《软怂美人被反派捡了》 1、第 1 章 “终云晚先生,你是否愿意与你身边的这位先生结为夫夫,无论今后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牧师低缓的声音飘至耳边,如同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样模糊,只有屏息才能听清每一个字。 终云晚茫然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片白茫茫,还没等他找到牧师的身影,一道清澈干净的声音就跟着响起: “我愿意。” 那分明是他自己的声音,含着浅浅的笑意,在耳边无比清晰。 没等终云晚反应过来,就听见牧师又用同样的话询问他身边的男人。 他没听清男人的名字,只听见那低沉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 牧师又说了几句话后,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捧起他的手,将昂贵的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终云晚不受控制地拿起托盘上的另一枚戒指帮男人戴上,男人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如同对待最珍贵的珍宝一般。 他的手被男人紧紧握在滚烫的手心,那温度几乎让他的心脏都烧了起来,心跳声犹如鼓噪一般。 终云晚不明白自己的心脏为什么会跳动得这么快,抬头想去看面前的男人,才发现自己竟是看不清男人的面容。 像是有一团云雾聚在眼前,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看见男人挺拔的身影和身上端庄的礼服,始终无法看清男人的样子。 他长睫颤了颤,徒劳地睁大眼睛去看面前的男人,但直到男人低头吻上他的唇,那团云雾都没有散去。 下一秒,在头等舱的座位上双眼紧闭的少年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张精致的脸苍白,漂亮的眸子里盈满不安。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空姐看到这幕,立刻走到座位旁,弯腰轻声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少年转头看向他,还没缓过神似的眨了眨眼睛,轻软的声音带了一丝哑:“麻烦给我一杯水,谢谢。” “好的,您稍等。”空姐极力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在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上多停留,转身帮他倒了杯水。 终云晚喝了几口水,打开座位旁的遮光板。 万米高空上的天空飘着几片薄云,如同平静的蔚蓝海面,他因为那个梦而加速的心跳也稍稍平静下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了。 前段时间,他毫无征兆地发起了烧,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几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里的一切跟他的现实生活几乎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在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里,他是一本书中的主角。 在梦里,终云晚粗略地看完了自己短暂的一生,许多具体的人和事都在醒来时忘了大半,唯独对一个人记忆深刻。 那便是还没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另一半。 根据梦里的剧情,他的爱人是一个男人,会在他的家族企业遇到危机的时候出现,为了利益跟他提出联姻。 他们走形式地订婚之后就住在了一起,一开始两人相敬如宾,只是把对方当作合作伙伴,但在相处的过程中,他们不约而同地被对方所吸引,动了真心。 刚才梦到的片段,就是他的爱人向他确定了彼此心意之后,重新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来见证。 终云晚最初从梦中醒来的那几日,并没有把这个梦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自己烧得太严重了才会做这样的梦。 直到梦里面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应验,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梦。 就这样心神不宁地度过几日后,终云晚把这学期的课业连夜赶完,向学校请了长假,临时回了国。 一部分是因为想回到爸妈身边,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三小时后,飞机在a城降落。 终云晚这次回国是临时决定,连机票都是昨晚才刚买好,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安排来接机的人。 一出机场,他就在路边拦了一辆车,飞快赶回家里。 到家门口的时候,家里的佣人赵妈正好准备出门,看见他先是一愣,很快脸上就流露出惊喜。 “小少爷,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终云晚这几年都在国外读书,虽然回国的次数还算频繁,但最近课业繁忙,也有挺长一段时间没回来了。 “学校今年放假放得早,我就提前回来了。”终云晚没提自己请假的事,弯起眼睛笑了笑,跟在赵妈身后走进去。 听到这句话,赵妈悄悄松了口气。 她还担心小少爷这次一声不吭地跑回家,是因为在外面受了欺负,还好只是她想多了。 “回来就好,夫人和先生也很想你。”赵妈笑呵呵道,“他们还在公司,要不我打电话让他们现在回来?” 终云晚微微一怔,看向外面的天色。 现在已经是傍晚,以往这个时候父母早就回家了,在公司没处理完的事也可以在家里的书房处理。 果然,是家里的企业遇到了问题吗…… 终云晚失落地垂了垂眼睫,朝赵妈轻轻摇头,“不用了,我想先回房间睡一会,等他们忙完再说吧。” 赵妈只当他是在飞机上没休息好,也没有再坚持。 回到房间,终云晚把行李放到一旁,从衣柜里随手拿出一件浅色的外套披上,又走到房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也许是赵妈叮嘱其他佣人不要上来打扰他休息,外面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迅速跑下楼梯,从房子的后门溜了出去。 冬天的天色黑得早,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暗了大半。 终云晚把外套拉链又往上拉了些,低头将白皙的下巴缩在外套里,挺翘的鼻尖冻得微微发红,长睫被湿润的雾气打湿。 他伸手在街边拦了辆车,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司机随意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看清乘客的模样后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住在这附近的人家里都不缺钱,遇到好看的乘客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长得如此惹眼漂亮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司机又往后多看了两眼,才启动车子。 少年在报了地址之后,将外套的拉链往下拉了点,露出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乌黑的头发乖顺地搭在额前。 司机没忍住向他搭话:“是去见对象吗?” 终云晚微微一怔,长睫眨了几下,耳尖泛红地轻轻点头,“……嗯。” 司机一下来了兴致,“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上次她跟她对象也是去这个餐厅……” 这附近的客人身份都非富即贵,司机难得遇到一个愿意听自己说话的,一打开话闸就停不下来,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终云晚一开始还在认真听,但听到一半就没忍住走了神,白细的手指在腿上无意识画着圈。 他等会要去见的人,是他素未谋面的另一半。 也就是书里的主角攻。 今晚就是他和主角攻初遇的日子。 根据梦里的内容,他会在巷子里遇到危险,主角攻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并救了他。 也就是在今晚,他会同意主角攻提出的联姻要求,从此跟主角攻成为表面夫夫。 在决定按照书中的剧情走的时候,终云晚只把这当成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直到现在这一刻,才真正开始紧张起来。 从小到大,他都是长辈眼中乖巧的小孩,几乎从来没有惹过父母生气。 可今晚他却要瞒着父母跟一个没见过的男人订下婚约。 不知道父母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前座的司机还在说个不停,似乎是说到了气愤的事,声音突然高了许多,让终云晚瞬间回了神。 “我们怎么劝都没用,她偏偏要跟那个认识没多久的男的闪婚,看看现在是什么下场,小夫妻俩天天都在闹离婚的事!” 终云晚莫名有些心虚。 如果父母知道他要跟一个陌生男人结婚,估计会比司机更生气吧。 他等司机说完,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如果那个闪婚对象的人品还不错,您还会这么生气吗?” 司机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下意识把终云晚的话代入了自己女儿的婚姻,怒气冲冲道:“什么人品不错,她找的那个男人又穷又不上进,在家里也好吃懒做,真不知道她看上他哪里。” 终云晚悄悄在心里分析。 主角攻一开始虽然不算有权有势,但一直很有上进心,后来不但颇有成就,还帮助他的家族企业渡过了难关。 而且他记得主角攻的厨艺很好,他们同居之后,主角攻还为他学了甜点制作的课程,跟好吃懒做更是沾不上边。 司机这么生气是因为他女儿的闪婚对象人品太差,但主角攻这么优秀,父母知道后应该不会太生气,他跟主角攻结婚后的生活也不会这么糟糕吧。 终云晚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车窗外的街景,在心里安慰自己。 没过多久,车子在一家餐厅前停下。 “不好意思啊,刚刚一直在说家里的事,没吵到你吧?” 车子停下,司机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有些激动了,赶紧在终云晚下车前跟他道歉。 “没关系的。”终云晚笑了一下,给司机付了车钱后下车。 正是晚餐时间,街道两边的餐厅生意都很好,里面的座位爆满后还在外面放了几张餐桌,桌上热气腾腾的火锅冒着乳白色的烟。 终云晚没有看那些餐厅,径直朝旁边的小巷走去。 他依稀记得梦里是朋友约他来这附近吃晚餐,他不小心误入了巷子,才会遇到那群喝醉的混混。 刚想往巷子里面走,终云晚又顿住脚步。 虽然在梦里他一直看不清主角攻的面容,也不知道他具体的身份,但在他的印象中,主角攻清俊温润,不像是能对付那群混混的样子。 所以他猜测主角攻救他的方式,应该是喊了其他人来帮忙。 可如果等会巷子里没有其他人,那他和主角攻就都要完蛋了。 终云晚抿起柔软的唇,思索了片刻,目光落在巷子入口的那堆废弃材料上。 他弯下腰,在那堆东西里挑了一根最干净的木棍,用纸巾擦干净后才拿起来。 要是等会巷子里真的没有其他人,那他至少还能帮上一点忙。 终云晚做了个深呼吸,朝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的低矮建筑十分密集,两边的屋檐和头顶杂乱的电线遮住了月光,窄小的道路几乎伸手看不见五指,和外面如同是两个世界。 这里似乎没什么人住,只有少数的几户人家亮着灯,废弃的旧单车东倒西歪横在路中间,随处可见臭气熏天的垃圾堆。 终云晚从来没有来过这样脏乱的地方,他一只手捏住鼻子,小心避开地上的积水,憋了一口气继续往里面走。 不知道埋头走了多久,前方的转角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响声,在静谧的夜里如同惊雷般刺耳。 终云晚长睫颤了一下,吓得停下了脚步,微微睁大眼睛看向那个拐角处。 那一声巨响过后,是一些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和凌乱的闲聊声,似乎是有一群人正朝这边走来。 “哈哈,还是我们力哥威武,看那孬种还敢不敢再出现!” “那当然,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走过那个拐角后,那些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他们显然是没想到这巷子里竟然还会有人,顿时都警惕起来。 终云晚手指紧张地攥紧衣角,下一刻,一道强光照射照在他眼睛上,刺得他逼出一层泪光来。 见到出现的只是一个身形纤细的漂亮少年,那些人瞬间放松了警惕,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少年的长相后,更是都愣了愣。 少年站在路灯几乎照不到的地方,细腻的肌肤在手电筒的光下白得反光,湿润的眼睛惊惧地望着他们,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小美人,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领头的人把手电筒放下,眼中的戒备转为兴奋,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少年身上。 那人的语气黏腻恶心,如果不是这周围只有他们,终云晚几乎要以为那人不是在跟他说话。 他用力掐了下掌心才忍住没转头就跑,抿着唇不想回答那人的话。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几声不怀好意的口哨声响起。 “是不是走错路了,需要哥哥们带你出去吗?” 领头的人朝他跨了几步,很快就到了他面前,把他逼得一步步后退。 终云晚朝四周看了几眼,紧紧握住藏在身后的木棍,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关节因为用力透出淡淡的粉色。 再等一会。 要是主角攻再不出现,他就自己用木棍把这人打晕,然后跑出去。 然而下一秒,他手心中的触感一空。 终云晚微微一怔,手指在空气中抓了抓,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他的木棍被人抢走了! 难道是那些人发现他手里有东西,趁他不注意绕到了身后? 终云晚大脑一片空白,没注意到在他木棍被抢走的那一刻,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戒备。 下一瞬,那根木棍就狠狠砸在了拦在他前面的那人的头上。 那人的五官因为疼痛变得狰狞,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血液从额头上缓缓滑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终云晚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不敢跑走也不敢回头看身后的人。 这一棍让巷子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领头的人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擦了一把滴到眼睛上的血,回头喊道:“愣着干嘛?还不给我上!” 那群人这才回过神,在地上随手捡起生锈的铁管和半截的砖头,一窝蜂朝终云晚的身后冲去。 终云晚白着脸后退了一步,撞在了身后那人的身上,鼻尖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和一丝淡淡的冷杉香味。 身后那人有劲的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往旁边一扯。 终云晚踉跄了几步才站稳,等他抬头看过去,那个身影已经从容不迫地站在那群人前面。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磁性低沉的声音散漫又带着一丝阴狠,如同浸在寒潭中的锋利冰刃: “找死。” 2、第 2 章 月光从厚重的云层中倾泻出来。 路灯下,男人的背影颀长挺拔,像一把出鞘的森冷利刃,光是浑身强大的气场就让那群人犹豫了一会。 明明人数占优势的是他们,却好像已经落了下风。 终云晚微微屏住呼吸。 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起来,毫无理由的。 那群人先是被男人的气势震慑住,但很快意识到他们这边人多,怎么也不可能打不过一个人。 他们对视一眼,举起手里的武器便一起上了。 意料之外的是,男人没有要躲开或是抵挡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凌厉黑眸漠然地看着他们冲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瘦高男心里一喜,以为男人是放弃了挣扎,迫不及待想要抢下这个头功。 他高高扬起手里的铁管,刚要朝男人最脆弱的脖颈砸下去,膝盖就传来钻心的剧痛。 只听见一声惨叫,瘦高男已经重重跪在了地上,一条腿姿势扭曲,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响。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离得那么近,却没有一个人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也仅仅是心里多了几分谨慎,并没有当回事,又继续握紧手里的东西冲了上去。 惨叫声接连响起。 明明男人全身都是破绽,每个人都看准了男人脆弱的地方动手,却都在瞬息间倒在了地上。 领头的人挨了最开始那一棍,灰溜溜躲到一旁,想等自己的人把男人打趴下后再去报仇,没想到自己的人倒下了一片又一片。 他站的位置看得很清楚,男人根本没有防御任何一个人的攻势,只等人冲到面前后才又准又狠地出手。 在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之下,没一个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眼看局势不妙,领头的人骂了一句脏话,急急忙忙地从小路跑掉了。 几分钟过后,地上已经躺倒了一片人。 男人垂眸扫了一圈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下颌沾着不知是谁的血迹,俊美无俦的面孔添了几分戾气,如同地狱里出来的修罗。 “谁派你们来的。”他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那些人下意识看向刚才领头的人站的位置,才发现那里早已没有他的踪影。 他们生怕男人等得不耐烦,赶紧解释:“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没有别的目的,真的。” 男人漆黑的眼眸微抬,扫过那些人手里临时捡的破烂铁管,眉头不耐地皱了一下,“滚。” 他们纷纷松了口气,还能站起来的人撑着地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又去把那些走不动的人拽起来,互相搀扶着快速离开了。 终云晚眼睛微微瞪圆。 没想到男人竟然能独自解决掉那一大片人,还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那些人很快都跑远了,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晚风吹过,四周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终云晚捏紧了衣角,抬起长睫紧张地望着男人的方向。 危险已经解决,接下来就应该是提出联姻的剧情了。 果然,男人抬起手腕将眼尾旁沾到的血迹抹掉,转身朝终云晚的方向望过来。 他浑身的戾气还没散,眸底仿佛倒映出一片血色,强大的威慑感让终云晚没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 那道锋利的视线存在感极强地扫过他睁圆的眼睛和淡红的唇,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才缓缓收回。 男人把手里的木棍扔到一旁,扭头朝巷子外走去。 终云晚愣在原地。 这怎么跟他梦里发生的不一样? * 夜晚的小巷静得能听见虫鸣,厚厚的云层将最后的一丝月光藏在后面,唯一的光源便是昏暗的路灯。 奚厌扯开两颗扣子,用袖口抹了一把下颌沾到的血,浓重的血腥味让他烦躁地皱起眉,眉眼间的戾气更重。 今晚本来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没想到那些废物竟敢派人偷偷跟在他车后。 他将那些人引进巷子里解决后,又碰上了那群混混,还误以为那些人也是同伙,耽误了不少时间。 奚厌眼里闪过狠厉。 一开始只想快速解决完离开,现在反而被挑起了火气,要是再有不识相的人来找麻烦,倒正合他心意。 正这样想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明显是跟随着他而来。 奚厌冷峭的眉眼压低,手缓缓握成全,小臂上的青筋凸起。 下一刻,又放松下来。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时不时还停顿一下,似乎是在避开地上的坑坑洼洼。 没有人会这样跟踪人。 哪怕是没经验的人,都会为了藏匿踪迹躲在阴暗肮脏的角落,至于地上的水坑会不会弄脏鞋子,根本不是他们有功夫担心的事。 哪有这样娇气的。 奚厌眉梢往下压了压,想起了刚才站在阴影处的那个漂亮少年,和他怯怯望着自己的样子。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袖口上深色的血迹。 刚才都被他吓成了那样,应该不会还有胆量跟上来。 不知道是怕黑还是迷路了,才会选择跟在他身后。 奚厌没有放在心上。 就像丛林的狮子被幼兔跟踪,也不会担心被幼兔撕咬下一块肉,那些弱小的生物顶多是想跟在身后找到水源罢了。 月光被云层遮得严严实实,奚厌垂眼听着身后断断续续的脚步声,长腿迈得更快。 身后的脚步声微顿了一下,似乎是脚步声的主人愣住了,很快又小跑着追了上来。 下一刻,他的衣角被人轻轻扯住了。 奚厌定住脚步。 这只幼兔胆子倒是比他想象的大。 终云晚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他刚才一直跟在男人身后,犹豫了许久才敢拉住男人的衣服。 男人如他所愿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漆黑的眸子扫向他。 终云晚纤长的眼睫轻眨了两下,赶紧松开男人的衣服,“那个……” 他想要问男人为什么不跟他提联姻的事,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身子微微僵硬地站在原地。 在奚厌沉沉的注视下,终云晚不知所措地攥紧了衣角,淡色的唇下意识抿起。 “什么事。”奚厌整个人转过身,他比终云晚高了许多,阴影几乎将终云晚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刚刚才见识过这个男人把一群人打趴下的场景,此刻男人突然转过身,挺拔的身形如同一头孤狼般挡在眼前。即使知道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终云晚仍是被吓了一跳。 他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微不可见地往后退了一步。 奚厌眉头皱得更紧。 既然怕成这样,为什么还要跟在他身后这么久。 还胆大包天地拉住他的衣服。 被男人用锋利的视线锁着,终云晚更说不出话来。 在他的想象中,主角攻应该是温润没有锋芒的,眼前的男人跟他的想象差了太远。 可如果这次错过了,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男人,如果想要剧情顺利进行,他不能错过今晚的机会。 奚厌眸光沉了沉,薄唇抿起的弧度透出一丝不耐烦。 他手上沾到的血液已经快要凝固,黏在皮肤表面很不舒服,不想再在这巷子里耽误一分钟。 不管少年想要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刚想转身离开,就听见少年的声音又响起。 “请问,” 终云晚耳尖通红,浓密的睫毛在昳丽白皙的脸上投下阴影,眼眸里的映着暗淡零碎的灯光,柔软的唇微张,“你能跟我结婚吗?” 3、第 3 章 奚厌眼皮猛地一跳。 他迈出的脚步收回,眉心皱起,目光移回到终云晚身上,“什么?” 少年的眼神仍是有些胆怯,白皙漂亮的脸上泛了一层薄红,让人无法相信刚才那句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但奚厌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终云晚不知所措地躲开了视线。 他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太过突然,可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如果男人不提出联姻的话,也只能由他开口了呀。 奚厌的眸光微冷。 如果今晚不是他自己选择将那些人引进这条巷子,他几乎要怀疑今晚遇见终云晚并不是巧合。 “谁教你这么说的。” 奚厌的目光看进少年清澈单纯的眸底。 他是什么时候认出自己的? 难道他一开始跟在自己身后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吗? 终云晚没想到男人会这样问,愣了一下才抬起头,“没有人教我,是……” 他鼓起勇气对上男人锋利的目光,长睫快速眨了一下,清澈的眸子有些亮晶晶的,“是我自己想跟你结婚。” 既然梦里主角攻可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跟他提出联姻,现在换他提出来,应该也不会很奇怪吧。 奚厌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指腹在凝固的血迹上轻轻摩挲。 他身边打这种主意的人不在少数,但敢当他的面直白说出来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想跟他结婚从此攀上高枝的人那么多,少年凭什么觉得他会同意。 就凭那张漂亮的脸吗? 奚厌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那张惹眼漂亮的脸上停留一瞬,又眸色微沉地移开。 终云晚被这个问题问懵了。 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梦里是主角攻主动提出要联姻的,他只知道主角攻是为了利益,可家里企业的事他根本没接触过,具体是什么利益也不清楚。 而且…… 既然联姻对他们都有好处,男人为什么不直接答应他,还要问他这么多问题? 终云晚心里有些困惑,悄悄去看男人的表情,想从上面看出什么情绪来。 可男人背对着路灯,神色隐在晦暗的夜色中,根本看不清什么。 终云晚只好又垂下眼睫,开始认真思考除了那些他搞不明白的利益之外,主角攻为什么还要跟他结婚。 片刻后,他抬眼期盼地看向男人:“我们的家庭背景很合适。” 他记得主角攻的家世跟他的差不多,所以在突然决定联姻之后,周围的人也没觉得奇怪。 奚厌垂眸看向他,眼里看不出情绪。 想跟他结婚的人数不清,但还没有一个敢称跟他的家庭背景合适的。 更何况,以终家现在的势力地位,对他来说根本看不上。 终云晚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还在认真地给他分析:“而且,我们的性格也很合适。” 他想起梦里主角攻的性格温润,他们婚后相处得也很和谐,几乎没有起过争执。 虽然男人看起来跟梦里不太一样,但说不定只是因为现在他们还不认识,所以才会跟梦里不一样。 奚厌薄唇微不可见地扯了一下,不置可否。 终云晚见他仍是无动于衷,担心他没被自己说服,着急地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拉近,“我还没说完。” 