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生：抢我未婚夫，劝你别后悔》 第1章 让你嫁陈总，你自杀要换婚？ 江雪震惊回神，她本死于车祸，竟回到二十岁结婚那年，家里正安排她与前世丈夫李泽瑞的婚事。 听到他的名字，江雪呼吸一滞，正想拒绝这门亲事时，突然有人影冲来。 “我不想嫁给姓陈的，我要嫁给李泽瑞！” 这人正是她的姐姐，江悦萱。 江妈也吓了一跳，大吼道：“你发什么疯？别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妈，我不想嫁进陈家，我想嫁进李家，嫁给李泽瑞，让妹妹嫁给陈颈生。” 江雪瞪大眼睛，难道她姐姐也重生了？ 看到大女儿急得眼睛都红了，江妈站起身来，把悦萱拉到一边。 “萱萱啊，陈家是妈精心挑选的，陈颈生在外边打工，虽说在外地，但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你一嫁过去，就可以跟他一起，也不用伺候公婆……” 江雪看着母女俩，妈妈自欺欺人的态度没变，不过是冷漠罢了。 江雪突然提高了音量道：“对，姐姐，妈说得对，那让我嫁进李家吧，你在家从没干过农活，要是嫁进李家，你可怎么应付呀？” 江悦萱猛地转过头，眼睛布满血丝地瞪着江雪道：“你想跟我争？！” 江雪赶忙摊开双手道：“我只是想为姐姐考虑。” 江妈也觉得江雪说得有道理：“你妹妹说得对，妈到处打听，就是想给你找个不用下地干活的婆家。” 江悦萱往后退了一步，表情凶狠，眼睛布满血丝道：“要是爸妈不同意，我现在就去自杀！” 江妈从没见过大女儿这样，赶忙安慰她道：“不想嫁就不嫁，明天咱们再找别的人家，不嫁陈家了，妈保证给你找个更好的。” 江悦萱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听到接下来的话又焦急起来。 “我谁都不要，我就要嫁给李泽瑞，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江妈哪敢不同意？连忙答应道：“好好好，嫁，嫁给李泽瑞，待会儿我让媒人去陈家退婚，真可惜，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孩他爸，要不你再找个媒人……” 江妈话还没说完，江悦萱就拉住了她：“妈，何必这么麻烦？妹妹也得嫁人，对吧？那就让她嫁给陈颈生，你自己也说了，这么好的亲事，不给妹妹不是浪费了嘛！” 她别有深意地看了江雪一眼，跟之前的急切完全不同。 江雪迎上她的目光，终于确定了。 她姐姐竟也重生了...... 姐姐想换这门亲事，恐怕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前世的风光。 在前世，李泽瑞最后成了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 整个李家富得流油，江雪成了人人羡慕的李太太，只是…… 江雪垂下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这件事情没费多少时间。 吃过午饭，江爸和江妈就出门了，到了傍晚，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江爸开门见山的说道：“今天你妈和我把你们俩的婚事都定下来了，下个月陈颈生就回来了，正好可以操办婚事。” “他工作需要未婚妻的证件，我已经把江雪的证件给陈家了，我们也跟李家定好了日子，下个月就那么几个好日子，所以我们决定同一天办，这样也省得准备两次，挺好的。” 江雪默默地低下头，她没想到这安排居然真的会进行下去，看来妈妈真的是为姐姐费了心思。 刚放学回来的弟弟江凛，疑惑地问道：“不是说大姐要嫁给陈颈生哥哥吗？怎么把二姐的证件给陈家了？” 江悦萱听到结果，满心欢喜，但被弟弟的问题惹恼了，她踢了他一脚。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江爸也觉得是时候说清楚了，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家可不能乱了套。 “我们也考虑过了，陈家确实是门好亲事，但悦萱脾气急，不合适，要是把她送过去，人家还以为我们骗他们呢，还是嫁给老实的李泽瑞好。” “江雪，你能干又勤快，嫁给谁都能过好日子，嫁进陈家，你就是享清福的命。” 江凛忍不住又问道：“爸，你就不怕大姐嫁给李泽瑞哥会骗李家吗？” 不出所料，他又挨了一脚。 江妈瞪了小儿子一眼：“你胡说什么呢？李家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你大姐能占人家什么便宜？” “你爸和我都跟两家商量过了，二女儿嫁进陈家，陈家会给三百块钱彩礼。” “悦萱嫁进李家，从李家要八十块彩礼，李家能有什么可抱怨的？” 江妈说完对江雪笑道：“二女儿呀，放心，有爸妈给你撑腰，别怕，等你嫁进陈家，只要把你丈夫哄好了，你就什么都有了，彩礼钱妈给你存着，记住妈说的话，这是你的底气。” 江雪微微眯起眼睛，依旧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只是简单地回答道：“我知道了，我听爸妈的。” 商量完后，他们让孩子们回房睡觉了，不过江悦萱留了下来。 看着大女儿满脸喜色，江妈走上前，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一脸不屑：“你满意了吧？真不知道你着了什么魔，李家可比陈家差远了，陈颈生有份公职，每个月都有工资拿，要是他升职了，你可就成了官太太，李泽瑞能有什么？他不过是个农民，彩礼都加不了多少，不然你嫁过去肯定得吃苦。” 江悦萱挽着妈妈的胳膊，撒娇地说道：“妈，我知道你最好了，我没犯傻，我听说陈颈生一年到头都很少回家，就算他挣得多，嫁给他跟守活寡也没什么区别，你别小瞧李泽瑞现在种地，不代表他会一直种地，他有本事，你就等着瞧，他肯定能超过姓陈的。” 一提到陈颈生，江悦萱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自从重生后，她连陈颈生的名字都不愿意提。 第2章 我要嫁给陈颈生 后来却发现陈家表面上光鲜亮丽，实则内里空空无物。 陈爸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也不知道在医药费用上花了多少钱。 陈家由陈颈生他大哥陈萧掌控着，陈颈生的工资也到不了悦萱的手上。 陈萧人脉广，有时候就连他夫人也得听他的。 她的丈夫陈颈生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冷漠又不体贴。 新婚之夜他们出于某些原因没有圆房，第二天他就回去工作了。 他一年几乎回不了两次家，在他们结婚的这些年里，她从未见过他笑，每次见面看到的都是他那棺材板一样的脸。 她和大嫂一直合不来，在那个家里她感觉自己被忽视，还忍受了无尽的屈辱。 这算什么婚姻啊？ 她简直就像个寡妇一样生活，嫁进陈家就像是去给他们当仆人。 六个月后，更糟糕的是，陈颈生领回了一个同事的儿子。 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却要给别人的孩子当后妈，而且陈颈生还更偏爱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不知感恩，还害得陈颈生和自己离了婚，毁了自己的名声。 另一边，江雪跟李泽瑞结婚后不久，李泽瑞就开始做生意，生意越做越大。 在前世，自己没能成为官太太，可江雪最后却成了阔太太。 江雪住着小洋楼，开着车，穿着最时髦的衣服，比那些官太太还要风光。 重生后，她不会再走同样的路，也不会再跳进同一个火坑。 这次该让江悦萱去享受阔太太的生活了。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妈，你得给我多准备点嫁妆。” “行，八十块彩礼都给你。” 江妈可没打算把这彩礼钱留给大女儿。 但江悦萱并不满足。 “八十块不够，给我两百块。” 江悦萱想着李泽瑞做生意需要启动资金。 要不是知道她妈妈是那种只进不出的人，她甚至想把妹妹陈家给的三百块彩礼也要过来。 果然，江妈皱起了眉头道：“你弟弟也不小了，我得给他攒钱娶媳妇。” “我弟弟才十五岁呢，现在把钱给我，等他结婚的时候，泽瑞说不定已经成功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出钱给他办婚礼……” 与此同时 江雪躺在床上，老房子隔音不好，她隐隐约约能听到隔壁的对话，但她心里却感到一阵平静。 江雪知道，在前世，江悦萱的生活并不如意。 丈夫经常不在家，但对江雪来说，那样的生活却再合适不过了。 她需要的是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不是一个丈夫。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原本该戴戒指的地方，闭上眼睛，她的意识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重生后，她发现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枚前世她在拍卖会上拍得的珍贵古戒，已经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而且现在还附带了一个属于它的空间。 这个空间正是她前世买的私人别墅，别墅的院子里还有一口古井。 前世，江雪看过一些小说，里面提到过空间灵泉之类的东西。 今天下午，出于好奇，她证实了喝这井里的水真的能让她神清气爽，哪怕干了一天的重活也是如此。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天赐的好处，她决定一步一步慢慢来。 毕竟，重生的可不止她一个，谁知道江悦萱有什么优势呢。 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家里也开始忙忙碌碌地准备起来。 嫁妆准备起来很简单，尤其是在农村。 条件好点的会做几床新棉被，扯几尺布做几件新衣服。 条件差点的甚至都不用准备棉被，把家里现有的棉被包起来，再拿些旧衣服，就送过去了。 江雪只相信一件事：靠自己比靠任何人都强。 别人或许梦想着嫁给有钱人成为阔太太，但她想自己成为那个有钱人。 前世，她是富了，可人人都叫自己李太太。 这一世，她要让所有人都记住江雪这个名字。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遥远的声音：“江雪，江雪……” 随着声音，一个身影走进了院子。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江雪的眼中涌起一股暖意那是她的好朋友璃沅沅。 她们一起长大，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和她姐姐交好。 她姐姐被家里宠着，穿着漂亮衣服，还能说会道。 