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被拆散在新婚夜》 1、第一章 戒毒1 “鸢歌?” 清晨,林筝还未睁开眼便摸向身旁,可是那原本应该躺在她身旁的女人却不见了。 左手触摸到的地方已经冰冷了。但林筝笑了笑,睁开眼起了身。这大冬天的,一出被窝她便打了个寒噤。 搓了搓手,她摸向冰冷的卧室门把手。在穿过客厅时看向桌上,桌上有一个保温壶打开保温壶,还冒着热气。倒了两杯水,泡了两杯咖啡,一个多加糖,一个不加。不加的那个是她自己的。 然后她端着两杯咖啡向厨房走去。果然,在厨房里看到了那个还在忙碌着的身影。她的笑意加深,然后靠着门框就那样看着鸢歌。鸢歌背对着她,没有看到她目光缱绻的眼神。 直到像是心有灵犀般的,鸢歌回过了头,看到她,然后便笑了,那阳光洒在鸢歌脸上晃的林筝看呆了去……她呀,永远都能那样,在瞬间勾动她的心魂。 林筝想,她是爱极了鸢歌的。 “咱们的大懒猫起床啦?看看,太阳都晒屁股了。”鸢歌娇嗔的说道,那模样甚是可口,一如她做的佳肴。她只消闻一闻便引得食指大动。 不理会想要作怪的手,林筝忙将咖啡给她端过去,还趁机在她的脸上偷了个香:“起来那么早干什么?大冬天的,冷不冷?你是要心疼死我?” “你这人!还没洗口吧?别来给我捣乱。我要是不起来,等会咱们喝西北风?我能指望你吗?我的大小姐。”鸢歌翻白眼的样子虽然也很可爱,但是看她佯装生气的样子,林筝还是不打算给她添乱了,将手上的两杯咖啡放到一旁的桌上。 “咱们其实可以点外卖的……”看着鸢歌正要掐来的动作,林筝下意识的就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别,别,我错了,我这就去洗漱。乖乖你别生气了,你看你被气到了,我自己又心疼,都怪我这嘴欠的。” 看着边说便往后退的林筝,鸢歌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哭笑不得,双手插腰道:“我就是败在你这张嘴上了,你看你这油嘴滑舌的!你说我怎么会看上你的,哈?尽不干正事,惯会讨巧卖乖!”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哪还见影?鸢歌看向一旁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先是笑着端起来喝了一口。身后的玉米排骨汤还煲着,等一会才需要她去伺候。 鸢歌正喝着咖啡,冷不丁脑海飘过母亲说的那些话,抿了抿嘴笑容瞬间便收敛了。明明是加了那么多糖的咖啡,却还是让人苦到了心里去。 进了卫生间的林筝没有看到这一幕,却也想着相同的事。她看着镜子前虽然尽量打扮的很中性的模样,却也还是能明显看出是女性的自己,不由得用手覆住了镜子上的那张脸……还真的是碍眼啊! 磨磨蹭蹭好一会,她生怕被鸢歌看到她红了眼眶的样子。她向来在鸢歌面前是没心没肺的,其实,她想的远比她多的多啊。终于拾掇好自己,眼睛也看不出痕迹了,她出了卫生间的门,却被客厅大桌上的菜品惊呆了。 “宫保鸡丁,香干回锅肉,糖醋鱼,栗子红烧肉,还有玉米排骨汤!我滴个乖乖,你今天怎么……”说到这里林筝看到鸢歌那瞬间变的有点渗人的双眼,立刻便停住了嘴,改了话音,“亲爱的,我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全宇宙才能遇见你!” 林筝讨巧的说道,然后伸手去揽鸢歌的腰,被鸢歌伸手拍了一下,她便装作手疼的样子作怪,还笑的贼猥琐,凑过嘴就要亲鸢歌,却被她避了过去。 鸢歌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没好气的从柜子里拿出早就藏好的什物:“呐,自己的生日也忘记了?今天给你庆生!” “生……生日?!”林筝呆木,然后瞬间便红了眼,将鸢歌手里的生日蛋糕拿到一边,便抱住了她。 原来……她们在一起已经是第五年了啊! 林筝是个孤儿,懂事起便只知道自己大致的年岁月份,至于具体是几号?她自己都不知道。所以跟鸢歌在一起后,她们便约定将她们在一起的那一天定为她的生日。 而这几个月,因为林筝新写的剧本要开拍,一直忙碌着,是以连她们的节日都忘记了。想着自己口口声声说爱鸢歌,却忘记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林筝不由得暗骂了自己。幸好昨天很多事情已经收尾,今天她休假,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自己在乎的女人了。 “对不起,鸢歌……我。”林筝要比鸢歌稍高半个头,她用侧脸去蹭了蹭鸢歌的头发闷闷地说道。 “没事的啦,知道你最近忙工作。再矫情,饭菜都要凉了。” “嗯……” 林筝摸了摸鸢歌的头:“你呀……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什么?” “没什么……” …… 真的让她舍不得放手啊……林筝想着。 一顿饭在很“和谐”温馨的气氛下互相喂食着吃完。 味道真的很不错!林筝想着,吃的是美食还是美色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她为鸢歌擦了擦嘴上的奶油,约莫觉得鸢歌乖巧看着她的样子更加引诱她,恨不得一品芳泽。这样想着便这样做了。 她将鸢歌压在沙发上便吻了过去。这是她们的家,所以她无所顾忌。鸢歌也是面色酡红。便更是让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此处是河蟹,省略一千字…… 沉沦放纵后,林筝看着鸢歌香汗淋漓的样子低声笑了。复又亲吻了她,不带情/欲的,单纯这样想着便这样做了。然后额头抵着额头,唇靠的很近。 “你让我疯狂,鸢歌,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女人。怎么办?我觉得现在我就像吸了毒一样。而我的毒瘾是你。”林筝勾着她的下巴正要再继续……却被她用手挡住了唇。 她将头放在林筝的胸前,像是逃避林筝疑惑的对视,然后闷闷的在她胸前说道:“阿筝……我们移民去f国吧?我们去f国结婚。” f国吗?这声音像炸响在林筝耳边一般。让她深吸了一口气却僵住不再动了。她也想啊!她当然想……跟鸢歌结婚,可是,她们不能就这样抛下一切,她都无所谓,她是孤儿,可是鸢歌不是。正是因为她自己没有过,所以她更不能毁了鸢歌的人生:“你的父母怎么办?你家里就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们不能这样什么也不顾的就抛下一切。这样对你的父母而言……” “我不管!我谁都不想管,我只要你啊!阿筝!他们不肯接受你,但是我爱你啊!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阿筝!我们走吧,真的!走吧!离开这里,去谁都找不到我们,也不会受到歧视的地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鸢歌哭到哽咽,顿了顿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就让我任性一次好不好?让我任性一次好不好?!阿筝!” 林筝只是叹了口气,她抚摸着她的背。好半响鸢歌才缓过劲来,没有听见她再说话,低下头看去,却是累的睡着了。小心翼翼的将她平躺放在沙发上,然后将卧室的被子拿来轻轻盖住她。 听着鸢歌就算在睡梦中也呢喃着她的名字。她蹲下来吻了她的额头。 傻瓜。我不能那样做。你会后悔的。真的。 这一次,再怎么样舍不得,我都该放手了。不是自己的终究还是……强求不来呀。别说那些话了,只会让我更加想强留你在我身边。可是我们不能那样自私。 鸢歌,没有我,你也能过的很好!熬过去就好了。鸢歌……欧阳鸢歌。 2、第二章 戒毒2 “您好,伯母。” “你是林筝,对吧?” …… 明明天气预报是晴天,却下了一整天的雨,一如她的心情。 林筝打开门,将已经整个淋湿的黑伞立在玄关。脱了鞋,她赤脚走在瓷砖上,仿佛这样能让她清醒一些。 她没有开灯,鸢歌还没下班,也不在家,不然会给她留灯。 雷声大作,映着她苍白的面孔有些渗人。林筝像突然惊醒过来一般,哆嗦的拿了厚实的换洗衣物,在浴室将早已全湿的衣服换下,才感觉整个人和缓了过来。 看了看时间还早,她将头发一点一点的吹干,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赤着脚。又去找了双足够保暖的雪地靴穿上。关上卧室门,坐在床边,用被子包裹住自己,将暖气开到最大。 此时,她红了眼,掩面,却没有哭出来。 好一会心情才平复过来。叹了口气,尝试着给自己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现在她要去接鸢歌回家了。 出了门才发现,她将车留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了。对啊,她是淋着雨走回来的。途中经历了什么?仿佛断片了一般。 招了出租车回到停车场,将车开到了鸢歌就职的公司楼下。把车停在老位置。 一……二……三……直到第八层,左边数第二个窗子,还亮着。她还没下班。 林筝从前也是这样等鸢歌的,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她楼层的所在。但是林筝还是固执的非要从底层数起,就像这样丈量着距离,仿佛能将她们拉近一点,再进一点。也不给鸢歌打电话,林筝喜欢看到,鸢歌看见她来接她时,那一脸欣喜满足的神情。仿佛拥有全世界。 右手食指勾了勾。林筝突然好想抽烟,推开车门,刚伸出了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算了,她不想让鸢歌看出她的异样。忍着吧,熬熬就过去了。将车门关上,觉得闷,将车窗摇了下来。凉风迎面,才觉得郁气消散了些。 看了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会看到鸢歌吧?林筝盯着那抹亮光。脑海里回荡着之前跟鸢歌的父母的对话。 她极力的表明可以负担鸢歌的下半生,在一起房子车子全都记在鸢歌的名下,以后赚的钱也全数交给她,只希望他们能同意她们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已经拿出了全部的诚意,她拼命想要争取,她想着再努力看看,她不想跟鸢歌分开。 可是对方还是拒绝了。他们说她是个好孩子。可是她们却不适合。他们只想要鸢歌幸福的光明正大的生活,而不是以后被指指点点,躲躲藏藏的生活。 而他们说的这句话也是林筝的软肋。她情愿自己承受所有的污点,却不忍伤鸢歌一分一毫。 林筝想反驳的。旁人的眼光与她们何干?只要她们自己过的好就好啊?!可是她却说不出口。原来她也是在意的啊。她想说,她就是鸢歌的幸福。想象着鸢歌对着她面上总是那么乖巧可人,笑的灿烂的样子,背着她的双眸却笼上一层阴霾。便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颓然的坐在了那里。 或许,当感情走到了陌路,也是到了该戒掉的时候了。 车上有暖气,林筝还是感觉有些凉。她想起身旁的超市有卖冰淇淋。鸢歌总是在冬天馋嘴,磨着她买来吃下后,肚子痛却又抱怨她不该买,将她的手臂掐的又青又紫的。她跟个没事人一样面上没异样,结果鸢歌自己却又心疼起她来,又是呼呼又是哈气的。 这个爱/作//爱撒娇的小淘气包。她该拿她怎么办呢?她真的是舍不得放手啊。 …… 时间总是那么快,不知不觉那扇窗的灯便熄了下来。林筝眨了眨眼,发现不是错觉,便飞快的出了车门,打开伞跑向那栋楼的大门。站立没多会便看到熟悉的身影灼灼其华。 鸢歌还是那样不顾旁人异样的眼神向她扑了过来。 “阿筝,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说完还亲了她面颊一口。 林筝只是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如果她是男人多好。这样她就可以直接吻住她,而不是想着该怎么样离开她,才能让她过的更好。 她知道旁人在看向她们的时候在想什么。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偏偏,她在乎鸢歌被那样看着。 就算鸢歌一直说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但是在父母明确的表示厌恶的情况下,鸢歌也是会难过的吧? 长痛不如短痛。除了刚开始什么都不在意的甜蜜。五年了……也足以让她们感受到,这段感情…… 在回家的路上,鸢歌提议去超市买点速食回家吃。就算是车外不停闪着雷下着暴雨。这样恶劣的天气,在鸢歌银铃的说笑声下都显得亲切了许多,仿佛在给她伴奏一般。鸢歌总是这样乐观开朗感性。而她却悲观理智,这样对立面的两个人,是怎么样凑在了一起的呢? 林筝失笑的摇摇头:“今天咱们就在外面吃吧。” 可能是因为天气不好,西餐厅里没多少人,安静祥和静谧。林筝给鸢歌点了份黑椒牛扒,她自己则要了一份意面。想了想,又加点了一些甜点点心。 还记得第一次来西餐厅,就是鸢歌教她西餐礼仪的。她这个全宅型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懂什么吃西餐啊?有什么聚会都是能推就推。现在也是,她还是不怎么会切牛扒,但是鸢歌也不会笑她。总是偷偷的,在给她做的意面里面加上大量的洋葱。她是不吃这些的。但是时间久了,吃惯了,反而觉得还挺不错。 鸢歌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改变她,让她终于变的没那么阴沉,跟陌生人交谈也不会紧张害怕了。也能谈笑自若。她的鸢歌啊,就是有这样的魅力,感染她的魅力,她是她生命里唯一的阳光。可是却不是只属于她的阳光。 服务员高效的将她点的餐品盛上,林筝一反常态的将鸢歌面前的牛扒端过,认真的帮她切好。从前她很少做这些,因为她实在是切的不好看,她总找不到容易切割的方位。再不做些什么,她想以后就没机会了吧? 鸢歌只是诧异的看着她:“阿筝,告诉我,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乖,别问了……先好好吃点东西吧。你也忙了一天了。吃完咱们再聊聊。” 3、第三章 戒毒3 dontbreakmyheart givemeachance sorrysorry dontletmecryjustonemoretime sorrysorry wannayouknow ireallyreallyloveyou remembertheday imeetyou sorrysorry ——《0919》 沉默着吃完了这顿晚餐。 回家的路上,鸢歌小心翼翼的看着林筝,欲言又止。 林筝看了副座上的鸢歌一眼,她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还是让林筝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顺手开了电台,却是一首很悲伤的歌。 “换一首吧?”鸢歌伸手想要切换。 “就这首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鸢歌收回了手,深吸了一口气:“说吧,今天准备跟我聊什么。” “回家再说吧。开着车呢。”顿了顿林筝又说道,“家里……你还缺什么东西?我帮你顺便一道买了带回去吧。” “缺你一个笑容,可以免费送我吗?” “好好说话,别闹。”虽然知道鸢歌会露出难过的表情,林筝却强忍着不去看。手上方向盘握的紧紧的。她还没想好要怎么样说。难熬,妈/蛋,她又想抽烟了。 回家的路程永远是那么短。不管她再怎么慢速还是很快便到家了。 一语不发的打开大门,林筝却感觉自己此刻在刀架上烤似的。终于到了吗? 玄关,鸢歌却固执的不肯脱鞋。或许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林筝……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害怕。” “乖,别闹,听话,把鞋脱了。”林筝只好护着她坐到一旁的条椅上,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身上,认命的拆着鞋带。脱下她的鞋后,顺手捏了捏她的脚,还好是暖的。 帮她换上了毛茸茸软乎乎的棉鞋。林筝顺手将自己的鞋也换好。刚要起身,鸢歌却突然抱住她不放。屋外的雨还没有停,大有将这座城市淹没的趋势。 林筝一时没有挣脱,静静的,能听到雨滴砸落的声音,打在心底仿佛有千斤重。 “别这样。进屋吧。”林筝还是将鸢歌的手掰开了。鸢歌的手很凉。她想帮她捂捂,却狠心的顿住了手。 “林筝,你tmd,别这样不阴不阳的好吗?!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鸢歌吼了出来,却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 气压越发低沉。 “呵。”林筝却背对着她苦笑了,“受够了我对吗?受够了就……” “林筝!”林筝的话还没说完,鸢歌便大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让她后面的三个字湮灭在了唇齿中,“后面的话,你好好想想再说……我们先冷静下来好不好?!冷静下来再说……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刚刚,是你一直不理会我……所以我……” “鸢歌啊……分手吧。”林筝努力保持着冷静的模样,转过身说道。她知道此时的她样子是多么无情。 “什么?!”鸢歌只是咬着下嘴唇固执的死死盯着她。 倔强的强忍着眼泪的表情,看的林筝更是心疼。她想叫她不要咬嘴唇,会痛。她想抱着她说刚才都是她疯了,都不是她的真心话。可是……直到最后,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那样冷漠的看着鸢歌。 此时,她感觉她们之间像隔了道天堑般。这三个字一旦说出口,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们分手吧。我是认真的。”去它的认真,这根本不是她想说的话!林筝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拉扯着。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有演戏的天赋,第一次知道。痛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为什么?”鸢歌几乎是颤抖着问她,林筝差点以为她会倒下来,她晃了晃,还是很坚强的立着,只是捂住了耳朵,嘴里不停说着,“不,你别说了,我不要听,这都不是真的?!你是在开玩笑对吗?阿筝……这跟我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你怎么会这样对我?!不,这不是你,我不信,我不信……” “鸢歌,你冷静点!”林筝扶住她的肩……她原本只是想等到了卧室再好好跟她聊聊的,怎么就到了这个境地……她想抱住鸢歌,可是,不可以,“忘了我吧。别为我难过,不值得,我们到此为止了。这不是玩笑。鸢歌,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开这样的玩笑。我不爱你了。” 林筝想骗她说,自己爱上了别人,或者是从头到尾都在玩弄她……这样的话。她想让鸢歌恨她,或者是放下她,她会遇到真正属于她的那个人。可是林筝说不出口。内心里撕扯着,她想自己果然是自私的……她自己不好过,也想让鸢歌跟她一样痛苦着吗? 看着鸢歌还是那样什么都不想听的样子,林筝恨不得将自己暴揍一顿。当初说要对鸢歌负责,要对她好一辈子的是自己。现在说分手的还是自己。她就是一浑人。她从没有对她说过爱这个字。唯一说出口却是这样的时刻。从前的所有真话,都抵不过这一句假话。只这一句话便能将她们五年的过往全盘否认了。她到底在做什么?在说什么?! “shit!”林筝几近夺门而出。 她就这样丢下鸢歌,落荒而逃。这五年来所有的努力都像是一个笑话。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鸢歌是怎样的放声痛哭。她只顾着自己,用力在雨中奔跑着,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到了便利店,林筝买了一包烟,跟一个打火机。 想了想,还是冲回了家门口的楼道。 她听见了门后的哭声,却没有开门。只一门之隔,她却没有打开的勇气。 撕开香烟包装。手在颤抖,打了几下打火机都因为手抖没点上。头发前的雨水滴在烟身上,一根烟就这样废掉了,眼前晕开了一层薄雾。她还没老呢,怎么就有了老花眼呢? 终于,烟雾缭绕,她却镇定起来。地上的水渍越来越多,分不清是她身上的雨水还是她下颌滴落的泪水。 她想起转角的过道有个垃圾桶,上面有个类似香烟盘的设计,才踉跄的走了过去。那边的门内哭声早就消失了。 鸢歌远比她想象中的坚强。现在这样放不下的。其实是她自己吧?此时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室内的那种棉鞋,双脚早已全部湿透浸没在寒水中。 很快,一盒烟就只剩下两根了。她有些发冷。淋了雨,鼻塞。不知道是因为流泪了的缘故,还是感冒了。她小心翼翼的吸着鼻涕,却还是发出了声响。还好这段时间没人出门,所以没人看见她狼狈的模样。 却心有灵犀回头看了一眼,以为空荡荡的走到上,鸢歌就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她。 看见她转过去的视线,鸢歌却跑开了。林筝看着手里仅剩的两根烟。等会找个酒店好好休息下吧,她突然觉得好累。 有脚步声传来。是鸢歌给她拿了厚大衣。看着她,向她走来,林筝转身想要跑开,却在听见身后传来的话语后顿住了脚。 “林筝,你不是要分手吗?我答应你了。” 林筝以为会有一番拉扯。此刻却真的到此为止了。这是她早就想好的结局,在落幕的那刻,最承受不住的却是她自己。明明已经达到了目的,怎么心……仿佛难过的像要死掉了一般。 4、第四章 绝不放手1 林筝晕倒了。 她想她永远忘不了此刻的感觉,那是一直紧绷着的,用尽全力支撑着不让它掉下来的石头,终于还是砸了下来的感觉。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对她说话。听不清,但她知道那是鸢歌。悲伤的语调,让她也跟着落泪。她想要是永远也不要醒来多好。 可是,她还是醒了。却睁不开眼,感到手被人紧紧拽着。心是滚烫的,全身上下都是。像是被烈火包围的灼热感,身上的棉被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闭着眼掀开。 然后又被人盖上了,她又继续掀。周而复始。她听见有人笑她病起来后像个孩子。然后是两手都被捉住了。可是她好难受。她想说她很热,张了张口,喉咙干涩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她想,算了,还是随它吧。这样一来,全身越发的软弱无力起来。 见她没再作怪,鸢歌将她的手放下。转身出了房门。 不一会,林筝感到有股暖流从嘴里渡了进来。姜汁的味道,带着辛辣,却缓解了她的干渴。那是鸢歌用嘴喂给她的,她不由得想要拥有更多。 于是伸出手,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吻过去。 沉沦之前想的是,她都没有洗漱会不会很脏?可是,管它呢!她不想再去想。这回是彻底醒了,她伸手将鸢歌拖进了被子里。上下齐手。 第一次她这样不干不脆。她病了,所以她放纵自己跟随着内心深处的渴望,她想要她,别的她不想去想。 她知道这样不对,明明都分手了就该好聚好散,也不要彼此都还心存侥幸。可是她不想管了。就像小孩子好不容易抢到手的糖果,明知道不属于自己,却固执的想要紧紧抱住。谁来要都不想给出去,只能自己好好品尝。 嗯,她想自己是个坏小孩。她将鸢歌拖入这场放纵。却又在最后选择放开了手。 床上一片凌乱。屋外的雨好像停了。她身上的灼热已经消散,却固执的认为自己还病着。所以还拥有任性的权利。 鸢歌将她抱住,死死的。她也是。她不想放手。 后来,林筝还是放开了鸢歌,她用被子将已经累的睡熟过去的鸢歌包裹好。然后去了浴室洗了个澡。在客厅茶几底下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会,没找到她想要的香烟,却找到了备用的温度计。 她不记得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买下来的。鸢歌总会时不时的感冒,或者胃痛什么的。不是因为身体不好。她只是不怎么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林筝总是会在家里备下点胃药感冒药什么的。 林筝很少生病。所以从来不知道原来生病后的自己会这样的不理智。但是她不后悔。如果鸢歌以后会恨她,那就恨吧。 她将温度计夹在鸢歌腋下。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整个过程她没有再拖沓。 很早之前她就将房跟车都过到了鸢歌的名下。现在她又将自己存款转了一部分给鸢歌。她知道鸢歌不在乎这些。她的家境工作也都非常好,物资根本就不缺。可是除了这样补偿她,林筝根本就不知道还能去做些什么。如果分手有固定的程序的话。谁来教教她,什么叫分手礼仪?怎么样才能做的更好? 从鸢歌腋下取下温度计,很好,她并没有将病气过给她。 林筝想过给鸢歌留下一封信,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这样安静的从她的生命出走吧。她只能是鸢歌生命里面的过客。 她吻了鸢歌的额头,想要给她做一顿早餐温着。想了想还是没有去做。这样拖拖拉拉的算什么呢? 最后她深深的看着睡得香甜的鸢歌一眼。叹了口气。再次见面也只会在回忆里了吧? 转身,她提起行李,装出毫不留恋的样子,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向着远处走去。她的身影慢慢被黑暗吞噬。 她原本早该离去了。 …… 林筝不知道,在她关上大门的那刻,鸢歌本应该闭着的双眼却睁开了。睫毛划过的地方有眼泪留下。 鸢歌起了床,将自己用林筝没来得及全部带走的大衣包裹起来。就好像她从没有离开,就好像她只是出一趟远门,还是会回来的。鸢歌这样自欺欺人着。在厨房的餐柜里摸索出她藏好的,之前林筝留下的那两根香烟和打火机。 她走到阳台,将自己蜷缩在躺椅上。冷风吹向她,阵阵寒意来袭。头脑越发清醒了起来。 她从没抽过烟,现在却突然好想来一支。听着外面汽车引擎响起的声音,她知道那是林筝背着她买的新车,还有新房的地址她也都知道。林筝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不过是她装作不知道罢了。她早知道林筝打算离开她。很早之前林筝就那样打算好了不是吗?可是她装作不知道,自欺欺人觉得会一直那样好下去。 可是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法挽留一个早就想离开的心。 她不知道她们做错了什么。 鸢歌将香烟放进自己的嘴中,有风袭来,点了几次火才终于点上,深吸了一口气,却被呛的咳嗽起来。她多希望那个一直护着她的人,能出来将她骂醒,叫她不要碰这些东西,好让她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她在做梦。可是刺骨的寒意,还在燃烧着的掉在她身上的烟灰,却固执的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梦啊。 她终于知道林筝为什么会喜欢抽烟了。当你被烟雾缭绕着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这东西该死的呛人,该死的难闻,一点也不好抽。鸢歌却还是强迫自己将两根都抽完了。 她想她肯定是疯了。所以她做了个更疯狂的决定。 此时,时钟指向凌晨三点。鸢歌却开着那辆林筝留下的车,去见了一个她一直不相信的,声称可以改变她们命运的人。 她只能那样做。 此刻,她忘记了父母亲人。她什么都不想再顾及了,她只想将林筝留在身边,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想去尝试。去尝试一切能将两个人捆绑在一起的方法。即使失去一切,乃至生命。 不管能不能成功,只要两个人能呆在一起就好。 就算是死,也要在一起! 林筝,别傻了,你以为这就是结束吗?我同意分手只是骗你的。只有你这个傻瓜才会相信。 我怎么可能会放你离开呢?你这个傻瓜。除了你,我不会再跟任何人在一起了。 不只是你才是坏孩子。 所以……爸妈,这次,真的对不起了。 5、第五章 绝不放手2 屋外,门铃锲而不舍的响着。 林筝强撑着睁开眼。窗外天色大亮。 挠挠头,揉了下眼。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那门铃声好像没有再响起了,应该是做梦吧。林筝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却和着被子直接翻到了地下。这下彻底清醒了。 胡乱套好几件衣服,梦游似的蹭到浴室洗漱。差点就转错了方向。新买的这房子,第一天住便很不习惯。 没有人会再给她做早餐,也不会再有早安kiss。 像是回应她一般,她的肚子也配合的发起咕噜声。 潦草的收拾了下自己,随手用冷水扑了把脸,也不去管一头的鸡窝……手机,钥匙,钱包……齐活了,出去弄点吃的。已经饿到不行了。丧尸状。 高效,前后不过五分钟,林筝打开大门。 呃?梦没醒吗?她眨了眨眼看着站在她门前的人儿。下意识的又关上了门。 肯定是连环梦境了。她忙掐了一把自己,不对呀!疼。 又傻兮兮的将门重新打开。 不是梦,鸢歌是真的来了。就站在她面前。她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怎么来了?”林筝面瘫脸堵在门口,也不让鸢歌进门。看着面前的人儿冻的直哆嗦的样子。心疼,也得疼着。 “最后见一面,陪我去一个地方。以后就再也不打扰你了。”鸢歌将怀里捂着的保温盒递给林筝。这是她给林筝做的早餐,她知道她肯定没吃东西,现在恐怕早就饿了。 林筝狐疑的看着她不接手,鸢歌就一直那么伸着手。僵持了半响。 林筝还是败北,一时冲动接了过来。嗯,她们就这么作吧。好像哪天不作一下,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你说的。最后一面。仅此一次。”林筝烦躁的抓了几把头发,比了个一字。侧身让鸢歌进了门。 …… 也没问鸢歌吃了没,林筝吃完了那份早餐。胡乱的用纸巾擦了下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摊在沙发上。餐点看起来还是那么美味,她却如同嚼蜡,囫囵吞枣,就像完成任务一样。 鸢歌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对她的林筝,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样子。心里越发坚定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说吧,去哪?早去早回。然后各回各家。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林筝突然站立起来,摸了摸口袋,那里有她新买的烟。 也没顾忌鸢歌直接便拆开包装,抽出一根点燃。看着鸢歌像兔子般哭红的眼,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模样,她想爱怜的将她护在怀里。却只是将烟圈呼在她面前。看吧,她就是这样狠心冷情的人。你还想留恋什么呢?走吧,去过没有她的全新生活。 “阿筝,你别这样……”鸢歌伸手去抓林筝手里拽着的烟盒。林筝晃了下手躲过了。 “你以为你谁啊?轮得着你管我?”这一句话像冰凌子般同时扎向两个人的心。 鸢歌终于承受不住地霍然站立起来,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有了想落泪的冲动,她忍住了,时间应该差不多了:“那走吧。早-去-早-回!” 鸢歌一字一顿的重重说道。林筝却没有听出其中深意。 她并不知道,这一去,竟然是归途无期。 …… 鸢歌提议由她来开车。林筝也同意了。也就顺着她最后一次了。只是没想到鸢歌走的是盘山公路。害的她不得不强撑着精神,眼也不敢眨的盯着。 “你到底要去哪?”她很确定,这里她们从没有来过,这么偏僻……林筝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个戴上。”鸢歌突然单手开车,右手递给她一根红绳链,示意她戴上。林筝此时才看到鸢歌右手腕上也戴着同样的红绳。她没有接。 “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个我不会戴的。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知不知道?!”林筝不再看鸢歌。不能惯着她了,越发得寸进尺。这样会一直没完没了藕断丝连。 鸢歌也没说话,只是突然将车子开出蛇形,用行动表明了坚持。 “我去!你疯了?!”林筝立马接过红绳,“我特么服了你了,姑奶奶,我戴,我戴!还不行吗?!你特么给我好好开车!……不是,你给我停下,停下,咱们好好说话!” 鸢歌用余光见林筝戴上了,也呼了口气,才开始正常开车:“看下几点了?” 林筝心有余悸的看了眼鸢歌,才去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还差两分钟就到十二点了。有什么事你直说好不?先告诉我,你怎么想的?我们到底去哪?”林筝不敢再说刺激鸢歌的话,小心翼翼试探着。 “你不是说各自重新好好生活吗?去一个能各自好好生活的地方。”林筝突然加快车速。快到了,地点快到了。时间也快到了。 突然有闹钟声响起。 林筝看到车子快速向前方的栅栏冲去,再往下就是悬崖了! “shit!鸢歌!你在干什么?!”林筝慌乱的去夺鸢歌手中的方向盘,“欧阳鸢歌!你tmd给我停下来!stop!你到底在想什么?!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我错了行不行!” 眼看着车子就要撞上栏杆,电光火石之间,林筝还是说出了心中早就萦绕着的那句话:“别这样!我们不分手,不分了好不好?!你给我停下!” 鸢歌只是苦笑着停下手,她们看见车子已经撞开了护栏,向着未知的地方掉落下去。 “已经迟了,阿筝……如果那人说的是真的,你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找到我!我会等你的。我……”爱你啊……死都不要分开。我绝不会放手。绝不放你离开。 林筝只是扑向她,死死的护住她的要害,什么话也没说。她不知道什么人对鸢歌说过什么。她也不想知道。 如果这是鸢歌的选择,林筝那一瞬间。只想好好护好她。如果只有死亡才能终结一切的话。她只希望鸢歌能好好活着。 鸢歌,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车子坠在了崖底发出轰隆的巨响。 林筝被撞击的头疼欲裂。她仿佛看到有手上的红绳发出一道红光将两人包裹住。 她想去摇晃鸢歌,她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却失去了意识。 鸢歌,你还真是个傻女人啊……如果想要她林筝的性命,只要开口,她一定二话不说的奉上,何苦赔上自己的性命呢。 6、第六章 开启新世界大门 林筝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黑漆漆一片。 “鸢歌?!” 低沉,富有男性独特魅力的磁性嗓音,从她的口中冒了出来。 不对!她的声音!!?这不是她的声音! “鸢歌?鸢歌!鸢歌你在哪里?!”我的天! “啊……”林筝像是跟自己较劲一般变换着音调……好半响拍了拍脑门。她这是想当男人想疯了?所以在梦中也yy? 不对!这不是梦! 身下铺的不知道是什么草,糙的很,咯的慌。摸索了下……身边没有人。草下面像是石板还是什么东西。 她扑腾一下站了起来,不行,她得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向身旁挪了一步,却是踩了个空,直接摔倒在地,滚了个圈。不知道绊倒了什么,有东西倒地的声音,好巧不巧的砸在她的右腿上。 林筝疼的龇牙咧嘴,伸手抱住右腿。又想伸手去护已经感觉疼的快要炸裂的……臀部。 还真不是梦啊,应该是哪里破皮出血了。她感到手心湿湿。 好半响才缓过劲,没那么疼了。双眼也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她才约莫将周围的障碍物分辨出了部分。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好像刚才她以为平地的地方是个石床,上面的草应该是古代的稻草什么的吧?她应该是踩下床沿,然后绊倒了椅子。 等等……古代? 林筝一瘸一拐的向墙面摸去,粗粝不堪。好吧,不管是哪里吧。反正是个破破烂烂鸟不拉屎的地。环境差的可以。 正这么想着,突然有个东西从她脚边“嗖”的一下就窜过去了!吓了她一跳!估计是老鼠?身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停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林筝念经似的摸索着想要找灯的开关……然而墙上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那么,是拉绳的?如果是拉绳的灯一般都是在桌子上方。 …… 最后,林筝摸着找到的油灯苦笑。这特么是多落后的年代?还好她曾经在拍戏现场玩过类似这种玩意,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点灯。 终于找到火柴盒,然后摸索着将油灯点亮。很好,完美! 油灯被放在一个破旧的桌子上,来不及看四周。林筝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染血的手上满是老茧。原本应该是纤细的双手此刻却是粗大,粗糙。一看就是做惯了粗活后残留下来的痕迹。她似乎也高了不少。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的,关键是……林筝也不管手上带着血便向身下摸去。很好……一条……二筒……该有的都有了。 用力的掐了掐,疼痛感很真实……特么这手的手劲没想到这么大,差点要将自己给废了。她突然想到,这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呢?摸了摸胸前……还好,是平的。才长松了一口气。 这是真变成了男人啊?这具身体也不知道有多少岁。环顾了四周,一堆穷苦人家的简单家具。墙上挂着镰刀,自制的简易弓箭之类的小东西,却没有一面镜子。 拿着油灯,林筝一瘸一拐的向屋外走去。外面是个院子。右侧的棚子下方有口装满水的大缸。她又去找了个盆,打了盆水便进了屋。 借着灯光,她透过那盆水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刚毅的脸,充满着阳刚之气。有型的糙汉?如果放在现代,能被列为型男吗?林筝自恋的想着。 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还好不是耄耋之年。不看脸,只看这个手,就仿佛七老八十了一般。 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了。她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可是……鸢歌,你在哪? 她变成了男人……鸢歌呢?会不会也变成男人了?林筝想象了一下,两人以两个男人的身份重逢的场景……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了。 那条红绳倒是还在。估计鸢歌的也还在吧?她想着,之前鸢歌对她说的话。 终于确定了,一定是鸢歌做了什么。那个傻瓜,她怎么会不去找她呢?她一定能找到鸢歌的。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接受,一如从前那般待她。 这一次,不管什么人,什么事,都休想再分开她们!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她无所畏惧。很多事也看的更淡了。 她,不,他。开始清洗自己的伤口。看这气候,应该是夏天。他身上穿着的也是粗制的短衫。不知道这具身体原来的灵魂去了哪里,叫什么。她没有他的记忆。所以也没有再多想。 既来之则安之吧。 将里里外外的环境都摸了个透彻。林筝躺在石板上摸着肚子。这人穷的半个铜板都没有,也没有半个馍馍之类能饱腹的糙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真特么饿……肚子也一直在叫唤。 这情形,让林筝想起了以前在孤儿院的日子。格外难熬。他不想说,他想家,想鸢歌……有一瞬间的后悔。不作不死说的就是他吧?如果他再自私点,直接将鸢歌打包到国外,或者是好好跟她谈心…… 算了,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旁的,明天再想。 伴随着肚子的咕噜声,林筝睡着了。 …… 他是被院外的喧闹声吵醒的。 刚睁开眼,便发现有好几个男人已经闯进了他的屋。条件反射般的想拿被子什么的护住身躯,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女人了,看光了……好像也没啥吧?而且还穿着短衫短裤呢。 下了石床,才发现,身上已经不怎么疼了,这身躯的自愈能力还挺棒的,身板好是好事。 “你们是谁?!”林筝警惕的看着他们。也不像是这身体认识的熟人样子,并不热络的表情,而且这几个人都是官差打扮。 还真是古代无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熟知的朝代,以后再慢慢打探吧。 “就你一个人住?”其中一个看着像是带头的男人对着林筝问道。 “几位到底有什么事?”林筝的余光扫了眼镰刀的距离。气氛并不算好,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开打的趋势。 “只有一个人的话,那就是你了,废话不多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莫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犯了什么事吧?林筝在心里计算着自己的胜算,暗暗叫苦。 7、第七章 被抓壮丁 “喂喂!走什么走?我犯了什么事?好歹也先跟我说清楚了吧。”林筝默默的向一旁的镰刀挪去。 那官差头头却看了眼属下:“怎么?你昨天没来跟他说这个事?我说怎么不跑呢。” 那下属刚想说他有来通知过,又想了想回嘴的下场,只得缩回去闷不做声,平白背了这黑锅。 “去当兵,还是下监狱。你选个。”那官差头头怕林筝没听懂,又补充道,“一年征兵一次。每户出一人。你家就你一个,所以就你了。赶紧的跟着我去报名。还是想违抗诏令被流放。选一个。” 还特么选一个?这有的选么?不,还有第三个选项,就是逃啊!可是…… “当兵管饭么?”林筝呆呆的问道。他准备顺其自然,说不定他能早点遇到他的鸢歌……其实,事实上他不过是感觉快要饿死了,打架? “咕噜”~“嘿嘿”~林筝尴尬的笑着。 看的对面的官差一愣一愣的,还真tm是个傻大个! “管饭,管饱,只要你还有命,就有的吃!” “得嘞!那你们容我收拾下。”林筝麻利的开始收拾东西。值钱的也没有。就两套换洗衣物,略顿了顿,带上了那镰刀跟自制简易弓箭。不知道哪来的感觉,那东西对原来这身体的主人很重要。 至于危险什么的,他也顾不上了。事到如今,先填饱肚子,把这里的情况摸清楚,再做打算。 这些官差也是第一次看到,去当兵还能这么亟不可待的人。 两利相合,皆大欢喜。 很快,林筝在去报名的路上便跟他们打成了一团,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他在心里估摸着自己大约有一米八以上了。跟这些官差走在一起,中间那个最高的,都还要矮他半个头。 在听说林筝饿了好几天后,那官差头头李冲也仗义,准备自掏腰包为林筝践行。林筝当然是揉了揉肚子,毫不客气的接受了啊! “林兄当真不怕?那战场可是个吃人的地方。”李冲倒了一碗烧酒递给林筝。 “怕什么?反正我林筝也是孤身一人,与其默默无名到老,还不如去那战场闯荡一番。如果不幸,战死沙场,那是命。如若有幸,真让我闯出一番事业!也算是不枉我在世上活了这么一朝!”林筝将桌子拍的铿锵作响,豪气的说道。 不吹点牛逼还真对不起这顿好菜好饭。 “说的好!”那李冲将一碗酒喝下肚,面上也有了几分潮红,“林兄,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李某人也曾想过去闯出一番事业。也去当过一两年兵,可惜,最后还是怕了。家中上有家母,下有妻儿……来,这一杯敬你,就当践行酒。相遇也是有缘。只希望来日林兄得偿所愿归来时,不要忘记了你我今日的兄弟情分!” 林筝也不得不将眼前这碗酒喝下。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乖乖,这都三大坛子了,这身体是千杯不醉啊! “哪能啊!我林筝再怎么不是人,也不会忘了李兄你的知遇之恩!”当然,或许……也许不会忘吧? 一顿饭下来,酒足饭饱,也多了一个义兄。 男人之间的友情,一向都是这么实在。 …… “李兄啊,怎么今天亲自送人过来登记了?” “这人是我李冲的兄弟,拜把子的交情,入了你们那边记得给我多照顾照顾!” 看着李冲真心实意的为他花银子打点铺路。林筝心里有一瞬间对这里产生了暖意。怎么可能不感动?李冲……这下他是真将他当兄弟了。虽然才认识半天的时间。却给了他很深的感触。或许,在这里他真的能闯下一片天地。 “叫什么名字?” 听见那个登记的人叫他,林筝上前。看了眼那坐着的人身前桌子上的名册,还好,只是繁体字的模样,粗略还是看的懂一些的。还好,没有变成文盲。他长吁了口气。 “林筝。” “哪个争?” “铮铮铁骨的铮!”林筝想了想还是换了个名,他可不想名字太过女气被人笑话。 突然一只手掌向他的肩上拍过来。他下意识想躲却没有躲过。 从他身后来的,拍上他肩膀的人却爽朗的大笑道:“好!好名字!好一个铮铮铁骨!是个真汉子!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你又是谁?”林筝,不,现在叫林铮了,无语道。这人手劲真大,这样随便称兄道弟的好吗?肩膀瞬间感觉矮下半截,真心疼。这人肯定是嫉妒他比他张的高。肯定是的。 “官爷!鄙人江夏。也是来应征入伍的。” 得,又是一个笑嘻嘻的去当兵的人。一群天真的年轻人啊!登记的官爷心里感叹道。只有不知道战场残酷的人才能笑的这么天真无邪了。只希望这一批去的人,能多活着回来几个吧。 毕竟听说,这次打过来的可是强大的麟国啊。他们希国的国力比之还是略有不足的。如果不想拼死背水一战的话,唯一能寄予希望的那就是合纵连横之道了。只是……算了,他也只是一个小官,管那些做什么,只希望这次能召到几个好苗子吧。其余的,那都是将军们的事。 …… 不知不觉,来到希国已经是第五天了。 他们这批新兵蛋子(放在现代是这样说没错),还没有跟大部队汇合的资格。还得好好的操练,一个月后再挑选,选拔选拔……才能决定行程。这里似乎是有一套很严密的训练制度。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话是很有道理的。按照上头的人直白的话来说就是:一群不合格的垃圾,全部给我滚过去当伙夫! 别看伙夫似乎是个很安全的职业。但是……起的最早的是他们,吃的最晚的也是他们。他们只能等所有的官兵都都吃完了,才能开吃。收拾营地的也是他们……几十万人的吃喝拉撒……处理屎尿……不敢再想下去。 林铮甩了甩头,反正他是不可能去做伙夫的。也只有那些胆小的弱者,才会想着去做伙夫混兵龄了吧? 他这具身体的素质似乎是相当的好。各种强化训练都能跟的上。都是些肉搏招式跟冷兵器的使用。像现代的火器什么的,在这里的人估计想都不敢去想吧? 不过最让他诧异的是江夏。 8、第八章 断袖 江夏被分到跟他同一组,这倒不稀奇,毕竟是一同报名的。不同寻常的是,他是有真功夫的人。虽然看上去瘦弱,书生气,但是实力不俗。 他能肯定,江夏一定是个有身份背景的人。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良好礼仪教养。一看就是大家族教导出来的世家子弟。 这样的人有必要跟他一样从底层混起吗?林铮疑惑的揣摩着。算了,关他什么事? 江夏有什么目的都与他无关,他只要努力的往上爬,然后借用权势找到他的鸢歌就可以了。别的都不重要! 这样想着,林铮继续坐在草堆中观察来往的人……的手腕。虽然心里直觉,鸢歌不可能在这里……可是万一呢?万一鸢歌跟他一样也穿成了男人,然后也被抓壮丁入伍了呢? 越想越觉得扎心。要不要再死一次看看能不能穿回去?这种事……还是只能想想吧。再死一次,万一真死了,那就不好了。 突然感到一股掌风袭来,林铮条件反射般的,闪躲掉。然后回掌。果然不出他所料,正是江夏这个最喜欢拍人肩膀的家伙。 “我说你,现在越发灵巧了啊!不错嘛!林兄,我记得之前我还能拍得到你,现在你已经能闪躲掉了。简直是练武天才。可惜了,荒废了这么多年。练武还是得从小学起才好。” 自从江夏自告奋勇的教他练武后,林铮像是很早之前便学过似的,很快便将其融会贯通。他想,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本来就是个习武之人吧?才五天,他已经只弱江夏一筹了。 不过,不排除江夏有隐藏实力。虽然他有秘密。但是林铮感觉到这人是真心想要跟他称兄道弟的。是在选日后的班底吗?林铮隐隐有所猜测,却不动声色。 “痛快!痛快!林兄,我们两个人联手,日后必能闯荡出一番事业的。你相信吗?”看见林铮不搭话,江夏又自顾自的说道,“反正我真心想拿你当兄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信。” 突然听到了林铮的回答,江夏愣了半响,片刻才爽朗的笑出声来。仿佛中了头奖的模样。然后一边大力的拍林铮的背。林铮差点被拍的呛到。 他后悔了,他真心不该理会这个神经病。 “话说你一个大男人戴什么红绳啊?!还成天盯着别人看。你知道现在军营里的人都怎么说你吗?”江夏突然面带异样的说道。 “怎么说?”林铮躺了下来。天真的很蓝。可是他却总是笑不出来。这里是个架空的朝代,什么希国,麟国,他统统都没有听过。只要他一天没有找到鸢歌,他就一天也放松不下来,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天知道他有多想她。鸢歌……你一定还活着吧?!一定,在这个地方的某个角落等着他。 “他们都说你是断袖。”江夏一副想笑又憋着笑的样子,“话说,你不会真的是断袖吧?” “哦。”林铮只是拔过身边的一根枯草,放进嘴里叼着。他想抽烟了。他很确信,这是他灵魂带来的瘾。如果他爱的那个人,现在是男人的话……说他是断袖好像也没说错吧? “哦,是什么意思啊?”江夏一屁股坐了下来。想了下,又往旁边挪了挪,“你不会真喜欢男人吧?完犊子,我这么优秀……你不会喜欢我吧?!” 林铮只是斜着眼微眯着,看着他,面带凶光,眼中流露杀气。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江夏这厮肯定早被他杀死八百回了。 “那啥。跟你说个事。”江夏不自觉的又往旁挪了挪,吞咽了下口水,作死的继续说道,“你嘴里那根草的位置……就是那啥……早上我看见二胖子,冲这地方撒了一泡尿。” 呕~林铮连忙将草吐了出来,烟瘾是没了,只感到胃里一阵翻天覆地:“呸呸呸!……” 好半响他才感觉舒服些。待看见江夏偷偷摸摸站起来想要逃离的样子。林铮毫不犹豫的就朝着他的屁股踹了过去。 只见江夏一个脸着地,正好砸在一旁的牛粪上。 很好,优秀! 林铮的嘴角划出诡异的笑容。 伙夫二胖子正好带着簸箕过来,继续向江夏补刀到:”原来江兄你喜欢吃牛粪啊?早说啊!营地后头,我挖了个坑,那里面都是这东西。我跟你说啊……” …… 又一次从泥地里打滚回来……今天营地的气氛却越发诡异了。 来到这里已经快要一个月了。他每天都在休息的时候,窝在小山丘上观察来来往往的人。这个营地里的一万五千六百一十三人,他每个人都看了个遍,不是,全部不是鸢歌。 他终于颓然的放弃了,却又伴随着某种庆幸。心情格外复杂。 这一天,林铮走在营地里,不时有人背对着他窃窃私语……一直持续到晚饭,这种情况反而越演越烈。有点无语,他扯过离他不远同样在窃窃私语的江夏。 “说什么呢?你们,有什么话当面说,别背对人。”林铮皱着眉头,本来不爽的心情更加烦躁起来。 “啊哈?那个……这个,没什么啊。我们聊天呢,聊天呢,哈哈……”江夏只是尬笑着说道。一旁的人面面相觑,立刻一哄而散。 其实林铮在这里的人缘并不算太好。他不怎么说话,再加上举止怪异,每次洗澡也是避开旁人,休息时也是自己龟缩在一角。熟识的也就只有江夏了……也有江夏这人比较讲究的缘故。 毕竟之前他还是个女人,突然每天面对那么多赤胳膊赤腿的男人……还是从内心上有点无法接受。所以他表现的也并不怎么合群。不过他并没有在乎过。对他来说这些人怎么样都跟他无关。 可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淡定。 林铮只是死盯着江夏。看的江夏心里直发虚。 “也不是……那个,大兄弟啊,你每天就蹲在那小山丘也不说话,每天瞅什么呢?” “你们就议论这事?” “那个,不是看你今天突然不瞅人了么……那啥,他们突然有点不习惯……就这,没别的。” “哦。”弄清楚原委,林铮也没有再探究下去的欲望了。这群人,纯粹就是闲的。 “那啥,大兄弟,你以后还瞅不?”江夏突然满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如果他没看错,那眼里满含期待。 “不瞅了。”林铮不明就里的回答道。 “不是,你这人咋这么没原则呢?不知道什么叫持之以恒吗?……” 林铮被江夏一堆碎碎念说的一愣一愣的,莫名其妙啊。茫然的看着江夏。 于是他看到江夏满脸失落的走开。 被弄的一头雾水的林铮懵比脸……神经病啊? 9、第九章 江夏的来历 军营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有趣充实。更多的是枯燥乏味。 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简单的操练。在现代时候的那些各种训练花样,这里统统没有。简单的提刺攻击等动作每天都要重复个百来遍。再就是弓箭,瞄准射击个百来遍。射出去的箭还得自己回收回来。最后就是设擂台对打之类的余兴节目。 当然,因为林铮总是能干净利落的将别人打趴下。所以找他对打的人也不多。晚上这段时间他总能格外空闲,也不用每天观察人了。这里每个人的特征他都能倒背如流。有时候他怀疑,自己这具身体的原身份可能是刺客杀手间谍之类的?反正什么人他只要扫一遍,便能轻易的记住他的模样特征。 然并卵。 要不是江夏最近在教他轻功。他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红绳链发呆了。 林铮心里有无数种设想。也可以表现的非常出挑,来改变这里落后的训练方式。可是他只是想了想便作罢了。他可没有当救世主的兴趣。还是安安分分当个稍微耐打的,稍微有点实力的兵吧,老老实实的只知道蛮干的人才没什么威胁不是吗?这样也能活的久。改变这个国家的志向还是交给旁的愤青吧。比如江夏? 说曹操,曹操就到。林铮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爱缠着他。不过也不是没好处。 “听说明天就要进行实战了。你怎么想的?咱们要不要拿个头彩?我看了下,这整个营地里,就你跟我算是武力比较强的。上面的头头,好像要看下这次的成绩提拔一批人,然后就去跟大部队汇合。” 看着江夏叨咕着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林铮只是冲他笑了笑伸出了一只拳头。 江夏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拳头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会意,也拿拳头抵了一下他的拳头。 “不要怂,就是干!”林铮龇牙笑了笑,“你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样。我们是同一种人。” “我想的也没错。你果然跟我一样。你也是穿越的?以前也是当兵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一直以为我掩饰的很好。”江夏不停的打量着林铮开门见山的说道。 “没有,我没有看出来,我只是试探你一下。没想到你这人倒是实诚。我之前只是好奇,我的武功举止都显得那么诡异,你居然一点也不起疑的样子……你最开始主动跟我搭讪,我还想过你是不是认识这身体的原主人。看来我都想错了。”林铮不过是突然起了玩心,诈一诈江夏。没想到无心插柳却得到了这样的秘密。也是因为江夏原本就对他没有不轨的心思。 “你这人,看着挺老实的,原来一点也不老实。反正我跟你说,我憋了好久了。现在说出来感觉轻松多了,咱们其实真的可以联手,强强联合,在这里闯荡一番。” “我没那么大的志向。我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找一个人。”林铮盯着红绳链坚定的说道。 江夏只是幽幽的看了林铮好半响,叹息了口气,像做了什么决定似的说道:“你是在找一个跟你一样戴着这条红绳的人吗?” “你怎么知道?”林铮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一把扯过江夏急切的问道,“你知道她在哪吗?” “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江夏只是死死的盯着他看着。眼神变幻莫测。 “她啊?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只可惜……我到死都没来得及跟她说出那三个字。”林铮心里是狂喜的,他终于得到了鸢歌的消息。可是看江夏的样子……“难道……她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江夏只是偏过头头,看不清面色,继续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主动跟你搭讪吗?就是因为这条红绳,我认识一个,跟你手上戴着一样红绳的人。那个人也说过,这红绳是她最重要的人送给她的,所以她从不曾拿下来过……没想到,这红绳竟然是一对的。” 那他呢?他算什么?江夏颓然的想到。一边是兄弟,一边是未婚妻。江夏心里思绪万千,最后做了个自私的决定。 “那你快告诉我,她在哪?!”什么兵营什么的,林铮都顾不上了,他只是死死的看着江夏,他只想着快点找到鸢歌,他有太多的话想跟她说了。他想见她,亟不可待,无比的,疯狂的。 “你想见她?以你现在的身份?你还只是个普通小兵。想见她还没那个资格……等你往上爬……时机到了,我就会告诉你她在哪。”江夏想着。如果林铮真的做到了高位。他便给他一个机会吧。毕竟就算他现在告诉林铮,以林铮现在的身份地位,跟她,也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这样想,自己也不算自私吧? “那你呢?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她的身份比你还高吗?” 林铮放开了拽着江夏的手。只不过想在一起,怎么就那么艰难呢?她们之间,不论在哪都要隔着天堑吗?林铮有些气馁。不过,转念又想开了。他原本就是那么打算的,不是吗?等得到高位,然后找到她,将她永远的牢牢的绑在他的身边。现在有了她的消息,他应该高兴才是。 “我现在的身份是户部尚书的嫡子,但是在原来的世界是个军人。所以我偷偷跑出来入伍了。而她……她的身份……还比我略高一筹,至少现在的你是高攀不起的。” “那么,我们联手吧。就像你说的,在这里好好闯荡一番。不过,我先说好,如果你认识的那个人,真的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手的!”林铮看出了江夏的异样,却依旧坚定的说道。 “就算那个人不喜欢你,你也不会放手吗?” 林铮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这个问题他从没有去想过,他的鸢歌……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鸢歌的话。 江夏看着林铮坚定的神色,一时间有股冲动,刚想说出实情。营地里却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伴随着集合的号角声。 明天,他们所有人都将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这是他们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场战争。 一切,才刚刚开始。 10、第十章 兄弟情 “我回来了!”有甜美的声音传来。 林铮睁开眼……这不是……他在现代跟鸢歌的家吗? 林铮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刚刚那声音?是鸢歌的?! 林铮突然向门口冲过去。 鸢歌……鸢歌……是你吗?我回来了吗?我不是在古代吗?我不是穿越变成男人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鸢歌?!林铮呆呆的看着门前换着鞋的鸢歌。他看见她对着他笑容明媚。真的好美啊! “怎么?还没睡醒吗……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鸢歌疑惑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此时,林铮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狠狠的将鸢歌抱住……可是……这手感不对啊…… 他不信邪的转头,想要去看被他抱住的人的脸。却听到耳边有很吵的声音一直在叫嚣着,那声音大得都快要将他的耳膜炸破了。 “林兄……林兄?!喂!快醒醒!” …… “林铮!林铮你个混蛋,你乱摸个什么劲?!我擦!你大爷的!快给我醒过来!……” “啊!”林铮终于看到被他抱住的人脸,恍恍惚惚……居然是江夏!两人的脸就只差几个呼吸的距离。而且四肢纠缠着。那画面简直辣眼睛! 林铮吓得大叫了一声连忙推开江夏。 看了眼四周,整个帐篷里面的人全部都用很诡异玩味的眼神看着他们两。 林铮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所以他刚才是做梦了,然后把睡在他旁边的江夏当成鸢歌抱住了?!shit! “你终于醒了。”江夏也是一脸便秘的菜色,“这下完犊子了。” 所以,他们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对吧? “咳咳……这个,我什么也没看到。”一旁有人这样说道。可是眼神透露出来的了然的眼神是神马意思?! “那个,也没什么的。有特殊癖好的人多了去了,对吧,你说是吧?”另一边的人捅了捅身旁的人说道。 他身边的人也回道:“是啊是啊,反正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对吧?” …… “你们也克制一点,马上要集合了,有什么想干的,等咱们得胜回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对吧。这么猴急干嘛?!” 等到最后一个人说完话,林铮才真正的反应过来。 没等那些人走出帐篷,便将薄被往他们那边抛过去。整个人也扑了过去,将那些人一个个都撂倒在地。也没管什么招式,纯粹就是蛮力,林铮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气。 我去,被撂倒的人也顿时反应过来,站起来都朝林铮扑来,立马一片混乱,一群人陷入了混战中。 “奶奶的!叫你们乱说话!揍不死你们!林兄,我来帮你!”这样说着江夏也扑进了混战中。 …… 最后,也不知道谁先发出惨叫声叫停的,紧接着一个两个像病患一样都瘫倒了下来。然后相互看着身旁挂彩的人,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看你们的样子!” “一群神经病啊!” …… 突然所有人都开始狂笑了起来,这中间也包括林铮,天。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别的不说,林兄,你也伤的不轻吧?哈哈……你也有今日啊!” “对啊,平常那么拽的样子,还是常笑笑才好!” 此时林铮也苦笑道:“你们早就想揍我了对吧?!” 嘶~一说话就扯到了他嘴角旁的伤口,还真有点疼。不止是嘴角,身上各处估计都青紫了,脸上……当然应该也惨不忍睹了。这帮家伙,下手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当然……他也没有手下留情就是了。 待看到江夏也一脸猪头样的趴在地上,林铮内心诡异的平衡了起来。第一次觉得江夏这家伙是如此的顺眼啊! “哈哈!那当然,这里谁不想打倒你们,估计我们说出去能吹一辈子了。整个营地身手数一数二的人被我们胖揍了一顿!哈哈哈~嘶~想想真是愉悦吧……对了,话说回来,你们不会真是那种关系吧?”对吧?所以被我们说的恼羞成怒了?一旁的一个大胖子挤眉弄眼道。 “你是叫周权是吧?”林铮正这样说着的时候,集合号角响起了,“我记住你了。” 以后见你一次揍一次,叫你乱传谣言。 第一次出任务,还没出发就挂彩了。他们这一整个帐篷里面的人也是奇葩了。于是全程被行注目礼。作为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林铮也被上头的人罚了二十军棍,等任务结束后再行刑。 不过林铮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开始变化了。 在出发的时候,跟他睡在同一帐篷的人,在经过他的时候都会拍拍他的肩膀。他在经过别人的时候也会去拍别人的肩膀……他想,这个东西就是所谓的“兄弟情”吧?虽然他一点都不排斥,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填充着……可是,这些家伙,要不要手劲这么大? 这次不过是个简单的剿匪任务。虽然上面的人这么说着。但是林铮还是感到了一股紧张的气息在整个队伍萦绕着。是恶狼还是狗熊,全看这一仗了。如果不想被拉去做伙夫的话。 整整一万五千六百一十三人都卯足了紧。训练了一个月,谁都不想被人看不起。林铮想,所有人的心情都是这样的吧? 可是,谁都不知道,这次他们面对的并不是真正的匪患,而是麟国打进希国的一个隐秘聚集地。 一切只不过是个巧合。连这个营地上头的人,决定剿匪的计划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却好巧不巧的,因为这一决定,彻底的打乱了麟国的布局。序幕由此拉开。 这些敌国的细作披着土匪的面皮,干的却是走私武器贩卖的勾当。他们也有部分化身商人偷偷跟希国的高官勾结,将希国的精良武器换成劣质的,然后将精良的武器运往他们自己的国家麟国。果然,为了利益不少官员都选择了卖国,赚起了黑心钱。 小打小闹的做了段时间后,这个聚集地里的细作试探完了希国国情,决定干一票大的! 11、第十一章 牺牲 这一次,麟国派来的细作撤换了足足数量五万的武器。而那批精良的武器,现在正囤在他们聚集地里的暗窖里。只等着过一日,接头的事宜准备完毕,从挖好的地道运输出去,再通过特殊渠道流向麟国。 此时,林铮所在的大队伍,也已经抵达这个聚集地了。 这里简直太安静了。林铮心里没由来的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上头的人下命令让他们先埋伏在附近。派了斥候去打探敌情。 林铮趴在草丛里,皱着眉头用右手肘捅了捅一旁的江夏:“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不是说是个土匪窝吗?这也太安静了。” “咱们这里一万多人呢,能出啥事?用人数咱也能堆死他们。把心放回肚子里,咱只等着大干一场!”江夏毫不在意的回道。眼里冒出的却是已经快要胜利的光芒。 “咋啦?这真刀真枪的就怂了?” 林铮听出了,这是周权的声音。很好,等回去,新仇旧恨一起算喽。他只是斜眼看了看周权。如果眼神真的能伤人的话。 “我说林兄,别这么看俺,俺可不是吓大的。你要真怕……不是,是紧张……的话,俺这里有饴糖……”正说着周权在身上摸索出一个小包,里面的糖都不知道用什么纸包着,有几块都化了,看起来黏糊糊的。他挑了一块稍微好点的递给林铮,“俺婆娘自己熬的,味道还不错……说是想她们了就吃一块。” “行啊,你都有婆娘了?!快把那东西收起来,别显摆了,奶奶的,我还是单身汉呢,请考虑下我们光棍的心情好吗……”这里小声议论着,一旁的单身狗都用眼神向周权行注目礼。扎心了,来打个仗还能猝不及防吃把狗粮,简直有毒。 林铮也没拒绝,他将周权递过来的饴糖拆了外面那层包装,放进了嘴里,单纯的甜味,没有鸢歌做的点心好吃。不过这一个月成天吃的跟猪食似的,突然吃点甜的,感觉也还不赖。 “有娃没?”林铮随口问了一句,百无聊赖的打发时间。 “有一个,男娃,两岁了!”周权说的贼自豪,贱兮兮的样子,让一旁的众人都恨不得上去敲他闷棍。 林铮也扎心了,他想,等他找到鸢歌后,生它十个八个的。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一直炯炯有神注意着动静的江夏突然站了起来。冲了出去。 林铮愣了一下,他没有看到旗令,却猜想应该是要冲锋了,也跟着冲了出去。 然后,他看到身旁的人也跟着往前冲了。就算你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做,旁人也会教会你怎么做。 几乎还没来得及思考,前面的敌人已经一个照面,大刀向他砍了过来。 林铮还没缓过神来,但是身体已经替他抢先付诸于行动了。只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已然收割了一条人命!还没来的及恶心作呕,身旁便又有人向他冲了过来。 他看到不停有人倒下,有他砍倒的……也有别人砍倒的……可是他看的出来,敌人砍倒他们的人数,比他们这些人的要多! 这些土匪都是练家子!身手不俗!林铮心里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 可是他不能停,只能一直不停的砍着。他想分神看看一旁的江夏怎么样了,却哪里还见得到他的人影?早就被冲散了。 只不过余光一晃,他看到有人砍向周权!他目眦欲裂,急忙想要上前回护。仿佛慢镜头一般,他却发不出声音,喉头被作呕的东西抵住……不对,那是还没融化完的饴糖,甜吗?不,是苦的。一瞬间他只感觉到了苦涩。 他被身后夹击的人砍中了背部,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周权也被砍倒在地。 林铮不顾一切想要冲过去,却看到周权嘴里似乎在说什么,而他什么也听不到,只是发了疯似的向身边砍去。像猛兽一般。 以往稍微碰到点污渍都会皱眉的他,毫不顾忌飞溅到自己身上的血迹……他只希望自己快点,再快一点…… 他见到周权站了起来,却犹如困兽之斗。 他身旁的人见奈他不何,也萌生了退意。只差一点他就能救下周权,却还是慢了一步。他只来的及接住他倒下的身影。他看见敌人突然撤退的身影,在收割了他们这边不少人的性命之后…… 他听见上面的人叫他们追上去,掺杂着军师嘶吼的反对声…… 他听见周权的最后的话。 “林兄,如果你能活着回去,告诉俺婆娘。俺周权不是孬种,俺没当逃兵……只是俺没办法照顾他们娘俩了……叫她拿着抚恤金找个好人家改嫁吧……俺……”不怪他们……只怪自己没有信守承诺……没能活着回去……咋才第一仗就折了呢…… 林铮点了点头,沉重的合上了他的眼。他想起就在前不久,这个胖壮汉还一脸得意的跟他说,自己有婆娘,有娃……还笑嘻嘻的拿饴糖给他吃,叫他不要怂…… 嗓子眼的糖还没化完,这人眨眼就没了…… 饴糖堵在嗓子眼那里,难受。他却没有吐,生生咽了下去,有股血腥味。不知道是谁溅在他嘴里的,也有可能是饴糖划伤了食道。他吐了口唾沫,带着血丝。毫不犹豫的跟着冲了进去。他要为兄弟报仇!他要找到江夏……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发力冲在了最前面,却跟别人一样只看到了敌人的背影。然后便见到无数的剑雨飞来。不知道哪来的冲劲。他全部用大刀挡了下来。用的是没有学过的招式。 他看到随后赶来的江夏惊愕的看着他。 有箭擦过他的右手臂划过血痕,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身旁都是熟悉的战友。他只是想着能多救几个人。 这里竟然全部都是机关!该死!他们到底进了个什么样的龙潭虎穴!剑雨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身后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响起了重物放下的声音。他听见有人惊呼!后路被堵住了!竟然是要将他们瓮中捉鳖! 他想,这次只怕真的要折在这里了。他不甘心。 才发现,江夏惊愕的眼神不是冲着他的。 而是,冲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只见她长发爽利的挽起,干练精准的落在了他们身前。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他看见她揭下了挡住脸的黑色面巾。 12、第十二章 拼一把 “胡闹!这里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几条命都不够你们填的!”那女人看着是个温柔的性子。竟也能如此疾言厉色。 林铮听见那个女人大声呵斥道,眼神却是冲着江夏。身旁众人面面相觑。他的心里却有一股诡异的熟悉感。明明不是他熟识的面孔。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女子的手腕……果然没戴着红绳……他这是怎么了?明明那女子也没看向他。应该是不认识他的。 “林师姐!”江夏回了一声,那声音却不自觉的带上了怯色。奶奶的,怎么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不自觉的看了眼林铮,他才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夏宛呢?她也跟来了吗?” “哟哟,这么惦记着我妹子?咋就还舍得玩离家出走呢?瞧你这出息!本来以为你能混出个什么人样来呢!幸好我追踪一些人跟了过来。不然你们今天全部都要折在这里。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你们,跟你们上头那几个好大喜功的家伙……”正说着,那女子突然面露怒色,“不对!快跑!” 被困住的大约有个几百来人,估计还有一部分被挡在外面没有冲进来。那些人是好命的,敌人全部都撤退了,外面肯定是没危险的。他们这几百号人却闯入了这个满是机关的死地。他没学过这些。想来眼前这女子却是精通的。 林铮心里产生了一股希望,更复杂的心情却是……急切的想要跟面前这女子搭上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能归结于原身体的冲动。怎么?这原身体的主人竟然是色鬼么?见到美貌的女子便想扑上去的那种?! 林铮汗颜的想着,按捺住那股冲动。一边跟着那女子向前面的甬道冲去,一面装作漠然的样子插嘴道:“江夏……这人是?” 话音未落,他们刚刚跑过的甬道中响起轰隆声,竟然是两面箭墙相合!如果再晚一步,他们便要真的被箭墙两面夹击万剑穿心了!就算好点的也是被困在箭墙那头,活活饿死的命运。有几个人跑慢了点便被串成了肉串,鲜血淋漓的呈现在他们面前。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很有几个人开始大吐特吐了起来。 林铮的胃里也在翻滚着,却强忍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在这个,跟他一样同样姓林的女子面前丢了面。 江夏却没有忍住,也跟着吐了起来。那女子只是玩味的看着江夏,没有说话。体贴的给了他们缓冲的时间。 …… “我同门师姐,别看着面上温婉,她武功不输于我。而且还精通奇门遁甲。咱们这趟能遇见她算幸运了。我还以为今个,真的要跟你死同穴了。”江夏凑到他耳边,边走边说道。 “离我远点。注意点形象,你还嫌流言不够多吗?”林铮嫌恶的看了一眼江夏。 江夏却故意靠的更近了:“怎么着?你以前从不屑这些……看你这眼神,莫不是看上我师姐了?” “说什么呢?你们两?有什么话当面说,别背对人。”正在前面走的女人突然回头笑着问道,那眼神……有点危险的意味。 江夏诡异的看了看两人,看看这两人,这默契,说话方式多像啊! 林铮只是敛下眼睫,用力的用衣袖蹭了一把脸。得,糊了一脸的血水。 “没什么,没什么!这不是夸师姐你呢么?!”江夏立马规矩的走路,讨好的笑道,“我说,有了师姐您,咱们肯定能平安出去。” “哼,油嘴滑舌!”那女子也没再追究,只是突然皱着眉头说道,“我是追着批武器过来的。这里应该是个敌国打进来的贼窝,也是个销赃窟。如果能追回那批武器。你们上头的人也能够将功折罪,你们肯定能升职。要不要拼一把?那些人现在应该在转移武器了。不过百来人,却各个身手不俗。” “拼一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林铮冲动的回道。 江夏诧异的看了眼林铮,这家伙……今个是怎么了?平常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今天怎么还抢白起来……有猫腻啊! “那我听林兄的!拼一把!”接着江夏又转身问了身后的人,“你们呢?怎么想的?” “奶奶的!兄弟我不是孬种!” “我也是,反正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就是干它丫的!” “对!咱得为死去的弟兄们出口气!干它丫的!” …… 最后,走到个岔路口,安全送走了批负伤的,或是家里有牵挂,不愿意冒险的人。大多数人还是留了下来。他们折返回来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路上几经周折,却只是少数人受了点轻伤。算是有惊无险了。 又是躲过一轮箭雨,一行人找到一个装满粮食干粮的房间。话说,虽然机关老套不出奇,却该死的好用。好几次他都差点掉进箭坑里。 “幸好这些箭上没有淬毒。”那姓林的女子看着躺在一旁休息的伤员们说道,面上带着思索的神情。 “看这机关也不算多高超,应该是这些人来的时日并不多。师姐,你摸透了这些机关的情况没有?”江夏查看着干粮袋,发现一部分可以食用,便着手分发给了众人。他们早就饿死了。再加上,突然来到个安全的房间,疲劳感阵阵侵袭过来。 林铮也感觉到背上手臂上火辣辣的疼。反手往背上摸去,一手的血。嘶~疼痛刺激得他更加清醒起来。江夏注意到他的异样,刚要出声询问,林铮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他们找了一路都没有找到绷带布类……能包扎的什物。必须尽快找到那些人速战速决了。 “看这房间并不是很大,粮食却塞满了。想来他们腾不出人手来运粮,人并不多,我先去打探下情况,确定他们的所在地以及人数。你们在这里轮班休息,找找能止血的东西。” “林兄,你的身体……”江夏略带担忧的看着林铮,“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休息。” “我去吧,我约莫已经知道这里大致布置的情况了。如果可以,我想去尝试下能不能改下这些设计,然后反利用一把。”那女子只是挑眉说道,也没等他们回答便转身离开了。她并没有一分一秒将视线放在林铮身上过。可是林铮却总忍不住拿眼看她。 他到底是……怎么了? 林铮突然福临心至,鬼使神差的拉了一把江夏,问道:“你师姐叫什么名字?” 江夏只是诧异的看着他:“林鸢歌,她叫林鸢歌。” 他正想要调侃林铮几句,却发现身上的劲道一松。再拿眼看去,得,哪还瞧的见林铮的人影。 13、第十三章 重逢 鸢歌,是你吗? 林铮想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是怎么样的激动相拥,却没想过对方竟然会完全不记得他!那么他呢?只有他一个人死死执着于过去!又算什么? 林铮!你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找到我!我会等你的。他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鸢歌的话语…… “鸢歌!我是林铮!你不记得我了吗?!”当他跑出房间,找到林鸢歌,拉着她的手这样说着的时候。遇到的却是强烈的反抗。 “你这人怎么回事?!快点放开我!”林鸢歌眼看挣扎不开,反手给了林铮一个耳光,“登徒子!无耻!” “你……”林铮被这巴掌惊了一下,颓然的放开了手。他认错人了吗?可是,就算她没有戴红绳链,他却能感觉得出她就是鸢歌!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越发想要问清楚,可是,对方却不理会他只是一味闪躲着。他将她逼至墙角,让她不能轻易逃脱。他想问她红绳的事,他想弄清楚一切,却越发的语无伦次。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他好不容易找到她,怎么能容忍她一句不认识不记得,就这样将他甩开?!不行!没门,窗都没有! “我说你这人!有什么事等会再说不行么?!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林铮想着,算了,等他从江夏那里问清楚戴红绳的是谁,弄清楚再说……说不定真的是他认错了。却看见站在他对面的人瞳孔放大的表情,直直的看着他的身后。 “完了晚了……真是被你害死了!要死了!”林鸢歌欲哭无泪,她都说了先离开这里再说了! 她刚刚改好机关,这人就来了。她只想着先离开这条走道再说,没想到这人跟疯了似的缠着她没完没了。夭折了~玩了半辈子的机关,这次反被自己的机关坑到是什么感觉,都怪这个天杀的臭男人! 林鸢歌死死瞪着眼前的人。她记住他了!下地狱也不会忘。 林铮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足有他一人高的巨大圆石向他们滚来,四周密不透风,无处可躲。倒是可以从高处逃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下意识的双手护在林鸢歌的两侧撑着,拿出了柴刀弓箭大刀抵着两侧,想着能缓冲巨石的力道。然后用撑起的背部硬生生的承受了这一击。而拿出的武器早就因为承受不住压力,寸寸断裂。 这次真的要死了吗?林铮想着,身后像被碾过一遍似的。五脏六腑都移位的感受真的特么疼,手不用说,妥妥的骨折了……他想,晕过去反而好受点,可是他人却还清醒着,喉口火辣辣的,他感到有股腥气直欲作呕,却生生咽了下去。明明吐出来会好受点。 他却没有去管那些,只是关切的看着身前护着的人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林鸢歌直直的仰头看着他,想问他还好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了下她的荷包,拿出一枚丹药放入了林铮的口中,“这个吃了你应该能好受点。撑着点,一定不要睡着了,我想办法救你!” 林铮费力的点了点头。他只想晕过去就好,太特么疼了。整个人像炸裂了般,可是在吃过那枚丹药后,虽然疼痛缓解了一些,头脑却愈发清醒了起来。对于疼痛的感知也更加清晰。 他看到林鸢歌艰难的在他身前转身。他想用点力将巨石往后顶着,想让空间更大点,好让她能爬上墙。从巨石顶通过……能逃一个算一个吧。林铮这样想着。刚想苦笑,却感觉身下传来某种异样的灼热。 气氛逐渐尴尬了起来。鸢歌蹭着他,好不容易才转过身正想往上攀爬,同时也感受到他身下的动静。她先是疑惑的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才会意过来。他看见她耳根红红的。 “呸!你瞎想什么呢?!”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有种纸老虎的可爱感。对他来说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疼痛的感觉却仿佛突然被屏蔽了一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地段。林铮想尝试着把某种东西收回来,那里却完全不听他的指挥。他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他想表示,他真的什么也没有想。可是仿佛没有说服力。刚刚的确是什么都没想。不过,此刻,他却想将她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这种感觉来的很突兀,他从没体会过。这就是当男人的感觉?shit!他到底在想什么? 正想抛开杂七杂八的念头,此刻鸢歌却已经爬到了那个圆石上面……唔,他好像看到了她……圆润的……臀部……咽了咽口水。他很想扶额,身下,那里还赤咧咧的立着,他已经完全管不了,便随它去了。真的是很难熬,折磨他的不止是疼痛,还有……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他已经完全确定,是他的鸢歌了,没错,那娇羞的小模样,跟他的鸢歌如出一辙。他也就只会对她有非分之想了。 “喂!你这个坏人!快跟我道歉!不然我就丢下你走喽!”林铮已经看不到她,只听到上方传来她促狭的声音,“哦对了!还有要保证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 噗~林铮却笑意染上眉梢,这个小可爱,他都这样了,还怎么动手动脚? “嗯嗯,我错了,对不起。以后不会对你动手动脚了!”我的大小姐,这样可以了吧,你再不快点,我真的要折在这里了。感觉到喉头血止不住的上涌。林铮有些无奈。 “回答的也太敷衍了吧?一点诚意都没有。”鸢歌气嘟嘟的说道,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好不好,“这样吧,你求我啊~求我,我就救你好不好?” 下意识,这声音里带着点撒娇,鸢歌自己都没注意到。 “好好,我求你……我求你了,鸢歌,快点救救我……”林铮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宠溺。这个调皮鬼。咳咳……这回却是再也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五脏六腑都开始更用力的阵痛着。 鸢歌还是有点不满意,这人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呢?嘟囔着,却还是下了圆石小跑着按下了某个机关开关。 14、第十四章 迁怒 身后的压力猝然消褪。林铮听到大石头下坠的声音,接着是某种阀门关闭的声音。回过头看了一眼,哪里还有什么大石头。 他看到地上有几条门缝般的细痕,不细看还真观察不出来。古人的智慧,当真不可小觑。那大石头想来是顺着这地道,坠到它原本该呆的地方去了。 此时才真的松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我去叫他们过来帮你固定下,你别乱动!”这样说着,鸢歌只是在另一扇门旁露了个脸,便转身想要离开。 “鸢歌!”林铮没有回头,只是突然大声叫了她一下。又是这样,这种感觉……好像她又要抛下他再也不会回来一样。这种……该死的无力感。他现在要变成废人了吗? 他想转身回头追上去,却感觉全身上下支离破碎的疼痛。每次都是这样,一遇到她,他都变的那么不理智,不像自己。明明她只是去叫人来帮忙,他却不想让她离开…… 他还有太多的话要问她,还有太多的事没来得及跟她说…… 正这样想着,他看到碎掉的弓箭里突然冒出一抹翠绿色。那是他从军前便带在身上的简易自制弓箭,应该是这身体原本的主人封存在里面的。他伸出一只手,想拿过来看看是什么,却听到“喀嚓”一声,疼的他想翻滚在地。右手的关节妥妥错位了。他貌似忘记了现在自己的处境…… 他不信邪,作死的想要去用脚去够那块玉,却在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时抖了抖,迅速的收了回来。转头尬笑,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不是说了叫你不要乱动吗!你还嫌不够添乱的啊?!”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林铮讨好的说道,却只回收到一抹白眼。 “也不知道是谁,刚刚叫的那么凄厉。没办法,我只好回来喽。我不过是去叫他们来帮你,又不会丢下你不管!”林鸢歌没好气的说着,然后打开一个不知道从哪带来的包袱,“算你运气好,我刚转过几个弯就碰到了江夏他们,他们给了我这个医药包。还能将就用下。” “江夏他们人呢?没跟你一起过来?”林铮看了眼鸢歌身后,走道空荡荡的。 “我哥来找我了,正好带了一批人来。他们一起去追那批武器去了。我叫了几个人折回去弄个担架什么的来……”鸢歌摸索着林铮的手臂想要为他正骨。 “你怎么还有个哥?……啊!你轻点!”林铮感觉他的右手被鸢歌掰过后好多了,然后乖乖的将左手也递了过去。毫不意外的又发出一声惨叫。 第一次发现他是受虐体质,特么疼过后一阵酸爽的感觉。看着眼前的美人儿嘴唇一动一合的,有股冲动,想将她圈过来偷个香。永远在作死的边缘伸jio。不过,也只敢想想了,这双手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林铮仰头长叹。 鸢歌低头仔细的帮他固定着双手。林铮闻着她好闻的发香,不知道是什么香味,只觉得很好闻,心里痒痒的,跟被猫挠过似的。 “什么叫我怎么还有个哥?”鸢歌无语道,这人怎么回事?她已经无力吐槽。现在是讨论这个事的时候吗?他难道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也是醉哒哒。 “那个……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林铮试探着问道,并努力的将脸低下去,差一点点他就能碰到她了……很好……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下方的人突然抬起了头……正好用力的撞到了他的脸!我去! “你没事吧?”面对着眼前鸢歌茫然的脸,林铮想着用手去捂脸,应该都撞出鼻血了,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嘶~没事……” 鸢歌心里有个小魔鬼在捂脸狂笑。这人一脸色眯眯的,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龌龊的事!啧啧,疼死你,活该! “我应该要记得你吗?”翻译过来就是,你以为你是谁呀! 林铮妥妥的扎心了,还想着再挣扎一把:“那这个红绳呢?你也应该有一根的对不对?” 鸢歌却只是直直的看了他一眼,又撇了一眼他手腕上,早就被血染得分不清样式的红绳,继续闷头帮他包扎固定着双手。 林铮的样子委实不好看,还带着点恐怖。满脸被血染的根本就分不清模样,身上也都是伤,好像从血池中冒出来的一样。她不想说,他身上还有股子难闻的气味。 虽然因为他救了她,所以她并不那么排斥他。但想着很小的时候,她师傅说的那些话,和她曾经受过的那些疯言疯语。她就一点话都不想再说了。 她师傅说,她的姻缘早就注定了。就是跟她一样,手腕上戴着同式样红绳的男人。 起初她憧憬过,从十二岁开始,等待寻找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她及笄。身旁的闺中好友全部都定亲的定亲,嫁人的嫁人。她开始笑自己,竟然会听信了师傅的无稽之谈。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为什么一直不来找她? 后来,她不再相信了。她的命由她,不由天。师傅只是说机缘未到。她才不要听这些鬼话! 那时候她年近十八。身旁的人不是已婚,就是孩子都有了。她的父母也开始心急,但是偏偏师傅的一番话,让整个京都的人都对她望而退步。 从前的好友会羡慕,说她居然有一命定的人,后来人们嘲笑她,只不过是生有怪癖才叫人传出来这样的鬼话。 诚然她这红绳的式样是希国从未见过,而且是她与生俱来的。她也不想再信了,那样的日子太过沉重了。她将红绳扔掉,却被夏宛捡了回来…… 现在她快二十了,谣言早就沉寂了。夏宛帮她承担了那些,也因为跟江夏的婚约而让一切平息。 可是,八年过去了……在她早就不抱希望的时候,这人却突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他问她认不认识他?认不认识这条红绳?! 她一点都不感到开心!一点也不! 她只想质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为什么不早点找到她?! 林铮看到眼前的人突然变了表情。看着他的眼神那样陌生,充斥着一种难言的愤怒。他想继续问下去的话却堵在嘴里,再也冒不出来了。 他看到她眼里,有种难过快要溢出来,他疑惑的想用手去触碰,带着心疼,却听到她大叫着。 “不要碰我!” 15、第十五章 黑化1(一更) “鸢歌……”林铮用略带受伤的眸子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一只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狗一般。 鸢歌只是敛下眼睑不再看向他:“不要那样看我。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怎么样都好,以后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了。” 两年前,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出现。那就真的再也不必出现了。 “至少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说……”林铮有点懵。他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鸢歌她……到底记不记得他?如果记得,为什么要对他说这样的话?他以为她会很高兴……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如果不记得,那又为什么难过,她的红绳去哪了?还是他当真认错了人? 不,他不会认错她!绝对不会……真的不会吗? 林铮感觉特别难过,胸腔里面有什么翻滚着,呼吸困难。是了,他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不要拖累她了。林铮突然很丧。 找到她,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信念。现在一切都变了。他竟然有了种无处容身之感。他该怎么办? “你没做错什么,都是我的错。”鸢歌这样说着。她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就是别扭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林铮对于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她……阿筝,你哄哄我啊,像以前那样哄哄我就好。 她肯定是疯了。不想再继续这样尴尬下去。鸢歌转头,却看到了一抹翠绿色……这是……鸢歌将那枚玉佩饰拾起。眼神猝然一凝。因为鸢歌是低着头,林铮并没有发现她的眼神变化。 “这个玉佩是你的吗?”鸢歌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然后镇定的将玉佩递给林铮。 “应该……是吧?我全部不记得了。这东西你认识吗?”林铮试探的说道。鸢歌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是林铮又怎么会不了解她。她紧张的时候手会不自觉的捏拳,就像现在。她的小动作在他面前无处遁行。 可是……就是因为太了解,才发现她现在是真的很抗拒他。得到这样的讯息,林铮彻底不知道该如何好。 他看着她凑近将玉佩塞进他的衣襟里。如此暧昧的举动,她无意识的做下了。却有意识的抗拒着他。他该继续纠缠还是先放手,等她冷静冷静再说? 独处的时间总是那样短。救援他的人很快便到了。一同到的还有江夏以及……鸢歌在这里的亲哥哥林千尧。 听说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武器也全部被追了回来。他们这次是妥妥立功了。可是林铮却高兴不起来。 顶着来自大舅子审视带电的眼神,林铮无所畏惧的回视回去。啥都能丢气势不能丢。 江夏只是看着他们尬笑着打着圆场。 …… 最后,林铮还是被江夏扶着走回军营的。跟僵尸一样无处安放的双手,伤势也已经到了说话都得喘上两喘的地步。食道也划伤了。动一下都疼的受不了。林铮还是挺过来了,硬是一声都没吭。 值得吗?他看了一眼,一路上都离他两米多远,保持着距离的鸢歌。苦笑着问自己。踉跄的踩在杂草地上。总是有血气上涌的感觉,他却硬逼着自己咽下去。 这里他举目无亲,是一定要找到她的信念,让他坚持了下来。就算在现代,他也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睡的是稻草,四处都是臭烘烘的,吃的是糙粮,放在现代,猪都不会吃这样的食物。每天在烈日下打滚……他为的是什么? 而现在,她跟他说,以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在他身负重伤后,她就那样无情的抛弃了他。她真的是他的鸢歌么? 病痛总是能让人特别丧,再加上林铮原本也不是个乐观的人,然后……有点小小的黑化趋势。 他没有再去看鸢歌,她跟林千尧笑嘻嘻的聊着天。林铮的心里却是,一堆小恶魔高举着黑戬狂骂mmp之中。 好不容易挨到了军营。林铮终于支撑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所以我说你死撑着干嘛?早吐出来不就好了?非要在这里,还是得我帮你收拾。”江夏将他扶着趴到了睡榻处,碎碎念道。 林铮只是瞪了他一眼,便闭上眼不在说话了。他感到身上传来的灼热感。他应该是感染了发高烧了。头晕晕的却拿眼四处找寻鸢歌的身影。他还抱有期望……却没有看见他想见的那个可人儿。 她是真的不会再见他了吗?在终于支撑不住睡过去前,林铮这样想着。心里有块大石头仿佛坠进了无底深渊。 …… 深夜,军医几经折腾才救回了命悬一线的林铮。 这还要多亏了鸢歌给林铮吃下的那枚疗伤圣药。鸢歌身上也就这么一枚,千金不换。这些,林铮都不知道。他依旧沉睡未醒。 为了怕林铮二度感染,鸢歌每隔半个时辰都会费力的为林铮换一次伤药。然后用烈酒擦拭着他的上半身。已经半夜了,她仍未合眼。 她只是那样看着他。这男人,擦拭干净后,露出来的面容并不算多俊朗,却惹得她面红耳赤。 他不是那种出尘的样貌,却格外耐看。他真的是她命定的人吗?鸢歌想着,右手抚摸上他背部的线条,上面有着新鲜的刀伤,还有着大大小小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伤痕。 这人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她这样想着。又摸上了他的脸,那双总是能撩拨她的双眼幸好是闭上的。她小心翼翼的触碰着。生怕惊扰到了他。 她那样闪躲着他。生怕他看出她对他的在意。凭什么非得是她一直等着。而他来,她就要接受他呢?如果不是他乱来,又怎么会平白多了场无妄之灾。原本就可以不受伤的! 鸢歌赌气的想到。她不想信命。可是她无法抗拒自己的内心。她知道,自从遇到他,她心里都有总很诡异的感觉。他终于来找她了!她是欣喜的,却很惶恐。她感觉她就像被命运操纵的木偶。这种相互的吸引力,牵引着他们,却不是他们的本心。 这种命运的牵扯,真的是爱情吗?真的是她想要的那种感情吗?她从不信一见钟情的感应。 16、第十六章 黑化2(二更)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妙色王求法偈》 “师姐,你先去睡吧!这里我来就好。”江夏担忧的看着她。她只是勉力强笑着。 “江夏,你记得夏宛那里有一条红绳吗?”夏宛是江夏的未婚妻,她想了想,未免误会,这个事还是得说清楚比较好。 江夏只是疑惑的看着鸢歌,心里一沉。然后点了点头。 “那红绳原本是我的……等回京都后我就去找小宛要回来。”顿了顿,鸢歌想了想又说道,“你也别一直在外面浪了,早点给她封信,报个平安。小宛她也一直很担心你。” 江夏瞬间感觉天地一片晴朗,原来这事是他误会了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原来是这样啊!所以……原来你们两是一对呀?!哈哈……我说呢,林兄看你那眼神,我早觉得有情况了……这是好事啊!” 江夏开心的语无伦次的。鸢歌只是苦笑着瞪了他一眼。 “瞎说什么呢?!”他们之间没可能的。鸢歌仿佛想到了什么,然后眼神一黯。 江夏却只以为她是害羞了,识趣的退了出去,给鸢歌跟林铮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只不过,出了帐篷,却看到了立在外面的林千尧。 “千尧哥,你不进去吗?”刚解开了一个心结的江夏现在倍开心。所以很是跳脱的问道。 “好好站着,没个正形。你爹都快被你气病了。你这叫人干事?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还好你留了信,你说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都已经订了婚约的人了,该稳沉点了……” “不是,千尧哥你咋跟我师姐似的,都爱絮叨呢?!这事我心里有数。”好不容易心情晴朗点,得,又被扫了兴。不过想了想还趴在那里的病号林铮,他的笑容也收敛了点。 “那里面的臭小子……身份还是太低了……”林千尧只是突然这样说道。心里思索着怎么拉拔一把。虽然怎么样都看那臭小子不顺眼,但是看在他今天救下了他妹妹的份上……嗯,表现的还算是个有骨气的。 “哥,你也看到那红绳了,对吧?咋你们都知道呢?那红绳……” 林千尧只是拍了下江夏的脑瓜:“小屁孩,不该你打听的,别瞎打听。先顾好你自己再说。”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江夏捂着脑袋,没好气的嘟囔着。今天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跟吃了枪药似的。 嗅到危险的气味,江夏还是决定先离开这里,匿了匿了……换个帐篷想想这封家书怎么写吧。 …… 帐篷里,感受到外面没有人再窥探了,鸢歌才将林铮身上那枚玉佩饰拿了出来仔细观摩着。 之前是她将它藏着了。她担心被别人为他清理伤口时看到了。 如果她没认错,这是麟国皇子的配饰。因为她也算是皇室中人,所以她认得。她在各国邦交的时候见到过,麟国的皇子佩戴过类似的玉佩饰。可是,她没在那里面见过林铮。 是易容的吗?因为知道这条红绳的渊源,所以伪造了一条相同的,然后伺机接近她?这是又一个阴谋吗? 鸢歌不知道,她的心里很乱。她很想相信林铮,却还是忍不住去仔细瞧他的面上,想看下,上面会不会有类似易容的痕迹。 “鸢歌……” 她凑近,听到他睡梦中还叫着她的名字。 这些真的都是做戏吗? 就算不是做戏,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她是希国人,而林铮却是麟国人。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家仇国恨。 其实林铮早就醒了,也听到了之前他们的对话。他只是不敢睁眼。他害怕睁开眼后发现……又剩下他一个人。 他永远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对她太好,怕她觉得理所当然,然后便视如敝屣。对她冷淡,他却做不来。他一直都在克制自己。把握着分寸,却忘记了,感情这回事没有分寸可言。 趴着真的很难受,感觉到她凑上来的气息,越发的难耐。 林铮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却正对着鸢歌迷茫的双眸。她看着他睁开的双眼,惊吓的来不及撤回身体,就那样僵持着。那双眼睛的视线太过于充满侵略气息。她被摄住动弹不得。 他眼里复杂的情绪都快要溢出来。他不信她一点都看不出他的真心。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证明。他什么都不想去想。这一刻,他只想放纵自己的本心。 他想起,她们过去曾经那么好,那么甜蜜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他想要找回来。他想要找回那个曾经他那么爱着的鸢歌,然后告诉她,他再也不会放开她,告诉她,他真的很爱她,很爱很爱。可是如今再次重逢,却物是人非,无从下手。 他看不到她有一点开心。只有着抗拒逃离怀疑!她们之间不该是这个样子!林铮无法接受!他想要看到她幸福的样子。他想让她幸福。她也曾说过,她的幸福就是他,不是吗?!什么时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们的感情就变了呢? 林铮用腿使了把劲,用上身的力量将鸢歌拐入他的身下。现在的他,连拥她入怀都做不到! 他就那样趴在鸢歌的身上,他想将自己撑起来去看她的表情,却又害怕在上面看到厌恶的神情。他想要去亲吻她,却颓然的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劲。他只能那样像个废人一样趴着,然后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他是疯了吗?他想他真的疯了。他永远不能对她保持平常心。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再这样下去,她会怕他的吧?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鸢歌……鸢歌…… 他在心底叫她的名字。身下的人却像是僵住般没有动静。 而他也是,刚刚太过用力,牵扯到伤口,他不停的咳嗽起来。 他平复了下心情,好半响翻滚的气血才平复下来。身上的疼痛还能忍受。他亲吻着她的发顶。她是他的罂粟。她让他疯狂。可他却对她永远都那么没有抵抗力。 说什么鬼话呢?什么叫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他已经想好了。只要有能力,不管什么方法,不折手段他也要强留她在他身边!别的他什么都顾不了了。 这不就是他穿越到这里的意义?他来到这里,只为她。 就算她害怕也好,抗拒他也好,恨他也好……怎么样都好。他都不会再放手了。他已经放手过一次了!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手了! 林铮已经彻底黑化了。可是,这样想通一切的他,却反而心里有什么东西越发坚定起来。 他一边咳一边轻声笑了起来。早就该这样了,不是吗?为什么他总要顾及别人的想法呢?为什么总要顾及那么多,考虑那么多? 他就是总是顾及太多的东西。所以才会一再的失去她。 17、第十七章 表白心迹 “你笑什么?”鸢歌闷声道。明明知道她只要轻轻推下他便能离开。可是他伤势那么重……她犹豫了。 “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嗯?”林铮用脸蹭了蹭她的发说道。 此时安静的连帐篷外面的虫鸣声都能听得见。他想将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岁月静好,大抵如是。 鸢歌将头向右偏了偏头:“才认识第一天……你这人怎么这般孟浪。” 林铮暗笑,明明她就没那么讨厌他不是吗?口是心非的女人。 “鸢歌,我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明明你也对我有好感的,不是吗?”气氛太好,林铮忍不住亲了下她的脸颊,他眼中拂过一抹愉悦。 “够了!”她咬住下唇猛的推开他,太过分了,他将她当成什么样的人了?这般唐突,虽然她对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女子的矜持时刻警醒着她,要自尊自爱,这个男人,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轻薄于她。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他越界了。可是她除了面红耳赤,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我,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为什么要哭?”她的动作让他一个翻身,受伤的手撞到了床板,剧痛传来,他咬紧牙关,面上只是皱了下眉,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鸢歌的身上,他看到她眼角有泪。他疑惑了,心里发苦。难道是他猜错了吗?她其实对他并无好感。就算她是鸢歌,她也不是现代的那个她了。 鸢歌听到了林铮的问话,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逃避着,慌乱的脚步直往营帐外奔去,有泪珠滑落,却不是难过的心情。林铮说的没错,她内心里其实并不抗拒他,而且还有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熟悉感。只是突然很想哭。很早之前就想这样做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 “林铮……你到底是谁?明明我以前就从来都没有见过你……”鸢歌茫然的问着自己,心里有一种渴望,渴望什么?她不知道。她茫然的望着黑洞洞的一处那里除了风声野草,什么也没有,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空闹闹的,她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一个从她年幼的时候就渴求的答案。她缺失的,十二岁前的记忆,究竟是什么。他能告诉她吗? “我是谁,并不重要。鸢歌,重要的是,我是你的。”林铮想了想,还是追了出去,不论是什么样的疙瘩,他都清晰的知道是不能过夜再去解决的。什么样的问题,都得当时就说清楚。在现代,他就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藏在心里,他们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只有行动,才是最有力的证明。他面上的表情无比坚定,认真。这是他第一次郑重明确清晰自己的心迹。就算是在现代,他也从未如此直面过这段感情。 “不……你是麟国人……你是麟国的皇子……”鸢歌眨了眨眼,虽然他此刻的表情那么认真,让她很想相信他。她告诉自己,不要被这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却还是不自觉的想要去相信。 林铮挑眉,有一瞬间的诧异。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强大的身份。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樵夫之类的,通天了也就是刺客之类的江湖人。 “呵……皇子又怎么样?如果这个身份能帮助我得到你,那我就去当那所谓的皇子。如果它让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那种头衔不如不要。这个事很重要吗?我只知道,我来到这里,只为了你一个人,我是你的。完完全全只属于你。鸢歌,我只是来找你的啊!” “你这人……还真是巧舌如簧……这种事怎么会不重要?我可没那么好骗。你是想要利用我吧。”虽然心底有种窃喜的感觉,她却仍旧矜持的说道。明明才认识第一天,不是吗? “不,我是想娶你为妻。”林铮得寸进尺的说道,也不跟她争辩什么。日久才能见人心不是吗?才见第一面,她不信任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就算他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是得看行动的。 “你胡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鸢歌面上绯红带着微薄的怒气。像只炸毛的小野猫。让他更忍不住心生爱怜。 “那你说说看,我利用你什么?你是什么身份我都还不知道。”林铮不敢再继续惹她生气,转移了话题。 “我是希国的郡主,我父母是希国的皇室中人,我有一个亲大哥,你今天也见到了……”鸢歌开始像报户口一般说道。 “唔。”林铮一边答着话,一边想着怎么样做能真正的在这里给他庇护,她对他的心一无所知,他想让她看到,让她知道,他想将整颗心都完整的捧给她。不由得便晃了神,她可真美,跟这个夜色一起就像一副画似的,一怒一嗔,一颦一笑,他透过她的面庞仿佛能看到她在现代最真实的行容,刻在心里的人时间只会让她变得更加厚重,隽永。 “喂,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这人……鸢歌也是很生气自己,对一个第一次见的人这样心动,好像很久之前他们就曾经这样并肩畅谈过一般。她为着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她怎么能这样不知矜持呢?明明她就不是这样的人! “我只是在想,幸好我还有个皇子身份,不然还真配不上你。不过事实是,那些我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要找到你就够了。如果你嫌弃我的身份,我可以将那些都抛弃掉。 如果你觉得我现在只是个小兵,身份还是太低了。那我就努力攒军功……怎么样都好,总有种办法能让我们在一起的。所以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都交给我来想,我努力就好了。身份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你这个人!我是认真的。” 这样的告白简直是最能打动人心的情话了。鸢歌想,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缴械投降了。他真的如他说的那般这样抛却一切,只在乎她一个人吗?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那样的人只存在于话本之中。而这样的感情真的是属于她的吗?突然间,她觉得……或许这八年的等待,也是值得的。她开始想要尝试着相信。 林铮尝试着挪动身体,想要去亲吻鸢歌的唇。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停止了。 鸢歌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林铮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喀嚓”!没错,他的右手很悲催的再度骨折了。 噗~鸢歌反应过来后也不自觉笑出声来。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林铮耷拉着双耳一脸的菜色,被鸢歌小心翼翼的扶着手。看着她认真想要帮他重新固定包扎的模样。 他内心酝酿着的话却一直悬在口边,难以启齿。 她的认真的样子真好看……她可真温柔,她帮他正骨他觉得也没那么疼了……虽然样貌变了,神情却还是没有变多少,她还是他心中的那个样子…… 林铮努力的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妄图多支撑一段时间。深吸一口气……他一定要憋住了。 可是……真的憋不住哇! “那个……鸢歌……我想如厕……” 看着鸢歌瞬间懵比的表情,林铮也很抓狂。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18、第十八章 天空飘来一抹绿 林铮的手指头还是能动的,只不过不能使力。回想着刚才的一切。他心里调皮的笑了笑。虽然鸢歌全程是闭着眼睛的。在他刻意的引导下,她胡乱摸索着,该碰的,不该碰的,全碰了个遍。 完事后,鸢歌整个人都快像是被蒸煮过一番,全身燥红的厉害。这一天她都经历过什么?!她都没办法回想了。林铮就是个大恶魔。她这样在心里扎着小人,又为自己的放荡羞愧不已。 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帮林铮拾掇完的鸢歌,这样想着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晚,兵营里显得静谧空荡荡的。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连虫鸣都听不见。 因为刚经历过一场牺牲,折了一批人,所以很多空出来的帐篷,里面放着伤兵。林铮想着,他可能真的要升官了吧?所以他可以一个人睡一个大帐篷。不过也没那么讲究。依旧是稻草上加了大碎布。臭哄哄的。 林铮睡不着。他看着一旁隔着点距离睡着了的鸢歌。他想着,怎么能让她跟他一样睡在这样的地方呢?行兵打仗,他可以不讲究。可是他舍不得让她受委屈。也没办法了,也怪自己鲁莽,平白添了伤,不然现在多好的偷香窃玉的机会…… 思绪很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乱想什么。不过,能这么近距离的守着她,他心里很满足。来到这里这么多天,他第一次心里有了归属感。 现在是夏天,身上汗淋漓的,他想痛痛快快洗个澡,也不行,身上难受的紧……不过痛倒是没之前那么痛了。他小心翼翼的朝着鸢歌的位置挪了过去,又怕将她弄醒。没有碰她,只是越发贪婪的看着她。 只是小有姿色,算不上是什么倾城的美人。但他就是稀罕的紧。就算是换了样貌,他也能一眼就认出她。他很确信,也庆幸自己并没有认错。他不知道接下来会经历什么。不过他再也不会这么鲁莽了。他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才能好好的保护她。如果必须要战功才能靠近她,他希望她能等他。 去麟国那边当皇子?肯定行不通。单看他这双手这么粗糙,也知道那边的日子并不好过。说不定小命更难保。那枚玉佩看着有破天的富贵,实际上相当于催命符。也幸好麟国跟希国的人长相都差不多……看来,等手上的伤好了之后,这玉佩也该早点毁了才是。他有点后悔,当初就不该拿那弓箭,也不至于因此跟鸢歌生了嫌隙。 他知道,她嘴上不说。心里只怕因为这玉佩,跟他还是有隔阂的。 …… 伤筋动骨一百天,说是这样说。 不过也就大半个月,林铮便好了个大半。却仍装病着。如果他病真的好了,她是不是接着便要离开了? 他不忍她在这里受苦。但他又舍不得她离开。他很矛盾。他从不拖泥带水,遇上她开始,他却变得儿女情长。 他知道,林千尧一直在催促她离开回京都。是她坚持留下来照顾他。兵营里有关他们的流言日嚣尘上,不过他不在乎,相反还很高兴,她原本就该是他的。 可是林千尧却不高兴,寄了一封信去京都,他得给他们添添堵。他那么优秀的妹妹现在配个兵痞子?他有点不甘心。内心作怪的小人蠢蠢欲动。京都里面有一大堆优秀的人选,不是吗?想跟他妹妹在一起,得先过了他这一关!林千尧心里打定主意,便越发的阻止鸢歌去见林铮。 他不知道,原本鸢歌自己心里便对林铮有所保留。可林千尧越是阻拦着,反而让鸢歌心里的叛逆因子疯长。越不让她见她便越要见!她就是想见到遇事沉稳的哥哥,急的抓耳挠腮的模样。也是一种恶趣味。 此时,江夏苦逼的在帮林铮洗着衣物。他们这里的伤兵好了大半,也是时候该跟前线的大部队汇合了。当然也到了该整饬的时候。平常林铮的内务自己一向打理的很好。这次受伤没办法使力,换下的衣物只有劳烦江夏帮帮忙了。 至于让鸢歌帮忙?开玩笑,他可不乐意让她受累。兄弟就是拿来使唤的,女人就是拿来宠着的。对于这一点,他一向有着清晰的认识。 “喂,我说林兄,你的病也该好了吧?我实在是不想再帮你洗衣服了,奶奶的,我连我自己的都懒得洗。等你病好后也帮的洗一个月衣服,咋样?” 林铮躺在一旁的草地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稻草,哪还有一点伤患的样子。 “战场上帮你挡刀可以。洗衣服就算了,你以后让你家夏宛帮你洗啊!你兄弟我天生手糙,干不了这细致活。”这样说着,林铮摸摸自己的肚子,想着鸢歌突飞猛进的厨艺……又感觉饿了。还是那个让他百吃不腻的熟悉味道。 “过河拆桥啊!你这事做的不地道,你咋不要师姐帮你洗衣服?!老子不干了!”江夏也气呼呼的躺下了。实际上也是因为他已经洗完了。 “这种粗活,我怎么可能让你师姐干。你小子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每天找你师姐蹭的饭菜难不成都进了狗肚子里了?” “你还别说,我还是第一次尝到师姐的手艺,真是绝了。可真有你的!”江夏冲着林铮挤眉弄眼的,那模样委实不好看。林铮只瞟了眼便辣眼睛的移开了视线。 “倒是我拖累了她。要不是我,她也不至于做这些。在京都多好,在这里跟我过这种日子。苦了她了。我也是,该让她回去了……”林铮想着,你是不知道,以前她做的更好吃。却也心疼她为他付出的一切。想想自己,他除了嘴上说些好听的,还当真没为她实际做过什么。 这样打定主意。他也该病好了,然后跟着队伍去前线,争取打几场胜仗攒军功,然后回京都把她给娶了…… “你真舍得让师姐回去?你就不怕再见无期?”江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萧瑟烦躁,“也不知道小宛现在在京都怎么样了,还有她身边的一堆苍蝇……” “很快,我打点好一切,便能去京都了。到时候鲜衣怒马,人生巅峰。”林铮笑着,也憧憬着。 “别傻了,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你就那么确信你能顺利升官?说不定没等你回京都,师姐就嫁人了。”这一仗下来没个两三年不能完事。 江夏这样说着,看到林铮突然站了起来。两人同时听到了喧嚣声,然后一起朝那嘈杂走去。 只见林千尧在前头走着,他身后便是个长得格外出尘的男人,端得是玉树临风,潇洒剔透。入眼,只瞧那衣裳上的精细料子,便能知道来人的尊贵。 此时那人正跟鸢歌说着话。毫不违和,自成一道风景。如果那人不是鸢歌,连他自己只怕都得拍手称赞,好一对璧人。 跟江夏面面相觑,林铮哑然。果然不能立falg。 良久他才出了声,却很是沙哑苦涩:“我后悔了。刚才那翻话我能收回吗?” 江夏只是幸灾乐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漫漫其修远兮……兄弟你要撑住!” 林铮一口呸掉嘴里的稻草,丫的!敢撬他女人!好小子,你死定了。管你是什么人,非得让你分分钟变成猪头不可! 空中似乎有万年老陈醋的气味。江夏只是环抱着双肘一脸的欣意盎然,准备搬凳子嗑瓜子看好戏! 19、第十九章 心态要崩 “你说,我们要不套他麻袋,把他拖到没人的地方揍一顿?”林铮摸着下巴这样想着。画面太刺眼了,越看越想将鸢歌扯开。 “兄弟,你真是这个。”江夏露出了大拇指,不过人却往旁边挪了一步,“我精神上支持你。真的,在大后方为你加油助威。” “呸!好兄弟,有难同当啊!”塑料兄弟情啊,这真是。 不过林铮也就随口一说,还是有着理智的。万一来人是他们上司,这样是下下策。刚这样想着,就见到那男子将手往鸢歌伸去。 shit!这他就不能忍了!刚说好的理智神经线崩溃了。他只想将那人的手给折了!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他早已条件反射般的捏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男子也是个有功夫的人,反手正要给他一个过肩摔。不过貌似力气没有他大,反被他制住了。绣花枕头!林铮嘴角浮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就这两下三脚猫功夫还想撬他墙角? 没成想,刚得意没过三秒。他便被摧残了。 “林铮!你在做什么?!快放开他。” 看着鸢歌斥责狠瞪着他的模样。林铮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黯然的放开了制住那男子的手。像个斗败了的公鸡,哪里还有半分得意。她竟然为了这个人呵斥他!心态要崩了好么?!这男人谁啊?! “不过一莽夫耳。”那男子整了整衣袖,举手投足之间让人赏心悦目,即使败了也面不改色,神态高傲,仿佛刚才输的人并不是他一般。反而出言嘲讽于他。 林铮也不去看他,只拿眼去看鸢歌,他想听她接下来怎么说! 鸢歌只是拿眼神看了看那男子,关切的问了一句:“你还好吧。他这人就是这样冲动的性子,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他冲动?!我去,林铮心里更加憋气了。要不是她跟别人聊的那么开心,他会这么冲动吗?他只有遇到她的时候才会那么冲动!可是她是怎么对他的?!每次他问她,他是不是她男人,她都避开不谈。特么,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她对他忽远忽近的,让他摸不准她的心意。 于是林铮越发不想说话了,只是倔强的拿眼看她。用受伤的,可怜兮兮的小眼神。 鸢歌心里狂笑,他这样好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奶狗!不过她面上还是紧绷着,装出生气的模样。努力不让自己笑场。 那男子向鸢歌使了个眼神,鸢歌便点了点头,两人相携离去了。留下林铮死死的盯着他们的背影,手里的拳头捏的喀嚓作响。他忍!刚忍住将鸢歌掳走,将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暴打一顿的心情。 江夏一脸便秘笑的出现在他面前。我去,不能忍,他都这样了,这人还在幸灾乐祸!于是抬脚朝着江夏的屁股踹了过去。听着江夏惨叫一声,呼,这口气顺多了。 “林铮!你大爷的,我招你惹你了?!”江夏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抹着脸上的杂草。一副小受模样。 林铮只是长叹了口气:“我们要离开这里去前线了对吧?” 瞬间转移话题正经脸,江夏表示学不来。也没去跟他计较,毕竟失恋的人惹不起。 “对啊。估计就这两天的事就得开拔了。” “我们再去祭拜下周权他们吧……” 江夏只是沉闷的点了点头,拍了拍林铮的肩:“想开点,他们都是好样的。我也在册子上找到了他们家人的资料,抚恤金什么的,都听你的,把我们两这次得的赏金分了分贴补了过去。” “以后我也不想吃饴糖了。甜的腻人。咯喉咙。”林铮只是感叹道。眼睛有些发涩。他真的能活着回京都吗?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只能紧紧握住自己的大刀,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就算是用爬的,他也要活着爬过去,带着一身的荣耀,去迎娶她。 ……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军营河畔的某处,一个男子问着他面前的女子,眼中满是心疼,“值得吗?一个八年还不够,还要无止境的继续等下去?”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也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你很好,不过,我现在心里只有他。很抱歉,我不能遵守约定了。我会等他,等他来京都去向我父母提亲。”鸢歌坚定的说道。 “我从京都千里迢迢赶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如果他足够优秀我自愿将你让给他。可是我观他不过就是一个粗俗的兵痞子而已。真不知道你看上他哪点。他根本就配不上你。所谓的命定红绳不过是无稽之谈,这不是你说的吗?你也答应过,等到二十岁我们就定亲。” “很抱歉。我喜欢他,所以他配的上。”鸢歌有些生气,贬低林铮就是贬低她。他们现在是一体的。 “鸢歌,你会后悔的。不要一时冲动,你考虑好再说。”那男子只是伸手想摸摸鸢歌的头,却被她避开,“你也知道,战场是什么地方。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难说。” “他说过,为了我,会活着回来。” “鸢歌,你太天真了。怎么能指望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你应该抓住眼前所拥有的,我认识的鸢歌从来都是很理智的人。” “别再说了,我意已决。”如果林铮没有回来,她便终生不嫁吧。鸢歌这样想着,却没有对任何人说这样的打算。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只为了这大半月的欢愉,便要付出一生。可是,她甘愿。 …… 林铮终于在营地里堵住了落单的鸢歌。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躲着他。距离她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只想将剩余的时间都挤出来跟她一起度过。 而鸢歌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不敢见他。她怕自己会舍不得回京都,怕自己会哭着喊着叫他不要去。可是她知道,他们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而她面上不显,林铮却会错意了,再加上京都来的那个人让他有了危机感。他想着,莫不是她要跟他断绝关系?不,他决不允许! 20、第二十章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林铮将鸢歌拉入他的营帐。不管她怎么样避开他。这次他也不会让她再逃避了。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可是看着她那张娇俏的小脸,他却什么重话也说不出来,他相信她跟他一样都是一心一意的人。他只是患得患失,不自信,她很好,也值得更好的人,所以他必须得做得更好才能配得上她。至于麟国皇子的身份……他总觉得这个很重要,重要到,或许以后会后悔的程度。 但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最简便的。抓住她就好了。其它的都不重要,他是个自私的,目光浅短的人,旁的,也顾不上了。再深的情仇,那也是原来这副身体的,不是他的。 说一千道一万,他什么也没有,所以才不敢强求太多,所以他只要拼命,再拼命的,抓住身边仅有的温暖。这个世界只有她才是唯一的,是他活在这里的意义,他们相依为命。她在这个世界有家人,她的根在希国,那他就只能是希国人。 他不是那些话本里的有什么大能力的人,他很普通,他不想过于认不清自己,导致最后一无所有。或许麟国皇子的身份能让他一步登高,可是登高易跌重,他想的简单,平平安安挺好的。 林铮轻声笑着。鸢歌你看,你是我的人,你能逃到哪里去呢?还是跟他一起面对吧。 “你躲什么?你都看过我了,不该负责到底吗?”林铮用手将她散乱的碎发别入耳后。手拂过她的颈脖。她被激得闪躲了一下,面红耳赤。 “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帮你换药……”鸢歌偏头小声说道,声音越到后面越细不可闻。 林铮只是笑的越发肆意。 “鸢歌啊……”他拥住她,轻轻的。以前也是这样。她们在现代,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那么容易便害羞。在旁人眼中,她是个理智知性独立的女人。只有在他面前,永远一副小女人姿态。虽然嘴上不说。他知道她对他的纵容。只是一直不肯承认罢了。她的心在他这儿,她又能逃到哪去呢? 可,感情有时候真的没办法控制。明知道她跟那个男人没什么。他相信她。却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在她跟那个人相携离开后,他竟然有种很深的无力感。别看他面上总是很自信,对鸢歌总是那么强势。实际上他内心里是自卑的。他想拥有,却又害怕,只能虚张声势,用蛮力将她强留在身边。 很矛盾,心里有两个小人打架。一个说,你们是相爱的,不顾一切,去吧,做你想做的。另一个却说,相爱也不一定就能在一起啊!她真的会等你吗?说不定你会战死,说不定等到你回京都的时候她已经嫁给别人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林铮甚至在想,去它的什么功勋。他只想呆在她身边,仆人也好,侍卫也好……什么身份都好,可是他做不到。他想给她最好的,让她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林铮,你对我真的是真心的吗?”鸢歌好怕,好怕他只是对她一时的兴趣。话本不都是那样写的吗?自古男子多薄情。 “你一定要等我。我会活着回去娶你,对你好一辈子。不,你是我的,你不许嫁给任何人。总之,你得等我。”林铮语无伦次的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是真的爱你,鸢歌。不用质疑。除了你……不,只有你。” 鸢歌,你就是我活在这里的意义啊。 “我只等你一年。”鸢歌倔强的说道。眼眶红红的,他是第一次说爱她,可是听在她心里却像是等待了一个世纪之久般。让她安心。她小心的掩盖自己的感情。所受的教育让她必须矜持。她不能说她打算等他一辈子。男人总是那样,轻易得到就不会珍惜。她记得夏宛是这样跟她说的。爱旁人三分,爱自己七分。可是……不知不觉,她的爱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比林铮优秀的,不知道有多少。可感情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一旦在人心里筑了巢,便留下了再也抹不掉的痕迹。鸢歌开始相信宿命。她希望一切能有个好的结果。她积极期待着。 林铮也是如此。 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吧?会的! “只要我活着回去,不管几年你都得等我,如果你嫁给别人,那我就算是抢也要把你抢回来。”林铮执拗的说道,末了还添了一句,“那个小白脸,以后离他远着点知道吗?!” “霸道鬼,我偏不!”鸢歌轻笑道。她知道他在吃醋还想着逗他。 林铮也不跟她争辩,只是用实际行动表明着他对她的占有欲。他将她紧紧抱住。 …… 队伍开拔的那天,清点了下人数,还剩下八千多人。活着的是英雄,牺牲的是烈士。 活着的人向死者表达敬意。往土地上倒了一杯黄酒后,便开始了新的征程。 鸢歌是在前一日走的。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去送她,他们终会再见的。 他是个打定主意便会下定决心行动的人。去送她会让他动摇。他现在满脑子盘算着怎么能让自己早一点建功立业。怎么样也好。不折手段也可以。 他捏碎了身上的那枚玉佩。他决定舍弃掉那层身份,破釜沉舟。他不想让事情发生意外,变的更复杂,保持现状就好。皇子身份不一定是助力,也有可能是桎梏。他不需要旁人指手画脚,他的人生早就规划好了。对感情他可能会自卑,但是对于自己的头脑,实力,他从来都是自信的。在现代,他能生活的很好。这里也是。 一年的时间。他一定能做到的! 听江夏说,鸢歌离开的时候是带着帷帽的。林铮笑了笑。想到那小妮子被自己吻到红肿的唇,那印记应该是还没消下去吧?不知道那小白脸看到会怎么想,总之他很高兴就是了。她是他的,不允许旁人觊觎。他总是用霸道的方式宣誓着主权。 林铮还在思绪飞扬,满面红光,可是下一刻,却被江夏的一句话破坏了好心情。 “林兄,你莫不是忘了?你还有二十军棍没去领罚吧。” 这家伙就是见不得他高兴。好歹林铮还跟鸢歌见了一面。江夏跟夏宛已经很久没见了好吗? 江夏幽怨脸,看着林铮满脸春风的模样,嫉妒使他壁质分离。 21、第二十一章 归程 一年后。 “林兄,最后一个国家了,我们快成功了。”江夏上半身趴在马背上,尽量让自己的臀部悬空。一年多的马背生涯,最难熬的而是大腿内侧,反复磨损破裂,早已生了厚厚的茧,“奶奶的,我不会变成罗圈腿吧?” 林铮只是扬了扬嘴角,看着前路:“善兵者,其上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江兄,这一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是啊,父亲上书进献合纵连横的策略。我们揽下了这个差事,这一年来我们游说列国,已经与周边十七个国家签订了联盟协议。现在终于要结束了。”虽然是这么说江夏却是一脸菜色,“我这屁股底下跟被打了闷棍似的,你咋一点都不疼的样子?” “你在这里的父亲还是疼爱你的。为了能让你早点升官回家,着实废了不少心力。只要按照他的策略,你不日便可归家了。”林铮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信马由缰。 已经超过一年之约了三天了。就算回去,鸢歌…… “你怎么不说是小爷我舌灿莲花,轻而易举便将那些人收入囊中!”江夏一脸傲娇色,见林铮没有回话,会意道,“你想师姐了吧?我也想我家小宛了。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等回程,你应该都要超过约定时间一个多月了吧?” “她会等我的。”林铮坚定的说道。 江夏只是瞥了一眼林铮,长叹了一声:“哎,我可怜又苦命的师姐。” “回去后我们会被封将军吧?”刚刚从冰寒之地转战到这炎热的地方。林铮手上的冻疮开始发痒,强忍住不去抓挠。 不久前,他们经历了一场雪崩,差点就要死在那里了。在钢刀上行走的日子着实不好过。虽然说是不斩来使,那也要看自己有没有本事保住小命。光是暗杀就经历了千回。 江夏是个乐天派,可是他呢?要不是心里有信念支撑着,或许也熬不住。像狗一样生活了一年,就快要到了能抬头做人的日子了。这一年他们总是不时寄信回去,但是因为他们行踪不定,辗转间很难收到回信。 鸢歌,你一定要等我。不然,我做的这些便没有意义了。 京都林王府。 鸢歌在厢房中打开一个木质的小箱子。里面是摆放整齐的满满一叠信。都是林铮寄来的。满满一箱装的都是他带给她的温度。 这已经是鸢歌收到的第一百零八封信了。每一封她都没有回过信。倒是夏宛执笔给江夏回信时有提到过她几句。调笑意味十足,她也不反驳。 她用手描绘着上面的字迹,并不好看。每一封上面都是寥寥数语。只是在信末都会写上“安好勿念,想你,等我”后面还有个很奇怪的符号,她看不懂,不过,她等着他回来为她解说。 “算一算,他们还有一个月就能凯旋了。”夏宛抱着鸢歌的手臂依偎着说道,“江夏这天杀的,一走就是一年多,等他回来我一定要他好看!” 夏宛是个外放的性子,江夏也是,两个小冤家时不时斗个嘴,看起来倒是格外相配。鸢歌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她说的,何尝不是她想说的呢? “师姐,那个叫林铮的,貌似超过约定日期了吧?你真的要等他?说真的,感觉特不靠谱……师姐,我想要你过的幸福。” “你呀,管好你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其它的,你师姐我心里有数。”鸢歌轻点了夏宛的额头。看着她提溜直转的大眼睛,扑闪过狡黠之光。也不知道这个小机灵鬼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师姐,要不我们这样?”夏宛凑近鸢歌的耳朵,低声说出她新想出来的点子,“……就定在一个月后,到时候他们要是赶不回来……嘿嘿……” “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不行不行……要胡闹你自己去,我可不陪你。万一……”鸢歌眉头轻锁。心里跃跃欲试,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婚嫁怎么可能当成儿戏来玩?误会了就不好了。 夏宛还是很坚持,反正她先布置着。就算到时候师姐不同意也已经骑虎难下了。真的好期待那两个男人的反应。不行,好激动。她捂着胸口憧憬着。 时间很快便流逝了。直到最后一国的联盟已达成的协议传来前,却早已有一封信从京都流向了林铮与江夏的归途。 当他们从驿馆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离京都只有半个月路程了。 小心翼翼打开信件,两人看过后却面面相觑。 “我不信。”林铮这样说着。他不会相信这封信的内容。 “这信是小宛写的。”江夏紧紧拽着信封。 他们从没想过,好不容易得胜归来,得到的却是良人即将嫁与他人的消息。 信上说,因为他们一个失约,一个太过随性。所以她们已经跟别的男人定亲了,再有十天便会举办婚礼了。 “还愣着干什么?也不用亲自去回禀上司了。叫传令官帮忙吧。我们赶紧的。”林铮将刚啃了两口的干粮快速包好揣在怀里。还吃什么吃?!老婆都要跟别人跑了!不管真假,他都要去将她抢回来! “啊!哦!”江夏原本呆愣着,也反应过来了。麻溜的窜上了马背朝着林铮追去。 特么的!屁股都要裂了!这叫什么事啊?!林兄的屁股是铁打的吗?都不疼的?! 林铮当然也疼啊!可是他哪有闲情去管屁股,再怎么疼,也敌不过失去鸢歌的锥心之痛。 万里长征都走过了,就只差这临门一脚,他不想因为他的漫不经心便折了。如果快马加鞭,应该能在十日内赶到京都吧?! 应该,或许,可能吧?他不知道。脑袋里仿佛有根弦紧绷着,催促着他不停的甩着马鞭。他决不允许她嫁给别人。决不! 而此时的林王府与夏府上上下下喜气洋洋的。据说,他们两家的嫡女都将在同一日出嫁。绣娘们也得了嘱咐开始赶制嫁衣。 上上下下忙作一团,只有夏宛坐在围栏上,调皮的甩着双腿冲着一旁的鸢歌说道:“师姐,生活就像强j,反抗不了就好好享受吧。放心啦!也是时候刺激刺激他们了,越是花了心思得到的,才会越珍惜。师姐你就是性子太好了,所以他才会欺负你,让你无休止的的等下去。” 22、第二十二章 我只要你(一更) 不知道累死了几匹马。林铮跟江夏终于在婚期当日赶到了京都。 “告诉你个捷径,沿着这个胡同往前走,然后在第一个叉路口左拐就能看到林王府。不要骑马了,马过不去,你用跑的。希望你能赶在吉时之前吧。我要去夏府了!”江夏大声的跟林铮说道。强力拉住的马蹄躁动不安的踩踏着。 两个难兄难弟对视着用眼神表达了珍重之意后,各赴前程。 林铮将马停下后便沿着胡同撒丫子狂奔。战马,加盖了官府的印记是没人敢偷的。 他甩了下脑袋,都这节骨眼了他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在去林府的路上,他以为他会想很多,脑袋却是一片空白。直到他真的站在了林府门口,大喘着粗气,不可置信的看着府门外的大红色装饰。夺目,也刺眼。 他从没想过鸢歌会真的选择嫁给别人。他以为她会一直等他。他的理所当然的大男子主义什么时候能改掉?所有的自信心在这一刻开始崩溃,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更用力的去争取。而不是明明都违约了还笃定她会等他。 是她惯的,从现代开始,就是她对他的坚持比他多。所以他习以为常的觉得她一定会等他。可是现在她不再惯他了。他的心很痛,但是不到最后一秒他都不想放弃。不,应该说,就算她嫁给别人又怎么样?他不在乎那些。他认定的,不折手段也要夺回来。 他没有请帖,只能强闯了进去。打斗声引来一片哗然,他统统不在乎。他也不认识这些人。在乎他们的目光做什么?他一定要见到鸢歌。他想问她,还想不想跟他在一起。仅此而已。 “什么?你说你家小姐已经在花轿上了?!她走的哪条路?”林铮拽过的一名小厮瑟瑟发抖求饶着。他只是将他们打晕,没见血。 问清楚详情跟路线后,他冲出林王府朝花轿追了过去。嫁去了林府?哪个林府?林铮想着那些小厮说的话越想越迷糊。 而花轿中身着喜服的鸢歌也紧张的攥紧了双手。一旁坐着的夏宛却是身着新郎服,好一个俊俏哥儿模样。按理说夏宛是不会出现在花轿里的,乱了,一切都乱了。这都是什么事啊,她们父母也是不着调的,居然不知道怎么被夏宛说服,几家人都跟着她瞎胡闹。 “开弓没有回头箭,师姐,已经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怕什么?你是不是很紧张?”夏宛轻握住鸢歌的手,“放心啊,我都安排好了。” “能不紧张吗?你个小机灵鬼,要是全部都搞砸了,看你怎么收场。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鸢歌苦笑道。她也不知道怎么会鬼迷心窍的便同意了夏宛的计划。现在倒好,真的是无法回头了。 夏宛正要开口,轿帘里被扔进了一张纸条。那是她事先便安排好的探子。打开来一看,她便笑了。 “师姐,不用再担心了。你看,他们已经来了!你家那位正往这赶呢。要我说啊,你们两就趁今天万事俱备,把一切都办了得了。” “那你呢?你跟江夏怎么办?他要是真把你姐带走了怎么办?你姐的好日子可就被你搅和了。”鸢歌这里还好,原本便没什么新郎。而夏宛府上她嫡姐是真的在这日成亲。感觉好好的几门亲事都快要被她玩坏了。 夏宛的嫡姐可是戴着盖头的,如果江夏真的把那位带走,这事情可就大条了。 “没事,这法子还是我嫡姐想的呢。她比我还爱折腾。你呐就安安心心当你的新嫁娘吧。其实我本来想着真给你找个好男人……”鸢歌无语的点了下夏宛的额头,瞧瞧这一家子果然都是亲生的。 “你还是别了,那我可不同意!” “你呀,干嘛就这么死心塌地呢?我跟你说,男人是不能惯的,你要拿捏住,打几个巴掌给个甜枣这样的……” “你乱说些什么呢?这是过日子还是驯兽呢?” 夏宛只是大笑了一下,反正她心里打定主意了,如果江夏真的没认出来,把她姐当成了她,她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通!然后再治一治他这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毛病,还一去就是一年。简直是皮痒了。 这厢正热热闹闹的讨论着。舒舒服服的靠着轿撵喝着茶吃着糕点。 苦逼的林铮已经好几天没有认真吃过一顿饭,现在正狂奔着追轿撵。按夏宛的说法就是活该,但是鸢歌还是心疼了,执意让停了轿。 夏宛看着她嗔怪的神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鸢歌只是想确定他的心意。他来了,她便满足。再折腾下去,心疼的还不是她自己?见好就收吧。 林铮此刻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了,但是,看着停下的轿子,突然不知道哪里爆发的一股力量冲上去掀开了轿门。鸢歌没有戴盖头,所以他一眼便看到了她。 “我终于赶上了。”他颤抖着这样说着。一半是激动,一半是累的。 他看见鸢歌也是笑着看看他,便也确定了她的心意。 他听见有人在一旁叫他邋遢鬼,也没有丢过去半抹余光。他全心全意的看着鸢歌,贪婪的。 只是在伸手去碰她的脸时顿了顿,还是收回了他的手。 “不要嫁给旁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多好多的话语在舌尖咀嚼着,蹦出来的却是这样干巴巴的话。 “从来没有旁人,只有你。” 彼时,双方都已经是泪流满面,这是林铮在这里第一次哭。不管受再多的伤,他都没有哭过。离别的时候他也没有哭过,因为他坚信他们还会再度重逢。 可是现在一想到如果他真的没赶回来,她就要嫁给别人的时候,他哭了,哭的像个小孩。他看见鸢歌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抱住了她。 “脏死了。”他听见她这样说着,却反而将他抱的更紧了。仿佛要将彼此揉碎在自己身体里一样。 “唔。”他用脸去碰触她的脸,感受着她的温度,她身上的香气。此时,心脏才堪堪归位,“再有几日,圣令就下来了。” “你要当将军了。你真的做到了。” “是啊,我做到了。鸢歌,我要让你过好日子,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好日子,是什么样的日子?” “好日子,就是,只有你跟我,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一辈子都在一起,就算是上朝堂也想把你揣在怀里捧着。一刻也不要再分开。我们已经分开的太久了。再生几个小孩,我在外头赚钱养活你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 林铮也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零零碎碎的,语无伦次。 “你说的,只有你跟我,没有旁人。” “怎么可能会有旁人呢?小傻瓜,我只要你。” 23、第二十三章 第一世终(二更) “信里说的要嫁人,就是我?这府邸现在是我的?”林铮惊疑的看着面前大写着林府的宅邸。有一种正在做梦,人还未醒的眩晕感,“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知道战局要定的时候,我求着父亲帮我们准备的,那时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但我想,总会用到的吧……很抱歉,可能我太没安全感了,所以也默许了夏宛的安排……你能来,在我最期待的时候,你出现了。我真的很开心……原本我都做好了一个人住的准备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旁人都将一切安排好了。等着他凯旋归来……这种感觉,很是熨帖。他还以为,他还需要过五关斩六将,还有岳父岳母的那关要过,结果鸢歌自己便打理好了。 让他觉得,一直以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坚持着。她也是,闷不做声的自己打理好一切,让他归来无忧。也不知道自己私底下受了多少委屈。他只是越发心疼她。也觉得遇上她,是自己几生修来的福气。 “其实你只用等着我就好了。旁的事统统都交给我处理,其实,这一年我也私底下昧了不少油水……我何德何能……让你受委屈了。”林铮说着自己这一年的经历,拉着鸢歌的手便进了自家的大门。 刚进前院便呆住了,这里还真大。 “那个……还是你带路吧。”林铮尴尬的挠了挠头。 鸢歌只是笑了笑,吩咐人带林铮下去沐浴一番,然后又吩咐了厨房,将早就一直炖着的饭菜打理好端上来。现在这里的仆从都是她从林王府带来的。 夏宛说,她就应该这样,将府中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其实她哪有想那么多。只不过是,都是她惯用的人,用着顺手,图个省心罢了。偏这小妮子总是往旁的地方去想。还好有个江夏,也很是包容她,不然这小妮子指不定哪天就要上天了。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摇了摇头鸢歌又想到,之前紧随林铮而来,将夏宛抱走的江夏。不禁又笑了笑。 他们那对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夏宛还大言不惭的说修理江夏,真到了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修理谁了。其实夏宛也就是一张嘴不太讨喜,实际上是个好姑娘。她是为她着想的,鸢歌心里很感动,只是有时候也不是很认同她的做法。这次是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跟着她一起胡闹了。所幸,结果是好的。 林铮很快就打理好了自己,待换上喜服囫囵的吃了点东西,便到了吉时。 …… 傍晚,林铮靠着床沿,搂着鸢歌,神情格外的满足。只不过眉间还是有些许遗憾之色。 “我本来想的是,在金銮大殿上求皇上下一道赐婚的圣旨,然后风风光光的娶你进门。这下好了,全被那丫头跟你给搅合了。”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没有高堂,没有聘礼,没有官媒。只是两个人以天地为凭行了礼。林铮总觉得,这一切是不完美的。 “这或许就是我任性的代价?”鸢歌挑眉说道,神色间却不见丝毫委屈。 “不行,这样太像私奔了。我想着,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我再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婚礼,等着我的八台大轿?嗯?你说好吗?”林铮将鸢歌搂到他的面前,跟她额头抵着额头。真好。所有的彷徨不安都归到了实处。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不敢置信。明明在前夜他还在马背上颠簸。现在却突然间拥有了一切。 “好啊,怎么不好。你说的这么好,我现在就开始期待了。”鸢歌将头放在林铮肩上,却不自觉的又开始落泪。 “怎么又哭了?”林铮为她抹着眼泪,看着她这样,他的鼻子也有点酸酸的。温柔乡,英雄冢,此刻,他只想永远的沉沦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感觉,现在的每时每刻,都很不真实,好像是我们向上天偷来的一样。等时间一到。一切又会回归于原点。林铮,答应我,永远都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嗯,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然后像每一对恩爱夫妻那样,携手共度余生,会有可爱的孩子,等到我们老了,孩子也大了,我们就好好的到处看看走走……对了,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林铮想着,突然感觉也没什么遗憾了。满心都是幸福的喟叹。 “真好,听着就已经很好了。”只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涌过一丝不安,她下意识的摸了摸从夏宛那里要回来的红绳。好像看到微微泛起的红光。她没有多想。如果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她现在满心都是感激。 “你看它干嘛?好好看着我就行了。”林铮将鸢歌的头抬起面向他。待看到她泛红的双颊,扑闪着的泛着泪花却波光潋滟的双眼。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气氛简直好到不能再好了,他无意识的呢喃着,“你现在这样真美……” “油嘴滑舌……”鸢歌不自在的轻避了一下他的手,小心脏扑腾扑腾的,却又在下一瞬间被他按压在了床上,堵住了唇舌。 天知道,他盼这一刻盼了多久。八台大轿可以延缓几天再办。可是洞房花烛他可真的不想再等了。 直到鸢歌感觉自己像被火拥住,整个人飘乎乎的瘫软着感觉无法呼吸的时候,林铮才放开了她的唇舌。小可怜的,嘴唇都红肿了。 他轻笑着,又用舌头舔了舔她的唇。唔……甜的? 鸢歌也笑了:“怎么感觉你这样,好像我家养的那条小白狗。” 一开心起来,也会用舌头舔东西,萌哒哒的。 林铮也不跟她争辩,只是靠她更近了,用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每一次碰触都会有种电流扑闪而过。他差点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疯狂想要她的心情。却还是不得不抑制着,想要让她也能感受到他的愉悦。他想将她代入到他的节奏里面来。他想让她没有负担的跟他一样沉浸进去。 “害怕吗?鸢歌……”他含住她的耳垂轻咬着。 她一个激灵,感觉自己整个人像被煎煮的小龙虾一样煎熬,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带着一丝颤抖:“你这个坏蛋。” 林铮被逗乐了,声音沙哑的说道:“坏人,坏蛋,登徒子……你都这样说我了。我要不真做点什么,好像就对不起这背上厚厚的黑锅了。” 鸢歌只是咬着下嘴唇倔强的不去看他。期待又害怕的神情。 林铮只是将手指放到她的唇前:“别咬自己,要咬就咬我。” 鸢歌险些被气笑了,这个坏家伙。也没有反抗,任凭着他折腾着。 …… “鸢歌,我爱你……”在进入她的那一刻,林铮动情的说道。 可是,下一刻,突然红光大作。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仿佛回到了现代车祸那一日。 林铮只感到眼前一片红,便晕了过去。 shit! 下一刻,他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24、第二十四章 屠夫 来到这里已经有十多天了。这一次他是个屠夫。鸢歌会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很期待,又带着莫名的憋屈,穿越之前的那通火气到现在都没消散,也一直都摸不清头脑。他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个黑暗的轮回,一股寒气从脊梁直往上涌。 一大早,林铮将脏衣服换洗后,便开始练武。顺便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甩掉,最近他的心情一直没好过,做生意时也一直紧绷着个脸。他也想换个心情,但是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死胡同一样,进退维谷。 他站在自家的院子里。出了汗便将上衣脱掉。露出了结实的八块腹肌。看来这些日子的锻炼也不是没有效果。虽然不满于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很满意自己的身材。终于笑了笑,想来他的鸢歌也会很满意吧? 将一桶水倾倒在自己身上,水滴在晨光的照射下滑出好看的弧度,古铜色的肌肉显的格外诱人。林铮痛快的洗了个澡。突然有股异样的感觉上涌而来。有人在偷看他! 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转头朝着一旁的墙头看去。不出所料,果然是他隔壁酒肆的老板娘,正爬了梯子,跟往常一样扑在他墙头。 只听说她是个寡妇,刚结亲便死了丈夫。初闻的时候他同情过她。也仅限于此。而现在,只剩厌恶了。这是个很浪荡的妇人。他来后不久,她就总是仗着住在隔壁爬墙偷窥,不,是光明正大的勾搭他。惹的他烦心不已。她知不知道什么是洁身自好?不知羞耻。 就算是在现代,他也很少见这样行为放纵的女人。林铮暗想。自己可能有大男子主义? 他也不想多话,原本恶劣的心情变的更恶劣了。将身子快速的擦拭干净,拿了昨日晾干的上衣穿上,准备开门做生意。院子后头,他养着二十头公猪,五头母猪,还有十头小猪,在这里算是比较富裕的人。 母猪是拿来配种的,不能宰。数了数数目,是对的,便挽起衣袖准备干活。 经过这么久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可能是原主残留的意识。无师自通。 扯过一头嗷嗷叫的公猪,拖至一旁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如庖丁解牛。他是上过战场的,比这更血腥的都见过。更何况只是杀个猪。 面不改色的忙活完。他以为扑在墙头的那人早该走了,哪知道,抬眼看去那妇人依旧在墙头,这回却是直接坐在墙头,大大咧咧的,并且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他……姑且这么形容吧。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的良家妇人模样。让他全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荡/妇!”林铮实在是受不了了。冷眼瞧着墙头上那女人这样说道。他想,她听了这话应该就会羞愧的回她自家屋? 结果那女人倒是脸皮够厚,丝毫不以为耻,反而眼神一亮,装作娇羞的模样绕着手巾说道:“你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话呢?” 不行,他要吐,真的……这都是什么事啊?!他怎么就招惹到了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模样倒是个好的,就是行为举止他实在是受不了。 “滚!”林铮只是拿眼瞪她。他是上过战场的,不怒自威,身上有股杀气直逼那女子。 她像是有点怕,面上闪过一丝恐慌,却仍旧强装镇定的将饱满的□□往前一挺,说道:“不就是看了你身子吗?奴家不介意礼尚往来?” 听了这话,林铮连拿眼瞧她的心情都没有了。内心一万头草泥马踏过。要么搬家,要么把墙头砌高点?林铮这样想着。总这样也不是事。万一他遇见鸢歌,被她误会就不好了。 不,不能搬,还是砌墙吧。要是搬走,错过了鸢歌怎么办? 心里拿定主意,他也不去搭理墙上那厚脸皮的人,背过解好的猪肉便去了前门。 将一切打点妥当,便只等着客人上门。 这回他可不用像上一世那样死盯人看了。只要收钱时看一眼别人手腕便好。不动声色,也不会让人起疑诟病于他。 虽然还没有找到鸢歌,但他确信,他会找到她的。他开始信命,感觉背后仿佛有人操纵一般。命运的红线终将会将他们缠绕在一起。就像第一世那样。 他也没那么焦急了。她等待了他那么久。这次换他等她了。这种感觉也挺好的。只是,他始终想不透,之前他们都活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间又穿越了呢? 他还没有好好的跟她享受重逢的喜悦,也还没有做到用八台大轿去娶她进门,更别提生猴子了……他真的怀疑这个贼老天是不是在玩他。幸福总是在最突然的时候戛然而止。林铮有点难受,却也不得不坦然接受。经历过的事太多了。他的抗压能力也越来越强。 或许他只要找到那个会开启穿越的决定条件,就能控制住被穿越的人生。跟鸢歌携手走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的,肯定是他触发了什么,才导致再次穿越。是什么呢? 在林铮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店里终于迎来了今天第一位客人。 抬头看去,又是隔壁那个老板娘。 人家是来买肉的,他也不能将人往外赶吧?便冷着脸扯过解好的猪肉:“要什么肉?要多少?” “五花肉,二两。”她用正经的语气,只是用身子跟眼神去勾他。貌美的容颜,妙曼的身材。 林铮全当没看到,他又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男人。面不红,心不跳的默默扯过五花肉,一刀斩下去,放在称上称了下。二两,不多不少刚刚好。 一手将装好的肉递过去,一手收过钱。这妇人竟然还胆大包天的在他手心挠了挠。他抬眼,以为她的表情应该是那种得逞的得意笑容。却发现她眸子里带着某种期待不确定以及害怕的神情,面上又强装镇定着。 林铮想,或许她也没他想的那么不知羞耻。只是行为太过大胆了点。 “想要别人尊重你,你就先得自尊自爱。”现在你这样子,是遇不上一个好男人的。林铮想了想说道。然后又默默的将后面的话吞下了肚。他也是吃饱了撑着,突然就想灌个鸡汤? 那妇人也没接这话,只是抿了抿唇,顿了顿,像是想说什么,却还是转身走开了。刚才那一瞬间,林铮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鸢歌的影子。 他拍了拍自己脑袋,乱想什么了?怎么可能。笑着摇了摇头。正好又有人来买猪肉,他便沉下心做生意,没有再多想。 25、第二十五章 死缠烂打 今天的生意并不算太好。除了几位员外和几位富商家的厨房,订了一点新鲜猪肉送过去之后一整个上午便再也没有什么顾客上门了。好像在这里,能吃上肉还挺奢侈的。 林铮却并不心急,他来之后,在这个家里找到的财物也已经足够他一生无忧。他隐隐猜测,自家的这个身体或许还有旁的身份。希望不要妨碍到他的生活就好。 正想着要不要收摊歇一天到处走走。天天吃猪肉他也腻味。突然从视线中飘来一个女人。矫揉造作,拿着个蒲扇舞骚弄姿。虽然她踏着红绸而来的模样,真的挺勾魂的,可惜他微小的脑容量里只想到了这两个形容词。 又是隔壁那个老板娘弄出来的排场。创意倒是新鲜,只是这人一点都不新鲜,林铮也就抬头看了一眼便无视了过去,接着收拾自己的摊位。 这女人也是能耐的,能说服对面的茶馆任她胡闹。也不知道又费了多少银两。林铮转念一想,特么关他什么事,他也是脑抽了?总想些有的没的。还有她也是会点武的,但是落地姿势着实不好看,也就三脚猫功夫。想到这一点,林铮突然警觉了起来……对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子这样死缠烂打……有猫腻呀! 林铮从不觉得自己张的很出挑,这个年代的女人更多的应该是喜欢俊俏书生那类的。这样想着,他越发的不动声色起来。 那女人呆在那里半天,见林铮还是自顾自不搭理她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慢条斯理的走过来,很妖娆的模样,蒲扇轻慢的扑打在胸前,画出好看的弧度。如果他真是个渣男,很可能立马便把持不住了。可惜他心中有爱的人,不管她怎么表现都动摇不到他半分。 “我问你,我真的张的很丑吗?”她走上前一把按住林铮刚要拿起的砧板。 林铮想本能的想挥开她。转念一想,还是停下了动作。其实对方又不是坏人,好好说清楚,她也能重新选个好人家不是?他没必要态度这么恶劣。他自己也是当过女人的,态度也和缓了几分。 “你不丑。”他在心里斟酌着说辞。怎么样能更委婉一点。 “那你为什么总是不拿正眼看我?”这声音语调一出来,林铮愣了一下,好像他的鸢歌撒娇时的语气。他将这个念头挥走。怎么可能?她的鸢歌才不会这样外放。她一直都是个很洁身自好温柔矜持的人。 林铮只是拿眼看了她一下,不过眉目生冷,让人望而却步:“看了,你可以走了吧?” “你!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的心思!我不过是行为出格了点,你有必要对我这么冷淡吗?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我这个。可我一个寡妇,我要是不抛头露面,我拿什么养活自己?”那女子虽然有些害怕他的眼神,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气息起伏间,胸前的□□乱窜,林铮却恍若未闻。 “所以,明知道我讨厌你,还在我面前乱晃干嘛?自取其辱?还是别有所图?!”林铮拂开她的手,也没了跟她聊下去的兴趣。如果只是抛头露面,他倒不会如此反感,都快要爬墙上瓦了,何止是不知检点能形容的?好好的找个好人家不好吗?一点都不知道自尊自爱。 “我图什么?我图你这个人啊!我就想跟你欢好一辈子,不行吗?”她像是豁出去了一样,突然拂开了胸前的衣襟,露出半幅□□,她拿蒲扇遮挡着,只有对面的人能看的见。从对面的角度望去,能看到诱人的深v,以林铮现代人的眼光,在各种宴会上倒是看的多,可是在这个世界,这样的女人如果真的要深究,是要被那些正道夫辱骂的,“我当真不信,你对我就没有半分心动?奴家都已经这样了,你当真不想要我吗?” 而林铮早在她要动作时便转过了头去:“你到底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礼义廉耻?羞耻之心?呵!”那女子只是半歪着凑近林铮,在他耳边说道,“我倒是想有那些。你这么冷,我又想追你,如果真的学别人矜持,估计这辈子也休想碰触你半分。你看看,那些来你这买肉的小姐家,哪个见到你不是你推我搡面红耳赤的?可她们除了娇羞的冲你笑笑,还敢做什么?为什么不派个丫鬟来买肉?不就是看中你林铮的皮相了吗?你说我怎么能不心急呢?”到时候煮熟的鸭子飞了怎么办? 林铮只是越发的冷了脸。他根本不想与任何人有牵扯。他想要的只有鸢歌一个人就够了。可是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她? “你看我,姿色也算是不错了,也不缺钱,你就从了我怎么样?我这样的举止也只是为了你一个,你要是觉得不想让我抛头露面,以后我那酒肆交给你打管也是可以的,我甘愿为你做一个良家妇人,打理后宅。怎么样?你是嫌弃我嫁过人吗?要不要今晚你爬墙过来验一验?我刚嫁过去便死了夫君,这清白之身可还为你留着呢!” 那女子自顾自的理了理衣襟,然后便拿蒲扇去戳他的手臂。举止轻佻勾魂的朝他抛了个媚眼。 “滚!荡/妇!”声音大的像是要把街道清扫一遍,刹时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 林铮大力的扯过她的蒲扇便狠狠的掷了出去。眼神如鹰般阴冷,盯的人遍体生寒,好像她再说下去,他便要拿刀砍她一般! “你!”那女子气急的用手指指向他,却带着些许的惧怕。见他不为所动,便冷哼了一声收回了手指,低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蒲扇。起身的时候又理了理衣衫,装作落落大方的样子,正要往外走。 一旁早就围观了一群人,窃窃私语着,都是被林铮的声音吸引过来的。 一个是出了名的俏丽寡妇,一个是冷面屠夫,这两人在闹什么呢?围观群众脑海自发的上演起了八卦大戏。 丢人不丢面,那女子突然回转过身。本来想示威般的说些什么,但是转念一想,来日方长。便又朝着林铮走去:“行了行了,多大点的事啊,至于吗?不就是说不过我吗,还整这么大动静,看把我给吓的。来来,给我切一斤排骨,我回去顿了压压惊,给我算便宜点啊!” 林铮没再说话,将收好的菜刀重新磨了磨。然后提着刀便走向案板。 那女子眼里闪过一抹怯意,却还是硬着头皮拿手指在一旁的大块排骨上按住:“就要这里了,给我切小些。” 那女子边说着,眼神却是死死盯着林铮,像是不信他对她如表面般无情。 林铮只是瞪着她手起刀落,朝着她的手指处便砍了下去! 26、第二十六章 征服欲 那女子不知道是吓的忘记收回了手,还是浑然不惧,手指依然放在那排骨上没有挪开。 林铮的刀却停在了她的手背上,只差一毫她便真的要断手了。 “你要真敢剁下去,我就敢赖你一辈子,你信不信?”此时她的话也带着股狠劲。跟林铮死死对视着,像要把他记在心里一样,她赌他舍不得辣手摧花。 半响,林铮敛下眼皮,视线无意间扫过女子的指着排骨的右手腕。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抹红。因为被长袖挡着并不见全貌。想要将她的手拎起来看看,又暗叹自己太过多心。也就没有再想这茬。 “把手拿开。”林铮还是没有真的剁下去。这女子就是个混不吝的,惯常会得寸进尺。他不欲过多纠缠。 倒是一旁围观的人,有想上来劝架的,却被自家婆娘拎着耳朵提溜走了。 那女子也见好就收,收回了手还冲林铮抛了个媚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你要真剁了,以后咱俩办事得少多少乐趣。” 听到这样的话林铮也没再搭理。他已经学会了自动屏蔽,扯过那块排骨,一刀下去,不多不少,刚好一斤。利落的切小,然后包好了放在案板上:“二十钱。” “二十钱?你怎么不去抢?”那女子瞪大眼睛说道,“猪肉七钱一斤,这排骨撑死了也就十五钱一斤。别以为我不知道市价,怎么到我这就成了二十钱一斤了?” 林铮只是淡定的拿着抹布擦手,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散心:“买就拿走,不买就赶紧滚。” 那女子却突然笑了起来,不舍得剁她手,生气也不打她,却用占小便宜的方式,想让她退却。这个男人还真是可爱,于是她用宠溺的语气说道:“好啊,可真是会做生意,二十钱就二十钱,只要你高兴,别说二十钱了,二十两我都舍得。” “你!”这人!林铮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刚要说点什么,对面的人扯过他的手将一锭银子放在他手上。还趁机揉了揉他的手,便转身扒开人群溜之大吉。 林铮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所以也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有点懵,他这是被调戏了? “你们是要买肉?”他面无表情的对着围观的人问道。人群一哄而散。他们哪是来买肉的啊,都是来看八卦的,估计这出戏能让他们津津乐道好段日子了。 林铮一点也不在乎,也懒得解释。只是又切了部分排骨包好。他可不想欠这女人的银子。 收拾妥当,林铮便拿了钓鱼竿等钓鱼用具,跟包好的排骨一起出了门。 将排骨递给隔壁家酒肆的店小二的时候,他看到那女子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着。看吧,什么叫甘愿为他做良家妇人?真要娶了这女人回去,指不定头上就要顶着一片大草原了。 林铮暗想着,忽略过心中不知道哪来的一抹不快。特么的他咸吃萝卜淡操心啊,关他什么事?反正他一定不会娶她就是了。她爱祸害谁去就祸害谁去。 他要去钓鱼了,成天吃猪肉,这回看能不能改善伙食。说到钓鱼,他有点想念曾经一起钓过鱼的江夏,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好不好。那夏宛一看就是个厉害的,特定是被管的死死的。 曾经一起打仗的那些日子,是他永生都难忘的记忆。当时不觉得有多上心,一心只想着早点回京都。事后回味起来却越发的心酸感慨。在现代的时候他一直是孤身一个人,后来遇见鸢歌才好了很多。遇见了江夏,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友情。不知不觉心里很充实。 虽然他有时候也会骂,这贼老天总是苛待他。可是他其实心存感激。当他被动的接受友谊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东西慢慢的也成为了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或许是他神经反射弧度的时间太长了,此刻他才真正回味过来。他心急什么呢?只要他耐心等待,她终有一天会回到他的身边。他相信鸢歌对他的感情,不会安排没有结果的穿越。也相信自己的心,会始终如一。好好的享受生命寄予他的一切馈赠。这才是真正的财宝。 鸡汤灌过后,心情的确快慰了很多,他随意找了个大池塘便停了下来,准备钓鱼。 那酒肆老板娘本来也不过是与人逢场做戏。要不是因为对方是县令的嫡子,不好得罪,才多调笑了几句。实则心里早就不耐烦了。 又瞧见林铮进了店里,于是原本只是想说笑几句便撤的心态,有了转变。 “才几日不见,老板娘你这小脸怎么憔悴成这样?倒叫我好生心疼。”那县令的嫡子方新艾也是个模样不俗的,一副风流才子的外貌。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与这男人玩玩可以,他经验老道能将你伺候的无比周到,如沐春风。可是有着隔壁那屠夫做了对比。她表示,还是更喜欢逗弄隔壁那个闷骚的男人,超级有成就感。 高岭之花,谁不想去摘一摘?没错啊,要说多喜欢也未必。她最初想的就是逗弄一番,然后便越发兴起,越发的想得到。别的不说,单说那屠夫的身材简直一绝。 她很好奇,也很想看到他为她疯狂的样子。听说,越是外表冷厉的男人,就越是专一。她也有见过一些外表貌似高冷的,实则心里一副花花肠子。但是她能感到隔壁的屠夫与那些人都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对她不为所动。他表现的对她越是绝情,就越能激起她的征服欲。 于是她面上笑的越发美艳了。用余光瞧着林铮的反应。 “这还不是因为方公子您啊,您可是好几日都没来我这小店了。莫不是有了什么别的好去处?”她一边抛着媚眼,一边用扇子轻戳了一下方新艾的胸膛。惹得他一个激灵全身的骨头都仿佛酥了下来。 这老板娘可是极品,方新艾一直都想上手来着,可是她滑不溜秋的,今日眼见有了希望怎么可能会去放过。像他这种见惯了风月的人也最会见缝插针,拿捏住女人的心。只要是能让他钻了空子,得了她的身子,往后怎么摆布,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哪能啊,我倒是想常来,就怕鸢歌你不肯啊。我倒是听说了你跟那屠夫的传闻了,怎么着?我堂堂县令的嫡子,是哪里还不如那屠夫了?”正说着,方新艾一把搂过鸢歌的腰,顺手在她的臀上揉捏了一把。 “怎么会呢?您这样貌才华,咱这里有哪个能及得上的?那屠夫也就是个粗人。连您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鸢歌拿眼去看林铮的位置,见林铮不为所动的模样,心里有些许失落,难道他当真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又推拒着方新艾道,“别这样,这可是在外面呢。” “那咱们去里间?”方新艾得寸进尺道。 鸢歌余光扫了扫,哪还见的到林铮的人影,于是直接扯开了方新艾的手臂。也没有了继续逢场作戏的心情:“还是别了,奴家今日身子不方便,下次吧。小二,方公子这里给他拿咱们店里最好的菜色伺候着!” “好嘞!” “你这是利用完了就过河拆桥啊?”见这架势,方新艾哪还不明白局势,这女人果然是为着那屠夫。不过他倒是更有兴趣了。他可不信,他当真会比不上一个卖猪肉的?这女人,他一定要弄到手了。他可不是个傻的,会被人白白利用。不讨点利息怎么行。 “怎么着?方公子是手头上紧了,不想付菜钱?”她理了理衣袖。被这男人碰过了的衣服,回头得烧了才行。 “老板娘这话说的,你看我方新艾什么时候缺过这点酒钱?”正说着,他拉过她的手,“倒是你手这么好看,这么素净反倒是不美。刚好我新得了对上好的翡翠镯子,给你配上咋样?” “哎,我这人老珠黄,皮糙肉厚的,哪配得上什么翡翠镯子……”鸢歌正想婉拒,又转念想了想,她还得拿这人刺激一下那屠夫,可不能把这话给说死喽,“不过,我这当真没骗您,这几日的确身子不适……” 她一面说着一面娇羞的模样,看的方新艾心里痒痒的,也没有再那么强势。 他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一面试探的说道:“哦……那我不日再来贵府叨扰?” 鸢歌只是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也没回话,扯回自己的手臂便转身离开。 “真是个妙人……”方新艾搓了把手,摩挲着下巴,心里暗叹,怎么说也要弄到手才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早已躁动的某处,只不过是摸了把手就能让他这么激动。要是真能共赴云雨一番会是怎么样的快活光景呢?这样的尤物,可别便宜了那不解风情的屠夫,他可要自己接手才好。 打定主意,他复又想起最近新得的一些助兴的药物。只希望这老板娘能识趣点最好。他当然希望一切都是你情我愿。不过,偶尔用点强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27、第二十七章 动摇与彷徨 这几日,隔壁的那个女人没有再来打扰他。不知道为什么,林铮突然有点不习惯。 大清早的,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一觉醒来突然就想到她说的那些荒诞不羁的话语。她那身段腰翘,如葱的玉手,还有那火辣辣盯着他的目光。 浑身一阵燥热经久不散。 他赤着胳膊走到井边,打了一大碗井水,猛的一大口喝下。那股劲还是没有散去。他干脆打了一木桶的水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这才好些。寒气上涌,他打了个激灵。 原来已经快要到早秋了。天气也开始转凉起来。 下意识转身朝墙头看去,上头还是没人。看来隔壁那女人是放弃了? 林铮失笑的想想,这样也好,看来不用砌墙了,省事。不过对于刚才的那些躁动,他总觉得有些对不起鸢歌。 突然打了个喷嚏,后知后觉的冷意侵袭而来。他从柜子里找了件厚实的长袖穿上,撸起袖口准备开工。最近他颇有些焦头烂额。隔壁的那女人倒是没来烦他,媒婆却是来了好几个。又没有找到鸢歌。他想着要不要换个行当碰碰运气,却也都只是想想便作罢了。 没有那女人搅和,早上他的生意还不错。 可能是看他面容和缓了些,有邻里的汉子跟他打招呼闲聊,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隔壁老板娘的身上。 “听说你隔壁那老板娘病了。”边说着还边跟他挤眉弄眼的。“你咋的也不去看看?” 她病了?难怪最近没爬他墙头。这样一个念头飘来,林铮又摇了摇头。这样想的好像自己很期待似的。抛开奇怪的念想:“这话说的,我跟她可没什么关系。” 刚想再说什么,觉得会越描越黑,干脆闭口不言。 她病了?什么病?……他想再问问,又觉得人言可畏,便转移了话题,只是心里钝钝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想下去要糟。他怎么可能去担心除鸢歌之外的人。内心里面一阵歉意上涌。不再去想这些让他心烦的事,面上还是笑着包他的猪肉。 只有他自己知道,还是有些东西开始在改变了。难道真的是他寂寞了?再也受不了无尽的等待寻找,所以想要选择另外的生活?他知道他该坚持下去,却还是有一丝的彷徨。他也不是圣人。 他反复的回想着曾经跟鸢歌在一起的一切。现代的画面好像已经离他很久远了。很多事都开始模糊不清。有一瞬间他觉得那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现在的屠夫林铮才是他最真实的身份。 不行,他不能再想下去。所以他关了肉铺,准备下午出门散散心,顺便给自己换几身行头。 刚想着,跟隔壁好歹也是邻里一场,要不要也送点什么去慰问下? 迎面走来一个富家公子打扮模样的人,旁边跟着小厮,不是那方新艾又是谁?这人林铮识得。正是那天他去酒肆看到的那位。难道是她的相好的? “公子,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真要送给那位老板娘?”小厮手里捧着一个木盒,看着便觉雕工不凡。里面的什物贵重程度自不用说。 “只要能博她一笑,本公子就算散些千金又何妨。”这带着凉意的天气,那方公子却骚包的带着折扇。他将折扇一收,打在了那小厮的头上,“你只管好好捧着,仔细看路。那么多话做什么。” 那小厮只是点头哈腰的称是,余光却是看着林铮的,带着得意炫耀的神情。那意味不言而喻,明显就是作秀给林铮看的。 林铮心里暗笑,不动声色的走过了这两人。只是打消了原本想要去慰问那女人的心思。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他理她作甚。自己也是一时脑抽了,现在不来往岂不是更好? 他看到那酒肆的小二将方新艾迎进门,又看到他走进了里间。脚步顿了顿,还是转身离开了。他在想什么?他在期待什么?难道要辜负鸢歌吗?她还等着他去找他。而他却打算停滞不前。他承受不了再次在一起,然后分离的结局,他犹豫迟疑了。 …… 待林铮拎着新买的行头回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火烧云映在天上格外的好看。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如果他没在他上锁的家门口看到那个女人,他想他的心情会更加好过。 那女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站在那里,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的模样。明明知道自己病了也不多加身衣衫。明明两人家门也就几步之遥。她完全不必这副样子,这是作秀给他看?林铮心里嗤笑了一声,谁爱心疼谁心疼去,反正不会是他。 她见到他过来倒是欣喜的迎上前。林铮却是眼也不眨的错开她,准备开自家的门。反正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跟她划清界限了。 “喂!”那女子气急了,一跺脚走到他身旁,就算生气也难言风姿。可是却无人欣赏,“我都使人告诉你我病了,你也不来看看我?当真这么冷情冷心?” “你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女人倒是很忙啊,一面跟那小白脸勾勾搭搭的,一面又来招惹他。想的倒是挺好,可惜他林铮不吃她那套。 “你!亏得我……”她这是在做什么?她为了让他生怜,自己泡了一整天的冷水,然后让自己风寒了。忍耐住几天不见他,不骚扰他。今日躲在墙边,看到他看了墙头这边一眼,本来以为他松动了。还好生欣喜了一番。好不容易摆脱掉那缠人的方公子,还做了顿好吃的想要跟他一起吃一顿饭。 出门一看他这边已经上了锁,她不明所以,不知道他是出远门了,还是只是离开一时。突然就忘记回去加件衣服,她在他门口傻傻等着。生怕从此就错过了。她都冷的颤颤的了。可是他一来就说出这么扎人的话语。扎的她整个人透心凉。 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她一时兴起的感觉。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可是林铮却自顾自的关上了门。确定了他不是出远门或搬家后,她突然松了口气。她有点怕,因为想要避开她,他会彻底的搬离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他做的出来的。 转身,她回到自家的小厨房,将还放在开水里热着的饭菜用食盒装好,重新来到了林铮的门前。 “林铮!你给我开开门,我有事要找你。”她拍打着木门。因为早就冷得麻木了,所以手上一点知觉都没有。她的病还没好。这也是她这辈子头一次这么疯狂。 “你到底有什么事?!”林铮不耐烦的打开木门,却在看到她冻得煞白的小脸上犹疑了片刻。坚硬的态度,有了些许的软化。 28、第二十八章 心动 “我看你成日都吃肉,怕是早腻了吧?我给你做了些小菜。还有些腌制的下酒菜。”她将手上的食盒往前一送,一旁还挂着两瓶女儿红,那抿着唇直直盯着他的样子跟鸢歌越发的相像。可能是因为比较重,拎着的手一直在颤抖着。 “我不喝酒,你拿回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一丝动容,林铮还是拒绝了。 他以为她还会死缠烂打一番,却没成想,她只是“哦”了一声,便拎着食盒回去了。在离开的时候,她回头幽怨的望了他一眼。林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恍惚中有一瞬间的心动。对着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呵。林铮失笑。怎么可能。心里五味陈杂。然后一直不停的想着鸢歌,才稍稍平息了一点。 他关上木门,走回自己的屋。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他清楚的知道,在那女人转身的那刻,他的确有过心疼。难道他自己也花心了吗?他以为自己永远都只会爱鸢歌一个。可是他却喜欢上了另一个人,还是个跟鸢歌性格截然不同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叫住她。 林铮的确是不喝酒的。可是这里没有烟。他将稻草折了折放进自己嘴里。他想,如果那女人就是鸢歌呢?呵,又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掉。怎么可能?他也是魔怔了,是在为自己的变心找借口吗?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再跟她接触就好了。还是搬家吧,林铮想着,然后从木桶里捉出一条鱼,看着那条鱼在砧板上翻滚蹦跶着:“啧……还真是可怜。” 他这样说着,手中的刀却毫不迟疑的砍了下去。认命吧。这就是你的命运。他这样想着,不知道是在说这条鱼还是他自己。 在将鱼红烧的时候,他想起在现代的时候,他总说着,有一天亲手下厨做顿丰盛的晚餐给鸢歌吃。可是他却总是抽不出空,或者是犯懒拖着没去学。又或者是觉得拿不出手,一直也没实现这个承诺。现在他的厨艺依旧拿不出手,可是他却突然想,如果鸢歌在这里就好了。他会好好的给她做顿饭菜。 他总是那么忙,嘴里说着是为了她们以后的生活,总是不陪她逛街,也不陪她去参加聚会。也总是找借口避开熟识的人。他知道她有多想向全世界宣布她们是一对,可是他是抗拒的。为了那点所谓的自卑,也怕世人的目光。一直都是她坚持着。她们之间才能维持五年。 那五年,他在做什么呢?一面告诉自己,总会分开的,一面理所当然的享受她带给他的一切温存与快乐。而现在,他却忘记了这么好的鸢歌,也忘记了他答应她一定会找到她,现在还在这个小地方跟一个寡妇纠缠不清。 真的是变成男人了,也染上了好色的毛病?看到漂亮妖娆的,便被吸引了?他扪心质问自己,却没有答案。那个女人很多小表情跟鸢歌太像了。可是性格却截然不同。他不敢去想象她们是同一个人,也怕是自己鬼迷心窍在找借口。 “鸢歌,我一直以为不管身在何处,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一眼便认出你。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确定了。我真的能找到你吗?我们真的能一直永恒吗?时间这个东西,真的太恐怖了,它让我对着另一个人……有了心疼,也想要去呵护她,就像当初呵护你一样……” 林铮是不喝酒的,这一晚他却还是喝了酒。可是却越喝越清醒。 他听到隔壁的女人在大叫的声音,像是在呼救。他晃了晃脑袋,醉意让他翻上墙。他看到那个女人跟之前那个富家公子纠缠在一起。从他的角度看来,两个人不知道有多甜蜜。 林铮掉了下来,脑袋瞬间清醒。呵,他竟然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喝酒?他是疯了不成? 又听到钝击声,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想,肯定是两人在做什么事了,心情不自觉烦躁起来,于是充耳不闻。借着酒劲在榻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 从林铮那里回来后,鸢歌一直都非常难受。她想,她把自尊踩在脚下了。他都对她视若无睹,她还能怎么样做?或许他是真的不喜欢她吧?可是,她还是很不甘心。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正这么想的时候那方新艾又来找她了。