他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只能捏了捏手指小声道:“我还会做很多事……” 终云晚把自己擅长做的事一件件说出来,几乎要把上次在学校考了第几名都告诉奚厌了。 说到最后,终云晚已经有点泄了气。 他想起主角攻擅长厨艺,对烹饪应该还算感兴趣,抱了最后一丝希望道:“我还会做甜点,味道很好的。” 其实他连厨房都没进过几次,那次做出来的小饼干也都像小黑炭一样,只有父母一人试吃了一块,还夸他很有天赋。 但最后一句话说完,男人还是没什么反应。 终云晚沮丧地低下头。 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推销自己,平时他什么都不用做,身边的人都会很喜欢他。 没想到他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却是个例外。 奚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听少年絮絮叨叨这么久。 他从来没想过要跟谁结婚,即使有时联姻能带来巨大的利益,将困难的事变得轻而易举,他也没动过一点心思。 就算不靠这些,他也照样能拿到自己想要的。 奚厌垂眸沉沉看着神情失落的少年。 能带来利益的联姻他都看不上眼,更不用说不能带来任何好处的终家了。 虽然这位终家的小少爷确实有一副无可挑剔的好容貌,但是…… 奚厌眉头微皱,目光从少年泛红的眼尾,咬出浅浅齿痕的唇瓣和雪白纤细的脖颈扫过。 太娇气了。 就算只是联姻,这样矜贵的小少爷也实在不好养,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况且,还不熟悉就敢拉他衣角撒娇,结婚之后岂不是会更大胆。 他平日里本来就忙,不想每天回到家还要应付这小少爷,在无关重要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 奚厌眉梢烦躁地压下。 明明拒绝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每次都干脆利落,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么多理由。 他不想再耽误时间,转身准备离开。 终云晚察觉到男人要走,急忙想要挽留。 他不敢拦在男人前面,一急之下伸出手,白细的手指轻轻勾住了男人的小指。 “我很听话的,”终云晚仰起脸,昏暗灯光下的五官仍然漂亮得不像话,浅淡的眸子可怜兮兮,“真的。” 奚厌顿住了脚步。 少年柔软的指腹蹭在他的指关节上,根本没用多少力气,他稍微一动就能挣开。 奚厌回头,看向昏暗灯光下的人。 少年微微仰头,修长的脖子白得似一捧雪,线条柔软的唇轻轻抿着,清澈剔透的眸子里只映着他一人。 像全然信任他,又害怕不能被他带回家的小猫。 奚厌喉结微动了动,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微眯起眼,又将终云晚重新打量了一遍。 虽然娇气难养了些,但这样的娇贵小少爷,在他手里根本翻不出什么浪。 至于好处,也不是完全没有。 这几年不管他去到哪里,总有人想往他身边塞人,要是他结了婚,至少那些人会有所收敛。 这对他来说,也节省了不少功夫。 况且…… 奚厌想起少年刚才那句声音轻软的话,心里像是被猫爪轻抓了一下,有些微痒。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善人。 既然小少爷自己愿意待在他身边,那他也不介意把他带回去。 就当是个消遣的小玩物。 终云晚紧张得鼻尖出了一层薄汗,心情忐忑地等待男人的回应。 就在他以为没希望的时候,才听见男人低低“嗯”了一声。 终云晚怔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是藏了星辰,“真的吗?” 男人没说话,只是缓缓往前走了一步,高大挺拔的身影将他罩在其中。 终云晚眼睫微颤,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还是忍不住紧张。 他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上退无可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清晰地闻到男人身上冷杉的味道混着血腥味。 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锁在他身上,眉梢微微挑起,薄唇抿出的弧度竟能看出一丝恶劣。 低沉危险的声音响起,问的却是他刚才的话:“有多听话?” 4、第 4 章 离开巷子,头顶的夜空瞬间变得宽阔。 零星几颗明亮的星星缀在夜幕上,一轮弯月悬在天边。 街上的人比刚才少了许多,路边的餐厅也不再热闹,摆在外面的餐桌都收了进去。 车门关上。 终云晚坐在副驾驶座上,白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身前的安全带,耳尖通红,脸上的热度还没消退。 刚才男人答应他婚约的事,他本来是很高兴的,可没想到男人会突然把他逼到墙角,还问那样的话。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回答才能让男人满意。 最后只能拉着男人的袖子保证自己会很乖,男人才终于放过他。 终云晚捏了捏安全带,悄悄转头去看驾驶座上的男人。 男人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的路,侧脸的轮廓锐利,鼻梁高挺,下颌线流畅锋利。 在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男人身上的气场尤其有压迫感。 终云晚很快收回目光。 他总觉得,刚才男人在巷子里问他的那句话有些奇怪。 虽然一开始是他提出来的,但这其实跟他们那时在说的话题没有太大关系吧? 问那样的问题,就好像……在故意欺负人一样。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终云晚摇了摇头。 主角攻怎么可能会故意欺负人,应该只是他想多了。 奚厌察觉到旁边悄悄投来的目光,指腹在方向盘上摩挲几下,只当作没发现。 车子驶进高级别墅区,在一扇门前停下。 终云晚一路都在走神,车子停下时才想起他还没告诉男人自己住哪里。他往车窗外一看,顿时怔住。 车子竟然已经停在了他家门口。 “你怎么知道……”终云晚微微愕然,转头想要问男人,但还没问完就合上嘴。 他想起剧情里主角攻第一次见面就想要跟他联姻,一定是在这之前就调查过他,不然不可能做出那样的决定。 所以就算知道他家在哪里,应该也属于正常的事。 终云晚想明白之后,立刻打消了追问的心思,低头解开安全带。 “……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他抬头朝男人露出一个笑容,浅浅的。 因为还不知道男人的名字,只能略掉了姓。 听到这个称呼,奚厌的眸色沉了沉,舌尖不动声色地顶了顶后槽牙。 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说要跟他结婚,还毫无防备地让他送到家门口。 如果今晚出现在那里的是别人,难道也会得到一样的待遇吗。 奚厌眉梢沉沉压下,没有理会终云晚的道谢,只是打开了车门锁。 终云晚轻眨了下眼睛,也没在意男人的态度,推开车门下了车。 刚想回头跟男人说声再见,车子已经开出去了。 终云晚隐约察觉到男人的心情不太好,但也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只好转身回去。 刚推开门,就正好碰见在院子里浇花的赵妈。 见他从外面走进来,赵妈愣了一下,“小少爷,你不是在房间休息吗,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刚出去没多久,朋友约我出去吃晚饭。”终云晚不太擅长撒谎,眼神微闪,还好现在庭院里的灯光不是很亮,赵妈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那快进屋里去吧,外面凉。”赵妈没有怀疑,“正好夫人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你回国了。” 终云晚没想到母亲已经回家了,眼睛微亮了亮,点头道:“好。” 他等不及先回房间换身衣服,迫不及待地朝大厅走去。 刚走过玄关拐角,坐在大厅中间沙发上的两人就同时向他看来。 坐在右侧沙发上的是他的母亲宋漪,她穿着一身简便的长裙,头发随意挽起,姣美的五官跟终云晚有几分相似。 另一位坐在中间沙发上的女人要稍微年轻一些,她显然精心打扮过,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价格不菲的项链吊坠垂在胸口处,折射出夺目的光彩。 或许是刚才的谈话不太愉快,两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好,大厅的气氛十分僵硬, 终云晚这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立刻咽下一声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妈妈”,规规矩矩地朝宋漪喊道:“母亲。” 接着,又看向沙发上的另外一人,乖巧地点点头:“姑姑好。” 宋漪一直微蹙的眉松开,讶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终云晚,开口时语气中隐隐有些担忧:“晚晚,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没听你说要回来?” 碍于有外人在,终云晚不能像以前那样撒娇含糊过去,只能心虚地把跟赵妈说过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只是宋漪到底没有赵妈那么容易相信他的话。 宋漪秀眉微蹙,细细观察了会终云晚的神情,显然还没完全放下心。 也不怪她和赵妈想到一块去,都担心终云晚是在外面受了欺负才跑回来,实在是终云晚的性子太让人放心不下。 这孩子从小长相就太过出众,不管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偏偏性格又乖巧得不像话,身边同龄小孩的嚣张跋扈,在他身上一点影子也看不见。 小时候的终云晚长得比洋娃娃还要精致漂亮,即使交代过老师多加注意,也还是会被学校里其他小孩趁机动手动脚,捏捏脸蛋牵牵小手都是常有的事。 小孩子不知道力气轻重,终云晚被捏疼了也不会反抗,后来还是宋漪在终云晚身上发现红印才知道这回事。 虽然老师解释那是其他小孩表达喜爱的方式,但她还是十分不满,后来还是邻家比终云晚大几岁的哥哥转学过去,这样的情况才没再发生。 想到这,宋漪在心里叹了口气。 出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也不知道这样的性格是好事还是坏事。 终云晚还在担心宋漪会继续追问,就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道目光正是来自一旁的姑姑终慧。 他转过头,对上了终慧毫不遮掩的打量视线。那眼神像是在衡量一件商品的价值,让人浑身不适。 见终云晚看过来,终慧顿时勾起鲜艳的红唇,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云晚,姑姑记得你已经成年了吧?” 终云晚微怔了一下,刚想要点头,宋漪带着冷意的声音就先响起:“他刚成年没多久,现在还在读书。” 没等终慧反应过来,宋漪又看向站在一旁的终云晚,“你爸还不知道你回国的事,你回房间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今晚早点回来。” 终云晚明白过来宋漪是在支开他,赶紧应下,跟终慧道别后转身上楼。 回到房间,终云晚拿出手机给父亲打了电话,心里还在挂念着刚才的事。 也不知道姑姑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事,竟然会让平日里脾气温和的母亲这么生气。 打完电话,终云晚在房间里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心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走到楼梯的拐角。 这里可以听见大厅的说话声,只要他不发出声音,大厅的人也不会发现他。 “大嫂,这明明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我能看出江家那孩子是真心喜欢云晚,你和大哥何必这么倔呢?”终慧的语气有些不耐,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劝说。 江家? 终云晚微怔了一下,立刻意识到终慧说的那个人是江知槐。 一直以来,江知槐都是各家长辈眼中最优秀的小辈,加上想攀上江家的人本就不少,在江知槐刚回国的那一年,去江家拜访的人都要踏破了门槛。 然而江知槐没有回应任何人,所有人都以为他暂时没有联姻的想法。 但不久后,就传出江知槐在生日宴上跟终云晚表白的事。 终家的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说终云晚拒绝了表白,至于具体原因也没有多少人清楚。 这件事沸沸扬扬在圈子里传了许久,直到终云晚出国读书,才算是告一段落。 终家的人因为这件事心生不满,暗暗责怪终云晚不懂得为整个家族着想,现在家族企业遇到了难关,这件事便又被他们翻了出来,显然不想放过这个攀高枝的绝佳机会。 面对终慧的劝说,宋漪没有丝毫动摇,想也没想就再次拒绝:“我说了,如果晚晚不喜欢,我就不会替他做这个决定。” 终慧还是不愿放弃:“云晚这么听话,只要你和大哥肯下定主意,他一定不会不同意。再说了,这也是为了云晚好,他现在年龄还小不懂得利弊,以后肯定会感谢你们的。” 见宋漪仍然没什么反应,终慧有些恨铁不成钢:“大嫂,云晚能有机会进江家,已经是我们远远高攀了,错过了这次,可就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说完,又没忍住讽刺道:“难不成,大嫂还在等更好的?不会是想着奚家吧?” 终慧知道大哥一家不可能认识奚家的人,也知道宋漪没有这样的想法,但这家人油盐不进实在是让她气恼,她才会口不择言地嘲讽。 宋漪脸色微微一变,手在裙子上轻轻抓出褶皱,仍是没回应。 从进门坐下的那一刻起,大部分时间都是终慧在说话。她说得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茶杯想喝口水,才发现杯子里早就空了。 终慧不快地皱起眉,心想这里的佣人怎么这么没眼色,也不知道主动给她倒水。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佣人,长长的指甲在杯子上敲了几下,示意佣人过来倒水。 对于这个每隔几日就要来家里打扰,还张口闭口都是让他们家少爷去联姻的客人,佣人早就看她不顺眼,干脆挪开视线当作没看见她的动作。 终慧还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对待过,更别说那还只是一个佣人,差点就被气歪了鼻子。 向来待客有礼的宋漪这回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稍坐直了身子,看向终慧:“时间也不早了,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终慧狠狠瞪了一旁的佣人一眼,拍了拍裙子站起来,“不用送了。” 她眼中还有些不甘心,临走前又回过头看向宋漪,“大嫂再考虑下我的话吧。” 随着关门声响起,大厅终于安静下来。 佣人朝着门口小声呸了一下,宋漪盯着终慧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云晚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会,又悄无声息地溜回了房间里,轻轻关上房门。 他没想到姑姑今天过来竟是为了这件事,看她那不依不饶的态度,估计这次家里企业遇上的问题不小。 不过还好。 终云晚有几分庆幸,还好他今晚去了那个巷子,遇到了主角攻。 虽然主角攻没有江家厉害,问题不能立刻解决,但只要他跟主角攻联姻,之后的事情发展就一定会像梦里一样顺利。 终云晚暂时放下心来,换下衣服进浴室洗了个澡,洗完后穿上浅米色的小猫睡衣在床上舒服地打了个滚。 滚到一半,房门突然被敲响。 终云晚立刻停下,把怀里的抱枕扔到一边,穿上睡衣配套的拖鞋跑到门口。 房门打开,站在外面的是赵妈。她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神情有些忧心。 近日里,终慧总是来家里说那些话,偏偏小少爷今天又提前回了国,她担心那些话被终云晚听见了,特意上来看看。 只见终云晚神色如常,漂亮的小脸肤色红润,乌发有几缕微微翘起,看起来还有些稚气。 赵妈放下心来,同时心里又没忍住叹气。 明明小少爷还是个孩子,那些人就想着利用他去换取利益,实在太不像话了。 别说是夫人了,就连她也舍不得让小少爷早早就到别人家去,那得受多少委屈啊。 赵妈把热牛奶递给终云晚,叮嘱他早点休息别着凉,就满脸不忍心地离开了。 终云晚端着牛奶走回房间,把牛奶放到书桌上,又躺回了床上。 他拿起手机,白皙的下巴陷进毛绒绒的抱枕里,盯着通讯录里那个还没有备注的号码发呆。 婚事是定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父母,也不知道他们知道后会不会生气。 正想得出神,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终云晚回过神,点开那条弹出来的信息,浅淡的眸子缓缓聚焦,然后倏然睁大。 [明天有没有空] 发件人的号码是他今晚刚添加的,也就是主角攻的号码。 终云晚把脸埋进抱枕里蹭了蹭,小腿忍不住晃悠,连带着睡衣上的猫尾巴都在甩来甩去。 他在屏幕上戳了几下。 [有呀,明天有什么事吗] 那边静了一会,没有立刻回复。 终云晚从床上起来,走到书桌旁把凉了一些的牛奶喝完,又去浴室漱口。 手机终于又响了一声。 他赶紧吐掉嘴里的泡泡,从浴室里跑出来,拿起手机。 发光的屏幕上,静静地躺着几个字。 [去领证] 5、第 5 章 终云晚差点没拿稳手机。 他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把这条信息里的几个字又看了几遍。 去……领证? 虽然说结婚的事已经定好了,可他们今晚才刚第一次见面,不用这么着急吧。 终云晚不知所措地捧着手机,长睫眨了几下,才慢吞吞地在屏幕上打字。 [明天领证会不会太快了呀,你父母都同意了吗?] 这次那边很快就回了信息。 [你不想去?] 终云晚担心男人是误会他反悔了,赶紧摇头,又想起男人那边看不见,立刻在信息框里输入。 [想去的] 他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还没来得及跟父母说一声。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领证一般不都是在办完订婚宴之后吗? 终云晚苦恼地皱起脸,有点想不明白。 手机又震了一下。 男人似乎是猜到他的困惑,但只给他解释了一句话。 [我不想耽误时间。] 终云晚几乎都能想象男人发这句话时的神情。 面无表情的,没有一丝置喙的余地。 大概是男人平日里太忙,不想在结婚这件事上耽误太多时间,所以想快点把事情都解决吧。 领证是迟早的事,终云晚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还是答应下来,跟男人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然后把手机扔到一旁。 终云晚盯着房间天花板上的吊灯,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明天,他就要跟主角攻结婚了。 事情发展得太过顺利,终云晚有些恍惚,觉得自己似乎还在梦里。 只是这回,他能看清自己另一半的模样了。 男人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 虽然跟他之前想象的区别很大,但也是无可挑剔的帅气。 终云晚的脸有些发烫,赶紧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又蹬了蹬腿,在床上翻滚了一会才睡着。 * 上午。 终云晚从蓬松柔软的被子里爬出来,揉了揉眼睛,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才下床。 洗漱完出来,本来想随手在衣柜里拿件衣服,又突然顿住。 终云晚眨巴两下眼睛,想起了自己今天要做什么。 他放下手里的衣服,连拖鞋也顾不上穿,赶紧跑进了衣帽间。 今天要和男人去领证,到时候还要拍结婚照,他得挑一件合适的衣服才行。 终云晚在衣帽间待了许久,才挑出一件款式满意的真丝衬衫,衬衫的领子上有一朵蓝色的云的刺绣。 穿上衬衫后,他又把收纳胸针的几个抽屉拉开,挑出几个对着镜子在衣服上试了试,最后才终于选定两个胸针。 刚从衣帽间出来,房间门就被敲响。 佣人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小少爷,夫人问你起来了吗?” “起来了!”终云晚赶紧回答,把刚才随手拿出来的外套穿上,又对着镜子检查一遍。 昨晚父亲终岳知道他回国后,立刻让人订了他喜欢的餐厅,今天中午一家人准备过去用午饭。 终云晚打算在吃完午饭后就去跟男人领证。 但这件真丝衬衫不像是他平时穿衣服的风格,他担心父母看见后会发现什么,只能再穿一件宽松点的外套将里面的衣服遮住。 整理好衣服后,终云晚才离开房间。 终岳和宋漪已经在大厅等着,听见楼上的动静,都抬头看过去。 终云晚飞快跑下楼梯,扑到父母怀里。 昨天有外人在,终云晚没能跟宋漪说上话,现在才有机会撒娇几句。 旁边的佣人们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 自从公司出了事,家里的气氛就总是闷沉沉的,现在小少爷回来才总算好了许多。 司机还在外面等着,他们说了一会话就出发了。 车里的暖气充足,宋漪取下围巾,又关心地看向终云晚:“穿这么厚的外套不热吗,要不要先脱下来?” “不热!”终云晚赶紧摆了摆手,又谨慎地把拉链往上拉了点。 “这孩子。”宋漪失笑,也没再说什么。 车子在装潢精致典雅的餐厅前停下,笑容得体的服务员帮他们打开车门,领着他们到二楼的包间。 一家人许久没有聚在一起,桌上精致的菜还没吃几口,就光顾着说话了。 终岳问了终云晚一些关于学业上的事,又问他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等终岳问完,宋漪才笑着开口:“在那边有碰到喜欢的人吗?” 终云晚差点被茶水呛到,红着脸刚想摇头,又想起了什么。 “有的。”他点点头,端起茶杯遮住自己躲闪的眼神。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父母说主角攻的事,正好可以趁这次机会先铺垫一下。 宋漪没想到他会点头,惊讶地跟终岳对视了一眼,兴致勃勃地问:“是你的同学吗?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终云晚心虚地又喝了一口茶水。 “不是同学。” 但等会他们就要去领证了。 “哪天带回来让妈妈看看?”宋漪笑吟吟地托着脸,很是期待。 终云晚红着耳尖点点头。 等他找到机会跟父母坦白,肯定会把主角攻带回来见见父母的。 “可是,”说到这里,终云晚又想起一件事,小心地试探道,“他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你们会介意吗?” 昨天姑姑来家里说那么久,就是想让他跟江知槐结婚,好攀上江家这棵大树。 主角攻现在跟江家还没法比,他担心这样会让父母为难。 “当然不介意。”宋漪讶异一瞬,很快回答,“宝贝,只要你们是真心喜欢对方,其他的都不重要。” 终岳也赞同地点点头。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只要终云晚能过得幸福,就算那个人没什么钱,他们也可以接受。大不了到时候出钱资助那个人做点生意,别苦了他们儿子就行。 终云晚眼睛亮了亮,彻底放下心。 又闲聊了一会,终云晚见时间差不多了,跟终岳和宋漪说了一声和朋友约了出去玩,就提前离开了包间。 走出餐厅,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门口。 见他走出来,车窗缓缓放了下来,露出驾驶座上男人完美的侧脸。 终云晚加快脚步小跑过去,拉开车门。 “下午好。”他坐进去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向男人,礼貌地问了一句,“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 奚厌没有回答多余一个字,踩下油门。 车子还没驶到马路上,鼻尖突然闻到淡淡的香味,在呼吸间萦绕。 奚厌往旁边瞥了一眼,瞳孔微缩,顿时踩下刹车。 终云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距离近得能看见脸上的绒毛,那双漂亮的眸子正认真地盯着他看。 奚厌太阳穴跳了跳,闭上眼睛忍了忍才睁开,沉声道:“你在干什么?” 虽然隐忍,但声音里的冷意还是很明显。 终云晚长睫轻颤了一下。 他被奚厌的语气吓到,怯怯地抬起眼看他,“我想看看你穿了什么衣服。”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奚厌皱了下眉。 “等下要拍结婚照。”终云晚提醒他。 奚厌沉默下来。 他刚从公司直接出来,身上穿的就是平时的西装。 拍结婚照还能有什么讲究。 终云晚见男人不说话,视线在他领口的位置看了眼。 说不定男人跟他一样,把拍结婚照的衣服穿在了里面,避免被其他人发现。 他试探地伸出手,将男人的领口往下扯了点,然后遗憾地收回手。 男人原来真的只穿了这一身。 奚厌缓缓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扯开的领口,眼皮跳了跳。 他发现这位小少爷比他想象的要大胆得多。 每当他以为终云晚在害怕他,下一刻,终云晚又能做出让他意想不到的事。 比如提出想跟他结婚,跟他撒娇,再比如这次。 像是发现在老虎头上拔毛也能毫发无伤,于是愈发大胆起来,一次又一次伸出一折就断的爪子。 奚厌眸光沉了沉。 他把手放到被终云晚弄皱的领口上,将衣服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衣服下的肌肉线条。 终云晚茫然地看着他,长睫扑闪了两下。 下一刻,奚厌就倾身过来,阴影将他整个人罩在其中。 “你穿了什么。” 低沉的声音里隐藏危险,但终云晚还没察觉到,懵懵懂懂地抬眸看着他。 “我穿了……” 刚想要回答,声音又突然停下。 终云晚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低下头。 一只滚烫的手伸进了他外套下面,搭在他薄薄的衬衫上,热度清晰地传来。 那只手大而有力,轻而易举就握住了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终云晚慌乱地抬起眼,撞进了男人侵略性极强的眼神里,又没忍住颤了下。 奚厌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真的只是想看他穿了什么衣服,又学着他刚才的动作去解他的衣服。 只是比他刚才还要更过分。 终云晚的外套像被剥壳一样脱了下来。 他里面的衬衫并没有完全穿好,为了不被父母发现,扣子没有扣到最上面。 奚厌的视线微凝。 少年外套里面穿的是一身白色的真丝衬衫,领口露出白润精致的锁骨,轻薄的面料贴在柔软的身躯上,勾勒出青涩动人的线条。 他的手就握在那截薄薄的腰上,仿佛一用力就会掐断。 被他困在座椅上的少年许久没发出声响。 奚厌抬头一看。 少年正一声不响地望着他,紧紧咬住下唇,眼尾已经微微泛红。 奚厌的唇线缓缓拉平。 他只是想给终云晚一个教训,但暂时还没有彻底把人吓跑的打算。 奚厌松开了手,身子靠回驾驶座上,踩下油门将车子开上马路。 腰上的桎梏松开,终云晚赶紧坐直身子,把外套穿好。 他朝正在专心开车的男人看了一眼,悄悄撇了撇嘴。 虽然知道主角攻不会有伤害他的意图,但在很多时候,他总觉得那双黑眸里的情绪让他害怕。 接下来的一路上,车子里都安安静静的。 奚厌余光瞥了眼旁边,只看见少年安分地缩在座椅上,闷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开到了民政局门口。 终云晚在座椅上坐直了身子。 他是第一次来这里,对一切都感到好奇,没忍住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好多人啊……” 奚厌听见少年小声感叹,听起来似乎没在因为刚才的事生气。 车子开进停车场,在里面转了两圈才找到位置。 等车子停好,终云晚从车上下来,跟在奚厌身后往民政局大厅走。 