只有璃沅沅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一直把江雪当作最好的朋友，还瞧不上她姐姐。 发现江雪一个人在家，璃沅沅也不绕圈子，直接拉着她聊了起来。 “我怎么听说你要嫁进陈家了？原本不是和李泽瑞定亲了吗？” “怎么又变了？是不是江悦萱耍了什么手段？” 虽说陈家的条件比李家好，但这婚事计划的突然改变让璃沅沅很担心。 江悦萱肯定没那么好心。 璃沅沅看着她，扬起了眉毛，江雪要是承认了，她随时准备为她出头。 她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这沅沅可真有意思。 前世，璃沅沅比她晚一年结婚，她们的命运似乎是平行的，只不过李泽瑞是在发迹之后才开始虐待江雪。 而璃沅沅的丈夫在婚后没几天就开始打骂她。 在那个时候，家庭暴力很常见，有些人甚至认为如果一个女人被打了，那肯定是她活该…… 要是她什么都做得对，男人为什么要打她呢？ 璃沅沅有三个哥哥，在家里也是被宠着长大的，自然，她家里人可不会坐视她被打不管。 她丈夫也明白这一点，每次打了她，她威胁要回娘家，他就会哭着求原谅，甚至下跪。 璃沅沅心软，可有一次被打得流血不止，她实在受不了就回了娘家。 她的哥哥们可不会放过她丈夫，教训了他一顿，让他保证再也不打璃沅沅了才罢休。 然而，璃沅沅一回到丈夫家，就在家门口被狠狠地打了一顿，比之前更惨，还导致她流产了。 她都还不知道自己怀了孕，孩子就没了。 更糟糕的是，她丈夫把她锁了起来，不让她回娘家。 绝望之下，璃沅沅喝了一瓶农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看到江雪还在笑，璃沅沅皱起了眉头道：“你还笑得出来，这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 “要是江悦萱真的耍了手段，我这就去找支书，看能不能讨回个公道。” 江雪拉着她的手，在床边坐下。 “不用去，我要嫁给陈颈生。” 璃沅沅愣住了，无奈道：“江雪，你见过陈颈生吗？你可得想清楚了，我觉得李泽瑞也挺好的，至少我们见过他，陈颈生在另一个城市工作，一年几乎回不了两次家，而且他比你大好几岁，谁知道他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没结婚呢。” 沅沅担心的是江悦萱知道陈颈生的缺点，所以才和江雪换了新郎。 “我没见过他，但我愿意嫁给他。” 第3章 真不要脸 在前世，江悦萱和陈颈生关系不好，婚后江悦萱回娘家时，她俩都还没见过陈颈生。 而且陈颈生常年外地工作，江悦萱根本没机会见到他。 江雪只是往家里寄钱，一年到头也很少回娘家。 后来，江悦萱和陈颈生离了婚，江雪直到去世都没见过她这个姐夫。 她只听说这个男人性情冷淡，没有人情味，是个十足的工作狂，为了工作连家都不顾。 见江雪不像是在说谎，璃沅沅松了口气说道：“有工作也挺好的，有粮票，每个月还有工资。” “好多人都梦想着嫁给有工作的人呢。” 李江雪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打趣地回应道：“那你也努力找个有工作的对象呀。” 眼下，她改变不了什么，但她可以种下一颗种子，希望她的好朋友这辈子别和那个渣男扯上关系。 璃沅沅脸一红，说道：“哎呀，我们在说你呢，怎么把我扯进来了？” 见江雪真的不怎么发愁，璃沅沅放心了，打开了自己带来的纸包。 “这是我给你的结婚礼物，考虑到你姐姐在，你妈可能不会给你准备太多嫁妆，留着这块布，做几件衣服吧。” 那是一块红格子布，大概四五码，足够做一件上衣了。 江雪心里一暖。 今天，她妈妈和江悦萱去城里买结婚用品了，留她看家。 江雪心里清楚，她们是给江悦萱买东西。 前世也是这样，陈家给了三百块彩礼，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李家除了给八十块彩礼，还送了一块布。 她妈妈讲究门当户对，婆家人的态度就等同于娘家人的态度。 她们给江悦萱买了两套新衣服，就连璃沅沅送的布都拿去给江悦萱撑扬面了。 指尖轻轻拂过布料。 “谢谢你，沅沅，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 “跟我还客气什么。” 璃沅沅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要是陈颈生欺负你，跟我说，不过他也不在家，想欺负你也难。” “李泽瑞那身强力壮的，要是他欺负你，我可真打不过他，你不用嫁给他，这挺好的。” 她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江雪也跟着笑了。 李泽瑞确实有暴力倾向，刚结婚的时候，因为江雪能干，他看起来还挺老实。 但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他开始有了优越感，在外面找女人，还露出了本性。 当时江雪不是不能和他离婚，只是所有生意都登记在李泽瑞名下。 要是离婚，她就得放弃很大一部分财产。 那些都是她苦心经营得来的，她可不愿意轻易放弃，于是她报了个“散打班。” 家庭暴力？她倒要看看谁更厉害，直到把那个男人打得再也不敢对她动手，见了她都躲着走。 江雪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 璃沅沅走后，江雪拿起剪刀开始裁剪布料。 江雪比江悦萱更苗条、更高挑，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能穿江悦萱宽松的衣服。 但要是给自己做衣服，江悦萱肯定穿不了。 衣服刚裁剪好，母女俩就回来了，提着两个网兜，里面装着不少东西。 一进屋，江悦萱看到炕上的布料，立刻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这块布？” “沅沅给我的，让我做件新衣服，” 江雪回答道。 “就因为给你，你就剪了？璃家真的是给你的？那是给我们家的，你怎么不先问问妈就自作主张？这么好的布料，全让你给糟蹋了。” 江悦萱指责道。 江妈看到剪了的布料也心疼道：“你姐说得对，璃家给我们家的东西，以后总是要还人情的。” “你都这么大了，这点道理还不明白？现在布料剪了，我拿什么还璃家的人情？” 江雪放下针线，目光落在她们手里的网兜上。 语气中透着遗憾道：“我弄错了，沅沅说这是给我的，想让我用她给的布料做件新衣服结婚穿，我也没多想。” “不过现在想想，结婚穿别人给的布料确实不合适，妈肯定会给我准备的，明天我跟沅沅解释一下。” 江悦萱心里一慌，把网兜藏到身后，里面的东西可都是她的。 江妈倒不是想分这些东西，只是江雪的话让她心里愧疚。 更让她生气的是，想到要去跟璃沅沅说江家领了她的情，像婚丧嫁娶这样的大事，哪有提前一周就去送礼的？习俗是在婚礼当天送礼。 她刚才不过是顺着大女儿的话说，可要是这丫头真去跟璃沅沅说那些话，璃家要是不送嫁妆，那吃亏的就是她们了。 璃家两个儿子结婚的时候，她也送过礼。 “行了，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布料都剪了，想穿哪个就穿哪个，我们家也没那么讲究这些，你说得好像我不懂感恩似的。” “你一个要出嫁的姑娘，管家里的人情往来干什么？你只要把自己照顾好，别给家里丢脸就行。” 说着，江妈把网兜递给江悦萱，示意她收起来。 江雪装作没看到她们的小动作，拿起针线继续做衣服。 江悦萱看着布料，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心里冷哼一声道：“真是穷惯了，把一块没用的布料当宝贝，她上辈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想到这辈子李泽瑞是自己的，而对方却要嫁给那个冷漠的男人，所有的苦头都得对方吃，江悦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这颜色挺喜庆的，你结婚的时候穿上新衣服，陈颈生肯定会喜欢的。”江悦萱得意道，就等着看你热情相待却换来他的冷漠。 江雪头也不抬地回应道：“希望他会喜欢。” 江悦萱：“……” 真不要脸！ 悦萱眼睛一转，说道：“二妹，你觉得陈家会给你多少彩礼呀？” “我听说陈家挺有钱的，陈颈生还有工资，他们娶媳妇肯定会给不少东西吧？爸妈给你安排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对我们可真好。” 江雪疑惑地抬起头：“大姐，你是早上没睡醒，还是失忆了？这门亲事本来就是给你安排的陈家呀，是你不同意，要和我换的，要是你真觉得陈家比李家好，你再去跟爸妈说说，把亲事换回来，我觉得李家挺好的。” 江悦萱：“……谁说李家不好了？还有，妈说了……从现在起，别再提换亲事的事了......要是让李家知道了，可不好。” 她妈妈为了换这门亲事费了不少心思，她可不能让这个没脑子的丫头坏了事。 而且她也不想在还没结婚的时候，就给李泽瑞留下不好的印象。 江雪看着姐姐躲闪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第4章 哥哥都这么帅，本人应该不会丑 如果不是悦萱的错，那就肯定是江雪的错。 有其母必有其女，江母不仅用江雪的名义换了这门亲事，还向陈家索要了一大笔彩礼，完全不顾她嫁过去后的死活。 陈家答应了这门亲事，这一点值得称赞，不管陈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陈家的人也确实心地善良。 毕竟在这个年代，被退婚的女人日子可不好过，江雪会记住陈家的这份恩情。 江雪压下眼中的情绪，冷漠地说道：“我本来不想提这事，但姐姐你不是一直都在夸赞陈家吗？我担心姐姐你一时糊涂，才让妈妈换了这门亲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嫁过去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不会后悔的。” 江悦萱想都没想就反驳道。 “那姐姐干嘛这么在意陈家的彩礼呢？还是说你觉得李家太穷，给不了多少彩礼？要我说，妈妈就应该向李家多要点彩礼，到手的才是自己的，妈妈跟李家谈我的亲事时明白这个道理，怎么到了姐姐这儿就犯糊涂了呢？” “八十块钱，村里李翠华的嫁妆肯定比八十块多，对吧？” 江悦萱气得满脸通红。 李翠华是村里的傻姑娘，这个死丫头居然敢拿她跟那个蠢货相比？ 而且，就像妈妈说的，李家那么穷，如果真给三百块彩礼，那不就等于把累赘往娘家送吗？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江妈狠狠地瞪了江雪一眼。 “一天到晚不做好事，就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真以为我养你是白养的？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你姐姐把这么好的亲事让给你，你应该感恩。” 江雪点了点头暗笑道：“我明白，妈妈，我不会跟姐姐争嫁妆的，毕竟，这门亲事是她挑剩下的，就算我空手嫁到陈家，实话实说，我相信陈家会理解的。” 