之前她对他说晚点再说他们的事,没想到他真的晚上就来了。她有点后悔不该去招惹这样的人。原本她以为他是那种识趣的人。却低估了一个男人对于女人的色心。 “老板娘,你这小日子该过了吧?”那方新艾面上说的很是关切的样子,实则是威胁的口吻。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平民也敢玩弄于他?他就算拿势压人又怎么样?今天她不从也得从。他势在必得! “我这不是还病着呢?要是把病气过给了您怎么办?”鸢歌讪笑着,心里想着对策。 可是方新艾早就不耐烦了,一把便搂过她的腰,感受着她柔软的身段,心里越发的蠢蠢欲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点病气又算的上什么?” “您别这样!奴家还没准备好呢!”鸢歌推搡着他,一面焦急。 “还要准备什么?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听了。这回,你不从也得从。放心,只要你伺候得好,小爷我也不会亏待你的!”正说着他突然就将她的脸扳近他,想去亲吻她的唇。 却被她避开了。他亲在她的面颊上。她的力气没有他大,所以她推不开他。 她开始大声呼救……她看到院墙上林铮冒出了一个头。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方新艾用嘴堵住了她的唇。 她看到那院墙上的人影又不见了。心里传来了一股绝望的感觉。 她被他看到了她这么不堪的事情。他没有来救她。这样想着,她心里越发的绝望。林铮是真的对她没有感觉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戾气,她想着就这样结束也好。她从了方公子,以后在这里也算有了庇护。 “里……里间……别在这里……”鸢歌避开方新艾的气息,喘息着说道。说真的。一个小女人的力道怎么可能抵得过一个男子。她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方新艾看到她放弃了抵抗,心里一阵欣喜。看吧,这就是女人,一切不过是欲擒故纵罢。还主动要去里间。他拉着她走进她的闺房。 其实,她只是不想被林铮看到她的不堪。虽然她知道并没有什么用。 方新艾将她扑在床上隔着衣衫亲吻着她的胸前,犹不知足的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裳,感受着她身上的凌乱美,衣不遮体的模样,身下越发的躁动起来。所有的理智传到了下半身,也逐渐放下了防备。 鸢歌本来想着破罐子破摔,可是她还是不甘心,脑海里闪过林铮的脸,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摸到了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置的一个首饰盒,狠狠的朝着方新艾的头上砸去! 方新艾被砸的一晃,好似没反应过来,她又狠狠补了一记。这次他却反应过来了,在她砸向他的时候虽然没挡住,却也伸手用力的挥开她,将她的头撞向了墙上,她滚落在地上,首饰盒也被打翻在地,里面的什物全部散落了出来。 此时两人头上都出了血。 “贱人!”方新艾一个巴掌朝着她扇了过去!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敢打他!这样想着他便更加狠厉的扑了上去。小爷也不能白挨这两下吧?! 在他扑上来之前,鸢歌却更快的抓住了一旁桌子上的剪刀,死命的抵在自己的喉口:“你别过来!” “你!小爷倒不信你会真刺进去!”这样说着,方新艾朝着她靠近。 鸢歌将剪刀往前一寸,脖子上立马便渗出了血。 “等一下!”他顿住了脚步,欣赏的就是她这个劲头,“你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今天要么你回去,咱们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要么,你得到一具尸体。” “你说真的?”方新艾顿时觉得晦气。这叫个什么事嘛。他是想得到她,却也不想闹出人命。 她没有回话,却是将剪刀用力的又扎进去了一寸。 …… 最终,方新艾还是走了。她也不想再去想别的,等到明日,估计到处都会是流言了吧?在这个小地方,她闹的动静那么大,有什么是能藏住的呢?这么多年了,她也早就习惯了自己的流言。随它去吧。 脑袋里整个都是炸的。木然的收拾起屋子,却没有给自己披上一件遮体的衣服。寒意侵袭过来,也能更清醒些。她不知道下一次要是方新艾再来,她该怎么办。该来的始终躲不过。 她只想着,初夜怎么样都得给自己喜欢的人。不用管那人喜不喜欢她。她想着林铮的脸。反正,终归是没有结果的。 在收拾的时候,她发现了方新艾落下的东西。是用纸包住的药物。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大致能猜到。她看了下成色。用水化开一点点,只是抿了一点点,身上却窜上了一股燥热。 心下了然。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了个新的想法,挥之不散。她恨恨的想着: 林铮,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算是得到吧? 29、第二十九章 破釜沉舟 不知道是因为风雨欲来,还是天气乍寒的缘故,街上行人并没有多少。 惯常都很热闹的酒肆也没开门。听说昨夜有人瞧见县令的公子被砸破了脑袋,从这寡妇家的后门仓皇出逃。转寒的天气也没能阻挡人们火热的八卦之心。从酒肆看诊回来的大夫说,这老板娘头磕破了一大块,脖子上也受了刺伤。众人开始脑洞突破天际,说什么的都有。 有心人还发现这肉铺也没开,都在猜想,是不是三人之间有什么牵扯。总归是不怎么好听的话语。 鸢歌在顶着绷带出门的时候便预料到了。扑面而来的指指点点以及难听的言语。她不在乎。她有更重要的事做。这么多年,难听的话还听的少吗?从她嫁人起,旁人便说她克夫。后来为了生计盘下了这个酒肆。这下说闲话的更多了。男的女的都有。男的说她抛头露面,女的说她狐媚。 可是她没得选,她何曾不想寻一良人,过上男耕女织的简单生活?可是,后来寻上来的都是些不堪的人,她也不想去想了。就算这回喜欢上的这个人,也觉得她不堪,她也没有后悔过。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她就是这样的人。不管什么方式,她会让他记住她的。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避我还来不及。”方新艾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可是当看到同样跟他头上缠着绷带的鸢歌,却是笑了。“怎么?想通了?” 本来他想过无数种叫这女人后悔的法子。可是这女人反其道而行之,真的上门来的时候,他突然就不生气了。 也是,跟个女人计较什么?他方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是他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本来以为是个浪荡的,却是真的贞烈,是个狠的。他突然起了一股欣赏之意。要说从前将这女人视作玩物,现在倒是平等看待有了几分结交之意。人的心思真的很奇怪。严格来说他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我是来还一样东西的。”鸢歌说着便从自己的荷包中拿出了几包,方新艾落在她那里的药包放在桌上。 方新艾半靠着椅榻,慵懒的挥了挥手,立马有人给他搭上薄毯,还端上了新鲜的水果和糕点:“我说落到哪去了,原来是在你那呀。说实在的,我昨天还想呢,怎么好好治一治你。没想到你今个竟然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怕吗?” “该来的躲不过。不过请方公子多宽限几日,待奴家处理完私事,到时候是下狱还是没收家财,都随您便吧。”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一样。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罢了吧。感情这事,还是你情我愿的才有意思。”听这话的意思,像是要放过她了,鸢歌心里猛然一喜,却也没忘今日前来的目的。 方新艾拿眼示意小厮去帮他将桌上的药包收起来。 “等一等!”眼见那小厮的手要碰到那药包了,鸢歌突然开口,一旁的人全部都疑惑的看着她,“我想用这几包药换一包迷药。” 方新艾听后眉头一挑,心下了然:“你倒是对那屠夫……本公子哪点比不上他?来我身边做个人上人不好吗?” “方公子会娶我吗?不过一外室罢了。”鸢歌嗤笑道。 “谁知道呢?说不准的事。”方新艾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鸢歌,“难道那屠夫就会娶你么?” “你只说这迷药给还是不给吧。”鸢歌梗着脖子说着。 “将我披肩拿来。”他说着,立马便有人将披肩捧了上来。他起身,一把拿起披肩走到鸢歌面前。将披肩批到她肩上,“你看,这么冷的天,也不多加件厚衣服。你这不是诚心想勾的我犯罪吗?” 他复又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靠的特别近,再下一点便能靠上她的唇:“想要迷药?伺候好我,就给你。” 鸢歌挣脱开他的手:“那算了。” 说着她便将披肩脱下,硬塞到他的怀里,准备转身走人。却被他拉住了手。 他只是笑了笑:“你这个脾气呀……罢了,小爷我今日也做一回好人,你可别后悔!你将这披肩穿走,我将迷药给你就是了。” …… 从方府出来后,鸢歌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一意孤行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是她是那种决定了便会去实施的人。方新艾说她骨子里有股狠劲。她倒要看看,这林铮是不是真的对她毫无感觉,最后试一次,也好叫自己死心。 正想着,便来到了肉铺门口。不是从外面上的锁,而是从里面插上的门栓。想来林铮是在家的。正想上前敲门,她又顿了顿,转身回了自家,换了身衣裳,好生打扮了一番。 踟蹰了好半天,她才壮起胆子敲响了肉铺的门。 林铮此时正在收拾包袱,他准备离开这里了。一整晚,他都煎熬着,一想到隔壁那女人跟方新艾两人正在做的事,他居然会有点难受。他想自己必须赶快搬走才对,这样下去,天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听到敲门声,虽然他猜到会是谁,还是开了门。 只是在看见她头上和脖子上都包着绷带时,他的目光还是顿了顿:“你这是……你来做什么?” 鸢歌也没理会他,侧身走了进去:“我这还是第一次进来这里……怎么,还大包小包的?你要搬走?!” “嗯,今天就走。”林铮没想到自己能跟她这么平心静气的说话。他要走了,也没必要再那么怒气相对了。她是放浪也好,有多少入幕之宾,裙下之臣都跟他没关系。 “昨天为什么不救我?”鸢歌转身面向他,眼里已经波光粼粼,似有泪水溢出,面上全是委屈,“你可知道我昨天拼死才护住自己。” 说着她便拆开自己头上的绷带,露出头上的伤疤,因为还是新的没有结痂,看上去还有点触目。林铮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没来得及阻止。等到她正想将脖子上的绷带拆开,他才走上前去阻止。 她顺势便倒在了他的怀里。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推开她。 “对不起。我以为……”你们是你情我愿的。林铮心下有点懊恼,一时忘记推开,却也没有回抱她,“你……还好吧。” “一点也不好。你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冷淡。甚至还总误会我,也不救我……可是我还是喜欢你……”她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林铮有些手足无措。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的,他承认他动摇了,当知道一切都是误会,他没有及时救助这个女人的时候,他竟然会自责。他是喜欢她的,可是……鸢歌怎么办? “别这样。”好半响,他还是这样说着。他总要辜负一个人的。 “为什么要搬家?是不是想避开我?你真的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她揪着他的衣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不是的,他是喜欢她的,他想说,可是他还是没有说,只是沉默着。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特别的渣。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明明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因为喜欢上了,所以还是有愧疚的感觉。 过了一会,她才平复了心情。对上林铮冷漠沉默的脸,她叹了口气。看来,她别无选择了。 “今天陪我吃顿饭吧,就当为你践行。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看着她灰败的双眼,他突然就不忍心拒绝了:“好。” 他听见自己回答着。也看到她亮起来的眸子。心里却跟着那眸子也亮堂了几分。 如果吃顿饭能让她高兴几分…… 30、第三十章 鸿门宴1 “你该不会是第一次知道,我们两家的后门是相通的?”当那女人拉着林铮从他家后门走向她家后院时,他的表情有些异样。 这女人,连路线都研究好了,他能说什么?称赞两声?或者是呵斥她不知廉耻?还是沉默吧。见多了她的惊世骇俗,现在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她突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还蹭了两下。那一瞬间胸前的柔软在怀,引得他心里一阵骚动,“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偷情?真刺激。” “越说越离谱了!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看这顿饭我也没有吃的必要了。”林铮甩开她搂住他的手,装出不耐烦的样子,转身便要离开。完犊子,再不走估计要招架不住。他是个真男人,不是柳下惠。而且是在他内心里已经承认他喜欢她的情况下。 什么时候他成了这样一个脚踏两只船,还拖泥带水的小人。他不在乎这个女人曾经嫁过人,他也相信,跟她在一起,他能得到另一种不一样的体验。可是他更在乎鸢歌。只要一想到会让鸢歌难过。他内心的躁动还是平复了下来。 “好了,奴家也不说了。别走好吗?”她一边撒娇一面哀求的模样看着他。半拉半拽的还是将他拉到了她的闺房。 他不禁唾弃自己,这就是男人呵,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内心煎熬着,不停用道德洗刷自己,一面又享受着这女人的小怡温存,是他林铮,没错了。他在想,自己还能更无耻点吗? 可是每当看到这女人撒娇他就有点招架不住,不知不觉就按照她的想法来了。这女人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他的鸢歌。可是……随着穿越,一个人的性格也会改变吗?这样变的也太多了。他不敢想。 “在院子里吃就好,在这里不合适。”林铮看到她将他带到了她的闺房,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管心里其实更多的期待,理智告诉他,不能再留了。 这回他是真的要走了。 “你就要走了。连一晚也不愿留给我吗?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一起吃吃菜喝喝酒,而已。”她从他身后抱住他,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着,哈着气。他一个激灵,仿佛被电到了一般,浑身一阵酥麻。 他只是拿开她的手,在心里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找个好人家嫁了。我们不合适。我不喜欢你。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及时止损?” 她半响没有说话,只是固执的继续抱着他,她的手放在他胸膛,有着颤抖,却带着莫名的坚定和决绝:“那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飞蛾扑火?我第一次坐在那墙上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我在想,这男人看起来那么有力量,一定能保护我。我也就再也不用抛头露面了。我是真心的,想为你做个良家妇人,好妻子。” “可是,你现在这样做态,与自甘下贱有什么区别?你越是这样,越会让人看不起你。送上门的永远都不会有人珍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就不怕我真对你做了什么,然后再抛弃你吗?”林铮有点心疼她。曾经他也是女人,他知道她是真心喜欢他的,如果是旁的男人估计早就将这女人吃干抹尽了。 他做不到。他不能迎合她,却又不忍心对她像以前那样狠心:“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 明明跟她没可能,却总是不干不脆。所以才会让她有机可乘。这样的他也不见得对鸢歌有多么忠诚吧?背叛的感觉越演越烈,他想逃,双脚却诚实的定在原地,他心里,明明只有鸢歌,眼前的人,哪里都和他爱的人不同,他却总是莫名有种熟悉感,他想,他是疯了。 “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很开心。也不会后悔。”谁说只有男人才会说甜言蜜语?她也会,你看,他不是也随她坐下了?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逃避她。 直到她将全部的菜品端上桌,他还是没有离开。却是如坐针毡。 她故意装作不小心将油溅在了身上,然后去隔间换了件薄衫,若隐若现的,很是勾魂。又披上大氅,她真的不相信他不会心动。如果还是不行,她只有用上迷药。 深吸了口气。她端着早准备好的酒壶出了隔间。酒壶里被下了迷药。 她想看到他为她倾倒的模样,迎来的却是他满脸的错愕。瞬间便像被一桶凉水泼下。他的眸子里没有情/yu只有震惊。难道她不漂亮吗?她心里满满的挫败。看来,只有让他喝下酒了。 而此时的林铮却是真的没有看到别的。他一直盯着那女人的手腕,那里有一条红绳,跟他手上的那条一模一样!所以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她是鸢歌?! 他脑袋里像是被钝击过一样。晕晕乎乎的!有莫名的情绪在叫嚣着,直冲头顶,想要找个宣泄口。 他木然的看着她将酒壶放下,然后一把抓住她带着红绳的右手臂,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说了什么,却有些飘忽:“你叫什么?” 他听到自己在问她,却又好像没有问出口。他在期待什么?如果这女人就是鸢歌…… “你是问我的闺名?”她笑了笑,然后将大氅脱掉,跌入他的怀里。他没有避开,可是眼里却没有她想看到的情绪。她敛下眼睫,像是下定某种决定,将酒壶里的酒水倒入碗中说道,“你将这碗酒喝了,我就告诉你。” 林铮没作它想,毫不犹豫的便将一碗酒喝下肚。他看到她的媚笑。感觉到她抱住自己,条件反射般便要去拉。可是头却昏昏沉沉的:“你……” “我闺名叫鸢歌。”在昏过去前,他听见她这样说着。 鸢歌……刚想说些什么,下一秒他却倒在椅子上,不省人事了。 她看着倒在椅子上的人,笑了笑。 然后用力的将他拖至床边,在床榻边斜立了块木板,将林铮整个人滚了上去。 接着又拿出绳索将林铮的四肢绑在床柱上。整个过程做完她已经香汗淋漓,可是中途她生怕他提前醒过来。所以不敢停歇。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鸢歌觉得惊险又刺激。最后她脱力的倒在他的身上。 缓了好半响她才回过劲来。她趴在他的身上就那么看着他。他还没醒。她也不急着叫醒他。 她在想,他要是醒过来,又会骂她什么呢?左不过是“荡/妇,不知羞耻”这类的话,她都听腻了。这人也是,骂她也没个新鲜词。不过她听着还是不舒服。还是这样睡着,多乖巧。 他醒着的时候,她就连碰他一下,他都那么大反应,现在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嘿嘿笑着,开始去脱林铮的衣服。因为用绳索绑着脱不下来,她直接就用剪刀将布剪开。 她也不想去管他醒来会怎么样骂她,反正,不管她怎么样,他都不会跟她在一起,恨就恨吧。要说这种事,总归女人才吃亏吧?她本来是想给他下chun药的,转念想了想,如果他真对她有了反应,也不算是她强迫,对吧? 他要是没有……她认栽。可是真的很好奇啊。虽然看过很多小册子,不过她还真的一次也没体验过。 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鸢歌表示很期待。 31、第三十一章 鸿门宴2 鸢歌小心翼翼的剪着林铮的衣衫,生怕弄疼他似的。任谁都想不到,此刻她的眼神却是虔诚的。她在做一件会让自己终生难忘的事,也相信这一夜终将成为一个转折。 好不容易除掉了他的上衣。鸢歌抿了抿唇脸上浮现一丝羞赧。在心里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唾沫,都已经到这地步了,现在才来害羞,还真的是…… 不过他的身材还真好。这样想着,她便下手摸了上去,结结实实的肌肉,啧啧啧,她惊叹着,强忍着不去做奇奇怪怪的事,只是这样看着他,好像就很满足了,可是,不够,只是这样还不够,她闭了闭眼,不敢再想下去。现在这里的每一寸都是属于她的。再也不是只能幻想了……比想象中更好的感觉,头脑一片空白。想来,不会再有哪个女人像她这样不知廉耻了吧? 她不在乎,也不想去在乎那些约束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她已经这般做了,也想好了要承担的后果……总比,什么都没有做就失去要好……这般的偏执疯狂,原来才是真正的她。 感受到凉意,她拉过薄被将两人盖上。才真正认真的痴痴的看林铮的模样。 他并不是那种很出尘的外貌,却别有一番韵味。属于耐看型的,越看越觉得有男子气概。不像旁人一点气势都没有。他身上自有一种气质就像……像什么呢?嗯……征战沙场的将军?呵呵,她不禁笑了。她从没见过这么老实古板的男人。好像碰他一下他都很不自在似的。旁的男人,哪个不想多占她几分便宜?偏只有他于众不同。 所以她越发想要得到他。可,真到了这时候,她却不急了。她用手细细碾过他的眉眼。浓眉大眼的,明明不是个英俊的,却让她欲罢不能。 她试探似的吻上他的眉眼。一路犹疑着,辗转来到他的唇边。吞了口唾沫,她刚要闭上眼吻下去,却发现那人已经睁开了眼睛。那黝黑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她。她吓了一跳,立马坐直了身子。 然后才笑自己,也是真怕了他,明明这人都被她绑的死死的了。 像是清醒了过来,林铮才发现自己被捆绑着,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你这是在做什么?” 知道了她是鸢歌后,他的心境已然开始变化。所以他才会对她有感觉,才会喜欢上她吗?明明她是他最讨厌的那种女人。可是因为是她,所以他才喜欢上的。而不是因为自己花心了吗? 可能心态还没转变过来,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避开了她的唇。她皱了皱眉头,没有再强求。 “做什么?”鸢歌笑了笑,眼神充满着侵占的意味。林铮环顾四周,才发现,薄被下的赤诚相对。 其实在挪动的过程中,如果林铮有心,早就可以挣脱了。可当他明白,眼前的人是鸢歌时,他却在心里暗笑着,配合着她。现在是完全不同的心态。他一脸心意盎然的看着她,他好像猜到她想做什么,可是这样被动着仿佛也别有一番趣味。 还在低头认真捆绑着绳索的鸢歌没看到林铮的变化,还在庆幸自己的机智。 好不容易整理好,她的衣衫又湿了个通透。林铮只消一低头便能看见眼前的春光。为了避免自己失控他闭上了眼睛。 鸢歌抬头的时候看到他闭上眼睛,以为自己不入他的眼,于是心上又黯了黯。她哪有什么经验,不过是试探着来。只是小册子上的那些,在此刻却显得捉襟见肘,悉悉索索折腾了半天,实际上就做了个面子工程,纸老虎,什么实质的都没有发生。 “我好看吗?”她捧着他的面颊执意要他睁开眼。原本她想过他醒了后会破口大骂,或者是多难听的话语,她都能承受。可是,她最不能承受的是他不言不语,完全的漠然。衬的她仿若一个跳梁小丑。 此时林铮的面上有些许扭曲。那是憋笑憋的。他心里早就笑开花了,却不得不板起脸装作严肃的样子逗弄她。他闭眼只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回扑上去。而他又想看看她接下来会做什么。真的很难得看到这么主动的鸢歌。不管在现代还是第一世,她都是被动的承受着他,从没有主动过。 他想知道她还会给他带来怎么样的新奇。所以强忍着自己的念想。 没有听到林铮的回答,她气馁的低下了头,然后又坚定了下来:“你现在是连看我一眼也不想了吗?但是我还是要做的,哪怕你恨我,更加厌弃我,我也还是要做的。我要你,也想让你知道…… 我之前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你。我说我身子还是清白的也是真的。我这里谁都没见过……” 边说着,她一边用双手捧着他的面颊,感受着身上冒起一股奇怪的燥热。她自顾自的对着他的侧脸亲吻上去,青涩的,笨拙的,一直可着一个地方啃,别看说着很凶的模样,别的什么多余的也做不出来,像是能从他的脸上啃出一朵娇花出来,明明在他没醒前还敢肖想下他的唇,现下却是闭着眼,旁的一丝一毫也不敢多想了。 这刀俎和鱼肉仿佛瞬间就调换了个。 越是这样懵懂的做法,让林铮越发的受不住。心火愈演愈烈,林铮想要解开绳索,慌乱下一时竟不得其法。也有些焦急。 鸢歌终于敢尝试着睁开眼,看见林铮涨红的脸,她忍不住叫嚣说着:“你看你,说是不喜欢我,身体却很诚实啊,听说男人只会对喜欢的女人脸红。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这样说着的时候,他看见了她心虚的双眸后满盛的期待,像只想偷腥又不敢,向前一步,又后退三步的猫儿,惹人爱怜。 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的时候,动了动唇,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挣开了绳索,万籁俱寂中只听见一声她的惊呼,他用行动表明了一切。如果真的是无动于衷,他也不会用闭眼去掩饰自己的心动。特别是在明知道她是鸢歌的情况下,这满腔的心火无处发泄,谁叫她偏偏这般主动,偏偏这样动人心魂,偏偏,他知道他心里也是有她的,天时地利人和,又怎么肯轻易便放过她。 外面的知了不知倦怠的鸣唱着。这厢一阵风过烛火俱灭,此处的一室和谐暂且不提。 只知道满院的杂草都娇羞的弯下了腰,正应了那句“夜深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雨歇云收那情况,难当,一翻翻在人身上。” 32-40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鸿门宴3她真是个傻…… 翌日,林铮早早就醒了,身旁的人儿还昏昏沉沉的睡着,不消说,这番折腾,定是累狠了。 “还真是个傻的。”他怜惜的抚上她的脸颊说着,心里止不住的心疼。要不是他认出她来,他想不出他会用多么暴虐的手段对她,只这晚上的事被人知悉,便是毁了她一生,只为这春宵一度,值得么? 再想起从前的种种,这一次是他没有认出她来,所以让她吃了不少的苦,他昨天还这般不管不顾的对她,也没有好好和她说清楚。也不知道,她醒来后又该怎样的自苦了。 他自是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的,可是,在现在这样对女子严苛的大环境下,她要承受的比他要多的多。他想不出她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直面这些……这般想着,他不由得将她抱住,抱得更紧了些。 留不住的,他们的感情,他们的结局,他一直不敢想,所以才一直告诉自己,留不住的。他越是这样跟自己说,他们没有结果,就越是想放手。所以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是他的自私,懦弱……他配不上她,他也没有她这样的勇气……总是气她,让她去取舍,想着办法去逼迫她放弃,又贪念她的温柔,对她若即若离,为她对他的深情沾沾自喜,又一面觉得她不会这样一直喜欢他,说到底是他自卑,还卑劣。 她的父母说的对,她看上他是她眼瞎。 他没有勇气给她未来。她一意孤行的追来,他又何尝没有想过逃避,没有觉得是负担。 说到底,是因为他不够爱,至少,他没有她爱他多。 林铮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他一面是甜蜜,一面是煎熬,他不知道该怎么改善这种局面,却又贪念她的存在。 既然是你先招惹了我。这一次,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放手了。 从坠车再度醒来后,他心底一直都很多疑惑待解开。第一世,他以为是有奇遇,所以上天给了他们追求相守的机会。可是怎么想都有一种违和感,就好像背后有一只手在推着他往前走。 第一世的洞房花烛夜后的穿越证明了这一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旁人设的局。 所以…… 不待他想个分明,他怀中的人儿好似醒了。 她眼里有一瞬间的迷茫,才反应过来瞬间满脸通红:“你!……你?!” 她不知所措的下意识退后推开他,他也没有强求,怕伤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她脱离了他的怀抱,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明明之前还那么大胆的女人,在这种事上却还是摆脱不了原有的羞赧。她想用被子死死的盖住自己,却又暗骂自己矫情,明明她才是那只主动偷了腥的猫。他肯定觉得她很装模作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梗着脖子说道:“你一定在笑话我了吧?随便你,想骂就骂吧。我就是这样不要脸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你是怎么想的?值得吗?”他看着鸢歌认真的问道,“是真的……就那么喜欢我?嗯?” “什…什么?就那么想的啊。什么值不值得的。反正我也是个寡妇,这辈子遇不到什么好人家了,寻个自己喜欢的也比凑活的强,对吧。至少为自己喜欢的人疼,我甘愿……”这样说着,她突然眼睛一亮,“你这么问……你怎么这么问?你不是应该骂我吗?或者恨我这样对你?……也不对,这种事也是我吃亏,你有什么好恨的。” 鸢歌越想越乱,却还是用一种期待的眸子看着他。林铮的心情还是很复杂,却也不忍再去伤害她。一想到之前对她的冷漠,他有些自责。 “这里还疼吗?”他伸手想碰她额上的伤处,却没有真的碰上去,又看了看她缠着绷带的脖子。 其实他现在更想好好静一静捋一捋。大起大落的,感觉一点都不真实。 原来他也是个容易钻进死胡同的人。可是,面对一个没有记忆的,性格跟他的鸢歌截然不同的女人时,虽然所以的证据都告诉他,她就是鸢歌,他心里却还是有一种背叛了鸢歌的感觉。 “别走。”她看到他起了身,还是忍着痛扑了上来,成功的将林铮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应该好好休息。别再折腾了。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说。”林铮想要推开她,却被她抱的死死的。他其实只是想给彼此留个空间,捋清思路,想想刚刚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思绪,顺便烧个水,好让她能洗个澡,舒服一些。 并没有想过离开……认出了她就是鸢歌,他怎么都不会再离开她的,可是她却明显想岔了。 “不管,我不管,我就不放开你。”她执拗的说道。她都付出了这么多,怎么还能放他离开,她不甘心的。得到了人后,想的还是能得到更多。说她贪心也好,说她自私 也罢,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这让她,何其难堪。他怎么能……怎么忍心这般对待她,她将心都掏出来了,还不够吗?这般想着,她几乎急得要哭出来似的。却完全忘记了,如果他真的要走,她怎么可能拦得住他,更加忘记了,她是在他怀中醒来的。 如果他真的要走,也不会抱着她了。 林铮没想到他只是起了个身,她便这般反应,像惊弓之鸟,只得反手抱住了她,为她擦去泪水,是他不好,没有考虑到她现在的心情,他素来不爱多言,从前也赖着鸢歌的包容,体贴,他以为他不说她也懂的,却不知道她私下里是这般的担惊受怕。现在,他的笨嘴拙舌,竟成了他们之间的阻碍。 是他想错了,她们性格其实是有相同的一面的,那就是都是一样的偏执,决定了的事一定会坚持到底。在现代的时候他要分手,她嘴上同意却制造了车祸。在第一世的时候,她说等他就是真的等他一辈子。而现在,她想要他也是这样不放手,骗他说只是吃顿饭,这饭却吃到了床上。 每一世她都那样不顾一切,像个傻子,旁人或许不喜欢这样的人,可是他却很是心疼,恨不能将自己的一切也都给她。他是个孤儿,从没有任何人将他放在心上,他以为他一辈子也就这样孤独一辈子了。偏偏他遇上了她。轻不得重不得,两人越是小心翼翼,相处下来就越是不得章法,越是累,有快乐的时候,更多的是害怕失去。说到底,是他自己缺爱,也让她更加的辛苦。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在这相处之间找到一种平衡,故此,才会经历这些磨难。才能真正的学会珍惜,学会如何相处吧。 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爱她的时候,她都会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不,不够。他所做的都还不够。 有时候他觉得累,更多的却是不舍,然后便会更爱,更加想要对她好,呵护她。或许旁人不理解他们这样的人吧。可是他却意外的沉迷进去,而且愿意陪她玩这样的游戏。或许这就是爱情,并不是一味的甜蜜,也会有其他的滋味。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恍若隔世得不到的才…… “你别哭了,我不会走,你不是说要我对你负责吗?”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真的?”她被这忽如其来的美好惊得睁大了双眼,似是不敢置信般反复确认。她想,他只是想对她负责而已,因为他们这样那样了,所以他良心过不去,才想着留下来,其实不是因为喜欢……不,就算不是因为喜欢。他也留下来了,不是吗? 只要他留下来了,她一定会让他看到他的好的,一定!他会喜欢上她,然后他们幸福的过一辈子,就像小时候,她娘给她讲的话本上那样。她的愿望如同许多女子一般,不过是和喜欢的人能相守一辈子罢了。老天定然不会这般残忍,一定会让她求仁得仁。 她这般想着,终究是体力不支又昏睡了过去。时间尚早,她能醒过来,也不过是不安罢了。得到了安心的答案,自然是睡意袭来不再强撑。 林铮将鸢歌用薄被盖好,又将她颊边的青丝整理好,看着她沉睡的眉眼,恍若隔世。她什么也不知道。没有记忆,连身体都换了个各的鸢歌,真的还是他想要找回的最初的初心吗? 世人都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谁又真正知晓其中的难度。跨越一切的感情,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他也会有动摇不坚定的时候。就算是此时真正拥有了,却还像是置身在梦中一般。 或许这就是旁人说的患得患失吧?越是得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体验幸福,便会害怕失去。他不知道红光什么时候到来,心里隐隐有了猜想,或许是他们的新婚夜。可是那里……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腹间。或许有着他一直不敢奢望的存在。 他种下的种子,最终会结成个半大小子吗?不,或许是一个水灵灵的女娃。不敢去想。他伸手想要去抚摸,身旁的人儿却像是梦到了什么,动了动。却惊得他收回了手。 她将薄被抱得更紧了,或许是无意识的。 他最后吻了吻她的唇,贪看着,生怕过了一会又是一番新天地。他在心里乞求着,能让他多拥有一刻,却还是出了房门准备烧水为她擦洗。 先前他便想到,这一切都是旁人设的局,可……他们身上,又有什么是旁人图谋的?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紧皱眉头。他原先想着,将计就计,所以,第一世,他以为一切按着剧情走,最后终将有个答案会呈现给他。他密切关注一切与他有关的人,包括最开始接触的,帮他进入军营的,他觉得可以当做兄弟的,李冲和江夏。 关于李冲……他只知道,在他回京都前,最后传来的信件是说他在那几天接触了一个僧人,给了对方一个包袱。里面具体是什么,和他此次穿越有没有联系,他不知。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举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看过信件后便记住了。甚至直觉想着一定要去问问才行。要知道,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又穿越了?! 而江夏,在他面前太像一张白纸了,除了知道他和他一般皆是入局人,其他的,他曾经试探过多次,也没有试探出他对他有隐瞒什么。 只是,这方天地,穿越的人这么多,是不是早已变成筛子了?这样想来隐隐有些觉得不妥。他总觉得,实际情况,远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如果,这些人的穿越,背后都有一只大手,那又是什么人在搅弄风云?他该怎么办才能护住他的鸢歌周全?想来,这次,他不愿如背后人的意,这一世定不能顺遂渡过了。 所以,这一次,他该怎么办?反其道而行之?或许幕后的人终会露出马脚。将这红绳给鸢歌的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是善意还是恶意? 想要知道的太多,他心绪翻滚却只能按捺下来告诉自己,别急。他会慢慢查清的,这里就是再能让他们随意施为,也是/被/操/控着的感觉,没有自由,而且他也想好了,他不会再逃避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现代的,那里再不好,也是他们出生的地方,有着他们的成长,有鸢歌的家人。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们带回去。 这般想着,时间过去的很快,水便烧好了。他近乎虔诚的为鸢歌擦洗着。时下忧虑太多,所以并没有其它想法。只是觉得,她太瘦了,得好好补补才行。又想着,她好像没有什么首饰。他甚至没有送过她一件像样的饰物,这件事很重要,得空一定得去办。至于现在,他怕她醒来见不到他会害怕,自是不敢出门的。 这处小院很是清净,院外的街道却早已人声鼎沸,方府的某处却更是热闹。 一名打扮得体的的中年男子,穿过庭院,来到了一处热闹的门前。不敢鲁莽。他先是摆了摆衣袖,去了寒,轻提下摆,才走上台阶。 顿了顿,微微屈身低头,听了下,里头应该是可以被打扰的,才试探性的叩了三下门。 “进来。”待里头传来方公子慵懒的声音时,才有人为他开了门。他进去后也不上前打扰。低着头安静的立在了一旁。 方新艾满意的看着下首。瞧瞧,这满府的人多懂规矩?都怕得罪了他。偏他自个却看上了个最不懂规矩的女人。不,现在应该称她为妇人了? 待下方的伶人曲毕,他才了无趣味的挥退了她们。身旁的女人为他递来了一颗葡萄,这应该是最后几批葡萄。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收罗来这些,原本打算着等那女人顺服,便与她分享。现下倒是便宜了旁的女人。 他一口咬下顺带着轻咬了下 这女子的手。看着她羞红的面庞,一阵索然无味,也不是初姐了,做这副模样给他看作甚。心里却是想着那酒肆的老板娘。那一颦一笑才叫够劲。 虽是这样想着,却还是搂住这女子的身子。将这女子的外裳一把粗暴的扯下。露出水红色的肚兜。她想躲,却无处可躲。他满意的看着她冷得发抖的模样,这才有些许兴致。一边用搂着那女子,一边感叹着,这手感还是不如那老板娘,那身段手感才是真的让他销魂蚀骨。 “别…爷,还有旁人……”那女子喘息着闪躲,期间暴露了不少春光。不过下方众人皆是低着头不敢去看。 “哼!”方新艾没有再动手,却是被败了兴,意兴阑珊,“小五,说吧,你查到了什么?”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口是心非喜欢你o…… “那屠夫是丞相府的逃奴。只查到了这个。旁的信息,不知道是被谁抹去了。可能他不仅仅只是个逃奴。”刚刚进门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小五,恭敬的回答着。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个死士?或者还有别的身份……”方新艾思索着。这个男人他可能动不了,但是那个女人,可就未必了,他总有法子让她心甘情愿的,“那女人事成了?” 小五顿时身子僵了僵,却还是点了点头。不敢再有动作。 “呵……她倒是好手段。能让受过特殊训练的人也为她倾倒。”气氛更加低沉。方新艾却风轻云淡的挥了挥手,待下方的人全部都退了出去。 他才看向一旁还在抖着的女人,眼里有股戾气:“不是清白身了吗?” 那女子慌乱的摇了摇头想要辩驳,却发现他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没关系,小爷我不喜欢青涩的,熟透了的,才更加放的开,不是吗?”他的话语很是温柔,眼神却透露着狠厉。 他一把扯开她身上的遮挡。不好看,处处都不如那女人好看。这样想着,便失了点兴致。自我安慰道,有得消遣也聊胜于无吧? 他听见这女人软绵绵的叫着“爷”,心里想的却是那张娇媚的眉眼,俏生生说着奴家,言行却一点都不恭敬的模样。一想到他想着的俏人儿,此时却在别人身下承欢着。心里浮现一抹浮躁。 “取悦我。”他半躺在椅榻上,任由这女人尴尬的站在一旁,却施施然一动都不想动。 直到她嚅嗫着,半天不敢向前一步,他才捏过她的下颌,轻笑道:“真的是第一次?” 看着那女子娇羞的点着头。他才粗暴的扯过她去了一旁的床榻。 这女人痛苦的被拖拽着,心道不是说这方公子是最好伺候的吗?她的姐妹还说她这回是有福气的。可这哪是福?简直是人间炼狱。 她求饶着,指望能得到温柔的待遇。 哪道对方心里却一直喊着那酒肆老板娘的名字。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林铮是被踹醒的。等他睁眼的时候,已经赤条条的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瞬间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直到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他茫然的朝床上看去,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傻乎乎的。 鸢歌见他看过来收敛了笑意,故意板着脸说道:“咱说好的,桥归桥路归路。你可以走了。” “咋回?衣服都被你剪了,你就让我这么光着身子回去呀?”林铮看出这女人口不对心,也大咧咧的站起身赤条条的笑着看她,就是不按套路来。早前还哭着喊着不要他走,现在彻底清醒了便又口是心非了起来,这矫揉造作的模样,偏偏他就吃她的套路,越发喜爱的紧。果然,常言道,得到了就不珍惜了,要是之前,她哪舍得拿脚踹他。 “我呸!你还不快遮起来!”鸢歌一阵臊的慌,顺手抓起一旁的衣物就往他身上扔去。这男人还当真要走?!她还以为经过早前那事,她已经留下他了呢。不禁一阵气恼。瞪圆了眼看他。 他顺手一接,眼尖的扯出一团衣物里面的大红色肚兜。更是加深了笑意,还故意将肚兜凑近了鼻子:“啧啧~真香,我就用它……” “你!你快还给我!”眼见他将肚兜拿起,她突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羞极了,抱着薄被便想要起身抢夺,哪知道一个腿软站立不稳便朝床下扑去。 林铮眼疾手快的将她抱住,还顺手揩了个油:“这么激动啊?口是心非的,明明就不舍得让我走。” “呸,你这混蛋在乱摸什么呢!”她面上一片涨红,一想到昨夜他的疯狂,她还是有些怕怕的。她又狠狠瞪了他几眼。却见他笑着。 她很少见他笑,不由得呆了一下,也忘记了挣扎,放任他将她横抱了起来。 “昨天是谁那么大胆?嗯?怎么这回要赶我走?吃完了就不认账了?”他是一次性消费品吗?他一面抱着她躺好,顺势躺在她身旁,用薄被将两人盖住。看着她身上的青紫,很是有些心虚。之前他就看到了。本来已经用药涂抹过,却还不见好。他这小娇妻,果然是个娇气的,经不起他稍稍的粗手粗脚,便添上了痕迹。 “谁呀?有吗?忘了,不记得了。”她气鼓鼓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一想起昨夜的事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做的时候她的确冲动了。可他呢?怎么还拿这件事打趣她……她其实……也很面薄的。才没有那么厚脸皮,昨天的事,真真是将一生的勇气都用尽了。 “忘了?这么快?没事……要不我再来帮你回忆一下?”他的手又攀上了她的身。虽然说是这么说,可是他知道昨天他的确过了点,有点失去理智。她是第一次,可他却没有好好怜惜。 突然心里一虚,他便没有了再来一次的打算,现在帮她揉捏,也不过是想缓解下她的酸痛。 鸢歌没有挥开他的手。他揉捏的很舒服,而她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没了力气:“回忆什么呀,我记着呢。你不是要搬走吗?你倒是回去搬呀!我这回可不留你了。” 这般说着,仿佛早间哭着喊着抱着他,不让他走的人儿不是她一样。林铮在她背后抑制不住,笑意放大在脸上,声音却半点不露情绪:“不留我?真的?那我可真走了!” 鸢歌背对着他,没有说话,感受到床震动了一下,好像是他真的下床了一样。 好半天,她都没敢转过身去,他真的走了?!暗暗捏紧了床单。果然,他的人他的心,她都留不住。 这样想着有点难受,慌忙转过身,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了个满怀。大起大落的。 “林铮你这个牲口……”她被他逗的气急了,口不择言,下一瞬却被堵住了唇舌。 她的唇果然还是那样软软的,林铮想着,加深了这个吻,将她所有的言语都缠绕入腹。看到她惊愕的睁大了眼。他无奈的用手覆上她的眼睛。 她火辣大胆表现的像个老手,实则连个亲吻都这般生涩。这样想着他一点一点的教着,安抚她胡乱闯荡的舌头,却很快被她学以致用的反攻着。 “换气呀,小笨蛋……”感受到她升温的脸庞,也听不到喘息声,他笑了,终于放开她,却被她用力的推开了。 “你…你!”鸢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小模样真是可爱,让他忍不住想要再度一亲芳泽。 “我…我什么?”他又将她捞了回来,顺手还楷了下油,惹得她气得涨红了脸,“盖好被子,不冷吗?乱折腾。” 看着她对他怒目而视,他只是笑着抚摸上她的面庞。 “你不是走了么?”可是,她说着说着,便撅起了嘴。眼里波光粼粼的,俨然有风雨欲来的趋势。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属于她的不好 用就不…… 她也不知道怎么这眼泪说来就来,只得继续抽泣着,埋在他胸前,肩膀一耸一耸的,越说哭的越大声,“你说…你说…你要走,你还骂我,还要砍我,还赶我……哇!你还说你不喜欢我,还冷着脸骂我……” 林铮一下子慌了,将她的脸面向他,那小表情委屈的,看得他一阵心疼,一面帮她碾着泪水一面说着:“你别哭啊!” “你讨厌我!”她继续撅着嘴说道,模样不算好看。 “不讨厌!”他立马矢口否认。 “你还要搬走……”好似气消了些。 “搬还是要搬的,你搬过去我那……”看到她又嘟起了嘴,他立马改口,“我搬过来也行。” “你怎么这么笨……把墙打通啊!”她用小拳拳锤着他,一点都不疼。“你还骂我,还砍我,还赶我走……” “那是我犯浑……以后都不会了,要不你也骂我几句?不过不能砍我,不能赶我,不然,你想跟谁欢好去?”他一面说着一面亲了亲她的面颊,有眼泪,他舔了舔,嗯,咸的。 她瞬间破涕为笑:“你个臭不要脸的!当谁稀罕你呀!姑奶奶我也就试用下,不好用就不要了。” “那你也试用了,感觉好用不?”他笑着逗道。 “不好用!哼。”她傲娇道。 他也不理会,她呀,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他直接上手,不对,上口。将她扑到身下,对着她那红彤彤的,面颊寻去。 “别!你个坏蛋!”她回护着,推耸着他。他也就装样子逗逗她罢了。昨夜好像真的折腾狠了,她到现在还有些怕怕的,“你说你不喜欢我,还这样子……” 林铮只是抱住她,好半响不说话,她挣扎了下,还是像猫一样温顺了下来。 “骗你的。”他将头埋在她的发间,寻到她的耳边,这样说着,声音很轻,四周很静,“喜欢你。” “什…什么啊?”她闷闷的回答,那声音她听见了却还是装作听不见,感觉像是幻听一般,“再说一遍啦……” “我说,之前是骗你的……” “然后咧。”她心里才真正的一喜。 “然后现在,我给你弄点吃的去,嗯?”他故意就是不说第二遍。 “啊!林铮你个魔鬼!我讨厌你!” 鸢歌看着重新将她用被子包裹好的林铮露出了幽怨脸。 看着羞恼的鸢歌,林铮只是轻笑的亲了亲她嘟起的唇瓣,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头。便起身去找能遮挡的衣物。 大的布料没找见,倒是让他翻到了一件男人的披肩。顿时变成了一个大黑脸。 他拎着那披肩在她面前晃晃:“谁的?” “方公子的。”她只是看着,然后便“咯咯”笑了,“哟~吃醋拉?谁叫你那天不救我的。” 又拿这个事来说,他已经够后悔了好吗? 林铮只得无奈的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事真不能想,还真是他理亏。用力的抓了下那披肩,上好的绸缎,上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看着倒是挺金贵的:“我先凑活着挡挡身子,以后你就拿来当抹布用。” 说着便将那披肩横着系在身下,好歹不是没遮没掩了,才感觉松快些。 “咦~谁要拿你挡过那玩意的东西当抹布用啊,你也不嫌脏。丢了得了。”鸢歌一脸做出一脸嫌恶的样子,虽然明知道她不过是在逗趣,林铮的心里还是好受了些。以前不觉得自己醋劲这么大啊。 “你现在倒是嫌我脏了哈?昨晚不知道是谁吵着要……”他一面说着,看到鸢歌死死的瞪着他,小脸煞红煞红的,便也不再逗她。拿了新的床单为她换上。 “我都还没洗澡呢,你这一换,我一躺,不是又脏了?”妇人般的碎碎念,他也不觉得烦。这才是生活啊。 原本他是有为她擦洗过,她偏脸皮薄不承认有这回事,非得自己再洗过一会,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别扭劲,他也只好再去烧些水来,顺便再弄点吃的,保证伺候周到了才行。她想娇气些,他也乐意宠着,怎么都喜爱不够的。 “别念叨了,这床单不就是拿来用的,脏了我帮你洗,你就安心躺。你看看这旧的多脏。还是你想躺在这上头?”说着露出换下来的床单上的那抹落红。别处还有许多星星点点欢爱的痕迹。 “呸!臭不要脸的,还不快收起来!”她鸵鸟似的用薄被蒙上脸。 林铮哈哈大笑着:“你好好休息,我去我那头给你拿些补身子的,顺便烧个水。” “你呆了!就在我这头烧,跟你那院格局一样的。”她还是冒出了头,不放心的叮嘱着。 “是是是……管家婆。”又得了一枚白眼,他才抱着床单,裹着披肩,出了厢房。视线再次扫向床单时,才笑了笑,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这头,鸢歌想着昨夜的那些事,也傻笑着在床上打着滚。那个男人现在真的是属于她的了吗?真的好像在做梦一样。 之前她也只敢偷看他洗澡,或者是趁着买肉的时候揩下油……最大胆的那次也就是扯开衣襟让他看,他也不看,还骂她,要拿刀砍她。可是……他还不是……还不是要了她。 不顾她的讨饶,还要了她好几次,没想到他看着冷情,在那事上竟然这般……这般凶,好似要将她揉进骨子里一般。他肯定非常喜欢她,要不然怎么……想着想着,她竟然全身又羞了回。还暗暗嗔怪自己,只怪这身子不争气。但是,心里却跟搁了蜜一般。 这般自顾自的幻想了好一会,那头林铮已经换好衣服回来,忙上忙下的。她也只是用手将自己的头撑起,看着他进进出出,傻笑着,时不时还指挥一下。 “对对,就那个柜子里,有晾好的花瓣。还有皂胰子……”她指挥着他忙上忙下的,才真正心里有了熨帖的感觉。好像他们从前也这样生活过好久。这个男人好像就是为她打造的一般,就是她心里的那款,突然福灵心至,她叫道,“阿铮,你喜欢什么花的香味呀?” 什……什么?!正在忙活为她在衣柜里,够着裙裾的林铮听到这一声叫唤,突然便呆住了。好像回到了从前,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叫他的。她说: 阿筝,这个周末我们出去玩吧? 阿筝,我新做了巧克力布丁哦! 阿筝,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阿筝,我爱你,我们像恋人那样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阿筝,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 …… 鸢歌,是你吗?你回来了吗?你记起来了吗? 这样想着,林铮猛地转身,却一个踉跄倒在了衣柜里,听到有清脆的笑声传来,他看向床上的人儿,那人儿也停止了笑看着他,眼睛里俱是茫然。 他才反应了过来。对着她勾了勾唇。原来,她根本就没想起来。是他自己太敏感了罢。 “你怎么啦?还好吧?”她蹙了眉头正欲起身,薄被从她肩上滑下,露出了诱人的弧度。 他立马站好,思绪被勾了回来,也顾不得想别的了:“我没事,不小心绊到了。倒是你,别乱动,躺好了。你身上还带着伤。” “哦~”她依言躺下了,却还是发现了些许异样。也没做多想,嘟囔着,“这回倒是知道我身上带伤呢?早前还这样那样……” 他还是耳尖,听到了她的埋怨。苦笑了下。也不看看他都旱了多久了,肯定会有些冲动的……她不也是……他不失控才怪。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有几个男人能把持的住的? 更何况,她明明就那么动人了还使了法子诱惑他,像是生怕他 跑了一样。他一面想着,笑着,明明得了便宜还在心里卖乖。 好不容易拾掇好,将浴桶用热水填满,扑上花瓣。林铮才擦了下汗渍。古代就是这点不方便,用水要从井里打,热水还得用柴烧。不过想着厢房那可人儿,却丝毫不觉得累,反而甘之如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不祥的预感小孩子才…… 如果能这样如普通夫妻般过一辈子,想来也不错。 从来,他们要的,其实不过也是这么简单的事罢了。 好事多磨吧?他这样想着,越发的珍惜现在的每时每刻。 他将她用薄被包裹,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浴桶。他这样做着,却没有多余的动作。什么也不敢想,心里只有无限怜惜。 她只是乖巧的,任由他将她额头上和脖子上的绷带拆开。露出里面已经结痂的伤处。他疼惜的在她那些痂上吻了吻。 他不敢再多看,便借口去找药出去了。 他记得他自己院里是有各种跌打损伤的药的,也不知道原身是做什么的应该是经常做危险的活才会需要这么多的药膏,他看过,大半年的份量。这般想着,哪还有旖旎的心思,心下肿肿也不知道原主的隐藏身份会不会影响到他现在的生活。 第一世他敌国皇子的身份还好,只要当不知道,改变些许样貌便能安稳度日,这一世,也许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也是他一直想要搬走的原因之一,他总觉得他得尽快搬离这里。可是,鸢歌……她会舍得这里吗?他想给她好日子,而不是这样漂泊的生活。原主的身份不弄清楚终究是个隐患。 在院里拿了药膏,他想了想,仍旧出了门。 屋外的主街熙熙攘攘,仿佛两个世界,他身旁的那道门后便是他的温柔乡,里面有着他最最挚爱的人。他终于肯承认,其实他是爱的,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呆在她身旁。 可他见过很多,一开始浓情蜜意,最后却劳燕分飞。他不能一味索取,感情是相互的,需要维系的。 这样想着,他便出了门,先是去了趟珍宝阁。他还从未踏足过这里,好在掌柜的机敏主动上前询问,并拿出不少珍品,这才免了尴尬。 就算是在现代,她除了网购也是几乎不上街,两套休闲装就能穿一个季度,这般想来,他还真不知道鸢歌喜欢上了他什么,除了一张中性脸,稍稍拾掇起来有点偏小白脸斯文气质之外,他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偏偏这样一无是处的他,有人稀罕还不去珍惜。这般想法,要是被现代弹幕上的那些单身狗知道了,怕不是想将他套麻袋往死里揍了。 这大约就是带着炫耀的心情了,不自觉的,他脸上便带上了几分笑意。 珍宝阁的掌柜看着林铮带笑的脸庞,更是觉得这些簪子拿的没有错,这屠夫和那寡妇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这屠夫现在买这些也肯定是要赠与那寡妇的,他拿出簪子原也是试探,隐藏在笑容面皮下的也是颗活跃的八卦之心。 这笔生意是妥妥的能成了。虽说屠夫这行说出去不好听,其实是最赚钱不过的了,想来这位手里还是有几分富裕的。 林铮不知道对面掌柜心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细细的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簪子,略微头疼,他其实也不知道鸢歌会喜欢什么样的。 素净的蝴蝶簪子她大约会喜欢,但是他又觉得,那金色的金菊花挺不错的,再接下去的梅花簪子好像也很好看。这般挑挑减减,竟觉得他家鸢歌全部都很适合,没有一个不想卖下送与她。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呢,成年人的世界不应该是全都要? 原本已经选了十多种,又看见了一个鸳鸯簪子,可是鸳鸯可不是什么忠贞之鸟,没听人家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吗?想想他便没有要,偏偏掌柜的看他买了这么多簪子,又多看了两眼那个鸳鸯簪子,便以为是他手头紧,想要又没有余钱,想着拉拢他做个回头客,便说要将那鸳鸯簪做搭头一并赠与他。 他想说不想要,掌柜的便拿了旁的玉佩做了搭头。可是,不知怎的,他这心里就是惴惴的,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将簪子包裹好往怀里使劲塞了塞才找到些许安全感。 出了珍宝阁,回程的路上,他又见路边有卖糖人的,便买了个猫儿糖人,心里想着这下鸢歌应该会开心些吧? 却不知哪里刮了阵风,他不自觉朝一旁看去,却是一僧人正对面而来,从他身旁走过,目光颇有深意,他下意识的松了松手。可惜了糖人掉在地上没法再吃,他没有多想,再去买个糖人,怕鸢歌在家里等的着急了,便惋惜着大步向着回程的路走去。 回到鸢歌的院落,本以为她该洗完出来,谁知道她这个傻女人非得等他回来,等到浴桶里的水都已经半凉,好在不是什么冷天,不然非得得风寒不可。总是在某些时候显得特别倔强。他懂她的忐忑和小心思,自是更加心疼。 “还疼吗?”他一面往浴桶里头加着热水,又试了试水温,刚刚好,一面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怀里的簪子也拿了出来,她看到了自是欢喜异常,又觉得这男人是个败家的,买这么多,她倒是大半个月都可劲的换不重样了。傻不傻……不过,只要是他送的,不拘什么样式,她都特别稀罕。 就是这人,不知道说个好听的,也没说是送给她的,就这样大大咧咧拿出来,她要是猜错了,不是送给她的,岂不是要羞死人了?所以,她也就偏不提,当没看见,到时候抱走,不管他是不是送给她的,她都当是的了。这般想着,更是羞红了脸,引得林铮看呆了去。 “不疼了,倒是痒痒的。”他是想安分,可她却是个不安分的,玉臂从水中探出。她翻了个身,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从来没想过,我真的能和你……感觉像做梦一样。” 水波荡漾间,浮现在他眼前的皆是勾魂的什物,花瓣一下盖住一下又飘开,林铮只觉得鼻息一窒。她肯定是故意的。 这样想着,他看到了她狡黠的,仿若奸计得逞了般的笑容。她知不知道,她这是玩火自焚? 只好别过身去,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别闹,我去做些吃食,你不饿吗?”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又饿又痛的……我头上这疤痕,很丑吧?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痕迹。” “不丑。”看着她怀疑的神情,他又吻了吻她的伤处,然后辗转到她的唇上,“这下信了?我不在意的。” 她将他抱紧了,像要将他拖到桶里一般,然后冲着他媚笑道:“还记得你那天骂我什么吗?” “哪天?”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是那天啊!我扯了衣襟你都不看一眼。”她突然坐直了身子,露出了半幅美景。水滴入水中,溅出旖旎的光景。他不自觉的便咽了下口水,“我再问你,当真是不心动吗?” 她就是个傻的,明明怕疼的要死,还想着法子来勾他。最后吃亏的还不是她自己?看着是个精明的,却一点都没学乖。 “好了,再闹下去水都凉了!”他无奈的帮她又加了点热水。将她按了下去。再看下去,真不保证他能控制的住自己。 “你都不回答人家……”她嘟着嘴不依不饶的,扑闪着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他。 他将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一面回答着:“心动,心动,行了吧。自己好好洗,我去弄点吃的。” 只是那话语显的却很敷衍。鸢歌咬了下嘴唇,不太开心的模样。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画面似的,调皮的说道:“要不咱们一起洗嘛?” 她一把拽过正要往外走的林铮,他一时不设防被拉了个踉跄,趴在了木桶上,被拽住的手落到了水里,似乎摸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水光晃荡间俱是美景,看的他目光越发深遂了起来。 喉头越发的干涩起来,他刚想将手挪开,再说点什么。她却主动迎了上来,圈住他的颈脖。而后却后像是 想到什么般又推开了他,说什么也不再让他近身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你能娶我吗贵府逃奴…… 他几乎是半哄着,才堪堪与她一起翻云覆雨。 到后来,一场欢爱结束,鸢歌软弱无骨的偎依在林铮怀里,早就忘了之前为何事哭泣。 一动都不想动的任由他帮她擦洗着。好不容易忙活完热水也早已半凉。 林铮抱着鸢歌回到了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掩好。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微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检查了她的身下,还好,只是稍微有些红肿。 推开门想去厨房,却发现青天白日的,墙头上却站立着一个黑衣男子。这是道有故事的墙。 “没有打扰到你们吧?”那名黑衣男子翩然而下,干净利索行云流水。听话音却是显得很熟稔。 林铮防备的姿态稍霁,杀手?好歹他也是从血海中闯荡过的,所以对于这类血腥气格外敏感。 “无妨,有什么事吗?”他风轻云淡道,心里却暗暗捏了把汗。果然,他的身份有问题,这不,麻烦找上门了。心里担忧着,面上却不显。 那名黑衣男子却是挑了挑眉头:“这才不过一月不见,你便跟为兄如此生分了?” 知道是试探,看来对方对他开始有所怀疑了。他只好默然不语。 “好了,不逗你了,正事要紧。”黑衣男子说着便拿出一个小木筒递给他,“这是我在执行任务时无意中拦下的,不保证只有这一封。” 林铮接过。知晓这是传讯工具。先是看了眼对方的表情,似有焦急。才拆开木筒,拿出里头的纸条,第一眼摸不着头脑,不知所云,细看去,却是惊骇,这是首藏头诗: 贵戚权门得笔迹, 府金廪粟虚请来, 逃屋无人草满家, 奴性销为日月光, 在意停腾运火徐, 此地空余黄鹤楼, 方得名为观自在。 “我追着那信鸽才寻到此处。看来你上次任务失败从丞相府出逃后,他们到现在还没放弃追寻你的下落。而且主上也很不满,已经对你下了格杀令。 林兄,我原以为已经过去月余了,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这事会沉寂下去。没曾想你还是躲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自从立誓的那天起,我们的命运便早已经注定了。” 方新艾……林铮捏紧了拳头,思绪纷乱着。他想过自己会有别的身份,却没想过会如此棘手。一时也没个好的成算。只得看着纸条胡乱的点头着。 如果他被追杀,那鸢歌呢?难道要她也跟着他一起过亡命天涯的生活? “为兄劝你,要是逃的话,还是别想着带上你女人,只你一人都不知道能不能逃脱,像我们这样的人,自己一个人尚且不易,就别拖累旁人了。更何况,如果她留下来反而能活的好好的。”黑衣男子胡乱的安慰着,却字字戳心。他们都是寡言少语的人,眼见耽搁了不少时间,也来不及叙旧,无奈下,他拍了拍林铮的肩膀便离开了。 贵府逃奴在此,方。 这首诗,看过后林铮便烧毁了,不过短短两日,却仿佛生活整个被翻了个底朝天一般。这次,他真的能好好的躲过这一劫吗?由天堂坠入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 可是,对于鸢歌来说,这是她这辈子过的最幸福的几天。就好像缺失的那块终于补全了一般,日子开始有了盼头。 当林铮将饭菜端上厢房的圆桌时,鸢歌缩在床头,鸵鸟状,只从薄被中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不自觉的笑了笑,却是将左手往身后又缩了缩。 “我真的感觉好幸福,一直都是我做饭菜给旁人吃,第一次吃到旁人亲手给我做的饭菜。”他将她抱到饭桌前坐好,才开始去盛饭。不过是寻常的小事,却让鸢歌心里满满的感动着。第一次感受到被呵护的感觉,可是嘴上却还是倔强着,“我有簌口,也有腿,自己会走路。你再这样,当心我以后什么都不会了,赖你一辈子。” 他只板着脸用右手将饭碗递给她:“旁人做的饭菜?我是旁人吗?” “不,不,你是内人。”她这样说着,像是觉得好笑,然后便“咯咯”的笑出了声。 “小调皮。”他拿又拿了筷子,右手递给她前轻刮了下她的鼻梁。她却没发现他异样的苦笑,只是抱了他的手臂。柔软的在他身上磨蹭着,让他心里不由得变的更柔软了些。“做的不好吃,别嫌弃。” “啊~那你喂我吃我才不嫌弃!”她撒娇道。 他只好无奈的将她抱到他腿上坐好。却还是不小心露出了他包着绷带的左手。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她惊呼道,心疼的捧起他的左手臂。 虽然还是疼得冒汗,可他却仍风轻云淡的说着:“不小心切到手了,不妨事。” 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摆好碗筷。 鸢歌却不是个傻的,他的刀工多好,她是知道的。不是心里藏着事,他怎么可能会切到手。心里担忧着却也没敢多问。 桌上的菜肴很丰盛,可是两个人心里都藏了事,一顿饭下来食之无味。 “很难吃?”见她吃的并不多,像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以后你再教教我……” 却见到她摇了摇头:“不是,是我在想事。” 她边说着,抱紧了他,又想起了方新艾那天给她披肩时跟她的对话:“为什么不把墙打通呢?” 林铮正在夹菜的手却顿了顿:“不急……”或许永远也不需要打通了,这样想着便放下了筷子。在没想好对策前,他突然什么也不想说。 “那我明天还是把酒肆门开了做生意吧,关了好几天了,再关下去伙计们就要来寻我了。生意一直还不错……”她这样说着,试探着。想知道他的成算。 “先别开。我再想想……”他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开酒肆,你养我呀?”她满怀希望的朝他看去,却在他迟疑的面庞下黯淡了下来。 他半响没有搭话,只是一个劲的吃着饭菜。 过了会,看到她还是那样望着他,很是难过的表情:“你让我再好好想想,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多想说,好啊,我养你。可是,现在跟他在一起,只会连累她丧命。原先的所有打算都屈服在了现实面前。 她想起方新艾说过的话:难道那屠夫就会娶你么? 他会娶她吗?饭前她觉得,可以提一下的话题,却在看到他的反应时,彻底的噤了声。 她想过最坏的情况,却没想到真的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接受。身下还在隐隐作痛着。 而,这个男人,她得了他的身子,却终究还是游戏一场。 他只是玩弄于她吗?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云游僧人欲求达一己…… 天气晴好,方府却很安静,往日的欢声笑语不再。 方新艾百无聊赖的倚着兰亭,兴致缺缺的样子往湖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撒着鱼食。看着那些为着鱼食而来的锦鲤蜂拥而至,场面格外好看,讨喜。 人也应当如此。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想他方新艾虽然只是个县令的嫡子,暗中却掌管天下钱庄。从来都没有他搞不定的人,或为钱财,或为私欲,只要迎合对方喜好,无往而不利。 偏偏折在了这区区弹丸之地的一妇人身上。这次被砸伤难道还坏了脑子不成?方新艾嗤笑。 自从近了那妇人的身子,那以后不管多美好的女子对他来说都是无味的。他以为这种事也不过是一时的,却没想到内里却是一天一天的愈演愈烈。无 心玩耍,无心打理生意。也尝试过寻欢作乐,却越发的想要得到那个女人。 他想他是魔怔了,他向来喜欢你情我愿,却对那女人一再纠缠,甚至违背原则想要用药。后来他消了打算,却违背道义的往丞相府送密信,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不惜去招惹一个暗处的势力…… 正发着呆,好半响才察觉到身旁立着人:“是小五啊……” “爷,咱们送去丞相府的信被截了。”中年男子躬身道,心里想着,爷最近越发的混不守舍了。不过是一市井妇人,有什么好心心念念的?在他看来都不过都是些红粉骷髅。 方新艾听罢只是挥了挥手叫他退下。 中年男子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需不需要属下亲自去一趟?” 他想着,或许等爷得到后便没那么在意了。 “不用了,之前是我想岔了。想那林铮逃奴的身份,他们两是没办法结合的,到时候无名无分的,就算我不出手,他们自己也会有矛盾。那我何必做这恶人呢?我要她心甘情愿的到我身边来。” 方新艾没有回头,还是盯着湖面,这湖中,他不洒鱼食便不再有鱼逗留。和世人如此相像。偏就有那么些个与众不同的。她们更在乎的是情意。他也想要那样的人,身旁都是趋炎附势的人,便显得那样的人越发的珍贵。 有丫鬟为他拿来大氅,他也挥退了,瞧瞧,又一个想献殷勤上位的。他一直自诩风流,却无妻妾。像是冥冥中有什么驱使着他。要说他只是留着那个位置等着一个人?那也挺可笑的,或许,这一次也不过是因为没有得到罢了。等得到了,或许就不那么在意了。人都是贱的。他自己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没见过,也从不相信。 那中年男人见此情形也退了下去,有些许担忧,只得按捺下去。在他看来他家爷要比那屠夫模样好千万倍,身份也是贵重的,那妇人是个睁眼瞎,也配不上他这么好的爷。可是,什么都敌不过爷自己喜欢。 “爷,门外有一僧人说与您是旧识。您看……” 听得门卫来报,方新艾才聚了心神,心里思索了番才想起一号人物:“将人迎进来吧。” “唯。”门卫应声退下。 方新艾立起身子,刚想要去前厅会客,顿了顿,复又说道:“这位是贵客,让人仔细着些。” 待方新艾拾掇好,沐浴焚香后赶往前厅时,那僧人也已经等候多时。 只见他打坐于椅榻上,手上缓缓转动佛珠,稳坐如山。颇有神圣的意味。伴着一旁蒸腾的茶香,一室静谧。 “方某来迟,怠慢之处请您多多见谅。”礼节不可废,一人作揖行礼,一人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才一同就坐。 “施主何出此言,您沐浴焚香才来见老朽,已经是极大的尊重了。”那僧人只是收了佛珠,对方新艾摇头笑道,“方公子此番,想来是信了老朽之前的话了?” “记得当日,方某在贵寺抽了三支姻缘签。一支中签,两支下签。”方新艾叹了口气,抿了口茶才复又说道,“我只是大笑着离去。因为我从不信这些。” “老朽还记得这三支签。也记得当时老朽也说过,等您信了那签文,老朽自会前往解签。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样说着,那僧人又拿出佛珠一颗颗缓缓拨动着。 “大师乃神人也,不过,我要还是不信呢?这世间没有什么是费了心机得不到的,之所以得不到,不过是筹码心机还不够而已。”方新艾弹了弹食指上的扳指,这扳指代表着天下钱庄的归属,代表着身份,就算是皇亲贵族,私下碰到他也无不尊崇之。虽说士农工商,商为最末。可是偏是这最末的,也是不容小觑的。“当时,那只中签是,天下多负人,何必是。您解解看?” “话虽如此,可见您还是信了三分的,不然也不会见老朽了。这只签虽然是中签,但对应您当下,也可当下签。君不曾受其一分爱意。可另择佳偶去。不必为其人伤了身心。他之人。或可为君带来一生之幸福亦未可料。”虽然是劝诫,僧人却苦笑,想必这人也未必会听。 “那么……痴情人,姑舍是。这一签……”方新艾笑道,“这签更可笑,方某从未心系一人,何谈痴情。” “当下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姑且舍去另觅良人吧。不会有结果的。”那僧人老神在在道。“还是那句话,真的没有的话,您就不会见老朽了。” “最后一签,以若所为,求若所为,犹缘大而鱼也。”方新艾捏紧了茶杯。 “如以君尔之言也。行也。欲求达一己之所望。恐如同在缘木求鱼者。易言之。尔之言行。修养两者之间。恐不合者。可止之。不宜再进者。”那僧人闭上眼说道。 “当真不可为?”他几乎是咬牙问道,“方某若是强求呢?” “不过是两败俱伤,再入轮回,您还是会尝到求而不得之苦。”说到此处僧人起身,朝着方新艾摇摇头,“趁现在您还没有陷下去,及时收手,未尝不可。” “来人,送客!”他从不信佛,以前不信,现在更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只知道,他想得到的事物,还从没有过失手。 那僧人只是向他双手合十道了句“我佛慈悲”便转身离去。 “方公子,辗转两世,您还是不肯放手吗?不要再重复了,到最后苦的还是您自己。我佛渡世人……” 方新艾没有再说话,只是捏碎了茶杯,有鲜血滴落却恍若未闻。 两世?呵……他却越发想要得到了。他倒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真应了“痴情”二字。 “小五,再给我送一封信到丞相府,不过这内容得改改……”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我拒绝你愿意嫁给我…… 是夜。黑暗下总是可以隐藏很多东西。 林铮报着侥幸的心理,没有搬走,却在三天后陆续遭到了两路人马派来的杀手。虽然他武力高强全部都击退了。却越发的感觉到,来的敌人一波比一波强劲。 鸢歌被瞒的很好,可是以后呢?再不搬总有一天会瞒不住的。 他知道她没安全感,她想让他娶她。他也想啊,现在他真的娶了她,只会让她过的更糟糕。更何况。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上一世,他们就是拜堂后便被分开了吧?他不敢去尝试,也不敢去想。 自从变幻身份以来,他无数次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无能为力。鸢歌……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难道这新的旅程只是为了告诉他们,不管他们怎么努力,最后都不能合顺的在一起吗?他不信。 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老天待他其实不薄了,至少给了他一个可能在一起的机会。他或许不该太贪心。 难道又要像上辈子一样,只能先让鸢歌等他,等到他暗中摧毁了一切,然后两个人再在一起吗?没错,并不是无解的对吧? 如果是一开始就在等待还好。拥有了再别离,他没有勇气再去尝试了。他舍不得她,舍不得离开她。舍不得再让她去承受分别之苦。难道真的只能两人一起亡命天涯吗? 思绪纷乱中,感觉到有人闯进院中,虽然疲惫,他却还是防备状的出了厢房。 “别那么紧张,就我一个人。” 他看到有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光亮将影子拉的很长,也照亮了对方的面庞。 “方新艾!”林铮面色越发的难看起来,要不是这个人,或许他现在跟鸢歌还过的好好的,不会被打扰,“你来做什么?” “我这个人喜欢开门见山。看起来这几天你过的不太好。” “拜你所赐。如果你只是来幸灾乐祸的,我想你可以走了。” “只要你离开鸢歌,我可以保证,再也不会有人来追杀你,而且也 可以给你一个新身份,或者你想成为人上人也未尝不可。”方新艾一边说着,手背后把玩着扳指,却是笃定的神情。他想这样的交换条件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诱惑了。 “原来如此……你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是为了占有她,还是真心喜欢?”为什么一想到要把她交给别人,他会这么难受。 “总之,她跟着我,会比跟着你过的更好,不是吗?”方新艾眉头上挑,占有?真心喜欢?他为什么要分清楚这些。只要得到了,随心就好。或许会更加宠她,也可能是一时贪鲜,“我会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对于我的女人我从来都不会薄待。” “我拒绝。”说他自私也好,他做不到把她让给别人。从前做过,现在便越发做不到了。就算知道这样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他也做不到。他情愿跟她一起进地狱,也不愿意看她在别人怀里。他想他会疯。 “我不急着要答案,你可以再考虑两天。”说着,方新艾便准备离开,“我会阻挠他们,给你们两天安静相处的时间,很仁慈了对吧?别想着带着她逃……逃不掉的……” 方新艾这样说着便离开了,他问自己,为什么还是心急了?明明他什么都不用做,等着他们自己出矛盾便好。可是他竟然一刻也等不了,情愿亲自动手拆散他们。 林铮站在院子里好一会,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拥住了他。 “鸢歌?”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一时间心里格外平静。他想,不管多烦忧,在她身边,他总能寻到些许宁静。 “我全部都听到了。”她将他抱的更紧了,“谢谢你,拒绝了他。我以为你会答应。” “其实……是我太自私了,你跟他在一起,的确要比跟我好。如果你想……” “不!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她蹭着他的后背激动的说道,“所以,这也是你一直不肯娶我的原因,对吗?” “鸢歌……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其实……”他想要转身,或许,他该告诉她一切,让她自己选择…… “别,别转过来,我害怕……我总觉得,再不抱紧你,你就会离开。”此时已然泪流满面,她不想去管什么真相,只要跟他在一起,不管多苦她都不怕。他要了她的身子,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不能就这样把她扔下!她后悔了,如果不是她去招惹那个姓方的…… 林铮还是转身了,他见不得她哭。他捧起她的面颊:“我不会离开的。这次,我不会把你推给任何人。” “有什么困难两个人一起面对?”她泪汪汪的这样问着他。 他不停的帮她擦着眼泪,点了点头。 “抱抱我……”她这样说着,他依言抱紧了她,“说你爱我,说你不管何时都不会抛下我一个人……” “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我不会离开你的。”这样说着,他看到她固执的神情,于是俯下身子,吻上她的额头,“我爱你。” 他这样说着,却感觉到她哭的越发汹涌了。这个爱情至上的傻瓜,她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有些事不是你爱我,我爱你便能解决一切的。现实问题怎么办? 可是,这一刻他不想再去想了。说他逃避也好。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 正想着,她却勾住了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一时之间,所有的念想都抛向了脑后。 总之,还有两天的期限,不是吗? 他沉浸在这个吻中,感受到她颤抖的身子,这个傻瓜,也没穿厚点,着凉了怎么办?他想停下来,她却不依不饶的。有恐慌的情绪传来,他只得不停的安抚着。 将她抱至厢房。想要替她盖好薄被,却被她勾着要了一回。 一时间烛火耸动,满室的柔情蜜意,春光无限,略过不提。 …… 她越发的调皮了,将他原本想要吐露出一切的心情都堵在了半路中。他突然不想说了。不忍心看到她受伤的表情。如果告诉她,她不知道又会想到哪里去。除了多添一分难过,还能得到什么呢? “真的,不后悔吗?”他这样问她,一把捉住她在他胸膛画着圈圈的不安分的右手。 “后悔什么?你要了我,我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从今往后,不管是刀山火海,只要我们在一起,我都不惧的。”她这样说着。眼里满是坚定。 他却有灵光一闪而过,冲动的说道:“鸢歌,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瞪圆了双眼:“你……你终于肯娶我了吗?!” “愿意吗?”他这样问着她,心里却在说对不起。就当他是懦夫好了。与其和她这样被追杀过一辈子,不如便赌一赌,提前进入轮回吧。他猜想…… 他看到她娇羞的点点头。心里却是苦笑着。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女人。 第40章 第四十章第二世终红绳被收走,…… 方府庭院。 又是个晴好的日子。靠湖的兰亭盘坐着两人,花香袭人,茶香缭缭,万籁俱寂。 石桌上放着一盘围棋,只听见落子的声音,像极了乐曲。一声声的扣响在心房,本来是种享受。只是不知道下棋人的内心到底是何感想了。 “方公子今日倒是有闲情雅致。”说话的正是之前来过方府的云游僧人。仍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今日他们去买了红烛。您就一点都不心急?” “急什么?煮熟的鸭子,迟早是方某的锅中之物。”方新艾仍是气定神闲的落子。那两人的院落四周都是他派的人手,再加上旁的势力。他们又能逃向何处?还真能上天入地不成,“天气晴好,却是风雨欲来。就当是离别前最后的饱餐吧。方某一向都很仁慈……没有互换庚帖,没有户籍官印做凭,他们成的哪门子亲,不过是小孩子办的家家酒罢了。” “太过自信可不好。会脸疼的。”那僧人只是笑着摇头。不紧不慢的捻着佛珠,毫不迟疑的落子。倒是让方新艾惊疑的看向他。 抿了口茶,按捺下异样的情绪,方新艾才问道:“难不成您帮他们使了什么金蝉脱壳之法?” “方施主,您当知道,天命不可违。”僧人这样说着,像是看着棋盘,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处,“天为高堂地为凭,这门亲自是可成的。” “想来大师您也曾有过一段刻苦铭心吧?” “方施主何出此言?” “因为您心乱了。”正说着,方新艾又拿起了茶盏,只是看着棋盘揭盖去品,没有再说话。 僧人盯着已经被方新艾的黑子占去了半壁江山的棋盘,也只是但笑不语。 “尽管如此,老朽还是想劝您……不要再自苦了。得到人,得不到心有何用?” “呵,女人……我得到了人,还怕得不到心?” 棋局并没有下完,那僧人只是说,等有了结果再来,便被封存了。 方新艾只是临湖而立。他从不相信天命,没什么是用金钱权势筹码换不来的。他所拥有的换一个妇人而已,又有何难呢?他这样想着,越发觉得那僧人所说的种种不过是个笑话。 什么前世今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何来的鬼神?都是无稽之谈。 那僧人出了方府,便朝着酒肆的方向前行着。 林铮抱着红绸跟临时租用的喜服,与其错身而过。身旁是鸢歌带着笑意幸福的脸庞。他觉得已经很值得了,他会记住这两天的厮守……所有遗憾,待下一世再圆满吧。他鸵鸟的这样想着。 浑然不觉他与鸢歌两人手上的红绳,已经被那僧人收走了。 僧人向前走着,手里紧拽着那两条红绳。心里却叹了口气。他只能帮到这里了。林铮不该逃避的,他们这辈子应该再排除万难在一起,下一世才会慢慢圆满。而他选择了逃避,那么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劫难。 僧人想着,撤回了红绳,那么,鸢歌被红绳封存的记忆也会慢慢苏醒。希望她们,能有个好结果,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再多说多做便违背了天地法则。 至于他的忘川河,还是由他来守吧。等了几千年,也不差这百年。 他想起他从前 的身份,那个叫鸢歌的女孩在他面前哭诉。让他起了几分怜悯。如果从前他们能有这女孩的执着,或许他也不会被禁锢几千年。只是不知道,跟他一样在轮回中迷失的另一个人,现在是怎样的境地。 他们也曾经在大能前立誓,不管对方在何处都会找到对方,只要经历十多世的轮回便能真正的在一起,可是最后,他失信了,于是被惩罚看管忘川河。另一个人也从此失去了音讯。他花了几千年都没有挽回,那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退缩带来的恶果。 除非找到新的忘川河主人,他便能解脱,喝下孟婆汤重入轮回。不用再经受日日的烈火焚心之苦。 而,林铮跟鸢歌,便是他找到的下一对。 他曾经期望过她们能失败,这样他就能解脱。可是,又盼望她们能成功,告诉他这并不只是一条不归路,还是有希望的。 在满腹的纠结矛盾中,他还是选择帮助她们。反正几千年都这么过来了。再等个百年也不过弹指挥间。至于焚心之苦,他习惯了,也麻木了,也许,保留着记忆,他跟他,也能有重逢的那天。 看到了现在的林铮,他仿佛看到了昔日懦弱的自己。如果当日,也能有人像他这样,拉他一把,该多好? …… 万事的纷扰都没有打扰到林铮跟鸢歌。两人逛了一天,买好了成亲需要的服饰装扮,便乐滋滋的回到了自家的院落,待装扮好一切,两人才去沐浴换装。 “好看吗?”鸢歌穿上了喜服,羞答答的模样,从帘后走出来的盈盈模样,宛若天人。 林铮看呆了去,怔了好一会,才痴痴的说道:“好看!” 她只是笑着。仿佛得到了全世界的模样:“小女子此生无憾了。” 他却是上前覆上了她的面庞:“怎么能不上妆?你上了妆肯定更是美极了。” “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这样说着,她突然板起脸,学起了林铮从前的模样,“你这妇人!到底有没有礼义廉耻!羞耻心?想要别人尊重你,你就先得自尊自爱……” 她说的欢快,他却黑了脸慌忙的用嘴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他当初说的可比这还要狠几百倍! 她却推开了他,笑的更肆意了:“呸,现在倒知道要堵人家的嘴了?怎么着?奴家还记得当日你骂我荡/妇的模样,现在还敢吗?奴家真真是爱煞了你当日的模样……就想着,这样的男人,要是真成了我的,会是怎样的一番……” “一番什么?”他真是哭笑不得,只得无可奈何的点了下她的额头,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怎样一番干柴烈火,颠鸾倒凤之态……”她倒是个浑不吝的,什么都说的出口。 他只好打断她转了话题:“我来帮你上妆?嗯?” 她果然被转了思绪,不过却是一副怀疑的神态:“你还会上妆?” “你说,我来。”他将她按在木椅上,铜镜上映出她好看的轮廓,他越发的贪看起来。不说他上妆的技术有多好,不过,将从前会的放在她身上,自然更能增色几分。 鸢歌愈发觉得幸福起来。他为她挽了妇人髻,虽然不是很熟练,总是引得她大笑。可是他的这份心意她收下了。寻常女子,这一生所求为何?不过是夫君的珍重珍爱,她得到了,亦感觉很满足。 看着他笨手笨脚的为她上着妆。她也是笑着,不觉热泪盈眶。这都是她没有想过的良辰美景。于林铮来说不过是举手施为,对她来说却是莫大的感动。她求的从来,仅此而已。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终于摆弄好一切,她偎在他怀里,突然就想起了这首诗。 他只是默默的听着,暗想…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全身心依赖着他。心里越发的觉得愧疚:“鸢歌……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不悔的。”她这样说着,看向他的眼神却是那么坚定。 而他却神色闪烁。终将辜负。 他拉着她踏了火盆,拜了天地,敬了茶酒,终于还是礼成了。 她一脸娇羞的躺在他怀里,此刻他却什么都不想做,只是静静的拥着她。等着那阵红光的到来。 她以为他是担心以后的生活,将他拥的更紧了:“没事的,我们会熬过去的。我不怕,你也别怕。” “嗯。”他只能这样回答,心里却更加难耐。鸢歌,对不起,“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她这样说着,一只手却摸着腹部,“我只是在想,这里,会不会……” 看着她满怀期待的模样,他只得叹息。他想,应该不会吧。 直到熟悉的红光真的降临,他也更加笃定了。在这轮回没有结束前,她们想要的统统没可能。 这时候,他才发现,属于她们的红绳却不见了。 为什么? 来不及多想,带着满心的仓惶,他还是被无情的抛向轮回。 等待着他的依旧是未知。 与此同时,肉铺跟酒肆却突发了一场大火。这场火生的诡异,怎么样都扑不灭,却也仅仅烧毁了这两处,后便熄灭了,没有向别处蔓延。 匆忙赶来的方新艾看着满地的废墟,惊疑不定。他想起僧人的话,天命难为! 派了人去寻遍了每个角落。并没有烧焦的尸体。他无法相信,这两人竟然真的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他一把抓起身后同样闻风而来的僧人的衣领:“你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与我无关。”僧人淡然的说道,“老朽早就警告过你。这就是强行为之的后果。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空间。” “空间?什么空间?!你说清楚!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他们去哪了?!我也要去!……” 方新艾目眦欲裂,他没想到自己会失了往日的分寸,他分不清是什么感情,他只知道,他也得去,一定得去,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而方府临湖的石桌上,包裹住棋盘的灰布却诡异的被吹走。 裸露出来的棋盘上方凌空一颗白子骤然而下。 再看去,却是黑子被反围的局面。 40-50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第二世番外1第三世…… 如果能有重活一世的机会?你想回到什么样的年岁? 是咿呀学语还是总角之龄?亦或者是遇见那个女孩或男孩的时候? 还是有些无法挽回的遗憾?或许是收回曾经说的恶毒的话语? 李谦就是这样的一个幸运儿。可是他却不知所措。这不是他想要的。他知道所有的过去未来,却没有重新再活一次的勇气。他不想重活,只想摆脱命运的束缚。他想投身为一个自由的灵魂,而不是回来当一个提线木偶。他没有遗憾,没有不甘,没有欲望,他要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前世他就浑浑噩噩的过了一生,任由旁人将他拥簇上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又任由旁人将他推向屠刀。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个显赫的身份,可这身份只会快速的将他推向死亡。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权势,无勇无谋。他想过改变,却徒劳无功。 他以为他死了便会解脱。可是他却重生了,回到这满是勾心斗角的童年。他知道接下来皇宫便会发生内乱,他会躲在假山洞里活下来。然后成为旁人的傀儡。所有人的欲望都将会得到满足。而他,会成 为一个笑话。一个牺牲品。 他什么也不想要,不想得到!他只想逃的远远的。所以他找来跟他同岁的,曾经欺辱过他的一个小太监,将他打晕,互换了服饰。 九皇子! 他听到身后有宫女在叫他,所有人都在找寻他,他放了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宫殿,幸运的是他并不得宠,所以这件事也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那些人手上的鲜血已经够多的了,不会去在乎一个不成器的小生命。顶多装模作样的哭上一哭,然后继续忙于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他仓皇的逃离皇宫。他想这是重生唯一的福利了。他寻到一个暗道终于逃出了那个让他窒息的地方,那个……埋葬过无数条无辜生命的地方。 可是,逃出来,他又能去哪呢?他更加的茫然了。他的一生都被圈禁在那片金碧辉煌之中。更讽刺的是,脱离了那里,他连生存能力都没有。 于是,他成了个乞儿。 学着去乞讨,与旁的乞丐争抢着馊食。 他真的自由了吗?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活着。 这一天他漫无目的的走着,来到一个池塘边。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已经满是灰尘,他还记得他是九皇子,他的身份无比尊贵。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终于有了不甘。 他看到天空下起了灰蒙蒙的细雨。一旁有个穿着蓑衣的僧人正在垂钓。僧人盘坐的地方一旁放着个小食盒。 他吞了吞口水,慢慢向着那人挪去。他饿,他想吃东西,这样的渴望驱使着他向那个人走近。 只是一直盯着食盒。他想上前去抢,可是他知道,这里只有一个大寺院,那里面的僧人个个会武。如果他去抢了,一定会被打的很惨,他不想断手断脚,他是不知世事,可他不是傻子。 于是,他开口说话了,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与人交谈过了。所以声音沙哑着,像进食过砂砾一般粗粝不堪:“寺院的僧人也能垂钓吗?不是……不能杀生?” 那僧人只是冷清的看了他一眼:“多久没进食了?” 他感觉喉咙似乎是被什么脏东西堵着般,说话很难受,于是只是摇了摇头,并带着期望的看着那个食盒。 他看到那僧人看他的眼神似有怜悯,却并没有打开食盒,只是继续问道:“读过书?” 李谦看到希望,急切的点了点头。 “会写字吗?”那僧人站了起来。他仰头看去,逆光,有一瞬间的眩晕,却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到僧人收了钓竿,将工具跟食盒一并提着,便转身往身后的小路走去。 他感受到希望落空的落差,闪亮的眸子耷拉下来,低下头,落下了重生以来的第一滴眼泪。感觉到尊严被碾成粉碎。终于不再像个木头人一般懵懂。 “哭什么?跟我来。” 他听到前方有人这样说着,他寻着声音望去,那僧人冷面看着他。 他却是笑了,眼睛瞪的大大的,瓦亮瓦亮的,踉跄却能看出欢快的步伐,向那僧人跑去。 林铮看着向他奔跑而来的小男孩,面上冷着,心里却柔软了一块。看着这个孩子跟在他身后局促的模样,跌跌绊绊的。他想,如果他跟鸢歌有了孩子,那孩子会不会也是这样冒冒失失的?这样想着,神情越发和缓起来。 将自己的衣袖递过去,示意那男孩牵扯着。看到那男孩脏兮兮的小手攀上他的衣袖,染上一片污渍。心里冒起一丝不快,却在看到小男孩不安的神情时稍霁。 在上一世,他打算的很好。可是却没想到一时的逃避带来的却是如此严重的后果。没有了红绳,他再也无法凭借信物去寻找鸢歌。而他这次竟然成了个和尚。不过,和尚又怎样?他照样喝酒吃肉,也无人敢说他半句。因为他是上任寺院主持的亲弟弟。 他可以还俗的,但是冥冥中有感应告诉他,不能离开。或许,他已经找到了这一世的鸢歌…… 正想着,便到了一处山脚。他们寺院便建在这山上,人们得爬上一千多层才能见到寺院的真颜。 “还能走吗?”他低下头看向紧拽着他衣袖的男孩。他不会施舍于他。想要得到便得付出。 那男孩只是紧盯着那食盒:“饿……没力气……” 说完后还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看向林铮。 李谦曾经来过这座寺庙,也知道位置非常高,不过那时候是伺候的人用轿撵抬着他上去的。从没有用脚走过。更遑论现在这不知道饿了几天的小身板?真要这样饿着爬上去,他会死的吧? “如果你爬上去进了寺院,我便收留你为我座下弟子。以后不用担心挨饿。”林铮蹲下身与这小男孩平视着,摸了摸他的头,“你不愿意爬也行,我能让你饱餐一顿,不过也就仅此一顿。你自己选罢。” 李谦知道这僧人说的是认真的,不是诓骗愚弄于他。这是第一次有人认真的去跟他平等对话。不是施舍……他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只知道,他的选择将改写他的一生。 “好……我爬。”李谦听到自己这样说着,遥远难听到不像自己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也知道这僧人不会帮他。 也许他会成功,也许会累死在半路。 可是,他突然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他一定要爬上去。这样想着他挪动着步子,来到台阶前,一步步向上迈着。 他看到那僧人也在一旁,他上多少步,那僧人也走多少步,就这样慢慢引导着他。 李谦感觉到自己被什么情感充斥着,驱使着。有泪意上涌。他知道那僧人不是在逗他玩。是在教导他一些道理。那是那座皇宫从未教会他的尊严,以及从未得到过的陪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第二世番外2幸福是…… 李谦小小的面庞脏乱不堪,衣衫褴褛,蹒跚的在山间攀爬着。眼里满是坚毅。那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绪,是希望,是重生的意义。 他死于十四岁,重回到了十岁。他只是个孩子,却经历了小孩子不该有的沧桑。他要比一般的小孩抗压能力强点,却也还只是个孩子。他咬牙坚持着,上辈子已经求够了,哭够了,他记得一张张冷酷的面孔,捧高踩低,冰冷无助恐慌迷茫…… 他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所以他逃了。现在的他,有了不甘,凭什么?凭什么他只能被主宰,而不是去主宰别人?他并不愚笨,只是没有人教导。他想夺回本该属于他自己的一切。 林铮想过小男孩会哭着求他的模样,或者会坚持不下去中途退出。他跟在男孩的身后随时做好了接应的准备。原本的打算是,这个孩子能爬到一半的阶梯他就收养他。 没想到的是,这孩子竟然给了他一个惊喜。现在已经爬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却还是一声不吭。 没了力气就手脚并用。微雨还下着,林铮想要给这个孩子披上蓑衣,却被李谦拒绝了。 林铮心里开始变得更加不忍了起来:“你还要继续吗?已经可以了。不要再爬了,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李谦却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喘息着,趴着,起伏的双肩让人知道他还活着。一只手向上伸去,表明了他的坚持。 他没有回应林铮的话,却用行动回应着。 林铮面露不忍,在他面前蹲下:“可以了,你已经很棒了。” 李谦却是仿若未闻,缓慢的移动着,只差几十层了,他知道,不远了。如果连眼前的坎都迈不过,他要靠什么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不够,他一定要做到在山脚的约定。只有有价值的人才不会被轻忽。他要加重自己在这僧人心里的份量,才有可能学到寺院的绝学。他好像记起这个僧人是谁了。 就算皇权更迭,上辈子,这个僧人的地位也从未被动摇过,也只有这个人能罔顾教条世俗的约束……他一定能为他带来,他想要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一直向上爬着。他不能再 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既然活着,就一定要找到自己奋斗的目标才行,至少也要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林铮在一旁看着,越发觉得自己之前说的话太残忍了。这还只是个小孩子,他想要饱餐,就好好给他吃顿便好了,何必非要让他去爬什么阶梯。 可是,这孩子的坚持越发的让他动容,或许,不只是让他能吃上饭。他能给予这孩子更多的东西。这样坚毅重诺的孩子,或许值得更好的教导。 随着李谦的举动,林铮的心态也有了转变。原本只是小小的怜悯之心,现在却是真心看重他,想要教导他成人了。 想要活的好,首先得自己先立起来。有骨气的人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人。既然遇上了便是缘分。林铮想着,或许未来他也不用太过孤单了。如果鸢歌在这里,也会同意收养这孩子的吧?他想着鸢歌满脸幸福的抚摸着肚子的模样。心里满满的温情。 …… 李谦跌跌撞撞的,最终还是爬进了寺院,天气不好,来寺院进香的人也并不多。有部分围观的人,大多是冷漠的议论纷纷。 “我做到了。”李谦沙哑的说道。 林铮抱起他小小的身子,快步向后厨走去,这小男孩很轻,他几乎不需要用多少力:“嗯。” 他甚至不知道对这个小生命说什么好,他很少夸人,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孩子。记忆中遇到过不少熊孩子,却没哪一个能像这孩子一样……成熟的不像个孩子。 他当然知道这孩子是在算计着他,可是,谁不想过的更好呢?饶是他自己落到这般田地,也未必能比这孩子做的更好了。 “你说过要……收我为座下弟子……”李谦吃力的拽着林铮的衣襟,眼睛瞪的大大的,非得要他亲口确认了才行,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好像他是这孩子唯一的希望一般,让人不忍拒绝。 “从现在起,你便是我慧觉的座下弟子了。”待林铮这样说过,李谦心里一直攥着的那口劲才真正的松了下来。还好,他没认错人。他做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 岁月如梭,五年转瞬而逝,李谦,不,智谦和尚已经十六岁了。 林铮从没有约束过他,大部分是放养状态,他想学什么便去为他寻来。不问他的进度。一切全靠他的自觉。最终成长到何种地步也全靠他自己。 智谦问他,他便教。不会去主动。 他想,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也许自己的孩子他会更多点耐心吧?只不过智谦与他总是有些隔阂。他知道这孩子心里藏着秘密,却也不戳破,也不想去关心。 智谦将他当师傅敬爱,总想着这段师徒情是他自己谋算来的,所以对他的态度敬畏多过于亲近。而他也不会去主动做些什么。冷冷的旁观这孩子的纠结。谁也没办法帮助他,只有这孩子自己走出来才行。 缘分深浅是求不来的。 “慧觉师叔。方丈已经在后院桃树下等您了。”有扫洒的小和尚向他见礼,一面说道,面上除了恭敬还是恭敬。 林铮只是点了点头。桃树……这臭不要脸的,明明知道他喜欢清净,还总爱来打扰他。于是,便皱着眉头去了后院。 对寺院的僧人来说,这慧觉师叔是个怪人。好好的房子不住,非要在后院的老桃树上做窝。每天最大的乐事便是给桃树找虫,而且还乐此不疲。旁人都是吃斋念佛,偏生就他喝酒吃肉的,而且方丈还很是纵容他。 刚开始众人还很是不服气。被慧觉师叔胖揍了几顿后,也都不敢说什么了。没办法,谁叫他辈分最高,武功也最高,院里的十八铜人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些纷争对林铮来说都算不上什么事。不服?揍几顿就服了。活的久了,他的武功也越发的精炼起来。 也不能说打遍天下无敌手,眼前就有一个他打不过的。只是旁人都不知道罢了。这寺院的现任方丈……他在这里呆了七年,也没能摸清对方的底细。只不过方丈对他很包容,他也没有去挖对方根底的想法,所以一直都相安无事。 可是,最近方丈非要缠着他下什么围棋。还专堵在桃树下。他摸不清套路,只能避了又避。 “你怎么又来了?!”大老远他就看到方丈瓦亮瓦亮的光头,在阳光下闪的他眼发晕。 “来找你下棋。”释空方丈盘坐着,毫不在意林铮的态度,只是笑着指了指面前的石盘,“之前我做了个木的,你给我不知道埋到哪里去了。现在我做了个石的,就不信你还能搬的动。” 我嘞个……林铮想说,这人脑子是不是缺了什么?没看到他不愿意跟他下棋? “这石的多少斤?”他上前踢了踢那石头做的棋盘,没有移动的迹象。 “反正你不可能搬得动。”释空方丈调皮的说道,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老神在在。 “算我服了你了!我要怎么说你才肯把这东西移走?”林铮也不去跟石盘较劲,飞身坐在了桃树上。心里的火气才稍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这玩意。” “我只是想要你静心。之前我叫你抄经书,你全部都扔给智谦抄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收养那孩子。不就是想要他帮你抄经书吗?顺便给你打理衣食起居。你真正的有去关心过那孩子吗?”释空方丈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知道你想让我像个真正的和尚。但是我就没当过我是。我也学不来。”林铮只是靠着桃树漠然的说道,“至于智谦……那是他自愿的。我叫他抄经文也是为他好。他心里的怨气,戾气太重了。总想着抢夺报仇。我只是懒得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总感觉一颗好白菜,让他养着养着就要歪了。所以他借口让智谦帮他抄经书,也算是两利合一了。 “既然从未当自己是和尚,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为什么不还俗?”方丈质问着他,却是很轻的语调。 林铮刚想回答,却看到远处,智谦端着茶盘稳稳的走过来。这孩子,好像越来越像他了。沉默寡言的像个木头。他知道这孩子在暗地里藏了批人手,却是不支持不阻止的态度。路是智谦选的,以后好坏都得他自己承担着。 而他林铮的归宿……他转头抚上桃树的枝干,感受到树枝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碰触,还是因为风。 他的羁绊在这里,他想,此生他都会在这个寺院终老了。 “既然你坚持要下棋,何不找我徒弟?我这个臭棋篓子还是不打扰你的雅兴比较好。” “慧觉师叔……你不会觉得苦,孤独吗?也不会觉得恨?”释空方丈这样说道。却是摸着棋盘,好似在缅怀着什么。 “苦?为什么会觉得苦?怀念一生,陪伴一生,就算是不能得到回应。我知道,我要找的就在这里。她陪着我,为什么会苦呢?我是幸福的。我拥有的比失去的要多的多。你呢?释空……呵……你还是第一次叫我师叔。你苦吗?” 已经三月了啊?林铮看着有桃花飘落在手心,心里却是充实的。福祸相依,这一世的沉淀让他更加清晰的看清了他自己的心。也越发坚定了起来。就算是没有红绳,他也还是认得出她的。这条路就是自我否定和肯定的过程,他熬过去了,只会越来越好。他相信,他以后不会再退缩了。 可是释空呢?真的只是个寺院的方丈这么简单吗? “看来是我错了。你不需要再抄经书……到今天我才发现,看不透的是我。自苦的也是我。如果当初我们能有你们一半的坚定,或许也不会分离千年。”释空方丈怅然的走了。 却留给林铮一头的雾水,他细想了会,便明了大半。 不管怎样:“谢谢你。” 林铮自言自语的说道。不管当初怎么样埋怨过穿越,实际上他心存感激。结果好像不那么重要了。他好像已经拥有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终于笑了。开心的像个小孩。 “鸢歌,你知道吗?我只是一想到有人比我过的还 要苦。内心就平衡了。下一世,你可不要再这么调皮了。就算不能化身为人,也要做个能应声的精灵罢?再这样自言自语下去,旁人都会笑我是个脑袋缺根弦的了……” 树下,智谦端着茶盘,呆呆的看着上方自言自语笑的像个孩童般的师父,面露讶异。 “师父……”他叫道,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智谦啊……”林铮只稍稍施展了轻功便下了树,他摸了摸这个弟子的头,时隔五年,这个孩子涨了心智谋略,却窄了心胸,连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开解他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旁人是理解不了的,“你应该多笑笑。” “师父……”这一声终于带了点温度,却带着浓浓的鼻音。李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什么那么想哭,为什么会感觉到十足的委屈。 “还端着呢?手不酸?”林铮将他手里的茶盘拿开,放到石盘上,抱住这孩子,跟当初一样,还是这样小小的身板,“想哭就哭吧。哭过之后,想做什么就去做。师父都知道的。如果觉得在外面太苦了。那就回来,师父永远做你的后盾。不过,只一点,可不要去做那昧心的,丧天良的事。” 五年了……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师父不仅仅只是师父,更像是父亲那样,填补着他缺失的亲情。他一直渴望,却不敢碰触的东西,在这一刻,填充着他的内心。他一直一个人死命的支撑着,却发现他其实并不是一个人。 “呜哇……”李谦不停的在师父怀抱里点着头,痛哭着,好似要将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部都不管不顾的哭出来,啜泣着。将鼻涕眼泪全部都落在了林铮的新僧服上。 林铮的面色才慢慢开始有些难看起来:“意思意思一下得了,快成年了啊,小大人了,这鼻涕眼泪……” 李谦被说的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的师父还说他呢,自己今天还不是跟小孩子一样:“晚点衣服还不是我帮您洗。还说我呢,您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亵裤也不自己洗,我都帮您洗了五年了……” 得,师父还说不过徒弟了,他只好摆出“你开心就好”的表情。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第二世番外3每个人……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题都城南庄》崔护 自从那日林铮在桃树下安慰了智谦后,这孩子便开始成夜的不着家起来。 不忍心看到飘落的桃花埋进泥地里,他又开始收集起飘落的桃花瓣,想着做些桃花酿。 释空方丈是不喝酒的,偏就爱跟他打抢。 “我跟你说,别打我这桃花的主意!小心我跟你没完。”两个成年人了,吵起架来还跟小孩子似的。林铮一把夺过释空手里用布裹着的桃花瓣,还嚷嚷着,“没收,没收!你又不喝酒收集这些做什么?” “怎么着?不兴我弄点桃花糕什么的?”释空也伸手去抢,两人都没想着用武力,跟寻常人般你推我搡的。 这样的戏码几乎每日都要上演一次,路过的僧人早就见怪不怪了。早前劝过架的都学乖了,也不敢上前,生怕被责怪踩碎了桃花。 “就你那糙手还会做那玩意?可别折腾我这桃花了。”林铮摆手,故作不屑,另一只手却死死的护住装着桃花的布包,“你现在倒是学精了哈,趁着我去后厨的空挡来偷我这桃花,脸呢?” “怎么叫偷?这桃花什么时候成你的了?!”释空故意的往桃树的方向挪了挪,伸出了手。 “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咋的?”林铮刚说到一半,察觉到释空的动作,忙不迭的便去打他的手,“等会!把你那猪蹄子拿开!你乱摸哪呢?!这是你能摸的吗?老不修的。” “怎么着?要跟我干架?!”释空一把撸起袖子,“这整个寺院都是我的,我弄你点桃花怎么啦!用得着这么跟我这急赤白脸的?!” “我呸,还整个寺院都是你的,那以前还是我哥的呢?!我还是你师叔呢?有没点方丈的样子?懂不懂尊敬长辈!这是一点桃花么?这是我最珍贵的桃花,谁都不能碰,你懂吗你!”林铮一看,这是要干架啊!也跟着撸起了袖子。 “还最珍贵的桃花,那你怎么还拿它来做桃花酿?不是谁都不能碰?!” “除了我,谁都不能碰,你赶紧的打消你那念头!”正说着林铮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你要敢碰我桃花,我就去碰你的画!” 释空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你敢碰我那画,我跟你没完!”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我没完!不就是副画么?我倒要看看画的是什么天仙!”说着便要往释空的厢房走去。 释空立马就拽住了林铮的僧衣,两人纠缠在了一起。 “你要敢动我那画我就烧了你这桃树!” 林铮一听这话哪还受得了,一拳便向释空挥了过去,两人扭打在地上,你一拳我一脚的好不热闹。 那包桃花早就被掉在地上散落了一地。饶是在扭打中,林铮都注意着没有踩踏上去。其珍爱程度可见一斑。 智谦好不容易在朝堂上得了点成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来跟师父分享,哪知道隔老远便看到这辣眼睛的一幕,不由得瞠目结舌。 扭打中的两人见着早已还俗,一身华贵绸缎的智谦,双双停了手。 “咳,我这是跟你师父活络下筋骨……对,活络筋骨,这老不活动,这个关节呀什么的都生锈了。”释空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如果不看被打的紫青的面庞,还是有着得道高僧的气质的。 林铮却只是嗤笑了下,脸呢?他的模样比释空也好不到哪去,不过也不解释,只是重新将那包桃花收拢好。还好,一瓣都没被伤到。那场景对比着,稍显凄凉。 智谦见状,下意识便误会了:“方丈!您又欺负我师父了?!” “我欺负他?!我不过就拿他几瓣桃花,至于吗?”释空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得,又来个帮手。” “您明明知道,我师父把这桃树看的比他命还重要……”这样说着智谦走上前,也看了眼那桃树。也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 “那他还要动我那画呢?”释空老脸一红,自觉理亏,嘟囔道。他当然明白这桃花对于林铮的意义,就是看林铮总是那副面瘫样,便想着去逗一逗。谁知道攀扯到了画上,他当然也就动怒了。 两人都有逆鳞,说不清谁对谁错。 “我不会去动你的画,你也不会真动我的桃花。”林铮靠着桃树坐下,“智谦,我跟方丈也就这点鸡毛蒜皮的,倒是你,现在怎么样了?” 面前的长辈都坐着,李谦也不好还站着,也跟着席地而坐。说着自己现如今在朝堂的处境。报喜不报忧。 林铮跟释空一脸欣慰的听着,蜜汁微笑。 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听着他说自己的势力现在有多大,多么的一呼百应。同时在心里也不禁担忧着。却也只得按捺下来。除了尽所能的给予帮助,他们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养个孩子的过程,就是看着他慢慢走远,目送他离去的过程。孩子一天天长大,渐渐的也不再依赖长辈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林铮看着怀里的那包桃花似有所悟。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悠然而生。 智谦还在兴奋的说着,林铮却感觉自成一个空间了一般,进入了顿悟中。这些年来他的玄学造诣也开始慢慢有了精进。渐渐的有了预知生死祸福的能力。虽然说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却也有着释空的一份功劳。他一直给他看些莫名其妙的书,虽然林铮嘴里敷衍着,好似没放在心上。却也都仔细研读了。 就权当是打发这漫漫长日。 一旁的释空也笑着,唏嘘中带着羡慕。他每多帮林铮跟鸢歌一分,代表着承受 焚心之苦的时日被无限期延长。他笑自己多余的善心,却也期盼着这两人能成功。 还真是吝啬,他都帮她们那么多了,只不过要点桃花都不舍得给。 …… 这天晚上,释空端坐在自己厢房的书桌旁,打开暗格,里面是一卷画。 他小心翼翼的,将画放在擦拭得几近明亮的书桌上,陈铺开来。在烛光下,能看到是张黑白的美男图。释空想过上色,可是记忆已经变得模糊黑白,再也没有色彩可言。 画上的男子,却经过时间的洗礼。在他心中的印痕越发的深刻起来。 而另一边,桃树上的林铮,躺在树的枝桠上,一面喝着桃花酿。红了脸庞。 他感觉到了,还有二十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第二世番外终道是无…… 一晃眼,二十年转瞬即逝。 而林铮越发的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这一世他过的很平顺,每天都在重复着前一天的日子,却丝毫不觉得枯燥乏味。每一天都沉浸在蜜汁回忆里无法自拔,更何况,鸢歌也一直陪伴着他。 虽然她成为了一颗桃树,不能言语,可是他心里却是安定的,充实的,没有恐慌和害怕。红绳没有了,可是微妙的心灵感应越发的深刻。 当他走向这颗桃树,抚上它的枝桠,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跟着这颗树的生长,律动着。这种感觉……释空这个老不修的当然是不会懂的。 林铮低头看着树下那个总是喜欢在他面前晃荡的人,莫名的就想吐槽。 只见释空叫僧人帮他搬了桌椅在桃树下,铺了笔墨与宣纸,俨然一副大文豪的模样。 “你这是要写什么?”其实林铮更想说,离他跟桃花远点……打了这么多年架,他也知道这释空不会听。 “我跟你说呀,你徒弟智谦这回可了不得了,我在分析他在朝堂上的胜算有几层。”释空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个人名。 林铮只是抬眼看去,兴致缺缺:“哦……你就折腾吧。” “好歹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的处境?”释空一脸的无奈,虽然他算得到命数但是也会担忧。就像养个小树苗,也会担心它会不会茁壮成长。这林铮倒好,万事万物都无法入他眼。除了鸢歌。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人吗? “我以为你很在意智谦那个孩子。今天就是他能否登上九五之尊的关键……不管他对你我是否真的存有算计之心,但是他是真心把我们当亲人了。这你总能感觉到吧?” “他会成功的。释空,我都能算的到的事物,你又怎么可能算不到?”林铮只是窝在树丫里,越发的靠紧了桃树。心里一片祥和,“说你的正事吧。你知道,我不喜欢绕弯子。” 释空仰头看着依旧淡漠脸的林铮叹了口气。便将毛笔斜着放在砚台上。然后在地上铺上了,一早便准备好的两个蒲团。 “你下来罢,咱们好好聊聊?”释空盘坐在其中一个蒲团上,面上却不再有笑容。 林铮原本,一步也不肯离开桃树,见他像是要摊牌的模样,便也下树,盘坐在了另一个蒲团上:“说吧。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还记得,几千年前,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我疯狂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林铮只是听着,没有去打扰,释空好像陷入了回忆里,面色变幻不定。就这样他知道了关于这个老和尚的一段爱情故事,可是却越听越迷糊。 “等等……你说那时候是古代,你们想在一起却不能……明明我记着你说是门当户对……既然是门当户对,你们的父母知道你们两相爱应该是极力撮合才对……难道……” “对,我跟他都是男人……在那时候,这种事都是往死里捂,秘而不宣。为了打消我们的念想,双方父母开始为我们说媒拉亲……可是我们知道,我们是真心的,不是他们所想的,一时不知世事……后来父母都急了,将我们各自关在了府里。然后我开始绝食……父母以性命相要……我还是妥协了。就在我成婚的前一日,我收到消息。晓阳自杀了。晓阳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然后呢?”虽然只是个简单的狗血的故事。可是林铮却感同身受。他知道那种难受到窒息的感觉。他跟鸢歌不就是这样么?所以才有了这场穿越之旅。简单的几句话却是道不尽的断肠心酸。 “后来我想跟他一起,不能同生,至少死同穴吧……然后,我被一个神秘人救了。他说能让我们在一起。只要经历过十几世的轮回,仍旧能找到对方,坚持在一起,度过难关的话。最后我们便能将对方的命盘与自己的紧密相连。以后,生生世世都会幸福的在一起,不会再被迫分离了。 我答应了。可是那不过是一个陷阱。没有人能成功的……我在其中的一世退缩了,就像你上一世一样,我选择了逃避,我以为会进入下一世,结果却被收走了灵魂,永世不得超生,还得苦守忘川河,日日承受焚心之苦。而晓阳,从此不知所踪。”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捋一捋……”林铮沉思着,“现在,我问,你答……鸢歌在现代遇见的人是你?你也给她设了个陷阱。然后她傻傻的相信了。便有了车祸,跟我们这几次的穿越?” 释空点了点头,补充到:“我跟她说失败后,她便会顶替我的位置,然后我的灵魂便可以重入轮回,喝下孟婆汤。重新为人。而她,将要承受我现在要承受的一切。” “那个傻瓜……明明还有别的选择。”林铮敛下眼睑,“按照你的说法,上一世我是失败了对吧?” “所以我才会找你摊牌,这一世是我给你的惩罚也是警告,更是希望你自己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不要再逃避了,你们一定要走完这十几世,让我看到结果。” “你没有收走我们的灵魂……”林铮心里惊呼……他从没想过,一时的逃避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原本他不是很喜欢的人,在眼前也顺眼起来,心里有了些许感激。 “我还抱着希望,说不定我还有跟晓阳重遇的那天,我还不想重入轮回……便宜你们了。” “谢谢你。”林铮说着。 “谢什么?都是命。”释空苦笑道,“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你现在也有了预知祸福的能力,你应该懂的。虽然我帮了你们,也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 林铮只是笑了笑,事在人为。如果真的什么事都是天命,那所有的人干脆什么都别做等着掉馅饼?显然是相辅相成的。命也是会变的,随着人为而改变。 心里没有困惑,越发的坚定起来。他不会再左右摇摆,也不会在退缩。他身后是断崖,也不允许他再彷徨了。抱着这样的信念,他闭上了眼,循着初心而去。而他坐着的地方莫名的被火焰包围着。 这时候释空也有了动作,像是打开了某个结界般,桃树在瞬间便枯萎了。囚禁在里面的灵魂被放了出来。 是鸢歌在现代原本的模样。只可惜林铮看不到这一幕了。他早已在前一刻坐化,只在蒲团上留下了一颗金灿灿的舍利子。 鸢歌的灵魂浮在了半空中,睁开了眼睛,记忆复苏,她认出了眼前的释空方丈。 “我又见到了你……是我们失败了吗?”她疑惑的问着,心里却是抽痛着。有零碎的记忆向她冲击而来。一时半刻都不得安定,“原来如此……这辈子我竟然是一棵树……那他肯定没有认出我来。” “不,他认出来了。我放你出来,只是要让你随着他一同转世。现在你虽然记得全部,但是在下一世,你的记忆将会被重新尘封。我将红绳收走,以后你们也用不上它了。你的记忆也会慢慢苏醒……接下来,就全靠你们自己了!”释空说着,便捡起地上的舍利子向着鸢歌打去,瞬间便融入进她的灵魂之中,“这颗舍利子可以帮你们挡过一劫……” 不待鸢歌真正的反应过来,释空便将她送入了轮回之中。再晚点,他怕自己舍不得。那舍利子可是好东西。能缓解他灵魂的痛苦。可是,这东西并不属于他,他不能偷拿走。 他看着眼前的枯树,发呆。林铮其实是个很果断的人。知道自己不能看护智谦这孩子便疏离着。 可是他释空却做不到,他要留下来看着这孩子登上那个位置,看着这孩子娶妻生子,一生顺遂,美满安康。 如果同时送走两个亲近的人,那该多么痛苦?在他得到至高无上的皇座的这一天,却也要这个孩子承受着失去亲人的苦楚,释空还做不到这么残忍。 他看到狂奔而来的智谦的脸上,由登基的喜悦变幻为失去至亲的痛苦。 智谦抱着他痛哭,叫着师父,叫着方丈……就算是再硬的心肠也被哭软了几分。他永远都代替不了林铮在智谦心中的地位。 这是一个急于得到肯定的孩子,在得到最大的成就时。在同一天,却失去了他最敬爱的师父。 “他为什么总对我这么严苛,这么狠心?他真的就那么讨厌我吗!”智谦悲恸的哭嚎着,还差几年他便活到四十了,却哭的像个得不到糖的小孩,“就连一刻也等不了吗?他不在乎我得了多大的荣耀,我再怎么努力,都敌不过一片桃花瓣在他心中的份量!我当他如生父,可他却弃我如敝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师父……” 智谦哭嚎着,他只想得到一句夸奖,却那么难,他的师父从没有对着他展开笑容。他只会对着那颗破桃树笑。 智谦发疯似的对着桃树又踢又打的。释空想着,反正也是颗没用的枯树了,让他发泄去罢。 他踢打着,却也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颓然的跌坐在了树下,哽咽着:“师父,你知道吗?我做到了……我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我要知道,我拿回这一切的时候,会失去你,我情愿不去做那些。你什么都不说,也不让我陪着你。你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对吧?却对我一生不吭……我都没有来见您最后一面……您到底在不在乎我?我对您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徒弟吗……我真的好不甘心……” 释空也不知道怎么样去安慰这个孩子。他看到枯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拿下来一看,是一个卷轴。 智谦也看到了,忙不迭的抢了过去。 他打开卷轴,细细的看完,却是更加的失魂落魄,凄凉的冲着释空笑了笑。然后跌跌撞撞的走了。卷轴在他手上滑落下来。他也不管不顾,只是喃喃自语: “师父他不在乎……他不在乎我,他心中只有他的桃树,他的佛……智谦啊……你对于师父来说,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释空低下头,看到了卷轴上裸露出来的部分字,上面是林铮的亲笔: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 你诵经的真言 那一月 我转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呀 不为修来世 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 ……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忙着吃瓜第三世续:…… 冬日将至,再寒冷的街道都抵挡不了吃瓜群众火热的心。 最近京都的混乱只能用四个字形容:贵圈真乱。 先是尚书家的嫡女何巧,原户部侍郎嫡子吕齐的正室,却被爆出来与礼部侍郎家的庶子安华通/奸。 何尚书本来便是将女儿低嫁,而户部侍郎跟礼部侍郎又是同一级,谁也奈何不了谁。 吕齐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头上绿云盖顶还不得不忍气签下和离书。那何巧也并不如意,安华此人,本就是一时贪鲜,而且也已经有正室,三家撕扯着暗地里不知道生出了多少龃龉和嫌隙。 这场撕逼大战好不容易落幕,紧接着又爆出刑部侍郎家的嫡子蒋毅暴打正室夫人曲氏的丑闻。立马便将之前的新闻压了下去,吃瓜群众忙的团团转,说书人也是辛苦的跟踪报道。 那蒋毅的正室夫人曲氏也不是个善茬,直接跑到京都衙门去击鼓鸣冤,得到了帝都人民大部分的同情心,然后便是一波舆论骚操作,各种不管是真的假的关于蒋毅施暴的罪证,以及各种小道消息群魔乱舞。 紧接着,一堆小有名气的人开始互相站队各种相互爆料,一个说蒋毅不该家暴,一个说曲氏这种品行本就低劣的泼妇该打,口水战一天天愈演愈烈。京都衙门没办法管,然后甩锅到大理寺。 大理寺卿是个铁面的,准备秉公办理,于是抽丝剥茧,发现那正室夫人部分言论不属实而蒋毅身后的大佬众多,实在是没办法定论,一边是群众舆情,一边是实权派,总结了下,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后便将球又踢到了皇帝那里。 皇帝一看,这很好办啊,一拍板,那就让曲氏暴打蒋毅一顿了事。大理寺卿懵比的接下旨意,还没有反应过来,京都又出了新新闻,这下吃瓜群众又闻风而来。 只见京都衙门接到匿名举报,从怡红楼提溜出几十个正在聚众吸食五石散的人。而其中最显眼的便是皇帝最宠爱的大诗人齐白。那五石散正是皇帝去年才明令禁止食用的禁药。 皇帝知晓此事后颇为震怒!吩咐底下,一定要将齐白流放,正所谓爱之深便责之切。而齐白的好兄弟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大诗人,立马冒头当着齐白的面连问了十个为什么…… 于是,吃瓜群众开始脑洞大开,说书人又扒出了不少“为求上位而陷害”的新版本。 你以为这就是结束吗?那你就太天真了。那个给吕齐戴了绿帽子的何巧又冒头了!在五石散事件后,冲着吕齐说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然后各小道消息又扒出了:吕齐因长期服食五石散而房事不行的“事实”? 这波骚操作,不止吃瓜群众看的热闹,皇帝也不甘寂寞,来插了一手。一个个最近都是闲的慌盯着后院之事?来来,给你们个正事干,于是便提拔了大理寺卿为巡察使,奉旨查贪官。 这大理寺卿不是甩锅给皇帝吗?皇帝心里不开心了,都要我来圣裁要你何用?所以又甩了个大锅给大理寺卿。看到大理寺卿耷拉着脑袋,瞬间感觉遍体舒畅。 这五石散明明已经下了禁令,到底是从哪个渠道而来?!怎么还在帝都大肆售卖?!这其中谁得益最多?! 皇帝怒吼着,一眼望下去,所有官员都苦着一张脸。看来这事还牵连甚广!他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首。都闹吧,底下的人关系越是不好,他这皇位才能坐的更稳不是?这位最大的赢家心里亮堂着呢。 这事还真是吃力不讨好,大理寺卿被迫接下旨意,还被逼着喝了皇帝的一碗鸡汤,才苦着脸从皇宫走出来。 迎面而来的是礼部侍郎,笑着跟他打着哈哈,实际上心里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大理寺卿是个臭脾气的,只是点了点头便与其插身而过。礼部侍郎是个心胸狭窄的人。由此便结下了梁子。 大理寺卿此时的内心独白: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那安华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安大人也不见得是什么两袖清风的好官。 礼部侍郎:我呸,给我等着,河东河西,待你失势的那天,我踩不死你我就不姓安! ……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吃瓜的热度持久不下,好一个火热的冬天,皇帝想着冬日狩猎也是一大快事,便吩咐下去摆驾兽园。 哪知道!刚到兽园不过半日,便遇见了大批刺客,大理寺卿一时躲闪不及被推搡着给皇帝当了箭靶子,偏巧的是他中的这支箭上竟然有着西域特制的毒/药!无人能解。 皇帝一时感念这救命之恩,要不是大理寺卿,可能现在躺在生死不知的便是他了!便花了大力气,悬赏寻找名医,耗费无数珍贵药材,才堪堪保下大理寺卿的性命。只是这人现在还在昏睡中,还没有办法确认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龙颜大怒便是伏尸百万,今上是不找出魁首誓不罢休的!开玩笑,亲眼看见这凶险的救治过程,他更加的觉得后脊发凉,心里想着, 以后一定要对这大理寺卿好点。 对大理寺卿来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了。 这次的查办速度是极快的,底下的人看天子发威了,便快速的找好了替罪羊。大量的西域奇毒在工部侍郎府邸被查抄出来,屈打成招后便快速被迫画押签字,紧接着便是诛九族。至此,六部的瓜被吃了个大半。 轰轰烈烈的闹过一场后,皇帝才察觉自己被当枪使了,这么大规模的行刺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能策划出来的?可是查?怎么查?明着查还是暗着查?底下的人盘根错节,互为姻亲…… 这样思索着,发现没了大理寺卿这把好刀,他竟一时找不出一个能胜任这差事的人。人就是这样的,失去的时候才能察觉到这人的重要性。 而林铮便是这个时候穿到了大理寺卿身上。这回倒是有了福利,大量的本土记忆扑面而来。尝试着动了动……他这个躯壳貌似不太好…… 下肢无感,眼前一片漆黑。 林铮感知了下,大略算了算命数。便苦笑着,在心里狂骂MMP。 释空那老不修的!他就知道不会让他这么顺当的过完每一世。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梦岁月静好。…… 这是一个二进的院落,门内的院子里,有颗有些年头叫不出名字的古树,这里位于京都,却地处偏僻的一隅。 门周围虽然有落叶划过,却还是能看出时常有人打扫,屋子里的主人应该是比较爱干净的人。物品摆放也井井有条。 自从娘亲过世后,鸢歌便遣散了仆人,靠着父亲每月拿来的银两度日。虽然生活无忧虑,却还是会绣了图样拿去换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她娘是工部侍郎安置的外室。虽无名分,却也自在,父亲从未苛待过他们。只是不叫旁人知晓她们的存在而已。 所以轰轰烈烈的午门斩首,并没有殃及到她的头上。只是此事后,她再无亲人。从此便如浮萍一般。 此前,她去牢里探望父亲的时候,父亲只是叫她好好活着,不要去想着追根究底。她知道父亲是被冤枉的,成了旁人的替罪羊。她明面着答应了父亲,好让他安心,内里却无时不刻想揪出真凶。 她看到父亲在她面前痛哭,后悔没有提前为她找好夫婿,这样她日后的日子也有了保障。 她只是细声安慰着。心里却知晓自己是不会嫁给旁人的。自从记事以来,她都时常会梦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那画面越来越清晰,她不知道梦里的是谁,姑且称之为前世吧?她这样猜想着。 梦里有个人挣了军功来娶她,她记得梦里自己长久的对着书信,日复一日的等待。记着那人拥抱她的温度,记得那些亲吻缠绵悱恻的恋情,也深深为之神往。 可是那些梦境每次都只会到洞房花烛时,便戛然而止。她在最幸福的时刻醒来,心里却是无尽的空虚。她不知道梦里的是不是自己。也曾想有一个人能如梦中那人般对她矢志不渝。 她知晓梦里的那个男人叫林铮,也梦到有一个叫方新艾的公子哥一直等着她,终生未娶。她想,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属于她。虽然她也叫鸢歌,可惜模样不是,那些都只是梦,可能是看了太多奇闻异事而产生的臆想罢了。 直到她见到了方新艾,那个男人也变了模样,神情却不变。 “跟着我,我会娶你,照顾你一生。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她看到方公子这样说着。观之行为举止也颇为有教养,跟梦中给她的印象别无二致。一样的进退有度,一样的雍容华贵无可挑剔。 只观其行迹以及身后小厮的形状,便可以知晓其身份不凡。可是她却没有心动的感觉。她不是个感性的人,也知道跟着对方能过好日子。但是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她想着,如果真的有方新艾这个人,那么林铮呢?是不是也在这里?这样想着她的心砰砰直跳,她一定要找到他!那是个糙汉,却强势的闯进了她的心房,她喜欢那样的男人,霸道,在房事上却是那么小心翼翼呵护着。可能是先入为主,她觉得只有林铮才是她想要的夫君。 不,还是要先查明真相,为父亲讨一个公道!这样想着,她又开始犹豫了起来,眼前的方公子一定能帮助她。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过? “这……太突然了,你让我考虑几天!”这样说着,鸢歌关上了大门,将方新艾隔离在了门外。她心里乱极了,早已哭红的眼睛也干涩,疼的很。 方新艾看着关上的大门想要再上前敲门,却还是作罢了,苦笑道:“再考虑就晚了。今上的亲卫已经查到了这里。” 更何况,宫里还有个林铮!他以为自己早一步找到她,还是会有机会的。可是她仍旧是那样,拒他于千里之外。连他想进屋也不让,就那样强势的将他当成登徒子般堵在了屋外。 他也不能用强,她会武。而他也怕伤了她。也罢,不管怎么样,他也要拼尽全力保她无虞的! 当初他逼着那僧人帮他转世,好不容易寻到这里,他不信命!他要她!却不敢在第一面便将她吓到。还是徐徐图之吧。 就林铮现在那废物模样,他就不信鸢歌会放着他不选,而选那个眼瞎而且还下肢瘫痪的人。 当夜,鸢歌便被皇帝的亲卫带走了。 林铮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在心里盘算了下现状,不算太糟糕。身体上的毛病待时机到来便能转好,而皇帝的信任他也拿到了。人心是最琢磨不定的,希望能一直抱牢这个大腿吧。这样一想,受伤换得荣宠也是值得的。 他眨了眨眼,听见有人声,一溜的跪地的声音,碰碰直响,林铮忽然觉得瘫痪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动不动就下跪。 “爱卿终于醒了!”林铮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跟本土记忆对应上画面,知晓这便是皇帝了。 立即起身装作敬畏的样子,又被一双大手按了下去。这感觉很怪……第一次被男人按在床上。 忽略掉心底的异样林铮忙不迭道:“微臣该死,不能跪地相迎,如今这般状况也不能再为陛下尽忠了,臣有负圣恩,只是这般双眼不能视物,不知道您龙体可还安康?” 紧接着便听到一旁有太医汇报他的病情。长篇大论的也就围绕着一个主题:性命无恙,至于眼睛跟腿,就要看造化了。如果在一个月内能得到解药,还是有救的。 林铮凝神感应了番,大致也知道了解药的方位,只是现在还不能卸掉差事,多装下老弱病残博取皇帝的同情心还是有必要的。 “这还要多亏林爱卿你帮朕挡了那一箭,只是受了点惊吓,身体是无恙的。爱卿也不要太过难过,朕一定会为你找到解药的!这几日朕叫人赶制轮椅,因为工部侍郎职位空缺,一时没找到顶替的人,所以颇费了些时日……”好不容易等皇帝说完场面话,林铮还是寻到了重点。 “您是说……工部侍郎?”但是林铮心里明白,工部侍郎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那是个只懂得玩木头的顽固老头,怎么可能会去做这些事,“微臣倒觉得这事另有蹊跷。” “朕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彻查这件事。” “如果陛下不嫌弃微臣,臣愿意做这人选。” “哦?可是你的身体……”皇帝一向欣赏林铮的不卑不亢,遇事沉稳,就算是现在遭到这么大的变故,也能沉的住气,只是可惜了……这腿倒是能用轮椅,可是这眼睛看不见……怎么办公? “臣是有私心的,眼睛不能视物,那便让微臣的管家做微臣的眼睛。此次事件幕后的人,微臣是一定要揪出来的!”林铮起身装作强忍仇恨的模样。 皇帝就喜欢这样有血气单纯的人,这样的人也好拿捏,个个都像老狐狸,那他得多累? “爱卿还是有点冲动,不要被仇恨蒙蔽了,还是静养为宜。”皇帝慢 悠悠的说着。 “可是,陛下!”林铮吃力的坐起刚想说什么。 又有脚步声传来。 那亲卫在皇帝身旁耳语了几句。皇帝玩味的笑了笑。 “我一直以为爱卿一直不娶是外界传闻的不近女色。没想到林爱卿你私底下已经有了中意的人啊?” 这下轮到林铮懵比了:“什……什么?” 皇帝挥了挥手,便有人被带了进来,仔细的端详了下,好一个标致的美人胚子,只淡妆点就,却雅致脱俗,眉眼是恰到好处的摆放着,让人看着颇为顺眼,心生好感。这林爱卿倒是好福气的。 “民女鸢歌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鸢歌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谁曾想,造化弄人,竟让她得见圣颜,这下为家父伸冤有望了! “此女是工部侍郎置在外面的外室所生。林爱卿可识得?”皇帝也没叫平身,只是向一旁的林铮问去。 鸢歌紧张的偷偷抬头去看,那个在床上的身着紫衣的人也叫林铮吗?会是她梦里的那个人吗?她是在赌的,赌这个大理寺卿还有那么一点良知,就算明知道她在扯谎,也会帮她圆过去……可是,他会吗?鸢歌忐忑的等着。明明是冬日身上却早已大汗淋漓。 谁都不知道,躺在床上的林铮其实才是最难耐的一个,任谁都不想让心爱的女人看见自己最狼狈的模样。他本想着等结束这一切后,便去寻她,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的猝不及防。 她竟然是工部侍郎的女儿?!他想要保住她的命,就只有承认她是他爱的人,可是她的身份如此敏感,皇帝会让他继续碰这件案子吗? 还有,鸢歌呢?她是为了她父亲而来……她对他是什么想法?为什么要编造那样的谎言?难道她记起一切了吗? 林铮脑子里面很乱,却还是屈身冷静的回答道:“微臣有罪!微臣承认,想要接手这件案子有一部分是为了私人恩怨,可是微臣对陛下是忠心的。” 皇帝看见林铮整个上身都趴在了床头,很难受的姿势,他也不是什么不明理的暴君,便上前虚扶起林铮:“这事,朕心里有数,爱卿不必太过忐忑。工部侍郎的事朕心里也有疑虑……既然如此,也罢。朕还是很愿意相信林爱卿的,你看这样行不行?朕让你回府邸静养。名义上是静养,你呢,暗中帮我查探此事。这鸢歌呢……既然是你的人,那你便带回去看管。朕给了你绝对的信任,也望爱卿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林铮听完心里长舒一口气,复又匍匐在床头:“微臣诚惶诚恐,何德何能,必不负陛下圣恩!” 而一旁跪着的鸢歌,紧提着的心终于掉了下来,竟是提不起后劲,只感觉全身发软。 有眼色的亲卫搬上了新制作的轮椅,然后将林铮搬了上去。 在轮椅经过鸢歌的时候,皇帝才想起来让她平身。可是鸢歌半响也没能起身。 林铮摸索着向下伸出手,鸢歌向他看去,除却双眼无神,却自有一股威仪,不是什么白面俊朗的模样,却莫名的让她心安。他的手错了方向,她试探着够上去,被他稳稳的拉住。 “还愣着做什么?推着轮椅,跟我回家吧。”他低哑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她耳根莫名的一红,被握住的右手似被火灼烧似的。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借着林铮的力道起身,然后便抽回了自己的手,对着皇帝福了福身子,才去推轮椅。正推着轮椅的太监也颇有眼色的挪开。 林铮感受到手心一空,只是微僵了下,握了握手,尴尬的收了回去,低头笑了笑,这样好似也没什么不好的。她终于不是一动不动的事物了。原来就算再怎么自欺欺人,几十年的等待自言自语,也是会觉得寂寞的。狼狈就狼狈吧,他相信,她的鸢歌不会在意的。 身后是皇帝的调侃:“这样看着,爱卿倒是与寻常人无异,也是个怜香惜玉的……” 鸢歌被羞得低下了头,却还是稳稳的推着轮椅。与那座宫殿渐行渐远。 听不到四周的喧闹。 岁月静好。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回家(二更合一)小…… 曾经林铮以为,再见面应该会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那些经过岁月沉淀后的,不可不言的话,好像在这一刻变的没那么重要了。他还在,她也在,便是极好。她推着他,只剩下轮椅不太灵活的嘎吱声,算不上好听,却让人心里愉悦极了,她在身边,便是上天最好的眷顾。 身旁还跟着一个安静的宛若透明的领路太监。已经有宫里人去通知林府的人备轿来接了。 这时候的工艺当然比不上现代那么舒适。坐在这种轮椅上很是难受颠簸,而推轮椅的人也要废很大的力气。 虽然很享受这样的温情,林铮还是开口打破了这种宁静的气氛:“鸢歌姑娘还是让旁人来推吧。还有好一段路程,只怕你会吃不消。” 一旁的领路太监立马有眼色的准备接手。哪知道这鸢歌却是个固执的:“不妨事。我可不是林大人想的那般弱不禁风的闺家小姐,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林铮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强求。听这话音,想来她的记忆应该没有恢复吧?不然不会跟他这么客气着说话。他倒是白高兴一场了。不妨事,来日方长,虽说几经尘世,他的心也始终如一。 天色越发的不好起来,风雨欲来的前奏。 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宫门口。林府的人还没有到,两人仍旧相对无言。 “林……” “鸢……”好半响,约莫觉得太尴尬了两人同时开口。 “鸢歌姑娘你先说。”林铮不知道该以什么模样面对她,怕唐突了,客气着。着实别扭。 “林大人,谢谢您,愿意帮我。”鸢歌只是低下头这样说着。 “鸢歌姑娘是无辜的,虽然我这双眼睛现在不中用,心却是不盲的。”林铮面上淡淡的说道。 鸢歌却听着有些心酸,明明他已经伤成这样了,还来安慰她。其实他心里也很难过的吧?被黑暗包围着,还不能随意行走,只是想想,便觉得心被揪住了一般。这样想着她不自觉的开口道:“其实林大人叫我鸢歌就好……” 这样说完,下意识被自己的大胆吓到了。她总觉得对于他有一种熟悉感。他会不会就是她一直梦到的那个人?这样想着,面上不自觉染上一层绯红。偷偷朝他看去,明明已经经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却从没有在人前失态过。这样的人该是有多自制?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他在她心目中又高大了一分。 林铮正想要回答,却听到一旁太监见礼的声音,是礼部侍郎安大人。 他听见来人走到他的面前。 “呦~隔老远我就瞧见了一条丧家之犬,近前一看,这不是林大人吗?怎么着?听说你瞎了眼,这腿也废了。安某还当是笑话,没成想是真的啊?还真是……可喜可贺!” 这礼部侍郎跟大理寺卿都是正三品,处同一级。平日里两人便是不对付。眼见林铮将要失势,这安大人便想着来踩一踩落水狗。 鸢歌见这安大人这副嘚瑟模样,恨不得冲上前去反唇相讥。却被林铮拉住了。 “安大人,幸好林某看不见,不然瞧见你那丑陋的面孔,估计又得恶心的几天也吃不下饭了。常言道,福祸相依,诚不欺我。”林铮只是淡漠的回道,看不见喜怒,却让鸢歌瞧着越发的心酸起来。 “你!也就只能逞逞这嘴上的威风了。回家静养?我想,过不了多久,你这顶头帽也就不保了,等着瞧吧你!”那安大人这样说着,又“呸”了一下,才解气的拂袖离开。 鸢歌被气得不行,眼睛瞪的超大:“你拉着我干什么?!让我上去揍他一顿!没见过这么缺德的人!还礼部侍郎呢?!这教养都喂给狗吃了?!” 林铮只是笑了笑,他从不在意旁人的言论。倒是现在他眼睛能看见便好了,她此时的模样一定万分可爱。 “你就当刚刚听了几声狗叫罢了。跟它一般见识干嘛,难不成还要反叫回去?”林铮笑道。看来这一世的鸢歌是个火爆脾气。适才倒是没瞧出来。 鸢歌气鼓鼓的,甩了甩衣袖,林铮识趣的收回了手。装作很是落寞的模样,这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其实……”她看着他难过的模样,脑子里乱乱的想着怎么安慰一番,却是一直都没有组织好言语。 而林府的马车此时才姗姗到来。 “鸢歌姑娘,只要林某不自弃,便没有什么好难过的。最坏也不过如此,林某这点抗压能力还是有的,你不必为我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父亲的这件案子。林某一定会让它水落石出。” 她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思绪飘到了何处。脑子乱乱的。她看见他被人抬上了马车,她想帮他,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跟着他。 这种情绪很突兀,不光是为了家父的冤情,好像还有别的东西,想要帮助他,照顾他的情绪滋生着。 雷声大作,还好马车来的及时,待他们上了马车后暴雨才倾泻下来。 “为什么?”马车里,鸢歌盯着坐在轮椅上的林铮冷静自制的模样,好像不会被任何事物击倒一般。 这轮椅的刹车不是很灵,总是会随着马车的摆动前后晃动着。没有了她父亲的工部,也就只会做些破烂玩意了。 “什么?”林铮寻找着声源,空洞的双眼看着她。看不出一丝悲切。 “你不难过吗?为了旁人受这份罪,原本你可以活的很好。现在却还要被别人奚落……为什么你一点难过的样子都没有。”她拉住了轮椅,总觉得,这马车会将他甩出去。或许是私心想离他近一点。 “我难过。可是难过没有用。但凡我表现出一分的难过,今上对我的看重便会少一分。你以为今上会看在我为他挡箭的情分上而过多施舍我吗?要是那样想,等情分耗尽的那刻,就是林某被踩进泥地里的时刻。只有有用的人,才能会不容易被抛弃……越是装作不在意,为今上肝脑涂地的模样,才能保住这顶头乌纱,才能得到今上的信任……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也只有他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才能这样淡然。他知道这双眼睛会好,这腿也还有救。所以说的毫不在意。可是鸢歌不知道,只又心疼他几分。 “你这腿……”她伸出手想要碰触,却是怕戳到他的伤心处,只是悬在半空进退不得。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得了解药便会好。鸢歌姑娘不要担心。”林铮说的是实话。鸢歌却越发以为他是在安慰她。解药如果那么容易寻到的话,他就不会是这番模样了。她心里有晦暗不明的情绪滋生着。 林铮却突然觉得,稍微示弱也没什么不好。心里窃喜着与她的重聚,却装出一副强行忍着伤痛的模样,引得鸢歌的怜悯之心大起,私心想着到了林府,她一定要对他好点才行。 “林大人,以后叫我鸢歌就好,用不着这么客气的。”这样说着,明明知道他眼睛看不见,她却还是娇羞的低下了头。 “那鸢歌以后叫林某,也不要叫林大人了,叫林铮便好。”他笑着,她看见他温润的笑容如谦谦公子般,便看呆了去。 “可是……”她小声的喃喃道,他是官,她怎么能直呼其名呢?却在看见他收敛的笑容时不自觉的叫出了他的名字,“林铮?” 那一瞬间,好像回到了梦里,他缠绵的叫着她的名字,而她也回应着,一声声的轻叩着她的心门。 气氛别样好。林铮摸索着,右手覆上她拉着轮椅的左手,上半身向前倾了倾。鸢歌看见他靠过来,却是呆呆的不躲也不避,整个心跳的碰碰直响,简直像快要蹦出来一般。 正在此时,却听见轿帘外管家不识趣的声音传来:“老爷,咱们已经到府邸了。” 鸢歌才回过神来,抽回了自己的手,猛的站了起来,还撞到了轿顶,忙不迭的窜了出去,才发现马车外仍是倾盆大雨,才不得不将身子又缩了回去。 林铮听着这一系列的兵荒马乱,笑着摇了摇头,又觉得有些可惜。右手的那细滑的手感还是没褪去,只得握了握拳头。心里想着,来日方长。 门房拿了伞跟大氅来,鸢歌红着脸下了马车,握着伞。看着管家仆人将他抬下马车,饶是有雨伞遮挡还是被迫淋上了些雨水狼狈的模样。 心里有一刻的幸灾乐祸,谁叫他刚刚在马车上那么轻薄于她……下一刻却被心酸取代。 要是没解药的话,他一辈子都得这样了吗?那得多痛苦啊,周围全部都是陌生的感觉,会不会害怕?她看到他虽然被稳稳的抬了下来,却敛下眼睑,低下了头,不知道面上什么表情。是在难过吗? 这样想着她还是走了过去,帮着撑伞推着轮椅。他只是拉过她的手,将管家给他盖着的大氅递给她,示意让她披上。 “谁要你这臭烘烘的大氅,你自己盖着就是。”这样说着,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拉着。他是害怕了吧? 管家也是有眼色的,看这场景,心里想着老爷以后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识趣的推起了轮椅。鸢歌被拉着往前走,瞪了林铮一眼,却是被他的话转移了心绪。 “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刺客一案,跟我之前在查办的五石散一案是有牵连的。鸢歌,你认为呢?对你父亲的事了解多少?都跟我说说罢。”林铮腹黑的摸着鸢歌的小手,嘴里说着案情,实则内里窃喜着,想入非非。 “我不知道,但是我敢保证我父亲绝对是无辜的。他成天就只知道摆弄木头。这辈子做的唯一理亏的事便是私下安置了我的母亲……我怎么想都觉得他不会去行刺皇帝,这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啊?也没有听说他站了哪边的队。至于与西域的人勾结,通敌?这更是无稽之谈……”鸢歌思索着,早已忘记小手还被林铮牵着。 管家看在眼里,心里暗叹,不愧是老爷,朝堂上玩的转,这男女之事也轻车熟路,说不定来年这府里就可以添丁了?只是,老爷这腿……还能行吗?这样想着,心里又是一阵担忧。 “或许就是因为他不站队,所以才碍着了旁人的眼吧?又或者是撞破了什么事,所以对方才将罪名嫁祸给他。”林铮这才认真思考了起来,“这件事的起因是齐白吸食五石散东窗事发,然后皇上龙颜大怒,吩咐我彻查五石散的事,我记得当时我是查到了……所以他们被逼急了铤而走险。就算是伤不到今上,除掉了我……当时是谁推了我一把来着?” 可是不对呀,就算是想要他林铮的命,为什么会谋划刺杀皇帝?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又或者是有两帮人马,只不过刚巧撞到了一块,一个是西域人,想着刺杀,而另一帮人则是顺水推舟。就算失败了,于他们也没什么损失。而这帮人的目标是他。但是没想到他命大,而且还正好把他挤到了皇上身边,让他担了护驾的名头……这样一分析才觉得如同拨云见雾一般。 可是,一切只是推论,没有证据。看来要先从五石散的事开始着手了。 这样商量了一番,两人进了府,想要去查看之前林铮拿回府的,有关于五石散一案的资料,却发现全部都不见了,想来是被人偷盗去全部销毁了。 “那大理寺那里的资料?”鸢歌惊疑不 定的看着林铮。 “想来是趁着我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被销毁掉了。” “那我去帮你盯着齐白的那个兄弟……看我做什么?”鸢歌本来心里在盘算着案子的事,却见林铮只是望着她,明明知道他是看不见的,却还是被臊红了脸。 “我想问你一件事……之前你为什么会在皇宫谎称我跟你……我明明记得,此前我们根本就没见过面……至于齐白的这条线已经断了,不用在那边浪费心神。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他的那个兄弟,现在估计早就没命了。”这样说着,他却望着她希望能得到个答案。 鸢歌却是呐呐的好久不能言语,她要怎么说?难道说她每晚都梦到一个叫林铮的人,然后每晚都做着那样的chun梦吗?那得多不知羞?他会怎样去看她? 见她久久不言语。看不到她的表情,林铮心里有些乱,却还是说着:“鸢歌,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鸢歌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难道……你也是?跟我一样?” “说说看罢?看你的记忆跟我的是不是……”林铮循着声源推着轮椅向她靠近,所以,她开始恢复记忆了?是不是?他第一次冷静不起来。他多么希望,这漫长的穿越之路,他们是一样的,都记得彼此,这样他会更有信心。 他其实只是一直压抑着自己,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谁都不知道,明明知道爱人在身前,却不能拥抱,只能小心翼翼试探,示弱的滋味? “我……不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还是只是一个梦。”鸢歌这样说着,却是看到他靠了过来,又后退了一步,“都是些很零碎的画面,在那里面,我是也叫鸢歌,不过却姓林,我是一个郡主,一直等着一个叫林铮的男人……后来……” “后来,那个人终于取得了功勋,想要按照约定回京都娶郡主,却收到了郡主要另嫁他人的信件。他发了疯似的好多天不吃不喝,终于回到了京都……”他没有再靠近她,却是回忆着,那是第一世,原来她只记得第一世,“郡主并没有另嫁,一直等着他,他们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鸢歌只是捂住了嘴,那些不只是她的梦……都是真的吗? 这样想着,她不再后退,向他走了过去,蹲下身,跟他平行而视。 他拉住了她向他伸过来的手。放在他的面庞上,感受到两人的温度,升温的不止是冷空气,还有彼此的肌肤。 “所以那些都不是我的梦对吗?”她这样说着,所以她对他才有熟悉感,还有心动的感觉? 他只是亲吻着她的手背:“只是我现在的模样……你会嫌弃吗?” 他看着她眼里全是悲伤。她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脆弱的模样。便忍不住起身抱住了他。 “怎么会……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她安慰他说道。心里越发觉得要对他更好点才行。 谁知道这厮的手竟然开始不规不矩起来,真真是让她羞恼不止,她抹不过面,羞红了脸,推开了他,也不舍得说什么重话,跺了跺脚便夺门而出。幸而她没有看见他止不住勾起的嘴角,怕是更得恼羞成怒了。这厮根本就是装作可怜的样子,想要…… “鸢歌姑娘!”管家正好与其错身而过,见她不回应,又怕她乱跑迷了路,便嘱咐一个小厮跟了上去,以防万一。 管家进了门,见林铮在书桌一旁,掩不住的笑意,瞬间明悟了过来:“老爷,您也是,明明知道姑娘家最是脸皮薄的……” 林铮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她为着她父亲的事死气沉沉的,我这样逗她一逗,可算是让她精神些。对了,派人去看看她去了哪,别走丢了。还有,安排一间上房,小心伺候着。” “您放心,老奴心里省的,会安排周全的,必不会委屈鸢歌姑娘半分……倒是您的身体……” “无妨,我这身体,等时机到了,便会好的。”这样说着,他又想起外面正下着雨,“算了,你还是推着我去看看,多拿件大氅来……” …… 鸢歌红着脸,好半响才又剁了剁脚,不知道在生谁的气。明明是好好的谈着公事,怎么就被拐带着不知道谈到哪里去了。 身后有小厮喘着气追了上来。 “前面是通向哪里?”她指着一条小路问道。 “那里是厨房,姑娘还是别乱跑了,管家给您安排了上房,叫小的带您过去看看满不满意呢。” “厨房啊?正好,我去看看有什么菜色,做顿好吃的!”这样想着她便往前走去。沿路被雨水打到了都毫不在意。 …… 待林铮赶到厨房的时候,便听见里面锅碗瓢盆碰碰作响的声音。 转头问着管家:“她这是……” “看鸢歌姑娘的模样,不像是胡乱来的。老爷,您有口福了。”管家这样说着,却越看越觉得满意。一脸的姨妈笑。 林铮靠着椅背静静的看着,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听着声响,越发觉得好像回到了从前一般。 鸢歌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才不是呢,我是做给自己吃的!” 管家只是笑着,心里想,他要不要先离开下?姑娘家家的面薄,这切好的菜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吃的份量。 林铮也笑了,只是面上是宠溺的笑容,他的鸢歌永远是这么可爱,口是心非的女人,呵。 好不容易等她忙活完,又是帮她擦汗,又是讨好的,他才混上她喂的饭食。倒叫鸢歌哭笑不得,这姓林的,到底有几张面孔? 这乖巧模样瞬间让她觉得好像她以前养过的的小奶狗,也是奶萌奶萌的。一点也没有她第一眼见他时的那股威仪。 可是,她却更加稀罕了,怎么办? 后来,待雨停了,他拿了大氅为她披上。便收到了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信鸽。 那是属于他自己在大理寺的班底。 “晚点,我们玩点刺激的?”林铮这样说着,鸢歌却差点会错意。 “什么啊?!谁要跟你玩什么刺激的?” 林铮只是笑着轻咳了一声:“别误会,今晚会有一出好戏,我们去看看热闹。还记得前阵子闹的沸沸扬扬的事吗?那何巧与安华约好今晚私会,咱们去捉奸。” “他们跟刺杀一案有什么关系?”鸢歌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且看便是。必定是不虚此行!”林铮内里腹黑的笑着,像个要吞掉小白兔的大灰狼。 鸢歌只是茫然的看着一直窃笑的林铮,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夜行1他想,不止是…… 记得在现代的时候,鸢歌曾经问林铮,如果没有最开始的新鲜感,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存在多久?他真的会陪她一辈子吗?因为无法结婚没有安全感。而他也真的不能给她什么承诺。以前是怕自己做不到,所以不轻易许诺。 现在想想,或许也是另一种程度的渣?每次被问到类似的问题时,他都会回避,然后转移话题敷衍过去。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他自己以为的,外人的眼光,以及鸢歌的父母。而是他自己的不坚定,以及给不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他曾经想过她太偏激了。只不过是闹了矛盾,便要这样要死要活大闹一场,为着缥缈的结局?从没想过,那时候的他们其实已经走到了死路上,如果两个人的心结不解开,这一辈子都没有幸福可言,就算在一起,也不过是勉强纠缠着,让彼此的心背离的更远罢了。 在双眼失明的这段时间里,林铮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如果样貌变了,没了记忆的鸢歌,还是他最初喜欢的那个人吗? 现在他看不到,也能确定自己是爱着鸢歌的,不是外表也不是其它,是她独一无二的灵魂,吸引着他,就算变了个躯壳,可她一直都没变过。他总能认出她来。那种很玄妙的心灵感应。要换 做从前他可能会一笑了之,等真实拥有后,便越发虔诚起来。 他想,现在的他终于有资格回答那个问题了。 所谓新鲜感,不是陪不同的人去做重复的事,而是陪同一个人去经历许许多多必须两人一起面对的未知。而她,在她心中永远是在现代的模样,不管她换多少个躯壳,在他心中,她永远都是那个会在清晨给他一个早安吻的女孩。 至于……会在一起多久? 他倚在轮椅上,歪着头听着一旁的沉睡着的人儿的呼吸声,莫名的感觉心安……他想不止是一辈子,而是生生世世。 如果时间流转,重新回到那个暴雨夜晚,他会对那个总是依赖着他的女孩说所有的,沉淀在心里的甜言蜜语,在他的词典库里将分手那个词抹去。 如果时间流转,重新回到第一次为她做菜的时刻。他不会再心神恍惚,为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糟蹋了好时光。如果可以,他希望毫不犹豫的对她说:好啊,我养你。 …… 这样细想着,好像还有许许多多的遗憾。幸运的是,一切还能挽救。她,就在他身旁。 感觉到有人来推他的轮椅,从房间被带了出去,他才小声的开口说话:“是林管家吗?” “老爷,是老奴,您吩咐的改良轮椅的工匠已经为您寻来了。” “再将我推远着些,就到后院密林那里吧,然后把工匠带上,希望能尽快赶制好。还有五个时辰的时间……” 他在皇宫睡着软榻的时候,鸢歌被关在暗室里整整一夜,好不容易出了宫来到他的府邸,还忙着做两人的饭菜,这回实在是撑不住睡了过去,他不愿打扰到她,所以隔远些,希望不会打扰到她的好梦。 只是不知道,她梦里会是现在这样残破的他,还是第一世那个威风凛凛的……糙汉? 转念又笑自己,这是在吃自己的醋吗? “老爷?老爷……”林管家叫了他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 然后便吩咐了下去,被人抬到了一边的长廊上坐着。因着是冬季,无法活动,越发感觉到寒意的入侵,饶是批上了很厚的披风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想要在轮椅上加上暗器,以及能弹出攀爬爪的设计。还要加强舒适度,减振,还有手刹那里还要加固下……这样算起来,五个时辰好像有些紧了,一点点来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上半身都要冻得麻木了,管家想劝他回房休息,至少房里有地龙,但是几个厢房隔的太近了,这些工匠也必须他时时提点着,不然根本就达不到他想要的那种效果。也只有他才知道怎么样才能改装的更好,这里的工艺还是太落后了。 要是将这些人带到厢房去做,敲敲打打的声音肯定会吵到鸢歌休息。 匠人们因着是在活动,倒不觉得寒冷,可林铮这里倒是冻的够呛,下半身还好,是没有知觉的,上半身如同置身冰窖一般。 直到……手上被塞进了一杯暖茶。 他听到来人说:“这几天我抽空给你做个手暖。” 他立马打蛇随棍上,将茶杯放到一旁,一把拉住对方的手。暖暖的,软绵绵的……还没来得及多享受几分,对方便没好气的又抽了回去。 他只好讨好的笑着。所以说,穿越什么的神烦,不能亲亲抱抱做/爱/做的事就算了,现在连拉拉小手也不行。心情很落寞呀。 这样想着,他低下了头,鸢歌见他这落寞的模样,又误会了,以为他是因为一个人呆在黑暗里所以才想拉住亲近的人找寻安全感。 便又捂住了他的手。哪知道这个林铮是个得寸进尺的,还往她身上靠了过来。 鸢歌又羞又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要知道,这旁边还有一堆匠人跟林管家火辣辣的看着他们……这个不知道羞的! “走,回房去。”她不停的抽着手,可是他拽的紧紧的,恨不得整个人都靠倒在她身上。转过头,她看到林管家的招牌姨母笑,顿时又急又恼,“你到底走不走?!” “不要……鸢歌,你也嫌弃我?”他这样说着眼神却空洞的看着她,她从也不知道哪里看出了委屈巴巴的意味。 怎么这林大人撒起娇来跟个小孩子似的? “房里有地龙,偏要在这里受冻,你傻的啊?”这还是她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冷静自持的大理寺卿林大人吗? “你帮我捂捂就好~”他这样说着越发往她身上蹭去。 呸~他那么大个,她这小身板怎么捂? 哭笑不得,她情急之下,将他整个公主抱,抱了起来,朝着厢房的方向走去。她练过武,抱人的力气还是有的,只是……他还真轻。 一旁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只有林管家不觉得辣眼睛,摸着胡子,心里喜滋滋的,林府喜事将近啊!就是两个人调换个就好了。 林铮此刻也是懵比的,第一次被女人抱起来的感觉……第一瞬间的反应竟然是去搂她脖子……哇,太羞耻了,他将头往她身上靠着,比抱个手炉要暖多了的感觉,然后将搂着脖子的左手……往下再往下……感觉快要到达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林铮!你要是再乱动,信不信我将你扔出去?到时候,你瘫的就不止是腿了……”鸢歌这回哪还不明白,这人,就是仗着她对他那点暧昧不明,来吃她豆腐。真是又气又羞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就是不忍心打骂他。 这人还真是天生来克她的!她要是对外说,这大理寺卿私下是这般无耻的登徒子模样,想来也没几个人信吧? 听到这话,林铮也麻溜的把手又放回鸢歌的脖子上。只是借力将头靠近她的耳边,说着:“鸢歌,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好喜欢你!” 那场景看着很是滑稽,但是当事人却不自知,一个羞红了耳根,一个像翘着大尾巴的狼。 呸,胡乱说些什么啊!好像谁稀罕你那点喜欢似的。 可你,就是稀罕呀!鸢歌心里美滋滋的却又嘴硬的掩饰着。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夜行2在古代的第一…… 皇宫,这片土地最繁华的所在。也是最寂寞的居所。这里居住着整个国家最高的统治者,他能满足人们所有的欲望,却无法满足自己的欲望。 皇帝殷旭,人如其名,是个乐观开朗,还带着点小调皮的个性。但是,旭日东升的阳光,永远是孤独的,他给予旁人温暖,却没有人能温暖他。 后宫,是他逢场作戏的地方,每个人的演技都很好,包括他自己,只有在独处的时候,他才能不那么压抑本性。 是夜,殷旭终于能得半刻清净,打开亲卫呈上奏报。里面是他自己的情报网传来的各官员府邸的情状,只不过会根据他的需求而侧重点不同。 “哈!这个大理寺卿!朕让他回府是去查案!不是让他沾风惹草的!看来,这男人啊……就是沾不得女人……看看这奏报哈?有意思,还被女人抱进房……简直是……荒唐!”虽然嘴里满是斥责,殷旭脸上却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有意思……不能让他太松快了。传令下去,限他十五日内给我查清喽,那个刺客案,跟五石散案。朕这里忙的满头汗,他林铮倒是悠闲。” 殷旭将奏报拍的碰碰 作响,一旁的亲卫只敢不停的点头应声,莫名同情林大人,这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还有那个殷泓(六皇子)跟太子最近越发大胆了,朕还没老!他们就惦记我这位置,等到我真老了,指不定还要乱成什么样!给他们……给他们……罢了,等案情明了再一锅端喽。这次的事,他们肯定掺和了……朕这个皇帝啊……就是太仁慈了。” 猛的喝了一大口的茶水,才稍稍平复心情。他才四十五,可这些孩子们,恨不得明日他就倒地不起,一个个都跟狼似的盯着他的座位。什么亲情都是浮云,曾经他那么宠爱的孩子,现在都哪还有可爱可言?全部都是来讨债的。 他们以为他很在乎这位置?!他是担心,这些个才学会自己捕食的小狼崽们,一个个将要被敌人猛兽反吞下肚,还沾沾自喜犹不自知。这些孩子还太年轻了。这次居然还将外敌引入国土。他们只想得到他的位置,却没想去承担责任。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心血交给这样的孩子? 户部、礼部、工部、刑部……整个六部,就有四部被这场风波牵扯进去。剩下的兵部、吏部也肯定没那么安稳。这两部要是也……殷旭无法想象,只觉得头疼。 兵部尚书何尚书,六部尚书隐隐有以其为首的趋势。他记得何尚书的女儿何巧……这个何尚书要重点查看一下了。 一件件决策吩咐下去,殷旭才恍然想起:“真是,年岁大了,人也健忘,上次九公主提到的那个方什么的?什么来头?竟然得了朕这心尖儿的青眼?” “方新艾,新的皇商之首……” 殷旭听着这人的详细现状,只是皱着眉:“听着倒是一表人才,可惜了,只不过是一庶民耳……还与那个叫鸢歌的女子有牵连……不行不行,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做驸马?再看看,再看看……” 这头,皇帝殷旭为着国事家事简直操碎了心。 另一边的林铮却过的异常惬意。还有一刻钟他们面前的院落便会上演一场好戏。 “咱们是来探听消息的,你咋还带褥子?”鸢歌一脸懵比的看着坐着轮椅还抱着虎皮褥子的林铮。 “才下过雨,房顶上没干,拿这个垫着,暖和。”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她,一脸的理直气壮,却显得傻兮兮的。 鸢歌无语扶额,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换了内容物:“这么大一张虎皮褥,我们两,大大咧咧的坐在房上面?哈!你不觉得晃眼睛吗?傻子才看不到我们,林大人!我们到底是来探听消息还是,来……” 正在狂吐槽的时候,她的手却被他拉住了:“别急,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叫他们踩过点了。到时候我们趴在房顶的侧边,是个阴暗面,旁边还有颗大树遮挡。再加上今晚正好没有月亮……” 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大被同眠,还能看戏……林铮心里蠢蠢欲动着。感觉之前压抑的够久了,现在才终于找回,那最初在一起的那种甜蜜感。 那是,摸摸小手都能面红耳赤个一整天的曾经,他好像有些找回来了。就像再重新认识一次对方一样。 “没事。旁人看不到我们的。”他吻了吻她的手背,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还有……害怕被拒绝的忐忑。其实,探听情报什么都是虚的,他完全可以遣人来做这事。最重要的是,这是他们在古代的第一次约会,他想……特别一点。 很早就想这样了,两人一起在屋顶,那种感觉,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样,他想一定会特别浪漫吧? 呸!旁人看不到他们?这样听着总有点怪怪的,她抽回手,狐疑的看着他,总觉得这人在策划什么一样,要不是为着家父的冤情……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有种很奇怪的甜甜的期待? 还没待她反应过来,林铮已经挥了挥手,然后他们听到了石头掉在瓦片上的声音。这是听声辨位,紧接着又是两声,林铮在终于辨别了方向。才拍了下轮椅扶手,借力飞身上了房梁,抱着的虎皮褥子也没有捺下。 虽然眼跟腿废了,可他的武功是实打实的,听力也越发灵敏起来。 鸢歌在周围走动,往上看了看,的确是个谁都看不到他们的死角,才安心的也轻身上了房顶。 再拿眼看去,这林铮早就已经趴好,揭开了房顶上的瓦盖,铺好了褥子。鸢歌不禁娇脸一红。上前趴在了褥子上面。 “你这一点也不像个……”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人。分明灵活的跟正常人没两样,之前还那样逗她。那天下轿,惨兮兮的模样说不定也是做给她看的。想到这里不禁气鼓鼓的,“其实,你根本就不用来的,我来就好了。为什么非得这么折腾……也没看你有多急的样子。” “怎么不急?我只是不愿苦兮兮的样子,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我要是表现的很难过的样子,你也不会开心。我想,除了自怨自艾,现在这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可能,你会更喜欢点……” 他只是……努力的想让自己更像个正常人。周围一片陌生寂静。没有人帮忙,他就像废人一样,她只要离开他身边超过一个手臂的距离,他都会恐慌。 这是她所不知道的精神世界。他只是不说,不想让她也跟着焦急,没有用处。就算他知道解药的方位,但是具体的还是得一步步按着线索来揭开云雾。他想在她眼中,他是无所不能的。 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会害怕,会担忧,会忐忑。他有时候的强势,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装作依赖,害怕她离开,卖萌撒娇,都是不想她离开。他看似掌控全局的模样,实际内里却慌乱的很。他很怕……她不过是因为同情才照顾他。或者是需要他帮她父亲平反才留下来。却又需要这些同情以及案件牵扯着她。 他甚至不确定,她对他的纵容是因为彼此喜欢,还是不得不装出来的委曲求全。因为他救了她,因为同情,因为案情,她才容忍着他对她的轻薄。他这样想着。 刚想开口问清楚,却听到下方有人声传来。 鸢歌盯着缝隙里传来的烛光。愣住了神,继而又羞红了脸。 下方是不按常理出牌……关上房门便热情拥吻着的何巧与安华。 她看到那安华急切的撕扯着何巧的衣襟,而何巧也…… 偏生在这个时候,林铮还用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问着:“底下怎么没动静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浑人肯定是故意的!鸢歌这样想着,脸上越发燥热起来。 林铮当然是故意的,他听到了布料撕扯的声音,偏要凑到鸢歌旁边,故意逗弄于她。 第50章 第五十章夜行3误闯厢房 鸢歌好半响不说话,她能说什么?说下方的两个人在做那露水鸳鸯? 呸!她就不信这林大人猜不到,偏还勾她说话。她当初是怎么会觉得他高大威仪的呢? 明明知道下方的两人做那苟且的事,她偏也好奇的看着,仗着身旁的人看不到,没有挪开眼。只是面色越发通红……具体的情况也不好用言语赘诉,直把鸢歌看得目瞪口呆的。 “这就是你说的重要情报?!”她几乎是咬着后牙,压着嗓子说话,带着股狠劲。怎么想他将她带来都不安好心,偏生她不知道怎的对他就是厌恶不起来。只得苦笑不得。 “你还没告诉我他们在做什么?”林铮将手掩在嘴边低声说道,他掩着笑意,可是呼吸还是从手缝中跑到了鸢歌的脖颈边,有种痒痒的感觉顿时上涌。她真的有种想把他推下屋顶的冲动。叫他还撩拨她! “还能做什么?我不信你猜不到!”鸢歌没好气的瞪眼,下方的喘息声那么大,他又不是聋子!想来是明知故问,她此刻恨不能丢下他落荒而逃。 林铮手握拳拼命忍住笑声,生怕再逗下去她要发怒,便移了话题:“我本以为他们会先互对消息……没想到会这么急不可耐……” 他是真没想到,本意是听下墙角,逗弄下鸢歌便可以了。没曾想会让她看到一场活春宫。他是看不到,但是他听的到,下方战况之激烈。 鸢歌脸上羞着,眼睛却 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下方,待看到不可描述处时……顿时惊呼了一下,立马用手捂住眼睛,可是她还是看到了,只怕回去得张针眼了。 真丑,她这样想着,又悄咪咪的分开指缝。下方的两人已经盖上了被子,只能听到些荤话…… 鸢歌越发的承受不住视觉跟听觉的冲击,不小心挪动了一下,整个人向下滑去,被一直注意着她动静的林铮整个捞住。 其实林铮也有些后悔了,下方是那些意乱情迷的动静,身旁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他相信,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听觉上的摧残。他妥妥的脸红到耳根,又因为是趴着,被瓦片咯的特别难受,但是下半身使不上劲,没办法侧身,只能干熬着。 “看不下去了,我走了!”鸢歌瞪了眼林铮,狠狠的在心里扎他的小人,便要挣扎着下房。 “你就舍得丢下我一个人?”林铮不肯放手,搂着她向自己挪过来。听着下方那该死的荤话,有种想亲吻鸢歌的冲动。 “那你也走啊!”她这样说着,压着嗓子,小声又凶巴巴的。 “我现在的情况是,上来可以借力,但是,下去的话……就做不到了。我翻不了身,坐不起来……”这样说着,林铮还动了动上半身示意他并没有说谎。 鸢歌还是不管不顾的要下房。再怎么样,这里都不能待了! 林铮拽着她:“至少帮我侧个身。” 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帮他侧了身。只是……在不小心碰到什么的时候下意识的愣住了。待反应过来,是什么撞到她手里来的时候,条件反射的就给了林铮一巴掌。这一下脆响没将下方的人惊扰到,倒是将他们两人都打懵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鸢歌想辩解,复又想到,他是故意来让她看到这些的时候,又慢慢的闭口不言了。气氛异常尴尬。混合着旖旎暧昧的空气,两人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 这是她第一次打他。林铮也呆住了,意识到这次是他太过分了。她还只不过是个黄花大闺女,就算他们之间之前有些小暧昧,也还没到那一步。这次的确是他考虑不周了。活该讨打。估计鸢歌也被他气得够呛的。 她会怎么看他?蝇营狗苟趁人之危的小人?这般的轻浮,像是不尊重她也看低了她,要是被她这样误会该怎么办?他从来没有想过不尊重她,他是真没有想过今天会撞到这些……不,他想到了,只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忘了……他们还没到那么亲密,他下意识的将她当妻子,却忘了于她而言,他不过是才见没几面的陌生人。就算有那些记忆,她也……还没那么喜欢他。 “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些许的蠢蠢欲动早就被那一巴掌打消了。 好半天两人都不说话。 就在这时候,下方的人好像也已经完事了。还真快…… 林铮这样想着,鸢歌也没有再嚷着要走了。默默的听着下方的对话。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那一天……是吕齐故意放你进府的?”何巧搂着安华,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还有这样的人?上赶着戴绿帽子? “呵,不然你以为呢?吕府的守卫虽说不是铜墙铁壁。但也不是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随意闯进的……我怎么想都不对劲。明明那天是那吕齐自己邀我进府的,却又不见人,我顺着一晃而过的身影,竟然就寻到了你的厢房…… 我还想呢,要不是你白日沐浴,我闯进看见了,也不会起心思……现在想来,这,处处都像个局。”那安华一边说着,还不安分的动手动脚,他也不是个傻的,不过是,送上门来的,不干白不干罢了,“你再仔细想想那日的情状……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不对劲……对,那天的确是吕齐不小心将汤汁撒了我一身,然后我才叫下人备水沐浴……你扑上来的时候,我还当是他……”这样说着,何巧猛地抬起安华的头,“这样说来,他竟然是早就想好要跟我和离了?!怕我父亲针对于他所以才使了这样的计谋,让你污了我身子,好倒打一耙?!当真是好手段!够狠。”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透,他们家好不容易攀上你父亲何尚书,为何又要这样做?这,于理不合……你父亲……反正,这个事没弄清楚前,我爹他不让我娶你。”这样说着,安华又啃上了何巧的颈脖。 何巧摆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我不管,是你自己说的,你不是说你爱死我了吗?是你说过要娶我的,怎的现在又反悔来着?” “我的巧,小巧儿,别躲呀,天地良心,这事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爹他不允许啊!他说没弄清楚这中间的猫腻前,他不会让你上族谱,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行,你不让我进你家门,我也不让你进我这个门。”何巧抗拒着,却哪里抵得过安华的甜言蜜语。 “巧儿,我的好巧儿,你就心疼心疼你夫君我一回吧。让我再好好疼爱你一番……”这样说着,安华又得寸进尺了一番。 还好这两人缠腻的时间不长,没过一柱香的时间,何巧与安华便收拾妥当离开了这里。 房顶上的两人也终于长吁了口气。下了房,俱是不言不语的打道回府。 林铮暗暗叫苦,打死他以后都不敢再做这等事了。简直是身心俱疲。 不过倒是得到了个有用的消息,看来得派人盯着那个何尚书跟吕齐了。希望能有些许收获。 进了府邸,早已等候多时的林管家看到鸢歌气冲冲的往前走着,自然是很有眼色的接过了推轮椅的活计,迅速的追赶上了前方的人儿。 “老爷,您惹鸢歌姑娘生气了?” 林铮听着前方气呼呼的脚步声,伸出左手想去拉她的右手,却被狠狠的打了下手背,扑了个空。 “罢了。”他低下头,挥了挥手。 林管家见鸢歌急冲冲的便进了她暂住的厢房,欲言又止,却还是应了声“唉”,将林铮推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老爷,现在要不要沐浴一番?等会老奴帮您推拿,特别是您这腿……虽然以后会好,现在也要每天按摩下,以免以后落下什么病根……” 这样说着,林管家看林铮点了点头,便张罗了下去。 直到他摸到近前的浴桶,感受到一股热气,才感觉到疲惫渐渐上涌而来。挥退了左右,就连林管家说要帮他洗澡都不让。就算身残,他也想让自己更加的接近一个正常人。这种倔强,不是有缺陷的人,是不会懂的。 听着动静,确定四周再没有旁人后,他先是确定了下四周物品的方位,才开始宽衣解带。 而另一边的鸢歌现实气冲冲回了自己房间,但是没有片刻的安定,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得找林铮谈清楚,也叫他知道,她不是他想的那么随便的女人! 这样想着便朝着林铮的厢房走了过去。 老成练达的林管家眼尖的看见走过来的鸢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并没有立刻上前去迎,而是先挥退了四周的下人。 才上前道:“鸢歌姑娘找我家老爷?” 这下,她进也不是,退了不是,这么晚了…… “我们家老爷还在房里没有休息,鸢歌姑娘只管进去便是。无需顾虑,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听我这个老人家一言,还是及早说清楚比较好。”林管家上前推开了房门,鸢歌也没作它想, 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 哪知道,她走了进去并没有见到林铮的人,见隔间似有人影便往里又前行了几步。 掀开门帘,便抬眼看去。 原本以为应该在沉思,想着案件的林大人,却是一副宽衣解带的模样,顿时便呆立在了门帘下。 有水蒸气冒起迷糊了她的眼,她应该转身就走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扎了根一般,半步都挪不开步…… 50-60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登徒子胆大如兔 这一晚好像格外漫长。 所有的画面仿佛被定格了似的,回去吧鸢歌,这里不是你能继续呆着的地方,如果你还有一点姑娘家的矜持的话……她心里这样自我催眠着。视线却一刻也没有离开那双正在脱大氅的大手。 明明心里想着回去,脚却不听使唤的朝着房里又迈了一步。身子比心要显得诚实的多。好奇啊~想看~好想看~超级想看……反正他也看不到她,偷偷看一眼,也没什么的,对吧?唔……一眼,就一眼…… 这样想着又往前轻轻的挪了一步……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慢吞吞的脱着大氅……他不会察觉到她了吧?不会,应该不会,这样想着,她猫着腰……闪到了,正对着他的,屏风的后面。长吁了口气。明明知道他看不到她,却总想找个遮挡物,这种做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头一次把轻身的功夫发挥到极致,却是用在这种事上。