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准备领证的小情侣,他们十指紧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终云晚犹豫地看了眼男人的手,想要牵上去,但又想起刚才那只手掐在自己腰上的力度,还是没敢伸出手。 奚厌把少年的犹豫看在眼里,唇角又往下压了压。 两人都心不在焉地往里面走,下意识避开那些氛围甜蜜的人群,往人少的地方走。 走进大厅,工作人员迎上来,看见他们时愣了一下。 但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又观察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心里了然。 他脸上露出标准的笑容,朝他们点了点头:“两位先生请跟我来。” 终云晚以为工作人员会把他们带去等候排队的地方,但工作人员直接带他们走到一个房间前,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进。” 房门打开,坐在办公桌前的登记员抬起头。 看清走进来的两人,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才慢半拍说了句“请坐”。 只见其中的少年朝自己笑了一下,浅浅的酒窝点缀在那张漂亮的脸上。 登记员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一瞬间的失神。 她在这里工作了几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只可惜…… 登记员看了眼少年身旁面容冷峻的男人,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她很熟悉,几乎每一对走进这个房间的人,都是这样微妙的气氛。 “请两位填一下这份表。”她将两份一样的表推到两人面前。 奚厌瞥了一眼旁边坐姿端正的少年,打开笔盖在姓名栏写下名字。 终云晚没有下笔。 他往男人的纸上看了一眼,嘴唇微动了动,把上面龙飞凤舞的名字无声地读了一遍。 原来男人的名字叫奚厌。 他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但想了一圈也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也许是在梦里吧。 终云晚在心里琢磨着,也打开笔盖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写完自己的名字后,他的视线移到表格的下一格。 终云晚的眼睛缓缓睁大,彻底懵了。 他转头去看旁边的男人,发现男人向来淡定的神色也有一丝凝固,握着笔久久没有落下。 终云晚又低下头,眨了眨眼睛将那几个字再看了一遍。 【离婚理由】 登记员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又在心里惋惜地叹了口气。 看来是这一栏勾起了两人伤心的回忆吧。 6、第 6 章 空气凝固了许久。 久到连登记员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就算是被勾起了伤心事,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来离婚,又何必在这种时候犹豫这么久。 以她的经验来看,这两人多半是后悔了。 这样的年轻伴侣也不少,往往是在填表的这一刻,才意识到这段关系要真正结束了,又开始不舍起来。 果然,坐在对面气场强势的男人放下表格站了起来,只是冷峻的脸上看不见一丝后悔和不舍。 登记员心里有些奇怪,又看到旁边那个少年也跟着站起来,漂亮的眉眼透出一丝局促。 她刚想出声安慰这是很正常的事,就听见男人沉声道: “不好意思,走错了。” 登记员想要安慰的话顿时卡在喉咙。 这种情况她还真没见过。 终云晚朝石化的登记员又说了声抱歉,赶紧跟着奚厌离开房间。 站在外面的工作人员见他们出来,惊讶地问:“这么快就办好了吗?” 他们进去才不到十分钟,就算全部资料都没问题,应该也没有这么快办好。 终云晚捏了捏袖口,尴尬得想把自己藏进外套里。 刚才他跟在奚厌身后没有看路,又想要避开那些人群走,没想到竟是直接走到办离婚的地方了。 他小声跟工作人员解释:“我们是来结婚的。” 工作人员的标准笑容僵在脸上,又将两人仔细打量了一遍,瞳孔微微地震。 他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竟然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可是,这对情侣之间的氛围,也太不像是要来领证的新人了吧。 工作人员擦了一把额上冒出的冷汗,不敢去看一旁气场压迫性极强的男人,只能朝少年勉强笑了笑:“原、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带你们过去。” 刚走几步,工作人员又想起什么,“对了,你们应该有预约吧?” 终云晚怔了一下,“预约?” “那个,本来是不用预约的,”工作人员停下来,抓了抓头发,“但因为今天是特殊日子,来领证的人很多,所以需要提前预约。” 工作人员指了指墙上贴的日历,上面的“情人节”几个字被圈了出来。 终云晚懵了一瞬。 今天竟然是情人节。 他转头看向奚厌,眼睛里亮晶晶的一片。 难怪奚厌会选择今天来领证,原来是因为今天是特殊日子,男人一定已经提前预约好了。 奚厌眉头微微皱起。 感受到少年期盼的目光,他薄唇生硬地往下抿了抿,片刻后才开口:“没有。” 终云晚长睫失落地垂下。 他虽然对情人节没有太大兴趣,但要是能在这样的特殊日子领证,也算是很特别的经历了。 工作人员见他失落的样子,赶紧安慰道:“没关系,明天来也是一样的,到时候还不用排队。” 但显然这句话没起到什么安慰作用,少年还是垂着眼睫,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虽然这并不是他的职责,但见他这样失落的模样,工作人员还是有些不忍心,想了想让两人在原地稍等一会,跑回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工作人员手里拿了一盒东西回来。 “这是今天一对新人送的喜糖,我们办公室还有很多,你喜欢的话可以收下。” 那盒喜糖包装精致,还在上面绑了一个憨态可掬的毛绒小熊。 奚厌视线在那盒喜糖上扫过。 他知道终云晚现在心情失落,工作人员是想哄他开心。但这种小孩子都不一定看得上的玩意,能有什么用。 “真的吗?”终云晚眼睛一亮,欣喜地接过那盒喜糖,“谢谢你。” 工作人员搓了搓手,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不用谢。” 奚厌的目光定在终云晚唇边那抹笑容上,心里莫名有些不快。 这么容易就哄好了? 今天来领证的人太多,工作人员还有其他事要忙,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走了。” 奚厌转身朝外面走去。 终云晚赶紧跟上,但男人的步子迈得太大,他还是落下了一段距离。 只见男人走在前面拿出手机,似乎是打了个电话,他走在后面听不到男人说了什么,只能看见男人淡漠的侧脸。 电话不到一分钟就打完了。 等男人稍微放慢脚步,终云晚才终于小跑着追了上去。 车门关上。 终云晚慢吞吞地把安全带系好,眼睛还不舍地看着民政局大厅的方向。 奚厌打开车里的暖气,将座椅往后调了点。 “奚先生。”终云晚往驾驶座的方向挪了挪,抬起长睫看他。 奚厌又闻到了那阵淡淡的香味。 甜而不腻,像是一种水果的清香,但又要更诱人一些。 他没忽略终云晚对他的称呼。 生疏又带着一丝试探,像还没长出尖利指甲的绵软猫爪,在心房的位置挠了一把。 看来在刚才填表的时候,小少爷终于看清他的名字是什么了。 奚厌垂眸看向旁边努力靠近他的少年,“嗯?” “我们明天还过来吗?”终云晚朝他的方向倾着身子,露出一截雪白脆弱的脖颈,柔软的唇张合:“明天领证就不用排队啦。” 少年瞳孔的颜色很淡,任何形状的光都可以照进去,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的眼睛看起来总是亮晶晶的。 奚厌的手搭上方向盘,薄唇微启,吐出冰冷的两个字: “没空。” 终云晚小声地“哦”了一声,但也没有不满,只是安静下来。 他低下头,摆弄手中喜糖上的那只小熊,捏了捏小熊的耳朵。 奚厌瞥了眼那只碍眼的小熊,将车窗打开了一半。 车子久久没有启动,终云晚抬头看了一眼,又看向奚厌:“我们不走吗?” “等会。” 虽然不明所以,终云晚还是点了点头,又低下头。 奚厌目光落在他耳后那块白皙的皮肤上,想起昨晚巷子里少年拉住他说的那句话,眸色沉了沉。 还真是听话。 仿佛不管他做什么,少年都会乖乖地待在他身边。 终云晚没察觉到男人的视线。 他摆弄着手里的小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抬起头。 “对了,我今天跟我父母说过了,”他眼眸轻轻弯起,轻软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他们说不会介意你的情况。” “哦?”奚厌微眯起眼睛。 小少爷直到今天才弄清楚自己的名字,能知道他的什么情况。 “不介意什么?” 终云晚刚想往下说,又后知后觉地合上嘴。 他想说的是父母不介意男人的家庭境况不太好,可这种事怎么能在男人面前说出来。 这也太伤人自尊了。 “不介意……”终云晚紧张地眨了眨眼,在脑子里飞快想着其他的理由。 半晌之后,终于想到了其他可以糊弄过去的理由:“……你的性别。” 虽然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很多年了,但还是有一些长辈不看好这样的婚姻,所以用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 终云晚在心里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想出了万无一失的借口,开始胡编乱造:“他们说不介意你也是男的。” 奚厌眉梢微微抬起。 这位小少爷活了这么久,难道没人告诉过他,他撒谎的样子真的很拙劣吗。 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少年就抬起卷翘的睫毛紧盯着他,似乎在观察他有没有相信他的话。 明明是个小骗子,却用那样清澈的眼神去期待别人相信他的谎言,眸底还能看见明显的紧张。 “……” 奚厌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从来没人戳穿过这位小少爷的谎言。 他挪开视线。 算了。 手机铃声适时的响起。 终云晚见奚厌接起电话,全程只“嗯”了两声,最后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车门打开。 终云晚茫然地看着奚厌下了车,绕到副驾驶座,打开他这边的车门。 “下车。” 终云晚解开安全带,乖乖地下了车,等车门关上后才微微仰头看向男人:“要去哪里呀?” “领证。”奚厌丢下两个字,朝大厅的方向走去。 终云晚在原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跟了上去,语气欢快:“你有认识的朋友在这工作吗?” 奚厌脚步微顿,没说什么。 男人的脚步比刚才放慢了许多,终云晚可以轻易跟上。 他走在男人身后,想起刚才在车上问男人明天有没有空过来,男人只说没空,却不告诉他今天就能领证,还让他失落了好一会。 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直接告诉他呢? 就好像,想要看他露出失望的表情一样。 终云晚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主角攻才不会做这样恶劣的事。 7、第 7 章 民政局大厅的等候区仍然坐满了人。 他们才离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大厅里的人似乎比刚来的时候更多了。 有了上一回走错地方的乌龙,这回两人都留意着路上的指示,以免再走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终云晚跟在奚厌身后,不时地左右看看,见到新奇的事物都要多看两眼,又担心跟丢男人不得不加快脚步。 大厅的一旁,工作人员正在给每一对新人送玫瑰。 “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她笑着给新人送上祝福,刚把一枝玫瑰递出去,就跟不远处走来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少年的长相十分惹眼,即使是在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注意到。 工作人员盯着那张漂亮的脸晃了一下神,等少年走到面前才赶紧从花束里挑出一枝玫瑰,在准备递出去之前又犹豫了一下。 少年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走在少年前面的是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两人看起来虽然是一起的,但并不像是来领结婚证的。 工作人员默默收回了手。 如果这两人不是来结婚的,她送出玫瑰可就要惹麻烦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见她收回手,少年微微一怔,纤长的眼睫缓缓垂下,看起来有几分失落。 工作人员顿时心生不忍,但少年已经快步跟着男人离开了。 奚厌走在前面,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加快,小跑着到了他身旁。 大概是因为他们正穿过大厅的等候区,这里是大厅里人最多的地方。 奚厌漫不经心地将脚步迈得快了些。 刚才还在后面磨磨蹭蹭,现在倒知道怕跟丢了。 刚迈出两步,温软的触感从手心传来。 一只手胆大包天地拉住了他,又将手指嵌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奚厌垂在身侧的手臂微不可见地轻僵了一下。 少年的手要比他纤细许多,手感绵软温凉,如同将一块软玉握在手心。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 奚厌冷下眉眼,刚想要把手松开,就对上了少年望向他的眼睛。 “这样别人就知道我们是来领证的了。”终云晚朝他笑了笑,眼眸轻轻弯起。 “……” 奚厌挪开视线,语气生硬:“下次不许乱牵。” “奚总!” 身后追上来一个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喊住他们,不知道是从哪里临时赶过来的,“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奚厌稍一点头,示意他带路。 终云晚牵着奚厌的手,安静地走在后面,好奇地朝前面带路的人看了好几眼。 那人身上穿的不是工作服,而是一身西装,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工作人员。 他原本以为奚厌带他回来,是因为在这里有认识的朋友,可看刚才那人跟奚厌说话的样子,又不像是朋友关系。 终云晚虽然好奇,但奚厌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他只好把疑问藏在心里。 中年男人带着他们一路往里面走,一直走到尽头的房间。 “请进。”中年男人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朝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堆着恭谨的笑容。 终云晚朝他笑了一下,跟奚厌一起走进去。 中年男人刚才一直紧绷着神经,现在才看清跟在奚厌身边那个少年的长相,站在门边愣了一下。 奚总这是,绑了哪家的漂亮小孩来领证? 这间房间比他们之前走错的房间要大很多,更像是一间待客室。沙发和茶几都跟新的一样,显然没有什么人进来过,但仍然打扫得一尘不染。 终云晚一眼看见房间里摆放历年纪念品的橱窗,立刻松开奚厌的手,凑到橱窗前往里看。 手里温软的触感骤然消失。 奚厌手指微蜷了蜷,冷着脸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中年男人给他们倒了两杯茶,又让他们稍等片刻,然后离开房间去拿办理结婚证的材料。 终云晚端起茶喝了一口,在座位上等得无聊,又想站起来去窗边看一眼,就听到奚厌不冷不热道:“别到处晃。” 他一怔,浅淡的眸子朝着男人无辜地眨了一下,像是不解自己为什么会被说,但还是听话地坐了回去。 中年男人很快就拿着东西进来了。 他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掏出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将手里的声明书递给两人。 “奚总,这是结婚登记声明书,请您和这位小先生分别填写,有不清楚的地方尽管问我。” 两人接过声明书,不约而同地把全部内容扫了一眼,确定这是结婚登记表后才填上自己的名字。 中年男人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乌龙事件,还以为两人是因为过于谨慎才这样做,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等他们填完了表,中年男人接过仔细看了几遍,小心地放到一边,“表格没问题,麻烦两位将相关证件材料交由我们审核。” 奚厌的证件材料早就拿出来放在办公桌上,闻言便顺手把证件材料往中年男人的方向推了推。 中年男人几乎是双手捧起那些材料,小心整理好装进崭新的文件袋,然后才抬头看向另一旁还没拿出证件的少年。 奚厌手指在办公桌上轻敲着,等了片刻,也将目光投向了终云晚。 终云晚被两个人看着,动作更犹豫起来,柔软的唇紧紧抿着。 奚厌浑身气压低了许多,扫了眼终云晚空空如也的手心,“你没带?” “我带了的。”终云晚赶紧回答。 只是因为怕被父母发现,被他藏起来了而已。 他慢吞吞地拉下外套拉链,在外套里侧的口袋里找了找,掏出自己悄悄带出来的证件。 奚厌的目光凝固了。 终云晚本来骨架就小,身上又没什么肉,他竟是一路上都没发现他口袋里放了这么多东西。 坐在办公桌另一侧的中年男人则是彻底石化在原地。 这小孩跟着奚总过来领证,证件竟然还是偷摸着从家里带出来的。 该不会真是奚总从哪骗来领证的乖小孩吧。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中年男人干笑了两声,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接过终云晚的证件,埋头对着电脑审核,后背直冒冷汗。 终云晚把外套的拉链拉好,摸了摸另一边的口袋,在心里思索着。 等会可以把结婚证藏在这个口袋。 “材料都没有问题。”中年男人很快审核好全部相关材料,将东西还给两人,“请问两位有准备好照片吗,还是需要当场拍摄?” 奚厌看着终云晚接过证件,像小仓鼠囤粮食一样将证件藏进外套里,薄唇轻扯了下:“现在拍。” “好的,您坐这等会,我去找人来帮二位拍。” 中年男人离开房间一会后,带了几个人进来。 房间的一角很快就被布置成一个临时的照相场地,照相师调好相机,在裤子上搓了搓手心的冷汗。 他们进来前被中年男人叮嘱了好几遍,都万万不敢出错。 “您有什么其他要求吗?”在拍照前,照相师谨慎地提前问了一句。 这张照片是要跟结婚证一起保留一辈子的,几乎没有人会不重视,往往在提出一堆要求后,还要重拍很多次。 奚厌脱下西装外套,衬衫下腰腹结实的肌肉隐约可见,没有西装革履的束缚,显出几分难驯的野性。 他将外套扔在椅背上,垂首整理袖口:“能用就行。” 照相师嘴角一僵,悄悄看了眼一旁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少年,心里没忍住感到惋惜。 连这么重要的照片都不重视,这位大佬可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只是可惜这么漂亮的伴侣了。 终云晚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没急着去照相机前,又在外套的口袋里找着什么。 见识过他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材料的中年男人咽了下口水,莫名紧张起来。 终于,少年在口袋里找到了要拿的东西。 他快步走到奚厌面前,向他摊开掌心。 只见他手心静静躺着一枚精致的胸针。 “我帮你戴上吧?”终云晚抬眼期待地看着男人。 奚厌看向那枚胸针。 胸针的设计很精美,上面还镶嵌了一颗颜色透亮的绿宝石,但并不像是他的风格。 终云晚等了一会,才听见男人嗯了一声。 他眼睛一亮,将胸针戴在男人领子的位置,又凑近仔细调整角度。 少年靠得太近,发丝轻轻扫在男人下巴上,有些轻微的痒。 “好啦。”终云晚满意地收回手,仰起脸朝男人笑了笑。 奚厌盯着那两个近在眼前的酒窝,搭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了动,又按下。 两人在相机前坐下。 照相师的眼睛亮了亮。 那枚胸针没有戴在男人胸口显眼的位置,只是别在领侧处,在照片中不至于太抢眼,又能起到点缀的作用,画面看起来舒服多了。 两个人的外表都无可挑剔,不管什么角度拍出来的效果都不差,照相师便多拍了几版给他们选择。 终云晚来回看了许久,才终于决定好选哪一张。 所有的流程完成,中年男人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交代工作人员赶紧把结婚证拿过来。 赶在民政局下班前,终云晚和奚厌拿到了他们的结婚证。 “新婚快乐!” 工作人员们笑着祝福他们。 红色的小本子拿在手里没什么重量,上面的烫金字迹印着几个清晰的字。 奚厌只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朝中年男人点了下头,带着终云晚离开了。 回到车上,终云晚没忍住拿出结婚证看了又看。 他还是没什么真实感。 这样一个小红本,竟然就能将他和主角攻的未来连接在一起吗。 终云晚把结婚证小心地收好,转头看见男人的结婚证仍然随意地放在上衣口袋,露出一小截红色。 刚才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一路上不少人注意到奚厌上衣口袋的小红本,热情地给他们送上祝福。 虽然那让终云晚很开心,但也担心男人的上衣口袋太浅,结婚证会不小心掉出来。 “奚先生,”他盯着男人的侧脸,小心提醒,“还是把结婚证收好吧,那样很容易弄丢的。” 奚厌专注望着前方的路,没有看他。 “不会弄丢。” 终云晚微微一怔,心跳快了一拍。 虽然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这么有把握,但他还是因为这句话感到高兴,原来男人跟他一样重视这个小红本。 唇角还没来得及往上扬,又听见男人补上一句: “离婚的时候还有用。” 8、第 8 章 话音落下,车子里骤然没了声响。 终云晚眼睫微微一颤,懵了片刻。 在他的认知当中,跟主角攻领证后就代表他们未来会永远在一起,从来没想过还有离婚这个可能。 大脑迟缓地将男人的话消化后,终云晚顿时就着急了。 车子正好遇上了红灯,缓缓停了下来。 终云晚顾不上会惹男人不高兴,伸手拉住男人袖子,长睫下圆润的眸子担忧地望着他:“你会跟我离婚吗?” 奚厌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说不定。” 虽然暂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未来还这么长,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他跟终云晚结婚也只是各取所需,没必要给出一辈子的承诺。 “可是,我们才刚刚结婚。”终云晚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莹润的眼睛里是明晃晃的难过。 奚厌看到少年漂亮的眉眼耷拉下来。 他知道话题应该就此止住,但视线在少年垂下的眼睫上停了下,心里莫名一阵微痒。 “这跟时间长久没有关系。” 旁边的人松开了他的袖子,闷闷地坐了回去。 奚厌不动声色地侧头看了一眼。 生气了? 终云晚看向窗外,指尖捏得发白,刚才领证的喜悦一扫而空。 他生活在圆满的家庭,父母一直都很恩爱,身边的朋友也都是这样。 所以他也一直以为婚姻就是一辈子的事。 可现在却突然被告知离婚也是正常的事,还很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终云晚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就算他和主角攻的婚姻没有感情基础,也可以像梦里那样慢慢培养,既然已经答应了跟他结婚,为什么还要离婚呢? 终云晚缩在座位上,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虽然没有生男人的气,但也不太想跟男人说话。 车子轻车熟路地开进别墅区,就快要到他住的那一片范围。 终云晚抬起头看了一眼。 他家就在前面,隐约看见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在这里停车就可以了。”他赶紧喊住男人,在座椅上坐直身子。 奚厌往旁边瞥了一眼,在路边停下。 “奚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 即使心情看起来有些低落,小少爷还是礼貌地跟他道别,才转身跑回了家里。 奚厌望着那个背影跑到路对面,消失在家门口。 他垂眸,看向上衣口袋里那截鲜艳的红色,抬手把结婚证拿出来,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车子扬长而去。 终云晚回到家的时候,宋漪和终岳都不在家里。 跟他在外面用了午餐之后,两人就一起回了公司,但提前交代了家里的佣人晚上会早些回来,让他们准备好晚餐。 赵妈见到他回来,笑眯眯地问:“跟朋友出去玩了吗?” 终云晚下意识捂住放着结婚证的那个口袋,赶紧点头,“是啊。” “晚上有什么想吃的菜,我让人去做。”赵妈放下手里的活,手在衣服上搓了搓。 终云晚往楼梯的方向挪了几步,报了几个菜名,又和赵妈说了两句话,便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房间。 把房门关好之后,他从口袋里拿出已经被体温捂热的结婚证。 鲜红的小本子上,烫金的字迹映进眼底,烧得他耳根都发起热来。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做过最大胆的一件事了。 在事情公开之前,一定不能让家人发现这个小红本。 终云晚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想了半天,最后把结婚证藏在了衣帽间里的一个首饰盒里。 藏好了结婚证,终云晚悬着的心才暂时落下来。 他在床边坐下,拿起手机,对着锁屏怔怔地发呆。 本来想给奚厌发个信息告诉他自己平安到家了,但想起在车上的那段话,又不知道该不该发信息过去。 男人在车上说的那些话,意思仿佛是他们的关系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难道男人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终云晚想起男人平时对自己的态度的确算不上好。 说不定男人并不想跟他结婚,只是像梦里一样为了利益而已。 终云晚烦恼地皱着脸,想不明白男人到底是什么想法,便把手机扔到一边,不打算继续想了。 接下来的几天,终云晚忙着完成学校那边发过来的课业,倒也没有空闲再去想这件事。 男人也一直没有再联系他。 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在大部分时间里,终云晚都根本不记得自己结了婚这件事。 如果不是结婚证还安静地躺在那个首饰盒里,他几乎要把那两天发生的事当成是梦里的内容。 清晨。 终云晚从床上起来,洗漱完后就离开房间,打算像前几日一样去书房做功课。 刚走到楼梯前,就听见楼下大厅传来说话声,佣人们手里端着几盘水果和茶水,朝大厅中间走去。 他趴在栏杆上悄悄往下探头。 是家里来客人了吗? 父母都不在家里,终云晚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楼去招待客人,就听见高跟鞋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终慧的声音在楼梯下响起: “不用通知大哥大嫂了,我是来找云晚的,他在家里吗?” 佣人迟疑地回答:“小少爷还在休息。” “是吗,那我再等会。”高跟鞋的声音远去,终慧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 终云晚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就大概猜到了姑姑这次来找他的目的。 无非就是想让他去联姻。 