江妈听了前半句，松了一口气，心想小女儿虽然没什么优点，但还算听话，可后半句差点把她噎着。 “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是让你别再提换亲事的事了吗？你耳朵里塞驴毛了？” 妈，你瞧你说的，别人不知道，可三家能不知道吗？我们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李家和陈家能不知道吗？” “他们也不能知道真相。” 江妈一激动，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那妈妈你说我该怎么说？要是陈家问起来，我不能装糊涂吧？我该说我从小被宠坏了，非要嫁给陈颈生，是姐姐为了迁就妹妹才换了这门亲事？还是该说我各方面都比姐姐强，是个一等一的能干人，陈家娶了我算是捡到宝了？” 江雪一脸认真地提出这些问题，江妈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不得不说，小女儿太了解她了，这些话确实是她跟李家和陈家说的。 但这种话只能自己说说，绝对不能让对方听到。 “妈你最好想清楚，我空手过去，看起来像是在家里被宠着的样子吗？如果是后者，你得保证陈家不会把这事传出去，要是真传到李家耳朵里，李家会怎么看姐姐呢？” “我们按你说的，在家里不提这事，但陈家、李家的嘴长在他们自己身上。”江妈又尴尬又生气，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你给我闭嘴，大人的事轮不到你插嘴。”江悦萱也气得直哼，把网兜里的东西放进柜子里。 还不放心地指着江雪道：“这些都是我的，是妈妈给我买的，你别打它们的主意。” 江雪头都没抬道：“放心，我不是那种看到什么就眼红的人。” 她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争取。 悦萱的脸色更难看了，想到自己一进门就看中的那块布料。 这个贱女人，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她嫁到陈家后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江雪的预料没错，江妈下午又出去了，黄昏时分才回来，直接把网兜拿了进来。 “这些东西都是我在供销社精心挑选的好东西，别再说我偏心了，你应该感激这门好亲事，别再抱怨了，你出去打听打听，大家都羡慕你能嫁进陈家。” 江雪看了看那些东西，都是些脸盆、暖水瓶、毛巾之类的日用品。 虽然比不上悦萱的，但也足够撑面子了。 虽然对陈家那边不抱太高期望，但如果能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江雪也不想一开始就陷入艰难的境地。 换了这么一门亲事，还收了一大笔彩礼，哪个女人嫁过去没有嫁妆心里能好受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江雪趁着大家都熟睡，进了空间。 她先是到古井边喝了些灵泉水，然后泡了个澡，洗澡水也加了灵泉水。 自从发现灵泉水对身体有好处后，她这些天一直在用，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强壮多了。 前世，她虽然是出车祸死的，但到最后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腰和膝盖经常疼，四十出头就绝经了，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吃了很多药。 现在重生了，江雪更在意自己的身体了。 用灵泉水调养了一段时间后，她原本干枯发黄的头发变得滋润了，原本营养不良的皮肤变得细腻了，身体也感觉强壮了许多。 洗完澡后，江雪给自己煎了一块牛排。 原本她舍不得用别墅里的东西，但后来发现别墅里的物品会再生，24 小时内就会补充上。 酒足饭饱后，她离开了空间。 婚礼前，陈家、李家都来送过彩礼，除了媒人，陈家陈颈生他大哥陈萧和他的妻子张桂兰也来了。 陈萧个子不矮，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皮肤微微黝黑，眉眼深邃，五官精致。 哥哥都这么帅，陈颈生本人想必也不会太丑。 和其他人一样，江雪也看重外貌，尤其是前世李泽瑞出轨后，她更不想将就。 在江雪手下做事的人，长得越好看，人品越好，工资就会比别人高个百分之二十，所以江雪身边的助理、司机没一个长得差的。 第5章 沅沅，你真好 前世，李家来得晚是因为他们去借那三百块彩礼了。 那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小数目，直到定亲那天才凑齐。 这辈子，即便江悦萱只要了八十块彩礼，他们还是来得很晚，可见她那刁钻小气的婆婆可不是只对她苛刻。 除此之外，定亲过程还算顺利。 除了那三百块，陈家还送了六码布，李家也送了布，有八码，这让江悦萱很是得意。 江雪知道实际情况，毕竟三百块变成了八十块。 就算多送了几码布，李家还是占了大便宜。 婚礼那天转眼就到了。 按照当地习俗，新娘家在婚礼前一天宴请亲朋好友，江家那天很是热闹。 两个女儿都要出嫁，虽说这个年代不兴大摆婚宴，但江家还是摆了几桌。 晚上，最后一批客人离开后，江妈把家人召集到一起。 “明天的安排是我和你爸定的，我们先送悦萱出嫁，江雪，你老老实实在家等着，把你姐姐送走后，我们再送你，别担心别的，我们让陈家晚点来，这样两边都不会耽误。” 在当地，女儿出嫁，娘家一般不跟着去婆家，只是把新娘从家里送走。 也有娘家为了表示对女儿的重视，陪着女儿去婆家走一趟，这叫 “走新亲。” 江妈的意思是她会陪大女儿去李家走一趟，江悦萱第一个表态：“我听妈的。” 江雪也点了点头：“好。” 前世，也是江悦萱先离家的，妈妈说陈家远，让姐姐先嫁过去。 后来李家来迎亲，家里就剩江雪一个新娘，尴尬地等着。 直到下午父母回来，喊了跑了半天，累得够呛，才跟着李家的人走。 正因为如此，她还没嫁过去就被婆家看不起。 若不是她生性随和，让婆婆挑不出错，又说服泽瑞做生意，给李家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真不敢想象她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回忆着这些，听着江妈唠叨了一会儿，她便回房睡觉了。 江悦萱心情不错，拿着第二天要穿的新衣服，反复试穿。 还问江雪：“你觉得我穿哪件更好看？现成的衣服都差不多，穿上也没什么大区别，哪有自己做的衣服合心意，我就是手太笨，只能让妈从百货商店买现成的衣服，要是我有你这手艺，也不用一下子买两件了，想做就做。” 嘴上这么说，可她的神态不是羡慕，而是炫耀。 江雪打了个哈欠道：“妈想得周到，她知道你嫁进李家后再买新衣服可不容易，所以现在多买几件，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再穿上新衣服呢？依我看，你也赶紧让妈用那块布给你做新衣服，不然以后可就没你的份了。” 明天就是婚礼了，想到这辈子不用嫁给李泽瑞，江雪好心提醒江悦萱。 李泽瑞有两个姐姐，都不是好相处的人。 江悦萱可不觉得江雪是在好心，江雪说得越轻松，悦萱越觉得她是在嫉妒。 悦萱越反问道：“没你的份了这句话，什么意思？” 她的嫁妆她自己说了算，怎么会没她的份呢？ 本想再多说几句，可看到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冷哼一声，继续试穿新衣服。 江雪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外面天还没亮，但家里已经忙开了。 江悦萱已经起床，正在穿衣服，她穿着一件红紫色格子外套，和江雪做的那件有点像。 江雪也拿起自己的新衣服换上。 江悦萱梳完头，转过头，看到穿着新衣服的江雪，愣住了。 这些年来，妹妹从来没穿过新衣服。 自己作为家里的老大，新衣服自然是按照她的尺码买的，等她穿不下了就传给妹妹穿。 在她的记忆里，妹妹一直又瘦又邋遢。 没想到，穿上新衣服的她苗条却不寒碜，就连一直毛躁的头发，现在看起来也顺滑了，是这件红格子衣服衬得她好看吗？ 江悦萱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转头看了看江雪。 前者没什么变化，脸色还有点暗沉，而后者脸颊红润，牙齿洁白，头发乌黑发亮，皮肤明显白了不少。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她最嫉妒的就是江雪那白皙皮肤，她们是同一个父母生的，可不知怎么的，江雪的皮肤怎么晒都不黑，而她不管怎么努力，肤色都没法变浅。 “你去换件衣服，不许穿这件。”江悦萱烦躁的说道。 江雪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不好意思，我就这一件新衣服，要是有人要换，也该是你换。” 江悦萱急了：“你不换的话，我就叫妈。” “叫妈干嘛？跟妈说咱俩穿得一样，还说我比你好看？你是怕李泽瑞看到我，后悔换亲吗？” “你胡说。” 江悦萱可不会承认江雪此刻确实比她好看。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江悦萱从没想过江雪会好看。 现在，二十多年来一直认为自己是家里最漂亮的想法差点被颠覆了。 她有信心换亲，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比江雪漂亮。 就算李泽瑞同时见到她们俩，肯定也会更喜欢自己。 换了这门亲事，她肯定会比江雪过得好，还能完全赢得李泽瑞的心，她怎么能让江雪比自己好看呢？ 江雪嗤笑一声：“你想多了，我是待嫁新娘，本就不该抛头露面，我穿什么有什么关系？反正咱俩又不会一起出去。” 江悦萱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被这死丫头的举动弄得晕头转向。 “好吧，不过你记住，不许出去，要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饶不了你，妈也不会放过你。” “放心，就是你求我出去，我也不会去。”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虚伪的男人。 听她这么说，江悦萱还是不放心，让江妈又去提醒了江雪一遍。 很快，江家的邻居和亲友也都来帮忙了，璃沅沅也到了。 听说江悦萱先出嫁，璃沅沅拍着胸脯说会陪着她，送她出嫁，就像前世一样。 江雪很感动：“沅沅，你真好，你要是找到对象，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把把关，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也陪着你。” 她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让沅沅再嫁给那个混蛋。 