鸢歌忍不住唾弃了下自己,可是,不就是洗个澡吗?脱个衣服怎么这么慢?都老半天了连个大氅都还没有脱下来。 她就像个采花贼般,暗戳戳的等着春光的到来,偏偏这林铮像个大姑娘家家的,脱个衣服还磨磨蹭蹭的,她恨不得亲自上前,自己动手了。 吐了口浊气,呼吸变的更加的急切起来。鸢歌啊,你这心态要不得……这样想着,又羞红了脸,越发为自己的大胆感觉到羞耻,一面又有一种偷尝禁果的刺激感。 她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更往前一步贴近了屏风…… 林铮其实早就发现她了,屋外对话的声音那么大,他怎么可能听不到动静。再加上,早在她进来前,林管家还快步跑到他这隔间的东窗前,特意知会了一声,生怕他将她当成了贼人。 虽然她进隔间后特意屏住了呼吸,可是刚刚深吸的那口气,还是被特意留心的他听在了心里。 他本想过她会转身躲开,却没想到她那么大胆还躲起来偷看。所以他故意慢慢的装作要脱衣服的模样,满意的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声,这种逗弄的感觉,还真是……为什么他也觉得有点兴奋? 林铮将手慢慢的挪到大氅的绳结处,却故意缠绕了半天。 鸢歌有些心急了起来,真是的。明明拉底下的那根就可以解开了!偏偏他看不到,总是扯错地方。真笨!这样想着,屏住了呼吸……终于,他的手放在了正确的带子上,她想着之前在房顶上看到的,突然就捂住了自己的眼,颇有种掩耳盗铃的意味,明明房间里的人衣衫完整,就算脱掉了大氅,也无妨,外出可见人的服饰可是一件都没有脱的。 大幅度的动作撞的屏风晃了一下,声响并不算大。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挪开了捂着眼睛的手…… 那浴桶旁哪还看的人影? 林大人人呢? 她疑惑的向四周望去,却猝不及防的被拽了下腰,然后……便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突然的就全身一慌,打了个摆。 林铮只是轻笑了下,感受着暖香在怀。她的身子还是那么柔软。忍不住又抱的更紧了。顺着她的身子,向上寻去,寻到她的脸颊,感受到她在他身上僵硬了一下,故意对着她耳下的敏感处呼吸撩拨道:“偷看我洗澡?嗯?鸢歌?” 她突然像冬眠复苏过来一样挣扎着:“那个!我,我可以解释……放开我!”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也想到了,一定是羞愤得面色涨红,可是他仍旧禁锢着她,不放开,好半响她才放弃了挣扎。 “你解释呀?”林铮只是挑眉说道。她越是抗拒他,可他却越是舍不得放开。 “我本来……”大脑像当机了一般,怎么都组织不好言语,她挣扎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不自觉就脱口而出,“不就是好奇嘛!” “好奇?”林铮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用手勾起她的下颌,将她面向自己,虽然看不到,但还是执着的与她相对着,“你今天在房顶都看到了什么?” 她倔强的暴脾气又冒了出来,侧过头,大声道:“就……什么都看到了啊?!” “什么都看到了?”突然有股醋劲就冒了上来,虽然他知道,都是他自己作死闹的,“那安华的,你全部都看到了?!” “还不是因为你……”这样说着,鸢歌也气鼓鼓的,这要怪谁?天啦噜,她会不会张针眼,“都看到了,怎么样!” “那……谁好看?”她抗拒着他的气息,他却执意要让她更贴近自己。 “什么?”她挣扎着,拍打他的胸膛,“放开我……喘不过气来了!你这个混蛋!” “我跟他,哪个好看?”他越发的凑近。 她眼神飘忽着,顾左右而言它,他的,什么啊,又没有看到,怎么对比:“就那样呀……你的我又没看到。” 他突然有些不想她再乱想东想西的,一想到她看了旁人,不知道为什么愈发的生气起来,扣着她的后脑勺,便压了过去。 她瞪大着眼睛看见他就那么凑了过来,整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感受到他的唇撞上她的唇,很奇异的感觉,并不讨厌……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只是想看一眼就走……怎么会越发的脱不了身了呢?她迷迷糊糊的想着,身体却随着这个吻瘫软了下来。 其实,她知道,她是喜欢他的。由梦中开始……直到她被关在暗室,她本以为一辈子也就是个梦,她再也见不到梦中的那个人了,后来的审问,她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对审问她的人说她跟大理寺卿林铮林大人相识,说他一定会查清楚她父亲是被冤枉的,仅仅只是因为林铮这个名而已。 其实她也拿不准他是不是就是她梦里的那个人,以往也知道他们同名同姓,却偏偏只有那日在暗室时,突然强烈的感觉……仿佛就像救命稻草一般,好似抓住了就能活,也来不及去想其它的了。总归是要死的,也许赌一把就能活呢? 然后她就真的见到了他,和梦中的模样不同,且瘦弱些,可是,就那一眼,她不知道为何,心中便笃定他便是她要找的人,她从不信神佛或前世今生之说,可她如今的情形却叫她不得不信,什么叫命定的缘。饶是如此,她也没有把握他会保下她。一个对于他来说,从未见过便攀扯他高攀他的女子,他会怎样做,会怎样看她?她心里打鼓发涩。 没想到,一切是那么顺利,他认下了她,认下他们之间,她胡编乱造的情分。 至他将她从皇帝面前拉起的那一瞬开始,她便心动了,然后,慢慢的心安,好像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用多想一般……这一刻,什么家仇什么案子,全部都抛了个干净。 没错,她喜欢他,她确定了,所以在他对她做了那些轻薄的事后,明明该责怪他的,或者是恼羞成怒的离开,可是,她统统都没有,她只是难过,因为她的攀扯,所以他将她看轻了……今天还恬不知耻的偷看他……而他,也……这样亲了她,他之前也说过喜欢她…… 这样想着,好像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就是喜欢上了,互相喜欢,不是吗?男欢女爱……旁的,什么也不想去想了。她知道她应该爱惜羽毛,应该矜持,应该……总之,她也见过很多后院的手段套路,可她偏 偏放纵了自己,选择在这时候从心,她下意识的觉得,他不会因为这样而看轻了她。 随着心境的改变,她也攀上了他的脖颈,感受着他的粗鲁,小心的试探回应着。这种事,好像可以无师自通,她学着他的模样,也啃咬着他的唇。 感受到她的回应,林铮欣喜着,却也克制着仅止于亲吻,由粗鲁的啃咬慢慢的转变得温柔起来:“以后,不许看旁人。” 他在她唇上这样说着,却堵住了她的言语,将她抱的越发的紧了些,这样侧坐着久了她有些不舒服,在他身上磨蹭着。 “别闹,别乱动。”他这样说着,尽力隐忍,他不想再唐突她,免得她多想。 可偏偏,他不叫她动,她就偏想动。就爱跟他对着来,挑战着他的自制力。 “林大人,你当我是什么人?一次次的,全部都是凭你的心意,想过我的感受吗?”她只这样轻轻的说着,却听不出喜怒,发颤的声线却显示着她极度不平静的心绪。 他用手顺着她的发,克制着:“你不是在皇上面前都表面了自己的身份吗?我当时不是也承认了?怎么现在反倒来问我?” 他逗着她。将她气的又急又羞的:“所以,你对我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迷惑皇帝!还是说你因为当初我非要攀扯你……” 她猛的直起身,却腿脚仍是发软又跌落回去,这番动作使她更加的羞愤难当,挣扎着想要离开,可偏偏他的手那么用力的将她禁锢在怀:“你放开我,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现在又没有盯梢的人……你,你还不快放我离开!” 这话说的林铮哭笑不得,更是不能就这样放她离开,不然这个心结怕是要折腾他们许久了。 “不是,不是逢场作戏。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女人。”这样说着,他又旧话重提,“所以,以后别去看别人!你想看的话,就看我。” 她只是狐疑的看着他,半信半疑的模样:“那你之前说的……”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他又啄了下她的唇。 她笑了起来,有一瞬间的魅惑,可惜他看不到,不然想来会更舍不得放下她吧? 他拉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下去,明明很是暧昧,她却感到莫名的珍重之意。 她浑身涨红:“林铮!你这个变态!你想干嘛?”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是心里没由来的愉悦是为什么? “鸢歌……还生我的气吗……”他在她耳边说道。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情形,有些……承受不住,手脚无处安放。 他明明知道她并没有生他的气,却还故意挨的这样近。她又如何是她的对手?又感觉到身下的异样。呸,这个登徒子! 她羞愤难当,终于是狠狠的向下抓了他一把,然后感受到他疼痛的松开了手,才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呸!本姑娘才不陪你玩了呢?!比什么比,你和那安华一样,都丑死了!哼!” 这样挽回了下脸面,她慌不择路的夺门而去,也不管身后疼得直不起腰来的某人。这样算是落荒而逃吗? 她好不容易一路狂奔到了自己的房间,心跳还是那么快。 然后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回忆了下手感,脸上的红潮不褪,反而有颜色越来越深的趋势。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比在屋顶看到的旁人的……要大很多?” 这样一对比,她越发的觉得自己是魔怔了,难道,男人跟男人果然是不同的? 不敢再想,也没了洗漱的心情,只扑在床上蒙脸倒头便睡去。 只是在梦里,满是光怪陆离的场景……还有林大人…… 画面一转,又是何巧跟安华纠缠的模样,然后是林大人亲吻她的模样,云里雾里的。恍惚中又是粗暴,下一瞬却又很温柔…… 春梦了无痕……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鸦片只知道争权夺利…… 林铮并没有追上去,好不容易等身下的疼痛平缓后,再去摸了摸浴桶里的水,早已半凉。 刚准备叫林管家再添些热水,却听见东窗被敲响。 “老爷……老奴看见鸢歌姑娘已经回房了。”是林管家的声音。什么时候这管家越发喜欢听墙角了? “再添些热水来吧。”林铮心知林管家是为他好,也不动怒,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疲惫。看来要尽快找到解药了,一直保持高度的警惕状态,越发的精神不继了。 “还有一事……寺丞大人(正五品,隶属大理寺)来过了。说是,如果老爷您想看热闹,五更天(凌晨三点)的时候城西码头凉亭一聚。” …… 五更天,城西码头。 河与岸的交界,突然出现一片火光,有船碰撞岸石的声音。好一座庞然大物。 而不远处林铮与大理寺丞梁明,隐身在一片黑暗中,静静的。 “快点!快点下船!……”有人从船上下来,只见他一手拿着皮鞭击打地面,不停的嚷嚷着,见着脚步慢点的,便一鞭子过去毫不留情。 后面不停有人下船,却是脚夫的打扮,闷不吭声的将一个个大箱子抬下船。 “给我拿稳了你们!”耀武扬威的人又是一鞭子,不知道是将谁打倒在地,另一方抬箱子的人一个不稳,箱子斜着倒在地上,里头有黑色的东西倾倒了些出来。因为夜色的掩盖,倒是没有被发现。 又是一阵叫嚷求饶的声音。好半天才重新又安静下来。 这一趟运输着实废了不少时间。看来这趟要运的货物不是小数目。 林铮只是听着声响,心里大致有了猜测,吩咐人偷偷跟上去查看这批货最终的目的地,又派几个人打扮成脚夫混入其中探听消息。一旁的梁明则是在他耳边不停的轻声汇报着现场情况。 直到码头再度归于平静,那船也早已重新驶离码头。 林管家按照林铮的吩咐,推着他到了刚刚船靠岸的位置。天色已经微亮。吹了很长时间的冷风,大家都有些哆嗦,可是事情没有分明前,都没有心情回家抱被窝,头脑也越发清明起来。 “林大人,这是要出大事了……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大船。”梁明蹙着眉头说道。 “听声音,不是我们殷国现有的船只。再者,如果有大型船只出驶也会报备到工部。我们刚刚派人去查探了,工部的船还好好的,一艘都没有少。”林铮握紧了拳头,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如果整个国家只是内部出了问题,还能慢慢梳理,如果……有外敌入侵…… “我们的人打听到了,是从海外来的船只。或许是海外的国家……也可能是我们国人私自建造的。”梁明一边听着手下人的汇报一边答着。 “现在的漕运总督……”林铮沉思着。现在是一团乱麻,这事本不该由他这个大理寺卿来管,但……他已经身在局中了。 “漕运总督萧靖,明面上是太子的人。”梁明正说着,底下的人将现场查看了下,然后将地上散落的黑色的什物包好呈了上来。 “五石散?!”梁明接过后看了一眼,惊叫道,却是有些犹疑的模样,“他们刚刚搬运的一整船都是这些东西……这事得赶紧知会陛下了!” “不急,先拿给我看看。”林铮接过梁明递过来的什物,用手碾了碾……这手感……不对劲,五石散是五种矿物磨制,手感要比这个还要粗糙点,而这个粉末分明要更细腻些,“什么颜色?你再看仔细点。” 一旁的人赶忙将火把靠近,将这包东西照了个分明。 梁明凑近细看:“黑褐色……正是五石散的颜色,哪里不对……不对,这个颜色要更偏向深黑!” “原本五石散是拿来入药的,因为副作用大而且容易上瘾,被陛下禁用了,但是改良过五石散的颜色更偏向褐色……你说这个颜色更偏向黑色……对了,你之前查看过齐白吸食的所谓五石散,也是这样的吗?”林铮突然想到了一种东西,跟五 石散的作用外貌极像,更容易成瘾!只是原材料却截然不同。 “现在仔细回想,倒是跟这包东西一模一样,不是五石散……还能是什么?”梁明有些疑惑。 “将这东西分一点点出去,用草纸包着点燃看看。”林铮吩咐着,立马便有人照办了。 不出所料,用火将其点燃,果然有一股恶臭传来,闻着直欲作呕。他挥了挥手,便有人上前将火扑灭。 “果然如此!简直是欺人太甚!这种东西也敢……查!一定要查出来!我不管这些东西是哪个蠢货运回来的,皇亲国戚也好!皇子也好!我林铮……绝不会放过他!绝不!”林铮捏紧了拳头,拼命的压抑着怒火。这群只知道争权夺利的无知的……败类! 梁明惊疑不定的看着林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大人这般愤怒的模样,这可是一向以稳重持重著称的人! “鸦片!这是鸦片……是可以毁了整个殷国的东西!”火把印在林铮的眼中,明明是个双目失明的人,却发出了慑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从心里感到一阵寒意上涌,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为这个国家的未来。 出去查探的人手回来了一批:“报!属下跟着那群脚夫一路到了城西的一处树林,然后过了一条暗道,才到达最终的落脚点。” 来报的人对着火把,绘制出了一份简易的地图。 梁明接过后仔细分辨了一下:“图上这里是……六皇子的产业?!难道……” 这事真的跟六皇子有关吗? 有船走河道,漕运总督不会不知情。林铮心知,那漕运总督萧靖是个绝对霸道的人。在他的领地绝对没有任何来路不正的东西会被放过。对于这艘船,他肯定是心知肚明的,而他明面上是太子的人,太子跟六皇子又是一党的……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这个梁明……是怎么知道这艘船的?他又是谁的人?而大理寺少卿,一直没有露面的,他的副官,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林铮突然感到有些头疼。一边是西域刺客事件,还没有摸明白是哪帮人通敌。查个五石散,结果变成了鸦片。而且鸦片是海外运来的,肯定跟西域无关。这是另一拨人马。 殷国……岌岌可危了。前有内乱,后有外敌。本来想好好的跟鸢歌过小日子,结果这越查便发现事情越来越严重,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林铮又该何去何从? 莫名的有些心疼自己。林铮超级委屈……他真的只是想好好谈个恋爱,然后结婚生子…… 直觉告诉他,不要相信眼前的证据,事情肯定不止这样简单。 不知道该说六皇子太蠢了,这么轻易就叫人查到了老巢。还是说这漕运总督萧靖,背后真正的主子心机够深,玩了一招嫁祸,好让他大理寺跟太子对上。 如果是后者,那就是另一个皇子,夺嫡之争。如果是前者,这太子也的确该换人了。 带着一身的晨露,林铮满身疲惫的回到了林府。虽然他可以不用去上朝,可是一会还是得亲自进宫一趟。 原本以为得了这么多的线索,他会思绪纷乱睡不着觉,竟然是沾床便睡着了,直到林管家按照他嘱咐的时辰用力的摇醒他,他才恍惚着睁开眼,应了声。 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一旁有小厮服侍他更衣洗漱,他闭目养神,想着将线索串联在一起,却还是零散的。 “鸢歌呢?还在睡吗?”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真正的宁静下来。 “鸢歌姑娘早起来了,在厨房忙活呢。”林管家将林铮推到正厅笑道。 “可惜了,我时间紧,怕是吃不到她给我做的朝食了。”林铮面露遗憾的说着。 “美得你!谁说是做给你吃的?!是我跟林管家的,可没有你的份!” 有摆放盘子的声响传来,林铮也不要旁人推,循着菜香便自己挪了过去,刚伸出手,还没有碰到饭桌,便被一只柔软的手打了回来。 他顿时便心猿意马了起来……不让吃菜,摸摸小手总可以吧?暗戳戳的想着,朝鸢歌靠了过去…… “离我远点~”鸢歌条件反射的便挪开了步子,就差一蹦三尺高了。 女人真是善变啊……林铮这样想着,昨天晚上还能亲亲小嘴,亲密接触,今天就不让他靠近了。蓝瘦香菇……神情越发的委屈兮兮,完全忘记了他自己从前也是女人。 鸢歌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呢?以前的鸢歌多好,从来不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不会饿着他,也不会躲他…… 另一边的鸢歌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她其实……只是……都怪昨夜做的那场梦,害的她神经兮兮的。现在站在他旁边也感觉很不自在,总是能想起她在梦里勾着他这样那样的模样。 看到林铮落寞的样子,她突然没由来的心疼了起来。 “不是……那个,算了,你也一起吃吧,我做的挺多的……”怎么感觉气氛越说越尴尬,她只好闭了嘴。 林铮故意没有理她:“林管家,马车都备好了吗?咱们即刻就出发吧。” “你还是吃点东西再去吧?”越发感觉自己有些过分了,她拉住他的轮椅扶手,小声的说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林铮并没有生气,只是逗她呢。他怎么可能舍得跟她生气呢。 鸢歌咬了咬下唇,面色涨红的,还是大声说道:“我说,吃了早膳再去……这些本来就是人家为你做的……” 他刚想笑,又收敛了装作咳嗽,右手握拳放在嘴边:“不是说做给林管家吃的?” 她听罢,有些羞恼,一跺脚,也不拉他轮椅了,背过身去:“你明明知道,那不过是我说的气话……” 林铮听罢,也怕自己又将她羞走了,只是拽了拽她的衣袖,她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他。 “你低下来些。”他只是这样说道,拉着她的手。 “什么啊?”她疑惑,却还是听话的蹲了下来。 哪知道!他竟然搂着她的脖子,飞快的亲了她的嘴唇一下。 这人……这人真是!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林管家还在呢!你!”谁承想,她向四周看去,哪里还看的到旁的人影?她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反正这辈子估计都要被他吃的死死的了。 “唔……真甜,早膳我吃完了,你推我出府吧。”他只是笑着说道。 “胡乱说什么呢你?你真是……算了,这个给你,路上吃。”虽然有些羞赧,心里却还是甜甜的,她将放在饭桌上,早就准备好的糕点放在他怀里。她好像真的……越来越在乎他了。在乎他的喜怒哀乐,在乎他的衣食住行。在乎……他对她的感情。 他却只是拉着她的手,直勾勾的看着她,虽然明知道他看不到她,她却还是感觉自己的脸越发滚烫了起来。 “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他这样说着,吻了吻她的手背。如果此时,他能看得到,该多好……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在这一世是什么模样,笑起来是不是跟从前一样好看……还有……他现在这样残破的身子,怎么配得上她呢?得快点好起来才行。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软肋她永远是他的软…… 马车已行至宫门前,林铮摸了摸心口的糕点,还是暖暖的。 因着是静养,他没打算去上早朝,只是被领着从侧门入,在昭阳殿等候圣驾。 本以为这趟会废不少时辰,没想到在到达宫门时,早已经有人接应等候。这样想来,皇帝肯定已经知晓了码头发生的事。他们身边有探子……亦或者,梁明是陛下的人? 林铮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不臣之心,只要那些人不打扰到鸢歌便不用去在意。 他坐在朝阳 殿正门旁的一隅。门外是冷清的风还有……突然传来的密集的水滴声……不对……这不是水滴声…… “这是……这个冬天里的第一场雪。”紧接着是急切的脚步声传来,以鞋子磨过地面的厚重声判断,来人心情并不算好。是皇帝的声音。 林铮急忙开口想要请安,却被一只手拍了拍肩膀阻止了。 “那些虚礼就不必了,正事要紧。” 随后,林铮听到了大门合上的声音。 “城西码头的事,林爱卿怎么看?”果然,他身边有皇帝的人。 “还得再查,不能被表面的信息迷惑住了。”林铮摇了摇头,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是他疏忽了的,“陛下所看中的太子……不至于……” 林铮总觉得这件事直指太子,太过于浅白了。反倒让人觉得不可能是太子。更何况,太子要鸦片做什么?他已经拥有了很多旁的皇子没有的资源。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陷害。 “不管是不是太子做的。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他也不配这个位置了。” 林铮只是闭口不言,低下头,装出一副“我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父亲要是说自己的儿子不成器,再怎么恨铁不成钢,打骂,都是使得的,却是不容旁人置喙。 天家最是薄凉,却也是最护短。 倒是,他自己得好好想想,皇帝对他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太过信任?还是……虽然他一直兢兢业业,只除了救驾的情分,皇帝竟会如此信任他?他不信,天家本就多疑。或许是试探。 见下首的林铮不答话,皇帝将话锋一转:“听说林爱卿对那箱子里的什物倒是知之甚深。” 林铮只是点了点头,心里越发的沉重:“是,此物名为鸦片。是从一种叫罂粟的花中提炼出来的。比五石散更为荼毒人心。原本是作为一种麻痹的药材,但是多服便会产生幻觉,等到上瘾便悔之晚矣,而且很难戒断。臣曾有幸从海外之地见过被此物驱使的人,甚至不惜散尽家财,六亲不认,卖妻易子。只为得一点此物的粉末。” “竟然是如此毒物?!”上首的皇帝似乎也动怒了,狠狠的拍了下案几。 林铮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要看用在何处,如果只是医治病人,减缓疼痛,镇静而用,是不需要那样多的份量。有毒的不是鸦片,而是人心。” “查!给我狠狠的查下去!!绝不能姑息!朕倒要看看,这批鸦片最终会流向何处!” “微臣遵命!”林铮做恭敬状。心里想着,饶是他说再多,没有亲身经历过,皇帝还是很难去想象这鸦片的危害!罢了,总之,他是一定要揪出幕后元首的。 “朕只给你十五日。”说着,殷旭又拿出一块令牌,直起身,走到林铮的身边,将令牌塞到了他手上,“这块令牌,见之如朕亲临。只要是效忠朕的人,都会听从你的命令……朕给了你这么大的权柄,希望你不要令朕失望。” “诺!”林铮只是双手捧着令牌,头低低的越发恭敬的模样。 殷旭挥了挥手示意林铮退下,见他一动不动,才想起他是看不见的。 “退下吧。”这样说着,殷旭却还是心不定,“慢着……林爱卿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微臣没有任何疑问。”林铮只是拱手,果然,就算是给了他权利,却还是不够信任。只是现下还需要他罢了。 “梁明是朕的人。爱卿放心差遣便是。”这样说着,殷旭还是不安心放他离开,来回的踱着步。似在思考什么。 “微臣遵命!”林铮只是静静的等着,等着皇帝终于放心的那一刻……才突然想起,他疏忽的是什么?!心下一窒。 “林爱卿忙碌了一整晚却不见疲惫,反而满面春光,倒叫朕好生羡慕。”殷旭终于站定,却是吐出了这样类似家常的话,下一刻果然话锋一转,“那名叫鸢歌的女子……她的父亲工部侍郎,是被朕亲令所杀,她会不会对朕……” “启禀陛下!她不会!鸢歌所求不过是冤情大白。如此而已!”只要是危及到鸢歌,他都会有一瞬间的方寸大乱,那一刻,他挣扎着,从轮椅上倒了下来,匍匐在地。他突然有莫名的恐慌,如果他保不住她……如果,皇帝现在便起心要鸢歌的性命……他捏紧了拳头,不敢去想! 眼见林铮的模样,殷旭有一瞬间的动容,却还是沉声道:“她是不会还是不敢?” “臣会盯紧她的!” 殷旭听了此言只是蹲下身:“罢了,之前朕就已经饶过她一命,如今自然只是闲话家常,爱卿何须这般惶恐……呵,朕倒没看出来,林爱卿倒是一痴情之人。不过,痴情归痴情,还是要谨记你的本分!你这条命是朕从地府给捞回来的,而鸢歌,不过一个小女子而已,朕大度,饶过她,是为了什么?你该懂得。” “臣必当为陛下,竭尽所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吾皇……”林铮停顿了下,咬了咬牙后槽,捏紧的拳头松了又松,“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过这话,殷旭皱着的眉头才松开了些,着人开了门,将林铮抬到了轮椅上:“林爱卿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地上多凉,传出去还当朕有多冷情绝义……” 林铮只是捂了捂胸口,发现那包糕点已经不在身上了,想来是刚刚挣扎一番,掉在了地上。心焦,却不敢再多言。 “微臣惶恐,蒙受皇恩,自当为陛下竭心尽力……您知道的,鸢歌是臣的软肋,希望陛下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臣……跟鸢歌,对陛下从未有过二心。现下,臣更忧心的是眼前的局势。臣与陛下是一体的,荣辱也是一体的。” 这样表态一番,身后有宫人来推他的轮椅。他不得不离开……只是可惜了那包糕点里头满满的心意。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现下全部都喂了地板了。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殷旭看着那轮椅和人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低头,才看到一包什物。 拾起后打开一看,是被压得半碎的糕点。他笑了笑,拿起半块,放入嘴里。唔……甜而不腻。这名叫鸢歌的女子,倒是有着一双巧手。 “陛下!”身后是梁明急切的叫声。 “怕什么?朕敢吃,就不怕里面藏了毒。”再说,这是女子给心悦之人的心意,又怎么可能会□□,“梁爱卿,在一旁瞧了这么久……倒是说说看,这林铮……可信吗?” “陛下心里有数,又何必跟臣打趣呢?”梁明也笑了笑,这糕点都吃了,想必是可信的。 “你们啊……一个个跟人精似的,朕这皇帝,当的也累。何曾没想过早点将这江山托付?只可惜……罢了。不说了。”殷旭转身,面向梁明,“适才朕说,这林铮是个痴情之人,而梁爱卿你……又何尝不是呢?” “微臣……只希望她过的开心,就知足了。”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曲氏之死好一个一箭…… “何必呢?你明明知道,九公主喜欢的是那个姓方的小子。”殷旭不知道什么是爱情,这玩意真的有那么好?一个两个的都泥足深陷。 林铮为了那名叫鸢歌的女子甘愿为他手中的利箭。而梁明本来有经世大才,却为了九公主情愿呆在他手底下做一枚暗棋。 梁明只是温润的笑着,面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或许真正的爱是放手成全,假如是他殷旭,喜欢上一个人……他突然想起自己一直以来做的一个诡异的梦,梦里的那个男人与他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他怎么会喜欢上男人呢?简直是无稽之谈。 “不是说好了吗?只要陛下您不将九公主随意婚配,一切都随她的心意,微臣愿意誓死效忠陛下一生一世。” 梁明其实是殷旭看着长大的,彼时的他还是一个只会追在九公主身后跑的傻小子。现在也已经长成了一个成熟俊俏的男子,偏偏,这世人都只会追逐眼前的蝴蝶,从不肯回头看一眼。 “值得吗?”殷旭轻声问着,却只是看着屋外飞舞的雪花。其实他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他拥有天下,说什么全天下都是他的子民。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一段真正的爱情。 “陛下……林大人的身子……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梁明顾左右而言它。不是值不值得,而是舍不舍得放手。喜欢一个人,或许只需要一瞬间,而放弃喜欢,往往需要一辈子。 “有,可以向西域低头求药。但一个臣子,还不值得朕主动这 样去做。是不是觉得朕很绝情?”殷旭看着手上的那包糕点,收好后放到了案几上。 “陛下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梁明拱手道,看不出心绪。 “得了吧。什么大局,就算是丢些脸面,赔些地跟金帛,也不算什么,比不上人命重要,朕怎么给出去,也能拿回来!你以为他林铮不知道吗?朕就是想他来求朕!可他偏偏做出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朕想,他自己都不急,你说,朕还急什么?”殷旭两手一摊,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本想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事让他动容了,没想到……今天倒是给了朕一个惊喜。想来,这林爱卿心里有旁的成算。一月之期未满,等着看便是。” “陛下也是为林大人着想,您越是看中他,底下的那些人,还不个个紧盯着他的性命?越是装作不在意,林大人才越是安全。” “呵……你倒是朕心里的蛔虫。那你再看看这个人怎么处置比较好?”殷旭在案几上铺开宣纸,提笔便写下“萧靖”二字。 看着这两个字的笔锋气势……梁明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提起了一旁批红的笔在“艹”与“肃”之间画了一条红线。 紧接着两人相视一笑。 殷旭心里想着,这梁明,要真做了驸马,便真的是可惜了这一身的才华。 梁明心里想着,这两个字这么重的杀伐之意,陛下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 而另一边,林铮迫不及待的回到了林府,便要去寻鸢歌,直到真正呆在她的身旁,他才稍稍觉得有些心安……差一点,他就又要失去她了。 “你这是怎么了?一脑门子的冰凌子,也不知道抖一下。不冷吗?”感受到她柔软的手在他身上拍打着。身上的寒意渐渐被驱逐开来,“跟个傻子似的,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看你好看。”他只是傻笑了下。越发觉得她说的对,他可不是傻子么?明明心里知道皇帝不会对她下手,却还是乱了章法。 “林大人最近越发会胡说了!你又……”看不见我。鸢歌刚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蹲下身,一手抚上他的脸颊,对着他的眼眸,“你看得见了?看得见了是不是?!” 他只是覆上了她捂着他脸颊的右手:“才说我是个傻子,怎么这会你也傻了?没呢,还是跟之前一样看不见。但是我知道,我的鸢歌,在我心中,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姑娘。” “尽会说好听的哄我……”鸢歌狡黠的笑了笑,“其实我很丑的,你看不见也好,待你真能看见了,怕是还会嫌弃我,污了你这大理寺卿的眼。” “那我现在这样子,你嫌弃吗?可能以后一辈子都只能靠你来照顾我了。”林铮知道她在拿话诳他,也打趣道。 “那得看林大人你对我好不好喽~”鸢歌调皮道。反正不能让他太过称心如意,他惯会的便是得寸进尺。 他也不搭话,只是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她问,却是挣扎着下了地。将他身上的大氅又换了件。刚刚她给烘烤的暖暖的,顺手又往他手里塞了个手炉。 本来她想给他在手炉外面绣一层护手的绒布,只是没想到这雪来的太快了,她才缝制到一半,现在也只能这样用不是特别烫手的手炉取下暖了。 他却是将手炉放到她怀里,又将她抱进了怀里:“不需要那玩意,有你足已。”温暖我整个冬天。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情话一套一套的,听的我,这满身的鸡皮疙瘩。”鸢歌越发的不自在起来。她并不觉得经过了昨晚那事后,他们就发展到了能这样那样的地步,着实太快了……她还没想好,还没考虑好呢…… 他只是抱着她轻声说:“别离开我……” 她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嗯”,他靠在她肩上,隔了好半天都没再说话。 细看过去……她不禁哭笑不得。他竟然靠在她肩上睡着了。她却不敢动,生怕将他吵醒。只得这样僵着身子,感受着他的呼吸略过她的脖颈,心里被撩拨得乱乱的,侧过头看去。竟然越看越觉得好看顺眼……她想着,或许,这样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所幸,林铮不过是小小的眯了一会便醒了。 “抱歉,昨天晚上实在是没休息好。”他这样说着,她却想歪了。以为他跟她一样是做了那样的梦。 “看你以后还敢胡来……”这样说着,她越发的小声起来。 “胡来?”他第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才会意道,“怎么样才叫胡来?这样吗?” 他亲了她的脸颊一口,却不敢更加唐突,昨天晚上她的那一下,着实狠!让他疼了个够呛:“以后别在那样用力了知道吗?弄坏了,以后怎么给你性/福?嗯?” “呸!你胡乱说些什么呢?!再这样,我以后真不理你了!”这人就是个没脸没皮的,稍微给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了。又是抱又是亲的。谁允许了?她又没答应做他女人……这样想着,却又觉得自己是个不害臊的,明明都跟他有了肌肤之亲,还……他其实什么承诺也没给她,现在这样没名没分的,算个什么事? 这样想着便有些闷闷的,父亲的案情她还没个头绪,却跟这林大人不清不楚的…… 她离了他的身子,将他推到了床边,帮助他躺好。盖上了被褥。整个过程都很安静。林铮实在是太困了,所以也没多想便睡了过去。 鸢歌只是看着他的睡颜,怔怔的,过了一会,决定出门散散心。 …… 林铮是被一阵骚动惊醒的。 他听见有手下来报:蒋毅的夫人曲氏死了! 当即便准备去命案现场,却被大理寺的探子告知,尸体已经被抬到了京都衙门,那杀人的凶手也已经被收押,关在了京都衙门的牢房里。 “说一下,具体的情形?”林铮皱眉问道。直觉这件事过于诡异,如果只是简单的杀人案,也不至于惊动到大理寺的探子。 却是又有急冲冲的脚步声传来,来者是梁明:“林大人,咱们先去京都衙门,晚了可就来不及了!案情我在路上再跟您解释。” 林铮顺从的被推出府抬上马车。因为心神被牵扯着,便没有发现鸢歌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说来也算是一件阴私,实在是难以启齿……那曲氏……是死在吕齐的身下……听说,当时他们二人正是颠鸾倒凤,同谐鱼水之欢……不知怎么的,那曲氏便没了气息,现下还没验尸,只是将吕齐捉拿归案了。” “这般清晰明了……你为何要说晚了就来不及了?”像是一个网露出了其中的冰山一角,林铮抓住了某些思绪,却还是有些雾里看花的感觉。 “因为,那吕齐被抓后一直喊着冤枉,并且执意要见林大人您。却被收到消息赶过去的蒋毅一脚踹了个半死,眼看只剩半条命。幸好当时衙役们拦住了蒋毅,现下咱们快点赶过去,或许还能得到点有用的情报。” “梁明,你难道不觉得……这蒋毅,去的也太快了?那蒋府……可比我林某人的府邸距离京都衙门的路程还要远!就算是收到消息赶过去,也应该是在我们到达之后才对。” 林铮沉吟着。总觉得这吕齐还不能死,或许他能从这人的嘴里听到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还记得当初蒋毅暴打曲氏的时候,咱们查到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兴许是蒋毅当时并不在府中?正好在京都衙门附近……”梁明这样说着 ,却也停了下来,的确说不通。 “我们来做个假设。假设是你这个寺丞赶到案发现场,第一件事肯定是封锁消息,保护现场不被破坏,然后再去查证,吩咐衙役通知家属……两种情况,一是,当时蒋毅就在现场,那他为什么不立即上前?而是要等到尸体抬到府衙后才现身? 要知道,只有他在现场才会知道曲氏出事了。就算当时他在衙门附近,也不可能那么巧就知道那白布下面是曲氏。当然也不排除他刚好就在京都衙门附近,恰巧知道了这件事的可能性。 二是,衙役通知蒋毅,蒋毅才匆匆赶来。如果你是衙役,肯定是先行到蒋府通知,然后蒋府的人再通知蒋毅,这样蒋毅必定只会比我们晚到。 那么,以上都排除在外,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整件事原本就是蒋毅策划的,所以他才知道死者是曲氏,才能比我们更早的赶到衙门,封住那吕齐的口。” 这样看来,整件事就顺了,起先是吕齐发现了何尚书的秘密,为了脱离关系,所以想了法子与何巧和离,如果是为了曲氏,他不可能放弃与何家的姻亲关系,要知道,何尚书可是正二品的官员。 而吕齐与何巧和离后,仍旧与曲氏勾连。被蒋毅发现,所以蒋毅才会暴打曲氏?不对,这样的女子休弃便可以了,为什么还要闹的沸沸扬扬……有意思的是,之前在查到这里的时候,他发现这曲氏手里握着蒋毅的把柄。所以蒋毅不敢休妻。才设计这桩杀人案,好一举除掉两个心腹大患。 现在的重点便是:何尚书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竟然让吕齐不惜舍弃这样好的岳家。蒋毅的把柄又是什么?这两个人,跟之前的刺杀案,还有五石散,不,鸦片一案,会不会有什么牵连? 或许,吕齐能帮他解开很多谜团。 待想通了一切,林铮才发现……好像一直都没有感受到鸢歌的存在。 她人呢?心里突然有莫名的恐慌上涌而来。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古树下的秘密用她来…… 不知道为何,林铮心里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按捺住异样,马车一路疾行,终于紧赶慢赶的到了京都衙门。 “这个案子现在归我们大理寺了!”也不废话,进入衙邸后林铮便单刀直入的说明来意,着人进去提人。 衙门的府尹面露异样,大理寺的人来的太快,是他始料未及的!心里惴惴不安,面上却不显,恭敬的回道:“这等小案子何须劳烦大理寺,下官不才,愿为大人分忧。更何况……也没有陛下的批示……” 林铮心知里头有猫腻,哪会让这府尹拖延时间。 蒋毅是刑部侍郎的嫡子,必然是提前打点好了的,也不多废话,只是亮出了陛下赐予的令牌。 府尹立即噤了声。梁明看到,这府尹退开后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便也趁着众人不注意派遣了手下暗中跟了上去。 林铮一路往牢狱里疾行,却仍旧不见那吕齐的踪影,梁明看到府尹神色闪烁的模样,厉声道:“那吕齐何在?!” “这……”府尹支支吾吾的模样更显可疑,“那吕齐伤的太重了……对,伤得太重了,所以…所以下官派人去请了郎中……现下……现下……下官立刻便着着人将他带上来……” 这府尹说着,便给一旁的师爷递着眼色。奈何那师爷刚走两步,便被林铮带来的手下拦住了! “不必了!你说地方,我跟梁大人亲自去便可!”林铮皱着眉头说道,明显动怒的模样,煞气逼人,府尹也不敢再作妖,只好抖抖索索的领他们去了暗室。 那吕齐早已经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吊着一口气。身上满是鞭伤。梁明将情况低声告知林铮,林铮只是挥了挥手着人送吕齐去医治。 府尹忐忑的送走了林铮跟梁明二人,便火速离开了府衙。 林铮派人跟上去却扑了个空。 “看来我们得放长线钓大鱼,这府尹咱们暂时不动他,接下来就看刑部侍郎的动作了。希望这次只是他儿子蒋毅的过错……这口子,眼见是越开越大了。”林铮捏紧了扶手,“梁明……你是最知陛下心意的人,而且陛下也早知道六部有问题……到时候……这一干人等全部下马,如何填补空缺,京都怕是要大乱了!” “陛下只是要我们查明真相,至于如何惩治……与我们大理寺无关。”梁明说着便上了马车,准备前往医馆查看吕齐的情形。哪知道这林铮却并不上车。 他听见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是林管家的。 “老爷!老奴找遍府中上下都没见着鸢歌姑娘……” “梁明!工部侍郎的案子你是接手过的,鸢歌之前是被她爹安置在京都的哪个院落?!” …… 鸢歌本意是想出府散散心,不知不觉却走到了之前的住处。推开门,屋里面的陈设摆放跟以往没什么两样。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一时心有所感,盘桓良久不舍离去。 她先是走进房里找了下绣活,果然,之前绣好的绒布还在,这样她就可以给林大人做个护手的……却突然想到,她那么殷勤做什么?还真把他当成……当成……夫君看待了不成? 他却从没有说过会娶她。抿了抿嘴唇,还是将绒布塞进了怀里。 呸,她在想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呢,就那么急着想要嫁人? 自顾自的羞红了脸。却不知道,她这一举动却被旁人暗中看了去。 正是一直遣人盯着这个院落的方新艾。 近日,他被九公主缠着玩耍,脱不开身,刚得了空闲便被下人告知,她回到了院落。 他想,这可不就是天命?她愈发的靓丽动人了,最是那一低头的娇羞,让他心头痒痒的,却也不敢上前。 他知晓鸢歌之前是在林铮府上,不过……一个瘫子,就算将美人裸/露着放在那林铮的身前,他也未必吃的着吧?这样想着,嘲讽的一笑。 刚要上前去,却见鸢歌直直的朝着门外而来。方新艾下意识便闪躲着,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却始终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鸢歌只是站在门前望向院中的古树。 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蹲在那颗树下,给她做很多旁的小孩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父亲含冤莫白,她却仍旧只顾着自己的儿女私情,这样想着越发的愧疚起来。她应该一直呆在大理寺卿林大人的身边,协助他办案,而不是矫情的想着什么名分的事!她这是怎么了? 刚想走出院落,她突然记起来了,眼神落到了古树下,之前……她父亲好像将什么东西埋在了下面? 这样想着便拿来铲子向着记忆中的地方挖去。 不过片刻便被她碰触到了一个木质的什物。 将木盒挖了出来,上面的泥土清扫开,想要打开,却见上头上了锁。 刚站起身,却感觉到身后有异样!条件反射般,反身一掌打了回去。 转身才见着来人的真面目:“方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无意伤你,你将那木盒交给我,我便放你离开。”方新艾只是这样说道。那盒子里面一定就是五皇子想要的造船图纸了!没想到竟然被这工部侍郎藏在这里。怪不得他们寻遍了他的整个府邸都没有找到。 “休想!”鸢歌将木盒揣在怀里,刚好放得下,“原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这样东西!亏我之前还差点相信了你……” “那便休怪方某不客气了!”方新艾也不解释。伸手擒了过去,人跟东西,他都是一定要得到的。 鸢歌的武功再怎么厉害,也不敌方新艾。很快便被他禁锢在了怀里。 待林铮赶到的时候,方新艾正向着她怀里摸过去。 “放开我!方新艾,你这个死变态!”鸢歌不由得尖叫了起来,被林铮听个正着。 他看不到,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慌张的向声源处赶去,像是被人揪着心脏一般,喘不过气来。 眼见着林铮赶来,鸢歌狠狠的低头朝着方新艾的手咬去。他本就被来人分了心,一时不设防,被咬了个正着。疼痛让他松开了手,鸢歌挣脱开来,朝着林铮的方向便扑了过去。 林铮被撞得往后滑了半米,感受着怀里熟悉的气息。提起的心才猛的回到了实处。 “你还好吧?”这样温柔的语句,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来,林铮按下轮椅上的暗器,朝着刚才声源的地方射去。在方新艾闪躲间,大理寺的人也 及时赶到,将他团团围住。 “我没事,我们走!”鸢歌趴在林铮怀里,这样说着,心却还是碰碰狂跳。差一点,她就被那贼人……想想就觉得全身都恶心起来……还好他赶到了…… 方新艾却犹不死心:“林大人!先别急着走啊!我手中可是有你所中的西域奇//毒的解药,难道你就不想要吗?” “交换条件?”林铮沉声道,心里却没有半分的喜悦。方新艾?这个名字…… “我要你怀里的那个女人!”方新艾只是笑着说道。真的很好奇他们会怎么样去选择,就算得不到那木盒,挑拨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是个收获,“怎么样?很划算吧?当然……如果林大人不同意,这解药,我就只好销毁了。” 鸢歌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方新艾。林铮面色很是难看,半响没说话,捏紧了轮椅扶手。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送分题他不会本末倒…… 气氛凝滞。鸢歌扭过头看了看林铮,有一瞬间的恐慌。旋即咬了咬唇,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与其,让林大人那么为难,还不如她先同意,换回了解药,后图谋自救吧。 大不了……大不了…… 拿定主意,她直起了身,刚准备站起来,却被一双大手按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林铮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头。 鸢歌直直的看着他辨不出情绪的面庞:“我可以……” “傻瓜……”林铮轻笑道,根本就无需犹豫,不是吗?他顺了顺她的长发,“不是要回去吗?咱们回家。” “可是……”为什么会有一丝窃喜呢?果然,她好自私……她在他怀里闷闷的说道,“你的身体怎么办?” “你不是说不会嫌弃吗?那就没什么好在意的,比起那些……”这些所有他都能承受,穿越的无助彷徨,病痛的折磨,以及没有光明的痛苦,无法像常人一样行动自如的自卑感……所有他都能忍受…… 唯独,不能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他不会本末倒置,为了解药失去她?呵,不可能的,几辈子都不可能的!他选择拒绝。这个方新艾还真是阴魂不散!想个办法解决了才行,一次又一次的插在他跟鸢歌的中间…… “比起那些?”鸢歌美滋滋的在他的怀里等待着下文。 “没什么……以后不要再乱跑了,你知不知道林管家将府里翻了个底朝天,可把他急坏了。”林铮只是从容的笑着,一点也没将解药的事放在心上。他没说的是,除了林管家,他也急坏了。 倒是林管家推着林铮的轮椅出了院落,却盯着他家的老爷若有所思的模样。原本老爷跟鸢歌姑娘……他是乐见其成的,但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身体健全的可能……这代价似乎有点太大了?隐隐有些不赞同,可是老爷决定的事,他也无法质疑。 林管家始终是将林铮放在心里的第一位,经过这件事后,便对鸢歌有了半分的不喜,只是没表现在面上。 鸢歌没听到想听的话,只能嘟着嘴戳了戳林铮的胸膛。她可以全身心的信任依赖他吗?可以吧?他对她真的很好……很好! 方新艾看着逐渐远去的那两人,仿佛谁都插足不进去的模样,自嘲的笑了笑,他又失败了吗? 为什么越是看到他们这么和谐的模样,就越是想将他们分开?为什么?这么美好的人事,爱情?不是属于他的? 还真是刺眼啊!他不信,他们就能一辈子那么好,就没有闹矛盾的时候? 等着吧!他不会这么容易就退缩的! 这样想着,方新艾也逃离了那个院落。 只是……身后似乎是有人跟着,鬼鬼祟祟的。他择了一条小路停了下来,四周空无人烟……真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敢问是哪路英雄好汉?缘何要跟着方某?”方新艾转过身去,看到有人冒出了头,见他转身,立马又缩了回去。呵,拙劣的跟踪技巧。他面上越发温润的笑着,眼里已经暗藏杀机。 哪知道,那人冒了头,他却呆滞了一秒:“九公主?你跟踪我。” 只见那九公主显现了身影,一副宫女的打扮,却更显清新可人。一身绿衣,娇俏且应景。身段玲珑有致,容貌丝毫不逊于鸢歌,且自有一番贵气。国色天香算不上,花容月貌倒是堪堪形容出她半分的美态。 “我只是好奇你心仪的是哪家的姑娘……只是没想到,方公子却是单恋啊?”九公主慢慢的走近他,神态依旧高傲,实则心里满是苦涩。她主动撩拨他,他游刃有余的应对着,看不出心思。倒是为了一介平民,使如此下作的手段! “哼,这些与公主您貌似无关吧?”方新艾皱着眉头。对于九公主,他的确有几分欣赏,却也只是寻常人的爱美之意,没有旁的心思。从没想过会被她干扰了私生活。自然是生出了几分不喜。 “公主?我不是允许你叫我静和吗?”九公主上前,话语温婉,却步步紧逼神态高傲。 “草民不敢僭越高攀,还请九公主另觅良人。”虽然他自诩风流,却看的出九公主是真心的,他不会去动她,去伤害一颗真心,这点良知还是有的。既然没有结果。也无谓去给她人希望。 “呵……今日我观之,那女子也不过如此,我哪里比不上她?”从来都没有她得不到的人和事!她上前右手抚摸上他的脸颊,让他正对着她。她想看他的神情,不允闪躲。 “九公主贵为帝姬自然是哪里都好!”方新艾反手搂过她的腰,邪魅的笑着,两人的距离越发的靠近。的确是个可人儿!皮肤嫩滑的能挤出水来,手感也很不错,“论家世,她比不过您;论学识手腕,她比不过您;论模样,她也比不过;论气度,更加没有皇室与生俱来的高贵……只可惜只有一样……” 太靠近了,九公主喘息着,仿佛下一瞬闭上眼,他便会吻上来一般,她不自觉的眼带迷离:“哪一样?” “只可惜,你不是她。”他拉下她的手,放开了搂着她腰的手,“草民只想要她!” “你!”她神色羞愤不堪,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却也只是平息着怒气,“本公主想要的,还从来都没有都不到的!” 方新艾只是嗤笑一声,然后将她搂在了怀中,扣住她的后脑勺便吻了上去,粗暴的侵犯着,原本只是想吓退她,却不自觉的加重了些,将她推倒在地。 感受到背后的疼痛,她吓了一跳,想要挣扎,却见他扑了上来,她瞪大了眼,看着他又吻了下来,一瞬间脑袋空空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先是想着抗拒,却不自觉的顺从了下去。 他的本意却只是玩弄羞辱而已,当然下口没轻没重的。他辗转几世,这世间的规则他都了然于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原本就是他生存的手段。却也最容忍不了,旁人威胁于他! 感受到她的顺从,他心里冷哼着,不过如此,九公主像是才反应过来般挣扎着,嘴里用力咬着他的嘴唇,给了他一脚。 嘶~还真有点疼。他摸了摸嘴唇,已经被咬破,有鲜血的味道。 他也没过多在意,嘲讽的笑着说道:“你不是想要得到吗?这里多好,露天旱地,方某便如你愿,做一回这野鸳鸯,如何?” 她心有余悸的用痛苦的眼神看着他:“我以真心实意对你,你缘何要如此羞辱我?!” “羞辱?方某以为……这不就是九公主您想要的得到吗?”方新艾理了理衣襟,转身便想离去。经此一遭,想来日后,他能安 静许多了。 “你这个混蛋!”她抓了一把泥土便向他扔去,第一次这般狼狈! 可不一会却又满是嘲弄的笑了:“你以为你这样对我,我就会退缩吗?!不会!方新艾!我们是同样的人!我们是一样的!你休想甩掉我!” 方新艾只得叹了口气,又折返了回来,蹲下身:“何必呢?您应该回头看看,您还有个对你不离不弃的梁明,梁大人……而草民一无学识,二无才华,除了这满身的铜臭金帛,还有什么值得您穷追不舍的?” 她只是看着他,久久的不能言语。那他呢?为何不能回头看看?就像他说的,他只要鸢歌,而她……也只想要他,撞了南墙也不想回头,非得要撞得头破血流仍旧死不回改,他们何其相似? 那年她因为贪玩,偷跑出宫,是他从人贩子手中救了她。那时他跟她一般年岁,却沉稳多智。他牵着她的手说,别怕,他会救她,那一瞬间的温柔,让她心安,从此便心系于他。 他真的从未对她有过一丝的情意吗? 如果方新艾知晓九公主的想法,只怕要又要嘲弄一番了。 当初为了接近那些皇子,让自己的商铺有个好靠山,又正巧撞见偷跑出宫的九公主,通过她的服饰判断出她是皇室中人……然后便设计了那场拐卖,却没曾想,会让这个傻女人从此心系于他。 “如果,我们真成了事,你会让我做你的女人,那本公主……不,我静和,心甘情愿。”她只是痴痴的看着他。 他却又是叹息了一声,帮她理了理衣衫,扶她站起:“回宫去吧。天色渐晚,这里不是您能待的地方。” 她以为,他对她还是有些许感情的,不由得心头一喜。 却见他下一秒,转身,便轻身离开,不见了踪影。她报之以琼瑶,他却弃之如敝屣,何其难堪。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柳暗花明何尚书竟然…… “这不是回府的路。”鸢歌疑惑的看着马车窗外。 “嗯,要去趟大理寺……”林铮详细的解释了下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件,“听说户部侍郎吕大人已经收到消息赶过去看吕齐了,希望梁明能赶在那之前问出我们想要的情报。” “私通本就是死罪,那吕大人还能将人从大理寺捞出来不成?”鸢歌沉思道,看林铮胸有成算的模样,自己却怎么都想不出任何这些事的关联,不由得一阵气恼,“你还是把你的分析说给我听吧。这些事分开来看很简单,但是怎么样串在一起,我就有些迷糊了。” “这事本就是民不追,官不究。那吕大人要是跟蒋毅的父亲蒋大人两人达成协议,我们便奈他不何了。更何况,仵作已经将验尸的情况整理了下来,证明是……是曲氏自己心脏不好,一时太过兴奋所至……虽然你我都知道,这曲氏肯定被下了毒,但没查出来,也没办法了。 不急,现在就等梁明的消息,最关键的线索是在吕齐那里,他不吐出来,我这里也还有些事不能确认。你呀……就好好的跟在我身边就是,如果你父亲当真没有参与刺杀案的话,我定会还你父亲一个清白!”其实林铮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的脉络,可是还有些事没有想清楚,便不敢随意下判断。 “说起父亲,我都差点忘记了!这个东西!刚刚方新艾跟我是在抢它!”她将怀里的木盒拿了出来,并不大,就是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这木盒是我父亲埋在古树下的,我想里面应该有些可以证明他清白的东西。” “打开看看。”林铮这样说着,木盒却被塞到了他的手心。他握住,微怔,“竟是带了锁?” “回去咱们再撬开……这东西还是放在你那里吧,放在我这里,我心里总是有些慌。”鸢歌心里说不出为什么,总有一丝的烦躁,“那方新艾……” “没事,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陷入险境了。”他拉过她的身子,将她揽在怀里,轻轻的顺着她的头发,安抚着。 靠着他的胸膛她才安宁下来:“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感觉自己好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害你失去了解药。” “胡说,别想那么多,我不要解药是因为……呵……”林铮只是笑着摇摇头,“傻丫头,你以为那解药是独一份?他要销毁就销毁好了,随他去。再说,你哪里没用了?不是帮我寻到了这个木盒?最关键的是,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真的。” 为了你,可以和全天下为敌。当初没用这份勇气,现在也渐渐的不惧了起来。这算是另一种自私吗?逃避现实中的一切,她们在这虚幻的穿越世界自我的活着。终究不是最初的她们了。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寻得一份真实感。 “这么说来,你是早知道这解药会在何处?”鸢歌瞪大了眼,抬头看着他,所以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是因为太在乎她了……才不要解药的吗? 林铮感觉到她的异样,心里苦笑,这傻瓜,怎么总是听不到重点?难道他对她表现的还不太明显?她真的还不明白他对她的心意吗?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只是将她按在胸前:“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鸢歌……你愿意陪在我身边吗?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陪在我身边,一生一世,不,永生永世,你不离,我不弃?” 突然他就很想说这一段,在现代,每一次她参加完婚礼回来都会在他怀里哭上好一阵子。从前他不懂,只是觉得她有些矫情,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段话的真正含意。不是陪在身边才是在一起,而是两个人心与心的距离。 他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却为了她甘愿将自己最感性的一面,融化在她面前。 鸢歌只是突然很想哭,不知道为什么,灵魂深处有另一个自己,为着这段话,等了仿佛是一个纪年之久一般。心里揪的紧紧的。她不敢回答,生怕自己只是在做一场梦。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很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借来的一切,终究是要偿还的一样。 仿佛下一瞬她就会被打回原型。她想说她愿意,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告诉她,不可以,不可以!还没到时候!到时候?到什么时候?她不知道,她脑子里乱乱的,仿佛有什么记忆呼之欲出,却只是一瞬间,她仿佛看到在梦中的自己满眼都是红色,红色的嫁衣,红色的喜服,她跟他抵死缠绵着,然后……接着就没有了?后面呢?她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林铮没有听到鸢歌的回应,伸出手想要去碰触她,想要探寻……却碰到了些水渍。她哭了吗?他慌忙的帮她擦着眼泪,是他太突兀了吗?为什么总是会惹她哭? “如果你不愿意……”他这样说着,却感觉她的泪水越来越多,怎么擦都擦不完似的。只好将她拥在怀中,用手在她身后轻抚着,帮她顺着气,“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别哭。” 好半响她才闷声道:“这样就好,真的,挺好的,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能再贪心了……” 林铮暗叹,他是做了什么?竟让她如此没有安全感。 马车终于停下来了。大理寺还没有到,只是有人在敲他的车窗。 鸢歌将眼睛好好的擦拭了一番,感觉稍缓了些,才坐回原处将车窗帘拉起。 梁明在车窗外静候着,眼见车窗被打开,却猝不及防的见着一对红着的兔子眼。心里倒是暗笑,也不知道这林大人做了什么唐突了佳人。却也没多想,因为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 “林大人,那吕齐被吕大人带走了。”梁明急急的说道,也不等林铮反应,又继续说着 ,“不过我从吕齐口中还是套出了些话。” “说说看?”林铮皱了皱眉。事情远比他想的还要紧迫。他没想到这么快,六部中的四部便沆瀣一气,或许还不止四部……而这股力量,是掌握在哪个皇子手中?还是……相互牵制? “何尚书竟然是西域人!吕齐说何尚书手中有解药,而且……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他就知道,这个人肯定在背后捅过他刀子! “不知道,当时吕齐刚说出这几个字,就被他父亲吕大人赶到,带走了……”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沉冤得雪(补更)三…… 车窗帘掀开才没一会,马车里面的暖气全部都跑了出去。里头的炭火受到突兀的强风影响,虽然愈燃愈烈,却因为没有及时填补,到了快要燃尽的时刻。 鸢歌却并没有顾得上去添炭火,只是猛地直起了身,整个人冲着窗外喊着。 “梁大人!这么说来!就不是我父亲了对不对?我父亲是被人陷害的!是那何尚书与那些西域人行刺皇上的对不对?!既然查出来了还不派人去抓那何尚书?”鸢歌激动的整个人都悬出了车窗外。 梁明只得向后退去:“鸢歌姑娘稍安勿躁!那何尚书,陛下已经遣人前去捉拿了,现下,下官正是要跟林大人前往何府……” 林铮只是思索着,不对,还是有些不对劲。如果只是何尚书,他……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削弱陛下的禁军防御,导致那些刺客闯进狩猎场地。背后必定有皇子相辅,皇上要的肯定不单是这个结果,一定要查到幕后主使才对。 而且工部侍郎……为什么会牵连到鸢歌的父亲身上呢?当真是随便找个替罪羊? “梁大人可是骑马来的?”林铮这样说道,这倒是让刚准备上马车的梁明愣了一下,尴尬的收回了脚。 “怎么着?林大人此话何意?”大冬天的,难道要让他驾马随轿而行?马车里面有炭炉,自然比外面吹着凉风来的要熨帖的多。 不过林铮此刻却嫌他有些碍眼了,多好的跟鸢歌独处的时刻?偏偏这人这么不识趣,明明他方才都听到了马鸣声,他不赶紧的赶去何府,还磨磨蹭蹭的想要挤他的马车?什么心态? 梁明倒是没想那么多,有暖和的马车不坐,谁想大冬天的骑马冻屁股?那马鞍虽然说加了绒,却还是凉的厉害,而且他这一天奔波劳累的,大腿内侧早就被磨的疼痛不堪。哪像林大人,坐的是铺了好几层绒的轮椅,出门坐的是暖轿,腿上盖的是大氅,手里捧着手炉,一旁还有佳人相伴…… 原本还没想那么多,这番对比起来,越发的不平衡。同样是为陛下办差,跑前跑后的是他,风里来雪里去的是他,头功却是林大人的……哈,他这回倒偏要上去当一当这第三者,这样想着,便越发理直气壮了起来。 “何尚书那边你不是早就派人盯着了?他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倒是我,要是再不暖暖,就快要冻成冰人了。没有林大人您这么使唤人的哈。” 林铮只是虎着脸,也不说话。鸢歌不明白怎么突然变了气氛,却也知道不能让梁大人总在外面僵着吹冷风,便往左侧挪了挪,把右侧的空间留了出来。 梁明见状,立马便进了马车,感受到暖空气,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整个人都畅快了不少。 倒是林铮的面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刚刚多好跟鸢歌互诉情肠的氛围?全被这毛头小子给搅和了。 “林管家,转道去何府。”待梁明坐稳,鸢歌掀开车帘,对外面正赶着马车的林管家说道。 林管家得令,马车再度行驶了起来。只是车内的气氛却越发尴尬。 林铮闷不吭声虎着脸的样子,倒是很能唬人,让一旁的两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眼见车中间的炭火就快要熄灭,鸢歌动了动,打算将坐板下的炭拿些出来,却被突然开口说话的林铮吓了一跳,颤了一颤。 “你在做什么?”林铮只是沉声问道。感受到鸢歌没有站稳,便把她顺手揽在了怀里,才感觉心情稍稍好转了点。 梁明却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是这样的大胆……搂搂抱抱的,只得轻咳了一声,将头侧向了一边。他印象中的林大人一直都很古板……却也没想到这对于情//事,却是如此的……不拘一格…… 鸢歌听到这一声咳嗽却是更加羞红了脸,推拒着林铮想要站起来,却被他禁锢的死死的。他总是仗着她不忍心拒绝他任何事而作妖。 “我去加些炭火。快熄了……”鸢歌这样说着,以期他能放开她。平常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都有些觉得很是羞涩,更何况现在还有梁大人在。这个林铮……还真是……虽然心里很甜蜜,却又有些羞耻的感觉…… 他却循着她的手,握紧了,又搓了搓。适才她用手抵着车窗帘,手上早就凉了,只是她自己被旁的事情牵扯住心神,没有注意到。眼见他这副温柔对待的模样,她也将羞耻都抛到脑后去了,真的好暖心!这辈子,能得一人以真心相待,她想此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车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做什么要去操那份心?哪里冷?我帮你捂捂。”林铮这样说着,梁明听后简直哭笑不得。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胡搅蛮缠的林大人。越发的坐不住了,立马忙着去找那炭火,也不去看左侧腻歪着的两人。人在车中坐,粮从天上来。没办法,谁叫他没有佳人相陪?三人行,必有一人是单身。 梁明突然有些后悔了,坐立不安的用木棍戳着炭火,他就不该上这马车,冲动是魔鬼,还不如骑马呢。 谁知那林大人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两人耳鬓厮磨的,他估摸着,要不是他在这里,这回两人只怕该亲上了吧? 不过事实证明梁明是脑补过头了。 林铮只是在向鸢歌询问,关于方新艾这个人的一些事情。 “梁大人,不知道我们的人手在逮捕了何尚书后,能不能空出些人来,帮我去查一个人?” 梁明一看这是要谈正事了,立马正襟危坐:“下官本就归属于大理寺,原本就是您手底下的人,林大人何须这般客气?随意差遣便是。是什么人?” “得了,你也别跟我打官腔,我说的是今上分配给你办私事的人。”林铮没有听到梁明立刻拒绝,便知道这事有门,“是个叫方新艾的人。” 梁明听见这个名字立马皱了皱眉头:“可是……鸢歌姑娘认识的那位方公子?” “你是怎么知道……哦,对了,当初你们在抓鸢歌进皇宫的时候曾经调查过她。那你可知道,他如今是什么身份?”听鸢歌描述之前的情形,这方新艾与朝堂肯定也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如果是那人的资料……明日我便派人将与他相关的资料拿去给您过目。不瞒林大人,梁某也一直在暗查此人。” 气氛有些沉闷,鸢歌被炭火烤出了几分汗意,听见外头有咔哒的动静,开了车窗。 原来是下雪了,满目的雪白,煞是好看。很快,她的父亲就能够沉冤得雪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祸水东引这方新艾是…… 林铮感受着冷风来袭,只是心里想着,她还是那般调皮,要是得了风寒怎么办?却又不忍心扰了她的兴致。 而在皇宫的某处偏僻的院落,却又是另一种氛围。 屋外的雪景再怎么美,都动摇不了屋内的肃杀之气。寒风凛冽,倒是平添了几分萧索与凉意。 “草民,无可辩驳。”屋子里面的两人,一人伏跪着以头磕地,看不清模样,却风骨尽显。 上首的人身着红袍常服,正端起一旁的茶盏,揭开盖,上方冒出滚滚热气,吹了几口气正待入口,听闻此言。将茶盖盖回。沉吟着,捏紧茶座,像是要强忍某种怒气。想要把茶盏放回桌上,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将手中的茶盏整个向着地上那人的头上砸去! 下方的人被砸破了头,水花四溅!被烫个正着。却只是捏紧了拳头纹丝不动。 “无可辩驳?!你是该死!!”上首的人砸了一下,仍旧不解气,将一旁的佩刀 抽了出来,猛的向地上的人斩去! 正值千钧一发之际。 “草民,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下首的人丝毫不见惊慌的说道。 剑锋悬在那人的头上,有风飞过,带走了几根长发。看来,上首的人,是真的想要这人的性命!而不是装腔作势。 也罢,就听听这垂死之言,五皇子这样想着,却没有挪开佩剑:“呵,你倒是说说?何喜之有?本宫之前想要拉拢这林大人,是你说,这林铮一向忠耿,不如除掉他,再换咱们自己的人上位,你选了那礼部侍郎。结果呢?本宫是一点好处都没捞到不说,还让父皇对我们这些做儿子的生了疑! 是你发现那礼部侍郎借着职务便利,与西域人多有往来,继而发现何尚书是西域人,你拿捏着这些把柄,让他们成为我们的手中刀,本宫还想着重赏你,紧接着你又将这些重要的情报告诉给了吕齐,故意让他打草惊蛇,是何居心?你说你是想将这一池水搅浑,这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最近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你当本宫是瞎子还是聋子?看不到你的所作所为?你先前怂恿本宫去碰那鸦片,说可以嫁祸给太子跟六弟,除掉他们,本宫便再无阻碍,但是你竟然将本宫手中最重要的大将漕运总督萧靖当做弃子! 你知不知道他是本宫耗费了多少心力,才打进太子旗下的暗桩?这些年要不是萧靖,本宫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资源势力!你竟是要让本宫当个忘恩负义之辈吗? 就算你是皇商之首又如何?本宫这里,也容你不得!要不是本宫无意间发现,竟然是你匿名通知那梁明去那城西码头,还不知道要被你诓骗到何时!你究竟是谁的人? 先前你说你故意投靠太子,实则是为本宫铺路,现在看来,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太子的人吧?将本宫的人全部拉下马,这样太子跟六弟就可以不废摧毁之力除掉一大劲敌!真真是好手段!从前倒是我小看了你!你说本宫说的对不对?新任皇商之首方公子!” 本来五皇子是怒气腾腾的,说完这些话,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他本以为自己能驾驭下方的人,却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被诓骗的团团转还在做继位的春秋大梦。这些还只是他查到的,在他没查到的地方,这方新艾究竟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你不科举,当个权臣倒是可惜了,你这一身的阴谋诡计,由后宅入手,你都能将朝堂搅个天翻地覆,六部里头,四部都被你拉下水,接下来你还想拉下何人入水?” 五皇子说着,越发觉得索然无味,罢了,也别脏了自己的手,便将佩剑重新插回了剑鞘:“来人!” “慢着!殿下!可否容草民辩驳一番?”方新艾终于是抬起了头,头被砸破了,有些许狼狈,鲜血滴下在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花,却仍旧是不卑不亢的神情。 五皇子坐回了原位,重新斟了杯茶给自己满上,终于是喝进了嘴里,才感觉心里舒坦了些:“适才不是你自己对本宫说,无可辩驳的吗?” “对于草民的所作所为,草民无可辩驳,因为本就是事实。但五殿下说草民是为了太子殿下才做的那些事,草民却是觉得甚是冤枉!所以恳请五殿下,容臣解释一番。草民对五殿下绝对是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五皇子只是摇头嗤笑:“那好你就说说看,免得叫旁人说本宫不通情理。” “草民这里有漕运总督萧大人与六皇子的书信往来,请五殿下过目。”说着,方新艾便恭敬的起身,将怀中的书信呈了上去。 五皇子接过手,因为一直被揣在怀里,这叠信上带着暖意,他将其打开看了好半响,细细的分辨字迹,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心里凉了半截:“好一个萧靖!明面上听从于本宫,私底下却对太子俯首称臣!” “萧大人只是左右逢源而已。他两边都投靠两面都不得罪,这样,不管最后谁坐上那个位置,他都是功臣。如果是太子失势,他就将那鸦片的罪名推给太子,如果是您失势,他便会落井下石。草民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会将他当成弃子。” “那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本宫?”五皇子仍旧半信半疑道。 “正是因为您不知情才能在太子殿下和萧大人面前不露破绽。不过,现在草民要告诉您一切。因为,这场棋,咱们已经下到了尾声,是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候了!”方新艾只是笑了笑,胸有成竹的模样,“那林铮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五殿下以为草民一直以来都只是在针对他吗?那只是顺带,除掉最好,除不掉也无碍大局,他查到的,只是草民想让他查到的而已。不管是他林铮,还是梁明,最后都会查到六殿下跟太子殿下身上。这最后一步棋就叫,祸水东引! 五殿下您别忘了,草民在外行事可是打着六殿下的旗号!那何尚书跟礼部侍郎可都以为自己是六皇子的人!当然,六皇子也以为他们是他的人,那刑部侍郎也是实打实的六皇子的人!还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帮着六皇子藏禁药。那曲氏是也拿捏着蒋毅跟其父私藏禁药的把柄,才会被蒋毅加害……” “这样说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六弟跟太子殿下?呵,你当他们是傻的?他们怎么容忍你做下这么多对他们不利的事,而没有直接杀了你?”五皇子越发觉得眼前的人可怕。这样作死,是怎么样蹦跶到现在的? 第60章 第六十章套路与反套路鹰视狼顾…… “那是因为草民跟他们说,越是证据全部都指向他们,反而会让人觉得他们是最不可能的人,然后再爆出萧大人是您的人这件事,所有的罪名都会被加诸在您的身上!” “你!大胆!”五皇子气急了,猛的拍击桌子,桌子上的茶具提溜的转着,滚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摔了个粉碎。 “殿下别急,听草民将话说完!”方新艾,只是理了理衣衫,抹了下额头上的血水,丝毫没有任何害怕的神情,“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只是这样,那罪名当然全部都是您的……还记得当初草民让您将工部侍郎推出来顶罪吗?” “那是工部侍郎原本就该死!叫他给本宫新船舰的造图,他竟然给本宫一副残次图!旁的都还好,偏生进攻开炮的地方造了假,害的本宫造了好些年! 要不是你翻到了真正的图纸,本宫不知道还得被他骗多少年!那个老不修的!耗费我这么多财力,落得诛九族的下场也是活该了!”五皇子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顺昌逆亡,自古如此! “当初翻到图纸时,草民给您的那份是复制的。原本的那张还放在原位,他安置外室的院落的那颗古树下。”方新艾面上露出了某种阴谋得逞的狡诈的笑容。 “你是说……今天你去那个院子,不是为着儿女私情?可是,图纸我们不是有一份吗?你为什么还要假装跟他们相争?”五皇子犹疑的看着方新艾,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你在里面放了东西!” “不错!儿女私情只是其一,我就是要让他们以为,我是为了见鸢歌才去的那个院落,那个木盒是我意外撞见的。而事实上,我就是想确认他们有没有发现这个木盒,要是还没发现,我就得制造一些机会……不过,一切似乎进展的很顺利。” 方新艾面上越发的得意起来,仿若一切全部都尽在掌握之中的小人得志模样:“那林铮肯定会相信木盒里面的内容。那是一份仿着工部侍郎字迹所书写的,太子殿下跟六皇子谋划一切不容辩驳的罪证!” 那是鸢歌亲手交给林铮的木盒,按照他们两个人的情意,他可以预料,那林铮肯定会深信不疑!看,多好的刀。死了倒是可惜了。等他扶五皇子上位,他们也不过是他掌中 玩物。他已经知道了,只要成亲,他们便会消失,这次,只要不让他们成亲便是了!看他们还能往哪里逃! “好!好好!很好!方公子不仅富可敌国,还能运筹帷幄将众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本宫得如此大才何愁不能心想事成!待事成后,本宫定不会亏待于你!”五皇子哈哈大笑着,顷刻间怒气全消。 方新艾只是俯身拱手做恭敬的姿态:“五殿下谬赞,草民所求您是知晓的……” “诶!不就是那个叫鸢歌的女子吗?本宫心里有数,不是本宫劝你,眼界放高点……”五皇子正待继续说下去,见下方的人只是拱手而立,便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英雄难过美人关,本宫应允了便是,退下吧。等着你的好消息!” “诺!”这样说着方新艾仍旧恭敬的转身退下了。只是在转身后五皇子又叫住了他。 “方公子!”五皇子这样说着,眼见方新艾回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又挥了挥手,“没事,退下吧!” 直到方新艾走远,五皇子身后才有一人从隔间走了出来。 “瞧瞧你给我推荐的人!人才啊!呵呵……”五皇子只是笑了笑,意味不明的感叹着。顺手将桌上还完好的茶杯扶起,用仍旧滚烫的壶水净了净,给自己重新泡了杯茶。 “原先只是为着他身后的财力,没曾想有这般的胆识谋略,事后杀之……可惜了。”那人只是盯着远处,沉思着。 “可惜?可惜什么?”五皇子只是慢慢的品着茶,嘲讽的笑了笑,“你刚才瞧见他回头那眼神了没?此等鹰视狼顾之相者,天生便有反骨。能用,不可信。待日后驾驭不了,便可弃之。” …… “你觉不觉得……一切太过顺利了?”林铮手里捏着从何尚书家里抄出来的解药。他们又从暗格中翻到何尚书跟礼部侍郎暗中勾结的书信,以及勾结西域诸人行刺皇上的罪证。 “就像是有人在引导我们一步步走近他布下的圈套一样。”梁明也觉得不对劲。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将何尚书关在哪里?” “大理寺的天牢。陛下……说要亲自审问。好歹也是正二品的官员……”梁明想了想复又说道,“今天陛下怕是要动真格的,已经派人将六部侍郎跟剩余的五部尚书全部看管了起来……连带着萧大人一起……” “太子殿下跟其余皇子那里……”梁明转身欲走,他还得去赶在陛下驾临大理寺之前,将一切打点好,却见林铮也跟了上来。 “林大人止步!您忘了?您现在名义上还是静养……这也是陛下吩咐的,叫您先行回府解毒,接下来朝堂怕是有大动荡。有什么变化,下官会派人前来通知您。” “也好。”林铮嘴里答着,心里却一直没停歇的反复将整个事件捋了一遍又一遍。现在整串事件已经明朗了大半,他却没有半点的如释重负,反而沉甸甸的。 林管家刚想着人将林铮搬上马车,却被他喝止住了:“等一下……鸢歌,你先推着我到处走走,咱们晚点再回去。林管家,你先将马车赶回府吧。我想再散散心……” 整个京都暗潮翻涌,独鸢歌推着林铮,仿佛置身于喧嚣之外。 “林大人,为什么不早点回府呢?难道那解药……”鸢歌胡乱想着,心里突然一紧。 “不是说过了?叫我林铮。”旋即,他又叹了口气,侧过身去握了握她推着轮椅的手,“别胡思乱想。解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还有几个地方想不通……而且,趁着今天所有人都没空盯着我,咱们再折返去……去你家一趟。手冷吗?嗯?” “去我家?”鸢歌先是诧异,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羞红了脸,“手不冷,正好一会去祭拜下我父亲,告诉他这些好消息。” 林铮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嘴边勾起一抹笑容:“是啊!我这个丑女婿,是该提前见一见未来的岳父大人。” 鸢歌只是低着头闷不作声,不知道是娇嗔好,还是直接应允了,只得当做风雪声太大了,没有听到的模样。 60-70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共处一室1你就是我…… 好不容易到了院落,两人已经是一头的雪花,鸢歌立马将林铮推进屋升了火炉。空气逐渐温暖起来,两人才好受些。 “我去拿我爹以前的旧大氅和披风,你先将就穿着暖和下,一会我将你这大氅烤烤……”鸢歌一边唠叨,一边忙活着,“对了,要不,我现在就帮你将这解药煎了……” 虽然只是些家长里短的对话,林铮听着她唧唧喳喳的声音却觉得心里异常的充实。 “别忙活了,你先去换身衣服,我没事的,倒是你,得了风寒怎么办?”他拉住她忙的团团转的身子,摸了摸她的手,果然,冰冰凉凉的。 她也没有抗拒,只是顺手将他身上的大氅换了下来,也不去找她爹的旧衣服了,灵机一动,拿了床被褥裹住他,才放心的去更衣。 她总是这样,说不出哪里好,却在他的生活中无孔不入的温暖着他。总是将他放在第一位,说不清谁喜欢谁更多一点。他只是觉得,好像怎么样对她好,都还嫌不够。 当初他就是被她这样无处不在的关怀打动,才越发的离不开她。比她美丽聪慧的大有人在,可是他却离不开她的实在,她的温暖,开朗乐观……她的所有,他都很喜欢,包括她的笨拙,和偶尔的偏执。 林铮从怀里将木盒拿了出来……终于想到是哪里不对劲了!这个木盒……还有之前的种种线索,都有种刻意的成分。这幕后的主人究竟是想针对谁呢?太子殿下和六皇子吗? 如果现在他们知道的一切,都是被人刻意摆在明面上的,那么,真相会是? 他沉思着,而一旁的鸢歌已经换好了衣服将药给煎上了。 对了!药!那方新艾是怎么拿到药的?他真的是来见鸢歌,无意间看到鸢歌挖这个木盒的吗?而他又是在为谁效力? 假设,摆在明面上的这些线索都是为了栽赃陷害,而目的都是为了皇位,那么,太子跟六皇子……就最不可能是幕后主使。而能跟太子打擂台的……五皇子?难道会是他?可是,没有证据…… 还有另一种假设,一切都是太子跟六皇子做的,目的在于嫁祸给五皇子。那么,萧靖到底是哪边的人? 也有可能是两方博弈,成则为王,败者为寇。都各有插手。 不,都不重要!他有预感,只要打开这个木盒,便能得知一切,就像潘朵拉的盒子,打开它,一切罪恶跟欲望都将无所遁形。 林铮的脑洞提溜的转着,不知不觉已然将一切看了个透彻。 林铮只是拿着木盒把玩,眼神空洞的盯着,却仿佛已经透过木盒看穿了一切。 他不说话,鸢歌也只是认真的煎着药。心情格外的紧张。 爹爹的案情已经明了,林铮的身子也有了解药……她没有再留在林府的理由了。他以后也能看的见,不再需要她照顾了…… 这样想着,紧张中却带着阵阵的失落。不管怎么样,都是好事,她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眼见着药已经煎好,她过滤药渣倒了满满一碗,端到了林铮面前。 “你确定这药没问题对吧?”她小心翼翼的问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林铮一直都表现的丝毫都不在意身体的模样。她想,没有人会这般坦然的!就算是她假装盲人,只是闭眼一会儿都会觉得恐慌。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坚强?她想想便觉得很是心疼他。 哪里又想得到,林铮恨不得天天这般仗着自己的身体,被她伺候着,还能时不时揩揩油,软香在怀,不知道多得趣味。 “没事。”这样说着,他只是就着她的手将一碗药下肚,那些人是不会在解药上动手脚的,毕竟幕后的人都快要收尾了,又怎么会想要凭空多生事端? 他林铮还入不了幕后那人的眼,想来是他一直不站队,便被顺手牵连了一把 ,再加上礼部侍郎安大人对他有敌意,肯定是欲除之而后快,只不过,现在安大人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真苦!” 他皱了皱眉头。 “我帮你找找有没有蜜饯!”她将碗放下,正准备转身,哪知道这林铮将她拽到怀里,狠狠的亲了她一口面颊。 “你这人!”她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他拽着,她又不忍心下狠力气去推他。怎么能这般轻浮?!她这样想着,心里却又跟抹了蜜一般。 因为她听见他说:“这样就甜了,哪里还需要什么蜜饯?眼前不就是现成的蜜饯?别走……我想,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你。” 她也不挣扎了,只是想着,就算他只是拿话诳她,她也甘愿被这样诳骗一辈子。 他见她不说话,知道她是害羞了,却也没有再逗弄她:“梁大人说这药要一刻钟后才会慢慢见效,你先……” “我先去烧下热水,一会给你泡泡脚,然后帮你这腿按摩按摩,毕竟……”很久没有使用过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虽然平常都有叫林管家帮忙活络经脉。鸢歌抿唇想着,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林铮本来想让她先将木盒撬开看看,见她这样说也不再言语……就算双腿可能会出现后遗症,只要不影响他的第三条腿的使用就行,这样想着,心里却不自觉的火热了起来。 这个冬天,还真暖和。 他抱着被子这样想着,将自己的轮椅自觉的挪到床边,顺手将手中的木盒放在床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着头掩饰住扩大的笑意。 因为柴房很久都没有使用,所以鸢歌是将炭火用银盆装着,端到房间里面生的火。等忙活完早已是一身的汗,她拿手往脸上抹了抹,抹了一脸的黑灰却不自知。 林铮眼前慢慢的有了些许微光,他眨了眨眼却不动声色,有阵刺痛的感觉,是突然遇见强光的不适应与酸涩感,突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却被他拼命忍住了。 “你能看到了吗?”鸢歌走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他渐渐的能看清楚她了,却还是摇了摇头,拼命的忍住笑意。她的脸……噗。他差点忍不住便要笑出来,猛的低下头掩饰了过去。 鸢歌不明所以,以为他只是在难过,便慌忙说着:“不急的,不急,兴许是时间还没到……”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会好转……怎么办?”他抬起头,实际上已经能看清楚七八分,只是还有些恍惚。 “不许胡说!你不说这解药没问题吗?你一定会好的!”她坚定的看着他。他有些许动容,差点忍不住要告诉她实情。 “我是说假如!假如真的好不了……”他抚上她的脸帮她擦着脸上的黑灰。她却没有发现。 “那我就这样照顾你一辈子。”她这样说着,让他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 “你帮我揉揉看……看我的腿有知觉吗?我……”他还没说完,她便跑开去取了盆滚烫的开水跟一条新的擦脚巾。 眼见着她快要将他的脚放进滚烫的开水里了,林铮再也装不下去了:“这水……你不怕把我烫秃噜皮了?!” “哼!我就知道你看得见了!偏生要骗我!我这回才不上当呢!”这林铮根本不知道,盲人的眼神跟正常人的眼神是不同的。从他抚上她面颊的那刻起,她就知道他能看见了,只是不太确定,才拿这开水试探他,果然,被她猜个正着! 她抱着他的脚就要往开水里浸去,却终究还是舍不得这样子来惩罚他,红着眼甩到了一旁。 “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戏耍我?很好玩吗?!”她越说越觉得委屈。 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才好,伸了伸手想要将她揽入怀里,却又怕她太过抗拒反倒生了隔阂。只好干巴巴的吐出几个字:“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因为太喜欢了便想去逗逗她,或者是不确定她的真心,总想要一再的试探,好确定归属权。明明他已经很肯定,她是喜欢他的,却还是不由自主想一遍遍的确认。 不止是她没有安全感,他又何尝不是呢? 鸢歌只是揉了揉眼,也不多言,将木盆抱走,又去添了些凉水兑了下,才又回到林铮的面前蹲下。 看见他还是呆呆盯着她跟个木头人似的,没好气的说道:“试着抬抬腿。” 林铮却只是感觉一阵阵寒气从下往上涌,之前还没察觉到,现在却觉得两条腿冻的跟冰渣子似的……好歹是有知觉的,只可惜因为一直没活泛,经脉不是很畅通,天气又冷,一时便觉使不上劲。 见他尝试的抬了抬脚,很难受的样子,鸢歌将他的腿抱了起来,放进木桶里,细细的搓洗着。 他瞬间便觉得暖和了许多,热气从脚底往上涌,松快的喟叹了一声。 鸢歌听着他发出的声音,耳根子又红了红,只是抿着唇,又去打了些开水,将木桶里的水保持着刚刚好的温度。 林铮却不敢说话,静悄悄的看着她,跟上一世模样不一样,可是骨子里的温柔小怡一点都没变。他想他可能是很久之前积了莫大的福气,才能得到她的眷顾。 是眷顾了没错,她在他心目中越发的重要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才能表达他对她心意的一丝一毫。 这样呆呆的盯着她,不知不觉时间过的特别的快。 她一边帮他搓着脚,一边帮他活络筋骨,感觉他的肌肉没那么僵硬了,才将他的脚擦干净,收拾着残局。 他却拉着她的手臂制止了她。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共处一室2喜欢是放…… 他拿过了她手中的木盆,放置一旁。扶着她的手臂,尝试着站了起来,身上的被褥滑下来倒在了床上,却无人问津。床前的两人自顾一眼不错的看着彼此。 一步两步三步……慢慢的走着,虽然起初有些不太利索,像生锈的器具,越往前走却越加灵便起来。她盯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他立不住,发生个什么意外。庆幸的是,他越走越快,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甚至放开了她的手臂。 她才终于捂住嘴笑了起来。眼里有泪光闪烁着。真好!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直到他对着她而立,张开了双手:“拥抱一下?嗯?” 她才发现他只不过身着单薄的中衣,赶忙将一旁还烤着的大氅拉过来,摸了摸,已经完全温暖了,才走过去帮他穿上。 才穿到一半,他却一手将她搂在怀里,用没穿好的另一边将她包裹着:“傻瓜,我自己会穿。我已经好了,以后你不用做这些活计的。” 她只是抿了抿唇:“以后你都不需要我了……” 她不知道,除了这些,她还能做些什么,生怕在他身边再无立锥之地。却忘了,感情是相互的,她合该是被千娇万宠的,他怎么忍心再让他做这些活计,从前是双眼不能视物,他便只能处处依赖着她。她不在他身边便心生不安。不止是她怕他离开,他又何尝不是担心她离开他。 便是装作需要她照料的样子,偶尔示弱,让她怜惜他,又何尝不是感情的粘着剂,小情趣呢?现在他身体恢复如常,能看到她,仿佛那些不安彷徨都散去了般。他瞒着她的这些小情绪,他想说给她听,又怕她笑话他矫情,只得换了说辞。 “怎么会?我只是不舍得再让你做这些繁琐的事。”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后换我照顾你。嗯?” 说着便将她公主抱了起来。她吓了一跳,叫了一声,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要做什么?”她有些紧张的说道。 她看着他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死死的闭上了眼睛。 他能依稀看得到她颤抖的睫毛,她闭上了眼,感官却越发的灵敏了起来,感受到他的呼吸声,有气体扫在她面庞,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害怕的心情,整个人都绷的紧紧的。 可是他却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触之 即离。随即他摸了摸她的面颊,红彤彤的,碰上去还有些烫手。不由得笑了。这傻瓜,这么害怕他……以后可怎么办?他还想让她真正成为他的女人…… 却也并没有再多做些什么。将她脸上的发丝挪到舒适的位置。 她的睫毛眨了眨,旋即睁开眼,疑惑的看着他。 他穿好大氅,将木桶重新洗了洗,换了一盆温度适宜的洗脚水,然后端至床旁边,便要去抬她的脚。 她吓了一跳猛的坐起了身子,将脚挪开:“你!你……” 在这里,女人的脚只能给夫君看,所以她才反应这般大。 他只是执意去够她的脚:“你帮我洗,我也帮你洗。” 她还是倔强的,跟他僵持着。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代表着什么?在这里,多的是男人三妻四妾,多是听说女人服侍男人,却从没有见过男人为女人洗脚的事。她不敢想也不敢让他去做这些。 “我以后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今天在马车上,我跟你说的,全部都是真的……”他认真的看着她说道。 她直直的盯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欺骗和心虚,却统统没有。犹豫了片刻,她才低下头,呐呐的说道:“那你会娶我吗?你是朝堂上的高官,受众人敬仰的大理寺少卿,而我不过是寻常庶民……我爹他……我也没有上族谱……可是,我也没有想过要做妾……” 她这样说完又有些怯怯的看着他,好像感觉说错了什么似的,不再言语。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只在话本子里看过,往常也是想也不敢想的。她知道他府上并无姬妾,甚至连丫鬟也没有,身旁皆是小厮,曾经还有谣言说他是断袖。她不敢去相信,这样的美好会被她所拥有,才小心翼翼去试探。 如果她恢复了全部的记忆,才会知道,这本就是寻常事,只是在这个朝代,这个大环境下才显得有些惊世骇俗了些。 他看到她这样湿漉漉的眼神,简直整个心都要融化了一般,恨不得答应她的所有要求……可是,成亲…… 他只得取巧的回答道:“不是说了吗?只有你一个,你就是我林铮唯一的夫人。” 她立马欣喜的笑着,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漏洞,整个人都明艳了起来,双目含情,面庞上的红晕更深了一层,那娇艳欲滴的小模样,让他心头的火染的热热的,只得抑制再抑制。 伸出手,脱去了她脚上的桎梏,足下入手如玉般细滑,还没比不上他手掌的大小。 “真好看。”他这样说着,便不忍心再让她受冻,将她的脚放入木盆里。轻轻的清洗着,生怕下重了手,弄疼了她。 好一会,看到她的双脚都染上了红晕,才将它们拎出来,低头细细的擦拭着。 她却被他弄的痒痒的,“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突然变的大胆了些,用擦干净的一只玉足,勾起了他的下巴,问道:“你还是那个林铮林大人吗?” 他不说话,他只想吻她,她却自顾自的说着话。 “不,不是,你是梦,你是梦里面的人。是我朝思暮想的那个梦里面……我,鸢歌的男人。”这样说着,她双手捧起他的脸,越发细细的贪看了起来。 此时的林铮哪里还忍得住?将手里的布扔到了一旁的轮椅上,便朝着鸢歌压了过去。 跟之前不同的是,她不再抗拒他。 感受到她的反应,他顿了顿:“你……” 她却反手搂上了他的脖颈,烛火的柔光打在她脸上,让她更显光彩夺目,床帘被暖风吹动,微微晃动起来,在她的身上扫过一层阴影,却让她整个人显得更为立体生动起来。 她盯着他,只不过是眨了眨眼,却将他的心魂都勾了去。或许是每对恋爱中的男女都会不自觉的用过滤镜去看对方,总觉得对方怎么样都好看,不自觉的便会被吸引了过去。 他顺着往下看去,她的唇角因为天气的原因有些干裂,却在诱惑着他去滋润,下颌有阴影打下,衬着脖颈那里的肤色更加的白皙,再往下看去…… 突然有重物摔落在地的声音。林铮顿了顿,才强忍着心火向一旁看去……是那个木盒从床头掉到了地上。 鸢歌抬眼看去,却忍不住喃喃了一声:“父亲……” 她的神情有些落寞。瞬间,他也失去了再往下的兴致。虽然欲/望犹在,但是却不得不顾及她的情绪。他见她的模样,哪能不知道,其实,她还没有准备好。 心里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整了整她的衣衫,流连间,却只有单纯的惜爱之意,并无唐突。 她只侧过了头,咬着下唇,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模样。他却越发心疼起来。他是想要她,却不是这样仿佛挟恩求报的夜晚。 而是平等的两个人,全身全意的相互依赖托付。 他坐起身子,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用手去让她放开咬住的下唇,看到她疑惑的看着他。带着迷茫的眼神。 “没事,如果你不愿意……”他将她揽在怀里这样说着。 “我愿意的!”她在他怀里直起身子,正对上他的目光,“我刚刚只是……” 这样说着,她又渐渐的低下了头。 “我知道的,你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完全信任于我……你只是还有些害怕……”他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青丝,这般温柔的说着。 她却被他的一番话,惹得红了眼眶:“也只有你才是个傻的,要是换做旁人,刚才就已经……” 偏偏他却这样呵护她。眼见着她又有了下珍珠的迹象。 他只得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大禹治水,三过门而不入……我可不是圣人,也就只仅此一次……以后,莫要再诱惑于我了……” 她听了此言,先是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羞愤不已。 他却只是扯了被褥将她盖住,卷成了春卷的模样,越发觉得她可爱动人。却也只是亲了亲她小嘴便下了床。 蹲下身,他捡起了滚落在地的木盒,找了个趁手的工具便开始撬起了上头的锁。 她的心神也被木盒吸引了,便什么也没有说,扑闪着双眼看着。 她曾经为爹爹的死难过了好几天,可是后来……因为有林铮在一旁陪伴着,她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总会有旁的事牵扯着她的身心,还没来得及太过悲哀,爹爹的冤情便可以洗清了。还来不及去感叹什么,好不容易伤感一下,他却总能将她从这股子负面情绪中拉扯出来。 或许,能遇见他,是她一辈子的幸事。虽然,心头总有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惴惴不安不好的预感。但是,她却是不惧的,她想,就算今晚……他们犯了糊涂,做了那等事,她也是不悔的! 正想着,林铮便将手中的木盒撬开了。将其打开,饶是心里有了猜想,他却还是被木盒里头的东西惊了一下! 正上面是一叠造船图,有的纸张都已然泛黄,想来是有些年头了,紧接着一张比一张新,却是更多的关于船舰的奇思构想,一张比一张精彩绝伦! 工部侍郎在船舰建造上堪称大才!这盒子里是他毕生的心血!这般敬职的人却被诬陷致族灭!这样的人每损失一个都是国家之痛!偏偏因为权势之争而折损,就算从原主的记忆中,他知道今上是明君,却也忍不住在心里怨怼一二,感叹着明珠暗投。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共处一室3前有狼,…… 林铮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是刑部的过错,是他大理寺的过错,是上层统治的过错!是皇帝的过错! 说到底……也不过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而已。林铮的眼角有些酸涩,闭了闭眼。 那些造船图下还有着一叠纸,他已经猜到了会是什么,却不想去看,那些东西是对这样一个大师的玷污,是对一个兢兢业业,只想着提升自己国家造船技术的一个勤恳官员的亵渎! 鸢歌看他对着 一叠纸看得入神,也掀开了被褥下床,趿了鞋扶着他的手臂,稍稍踮起脚看着他手里的图纸。 从来不知道他站起来后是这般高,她娇娇小小的,仰着才能逆光看清他的模样。 他见她下了床,连忙将图纸放到一边,捏了捏她的手:“下床干嘛?还不快回去躺着,不冷么?” 他这样说着,也不让她瞧他手上的图,怕她看了会难过。 她嘟着嘴也不去抢,看了看木盒里剩余的那叠纸,翻出来看了看:“这是!太子殿下跟六皇子……谋划刺杀?!运输鸦片?鸦片是什么?……还有这些与西域的信件!这可是通敌!他们!原来是他们吗?是他们叫我爹爹为他们画图纸?图纸到手了,但是我爹爹不肯归顺,便要除掉他吗……” 她慌乱的看着那些罪证,林铮却早就已经猜透了一切,将造船的图纸收在了怀中,便在屋子里查看了起来:“有灯笼没有?那木盒是岳父大人什么时候埋下的?” 鸢歌将那些纸张收好,闻言虽然面带了羞涩,却也颇为诧异:“约莫是两个月前。要灯笼做什么?好像柴房有个破了口的,我去看看还能用不。” 说着她便要向门外走去。门外风雪那么大,他怎么舍得让她去遭这份罪?劝说了一番,他便去了柴房,找到个破了小口的灯笼,重新糊好,然后点亮。 出了门才发现,鸢歌哪肯好好的听话呆在房间里,不过却也只是开了房门,站在门口望着他。 见她关切的模样,灯火将她的身影拉的老长,心里不由得暖暖的。 当初也是这样,谁下班晚都会为对方留灯。那黑暗中的灯火便是他们唯一的寄托,和对彼此最深的思念与关怀。以往因着习惯了,便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隔得久了,才发现……从前那样安静简单平凡的日子,才是最难得最珍贵的回忆。 只可惜……却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到底是在现代的日子是一场梦?还是此刻他正置身于梦中? 他笑了笑,没有多想,管它呢?她在身边就好! 这样想着,他提着灯笼来到那颗老树下。 还好积雪不深,他又去柴房拿了铲子,将雪拨开,然后看到了,之前埋着木盒的那个洞。 蹲下身,将灯笼靠近了细看,又扒了扒土。果然有着最近才翻新的痕迹。 呵呵……五皇子?方新艾?原来如此。 他全部都懂了。为了设这个局,还真是煞费苦心!他这一瞬间其实挺佩服古人的智慧与谋略,但是这玩笑开的似乎是太大了吧?! 皇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为了皇位不惜引外敌入侵?受了很多年爱国思想熏陶的林铮完全无法接受这样恶劣的行径。虽然想着要除掉五皇子跟方新艾这样的国家害虫,但是为了大局还是要忍下来,毕竟太子跟六皇子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虽然没有通敌,却将国库搬空了大半,去倒腾什么鸦片!居然异想天开的想用鸦片去奴役那些西域人!一旦有个万一,出现自然灾害……国家将拿什么去应对突发事件? 他虽然很想为他们的骚操作打666,但是,第一批试验品竟然是像齐白这样最靠近皇帝的人!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猜的到!鸦片必须得销毁!不然,到时候西域人是玩完了,他们自己的国人也会一个个变成瘾君子!那些都是血的教训! 他不会让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在这片土地重演一次!想想,简直太可怕了! 就算明知道方新艾是故意露的这个破绽给他看到的,林铮却不得不上勾。 对于方新艾来说,太子和六皇子也好,五皇子也罢,都只是相互利用而已。那些皇子想着对他过河拆桥,而他又何尝不是呢?他知道,等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当了皇帝后,第一个被烹掉的就是他这条走狗! 而他不想被烹掉,便故意在林铮面前出现!故意将泥土翻新的痕迹大大方方显露着,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一切的真相。当然,他猜的到最好,猜不到……这姓方的肯定也还会有保命的后手。 这人……就这么自信?他林铮动不了他吗?! 这样想着,林铮熄掉了灯笼里头的火光,转身,朝着烛火大亮的房间走去。 他知道皇帝一定有暗中派人跟着他,不管是保护还是监视,他想他都能发现的事情,皇帝也一定能猜的到。 于是便回到房手书了两份信笺,一份是给皇帝的,上面写着他对整串事件的分析跟结论,全部都是以旁观的角度,不带一点私人情绪上的偏颇。一份却是给林管家的,写着不会回府了,叫府里的人都早些休息不用留门。 写完后便站在院中,叫嚷了一下,果然有人从阴暗的角落翻身进了院落。他看了对方的令牌,果然是陛下的亲卫,令其带走了手书,只是那人面色不是很好的模样。林铮却显得理直气壮的。 倒是在那人走后,鸢歌便忍不住笑了出声:“你怎么能这样?让陛下刺探重要情报的亲卫帮你送私信?岂不是大材小用?难怪那人会虎着个脸了。小心他背后给你穿小鞋。” 林铮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哪就有她说的那么严重了? “明日再去给岳父大人上坟,今天我们权且在这里安置一晚吧?”说着林铮便要去给她烧沐浴的汤水。 鸢歌却是羞红了脸沉默着,算是默认了。随即却又想转移情绪,给他讲起了房间里她的父亲给她做的一些小玩意。有些东西在林铮看来都觉得颇为精巧。比如一碰就会蹦出来啄人的木鸟,而且还有些类似于木牛流马的小雏形玩意…… 他越发觉得这个人就这样被牺牲,真是可惜了,但是一切并不能从头来过。鸢歌兴致勃勃的讲着一些趣事,他只是温柔的看着她,默默的听着。心里却想着,能这样过一辈子该多好? 他的眉头却因为心系朝堂之事而忧心的皱了起来,如果他的预感没有错的话,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了。 现实不止有甜腻,还有残酷和血腥。 这一晚,不止是皇帝在处置贪官污吏,在殷国的边境地区,靠近冰山的地段,却发生了一场大暴动,冬日严寒,原本住在阴寒地区的西域人,日子越发的不好过了! 他们无法生存下去便举兵来犯,引起了不小的暴动!求生欲让这些西域人奋勇,战力空前的强大,殷国的守军死伤无数!由此,一场大战已然拉开了序幕。 而殷国国内却没有做好准备,大量利用国家资源而谋取自身利益的官员名单,被连坐般送到了殷旭的手里。饶是他有了心理准备,早已经暗中备下了替换的官员,却还是不够!数量庞大到令他心惊! 紧接着,他收到了西域举兵进犯的加急战报! 看着一旁在大理寺监狱中,仿佛疯魔似的大笑着的何尚书,殷旭不由得怒火中烧! “传令下去!何尚书何源通敌,凌迟处死!诛九族,并且将其以及一众妻儿老小悬挂在城墙外一个月,以儆效尤!” “摆驾回宫!”一旁服侍殷旭半辈子的太监总管尖声叫着,他却觉得心中极为烦躁! 原本不动如山的太子和几位皇子也收到战报消息,闻风而来。 殷旭看到打头疾步而来的太子,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还未上轿撵便抬脚狠狠的朝太子心口踹了过去!都怪这该死的逆子!这皇位迟早是他的!他心急什么?他这个皇帝还没驾崩呢!也就只会这些蝇营狗苟的手段。 他不要求他凡事以大局,以国家为先,他只求他安安稳稳的做好分内的事,放聪明点!他这太子倒好,有了点权利便想着怎么往自己怀里捞钱!还真会想,用国库 的银子换那什么鬼鸦片! 这回捅篓子了吧?!西域人大举进犯,他倒想问问他的好太子!拿什么去招兵买马?打仗是要烧钱的!还真指望那鸦片?无为而治?他也就呵呵了,脑子呢? “你知道朕为什么踹你!朕现在也不耐烦听你们说话!一个个都给我滚回去,好好想想,你们给朕捅的篓子,怎么给朕补回来!!”说着便转身上了轿撵。只是在临行前狠狠的给六皇子跟五皇子一个眼刀子!两位殿下赶紧跪下缩头,埋在了雪堆里当起了鸵鸟。 太子被踹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冷的直哆嗦,却也倔强的抿着嘴,爬起跪好,也不讨饶。或许他以为,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尊严。却没有看到殷旭对他投去的失望的眼神。 他想象中自己立下的太子,可以什么都没有,却不能没有担当……他当初是怎么夸这孩子的?敦厚有仁心?大智若愚?嗯,真香。 恍惚中……太子的所有优点都慢慢的在争权夺利中迷失,被磨没了。而他给太子选的这块磨刀石——五皇子。或许从一开始,他便看错了他。 西域人是狼,在前。而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来自海外的威胁! 当海上的第一炮在清晨被打响,防守的海军溃不成兵,不,应该说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秒杀! 等林铮收到消息的时候,殷旭已经被这些个逆子气得突发重病,卧床不起!无他,海外的敌人正是这自以为聪明的五皇子引进关内的!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继续反转1所以这才…… 国将不国。殷国同时面临两国的夹击,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难道殷国真的要亡在他的手上了吗?是他的纵容,总想着帝王心术,平衡之道,却忘记了初心。 殷旭想着。所有人都可以逃避,他做为皇帝便更应该首当其冲!即使重病也坚持上了朝。 林铮身为正三品的官员,距离上首的皇帝并不算远,他能清晰的看到陛下的面容正在一日日的灰败下去。 主战的武官跟主和的文臣,在朝堂上依旧争吵不休。 有趣的是,武官说不过文官,便抡起膀子想要揍对面一堆废话的文官,于是场面顿时乱作一旁。 殷旭只是发着呆没有出声,太子还被罚跪着,现在是非常时刻,等事了后估计要数罪并罚。他只是一直旁若无人的低着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倒是六皇子够义气,也跟着太子一起罚跪。 五皇子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底气。 林铮却只是老神在在的望了望冬日的日头。腿还没有完全恢复,每次行走间仍旧有寒气弥散在骨头里。最初他以为是天气的缘故,后来找了个老郎中仔细瞧了瞧,说是天气冷了就会这样,是暗伤,将养不好了,只能缓解。 鸢歌被他安置在了林府,起初她是不愿的,后来慢慢也接受了。林管家改了称呼叫她夫人,想来是真心实意的接受了她。只是……他跟她始终还是没有到最后那一步。 他知道,她想要他娶她。而他什么都可以给她,却唯独,不能娶她。 这样想着,叹了口气低下头,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鞋,微怔,他抬头看去,却是梁明在跟他打招呼。 这么随意?什么时候,朝堂也像菜市场一样了?再看向上首,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溜了。 而一旁的团架仍旧没有打完。呵……所谓有风度学识有教养有素质的高官们……其实,干起架来还不如市井泼皮。至少市井小民都是有来有往。这里的文官却是一面倒的被动挨揍。 “林大人,陛下让你同我一起悄悄的去后殿见他。”梁明此时的模样让他想起小时候玩的躲猫猫游戏。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好不容易从死角阴暗处摸出了大殿,走了一大段路后,眼见四下无人,他才松了口气边走边问梁明:“陛下是怎么想的?也不阻止阻止,这是百官朝拜的大殿,什么时候变成菜市场了?这些人也是,也不修修德行……” 正说着却见梁明向后退了一步,也不应和于他,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立马改口道:“不过陛下做的也对,那些说什么割地赔偿求和的人,的确该揍!最好揍的他好几天都下不来床,也不用瞧着辣眼睛……” 林铮假模假样的说着伪善奉承的话。意料中的听见身后一声咳嗽,可不正是皇帝殷旭! “什么时候林爱卿也学会这阿谀奉承之言了?”也不知道殷旭躲在柱子后面暗戳戳的干什么。 林铮将小心脏提溜着,转过身跪了下来。我去……他这个老寒腿……顿时寒气四窜,但是殷旭却故意迟迟不让他们起身。 当他不知道他们在背后说他这个皇帝的坏话?殷旭暗地里生起了小脾气。任性起来也是有些小可爱。他就是想看看,这些当着他面前全部一副道貌岸然面孔的背后是什么样子的。 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想着意思意思一下得了,不过片刻,殷旭还是让他们起身了。 自己一个人率先冲进后殿,林铮跟梁明一看,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立马也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进门便看见殷旭坐在棋盘前,并且挥退了左右,冲着林铮问道:“手谈一局?” 林铮立马苦着脸……这里的人都喜欢边下棋边谈事,偏偏他更情愿推杯换盏的酒桌文化,难为死他这个秃头青年了,一看到棋盘就犯困,麻利的又跪了下去:“启禀陛下,微臣不通此道。” 殷旭立马虎着个脸看着梁明,得,这位也跟着跪了下来。 能不能不要这么实诚?他知道他们不会,胡乱下几盘当逗个乐子不行?本来心里就够沉重了。这回更是扫了兴,便使了大力气盖上棋盒。 场面颇为僵持,梁明有心想缓和气氛,抬眼看了看林铮,暗戳戳的拿手去戳他。 两人用眼神交流着:“林大人,陛下不是装病吗?这般情绪起伏不定又是为何?” “可能是欲求不满吧?毕竟忙着朝事,也很久没去后宫了。” 也对!装病,不能去后宫,所以欲求不满也是有可能的。林大人高见!梁明冲着林铮露出个佩服佩服的神情。 “咳咳!”殷旭看见下方两人挤眉弄眼,不由得咳嗽了两声,“朕准备让五皇子暂代监国,朕要御驾亲征!” 说完便盯着这两人,等着他们的反应。却见这两人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又迅速低下头异口同声的说道:“诺。” 殷旭有些尴尬,他预想的场景是,两人一人抱着他的一只脚,然后痛哭流涕的叫他不要去,朝堂需要他之类的煽情的话,他就可以就着台阶下来,然后说,不是朕想去,是朝中无人能胜任大将军一职,吧啦吧啦的…… 最后两位爱卿毛遂自荐,啊!优秀! 只可惜他的这两位大臣实在是太精明了。他一开口便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都不接话茬。 殷旭不死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们就不劝劝朕?朕可是要御驾亲征!” 听到这话,林铮跟梁明也不敢再装死,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继续异口同声道:“陛下威武!必当大捷而归!” 摔!友尽!这是殷旭此刻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怎么他最信任的两位臣子这般滑头?偏偏,他又是个惜才的想踹他们也舍不得下脚,恨不得立马对他们说滚滚滚滚~ 但是,还是要再挣扎一下,殷旭又开口了:“你们就不问问朕为什么选五皇子而不是太子?” 下方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微臣不敢揣测圣意。” 殷旭,气的坐回原位,大口喝了好几口的茶,差点没烫个够呛,本想直接说“你们谁代替朕去平了那西域”,这话到嘴边又吞了回来,早知道是强人所 难了,他也不想太过逼迫于他们。 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太子…是废了,见识短浅,比不得五皇子……可是,这五皇子,太过心机深沉,利用这鸦片,来拖太子下水,这般的虎狼之辈,为达目的不折手段,没有基本原则…… 朕怕这殷国如果交到他手里,迟早要被他玩完了。虽说到时候朕一蹬脚就啥也不知道了,但也怕下了地府无颜见列祖列宗。可是朕膝下的这几个皇子,也就只有这几个还能挑拣挑拣。” “那为何……”林铮还是开口了,虽然他知道一旦上了陛下的船,将面临什么。可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仗肯定是要打的。而朝堂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没有能撑起大梁的武将是当前最为头疼的事。 不是早已年过半百便是毛头年少。缺人,缺银。都是很实际的问题。而陛下肯定要选最信任的人去当监军运送粮草,不是他就是梁明,首当其冲。就算他们俩再不愿意又怎么样? 梁明不愿意是记挂着九公主,他不愿意是因为才刚开始成功跟鸢歌朝夕相对,哪里舍得离开心爱的人? 所以他们刚才才一直装羊。却始终还是躲不过的。 因为他们都同是殷国的子民,他生活在这里,成了上层的人,享受了荣耀与权力,为着那些耗费在他们身上的资源,也理应尽一份责任心力,倾所能的保护这片土地上的良民。 “朕这个五皇子啊,能耐大着呢!他给朕送来了一支海军!和二十艘船舰!是装上了大炮的那种!所以朕就只能认怂装病喽!”殷旭不知道是气好还是什么表情比较好,“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才能修来的福气,两位爱卿觉得呢? 但是朕怎么就这么憋屈?朕肯定是第一个被自己儿子这样直面威胁的皇帝。他还理直气壮的,觉得有那支海军做靠山,朕便不敢动他分毫,还跟朕说,那海外的敌人就算是他引来的又如何?只要朕传位于他,他立马就能解决一切动荡!瞧瞧这是多大的自信心?朕都不敢这般自负,就算那只海军是朕……” 这般说着,殷旭及时停住了嘴,他好像暴露了什么? 原来……陛下是将他们全部都耍了个遍! “那支海军其实全部是您的人?!而五皇子却自以为是他的!”呵呵……林铮想着,原来皇帝才是最终的赢家,将几个皇子耍的团团转,然后再矮个子挑高个?海军是怎么成为陛下的人的?那些人可都是在漕运总督萧靖的眼皮子底下! 难道?!林铮瞪大了眼看向一旁的梁明,梁明也同样以惊愕的神情看着他!真相了,他跟梁明也被皇帝骗了!那萧靖是皇帝的人! 亏梁明当日还跟皇帝讨论萧靖的归属问题!特么的!还成功的被陛下的演技蒙混过去了!这陛下是戏精啊!林铮瞬间为殷旭的骚操作打call!下一瞬才真正的反应了过来。 所以,刚才这番感情戏……呵呵哒……林铮瞬间想摔桌走人!特么你一个人玩吧,恕我们不奉陪了! “萧靖竟然是陛下的人?!”林铮被气急了,也忘了自己的身份,站起来冲着殷旭便直愣愣的吼道,“陛下运那么多鸦片做什么?!您以为那是好玩的东西吗?!”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继续反转2一句阴差…… “明明知道工部侍郎是冤枉的,竟然还诛他的九族!明明知道全部的真相!还让我们查什么查?!敢情微臣跟梁大人就是那逗人趣的猴!您就是那赶猴的人?!好玩吗?臣问您!攸关人命的事就那么好玩吗?!” 梁明看见如此暴走的林铮,一时间吓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拼命的拉住了他。要死林大人你自己一个人死啊!带上他干嘛?梁明倒是没那么愤怒,只是一时间身上急出了不少的冷汗。 而皇帝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顶撞,勃然大怒,厉声道:“林铮!尔敢放肆!” 中气十足,哪有一点虚弱的模样?两人都是怒气冲冲的,殷旭的脸上明显的浮起一层红晕,此时才真正能辨认出来,之前的灰败的面色,全部都是用了粉调涂出来哄人的罢了! 林铮却是不惧的与殷旭对立着,而梁明早就吓得不敢去拉林铮,继续如鸵鸟一般跪着。 这番话说完,不等皇帝继续发作,林铮立马转头便往门外走! “林大人?!”梁明见况不妙,提起官袍下摆就要去追。 “林铮!你给朕站住!”殷旭顺手拎起一旁的棋盒盖便向他砸去。 砸到了林铮的后背,他顿了顿,没有转身,一只脚已然迈过了门槛:“臣会自行去刑部领罪!” 梁明吓了一跳,立马上前便要去拉林铮,额头上冷汗淋漓的,林大人这把可玩大发了! “你别拉他!你让他去!朕就不信了,他舍得了自己的命,他自己头掉了没事,不过碗大的疤……难道还舍得了家里那位爱若至宝的如花美眷?”这话说完,殷旭不怒反笑,突然也不气了,只是静静的茗茶,等着门前那人的反应,继续悠悠的说道,“朕本来想着那姓方的也挺有能耐的,等你这人头落地,就让他领了你的官职,娶了那个叫鸢歌的姑娘……” 林铮听到这话僵了僵,静默了一会,才在梁明瞪大双眼的注视下,又屁颠屁颠的自己转身走了回来:“不是,您这一点也不道义!哪里有您这样糊弄人的?不是,是设计。您知不知道那工部侍郎是何等的大才!还有那鸦片……” “朕还当你林铮多有骨气?怎么回来了?就算朕再怎么不对!你作为臣子,你看看你这什么态度?!” “我态度?!我态度怎么就!不是……”我没揍你都已经是够控制了!林铮心里这般想着却不敢说出来,谁叫他被捏着软肋了,“您也知道您这事做的不对……行吧,是微臣的错……可是,您总该有个解释吧?” “朕这不是正要解释?刚刚是谁对朕吹胡子瞪眼的?!给朕解释的机会了吗?啊……这,这工部侍郎的事当真是个意外……朕没想过要他的命!这不阴差阳错,再说当时不是还没查到西域的事?”殷旭将茶盏放回棋桌上,皱着眉头说道,“然后…… 然后朕当时也是气急了,所以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仔细去调查。想着那萧爱卿是朕的人,他查出来的应该没问题,当时又心忧林爱卿你的病情……谁知道这事是那姓方的皇商从中搞的鬼,萧爱卿当时也是听了五皇子的一面之词…… 才,才会一时不查,酿成大错……诶,这话说回来,也怪你,你当时要是早点醒过来,朕也不会那么震怒,朕不那么震怒,就不会一时糊涂……” 林铮都快被皇帝绕晕了才听明白,阴差阳错?得,最后这陛下也没承认错误,反倒把责任推到了他身上。算了,这事也扯明白了,人都已经去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殷旭见林铮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面色也颇为不好看,又继续说道:“事已至此,朕想了想,这事的确是朕的过错,过些时日,等时局稳定下来,朕会下罪己诏,并追……不,赐工部侍郎一个谥号吧?就谥为文正,并为其正名,林爱卿觉得怎么样?” 林铮这才拱手而立,低头道:“那鸦片……” “那便真是个误会了!的确有几箱鸦片,不过那些当真是作为医治而用。听说这玩意提炼出来有极好的止痛效果,朕是想着,跟西域迟早得有一战,尽早研制出来这止痛的药物,也能让士兵少点伤痛。另外的一些箱子里面装 的是研制火器的材料……至于旁的,的确是朕为了磨练太子而布的局,只不过没想到……玩脱了,有些不受控制。” 殷旭想着,不是玩脱了,是没想到会出现个方新艾,将他的很多算盘给搅了。却也没有说出口。这个人……他还不能动。在没弄清楚梦里的事情前,殷旭还得让方新艾活着。不过也不能让他活的太松快了。 虽然还是有些说不通,但林铮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些解释,想来想去不过也就是那些腌臜的争权夺利罢了。他不需要懂太多,只要守得住小家的安稳就好。陛下也已经跟他低头了,他也不能总咬着不放,各退一步便是了。 这般想着,心里叹了口气,跪拜了下来。对于这些人来说,“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所以工部侍郎泉下有知也会瞑目了:“微臣替内子谢过陛下。” 殷旭只是挑了挑眉头,内子?却也没多问,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先别急着谢!林爱卿,可否替朕前去守住山海关?!” 林铮只是捏紧了拳头,心里的石头不停下坠着,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吗?他能拒绝吗?陛下在用鸢歌来威胁他,用工部侍郎的冤情能否昭雪来当做交换条件……他早该想到,皇帝,哪是那么容易示弱的人?他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却是要他拿去更多的东西作为交换。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向往权力……在权力的压迫下,他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他该庆幸吗?至少皇帝是在跟他谈条件,而不是直接便下旨。辛苦那么久,得到的就是这点微薄的情分了。他低着头,额头碰着地面,面上变幻莫测,最后还是认命的回道:“诺。” 这一声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听到他的回答,殷旭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放声叫林铮退下。 只是在他转身后这样说着:“你可以带上亲信,但不能带上家眷。” 林铮只是身子顿了顿,什么话也没说的离开了后殿。陛下这是对他仍旧不信任,所以要留着鸢歌在京都为质……那为什么还要他去山海关呢?他只是嗤笑了一声,这就是皇帝啊!原本他就没想过带上鸢歌,他怎么可能忍心让她跟着他吃苦?战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又是冬日,在京都,她还能过的好好的。 只是一想到又要分离,这心里还是钝痛着。 他先行出了宫,也没想过要等梁明。他知道,梁明也逃不过的。他要去山海关,梁明便会被派遣去西域当监军。这是皇帝心里早前就谋划好的! 只是在回到府中的时候,看着鸢歌的笑脸,为什么他会有那么不真实,那么想哭的冲动?这一路走过来,真的好累!他多想,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管,只跟着她在一起,一辈子,不!地老天荒。 他想上前抱住她,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在晕过去前他看到鸢歌惊慌的模样,想对她说他没事,却也不知道到最后有没有说出口了。 鸢歌看着猝然晕倒的林铮,吓坏了!立刻跑上前抱住了他! 林管家急忙出了府去找郎中,她怕他冻着,便将他抱回了房,脱下他的官服和官靴,他内里还穿着中衣,她却仍旧红了红脸,将他搬到床上躺好。 这番动作刚结束,她替他掩了掩被褥,就看到林管家带着郎中急冲冲的进了房。 可是郎中查探了一番,只是说林铮是太累了才会晕过去,睡一觉便会好。 她面上长吁一口气,心里的不详之感却越来越浓。上次服下解药后……他的身体真的就全好了吗?还是有些担忧,她让林管家送走了郎中,自己坐在了床前守着,却是眉头紧锁。 “林管家……你是不是也觉得自从我来了之后,这府里就没有安生过?”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鸢歌猜是林管家,便头也不回的说着。眼睛却盯着林铮的面庞出神,舍不得眨一下。 可是她并没有听到回话,却有一只手撩上了她的发梢。她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回头! “怎么会是你!”鸢歌瞪着眼睛说道,同时抽出身上的佩剑便向着来人砍去!自从上次院子里那事后她便警惕着随身带着利器,防的就是这般时刻。 …… 林铮醒过来后,满心以为会看见鸢歌,却是林管家等在床头。 他皱了皱眉头问道:“夫人呢?” 林管家只是上前扶起他,又给他斟了杯茶水喝下,才埋怨的说道:“老爷,您怎么就不关心关心自己的身子?是身子重要还是女人重要?老奴看您啊,是被迷的晕头转向了……糊涂喽!” 林铮只是将茶盏又递回给林管家,怒斥道:“你胡说什么?!她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老爷我看老糊涂的是你!在这个府里她就是主子你是奴才!记住自己的身份,如有再犯,你这管家也就不用干了,给我卷铺盖走人!老爷我可不需要你这种欺主的奴才!” 林管家面色难堪,似仍有不服之意,却在林铮的怒火下,还是将倔强着的头颅低了下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老爷说的是,是老奴僭越了,是老奴的错,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叛变他也想要无上的…… 林铮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让林管家起了身。却没有多想,私心以为是林管家一时想岔了,他敲打下便会好。却没曾想,反而让林管家对鸢歌更是不喜了起来。只是再也不敢喧之于口,深深的将成见埋在了心里。 林管家告诉他,他只是太累了才会晕倒。他笑了笑,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 在离宫前皇帝派了亲卫传了口信给他,叫他入府便装病,还给了他一枚能迅速进入昏迷状态的药丸。虽然不知道他的好陛下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但在弄清楚药丸没有任何有毒的成分后,他还是听话的服下了。 听他的下属说……前一日,方新艾曾面见过圣上,并且将一幅画交给了圣上。 到底是什么保命符?能让圣上收敛对方新艾的杀意?那副画……他林铮也很好奇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很突兀的,他想起了之前在寺庙的时候,释空当宝贝般珍藏的那副画。会有联系吗?旋即又笑了笑,觉着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起了床,他便前往书房处理闲置已久的公务。林管家识趣的离开了书房不敢打扰。 他将公文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后铺开了宣纸,提起笔写下对于朝局的一些简要看法,以及对未来的一些规划计划,为即将到来的出征做准备…… 只是,看到自己苍劲豪迈的字体时,会心一笑。 还记得第一世的时候,他那手字简直是不堪入目,难怪很少收到鸢歌的回信。也不知道,那时的她,有没有猜到他在每封信的最后,写的那个字母X的含义。他曾经想过等以后跟她解释,却一直都没来得及跟她说。 现在她有第一世的记忆,或许,有机会他可以跟她开诚布公的谈谈?这一世,因为带着本土的记忆,这右手提起笔便很是顺手的写着跟原主一模一样的字迹,倒是让他处理公务更为方便。他发着呆,毛笔上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飞溅成了一朵花的模样。 鸢歌怎么出去那么久还没有回来?他突然有些烦躁,想要派人去寻找。却又不想太过约束她。他不能永远把她捆在自己的身边,她也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空间。这般想着却又有些颓然。只是一时半刻见不着她,他便跟丢了魂似的。若是去山海关监军,也不知道这日子该有多难熬了。 无心理事,索性便停了笔。 他越发任性了,明明眼前还有一大堆公事等着他决策处理,他却总是想着摸鱼……不过是……因为她不在身边而闹起了小脾气。他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就是突然什么事都不想做,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整个人怏怏的。 待鸢歌一身寒气回府时,正想去寻找林铮,却被打扫的仆人告知林大人在后院的竹林里。 她心里不禁有些恼他,这天寒地冻的,不在房间里好好的温养着,跑到竹林里发什么疯?一路寻了过去,却被后院的美景迷了眼,原来大雪压在枝头,怎么也遮盖不住竹绿的模样,也是那般的生机勃勃引人向往。 有古筝的声音传来,她顺着乐声寻去,却见天朗气清,茂林修竹,压抑不住的郁郁葱葱从雪堆里冒出头来。心里不由得祥和了起来。 而她想要找寻的人,一反常态的身着玄色的大氅,上面有深红色的纹路跟边领点缀,看着甚是有气势,他抚着古筝在这雪景里显得很是唯美。她不禁有些痴了,只是一个背影便能让她心跳加速,不由自 主的走上前去。 想要开口,却怕打断他,最终却是做了个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过的举动。她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双手搂在他的胸前,终究还是让他的琴声停了下来。 “别停。”她这样说着,抱的他紧紧的,阻止他转过身来。 “你回来了?”他却没有立即继续弹下去。只是,刚才纷乱的思绪突然间就被抚平了一般,明明他抚琴是为了静心。却只有在她抱住他的这一刻才真正的静下心来。 “为什么不批件披风?不冷吗?”她这样说着,却也察觉出了他的异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抚琴。 “鸢歌,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离开我……”他这样说着,语气却没那么自信。 她叹了口气:“我刚刚,的确是见了方公子……他,他说你就要随军出征山海关了。” “呵,他的消息还是那么灵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等我凯旋……”他斟酌的说着,没那么坚定,“你说……权力,是不是很重要?如果我有了权力……” “别,你别说了。我信你。以前你就做到过。这次,一样也可以!你可以的!”她有些激动像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他只得停下嘴,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她才缓过劲来,假装没事人一样淡淡的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抚琴,真好听。” “嗯。”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沉浸在她的怀里,什么也不想再去想。 过了好一会,他才重新抬起双手……旋律在他的手下倾泻开来,却是一曲《凤求凰》。 她心里惊了一下,旋即心里满满的甜蜜充斥着,驱赶掉了所有的焦虑,彷徨。随后,也轻声的跟着哼唱了起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 歌声不知不觉的越来越大,她跟他咬着耳朵,她笑的欢快,他也没有那么重的戾气了。只是,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是因为他总是想着顺势而为,却从没有想过逆势吗?是因为他总想着被动,却从没有想过主动反击吗?所以才屡屡被人威胁,胁迫?他想要,他也想要无上的权利!他想要再无任何人和事能将他们分开! 方新艾在不远处的墙头上坐着,望着竹林里的那一幕,万分刺眼。却突然产生了一种无力感,他真的能将他们分开吗?他得到了又能怎么样?第一次他开始质疑自己的做法,有了迷茫。 在他身后,墙的另一边却是九公主。她就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而他却在看墙那边的风景。 “你为什么不能死心呢?”她轻声问道,却没想着他真能回答她。 他听见了,头也不回,却还是反问了一句:“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不死心?” 她无话可说,她想,她真能等到他回头吗?她也迷茫了。 “你跟我父皇做了什么交易?”她皱着眉头问道。她总觉得她父皇,为了一副不明来历的画,便疯了! 什么交易?不过是借刀杀人,兔死狗烹……不过,他为了活命,付出的代价还真大!那副画,意味着永生,意味着可以转换它世的能力。现在他交出去了,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轻松了?好像放下了一点执念一般。 他也活累了。追累了。也有想休息的时候。最后搏一把,成与不成,全一切看天意吧。不管怎么样,以后就算再世为人,他也会忘记现在的一切。他现在……也就只有这一世可以活了。 不过……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九公主。”这般说着,他便离开了。 又是这样,将她一个人抛下。她也该放下了吗?或许,她还可以再博一把? …… 大军出征山海关的日子很快便到了。领兵的毫不意外,是萧靖,现在该称呼为萧大将军了。而梁明,早在两日前便出发去了西域与殷国的交界边境,那边早已打的热火朝天。 而山海关那边的海外敌人却只是沿着海域寻衅生事,暂时还没有抢占地盘的意图。 林铮站在骏马旁,手里捧着鸢歌给他特制的手炉,一边听着她软糯的叮嘱声,丝毫也不顾及旁人看他的眼神。这般儿女情长的监军,还挺少见的。以往的监军,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仪,想要在领兵大将军面前不落下风,一般都是装腔作势,耍威风。生怕被军营里的人看轻了。 偏这林大人,真性情,不做作。萧靖表示,还是挺喜欢跟这样的人合作。至少有什么事,都感觉好商量些。不过喜欢跟这样的人共事是一方面,看轻又是一方面。萧靖的眼神的确是有些看轻林铮的。 林铮注意到了萧靖的眼神,却只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还记得,你的梦里,在那些信里面,我都有留下一个符号。知道是什么意思吗?”马上就要离开了,大军已然开拔,他最后又问了她一句。 她只是茫然的冲着他摇了摇头。眼睛红通通的,却也强忍着没有掉下过一滴泪。 他抱住了她,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傻瓜……那是我爱你的意思。” 这般说完后他便放开了她,然后便翻身上马。 鸢歌瞪大了眼睛,终于在那句话的震撼中反应了过来……这是她在这里,第一次听到他说,他爱她。他爱她?! 可是转过头去,哪里还见得到那人的身影?她奔跑了几步,最后却不知道怎么被绊倒了。 她终于还是哭了。你一定要回来!她会等他的!不,她要去找他!这一次,她再也做不到只是在京都等着他的消息了。 这般想着,她便开始计划了起来。暗地里找了人绘制了路线图,盘算好银两,准备好行李和伤药。 她不能跟着军队,因为他说过,她要呆在京都为质。她开始想办法摆脱暗中跟着她的那些皇帝的探子。 可是……还没有等她计划妥当,顺利逃脱。为什么…… 山海关那里……却传来了军队叛变的消息?! 怎么可能?是萧靖还是林铮?不,不会是林铮!她还在京都,他怎么可能会弃她而不顾?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天真痴心妄想与痴心…… “朕再说一遍!军队并没有叛变!朕不管这些谣言是从哪传来的,朕不想再在你们嘴里听见这两个字!这是山海关快马加鞭传来的紧急公文!你们都给朕好好看看!” 朝堂上,殷旭怒吼着。底下的官员传阅着急件,颤抖着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来。 “朕问你们!这各省府库总计高达三百万石的粮食是怎么没的?!到底是哪些个蛀虫这么大胆!敢贪污官粮?!粮草不到位,怪不得山海关的军队会去抢了当地的粮库,你们这些人就是这么替朕办事的啊?!这事办的真好!真的是好啊!!”殷旭差点气得三高都快要出来了,他在上面坐着兢兢业业,这底下的人活的倒是滋润,结果一出事,什么屁用都没有,只会跪地缩头。 殷旭一连处置了十几个管事官员,才叹息着退了朝。 处置了这些人有什么用?关键还是粮食!他得从哪里弄那么多的粮食?那可是十万大军半年的嚼用!刚刚在朝堂上,他已经先行调集了三十万石的粮草先行运送过去,却也只能救救急。 饶是后殿里地龙烧的滚烫,殷旭的心里还是凉凉的。本来他是打算宰了方新艾这小子,抄了他的家便可以解燃眉之急。可是,这小子竟然知道他梦中的秘密,而且他奉上的那幅画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小子竟然死咬着不肯开口。 只说,如果他不破这个局,以后永生永世都会是晚年凄凉潦倒的命运。还说这是个诅咒。他不想信,他富拥天下,怎么可能晚年潦倒凄凉?可是梦里的那些境遇,由不得他不信。 而那幅画上竟然画着殷旭的模样,画中与他对弈的便是梦中另一个人的模样 ,当真只是相似吗?这幅画究竟与他有什么关联?现如今,他一个皇帝竟然拿一介平民没了法子?当真是笑话。 难道,真的要将鸢歌嫁给方新艾,他才肯将粮财奉上?可是林铮那边……他该怎么交代? 正是左右为难之际,他察觉到有人进了后殿。 “静和?你是来看父皇的?父皇没事,就是被那些个贪官污吏给气到了。”对于殷旭来说,静和公主是最特别的一个女儿,用一个女儿捆绑住一个能臣,很划算,所以他也乐得做个慈父。 仔细想想,他真正上心的也只有梦里那个人了。如果真的能找到他!他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方能消解心头之恨! “父皇……静和想出宫几天。恳请父皇应允。”说着九公主便准备跪下。 殷旭上前扶住了她:“傻女儿,朕知道,你是想出宫去求那姓方的小子。可问题是,你放弃皇族的尊严,去做这些,有用吗?他真的会帮?朕看不一定,他心里可没你。” 虽然是这样说着,但殷旭心里其实也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如果这件事能顺利解决,也未尝不是幸事,只是……他看着态度依然倔强决绝的静和:“朕只给你两天时间……” 两天之后,就算他等得了,那山海关的将士们可等不了了,他也只有先行将鸢歌强嫁给方新艾,先瞒着林铮再说。女人嘛……哪能真的那么重要? 就在九公主被恩准离宫的同时,方新艾又去林府找了鸢歌。 “你不用担心,你的林大人并没有叛变。”方新艾看着鸢歌瞪大了眸子,带着惊喜的神色。刹那间迸发出的风华,的确很是摄人心魂。难怪他一直想要她。可是,紧接着他又笑了,是嘲弄的笑容,“不过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上前,将手中的剑鞘紧紧握着。大有一言不合便开打的趋势。 “我拿一样东西跟陛下做了交易,其中一个条件就是,等时局稳定后,你是我的,而林铮……他会死。”方新艾一身青衣,还是那般温润儒雅的模样,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越来越扎心。那个曾经鲜衣怒马的翩翩公子哥,终究是回不来了。如今的他,扭曲的让人觉得可怕,“我让陛下给他下了毒。慢性的。” “你无耻!”鸢歌想抽出佩剑指着他,却又觉得很是可笑,这个人也不过是披着富有外皮的可怜虫罢了,他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只是羡慕不甘心以及嫉妒,想要得到他没有的东西罢了, “林铮跟我说过,陛下给他的药是无毒的,他们只是做做样子,哄你开心。你还当真信以为真了?再说,就算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我会跟他同生共死。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强扭的瓜不甜。你该去追寻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我自己的幸福?呵……”是什么?九公主吗?恍惚间,他好像看到曾经的那个小女孩,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满脸信任的模样。他将她从拐子手中救了出来,她却说爱他?呵……一个小女孩而已,懂什么爱不爱的?他当时怎么想的?他想,他不过利用她而已,生在皇家,连这都看不懂,还真是个傻子。而他从来都不喜欢傻子。 不再去想那些,他眼神凝了凝,继续说道:“同生共死?哈,那我问你,如果现在你有一个能救他的机会,你救不救?” “什么?”鸢歌皱眉,不懂他的意思。 “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被传成叛乱吗?山海关的将士缺粮,朝廷预计能送达的粮草迟迟不到,他们抢了当地府库的粮食,再过几天,要是粮食仍旧没有送到,他们也就只有真的叛变这一条路可走了!而林大人是监军,皇上的人,肯定是众矢之的。 到时候,万一真叛变了,山海关的将士焉能放过他?我手中……恰好足够的粮财,能帮他们渡过难关。”他带着嘲笑的表情就那样看着她,仿佛胸有成竹的模样,却看的她作呕。 “你想让我怎么做?”鸢歌只是淡淡的盯着他,强忍着反胃的感觉。翻滚着,不停息的浊气越积越深。为什么他就非得缠着他们不放呢? “求我啊~”他只是抱拳,想要看她的笑话。 而鸢歌面上却不显,顿了顿,闭上了眼长吁一口气,话语在嘴里缠绕着,还是吐了出来,却显的格外冷静:“我求你。”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到。”方新艾掏了掏耳朵,装模作样。 “我说,我求你!”鸢歌豁出去了,大声的叫到。那声音,让不远处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静和脚步一滞。 方新艾只是走向鸢歌,冲着她温和的笑了一下:“这回我倒是听见了。不过,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求我,我就会答应?你还真是越来越天真了……看来,林大人的确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听到他提起林铮,她更是心里闷闷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她紧紧的抓住剑鞘,连手指甲断裂了好几根都没有感觉到。 方新艾倒是看到了,将她的手抬了起来,她想要挥手打他,却被他紧紧的抓住手臂,他温柔的用巾帕将她的手指缠住,她却狠狠的瞪着他,仿佛只要他放开手,她便会扑上来将他啃食个干净。他却玩味的笑了笑,这才是他喜欢的模样嘛。之前那样还真是不讨喜。 “我退一步,不需要你嫁给我,你只要陪我睡一夜就够了。”他倒想看看,到时候,林铮还会不会那样爱她。男人嘛……到时候,他再将受伤的她哄回家。迂回点也是可以的。 “不可能。”她却没有片刻犹豫。林铮不会希望她答应的,那样换回来的命,她想,她会陪他一起死,但是要让她委身于方新艾?死也不可能! “你可真自私。”他凝神盯着她,却没有看出一丝的不坚定,“很好,你会后悔的。” “你可以滚了。”鸢歌只是淡然的说道。 一旁躲着的九公主看到方新艾气急败坏的离开,抿了抿唇走上前去, 鸢歌强忍住心头的恶心,将方新艾给她缠绕着的巾帕从右手上扯了下来,扔在地上。有斑驳的血迹滴落,她也毫不在意。她现在只一心想着快点赶到山海关! 却看见九公主,将那巾帕拾了起来,收好,小心翼翼的,仿若瑰宝:“你该答应的。我替你去。” 九公主看见鸢歌张了张嘴,然后满是惊愕。只是淡淡的笑了,拿出她自己的巾帕,好好的帮鸢歌重新包扎了起来,举手投足之间的矜贵是谁都无可比拟的:“反正是大半夜的,跟你穿一样的衣服,再扮个相仿的妆,将烛火吹熄,他分不出来谁是谁。我冒充你便好了。只要能解山海关之急……就算最后,事情戳破了,那粮草早被我们的军官运出去了,他还能截回来不成?” “不行!我怎么可能让您!不行!这事坚决不行!”她怎么可能答应?那样就太过卑劣了! “鸢歌,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羡慕你能轻而易举得到你想要的……也包括我想要的……不,准确来说,我嫉妒你。”九公主帮她包扎好后,放下了她的手,抬了抬头,眼里干干涩涩的,“所以,我不是帮你,我只是在帮我自己的国家……还有,也想让自己的这段感情有个最后的了断。我还期待着他能真正的发现我的好……” “九公主,您贵为帝姬,要 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必……自寻死路呢?那方新艾可不是善茬!一旦他发现你欺骗他……”鸢歌还是不赞成,却在看到九公主坚定的表情时保持了缄默。 “我是……甘之如饴的。也该结束了,我跟他之间。不管结果会如何,我都不会再有遗憾了。”九公主自顾自的说着,鸢歌听着也为她难过,忍不住想要拥抱她。 她们都没有发现,转角处,去而复返的方新艾。他只是察觉到有第三个人在场,所以折返回来看看而已,却听到九公主说了下面那番话。 “所以,就让我替你去吧。你应该这样想,本公主就当养个面首玩玩,不过是一夜夫妻罢了,你怎得知道是他睡我?而不是我睡他呢?睡一个男人,能赚回来三百万石的粮食,这相当于白piao,还能倒拿,本公主倒是觉得值了。” 他在听完这番话后,心里却是一阵气闷。面首?白piao?哼!很好!这个该死的女人!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被践踏的真心1如果…… 对于富裕跟贫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或金钱,或更高尚点的,精神上的富足?有的人觉得有权有财的人最富有,有的人觉得感情上的充实才叫富有。 他们互相羡慕着别人,总是看自己还缺什么,一部分人学会了掠夺,一部分人学会了互相分享。 而方新艾就是学会了掠夺的那类人,他总是盯着旁人盘子里的肉骨头,妄想将它们都占为己有,却忘记珍惜自己本来就拥有的东西。 在离开林府后他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去了花船上纵情声色,饮酒作乐。他不知道自己会心生郁气,明明此刻最该做的便是戳穿那两个女人自以为是的算计。偏偏,他没有。 他想了很久都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鸢歌吗?以前他觉得,等他得到了,就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还是不甘心? 可是他还没有得到最想要的,今天却为另一个女人动怒了!她竟然敢拿他当面首?玩玩?白piao?呵,她死定了。本来他不想伤害她,可是,她自己找死,就休怪他了! 有美艳的舞姬往他身前靠,他将其揽过身来,看着那样一张娇俏的脸,却觉得索然无味。他向来最会的是逢场作戏,也最自诩风流,就算想得到鸢歌,却也从来都没想过一辈子只尝一盘小菜。可是为什么眼前……会浮现静和的那张脸?似嗔似怒。 兴许是真的喝多了?这般想着,他用自己的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了怀里的舞姬,妖娆的身段,勾魂的魅舞,不愧是头牌。她只是用小嘴叼着接过酒杯一饮而下,用眼神挑逗着他。要是往常,他早就大笑着将其抱入房内……怎的,今天却一点想法也没有? 那女子复又倒满酒杯,双手洁白如玉,将酒杯捧着奉到他的面前。他下意识的想要接过,身体却站了起来,突兀地推开了她。那舞姬摔到在地,惊愕的望着他,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他扔下一锭银子,便踉跄着推开了众人,离开了花船。 他只是突然想到,静和说养个面首玩玩?难道她还养了别的他不知道的男人?是梁明吗?他们已经……不对,他在想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果然是喝多了。他晃荡的走回到府邸时,已经是夜半,抬起头,虽然有些晃,还是很清晰的看到“方府”二字,敲开门,门房的仆人便很有眼色的扶着他,又是递手炉又是换披风的。 哦,他忘记了,今天没带小厮。才感觉有些冷,快走到房间时才发现院里都挂着红灯笼。 “不是,这今天都什么日子?”酒意被凉风吹散了些,却还是有些上头,头疼的慌,特别是看到这些红灯笼,眼前全是一片红色,更加感觉不适应起来,甩了甩脑袋,“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撤了撤了,都给我撤了!” “可是老爷……是您之前吩咐的,如果鸢歌姑娘来了,便挂上这些……”一旁的管家小心试探着说道。 “我吩咐的?”他拍了下脑袋,对,是他吩咐的……这一喝酒倒是给忘了。呵呵……“鸢歌?她说她叫鸢歌?她现下在哪?” 一旁的管家不明就里的看着方新艾,只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已经按照您之前的安排,安置到您居住的卧室了。” “哦……呵……”他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哪是鸢歌啊,只怕是静和吧?罢了,他倒想知道,她想怎么演今个这出戏,“扶我去醒醒酒,沐浴更衣……对了,把这什么鬼灯笼都给撤了。” 他原本想着洞房花烛,弄点气氛……罢了。他也不知道心里在憋着什么气。难道他喜欢上了静和?怎么可能。 一旁的管家立马吩咐了下去,却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姑娘身上的嫁衣……” “嫁衣?”他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状态,刚想挥手叫换了,却又顿了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还没有见过静和身着嫁衣的模样,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突然升腾起的期待是什么鬼情绪? 厢房里的静和听见了隔间的动静。她不知道为什么都在拆红灯笼,心里开始难过了起来。她默默的盯着眼前的红烛,有一瞬间的恍惚。虽然是替代鸢歌,可是,当看见他们装红灯笼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喜悦。 如果可以,她多想今日是她跟他的洞房花烛。 她扮鸢歌并不太像,还好她事先打听过,这院子里的人都没见过鸢歌,所以她只是戴着帷帽遮挡着。而鸢歌……早就在她的帮助下出了城,现在应该已经在赶往山海关的路上了。 静和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按常理来说,她们是情敌,她应该是非常讨厌鸢歌的,可是她却很向往鸢歌跟林大人之间的那种感情…… 正想着,她听见了隔间的流水声。不由得紧张的握紧了双手。是他回来了?他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会不会认出她?她真的能成功吗? 一时间,心里思绪万千。 直到隔间的动静停了下来,她越来越慌……紧接着是脚步声,一声声的叩在她的心门。她将红盖头往头上一盖,然后认命的闭了闭眼。 待方新艾真的踏进了房间,她却突然掀起了盖头的一角,将屋里的灯全部都吹熄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又怕他认出她来,只能这样做。 方新艾却只是觉得好笑,他其实早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是鸢歌了,偏生她还笨拙的遮遮掩掩的。还真是个傻的,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他一样傻吗? 如果,他就在此刻拆穿她……算了,多捉弄她半刻也挺有趣的。 抱着这般想法,他一把拽住她,将她禁锢在怀中:“这是做什么?就那么不想看见方某吗?” 静和在他怀中摇着头却不敢说话。 黑暗中,他想将她抱上床,却被她猛地推开了。 “怎么着?不愿意?那就请回吧。”他想,如果她后悔了,他可以放她离开。 静和却是摇了摇头,才发现,黑暗中,他大概也看不清吧? 只得故作沙哑的嗓音说道:“你先将粮草运出去,我便从了你。” “你这声音?”他只是笑着说道,故意逗弄着她。也不直接拆穿,就是想看她装下去。 “只是得了风寒……”她这样说着,却是紧绷着看着他,渐渐的,有月光透了进来,适应了黑暗,她也能约莫看的清他的位置了。心脏越发的提溜着。之前想的的确很好,可真到了这时候,她却也是真的害怕。害怕被他认出来……却突然又想被他认出来,这种复杂的心情,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风寒?”为什么他会有一丝的担心?明明知道她是在诓骗他。而他最讨厌被欺骗,“那我找郎中帮你看看。” 说着,转身便要出门。 “别走!”静和急了,拉住了他,声音却没来得及掩饰。终究还是暴露了。可方新艾却是一幅没有认出来的模样。她怎么会有点失落? “这么急?”他却是将她拉过,打横抱起,然后放到了床上,尽管她再怎么挣扎,也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太过反抗……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期待,却在下一瞬间被他的话语撕扯得粉碎,“你说,如果林大人,看到你我这副模样,会怎么想呢?我还真的是挺好奇的,你说对吗?鸢歌?” 这般说着,他扯开了她头上的盖头,她不知道,他故意将她放在月光能照得到的方位,越发的能将她看的更加清晰了。的确是很美,月色再美,却也没有她动人,他突然有了兴致,想着,如果……她真的很想做他的女人,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因为被他的话语伤到,他看到月光下她的眼里有晶莹的液体流动着,没有滴落下来,却将他深深的吸引了进去。像一只被他欺负的无助的柔弱的白兔,他勾起她的下巴,低下头想要亲吻她。她却偏过了头。 “粮草。”她这般说着,像是踩碎了自己所有的尊严。 他突然从心里冒出一股怒气,说什么喜欢?不过是为了粮草!哈!他被气的笑了起来,早前喝过的酒还是影响了他的思绪,他又想起了她说这叫“白嫖”和倒拿。 他偏就想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般想着,他强硬的偏过她的脸:“急什么?明早自然会有人给你运过去,只要你乖乖的顺从我。” 她终于放弃了抵抗,像是信了他的话,任由他吻上她的唇。 却听到他在她耳边说着:“看看,你也想的吧?这么温顺的模样……从前都是装的对不对?其实,你早就想与我共度良宵……鸢歌……” 他故意说这些话去激她。静和也的确是气急了,却也无可奈何,谁叫是她自己犯贱,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为什么还会有期待?特别是他在她耳边叫着别的女人的这一瞬间,她真的很想抽他几鞭子,然后再离开这让人窒息的地方。 可是她不能,都已经做到这一步,她便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她已经拼命在忍耐。他却犹不知足,越发的说些气人的话,然后看着她强忍着怒意的表情,一下一下的试探着她的底线。 他咬着她的耳垂,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你都在林大人府上住那么久了,是不是已经……说说看……” 她听着他说这样那样的话,面色涨的通红,恨不得下一刻便将他踢翻在地。她不懂,明明他很喜欢鸢歌,在她面前一向温柔似水,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羞辱鸢歌的话?还是他认出她来了?知道她不是鸢歌,所以故意的? 她不知道该回什么好,只得闭上眼睛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的模样。 他却越发的作死说着:“你们在一起时也是这般模样吗?鸢歌……” 一边说着还一面掐着她的下巴去寻她的唇。 她不知道心里哪根弦崩断了,真的忍不下去了!便推开了他,然后猛地甩了一个大耳光过去!却被他牢牢的抓住了手臂。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被践踏的真心2下落…… 她静和!第一次被亲吻,第一次被这样碰触着,统统都是跟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被他这样羞辱,还将她当成旁人。 这一瞬间,她真的快要崩溃了。可他却毫不怜惜。 他的动作愈发粗暴,嘴里仍旧冷冷的说着字字诛心的话:“你不想要粮草了吗?别忘记你今天来的目的,好好的服侍我!” 他抚上她的面颊,看着她难过的小模样,终于有了一瞬间的不忍。 “说你爱我。”他这样说着,他想,或许他可以满足她的要求,给她想要的一切,让她成为他的女人,或许……他也喜欢她。只要她听他的话……只要,她以后再也不欺骗他。他还是愿意给她一次机会的。 他满怀期待的看着她。 静和却想着,他是那么的喜欢鸢歌……到现在还不肯放弃吗?他真的没有一刻喜欢过她?那么她呢?她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 这一刻,她莫名觉得有些恶心。 “我恨你。”她听到自己沙哑着说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觉得自己的确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根本就不可能住进他的心里。 “你!”他更加生气了!他就不应该对她抱有希望,她根本就不配他对她的怜惜,“我会让你知道惹怒我的后果!” 他捏住了她的下巴,紧紧的,她感觉到了疼:“随你,只要你遵守承诺。” “承诺?”呵,他的承诺是对鸢歌说的。面前的这个女人又算是什么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他就让她看看她如今的模样,再怎么高贵的公主?帝姬?还不是在他身下摇尾乞怜,“你当我傻?会被你玩的团团转?我方新艾要是连面前的人是谁都分辨不出来,那也就不配活到现在了。” “什么?!”静和瞪大了双眼!难道,他早就认出她来了?所以他说的那些话……果然是在故意羞辱她! 方新艾只是起了身点上了烛火。在看到是红烛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扯过了一旁的铜镜,又揽过静和的肩,偏过她的脸,强迫她去看镜子里面的自己的模样。一时间反射过的强光让她迷糊了眼,却仍旧清晰的看到了镜子里衣衫不整的自己……简直是不堪入目。 她使劲想要转过头去,不想再看。他却不肯放过她。 “我该叫你什么?九公主,还是静和?你恨我?恨我什么?是我叫你来的?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犯贱?上赶着来让我碰?你就这么缺男人吗?不过,你贵为公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说不定,早就养了好几个面首供你享乐……” 静和气急了,反手就是一个大耳瓜子将他打懵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挣脱他,镜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就像她的心一样,也被践踏成粉碎。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想过最差的结果莫过于相忘于江湖。却没想到这个过程赐予的疼痛,不吝于碎骨重塑。 “我静和,只被你一个男人碰过。”她冷冷的说着,眼角有泪划过。 他突然有些无措……刚才,似乎是一下子说错了很多话。那又怎么样? “你不信?”她这样说着,有种深深的疲惫跟无力感。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想要的爱情,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你怎么样都跟我无关。我从头到尾都只答应了鸢歌……”她不是想白piao么?他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廉价了?呵……所以,到这个时候了,他到底在生什么气?他自己也弄不懂自己了。 白piao的事?还是面首的事?还是气她只拿他当面首看待?他真的喜欢她?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运送粮草到山海关去?就当是暂时找你借的,以后国库充裕起来就会还你,连利息一起。”她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原本就是为了粮草的事,就算她跟他不可能了,至少……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也希望他能帮她一把。 可他却不淡定了,所以:“你今天过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粮草?!是不是?!” 她见他怒气冲冲的模样,突然有些懵。他不是应该生气她放走了鸢歌,并且代替了她吗?现在这样又是在气什么?却也只得呐呐的说道:“不然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看她的模样,越发的气不打一处来,将她再次扑倒。 “等一下!你在做什么?!放开我!”她不停的挣扎着,现在的她根本不想再被他碰了,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明明知道他们不可能了,她又怎么会再将自尊扔给他践踏! 挣脱不能的那一刻她悲 凉感阵阵上涌,不该是这样子的……虽然她向来知道,她费尽心思的求而不得,不过是旁人的唾手可得,可偏偏她就是不甘心,当这种不甘心化为了执念后,首先受到践踏的便是她的尊严,她的自尊,她身为一国公主的骄傲! 她想要的感情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她爱的,真的是眼前这般的人吗?背地里竟是这样丑陋的嘴脸。 有股莫名的自厌情绪疯狂的上涌……看上这样的人的她……如今的她也很不堪吧?明明已经将自己的自尊底线原则和坚持踩到谷底了,却……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有希冀呢?还是那样的放不下,那样的痛……明明这一刻发现了对面这人是如此的肮脏,她还是在内心一直为他找借口和理由…… 也许是因为他刚喝过酒……谁没有这样的时候呢?他不过是太爱鸢歌了吧……就如她这般爱他。可是,双方都清楚的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不健康和扭曲的。 她拼命地挣扎着,却在听到他的话后认命的闭上了眼。 “你不是想要粮草吗?行啊!服侍我一个月……呵,用三百万石粮食换一国公主的一个月……啧啧……这是我方某生平做的最亏的一笔买卖了。”他只是嘲讽着说道。 静和想着,怎么样都行吧……只要熬过一个月……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真的是太过天真了。鸢歌说的对,喜欢什么人不好呢?为什么她偏偏要寻死? 当被撕裂成两半的痛楚传来时,她才知道,原来,现在才是真正屈辱的开始。她曾经有多想当他的女人,现在就有多恨他。 听见他那些不堪的话语,混合着毫不怜惜的冲撞。撞碎的,不止是她的自尊,还有她对他那么多年的爱意。她甚至觉得……这么多年来,她都像一个笑话。呵……是啊,她还真是廉价,只不过为了三百万石的粮食便将自己给卖了。 原来她在他的心里,一文不值。 她甚至难过的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虽然她知道这样并不能挽回一丁点的自尊,但是她想让自己能好受些。嘴唇被咬破,有鲜血流了出来。 他看见她的这副模样,被他碰,就这般的屈辱吗?只不过是顿了顿,便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这一夜,难熬的不止是静和,还有鸢歌跟林铮。 鸢歌在去往山海关的路上,遭到了殷旭派去的亲卫的拦堵,最后是跳进了河里,被湍急的河水冲走,生死不知。 而林铮,则是被囚禁着。 任谁都不会想到,从头到尾,五皇子才是那个最大的赢家。根本没有所谓的外敌,那些全部都是假象。 事实上,那是五皇子训练的海军,整个山海关都被他把控着。朝廷的三百万石粮食就是被他截了下来。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有名正言顺的叛乱的理由。到时候里应外合,杀父皇个措手不及。 有方新艾送粮更好!当丰富他的私库了!到时候随意打几仗,就当是练兵,然后再传个捷报。一路收编扩充军队,等这批人过了明路。再让他父皇帮他养海军……哈哈,想想还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萧靖是皇帝的人,五皇子从一开始就知道。因为大理寺少卿,这个一直没出现的人,他林铮的副手,原来一直是五皇子的谋臣。而萧靖正是大理石少卿的义兄,两人拜过把子同生共死过。 原来,绕来绕去,萧靖一直是五皇子的人,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因为殷旭太过自负,阴沟翻船,而林铮的心思……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在朝堂上,所以…… 他现在正坐在地牢里反省,是这帮人太妖孽,还是他自己的权势不够强大?最后他决定顺势而为。 正想着,牢房外传来脚步声。他抬眼看去,正是萧靖。 “我都同意归顺了,怎么你还要关着我?”他也是很无奈。他不怕旁人说他没骨气,只怕不能活着回去见鸢歌。 “英雄难过美人关。之前,圣上把持着你的软肋,我这不是怕你偷偷跑出去传信嘛。所以才委屈林大人您在这地牢呆几天。”说着萧靖便打开了地牢,然后将林铮请了出来。 不对啊! “你什么意思?之前?那现在呢?”他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要不林大人,你还是先出来沐浴更衣,咱们再谈?”萧靖想着,或许等一会便会传来最新的消息。 “别介!你快告诉我!是不是鸢歌出事了?!” 萧靖看着林铮着急的模样,叹了口气:“你呢,先缓口气,听我慢慢跟你说……” “不是,你怎么那么墨迹?!我要你现在说!立刻说!快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铮一把拽住了萧靖的衣领,那模样,仿佛要将他吃了一般。倒是有了那么几分血气方刚的男子汉的气势。 让萧靖不由得对他改观了几分:“鸢歌姑娘因为挂念大人你,从京都逃了出来……然后,被陛下的亲卫围堵……不幸,不幸落入泾河中……河水湍急……再加上天气严寒,那河里冻成什么样更加不用说了,还有些没有融化的大冰块……要是不小心撞上了……总之,现在是生死不知,我们的人已经在帮忙寻找了……” 第70章 第七十章殷旭的真实身份坐看鹬…… “船家,您说真的有桃花源这样的地方吗?”林铮站在船头上,顺着泾河而下,向下游寻去。临行前,他做了一回小人,也算了祸福。 鸢歌还活着,在桃花源?心里有了底,才稍稍安稳了些。 他想,他不弱,他只是太良善了。在官场,最不需要的是善良,而最不缺的就是真小人。虽然是做了一回小人,他却格外的畅快。 他将他所知道的殷旭的秘密,包括那幅画卷的事,全部都告诉给了萧靖,换回了自由身。哈哈,那可是永生!谁人不想?等萧靖告诉了五皇子,就让他们父子二人先去斗个你死我活吧! 什么君君臣臣,什么忠君爱国?!他之前就是太将自己投入角色了,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现在他游离于局外,坐看鹬蚌相争,岂不快哉?就算殷旭回过头来想找他麻烦,估计也腾不出空了。 他曾经还想过靠一己之力,让这个国家越来越好。现在想来真像个笑话。这个国家从根上就已经腐朽了。 “慧觉师叔……你又想着要逃避了。”那撑船的船夫回过头来,不是释空的模样又是谁? 林铮回过头一看,这老和尚,阴魂不散的……有一种莫名亲切和怀念的感觉。 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你这老不修的怎么会在这里?” “怕你迷了路,特地来给你带路!”释空将撑船的长篙收回来放好,只让船随波逐流,随后便找了个空处盘坐了起来,“你不是算出鸢歌在桃花源?怕你寻不到,来给你做个引路人,感动吗?” “哈~你有这么好心?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要逃避了?我只是觉得,在局外才能看的更清楚些。迟早还是要回去的!”他可从来没想过逃避,“不对,你肯定不是特意来看我的……那幅画?!那幅画跟你有关系?!” “事已至此,老朽也不怕实话跟你说了吧。”听得此言,林铮也盘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壶清酒,这老和尚的头还是那么的闪光和晃眼,索性也不去看他。自顾自的盯着河里的游鱼,什么时候,他跟鸢歌也能如同游鱼这般自在? “那方新艾也算是跟我有些渊源……有些沾亲带故。那幅画是我亲手绘制的,上头留有我的心头血……”释空还没说完便被林铮打断了。 “得了,你也跟萧靖一般,说话磨磨唧唧的,我跟你说,我一直特烦你这个。就是一直没好意思跟你说。我早猜到了,那方新艾是你家后辈,反正也不知道多少世吧,然后,因为那幅画上头有你的血,所以便有了这三世的纠缠……不是,你也姓方?” 林铮看到释 空懵比的看着他点了点头。便凑过身去。 “很好,我想问,我可以揍你不?我跟你说,我忍你很久了知不知道?!”说着他便拎起拳头朝着释空揍了过去! 真是!可气人了!要不是这家伙帮助那方新艾穿越,他跟鸢歌至于受这么多苦?说不定现在孩子都抱上了!他只是揍他一顿,还真心不算过分! 可看着释空只是抱着头,不闪也不躲的熊样,他突然觉得怪没意思的,又放开了他。怎么就觉得,这口气,它就散不了了呢? “不是!你什么意思?我本名的确姓方,就因为这个,你揍我?至于吗?”释空放开捂着的脸,青皮脸肿的,看着林铮继续挥舞着拳头,想要再胖揍他一顿的模样,立马又改了口,“还有完没完了?揍一顿得了!那小子以后不是霍霍不了你们了?!我早劝过他了,他不听,我又有什么办法?再说……他说他会帮我找到晓阳。我也没有理由将画收回来不是?” “是,他是霍霍不了我了,他将那幅画给皇帝了……不对!难道说……殷旭是晓阳?!”林铮刚想要去够清酒的手顿了顿,怎么突然感觉脑袋有些当机,“你……现在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 林铮一脸的好奇:“所以你是来见殷旭的?为什么先来见我?” 表示一点都不想见到你,特别是一见到你就想起方新艾……这心里就揪揪的想要揍人…… “我这只是伪装!我其实不是张这样。”释空等着林铮继续刨根究底,结果林铮只是“哦”了一声。 哎,不是真和尚就不好玩了,他管他张什么样? 释空将尴尬脸收了回来,也不管林铮反应,强行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原名也不叫释空……” “哦。” “那幅画换主人的时候我便感应到了……我本来想去见晓阳……可是……”释空突然顿了顿,好半天才叹息道,“他恨我。” “恨你??” “也就是现在我才知道。如果失败,一个会被困忘川河受永生永世的焚心之苦,一个会身受诅咒坠入轮回,永生永世,或是兄弟相残,或是父子相逼……总之,皆不得善终。”释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而且,就算入了轮回,也会日日被噩梦折磨,他会记得每一世的凄惨结局。” 林铮听着,只感觉心里有股寒气从五脏六腑深入心肺:“有法子可解吗?” “有。”释空抬起头盯着林铮,眼里似有妖异的红光划过,“那就是你们失败,我跟晓阳……就会得到解脱。不过你放心,既然我已经决定了要帮你们……也不会中途毁约。” “那么,你是来特意提醒我……”要小心殷旭吗?林铮不是圣人,他自然是希望自己跟鸢歌能一起走到最后,但是释空跟晓阳……“你跟他……” 他突然觉得喉头有些干涩。他不知道这条路是循着多少人的血泪而前行的。行道难,难于上青天。旁人再怎么痛苦。他也做不到拿自己的幸福去换取旁人的解脱。所以,也只能缄默。 “我跟他?我也不知道,怕是不会有结果了吧……不过,或许你们成功了,我跟晓阳也可以解脱。只是没有人做到过,所以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成功了应该会有什么奖励心愿之类的?或许……我们大家都会有个好结果!”林铮皱着眉头说道。 “应该吧?总之,有点希望比什么都没有的要好……”释空看开了,但是晓阳却想不开,所以,他恨他。也是应该的,要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被诅咒了。从前的晓阳是个多么阳光的人…… 释空一边想着,拳头捏紧了又放开。他还是不敢去见他。 “已经三世了……”林铮叹息着。突然好想见到鸢歌,就算明明知道她性命无忧,却也还是会担心,“对了,你来了……那智谦呢?他……”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两个空间的时间流速不同。他是老死的,无病无灾的过了一辈子,挺好。就是……在死前,还一直念叨着你,说你是个狠心的师父。他这辈子也就这点遗憾了。说真的,我也没想过你会做的这么绝情,我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释空叹息着说道,“我把你那幅字也烧给他了,就没给你带过来。说实话吧……字写的挺丑的,那孩子还当个宝似的珍藏着。我本来想跟他照实说得了,还是没能说出口。” “你不说是对的。”林铮只是这样说了一句,望了望天,眼睛涩涩的,其实,他本不是无情的人。 好半天,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沉默。 “我们还要先去接一个人。”释空掐指算了算,林铮也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与其对视着。 …… 静和睁开眼的时候,身旁是没有人的,有阳光扫进了窗桕,被树叶遮挡了部分,洒下斑斑点点。 她尝试着动了动,却有剧烈的疼痛从身下传来,一阵接一阵,没个停歇。可是心头的疼痛却更为剧烈。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昨夜的一切,他粗暴的对待她,一次又一次,不顾她痛的仿佛要窒息过去。她想,她真的可以,不再爱他了。 他要了她多少回,她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最后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他才放过她。 全身像被碾过一般。他却仍旧没个好脸色,好言语,只是扔下她,不知道又去宿在了哪里。所幸的是,还给她留了床被褥,不至于让她真的冻死在他府里。 方新艾是在隔间的椅榻上对付了一宿。其实,他本意并不想那样伤害她。可是在她说恨他的时候……他却突然间就冲动了。或许他该对她好一点? 叹了口气,管家将账册捧了进来,问他那三百万石粮草的事情。 粮草?他突然就想起了一早收到的消息,或许,这粮草……已经不需要了。说着便手书一份叫管家带了出去,这份手书会顺着皇帝亲卫的手,传到皇帝的案桌上,然后,他们只需要坐看父子相残大剧就好。那林铮倒是幸运的……提前便出了这局。 只是,为什么收到鸢歌下落不明的消息时,他也并没有那么紧张跟焦急?虽然他也吩咐了人手去寻找,但是…… 正皱着眉头想着,却听到隔间传来了痛苦的叫声。他突然心头一揪,快步向隔间走去。 只见原本应该乖乖躺在床上的女人,不知道怎么的,一脚踩在了床边的碎镜片上面。鲜血迅速的四散开来。再看她只是身着中衣的模样,想来是为了去够一旁的外衫,却低估了自己的力气。 所以说,他真的讨厌傻女人,只会给别人添麻烦!这般想着,身体却不自主的走上前去。他想,或许……是因为她现在成了他的女人,所以他才对她上了心? 没有再多想,原本焦急的心情,在见到她对他避如蛇蝎的模样后,变成了十足的戾气。 “需要我帮忙吗?我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他似嘲弄的说着,将想要上前帮扶的双手按捺了下来。 70-80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逃离京都小白兔也…… 静和看着他的模样,越发觉得陌生得可怕。从前,就算他真的不喜欢她,却也不会这般冷嘲热讽。 她真的错了……来这里之前,她以为她不会后悔的。 她将脚上的碎镜片取了下来,还好,没有小碎片藏在伤口里。然后她便艰难的走去拿属于她的衣衫。她不想让他看见她这样衣衫不整的模样。就算什么都没有了,她也应该可以很坚强。她可以的。这般想着,就算是每一步都带着撕裂般的痛,却还是强忍着不露声色,不想让他有继续嘲讽她的理由。 方新艾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很不舒服。他不得不直面一件事,他真的对她动心了。可是,这样的明悟,却来得太晚。 他不顾她的抗议,将她抱上了床,入手的躯体是冰凉 的。床上也是冰凉的。她就一直睡在这么冰冷的地方?他将被褥掀开,想要将她安置好,却看到上方星星点点的血迹……所以,他昨天是对她做了多么禽兽不如的事? 这般想着便将她用被褥裹着,抱去了隔间的椅榻上躺着。至少他刚才躺过的地方还是暖的。然后往她怀里放了个手炉。吩咐下人去收拾厢房的床铺。 静和先是用很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待听到他吩咐下人去收拾床铺的时候才偏过头去。 “你这是做什么?”她感觉到他想将她的脚拽出来,用力的往回抽了抽,可折腾了一宿,她哪还有什么力气,越是用力,身上就越发的疼痛。 “别动。”他沉声道。拿了药酒给她擦拭着,然后包扎了起来。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只不过看到她受伤,还是会于心不忍,却仍旧凶巴巴的说,“我可不想新得的美人就这么被我玩坏了,那多没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对他还抱有一丝期待,却在听到他的话后,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心情。 他将她的脚伤包扎好后,又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她想要避开,却无处可避。他看到她的模样,心里更是升腾起了怒气,却又为什么松了口气?还好,她并没有生病。 等厢房的仆人全部都收拾妥当,退了出去后,方新艾再看了眼静和的面色,终于好了,很多,不再是被冻的青紫的模样。 他捏着她的下巴:“你是笨蛋?冷成这副鬼样子也不知道叫人给你多加床被褥?” 她只是瞪着他也不说话。她才不会向他低头,如果她说冷,他不知道又要拿什么样的话语来羞辱她了。 “你以前不是话很多吗?一天到晚在我面前喋喋不休的。怎么现在反倒一句话都没有?”他越发的生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现在只想着撬开她的嘴。 她也在想,以前的她肯定是脑袋被驴踢了。怎么想的?竟然上赶着找羞辱。现在她不想了,不喜欢了,不爱了,连应对都兴致缺缺。 偏偏现在换成他在她面前喋喋不休。这人都是贱的吗?她闭上眼,什么都不想理会。 “粮草没有必要再送了。”她听到他在她耳边这样说着。睁开了眼睛,用力的想要坐起来,又跌了回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还要她怎么做?她曾经多么信任他。她把他当成心里最重要的人,他送给她的东西,她都有好好珍藏着,虽然他很少送她什么……现在越发觉得荒诞起来。她花了这么多年喜欢上的到底是人还是条毒蛇? “五殿下拥兵自重,山海关的将士全部都是五殿下的人,就连那些所谓的外敌也是他在故布疑阵。事实上,朝廷的三百万石粮草都是五殿下昧下的。他早就打算逼你父皇退位了!所以……我说粮草不用送了,你懂吗?” “我不信!父皇早就不中意太子了,皇位迟早是五哥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她呢?她昨天晚上的付出到底算什么?哈?原来并没有人需要她去做什么,她所谓的为了国家不过是一场笑话!她只是下贱的爬到这个男人的床上让他侮辱……堂堂一国公主让一介商贾玩弄于鼓掌之间?她还真的是蠢的无药可救。 突然感到无比的绝望……那她的父皇呢?她的父皇知道这一切吗?她到底在做什么? “因为五殿下他等不及了。这幕后的一件件一桩桩都是他策划的,哦……不对,你的好父皇也插了手。这一切不过是他们在博弈而已……”他一件件的解释着,所以说,他怎么会喜欢这么笨的女人?他将真相戳穿在她面前,她还是不信。 不管是她的父皇,跟她的哥哥们,没有一个是真心待她的。她的五哥,明明知道他方新艾是什么样的人,还纵容她跟他接触。她的父皇,明明知道她出宫来会是什么样的傻乎乎的下场,仍旧为了他方新艾手上的那点财富,而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做筹码扔出去。 这就是皇家。这个蠢女人,要不是有梁明替她遮风挡雨,或许,根本活不到今天。梁明?一想到这个人,还真是挺不爽的。他真的对她上心了?竟然会为了她而一遍遍的将所有的事情揉碎了,解说给她听。 可是她却是毫不领情的样子:“我懂了,那么,你可以放我走了。” “你要去哪?去找你的梁大人吗?你别忘记了,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监军,他能做什么?”他将她压在床榻上,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他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她竟然不知道服服软? 他以后会对她好的。他对他的女人一向都很好。 “本公主,要回宫。”她盯着他坚定的说道。看的他心里有点发慌。为什么会有种,正在失去她的感觉? 哈?如果他没记错,以前是谁逼着他,要让他叫她静和的? “你回不去了,静和。”他将她按回椅榻,“我会跟你父皇讨要你,用那幅画的秘密交换。他一定会将你赐给我……才不过几个时辰你就忘记了吗?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还想去哪?” “你喜欢的是鸢歌……为什么要将我强留在你府上?” “谁叫你放走了她?她现在落入了泾河,下落不明……”他这样说着,一时之间口不择言,然后顿住了,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所以你羞辱我,嘲讽我……原来都是为了消你心头的这股怒气,或者说是恨意。因为我放走了她,害你失去了她,所以你才这样对待我……”呵……原来如此……是她好心办错了事,打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插手的。不,或者说,她就不该喜欢他,不该爱上他,“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只不过是利用我罢了,我居然还妄想……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真心……错了,都错了,结束了。都结束了。” 她突然觉得好累。好想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可以,只要离开京都,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偏偏他又不肯放过她了:“什么结束?我不让它结束,它就不可以结束。” 随他吧,她什么话都不想说。 所以,他是失去她了吗?看着她眼里瞬间失去的神采,他开始慌乱了起来。强迫她面向他,甚至想要去亲吻她,她却厌恶的偏开了头。 “你还是去找鸢歌吧。或许,以你的财力,能及时救回她一条命。放过我吧。我不喜欢你了,以后也不会再缠着你,阻挠你了。”她表情恹恹的说道,像一具行尸走肉。 他只是温柔的亲吻她,想要得到她的回应,就算不喜欢了,恨也可以的,而不是这样直接无视他的模样。 可是,下一刻,静和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她推开了他,她觉得无比的恶心。 “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将视线放到了一旁,却看见了她曾经送给他的配饰,只不过是挂在不显眼的角落,并不是随身佩戴着。上面应该已经满是尘埃了。就像她蒙尘的心意,其实真的一文不名。她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这么多年也真的是够了,她被所有人欺骗着,还假装自己很幸福。她想逃离了,逃离这个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牢笼。 “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以后会对你好的。别耍脾气了。”他扳过她的身子,强迫她与他对视。 “对我好?就像对待你的其她女人那样?”