终慧锲而不舍地来家里拜访那么多次,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终云晚不想被终慧缠上,赶紧趁她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轻手轻脚地离开屋子,跑到了庭院里。 他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做,只能等佣人发现他不在房间里,让终慧离开后,再回书房继续做作业。 只是没想到终慧一直等到了中午还没离开。 终云晚蔫巴巴地趴在桌子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还以为是佣人帮他把午饭端来了,支起身子转过头。 终慧鲜红的唇朝他笑了笑:“云晚,他们说你还在楼上休息,原来你在这啊。” “姑姑。”终云晚一怔,拘谨地站起来,“上面有点闷,我睡醒了就下来透透气。” “这样啊。”终慧没有戳破他的谎言,仍然温柔地笑着,语气轻得像是怕把他吓跑,“姑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一件事。” 终云晚眼睫颤了下,“您问。” “知槐那孩子,最近有联系你吗?”终慧在他对面坐下,用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 终云晚想也没想就摇头,“没有。” 在他刚出国那段时间,江知槐还跟他有联系,但后来他换了联系方式,回国的时间也不多,他们的联系就断了。 这似乎在终慧的意料之中,她眼里没有意外,“这两天知槐联系我了,他说没有你新的联系方式,所以找我问。” 终云晚轻眨了下眼,不明白终慧想说什么。 “我告诉他了。”终慧轻飘飘道。 终云晚张了张嘴:“姑姑……” 他对江知槐是没什么意见,那时候拒绝了江知槐之后,他们也仍然是朋友,并没有出现相处尴尬的情况。 可终慧这样做,明显是有其他的目的。 “姑姑知道你想说什么。”终慧打断了他的话,“知槐跟你表白的时候,你年纪还小,难免会被吓到,但总不能一直把人家晾在一边吧。” “我没有,”终云晚难为情地蜷起手指,“我们没有联系,只是因为那时候出国读书,慢慢的就疏远了。” 他跟江知槐的关系根本没有其他人想的那样尴尬,失去联系也只是正常的关系淡了而已。 “那就更好说开了。”终慧面露喜色,“听姑姑的,你跟知槐再约着见几次面,关系一定就能恢复了。” 她椅子往前挪了挪,苦口婆心道:“你看,你们本来从小就认识,知槐又一直很喜欢你,你怎么也要给人家一点回应,不是吗?” 见终云晚面露为难,终慧心里一喜。 大哥大嫂那边说不通,还是她侄子这边好下手,要不是终云晚一直在国外,她早就来找他了。 但终云晚还是摇了摇头,“我们现在也只是普通朋友。” 或者说,比普通朋友还要生疏一些。 他跟江知槐上一次联系,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终慧恨铁不成钢,长长的指甲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普通朋友就不能联系了吗?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现在人家还先主动了,怎么就不能再见个面。” 看她那架势,仿佛恨不得替终云晚去回应江知槐。 如果不是那晚偷听到终慧和宋漪的谈话,终云晚也许都想不到终慧这么热心,只是为了利用他跟江家搭上关系。 终云晚抿了抿唇,攥紧了衣角,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姑姑,其实……我有对象了。” 终慧彻底愣住。 她不可置信盯了终云晚半晌,声音提高了几个度:“你有对象了?” 虽然终云晚长相出众,追他的人不少,谈对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谁不知道她这个侄子乖巧得不像话,成年之前连出门玩都会跟家里报备,应该连手都没跟别人牵过,怎么就突然有对象了? 终慧猝然站起来,在旁边焦急地走了两个来回。 她将大部分希望都寄托在了终云晚身上。 江知槐那么喜欢终云晚,只要两人能在一起,江家怎么也不会不帮终家一把。 可万万没想到,终云晚竟然已经有对象了,她的计划也彻底行不通了。 终云晚这两年都在国外,在国内根本不认识什么人,谈的对象肯定也根本帮不上忙。 终慧转身走到终云晚面前,语气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平稳:“你可以跟他分手。” 终云晚浅色的唇紧紧抿了起来。 “你现在的对象能给你带来什么?不过就是图个新鲜,到时候分手了你什么都得不到。”终慧语速很快,“云晚,你现在年龄小还不明白,以后就知道这对你有多重要,到时候再后悔可就迟了。” 终云晚没有说话。 就算他没有跟主角攻结婚,他也不会选择接受江知槐。 如果江知槐真的对他有好感,而他只是为了利益,那这段婚姻对江知槐也太不公平了。 终慧在一旁说得口水都干了,仍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终云晚立刻拿起手机,朝终慧说了声抱歉,跑到一旁去接电话。 “你回国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带着几分不满。 “小榆!”终云晚听出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眼睛亮了亮。 听出他惊喜的语气,李之榆迟疑了一下,不确定道:“那么高兴干嘛,我们也不是很久没联系吧?” 终云晚悄悄往终慧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道:“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李之榆跟他住在同一片别墅区,过来一趟只用几分钟,他们以前经常互相串门。 “怎么了?”李之榆的声音骤然焦急起来,只当终云晚是在向他求助,“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没出事。”终云晚赶紧解释,把现在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终慧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离开了,但她是很好面子的人,要是家里有外人在,就一定不会再纠缠不休。 “行,那我现在过来,你等着啊。” 在终云晚问他能不能过来的时候,李之榆就已经跑到了玄关,边换鞋边跟终云晚说话。 终云晚松了口气。 他实在是不擅长应付终慧,又没有其他的办法,还好李之榆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挂断没多久,门口就传来动静。 赵妈惊讶的声音响起:“李小少爷,你有什么急事吗,怎么跑得满头大汗。” “没什么事,我是来找小晚的。”李之榆解释了一句,轻车熟路地往庭院走。 他循着说话声往里面走,很快就找到了要找的人。 只见终云晚站在树荫下,垂眸听着旁边那个女人说话,唇角轻轻撇着。 听见脚步声,终云晚倏然抬起漂亮的眸子望过来,浓密的睫毛朝他求助般地眨了眨。 即使已经认识终云晚很久了,李之榆还是被这高到过分的颜值冲击到,脚步顿了一下才上前。 终慧回过头,浓妆艳抹的脸僵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即使万般不情愿,她还是止住了话头,勉强提起一点笑容:“看来你还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朝李之榆点了点头,不甘心地离开了。 终云晚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整个人趴在了桌上。 “怎么回事?”李之榆跟着在椅子上坐下,皱眉看着终慧的背影。 终云晚撇了撇嘴,“她是为了江知槐的事来的。” “江知槐?”听到这个名字,李之榆眉头皱得更紧,“你跟他还有联系吗?” 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当年终云晚还那么小,江知槐明知道自己是众矢之的,竟然也不考虑这会给终云晚带来多大的影响,就那样轻率地表白。 江知槐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没考虑周全,只有可能是想用这种压力迫使终云晚答应他。 只有终云晚没看出来这其中的心机,还把江知槐当成可以信赖的朋友。 “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但姑姑说江知槐这两天找她要了我的联系方式。”终云晚老实回答。 终慧想做什么他还能想清楚,可江知槐的意思他就不太明白了。 “什么?”李之榆拍了一下桌子,“你姑姑没给他吧?” 终云晚的手指在桌上画圈,“给了。” 这些事李之榆比终云晚接触得多,很快就想明白为什么终慧要掺和小辈的私事。 他声音沉了下来,“她想让你跟江知槐结婚?” 终云晚嗯了一声。 “你拒绝她了吧?”李之榆紧盯着终云晚的眼睛,生怕他说没有。 “当然拒绝了。” 李之榆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替终云晚生气。 “这也太过分了,也不想想江家是什么地方,你进门要受多少欺负。” 终云晚刚想点头,又觉得不对。 他也没这么容易受欺负吧? “你别听她的,只要你不同意,伯父伯母肯定也不会答应她。”李之榆担心终云晚会被说动,又安慰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勉强自己。” “再说了,你都还没谈过恋爱,怎么能就这样任他们安排,至少要自己选择结婚对象吧。” 终云晚的眼睛不眨了,只是盯着李之榆看。 李之榆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 “其实……”终云晚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事瞒着李之榆,他觉得这件事或许也应该告诉李之榆。 “我结婚了。” 李之榆嘴巴张得老大,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一片叶子飘进他嘴里。 李之榆把叶子呸了出来,扯出一个笑容:“你在开玩笑吗。” 终云晚想了想,转身进了屋里,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你看。” 李之榆看见了那个红色的小本子,烫金字迹无比清晰。 他眼睛瞬间瞪大,连呼吸都忘记了,半晌后才艰难开口:“你……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终云晚给他看了眼内页的章,又快速合上。 李之榆只来得及看清合照上的另一个人是个男人。 他又说不出话来了。 终云晚给他展示完,又回房间把结婚证放好。 等他再回到庭院,李之榆终于缓过来了。 “那个人是谁?”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终云晚才回国没几天,怎么就被人骗着连证都领了。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终云晚朝他笑了笑,“以后你就知道啦。” 反正李之榆也不可能认识奚厌,现在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而且他还没把这件事告诉父母,要是在这之前让他们知道了跟他结婚的人是谁,他怕奚厌会被他们为难。 李之榆深吸了口气。 “你应该知道,领证不是什么儿戏吧?”他捏了捏眉心,“你们见家长了吗?订婚宴办了吗?什么时候同居?” 终云晚被一连串的问题砸懵了。 李之榆见他面露迷茫,赶紧趁热打铁:“如果只是一时冲动,现在找他离婚还来得及。” 终云晚静静地思索了一阵,朝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李之榆心中的大石落下了一半。 还好终云晚虽然单纯又容易被骗,但还是很听劝的。 能够及时止损就好。 “那我现在去跟他说。”终云晚仰起脸朝他笑了一下,转身回了房间。 李之榆摇了摇头,拿起佣人送来的水果咬了一口,就坐在这等终云晚处理好事情回来。 终云晚回了房间,拿起手机,翻出那个好几天都没有联系的电话。 他手指在屏幕上方悬了片刻,抿了抿唇,下定决心按了下去。 拨号声响了起来。 终云晚缓缓呼吸着,心跳声几乎和拨号声保持一致。 许久,电话终于被接通。 男人磁性的声音带了几分慵懒:“什么事。” “奚先生,”终云晚紧张地捏住被子角,“我有事想要问你。” 男人嗯了一声。 终云晚轻轻问道:“我们会办订婚宴吗?” 电话那边没有回应。 终云晚一颗心揪了起来。 难道,男人不想办订婚宴吗? “当然。” 男人的声音终于响起,让终云晚舒出一口气。 “不过,”低沉的声音顿了一下,“要等你搬过来之后。” 9、第 9 章 庭院里。 李之榆翘着腿坐在树荫下,咬了一口苹果,不时朝终云晚离开的方向望几眼。 不知道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他想起终云晚那个性子,有些担心他说不出离婚两个字。 或许他刚才就应该跟上去,在关键时刻还能帮终云晚说两句。 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过去,终云晚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里。 李之榆立刻坐直身子,急切地问:“怎么样?” 终云晚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李之榆喊住才回过神。 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都谈好了。” 李之榆以为两人谈好了离婚的事,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下次这种重要的事,好歹也先跟我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怎么能这么冲动?” 虽然事情是解决了,李之榆还是没忍住多说了两句。 他实在是觉得终云晚冒然跟人领证这事太荒唐了,甚至还是一个连他都不认识的人,怎么看都是终云晚被人骗了。 “知道啦。”终云晚在藤椅上坐下,拿起一颗晶莹的葡萄放进嘴里。 李之榆本来还想多说他两句,但看着终云晚单纯的样子,又不忍心再继续苛责。 算了,反正这次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长点记性就够了。 终云晚没看出李之榆老父亲般的担忧,嚼着嘴里的葡萄,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你最近跟小鸥有联系吗?” “没有,他怎么了吗?”李之榆随口回答。 他们这些人里面,最值得让人担心的就是终云晚了,其他人倒是不怎么需要关心,几个月没联系也是常有的事。 终云晚若有所思地给葡萄剥皮。 按照梦里的内容,黎信鸥应该在他回国那天约他出去吃晚饭,让他在巷子里遇到主角攻。 可那天晚上,他一直没有等到黎信鸥的信息。 那时候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是梦里的发展会跟现实有些不同。 但后来他给黎信鸥发信息,也只收到了短短几个字的回复,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就是感觉他最近好像很忙。” 李之榆没怎么放在心上,“是吗,他最近刚开始接手家里公司的事,忙点也正常。” 终云晚哦了一声,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大半。 两人又坐在庭院里聊了许久,李之榆留下来吃了晚饭才离开。 晚上回到房间,终云晚把最大号的行李箱拖了出来。 他今天跟奚厌谈好了,他们先住到一起磨合一段时间,再商量订婚宴的事。 这也正合终云晚的心意。 虽然他清楚跟主角攻的婚姻只是没有感情的联姻,但这绝对不能被父母知道,不然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想要他们同意,就必须装成他和主角攻是两情相悦的,这样才有可能说服父母。 说不定奚厌也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提出让他搬过去。 只有住在一起,他们才能更快地熟悉对方,不然到订婚宴前都见不了几次面。 终云晚打开行李箱,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因为不知道要在那边住多久,他把东西都带齐全了,箱子很快就满了大半。 收拾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他还不知道奚厌是不是跟家人一起住,也不知道奚厌住的地方宽不宽敞,要是地方太小的话,他带这么多东西过去也摆不下。 终云晚蹲在行李箱旁边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先问问奚厌。 他拿起手机,点开通话记录。 那个还没来得及备注的电话号码,只有他打过去的记录,男人还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 终云晚坐在床边晃了晃小腿,还是按了下去。 这回,拨号声还是响了很久也没人接。 终云晚撇了撇嘴。 难道男人又有事在忙吗? 奚厌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瞥见扔在床上的手机正亮着。 他擦着头发慢悠悠走过去,看清屏幕上显示的那串号码后,眉毛轻轻挑起,接起电话。 “奚先生!”轻软的声音迫不及待地从电话那头传来。 终云晚都要以为男人不会接电话了,没想到电话突然接通,赶紧喊了一声。 “嗯?”奚厌把手机打开外放,随手扔到一旁,继续拿起毛巾擦头发。 终云晚踌躇着问:“我可以带很多行李吗?” 奚厌动作顿了一下,没理解少年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什么意思。” 终云晚看了一圈自己的房间,“会不会放不下呀?” “……” 奚厌没想到少年担心的竟是这个。 这是把他住的地方想象成什么样了。 “这个不用你担心。” 终云晚立刻开心起来,跑到窗户旁拎起一个半人高的大号毛绒熊。 看来这个也能一起带过去了。 奚厌听着电话那边轻快的脚步声,眉梢轻抬了下,几乎都能想象出少年高兴的样子。 一定是眉眼轻弯着,眼睛里亮晶晶的一片。 搬个家而已,怎么跟小学生春游似的开心。 奚厌把毛巾扔到一边,语气仍然没什么起伏:“还有事吗。” “有的,”终云晚声音小了点,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你明天能来接我吗?” 他怕男人会拒绝,又赶紧补上一句:“我不知道你住哪里。” 而且,他还跟父母撒谎说是要去朋友家住,如果让家里司机送的话就会露馅了。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 片刻后,男人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明天不一定有空。” “那你有空的时候来就好了。”终云晚赶紧接话,紧张地握紧了手机。 “嗯。”男人终于同意。 终云晚如释重负,即使知道男人看不见,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明天见!” “……嗯。” 电话挂断。 终云晚一骨碌站起来,继续收拾行李。 等收拾好行李已经是深夜,他进浴室洗了个澡,拖着疲惫地身子往床上一躺,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终云晚没等闹钟响起,就自己爬了起来。 虽然昨晚奚厌答应了会来接他,但男人那么忙,应该要等到很晚才会过来。 他想先去商场逛逛,买些生活用品,再看看有没有其他需要的。 终云晚换好衣服拿上手机就出门了。 商场离得并不远,他没有叫司机过来接,打算自己慢慢走过去。 外面阳光正好,微风和煦。 终云晚嘴里小声哼着歌,脚步轻快地走在路上。 天气好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会跟着好起来,什么烦心事都能抛到脑后。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车出现在拐角。 在转弯过来后,车子行驶的速度明显缓了下来,朝路边毫无所觉的人靠近。 终云晚丝毫没有在意。 直到那辆车在他身旁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下车,朝他走来。 终云晚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他长睫微颤,下意识后退一步,抬起头。 奚厌手插在口袋里,上下扫了他一眼,脸色有点臭。 “行李呢?” 10、第 10 章 终云晚懵在原地。 他不明白为什么昨晚说今天没空的男人,会一大早出现在他家附近拦他,还找他要行李。 茫然地和男人对视了片刻后,他终于反应过来。 “奚先生,你是来接我的吗?”终云晚还有些不确定,试探着问。 奚厌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昨晚本来就没睡好,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这个让他过来接的人还问自己是来干嘛的。 “你说呢?” 终云晚眼睛微微睁圆。 他都做好了男人今天不来接自己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男人竟然这么早就来了。 这个点就到了他家附近,那该是多早就起床了? 奚厌看着终云晚的表情变化,终于看出他现在出门是去做别的事,而不是像自己一样一大早就赶着上门。 他脸色沉了沉,也不管终云晚现在出门是准备去做什么,不讲一点道理:“回去拿行李,上车。” 终云晚倒是不介意现在就跟奚厌走,反正商场随时都可以去。 但他的脚步还是没挪动。 奚厌眯了眯眼。 难道终云晚今天还有什么比搬去他家更重要的事? 终云晚抬起眼睫看他,又用昨晚那样可怜的语气跟他说话:“你能帮我拿行李吗,我拿不动。” 奚厌胸膛起伏了下。 一大早起来给人当司机,还要去帮忙搬行李,他活这么久还是第一遭。 果然娇气的人就是麻烦。 他盯了终云晚半晌,薄唇才吐出一个字:“走。” 奚厌转身,手插在口袋里朝门口走去。 他浑身气场本来就很有压迫感,又加上心情不爽,样子更让人心里发怵。 终云晚赶紧追上去,拦住大摇大摆就想走进去的男人。 “不能就这样进去。”他紧张地往门里面看了眼,拉着男人的袖子躲到一旁,“会被其他人看见的。” 奚厌看着少年紧张兮兮的样子,眯起眼,“我很见不得人?” “不是……”终云晚赶紧摇了摇头,抿起唇角,不知道该怎么跟男人解释。 正想着要不要带奚厌从后门进去,身后马路上就传来车子停下的声音。 终云晚瞬间攥紧了衣角,紧张地回头。 “小少爷?” 下车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男人,手搭在车门上,意外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 终云晚顿时松了口气。 这是他们家新请的司机,对家里的情况了解不多,被看见他和奚厌在一起也没什么。 他跟司机打了声招呼,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小跑到司机面前。 “吴哥,你能帮我进来搬下行李吗?” 司机才刚来没多久,还没有跟这家的小少爷说过几句话。看着突然靠近的矜贵小少爷,开口竟是结巴了一下:“当、当然可以。” 终云晚高兴地往里面走,跟一旁的奚厌说了声:“奚先生,我很快就出来。” 奚厌看着两人走进去,眉眼微沉。 他想起那晚终云晚在巷子里拉住他,就那样大胆地提出想跟他结婚,仿佛全世界的人都不会拒绝他的请求一样。 现在看来,小少爷长这么大,被拒绝的次数也许真的是屈指可数。 身边的人都无条件地喜欢他、顺着他,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才会像涉世未深的小猫一样,向每个伸出手的人露出柔软的肚皮。 奚厌眸色深了深。 这样看来,他应该是终云晚遇到的人里面,少数不吃这一套的人。 明知道那些招数对他都不管用,为什么还敢选择跟他结婚。 奚厌望向门口里两人消失的方向,下颚线微微绷紧。 几分钟后,终云晚终于从里面出来。 司机跟在他身后,推着的行李箱高度几乎要到他的腰,提下阶梯的时候明显十分吃力,一张脸都涨红了。 终云晚给他指了个方向,“拿到那辆车上面就好啦。” 司机停下来歇了会,说了声好,深吸口气刚准备继续把行李箱提起来,手里就突然一轻。 奚厌拎起行李箱,没有看他们一眼,头也不回地朝车子的方向走。 终云晚愣了片刻。 他回过神,转头跟司机又道了声谢,赶紧小跑着跟上男人。 奚厌站在车子后面,打开后备箱,正准备把行李箱放进去。 “我来帮你。”终云晚伸出手想帮忙抬起来,但还没等他碰到,行李箱就被扔进了车里。 车子猛地往下一沉,晃了两下。 奚厌瞥了一眼少年伸出来的手臂。 雪白纤细,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都能将其折断。 “上车。”他收回视线,转身走到驾驶座。 终云晚连忙跟着上车。 在副驾驶座上坐好后,他微微绷紧了身子,眼睫许久才眨一下。 想到现在就要去男人家里,他就有些忍不住紧张。 虽然他和奚厌已经结婚了,但那里到底不是自己的家,肯定也不能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要是奚厌跟家人一起住的话,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奚厌的家人们相处。 “奚先生,”终云晚捏了捏身上的安全带,转头问男人,“你家里都有谁呀?” 奚厌眉梢微冷,指腹在方向盘上抚了抚。 “我一个人住。” 终云晚面露讶异,同时又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样至少不用面对太多不认识的人了。 但他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他们的订婚宴还没定下,要是搬到一起后,男人对他不满意,说不定还会反悔。 终云晚低头拨弄衣服上的扣子,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等搬过去之后,他一定要在奚厌面前好好表现才行。 “你刚才打算去哪。”奚厌开着车,冷不丁问了一句。 终云晚想了一下,老实回答:“我本来是想去商场买点东西。” 男人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往右边打方向盘,车子朝另一条路驶去。 终云晚一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直到商场出现在眼前,才明白过来男人刚才问那一句的意思。 车子驶入停车场,精准地倒车停在停车位上。 奚厌打开车门,朝终云晚投去一眼,“下车。” 终云晚眼睛微亮地看向他:“你要陪我逛商场吗?” 他本来就不喜欢一个人去商场买东西,但又不敢让身边的人知道他要搬去男人家里住,只好自己一个人去。 没想到奚厌竟然愿意陪他一起逛商场。 奚厌被那样晶亮的眼神看着,不自在地转过头。 “顺路。” 尽管只是顺路,终云晚仍然很开心。 他推开车门,轻巧地从车上跳下来,跟在奚厌身边往商场里面走。 奚厌垂眼看了他一眼。 大概是心情好的原因,少年跟他靠得很近,两人的手背偶尔还会碰在一起。 温软的触感让他想起那天在民政局,终云晚牵住他手的样子。 但这次终云晚只是走在他旁边,微亮的眼睛四处张望,没有要牵他的意思。 奚厌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他们先在一楼买了点生活用品。 终云晚担心奚厌没耐心陪他逛太久,也不敢挑选太长时间,全部都只在货架上看了几眼就拿起。 售货员将商品仔细装进袋子里,递给他们。 终云晚刚想要接过,男人就伸手拎了过去,抬起脚朝店外走去。 他连忙跟了上去,悄悄看了几眼男人的神色。 买好了生活用品,终云晚带着奚厌坐电梯上二楼。 看到男人手里提的大包小包,他有些不好意思,试探地问:“要不还是我拿着吧?” 这样让奚厌提着他的东西,总觉得不太合适。 而且这也跟奚厌身上的气质很违和,明明眉眼如此冷峻,手里却提着几个精致的购物袋。 一路上,他们的回头率都很高。 但奚厌没答应他,只丢给他几个字:“别耽误时间。” 终云晚小声哦了一声,缩回手。 二楼都是各种奢侈品牌的服装店。 终云晚站在电梯外的小地图前看了会,伸出手指按在一家店的位置,跟男人说了一声:“我要去这家店。” 奚厌扫了一眼。 他对这些品牌了解得不多,也看不出那是家什么店。 终云晚在前面带路,走进店里,店员很热情地迎了上来。 奚厌四周看了一圈,才发现这是一家专卖睡衣的店。 他想起终云晚那个几乎有半人高的行李箱,眉头皱了下,“你没带睡衣?” 终云晚表情微微一僵,背对着男人咬了咬唇,点点头:“忘记带了。” 他其实带了睡衣,但刚才在路上才想起来,那几件睡衣都不太适合在别人家穿。 那些睡衣是不同花纹的小猫睡衣,虽然毛绒绒的穿起来很舒服,但上面还有带猫耳朵的帽子和短短的尾巴。 在家里穿还没什么,可要是被男人看见,他就没脸见人了。 奚厌盯着终云晚后颈泛红的那一块肌肤看了会,语气平静地嗯了一声。 