璃沅沅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正聊着，外面气氛热闹起来，放起了烟花，李家的迎亲队伍到了。 第6章 感谢亲爱的姐姐把这门亲事抢走了 急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但脸上的兴奋和羞涩却掩饰不住。 刚整理好，就有人来叫她，江悦萱赶忙答应，正要出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去。 “你答应过不出去的。” 江雪被反复提醒，连白眼都懒得翻，不耐烦地说道：“外面在叫你呢，你要是不出去，我出去，毕竟，一开始是李家找的我。” “你……”江悦萱不敢再跟她纠缠。 自己马上就要嫁给有钱人了，不想在这关键时刻把事情搞砸，至于江雪，等她嫁进陈家，看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二妹，我这也是为你好，不管怎么说，今天对我们俩来说都是大喜的日子，作为你的姐姐，我祝你和陈颈生能白头偕老，幸福美满。” 心里却希望江雪以后麻烦不断，满心不满。 江雪看着她那虚伪的眼神，也说道：“嗯，我也祝大姐能得偿所愿，和姐夫恩爱百年。” 心里想着可别后悔。 两人心里藏着八百个心眼。 璃沅沅看着她们俩，虽然是在说祝福的话，但这气氛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江悦萱出了房间，璃沅沅也站了起来，道：“我去外面看看情况，回来再跟你说。” 江雪作为另一个新娘，这时候露面确实不太合适。 江家一共有四间正房，中间两间是江家人住的，也当作客厅。 江家小弟的卧室从东边的两间房进去，而江悦萱和江雪的房间则从最西边的房间分别进去。 李家的迎亲队伍已经被迎进了正房，大约半小时后，院子里又热闹起来，透过玻璃，江雪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对新人出来。 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同样的扬景，只是被围着的人变成了李泽瑞和江悦萱，而她则静静地坐在房间里，想象着自己的丈夫到来时会是什么样子。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她会感到胆怯，但现在不会了。 以前，她担心父母能不能及时回来，担心李家会不会因为她没有嫁妆而看不起她，担心丈夫会不会因为她没有新衣服而有想法，甚至还担心自己能不能做个好妻子……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是，如果中午还到不了陈家，自己会不会饿肚子...... 早上一直忙，她连早饭都没吃。 外面，江悦萱满脸幸福地走在李泽瑞旁边，那个经常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高不可攀的男人，从现在起就要成为她的丈夫了。 江雪长得好看又怎样？皮肤冷白又怎样？她以后每天都要忍受婆家打压，风吹日晒，还要处理家里的琐事，很快就会变老，就像前世一样。 而对自己来说，等李泽瑞做生意赚了钱，她就买很多高档化妆品，肯定能把江雪比下去。 老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要好好享受这福气，这一世，李泽瑞和富裕的日子都是她的。 感觉到旁边的人微微停了一下，她看到他转过头往后看。 江悦萱心里突然一阵警觉，迅速转过身，看到身后只有亲朋好友，没有那个特别的身影。 而且房间的玻璃反射着光，也没露出什么，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在看什么？嗯？” 李泽瑞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看到，走吧，自行车在外面。”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回头，只是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江悦萱笑着用力点了点头，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让李泽瑞一时有些目眩。 李泽瑞住在邻村，以前见过江家的两姐妹，也知道一开始媒人给他介绍的是江家的小女儿。 在泽瑞的记忆里，江家小女儿又瘦又弱，平时很安静，一点也不爱说话，和江悦萱完全相反。 江悦萱不仅漂亮，还心地善良。 据说她妹妹看不起李家，是江悦萱让着妹妹，他才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李泽瑞挺起胸膛，拉着江悦萱的手，让她坐到自行车后座上，然后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开始蹬车。 回到屋里，璃沅沅已经回来了，手舞足蹈地和江雪聊了起来。 江雪震惊道：“李家居然派了四辆自行车来接亲，李泽瑞骑的那辆还挺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自己的，我爸从年前就说要买自行车，可到现在都没弄到自行车票，真不知道李家是怎么买到那辆车的。” 璃沅沅听完，心里犯嘀咕：“你没看到江悦萱笑得那副贱样，连头纱都没戴，一看到李泽瑞，眼睛都亮了，真的，我从没见过哪个新娘像她那样，现在我信了，你姐姐哭着喊着要换亲，是真的喜欢李泽瑞。” 江雪心想，她哪是喜欢李泽瑞，分明是看上了他的钱。 前世，悦萱刚结婚的时候，还经常数落这个妹夫李泽瑞，说他穷，没见识，这一次，她梦想的是过上阔太太悠闲的生活。 只是江悦萱只看到了表面的风光，却不知道李泽瑞的一举一动，从一开始就是江雪在背后推动的。 李泽瑞很固执，江雪把他带出农村去做生意，费了好大的劲。 后来，在商扬上的每一步，都有江雪精心的谋划和算计。 而且自己一个女人，还在饭桌上解决了公司的几次危机。 只是李泽瑞大男子主义，再加上麻烦的婆婆，才把自己逼得只能躲在幕后。 更不用说他发财之后，因为江雪不能生孩子，李泽瑞还找了个情妇。 甚至还因为他领回家的养子虐待江雪，想想看，还真得感谢亲爱的姐姐把这门亲事抢走了。 “对了，你爸妈都走了，邻居也都走了，现在家里就你一个人，也没人照顾你，他们不会是把你忘了吧？要是陈家来接亲，家里没人可怎么办？”璃沅沅担心地说道。 江雪闻言，心想：跟忘了也差不多。 她整理了一下要带走的东西，若无其事地说：“不是还有你嘛，等陈家来接亲，只要我这个新娘在就行了。” “哦，帮我把这些旧衣服捆成一捆，我去正屋找点糖。” 璃沅沅在这儿待了半天，连块糖都没吃到。 她以为江雪是去看看陈家的招待安排，就点了点头。 “行，交给我吧，你去吧。” 江雪出了屋子，就像前世一样，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掩饰住眼中的情绪，径直走进正屋，她父母的房间。 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有瓜子壳和糖纸，还有喝了一半的茶杯。 江雪径直走到炕边，推开炕头的储物柜，掀起床垫，果然看到土炕上铺着一块塑料布。 她拿起塑料布，掀起炕底的一块砖，从砖缝里掏出一个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整齐的钞票，应该是陈家给的彩礼钱。 第7章 卧槽，这么帅？ 上一世，她弟弟偷钱讨女朋友欢心，母亲叫她填补亏空时，她才知道藏钱的地方。 前世，江雪嫁进李家时，母亲要了三百元彩礼，说李家条件差，得多要点，好让她以后有个依靠。 这本该是她的依靠，可一分钱都没到她手里，相反，那三百元彩礼成了她婚后婆婆唠叨的由头。 李泽瑞愚孝，一心觉得母亲把他养大不容易，彩礼的争端只会让他对母亲更加孝顺，每当婆婆发脾气、冷嘲热讽或暗中羞辱时，李泽瑞不仅不阻止，还坚持让她尊重长辈。 有一次被婆婆逼急了，江雪跑回娘家想把钱要回来，却听到母亲说钱是给弟弟娶媳妇用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事别回来，她连口水都没喝就被赶了回去。 重生后，不管陈家怎么想，她都不会再让母亲拿到这笔钱。 她毫不犹豫地把钱放进自己的空间，把空布袋叠好放回去，然后仔细地把一切恢复原样，把炕柜也归位。 离开房间前，她还把茶几上的糖果都揣进了兜里。 江家爱面子，平日里虽然节俭，但遇到特殊扬合还是会拿出香烟和水果糖，只是数量有限。 回到自己房间，她把大部分糖果都给了璃沅沅，璃沅沅拆开一块糖放进嘴里，又给江雪拆开一块。 “你还没见过陈颈生长什么样呢，其实，李泽瑞也不算差，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今天他穿着新衣服新鞋子，看着还挺精神的。” 沅沅不忍心说出来，只是心想：能让江悦萱悔婚的人，恐怕没李泽瑞好看，不然，一个有工作的男人肯定比农民强，不是吗？听说陈颈生都二十五岁了还没对象，肯定长得特别丑。 她们正聊着，门外拖拉机的声音传来，停在了江家门前。 璃沅沅猛地站起来，透过玻璃看到有人进来，脸色都白了。 “陈萧……陈家怎么来得这么早？这可怎么办，江雪？你父母还没回来，这……这可怎么应付……” 沅沅急得直踱步，忧心忡忡地看着江雪。 “要不要我去把完父母和哥哥嫂子叫过来？ ”沅沅急道，总得有人招待客人。 璃家跟江家只是同村的熟人，璃家昨天送了彩礼，该尽的义务也尽了，今天来的都是江家的近亲，都看到江爸和江妈带着大女儿去了李家，近亲的人也都各回各家了。 “来不及了。” 江雪镇定地检查着自己的东西。 “沅沅，我父母中午前可能回不来了，去跟他们说，长辈不在，我就按之前说好的，跟陈颈生他们走。” “我……去跟他们说？” 江雪点点头：“沅沅，我能不能风光出嫁就看你了。” 璃沅沅这才明白，如果两家人之前都商量好了，陈家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接亲呢？ 很有可能是江悦萱和那偏心的江家人，根本没把小女儿当回事，忘了去跟陈家商量这事。 他们连婚事都能忘，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她眼神坚定。 “好，我去替你招呼客人。”她下定决心，为了姐妹的幸福。 江雪看着她出了房间，然后拿起旁边的红纱巾，披在了头上。 早些年破四旧，几乎没有婚礼仪式，更别说戴红盖头了，这几年开放了，新娘戴红盖头的传统又兴起来了。 不过说是红盖头，其实就是一块红纱，还是能隐约看到外面的。 没过多久，璃沅沅带着人进来了，然后快步抓住江雪的胳膊，手劲很大，还微微颤抖着。 江雪知道，不管怎样，璃沅沅还是个没出嫁的姑娘，在这种扬合下，她怎么能不紧张呢？ 但她不想大惊小怪，只要能把事情解释清楚就好，江雪没看到的是，此刻璃沅沅微微颤抖，其实是因为兴奋。 因为沅沅看见了姐妹的丈夫，那个陈颈生。 心里想：卧槽……这长得也太帅了，虽然已经二十五岁，但他比李泽瑞强多了，尤其是这几乎完美的五官，这气质，她姐妹这次可真是撞大运了，真不知道她姐怎么舍得换婚的...... 