她的眼神飘忽。或许,她可以利用他逃走。为什么不可以呢?看似无害的小白兔,拼命起来也是会跳墙的。 “你要是能乖点,或许我会对你比其她人更好些…但我不可能只你一个女人……”他觉得他已经对她很好了。 静和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骄傲如她,怎么可能会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 她只是看似乖巧的,偷摸了他的银两,然后伺机逃走罢了…… 最后终于被她得逞了。虽然身上的疼痛仍旧没有好转,但是自由的感觉却是无比的美好。这一刻,她不再是公主,却远远比当公主时的自己要来的畅快。 当她逃离了京都,站在城门外用 力的呼吸新鲜空气时,却看到了一个她根本不可能看到的人。 “林大人?!” “九公主,我们是来接你的。” “接我回皇宫,还是……我五哥……” “接您去世外桃源……” 听起来,好像很美好的样子。静和只是笑着:“叫我静和就好了。鸢歌呢?林大人现在是……” “她很好,正在等着公主您。至于林某嘛,现下也不过是一介平民罢了。静和公主呢?如果您想去别的地方……” “我啊……你们介不介意多捎带我一个,虽然暂时还什么都不会,但是我可以学,而且我有顺走很多的银子……” “荣幸之至。”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避世他只想着一直陪…… 林铮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山谷。游离于尘世外,笼罩在云雾间。寻了条小路,复行数十步。回头再看,已看不清来路。 没有释空带路,他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这里是舍利子的内部空间。当初鸢歌跳入泾河,是舍利子替她挡了一劫,然后将她吸纳到内部空间,自行寻了处容身之所。 采菊东篱,自给自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是自在,没有纷扰。 光阴易逝。眨眼又是十年。他们四个人在这片谁都寻不到的地方悠然生活了十年。听起来很漫长,感觉却不过弹指间,十年如一日。 嗯,不对,是四个半。他们在这里搭了三间房子,因着四季如春,房子还算牢固,不怕会被大雪压塌。 在来到这里的第十个月,静和产下了一个女婴,取名叫琉璃,没有姓。是鸢歌给接的生,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这个新生命在她手中伸胳膊踢腿的小模样。丑丑的皱巴巴的,却让她整个心都柔软了起来。 她也想拥有这样可爱的小生命,想跟林铮一起,过着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可是,后来她才知道,他们两是不能成亲的。一辈子穿不上嫁衣……鸢歌虽然觉得很遗憾,但幸福多过于遗憾。 这山里有一种野果子,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却很是甘甜。林铮照常在田里忙活完后去山里采野果。隔老远便见到释空顶着个瓦亮的大灯泡朝他走了过来。 鸢歌跟静和还在厨房忙着,释空借口跟他一起去采野果偷溜了出来。 “你不在屋子里教咱们的小公主功课,跟着我出来做什么?”林铮就不乐意搭理他,看见他就扎心,就想着,还有多少世的苦日子要过啊!什么时候才是头?他一直想不透,不是说被囚忘川河?怎么这老不修的总能出来到处晃荡?这是一个大BUG啊! “今天琉璃那丫头跟我说这野果子开始变酸了……我想,这舍利子也应该快要崩了,也到了你们该出世的时候了。” 林铮顺手摘了颗果子,在身上蹭了蹭,然后放进了嘴里:“别说,不止有点酸,还有点咸。” 释空皱着眉头看着他,一脸的嫌弃:“废话,你身上都是汗,还没洗澡,能不咸?不是,说正事呢!” “还用你说?我自己不会算吗?知道我为啥不愿见你……你能不能别总提醒我?这心里怪难受的。”这丫天天杵在这跟他倒计时。他都替他累的慌,跟老妈子似的。都几千年了,这更年期能过去不? “行吧,那这事你放心里,做好点准备。还有一事……最近琉璃这丫头天天问我,她是怎么出生的……她爹是谁……你说我该咋答?” “这事你得问九公主啊!你问我,我也只能说……石头里蹦出来的?”或者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林铮有些麻爪,对于他来说,孩子永远都是一群神奇的物种。从琉璃小时候起,他就对她敬而远之。特别是……这小家伙刚出生的时候,严重影响了他跟鸢歌近两年夫妻生活的质量……嗯,此处和谐。 “我没好意思开口,是这样的,我想让你跟鸢歌说说,然后让鸢歌问问九公主……她到底咋想的?那方新艾都快把能找的地都翻了个遍,就是为了找她呢。”听说,现在人家也不风流了,都改吃素了。 林铮又摘了把果子放进嘴里,酸的直皱眉,胡乱的点了点头,也没了摘果子的心情,准备打道回府:“听到这名字,心里就堵的慌,他就算把整个殷国都翻个遍,把海底也捞个遍,我也不同情他,活该,自找的……你这祖宗当的还挺负责的……” 释空只得苦着脸尴尬的摸了摸头。其实,他也想见见晓阳,却也只敢偷偷摸摸的去看一眼。 朝着炊烟袅袅的地方寻去,米香四溢,鸢歌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不过,最近林铮被她关小黑屋了。理由是,不认真缴粮。所以,每顿都只给他吃素,然后他眼巴巴的看着旁边的三个半人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他打的野味,他自己一口都吃不上,只能对着一碗白米饭流哈喇子。 不是,他就说,释空吧,你一个和尚,吃什么野味? 一点都不仗义,也没说给他藏点肉啥的? 晚间,鸢歌刚梳洗完,被温水浸过的脸蛋不自觉的染上红晕,煞是撩人。林铮却也没抬眼看,在地上盯着蚂蚁呢……蚂蚁再小也是肉吧?看把他给馋成啥样了? “这都快十年了……琉璃都九岁了……我不信,真的就不能有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吗?”鸢歌也不看他,只怔怔地坐在圆桌前,用手撑着下巴,一脸的落寞。 “你不是认了琉璃为干女儿吗?就够了。”别再折腾我了行不行?当然,这一句林铮还是没敢说。 “可我还是想有个属于你跟我的,亲生的……”看着鸢歌的小可怜劲,他还是凑近了,将她搂在怀里。 还能怎么办?只能认命跟妥协喽。爱上一个人,就是一个不断妥协退让包容的过程。 就算她再怎么小任性,他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着她。陪她玩所有的游戏,直到她自己放弃,她自己腻味了。他一直没敢告诉她,他们是不会有孩子的。他心里很清楚,他们这些人的壳子都是死透了的,只不过一副皮囊罢了,内里是他们本来的灵魂。 原本就是两个女人,再怎么伪装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要什么时候他才肯真正的面对现实?两个女人,怎么可能生孩子?批了层异性的皮子就真当自己是男人了?林铮嗤笑。其实他不在意性别,不在意男女,不在意规矩,不在意俗世舆论。他本就连自己都不甚在意。当初在现代,他在该死死抓住的时候选择了放手,却又在打定主意后想要挽回。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又当又立的小人罢了。 可她们有什么错呢?她们从来没有伤害任何人。她们的感情中只有父母和她们两人的拉扯。光明正大,也没有攀扯过旁人。喜欢就是相互喜欢了,也没有遮掩,或者找旁的男人做伪装。 错的只是生在了不太开明的年代。可她们却偏要当这出头的椽子。也不对,还是他自己做的不够,抱怨世道不公,也不过是自己不够强大到能站在旁人仰望的高度,到那时,两个女人相爱也不过是趣事罢了,这世道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强者是能改变秩序规则的,只要自己拥有了话语权…… 林铮这些年想了很多,可想的再多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努力打好自己的根基厚积薄发。他没想过一鸣惊人,可他想着,总有一日能以女子的身份让世人承认并祝福她们的爱恋,而不是提起来都是一脸的唾弃。只是现如今他还没有底气……也是有些气馁,过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真正摸清楚释空此人的底细……再等等,耐心等待,他不能着急。释空在此沉淀了多久?她们初来乍到,万是不能打草惊蛇的。 “那咱们再试试?”他不着痕迹叹息,亲了亲她的额头,摸了摸她的脸,“在那之前,我想问一句,能让我吃一口肉么?就当可怜可怜你夫君我?” “呸,你这是一句吗?”她娇嗔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心疼他,“等着,我去给你弄点野味,好好吃一顿。看把你馋的……” “鸢歌,发现我越来越爱你了。”林铮眼睛亮了亮,好听的情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得了吧,你哪是爱我啊,你是爱这野味。” 趁着鸢歌去厨房 的这会功夫,他算了算时事,有阴霾缠绕在心头。他还能这样陪着她多久? 五年前,梁明大捷而归,却仍旧继续奔波于内战。五皇子盘踞山海关,划省自封为庆王,整个殷国陷入了疯狂的内斗之中。而方新艾趁着战乱,大发国难财,纠集了庞大的势力,却只是为了利用它们来寻找九公主静和。 可惜,十年,无果。 世人都是这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的时候,却追悔莫及。 整个殷国日渐疲惫,十年战乱,民不聊生。林铮也挣扎过,要不要出世,可是每每算及自身后果,都深感心惊。 “人活着,不止为了小情,也可以为了大爱。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鸢歌给他端上好酒好菜,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淡笑着。这么多年的默契,她只需要看他的表情,便能大致猜的到他在想什么。 “鸢歌,我或许会死。到时候,你该怎么办?”他将她揽在怀中,只想着多陪她一天,一个时辰,一个呼吸也好…… “那我就继续做你没做完的事。你说过,这些都是我们逃不开的宿命,不如就主动面对,反正,到了下一世,我们还是会相遇的!不是吗?我觉得,上天已经很厚待我们了。你想想释空跟晓阳……其实,我觉得我们……” 鸢歌还没有说完,林铮便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鸢歌,你想穿上喜服吗?就是你梦里那种,红红的喜服……等我出世回来……咱们就成亲好不好?你穿上嫁衣,一定是最美丽的新嫁娘……” 他凑近她的耳边说道。却是很认真的语气。两人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琉璃的哭声…… “姨姨!姨姨哇!我娘她又打我了!姨姨你快开门啊!哇!我不要娘!娘也不要我了!哇……呜哇……” 林铮满脸黑线……所以说,二人世界多好?在这一刻,他突然无比庆幸,还好他跟鸢歌没有孩子,不然……他怕是要萎? 他不想理会,鸢歌却一把将他推开了。林铮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鸢歌却是整理好衣服,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外走去,很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男人如衣服这句话。 林铮低下头哀嚎。他果然,不喜欢小孩子。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出世如果能够重来?…… 等鸢歌把琉璃小丫头拉进院子里一看,好家伙,裤子还没拉上呢,露出的屁股上头清晰的几个巴掌印。 这丫头也是贼机灵,往外看了看,她娘没有追上来,赶忙将院门给拴上了。才抵着门继续抽噎着。看着这小家伙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鸢歌顿时心疼的不得了,这是咋了?静和这可是第一次动手打这孩子。 “怎么了?你娘为什么打你?”鸢歌赶忙打了盆清水帮她净面,可怜见的,眼睛也哭肿了,一抽一抽的,伤心的都停不下来,就差打嗝了。 “姨姨……我不是看那地里张土豆了么,我就问空叔叔,我是不是从地里张出来的……空叔叔说不是,他说人跟土豆不一样。那我就问他是不是跟小白兔一样,一只公的,一只母的……空叔叔就挠头,他不告诉我,我就去问我娘了……我娘就打我了。” “你咋问的你娘?你娘就为这个打你?”鸢歌一边问着,一面帮她将衣服整理好,拍了拍泥土,擦了擦她的小手。 “也不是……是后来我问娘,生我的公的呢?我娘说没公的……然后我就跟她哭,说我要公的……我娘不知道为什么就急了,就要打我……我看我娘要打我,我就说……不要娘了……姨姨,琉璃是不是说错话了……”她就是想要个像空叔叔跟林叔叔那样的爹,看林叔叔对姨姨多好,她也想娘有人疼,而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鸢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叹了口气,收拾着盆,就看见琉璃扯着她衣服躲到她身后去了。 抬头一看,原来是林铮出了房门,给她拿了件披风。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这孩子出生起,只要林铮一抱她,她就哭,现在琉璃都九岁了,却还是很怕林铮。见到他就躲。 林铮将披风给鸢歌披上,然后蹲下身,摸了摸琉璃的头,点了下她的鼻子:“你这小丫头倒是贪心。” “林叔叔……我爹他是很坏……还是……已经不在了?”虽然有这么多人都对她很好,可是,她还是很好奇,她爹是什么样子的。 林铮笑了笑,将小琉璃抱进了房,然后示意鸢歌先去休息,给小家伙倒了杯热茶捧着将她放在了床沿上:“你爹啊……很厉害,很聪明……就是,对你娘不是很好。所以你娘啊,不想提起他,也不想见他。” “原来,林叔叔见过我爹……那他是不是不要娘,也不要琉璃?所以……”小琉璃撅起嘴说道,强忍着难过的小表情。林铮看着也觉得有些不好受。 “傻孩子,是你娘不要你爹。有什么好难过的?你有这么多人宠着你,就够了,知足才能常乐。” 这人,到底会不会哄孩子?鸢歌在一旁听的直皱眉头,恨不得将林铮的嘴给堵上,这都瞎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偏偏琉璃还真听进心里去了,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小模样皱眉说着:“唉,你们大人还真是复杂。” “傻丫头?真的很想见你爹?万一……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呢?”听进林铮这么说,鸢歌都快跟他急眼了,暗地里使劲的掐他。 林铮只是想着,他们就要出去了,总是会见到的,不可能一直藏着捂着吧?这孩子,以后总会知道的,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让这孩子自己去选择,去想。其实小孩子也是有自己的主见的。也远没有他们想的那般脆弱。 所以他就删删减减的客观的把一些事说了说,没想到这孩子并没有吵闹,安安静静的坐着听完了。 “我懂了……他们吵架了,我娘不要我爹了。然后才发现有了我……没事,爹不疼娘,我娘还有我疼……他对娘不好,琉璃也不要他当爹……” 再抬眼看去,这小家伙,已经靠在床柱上睡着了。 安逸的日子总有燃尽的一天。一个月后,他们终于还是回到了俗世。 久违的吵闹喧嚣,恍若隔世。 林铮一行人寻了距离最近的客栈住下。然后去钱庄用静和从方府顺出来的银票兑换了一部分现银。 “你猜猜,这方新艾什么时候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林铮坐在客栈的大厅,往门外望了望,然后便笑着摸了摸琉璃的小脑袋,“你不是一直想见你爹吗?很快你就能见到了。” “哦!你是故意使用方府的银票?”释空越发不明白林铮是怎么样想的了。明明知道使用那些银票会暴露他们一行人。林铮也不避着点。 “有时候,敌人也可以变成朋友。虽然,讨厌的人依然讨厌。也不妨碍我们借助他来了解现在的局势。”林铮想要重新回到朝堂,要么借助梁明,要么借助方新艾。而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殷旭跟齐王两方对立,只有方新艾在两人之间如鱼得水。他只有借方府的势才能迅速的在两方之间立足。 鸢歌担忧的看了眼静和,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不停的闷头吃菜。 她是殷国的公主,就算逃 避得了一时,也逃避不了一世。最终还是要回到这个国家,担负起她应该担负的责任。 琉璃看了看将她拽的紧紧的娘亲,眼神坚定,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好好保护娘亲,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爹爹?不要让琉璃失望好不好? “我有些害怕……”鸢歌皱着眉头看着林铮,这样真的好吗?而且这么多年没见…… 他坐在她的身旁,握了握她的手:“没事的。相信我。” 林铮跟鸢歌是正对着门的方向坐着。而静和跟小琉璃是背对着门的,释空坐在林铮的左侧。一顿饭大家都吃的很沉默。 变了,自从离开了桃花源,就再也回不到那份恬静的生活了。又开始变得压抑起来。 方新艾比他想象中来的都还要快,一顿饭才刚刚吃完,林铮便听到了门外传来勒马的声音。再看一旁掌柜跟伙计们的眼神,他一早便知道,这是自动将自己送进狼口来了。 林铮倒是一点也不怕他,他敢将他引来,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在来之前,林铮便通知了梁明。人家现在可是正正经经的镇海大将军,手上有兵权!就算方新艾见到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哦!情敌会面……林铮心里稍微有些嘚瑟,总是这姓方的看他的笑话,今个终于调转了各,他也能看看这姓方的笑话了!开心的都想要抖腿。 静和也听见了动静,站起身便想要上楼。她一点也不想要见到他。她跟他,早在十年前便断了个彻底。 可这只是静和单方面的想法。 她不知道的是,自从她从方新艾的生活中消失的那天起,一开始还不觉得,日子久了,他越发的想念她。想念她对他的好,想念她的音容相貌。他这才发现,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她。不是对鸢歌的那种占有欲的喜欢。而是真正的爱情。食不知味,寤寐思服。 直到他对任何人事都了无生趣,才发现,他错了。她不是之一,她是他的唯一。 他开始发疯似的寻找她,将她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都翻找了出来,或珍藏或佩戴了起来,可是,她到底在哪里?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从此再无踪迹。他才发现,他一直追求的所谓的金钱权势利益,在这一刻显的多么的苍白无力。 他后悔了,如果能够重来,他不会再那样去伤害她。或许释空的那三支签是对的,他之所以给了他辗转三世的轮回,不是为了让他一错再错,而是想让他遇到真正的爱情。是他自己一直执迷不悟,才生生将自己唾手可得的幸福造没了…… 在收到他们现身的消息时,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他总是梦到他找回了她,可是梦醒后,什么也没有。她并没有回来,只是他病了,得了一种叫相思的病。就这样反反复复,他要么长醉不肯醒,要么不敢睡觉,终于是将自己的身体给造坏了。 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了白头发,时光格外的眷顾他,让他提前有了苍老的迹象,整个人,明明才三十多岁却有了五十多岁的沧桑之感。原本他不在乎。 可是在跌下马的这一刻,他停住了,迟迟不敢进门,什么林铮什么鸢歌……这些人统统被他抛到了脑后。他只怕,怕又是梦一场。怕他如今的模样吓坏了他的静和…… 在迈进门的这一刻,他一眼便认出了她。就算是背对着他,他也能知道,那就是静和。只有她,就算是被他嘲笑侮辱,她的那身傲骨,也从来没有对他低下过头,他对她是又爱又恨,爱她的所有,她曾经说,他们是一样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合该在一起的! 可是他又恨她,恨她就这样抛下他,那么的干净利落,一去,再也不回头。太过决绝,决绝到让人看不出她曾经爱过他。 他看着她,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他曾经想过,真的找回她后,怎么样将她困在身边,再也不会给她任何出逃的机会。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不敢上前,只怕是幻觉,也不敢太过强硬,害怕他再将她吓跑了,这辈子便再也不能见到她了。 直到,她站了起来想要上楼,他才真正被惊醒,走了几步想要上前,却又不敢真的去拦。 “十年了……你去了哪里?”他听到他说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却又怕惊碎了这场梦,也不敢太过大声。 他看见她顿了顿,回过头,先是惊疑的看了他一眼,复又淡淡的笑了,那笑包含着释然和放下:“好久不见。”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第三世终他会在下一…… 狼来了,原本不过是孩童们所看的寓言故事。 却在这一天沦为了现实。 直到真正的海外强国打进了殷国国门,内斗的两军还胶着在中部战场,正待拼个你死我活。 整个沿海地区在沦陷了近三个省后,殷旭跟齐王才反应了过来,立下盟约通力合作起来。 林铮就是在这个时候,借着方新艾的权势重新回到了这久违的官场。 这时的方新艾是真的变好了,他开始不停的讨好静和,以及她身边的所有人。 特别是当他得知琉璃是他的女儿的时候,他欣喜异常!暗戳戳的以为自己可以借着这一牵绊,让静和重新跟他在一起。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静和直接表示对他已经没有感情就算了,连他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在准备撮合她娘亲跟梁大将军。 梁明也表示不在乎旁的,还是爱着静和,静和却微笑着婉拒了,表示只想一个人过。她说服了殷旭重新启用林铮,最后两方决定,让林铮领着两方的军队去抵御来自海外的敌人。林铮这样中立的人,去担当这个重任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也早就算到了会有这一天。 释空早在他们回到京都后便不见了踪影,想来还是不敢去见晓阳。不过那幅画现在在晓阳手里,会陪着他重入轮回,这回,释空再也不怕找不到晓阳了。总归是有避不开的那一天。 事情仿佛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林铮率军第一次大捷的消息传到京都。殷旭却突然在收到捷报的当天重病不起,就在齐王以为皇位唾手可得的时候,殷旭立即叫人宣读了遗诏。直接在他还能动弹的时候便拍板了很多事。 此诏一出,举国震惊!殷旭竟然不顾群臣反对,不顾祖宗规矩,直接传位于静和公主年仅十岁的女儿琉璃!并且赐予国姓“殷”。 至此,殷琉璃成了殷国的下一任皇帝,并且是女帝!整个国家上至士族大夫,下至黎民百姓,一片哗然。 群臣死谏的有之,讽谏、喻谏的更是不胜枚举,就差对着殷旭破口大骂了。 偏偏这殷旭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想让齐王得逞,皇子中再无一人能对抗齐王。殷旭就只有倚仗方新艾了。以他们之间的渊源,也不算是便宜了别人家的血脉,再加上琉璃是他的亲孙女,林铮和梁明又手握兵权,跟静和也颇有交情。 怎么算这齐王都不会再有胜算! 至于百年后,国家会不会改姓的问题?呵,他那时候都成一堆白骨了,又与他何干? 随他们闹去吧,现在的殷旭只想着出自己的这一口恶气。都说,人越老越昏聩,这话是有道理的。现在的他早已失去了当初的睿智,一心只想顺了心里这口气,就算死,也要畅快的死。 而且,他在临死前还暗中给自己的亲卫下了最后一道投毒的命令。这道命令,关系到他的生生世世。 五日后,远在战场的林铮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一旁的鸢歌担任着他的副指挥,看着他不舒服的模样,立即心疼了起来。 “怎么了?”此刻,帐篷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鸢歌索性没了顾忌,帮他揉 着胸口。谁知道这坏家伙,还是那么不着调,握着她的手便亲了一口。 “没什么,怕是这几天没有睡好。”他搂着鸢歌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却掐算着。只知道,命运的齿轮就要重新开始转动了。 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都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 他将鸢歌搂得更紧了:“我私下里偷偷的为咱们赶制了一套喜服,有空便穿给我看看吧?” “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你不是说……”咱们是不能拜堂成亲的吗?鸢歌突然惴惴不安了起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林铮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亲了亲她的面颊。将她搂在怀里,就像要融进他的身体里一般。 “鸢歌,这十年,是我们向老天偷来的,你告诉我,你过的幸福吗?” “别离开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 “我想,我现在唯一能给你的便是一场独一无二的婚宴。”真正的做我的女人,好不好?鸢歌……他多想再多偷十年,不二十年……就算明知道下一世还是会重遇,心里却还是像撕裂般疼痛。 感觉到有气血上涌而来,过了好一会,他才敢将捂着嘴的手挪开,却看见手心一片鲜红。 果然,他被人投了毒,不用想,是殷旭!不,是晓阳……明明释空提醒过他的,他还是大意了。 他在京都的时候见过殷旭,当时殷旭毫无异样。现在想来,此人深沉的可怕。面上不显,只在他防备心稍弱的时候,便给他致命一击。 他以为,殷旭会让他好好守着这江山,好好的辅佐琉璃。错了,全都想错了。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给他留活路,他是真的想拆散他跟鸢歌,好借此逃脱被诅咒的命运。 鸢歌见林铮好半天没有动静,抬头看去,却意外发现林铮嘴角来不及擦干的血迹。 她彻底的慌了神,好一阵兵荒马乱。 招了郎中来诊脉,说是中了砒石之毒,虽然只是慢/性/毒/药,毒性却早已深入肺腑……已然药石无医,最多只有半个时辰可活。 梁明亲自查探,才发现,此毒仅藏于林铮日常饮用的茶盏中,万幸的是,鸢歌并没有常常与他使用同一套茶具,所以几副药剂下去便可除毒。 “幸好喜服已经着人制成了,不然,怕是要留遗憾了。”林铮笑着抹去鸢歌眼角的泪说道。 心里早有了准备,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反而不再提心吊胆,长吁了口气,有种……终于来临了的感觉。 “你这辈子只许嫁给我一人……会不会觉着我很自私?”他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不停的咳嗽着,越发感觉到体力不支。 “你不准死,你要是死了,我就去嫁给旁人去!”她一面哭着一面赌气着说道,“喜服怎么还没有送过来?” 他也只是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他知道的,她说的都是假的。除了他,她还想嫁给谁? “快了,快了。他们不是已经吩咐下去了?都在布置呢……本来想给你准备场独一无二的婚宴……看来是要食言了。哈,就那么急着嫁给我吗?”他逗着她说道,一面帮她擦着眼泪。明明他是想让她幸福一辈子的,却总是惹她哭。他好像为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帮她擦眼泪,“还真是水做的,哪来的那么多眼泪……嫁给我,就那么不高兴?” “呸!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耍贫嘴。”她抚上他的容颜,原本红润的面色越发苍白起来,明明还是满头黑发,怎么就那么急着要走呢,“那姓方的都大半头的白发了,也都还活的好好的……” 喜服终究是送来了,华丽非常,等他们换好衣服后,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林铮一直笑着看着她,仿佛要把她刻进灵魂里,直到最后闭上了眼睛,他们还是差了最后的那一步对拜。 鸢歌扶着他完成了那最后一拜。却早已哭成了泪人,整个妆都花的不成样子。林铮还骗她说她是最美丽的新嫁娘…… 就在鸢歌抱着林铮逐渐冰冷的躯体死死不肯放手时。 殷旭也闭上了双眼,长眠不起。 紧接着,殷琉璃手捧遗诏,坐上了那万众瞩目的皇座,成为了殷国第一任女帝。 当国丧的大钟响起,一波传过一波,像接力一般,响彻了整个殷国。所有人都换上了素服跪地默哀。 只有鸢歌被人拉扯着,死也不肯脱去那一身的喜服。 她的这一生,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了最好的恋人,那人待他如珠如宝,却还是没能陪伴她一生。 她早就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 在她同意他出世的那一刻起。就进入了生命倒计时,他越发的对她好,她就越发清楚的察觉到,她终将要失去他。 她的幸福,在拥有的时候,便开始失去。 可是她没有后悔。她会像她承诺的那样,替他完成他想完成却未完成的一切。 她记得,他说的,他会在下一世,等她。 她替他上战场,每一次大捷,她都会放上两樽与他共饮。 后来,海外的敌军终于被她打退了,她做上了首辅的位置,而梁明依旧管着兵权,他们同心协力,看着殷国越来越繁荣。 偏偏,她却越发的寂寥。她想他。这样的锦绣山河,没有他,她总归是孤独的。 后来,她终于亲手报了杀父之仇。齐王死在了天牢里。她却越发的空虚,她想,或许她该听他的,多做些实事吧?就像她的生父那样。 后来,她与静和开始改革,广纳人才,大兴土木,建立各类学院,最受争议的是女子学院,她都咬牙坚持了下来。琉璃,姨姨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些了。 …… 饶是她与静和做了多少的丰功伟业,历史对她们却依旧是褒贬不一。 而那些野史记载最多的,却是她们终生未嫁。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换个肾这一世,他是…… 琉月二十年(架空年号)。 人们习惯将渠江以南的地方统称为江南。是整个琉月帝国最为富饶的地方。 钱员外是江南远近闻名的大商贾。其胞弟钱多多做的是运镖生意。黑白两道通吃,同样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可近日钱府却格外的低调。无它,钱员外被症出患了重病,命不久矣。 “有办法啊!不就是个尿毒症吗?换个肾就可以再活个几年。”赵疯子在与人闲聊时,无意中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赵疯子原名叫赵锋志是个穷秀才,靠抄书卖字画为生,自从一年前修房顶的时候从房梁上掉下来后,整个人便变得疯疯癫癫的,时常会说些很奇怪的话。偏巧,他的这句无心之言,被传到了钱员外的耳朵里。 “大哥,那小子就是个疯子,你别真听信了。哈~换肾?这疯书生还真敢想。宫里的太医都说没办法……”钱多多也只是当笑话听听。这不是无稽之谈?也就只有话本里敢这样去想。 “老二,或许……你大哥我真的还有救呢?死马当活马医,总归是没几天活头了,你将那小子抓来咱们审问审问?”躺在床上的钱员外面色蜡黄,脸上能看出明显的浮肿,整个人死气沉沉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睡死过去。 钱多多心里难受,却也知道换肾这样的事想来甚是荒谬。并未报多大的希望。 “既然要问……咱们干脆把林天师也一道请来问问?”相比姓赵的那个疯子,钱多多更相信林天师。那位断言过的话,可是至今仍未出过纰漏。 …… 这是一间小茅草屋,用篱笆围成个小院子。篱笆外是杨柳依依,颇为宁静。 林铮正在屋外的空地上调制朱砂。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年了,从一个五岁的顽童成长为二十五岁的大叔,二十年的等待让他越发的沉稳了起来。 他的父亲是享有盛誉的天师,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捉鬼的,治病的,手眼通天的人。 而他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他来说,父亲即是师傅,养育他成人,也教导他岐黄八卦等玄术。他说他天生就是要做天师的人,是天才。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能更快的学会这些,不过是 前三世的沉淀,让他真正有了通灵和预知祸福的能力。 只可惜,他的父亲到死都没有真正见他收过一个鬼。他一直不愿意动用这份能力,怕自己用太多会折福,会折寿,越是手眼通天的人就越是短命,就像他父亲,终究没能活过五十岁便一命呜呼。 他很惜命,因为,他想在这一世,跟鸢歌好好的过一辈子。 就在一个月前,他才开始真正的去经营自己的名声。他想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远处有马车声传来,他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他知道,他就快要见到她了。而钱员外,会是最好的契机。 马车上的人说明了来意,他进屋沐浴焚香了一番,做足了势才穿上天师袍,故作老成的上了马车。 这一个月,他挣了不少富商的银子,正好,一鼓作气,多为自己存点老婆本,等见到她后也不至于显的太寒酸。 钱员外住的地方寻常人看着是块风水宝地,实际在林铮的眼中却是鬼气森森。进府才刚过前院,他就见到了好几个水鬼,还有一两个吊死鬼,以女鬼居多。还有些个更吓人的,他就不说了。 他是故意使了秘法,寻常时候是看不见的。今个来钱府不是为了这些事物,他只是目不斜视的淡定走过。作恶多端的人自然是会有报应的,他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过了好几个假山,才真正的到了钱员外居住的院落。持礼进了屋,才发现,除了两位钱老爷外还有一名秀才打扮的男子,看着是个年轻的。他看见秀才身上的灵魂极为的不稳定,像是还没有与身体完全的契合在一起一般。 见状,林铮微微的勾起了嘴角。是了,他正是为了此人而来! “我就只是随口一说……是你们当真了……” 林铮刚被请着坐下,便听到赵疯子呐呐的说道。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懊悔模样。这人,是个年轻气盛,易冲动的青年,好拿捏。这是他对这秀才的第一印象。 整个屋子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闷了起来。林铮皱了皱眉,他看到钱员外的身上正趴着个女鬼,却是吐着舌头铁青着脸,如果忽略其恐怖的表情,还是能看出活着时的美艳,面容姣好,身段诱人。这钱员外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姑娘家。 他真的要救他吗?他只感应到这里便没了踪迹,如果跟着钱员外,他一定能找到鸢歌。同时,他也看的出来,这钱员外如果不换肾,便只有五日可活。 沉着脸,他死死的看着那女鬼,面上变幻不定。那女鬼对着他龇牙咧嘴,却近不得他的身,饶是面上有害怕恐慌的神情,也依旧不舍得离去,眼睛里散发出的,是对钱员外浓烈的恨意。 一旁的赵疯子,仍旧装疯卖傻,他当然知道换肾是可以实现的,也能为钱员外续命。但是那是在现代啊!自从他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这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动过手术刀。 在现代,他是一名外科医生,可是,到了这里,他的所有知识,统统都派不上用场。没有相应的医疗器具,没有相应的设备,甚至连最基本的杀菌,高温消毒都做不到。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贸然的换肾,病人最大的可能是……术后受感染而身亡。 而且,他要怎么样解释……他一个秀才还会给人治病? 赵疯子瑟瑟发抖的应对着钱多多的盘问。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钱府不大对劲,本能的觉得有危险,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想着快点逃出去。 奇了,这个秀才的体质……林铮沉思着,还是决定为钱员外续命。旁的他都不想理会。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找到鸢歌。 “钱老板……”他轻声的开口说道,屋子里的另外三人一鬼立马将视线疑惑的对准了他,“要想为钱员外续命,也不是不可以。” 此话一出,钱员外的眼睛里立马闪起了光亮!能活,谁真的想死?更何况,他什么都不缺,还没有享受够。 在他身上的女鬼却愤怒的朝着林铮扑过来,又惨兮兮的被反弹了回去。她根本就碰不得他。这还是林铮见她可怜,并没有想去伤害她,不然她早就魂飞魄散了。 “换肾,的确是可以做到的事。不过,你只有五日的时间。在这五天内,你需要找到与你相匹配的肾/源。而且,必须是对方自愿将肾让与你,不然,也是没有用的。”最后一条当然是林铮故意加上去的。 在商量好了细节问题与所需要的手术器材后,钱多多一直想强留林铮留下来。可他实在是不想呆在这鬼气森森的地方,便婉拒了。 “哦,对了,我需要赵秀才当我的帮手。” 于是,赵疯子便被钱多多打包到了马车上,以极为强硬的姿态将他和林铮绑定在了一起。 原本赵疯子是想过反抗的,却仍旧屈服在了银票之下。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在马车上,赵疯子神经兮兮的盯着林铮看。林铮皱着眉头不想理会,却莫名的透过他想到了第一世的他的好兄弟江夏。两个人的性格还真有点像。 “我是天师。”林铮淡淡的回答道。 天师?赵疯子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跳大神的神婆,心里还是疑惑重重:“你怎么知道我……”会做手术,会换肾? “算的。我会尽量帮你创造条件。你只需要尽力即可。”林铮看了眼赵疯子,还是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不耐烦多说,便转移了话题,“你的灵魂貌似很不稳定。” “还……还好吧……”赵疯子挠了挠头,有种被看透了所有秘密的感觉,“林天师……你真的什么都知道?那你说,我还能回去吗?” “既来之则安之。”林铮又瞟了他一眼,故作玄虚的说道。实际心里难受的不行,他自己还想回去呢?!扎心了。 “哦……”赵疯子嘴里嘟囔了几句,还是忍不住继续说道,“既然过两天又得去钱府,还不如一直呆在那一直到手术结束,也方便些……” “嗯,如果你喜欢跟女鬼作伴的话。”林铮故作阴森森的语气说着。 “女……女鬼啊?!”赵疯子被吓了一跳,立马向四周看去,感觉到有寒气不停的从尾椎骨往上窜,强装镇定,“哈…哈……林天师还真会说笑。” “那钱员外作恶多端,我本不想救他……”正说着,林铮突然想到了个能迅速敛财的好办法,“赵疯子,我们合作吧,你帮人做手术,我来看祸福。” 是这林天师疯了,还是他耳朵出现幻觉了?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这次手术会不会成功,他竟然现在就开始想着靠这个来赚钱? 为什么他会觉着很兴奋呢?听起来很疯狂的样子…… “一人……一半?”他吞咽了下口水,“如果出事了……我们会被打死的吧?” “呵。”林铮笑了笑。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 朗朗乾坤,却到处都是魑魅魍魉,有时候的人,比鬼还可怕!假如他要做的手术,是将人的灵魂与鬼的灵魂置换过来呢? 林铮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他想还天地一片清明,就算是导致乾坤阴阳颠倒,乱了尘世也在所不惜。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诡事(补更)人鬼情…… 翌日,晌午,日光和煦。正值春分,街道上人来人往,笑语晏晏。 那钱府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当林铮重新走进这座府邸时,眉头皱的更紧了。旁人感觉不到,但从他眼中看去,处处弥漫着死气,阴云密布,怨气冲天快要凝化成实质。难怪才不过一日这钱多多又再次将他请了回来。 昨日,趴在钱员外身上的女鬼怕是等不及想要送钱员外进黄泉了。但林铮还不能让他死。 身旁的赵疯子打从进门起,就一直紧紧靠着他瑟瑟发抖。果然,这家伙是偏阴体质。 可是……走的路线不对! “钱管家?!”林铮猛地一掌向前面带路的钱管家拍去,钱管家却以一种诡异的弧度侧过身闪过了。果然!这钱管家被其中一只女鬼控制住了。 林铮立时反应了过来,看着钱管家想要逃跑的模样,将腰间捆着的绳索向钱管家抛去,上面被浸泡过符水,立刻便将钱管家捆绑住,连同女鬼一起拼命也挣脱不开。 他走上前去,一把扯出了附身在钱管家身上的女鬼,将其吸入了净水葫芦里。这些都是普通的小鬼,不足为惧,先收起来,等完事后超度了便是。他看着昏倒在地的钱管家,将符纸贴在他身上,刚要松口气,便感觉到身后又传来一股阴气。 “什么情况?!林天师……钱,钱管家……”赵疯子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只知道钱管家突然被林铮捆绑住,完全没有察觉,在他身后……有一只女鬼想要上他的身! 林铮飞快将符纸往他身上拍去,他被冲击的力道撞倒在地,同时撞上身后的女鬼,女鬼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冒起了白烟,留下被灼伤的痕迹。那女鬼立时转身想逃,林铮轻身追去。 “闪开!别碍事!”林铮迅速的用左手推开赵疯子,右手向他身后的女鬼抓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收入了净水葫芦。 这才向四周看去,不少小鬼看他那么厉害也不敢上前,只是偷偷躲在十米开外怯怯的看着他。 林铮也无心与它们纠缠,按着赵疯子的肩膀,将牛眼泪往他双眼各滴了一滴。 赵疯子这才看清楚周围的景象,整个人吓得腿都发软了:“我的天!这姓钱的一家究竟害了多少人?!” “走。”林铮也不多言,他急切的想要知道现在钱家两兄弟的情况,这可关系到他能不能找到鸢歌! 他抓过一只离他近的,模样稍微好看点的,小厮打扮的小鬼,命令它带路。那小鬼先是凶狠的冲他龇牙,他用手摇了摇净水葫芦,那小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开始带路。 “我无心伤害你们,等我把私事处理完,你们想怎么报仇我都不会管。”林铮这样说过后那小鬼整个才又开始飘起来。还真是单纯,轻易的便相信了他,难怪那么容易就被这姓钱的害死了。这世道啊,好人不长寿,坏人遗千年。 “林天师……这个地方……咱们还是回去吧!”赵疯子可不想为了几个钱就将自己的小命断送了,死死的拽住林铮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着,不停的看向四周,活像一个惊弓之鸟。一面向前走一面不停的打着寒颤。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鬼! “你要回去?那你自己走回去。你身上被我贴了符纸,等闲近不了你的身。”林铮掐指算着,死死的皱着眉头。脚下生风,赵疯子被他一路拖着鞋都快磨破了。得亏他衣服质量好,不然非得扯下半只袖子不可。 “那啥……只是等闲啊?要是碰到厉害的呢?”赵疯子牙齿打着颤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说不定还能演上一场《人鬼情未了》……祝你好运。”林铮调侃道,希望能缓解下他紧张的情绪。顺手想帮赵疯子算一卦,却突然顿住了……莫不成,他会一语成谶?回头望去,却看见赵疯子的脖子上冒出的玉佩里面似乎……算了,闲事莫管。 “我……那啥,我想我还是在你身边比较安全。”赵疯子冲着他傻笑,复又低声问道,“林天师,你咋知道《人鬼情未了》?你也是穿越的?” 也罢,反正他以后还需要他帮忙。林铮也冲着赵疯子勾起嘴角,假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回过头,已然到了钱员外的厢房。 那小鬼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像是要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便逃开了。 林铮抬脚上了台阶,只轻轻一推,门便开了。走了进去,里面很是安静。第一时间没有看到钱多多的身影,他向屏风后的厢房走去…… 赵疯子看了看周围,一只鬼也没有,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突然见到一只面目可憎的女鬼从林铮进去的那道门里冲了出来,直直的向他扑了过来!他吓得不停往后退,还不忘捂住眼睛,意料之外的听见了一声惨叫。 他拿开手睁眼看去,那女鬼捂着被灼伤的右手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林铮只看到一股白光闪过,追至门外,才发现,原来是之前他见过的趴在钱员外身上的那只女鬼。定睛看去这女鬼的道行又高了不止一层。想来,这府里的小鬼们被她吸收了一部分……哪来的那么深的仇怨? 赵疯子看到林铮出来,赶忙跑到了他身后躲着:“你打的过不?” 林铮斜眼瞪了他一下,才对着那女鬼说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你想要钱员外死,而我想让他多活几天。咱们打个商量可好?” 那女鬼不肯听他言语,长发飞舞,越变越长,然后四散着向他袭来,想要捆住他的手脚。林铮怎么可能会让她得逞?立即祭出桃木剑,虽然蕴养时间并不算久,煞煞这类成形不久鬼怪的威风还是足以的。 右手掂了掂剑便向那头发绕去,将女鬼拉扯过来,反手便将她钉死在了房柱上。刚想拿出净水葫芦去收,却看到这女鬼变回了生前的模样,一副泫然欲泣,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他的手顿了顿。 赵疯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时候却突然回过了神,快步向前,伸手扒开了那女鬼被头发遮挡的面部。 “你是……”话音未落,他胸前的玉佩不停晃动了起来。见到此景他愈发的肯定了起来,“你是梨落?!你不是说你搬家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鬼先是迷茫的看了看赵疯子,好一会才恍然道:“你是峰哥?” 林铮却没有心思再听下去,只是嘱咐赵疯子别拔剑便冲进了厢房……还好,那钱员外躺在床上还有气息。 躲在床底的钱多多听见了动静,从床底滚爬了出来,倒是让林铮吓了一跳。 “林天师啊!您可算是来了!有鬼啊!我跟你说,这府里有鬼,您可要帮帮我们……要多少钱我都愿意给您!”钱多多一面说着一面擦着虚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林铮刚疑惑他为什么没被那女鬼给害了,才发现他跟钱员外脖子上各带着半个铜钱,想来是高人所赠。这事倒是有点意思,难道这钱府一早就请过天师?那为什么还这般鬼气森森? “钱老板之前请过天师了?”要知道,他们这行是有规矩的,他可不能随便抢别人的客户。 “您是说这个铜钱?这个是前段时间有个女娃赠给我与哥哥的,说是戴上可以避血光之灾,没想到还真有用处!这次可多亏了它,刚刚那个女鬼……”钱多多絮絮叨叨的说着。 女娃?林铮目光闪烁:“仔细说说那女娃是怎么回事?” 钱多多刚要开口,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闷哼,像是人倒地后因为忍着疼痛而发出的声音。 “不好!”林铮赶忙出了门,往门柱上看去,哪还有那女鬼的身影?! 再低头看去,却见赵疯子抱着他的桃木剑不停的揉着屁股。这家伙,竟然将女鬼放走了! 林铮暗叹了口气,将桃木剑收了回来,然后一直盯着赵疯子脖子上的玉佩。他猜那女鬼肯定是躲进玉佩里蕴养去了,他要不要毁掉这玉佩呢? 掐指算了算……罢了,看来这女鬼命不该绝。 赵疯子只是傻笑着看着他。装疯卖傻的小模样。以为他不知道他那点心思?这女鬼跟他的那点猫腻,刚刚他就看出来了。就算赵疯子不放那女鬼,他也没打算真要她魂飞魄散。 而且,以他现在的道行,还没办法帮她超度。希望这灵玉佩能散散她的怨气。还好她没有真的将钱员外杀害,一旦沾了血腥,她就真的没办法往生了。 “说说吧?什么情况?”林铮在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那个给钱多多铜钱的女娃,会不会就是鸢歌?女娃?他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 “她叫樊梨落,是这身体的青梅竹马……我这不是看她可怜么?她家之前也是富户,这樊老爷可是个大善人!结果被这钱员外夺了家财,家破人亡,她也 差点被这钱员外玷污……为了保住清白,她撞墙自尽了,之后就化成了厉鬼……” 林铮只是斜眼看了看赵疯子:“那是这身体的青梅竹马,可不是你的。” 哪知道这赵疯子却红了脸,不用看,想来是陷进去了。 他有点纳闷,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异类相吸说?要知道,这赵疯子可是见过这樊梨落面目可憎的模样!辣眼睛。还真够重口味的。 他不懂的是自己,每次都想着,与他何干,却还是忍不住多管闲事。 “拿来。”他将赵疯子脖子上的玉佩取了下来,往上面加了道符印,这一道符便耗去了他半年的功力。不会对他们有什么伤害,只是隔绝了玉佩上的鬼气,不让它影响到了赵疯子。 要知道这鬼与人呆久了,这人会慢慢被吸了阳气,减了寿命。这赵疯子也是个嫌自己命长的。 人跟鬼想要在一起,比他跟鸢歌还要难。那可真的是用生命去谈恋爱了。给大佬递茶,林铮默默的对赵疯子投去死亡之凝视:“这是你的选择,以后可别后悔。”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天煞孤星终于找到她…… 赵疯子接过玉佩,什么话都没有说。或许以后可能会后悔,但,这一刻他是无悔的。 虽说害樊府全家的是钱员外,但他的胞弟钱多多却没有做过多少恶。 而且这钱多多还是鸢歌的救命恩人。 这事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那天也是个晴好的天气。钱多多接下了一桩生意。普通的买卖当然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可这一次不一样,这单生意着实透露着蹊跷。只是从沧州运送一批绸布到江南,对方却出了足足一千两的酬金。要知道,那批绸布根本就不值一千两。 钱多多仔细查看了下,也没发现绸布里有夹带什么金银财宝之类的……那,对方运送这绸布的目的何在?虽然接下了这笔生意,钱多多还是心里犯嘀咕,决定自己亲自奔走。 对方只有一个附带条件,那就是带上一对父女。那中年男子他估摸着不过四十岁,女娃约莫不过十二岁,却带着帷帽。 钱多多猜测,这怕不是物镖,而是活人镖!却没有宣诸于口。反正协议上说的是保绸布,到时候这父女两出了何事,也于他没甚关系。 出于这样的想法,他还是接下了这笔生意。 哪知晓,一路上接二连三的遭遇截杀。多亏了那名中年男子武艺高强,他们才能不落于下风。 “你们究竟是谁?”最后一程,快到江南地界了,钱多多才终于问出口。那时,中年男子已经身受重伤,他们自己也损失了好几个人手。 “只要你将我们送入江南地界,找个地方安置。我们会再给你加一倍的价钱。”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话,那女娃却开口了,俨然可以做主的样子。 钱多多咬了咬牙心一横,反正也就最后一程路了:“罢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钱多多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却也有点自己的原则底线。既然我接下了你们这趟镖就会保到底,也万万做不出临时坐地起价这等丧良心的事。” 原来,那些人是来杀这女娃的,只因她天生异瞳,能通阴阳二界,无意间戳破了沧州太守的阴私。沧州太守竟然有恋童癖,她在他身旁看到了很多被折磨得遍体鳞伤而致死的女童。 她想跑到沧州刺史处陈情,哪知晓,这两人竟然是一丘之貉。幸而她机警逃了出来,却连累了一直保护着她的管家。自从家道中落后,她便与管家相依为命。他们想逃到江南,因为只要到了江南,沧州太守便拿他们没了办法。 只听说,江南有江南的规矩,江南的官也最是护短,此地才会这般繁华,旁的地区的贼人,轻易不敢过境在江南作乱。于是他们便雇了镖,想伪装成过路商人,可还是暴露了。她身上也就只剩下最后的两千两。 本以为要全部给出去,没曾想这钱多多却是个讲道义的,自然是感激万分。 终于到了江南地界,女娃观之钱多多印堂发黑,在得知他家中还有个兄长时,犹豫着,还是在支付酬金时,将自己身上唯一的,避免邪灵入体的铜钱一分为二交给钱多多。并告诉他,一定要随身携带。 昨日,钱多多突然想起这铜钱,怀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将这铜钱戴在两人颈脖上,这才能在时隔不久的今日,保住了钱多多跟钱员外的性命。 林铮在听过钱多多的描述后越发的凭着直觉,觉着那女娃就是鸢歌。可是……十二岁……嗯……恋童癖……呃……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些棘手跟麻爪。 乱想什么?!他甩了下脑袋继续问道:“那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钱多多却摇了摇头,声称:“我也不知道,将他们送入江南地界后,我们便银货两讫,分道扬镳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林铮也并不气馁。他不想再来回折腾了,应了钱多多的邀在钱府住了下来。 钱员外仍旧吊着一口气在床上躺着。一众小鬼或垂涎或憎恨的看着他,却不敢上前。他脖子上的半枚铜钱闪着碧光。让所有的鬼怪又气又恨,却无可奈何。 赵疯子见林铮住了下来,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在钱府行走,硬是要跟林铮住一起,简直都快要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林铮也很是无语。 你说这赵疯子不知道是胆大还是胆小,这些小鬼的头头他都敢随身携带着,却怕这些小鬼?他都告诉他了,只要带着符纸,再加上他身上有那只女鬼,哪个小鬼敢近他的身?活着不好么? 偏偏这赵疯子还是怕。一边怕的瑟瑟发抖,还一边跟玉佩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这人怕不是精分? 没有再去理会他,林铮在一旁盘坐着,端着净水葫芦念起了往生咒,只是超度两个普通的冤魂,还不需要开坛作法那般复杂。 可这声音入了赵疯子的耳,却是如同魔音一般刺耳,难受极了。立时,他的灵魂与躯体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痛苦的晕死了过去。 林铮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可往生咒必须得念完,不能停止,不然这两个冤魂便再也不能投生了! 好不容易将冤魂送入轮回,他再去查看赵疯子,却发现他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钱多多却飞快的走了进来,隔着屏风跟他对话。 “林天师!肾/源找到了!” 林铮听到这样的话后,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赵疯子,却还是没有贸然叫醒他:“对方是自愿的?你们怎么寻找的肾/源?” “这个……说来也巧了,那愿意提供肾/源的,正是适才钱某跟您提过的那人。” “你说谁?”林铮整个人都窜出了屏风,把钱多多吓了一跳。 “就是那女娃……”钱多多正说着,却发现林铮早已经走了出去。 “他们现在在哪?” “门口门口!那女娃不愿意进府……”钱多多追了上去,这林天师跟装了风火轮似的蹭蹭蹭的往前窜,他得小跑着才能追上,真没看出来,这位还是个武功高强的主! “我跟你说,必须得是大人的肾才行!”林铮刚才是有些着急了,到现在才想到这一点。 “不是,是那个年长的……说是伤的太重了,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这里需要肾/源……不过,我瞧着那个女娃倒是很不乐意的模样……” 正说着,就快要到了正门,林铮隔着老远便看见两个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矮的带着帷帽。他顿住了脚,不太敢上前。 钱多多倒是先行出去了,像是寒暄了两句,然后三个人同时盯着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感觉脚底像踩着棉花一样。 “这位是林天师。”他听见钱多多这样介绍他。 木然的点了点头。 有悦耳的童声从下方传来:“林天师你好,我叫林鸢歌。” 钱多多却很是诧异的看着鸢歌,之前不管他怎么问,这女娃都不肯告诉他名字,也很少说话。没想到却愿意跟林天师交流,也是奇了。 她真的是鸢歌?所以,他真的找到了她?她还是个孩子啊……林铮突然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好。” 他怎么是这样的反应?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难道她认错人了?鸢歌在帷帽后眨了眨眼睛,心情有些低落。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他到底在哪呢? “你好,我是林天齐。”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突然开口,林天齐却长吁了口气,好在还愿意跟人交流。 从鸢歌小时候起,身边就一直会发生奇奇怪怪的事,她的父母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世。邻里都说她是个丧门星,是天煞孤星,逮谁克谁,这次就连他也要离开她了……真的很担心,她还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办? “你好,齐叔。”林铮回道,视线却停留在鸢歌的身上,她现在瘦瘦弱弱的,小小的一个,一路过来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想要上前去牵她,又觉得有些唐突。会不会被当成怪蜀黍?特别是她刚刚经历了那些事……林铮想着还是没有贸然上前。 伸手给林天齐把了个脉,这人的伤已入肺腑,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等这口气卸了,这人,也就没救了。不过,或许还有旁的办法…… 掐指算了算,他才开口说道:“肾还是好的,跟钱员外的也匹配……齐叔,您要不要再考虑下?这肾要是真换了,可能您就真的……” “不需要再考虑了,我这里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我去世后……我家小姐,希望钱老板能多照顾一二。在下便感激不尽了……”原也不过是一条贱命,能在最后将小姐托付给一户好人家,林天齐也就能放心的离开了。 “齐叔!”鸢歌紧紧的拉住林天齐的手,总感觉他下一刻便会消失在她面前一般,“你不会死的!我不要你这么做!” “钱某与大哥正好无儿无女……鸢歌,就当钱某的女儿可好?”钱多多蹲下对着鸢歌说道,这不是交易,他倒是真心想要一个女儿。膝下孤独,有一儿半女傍身才算是人生圆满。 “不行!(我不要!)” 哪知道林天师跟女娃同时开口拒绝了。这女娃不同意他都还好理解,这林天师为啥说不行? 在场的三双眼睛又同时向林铮看去,林铮总不能回答说“她是我的女人”吧?其实他主要是不想,以后莫名其妙多个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岳父……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然后他突然脑袋一轴说道:“以后我来照顾她。” 钱多多跟林天齐一脸的懵比。凭啥?为啥? 鸢歌的眼睛却亮了亮,她没有认错!真的是他!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极阴之人女人呐,其…… “这个地方不适合她。”没有再理会旁人,林铮蹲下身看着鸢歌:“跟我一起进去?嗯?” 鸢歌摇了摇头:“阴气太重。我护身的铜钱已经给出去了。” 她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极阴之人,最是容易被鬼附身,所以她才执意呆在钱府的门口。她能看到里面怨气冲天的景象。着实骇人。 林铮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笑着张开手臂:“别怕,我会保护你。” 她乖乖的扑进他的怀里。真好,强忍着想要落泪的冲动。她终于又见到他了,而他也应该记得她吧?她有些忐忑。他是真的认出她来了?还是只是单纯把她当做小孩看待? 她记得前两世的记忆,两次都是在洞房花烛时便没了后面的记忆。她想他肯定是记得的,不然不会在第二世的时候前后反差那么大。 林铮将她抱了起来,小小的轻轻的。 她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襟,然后将小脑袋乖巧的靠着他的颈脖,跟猫咪似的,柔软作一团。颇为依赖的小模样,让一旁的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想着,或许这便是有缘吧? “林天师是要收这女娃为徒吗?”林铮并没有回答,转身走进了大门。现在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虽然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他们只是单纯的以为林铮想收她为徒。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两人是历经几世情劫的有情人呢? 林天齐跟钱多多也赶忙跟了上去,阴气很重?他们看不到,但是心里也紧张起来。特别是钱多多,每走一步都要四处张望一下,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可偏偏就是看不到,才更显得骇人。 府里的小鬼们蠢蠢欲动,垂涎的盯着鸢歌,她看着四周鬼魅的景象将林铮拽的更紧了。 他感受到她的害怕,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趁机给她身上下了道牵引印。等回头他将两人的命脉牵连在一起后,她便无需怕被鬼上身了:“放心,它们不敢过来。等回家,我再给你炼制保命符。” 这事是他疏忽了,他没有算到她的体质。幸好她有着成人的记忆,不然,每天面对这些魑魅魍魉,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念及此处,他又多心疼她几分。 “回家?你家吗?”她稍微有了点安全感,然后窝在他怀里,用小手圈住了他的脖颈。只是感觉喉咙痒痒的,说出的话有些沙哑。 “傻瓜,是我们的家。”他轻声细语的说道。 她听到后,在帷帽下偷偷的笑了,心里跟撒了蜜一样。不枉她坚持了这么久,好几次死里逃生。如今再次遇见他,才觉得,以往的种种都不算什么。值得了。 如果林铮知道她是这么想的,肯定会笑她,这傻娃子,经历这么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单纯。他不过几句好听的话,便能哄的她找不着北,死心塌地的。女人呐,其实最简单不过了。 终于走到了钱员外的厢房,林铮才想起来……他似乎把赵疯子给忘了。 听见里头似乎有动静,一行人推开屏风快步走上前去,才发现那赵疯子死死的掐住钱员外的脖子。 “你这疯子!快放开我大哥!”就在林铮犹豫着要不要放下鸢歌出手时,赵疯子已经被钱多多跟林天齐合力拿下了。 “他被女鬼上身了!”鸢歌指着赵疯子说道。 钱多多跟林天齐吓了一跳,赶忙放开赵疯子,两人一齐窜到了林铮的身后。倒让林铮哭笑不得,有什么好怕的?鬼不也是人变的嘛? 走到床边探了探钱员外的鼻息……还好,还有口气,这人也是命大的,三番五次都死不了,然后迅速拿了符纸往钱多多跟林天齐,还有钱员外的身上贴去。 再拿出八卦法镜朝赵疯子照了过去!好家伙!两个魂魄在同一副躯体里,而赵疯子的魂魄被女鬼樊梨落压的死死的。这身体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折一半的寿。这樊梨落不仅对自己狠,对赵疯子更狠。他本来以为念着旧情,这 樊梨落也不会伤害赵疯子。却没想到,她现在满心满眼的只有仇恨。 林铮再不舍也只能放下鸢歌,往她身上贴了一张符纸。然后祭出了桃木剑。那樊梨落一看!特么,又来这招,慌忙想逃,却被林铮用绳索套住拉了回来。只可惜,能困住小鬼的符绳却困不住道行高了不止一筹的女鬼,她强硬的突破了绳索,弃了赵疯子的躯体,便又逃了。 林铮看着晕死过去的赵疯子叹了口气。何苦呢?他能看的出来,这赵疯子是自愿被附身的,不然也不会拿下之前他放在他身上的符纸。再去看钱员外胸前的半枚铜钱,早已经被污变成了废铜。 鸢歌心疼的看了看那半枚铜钱,那是她早已过世的父母为她求来的,原本她以为,这趟能回收回来,没想到却被废掉了。 林铮将串着铜钱的红线割断放到了她的手上,再看向赵疯子的神情,有了一抹狠厉。不管那樊梨落有多么大的冤情,他也不会再纵容她了! 就是因为有赵疯子脖子上的那枚玉佩,这樊梨落才能恢复的那么快,而且法力还增长了,这枚玉佩不能留! 他走上前去收了绳索,想将玉佩销毁掉。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赵疯子清醒了过来,死死的护住玉佩。 “不行!我不能让你毁掉它!”赵疯子一边说着,一边向外逃去。 “齐叔!”林铮叫了一声,离门最近的林天齐立即将赵疯子拦住拿下了。 林铮走上前,一把拽下赵疯子颈脖上的玉佩。 “你毁掉它,我就不帮钱员外做手术!”赵疯子慌忙吼道。 “你威胁我?!”林铮皱了皱眉头,“你才认识她多久?就愿意为她折寿?还是你根本不知道,让她上你的身,你会损失寿数?!” 听到这样的话,赵疯子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顿了顿,再次开口却有些底气不足:“那…那也不能伤害她……” “哼,无知者无谓。”赵疯子以为,就他这孱弱的躯体还能包容他多久?也不过就十年二十年他自己也将面临死亡。他毁掉这玉佩是在救他。可这人当真是疯子,并不领情。那他管他作死? 赵疯子虽然犹豫了一下,随后却又坚定了起来。场面僵持着。 鸢歌却心软了,上前对林铮摇了摇头,示意他朝着窗户的方向看去。原来樊梨落根本就没走,恢复了生前的模样,担忧的看着赵疯子。 “钱老板,你去取些人参切片,让钱员外含着罢。”林铮想要将钱多多支使开。 钱多多虽然想强留下探听情况,又担心他大哥的身子,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叫了管家一起去拿人参。 待看到钱多多走远了,林铮才开口道:“何必呢?就算是你不害他,这钱员外也时日无多了。我劝你,还是收收戾气,转世投胎吧。” 这话是对樊梨落说的。她看了看赵疯子,神色变幻莫测,先是担忧,有片刻的柔情与不忍,最后还是变幻为了狠厉,开口道:“谁叫你们要救他的?!救他的人都该死!” “然后呢?你害死钱员外,你自己也无法超生了,要么魂飞魄散,要么沦为游魂,值得吗?”鸢歌走上前去。 樊梨落听到这样的话,向后退了一步,又看了看被林天齐压在地上的赵疯子:“可是我……” 要是没了怨念她就得消散了,如果消散……她重新投胎,赵疯子怎么办?为什么她突然有点不舍的感觉。 “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的!”鸢歌看着这个女鬼,她能察觉到她开始动摇了。却有些东西放不下。 “我不甘心……我的家人,祖上的基业……我的一切都被钱员外毁了,但是他却活的好好的,逍遥法外,甚至还能找来你们为他续命,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都说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这天呢?是瞎了眼吗?!”樊梨落突然情绪不稳定的吼了起来,“我要他不得好死,我不能,不能让他好好活着……我咽不下这口气!” 她说着,又要朝钱员外扑过去。却被林铮拦住了:“你下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以过好日子,而他会投胎为牲畜为人鱼肉。” 听到这样的话所有人都呆住了,默默的看着林铮。 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他。真的?他用力地点了点头,以此来掩饰心虚。 看的他都有些不自在了。当然是他瞎编的,只是想让这女鬼早日投胎。他要是有这么厉害,特么还在这里?不过那女鬼却是信了几分,不再那么激动了。 “其实……你还有我,我……”赵疯子盯着樊梨落,眼睛里满是坚定,“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我不怕折寿,只要你开心,我愿意做任何事。我是认真的……” 这样说着,赵疯子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就算他愿意又怎么样?终究是人鬼殊途。 樊梨落听到这样的话,冤气又消散了些,抿了抿嘴,点了点头,然后又眼巴巴的看向鸢歌:“我想在我投胎之前,跟他……” 可是她出不了钱府,什么事都做不了。 “我帮你。你附我的身,我不会折寿。”鸢歌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她跟林铮真的很幸运,总能够一直这样相互牵绊着。 “不可以。”林铮却不愿意了。一想到鸢歌跟那个赵疯子站在一起……就算她现在是小孩子,也不行。心里难受的紧。他的鸢歌只能是他的,就算只是借用躯体也不行! 鸢歌尴尬的看着樊梨落,有些无奈,可回头看着林铮坚决的模样,却又觉得有些可爱,心里有些甜。 赵疯子跟樊梨落有些失落。这回就算是拿钱员外来威胁林铮也不行。找到了鸢歌,钱员外对于林铮来说,现在也就只是个能利用来拉生意的跳板。他找钱多多也一样好使。之前他只发现钱府与鸢歌冥冥中有某种因果相连。所以才要救钱员外,生怕他死了会断了因果。 不过,他现在盯着钱员外又有了新的想法。如果让这钱员外的魂魄与这女鬼置换一下呢?或许,以后这钱员外能成为他的媒介,也不错!反正他作恶多端,最后再燃烧下自己成全下别人,也没什么不可的吧?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如意算盘别怕,以后…… 旁人不知道的是,躺在床上的钱员外其实早就醒了,将一切听在耳朵里,却心机深沉的继续装昏迷。前一刻才想着,等好转后要厚赏这林天师,下一刻却吓得满头大汗。特别是在听到为人鱼肉那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些懵。 “鸢歌不行,但是,他可以!”林铮收好了手中的玉佩,指着床上的钱员外,“我可以让你变成他。” 赵疯子懵比的看着林铮,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行!” “这个好!就这样干!”樊梨落听后眼前一亮,随即大笑了起来,“哈哈!他夺走我的一切,那我便将他的一切也夺走!快哉!快哉!” “梨落!”赵疯子一脸菜色的看着樊梨落,“那我咋办?” 一想到每天要面对一个大胖子,丑就不说了,还是个男人。不行……赵疯子觉得头有点晕。 “我问你,你是喜欢我的灵魂,还是喜欢我的外貌?”樊梨落蹙眉,幽怨的看着赵疯子。这是一道送命题。 “我喜欢……”赵疯子支支吾吾的,“你的灵魂……和你的性别。” 樊梨落还是狠心的跺了跺脚:“我不管,我就要变成他!” 那娇俏的模样,将赵疯子的魂都勾了去,本心里不情愿,嘴上却还是哄着说:“好吧,随你,都随你,你开心就好。” 暂时先这样吧,以后再想办法,赵疯子这样安慰着自己。 鸢歌看着心里却黯然了起来,那樊梨落的身材玲珑有致,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而她呢?低头看看自己的小平胸,好像屁股也不翘,跟豆芽菜似 的。特别是她的异瞳是白色的,看着颇为渗人,所以她才总是带着帷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第一世跟第二世,她的样貌都颇为出尘,特别是第二世的身材,连她自己看着都会心动。可现在,这副丑小鸭模样的她……林铮还会喜欢吗?她突然有些忐忑,望向林铮。动了动嘴,却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喉咙那里感觉越发的难受了,她是病了吗? 林铮看见她转过头来,又顺手将她抱了起来。感觉她突然变的恹恹的,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胸口,还以为她是犯困了,一心想着速战速决,便没有察觉她的异样。直到现在,有帷帽挡着,他都还没见到她真正的模样。 这时候,钱多多托着人参片走了进来。看见林天齐还将赵疯子压着呢,心里安定了几分,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样?林天师……那女鬼……”钱多多将托盘放在床头,林铮示意林天齐放开赵疯子。然后坐在了了床沿,才想起为钱员外探脉。 “那女鬼跑了,不过,我会在这里为你们坐镇,抓住她也是迟早的事。”林铮随口回答道,却发现钱员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细细的查探了一会,心里便有了数。 原来这人早醒了,那么他们刚才说的话,钱员外肯定全部都听到了。林铮心里想着,要不要现在就下手,还是忍住了,除非是钱员外自己熬不下去了,他不能下杀手,毕竟这钱员外也没有害过他。他只能顺应时局,却不能妄动杀念。 这样想着,他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没什么大碍,将人参片给他含上,这口气缓过来就好了。一会便准备动手术吧……赵疯子,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们就什么时候开始。成或不成,全靠你了。” “不,不行!咳咳,这手术我不做了!不换了!”钱员外终于躺不下去了,抱着床柱将自己支撑起来,一边说,一边咳嗽,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格外难受。 听到这样的话,林铮低着头勾起嘴笑了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鸢歌,无意中瞧见了,疑惑的看着他,随即恍然大悟。这个腹黑的家伙,是故意的! 林铮当然是故意那样说的,他知道,如果真的帮钱员外换了肾,这人命硬着呢,谁知道他是不是又能活蹦乱跳个几年?他又不可能对钱员外下杀手。 现在是他自己不要换肾,等四天后,这钱员外快死了,他再让樊梨落在钱员外死后一秒抢占他的躯体,然后再吊着她的一口气,给她换肾。很好,完美。 至于钱员外的灵魂……自然是送他重入轮回。只是借用他的躯体让樊梨落得偿所愿而已。 钱多多摸不着头脑,看大哥极力反对,也只好顺从着应下了,将林铮他们送出了府。临走时,林铮拿出了玉佩,示意樊梨落进去。便抱着鸢歌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来钱府的时候是两个人,现在回家又多了两人一鬼。这趟可谓是收获颇丰。 虽然没有成功给钱员外换肾,那钱多多却还是大方的给了他五百两,当做劳务费。算起来,他还真正的喜欢上了天师这个职业,连吃带拿还能装逼。优秀! 林天齐全程都没怎么看懂,他看不见那女鬼,却也知道谨言慎行,所以一直沉默着。 林铮看着林天齐,心里叹了口气。他再有能耐,也救不了齐叔。低头看了看鸢歌,在他怀里均匀的呼吸着,好半天都没有动一下。应该是睡着了。 赵疯子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等他真的看向他,他又低头装鹌鹑…… 他当然猜的到赵疯子想问樊梨落的事,却又懒得搭理他。唯唯诺诺的样子,算什么男人?林铮倒是觉得自己比他更像个男人。 不自觉的笑了笑,看向窗外。微风将车窗帘吹开,让他能很轻易的看到车外的事物。 陡然,他瞳孔一缩,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冲着他笑了笑,眼里却满是嘲讽。 那人是殷旭?!不,是晓阳! 殷旭站在大街上,跟林铮的马车错身而过,朝着钱府的方向走去。同样是天师的打扮。他心里想着,他们那一对……又遇见对方了吗?没关系,他能杀林铮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总有一次,他会让他们失败!然后,将他自己从这场宿命的诅咒中解脱出来。 在街边的一角,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戴着斗笠,等他们全部都走远了才抬起头来,正是释空!他看着殷旭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他还是不敢见他。也就只能偷偷跟着他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每一天都是煎熬。帮晓阳,违背本心,帮林铮,对不住晓阳。只能保持中立。 林铮坐在马车上,掐指算了好一会,却什么都没有算出来。他竟然没有办法看透殷旭的命运!心里有些慌,看了看怀中的鸢歌才镇定下来。以前是没有防备才会着了殷旭的道。这一次,谁吊打谁,还未可知! 马车一路颠簸着停在了林铮的家门口。 虽然只是连着的几间茅草屋,却收拾的格外干净。林铮其实在镇上也有座宅邸,之前是怕离了窝碰不见鸢歌,等他雇人将那边整理好,再带他们过去。 将赵疯子跟林天齐安顿好后,他才抱着鸢歌来到他自己的房间。本来打算先将她放在床上,让她多睡一会。看见那帷帽太碍事了,动手准备拿下来,却被鸢歌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大手。 “我把你弄醒了?”他索性抱着她坐在了床边。 鸢歌摇了摇头,她根本就没睡,只是闭着眼睛假寐着。她很久都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周围都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息,又是被追杀,逃亡,还失去了铜钱护身。她生怕被鬼上身了,连睡觉都得警醒着。其实她靠着他的时候就有点困困的,却也不敢睡,怕睡醒发现,这一切全都是假象。 她嘟了嘟嘴,护住了帷帽:“现在的我,很难看。” 她能问他吗?突然很不自信。他喜欢的是她的外貌还是她的灵魂?她想到了樊梨落的那个问题。却没有打算问出来。不管他喜欢她什么,总之,她是喜欢他的。没有记忆的时候喜欢,有了记忆后,便更加喜欢了。 “你自己说的不算,得我看过再说。”听到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有些担心,面上却并未显露。 鸢歌听见他说这样的话,索性将心一横,拿下了帷帽。总归是不能瞒一辈子,还不如早点让他看个清楚:“你看我的眼睛。” 林铮的确是吓一跳,随后又笑了。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全白,却很清晰的映出了他的模样,其实,看习惯也没什么,就当她带了对美瞳。 她屏住了呼吸,他却只是盯着她看,好半响不说话。她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起来。 他忽然打趣着说道:“嗯……的确不怎么好看。” 她听到这话,有些气愤的打开他的手,侧坐到了另一边。 他却又贱兮兮的蹭了过去,将她扳过身,面对着他:“但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还是会喜欢你。所以,有什么好难过的?旁的人,只要不是你,就算是美若天仙,我也懒得去看一眼。” 他说她怎么突然就恹恹的了,原来是为了这事。笑着摇了摇头:“将嘴张开,我看看。” 她先是心里一喜,随即疑惑的看向他,却还是听话的将嘴张开了。 他仔细的看了好一会,才放下心:“果然是变声期到了。还好,没事。你困了就睡会,我去帮你炼制护身符。别怕,有我在。” 他又摸了摸她的头。暗想,他在做什么呢?她还只是个孩子啊!!!忍住想亲吻她的欲望,他将她的头发顺好。 她的手却够上他的脸庞,用力的掐了掐,扯了扯,感觉是真实的才放手。笑嘻嘻的看着他:“疼吗?” 他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真好,不是做梦。”这般说着,她便拉过一旁的薄被褥,脱了鞋钻了进 去。 待林铮将她的被子掩好,抬头看去,她已经睡熟了,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容。 她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第80章 第八十章师父夫君你教我捉鬼吧…… 林铮最初的打算,是将他跟鸢歌的命脉相连。真正准备去做的时候,又犹豫了。 毕竟他年长她那么多,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好像显得有些自私。 这一世的鸢歌好像格外的安静,不喜欢说话。他能察觉到她的异常跟迷茫。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记起所有的一切?他真的很怀恋在现代时候,那个阳光自信开朗的鸢歌。 到底缺了什么呢?他想让她变成真正的她自己,他想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那是,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魅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的顺从。虽然现在他依旧喜欢她,却总觉得,他应该去做点什么…… 林铮坐在书桌前,将调制好的符水里滴入了自己的血,静静的盯着那碗深红色的符水发呆,只要将鸢歌的血滴进去,再加上蚀心草,两人同时喝下,便可使命脉相连。 屋外有野狗狂吠的声音,混合着野猫的叫声。隔壁的林天齐安静的运功疗伤,隔壁的隔壁,赵疯子正对着玉佩谈情说爱。 身后是鸢歌均匀的呼吸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后来……他渐渐的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深夜,鸢歌是饿醒的,醒来的时候便看见趴在桌子上睡熟的林铮。她搬不动他,只好在房间的衣柜里找了件披肩给他披上。 在他的袖口袋找到符纸,揣好,才看到桌上的碗,碗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冒着腥气。 她打开门,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却看见樊梨落阴森森的站在他们门外,吓了一跳。 樊梨落是被腥气吸引过来的,桌上的那碗东西对她来说可是大补。这可是天师的血!能增加她的功力。 鸢歌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便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却又不想将林铮叫醒,她想让他多休息一会。这个时候才深深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弱了。她也想学习捉鬼,也想帮助他,跟他肩并肩,而不是站在他身旁拖后腿。 她又折了回去,虽然不知道那碗里到底是什么,她还是将林铮袖口里的符纸都扯了出来,在碗上又盖上了个托盘,然后在托盘跟桌上面贴满了符纸。樊梨落见状只得恨恨的看了她一眼,甩着袖子离开了。 鸢歌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虽然之前她同情过她。可为什么现在,她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女鬼了呢?这个女鬼好像觉得,她特别惨,所以旁人就一定要帮她?也不会感恩,好像他们帮她就是应该的,而且现在还在惦记他们的东西。她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他们帮她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凭什么那么那女鬼那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居然还给她甩脸子。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太小心眼了。可能是因为樊梨落比她漂亮,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心理吧?漂亮的人,好像总是比普通人多很多特权,以及任性的权利。 她真就不应该救她,当时让林铮将她消灭了多好?怀着纠结的心情,她在厨房找到了几个饼,冷的,想着,还是不要折腾了,将就着吃。刚要往嘴里放却看见厨房的门边上站着一个人,正满脸不赞同的看着她。她只好又将饼放回到盘里。一副做错事被抓包的小模样,虽然她并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觉得林铮好像有点生气? “我囤了些菜跟熏肉,稍等下,很快就做好了。那饼是隔夜的,别吃。”林铮醒来的时候没有瞧见鸢歌,着实吓到了,特别是在看到桌上一堆符纸的时候,差点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要不是看到厨房亮着蜡烛,他肯定都要急疯了。 等他走到厨房一看,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居然在这里吃隔夜的饼。真的是,又气,又心疼。他将米洗净淘好蒸上。身后的视线如影随形。他回过头,平复了下心情,才柔和的说:“以后饿了,叫醒我,我做给你吃。” 鸢歌看着自己刚跟灶台平齐的小个头,默然不语。她知道他宠她。可为什么就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真的就要废了?虽然她现在的外表是个孩子,却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在遇见他之前,她也是一个人活过来的。她并不想过度依赖他。 而他,渐渐的活成了她爹的模样…… 林铮看她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想了下,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便转过身去继续做菜了。 鸢歌揉着肚子,看着林铮忙上忙下……多好啊,明明应该感觉很温馨,可是为什么她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是可以跟他比肩的,而不是林铮对她单方面的付出。如果让他教她捉鬼,他会教吗? 她记得第一世的时候,也是他先认出了她……他们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吗?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好像弄丢了很重要的记忆。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是喜欢她的。 她头脑很乱,不知道又乱想到了些什么。不过,想要学捉鬼的心思却是越来越坚定。 她按着肚子,下巴托在饭桌上,眼睛提溜的转着,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林铮。她想,她是积攒了多少福气,才能遇见这么美好的人。 她只是忘了,曾经她下了多少功夫,花费了多少苦心,才换来林铮的将心比心,才换来他对她越爱越深。谁都不是从一开始就会关心爱护旁人的。而现在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她也曾对他做过。 那时候的林铮还是个不懂得体贴照顾人的恋人。没有为她做过一次饭菜,会忘记她们的纪念日,甚至有时候忙的不着家,会忘记跟她报备。很少带她出门,也很少向旁人介绍她的存在,甚至在这段感情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决然的选择分手……要不是她拼命,或许,他们之间早就完了。 林铮将炒好的几盘菜放在桌上,又盛了两碗饭,递给她一双筷子。手把手的,服务周到。 鸢歌有些想笑:“你这是真拿我当小孩子了?要不,再喂我吃饭?” “好。”明明她是在开玩笑,他却当真了。将椅子从她对面挪到了她的右边坐着。伸了筷子想要为她布菜。 她却抬手挡下了:“虽然我真的很高兴……可总觉得,我自己来会更好。” 林铮诧异的看着她:“你刚刚是不是胡思乱想了?” 总觉得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鸢歌没有理会他,胡乱的将饭菜往嘴里塞,她是真的感觉很饿。 “慢点吃,别噎着了。”他给她倒了杯茶水。 她将嘴塞的满满当当的,整张脸鼓成圆圆的一团,然后抬起头,问他:“以后,我要是张这样了你还会喜欢吗?” 他看见她的样子,鼻子眉毛眼睛都缩在了一起,两腮鼓的圆圆的,还真挺丑的,噗~的笑了出来,然后又止住了,轻咳了一声:“喜欢。” 她拼命的咽下了嘴里的饭菜,才吐词清晰的说:“你教我捉鬼吧?” 等哪天他腻了她,至少她还能靠自己养活自己。而且,当废人的感觉,真的挺难受的。她的本心不允许自己只是成为一个附属品。 “好。”他轻笑,这才是他喜欢的鸢歌啊!不由自主的捏了捏她的脸,感觉,现在孩子气模样的她,更加招他稀罕了。 “等我再长高些,我做菜给你吃,我做的可好吃了!”听到他爽快的回答,她笑了,两只眼像月牙一样闪着皎洁的光彩。 “好。”他还是温柔的看着她。以前的那个鸢歌,好像真的回来了。 “等我出师了,以后就换我保护你!其实,我真的可以很厉害!”她吃的更欢了。感觉心里有什么乌云散开了一样。 “傻丫头。”他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真正的心灵相通,不过,这一刻,他们的心好像更靠近了一点点。 “对了,书桌上的那碗东西你给收好了没?我看那个女鬼好像很馋的样子。”对,她就是在暗戳戳的打小报告了。跟着感觉走,讨厌一个人跟喜欢一个人,都是没有理由的! “她欺负你了?”林铮皱了皱眉。他没想到那女鬼会那么贪心。是他又疏忽了。 “那倒没有,我不是有符纸么?她近不了我的身,就只能干瞪眼喽。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越来越讨厌她了。”她风卷残云地扫完大半的饭菜,才打了个饱嗝,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我突然后悔了,我好后悔之前救她……我能反悔不?我好想反悔啊师父~” “你叫我什么?”林铮听后挑了挑眉。为什么心里痒痒的?这个小调皮,越来越懂得怎么拿捏他了。 “师~父~”她故意将这两个字念出了柔情蜜意的感觉。 林铮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叹了口气,他刚刚真的想吻她了 ,可惜……还是太小了。禽兽啊!他快要变成禽兽了!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我做你的夫君。”他点了点她的嘴唇。越发的觉得麻爪……真希望她能快点长大。 “是师父,也是夫君。”她伏在他怀里状似乖巧的说道,眼底划过狡黠的光芒,“师父,什么时候教我捉鬼?” 等她学会了,她就去收了那个女鬼,叫她嚣张!哼╭(╯^╰)╮ 林铮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想法:“那个樊梨落……原本我也没打算让她蹦跶太久,最终的目的还是想让她早点投胎转世。却低估了她的贪心。看情况吧,如果下次她还不知悔改,我也会收了她!” “你居然记住了她的名字!”她的关注点显然跟他截然不同。 “……”他竟然无言以对,记性太好也是错喽? 80-90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殷旭的谋划鹿死谁手…… 林铮将手捂在鸢歌的小嘴上:“能不能不要为一些不相干的人跟事闹别扭?” 那好吧~鸢歌撇下嘴,也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拿下林铮的手。钻到了他的怀里。摸了摸他的那碗饭,还是热乎的,便玩心大发的给他喂了一嘴的青椒裹饭。 林铮瞧着,皱了下眉头,明明不喜欢吃青椒,却还是咽了下去。鸢歌捂嘴偷笑,看他那么乖,便也认真的给他挑他喜欢的喂给他吃。 “那咱们聊旁的?换肾的事,你真的有把握?” “我只是算到,那钱员外如果续命,应该还有三年的阳寿。所以,换肾是可行的。但是我不打算让樊梨落占着那个躯壳太久。”林铮皱了皱眉头,思忖着说,“我想最后让给齐叔,你觉得呢?这样,他就还能多陪你三年。” “真的?!”鸢歌先是眼前一亮,继而又黯淡了下来,“还是先问问齐叔吧,咱们尊重他自己的意愿?” 说道这里,林铮才想起先前纠结的事:“那我问你,如果我将咱们的命脉相连,你愿意吗?” “只是这一辈子?还是永生永世?” “我不确定。”他还真没想到那里去,毕竟他们的情况跟旁人是不同的。 “我愿意。”她认真的捧着他的脸说,“这样多好,咱们可以同生共死。” “可是我比你年长十三岁。”林铮紧盯着她的异瞳,一点也不吓人,洁白无瑕,比任何一双眼睛都还要好看。他想,只要是她的一切,他都可以接受。 “我说,我愿意。”她眨了眨眼睛,能感到林铮看他的眼神越发的炙热,她也并没有太过羞赧,毕竟,上辈子什么都经历过了,对于男女之事,反而能更坦然些。 她知道他想吻她,自己主动的凑了上去,他却避开了。 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你还小,别闹。”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垂下了眼睑。他何尝不想,可是为人的那点底线,让他克制自己,不停的跟自己说。她还只是个孩子,就算灵魂是成人,他也做不到对她有超过怜爱的举动。 却见她对着他嫣然一笑,然后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这样总可以了吧?老古板。” 他也凑过去亲了下她的面颊。点了点她的鼻子:“真是拿你没办法。” 她像喵一样在他胸前蹭了蹭:“你吃饱了没?咱们回房吧?” 这里也有鬼吗?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他们。背脊发凉。 林铮当然也察觉到了,却是不动声色。那樊梨落是刚刚才来的,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私心想着,就算是不能超度,也要除掉这女鬼了。不仅是鸢歌,就连他也对她不喜起来。总觉得她会坏他的事。特别是还有个殷旭在虎视眈眈。 因着释空的缘故,他不能主动对殷旭出手,不然就是将释空推向殷旭那边。这样被动的感觉真的很不爽。这般想着,他捏紧了拳头。看来要让自己变的更强才行。 鸢歌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紧绷了起来,只得抱紧他,在他背上轻轻拍打着。 他也感觉到了,暗地里笑了笑,跟猫挠似的。不过,真的很好的缓解了他的负面情绪。 马上,天就亮了。还有三天,他要加紧让鸢歌能自保才行。这也是她想要的。 …… 在林铮将两人的命脉相连后,她的记忆力提高了,感知也越发灵敏了起来。比如,那女鬼只要靠近她十米内,她便能很清晰的察觉到。 整整三天的时间,鸢歌都在不停的读背默记所有的天师手札。对这一行也终于有了个全面清晰的认知。并不是她想的单纯的捉鬼。捉鬼只是其中的一项技能。要懂岐黄之术,还有玄学易经八卦。各种门派分支,也有不同的专长。林铮算是很全能了,基本上每一种都略有涉及。 便越发的对他钦佩起来。在她还纠结于小情小爱的时候,他却是在刻苦钻研。 所以她也得很努力才行。 她开始尝试用朱砂画符,却总是不能集中精神,每次都是到了最后一刻便功亏一篑。 林铮只是笑她,哪有那么速成的事,就连他都是画了整整一个月才一蹴而就。她的话至少也得两个月才行。鸢歌越发的不服气起来,赌气的结果是,浪费了不少黄纸,没有画成不说,还耗损了精力。 他帮她揉着太阳穴,心里想的却是,得找到至阳之人才行。如果将至阳之人的血融入朱砂中,画出来的符纸威力会高了不止一筹。可哪有那么简单的事?他的爹爹找了五十年都没有找到,可以不可求。 最近他的玄学造诣又高了几分,或许可以尝试着推衍一番。特别是在找到鸢歌后,他发现,心结已了,心境也有了提升。 这个小可爱,还真是他的福星。 而另一边,殷旭也有着自己的计划。他说服钱员外,让他在钱府里住了下来。而钱员外在得知林天师的计划时,也迫切的需要一名天师为他保驾护航。两人一拍即合。 殷旭的能力自然是比不上林铮,林铮至少坐化过。不过,他好歹也算是轮回千年,再怎么也有一定的阅历以及底牌。 林铮走的是正道,可殷旭本也不怕天谴,已经是破罐子破摔,走的是邪道。他炼化了无数恶鬼为他所驱使。 这一次,他盯上的便是钱员外的灵魂。钱员外根本不知道自己引进门的是怎样的一头恶狼。林铮好歹还会让他顺利进入轮回。而殷旭,却打算让他变成他手下最凶残的恶鬼,其结果只能是堕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没错,他根本不打算阻止林铮的计划,甚至打算促成,以及推波助澜。他需要钱员外强烈以及浓烈的恨意,好将他炼制成高级恶鬼。炼制失败了也没关系,他还有一个选择,那便是樊梨落。 这个女鬼天性自私自利,想来也会沦为他手中的尖刀。殷旭心里阴测测的想着:林铮,上辈子你就没有斗过我,这一次,也不过是历史重演罢了。 他最想揪出的却是释空那个混蛋!要不是因为他的临阵脱逃,他也不至于会受千年的折磨,那些信誓旦旦的誓言,此刻都化为了无尽的嘲笑声徘徊在他耳边。他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一个,都逃不掉。 上辈子,他虽然是众叛亲离,却得了个善终。也从侧面证明了,只要将林铮与鸢歌拆散,他就能从诅咒中解脱出来。所以,就算他们再怎么无辜,为了自己能早日脱离苦海,他也不得不做这个恶人。 第五天还是到来了。就算是钱员外再怎么不愿意,也能清晰的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 于是找来殷旭商议。殷旭给他的提议是,让他配合林铮,等他们帮他换好肾,殷旭再伺机将他跟樊梨落的阴魂换回来。反正,不管最后的结果是怎样,他都不亏,总有一个能落在他手里。他只要等待机会便是了。 各自的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林铮一行人也坐着马车将要行至钱府。林铮在镇上的宅邸也已经遣人收拾妥当,这一次过来就不打算再回那个茅草屋了。林天齐 的身体愈发的不好。林铮便将他安置在了宅邸,所以他并没有随他们一起来钱府。 在被钱多多热情的迎进门后,林铮却本能的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这府里变干净了,一个小鬼都瞧不见。不像之前还是鬼气森森的。 鸢歌也诧异的看着他。 远处走来一个人,说要与他们一同去见钱员外。是殷旭。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竟然主动暴露在他的面前。 林铮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可从头到尾,殷旭都表现的进退有度彬彬有礼,挑不出一丝的错,也察觉不到他有什么企图,仿佛只是单纯的同行交流,互通有无。 越是这样,便越显得可怕。上辈子,他可不是被他不动声色的便摆了一道? 看来,计划得改变一下了。明知不可为,还强行为之的是傻子。还好他提前向赵疯子将玉佩要到了手。他偷偷的摸出了玉佩,在上面施了法。为了怕樊梨落误事,他还在她身上也下了一道牵引印。 樊梨落不知道的是,只要林铮捏碎了玉佩,她便会魂飞魄散,相应的,她受林铮威胁,也会为他所驱使。这一次,他不会再打没把握的仗。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软弱可欺的林铮了。他不会再被多余善良而左右。 如果,殷旭还按照他以前的心性来揣摩他。那殷旭,必败无疑。 抱病在床的钱员外看着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床边,心里愤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他这一辈子什么都不怕,却最是惜命,从没想过自己最后的结果是不得善终。 钱多多根本不知道钱员外的某些所作所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跟他决裂,所以他也没办法将事实真相告诉钱多多。钱多多还以为钱员外终于肯换肾了,却不知道他身旁的每一个人都各有成算。 钱员外捏紧了床布,这一生他都是高傲的,临了也不想低头摇尾乞怜。只是狠厉的盯着林铮,嘴里吐了口浊气:“林天师,做任何事都要记着后果。你可要三思啊!” 潜台词就是,如果林铮真的要给他换魂,等他逃过这一劫,必定不会放过他。 林铮心里想的却是。左右都得罪了,就算是他将他真的救活了。以钱员外瑕疵必报的心性,势必也不会放过他。 殷旭站在一旁,低头浅浅的笑了。眼前的这些人,都将成为他的跳板。恨吧,愤怒吧!越疯狂越好!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新生意结个善缘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林铮这才叫钱多多将林天齐从林府接了过来。为了以防万一,他偷偷在殷旭的身上匿了一张追踪符。 整个手术过程异常的顺利,直到林铮成功将樊梨落与钱员外的灵魂置换后,才发现,钱员外的灵魂竟然随着殷旭一起不见了。果然,他没有猜错,这人就是冲着这些灵魂来的。还好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暂时便让他先得意一下下吧。登高跌重,才能戳戳这人的锐气。 上一世,要不是因为他在身份上低了一筹,也不至于会被殷旭害死。这一世才算真正的图穷匕现,一较高下。 术后的林天齐跟钱员外(樊梨落)仍处于昏迷状态,这两人都是命好的,并没有发生高热感染这类并发症情况……林铮掐算了下林天齐的寿数,发现就只剩半个月可活。有些担心樊梨落醒过来后暗地里使坏,又张罗着将齐叔固定好抬回了林府。 这一番折腾后,天色便临近了黄昏。 赵疯子留在了钱府,美其名曰:术后观察。林铮跟鸢歌暗地里摇了摇头,这心思一目了然。却终究是一段孽缘,有缘无分。更何况,他们瞧着那樊梨落,好似还有旁的心思,也不知晓,这暗地里有没有跟殷旭打成什么协议。现在的林铮,只管朝着最坏的方向去猜测,才能未雨绸缪。这殷旭的心机他是体验过的,也不敢小瞧了此人。 林府里的下人都是林铮找的知根知底的人,倒是用着颇为放心。如今他也算是有些小金库了。特别是刚刚从钱多多手中搜刮的一笔钱也够他们用个大半年。 因着是刚搬家,上上下下还是得置办不少东西,整个林府,忙上忙下,好不热闹。隔壁左右听说林天师搬来了,也有不少人携礼前来恭贺乔迁之喜。 在这里,天师还算是个比较受人尊重的职业。这不,屁股还没坐热,便又有新的生意上门。 林府对门的乔老爷在送上礼品后,一直欲言又止的磨蹭着没走。等到客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才将林铮拉到了一边谈起了私事。 “林天师什么时候有空?帮我家看看风水什么的?”这乔老爷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可林铮左瞧右看也没有瞧出这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了像是有什么烦心事,眉宇之间也没有黑气缠身。不像是被鬼缠住的模样。 “乔老爷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林某看您,也不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身体也很好。想必贵府风水在建造之时已经请高人看过了……”林铮斟酌着说道。暗地里还是掐算了下,随即皱起了眉头。这回的事可有些棘手。 “不是老夫……实话跟您说了吧。林天师,是我那十多岁的老来子乔斌。最近得了场风寒后,这孩子下学后也不到处窜了,成天躲在自己的书房看书背书,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乖了不少……” “这不是好事吗?说明这孩子成熟了。” “唉,要真是变好了就好,那我得天天烧高香!我就怕啊,他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魇住了。特别是最近我发现,他总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就像是对着人说话一样……还是烦请林天师帮我儿看看?”乔老爷态度还是很好的。看的出平常为人也甚是谦和。 林铮有心想结个善缘,便答应一会等乔斌下学后,去乔家走一趟,反正就在对门也不废什么事。 好不容易将人都送走,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林铮这才抽出空去后院看齐叔。鸢歌不耐烦应付这些繁琐的人事,便也窝在后院照顾齐叔。此刻林天齐才刚醒没多久,看起来倒是一切正常。只是没了一个肾,另一个肾还是好好的在工作。林铮提前备好了不少止痛的药草,也准备了几个小厮供齐叔驱使。 齐叔很是感动的抹着泪。经历了场生死,整个人都通透了些。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家小姐跟这林天师,两人有猫腻,不过他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这两腿一蹬很多事他也管不了了。拒绝了林铮说要让他的灵魂换到钱员外身上的提议。折腾了一辈子,能看着小姐现在过的很好,他就知足了,也满足了。 他怕以后真要呆在钱员外的躯壳里,就舍不得离开了。还是这样,干净利落的好。鸢歌虽然有些难过,却还是尊重齐叔的决定。其实,齐叔才是真正大智慧的人,拿得起放得下,知道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那樊梨落是跟钱员外有仇,他跟钱员外又没仇没怨的,犯不着去沾染这因 果。 听了齐叔的话,林铮沉默了,他想了很多。他一直觉得他的做法是对的,却不知不觉违背了正道,他想让一切都看似圆满,却还是落了下乘。要不是齐叔今天的这话点醒了他。他说不定会越走越偏。灵魂也不是随意换的,如果偏离了因果,只顾一己之私,恐怕,他的修行也就走到了尽头。 “齐叔下辈子一定会过的很好。”林铮在门外对着鸢歌笃定的说道。鸢歌朝他靠了靠点了点头。对于他们来说,很多人都将沦为过客,只有彼此才是永恒。好在,他们总能找到对方。 钱府那头,樊梨落也醒了,却有些心慌,尽量的少说或者不说话,以防露馅。她对钻营之事一窍不通。有人来找她汇报账册什么的,她要么推给钱多多处理,要么推说身体还得休养,叫改日再议。累的钱多多不得已只好镖局跟各商铺来回的跑。 他很少管商铺的事,也不知道平常钱员外是按照怎样的章程处理事,是以忙得是焦头烂额。可是,只要大哥还活着,他有多受累都是甘心的。 樊梨落本来的打算是要等换了灵魂后,将钱员外的灵魂抓起来拷问的,结果却没想到这钱员外的灵魂居然不见了?! 而另一边的殷旭根本就没有发现林铮给他贴了隐身追踪符。虽然他收了钱员外的灵魂,却感觉它的愤怒怨念还不够强。所以,炼制恶鬼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傍晚,林铮如约来到乔府。鸢歌也带着帷帽跟了进来。这座府邸很干净,一点鬼魅的气息都没有。她牵着林铮的手走在他的旁边。 从院景的布置便能看出户主的心性。景色淡雅清新,让人瞧着便赏心悦目。 乔家本是书香世家,往上数几代还是做官的。只可惜,后来世道变化,荒唐的陛下竟然将皇位传给了一个女娃,随后便继任了好几代的女帝。在第二任女帝上位时,乔家的祖宗因为失言诋毁女帝,被罢免了官职。 其实,第二任女帝继位亦是勤勤恳恳,不知不觉,很多人还是改变了原先女轻男重的想法。也开始将家中的女娃放到学堂与男娃一同就读。科举也开始招纳女性大才。 往后数数,不知不觉,现在已经是第五任女帝继位了。庶民们大部分也接受了这样的事时。而乔府逐渐的落魄,现在也就仅有乔斌这一根独苗苗,更是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得他无法无天。 这突然,混世魔头变安静好学了,乔老爷却越发觉得不安起来。他也憧憬过这孩子能成才,顶起乔府的半边天,偏偏这孩子真的一副洗心革面的模样,每天悬梁刺股的……他又开始犯嘀咕了,越琢磨越觉得这事不对劲。 正巧着,对门搬来了户姓林的天师,钱员外便将人给请过来了。 此时的乔斌并不知道他亲爹在琢磨他呢。他是真的变好了,可这事也是有原因的。 前些日子,他照旧跟往常一样,出门跟他的那些不着四六的玩伴一起作天作地。 没想到这途中遇上了一户人家被截杀,当即便吓得走不动道了,感觉有人将他拖进草丛,他也没瞧那人是谁,全程都蜷缩着抱紧了双腿,瑟瑟发抖。亲眼瞧见那些土匪将那户人家,杀了个干净。老人,小孩,一个都没有放过。他躲着没敢出来,直到外头的活人都撤走了,他才爬了出来。一地的血腥。他看着那场景,这才敢放声大哭。 整个人瘫软在地。朝四周望去,哪还有一个人?他的小伙伴们早就跑的没影了。 那刚刚是谁将他拖进草丛的?他不敢继续想下去,滚爬着回了家门。刚进屋便倒下了,大病了一场。 郎中说他只是得了风寒。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吓着了,也不敢将事情说出来。虽然他平日里作天作地,却也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今天被杀的那户人家,他瞧了那马车,可不是寻常人能坐的制式。这事他可要捂的死死的。不能让旁人知晓,他看到了。特别是那土匪也不像是真土匪…… 可这事,憋在心里他难受,所以才有了乔老爷看见乔斌自言自语的情景。他也没出声,就是感觉这样张张嘴能缓解下心理的压力。 乔斌不知道的是,他身旁还真有东西。也是那东西救了乔斌一命。只可惜,他瞧不见。 这天傍晚,乔斌下学回府,照例是对着书籍自我催眠,他发现他一读书就能好好睡着,也不会做噩梦,才天天那么认真的读书。乔老爷以为他转变了,也不过是他在害怕而已。 听到有敲门声,乔老爷的声音还有下人的声音,他走过去开了门。 才发现,前来的,不止是他爹爹,还有一个天师和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娃。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潜意识里想要保护什么,却摸不着头绪。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而林铮跟鸢歌,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情丝绕有人叫她妖怪…… 林铮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见到情丝绕。这种在《天师读物》里仿佛上古传说一般的存在。 鸢歌也瞧见了。那乔斌的身后盘旋着一个绝世美人,额间有莲花点缀,丹凤眼,柳月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模样,气质却很是大气。一看就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只静立着却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美好。 这样的女子,就算是做为鬼魂,也是颇为惹人怜爱。鸢歌看到,她身上被无数红丝缠绕着,线的另一端牵连着乔斌。一看就是被人为的强行捆绑了。 鸢歌转过头,看了看林铮,她看到他也在看那个美人,眼神暗了暗。她自己现在的模样……然后,她向他靠了靠,扯了扯他的衣袖。 林铮低下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微微一笑。 “林天师?”乔老爷见他进门后一直盯着空处发呆,疑惑的开口相询,“小儿房里可是有什么异处?” “乔老爷,可否让我跟贵府公子单独一叙?”林铮皱眉说道。剪不断理还乱,情丝绕,便是这样的东西,它能将两个人牵起来,是注定的姻缘,可……从来都是针对两个能转世投胎的人。就比如他跟鸢歌,就很类似,却又有些不同。 而他眼前的这一人一鬼,究竟是属于什么?他还不是很分明。 乔老爷点头应允了,担忧的看了一眼乔斌,然后转身出门,关上了门。 “爹爹!”乔斌有些茫然跟害怕,向前走了几步,那美人也被牵扯着飘了起来。衣袂飘飘的模样,充满了仙气,很是出尘好看。 “你真美。”鸢歌由衷的赞叹道。心里不由得有些神往。 乔斌听到这样的话吓了一跳:“是在说我吗?” 他身后的美人先是惊疑了一下,瞪大了双眼,然后对着他们行了个礼:“没想到你们竟然能看得到我。” 她也见过很多天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瞧见她。 林铮却没有理会她,低头看了眼乔斌身上的红线,伸手试探了一下。心里有了底。 乔斌被他的举动惊到,又往后退了几步,就要绊到椅子,却被一股力量稳住了,安稳的坐在了椅子上。自从这两人进来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他有些懵,难道他身边真的有什么不太好的东西?心里越发恐慌起来。刚刚那股力道,到底是什么? 林铮有心想让乔斌看见,正要去摸随身携带的牛眼泪,那盘旋在空中的美人却突然意识到他的动作,连忙上前阻止,却穿过了林铮的身体。 “不要!不要让他看到我!”她有些激动。林铮皱着眉头罢手。事情变得更棘手了。 “你叫乔斌?”他走到乔斌面前,蹲下身子,摸了摸乔斌的脑袋。 乔斌不耐烦的躲开了:“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别怕,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事?”乔斌低下 头,掐着手指头,欲言又止,他到底该不该跟这个天师说那天的事? 林铮的视线却是看着那美人,很明显,他是在问她。 “我不会伤害他。我只是……想陪着他。这东西,不是我绑上去的,是他绑的。他说过要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可是,他转世便忘了我……我看着他一次次的转世投胎,与旁的人成亲生子……”明明最开始,是乔斌的执着,她却陷了进去,只想着,就这样守护他也好。 “多少世了?你不会恨吗?”鸢歌问道,她有些不解。这世上真的有这样无私的感情吗?看着对方一次次的与旁的人成家,完全不记得她,她就不会恨吗?如果是她,要是看着林铮跟别人在一起卿卿我我,她会疯的,可能还会不顾一切去拆散他们。所以,她不信…… “我恨过。”那美人这样说着,眼神里满是哀怨,却没有仇恨。她稍稍用力,便挣脱了一根根红线,表示她完全有能力离开乔斌,可是却甘愿被束缚。这是一个痴情的傻女子,“我不记得多少世了。刚开始会难过,后来就麻木了。可是,看到他受伤,我还是会心疼,担心。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我不后悔。也舍不得离开他。” 那美人说着说着便开始走神,像似牵动了过往的记忆,抬手用广袖掩面,低下了头。 鸢歌看了看林铮,就这样放着不管真的好吗?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很疼。她很想做些什么,却也知道,这事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乔斌越发的觉得背脊发凉,他身边肯定有东西,他们在跟谁说话? 林铮看到眼前的状况,察觉到下在殷旭身上的追踪符的气息越发的靠近乔府。这个阴魂不散的人,一直在跟踪他们。心下有些不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他总得解决掉这个隐患才行。 “咱们走吧。”在了解到真相后,林铮便对乔府失去了兴趣。乔斌只会越来越好,乔老爷的担心是多余的。只是可惜了,又一个痴情之人。 鸢歌看着林铮站起身转身,却还是走到了乔斌的面前,她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说起话来,还是很不舒服难听:“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不过,你不用害怕的,你身边有一位仙女姐姐。” “仙……仙女?”乔斌吃惊的从椅子上蹦了下来,四处张望,“你骗人,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真的有仙女?所以,那天也是仙女让他躲过了一劫? 鸢歌叹了口气,扯下自己的帷帽,将异瞳呈现在了乔斌眼前。他吓的直往后悔退:“啊!你!你……妖怪……” “我不骗你,我看得到她。真的很美。”她这样说完,便看到林铮将她的帷帽又重新扣在她脑袋上,似乎是有些生气,力道有些大。 “走了!”这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小家伙!林铮一把将她捞起抱在怀里。旁人的事与她何干?用得着她这样揭开伤疤给别人看吗?都只是些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 “乔老爷,贵公子是有大气运的人。您无需担忧。”林铮这般说完后,便离开了乔府。晚些时候,乔老爷自然会将酬劳送到林府去。 “好啦,别生气了。”一路上林铮都有些闷闷不乐的,那乔斌不过是个小屁孩,他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可他听到有人叫她妖怪,他还是会很生气!非常生气! “以后别这样做……”她却捏住了他的脸颊,往上提了提。颇为童真的笑了笑。 “好啦……笑笑嘛,我都不在意的。”她已经习惯了。比这更难听的话她都听到过。最开始还是会伤心,可是,她是谁?好歹有两世的记忆,所以不至于自闭。有时候也会拉着游魂聊天。后来才发现,其实,鬼没什么可怕的。披着人皮做着禽兽之事的那些人才最可怕。 比如沧州的太守和刺史,再比如钱员外…… 林铮才终于笑了笑:“谁说的,你在意。” 她嘟了嘟嘴,一脸不服气的表情,好吧,她承认,她是装作不在意,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开心。可是,他也没必要拆穿吧……好尴尬,显的她有些小心眼了。 他点了点她的鼻子:“不用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 事实上,他还真没注意,她说的什么什么仙女。他只是在看那情丝绕。这个东西,与他跟鸢歌之前间的牵绊也极为相似。 如果他把它琢磨透了,他跟鸢歌之间,会不会就能有个好结果? 还有殷旭,他身上的诅咒,就真的没有别的方法可解吗? “我跟你商量个事……”鸢歌听了他的话后,虽然心里甜甜的。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真的要听之任之,放任不管吗?就听那个美女的一面之词? 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也不忍心看到她一直无止境的这样自苦下去。她不像他们,至少是两情相悦,她只是单方面的不舍。她应该放下,然后转世,好好的过属于她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将自己的永生永世寄托在一个永远不可能给她回应的人身上。 林铮顿住了脚,他听到她说:“我要去学堂,就去乔斌的那个班,我要……” “你想都别想。”他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开什么玩笑?现在就算她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不怎么放心,更何况是放任她离开他的视线。 林铮此时着实体会了一把老父亲的心酸。娃养大了,翅膀还没硬,就想着往别处跑了。乖乖留在他身边不好吗? 她在他胸前蹭了蹭,又亲了亲他的脸颊,撒娇道:“让我去嘛~好不好嘛~” 他心里还是软了一下,面上却丝毫不为所动,拍了下她的屁股:“不行,给我好好的呆在我身边。” 她嘟了嘟嘴:“好吧。” 然后从他身上滑了下来,朝着林府直冲冲的走去。哼╭(╯^╰)╮他不要她去,她也不要让他抱! 林铮将眉头皱的更紧了。今天他就不该让她跟去的。符纸都画不好,现在就想着渡魂转世了。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体质。要不是他严防死守,现在她估计早被那些鬼魂穿成筛子了。 余光看了看躲在暗处的殷旭。心里嗤笑了一下。对方所有的盘算林铮心里都琢磨透了。 这殷旭眼瞧着那钱员外的灵魂不达标,估计又得去找樊梨落,他就等着这帮人跟鬼相互攀扯,狗咬狗,他摸了摸袖口袋的玉佩。 如果这人……最后选定樊梨落做他的底牌,到时候,他倒要看看,这被恶鬼反噬的下场……还真是令人期待。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入学堂她越发的不乖…… 接下来的几天,林铮总是往钱府跑,随时掌控最新情况,以免一不小心便被殷旭有机可乘。 按理说赵疯子本来应该开心的,神色却越来越疲惫。林铮见到这样的情状,也更加确定了,这个女鬼是留不得了。 樊梨落靠着套路钱多多,竟然逐渐掌握了钱家的半壁家财。可,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她变得越来越像钱员外。性格,脾性,不知道是在故意装扮钱员外,还是她天性便是如此。很快便做到了让旁人无法去怀疑她。 林铮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异常。他很敏锐的察觉到,樊梨落跟殷旭是真的联手了。也为她提供了便利。她之所以学的那般相像,不过是有钱员外做参照物而已。 他循着追踪符的气息,找到了一处地牢。透过气窗看到了被困住的钱员外的阴魂,而樊梨落正在用鬼火灼烧着他。对于鬼怪来说,这相当于酷刑。这是地狱的鬼火。不会消灭魂体,只会让它们承受着永恒的蚀骨疼痛。 如果只是报复,也无可厚非。可是樊梨落明显是在拷问钱员外的家财。还有关于钱多多的。 这个女鬼,现在已经被贪欲操纵着。最初他只是想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跟赵疯子能有个好的了断。可是,很明显,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女鬼了。她开始放肆作恶,变成了跟钱员外一样的人。 林铮想要捏碎玉佩,将她跟钱员外一起处理掉。顿了顿,还是没有动手。这一次,他得给殷旭一个难忘的教训,不能消灭掉,至少也要重伤他,然后再想别的解决办法。他可不想这样永远跟他斗智斗勇下去。 这一天,他提早离开了钱府。在离开前,他又去见了赵 := 疯子。 “跟我去林府吧。”林铮有点担心,到时候若是交上手,对方要是拿赵疯子来威胁他。这事就会很麻爪了。 “你也察觉到了?”赵疯子痛苦的抓了抓头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变了。现在的她变的越来越可怕了。” “她从来都没有变,只是你一开始就没有看透她。你只是被她美丽的外表所迷惑。现在她剥去了美丽的外衣。所以,你看到了她最真实的本质。从来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林铮面瘫脸,从一开始他就猜到了。也一早就知道,这是一段孽缘。还问过赵疯子会不会后悔。 很明显,他现在后悔了。他现在的痛苦,只不过是期望跟失望相互冲击导致的,他只是无法接受想象跟现实之间的落差。 “不,我不信。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她一定会变好的,然后跟着我离开。”赵疯子明显赌气的说道。其实,这话,他自己也不是很相信,不然,早就朝他挥拳头了。 “你留下来?两个男人?”林铮看到赵疯子眼神闪烁,“好吧,就算是你喜欢她的灵魂,我也可以帮你把她的灵魂换到那些寿数将尽的女子身上。可是,她会愿意吗?跟你?跟你一个穷书生?你有什么?你有什么是她想要的? 你也看到了,她现在疯狂的敛财,甚至把主意打到了钱多多的身上,欺凌弱小,做着从前钱员外对她所做的事。你还能说她本心善良?你觉得那么贪婪的她,会甘愿放弃这一切,然后跟你在一起吗?你觉得可能吗?别再自欺欺人了。” “你胡说!她会变成今天这样,难道你敢说你没有一丁点的责任吗?要不是你帮她置换灵魂。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你!都是你的错。我要你将她变回来!我想要原来的那个樊梨花……她是喜欢我的,我一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让她同意跟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赵疯子疯狂的拽住了林铮的衣襟,“你早知道会这样……为什么不想办法阻止?而是听之任之……” 林铮扳开了赵疯子的手:“你该好好冷静的想想,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你会后悔的。” 他不想再跟他争吵下去,心里有股郁气闷闷难平。转身向回家的路途走去。 身后的赵疯子,还在喃喃自语。 他竟然怪他?没错,他的确是冷眼旁观。但他给了赵疯子机会,这几天他什么都没做,就是等着赵疯子自己去努力挽回。可是,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当樊梨落垂涎他的那碗血开始,他就已经看透了这个女鬼的本质,根本就不值得他去搭救。如果她真的还有点良心,就不会去重复钱员外的恶,而是做个善心人,感激上天让她有了重活的机会。 他做错了什么?他又不是救世主,也不是白莲花。他自己都已经过的够苦了,也不想去花多余的精力去费心旁的人。他就是自私冷漠无情又怎么样?至少没有伤害到旁的人。可赵疯子呢?永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相信他自己所臆想的……既然他说的,他不听。他也不想再插手管他的事了。 林铮心情越发的不好起来,原本以为会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没想到却是这样感情用事的人。他急切的想见到鸢歌,他想问她,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很多事…… 可是,他在林府找了好一会都没有见到鸢歌。 然后,他去找了齐叔。 “齐叔,鸢歌去哪了?我在府里没看见她人。” “这个……那个……她啊,可能是上街买东西去了吧?”齐叔很少撒谎,眼神闪烁不定,支支吾吾的。 林铮看到这样的情形,哪还猜不到?一定是去学堂了。吐了口浊气,他才一会没看住她。 她真的是……林铮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好几天了,她跟他冷战不说,还偷摸着去学堂。什么时候,她也学会了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越发的不省心了。以前多乖? 鸢歌是趁着林铮去钱府的时候,偷溜出门的。她又不是那些涉世未深的闺家小姐。有什么好担心的?论起武功,她也会点,最近学的捉鬼技能也足够她自保了,更何况,她还偷摸拿了他的不少符纸,还有他给她做的小桃木剑,跟法镜,都有好好的带着,还带足了银两。 她是不知天高地厚,但她也不是真傻啊! 打着林天师的旗号便进了学堂。她还真不知道,她家那位,现在的名头这么响亮好使。 好像是……自从林铮救活了钱员外后,大家就对他愈发的推崇起来。只有她知道其中的猫腻。 教学的夫子将他领进了乔斌所在的甲班,当然,乔斌是花钱进去的,她是靠关系进来的。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学堂,感觉还颇为新奇。第一世,她是郡主,教书先生都是直接去她家府邸教学。而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大点就是跟随师父拜师学艺,也懂些奇门遁甲,八卦阵法之类的,因为与天师要学的东西多有互通之处,所以,她学着也颇为顺利。第二世,她干脆就没有怎么读过书。还是后来跟着邻居学了些字,再后来请了账房先生,便跟着账房先生好赖学了点日常需要的东西。 当她迈进甲班的大门,看到一个个跟她一般大小的孩童,心里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激动兴奋。 或许她会在这里过的很开心。前一秒她还这样想着。下一刻,却措不及防的被一个调皮的男孩扯下了帷帽。她的异瞳暴露在了众人面前。那个扯她帷帽的男孩也吓得扔掉了帷帽向后跑去。 众人一阵哗然,甚至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哭了起来。嘈杂声不绝于耳,整个房间乱做一团。 夫子也有些惊讶。他只知道这女娃是林天师的徒弟,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怪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做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鸢歌心情并不算好,不过,见的多了,也能泰然处之。她从地上捡起帷帽,抖了抖,拍掉了上头的灰尘,重新戴好。 “大家别吵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是林天师的徒弟!”乔斌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会来这里,却很感激她。他知道,她不是坏人。自从那天她说了那番话后,他的整个人都畅快了。虽然他看不到仙女,但是,他的确被救了,所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紧接着好几天他都没有再做恶梦。 林天师那么厉害,能将死人救活,那她是林天师的徒弟,肯定也很厉害。 这里很多小孩都是家底殷实的人家送进来的,自然也听过林天师的大名。听到这样的话,也都安静了下来。 甚至有个娇俏的小姑娘,抹了抹眼泪指了指她身旁的位置:“你来我这里坐吧?我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鸢歌朝那个小姑娘看过去,这女孩年纪不大,竟然已经残害了一个人,好歹毒的心肠!她看到她身边有个浑身滴着水的女水鬼,一直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这个小姑娘。 她告诉自己,闲事莫理,拒绝了那个小姑娘的提议,走到了乔斌身旁的空位坐下。 这乔斌是个混世魔王,班里的人都不愿意坐他身旁,要么是瞧不上他,要么是怕他。大家见这个异瞳女孩竟然拒绝了蒋洁的邀请,而坐到了乔斌的身旁,都等着看乔斌发火,给她一个难堪。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这个平常作天作地的乔斌,竟然很老实的让这个异瞳女孩坐在他的旁边,还很乖巧的拿出了自己的课本问她需不需要。 众人一片哗然。但是有些人,作为蒋洁的拥护者,却愤愤不平了起来。这个新来的胆子真大!竟然敢当众让他们心中最美的女孩难堪。等着瞧,他们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就在鸢歌享受她的第一天不平凡的学堂生活时,林府的气氛却越发的低沉起来。林铮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他坐在前厅,强忍着暴怒,静静的等着鸢歌回府。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丑陋的小姑娘不知天…… 这一天,两个人都过的不算开心。 林铮在前厅来回踱着步。站起又坐下……反复着,想要将鸢歌从学堂里提溜回来,一面又告诉自己,必须得尊重她。真心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一直以来,他都是很强势的,她也都很顺从,这是第一次,她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他便无所适从了。突然就有了危机感。她也不是就一定要跟着他,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跟追求。他之前觉得她过于顺从,可真当她不顺从的时候,他又有点无法接受。 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无理取闹?其实他该给她留空间?明明想好了让她独当一面,却又婆婆妈妈的舍不得放手,怕她吃苦,怕她遇到危险,怕她搞不定一些麻烦的事…… 就在林铮纠结的时候,鸢歌终于从学堂下学回来了。 可是却跟没看到他似的,低着头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直奔后院。 林铮看到这样的情形,本来内心快熄灭的小火苗,嘭嘭地又炸了起来。先是背着他去学堂,现在都敢无视他了?!他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她愣是没看见? 他又不信邪的走到她面前杵着。她还是低着头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完全没意识到她绕过的不是个障碍物,而是个人! “鸢歌。”他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低沉的叫了一声。然而,前方的那个她,还是继续往前走着,对于他的叫声充耳未闻的模样。 他的脸色越发阴沉了,静静的跟在她的后面。直到,她真的直直的往一堵墙上撞去,他才发现,她是真的不对劲,而不是故意不理他。 想着,撞上了是她活该,谁叫她都不理他?明明心里这样抱怨着。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冲了过去,将她抱了个满怀。完蛋了……他已经养成了要随时保护好她的本能。 最要命的是,怀里的小家伙还愣了好半天才掀开帷帽,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钱府吗?” 他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哭笑不得。却又觉得,不能一直这样纵着她。所以,他继续虎着个脸。 明明想温柔的关心她一下,开口却变的有些傲娇,有些严厉:“你今天去了学堂?” “呃……就是一时好奇……”她也知道,不跟他谈好就乱跑,这样很不好。脸上微红,有些许的理亏,“对不起,害你这么担心我。” 她看到他黑着个脸,有些发憷。想到第二世的开始,他也是对她冷冷的,不自觉的有些放低了姿态,伸手握住了他的小指,晃了晃,一脸讨好的看着他。 他看到她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好不容易伪装好的冷脸差点就绷不住了,态度也软了下来:“不是不让你去,你现在学艺未精。那个跟在乔斌身后的女鬼道行很高,我都没把握对付她。万一……你出个什么意外……” “不会的,你相信我……”虽然明知道自己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是,单纯以一个女人的自觉,她还是相信那个美人是不会伤害她的。比起这个,让她不开心的是别的事情。她没想到,现在的小孩一个个都没她想象的那么单纯。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才那么小就已经开始勾心斗角了?她经历了很多不愉快,闷闷不乐的回了家,一直在思考问题,才会没有发现林铮的存在。 林铮见她这样子,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很是心疼。伸了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却又在半空顿住了……她的头发,有点乱。 “今天发生了什么?我看你并不开心的样子。”他纠结了一下,还是把她抱了起来。算了,还能怎么办?他对她就狠不过三秒。谁叫他宠她。继续惯着呗。不过,他相信,他的鸢歌还是很知道分寸,也有自保能力。只是他太过关心则乱了。只要她不在他身边,他心里就悬着。古代可不比现代安全……更何况,这里还鬼魅盛行。他就差把她别在腰里,揣在袖袋了。 鸢歌抿了抿嘴,刚想开口诉苦,却又担心他知道后,就更加有理由不让她去学堂了。嘴唇蠕动了一下,却还是假笑着:“没什么啊,我哪有不开心。是你太敏感了。” 他抱着她往前面走着。她好像声音好些了,不那么沙哑了。整个人也重了些,高了些:“真的很想去学堂?” 她猛地点了点头:“是的,真的很想去看看,也不是单纯为了那个美人。我也会好奇,在学堂读书是什么感觉……” “罢了,你想去就去吧。”他突然有些嫌弃自己的年龄。如果他们年纪相仿,那他是不是就能陪着她去学堂了?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全问题了。 “真的?!”她听到他的话,立马抱住他的脖子亲了口他的脸颊。 他想,他真的很好哄,就这样,他都能立刻云开雾散,心情瞬间就明朗了:“真的。” 她依偎在他怀里,心情莫名也好了那么一点点。也是,不过就是一堆孩子,她都活久见了,犯不着跟一群孩子计较,不过她真的就没见过那么顽劣的孩童! 他将她抱进屋,看到她的神色里还是有些不虞,知道不是针对他,遂开口问道:“还是不愿意跟我说吗?今天在学堂发生了什么事?” 鸢歌这才瘪了瘪嘴,将今天的不愉快全部都说给了他听。 当她坐在乔斌的同桌后,本来是想着闲事莫理。可偏偏,旁人瞧她不顺眼,偏要招惹她。 身后的男孩故意扯她头发就算了,他们还故意在休息时间走过她,撞她,还将她桌上的东西全部撞到了地上。 她低头伸手想要去捡,结果另一只手将她原本要去捡的毛笔捡了起来。 “这是你的?” 她听见对方问她,然后她点了点头,下一刻,便看见那个男孩将她的毛笔扔向了窗外。甚至还嘲弄的看了她一眼,趾高气昂的。 她瞬间就怒了!我艹不能忍! 然后她将前后招惹过她的那些男孩,统统都揍了一遍!揍的他们哭爹喊娘的。就算他们回去找爹娘告状,他们爹娘也只会说他们活该,这年头,很少有人敢得罪天师。遇到心胸宽阔的还好说,但凡遇见个像殷旭那样走邪道的,阴不死你,也能让你半死不活的活受罪。 可是,揍完他们,她的心情并没好一点。揍几个熊孩子有什么用?她前前后后加起来都活了多少岁了?还跟几个孩子计较,想起来也可笑。 不过揍完后,他们的确安生了,包括乔斌,都一年惧怕的看着她。 乔斌很想问,你好好去捉鬼,当天师的好徒弟就好。他们倒是想去,还没这机缘呢。干嘛要跑到这小庙来? 要知道,在这里,随便一个小有名气的天师,都会被人供起来,最是受人尊崇。不过也有各自的道义规矩,所以一直也相安无事。 鸢歌也没去看他们的眼神。她一直都在盯着那个叫蒋洁的小姑娘,也没错过这个小姑娘眼底的算计。她早猜到了,这一切都是蒋洁暗地里唆使的。要不然这些小屁孩们,在看过她的异瞳后,哪还有胆子来招惹她?真不简单,年纪尚小就学会用美人计了。现在只是还不懂得掩饰情绪。 要是等她再成长起来,说不得就是一个蛇蝎美人,杀人于无形的那种,更何况,这小姑娘手里已经沾染了一条人命,并且看那女婢的模样,显然是刚死没多久。这蒋洁面上却并无凄惶,镇定的模样也不是强装的。说明她对生命并没有敬畏心。以后,为了自身的利益,还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鸢歌想要跟乔斌身后的美人多聊一会。在屋里就显得有些不方便,便强拉着乔斌去了屋外,寻了一个僻静处。 还没寒暄几句,就见到那个女婢水鬼飘了过来,示意她快点回屋。 好家伙,她立马跑进屋,便看到有人正要朝她课桌里放东西的模样。 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做贼的手。是个模样清秀的男孩,奈何为贼?将他的手翻过来,手 心朝上,拉开袖口一看。赫然是一只精致的翡翠手镯。她先是愣了愣。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套路。 下一秒才恍然大悟,他们竟然是要诬陷她偷盗?!虽然伎俩很拙劣,但的确能恶心死人。 她突然很想笑,不过就是穿着朴素了点,他们就看出她很穷了? 就算她很穷,那她家林铮呢?作为天师,赚银子不要太轻松好伐。 被她抓包的小男孩面色涨的通红。她却只是夺过他手中那只翡翠手镯。转过身走向蒋洁。她看到她心虚的表情,眼神闪躲。 蒋洁的左手上正是另一只翡翠手镯。鸢歌慢慢的走到她面前,就像默剧,周围全部都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疑惑的盯着她,也有明理的人不耻的看着蒋洁。不管那男孩的行为跟她有没有关系,才十多岁就私相授受……她就这么自信她做的龌龊事不会被拆穿? 鸢歌冷漠的扯过蒋洁的左手,将她手腕上的那只翡翠手镯,认真的与自己手中的这只进行比对。在确定了自己的确没有冤枉她后,才又扯过她的右手,将自己手上的这只给她套了回去。整个过程蒋洁都不是很配合,奈何细胳膊拗不过鸢歌这个会些武功的人。只得被抓的死死的,任她摆布。 蒋洁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同时表情竟然有些小得意。像是在说:你就算知道是我指使的,又能奈我何?看来是被家中的长辈宠坏了,颇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鸢歌勾了勾嘴角,这可是你自己招惹我的!虽然她还比不上林铮这个货真价实的天师。但是她想要玩死这个叫蒋洁的小姑娘,不要太简单。她虽然善良,却也分人。也不是个受气就能忍气吞声的主。 她将视线移向一旁的水鬼婢女。淡淡的笑了笑。还是个小孩子又怎样?只因为是孩子做恶就该就被原谅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水鬼显形这是属于我…… 蒋洁见鸢歌不说话,伸手想推她一把,却被鸢歌一把抓住。然后她在蒋洁的耳边轻声说道:“小小年纪,如此蛇蝎心肠,你就不怕我将你做过的事揭穿吗?” “什么?什么事?我什么都没有做过。”蒋洁死鸭子嘴硬,丝毫不知悔改。她身后的女婢水鬼恨恨的往她身上扑了过去,却是徒劳无功的穿体而过。 那水鬼眼神变得越发猩红起来。捏紧了拳头,怨气更甚。身上的的水滴从翠绿色的裙裾上滴落,顷刻间便消散无踪。她曾经是蒋小姐身边最得力的贴身女婢,只不过是无意间摔坏了蒋小姐最心爱的琉璃瓶,便被杖责。如果只是杖责二十就算了,原本是她自己的过错,也不怪小姐罚她。 偏偏,小姐要将她发卖,她不停的哀求,换来的却是小姐身旁的乳母对着她的心口狠心的踹了一脚。她忍了下来,跪拜了小姐,顺从的被人伢子拖了出去,心里想着,希望能卖到个好人家。好死不如赖活着,至少还活着。 就在这时候,蒋小姐却叫住了她。又给了她希望。只见蒋小姐叫人取了块不值钱的石头,用手巾包着扔进了湖心。跟她说,只要她从湖心取回这块石头她便重新留下她。 她是会点水的,便跳了下去,谁知道,底下伸出了几只手,直接捉住她,将她溺毙了。 后来她成了鬼魂,才知道,原来蒋小姐,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她活,她以为自己是她的贴身女婢,至少朝夕相处间帮小姐做了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打碎了琉璃瓶,也罪不致死,至少拿她的工钱去抵都好。没想到,就是因为她知道小姐的太多事,小姐怕她生了怨气,将她的事抖出去,才下此黑手。 甚至,在她死后,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心安理得的过日子。女婢才越发不甘了起来。她开始恨蒋洁,迟迟不愿意去投胎,于是便滞留在了蒋洁身边。 鸢歌在了解了事情始末后,对蒋洁越发的看不上了。 旁人看她不停的对着空气说话,都被吓到了。这时候教书的夫子也还没来,只剩下一群小孩们由窃窃私语转变为死寂,大家都在想着,她在跟谁说话?真的有鬼吗?! 蒋洁在一旁听着,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背脊发凉。想起了什么事,神色才终于开始恐慌起来。想要跑,却吓呆了,身体动弹不得,想要尖叫,也叫不出声。 “你想要什么?”她听到鸢歌对她的身后问道。 “我想要,她杀人偿命。凭什么我们生来就一定要为奴为婢?凭什么,她就能拿捏住我们的性命?!我不甘心。”我相信善恶终有报,但是我等不及了。我想亲眼看到她在我面前生不如死的模样。水鬼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希冀的目光看着鸢歌。 “我可以,让她看见你。”却不能让你伤害她的性命。鸢歌还是守住了本心。只是一个孩子,吓唬吓唬得了。且看蒋洁后面有没有悔过之心吧。虽然她很想多做点什么。却还是克制住了。 然后,鸢歌将显形的粉末洒在了水鬼身上,然后将她定身了,怕她会乱来。瞬间,整个房子都沸腾了起来! 水鬼显形在蒋洁的眼前,她一眼就认出了水鬼的身份。终于尖叫出声:“我错了,鸢歌你救救我!跟我无关啊,她是骗你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鸢歌的手,乞求原谅,却仍旧满口谎言。她从来没想过,她身旁竟然真的有鬼!整个人屁滚尿流的模样,真的是难看极了。 特别是做过亏心事的一些小孩,当时便恐慌的四处张望起来,想要跑出学堂,却被鸢歌拦在了门口。 “冤有头,债有主。她不会伤害没害过她的人。”鸢歌不停的解释着。可旁人哪还听的进去,一个劲的想要往外冲。 “是你!你是故意的!你这个怪物,这鬼是你招惹来的!”有孩子叫嚣着,却被一旁懂事的人捂住了嘴。 “她是天师的徒弟,乱说话,你不要命了?!” 当下也有反应过来的:“它真的不会伤害我们?” “不会!她是来找蒋洁报仇的。”听到鸢歌这样说,靠近蒋洁的人立刻往旁边挪去。所有人跟风的跟风,就连之前爱慕蒋洁的一些男孩也看清楚了形势,避之唯恐不及。 等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鸢歌才对着水鬼说道:“不要伤害其它人,不然我就收了你。” “你为什么不直接收了她?!”蒋洁一脸愤恨的看着鸢歌,“你是故意的!你怎么这么坏?我什么都没有对你做,你竟然这样害我!你不配为天师!我要去找林天师!叫他不要收你这个坏人!” 听到这样的话,鸢歌整个人都无语了。有木有搞错?到现在了这姑娘竟然还死不悔改,竟然还反咬她一口?! “我为什么要收她?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你看到,以为你至少会后悔,会改过。看来是她想错了。这小姑娘就是个彻头彻尾心黑的。既然如此,那她还顾及什么?呵,还要去跟林铮告状?你以为你算哪根葱? 于是鸢歌解除了定身,又多解开了一些限制。坐看事态发展。她以为,水鬼会迫不及待的往蒋洁身上扑,鸢歌打算先给她涨涨记性,再想着怎么将这水鬼超度。 谁知道,这时候水鬼却怂了。慢慢走到蒋洁的面前。 “小姐,为什么?奴婢待您是真心诚意的,为什么要害我至此?”她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小时候的蒋洁其实没这么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越发的狠毒起来。从前,她碰不到蒋洁,蒋洁也看不到她。她恨,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可真到了能报仇的这一刻,她却茫然了。她突然发现,她只想讨个公道,想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是主,你是仆。你就该听我的,我叫你生你才能生,我叫你死你就得死。”蒋洁原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见那水鬼,还是她生前那样唯唯诺诺的模样,心里想着,生前就是胆小鬼,就算是变成鬼了,又能奈我何? 这般 想着,蒋洁又从地上站了起来。高傲的抬起头。企图遗忘掉刚刚自己那狼狈的模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风轻云淡的样子,她还是那个高贵的大小姐。 “你!”水鬼彻底愤怒了,身上的水越滴越多,这次却没有消散,全部都堆积在了地上。蒋洁竟然都死到临头了还执迷不悟。 鸢歌也不想管了,退后了一步,看着那水鬼冲上去紧紧的掐住蒋洁的脖子。那蒋洁也是个狠的愣是一声不吭,眼里满是狠厉,狠狠的瞪着鸢歌。她大概是想,她的父亲大小也是个五品官,这鸢歌不敢见死不救! 可能是太过依赖家世了,所以这蒋洁内里横行霸道,只是,还是个小姑娘,所以大家一直都包容她,身旁的拥趸一大堆,让她有些飘飘然自大,也越发的不加掩饰。 鸢歌看着她的眼神,却避也不避。她没见过这种人。你说她不怕死吧,刚刚又一个劲求她,你说她怕死吧,现在又一声不吭……她心里也有些纠结。本心不想救,但又怕真惹上了麻烦。其实,只要蒋洁真诚的跟她说一声对不起,然后改过,她也好有个台阶下,收了这水鬼。可没成想这蒋洁就是不按套路来。 现在整成这样,也有她自己不知死活在内。 一旁的人全都吓傻了,哪还敢上前去救蒋洁。倒是乔斌靠近鸢歌:“还是去救她吧,虽然你们是天师,但她父亲怎么说也是个五品官……” 乔斌身后的美人也忽闪着,想要上前去救人,却犹豫不决。 那死死掐着蒋洁的水鬼,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顺着蒋洁的眼神看向了鸢歌。又看到了乔斌身后,那个衣袂飘飘的女子。突然苦笑了。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再看看旁人?谁又不比她苦?报了仇又怎样?值得吗?被这样的主子害死,还要因为这样的人而魂飞魄散吗?只要她沾染了血腥,她就再也没办法//轮回转世了。 鸢歌看出了她内心的动摇,眼神变幻莫测:“是不是觉得,不值得?现在你杀了她,你便得魂飞魄散了。” 那乔斌身后的美人,也冲着水鬼摇了摇头,很是悲悯的模样。 水鬼最终还是颓然的放开了蒋洁。蒋洁倒在地上,不停的咳嗽着,可是她看向鸢歌的眼神让鸢歌知道,她们之间是不可能善了了。总有一类人,会把自己的过错推卸到旁人身上。不过,鸢歌自己也的确推波助澜了一把。 “你值得吗?你比我更可怜。”水鬼叹息着看向那美人,慢慢的,怨气开始消散,变回温婉贤淑的模样。她其实……真的很善良。所以,在最后一刻收手了。 鸢歌也看着乔斌身后的美人:“是啊,值得吗?千年的守护,不苦吗?” 乔斌又茫然的朝着身后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她们又在跟他身边的仙女说话?他能感到,一直有某种力量在保护他,却看不到,和对方说话,也没有回应。 那美人只是微微笑了笑,倾城又倾国:“这是属于我独有的幸福。” 看着他幸福,她就会觉得很幸福了。看着他一次次的成长,跌跌撞撞……千年的时间,也不过眨眼便过去了。 你还真傻,鸢歌将水鬼收进了净水葫芦,感叹着。她想让这美人解脱。可是人家却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是她错了吗?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搞事情1命定的一战…… 所以,她就是为了这些事烦心?在他看来,这些都并不重要。 她现在总是操/心别人的事,这点让林铮有点小小的不开心。以前她总围绕着他转,他还不觉得,现在有旁的事分她的心了,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 鸢歌讲完后,本来以为,林铮会开口安慰她几句,却发现他走神了……他很少在她面前走神。 “怎么了?”她疑惑地朝他挥了挥手,并没有多想,毕竟他最近林府跟钱府,两头跑不说,已经很累了。她却总纠结些无关紧要的事,还要惹他生气。越想越有些愧疚。 林铮抓住了她的手,然后顺手将她搂入怀里。现在已经很幸福了。他要学会知足:“我想告诉你一些事,一些你不记得的事。” 然后,他就将他们之间,她所不记得的事都讲给她听了。 “原来……我们之间是这样的啊。”她依偎在他怀里感叹道,突然明白了很多事,原来他受了这么多的苦她却不知道。这么说来,他喜欢的是穿越前的那个鸢歌,而不是我……想起第二世的时候,他不也是在知道她叫鸢歌后,把她当成“她”才对她好的吗?心里突然酸酸的。虽然都是她自己……她是在吃自己的醋吗? 林铮不知道她的想法,继续试图安慰她:“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她也抛开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管它呢,现在他们在一起,他是她的!别的,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了。不都是自己吗?就像他说的,他们会越来越好,她也会慢慢的记起很多事。只要他一直在她身边,她就心安,什么也不怕了。就只是不能成亲而已。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他对她始终如初,她就很满足了。 可,还是会遗憾吧?林铮想着,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你觉得,幸福吗?我们现在这样,你会想要解脱这样的命运吗?其实,我有想过,如果,分开,是不是对你更好。我也怕,你觉得厌倦了,腻了,烦了……至少旁人能承诺给你一辈子,而跟我在一起,都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始终是不能心安。” “不会,你看,之前我都没有记忆了,选择的还是你。只有你,独有你。”鸢歌捧起了林铮的脸。她的手小小的,眼神却很是认真,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孩子。她不怕旁人说她天真。如果换做是她,在林铮说的所谓现代。她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她是真的爱他。 她突然就理解了,那个美人说的“属于她独有的幸福”是什么。因为,这样的幸福,她也拥有:“也许,留有缺憾才是真正的完美。” 不想让她再东想西想,林铮转移了话题:“我现在担心的是殷旭又在暗中打什么坏主意,最近他太平静了。而且,赵疯子的情绪也很不稳定。那个樊梨花跟钱员外始终是两个定/时/炸/弹。” 他想先出手,全部解决掉,最近他越发膨胀,戾气也很足。以前被打压的狠了,他现在心境开始不稳,总想着来一次绝地反击,却又缺了耐心。真到了风平浪静的时候,自己又沉不住气了。 始终是顾及太多。 “怕什么?大不了再穿越!就算跟释空和殷旭一样,被分开了。可是,我们死不了啊!就有无限可能!你发现了吗?我们是死不了的!就算生不如死,烈火焚心又怎么样?只要活着,我们就能坚持到最后。你看释空跟殷旭。不也重逢了吗?为什么你总要束手束脚?我愿意跟你一起的,不管发生什么,你想做就去做!” 林铮笑了笑,看吧。这就是他们的不同之处。鸢歌总是随心,不考虑后果,不顾一切的追求她想要的。他却是理智型的,他们之间,鸢歌总是在不停的靠近他。而他总是克制自己。最后,弄的两个人都很累。他也是到现在,才想开些。不过却仍然有些许坚持。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控制住自己,不让他们变成下一对释空跟殷旭吧。 “我真的,怕自己等不及你长大。”他越发的喜欢她。而她也越发的了解他,“那等我再厉害些就去收拾了他们?然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他开玩笑的口 吻说着,心里清楚自己是一时冲动,也不想再顾及旁的。玩什么阴谋权术?绝对的实力才是真道理。如果释空因为殷旭的事,要冲他来,那就来吧。每次他都忍让,所以旁人才一次又一次的打压他。柿子捡软的捏?可他现在是石头,他也感觉到只要自己多超度一些鬼魂,汇集在他身上的福泽会越来越多,然后他的能力也会越来越强。 他也不是每天只查看钱府的情况。有上门请他捉鬼的,他也件件亲力亲为。道法也越来越高深了。 横挡在她们之间的某些云雾终于散去,他们才真正的开始享受独处生活。当然,那是因为齐叔最近迷上了出门看戏。不知道是真的迷看戏,还是看不得他们两个人腻腻歪歪的。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齐叔的身体时好时坏,林铮也没想到,他会撑这么久。天命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他发现,越是与他亲近之人,他便越是掐算不出对方的寿数。明明之前还是阳寿将尽的模样。现在却有了枯木逢春之势。 他看鸢歌高兴,心情也很好,更加不吝啬钱财,有什么好的能养人的东西,都使劲的往齐叔房里搬。乐的齐叔,整个人更加精神了几分。他家小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林铮看着齐叔的面色越来越好,心里欢喜,也悟透了几分玄机。果然“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这句话从某种角度来说也不算错。所以,他对自己跟鸢歌的未来也越发有信心了。 他不知道的是,齐叔的好转,全部都要仰仗释空的举手之劳。释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有他多行善,缠绕在殷旭身上的孽便会减少,他们是一体的啊。此消彼长,他也在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守护着他心中的白月光。 很多次,他都想见殷旭,将话说清楚。明明心上的人在眼前,却每每到关键时刻,他便怂了。 他不知道的是,殷旭也在等他出现。殷旭知道,他找上林铮,释空肯定会知晓。而且,好几次,他都察觉到释空就在附近。偏偏,像个缩头乌龟。 怎么?要他去将他揪出来吗?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他一面告诉自己,才不想见他,别扭着,心里百转千回,明面上保持着高冷淡笑。每次看到那货都快走到他近前了,又各种装作路人的模样。他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有怒,有恨,还会牵连起他对过往的回忆。然后,在心里愤恨着。他从前怎么会喜欢上这么怂的怂货? 于是,更加的充满了戾气。越发的想要给林铮他们找事(╰_╯)# 其实,殷旭也是个小傲娇。他才不承认,其实,都是因为曾经深爱过,所以现在才恨的更加彻底。毕竟,在他看来,他是被抛弃的那个。要不是当初释空临阵脱逃,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落到现在这般结果?! 而且,从释空消失后到千年后的现在,他又出现了,却依旧在他身边躲躲藏藏,不敢以真面目现身在他面前,也不给他个解释。他把他当什么了?是他当初眼瞎?识人不明? 总之,他才不相信释空有什么苦衷。就算释空跪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原谅他!心里这样想着,却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还有期待? 殷旭……你这个蠢的,你要是再相信那个混蛋,你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接着,他便抛开所有的胡思乱想,不再去理会和揣摩释空。将心思全部放在了接下来的计划上。情爱算什么?哼╭(╯^╰)╮能摆脱诅咒才最重要!他哪还有闲情管旁人死活? 这一晚,眼见着火候到了,他来到了钱府,樊梨落私造的新地牢,弄走了钱员外的阴魂。这钱员外被樊梨落折磨了这么久,也该满腹怨气,为他所用了。 在那之后,樊梨落也察觉到钱员外不见了?!立刻猜到是殷旭在搞鬼,就在她四处搜寻殷旭的踪影时。这人却自己送上门来了,约她子夜在西城外凉亭一叙。 樊梨落找个借口打发了询问的钱多多,可她没有骗过,对她越发观察入微的赵疯子。 赵疯子终于下了决定。这个女人,他要不起,不适合他。但毕竟有过一段感情,而且这还是他的初恋。虽然连手都没牵过一次。可他还是希望,她能得善终。她原本可以很好,只是被繁华迷昏了眼。 抱着释然,放手,祝福,期望……复杂的心情,赵疯子朝林府走去,希望林铮能帮他一次。以后,他就死心塌地跟着林铮干了。直到这一刻,他才醒悟过来,谁才是真心实意的为他着想。 赵疯子有些羞愧,红着脸敲响了林府的大门。 得到消息的林铮,立即带上了鸢歌跟赵疯子麻利的将法器收拾妥当,急冲冲的前往殷旭跟樊梨落约会的凉亭。 所有人都一脸严肃。 今晚,将有一场硬仗要打。而释空也在他们没察觉到的时候,紧随其后。也到了他该现身的时候了。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搞事情2强强相抗,…… 林铮一行人赶至凉亭时,殷旭跟樊梨落早已对峙起来。 他们小心的隐藏身形,躲在一旁的深草与大树交错的荫蔽处,静观其变。 因着是夜半只有半月的余晖洒向大地。隔着凉亭有点距离,林铮他们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鸢歌断断续续听到些模糊的声音。林铮因为武功深厚,反而听的尤为清晰。 赵疯子倒是死死的盯着凉亭里头的两个人,神色晦暗不明。经历这这么多事,他跳脱的性子也逐渐沉稳起来。释空紧紧的咬在他们身后,躲在离他们一丈开外的树后,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黑暗笼罩住了他的上半身,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暴露在月光下攥紧了又松开的双手,倒是显示出他紧张的心绪。 每个人都被牵扯着思绪,只有鸢歌,因为没有第三世的记忆,倒是没有他们那么严肃紧张。对她来说,不管殷旭,还是樊梨落都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事。要不是林铮跟她道出原委,她怕是更加不会将这个路人放在心上。 她趴在草丛中,有些昏昏欲睡。抬头看了眼林铮,神色异常严肃,还不忘将她的头按下去。她嘟了嘟嘴,听话的任由他的动作将头趴下。只是,还真有点冷,特别是草地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露水之类的湿气,将她的衣服阴湿了大半。 凉亭里面的人不知道说着什么,她也听的不是很清晰,百无聊赖下,她朝着四周望去。强忍着困意跟冷意。她什么也没跟林铮说,怕坏了他们的事。 他总是拿她当小孩,可她真的不是小孩。因着这点,每一次她都想跟他好好说个明白,她可以照顾自己,可以独立自主,她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弱。偏偏他就是不听,她不是花瓶! 她想证明自己,却又觉得这样很矫情,不知不觉,心里还是有些郁气。明明他是对她好。保护她,太过在乎她。可为什么她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开心?他越来越强势了,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这样很好,因为他的在乎,她也甜在心里。可时间久了,她就不甘心一直在他的羽翼之下了。 比如捉鬼的时候,明明她有能力去做,他却情愿自己累死累活也不愿意让她去碰。只叫他在一旁看着。她有时候想生气,一想到他是为了她……又觉得自己生气是无理取闹了。虽然他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可她真的不想成为他的拖累和附属。她希望她能帮上忙。 心里越想越堵,百无聊赖的揪细草,恍惚中,她看到了什么跟草不一样的东西向这边飞速滑了过来。 是蛇?! 鸢歌瞪大了双眼,拼命的拽了拽林铮。 林铮这时也察觉到了。飞快的掷出桃木剑,插在了那蛇的七寸处,将它死死的钉在了地上。那蛇好一番挣扎,最终不甘的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林铮走过去收了桃木剑,细看了一下,那蛇背面通身绿色,三角形的头颅,细颈短尾,必是竹叶青无疑了。此蛇有剧毒。他将心神放在殷旭身上,却没有发现这蛇近在咫尺?还好鸢歌发现了。 不对,这蛇…… “各位,偷听了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朕的大理寺卿什么时候成了鸡鸣狗盗之辈?”只见凉亭里的殷旭早就将樊梨落从钱员外的身体里摄取了出来,禁锢在一旁的结界中。 林铮的瞳孔缩了缩。才不过月余,殷旭的道法越发高强。原本他以为自己能稳胜一筹。现下看来,胜负倒是在五五之分。 既然被发现,那就没什么好躲藏的了。殷旭早就发现了他们,却不动声色。他一早就知道,这个人,最是不好对付。慎重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余光看到有小手帮忙,才发现,他将鸢歌忽视了。 蹲身,帮她也整理了下衣衫,歉意的对她笑了笑。要不是他的失误,她也不必遭受惊吓,要是换做之前,这毒蛇怎么都不可能近他们的身。 殷旭冷眼旁观,嗤笑,还是那么儿女情长。难怪上辈子那么容易便被他算计利用。 “怎么这般狼狈?喜欢朕给你们送上的开 胃菜吗?”在不能一击毙命的时候,殷旭总喜欢玩弄下敌人,然后再看到对方跳脚的模样,以满足他自己的恶趣味。人生如此无聊,总该有点调剂品才是。他的日子不好过,所以也看不得别人好过。特别是眼前这一对……越发的刺眼了。 殷旭的目光深沉,将视线钉在远处的一颗大树上。他倒要看看,那个缩头乌龟究竟什么时候才敢出来。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却不显分毫,一脸玩味的笑着。 林铮却透过那抹笑看到了一丝苦:“果然,那竹叶青是你圈养的,难怪能避开我的感官。” 殷旭也不回话,只是笑得儒雅,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两方对立,鸢歌才真正的开始重视眼前的这个人,果真是好手段,要不是她无意间看到那条竹叶青,他们今天恐怕很难完好的走回去。她紧紧的拽住林铮的衣袖,看着被关在结界中的樊梨落,面色凝重。 她想起,林铮说过,他能控制住樊梨落。所以他们要装作去救樊梨落,然后,演一场戏,让殷旭将樊梨落炼制成恶鬼,再命令樊梨落自爆,以此来反噬殷旭…… 此刻,她的困意全部消散了。有些棘手。这个殷旭,看着就是个心机深沉的。万一他们露出一丁点破绽,就有可能前功尽弃……而且,她看的出来,这个人都能弄出结界了!而林铮……她还没见过他真实的实力。所以,有些担忧。 林铮自然察觉到了鸢歌的担心,淡笑了一下,颇为镇定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就算他再怎么紧张,也得表现得风轻云淡。博弈早就开始了。从气势上就不能输。 他提着桃木剑向凉亭走去,身后的鸢歌和赵疯子,紧随其后。殷旭只是看着他们露出嘲讽的笑容。这凉亭四周早就被他布下了结界。他们根本就进不来的。看了眼一旁还在不停挣扎的樊梨落。他悠闲的将手背后而立。前一刻还是看好戏的表情,下一秒神情却凝固住了。 只见林铮徒手向前探去,眨眼间便撕开了殷旭布下的结界。 “返璞归真!”殷旭惊异的叫出声来。没想到,林铮的道行已经这么高了。此时他面上才收起玩世不恭,真正的开始重视起眼前的人。士别多年当刮目相看。低头看了眼鸢歌。或许,他可以通过她脱身。等他的恶鬼阵完成,这林铮就不足为惧了。 现在五个恶鬼,钱员外跟樊梨落,他已经凑够了两个。原本在那个叫蒋洁的身旁他放了个水鬼,竟然被这个鸢歌给收了?!他之前还以为林铮看透了他的谋算,后来仔细分析了下,才惊觉,不过是一个巧合。他还差三个……那跟着乔斌的女鬼,倒是可以考虑进来……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殷旭想了很多。可林铮却懒得再跟他废话,提着桃木剑便向他砍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其实,相较之下,他虽然不喜方新艾,却更忌惮这殷旭。从朋友到死敌,是林铮从未想过的。想起从前,他还想过抱着殷旭的大腿过安生日子。现在想想,当初的想法,多么的稚嫩可笑?从一开始,他是棋子。现在,终于能跟殷旭旗鼓相当了。 林铮心里有股热血喷涌而上。憋屈了这么久,终于能真正的将荆棘踏在脚下!于是,他的眼神变的越发的猩红起来。他倒要看看,真刀真枪的来,他跟着殷旭,到底是谁更加厉害些。此战,无关利益,只是林铮想捍卫自己的尊严。 作为男人,他从前逃避过懦弱过,也有过想要依靠他人的想法。直到今时今日他才真正的依靠自己。他想要在释空,殷旭……这些人面前,获得同等的尊重和地位。而不是依靠仰仗,或是被鄙夷嘲讽。他见多了旁人的嗤笑。现在终于可以雪耻了! 殷旭不知道林铮的想法,只是抽出自己的夺魂剑与林铮的桃木剑十字相交。林铮是第一次见殷旭出手。没想到对方的武功也与之不相伯仲。 打斗之下,殷旭先是用了六分力,林铮也有所保留。奈何他粗制滥造的桃木剑,终究比不过殷旭的夺魂剑,不过十回合,便被斩断。 前期的试探结束,殷旭想要乘胜追击,拿出了全部的实力。林铮却抽出了他真正的武器——铜钱剑。顾名思义,正是用铜钱勾连打造的,而且是林铮蕴养最久的本命法器。比之夺魂剑更胜一筹。 殷旭的神情越发凝重。他从没想过,当初他不放在眼底的一枚棋子,竟然能走到今日这般,能与他相抗衡的地步。他承认,是他失策了。更加坚定了想要将林铮消灭的决心。 断开的桃木剑被林铮扔在地上,发出阵阵悲鸣。鸢歌心疼的上前拾起,却发现手中的剑在震动,自发的合在了一起,完好如初。只是桃木剑上方的光芒越发的黯淡起来。 鸢歌抿了抿唇看着一旁还在打斗的林铮和殷旭,插不上手。赵疯子趴在禁锢着樊梨落的结界上,两人不停的在说着什么。鸢歌想,她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可是,她能做什么呢?她什么也做不了,打不开结界,打不过殷旭。 尽管她想证明自己不是附属,可面对这一切的现实,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摸了摸林铮的桃木剑,那剑却在她面前跳了跳,明明已经负伤,却在感受到她的难过时在她怀中撒娇,跳跃。跟它的主人如此相像。 对,她应该想办法,而不是自怨自艾。然后,她发现,那桃木剑像是焦急的表达着什么,不规律的跳动着。桃木剑的剑灵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会如此激动。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搞事情3呵,渣男…… 鸢歌赶紧往桃木剑指向的方向看去。那不是正在打斗中的殷旭吗? 桃木剑指他干嘛?难道是想加入战斗?可是不行。它要是再被斩断,就很难再修复了。鸢歌自然是很费力的拖拽住它,不让它飞出去。 桃木剑却更加卖力的拉着她,就这样,一人一剑进行着拔河比赛。 她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先放手看看桃木剑到底要做什么?然后,她放开了手却见林铮跟殷旭两人都多少受了点轻伤。 就在这时,殷旭看着桃木剑飞过来,向他身下窜去。不由得夹紧了双腿向后退。 林铮抓住了这个空隙,将铜钱剑狠狠的掷了过去,身子也向前伸出了拳头。 殷旭匆忙之间挡住了林铮的拳头和铜钱剑,却被桃木剑在腿上滑开了一个口子。 不过是个小伤,殷旭并没有过多注意。但鸢歌却看到,桃木剑颇为欢喜的跳了过来,调皮的向她炫耀,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 不对,鸢歌发现,桃木剑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俨然恢复了几分。难道? 这殷旭是至阳之人?!鸢歌笑了笑,觉得颇为讽刺。一个邪道天师,竟然是至阳之人。他的血能修复法器,而且混合朱砂画符,能让符纸的威力剧增!就是不知道,殷旭本人知不知道了。 没想到,她跟林铮心心 念念的至阳之人,竟然是殷旭。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于是,鸢歌灵机一动,举一反三,如法炮制。虽然没有让殷旭受到什么重伤,却也让他小伤不断,烦不胜烦。 看见桃木剑的光芒越发耀眼,鸢歌开心的笑了。看吧,她还是有点用处的。挑衅的朝殷旭看了看。 林铮看到她调皮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小可爱。别说,这样不痛不痒的调戏殷旭一番,虽然没什么大用处,但是莫名有些解气是怎么回事? 殷旭却是越打火气越大。不行,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他奈何不了林铮,林铮也奈何不了他,但是,他可以…… 这样想着,他望着释空的方向大声的喊着:“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 趁着林铮分心向后望去的时机,飞快的放出了钱员外这个恶鬼。转身向鸢歌掠去! 鸢歌先是向凉亭外的古树看去,等反应过来时,殷旭仅离她一步之遥。 她下意识的闪躲朝着樊梨落扑过去。桃木剑被她掷了出去,碰向关着樊梨落的结界。桃木剑上因着沾染了殷旭的血。没想到,很快便滑开了结界,将樊梨落放了出来! 殷旭一把扯过鸢歌,将夺魂剑压在了她颈前。而此时,林铮才焦急的收服住钱员外这个恶鬼,朝鸢歌扑过来。 鸢歌不停的挣扎,死死咬上了殷旭的手腕,脖子却被殷旭划开了一道伤口。 与此同时,林铮也感觉到了脖子上火辣辣的痛,同样的被划开了一道伤口。 殷旭眼尖的看到了林铮脖子上突兀出现的那道伤,“哈!原来如此。” 这两人竟然作死的将命脉捆绑在了一起!所以说,只要弄死了一个,另一个必然会死! 知道这样的秘密后,就算是殷旭被鸢歌咬下了一块皮肉,他也没有放开她,死死的将她禁锢住。他要不要……现在就将这女娃宰了? 也不需要什么恶鬼阵了,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释空在听到殷旭的那声喊叫后,终于知道,原来,殷旭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不过一直没有拆穿罢了。 他终于走了出来。 目光灼灼的看着殷旭,慢慢的走到了凉亭前。 鸢歌是第一次见到释空,只听林铮描述过,是个老和尚。所以,这人一出来,很明显的和尚打扮,她便对上号了。再感受到,殷旭抓着她的手紧了紧。便越发的肯定起来。 林铮看着眼前的场景,飞速的想着对策,内心不由得恐慌了起来。殷旭,知道他们的秘密了……怎么办?他不会直接对鸢歌下手吧? 筹码,他得好好想想,他还有什么筹码可以化解这场危机。谁知道,鸢歌却丝毫不慌乱,眼神柔和安抚的看着他。他也渐渐冷静下来。 殷旭的心神此刻却被释空牵扯住。虽然他面上冷漠,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个人,还是能轻松的打破他内心的平静。越是心里慌乱,面上却越发不屑:“怎么着?躲了这么久,缩头乌龟终于敢露头了?” “晓阳……”释空目光复杂的看着殷旭。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欠他良多。已经不知道怎么样去挽救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你认错人了。我是殷旭。”殷旭的神色越发鄙夷,瞧瞧,这就是他曾经爱的要死要活的人,还真为曾经的自己感到不值得,“切。”又老又丑。就算敢露面又如何? 到现在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就算殷旭再怎么表现的不在意,鸢歌离他最近,也最能清晰的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明明就是很在意,非常在意。 趁着这个空挡,鸢歌示意桃木剑从殷旭的背后刺了过去。 “晓阳!”释空急切的冲进了凉亭。 好一阵兵荒马乱,鸢歌趁着殷旭心神分散的时刻,一掌隔开夺魂剑,从殷旭手中逃脱,躲在了林铮身后。而樊梨落也携同赵疯子远离了凉亭。却被弹开桃木剑,回过神来的殷旭格挡住。他怎么可能让到手的猎物这么轻易的逃掉?! 袖口甩出带着灵气的绳索,不到两秒钟便将这一人一鬼死死的困在了凉亭的柱子上头。待会再收拾他们!回过头来,他死死盯着冲进凉亭的释空。皱了皱眉,神色流露出一丝厌恶。 都怪这个人,要不是他,他怎么可能会分神?!上一世也是出来搅局。这一世,更是破坏了他原本的优势。于是,殷旭对释空越发的憎恨起来。 从前的事,他不想再去掰扯。但是,他就算不向着他,为什么还要屡屡跟他作对?!明明全部都是这个人的错,他害的他还不够惨吗?为什么还能那么若无其事的站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对他很是深情的模样?殷旭只觉得恶心。 抽出夺魂剑,便朝着释空刺去!释空却不躲不避的看着殷旭的剑刺向他的胸膛。 如果,他死了,能让殷旭好受些,那他甘愿死在他手上,以解他心头之恨。 可是,明明殷旭将释空恨入骨髓。最后却还是将剑锋偏了偏才插进去,没有真正的刺中他的心脏。 释空看见他这样,心里却升腾出一点希望……难道,他对他?还有感情对吧? 殷旭瞧着释空油腻的模样,嫌恶的挪开了眼,将夺魂剑回抽了回来。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释空捂着胸口,有鲜血不停的流出。他会死吗?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他这千年来,第一次受伤。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没有人能伤害他。不过他也不能对被选中的人出手。 “现在就这么让你死了,那也太便宜你了。”殷旭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软,仍然冷面的说道。下一次,他一定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林铮没有去管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蹲下身查看着鸢歌的伤口,还好,回去仔细照料便不会留疤。是他大意了。目光沉沉的扫过樊梨落。现在,就靠她了。 “抱歉,我又给你拖后腿了。”鸢歌低头,有些难过。 “没事,你很好。”他很认真的说着。她是真的很好,竹叶青是她发现的。殷旭是至阳之人也是她发现的,现在又很机智勇敢的自己脱困。所以,她是真的很好。现在反倒是他,屡屡思虑不周。不过,还好,一切都很顺利,朝着计划的方向走着。 她装作释怀的笑了笑。想要抱抱他。刚刚她是真的有些怕。只可惜,现在并不是互诉衷肠的好时机。 他们看到,释空只是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他胸前的伤口便愈合了。林铮神色一凝。很庆幸,到目前为止,他跟释空还不是敌对。 释空终于变回了真身。林铮从没有见过这样一个比女人还美的男子。原来,释空根本就不是和尚,一直以来呈现在他们面前的释空,都是他幻化的假象。 实际上,他真实的样貌,赛过潘安,不,美过貂蝉。真正的“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殷旭看着眼前变幻出原貌的释空,身着一袭浅蓝衣,如画卷上走出来的美人般,呈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想起,从前他为他作画,题上的那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曾经有多么迷恋他,如今也不过是晃了晃神,想起他对他造成的伤害,神情越发的冷峻。皮囊而已。他现在休想再迷惑于他。 “晓阳……”释空每向前一步,殷旭便后退一步。 “我说了,我是殷旭!”殷旭有些抓狂。为什么,他就是对他恨不下心?明明心里想好了怎么样将他剥皮抽筋泄恨。明明就是释空的错,为什么,是他在后退? 听到殷旭这么说,释空也不再坚持:“好吧,殷旭……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我会那么做,会退缩。一切都是我的错……” “哈!对不起?我要你的对不起有什么用?!”一句对不起就能磨平曾经的伤害吗?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求得他的原谅?不,他死都不会原谅他!除了对不起,“你能为我做什么?如果你是想求得我的原谅?那么,很简单。帮我杀掉他们!那我就原谅你!接受你的道歉。” “不,我不能,我做不到。”是啊,现在的他不能实现他想要的。那么,他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呢?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很清楚,他跟殷旭之间的感情是没办法再挽回了。他还在期待什么呢? 殷旭只是越发阴冷的看着释空。 呵,渣男。 第90章 第九十章隐患(二更) 呵呵哒…… 释空看着殷旭鄙夷的眼神,张开了嘴,却觉得百口莫辩。他要怎么说?从头来过?他不敢奢望。只希望能补偿一二。叫他做什么都可以,除了……让他杀掉鸢歌和林铮。 赵疯子看着眼前的一切,低声劝着樊梨落:“收手吧,梨落。他们太厉害了。哪一个我们都惹不起。如果……下辈子,还有缘分,再聚吧。” “呵,下辈子?事到如今,不是我想收手就可以的。”她也开始后悔了。明明可以转世投胎,下辈子过好日子。却因为自己的贪婪和执迷不悟,葬送了所有的生机。她被钱财迷了眼。再也回不了头了。 转过头看了看跟他捆绑在一起的赵疯子。心里却是不甘心。对于这个男人,她只是单纯的感激……以及被喜欢的虚荣感……或许有那么点感情吧。可是,她知道,她对他的感情抵不过对权财的渴望。更甚至想着……凭什么眼前的这些人可以过好日子,她却要魂飞魄散?不行,就算她消亡了,也要将他们的好日子搅合了才行。 “为什么这么说?”赵疯子看到樊梨落突然无声的痛哭起来,傻傻的留着眼泪摇着头,什么也不说的模样,又勾起了他的怜惜和心疼,“只要你改过自新,林天师答应我,会帮你超度往生的。咱们可以期待来世。” 樊梨落心里嗤笑赵疯子的天真,面上却仍旧装模作样,欲语泪先流,欲说还休的姿态。 急得赵疯子拼命的挣扎,想要抽出手来帮她擦眼泪。明知道碰不到她,却傻傻的动作着,任由绳索将他们越缠越紧。 樊梨落被缠的有些难受。殷旭的灵绳就是这样的,越挣扎便缠的越紧。她在心里暗骂着蠢货,面上不显,嘴里开始胡诌:“峰志……没用的。林天师是骗你的。他打从一开始就只是利用我跟殷天师对抗。他们都只是在利用我。都不可信。你不要去相信他们。” “什么?!怎么可能?!”赵疯子摇着头,两只眼睛里都写着明明白白的不相信三个字。如果说殷天师在利用樊梨落,赵疯子是相信的。但要说林天师也在利用她。赵疯子绝对不相信。 这么久了,他也看出来了,林天师虽然算不上绝对善良,但他从不伤害好人。樊梨落眼见说服不了他,便只是楚楚可怜的看着他:“林天师在我身上动了手脚。想要利用我去重伤殷天师……反正,我口说无凭,等你亲眼瞧见,便会知道我所言非虚。” 赵疯子仍是半信半疑。 底下的鸢歌却突然打了个寒噤,抬起头,察觉到了柱子上一人一鬼像是在说些什么。却牵扯到了颈上的伤痕,“嘶”有些疼。林铮心疼的看着鸢歌,也不想让她再呆在这里了。 眼瞧着,该做的都差不多做了。他收回了钱员外的阴魂。接下来殷旭也不得不炼化樊梨落,计划很顺利,到了该撤的时候了。他可不想看殷旭跟释空之间的粘腻。 但是,赵疯子还是要救的。 这样想着,趁着释空跟殷旭两人互相牵扯的时候,林铮指挥着铜钱剑朝柱子上的灵绳砍去。 殷旭立马便发现了林铮的意图,提起夺魂剑上前格挡。谁知这是林铮与鸢歌的声东击西之计。 当林铮指挥铜钱剑的时候,鸢歌立马反应过来,指挥着桃木剑,从暗处去砍向灵绳。 殷旭只挡住了铜钱剑,却没来得及防备桃木剑。 灵绳应声而断,殷旭由林铮挡着,赵疯子自然被鸢歌救了下来。 这时候,樊梨落却装作不由自主的模样,往殷旭身旁靠去。林铮见她靠了过来。顺势向后退去,装作不敌殷旭的模样。原本他就打算将樊梨落送到殷旭身边。 现在这样反倒省事,不然,他得救两个?不过,她突然凑过来是为什么? 还没等林铮想明白,却见樊梨落向殷旭的方向冲去,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面上却装出被逼迫不得已的模样,望向赵疯子。 “不!梨落!”赵疯子想要扑上前去,却被鸢歌死死拉住了。 然后,所有人都看着樊梨落抱住殷旭,燃烧了所有的力量,给殷旭重重的一击。殷旭想躲开,却没来得及。足足承受了七分的伤害。 这下好了,他跟释空一样,胸口都受了重伤。别看释空将伤口掩盖了起来,实际上伤势仍然存在。只是看起来牛逼哄哄,然并卵。苍白的面孔说明一切。恢复是需要时间的。 殷旭狠狠的瞪着眼前的所有人,吐了口浊血,便轻身离开了凉亭。这把坑的他够狠!这个场子他迟早是要找回来的! 下一次,不是他们死,就是他亡,不死不休! 释空担心的追了过去,其余人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林铮有些呆滞( ̄△ ̄;)他似乎没有捏玉佩吧?而且,也没有到时候啊。等到殷旭炼化樊梨落的时候,他再捏碎玉佩,才是真正的重伤,而现在,虽然伤到了殷旭,却还不够看。殷旭将养个十天半个月便能好转。 他往袖口摸了一把,那原本属于赵疯子的玉佩,却是在拎出来的那一刻随风消散,化为了虚无。他不知道,只是这一单纯的举动,却为今后平静的生活埋下了隐患。注定是不得安宁了。 赵疯子猩红着眼看着这一幕,他推开了鸢歌。鸢歌也没有再拉住他。他想,梨落说的果然都是真的,林天师……殷天师……他眨了眨眼,强忍住泪水。梨落,你安心去吧。虽然我赵疯子一直都很怂。可是,以后我不会再怂了。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一定!这些利用,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默默在心里刻画着。面上却只表现出了悲恸,将仇恨掩埋在了心里。 林铮走过来拍了拍赵疯子的肩膀。鸢歌亦担忧的看着他。 “节哀。”他们这样说着。赵疯子却一直低着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毕竟他们也并没有那么熟稔。林铮牵着鸢歌默默的走在前面,脚步算不上轻快,也不沉重。毕竟……他们对樊梨落已经仁至义尽了。今天能伤到殷旭,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赵疯子在后面看着他们牵得紧紧的手,眼神却第一次染上了阴狠。他甚至都没有真正牵到过梨落的手。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轻易相信这些人,梨落也不会魂飞魄散。等着瞧吧。他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心里这样想着。等走进林府的时候,赵疯子却突然开口了:“林天师,梨落她为什么会突然冲向殷天师?” 林铮转过身冲他摇了摇头。他是的确不知道。 赵疯子只是死死的盯着林铮,想要从他面上看出心虚,或者是别的情绪。却什么也没看出来。也是,就算是他指使的,也不会告诉他的。这些人,一个个太会伪装了。他居然还想听林天师的解释?梨落不是说过了吗?眼见为实。她都已经魂飞魄散了,难道还不值得他去相信吗? 赵疯子突然笑了笑:“算了。林天师,我相信你,你不会骗我的。是我跟梨落她实在是……有缘无分。我没听你的话,一开始你就告诫我,这是一段孽缘。”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利用梨落当你的棋子。她不过想要好好活,有什么错?是你们这些人,将她逼上了死路。 林铮却以为他是真的释怀了,叹了口气:“放下便好,以后,好好过。你会遇到更好的。樊梨落……不适合你。” 