终云晚微微僵直的后背放松下来。 店员带着他往里面走,给他推荐了几款睡衣。 挑选过后,购物篮里已经放了几件睡衣。 终云晚在两款相似的睡衣之间纠结,看了又看,最后转头问身后一言不发的男人。 “你觉得哪件好?” 店员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笑容更深了些。 奚厌面容微微一僵。 还以为陪终云晚来商场只要帮忙提东西就够了,不算什么麻烦事,没想到还有这个环节。 这种小事也需要问他吗? 对上少年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奚厌看向那两件睡衣,目光又是一凝。 两件睡衣都是柔和的月白色,只有款式稍微不同。 左边的睡衣领口很大,少年穿上估计会露出一大片锁骨,容易着凉。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另一件睡衣。 那件睡衣的领口倒是比较小,但上衣非常短,穿上时应该会露一截腰。 奚厌眉头皱紧。 为什么他脑海中会浮现少年穿上这两件睡衣的样子。 他挪开视线,随便指了一件,“这个。” 终云晚眼睫眨了眨,露出一个笑容,“我也喜欢这件。” 店员笑着接过睡衣仔细叠好放进购物篮,带他去柜台结账。 奚厌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挪动脚步跟上去。 柜台旁边还摆了其他商品,少年似乎是这个品牌的常客,只看了一会便伸手拿起两包东西。 奚厌看了眼少年手里的东西,立刻像被烫到般移开视线。 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后,又沉下了脸。 想起那东西的包装上写的“纯棉”二字,抿唇扫了少年的背影一眼。 买贴身衣物都这么挑剔,难道不止性格娇气,就连身体也这么娇气吗。 11、第 11 章 终云晚在柜台付完款,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袋子,在心里思索还有什么需要买的。 想了一会没想到什么,转头眨巴着眼睛问身旁沉默的男人:“奚先生,我们还要买什么吗?” 奚厌脚步没停,“家里什么都有。” 听他这么说,终云晚也放弃了思考。 商场随时都可以再来,到时候要是有缺的再来买就是了。 他追上奚厌的脚步,仰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语气轻快:“那我们回家吧。” 奚厌脚步微滞,唇角抿了起来。 坐进车里,终云晚把手里提的唯一一个袋子放在腿上,看着奚厌绕到后座把其他购物袋放进去。 他们在商场里逛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男人两只手都提满了购物袋,但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终云晚陷入沉思。 男人好像也没有他想象中那样不好相处。 即使跟梦里主角攻的形象差别很大,但到底还是同一个人,本性肯定还是不坏的。 只要他们相处的时间再长一点,应该就能变成梦里那样的相处方式了。 奚厌打开前座的车门,就看见终云晚抱着怀里的购物袋,表情明显在神游天外。 肯定又在想什么傻乎乎的事。 车门关上,车子驶出了商场的停车场,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终云晚还在思考那件事,没注意到车子开往的路跟来商场的路完全相反,根本不是男人说的顺路。 半小时后,车子驶进一套独栋别墅的庭院。 奚厌单手扶着方向盘,眉头紧锁。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终云晚带到这里。 那个时候同意跟终云晚结婚,就是想捡回来当个消遣的小玩意而已,所以他原本的打算是让终云晚住进他郊区的那栋别墅。 这样有空的时候就能去看一眼,没空的时候也不用花心思应付。 就算他们领了证,也完全可以把终云晚扔在主宅,让那些老古板的佣人照顾着,根本不用他费心。 但他现在却把终云晚带到了他常住的市中心别墅。 以后每天都要面对这个娇气的小少爷,这跟同居有什么区别? 终云晚没发觉男人的情绪不对,正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外面的庭院面积很大,绿叶成荫,小桥流水。 “这里好漂亮。”他嘴巴微张,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那些景色。 他家的庭院虽然也被园丁精心打理得赏心悦目,可跟这里比起来,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庭院深处,一座豪华气派的别墅出现在眼前。 车子在门前停下。 奚厌熄火下车,绕到副驾驶座那一边,跟趴在车窗上的终云晚对视片刻,拉开车门。 “下来。” 终云晚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时候还在看周围的景色,不小心在车门上绊了一下。 奚厌眼皮一跳,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 少年纤细的身子摔进怀里,淡淡的甜香直往鼻子里钻,一只手还不安分地抓在他腰上。 奚厌太阳穴突突跳动,单手将人从怀里拎了出来,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 “给我好好看路。” 终云晚赶紧扶着车门站稳,表情有些无辜地看向男人。 他又不是故意摔的。 奚厌冷着脸理好被他弄乱的衣服,转身往里面走。 终云晚跟在身后,悄悄瞥了眼男人的脸色,心里有点纳闷。 他应该不是很重吧,为什么要生气? 走进别墅,大厅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终云晚四周望了望,看见大厅的角落里站了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身上的打扮如同保镖一样。 见他们走进来,那两人只是恭敬地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终云晚心里有些奇怪,又转头到处找了找,还是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他们进来之后,也没人出来跟他们打招呼。 难道这里没有佣人吗? 就算奚厌请不起管家,也应该会有把他从小带大的佣人阿姨吧。 发现这房子里没有佣人之后,终云晚有些苦恼地蹙起了眉。 在做了那个梦之后,他去找过一些相似的小说,想看看其他小说里的剧情是怎么发展的。 那些小说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最相似的一点就是主角攻家里都会有管家或者是佣人阿姨,在关键的时候推动主角攻受的感情。 比如在他刚到家里的这一天,就应该有管家欣慰地看着他们,说这可是少爷第一次带人回来。 或者在他跟主角攻相处的时候,佣人阿姨会露出慈爱的笑容,说这是第一次看到少爷笑得这么开心。 可奚厌家里连佣人都没有,到时候就没人帮他们推动感情了。 终云晚愁眉苦脸起来。 他本来就对他和主角攻的感情发展没什么信心,现在就更担心了。 奚厌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径直走上二楼,推开主卧的房门。 终云晚往里面看了一眼,立刻停下了脚步。 这里看起来是男人的卧室,他跟进去不太合适,还是在外面等着比较好。 奚厌走进房间,随手把脱下的外套扔到椅背上,解开扣子才发现终云晚没跟进来。 他皱着眉朝门口看去,只见少年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眼睛都不敢往房间里面瞟。 奚厌眉头皱得更紧。 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的房间,杵在外面干什么。 难道是在紧张吗。 奚厌换了身衣服出去。 他们在商场逛了那么久,加上路上的时间,现在已经中午了。 奚厌走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 “中午想吃什么。” 终云晚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听到他的话,眼睛微亮了亮。 他想起主角攻厨艺很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尝到了。 难怪家里没有佣人,男人在家里应该都是自己做饭吧。 “你要做饭吗?” 奚厌神情微滞。 薄唇刚微微张开,“不”字还没说出口,少年就已经跑到了冰箱前。 “家里还有什么菜呀?” 终云晚期待地打开冰箱,以为会看到满满当当的新鲜蔬菜,但很快就怔住。 冰箱里只有几排矿泉水和啤酒。 奚厌眉梢微微抬起。 “你要吃?” 终云晚缓缓关上冰箱。 看来是今天冰箱的菜刚好吃完了,男人还没来得及补充。 虽然有些失落,但想到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尝到男人做的菜,还是很快又打起精神。 他走回到奚厌身边,“那我们吃什么?” 奚厌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订餐。” 这对终云晚来说有些陌生,但他还是凑过去,跟着男人点了几个菜。 订完餐,奚厌就去了书房。 终云晚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手里端着玻璃杯喝水,眼睛偷偷往那两个西装男的方向看。 为什么奚厌家里不请佣人,反而要请两个壮汉? 如果说是佣人的话,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做家务的样子。 他观察得太入神,放下玻璃杯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洒了出来。 其中一个西装男立刻转身朝他走来。 终云晚眼睛微微睁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 这样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难道……是要收拾他? 西装男弯下腰,利落地擦干净桌子上的水迹,又拿起他的玻璃杯装满水递给他。 终云晚愣愣地跟他对视片刻,接过玻璃杯。 “谢……谢谢。” 西装男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终云晚盯着他的背影,还有些恍惚。 虽然收拾得很干净,可总觉得很有违和感。 他们难道真的只是佣人吗? 午餐很快送到,另一个西装男拿出对讲机说了两句话,快步朝门外走去。 等午餐摆上桌,奚厌才从楼上下来。 终云晚想要问他关于那两个西装男的事,但看到那两人魁梧的身材,又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多问。 心不在焉地吃完午饭,眼看奚厌又要上楼,他赶紧拉住男人衣角。 “我可以上去吗?” 奚厌眉头微皱。 他没打算限制少年的行动,既然已经搬进来了,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 “随意,不用问我。” 终云晚赶紧从沙发上起来,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二楼,奚厌径直朝书房走去。 终云晚张了张嘴,想提醒男人还没告诉他哪间卧室可以给他住,但男人已经进了书房。 他无措地站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慢慢挪到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没有关,奚厌就坐在书桌后,眉头紧锁地盯着电脑屏幕。 “还有事?”奚厌没抬头,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 终云晚连忙从门后探出头问:“奚先生,我睡哪个房间呀?” 敲打键盘的声音停了下来。 奚厌缓缓抬头,目光终于落在他脸上。 12、第 12 章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奚厌微微眯起眼,还在思索终云晚刚才问的话。 已经跟他领证,并且搬进他家里的合法伴侣,竟然问他自己应该睡哪个房间。 难怪刚才站在主卧门口不肯往里面走一步,原来一开始就没打算住进去。 奚厌漆黑的眸子微动,将站在门口的伴侣打量了一遍。 少年只探出半个身子,乌发乖顺地搭在白皙的耳朵上,灵动的眼眸拘谨地望着他,眼神一尘不染。 没人能相信这样干净的少年会跟一个陌生人结婚领证,还答应搬进陌生人家里。 但在少年的世界里,这也许就是最大胆的事了。 至于合法伴侣应该睡同一间房这种事,应该根本不存在于少年的观念里。 终云晚许久没等到回答,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这个房子里有这么多房间,应该不会没有给他住的地方吧。 奚厌按了按眉心,站起来。 “我带你去。” 终云晚眼里的忐忑消失,顿时被开心取代:“好。” 他跟在奚厌身后,穿过走廊,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二楼似乎都是奚厌的私人领域,没有多余的卧室。 奚厌脚步没停,一直带他走上三楼,在一扇房门前停下。 比起二楼,三楼更像是闲置的地方,就连空气都要比楼下冷一些。 终云晚紧紧跟在男人身后,回头看了眼空旷的走廊,小声问:“二楼没有卧室了吗?” 奚厌瞥他一眼:“只有主卧。” 终云晚无声地望了他一眼,抿起唇不说话了。 奚厌收回视线,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往下一压,房门随之打开。 这个房间也很宽敞,但因为一直没有人住,里面只有最基本的家具,显得有些空荡荡。 奚厌环顾一周,脸上没什么情绪。 原本还以为这里常年没人住,至少也落了几层灰,没想到还被打扫得挺干净。 勉强可以住人。 他朝房间里扬了扬下巴,示意终云晚进去。 终云晚挪着小小的步子走进去,又立刻回头去看男人,似乎是怕他走了。 奚厌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这个房间虽然还算干净整洁,但跟主卧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小少爷平日里这么挑剔,不一定能接受这个房间。 他盯着终云晚的眼睛,开口:“就这里?” 终云晚脸上露出一丝迟疑。 他对这个房间没有什么意见,房间里面虽然空了点,但应有的东西都有,也不存在什么不方便。 只是……他不想一个人住在三楼。 这里太安静了,又没有其他人,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可二楼除了主卧之外,就没有其他卧室了,他现在提出来就像是在无理取闹一样。 想到这,终云晚朝男人点点头,“就这里吧。” 奚厌神情微顿,片刻后嗯了一声,转身下楼了。 脚步声远去,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终云晚咽了下口水,跑到窗边把窗帘全部拉开,整个房间顿时被阳光填满。 庭院的景色尽收眼底,让人心情平静不少。 在窗边站了一会,身后又传来脚步声,随后是一声重物放在地上的闷响。 终云晚立刻回过头。 奚厌再次出现在门口,把他的行李箱放下,没等他说话就转身离开了。 房间又恢复安静。 终云晚在原地呆了片刻,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 走廊上空无一人,其他房间的房门紧闭,如同布了结界般听不到一丝声响。 他赶紧又缩回房间,关上房门。 在房间里适应了一会,过快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终云晚从行李箱里拿出电脑和数位板,在书桌前坐下,继续做之前在家里没完成的作业。 一打开作业,他的注意力就全部投入进其中,渐渐忘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直到房门被敲响,才恍惚地抬起头来。 打开房门,站在外面的西装男朝他微微点头,声音没有起伏:“奚总让您下楼用晚餐。” 终云晚看了眼窗外的晚霞,才发觉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我很快就下来。”他赶紧应下。 等终云晚走到楼下,奚厌已经坐在餐桌前,手里摆弄着手机。 桌上的饭菜跟中午一样丰富,刚送过来没多久,还在腾腾冒着热气。 见他下来,男人抬眼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放下手机。 终云晚在男人旁边坐下,看了一圈桌上的菜,瞬间被勾起了胃口。 他拿起筷子,伸向面前的清炖蟹粉,刚尝到味道,眼睛就亮了起来。 “奚先生,这是在竹溪阁订的餐吗?”他转头问旁边的男人。 奚厌看了眼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拿起筷子,“是。” 终云晚唇角忍不住翘起。 这也是他很喜欢的一家餐厅,没想到男人跟他的口味这么相似。 但高兴没多久,唇角的弧度又落了下来。 终云晚发现自己对男人几乎没什么了解,就连口味也是现在才知道。 就算搬到了一个屋檐下,他们也没有什么交流,甚至还住在不同的楼层,以后说不定一天都见不了几次面。 而且,男人对他应该也是一无所知。 这样直到订婚宴的时候,他们都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谁都能看出他们不是心意相通的一对,更别说了解他的父母了。 终云晚苦恼地咬了咬筷子,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饭。 奚厌瞥了少年一眼,眉头微皱。 刚才明明还兴致很高,怎么突然又一副没胃口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少年夹菜的动作,很快发现少年只把筷子伸向面前的几道菜,还只挑素菜吃。 奚厌的脸渐渐黑了下来。 这么挑食,难怪身上没什么肉。 他想起白天终云晚摔在自己身上,轻飘飘的根本没多少重量,让人怀疑风大一点是不是都能将他吹跑。 就算只是他捡回来的玩物,他也不希望这个玩物被他养得营养不良。 终云晚虽然在走神,但还是下意识夹自己喜欢吃的菜,其他的菜看都没看一眼。 直到一盘松鼠桂鱼被推到他面前。 终云晚愣了一下,转头看过去。 男人面无表情地夹菜,没有看他。 应该只是不小心推过来了吧? 终云晚悄悄把松鼠桂鱼推远了点,去夹旁边的菜心,刚咬下一口,就看到男人端起那道菜又摆到他面前。 “不准挑食。”奚厌的声音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终云晚愣愣地抬起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抬头,就对上男人没什么温度的目光,似乎在等他自己夹菜。 哪有这样的…… 终云晚委屈地撇了撇嘴,还是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碗里。 那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收了回去。 但紧接着,其他几道他没夹过的菜也都被端到了他面前。 终云晚漂亮的眉眼都耷拉下来。 在把每一道菜都试过之后,看到男人稍缓的脸色,他才敢放下碗。 回到房间,终云晚感觉自己的肚子都被撑圆了,皱着脸在房间里走了几圈。 没想到男人竟然不准他挑食,还用那样独裁的方式让他吃菜。 按照梦里主角攻的性格,就算不喜欢他挑食,应该也会亲自下厨,把那些他不喜欢的菜做成他喜欢的样子。 终云晚咬了咬唇。 一定是他和男人的关系还太生疏,所以才会跟梦里不一样。 可想要跟男人拉近关系也太难了。 终云晚低头捏了捏指尖,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摇了摇头。 还是晚点再想这个问题吧。 他在书桌前坐下,又将心思扑在了作业上。 这回没有人打扰,他一直埋头苦干到完成所有作业,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抬起头。 窗外夜幕沉沉,已经是深夜了。 终云晚站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 白日里赏心悦目的庭院景色,在夜里显得有些阴森,黑暗中的树枝随风摇动,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他心里一紧,连忙去把窗帘拉上了。 刚才沉浸在作业中没有察觉,现在才发现这里晚上安静得可怕,不像在家里还能听见佣人说话的动静。 也不知道奚厌睡了没有。 终云晚深吸了口气,想拿睡衣去洗澡,才想起今天新买的睡衣没拿进来。 他犹豫了一会,从行李箱里拿出从家里带过来的小猫睡衣。 反正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就只穿这一个晚上,应该不会被人看见吧? 眼看时间就要过十二点,他不敢再耽误,抱着睡衣进了浴室。 快速洗完澡后,终云晚关上花洒,用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水珠。 “嘀嗒——” 刚准备离开浴室,身后就传来水滴声。 终云晚后背轻轻一僵,用力咬住唇,慢慢回头。 原来是花洒正在往下滴水。 他又走回去,把开关往下压了压,但滴水声仍然没有停下。 终云晚眉毛轻轻皱起。 难道是太久没有人用,所以坏了吗? 他走出浴室,坐在床边擦头发,却怎么也无法忽视浴室里的滴水声,脑子里甚至还冒出几个恐怖故事。 终云晚长睫微颤,从床边站起来。 他要下楼找奚厌,看看能不能把花洒修好。 终云晚随手把毛巾放到一旁,跑到门口,把房门打开一条缝。 外面走廊上亮着几盏灯,其他照不到的地方都黑漆漆一片。 他小声地吸了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给自己打气,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在黑暗中,他的视力没有白天清晰,又加上心里害怕,只能扶着栏杆慢慢往前走。 到了二楼,终云晚凭着白天的记忆,走到主卧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回应。 他不安地看了眼周围,又敲了两下门,但仍是没人理他。 难道奚厌不在房间吗? 终云晚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应该回到空无一人的三楼,还是下楼找找。 在纠结了一会后,他还是决定下楼看一眼。 他扶着栏杆走到一楼,四周看了看,余光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终云晚眼睛一亮。 他立刻松开栏杆,朝那个身影走过去,抓住一片衣角。 “奚先生!” 那个身影僵了一下,没有应他,只是抬起手在墙上按下开关。 大厅的灯亮起。 西装男站在开关旁边,动作僵硬地定在原地,手上还沾着鲜红的血。 终云晚瞳孔骤缩,脸色发白地后退一步,淡色的唇没了血色。 * 奚厌接到电话的时候刚洗完澡,正准备睡觉。 他皱眉接起电话,几秒后,脸上的神情微微凝固。 “我现在下来。” 奚厌匆匆下楼,看到少年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鼻尖微红,面前摆着一杯没动过的牛奶。 他目光微顿了一下,看向站在一旁浑身僵硬的西装男,“怎么回事。” 西装男低头,将刚才给少年解释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他只是听见庭院里有鸟掉下了树枝,就出去收拾了一下,没想到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手,就在大厅碰见了这位小少爷,还把人给吓哭了。 解释清楚之后,他还是不敢靠太近,不然少年又会开始害怕。 虽然感到十分愧疚,但他这辈子从来没跟这样娇矜的小少爷相处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给奚厌打电话。 既然是奚总带回来的人,奚总应该有办法哄吧。 奚厌用力捏了捏眉心。 这才搬过来第一天,就惹出了这样的事。 看来还是需要请几个佣人回来照顾着。 沙发上,终云晚眼眸里还有水光,薄薄的眼皮有些泛红,柔软的唇被咬出了浅浅的齿痕。 怎么连一点血都害怕? 奚厌的视线在他睡衣后面的尾巴上扫过,薄唇抿了抿,生硬道: “今晚先睡我那?” 13、第 13 章(修) 别墅里的灯光全部亮起,室内如同白昼。 终云晚挺翘的鼻尖还是红的。 他低着头,跟在奚厌身后走上二楼,脚步挪得很慢。 在刚才看见男人下楼的那一刻,他就有些后悔了。 本来想要在搬过来之后好好表现,可这才第一天的晚上,就被浴室的水滴声吓到不敢回房间。 奚厌一定会觉得他很麻烦。 早知道刚才就不下楼找奚厌了。 但即便后悔,终云晚还是不打算回到三楼的房间。 经过刚才那一遭,他更不敢一个人待在那一层,不然肯定会睡不着。 终云晚吸了吸鼻子,走到主卧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抬眸往里面看了一眼才继续往里面走。 主卧比其他房间要宽敞很多,装修风格简约冷淡,只有黑白灰几个色调,一张大床摆在正中间。 奚厌拿出一个枕头扔到床上。 “睡吧。” 终云晚微微讶异地看了奚厌一眼。 他还以为奚厌会让他睡在房间的沙发上,或者打地铺,没想到竟然会让他睡在床上。 难道男人要自己睡沙发吗? 终云晚慢吞吞走过去在床尾坐下,手脚并用爬到被子里。 男人的被子充满陌生的气息,但很好闻,是淡淡的沐浴露香和冷杉味混合的味道。 他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只露出一双眼尾泛红的圆润眸子,紧张地望着站在床前的男人。 奚厌垂眼跟他对视片刻,开口:“刚才为什么要下楼?” 终云晚无措地捏了捏被子,眼神躲闪了一瞬,还是说了实话:“我房间的花洒坏了,一直滴水,我想找你看看能不能修好。” 听到少年说刚才是打算来找自己,奚厌眉梢微微抬了抬。 “为什么不能等到明天?” “因为……”终云晚咬了咬唇,有些难以启齿,最后几个字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我害怕。” 奚厌目光微凝。 因为害怕,所以摸黑走下楼梯,就是为了来找他? 他心底深处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是以前从来没体会过的感受。 见男人沉默下来,终云晚隐隐有些不安,抬起长睫悄悄观察男人的神色。 奚厌漆黑的眸子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下一秒,男人突然微微俯下身,朝他伸出手。 终云晚吓了一跳,湿漉漉的眼眸微微睁圆,呼吸也不自觉地屏住。 温热粗糙的触感在脸上擦过。 “胆小鬼。”男人磁性的声音略带嫌弃。 奚厌抹掉那滴没擦干净的泪珠,指腹接触到柔软的脸颊,微不可见地滞住。 看到少年面露茫然的样子,手心发痒,又伸手在那张白皙的脸上捏了一下。 触感细腻光滑,如同嫩生生的豆腐。 奚厌搓了搓指腹,若无其事地直起身,走到床的另一边坐下。 终云晚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男人刚才说了什么。 他有点不服气地转过头,看向走到床另一边的男人,尝试反驳:“我才不胆小,是那个人手上有血,我还以为……” “那你回三楼睡?”奚厌淡淡丢给他一句。 终云晚咬住唇,扭头不说话了。 旁边的被子被掀开,柔软的床往下陷了陷。 陌生的沐浴露香味飘来,被子里传来另一个人温热的体温,空间变得狭窄了许多。 是奚厌在他旁边躺下了。 终云晚身子轻轻一僵。 除了父母之外,他很少跟其他人睡一张床,更别说是跟不熟悉的人。 虽然他跟奚厌已经领证,可认识的时间还不是很长,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躺在一张床上,好像他们真的是伴侣一样。 终云晚悄悄往旁边挪了点,又轻轻翻了个身,背对着奚厌。 还好这张床足够大,两人中间还能再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忙碌了一整天,刚才又折腾了那么久,终云晚躺下没多久后就开始犯困。 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身后奚厌翻了个身,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睡衣被什么东西压住。 同时,男人低沉且带着一丝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什么?” 终云晚困得睁不开眼,嘴里模糊地唔了一声,想转身却动弹不得。 他茫然地掀开长睫,手往后探了探,碰到了男人滚烫的手。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握在他睡衣的尾巴上。 尾巴? 终云晚瞬间清醒过来。 他耳尖通红地扭过头,想要推开男人的手,小声回答:“是我的睡衣。” 