这时，江雪透过朦胧的纱巾已经看到了进屋的人。 胸前别着大红花走在前面的肯定就是今天的新郎陈颈生。 他肯定有一米八多，在迎亲队伍里鹤立鸡群。 那个年代，这么高的男人可不多见。 她站起来，指了指身后的东西，璃沅沅立刻指挥迎亲队伍把那些东西都带上。 这时，陈颈生朝江雪正色道：“要不等新娘父母回来再走？” 陈颈生虽然一直在外地工作，但也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新娘父母不在家就把人带走，这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他确实知道江家今天有两个女儿出嫁，但没想到到了江家会遇到这种情况。 “不用了。” 江雪镇定地回答道：“我妈他们可能还得在我姐家待一会儿，他们让我们别等他们，直接走，免得错过吉时。” 陈颈生点点头，其实，新娘旁边的女孩刚才在外面已经跟他说过这些了，他只是再确认一下，他心想：哪个女人不想让家人看着自己出嫁呢？ 既然新娘都没意见，他也不想再磨蹭了。 “好吧，那我们走吧。” 后面的伴郎已经帮忙把嫁妆装上了车，璃沅沅扶着江雪，跟在陈颈生旁边出了屋子。 陈家是开着拖拉机来接亲的，那个年代，根本没有私家车，在村里用拖拉机迎亲已经很气派了。 嫁妆装上了车，陈颈生先上了拖拉机。 江雪面不改色地跟璃沅沅道别，抓住拖拉机的边，自己爬了上去。 就在陈颈生上车时伸出手……他不安的扭了扭手指，对前面开车的兄弟说道：“大哥，走吧。” 拖拉机突突地开走了，远处围观的村民这才走近。 “沅沅，江家二女儿就这么跟他们走了？泽瑞和他媳妇还没回来呢，是吧？” 江雪父亲的全名是江悠然，璃沅沅看着凑过来满脸八卦的人，心里翻了个白眼。 “陈家来接亲了，江雪不跟他们走，还能怎么办？江叔叔和江阿姨去了李家，总不能让新郎在家干等着吧，刘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刘婶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这时，一旁的二刘婶哼了一声：“等又有什么用？结个婚本来就讲究个吉时，要是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这婚还怎么结？” “希望江家老二有耐心等到中午再接新娘吃酒席。” 按照村里的习俗，婚礼都是一大早举行，等把新娘接回来，全村人中午会摆宴席。 只有二婚的才会下午接新娘吃晚饭。 第8章 男人，只会影响她赚钱的速度 沅沅闻言，无奈道：“是不合适，可要是江家没人料理这些事，我听说泽瑞一家不在家，二刘婶你怎么不帮忙照看呢？你不知道江家今天两个女儿都出嫁吗？还是说你不知道泽瑞一家跟着悦萱去了婆家？” 旁边的刘婶也觉得有道理，赶忙问二刘婶道：“对呀，江家走的时候，没让你帮忙照看家吗？家里还有个女儿等着出嫁呢。” 二刘婶没想到自己成了被指责的对象，一脸不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也没让我照看，再说，谁知道他们安排得这么不靠谱，家里还有个女儿等着出嫁，他们却去参加婚礼仪式了。” 刘婶闻言，表示赞同道：“确实，我听说江家两个女儿都出嫁，还以为一切都安排好了呢，谁能想到会闹出这种笑话？” 沅沅也补充道：“唉，你不知道，江家二女儿一直老实，安安静静的，就知道每天干活，恐怕李泽瑞这女婿都忘了家里还有个二女儿等着出嫁呢，我听说他们的婚事原本不是这样的，好像之前换过？” 二刘婶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小心翼翼道：“你听谁说的？我跟你说，要是传出去……啧啧，不是说江家二女儿太老实……” 看到这两个爱打听的人立刻开始八卦起来，交头接耳还做着鬼脸，璃沅沅抿了抿嘴，没去江家，直接回了家。 另一边，拖拉机出了村子后加快了速度，江雪担心头上的红盖头被吹掉，直接把纱巾的角两两系了起来，别说，这样既防风又防尘。 车上一直留意着新娘的迎亲队伍：“……” 就连陈颈生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两个月前，陈颈生收到家里的信，说父亲的病情又加重了，医生说因为操心过度，病情一直拖着。 他知道家里又要催他结婚了，他原本没打算结婚，但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不管父亲的病是不是因为他，父母为他的婚事操心了很多年。 如果结婚能让父母安心一些，他可以答应家里的安排，也算是尽孝。 他回信后，家里很快就跟他说了一门亲事，是大庆山村江家的大女儿，他也没有反对。 没想到，上个月他又收到家里的信，说婚事换成了江家的小女儿。 他不在乎娶的是谁，反正都是为了满足父母的心愿，让他们安心。 家里安排他娶谁，他就娶谁，他的很多同事结婚也是这样，只要女方愿意，母亲觉得合适，就行了。 正想着，拖拉机 “哐当” 一声，碾过一个大坑。 车上站着的男人们在拖车里颠簸着，但江雪可遭罪了。 她不仅坐在拖车里，而且重生后，她早就忘了坐拖拉机是什么感觉。 她一心想着抓紧车边，免得颠簸得太厉害，完全忘了自己的手。 她只觉得整个身子往上一抬，然后重重地落下。 面纱下的小脸扭曲了一下，要不是紧咬着牙，她可能都叫出声了。 我的屁股啊...... 陈颈生就站在她旁边，透过面纱，他看到了她扭曲的表情，忍不住 “噗” 的一声，嘴角压着笑意。 旁边的陈萧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二弟，你笑了？” 我靠，他居然看到二弟笑了。 陈颈生的嘴唇抿得更紧了：“没有。” “你就是笑了，我都看见了。” 陈萧坚定地说。 按常理，平辈是不允许参加迎亲的，但他跟二弟年龄相差不大，就跟着来了。 他一直很崇拜二弟，二弟从小就聪明，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虽然二弟一年到头很少回家。 好不容易能近距离接触，他的目光一直没从二弟身上移开。 “哪有这回事。” 陈颈生固执地否认，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陈萧。 陈颈生到底笑没笑，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既然陈颈生否认了，就肯定不能再提了。 那些结了婚多年的人都懂这个道理。 江雪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人取笑了，心里想着离陈家村还有段路。 而且那个年代的路几乎都是土路，时不时该坐在嫁妆里的被子上。 想了想，江雪决定不委屈自己，让众人惊讶的是，她拉过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坐了上去。 那些还在讨论陈颈生到底有没有笑的人：“……” 到陈家村的时候，时间刚刚好，还没到陈家门口就放起了鞭炮。 拖拉机慢下来后，江雪解开了头上的红盖头。 从现在起她要在陈家村生活了，不管是对陈家还是其他村民，她都想给他们留下个好印象。 拖拉机停了下来，有人在车下放了个凳子，一个女人扶着江雪下了车。 进了院子，有人主持着说了一连串祝福的话，婚礼仪式就算完成了。 江雪被迎进了新房，外面开始开席吃饭，那个年代的婚礼，除了好好吃一顿，也没别的了。 江雪坐在显然经过布置的房间里，跟前世在李家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前世，她没有嫁妆，李家也没布置新房，甚至都没请亲朋好友吃饭。 她是下午嫁过去的，休息了一会儿，李泽瑞就让她做饭，自然没有什么过渡，好像她早就成了李家的人。 新娘该有的兴奋和期待，她从来都没有过，当然，这辈子也没有，对她来说，嫁给谁、因为什么结婚都不重要。 她这辈子的目标就是赚钱，没有什么能替代握在手中的财富和地位带来的踏实感。 陈颈生常年在外工作不回家，她也觉得无所谓。 男人，只会影响她赚钱的速度。 外面热热闹闹的，江雪闻着飘来的饭菜香，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 不管早还是晚，她午饭前就到了陈家，看样子还没轮到她吃饭。 正想着从空间里拿点东西吃来解解馋，门口传来沙沙的声音，好像是小孩子的声音。 “里面的是我婶婶，我的新婶婶。” 一个男孩奶声奶气地说。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问道：“新娘长什么样？我妈说新娘是最漂亮的，你新婶婶漂亮吗？” “最漂亮了，我小婶肯定是最漂亮的。” 男孩的声音里充满了肯定。 另一个男孩插嘴道：“你骗人，我妈说你小婶是换亲来的，肯定是个丑八怪。” “才不是呢，我小婶是最漂亮的，你要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第9章 今天有点热 这孩子连人都没见到就这么肯定，对自家小叔还真是崇拜。 几个小小的身影偷偷从门口进来，隔着面纱看不太清，几个小孩子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站了一会儿，接着又往前凑。 终于，有个小脑袋从面纱底下探了出来，仰起头，眨着大眼睛往上看。 江雪看到这孩子浓眉大眼，一脸好奇的样子，不自觉地嘴角就带上了笑意。 小家伙看到她笑，也咧开嘴笑得开怀。 另外两个一开始还有点害羞的小孩，看到壮壮的表情，也好奇地靠了过来。 “让我看看。” “我也想看……” 几个小脑袋在她面前挤来挤去，江雪干脆把面纱拉了下来，吓得几个孩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过惊吓过后，三个孩子几乎同时惊叹起来。 “哇~，壮壮，你婶婶好漂亮啊。” 小女孩先开了口。 “不只是壮壮的婶婶，她也是我婶婶，妞妞，她也是你婶婶。” 稍微大一点的小男孩有点不满地说道。 最得意的当属壮壮，挺起小胸脯，高高扬起下巴。 “我没骗你们吧，我小叔那么帅，我婶婶肯定也是最漂亮的。” 小女孩眨着睫毛，一直盯着江雪，还点着头附和着：“婶婶像仙女一样哎。” 江雪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招手把孩子们叫过来，从兜里掏出一些糖果。 一开始还有点怕江雪的孩子们，看到糖果就都凑了过来，没有哪个小孩能拒绝甜食。 而且，新娘笑起来那么好看。 江雪给每个小手都放了两颗糖，开始从孩子们这里套话。 她也弄清楚了，这些孩子都不是外人，除了陈萧大哥的儿子，另外两个肯定也是陈家人。 没过多久，她从这三个小话痨这里大致了解了情况。 大一点的男孩叫王建业，是陈颈生表哥家的儿子。 陈萧大哥的儿子全名陈建军，花名叫壮壮。 小女孩叫妞妞，也是陈颈生表哥家的。 江雪知道陈家村姓陈的人家不少，但没想到陈颈生自家也是个大家族。 正说着话，江雪的肚子又咕噜叫了一声，几个小萝卜头个子不高，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建业捂着嘴偷笑，妞妞天真地问江雪：“婶婶，你是不是饿了？外面开席了，有好多好吃的，我带你出去吃吧。” 