赵疯子太过于单纯了。而樊梨落……罢了,不说了。 林铮低头看了看鸢歌,小可爱,困的 不行,走路也跌跌撞撞的。连他将她牵错了房间都没有发现。 这厢尘埃落定。另一边,释空追着殷旭却进了一处山洞。 “你就住在这里?”释空站在洞口,看着殷旭升腾起火苗。洞里暖和了些,火光在释空眼里闪烁着,晦暗不明。 “与你何干。”殷旭当然不住在这里。只是他受伤了。这个山洞旁的隐蔽处有他布置的阵法,阵法后头有他圈养的鬼魂。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利用那些鬼魂疗伤。却没想到后面跟着一个尾巴。不想暴露自己的阵地,只有停下来生起火堆,与这个不速之客虚与委蛇。只盼着能早些打发掉他。毕竟,现在他还打不过他。 不过,他还是那副好看的模样,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变的是,他殷旭,再也不会被他好看的皮囊迷惑了。 “你受伤了……”释空焦急的往前走了几步,离殷旭越发的近。释空想要看看他的伤势。还有,他的手上,被鸢歌咬掉皮肉的地方,还在流血,他真的很心疼。 “滚!”殷旭却毫不领情,冷漠的说道。 释空顿了顿,却还是在自己身上撕下一块绸布,拽过殷旭受伤的那只手,想要为他包扎。 殷旭是宁肯牵动伤势也不会让他碰的!所以用力的抽回手,见抽不开,便向释空推去。却一下推中了之前夺魂剑刺中释空的地方。 释空猝不及防的伤上加伤,有血迹从嘴角流了出来。 殷旭怔了一下,却仍旧强势的趁着释空卸了力的时候,抽回了手,语气依旧冰冷:“我叫你滚!你没听到?从前你可没这般厚脸皮。” “你也说了,那是从前。”现在的我不再是从前那般懦弱的人了。 呵,殷旭心里嗤笑着。不再是吗?他变了么?要是真的不再懦弱,怎么会时隔了这么久才敢来见他?从前……他真的是瞎了眼,才会看上释空。一晌贪欢,却误了自己的生生世世。现在他为什么又要出现? 殷旭对于释空的言行只想说三个字,“呵呵哒”。 90-100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一波三折这个世界,…… 殷旭隐忍着闷不吭声。明明对释空恨之入骨,奈何,现在的他实力还不如释空。该怎么让他离开这里?他皱着眉头,越发觉得眼前的人很碍眼。 释空看见殷旭一脸烦躁的模样,左手食指掌心向下,无意识的敲击着自己的大腿。他了解他,每次殷旭不耐烦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小动作。可就是因为太了解了,才更加深切的知道……现在的殷旭,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他看见殷旭右手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面色很是惨白,也不动手处理。他伸手想要帮他包扎,殷旭也不让。甚至抽出了夺魂剑,一副以死相拼的模样。 他想说,他们不是敌人……可,他的确一直在坏殷旭的事。针对这点,他无话可说。 “就算你再怎么厌恶我。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释空知道,殷旭是故意的,故意不疗伤好以此来逼走他。 殷旭听见他的话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继续不动如山的坐着。他不想在释空面前示弱,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舔舐伤口的模样。血要流就流吧,一时半刻也死不了,他倒要看看。谁耗得过谁。 “你就是算准了,我会心疼你。想以此拿捏我……”闹到现在,释空原本不敢奢望……却发现,殷旭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不然怎么会做出如此幼稚,类似撒娇的举动,“收手……回头吧。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除了让自己难熬,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们一起再想旁的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谁要跟你一起。”殷旭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脸的嫌恶。 释空看着他惨白的面容,终是眼里闪过一抹强势。不再由着他的性子,将他整个人都定住了。殷旭露出惊骇的表情。 “凭什么?”凭什么同样是千年的时间,释空就可以那么厉害,而他还要在底层摸爬滚打?他不甘心,也觉得不公平。眼神很是复杂。他真的恨释空吗?为什么之前他又会心软?这一点也不像他。明明已经想好了,不死不休。 释空不想再纠结过去的事。人终归是要朝前看的。过去是他不对。他会尽可能的去照顾好殷旭,补偿他。却不会一味的由着他的性子来。 他从怀里摸出一瓶伤药。将瓶里的粉状物涂抹在殷旭的右手伤口上。血立马便止住了。这样的伤药,世间少有。释空也仅提炼出两瓶。 然后用绸布将他的手包扎好。才伸手探向他的胸口,想要查看他胸前的伤势。 立时,殷旭整个人羞愤欲死,死死的瞪着释空:“别碰我!” 释空看着他无比抗拒的样子,还是停住了手。直觉告诉他,如果他今日真的看了他的身子。他一定会比从前更恨他。虽然他是为他着想……虽然他们曾经坦诚相见…… 不管殷旭跟释空之间如何拉扯。 林铮却在将鸢歌牵进厢房后突然回味过来:“不对劲……怎么想都不对劲。你说这樊梨落当时……” 正说着,却见鸢歌摇晃了几下,前一刻他以为她只是犯困。在她倒下来的时候他慌忙的捞起了她,下巴磕碰到她的额头,才惊觉……怎么会这么烫?!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被即将到来的胜利迷昏了头了?以至于连她发烧了都没察觉!不由得自责起来。 是了,今夜他第一次占了上风,有些得意忘形,却忽略了她。 入手触及到她的外衫,居然是半湿的状态。上面有青色的斑斑点点,被草色所沾染,有些脏兮兮的。难怪她会发烧,衣服是湿的,一路下来被夜风吹着肯定很冷。他牵着她的手,居然都没有发现她的手异常冰冷。 他的心好像被揪起了一块,特别难受。赶忙找了件自己干净的外袍,将她身上的湿衣服替换了下来。这时候也不拘什么男女大防了。再说……他们之间……呃,总之,他没有多想多看便拾掇好了。 然后用被褥将她盖住。拿了湿毛巾为她散热。叫来下人自己开好方子,吩咐他们去买药熬药,再煮些红糖姜茶。现在这么晚,估计药店老板早已睡下了,叫门也得耽搁好久。还好他自己就会点医术,拿了药酒为她进行物理降温。 鸢歌感觉整个人忽冷忽热的。伸手向一旁抓去。生病的人总是会格外脆弱些:“林铮……我好难受……”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她的脸庞。心里跟针扎似的。如果出门的时候,他不是那么急,多带件披肩,她也不至于会发烧。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连冷都不跟他说了?他记得以前的她很依赖他,现在确是什么都自己担着,生怕会拖累他。他想跟她说,以后别再这样了。她在努力变得坚强。而他,却什么都没察觉到,还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 林铮捂住脸,只觉得头痛万分,心乱如麻。再向自己头上探去,原来自己也发烧了。 用凉水冲了把脸,才感觉好些,这时候,红糖姜茶也被送了进来。这番闹腾惊动了齐叔。细心的齐叔在厨房里忙活并没有进去打扰他们。 红糖姜茶也备足了两大碗才端上来。林铮自己先尝了口试了试温度,才敢喂给鸢歌。 鸢歌似醒非醒的模样又像是在做梦:“阿筝……他们终于同意咱们了……阿筝……” 林铮听罢,刚拿起的汤匙的手抖了一抖,面上没显露出来,只是瞳孔一瞬间放大,又缩了回来。她记起来了吗? “来,把这些都喝了,乖……”他将她环抱起来,半哄着。她没有回应……原来是真睡熟了。刚才也是梦话吧。 心头上的火被浇熄了几分,下一秒却又升腾起来。如果……她能梦到现代?那么,是不是说明,她总会全部记起来的!然后,他们再想了法子回去。 “阿筝……我好想他们……”他们?他们是谁?她的亲生父母吗?都已经好几世了,他都差点忘了,她在现代还有一双待她如珠如宝的父母。他何德何能,能得她如此相待?她抛下一切,只为了和他相守。其实,她对他的付出,未必比他少。他有时候还犹不知足。以后,他一定要待她更好才行。 一勺勺姜茶喂下,虽然她是在梦中,却很配合的全部都喝下了。再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像比刚才好多了。 林铮自己却咳嗽了起来。将自己的那碗姜茶喝下,才好受些。他发现,他其实也没自己想象中 的那么强大。缺那么点耐心跟细心。要吸取教训了。这一次,鸢歌生病,他才发现,最近受了太多的奉承话,开始有些飘。还有……释空去找殷旭了。 他们……会不会联手?林铮的脸色越发的凝重起来。他得更努力才行。还有鸢歌,今晚的表现,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这样想着,他又翻看了她颈脖处的伤口,为她重新换了道伤药。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是齐叔,“注意着点赵疯子,我感觉他很不对劲。说话颠三倒四的,还找门房拿了钥匙……他出门的时候,没瞧见我躲着。我偷偷观察了下,他神色有些慌张……你说,这大半夜的,他会去哪?” 坏菜了!林铮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们好像把钱员外的尸身遗忘在凉亭了! 难怪他一直觉得不对劲,“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就你们刚进门后没多久。”算算也有半个时辰,足够赵疯子做很多事情了。 再说赵疯子,偷偷从林府出去后便敲响了钱府的大门。 “不得了了!”赵疯子一见到钱多多便激动的大叫起来,“凉亭!钱员外在凉亭遇害了!” “什么?!”钱多多闻言目眦欲裂,快步随着赵疯子朝凉亭的方向走去。心里却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待他赶至凉亭,真正看到自己兄弟的尸身才悲怆的嚎啕起来:“是谁?!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 赵疯子看见钱多多那么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得劲。闪过半刻的犹豫。他到底要不要说?该不该说?怎么说? “钱兄,节哀。” 钱多多仔细探过大哥的鼻息,确定的再无生气了,好半响才镇定下来,两眼通红,却思路清晰,“赵疯子!你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明明白天还好好的,我大哥是怎么死的?我瞧他身上也没伤……还有,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会来这偏僻的凉亭?又怎么会这么巧看见我大哥遇害?是不是你暗中做了什么……” 赵疯子看着钱多多,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眼里闪过坚决终于下定决心,将他所知道的所有事情,合盘托出。 “你看你大哥身上,一无伤痛,二无中毒的迹象,还猜不出来是谁干的吗?我赵疯子怎么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赵疯子试探着说道,看着钱多多的反应。 “是……天师干的?为什么?我大哥可从没有跟哪个天师结过仇啊?!都是很客气尊重的将他们供着……”钱多多皱紧了眉头,陷入沉思。的确,最近大哥是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从前他直接忽略。以为是大病一场,所以才性情有些许变化。现在想来,各处都透露着蹊跷。 而且……钱多多突然想起,之前他去拿人参片时,赵疯子跟林天师之间就古古怪怪的。 显然,这个赵疯子也不一定可信。他要自己好好去查证才行。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这样打定了注意,钱多多才抬手,示意赵疯子继续说下去。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你还有我不求证就背…… 最终,赵疯子选择了实话实说,当然,是按照他自己的理解。也没有想过把自己摘出去。反而让钱多多更信了他几分。 “这么说,从我大哥手术结束的那天起,他其实就已经不在人世了?”钱多多的语气很平静,实则内心越是愤怒。他不是个莽撞的人。只是结合最近大哥的表现,他越发的相信赵疯子说的是真的。 “应该是的。”赵疯子捏紧了双拳。他说谎了。他明明知道,林天师那里还捏着钱员外的阴魂。他不得不这么做。他只是个穷秀才,不借助钱多多的势力,他没办法铲除林天师跟殷天师。 钱多多最终还是相信了赵疯子,“但是,别以为你将真相告诉我,我就会放过你。你也是杀害我大哥的凶手之一。” 钱多多将赵疯子关押了起来,赵疯子束手就擒。他无所谓,反正自己这条命是捡来的,对于他来说,只要除掉了林天师跟殷天师,他愿意做任何事。 梨落……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感情这东西很奇怪,明明没有那么深,很多人却自以为情深。赵疯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给时间他跟樊梨落长期相处下去,他们可能很快就会发现,互相根本不合适。 偏偏樊梨落在赵疯子自以为很爱她的时候,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从此便在赵疯子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烙印。他会将她当成自己最深爱的人,不足为奇。 就算是寻常人也会叹一句,红颜薄命吧。樊梨落的美是一种我见犹怜,给人一种想要呵护她的冲动。所以赵疯子才会格外自责,没有保护好她。甚至想着,要不是因为林天师跟殷天师,他们现在不知道过的有多好。 越是这样想便越是会进入误区,便越是仇恨。 事情变的越发有趣起来,遥想一个月前林铮跟赵疯子在马车上的合作约定,似乎成了一个“flag”。 原本的合作伙伴不过一个多月就变成了死敌。这恐怕是林铮走过的最长的套路了。殷旭是这样,赵疯子也是这样……在很多想法,还没有实施前便尽数夭折了。 林铮看着鸢歌的睡颜,再一次叹息生活的残酷。他已经猜想到了很多可能性。也猜到赵疯子会去找钱多多。只是,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无力阻止了。那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吧。 这是第一次,在这一世他跟鸢歌同榻而卧。他躺在她的身旁,为自己盖上了一条毯子,隔着被子将她搂的很严实。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两个人同在。 清晨,林铮醒的时候鸢歌也恰好睁开了眼睛。 这样的默契让他们都展露了笑颜。 他的面色有些疲惫,她用手摸了摸他的脸庞:“抱歉,让你担心。” 林铮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已经退烧了,于是松了口气,思绪却飘到了不知道何处,眼神有些朦胧:“感觉好些了吗?” 鸢歌点了点头,就是脖子上还有点痛,身上有点热,然后从被子里钻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在想什么?” 林铮盯着她的眼睛,像照镜子一般,里头映出了他自己,衣衫不整的:“感觉……所有的朋友,到最终都会变成敌人。我不懂为什么?虽然我不曾赤诚待人,却也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他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剥开给她看,同时也不想要她太要强。她不是他的附属。他们,彼此需要。 “你还有我。”她靠上前,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轻轻拍他的背。虽然她的手很小,但他莫名的安心。 “我只有你了。”林铮将头靠在她瘦小的肩膀上。眼里闪过一抹锋利。不找他求证,就背叛的朋友……也不配称之为朋友,“以后,有不舒服,或者任何事,都要跟我说。而我,亦是。”很多事,不用说的太明白,感情到了,自然也就懂了。 还好,对于友情,他不曾有太多的期待,所以也没有更失落。 齐叔面色复杂的站在门外,最终还是没有闯进去,原本,他是来传早膳的……他现在俨然成了林府的管家,上上下下打理的无不妥帖周到,林铮也默认了他的职位。有点事做,才会感觉自己被需要,齐叔才会在府里住的更安心。 从前,他以为自家小姐是被林天师收做徒弟,可如今他们毫不掩饰的这情形……两人更像是一对。他有心想阻止,想了想,这年头,老夫少妻的不在少数,更何况,这林天师看起来很年轻,而且,对他家小姐,比他还要更关怀备至。思忖着,也就随他们去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或许,他家小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三年过去。赵疯子像消失了一般。钱多多在暗里收罗着天师。他想着,只有天师,才能对付天师,可, 能构筑结界的天师,哪有那么好找的?所以,现在也才让他寻找笼络到一个,更别提能破除结界的天师了。他愣是一个都没找见。 那些有名气的,嫌弃他的身份低,再多钱财也请不来。更何况,一个天师后面都有个门派在撑腰。你说那林天师未入中年便能破解结界,身后没有一个门派或者隐藏势力撑腰?谁信啊? 更何况现在你对付的不是一个,还是两个!饶是再大胆厉害的天师,在心底也要掂量掂量,为了一点钱财就得罪有实力有门派撑腰的天师,值得吗? 钱多多却坚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他能拿出足够打动天师的东西,那么,他想要的一切自然会手到擒来。 所以,这三年,他一直在积攒实力。 林铮却是在犹豫。他要不要提前便将忧患扼杀在摇篮之上? 直到,钱多多笼络的那个天师,将主意打到乔斌身后的那个美人身上。林铮终于出手了。钱员外的阴魂他早就直接消灭了。恶鬼是没办法超度的,所以,他没有跟钱多多谈判的筹码。 他选择直接镇杀。他不是没杀过人,只是顾虑太多,特别是成为天师后,越发的敬畏生命,杀生是要折福的,他总想着尽量善了,却步入了误区,让自己陷入更深的麻烦之中。这三年里,他跟鸢歌活的很安逸。现在,有人想让他不那么安逸。他终于不再隐忍了。 “你又想做什么?”释空紧盯着前来看热闹的殷旭。从前,他是怕出现在殷旭面前。后来,他们终于见面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殷旭做什么他都要跟着他。就算殷旭再怎么不情愿,他也如影随形。 殷旭见到释空就没有再笑过:“比起他们,我现在更讨厌你。你说我会做什么?”不过是隔山观虎斗,等着渔翁得利罢了。 反正,这一世,他本就是孤家寡人,好像再惨也惨不到哪里去了。反观释空,每天总有那么几个时辰,烈焰焚心的痛苦会剧增,疼到打滚。这样看来,他也不是一个人在受苦,心里到底是平衡了几分。不用自己出手,这释空就能生不如死,岂不快哉。只是,在幸灾乐祸之余,那多余的难受是什么鬼? 他不想去细想。 释空原以为,温水煮青蛙,他的承受能力会越来越强,会逐渐习惯焚心之痛。可是,自从他跟殷旭见面后,他的痛苦与日俱增。他知道,惩罚加重了。连带着殷旭身上的痛苦,也转嫁到了他身上。 明明,离开殷旭,他就会好转,可他偏要逆天而行。而这惩罚也越发的调皮,会给他几个时辰调整,难得松口气后,再加倍的痛苦,他就会越发的眷恋没有痛苦的时光。偏偏,他自己一个人硬扛着。而,殷旭,见到他痛苦的如同掉进油锅的狗一般,只会露出心意盎然的表情。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样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所以,他越发的想要见证林铮跟鸢歌两人幸福的在一起。这会让他心里充满希望。如果,他们失败了,一方面,他跟殷旭的确是解脱了。但是,也意味着,转世,他们会忘记彼此,失去了再在一起的可能性。释空知道自己,还是不愿意离开殷旭的。所以,再难受,他也熬着。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头一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殷旭已经不喜欢他了,而他自己却做不到放下。 钱府还是那个钱府,却早已物是人非。就在林铮跟钱多多请来的天师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钱多多却跑了。 齐叔翻遍了整个钱府,也没有找到赵疯子。原本,他们以为,赵疯子被钱多多关押在钱府。这个人生死不知,始终是个隐患。 而鸢歌,却在看见钱多多跑的那一刻追了上去。经过三年的历练,鸢歌也早已不是那个柔弱的小姑娘了。 “我之前很喜欢你这个小姑娘,还想过要认你做干女儿。我大哥从没有伤害过你们,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他。”钱多多被逼退到一个死角,却偷摸着用右手暗地里拨动着某个机关。 鸢歌却被他的话引诱着分了心神,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尘埃落定如果他不死…… 鸢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关于钱员外换魂的事,的确是他们做的不地道。 他们原本是好心,想要帮助樊梨落。却没成想反而被反咬一口。归根到底,还是当初太自负了。如果,当初她没有阻止林铮,没有因为樊梨落可怜就心软……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发生了? 她越想越自责:“钱叔,事已至此,说再多都像诡辩……”说到一半,她突然发现钱多多移动的右手。 鸢歌继续苦笑道:“真的非要闹到如此不死不休的地步吗?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方法?” 闻言,钱多多愣了愣:“你们杀害了我的至亲,再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太天真了?” “钱叔,我不想杀你。”真的,经历过这么多事,她的手上还从没有真正沾染过鲜血。钱多多曾经跟她共患难过。她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可现实已经不容她再过多考虑。钱多多远比她更果决。对于他来说,虽然有些不忍,但他们是他的仇人。 钱多多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机关,鸢歌却更快他一步,往他身上贴上了定身符,然后将他抛向地陷箭网中。这是钱多多自己亲手打造的机关,最终却丧命于此。鸢歌愣愣的看着钱多多在她面前被扎成刺猬,百感交集。 直到躲避了所有机关,鸢歌才走到钱多多的身旁,蹲下,试探了鼻息。早已没有气息,脉搏也不再跳动。 她杀人了?!她跌倒在地有一瞬间的惶恐,接下来,脑海一片空白。呆呆的盯着自己的双手,掌心向上,手中的剑也滑落下去。对不起,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特别是,钱多多还救过她的性命。脑海乱乱的,这一刻,她不知道该怪谁。 赵疯子偷偷躲在门外。虽然三年没见,他还是能认出,里头那个已经长大些的姑娘是鸢歌。眼神闪烁。他打得过她吗?如果他趁这个时候偷袭鸢歌,说不定也能让林天师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 可,鸢歌是无辜的……不,她不是。赵疯子终于打定主意,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悄无声息的绕到鸢歌的背后。而他的手中是一把短匕首。 刚想要动手,鸢歌却突然转过了身。他只好将匕首收回袖笼,并没让她发现他的意图。 “赵疯子?!”她立马警觉起来,拾起地上的剑,将自己全身都处于戒备的状态。 “你们是来救我的吗?”赵疯子当机立断选择装无辜。毕竟,这三年他都没有出现在人前,谁都不曾知道他做过什么。此时也可以继续,混在他们身边假装还是朋友。这样,也好有下手的机会不是? “救你?”鸢歌疑惑的看着他,不是他出卖了他们?握着剑的手又紧了紧。赵疯子却是一脸真诚的表情,“这几年,你去哪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林铮才匆匆赶到。解决钱府的那个天师花费了他不少时间。更让他意外的是,殷旭竟然没有趁此机会下手?他在打什么主意? 才进门,便看到两人对峙的场景。他毫不 犹豫便甩出绳索,将赵疯子捆绑住了。 “林天师?!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赵疯子挣扎着,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林铮,“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救我的!我一直都被钱多多关着,今天趁乱,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林铮用眼神将赵疯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确全身上下脏兮兮,乱哄哄的,衣冠不整,脸上也写满了憔悴,而且肤色远比刚认识他那会要白皙。赵疯子这三年的确是被钱多多关押在暗处的,这一点他并没有骗他们。只是,他的恨意却从未消减,反而与日俱增。要不是他们,他也不会过的如此凄苦。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卸到了林天师跟殷天师身上。只可惜,他没有见到殷天师。等以后,找机会,再谋划吧。 却不知,殷旭在暗中看着他们,像在看一场好戏。对于他来说,这赵疯子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不足为惧。人世间的友情……对于他来说,是廉价的。只有像林铮鸢歌这类人,才会在乎吧? 对比从前,他的心态更放松了。急什么?这场大戏是越来越好看了。如果,身后这个人不再跟着他,就更好了。想到这里,原本明亮的眸子暗了暗。这个人盯着他,弄的他做什么都不方便。他殷旭,何曾被如此掣肘过? 他真的越发看不懂释空了。他到底想做什么?算了,与他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坏他的事,不影响他看大戏。跟着就跟着吧。不去想过去,立场,有个人能供他使唤,这感觉也还不错。 此时,林铮紧紧皱眉看着赵疯子。他对于赵疯子的说辞,半点都不信。再看向一旁毫无声息的钱多多,这是,死无对证了。钱多多万箭穿心的模样还是让林铮好一阵心慌,虽然明知道鸢歌没有事。但一想到,这些箭矢,如果是扎在鸢歌身上?想想便不寒而栗。心里揪的紧紧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赵疯子的打算。现在的林铮,再也不会轻易便相信旁人了。 鸢歌也是半信半疑的看着赵疯子。 直到齐叔带着人手赶来,林铮才吩咐下去,将现场布置成钱多多与钱府天师自相残杀的样子。 回到林府后,才着人去报了官。林铮并没有贪图钱府的钱财,钱家的财产便全数充公。官府白得了这么大的便宜,也遮掩着,没有细查便草草结案。 钱府被无名天师屠尽满门的事引得人人自危,一时间大家待天师更加尊敬,生怕惹来杀身之祸。不过,这件事后续处理的很干净,也没有牵扯到林铮身上。林府往来求办事人的依然是络绎不绝,当然这是后话。 赵疯子想的很好,却没有得逞,不过是关押地点从钱府被迫移至林府罢了。 当晚,林铮难得的心情舒畅。除了殷旭这个外忧,一切隐患尽除。他跟鸢歌也终于可以过安逸日子了。 可晚膳的时候,鸢歌却一直盯着菜碗发呆,没有一丝笑容。 林铮皱了皱眉头,放下为她布菜的筷子:“怎么了?闷闷不乐的?”他以为她会跟他一样,心情舒畅。 “我杀人了……”她发现她吃不下。每每想到钱多多死时的模样。她就一阵心悸。 林铮能理解她的感受。他第一次上战场杀人的时候,也是很不适应。后来杀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不像鸢歌,这是第一次沾染血腥。虽然不是经过她自己的手……却也内疚的不得了。再加上,钱多多曾经以真心待她。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她是善良的。可,他们就是太善良了。林铮突然意识到。如果想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他们势必会牺牲更多纯真的东西。 难道善良不好吗?善良是对的,可要分情况,分人。他们没有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将善良给了不该给的人。也许重来一次,他们还是会这样去做。 说到底,还是自身的实力能力不够罢了,如果自身足够强硬,又有谁敢欺在他们头上?林铮想着,是不是他对她保护过度了?他原本是想让她在他身边平安喜乐,偏偏,太过正直纯善的人,往往结局都不太好。可正因为如此,这样的人才更为的难得。才更值得珍惜不是吗? “如果他不死,死的就是你。”林铮用手捧起鸢歌的脸,让她看着他,他眼神坚定,且不由她避让,“鸢歌,你没错!” 此时,她才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那么委屈,特别的孤独:“为什么?我不懂,我们不就是想要好好在一起吗?为什么就这么容不下我们呢?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好好过一生……我们做错了什么……” 林铮沉默着拍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每一次,她安慰他那样。 为什么?因为想要得到,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路是自己选的。他坚信他们会过的好! 他知道,鸢歌并没有后悔,只是,哭一哭,会好过些。 她不需要他的回答,只需要他的肩膀做安慰。明明他并没有想到别处。 可是,软香在怀,他才发现,经过几年的时间洗礼,他的鸢歌早已长成了大姑娘。在这里,女子十五便可以嫁人。而她,也已经即将十六岁了。 因为她还小,他们一直都是分开睡的。他也一直在强忍着想等她大些再说。可是,这一刻,他的神色越发深邃。想要推开她,却不能。 她也察觉到他的沉默,抽噎着,迷茫的抬起头:“你在做什么?” 他才惊觉自己那些让人唾弃的想法,一抹绯红也攀爬上耳根,眼神也不敢直视她,飘忽不定。强制镇定着想要说些什么欲盖弥彰。 哪知鸢歌注意到他不自然的神情,立马便回味过来。这才破涕为笑,抢白道:“好啊!你这个色大叔!” 林铮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虎着脸道:“你叫我什么?” “大叔啊!”鸢歌捂着脸偷笑。眼睛还红红的,因为被分了心,已经不再那么难受了。 “你嫌我老?”他的脸黑了大半。千算万算,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她嫌弃。 “没有,不嫌弃。”我很喜欢。也很庆幸,你一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这样想着,也终于将钱多多的事抛在了脑后,“我张大了……” 鸢歌呢喃着说道,眼神越发迷离起来。明明久经人事,两个人依旧还是那么青涩的仿若初恋。 “嗯。”哪有,她明明还小呢……林铮心里有几分挣扎,他不该想那些的。从前没仔细去看,她的身材也越发好了…… 心绪一闪而过,他克制住自己尽量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而是回到正事上来。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第四世终1(二更)…… 第一世,他选择直面剧情,最后只得到零星的线索,重要的物件有李冲给释空的包袱。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呢? 是的,他很确定,当初寻找李冲的僧人便是释空。凭证便是随着下属信件传来的僧人画像。所以,他才会在第二世买猫儿糖人回程的路上,在与释空正对相遇后,认出他来,并惊得松手将给鸢歌的猫儿糖人掉在了地上。毕竟,他当时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第一世的人竟然会出现在第二世。 要么是巧合,只是长的相似,要么便是随着他和鸢歌而来。事实证明,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这释空肯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其实,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真正的相信过释空。他总觉得,当初释空能抛下殷旭,又怎么会是真正的良善人?真正的良善人就应该,恨不得为自己最挚爱的人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不是吗?就像鸢歌那个傻女人一样。 可是释空没有。他逃了,留下殷旭一个人承担着诅咒。虽说有个什么忘川河的焚心之苦……这不都是释空的一面之词?还不是随他怎么编,也没个人可以佐证的。总之,他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就算有那所谓的焚心之苦,释空也定然隐瞒了更关键的东西。 若是真如他猜测的这般,释空对他们甚至殷旭,隐瞒良多。那,这殷旭……其实也比他们好不到哪去,也是一被害者,可怜人。 第二世,他选择逃避,试探出了逃避的后果,甚至牵扯出了释空的往事。重要的物件有释空一直护着的那副画,他知道里面画着的人是殷旭。却也并不觉得那仅仅是一幅画那么简单。 释空手里的画,和殷旭手里的画,定当与他和鸢歌的红绳有相似的作用。这四样信物一定 还藏着旁的秘密。如若不然,释空怎么就将他们的红绳收走了呢?他可不信什么拿走红绳就能解开记忆封印这回事。若是如此,叫他自己收着便是,何必要存放在释空那里? 第三世,他选择随心,鸢歌留下,也是他们商量好的一环,她要牢牢盯着,盯着释空,盯着殷旭的后手,甚至盯着方新艾。他总觉得,等鸢歌恢复这部分的记忆,他们将得到一些了不得的线索。 所有的示弱,终不过是顺势而为,欲擒故纵,装一下柔弱得一时的轻视,却能默默蓄力,又何妨演上这一场戏呢? 终归,那些秘密,暂且先寄存在释空那里,照目前的情况,释空一定还会继续跟着他们,不过是养猪,先将他养肥再说。有个免费的苦力,也挺不错的。 这般想着,林铮勾起了唇,感知四下仅他和鸢歌二人矣,不由得玩心大发。他端过一旁的木盘,木盘上盛着茶杯四个,一个半斤重的壶,里头还存有大半的茶水。 “鸢歌,夫君我要给你变个戏法,想看不?”他笑的和煦,稍带着出尘的气质,仿佛这一瞬间整个人都和天地融为一体。 这番奇异看在鸢歌眼里便觉得无处不撩拨着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她便心灵平静下来,双手下意识托着腮。她笑容明媚,带着才哭过的雾气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脱口道:“好呀!” 只见下一刻,林铮手里的木盘连着四杯一壶瞬间变为尘埃的模样,纷纷向下飘飘洒洒。 鸢歌惊疑的拿手去抓,却连一丁点灰尘都没有抓到。原来那尘埃又在飘洒间化为虚无。她再看了看地上,干干净净的,一丝灰尘也无,不由得崇拜的看着他:“大叔!这招可真厉害!我也想要学!” 林铮似笑非笑的用食指弹了弹她额头:“你刚才叫我什么?” 看着林铮带着威胁的眼神,鸢歌只好抿唇,面色绯红的重新开口道:“夫君……” 却是又觉得羞赧难当,只得左顾右盼的转移了话题:“你说,你现在的功力比之释空和殷旭,如何?” 林铮皱眉,正了正神色,略带严肃,也不自大,也不自谦,只如实答道:“此前几番试探,我皆有留手,这也是我们早先商量好的。我估摸着,现下我的功力与殷旭旗鼓相当。而那释空……我还是很久之前与他交的手,不知道现下他的功力几何……只说,以我今日的功力,比之当初的释空,尚且还差了一筹。” 鸢歌长呼了口气:“没关系,我们的底蕴终究比不过他们,他们活了多少年,我们才多少年?乐观点想,你能这般厉害已经是很了不得了,我们凭啥要去跟那些个老妖怪比呢?他们在你这个时候还未必能有你这般的厉害呢!” “呵……说的也是,是我太过于心急了。”林铮看着鸢歌散落下,回府后又来不及打理的发丝,忍不住拿手绕了又绕,她躲闪着,他又饶有兴致的向她倾身过去,她也不想占了下风,便也夺过他的长发绕着,两人一番打闹,待尽兴后才发现两人的头发竟不知道何时缠绕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拉扯开却不知从何下手,索性便不去管它。 这下可好,再也无人能将她们分开了,鸢歌细长的睫毛眨了眨,侧头看着他们缠绕在一起的发丝,荡呀荡呀,像是羽毛拂进了她的心里,画过一圈圈涟漪,莫名的想起那句诗……她歪了歪头,不知道林铮有没有想到呢? 他拉着她向后院走去,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白日里的阴影像是在这旖旎的气氛下消弭于无形,鸢歌想着,以后回想起来这日的情形,她记忆深刻的也只会是她和他这缠绕在一处的青丝,还有……他骨节分明白皙细长的手,此刻正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她随着他在这漫天的繁星,向未知走去,满怀期待且温暖的……真好,就这样走向他们的一生。这段路并不算长,她随着他的脚步。从前并未发现,他的脚掌如此大,沉稳坚定,她踩着他的影子,就好像他笼罩着她,无处不在,让她充满着安全感,她突然迫不及待想看看他说的惊喜是什么样子了。 “阿铮,你看我们的头发,有没有觉得像一句诗?”她终究忍不住扑向前抱住他的手臂。她是贪婪的,总想要向他索求更多。 林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知道她说的是哪句却偏偏不开口,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简直像熟透了的红樱桃,诱人采撷。 她嘟了嘟嘴,着实没有脸面自己将那句诗说出口,甫一抬头却撞见了满塘的灯花皆是莲花模样,相间点缀着跑动的花灯,花灯上描绘着各种形态的鸢尾花,她顿时明白了他的画意,满心的欢喜自是不提。越发娇气的粘着他,用行动表明她的愉悦。 本以为今天的惊喜也就仅限于此了,谁承想,林铮却从一旁的树下又取出两盏空白的花灯,将她带至一旁的凉亭,亭子里的石桌上早就摆好了笔墨,他将其中一盏花灯递给她,摆明了是想让她先写他再写。她自是不肯的,他明知道她想让他写,却偏偏要逗她。 最后僵持不下,只好各退一步,两人背对着,同时写。 鸢歌咬唇想了想,还是没有写上刚刚想叫他说的那句诗,反而写下了另一句。 她磨磨蹭蹭半响,林铮早就将他的那盏花灯写好了。偏生待他转过身来她才开始下笔,用的是簪花小楷,清秀灵动跃然于花灯之上。 “此生固短,无你何欢。”林铮挑了挑眉,原以为她会和他写一样的诗句。 “哎!你怎么偷看!那我也要看你写的。”鸢歌为了掩饰羞恼便也闹着要看林铮写的灯花,偏生他比她高了许多,她站起来也够不到他故意抬高手臂的花灯。 “你要是也和我一样,将我写的念出来我才给你看。” “你先给我看看嘛!”鸢歌有些急了,还蹦了两下也没有够着。又真的很好奇他写了些什么,只得服软道,“你给我看,我念便是了。” 再和他呆一起久了,她也要变成个厚脸皮的了。待看了他写的那句诗更是脸红的无法见人,只一个劲的捶他:“你就知道欺负人……” “那你念是不念?”他将花灯往她那边又挪了,她被他羞得没了办法,便想跺脚向亭外冲。他怎么能这样,明明这句诗是……她想听他念的…… 林铮眼瞧着这再逗下去,她是真的要恼了他了,才见好就收,急忙将她抱了个满怀,哄到:“别恼,我念你听便是了。” 她整个人飘乎乎的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只愈发的将头埋进他的胸前,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仿佛要辨别他是不是在说真心话似的,一边却竖起了耳朵,将他口中那句诗听了个分明。 她听见他对着她的耳边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那话语炸响在她的心里,如同刻上了烙印,缠绵悱恻的语调直让她全身都酥软了去。只道,此生便无憾了。 此后两人更是将那缠绕的发丝剪下,葬在了那满塘的花灯下。 而这一晚,对于释空来说,同样是难忘的。 殷旭突然一反常态,说要请他吃饭。明明知道是美男计,释空还是应承了下来。他还是希望,他们之间能有转机。 殷旭的宅邸很大,过惯了富贵日子,这一世他当然也没有亏待过自己。 释空则是赖在他家客房硬是不打算走了。他赶过释空,可偏偏释空是个厚脸皮的,殷旭又打不过。只有由着他,拿他当透明的。 今天却是不行。他有要事办,必须得避过释空的耳目。 不想让释空坏他的事,只好态度软和下来,准备将他灌醉或者迷倒。杀死释空?殷旭不是没想过。最终为什么没有这样去做……他自己也不知道缘由,只是告诉自己,他更想看到他生不如死的模样。 “我记得,从前你院子里也有这样几株木棉。”饭菜上桌,释空盯着屋外的木棉,思绪渐飘渐远。 殷旭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察觉到后又收敛了嘴角。 曾经,他的父母为了让他开心,特地在他院中移植了不少木棉树。他很喜欢。可是,释空那时候有哮喘症,最是忌木棉的飘絮。却仍然忍着难受,来翻他的墙院。起初,他是不喜欢他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被他迷了心窍。 因着担心释空,殷旭便将院子里的木棉全部都挖了。一度让他的父母很是不解和心疼。 他为了释空,倒是做 过不少的傻事……可是他呢?罢了,前尘往事,多想无益。 “真的回不去了?”释空回过头,认真的看向殷旭。 殷旭避开他的眼神,为两人各倒了一杯酒。示意释空喝下,“你说的,我都忘了。” 也不可能重头来过。错过便是错过了。他殷旭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现在,他只想着快点放倒他,好去做他想做的事。 释空看了看酒杯,有一瞬间的犹豫:“你不是忘了……你只是不在乎了。有时候,我情愿你恨我。” 因为,有爱才会有恨。眼前的会是毒酒吗? “怎么?怕我下毒?”殷旭眼里带上讽刺的笑意,扎得释空心疼。殷旭拿起释空面前的酒杯,正要往自己嘴里送。释空却伸手阻止了他。 然后,就着殷旭的手喝下。就算是毒酒,他也认了。 但,不是毒酒。是迷药。在倒下的那一刻,释空笑了笑,果然,你不舍得杀我。 殷旭看着释空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他早就猜到,释空对他有愧疚心,是一定会喝下的。他设计他,设计得心安理得。 将酒杯放在桌上,他拿出巾帕擦了擦刚刚被释空碰到过的地方。一脸的嫌恶。他不杀他,只是不愿脏了自己的手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 没有再多想,他来到了乔府。所有人都睡下了,周围一片静谧。他绕到乔府后院,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感知到周围没有生人靠近,才拿出三清铃有规律地摇了三下。然后便不再有旁的动作,静静地站立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依娃听见了召唤声,挥了挥手,她跟乔斌身上连着的红线瞬间消失无踪。紧接着,便循着铃声传来的方向飘去。 “依娃,你已经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是的,主人。” “很好。” 殷旭邪魅的笑了笑,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张底牌。 他已经玩够了,看戏也看够了。那些人都太没用了,还是得他亲自出手才行。一切也该结束了。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第四世终2真正的友…… 昨夜鸢歌跟林铮折腾到了三更。今晨,天才蒙蒙亮,他们就醒了。 起床沐浴更衣,鸢歌将青丝泻下,原本调皮的想叫林铮帮她挽发。出了屏风却发现他正坐在桌前盯着法镜发呆。心里不自觉有些压抑。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仿佛风雨欲来。对于他们来说,果然,安逸的日子每时每刻都值得珍惜。 她快步上前,刚想询问,便瞧见下人们一箱一箱的往屋内搬着箱子。她更加迷惑了。里头是什么? “赵疯子逃了。”却听得林铮这样说道。鸢歌皱了皱眉头,想要走到箱子前,正准备将箱子打开,他又开口了,“还记得我之前在殷旭身上下的追踪符吗?他昨夜去了趟乔府。” “你说什么?!”鸢歌刚要蹲下的身子立即站直了,转过身与林铮面对面四目相对。他坐着,稳稳当当,看不出心里真正的想法。她却是震惊地睁大眼睛,怒目而视,“你怀疑依娃?!” 她忽然记起几年前,他跟她说。他不相信有女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不停的轮回娶妻生子并忘记她。更何况,依娃还是个有实力的。他叫她不要轻易相信。 她不听。为了这事,她还跟他大吵了一架。她就是相信,有的,有这样的傻女人,因为她就是。所以她对依娃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后来,他不再提及。今日又旧事重提。难道,她真的错了?必然是有了佐证,不然他不会提的。 “我相信有那样的人,但是,依娃不是……”殷旭太小看他了。从一开始,他就猜到了依娃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按兵不动。都是千年的王八,装什么万年的乌龟。他殷旭得承认,他们两个,是势均力敌。 林铮有信心这一世可以安然度过余生。但是,他突然不想这样做了。他想快速开启轮回,快点结束这一切。他承认,他开始心急。是不是所有人在有能力后,都开始不注重过程,只看结果? 他冷静的眸子让鸢歌产生了一丝寒意,下一刻,她也跟着平静了下来。她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开始变化了,她跟林铮开始不同步。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在她前面,而她只能望其项背?明明她已经很努力在成长。她不能再这样天真。她得迅速成长起来。不然,总有一天……历史会重演,或许,他们还是会分手?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她不知道,就是有这种感觉。林铮变了。变的是野心和贪心。从前,她是他的唯一。以后呢?在经历过这么多事后,他还记得他的初心吗? 鸢歌抿紧了唇,向后退了一步。感觉现在的林铮格外的令她陌生。 林铮看见她这副模样,也不解释,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又好似在大海的两端。她太了解他了。林铮敛下眼睑,薄唇轻启,“依娃是殷旭的人。” “那这一箱箱是什么?!”鸢歌突然激动了起来。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弱点,太过于轻信他人。所以,他就要将血淋漓的现实摊开在她面前让她看吗?她还是不信。她是拿依娃当姐妹的。现在他却告诉她,依娃……是他们的敌人。没有任何铺垫。她不是不知道,他心急,他想让她成长。可是,为什么他说变就变?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之前,他不是这样的。 朋友……一个接一个背叛,她好怕,有一天他突然将她抛下,然后告诉她: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同行了。我不爱你了。然后,决然离去。 现在,换成她开始恐慌了吗?她打开箱子……这是,嫁衣?原本她该开心的。可是,她笑不出来,他什么事都不跟她商量,自己做好了决定,然后再跟她说,她是提线木偶吗?是傀儡?他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一次,要在一起一辈子?!不是说好了?到老了再成亲?为什么……这么突然……”鸢歌的手开始颤抖,声音却逐渐冷静下来,“告诉我,你的计划。” 心里仿佛凉了一块。她知道,再怎么掩饰,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是浮上了水面。她听过林铮的讲诉,也知道她们在现代的事情。所以。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变,只是做了相同的选择。每次都是这样,自以为是的下了决定,然后告诉她。他的想法就一定对吗?他想要怎么样,她就一定要听从吗?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从前是因为爱,所以无条件包容。现在,她希望他能不要再那么独断专行。她开始意识到。他们之间最简单的问题就是林铮性格上的缺陷。她开始正视起来,他们之间的问题,与旁人无关。 是的,林铮是自卑的。他以为在自己强大后,内心会强大起来。可是,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是在孤儿院长大,是被双亲 抛弃的,所以在披荆斩棘成长后。这一部分的阴影还是影响到了他,甚至影响到了他的爱情观和成长。他有着强烈的掌控欲。独断专行,只是因为不确定。他希望她的所有一切都听从他调度。又希望她能有独立自主的一面。 他是不是太过自私了?包括,今天,他将依娃的事情陈铺在她面前,也不过是想要告诉她。谁都不可信,她只有他。只有他可以依赖。她只能依靠他。她只能是他的。他想叫她做什么,她就必须听从。 这样的感情是不成熟不理智的。鸢歌为他做的一切,他仍旧不满意吗?他还想要她怎么样?鸢歌突然觉得,这样的林铮有些陌生得可怕。他必须得知道。人生不是只有爱情,还有亲情,有友情。她可以为他抛弃一切,但必须得是她自愿的。而且,她真的不喜欢他的独断专行。他必须得自信,得相信他们能走下去。 她原本想大发雷霆,说我才不嫁,你不要再这样,再这样下去,他们之间会渐行渐远。可是再看向林铮时,她心软了。他并不平静。拳头拽的紧紧的。或许,他们不该再争吵下去。 她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慢慢走近他,蹲下身,将头放在他的膝上。为了这段感情,她甘愿再次退让。 “我不想跟你吵架,真的。”她委屈的说着,声音里有一丝哽咽。他们一路走过来,真的很不容易。没必要为这样的事就相互指责对方。还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不是吗? 林铮全身僵硬着。他以为,她会指责他,会怒不可揭……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过她这般为了他委曲求全。他一直觉得没有成长的是她。这时候才发现,其实,一直像小孩子般的是他自己。他又错了。他应该跟她说的,而不是默默自己下决定,“我觉得自己很傻,我担心你不会相信我。所以事到临头才跟你说。明明我就对你承诺过……”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移了话题。他知道,她并不想听这些:“你知道吗?我也曾经试图相信过他们……殷旭,赵疯子,樊梨落,依娃……可现实就是现实,有些人,注定不能成为朋友。” “可是,我说过,你还有我。还有齐叔……”鸢歌闷闷地说道。她一直以为,他不在乎。原来他比她想象的更重视友情。 他却颤抖着手抚上了她的长发,心里满是感激。幸好……还有你在。 鸢歌虽然表面上默认了林铮的计划,心里还是不太赞同的。还有那么多世的纠缠。她其实,也很想早点结束旅程,因为,心累。但是,这一次她想告诉他,不是所有的友情都会背叛。 会有终点吗?真的会走到云开雾散的那天?她看着屋外的艳阳天,坚定的告诉他,会的。 “嫁给我吧?”事到临头,鸢歌看着远处飘来的依娃,对着林铮坚定的说道。 林铮愕然地看着鸢歌,他们不是这样打算的啊?原本是他是想把依娃收服的,然后再利用依娃,给殷旭沉痛地一击。 “怎么?你不愿意?不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吗?”鸢歌看着林铮,俏皮的说着。 林铮想着,提前备好一切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失利了,也能重入轮回。却没想到鸢歌会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想听她的。 “好,我入赘。”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他又何尝不心累呢?明明只是想好好的相爱,为什么总会扯进勾心斗角的局里? 都要怪殷旭,平平淡淡的活着不好吗? “那我们不要理会他们,好好地办一场婚宴?” “为什么要放过他们?鸢歌,你要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所以,必须得将他们打败,打痛。让殷旭那家伙知道我们不好惹。”林铮皱了皱眉,“还是说,你还是不相信我?你看,依娃不是说不愿意离开乔斌吗?为什么现在出现在这里?” 还有,赵疯子去哪了? “哎呀……今天大喜的日子,我们不要管他们好不好?”她不想再去怀疑任何人。她还想在内心保留一片纯洁。就算依娃是殷旭的人又怎么样?她不想伤害她。她希望在曾经交心的日子里,依娃是真心当她是朋友的。她坚信,依娃是有苦衷的。只要他们进入下一世。依娃或许会收手吧? 而且,她想要林铮相信,这世界上他不止有爱情,友情跟亲情同样美好。他应该放宽心。 “会不会觉得我很圣母?”鸢歌笑问着林铮。样子傻乎乎的。他却觉得可爱。 “不会。”林铮帮她梳着头发。他知道,她不想让他跟释空对上,他太激进了。如果真的再次伤到了殷旭。释空指不定会在下一世给他下什么绊子。 果然,鸢歌笑了笑说道:“其实,依娃之前跟我说过。叫我无论如何,也要相信她。” 所以,她早就猜到了,只是愿意相信友情而已。 今天她生气,更多的是因为林铮总是独断专行,现在说开了也就好了。 依娃在他们身后苦涩的笑了笑,她没想到鸢歌真的愿意相信她。 林铮和鸢歌背对着依娃,身体僵硬,他们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错了。明明知道依娃是殷旭的人,他却听从鸢歌的选择相信她,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太傻? 而且,他们已经经历过那么多的背叛。如果依娃在他们背后放冷箭,林铮并没有信心能躲过。他握住梳子的手有些颤抖。 鸢歌伸手在他手上重重地握了下,示意他安心。 也罢,他便听她一回。同生共死,他有何惧的? 默默地为她顺着头发。却听到后面依娃笑着打趣道。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四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五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六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林铮拿着梳子的手,稳了稳。这是他们收到的最美的祝福。 最后,他们听见依娃说:“林天师,送我入轮回吧。希望你们能过的幸福,而我,也该放下了。” 后来的后来,机缘巧合下,他们才知道,原来依娃喜欢的是殷旭,所以她甘愿受他驱使千年。这次她想开了,放下了也就是真的放下。当她看见林铮为了鸢歌所做的退让。心里突然就明白了。殷旭不喜欢她,她又何必再去做他的棋子呢? 她决定听从鸢歌的。她应该找寻真正的幸福。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赌徒(二更)趁火打…… 这是一间地下作坊,明面上做的是布料生意,暗地里却做着嫖赌的勾当。 从前威国是不禁嫖赌的。自从去年长公主嫁给了驸马后,不知道何故,突然求见了威皇,倚仗着威皇的宠爱,终于求得了禁令。 禁令上说,如有再犯,行连坐,诛九族,刑斩首。 原本是这样。可执行下去却受到了阻碍。因为最出名的寻欢阁,暗地里是太子的私产。最后,寻欢阁虽然关了门,在各种时局的发酵下,禁令却不得不更改为:如有再犯,行连坐,流放或酌情处理。 有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面上看着一团和气,令行禁止,暗地里各种利益勾连下,黄赌实则屡禁不止。 这间地下作坊便是无数黑色交易的缩影。 男人们摩拳擦掌,连着的几个狭小房间人声鼎沸。在这个诱人的夜晚,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连裤头都输个精光。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诱惑着大部分男人的心神的同样还有美酒佳肴,以及绝顶美人。 在作坊的地下第二层,有个特大的厅堂,做的正是奴隶买卖,男人,女人,男孩,女孩……只要你想,作坊背后的主人便能弄到你想要的顶级奴隶。 威国最初部分的拍卖历史便是由这样的黑色交易繁衍而来。 “大!大!大!大……” “小!小!小!小……” …… 其中一个骰桌周围 围着一圈高矮胖瘦。 浊气逼人,却没有一个肯离去。说不定下一把便能翻身做主人!所有人都这样想着,眼睛死死盯着庄家摇着色子的手,心提得紧紧的。 没人发现,这中间有一个赌客突然呆滞了数十秒。 待林铮睁开眼时便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周围热闹非凡,他的脑子却是一直在嗡嗡作响,身旁的人看他动也不动,也不下注,嫌他占着茅坑不拉屎,硬把他从圈子中挤了出去。 这一世,他竟然没有记忆也没有武力?!他还在惊骇中,紧接着便感觉到阵阵乏力,也不知道这个身体几天没吃饭了,肚子叫嚣不停,头也疼得厉害。 下意识摸摸口袋,他是不是该庆幸?居然让他摸到了一个铜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破烂打扮,还有露着趾头的破鞋,估摸着,这一个铜板便是原主的全部家当了。 愁人,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突然从外头传来喊叫声。 “快散了,散了!官差来喽!都给我速度麻利的……” “风紧,扯呼!”…… 立时,所有人都慌乱起来。朝着一个狭小的通道涌去。也不知道是通向哪里。 林铮虽然没有了武功,基本的身手和意识还是保留着。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好时刻,眼尖的连抓了好几把骰桌上旁人来不及抓走的铜钱。顺手扯了把布,把铜钱包了进去。 速度那叫一个快,麻利地跟着人群窜了出去。当贼人也是一把好手了。就冲这机灵劲,他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这身板跟不上超前的意识,一下子便没了力气,不得不蹲下喘着粗气,头晕眼花的。偏生旁人不容他大喘气。本来这空间就狭窄,一个个都想出去,自然是你推我桑的。 还好,一旁的人忙着逃命,都没有仔细去看他,不然就冲他这面瘦饥荒的模样,身上的一包铜钱早就被人抢跑了。 人还比较多,一个挤一个,他就这么连滚带爬的被人硬挤了出来。中途好几次都险些被人踩在脚下。几辈子都没有过这么狼狈。 好不容易出了甬道,得了空隙,他生怕被人踩中了,便滚到了一旁的草丛中,那是个小斜坡,顺势滚了下去,他也不知道是身在了何处。正大喘着粗气。没成想,就是因为他这一滚,便逃过了一劫。 官兵们早就得了消息,前后门都给堵着,连这个秘密通道也早就不是秘密了。当官的为了升官,也为了自己的业绩,自然是部署周密,想要将这个作坊一网打尽。当然,这缴获的银两能昧下几分,早已约定俗成,又是一大把的油水。要不是为了其中的利益,谁愿意大晚上的出动?早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小作坊的管事,早在几天前收到风声便偷偷外逃了。这些人却不知道,照旧来赌坊开始夜生活,却被撒网的官兵来了个守株待兔。 究竟是官商勾结还是其他的,未可知,总之,倒霉的都是一些平民。 官兵们抓人的抓人,收刮的收刮。抓到有些来头的自然是剥削一顿便放人。平头百姓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正好流放到偏僻处修路的修路,建房的建房……也就是俗称的抓壮丁。 听说都是那新晋驸马的主意。林铮要是了解到这些,就能猜到,又是一个穿越者了。不过,现下他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 只是,听着外头的人声有些不对劲,便乖乖的躲在草丛中没敢出来。更多的是饿昏了头。脑袋发晕,整个人身上冒着虚汗。喉咙像是被掐住似的,每吞咽一口都带着大喘气。着实难受的紧。还带着一丝,不知道何去何从的茫然。 他的所有能力竟然都被收回了?!林铮苦笑着。难不成他哪里得罪了释空? 他记得上一世,在齐叔和依娃的见证下,规规矩矩的成了亲。然后便送依娃入了轮回。没见到赵疯子,殷旭跟释空也没有出现。就这么平平安安的,拥着鸢歌一起步入了这一世。 他倒是想做什么……鸢歌的月信都没有过,他能做什么?现在想想,倒是有些后悔了,上辈子也太仓促了吧? 算了,已经这样了,也不再多想。他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有些犯困乏力,却不敢真的睡过去。直到一切归于平静。他才尝试着动了动,才发现身上都有些麻木了。还好,感觉上是夏季,倒是不冷。不然再得了风寒,恐怕会是雪上加霜。 将怀中抱着的布包藏好,天色太暗了也看不清什么,想着也不知道这里晚上会不会宵禁。不然还能买点吃的。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家,有没有家人,是何年岁,模样…… 想想,又开始头疼起来。 刚爬了出来,突然身后传来喊话声。 “林老二!嘿!我还以为看错了,真的是你?!咱兄弟俩运气倒是好,没有被抓走。”好家伙,原来不止是他一个人躲在这里。在他一丈远的地方,还猫着一个人呢。那人直起身,他看过去,跟他一样的衣衫褴褛。 虽然不认识,但听他说话,应该是原主的熟人。 林铮刚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怕露陷,只好咳嗽了两声,装作难受的模样。其实是真难受。靠着一股硬气在强撑,不然早就倒下了。 可能是因为心情好,那人也不计较他没回话,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旁人,又看他摇摇欲坠的模样,便走过来,伸手像是要扶着他。 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他本欲躲开,转念一想,还要靠这人指路呢,便索性将大半个身子都往那人身上靠。 谁知道那人倒是不干了,往旁边一躲,眼睛提溜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瞅你这病歪歪的模样,看样子是走不回去了。五个铜板,我把你扶回去。” “你逗我玩呢?!我有没有钱你丫不知道啊?!”林铮顿时怒了,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下,感情这家伙是来趁火打劫的? 李老六才不信林铮的话,他就是看到林铮偷摸着抓了两把铜钱才跟着他跑的。没想到,运气好,还躲过了官兵的抓捕。 他本来想上前强抢。但是以往林家老二是个厉害的,他有些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才拿话试探他。特别是看到林老二的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趁火打劫的想法愈演愈烈。 林铮看到这家伙贼溜溜的眼神便知道他不怀好意。强撑着一股劲向李老六袭去。他比较喜欢先发制人。 李老六看他这副凶狠的模样,摆了几下花架子,最后还是被林铮压倒在草地上,瞬间就怂了:“哎哟!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我扶你回去!” 要知道,这被打伤了,李老六可没钱买跌打损伤的药膏。知道再继续下去自己讨不了好,便当机立断求饶。 其实林铮早就没了力气。如果李老六真的拼死打下去,胜负倒是未可知。林铮运气算好的。要是旁人,早就让他赤条条走人了。 林铮又警告了李老六几句,见他还算乖觉便放开了手。 李老六也认命的将他扶回了家。到了林铮家门口的时候,李老六停了停,拖着林铮前去敲了敲面前的破木门。 林铮这才知道,眼前的破草屋就是原主的家。好歹还有个容身之处。心下安了安。好半响都没看到有人开门回应。 “大娘是个腿脚不好的,嫂子在做什么?这好半天都没见人开门。要不林老二你自个在这里等着?我家婆娘还等着我回家……”李老六絮絮叨叨的说着。林铮心里一紧。 原主有个娘,还有个媳妇? 多亏了这李老六是个爱絮叨的,倒叫他知道了不少关于原主的信息。有个娘还好,他照顾就是了。可是,这有了媳妇……如果不是鸢歌,就棘手了。 想了想,好歹这李老六也扶他到家了。林铮是个厚道的,还是摸了两个铜板递给了李老六。就当答谢,再多的也没有了。免得这人对他生了怨气,背地里给他捅刀子。 林铮的预感是正确的,可不是么,转眼不过几日,他就被李老六在背后捅了刀子。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林铮,打发走了李老六,正眼巴巴的盯着原主家的门,心情颇为忐忑。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知错否(一更)知道…… 连番的失利让殷旭的情绪变得暴躁起来,连带着释空也吃了好几顿挂落。 他下决心要拆散林铮和鸢歌,也不信自己会做不到。更没有想过依娃会背叛他。 殷旭可不像林铮那么好打发。过往数不尽的悲惨经历,让他变得有些睚眦必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殷旭拿着茶盏的手紧收。依娃陪伴他千年,他也不是 木头人,自然对她是有些许怜惜偏爱。原本想着,待此事一了,他便送她永生的大好前程。偏生她自毁长城。既然她不知好歹,也就休怪他下手不留情面。 他既然敢用依娃,自然是做了两手准备。原本以为不需要后招……倒是他小瞧了林铮跟鸢歌。以后,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待最后一个念头飘过,他手中的茶盏毫无预兆地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倒把前来书房寻他的释空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却见殷旭避开了释空的手,将手中的碎片轻轻的放在一旁的书桌上。 有鲜血落下,被殷旭拿出的手帕稳稳地接住,随后,他温和地擦拭着受伤的左手,风轻云淡的模样,只在眼角带上一抹阴翳。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一世你落荒而逃后,我的际遇吗?”殷旭没有皱眉,面上甚至还带着微笑,但释空就是觉得,殷旭现在非常不开心。 分开的那一世,是两个人心上的伤疤,现在,殷旭却突兀的提出来,打算揭开这层疤。气氛越发压抑起来。释空的确很想知道那些他不知道的过往。他想弥补,他愧疚,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相安无事不尴不尬的相处下去。殷旭一直不想提起,他也不敢多问。他知道,一定发生了很多非常不好的事情。 现在,殷旭却主动打破平衡……他到底想干什么? 释空疑惑地看着殷旭。 殷旭的目光却移向了屋外的天空,淡淡的神情,又透露着一丝残酷,只留给释空一抹余光:“帮我恢复一个人的记忆,我便告诉你。” 要说殷旭这个人虽然看起来豁达。实则也是有底线的。他看似不在意释空的模样,实则是将释空放在他身旁,好就近监视利用。还有一方面,更是想着用软刀子磨人,用这种忽远忽近的态度来报复释空曾经对他的背叛,甚至,哪里痛便戳哪里。不过,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他是真的很在乎释空背叛他的这件事。 而对于他来说,依娃也是。他曾经有多重视依娃,现在就有多愤怒。他怎么可能会让依娃好好的轮回过完幸福的一生?呵,依娃以为进入轮回就能摆脱他?那就太可笑了。他会让她知道,背叛他的下场。 原本他还想给她一个好的归属。现在他又变了想法。自己悉心培养起来的尤物,怎么着也要用上一用,不然就太浪费他的一番心血了。 秦殇曾经是寻欢阁的头牌,卖艺不卖身。自从朝庭的禁令下了后,寻欢阁关了门,也将卖身契还给了她们。原本她们该高兴,辛苦一辈子攒点钱不就是为了替自己赎身?现在当真自由了,她们心里反而空捞捞的。没了立足之本,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只能啃着老本惶惶度日。从前,那些男人们对她们趋之若鹜,现在她们俨然成了明日黄花烫手山芋。 说来也是可笑,秦殇身为妓,看惯了风月,骨子里却还是向往爱情。眼见身边的姐妹们一个个都寻着了下家。也有人曾劝说她。以她的好姿色和才情,找个差不多的人也就嫁了吧,别想着正室之位,时下里能当个姨娘,不为奴为婢也是万幸,万一命好,熬死了正室,说不定还能咸鱼翻身。 当时的的确确也有好几个金主想纳她为妾。偏她自己自命不凡,自恃清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还想着不将就。这种高姿态自然是将人都得罪了个遍。没了寻欢阁做倚靠,谁还真拿她秦殇当个人物? 柔弱女子无依无靠,欺负了也就欺负了。当下,许多人打起了歪主意。这燕赤便是其中一员。名字倒是取得大气方正,外表仔细拾掇下也是个人模狗样的,实则是父母双亡的地痞流氓。 他找了几个人去欺负秦殇,然后自己来了个英雄救美。很老套的招式,没成想真骗得了秦殇的真心。原本想着一夜风流。又贪上了秦殇的家底。 最初这燕赤还是半哄半骗的,两人也过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秦殇将他伺候得周到。燕赤也有那么一刻的真心。便也真的将秦殇娶回了家。秦殇本以为是天赐良缘,没成想,这燕赤在后来的日子里慢慢暴露了本性。 起初还是好言好语的哄骗她的钱财。她不肯给,他也就摸摸鼻子知难而退。 又是一个阴雨天,燕赤照例找她要钱,用软话磨她。她看透了他,心灰意冷,更是将自己的钱财藏住了,好歹护住了一样。 可这燕赤不知道听了谁的指使,见她不肯给,突然就对她拳打脚踢。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没了办法,只好拿钱供他。偏这燕赤拿钱后还呸了一句:贱骨头。 她想过逃,可这燕赤不知道从哪里将她的卖身契给翻了出来。她只要逃,他便报官。被捉回来后,对着她又是几顿毒打。她经历过几次,见实在是逃不脱,便认命了。 后来更过分的是这燕赤越发的大胆,拿她的钱财养别的女人不说,还直接带回了家里。两人轮番的磋磨她。 她彻底怒了,私下里买了砒/霜,手抖着下进了茶碗里。她日夜都在后悔没有听从旁人的劝,一步错步步错。她是真心喜欢过燕赤的,当他将她从泥沼中拉出来的时候……她以为是苦尽甘来。没想到,她嫁的却是个恶人。 既然他们都逼她,不让她好过,那便一起下地狱吧。 她站在窗外,冷眼旁观屋内的燕赤和他带进家门的小贱人颠鸾倒凤,心情竟然异常的平静。直到那两个贱人一起喝下毒茶,她松了松拳头,有一瞬间的解脱。 推开门,看着赤身倒地的两人。她有瞬间的快意,紧接着是彷徨。原本想着自我了断,一了百了,这一刻,她却突然很想好好活着。 可是,她杀人了啊!就算她想活,官府也会将她捉回去判刑。她该怎么办? 心里茫然,可她的身体却行动了起来,翻找出卖身契烧毁。收拾好包袱,她身上还有些家底这几年死藏着,没有被燕赤发现。正想要一把火将屋子烧掉,转过身却发现身后站着两个品貌非凡的男人。 顿时便吓得噤了声,呆立在当场。 为首的男人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眼底却满是嘲讽,只听见他对着身后的绝美男子说道:“就是她了。” 那绝美男子却皱着眉,用挑剔的目光将她好生打量了一番。她提着心,不知道面前的两人是何意图。 她见过各种目光有色的目光。这是第一次,有男人见她没有带上情/色意味的。 在他们身上,甚至有些上位者的威严。从前寻欢阁没倒时,她也接待过不少达官贵胄,却只有面前两人,能让她有自惭形秽的感觉,一个有气度,一个美得不可方物。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降临在这个破屋里? 秦殇抱着包袱的手不自觉的松了松,整个人向后退去。包袱落地的声音将她惊醒。却更加的不知所措。 为首的男人却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是嘲笑:“啧啧,如果不是你灵魂里有我种的蛊,我还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是我的依娃?” 没错,这两个男人正是殷旭和释空。 你的依娃? 原来是认错人了。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刻,后面站着的那个绝世美人上前一步,不知道在她面前施了什么法,她便被迫晕了过去。 殷旭盯着倒在地上粗布破衣像是被打落尘埃的女人,哪里还有前世的岁月静好,大气华贵?于是更加兴起了些兴致。不知道恢复记忆的依娃,会如何看待现在的自己?看吧,这就是背叛他的下场。 他不过略施小计便让这个女人心如死灰。他蹲下身,用手勾了勾她的领口,想要挑开看清她胸前的伤口,却被释空抓住了手臂。 空气中飘过浓浓的醋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殷旭笑得更开心了。这回却不是嘲笑。只是在抬头的那瞬间化作冰冷的面孔:“你没资格阻止我做任何事。” 释空闻言,抿唇,顿了下,还是收 回了手。殷旭却没有再动作下去。出了屋,将空间留给了释空。 过了好一会,释空才出来,身后跟着气质突变的秦殇。 殷旭看着恭敬的跪在他面前的秦殇挑了挑眉,他知道,她恢复记忆了。他以为依娃至少会歇斯底里一番。没想到她表现得这么平静。他有些不开心。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后悔的模样,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他下手下的太轻了? 他买通燕赤对她施暴。想要让她多吃些苦头。现在看到她满身伤痛,他觉得是她应得的。谁叫她竟然敢背叛他!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才看到她平静的面容下眼底隐藏着的泪水:“知道错了吗?依娃。”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她已经决定放弃他了。他却逼着她记起一切。而现在的她,满身的脏污,更加没有了肖想他的资格。只有一身的傲骨还支撑着。要不是怕再经历一遭。她恨不得,立时便撞柱而死。她知道的,就算是她死了,他也不会让她安生。说不定反而用别的方法折磨她。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冒名顶替1(二更)……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胆敢违抗我的命令?!你胆子还真大!你以为我会轻易的放过你?背叛我的人,你见过谁有好下场的?”依娃,你是太自恃甚高才会觉得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依娃被殷旭掐着脖子,面如死灰。她知道殷旭对她没有任何感情,不然也不会让燕赤对她做那些事。这样想着,越发的心如刀割。 “不过,你也好歹陪了我上千年。我现在打算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如果你做得好,我便会放过你。还会送你一世的锦绣前程。” “什……什么?”秦殇,不,依娃的眼睛亮了一下,下一刻却又黯了下去。哪有那么好的事。她深知殷旭的性格,不将她最后一分价值淬尽,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从今天起,你不是依娃,不是秦殇。”殷旭慢慢松开掐住秦殇的手,看着她跪在地上捂住脖子不停地咳嗽着,一脸的冷漠。又拿出手帕仔细擦拭着接触到依娃的手,皱着眉,仿佛自己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你是鸢歌。” 从今天起,你要记住和模仿她的一切,性格习惯饮食起居……我会给你所有关于她的资料,这世上再没有依娃。只有欧阳鸢歌。 既然一个事物,用外力无法打破,那便从内部瓦解掉吧。他倒要看看所谓的爱情心灵感应。所谓的情比金坚,是可能存在的?还是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释空用“你疯了吗”?的震惊眼神看着殷旭。 殷旭只是回应给他讽刺的一笑:“你别捣乱,不然……我就跟别人在一起。” 释空只好缄默。殷旭最近威胁他威胁得游刃有余。毕竟,他很清楚释空的软肋就是自己。偏偏,释空拿殷旭没有办法,因为亏欠。只得一退再退。 对于林铮来说,释空不做他的敌人,已经值得他心怀感激一番。 而对于殷旭来说,他终于知道怎么样拿捏释空,倒也不反感跟释空这样的相处。说到底,他清楚自己对释空还有感情……只是,这感情有多深?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每一世,就像小男孩得到了的新玩具一样。殷旭原本想着速战速决,却在得知对手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玩心大发。 他不知道林铮每一世是怎么认出鸢歌的。他现在不相信有什么真正坚贞的爱情。他只相信,以依娃的演技足以以假乱真。更何况…… “依娃……你不是一直很羡慕林铮对鸢歌的感情吗?难道就没有想过取而代之?”殷旭用言语蛊惑着依娃。动用着某种秘法,依娃的眼神越发迷离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坚定。 对,她就是鸢歌……林铮是她的……她值得拥有那样的感情。她想要,那样的爱情! 释空看着眼前魔怔的两人,喃喃自语:“我感觉……我一定会遭报应的。” 殷旭将这里烧毁后带依娃回了府。 释空跌跌撞撞的走在后面,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在犹豫。再这样下去,一切会变得面目全非,殷旭越来越可怕了。如果他再不阻止他,真不知道他会继续做出些什么? “把鸢歌的资料给我。”刚回府安顿好依娃,转身殷旭将释空带到书房,急切的说道。 “不,我不会再助纣为虐。”释空颇有骨气的说道,模样倒是坚定无比。 “助纣为虐?”呵……如果面前的这人,当真那么有原则,当初就不会将他扔下。殷旭故意将释空逼退至书桌前,一手按压住书桌,将释空圈在身下,另一只手抚上释空的耳根捻磨着,“如果我是纣,那你是什么?妲己吗?” 听得这样的挑逗言语,再加上暧昧的动作,释空整个人都放空了,面色通红:“胡言乱语!” 他在乱说些什么?! “这里还疼吗?”殷旭又将手移到释空的胸口,正对着心脏的地方。 疼,怎么会不疼?殷旭到底要做什么?释空不知道,脑袋乱乱的。 “只要毁掉他们,你就可以不用再疼了。”殷旭轻抚他的胸膛,两个人的呼吸隔得很近。释空屏住了呼吸,一动都不敢动,不知道在害怕,抑或是期待着什么。 “不……”艰难的说出这个字,却被殷旭的手移了心神。他的手顺着释空的胸膛往下滑落,然后握住了释空的手。这样的亲密接触,让释空整个人都放空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殷旭靠得那样近,他的身后是暖阳,照在他身上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释空不自觉的做了个吞咽动作。 殷旭看见他这副模样,又笑了笑,很是温柔的眸子,将释空的魂都勾了去。更何况,殷旭还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让释空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对我只有愧疚?”殷旭一边说着一边引导着释空的手……释空看着自己的手放在殷旭的胸前慢慢的向下……再向下,整个人都在发抖,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不是……”不是只有愧疚…… “那是……”殷旭一面蛊惑着说道,眼里的嘲弄一闪而过,释空紧紧盯着自己放在殷旭身上移动的手,没有发现殷旭的目光……快到腰了…… “喜欢……” “只有喜欢?” “爱……”他还是爱殷旭的,不然也不会一直纠缠着他。他看见他的手马上就要到达某个禁区……那里?!是他想的那里吗? “那你帮我?”殷旭眨了下眼睛,闪过的情绪变得意味不明。 释空第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误解了他的意思:“好……” 帮他?什么?那里吗?手那里? “确定要帮我?”殷旭嘴角的笑容彻底转变成嘲讽,眼神逐渐冰冷。 “我帮你……”释空的眼神还带着一丝迷离,可是?殷旭那里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正疑惑着,他抬起了头,手也被殷旭死死抓住不再让他向下。 待释空真正看到殷旭讽刺的神色后,才整个人像被浇了一盆冰水一般打了个摆,清醒了过来。脸色惨白。他被套路了?!他答应了什么?! “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尽快准备好资料吧,辛苦了。”嘴里说着辛苦了,殷旭的身体却后退了几步,甩开了释空的手。隔着几步远看着释空身下明显的凸起,眼里露出明显的嫌恶。转身便向浴房走去。 徒留下释空一个人狼狈不堪的瘫倒在地上。天呐!他刚才在想什么?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想到殷旭刚刚嫌恶的眼神,释空整个人都收缩了一下,心脏疼痛得越来越厉害。蜷缩在地,好半响才缓过心神。现在,殷旭只怕更瞧不起他了。 另一边的林铮还在苦苦的盯着自家的破木门,好半响才听到里面有些动静。 紧接着,门开了,入目是个六旬模样的老婆婆,走路磕磕绊绊的,很是艰难的样子,走一步歇一歇,喘一口粗气,拿着门栓的手都在不停颤抖着。林铮赶忙扶了上去,入手却感觉很轻,只剩下皮包骨,咯得他心里莫名的一酸。 赶紧自己单手将门拴好,转身想要把老婆婆背进房里去。却听到老婆婆的声音却并不是那么苍老:“铮儿啊……别管我,快去看看你媳妇……” 边说着还边推搡他,真碰到他身上却一点劲都 没有。 林铮头有些发晕,却还是坚持着将老婆婆背进了屋。其实,这是原主的娘,实际才四十多岁,不过因为长期受蹉跎,才显出与年龄不符的苍老。 原主的娘正奇怪呢,要是以往开门慢了,这老二早就不耐烦开骂了,更别说背她,这还是第一次,不拳打脚踢就好了。心里有些打鼓。却更忧心老二媳妇的身子。 “她这是怎么了?”林铮看着床上……也不算床,就一个破草席铺在地上,上面躺着个同样骨瘦如柴的女人,想来就是原主的媳妇了,因为被头发遮掩着,倒是看不清面相。 再看看四周一贫如洗的模样,连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林铮沉默了。不用问了……肯定跟他一样饿的。其实,要不是他硬撑着,估计这会也早晕过去了。 可是,这大半夜的,他上哪找吃的去?刚才他一路看过来早就宵禁了,初来乍到也没问刚才那李老六,生怕漏了底,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风波。 “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了?”明知道问也是白问,林铮还是问出了这句话,“现在附近哪里还有卖夜宵的?” 林铮还是有些庆幸的,幸好刚才抓了两把铜钱。想到这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怀里的布包,正准备摊开来数数。却听到被他放在草席上的老婆婆又开口了。 “铮儿……我记得你藏了一些米面……”老婆婆,现在应该称呼为娘了,一面说着,一面眼巴巴的看着他带着乞求的意味。原主的娘也是看他突然变得不骂骂咧咧,也不揍人了,才尝试着说了这么一句。 早前,因为原主嗜赌成性,将家里的家财败光了不说,还气死了他父亲和她的大儿子。都是她这个做娘的宠溺过了头,让这个二儿子失了人性,只知道不停的索取。眼看着这个家散了,所有人都活不下去了,他娘悔呀……可怎么办?这是她儿子啊,之前是打不得骂不得,后来是怕被他打怕被他骂。 林铮听后,鼻子却有些酸涩,这个天杀的原主,竟然将粮食藏着不让自己的娘跟媳妇果腹,这是有多败德?!心里不停唾弃着原主,面色却有些犯难,他又不是原主,哪知道那个败德鬼将米面藏哪去了?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冒名顶替2这一世,…… “首辅大人?!首辅大人!……”这是同僚的声音,忽远忽近。 “鸢歌!鸢歌!鸢歌……”这是静和公主的声音,已经带上些许岁月的苍老。因为没有太多眷恋,她终究是比静和早一步迈入轮回。 “姨姨!姨姨你别离开我!姨姨……”这是琉璃的声音,不复林铮离开时的稚嫩,她的琉璃也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 鸢歌的记忆停留在了第三世倒下的那刻。她闭上双眼,从容的等待着轮回。她为那个国家做了许多许多,可是,每多呆一秒,孤独都会成倍的增长。她咬牙坚持,迎头直上,像不知疲惫般的处理政务。旁人敬佩她尊重她,私底下议论她,她习惯沉默以对。好几次有媒人上门说亲,她都打发了出去。好在,她地位超然,没人敢强迫她。流言蜚语有的,却没人敢当她的面议论。 得益于释空的教导,琉璃对朝堂权术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直觉,总能下达最正确的指令。可终归是太过年轻,很多事还是需要旁人帮她镇住场面。作为女帝,琉璃无疑是幸运的,有个富可敌国的亲生父亲方新艾,还有手握重权的梁明梁大将军的鼎力支持,经历过短暂的动荡,她坐稳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却禁锢了她的母亲静和的一生。 是的,为了平衡朝堂局面,静和在方新艾和梁明中间充当那个支撑点,有她在,两个人才能和平共处。为了她女儿的江山,她不敢再僭越任何雷池。对那两个男人,她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态度。没人知道她内心深处真正更倾向于谁。连鸢歌都不知道。 静和将自己的心思隐瞒得死死的。至少,直到鸢歌倒下,她都没有再嫁。旁人钦羡于她,却没人知道她的牺牲和苦楚。她常说,奈何生在帝王家。或许,等琉璃真正能将那两个人压下的时候,静和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飘过岁月的长河,她看见了野史的记载,声称她终生未嫁。她想反驳,不,她嫁过,也有夫君。他们曾经相互许诺,生生世世一双人。 真好。她终于又能见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她褪去了华服,不再是那个地位超然的首辅大人,她只是他的小女人。 她看到无数光影从身边流转,睁不开眼睛,脑海却浮现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有一瞬间被压制得死死的,全身发麻,想跳起身,却又遭遇鬼压床。她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难受。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像被无形的大手擎住,然后强塞进了一个躯壳中。耳旁嗡嗡作响,她听到人声,一个男人的声音,还有一个苍老的女声。 她想睁开眼,却像被糊住了一般,乏力的同时,由胃部放射出剧烈的疼痛,她连蜷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动了动手指,下一瞬间所有的感官蜂拥而至,她张了张嘴,想要将所有难受都吞吐出去,下一刻,她却明悟了。 这一世,她是个哑巴。 或许是沉默得太久。她莫名觉得,哑巴……也挺好的。对于她来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语言……也只有传达信息的作用了。 “娘,你记得我把米面藏在了哪里?”她听见这声音里带着某种歉意和疏离。上一世她遭遇过很多的勾心斗角,下意识便开始分析局势。她睁不开眼睛,却能察觉到屋子里还有两个人,一个大娘和她的儿子。那她呢?又是什么身份?她不动声色继续听着动静。在没弄清楚状况前,还是保持原状比较妥帖。 好半天没人说话,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铮儿啊!你当真不记得了?”大娘的声音有些忐忑,显然,她对于她的儿子是害怕多过于亲近。每句话都透露着试探的意味。 铮儿?会是她的林铮吗?她压抑住自己的激动,继续耐心的听着。 “回来的时候跟李老六打了一架……头磕着了,现在还有些晕。”男子解释道。显得有些牵强。她的林铮对任何事都显得游刃有余,唯独对亲近的长者,总是像锯了嘴的木头一般笨拙。连个谎话都说得磕磕绊绊。对亲情的缺失,让他总是不怎么会应付这些关系。 看来,这人很可能就是林铮了,他是跟她一样的情况吗?没有原主的记忆?她有些忐忑,不知道他能不能认出她来? “磕着了?!伤哪了?!让为娘看看……”大娘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对儿子的疼爱让她下意识疏忽了某些不合理,林铮成功的混了过去。心情却越发沉重。 有些人想拥有这样的关爱,却没有父母,比如 林铮。有些人拥有了却不珍惜,比如原主。林铮想着,既然原主不珍惜这样美好的亲情,他自然也就受之无愧了,他会替原主好好的将日子过下去,这样好的母亲,当得起他的孝顺。调整好心态,心里却有着隐隐的不适。是原主的遗留的情绪作祟,不过片刻便消散。 林铮心安理得的当起了旁人的儿子,他让娘坐在门前指挥着,自己强忍着不适,喝下几大碗井水,勉力休息了一下才开始翻找起来。至于他名义上的媳妇……他不太敢靠近,看到她的手指动了动,估摸着大约只是晕过去了,便没再上心。 失去了所有的能力,他对鸢歌的感应也失去了。他估摸着,以后会一世比一世艰难。所以下意识对女性开始保持距离。慎独的修养深入骨髓。 肚子里的胃酸天翻地覆地在作妖,险些压制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在柴房里某块翘起的地砖下找到了原主藏得严严实实的米面,看起来应该够三个人吃两天的份量了。里头居然还有三个窝窝头,算是意外收获,可以解燃眉之急。 将窝窝头包了出来,以他现在的力气,也就够拿几个窝窝头了,捂着肚子正打算烧点开水,谁知道他娘,早就将柴火点上准备烧水。为母则刚。难道他娘就不饿吗?但是为了儿子,甘愿自己受苦受累。虽然她宠儿太过,但是这份慈母心肠还是让林铮忍不住红了眼眶。不由得在心里咒骂了几声原主。 又帮着烧好水,喘息着将窝窝头撕开放进碗里,准备用开水泡着吃。毕竟饿久了,直接下咽只怕会不克化。他在厨房找到几个碗,上头都有了缺口。看了看这房屋占地,以及二进的旧格局,还是能看得出,原主从前日子过的还算殷实。他并没有埋怨的意思,只是有些感慨,万幸原主没有将这房屋也卖了出去。林铮不知道的是,要不是他穿来的及时,这房屋没了也是迟早的事。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好不容易忙活完,泡好三碗窝窝头,林铮直皱眉头,喉头发干,看着便难以下咽。几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东西。等放凉了些端了一碗给他娘。 然后看着草席上一动不动的女人,有些麻爪。 看了看他娘:“要不……娘,你来看看她……” 他娘也想了下,也是,她儿子没伺候过人……也就没多想:“你将她抱起来,我喂她吃点东西。” 林铮喝了好几口水泡窝窝头,攒了点力气蹲在草席旁,却无从下手。咬咬牙,想着救人要紧,还是拎着草席上那女人两肩上的衣服,将她拽到了墙边,虽然费力,但是好歹隔绝了亲密接触。抹了把虚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越发觉得头疼。 他娘在一旁倒是看笑了:“这是你媳妇又不是外人,咋还不敢碰了?”鸢歌听了进去,原来,她是这个男人的媳妇……感觉应该是林铮,却又不太敢确定。 林铮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要真是他媳妇,那还不捧着宠着……可这是别人的媳妇啊!!当然是敬而远之的。他心里还是有些计较,也不敢苛待了,万一这女人真的是鸢歌呢?再瞅瞅?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看见他娘理了下那女人的头发,那女人也整个瘦得脱了型,却也能隐约看出原本的美人底子。 林铮此刻只有责任感,如果这女人不是鸢歌,他就权当妹妹照顾了。日后找个好人家让她改嫁了去,也算是对得住了。 却不知道鸢歌也在纠结同样的事,如果这人不是她的林铮,她怎么摆脱目前的窘境? 两个人都在静观其变。 他看着他娘将几口软窝窝头喂了给了那个女人,又喂了几口水,折腾了好半天,那女人才幽幽转醒。 不是鸢歌不想醒过来,是实在没力气睁眼。饿的时候,整个人像置身冰窖一般,口粮下肚,才感觉好受些,这才有力气睁眼去瞧身旁的人。 林铮看着她的神情倒是愣了愣,那眼神是凌厉的,充斥着打量和审视。林铮下意识便否认了她是鸢歌的可能性,他的鸢歌是俏皮温和的,带着点倔强和小任性,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眼神? 鸢歌带着首辅的记忆,久经高位,整个人自然和林铮记忆中是不同的,她习惯了以上位者的姿态去俯视旁人,所以一时也没有转变过来。 林铮否认了她是鸢歌的可能性,再加上也没有特殊的感应后,自然是不再看她,低头自顾自的开始喝属于他的那碗窝窝头。心里思索着怎么样能多赚些钱回来。 而鸢歌看见眼前这男人对她漠视的模样,习惯了被奉承,突然感受到这样的落差,她自然也不屑去理会漠视她的人。这样对她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她的林铮?!接过婆婆手中的碗,示意婆婆自己先吃饱,不必管她,才埋头闷声喝着水泡窝窝头。 习惯了吃/精粮的两个人端着碗如同嚼蜡。 他娘看着他们俩少有的和谐相处,反倒是欣慰的笑了笑,这个家总算有了那么点家的感觉了。儿子好似一天之间转了性,以后的日子也终于能好过些。 院子里蒸着白米,罐子里还剩些许咸菜。就这么凑合着硬是咽下了一顿,好歹饱餐了一回。 以后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吧。两个人都是这样想着,中间却如同隔了整个太平洋泾渭分明。 他们并没有认出彼此,甚至是在一个照面后,反而更加疏远了些。两个人都是蓬头垢面的,第一印象……自然也不算太好。 第100章 第一百章冒名顶替3(二更)他…… 吃饱喝足,林铮拿眼打量着周遭破败的摆设。暗暗叹了口气,相比前几世的富裕,他现在首先要考虑的就是生存问题,更加庆幸现在是夏天,不然一家人恐怕会更难熬些。 他将怀里的布包再度拿了出来,他娘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见他看过去,又继续装作低头收拾碗筷的模样,一个破桌子来回擦那一个地方,擦了十来遍。 他名义上的那个媳妇倒是没看他,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没说过一句话。 他觉得都是一家人,也没有藏着掖着,将布包打开,大大方方的数起铜钱,十个放一摞,数完发现还凑了个整,三百六十个。居然还是两种样式,一个大点一个小点,仔细分辨后才发现是两种不同的货币,这下可难倒了他。没有记忆,他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通用货币是怎么个计算方法。 索性把布包往他娘面前一推:“娘,你帮我数一遍。”没敢称您,怕改变太大,把他娘给吓到了,还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只是面上稍微软和些。 他娘也不敢多问,只是在心里泛着嘀咕,还数啥?她家铮儿数的时候,她就跟着数了一遭:“一百零八个铜钱,两百五十二个铜板,合起来就是两百五十七铜板,还余八铜钱……” 林铮听了他娘翻来覆去说着,心里有了底,二十个铜钱能换一个铜板,随口又问了句:“猪肉多少一斤来着?” “不超十钱(铜钱)。”很久没吃过肉,也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但他娘还是不敢多问一句。以往有钱,铮儿都是自个买酒去,不找她们要都不错了。今天能将钱摊在她们面前数,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的确是一笔横财,林铮想着不算少,也不算多。囤些粮食,三个人一人弄两身新衣服估计就能折腾得差不多。这样一想,又开始心疼起之前扔给李老六的两个钱,也不记得是给的铜钱还是铜板。要是铜板,可不是亏大发了? 又跟他娘商量起置换衣物和屯粮的事,自己留了五十个铜板,剩余的全部都交给了他娘,又生怕他娘偏心,还特意叮嘱了下:“给她也做两身新衣服。” 他口中的那个她倒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对视了一下,看不出情绪,他默默鼻子,有些尴尬,只好出了院子,准备多烧些水洗澡。 他娘盯着桌上的钱发呆,好半响 才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慌忙将钱收了起来。她家铮儿这是……真的变好了?眼眶发红,这日子,好歹是有点苦尽甘来的意味。 “老二媳妇,你说这是不是在做梦?”林大娘看着坐在草席上的鸢歌,鸢歌却盯着屋外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感觉越来越熟悉了?说话的方式,和他尴尬时喜欢摸鼻子的动作。 鸢歌抿了抿唇,她可以沾了水写字问他。可,作为女人,她希望是他先认出她……所以,这一刻,她迟疑了。 时隔几十年再度重逢,她也越发的谨慎矜持。自尊心让她迟疑。再加上,她并不能百分百确定那个男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她想起第二世那样疯狂追逐他的自己。重来一朝,她反而没有从前那般豁得出去。 她们现在在的地方其实是个厅堂,这里虽然破败,但除了厅堂,房间也还有四间,是祖产。林铮给她们烧了热水还帮着将浴桶抬进了屋,林大娘颇有些受宠若惊,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又见林铮虎着个脸,也就忐忑的受用了。 他名义上的媳妇倒是时不时盯着他看,看得他很不自在。 鸢歌好几次冲动想问他是不是跟她一样,刚穿来?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最后又按捺下来。不急……再看看? 林铮倒是没多想,自以为是自己改变太大,她才会这般频繁的看他。他现在只想休息,感觉很是疲惫。好不容易等两个女人洗完了,他娘去睡下了,他才开始拾掇自己。去了隔间泡澡,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疲倦不停的翻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鸢歌将房间里的草席仔细擦了擦,不像厅堂,单独的房间是有床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寒酸,好歹从前富裕过,基本的床柜子,虽然破旧,但凑合着还能用用。 正对门是厅堂,左边是林大娘的屋,右边是她和那个男人该睡的屋,再右边的屋……那个男人现在在里面洗澡。这样想着,她更加躺不下去了。跑到屋前的台阶上坐着,捧着脸看了看天,很久没有这么悠闲了,一直忙着朝事,忙啊忙……不知不觉就熬过了半辈子。之前是说得太多,做得太多,现在反倒是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 就算那个男人是林铮,她也想等着他自己发现她,找到她。不是拿乔。是真的累了。就好像,总是想着一个人,想着想着就成了习惯。当那个人真的站在她面前,她希望她走九十九步,而这最后一步,是他向她走来。 他会认出她吗?会的,这一夜,她是肯定的。后来却显得有些狼狈。原来,太过自信就变成了自负。更何况,现在的她,毫无姿色,连清秀都算不上。 她看着漫天的繁星,又想起了从前欢快的日子。他对着她总是不知道节制……咳咳,想到哪去了?!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个男人洗澡的地方怎么连个水声都没听见?要不要去看看? 鸢歌属于想了就会去做的人,没有林铮那么纠结。 当她看见这男人竟然在泡澡时睡着了,也是哭笑不得。这迷糊的个性也像她的林铮。她越来越肯定了。却不想主动说破。多好的身份?这一世,她直接就是他的妻。她不太懂,不是说不能成亲吗?这又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她是他们家花钱买来的,至今还没有举行过任何仪式。只是担了个名义。原主无财又无德,好人家怎么肯舍得将女儿嫁给他? 鸢歌突然玩心大发,推开门,拿了石子去扔他。看见他清醒后惊慌失措拿着衣服遮挡的样子,她突然就笑了。果然是他。如果是原主,见了自己的媳妇,还挡什么?听林大娘的描述,这人前后反差那么大,肯定早就换了芯子了。她越发的笃定。 也就逗他一逗,便故意走近浴桶。她记得第二世的时候,他就在浴桶里欺负了她一回。现在终于找到扬眉吐气的机会了,倒是越发的心意盎然。 林铮看着面前的女人越靠越近,不明所以,眉头皱得死死的:“滚出去!” 他有些生气,这个女人是原主的媳妇,不是他的,得尽快解决了才行,不然,等遇见鸢歌,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不想他们之间有任何的误会。 她在听到他的话后却是握紧了拳头!他怎么敢吼她?!抿了抿唇,最后她还是赌气般甩袖回了房。生气之余却有些窃喜。他总是这般,不让旁人有靠近他的机会。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只属于她的林铮。 鸢歌躺在草席上辗转反侧,挠着墙,却一直没等到林铮回房。 林铮在洗漱一番后,便收拾好隔间的屋子,直接在另一边睡下了,根本没有回那个女人呆的房间的打算。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保持距离。 这一夜,鸢歌没有睡好,无精打采的,另一个房间的林铮却睡得格外的安稳。他想着白天再去周围逛逛,希望能找到合心意的工作。实在不行就捡回老本,卖猪肉也不错。 所以,等鸢歌起床准备做米粥当早点的时候,却发现,隔间的那男人早就出了门,不在家。正因如此,林大娘才没发现他们在分房睡。 此时,林铮在街上闲逛着。又碰到了李老六。许是之前林铮给了他两个铜板的功效,这人一见他就笑容满面的凑了过来。 “林老二!最新消息,这往东处新开了一家赌场,怎么着?要不随兄弟我再去赌几把?听说这新东家来头可是大着了,这回可不怕官府来抓人了。怎么样?”以往只要一说到赌,这林老二闻着味自己就跑去了。怎么着今个他说了这么半天,这人一点动静都没有?李老六有些诧异。 不过转念一想也有些理解,毕竟昨个他们刚刚经历那么一朝,想收敛几天也不无可能。至于戒赌?呵呵,李老六可从没想过。 林铮冷眼瞥了下李老六,正要说他打算戒赌,却见远处街道上,有马车速度极快的冲了过来。想来是马受惊了,上面的的车夫怎么也拉不住。 现在的林铮越发不喜欢管闲事,只是扯着李老六便躲了过去,谁知道,马身上连着轿子的绳索突然断裂,那马跑了,车夫机灵的跳了下来,身后的轿子却是整个侧翻了下去。 没想到的是,那轿子上的布掀开了,底下露出的却是个铁笼,里头关着两个女人。只一眼,林铮整个人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凑近看了看,其中一个女人正是鸢歌现代时的模样。 “鸢歌?!”林铮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女人倒在地上,手臂上露出奴隶特有的烙印。 林铮脑海中闪过,刚才李老二说的话,他说新开了一个赌场,那会不会……也有奴隶买卖?眼前的两个女人,说不得就是这几天要拍卖的奴隶了。这样想着,他的心都揪得紧紧的,有些喘不过气。 “林铮?!”他听到那个女人先是疑惑,然后惊疑的瞪大眼睛,叫出了他的名字,眼里似噙满了泪水,不停的摇头,有些尴尬和狼狈,想要闪躲他的目光。但他想说,他并不嫌弃她。 她能认出他?!必是他的鸢歌无疑了!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形。他的鸢歌,怎么能被人关在笼子里?!被这样非人的待遇着!他现在感觉非常愤怒,不停的想着对策。一定有办法的!他一定要救她出来! 100-110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赌圣灯下黑?…… 随后的事情是不受林铮意志所转移的。那两个女人还是被赶来救场的人带走了。打听到正在建设的拍卖场要五天后才正式举办,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筹措资金。 他想过匿名举报……但是他预估不到官府的后期反应,未免多生事端,还是拼命赚钱吧。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关键是……他现在一穷二白。 所以,在李老六的撺掇下,他来到了这里——徐霸的府上。 人如其名。徐霸是这一块的霸主, 黑白两道通吃,明面上是跟皇商搭伙做生意的,旁人无不敬他三分,暗地里各种私活……大家心知肚明却苦无证据,反正,此人势大,旁人轻易不敢得罪。 当然,林铮这样的小角色肯定见不到这样的大人物。他见到的是徐霸手下的管事。管事的眉眼一挑,上下打量着林铮。 “怕死吗?”管事手上各种活计都有,但是……要说最赚钱的,也得最得豁得出去,最不怕死才行。 “不怕。”纵然心里一凛,他面上却不显。 只见管事不知道按下什么机关,一只铁箭正对着林铮的门面袭来。林铮不避不闪,心知是考验,只待算好轨迹的那一刻微微将头向左偏了一下,箭矢正中他身后的房柱,耳边似有嗡嗡的声音。好在,内力不再,但本能没有丢掉。算是有惊无险。这世道,马革裹尸,权势才是王道。一条命没了就是没了,朝廷之外,还有江湖。 而在这里,霸爷就是江湖。 “好,很好。”管事的眼中闪过欣赏,惋惜之情稍纵即逝,“这里是一叠外帐,只要你收的回来,三七分成。你三,霸爷七。” 要说霸爷是那老虎,自然有些喜欢摸老虎胡须的老赖。直白的说,就是徐霸放的一批高利贷,有些人的钱一直收不回来。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徐霸虽然放了贷,却并不是故意欺人,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那些老赖不识趣,他原本打算全部送进牢狱,但这批钱收不回来,也是如鲠在喉,要是往常自然是暗地里设些私刑之类的手段。 可这不是官府刚端了个窝点么。正在风头上,手段当然不能太过激。这事就砸在了林铮的头上,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李老六知道有这差事,但他不敢啊,哪方都是不好惹的,说不得钱要不回来就会丢了命。眼见林家老二需要这些钱,便撺掇着他来试水。 林铮心知他就是那块试刀石,却也不得不迎头上。拿着那叠外帐就拱手出了徐府。面上却皱着眉,心里总有些不得劲。也许是适才在街上的偶遇太过震撼,回转过神来,他才面露些许怀疑……那个女人,真的是鸢歌吗?为什么感觉还是那么陌生? 模样是一模一样,可是这性子……仔细揣摩,总有些矫揉做作不自然的感觉。希望不是他多心吧,人要救,在不确定时提防下也是要的。经历过几世,他也越发谨慎。 只是这帐该怎么要?还得好好想想。正闷头往前走,视野中却有一人将他拦住了。 “好久不见。释空。”林铮从没想过,从前的好友再见面却必须得防备。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却也很感激他曾对他的帮助。 释空的嘴动了动,想说对不起,出口却还是换成了殷旭交待的话。人的心总是偏的,他偏向殷旭,是件正常而且理所当然的事。至于对林铮和鸢歌的愧疚。还是那句话,人都是自私的。就像当初他在殷旭和现实之间选择了退缩一样。直到现在,他也还是没有变多少。 “我是来帮你的。你往前走,右手边第三个路口进去,再往左看,第六家,那个看起来特别破的房子里,有一位老人,他是赌圣。隐士高人。你拿着这块令牌去,可以求他教你一些技巧。”只有不容易得到的人,才会让人去珍惜。殷旭深谙此道,所以在叫林铮遇见依娃后又设置了个难关。这样既显得合情合理,又能引得林铮尽快上钩。 林铮不信任释空,却也不觉得他会在此处骗他什么。既然释空一番好意,他也就接受了。他从没有碰过这些东西。嘴角一勾,倒是有了些许兴致。 释空看他轻易便相信了他,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愧疚之情更深了些。看着林铮往他说的方向前行,拳头握了握又松开。林铮的执着是鸢歌,而他也有他想得到的人。他们都没错。要怪就怪时事吧。 林铮没有问释空任何事,心知是徒劳,而且,他越发觉得整件事都透露着蹊跷。可能是被欺骗得多了,整个人都变得敏感起来,不自觉的想着,如果他今天见到的那个女人不是鸢歌……那真正的鸢歌又会在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在分析这些事的时候,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 鸢歌会是原主的那个媳妇吗?可要是真是……再看看吧? 林铮越想越乱,索性不再去想。他觉得几世的斗智斗勇让他的双商变得高了起来。至少,现在遇到事情,他不再烦躁,而是能更好的分析解决。能将磨难当成考验游戏来看,也算是另类的苦中做乐了。 释空推荐的人的确是有真本事的,一切都很顺利,至少林铮在去求见后,学到了很多骰子的玩法。他的接受能力和学习能力变得更强了。不知不觉一天便过去了。虽然今天没赚到一分钱。他的心里却多了几分把握和胸有成竹。 看来这一世,他注定脱离不了赌了,这将成为他的立身之本。 而鸢歌也没有闲着。跟着林大娘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边,终于是看得过眼了,才又跟着上街,买了很多家用。缺的都换新了,破碗也换成了新碗。说到成衣……最后还是决定买几匹布回家,自己手工做,免得又多花些冤枉钱。毕竟加工又得多收些费用,她们当然是想着能省则省。 又接了些浣洗的活计和绣活,算是贴补家用。好在鸢歌前几世都学过绣活,倒是一切也很顺遂。 回家后,林大娘教她裁剪布料,忙活一番,时间过的也是飞快。刻意先做了那个男人的成衣。这还是她第一次给林铮做衣服。不知不觉羞红了脸。想着过几日,他要是还没认出她来,那她就自己挑明了试试看,这样想东想西,不知不觉便日落西山。 来到这里的第二天,虽然一切尘埃未定,但是她的心却被某种莫名的情感填得满满的,再也不感觉孤独。人一旦有了盼头,眼里也是神采飞扬,不再是昨天那个死气沉沉的模样。整个人颇有些欣欣向荣的意味。 林大娘看着她时不时往门外瞅的娇俏模样,半是欣慰半是忧愁。这儿子变好了,媳妇也跟着心情变好,不再是从前一脸苦相。可,谁知道他儿子是真变了,还是会和从前一般反复无常的?林大娘心里这块石头还是提着,迟迟不肯放下。她也在埋怨自己,如果年轻的时候脾气再硬些,也不那么娇惯着二儿子,是不是现在全家都还和乐的在一起。这个家也不会败的那么快?只是这明悟得太晚了。 她跟她媳妇性子都是比较软的。只希望这儿媳妇性格再强点,能管住她二儿子就好了。她总归是要入土的。这日子,还得靠他们自己走下去。想到犯愁的地方,林大娘叹口气,拿着需要浣洗的衣物去了河边。 正洗着衣服,又想到了一件事。要知道这二儿子之所以打媳妇也是因为媳妇嫌他总是赌,败家,所以不喜他,也不肯跟她圆房。这媳妇性格是软,说到固执也是真固执。昨晚两个人倒是不打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能抱上孙子。 鸢歌对于林大娘的心绪一无所知,比着林铮的旧衣又松了几针。她得多做些绣活赚钱,将林铮养好点,他会多张些肉,这衣服自然是宽松些能穿的长久些。要说林铮为什么那么将鸢歌放在心尖上,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着她无时不刻对他贴心,关怀备至。对于他来说,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另一个能让他温暖,感觉灵魂契合的人了。 她心向他,他的心也从未移过。这样的感情,依娃是无法理解的。她虽然向往羡慕些许嫉妒,可是她眼里没有爱,没有情意,只靠佯装,假的感情终究是假的,她不爱林铮。 这也是林铮感到违和的地方。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也足够林铮去揣摩堪破。所以,他才有些怀疑,这一次街道的偶遇,会不会是一场局? 然后,林铮决定将计就计。他猜到了殷旭的打算。便想着静观其变。谁是被动,谁是主动。不玩到最后,还未可知。 林铮一边消化着在赌圣那里学来的新知识,慢腾腾的回到了家。虽说这释空肯定是打着别的算盘。 可这骰子的技巧是实打实的敛财知识。心下还是有些感慨的。特别是在隔着家门几步远的时候,闻到了家门里的饭香。 他心下一暖,疾走了几步,敲开了家门。 拾掇好的鸢歌有些急切的想要去开门,真到了门前又矜持的将脚步变缓,拍了拍胸口,让心跳平稳些,才故作镇定的拿下门栓。 她不知道,她饱含期待明亮的眼神却暴露了她的心绪。 林铮久经人事,自然是一个照面便注意到了她眼底的流光溢彩。心下震动。一个念头呼之欲出,瞬间便呆滞在了原地。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收债要钱没有,要…… 这厢,鸢歌还在故作矜持。那厢林铮却通过她的神情,认定了她对他是有情意的。 只是不知道,这情意是对着他还是原主的。面上不显,他拿捏着分寸进了门。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娘呢?”只有他们两个,稍显尴尬。林铮眼神有些飘忽,四下打量了下,倒是发现家里大变了个样。更加干净舒适,看起来也不像昨天那般荒,像是添置了不少小物件。看着温馨了许多。 这倒像是鸢歌的做派。不管是住在哪,她都有本事给旁人家一般的温暖。所以在现代,他那么偏激的一个人,才会慢慢的为她所改变。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懂得关心疼惜人的。她教他学,然后举一反三。也不知道她有多用心,花了多大的功夫心力,然后牢牢的将他的心整个填满攻占。从此再也装不下旁人。 也是那时候,他才体会到,感情无关旁人,无关性别男女,寻求的是心之所向。 林铮更加怀疑了,眼前的人是鸢歌吗?他敛了敛眼睑,不动声色。 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比划了几下后便拉过他的手。 他的手往后缩了缩。感受到软绵绵的触感,不自觉的颤抖了下,好在她并没有发现的样子,他不是很习惯这样的接触。 她却坚持拉住了他的手,在他手心书写着什么。痒痒的,像是撩拨到了他心里去。耳根不自觉的就红了。 她比他要矮些,他一低头正好看见她白皙的脖子,她的衣襟有些向前松,再往下的风景……他是不敢再看了。一时也忘了她写的是什么,轻咳着收了手。倒是在看向院子里的衣物时有了几分明了。他娘怕是去洗衣服了。 鸢歌抬头看向他而后,勾起嘴唇笑了笑。她就是故意撩拨他的。明知道他怕痒,敏感,偏要试探他。果然还是这么容易害羞。面上又喜欢强装老成。是她喜欢的那个林铮无疑了。 “为什么不说话?” 看着她摇了摇头,此刻他才发现,原来她是个哑巴?难怪昨晚他吼她,她都一声不吭,也不辩解什么。 “呃,我忘了……不好意思。”越说越觉得尴尬,越觉得自己暴露了什么……干脆不再解释,他循着香味去了厨房,今天这顿终于不用再吃窝窝头了。白米跟几个小菜,外加烧酒。 鸢歌低着头跟进去,心里却笑开了花,他对着她还是那么不会说谎,早就暴露了,还要装模作样,这样的林铮略微有些可爱。 林铮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会有些慌乱,或许是认定了她很可能是鸢歌,闻着厨房里的饭香更加觉得像是她做的那个香味一般。 熟悉的饭菜味是骗不了人的。好不容易等饭菜上了桌,林大娘也洗好了衣服回家。林铮只尝了一口菜,便变了神色,不动声色的朝名义上的媳妇看去……果然,那个长得跟鸢歌一模一样的女人,并不是真正的鸢歌。眼前的这个女人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只是想着将计就计。林铮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看鸢歌的样子,恐怕早就认出他来了。偏他自己还傻乎乎的。一想到昨晚,他还吼了她。林铮的脸色有些发黑。这要是在现代,妥妥的罚跪键盘搓衣板榴莲了。致命三选一。 不行,绝对不能在这档口相认。他还想要引蛇出洞呢。等殷旭以为自己计划得逞的时候再给他补几刀,那样才爽快不是? 只是委屈他媳妇,得玩几天你猜我猜的游戏了。他看她倒是乐在其中的样子,便也当成情趣了。也罢,他就逗她几天? 打定主意,他便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把鸢歌心里堵了一堵。他都尝过她做的菜了,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难道她真的认错人了? 然后,她在吃饭的时候不停的看向他。林铮倒好,老神在在的喝着烧酒。嗯,这烧酒还真不错。喝到心里滚烫熨帖的很。畅快。 饶是鸢歌拿眼刀子刮他,他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倒是林大娘看到鸢歌频频看向二儿子,心里有些欢喜,或许,很快她就能抱孙子了? 三人心思各异的吃完饭,林铮装作醉醺醺的模样去了鸢歌昨夜睡觉的那个屋子。正想躺下便又被拉了起来。 鸢歌想让他去沐浴一番。偏这林铮故意得寸进尺,拉着她的手,一使力便将她压到了身下。有一瞬间,他想说,他想死她了。强忍着倾诉的欲望,又在她身上蹭了蹭。现在他醉了,做什么坏事都可以,没毛病。 鸢歌哪能看不出他装醉?又羞又恼。推又推不开。想着,这人肯定是认出她来了,在这故意逗她玩呢。想要换房间去睡,又顾忌着门外希望他们同房的林大娘,最终也只是掐了掐林铮的腰。 他却没个反应,眯着眼看着她,醉眼朦胧的:“鸢歌……”他故意叫她,看到她只是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便背对他转过身去。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他便已经肯定了。他爱的人就在他身旁。赚钱的路子还得搞,但却不是迫在眉睫的事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还能有什么比这更醉人的? 心头火热,又是名义上的夫妻,林铮索性放飞自我,向着她缠了上去,嘴还没有就位,手却已经开始攀扯着她的衣襟。鸢歌心里呸着,这个坏家伙,前一刻还在纠结,他的气息就已经寻到了她的脖子。 他呼出的气体让她周身都颤了颤,已经很久没有人跟她这般亲密过了。有些生涩,又有些期待。感觉到身下被什么东西给戳了戳。伸手向下挡去,不知道摸到了什么,面色涨红。然后才发现,她身旁的人好半天没个动静,再抬眼看去。 好家伙,这林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着了,还砸吧砸吧嘴,看得鸢歌哭笑不的。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很是尴尬,不知道是不是该失落,她在他眉心吻了一遭,然后又有些强势的将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腰间,整个人都依偎进了他的怀里,心里喟叹着,有种整个生命缺失的那一块都被填补得满满的感觉。 真好,他认出她来了。 林铮许久都没有做过梦了,这一晚,却做了很多梦,梦里全都是鸢歌现代的模样,痛苦失望的表情,他却抱着一堆白花花的身子,朦胧的看不清面容的脸,眨眼间又变成了粉红骷髅。 他是被恶梦吓醒的,醒来发现怀里搂着一个人,先是一惊,一切都感觉很是陌生。待所有的感官回笼,他再定睛看去,原来……是他媳妇。他应该没有认错吧?她就是鸢歌,应该没认错。像是回应他的直觉一般,昨夜的事浮现在他脑海,他还是有些印象的。没错,他很确定了。 想 要将她搂紧些,身下却有些异样。起身看去,不由得失笑……他竟然如同小轻年般梦遗了。整个人有些羞臊。好在没有蹭在她身上,不然更加无地自容。便自己偷摸着起身洗好衣物,然后,天才刚刚泛起亮光。 林铮忙活完后才收敛了心神,将从徐府拿回来的外帐分门别类。先搞定几个硬骨头吧,最上头的几个人都搞定,那些见风使舵的自然就乖乖将钱送上来了。 至于那些根本没钱还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这些外帐上的个人信息倒是很全乎。基本上都是那些,明明有钱却故意拖拉不还钱的,以城东朱老板为首。今天,他便是要去会一会这个朱老板。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去见见赌圣。昨天他学了个一星半点,才摸到点皮毛。虽然不知道为何赌圣住的地方破破烂烂的。他传授的东西却真的很实用。等学习完,估计也足够他受用终生了。 他不打算一辈子赌。只是眼下,他需要这些技能帮他渡过难关。赌圣也是看他心正,才松口多教他几天。他想着,等他真的将所有轮回都走完,会不会十八般武艺样样都精通了?哈,其实,他也很向往有着释空那样的能力。 等他真的见到朱老板时,才真正直观的体会到,什么叫“朱门酒肉臭”。 朱老板整个人圆润的很,他门房前养的看门狗,连窝窝头都不吃,噗嗤噗嗤的吃着排骨,还吃一半扔一半。狗脚下踩着窝窝头。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这狗看着窝窝头的眼神充满着嫌弃。 林铮叹了口气,想起了让他活命的那三个窝窝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光看这狗,也知道,这朱老板不像是还不起外债的人。偏偏就是喜欢赖。也不知道他跟徐霸之间是怎么个勾搭,反正,他只负责要债就是了。 “大兄弟,我这人呢,没别的,就是性子直。所以咱们开门见山。别说你是徐霸的管事派来的人,就是他徐霸的管事,又或者是徐霸亲自上门来讨要这笔钱。我朱三还是那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把我弄死,不然,别想从我这拿回去一个铜钱。”朱三这人没别的,就是出了名的抠搜,后台又硬,徐霸可能也没想过他会抠搜到连他的面子都不给。 但林铮是一定也必须得到这笔钱,当然不能让朱三几句话便打发回去。当下不羞也不恼。他将身上的粗布破衫拍了拍,颇有风度的坐在了大厅一侧的椅子上。明明只是个乡野游民,这番动作却很是出尘,像是那么一回事。 朱三眼神闪了闪,并没有出言斥责他的无理,决定静观其变。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赌一把自断一臂与…… 裁剪出合适尺寸的衣物很快,需要更多耐心的是一针一线密密缝就。鸢歌起床后没有见到林铮的人影。摸摸身旁冰凉的草席垫,没有温度,有些失落。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简单的熬了些粥做了点小菜,她跟林大娘吃过后便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她们昨天就商量好了,一个做浣洗的活计,一个在家里做绣活。分工明确,林大娘在不涉及到儿子的问题上一直都比较好相处。 她也不让鸢歌洗碗,自己麻利的收拾好厨房,就扒拉着衣物去了河边。鸢歌见林大娘坚持,也没有矫情,安心的坐在床边想着将林铮的外衫快点缝制好,然后再去动手做绣活。生活看起来简单却又充实。 可她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怎么都静不下心来。手里的针线一直都拿不稳。心里发慌,只好做些别的分神,却发现昨天拿回来的金线还差了几股,又仔细数了数,才记起来是落在布店了。收拾了一下打算出门再去趟布店,正好家里还差点东西没有补全,一道买了也不废多大的事。 没成想,刚从布店出来就见到有一个人贼眉鼠眼的看着她,那人的神色有些惊慌闪躲,不像是登徒子,倒像是做了什么事很是心虚。 鸢歌抿了抿嘴,暗中摸了摸钱袋,一个铜钱都不少。那……这人为何这样看着她?有猫腻。好歹是做了那么多年的人上人,这识人的本事倒是学得炉火纯青,既然觉得不对劲,她便偷偷跟了上去。仗着自己有点小功夫,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很快便将那个人逼进了死胡同。 “嫂子……这是要做什么?”没错,鸢歌遇见的这人正是李老六。 他刚将林铮送进朱府。自然是知道,林家老二这么拼命想要挣钱,是为了那天在街上遇到的奴隶小娘子。男人嘛,不就是那回事?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可为了一个女人,能豁出去命。在李老六看来,这回林老二是用动了真心。心里正琢磨着呢,结果转头便瞧见了林老二的媳妇,可不就心虚了? 他能告诉林老二的媳妇说她男人看中了奴隶小娘子,现下正在筹钱想要买回家?这不是找抽?只能不住的讪笑,然后左顾右盼。横竖他一个男人还能怕一个娘们? 事实证明,林家的两口子都不是好惹的。李老六被揍一顿终于老实了。心里想着他招谁惹谁了?平白招惹了一顿胖揍。别说,这林家媳妇面色好了之后还真是个美人胚子,看得他心里一阵火热。眸子清亮,该瘦的地方瘦,该丰腴的地方就算是生活清贫也没瘦下去多少。 这林老二倒是个好福气的,这般想着李老六心里越发不平衡。有种人就是这样,别人家过的稍稍顺心点,他对比着心里就很不得劲。从前两人都半斤八两,现在林老二似乎是有点不一样了,他就看不得林老二那副清高的样子,都是泥腿子,谁比谁又高几分? 索性也就不替林老二遮掩,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看着林家媳妇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他就越开心,趁着林家媳妇愣神的功夫跑了。跑的时候还颇有贼心的回头看了看林家媳妇的身段,别说,还真有料。配林铮那个赌徒倒是可惜了。 林铮看上了旁人?鸢歌听到这样的话是一百个不信。可这心里一直闷闷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走在路上都有些飘。想要去朱府和那个交易卖场探探虚实,还是按捺了下来。林铮是会被美色所惑的人吗?从前身在高位,什么莺莺燕燕他没见过?现在又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奴隶。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她应该相信他。 身在朱府的林铮不知道李老六将他的底全部都泄了出去,对着上首的朱老板勾起唇角。 “朱老板也别将这话说的那么死。做人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您对着我怎么说都可以。我就是个小人物,您说的这话小的轻易也不敢传到别处去。再者,您要是觉得林某今天哪句话听着不得劲,就全当屁给放了……可这霸爷的脸面……您总该顾及一二吧?” 林铮身子稍稍向前倾了倾,这话有些威胁人的意味。但朱三听进耳里也觉得说的也不无道理。他徐霸好歹也是一方人物,虽然他朱三不惧他徐霸,可这面上还是得顾全一二。刚才他说的那么死的确也是图个嘴快。仔细想想……确实是不妥。好在面前这个姓林的小人物是个识趣的。也罢,那就赏他一二,不至于叫他空手而归?好歹面子上过得去得了。 朱三眯着眼,手上盘着两个核桃,心里思量了好一会,才停止手上的动作,给他身旁的管家打了个手势。权贵府中的人,哪个不是心思剔透的?立马便会意,这是朱老板要让步了。管家按照朱老板的指示去了后间,没一会便回了前厅,手上拿了个盖着厚布的托盘,看着沉甸甸的。可,一个托盘又能装多少银钱? 林铮只余光一瞥,便知这数必然远远不够。要知道,这朱三欠的可是白银一万两。真要还也得是用箱装的,要么就直接给银票。 “这里是五百两,你拿回去交差。“朱三 看着下首的人面不改色,一点也不像个泥腿子,那气势也不一般,才有了那么一分欣赏。这人有那么一点意思,明明是拍马屁,面上却丝毫没有谄媚之色,让人听着舒坦,看着也不觉得油腻。倒也是个人物。不过,他这钱可不是白掏的,一是看徐霸的脸面,二则他生出了几分招揽的兴致。 林铮看朱三打发叫花子的模样,也不气恼。朱老板的债真要那么好追回来,这差事也不至于会轮到他头上。不说旁的,就那个李老六,可不是一直想试水来着? 管家将托盘上的布打开,里头的银两在阳光铺洒下晃动着光芒。朱三本以为这姓林的会被闪花眼。谁知道林铮竟是看也没看,丝毫没落了气势。这人,与他想象中的贫民不同,还是个有骨气的。朱三的兴致又多了一分。 往常徐霸派的人他都直接打发出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在前厅里浪费时间。等会门房肯定会来人催促,他可是跟人约好了去看藏品。这样想着,心里不免多了几分不快,只希望眼前这人能识趣点,赶快拿钱走人。 大家都知道,这钱还债肯定不够,就是面子工程,他朱三算是厚道的,真要一分也不给,他徐霸也只能被堵着心,还能对他做什么?他背后的后台可是比徐霸还要硬几分。这徐霸的闷亏,吃了也就吃了。 别说朱三的吃相难看,这世上钱到手了就过河拆桥的也不止他一个。这样想着,朱三越发觉得自己再呆在这是浪费时间,想要起身走人。泥腿子再怎么给自己镀金,也改变不了他只是个泥腿子的本质,还在他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这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林铮只不过看朱三的神色就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心里嗤笑,往上多数几代,谁不是庶民出生?谁又比谁低几分?皇权更迭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事。不过他没表现出来一丝不愉。 “您也知道,就这点银两,小的可没办法交差。要不这样,咱们来赌一把?小的要是赢了……那一万两,您可否全数归还?”林铮捏了捏拳头,成败在此一举了。 “赌一把?呵……你想跟我赌?”朱三笑着摇了摇头,挥了挥手,管家将五百两也收了回去,“别不识抬举,小心到最后这五百两你都拿不走。” 朱三抿了口茶,等着下首的人改口。这里谁人不知他朱三就是靠赌才发的家?这年轻人颇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没关系,他比较仁慈,就给他一个改口的机会。 哪知道,他等了半天,下首的人都坚持不肯改口。这让他有些恼怒:“当真是好气魄,如若你输了,我就要你自断一臂。你可还敢赌?” “何惧之有。” “还真是不知者无畏。”此时朱三看着林铮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一般。已经很少有人敢这般挑衅于他,还是在他最擅长的领域。这个人要么是有真本事,要么就是有勇无谋。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敬他是条汉子。朱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挥手让人搬了骰桌上来。这骰桌自然是有门道的。 林铮挑了挑眉,心里有数。谁叫这是在朱府,别人的地盘,这个暗亏他不想吃也没办法。 等到一切安置妥当,林铮和朱三隔着骰桌坐好。面对面,气氛越发低沉,周围的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要不是看在霸爷的面上,朱三连正眼都不会瞧林铮一下。林铮算是幸运的,不知道合了朱三哪一点眼缘,要是按平常,早就被几棍子打伤扔出朱府了,偏偏,他勾起了朱三的兴致。太久没人敢跟朱三赌了,他也乐得把林铮当个能哄他玩的宠物逗弄。 “比什么你定,免得传出去外头说我朱三以势欺人。”朱三摆出一副很是瞧不起林铮的模样,实则内里很谨慎,他这么说只是在面上装样子罢了。在赌桌上,他从来都不会小瞧任何人,他自己起初也最会示弱。有时候赌,就是个揣摩人心的过程。 林铮当然不会信朱三的面上工程。说什么不会欺他,也是为了维护名声传出去好听。这骰桌里的机关就不用说了。就是骰子……指不定也有问题。朱三其人,是个谨慎的,他不会小看任何赌桌上的对手。这是赌圣告诉他的。 今日一行,其实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却势在必行。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出尔反尔帮你恢复…… 这朱三是个狡猾的。明面上装作看不起林铮,内里蓄势待发。他都抬出骰桌了,自然只能比骰子。而骰子是朱三最擅长的。也最容易作弊。比什么?林铮都处于劣势。 林铮手里捏了一把汗只要错一步,以后就要变成独臂了,他心里其实也没有面上那么镇定。为了这一万两的抽成,他可真是豁出去了,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 “猜点数。”林铮皱着的眉头始终不曾展开。朱三一直面带微笑眯着眼,脸上推挤的肉显得眼睛只剩一条缝,更加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情绪,在林铮看来那笑容里面藏着刀。 朱三挥了挥手立马有人将两个骰盅盛上:“几个骰子?” “两个。”赌场一般都是三个及以上。朱三听林铮说两个也只是顿了顿,着人将多余的骰子取走。再将骰子放进骰盅,一齐推向林铮。林铮学的时间太短,听两个是他的极限,听三个便不行了。 “这是外域新送来的一批,象牙做的。”朱三这么说意在表明骰子的贵重,他不舍得破坏,自然不会做手脚,比如灌铅什么的。 话虽如此,林铮还是仔细检查了一番。 结果正如朱三所说,骰子跟骰盅并没有什么手脚,那么骰桌呢?林铮不敢掉以轻心。他不知道的是,朱三心里有别的打算,自然不会在这些东西上做手脚。 “没问题,谁先?”林铮将其中的一个骰盅推向对面的朱三,用的是巧劲,朱三轻易就接住了,掂量了一下,并没有被动手脚。 “一起,我做庄。”这话的意思是,一起摇到同样的点数,开盅后,林铮摇出的点数必须跟朱三摇出来的一致。 林铮挑眉点头同意。两人各是一番炫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林铮没有那么多花哨的技巧,但耳朵一直听着动静,倒是一直跟得上朱三的频率。暂时,势均力敌。 直到朱三将骰盅盖在桌上,同一时间林铮也将骰盅盖在了桌上。两人的骰盅都没有打开,但是都心知肚明,对方骰盅里的骰子上的点数跟自己的一模一样。 朱三用手装作无意识的轻点桌边,实际上用了内劲,将骰子重新换着点数。 林铮看穿了他的小伎俩,自然不甘示弱,依葫芦画瓢,同样的轻击桌面,整个过程僵持不下。 好半响,朱三失去了耐性,狠狠的拍了一下桌面,震怒道:“将他拿下!” 林铮一个愣神便被一旁的下人们按住了身子,头也被按在了桌上:“朱老板?!这是何意?!” “你输了。”朱三说着便示意手下的人将大刀拿了上来。 “我没有!”林铮此时才真的慌神,骰盅还没开,此人便出尔反尔,他收集到的资料上明明说朱三的赌品很好。 “那好,本大爷我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说完便有人将两个骰盅打开,林铮抬头向对面看去,只见朱三骰盅里的骰子早就变成一堆粉末,哪里还有点数?肯定是刚才拍桌震碎的。 林铮也算是着了道。他只慢了一步便被压住,此时他这边不管是摇出的是几点,都是输。 眼见那大刀就要递过来,林铮心里想着,这朱三耍诈,他得尽快脱身才行。 正想着逃生之计,那朱三却又开口了:“看你这神色,倒是不服?” 林铮冷哼了一声,无话可说。 “啧啧……”朱三倒是没生气,也知道自己这事做的不磊落,可这年头,谁又是真的按规矩办事?他看他是个人才,所以陪他多玩 玩,也算是看得起,是这人的荣幸才对,“听说过最近新开了一家赌场吗?” 林铮神色变换,这是打算招揽他?他一直以为徐霸是殷旭的人,没想到赌场是朱三的。朱三也是殷旭的人? 事实上,徐霸是殷旭的人不错。但朱三可不是。徐霸只是想让朱三帮个忙罢了。这招揽林铮是朱三自己的主意。 从一开始,这一万两就是勾住林铮的饵,自然是要给出去的,只不过得给的好看点,好让林铮顺利将依娃赎回去。实际上,徐霸给了朱三两万两,这一半是让朱三给林铮的,另一半则是喂给朱三的报酬。 朱三不知道徐霸此举的用意,却将手里的核桃盘得噼里啪啦直响,想着心里的盘算有些兴奋。 看着林铮点头,朱三笑着又开了口:“我这人,其实很好说话。也是个惜才的。只要你肯帮我打理赌场,手臂就不用废了,而且,那一万两也让你带回去。” …… 林铮出了朱府整个人还有些恍惚,他答应了朱三的要求,手保住了,钱也有了,七千两被他遣人送去了徐府,剩下的三千被他拿去钱庄换成银票。心里却很是不安。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几斤几两。要说那点微末的赌技入了朱三的眼?他可不信这话。 这朱三到底在想什么?他要是殷旭的人,顶多给他钱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让他接管他的赌场?当真是天大的馅饼落在他头上了? 而林铮的疑问同样也是朱三身边管家的疑问。原本这管家是老爷身边的一把手,现在突然冒出匹黑马眼见着直逼他的地位,心头自然是不安的。难道是老爷最近不满意他? 朱三见身旁的管家神色不对劲,略想想便摇了摇头:“是不是想不透?放心,你家老爷我对你还是满意的。” “烦请老爷指点。” “这林铮,怕是上头要找的人。先前只是听徐霸说了个名字,我想着,举手之劳帮了也就帮了,倒是一时没联想到一起去。天下同名的人多了去了。上头那位找了几年都没找到。哪能这么容易就被你老爷我给遇到了? 可是今天,你观这人的气派……倒是像那么回事。总之,不管是不是上头要找的那个,先给栓住了准没错。”所以朱三才想着把林铮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只等画下林铮的画像,往京都去一封信,这后续……京都里的那位爷自有成算。 “原来是老爷您身后那人的命令?”这回管家的心才真正放下,不管这林铮跟老爷身后的那位有什么牵扯,只要他忠心耿耿做好本分就不担心被撤换掉。 “正是那位驸马爷。”朱三紧紧捏着手里的核桃,心里颇为自得。白赚了一万两,还找到了驸马爷要的人,最近他可真是撞大运了。 不止朱三神色飞扬,另一边徐霸见着七千的进账,也很是开心,事情终于是拐弯抹角的办妥了,想着过会便去殷府邀功,只希望殷老爷再给他支几招生财之道。 心里打定主意,这徐霸便坐不住了,带着身边的管事找了些稀奇的贵重玩意便轻快的出了徐府。 徐霸并没有遮掩,根本没有想过此举有何不妥。殷府离徐府不算远,他选择了步行,顺路还能查看自家产业的生意情况,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鸢歌在听过李老六的话后,原本想着充分信任林铮,可心里总觉得有几分不合理和不安。本来想去卖场看看是怎样的女人能入了林铮的眼?最后几经思索还是先去了朱府,直到看到林铮安然无恙的出了朱府,她又偷偷跟着送银子的人寻到了徐府。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下意识直觉这徐霸有猫腻。只是要个债就给林铮分成?总觉得有些不合理。或许林铮早就察觉到了。可他没跟她说,她就自己去查探。 林铮就是这样,总是什么都自己盘算好,什么都不告诉她。鸢歌虽然喜欢被保护,却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也有属于她的傲气,现在的她,可不是从前那个只会乖乖呆在家里做小女人的人,她不希望又像上一世,不明不白的便着了道,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既然殷旭得到了那副画,肯定也是跟着林铮轮回了。他一定会像上一世那样,想办法来拆散她跟林铮。她得对周边的人跟环境都做到心中有数才行。 不管是朱三还是徐霸,甚至是那个卖场的女人……她都要清楚的知道他们的底细! 所以鸢歌在看见徐霸出了徐府后便暗中跟踪了他。不出意外的看见徐霸进了一个府邸。 鸢歌抬头看了看,府邸大门上面赫然写着“殷府”二字。她笑了,她猜的一点都没错。这些事的背后果然有殷旭的手笔。 殷旭是想在他们中间塞人吗?她信任林铮不会被旁的女人迷惑,可,他总是什么都不告诉她,也不主动跟她相认,这让她很不开心。他明明认出了她啊?为什么要给她似是而非的感觉?她不懂。 “你竟然找到了这里。”她的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个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才发现是释空。对于释空跟殷旭的关系,林铮曾经在桃花源跟她说过些,所以,她更加肯定,这个殷府就是殷旭居住的地方。 释空看见鸢歌见到他神色有些欣喜。心知她没有第四世的记忆,还当他是朋友呢。毕竟他们曾经在桃花源相处过那么多年。可,做为朋友,他是不配的。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明面上并没有多为难林铮跟鸢歌,实际上,心早就偏向殷旭了。 “我是来帮你恢复现代的记忆的。”释空看见鸢歌欣喜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却在说,不要感谢我,此时恢复你现代的记忆,不知道对于你们来说,是福还是祸。 而另一边的林铮,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出了朱府,正朝着赌场走去。他要去见那个,跟现代的鸢歌张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始于颜值只是羡慕……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始于颜值吗?林铮看着面前这张跟现代鸢歌一模一样的脸,内心竟然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 最开始是这样的,人群中,一眼便被她吸引。后来沉浸在她的温柔之中,然后越来越感动,越来越爱,直到,连割舍都会痛不欲生。或许真的是始于颜值,却忠于灵魂。 被关押在卖场的这个女人跟鸢歌张的一模一样又如何?起初震惊,却无感,昨夜更是清晰的知道她不是鸢歌后,甚至有种厌恶的感觉,她侵犯到了他心底最神圣的那块,鸢歌是他心中独一无二,无人可替代的。她的冒充,是在侮辱他,没有人能质疑他对鸢歌的感情。 就算现在的鸢歌没有往日的光彩,他的心却依然为她跳动,被她的一举一动所牵引。殷旭以为……找个一模一样的壳子就能拆散他跟鸢歌?那也太可笑了。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他死死的盯着笼子里的人,心里厌恶,明面上却尽量放缓了表情,眸子硬挤出些温柔。啧啧,别说这女人跟鸢歌太像了,动作神态,神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刚刚差点有些慌神,看见她向他走来粘腻的神色,故作深情的模样。要不是他太了解鸢歌了,恐怕真会被她骗了过去。 就算是深情的样子,鸢歌也会控制几分,不会这样直白到粘腻,她望向他的感觉永远是清爽的,有情,却更为娇羞,明明用情至深却很是克制自持自重。而面前的这个女人想要入戏,却有些刻意,用力过猛的感觉,瞬间便让他出戏了。他想说真的很想配合好演这场戏。 依娃看着林铮走过来,他的模样瞧着有些急切,神色已经努力装作很在意她的模样,却不达眼底,流于表面,便知道她已经暴露了。不过她并没有焦急。隐约猜到他是想演戏,她也乐得配合。 她努力告诉自己,本心并没那么想介入他跟鸢歌之间,只是为了活命不得不为。她现在是进退两难。上一世,她跟鸢歌是朋友,所以她也了解鸢歌,再加上看了释空给她布置的幻景,让她浏览了他们的每一世,她其实可以演得更加的惟妙惟肖。她惊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心情很是复杂,又有些没由来的嫉妒。相比她追随殷旭千年所得到的下场……鸢歌的命实在是太顺,也太好了。 她原本可以演得毫无破绽,却还是故意演的过了一点。一面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是在乎友情的,她没有背叛,她是为了活命,你看,她故意露了破绽不是吗?另一面又有些期待,如果林铮没有看出她不是鸢歌,那……这样一个好男人不就是她的了?她看着林铮对鸢歌的炙热的爱,有瞬间恨不能以身相替。又理智的告诉自己,能被自己骗过来的爱情,最后也会被别人骗走。 她的心情复杂又纠结,她并没有对眼前的人动感情,她只是一个人太寂寞孤独了。如果不是殷旭强留她呆在这里,她肯定逃得远远的,自由自在找个人真正的轰轰烈烈爱一场。如果说她对鸢歌跟林铮的感情是羡慕嫉妒,对殷旭……这个她曾经发誓要用灵魂来效忠的主子,现在只有浓烈的恨意。他要她做的,她会去做。只是这结果会怎么样,她另有旁的打算。既然已 经选择了背叛,自己选择的,跪着也要走下去。 林铮打开了牢笼,她扑了上去,抱住了眼前的人,想要寻找一丝温暖。只一刻都好,她只是单纯想要寻找慰藉,他的身子却有些僵硬,这是本能反应,饶是他故意柔和了几分,她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抗拒疏离。也是,他是鸢歌的,不是依娃的。属于依娃的会在哪呢?她趴在他怀中神色黯然。抬头却笑颜如花:“你来了……阿筝。” 这里的环境并不好,她一向是娇气的身子,更是瘦了不少,左右的奴隶都不是好相与的,她吃了不少苦。他来见她,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她无形中便有些许依赖了,不管他是谁的,现在,她能不能任性几分?她其实真的没多想,那样的话就脱口而出了。她希望她真的是鸢歌,她希望被爱,深爱。 阿筝?!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喊他了?特别眼前的这个女人还顶着那样一张脸。林铮的有一瞬间的愣神。 此时,依娃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只差那么一点,她就要碰到他的唇了。他却清醒了过来。一把推开了她。 依娃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用鸢歌特有的委屈巴巴的神色看着林铮:“你不是来带我走的吗?” “你不是鸢歌,你是谁?”这个女人,顶着那张脸,做出委屈的表情,还有一模一样的声音,发嗲的尾音,让他神色恍惚,做不到真正的无动于衷。明明知道她不是鸢歌,却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或许她是有难处的,他可以放过她或者帮助她?皱眉,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厌恶烦躁,却还是会为了一模一样的神色而动容。他很清楚,他不喜欢这个女人,可是她有着他在意的外在。一瞬间,林铮差点感觉自己要精分。 依娃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动作格外的好看,举止仪态教养……此时才有些许大家风范,这是依娃与生俱来的气质和魅力。她走近林铮,用右手小指去勾林铮的右手小指:“阿筝……我不想呆在这里了,你想办法带我走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这个?!”林铮深吸了一口气。他记得在现代的时候,只要他跟鸢歌闹了矛盾,她就会这样做,然后用委屈巴巴的神色看着他撒娇。因为他说过,只要她勾着他的小指,他就没办法抗拒她的一切要求。只是……在他说分手的时候,她并没有这样做。因为她知道,那时候无法挽回了。她会在他面前示弱,却不会践踏自己的自尊。 “阿筝,我知道,因为我是鸢歌。” …… 林铮鬼使神差的还是将依娃带出了卖场,交足了钱,账面上一清二楚,是他自己花了两千两买下的,卖身契到手,上面写着名字叫鸢歌。他知道身份路引这些东西都很好造假。可谁又能说,他不是动摇了呢? 毕竟眼前的这个女人,将他们之间所有的事都在他面前剖析得一清二楚。她说她记起了所有的一切,甚至连很多小细节她都说了出来。他自然不可能继续放任她呆在脏乱差的卖场了。万一她真是…… 他不敢想下去,眼前这一个,还有家里那一个……直到他真正将她带了出来,才发现要糟!他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她?! 鸢歌此时也迷迷糊糊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脑袋里像是一次性填充了不少东西,翻来覆去叫嚣着,炸得她耳边嗡嗡作响。头真的很疼。就这样强忍着胀痛,她跌跌撞撞回到家里。将怀里的绣线拿出来收好。林大娘还没有回家。可能是去别家坐着唠嗑去了。她向来不怎么问和管,毕竟不能说话,林大娘也不怎么识字。 再说,对于这一带林大娘可比她熟多了。还反过来劝她多出去走走散心。她这个婆婆……有时候心还真的挺大的。不过这样也好,婆婆不找事,日子过的才顺遂。 好不容易梳理好脑海中的记忆,鸢歌双臂抱膝,坐在草席上望着天外的云朵。她能说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吗?按照她现在的思想觉悟来看,不都是她自己作的吗?明明,他们没必要经历这些磨难,偏偏是她自己不跟林铮商量,一意孤行任性妄为。难为他还一直包容呵护爱护她。 一时间,鸢歌的鼻子酸酸的。好在,苦尽甘来。他们会顺顺利利走下去。好在,一切都不算太糟。抛开感情层面,体验不同的人生,也算是别样的精彩。她又记起车祸前晚她跟释空的对话。 她那时是多么的无知无畏呀!说什么都不怕,赌一把,她们一定会成功的!那时候多有豪气,多自负!幸好,他一直记得来找她。也真正的找到了她,没有辜负她的信任。想到这些,鸢歌觉得心里无比的充实和幸福。 他是真的很爱她吧?在知道她故意制造一切事故后,没有责备,而是努力想尽一切办法跟她在一起。就算是陌生的外表,他也都找到了她。而她也是,不管有没有记忆,爱的只有他一个。这种感觉……就好像身在蜜罐一样甜而不腻。 鸢歌不停傻笑着,又打了盆水在院子里蹲下。日头闪耀,她低头对着水面,细细的看着自己如今的样貌。好像比昨天面色要红润些。铜镜太贵,她不舍得买,便宜的又太模糊了,都没有对着水盆看的清晰。还不如拿那些铜钱贴补家用。其实这副身子底子倒是好的。仔细将养,妥妥的又是一个美人胚子。 她又走神呆呆的想了不少在现代用鸡蛋黄瓜等食材护肤的方子,打算以后有积蓄了都买来捯饬,保管保养回细皮嫩肉的模样,再好好调养身子……她家男人肯定会更加爱煞她吧?啧啧,一边暗骂自己不知羞,一边又窃窃笑个不停。难怪很多人都说,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 不知不觉,鸢歌蹲在院子里久到双腿发麻,才刚端着盆站起身。却听到家门外传来熟悉的女人声音。 “阿铮,是这里吗?这里就是你现在住的地方吗?咦?门怎么是掩着的。里头有人吗?”那欢喜雀跃的声音……不正是她在现代时,自己的声音吗?还是说她蹲久了突然站起来,头晕,所以产生了幻听? 因着之前脑袋昏昏沉沉的,开锁进门后只顾着梳理记忆了,鸢歌并没有在门上加上栓。她呆呆的看着家门慢慢的被推开,手上的盆似有千斤重,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飞快,好似有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她终于看清了门后的人儿,瞳孔放大,整个人似被惊吓到,手上忽然便没了力气。整个水盆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溅起的水花扑湿了她的裤脚,沾染上泥土。她都浑然未觉。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入侵依娃,我劝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原本鸢歌笃定甜蜜的心情瞬间就崩塌了,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照镜子 一般,可现在的情况是……镜子里的那个人跑出来了! 在听到李老六说林铮看上旁人时,她是不相信的。怎么可能?!她跟林铮的感情旁人是无法插足的。她想到的是,林铮肯定有他自己的盘算,可是,当现实血淋漓的呈现在她面前时,她恐慌了。她是谁?我又是谁?! 她以为自己会冲上前去质问,为什么要将别的女人带回家?!她才是鸢歌,那个女人是冒牌货!她要捍卫自己的主权。可她是个哑巴,她以为他们之间无需语言,应该是有默契的。但他做的一切都没有跟她摊开来说。他给她太多次的猝不及防了。她以为的,她坚持的,她等了那么多年的感情……真的牢固吗? 看着那样一模一样的脸,她无法坚定的说他不会背叛。他甚至将她带回家了!她跟他的家。昨天夜里他还搂着她叫她的名字,今天就带了别的女人回家,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该这样,不告诉她,不跟她商量,不……算了,或许,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他根本没有认出她来,或许他只是喝醉了将她看成了那个女人。 鸢歌看似呆了很久,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她用失望的眼神看着那个女人身后的林铮。不管整件事情是怎么样的,她想她需要静一静,与其质问,还不如等他主动寻她说,跟她解释,是她的她不会轻易放手,现在闹翻只会给别人可乘之机。她该庆幸自己现在还算理智吗? 只是,她现在不想看见他。不想看见他跟别的女人站在一起,那场景分外刺眼。本来还想做晚饭的,现在也不想动了。抿了抿嘴什么都没做,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了。说她逃避,鸵鸟也好。她要好好想想。明知道,这一切有可能是殷旭的阴谋。她本心上却无法面对。说到底,她担心林铮将那个女人当成她。如果他真的认错了,她该怎么办?离开吗? 或许她应该跟他摊牌?可是他会信吗?会信的吧?她突然不确定了,还是说他会将她赶出去?不会的,林铮不是那样的人。她是他名义上的媳妇。怎么样,他都会给她一个交代。所以,她就等他的解释?看看他会怎么说?对,没什么好惊慌好怕的,都是她自己在吓唬自己,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 她看着草席上为林铮做到一半的衣服出神,对门外的动静充耳不闻,或许,她就是将他看得太重了,他才这样肆无忌惮为所欲为。鸢歌敛下眼睑,她等了几十年好不容易轮回,重逢再见面……突然感觉好累。其实在现代,他就要分手不是吗?是她执迷不悟想要强求,看吧,现在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林铮看见鸢歌将自己关在门内,心下一阵懊恼。这件事他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拒绝这个女人,对着那样一张脸,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明明他没想这样做的。 可是,人已经买回来了,将她安置在外头?不妥。带回家也不妥。转念一想,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着,才能安心。他并没有对这个女人产生一丁点的感情,只是他用来跟殷旭博弈的棋子罢了。想来这个女人自己也知道这些,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是个心机深沉的。 显然,因为他没有提前告知,鸢歌便误会了。明明上一世他就答应过她,不会再独断专行,他又犯了老毛病。还是赶紧想办法补救吧。 “铮儿啊……这位姑娘是?”林铮跟依娃堵在了门口,这时正好林大娘也回了家。 依娃还盯着鸢歌关上的那道门,心下有些愧疚,她不想插足好朋友的感情之间。可是,做了就是做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这时候要是说对不起,就显得有些矫情。 “额……”林铮一时没想好怎么介绍,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倒是林大娘看出了些端倪皱起了眉头。哪有好人家的姑娘大大咧咧的跑到男人家里的?再看到这姑娘手臂上的奴隶烙印。心里更是像明镜一般。敢情这女人是自己儿子买回来的?! 她虽然急着抱孙子,却不能容忍不三不四的女人进家门。这儿媳妇一直挺乖顺,她自然是偏心些。再看向依娃的时候,林大娘的目光便带着些挑剔了。不知道具体情况,林大娘也不好说什么,对于二儿子,她向来都是顺着的。略微停顿后三人都进了门。 “你媳妇呢?”林大娘进门看了眼厨房,没有烟火气,灶都是冷的,不必说,她媳妇肯定没有做晚饭。往常这时候她回家,媳妇早都将晚饭做好了。本以为儿子是变好了,刚安心没两天,这以后的日子怕是又不得安生了。看了看关着的房门,心下便有了底。她儿媳妇怕是被气到了吧?现在肯定是躲在房里了。倒是眼不见为净。没有打打闹闹让别家看笑话。她这儿媳妇真是懂事明理的,更加让她偏疼几分。 其实依娃看着是个乖巧的,林大娘心里存了偏见自然将她看成了狐媚子一般的角色。能让男人将她买回家,不管怎么样,都是有些手段的。林大娘只有对着儿子的时候才会无条件宠爱,在旁的事情上也是个能拎的清的人。 她看到这场景心里都有点不舒坦,更何况她的儿媳妇了?现在生气不做晚饭,她倒是能理解。可这里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不舒坦归不舒坦,她也并不觉得她儿子带女人回家有什么不对。大不了,晚点她再去劝劝儿媳妇好了。想开点,这日子好不容易才有点盼头,得好好过下去才行。 林大娘挽起袖子打算去做饭,林铮态度不明的将这事含糊过去了,然后将依娃安置在了客房,却不知道该怎么和林大娘解释,还好林大娘也没有刨根究底。心思各异,没有引起大的冲突倒是很让林铮意外了。 “大娘,我可以帮忙吗?”依娃跟着林大娘进了厨房,自来熟的说道,看着倒是端庄大气有教养。林大娘抬眼看去,倒是个漂亮伶俐的。有人帮着干活,为什么不用?这女人想讨好她,她碍着儿子的情面上也不会太给她难堪,一家人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可是转眼一想,她儿媳妇也挺好的,和缓的表情瞬间又绷了起来。这女人再伶俐也越不过儿媳妇去。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她也得看紧点,不让她作妖。心里拿捏好分寸,指着案板上的菜道:“你将这些菜洗干净切好。我去淘米。” 依娃也没想到林大娘还挺好说话的,清脆的应声,撸起袖子便开始忙活,也不扭捏,认认真真的开始洗菜。她打算的很好,一点一点入侵这里的世界,她终会得到她想要的。这年头,谁又真的容易?她也是被摆布着身不由己的。 她其实早就想到殷旭不会放过她。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现在也不得不开始重新为自己打算了。还好,她不单单是棋子自己好歹也有些底牌。只希望在上一世她跟赵疯子的协议他还打算遵守吧。她做了一些手脚,殷旭现在应该是还没有发现,不然不会容忍她活到现在。 而赵疯子,她在恢复记忆后便一直在联系他。应该就快有回音了,希望赵疯子运气好点,混得好点,再有用一些。不会有人永远甘心做棋子的,她是爱殷旭的,可殷旭从来没有真正将她放在心上,她为何不能为自己打算一次? 原来,剥开华丽的外衫,她远没有鸢歌以为的那么高贵。鸢歌曾经叫她美人,用很多溢美之词形容她。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她想的那么好。华美的外貌下,包裹着一颗肮脏的心脏。她竟然真的相信她?依娃嘴里嗤笑,低头又掩饰了过去。现在她要好好讨好林大娘,将她拉入自己的战壕中。手上的动作越发麻利起来。 林铮此时哪还顾得上旁的?敲了敲房门,也听不见里头有什么动静,可急坏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周全的人,可今天,你看他办的叫人事?!一直自诩爱她,想对她好。可今天这事,肯定是要将鸢歌委屈坏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将那女人带回来了。也想过要先跟她商量。这不是稀里糊涂的就办错事了吗?此时的林铮还不知道鸢歌恢复了现代的记忆,只想着,先好好安抚一番。 鸢歌倒是听见了敲门声,可她犹豫了一下,没去开门。又听到院子里她婆婆那么平静就接受了那个女人,更加生气了。特别是隔着门缝看见林铮含糊其辞的模样……怕是这女人真的要住进来了。什么时候会走?她不知道,最怕到时候要走的是她自己。 她知 道此时自己不该龟缩在房间里,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不是怕了那个女人,可是一看见那张脸,她就慌了神,还有些心累,突然就不想争,不想说了。该是她的跑不掉,如果林铮没有认出她来,是不是表明,其实这段感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深?她不想现在上蹿下跳的像个小丑。现在蹦跶的多厉害,万一以后离开了,就会显得有多狼狈。 林铮撬开窗子跳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鸢歌心如死灰的模样,整个人心疼极了。 他走上前伸手,想将她眼前的碎发掩进耳后,他想看清她的眼,想知道她在想什么。然后他还想将她抱紧。却被她一下就推开了。她抗拒他,疏远他。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相认她不会再动摇…… 林铮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你是在吃醋吗?”他很少看到这副模样的鸢歌,温柔大度是她,矜持可爱也是她,他却很是好奇她吃醋会是什么样子?心疼却有些雀跃……很复杂的情绪充斥在他心里。此时他才发现,他给她的安全感还远远不够。或许是因为她还没有第四世的记忆。 鸢歌恢复了现代的记忆,她记起了他说分手时的样子,冷漠的脸,对她吐着烟圈,还有不耐烦的模样。所以才会恐慌,他是真的会离开她,他曾经有过那样的举动。她心里原本就有些后怕……她不是不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只是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听到林铮这样说,鸢歌有些羞恼。手攥紧了些,指甲划过草席发出细碎的动静。低下头。他干嘛这样问?他又没有认出她来,原来他对别的人也能很温柔……她这是在想什么?吃着旁人的醋,现在又在吃自己的醋?她才不承认她是吃醋了。大不了她就放他离开,这一回,她相信,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干嘛要这么心累的跟他捆绑在一起。 他曾经也是想要跟她分开的,不是吗?是她自己太偏执了。或许他选择跟她在一起,只是因为无奈……她又想岔了。她该相信他是因为喜欢她……不……鸢歌的脑子有些乱。 林铮走上前坐在了她的身旁,尝试着搂住她的肩,她竟然没有再推开。他忐忑的心放下了一半。 “别生气了。我会心疼的。”他这样说着,眼底很是温柔的看着她。伸手固执的将她的碎发别进耳后。鸢歌挣扎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又顺从了。她本来也没想闹。也想着相信自己,相信他。可是全身上下却别扭着,发散出“你哄哄我呀”的气息……她也弄不懂自己了。 总是这样,他一顺毛,她就被安抚下来了。鸢歌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明明这件事林铮不该这样做的,明明是原则上的问题,他总是藏着掖着,这一点真的不可取。为什么她还是……被他一句话就说得鼻酸了?她感觉自己很委屈,却又觉得现在的自己很矫情,一点都不像自己。她从前是个多么理智大方温柔大度的姑娘啊。自从遇见了林铮,就一直被他牵着走,他就是天生来克她的。 林铮顺着她的手臂摸到了她的手,又将她的手心向上,查看她的指甲。好在,刚才她并没有用力,没有伤到自己。他这才整个人松快了下来,将她抱进怀里:“傻瓜,我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你?我知道你才是鸢歌,那个女人……只是个突发事件,你听我解释?” 她听见这话,心里才明亮了,这鼻子却更加酸涩。他这样……倒是显得她有些无理取闹了? 林铮却是在心里叹气。他情愿她激烈点发泄出来。可是鸢歌每次生气也只会自苦,这样不好,他担心她想差,又偷摸的做出什么事来。事实上林铮是多虑了。现在的鸢歌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不会再冲动偏激,等她转过弯来,她会很冷静理智去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她没闹的原因,她知道,不管林铮有没有认出她。此时她的退一步,才对她更有利。如果她闹起来,反而让旁人对她少一份愧疚,或者会干脆撕破脸皮。那样不是将林铮推向那个女人身边吗?可现在林铮说他认出她来了,就这一句话就够了。她便不再恐慌。她不该怀疑他对她的感情的,也不该不自信的。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得更坚定彼此才能走下去。 她从他的怀里探头出来,鼻子上还是红红的,因为天气炎热,不知不觉。两人身上都冒出了一层汗水,衣服紧贴在身上将鸢歌姣好的身段勾勒出来,她却没有察觉。 林铮倒是察觉到了,一个晃神,她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拉过他的手在他手上认真的写着。她没办法说话,只能选择这样跟他交流。 他一心两用,余光看着眼前的春色,下一刻却被她在手心里写的话牵回了心神。 “我记起来了。我们在现代的所有事情。”不是他口头上讲诉的那种了解,而是鲜活的记忆和更加深刻的缠绵,她统统都记起来了。只是比起现代的时候,眼前的这个他倒是对她更加好一些,好多坏习惯没了,更加爱护她。 是她贪心了,他一点一点为她所改变,将她当做生命的全部。相比起现代他为了工作和旁的事,还会跟她发脾气,更多的是她在照顾他的情况看来。在古代的这几世……却一直是他在照顾她。 她想她不需要什么解释了。既然他明知道她才是鸢歌,她就该猜到他的盘算是将计就计。 “你记起了现代的事?!”难怪刚才她的反应那么过激。她是知道那个女人跟她张的一模一样了?!他有些激动的捧起她的脸,深怕她误会什么,“我不是因为那张脸才喜欢你的,我喜欢的只有……” 鸢歌笑了,眼睛红红的,弯成月牙的弧度,有些滑稽,却让林铮愣了神。她伸出食指放在他的嘴上,堵住了他后面的话。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想说,我知道。他不用再解释了,她心里都有数,也笃定了,以后她不会再动摇。 林铮看着眼前的鸢歌,突然就懂了她的意思。明明她有些狼狈,在他的眼里却仿佛美化了一层般显得格外动人。现在的她还没有外头那个女人的样貌美。粗布制成的衣衫凌乱的贴在她身上,面色因为长期缺乏营养有些蜡黄。他却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觉得他眼中的她无人能及。 他不自觉凑近了些,她涨红了脸,却不自觉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近。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好,差一点他就要吻上她。 门外却传来狭促的敲门声。 “阿铮,出来吃饭了。”听着门外的人用着鸢歌现代的声音说话,传到他们的耳里,特别是在这种时候,格外的扫兴不说,那感觉就像是吃进了苍蝇般吐不出来还犯恶心。 鸢歌狠狠的瞪了一眼林铮,有些生气,那眼神仿佛在说:“她竟然敢叫你阿铮?!你竟然敢叫她叫你阿铮?!” 只有她才能这样称呼他!那是她的专属称呼,这个女人……还真是格外讨厌!她嘟了嘟嘴。又有些委屈,看吧,看看你做的坏事!她能不能弄死那个女的?自从她当上首辅后,处事凌厉任性,也弹压过不少人。为了巩固皇权甚至沾染过不少血腥。只是她时刻知道自省,所以并没有专横跋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国为民。 现在,她觉得爱情是会让人疯狂的。为了林铮,她竟然对外面那个女人动的杀心。她可以做一名寻常妇人,可高傲让她开始失了分寸。 如果说林铮因为时间的洗礼对生命越发敬畏,鸢歌后来学的是朝堂权术,随着身份地位的转变对生命则是越发的淡漠。 此时如果细细去分析,林铮有些地方像释空,而鸢歌却开始向着殷旭对旁人的态度靠拢。但他们又是不同的,他们的感情更紧更牢固了许多。 林铮越发后悔将那个女人带回家了。 吃晚饭的时候,一边是依娃在饭桌上殷勤布菜讨好的面容,一面是鸢歌恨恨的眼刀子,他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如坐针毡。这叫什么事?他觉得今天一定得跟这个女人摊牌,不作不死,他干什么要将计就计?这事做的的确蠢。 头大如斗的林铮自然不会吃依娃给他夹的菜。又将那些菜都赶到了林大娘碗里,依娃才消停些。林大娘可不管这菜原本是谁夹给谁的,这儿子给她夹菜,她可高兴坏了,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去看儿媳妇跟那个女人的针锋。自顾自乐地吃完了一顿饭,临了搁下筷子倒是说了一句话。 “你等一下将这些都给收拾了。”这话是林大娘对依娃说的,刚才 三个人打机锋她也看出些眉目了。她这儿子眼神都没甩一下那个女人,倒是紧着用讨好的眼神看着她的儿媳妇,看来儿子对他媳妇才是真心。至于这个奴隶女人,既然是儿子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自然是得好好使唤才行,不然那些银子可当真是打了水漂。 再转念一想,这个奴隶女人肯定是用了什么不好的伎俩,才叫儿子帮她赎了身。家里的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这又多了一张口,可不能让她平白闲着躲懒。总之,儿子的态度决定了林大娘的态度。儿子偏疼着儿媳妇,儿媳妇之前也是陪着她一起受过苦的,她自然是不能让儿媳妇受欺负。 林大娘的念头转得飞快。认定了依娃是个狐媚的,之前对她的几分好感又散了去,现在想的却是怎么样好好的压榨这女人的劳动力。只是在饭桌上看见儿子对着他媳妇讨好的态度,又有几分吃味。她的儿子这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了? 这日子看似好过了,林大娘的心思也是慢慢在转变着。依娃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看着林大娘对她态度反复无常。默默告诉自己,不能急,要先忍耐,她只需要搞定林铮,旁的阻碍便都会迎刃而解。 看眼前的情形,他们两个人是和好了吗?依娃却没有死心,一段感情,撮合在一起不容易,想要拆散却更加简单些。男人呵……其实大多数都是喜新厌旧的。她需要慢慢谋算。 这里看似诡异和谐的气氛一直在持续发酵。 远在京都的驸马爷却收到了两方人马传递的来的信件。他挑了挑眉,将信件拆开来看。却发现,两封信里的内容统统都指向一个他一直在寻找的人——林铮。 人物,地址,很好都对上了。应该就是他无疑了。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结盟多的是为了权…… 这两封信,一封出自朱三之手,一封来自依娃。 依娃……赵疯子原本以为这个女人不会再出现。 上一世,他想除掉殷旭和林铮,而依娃想摆脱殷旭的控制,两人互通有无,心思各异,却因着自身利益,定下了临时盟约。 依娃想要获取他的信任,主动告诉了他,关于她跟殷旭的过往。 他们相识的那一世,殷旭是国师,受万民敬仰。高岭之花,无数妙龄少女心中最憧憬的夫君人选,最后却独独看中了依娃。当赐婚的圣旨砸下来的时候,依娃整个人都欢喜的晕了头。婚后的日子,他待她只能算是相敬如宾。却只有她一个女人,洁身自好。 旁人对她是羡慕的,说国师为了她不像别的男人那样三妻四妾。就算他待她再冰冷,她也只以为他性格本就冷清,能得一世的缘分也就知足。直到她临死的时候,他找她要传家之宝“情丝绕”。 她欢喜极了,以为他是不舍得她,对她是真心实意的。所以甘愿画地为牢。 他对她用了情丝绕,永生永世,她都要跟他牵扯在一起,受他驱使。不管他叫她做什么,她都甘之如饴。她以为,他们是相爱的。 在殷旭想要利用她去接近林铮和鸢歌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多。跟从前一样想要为他扫平所有障碍。殷旭做了伪装,让旁人以为她是跟乔斌捆绑在了一起。在鸢歌将她当知己后,她从鸢歌的口中知道了他们的故事和过去。 她才发现,她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她自以为的枕边人。他真的爱过她吗?她开始怀疑。看到林铮和鸢歌的互动,她开始羡慕嫉妒,她也想跟殷旭有一个好的结果。 后来,她看到了殷旭跟释空之间的互动。才发现她错的离谱。她发现的越多,知道的越多,便越发为自己觉得不值。她去质问殷旭,得到的答案却是……他不过是将她当做棋子。最初选她也是为了图个清静,正好,他对她家的传家宝也挺感兴趣。 依娃一度无法面对事实。她爱了千年的男人竟然爱着一个男人……呵?这恐怕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话。后来,她生出了反叛之心,却无意中发现了殷旭的弱点,是那副画。方新艾给殷旭的那副画,释空和殷旭的定情之物。 虽然她不清楚诅咒是怎么形成的。她在查看那副画的时候,差点被殷旭撞见。闪躲之余却将画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她便看见殷旭的手上也出现了一道割痕,不过很快就又愈合了。她再看了一眼画,画上的口子也不见了。 她藏在阴暗处同时看见殷旭诧异的神情。想来,他对这些是不知情的。得知了殷旭的弱点,她想过将画毁掉,殷旭是真的会死吧?可毕竟她爱他……千年,看着很长,久到成了习惯,她还是将画放回了远处。 甚至,她想的更深些。如果殷旭的弱点是他跟释空的定情之物。那么林铮的弱点是什么? 她将这些猜测全部告诉了赵疯子。赵疯子信了,同时也答应帮她。情丝绕可以通过秘法转移到他人身上。这一点殷旭并不知情。依娃当初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殷旭,因为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去解除捆绑。 她想将情丝绕转移到赵疯子身上。赵疯子竟然同意了,因为情丝绕只有捆绑作用,赵疯子想着,如果是跟殷旭绑着,更方便了他报仇,简直就是互惠互利一举两得。 依娃将千年功力全部用来转移情丝绕,抽丝剥茧中发现……殷旭竟然还给她下了蛊!只可惜,背叛一旦开始,就已经来不及停止了。依娃只得认命的按照原计划入轮回,她想要得到自由。希望殷旭能看在她为他卖命千年的份上饶她一回,放她一条生路。她不想落到鱼死网破的境地。 赵疯子当下仗义的说,如果她被殷旭找回,他有能力还是会帮她。这是赵疯子给依娃的承诺。更何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然后依娃又给彼此的灵魂下了印,说是以防万一,以后她能凭此找到他。赵疯子虽然觉得这个印很令他不爽,却也只是皱了皱眉,毕竟这桩交易他的确获益良多。 就这样,因为情丝绕的捆绑,赵疯子也跟着入了轮回。他成了一个正四品官员的嫡子。甚至因为拥有现代学识,在一干人等中崭露头角,被长公主看中,招为了驸马。 驸马不能参政,可谁叫长公主是皇上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这枕头风的间接影响力不吝于朝廷重臣的奏本。从此,赵驸马算是走上了人生巅峰。可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心中的仇恨,他必须报仇,不然他总也放不下那个梨花带雨的白月光樊梨落,还有他忍辱负重的那些年。 这几年他一直在找寻林铮跟鸢歌的下落。因着情丝绕,他隐隐能察觉殷旭的大致方位,当然,殷旭也能察觉他的方位。不过,殷旭却始终不曾找过他。可能对于殷旭来说他不过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小人物。 依娃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一度以为殷旭是打算放过她,她彻底自由了。 赵疯子看着手中属于依娃的这封信,信上的字迹美好如画。可惜了,这么好的女人终究要跟他们一样挣扎着,原本她可以飞向自由的怀抱。底下的泥潭沼泽却牵扯着不让她逃离。她靠近过自由的空气,最终还是被冷酷无情的旧主子狠狠的撕扯,拉拽了回来。 赵疯子想着,此时的依娃应该会有多恨呢? 她并没有对他有所求,他在等着她的战果的同时,也该好好享受站在高处的快感了。这一世,他不再无能为力。既然找到了那些人,他也该动起来了。 他将手中的信扔进了火盆。这双手曾经是救死扶伤的手,这双手是书生的手……现在也要沾染上血腥了。好像是从他给钱员外换肾的那刻起,很多东西慢慢在改变。他曾经当林天师是朋友。一念之差,无法回头。 从前,他们有实力,所以他只能屈服。现在换成他俯视他们。这感觉才真的有趣美妙起来,这才是生活的魅力,河东河西,永远是这么充满戏剧性。 月上枝头,长公主才回到公主府。赵驸马 也早学会了逢场作戏。长公主在外头养了不少面首,他很清楚,他将她当成上司,讨好的对象。阿谀奉承的巴结,还要做的不露痕迹。再加上,长公主是个貌美的,赵疯子丝毫不觉得自己委屈。 在他看来,男人有权势就能找很多情人,女人只要有权势,一样可以找很多面首。长公主看他知情趣知心,便也真心将他放在心上,不管在外面玩到多晚,每天总会回府以示对驸马的尊重。也从不把那些面首带回公主府。 赵疯子是不在乎那些的,他要的只是长公主对他有求必应。 可是今日,在收到那两封信后,他却突然心生寂寥。林铮有鸢歌,殷旭有依娃和释空……对他赵疯子真心的有谁呢?长公主吗?呵……不看名分,他也只能算是她的面首之一吧? 没有人知道,他跟长公主,直到今日都还没有圆房。她每次都是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他虽说不在意她有多少面首,却也不想碰她。这可笑的男人自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纵容了他这么久,他不做夫妻间的事,她也不强求,只是每次回来的更晚了。他知道这是她无声的抗议,却从没有为此发怒或者想要改变什么。温柔的看着,让她觉得他爱她,却从不碰她。 长公主喝的醉醺醺的回府,外面恭迎的人招架不住耍酒疯的长公主,闹成一团。往常他都会迎上去,她看到是他,便不闹了,老实的沐浴就寝。他们并没有分房睡,却是两个被窝不越雷池。很怪异的夫妻关系,却也保持了一年有余。 可是现在,他站在书房门口,冷冷的看着,只觉得从前不在意的画面,如今却格外刺眼。长公主东倒西歪的,手上还抱着酒盅,要不是身旁还带着侍从,怕是连回家的路都要寻不到了。她身旁的人想要去搀扶她,又怕碰伤了她的贵体,推推搡搡,拉扯中她肩上的衣衫半掉不掉的样子,露出一片雪白,上头印着清晰的吻痕。 赵疯子虽然没有破过处,但是在现代,该科普的碟片一样都没少看,自然知道长公主身上被种下的痕迹是什么。原来,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放浪形骸。 有侍从红了脸。赵疯子皱眉,神色里压抑着怒火。这女人……却也不得不出面。 他从暗处走了过去,第一次不是扶而是将她扛进了卧室。管家下人们面面相觑,照旧去煮了醒酒汤,烧热水方便长公主沐浴。 回到房里的时候,长公主被他扛着放下地,因为压到了肚子,一直在难受的干呕。模样狼狈至极。可是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又透着那么点可爱迷离。看的他一阵烦躁。好不容易安分下来,她又开始闹腾作妖,想要往外跑。撕扯中他看到了更多的吻痕…… 赵疯子突然来了脾气,也不等热水好,直接叫人打了一浴桶的凉水,将长公主整个扔进了凉浴桶。 长公主打了个哆嗦,将呛进嘴里的水吐了出来,瞬间便清醒了半分。打了个喷嚏,扑腾着站起身,一手指着他,神情愤恨控诉着:“姓赵的!你竟敢……” “你是长公主,不是酒鬼!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鬼混,可你得记着你自己的身份!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他记得成婚前她不是这样的。知书达理,有气度有见地。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越来越无理取闹,私生活越来越糜烂。 “我什么样子?!赵驸马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长公主苦笑着,突然就咳嗽起来。薄衫紧贴在她身上,被水浸泡后变得透明,身段若隐若现看得很是诱人,身上的痕迹也更加明显。 “你……”赵疯子看着她的模样片刻被勾了魂,手指动了动想要帮她披件披风,却在看到她身上的痕迹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呵……”长公主见他避如蛇蝎的模样,讽刺的笑了笑,“怎么着?驸马爷不想碰……本公主还不能找找别的乐子?这世上啊……多的是为了权势摧眉折腰的人呢……”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长公主(修)既然她想…… “元元……我们是夫妻,本该是在这世间最亲密的人……为什么要把日子过成现在这副样子?”赵疯子神色有些复杂的转身出了门。他原本以为,只要没看到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最开始,是他的错,成亲当晚他喝多了,不知道怎么的,叫了梨落的名字,然后被长公主踢下了床。第二天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两人之间却有了裂痕,从此他不再沾酒,她却总是出去玩到很晚。后来他有心想要修复,却意外的发现她跟旁人拉拉扯扯。 大家心里都有了芥蒂,分两个被窝睡觉好像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他不碰她,她有求必应。真算下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亏欠谁多一点。 赵疯子是喜欢长公主的。他不会为了权势去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可感情这东西,一旦有了杂质,就真的分不清真假了。赵疯子想的是,算了就这样凑合过吧,不然他还能怎么样?好歹现在成为人上人了。 元元是长公主的小名。自从成亲后他就很少这样叫她了,这让她想起曾经两个人感情很好的时候。她是高傲的,从他嘴里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后,她也曾经暗查过,却一无所获。她一时间想了很多,她是皇宫里走出来的人,自负多疑,她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拉不下脸去解释什么,那天赵疯子看到她跟别人拉拉扯扯只是一个误会。更何况他不是也没有解释那个梨落是他的什么人? 两个人就这样别扭着成了如今的模样。长公主觉得有些委屈,她不想这样过下去,跟父皇母后一样,渐渐的两个人变得陌生疏离,却又拉不下脸来求和:“不是我……明明就是你……一直都是你……” 长公主蹲下身整个人浸在水里,天气不冷,但是水很冰,心里也凉凉的。其实她身上的痕迹不是赵驸马想的那样。她跟她的闺中好友抱怨,说她不管怎么作,赵驸马好像都不在意的样子,所以她才叫好友帮她画了这些,想回府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 现如今,她想要的反应有了,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开心? 他问她,为什么他们要把日子过成这样?她也想知道,怎么的,就会变成这样。这样想着,越发委屈,她从没在他面前哭过。好半天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她埋在水里哭了,无声无息。她好像把日子变得更加糟糕了。 赵疯子只是心里烦躁出去透气,看到下人端了醒酒汤来,他不想让旁人看见屋里的情形,接过托盘,挥退 了下人。 进了房看见长公主整个人沉在水里,立马扑了过去,手里的托盘也砸在了地上。清脆的声响吓得长公主一个哆嗦,从水里将头抬了出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不要命了?!”长公主看到他去而复返,凶狠的模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一刻,她什么里子面子都不想要了。她知道。她是真心爱她的驸马,她想,不管他心里面都有谁,他要是真离开,她会难受死。刚刚可不就是难受死了。 她哭的格外狼狈,声势浩大。赵疯子看她这模样,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剥去虚张声势的外皮,他的公主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他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能直接将她扔在冷水里。 只是,那些痕迹看起来还是那么碍眼。 “别哭了,丑死了。自己出来吧。”赵疯子去了外间给她找披风,她的衣物他很少动过,实在找不到,他从床上拿了床薄被给她裹着。床上有两床薄被,拿走一床,还剩一床。 长公主抖着身子,委屈瘪嘴不说话,他刚刚说她丑…… 赵疯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令下人重新端了醒酒汤来给长公主喝下。这时候沐浴用的热水也烧好了。房间里的一地狼藉重新被下人们收拾干净。安静的能听到屋外的虫鸣。 两人分开沐浴,赵疯子收拾好出来的时候长公主还没有出来。他又吩咐下去几个命令,在心里将接下来要做的事好好梳理了一番,长公主才从隔间过来。 此时的她又恢复成了大人模样。赵疯子关上房门,本来想好好跟她谈心,他想的很好,猝不及防的是,长公主突然将白皙的手腕展示给他看。 如雪的肌肤,差点晃花了他的眼。上面的痕迹不见了,他下意识狐疑地摸了摸鼻子。 “你……” “那都是胭脂做的……不是真的。”对于长公主来说,示弱很难,但还是要尝试着做下去。她走到他身前抱住他。她的这个驸马一点也不体贴,也很少说什么甜言蜜语。她看中他什么了?也许是他夸夸其谈时自信的样子。也许是被他口中各种奇妙的故事吸引,也许是他私下里对于朝堂局势的见解……总之,他在她心里是不一样的。 她的驸马不算魁梧,瘦瘦弱弱的,也不是什么美男子,比普通人好看一点的长相,她怎么就会被吃的死死的? 赵疯子什么也不去想,尝试着回抱着她。既然她想要改变……彼此都各退了一步。 …… 翌日清晨,赵疯子一直盯着长公主发呆。 此时再看向她,哪哪都觉得好看,怎么也看不够。原来她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或者是吃醋什么的,女人呵……在这种事情上智商简直为负…… 赵疯子不怎么懂得照顾人,将被子掩好,自己亲了口长公主的额头就起身了。摸了摸长公主的脸蛋便带着迷之微笑去了书房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状态棒棒哒。 但下一瞬他又眉头紧蹙,他得想想该怎么将从前的事情向元元解释清楚,她信不信是一回事,而自己说出来更能显示诚意。此时再开口说那些过去的事好像不那么难了,总不能还让元元心里藏着个心结。现如今,他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 再想起樊梨落他才真正看清楚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善类,哪像他的元元,连生气都那么可爱。