今晚的事发生得太突然,他都忘记自己身上穿的是那套小猫睡衣了。 这回不但被奚厌看到了,还被揪住了尾巴,也太丢人了。 “是吗。” 奚厌薄唇抿出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跟那晚在巷子里的神情有些相似,声音散漫:“我还以为是哪来的小猫爬上床了。” 终云晚立刻红透了脸。 他往旁边挪了挪,想把自己的睡衣从奚厌手中拯救出来,声音软软的没什么威慑力,“不要碰……” 奚厌这回倒是听了他的话。 只是在松开手之前,状似无意般把那条尾巴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终云晚后背轻轻僵住。 尾巴的根部连在睡衣尾椎的位置,男人的手也不小心碰到了那里,引起一阵酥麻。 他倏地往被子里缩了缩,白皙的脸涨红。 过分。 经过这一通折腾,终云晚的睡意消失了大半。 他缩在被子里,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想起刚才奚厌唇边的那抹弧度。 刚才,那是故意的吧? 跟之前几次不同,这次终云晚能明显感觉到男人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一丝恶劣,那是他在梦里主角攻身上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终云晚没忍住撇了撇嘴。 难道,是因为奚厌不喜欢他吗? 对于奚厌来说,他除了联姻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作用了。 不仅如此,还在搬过来的第一天,就被奚厌发现他胆子很小,什么好印象都没留下。 终云晚思绪一片混乱。 他翻了个身,又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才终于睡着。 少年的呼吸逐渐平稳之后,奚厌缓缓睁开了眼。 他伸手把终云晚盖在头上的被子往下扯了点,露出那张藏在被子下漂亮的脸。 少年精致的眉眼微微蹙着,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苦恼,熟睡中的面容比白日里更添几分稚气。 奚厌在黑暗中凝视着少年无可挑剔的脸,想起刚才终云晚跟他说害怕时的样子。 因为害怕,所以想来找他。 一直以来,他身边不是害怕他的人,就是想要让他死的人。 他以为终云晚属于前一类,但刚才却在少年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依赖。 第一次被弱小的生物依赖,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新奇感,可又忍不住想要看少年露出害怕的样子,就像是内心深处的恶劣本性在作祟。 奚厌伸出手,拨弄了一下终云晚浓密的睫毛,看他眼睫微颤快要被弄醒的时候才收回手。 清晨。 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中照进来,少年长睫抖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四周是陌生的布置,盖在身上的被子不是他习惯的浅色,而是高级的深灰色。 终云晚从被子里坐起来,左右看了看,才想起这是在哪里。 房间里已经没了奚厌的身影。 终云晚在床上呆呆坐了一会,掀开被子,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 庭院里,一辆车停在别墅门外。 奚厌从别墅里面走出来,拉开车门上车,远处看有些模糊的轮廓仍然凌厉。 一点都看不出昨晚捉弄人的样子。 回想起昨晚的事,终云晚脸上又有些发热,赶紧又把窗帘拉上。 今天是工作日,奚厌应该是去公司上班,估计晚上的时候才会回来。 昨晚丢脸的事太多,还好今天暂时不用面对男人,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在房间里收拾好自己,终云晚打开房门,闻到楼下飘来食物的香气。 他探头往楼下看了几眼,没抵抗住诱惑,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餐厅里空无一人,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正在冒着腾腾热气。 终云晚在餐桌旁坐下,看见西装男拘谨地站在离餐厅很远的地方,远远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似乎是怕再吓到他。 终云晚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昨晚是情况特殊,他才会被吓到,其实他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胆小。 而且昨天他还给别人惹了麻烦。 想到这,终云晚朝西装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带着些许歉意。 西装男浑身一僵,缓缓转过了身。 没得到回应,终云晚只好低下头,开始享用早餐。 吃完早餐,终云晚又去了三楼的房间。 这里白天阳光充足,浴室里的花洒也已经被修好,没了昨晚阴森的气氛。 终云晚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 屏幕刚亮起,一条群聊信息就弹了出来。 [有大客户找上门了!] 信息后面附上了一个文件。 终云晚一怔,看了一眼群聊名称。 是他们服装设计工作室的群。 在国外上学期间,他跟几个同学一起开了一个服装设计工作室。一开始只是为了完成学校的任务,后来接到的单子越来越多,也就继续运作下去了。 终云晚点开那个文件,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眼睛微微一亮。 刚才同学发来的文件是那个大客户的交易项目,不但买了他们许多成品,还交给他们几个设计的大单子。 工作室的群里信息一条接一条,都在兴高采烈地讨论这次的大客户。 终云晚也在群里发了个表情,刚想关掉聊天框,就被群里的人叫住,七嘴八舌地问他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那时候他回国回得太突然,都没来得及告诉同学,大家只知道他有事在忙。 他心虚地眨了眨眼睛,低头敲字。 [最近家里有点事] 群里的信息又很快弹出来。 [云晚,那个客户把你设计的那几件成品全买了,不会是你认识的人吧?] 终云晚微微一愣。 他身边的人虽然都知道他和同学开了工作室,但也清楚他不是为了赚钱,所以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刚把否认的话发出去,就有人附和他。 [人家客户就不能是喜欢云晚的设计才买的吗?] [就是,再说云晚设计的本来就没剩几件了,全部买了也不奇怪] 几个人互相打趣一阵,又把话题引到了其他事上面。 终云晚盯着屏幕,眉毛轻轻皱起。 应该不会是他认识的人吧? 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刚想在群里问那个客户的名字,就听见楼下隐约传来说话声。 终云晚动作微顿。 家里除了他和那两个西装男,就没有其他人了,但那说话的声音明显是一个女声。 不会是奚厌的家人来了吧? 他赶紧站起来,推开房门,站在走廊上探头往下看。 站在大厅里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她正在跟那两个西装男说着什么,一边说话一边朝四周看。 终云晚走到楼下,才听清她是在吩咐西装男买东西回来。 “……小主人平时喜欢吃什么菜,也都一起买回来。” “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照顾人的,难怪奚先生要请我过来,这也太不像话了!” 西装男刚想要解释,就看见站在楼梯上的终云晚,立刻恭敬地朝他点头,同时闭上了嘴。 中年妇女不满地看了西装男一眼,嘴里还在训他:“就知道整些虚的。” 终云晚听她训人的语气,有些不敢靠近,在心里揣测她的身份。 下一刻,中年妇女转过身来。 她看到终云晚后,脸上先是闪过讶异,然后很快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小少爷,中午好。” 这个称呼跟家里佣人对他的称呼一样,终云晚莫名对面前的人多了几分好感。 中年妇女继续道:“我是秋姨,是奚先生让我来的,以前我在主宅工作的时候,照顾过奚先生几年。” 终云晚反应过来。 原来是以前在主宅照顾过奚厌的佣人。 他眉眼舒展,朝秋姨露出一个软和的笑容:“秋姨好。” “哎呦,真乖。”秋姨笑得皱纹都漾开,对这个漂亮少年很是喜爱。 “我听他们说,你是奚先生第一次带回家的人,看来奚先生很喜欢你呢。” 终云晚先是一愣,然后眼睛微微亮了亮。 这不就是书里面,主角攻身边的人的经典台词吗? 14、第 14 章 秋姨看到终云晚脸上的笑容,微微怔了一下。 明媚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落在少年微弯的眉眼上,和晶莹剔透的眸子里,美好得像一幅画。 虽然不知道少年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但秋姨还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也加深了笑容。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她却对这个小主人很有好感。 “小少爷,你跟奚先生是怎么认识的?”秋姨笑眯眯地问。 终云晚眨了下眼,觉得有些新奇。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跟奚厌之间的事,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相爱的情侣。 “我们是偶然认识的,”终云晚很乐意把他们的初遇告诉别人,“那天我在巷子里被人打劫,是奚先生救了我。” 秋姨惊讶地张开嘴,“是这样吗?” 她微微思索了一阵,再看向终云晚时,眼里的笑意更深,“奚先生可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他愿意出手救你,一定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终云晚耳尖一红,被说得有些害羞起来。 似乎不管他说什么,秋姨都会觉得奚厌很喜欢自己,只有他清楚根本不是这样。 主角攻身边的人也太捧场了吧。 终云晚有些担心秋姨还会继续问他跟奚厌之间的事情,毕竟他们只有初遇还能拿出来说一说,其他就真的没什么能说的了。 好在秋姨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打算。 “小少爷先去忙吧,我把这房子收拾一下,很快就能吃午饭了。” 终云晚立刻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房间里,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屏。 群里的信息翻了好几页,终云晚还没来得及爬楼,就收到一个好友申请。 他随手点了通过之后,才去翻群里的信息。 最上面有一条提到他的信息。 [@云晚,那个客户想跟你沟通一下,可以把你的微信给他吗?] 因为他没有及时回复,群里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直接给就行了吧,客户想跟设计师谈谈不是很正常么] [你懂什么,那个客户提了云晚好多次,一看就目的不纯] [我觉得人家只是在正常谈论设计啊,总不能不让人家提设计师的名字吧] 群里争论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担心客户等得不耐烦,先把他的微信发过去了。 终云晚关掉群聊界面,点开那个刚通过的好友申请,发了一句“你好”过去。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群里面说的“目的不纯”。 在服装设计这个行业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他都没有任何意义。 客户很快就回了信息。 [你好,冒昧打扰了,可以跟你聊一下这些服装的设计理念吗?] 信息附的图片都是终云晚之前设计的成品。 终云晚眼睛微亮,自然不会拒绝。 [可以呀] 他同意之后,还没来得及继续打字,对面就发来一大堆文字。 仔细一看,都是客户自己对他作品的理解,言辞间满是谦逊,丝毫没有过界。 虽然能明显看出不是专业人士,但很多想法都跟终云晚不谋而合。 终云晚还没遇到过这么认真的客户,立刻被勾起了兴趣,跟他聊了起来。 他聊得太过投入,一直到秋姨上楼喊他吃午饭,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这次聊天。 下楼时,秋姨看着他笑了笑:“小少爷看起来心情很好呢。” 终云晚没有否认,开心地点点头:“我们工作室遇到了很好的客户。” 秋姨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语气有些意外:“小少爷还有自己的工作室吗?” 她对终云晚的第一印象就是涉世未深的单纯小孩子,没想到这么年轻就有了自己的事业。 终云晚在餐桌旁坐下,见秋姨对他们的工作室感兴趣,便跟她说了下工作室的情况。 秋姨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还是笑眯眯地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夸他:“我们小少爷真厉害,这要花不少精力吧?” 终云晚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了话题。 吃完饭,秋姨收拾好碗筷,又提了几个袋子走进厨房。 终云晚跟了过去,好奇地看着桌面上的材料,“这是要做什么呀?” “做几个布丁蛋糕,给小少爷当午后甜品。”秋姨熟练地把材料按比例放进器皿里,笑着回答他。 终云晚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 他自己尝试做过几次甜点,但结果都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了错。 听秋姨说要做布丁蛋糕,当即就想要帮忙。 秋姨也没有拒绝,把一些简单的步骤都交给了他,在旁边纠正他的错误,顺利地把布丁蛋糕送进了烤箱。 等香喷喷的布丁蛋糕出炉,终云晚眼睛都亮了,立刻就想要拿手机拍照留念,才发现手机不在身上。 “小少爷就在这看着吧,我去帮你拿手机。”秋姨看出他的迫不及待,摇头笑了笑,“手机在哪个房间?” 终云晚难为情地笑了笑,“在主卧。” 秋姨应了一声,很快帮他拿了手机过来。 终云晚刚接过手机,就听见秋姨感叹道:“还记得以前奚先生不喜欢跟人接触,连别人碰一下都会生气,我还担心他以后都遇不到喜欢的人。” 终云晚动作微滞,隐约预料到秋姨接下来的话。 “没想到他现在能接受跟你睡一张床,看来小少爷对奚先生来说果然是特别的。”秋姨脸上的笑容很是欣慰。 终云晚手指蜷了蜷,有些莫名的心虚。 虽然明白主角攻身边的人都会说这样的话,可奚厌根本就不喜欢他,这让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听这些话。 “其实……”终云晚垂眼摆弄着烤盘上的布丁蛋糕,语气有些低落,“奚先生不喜欢我。” 秋姨愣了一下,没料到终云晚会这样说,“什么?” “他很少跟我说话,面对我的时候经常不耐烦,”终云晚手指在桌面上画圈,神情有些委屈,“有时候还很凶……” 在相处了这么多天后,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奚厌对他的态度不好。 见他委屈的样子,秋姨立刻就心疼了,赶紧安慰道:“奚先生不可能不喜欢你的,要是不喜欢你,就把你送去其他几套房子了,怎么还会把你带到这里呢?” 终云晚长睫茫然地眨了眨。 男人还有其他房子吗? 秋姨拉住他的手,又劝道:“再说了,奚先生对谁都是那个态度,他就是那样的脾气,重要的不是听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终云晚抿了抿唇,回想了一下。 除了偶尔的捉弄之外,奚厌对他好像也没有不好的地方,甚至昨晚在他惹出麻烦之后,还愿意让他去主卧睡。 难道男人其实没有不喜欢他? 终云晚心情雀跃了一些。 这样看来,奚厌对他顶多是无感,应该不至于讨厌他。 见他神情稍缓了一些,秋姨也松了口气,端起烤盘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把这个放进冰箱吧,等会就能吃了。” 终云晚弯了弯眼睛,“好。” * 晚上天黑的时候,奚厌的车才缓缓驶进庭院。 车门关上。 他站在车旁,望着别墅里明亮的灯光,心里窜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样温暖的灯光,让人产生一种有谁在家等着他回来的错觉。 奚厌眉头微皱,抬腿朝门口走去。 推开门,浓郁的菜香味飘了出来,伴随着说话声。 奚厌脚步顿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今天把秋姨请到了这边。 他走进去后,说话声便停了。 终云晚从厨房出来,脚步轻快地出现在他面前,灯光下莹润的眸子看起来更亮了。 “奚先生,你回来啦。” 奚厌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瞬,又挪开,“嗯。” 终云晚朝他靠近了一步,白皙的脸上有些泛红,声音小了点:“奚先生,我昨天买的睡衣放在你车上忘记拿了,可以请你帮我拿出来吗?” 奚厌眉毛微抬了一下。 他今早上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放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个袋子,但只是看了一眼,就开车去公司了。 现在那个袋子应该还在原来的位置。 “睡衣?” 终云晚点点头,抬起圆润的眸看他,“嗯嗯,应该在副驾驶座上。” “没看到,”奚厌把脱下的外套挂好,漫不经心道,“今天是司机开的车,可能当成不要的东西扔了。” 终云晚一怔,柔软的唇紧紧抿了起来。 “你不是还有睡衣吗,”奚厌垂眼盯着那张漂亮的脸,没错过上面的一丝表情。 “小猫的那件。” 15、第 15 章 厨房传来阵阵炒菜声,空气中的菜香愈发浓郁。 奚厌深邃的眸子锁在终云晚脸上。 他看到少年先是微微睁圆眼睛,白皙的脸颊和耳尖都一点点红了,然后水润的眸子染上一层委屈,控诉地望着他。 像还没长出利爪的小猫。 奚厌漫不经心地想。 难怪那件睡衣这么适合他。 终云晚只觉得脸颊发烫。 虽然昨晚就被奚厌看见了那套睡衣,但现在从奚厌的口中听到,还是难为情得想把自己藏起来。 他唇角越抿越紧,心里有些委屈。 明明昨晚已经那样捉弄他了,今天还要用这件事嘲笑他。 坏人。 终云晚垂下眼不看奚厌,小声哦了一声,转身回餐厅了。 奚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朝楼梯走去。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 秋姨打开厨房门,跟坐在餐桌旁看手机的终云晚说了一声:“小晚,晚饭好了,你去喊奚先生下来吧。” 终云晚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主卧的门虚掩着,他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奚厌的声音:“进来。” 终云晚站在门口没动。 他对刚才被嘲笑的事还有些在意,不太想立刻就进去面对男人。 “奚先生,晚饭好了。”他站在房门口,对着那条门缝说。 但在他说完之后,房间里没有传来回应。 终云晚朝门缝看了一眼。 难道男人没有听到吗? 他想了想,还是推开门往里面走,“奚先生……” 声音戛然而止。 奚厌站在床前,正在换衣服。 他刚脱下上衣,身上的肌肉线条利落紧实,即使在放松的状态下,也隐藏着极强的爆发力。 听到开门声,男人淡淡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上。 看到眼前的一幕,终云晚耳尖瞬间红了,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他停顿了片刻,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开口卡壳了一下:“晚、晚饭好了。” “知道了。”奚厌反应比他平静得多,仿佛没穿衣服的人不是自己。 终云晚听到回应,立刻转身出去了。 在餐桌旁等了一会,奚厌就换好衣服下来,在他旁边坐下。 全部菜都端上了桌,终云晚夹了一筷子自己面前的菜,长睫安静地垂着。 秋姨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毫无交流,各自低头吃着饭。 她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担忧。 今天她才帮奚先生在小少爷面前说了那么多好话,还以为两人的关系能好一些,刚才奚先生到家的时候,小少爷也很开心地出去迎接了,怎么现在气氛变得这么奇怪。 难道是刚才闹矛盾了? 正想着要不要上前缓和一下气氛,就看见奚厌把一盘菜端到了终云晚面前。 “又挑食?”男人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终云晚抬起长睫,辩解道:“我已经吃很多了。” 奚厌没理会他的辩解,只是把其他菜也端到他面前。 终云晚没忍住扁了扁嘴,不情愿地夹起一块排骨放进碗里,咬了一小口。 秋姨看到这一幕,有些头疼。 这明显是在关心小少爷吃的太少了,奚先生怎么能搞得像是威胁一样。 明明只需要夹菜到对方碗里,再语气柔和地说两句关心的话,就可以让场面温馨很多。 难怪小少爷说奚先生有时候很凶,要是再一直这样下去,这孩子能不能坚持留在奚先生身边都是问题。 一餐饭安静地吃完了。 秋姨收拾好碗筷,又搞了一会卫生,才上三楼给自己收拾房间。 来这里之前,奚厌就跟她说过三楼的房间都可以用,但因为一直没有人住,需要收拾出来才能住人。 她走到三楼,选了一间离楼梯最近的房间,推开房门。 意料之外的是,房间里有人住过的痕迹,干净的被子凌乱地堆在床上。 秋姨疑惑地朝里面看了几眼,关上门走下楼梯,想问奚厌这里需不需要收拾一下。 大厅里,终云晚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了一个抱枕,正在刷手机。 奚厌今晚没有去书房,他坐在沙发的另一边,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敲。 如果不是两人之间隔得太远,这场景看起来还有几分温馨。 秋姨走过去,“奚先生,三楼那个房间有人住吗,需要收拾一下吗?” 奚厌抬眼,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终云晚就倏地坐直了身子。 “秋姨,那是我的房间。”他朝秋姨露出一个笑容,“不用收拾啦,我今晚就睡那里。” 以后秋姨也住在三楼,他就不用再害怕了。 奚厌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绷紧,垂眼没有说话。 秋姨又是一愣。 这是小情侣闹矛盾之后要分房睡了吗? 她看了奚厌一眼,赶紧想了个借口:“这样啊,可我看三楼只有那个房间收拾出来了,其他房间都不能住人。” 终云晚嘴巴微微张开,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秋姨不就没地方睡了? 见他怔愣的样子,秋姨心里生出些欺骗小孩的内疚感,但还是趁机说道:“要不小晚还是跟奚先生睡一间房吧?” 终云晚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看向坐在一旁的奚厌。 男人只是低头看着电脑,神情淡淡,似乎没有在听他们说话,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好吧。”终云晚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奚厌的床很大,他们两个人睡也不会很挤。 秋姨在心里松了口气,回三楼收拾房间了。 终云晚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把抱枕放到一旁,继续刷手机。 他学校的作业好不容易都完成了,工作室的单子也暂时还没开始,这是他难得悠闲的一段时间。 刷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弹出一条信息。 终云晚点开信息,发现是今天上午那个客户发来的信息。 今天他们聊到一半就被打断,事情还没有聊完,客户发信息是想跟他约下次聊的时间。 终云晚看了眼客户提议的时间,表情有些懵。 为什么要跟他约凌晨的时间? 他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想了一会,才想起他们的工作室地点在国外,客户应该是以为他也在国外,所以想要迁就他的时间。 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考虑到了这一点。 终云晚对这个客户又多了几分好感,看来他们之后的合作会非常顺利。 他回信息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回国了,那边立刻回了信息,先是跟他道歉,又重新提议了几个时间。 奚厌敲键盘的速度慢了下来。 余光里,少年纤细的小腿正在轻快地上下晃动,露出的一截脚脖子白得晃眼。 他扫了眼少年正在打字的屏幕界面,眉梢微沉。 跟谁聊得这么起劲? 终云晚跟客户约好了时间,才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转过头,看到男人停下工作盯着自己,晃小腿的动作立刻停住。 终云晚心虚地眨巴眨巴眼睛。 他是不是打扰男人工作了? 没等男人开口训自己,终云晚就从沙发上弹起来,“我去洗澡啦。” 说完,一溜烟跑上了二楼。 奚厌目光落在少年坐过的位置上,许久才收回视线。 终云晚回到主卧,拿出睡衣去浴室洗澡,等衣服都脱完了,才想起自己没拿沐浴露进来。 他看向架子上男人的沐浴露,犹豫了一下。 用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他打开花洒,伸出手挤了一点沐浴露,抹开后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跟他平时用的沐浴露不同,男人的沐浴露是很清冷的香味,闻起来有点像初冬的新雪。 终云晚用奚厌的沐浴露洗完澡,擦干净身上的水,穿上睡衣。 走出浴室后,他仍然能清晰地闻到自己身上陌生的沐浴露香味。 就好像被男人身上的味道包裹着一样。 这个想法让终云晚脸红了红,爬上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 奚厌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被子下鼓起一大团,只有几缕乌发露在外面。 他目光顿了一下,拿睡衣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在床边坐下后,被子里的那一团悄悄动了动,往床的边缘挪动。 奚厌擦头发的动作微滞了一下,又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眸光沉了沉。 等他擦完头发,被子里那一团已经挪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开始继续装死。 终云晚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他担心奚厌会闻到自己身上的沐浴露味,也不想被奚厌看到自己穿的睡衣。 今晚才刚被奚厌嘲笑过,他现在穿的还是布偶猫的款式,尾巴比昨天那件更长,要是不藏好的话肯定又会被奚厌揪住。 想到这,终云晚把尾巴抱得更紧了。 房间里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的男人一直没有动静。 终云晚正在疑惑奚厌怎么还没躺下,就听见男人微冷的声音响起:“要帮你把床隔开吗。” 他在黑暗中眨了下眼。 那样好像更保险? 软和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好呀。” 奚厌的眸色更冷了。 终云晚等了一会,还没听到动静,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难道男人生气了吗? 他迟疑了一下,拉开被子往外看了一眼,看到奚厌坐在床边,浑身气压很低。 终云晚长睫轻颤,有些慌了。 虽然不知道男人为什么生气,但大概也能猜测到一些。 说不定是奚厌误会他的举动了。 如果是他被别人这样疏远,也会很伤心的。 终云晚从被子里爬出来,手撑在床上,双膝在床上磨蹭着爬到奚厌旁边。 “奚先生,”他微微仰头,水润的眼眸看向男人,安慰他,“不用把床隔开的,我们一起睡吧。” 