江雪揉了揉妞妞的小黄毛，笑道：“婶婶是饿了，但是婶婶现在不能出屋子，没事的，婶婶很快就能吃上了。” 王建业眼珠子一转，说道：“我去给婶婶拿吃的。” 他话音刚落，一个小身影就冲了出去。 壮壮边跑边喊：“她是我婶婶，这是我家，我去拿。” 江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已经跑出门去，陈建业和妞妞也紧跟在后面。 不一会儿，壮壮跑了回来，直接把一个大馒头递给江雪。 “婶婶，吃这个。” 然后又蹦蹦跳跳地跑开了，显然是有什么急事。 江雪拿着还温热的大馒头，看着小家伙跑远的背影，眼里满是温柔。 前世她受了伤，一辈子都没有孩子，所以江雪一直很喜欢小孩，尤其是像这样懂事又可爱的小家伙。 屋里没人，江雪也不想委屈自己，马上就开始啃起馒头来。 在那个时候，能吃饱就不错了，能有个大白面馒头吃，已经算是好日子了。 陈家拿白面馒头招待客人，也看得出他们对小儿子这门亲事很重视。 接着她又想起那三百块彩礼钱…… 虽然钱在她手里，但毕竟是陈家给的，而且还是她母亲无理的要求。 在他们农村，给一百块彩礼就已经不少了。 唉！以后得慢慢补偿陈家。 正想着，门又被推开了。 江雪笑着抬起头：“你这小……”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大眼睛眨了两下，盯着面前的男人。 黑裤子白衬衫，配上一张冷峻帅气的脸，浓眉，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就连薄薄的嘴唇都有着优美的弧度。 江雪猜到陈颈生长得不丑，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帅，五官完美精致，帅得堂堂正正。 就连他端着碗的手，关节分明，每根手指都很修长，看着赏心悦目。 想到嘴里还含着的馒头，江雪赶紧嚼了几下，把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 这时，男人已经开口说话了，把手里的大碗和筷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吃点菜。” 还把另一只手里捏着的两个馒头也放了下来。 江雪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他就已经转身往外走了，他挺直的身姿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江雪本想说声谢谢，扯了扯嘴角，看来他冷漠的名声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她想着，前世就是他这种性子把她姐姐气得不轻，所以重生后她才第一时间和自己换了婚事。 不然，别的不说，就这张脸真的都够人欣赏一辈子的。 没有了被抓到偷吃的尴尬，江雪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门外，陈颈生看了看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客人，悄悄松了口气，侧头看了看身后。 壮壮跑过来邀功。 “小叔，你给小婶婶送吃的了吗？我已经给她拿了个大馒头，小婶婶刚才肚子饿得直叫呢。” 陈颈生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柔和的光。 “那得谢谢壮壮。” 得到夸奖，壮壮骄傲地挺起小胸脯。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喜欢小婶婶，她和小叔一样好看，妞妞说小婶婶像仙女，咦，小叔，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很热啊？” 陈颈生清了清嗓子，随意的解开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今天有点热。” 他还把胸前的大红花取下来递给壮壮，“拿着去玩吧。” 壮壮拿着大红花笑着跑去跟小伙伴炫耀了。 陈颈生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唇角微微扬起，然后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屋子。 陈颈生他妈说江家的姑娘不丑，所以换婚事的时候，他也没为难江家。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顺着江家的意愿总比让人家嫁过来心里不痛快好。 妈说得对，江家这姑娘不丑，还很漂亮，比他认识的那些同事的老婆全都好看。 他摸了摸耳朵，以前也不是没被女人盯着看过，但不知怎么的，被这个女人盯着，他…… 还好他走得快。 第10章 大哥，你这是执行任务呢，这么认真？ 陈妈看了看旁边剩下的饭菜，又看了看像朵花似的安静坐在床边的江雪，心里更加满意了。 她儿子陈颈生性格内向，这些年来别人多次提议他结婚，他都不感兴趣。 他甚至说只要陈家有壮壮传宗接代，他就没必要结婚。 她知道儿子有事业心，愿意为国家奉献一切，心里为他感到骄傲。 然而，作为母亲，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家立业呢？她渴望儿子能幸福美满。 这次儿子终于答应结婚了，没想到江家还出了换亲这档子事，经过一番波折，这门婚事总算是成了。 看着眼前年轻的儿媳妇，她觉得儿媳妇确实比江家大女儿好看。 刚才儿子还特意给儿媳妇送了饭菜，希望小儿子能对这个如花似玉的妻子满意。 她倒不指望儿媳妇能管住儿子，只要小两口能和和睦睦的，一两年内再生一两个孩子，她就觉得自己对陈家的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与此同时。 陈家这边热热闹闹地办着喜事，江家那边可就冷清多了。 江爸和江妈带着小儿子中午前回到家，本打算去陈家找女儿一起吃午饭，毕竟，陈家准备的饭菜肯定比李家的要好。 悦萱亲眼所见，李家就只有一大锅炖菜，就连馒头都是掺了玉米面的。 江悦萱她们到家后，家里静得吓人，二妹也不见踪影，就连她的嫁妆也没了...... 还没等他们问，一个邻居就告诉她们陈家开着拖拉机来接亲了，忘恩负义的江雪跟着陈家的人走了。 江妈心里满是怨气。 “妈，我们去追吧，说不定还能追上。” 江悦萱开口说道，揉了揉肚子，她早饭都没吃，忙了一上午，早就饿了。 “追有什么用？你的两条腿能追得上四个轮子吗？ 而且，他们都走了半天了。” “那我们怎么办？” 江悦萱更委屈了。 “我说早点走，你非要在李家待着，我说在那儿吃饭你又不愿意，明显是想让我饿着。” “谁知道你妹妹这么着急跟着他们走？简直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没了娘家人撑腰，她以为自己能有什么面子？她就该被婆家人看不起。”江妈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还怪大女儿。 她本来希望能及时赶回来，可大女儿缠着她，舍不得她走。 刚嫁人的女儿，她也舍不得分开，就这样时间就过去了。 不过最让她生气的还是小女儿，多等一会儿又能怎么样呢？ 热热闹闹地忙了一天，到了晚上终于安静下来了。 当地不是没有闹洞房的习俗，只是陈颈生性格冷漠，一年到头很少回家。 在同龄人中他是最后结婚的，在晚辈中他也是年纪最大的，没人敢去招惹他。 晚饭后，江雪回到房间。 她一整天都表现得规规矩矩的，没有在陈家面前急着表现。 因为娘家人的所作所为，不管她现在怎么表现，都显得不真诚，倒不如做自己，时间会证明真心的。 炕上，嫂子已经进来帮忙铺好了被褥，按照习俗，在新婚之夜，得找个儿女双全、家庭美满的人来铺床。 嫂子有壮壮，父母也健在，在村里算是个有福气的人。 两床被子，一红一绿，都是陈家准备的，显然是新的。 在那个时候，所谓的双人被是不存在的，就算是新婚夫妇，也是各盖各的被子。 江雪爬上炕，脱了外衣后钻进了绿色的被子里。 她起得早，忙了一整天，已经有点累了。 她倒不担心陈颈生会过来，据她所知，前世江悦萱新婚之夜都没有圆房。 就因为这事，三天后回娘家时她又哭又闹，希望娘家人能出面。 可娘家人怎么能干预这种事呢？ 而且，陈颈生婚礼第二天就去别的地方了，他们总不能让陈颈生回来和女儿圆房吧。 就算江家再霸道，也不能这么丢面子。 这么想着，江雪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的想法合情合理。 没过多久，门开了...... 那男人看到屋里的情景时，脚步顿了一下，但只是片刻，就走了进来。 他把手里的暖水瓶放在桌上，倒了半杯开水晾着，然后关了灯，爬上了炕。 江雪还没睡着，她听到陈颈生进了屋，但她闭着眼睛，免得尴尬。 毕竟，他明天就走了，她只要熬过今晚就行，想到之后这个房间就归自己了，江雪心里挺高兴。 从今天简短的接触来看，她觉得陈家的人还不错，公公婆婆和善，大哥老实厚道，小壮壮很可爱，只是嫂子似乎有点…… 江雪知道，因为江家在婚礼前的苛刻要求和高额彩礼，换做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陈家还没有分家，江雪倒不介意嫂子的态度。 以后要是相处得好，就多来往，要是不好，她打算做的事也不会影响到大哥和嫂子的利益。 人与人之间，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就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黑暗中，传来一阵沙沙声。 江雪睁开眼睛，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到身边的人迅速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 他们的被子铺得很近，江雪被轻轻撞了一下。 她往旁边挪了挪。 她动了一下，身边的人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往被子里钻得更深了。 终于安静下来了，江雪松了口气，听着身边人沉稳的呼吸声。 她不禁羡慕起年轻人身体好来。 前世她生病的时候，呼吸比健康人浅，还稍微有点急促。 有时候她还得深呼吸，很羡慕那些身体强壮的人。 最近她一直在喝灵泉水，身体状况明显好了很多，她希望这辈子能活得更久、更健康。 她正做着美好生活的梦，被子的一角突然被掀开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温暖、结实的身体就压了过来...... 江雪：“……” 一只大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开始扯她的衣服。 江雪：“？？？” 这发展不对啊，不是说这男人新婚之夜都没圆房吗？ 而且后来他还带回来一个孩子，让她姐姐守了一辈子活寡呢？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发现自己被那男人翻了个身，压在了身下。 