林天师当初是真的为他好。是他自己鬼迷了心窍看不透,可又能怎么办?他心里明镜似的,终究不是一路人啊。 将错就错吧,他又想起一直以来做的那个梦,这让他有种不知道从哪来的紧迫感。这也是为什么自己最近这么暴躁的原因。换做从前的他,是断然不会将元元扔进水里的。他会一直这样忍下去。 梦里的人都很奇怪,他的视角也很奇怪,三百六十度的视角,他却看不到自己本身,这让他有种自己不是人类,而是器物的感觉。他看到了五个影子。有一道貌似人影,其它的都是奇形怪状的,分辨不出是什么事物。他努力的想要将视角往上,却因为在梦里无法随心所欲,又或者是当时的自己状态奇怪,所以只能朝着向下的视角。 是的,他的直觉很确定那就是从前发生过的事情。 其它的对话一直都很模糊,但这五道影子的主人一直反反复复提到一个名字。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这个名字很重要。他努力去倾听。最终他听到了两个字——姜弥。 姜弥是谁?男或是女?他统统不知道。但这个人很重要。搞清楚这个名字,这个人的事情,或许一切的困惑便都能解开。比如,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从前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为什么能拥有三百六十度的视角?以及幕后还有什么人,那些人把他们这些人扔到这里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这些都很重要,决定着最终他和元元是否能在这奇怪的世界里活下去。他得仔细想想,一个人太势单力薄了,他得找找盟友……还得再看看……他有种预感,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终会想起一切。 赵疯子,你要有耐心。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冲动,容易被挑拨了。这一刻起,他终于直面自己的内心,也洞悉了从前的种种不足。他觉得自己不一样了。终于开始有了责任心。不再是浑浑噩噩地随波逐流。 而林铮就没有赵疯子这么好的福气了。 昨晚,他是拥着鸢歌睡的,可鸢歌也只让他拥着,别的什么都不让他做不说还掐他。好吧,是他活该,掐就掐吧。好不容易固定住鸢歌的手。这隔壁的墙壁又开始咚咚咚的直响。林铮心里有数,这是那个奴隶女人在作妖了。 这下可好,听见这个动静,鸢歌不依了,一脚踹过来差点就让他断子绝孙。他忍无可忍跑到隔壁,他要好好教训那个女人,打扰夫妻睡觉是要糟雷劈的! 结果那女人将门打开,示威似的拿手去解衣服上的绳扣。林铮瞬间就没了脾气无话可说,赶紧的关门洗眼睛,夭寿啦,要张针眼啦。擅用武力的遇上不要脸脸皮厚的,只能败北。现在他当真是夹在两人中间,里外不是人。 早起时,依娃倒是哼着小曲做了早饭。鸢歌也没有矫情,只拿这个女人当下人使唤。她做,他们就吃,反正她对他们的感情是有信心的。林大娘则重新分配起了工作。鸢歌不用整理家务整个人反倒轻松了不少。可是再轻松,这心里有着一根刺总归是无法展开笑颜。人要变得豁达果然是很难的。 林铮双眼发红,面色铁青地出了门,不过出门前还是往鸢歌怀里塞了五百两银票。总之,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自己媳妇不是?他正式接受了赌场的工作,现在他也算是有点身份的人了,剩下的五百两他想着请手下的弟兄们吃顿好的,算是混个脸熟以后也好方便指挥调度。 此时的他还想不到太远,只能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争取做到不留遗憾,守护好他想要守护的一切。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生活而挣扎成长罢了。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发卖大道至公,天…… 在去赌场的路上林铮顺道去见了赌圣,每一行都要有天赋。他不算天资高的,却也深信勤能补拙,手上有本事才能震住手下的那帮弟兄不是? 万一有人来砸场子呢? 他想的倒是很好,当真走到赌圣门前的时候才发现……中门大开,人去楼空。那老人家竟然是一声招呼都没有跟他打就不见了踪迹。说好的主角光环呢?貌似自从穿越以来,他的运气一直都不怎么好。不由得有些气馁。好在他心中自有旁的成算,局面倒不至于很糟糕。 有的人天生一手好牌却打的越来越烂,有的人天生一手烂牌,却能慢慢的风生水起,他相信他是后者。旁人只看到他一直下风被打压, 殊不知,他是扮猪吃老虎,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甫一开始警觉起来,他突然想起跟朱三签订的契约。上面写着叫他帮朱三管理一年的赌场。会不会是个局?他现在所走的路好像是被人铺好的一般。也不怪他杯弓蛇影,实在是被坑的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得另谋出路才行。那张契约他得想办法弄到手了。 另外找份活吧,赌场违法,不是什么好的出路。钱来的的确快,万一出事,他就成背锅侠。被套路多了,他也学会了反套路。收债这个事能干下去,赌可不能长久沾染。 心思变换后,林铮摸了摸口袋里的银票,还请什么客?反正也没打算久干了,还是拿这笔钱通通别的门路吧。 去赌场溜达了一圈,那些管事看他的眼神可不算好。总觉得他站了个坑,光出工不出力,简直就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偏他自己不觉得。悠哉游哉大摇大摆的模样,看着着实可气。 他挡了别人晋升的道了。不光是赌场的人这么想,连李老六也看他不顺眼。从前跟他一样的泥腿子,瞬间就比他高了那么一截,自然是心头不平衡,想着,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坑林老二一把。 这些人的心思林铮自然是知晓,却也不怕他们的算计,就好比大象,能在意蚂蚁在想些什么吗?碾死它们太容易了,他也没心思在这上面纠缠。重要的事是怎么样一步步的接近释空的那些秘密,看清楚隐藏在这虚幻表象下的真实情况。 他也是上一世慢慢才算到,他所处于的这方世界存在着以下这三种可能,第一种,平行世界(划掉)这个已经被他笃定的推翻。 因为他在修行的时候,隐隐感觉到这方天道是残缺的,是有私心的,所以才引了这么多穿越者入瓮,必然是为了某种目的。 常言道,大道至公,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对世间万物,就像对待刍狗一样一视同仁。都是按照自然规律在运行着,生也好,死也好,都有其规律,天地无所谓对他们“仁”与“不仁”,天道又怎么可能有私心? 第二种可能性,他也看过很多穿越小说,其中有一种说法,穿书。那么,他们则会按照作者笔下的故事运行着,这也是种天然的规律(划掉),这种猜测也不可行。纯粹的穿书不可能维持他们这一再的穿越。 那么,只有这第三种可能性是最符合他们现如今的情形。此方世界为一神器法宝的内部世界,此方天道即为拥有它的大能所掌控。如果说,这位大能是幕后黑手,那么释空此人,在其背后具体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始终想不透,要揭穿的只有这点。他不在乎在这一世能活成什么样子,因为,只要一直和鸢歌在一起,他们就有退路。比如说提前进入下一世,他称之为战略性撤退。这不算逃避。 从前他被释空误导了,所谓的逃避是两人分开,或一方遭遇不测。而只要两人在一起。是不会有惩罚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第二世提前走,却并没有像释空和殷旭一样受到惩罚的原因。后面所谓的惩罚,不过是释空人为制造的罢了,目的就是为了迷惑他们,让他们每一世死磕。 而释空和殷旭受到惩罚的原因,不过是两人不在一处的时候,殷旭死亡。从这里看出,释空……肯定也是虚伪的在伪装,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他要弄清楚,他们每一世死磕到底,会让释空得到什么样的好处?每一世的轮转,他们肯定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而这些很重要的东西,现在应该被释空掌握着。他只是没有表露出来,实际,他从来不蠢,也不是什么良善人,博弈嘛……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是吗? 这些想法暂且按捺住不提,着眼于眼下。 林铮面上看着吊儿郎当的,实则暗地里摸清楚了情况。这朱三说是叫他管理赌场,也就是个名头上的事,他看的是明帐,这暗帐他肯定是见不到的。说穿了,他就是个傀儡,活靶子。 果然,他就知道,这些商人贼精贼精的,哪能真给他什么好处?可笑的是别人还觉得是个好差事。恨不能取而代之,他很想说,谁愿意要谁拿去好伐? 林铮转溜了好几圈,将里里外外摸透了,心里想着脱身之计。又去朱三的府四周踩了下点。才打道回府。 隔老远看到自家的破屋,心里竟然会有种安稳的感觉。 大门虚掩着,进去瞧了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群鸡。扑腾着就朝他飞了过来。他也认不清公母,反正就是两只大的带了十几只小的,毛茸茸的小鸡仔,看上去萌萌哒。他突然玩心大发,忍不住上去撸了几下毛,被小鸡仔啄了几下手,一点也不疼,反而有些痒痒的。他的心里也痒痒的,这才是生活啊!让他想起从前在桃花源的日子。 安逸的平淡的幸福才是他想要的。哪有那么多的轰轰烈烈?现实安稳才更可贵。正神游呢。鸢歌听见动静也出来查看。见他今个这么早回来也颇为惊奇。 林铮见了她惊讶的眼神便解释道:“赌场签下的契约我得想办法拿回来,这事不能沾……” 鸢歌是知道林铮的事的,他的事以后也不会瞒她,她要的就是这样,要对他做到心中有数。不是信任的问题,而是她发现,自从坐过高位后,她的掌控欲越发深了。好在林铮对她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个人相互妥协着,掌控欲反而成了一种情趣。 见鸢歌点了点头就要进屋,林铮快步上前搂着她的腰,凑过去就亲上了她的小嘴。 “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鸢歌还来不及脸红,就被他若无其事的模样气到了。示意他去看一旁的脏衣服。还瞪了他一眼。 那娇嗔的眼看得林铮心里痒痒的,当下也明白过来,他娘怕是跟那个女人一起去洗衣服去了。这屋里就剩他跟鸢歌两人,更加心猿意马起来。一把便抱起了鸢歌,吓了她一跳赶忙搂住了他的脖子,又挣扎着想让他放她下来。 好不容易逮住独处的机会,林铮可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了。要知道,昨晚那一把火一直烧到现在,他还憋着一股劲呢,怎么着也要发泄出来不是? 鸢歌涨红了脸,门都还没关呢?!奈何说不出话来,挣扎了两下,又被死死按住了。 “别动。”林铮这样说着,他的鸢歌越来越漂亮了,营养跟上后面色红润有光泽的勾人模样,简直让他像喝了蜜一样甜到了心里,“怎么觉得你越来越美了呢?叫我怎么都看不够。” 鸢歌被他说的又羞了几分,更是不知道什么表情才好,明明已经做过几世的夫妻,她竟然破天荒的还有些紧张。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已经过去好几十年了。 最后,她认命的任由他封住了她的唇舌,他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响起,有汗滴在了她肩头。心跳嘭嘭的,又紧张变成某种期待。 她脑子里乱乱的整个人越发紧绷。本来想着要跟他商量的事一件件全忘了。要圈个鸡窝,家里新买了母鸡和小鸡,还有她想让他做别的营生……这个他刚才好像跟她说了……还有什么来着?还有那个女人的事,他到底是想怎么解决?还有……前世她做首辅的那些事…… 还有什么来着?忘了,全都忘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呸,这个色胚,看看他学的都是些什么?鸢歌已经无力吐槽了,只拿眼去示意他门没关,一边推着他,头还有些犯晕。 待林铮猴急猴急的关好房门,鸢歌本想让他将大门也一道关了,偏生被他堵住了唇舌,再也动弹不得了。 “意中玉人深深拥,半点朱唇浅浅尝。罗裙未解春光泻,薄衣难掩俏双峰……” 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学来的,她还没来得及去细听,整个人又紧绷了起来。只觉得身上的人儿,不知道是说了句什么,越发的饶她不得了…… 正酣战到快处,只听见外面传来嘈杂声。 “家里人去哪了?不会遭贼了吧?!”依娃见到他们房门紧闭,便拿眼去瞧房里。明明知道房里有人,还故意放声嚷嚷,拿手去拍门,被林大娘拍了脑袋就拎走了。林大娘可还等着抱孙子呢,可不会让依娃搞破坏。依娃只是调皮的笑了笑,她就不信,被她这么打断一下,里头的人还能继续下去? 鸢歌被门外的两个脑袋吓一跳,瞬间便没了兴致将林铮一把就踢开了。要命,这时候才感到浑身上下酸痛不止。被踢开的林铮脸整个就黑了下去,明明他们是夫妻,怎么现在每回都整的跟做贼似的?!第一时间两人慌忙去穿衣服,下一刻心里又不好受起来,这叫个什么事啊?! 都怪你!鸢歌拿 眼瞪了下林铮,叫他不去关大门!前一刻有多尽兴,现下就有多扫兴。林铮拿眼瞧自己身下,竟然还没下去,要命了老铁。可这一回,鸢歌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再碰她了。 不管他怎么讨好卖笑都不行。这个家里,有她就没那个女人,有那个女人就没她。这回她是真的生气了。他自己带回来的人自己解决掉。为什么突然间觉得很委屈?鸢歌不知道,与信任无关,就是突然间觉得很难受和膈应。 林铮这边也是头大如斗,他有那女人的卖身契,这回不管怎么样都得将那女人送走了。不管原先是怎么想的,将计就计也好,引蛇出洞也好,现在也不能因为这个女人而影响了他跟鸢歌,那就是本末倒置了。卖去哪?他得好好想想。 这头依娃还在哼着小曲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行事越发小气。殊不知,房里的两人正在合计着将她发卖了。 原本她想仗着这张跟现代鸢歌一模一样的脸作威作福。可不管她再怎么打算的,假的就是假的,林铮可从未对她动过半点心,下手自然也不会留情。 110-120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定情物的秘密拼…… 饶是如此,依娃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越来越不妙。她原本想着通过拆散林铮和鸢歌重新获取殷旭的信任。然后找到那幅画毁了,她就自由了。可现在明显行不通,她这头没有好消息,殷旭那边估计要不满了。 虽说殷旭不知道那幅画的秘密。可那幅画也不是现在的她能轻易靠近的。再加上殷旭身边现在还有个释空……依娃低着头,掩饰住眼底的阴霾。她不甘心。折腾了千年,最后要落得一无所有吗?凭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越来越好,她做不到无动于衷。起先她只想着自由,是殷旭自己非得将她拉入局中的。既然他不让她好过,她也就只能跟他鱼死网破。 依娃眼见自己这边不太顺利,心里便开始盘算着……赵疯子那边也该动动了,便趁着大家都在洗澡的空当偷偷的给远在京都的赵疯子又去了一封信。可她不知道的是,殷旭一直埋伏着人手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封信还没有出城便被殷旭的手下暗中给截了下来。 实际上殷旭一直很重视依娃,只是面上不显。就算是养条狗几十年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陪伴了他千年的人。如果他没想着再给依娃一次机会,再次找到她的时候他早就将她掐死了。可是,看样子,这女人还是贼心不死是真的要背叛他到底了。 殷旭眼底划过怜悯。这颗棋子开始反噬主人,他竟然还会有一丝的妇人之仁。要是以往,背叛他的人他早就灭了。是因为心境变了吗?是了,释空重新回到他身边后他的戾气越来越少了。这个人是真的用尽全力想要去补偿他。他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像日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苦。 反倒是他……总在无意间偷看到释空因为焚心之痛日益加剧,而承受不住在床上翻滚痉挛低吼的痛苦模样。 从前的他,看到后会觉得快慰,这是释空应得的,谁叫他背叛了他。可为什么现在渐渐的,会有些钝钝的难受的感觉。 他紧紧捏住手中的信,心思不知道飘向了何方。好像拆散林铮跟鸢歌的想法也没那么浓烈了。横竖现在的他好像也不会再有凄惨的命运。这个诅咒,在释空来到他身边后好像就失效了一般。他突然就不想要忘掉一切重入轮回。他才不承认,他是被释空那个傻子给动摇了。 如果释空尽全力阻止他,他可能还会有点兴趣跟他们对着干,可是现在这个傻子什么都依他,还一个人承担着。明明自己疼痛的要命,在他面前还装作一副淡然的模样。他竟然觉得现在所做的一切都索然无味了起来。 这封信里是依娃想要赵疯子利用手中的权利直接给林铮致命一击的计划,当然,是打着殷旭的旗号。也就是说,她想要林铮以为是殷旭在针对他,实则赵疯子躲在暗处。毕竟林铮不知道赵疯子也来到了这一世。 依娃已经等不及挣脱枷锁,想要将斗争放到明面上来,还想通过对林铮有效的打击在殷旭面前卖个乖。她的确聪明,只是她高估了殷旭对她的信任。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偷偷防备着,果然被他抓到了她跟赵疯子之间的牵连,这封信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手他殷旭可比他们会玩的多。依娃想让他跟林铮斗个两败俱伤,然后伙同赵疯子一起坐收渔翁之利,未免也想的太美了。 罢了,他暂且抽身吧。依娃跟赵疯子不知道林铮早就失去了前几世的能力,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莽夫,还小心翼翼的设计呢,呵。他知道,但他有些调皮,偏不想告诉依娃。他觉得没意思极了,下棋也要棋逢对手才行,对手太弱,他便开始惫懒。权且让他看看这些人是如何相斗的吧?没有了掺和的兴致。又有点舍不得毁掉依娃。 他纠结的皱了皱眉头,心头却又轻快了几分。叫了人将信送去它原本该去的地方。顿了顿,复又说道:“叫徐霸事后告诉林铮,那些不是我们的人。”就这一句,爱信不信,随他猜去。 他跟释空都不知道只要画毁了,他就会真的魂飞魄散。不然也就不会表现的这么轻松淡然。他们的上一任颇有些坏心眼,恨不得他们失败。自然是没有告诉他们关于定情物的秘密,只是告诉他们,定情物可以封印记忆。而林铮跟鸢歌的定情物则是那对红绳链,这对红绳链现在还在释空手中。不过,释空跟殷旭是破坏不了的。只有不相干的人才能破坏。 看吧,很多事情就是这般可笑,明明可以更简单的解决掉一些人,因为无知却走了更多的弯路。其实结果好像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陪在你身边的人是否真的会永远不离不弃。不管日子多艰难,可是过程真的是可以很甜很甜的。 殷旭一身白衣站在后院的小桥上,望着下降的夕阳。脚下有什么东西窜来窜去的,让他不能静心。低头一看,是个圆滚滚的小家伙。 这只白虎是释空不知道从哪给他弄来的宠物,明明是只虎看着蠢萌的像只猫,还总喜欢粘着他。有着虎的利爪,却非要学猫,软绵绵的,也不怎么伤人。惹急了也就挠一爪子,真当它的虎口成了摆设?跟捉它过来的那个人一个性子。明明能力很强大,却非得佛着。他揍他,也不还手,以前也没觉得这人这么无赖啊?怎么都赶不走。 他才不吃这一套,想讨好他?哼╭(╯^╰)╮,这么想着,他越发觉得白虎不顺眼起来。一脚就将这个圆滚滚的家伙踢下了小桥。眼看着小白虎在水里扑腾着打了个滚。好不容易站稳了,水不深,它也没有受伤,就是浑身湿透了,抬头茫然的看着小桥上的殷旭。旋即耷拉下耳朵,看起来惨兮兮的。殷旭竟然还从它眼里看出了委屈的神色,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其实……它(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是吗?是的吧。 林铮和鸢歌被打断后,便没了兴致。只能洗个澡重新收拾好,开始规划起以后的生活。将那女人发卖是板上钉钉的事,发卖到哪却有待商榷。毕竟让 那女人顶着鸢歌曾经的脸,不管在外面做什么或者是被怎么样,两个人都好像觉得很膈应。 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字交流的时候,林铮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适合他跟鸢歌的活计。那就是抄书。会想到这个,还是因为上一世,赵疯子就是靠抄书度日的,听说收入不菲。就是不知道在这里是个什么行情。收债也不能收一辈子,他想着,先去问问抄书的行情,他跟鸢歌能一起做这份工作,绣活可比抄书伤眼多了。实在不行,他就做回屠夫,怎么也不能让家里的两个女人跟着他吃苦。 一些特殊的能力貌似被收走了,可是他写出来的还是那一手好字。曾经的刻苦还是会有回馈的,现在不就有了用处? 有了新的门路,林铮的心里亮堂了些,鸢歌也觉得这主意很不错。两人心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门外的鸡又扑腾叫了起来,鸢歌想着要让林铮帮着圈个鸡窝,两人商量着去圈鸡窝,却将要把那女人发卖的念头先放在了脑后。 说实话,两人其实也没太把那女人当回事。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要是再不相互信任,以后还能过日子吗?也就是依娃太过自以为是,有些感情真不是旁人能插足进去的。 鸢歌被林铮牵着走出房门,手心热热的冒着汗,也舍不得分开,那腻歪的模样,让依娃看着心里更是暗恨。她原本没那么坏,可是嫉妒让她变了心肠,一条毒计慢慢酝酿了出来。从前只是被迫着去做的事,现在却变成了她的执念和主观意愿。 她忘记了和鸢歌过去的姐妹情谊,又想起,自己如今作茧自缚什么都没有了,两相对比,索性破罐子破摔。她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人在某些时候,总是会变得不可理喻和无理取闹。她爱殷旭吗?爱过,可是这爱,在得知一切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时,变成了一个笑话。她喜欢林铮?只是忌妒心作祟罢了。她倒要看看,当她真跟林铮有了什么的时候,鸢歌会怎么做?怎么选? 依娃看着那两个人紧挨着做木活,时不时打情骂俏的样子,心火更旺了。要说美貌,原本的她能将鸢歌比到泥地里,比底蕴或者是旁的琴棋书画?她又有哪点不如人了?为什么鸢歌能被人像宝一样捧着。她却混的如此不堪? 不过是爱上个不该爱的人。她也可以拥有好男人的,抢过来,抢过来就好了。这样想着,依娃掩盖住眼底的阴翳,故意往那两人跟前凑,还挤到两人中间蹲着,将林铮和鸢歌硬生生的隔开。 一时间,林铮跟鸢歌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很是不快。林铮皱着眉头正要呵斥,依娃却故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鸢歌没有听清,却牵住了林铮的心神。他狐疑的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女人,像是重新审视她的价值一般,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长公主的怒火竟…… “我知道殷旭的弱点。”所以你必须得留下我。 依娃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林铮不得不按捺住怒气。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句话背后的真实性。 风平浪静的背后则是危机四伏。他想要安稳的生活就必须得清除掉一切隐患。这是他欠鸢歌的,平平安安的好好过完一生何尝不是他的希冀。 殷旭的弱点?这是殷旭布下的饵……还是说眼前的女人另有二心?林铮一时间想了很多。 许霸是殷旭的人。他跟鸢歌都清楚这一点。朱三手里的那份契约也是个不定/时/炸/弹,随时会爆发。殷旭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眼前这个女人也很是诡异。 一个个隐患让林铮心里沉甸甸的,到现在还不能彻底的将这些人连成线,他总觉得自己忽略掉了什么。既然猜不透那就别猜了,一个个的解决掉就是。 鸢歌察觉到气氛突然凝重起来,有些疑惑。她默默的挪到林铮的身边握了握他的手。总之,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们都会共同进退。他再不能扔下她一个人独活。 林铮回过神来后也反握住她的手,重重的捏了一下,示意她安心,又对面前的女人说道:“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我随时可以将你发卖到任何地方。”所以,你将殷旭的弱点告诉我,我会还你自由。 这一世的依娃功力尽失,林铮现在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利用她。所以她才能一直蹦跶。依娃心里很清楚这点,但她似乎高看了自己。虽然她存在了千年,在情爱这上头,她始终是没有长进,不然也不会看出殷旭其实已经对她很宽容了,不管她倚靠哪边都能混的很好。可好死不死的是,她将自己的路越走越窄,背叛的时候不彻底,被饶恕后又有二心。现下两头都得罪了。 偏偏,现在的她要的不只是自由。过于贪婪,认不清自己。她最终的结果已经可以预见,不会过的更好。 “让我再想想。”依娃如是说道。她想着拿乔。 林铮看出了她想拖延时间去做些幺蛾子。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现在的林铮已经不会像从前一样软心肠了,人不狠如何能在这里立足? 只是,今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暂且先放过她。 他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女人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做着手上的事。鸢歌也开始将小鸡赶回他们刚刚快完成的窝里,两人对视的时候默契的笑了笑。鸢歌虽然没太懂发生了什么,但是林铮一定会告诉她的。他们之间越来越透明,对于他对她的感情,她不会再有不确定了。 依娃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默契模样,有些迷茫,她是在做什么?她想要什么?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早已忘记初心。手中空空的,不自觉的握拳,却连一丝空气都留不住。她想她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有没有温暖是真正属于她的?她想起从前的时刻,只是能远远瞧着那个人就会格外欢喜,当那个人放下手中的书卷,冷清的看着她,她会面红耳赤,会心跳加速。那样的单纯的自己,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依娃转身,默默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有过迟疑的。可,已经无法抽身。最迟后半夜赵疯子便会收到那封信。等殷旭看到她的成果,她就能重新回到殷旭身边,再伺机毁掉那副画,她就自由了。以后,在赵疯子这个驸马爷的照拂下,她会过的很好。 所以,她必须破坏鸢歌跟林铮。即使他们曾经是朋友。可她并没有忘记,最开始接近他们时,她的目的本就不单纯……这样想着,依娃又笃定了起来。没错,她没做错。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喧嚣渐渐被平静所取代,太阳落幕,黑夜笼罩,不过是眨眼间。时间总在不经意便流逝,连尾巴都瞧不见。 林铮躺在床上细细听着鸢歌的呼吸声,确定她睡着便小心翼翼的起了身。接下来要做的事有点小小的风险。他要去朱府销毁掉那张契约。他不希望她担心。他会平安归来的。 已经是后半夜。正是人们睡的正沉的时候。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她睡的很香,看不到他眼中的深情。他想起 在现代时的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看着她,然后头也不回的驱车离开。他想,现在的他可能更加做不到那样的狠心。就算是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再分开,他只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跟着她一起沉沦到永远……永远。 他的眼神更加深邃,火辣辣的灼烧在鸢歌的脸庞,让偷偷装睡的她差点破功。他到底想做什么?到底还走不走? 她猜到了他要做什么,是想偷偷的尾随的,现在的她也有了帮他断后的能力。他却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是发现她在装睡吗?还是说……他是要做别的?他目光灼灼,让她很难不想歪。 林铮听见鸢歌紊乱的呼吸声,捏了捏她的脸蛋,轻笑出声。他就知道,她是在装睡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他的任何隐瞒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了吗?不知道怎么的,她这样了解他竟然会让他觉得有些许甜蜜。他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呵。 鸢歌知道自己被他看穿了,只好睁开眼睛。大大方方的依偎进他的怀里。他看见她娇羞的模样也抱紧了她的腰,吻上了她面庞上的那抹樱红小嘴。她的面色在他的娇养下越发的好些,也越来越美了,饶是他天天在她身边,也能发现她一天一个模样,美的越来越惊心动魄。想来从前是贫穷掩盖了她的美貌。但他更在意的,其实是她的灵魂和他的契合度。 思及此,他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不止是亲吻,他还想要更多。可是,今夜有更要紧的事要做。遗憾的放开她,看到她被他亲吻得涨红的脸蛋,差点又有些把持不住。 他细细的用手描着她的眉眼,好声好气的哄着:“你就乖乖在家呆着,好不好?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固执的摇了摇头,想要跟他一同去。她一个人在家只会胡思乱想,更担心害怕。 他最终还是败给了她的固执。他能理解她的感受。就像那次,她偷偷瞒着他去了学堂。他还不是一样的坐立不安?恨不得天天将她揣在兜里才好。 他有时候想问她,你就不会害怕吗?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坚定?第一世的时候,坚定的等着他凯旋。第二世的时候要不是她一直缠着他,可能他们就要那么错过了。第三世的时候她也是默默的陪在他身边。第四世的时候她努力和他并肩对抗一切…… 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是他在考虑,在为未来奋斗。但是她永远都在他身后默默的付出着,不显山露水,实际比他做的还要多的多。正是有她的坚定不移,他才能任性妄为,无后顾之忧。她坚定的让他心疼。他甚至还有过逃避的念头。谁能说她不好呢?她是唯一的,无可取代的。就算是别人顶着和她一样的脸,也无法复制出她对他的长情。 他不用问出口都知道她的回答。为什么要怕呢?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她一直都紧紧拽住他。他也心甘情愿被牵绊。在现代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管是穿越到哪里,她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有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有。她明明有过更好的选择,可是每次,都坚定的选择他。他明知道依娃是有问题的,还不尽快处理掉,还放在家里膈应着,她也默默容忍了下来,也是为了他。她忍让的越多,他心里越是不忍。这一次,不管依娃手里有着什么倚仗,他也不想管什么大局了,一定要将她解决掉。他不想让她心里再有一丁点的不快意。别的都不重要。 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这种叫“鸢歌”的毒,他可能永生永世都解不了了。也不想解了。有智慧的女人都是这样的,用一辈子的温柔善解人意的网,牢牢的牵扯住爱的人。让他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甘愿画地为牢。林铮再一次认清自己,心里更加敞亮了些。只有在她身边的他,才是最好的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爱人方式。很显然,他们找到了最合适自己的爱情。 林铮在鸢歌的掩护下很顺利的销毁了契约。他们相视一笑,渐渐被黑夜所掩盖。 长公主显然没那么幸运。那一天,她成功的和驸马圆了房。可是这人的心,并不是全心全意在她身上的,总有些飘忽不定。 上位者总喜欢把一切都做到胸有成竹,尽在掌握之中。她也不例外。得到了身体的欢愉,她想要的更多,比如赵驸马的忠诚和真心。可是这两样,她一样都不确定。 明面上长公主给了赵驸马一部分的权柄,那是父皇疼爱她,怕她受欺负而特意为她选的暗卫人马。她自然是有班底的。也默认应允了赵驸马一定的使用权限。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全然不管了。特别是在现在,他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浓的日子,她同时也开始担忧。 “樊梨落”这个名字终究成了她心里越不过去的槛,赵驸马一日没有将这个女人的一切向她坦诚,她就一日不能心安。所以她开始密切关注他的举动。有关于赵驸马的小动作全部都一式两份,一份呈上赵驸马的桌案,一份则是上交到她的手中。 而现在她在看的则是依娃写给赵疯子的信件。任谁都没想到,这封信的命运如此坎坷,前后被转手了两次,因此便延误了好几日。继而给了林铮更多的转寰时间。 等赵疯子真正要去做什么的时候,林铮早已经全身而退,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此时长公主看完这封信还有些不明所以。赵驸马有秘密,她知道,他想对付谁长公主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这封信的主人,言语间的熟稔。他们相互熟悉彼此的秘密,而落款是“依娃”,这是个女人!而且他们是合作关系。 竟然有旁的女人比她还要熟悉她的夫君。这番认知让长公主勃然大怒!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依娃的妥协第一…… 信件最终还是呈上了赵驸马的桌案,而他对这期间发生的事仍旧一无所知。 他对林铮杀心没有最初那样浓烈了。长公主的温柔小怡让他沉醉在男女的热恋中。直到这封信到来,他才记起初心。耽于享乐,让他差点就忘了自己还有仇恨在身。他原本以为不会妨碍到他生活的这些事,最终还是影响到了他的生活。只是现下他还不这样认为罢了。 他也并不是存心想要隐瞒过去。只是那些事说出来太匪夷所思,长公主未必会相信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时候,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在得到长公主后,他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子,樊梨落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正逐渐散去。他想或许这才是他穿越来的真正意义,找个真正爱的人共度余生也未尝不可,不是所有爱情都是那样不堪,只是他遇遇人不淑罢了。后悔吗?悔过,但已经过去了。未来他想,等这些事了结后就和长公主这样细水长流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他从来都不是有多么大野心的人。对自己的穿越也并非没有过猜想,可他直觉他的猜想都是错的,真正的理由会超过他想象般荒诞。只是会在恍惚之间觉得自己仿佛是某个特殊的存在,这个世界他曾经来过。再去深究,脑海里会突兀地出现很多画面。那些画面中的事物,仿佛是他又不是他,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为什么说是事物呢?因为那画面,或者可以称之为记忆碎片里面的他并不是以人类的形体而存在着。他也许是“它”,有时候是一把能直入云霄的仙剑,有时候又能化作一本书收纳万物,一个又一个族群被他吸入,又放入到一个又一个小世界中。那些族群里有类人的也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存在。 画面一闪,它又变成一把巨斧,挥之便破碎一个世界……过于荒诞不羁地记忆碎片让他不敢深想,只想像鸵鸟一般将一切埋葬在脑海深处。他害怕记起一切明白一切后他便不再是他,他便有了主人。 可只要是人,谁不向往自由? 所有的画面中,他只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 的右手持握着“它”,剔透得不似人。他无法窥得那被明光笼罩着的主人只觉恍若神明,不可直视,不可窥探。不是他曾经看过的小说中所谓的“克苏鲁”那般不可名状。而是真正让人觉着超脱于一切,自己始终低于一等的“祂”。 赵疯子明白,只要自己去深挖一定能回想起一切,并弄清楚他穿越的原因。可权衡利弊后。或许,是因为记忆中的“它”极度地冰冷,如今的“他”便极度地情绪化。他不愿意改变。他很满意现在的身份和生活。才不想变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依娃想要让他直接以权谋私除去林铮。换做以前赵疯子肯定真就做了。横竖他现在的地位已经水涨船高。林铮再能耐还能杠的过国家机器? 可现在他跟元元的感情正是好的时候,他不想做出有损长公主府威名的事。现下他们是夫妻,是一体的,荣辱与共。他不想让旁人说他们仗势欺人。所以,这事得做,但是不能明面上来,得费些心思,更完美的解决掉才好。 因着之前他禁嫖赌的提案损害到了太子及其朋党的大部分利益。明面上是太子的寻欢阁直接倒台,暗地里更是不知道波及到了太子多少私产。当然这里面也有皇上的推波助澜。皇上想让太子安分些,他不过是递了个枕头,也是为了能跟长公主更加牢固的抱住上头的那颗大树。 他成功了,却让长公主府彻底的得罪了太子那一波的人。是以,每走一步都要更加慎重,太子那头正想方设法的往长公主府泼污水。以前他不在乎,现在却开始要顾忌到了。一旦有了软肋,上位者也不能随心所欲。 太子现下正在打压长公主府的产业。而他名下各处的赌坊都要转为正当生意了。所以他决定让朱三利用手中的那个赌坊嫁祸于林铮。等到他们一家人被流放,他可以收买些人,在其流放途中做些手脚,这个仇便报了。也算是一举两得。 想法是很好的,只可惜林铮提前便猜到会被陷害,先一步解决了那张契约。赵疯子的计谋还没开始实施便被掐死在了萌芽之中。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交锋,以赵疯子完败结束。 不过此时林铮还不知道这在背后针对他的人是谁。他提前洞悉了身边的危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倒给京都的衙门去了封匿名信。 他了解到此地的地方官员跟京都衙门那边有些不对盘,原本只打算给朱三添点堵,等朱三自顾不暇,也就没心情来找他的事了。谁曾想,他去信的京都衙门是太子的班底,原本只是粗略的查了查这个赌坊。却从这个赌坊的主人朱三身上顺藤摸瓜摸到了赵驸马的身上。 当下京都衙门便重视起来了。那赵驸马是什么人?是太子爷的眼中钉啊,他们要是拿这个去讨好太子爷,那肯定是能讨太子爷的欢心的。因此格外的重视,并开始深挖,狠挖。从朱三那里开了个口子,不停的收集着赵驸马的罪证。当然,赵疯子并没有那么罪大恶极,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次,定要让他掉一层皮不可。 对于这一切,林铮这个始作俑者还犹不知。他无意中的举动推动了一次政治上的风起云涌。此时他正乐滋滋的看着鸢歌。而她正在为他换上新衣。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她为他亲手做的衣物。内外都有,两套,再多的他也不让她做,他舍不得让她受累。 好好的打扮一番,倒也像模像样,端的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将头埋首在她的发间,不自觉的笑出了声。他的鸢歌一直都是这样的暖人,让他爱到了心里去。其实,时日渐久他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的执念倒也没有那么深了。只是鸢歌在原世界还有羁绊,哪怕她不说,他也能察觉到她的内心还是没有释怀,有时候,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真的需要一辈子去治愈。 想要得到父母的认可也好,想要家人承认她们这段感情也好,想要斩断过去放下过去也罢。终归到底鸢歌心里有个结,现阶段只是强行压抑在心间。不管怎么样,这些负面的情绪,总是要解决的,所以,哪怕林铮对于回去的执念没有那么深,但想要日后的内心安定祥和,她们总得为自己寻个交待的。 说来也可笑,不过是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情绪罢了。偏偏就是这些小情绪蔓延开来便能成为压死人的稻草。人这一辈子,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念头通达而庸庸碌碌。 谁不想日子能一直岁月静好。 可林铮一直没有忘记他们所受过的苦。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直拿乔,不肯说出殷旭的弱点。他也失去了耐性,现在直接将她锁在了柴房,不给她吃喝。实在不行,他打算给她用刑。以前的他跟鸢歌保留着现代的善良,可是为了守护好他们的小家,有些事,他只能狠下心肠去做。可能是曾经同为女人,他对女人更加容忍纵容一些。 可笑的是他去谅解别人,别人却不会因此便放过他。 他看着鸢歌的睡颜,忍不住又狠狠的亲了几下她的面颊,才颇为舍不得地下了床。别看这个家也就方寸之地,活计看着也不算多,但她们两人素来是爱洁的,家里每日干净整洁的背后也有着众人分工合作后的汗水。按理说大部分活计被林铮分担掉后鸢歌不至于犯困,可谁叫两人都想着对方的心是一致的。在林铮操持家务的时候,鸢歌便忙着去给林铮做成衣了。这忙碌了几日一下子松懈下来,可不就瞌睡上头,美美地睡了过去。 梳洗后,一身清爽的林铮出现在了柴房。 依娃听见了脚步声,她被捆绑在黑暗中。她太自以为是了,从前他们是好性子,因为她是他们的朋友,自然是看不到他们对待敌人的态度。又想起上一世被清算全灭的钱府,当屠刀真正要落到她头上的时候,她才开始害怕了起来。 以前她可以为所欲为,是因为她有能力有底气。现在因为功力尽废失去了倚仗,却还是跟从前一样想要为所欲为,就凭这张脸吗?她似乎有些天真了。 但她还在等,她在等官兵来抓林铮,到时候,她就能趁机逃脱。她不知道的是,她想要的这个机会永远都不会到来。世界上总有种人,别人对她好,那是理所当然。我即全世界,全世界都欠我,记仇不记恩,说的便是依娃了。 她面前的门开了,一瞬间光芒强烈的刺进她的眼底,她不自在的躲避着。嘴里苦苦的特别干涩,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喝水吃饭。胃饿的没有知觉,仍旧不知疲惫的咕噜叫着,提醒着她即将要渴死饿死的事实。 她不想屈服。可是她从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从前是大家闺秀,后来嫁给殷旭也是锦衣玉食的,成了鬼魂后,便再也没有疼痛饥饿,也只有她去操纵别人的份……想想,反倒是这一世,她尝遍了世间冷暖。一时间,看清了自己的处境,态度也就不自觉软了下来。 “世间女子大多不易。原本我想过放你一条生路。你又何必逼我对你用刑呢?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便将卖身契还给你……” 林铮淡淡的说着,神色晦暗不明,谁都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依娃歪在柴堆上,看向林铮,仔细的观察他的神色。她知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他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仁慈。是她总把旁人当成傻子。如果林铮真是傻子,他也就不可能混到第五世。 她顾不了许多了,再不喝水吃饭她感觉自己现在就会死在这里,谈何以后?其实,这些事告诉他也没什么。她顶多丢了些谈判的筹码,不过看现在的情形,林铮似乎并不在意她说不说,她终逃不过一死。她所倚仗的,他不在乎,就算不得什么。 “能给我些吃的?”她妥协了。声音沙哑干涩面露乞求。她以为自己会多有骨气,却也不过如此。面对死亡,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脆弱不堪一击。 林铮看着那张脸憔悴的模样,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不适的感觉。转身去出了厨房,他会为她拿些粥点,只希望她能安分些。 柴房的门只是虚掩着 ,他相信那个女人没办法挣脱绳索逃出来。看她的模样,她连站起来的力气应该都没有。更何况,厨房与柴房也就几步之遥。他并不觉得,她能逃出生天。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他的另一面他从…… 林铮毕竟是现代人,他受到的教养一直是温和的,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他不是真善良,当然也不会一味的被动受制。 在古代的这几世,彻底将他骨子里的血性激发了出来,在这里,要是不能狠一点,或许真的会活不下去。可笑的是,他竟然还想保留着那一丝良善,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想让手上沾染人命。 他手上有那个女人的卖身契。这世道,人命如草芥一般,他就算真的让她消失掉,官府都不会追究他的责任。想到这里,林铮双眸变得幽深。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放进了肉粥里,无色无味,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依娃也没想过能逃脱。等林铮将粥点拿回来的时候,她仍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 林铮将柴门掩着的行为原本就是试探。看样子,这个女人是真的安分了。林铮这才提起些兴致,想要听听她接下来说的话。 他将她手上的绳索解开。以防她逃跑,腿上的绳索并没有松开。粥点被他放到了她面前容易够到的位置。只要她老实的说出一切,他不会去做多余的事。除了鸢歌,旁的任何女人他都毫不在意。 依娃活动了下手指手腕,感觉身上还是虚的,使不上劲。伸手去拿地上的粥碗,还有些颤颤巍巍,差点就全部泼了出来。林铮并没有上前帮忙,坐在一旁的柴堆上冷眼旁观。 虽然饿极了,她吃东西的模样却还保留着良好的礼仪教养。有些东西是融入骨子里的,很显然,这个女人原本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奴隶。林铮的神色闪了闪,或许她真的知道殷旭的弱点也不一定。 鸢歌醒来的时候,身旁空空如也。她皱了皱眉头,这几日不光是林铮在想未来的事,她也不例外,她从不是耽于享乐的人。甚至,因为这些事的起源是她,所以她知道的东西要比林铮多的多。既然已经记起来了,她当然也不会再坐以待毙。 一边换着衣衫,眼神越发的凌厉。收拾好后,她向外走去,院子里很安静,她却感到了凝重的意味。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走向柴房。在半开半合的门扉间,她看到了林铮的另一面。 在她的印象中,林铮从来都是温柔冷静自制的。 狠厉愤恨发狂……这般模样的他让鸢歌的内心受到了一丝冲击。果然,从前的相处,他过于内敛了,好到不真实。哪有人是真正的完美无缺呢?他小心翼翼的待她,不让她看到真性情,这样戴着面具生活,能不累吗? 这一刻,她才感觉像是拥有了他的全部,他的内心世界才真正的向她打开了一部分,那是她在现代,用尽全力都无法涉足的他埋藏在心底的领域。在现代的日子,岁月安好,却总有一丝不真实。林铮从来对自己在孤儿院的过去闭口不谈,好像那部分情绪被他彻底摒弃遗忘。他一直在她面前表现出完美恋人的一面。 直到那次决绝的分手,才渐渐显露出端倪。很多事他不是不在意的,只是被掩盖住,然后,形成了谁都无法碰触的伤疤,就连她,也不能。林铮的内心深处,其实藏着一个刺猬。在此时,真正被释放了出来。她却不觉得害怕。就算旁人觉得她偏激,就算造成这么多磨难的是她,她也不后悔了。 如果经历这一切,能让林铮彻底的对她敞开心扉,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们一定重新能回到现代,好好的生活。她坚信。 阳光无孔不入,从门缝渗透进柴房,将里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斑驳的光点突破阴影砸在林铮的后背,鸢歌不自觉紧紧抓住门框。他背对着她,隐约露出的半个侧脸,已经变得格外狰狞。不知道是听到那个女人说了什么,他整个人陷入狂怒中,完全没有发现背后的鸢歌急切的向前一步,将门碰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依娃瞪大着双眼,死死看着林铮。察觉到门外有人,她想要呼救,可脖子被林铮的手肘死死的按压在墙壁上,整个脸涨红,青筋毕露,只能出气不能进气,她毫不怀疑,下一刻他将会扼断她的咽喉。 她刚刚不过说出自己是依娃,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就因为这个便对她起了杀心。 对于林铮来说,伤害到他尚且还能忍受,可是但凡涉及到鸢歌,他便无法再保持理智。从前还好,那时他尚有能力可护她周全。但这一世,他什么能力都失去了,便看得鸢歌越发紧起来。 越是陷入这种无能为力的恐慌之中,他越是镇定。 他怒极反笑,只差一点,这个女人便能死在他的手里。他看见她瞳孔放大,想要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心里沉甸甸的没有一丝旁的情绪,他的良善好像慢慢泯灭了……心绪也慢慢宁静起来。 他忽然有了新的想法。有时候,死了未必比活着痛苦。凭什么他们遭受到磨难,而旁的人却能随意拿捏他们的生死,欺骗他们的感情呢?这并不公平。 鸢歌看似呆呆的看着柴房里的一切,她没有上前阻止,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会划过一丝酸楚。她为什么要阻止呢?林铮他并没有做错啊,她只要他们好好的,其它的,都不重要!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强食,不是吗?他们多余的天真,在这里只会显得愚昧可笑。 鸢歌捏紧了拳头。下一瞬,林铮却放开了那个女人。 鸢歌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上前。她听见林铮对那个女人说:“你说,如果我将这一切告诉殷旭……” 林铮只说了半句话,依娃的心好似紧紧被攥住一样喘不过气。才刚刚能够自由呼吸,心却再度坠入阿鼻地狱。不!她急切的想要说话,却捂住咽喉,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脖子受了伤,只能不停的咳嗽。她只是说了殷旭的弱点,但是关于赵疯子的事却只字都未向林铮提起。有时候,女人的嫉妒与疯狂,可以让她与一切同归于尽。 林铮将依娃重新捆绑起来,他并没有让她吃饱,能让她还有喘息的力气是他最后的仁慈。 对于他来说,依娃罪不可恕。鸢歌曾经多么信任依娃,甚至为了她不惜跟他争吵,他还记得鸢歌那般坚定信誓旦旦的跟他说,一定要相信友情!彼时,她将头放在他的膝上,他抚着她的发,心里想着斩草除根,最后还是按捺了下来,为了鸢歌,他选择了迂回,现实果真是教人做人。 现在再想旁的也无济于事,那时候放过依娃是因为他根本没想到这一世他会能力尽失,他想着让鸢歌看看这些魑魅魍魉的真面目。幸好他们的感情足够坚定,他也并未酿成大错。这个女人现在还不能死。他留着她还有别的用途。 转过身,他才看到站在他柴房门口的鸢歌。顿时有些慌张。她看到了?看到了刚才他充满戾气的一面?! 她会怎么想他?!在他心中,鸢歌一直都很善良,之前灭掉钱府的事她都难过许久。他真的很怕她会害怕他,因为他的另一面而躲避他。其实林铮的本心是向着黑暗的,是有了鸢歌后才慢慢伪装自己,收敛自己的脾性,对于旁人,他从来都是漠然的,只有她才能真正动摇他的思绪。他的世界里只有她。而她除了他,还有朋友,亲人…… 他并不是她的唯一,所以他自卑恐慌在她面前伪装完美的另一半,不让她看到他的内心,表面上是她更外露,更爱他,实际上……是他离不开她。因为她的爱,他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林铮不知道的是,经历了这么多,不止是他有所改变,鸢歌也变了,她经历过朝堂的动荡,亲手斩杀处死的人不计其数,从最开始的面露不忍,到随后的漠然。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单纯的小女人了。 他们的心绪不再是只拘泥于小情小 爱,隐藏在风花雪月下的是细水长流的生活和一定要依偎着走下去的决心。也不会再因为一点点矫情的人事而放开彼此的手。慢慢的,他们的感情才真正的升华到了相融的境界。如果说之前只是简单的小情侣磕磕绊绊的过日子。在这一世,他们的感情才真正沉淀到一个微小的举动,都能触碰到彼此柔软内心的地步。 这是由喜欢逐渐上升到爱,再由爱升华到深爱不分彼此的过程。前者他们已经达到,后者还需要更多的日子来积累沉淀。 鸢歌看到慌乱的林铮轻轻的笑了笑,那笑容如春风拂过他的内心。他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就算她知道他的黑暗面,她也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怪他。她站在他身旁,拽过他的手向前走去,直到她将柴门锁上,他仍没有回过神,面露局促,呆呆的表情,让她更是忍俊不禁。这让她想起在现代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样局促,呆呆的,她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逗一逗他。 后来,她知道,那是喜欢。什么时候开始爱上的呢?嗯,好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追着追着,自自然然就在一起了。没有想过会分开的事,对,打死也不分! “她是依娃。”林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脑子木木的,突然就蹦出这句话。说完就想给自己一个大耳瓜子,他瞎说什么大实话?!这件事鸢歌不知道才好。原本想着让她看清楚依娃的真面目,想叫她不要再傻傻的相信任何人。可真到了这时候,他又恨不得她什么都不知道才好,他不想让她难过,又觉得不该瞒着她,她有权利知道。 他小心翼翼的纠结半天,换来的却是鸢歌疑惑的眼神。依娃是谁?! 对啊!林铮此时才想起,鸢歌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她根本不记得依娃!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金手指人生如戏…… 鸢歌从林铮那里知道上一世的具体情形,那已经很久之后的事了。那时候的她很平静的听完了前因后果,一点难过的情绪都没有,反倒觉得从前的自己矫情极了,不由得面露羞赧,又带着某种隐晦的神情扫视了下林铮。 原来,她那么小的时候他都能下得去嘴啊……男人,呵。从一次次的角色转换中他们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另一半,这个过程远比结果有趣的多。毕竟已经很笃定了自己是对方心里的唯一了。不是吗? 未知的未来,让一切变得扑朔迷离,只要每一次身边的人都是对方,就没有什么可怕的。来自热恋中情侣的迷之自信。 鸢歌准备去交绣品。途中倒是听了不少的八卦。不能言的人,倒是更能将注意力集中在倾听上。 他们想要再这里长久立足下去,必然要更务实点。 也有想过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班底,这些是后话,暂且不表。罗马不是一天建立起来的。关于未来的规划,她想林铮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成算。 她曾经看到林铮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在他们的房间里,藏下一个箱子。里面瓶瓶罐罐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他许是有奇遇。她不会刨根究底,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至少他是当着她的面做这些事的,从没有想过欺瞒,或许是出于某些隐晦的心绪,不太想说罢了。总归,他是不会去害她的。关于他对她的感情,她不会再有任何怀疑。 绣房的老板对于她拿来的成品很是满意。称她一手绣活极好,只是可惜了,缺了点灵气,不然倒是可以破格收她为徒。 鸢歌只是淡淡的笑着,从头到尾都没有负面的情绪,温婉大气的模样倒是让老板更是高看了几分。原本想精明的多占她几块铜板的小心思也淡去了,倒是很大方的又给她多加了几个铜板,并且还额外给了她些绣活,许诺说,她做的好,她也不会亏待了她。 鸢歌再三点头眼神真挚热情,以表示谢意。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绣房老板自然是很高兴鸢歌承了她的好。转过头心里却在鄙夷摇头,带着十足的优越感。这么好看的姑娘,却是个哑巴。人们在看到残疾的人,心中总会冒出那么点高傲,好像只要自己是健全的,就能压过那些人一头似的。多给鸢歌铜板也是出于某种同情和自以为是施舍者的心态。 鸢歌并不在意这些,她看到了老板转身时的那一抹鄙夷,也只是勾起了唇角,笑不达眼底。 其实来之前,她原本已经想好了辞掉这份活计。毕竟长期做绣活很伤眼。而且,最近林铮除了搞了些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还带回了很多钱财。他们现在并不缺吃穿。 在她看来,林铮的生存能力才智是绝对不差于任何人的,只因为他们是外来者,要比旁人吃亏些,所以才一直被打压的很厉害,一旦他完成了对自我的剖析,他会在这里过的很好。更何况,现在加了个她。 之所以会决定将这份绣活继续做下去,是因为在前来的路上,她发现这一世的她有个巨大的金手指。 她一直以为自己经历过的几个世界都是平行空间,是没有什么关联的。直到刚刚听到一些传闻,才意识到,她所处的这一世,是她当首辅那一世的百年后的世界。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她在当首辅时埋下的一些金银财宝以及人手……都能重新找回来,成为她新的倚仗! 她越是兴奋,便越是不动声色。而这座绣楼的运营方式环境布置等等都让她觉得很像自己从前势力的缩影。所以,她想再观察观察。不管这些人还能不能为她所用,至少东山再起,也开始变得不那么艰难了。 回过头,她看着月缺楼的招牌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月缺?她觉得这个名字以后改成满月才是恰到好处。她才不要像从前一样,死气沉沉的像个怨妇。她也不会让林铮看到那样的她。 找了家成衣店,她换了身男装,不求完全像个风流才俊,至少出行能减少很多麻烦。 比起酒楼这种鱼龙混杂的场所,她更喜欢去茶楼听听说书人对时事的看法,这能让她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 找了个最近的茶楼,在坐下的那刻她俨然就是一个普通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跟着大众的喜好做出合宜的举动。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重,在旁人的眼中,她也不过是个庶民,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和碰撞。直到天色渐暗,喧闹声渐渐离开,她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茶楼,如同来时般,泯然于众。 这一天,她收集到了很多信息。比如她曾经努力扶持的那个女孩琉璃,虽然做出了不少的丰功伟绩,也只如昙花一现被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里。所谓女帝也只出现了那么一位。虽然寿终正寝,也终逃不过世俗舆论的压力,传位给了自己的嫡子。她们所做的种种努力,也不过是让女子能读书,能改嫁,自由婚配……让女子的地位看似高了一点,也只是高了那么一点点。 此时的鸢歌,才深感未来男女平等的局面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有点小伤感,但是很快,她便将心绪放在了找回自己旧部的这件事上。 林铮恐怕完全想不到,他再怎么努力想着再次为鸢歌保驾护航,这一世也注定得当个小白脸啦。他小瞧了鸢歌想跟他并肩作战的决心。在他努力的同时,他的另一半也在默默努力着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出了家门两人分头行事,林铮先是去了徐霸府上。他知道徐霸是殷旭的人,便叫他去告诉殷旭,想要救依娃,拿红绳跟他交换。至于,为什么没直接去殷府,则是因为他不知道殷旭住在哪,而鸢歌也忘记了跟他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没错,从依娃的口中,他知道了殷旭的弱点是那幅画,自然也能猜到他跟鸢歌的软肋是那对红绳。他不知道毁掉那对红绳他跟鸢歌会如何,心里很是沉重,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也没有让徐霸的管家看出端倪。 他也分析过,为什么殷旭没有毁掉红绳。有三种可能,一是殷旭跟释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可能是释空知道没有跟殷旭说;二是殷旭有别的盘算;三是他们暂时没办法毁掉红绳。 不管哪种可能,总之,这对红绳必然得放在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才行。他有些后悔,早些时候怎么没想到将红绳从释空手中要回来。那时候,释空还没遇见殷旭,自然不会在乎这对红绳,现在的局势反倒有些凝重了。只希望殷旭到现在还没发现那些信物的秘密……其实,对于用依娃换回红绳,他并没抱多大的期望。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手里还有个杀手锏。他不可能将期望全部寄托在旁人身上,所以他偷偷的给自己藏了份倚靠。他一直都不确定自己 偷来的那份东西会不会真的有用,直到今天和依娃的一番对话,让他万分庆幸当初自己未雨绸缪的举动。只可惜,这一世能力被收回,让他分外狼狈,甚至没办法找回那些东西。 不过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他的能力还能有回来的一天。当然,能够不动用底牌最好。 他这几天的确是交上了好运,仗着手里有几分赌技便跟一些赌徒私底下换了些物品。赌场这个地方,什么三教九流都有,偶尔还会有些意外的收获。 比如他之前给依娃下的那包东西就是从某个赌徒手上淘来的。要不了人命,只是会毁掉她的那张脸。他忍受不了那个女人一直顶着那张脸,索性就毁掉。那药是慢性的,三天后开始奇痒无比,然后再一点一点的烂掉,整个过程大概为期半个月。他没有试验过,如果那个赌徒骗了他,那代表依娃运气好,逃过一劫。 反之……呵呵,林铮邪魅的一笑,也够那女人痛不欲生了吧?一个个想着拿他们当软柿子捏,殊不知,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兔子。要不是一直为了在鸢歌面前保持良善的形象,再加上初来乍到没有摸清楚情况不敢妄动,也不会任由那些人蹦跶那么久。 从前倒是他自己魔怔了,一想到鸢歌根本就不会因为他的黑暗面而离开他。他开始慢慢的显露自己狰狞的一面,一点一点的试探着鸢歌的底线,如果她不喜欢他就收敛,她要是不在意,便更好。他内心是愉悦的,一点一点的尝试放下自己的面具。将真实的自己呈现在鸢歌的面前。放在现代,他是根本想都不敢想,小心翼翼的收敛自己的马脚。生怕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他伪善自卑冷漠懦弱又极度自负……这是他隐藏在心里的另一个面孔,只有释放出压抑的情绪才能彻底治愈,那因为童年被抛弃而染上的浓厚的阴影,正渐渐的散开。 冷峻刚毅染上他的脸庞,徐霸府中的下人不自觉的退后一步,打了个寒颤。明明是夏日,这待客的前厅却是让人感觉凉飕飕的,氛围异常诡秘胶着。 这次林铮终于见到了徐霸。徐霸跟林铮一样都是寡言的人,他告诉林铮还有另外的人在针对他这件事后,便在上首默默的翻着账册。他不是对林铮毫不在意。徐霸这人生来便如此,做一件事的时候便不能一心二用。 林铮见其派了管家去殷府报信,便没有在意他对他的态度。倒是趁着徐管家这一去一回的空档开始琢磨起徐霸的话来。 还有另外的人在针对他们?是谁?他的目光瞬间如鹰隼般犀利。双眉紧蹙。 他倒是从未想过徐霸,或者说殷旭会骗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直到徐管家从殷府回来,他仍旧没个头绪,如果没失去天师以及预知福祸的能力,兴许他能算到是赵疯子。 徐管家先是拱手而立看了徐霸一眼,得到徐霸的许可后,才将袖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林铮眼前一亮,拼命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努力的维持镇定的面容。事实上,要不是怕旁人看出这东西对他的重要性,他估计早就不顾仪态扑上去强抢了! 徐管家从殷府拿回来的东西对他多么重要!由此便可见一斑。可那徐管家只是在林铮面前将那装东西的盒子打了开来,在他面前亮了亮,紧接着便又将盒子盖上,收回到了自己的袖袋里。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命不久矣他一手…… 几天前,殷旭便收到手下探知,依娃已经被林铮关在柴房中的消息。 他可以救的。却是没有那样做。原本想要给那个死性不改,仍旧想背叛他的那个女人一个教训。 今日,手下来报,那个女人被林铮抵住脖子,一副快要喘不来气的模样…… 救还是不救?殷旭神情冷漠,却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不过是颗没用还会反噬的棋子罢了。他在她身上种过蛊,如今母蛊未殇,想来那女人还未殒命。从始至终,他从未将林铮当成他势均力敌的对手。那两个人的良善……呵。他并不认为林铮会真的下的下手去杀依娃。 不是被逼急了,那两个人很少主动出击去伤害别人。这点,跟他身边的那个笨蛋倒是很像。想到这里他神色中滑过一抹温柔。却是冲着手下摆了摆手。 这是,不救。那手下得令退下,再次遁入阴影中,如同来时般无声无息。而此时,那些隐在林铮家外暗处的人收到了命令,也静悄悄的撤离了。 在依娃还想着三面逢源的时候,殷旭其实早就将她看做一个死人了,没有人能在背叛他后,还能好好的活着。之所以没有从前的雷厉风行,立刻便废掉这颗棋子。是因为,这些日子,他首次对未来产生了迷茫。 是坚定初心,在游戏玩腻后便杀了林铮和鸢歌。还是…… 想到这里,他皱着眉踢开了总是喜欢在他脚边蹭来蹭去的小白虎。他甚至从未给它取过名字,私心一点也不想接受这样软绵绵蠢笨的宠物。却从未想过,他面上再怎么嫌弃,都没有将这小白虎弄走,任由它在他面前刷存在感,这副口嫌体正直的模样意味着什么。 信步向后院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从前那人总是在他面前晃,他恨不得将他赶去天边。近日,他倒是不在他面前晃了。他反而总管不住自己的腿,不知不觉间便又拐到了那人的庭院。 院子很荒,这不像那人的性子。那人总是将自己院子中的花草打理的很好。而今却是荒草丛生。殷旭不由得心里一紧。快步上前正欲伸手推开释空院落的大门…… 此时,下人却是来报,徐管家有要事,正在前厅等他。被打断,他反而又恢复了往常的镇定,将心里的焦急按捺下不提。不,他怎么还会去在乎释空?呵,他才不想管他如何呢。刚刚他肯定是魔怔了。明明就想好了他们是你死我活的仇人关系。 这样想着,他甩了甩袖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并没有听到,在他离开后,那门内传来的剧烈的咳嗽喘息声,以及从门缝中窜出的血腥味,一点一点的越来越浓烈。 红绳?殷旭听到徐管家说的交换条件,第一时间倒是没想起那是什么东西。转念才忆起,那东西似乎是在释空的手里。不过他压根没想去救依娃。就让那个女人自生自灭吧,好歹她跟了他那么多年,这是他对她最后的仁慈了。 不过,他倒是觉得林铮变了,林铮肯定知道,以他原本的心性,他必定会将依娃交换回来,好好折磨一番,让她生不如死。杀人诛心,不过如是。那两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深沉的心思?倒是有点意思。 可是,现在的他……也许是被释空缠的久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染上了那么一丝属于释空的良善。 呵,良善,是天底下最没用的东西了。想到当初释空抛弃他,害得他经历无尽轮回诅咒之苦,这中间的恨,哪是能说释怀就能释怀,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呢。思及此处,他将蹦到椅榻上玩耍的小白虎狠狠的一掌打落在地。 凌厉的掌风让小白虎倒仰在地,呜咽着从虎嘴里喷射出大量的血迹,这一掌让它去了大半条命,它在发抖,甚至不敢滚起来,只是将自己蜷在角落,一点一点的向后挪着,不敢停留在他的视线中。虎眼里对这个自己应该认作主人的人,满是惧怕惊恐。 它甚至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从前他总是喜欢踢它,它当做他在和它玩耍,可是如今,它切实的感觉到了他对它的厌恶。便恨不得立刻逃离。可是它受的伤实在太重了,只能慢慢挪动,每一步都是剧痛。直到它被一双温暖的手抱起。它才停止抖动,像是感觉安全了般,昏死过去。 释空原本是不愿意出院门的,他已经算到,自 己大限将至,每耗一份心力便是拿寿数去抵。原本,他只要离开殷旭,便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他还是那个法力高深能活无尽岁月的僧人。可是,他舍不得离开,只要能继续呆在晓阳身边…… 是啊,只要他继续呆在晓阳身边,便能替他挡下那些诅咒。这些原本该他一个人承受的,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当初懦弱,一个人逃掉了。晓阳,也不会变成如今冷心冷情的模样。 他担心会被殷旭察觉到他身上日渐浓厚的死气,便终日龟缩在自己的院子,只偷偷的看他。不过,他应该不会为他再难过了。他死后,他也能好好活。这样也挺好的。一切将从他死后,便了断了。他对他应该没有感情了吧?是恨的吧。 释空叹了口气,将手附在小白虎身上,默默的为它疗伤。 他多想回到从前……回不去了。终究是物是人非。 殷旭走到释空面前站定。鼻尖传来浓厚的血腥味。小白虎受伤流出来的血很好的掩盖住释空身上的血腥味。 殷旭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他到现在还以为释空受的不过是焚心之苦,会痛到死,却不会影响寿数。他以为,他们还会这样永远的纠缠下去。 “你将红绳给了徐管家,叫他去用红绳换依娃。”殷旭笃定的说道。 看着释空默默的点点头。殷旭冷哼一声。他就知道,他对所有人都仁慈,他多么像个救世主呵?他给予每个人救赎,多么道貌岸然的得道高僧?凭什么对当初的他那样残酷?! 那些鲜红的记忆再次浮现在他心头,叫他吞吐不得。 那一世,释空逃了。留下他被挂在城墙上暴晒十日。水米未进,他的命可真硬啊。居然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他们让他供出释空的下落,他死咬着不肯说,受尽了酷刑。拖着石头被逼着踩在尖钉上,他痛,那些人却大笑着,看着他滑稽的模样,在铁钉上“跳舞”。他还是死咬着牙没有透露关于释空的一丝一毫。 他心里是有希望的。释空说过,会来救他。他一定回来救他!他坚信着。最后,释空没有来。他被剥了皮,他终究是没有熬过去。 被勾回魂前,他飘荡着,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娶了别的女人。哈!他怎么能不恨?如果他没看到那一片大喜的鲜红,他还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只是没撑到他赶来救他,而不是他真的抛弃了他。 那样的释空,现在却以这副慈悲模样出现在他身旁。呵,还真是可笑。是他最先追的他。他一手将他推向地狱,转身却披上佛的外衣,这副模样,真叫他恶心。他怎么还会被他所动摇呢?难道同样的覆辙,他还想重蹈一次吗? “救下依娃,你会后悔的。”那个女人越来越贪心不足,早就生出一副毒蛇心肠,释空此刻的行为,无疑是农夫与蛇的翻版。 “我记得你以前身子不好,却不想当个文弱书生,你想当个大将军,能上战场杀敌。”释空突然这样说道。 殷旭抿了抿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是啊,那时的他体弱,却硬是在酷刑下撑了整整一个多月,为着一个永远也不可能被实现的承诺。 “以你现在的武功,这天地间应该无人能再伤的了你了吧。”释空继续说道。 殷旭的眉间渐渐聚拢成了川字,不耐烦的盯着释空。他到底想说什么?他原本也以为,以他的武功,这世间再无人可以伤他。可偏偏,眼前这人便是例外。是的,他打不过释空,而且还是在释空只守不攻的情况下。要不然,他也不会允许这个人在他面前蹦跶到现在。 “我想了很久,你从前想做的,好像都已经完成了。我……”没什么能为你做的,也陪不了你多久了。我记得你说过想将雪山的全貌画下,却不是想用墨色。我知道你还没有想好用什么颜色的颜料……我想让你陪我去趟雪山,最后再为我画一幅丹青…… 释空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完。在得知那些过往后,他觉得从前的自己可真卑劣啊。却再也没法挽回了。可是,他活不了多久了,他想,如果可以,他们能不能好好的,哪怕一个时辰,不不,一刻也好……两个人好好的,再为对方着墨完成当初约定好的雪山上的画作。 他知道,这样想法的自己,是自私的。 殷旭也根本没有再听他说话,看着他在为那头小白虎疗伤,脸色有些苍白的样子,他眼里闪过些许疑惑。他身体状况很不好吗?什么时候开始,连治疗这些许小伤,也显得有些吃力了?还是说,他只是想用这样的伎俩继续动摇他的心? 呵,这样想着,他心里讽刺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远处,一袭狼狈的身影正缓缓的向着他们移动,那人步履踉跄,在看到殷旭的那刻,却是眼前一亮,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快走了几步。 待她走至他们近前,释空定睛一看。来人正是依娃,整个人瘦骨嶙峋的,想来是被折腾的不轻。可是,不是听说,只是被关在柴房了吗?如何弄成现在这副只剩皮包骨的样貌? 就算是被饿了几天,也绝对不至于只剩了一层皮。这圆润要真那么容易减下去,这世上也就没有胖子了。这中间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只见释空慌神的一瞬间,依娃已经扑向了殷旭,像是想要抓住他的衣袖。殷旭甩了甩袖,一个错步便躲开了。 依娃重心不稳,扑倒在地上。抬头,用幽怨的目光看向殷旭。 殷旭心里想的却是,这个死女人,竟然还敢回来?!还是说,最近他仁慈的做法让她产生了什么别样的错觉?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棋子反噬1很多事,…… 依娃没有自尊吗?她是有的。只是这千年执着于对殷旭的守护,让她始终放不下。她自救过,她想逃离他,舍了一生的法力重入轮回。她是真心想忘了他,重新开始。 可是他不让,他重新拘了她做棋子,现在又弃她如敝屣。呵,她也分不清现在到底对他还有没有爱。不,还是爱着的,不然为何会恨得这样深沉?这个欺骗了她,囚禁了她千年的人啊!她恨不能挖出来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鞭尸挫骨犹不解她的心头恨! 她原本以为,她的背叛,会让他憎恶,然后将她再次拘回来百般磋磨,她是情愿的,至少这样看来,她在他心中还是占据着那么一点点的位置。 但是,没有。他像看尘埃一般看着她。轻拂衣袖,那是刚刚她想要碰触的地方,像拂掉灰尘的模样。她知道她在他心中连陌生人都不如了,从今往后她的生死已经碰不到他的心弦。天大地大她可以随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想做的人。她解脱了,她该高兴。可是,并没有。她更加怨恨了起来。 凭什么?为什么?她这一辈子就是不值的,就是个笑话,做什么都是错。从她千年前嫁给殷旭开始,不,从千年前她爱上他开始,就是个错。既然从未爱过她,又缘何囚困了她这么多年,在她想自由的时候不让,现在她想和他纠缠到死,或许也是种成全。可他……却又陡的放开手,冷漠的看着她跌进悬崖。他从未变过,面冷心硬。 不,都是这个人!自从这 个人出现后,一切都变了!依娃突然转头看向释空。 殷旭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从前的,以后的,他都不想再去纠结,如果是以前厌戾的他,会继续让依娃生不如死。背叛他的人,怎么可能放过。可是,他身旁的这个人啊……总是一副菩萨心肠……罢了。这女人也是个可怜的,她想要自由,经过这一朝,想来她也受了不少折磨。便放她自由吧。 殷旭刚动了动嘴唇,却见依娃又用怨毒的神情看向释空。她怎么敢?她有什么资格?! 殷旭当下便怒了,掌风正想抬起欲要给这个不知死活的蠢笨女人一个教训。却被释空一手拦下。便见到释空的面色又是苍白了几分。 殷旭的气性一下子又窜了上来,他就是看不得释空这副圣母的样子,于是怒火中烧的拂袖而去。原本想要对依娃说的那些话,却也是一字都未说出口。他对不起过她,她后来也反噬了他。就这样吧,是对是错,都没意义了。 殷旭还记得当年那个对他娇羞浅笑的依娃。他有想过要好好对她一辈子的。她温暖过他,他不想放开这抹温暖,所以囚了她。是当宠物,还是怜?分不清,却也上过心。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那样愤怒于她的背叛,花费了时间精力将她再次拘了回来。从头到尾,他没有对过,她亦然。 殷旭走了,留下的两个人依旧对视着。 释空怎么会看不出依娃对他的怨毒?可是这个姑娘也是可怜的。他想要将她扶起来,却被她一把推开。 他踉跄了几步,居然有了摇摇欲坠之感。他这个身子,早已破败不堪了。 依娃又怎会看不出释空的异样。只是面上不显,自己站了起来。也没有了往日的仪态。呵,她现在这副鬼样子,跟乞儿也差不离了吧。 “少惺惺作态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往日的事,依娃就算不知全貌,也能窥探几分。不过,那又与她何干,她一个弃子终归没有好下场的,倒不如破罐子破摔,或许还能求得一条新的路。错就错吧,至少活过。不甘让她还是说出了接下来的话,“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释空只是笑着摇摇头,一手抱着白虎,一手从袖袋里拿出一小瓶,白瓷装着,里面不知道是何物,他递给依娃:“这里面装的药可以解百毒。” 依娃是不信的,狐疑的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释空怀里的白虎早已清醒过来,眼睛提溜的转着,不谙世事的模样,望向依娃。 最终,依娃还是将解药接了过来。她是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无药可解。已经如此了,释空也不必再骗她一个将死之人。 见她接过药,释空便转身欲走,只是步履迟缓,沉重。他不想让别人看出异样,可是他的身体早已不能。 依娃攥紧了手中的药瓶,咬了咬唇,还是说道:“你可以离开他,离开他,你就会好起来。” 她突然,又好像恨不起他来了。他们三个,竟然说不清,谁比谁更可怜一点了。都是不幸福的人。 释空却是头也没回的离开了,中间听到这句话,也没有一丝的停顿。 “你会后悔的……”依娃低声说道。她便是后悔了的。虽然她并不知道,悔了之后又从何做起。 不,她还有一条道。 她要去找赵疯子。以他的权势,至少能让她安稳度过一生。至少先要好好活着,才能谋求其它。 她突然开始想要新生了。执念是万恶之源,放下……好像变的也没那么难了。在此方世界,所有人求的,不过是过好点罢了。以前是她魔怔了。 只是,该报的仇,还是要报的。 依娃打开手中的药瓶,一口气吞下。紧了紧手,再次松开手那药瓶便成了灰随风飘散。她为了降低这两人的警惕性,让他们觉得她再也翻不起浪花来而演的这场戏。没想到竟如此成功。勾了勾唇角,狼狈不堪又怎么样?能达到目的,不折手段都是可以的。殷旭,这是你教我的。 很明显,效果斐然,她甚至没想到还能骗得一瓶解药。呵,依娃勾了勾嘴角,右手抚上胸口的位置。这里,有一幅画,正是能致殷旭于死地的那幅画。 呵,她笑的越发凌厉,殷旭,你以为我是因为还念着你所以才来这殷府吗?我早已恨毒了你,此番过来,一是为试探你对我的态度,如果是想再次利用我,我便躲的远远的。没想到你竟然选择放我归山?二是为了这幅画,你们都以为这不过是一幅画,哈!从今往后,谁为鱼肉,谁又为刀俎,未可知! 你看,你的性命我这个乞儿,轻而易举便能握在手心里了。 都说了,你会后悔的…… 此时,身在徐霸府中的林铮仍在和徐管家对峙中。 这徐霸是殷旭的人,可,徐管家不是。他是太子安插在富商里的一枚棋。而这枚棋,却开始发挥了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从自己独特的信息网中看到了赵驸马对林铮的重视,所有让太子厌恶的对象,都是他们这些忠诚的手下需要打压的,让其消失的,而林铮便像是天然的盟友。 此刻,徐管家从林铮微闪的眼眸中看到了他对他袖口盒子里那两条红绳的渴望。便有了心的成算。怎么样从这件事中得到最大的利益? 虽然他不知道此人有多大的能量,可是,能逃过上次那一劫,就不是可以小看的,是结善缘,还是以手中的红绳为桎梏,徐管家犹豫不决。 林铮,心里饶是焦急万分,却也强自镇定的问道:“徐管家,这是为何?” 徐管家拿捏不住这红绳对林铮的重要性,紧了紧手,最终仍是怕结恶,还是将装有红绳的盒子递给了林铮。 又拿出了一枚玉佩,以表笼络重视之意。这是太子的信物。他不知道为何要将这玉佩拿出来。但,直觉,此人并非池中物。就算最后证明他看错了,也不过亏了块玉佩罢了。 林铮沉稳的结果徐管家手中的两样东西,对于多出来的玉佩,诧异了一瞬间,便明白了。他这是碰触到了某个圈子了。 眼神交流片刻,他点了点头,只是觉得应该点头,徐管家却是认为他接受了招揽,也点了点头。 两人心里都是愉悦的,不便多说,相互拱了拱手。徐霸早就不耐烦的离了这待客厅。而林铮离开的时候人有一丝莫名,刚刚那个徐管家好生奇怪。却也没有多想,想着,以后来日方长,总能知道这人想要做些什么的。 鸢歌回到家,便看到林铮没有再去摆弄他的那些瓶瓶罐罐,而是拿着一枚玉佩发呆。 这枚玉佩……好生眼熟! 鸢歌快步上前,却听见林铮怔怔的说道:“鸢歌,你看看,这枚玉佩,真像是当初我们给琉璃那丫头的信物……不过却是仿制的。” 鸢歌接过玉佩细细的看着,扭头看向林铮点了点头,两人双眼对视着。仿佛都看到了对方的决心。鼻尖都有点红红的。从来到这个世界起,他们就好像没有了目标,两个人因为一直在一起,反而开始安稳,懈怠。直到,这枚玉佩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平静。 他们不知道这枚玉佩到底是从哪个贵胄那里流出来的,但必定是皇亲国戚。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有了个非去不可的地方。 “我们去京都。”两人眼中流露出来的都是一个意思,他们越来越默契,不用说什么都知道对方所想。只有掌握到权势,才能在这个世界活的好。更何况,他们也有自己在乎的人,虽然故人已逝,但是她们留下的血脉亲人还在。这一切的一切,都绕不开京都。 以前是没机会,形势比人强。现在这枚玉佩,便是个机会,他的敲门砖终归是来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只不过是京郊,京都才是真正权利云集的地方。林铮想到自己搜罗的瓶瓶罐罐,心里还是有不少底气的。曾经位极人臣的气势,这一刻才终 于展露出来。 而鸢歌也不是一无所有,曾经她只是喜欢给自己留后路,所以,留了人手和信物,只说,让她的手下代代相传,只要持有信物的人出现便能号令他们。 万一用上了呢?没想到真的用上了。只要她埋下的人手没有背叛。更何况,这才过百年,她对自己的手下还是有信心的,现下,只待找到她藏信物的地点,不急,不急。一切都是越来越好的模样。 很多事,从今天开始,都有了新的指向。而远在京都的赵驸马却遇上了此生最大的劫难。 正往京都赶去的依娃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赌城集齐十样信物…… 威国朝堂上现分为两股势力纵横交错,一方以太子为首,太子的生母是威国的皇后,皇后出生不显,不足以为势,只是太子为嫡长子,是以受朝臣里的清贵文人之流拥护。 一方背后站的是世家外戚,外戚是依靠着长公主元元的母妃舒贵妃的荣宠而日渐气盛。这也是在威皇有意的放纵之下而形成的局面。 原本作为威国的帝王,威皇对于底下那些人的小算计看的一清二楚。太子起先势头膨胀,威皇便借赵驸马之手打压,按下葫芦起了瓢,眼见赵驸马这边有了飘然之势,威皇又放任太子去敲打。终归是保持下首两方的平衡,从而达到三方稳固。 此次赵驸马仅仅是被泼了些脏水,在他的盘算下,是无忧的。左不过长公主府禁足段时间便可安然度过。可,天有不测风云,舒贵妃不知道犯了什么诛九族的重罪,引得威皇震怒,就算将舒贵妃一脉斩草除根也再所不惜。 此事来的突然,幸而长公主府在皇宫也是有多重准备的。饶是如此那些人也仅仅是提前半个时辰才堪堪将消息传出来。 待到赵驸马和元元刚刚从暗道钻出京都,背后的长公主府已然是火光一片。雷霆之下血流成河,没有收到风声的人就这样茫茫然下了大狱,等待他们的无一例外是斩首的圣旨。 一夕之间整个舒贵妃一脉由天坠入泥地,逃出去的全部都成了通缉犯,再也不见天明之日。 太子一脉虽然没有被波及,却也是惶惶不知所谓何故,生怕行差踏错也落得个尸横遍野的下场。至此,朝上众人更是缩头缩脑,不怪他们,他们也是头一次知道他们头上的那位,手里竟然掌握着十万死士,从前竟然没人收到一点点风声。要知道,现在国库并不充裕,威皇的私库更不用说。那,这些人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威皇又是靠什么去养的?哪里来的地界,粮饷……细思则恐…… “姓赵的,我跑不动了。”长公主也是第一次穿着粗布褴褛,装成叫花子般,乔装打扮用的布料糙的很,总觉得身上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实属难耐。喘息着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千金之体什么时候受过这般磋磨? “不行,虽然现在我们逃出了京都进入了大山,但是保不准稍作停留,追兵便会转瞬即至。元元,再忍忍,等过了这座山,我们的人马就会来接应……”赵疯子看着长公主拉起双臂上的衣袖,那皓白如凝脂的肌肤上满是被粗糙布料磨伤的红痕,却也无可奈何。现在是在逃亡,能保命已经够不错了。 不知道这次舒贵妃到底犯了什么事,赵疯子不自主的摸了摸缝在胸口的木簪,这是宫里的那些布置拼死传回来的东西,信件还来不及拆,只知道,这是舒贵妃拼死护下来的信物,这个东西肯定涉及到天大的秘密。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能妄想其它的。 “呜呜……父皇,我不信,为什么他要杀我,他一向是最疼爱我了……”长公主边哭边跑,难过的快要打起嗝来。她不想相信昨日还对他展露慈爱笑颜的人,今日便能化为欲要取她性命的利剑。 赵疯子看她哭的伤心,心里也很是心疼,可是天家无情,兄弟反目,父子倒戈相向本是常事,他也早就猜到或许会有这样一天,又怎么会没有后手,更何况,以舒贵妃爱女之心……只要,他们躲过这一劫…… 这般想着,赵疯子狠狠心一个手刀将长公主劈晕过去,然后将她背起,拼命的朝着山脚的捷径跑去。他记得,那里有他埋下的暗桩。 直到躲过了十几次追查,抵达安全之地时,赵疯子已然浑身是血,而长公主仍旧兀自睡得香甜。几番折腾乃至之后赵驸马帮着公主沐浴洗漱换衣,她都没有醒,好似在逃避着什么,其间一直紧皱着眉头。 赵疯子将她放在软榻上,亲了亲她的面颊,他和她的妻子,一夜之间几近一无所有。手下来报,他赵府的父母亲人,因为事出突然,未及救援,除他之外竟无一活口。 威皇,竟残忍如斯。这便是皇权吗?心里憋着的一口气不吐不快,又怕惊醒元元,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他很累,很困,却无心睡眠,拆开舒贵妃的信。他越看越惊心。 呵,要不是他经历过许多事,根本不会相信这信上说的话。这信根本不是舒贵妃写的,是现代的文字。 信上写着,拿上一枚信物便可以去到赌城。赌城?赌城在哪?在天上,地上是寻不到的。 只要集齐十样信物便能打开赌城的时空之门。 也就是说,他,能回家了,回到现代,回到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去过他原本该过的日子。 他不自觉的攥紧了手里不知道是什么花样的木簪信物。元元呢?那个时空之门……如果他攒齐了二十样信物是不是就能将她也带走了?是了,信上根本就没有写信物到底有多少件,不是吗? 如果他猜的没错,那些人手里,一定有信物!林铮,鸢歌,殷旭,释空,依娃…… 威皇手里肯定只有这一枚信物,不然不会这般大怒,这唯一的信物却被舒贵妃弄走了,让他再也去不了赌城,难怪……这可是超脱自然的神秘力量,为了不让这些秘密泄露出去,他便斩草除根,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肯放过…… 这样一来,已知的信物,或许已经出现了六枚。 屋外有手下通传,说是郎中已经在外面候着,赵疯子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这个郎中当然是他自己的人,自然是不怕泄露他们的藏匿之所,他身上只是点刮伤,血迹都是敌人的。叫来郎中,只是看元元的面色不佳,他有些担心。 哪知这郎中给元元把过脉之后,沉吟片刻,竟然笑道:“恭喜主子,公……夫人这是喜脉,虽不足月,但应该错不了……” 什么?! 是夜,不只是赵疯子这头大起大落,心情如同过山车般朝未知的方向延伸。殷府也收到了关于局势详解的信鸽。 赌城?时空之门? 殷旭摩挲着信件,这时空之门真的有穿越过去未来的能力吗?如果信上说的是真的,那么,如果他跟释空能回到最初,释空……你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他的耳边仿佛想起了铁链重击地面的声音,当初在尖钉上作舞的惨状和剧痛,刻在灵魂里面,是心结,也是烙印。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不能重来。 如果,一切是真的可以重来? 如果一切真的可以重来,那么她和她还会将命运托付给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吗?鸢歌此时拿着两根红绳放在烛火上。果然,这东西,水火不侵。 “或许,这便是信物。”林铮将头放在鸢歌肩上,第一次如小鸟依人般姿态,只是他汉子般的身躯做这样的姿态难免让人有啼笑皆非之感。 客栈外全部是属于鸢歌的暗卫,牢不可破,历经五世,第一次两人如此信心十足,安心。鸢歌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势力,也幸好林铮手里有些瓶瓶罐罐,刚好有控制人心的草药,手段不胜光明,却好在实用。这些人忠心便罢,不忠心,那些蛊虫以及必须一个月必服用一次的解药足以让那些想要反叛的人生不如死。 因着这些后手都是鸢歌当初从皇宫内开始布置的,所以皇宫内的消息,反而是最灵便的。那些消息,赵疯子知道,殷旭知道,鸢歌和林铮更是比他们知道的还要早,还要多,早在舒贵妃身死之前。 没有人知道,舒贵妃也是鸢歌培养的暗卫的后代。 任旁人争夺那些信物去。现如今,便看谁是那最后的黄雀,要知道,这信物,实实在在只有十枚,时空之门一次可以传送两个人的灵魂。 对,没错,他们只是灵魂到达了这里的世界,而在现实世界,他们原本的身体,生死不知。或许是如同那植物人一般,也或许,早就已经脑死亡。 他们身上的红绳,殷旭和释 空的画,以及赵疯子手上的木簪…… “现在已知五样信物,这些信物应该是成双成对的。那就应该还有一个木簪……在哪里呢?”鸢歌一面思索,一面用食指沾水在桌上书写着。 “也许不止是明面上的危险,还有三对跟我们一样拿着信物的人,不知是生是死,是敌是友。”林铮看着鸢歌瞪圆的双眼,可爱极了,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面颊,失笑道,“我也就随口一说,也许并没有我想的这般危险。” “不,你说的没错。或许我们该想的更深些,如果,包括我们在内,真的有五对,已知两对,还有三对在暗处。也许他们跟我们从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他们比我们知道的要更早……正在伺机而动,或许待我们拼个你死网破后……黄雀在后般的,把我们一网打尽!”鸢歌写的又快又急,一如她的心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所谓的机缘巧合,她们的穿越,便是始于一个天大的阴谋。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究竟想要的是什么?真的只是想要去四存一吗?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化被动为主动…… 不管两人做何猜想,顶在头上的乌云已经被拉开了星点迷雾,总归没有再一直被动挨打就是好事。 现在胜利的天平正慢慢向他们倾斜,既然已经开始占尽先机,当务之急肯定是好好利用此刻的先机得到更多的砝码。 鸢歌又细细思索了番,扯过宣纸,写上重要的人名。最后在“释空”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圈。对于这个人的了解,他们一直浮于表面。他是个明面上的好人,善人。他帮过他们很多次,并且,因着他“引路人”的身份,她和林铮一直当他是朋友,后来他保持中立,他们也不曾疑心过他。 但是,转念想。所有事故的源头,是他让他们能到达这里,并且牵涉其中。而,除了第一世,后面所有事情的背后,都仿佛有他的影子。他仿佛什么都没做,只是随着心意去帮他们。他们曾经或许是亲密的朋友,实际上,除了他告知的一切,他们对他没有深入的了解过。 再往深处想,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伪装,他们不过是他手上的棋子,或许殷旭也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那一切就太可怕了。鸢歌不敢往这方面想,但是,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当然,不止是直觉,她是有佐证的。她不相信释空不知道这红绳是信物,不相信他不知道赌城,更不相信,他不知道信物只有十枚。但是,他仍旧将手里的红绳给了他们,并且一直紧跟着他们,却没有告诉他们这红绳的用处,以及许多规则。比如,如何穿到下一世,为什么她总会少了一世的记忆,为什么前几世的大部分的能力被禁用消失…… 不管释空是否真的有隐瞒,解开这一切的关键,还是得让这个人开口才行。也许,从这个人的身上,他们能知道更多事实的真相。从前被他们忽略的,在这一晚终将被串联起来。 林铮看到鸢歌圈起“释空”后思绪流转,与她双目对视,多年的默契让他们不用多说便能想到一处。 只是释空终究对他们有过恩情,他们总是不愿意将人往坏处去想,才会一叶障目,忽略掉很多事情。如果真如鸢歌所想,那他真的是谁都不敢再相信了。 “只可惜,以释空的能力,当初在庙宇全盛时期的我尚且不知其深浅,更何况是如今,大部分能力被封禁,说不得只能蛰伏,不能打草惊蛇,徐徐图之即可。”林铮蹙眉,既然记忆被封禁尚可解封,那么能力也是同样的道理。只要是找准方法…… “不,他有软肋,我们未必不能敌。”鸢歌胸有成竹的写道。 “你是说那两幅画?这短处是明摆着的啊,我们拿不到那两幅画。我们自己也有短处,便是这红绳,既然他将这红绳还给我们,就说明他对这事心知肚明,并有恃无恐。总共只有十枚信物,我们不仅不能毁坏,还必须要保护那些信物完好无损。” 林铮突然有些庆幸,如果在没有得知这些情报的时候,他们去毁掉了画,纵然消灭掉殷旭,他们同样,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越这样想,他们便越后怕。幸好,在他们有所动作之前,事情开始浮现于明面了。 只是,放纵依娃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活着,他突然有些后悔了,她给的情报,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并没有用处,还是个天坑。果然符合那女人的性子,用的都是鱼死网破的招数。只不过,林铮不知道,他这回算是冤枉依娃了,她并不知道信物的事,就连殷旭,也是今日才得知个表皮。 “我指的不是画,是殷旭。”鸢歌摇了摇头,虽然她对释空有所怀疑,但是她并不怀疑,如今的释空对殷旭的真心。世界上唯有爱情和咳嗽无法掩饰,“就算释空将殷旭也当做棋子,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动了真情。” 鸢歌曾收到殷府暗桩来报,声称释空的房里疑似有血腥味,虽然隐藏的很好,浣洗衣物时底下的人再是小心,却也因为太过频繁而被探知一二。 明知道接近一个人会让自己万劫不复,已经开始咳血,却还是执意留在对方身边。还真是不知道该说释空是作茧自缚,还是自作自受。因着种种猜测,他们不再把释空当做朋友,自然是希望对方实力被打压的越狠越好了。 “殷旭此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林铮在她脖间蹭了蹭,他着实不耐烦这些阴谋诡计,他喜欢打直球,不管什么样的诡计一律以力破之。在绝对的实力下什么魑魅魍魉都不堪一击。那些烧脑的就让鸢歌去头疼好了,反正他跟不上她思绪,索性她指哪他打哪便好。 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抛诸脑后,此刻他便有些心猿意马起来。立马狗腿的给鸢歌砌了杯茶,亲手端到她嘴边:“饿不饿?需不需要我去弄点宵夜?” 鸢歌本还想与他说些对付殷旭的打算。她是心有成算才敢这样去说。可是看林铮这副谄媚模样,又何尝不知他是不耐烦这些的,才岔开话题。又见他口中说着去弄宵夜,实则喂了她喝茶后又开始毛手毛脚的…… 心里娇嗔了下,想想近日赶路,好久不曾亲近,难怪这厮近日跟绵羊般乖顺,想了想还是遂了这厮的心愿。左不过在日益紧绷的局势下暂缓心神,偷些欢愉。 便就着烛火烧了宣纸,又将命令一件件交待下去。饿当然是不饿的,只是看到某人开始有些迫不及待坐立不安的模样,也不忍再逗他,便沐浴更衣歇了烛火。 这一夜春光满室,暂且不提。 只要拿着信物,不拘几枚便可来往赌城。而实际的操纵方法,目前明面上只有威皇才知道。那十万暗卫应该也是从赌城得来的。 现在,他们对赌城内部是什么样的,知之甚少。威皇肯定是不会将这些隐秘的事宣之于众,可一国之君,又岂是好胁迫的?从前不知道威皇有何倚仗,现在他拿出十万暗卫,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底牌,他们必须得谨慎行事才行。 所以,这京都是非去不可,从太子处入手试探即可,正好,他们有先前徐管家给给的玉佩做敲门砖,应该会顺利些。 打定主意,两人便快马加鞭赶赴京都。这让鸢歌想起了第一世的时候。那时的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哪里知道行军打仗的辛苦。只从信笺里面探知一二,却也没有往深里去想,总是催促他,为他鼓气也不过是寥寥数言。过于自视甚高,只觉得,他娶了自己这样好的姑娘,是这人天大的福分。 如今才知道,林铮曾经为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受过多大的苦。仅仅是从京郊骑马赶至京城这短短的一天时间,她便浑身上下跟散架似的,更别提大腿内侧被马鞍磨红, 现在下了马后,走两步还是生疼的厉害。这身体被她养的过于娇气了些。面上也学着林铮不露声色。实则内里又心疼她男人的紧。 她不过骑马一天便这般难受,而林铮为他熬过的那几年又是怎么样的辛苦?有些事,不是自己经历过的,总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越想越心疼。自从当过首辅后她便很少落泪,此刻,眼睛红的跟兔子般。憋住了,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却是鼻子堵住,呼吸间颇为难受。只想着,以后要对林铮再好些才行。 她心爱的人,现如今越发的少言语,只是每当想起他对她行动上的好,她都熨帖的不行。明明他对她一直就是深爱的,可她却偏要折腾一场,非要这人将心都掏出来给她才罢休。要不是她哄着他上了盘山,他现在肯定还好好的在现代做他的编剧,自由自在,不用受这些苦难。 她以爱的名义,做的这些事是不是真的错了? 如果……他们真的回到了现代,不管他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她都决定尊重他,就算是想争取,也不会再用这种偏执的法子了。 林铮看她的眼发红,心里心疼的紧,只以为她是骑马伤了腿疼的。并没有发现鸢歌心里的千回百转。他心里早就已经决定,不管最后是否能回到现代,他都不会再离开她。经过几世,他们的感情并没有被外力击破,而是如同那葡萄酒经久越发的香醇。 他改变了很多,她也是。他们都学会了真正的去倾听对方心里的声音,而不是自以为的,用“我是为你好”的方式去强迫对方。 两人渐入佳境,颇有越来越浓情蜜意的姿态,甚至顺利的搭上了太子这条线。 原来太子曾祖母便是琉璃。这皇室近亲结婚的数不胜数,也不知道这辈分是怎么算下来的,两人听着太子数族谱也是有点绕不过弯来。 总之,两方交了底也算是有了信任的基础,鸢歌只拿出了她号令属下的令牌,这令牌琉璃是见过的,想来她在传下皇位时也将此事悉数交待给了后代,这认亲的过程自然无比双方欢喜。 太子虽然对赵驸马那边睚眦必报,可对于林铮他们却是觉得两厢合宜,毕竟他们是来投诚的。不管心里是做如何打算,白得了一方势力这是实打实的。 然后他们便定下了逼宫的计划,只待完善便可以实施。太子毕竟是太子,杠上亲生父亲也不带怂,而且他也不是无准备,自从成年以来,他无时不刻不想着搬掉头上的这尊大佛,现如今也只是把原先上位的计划想的再周密些罢了。他也怕,威皇亲生的还是最宠爱的女儿就这样说杀就杀。哪天这屠刀会不会落到了他的头上?想想就不寒而栗。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逼宫他怎么敢,再…… 逼宫的计划亟不可待,在此之后还需要请君入瓮。 急着想知道赌城全部消息的不止是林铮和鸢歌,还有殷旭和赵疯子。至于释空……不论他知道多少内情,他们笃定他会一直跟着殷旭。不论这些人现在何处。最后都会来到京都。那十枚信物终将成为所有人追逐的目标。 你还有遗憾吗?如果,现在有个机会能让你去到任意一个时刻,你会选择放手吗?不,你会想要紧紧的将它抓住。谁都抵御不了这样的诱惑。 赌城,是独立于这个世界外的空间。它就像庞然大物俯瞰着下首的秀场。不管这些人演出多么惨烈的戏剧它自岿然不动,冷漠的,等待着人们追逐的。所有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踏着血路,怀抱着无线贪欲和侥幸的人们,前赴后继。 林铮和鸢歌站在城墙上,踏着宫变的血海,背后是伏首后膝盖跪地的声音,以及兵器落地的声音,叮叮琅琅此起彼伏。 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这样刀山火海的场景了,林铮却还是觉得有些不适,拳头攥得紧紧的。没有对错,只有立场,降者不杀。已经在尽力减少死亡折损。当太子逼着威皇写下诏书,他们也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太子以为一切已经结束,准备收尾的时候,只有林铮和鸢歌知道,他们要面对的争夺才刚刚开始。 鸢歌察觉到林铮身体紧绷着,就好像拉满的弓,不是将箭狠厉的对准敌人就是过刚易折。她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扳开,用的力道并不大,唯恐伤了他。他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了拳头。果然,手上已经被他的指甲攥出四个血洞。 “就算没有我们,太子最后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们只是让这场战事提前了而已。”她望向他的眼神里,这样透露着,就算明知道她想的是对的。却安慰不了空洞的心。什么时候开始,为了私欲,开始漠视生命。他们为了自己活的好,草菅人命,这样的他真的值得她爱吗? 就算原主的母亲,他也只是留好钱财和下人,他没办法为她养老送终。他果然是自私的,那些财富足够那位老人后半生衣食无忧。他留下的仆人被他下了蛊,永远不会背叛,会好好侍奉她,会在她死后为她守墓。可是,做的再多,都掩盖不了,那位老人失去儿子,后代的事实。 等此间事了,他们就会重入轮回,追寻其它信物的下落。这里,已经没有其它的信物了。 “我有能力……就算这里是假的,是书里的世界……我从没有想过能为此方世界做些什么。我是不是过于自私薄凉……”满脑子想的都是所谓的情情爱爱……林铮看着她为他手掌上药,并系上巾帕的模样让他神色愈发柔软,他看着她收好药瓶,忍不住将她抱紧,“你害怕吗?鸢歌,如果我们败了,再也回不到现代……”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想回到现代,他只要她在身边就足够了,可是,现代有她的亲人。他能感觉到,她是想着她的父母亲人的。他多想什么都不顾,就在这小方天地里跟她厮守一世又一世。可是,他不能。 他们得回去,回到现代,他想看到她真心笑一回。现在她不论多么开心的时刻,那笑容里都是有遗憾的。没有得到父母亲人的祝福。终究是带着不甘心的成分。不论过的多好,都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在这幻境待下去。 回应他的,是她炙热的回抱。紧紧的。 殷旭不知道在一旁待了多久。他一早便到了,对他们的矫情,他应该嗤之以鼻。却又有些眼热。他和释空,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而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所有人都在城墙上聚齐。 显然,这个大团圆让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林铮和鸢歌背后有自己的势力和太子做倚仗,殷旭和释空实力不明,自身都不是好招惹的存在。就连本应该最弱的赵疯子和长公主背后也是有暗藏的人马。 谁都动不了谁。但是,林铮此番并没有与他们一较高下的想法,他等在这里是为了三方互通有无。 现在,三方呈三角形站立,殷旭和释空都是老熟人,而赵疯子和长公主则是在这一世第一面。 “从前的恩恩怨怨不提也罢,在这里和你们碰面的目的想来大家心里也有数……”林铮刚提了个开头,却被释空抢了话。 “林施主,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写在这本手札里。”释空从衣襟里拿出一本手札,想来是早就准备好的,“只不过,老衲有一个条件。” 殷旭看着释空,神色晦暗不明。他还是不够了解这人。这人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瞒着他。可,他却终究拿他没有办法。有时候,他挺恨自己的。为什么要对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产生感情。他羡慕嫉妒林铮和鸢歌之间的感情,所以他想拆散他们。他将依娃当成慰藉,换来的是背叛。 他不信释空重回他身边是真的对他有多深的感情。他有很多事都瞒着他,他却还是放纵他待在他身边。说到底,心里不是没有期待的。可,他再次失望了,时至今日他想的还是集齐信物,重新来过,他想再信一次。 释空却不是这样想。殷旭听到释空说出的话,像冰凌一样再次刺穿他的胸口:“集齐十枚信物,不仅可以开启时空之门,还能在守门人那里求一个恩典。老衲希望用这手札换取……解绑。” 解绑?呵,殷旭笑了,冷冷的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身旁的人恶心至极。他果然不想再和他绑定在一起了。真好,千年的轮回噩梦就要结束了,诅咒也结束了。释空果然不是心甘情愿的待在他身边的……他怎么敢……再次背叛他! “解绑?你是说灵魂绑定在一起,如果经历轮回后,失败了,只要集齐信物,不仅可以穿越时空之门,还能找守门人解绑?”那么,也就是拥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林铮看到释空点头。可是,他是不会解绑的,所以,这个恩典肯定会浪费,而释空用他知道的秘密来换这样的恩典,对于他们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算是白得的好处。 想透了这点,林铮和鸢歌对视后,在鸢歌确定同意后也同意了这个交换:“不过,那也要看手札里面的秘密是不是真的值得我们交换。” “手札里面是其它信物的下落。” 林铮和鸢歌眼睛一亮,这些消息,值了!不答应才是傻瓜,更何况,空口白牙,到时候手札上的内容不让他们满意,他们也还有反悔的余地,说到底,释空并不担心他们反悔,他其实是相信他们的人品的。 虽然总觉得一切得来的过于简单。就算是阳谋,他们也不得不跳,这样的诱惑实在是太大。 赵疯子和长公主前面听的有些迷糊,听到这里倒是深吸了口气。不过,这些也已经与他们无关了,在来这里之前,赵疯子就已经和长公主坦白了一切。现在,他们也已经达成了共识,他们决定,不去冒险不去收集信物了。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平凡的幸福,后半辈子长相厮守便好,更何况,他们已经有了孩子,所以不能拿孩子冒险。 赵疯子是有遗憾的。关于樊梨落。可是,人鬼殊途,更何况,他有了元元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所以他不想奢求其它,也不想再报复谁了。放下的那刻,心里居然格外的轻松宁静。虽然,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殷旭想过阻止释空将手中的手札交给林铮。最后却并没有动作。如果,这是释空想要的。 那么,他……成全他。反正,他也不会魂飞魄散,少了诅咒,还能重入轮回,忘掉这个让他咬牙切齿的人。挺好的。呵。 他转身离开,只是他手里的画,凭本事来拿!他决不会轻易交给任何人。 殷旭越想越是愤怒,脚程便越是快,他转身融入黑暗,趟过血海。从前他最爱干净。如今鞋底被血浸透而不自知,一步一个血脚印。 他身后有脚步追来,他知道是释空,可是,他再也不想听他的任何辩解,他只觉得恶心到想吐,唯恐避之不及。 依娃躲在墙角偷听到了一切,她来到京都后,才发现一切跟她想象中的都不一样了。赵疯子失势,她唯一的倚仗也倒了。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她,正好看到林铮和鸢歌入了宫门,便尾随而来。她不知道自己要等什么样的结果。却意外听到了惊天的秘密。时空之门? 如果可以,她也想回到过去,回到千年前,没有嫁给殷旭之前,她还是京中贵女,未来拥有无限可能! 她看到殷旭和释空反目,心里笑开了花,还真是解恨。眼睁睁的看中那两个人离开,她收回目光,继续潜伏,明面上,谁都没有发现她。 此刻,城墙上赵疯子和长公主依旧沉默不语。林铮将手札收入怀中,静静的等着对方开口。他原本以为赵疯子会过来抢的。奇怪的是,对方仿佛另有成算,并没有动作。如此甚好。 现如今的情形是,依娃躲藏在赵疯子背后不远处的墙后伺机而动,林铮和鸢歌在赵疯子的身前几米处,正对着他们。 120-130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长公主身陨曾经沧…… 林铮并没有急着去翻看手中的手札,他放释空离开,是因为知道释空“命不久矣”,已不足为惧,虽然他总觉得释空手里应该握着其它的信物,却也觉得他能拿回来。 林铮手里掌握着一副画,殷旭的那副画他早就知道了是在依娃手中,这也是他放依娃离开的原因之一,他一直留意着依娃的动向,也知道依娃从释空手里得到了解药。不过,这不重要,依娃早就是瓮中之鳖。 重要的是,林铮手里掌握的,在当初的桃树下圆寂前,他曾经暗中用智谦转移掉释空注意力而偷得的那副画,已经被他寻到。 猪已经养肥了,也到了磨刀霍霍的时候了。 这五世,他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也终于到了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想到此处,与鸢歌十指交握的手一紧。鸢歌发现了偷偷隐藏在赵疯子他们身后的依娃。 林铮因为鸢歌的眼神示警,自然也发现了。 “从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们,我已经想透了前因后果,樊梨落的事……是我自己着了相,我和元元现在仅求自保,能在这里做一世的普通人,恩爱夫妻,此生便无憾了。”赵疯子看向长公主眼里柔情似水,长公主羞得地下了头不自主的抚了抚肚子,那里有一个小生命。让他们两个的心都整个柔软起来。 林铮和鸢歌对望了下,皆看到对方眼底的忧虑。他曾经算过,当初也是他主动找的赵疯子,这赵疯子的体质与常人有异,赵疯子的真实身份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怕是,赵疯子想的再好,现实都不会允许他滞留在这里。 现如今,不是他想不想留在这里的问题,而是在赵疯子背后操纵的那个人想不想让他留在这里的问题。 这残酷的现实林铮并没有打算告诉赵疯子。他人如何?又不是多好的交情,他没有必要去趟这潭浑水,只消掌握住所有人的动向即可。那些个魑魅魍魉只要有所动作,就一定会浮出水面,就看谁棋高一招了。 “你一句对不住就想将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未免盘算的太好了吧?”林铮冷哼一声说道。这赵疯子前前后后给他们造成了多少麻烦,要不是为了布局,在释空和殷旭面前造成他和鸢歌良善,懦弱,无能的假象,他一早就容不下他了。 赵疯子惊心于林铮的凛然气势,没想道他竟然会这样说,一时语塞。他虽然屡次坑害他们,实际都被他们避开了。倒是他自己折腾了半天最后还落得如今丧家之犬的地步。这木簪就是烫手山芋,全国的通缉令还在,所以太子,不,即将登基的陛下,因为和他素有旧怨,自不会放过他。而照林铮现在的说法,好似也并不想放过他的模样。 只得示弱道:“我们想用这木簪换取这一世的安宁,可否?” 赵疯子从怀里拿出舒贵妃留给他们的木簪,如果这番林铮也还不想罢手,那就只好不死不休了,毕竟他和元元手里还是有些人手的。 林铮看向鸢歌,得到鸢歌点头示意,才应允道:“我可以叫太子撤回通缉令,并暗中也不再找寻追杀于你们,但你们也不得回到朝堂搅弄风雨。仅此而已。” 赵疯子与长公主合计了一番,才不甘心的点头道:“好,我曾经敬重于林天师的为人,也希望你能谨遵诺言。” 待到林铮点头示意,赵疯子才松开揽着长公主的手向林铮走去,手里捏着的木簪正要松手交到林铮手上。 就是此刻,电光火石之间,依娃从暗处冲出,赵疯子躲闪不及被撞倒,手中的木簪林铮也来不及抓住,被依娃的手一下抓空,空中的木簪受到依娃一拍之下的冲力竟然向赵疯子身后飞去,他身后赫然是长公主。 长公主自然也伸手 去接。熟料依娃尤不死心也扑了上去,前后不过两秒的时间,林铮和鸢歌自然没有上前,他们只消等闹剧结束,这宫墙四周都是他们的人,犯不着这样动手抢夺,反正到最后,不管是赵疯子和依娃,都只能将木簪乖乖交出来。 先去之所以答应赵疯子的交换条件,不过是想少一事罢了。 依娃扑向长公主的时候,由于接木簪,长公主向一旁扑过去,此时,她和依娃因为夜色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后便是宫墙凹凸处。待依娃发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她已经扑了上去,惯性让她没办法停下来。 依娃伸手抢到了木簪,却因为这一冲之下将长公主撞下了宫墙。而她,也因为惯性而扑了出去,好在她仍用一只手抓住了墙沿,另一只手手执木簪也扒在墙沿的凹凸处,整个身子吊在了宫墙上。 而长公主只来得急抓住依娃的衣角,裙裾无法承重撕裂……她,终究还是从宫墙上摔了出去,当场身亡。 整个事件发生前后不过在三秒间,赵疯子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爱妻身陨,一尸两命。 “元元!”赵疯子受到强烈的冲击当下便扑向宫墙向是要跟着跳下去,幸好被林铮给拉住了,这才没有让他也跟着丧命。不过瞧那万念俱灰的神情,怕也是离不远了。 一次二次皆是如此,樊梨花和元元皆在他眼前,一个神魂消散,一个一尸两命,他狂奔下城墙,跪在元元尸身旁痛苦抱着他这一世的爱妻痛苦嚎哭。 林铮和鸢歌在宫墙上面面相觑,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谁都料不到…… “救我……求求你们……”凭依娃的力气,根本不足以自救,她艰难的支撑着,不敢向下看,生怕自己力有不逮,没有抓住,也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林铮看着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早已变为她自己样貌的依娃,冷酷的上前,只抽走了她手中的木簪,让鸢歌从她怀里抽出了与殷旭命运息息相关的画卷信物,至此,5样信物到手。 “好自为之。”留下这样的话语,他和鸢歌派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人看着依娃。不许她爬上来,也不让她死了,就让她吊着等赵疯子来处理。这些事,他不想沾手。怎么处置她,是赵疯子的事。 这一趟收获颇丰,他们看过长公主的下场后却仍旧面色沉重。 “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无辜的。”在经过赵疯子的时候,林铮和鸢歌这样想到。不由得心有戚戚。因为长公主没有怨念,自然也不能形成鬼魂,立时便往生投胎去了。 他和鸢歌是第一次见长公主,没想到会是最后一面,却也不至于有都难过。终究是对于他们来说无关紧要的人。赵疯子觉得苦。被牵涉其中的他们这些人,谁又不苦呢? 不过是都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拼命的想好好活下来罢了。对错已经不在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只能向前,向前走着。 林铮知道,依娃会来是释空在暗中引导,却不知,此情此景是否真的和了释空的算计。他们虽会一些玄术,却也没那么神,能把握住真正的走向。 其实究其结果,赵疯子和长公主因着赵疯子的真实身份,必然仍是不得善终的。等赵疯子知道真实的情况,怕是还得痛苦一番。 下雨了。 仿佛天也在哭泣般,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铮挥手,便有人送上了披肩,他帮鸢歌系好了披肩,看到了她眼里的疑惑。 我们去哪?我们不回去吗? “我们去雪山。在那里,瓮中捉鳖。” 雪山很远,全程跑马疾行得要五天,他们却是不用急的,看看风景慢悠悠的,算了下马车漫步,半个月应该能到。 他并不知道释空想去雪山做什么,只是看到了他吩咐的布置,于是按图索骥,才最终确定,释空的种种布置都锁定了雪山。 当然,他也没那么神,只是……释空故意漏出了很多马脚,想引他们去雪山,林铮也想知道释空玩的什么把戏,才装作上钩的样子。 既然有心算有心,他自然不急,姑且当旅游散心了。至于释空到底想让他们看到什么,到时候就知道了。 拿到红绳后,他和鸢歌几番研究,终于破解了上头的第一层封印禁制。 坐在马车里,他和鸢歌凝神看着桌上的五样信物,发现这五样信物上统统被下了禁制,是同一个人的手笔。只他们的红绳不同,上头被下了两层禁制,其它的都只有一道禁制。 他们破解了红绳的一层禁制后,林铮失去的所有功力能力,便全部回来了。原来最上头新下的禁制是为了禁锢他的功力,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所有的禁制,都是释空下的。”鸢歌用手沾水在桌上这样写道。 “他到底要做什么呢?这些布置,阴谋算计,我们暂且先捋一捋。”林铮凝神道,眉头皱起,“假设,我们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那也说不通。传回来的消息的确显示他命不久矣,除非他是想死遁,蒙蔽我们,所以才引我们去雪山,要在那里布置他真的身死的样子,蒙蔽我们所有人…… 但是,今日我观之,他的确是……命不久矣,无力回天之相。” “他手里还有其它的信物,并不止明面上的这五样。”写到这里鸢歌有些好奇,“你之前算出赵疯子体质异于常人,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林铮闭了闭眼,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深吸了两口气,强自镇定道:“我们这里,并不是原先我们猜测的平行时空,要么是书中的幻世界,要么……是哪位大能的小世界,又或是某个神器或法宝内部空间幻化出的世界里面……这些只是我的猜测,重要的是,我有八成把握确定。 赵疯子不是人。是这神器器灵,也可以说是此番天道手中的……一柄神兵利器,他是一柄武器,武器产生了灵智。” “什么?!”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拨云见日取次花…… 其实,长公主的死亡对于林铮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赵疯子此刻定然比他们更想要拿到全部的信物。只要集齐信物,他就能回到之前的时间线。 幸好,现在五样信物是在他们的手中。已然有了一定的优势。 未免打草惊蛇,信物上的禁制可以先研究透,但,没有万分把握,还是暂且先不解开吧。谁知道解开后会发生什么呢? 鸢歌在震惊后还是很快的反应过来,如果赵疯子是武器,释空引导依娃去找赵疯子,肯定是为了某个目的。这个目的,也许和他之后的举动有关。 大胆的假设……释空也知道赵疯子就是武器,或许是为了武器?! 就算原先不是这样打算的,在长公主死后,赵疯子肯定会受到刺激,或许,武器会提前觉醒过去的记忆。 他们的敌人又要强大一分了。 这些推断的走向并不好。好在林铮的功力也回来了,倒也不惧他们。未雨绸缪,他们要尽快拿到全部的信物才行。 将所有的思路 都捋清楚,不担心被误导后,林铮才拿出释空给他的手札。 与他猜想的并无二致。 第一样信物在第一世李冲手中,被释空拿走。如果林铮当时知道所有的事情,这枚信物原本他就能顺利拿到的,只要他回乡去找一趟李冲,作为此方世界的接引人,李冲会将这样信物主动交付于他。 只可惜,鸢歌被释空骗了,因此,进入此方世界时他们走的不是正规流程,根本不知道接引人这回事。 第二样信物在第二世的方新艾手中。也就是殷旭的那幅画,现在已经在他手上了。 第三样信物是鸢歌为桃树时,释空藏匿的那幅画,此刻也在他的手中。 第四样信物是在第三世,五皇子的手中。他记得当时五皇子是有个很厉害的幕僚的,此人谁都未见过,却名声在外。只可惜他们并未真正的交手,他也没见过。这样信物,自然也不知所终。 再加上他手中的两条红绳和一支木簪,已知七样,还有三样未知,手札上写道,还有另外的人穿越,是和他们一样的情况,那些信物,也是被那些人所找到持有,也或许,是在他们的下一世。 这样的话,也许,在赌城,他和鸢歌就能同那些人打上照面,到时候看能不能夺过来。 再着眼于不知所终的那两样信物。林铮有理由相信,这两样信物是被释空占为己有了。 释空并不想让他们凑齐十样信物,当然会留两枚作为他的后手,甚至有可能,释空和他们想的一样,到赌城后,将十样信物全部抢到手。 所以,最后这十样信物在谁的手里,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至于,信物的多寡,能带来什么好处,要等解开信物上的禁制,和到达赌城后方可知。 林铮向鸢歌说着推测,鸢歌也说了她的想法,两人相互揣测印证着,竟将很多事都梳理的越来越清晰。大有拨云见日之感。 这里被穿成了筛子,此方世界的天道难道不管吗?或许是想管管不了,又或许,他们的穿越,还有信物的存在,也是为了破而后立。 且看吧。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释空真的会死吗?”鸢歌总觉得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高深莫测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死掉。 “如果他早点离开殷旭身边,倒是不会,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至少明面上如此,油尽灯枯之相……他的命数,我推算不出来。”林铮将桌上的茶水又换过一道,之前鸢歌用来写字的茶水早已经带上了凉意。 鸢歌心中熨帖于他的细心,心下更是暖了几分。 人们常说细节很重要,爱与不爱都能在细节中被看出来。因为爱,所以无时无刻不在乎着对方,怕她渴了,饿了,冷了,热了。时刻警醒着,时刻担惊受怕,时刻又仿佛置于蜜糖中一般。 佛曰: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不过如是。 早前她一直觉得他没那么爱她,所以才会离开的那么决绝,她怕她的强求换来的是厌恶。 后来,他说,也幸好她没有放手,他想象不到没有她的日子,也不敢再去品尝每一世的患得患失。 他说,他也爱她。他说,她就信。 真想,让时间停在这一刻。 马车已走过十日。这一路都很顺遂。 闲云野鹤的日子。 这一天,鸢歌有些伤感。林铮拿手的野味烧烤都没能让她欢快起来。带她去放纸鸢,也是整个人恹恹的。他以为是马车坐垫不够软,她坐久了难受。 她说不是。之前骑马好几天磨破了大腿她都没有过这样,整个人恹恹的模样。 后来,他买了路边做糖人的工具,自己给她坐了个糖人版鸢尾花,看起来极为精致,她才稍微开颜。 “真好看,我都舍不得吃了。”她用茶水这样写着,小心翼翼的拿舌头舔着,甜到了心里。他怎么越来越厉害了呢?好像什么也难不倒他。 “你想要什么样的糖人?我都能给你做出来。”他宠溺的说着。 “然后,我就慢慢变成了没牙的老婆婆。”她娇嗔的看着他。白头偕老,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那我就陪你一起,变成没牙的老爷爷。” “到时候,我可丑了。” “美人之美不在皮相而在骨,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他一手揽过她的腰,绕着她腰间的青丝。她不喜用香,身上却自带一股体香,说不出是什么花的香味,却淡淡的,极好闻。他埋首于她的颈肩,深吸了一口气。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一侧。此情此景,他再也想不起那些恼人的事。只可惜,怀中佳人郁郁寡欢,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幽王能为了博美人一笑而去点燃烽火台。只要她开心,他便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我只是想家了,想我的父母亲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是不是已经当我死了。现下一想到回去的事,我反而有些心虚。好担心,等真的能回去的时候,我又不敢回去了……”鸢歌靠在他怀中,看着车外的风吹开车窗的珠帘,摇晃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此起彼伏。慢慢的,缓了很久内心才开始倾于宁静。 她也没想要他的回答,只是倾诉出来才感觉好受些,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林铮只能将她环的更紧些,良久才说道:“对不住……快了,我……再想想办法罢。咱们一起努力。总会好的……” 鸢歌内心对父母是有歉疚的。从前,如果问她,她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她可以毫不犹豫的答:父母。 遇到林铮后,再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她犹豫了。 父母和爱人……她心中的天平慢慢就倾向于林铮。真说出口,又好像变成了一个没有有良心的人。事实上,她也这般做了。 为了爱人,她什么都不顾了。 而林铮,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呢? 他很好,是她过于贪婪不知足,要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现下,已经是最好的局面。 想到这里,她侧过头,释然且璨烂的笑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傻瓜……林铮心下叹息,低头含住了那一抹樱红,不带情/欲的,两人的心好似更近了些。他想着要对她更好些才是。好到她满心满眼里都是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释空在宫墙外追上殷旭的时候,看到的是殷旭狠厉的眸子,煞得他心惊。殷旭是什么时候染上这样毁天灭地的眼神的呢? 从前他的眼神最是清亮,清澈得一眼能望到底。现在,他却再也看不透他了。 “你该死。”殷旭一字一顿的说道。咬牙切齿,恨释空入骨。他拿剑直指释空的咽喉,拿剑的手却不由自主的颤抖。他最恨的是自己,竟然对释空仍抱有期待。明明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却仍旧妇人之仁。 “晓阳……”释空着急上前,全然不顾直指咽喉的利剑。 殷旭一退,再退:“从前的白晓阳早就已经死在镣铐重刑之下。我是殷旭!” “罢了……事已至此,我无可辩驳。终归是我对不住你,万死也难消你心头恨。”说着释空再也强忍不住,心口血气上涌,半跪在地,一口浊血喷涌而出。 “你……”殷旭从不知道他伤势如此严重,不是说不会危及性命吗,“你骗我,你明明说不会伤及性命的……你快滚……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咳……咳咳……晚了,已经晚了……”正说着,释空又吐出一口鲜血,身形晃了晃,殷旭手持利剑往后退了两步,神情变幻莫测,惊疑不定,释空来不及解释 什么,喘息着说道,“我早已时日无多,待我死后,我们的绑定不会解除,你还是会受诅咒之苦……所以我才和林铮说,要他帮我们解绑。晓阳……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信。我不会再信你的任何话!你就是个骗子,你一直在骗我……到现在你还要骗我!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怎么会死,你那么坏……你还没有赎清罪过,你怎么能死……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不信!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利剑倒地的声音格外刺耳。殷旭不知所措的看着释空摇摇欲坠的模样,只想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看见他。他怎么可以……怎么能拿死亡来威胁他妥协……他不要妥协,绝对不要!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雪山之行1也曾…… 殷旭何尝不是自苦了千年,如果他真的想要解绑,又何必等到这一天让释空提起?那样漫长的岁月,一日日的熬着,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殷旭只是不肯承认,他一直想要个结果,了断也好……释怀也罢,却从未想过真的要让释空魂飞魄散。自欺欺人也好,爱也罢恨也罢,至少这个人还在那里。释空要是不在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倒不如,倒不如他没有再见到他,也好过如今这般爱恨不能。 捏紧的拳头几乎攥出了血色。他知道释空其实并没有他表现的这般重视他。不然他会选择一个更加妥善的法子去了断他们之间的一切,而不是再一次将选择放在他的面前,这样决绝而惨烈,任由他两难。释空明明可以和他坦诚,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欺骗。 他根本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这一次你又想坑害谁呢?让我想想,千年前,我将死的时候,和你成婚的那个女人是谁呢?你坑了我,又坑了她……这一次,你又想用你的死,去坑害谁?”殷旭蹲下身。看向释空。他太了解他了,又怎么会再被他骗过去?千年前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像释空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为了靠近他,帮他承担诅咒而牺牲掉自己的性命?若不然,千年前他也不会逃了。他相信,再重来一次,释空还是会逃,他早就看透了,此人本性就是如此。 甫一太过震惊,现在稍稍冷静下来,他便不会再被他所欺骗。他倒要看看,这一次,他又想玩什么花样。殷旭想知道还会不会失望到极点,到时候,就真的死心罢。 释空踉跄向前想要抓住殷旭的袖口解释。殷旭不想再听他说任何话转身便离开了。 此时,释空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殷旭顿了顿,仍旧头也不回的离开。任由释空扑倒在地。 好半响……路口出现了一只白虎。 白虎呜咽着靠近释空,拱了拱他,发现没办法将他弄醒。只好咬着他的衣衫伏地,拖拽着将他挪到了自己背上。尔后,缓缓的将他托向殷府。 暗中,殷旭的视线远远的跟随着,不管嘴上说的有多狠。他终究放不下。只希望这遭后,相互放过吧。他累了,他不想再玩这样你猜我猜的游戏了。 再深的感情,在层层算计下,也终会有云淡风轻的那天。 殷旭记得那年也曾鲜衣怒马少年时,一夜忘尽长安花,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遇见了他。 后来呢?再后来,他断了前程,断了双亲,绝了后路……他记得与双亲断绝关系时,母亲哭晕过去,父亲将他从族谱上划去,从此便再无了归路。 这是他选的人,跪着也要将这条路走下去,彼时他是这样想的。他以为,他们会越来越好。他不贪心。 现如今呢?回首悲凉便陈迹,凯风吹尽棘成薪。 孽缘罢了。 悔吗?不知道如何去悔。现在的他,除了诅咒未解,拥有了一切,心里空掉的那块却是填补不回来了。 再次见到释空的时候,他以为,只要释空坦诚,他心里的那块空处会渐渐被填满。可是,你看,他还是选择骗他。 他不去问,他一直在等释空的解释,等他的坦诚,他曾经想过,只要他肯坦白一切,他就……他就原谅他。 可是,他没有。殷旭猜到释空要死遁。真正看到他的选择后,他仍旧会感觉心寒。整个人如坠冰窖。他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没有可能了。所谓重逢,和好,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天真的想法。 何苦来哉?释空在白虎背上幽幽转醒时这样想着。他一直知道殷旭对他的感情,所以才有恃无恐,他想的太美,什么都想得到,可惜,殷旭不会在原地了。他问自己何苦来哉?千年前,他为了旁的,抛弃了殷旭。 重来一遍,他还是选择暂且先离开殷旭。他以为回过头,殷旭还是会等他。直到殷旭问他想坑害谁?他才知道,殷旭什么都知道了。他们再也不可能了。 失去的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但是他们都清楚的知道,他没办法为了感情去放弃他想要的。他终究是自私的。 “去雪山罢。”释空伏在白虎上说道。他知道殷旭一直跟着他。他听得到的。 “也到了该了断一切的时候了。” 以画开始,便以画结束吧。 越靠近雪山,气温越发低了。 林铮为鸢歌披上大氅,马车里炭火暖暖的,马车外是林铮的结界风雪不侵。辞了仆人,仅他们二人,信马由缰拖着车架,就算林铮在马车里,马也不会偏离了轨道。他的控制越发入微,而功力在这如指臂使间也越发精进。 此刻,他们离雪山不远了,要等的人,却还没有到。 值得欣喜的是,因着红绳上的封印解开了一层,鸢歌竟然可以开口说话了。她并不是天生的哑疾。因着好久没有发声,从最开始的沙哑,稍微发出声音便会因拉扯声带而感到疼痛,到渐渐的恢复正常,中间也前前后后折腾了好五六天才算是真正的好转。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还记得当年征战,冒着风雪,身上满是冻疮。军队的棉服供不应求,姜茶更是想都不敢想,哪像现如今这般舒坦,得以将一切都挡在外面。 鸢歌,现在的我,终于可以生生世世护你周全了。”林铮笑意清亮,将车窗打开,饶是窗外一片雪白,没甚看头,却都挡不住他满腔的风发意气。 鸢歌也神色飞扬言笑晏晏:“阿铮向来在我这里都是无所不能的啊。” “哈,甜言蜜语,什么时候你也竟会哄我了?”林铮刮了刮鸢歌的鼻子,鸢歌来不及躲,娇嗔的看着他,眉目含情看得他越发上头,“不过我喜欢听,你再夸夸我,我觉得我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是是是,你优点很多,哪哪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鸢歌揶揄的说道。 林铮被她牵动心神,疑惑道:“哪一点?” “爱我超过了你自己,你应该多爱爱你自己。”她伏在他胸口说道,“我希望你,不仅拥有爱情,还拥有亲情,友情,活的更加肆意些,不要太过压抑自己了。这样不好。” “可是,我有你就够了啊。此生无憾了。”林铮将她拥得紧紧,他挺知足的,遇到她,他觉得上天是公平的,将最好的感情都给了他,让他活的不再那么行尸走肉,也成了有血有肉的人。再强求更多,怕是要折寿的。人不能太贪心。 “希望我们能生生世世无憾。”她闷声说道,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犯了哪路的神灵。 林铮忍不住在她额头一吻,将之前做好的冰戒拿了出来:“本来想着晚些给你的,终究是忍不住。” 忍不住想看她欣喜的眼神。 果不其然,她欣喜异常,爱不释手的接过那刻着鸢尾花花纹的冰戒。阳光折射下放出五彩的光芒,惊心动魄,引人神往:“可惜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融化,昙花一现,着实费力。” 鸢歌不舍得戴上,怕会加速融化。林铮却大笑着将冰戒戴在她的无名指上:“一点小玩意,废不了什么事,但博美人一笑。化了也就化了罢。还没有你的手好看。” “哈,你惯会拿话哄我,偏我还真吃这一套,总是能被你哄了过去。”这样说着,鸢歌弯下腰,在坐板下摸索着。 林铮疑惑的看着她:“莫不是你也藏了些我不知道的在里面?” 鸢歌低头浅笑,也终于摸到了她想要的什物,笑容渐渐放大,手心朝上翻开,林铮定睛看去,赫然是一条同心结,正配上他腰上的玉佩。 这是她很早前做好的,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送给他。 她灵活的将同心结系在他腰间的玉佩下,大红色的穗子从她白皙的手心划过好看的弧度:“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等了半响也不见他回话,抬头拿眼看去。只见他鼻尖红通通的,眼睛眨了一下。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有泪水划过。他竟然……哭了? 她吓了一跳急忙拿绢布去擦他的眼,惊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怎么啦?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我向你道歉……” “没有,没有……”他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发间,“我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一想到,曾经,差一点就让你离开了我。就害怕,恐慌,庆幸……好在,你没有放弃。鸢歌,曾经的我可真坏。” “那时候的你呀,的确坏。好的时候呀,能将我捧上天去,翻过脸又将我吓得够呛。让我患得患失,生怕哪天你就不喜欢我了,厌了我……我讨厌那时候的自己,总是一味的讨好你,也失去了自己原本的性情……你说你怎么能那么坏呢? 出一趟门,恨不得离我两尺的距离。我在外面亲一下你,你就能虎着脸一整天。我轻不得重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要不是……”要不是这几世的穿越,她根本都不确定他对她的感情是不是只玩玩罢了。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他吸了吸鼻子,轻抚着她的发丝,歉疚的说道,“不管以后回到现代我是男还是女,出门我都不会再那样躲着你了,我们大大方方的在阳光下,我再也不会在意旁人怎么看了。 我还要,给你个盛大的婚礼,就算没有那个本,我们也要热热闹闹的,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旁人有的,你都要有,旁人没有的,只要你想,只要我有能力,我都会帮你弄来。这一次,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你父母也不行。我赖定你了,赖你生生世世。你是我的。” “真好……”鸢歌听着他说的未来,憧憬着,未来可真好呀,只是,“阿铮,如果我们真的能回去,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抽烟了?”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雪山之行2穷图…… “呵,管家婆……”林铮抬手弹了下鸢歌的额头,引得她惊呼一声,没用力,连红痕都没有出现。他狭促的说道,“我要是不戒烟,你能奈若何?总归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那我就……我就……”鸢歌没想到他竟然没有顺着她的话同意,有些气恼无措,“我还能怎么样……那我就不理你了,什么时候戒掉什么时候再同你说话。” “哈,小气鬼,听你的就是。”他像哄小孩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发髻都被他弄乱了。她气鼓鼓的,也去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将他的头发也弄得乱蓬蓬的……一时间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噗!” 两人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不由得都笑了起来:“哈,像小孩子一样,林铮,你还没有长大么?!” “你才没有长大呢……给你看看我有多大……”他栖身上前去挠她的痒痒肉,她最怕痒了,狭小的空间里,躲闪不及。 “别闹了!痒……哈哈……”她在笑,他在闹,一时间笑声传到天外,好一对神仙眷侣。 “说,我是小孩子?”他一字一顿挑眉反问道。 “不敢啦,不敢啦,放过我啦,阿铮……”她笑到力竭,还说他不是小孩子,看看这气性。啧啧啧。 “换个称呼来听听?”他越发的得寸进尺,吊儿郎当的模样让人牙痒痒。 “放过我啦,夫君……”她早已摸透了他的脾胃,这时候只敢顺毛捋,真的是笑得喘不过气来啦。不过是想叫他戒掉坏毛病,哪知道还要被这样折腾一番。 林铮神色满意,才终于放过她,帮她顺了顺气。几口茶水下喉,她才又生龙活虎起来。 “不跟你闹啦,尽欺负我……”她这般说着,双眸灵动,视线才转回到无名指上,再定睛一看,“呀!冰戒化掉了……哎,好可惜……” “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再给你做。”他哄道,这回换她变得心满意足起来。 赵疯子一夕之间经历了大气大落,天地之大竟然有无处藏身之感。 长公主身上的血仿佛流不尽般。细雨将停,她的衣衫仍旧是入目的红。赵疯子抱着她站立,不知疲倦,右手置于她的身下,血水一滴滴的向下,他恍若未闻。整个人失了魂般成了木雕刻的人。 太子处理完朝堂的事出了宫殿便看到了这一幕,周围,禁军还在清理皇宫,死去的兵将尸体一具具的被拖走,整个场景显得格外的惨烈。 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姐。不再立场敌对,太子心里还是划过了一丝难过。宫墙上发生的事情早已有人来报。他和林铮的交易也结束了,长公主的事的确是个意外,谁都不想的。但是她和她腹中胎儿的死亡,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以后不会蹦出个对他坐稳江山有威胁的人。 都说天家无情,真正坐上这个位置才发现,登高怕跌重。从此,他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长公主死了,没有皇室血脉的支撑,赵驸马也不足为惧。他便让他逍遥度日也无妨。正好大赦,彰显他的仁德。这是稳赚不赔的盘算。所以他同意了林铮给他最后的传讯。 这般心念急转不过须臾。他走到赵驸马近前。 “那女人你打算如何处置?”太子倒是不介意将依娃扔去喂狼。他是怕赵驸马还有别的盘算。看着仍旧挂在宫墙上的依娃,太子的手下和林铮的手下交接一番,那女人早已经承受不住,只凭最后的毅力强撑着,双手已然麻木失去知觉。 太子不介意给赵驸马这个人情。实际上得到想要的皇位,来的太过容易和突然,从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一番事务处理下来,他开始感觉到疲惫,还有一丝茫然。从前千般算计皆尽是为了这个位置,真到手了,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位置坐上了,然后呢?他往日很少想,也不敢想。如今要好好想想了。他越发的沉稳起来。 好半响,赵疯子才缓过劲来,他没有回答之前太子问的那个问题,反问道:“皇位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亲人逝去都不会悲恸的程度? 罢了,你不懂。你的心是冷的。我的心要也是冷的,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吧?” 太子听罢,皱着眉头看向赵驸马。这个人已经疯了吗?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好谈的。以这人只知道情爱的脑子,想来以后也不会成为他的阻碍了。从前倒不知此人对他的皇姐这般痴情。 “我曾听闻有一种刑罚为‘车裂’,就是将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上,套上马匹,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拉,直到把人的身体硬撕裂为六块。 我要她死!我要用她的死,来祭奠亡妻……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儿。”他闭了闭眼,本以为该平静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扑面而来一阵阵血腥气。 她该死。 就算是意外又如何?谁无辜?依娃她无辜吗? 那长公主又何其无辜,要承受这无妄之灾?那他赵锋志又何其无辜要承受这丧妻失子之痛?! 饶是如此,还要将她挫骨扬灰……犹不解他心头之恨。长公主终究再也睁不开眼了。 他的元元……谁能还他那个会说会笑,含羞带笑且深爱他的元元呢? 没有人。他小心翼翼呵护着的人就这么没了。 他要逆转时空。重来一次他定能救回他的元元。 太子的动作很快。赵驸马不是说他的心是冷的么?他偏要证明给他看,他仍旧是顾念着那丝亲情的。 车马备好,准备上刑。马蹄焦躁的在地上踩踏着。依娃的求饶声声声入耳,却无一人动容。这一刻,再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她了。她开始后悔,恐慌挣扎。 她只听到一声令下,刚开始还能强忍着,被拉扯的疼痛渐渐让她生不如死,她不由自主的嚎叫起来。那惨叫声凄厉的荡在午门上空,让听着色变,有行刑的宫人不忍的背过身去。除了台阶上的两位。太子和赵驸马连眉头都没有皱起过。没有半分的动容。 依娃恨不得就此结束酷刑。还不如让她干脆利落的一头撞死,也好过这般比凌迟还要痛苦,她惧怕死亡,可此刻的痛苦让她灵魂都在承受剧痛恨不能立时往生。 直到赵锋志将她真的挫骨扬灰,她也早已魂飞魄散。毕竟当初她的投胎转世便是用的不同常人的法子。此番折腾下来,她的魂魄早已不足以支撑她投胎转世了。 长公主至少还有来世。依娃,是真的从此便不复存在了。 “蛊虫竟然死了?”殷旭心神一动,突然气血上涌猛地咳嗽了起来。 此时,他和释空正在去往雪山的路上。 “依娃死了?”释空心下诧异,算了算,心里大概有了数。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计划很成功。就是过于成功了。他原本只打算拿依娃去引得赵锋志和长公主不合。他再伺机动摇赵锋志的心神,从而引发赵锋志从前属于武器的记忆。 没想到,这刺激过于大了。现在武器已经有了自己的执念。这下事情不好办了。 武器无法顺利归位,他就算死遁,能力也会大打折扣。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要的是能为他所用的武器,而不是拥有执念的武器。白布染尘,可惜了他的种种算计。他好不容易让长公主解开了赵锋志的执念。 这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临门一脚功亏一篑。 “看你的样子,好像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殷旭幸灾乐祸道。呵,看这人的算计落空,他心里不知怎么,反倒好受了些。只是依娃……他明明放了她自由,有此结果,也是她自己不珍惜而导致的。顶多叹息一声,再难过,倒是没有了。终究是没那么在乎的人。 释空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大不了再想办法吧。万里长征都走过来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武器的主人都丧命在他手上了,这区区武器总有一天也逃不过他的手心。 此刻心下不虞,却也看不顺眼殷旭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模样。左右是早已崩了人设,他倒也不必再伪装了。殷旭说的对,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只是装作良善的模样。化作僧人的样子也是伪装。这样更让人信服罢了。 所以他现下化为了自己原本的模样,眉间狠厉,看似俊美异常如画可欺,实际是张开獠牙的猛虎,内里藏奸。眸子闪过戾色,他身子依然不自主的想要咳嗽,但是功力仍在。 他一把扯过殷旭的身子,将他推到马车壁,双手撑在殷旭两侧,玩味的说道:“别忘了,你打不过我。在我面前最好收着点,我忍你很久了。从前,我想让你心甘情愿跟着我,所以,你做什么我都纵容,也乐得哄你开心。现在,既然已经被你揭穿一切,我不介意动用武力。 毕竟,我心知,无论如何我都再也得不到你的心了。那也没办法……退而求其次,我不介意得到你的身子……也一样,不是吗?总归是不能再糟糕了。 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为我也考虑考虑?我想要两者兼得又有什么不对?明明我都回来找你了。只要以后,我得到我想要的,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为你解开诅咒,从此我们一样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呢?” “你!你无耻!!”殷旭听完这话气急挥手,想要推开面前桎梏着他的这个人,还想给他一巴掌,他的手腕却被释空牢牢的捏在掌心,动弹不得。 眼前这人,哪还有半点病入膏肓之相。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第五世终1他一…… “你的意思是……我们根本不是只要成婚便会穿越,这是释空人为控制的?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想?哪里看出来的?”鸢歌感觉跟不上林铮的思路,最近都是他在不停的给她解谜,一重惊吓过后又是一重,从前的猜想一一被推翻,又要开始适应新的认知。 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做什么?是世界套路深,还是她太单纯??说好的简单穿越呢?现在你告诉我,这是个hard模式?? 此刻他们已经到达雪山,林铮最近正在琢磨信物上的禁制,突然回过头将他的猜测告诉鸢歌。鸢歌表示,她已经不想用脑了。为大佬递茶。大佬复责秃头,她负责打666就好。这样开挂的人生,她并不想拥有。 “我们先大胆假设,如果说释空每一世跟着我们都是为了信物。那么只要他找到信物,他就会希望我们尽快转入下一世,所以,我们才会不能过完一生。只要他故意将穿越的时间点卡在我们成婚那天,这样也能够误导我们,不会发现实际上我们的穿越是被人为操/控了。” 这也是为什么释空必须得一直跟着他们的原因,释空需要时刻掌握他们的进度才能更好的安排后续的阴谋。 “我不懂,这些都只是你的假设。并没有任何佐证。”鸢歌不懂他的脑回路,总之,她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些的。 “我一直不懂。为什么我们每次穿越的时候,手中的红绳会发出红光。当然这可以理解为红绳是穿越的媒介。当然也能理解为,释空必须通过红绳来让我们穿越。” 林铮摩挲着红绳幽幽的说道,往深处去品:“拿殷旭来举例,最开始殷旭的那幅画是在方新艾手中,他依然可以带着记忆轮回。这样说明,没有红绳,我们也一样可以带着记忆轮回。 释空明知道集齐十枚信物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他的功力这样高深,为什么不直接收了红绳,跟在我们身后养猪呢?为什么还要将红绳还给我们……所以我假设,这个红绳能让他控制我们穿越的时间节点。 之所以会让我想到这些。最主要的事实是,红绳上面的第二层禁制是关于空间的禁制。从前我能力未到,看不出来。现在已然可以窥探一二。 最后,我们再小心求证。想要知道事实是不是真的如我猜想的这般,我们只要解开红绳上的禁制……这一次不举行任何婚礼仪式,看看这个穿越的契机到底是什么。就能印证我的猜想了。” 鸢歌已经完全惊呆了,第一次发现什么叫智商碾压,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呢? “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林铮蹲在她身前,一脸得意求表扬的神情,就差摇尾巴了。为什么她都不夸下如此聪明的他? 鸢歌拿下林铮不停在她面前挥舞的手,猛吸一口气,表情一言难尽的看着他道:“我在想,我终于知道释空为什么会秃头了。更让我疑惑的是你……为什么毛发依旧这么旺盛??” 天天想这些,头发不会掉光光吗?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鸢歌,你是魔鬼吗?”他说这么多明明是想求夸奖来着,好气哦! 正待林铮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整个雪山震了又震,林铮凝神感应才道:“不好!要雪崩了!” 可惜了马车里面还有他给她做好的糖人,还有这沿路上搜罗来的珍奇品……还好这些都不算重要。他一把扯开衣带,将她的腰和他的绑在一起。速度很快,正待鸢歌反应过来时,林铮已经带着她踩过一颗颗的树梢。 他将他们绑的死死的,一手揽着,根本就不怕她掉下去。后面的雪浪来势汹汹,却始终扑不到他们身后。并没有发生任何的险情。 鸢歌回头一看,之前他们呆的那块地,早已经被扑天的大雪埋住,包括他们的车马,在天灾面前命如草芥般。鸢歌有些不忍,那匹马好歹也跟了他们十几天。生命有时候是真的脆弱。 还好,他能护她周全,此时两人心里庆幸加后怕。同时也在寻找着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没有意外……他们要等的人已经来到了这里。 能引发这么大阵仗的除了释空,他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鸢歌还是第一次这般高来高去的,经过了最初的不适,待林铮找到合适的树枝栖身才敢大着胆子向下看去:“阿铮,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个男人了……” 好半响她突然没头没脑蹦出这样的话。言语间颇为寂寥。其实,她还是挺喜欢他还是妹子的时候……傲娇的可爱,可惜变成男人后,他好像开始放飞自我,越来越没脸没皮,以前她逗他,他会羞,现在她逗他……他只会将她扑倒,好生可恶…… “我本来就是男……”他正想这样说 着,才反应过来,他并不是天生的男人啊……所以,她到底在不满什么呢?他觉得现在的他挺好的,难道她不喜欢了吗?他突然想起从前看的那些霸道总裁语录,真的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他突然想学那上面的某个情景,捏着她下颌说“女人,很好,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哈,这是什么魔鬼剧情,当初他看到这里的时候和她笑的满地打滚…… 那时候的回忆的确很美就是了,但是现在这样他更喜欢。这样强有力的,能给她撑起一片天的感觉。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的感觉……当然,如果她还是喜欢原本的他的模样,他也会想尽办法回去的。总归都是他,她喜欢他什么样他就什么样,这样好像显得很卑微,但是他知道,她值得。 他们都想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 “阿铮怎么样我都喜欢的。现在的你更好。只是有时候我会害怕。害怕现在的我跟不上你的脚步,害怕……你一直在进步,而我还停留在原地。你不觉得吗?阿铮,你越来越优秀了。 这些天,你告诉我你的那些推理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好笨……你真的好厉害。而我,渐渐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这样好像帮不上什么忙的我。你越来越强大了,这原本是好事,我却开始越来越恐慌。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想。但是阿铮,我也想变得很强,很强……”鸢歌低头说道,他看不到她的表情。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将她的心结打开。 “你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对吗?我们还是天师时候的记忆……” 是的,她恢复了全部的记忆,禁制解开后她的哑疾慢慢好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全部的记忆碎片。她记起了全部,所以对于他从头到尾的应对感到心惊。这个时候她才真的体会到他的多智而近妖。 正是因为恢复了记忆,她才知道他的功力已经到了非人般强悍的地步。从前只知道他的武功很厉害,恢复记忆才知道这个“厉害”是妖孽的程度。挥手间将一切实物化为虚无是什么概念?她不敢细品。 从第一世开始他便开始布局,反套路,装弱小,扮猪吃老虎……原来,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做了这么多。她却一直懵懵懂懂的…… 这样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细思极恐,惊心却更加崇拜。人天生慕强。也会突然疑惑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居然对她始终如一。一时间觉得自己又可了,无憾了。一时间却又会害怕只能这样一直望其项背。 他这么厉害,居然说自己和殷旭应该只能堪堪打个平手。而他说释空比他还要厉害? 他们的斗争,她感到无力,插不上手,帮不上忙的无力。难道说她只能做个在他背后为他疯狂打扣的吉祥物?她是不甘心的。 他们的下方,释空和殷旭正在缠斗着。他们不是曾经的恋人吗?殷旭这招招致命的模样倒像是要不死不休。不知道他们因何打了起来,竟然能引起雪崩。 看释空也没有留手的模样……鸢歌陷入了疑惑。不过,对于他们来说,狗咬狗,这是好事。 “你害怕什么呢?”林铮捧着她的脸。他的深情,他的温柔,瞬间就撞进了她的眼底,“难道你想,我们像底下那两个人一样吗?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是恋人,是夫妻,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你走慢了,我会停下来等你。我们是可以将后背给对方的,并不会担心对方会背叛的关系。 以我们的感情,你还不坚定吗?你害怕什么呢?因为你我才这样努力的强大起来。如果没有你,我的所有强大都没有了意义。我,为你而存在。我只有你了……你害怕什么呢?没有你,也就不会有如今的我。如果你也很厉害,那我的存在便对你没有了用处,你还要我这个夫君做什么呢? 你想要变厉害我可以教你。但是,我绝不允许你这样自暴自弃,想东想西。” 是啊,她刚刚想岔了。现在弱,那就努力变强,强到可以与之匹敌的时候,她和他终将比肩而立。她才不会钻牛角尖,最后变成下方那两人的模样。 这样想着,她才疑惑的继续向下看去:“他们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你追我跑的。现在变了戏码改成相爱相杀了?” “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左右我们等个结果就好。只是可惜了我们的那匹好马和给你做的那些糖人了。等他们打完,一定要找他们赔偿回来才行。” 其实林铮本也想插手,最好将两个人都灭掉才好。可惜贸然插手终怕被那两人联合起来一致对付他。只好将这小心思按捺下来。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第五世终2不须…… 释空的种种算计被殷旭看穿,死遁的打算不得已不了了之。他是真心喜欢殷旭的,可惜这再多的喜欢也抵不过对权势野心的欲望。说到底是自命不凡,以为可以将所有人都算计在鼓掌之中,殊不知,他能看上的人,哪能那样蠢笨到被他骗千年呢? 他想着,在最后消失在人前之前,让殷旭为他在雪山作画,以便全了当年之约。他以为这是殷旭心心念念的事。只可惜殷旭看穿了他的种种算计,就算想到了他将他引至雪山是为了何事,却再也不会为之动容。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便是殷旭此刻的心情。他不想再翻出更多的阴私让自己恶心,这人还不如死去,至少他还能保留点当初的美好。于是下手便愈发狠厉,招招毙命。 饶是释空身上带着伤,神色灰败,如此境地,竟然也能和殷旭打得旗鼓相当。这让旁观的林铮眉头紧蹙,原本他想过释空会很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如斯。 释空和殷旭在打斗中当然发现了旁观的林铮和鸢歌。但是他们都没办法分出心神来。待观察到他们并没有插手他们缠斗的打算便没有再理会。 林铮想着最好是两败俱伤,便一直在旁等待结果。 谁想到,这两人一斗便是一天一夜仍未分出胜负。 这期间,林铮看这两人一时半刻难分难解,便又回去将之前埋在雪山里的车马炸了出来,拉车的马早已没有了气息。没想到的是,因着雪的缘故,那些糖人还没有化,只是被压碎了,早已看不出原本形状,鸢歌将这些收拢了起来,心下可惜。 马车里有肉干,林铮还是将马卸了,想办法烤了来吃。鸢歌神游天际,她隐隐有些想法,说不明道不清的思绪一闪而过。总觉得这事很重要,但就是没有捕捉到实质。 等回过神来林铮已经将马肉烤好递给她:“有点烫。” 马肉被烤的外焦里嫩,这个时候还没有孜然这类的香料被研制出来。林铮用的不知道是什么草药研磨的调料,洒在马肉上便散发着独特的香气,闻着就很有食欲,吃起来更是回味无穷。 什么时候,从前不擅后厨之事的阿铮如今也有了这样好的手艺?鸢歌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串好的马肉,越吃越香,很是满足的模样:“真好吃,阿铮,你越来越厉害了!好棒哦!” 她吃的极快,却不失优雅,嘴一鼓一鼓的,让人看着就有食欲,特别想戳一戳她的脸。他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做了。能让她这么满意 开心,他心里涌起极大的成就感。当初私底下为了学这些他烫伤过多少次手,这些就不必说了。看到她这般愉悦,还夸了他,这便值得了。他听说,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便要抓住她的胃。 这话想来不无道理。这般想着,林铮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还要学做更多好吃的给她才行。 鸢歌被林铮的手指戳到脸的时候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呆呆的看着林铮,嘴里还叼着肉,迷茫中带着湿漉漉的双眸,巴巴的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让他心狠狠的动了一下,心鼓涨涨的,跳动的极快,像是要蹦出了心口一般。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就戳了她。急忙手回了手,咳嗽了一下,尴尬的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分出个胜负。” 其实刚刚气氛太好了,他是想亲她的,但那是私下里……实际上,在外人面前,林铮还是颇为羞赧的,这般想着,不由得红了耳根。 鸢歌却没有发现。只顺着他的话想,是啊,他们不会要陪着这两人一直待在雪地里吧? 虽然他们面前有阿铮找来的许多干柴,可以烧很久,身外还有他的结界可以挡住风雪。可她还是不愿意在露天过一夜的。 林铮更是不愿意这般委屈将就。便又去砍了几颗树,削成木板,大约两百来块,觉得足够了才罢手,和鸢歌一起做了个简易的木屋。从前觉得犯难的事,有了如今这般功力,倒显得轻而易举了起来。半滴汗都未流。 因着他外放的结界,虽然做的并不算严实,却也不怕有风雪侵袭,再将之前马车里拖回来的软褥子铺好,这般收拾下,倒得了番野趣。颇有一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感。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鸢歌总说,生活要有仪式感。他虽然不懂,却将她的话都记在了心里。这里光秃秃的除了光杆子树便是雪了。他将色彩明艳的绢布用雪封住,捏成花瓶的形状,乍一看去像是个晶莹剔透的艺术品,虽然因着手没有姑娘家家那么巧的原因,有些瑕疵,但在这冰天雪地里颇有些异样的美,又用冰雪捏了九朵花,做成了玫瑰的模样,不说美轮美奂,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鸢歌蹲在一旁看着林铮正在做最后一番工序,给玫瑰上色,认真的模样引得她越发看入迷了去,都说男人在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是最引人心折的,诚不欺她。她果然是被他牢牢的吸引住,此生都丢不开舍不下了。 她的父母从前说她是被迷了心窍,一定会后悔的。她回想了下,迷了心窍是真,后悔却从来没有过的。他们那样说他,是看低了她,不相信她的眼光。他们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好。这个人,她要是没有牢牢的抓住,才是真的亏大了。 她相信,只要回到现代,再给她的父母一些时日,他们定能发现他的好,从而接纳他,同意她们在一起的。 不须耳鬓常厮伴,一笑低头意已倾。她突然想起这句诗。很久以前她也曾羡慕过旁人的感情。那时候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有那么幸运遇上可以白头偕老的另一半。 现在她才知道,老天对她真的不薄,将最好的感情统统都留给了她。他对她的好,她都记得,也会珍惜,必不会辜负。她知道,他也是这般想的。生生世世,只要他们还记得对方,便不会再放开对方的手。 九朵玫瑰,代表他对她长长久久的爱恋。他绝不会说,刚开始学冰雕的时候划伤过多少次手。那时候他的功力还没到现在这般炉火纯青。最后能呈现在她面前的,当然是最好的。这是他想要娇养着的姑娘,是想要金屋藏娇的可人儿。 可惜,要不是他的姑娘太过独立自强,总想着和他比肩。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放出来给任何人看。只想将她藏着,揣在兜里,放在心里。林铮一直知道自己对鸢歌极深的占有欲是不好的。但是他尊重她,比起自己对她的需要。他更希望她开心无虞,无忧无虑。 他不想让那些阴谋诡计污了她的耳,却也知道她不愿他对她有所隐瞒,所以把他知道的,想到的,和种种外界消息一一揉碎了掰给她看。还好,他没有做错。他得到的是她的崇拜,她亮闪闪的双眼,像是满天繁星都装了进去,里面却只有一个他。 这让他觉得更加爱她,觉得一切的谋划都是值得的。 以这个小木屋为界,里头情意绵绵,外头不死不休,仿佛两个世界,却奇异的和谐。 直到,翌日清晨,天微微亮,风越发清冷。 屋外的打斗突然措不及防的便落幕了。 释空被殷旭一掌震碎了心脉倒地不起。让人意外,细想却又在情理之中。他原本就打算死遁不是吗?虽然中途出现了岔子,结局却并未有改变。 “你为什么不躲?”殷旭突然有点失真感。他真的将释空打伤了?他明明就没有他强的啊?!释空明明可以躲过去的。为什么任由他的那掌袭上他的胸口。殷旭有些茫然。看见释空真的被他打倒了他心里不知怎么的,反而空空的。 “我败了,现下你可有好受些……咳……咳咳……”释空话才说一半便剧烈咳嗽了起来,他不是不想躲。是的确没有力气再躲了。 他的确很厉害,却不是万能的,也是血肉之躯。感到身体慢慢的变得没有知觉,他知道,大限将到了。可惜,最后这点时间里,不是他想象中的和好如初,终究是有些不甘心啊。 “你的手!”殷旭虽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却最终没有再向前。他看到释空的手开始消散,接着是腿,直到释空的四肢全部消失,他才骇然的向前一步,“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要死遁吗?怎么会是这样消失? “对不起。”释空最后只是歉疚的看着殷旭。对不起,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那些力量,而不是你。对不起,让你痛苦了千年。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猜到所有真相的你。就当我真的不在这天地间了罢,这样你是否会好受些?可惜释空并没有想过将他的种种算计告诉殷旭。他不信任任何人。他是自私的,只相信自己。就算是喜欢殷旭,却也有自己的盘算和秘密。 释空就这样在三人的面前消散了,无影无踪。 但是林铮知道,释空并没有死,他还好好的活着。他消失的只有躯体,林铮并没有探查到他的灵魂。到了他们如今的功力,躯体的死亡并不是真的死亡。灵魂的消散才是。 他们以后定然还会见面。他们终将有一战。 如果林铮不在雪山,只是听到消息,或许会以为释空是真的死了,毕竟诅咒和焚心之苦暂时在他们看来是无解的。但是偏偏林铮在雪山,没有看到释空的灵魂消散,他便不会觉得释空是真的死亡了。 殷旭现下因为震惊没有想到。想来回过头来就能反应过来,释空并没有死亡。他愣愣的看着前方释空消失的地方,神色飘忽不定。 而遥远的京都,赵疯子从噩梦中惊醒,浑身湿透透的,甫一睁开的双眼闪过令人胆寒的精光。若是长公主还活着,必然能看出,这并不是属于赵疯子的眼神。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第五世终3 千年…… 这是属于武器的眼神。赵疯子属于武器的记忆已经全部回来了。他记起了自己是谁,也记起了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也记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赵疯子捏紧了双拳。他已经逃出去了,那个人却仍是不肯放过他吗? 释空……不,他应该叫他原本的名字,方自清……如此蝇营狗苟的小人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名字。 他的主人,原本的主人是此方天地的器灵。没错。这里本就是神器空间的小世界。只可惜,主人被释空骗得信任,竟然将这般性命攸关的情状喧之于口,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那个释空简直是小人。他毁了主人的根基,竟然还妄图掌控它?!还好,它产生了灵智,逃出了此方天地,只可惜,主人的主人失踪了,它逃出去后一直未能有其消息,渐渐在无数的轮回中,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自己原本想救出主人的打算。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却也没有主人的一丝线索。他看到了释空,却找不到主人了。只要是靠近主人方圆十里内,他都会有感应。原本应该是这样的。现在经过了这许多事,却不确定了。 只一样,斩杀释空,不,方自清,是他一定要做的事情。这是主人最后给他下的命令。他的本体是一把剑。剑既已出鞘,势必见血。他是剑应该一往无前,不该畏惧退缩。他已经辜负过主人一次,必没有第二次! 刚这样想着,便有人从暗处走近。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定睛看去,不是释空其人,又能是谁。赵锋志立马全身警惕起来,做出防御状,眼里的恨意犹如实质直欲将释空戳个对穿。身上是冲天的剑意直上九天。 “你果然提前觉醒了。武器。”释空看到与之前截然不同气质的赵锋志,立马便明悟,他的计划果然出了差错。却是无妨。总归能想到别的办法的。已经谋划了千年,现下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他更不能急。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说时迟那时快,赵锋志攻其不备以身化剑向释空冲去。 释空哪能想到,都过了千年,这赵锋志还如同愣头青般遇上他就横冲直撞。这样的易怒易急躁的性格原本是很好掌控的,可偏偏,他现在的情形……损失了一个分/身,一时竟拿赵锋志没了办法。 他原本只是为了确定赵锋志是不是恢复了武器的记忆,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将他掌控在手中。虽然在他原本的打算中,分/身消散后,他便来带走武器。没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此番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半点好处都没有占到还惹了一身腥。 赵锋志冲上去便立马觉得不好了,他才刚刚醒来,现在的实力尚不足当初的十分之一,匆忙对敌,刚开始气势惊人,却后劲不足。 完了,他又要无功而返了。等他真正和释空缠斗在一起才发现,释空的情状好似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哈哈!没想到你竟然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 是的,释空千年来也就仅练就了一个分/身,替他承受着焚心之苦,后来又替他承受了诅咒反噬,那具分/身的确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只是没想到被殷旭看穿他死遁的打算,后又被林铮他们追到雪山,因为雪崩,他在雪山上的种种手段谋划都被掩盖。最终他因力竭和病体沉珂而消散的分/身,还是被林铮看出了端倪,当时消散的并没有他的灵魂。 想来殷旭在回过神来也会发现这一点. 折损了这唯一的一具分/身,便是折损了他的大半的功力。他原本是想利用死遁蛰伏下来,一边恢复,一边暗中行事。此番竟然拿赵锋志毫无办法。当然赵锋志也奈何不了他。 现在他有内伤,但赵锋志却越打越勇猛,不能在继续缠斗下去了。 释空心一横,只能抛出了一些话语:“你主人她并没有死。你又何必与我这般不死不休。” “你说什么?她在哪里?!你将她怎么样了?!”赵锋志的掌风有所迟钝。便是这刻空隙,竟然被释空逃走了。 千年的老妖怪竟然总是耍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真是气煞他也。刚刚他要不是被他的话吸引住了心神,一定能留下他的命来。可惜了。错过了此番机会,以后便难了。 而此时的林铮和鸢歌早已进入了赌城。 顾名思义,原本他和鸢歌以为赌城是类似于城的存在,就像一个空中之城一般。可真正踏足这里后却发现这里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是的,他和鸢歌已经将红绳上的最后一道封印解开,解开的那一刻他们便来到了这里。不消任何人解说,他们心里就是知道,这里是“赌城”,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什么都没有,满天的黄土,和炙热的阳光。他们在这里约莫走了一个时辰,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虽然有林铮的结界在,并没有任何被太阳炙烤的不适,没来由的焦躁之感依然萦绕在心头。 “好高明的幻境!”林铮突然轻呵一声,旋即叫鸢歌闭上双眼。鸢歌只感到有寒光一闪,再睁眼,眼前又是一番新的景象。 眼前是一个人的背影,他们试探走过去,却一直走不到那人近前。仿佛远在天边般。这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是幻境!”林铮蹙眉,按理说威皇能够进入赌城平安求得十万暗卫。威皇只是个普通人,如果也同样遇到幻境,早就折在这里了。他却没有,想来这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他们了? 不,也许不是。 这般连破了十来个幻境,皆尽是以力破之。他对阵法是薄弱项,但是足够强悍的实力令他不惧魑魅魍魉,只要知道这里是幻境,守住本心清明,再感知到幻境的薄弱处,破掉即可。 只是心中还是不虞。不管是下马威还是试探,他接招了,也看出这幻境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这背后之人却迟迟不肯现身。 “哎……罢了。”此刻的场景已经便为了一条巷道,却不见一个人的踪影,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见巷道深处缓缓走来一老妪。看着像是不久于人世孱弱的模样,身上的皮肤受到岁月的侵蚀老化成一道道褶皱,伴随着一些斑点相间,早已看不出年轻时的风姿。可她仍旧是极尽优雅的缓缓走来。 挺直的脊背不屈,像是要和天抗衡一般。待来人走进,虽有些颤颤巍巍,却眼神清明。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看似没有杀伤力,其实从之前的幻境看来,此人本事不小。幸好对他们没有恶意。 他将鸢歌拉向他的身后,明显的防备保护状。不管有没有恶意,一开始便拿幻境试探于他们,他便没那么开心了。他喜欢直来直去,而不是弯弯绕绕。 对于此人的身份,他大概有了猜测,原本像他们这样功力深厚的人不说寿命悠长,但是保持年轻时的容貌是很容易的。这老妪此般情状,怕是受了内伤。 “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是此间器灵。我擅自将你们传送到此,却不是为了报仇。我不会利用你们去做什么。这个请你们放心。刚才那番只是想了解你们的能力,以便我之后的安排。”老妪这般说着双目含着善意。 但林铮他们看多了套路,只半信半疑。 老妪摇了摇头笑笑,也不介意他们的防备:“我已经看到了前因后果,你们不信我是正常的。我却不需要你们太多的信任。找你们来是想做一场交易。 千年前,我因性子单纯又贪玩,便化为一勋爵家的嫡女想要在红尘中摸爬滚打一番,我的主人算了算我此番将又大难,却又仍旧存有一丝生机。思索了多日,才肯放我去历练。当时我的主人说,我当保守本心,不能为世俗情爱所困。 但,我没有听进去,只想着游玩,又被新奇的事物迷了眼。”老妪再度叹了口气,主人虽算出她有大难,但是却阻止不了,这是命数。就算主人当时阻止她去,想来她也会偷偷去。 林铮和鸢歌 看着她伤感的模样,也不打断,沉默的继续听着。 “后来我遇见了释空。那时候他还不叫这个名字。他真正的名字叫方自清。一时间惊为天人。我从未见过那么美的世家公子。便被迷了去。将主人的所有告诫叮嘱抛在脑后。 后来,我终于如愿以偿和他成婚。可谁知道,他和我成婚不过是为了查清我身上的秘密。因着我无意间在他面前显露过功力而被他看中。他跟我在一起从头到尾都是为了算计,直到一次,我喝醉了酒…… 后面的种种就不详细说与你们听了。总之,他偷了我的功法,也偷了我大半的功力,将我打伤成如今这般模样,还妄图掌控主人赐予我的武器。幸好武器一直不曾被他迷惑,逃了出去,而我……没有听从身边人的劝告,也活该如此了。 我虽恨,但寻你们来却也不是为了找他报仇。”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第五世终4世间…… “主人一直被旁的事拖延着,没能来处理这边的事务……也有恼了我的情绪在里面。不仅是功力功法被偷走这样简单,竟然告诉了此方世界的人,此方天地的本质。我罪无可恕。 却不能再继续坐视释空胡作非为,毕竟我是器灵,我的职责就是守护监管此方天地运转。现在这般引鹿驱虎,着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要在主人想清楚如何处置我前,维护好此方天地的秩序。只要主人看到了我的决心,不说求得他原谅。至少,到时候释空他便没办法蹦跶了。他以为他如今有多厉害, 仍旧抵不过我主人一手指。主人只是厌弃了我,再加上一些旁的事脱不开身才晾着不管。 所以,我丝毫不担心释空的下场,只是想让你们帮我,将武器归位。他性格冲动易怒,我怕他在外面闯出祸事来,如了那释空贼子的心。” 林铮和鸢歌听罢,对视了一眼,接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可思议……这器灵似乎经过了那么多事仍旧是单纯的性子,不懂弯弯绕绕。看她一来就将自己的所有事透明的摆在他们面前。难怪当初能被释空骗得这般惨。 经历了太多的套路人,再看这般如白纸般的存在,他们竟然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感慨良多。虽然器灵的情况他们大致猜到了,当真正听她说出口仍是有一丝的失真敢感。 所有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他们心中却并没有轻松多少。毕竟被算计的是他们。经历的那些千难万险也是真的。既然是他们自愿入的局,当然也不能埋怨器灵将他们引来此方天地。更何况,他们也切实在这里体验到了种种好处。旁的不说,往好处看,至少功力是实打实的。和鸢歌的感情也是越来越如胶似漆。 “你说了那么多事情……现在可以告诉我们,需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又能得到什么?”说实话,他现在并不畏惧释空。打不过,至少在他面前带着鸢歌逃掉是没问题的。他敢问交易的事,自然也是有倚仗的。更何况,器灵并没有说清楚信物的事。 “我会给你们两部功法,可以极大的提高你们的功力。小姑娘你不是一直想要强大吗?我为你准备的这部功法假以时日,足以让你和释空匹敌。 释空那贼子只摸走了我身上外在的功法,他并不知道我还有一储物空间,里面装的是更上乘的功法。我只需要你们帮我引导武器归位,具体怎么做,到时机我会示下的。怎么样?这场交易我是很有诚意的。希望你们能答允。”老妪带着期冀的看着他们。她知道之前他们一直被骗,所以不敢轻易相信人。还好现在释空自作自受,受了内伤,她还能等的起。 林铮此时怎么想的呢?岂止是很有诚意,他们赚大了。功法可以先拿到手里,帮忙引导武器归位,本就是他们原本的打算。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不用脑子想都应该答应这样的好事。心底欣喜,面上却波澜不惊,和鸢歌对视了番,互通了心意后,便开口问道:“既然你是器灵,能将我们引入此方天地,必然也知道该如何离开,对吗?” 器灵并没有任何犹豫便开口道:“如果是全盛时期的我,这不是什么难事。难在,如今我这身体已然做不到了。你们只能依靠我主子留在这里的十枚信物。具体怎么做,请恕我不能告知。能告诉你们的我已经全部说了。” 其实,林铮也早想到了这点,只是听到还是得仰仗信物才能离开,不得不说还是有些失望的。只是再细问,器灵便不开口了。她是单纯,却不是单蠢,什么事可以说,什么事不能说她还是知道的。 林铮和鸢歌,看再磨下去也得不到更多想要的信息,只能做罢,先答应了这场交易。 器灵的确很有诚意,它没有丝毫犹豫的将两部功法利落的给到林铮和鸢歌手上。 他们拿到功法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套路的多,杯弓蛇影,立马检查了上面有没有禁制或者是其它对他们不利的东西。幸好一切顺遂。 不仅如此,器灵还为他们提供了居所。虽然不是富丽堂皇,却也是一幽静静谧之所,而且灵气馥郁特别适合修炼功法。 这一修炼,便是十年未出世。 这十年,释空在慢慢养伤。赵锋志在恢复功力,而殷旭,不知所终。 这一次,释空再也没有了殷旭的踪迹。此番情状,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如何计较得失了。 此时,赌城一隅。林铮在鸢歌的房门外踱步。他因为根基牢固,此番得了上乘功法,终于不再是蛮力破敌,功力的提升由量变引起了质变,比从前厉害了十倍有余。 本来约好在此时出世的,鸢歌却迟迟未出门。