奚厌漆黑的眸子微动,沉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少年在被子里闷了许久,漂亮的小脸上覆着一层薄红,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身后,一条雪白的尾巴垂在大腿旁,浅淡的瞳色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只娇矜的猫。 一只,浑身裹着他气息的小猫。 16、第 16 章 在终云晚从被子里爬出来的那一刻,奚厌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 平日里勾人的甜香被另一股清冷的香味包裹住,变得若隐若现,让人想要凑近细细嗅闻。 奚厌眸色更加幽深。 少年用的竟然是他的沐浴露。 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了些:“不躲了?” 终云晚眼神躲闪,小声辩解:“我只是、怕你像昨晚那样……” 奚厌看向他身后毛绒绒的尾巴,手心发痒。 “不能摸?” 终云晚微微一愣,长睫下莹润的眸子里浮现一丝纠结。 他倒是不介意让奚厌碰他的尾巴,那只是睡衣上的一块布料,他又不会有什么感觉。 但他介意的是奚厌会嘲笑捉弄他,所以才不想给他看见。 如果奚厌没有那个意思,他也不是不能给他碰。 终云晚纠结了一会,还是担心奚厌会不开心,转过身,把后背呈现在男人眼前。 他揪住身旁的被子,忍住羞耻,小声道:“你摸吧。” 奚厌下颚线微微绷紧了。 眼前是少年纤细的腰身,轻盈窄瘦的线条一只手就能握住。 视线往下,臀.部的布料被撑起一个柔软圆润的弧度,一条雪白的尾巴垂在大腿中间。 身后久久没传来动静。 终云晚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转过头去看男人,“不摸吗?” 奚厌指腹按了按,垂眼遮住眼中的情绪,“算了。” 终云晚眨了眨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转了回去,又钻回了被子里。 “那我们睡觉吧。” 奚厌在床边坐了一会,不知道想了什么,片刻后才躺下。 被子下温热的体温靠近,柔滑的肌肤蹭到了他的手背。 奚厌眼皮跳了一下,转过头。 只见少年朝他这边挪了挪,仰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轻声道:“晚安。” 说完,卷翘的长睫就乖巧地垂下,闭上眼睛睡了。 奚厌眸色暗了暗。 刚才就不应该轻易放过这个人。 终云晚跟男人说完晚安,心里安心了许多。 这回奚厌应该不会觉得自己在疏远他,而感到不开心了吧。 只是过了一会,又睁开眼睛,轻轻皱起眉毛。 他为什么要这样哄男人开心? 明明,昨晚男人还那样捉弄他,今天又嘲笑他。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终云晚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又闭上眼睛。 算了,只要奚厌以后不要再捉弄他,他就不计较了。 少年的呼吸逐渐平稳,纤长的眼睫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奚厌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着身旁轻微的呼吸声,眼前又浮现刚才那一幕。 良久,才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平息心中的燥热。 第二天。 终云晚醒来的时候,奚厌像昨天一样,早就不在房间了。 今天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他在温暖的被窝里赖了一会,眼皮渐渐合上,打算再睡一会。 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终云晚眼睫一颤,缓缓掀开。 他从被窝里钻出来,拿起手机,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放到耳边。 “喂……”刚睡醒的声音还有点迷糊。 电话那边,熟悉的声音传来:“晚晚,还没起床吗?” “妈妈,”终云晚翻了个身,清醒了一些,“我刚睡醒。” 宋漪笑了一声,打趣他:“在朋友家住还赖床,不怕被别人笑话吗?” 终云晚脸红了红,从床上坐起来。 还好奚厌每天早上都很早出门,应该不知道他喜欢赖床这件事,不然就又要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在朋友家住得怎么样,还习惯吗?”宋漪关心地问,“不会太麻烦人家吧?” “习惯。”终云晚看了一眼旁边男人睡过的位置,耳尖泛红,“没有麻烦人家呀……” 宋漪心里有些奇怪,往常终云晚都会主动跟她分享一堆事情,怎么这次在朋友家住了两天,还没有什么新奇事要分享给她。 不过她只当是终云晚刚睡醒,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过几天是你三叔的生日,要在酒店举办生日宴,你想去吗?” 终云晚眉毛轻轻皱了起来。 既然是三叔的生日宴,家族里的其他人应该都会出席,包括他的姑姑终慧。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去面对那些人,可是他不去的话,又担心那些人会因为他跟江知槐的事为难父母。 宋漪听到电话那边沉默下来,还以为终云晚不想去,刚想安慰他不去也没关系,就听到终云晚说:“我要去。” 她微微一愣。 “对了妈妈,”终云晚无意识地揪紧柔软的被子,“你还记得上次我说有喜欢的人吗?” 那天为了跟父母铺垫一下他跟主角攻的事,他特意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就是想让父母先有个心理准备。 宋漪嗯了一声,“当然记得。” 终云晚深深吸了口气,开口:“我们在一起啦。” 电话那边顿时没了声音,似乎是太过震惊。 终云晚紧张地咽下口水,眼睛都不敢眨。 他还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宋漪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半晌后,那边才传来宋漪惊喜的声音:“真的吗,恭喜你们呀!” 终云晚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是他表白还是你表白?”宋漪对自己儿子的恋情很是好奇,没忍住八卦一句。 虽然并不是真正的谈恋爱,但终云晚还是有些羞涩。 那时候是他提出结婚,所以应该算是他表白吧? “……是我。” 那边宋漪的笑容更深了。 她知道自己儿子虽然容易害羞,但还是很擅长向别人表达爱意的,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又围绕这个话题聊了两句,终云晚就因为怕露馅匆匆找借口挂了电话,宋漪只当他是在害羞,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关掉手机,终云晚又坐在床上怔怔出了会神。 过几天的生日宴上,终慧一定又会拿江知槐的事情出来说,还会比之前更加变本加厉。 要是那个时候,他跟奚厌的订婚宴已经安排好的话,那些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只是在那之前,他必须要让父母相信他跟奚厌是真心相爱。 终云晚从床上下来,洗漱换衣服后下了楼。 餐厅里香味四溢,秋姨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正在收拾厨房。 听到脚步声,她推开厨房门,看到终云晚从楼上下来。 少年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衬得身形更加纤细,一丝凌乱的乌发翘起,白嫩的脸上还有睡觉时压出来的红印。 秋姨心软得几乎化成一滩水。 这样可爱的孩子,难怪连奚先生都会心动。 终云晚在餐桌旁坐下,心不在焉地拿起勺子,还在想怎么让父母相信他跟奚厌是真爱这件事。 虽然梦里他跟主角攻会日久生情,最后成为真爱,可他不知道“日久”到底是要多久。 至少现在看来,奚厌对他还没有一点好感。 正在他苦恼的时候,秋姨从厨房走出来,把刚加热的牛奶端给他。 “秋姨,”终云晚咬了咬勺子,犹豫地喊住了她,“你知道奚先生喜欢什么吗?” 想要接近奚厌,还是要从了解对方开始吧? “这个,”秋姨皱起眉毛,对上终云晚期盼的眼神,有些不忍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奚先生他……就算喜欢什么东西,也不会说喜欢的。” 她以前在主宅照顾奚厌的时候,奚厌还只是一个小孩,可那时候的奚厌已经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她从来没见过奚厌对什么事物表现出喜欢的样子。 后来没过几年,奚厌就跟父母离开了主宅,一直到掌权的时候才回来,关于奚厌的事她就更不清楚了。 终云晚长睫茫然地眨了下,有些不解,“为什么呀?” 如果不说出来的话,别人怎么知道他喜欢还是不喜欢? 秋姨叹了口气。 在主宅那样尔虞我诈的地方,暴露喜好就等于是把刀子递到别人手上,可能奚厌只是过早地知道了这个道理。 看到终云晚单纯的样子,秋姨嘴张了张,只说:“也许是性格原因吧。” 终云晚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秋姨不忍心看他这样,又说:“小少爷可以自己去问问奚先生,他那么喜欢你,不会不告诉你的。” 终云晚咬了咬唇,更加沮丧。 奚厌一点都不喜欢他,才不会直接告诉他。 秋姨的手在围裙上搓了搓,焦急地想办法,又灵光一闪,“小少爷要是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在这房子里找找看,一定能发现什么。” 终云晚一怔,带着一丝希冀抬起头,“我可以去其他房间吗?” 秋姨看少年乖巧的样子,心里又是一软,“当然可以。” 在她来之前,奚厌就跟她说过这房子里所有地方都可以去,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能待在奚厌身边的都是已经获得他信任的人,因此奚厌从来不会避讳手下的人,这仿佛是一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自负。 终云晚能被奚厌亲自带到这里,自然也可以去这个房子的任何地方。 听到秋姨的话,终云晚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 他迅速吃完早餐,喝完杯子里的牛奶,嘴巴一擦就迫不及待地上楼了。 主卧和书房他之前都已经看过了,这两个地方也不像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所以终云晚直接忽略了这两个房间。 他径直走到走廊尽头,轻轻推开面前的门。 房间里只亮了两盏小灯,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屏幕,另一边是豪华的单人大沙发,地上铺着柔软的长毛地毯。 看起来是一间影音室。 终云晚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又轻轻关上门。 影视的范围太广了,就算他知道奚厌喜欢看电影,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还是再看看其他房间吧。 他把二楼的房间都看了个遍,但都只是站在房门口往里看,没有走进去。 看完了二楼的房间,终云晚又去了顶层。 这里有一间面积很大的房间,他推开门探头进去看了看,发现这里是一间健身室。 终云晚眨了眨眼,想起昨天看见奚厌换衣服的那一幕,耳尖红了红。 能拥有那样流畅完美的肌肉线条,男人一定经常做运动吧? 如果他也喜欢做运动的话,就至少跟男人有一个共同话题啦。 * 傍晚。 天还没有完全黑,奚厌的车就驶进了别墅铁门。 他把车开到门口,踩下刹车,仰头用力按了按眉心。 今天在公司的时候,眼前总是浮现昨晚那一幕,搅得他无法集中精神。 回想起昏暗灯光下,少年若隐若现的青涩曲线,又狠狠皱起眉。 如果不是清楚终云晚那小猫崽一样的胆子,不可能做出那么大胆的事,他都要怀疑那是在故意勾.引他。 明明只是他带回来当作消遣的小玩意,却总是在他面前这么没有分寸。 奚厌眸色沉了沉,看向副驾驶座上的购物袋。 那是终云晚那天买的几件睡衣,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还没有扔掉。 奚厌面无表情地提起那个袋子,推开车门。 他今天就要让终云晚搬去其他房间睡,顺便,把那身睡衣换了。 走进大门,房子里安安静静的,暖气温度比平时都要高。 奚厌周围看了一圈,没看到人影,薄唇抿起。 下一刻,楼梯突然传来脚步声。 终云晚转眼就跑到了他面前,似乎忘记了昨天在这里被男人嘲弄的事,微微仰头看着他,声音软和地跟他打招呼: “奚先生,你今天回来得好早。” 少年穿着轻薄透气的运动小短裤,露出肌肤嫩白细腻的大腿,乌发被汗打湿贴在额前,脸上还透着健康的红润。 他说话时还带着一点运动后的喘息,扑闪着眼睛去看他手上的袋子。 “这是什么呀?” “……” 奚厌薄唇抿紧,把购物袋藏到了身后。 17、第 17 章 秋姨从楼上下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奚厌,也很是意外。 “奚先生,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晚餐还没开始准备呢。” 还没等奚厌回应,秋姨又看到了一旁的终云晚,惊呼道:“小少爷,出了这么多汗怎么也不换身衣服,可别着凉了!” 终云晚回过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秋姨不是把暖气调高了吗,不会感冒的。” 趁少年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奚厌把购物袋换到另一只手上,快步朝楼上走去。 等终云晚看过去,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二楼。 终云晚秀气的眉微皱,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不解。 难道那是什么不能给他看到的东西吗? 终云晚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去健身室的淋浴间洗了个澡,换上舒适的家居服。 他今天下午把健身室的器械都大概了解了一下,虽然还不太熟练,但至少都会操作了。 等奚厌下次来健身室的时候,他就可以一起过来了。 奚厌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秋姨正在厨房忙碌着准备晚饭。 大厅里,终云晚盘腿坐在沙发上,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上的肥皂剧。 茶几上摆着一盘葡萄,秋姨怕终云晚在饭前吃太多,只洗了一小份。 奚厌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没什么表情地盯着电视。 那个购物袋最后还是被他收进了衣帽间深处。 反正终云晚还有那么多款式的睡衣,也不缺那几件。 终云晚察觉到奚厌在旁边坐下,转头看了一眼,注意到他脸上神情淡淡。 看来男人不喜欢看肥皂剧。 他在心里默默记下,又从水果盘里拿起一颗葡萄,朝奚厌的方向挪了挪。 “奚先生,你吃葡萄吗?” 奚厌身子轻轻一僵,垂眼看过去。 少年凑近他身旁,几乎要挨到他的手臂,望向他的眸子像水洗的葡萄般澄亮。 仿佛在试探猛兽喜好的小动物。 奚厌眯了眯眼,拒绝,“不吃。” 终云晚轻轻哦了一声,缩回手,把葡萄送进了自己嘴里。 奚厌目光扫过他沾了汁水的白皙指尖,停顿了一下才收回。 吃完晚饭,终云晚又像昨晚一样窝在了大厅的沙发上,手里玩着游戏,眼睛却不时往书房的方向看。 游戏都玩了好几局,书房的门才终于打开。 看到男人朝顶层走去,终云晚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 奚厌打开顶层的灯,刚推开健身室的门,一个身影就出现在身旁。 他转过头,看到终云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运动装,正跃跃欲试地看向健身室。 奚厌眼皮跳了跳,眉梢微微沉下。 “你来这里干什么。” 终云晚纤长的眼睫眨了下,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运动呀。” 奚厌沉默下来,没等他再开口,少年已经跑进了健身室。 他手背的青筋凸起,险些把门把手拽了下来。 等他平复心情走进去,终云晚已经选好了器械,正在往上面爬。 少年穿的运动装比下午见到的还要轻薄,小短裤因为动作卷到了腿根的位置,柔韧的腰肢也露出一截,细腻的肌肤白得晃眼。 奚厌额头青筋跳了跳,走过去把人拎了下来。 少年根本没多少重量,四肢纤细,一不留神说不定都会被器械掀翻。 终云晚在地上站稳,不解地望向他。 “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奚厌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毫不留情地想把人赶出去。 终云晚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我没有玩。” 他明明都认真了解过这些器械的用法,虽然都是第一次用,但也没有胡乱来。 奚厌没理会他的辩解,拉起他的手腕走到门口。 终云晚被拉到门外,还不打算放弃,就站在门口探头往里面看。 只见男人没有先做热身,而是走到几个器械面前弯腰调整了什么,再到一旁开始做热身。 终云晚轻手轻脚地又溜了回去,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白天他让西装男把角落几个器械的重量调轻了些,让他可以轻松使用,可现在那几个器械又恢复了重量,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他只能放弃力量型的器械,又去尝试其他轻松点的器械,结果发现男人调整了高度,他根本够不着。 终云晚折腾了许久还没找到能用的器械,正有些垂头丧气,就听见一声嗤笑。 他转头看去,奚厌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仿佛那一声只是他的幻听。 终云晚盯了男人一会,干脆在卷腹椅上面躺下,气呼呼地做起了卷腹。 他的上衣本来就短,没做几下就卷起了一点,露出白软的肚皮和纤细的腰肢。 奚厌的动作慢了下来。 少年轻轻的喘.息声仿佛就在耳边,余光就是那白得发光的肌肤,和少年泛上潮红的漂亮脸蛋。 奚厌的脸色越来越黑。 就不该把这个小东西养在身边,只会给他添麻烦。 他拿起旁边的毛巾,第一次没完成健身计划就往外走。 终云晚愣了一下,赶紧从卷腹椅上面下来,追了上去。 奚厌走到门口,习惯性地把灯关上,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衣角突然被揪紧,一个软软的身子挤到他身边,抱住他的手臂。 “别关灯。” 奚厌浑身轻轻一僵。 躲在他怀里的少年全身都软绵绵的,让人怀疑稍微一用力就会碎在怀里,不知道该把手落在哪里。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把灯重新打开了。 终云晚松了一口气,刚往后退开一步,男人就大步离开了。 他看着奚厌略显仓促的背影,眉尖轻轻蹙起,不明白为什么男人离开得这么快。 难道男人其实对运动不感兴趣? 接下来的几天,终云晚都在继续尝试找到奚厌的喜好,想要多了解男人一点。 但每次去试探的时候,都会被男人“请”到外边去,还没成功过一次。 只是很快,终云晚就没空再担心这件事了。 在悠闲了几日后,工作室的群里开始讨论拓展业务和渠道的事情,并决定开一次视频会议。 工作室的成员都在s国,考虑到终云晚在国内,会议时间定在了一大早,也就是s国的深夜。 会议开始的时候,终云晚才刚睡醒,匆匆洗漱完就坐在了电脑前。 在他的摄像头亮起后,其他昏昏欲睡的成员都立刻清醒,目不转睛地盯着终云晚的窗口,在心里感叹。 一段时间没见,这位小少爷还是漂亮得不像真人。 对这方面比较熟悉的成员缓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开始今天的会议内容。 会议大概围绕添加业务类别和扩展国内渠道进行,到最后的时候,所有人又都看向了终云晚的窗口。 虽然他们工作室没有职位之分,但大部分客户都是冲着终云晚来的,他相当于是工作室的主心骨,因此所有人都习惯听从他的意见。 终云晚头脑还有些懵,但还是点了点头,“没问题。” 会议结束,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云晚,你不会刚睡醒吧?” 终云晚慌张了一瞬,镇定摇头,“我醒来有一会了。” 电脑里传来笑声,“头发还翘着呢。” 终云晚白皙的脸红了红,默默关掉了摄像头。 又有成员问:“对了,上次加你那个客户是正常人吗?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也不怪他们乱想,自从他们工作室把成员的照片都贴上官网后,就经常有奇怪的人想要联系终云晚。 如果不是那天那个客户下了那么多单,他们也不会轻易把终云晚的联系方式给出去。 终云晚想起那个给人感觉格外舒服的客户,点了点头,“他只是想跟我聊聊他买的那几件成品,没说奇怪的话。” 成员们七嘴八舌。 “那就好那就好。” “还好这次不是变态,还记得上次那个吗……” “当然记得,我们小云晚真是可怜。” “……” 一场会议在闲聊中结束。 终云晚原本还打算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开完会后反而没心思再睡了。 他跟同学开工作室虽然不是为了赚钱,但这个工作室对他来说仍然非常重要,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心血。 在会议结束之前,大家还说要每人都尝试写一份计划书,到时候再开会商量具体事项。 终云晚只会画设计稿,对这方面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他一整天都在思考要怎么写这份计划书,就连吃早餐和午餐的时候都在走神。 秋姨看着心疼,特意给他做了他最喜欢的午后甜品。 “小少爷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终云晚咬了咬勺子,为了不让秋姨担心,还是把事情大概告诉了她。 秋姨皱起眉毛,只听懂了一半。 “计划书什么的,我记得奚先生以前也写过很多,要不要我找出来?” 终云晚把一勺甜品送进嘴里,还有些犹豫,“我可以看吗?” 虽然他不是很懂,但那些应该算是公司机密吧。 “没事的,”秋姨笑了笑,“那些都是奚先生很久以前写的,跟现在的公司没有关系。” 那时候奚厌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同龄人还在花天酒地地享乐,他已经开始潜心钻研这些东西了。 终云晚眼睛亮了亮,点头,“那麻烦秋姨了。” 秋姨转身离开,叫上西装男去了地下室,很快就拿着几个文件夹回来。 那时候奚厌跟父母离开得匆忙,所有东西都是她帮忙收好,包括这些看起来没有用处的文件。 “小少爷看看这些能不能帮上忙。” 终云晚接过文件夹,朝秋姨笑了笑,“谢谢秋姨,我去研究一下。” 他匆匆吃完面前的甜品,迫不及待地拿着文件夹去了大厅,专心地看起来。 天色渐黑。 奚厌下车走到门前,握住门把手,没有立即打开门。 最近终云晚一直在想办法接近他,每天都会有新想法,他几乎都习惯了家里有个小麻烦精等着他回来。 不知道今天又会是什么。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奚厌眉头皱起。 他是不是对终云晚太纵容了? 在门口皱眉沉思了一会,男人才推门进去。 厨房里传来炒菜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奚厌站在原地等了一会,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 几分钟后,才黑着脸朝里面走。 刚走过玄关,就看见少年端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几张纸。 奚厌眉眼往下压了压。 原来小麻烦精在家。 只是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连他回家的动静都没听见。 奚厌上楼换了身衣服,下来的时候,终云晚还在看手里的文件。 他在沙发另一端坐下,朝少年的方向瞥了一眼,又淡淡收回视线。 秋姨还在厨房做晚饭,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奚厌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遥控器上,片刻后,按下开关。 电视屏幕亮起,传出演员夸张地哭闹声,让男人眉毛皱得更紧。 终云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电视声才终于回过神。 他茫然地抬起头,盯着突然打开的电视懵了片刻,才发现一旁的男人。 “奚先生,你回来啦。”他没放下手里的文件,只是跟男人打了个招呼。 奚厌嗯了一声,就看到少年又低下头继续看那几张纸。 他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终云晚低头翻了一页,轻轻皱起眉毛。 他看了一下午,终于挑出一份看起来对他们工作室最有帮助的计划书,只是以他的水平还不能完全看明白。 在纠结了片刻后,他还是决定求助身旁的男人。 “奚先生,”终云晚凑到了奚厌身边,抬起长睫专注地看着他,“可以问你一点事吗?” 奚厌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没有情绪地嗯了一声。 终云晚眼睛一亮,跟他大概说了下工作室的事,又给他看手里的几张计划书。 “我看了一下午,这个应该是最合适的,你觉得怎么样呀?” 奚厌眉梢挑起。 看来是终云晚身边的人都没什么用,所以才会来找他帮忙。 既然如此,这份计划书多半也没什么水平,能让终云晚看得那么入神,估计是终云晚信赖的人做的。 奚厌眸色微沉,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快。 他接过计划书,随意扫了一眼,片刻后,散漫的目光渐渐凝住。 终云晚莹润的眸子期待地眨了眨,紧盯着男人的侧脸,“怎么样?” 奚厌薄唇紧抿,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不怎么样。” “整体焦点不清晰,计划无法落地,看了也没用。” 他停顿片刻,视线移回终云晚脸上,语气没什么起伏:“这是谁做的?” 终云晚水润的眸子微微睁圆,柔软的唇张开,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评价。 听到男人问自己,才眨着一双单纯的眼眸,神态无辜地回答他: “你做的呀。” 18、第 18 章(修) 奚厌神情微不可见地僵住。 终云晚从他手里拿回计划书,垂眸仔细看上面的内容,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真的这么差劲吗,我觉得还不错呀……” 奚厌脸色更难看了。 刚才看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发觉这份计划书比他想象中好得多,虽然有些想法还不够成熟,但也不缺优秀的方面。 只是一想到终云晚抱着这份不知道是谁做的计划书看了一下午,就下意识想要挑刺。 没想到竟然连自己以前做的东西都没看出来。 那边终云晚没注意到男人僵硬的神情,已经放下手里的计划书,继续在文件夹里翻找。 “我再看看其他的。” 奚厌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皱眉看过去,才发现那一堆文件里都是他以前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在哪翻出来的。 少年身子前倾,仔细翻看每一份文件,看到不明白的地方,就会轻轻蹙起秀眉。 奚厌唇角的弧度拉平。 这样低的效率,难怪那么简单的一份计划书就看了一下午。 只可惜少年花了一下午筛选出来的计划书,因为他刚才的两句话,就被冷落在了一边。 奚厌目光扫过那份计划书,抿了抿唇,又移开视线。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终云晚还没找到更合适的计划书。 秋姨把菜端上桌,看到少年漂亮的眉眼微微耷拉着,立刻关心地问:“那些文件都帮不上忙吗?” 终云晚摇了摇头,水润的眸子有些可怜兮兮,“我找到一份很合适的,可奚先生说那个不怎么样。” 奚厌拿筷子的动作微不可见地一僵。 “哎呀,怎么会这样呢?”秋姨很是为他担忧,又看向奚厌,“是不是奚先生太谦虚了?” 奚厌沉默片刻才开口:“那是很久之前做的,确实没什么用。” 