江雪：“！！！” 大哥，你这是执行任务呢，这么认真？ 第11章 怎么了，不行吗？ 她可不是个懵懂无知的姑娘，如果生活中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就把它当作生活的调味品。 这么想着，她伸出手搂住了男人的腰，真的，白天看他高大健壮，摸起来感觉也很不错。 当她纤细柔软的手臂环上他的腰时，陈颈生本就紧张的心跳动得更厉害了。 陈颈生当时进了房间，看到她装睡，就知道这个女孩，表面上淡定从容，实际上胆子可不小，就像迎亲时她的举动一样。 他不知道她接下来是会继续大胆下去，还是会哭出来。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想着工作中已婚同事，讲的那些粗俗笑话，他行动了起来。 “嘶……” 江雪突然皱起了眉，这个笨蛋是想杀了自己吗？ 听到声响，陈颈生停了下来，黑暗中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不行吗？” 江雪：“……” 她真是拿这个笨蛋没办法了。 强忍着不适，她回应道：“行，行，看你这么大胆又用力的样子，怎么会不行呢？” 两人没再说话，黑暗中的呼吸声变得更重了，两个年轻的身体，一个冲动，一个没有经验。 江雪只能尽可能配合他，以减轻自己的痛苦，同时暗自小心应对。 好在第一次时间并不长。 听着身旁男人重重的呼吸声，显然他很满意，江雪也感觉不错。 她裹着被子，刚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就感觉到温暖又靠近了些。 “再来一次。” 江雪：“……” 第二天醒来时，外面天已经亮了，听到院子里有声音，江雪猛地坐了起来。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还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江雪瞥了一眼床头的钟，已经快七点半了，没多想，她伸手去拿衣服。 这时陈颈生从外面进来了，他撩起帘子，看到了她白皙发亮的手臂和肩膀，本能的把帘子拉好，又仔细检查了一番。 这时，江雪已经穿上了衬衫，转过身看到他今天穿得也很随意，还是黑色的裤子和背心，结实的手臂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江雪满意地弯了弯嘴角，继续穿衣服道：“你起床怎么不叫醒我？” 陈颈生的目光移开，从水壶里倒了杯水道：“我想着让你多睡会儿。” “这么说你现在良心发现了？”江雪的声音很轻柔，听起来温柔又舒服。 然而，陈颈生的耳朵热了起来，他盯着水杯，脑子一片混乱。 正想着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他听到女人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 江雪撑着床边，扭动着身体想下床，但没站稳。 看到一脸担心的男人过来帮忙，她忍不住斜了他一眼。 “你觉得能怎么了？” 刚开始尝甜头的小伙子可真麻烦。 他们说好就最后一次的，但一次又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时间长。 一开始，她还为自己身体状况的改善感到自豪，但遇到陈颈生后，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身体。 坐在土炕上还好，可一下炕，她的腿真的发软，被她严厉地瞪了一眼，陈颈生愧疚地移开了视线。 但随即又觉得妻子看他的眼神美极了，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她乌黑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带着一种出乎意料的凌乱美，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皙，嘴唇像三月的桃花一样红，就连她生气时水汪汪的眼睛，都好像在轻轻地勾着他。 陈颈生挠了挠后脑勺道：“要不我跟妈说一声，一会儿把你的早饭端到咱们屋里来？” 江雪摆了摆手道：“让我再休息一会儿。” 刚结婚第一天，就下不了炕、出不了门，这可不行。 坐了一会儿后，江雪站了起来，怕被别人看到，她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 陈颈生就像个小太监一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路，把江雪逗乐了。 她不想吓到他：“刚站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疼，现在好多了。” 陈颈生还是不太相信：“真的好多了？还是我……” “没事，真的没事。” 知道他还想着给自己拿吃的，自己打断了他，心里却觉得很温暖。 在过去的生活中，李泽瑞从来没有对江雪这么体贴过。 即使她一手撑起了李家，在李家的人看来，这也是她分内的事。 收回思绪，江雪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妈和其他人在做什么呢？” “哦，现在地里没什么活，大嫂在做早饭，妈在喂鸡喂猪，我刚才帮忙喂了猪，早饭差不多快好了。” 江雪惊讶地看着陈颈生，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详细，把家里的情况都讲了一遍。 他是担心自己不适应新环境吗？ 这还是她听说的那个冷漠、只专注于工作的陈颈生吗？ 陈颈生再一次证明了：传言不可信。 她温柔地笑了笑：“好吧，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你等等。” 陈颈生拦住了她，把刚倒的一杯水拿了过来。 “走之前先喝点水。” 江雪接受了他的好意，一口气把水喝了，水温刚刚好。 他们所在的县叫安城县，他们住的陈家村地理位置不错。 以后，这里肯定会变成城中村，但此刻，这里只是城里人看不上的菜园子。 在生产队时期，陈家村被指定为蔬菜供应队，还得了个 “先进队” 的名号。 实行市扬经济后，又改回了陈家村，村民们也不再局限于种菜或种粮。 不过，种了这么多年菜，即使政策放宽了，村民们还是习惯靠种菜为生。 这时，还没有冬暖式大棚，一般来说，地里一年有两季作物。 现在，前一季已经结束了，后一季的种子和秧苗刚刚种下去，正是农闲时期。 江雪出来的时候，陈家的人都在家。 陈爸和陈大哥在摆弄杆子，小壮壮拿着杆子在院子里追着一只大公鸡跑。 看到江雪出来，小壮壮拿着棍子跑过来。 “小婶婶，我爸说要是我抓住这只鸡，他就给我炖了当午饭，小婶婶，鸡肉可好吃了，你喜欢吃吗？” 江雪轻声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那你可得使劲抓住它。” “嗯，我肯定能抓住它的。”小壮壮用力点了点头，又跑去追鸡了。 江雪收回目光，跟院子里的两个人打招呼：“爸，大哥。” 陈萧应了一声，陈爸也点了点头道：“你妈和其他人在厨房，饭应该快好了，颈颈，去看看你妈，差不多该吃午饭了。” “爸......” 陈颈生不满地叫了一声，脸涨得通红，还瞥了江雪一眼。 第12章 分家 陈爸也意识到了什么，但他绝不承认有什么不对。 尬笑道：“不管多大了，陈颈生始终是我儿子，叫他颈颈怎么了？叫了二十多年都没问题呢。” 看到陈颈生的脸更红了，江雪赶紧找借口道：“我去看看妈和大嫂。” 要是她不离开，她担心陈颈生会羞得“自燃”。 厨房里热气腾腾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菜，昨天客人留下了不少剩菜，这年头，没人会浪费食物。 剩菜热一热还是能吃的，而且昨天宴席上撤下来的菜也还不错，平时他们可吃不到白面和荤菜。 有两盘剩菜，还有一盘新做的凉拌菜，另外还有一碗腌菜条。 主食是昨天剩下的大馒头和新烙的饼，还有一锅玉米粥。 大嫂正弯着腰盛粥。 江雪进了屋，跟婆婆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走向大嫂：“大嫂，我来盛吧。” 张桂兰头也没抬，递给她一碗刚盛好的粥：“我来盛，你端。” “好。” 江雪接过粥碗，把粥放在桌上后转身，就看到张桂兰在看着她。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正要再去拿一碗粥时，张桂兰躲开了她的手。 一个大勺子塞进了她手里：“还是你盛吧。” 江雪抿了抿嘴，眉眼微微弯起。 昨天张桂兰态度冷淡，江雪也没刻意去讨好她。 但她也在考虑以后该如何与这位大嫂相处，尤其是陈萧和陈颈生两兄弟看起来关系不错。 她没想到大嫂外表冷淡，内心却很热情，这几天的态度大概只是对江家做事的方式不满意。 张桂兰边走边看她的眼神，肯定是察觉到她行动不太方便。 两人一起盛粥，来来回回的，陈妈在一旁看得很高兴。 再看看小儿子在门外眼巴巴地望着，陈妈笑得更欢了。 她是母亲，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今天早上小儿子的眼里满是喜悦，她还看到他傻笑着，现在，他看儿媳妇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就凭这小子现在的样子，谁还能说他冷血，不想要老婆呢？ 之前她觉得江家临时换新娘不太合适，但现在看来，这一换反而是个好决定。 她早就打听过了，江家的大女儿被宠得厉害，肯定没有小女儿勤劳可靠。 江雪笑着出去叫大家吃饭。 陈大哥答应了一声，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固定的架子，这些东西可以直接用。 陈爸也拍了拍手，刚站起身，突然咳嗽起来，咳个不停，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陈萧把架子扔到一边，过去帮他拍背。 陈妈也从楼梯上缓缓下来了，认真道：“老头子，你今天早上没吃药吗？” 说着，她让陈颈生回屋去拿药。 江雪这时也出来了，跟着他进了屋去拿一杯温水。 看到她跟了进来，陈颈生随口解释道：“闹饥荒那几年，我爸为了养活全家累伤了身体，从那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我不在家的时候，还请你多照顾照顾他。” “好。”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陈颈生看到自己年轻的妻子答应得这么爽快，脸上没有一丝不悦，觉得她的情绪比自己还稳定。 “你还愣着干什么？药找到了吗？爸还等着呢。” 江雪看到陈颈生在发呆，叫了他一声，先走出了房间。 陈颈生赶紧找到了药，跟在她后面，吃了药又喝了些水，陈爸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他向陈妈抱怨道：“大惊小怪的，我就是喉咙痒，咳嗽几声而已，别吓着孩子们了。”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壮壮的小脸，安慰着小孙子。 