现下他有些捉急,原来他们已经这么久未见,恍如隔世。因为功法不同,未免碰撞,是以,两人不在一个房间修炼。武学之道,一旦沉浸下去,必将上下求索不得礁石而不出。 尚在门外等待的林铮不知道,此刻鸢歌便遇到了生死攸关的情景。 她有心魔。一直有。从入这方天地前,她偏执。从入这方天地后,她钻了牛角尖,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林铮越发如鱼得水,而她,陷入了迷茫。经过林铮的开解,她好了很多,也了解到两人要在一起不一定要强强联合才行。 从前的她没有安全感。后来的她,有了安全感却不甘于只是仰望其项背,她想和他比肩。想让林铮看到一个光彩夺目更优秀的她。 直到这次得到功法。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终于可以不用躲在他身后了,也能为他挡风遮雨。而不是他的累赘。她一直觉得是她拖累了他。虽然林铮并不这么觉得,还甘之如饴。 她的心魔却从此种下了。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这点林铮也看到了,想方设法让她开怀。越是这样,她越是责怪自己让他担心。 说到底,还是觉得自己太弱了,她想变强,太想了。可她又着实没有林铮那般的天赋。 这部功法像是为她量身打造般,她爱不释手,心下知道自己要稳住。却还是晃了心神,也急切了些。她知道自己不该急,心境很重要。可是,她还是遇到了生死劫。心魔这个东西,是可以让内心的欲念无限放大的。 看到妖魔鬼怪,她可以不惧无畏,一鞭劈下,无人略其锋芒。待看到林铮无比强大的模样向她冷眼看过来的时候,她怎么也追赶不到他的背影的时候,她动摇了,她知道林铮不会这样做,可是因为心魔的干扰,她的负面情绪滋生的太快,淹没了她。 她一口浊血吐了出来,竟然是走火入魔之相。 听到动静的林铮终于是决心闯了进来,眼前的场景让他肝胆俱裂。 鸢歌只抬眼看了他一下便昏了过去,气若游丝。她错了,大错特错,在这一刻她终于想通,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她死,林铮一定会跟着她死,她为什么一直要想着一定要很强呢?明明各有所长。偏偏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这下糟糕了……”在昏过去前,她听到器灵这样说道。 来不及多想,器灵拿出了两瓶药。 他们两人的性命是系在一起的,当初在天师那一世,林铮将他们的性命系在了一起。如今她走火入魔,他也受到了巨大的反噬。 “这两瓶药可以保持你们两人是灵台清明,不受心魔困扰,让小姑娘逃过这一劫。只混沌数年,待醒来功力必将更进一步。”林铮听罢忙不迭准备接过。 器灵却又收回了手,认真的说道:“只一点,它有副作用。它会让你们保留记忆,却忘却情意。也就是说,你 们会回到当初不相爱的情状,是否用它,你先斟酌……小姑娘这番伤了心肺,调养一番或可能好,只是再也不能练武了……你选择哪种,好好想想。” 说完,才将这两瓶药塞给林铮。叹息着,这世间安得两全法呢?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林铮低下头,静静的看了看这两瓶药,心中却早有决断。他相信,就算再重新来过一回,他依然会爱上她。而变强一直是她的梦想。他不能亲手斩断她的梦。 只略沉吟了片刻,他便将药给两个人服下。 片刻后,他再睁开眼,却有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看着眼前的鸢歌,他竟然有一种陌生感,他记得他们经历过的一切。却再也没有爱欲,如果不是记忆存在,他看着她就像看着陌生人一般。 原来……断情绝爱竟是如此这般感觉吗? 如果是服药前,他肯定是要待鸢歌养好伤后再进入下一世。 可,如今的他再回过头来的想法竟然是,立刻进入下一世。她这般混沌也好,不会受到伤害,他也尽可以在下一世尽早找到信物,及早带她回去。 这样也好。 心情不同,所作出的决定也不同。至于他会不会后悔,容后再说。他要做的事太多了。要找齐信物,要将武器归位,要将鸢歌带回现代……刻不容缓。 只见他催动功法,手腕上的红绳红光一闪。 最后,他深深看了一眼鸢歌,这一眼看到的是她的灵魂。陌生感仍旧缠绕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将她抱上床榻躺好。像是下意识的举动,他蹙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就算情爱不在,身体也还记得吗? 紧接着红光一闪,两人皆消失在了原地。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宦官王侯将相宁……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农历二月,正是人们把臂同游结伴踏青的时节,而这个月的初二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传统节日,花朝节。 远还没有到这天,便有勋贵人家的嫡女举办大小诗会,一时间正应了这春色,生机勃勃,诗意盎然。更有文人相竞,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整个京都好似经过冬眠的休整后又重新活起来了一般。 早在十五日前,京都还人人自危。有如今这般欣欣向荣之象,不得不说起最新的一封捷报,大沥对大余,十五万对二十万,以少胜多。虽说由于历来两军对仗,人数大多都会虚报,这个“多”还要打上引号。也丝毫不影响当今圣上初春的好心情,大肆封赏,君臣相宜。上行下效,整个京都一片和乐。 沥者,水滴也。当初定下这个朝代名,是希望不要忘记朝代的延续是历代皇族贵臣的血汗换来的,取珍惜告诫之寓意。 余者,饱足也。定下这个朝代名的君主,是希望国家富裕风调雨顺,绵延厚泽。 只可惜,经过岁月的变迁,当初的那些谆谆教诲和告诫早已被争权夺利的高层们抛诸脑后。起初友好建交的两国,不过三百年便开始针尖对麦芒,倒戈相向。战争持续了已有百年之久,僵持不下各有输赢,谁也没能奈何的了谁,却谁都谁也瞧不起谁。当初的商道也渐渐杂草丛生。 而此次战役虽然没有轰动史册的威力,却是新篇章开启的临界点。史称仲春之战。它的重要性不在于这场战役,聚焦点在于大沥军中一孤卒。 战争,毋庸置疑会死去很多人。这孤卒青睐的长者便在这场战争中丧命。便没有人再护着他了。只是个小兵,更没有高层将领对他照拂。由于其容貌过于昳丽,就连草灰都遮掩不住。自然有不少德行不太好的士兵对他有了旁的龌龊心思。 从前他还有人护着,从此以后,他只能靠自己了。可要避开这么多人的谋算又谈何容易,此时,他才十六岁。在旁人总角之龄时,他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在旁人寒窗苦读时,他还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要不是从前那个庇护他的长者偷偷教他识字,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学的也全都是些杀敌的招式。 他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在军队里混着。直到,终于有人准备对他下手了。 他,杀人了。 虽然是反抗中刺伤了对方。而且他杀的人还是军中一都尉。一个小兵和都尉相提并论,孰轻孰重?不用想都知道。 逃!必须逃! 他将都尉拖到林子里,引豺狼来食,血迹也清理的一干二净,但是保不准会有人知道都尉来找过他,保不准明天就没有命了。幸而刚大捷一场,大将军觉得下一战还要缓些时日,军中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他如有神助般,逃的异常顺利。却忘了,自己没有路引。 没有路引入不了城,军中孤卒,没有人上报户籍,便是黑户。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就算是死了……也悄无声息,没个帮忙敛尸的。不知道父母是谁……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他知道哪个方向是京都,很远,但是他得去。 有了权力才能护住自己,有了权势才能将这些想要欺辱过他的人一一铲除。这一刻,野心在他心中悄然滋生。却也茫然。他没办法科举,不仅是学识问题,每一个学子的背景身份都会被审之又审。他是黑户,还是逃兵。冒名顶替更不可取,一旦被发现就有杀身之祸。 为商呢?士农工商,商末之。有时候再多的钱也买不了命。可是有权就能有钱。他一直觉得自己不笨,但是现在也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迅速崛起。暂时只好抹了泥灰跟着乞儿混进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转眼就是一个月。乞丐也不好混,他们有地盘,还有势力分区,要不是他有点功夫倚仗早就因为被抢被打而死掉了。可就是这样也不好受,依旧食不果腹。想去找活计做,也因为没有身份证明和担心会被军中查到而作罢。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很小。可是,失踪了一个都尉,对这时候的他来说,真的是件顶天的事。 有哪里能吃饱穿暖还不担心被查到……还有可能往上爬呢? 高官的仆从?高官吗?他摇了摇头,要做就做最厉害的那个人的仆人。而最厉害的那个人在皇宫。而他的仆人……宦官?! 不,他不要。 这样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脚磨破了,整个人的精气神早没了。可是待看到沥城两个字时,他整个人眼中散发着狼一样的光芒。 他终于到京都了。可是,他还没有想好。 他知道自己那二两肉对于男人来说很重要,但是,那是皇宫啊!是权利的集中地,是可以改变命运掌控生死的地方! 每每想到这些,他都血脉沸腾。其实他知道有很多路可以走。偏,此刻仿佛魔障般,看不开。 人有时候能对自己有多狠呢? 当他真踏进了这宫墙,便明悟了。 他知道自己以后很可能会后悔。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容貌过盛。比起被捉去作践,或者沦为小倌,或许,只有这里能庇护他,他想不到更糟糕的。 一时间又想退缩,可是已经有宫人在盯着他了,他已经无法再回头了。他知道,只要回头,立马会被两侧的人捉回来。皇宫就是牢笼,进得去出不来。 他攥紧双手,等着……他一定会再光明正大的走出来,成为让人人畏惧的存在!到时候再也没有人能直视他的脸,也再也没有人敢肖想他,掌控他。 随他一起进宫的大多是被卖进来的,只有他,是自卖自身。近几年,大多数没地方去的人都当了兵,是以现在愿意入宫的人少,银钱便涨了,这查的也没以前那么严。所以他才得以蒙混过关。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在旁人还在哭哭啼啼的时候,只有他,坚定的一步一步走着。眼神不屈。 他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可是,他别无他法。他相信,经此一遭,他定会越来越好。情爱算什么呢?权势才迷人。 深吸一口气,他收起了戾气,内心渐渐平和起来。终于走进了那扇门。 他曾经见过旁人骟牛鞭,现如今,这扇门后,他也要去势了。 里头有惨叫声,令他的脚步顿了顿。他有偷偷打听。熬的过去就能留下来。熬不过去,乱葬岗就是归宿。看命。旁人是为了银子。他是为了…… 值得吗? 不等再多想,他被人推了一把。只觉得眼前一黑。明晃晃的刀光一闪。又有一个人的惨叫声响起。执行的人仿佛是有恶趣味般冲他嘿嘿一笑。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才刚开始,他便见到了这座牢笼的黑暗面,从此便要走上不归路了。 却没想到一场慌乱波及到了他。这里的太监,暴动了! 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引起的。只凭直觉去躲。这些事他不能被牵连到。过去的无数次,他都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才活了下来。 整个太监所都乱了起来,他抱着头缩在角落里。有纸张飘过他眼前,上面写着“自愿净身,生死不论”,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不识字的,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便只是在上面盖了手印。 一时间艾篙、蒲公英、金银藤和臭大麻也漫天飞。他认不出是什么东西,却也知道是有用处的,他偷偷藏了点在拐角的假山里,趁乱还偷藏了几筐玉米芯和大米。他进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怀里只有自卖自身的银子,至少现下是心安了几分。只要不波及到他,他想说,乱的好! 只没想到,待到外头没有了喧闹声,他刚出拐角便见到有人盯着他,正是为他们去势,还冲他嘿嘿笑的人。他心道不好,只怕他藏东西被这人看见了!更有可能是为了他怀里的七两银子。是啊就七两,他将自己卖与这牢笼了。他却是不悔的,也不能悔。 立时打算先发制人,他扑了上去。可是月余未饱腹,他瘦骨嶙峋的,怎么和身强体壮的成年人相比?自然是落了下风,要不是在军中的经历让他颇为灵活有章法,怕是早就被制伏了。没成想这厮打红了眼,还带着匕首,他怎么能在宫里带着匕首?未来得及多想。只被捅了一下胸口,他便落疼的没了章法。 那太监见一刀未奏效,正欲再来一刀,他连忙拿手去捉住刀,刹时血流如注。未来得及多反抗,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失去意识前,他有一瞬间的绝望,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怕是胸口那刀已然伤到了心脉。只恨这老贼竟然敢在宫里明目张胆的行凶。他恨!他还没有帮老者报仇!他还有好多想做的事都没来得及去做! 林铮便是这时候穿过来的。 他以往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从前穿越的时候可没这般凶险。 未来得及多想,他手中的匕首便用力向他刺来。心下震怒,虽灵魂和身体还未契合,可功力已然恢复了一成,区区小贼,他只化气为力,弹开匕首,一章过去,那贼人便心脉尽断而亡。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再这般狼狈过了。 好在,这一次他接收到了原主的记忆,略翻阅后,只看了近前的情况。胸口和手心还在不停流血,当务之急便是要毁尸灭迹和疗伤。 好在外间正在清理整顿,还未注意到拐角假山这边。他挥了挥手,便将眼前的尸骨碾为尘埃。嘴角有血留下,不消说伤势又重了三分。他想运功疗伤,可是时不我待。 眼见着嘈杂的脚步声从不远处慢慢靠近。他神色一凝,面色如墨。心道,不妙了。血迹好解释,本来就生了动乱。如果他们非要近前探查……他身后的米面什物才是麻烦事。 要是因为盗窃而下狱,官员肯定要查他的来历出处。他的乞儿身份只要有心细查便站不住脚。天子脚下,刑狱必定从严。可要毁掉这些粮食……他有些犹豫。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昭妃施恩怀璧其罪…… 林铮只略翻了翻原主的记忆,便觉得原主是个傻的。原本可以天高任尔飞。偏要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来。这不,一个时辰尚且不到便遇了害。 他垂下眼睑往前走了几步。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混过眼前这一关再说。他对这里一无所知,须得谨言慎行才行。宫里的人皆尽是人精,他得藏好马脚,收起锋芒。 只几步间便收了煞气,显出柔弱惊慌失措惶惶然的表象,眉间的刚毅果决也在瞬间转变成了胆怯懦弱。就这样蹲着蜷缩在假山壁旁。 脚步声已至眼前,他没敢抬头看极力蜷缩着,怕自己的眼睛会泄露情绪,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伪装,只希望能避过麻烦事。 通过腿间空隙,他看到了几双脚,鞋履的制式反映,来的是一官员和两个宦官。再具体的需得抬头去看。他依旧抖着肩膀,装作受惊鸵鸟的模样。 “抬起头来。”这是那官员的声音。听上去约莫中年已过不惑,没带特殊情绪。 他顿了顿,颤抖加剧,抬起头来。 他看到眼前的官员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而后又有些许惋惜,侧头朝他身旁的人看去。 这个官员身旁的人原主见过,正是领他们进宫的宫人之一。林铮不知道原主的样貌,可,看方才这名官员的神情,他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有一副能让男人惊艳的容貌,怕不是什么好事。他正尽力吸收着原主的记忆。 难怪,原本能在军中大放光彩的人要逃到这里来避祸。 “曹大人,这是今个刚入宫的。”这宫人心里想着,可怜,又是个无辜受牵连的。只晚来半刻便能避过这桩祸事,暗叹,时也,命也。 “嗯,一同带走。”明明知道这人什么也不知道,却也不得不一起带去慎刑司。谁叫这人出现在了这里,也属于相关人员。 林铮并未做任何反抗便被带走了。不清楚形势,便暂且顺应形势,总之,以他现在的能力,这世间很少有地方能困住他,就算在天牢,他也能想办法逃出来。 曹云墨原兵部侍郎官拜正四品,现为羽林军统领官居从三品,半个月前擢升。这位置还未坐热乎,便接二连三的出现各种不明原因的动乱。他不知道原御林军统领是为何突然被罢官免职,想来这其间的水颇深。然,他是个谋定后动沉稳的人。暂时还未惊慌。水落终有石出一日。 虽有动乱,但他和圣上皆认为这是为了扰乱他们的视线,背后之人另有大图谋,其意所指,暂不知。 先是端妃宫中瓷器被偷盗换置,紧接着是司礼监所掌管的古籍被盗,现在又是太监暴动……明面上可以归结为偷窃,前一二桩早已查到几名宫人身上,证据确凿,畏罪自杀,本或盖棺定论。今日又开始发生事端。冥冥中有一只大手推动着这一切。在宫中,什么样的小事都值得反复推敲。这其间的图谋究竟是什么呢? 曹云墨反复思忖,仍旧认为还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这些事情肯定不会到此为止。除了加强宫中守卫警惕行事。只能等幕后那人自己跳出来了。 当然,常规的审讯是必不可少的。这宫中可没有无辜之说。复又想到今日在假山间看到的那个形貌昳丽的宫人,世间少有这般美貌绝伦的男子,可惜是个宦官。他倒没有别的心思,纯粹感叹,美好的事留有瑕疵,可不是可惜了? 林铮被带去了慎刑司,丝毫不知道旁人觉得他可惜。他心里反倒庆幸,因着他先前已经进了门,外面的人也听到了里头的惨叫,而里头被阉割的那个人又晕了过去。他满身的血迹,旁人便以为他已经挨过那去势的一刀,是以,他躲过了那一刀。再加上那为他们去势的那人已然失踪,此时也没人想到去查证他是否已经是宦官。 综上所述,他可要伪装成已经被去势的模样,再加上他的确失血过多,现在也仅是一成功力在强撑着。看上去狼狈不堪,被人拖着扔到了牢房的一角便没人再理会他。 他身旁一同被关押的人还有六个,皆是自身不保,也没空理会他。 他得了空隙,表象还是一番死蛇烂鳝的模样,实则外松内紧,争分夺秒的运功疗伤。 被一同关押的人中似乎有人认出他是那个自卖自身的人,看他狼狈的模样,想起他有七两银子,眼神闪烁不定。 林铮有所察觉,抬头睨视过去,那人触及,骇得倒退一步。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充满着煞气,仿佛是从地狱里直射过来般,带着浓厚的死亡气息。那人瞬间明悟,这人他是招不得的,随即缩成一团,两股战战。 林铮冷哼一声,在那人脑海如同雷鸣,更加缩头缩脑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地里去。那人不自主的想,这样厉害的人怎么会来和他们一样做太监呢?想不通,也不敢想,以后如果还能有命在,定要远了去。 很快便有人来提审他们,大多数人都是被牵连的,很快便被放了出来。有很老实交代的人也被上了私邢,或是有些人在趁机抱私仇。林铮在神识中看到了这些,好在,除了主犯,从犯,无辜的人大多还留着命,也有的当场被放过。 情况暂且在可控中。总之,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自己。这样想着便全身心放在运功疗伤恢复功力这件事情上。 很快便提审到他。他顺从的被拖了过去。本以为不过例行询问,完事后便会放了他,没曾想当他抬起头时,他看到了面前那名侍卫眼里的垂涎之色。不好。他本不欲生事,此时怕也不得不动用非常手段了。 这般想着,低下头,掩饰戾色十足的双眼。怀璧其罪……难怪原主想要得到权势,让所有人不敢再看他,不敢惦记他的颜色。 那侍卫走近他,扶起他的手臂,正欲用手指勾住他的下颌,神色中的侵犯,让林铮几欲忍不住将其镇杀。林铮隐在袖口的手有结界忽明忽闪,果然,有些勉强。他伤势太重了,原主是直接死过去了,他才接管了这具身体。疼痛让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再加上先前他已经强行动武,如果要施展结界和幻境,他怕是十天半个月再不能动武,不然便会伤及灵魂根基。 可,他不是韩信,并不想承受这奇耻大辱。 “这是在做什么?”有一道亮丽的音色传来,宛如黄鹂天籁之声。两人抬头看去,一名宫装女子携宫婢缓缓而来,言行端庄神采飞扬,自有一股贵气浑然天成,想来是宫中哪位高位妃嫔了。林铮猜度着,却没有放松警惕。眼前这女人来意不明,需倍加小心。 “微臣羽林军都尉冯才参见昭妃娘娘。回禀娘娘,微臣正在提审暴动的相关人员。”冯才心绪翻滚,蹙眉想着,昭妃娘娘向来不问宫中事务,怎么现在竟来到慎刑司?怎么就这么恰好被她撞见他刚才的行事? “哦?”昭妃眼神审视的看着冯才,她本不欲多管,最终良心使然,还是出了声,这宫中的黑暗太多,是时候需要点光明了。更何况,她方才见这宦官眼里只有忍耐无惧色,存了些许好奇,便上前了。 细看之下,这宦官果然有几分姝色,她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一名男子比女人还美丽,偏无柔弱之感,刚毅的神色笔挺的脊梁让他自有浩气,若是勋贵出身,怕是要名满天下了。可惜了。 偏是宦官。 “主犯,从犯皆已招供,其余人等自然是全部放了不必再审。慎刑司何时学会了滥用私邢?”昭妃再度开口端是以理服人,让冯才反驳不能,她来到此处也是早已请示过陛下,有一定的受理权,“正好本宫宫中还缺一名洒扫的太监,本宫瞧就他吧。” “这……于理不合……”冯才斟酌着说辞。好不容易看到了这般颜色的人,怎么能轻易放手,如果此人去到昭妃身边,他岂不再也无法染指。可四妃之一的昭妃又岂是他能抵抗质疑的? 冯才这般不舍也无可奈何,昭妃只是跟他打个招呼,而不是询问,表明事已成定局。 “本宫得了皇上的旨意前来处理此事后续,关于这个奴才的事,本宫自会知会曹大人,冯大人请放心便是。”昭妃已经示下,自有乖觉的人上前将林铮带回福阳宫。 冯才不甘却也莫可奈何,只捏紧了拳头,想着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待以后有机会再报。全然不知自己与黑白无常擦肩而过。如果不是昭妃带走林铮的话,此刻这名叫冯才的臣子已然肉骨分离。 冯才是吗?林铮低下头的瞬间神色让人不寒而栗,此人在他心头早已上了死神名单,暂且让他多苟活几日。 慎刑司的事暂且落幕。 此刻,林铮正在福阳宫的偏僻处养伤。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明面上昭妃是个纯善的。将他带回来也赐下伤药安置好,他会记得这份恩情,但是不会像旁人想的那样万死不辞。毕竟,就算没有昭妃他也能自保。不过,现如今,他的处境倒是好了很多。 除了某些小太监拈酸吃醋的话语外,这里的宫女倒是对他颇为友好照顾。想来也是因为颜色之故。 他后来细细看了自己的容颜,顿时惊为天人,沁眉星目,自带风骨,却因曾在战场上厮杀过,侵染上一丝刚毅,鼻梁高挺却不曲,唇薄却润泽,骨柔却不柔弱,前五世,他的长相都偏男子气概,仅中等偏上。 这一世,倒是给了他如今这般脱俗的长相,便是他自己看了都有些许心动。微勾起唇角,便如沐春风,让人心神往之。他皱了下眉,看来以后都要少笑了。想起刚穿来时发生的事,他顿时戾气横生,镜子里头的人顿时摇身一变如厉鬼入人间,很好。这样才看得顺眼了些。 只这一世开局,便不太好,且走且看吧。不过身外之物尔。 他的身体见好,明日便要入殿上值。趁着今晚空闲,该了断的事情也该早日了断了。免得他总惦念着。 130-140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冯才之死(捉虫)…… 话说冯才这几日总板着个脸,好像人人都欠了他钱似的。有同僚看他郁郁寡欢便提议去采绣楼。这采绣楼明面上是个酒肆,实则挂羊头卖狗肉,实实在在是个风月场所,好似遮遮掩掩便能添更多趣味似的。实则京都里谁人不知这里弯弯绕绕的买卖?这遮羞布做的也是极为透明敞亮,像极了皇帝的新衣。 冯才低着头默许了,心下想着要好好泄泄火才行。他进了采绣楼里的男风馆,却不知闹了什么不愉快,不过半响便出来了,还白白费了好些银子。进馆时是个面瘫脸,出馆时却更显戾气十足。在这找乐子的场所,这样的脸色委实是罕见,更何况,他见的可是往日里最宠爱的那个。 那个同僚当然是在别处馆内,完事后出馆,听人说起此事只觉得稀奇,正打算明日再去问问,却不知,他再也见不到冯才了。 此时尚微微入夜,正是天色半暗不暗的时候。林铮换了身布衣,将换下的内侍服藏好,便脚底生风出了宫。他当然知道有人正监视着他,还故意放慢了轻功速度,让身后那人好勉强跟得上。即使是这样,也是一般人压根察觉不到有人从身前掠过的程度,只当是刮了阵风。 他身后的人暗叹,此人好深的功力。明知道肯定是被发现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 林铮正需要这人跟着,昭妃在试探他,他也顺便借着这个机会试探昭妃。这些日子,他虽地处偏僻却耳目格外的清明。对于这福阳宫上上下下都了解了个透彻。这个明面上普通的昭妃,暗中的迎来送往一波接一波的,他本无意洞悉,偏生昭妃还派人监视了他,也许是保护?总之,这么大的动静他就是不想知道也约莫猜到了些。 许是这福阳宫藏着些秘密。 他这次出宫是准备解决那冯才的。现如今的他可是不会再委屈自己的性子。早前就说了,这人头他先寄放几天,抽空就会出来取。现下是时候该让自己安心了。 林铮咧嘴笑了笑,在暗中格外渗人,还好没人看见他这仿若厉鬼的模样,怕能吓得小儿哭啼三日不止。只身后监视尾随他的人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脊梁骨一凉,身形顿了顿差点就从房梁上栽了下来。好在前头的人似是察觉到,还好心的放慢了 速度让身后的人能跟上。身后的人看他刚好慢了下来,心里陡然生出荒谬之感。应该不是他先前想的那样吧?是吧? 哪有这样将将巧的事,看来这林铮肯定是发现他了,还默许了他的尾随。暗卫咬了咬牙梆子,犹豫了再三,还是跟了上去。他是这几届暗卫中的翘楚,心里对自己的能力也是颇为自信的,谁知这不过是第二次执行任务便被人察觉了身形。这脸打的啪啪直响。 林铮看身后那人停顿数秒,还想着要不要再等等,好在那人又追了上来。他心想着,这届暗卫可真不好带。多疑是个什么毛病? 他就是想让昭妃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才好出头啊。谁乐意当真去做个洒扫太监?忒丢人现眼了。 正正好他今天做的事情也是给昭妃递个把柄,这样上位者才好放心用人不是?人生在世难免不秃头。好在他毛发旺盛。 思维发散想的有点多。一路过来各种墙角八卦被他听了个遍。正逛到永乐侯府,便想到宫里人闲聊时说这个永乐侯和功高震主的陈大将军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残害忠良,鱼肉百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永乐侯的嫡子居然还是个好男风的,只走旱道不走水道,折腾起来貌似还很厉害? 林铮听到惨叫声,蹲在房梁上,拿起块砖瓦。那永乐侯嫡子曾琦正压着一个人,那个人看着便是个活不久的模样。他的心思转了又转,心里便有了好主意。说来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将砖瓦放置原处,适才毫不停留的加速,动身去到了那冯才府上,不过是个三进的小院子,格局的确小,刚过前厅便到了冯才的主卧。不过,转眼想想,他林铮自己是一间茅草屋都没有的,瞬间就不悦起来。 那冯才看到眼前来人,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原来这冯才在男风馆就是因为做那事时总想着他在牢里看到的那个美绝的内侍,对着往日的可人儿也起不了兴致,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当然戾气十足,恼自己,闹昭妃,也恼那个内侍没有早点乖乖随他的心意。 此刻冯才正肖想宫中那个他得不到的内侍自渎着。渐入佳境时看到肖想的美人儿出现在自己面前,可不就瞬间激动得一泻千里。 林铮倒是没想那么多,他是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只以为自己扰了这人的兴致。要是他知道这人脑子里想的是怎么与他一度春风,怕是会恶心的当场将这人砍成肉沫。所以他尚且淡定的点了冯才的哑穴,将这人的披风用一旁挑床帐的杆子扫到这人身上。最后再利落的折断此人的四肢,看着冯才痛到狰狞,几乎突出眼眶带着红血丝的眼球,张着嘴想要发出痛苦的嚎叫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心里才略微好受了些。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总要师“冯”长技以制“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好,不是吗? 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他捆着破布一样的冯才。只一根食指不费力的勾着冯才的后领,来到永乐侯嫡子曾琦的窗前,将冯才身上的麻绳卸掉,用巧劲扔到了曾琦的床榻上,又往里面吹了剂七日销魂散,顾名思义,需合欢七日方可解。 啧啧,林铮摸了摸下巴,又拢了拢怀间的横财,看到窗里的人如他所愿的缠绕在了一起,终于心满意足的帮忙关上窗,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回到福阳宫,可不是一副肆无忌惮的模样? 跟在他身后的暗卫莫名其妙觉得菊花一紧,确定了眼前这人是他惹不起的大佬后蔫耷耷的回去向昭妃复命,并且将林铮很可能是故意让他跟着的揣测举例认证说了出来。 昭妃听罢,沉默了半响又冲着暗卫下了道指令。便是叫暗卫再去趟永乐侯府将那冯才杀了以绝后患。暗卫领命心想,好吧,他就是个跑腿的命。不过他心里也清楚,此等识时务的高手必将得到昭妃的重用。 林铮看着眼前一进一出的暗卫心想,成了。说那冯才三更会死,便绝不留他到五更。他是故意做的不周全让昭妃帮他善后的。他要是得了高超的武艺还心思缜密,那对于昭妃来说,就不是重用,而是忌惮了。 就算昭妃不帮他善后,也没事,他自己再去那永乐侯府让冯才消失便是。左右不会让人白白抓住他的把柄。这京都的失踪人口多了去,不缺这一个两个的,君不见前段时间给人去势的内侍也失踪了么,不也不了了之? 林铮嘲讽的撇撇嘴,打算回去睡个囫囵觉。皇宫里的人向来活的糊涂,现如今的朝堂更甚,从他那从前在的小兵营各种欺上瞒下勾心斗角便能窥得一二。朝堂上要是正气凛然,那认命的将领也不会治下如此不堪。 这一世虽开局不大如意,他心底却是打定主意想办法让此间河海清宴,中外乐康。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从前他能力不够便独善其身,现在自觉能力尚可便想着多为自己谋些福祉,越是接近天道,他越是能察觉到功德一说其实很重要。总该为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林铮是个十足的利己主义者。没好处的事从来不干。所以,没认识鸢歌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其实不是个好人,也对那些陷入感情里不可自拔只一心为对方付出的人嗤之以鼻。只没想到,真香。 冥冥中,这次虽没了感情的牵绊,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变了。心里有块地方空空的。 不再多想,他躺在草做成的榻上却像是在温床软枕上躺着般,兀自睡了个香甜。丝毫不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忘记寻找什么人? 可怜的暗卫,在永乐侯府足足守了七天,听了一肚子的靡靡之音,才在曾琦昏死过去后将冯才捂死,虽然这厮早就被折腾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正应了,活也风流死也风流,死得其所,呜呼哀哉。 再看永乐侯嫡子曾琦,也就是虚了些,死不了,毒也解了。暗卫才松了口气,回去交差。他觉得这一遭下来他也差点没了半条命,估计以后都可以长久的清心寡欲了。呵、呵。 至于曾琦醒后发现床榻上睡着个死人?这都是常规操作,死在他床上的人多了去了,这位大爷绝不会多想,顶多叫人拖去乱葬岗了事。就算知道这人恐怕是个京官,他也是不怕的。长乐侯府,就是可以在京都横着走。他们背后可是有手握重兵的陈大将军撑腰哩,有时候就是陛下,不也得暂避锋芒?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林铮将将到了上值的地方,掌事太监余庆海余公公正准备给他安排活计。殿内便有昭妃娘娘近前的嬷嬷唤林铮前去觐见。 余公公默然,大约是早已经有了预料,不阻拦还友好的提点了两句,林铮自是装作感激涕零的模样偷偷往余公公手里塞了个荷包,谢过嬷嬷便不紧不慢的进了福阳宫主殿。 余公公摸了摸荷包的重量,心里笑开了花。他就说这林公公是个有大造化的。 林铮全然不知此前他从冯才家抄出银子,发了笔横财,所以出手略大方了些,让他结了个善缘。 宫里的人失了自由,而内侍,更是失去尊严,自然比旁人要爱财一些。颇有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也没有香火不用管身后死的破罐子破摔之感。 而现下,他正遭遇昭妃的盘问,且得小心应对着。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宫中左藏(捉虫)…… 上首的昭妃永远是正襟危坐,据林铮所知,她不仅仅是个普通的宫妃,不然陛下也不会将查案这样的事交给她,而不是掌管后宫凤印的皇后娘娘。 或许上首的人已经查出了他的来历。那又如何? “本宫听说,一个月前,曾有一孤卒当了陇戍卫的逃兵。”昭妃娘娘开门见山,当头第一句便是个惊雷砸下。她紧盯着林铮的情绪,却见他毫无波澜。可能真不是他,又或者是藏得深。她确定她的情报是没问题的,也并不急着让他就此回应什么,“本宫倒不知,竟带回来了一头狼……或许本宫应该将你交出去,按律处置。” “娘娘实在过虑了,当初奴才实乃无奈之举,其中有莫大冤屈。吾不过乱世一浮萍,现下只是想择一个栖息之地。万望娘娘明鉴。”能屈能伸,林铮大拜,并以头怼地。看着激动,实际并未伤到自己额头分毫。他心里清楚,真要将他交出去,又怎会召见他。当初对于原主来说天大的事,在这些上位者看来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哦?”昭妃疑问的语句婉转,势在给他增压。她将一旁晾好的茶盏拿起,用杯盖轻拂过茶面,喝了一口茶后,感觉底下这人也晾的差不多了才继续问道,“你意欲何为?” “娘娘洞若观火,想必早已明了奴才心中所向。”林铮其实不 喜欢这样弯弯绕绕的说话,可这才是宫中常态。他想为陛下所用。想必昭妃心中也清楚。可是他不确定她会不会帮他。虽然她手中已经有了他的两个把柄,就算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想要在陛下身边安插人手,他也算不错的人选。 “这就是你故意暴露的原因?”昭妃沉思着。这样的人不会甘于一个在后宫妇人手下,必然是想要去陛下身边的。可……这人孑然一身,并无软肋,“本宫能相信你?万一你是要做对陛下不利的事情怎么办?到时候必然会牵连到本宫。” “奴才有把柄在娘娘手中,不敢妄动。” “那两个把柄真到关键时候,也桎梏不了你。”昭妃叹了口气,谁叫她身边最强的暗卫都说,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怕是连陛下那边的暗卫都可能打不过这人。到时候这人想逃离皇宫,轻而易举。当然,这只是猜测。 “那就看娘娘想不想赌,敢不敢赌?”林铮赌昭妃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就算此刻犹豫不决,在利益面前还是会偏向赌一把。他抬头看向昭妃,实属大不敬。 好一双清澈的眼。昭妃心下感叹。林铮用了些小伎俩,用了“势”去影响了昭妃的判断。当然,他并不会去伤害她,只要她没有做对整个国家不利的事,为了先前的些许恩情,他也会保她。现在端看她最后的决定了。他有九分把握她会帮他。 九分靠打拼,一分天注定。 最后,昭妃挥挥手叫他退下,说是还要再考虑。 林铮拱手退下。握紧了拳头,不急,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他虽可挡千军万马,却仍旧只能按照此间规矩办事,按照他的推算。他必须得徐徐图之才能在这过程中找到信物。 这今天,他将假山里藏着的粮食拖了出来,全部供给了小厨房,倒是得了几天较好的伙食。只是食物做的再精细,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不如鸢歌做的好吃。一想到这个女人,他心中空荡荡的缺了一块似的,却不疼,仅惆怅。 等了几天昭妃都未再召见他,他心想要不要再做些什么来让她早点下决心。还未定下计划,陛下要去西山猎场春猎的事便传开了。随行名单里就有昭妃。林铮心想,这倒是他进入陛下眼帘的好机会。 只是不知道昭妃愿不愿意帮他。 只要他在猎场力压众人,绝对会受陛下赏识。要知道,现在陛下极度缺人。永乐侯和陈大将军把持朝政积威渐盛。陛下当初是年少继位,朝堂上大部分官员以永乐侯马首是瞻。新提拔的官员过于年轻,且不在关键位置上。可以说朝堂是永乐侯的天下决不为过。 而陈大将军是永乐侯一手提拔上来的,可以说对永乐侯言听计从,就是永乐侯府的一条狗。呵,想想,朝廷利器为一臣子所用,迟早会天下大乱。 当今陛下年仅弱冠,正是年轻气盛想要干一番伟业的时候。林铮不信他不会暗中偷偷积蓄力量。当见到他可以以一敌百时,定然会见猎心切想把他收为麾下。 可林铮没想到,他想的这些都没有用上。 昭妃再次召见了他。这一次的对话颠覆了他以往狭隘的认知。 “本宫想让你去陛下身边,保护好陛下。并非是为了本宫的一己私欲。”昭妃叹息道,眼神似透过他看向了远方,那是带着悲哀无奈怜悯的神情,“这一个多月,你从陇戍卫驻地一路徒步走到京都,看到的民生如何?” 林铮回忆了下原主的记忆,才拱手道:“京都外民生凋敝,大多食不果腹,贫富悬殊,京都内却一片歌舞升平……” “是啊!你说的没错。如今奸臣当道,小人作祟,朝堂成了永乐侯的一言堂,以后的百姓只会更苦。所以本宫想让你去帮助陛下,匡扶正道,还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至于至于本宫,如果有哪天做了这危害社稷的事,无须任何人保,谨遵国法处置便是了!只要本宫有生之年能看到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便无憾了……” 昭妃紧握扶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有泪花闪动。口中说的全然是国家大义。林铮见她不似做伪。说这段话的时候仿佛沐浴着金光,让人心生敬佩。这世间的小人如此之多,才显得无私的人这般珍贵。 越是坐在高位上,越要肩负起重任。这样的道理人人都懂。又有谁能真正做到? “娘娘高义,奴才自弗不如。”是他此前狭隘了。不该那样想她。 昭妃沉重的摆了摆手,双眼像鹰隼般盯着他,一瞬间无数威压扑面而来,虽说在林铮这边如小溪入海般被屏蔽掉了,却仍是感到气氛格外肃穆,他皱着眉头,只听见昭妃一字一顿说道:“本宫可以相信你吗?你,林铮,曾经陇戍卫的兵,本宫可以将陛下托付给你吗?” 昭妃比陛下年长三岁,是丞相嫡女,和陛下青梅竹马,原本陛下是想将她迎进宫当皇后的。可是永乐侯势大,昭妃不得不为了陛下忍让,甘愿退居人后,现如今的皇后是永乐侯的嫡女。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是捧杀。可是“捧”起来了,如今却并没有足够的把握杀之,所以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看见陛下一日比一日憔悴,昭妃如何不心疼如何不焦急?是,林铮诚然是高手,但是她真的能信任他吗?万一他是永乐侯安插的人?万一他对朝廷愤恨?万一她看错了他……这一个个万一都让昭妃踟蹰。她现下想用大义去束缚住他,用知遇之恩感化与他,用把柄警醒着他…… 希望,她今日的选择日后不会后悔吧。她终于下定决心。毕竟,这个朝堂渐渐撑不了多久了,陛下和她也渐渐不堪重负,特别是这次宫中左藏的暴露,让他们意识到,他们必须得反击了。不然,总有一天永乐侯便敢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昭妃闭了闭眼,紧握住扶手的手指泛白,像是想到了什么,隐忍到了极点。她还在等林铮的回话。她不知道什么样的回答会让她安心。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但是口头上的保证,她……其实也觉得不能让她心安。这一瞬间,她有些茫然。 “娘娘,永乐侯府还没有那个能耐驱使得了我。我林铮,一诺千金,必不负娘娘厚望。” 昭妃听得此言,忽视了他话语中的自称,她眼里迸发出希望,这一刻,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一步她没有错。她要相信自己,不会信错人! 林铮卸掉虚伪的假面,不再一口一个奴才,他说“我”便是打算信守诺言,更何况,这也是他原先计划想做的事。只是,原先他是为了完成任务而计划,现在是他自己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昭妃小声的这样说着,转念像更坚定了一般说道:“这京都看似一片和乐,实则暗里波诡云涌。最近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实则都是永乐侯在背后推波助澜。而他此次的目的,是为了宫中左藏。” “宫中左藏?”永乐侯的手伸的也太长了。宫中左藏是皇帝的内库之一,现下一个朝臣竟然敢伸手去内库捞钱,真勇士。不知道是不知无谓,还是明知故拿,料定皇上奈何不了他。 “是的,现如今宫中左藏陛下私底下交给本宫在保管。原本 这个事是秘而不宣的。可本宫身边出了奸细。既然事情已经暴露,就要想办法补救。本宫……怕保不住宫中左藏,所以,希望你能做些什么来牵制和转移永乐侯的注意力,让他放弃宫中左藏……本宫知道这件事很难,你尽力而为…… 现在你知道了,你乘坐的是艘随时都可能会覆灭的船。现在想要下船还来的急。”昭妃仍旧是心软了,就算林铮再怎么武功高强,他单枪匹马,也定然抵不过永乐侯背后的势力。这条路,在她看来就是送死,就是炮灰,就是用来拖延这个王朝覆灭的工具。 可是昭妃还是将利害反复说明给到林铮,表明他还有得选,他还可以退缩。要知道,永乐侯可是皇上都忌惮,甚至让皇上节节败退的人。说的再多,其实昭妃心里其实也并不怎么看好林铮。只是他们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想办法聚拢一切能聚集的力量,就算是微弱,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林铮会怕吗?他怎么可能会怕?!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往无前!就算前面没有路,也需得杀出一条血路! 他要回家。 这次不能退缩,任何情况都不允许他退缩!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重设龙骧卫谁瞧…… 龙骧卫大堂内。 林铮本性就不是开朗圆滑的人,连日来的繁忙,错综复杂的朝堂势力,光是了解细想渗透之法便让他眉头紧蹙。故,端坐在案几后方,仅些微气势散发出来便显得戾气十足,让他下首的人双腿发颤,整个人紧绷得像刚上好了发条一般。整个空间凝滞静谧,徒留下竹简翻动的声音,沉闷,像砸在心头上的鼓点。 “龙骧卫”直隶于陛下,可早在三朝前便不再设有龙骧卫,后更是统一称为禁军。直至如今朝堂由永乐侯只手遮天,禁军也早已形同虚设,更有甚者私下议论,只要永乐侯想要,说不定明日这龙椅上就能换一个人。 虽然大多数人明面上不想承认,想要维护正统。可是所有人心里都明了,军权一日不能收回来,这皇帝的龙椅便一日坐不安稳,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大家都想着维持明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假象,谁曾想,懦弱了十几年的皇帝陛下居然开始想要反抗了?!如果是真正的十几年磨剑亮剑必见血还好,居然是如同小儿玩笑般叫嚣着要重设龙骧卫?重设龙骧卫尚且在理解范围内,毕竟谁被压制了那么久都会有点血性想要搞点事情来……可是,君上居然认命了一个宦官为龙骧卫统领??? 哈哈,简直笑掉大牙,永乐侯连动动手指头的兴趣都没有,只想着坐看笑话。看着那高座在龙椅上的人,原本还有中庸守成的名声可取,现在怎么样将自己剩余的威望一点一点的消耗殆尽。 是以,当皇帝在早朝时提出重设龙骧卫,并让林铮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听说才十六岁的宦官当羽林卫统领(正三品)时,永乐侯不仅没有反对,还极力促成。呵,颇有瞌睡还收到了枕头的喜悦感。 部分维护正统的朝臣再想痛哭流涕的苦求陛下不要信奸臣,宠小人,可大势已去,除了呜呼哀哉,也没有哪个迂腐的真正的去撞柱死谏。十几年过去,还留在朝堂上的大多数都是永乐侯一党,剩余的要不就是中立圆滑,要不就是苟且自保为主,保皇派的荧荧之火,早已无法与永乐侯相抗衡。 不止是永乐侯觉得皇帝落幕的反扑,不过是破罐子破摔,许多真正忠心皇室的人退朝后也只得痛饮三杯,祭奠死去的效忠之心,想着要不要开始摆动起来,毕竟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 而此时,不管外界的流言蜚语,林铮好端端的坐在刚修好的龙骧卫大堂之上,此地简陋,但是谁都不会嫌弃自己的家丑不是?显而易见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在此地扎根。 他虽然名义上是龙骧卫统领,实际上暂时还是光杆司令。此前,皇上赐给了他一百两黄金的启动资金,一座原龙骧卫旧办公场地。 前大堂一堆破桌椅,大堂后是荒芜的大片空地,和偏僻处三进的院落。他一个人转悠很久甚是空旷。 本来皇上有安排说遣人来这里给他随便挑人手,他本想等人手来了再遣人帮忙打扫一番,可谁曾想,他向皇上要的关于朝堂的文案都已经全部到位,这人手却影子都未见着一个。 仔细想想也就明悟了,就算他领着龙骧卫统领一职,可谁又真的想当这宦官的手下?人肯定是会送来的,但是来的是什么人……有待商榷。其实,按照他的想法,不是他自己看中的人,他反倒觉得不要也罢。 这般想着,便开始自己打扫这荒了很多年的龙骧卫旧址。好在昭妃心细如尘,给他送来了两个人,想来是她手下的暗卫。其中一个还是他的老熟人,正是之前跟踪他去处理冯才时的那个人,叫余晋。另一个叫傅方。 两人对他倒是没有什么偏见,许是曾经见识过他的武功,余晋打理起整个旧址时尽心尽力,林铮在心里给了此人一个好评,甚至觉得接下来也可以倚重此人一些。 好不容易一切打理妥当,终于可以静心坐在大堂翻看关于朝堂的文案,那批皇上说要给他的人手的领头人才姗姗来迟。呵,他这里是收容所吗?什么香的臭的他都要? 现在不是下方人拿乔的时候,而是他并不打算要一批不服管教的人。他自己的人,他想自己选。下方这人带领的人,他有点不太想要了。有实力,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下首的人虽然有些骇然林铮的气势,心头对林铮却很是不屑。这姓林的宦官,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陛下的青眼,他才不会服气,心里打定了主意阳奉阴违。可偏偏林铮从头到尾都在看文案,一眼多余的都没有给到他。 他也是皇上倚重的暗卫,凭什么他要低上方人一头?越想越是不服气,不过是没了根的东西,他心里唾弃着梗着脖子也不拜见,就直愣愣的表明身份,瞪大眼睛看着林铮,好大的一股怨念扑面而来,林铮愣是头也未抬,只当视而不见。 呵,给谁脸色看呢。见多了伪善的人,乍然看到一个二愣子,什么情绪都放在表明,这样的人,反而要比那些明面上笑眯眯,背后插刀的人要来得讨喜。 但这也并不代表林铮好欺。不搭理就是了,反正他也不稀罕那些人手。他想要的人,他自己会想办法弄来。不缺这些三瓜两枣的。 初次见面,两人明晃晃的表明了对彼此的不屑一顾。 “卑职龙骧卫副统领李硕。”李硕站在堂前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见林铮仍不搭腔,只得再次大声吼道。 他观林铮看竹简,哗啦啦飞快,丝毫不信林铮是真的在认真看竹简,不过是想晾着他而已。呵,他这么大声聋子也该被吵醒了吧?就是不知道为何,这人抬首的那一眼气势,便将他惊到了,不由得退后一步。明明不过是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罢了,怎的那眼神像是从尸海里爬出来一般。让他心惊。 林铮起初还想着晾着李硕,后头倒真的是看文案看入迷了,忘记了时间,他本来就过目不忘,自然是看得极快,不一会右手已经看完了一整摞文案。想着休息片刻,便抬了头。 “你手下有多少人,此刻在何处待命?”林铮也不想追究此人对他不敬,看过文案,对现如今的朝堂局面稍有了解,也越发有把握,心情好转,便想着,先看看这些人手再说。 “卑职手下共计一百零八人,现……”虽然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卑职,李硕面上却无任何恭敬姿态,仍梗着脖子,待说道这些人的去向,他支支吾吾,叫林铮等得心烦。人数倒是不少,但是没有一点纪律,就怕是一群乌合之众……难怪这皇帝到现在仍被永乐侯压着打,手底下的人这副模样,败局已显。 林铮捏了捏眉头,有点怀念第一世他那些令 行禁止,军纪严明的手下,还有江夏,也不知道这厮现如今在何处。他兄弟没几个,江夏或许算唯一过命交情的了。 “行了,多的借口我不想再听,现在命这一百零八人,包括你,一个时辰内后院集合。”自觉一个时辰很是宽裕,说完林铮便低下头继续查看文案。 当然,他能这么得空,盖因余晋和傅方仍然在偏院帮他收拾屋子,这两人算是拿着暗卫的工资,还兼着生活助理的活,林铮心里想着以后给他们酌情加薪,两厢对比,更显得那两个人称心一些,这心不自觉便偏了。 “哼!”李硕呆立好一会自觉没趣,便捏着鼻子转身离去。有皇帝的口谕,在这样的事情上他也不敢过分为难,毕竟林铮明面上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人,他会叫来,但是来了之后听不听话……呵,他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副统领不是?底下的人不听这个统领的话,他也没办法,谁叫新任统领无法服众呢? 说不得,他还能将这个宦官拉下马。一时的荣宠算什么? 相比李硕的不服管教,第二波人便识相了许多。 曹云墨,原羽林军统领官居从三品,现龙骧卫副统领,依旧是从三品,但是这前面多了个副,明面上是平调,实则暗贬。心里唏嘘不已,但接受度良好。 他不像李硕是暗卫钉子户,接连的调任让他有些麻木了,只想着能给他个痛快的,他不是个莽撞的人,为官只想求稳。表面上只想着在皇帝和永乐侯的夹缝中好好生存,暗地里实则是坚定的保皇派。虽然皇帝现在出了昏招,他却仍然不死心,想着一条道走到黑。 也正因如此,皇帝也算是孤注一掷,力排众议,只希望林铮真的能带给他惊喜。他是真的很相信昭妃了。 林铮看到曹云墨的时候,心里不是不震撼的。为着皇帝和昭妃之间的感情,为着这份压在他身上的信任,他不能失败。他也决不可能失败。这是实力带给他的底气。旁人不知道,他做给那些人看便是。 曹云墨手下的人不多,才六十五人。原本有八十余人,这折损的部分便是近期和永乐侯手下暗中较量时牺牲的。就算如此,剩下的人也是整个大沥朝的顶尖战力了。 先不说曹云墨内心里是否服气,但明面上他做的的确让人挑不出毛病。对比李硕光杆一个人大咧咧的过来了,曹云墨是带着六十五人整队来的,走的是偏僻小径,并不惹人注意。且这六十五人在后院集合后并无喧闹,面上对林铮这个宦官也没表现出不敬。 听说这个曹大人掌管羽林军才月余,其能力两厢比较立见高低。更不用说,好不容易一个时辰将过,李硕才堪堪将那一百零八人凑齐,来的时候如同几百只鸭子。两方人马站定,经纬分明。 李硕看曹云墨竟也在此,原本对林铮的轻视之心稍减,皱眉想这林铮到底是什么来头?竟得陛下如此信任? 罢了,暂时不跟此人别苗头,先观望再说。他心里有数,他们这些人,和羽林军还是有些差距的。没看羽林军都好好在这站着么?他们也得夹着尾巴。不过,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甘。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武力镇压不服?…… 龙骧卫的重设如一石激千浪,不管外界如何议论纷纷,林铮只想着如何将龙骧卫的基础打好。 原羽林军现在也归为他管辖,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他没想到皇帝是个这么敢赌的人,他自己知道自己行,但是他设想中是自己挑大梁从无到有。既然皇帝如此厚待,他便放手去做。此次剑指永乐侯,必叫他伤筋动骨,也让龙骧卫无人再敢看轻。 这般想着,林铮站在内院,看着面前的一百七十五人,拿出了从前征战沙场的气势。想当初他也是统领过千军万马,这些人,哪有他见过的血多?自然是被他的气势所摄。 他不想整什么虚的,也不会说太多好听的话,不服?那就打到服为止! “我左手边这一百零九位。我知道你们对我林铮很不服气!甚至在想,我一个宦官,左不过是靠着巧言令色,谗言媚上才让陛下昏了头。 呵,原也不想解释些什么,但是,既然你们一天归我管,我也得负责任的叫你们知道,什么叫坐井观天,什么叫井底之蛙! 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我林铮就将话尥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伤到我分毫。 不要以为你们被层层挑选出来当上所谓的暗卫就有多了不起,在我眼里,你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垃圾至少还能回收利用,在你们身上我看不到任何价值……”林铮话还没说完,李硕便猩红了眼。这林铮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说他?!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李硕名字就倒过来写,他为皇上卖命十几年怎么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容这无名之辈如此叫嚣! 眼见双方火药味十足,曹云墨右手一挥,身后的六十五人便往旁边挪去,让出场地,他知道林铮是在杀鸡儆猴,他也想看看这林铮的本事,是不是真的值得他追随左右。 “汰!休得胡言!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说着李硕便率先冲林铮扑了上去。他身后的人早就被话刺得急眼了,眼见头头一马当先冲上去,前一秒心里正暗爽,想着李大人一定会把那姓林的小子按在地上摩擦! 只不过一个眨眼,那林铮竟然一个闪身,侧踢,那力道竟然将李大人砸在墙。砸出了个深凹的人形,煞是骇人。 还来不及细想李大人是死是活,就有平时和李硕交情好的人大喊着:“个龟儿子的!一起上!为李大人报仇!” 看着身边的人都一个个冲上去,热血上涌的一百零八人便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过程很轰动,结局很惨烈。 不过顷刻间便结束了群殴……呃,是一个人欧一群人。场面一度啼笑皆非。这一百零八人连林铮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便全部被打倒在地。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甚至很多人不是被他打到的,而是被他结界撞飞的,这简直不是人的力量! 围观了全程的其余六十六人(包括曹云墨),全部心下骇然,心里都清楚,自己不是对方一招之合。原来如此,这就是陛下要认命他为龙骧卫统领的原因吗?有此等高手在侧,何愁大业不兴?! 幸好,是个宦官。 曹云墨心绪不过瞬间,便再无不甘,弱肉强食,有此等实力便值得尊敬。原本站立的六十五人随了曹云墨的动作,单膝着地低下头颅,这是对强者的妥协。 林铮用实际行动傲视全场,莫敢不从! 原本,这么大的动静永乐侯那边应该能很快收到消息,只可惜,永乐侯过于轻视林铮,也就没有去探查林铮的实际实力。也由于皇帝从前的示弱,而让他更加的轻忽。当真觉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早就将皇位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要不是嫡子过于无能,再加上时机不够成熟,他早就夺权篡位了…… 林铮整合这一百七十五人花了四个时辰,其中剔除了五十二个直觉心术不正之人,剩下的一百二十三人是他算过还算靠谱的,所费心力何其庞大,头部隐隐传来阵痛时不时都要歇息片刻缓缓才能继续。所幸平白得了人手,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这般折腾过后已至黄昏。好在此前林铮已经向上申请过驻地,这群人便暂且在后院及附近扎营,待明日林铮一对一统计好后再转移至驻地。 练兵肯定是不会在这里的。练兵的地点是林铮实地考察过后并卜算出来的,连皇帝都不知道具体地址,更何况毫无警觉的永乐侯乎。 傅方开完荒便去后厨做菜,整个龙骧卫连杂役丫鬟都是没有的。这是林铮自己要求的,他怕这些杂役丫鬟里面会混进奸细。所以昭妃才派了两个身边的人过来,虽然不担心林铮的安危,却也可以照顾他日常起居,以及方便联络。 这厢林铮刚写完奏折,阐明剔除那五十二人原委,李硕只是轻伤,看着吓人,实际他下手心里有数,这些人明面上看着惨不忍睹,实际都没受多少伤,好歹是自己手下的人,无须用上对敌的手段。 余晋接过奏折便马不停蹄的将其传回了宫内,林铮在奏折上写明,一个月内,会让陛下看到成果,具体是怎么样的成果,他没有细说。可是皇帝信了。余晋也信了。 晚饭的时候,林铮是有些食不下咽的。不是他不饿,他只是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饭菜了。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头总是划过一个人的名字。 等他腾出空来才能去找她。以后的事……不知道。也许这一世他不会去见她。暗中护她无虞即可。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知道曾经那个人很 重要,可现在,却是惆怅茫然的,就像看一场电影一般,明知道有些事发生过,却感受不到那些喜怒哀乐的心境。 于是,罢了。先放下,缓缓再说。 龙骧卫后院下是有密道的,离他选的驻地还有些许距离,一整个晚上的时间他都用来打通密道,中间故意七拐八拐做了不少迷惑人的通道,然后又放了五个迷幻阵,整个人累并快乐着。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让他无暇去想旁的。几乎是一睁眼便到了第二天。 他静下心来一对一的去对话,核实这一百二十三人的信息和特长,他能探查到对方是否在撒谎,虽然耗费些许功力,好在成果喜人。 将这些人按照特长区分开,他按照现代的练兵模式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当然,接下来的一个月,他想做的事并不需要用上这些人,他一个人足以。 这些琐碎的事终于整理完毕,他才亲自带着这些人穿过密道里的迷幻阵,到达驻地。出密道的不止有人手,还有训练需要的军需补给。这些暗卫跟着阵法绕过来绕过去,转悠了好几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至此,曹云墨和李硕早就被林铮缜密的心思折服。 不仅武功好,会奇门遁甲还颇有才智,也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找来的怪物。真的才十六岁吗?在林铮的面前,他们总会下意识忽略他的年龄。是真真正正开始拿他将上位者看待了。 李硕本就是个莽夫,谁厉害就服谁,心思写在脸上,林铮用着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曹云墨至少现在还算老实。所以林铮待这些人驻扎完毕后便寻了个空帐篷当主营,和这二人细细的说起了这训练计划。 二人看着厚厚的一叠竹简都快变成了星星眼,他们的林大人可真能折腾:“这负重长跑、骑射我们懂……可是这蛙跳、俯卧撑、深蹲、障碍、战术动作、识图、测距……??”都是些什么玩意?!! “暂时先教你们练体能,午时前负重长跑,未时和申时练习骑和射,其他的一个月后我在教你们。” 长跑的具体路径圈定好,后期要设置的障碍物林铮也早已拿着图纸叫工匠开始打造了,骑射方面,在他们原本的训练基础上再加以改良,这个倒不用林铮过于指手画脚。一套详细的方案在二位大人的配合下便成型。 至于其它的项目……在现代,林铮也曾经在部队呆过,所以想着慢慢照搬部分过来,待百废俱兴,倒可以在军队里推广,现在只是实验下看是否适合这里的军队。他是想练出一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奇兵! 倒是这一手将曹李二位大人惊到了。他们这位林大人可真是宝藏……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宦官呢?两人不敢往深了想。 如果不是宦官,也许皇上也不会如此信任此人吧?反正是绝了后,后继无人,不会担心有非分之想,也不会担心功高震主…… 林铮不知道面前两人的真实想法,只按着自己心里的计划一一施展,看曹李二人乖乖的去按着刚刚说好的去忙碌了,随后他留下傅方暗地里看着这些人,便带着余晋离开这里回到了龙骧卫办公的地方。 其实,那些暗卫暂时也排不上大用场,先练着,他最缺的,还是情报网,可是这些只能他自己去琢磨,皇上手里的情报人员,他只能暂时借用。他需要打造属于他龙骧卫自己的情报网。 这个略有些头疼,不过也算不上多为难。平地建新房当然不容易,但是抢别人建好的房子才是真的空手套白狼,比如现在,他就看上了永乐侯的情报网。 还好,医毒不分家。他会医,也会毒。虽然有些有伤天和,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想要信物,迟早会跟永乐侯对上。还不如主动出击。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掠夺情报网(捉虫)…… 这一晚林铮原以为身体的疲惫会令他倒头就睡,特别是他知道,组建情报网的事情急不来。想法是有了,具体的章程还没有想好。能做到如今这个地位的永乐侯绝对是不可小觑的,要在战略上轻视他,在战术上重视他…… 在现代,小时候他想过去当兵。像他这样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性格孤僻,不懂交际,也许只有在军队没有那么多人情世故的环境下才能更好的生活吧?真要出了什么事,也还有战友能帮忙收尸。也不至于变成孤魂野鬼。运气好,还能有个烈士碑,呵呵……可惜,当初军校没考上,有军队来他就读的大学去招人时,又因为从小营养没有跟上,身体素质差了些,也没有如愿以偿。 这一直是他的遗憾,没想到,现在在这里反而有了了却遗憾之感。 当初,他正是因为这遗憾,才开始业余写写小说,现实当不成,那就在梦里,在小说里当一回。他幻想自己是那些主角,在军队里抛头颅洒热血。 在他的小说里,从来没有CP。他不是不想写,是不会写。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感情。内心孤僻,也没有朋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工作上也是比较轴,少说多做,好几年的程序员,也没有秃头,算是整个公司屈指可数的女同事之一。因此,就算不懂交际,还不算难熬。好在,他的专业能力也不算差,不上不下这么混着。原本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他的小说被别人抄袭。 原本,他是不知道的。说来也算那个抄袭者倒霉,那个人还将小说版权卖出,被拍成了电视剧,刚好里面演男主的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佬,不停的被爆出负面新闻。 就这样持续着,又不知道是谁,扒出了男主拍的那部电视剧小说是抄袭的,然后上了几天热搜。 于是,只要看过热搜的都知道了林铮,又顺着网络找到了他写的小说。就这样,他莫名其妙的,也火了。 其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网传得沸沸扬扬的抄袭者那本小说,他也摸过去看了,严格意义上只能说是撞梗。但是突如其来得了一笔赔偿金他也不可能就这样往外送不是?他没那么高尚的情操,所以,他收了。他也担心,这背后的水深着呢,万一拒收了,让哪个大佬不高兴了咋办。他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再然后,阴差阳错的,他的另一本小说被买下了版权,就这样运道开始好了起来,有如神助般他开始一本接一本的出新作,也许是钱带来的动力和灵感,他越来越顺,直到成为了真正的被承认的剧作家。手上的钱不愁生活的时候,他辞职当起了职业作家,后来成了剧作家,穿越前他正在认真学习当导演的课程……不知道,当他再回去又会是什么样了? 他就是在某一次签售会上认识的鸢歌。当时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后来会有那样的交集。没了感情后,再度回忆那些日子,却好像被针扎过一般,密密麻麻细碎的难受。他想,他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所有的东西,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他不信命。又觉得,是老天觉得他不配拥有感情,所以就都剥夺了。好在他也并不迷茫。 他试图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他也有这种能力。人们常说,医者不能自医,他闭上双眼想要推算自己命运的轨迹,却看到了无数次轮回,居然不止他穿越的这六世? 心下的骇然促使他往深处看去,潜意识又在阻止他。再探查会伤及他的灵魂根本。 好在,他及时刹住了。除了部分功力,并没有损失什么。 他突然想到更深层次的问题。假如,他们集齐了信物,回到了现代。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去?现代的时间会在哪一刻? 车祸前?还是他们穿越这么久的时间总和?如果,他们在现代的身体已经死亡,灵魂回去,他们真的算是活着回去了吗? 也许,他们不只是穿越了六世,而是真的有很多世,他失忆过吗?从前发生过什么?他的记忆骗了他? 难怪,他使用起自己的这些能力起来得心应手……如果这些本来就是他原本就会的能力,那……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许,集齐了所有的信物,一切将拨云见日。既然这一次他能推算探查到过去,以后随着他能力的提高,问题将不再是问题。 既然现在睡不着,就推算下有关永乐侯情报网的事,希望能多少有些帮助。 不过片刻,他便又风轻云淡了起来。 他好似看到了异常残忍的一幕。 暗黄的陶灯下,有鲜血喷溅而出,那是一健壮的男子正在剖解残尸,眼神嗜血兴奋异常,场景叫人观之欲吐。可偏偏从画框旁闯进一个瘦弱的人,那脸竟然和那正在施暴的人一模一样。 来人进入房间后打破了只留有“噗嗤”声的宁静。 “大哥,你在做什么?”说话的人声音懦弱到孱弱,不细听还听不出有些微的颤抖,再细看下去,那人似乎是有眼疾。 施暴者仅停顿了下,笑了,而后仿佛被刺激了一般挥刀的动作越发的用力,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惬意甚至是愉悦。让林铮看着心中发寒。 “我在宰猪肉啊,你摸摸这猪头,还有温度,新鲜着呢!哈哈!”说着,那个施暴者,就拉着那个瘦弱点的人儿的右手臂去摸尸体的右脸。然后,他细细看着他弟弟的反应,就像是捏住了他弟弟命运的颈脖。 他弟弟闻言不敢动也不敢反抗,僵硬着甚至是被拖拽着。右手摸到了尸体的右脸。却不敢惊叫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发抖。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异样,明明他心里清楚自己摸到的是人的脸,还得强装镇定回答道:“是,是挺新鲜……” 他原本以为自己进来后,大哥会收手,至少留这个人一个全尸,是他低估了大哥的暴虐程度。也是……要不是因为他是他的弟弟,他活着被虐更能满足他的变态心理,他也许早就和这尸体一个模样了。 他只是想好好活着……可活着好难,为了活着,他不惜刺瞎了自己的双眼。他看过太多大哥的秘密了。甚至很多都是大哥主动给他看的,为了满足大哥的恶趣味,他甚至被大哥要求拿人头当蹴鞠踢。 可是他不敢不做。大哥是永乐侯的人。他不敢反抗,也逃不了,大哥手里掌握的情报网,足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更可笑的是,他的目力竟然有了渐渐恢复的趋势,懵懵懂懂的光明,失而复得的狂喜,却又在这潭深不见底的深渊里被压抑成一滩死水,他不可能得到救赎了。 与再一次失去光明相比,他更希望自己一直是瞎子,没有希望也不会有绝望。 当初,他不是没有逃过。多少次了?因为同情他而死过的人不计其数。他不能再连累旁人。就让他永远当个瞎子,在这里苟延残喘到最后一丝呼吸吧。今日,大哥明显是在怀疑了,明显是在试探他,他不能有一丝的异样。这个人,连父母都可以无缘无故的杀害,是没有人性的。 他真的,好不甘心。 右街东向。 林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模模糊糊得到这样的线索。双胞胎吗? 他思忖着,隐约有了些头绪,随后便叫来余晋去探查右街东向有血腥味的地方,那里应该成了地狱,绝对有浓厚的血腥味,就算用花草掩盖这股腥味,也应该瞒不过余晋。能做皇家的暗卫,不该没有一点本事。 将最近做的事复盘,再想了下未来的计划,林铮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至于余晋的睡眠质量,呵呵,林铮这个低情商的人能想到才怪。 此时的永乐侯府却是灯火通明。永乐侯正在和陈大将军密会。 说起这陈大将军,此刻正是与大余两军交战之际。圣上并没有召回的旨意,没想到他竟然趁着战场稍有缓和之际秘密回京,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永乐侯府。当真是胆大包天视君上为无物。 “我要你查的事你可查到了?不是说了,叫人传信回来便是,何必亲自跑回来一趟?虽说上头那位已然是睁眼瞎,我们也最好不要真的授人以柄才是。” 永乐侯背手而立,面前正是一副雄鹰展翅图,是他自己经五年时间细细画就,单看此图便有厉兵秣马,雄鹰傲视之锋利感,只觉图上的飞鹰像要突破画框暴起择人而噬,却又能隐隐看出克制。能画出这般画之人,绝对只会比表面上的还要暴虐。 可单只看永乐侯能用五年的时间去画一幅画,也充分显露出他的耐力和毅力。他绝对不会像表面上的那般张狂外露,他转过身,面对对他俯首帖耳单膝跪地的陈大将军,雷厉风行般坐下,却并没有叫他对面的人直起身来,边端起茶盏边说:“陈大将军?你最好有更重要的事禀报。” “禀主上,除了林铮那贼子的来历外,末将还收到了少主的消息。少主说,只待一个月之期,余天将变。”这样的消息,陈大将军不敢用密信,只有当面告知永乐侯才能心安,更何况,在大沥部署了十年,整整十年他们都没能回归故土,眼见大功即将告成,他怎么能不心潮澎湃,实在压抑不住便亲自来到了京都。 闻言,永乐侯沉默了,只有拿着茶盏颤抖的手完全的诠释出了他不平静的心。 明明最后的石头将要落定,为何他除却喜悦,还有隐隐的不安和茫然。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大胤余孽(捉虫)……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是永乐侯在雄鹰展翅图上的题字,竟是十足的沉稳内敛。将所有的煞气尽收于八字之下,仿佛镇压着那欲冲破画卷的雄鹰。是克制,让它老实的沉静下来。细细去看,仿佛是雄鹰成了精。 放下茶盏,永乐侯下意识的用右手食指轻敲桌面,笃笃笃,一声声撞击像敲在了陈大将军的心上。他不明白,明明大局将定一切都尽在掌握,为何主上反而愈显凝重。 他们用了整整十年,在大余和大沥布局,就像是黑暗慢慢吞噬掉光明。现在两边的布局都到了收尾的时候,已然是成功了大半的表象。那些所谓的皇室在他们的筹谋下内里早已腐朽不堪一击。他们只要最后的一击,这天下将成为他们的天下。 为了复仇,为了这个目标,这些年他们有家不能回,如履薄冰,在悬崖边上试探,现在终于不用苟着,可以站起来一锤定音的时候,主上竟然叫他们不要妄动。他不懂,所以他回来想知道原因。原本他以为主上听过消息会高兴,可看情况……有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吗? 永乐侯一向重视直觉,这直觉为他免过无数次灾祸,明面上大余和大沥,大厦将倾……虽说他们慢慢浸透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侵入,然后挑拨,让两方敌对,一辈辈下来,再渗透到朝堂,搅乱风云,一步步可谓稳扎稳打,用几辈人的鲜血铺平道路,基底平稳踏实,大概率是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可他为何仍旧会不安,心惊? 当初覆灭他们国家的那些利器到底是什么?一直到现在他仍旧没有查出来,明面上的确是他占上风,可他一直防备着皇室的反扑,那些是可以覆灭一个泱泱大国的利器,就在这两家皇室的手中,他仍旧不可敢掉以轻心。 这也是为何大余和大沥虽然敌对,但总是小打小闹,相互试探,根本未动摇国之根基的原因。双方都在忌惮,忌惮对方手中的底牌,那些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利器,当初两国还交好时建造的,用于对抗大胤的被封存于历史中的利器。 他们这些大胤的亡国之奴,竟然到了现在仍旧未查明那些利器的名字。甚至他并未见过那利器,仅在老一辈口中听过,用那些利器的军队,仅用了五天就一路从边境打到了他们的主城,一路碾压,可怜他们大胤 自诩泱泱大国,竟然在五天之内亡国。 之后便是坑杀,数千万民众被坑杀,皇室朝臣一人不留,血流成河,平民千千万,逃掉的十不存一。他小时候不懂,为什么?就算是他们皇族残暴,可是为什么连平民也不留?千千万的人就这样坑杀焚烧,无数人在大火中哀嚎……每每听先辈讲诉这段血泪历史,他便忍不住悲从中来,呼吸都提不上气,那在血中肆虐的是流淌在血脉里的仇恨。 就算外面传着他的暴虐之名又如何,较之这两个国家从前所做的烧杀抢掠,他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这些大余和大沥的人都该死!这天下合该是他们大胤的,他们只是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一个怀有仇恨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心怀仇恨还沉着冷静,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有耐心有毅力的敌人。 永乐侯并不急于求成,当为枭雄。 陈大将军多次欲言又止,是他不知道,两国还有那样的利器存在。只五天就被打上了主城是耻辱,是不可言说的事实,大部分大胤的后代都不知道有那样的利器的存在,不是为了遮掩耻辱,而是为了稳定人心。 毕竟他们势单力薄,要是说了有那样的东西,这些后辈会畏惧,会觉得是这老天不容他们才降下惩罚,毕竟以前的大胤……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不说为罢。先辈们传下来的只有大余和大沥的残暴,却模糊掉了当初大胤的一些真实情况。只有他这样的皇族血脉才知道有那样的利器存在。这也是为了预防他们被两国暴起的底蕴打个措手不及。 所以,永乐侯的态度仍旧是再细细斟酌,完善计划,他必须得先找出那些利器。他要保证必须万无一失才行。 相比永乐侯的小心谨慎,林铮简直就像是个挂比,一世世默默积攒实力,遇到释空和殷旭能苟就苟,前期在释空手中学了不少东西,后面也不和那些人硬碰硬,表现出懦弱善良的好品质。让旁人轻忽他,直到现在有了对抗释空和殷旭的底蕴。 除了受了些气,他失去了什么?并没有,相反,他在前三世便掌握了这世界的规律和生存法则,又在鸢歌为桃树的那一世在释空那里利用他的不设防,学了很多对方的玄学术法,后面才慢慢的谋求自保,厚积薄发,他真的善良吗? 其实并不。单看他对智谦,也就是当初他在寺院收留的那个皇子的态度来看,他就是个心肠冷漠的人。他唯一的温暖都给了鸢歌,旁人不能在他心上停留半分。少了这个软肋,他就是个内心如石头般的人,连看到有人被残忍的杀害他也没有半分的动容。 就算是鸢歌,在现代的时候他都能说舍弃就舍弃,他的心过于冷静了,对他们有利的,他决定了就会去做。可以说,直到现在,他才懂得感情,懂得珍惜二字。有些事不是都能用利弊去分析的。 就像现在他做的这些事。 他有着独步天下的武功。有着不弱于释空的玄学造诣,更懂奇门遁甲……可以说除了此间器灵和觉醒成长后的武器,一对一,他谁都不怕。 他可以直接去杀了永乐侯和陈大将军,倒是可以图一时之快。如果他只是在这里呆个几天,他可以这样去做。反正后面大乱起来与他无关。可是,他不能。昭妃对他很好,勉强算得上是知遇之恩。皇上可以称之为赌徒了,算是全力支撑他的行动。让他不得不去考虑更多,更周全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杀掉这两个人,难保对方留有后手。说的难听点,杀人还担心对方拉着他自爆呢。这些人背后还有支持者,杀是杀不完的,到时候还要担心各方面莫名的暗算,还不如将这些势力从暗处挖出来,才是真的斩草除根。 所以,他才从情报下手。谁手上握有足够的情报,谁就占主动权。现在权势他有了,等情报搞到手,就能搞到源源不断的钱财。钱财到手,就能挖掘一堆人给他卖命。没错,他想走军团流。 比如说,就像他这么强,也怕被一群蚂蚁咬死象。那些高位者虽然惧于他的个人武力,说真的,也不算过于畏惧。真要到了想除掉他的时候,用人海战术,一万人奈他莫何,那就十万,十万不行那就百万,他只有一个人,总有力竭的时候,到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一个人又怎么抵得过一个国家。 同样道理,他手底下有了人,有了军队,就能对抗那些和他一样的挂比。比如释空、殷旭之流,他现在先苟着发展,等到时候遇见他们再用人海战术堆死他们,岂不快哉?等他布下的这些网铺好,再用这些人去对付他的敌人,去找信物,还有什么可愁的? 要说,他这么嚣张,不担心皇上忌惮他?这也是他身份带来的便利了。他是个宦官。天然的让人觉得他不会有子嗣,可以放心用,是绝了户的,所以就算功高震主也不用担心他造反,宦官要坐那位置是和天下人敌对,是不会有人支持的。 担心他去支持别人?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别说现在的皇帝没有什么错处,就说林铮是他一手拉拔起来的,他们是天然的一党,林铮昏了头才会去支持旁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林铮觉得,他在此间停留时间顶多十几年,不会走到那一步。 前几世,他之所以没有去急着做什么,皆是因为怕自己过于莽撞,而暴露自己。论心机,他可玩不过那些白切黑,直到现在,有了底气,他才真正的冒头抢夺信物。 就在这一世,将一切都结束,他有预感,到不了下一世,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所以,他不能莽。 意识混混沉沉,又是一天清晨将至。 起床自己烧水沐浴洗漱一番。他总觉得最近有些过于洁癖,非得闻到满身的皂角味才觉得舒坦。也许是之前在乞丐堆混过,这是原主的意识在影响他。索性他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便顺应了这些习惯。 他现在是羽林军统领兼龙骧卫统领。曹云墨原羽林军统领,现龙骧卫副统领。李硕原羽林军副统领,现龙骧卫副统领。 林铮细细梳理着这些关系,想来皇上早就有意要设龙骧卫了,原本定好的人选便是曹 云墨和李硕,想来多出了他这个意外之喜,才放这两人过来。说是帮手,也有一定的监视的意思。他不怕被监视,本也不是奸细,来的人靠谱才是最重要的。这两个人的分量和能力足以省去他很多事。 想来确定他无害后,曹云墨便会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上,重新去当羽林军统领。所以他跟曹云墨后期不能过于亲近。羽林军是皇宫的屏障,龙骧卫是皇上手中的尖刀,两方关系要是过于好,上位者会担心尖刀反向,屏障会失控。定位要找准,态度决定小命。 那么李硕这个人得潜移默化为心腹,不行的话趁早换人选。至于余晋和傅方,明摆着是昭妃身边的人,先观察着,暂时还挺好用。他还需要十足十的自己人。 如果鸢歌在……哎,走着看吧。就算没有了感情,他还是觉得鸢歌很重要。重要到,她不在,他心里仿佛没有了归处。从前在一起不觉得。现在这种空捞捞的感觉越发强烈,他有些恹恹的提不上干劲,只是他自己没有深想,旁人才看的出来,他的状态此刻其实并不太对。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相煎何太急上…… 那是一副在家里宅到死也不想出门的慵懒样,虽不到葛优瘫的程度,但整个人着实没有活力可言。没有骨头似的坐在廊下,顺着他视线看去是杂草和黄土地,眼睛都不带眨的盯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神情变幻莫测。要不是余晋回来复命,他怕是会一直盯下去。 “林大人……您这是?”余晋先是去了大堂,又去了内院,书房,最后才在走廊上看到林铮,这府里没个下人总归是麻烦了些。远远的就见到林大人在此处发呆,余晋内心复杂起来,要知道,他可是熬了个通宵达旦。这个上司有点不做人怎么破? 可想到练兵驻地两个单向传送阵(进入和返回)的使用方法,林大人只告诉了他和傅方,想着林大人对他们的信任,还有此人鬼神莫测的手段和功力……本就言语笨拙的余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看蚂蚁搬家。”林铮好半天才似听到人声般,眨眨眼,有些眼酸。没有精神头的模样将余晋的话堵在了嘴边。 “……”这话叫他怎么接? “余晋,你的家在哪?”又是一句跳跃性颇大的话。 “就是在京都……”余晋知道关于他的卷宗早就给林大人看过,上面就有他详细的住址,却仍旧叙述道,内心多少有些不明所以。上司脑子不太好的样子,怎么破? “哦。”林铮半响,闭了闭眼,才说道,“我没有家了……” 余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肚子却不合时宜的传来了“咕噜”声。光忙工作了,他一整晚可什么都没有吃。莫名感到心累怎么破? “去做点吃的。”林铮摆了摆手,他差点忘了,他也还没有吃,“缺钱就去库房藏银子的地方取。” 余晋揉了揉肚子,想起自己那厨艺……有些尴尬:“要不我去外面买点做好的包子?” “也行,两个人的。”林铮这是表明自己也没吃,不然余晋这个憨憨怕是真会只买一人份。 直到早点买回来余晋才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事了。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那边林铮咬了一口肉包子,叹着气恍恍惚惚的模样又将他的话堵了回去:“你觉不觉得这里缺了点什么?” “……”的确缺很多东西,这哪像人住的宅子,把这些墙瓦一扒,便似荒地无疑了,一到晚上便风声鹤唳,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带着阴冷扑面而来,第一次见到这般不讲究居所环境的人,可偏偏余晋也是个不通庶务的。想开口跟林大人说说,找下人来将这里捯饬捯饬,林大人却又说过,不能让外人涉足此地……余晋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还是个活得精细的人,也是心累。 林铮总觉得心里很空,缺点什么?他知道是缺了个能将他心填满的人。他也不指望余晋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自言自语罢了。人常说不忘初心。他好像把自己的初心给丢了。 罢了,这些想也没有用,他打起精神来:“说说你的收获。” 余晋见上司终于想起正事,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这个上司的心思可真是难猜,越是这样,他越是绷紧根弦不敢懈怠。说到收获他面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一看便是满载而归的架势。 虽然不知道林大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他昨晚顺着林大人给的线索去查还真查到点东西,那户血腥之地便是一对双胞胎的住处。哥哥叫颜喻,弟弟叫颜承继。一听这名字余晋便觉得里头肯定有事。毕竟“承继”这样的名一般都是给嫡长子的。名字起的不好,一不小心兄弟阋墙,也是乱家之始。 他询问左右街坊邻里,知道这户人家是十年前搬来,都说这哥哥是个和善的大好人,不惹是生非,也没什么恶习。每每都会接济乞丐,捡些野猫狗回去好生饲养。弟弟是个内向少言语的,有眼疾,还有疯病,是以一直被关在家里,哥哥也精心照料着。 说是这哥哥为了照顾弟弟都不娶妻了,好些家看中这颜喻,却又碍于他家里有个累赘,便歇了心思。有不介意他家里的情况,看中他这个人的找媒婆上门分说,颜喻也怕拖累了好人家的姑娘,都一一委婉的拒绝了。 懂事知礼,和善周道,无一人不夸赞这人是个好后生。是颜喻对外的形象。 真的是如此吗?余晋却觉得不尽然。这颜喻伪装的这般好,图什么呢?余晋越发觉得这里头有事。 直到他隐匿在这双胞胎家看到了颜喻虐待他弟弟的种种手段,还有虐猫狗,分尸埋尸的整个过程,余晋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不是人,这是畜生,是鬼怪……颜承继根本就没有病,不过是个被哥哥逼得不得不病的可怜人。饶是作为暗卫余晋已经见过无数生死,也对颜承继生出了那么点怜悯之心。 可这点怜悯之心并不足以让他暴露自己,余晋清楚的记着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他耐着性子看着颜喻对着颜承继不停的鞭笞,看着那已经骨瘦如柴的人强撑着发抖的身子却直挺着脊梁,被鞭子打得遍体鳞伤却仍一声不吭,不哭,也不求饶。 或许从前求过,如今只是个心如死灰,心存死志,所以才无知无觉般的人。 这场景看得余晋狠狠的揪着心,却又不得不继续看下去。同时又心生疑惑。林大人是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才叫他来的吗?可是为什么呢?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熬到这颜喻累了,回房休息,他想不明白,只得呼出一口浊气,准备打道回府。他并没有指望这一时半会便能查清楚心中的疑惑。 就是这口浊气暴露了他,那在地上如死尸般沉沉的颜承继竟在此时翻转了个身,那眼神分明是对着他藏匿的方向。余晋心下骇然,明明他的隐匿功夫是所有暗卫里最好的,除了林大人,这世上少有人能察觉到他。这颜承继可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不是有眼疾吗? 余晋不知道,正是因为颜承继患有眼疾,便更加依赖于感官,更何况,他天生便感官强过旁人无数倍。只是这点优点如今成了折磨着他的缺点,越是感官强到异于常人,越是对这世间绝望。是以,就算是察觉到一旁有人,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撑起自己仿佛迟暮的身躯向一旁的水缸处缓缓的踽踽而行,每一步都是靠着毅力在拖行。 他本就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过鲜血的活着,也要干干净净的离开。他知道哥哥为什么会这样对他。原本愧疚过,恨过,如今再也没有恨的力气。活着,于他来说是万分艰难的事。可不是实在是支撑不 下去了,谁又不想好好的活着。 也正是惊疑于颜承继是否发现了他?余晋只能死死定在原地,不觉连呼吸也屏住,慢慢的满脸涨红。好在颜承继再未表现出异样他才暗中松了口气。总归不知道林大人的用意前,打草惊蛇不是好事。 便是这一停留,余晋便发现了华点。此时,有人无声息的潜入了颜喻的房间,看着像是与他密谈,前后不过一刻钟。仿佛是笃定不会被人发现般,那与之密谈的人并没有蒙面,倒叫余晋清清楚楚看到了正脸,正是永乐侯府的管家曾樊。 余晋被这一发现惊得咯噔一下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乖乖,好一条大鱼,幸好他没走。眼见那颜承继已然去了后厨,他连忙轻身换了个隐匿的地方,离密谈的两人愈发的近,直到听见细碎的交谈声。 他好像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 眼见一切顺利,余晋这般一路求索,总算是再也打探不出旁的消息,不敢再细细查探,怕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才带着一肚子的惊天秘密回到龙骧卫所,谁知道他忙死忙活一整夜,他家林大人却是这般悠闲的模样,着实可气。 “……就是这般,属下已经查探到,这颜喻正是永乐侯其中之一情报网的头领,他十年前来到我们大沥正好对上永乐侯游历回府的时间……”余晋尽职尽责的汇报着,心中狂喜,有了突破口摁下永乐侯指日可待。偏偏那坐在廊下的人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他不知不觉中也平静了下来,怎么林大人没有半分波动的模样?这事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林铮自然是无喜无悲的,余晋知道的是他一早便知道的事,他不过是知道结果,引导着余晋补足这过程罢了,实在是没什么惊喜可言。 现在的林铮就像是个莫得感情的仪器,只推动着事情的发展,按照他心中的计划一步步来便是。 他摸了摸肚子……唔……这包子没有鸢歌做的好吃,将就点吧,他被养的有些娇气了。不是说忘却了情意吗?怎么他身体里的每一寸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她,想念她。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只觉得自己是魔怔了,越发的可笑。 “这个颜承继……可用。”林铮淡淡的说着,像是天外来音。他没发现这一世,他的声音很是好听,此刻缥缈的如同仙人一般,听在余晋的耳里越发觉得深不可测,“去告诉你们主子,怎么做,怎么用,由她定夺。” 他可不能喧宾夺主不是吗。这国家是皇帝的,不是他的,凡事有报备,有能力又不妄自尊大,他做好了乖觉的当狗的觉悟,不过,真要杠上,他也不惧任何人便是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面上这般说,实际上,林铮心里早已有了成算。 不管怎样,颜承继这个人,他是要定了。正好他缺心腹。 “主子说过叫我们凡事听您吩咐……”虽然彼此心里有数,每日他们会写一份邸报传到主子那边,但是…… “那就传给君上,这情报的事,我可不敢擅专。得谨守本分才是。”他想碰,也得是明面上头让他碰,他才能碰。这可不是他呆过的那个和平民主的时代。他的张狂和恭谨都是恰到好处。 此刻,余晋听罢,更加高看了他一分。得势仍知本分,又有大能,这样的人……怕是日后定会震惊朝野,并无人敢动他分毫。余晋笃定。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奴隶(捉虫)在…… 是夜,一场骤雨来的急切且迅猛,伴随着响亮的雷鸣声狠狠地砸在地上,将湿软的泥土撞击出一个个玉珠大小的凹陷。曲径上的青石板也不知被哪里来的泥水淹没,满是不堪,让人无处下脚。 这雨砸在人身上生疼,可余晋听从林大人命令,该走的这遭还是得走。他已经习惯了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毫无怨言的匆匆披上蓑衣去处理那颜家两兄弟的事。 今上好歹是一国之君,当然不仅仅只有放在明面上林铮看到的那些实力。不出一日,这一整条情报线便被大致摸了出来,上至高官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颜喻掌管的这条脉络极为庞大,庞大到林铮这一方心惊,庞大到君上一个高兴挥手便将这情报网的事宜全权交给了林铮处理,余晋和傅方从旁协助。 未曾想,转了一圈,这权柄最后还是回到了林铮手里。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明面上没什么份量,足够让人轻看,也足够便宜行事。这是林铮一早便想到的事。余晋带回君上口谕时,他早料到结果,面上自然是风轻云淡。 余晋已然开始习惯林铮的老成,内心的天平慢慢向林铮倾斜,他不知不觉开始以林大人忠诚的属下自居,全然忘却了,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个才十六岁的少年郎。 傅方仍在练兵驻地未出,这事宜便落在了余晋的手上。偏生遇上老天爷不高兴,豆大的雨水还算是小事,只这雷声让人心惊。他自觉正气,带着一队人马悄然去了颜家。这雨天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待雨过,一切便了无痕迹。 落在余晋心里,便觉着这老天也在帮他们,是以恶劣的天气阻挡不了他的好心情,直到将颜家双胞胎控制住关去龙骧卫所的地牢中时,他的心情仍旧是愉悦的。连鞋底沾满泥泞都未曾在意半分。 颜家那里自然是留了身形和颜喻相仿的人留守。再用模子仿做了颜喻模样的面具。仅瞒得住一时,只盼一切顺利,审出需要的情报,彻底的将这条线神不知鬼不觉的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这些原本都是他们这些暗卫做熟了的,没想到今个碰上了两个硬茬,余晋原本愉悦的心情染上了阴霾。突然觉得这雨下的不是时候,心下烦闷,只不停的让人对颜家双胞胎上刑。 分开的两间牢房,一间鬼哭狼嚎,另一间无声无息,两人都受着磋磨却无一人松口。这颜喻也就算了,好歹是永乐侯的心腹。可这颜承继又是为何一言未发。他瞧着那活死人的模样……原本还想从这人身上找突破口,没成想这人竟然口风这么紧。 余晋百思不得其解,他原本以为,按照颜喻对颜承继的狠辣,颜承继应该迫不及待的投向他们这边才是……想不通,想不通。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林铮正在书房喝着热茶,翻看着一些陈年旧案的卷宗。这雨声和烛火噼啪声交织,堪堪让这书房染上些烟火气。只他不慌不忙的模样,让余晋烦躁的心缓缓平静了下来。 “烦请林大人解惑。”余晋拱手道。只看林大人胸有成竹的模样,怕是内里早有乾坤。 “永乐侯既然敢放心用他,自然是拿捏着他的把柄……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林铮放下手里的卷宗,卷起袖子,这古人的衣袖就是麻烦,宽大灌风,做什么都有些感觉不方便。 他也不是精心人,这衣服还是当初昭妃吩咐为他准备的,十余套,渡过这整个春天是不愁的。就是外人看着一套衣服反复穿,总是显得有些寒酸的。好在他模样好,就算批个麻袋,旁人也觉得这人宛若仙人。 只仙人睁开眼那刹那的寒光骇人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好歹也是在千军万马中厮杀过,趟过血河的人。人的气质从来都不是天成,而在于历练。 “这……”会是什么样的把柄呢?家人?不,他们没有其他的家人……余晋反复思索着。 “好了,乱猜也是无用,你先去把湿衣服换了,弄碗姜汤喝,祛祛寒。”林铮摆摆手,余晋退下,至于他有没有听林铮的话去熬姜汤……反正话已经说了,做不做是余晋自己的事,林铮可不当老妈子。 “沙沙”的脚步声因着是布鞋,原本应该很轻,却又在这空当的地牢里显得格外的刺耳。想想林铮自己住的地方都只是去了尘,活的很粗糙。 这年久失修的地牢环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又脏又臭才是正常的事。 似乎是被浊气刺激到,某个牢房内传出粗粝的咳嗽声。声音并不亮堂,如老人迟暮的悲鸣。 林铮独自一人闻声走去,沿路的守卫半跪复起以示尊重,整个过程训练有素而不发出一点声响,足以看出,这是精兵中的精兵。而林铮也不负君上所托,不过两日便抓来了永乐侯的心腹之一。面对这座大厦林铮选择从基石凿起,一点一点的蚕食,终会倾倒。 锁着牢门的锁链有三道,开启的时候发出清脆的磕碰声,牢里的那个人只瑟缩在墙角,连头也未抬,他手脚上的指甲早已被扯走,鲜血顺着指缝脚缝向下流淌,整个人像是浸泡在血水中,骇人又心惊。 牢门终于被拉开,发出笨拙的“吱呀”声,林铮看着眼前的颜承继,神色漠然。 两人便这般在浑暗的烛光下,一个站立如松,一个如一滩烂泥。静对无言良久。 林铮想,他不会让自己落到这样的地步。 “对于你来说,活着是件绝望的事吗?只要你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我会让你活下来。”林铮蹲下身,拂开颜承继眼前的头发,这人才颤动下眼帘,眼中的神情却毫无波动,似乎对林铮的言语无知无觉。 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有甚区别?他别无所求,只觉得快要解脱了。 真的毫无所求吗?林铮从袖口抽出一叠纸正对着颜承继的眼。颜承继年幼时进过私塾,是以是认得字的:“这上面记录着那些曾经试图帮助过你的人,虽然基本上都被颜喻弄死了,可他们的家人有些还活着。” 言罢,只见那早已成一滩烂泥的人儿瞬间便支棱了起来,只身体跟不上意识,疼痛让他喘不过气猛的咳嗽了起来,这咳嗽声也如小猫叫般低哑。 找到软肋一击即中,这才是林铮真正的行事作风。他心是冷的,如浮萍,自然也眷恋温暖。将心比心。那些曾经帮助过颜承继的人,在他心中的份量自然是不同的。 鸢歌在林铮心里的份量如何,那些人对颜承继来说就是何种的份量。是可以为其豁出性命的重要。 “你想做什么?”颜承继终究还是妥协了。选择怎么死,还是不同的。 “我做什么,取决于你怎么做。”林铮耐心十足。打开了个口子,后面能漏多少风就不是颜承继能控制的了的。 “有些秘密,我说了就一定会死……只求你能照拂这些人……他们都是好心人,是无辜的。要怪就怪我们,还有我们这些人的身份……呵。”颜承继自嘲道。 “身份?”林铮挑眉。继续听下去。 “我们是大胤人。” “大胤?”他从原主记忆中根本就没有检索出这个国家,他只知这天下有大沥和大余,大胤又是从何而来? “是了,你未及冠,自然是不知道,百年前这片土地上只有大胤这一个国家……而大沥和大余,不过是后来的窃国者罢了。他们平分了大胤的天下,屠戮了大胤的百姓,焚毁了大胤的书籍,历史便这样断层了。 后世人只知大沥和大余,不知曾经的泱泱大胤。而你们这些大沥和大余的人,原先不过是大胤圈养的奴隶,是用来贩卖的交易品……”说到这里,颜承继原本以为眼前的人会动怒,却正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眉眼,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信我说的话?” “你继续说。”林铮原也不是属于这片土地上的人,自然不觉得有被冒犯到。他接受到的是人生而平等的教育,自然觉得奴隶什么的,将人划分阶级层次是件可笑的事,不过是上位者为了奴役旁人所使用的手段罢了。想想当初要真是奴隶翻身做主人的情景,他也只会暗赞一句“干得漂亮”。也仅此而已。 “永乐侯……他也是大胤人,所以才会对我哥信任有加,他们是打小的交情。” “那么你呢?他们是打小的交情,你也应该是……怎么就混得这么惨?”林铮对这些话半信半疑,自然眼带审视。 “……”颜承继面色复杂,连张了几次口,却又仿佛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有些喘不过气,头晕,可以好好休息下明日再说成吗?你也看的出来,以我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是难以为继。” 难以为继是假,无法启齿是真。再加上他有私心,或许能拖延时日,待等来永乐侯的救兵。毕竟他与他哥长得一模一样。再加上,他为了逃跑,暗自揣摩他哥的言行举止,将他哥的神态习性学了个十成十,他哥知道的秘密,他大多都知道,连那些暗网脉络都探得一清二楚,要是李代桃僵,也未尝不可。 只一点,他哥会武,他不会,所以一直不敢有所行动,从前想的只是离开是非之地,越远越好。一次次的失败,还牵连到旁人,他便渐渐的歇了心思。他不想再害旁人丧命了。他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活了二十余年,也该去地下陪伴父母了。 颜承继的身体状况林铮是清楚的,说些话还是有精力的,无非是不想再说罢了。 林铮却不想给他推脱的机会,又施施然在颜承继心里砸下一颗重雷:“看来,你并不想见你的王家婶婶。” “王婶还活着?!真的!!”她可是在他面前断气的呀!颜承继一时间仿佛喜从天降,却又往后一个倒仰,像是被这消息砸中到懵了过去。不知所措,想要上前质问,行止间牵连到全身的伤处,顿时疼得清醒了过来。他想去相信却又不敢去相信。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命运多舛之人偏…… 说起这王婶也是一命运多舛之人,十五岁成婚当日新郎官接亲途中遇到流寇不幸殒命,还未拜堂便成了寡妇。婆婆公公不是个好相与的,再加上新郎官是独子,时人流言便传的沸沸扬扬说这王婶怕不是克夫? 婆婆公公找不到那流寇的下落,便将仇恨放在了王婶身上,这结亲便成了结仇。这两人不厌其烦的去王家闹,去王家的商铺闹。吃拿嚼用,无所不用其极,俨然两个泼皮。声称没了儿子便叫王婶养老,一副要赖在王家死活不走的模样。 时人都对女子过多苛刻,而王婶的父母是性情带点懦弱的良善人,王婶性格有刚毅的一面却也困于流言蜚语,她十八岁的哥哥参军未归,王家上下没有个顶梁柱,便在两年内由原本的还算富裕,被这亲家两老百般缠磨唾骂下舍去了一身的钱财,开始变得落魄起来。 王婶咬牙想反抗的时候,偏一个“孝”字便压垮了她。自从新郎官盖上了棺材板,这婆婆公公便不事生产,还要上好的待遇,王家无法满足,精力被闹得放不到商铺上,败落是正常的事,两年内王婶的父亲神伤过度,来不及救治,一命呜呼,其母伤痛之余也跟着去了。 至此,留下王婶一个人支撑门楣,还要赡养所谓的婆婆公公。 好在第三年里,王婶的亲哥哥王钟从前线回来被选中做暗卫,学得了一身的好本事。本想着回家改善家里的生活,谁曾想走时是三个亲人,回来时却只见到了一个妹妹和两个泼皮。不由得怒上心头,借由权利之便,打断了这两个泼皮的腿,将其赶离了京都。 只死去的亲人再也不能复生,而亲妹妹也成了十八岁还未出嫁的老姑娘。碍得这克夫的名声,也不是什么天香国色,为生活所迫王婶整个人也显得比旁人老态,王钟找了媒婆去门当户对的人家,也没有人愿意娶王婶。如此王婶的亲事便耽搁了下来。 王钟不懂,明明他妹妹连拜堂都不曾,怎么就成了二嫁还克夫了呢?在一次酒后王钟和同僚诉苦,这同僚是个单身,父母也早已不在人世,因为和王钟交好往日里也见过王婶,有着那么几分好感,便上了心。 后来……同僚和王婶成了亲,上无长辈,后又得了两个儿子,日子越过越好。本以为苦尽甘来。谁曾想,同僚在为上头办事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永乐侯管事家的幼子。 那幼子仗着永乐侯的势做的却是伤天害理之事。同僚不过是不小心踩死了他的蛐蛐,赔偿道歉也不要,偏要人偿命。 出事当天,王婶正好去郊外的庄子,只去去便回所以便没带上两个孩子,王钟知晓的晚,未来得及救援……待王婶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地的狼藉,找到父子三人时是在乱葬岗里头。 王婶恨,天不公,整个人都哭得背气过去,也无法。只能和哥哥王钟收敛了父子三人的尸骨,带着仇恨如行尸般活下去。可连当今陛下都拿永乐侯无法,她这一介平民又能怎么办。只能在私下里和王钟利用职务之便收集永乐侯及其管家,管家幼子的罪证。只盼哪天能昭雪,最后在这些恶人身上踩上几脚,以泄心头之恨。 也许是那次哭背气的经历,让王婶察觉到自己的异于常人之处,她可以屏住呼吸一个时辰之久,只是人呈假死状。可这又如何?仍旧是升斗小民。无法与权贵相抗衡。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婶查到了颜家双胞胎身上。或许是有心接近,自然察觉到了颜喻的表面良善暗地里的暴虐。看着颜承继,王婶想到了自己死去的两个儿子,渐渐的将颜承继当亲儿子看待,一心想着帮助他脱离苦海。 只可惜最后还是被颜喻察觉到,他将颜承继固定在参天大树上,又将王婶手脚绑住,一脚踩在王婶胸前固定住不让其挣扎,然后便笑着实施了加官进爵的刑 法。桑皮纸就这样在颜承继眼前打湿,然后一层层的慢慢地被颜喻贴在王婶的脸上,这样反复到第五张,王婶终于不再挣扎抽搐。 这是颜喻第一次当着颜承继的面杀人,颜承继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婶在他面前窒息而亡。也许是这一次的经历,让颜喻打开了心里的潘多拉盒子,他欢喜极了亲弟弟痛苦无助犹如万剑穿心的灰败模样。 后来,颜喻便常常在颜承继面前残杀那些对颜承继施以援手之人。颜承继越是痛苦异常,颜喻便越能欢心愉悦。这是一种病态的感情。由此,对于哥哥,颜承继由愧疚转为恨,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哥哥背后有永乐侯的支持,而他什么也没有,他尝试过无数次,除了牵连无辜之人,怎么也逃不出去,这里就像是个牢笼,怎么都摆脱不了。他想,死了也好,就当赎罪,为那些枉死之人赎罪……便歇了逃跑的心思。 王婶是第一个给予颜承继援手的人。她没有死,对于颜承继心里的震动是巨大的。实际上,王婶不仅没有死,还暗中保住了一些人。那些对颜承继施以援手的人有部分也是王婶哥哥暗中派来的,他们摸这条线也已经很久了。 只是王钟以死相逼,让王婶不要再去见颜承继,对王钟而言,妹妹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最后王婶妥协了,只敢在暗中照料颜承继。王钟见妹妹实在割舍不下,也只好暗地里对颜承继施以援手。 直到发现上头也在查颜家两兄弟的事,便偷偷将这些事捅到了林铮面前。也多亏了龙骧卫所的荒败,林铮的年幼,永乐侯并没有过多在意此处,让其成功的接上了头。 在余晋忙碌的时候,林铮也并没有闲着。至此,整件事变得清晰而明了。 为了王婶,颜承继选择站在了林铮的身后。 更重要的是,皇室对于大胤人的态度是斩草除根,而林铮答应他,会保住他的性命。当然,他不管他信不信,只要王婶这些人在林铮的手里,颜承继也决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这是阳谋。为着对永乐侯的仇恨颜承继其实也没必要站在林铮的对立面。抛开了大胤人身份的枷锁,颜承继只感到轻松。 出了地牢,他感到周身通体舒畅,是自由的气息。 永乐侯为什么对颜承继和对颜喻的态度不同呢?这件事要牵扯到大胤的辛秘。 大胤人最初也不过是野蛮之人,茹毛饮血,处于最原始的生态环境,后出现了祭司,又衍生出了皇族,祭司后来又成了所谓的国师,一代代国师地位超凡,却也领着众人走向了繁荣兴盛。 不知道从何时起,国师声称双胎乃不详,需要取其中一人养到双十然后用于祭祀,以求国泰民安。 其间种种颜承继也是听父母简述,只知结果不知因由。父母也是平凡人,自然也会偏心,选择了哥哥颜喻作为祭品,便不敢再对其放一丝一毫的感情,怕失去这个孩子的时候会痛心。只关在偏远的屋子给予其日常嚼用…… 虽然作为苟延残喘的大胤人,在未被发现时丰衣足食还是不成问题的,毕竟他们的长相和大沥大余人不无差别,只墨绿的眼瞳,服用特制的药水便能隐去,这也是还能保留些大胤薪火的主要原因。 身为弟弟的颜承继是被宠爱长大的,连同对哥哥的爱一起,是双份的宠爱,他从小甚至以为自己是家中独子,被家人保护的很好,是以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明明同为亲子,差距如同天上地下,怎么能不让身为哥哥的颜喻心生恨意,从未相处过,更谈不上骨肉亲情。明明都是亲子,为何他是被舍弃的那个?! 不知道怎么的,颜喻竟然投靠上了永乐侯,又因为幼时的经历,永乐侯也是曾经被舍弃的那一个,只是他弄死了父母,将双胞胎兄弟送去祭祀,便好好的活了下来。所以永乐侯对颜喻颇为信任,甚至找人教他读书识字,教他武艺谋略。 于是颜喻也效仿永乐侯,弄死了他的父母。只是因为恨意仍不消减,便留下了颜承继的性命,好生磋磨,只待腻味后再将这个所谓的弟弟拿去祭祀。颜承继得以存活,却是苟延残喘。朝夕间乾坤颠倒,震碎了他的三观。他甚至不能亲自为父母收尸,听颜喻说是被他一把火给烧了,扬到了江河里。 颜承继直欲作呕,痛哭流涕,莫奈何。 明明是封建陋习,却被大胤人一代代奉为圭臬,也是可笑。 林铮对此不置可否,旁人的悲恸引不起他的共情。只再次感叹,幸好大胤早已被推翻,至少现在身处的大沥人对比起来已经算是作风和善,民风朴实的了。 林铮将颜承继安置好,便找了大夫替他疗伤,又将王婶叫来,让他们团聚,后面的琐事,自有余晋帮他打理。身后的热闹不属于他,他淡漠的回到了卧室休憩。 后,颜承继在王婶的照料下,身体渐渐好转,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此事暂且不提。 有了颜承继的协助,永乐侯手里的这条情报线被悄无声息的易了主。明面上还是永乐侯的情报线,实际上重要的位置都换上了皇帝的人马。那易容成颜喻的暗卫也终于功成身退,由颜承继顶上这个位置。竟然无一人察觉上位易了主。究其缘由,除了上层人员,底下的人全部是单线联系,大多数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为何人效命。 上层的人慢慢被除掉,换人顶上,水磨的功夫,隐患全消。可见颜承继为了逃跑下的功夫何其深。他也偷偷的在习武。好在他颇有武学天赋,后来居上也还来的及,再加上他又有毅力。是林铮麾下极其重要的一枚棋子。再与皇帝的情报网强强结合,一时间挖出了不少永乐侯的人马。 林铮这方捷报连连,永乐侯将心神放在大余那边,竟然毫无察觉。还以为大沥尽在掌握之中。仍待一月之期。 而林铮手里册子上撰写的人名日渐加厚。只等帝王羽翼丰盛后将永乐侯一系人逐步蚕食,连根拔起。 永乐侯的事已经不再是迫在眉睫。此时,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做完了这些,他便可以初登朝堂,展露自己狰狞的一面显在人前了。 他始终没有忘记,龙骧卫建立的初衷,是为了做君王手中的刀。 他不在意权柄,但享受登高的过程。这是他在现代从未拥有过的成就感和野心。和当绝世高手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血液沸腾的体验。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老兵(捉虫)三足…… “您要招募那些退役的老兵?”打开林大人最新的奏折,余晋整个人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个哆嗦,“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余晋知道,因为常年和大余较劲,每年退役下来的老兵因国库并不充裕而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抚恤,再加上永乐侯手下人的剥削,真正到那些老兵手上的养老银子少之又少。根本没有安享晚年之说。更有甚者,在战场上身残的那些人,回家后因无法从事生产,甚至只能去旁人商铺等地方捣乱。 这些人怎么想的呢?在战场上保卫了这个国家,却老无所依,受的那些伤是为这些百姓受的,向你要些钱财是理所应当,谁叫你们那么富裕,还不是因为我们保护了你们?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些是歪理,最开始的惭愧,到了后来因为身体的疼痛,为了活下去,一步步变得毫无愧疚之心,这些冲天的怨气,让他们做下很多不仁不义之事。最开始大多数人还是怜悯包容他们,也时常接济。直到发现他们理所应当还得寸进尺的嘴脸时。 他们做过的那些事才变成一个个卷宗呈现在林铮书房的案几上。 被林铮看到的这些,只是万 分之一的事件。这些原本保家卫国的人,因为得不到好的赡养,有良知者饱受饥寒交迫的死去,丧失了良知的人则变成了地痞毒瘤,不知凡几。 其实今上也尝试过帮助这些人,可永乐侯独大,他巴不得这大沥的百姓变得水深火热又怎么肯真的为这些人去做些实事? 永乐侯只想摧毁这两个国家,然后在废墟上重建大胤。 林铮对这些暂时不知情。他将目光放在老兵上,一则是因为他当过兵,原主也曾经呆过军营,他知道退役后很多老兵的身不由己,和艰难困苦。二则,他缺人,很缺。既然缺,那就想办法弄一批人回来。 不管是大沥还是大余,实际上都不富裕。也许是因为他们是奴隶出生。没有底蕴,也……鲜有能人。他们建立起的国家,实际上除了最初的热血冲动上下一心,后面的治国……不提也罢。 端看永乐侯的猖狂,便可窥见一二。一国之君竟然对着永乐侯也得低头。还是必须保持微笑的低头。 林铮的提议对于那些有良知的老兵来说,是生的希望。可余晋还是咬牙想要阻止。今上给了林大人极大的自由,可这些自由不包括军权。贸然触碰,他怕林大人会死。死于帝王猜忌。 这一刻,余晋的内心是滚烫的,他突然觉得林大人有颗赤子之心,可是他必须守护这份纯粹,就算今上对付不了永乐侯,对付林大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再想为老兵张目,也绝不能碰,这是大忌。出了个永乐侯,绝不能再出一个震主之人。 “呵……”林铮看着急切跪下想要劝导他的余晋,笨口拙舌抓耳挠腮的模样着实滑稽,还有些……可爱?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笑……您若执意如此,我劝不动您,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上报给昭妃娘娘,让她来劝您。”林铮注意到,余晋此时说的不是主上,而是昭妃娘娘。他怔了一下。心里将余晋划为了“自己人”,他能看的出,这人是真的在担心他。也不再想着逗他一逗。 “余晋,你有些急躁了……你先想想我是何身份。”林铮说完便继续看案几上的卷宗,想着也许能再找到些趁手的人。 “身份?您不就是龙骧卫统领……您……”说道一半余晋突然顿住,险些咬了舌头。是了,他怎么忘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宦官。宦官,没有后代……我是陛下手里的剑,必须要磨成最好的利器,必须一往无前,披荆斩棘。所以,只要是为了大沥好的事,我都能做……”林铮淡淡的说着,并不以宦官身份为耻,毕竟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又不是真的宦官,只是披着这层皮罢了。 是啊,所以林大人根本不用担心震主,那些旁人不能做的,他都能做。只要是对大沥有好处……这不就是陛下重设龙骧卫的初衷? 可是,他这样戳林大人的痛楚,还让林大人将话说的这般直白……此刻,余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面红耳赤的。林大人这么好,他还揭他的伤疤,是不是有些不做人?越发觉得无地自容。而且林大人竟这么坦然还没有怪罪于他。是真的心胸开阔! “林大人……我……我……” 林铮看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好笑,并无被冒犯的感觉,也没有怪罪他:“好了。你赶紧的将这份奏折呈上去,我们的事可是还有很多。” “是!属下听命!”余晋打了鸡血似的蹦了起来,麻溜的往外冲去,这般鲜活的模样,勾起了林铮的笑容。 他摇了摇头,继续翻看卷宗,琢磨着如果上头同意他招募老兵,他就从中找些人平常打理下龙骧卫所。余晋这般好用,不能让他把精力全放在他的衣食住行上。 再就是,他想想看有什么合击阵法可以用,驻地里的那些人也要拎出来用用了。实战才是检验训练成果的唯一标准。 大沥的皇宫兴建不过百余年,仍旧染上了岁月的痕迹。时有修缮,颇有些新旧交替的美。 林铮一路被宫人引至“琴政殿”,最开始,他觉得这个殿名很奇怪,用“勤”比“琴”要好的多。后来才知道“琴”是国姓。当今陛下全名琴宸,足以看出先帝对其的希冀与野望。 先帝子嗣不丰,又因早年操劳越发的体弱而早逝,琴宸并未经历过多少勾心斗角,内心仍旧有着纯粹和天真,因当初年幼登基,成长的速度慢于永乐侯掌权的速度,是以,先帝留下的镇国和辅国大臣竟然被永乐侯死死的压制,以至于到了今上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地步。 永乐侯以兵权逼迫琴宸娶了他的嫡女为皇后,却行事仍不收敛。先帝留给琴宸的人脉就算是拧成一股劲竟然也只能堪堪与之匹敌。 后,琴宸顶着压力任性的迎昭妃进宫,昭妃的父亲是镇国大臣,手里掌握着二十万兵马拱卫京都。而永乐侯一党的陈大将军虽手里有五十万大军,但多数留在边境与大余作战,是以,朝堂上的两方势力才在明面上堪堪打了个势均力敌。话虽如此,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三足鼎立才最稳固。昭妃是琴宸最信任的人,琴宸心底残余的纯粹和天真,让他毫无保留的相信昭妃,他相信对于昭妃来说,国家和琴宸比她的娘家镇国公更重要,是以,他选了昭妃举荐的林铮作为这第三足。 对于一国之君来说,这样的信任有些匪夷所思,在林铮这里却不难理解。正如他毫无保留的信任鸢歌一样。对于国家琴宸或许不是一个好的君王,却是一个对于昭妃来说还算合格的夫君。 幸而林铮并未辜负琴宸的期待。成功的在永乐侯身上撕下了一个口子,接下来就是将这撕下来的肉狠狠的吞咽下肚的最好时机。便打他个措手不及,只要这只老虎退了,踟蹰不前,收回爪子。他们便取得了一个阶段的小胜利。 “这些便是永乐侯的拥趸?”琴宸拿着奏折下的册子,手不自觉的有些发抖,青筋暴起。虽然知道永乐侯势大,却仍旧被这百余人的事迹冲击到头晕目眩。听说和直面终究是两回事。他无法再淡定的告诉自己“忍”,或者一笑而过。 好在他也有自己的人手,仅失神片刻他便镇定了下来。 琴政殿里。琴宸给林铮赐了座。上好的碧螺春发出淡淡的幽 香两人却无心茗茶。 “颜承继只查到这些人。”也就是说,这只是永乐侯势力的冰山一角。 气氛有些凝重。 “只……呵,着实可笑……”琴宸喃喃道,用手掩住悲凉的神色。他愧对先帝对他的期许,“你觉得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打草惊蛇。再逐步蚕食……陛下,微臣想要一份抄家圣旨,和尚方宝剑。第一批名单在册子后面有附录。”林铮敛下眼睑。他不能直视天颜。规矩很重要。他和永乐侯是不同的。他想要权利,但不会去触碰底线。 “打草惊蛇,你不怕永乐侯察觉到你,对你痛下杀手吗?”到底是把林铮当心腹在使,琴宸担心他的安危,“关于老兵的奏折我已经看到了,让他们发挥最后的价值,这是利国的事。朕准了。至于你刚刚说的,朕觉得,还是稳妥着来……虽然朕私心想将这些人一举铲除,但,你的命更重要。” 林铮听罢,心里有过暖流,也仅一丝:“便让他放马过来又有何惧?就凭永乐侯手里的那些人,还杀不了微臣。” “可是,蚁多咬死象,爱卿是不是有些急切了?”琴宸担心林铮过于自负而翻车。言语间皆是劝阻,带着不自觉的惧意,也许是退让习惯了,便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陛下,微臣也是惜命之人,正好拿他来检验微臣这段时间的练兵成果,也算是一箭双雕了。”林铮神情笃定而坚持。 琴宸不再劝阻,见林铮是真的有把握,言语间去掉了愁绪,带上了些许兴奋:“既如此,朕便做你的后盾,赐予你尚方宝剑,助你斩杀佞臣。见此剑者如朕亲临……如此,朕等着你斩下永乐侯的一只利爪。 待事成后……待事成后,你想要什么赏赐?” 琴宸踱步,言语间带着些许为难,他能给的东西,现如今着实不算多。 “陛下,颜承继此人,堪重用,可他偏偏是大胤人。”关于颜家双胞胎的事,琴宸是知道的,却一直没有下旨意。林铮还不知道今上对于此人的看法。 “大胤人……他那个哥哥……” “已经被他斩杀。”颜承继并没有因为仇恨而折磨颜喻。他只想斩断过去,一了百了,干净利落的斩杀了颜喻为父母报仇便也罢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不能因为一个人而踌躇不前。他还有对他好的王婶,还有新的生活。 “罢了,看在此次他有功,便待事成后功过相抵,饶他一命又如何。这天下,早就不是大胤的天下了。” “谢陛下,陛下大善。” 琴宸苦笑着摇摇头,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这个人的性命留不留并不影响大局,用来收买人心是有利于他的,他便会同意。 “你,要牢牢的盯住他,不要让朕失望,也不要辜负朕对你的信任。” “诺。”回应他的是林铮的俯首称臣。在林铮看来,这并不算是多难的承诺。 原本,一切都是尽在掌握的。 永乐侯没想到只不过一夕之间,局势便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140-150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执牛耳者(捉虫)…… 是啊,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林铮一步步走向他觉得他应该走的那条路上。无关善恶,唯本心尔。 也许旁人觉得他有这般的本事为何偏要对今上弯腰。可他从不觉得这是在弯腰,他的腰从来都是直的,起源于他的道,他的道从来不是一往无前的憨莽,而是谨小慎微,稳扎稳打,最后才能翻云覆雨。谁能说肆意人生才是真正的快活呢?一时的肆意那是任性。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凌驾在皇权上。那相当于螳臂当车。 从前他在原世界看小说时从来都不懂,为何那些在古代的主角在皇帝面前肆无忌惮,一副“我拿你当朋友”咱们是平等的模样。偏偏那小说里的皇帝还很吃这一套,觉得主角很特别,很有才之类的。另眼相看不说还许其滔天权势,何其可笑。 所谓的平等是建立在利益上的。如果明面上的恭敬能换来皇帝更多的信任,那适当的恭敬低姿态是一定也必须的。君不见飞鸟尽,良弓藏。难道那些大才良将就不比你一个现代人更有能耐吗?除掉那些对历史的先知,和超前的技术作为金手指,那些所谓的主角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如果真的肆意张扬,真将皇帝当平等看待,最终肯定活不过十集,待帝王掏光了你所有的利用价值后,终逃不过一死。不为别的,皇权凌驾于一切,从来没有平等可言。主角对皇权的轻视,在皇帝要用你时可以不在意,待榨干了利用价值后,皇帝一定会回过头来清算主角过去的不敬。 绝无例外。除非是小言里更在乎情爱的私设帝王,那就不好说了。不切实际的无脑爽罢了。 就算是永乐侯,且看他今朝肆意妄为,最终也逃不过帝王的铡刀,毕竟在这个时代,人们的思想还停留在忠君爱国这一层面上。皇帝能和永乐侯斗这么多年也绝对不是明面上的孱弱。之所以对林铮以弱示之,不过是想感化他罢了。 他们以为他真的是一孤卒。想着给他信任予他权柄,便能拿捏他为他们所用。可他偏偏是个换了芯子的人。所以他装作被感化装作忠君爱国,不为别的,毕竟他需要人手,需要情报,需要权柄。他不想自己一个人慢慢筹谋,那太慢了。 他总要选择一方势力的,而在明面上看来,永乐侯这方是“恶属性”,而皇帝和昭妃这方是“善属性”的。他当然要选择明面上更加“正义”的一方。至于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只要他每一次在不违背底线原则的基础上,得到了更多的利益,于他便是正确的道路,他只忠于自己。所谓的良善,是建立在他有余力的基础上的。 关于重启老兵的进言也绝不是余晋所认为的良善。而是基于大环境下,边境在招兵,而永乐侯也在暗中增加人手,他需要大量的人手这一考量下的无奈之选罢了。 如果是鸢歌在这里,或许她会有更好的想法。可林铮除了一腔孤勇和能掐会算之外,并无治国的才能。所以他将自己定位在一把皇帝执牛耳的刀上,是基于大环境下最好的选择。 他可以和任何人杠上,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皇帝的刀,就算仇恨集中在他身上,也只会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皇帝的命令,旁人忌惮的是皇权,反而林铮本身却会成为盲区。这是模糊焦点。 林铮当然有自己的最终目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到现代做准备。而此时,他还是那把皇帝眼中最好的刀。各有各的私心罢了,互利互惠。果然他的心是冷的是脏的。这些阴暗面是从前的他不想让鸢歌看到的。 失去了情感的羁绊后,他反而对从前自己的自卑懦弱嗤之以鼻。他反而理解不了自己从前的自卑懦弱了。或许从头来过,他会有不一样的选择,或许在那个雨夜,他能走出一条新的路,而不是说分手后直接离开。 如同林铮突然看清楚了自己一般,鸢歌在意识清醒后,因为没了感情的羁绊,也无法理解自己从前的偏执。她竟然选择去强迫别人和她在一起,不顾父母亲情,偏执的竟然觉得和心爱的人同生共死也是件浪漫的事。 她第一次清醒的直面自己的错误,她因为迷失了自己所以听信释空的鬼话,连累林铮和她一起坠入这无边的轮回。她竟然还以爱之名胁迫他和她绑在一起。就算他并没有怪她。这一刻她为自己羞愧,甚至在之后,她还为林铮是爱她的这个事实而沾沾自喜。她觉得她的脸可以厚比城墙了。 相爱没错。但是,爱情是美好的,它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让两个人积极向上,变得更加的美好,而不是相互纠缠着相互负累着下地狱。这样的感情并不是健康的感情。从前无知无觉。现在回头再看,只觉得昏昏沉沉后怕不已。她从没有如此清晰的觉得,自己是错了。如果重来一次,她会尊重林铮的选择,而不会开启那辆进入盘山公路的车。 她不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林铮的身上。好在一切都能挽回。 意识浑浑噩噩,仿佛前一秒她还在赌城,后一刻便被强塞进一个巨大的透明薄茧之中,模糊了一切,她恍惚中察觉到,她进入了一个新的躯体。她还记得在陷入薄茧前,她听到林铮呼喊她的声音。她记得她是走火入魔了。这时候,她意识觉醒了,能看能听却口不能言,行动无法自理。 她看到精致的梨花木,这是床架,她好像是能动的,也听到自己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听不懂在说什么,却仿佛有另一个意识的存在在支配着她的身体。不,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原主的身体。 之前的轮回她并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毕竟她每次轮回后发现原主的灵魂都是不在身体里面了的。 她看着视线转换,想来是原主自己在床上翻滚,意识被薄茧包裹无法冲出牢笼。一则是做不到,二则也是不想。她冲出去了能怎样?和原主抢夺身体吗?那是夺舍。她做不出这样邪恶的事。就算她感知到,另一个意识也浑浑噩噩的,好像失智了,是个傻子也一样。 端看这梨花木的床架,她便知,就算是个傻子也是有亲人疼爱的,不然哪里能躺在这么精致的床上? 就算是床帐也是偏上等的花罗香云纱,浅紫色的香云纱被风浮过面庞,带起丝丝冷意,不是夏季吗?那就……不该是这个时节挂上的,虽然名贵,放在此处却显得有些突兀了。 她记得第一世,她也算是勋贵之家,像床帐之类的布料,不说是一月一换,也是一季一换了,此处的香云纱虽名贵,却也不难看出已经有大半年没有换过了。 基于此,她有些猜测,或许这个新家显赫过,后又败落了。因着视线挪转间她看到有些属于官家才能使用的器物,她想这一世的原主生在官宦之家。也还不错。 她想要高点的身份。不是因为爱慕虚荣,而是身份高点更接近权利中心,更能放手去做她想做的事。毕竟,想得通透后,她更不愿意用这样畸形的世界去约束她和林铮了。更何况,她现在每每想起从前的种种都仿佛有种疏离之感,如在梦中一般,再想起林铮也好似没有那种揪心的思念了。不觉有些怅然。 这一切都很不对劲。不管是情感被剥离的感觉,还是意识被束缚住,她都不习惯这样一切都不能自主的感受。得想办法重回自由身。她开始细细的梳理记忆,再分出一部分心神感知外界。 原主果然是个傻的,一次次的用手去够床架顶上的香云纱,复十余次后,她听见外间的喧闹声。是仆从奴婢翻箱倒柜的声音。 这不对劲。 她细细去听。突然发现自己的识海比从前扩大何止百倍。原来她功法精进了,她猜想自己现在的功力,比之在赌城时的林铮,也不遑多让。原本她以为自己走火入魔应该武功尽废的,难道还因祸得福了? 此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发现那些在外间的人竟然来到室内翻箱倒柜了起来。 这家好像是犯了什么事,主家人全部被官府抓走了,所以这些下人们便到处翻找自己的卖身契和府中的财物,准备潜逃。 这可不妙了。 甚至有人爬上了床来将原主身上的玉佩手镯,头上戴的簪子也全部扯走。拉扯间鸢歌感觉被扯断了一大半头发,可是原主这个傻子却连哭都不会,任由这些人将她拉扯下床。上半个身子倒吊在床沿,腿还在床上,而头则砸地,和踏脚的木板来了次亲密接触。 鸢歌只觉得头疼欲裂,砰的一声在脑海里炸响,耳朵也嗡嗡的暂时性耳鸣。头发长长的蜿蜒在木板上,被人上下间来回的踩踏。 更有甚者,看见原主的耳铛,也被粗暴的扯走了。原主好似反射弧度有点长,此刻才疼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突然的哭声让周边翻箱倒柜的人陡然一滞。仿佛一下子变得压抑了起来。下一秒又恢复了喧闹。 有人对原主唾面以对:“呸!个傻子,真晦气。哭什么哭?你家人都被官府抓走了,得罪了永乐侯的人,想全须全尾的回来怕是做梦喽……” “你明知道她是个傻子听不懂这些,还废什么话?还不快点多摸些值钱的,省得到时候官府再来人将我们也捉了去。” “你们说我们要不要把这傻子也带走?好歹是细皮嫩肉的正经大小姐,卖给人伢子,也能得不少钱了吧……” “忒!你想钱想疯了?!你还知道她是欧阳家的大小姐,这般被我们作践,她无知无觉也就罢了,现在官府那边对他们家不知道是什么章程呢,为这点银子,万一日后要了命,你觉得值当?!一个个眼皮子浅的贱蹄子……” …… 鸢歌见情况不妙,立刻改变了原本想要相安无事的想法,急切的一下下用神识撞击包裹着她的薄茧,却见薄茧只轻微晃动下便又恢复了原状,将她包裹得死死的不得动弹,不由得越发的心急起来。 她知道人心险恶,靠原主只会哭的傻哭包是指望不上了。只希望自己能赶得及,一定要在这些人走之前掌控住身体,她要尽快的了解局势,夺回钱财,化被动为主动。 果然是求人不如求己,大难临头各自飞。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抄家要不是为了立…… 正当鸢歌一边暗暗记下永乐侯这个名字,一边拼命想要冲破薄茧时,林铮正骑上快马怀揣着抄家的圣旨,尚方宝剑直指那些永乐侯的狗腿子。 当然,被选中的这一批儆猴的官员无一不是在五品之下,这只是惊蛇的第一步,那些五品之上的永乐侯的拥趸身旁的副官或下手,早已被秘密替换成了今上的心腹,只待磨砺些时日便可顶上他们上官的位置,避免收网后大批官员落马朝中却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 毕竟,今上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十余年,这十余年里,今上也搜罗了不少“自己人”。 此行兵分三路,曹云墨和李硕分两路人马快马加鞭出了京都,将京都以外的那些外放官员包圆。林铮则带着李硕手下分出来的几十余人雷厉风行的一家一家按照名单查抄下去。越快越好,名单上的人数多达百余,现在就是在和时间赛跑。 一时间,京都百姓只见到官兵速跑疾行,虽无扰民,无撞翻摊位之举,却也闹得人心惶惶。只看为首骑着快马的大人面色戾气十足,百姓猜测着,也不知道是哪家要倒大霉了。 却也不像是永乐侯的人,毕竟永乐侯的人每次闹事无一都不顾及百姓,就算是砸到了百姓的摊位,损毁了百姓的物品,百姓也只能自认倒霉,真要是告了官,还要被再勒索一笔。久而久之,再后来,只要看到在街上厉行的官兵,这些百姓商贩都条件反射般的收起铺子、摊位,以防无妄之灾。 今日这些官兵倒是目不斜视,列队整齐,也没见哪家商贩的摊位被波及到,也是奇了怪。大抵都奇怪着,便皆是窃窃私语起来。只一点大家十分肯定,这一定不是永乐侯手下的人马。 林铮手中的尚方宝剑一开始名头上不太好使,他只好下马亲自斩杀那些用手指着他唾口大骂疾言厉色的官员,一个个看着比谁都有骨气,面上皆是对他这个宦官的不屑一顾。 当剑落下,还不是慌忙躲闪,狼狈不堪,更有甚者……他闻到了一股腥臊味(尿了),不由得皱起眉头。血溅在他身上,和这股味混合扑面而来,简直了。要不是为了立威,他也不想自讨这苦差事。 溅在身上的血他本可以避开,却并未这样做。尚方宝剑见了血,下一家的官员见了他身上和剑上的血便不会与他做更多的口舌之争。有些乖觉的,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自保,便拿出早年藏的关于永乐侯的罪证,以期能放过除他之外的一家老小。所幸这样识时务的人占多数。 今上仁慈,只要不负隅顽抗,便只诛官员不累及家人,不然今日这京都怕是更加会血流成河。 永乐侯的动作极快,一收到消息便震怒的向皇宫疾行而去。被守门的官兵挡住。一是无诏不可入宫,二是因他身上带着刀。 永乐侯想强闯,这大沥他自认为哪里都可去得。琴宸早已料到他必会进宫,早已派了近身的太监在宫门口守候,说了要为林铮撑腰,并不是一句空话。 “永乐侯这是想要造反吗?”这近身的太监早已不爽永乐侯良久,因对皇帝忠心耿耿,自然也不惧永乐侯之威,只抬眼淡淡道。 “京都有奸佞小人作祟,本侯此行只为清君侧,自当拼死谏言。”永乐侯手中的刀此时已经出鞘过半。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之举。他早已认出这是琴宸身边的近侍昌安,现今想要成事还差那么点把握,他便有些迟疑。暂不敢在今日便撕破脸。 “何来奸佞,何来小人?”昌安嗤笑一声,斜眼看了看永乐侯,似是意有所指,在他心中这永乐侯才是当之无愧的奸佞小人,“侯爷说笑了,这朗朗青天,只今日才有拨开云雾之势,侯爷不必多虑。一代旧人换新人,往后这朝堂更应该与时俱进,才有那么些勃发之姿不是?” “荒唐!这是哪来的些荒唐话?!你个宦官竟敢妄议时政?!还不速速放行!耽误了本侯的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让开!待本侯禀明今上,又岂能容得下你这无毛小儿在此撒野!” 永乐侯虽嘴上叫嚣不停,手下的刀仍未全部出鞘。此次事件着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虽说那些低阶官员舍了也就舍了,好歹也要出面争取 一下,以免他手下的人寒心。只待他查到当初覆灭他大胤的利器所在,便能即刻剑指天下。 如今尚不敢冲动行事。别看他如日中天,一旦他起事……稍有差池……他身上肩负的是大胤所有人的希望,无十分的把握他真不敢妄动。若只他一人,败了便败了,如若他害得族灭,他将成为千古罪人。心有忌惮便输一筹。 昌安心里是听不得这些话的,永乐侯的话似利刀刀刀割在人心里最薄弱的点上。今上尚且待他仁厚。骂狗还要看主人呢?!现今永乐侯权势滔天,他只能忍,待它日总能有痛打落水狗的一天。 昌安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道:“您是侯爷,奴才这无毛小儿自是不敢螳臂当车。传陛下口谕,只要侯爷暂退,陛下便不追究陈大将军擅离职守之罪。更遑论侯爷您今日再如何急切也不该带刀到宫门闹事,陛下便可以治您个大不敬之罪。再者您不顾虑己身也该想想皇后娘娘才是……” 说罢,昌安便侧身让道,静立在一旁。宫门两侧的侍卫见此也收了刀。一副任尔通行的模样。 那琴宸竟然知晓了陈恒(陈大将军)来了京都……他身旁果然有奸细。永乐侯心念急转,他自是不在意他所谓嫡女(皇后娘娘)的处境,但是皇后这得好好活着,这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不容有失…… 至此,再而衰,三而竭,永乐侯将手中的刀收回鞘中,咯噔一声响,伴随着永乐侯的冷哼。也罢,今日便让他一成。 都怪那陈恒竟然不听他的话擅离职守。琴宸既然已知晓此事,必然早派人去了边境,就算他当机立断早已让陈恒速速回边境,也只怕边境人事会生变。如若他今日不退却,那琴宸定会派人拦截陈恒将他带回京都……就算他派人前去增援……也怕万一陈恒真被定下擅离职守之罪,只要陈恒不被抓到,而琴宸也不计较,此事便可揭过以待来日。 永乐侯是心有不甘的,却也只能退却。林铮……呵,已经多少年没人敢在他头上撒野了。他倒是小看了此人的胆量,那就拿命来偿他失去这批人手之痛。不是没有人对他龇牙,只是对他龇牙的这些人早就被他处理的干干净净,琴宸怕是忘了当初京都覆灭了他多少心腹了。竟然还敢再来撩拨他。不知死活的东西…… 昌安望着永乐侯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今日他敢与永乐侯对峙,也不过拼着一腔热血。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陛下说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反扑。成败在此一役……林大人,你可不能让陛下和咱家失望呀…… 承载着希望的林铮此时早已见完血,京都名单上的官员一个不漏尽皆斩杀。来的时候皆是两手空空,离去之时查抄箱笼何止万担,余晋和傅方忙得团团转,找了几十个账房先生也预计要两日的功夫才能将这些财产归置完毕,这些银钱归置完后,陛下说了,留一成给龙骧卫做军需之用,余下尽归国库。 整个龙骧卫上下皆是面露喜色,林大人说了,这一成中会取一部分出来奖励他们近日勤勉。以后每十日便办一场比武,前几名皆有银钱奖励。 想要马儿跑,就要给好草。林铮深谙其道。至此,龙骧卫这些人的心才真正能为他所用。 现在只希望曹云墨和李硕也一切顺利。林铮拿起一旁不知道从何处扯下来的布,擦拭剑上的血迹。这是最后一家了,这每一家现在都留有人手在归置财物,其家眷都会被赶走,宅子会被查封…… 这些琐碎的事余晋和傅方都会处理好,只一条,不能欺辱妇孺,也会给她们留些少量银钱。这一个月来,他强调了无数次军纪和令行禁止,不会有人敢乱来。乱来的那些刺头不是一开始便被剔除出去,便是在后来死在他的剑下。 林铮在心里盘算着来日,余晋一副有事禀告的模样。 “大人,属下在此处发现了一处地牢。”余晋在林铮耳旁轻声说道,神色严肃,“里面关押着一家三口,声称今日才刚被抓进来,也不知道是为何事被抓。可能是……还未将他们如何,这家的主家便被大人斩杀。” 说完,余晋一副请林铮拿主意的模样。 “他们可有说何仇何怨?”林铮擦好剑将其收入鞘中。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给他平添上十足的煞气。让人见之便两股战战,此刻,早已无人敢直视他,第一时间便被他的余威震慑,更遑论对他的颜色品头论足。怕是不要命了? “莫名其妙,无仇无怨,不知其解。” “走,去瞧瞧。”林铮神色漠然,杀了近百余人,也不见有任何变化。靴子淌过带血的石头路,也许是来不及转移,这宅子的主人便将那一家三口置于地牢之中。待林铮踏入地牢时,傅方也及时将这一家三口的信息送到林铮手中。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有去有回看林铮…… 这一家三口是药膳世家欧阳家的嫡次子及其夫人和长子,欧阳家的上一辈和嫡长子尽皆亡故,现下还活着的这一脉,只剩这一家三口和一个早已痴傻的女儿,所谓的药膳世家早已没落,经营一家酒楼维持生计。钱财倒是不缺的,毕竟往前数还是富裕过,曾经得过先帝的赐字牌匾…… 林铮一目十行,仅在“欧阳”和“痴傻”上停顿片刻。只是这些信息没什么可以深挖的,如果是私人恩怨,这家人不会说是无仇无怨,可……要是这些人是永乐侯要的人……疑惑更深……只不知道那痴傻的人怎么没被抓来。 复前行十余步,这地牢并不大,看完手中的信息,林铮此刻也到了关押那一家三口的牢房门口。他将手中的信息递给傅方,细细的观察牢中这三人。 牢房早已大开,坐在干草上的三人直起身来,为首的应该是那长子欧阳千珏。他上前一步将父母护于身后,型似松柏颇为精壮,背脊挺直自成风骨。长相不似世家子般柔弱,倒是浓眉大眼与其姓名不符,不像药膳世家,倒像个武将。 其身后的家主欧阳睿渊倒是生的一副文人之相,与其妻子相互扶持着,欧阳氏是端庄的相貌,只眉间一抹愁绪经久不散,看的出身子骨不是很好,有些瘦弱。倒是欧阳家主虽然一副文人之相,身材却是魁梧,可看出其父子相似的样 貌,一脉相承。说是一家三口不是作伪。 林铮会面相,这一家人皆是良善之辈。 早前余晋也早已告知这三人,抓他们来的人皆已伏法,又见这三人面露疑惑,不像是知晓被抓来的原委的模样。 林铮又将三人隔开反复盘问,无果,便将三人放了回去。自己也回了龙骧卫宅邸。 不管这一家人是否无妄之灾,林铮仍旧嘱咐傅方加派人手暗中观察这家人的行事,护其安危。傅方转而去寻了颜承继,将此事作为重点交待了下去,又潜了几个暗卫暗中盯着欧阳一家人才回到龙骧卫宅邸复命。 万一这家人对永乐侯很重要……宁可弄错,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疏忽错过了什么。更何况,复姓欧阳……家里还有个痴傻的女儿也叫欧阳鸢歌……这信息不得不让林铮很是在意。 自从王婶和颜承继团聚后,因着颜承继被林铮安置在了客房,王婶也跟着住了进来,请示林铮后,她接管起了府中的厨房,好歹让林铮不再每日吃外送了。 王婶的厨艺……也就那样吧,至少比余晋和傅方好上许多。也许是被鸢歌养刁了口味,现在他吃什么都像嚼蜡。只一点,回府便有热水洗漱,让他顺心了不少。 洗去一身的血腥气,整个人才感觉似活过来了一般。原本想将衣物洗净,看着被鲜血染黑的布料……算了,还是烧了了事,洁癖让他不想再穿第二遍,就算是朝服,他也是备有好几套的。 平常衣物他都是自己洗,不是没有钱置办粗使婆子或是婢女。一则是不习惯,二则家里没有个女主人,他也不太想让旁的女子进入他的领地。也许是在现代被鸢歌耳提面命,要离旁的女人远些,习惯使然,他总会下意识避开这些雷区……只能说他被调教得极好,不该做的,绝不会去触碰。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去见见欧阳家那个痴傻的女子,却也只是想了想。现在他的一举一动怕是都被永乐侯的人紧盯着。也罢,以后有机会再看,不急于一时。 他料定永乐侯的反扑即将到来。可怜永乐侯还不知道,林铮其人的武力值可挡千军万马。 是夜,天将暗不暗时,甚至还未宵禁,永乐侯便迫不及待派遣几千精英死士前往龙骧卫府邸,只为林铮此子的项上人头。他打定主意要让琴宸后悔今日的圣旨。待诛杀林铮,便将其项上人头悬挂于宫门之上,好以此慰藉那死去的一百余人。也让琴宸看看挑战他威严的下场。 永乐侯笃定在几千人的围攻之下林铮其人必能乖乖受死。只可惜,永乐侯是按照他自己或是陈恒的实力去预估林铮的实力。他以为自己是大沥武力值的天花板。这几千人他自己都不能完全抗衡。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永乐侯还拿林铮当做陇戍卫的孤卒衡量,殊不知他林铮是个挂比。这几千人管叫他们分分钟有去无回! 哦不……有去有回。林铮腹黑的让人将这几千人的尸首用板车装了几十车,也没有拖去乱葬岗,而是遣人直接拖去了永乐侯府门口,围着永乐侯府的院墙绕了个大半圆,好家伙,林铮的手下来的迅猛撤的也快。转眼间便将板车摆好,然后便消失了个干净。 永乐侯府的门房只听见门外的尖叫声,疑惑的打开府门查看,下一瞬便吓得双脚发软。任谁个平民百姓看到这一车车的尸体能不打颤? 好歹是永乐侯府的门房,还算有点素质,就算双脚发软,还是连滚带爬的前去禀告了侯府的管家。 永乐侯还气定神闲的等着捷报,谁知道不过须臾管家便传来了噩耗,待再看到府门前一车车的死士尸体,永乐侯一口气没提上来怒火中烧,险些晕了过去,又缓被管家扶住最终还是缓了过来。被这般反复刺激,仍旧挺了过来,这永乐侯是个狠人。 林铮幸灾乐祸的陪着微服私访的琴宸,看着不远处永乐侯府的热闹,两人相视一笑,好不畅快。原本林铮和永乐侯是无仇怨的,至今日起便结下了梁子。 “原本想着直接和他正面刚,让他知晓我能轻松取他性命,又怕他狗急跳墙。才不得不委婉些,用这些死士的尸体,想来能震慑他一段时间不敢擅动。”林铮如是对琴宸说道。 琴宸虽然没听懂“正面刚”是哪里的方言,却也很快理解了其中的意思。他的确挺昭妃说林铮的武功极高,他已经够高估他了,没想到是如此非人的程度。他手下能有这样的能臣,何愁大沥不兴?! 十余年了,没有哪一日如今日般畅快,扬眉吐气!琴宸感觉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同了,吐出一口浊气,好似被压弯的脊梁重新挺直起来。他想放声大笑,因着周围环境极静,只能压抑着不停说着“很好”。 二人继续商议着后续,只待掌控住陈恒手下的兵权,诛杀永乐侯此僚指日可待。 琴宸回到宫中心绪半是高兴半是复杂。回过神来复又觉得林铮此人幸好是宦官,要不然他还真得头疼,一个永乐侯倒下……又来一个霸王该如何是好了。现下他们能同心协力,待大敌铲除后……偏生此人好似没有软肋,让人无从下手。只能且走且看。 翌日,恰好是大朝会,林铮身着正三品朝服,手持尚方宝剑第一次在众朝臣面前亮相。 他如传言般容貌昳丽。可任谁听闻昨日此子斩杀一百余人的事迹后,谁敢再觊觎他的容颜?第一眼便会被其血煞之气震慑,只恨不得离他十丈远,谁敢再细看他的样貌?只需知道此人能如此安稳的屹立在此,没有在昨日便被永乐侯派人杀害,便可知其深不可测。 这十余年来第一次有人能与永乐侯相抗,部分人心中因死去的同僚不平,部分人心中却好似看到了一丝希望。总觉得仅一日过去便翻天覆地了起来。再看上首陛下首次笑的如此肆意。而下首的永乐侯面上风轻云淡,实则握着笏板的双手青筋暴起,显示其主人的内心极其不平静。 朝臣皆噤若寒蝉。原本备好的弹劾奏折复又收回了袖中。谁能想到这十六岁的小儿真能从永乐侯手中活下来? 不管是如何活下来的,只看他现如今活蹦乱跳的站在朝堂之上,此人便是个厉害的!要知道,从前的永乐侯可是有仇都立时便报了,从来不隔夜。 只户部尚书心中狂喜,接下来一段时间想来国库能充实些了。他可是打听到查抄的财物箱笼现下已经装了几万担了。这还仅是京都中那些官员的府邸中的财物。还有那些外地官员所抄家的财物还未运回来。只要想着这些滚滚而来的财富,户部尚书恨不得立时开完朝会,好去和林大人交接。 不是缺账房人手吗?听说要两日才能理清?!不不不,我们户部的人全部派去,帮忙保管效率倍增。 户部尚书闪着星星眼谄媚的笑着,看林铮的眼神仿佛看的是一座财神。他的直觉最是敏锐。此番陛下大动作,永乐侯必然要倒大霉,他是坚定的保皇派,一想到以后会有无数永乐侯一党落马,就能预见国库日渐丰满的未来,而这林大人首当其冲是对抗永乐侯的主力,可不是在户部尚书眼中就是一尊实打实的财神爷! 不提林铮在朝堂上的顺风顺水。 时间推移到前一日。 鸢歌感觉自己简直倒了大霉。一直到家中值钱的事物全部被搜罗走,她都没有冲破束缚着她的薄茧。一想到未来可能要一直这样看着原主混沌下去,她深深吸了口凉气。更何况,现如今不仅是头疼,她还感觉到了冷和饿,还有头上粘稠的触感和四周弥漫着的血腥气,原主的头似乎流了不少血…… 如果她再无法自救……不敢再深想,鸢歌一刻不停的冲撞着薄茧,整个魂都撞得迷糊,麻木了起来,只剩下本能还在驱使着意识,可一定要冲出去才行!她可不能折在这里!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玲珑心他所求也…… “这帮子天杀的背主的奴才!鸢歌……我的儿啊!老爷,这可怎 生是好……”听这妇人的话音好似原主母亲?鸢歌的魂体在冲撞之下有破散的错觉,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终于冲破了薄茧。力是相对的,由此鸢歌在确认环境安全的情况下顺势晕了过去,开始休养魂体。 “小妹!”欧阳千珏因此处是妹妹闺房适才落后一步进入其间,打眼便看到小妹以极其难受的姿势,腰部以上皆倒悬在床旁,整个面部早已因气血上涌而潮红,加之有鲜血从额头涌出,整个人显得极其骇人。 欧阳千珏呼吸一窒,哪还顾及男女大防,一个前冲便将小妹抱起,平放在床上,看到小妹面色稍有和缓之势才将心回落。 “千珏,你快去请赵郎中!”欧阳睿渊哪还顾得上看那些奴才在哪,见到大儿急冲冲出了门,自己便磕绊着去找面盆打水,幸而他们被抓个来回也没耽搁太久,小厨房还有未凉的开水。欧阳氏整理好鸢歌衣衫,就着热水给她擦拭面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小心,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就算所有人都说女儿一辈子都得这样痴傻着,自己的孩子自己也认了,养她一辈子也甘之如饴,只要她好好的,可谁知道会……欧阳氏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老爷,原以为在天子脚下便能得到庇护,可现如今……” “现如今,这沥城怕是容不下欧阳家了。永乐侯……”欧阳睿渊心头亦是茫然,他欧阳家的根基都在这里,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可是不走,卷入那些争斗之中又如浮萍,无所倚靠。 眼见永乐侯势大,就怕皇帝也保不住他们欧阳家了。现如今也不过是升斗小民,如何敌得过那些庞然大物。永乐侯手下的人既然已经查到他们……就怕逃走也无法善了。 可他是主心骨,他不能茫然,还有一家子人得靠他撑着:“让我想想……” “赵郎中,你快帮我看看我小妹!”欧阳千珏急得不行,一路小跑着将赵郎中背了过来,其身后的药童也跟着小跑,还未待喘息便被放下赵郎中的欧阳千珏拉了个趔趄。就差替他背着药箱了。 “别急别急,待小老儿先喘口气……”虽如是说道,赵郎中手下也不慢,见满地狼藉,也不拘泥,向欧阳睿渊等人见礼后,便靠近床沿席地而坐,一手搭上鸢歌被欧阳氏整理好的手腕,动作也不轻慢,良久皱着的眉头舒展:“令媛这头上的伤口并未伤及性命,待老夫写几道药方子,只后续再看,许因祸得福未可知。” “您这话的意思是……”欧阳睿渊听此言面露喜色,欧阳千珏也激动得上前一步,赵郎中原是御医乞骸而退下的,要不是因父辈有些交情这一趟也请不来他。经此事后,这交情怕也用尽了。可欧阳睿渊并不后悔,小女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赵郎中不会无的放矢,说是会因祸得福,其可能性便足有八成。 “许会恢复神智也不一定。”赵郎中一边嘱咐着药童写下方子,心里也在啧啧称奇,运道这事可说不准,原以为这女娃一辈子蒙昧,未曾想现在面相已变,却是个有后福的。这般想着,欧阳家这是要起势了?遂忍不住他便多了句口,今日交好也是为后辈积善缘。曾经做过御医的人,早就练就了一颗玲珑心。 有一颗玲珑心的不仅赵郎中一人,颜承继得到命令后便做的更深了一层。无伤大雅的情况下给予些便利也是无妨。更何况这欧阳家是永乐侯的人要盯着的……而痴傻,又复姓欧阳……他记得林大人曾经命令要寻找这样的人。果然是灯下黑,原来此人便是在京都? 颜承继忽然勾了勾唇,眼神里闪过一抹探究:“吩咐下去,将欧阳家那些逃奴抓回来,他们从欧阳家搜刮的那些钱财也一一追回,卖身契也还给欧阳家主,随其处置……再找些得用的奴仆一并送去,就说……就说是林大人叫送去的。” 这样明目张胆的庇护,他想看看还有哪条鱼会上勾。 “呵,多此一举……也罢,随他去。”颜承继身边自然有林铮的人,这命令一吩咐下去,因着林铮并未如此吩咐过,这异动自然会有人禀报给林铮。而颜承继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吩咐林铮一定会收到信报。 这是颜承继的试探,不过无伤大雅,林铮容忍了颜承继小范围的蹦跶。颜承继的确是在揣摩上意。可这事的确是正中林铮的心意。他便不做计较了。 来自大余的情报还得月余才能进京,着眼于眼下,想要斩掉永乐侯的一只臂膀还得从陈恒处入手。陈恒手上有着宸帝无法渗透的五十万大军。一旦陈恒罢工不干,整个大沥便岌岌可危。这也是宸帝忌惮永乐侯的原因之一。 陈恒此人有万夫之勇,林铮曾想过杀之一了百了,又防着永乐侯反扑。杀之,时机还未到,不能只图一时之快。那五十万的军队当真是无法渗透吗?林铮不信。趁着此时陈恒还未回到边境,这么好的机会,得做些什么才不辜负良机。也不能那么快便将永乐侯摁死了。摁死了永乐侯,下一步宸帝就得摁死他了。他从不将性命放在别人手上。 他可没有忘,最终目的是找齐信物,回到现代。 “这这……龙骧卫统领林大人?”欧阳睿渊正和大儿子收拾着一地的狼藉,不妨有人叫门。一行来人虽带刀染血,却对他很是恭敬,身后的囚车上拉下一连串被绳索捆绑着的……可不原是他家的十余奴仆?! 而一旁被置于院内的箱笼大开,可不正是今日他家被顺走的财物? “正是,这是林大人吩咐属下追回的罪奴以及您府上的财物,您先数数看有没有缺失,看这些罪奴是否仍有藏匿未报?” 欧阳睿渊心有疑惑,又带着几分了然。龙骧卫隶属于宸帝,这是陛下……又不太对,怎么会如此细心?还帮他们追回财物损失。他很清楚,欧阳家是很重要却还够不上特别重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因被抓而求告无门。 十余年过去了,那些前尘往事怕是宸帝也并未那么了解。那么这个林大人……又是什么来头?按捺下疑惑,欧阳睿渊见妻子已经在一旁清点财物,他看了看那些罪奴凄惶颓然的模样和求饶的眼神,并不觉得同情。 这些欺主的奴仆他恨不得杀之泄恨。他们抢走财物也就罢了。竟然还对他的女儿动手。幸好是他们回来的快,不然……甫一回来也许便会看到女儿的尸首,怎么叫他不恨!要不是一时没有腾出手来……这样想着,这林大人对他家的确有着救命之恩。可是恩情是一方面。更多的是警惕之心。 “对了,还有这些,是罪奴顺走的卖身契,您看是否有缺失?林大人说了,这些人您可自行处置。”欧阳千珏接过侍卫手中的一叠卖身契,侧身看向其父。 “千珏,去报官。” 一时间,罪奴跪下求饶声不断。听着极其惹人生怜。却无人面露不忍。如果这些罪奴可怜,那欧阳家受着无妄之灾就不可怜?被任人欺辱的欧阳家的小姐就不可怜?今日若不是将这些人追回来,只怕便再也追不回了。 “既如此,一事不劳二主。索性让他们再走一趟官府便是了。”说着那侍卫便挥了挥手,其手下便拉着一串罪奴去了官府。他们既插手,怕是最轻也能得个流放。 “这怎么使得!”欧阳睿渊眼见人情欠得越来越大,有些心急。他们家除了那些个秘密还有什么是旁人要觊觎的呢? 这带刀侍卫不等欧阳睿渊阻挠,便又叫人伢子领了一批人进来:“您看着选些得用的。” 这带刀侍卫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欧阳睿渊只好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选了几个人。见这侍卫不依不饶,只好又破罐子破摔一齐选了十余人,才见那侍卫点头。 “您放心,这是这些人的卖身契。”欧阳家三人面面相觑,只能硬着头皮收下。又强撑着笑脸送走了那些侍卫。 “也不知道这番是福是祸。”欧阳氏叹息着说道。既然有卖身契在手,她也只能安心用着这些人。见这十余人脚步沉稳,怕是不管男女个个都是练家子。心情复杂的选了四人去了女儿的院落。药还在小厨房煎着,天大地大,也得女儿醒过来之后再说。这才是他们家头等重要的大事。 “原本想着过几日等鸢歌醒过来便离开京都,这下怕是……走不了了。”看今日这情形,这林大人是不会让他们离开的。留下的这些人也许也是来监督他们的。可……图什么?欧阳睿渊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那些人想做什么,总之咱们家的财物被追回来,这公道也讨了,以后也有了倚仗。这般看来也是好事。”欧阳千珏努嘴道。心底却是对那林大人有了些好感。也对父母的忧心忡忡不以为意,要他看,父母就是想的太多。他们家有什么可以让人图的?这也许不过是这林大人见他们家受了无妄之灾而随手施为罢了。 “这傻小子……”欧阳睿渊抬抬眼便看出大儿子的想法。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从小大儿子就舞刀弄枪不喜文墨,他只能无奈摇摇头。好在他所求也不过是全家人的平安喜乐罢了。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春猎前夕谁不想…… 夏至未至,云雨将倾,如重重大伞倾盖而下,翻滚压抑,将整个皇宫都染上黑灰之色。 听闻接连的喜讯,昭妃仍旧谨慎沉稳,面上并未多露几分喜色,只作剑舞,淋漓挥洒着汗水,心底才稍稍有些畅快。 “娘娘,快些进屋吧,瞧这天色怕是要落雨了!”掌事太监余庆海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又怕声音太大惊吓到昭妃手上的细软之剑,那婉若游龙的模样虽好似长 了眼向前延伸去,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仍旧怕有个万一。 每次娘娘舞剑他们都将心提着。要知道,在宫中刀剑匕首都是不能明面上拿出来的。饶是陛下同意,这剑也是未开过刃才敢偶尔拿出来耍耍。 “暂时这雨可下不下来。”嘴上如是说着,昭妃却仍被扫了雅兴,只好收势,将软剑放在左右双手之上。 “梓潼,今日心情貌似不错。”不知什么时候宸帝已至近前,四下已跪了一地,见到宸帝示意起身的手势才俱都噤声识趣一一退下。 “当不得梓潼二字,陛下还是唤妾身阿昭便好。”说这话的时候昭妃内心闪过一丝喜悦,面上却透露出无奈羞愧之色,将手放在琴宸伸过来的手上,只觉触之生冷。 终究是比从前生疏了些,有时候她也在一瞬间想,如果她父亲不是镇国公,也许她也进不了宫,也不会拥有一个帝王的爱。可随之而来的是坚定,聪明的人在宫里活得不会太轻松,却能活的长久。 重要的是,要让琴宸一直心中有她才可以。她扶持林铮又何尝不是为了镇国公府能长存。万一哪天永乐侯倒下,镇国公府也不会因外戚势大被忌惮,至少还有林铮与之相互牵制。她从不天真的会相信皇权之上的爱情。在利用琴宸的愧疚之心拿到宫中左藏后,她就知道,这是爱情能给她的全部。 就算永乐侯倒下,皇后之位她也未必能再进一步。也许,失去了共同的敌人,宫里会再进其她的新人制衡她。所以她永远只能做昭妃,也只能做个宠妃。皇后得好好的活着,哪怕皇后只担了个名头,无宠无爱。这梓潼,她听得,却是做不得的。他是皇帝,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皇帝。如果他的心胸气魄能力真的足够优秀,朝堂也不会是如今的模样了。这样的皇帝,能将大部分的信任给她。她不该再强求旁的,再多就不识趣了。 “阿昭怎可妄自菲薄。”顺势改口,琴宸也知道现如今还不是时候,到时候……他眸中闪过一丝权衡,以后的事再说吧。他不是个贪图儿女情长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娶永乐侯嫡女。 一时兴起的错口,随之而来的是心意阑珊。两人都不由自主的转移了话题。 “陛下此时来是已经决定了吗?” “西山猎场春猎之行已经刻不容缓。”谈及正事两人面上再不复儿女情长,“凶兽即将出笼,大余亦是如此。留给我们两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些年放任永乐侯做大,又何尝不是为了推他去做这个恶人。” “何其可笑,因为凶兽我们踩下大胤,而建立起两个国家,现如今却要因之而国灭?” “林铮,是否可能……” “陛下!那是覆灭一个国家的凶兽!林铮不过是一介武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凶兽!更何况我们还需要人去制衡永乐侯。”昭妃怎么可能让一个人才去随随便便送死。 “永乐侯已经不足为惧,而且他已经查到欧阳家,欧阳家当初……”就算欧阳家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安抚饲养凶兽,可这祭祀之事……那么多的血肉已然无法满足凶兽之欲了。 “实在不行,陛下,咱们用掉信物吧。” “你别忘了,大余也有信物!”是啊,大余没用掉信物之前,大沥是不会用掉信物的。 “欧阳家的药膳谱真的失传了吗?”昭妃蹙眉道,他们的确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当初父皇告诉朕,欧阳家知道药膳的人因为凶兽发狂全部被凶兽吞下腹而死。因为太过意外,那药膳谱甚至来不及传承下去,后来欧阳家里里外外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所谓的家传药膳谱……”欧阳家已然无用,不然就凭他们祖传的药膳绝学,上层都会将之奉为上宾,现如今也不会如此落魄。 “听说林铮很是照拂那欧阳家。” “怕是想以此拿永乐侯的把柄,也是好奇永乐侯查他们做什么吧。他查到了就查到了,无妨,知道了凶兽的事也好,免得以后太过肆无忌惮。春猎带上他也好……就定在十日后出发。” 昭妃低下头掩饰嘴角勾起的嘲讽一笑。宸帝早已经有了决断,说是来和她商量,实际不过是通知一声罢了。她的分量也不过如此。现在琴宸已经有了颜承继这个情报网,永乐侯党羽副手的人也被替换随时能反杀,等有办法解决掉陈恒,皇帝这个东风将彻底压倒永乐侯这股西风。 林铮此人除了能当把刀……渐渐的也开始没有那么重要了。要开始卸磨杀驴了吗?形势已然开始翻转。她在后宫直觉也没有那么敏锐了。琴宸已经开始觉得林铮是个威胁。所以要拿凶兽去试探他?果然,皇帝的心都是脏的。 她怎么可能会相信这样的人能感情至上呢。就连她跟他之间,也不过是被利用的关系吧。青梅竹马也抵不过皇权至上。忠臣良将也抵不过猜忌。 可她要为镇国公府留的后路不能断。 大雨将下未下,也终将落下。夏未至,梅雨时节却提早到来,如盆泼般,伴随着割裂时空般暴躁的电闪雷鸣。 “原来如此。”林铮一袭衾衣端坐,信手烧掉昭妃给他传的密信。搞朝堂的人心果然都是脏的。这才哪到哪呢就卸磨杀驴了?呵,这小皇帝也是可笑,“这凶兽有多凶?我倒真想去看看。” “常在河边走,你可别真的掉下去了。”嘴上说着严肃的话,颜承继却像个软骨头般靠在门边。形如枯槁的身子现在已经养好了些,再也不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死样子。纸糊的人现在变得有了些弧度。只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显示连日工作不停歇,双眼却格外炯炯有神。为这外表如软泥般的人注入些许活力。 “谁知道,也许。”林铮厌恶极了这样那样的算计,可谁叫他现在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心累又无奈。总之,他开始靠近某种真相,离得越近才越有离开此处空间的可能。现在想来,在现代平平安安的顺遂生活显得极其可贵幸福。 “没有你,宸帝以为我会好好的给他掌管这些情报网?他脸可真大。”颜承继撇撇嘴说道,“你还真想继续当他的好狗?” “好好说话,上升到人身攻击可就不对了啊。”话是这么 说,林铮面色却没有半点不愉。原来欧阳家的药膳可以安抚凶兽。只可惜现在那些药膳谱已经失传了。他倒真想试试看他能不能打得过凶兽。至于信物……是他想的那个信物吗?感觉事情开始越来越明朗了。 “我总觉得你有旁的打算……算了祸害遗千年,我看你可不是早夭的命格。”颜承继狐疑的看着林铮,思维却很是跳跃,“那个欧阳家的小姐,是你要找的人对吧?你最近还叫我收集了不少好药材送去欧阳府……一个是龙骧卫统领,一个是傻子……你们……恩恩??不会是我想象的那个方向吧??” 林铮:“……”呵呵,端茶送客。 一夜无眠。 欧阳家,挥退左右。此处是欧阳鸢歌的闺房,已然变成全家人的会议室。毕竟欧阳氏固执的想要守到女儿醒过来才肯去休息。 “所以永乐侯是查到凶兽的事了?” “说不准查到哪了。但是我想来想去,咱们家也就只有这个事和朝堂有关了。只是族中的药膳谱早已失传就算永乐侯抓住我们也无用。”欧阳睿渊坐在木椅上,紧紧捏住双膝,“这林大人想来也已经查到这些。我想不透,他为何还不将那些人撤走。” “咱家有什么好图的,从来也没有交集。最近竟然还送了好些药材来咱们府……”欧阳千珏也是不知其解,“总不会是冲着小妹来的吧……” “怎么可能,你小妹可是个痴傻的……”一但牵扯到女儿欧阳氏便迫不及待开始反驳。 父子两相视一眼无奈低头。以此人如今的权势,连永乐侯竟然也得暂避锋芒,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都得有人献上?!怎么可能看上他们家一个傻女?可这些都在其次,最让欧阳家不愿深想的原因是,那林大人可是个宦官呀! 只这一条,哪个爱护女儿的人家会将自家女儿献上?所以欧阳家是一点都不想承这林大人的情。要是这林大人图他们别的,只要能让全家活命,他们全部都能舍去……可若是为了他们家的小女儿,他们怕是也只能玉石俱焚了。 儿女就是命根子,这句话在哪个父母面前都是如此,是能豁出去命来维护的。 欧阳鸢歌便是在此时众人沉默之际清醒过来的。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宿命的直觉想来这…… 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曾经花团锦簇的永乐侯,现如今烈火烹油的龙骧卫统领林铮。隐藏在泼天权势下弥漫着昙花一现的阴影。 鸢歌结合此时的听闻在心里默默梳理着,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她要好好想一想如今的局面和以后的部署。现在的她拥有了全部的记忆,以及傲视群雄的武力。属于她的感官也慢慢复苏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漠然疏离感,同时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具身躯的父母亲人。 而与此同时,她发现她失去了对林铮的强烈爱意。恍然间,只有满身的无所适从。这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工具人,而她清晰的记得自己的初心,以及强烈的想要摆脱身不由己局面的愿力。 她和林铮努力了这么多世,想要的不过的摆脱工具人身份,回到现代。失去满腔的爱意,也不过是让她更加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或许她该安慰好原主的父母亲人,等所有的事尘埃落定再去想她和林铮之间的事。现在她已经确定原主父母讨论的林大人是林铮,所以他才会帮助他们家。具体其它的态度,她得去见过他才能结合时局看看该怎么去做。 他应该也等着她醒过来。后续,至少可以先当成信赖的合作伙伴,搭档来相处。她还是了解他的。嘴上说自己是个冷漠的人,实际内心最是柔软不过了。她心里很清楚,这一世定然是最后一世。不需要什么佐证,就是没由来的直觉,对于宿命的直觉。林铮也做过道士,应该也有同样的预感。所以他才会不惜一切去寻求一个高位。 而她,也一定要去找寻一个能操纵时事的位置,或许可以尝试着去找一找欧阳家的药膳谱。同时去试探一下林铮的态度,看看他有没有更好的想法和安排。 这样想着,鸢歌睁开了眼睛,默默的打量起周围的一切。头痛和眩晕在这时虽迟仍至。思绪万千也不过过去瞬息。嗅觉却变得更为灵敏。 因着鸢歌昏迷的原因,没办法咀嚼,所以欧阳氏只好给她做了些流食。勉强填了下胃底,却无法抵挡此时的饥饿。侧间的木桌上留有保温装好的汤品,小厨房离着此处不远,也有着香气袭来,是同样的排骨熬制的香味,而配菜不是她讨厌的海带,而是玉米和胡萝卜,有一股香甜的迷人气息。 民以食为天,鸢歌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下口水。而第一时间发现她醒了的欧阳氏激动的侧过身子,她原本正坐在床沿,这一下侧身差点就闪到了腰。红彤彤的双眼不知道是因为喜的还是急的,扑面而来的情绪将鸢歌笼罩个正着。这让她想起了现代的父母,心里像是还残留着原主的感情一般。很是自然的她张嘴轻声说道:“娘亲……” 这一声叫唤惊醒了一旁的两人,他们立时凑了上来,同欧阳氏立在一处,三双眼睛都饱含着关切,这让鸢歌有些许的局促。同时也为这家人的纯良心底说不出的熨帖。 “小妹,知道我是谁吗?”这是欧阳千珏,他有些急切,显得毛躁。这与他平时的稳重毫不相符。 鸢歌笑了笑:“大哥。” “唉……”欧阳千珏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被欧阳睿渊一把拉开。 正对上欧阳睿渊满脸看我看我,又笨嘴拙舌不知道说什么的模样,鸢歌抿了抿嘴唇试探着说道:“爹爹?” 因着从前对于父亲的称谓有很多种,什么“阿耶”、“阿父”之类的,鸢歌并不清楚这样叫是否错误,只能选择一种常规叫法,索性,没有人纠正她,那大抵是没有叫错的。就算是叫错了,也没关系,原主从前是傻的,现下就算开了智也要慢慢教才是正理。 一番你来我往,见鸢歌捂起了肚子,众人意会到她饿了,才带着喜意散去,留下欧阳氏叫进来两个侍女服侍鸢歌更衣簌口进食。 等真正将排骨汤喝到嘴里,鸢歌才感觉整个人是真正活了过来。脑子里想的却是下一顿的吃食,毕竟医嘱是少食多餐,这样她可以尝试不同的美味。 相比鸢歌的惬意,林铮随着西山猎场春猎一事的逼近,慢慢的铺开他势力的大网。或威逼或利诱,一方面加紧对永乐侯势力的清扫,一方面接着这个由头开始收编宸帝手下的人马,一开始当然没有这么顺利,直到昭妃态度开始改变,镇国公府也开始插手其中,宸帝手下哪些人比较好拉拢的名单出现在了林铮的案头。 现在京都时局迅速变化。如果说整个牌面势力为十成,那么永乐侯手中占由原本的五成暗中变为三成,如果不算陈大将军陈恒,那只占一层。而宸帝手中原本的五成在打压永乐侯后变为七成。 所以他开始忌惮林铮,可是他没想到昭妃和他开始不同心,而这七成势力中,现如今镇国公府占三成,林铮占两成,这剩下的两成才是纯粹归于宸帝麾下的,最死忠的保皇派。 而昭妃和林铮现如今的利益是一致的,接下来,一切都开始清晰了起来。林铮对皇位并无觊觎的想法,从一开始,他就暗示昭妃他只要找到一些东西就会离开,不会去掺和后续的事情。当然昭妃也答应会安排好颜承继,不会卸磨杀驴。颜承继手中也是有些势力的,昭妃也不会轻易做些两败俱伤的事。 现下,就看昭妃是想自己当女皇还是做皇太后垂帘听政了。很明显了,只有这样才能保全镇国公,焉知道除掉永乐侯,林铮后宸帝会不会将目光放到镇国公府头上,毕竟按照最近的发展来看,宸帝就是会这样去做的人。 要林铮看,永远不要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想要镇国公府不倒,昭妃当女皇是最优解。要不是林铮只会在集齐信物后离开,他也一定会选择争一争这皇帝之位,毕竟他武力值高,碰上个心胸狭窄的皇帝,自然是会担心自己的脑袋。再加上,从种种迹象来看,宸帝并不是一个明君。 林铮和昭妃要做的不过是想将改朝换代的影响降到最低,至少保证百姓的生活不会受到大的影响。在此基础上将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推动下去安一安自己的良心。 其实,在永乐侯的党羽被大量的压制后,很多被其压迫的百姓也好过了很多。政令的实施也顺畅了。明面上的恶势力收敛了不少,生怕下一个铡刀落到自己的头上。可是贪官污吏是永远除不尽的,林铮只能保证尽量让河水清澈一点。 他对律令国策一窍不通,但没关系,总会有些人懂,也有更多年轻人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他和昭妃只需要去发现这些人,然后再擅加安排,偶尔林铮也会将自己在现代的心得与这些人分享。彼时,他会收获赞叹,尊敬,或不知所谓,或觉得他异想天开的眼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开始觉得充实,觉得自己所做的,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时间的确很紧,可当马车驰骋真正的开动那一刻,后续的改变就不是人力可以去阻挡的了。譬如永乐侯,他 发现了这暗中的汹涌,却无力去阻挡。陈恒回了边境。手中的情报什么的开始迟钝,他又不是死人,当然也发现了些许不对劲。此刻他虽然没有怀疑到颜承继身上,却也差不离了。 而宸帝收到过林铮事无巨细(明面上)的汇报,发现他的举动与国有利,当然没有阻止的必要。作为一个国家的主人,也总有那么些时候想做出些实事来的。要不是宸帝想要用凶兽去对付林铮,林铮其实并不想去做危害宸帝的事。这两人的对立说是无奈,是时局,其实从性格上来说,也是必然的。在心胸这方面,宸帝甚至比不上昭妃的大气。 林铮收回思绪笑叹。打马走过京街,看着街上百姓的笑脸,心里有些异样的满足感。当抄家带来银钱丰腴了国库,为示皇恩,宸帝同时降低了赋税。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林铮的上奏和昭妃的枕头风。 下一步,林铮和昭妃想要做的便是丈量土地和人口统计。最近他在调查老兵退役后续生活这一事中察觉到了某些异样的事。总忍不住好奇心,想要去探究根底。直觉,这些事很重要。 这一天,鸢歌也终于从家人的热情中得到了喘息,也对这里的民风时事有了充足的了解。只可惜那本欧阳家的药膳谱她始终没有找到。也是,据说当初宸帝的人将欧阳家每一块砖都挖出来看过,都没有找到,这才放任欧阳家衰落。而这不是说笑,这就是事实。 欧阳氏说起当初的动荡时还不住的唏嘘。而欧阳睿渊早前学会的那些药膳谱,也不过是针对普通人的体虚温补。只能勉励支撑起一个酒楼,再多便力有不逮。现如今这酒楼有林大人的人帮衬着,倒是无需过多担忧。欧阳睿渊便将这全部的技艺放在了养好鸢歌的身子上。是以,原本以为自己能吃到众多美食的鸢歌,此时已经吃药膳吃到想吐。 知道药膳对自己身体好是一回事,奈何是真的难吃。偏偏她看着亲人担忧的面庞无法冷漠的说出拒绝的话语。只好带上痛苦面具,麻木的喝下那一堆堆汤汤水水。不过,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她的身体的确是强壮了很多。头上的疤痕未消,她却并不在意。换了那么多具身躯,早就对外貌淡然了。 借着消食的由头,在同意欧阳千珏跟随,黄昏前归家的前提下,她得到能出门逛逛的应允。终于能出门透透气。鸢歌整个人都觉得舒畅了起来。亲人的关爱果然是世间不能承受之重。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擦肩而过那些人就…… 鸢歌看着满溢着古香古色的京都,街角嘎啦处仍旧残留着污迹,不洁的黑垢就像白布沾染上了星星点点,总是让人想要将之除去,却始终没有人这样去做。来来往往的人都熟视无睹。 她想,古代也就是这样吧,哪有那样好呢?现代她也有看过那些穿越文,女主去到古代如何大杀四方,就像旁人都看不到她的异常,强行降智一般。可现实是,哪里都不缺聪明人的,压榨无处不在,要不是自身底气做后盾,就连她也要在前期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 她很庆幸曾经活在现代,就算现代的父母如何贬低她们的感情,她对父母也没有怨怪,怪就怪大环境下的舆情的确是不太能容忍两个女人相爱的。她从没有想过挑战谁的底线,只是情不由己选择了这条路。她们要对抗的从来都不是父母亲人,而是整个社会的人文风气。这是一座大山。 她以为自己时间久了就可以放下林铮,可是,说来说去,林铮总是说自己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其实他对她真的挺好的了。好到她不愿意放手,这世上很少有人对另一个人不求回报的付出了。就因为她在他身边给了那么点甜头。他恨不能把全部的所得给她。她的父母都做不到这样的。她曾经也听过现代的父母想过要不要再生个男孩,就像大号练废了就练个小号那样的语气。 鸢歌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很多了,可是那些话语还是会悬浮在心里,就像一颗种子,在林铮说出分手后就萌芽了。那一刻的天平倾斜后,她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她一直都是旁人眼中的乖乖女,父母对她说的好听是娇宠独女,不过也逃不开封建思想的残余。他们对她的期许就是那样,找个好男人嫁了,这一辈子就幸福了一样。鸢歌也不是不婚主义,也不是叛逆。她的确是为着父母的期愿的那样去活着的。也从来都是别人家的女儿。 直到遇到林铮。他总归在她心里是不同的。她就像是被父母控制的棋子,被其他的磁铁吸引脱离了轨道。为了继续控制她,由此产生了拉锯战。可,一边是生养她的亲生父母,一边是自己爱上的人,如果林铮对她不好,哪怕一点,她都能说服自己选择父母。可是没有。除了偶尔林铮有那么一点自卑闪躲,他没有哪里不好了。所以有时候鸢歌会在他面前无意识去表露“你要是男人该多好”这样类似的情绪。 这样的话被林铮下意识记住后,他也开始有些情绪,但也不是对她,而是对他自己的。他总是那样,觉得自己不够好,却从来不在她面前说他做过的好。她更舍不得放开他了。她见过太多,有些人不过是对另一半一分的好,却恨不得包装成十分,然后以此谋求二十分的回报。 可林铮不会。他只会觉得自己给她的还不够多。她们已经很努力生活了。可是却越发痛苦。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最终鸢歌选择了林铮。毕竟,一个是能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人,是她一个人的。而父母,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那时候她只是想着自己离开了他是能活下去,却也不能好好活了。 她想自私一点点。不是没有想念亲人的时候,可也就仅止于此了。穿越的日子不好过,每时每刻要谋划更多,哪来的余心想旁人呢。要做的事太多了。她不知道那些书中的女主角是不是如鱼得水。她只知道,古代的的确确没有现代好的。首先就是与世俗的格格不入。在现代,两个女人相爱都收到那么多的压力,更何况这里是更为压迫的封建社会? 也幸好在这里林铮是男身。不然她无法想象他们这一路走过来会不会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也就是现在她内心平和了才能从容的去想这些。在古代,女子的出行是真的困难,地位也的确低下。想想吧,就连现代出轨率都那么高,在三妻四妾合法的古代,女子能过的有多好呢? 现在想想,从前自己看的那些小说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么多,就像个笑话。人还是得实际一点的。她也算是幸运的,能遇到一个对她真心实意的人。在现代,那样的人都凤毛麟角了吧。因为缺惜才会存在小说歌颂。不是贬低谁谁的意思。鸢歌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更珍惜才对,不要作。他们现在都没有那样深的情意牵绊了,反而能更好的去思考和审视这断感情。 后悔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想到这里,鸢歌又不由得想起欧阳氏,原身的母亲在古代连个姓名都没有。饶是和原身的父亲伉俪情深,却也免不了父亲身边曾经还出现过几房小妾。而原身父亲也觉得是理所应当的。这就是古代大环境的思想。女子不断的退让到只求尊重,想来让人心酸。要不是因为一些事导致欧阳府颓败,那些妾室由此被遣散了。也因此,为了不带累旁人,原身兄长也一直没有娶妻。 兄长现在刚刚及冠,才二十,鸢歌觉着还是个小青年,在欧阳氏看来已经算老了。总想着要给这个儿子弄几个通房。欧阳千珏对此却是有不同看法的。与时下的人不同。他没想过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也不想以后有妻子,还要让妻子面对他曾经所谓的通房。他见过母亲在妾室手上吃过的苦,也过过苦日子。不想让以后的妻子也过那样的苦日子。 欧阳氏没想那些,总觉得自己也是那样过过来的,为什么自己媳妇不用受那些苦呢?她也不是什么坏心的人,就是觉得儿子过于轴,他们家还是得要有孙子辈才行。她甚至去想会不会儿子有断袖之癖?从此越发在为儿子找媳妇这件事上偏激起来。 这些计较鸢歌这些日子看下来都门清。可是她不好说些什么。想要从旁劝阻,欧阳氏也只是说她还小,不懂这些。这就是大环境下所有人的一个缩影。古代就是这样的,有什么好呢?鸢歌想,还好自己曾经活在现代,还是现代好,现代的国家也好。 在古代也就是勋贵能过的像个人,老百姓过的日子是被层层剥削的,谁都能在他们头上踩一脚。就算是欧阳府,曾经也算是辉煌过。稍微败落后,还不是那些有权势的人想抓就抓,要不是被林铮遇上,现在指不定就没有欧阳家了。这还是有那么点权势的人家。 现代多好呀,不论男女都能自由自在的走在大街上,想吃什么想用什么都很便利,不用看旁人的脸色,虽然说工作上还是会有压迫,但也是明码标价,不会需要人卖身为奴,只要有手有脚都不会饿死。还能识字,能学习那么多的知识。 她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穿到古代。谋求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拉倒吧。真的,普通人就不要想要的太多。也就是玛丽苏小说看多了,以为自己就真的是女主角能独一无二了?那就是白日梦。就她这些辈子看过来,就没有一个男人是真正能只要一个妻子就够了的。如果她现在说这些,指不定旁人觉得她脑子还是坏的。 她要是最开始穿越到卖儿卖女的人家家里,她指不定早早就堕落了,也不能活的现在这般好。也不对。主要是释空为他们选的身份是能接近信物的,而信物也大多数在一些权贵手中,所以他们才能躲过那些不好的人家。这都是因果。鸢歌想的透。那些穿越小说的爽点大多数都是很多人想要走捷径,不劳而获。就好像主角得到了,他们也得到了一样。 可是大多数人都是勤勤恳恳的活着的。她和林铮信奉的是脚踏实地的做好自己,他们是普通人,只能多努力,也没有什么金手指,所以前期过的的确的窝囊。好在,都熬过来了。 这般想着,不知不觉她和兄长走过了好几条街,来到了主街。也没想要买什么,家里过于紧绷了,父母担忧家族前途,这些负面情绪影响着两个儿女,欧阳氏也对欧阳千珏逼迫过甚。鸢歌从旁看着也心累。两人都想透透气。也没想好真的要去做什么。所以,由始至终都是默默的走着,各自想着自己的情绪,就觉得终于自由了一点。人总有想要自己空间的时候。 真要去见林铮,鸢歌也想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方便,她的武功也一直在的,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和林铮的交集。实话是,林铮于那些人来说,是和永乐侯差不多的存在,名声也并没有因为他做的实事而好到哪里去。毕竟很多实惠到老百姓身上的事还没有落地。而他做的一些事对于勋贵来说是在腕骨。自然不会去说他的好,没有当着他的面骂出来还算是那些人克制了。 那些人就是在心里,在家里狠狠的骂他。面对他时又惧怕他的权势和武力,避如蛇蝎。永乐侯针对他的刺杀毒害从无间断。要不是永乐侯对一些事尚为不解,说不定就会用除掉欧阳家来试探林铮了。谁叫永乐侯干不掉林铮呢。就只能找林铮的软肋了。 所以鸢歌为了欧阳家也不能在明面上与林铮有接触。可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好怕的呢?等她炼制几枚避毒丹,而以她的武力值,永乐侯也伤不到欧阳家人。她只是觉着麻烦而已,当然她也不惧就是了。 她也不怕欧阳家看出她的异常。她们不会在此间逗留多久,大家心照不宣也就够了。她只能在离开前尽力照拂一下这一家子。要说共情,是有的,但多在乎,也就那一点。 这般想着,迎面过来一匹汗血宝马,远远的看不清那人模样,只觉得贵气逼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也没有抬头。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全员恶属性先确定…… 因着心里藏着事,鸢歌便没有去多看,模糊的记忆中,只在浅层有那么一丝的印象,暗红金丝的服饰上宝玉佩润光水华一闪而过,对方一看就是身价不菲。左右是三品以上是官员能上身的服饰,以她目前的身份,却是不可直视的。谁知道那些人是如何看待她们这些蝼蚁的呢。还是得想想自己以后怎么能找到这里的信物才实际。 所有的五件信物都在她这里,他们打开红绳的禁制后,也不知道林铮是怎么弄的,在她的红绳上做了个小的空间枢纽,就像乾坤袋那样的能装一些死物,只有半立方大,装不了什么东西,但能装一下信物,也聊胜于无,万一在穿越后信物被人摸走了呢?也幸好当初未雨绸缪有特意弄这么一个空间,才没让信物被那些恶仆搜走。 鸢歌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林铮打马而过侧过头看了她许久。他还没有见过这一世的她,但他认得欧阳千珏,也看到了她头上仍未痊愈的伤痕。 当初还是对那些恶仆心太软了。林铮这般想着。其实那些恶仆全部被流放,斩首也是使得的,也许是因为从前也被恶仆欺凌过,也许是心里有其它的考量,颜承继坚持要流放这一批人。流放的人一般活不过一个冬天,这些人或许有着其它的去处,关系到那些凶兽,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林铮觉得那些人还是不够惨,虽说是那些人活该,却也能看出他的确是有些薄凉的。他在乎的东西不多,也不是什么救世主。力所能及的事做一做,不求什么回报,只是顺应本心。要说他有多在乎百姓,那是说笑。但是有人能想着去改善大环境,比没有人去做要好太多。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越是真的想当大英雄的人就真的是为了黎民百姓吗?不过是为了自己身上的荣光。大环境的改善实则是千千万万个顺手而为去推动的。林铮从不会被那些民族大义捆绑。他站在高位,那些事又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他为什么不去做?但要他呕心沥血,那不可能。 林铮再次见到鸢歌的时候的确已经是夜半三更。彼时,他仍在书房的案几前写写画画。不是有多勤奋。是的确睡不着。好在公务确实是多。再加上这身体不是他的,他并没有那么爱惜,眯一小会就能继续精神百倍。 也就是这么一闭眼,再睁开时就看到鸢歌站在他眼前。他并没有提前察觉到她的到来。也是,现在的她可比他厉害得多。林铮心里无声笑叹,她也算是得到了她想要的。 “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鸢歌调笑说道,就像对面的是忘年老友。说有多复杂的心绪,倒也没有,两个人都很平静,也并不局促。 林铮也笑了,并不回话,只示意她去侧间详谈。鸢歌并无不可抬脚跟上前去。两人在茶桌两端对坐。林铮顺手就给两人倒了两杯热茶,全是下意识,不过他却不会去抗拒这种感觉,照顾彼此已经成了种习惯,就算抹去感情又怎样,从前经历过的一切都不会了无痕迹。 “头还会疼?”林铮抬手想要碰触她额头上的伤疤,却最终没有那么去做。不是矫情,只是,还不适合。 “还好,最近吃药膳吃的想吐。”鸢歌无意识的吐槽,他们还是那么亲近,将彼此作为依靠,“我这边也都没有什么大事,不像你这么累,日理万机的。” 鸢歌嘟囔嘴,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僭越了。习惯真是可怕。 “下次给你送些甜口的糕点……药膳还是得吃……”欧阳家对鸢歌很好,这也是林铮没有急着去看 鸢歌的缘故,小姑娘就该被娇养着,与武力值无关。他现在总归能护她一二……下次看能不能让御医去给她瞧瞧。也找些能去痕的膏药。这疤痕还是有些碍眼,不是嫌弃,只是想给她好的。至于情情爱爱的,他们暂时还没有想那么多。 “也别光说我了,你呢?”鸢歌挑挑眉,揶揄的看向他,同时目光如炬般向下扫去。 林铮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茶也不喝了,并紧双腿,他知道她好奇什么,含糊着说道:“咳咳……挺好的……并没有缺胳膊少腿……” 实在是脸烧的慌他下意识喝了口茶,转移话题道:“还记得之前我们将命脉相连的那个实验吗?” 鸢歌闻弦歌而知雅意,抿嘴笑,也由着他转移了话题:“不是已经证实了只能命脉相连那一世?” “所以我们得出了每一世都是灵魂穿越而不是本体被改变的结论,所以这一世,你受了伤我却没有。”林铮接着她的话头继续阐述着他的想法,“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们一直不敢去面对,那就是如果我们真的集齐了全部的信物,回去后的我们……还会是原来的我们吗?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着?” “我知道,我何尝没有想过这些,可是,当初我们问过器灵了不是吗?她只是说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两人皆是逐渐正襟危坐严肃起来,鸢歌轻咬下唇继续说道,“而且现在想那些有什么意义?信物能不能集齐都还是两说。” “为什么器灵会对这些问题避而不谈呢?我想过,在她所述的自身的立场上来看。这并不是很难回答的问题,一是,她也不知道,那么她只要说不知道就好,何必含糊?