秋姨不懂这方面的事情,只能安慰终云晚:“小少爷别着急,奚先生都这样说了,肯定是不够好,你再看看其他的呢?” 终云晚听话地嗯了一声。 看来是他的水平太差了,才会跟奚厌的观点差这么多,还是再继续找找吧。 吃完饭,终云晚就立刻回到那堆文件前,埋头认真翻阅。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午,有些腰酸背痛,干脆把文件都放到了沙发上,跪趴在沙发上翻看。 奚厌从书房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视线扫过那圆润柔软的弧度,眉心跳了跳,把手里的文件扔到沙发上。 终云晚被吓了一跳,抬起长睫茫然地看向他。 这个角度让奚厌眉心跳得更厉害,压下眉眼,“坐好点。” 终云晚莹润的眸里一片懵懂,似乎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又变差了,但还是乖乖地坐直身子。 奚厌神情稍缓,下巴朝沙发上扬了扬,示意少年去看他刚刚拿下来的文件。 “你看看这些。” 没等终云晚反应过来,又弯腰把秋姨翻出来的文件都拿起来扔到一旁。 终云晚拿起男人刚拿下来的文件,刚看了一眼,就讶异地微微睁大眼睛。 上面的日期都是近几年的,甚至还有正式的印章,显然是很重要的文件。 他咽下口水,紧张兮兮地看向男人,“我可以看吗?” 奚厌嗯了一声。 就算终云晚目的不纯,这样一个小东西在他手里也翻不出什么浪,没有防备的必要。 更别说以终云晚的脑子,根本想不出什么不纯的目的。 终云晚唇角翘起,开心地翻开那些文件。 半小时后。 奚厌停下敲键盘的手,转头看去。 少年还在一页一页地往后翻,连那些不重要的部分也停留许久,无意识地咬着柔软的唇瓣沉思。 奚厌眉心微跳,伸手把文件拿了回来。 终云晚被打断思绪,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男人大致翻了一下文件,凌厉的目光在内容上扫过,抽出一份文件放到他面前。 “看这一份就够了,初稿写好再拿给我看。” 终云晚轻轻“啊”了一声,反应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男人,用力点头,“知道啦。” 奚厌看着少年白软的脸,指腹摩挲了下,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有了男人的提醒,终云晚就省去了许多麻烦,效率瞬间提高了不少。 在睡觉前,他已经开始尝试写初稿的第一部分了。 终云晚心满意足地在被窝里躺下,看到奚厌从浴室出来,又想起今天下午被男人说不怎么样的那份计划书。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奚厌对自己太严格了。 虽然他不能完全看懂,但那份计划书也没有男人说的那么一无是处。秋姨还说那是奚厌很久之前做的,那就更不应该要求那么高了。 今晚奚厌帮助了他这么多,终云晚也想安慰一下男人。 奚厌在床边坐下的时候,就听到少年轻软的声音响起:“奚先生。” “嗯?” 终云晚从被子里抬起头,漂亮的脸蛋被笼罩在朦胧的灯光下,认真地看向他。 “我觉得你以前的计划书也一样很优秀,你不用太在意的。” “……” 奚厌避开少年干净真诚的目光,语气没什么起伏:“我知道。” 终云晚放下心来,又缩回柔软的被窝里。 他今天很早就起来开会,又一整天都在忙计划书的事,早就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地跟男人说了声晚安,就沉沉睡过去了。 奚厌做了个深呼吸,想起下午那一幕,还是觉得有些荒唐。 竟然就因为终云晚盯着那份计划书看得久了点,就对那份计划书看不顺眼。 他什么时候也这么有闲心了。 接下来的几天,终云晚都在专心地完成计划书初稿,又去找奚厌问了几次,不停改善。 很快到了下一次会议的时间,成员们都把自己的计划书发到了群里。 有些成员家里有家业要继承,被要求学习过相关知识,做出来的计划书还算有模有样。 他们开着视频会议讨论每一份计划书,轮到终云晚的时候,大家都没抱特别大的希望。 成员们都知道终云晚虽然在设计领域水平拔尖,但并不擅长这些事,就算他偷懒不做他们也不会介意。 但点开终云晚发的计划书之后,会议里安静了挺长时间。 许久后,才有成员憋出一句话:“行啊,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其他成员也纷纷回过神,都惊喜地开始夸他。 终云晚耳尖微红,赶紧解释:“这是经过别人指点才做出来的,不全是我的功劳。” 成员们好奇地追问了几句是谁指点。 镜头里,终云晚漂亮的眸子有些躲闪。 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神色淡淡,似乎没在听他们会议的男人,犹豫着要不要说。 要是说的话,他应该怎么跟成员们介绍奚厌是谁呢? 成员们本来只是好奇,看到终云晚倏然羞涩起来的神情,更加兴奋起来,仿佛即将要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 在成员们的狂轰滥炸下,终云晚只好期期艾艾开口: “是、是我爱人。” 他跟奚厌都已经领证了,在外人面前,他们应该就是爱人关系吧? 少年的声音本就软和轻糯,说“爱人”两字的时候带了一丝羞涩,让这个词听起来格外缱绻缠绵。 奚厌敲键盘的手指瞬间绷紧。 屏幕上出现一长串无意义的乱码,直到男人回过神来,才松开不小心按到的键。 19、第 19 章 会议里已经炸开了锅。 在终云晚把那两个字说出口后,成员们瞬间把这次会议的目的忘在脑后,都追问起他的八卦来。 “是谁是谁是谁,到底是哪个臭男人把我们云晚拐走了?” 奚厌眸光微冷,扫向终云晚的屏幕。 感受到男人的视线,终云晚长睫慌张地眨了一下,抱起电脑跑到了角落。 他心脏砰砰地快速跳动。 原来奚厌刚才在听他们的会议,那不就也听到了他说…… 终云晚白皙的脸瞬间更红了,蹲在角落想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明明他们的感情还没有任何进展,竟然就在别人面前说他们是爱人,男人一定会觉得他很轻率。 在角落蹲了许久,会议终于结束。 终云晚抱着电脑继续在角落装死,不敢回到沙发上。直到男人起身上楼,他才磨磨蹭蹭地回去。 第二天。 终云晚跟往常一样睡到了上午才醒,他下楼的时候,秋姨已经开始准备午餐了。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些迷糊:“秋姨,今天这么早吃午饭吗?” 平时秋姨知道他醒得晚,都会晚点再准备午餐。 秋姨看少年迷糊的样子,脸上不自觉露出宠溺的笑容,“今天奚先生在家,所以我们早点吃午饭。” 奚厌在家里? 终云晚瞬间清醒了不少,转头朝大厅看去,果然看见男人在沙发上处理工作。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洒进来,照在男人深色的衬衫上,画面却没有半点温度,像一块不会融化的冰块。 终云晚刚睡醒还泛着水光的眸子轻眨,彻底懵了。 自从他搬进来后,奚厌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去公司上班,连周末也不见人影,怎么今天会在家里? 他还像往常一样睡到自然醒,这回男人就知道他喜欢睡懒觉这件事了。 终云晚瞬间没了精神,垂头丧气地往餐厅走。 虽然今天奚厌没去公司,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增加。 吃完午饭,终云晚就回房间换衣服了。 今天是三叔的生日,他要跟父母去参加生日宴,在那之前他打算先回家一趟,跟父母一起坐车过去。 秋姨看到他换了身外出的衣服,还有些意外,“小少爷今天要出门吗?” 终云晚点了点头,“是呀。” 秋姨看了面无表情的男人一眼,摇头笑了笑,“我还以为奚先生今天不去公司,是为了在家里陪你呢。” 所以在看到终云晚要出门的时候,才会感到意外。 终云晚浅淡的眸子微微睁大,连忙摆手,“不是的,奚先生不是为了陪我。” 他也不知道奚厌今天不去公司呀。 秋姨笑呵呵道:“行,那小少爷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嗯嗯,”终云晚朝门口走了两步,又迟疑着停下脚步,跟沙发上一直没反应的男人道别,“奚先生,我出门啦。” 奚厌冷淡地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终云晚刚走出门外,西装男就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朝他微微弯腰,“您稍等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 他没有拒绝,对西装男浅浅笑了笑,“麻烦你了。” 西装男动作微顿,转身去了车库。 车子很快在门前停下。 终云晚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认出这辆车是上次奚厌带他去商场的那辆。 他探头朝副驾驶的位置看了一眼,不满地撇了撇嘴。 原来他新买的睡衣真的被人扔掉了。 终云晚给西装男报了家里的地址,车子很快驶出了别墅。 一路上西装男都沉默着,只是在感受到后座小少爷好奇的目光时,微微绷紧了身子。 下车时,终云晚朝西装男挥手说了声再见,才往家里走去。 走进大厅的时候,宋漪正好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 见到终云晚,宋漪姣好的眉眼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笑容,“你爸还在楼上换衣服,我们先去车上等他。” 终云晚眉眼轻弯,说了声好。 坐进车里,宋漪把手提包放在腿上,一双美目含着笑意看向终云晚。 “晚晚,你跟你那个对象最近怎么样了?” 终云晚长睫慌乱地垂下,没想到宋漪会一来就问这个问题,“挺、挺好的。” 宋漪微凉的手捏了下他通红的耳垂,打趣道:“这么害羞可怎么办,跟他说话的时候也这样吗?” “妈妈……”终云晚白皙的脸通红,想把自己藏起来。 宋漪笑了几声,没有再为难他,只是催促他早点把对象带到他们面前,让他们见见。 终云晚连忙点头答应,趁机转移话题。 等终岳也上车之后,车子朝举办宴会的酒店驶去。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倒退。 终云晚看向车窗外的街景,搭在座椅上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他知道在今天的生日宴上,一定躲不过姑姑他们提起江知槐的事,即使他已经说了自己有对象,那些人也不可能放弃。 但在来的路上,终云晚想到了一件事。 家族里的人敢三番五次地要求他跟江知槐结婚,不顾及他的意愿,但却不敢不顾及江知槐的意愿,不然不但讨不到好,还会得罪江家。 如果让那些人以为江知槐跟他闹了矛盾,他们就一定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而且江知槐跟他们家没有往来,就算他撒了这个谎,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撒谎,终云晚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提前开始紧张起来。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 穿着制服的服务员打开车门,带他们走到宴会厅,恭敬地朝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终云晚跟在父母身后走进去,转头看了一圈周围。 宴会的布置华贵大气,衣着光鲜亮丽的宾客们坐在席间谈笑,耳边是舒缓柔和的音乐。 在他们走进去的那一刻,宴会厅里的喧嚣声渐渐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终家跟其他大部分家族不一样,大家之间的关系本就不紧密,再加上终云晚那时拒绝了江知槐,让终家错失了攀上高枝的机会,其他人对他们一家的态度就更冷淡。 只有跟终岳夫妇关系好的几个亲戚走上前,热切地拉着他们在席间坐下,关心地问他们的近况。 终云晚端起面前的茶杯,刚递到唇边,就看见不远处终慧正径直朝他们这边走来。 他默默放下茶杯,在心里准备好等会用来应付终慧的话。 只是还没等终慧走到面前,身后就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云晚!” 终云晚回过头,看到站在身后的两个面容明艳的女生,眼睛轻轻弯了起来,“堂姐,好久不见。” 堂姐们被这个软和的笑容戳中,忍住想在那白嫩的脸上掐一把的冲动,招手让他起来。 “我们去那边聊。” 终云晚余光扫到终慧离他们越来越近,连忙站起来,跟着她们去了角落的那一桌。 “小姑他们还没放弃撮合你跟江知槐吗?”终依在椅子上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终云晚摇了摇头,“没有。” “这也太不公平了,”另一个堂姐终沁拧起秀眉,为他愤愤不平,“这次明明是她儿子闯出来的祸,干嘛不逼他自己儿子嫁进江家?” 终依差点将茶水喷出来,“喂,江知槐是喜欢云晚,不是喜欢终家所有人好吗。” “哎,不过你跟江知槐到底什么情况啊?听说他这几年身边一直没人,就是在等你。” 终云晚一愣,赶紧否认:“跟我没关系。” 他不觉得江知槐会喜欢他到这种程度,而且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其实,”终云晚垂下眼睫,说出刚才在车上想好的说辞,“我跟他之前吵了一架,所以……” 关系很差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又听见有人喊他,声音温柔又有磁性: “小晚。” 坐在角落的三人皆是一愣。 终云晚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 江知槐俊美的面容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狭长的眸子专注地望着他,眸里的情绪翻滚。 “好久不见。” * 别墅。 秋姨做完家务,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转头问还在处理工作的男人:“奚先生,等会要准备小少爷的晚饭吗?” 奚厌动作顿住,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眉头有些烦躁地皱起,“不用。” 秋姨犹豫着看了眼窗外,担忧地叹了口气:“外面下好大的雨,小少爷也没带伞,这……” 她说到这里就停下,用余光去看男人的反应。 奚厌冷淡地看了眼窗外的倾盆大雨,想要收回视线继续工作,又半天没打出一个字,沉默片刻才问西装男:“他去哪了?” “小少爷只让我送他到家里,”西装男恭敬地回答,“不过他提到了一家酒店。” 那时候终云晚在报了地址后,又顺口问了他一句希尔顿酒店在哪,离这里远不远。 这回没等奚厌再问,秋姨就先抢着问了,看向西装男的眼神颇有点嫌他不懂看眼色:“是什么酒店?” 西装男低下头,“希尔顿酒店。” 奚厌没说话,仿佛根本不在意终云晚在哪里。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男人敲键盘的力度也大了几分,手背的青筋隐现。 十分钟后,奚厌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吩咐:“备车,去酒店。” 20、第 20 章 在没人注意的宴会厅角落,空气凝固了许久。 终云晚怔怔地跟那双深邃的眼眸对视,大脑空白了一瞬,想不明白为什么江知槐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他三叔的生日宴,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宴会,江知槐也向来跟终家没有交集,为什么会来参加三叔的生日宴? 那边终沁愣了一下后,又转过头问终云晚:“你刚刚说什么吵架……” 终依用手肘使劲推了她一下,成功让她闭上了嘴。 江知槐眸色微闪,眼神仍然带着笑意,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 “我想跟小晚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终沁没多想就点头,站起来给他让出座位,“可以啊,你们慢慢聊。” 她还以为两人之前真的吵了架,想要留出空间让两人好好把话说开,别闹得太难看。 终依没忍住扶了一下额,也只好跟着站起来,朝江知槐点点头,然后拉着终沁离开了。 桌席上只剩下终云晚和江知槐两人。 终云晚长睫略显慌乱地眨了一下,想起自己还没跟江知槐打招呼,讷讷道:“知槐哥,好久不见。” “是好久没见了,”江知槐唇边的笑意比刚才多了几分真实,温润的目光始终锁在终云晚身上,“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接近两年未见,又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终云晚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江知槐相处。 “我挺好的,”终云晚朝江知槐笑了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知槐哥,我先过去跟三叔打声招呼,晚点再聊。” 不等江知槐回应,他就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离开了角落。 座位上,男人脸上温润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眸里闪过冷意。 终云晚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那桌席,本来想回到父母身边,但感受到背后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还是朝三叔那桌走去。 他过去的时候,三叔刚去其他桌跟宾客打了招呼,满面红光地走回来。 “三叔,”终云晚走过去,露出小辈的乖巧笑容,“祝您生日快乐。” 终戚正在兴头上,看见自己这个顶好看的侄子,也高兴地应了一声。 他之前虽然对终云晚拒绝江知槐的事有些不满,但这是在他的生日宴上,便暂时不想提起那些事。 终云晚打完招呼就打算离开,但随即又被席间另一个人叫住。 坐在终戚旁边的二叔终弘拧眉看着他,单刀直入道:“听终慧说,你不愿意跟江知槐结婚?” 终戚啧了一声,显然不想在自己的生日宴上扯无关的事:“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终弘瞪他一眼,心里已经在骂他废物,但只是呛了一句:“我问清楚怎么了?不是为了终家好?” “那也要看场合!”终戚气恼地端起酒杯一口饮尽,转过脸去,不打算再理会。 终弘脖颈上的青筋跳了跳,还是忍住没发火,又看向终云晚,等他的回答。 在他们争吵的时候,终云晚就想要偷偷溜走,但也清楚今天不把话讲明白,以后也还是逃不过。 等他们吵完,终云晚才乖顺地开口:“二叔,我跟知槐哥已经很久没见了,他也不喜欢我。” 终弘若有所思地皱起眉,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怀疑,“不喜欢你?我听你姑姑说……” “什么不喜欢,”终慧从后面走过来,语调提高,“人家今天就是特意为你来的,这还能说对你没有意思吗?” 刚才终云晚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又没跟江知槐相处多久就跑过来,终慧心里已经十分不满。 “知槐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你,你怎么也应该陪人家多说几句话。” 终云晚在心里撇了撇嘴。 江知槐今晚会出现在这里,不用想也知道是姑姑又联系了江知槐,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从小父母的教育让他说不出顶撞的话,只能垂眸沉默。 终慧看了眼不远处的大哥终岳,见他还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立刻从桌上拿起一杯酒递给终云晚,催促道:“快去陪知槐喝两杯,不要让人家不高兴。” 终云晚抿紧了唇,没有接过酒杯。 他没料到江知槐会出席今晚的宴会,在车上想好的借口根本无法用,只能实话实说。 “姑姑,我上次和您说过,我已经有对象了。” 终慧动作一顿,声音又提高了几度:“你们还没分手?”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把声音尽力压低了些,像个为小辈着想的长辈一样:“姑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现在谈对象只是图个新鲜,可你也要多为自己以后想想,是吧?” 终云晚心一横,语速极快地把话说完:“我们已经领证了。” 终慧愣住,险些把手里的酒杯掉到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也可以再离婚。”终弘冷静的声音传来,眼神严厉地盯着他,“如果江知槐喜欢你,就不会在意这些。” 终慧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对,对,还可以再离婚。” 她放下酒杯,伸手想去握终云晚的手,“云晚,你不能这么自私,也要为整个家族想想。” 终云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把手藏到了身后。 终慧脸色难看了些,艳红的唇张开,还想再说点什么。 “小晚,我们能单独聊聊吗?”温润低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终慧还未说出口的话。 看到来人,终慧先是紧张地闭上了嘴,很快脸上又露出喜色。 江知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他仿佛没看到一旁的终慧和二叔,只是征询地看向终云晚。 被小辈这样忽视,那两人也没有一丝恼意,反而脸上还流露出欣喜。 终云晚看了江知槐一眼,安静一瞬后点头,“好。” 江知槐唇角轻弯,转身在前面带路,朝宴会厅外面走去。 离开宴会厅后,眼看江知槐朝电梯的方向走去,终云晚赶紧叫住他:“知槐哥,我们就在这附近聊吧。” 江知槐脚步顿住,垂眸看他一眼,温和地应了:“好,听你的。” 他带终云晚走到靠近酒店大门的地方,推开贵宾休息室的门。 休息室布置得很舒适,里面只开了几盏不会打扰人休息的小灯,窗帘紧紧拉着。 这样幽静的地方很适合休息放松,却不太适合两个关系尴尬的人谈话。 终云晚快步走到窗前,把窗帘全部拉开,莫名的气氛才消散了些。 窗外的瓢泼大雨映进眸里,他意外地轻轻吸了口气,小声道:“下雨了。” 明明刚才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气还很好。 江知槐关上休息室的门,也走到窗边,只是没有去看窗外的雨,目光落在终云晚身上。 少年睁着清澈的眸往外看,脸跟窗户离得很近,挺翘的鼻尖快要碰到窗户,柔软的唇瓣微微张开。 跟记忆中两年前那个少年没有半点差别。 江知槐眸色微暗。 正是这副纯白干净的样子,才更让人想要将他占为己有,拥在怀里沾上自己的气味。 一开始,他只把这种感情当成是对弟弟一般的呵护之情,于是对终云晚更加照顾,也享受终云晚对自己的信任与依赖。 可在看到终云晚依赖自己的同时,也同样对其他人露出依赖的神态,心里却一瞬间升起怒意。 那时他才发觉,自己对终云晚的感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所以他那年才会在回国之后跟终云晚表白,还是在宾客如云的生日宴上,即使清楚终云晚会因此受到多大的压力。 他想着终云晚本来就仰慕自己,又是那样柔软的性子,一定会顺势答应他。 可没想到终云晚不但拒绝了他,没多久后还出了国,跟他淡了联系。 这两年来,他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想法,将少年占为己有的念头几乎成了他的执念。 终云晚看了一会雨景,才察觉到江知槐静静地站在一旁,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他立刻站直身子,莹润的眸子微垂,局促地捏了捏衣角。 也不知道江知槐喊他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江知槐轻笑了一声,“怎么这么紧张,我们之间没有这么生疏吧?” 终云晚轻轻“啊”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感觉江知槐变了很多,虽然还是一样的笑容,但跟记忆中温润的哥哥形象却完全不一样了。 “还记得那年在生日宴上,我跟你说的话吗?”气质矜贵的男人微微低头,眼神在他脸上描摹。 终云晚长睫颤了一下,小声回答:“……记得的。” 虽然他并不想提起这件事。 江知槐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转了话题:“我知道终家最近出了点状况,伯父伯母也因此操了很多心。” 终云晚茫然地眨了下眼,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江知槐的视线在少年红润柔软的唇瓣上停留了下,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那时候说的话还算数,终家的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在这个时候提起那年生日宴上的话,等同跟少年再表白一次,只是这次留有了余地,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 终云晚水润的眼眸微微瞪大,许久没有回应。 江知槐往前走了一步,微微倾身,将少年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要考虑一下吗?” 终云晚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抿紧了唇,还是摇了摇头。 “我有正在交往的人了。” 江知槐周身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半晌后,才轻叹一声:“小晚,不要用这种话骗我。” “是真的,”终云晚声音大了点,反而更像是底气不足的样子,“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他对我很好。” 江知槐垂眸看他,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他的话,只是平静地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终云晚眼神微闪,他对奚厌的了解还不够,根本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在江知槐的注视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讲了一些,又把梦里主角攻的性格编进来凑数。 说完之后,他才恍惚地发现,这仿佛是把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凑在了一起。 江知槐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下来。 少年撒谎的表情其实很明显,那双漂亮的眸子会眨得比平时快,还偏偏要跟别人对视,想要表现出不心虚的样子。 看来有对象这件事,也只是少年找的借口。 “小晚……”江知槐眸光柔和了些,刚想说些什么,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他眉头皱起,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这里是贵宾休息室,在他们进来后就有服务员在外面守着,怎么还有人敢不敲门就进来。 终云晚也惊讶地朝门口看去,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瞳孔微微一缩。 奚厌站在门口,高大挺拔的身形挡住了外面的光,带着寒意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过。 * 与此同时,宴会厅里。 终慧等人嘴巴张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紧盯着出现在宴会厅的西装男,颤着嗓子又问了一遍:“您说谁把云晚带走了?” 西装男没有感情地重复:“奚先生让我转告一声,他先把终云晚少爷带回去了。” 终慧脑袋嗡嗡作响,还想要再多问一遍,被一旁的终弘拉住了。 他的脸色也不算好看,但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了。” 在西装男离开后,终慧才脚一软跌回了座位上,大脑一片空白。 奚家的人怎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