二是,她知道,但是出于某种顾虑,没有说出口。第三,也就是我设想中最坏的,她认为说不说都没必要,反正……” “反正我们也活不到那个时候……”鸢歌下意识接话,深吸了一口气。 “由此可见,关于器灵,我们也得提高警惕。当初是想着那点好处假装先相信她,具体的事情还是得我们自己去判断,不知道我是不是杯弓蛇影,但是小心点总无大错。我不吝用最恶意的想法去揣摩他们……你想想,从我们一直以来遇到的人事来看,似乎大部分都没那么纯善?你再想想赵疯子的性情,偏听偏信……有这样的武器,那器灵真的会是良善人?一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也许自己忽略了什么……” 鸢歌呼吸逐渐沉重,喃喃道:“我们忽略了,既然已经确定我们是在法器的内部……那么,能被法器主人收进法器的存在,也许会是全员恶属性。这些人将我们弄进法器,究竟是在图谋什么……” “如果我猜测的没错,这些人当然和我们目的是一致的!” “没错,他们的目的也是想要出去!而想要出去,就一定得集齐信物!这些信物,也许只有无意间进入法器的人才能触发,也就是法器的生门。”鸢歌顺着想下去,没错,这样一来也就说的通了,事情明朗起来。 “所以我才说信物是一定能集齐的。就算是我们没有集齐,释空也肯定会想办法把所有的信物收拢在一起。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吗……更何况,他现在也许已经知道了所有信物的位置……” “你打算?”两人说着说着都不由自主身体前倾,且默契十足。 “现在释空肯定是想指望我们收集齐信物,他最后渔翁得利。而器灵的立场我还没有摸透。最理想的状态……我当然是想让释空和器灵斗起来,我们好摘桃子……这太难了。如果大家都这样想,只会一直僵持下去。那么何不换种方式破局?只要我们将两个国家的力量集中起来……” “集结这个世界大部分的力量横扫过去吗?” “永远不要小看人民群众的力量。” 剩下的无需多言,两人相视一笑皆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我去大余。”鸢歌不假思索道。 “不,你先进皇宫找到大沥的信物。现在我们手里有五样信物(两根红绳,两幅画以及一根木簪),我这边已经查明,大沥和大余各持有一样信物。那就是还有三样未知。” “所以,为什么不让我去大余?”鸢歌想着,他们可以各负责一样信物。 “你还记得江夏和夏宛吗?”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不愿意两个人离的太远也是真的,“释空、殷旭、器灵、武器……他们可都不在大沥,从我们以前的表现来看,我们成功的欺骗了他们不是吗?他们认为我们易欺骗,好掌控。不像江夏那样锋利。” “也对,现在是最后一世了……”也代表着,他们或许会见到那些江夏和夏宛,不知道他们现在……“那么,是否代表着他们手里持有着剩下的三样信物?” “我认为,更有可能的是释空手里至少还持有一样信物以便他把控全局。”这样看来,拼图就全了。 “当然,这些只是基于我们的猜测。”鸢歌不由得重新审视对面的人,他说的这些,她从未细想。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这样厉害了吗? “虽然我自己也不喜欢扮演弱者。但是不得不说这招很好用。”因为被轻视,反而不受更多的针对,用有限的时间去拼命发展自己。接下来要将重点放在大余。还好他救下了颜承继,至少暂时,颜承继挺好用的,他们不会是敌人。 “释空他们全部都在大余呀……”啧啧,鸢歌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快乐果然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好在下一刻,身为朋友,她还是有些担忧,“夏宛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们两个机灵着呢,连我在大沥的一处暗探根据地都摸到了。不然我也不能确定他们就在大余。”他和江夏可不是塑料交情。大沥这边也肯定有江夏的眼线,这不两人时隔这么多世再次打探到对方的存在,立刻就偷摸着对上了暗号。不然林铮也不敢想去集合两国的力量。 “他们现在的具体情况你知道多少?”也许是压力去了一大半,鸢歌整个人都感觉松快起来。 他们啊……那得等着下一步情报的到来。毕竟两国也算有些距离。现在他也不过是收到一句试探的信件,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等摸清楚他们具体的情况再回复消息也可。先确定对方立场总是没有错的。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槐花炒鸡蛋(捉虫)…… 一鼓轻雷惊蛰后,细筛微雨落梅天。 花朝节仿佛仍停留在昨天,而后,初雷轻响的惊蛰曾化作林铮在此世的锚点,由暴雨后带回颜承继揭开序幕,转眼梅雨季却又近在眼前,时间走的总是迅速无声。 在对话静默前,突如其来的巨大光亮从窗外闪耀进室内,烛光忽闪却照亮了对方的双眼,俱是亮的惊人。二人也更加清晰的看见的对方的面孔,陌生的,却又如此熟悉。 林铮张了张嘴想继续说点什么,心里对于时局的想法还有很多,还有更多的话语与揣测想 向她倾诉,却被突兀的响雷截断。之后的一时之间周遭除去风声落叶声,竟是极静得可怕。一时间,如潮的思绪尽皆退去,脑内俱是一片空白。 而鸢歌更是像想到了什么红了眼,良久,她的声音清亮又坚定整个人好似通透了起来:“阿铮,对不起。” 她在来之前就想说了,她不该在现代那样去做的,强行将她们带入这个未知的地方,而后更是遭遇了数不清的事件,不论这些事件带来的是好的还是坏的,她原本就不该这样去做,她应该尊重林铮,而不是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林铮身上。 说到底,要不是她的一意孤行,她们根本不会有这些无妄之灾。如果她没有带林铮去盘山,故意撞下山崖,或许林铮现在还在潜心创作,过着平静安逸舒适的生活。而她,一意孤行,让林铮陷入了这些劫难,她当时脑子一热做的那些错事,简直……鸢歌越想越沮丧。 她一直都欠他一句对不起,不求原谅。她做的那件事的确是辩无可辩的大错特错。说句不客气的话,当时她的脑子的确是病了,正常人又怎么会那样的疯狂?回过头再想,就像是被下了降头或是心理暗示般,让人心悸后怕。 他们的确是默契的,只在下一瞬林铮便明悟了鸢歌想表达的是对于当初车祸的歉意。而他也许是真的偏心护短,并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甚至在之后更是有过长时间的欢喜,在这里只有她们两人,再也不会有所谓的父母亲人来打扰她们两人的生活。在这里,他是她的唯一。他曾经为这些想法觉得羞愧却又自私欢心得彻夜难眠。 他并不觉得那时候的她有多可怕,相反,偶尔他会觉得,要不是有后来那些事,或许她们真的会分道扬镳。毕竟他清楚的记得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决绝。他是做好了孤寡一生的准备。来到这里后的日子,每一刻都像是偷来的一般让他万分珍惜。 在这里,她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一起,不会有人说不“不,你给不了她长久的幸福”。他永远记得鸢歌父母的那些话,像尖刀一样扎在他心头。他永远记得那时候的钝痛,那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绝望。那时候的他,敏感多思自卑懦弱。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缺陷,而这样的他也有她坚定的爱着。他们都是不完美的普通人,却又无比的契合。 所以,他从未怪过她:“我接受,但这不代表我觉得你有错。过后我也想过,错的更多的是我。明知道也许不会有结果却仍旧答应要在一起。答应了,就该担负起应有的责任,谨守诺言。说好了要在一起一辈子,要好好对你,却又没做到,因为一些外在的原因而对你忽冷忽热。 明明你是那么努力想要和我一起面对未来,而我却懦弱的选择分手。当初的我也很糟糕,是我将那些负面的情绪带给了你,才让你一时偏激选择去那样做。那时的我,真的很糟糕。所以,我也该向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了太多委屈……”以后不会了…… 这样想着,林铮伸手抚上他觊觎已久的鸢歌的秀发。诚然,她们都是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由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在此期间做错过许多事……在此刻,他发现,就算是失去从前感情的洗礼,再次遇见后,他仍旧会喜欢上她。她是如此的赤诚,就像当初她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对她心生妄念一般。如今的他亦然。即使现在的她样貌不如现代,不如前几世,他的心依然为她剧烈跳动起来。在她红了眼的那刻,他如此清晰的发现,他仍旧是心疼的。 鸢歌不知道林铮的心里活动,只是觉得,他真好。仿佛回到当初越来越喜欢他的时刻。就是觉得,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原本以为响雷后是暴雨将至,此刻倾盖下来的却是缠绵的中雨,滴答滴答溅在瓦片上弹奏着有节奏的音韵,伴随着扑通的心跳声,带着天然安抚意味的魔力,只想让人永久的停留在这一刻。 真好。两人同时想道,怎样的好?却又说不出来。只想享受这刻的安宁。什么阴谋诡计的,留作以后再思考吧。 一群大老粗居住的宅邸天然就不会精细,宵夜点心什么的更是临时想到才会去备。提前准备?那是不可能的。也就导致了此刻腹中空空的两人面面相觑。鸢歌要是此刻回欧阳家定然是有常温着的吃食点心的。这是家里有长辈,有女主人的好处。那些关爱都是体现在细节,让人不挨饿不受冻,是家的温暖。 “这里的厨房在哪?”鸢歌叹了口气,谁叫她还不想离开呢。再者,林铮也的确可怜兮兮的,都做到龙骧卫统领了却连个宵夜都得自己动手。也许是不喜欢身边围着一堆人伺候着,偌大的后院空荡荡的,人少的可怜,好在住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胆小的人,不然半夜都会因为没有什么人气而被这清冷吓得无法成眠。 虽然表面上在抱怨,实则鸢歌嘴角噙着笑意,毕竟是解开了心结,一时间感觉天地都疏阔起来。林铮取了他的蓑衣为她披上,他皮糙肉厚的不怕被雨淋湿,更何况一路都有屋檐回廊等遮掩,倒是并不担心被雨侵犯,只是鸢歌大病初愈,他总是下意识对她精细些。为她穿上蓑衣主要是为了挡风。晚上的寒气最是袭人,可两人面颊通红,像是身处热炉之中,哪里能感受到一丝的寒气? 林铮往常也不常来后厨,路是认识的,却又带着探险的刺激。以往无论去哪他都心无波澜。或许不是事情的缘故,而是身边的人不同。两人并肩隔着一拳的距离,默默的走着,用余光默默地偷看着对方,眨巴眨巴眼,一眼两眼三眼……怎么都看不够,越看心越是蹦得飞快。俱是在心里暗骂自己没有出息。仿佛回到了当初刚刚在一起的时候。 表现的不太好,林铮想要补救般说点什么,抬眼看去,后厨已然尽在眼前。 鸢歌自然也认了出来这里是何处,抬脚快步往前,开启门扉,用手里的灯笼里的火焰点燃烛台。也许是有过电闪的缘故,这个夜晚并不算黑暗,再加上点燃了六盏烛台,后厨内净几明窗,看来平常的使用者也很爱干净。里面的物什很规整摆放的位置也很让强迫症舒适。 “王婶是个好的,只可惜……”后厨现在是交给王婶打理的,平常做吃食是手艺虽不及鸢歌,却也算精心,至少后勤这块是打理的井井有条。一边想着,一边将王婶多舛的命运说与鸢歌听。后来说到王婶的丈夫和两个儿子被永乐侯的幼子所戕害,直听的鸢歌再度红了眼。她是个容易共情的人。稍微将自己代入进去都觉得过于命苦。 好在现在苦尽甘来,颜承继对王婶很是敬重孝顺,如亲儿一般。只那些伤恨也只能用复仇和时间来磨平了。就算是如此,王婶也依旧能振作起来,将府邸的后勤这块打理的井井有条,足以见其韧性。这世间的多数普通人其实并不普通。 鸢歌只恍惚了片刻便开始熟悉厨房,毕竟是旁人的人生,林铮也尽力给予了这些人庇护,她便也只考虑当下怎样填饱两人的肚子。好在后厨有不少存货,家常的蔬菜和大米调料都不缺,还有些鸡蛋、腊肉、熏肉以及半只酱鸭。 鸢歌一边清点着存货,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道:“刚刚一路走来……我好像看到槐花开了?”其实也不全是看到,隐约闻到属于槐花沁脾的清香,偏门外晃过的一抹白,她突然就想起,好久没有吃到过槐花炒鸡蛋了……就突然有那么点馋。 林铮在现代是南方人,还是真是一次都没有吃过槐花做的菜,此时也心生好奇,本来有些沉闷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虽然没吃过但槐花是什么他还是认得的,留下鸢歌在后厨忙碌,林铮带着竹篮几个纵跃便行至偏门,开门后站定,果不其然眼前一串串的白,清香萦绕鼻尖,还未完全开放要开不开的模样雨水在洁白的花瓣上滑落,更显其出尘。 要不说林铮是个俗人呢,那一瞬间,他只想到了爆米花,嘶溜……更馋了。虽然没吃过,但是鸢歌说好吃的东西准没错了。趁着雨势不大林铮抓紧时间使劲的霍霍,顷刻间竹篮便满满当当,再抬头看去,嗬,好家伙,大半个树被撸秃了皮,看起来好不可怜。林铮哪管那么多,关上门扉,几个纵身便回到了后厨,身上也并没有淋湿多少。 鸢歌正在处理那半只酱鸭,一边切一边想着是做咸的辣的甜的?正纠结着,便看到去而复返的人,先是确定人并没有被冷着,炉子上的开水正好给他倒了放凉,再看向桌上被带回来微微泛着湿意的竹篮,好家伙,满满当当的。鸢歌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得,不用纠结了,就做辣的酱板鸭,配上槐花的清香微甜,那滋味绝了,谁吃谁知道。要不说鸢歌口味的确偶尔有些猎奇呢。她吃烧烤都喜欢吃甜辣味的。 至于林铮的想法?不,他没想法,他什么都可以,只要好吃就行。一看就是小时候吃过苦,被饿过的娃儿。至少在吃喝上面,一直以来都是他都是不挑的。 这样盘算着,锅里的米饭快蒸好了,酱鸭也切好了,槐花也被林铮处理好了大半,他将叶子和花分离两手揪的飞快,一边闻着米香和槐花香,再狠狠喝了一口白开水,刚好放至温热,心也越发火热起来。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相互治愈(捉虫)老…… 时不时的看一眼鸢歌的侧颜,林铮的手脚愈发麻利,仿佛回到了现代。任时光流转,他们,或者说“她们”内心的炙热仍旧未曾改变。这时候的状态说是爱情好像有点矫情,只是觉得,如此过一辈子也好,只要心往一处使两个人的日子永远都不会难过。 其实林铮渐渐也明悟了当初鸢歌为什么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并不是网络上开玩笑似的“找另一半最好是要无父无母的孤儿”,而是向往“自由”。 说来可笑,林铮打小就羡慕旁人能有父母双全幸福美满的家庭环境,他原本以为鸢歌也是这样的。是的,在外人看来她是独生女,是被当明珠一样娇养独宠大的,在林铮为了活着拼命挣扎的时候,鸢歌从来没有为生活发愁过,所以她才会在了解林铮的过去后同情他,从而被不一样的生活所吸引。 林铮很长一段时间是这样觉得的“她们的开始起源于同情”,他从未被如此温暖过,所以答应和她在一起。 直到这一系列荒诞的事情发生,鸢歌才真正的将自己的内心展开给他看。并不是林铮以为的那样。并不是出于同情。她同情很多人,身边的位置却只会给他。正如林铮羡慕鸢歌,鸢歌又何尝不羡慕林铮呢? 她的确是生活在父母双全的环境,身边的所有人都说“你父母对你这么好,为了你都没有再生一个儿子,以后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要好好珍惜,不要不知足,你要听你父母的话,不然就是不孝,就是对不起他们为你做的一切……”。 每当听到这样的话,看到父母不停附和的模样,鸢歌无时无刻都感觉压抑、窒息。明明她听到过父母谈话,因为是城镇户口,只能生一个,因为两家公司强强联合的原因,又不能离婚,父亲或许想过在外红旗飘飘,但母亲强势严防死守,等能生二胎了,两人年龄又大了……种种顾虑导致他们只有鸢歌一个女儿。面对旁人的舆论压力,她的父母选择将压力转嫁给鸢歌。 每当出现“你家连个儿子都没有”类似的话时,父母总会说“又没有皇位要继承”,明面上风轻云淡,暗地里掐尖要强不停的对鸢歌洗脑,要她处处当第一,班级第一,年级第一,乃至市第一,省第一……总之,他们家的女儿必须比旁人家的孩子强!只为了在和外人面子之争上占上风。 琴棋书画?报上!舞蹈课?报上!什么奥数?报上!……总之,旁人会的鸢歌也得会,不仅会还得专精!不然就是对不起父母,对不起所有人。想想,为了你,父母都不生儿子了! 她是个没有自我的人,如同父母的提线木偶……要不然,在一个生活富裕,家里有保姆的人家里。她怎么会对厨艺如此精通?也不过是为了旁人的一句“家里的孩子今天做饭给我吃了呢……”,鸢歌的母亲便辞掉了家里的保姆,从此,做菜?不止如此,家务活也全是鸢歌的事。只为了向旁人炫耀自己的女儿“多么的体谅父母”……“明珠”?呵…… 也就是做菜的时候她能有自己的思想,能主导“今天吃什么”,所以,最开始是苦中作乐,后来是真喜欢上了做菜。也就每日三餐的时候她才感觉不那么窒息,好像终于有了选择的权利。父母双全幸福美满的家庭环境?呵……她想说,谁要谁拿去吧!所以她真不是同情林铮。 遇见林铮的时候,她正从高等学府毕业没多久,第一次尝试反抗父母安排的工作,跑到一个小公司做一个小职员,同时拒绝家里为她安排的另一半。幸而,她的父母也不是所谓的“霸道总裁”,她能独立了,他们也没办法再用任何东西裹挟她。家里的财产什么的,谁爱要谁要,她只想要能自己选择自己如何生活! 也就是整个人神清气爽的时候,她们相遇了,那时候的林铮遇见的是一个如此耀眼的鸢歌,自然以为她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而鸢歌是真的羡慕林铮可以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人会对他说三道四。也就是那时候,他们相互吸引,鸢歌也开始了对父母的反抗。不止是为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有,谁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旁人是人,而她只能做工具人?她对父母有生养的感激,也有怨恨。 事实上,在撞下山崖后的一瞬间她又何尝未升起一股解脱的情绪呢?要说愧疚,对林铮,对父母,有过。但后悔?从未有过。 林铮渐渐明白,两个人原来都有着不幸的童年和人生。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在现代鸢歌会做那样决绝的事。在旁人看来不可置信的种种举动……他们的确在相互治愈。 就像她心疼他一样,他也是心疼她的。就像她喜欢做菜,这是她释放压力的方式,他也从不吝于帮忙洗菜切菜洗碗……没有人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另一个人的劳动成果,做不到感同身受的同时至少学会相互分担。 如同此刻,他也在享受和她在一起的生活。 槐花炒鸡蛋、酱板鸭、藜蒿(这里叫皇妃菜)炒腊肉,再加一个没有牛肉也没有羊肉的缩减版胡辣汤。左右两个炉子一个灶,不过二刻便齐活了。 两个人都埋头吃饭,筷子夹的飞快,着实饿狠了。也许是吃惯了鸢歌做的饭菜,此刻才觉得人生圆满。谁还不是个干饭人来着。直到汤足饭饱,林铮懒洋洋的瘫在木椅上,进入了贤者时刻。桌上只剩下些胡辣汤,鸢歌缓缓喝着,眯起了眼睛。烛火在跳跃,门外雨声渐小愈发缠绵。 “说起来,第一世,我们见过油灯和火柴?”鸢歌眨了眨眼睛说道,也就是此时才将一些东西想明白。 林铮却是惊坐起,他明明说过现在身处法器内部,所以不论出现什么乱时间线的事物都可解释,原本就是拼接架空的世界,但鸢歌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再强调一遍:“你发现了什么?” “如果……如果我们并没有在法器里穿越……”每一世都不过是从一个躯壳换到另一个躯壳……鸢歌不敢再细想,只觉得极恐。今天必须要想清楚,不然她只觉得全身发寒,所以才会不停的喝汤。 “是幻境……最开始有纰漏,而后越来越真实……”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林铮一直没有想到这方面,“没错了,更有可能的是,我们一直都在同一块大地,每一世都是不同的幻境……难怪,当初你在当首辅时埋下的钱财信物在后来一世还能挖到……” “不对,还是有漏洞,也许刚好穿到同一个地方也不一定呀……”鸢歌越想越头疼,也许明明没那么复杂的事,偏偏被他们想复杂了,也有这个可能。 “这样,我们不要去想过程。我们只看结果。他们要我们进来的目的是什么?集齐信物后会发生什么?”林铮索性不纠结那么多。其它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得到的,和会失去什么? “我们很早之前不该逃避的。失去了很多线索,现在拼图拼不全……全靠猜测……我有点怕……”鸢歌握紧瓷碗,回忆起当初释空在现代忽悠她时的情形,她发现自己开始过目不忘。也许林铮也一样。他们得到了这么多好处,除了有些时候很憋屈,还真没用真正的付出过什么。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得到的越多,将要付出的不可能少! “等江夏和夏宛和我们汇合……我不是完全相信他们,但我有个猜想需要他们帮忙验证。”其实林铮并不是很害怕,他和鸢歌现在已经不弱了,实力是底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如是。 林铮收拾好桌椅,将碗筷放入洗碗池。看鸢歌缓过心神才将蓑衣为她披上。待将送鸢歌 回欧阳府,他在她榻边静坐,直至其安睡才离开。 不是不想一直陪着她。只是皇帝已经注意到她了,他还有很多后手需要提前布置。 西山猎场春猎……呵。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凶兽能除掉他?他不会自负,必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提前踩点,在指定洞窟附近埋点炸药什么的……他一点都不觉得过分。老实人被逼急了才是最恐怖的。 消息也传给永乐侯一份。到时候,一齐解决掉。待大沥安稳,再合大余之力全力狙击释空他们这些土著。免得他家的小姑娘总是提心吊胆的,看得他着实心疼。 翌日,不出林铮所料,圣旨去了欧阳府。任命欧阳鸢歌为御厨掌事,原本欧阳家便世代为御厨,此前一直是正五品,现御厨掌事为从三品,却也不过是内侍于前朝无尤,在大多数聪明人眼里,皇帝这是用欧阳鸢歌做质子,有辖制林大人之意,众人自然乐见其成。 至于永乐侯,他当然不会任由自己手下权势崩解。只不过示敌以弱,且让皇帝和林铮等人认为他已经被压制了罢。其实原本他就是为了凶兽而来。这些年,皇帝对于凶兽的消息严防死守,他聚拢大军也不过是为以后逼问凶兽所在做准备。却又怕皇室放出凶兽,大军不敌,故而投鼠忌器,一直和皇帝僵持着,不然,他早夺下这大沥的江山了。 现在既然已知凶兽在西山猎场,手下的势力瓦解了又如何?只要收服了凶兽,踏平两国指日可待。 这几个月朝堂去了旧颜换新颜,不知不觉间多了许多的新面孔,还存留的旧人心生茫然更多的是惶恐不安,生怕下一个便轮到自己。与此同时林铮得到的权柄日盛,永乐侯府衰落的势头不缓。 是日,西山猎场春猎成行,一路众人浩浩荡荡逶迤向西而去。 150-160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四凶出处战场是凶…… 銮驾先行,众臣随后,除有诰命的妇人外随行官眷并不多,众人心知此次出行皇帝其意并不在于春猎。是以百僚皆面色肃穆,轻车减行无游玩之心。大沥建国不足三百年,大余同样年轻,往上数不知来处,往后看迷于归途。知其怪异者众,却无人敢探寻究底。 林铮曾经试图查询地图边界,四周却被瘴气隔绝,瘴气后为一层打不破的膜。想出去,难如登天。他猜测集齐信物便可打破法器回归现代,却也只是猜测。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当初释空又是如何出去将鸢歌引导进来的?也许江夏和夏宛那里会有答案。他实在是不太喜欢受制于人的感觉。 释空无数次曾对他说过:我们并不是敌人。假设是真话,说明他们目的都是一致的,都想要出去。那么谁是敌人?很明显了,器灵。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大家都想要出去,信物很重要。出去的条件是否是原来那个?不一定。 重新捋过思路后目的也愈发明确。弄死永乐侯和皇帝,此为安内。整合大沥和大余,此为攘外。集合整个世界之力镇压释空和殷旭,此为军团流。最后是器灵和武器,他们在赌城,这个最为棘手,不慌,且走且看。而此次春猎之行,皇帝想借凶兽之手弄死他,或许还要加上永乐侯。而他和永乐侯都想驯服凶兽。 林铮最初的打算是朝堂上三足鼎立,可惜皇帝不配合。没办法……如果昭妃配合,那就扶她当女皇,实在不行便造反。计划总没有变化快。 鸢歌此次春猎也在随行名单中,于昭妃轿撵之后,和林铮距离稍远,却避开一众外男,所谓的封建糟粕,总让人忍不住吐槽。都已经是架空世界了,就不能更空一点?林铮地位属实不低,距离皇帝仪仗并不算远,策马隔着护卫向前望去,却连鸢歌的轿子都看不到,只得歇了心思。 再说回凶兽,他查遍了所有典籍都未有只言片语。欧阳家先辈或许知晓,随先辈死亡而埋葬。鸢歌在宫里也将所有宫殿秘藏地道都翻遍了,也只寻得凶兽的具体地址。是何模样,是何能力?一无所知。诚然鸢歌的厨艺获得帝妃一众好评,却也仅止于此。好在,以鸢歌的武功也不惧皇帝的种种算计。大概皇帝也想不到她的武功甚至超过了林铮。想来,两人联手就算敌不过凶兽,加上埋上的火药,逃跑总还是可以的。 “那可是凶兽啊!阿爹,再不想办法小妹会被狗皇帝坑死的!”欧阳千珏和父母送别小妹,随后望向远去的队伍,捏紧了拳头,压低声音靠近其父说道。 “噤声!”欧阳睿渊闻言心底陡然一惊,轻咳了一声,仓促四顾,发觉无人注意到他们一家人,适才松开紧皱的眉头。也顾不上体面,拉着好大儿叫上妻子,脚程急速而稳健地回到了家中。紧紧的关上了书房的门,才松下一口气。又在书房的窗边来回查望,确定房子周围没有人偷听偷看才找了把木椅坐下。 这做贼般的举动让欧阳氏和欧阳千珏都吓得提起了心脏,两人对视皆面露疑惑。 好半响书房内一片寂静,欧阳睿渊接连喝下了大半壶的凉茶才哑声说道:“你以为我不着急?天见怜……我也才这一个闺女,好不容易清醒……可急有什么用,民不与官斗……那天杀的皇帝,怎么就不愿放过我们欧阳家!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天杀的狗皇帝……一家子的人面兽心……造孽哦……” “阿爹……”欧阳千珏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欧阳氏叹了口气也上前为夫君顺气,同时用眼神示意儿子不要再说了。女行千里母担忧,谁家的孩子谁心疼,他们家现在一无钱财,二无倚仗,除了在心里求老天保佑,还能如何?当初就该想办法逃走的,而不是妥协的留下来,上一辈的事就是祸患!也怪他们心存侥幸。女儿做了官又如何?生杀予夺也不过狗皇帝一句话的事。 欧阳睿渊心底的怨气随着一番话愈演愈烈,看向儿子欲言又止的脸,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我将药膳谱所在已告知歌儿了,此番是死是活全靠她运气,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晚点你收拾行李速逃,好歹也为咱们欧阳家留点血脉……” “爹!你们呢?你们要留下来?不!我不走!咱们一家人要走一起走,要留也要一起留……药膳谱?药膳谱不是早丢了吗?!” “药膳谱被先辈用毛皮锁在凶兽腹下!”欧阳睿渊拽过儿子胳膊,小声在其耳边说道,“你必须得走!我和你母亲留下来迷惑那些人,等歌儿回来……等尘埃落定,你再回来!记得藏好自己。咱们欧阳家不能在我这断根!不然你叫我如何有颜面见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当初先辈的牺牲…… 千珏……你是欧阳家做药膳最有天赋的孙辈,不然你以为……缘何欧阳家就只有我们活了下来……那么多人以身饲凶兽……此次,歌儿未来吉凶不明,若有万一,你就是欧阳家唯一的血脉!你的命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你可明白?从前我什么也不曾告诉你,催促你母亲急着逼你娶妻……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安乐,可人活着便万般不由己……这都是我们欧阳家的命。 饕餮贪食不知节制,穷奇奸诈蛊惑人心,梼杌傲狠顽固不化,混沌愚顽是非不分,四凶齐出曾踏平大胤!这大沥和大余的江山都是从凶兽口中夺食而来!你当两国皇室为何重新掀起战乱?!四凶凶性难泯,压制不了,只能拿人命去填!战场是凶兽的游乐场,死亡的士兵是凶兽的食粮! 知道了这些秘密,我们欧阳家怎么能不亡……要不是当初先辈前仆后继以身饲之,而让先皇笃定我们不知内由,我们又怎么可能活下来……再加上先皇还寄希望于欧阳家的药膳能缓解凶兽的凶性,故而未斩草除根……而今上,谁又能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儿啊,你只能走……必须走!” 欧阳睿渊语无伦次声泪俱下,不甘心又能怎样?事到如今谁又能保得住他们?人命在如今的世道真不如草芥。 是夜,西山猎场已至篝火升起,众人安营扎寨,混乱中林铮鸢歌二人碰头。 “确定了吗?”鸢歌从林铮手中拿过舆图,在其中一处山洞旁画上五角星,“就是这里。” “确定。就是这里。炸药也埋在这里。趁着营地离山洞还远,咱们今晚行动。”两只兔腿在林铮手中翻转,被柴火炙烤得烹香,即将八分熟时撒上盐和香料,香气四溢,引人食指大动。 “你这手艺,越发进益了。”鸢歌说着便接过林铮递过来的兔腿,闻着就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慢点,小心烫。”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包山楂果用来解腻,“总算我还有那么些小优点,承蒙不弃。” “哈哈,会说话你就多说点……”鸢歌一手兔腿一手山楂果吃的不亦乐乎,又不忘继续说道,“饕餮、穷奇、梼杌、混沌……都不是好惹的,也不知道大沥这边持有的是哪两个凶兽……果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当初我们谁能想到凶兽是这四个!” “现在看你倒是不害怕了?” “未知的才可怕……说真的父母都是别人家的好……”鸢歌感叹道,欧阳家的所有人的确待她不薄,可惜了,她最终还是会离开。此前,能帮就帮吧。 “他们现在就是你的父母。等事情了结,我们一起去还掉这些人情。到时候你想怎么做我都随你。反正我孤身一人。”想回现代也不过是为了摆脱辖制。其实留在哪都可以。 “嗯!”鸢歌重重的点了点头。等所有的谜团解开,最后留下来生活也不错。她喜欢这里的父母亲人,是真的为了她好,而不是现代那些父母亲人一切为了面子不停地控制她的人生,“我们炼制的毒药有用吗?” “没用。饕餮等凶兽无物不吃,毒药对它们来说也许是食物,可惜这消息出发后才得到。好在这四个凶兽虽有凶名却也各有弱点,饕餮贪食传说它能将自己吃到撑死。穷奇虽奸诈嘴皮子利索却最是欺善怕恶。梼杌易怒,发怒后便没了脑子。混沌喜音律易控制。这样看来也不是不可以各个击破。” 饕餮身如牛,人面,目在腋下;穷奇,有翼能飞;梼杌,毛长两尺,人面虎足,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混沌其状如犬,似罴而无爪,行走而足不开。四凶极为好认,针对弱点也不是不可以力敌。 正想着,林铮摸进了随行舞姬们放乐器的地方。抬眼便见到了一支玉笛,毫不犹豫便一把抓起塞进了怀里,不用再找了,就是它了,体量小不显眼,不像其它古筝箜篌类笨重,而且一时间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丢失了一支玉笛。 天色渐晚墨黑如玉,两人一身夜行衣隐身于营帐的阴暗面,悄无声息地向远方遁去。整个过程无比丝滑,就连被皇帝派来监视林铮等人的暗卫也未曾察觉。 一盏茶后,永乐侯也悄然出了营帐,其远去的方向赫然与林铮两人相同。 皇帝琴宸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半响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亲自去看一眼凶兽现如今的情状?可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般想着便派出了暗卫。确认凶兽的状态,再想想如何将林铮和永乐侯引去山洞……琴宸这般想着,却从没想过他想要保守的秘密早已经不再是秘密。 而欧阳府此时虽明面上烛光已息,暗处依旧人影浮动……人生百态,不过如是。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第六样信物这穷奇…… 本该是春寒,夜晚应该很是凉爽,特意穿着长袖长衫隐身于高大树冠中的林铮二人却感觉愈发闷热。仔细想想好似许久未再下雨,要么便是阵雨暴雨。这是炎夏的前兆。今晚的星星也格外多和明亮。想来明天也会是个好天气。 这天气不太正常。时间在加速前行。两人眼神交换,同时明悟到这一点,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前方的阴影处便是山洞入口,缠绕的树藤和灌木遮掩着,这种荒凉处看似很少有人走动,实则欲盖弥彰的新鲜草灰下隐藏着深深的车辙痕迹。也许是基本没有人会来这里的缘故,下面的人偷奸耍滑,那些伪装显得如此敷衍,车辙印上还有着点点红黑色的痕迹,那是血液凝固后重叠的斑驳。 上一场战争隔着不短的时间,这些血迹早已没有太大的血腥味,两人盯着时间久了也没有多少要呕吐的欲望。可到底是人,总是忍不住要移开视线。 林铮他们并没有急着溜进去。以皇帝从心的性格来看,是忽悠不过来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忽视身后跟着永乐侯这个尾巴。或者说,是他们故意露出破绽让永乐侯跟上的。 这个大尾巴后面还跟着不少的小尾巴,瞬间便制服了山洞附近的守卫,他们甚至连示警都没有做到,从头到尾悄无声息,呵,不得不说永乐侯并不自大,而且相当谨慎。他并没有笃定林铮二人进入了山洞,便鲁莽地闯进去,而是叫他的手下进去几个人探路。 洞口距离林铮他们藏身的大树距离不算远,屏气凝神耐心聆听,永乐侯那群人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大人,甬道里没有人,在极深处有一扇门,门上有机关,能开个四条大腿宽的口子,高度只有一个大腿那么高。凑……凑近点看,里面关着两个怪物……”也许是隔着一扇门,这个汇报的人并没有被咬到,虽然说的磕磕绊绊,却也调理清晰,只是脸色青白素质极高强忍着没有晕过去,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拿大腿来做比喻,但在机关口前的惊鸿一瞥,那深深白骨堆已经足够让他意识到,这两头畜生……是会吃人的,“它们好像以人为食,一个人面牛身,一个有翅膀……从它们对我们说的话来看,最近并没有人来过。” “撤!”这段话给到的信息很足,永乐侯立马意识林铮两人并没有进入山洞。他反应极其果决。 只可惜林铮比他快一步点燃了炸//药的引线,带着鸢歌速速远离了洞口。永乐侯的运气极为不好,洞口的炸//药埋的是最多的,当下便被炸了个正着。永乐侯想过自己会不埋伏,但谁能想到林铮会用炸//药?!要知道皇帝可是就在不远处扎营,这么大的声响,他就不怕暴露?! 暴露?林铮可不怕。今晚的计划本就是将永乐侯和皇帝一网打尽,他们本就没打算独自两人进山洞。风险太大。平定内乱后举国之力再来查探,不香吗? 山洞只是吊永乐侯的饵,永乐侯不是一直想要凶兽吗?他就一定会跟来,哪怕是为了亲眼看看灭他大胤的凶兽!这是执念,哪怕明知道其中会有陷阱。 永乐侯被炸晕过去。死忠于他的手下背负着他想要逃走,却被突然涌出的侍卫包围捉拿。林铮下令,死伤勿论。自此,不可一世的永乐侯跌落低谷再也冒不起泡来。 说到底,也不过是大胤余孽,要不是皇帝治下不严,也不可能纵容这厮做大。剩下的也不过是让那些副官动手交接权利……至于整顿……那是未来的事。其一,林铮不擅内政;其二,他感到时间已经刻不容缓。能活过这次再说。他已经将兵权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上。这就足够了。 陈大将军早已被自己人易容顶替。而镇国大臣,也就是昭妃的父亲,也迫于合作答应未来会调兵协助他一次。这就够了。他不是不可以更激进一些将那二十万拱卫京都的兵马掌握在自己手里,还是那句话,时间来不及了。 原本是春季,两个月不到,转为夏季。这就是大事降临前的征兆,器灵已经等不及了。针对他们这些人的计划已经提前展开。林铮心里仿佛有个时钟在滴滴答答轮转。最后的谜面将要被掀开,风暴将至前的宁静。 收敛心神,身后是大批人马逼近。他 们停留在了一公里外。 明黄色的轿撵上端坐着抱着工具人孩子的昭妃。 “看来是昭妃赢了。” “她抱着的孩子,哪来的?” “谁知道是哪个宗室的,左不过是个工具人,昭妃可是想当女帝的。”林铮眼神怪异的对鸢歌说道。昭妃就这么笃定会赢?孩子都提前寻摸好了。想来现在皇帝已经凉透了吧?不怪他们心狠。他原本没想要皇帝的命。谁叫是皇帝先动的手?那就怪不得他了。他可不是愚忠的人。 “早就想看看凶兽是什么模样了。”昭妃……不,现在的太后娘娘下了轿撵,将怀中的婴儿递给身边的奶嬷嬷,面色并没有飘飘然的喜悦,她很清楚,如今这个国家风雨中飘摇,一个不慎便会倾覆。她仍需要林铮他们的武力来守卫这个国家。她并不慕恋权利,只是皇帝实在不是个合格的皇帝。她身在高位,却也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说来可笑,她和她的父亲是真正为这个国家着想的。可狗皇帝平庸无能也就算了,将朝堂搅的乌烟瘴气,满嘴谎言……她实在无法坐视不理。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特别是当知道凶兽是拿人命来养!这件事后,她便彻底厌弃了这狗皇帝。当初他们好不容易拿下了大胤,不再为奴籍,而现如今,这些所谓的皇族中人却又堕落至此,自愿拿百姓当做凶兽的粮资这和被殖民有何区别? 和大胤当初奴役他们又有何区别?区别不过在于是被大胤人奴役还是被凶兽奴役,到头来他们想要的自由不过是挣扎了个寂寞。 她不知道那些皇室是怎么甘心的。总之,她不甘心。 “信物。”林铮并没有那么在乎这个国家的一切。虽然他不知道信物是否能发挥作用,但是,这东西就像筹码越多越好。 “看来你知道的东西不少。”昭太后挑眉,却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打不过,也不想用自己的子民去填林铮这个窟窿,在不伤及大沥的前提下暂时的妥协不是什么很让她为难的事,“这些饰品是在狗皇帝身上扒下来的,不确定是它们。特别是这个璎珞,从前从未见他戴过。他不像是喜欢璎珞的……被塞在怀里,没有佩戴上。” 昭太后身后只有十几个侍卫,其深知如果有危险,带再多也只能成为累赘。而且这里除了凶兽没有敌人。她从其中一个侍卫手上接过一个包袱顺手递给林铮。 鸢歌曾经翻遍皇宫,最后确定信物是在皇帝附近,未免惊动他便没有去动皇帝的寝宫。这次春猎,他们笃定狗皇帝一定会带上信物。 林铮打开包袱,看到里面连衣物都有,更加沉默了,想想皇帝浑身光着被人抬进棺材……怕是棺材板都盖不住了……虽然说谨慎是好事。 “没错,就是这个璎珞。”鸢歌面露欣喜,她比林铮更快的感受到了那和其它信物一致的气息。也许是因为她身上藏有其它五样信物,她将它们拿了出来,与之产生了共鸣。现在,他们就有了六样信物了! “你们果然是带着目的来到大沥。”昭太后蹙眉道,可惜她拿他们毫无办法。 “我们的目标短期内是一致的。”都是要解决掉凶兽。林铮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内心的喜悦。他将璎珞收好,这是他和昭太后谈好的对付永乐侯的报酬,将包袱及其无用的内容物甩个最近的侍卫,林铮牵起鸢歌的手向山洞走去。 永乐侯已经帮他们摸清楚了山洞的情况,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可惜,里面是饕餮和穷奇,他摸到的笛子算是摸了个寂寞。 昭太后咬了咬牙,不顾手下人阻拦也跟着进去了。谁都不知道,她也身怀武艺,不比手下的第一高手差,所以才能对狗皇帝一击必杀。她轻功也算不错,想来逃命是可以的。 林铮和鸢歌此时被一道门挡住了去路。和之前那个永乐侯的手下说的别无二致。现在的问题是,这六样信物随便哪样都能打开这道门。而他们到底该不该开这道门? “阿铮,门后面的地上有阵法……被那些人骨覆盖,看不到纹路,不确定是什么阵法……怎么办?”鸢歌大着胆子向门内望去,林铮下一秒便将她拉了过来。果然,下一瞬那机关口后面便怼上一个大脑袋,是穷奇! 那些骨头饕餮不是不吃,而是不好吃,它要放在最后吃,现在饕餮还在扑哧扑哧的啃着骨头,所以无暇顾及门外。只有穷奇闪烁着狡诈的眸子整个头都要怼出机关口,却又好似被无形的薄膜死死的挡在门内。那层薄膜很不稳定地波动着,极其易碎的模样,看得人心肝直颤。 “看来这阵法是封印,它们出不来。”或许这门打开也无妨。林铮沉思。 “嘿嘿嘿……小姑娘,你也看到了,很快这阵法便困不住我们了,你们倒不如帮我们一把,将这阵法碎了,到时候我穷奇承你们的情,不吃你们便是了……”穷奇笑的愈发面目可憎,这谁敢相信它?再说,真放了它们,穷奇或许不会吃他们,饕餮可就说不定了…… 他们看似是莽,却又不是真傻?这穷奇看起来脑袋不太好的样子……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姜弥其人这狗皇帝死…… 自进入这个甬道时林铮二人便明悟,这般简单无其他掩饰一条道走到底的洞穴,要么是不惧入侵,要么便是皇室无力改变。以当下的情况来看,两者皆有。谁敢来骚扰这两只凶兽呢?就算真有人见到此情此景也多半都会保持沉默。再者,说出去又有谁会信?谁敢信?默认牺牲少数人成全多数人……人类的自私自利,一览无余。 就像林铮最初来到大沥,也有想过做出一番事业。可后来发现无从下手,一则他不通内政,二则时间不够。稍微有点进展皇帝便步步紧逼。现在又发现时间在加速,他们自身都可能难保了,大沥的这些人也只能自求多福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和昭妃制订的一系列利民举措虽然也在有条不紊的实施,那时候却也没想过会有凶兽这玩意啊! 他想要玩一波军团流,也只能咬咬牙将这两糟心玩意重新封印了,才能再去想其它。没办法,如果能弄死这两货也不是被封印状态了。只能削弱,无法杀死,一想到这里,林铮又不禁有些牙疼了。皇室的这些败家玩意,明知道封印快碎了还给这两凶兽投喂尸体,这不是在资敌?指望这两货吃的开心了破封后好放过他们? 这怎么可能?!白日做梦挺美的呀,咱寻思这太阳也没有从西边出来呀! 估计这封印原本还挺牢固的,这两凶兽吃饱喝足了不就有余力破封了么?!真不怪昭妃想弄死这狗皇帝。这狗皇帝死的真不冤,脑子咋想的啊,有封印的情况下给凶兽投尸体?! 林铮左想右想都没有想通,索性也就不想了,反正那狗皇帝也嗝屁了,他还能把这玩意从阴间弄回来为他解惑不成?这一回可不是鬼魂版本了。 现在这穷奇又想蛊惑鸢歌,可能是看鸢歌一个年轻小姑娘好哄骗,打量他们两真的很像二傻子?原本还以为会和凶兽狭路相逢,本来做好了战斗准备,谁知道这凶兽一时半会还出不来,啊这……就有很多操作余地了不是? 穷奇打量着两人都不接它的话茬,还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它,当下便觉着有被阴阳到,瞪了他们一眼便骂骂咧咧的走开了。林铮一时觉得好笑,这姿态怎么那么像小学生干架不过高年级,放狠话“你们等着,我放学回去叫我爸来收拾你们”。 饕餮一边一口一个大腿骨,也在用余光审视着这边。这货无物不吃这不是说假的,要不是跟穷奇打架太耗体力,被封印的状态下不太划算,它能将穷奇也给啃了。穷奇不想内耗也是远远的避开饕餮,免 得这家伙一时吃的兴起了,凶性大发真就想连它也给啃了。它只想早点破封,到时候……嘿嘿,先把面前的这两个两脚兽给嘎嘣脆了。它这也就是落难了,从前谁不畏惧它们的威名? 都怪那该死的姜弥给它们设下封印!穷奇恨恨的想着往昔,此前这封印无时无刻不在抽取它们的力量,让它们痛苦的同时还不能陷入沉睡恢复力量,同时从它们身上抽取的能量还能维持封印的运转。这是人干事?夺笋啊!山上的笋都被这姜弥给夺完了。 原本它以为这后半辈子的兽生也就这么完蛋了。谁知道原本被器灵掌控的解开封印的信物不知道怎么流落了一块到了人类的手上。人类怎么可能打的过器灵?器灵肯定出问题了!喜大普奔!穷奇眼珠一转便答应帮助这些人去攻打大胤。呵呵,它穷奇是能白干活的主? 是,这些人类的确用封印重新将它们关了起来,可这些人类不知道,这一开一关之间就能做不少手脚。比如稍微给这个封印松松土,封印对它们的约束力量也不再那么大了。再比如开个口能让外界的食物进入封印。它穷奇只小小的承诺以后出去了会帮忙统一天下什么的……口嗨嘛,谁还不会?至于真等它出去了,憋屈了这么多年,会做些什么? 嘿嘿……它自己都不知道呢。谁要是真相信穷奇的话那就真是脑子有包了。什么?你说穷奇答应过的?那是穷奇答应的,跟我凶兽有啥关系? 饕餮打量着穷奇的头脑风暴,时不时还奸笑两声,无声地翻了翻白眼,穷奇这是被关出问题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治好,治不好……那不是更好吗?它饕餮的胃都会很高兴的。还真没尝过穷奇是什么味道,它饕餮不挑食的,清蒸红烧它都能接受。这般想着,成堆的骨山愈加快速地消失。 器灵会出事?饕餮可不敢想!器灵的主人是谁?那可是四象之主姜弥!除非是四象和器灵都反噬,不然……不对……莫不是俺饕餮寻思到真相了吧?它顿时打了个激灵,乖乖,要真是这样,这世界得玩啊!虽然俺饕餮是凶兽,但咱也就只是想一辈子都有吃的罢了,就算被封印,但只要有吃的,还是可以过活的。俺可是豁达兽…… 要是姜弥出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饶是它们凶兽再是天生不死种,也说不得宇宙破碎落得无物可吃被活生生饿死的下场。 一想到这里饕餮破天荒第一次停住了进食,并口吐人言道:“你们可是被姜弥关进来的?” 虽然饕餮并没有抬头,林铮却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对着他们说话。姜弥是谁?他和鸢歌虽然并没有表露出分毫疑惑,饕餮却好似得到了答案一样不再说话,继续进食。只那模样莫名就悲壮了几分,更急切了些,好似这是最后一顿一般。 穷奇狐疑地看了一眼饕餮,它知道饕餮虽然看似是个是会吃的傻憨憨,却是它们四个中间直觉最敏锐的一个。它知道谁不好惹,吃东西从来都是捡软柿子捏,也没敢招惹过姜弥,要不是被它们三个连累。这吃货也不会被关在这里。瞅这样子……怕不是它穷奇还疏忽了什么?它也只敢想想器灵出了事,姜弥出事?它是想都不敢想的。姜弥出事……那得是什么样的敌人?!恐怖如斯。 对外界的情报还是太少了。穷奇瞥了一眼外面的三人,主动给的鱼饵都不香,得鱼自己咬钩。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差这一时半会?不急,咱耐心着呢。穷奇缩了回去,打定主意要学姜太公。反正有些辛秘只有它们知道。这外面的三个人总还是会回来的。 是的,三个人。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昭太后也站在离林铮他们不远处,神色莫名有些凉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铮他们也不回饕餮的话,多说多错。只一个名字,就够他们琢磨好阵子。他们可不是被姜弥弄进来的,到现在鸢歌哪里不知道当初给她红绳的释空在那时候也不过是个仿真的投影?只有红绳是真实的。这里的人根本就出不去。却想办法弄了不少人进来。所图为何?再细想,也不过和他们没两样。都想着出去呢。 他们都是笼中兽,也不知道这昭太后知道多少辛秘?按之前的情况看,这位连信物都不甚了解……这样想着,林铮又将视线从昭太后身上收了回来。 只三人返回帐中,临别的时候昭太后莫名说了些没头没尾的话:“缘木求鱼,镜花水月……父亲,我们都错了……皇室,也不过是在饮鸩止渴,这皇位……呵。你们去寻永乐侯吧。或许他知道这个姜弥是谁。这个名字我听过,具体的却查不到。这是大胤的辛秘。也是他们一族被关押至此的由来。” “那你们……”林铮愈发疑惑。却见昭太后只摇了摇头转身离去,那心气却也似离她而去了般,瞬间仿佛染上老了十岁的沧桑。 林铮和鸢歌面面相觑回到了营帐内。此次前来明明是为了解惑,回过头来却发现了更多的疑惑。 “你发现了吗?”鸢歌欲言又止。 “是啊,太顺利了。我们的行动太顺利了。”就好像是幕后有人在推着他们走一样。那些人虽然没有出现,但将他投放入宫,就料定他必然会挣扎。按照他的心性绝对不会去帮永乐侯。不管是帮皇室还是昭妃,只要对这个国家上了心,就一定会遇见凶兽。 幕后的人想借他们的手做些什么? 林铮和鸢歌心知肚明,永乐侯的示弱怕不是也是他背后人的授意。堂堂永乐侯他不该这么弱的,不该自投罗网的,如今这么顺利将他拿下,怕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去问,然后彻底变成棋子。他林铮可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昭太后连信物都不知道却知道姜弥?这是谁透露给她的? 林铮并没有急着去寻永乐侯,他在等,等江夏的消息。 信鸽如约而至。 林铮拆开和鸢歌一起查看。两人对视一眼皆看清了彼此眼中的通透。 “他们也顺利找到了另外两只凶兽。看来幕后之人是想用这凶兽做文章了。” “大沥和大余都有大胤的人在背后搞事。永乐侯也不过是傀儡。”林铮笃定地说道。他想的很明白,不入局中焉得真相?他们也不过是在将计就计。现在戏已开幕,一切才刚刚开始。 “姜弥是大胤一族被关押至此的缘由,按照我的理解,或许这姜弥就是将大胤一族关押进来的人。四凶兽因为无法从根源上杀死,所以也被封印了进来。同时,他或她也是器灵的主人。但现在我们是被释空骗进来的……你怀疑在器灵?” “没错,如果大胤族人是棋子,背后的人必然是器灵,释空是土著,后于大胤人诞生,他不可能是主导,充其量是看出些什么做个推手。” “器灵噬主了吗?”鸢歌喃喃说道。 “何不往大了去想?看饕餮那模样……怕不是姜弥陨落了……而我猜,这中间说不得器灵做过什么。” 两人相视无奈一笑。怎么感觉敌人越来越强大了?越接近真相,越觉渺小。他们在强大,敌人又何尝不是。好在现在也不会再一头雾水了。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赵疯子带来的真相…… “你真的想回去吗?”回到现代……鸢歌有些迷茫喃喃道,“我有些害怕。” 林铮的确没有那么想回到现代。很多时候都是顺势而为。他可以主动做些什么,但他都没有。要是鸢歌没有牵挂……其实,他有时候觉得这里也挺好的。至少,在这里,他还算强大。一想到要回到现代……两个人内心还是有些情怯的。 “这里也不过是个笼子。”林铮想,他们也不过是从一个笼子跳到了另一个笼子。虽然他们在挣扎过程中强大了自己。却仍旧没有跳出笼子,“你不想看看外面真正的世界吗?” “哪怕真相让人绝望?”先闻其声,再见其人,也不算对方冒失。 这 不是他们两人的声音。是的,除了他们两个,在这营帐外还有别人。来者也没有掩饰,他们也早已察觉。更何况,现在说的话也不算什么机密。 明明有陌生人到访,营帐外的士兵却无知无觉,仍旧肃穆而立。 “好久不见。”鸢歌率先看向闯入营帐的三人中靠向她最左手的年轻女性。 “师姐!我想死你了……”夏宛还是那副机灵古怪的样子,向前两步抱住鸢歌,带着原本第一世的影子。两人从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算是变了样貌,仍旧被鸢歌一个照面便认了出来。更何况,为他们通信件的情报人员也曾给过江夏和夏宛两人的画像。 林铮见状不着痕迹地微微皱眉:“你们怎么来了?” 语言透露着嫌弃。江夏亦挑眉,只觉好笑,敢情现在他们不止要跟男人抢老婆,还要跟女人抢。当然这只是调侃,他们是为正事来的。轻松气氛也就开头那么几分钟。 “这件事很重要,必须当面说。”说着江夏便将眼神看向第三人。夏宛也从小声叙旧变为挽着鸢歌的手在她身旁站立。林铮用余光看着这一幕,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该叫你什么?赵锋志,赵驸马,还是武器?”林铮审视地看向那第三人,赵疯子的样貌一直没有变过。他们和他是不同的。 “都可以。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我是来求和的。” 很多时候,看人不能看他说什么,而是得看他做了什么。生活的教训让林铮在听到这些话后,内心毫无波澜。 见他神色淡淡,赵疯子不再磨叽,继续抛出诚意:“我找回了全部记忆。我很确定记忆全部真实,但这记忆是我见过释空后找回的。我不仅是器灵的武器,而是主人姜弥赐给器灵的武器。当我诞生意识后,接到主人的命令是监视器灵。我不确定器灵是否知道这一点。至少在我失去记忆前,她从未对我做过什么。当然,最初她并不知道我有意识。” “姜弥是谁?”江夏也是第一次听这些事。毕竟赵疯子要求全部人在场他才肯说。其他人也都静静听着。经历过太多事,大家反而都冷静的可怕。 “姜弥与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同为这个宇宙区域的主宰,姜弥能力抗四象,谣传四象曾经想要奉姜弥为主,被姜弥拒绝。五个主宰商定,类人种族为姜弥治下,而其它种族由四象管辖。可由于类人种族和其它种族的摩擦,导致原本和谐的主宰之间,关系也变的不那么和谐。” “宇宙区域?”不懂就问,江夏将林铮想问的继续问出口。赵疯子开启的结界空间除非是器灵和释空,这里的人大抵是破不开的。而对于器灵和释空来说,这些不算机密。所以他们也不怕有人来偷听。 “宇宙之外还有其他宇宙,每个宇宙区域都有宇宙主宰。但是有强弱区分。姜弥和四象都算是比较弱的主宰。这样的主宰就像蚂蚁一样多。宇宙之上还有高纬宇宙。宇宙之下还有次级宇宙。而你们在现代的源海星(无误)属于次级宇宙。因为星际条例,所以宇宙和宇宙之间还算太平。” 随着赵疯子的讲解众人的疑惑也越发多。却并没有打断,默默听着。 “主宰存在的意义是维护宇宙生态,因为本宇宙区域发展的越好,主宰的能力上限就会越高。为了本宇宙区域的发展,主宰们相互之间也不会主动去敌对。 祂们不会轻易去干涉宇宙里每个星球的发展。有的宇宙会孕育出宇宙意识,那意味着宇宙可以向更高维度的宇宙发展,而宇宙之下的次级宇宙也可能孕育出意识,那么就能向宇宙发展。而星球本身也可能产生星球意识,有星球意识的星球能和次级宇宙一起升级。 次级宇宙升级后成为宇宙,而作为宇宙里有星球意识的星球会渐渐成为宇宙的核心,拥有更多的发展资源。当然,这些资源仍然要抢夺。被抛弃的原本没有产生星球意识的星球会渐渐被边缘化,或者被其它次级宇宙意识收容,或者孕育出次级宇宙意识,成为新的独立的次级宇宙。总而言之,依旧是弱肉强势,但是主宰会维护这之间的生态平衡,比如,会阻止宇宙里的种族去入侵次级宇宙里的种族星球。 所以,主宰也算是半个星际条例的执法者。 之所以说是半个,因为主宰都是有私心的。谁都想为自己所在的宇宙区域多捞点资源。所以,很多主宰都会在规则内钻星际条例的漏洞。而星际条例的死板在于,只有检测出现不可控案例后才会自动更新。 这是大背景,细节我就不多说了。 我们所在的这个幻境空间是个葫芦。葫芦分为上下两层。器灵在上层,而我们在底下这一层。这个葫芦原本是没有器灵的。姜弥在星际游玩的时候捡到了器灵,然后放进葫芦蕴养之后,她便占据了这个葫芦空间。 由于器灵原本是其它宇宙区域的种族,她在认主后姜弥并没有真正信任她。所以放我进葫芦监视她。而释空是葫芦本身孕育的半器灵。被器灵压制隐瞒不报,而释空身上的诅咒异样也是因此而来,我片面猜测,为了祛除诅咒,他曾经利用过器灵的感情……当然,也利用过殷旭…… 在那之后,器灵蛊惑了四象,又勾结了其它宇宙区域的种族。因为器灵在本宇宙区域占据了一席之地,所以本宇宙区域沾染了其它宇宙区域种族的气息。这就可以钻星际条例的漏洞。在被器灵和其它宇宙区域种族气息沾染的区域,被默认为两个宇宙区域处于同一宇宙区域。 由此,其它宇宙区域的种族便能入侵过来。 战争爆发了。但是疑点真的很多。所以,接下来的所有关于战争的发言都是我的片面之词。只是我的视角看到的。我甚至不知道从何说起比较好。那些事情太混乱了。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梳理通顺。我觉得,还是你们问,我答。这样比较好。” 林铮仔细梳理了下这些突然灌输而来的,看似高大上实际然并卵的背景线索。问出了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问题。他不在乎姜弥和四象和器灵和释空之间的恩恩怨怨,他在乎的是:“我们这些人,包括你,被拉进葫芦的原因、经过和目的。” “我是锚。”赵疯子想了想,谨慎地说道,“在战争爆发之前,释空找到我。他不知从何处知道我拥有了意识,也知道我在监控器灵,知道了即将爆发战争。器灵背叛了姜弥,但是我的告发晚了一步,还没来的及协助主人,便被释空拉去和源海星意识做了交易。 战争会发生在源海星及其周围。因为那里是次级宇宙的边缘。是的,这些星球被舍弃了。因为它们属于姜弥,是类人种族主场的最偏远地带。源海星只诞生了半个星球意识,再加上类人种族对星球生态的大肆破坏,导致源海星意识迟迟无法升级。姜弥无法阻止战争的爆发,祂只能选择将战争对生态的影响压制到最小。 而源海星所位于的次级宇宙边缘,运气不好,被选中,战场向那边蔓延。源海星意识感受到了毁灭危机,而释空看到了某个契机。他同意帮源海星保留火种,而我,做为锚点,进入源海星。 释空提前找到了个宜居星球将源海星上的生灵转移过去。转移过程是必须有锚点的,因为星球是有屏障的,我们是外来者,所以释空抹去了我的记忆,让我从源海星重新降生。作为桥梁加上源海星意识的配合,转移很成功。最后作为报酬,我得到了源海星的一部分意识,这是成为类人种族的基础。是让我从武器成长为类人种族的基础。释空应该得到了剩下所有的星球意识。 而你们……是交易的牺牲品。释空转移了大部分动物和人类以及全部的类人文明资料,剩下的类人种族和动物……是能源,是养料,是他对于葫芦谋划的一部分。你们的运气不算 差,至少还活着,不是吗?源海星意识和释空没有能力保留全部的生命,它们只能保留大部分的火种。当然,以上只是我自己的记忆给我的答案。” 鸢歌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按照赵疯子的说法,他们就算破开了这个葫芦,他们也回不到源海星了吗?那里已经被毁灭了??那她的父母亲人……还活着吗?她虽然一度抱怨过他们对她的控制,但从未想过…… 源海星已经成为了过去吗?林铮担忧地看向鸢歌。不知道为何,他内心也感觉到了难过和荒唐。他们还想着回到现代……谁能想到,再也回不去了呢?或许他们还能回到新的那颗宜居星球去看看…… 虽然人类有太多的缺点。但是他们也有着极强地韧劲和坚毅的一面。更何况,文明未被摧毁,在新的星球,或许也能很好的适应,生活下去。 不是对赵疯子没有质疑的。但事情过于震撼,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质疑下去了。新的疑惑出现了。赵疯子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说他和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真相的背后貌似该解…… “我可以坐着吗?” 烛火摇曳,沉静被赵疯子一句话打破。就像心底的涟漪,久久未能平静。 众人才发现一直站立的腿都有些酸麻了。又不好意思坐在别人床上。林铮寻了几块大木板拼接,然后又在上面铺上了层毛毡,再铺上层防水油布……好像铺反了? 没有理会小节,大家又找到个条几,上面摆上凉茶和糕点,再围着条几坐下,适才长舒一口气。 赵疯子率先大口喝了杯凉茶,欲言又止,仿佛正在斟酌如何开口。 “我知道的东西并不多,但是我想不通的是,明明姜弥知道器灵是个隐患……为何还要放任她野蛮生长。要知道,我是打不过器灵的。” “姜弥带回器灵是有目的的。我曾故意激怒梼杌,它无意识透露……比起使用武力,姜弥更喜欢用谋略。也许在我们看来是被侵略……实际上也可能是姜弥计划的一部分……宇宙想要突破和升级靠自然演变太漫长了。”江夏咬牙说道。透露出的却是疲惫和无奈。 “毕竟对于高高在上的大人来说,为了大局可以舍弃一切无关痛痒的生命。”赵疯子嗤笑道,众人被扎了一刀,也有些心寒。 赵疯子也不过是姜弥随手的一步闲棋罢了。无关痛痒。而他自己,被器灵发现端倪,肯定只是会被摧毁的结局。没人知道姜弥真正的后手是什么。 “但我知道祂还活着。因为葫芦被姜弥绑定。如果姜弥死了,葫芦一定会解绑。可是释空告诉我,他仍然被约束着。说明姜弥还活着。”赵疯子继续说道,“被释空这么一番折腾,我早就暴露了。器灵会不会要我的命我不知道,但我身上有一部分的星球意识,释空肯定很感兴趣。交易归交易,没人说过交易后不能掠夺不是吗。我对于释空的用处就是告诉你们真相。 他希望你们能放出四凶。因为四凶是封印这个葫芦的力量源泉,而信物又能解开四凶的封印。这些都是环环相扣的。这个葫芦应该有两道封印。四凶是内部的一道。外部还有姜弥设下的封印,而外部的封印需要吸取所有人的力量才能打破。 没有人尝试过,所以大家只是猜测,四凶的力量,还要加上一些外力……这些外力,就是你们和我。必要时还得加上释空或者是器灵。 所以器灵和释空只是必要时可能会敌对,这要看封印的威力。 放出四凶,也许你们用信物解开封印时会死,解开外部的封印,也许你们和我也会死……就算不死,释空和器灵也可能会觊觎你们和我的力量……咱们就是他们储备粮,消耗品,炮灰一样的存在……你们说咱们是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从头到尾都是骗局,可是没办法,谁叫咱们身不由己。呸!” 赵疯子骂骂咧咧地吐了口茶叶渣。 “也不一定会死吧……”看得出来江夏将她保护的极好。她仍旧有些天真地说道。 “天知道,没人尝试过,这些都是推测,要不怎么说咱们是试验品呢?可是咱必须得出去。这葫芦里是他们的主场。而我,要出去找到姜弥,祂可以帮我找回元元……在此之前,咱们得去找殷旭。他是例外。”赵疯子又拿起一块糕点,狠狠咬了一口,“要不说我运气还算好呢,我能够定位到殷旭的位置。既然我能被带到这里,说明他和你们处于同一幻境。” “为什么说殷旭是意外?” “你们别误会。不是因为感情那玩意。知道为什么释空能选殷旭转移诅咒吗?这诅咒得自愿帮助承担一部分,释空可不就玩弄人家感情。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殷旭是姜弥还是类人种族时的亲弟弟的后代。 虽然说是不知道多少代以后的血脉了,但是……殷旭身上还是有着姜弥的一部分血缘的。这东西玄学的很……反正诅咒转移一部分是成功了。也许以后这人会有其它用处。再多我就不知道了。我毕竟也还只是新生没多久的武器。” “他既然是这样的身份,怎么会被关进葫芦里?”林铮再一次灵魂发问。他总是半信半疑的。 “这个我知道。”江夏接过话头,看赵疯子啃着糕点,便猜到他有些饿了。也是,赵疯子被带来前还什么都没有吃,他又急着带赵疯子来见林铮,自然也就给忘了,也怪这人自己性格别捏,也不早说自己没吃饭,“因为大胤人。 你们要知道,大胤的某些习俗很荒唐和愚昧,比如,双胞胎必须舍其一被祭献。而姜弥曾经身为类人种族的某一个身份,便是大胤人里的双胞胎哥哥。是被舍弃的那一个……你们觉得作为那个身份的祂,会对双胞胎弟弟有好感?不过,祂最后也只是将那些害过祂的人关进葫芦里不管不问而已……人之常情。” 林铮听罢,也点了点头……貌似该解开的谜面都解开了? “在殷旭做为皇帝的那一世,我曾做过五皇子的幕僚,所以知道不少事。这里的土著……其实有一部分人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由来和葫芦的秘密,但是因为器灵和释空过于强大的原因,便只能按他们的剧本走下去。直到这一世。大概会尘埃落定。你们在明面,我在暗处。那一世,我看你们和释空在一起,便没有打草惊蛇联系你们。 还记得方新艾吗?” 怎么不记得,那是一个让他想起来就觉得恶心的人,林铮什么也没说,早就是过去的人了。只有紧皱的眉头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 “那不过是释空的棋子……这样的棋子在我和夏宛之间亦有。可能他觉得只有磨炼才能让人成长吧。所以故意给咱们放了些绊脚石。可是他忘了,人心是最不可测的。棋子也有反噬的时候。方新艾在临死前将玉佩信物给了我。同时给我的还有释空的一些血液。想来以后能有大用。” 其实听江夏的语气,他应该是信了赵疯子的话。虽然赵疯子 的话没有什么漏洞,林铮却仍然保持警惕。或许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吧。 知道的东西越多,反而越觉得心里空捞捞的。明明只要破开葫芦,外面便是星辰大海,也掩盖不了内心的疲惫。 未来不好说。现在只想好好地活下去。什么五大主宰。都离他们过于遥远了。最终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吧。林铮紧握住鸢歌的手。也就只有她是他唯一能拥有的了。 不能只听片面之词。也许他能从四凶那里找到些突破口。 一群人又继续商量要不要去找殷旭结盟,但是他们没有解除殷旭诅咒的方法,也就是暂时还没有筹码,所以商讨无果。再加上一直没有休息,越来越困,只好一直开着结界,重新铺上一大块毛毡,各自找了个好睡的角落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江夏这次穿的身份有些复杂。 大余的嫡皇子曾被大胤人暗中调包,而江夏是那个假皇子的双胞胎哥哥。没错,江夏这次穿的身份是大胤人。大胤人又怕假皇子从小在大余皇宫,以后不受控制,所以便从小洗脑江夏这个身份的原主。只等这个原主思维固定后再来一次调包,然后解决掉原主的亲弟弟…… 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脑残主意,反正最后大胤人是做成功了的。他们成功后江夏便穿来了。然后江夏便成了大余的皇太子。好在多年的穿越生涯让他演技十级,现在他左右逢源至今还未掉马甲。回想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 别的不说,大胤人这生双胞胎体质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也是真厉害,也不知道最初提出双胞胎要献祭其中之一的那个国师有没有遭到天打雷劈。愚昧的惯性实在是强大,明明都被姜弥关押到了葫芦里,这伤天害理的习俗居然还没有改掉,也算是一大奇迹。 作为大余的皇太子自然不能在外面久留。而江夏所穿的原主其实一直对大胤人是仇恨的。原主是个一根筋。他不去想什么国仇家恨,他只知道,这帮人要害他亲弟弟。 所以原主偷偷救下那个弟弟,然后两人便总是互换身份体验人生,只是有一次没有掩饰好,差点被仆从发现了,原主躲避不及扎进水里,然后江夏便来了。 所以,这一趟江夏过来呆多久都没问题,他的弟弟可以帮他处理好大余的事情。只一点,不能让人发现他的身份。好在,简单的易容,他还是会的。 天将明未明,昭太后急着回宫处理政务,将此地的事物托付给林铮便摆驾回宫。林铮的权力越发大了,安排江夏、夏宛和赵疯子三人随行只不过多句吩咐的事。 几人不过才睡够两个时辰,便被昭太后摆驾回銮的动静惊醒,却个个显得精神奕奕。 释空拥有源海星的大部分星球意识,硬杠肯定是杠不过的。好在他们还有四凶可以利用。从现有是情报来看,四凶和器灵和释空都不是一伙的。而大部分信物在他们手中,这就是可以谈判的筹码。 为今之计,需要讨论的是,将四凶放出来,还要让它们不肆意妄为。放肯定是要放出来的。不然怎么出葫芦?这貌似是唯一的道路了。也是释空和器灵费尽心机想要促成的结果。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新的世界观毕竟八卦…… “我有个问题……咱们一直在说主宰……主宰?我一直没闹明白,主宰是他?她?还是祂?”夏宛的思维一直都是这样跳脱,她的关注点好像总跟别人不太一样…… 五人打算先去看过凶兽再去找永乐侯。找饕鬄和穷奇是为了查探赵疯子的记忆有没有被弄手脚。此前又讨论过大胤人的背后是器灵,也许永乐侯那里能得到什么意外的收获。这是阳谋,明知道这是在按照器灵的想法在走,却也不得不为之。砧板上的肉是没有话语权的,虽然现在他们变成了蹦跶活跃的鱼,却也没什么不同,仍旧是为人刀俎。 “主宰姜弥和四象都是这片宇宙区域的神祗。四象是由非类人种族的信仰中诞生的,而类人种族的信仰比较杂乱……不够纯粹,每诞生一座神祗便会因为各种理由力量消散导致消失……最显著的例子是科技位面的类人种族慢慢的没有信仰,然后神祗便消散了……”赵疯子一边思索着继续说道。 “以我曾经身为类人种族的体验来看,他们是什么有用信仰什么……而且有些类人种族是比较自负的,他们觉得自己就能成为神……话题扯远了,反正姜弥和四象是不同的,姜弥不是从信仰中诞生的,祂是有自己的机缘,凭着强硬的实力和谋略成神的,没有人信仰祂,那祂也是神,只是说信仰会增加祂的实力。 但是四象不一样,信仰就是四象的所有能量来源。所以当类人种族侵犯了其它种族的权益时,四象就会出来维护这片宇宙区域中非类人种族的权益。虽然姜弥在此过程中会相对公正,不是特别偏袒犯错的类人种族,毕竟祂不受信仰约束。但是这类的事件过多之后……两方的氛围理所当然不会那么和谐。 但要说敌对那不至于。有些类人种族做的事吧……姜弥也看不下去的时候,祂自己也会动手清理毒瘤。但次级宇宙除外。次级宇宙是由次级宇宙意识管辖的,主宰的力量过大,干涉次级宇宙发展会导致一些不可逆的破坏发生,除非是次级宇宙意识强烈要求主宰协助处理某些事物。 这里我强调一下宇宙区域分级。虽然现在听着没什么卵用,但……感觉以后你们总是会接触到的。 整个星际分为高纬宇宙,宇宙,次级宇宙,当然,这只是这个宇宙区域内的主宰自己的分级。每个宇宙区域主宰对自己的区域都有不同的划分说法。主宰能在高纬宇宙和宇宙中来去自如,但是高纬宇宙能容纳主宰的更多力量上限。相对的宇宙意识也更加强大一些。次级宇宙就像新生儿,得呵护着来……但这时候它们的三观还没成型,谁知道最后会孕育出什么样的怪咖出来…… 但总体来说大家都是中立守序的。混乱邪恶的宇宙意识……呵呵,有主宰在都是被消灭的命运。 我个人片面怀疑……源海星周边区域被选作战场也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有些类人种族为主导的星球孕育出来的星球意识……如果不那么良善,那些宇宙意识都是会互通有无和上报主宰来处理的……如果星际无人管理,最后都会因为混乱归于混沌…… 姜弥也许是为了一箭多雕,才有了我们这些人的经历。战争有时候也可能是为了抢夺别的宇宙区域的资源。 反正在我的记忆中……姜弥就不是个良善的主宰。护短,双标,小心眼……这些类人种族的缺点祂都有。但祂是守序的,祂强大的同时也有一定的责任心,为这个宇宙区域殚精竭虑,绝对不是个坏的主宰,但要说善良也够不上。只能说祂有自己的原则、想法和底线……” 说到主宰,赵疯子有太多可以吐槽的点了。毕竟他最多的记忆都是和主宰姜弥相关的。现在成长为类人种族,他却不太习惯称姜弥为主人。懂的都懂,也就不再赘述 了。 上诉这些话虽然鸡肋,但其他几个人还是听的津津有味,毕竟八卦和吐槽是快乐源泉啊。原来神祗也没那么高高在上。也是从弱小一步步往上爬……甚至让人生出野望……产生一种也许我也可以的错觉。 当然,现在回到现实。这些经历是局,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机缘。他们能从次级宇宙里的半意识星球中的弱小状态,终于稍微强大了那么一点。未来的确有可能去更高纬度的宇宙见识不一样的世界。 这么多信息,林铮也找到了一个重点。四凶放出来也不担心真的无人辖制。它们也会想打破葫芦,然而去了宇宙中也还有主宰能治住它们。所以,到现在为止,他们这一行人和四凶的诉求是一样的,都想出去。在大前提一致的情况下,怎么防止被消灭掉便是他们要达到的平衡点了。 他们的底牌是信物。这东西据说只有他们这些外来人才能使用,皇室之前用过,却都只是松动了封印,无法完全解开,就说明了这一点。这就是合作基础。不然器灵和释空也不会费劲心机弄人进葫芦里来了。直接放出四凶然后祭献整个葫芦里的生命力量,还怕不能破封? 所以,暂时,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那么,这里有个问题,留下一个外来人使用信物不就可以了?但林铮猜测,催动信物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不然释空也不会想尽办法来提升他们的能力了。从前的那些各种布局,帮助,打压……都有了解释。为了让他们成长,可真是煞费苦心了呢。 所以,所谓去了赌城使用信物就能离开,果然是个天大的骗局吗?到时候去了赌场,能活着离开的到底是谁……还真不好说。 那么,现在已经肯定的有一点。为了打开葫芦内部的封印,放出四凶也它们也不会伤害他们这些持有信物的人。但是,一旦打开内部封印,为了更进一步破开外部的封印,他们这些外来人就有了被祭献的可能。 而这些葫芦里的土著肯定也是想出去的吧?这便是能和永乐侯谈判的基础了。 都不是莽撞人。稍微细想一下,短期内,生命还是有保障的。现在该考虑的是,在有限的期间内利益最大化。 换成游戏里的主线任务说明就是:活着逃出葫芦。 支线:强大自己。 奖励:星际畅游大礼包。 换个角度来看,突然就不憋屈了,有木有? 杀不死我们的,总能让我们更加强大。 “所以说,他们弄了多少局外人进来……最后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吗?”当林铮理性思考一切的时候,鸢歌却从另一种角度阐述了她的想法,“他们会不会有着圈养的备用选项?” “不确定……但是,以这个封印至今还在运转的强大程度,他们能弄进来的人绝对不会多。磁场契合的人选也没那么好找的。释空也只能接触到源海星,还是因为战争的原因被他钻了空子。平常在主宰的重重监控下,他是做不到的。 而只有一个星球的选择,几十亿个类人种族群里出一个磁场契合的人都是运气了。可以说,他能弄来超过十个人都是运气逆天了。要真是运气逆天,他还能被困在这葫芦里?”赵疯子说的嗤之以鼻,却也只是他的猜测。没有太大的事实依据。 鸢歌还是说出了她觉得保险的考虑:“大家可以和我们一样做一个空间枢纽,如果有生命威胁,就引爆这个空间。虽然信物无法摧毁,却能让它们进入空间乱流,无法被定位。这也算是一重保障,也能让那些谋划者投鼠忌器。” 这话也是说给赵疯子听的,这人就像个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不能绝对信任。必要的措施还是有的。同时鸢歌又将信物中的两幅画递给林铮,让他做成空间枢纽存放。 这样的预防还是很有必要的,江夏和夏宛也欣然照做了。 整个过程都没出现什么意外。大沥的仪仗队伍返朝,后面跟着的官员也都迷迷糊糊地来春猎,又恍恍惚惚地跟随离开,想来朝堂上又会是一番震荡。时间会抹去一切。 而林铮他们并没有回去,昭太后也随他们去了。她心里很清楚,他们和土著终归是不一样的。昭太后急着回去审问一些宗室,以她如今的地位,很多辛秘也必然会对她敞开,这也是未来大沥和林铮他们这些外来人合作互通有无的基础。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好歹还担着朝廷要职,琐事一一处理完毕。 鸢歌想到了药膳谱的事,却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或许这能成为制衡凶兽的关键。可是那书册既然锁在凶兽的皮毛下,凶兽自己会不知道吗?那本书还在不在原处也是两说。只得见机行事了。 欧阳家的先祖当初究竟是怎么将书册藏进去的?想来也是能耐人了吧。我以我血荐轩辕?鸢歌脑补了一大堆的爱恨情仇……一群人默默行至昨晚的山洞前……然后?便找了个干净平整的地方开始烧烤…… 一大早起来还真是饿得什么也没有吃,各种事情相互碰撞,那些返程的官员们也都饿着呢……至于鸢歌这个掌厨的……呵呵,这些破事一堆的情况下,还指望她坚守岗位??咱有实力任性啊! 垃圾话少说,还是先顾着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忽悠……咳咳,和凶兽商谈合作共赢。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姜弥的气息一饮…… 一行人自觉时间紧迫,说是肚子饿极,却也都囫囵个并未尝出烧烤的个中滋味,一顿没有灵魂的烧烤吃完,众人速战速决填饱了肚子便朝着山洞内行进。 须臾间便到达了甬道的尽头。五人刚立于那扇门前,林铮正准备打开门上的机关,突然便听见门后传来咆哮声。 “嚎!!……饕餮,我好像嗅到了姜弥那鳖孙老阴阳的气息!呔!你这贪吃鬼,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吃!”穷奇一翅膀扫向饕餮,却被饕餮反口咬住,口水顺着翅膀流了下去,瞬间便腐蚀掉了一根白骨,“嘿!你这龟儿子!怎么好赖不分?!吃吃吃!我看你迟早死在吃上!” 穷奇本想挑唆饕餮去查探情况,奈何饕餮一心只想着吃,竟然连穷奇的翅膀都不肯放过,穷奇只好将翅膀上的羽毛化为刺猬针大小,饕餮立马松口,以防被扎伤。 就算饕餮的唾液有腐蚀效果,段时间内却伤不了穷奇分毫,穷奇有翅膀会飞,防御力也是极强,等闲无法轻易撕碎和腐蚀掉。而饕餮却不会飞。除非穷奇不闪躲,任由饕餮将其吞噬入腹。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而穷奇又不敢和饕餮近身作战,怕不小心被吞噬掉,饕餮的那个胃大概可以用黑洞去形容了。所以,两头凶兽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穷奇不想罢休,转悠了下眼睛,又怂恿道:“你真的没有察觉到吗?这么浓烈的气息!怕不是那鳖孙老阴阳的分身就在附近……” 迎接穷奇的只是饕餮鄙夷的一瞥,明知道那姜弥有可能在附近还一再的脏话挑衅,这穷奇还想教唆它去出头?看着挺精明的一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关久了就脑子不太灵光了。要知道,那姜弥可是个十足小心眼的主。谁知道它饕餮无辜受牵连被关在这里,是不是因为当初它也跟着其它凶兽学嘴骂了姜弥? 好在……饕餮低头看了看腹下,它就知道姜弥死不了,那交易的事?看来就在眼下了……饕餮心里打着小算盘,眼中闪过喜色。它和那三个要被关到天长地久的蠢货可不一样。虽然同为流放,可它还有“免死金牌”。 姜弥就在附近?门外的五人也听见了穷奇的吼叫,面面相觑。 事已至此,林铮仍旧打开了机关。一股腥臭气息立马扑面而来,随之是穷奇高傲的头颅,一下子便堵在了门上的开口处。幸而林铮在打开机关后迅速地向后掠去,才避免了被开门杀。 “阿铮小心!” 与鸢歌的惊惧声一同响起的是穷奇大嗓门的吼叫声:“没错!就是姜弥的气息!就在这小子 身上!” 众人皆是一怔,顺着穷奇的视线看去,可不正是对准赵疯子其人?虽然心里泛着嘀咕,身体却都很是诚实的远离了赵疯子身旁,皆是条件反射般向四周散去。 也许是穷奇意识到了之前激动到失智,终于是不敢再爆粗口,当然言语依旧是那般高傲,看不出丝毫的气弱,只是神色间一闪而过的慌张和惧意暴露了它的心绪。 赵疯子茫然四顾,然后抬起右手,食指指向自己:“我?” 他曾经是姜弥的武器,有姜弥的气息本是很正常的事。让他惊讶的是穷奇此前说起姜弥的分身就在附近……可他很清楚自己是武器,并不是姜弥分身……所以他此刻迷茫的是,他真的是武器吗?他的记忆真实吗? 好在,很快便不需要他困惑了。他突然察觉体内盛放本体的地方突然空了出来,并完全不受控制的浮现在他的身前,那是一把碧玉长剑。他竟然失去了对本体的控制力!现在的他只是一句躯壳,而本体则相当于他的灵魂,而他的灵魂离体了?!在别人的控制下!! “小心眼?……呵呵”只见碧玉长剑上显现出一道人影,轮廓逐渐清晰起来,穷奇和凑过来看的饕餮四眼同时收缩,那人影不是主宰姜弥,又能是谁?!而此时的姜弥盘坐悬浮在碧玉长剑之上,微微侧头似用余光扫射了一下赵疯子,面无表情让赵疯子心中一寒。 完犊子,他要是早知道姜弥分/身附在他的本体上,打死他也不敢吐槽那些有的没的啊!那还不使劲的夸使劲跪舔,方能不辜负他这舔狗属性啊!只恨这时光不能倒流,年少太过天真轻狂…… 姜弥分/身此刻附着于碧玉长剑,而碧玉长剑牵连着赵疯子的心魂,祂当然能察觉到赵疯子的头脑风暴,“念在本主宰需借你本体一用,便饶恕你这小儿所犯的口舌之罪,哼!至于你……穷奇,胆子倒是真不小……” 赵疯子得到敲打,身体虽仍旧不能动,眼神却不停示意叩恩之情,将舔狗之姿贯彻到底,内心也一直在刷屏:“本体能被主人看上是武器的荣幸……” 其实赵疯子并不是真的卑微,一个是人在屋檐下,还有一个他自己一时都没有察觉到的想法……也许他能求主宰姜弥将元元救回来。他深知姜弥的性子,只要他没犯什么大错,还舔的好,应有尽有倒不至于,但是真的能得到祂的一些顺手而为的帮助。 因为姜弥是所有主宰中最随性的人。 而穷奇则倒霉了,没骨气的一溜烟便跪下了,明明四肢软的像棉花,头颅却高昂着叫嚣:“本兽哪有说错?!……” 头铁穷奇刚说个开头,突然察觉到饕餮流着口水虎视眈眈的目光,以及姜弥分/身逐渐微眯的眼角,求生欲爆棚,原本叫嚣的话语一溜烟囫囵吞了回去,还立马谄媚道:“直到今天才发现我穷奇是个棒槌,姜弥大人天人之姿,将我们关押于此尽皆是为了感化吾等,而吾却不思感恩,有愧于大人的一片苦心,今日一朝顿悟,必将铭感于心,感戴不忘……” 弱肉强食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好在这里不是在录短视频,不然围观众人也只有不停喊“六六六”的份了,却也足以让林铮等人瞠目结舌。毕竟当初这穷奇又多嚣张,众人皆是眼见。而此刻的滑跪之快也略显滑稽。 当然,一具分/身都能引得凶兽如此惊惧,却也能从侧面反映出主宰姜弥的强大。只可惜,不是一个层次的身份,众人连与之对话的资格可能都没有。 就算穷奇用诸多华美言语跪舔,姜弥分/身却还是将其双翼折断,没有要它大半条命,比穷奇预料中的要好的多。说明方才它急智之中口若莲花也不是没有一点效果的。 这样想着,穷奇不再找存在感及时闭嘴,像死了一般蜷缩在一旁,试图学鸵鸟将自己埋掉。它突然明悟到,姜弥分/身此刻出现是有目的的,不是和它有关就是饕餮,好个饕餮,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便不声不响地投靠了这姜弥……它穷奇自诩足智多谋却没有看出这一层,也是活该被打伤。 饕餮看到穷奇瞬间便得乖巧和鹌鹑一般,也是面露失望之色,姜弥分/身只是折断穷奇的翅膀,以便它饕餮制衡穷奇,便说明这二货还有用,那它肯定就不能吃掉这二货填填肚子了……实在是有些可惜……只希望从前约定的事这姜弥能说话算话。 一念及此,饕餮迫不及待的用獠牙划开自己的腹部,只见它腹部有个夹层,里面却是个巴掌大的玉盒,正在里面横冲直撞,一朝重获自由便向姜弥分身飞去。 欧阳家的药膳谱?! 鸢歌甫一看到那玉盒,便认出来了,那便是欧阳家此前给她描述过的药膳谱的模样!居然这般不费半分周折地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可是,那是主宰姜弥要的东西,鸢歌也只敢想想,却做不到虎口夺食。要知道,光是这具分/身的余威便足以让所有人倾力抵抗动弹不得了。就这还是姜弥分身收敛后的结果。 姜弥分/身接过玉盒,那玉盒便乖巧至极的躺在其手上,只是解开玉盒的封印却是需要欧阳家血脉的血液。 姜弥分/身微微皱眉,此刻才真正用余光扫向身旁众人,正对着鸢歌,祂突然喃喃道:“还是太弱了……也好,就算帮你们一把也不会影响到祂的布局……也许这也是祂早就算好的罢……” 正说着,林铮五人便眼前一花,皆尽晕了过去。 而在饕餮看来便是姜弥分/身将五人的灵魂和□□剥离开来,原本这五人与□□便是格格不入,是被人用很粗浅的方式强塞进躯壳的,根本发挥不了灵魂的百分百功力。 而现在经过姜弥分身的完美剥离,灵魂得到了重塑,各自脑海再被塞进了不同的合适这五人的天阶功法……待五人通过修炼重塑肉身,未来未必不能达到主宰姜弥的高度。看来姜弥并不介意自己多一些对手? 饕餮不明其意,却越发觉得姜弥其人做事自有深意。此前其它兽类说有见过姜弥培养类人种族,希望类人种族多出一些主宰……看来并不是假的。自己成主宰之路的功法都说甩出去就甩出去? 饕餮看这姜弥分/身只是为了取那欧阳家女子的几滴血?神色有些恍然,这几滴血的价值这么高的吗?饕餮突然有些好奇,想要上前去尝尝那欧阳家女子的躯壳的滋味……只可惜被这破封印给阻挡住了…… 似是看出了饕餮的打算,姜弥分身沉声道:“几滴血液倒是不算什么,只是一则这女子的确是欧阳家的直系后裔,二则这欧阳家祖辈为祂姜弥镇守于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吾只是代为补偿一二……这女子不修功法便罢,只要修了此功法,便要庇护于欧阳氏族,一饮一啄皆为定数,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得到了什么自当得付出些什么。 至于其他人?闲棋罢了,得了祂的功法便要忠诚于祂,不到主宰便无法脱离束缚,只看这五人如何抉择罢了。” 饕餮知道这姜弥分/身之所以与它说这么多,皆是为了敲打于它。姜弥最是护短,只要这五人选择学习祂的功法,便打上了主宰姜弥的烙印,至少它饕餮是不敢再随意针对了的……好在,它知情识趣,提早便投诚于姜弥……以后但凡有磕碰,它也是有得说道的。 “姜弥大人,玉盒已然交接完毕,那此前的交易……”饕餮欲言又止,面庞的希冀溢于言表。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交易达成看你不开…… 姜弥分/身眉眼轻抬:“姜弥虽然如这小子般所说并未剔除自己最原始的七情六欲,但最为重诺,汝可曾见其有背诺之举?虽不知哪一步计划出了差错,原本早些时日姜弥便会来接回武器……此时应当是祂来与你交易。 但好在所有的环节祂都留有备用计划。如果祂被缠住并未亲至,原本划分给你的资源你便可拿着这本册令去领。并不需要祂亲至便可交接。 如若有意外,划分给你的资源因战争而被异族侵占,也无需担心,自行抢夺回多少都为你所有,无需上缴,此外,等姜弥回归便按原定的双倍资源补偿。如此,汝满意否?” 金色的册令被莫名的力量携带至机关口,饕餮接过,将其锁回腹下夹层。面上表露满意之色,实则内心腹诽。看来这姜弥打的一手好算盘,想来此前划分给它饕餮的资源有很大可能是被异族占据了。它饕餮还得自己去拼死拼活夺回来不说……这不是变成了祂姜弥的打手?可是……虽然不知道祂姜弥什么时候能回来,原本谈好的资源便很壕横了,两倍的资源,就算是暂时吃不到的大饼,却也 是……真香。 它饕餮舍不得不咬钩,再加上,没有允许,也不是谁都能去战场上分一杯羹的,它饕餮卖点力,说不得还能从异族手上夺些口食回来。这一波也属实不亏,互惠互利罢了。从另一方面来说,难得见这姜弥大方一次。这一次的战争,姜弥肯定得到了不少好处。本宇宙的天花板上升了,对于它们这些天生地养的凶兽来说,实力也会上涨,这一波属实是双方都赢麻了。 果然,还得是它饕餮机智,提前抱住了姜弥的大腿,它和其它三个憨憨可不一样。这一刻,饕餮感觉自己占据了智商高地,鄙夷地看了一眼蜷缩在一角的穷奇。啧,这伙计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让它着实看不上,却也知道,有这家伙在,自己能从异族手中抢回更多的资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猪队友了…… 这样再转念一想,得把梼杌和混沌也拉下水才行,反正抢到多少都是它们的,当然是人多势众才能抢的更多……更何况给它划分的资源是哪些……姜弥现在不在,战线再往里推一推也未尝不可,抢的是别的宇宙区域的资源,姜弥不会猜不到它饕餮有多贪,那么个心思缜密的人,却没有多敲打一句? 那就是默许,到时候就算是越界了那么一丢丢……嘿嘿,我饕餮说没有,又有谁能证明,我抢的不是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我也可以说是其它三凶兽怂恿的。完美,特别是这个穷奇,蔫坏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兽,简直是完美背锅侠。看来,破除封印便是迫在眉睫的事。 这样想想,为了一时的口腹之欲把这憨货吃掉,不太值当呀。姜弥果然是深谋远虑。饕餮的样子越发慈眉目善了起来,看得穷奇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怎么饕餮不对着它流口水,它反而觉得这家伙更加恐怖了? 只不过,那玉盒里究竟是什么?欧阳一族究竟镇守的是什么东西?好奇心害死穷奇,它抓耳挠腮却不敢上前去问个究竟。这姜弥的秘密它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无知才快乐啊,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姜弥分/身看了看饕餮止不住坏笑地模样,瞬间便猜到了它的想法,祂笑了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一切原本就在姜弥的计划之中。只是……祂面露疑惑的摸了摸玉盒,下一秒便又豁然开朗:“原来如此……怕是谁也想不到,它竟然在这里……呵……” 姜弥分/身心知这玉盒既然已经被他拿到了手里,姜弥的生死便掌握在了祂的手上。可是祂与姜弥的另一道分身的道是不同的,祂不会背叛姜弥。此时祂手握玉盒便代表姜弥已经成功了一半。 此时的祂才稍稍正眼看向一旁躺倒的五人,不,严格说是看向五人中的鸢歌:“此女倒是运气上佳,偏偏是让欧阳家守护这东西。” 也罢,便多照拂一二,至于其余的,以后让姜弥自己来赐予便是。祂这一道小小的分/身暂时也只能扯下虎皮。 饕餮一点也不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是以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听觉关闭,穷奇虽然假装屏蔽听觉,实则好奇心旺盛,并未完全屏蔽,典型的又菜又爱玩。 姜弥分/身倒是无所顾忌,本就是想将它们拖下水,既然尘埃已定,便不在乎多几个兽知道了。祂已经想办法通知姜弥,想来祂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只是本体没办法给任何回应于祂,此刻的祂,其实也很好奇战况进行到了哪一步。 就算是这份玉盒丢失了,想来姜弥也会有备用方案,不过是多波折几道罢了。分析完利弊,姜弥分/身便施施然传音于二凶兽:“这玉盒也不是旁的什么,不过是姜弥棺材的一部分罢了。” 此言一出便将二凶兽震得呆滞在原地,姜弥的所有对头翻江倒海要找的东西竟然搁在它饕餮身上放了这么久,我滴个乖乖,那些主宰可都不是善类,它饕餮能活这么久属实是命大,谁能想到呢?姜弥的命门竟然在它饕餮身上!它饕餮自己都不敢去想,姜弥祂是真敢!是个狠人,说句不好听的,明面上,祂将它们这些凶兽关押于此,可都是有仇的! 祂是真不怕我饕餮偷看?不过,姜弥既然敢这样做,肯定也是有后手的。想想自己承担的风险,饕餮反而觉得从前交易的那些资源有些不划算了。得从异族手中狠狠地撕下一块肉才行!还好把这烫手山芋给送出去了。饕餮面露庆幸,似悲似喜。 被拿捏了,都被姜弥拿捏了,这个人是真的能把人算计死,把所有种族的性格算计的透透的,才能弄出这一个又一个的局……这谁能玩的过祂?又有实力又有谋略,以后也只能抱姜弥大腿了,对于姜弥,我饕餮是真佩服啊!再看向一旁的鸢歌,此女果然运气上佳,能和欧阳一族搭上线,有了帮忙守护玉盒的缘法,姜弥这般护短之人又怎么可能会亏待她? 饕餮又看向姜弥分/身,只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它,一个激灵,成精了的饕餮哪里不知道其中的含义,不就是照拂此女吗?它饕餮原本也有出去的打算,顺便将这女子带出去也无妨。不过……其它人嘛?那便要看他们的选择了。 穷奇此刻却以为饕餮是知道玉盒里是什么东西的。竟然敢一直帮姜弥保守着命门!这老哥是个狠人啊!它就不怕被姜弥的仇人找上门来消灭了吗?和它饕餮比,我穷奇果然是个弟弟……穷奇疯狂脑补,对饕餮面露钦佩之色,平常看饕餮只是个爱吃的憨货,这一下子便一鸣惊兽,那悲愤痛吃地身影也变得令兽琢磨不透了起来。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眨眼间那魂体忽明忽灭地五人便已经做好了选择。面对这样天降的机缘,傻子才选择拒绝。姜弥是此宇宙区域类人种族的主宰,赵疯子更不用说,原本就是姜弥的武器,就算他们不去练这些功法,他们也从另一个意义上属于姜弥治下,又何必拒绝这份馈赠呢? 至于鸢歌,原本便承了欧阳家多般照拂,一直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回馈这些真情,此时修炼功法需要承担的责任也与她本心并不相悖,便毫不犹豫选择了修炼。 也许是心思纯粹,五人拿到功法后运转经脉一气呵成,无丝毫滞殆。也许是功法契合,也许只是因为第一重炼魂是入门级较为简单,众人皆是很快便从第一重修炼到了地二重的肉身凝练。此时的凝练速度便有了很明显地快慢区别。 赵疯子是最快地,一骑绝尘,不出一盏茶便将肉身重新凝练了出来,与原本的他并无二致。睁开眼地瞬间他便迫不及待地看向此前姜弥分/身所在的方向。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姜弥分/身却只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眼神便就此消失无踪。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叫他不要过于贪心。可是他不甘心,他只想要他的元元回来!如果分/身没办法帮他,他就去找真正地姜弥,只要……他足够有能力,有价值,做出足够的贡献……他想到刚入手的天阶功法……甚至……只要他能成为主宰!只要他足够强!比姜弥还要强!他一定可以复活元元! 所以,他们要出去。却不能毁掉这个玉葫芦,不然,元元就再也回不来了。以他的能力,还不能完整地收集元元的魂魄。 姜弥分/身真的不能复活元元吗?祂很清楚,姜弥需要这个宇宙区域的所有种族都强大起来,资源争夺战愈演愈烈,未来还有无尽地拼杀。宝剑锋从磨砺出,如果轻而易举便复活了元元,那沉迷温柔乡的武器便废掉了。武器需要地是拼杀,需要沉淀,需要用红尘大熔炉去凝练。要不说赵疯子地情劫怎么这么难过呢?也许是姜弥做了手脚,分/身未可知。只是,祂就算身为姜弥的分/身也看不透姜弥。 也不知道,姜弥的另一道分/身是怎么敢造反的。呵,祂甚至猜想过,这会不会是姜弥布下的另一个局或者是演的另一场戏。 以姜弥的心计,祂能猜不到自己的另一道分/身与玉葫芦里的器灵勾勾搭搭?但祂放任了。还将自己棺材的一部分藏于玉盒,并交给饕餮和欧阳一族看管,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看管的究竟是什么……真要有个万一,被祂的另一道分/身知道了,祂是真的会身死道消。 又想到姜弥一直在祂耳边念叨地“也许需要一个契机……或许,置之死地而后生……未尝不可……” 分/身觉得自己顿悟了。姜弥摸到了本宇宙区域的天花板,好在它不是靠信仰之力来修炼的,祂的实力也并不完全拘泥于本宇宙区域,可是那一步太难走了,每个宇宙区域的规则都不相同,也无法相互偷渡取长补短,祂遇到了瓶颈,要么继续开拓本宇宙区域,要么……看来本体在尝试新的路了。对自己是真狠,万一玩脱了,真的活不过来了怎么办? 好在,祂们现在都是独立的个体,就算主体玩崩了,暂时也牵连不到祂这个分/身。好在主体一直都算无遗策,只希望这一次也是如此了。 分/身悄然沉入地心,就连饕餮都察觉不到祂在何处,器灵和释空也更加不可能察觉到祂有出现过。祂就这样无影无踪,只等着玉葫芦破封,尘埃落定的那刻,也就是祂与姜弥本体再次相遇之时。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无声地屏蔽掉了。器灵和释空只知道五个人进入了山洞,其后发生的一切便一无所知。可是,器灵无法离开上层空间,没办法去探查究竟。而释空,更是被殷旭给截住。主打的就是一个:看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不管你做什么,我破坏了便是! 总有一天能将释空恶心到自己解开诅咒链接。如果不是没找到解开诅咒对应的方法,他殷旭又何必与这烂人纠缠!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格局突变眼见着,一…… 一场大雨倾盆而至,血水顺着小涧而下,渐渐蜿蜒而后消失不见,徒留下一地的腥气。 释空无心与殷旭纠缠,他突然感受到了强烈地危机,这是面对器灵从未有过的……有更强大的力量从葫芦里诞生了!不,或者说是突破了葫芦的禁制,是谁?!姜弥回来了吗?! 他想要静心进一步卜算,殷旭的掌风却瞬息而至。此前他还有心逗趣一二,如今却失了这份闲心,于是便下了十成地力气反击。 这是殷旭第一次正面对上释空的全力一击。如蚍蜉撼树,他不堪一击地坠落在地。自己果然是自不量力!殷旭如是般暗叹,与他的预计一般无二,这老匹夫从前只怕是在戏耍众人,为了给那些人留下能够反抗的希望从而故意示弱?殷旭未可知,他此前的确想要试探出释空的全部实力,可当真试探出来却开始有些绝望了。犹如鸡蛋碰上石头,这还怎么打? 他现在还留有性命必然是与他的血脉有些关联,他殷旭想要活命也只能对上释空,诅咒这玩意如何去解,也就只有释空这里有突破口。可,他不能每次都堵这贼人手下留情。五脏六腑地挪移让他鲜血不住往外涌。 眼见释空还他一掌便远遁地身影,他死撑着辨认方向。那是……去大沥的方向!那边有什么?竟能引起这贼子的震惊?最后的意识还未完全摸着头绪便断掉了联系。好在殷旭从不是莽撞的人,强硬对上释空也只是为了试探,并且笃定其并不敢真的让他命殒。 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探得这贼子的底线,在释空远遁后他便放出了信号,很快他的手下便会赶来将他带走。看释空方才的模样,局势恐怕有了新的变化,他得重新从长计议了。 与此同时,器灵也心有所感这葫芦里的一些事物开始不受她的控制了! 是大沥的方向,凶兽被放出来了吗?不对,她感到封印还在……可为什么会突然有种事情开始不受控制的错觉?放出凶兽原本就是计划好的。 就算合四凶兽之力也无法与她和释空对抗!就算如此这四凶兽也从来都是各自为政,要它们齐心合力也是天方夜谭。那么,还有什么是不稳定因素呢?那群外来者?不是她器灵小瞧这批人,她和释空修行多少年?这群小娃娃又修行了多少年? 那么,唯一能导致这些变化的,只有这个葫芦原本的主人……姜弥。是祂回来了吗?不对,要真是姜弥亲自,只瞬息祂便能洞悉这葫芦里的一切,又怎么会仍旧放任她的存在? 怎么想都别无头绪,器灵本想亲自一探究竟,但碍于此前与释空的约定,也无法直接去下层查看。只得动用她曾经埋在下层的探子。就算答应释空不会亲自去下层探查,她也从没有放任不管的意思,那大沥和大余可都有她埋藏的暗子。 这葫芦本有六成幻境,如果不是筹谋时日尚短,便不止六层之数,九才为极。可如今她们这些困兽急于逃脱这牢笼,最好的是她能逃出去,而葫芦能收为本命武器,最差的不过是损失掉这个葫芦,计划百密无一疏,断然不存在逃不出去的可能。毕竟,能约束她的姜弥大人……据祂的三分/身之一所说,早已失踪。也早已被各方默认为死亡。 只是还没有人能找到姜弥的棺材,只听说姜弥所有的秘密都在那口棺材里。而姜弥想要起死回生唯一的生机也在于那口棺材。可从来都没有人见过那口棺材,甚至连那棺材的模样也无人知晓。 但器灵笃定,那口棺材肯定不在葫芦之内,毕竟当初姜弥埋藏棺材之时还没有捡到葫芦,更何况,最初她还没有生出叛变之心,姜弥在葫芦里放入哪些事物也都是当着她的面处理的。要是有任何带有姜弥气息的什物,她这个器灵一定会有所感。 她哪知道,不管她是否忠诚,姜弥从始至终便没有完全信任她,毕竟,类人种族中流传着一句老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要是没有背叛,待所有事物处理好后,姜弥必不会亏待她,若她背叛,祂也留有无数后手等待着她。释空是,武器是,四凶兽是,甚至连姜弥分/身也是。要知道,就算是姜弥的三分/身之一中有一个想要除掉主体,祂本身却是极为厌恶背叛者的。这样的心性自然也传染给了他的所有分/身。 而之所以会和分身自相残杀,原本便是姜弥给分/身下的暗示。祂最想要的便是进步,而在本宇宙区域祂早已无敌,祂为了能更近一步,为了自我进步,便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归根到底,还是宇宙区域的实力禁锢了祂实力的提升。所以祂才引入了异族,何尝不是为了占据“正义”的立场去吞并旁的宇宙区域呢? 不要以为所有宇宙区域的主宰都是向往和平的。而这次选择的器灵的本族人便是恶名昭彰的好战分子,一旦有理由,便会入侵旁的宇宙区域。 而姜弥引狼入室便是打着提升实力的好盘算,更是为了清除本宇宙区域的一些毒瘤区域,毕竟,作为主宰,就算看不惯某些举动,还是得站在大义上的。不能随意去灭掉一些看不顺眼的生物以及类人种族……可是有了战争,那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了。而战争也能为祂清除很多不该存在的……咳咳,最后,祂再力挽狂澜便好。 这些心思,是姜弥分/身都知道的,而器灵却怎么都窥探不到的暗面。所以,她就算派了无数人去查探,却也徒劳无功。反而让江夏在大余,和林铮在大沥的势力都得到了风声,而这一举动,也彻底让林铮他们探到了器灵的底,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不说释空正向大沥赶来,在路途中的一卦不仅没有探查到丝毫情报,反而让他受了不小的内伤。器灵地惴惴不安,以及殷旭醒来后通过情丝绕定位到了赵疯子在大沥,从而判断出也许变故出现在外来人的身上…… 将视线回到林铮五人的身上,却是另一番让人触目惊心。 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可类比断骨重生,洗经伐髓……有人说比起生孩子的十二级疼痛呢?也不是可同日而语的。 有人说剜肉之痛呢?那也只是刹时的麻木而后剧痛。而凭空从灵魂续肉再生呢?那是连绵不断一波接连一波喷涌而上的疼痛,还必须保持清醒地运转功法,一旦晕厥过去,最好不过是从头再来,最差便是走火入魔。 所以,除了赵疯子因为原本拥有武器本体,加上一部分源海星意识,导致他无需凝练肉/身,只需化形即可完成第二重功法,从而并没有受到任何痛楚外,其余四人,可真是,有如哑巴吃黄莲,不仅只能靠自己一鼓作气,还必须做到足够细致。要知道,经过自己千锤百炼凝练出来的身体,投入的心血越多,潜力 便越大。这也是姜弥分/身没有插手其中的原因。 而赵疯子虽然免去了疼痛,未来受到本体的局限,也许上限便会低一些。这便与功法的好坏无关了,与一个事物的本身潜力有关。 说到这里,也不得不提到祸福相依,要不是这四人的肉/身和灵魂分离,以他们原本的身体,也许承受不了这些霸道功法的洗礼。而现如今只剩下灵魂,反而有了更宽广地未来。 前提是他们都必须得熬过这一关。当然,也可以练完第一重后便放弃,重新回到这个幻境的身体里,就像抽盲盒一般,最次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力。 可经历过无数的事件,没有人敢止步不前,安于现状,他们的敌人如此强大,为了自由,他们也必然得变得更强才行。 所以,由始至终四人都在权衡利弊后欣然接受了这些功法,甚至,他们是别无他法!憋屈吗?憋屈!却又有了新的希望,在憋屈中蓄力反击的希望!再也不用被动挨打的希望! 所以,四个人都卯起劲来尽量的夯实自己的根基。痛吗?痛!痛到剜心!想要痛到麻木都不可能!是一下一下地冲击灵魂地痛。可是立着的脊梁不允许自己放弃和倒下。要不是此前受过太多太多的憋屈,靠着那一股硬气,也许就真的熬不过来了。好在,大家虽然略有挣扎和动摇,都靠着那一股股毅力坚持了下来。 这些人痛苦的模样让饕餮都不忍看,更多的是想要在其后和他们搞好关系的想法,毕竟,这四人能忍人之所不能,又烙上了姜弥的烙印,未来肯定是无可限量的……倒是它们四兽……说句不好听的,还是待罪之身呢。 想到这里,饕餮眼睛提溜瞥向穷奇,穷奇舔着翅膀讨好地看向它,也不知道这家伙敲打一下能安分到什么时候。 重塑肉/身是难熬且漫长地,却又是充满希望的。除了林铮选择塑造男性肉身外,其他人都选择了在幻境里的性别,所以,到目前为止,大家都能猜得到江夏和夏宛在源海星算是同性,却也都默契地没有去追问彼此原本的性别。 毕竟,林铮他们自己也并非毫无保留。 第二重,以及第三重地修炼整整花去了大家半个月的时间,与此同时,受到卜卦反噬的释空在潦草地休养过后,也急速向山洞赶来。殷旭紧随其后,再后便是来自大余和大沥的探子……眼见着,一场冲突不可避免。 饕餮预感到紧绷地气息,看着稳固地封印却只能骂骂咧咧,将一口浊气发泄给穷奇。它可不能让这四个小家伙折损在此,想想小心眼的姜弥,凶兽自觉心里苦。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返璞归真仰不愧于天,…… 现场的气氛逐渐紧绷,许是修了功法的缘故,冥冥之中大家对自身的福祸都有了一层本能的预知,每当于性命有碍时心中便会有闷闷的预兆之感。那是宇宙在他们修炼功法时重新赋予给他们的祝福。毕竟,修炼了功法,便得到了竞争主宰的入场门票,每一个历练起来的花朵都是宇宙不忍夭折的,至于日后的旦夕祸福,只能任它们自己去闯了。 所有人都心有所感闭眼沉思,静静追溯,那功法里还暗含有宇宙规则,那一刻,从前不甚明了的许多事,都逐渐清晰起来。 正当大家舒展起身姿想要畅所欲言时,只见林铮身上像是发生了某种变化般如水雾般虚浮,半顷后,才凝实显现出真正的模样。正是林铮原本在现代的模样……现在,也许可以重新叫她林筝了。她终于直面现实做回了真正的自己。 这才是她,林筝。而不是他,林铮。身为女子从不是一件令人避之不及的事。而女子喜欢上另一个女子也是能坦然而不是需要躲躲藏藏的事。只要她们没有因此伤害到旁人,便不该被人指指点点。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便不会被舆论击碎,而是帮所有需要帮助的,真正相互爱恋的人走出自己的道路。当然,前提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那些打着真爱的名头伤害他们的人不能计算在内。 才稳定身形,抬眼林筝便看到同样修成现代模样的鸢歌正泪眼婆娑的看向她:“真好……我原以为……” 她原以为此后她再也无法看到林筝在现代的模样,她以为,此后,林筝要一辈子带着男人的壳子示人。她不是不信任林筝,只是林筝一直都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总觉得,要是她是男人,她的父母就不会再拆散她们。 其实鸢歌心里很清楚,就算林筝是个男人又怎么样?她的父母享受着掌控她的快感,只要林筝不是他们心仪的女婿,他们还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拆散她们。错的从不是她们的性别,而是,她的父母在意的从来不是她的幸福,而是她是否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方才,所有人都看到林筝幻化出来的男人模样,直到此刻大家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原来这男人的皮子下竟然是个假小子。 看着林筝的坦坦荡荡,江夏情绪复杂叹道:“我不如你……”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在场众人却是瞬间了悟。一句不如,说的是没有面对原本的自己的勇气和气魄。也说的是,刚刚林筝幻化成男人的幻象竟无一人察觉出来。大家心领神会,林筝此刻已然走在他们的前头。 林筝一时的皮,竟让众人隐隐有了以他为首的默认。不知这厮是早有此打算,还是临时起意。大家也不会头铁的非得打一架才认个高低。当务之急是有人牵头面对接下来的风风雨雨。 而鸢歌也只是擦了擦眼泪和林筝相视,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坚定。此刻,可不是你侬我侬互诉衷肠的时刻。 也许是堪破了心魔,林筝境界一路飙升,只是没有沉淀所以有些不太稳固。 极数为九,九九归一为主宰。也就是说功法分为九重,而每一重有九个境界。托了无□□束缚的福,重新淬炼魂魄大家都将自己的根骨凝炼到上佳。所谓的极品天赋,从来不是不靠努力便能得到的。不知道旁的宇宙区域的规则。现如今他们所处的宇宙规则便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哪怕是有些人所谓的天生富贵,也不过是父母辈的努力辛辛苦苦赚来的。或者是前世一心为善攒来的福报。从来都没有什么天定。自己的命运从来都是攒在自己手中的。什么命由天定,也从来都是摆烂的借口。而撺掇旁人摆烂的人也许是想通过旁人摆烂而让自己得利。 生活从来没有捷径。想走捷径,那就只能和林筝她们一样,经历更多的毒打。才能懂得逃避从来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而此刻他们选择直面真实。 现如今林筝是四重五境。鸢歌、江夏和夏宛皆是三重九境,而赵疯子却只有三重五境。可见,所有的经历都能化作养料滋润自身。最后的结果都体现在了境界上。 谁都不知道如今的敌人是什么样的境界。此前,他们于释空和器灵 等人如天渊之别,自然摸不到彼此的实力差距。现在就算修炼了功法,也得要面对面才能估摸出具体的实力差距。 没有人问旁人,要是他们来了后直接杀了我等怎么么办?或者圈禁奴役他们怎么办? 所有人都想过这样的可能,但是这一刻,他们都选择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憋屈了这么久,大家都不想再忍让筹谋了。属于年轻人的热血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激了出来。就像小儿终于夺到了弓箭,势要射出一箭才肯罢休。不然,所有人都怕自己日后会抓心挠肝的后悔。 “咳咳……”正在众人准备出山洞四处查看,熟悉地形时。一旁不甘寂寞的饕餮终是发声。 五人接是被这声音顿足,回头,看着饕餮的挤眉弄眼,而后面面相觑。 “你们想出来?”虽然他们旁听了姜弥分/身与饕餮的交易,隐隐猜到这凶兽可能不会再去为祸一方,可终归是个隐患,此刻几人面临大敌,原是准备以后再来解决这四凶兽的……可是,沉吟片刻,林筝继续开口道,“你可知器灵和释空如今的境界?” 饕餮原本也没想给这几人使绊子,它此刻的心早就飞到宇宙区域战场了,当然是对这些无法伤及到它的小事知无不言,心里也想着结个善缘,这几人怕也是有造化的:“当初跟在姜弥身边的器灵,按照你们功法的算法,应该是六重九境。释空……此人我倒是不认识的。只是听说有个从葫芦本体孕育出来的器灵一直在和它作对。按照你们刚才商讨的……应该是此人无疑。听说此人虽差了器灵一些,却也应该是同境界之人,否则,每重之隔犹如天渊,两人必然不可能争斗如此之久。” 犹如天渊?众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却早在历练下变得遇事皆能面不改色,林筝早就有心理准备,更是嗤笑道:“听说?难为你们被关在此地消息竟然还是如此灵通。” 饕餮讪讪笑,原本姜弥将它们囚困于此也是别有深意,当然会给它们开个小小的口子,以便祂的后续筹谋。饕餮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是不显:“不过你们却也不用担心,这葫芦法宝的灵力早就枯竭,他们只能靠自身的修为维持整个葫芦内幻境的运转,因此,境界早就不如往昔。如不然他们会被葫芦崩溃的动静牵连到自身,毕竟是这葫芦与他们自身命脉息息相关。 他们也是不想一直在葫芦中等死,才会对你们动了心思,出去后他们便有法子斩断和葫芦的联系,而你们便是他们想要出去的最重要一环。 这大沥和大余想办法蕴养我们……未尝不是想着日后动荡,我们会护他们一程。倒也不必如此仇视我们。因果如此,皆为求生罢了。” 饕餮蛊惑着,说到底,都不是好东西,终究都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只看谁外面的皮子披的好看。明明是姜弥将他们扔进这漩涡中,可怎么的没人敢骂祂一句?说起来就是姜弥心为天下,而它们凶兽就是为了口腹之欲?它饕餮也是有些不服在的,却也只敢暗中想想。 林筝等人却也没有被它蛊惑。不管如何,这凶兽却也真是利用了类人种族的劣根性来填充自己的口腹之欲罢了。不管姜弥的所作所为是否有错,这凶兽不是好东西也是石锤了。现在又想来洗白?众人可都是头脑清醒不会吃它这一套。 只是提起来的心却都又稍稍放松了些。如若都是六重,他们这几人无疑是蚍蜉撼树,鲁莽冲上去也是送人头的结果。可如若…… 器灵和释空为了维持葫芦运转,究竟跌落到哪一重?再加上释空还有诅咒缠身……他们未必没有一搏之力。这凶兽的话听听也就罢,真实情况还是得自己去探探才能知道个真切。 思及此,几人开启屏障商讨后才再和凶兽进行交涉,众人默认林筝主事开口询问。反正也不怕说错话,毕竟,他们现在已然不是此前的手无缚鸡之力,已经有了和凶兽对抗的资本,更何况,这凶兽不配合,他们也因着功法里附带的信息掌握了将它们重新封印的法门。 打不过,还封印不了吗?毕竟几乎大半数的信物都在他们身上。此次交谈,优势在他们这边。 恍惚之间,他们竟然也开始有了掌握自身命运的资本。 一番讨价还价后,饕餮和穷奇终于答应说服其它两个凶兽,一齐帮助他们。这也是因为饕餮本就想着帮助他们,这番讨价还价做番姿态也不过是为了面子,叫林筝等人给自己个台阶,好就阶下梯。它心里很清楚,姜弥分/身都已然插手此事……以祂本体护短和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得到消息,这器灵怕是蹦跶不了多久了。它早点上船,或许姜弥看到它老实模样,也许会网开一面,不去追究他吞掉这么多尸体的罪行。毕竟,它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却还是没有忍住口腹之欲。也有那么一点点阳奉阴违的意思在内。 饕餮理直气壮地想着,造孽的是大沥和大余的皇室,和它饕餮有什么关系?它也只是蛊惑了那么一下,真正害人命的可是大沥和大余的皇室!它要的是死尸,可没叫他们发动战争。真正挑拨他们发动战争的可是器灵,这葫芦的灵气早就滋养不了那么多人了,入不敷出的情况下,器灵可不就想出了这一损招,鼓动两国人为的减少消耗。 想想,它饕餮也就不寒而栗,再次感叹了声物种的多样性……可不都是为了活着吗?汰!饕餮低吼,这该死的姜弥! 160-167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反抗前夕该苟的时…… 若说从前经历皆是幻境所构成,众人确定如今是最后一世也是有着依据的。只是从前修为未到说不出来,现如今脚踏实地的实感和身处幻境的体验截然不同。 众人判断能和所谓的两个器灵有一战之力也是因着他们幻化出的幻境,也同样暴露出了两个器灵的实力。 使用捏造出来的身体和自己的身体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从前是小卡拉米察觉不到,当自己重塑肉身后便有着清晰的判断。 就像是确定现在所处的空间是真实的由葫芦所生成的大陆一般。原本只是猜想的种种疑惑,在修炼有成后都得到了证实。遥想每次自以为穿越后还总担忧着原主的魂魄去哪了?自己是不是借尸还魂?心中总有种歉疚感……现在想想,有些燥得慌。初入此地的惶恐,深藏地惊慌失措,以及懦弱和逃避…… 林筝从来知道自己只是普通人,也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天煞孤星的模板却没有所谓的主角孤儿气运。一路走来拥有了太多被裹挟着的茫然。甚至时常会陷入摸不清头脑的迷茫。这不是闯关游戏,只要打通关卡便能胜利,至少还有个目标。 不知道关键点在哪,不知道是敌是友,每个人说的话或许都不可信。想要活下去,只能先苟着。甚至最初她还怀疑过鸢歌是不是真实的……此间种种挣扎沉沦的确不足为外人道也,却也是她真实的小世界。她不会对外人说,自己去观察,自己去体会。 一路走来,有了朝夕相伴的爱人,有了能并肩作战的友人……皆是能相互信任的关系。谁又能说她一事无成未有所得? 她如今的自信尽皆来源于此。她们也不是只会逃避。只是看多了所谓头铁的结局,也对自己有着清晰的定位。她们从来都不是所谓的天命之子,就不要有走一步就踢到一堆灵药,走两步就能遇到贵人,遇事都能打脸对方,反正总会优势在我的可笑幻想。 她们只是芸芸众生中普普通通的一员,唯一的不普通是被拉进了一个所谓的布局。不去管那些人在计划着什么,也不去想那个姜弥是好是坏。她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离开这里,好好的活下去! 众人走出山洞,本意是朝着心有所感的方向迸发。至少提前做些准备。 雨后的天幕,本不求它月朗星稀。在众人真正有了倚仗后,它也终于露出了狰狞的一面。漫天尽皆迷雾蔼蔼,一时间糊住了众人的眼。好半响才因为堪破虚妄适应过来,只有脚下略带软绵的土地仍旧慰藉地给了她们一些真实感。这里的确是真实的存在,而不再是某个幻境,也的确带着雨后的湿润,忽略掉那些血腥气,还能隐隐察探到属于草木的清香。 “这个空间已经快要灵力枯竭了。”林筝心有所感,哪怕她们这次再不想争,也无法再退缩。最后的战争终归会因逐渐恶劣的环境而打响。好在,这一次,她们有了十成十地把握。握了握手中的画卷,是否要当做自己的本命法宝以后再说,现下她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武器,这上好的封印物先拿来用也未尝不可。要知道,这些可是能镇压四凶兽的什物,并没有看起来的那样简单。若是被它们古朴的外表所迷惑,那便会吃个大亏。 从前她便试探过,这些信物祭炼后不仅可以变幻形态,还能重伤释空。毋庸置疑,释空却是无法使用这些信物的,更甚至他也许不知道这些信物能作为法宝使用。他若是能祭炼信物,便不需 要她们这些人的存在,自己便能打破封印。他若是知道这些看着普普通通的物件不仅仅是个介质,就不会任其分散,作为吸引她们的钩子。 以释空的成算,他不会任由能重伤他的什物出现在她们面前。毕竟他要的只是她们的功力而并不需要她们的反抗。 这些什物上是有禁制的。当初在寺庙的相处让林筝摸透了释空并无阵法储备的硬伤。可是林筝不才,偏偏恰好有那么一点点的阵法天赋,又恰好在寺庙里摸到了阵法书籍,这样的恰好,在今日的她看来,这里或许有祂的布局在内。受各类修仙小说的熏陶,林筝尝试着用一滴血打开了信物的禁制,如今也将破除禁制的方法和江夏他们互通有无。赵疯子自身就能幻化成武器,自然是不需要信物的。 但她会阵法的事从前也就只有鸢歌知道,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透露。事以密成,如今,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正是因为不懂阵法,所以释空和另一个器灵才想着以力破封印。正是不懂阵法,才布置出错漏百出的幻境,就连他们这群普通人都能察觉出异样,能明显感觉到各种怪异的地方。 而这一举动背后需要牺牲掉无数的人命。就凭这一点,无论他们在密谋什么,释空和器灵就洗不白。 看不到希望的两国皇室只好求助于四凶的帮助。至少最后还能被护下一点点的血脉,至于那些更底层的人民?那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由此,林筝曾经很是庆幸,自己曾经生活在一个和平平等的星球。幸福果然是靠对比出来的。 联想着一路走来的艰辛,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从前看小说时,那么多人向往着穿越?醒醒吧,真要是所谓的主角,有着无上的气运,现实中的你自己也不会只能是一个普通人。要知道,穿越也是有门槛的,再不济也得有一技之长,不然,到哪都只能做底层。而底层的下场……看看大沥和大余两国的底层人民就知道了,妥妥的血泪史。 而当初的昭妃,现如今的昭太后,显然是因为篡位从而来不及去了解其间的辛秘。说到底,这个世界终究是弱肉强食。 算来算去,到如今,林筝也有些疲惫。她们还是有着自己的倚仗的。又不是真头铁娃?空有一身武力便去找释空硬杠?还是在境界不如对方的情况下,那可真是纯傻子了。 不懂阵法的人对封印只能利用信物以暴力破之。而林筝只需要破坏掉阵法的关键节点,或者找到阵眼确定生门即可。不过第二种方法就怕布置封印的人不留生门,当然,这是之后的事情。 既然已经知道了如何出去,这一次,只要出其不意留下释空即可。杀死是不可能的,破阵或许还需要用到他,但困住他应该可以尝试一下。至于殷旭等人的诅咒,这也许是他自身血脉和姜弥之间从前的渊源,这不是她们现阶段能去碰触的事。只要他不来妨碍她们,她们也没想着把谁谁谁赶尽杀绝。而针对另一个器灵,因为接触的太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从现在开始,既然不一定需要谁谁谁去牺牲,除了她们四个天然盟友,旁的人是好是坏便不需要去追根究底。只需要分清楚能不能和谐相处便好。毕竟所有人都只是想要出葫芦而已,也不是一定非要争锋相对到底。 在那之前……释空,有些账的确是该好好算算了。 正想着,众人也到了上山的必经之地。其余众人手脚麻利的布置陷阱,江夏的行伍出生教会了他各种某些时刻特别实用的技能。由他指挥着,众人伐树地伐树,薅叶子地薅叶子,一时间干的热火朝天。用信物幻化出来的大刀一刀一棵树,相当地得心应手。得益于浓雾,在林筝用小型阵法屏蔽掉声音后,这大声密谋陷阱之事被无声无息地遮掩住。小型阵法只需要一枚信物便能悄无声息地一秒布置好。 同一时刻,林筝也在一堆乱石林立中决定好了布置五行阵法。这个说法也只是个统称,其间包括有不同的困阵和杀阵,这只是小型阵法的说法。其上还有中型和大型,都是攻防困为一体的阵法,区别在于威力大小。不过仅仅只是想要困住一个不懂阵法且境界在六重九境,甚至往高了猜是七重八重境界的人,中型五行阵法便绰绰有余。 这样想也不是自负。主要是以信物的质量当介质,这个材料的确是上乘。有多好林筝没怎么用过不知道上限。但是能困住四凶的东西,拍脑袋想也不会差。哪怕是以它们承担第二个第三个……阵法也是丝毫不虚。哪怕是有了万一,阵法被释空冲破了,破坏了信物,从而影响到信物对四凶乃至葫芦法宝的封印……嘿嘿嘿,那可不是天大的好事嘛? 横竖都是优势在我,何惧有之? 林筝暗暗思忖心下一定。趁着迷雾缭绕,也不在乎众人是否会看清楚她的举动,便着手布置起五行阵法起来。现在也到了各显神通的时候。这一手没必要再藏,早点让众人看到自己的阵法造诣,到时候破除封印也能得到臂助,不会被猜疑。除开赵疯子,都是她信任的人,应该不会有人找释空告密。再者告密了也不怕,释空想要直面她们,终归也要直面她布下的阵法。 也更让释空和器灵看到她的阵法造诣,从而让己方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怎么算都不算亏。 而众人也如林筝所料,看到她布置阵法的举动后,大家对于未来也抱有了更多的希望。也终于不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原本莫名的沉闷和壮烈情绪转化为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兴奋……也该轮到我们反击了吧?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器灵也有今天?! 特别是释空,每次面对她们的时候,都是一副“吾乃高人,不可侵犯”的臭屁模样,那扑面而来让人窒息的优越感,让人恨地牙痒痒,真的是……忍了他很久了。久到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怂? 其实,类人族真的是骨子里特别能苟,能屈能伸,却有着大毅力,相信人定能胜天的种族。那些所谓的龙傲天,也不过是幻想罢了。大家都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大部分虽然都是普通人,但这就是普通人的生存智慧。真到了反抗的时候,谁都不会含糊! 真枪实干的时候大家也都不会退缩,该苟的时候苟,该莽的时候莽。难道只有林筝藏着一二三手吗?林筝不信。江夏他们肯定也有属于他们的底牌。这就是类人族,看着羸弱却永远不知道有多少底牌的种族。 他们没有外患时内斗,有外患时团结一心。就是这样的矛盾结合体,却在各个星球只要存在都不可能会被灭绝的大毅力种族。是四凶兽嘴硬贬低,在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过于强大的种族,也是姜弥能纵横星际的底气。 而此时,在浩瀚的次级宇宙中,如砂砾般的源海星的最边缘处,如尘埃般的葫芦空间内的渺茫一角。林筝她们自以为的大战,旁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小型械斗不过须臾间便一触即发。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反抗前夕2大衍…… 本该是清幽的密林此刻却被重重浓雾隐去,如此地利却不见鸟鸣,平添无限厚重,压得人心底发毛,喘不上气来。 死一般地寂静蔓延,只听闻众人的喘息声,过于安静反倒让大家都皱起了眉头。 “这样不行,太安静了,傻子都知道这里会有埋伏……只怕释空不会上钩。”林筝还在不停套着五行阵法,叠加了一层又一层,手法也越来越娴熟已经叠加到一百多层,威力不够就往死里叠加,要不是时间紧迫,迫于武力不足恐慌症,她可能要叠加到几千层才能稍稍安心,毕竟境界差距太大了,不过在不停布置阵法的同时她也有了不小的进步,也许某一天能达到瞬发布置几万道阵法的程度,决定了,这就是她的第一个小目标。 “他还没到,我们还有时间。”鸢歌正在前方布置幻境迷宫,此道她最为精通,不然也不会看出她们所经历的几世皆为幻境,将幻境的出口链接到五行阵法的入口 ,便能保证给予众人一定的缓冲,在此过程也许能让释空稍稍暴露些许实力。也许他们做的这些都阻挠不了释空片刻,可是,不试试众人也不会甘心, “只要他想来找我们,就必定要率先进入我的迷宫幻境,而迷宫幻境的出口必定是阿筝你布置的五行阵法……这陷阱,他不踏也得踏。咱们赌的就是他足够自负。我们装羊了这么久,不就的为了这一刻的示敌以弱吗?只要他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他就一定会小看我们,然后一脚踏入这片密林。” 鸢歌不是多话的人,但是气氛太过压抑,让所有人都忍不住说些什么,插科打诨也好,只希望都能轻松一些。 “话说……这是你们本来的样子吗?我先说了,这是我原本的样子,江夏样子倒是没变,但是,我告诉你们哦!他居然暗戳戳的给自己长高……唔唔……别舞者窝德醉(别捂着我的嘴)……”又来了,夏宛的脑回路关注点永远是那么清奇,江夏尴尬地用手捂住夏宛的嘴,也顾不上手上还有未洗过的泥土,开玩笑!我的祖宗,这是能说出去的嘛?!他不要面子的?他不过就是暗戳戳让自己海拔高了那么亿点点……什么仇什么怨…… 众人听闻表情皆变得古怪了起来,夏宛就算没有说全,大家也都秒懂。就说感觉哪里不对劲,一看江夏那最少一米九几的身高,再看看夏宛那一米七几的身高……也不怪人江夏对身高有执念了,对吧?这样一想,众人便装作什么也没听到,默契地没有再问。开玩笑,大战在即,可不兴内讧。不过…… “对,这就是我们原本的样子。”鸢歌笑盈盈说道,心里暗忖,看来江夏他们是男女结合,没有变幻性别吗?那么,她们之前猜测的,进入葫芦的条件就不准确了,“话说,释空选择拉人进来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是执念……或者说是情绪波动比较大的一群人,受刺激后反应会比较大的人,还要加上能够进入葫芦这一点。”江夏不舍得对夏宛过于用力,一听见话题转移便忙不迭地放开夏宛回答道。其实,因为时间太过仓促,他们还有很多东西都没能互通有无,现在正好互相补全缺失。从某一方面来说,情报也很重要,这决定了后期的行动方针,这些方面大家都是毫无保留的,就连赵疯子也是一样。他从前是做过很多不好的事,让大家对他有很多戒心与防备,可是此刻,他是真心求合作,毕竟,独木难支。 “呸呸……江夏你手上的泥,全糊我脸上了!你给老娘我等着!” 江夏见夏宛怒气值已然爆表便没空再说下去,忙不迭在身上扯了块布条,众人眼见他凭空变出一壶水,然后将布条打湿,用它给夏宛擦起了脸来。 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 没有让夏宛再次将话题带歪,众人早已习惯了她的粗神经,赵疯子将话题接过,这里就他知道的内幕最多,当然,体现自己也价值也是合作的基础,他吐露的越多,大家对他的敌意便会更少些:“我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标准。” 见众人都将目光移向了他,赵疯子便不卖关子继续说道:“大家还记得此前我说过关于宇宙的分级吗?器灵是从高纬宇宙渗透进来的,是一个高纬宇宙种族想要对这个宇宙侵略的延伸。不管它们有没有侵略意向,但是这种入侵手段的确是在无孔不入。我们所在的宇宙位面等级上是低于高纬宇宙的。 根据星际条例中的星际常识条例,如若高纬宇宙种族入侵宇宙或次级宇宙将要受到限制和惩罚。限制入侵数量限制武器上限,而宇宙率先入侵高纬宇宙,则高纬宇宙种族不会受到限制和惩罚,当然,一般不会出现这样的脑残宇宙。一般来讲,基于高纬入侵低维的惩罚是高过入侵所得到的收获的。所以规则限制,很少有高纬宇宙种族会这样去做。但只要有智慧种族的存在,便会有想要走捷径喜欢钻漏洞的存在。 器灵所在的那个种族便是如此,它们以战争积累底蕴,从一个弱小的种族为起始以战养战,最后圈养了它们那个宇宙的所有种族,成为那个宇宙的唯一霸主。为了升格宇宙等级,它们盯上了一个高纬宇宙,最后在不计代价让圈养的种族当炮灰的前提下,不择手段鲸吞了那个高纬宇宙,它们是活下来了,却让那个高纬宇宙成了个枯竭的死域。战争让众种族死伤惨重,最后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这个种族也成功让自己上了星际黑名单。 想要众筹讨伐它们的高纬宇宙众多,可却都心有忌惮,相互制约。这个种族也不敢再向高纬宇宙下手,怕犯了众怒,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头铁娃会想要不计代价抹杀掉它们。又由于多年的涸泽而渔,只能以战养战,所以它们将目光盯向了周边低于它们的宇宙。为了逃脱惩罚机制,它们钻漏洞,不时的丢几个种族的小崽子去往那些低位宇宙,无声无息实施着同化。只要那些小崽子有一个成长起来,主动率领那些宇宙中的其中一个种族,主动实施对这个种族的入侵,这个种族便能无惩罚入侵这个宇宙。 当然,因为后期上了黑名单的缘故,这个种族不管是入侵还是被入侵,都会被统一视作入侵方。而我们所在的这方宇宙属实是离它们太近了。它们总会打来,不是今天便是明天。所以我猜主宰姜弥想的便是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利用这个器灵的同化,将我们所在的这个宇宙升格至高纬宇宙。我们升格了,对方却还是被限制着,才能有一战之力。而这个葫芦便是研究器灵的试验场。当然,这是基于我不断分析过往记忆的猜测。猜测不一定就是正确的,只能给我们一定的参考。 但是我能确定,对于器灵这一种族的认知是根深蒂固受到主宰姜弥的某种加持,是不会被篡改的。接下来便是你们想要知道的关键了。这个种族为什么会不顾得失的不停掀起战争。只因为,它们是以情绪为能量成长的。或许情绪这个词不太准确,但是按照你们的词典,我只能这样解释,而基于情绪而带来的正负能量中,负面情绪的加成效果要高于正面情绪。所以,可想而知一场战争下来,它们能得到多少增益。 基于信息差,那个高纬宇宙就是这样被措不及防下鲸吞掉的。不是他们弱,只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对手,也从未想过会被一个低位的宇宙打垮。当然,因为种种原因,这个种族在星际的悬赏名单上,击溃这个种族后所得到的奖励池也是我们难以想象的庞大。也许它是一个踏板,也许我们这个宇宙会被它们覆灭,未来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现在,这个器灵是以情绪休养生息。林筝想着,难怪要给她们这些人设下这么多的阻碍。什么叫成功通过一世?标准是什么?释空从来都没有详细的说明。她也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这样轮回的意义是什么。情报果然很重要。信息差呀……也就是说不管是她们迷茫也好,奋斗也好,憋屈也好……只要是活在这个葫芦里,就在源源不断给器灵充值能量!这特么还 打个球? 所以,所谓的轮回,就是为了让她们在这一个一个的幻境池燃烧情绪,最后达到给器灵充能的效果?轮回遇到的阻碍便是情绪激发器?在此过程中给她们的信物也好,帮助也好,是为了让她们有能力去冲破封印?综上,每一世的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此过程中产生的情绪能量养分。 那么,释空一直以来对她们的帮助也好,敌对也好,便都有了解释。这恐怕是他和器灵的交易。而她们这些人便是棋子和薪柴。未燃尽时可以充当能量,所以用信物和能冲破封印出去的向往让她们能坚持下来,当燃尽时,还能废物利用拿去冲击封印。 而释空和器灵的分歧便是,器灵想冲破封印不在乎葫芦会不会破碎,因为这原本便不是它的伴生法器。而释空却是不想葫芦破碎的,很有可能葫芦破碎释空也会因为无所依而渐渐消亡。他们两个是相互制约的。而释空当初想要假死也有了解释,他在通过某种方式想要脱离葫芦对他的影响。分/身也好,死遁也好,利用忘川河摆脱束缚也好……他在消除自己的软肋。 所以殷旭只是释空的跳板。某次互通有无时,江夏曾说他摸到过忘川河,了解到忘川河是被人出于某种目的收进葫芦的,是外来之物。想来便是姜弥收进来的。而器灵不知怎么学会了利用忘川河给释空和殷旭下了咒。偏偏是通过这样的链接,释空利用殷旭的血脉之力引忘川为已用。借用外力,弯道超车,达到了能和器灵相抗衡的水平。而林筝怀疑,器灵对此还一无所知,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不然也不会放任释空脱离葫芦这个软肋了。 好在,葫芦这个弱点还存在。器灵和释空都还需要他们。所以她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而释空主动接近殷旭只怕也是为了布置后手…… 众人都不是傻子,电光火石之间,一切便如拨云见日般一目了然。从穿越初始林筝便觉违和。不真实的地方太多了。幻境就像从无数人的梦境中拼接出的画面。是了,器灵从未经历过人世它哪知道真正的历史发展是怎样的?各种违和从最初就存在。 让林筝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第一世的那个油灯了。原本他为会找到火折子或类似的点火工具,未曾想,他找到了个火柴盒。他其实不知道火柴真实是什么年代发明出来的,但……当时因为对一切的陌生忽略了这一点,可是这件事却成了对一切怀疑的根源,在她们的内心深处挥之不去。以至于很多时候,她们是带着攻略游戏的想法来生活的。甚至很多时候,对于身边的人和事都像是在看一个个NPC,很少能引起她们的共情。亲人也好,父母也好,她们都潜意识当成背景板,不想去与之牵连。 她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格格不入的!可偏是这样,她们身边的人却从未怀疑过她们不是原本的那个人!就像是程序是数据是设定。而她们所谓穿越的那些人,也果然只是躯壳。并没有所谓的原主或原灵魂,那些原本便是不存在的。 过往经历竟如同黄粱一梦。现在她们对器灵也满是警惕与怀疑。当初在所谓的赌城,器灵的说辞也满是谎言。而它给她们的功法,也幸好在学习了新的功法后被冲刷掉了。不然,保不准会变成新的隐患。 现在想来不禁让众人心有余悸……而葫芦作为姜弥计划中的一环,到底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想必这一点在释空那里便会得到答案。 大衍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而这答案,便能成为她们截取的那一线生机。没关系,这仗还有得打。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反抗前夕3背弃就是…… 众人终于做好了最后的布置,好在此前昭太后车马离去前留下了足够三日的补给,众人想要吃好点虽也需要现起锅炉,却也不至于因没办法生火而茹毛嗜血。 经历过重塑身体的阶段,久不进食的后劲直至此刻才显现出来。她们还没有达到源海星上所幻想的“辟谷”阶段,直到饥饿重拳出击才后知后觉。好在一切都布置妥当,而释空还未至,众人才能在喘息间吃一个战斗餐。米饼就着生火煮的肉汤凑合着囫囵一顿,只能解燃眉之急。 可释空怎么还没到?虽说她们动作非常迅速,却也花费了至少一刻,按她们的脚程来算释空也早该到了才是。 “我们忽略了一点……他为什么一定要来呢?明知道这里有陷阱。”江夏皱眉说道。 “他一定会来,所有的一切他都选择亲自下场,证明他是个多疑且掌控欲旺盛的人。现在我们几个棋子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必然想要探寻究竟。而且他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负,并且很享受将众人玩于鼓掌之间的乐趣。于我们如此,于殷旭如此……他明明可以操控棋子入场,幕后操控一切,却选择近距离与我们接触,全部源于他对自身实力的自信。这也是我们准备利用的点。”林筝抿了抿嘴,默默握上鸢歌的手,十指紧扣。 赵疯子欲言又止,最终下定决心开口:“说到殷旭,大家还记得情丝绕吗?” 众人沉默不语只盯着他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此前,因为我的性格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是的,我怀疑我多疑反复的性格是释空在我去源海星后植入的。要知道武器本无情,在去源海星前我是没有情绪波动的。可以类比植入程序的机器人。虽然我不喜欢现在的性格,可它带给我的一些东西,我现在还不想舍弃。恢复记忆和能力后,我摒弃掉了负面的那些情绪,保留了一些我认为是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我为从前做的一些事而感到抱歉,这是我加入你们的原因之一。不是请求原谅,而是错了就是错了。我该为自己过去的所做所为负责。” 赵疯子心里想着,背弃就是背弃,伤害就是伤害。不能因为任何原因就强求她人的原谅这是道德绑架。可我却不能什么都不做,弥补过错不是嘴上说着对不起就能推翻从前的一切伤害的,也不是有些人一句“善意的谎言”,“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的”或者“这不是没造成什么后果嘛,何必斤斤计较呢”能搪塞过去的。作为姜弥的武器,虽然只是祂其他武器的边角料,因着这原因,找回记忆后他对姜弥是有埋怨的,却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帮助这些人离开这鬼地方是弥补的第一步。不是为了嘴上的原谅,是为了自己的内心通达。 众人听闻尽皆对此不置可否,对于赵疯子的偏见也没有因此言而有半分转移,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消磨隔阂自然也不是一日之功。现在她们只是因为有江夏作为桥梁而短暂因利益联合起来而已,只是:“这和情丝绕有何关联?” “情丝绕这东西依娃一直以为是自家的传家宝,被殷旭哄骗着使用掉,以此将依娃转化为自身的手下,能永世成为他的助力。后来因为某些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我和依娃交易让她将情丝绕转移到我身上。虽然依娃对殷旭毫无保留,可她却不知道,情丝绕不仅有反向锁定的功能而且能充当监控,只要懂得怎么使用。而这一点,在我记忆恢复部分后才知道,原本是姜弥随手扔进葫芦里的小玩意,因无主,而被依娃祖先侥幸获得。 恰好,我恢复的那部分记忆里有对这个玩意的使用说明。我怀疑这个巧合也许是姜弥的闲棋……又扯远了。我想说的重点是,我可以监控殷旭,姜弥在情丝绕上下的禁制殷旭没那个本事堪破,所以他无法发现我一直在监视他。而我刚刚才有空闲回顾了下监控。我发现殷旭近日和释空大战过一场,两人尽皆重伤。不排除释空是在演殷旭的可能性。” 换做往日赵疯子是不敢频繁对姜弥直呼其名的。要知道,主宰的姓名是有牵引的,只要说出口就能被主宰感应到。可赵疯子就是直说了。他想做的就是要将姜弥引过来,这样或许这盘姜弥随手下的闲棋也能提前结束,以他 对姜弥护短(瑕疵必报)秉性的了解,祂要是听到有人一直在哔哔祂,很大可能会来一观究竟。可惜只引来一个姜弥的分/身。或许主宰真的被什么事绊住了,可能将一个主宰绊住的事该有多大?赵疯子不敢深想。 林筝等人瞳孔微缩,也是此时才发现赵疯子的真正价值,因为从前跟随过主宰,所以谁也无法探究到其真正的底牌。这一刻,众人皆产生了“虽有些纠葛,好在未成死敌”的想法。本就是四面楚歌,从前有些芥蒂,不能与之当朋友,却也不能将他推向释空他们那一边。现在这样的关系刚刚好。武器恢复记忆后变得颇有些直肠子的感觉,可以利用他对我们的愧疚。 此前他们还担心殷旭有可能会来坏事,现在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倒是件利好消息了。至于,利用殷旭和释空的敌对关系,将之拉入她们的阵营?从未想过。江夏能拉赵疯子过来,一个是由于赵疯子知道外界的情况,这个信息她们是急缺的,再加上赵疯子的情绪从来都是外显的,一眼能叫人看透,好拿捏不易翻车,翻车了也打的过。而殷旭从来都是敌对,且可以毫无预兆地说翻脸就翻脸,这个人当敌人倒是好对付,当盟友谁知道会不会反手对你就是一刀,你可能前一刻还在帮他数钱?再者殷旭从前做的那些事,将冷血无情诠释到了极点,众人本心对这个人就有排斥,从而使与其为伍成了天方夜谭,至少以林筝她们现在的心性是对其宁为玉碎的。 心思急转,外界也不过弹指间。 释空重伤了吗?林筝倒觉得这消息有几分真实性。释空此前有过一次想要假死的谋划,说明他给自己做了个后手,这分散了他的实力。他一直想和葫芦做个切割,也许那个后手就是能让他在葫芦崩碎后也能存活的手段……会是殷旭身边跟着的那只白虎吗? 林筝只见过白虎一次,却也敏锐察觉到了白虎和释空之间的纠葛。既然释空选择将白虎作为隐蔽的替身,再加上葫芦本身的因素,或许他们与之也不是不能一战。林筝将她的种种猜测也与众人细说过后,大家都觉得心里松快了不少。 “殷旭真的重伤了?”江夏再次确认道,虽然他从未与此人有过正面交锋,但他在某一世曾当过五皇子的谋士,并且将方新艾举荐给了五皇子。当然,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方新艾和林筝她们的纠葛,只是想利用方新艾的钱财人脉寻找信物罢了。后来发现水太深,便直接遁隐了。又因为释空一直在林筝身边,故而不敢贸然和其联系,只在背后搜索信息。倒是在那一世错过了交流。好在之后又全部互通有无,也没有耽误什么大事。毕竟以当时他们的能力,还不足以改变什么。 “看了府医,需要调养至少半月。以殷旭的功力这个时间哪怕减半也足够我们谋划了。”赵疯子沉吟道。 “也许他有自己的信息来源,就是想要我们和释空对上,从而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鸢歌知道不该打击士气却也不得不提醒。 “总得正面交锋后才能探其虚实。不可避免的一战。没关系,释空不来我们便在此地巩固根基提升实力。以我布下的阵法,就算万一不能力敌,拖延时间逃跑应该是没问题的。”言及此,林筝忽的眸光一亮,“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是了,早该想到的。” 众人皆是神色一怔,复又兴奋地看向林筝,鸢歌眼中的神情分明是与林筝想到了一块去。 “我们可以将此处作为疑兵,假装不敌败退至山洞。”林筝一边说一边沉思,之前一直以为释空顷刻间便到。没想到他会身受重伤,此刻就算要来查看究竟,自大却也不傻的释空定然需要时间来养伤,这缓冲时间便能让林筝做些更深的布置了。 当务之急是立即返回山洞,众人立时起身,片刻不敢耽误。 而林筝则是在返回山洞的间隙解释道:“之前是以为来不及,所以一直没往这方面去想。我们这个葫芦空间不正是被信物封印着吗?我有办法借用这个阵法之力。只是之前时间不充裕我也没有细细查探过这个阵法,得花时间研究,既然释空现在被伤势绊住了,我想尝试借用这个阵法说不定能像困住四凶一样困住释空。正好,我们手上有释空的血液,这让我的把握更大了些。” “可是我们前面的布置……”江夏有些担心前面布置的阵法缺了人会生变。但是林筝去山洞布置阵法需要多人帮她看着两凶兽不使其有异动。 “没关系,阵法被动我会有感应,亦可以远程操控。只是远程操控,以我的功力虽只能操控半个时辰,却也足够我们多次来回了。” 林筝越说内心越是振奋。若是成功困住释空,拿他冲击葫芦封印,他们也定能安全离开此地。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灯下黑是为人族,…… 恰在此时,林筝神色微动,她的阵法被动了!来不及告知众人,她将冥冥中感应最深的信物从空间中取出,信物顺着她的牵引飞至山洞高处,正好与众人视线平行。只见那信物是一副画,逐渐模糊,演化成镜花水月般的幕布,里面初始混沌,紧接着画面一闪,出现地场景便是释空触动阵法的身影。 果然是他! 越是牵扯深厚的信物监控出来的场景便愈是清晰。与想象中的闲庭信步不同,这释空仿佛逃难至此一般,面色苍白右手臂有明显血痕,衣衫凌乱褶皱遍布。眉头紧锁间似是发现了有阵法一般,尝试着暴力破除了几百道后,又好似一副时间来不及地模样仓皇地直融入幻境。那姿态好似赶狗入穷巷,而释空则是那条狗? 可是,在殷旭重伤的情况下,又有谁在追他?谁有这个能力?器灵? 现实与想象不符让众人尽皆恍惚了一瞬。现在这个被追杀地狼狈逃窜之人真的是此前让她们一直惶惶不可终日的那个存在吗? 之前她们还想着能重创他便是饶天之幸了,谁知道事到临头老天给了她们这么大的惊喜!这次难不成可以直接消灭掉这一隐患?! 众人相视不自觉尽皆露出了微笑。 “也不知道是谁的布局。” “以防有诈。” “不想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这憋屈劲,我是一天也不想再受了!”最后是夏宛一锤定音,这姑娘素来是个莽的。但这也是第一回所有人都和她有了共鸣并从心里认同她的决定。 无它,一路走来太憋屈了! 眼见着释空一路行进慌不择路,扑腾良久都还是在原地打转地模样,的确是充满迷惑性。可众人都没有丢失那一份警惕之心,四下忙活开,之前商量好的布局一一罗列布置妥当。这释空可是个演技高手。不能因为其如此行径便小觑于他。 众人料想的不错。此时的释空虽然面露仓皇,实则胸有成竹。他早已探明如何破除幻境,只是需要时间,可他最缺的也是时间。 这次追杀于他的当然不 是什么器灵。虽然他们互为敌对,却也有着某种默契,目的达成之前都不会拼个鱼死网破,这样只会内部消耗,不利于破开葫芦。他们都想破开葫芦,只是选择的方法不同而已。彼此互为大补,但没有十足的把握,谁都不会妄动。 他只是没有想到会灯下黑,葫芦里这些原住民和后来的族群会与他虚与委蛇。明面上老老实实听他们调遣,还上演着互相敌对,一边对着他说“只有您才能让我们摆脱器灵的奴役”。一边又提供情绪力给器灵,让他们达到相互制约的平衡。 只不过是卑微弱小的人族罢了!怎么敢?他们怎么敢欺骗于他?! 是啊!不过是一直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孱弱的人族,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和凶兽勾连,和殷旭谋皮。一齐在他面前上演了这一场场大戏。 他们认命模样的在他面前伏低做小地布置幻境,听他的话不停的反转愚弄那些外来者。虔诚地供上情绪之力。老实地打理忘川河,帮他梳理忘川河里的悖逆转化为最精纯的功力反哺于他。哪怕这些“老实人”偶尔诚惶诚恐地挪用一点点忘川河里的力量,也是会提前向他请求…… 就这样,一步一步,上演着让他信任的模样。可真是!他释空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这一次更是,这些人明面上将林筝等人引至凶兽处,让他以为他们的布局到了尾声,从而分了心神。 而趁着他为姜弥气息出现而恍惚之际,殷旭将他重伤时,放出了梼杌和混沌这两头凶兽! 这两头凶兽因得知他想要将它们四凶祭献掉从而打破葫芦封印而发了狂地像要弄死他。他右臂上那条深可见骨的血痕便是梼杌的杰作。混沌他倒是可以用幻化地乐器来迷惑其心神,偏偏这梼杌发起怒来是不管不顾只一门心思想要创亖他! 哪怕他的境界稍高梼杌一筹,可架不住横的怕不要命的啊!一番对轰五五开,最终穿鞋的不敌光脚的败走逃窜。 只要四凶集齐,信物献祭,哪怕这群人族有什么别的算计,也海阔凭鱼跃了。再者他也不是没有后手,来日方长。也好在,他的布局早已到了尾声,这些许小意外也改变不了结局。 瞬息之间,释空又破了数百阵,比之林铮此前发了狠下的万道虽差距甚远。奈何境界的差距无法弥补,数量多终归还是没有质量,也不过水磨的功夫,在释空眼中除了稍微让他迟滞些许时间便只有帮他限制住梼杌片刻的功效了。 没错,释空在一边借阵时还反手利阵法为己用限制住了梼杌的前行。 而就在这须臾之间,葫芦内部的幻境被人族一手破灭,葫芦空间大部分重新归于混沌。幻境破灭,器灵遭受反噬,一时间情绪之力四处乱窜,器灵忙于安抚收纳自顾不暇。 赌城也从葫芦上层坠落,再也不复往日的高高在上。从这日起,葫芦里的人族从来没有被打断的脊梁再度直立起来,压迫不止反抗之魂不惜。哪怕为了这一次的布局他们累年装作征战自相残杀牺牲了无数同胞给予四凶当薪柴。突破封印要能量,这能量从何而来? 人之力,亦是人之命。 而这些牺牲的人,都是知情者,他们都是自愿当这人之力,他们会留下后代。来代他们看看这葫芦破掉后的大好河山。 他们这么暗戳戳搞事,这么充沛的情绪,器灵能不知道吗?它知道,还是人族自己主动告知的。虚虚实实,人族在释空面前演戏,在器灵面前又何尝不会演。一副人奸模样,好似勾起人族的傲骨是为了给器灵奉上最甜美的情绪之力。就好像餐后的小甜点,器灵怎么会不喜欢。她和释空都觉得自己一切尽在掌握,人族翻不了天。 那人族便让他们看看,人族究竟能不能翻掉这天! 这是光明前夕最深沉地黑暗。等这一天,人族苟延残喘了不知几个千年。 是,他们是因为犯下罪孽才被囚于这葫芦之中。可这几个千年,他们的祖祖辈辈是真的毁了,也就毁了吧。可他们的后辈什么错事也没有做,是无辜的。所有的罪名早在子子孙孙无穷尽中赎尽。现在活下来的是从未沾染过罪恶的一批人。那些罪孽早在一批批坦然赴死,或为了后辈求一席之地中洗净。 是以,现在他们为了无数的后辈冲破这葫芦空间,他们是问心无愧的。哪怕追溯到几千年前的祖宗做过孽可这也不是器灵和释空对他们为所欲为的理由。 受到迫害的何止是林铮几人?在更早远前,葫芦空间里的人族早就在被驱使中失去了对未来的向往。这一眼就看得到头,在无尽幻境里麻木求生的未来。 哪怕花样百出,幻境依旧是幻境。是不真实,是虚幻的。 他们好似只要活着,不停地提供情绪便可,却也只是活着,漫无天日地活着。 终究是,不甘心! 那些前辈便想着,反正总归要死的。怎么死不是死呢?可是谁愿意自己的后辈也活在这样的世界呢?所以,是为人族,牺牲再多也在所不惜! 林筝几人茫然地升空四顾,这山洞辐射四周千里外尽皆归于混沌,这山极其千里为一体竟然成为了孤岛模样?! 这样的孤岛碎片不知还有多少,但几人心下明悟,这怕是葫芦内的所有幻境破碎了?! 这不可能是器灵做的!她怎么可能自毁长城,这些幻境可是她的力量源泉。 是谁?! “是那些被我们所有人忽略的葫芦空间里的住民。”鸢歌恍然道。 是了,她们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却忘了,在葫芦空间里,还有一群人被压迫得更狠。远比她们更憋屈,也最希望释空和器灵死绝。 因为不是葫芦里的原住民,她们从没有融入这个世界。她们忘了,这些幻境里的人都是活生生有自己思想有血有肉的人,对于这些人来说,她们这些外来人和他们终究不是一路的。所以一直都在演戏,可以利用,却无法交心,交底。哪怕,她们有着相同的敌人。 她们终归是不属于这里的。 好在,殊途同归。这一刻,她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除掉释空和器灵,破开葫芦空间,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已经快速将山洞布置好的众人,顺着幻境破碎的人之力意愿放出了饕餮和穷奇,并与之达成了友好条约。当然,在这时她们也发现了这俩凶兽身上其实背负着与人族的盟约,背弃则受天弃之,简而言之,会受到类人种族主宰姜弥“正义地绞杀”。 时间来不及,不能去纠结它们到底约定了什么,在粗略扫过盟约不会于她们不利,并有利于她们后,众人便赶赴此前幻境所在,那里还困着一个释空呢。 没错,虽然阵易破,但也需要时间不是?林筝算了下,赶过去完全足够。甚至她到地方后还能再启数道幻境为鸢歌的厨道攻击作为助力。 鸢歌做出的食膳既能用于辅助治疗的“红药”“蓝药”。同样也能用于辅功。具体的效果,还没实验只是心里有那么个数。这次几个新手都能拿释空练个手,也是上佳的实操之选。 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这不是有林筝的幻境么?想要什么食材都可以幻化,具体成效……嗯,只能说,到时候具体情况再分析,大家全都是新兵蛋子。这样想着各种马蚤操作,在路途中众人也磨刀霍霍起来。 话说,难得能有个站桩输出的靶子可用,为啥心里都还有些小兴奋呢?!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蚁多耗象一通操作…… 兴许是时来天地同借力,运来万物皆同行。林筝她们这一来一回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不说,一切布局妥当后那释空居然也被梼杌纠缠住摆脱不得。 遂不再耽搁,众人翻手间信物心随意动幻化为武器。 只林筝手中便有五样,其中一对红绳和 两幅画留在山洞另有安排。手中仍余一木簪化为羽扇,其形态并不重要可千变万化,只是作为载体的外显随持有者心意塑造。只一点,信物绑定第一种形态并不需要多少功力,第二次转变形态则需要第一次花费功力的十倍,第三次则需要第二次的十倍……以此类推。是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一种形态一直使用下去,也就在最先练手期间会多转换几种与武器磨合。频繁更换的多数是乐子人。 那羽扇白似雪,虽其貌不扬无甚点缀,实则内藏乾坤。只要林筝能想到的符篆都能在其内部空间凝聚出来,可多张瞬发,亦可储藏,需要消耗的功力视符篆威力成正比。优点在于日常便可提前存储符篆于其间为战时续航。许是蕴养时间较短,这羽扇等级还比较低暂时只能存储千张。时间紧迫,在零碎时间里林筝也才存储百来张霹雳符。实则是引雷符。 之所以选择这种符篆,一是赵疯子声称雷霆天克器灵或邪祟,二则引雷和别的符篆不同,如阴雨天借外力若有真正的雷霆落下那威力能呈几何倍增长,同类比其它符篆威力和功力消耗……嗯,林筝望着乌云盖顶的天象,不得不承认赵疯子的建议很有道理,是以欣然采纳。 这不,此刻便先声夺人,数十张霹雳符瞬发入幻境,再被幻境无限复制,持续地电闪雷鸣很是哄人。运行幻境也需要林筝自己的功力来维持,至于怎么样更划算也是第一次试验,还在计算结果中。 幻境里的释空就像引雷针般将所有雷霆都吸引了去,那明晃晃的光头能亮瞎人眼,众人下意识偏头不去看,眼里都被闪出了泪花。那场面简直是舞台有多大,聚光灯有多亮。紧接着整个幻境都爆发出冲天地白炽光,完全看不清具体结果。当然,所有的雷霆都是冲着释空那光头去的,例无虚发,完全不会波及到友军梼杌。 虽看不清幻境内具体情况,可众人手底的功夫却不慢,只要幻境接收到攻击都会多重复制进去主动追踪到释空身上,让他避无可避。典型蚁多耗死象的打发,单对单我们是不强,可我们有盘外招啊!嘿,就问你气不气?! 鸢歌手中的信物都给了林筝却也不怕,她有更好的选择。借着林筝为她新打造的专属幻境,只将功力对接幻境核心,顷刻间幻境场面也随之变幻,打眼看去便是一堆厨房用具,各种刀铲炊具。谁说厨子就不能挑大梁? 整体来说姜弥分/身给她的这套功法算是比较唯心的那类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那玉盒之中欧阳家的药膳谱,或者说欧阳家的食谱(里面不止有药膳)已经被祂归还,并与其给予的功法相得益彰。借用这套功法做出的每一道菜都会有其功效,原理未知。 且每一道菜的效用除了模模糊糊的感觉应该会有什么样的功效外,还能自己开发,这个就更唯心了。技能点完全可以各种走偏,只越牵强需要消耗的功力越多,越是与菜相契合所需要的功力越少。 只可惜她修习时日尚短,暂时只解锁了欧阳食谱中素菜篇的十分之一道菜。看目录还有荤菜篇,还有各地特色篇(这个特色包含不同星球特色)、历史典故篇、传说篇(失传篇),以及永不会掉队的“其它篇”。一眼看去,任重道远头晕目眩。 不管是否科学吧,得用过才知道能否建功。只转瞬间鸢歌便想到了一道素菜《罗汉上素》。不管它原本是个什么功效,她只看中了“罗汉”一词,继而联想到了十八罗汉。便觉得可以藉由这一道菜召唤出十八罗汉。隐约间感知并不需要太多的功力,只不过维持其存在需要的功力多。真心感谢欧阳家的那些祖宗,给了菜名还给了做法,不然从未接触过这道菜的她会很麻爪。 无它,观其菜名便可知这是一道斋菜,且其为素菜中的上品,是以水发冬菇、冬笋、水发口蘑、水发发菜、莲子、银耳等十余种素菜原料精品煸炒后勾芡而成。 一时间各种洗切炸翻炒,整个过程花里胡哨且耗时颇多。一通操作猛如虎,实则成效……嗯,反正鸢歌是后悔的,看着挺简单的一道菜,却因食材过多花去了一大堆的水磨功夫。她的菜品倒是可以提前制作储存,然后在关键时刻以功力激发使用,暂时上限是三道。可释空来的算是快的,根本没给她时间准备。 之前还一直在琢磨功法呢,才刚磨合好。她这种只可意会的功法,根本不能像林筝他们那样入手便能立刻领会使用。 导致她这才刚热好锅,其他人早就集火完毕。 江夏和夏宛手中的信物则是一对玉佩,二者各占其一。他们中前者擅近攻,后者擅远程。 江夏选择将玉佩幻化为指套,挥拳间便可使敌人毙命。没有什么特效,都是实打实的拳拳到肉,这货行伍出身,不用看便知走的是热血流杀人技。别看林筝的霹雳符甚猛,可江夏也不遑多让,只一拳向幻境挥去,便能听见释空的闷哼声,绝对是造成了不小的内伤,而且是数拳叠加的攻击。 夏宛幻化的是琵琶,在看不到具体人影的情况下,她第一回谨慎地选择了音攻。算是精神力攻击的一种。只是暂时效果未明,众人也不知道这音攻能否让释空失了智,有多少建树。 众人能做的只是尽全力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强攻击倾泻而下,最好的结果是争取在幻境被破灭前解决掉释空。 恰在此时,鸢歌的十八罗汉才姗姗来迟,融入进幻境。可能因为其原材料同为幻境产物,十八罗汉并没有被复制。与此同时,大家转为用类似神识感知的能力去探查幻境内的具体情况。 好消息是幻境还没有被破掉,释空因为众人的集火而自顾不暇,不知其功法为何,竟然能像罩子一般外显来抵御攻击,双方都在赌谁先功力耗尽。坏消息是梼杌从怒火中转醒过来,并没有成为大家的助攻。而是逐渐远离战火中心,好似被这花里胡哨的场景惊到了一般。更可能是鹬蚌相争,它想做那个渔翁。 众人无法,只能继续进攻。死战到底本就是她们原本的选择,最先开始的计划也是没有外力的,故而众人也没有多么失望。好在与饕餮和穷奇有过约定,它们会帮忙牵制住场中意外因素也算是未雨绸缪了一把。 好在这时鸢歌又灵光一现,想到了一道民间小吃,叫“烧白起”。这道菜食谱上倒是没有,但她自己曾经因为名字好玩而做过,其实这道菜本质就是一种烘烤而成的豆腐食材简单过程也不繁琐。能快速做出来。她也不知道做出来后有什么功效,只是想把白起这个杀神和他的大军一起召唤出来。 一想到那个场面,鸢歌就觉得自己热血沸腾干劲十足。 好在一回生二回熟,为了腾出场子,也为了节省功力,鸢歌马不停蹄做出了“烧白起”后便将十八罗汉收回了,这道菜藏于空间以后还能继续用,也不算白做功。也不是十八罗汉不顶用,人终归有力竭,眼见十八罗汉即将力竭,那释空身上的乌龟壳防护罩硬是没有破功……这就很让众人尴尬了不是? 只能说,不愧是老怪物。所以鸢歌才想着用人海战术去一点点磨去那乌龟壳,军队便是很好的选择。 索性结果是喜人的。只见众人身前出现了一个黑洞的模样,从里面源源不断冒出士兵,看那成建制拿着矛的步兵,以及弓弩手……应该是秦军吧?看不清楚面容和身形,很是虚幻的模样,却能让人实打实地知道他们是军队。也是鸢歌此时境界不够了,也对秦军没有实际概念。出现的不是四不像就已经很看得起她了。 那个杀神白起一直没有出现,似乎是场地的问题,只能看到军队进出黑洞,排兵布阵,有节奏有指挥的进攻着释空,长矛轮换着刺出,似有阵法流转,紧接着万弩齐发,煞是好看,场面也很宏大。众人只觉得跟看特效似的时不时想要“哇”出声。大家不懂,但看着颇为震 撼。 这些士兵似乎是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使命一般,整个轮转走位都格外丝滑。让周围的林筝几人皆成为了看客。总之,只要保持让释空只能顶着那个乌龟壳,不能有其它动作,持续消耗他,众人便能立于不败之地。既然这些军队的攻击便足以让释空应接不暇,众人正好趁着这个空档恢复些许功力。 一切好似向着好的方向转变。至于一直没出手的赵疯子他那是秘密武器,不能轻易动用的存在。没办法,武器和她们是不同的。武器需要一个持有人给他输送能量才能源源不断,而众人都试过了……呵,只能说,主宰的武器上面有祂的烙印,除非比祂更强能抹除掉祂的烙印,否则都去洗洗睡吧,做做梦还是可以的。 要是能比主宰强她们至于还在这里磨洋工嘛? 当然赵疯子自己储存的能量还是不少的,只可以是一次性武器,只能发出一击就歇菜。所以,他只能当成一次性“核武器”来使。没办法,谁叫他储存的能量还够不上主宰日常的随手一击呢? 那么,他就真的废了嘛?也不是,还是那句话,一切都需要时间。可她们缺的偏偏也是时间。 她们想的也好,就让大军这么源源不断和释空耗下去,具体有多少士卒鸢歌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只要她功力输送不断,士卒就不会断。而且她还在不停歇地给自己制作“蓝药”呢。 可释空真的会如她们所想那般坐以待毙吗?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攻守势异所谓诅咒…… 似是已经耗尽了耐心一般,想着这群人能玩出什么花样的释空终于停止了他那猫捉老鼠只被动防御的轻慢姿态。四周暮色深深只余幻境两处光亮,衬得其面色过分苍白。 这份苍白却不知是其本就重伤所致,还是刚刚她们的攻击终究发挥了本该有的效果。 这里已经成了孤岛。是以,林筝众人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此一役必定不是他死就是她们活。有退路,却无援军。 释空观察了许久终于确定自己已然逼出了这些人的大半倚仗,再耗下去说不得便会阴沟翻船,心下便不在迟疑。 如果这是一场能看见血条的游戏。此刻释空头顶的血条已然去了三分之二。他的确是重伤状态。只不过他过分谨慎,因而蓝条还有近大半。更何况,这具身体也不过是他的分/身之一。如遇突发情况他还能随时随地弃之,损失的也不过是部分忘川河能量罢了。只是想着将忘川河能量纳为己用时的痛苦和时不时濒死的状态,释空还是略微蹙起了眉头。 这群被他引渡入葫芦空间中的人,曾经相信了他所谓中了诅咒的说辞,不过是他为了变得更强汲取忘川河能量时所需要面临的副作用罢了。只需要停止汲取忘川河能量,再花个几天时间调理经脉,抚平暴动的能量,便可自愈。所谓诅咒,不过笑谈尔。 倒是殷旭身上的确有诅咒,从他们见面的第二天起,他便利用其特殊的血脉帮助自己更好的汲取忘川河的能量,这其间的痛苦殷旭自是帮他承担了大半。只是他也想这样好的工具人长久的活下去,便也给予了对方部分奇遇罢了。一切始于利用,从无感情。毕竟,他本来可以是器灵!天生地养的灵物,谈何感情?这世界终归是弱肉强食。 至于殷旭身上的特殊血脉?呵,释空想到了那个神一般的存在。在姜弥还弱小时,祂的亲人从未庇护过祂。因而在他们犯罪后,祂也只是免其死罪,将所有人流放入葫芦空间内。除了殷旭外,全部被换掉了血缘。 而殷旭之所以会成为那个例外,只是因为他虽然犯过错,却也在幼年时一件小事上帮过姜弥一次。因而释空不敢伤起性命,只得设计利用于斯。 纵然他释空不是什么好人,可那殷旭就是了?不过也是头披着人皮的恶兽罢了。那些黑心肝的人里就只有他还活着。留存下来的人族,大多数都是被忘川河洗清过罪恶的新生命重新成长起来的,万年后的新生代。按照星际律法,都是该被放归的。 主宰姜弥必然是出了什么变故。不然祂早该将这群人放出葫芦空间。正是基于这样的猜想,释空才敢在有主的葫芦里兴风作浪。只要这一切都结束,他便以器灵为跳板,去到更高维度的宇宙世界。到那时,不管是哪一个主宰,因着特殊规则束缚,只能呆在本宇宙区域。他释空自可逍遥自在。 以上凌乱纷繁思绪看似多,实则过去才瞬息之间。只见释空背后突兀地出现了一条贯穿天地的银河,其间泛着丝丝血光神圣却又妖异的诡异结合夺人心魄。 这便是忘川河其中一道分支。主宰姜弥曾想用这葫芦做为演化星球的基础,最终失败。而葫芦的上下两部分其实是分为阴阳两界,而这忘川河本质是作用于阴界轮回。 炼化后的葫芦虽然失败了,却也兼容了忘川河。故此,主宰姜弥便没再将忘川河挪往它处。最终,却成了这释空妄图的私有物。也是器灵无法汲取忘川河为己用,凭此释空才能和器灵打个不相上下,互相瞧见对方都相看两厌徒增晦气。 那忘川河只是凭借其倒影便将白起军队的所有攻击都卸力吸了进去,化为纯粹的能量纳为己用。鸢歌见状不妙立时便停止了功力输送。那进出军队的黑洞便席卷着军队缩小至一条竖线,进而彻底消失不见。 倒是释空看见鸢歌如此果决,不让他从她们这边汲取一分一毫的能量,心下暗道可惜。忘川河的能量只能日常慢慢梳理他才能使用。倒是旁人的功力能拿来回蓝。不过这场闹剧也该是时候结束了。 那些信物被绑定后便已然开启了献祭,这个时候这些人是死是活便不再重要了。而且,这些人族,再加上四凶……实在不行便加上器灵,破封指日可待。 心念及此,释空看着众人煞白又凝重的脸蛋和紧握的双拳,露出对战开启后的第一抹笑容。 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就该掩埋进尘土里,不是吗? 冲天地银光闪烁着血红色的细碎光芒,那如绸带般的忘川河被不容抗拒的劲气糅合塑造成光球地模样,如小太阳一般,那发射地方向赫然是林筝众人所在之地。 早在释空背后突兀出现忘川河后,林筝等人便已经用手势示意了逃跑计划。此时虽然骇然却并不惊慌。赵疯子早已准备好一击对抗断后,他估量过,就算是敌不过,这一招他也能打偏,而不会伤损到自己。毕竟是主宰姜弥的武器。 而林筝等人则是会趁此机会退回到山洞开启下一个计划。她们本就没有想过只靠着先前的交锋便能拿下释空。 没错绑定信物后便会开启祭献,但这个祭献可以是自己,却也从没有规定不可以是敌人对吗? 要知道,释空身上可还留有一支木簪信物呢。就算他没有绑定。可现在的林筝可是会不少阵法。更何况,林筝笃定释空肯定没有她懂阵法。 之前那些无数叠加地玩笑般的幻境,不过是为了降低释空的警惕性。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掩盖其中一道祭献绑定阵法。 之所以林筝笃定释空对于阵法一道只是略通皮毛。不过是因为释空完全没有发现这个祭献绑定阵法早已隐匿地启动。若这个阵法不在启动前后三十息内被破除,它将无法再被逆转。而最开始小打小闹般的霹雳符群发,也不过是为了在那一瞬间掩盖掉祭献绑定阵法的动静。 好在,现在三十息早过,暗手已经被埋下。 现在她们退至山洞可不算逃跑。这叫战略性转移。 众人回撤前对视,互相留给对方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此时,攻守之势异也,可笑那头豺狼还不知道,仍在狺狺狂吠。 本来众人以为面对释空有很多疑问要问,却在开战后越打越是豁然开朗。她们不需要再问什么,许多事实早就摊开在她们眼前。在看到那条忘川河后。许多未解地线索便暗自串联起来,使她们无师自通。 她们能看见忘川河里那些血丝是无数类人种族地血泪。他们是怎样地为了活着含泪自愿去牺牲,去作为幻境地养料。释空看不到,只有同为类人种族的她们能看到。 只是,众人都已经四散开溜之际,运算过轨迹,溜边走位,必然不会让那光球命中自身。哪怕万一,还有赵疯子赌咒发誓作为保底。要知道,赵疯子可是还想复活元元。而收集魂魄的阵法可是只有林筝才会。他必然不敢在这时候闹妖。再加上,恢复记忆的武器不会再收到情绪蛊惑,而葫芦幻境早已破灭,没有任何事物会被汲取情绪之力,受到各种情绪影响,自然也不会像之前一样做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那光球却在此刻与一白团子撞在了一块并爆炸开来,那四散地白红芯子迷离人眼。只回望瞬间便满眼是明晃晃地白光,再眨巴一下眼睛便成了初始地三色光。占据人大半眼球,无意识冒出泪花,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确定了,不是赵疯子化为了武器的对轰。是有人高空抛物! 众人下意识转身朝投掷物来源望去,身体却还是随时准备跑路地姿态。 只见那人身着玄色金边古典长袍,衣摆袖口还隐约可见玄鸟展翅图纹。长发飘洒只简约用玉冠束起,显得面色清冷。背后暮色过于深沉,看不清面容,但众人一眼便认出这是殷旭其人。 此刻才算是真正认真想要端详起这位曾经的人间帝王来。平心而论,记忆中当真是极好的相貌,奈何也不过是披着一张人皮地老妖怪罢了。他和释空,于她们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如今两人狗咬狗,只会让众人越发畅快。 确定又是这阴魂不散的人,心下却有了另一只靴子落地之感。露面就好,怕的就是背后暗戳戳的搞事。不在战场的人,现下也没空去看监控。而且通过监控 赵疯子也微不可查地朝众人点了下头。确定是殷旭真人到来,大家这才将视线调转至那抛物上。 赫然是一只被爆炸烧得卷起了黑边的白虎!双方对冲之下白虎被震飞扑倒在一边晕死过去,只隐约能瞧见那微弱地起伏,尚存些许气息。 那白光的攻击是冲着杀人毁尸而去,眼下这白虎还能留有一条虎命,定然是释空在察觉到不对之后下意识收回了些许功力。 眼见此情景远处疾行赶路却翩然而至的殷旭嗤笑道:“果然如此,我还道你能安插给我个什么好玩意。倒也是看得起我。” “原以为能骗过你。” “你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我……们。我殷旭是个明明白白的恶人。却也知道自己是哪一头的。 再如何,我也是人族!”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精心策划这阵法一…… 人族?不或许称之为类人种族更为贴切。 这个幻境空间之所以被大家当做最后一层看待,终其根本是因为这里是最接近真相的核心幻境。大家在两国古籍中找到了大量关于星球之外宇宙规则以及历史演化等等记载。 此前一直由着赵疯子一个人哔哔,看似大家是在吸取新知识点,实际上早在此前林筝四人便有了一定的认知储备,只是不确定真假。由赵疯子口中说来,大家装作第一次听闻,实则在两两相互印证。最终,大家相互确认过眼神,他没有说谎,而大家找到的古籍虽有残缺在部分信息被相互补全后也被确认为真。 本来,如果赵疯子不来,大家是想去找永乐侯去补齐残缺的信息。可赵疯子来了后大家便无需多此一举了。 其实林筝四人一早便发觉一切过于顺利的根本原因在于这些在幻境里的类人种族在背后做推手。让林筝在大沥当官也不过是潜移默化的为其在这群类人种族中找个锚点,让她对这里更有归属感,从而达到激发她自身身为人类共同体的认同感。热血上头的少年是可以被道德绑架,给她一个使命也能为了某个目标不顾一切不惜己身的,不是吗? 四人猜想这洗脑的最终一环就在永乐侯那里,而昭妃则是PUA的一环。只可惜,四人一直清醒的知道自己和这些葫芦里的人从来都不是来自于一个星球。她们的目标或许都是离开葫芦,可四人绝对不会为了这些葫芦里的人去牺牲自己。没苦硬吃?开什么玩笑。 而说到宇宙大背景,林筝等人其实也有好好去了解过。毕竟源海星不在了,大家想办法离开葫芦后也不可能就不活了吧?哪怕是为了以后更好地生存下去,多了解一下也没有什么坏处。 在这片宇宙区域里也有不同的分区,不是由谁谁谁主动划分的。而相性相似的星球其实是无时无刻不在移动并相互吸引着,就像人以类聚一般,最初宇宙的起源早已不可追溯。只知道每个星球无时无刻不是在按照某些规则牵引着移动。 这些规则连宇宙意识都不可违背。 成功升维的星球会朝着能量最浓郁的宇宙中心运动,而未达标的星球则会被排斥向能量越来越稀薄的区域,甚至可能会降格被流放到次级宇宙区域。而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便是次级宇宙区域。 说实在的,在知道自己母星处于被流放的区域,还是被流放区域的最边缘,能量最低等的区域时,林筝和鸢歌是有些绷不住的。至于江夏和夏宛倒不是源海星的人,却也同属于附近的星球,想来也和源海星差不多的遭遇,而星球上的人类……这得出了葫芦后大家再各自去寻找了。 内心堵得慌却在得知星球升维的部分规则时,也无法说出不公平二字,无它,能有今日之果,必因昨日之过。星球升维条件只有成功升维后的星球才能有部分明悟,而其一便是绿化覆盖率要达到一定的标准,又或者说星球健康程度。这是最基础的一点,只有健康的星球才有资格被接纳。 能向宇宙投诉被歧视嘛?不能,因为最初所有新诞生的星球都是健康的。因而有些不想冒险的中庸保守的星球意识会主动选择不给类人种族诞生的机会,更青睐于其它生物链。这样虽然无法再度升维,却也不会降格。 有些星球意志会更冷酷一些。为了升维选择自然演化,如果出现的类人种族不符合预期会直接天灾毁灭掉,直到达到升维的规则之二,拥有及格线以上的星球文明。 而以上两点只是星球升维的最基础的规则,其它的规则林筝等人也无从了解。只知道她们的母星都是又菜又爱玩又心软的星球意志,最终落到还得托孤地地步。说到心软,不得不提,其实星球意志是可以丢下球独自跑路的,大不了“排队挂号”再去重新孕育一个星球。反正对于星球意志来说,亿年也不过眨眼间。 而“类人种族”是所有星球里直立两脚行走生物的统称。它们包含“人类”而许多星球的类人种族都喜欢自称为“人类”但绝对不限于人类。 且宇宙无垠不同的星球之间最少相隔亿亿万光年,次级宇宙区域里的两个星球之间距离更是数倍于此。更何况次级宇宙区域的能量根本不足以建造穿梭仪器,只要该星球不健康,无法被牵引至能量更高处,穷极人类无数代,都无法依靠自身的能力去往另一个星球。一句话,打铁仍需自身硬。 之所以声称殷旭为类人种族,是因为林筝四人发现其身体构造和她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或者说他体内的能量和她们母星里那些故事里的神明一样,有些事物一出生便在罗马。这是羡慕不来的。殷旭大概就是这类,他应该来自于更高维度的星球。只是体内的能量应该处于被封禁状态,这些认知此前由于未修习功法便无从得知。 自从众人修习了功法后,对于很多事物的认知如同觉醒了宿慧般一眼即明。特别是有些常识,也不知是什么手段,但她们就是知道了,并且也能明确其正确性。正因如此,她们便不再按照昭妃所说的去找永乐侯。也对于接下来的计划更加有信心起来。 如果祭献掉释空和器灵还不够,这不是还有一个添头嘛?这也是大家明知道情丝绕可能是个隐患也坚持留着这玩意的原因。只要有媒介,一切皆可祭献。殷旭明知道有情丝绕这个隐患在却不去除掉,一是自负,二是为了反向定位。林筝四人当然知道这点。也算将计就计了。她们也想引他来这最后的战场,将这些仇人尽数消灭于此。 原本还要算上赵疯子一个。可是赵疯子说有方法修复源海星的星球意志,并愿意舍弃自己所有因星球意志而来的能量。毕竟它是武器,武器本应该纯粹。一切的一切也只是释空为了污浊于它的阴谋。说到母星……林筝 才打消了连同赵疯子一起祭献了的想法。没办法,它给的太多了。 无法原谅,却不妨碍白拿好处不是?再者,她们也拿了主宰姜弥的好处,也不好动主宰的武器,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被追究?这不是怂,是从心。毕竟饕餮一直强调“祂很护短”,懂的都懂。林筝和鸢歌也只好深呼吸按捺下一些心思。也许有一天她们成了主宰……不能再深想。 思绪飘无限远,实则不过半秒。众人仔细去瞧那烹香的白虎,心道这殷旭果然把释空的本体给捞来了。这俩人可真不亏都是好演员。 释空演深情,殷旭演舔狗。一个以为能把握住对方,一个忍着恶心装作仍被对方牵住心绪从而骗得对方将本体藏在自己身边。 这释空还以为能借这白虎来个金蝉脱壳,谁知他这白虎本体早已人尽皆知。众人皆憋笑。戏老套却解压。 该来的都到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适时有琵琶声响起,犹如反攻地号角。赵疯子接收到夏宛的信号,这古怪地音律代表着梼杌和混沌也被饕餮策反就位。早在大余,夏宛便和两大凶兽沟通好获得两枚友军。否则梼杌和混沌又怎么会真的那么顺从,那么恰好的出现在此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今日罢了。 从林筝和江夏联系上后,便有了此前种种计划,明面上她们麻痹敌人,实际上将计就计促成今日之局面。真的是太难了,也终于是快要成功了。众人能听到自己碰碰越发沉重地心跳声。 与此同时赵疯子原本应面向释空的决绝一剑,化作耀眼白光调转斩向殷旭。这一剑不为杀敌,只为接触到殷旭,而林筝则趁机开启祭献大阵。殷旭因着画卷信物以及林筝四人来回奔波装模作样的表象,误以为祭献阵法被设置在山洞,实际上大阵是勾连的,这整座山头都处于大阵范围之内。 而之所以在山洞耗费那么长时间,是要等饕餮和穷奇将器灵掳来,然后再布置阵法耗费了不少时间。 啊?你问器灵?咳咳……这就不得不提释空的骚操作了。这老货早就谋划着这一天了,暗戳戳用忘川河冲了器灵的居所,水磨的功夫,真被这老货办成了,成功重伤了器灵后,将其藏起,释空便打算来霍霍林筝等人。而林筝等人预判了释空的做法,让四凶兽尾随释空。 梼杌和混沌装作和殷旭合谋在释空赶来的途中袭击他,而饕餮和穷奇便趁机将器灵掳到山洞。 明面上一切都是赶巧,实则是四人的精心策划,好在一切都水到渠成,四人是真没想到一点意外都没发生。还得是林筝和鸢歌装羊装得太成功了。谁能想到她们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呢? 只看殷旭脸上无法掩饰地错愕神情便知晓,这一变故就连他也没预料到。因着情丝绕在被祭献阵法启动时便被消耗掉了,赵疯子此时一脸癫狂地看着殷旭狂笑,他终于自由了。这玩意何尝不是一种束缚:“哈哈……你也有今天!” 赵疯子是个讲究人,说不出脏话,却又没甚文化,骂不出不带脏字的话。只满脸幸灾乐祸地围着殷旭打转,还不停“啧啧”出声。好似出了不少浊气。 感受到体内的力量不停的流逝,哪怕是被封印的力量,殷旭用不了。却也不能没有啊! 不过是棋差一招便硬生生被阵法束缚住。殷旭想着,从前林筝她们是没这个能耐的,这也是他不将这几个人放在眼中的原因之一。肯定是在那山洞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有同样遭遇的还有释空和器灵,器灵还好,早就重伤昏厥,就算是力量流逝也无知无觉一点动静都没有弄出来。 而释空分身和本体都在,这阵法一旦开启便不可逆,这回定要让他十死无生! 众人握紧拳头看着这心腹大患做最后的挣扎…… “不好!他要自爆掉忘川河!” 第168章【大结局】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大结局这…… 释空不愧为最难啃的那块骨头。他选择不成功也不让旁人得利。呕心沥血这么久最终却为她人做嫁衣,原本势在必得的笑容也隐约有了苦涩。他是想自爆的,缺了他的力量说不定这帮人最终都出不去,全部被困在葫芦里。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个“好结局”。 可惜,这天总是不随他愿。十道亮光直冲天际。抬眸望去,赫然是那十个信物的虚影。它们相辅相成镇压一切,又快速的消解着葫芦的封印阵法。 被囚禁不知多少年的凶兽眼中流露出希冀和对自由的向往,激动被铁蹄不停地踩踏,连带着山体也随之烦躁得震动起来。众人尽皆不敢呼吸……真的要成功了吗? 被阵法阻挡在山脚的类人种族却在这股震动中突然卸力陷入沉睡。其中就包括了许多林筝鸢歌见过的熟面孔,始作俑者却是自从在山洞中消失后便再未现身的姜弥分/身。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将这些刑满之人释放到了审判中转站后便再度隐去身形。之后审判空间会将这些人分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无罪的人会过上自由的生活。 祂只是完成主体给祂下达的命令,祂一向是最忠诚的那具,其它的,没接到指令便不会去干涉。祂相信主体早就算到了一切,包括祂的反应,祂是如此相信着。 释空自以为的临死反扑没有迸出任何火花便被无情镇压,再是镇定自若的人也绷不住冲着林筝等人大喊大叫:“到底是什么时候?!” 什么?众人面露茫然却窃喜而又尽皆索然无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演我?……”释空面露凄惶,但一直以来端着的假面让它做不出任何求饶之姿,只想死个明白。它不过是想获得自由,他有什么错?!从一诞生便发现有器灵共享它的权柄,它只想夺回自己的权柄。它无错,是主宰不公! 主宰拿它当棋子,它也只是有样学样。他无错,成王败寇罢了,它认了。可它是怨的。如果不是主宰帮了这群蝼蚁,这一局只会是它胜。凭什么它从一开始就是被舍弃的那一方。主宰不公!如果不是自己的家被入侵,它何须做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事。它的未来也可以是无限光明的。 众人见释空的无状尽皆无言,只有满心茫然。赢了这一局又如何?大家都是落叶无法归根之人,其实如果不是释空步步紧逼威胁到众人自身,大家其实也没有那么迫切想要离开葫芦空间。究其根本,离开后又能去哪呢?自己原本所在的星球据说是在前线,一场战争后尽皆为虚无。 离开后全部沦为宇宙漂泊者嘛?她们能在宇宙环境活下来?其实大家内心从喜悦过度到茫然,唯有走一步看一步的怅然。暂时是活下来了,未来却不知何去何从。至于,痛打落水狗?抱歉,我们这些小虾米还不配。 演释空吗?真要说的话,第一次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是从寺庙那一世开始的吧?太过于明显了,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释空最先是调用亲信在当屠夫那一世各种逼迫,又在寺庙那一世亲身下场引导。在两人来往过程中,林筝一直都有个疑惑,我何德何能?为什么?又凭什么? 平心而论她从不普信。故此,也不觉得自己是主角或是气运之子一类的存在。像普通人一样平凡的自己,也没有类似主角那样的心性和毅力或者崇高的道德理想,她优缺点各掺一半,做梦也只想和鸢歌一起在一个没人蛐蛐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压力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没有高智商,没有高情商,没有特别牛的技能点,学什么都是个半吊子……没有大的价值,扔去工厂也只能去打螺丝的她,何德何能得到一个大佬的倾囊相授?这又不是修真世界她身具极品灵根,是修炼的绝世天才! 是以,她不吝以恶意揣测,对方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这件事又需要她们拥有一些能力才能去做。就像 杀猪盘,猪总要养肥了才能杀不是?或许是她小人之心,但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如果最后证明是她猜错了,她有能力后百倍偿还。事实证明,她们都没有感觉错。 都在相互演,至于有没有骗到对方……双方心里苦,也不语,只一味沉默。底牌这种东西,说出来真不显得牛气轰轰,对方只会暗笑你傻。有些事,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利益也真没必要追根究底。 是的,从寺庙相处的时候就在演,早就猜到释空有问题了。包括智谦,她甚至猜过他的身份是不是器灵,为了收集七情六欲。当然,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器灵这回事,只是本能的觉得智谦这孩子有点不一般。别人见到不一般的人或许会选择结交,蹭好处。她只想离得远远的,又怕走了个智谦,又来个某谦。 所以她表现得亲近而疏离,忽远忽近,最后硬是一点羊毛也没让对方薅到。嘿,就是玩儿!也是最近她们才琢磨出味来,她们这些来自其它星球的羊毛,肯定比葫芦内这些被薅过无数次带来的好处或者说是能量要足! 她们是香饽饽,所以器灵和释空都眼馋才不惜亲身上阵。大抵是都没得逞才搞出一堆幺蛾子。 好在,好处她们全吃了,对方暂时还没得到想要的。这场局几方几乎成了明牌。 释空见无人回答,也知道不会再有答案便闭上眼,默默感受着力量的流逝,只静静等待着最后的铡刀尘埃落定。 殷旭则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那镇定的模样引得众人频频侧目,总觉得这人还有倚仗,现在不过是憋着大招。众人顿时紧张了起来,就剩最后一哆嗦了,决计不能再出幺蛾子了! 此时的画面犹如静止。数百息后器灵的身影最先化为青烟消散,这回是彻底死的连渣都不剩了。它算是好的,无知无觉,不用直面自己的死亡。其实众人心里像明镜一般,从器灵背叛的那刻起,它便被打上了死亡的烙印,端看主宰想给它怎样的结局。 葫芦空间的封印开始片片碎裂之际释空的分身也化为了尘埃散尽,只剩余一只白虎忽明忽暗却也在片刻弥散开来。谁敢信?压在众人心头的大山就这样消失了?众人只有阵阵不真实之感萦绕心间。却也笃定,是的,释空就这样死亡了,连渣渣都不剩。除了她们还记得它。便再也没有了它的任何痕迹。就连这葫芦空间也将随着器灵的全部消散而破碎。 而收集灵魂的阵法此时也被林筝启动,充当引子的便是赵疯子收集的长公主元元的部分魂魄。葫芦空间其实并不算大,因而不消片刻灵魂便收集完全被赵疯子用特制的玉瓶容器收容,至于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嗯,众人无能为力。 只是,本该随着祭献阵法一同消散的殷旭却冲着众人微微勾起唇角,缓缓站直宣誓着存在。啊!这货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众人尽皆目瞪口呆。四凶也随着封印的解开向众人走来。这片空间开始崩坏,大家靠在一起才能抱团取暖。谁也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宇宙环境是啥样的。 “他祭献掉的是血脉之力,运气好,在血脉之力祭献完后封印便解除了,故而还留有一条命在。”饕餮只一眼便看明白了大概。此人从此不再是姜弥那一脉的了。也失去了所有力量,一切都得从头开始,也不知这一切是不是姜弥早就算计好的。从此主宰姜弥再无血脉至亲,再也没人能从这方面入手算计祂。 要知道类人种族成为主宰上限虽然比其它种族的主宰要高,却总有这样那样的条条框框去限制祂们的成长,很是麻烦,哪像它们这些凶兽随心所欲。 饕餮的话音未落,林筝和鸢歌便本着斩草要除根的原则冲了上去,一个满手掌心雷,一个也不拘锅碗瓢盆,只寄希望一击必杀。要知道,趁他病要他命!刚刚是因为怕被祭献阵法反噬不能动殷旭,现在阵法全部消失,此时不手刃仇敌更待何时?! 只可惜神出鬼没的姜弥分/身此时却突然出现替殷旭拦下了两人这致命攻击。 林筝和鸢歌不得不挎着脸停下脚步。嘿忒晦气! 殷旭却知道,从此以后他便真的一无所有了。背后再无倚仗,未来将会被送到一个有和他一样种族的星球,从此以后只能普普通通过一辈子。可,见过不凡,谁又能甘于平庸?更何况像他这样的野心家? 以他如今的残躯再也不能修炼任何力量体系。这便是姜弥给他安排的结局吗?的确是瑕疵必报的主宰。凭借着曾经的那一点小恩小惠,祂给了他一个活着的选项。不是他想要的活着,可真要就这样死去,他也是不甘心的。 可真羡慕这些人……殷旭最后神情复杂地看向眼前的林筝等人,刚想再说些什么还未来得及便被传送离开。 “补偿早已预支。”姜弥分/身只一句话便堵住了林筝和鸢歌的怨言。果然,早在她们修炼功法时便该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吃下去的总要还回去。不想的,但对方给的的确多。 还未来得及去探究周遭环境,下一刻,众人和四凶兽便被传送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还未站定便听到了刺耳的警报声,林筝等人面露痛苦之色立时东倒西歪起来。好在还有四凶帮忙撑起防护,再加上排斥感并未过于强烈,好歹还能占有一席之地,属实是无妄之灾。 【警告!警告!违规操作!依据星际条例第……主宰姜弥一号申请转战时条例申诉。 已向次宇宙意识提交申诉审核申请……申诉通过。 已向四象空间公证处、姜弥空间公证处提交申诉审核申请……四象空间公证处申诉驳回!姜弥空间公证处申诉通过! 转宇宙意识总空间公证处仲裁复审……正在联合沟通星球意识,正在申请……申诉通过,驳回四象空间公证处申请。 姜弥空间公证处权限申请驳回,姜弥空间公证处转申诉协商……协商申诉通过。 宇宙意识标记中,经协商,标记目标将经由四象空间公证处、姜弥空间公证处共同公证,移交至主宇宙任务空间,需公平签署对等协议,双方需遵守星际战时条例。 标记目标转主宇宙公民申请半驳回。主宇宙任务空间不得违背标记目标意愿签署契约。 标记目标可选择返回原次宇宙。若标记目标选择留在主宇宙任务空间,需达标,否则宇宙意识总空间公证处有权遣返标记目标…… 针对此次申诉,主宰姜弥干涉次宇宙星球生态运转……给予违规处罚,由于标记目标暂不属于主宇宙公民,宇宙意识总空间公证处将核销主宰姜弥一张一票否决权一个纪元,望周知。 以上。】 林筝、鸢歌、江夏、夏宛、赵疯子以及四凶兽面面相觑,属实听得云里雾里,只听到各种通过、驳回、公平等一系列关键词,隐约搞明白了姜弥分/身将她们弄到了一个叫“主宇宙任务空间”的地方。 接下来的路,她们去留可以随自己心意,这次她们是真的自由了! …… 至于姜弥分/身,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将葫芦破碎后剩余的能量收集好本该离开,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轻笑出声:“主体,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最终归宿么?” 祂本以为这一局祂是局外人,没想到最后的一子落在了祂这里。罢了,不过是如了主体心意,从前便是如此,也不差这一回! 心念转瞬,姜弥分/身面露一抹绝决,整个身躯投向亿亿光年外,祂燃烧掉所有的能量只为助力目标去往她真正该去的地方。 力竭搁浅的人机久违地得到甘霖,因力竭而厥过去的主目标却对此一无所知。祂曾为了助她一程而燃烧了所有。 她只隐约听见机器管理助手欣喜地叫唤声:“荀怡!醒醒!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