确实，这是他的老毛病了，吃了药感觉好多了，家里人都习惯了。 但陈颈生还是很担心道：“爸，要不我晚几天回去上班，带您去省城的医院看看？”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你回去上班吧，我没事。” 话虽这么说，午饭后，陈爸还是提起了分家的事。 “现在你们兄弟俩都成了家，你大哥家的壮壮也好几岁了，我和你妈也不想再管家了，是时候你们兄弟俩分了家，各自过日子，也有个奔头。” 然后他看着江雪道：“我小儿子的媳妇刚进我们家，颈颈又经常不在家，要是你干不了农活，我和你妈，还有你大哥一家都会帮你，有什么事就说，虽然我们家是分了家，但亲情不能淡，农忙的时候也得互相帮忙。” 虽然是分家，但有些事还是得提前说清楚。 陈萧和陈爸商量道：“爸，要不我们再等个一年半载再分吧？我弟媳妇刚进门……” 他话还没说完，张桂兰就偷偷掐了他一下。 陈先生摆了摆手道：“不用，颈颈很少回家，现在就把这事定下来，小儿子家没什么意见吧？” 江雪压根就没想到分家的事，但既然提出来了，她也不好反对。 她注意到了大嫂的微妙暗示，觉得分家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听爸妈的，不过我还年轻，还有很多要学的，以后可能还得大哥和大嫂多操心。” 张桂兰明显放松了下来：“有什么可操心的？我们靠种地为生，只要你肯努力，日子不会差的，要是你信得过我们，以后在地里的事就跟着我们学。” 陈妈听了也笑了：“你大嫂说得对，江雪，我们村种了很多菜，你大哥和大嫂会种地，跟着他们学就行。” 安排好了之后，陈先生让陈萧去叫村干部来见证这件事。 陈颈生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摆了一张桌子，准备了些茶水和纸张，等着人来就开始。 这几年村里有不少分家的，村干部处理这些事也很有经验。 通常，一家之主会先提出分配方案，如果有分歧，就会进行调解，达成共识后再起草文件，让兄弟俩签字按手印。 陈家只有两兄弟，相对来说比较简单。 首先分的是正房，正房有四间屋子，两边各有一间厢房。 陈爸和陈妈住在正房中间的两间屋子，这两间屋子也用来招待客人。 两边各一间，陈大哥一家住东边，陈颈生和江雪的新房在西边。 就这样，正房分好了，兄弟俩各得一间。 等老两口不在了，他们再从老两口的屋子里各拿一间。 东厢房分给了陈大哥，西厢房给了陈颈生。 第13章 这小儿媳妇还真会过日子 在前院养着猪和鸡，菜园子里种着菜，猪和鸡分了，菜园子却没分。 陈爸主动承担起菜园子的活，这样一家人还能一起吃饭。 家里只有一辆半旧的自行车，也没分，名义上这辆车归陈爸，谁需要就用。 分了家之后，接着分地，陈家村是1981年分的地。 当时陈家一共六口人：陈爸、陈妈、陈颈生，还有陈大哥家三口人，所以地是按六口人分的。 分财产的时候，陈爸和陈妈的地平分，陈大哥家按四口人分，江雪家按两口人分。 陈爸和陈妈只留了一亩多的自留地。 怕江雪有意见，陈妈解释道：“村里每隔几年会重新分地，到时候你的户口落在这里，也能分到地，这两年你和颈颈再生个孩子，就又能分两人份的地了。” 农民的思想还没转变过来，大家都靠土地谋生，村里每隔几年就会重新分地。 所以，家里有人结婚或者生孩子，都会及时上报更新户口，这样在重新分地的时候就能多分点地。 当然，如果家里有老人去世，也得及时销户，因为很多人都盯着呢，村干部会直接把人从户口册上除名。 那时候，个人没有户口本，村里有一本大的，镇上也有一本大的。 记录着村里所有居民的信息，到了年底，村里的会计会根据户口册上报村里的人口情况，可以说，村干部的权力还挺大的。 江雪也明白这种情况：“妈，我知道，这样分挺好的，地太多我自己也管不过来。” 大家都没有异议，村长开始起草文书，不得不说，这是他们主持过的最顺利的一次分家了。 老人们说什么都能接受，孩子们也没有争抢。 而且陈颈生的媳妇，就算她分得少，说的话也让人心里舒服。 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村里的陈家向来以和睦著称，又娶了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儿媳妇。 村长在记录的时候，心里还琢磨着江家是不是还有没出嫁的女儿，因为他儿子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 在写文书的时候，他们又讨论了最后一项，这一项不需要记录：家里剩下的财产。 粮食是按人头分的，家里没有存款，反而有一百元的饥荒债。 “这一百零六元的饥荒债就不分了，是我和你妈借的，我们慢慢还。” 陈爸刚说完，陈颈生就想说点什么，张桂兰插嘴道：“爸，就您那点自留地，什么时候能还上这钱？”她还看了江雪一眼。 陈爸说道：“没问题，颈颈现在结婚了，我和你妈也没别的操心事儿了。” 陈颈生闻言，说道：“爸，让我来还吧，这本来就该我负责。” 毕竟这钱是为他结婚花的。 然而，陈爸不这么认为。 “什么该不该的，哪家不是嫁闺女、娶媳妇？这是我和你妈的责任。” “二弟说得也不全错，要不是江家要那么多嫁妆，爸妈也不用借钱。” 张桂兰还没说完，陈萧就表现出不满。 “弟妹都已经是我们家的人了，提这个干嘛？我为什么不能说？我说错了吗？” 张桂兰知道在江雪面前说这些不太好，但她要是不说，心里这几天都不痛快。 本来定的是江家的大女儿，结果江家突然变卦，把原本说好的一百元嫁妆涨到了三百元。 她对江雪这个弟妹没意见，只是对江家做事的方式有意见，这不就是在坑他们陈家吗？ 江雪也能理解张桂兰的想法，因为如今的三百元确实是一大笔钱。 “大嫂，就按陈颈生说的办吧，这钱我们来还。” 张桂兰板着脸道：“你说得倒好听，分家还让我们背着饥荒债，别人还以为我们当大哥大嫂的在欺负你这个新媳妇呢。” 村长一脸凝重的默默地抬起头，或许他之前说的话还是收回为好，看来所有和睦的家庭在分家的时候情况都差不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陈爸直接问张桂兰：“大儿媳妇，那你说该怎么办？” 张桂兰嘟囔着：“我嫁到这个家，一直规规矩矩，敬重公婆，我可不能因为小叔子结婚就坏了名声。” 陈萧也有点不耐烦了：“够了，别绕圈子了，直接说你想怎么办，我爸妈和兄弟姐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能怎么办？”张桂兰瞪了陈萧一眼，然后看向江雪。 “就因为我是嫁进来的大嫂，要是现在分家，你们家是二儿子，拿六十，爸妈老了，拿二十，我们拿……” 江雪这下算是看出来了，大嫂确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大嫂，这钱我们多拿点吧。” 毕竟这钱是为她花的。 张桂兰站起来：“好吧，就这么定了，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看看地里的菜苗。” 陈爸也想说点什么，陈萧只是笑了笑：“行了，爸，就按她说的办吧。” 村长：“……”好吧好吧，你们家的人都很大度，就我小心眼。 不到半天的时间，分家的事就定下来了，文书也写好了，陈萧和陈颈生都签了字、按了手印。 他们没让村干部和村长走，留他们吃午饭。 大嫂不在家，江雪和陈妈进了厨房。 昨天的剩菜不能用来招待客人，但昨天宴席上的食材还在，江雪整理了一下，和陈妈商量着午饭吃什么。 “妈，肉还剩不少，做个红烧肉怎么样？芹菜看着也不错，芹菜炒肉、辣椒炒肉、西红柿炒鸡蛋，再弄几个小菜下酒……” 陈妈连连点头，很是满意道：“行，还有半锅小鸡炖蘑菇，昨天没端上桌，热一热又能多一个菜。” 都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小儿媳妇还真挺会过日子。 荤素搭配，既经济又实惠，真是个会持家的人。 别的不说，江家没把她的情况夸大。 江雪没有异议：“好，那就八个菜，再做个麻辣豆腐。” 菜定好了，她们就开始准备，这些菜里，只有红烧肉需要注意火候，所以江雪先做红烧肉。 她把五花肉切成大块，在开水里焯了一下，去去血水和腥味，然后放在一边。 准备好葱、姜和八角，农村人不挑剔，有花椒和八角就已经很不错了。 城里的家里还有别的调料，但江雪没打算拿出来，这些就够了，她又拿了几个干辣椒。 陈妈在旁边烧火，看着她有条不紊的样子，越发满意。 “妈，有糖吗？” 她要炒点糖色。 “有，我去给你拿。” “我去拿。”陈妈刚要站起来，陈颈生从外面进来听到她的话说道。 锅里放了点油，陈颈生把糖递给江雪，没有离开，看着她炒糖色。 糖在锅里慢慢融化，微微冒泡，颜色变深，然后她把焯过水的肉放了进去。 把肉裹上糖色后，她加入调料，翻炒出香味，又加了点酱油提味。 江雪去拿暖瓶，一转身，撞到了一堵 “墙”。 她这才意识到有人站在她身后。 第14章 我就知道我媳妇大气 江雪接过暖瓶，又看了他一眼。 陈颈生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被媳妇嫌弃了。 便弯腰接过陈妈的活儿，说道：“妈，我来生火吧。” 要不是不合适，陈妈差点笑出声来。 谁能想到，她那曾经不情愿的小儿子，有一天也会黏着媳妇呢。 但做饭还真不是他能干的活儿。她小儿子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而且在村里也算是比较有出息的人。 现在支书和村长都在，她怎么能让他进厨房呢？支书和村长会怎么想呢？ 吃完饭刚把人送走，张桂兰就回来了。 她洗了洗手，走进厨房，看到江雪在做饭，陈妈在烧火。 她顿了一下，但也没在意，直接去蒸馒头了，面是一大早揉好的。 江雪把红烧肉放在锅里炖着，陈妈在生火，然后她去帮张桂兰揉面。 “大嫂，地里的菜苗长得怎么样了？我听妈说种了新的豆角和茄子。” 江雪边揉面边找话题。 张桂兰看了她一眼，江雪温柔地笑着，这让张桂兰心里的不舒服减轻了些。 其实，她一离开家就后悔拿嫁妆说事了，毕竟江家的做法和自己这个弟妹没关系。 早在江家考虑换亲之前，他们就打听过了，江家偏爱大女儿...... 江家的两个女儿，从小到大，待遇天差地别。 在村里，家里孩子多的话，大女儿和另一个女儿不受宠是常有的事。 他们也明白，如果不是江家大女儿反悔，以陈家的条件和小叔子的情况，换亲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她又怎么能决定嫁给谁，又怎么能左右嫁妆的多少呢？ “豌豆长得挺好的，已经长了一些，过几天得搭架子了。” 张桂兰说道：“另一块种西红柿的地还没开始移栽呢，还能再等几个月，移栽完西红柿，再种点青菜，然后就该种大白菜了。” 说完，她看了江雪一眼。 陈妈听着大儿媳妇说话，转过头看了看说道：“我们家有三块地，每块大概两三亩，现在一块地种了豆角，一块种了茄子，还有一块小地种了西红柿。” “种豆角和茄子的两块地离得近，但离咱家远，种西红柿的地离咱家近，但离另外两块地远，今年豆角和茄子价格不错，西红柿也还行。” 江雪也明白了，地分了，但哪家种哪块地还没定下来。 她揉着面，头也没抬，说道：“那我要离家近的那块地，我一个人在地里干活也方便，只是觉得占了大哥大嫂的便宜，人家种了半个季节的西红柿呢。” 陈妈收回目光，眼睛温柔地看着火苗。 张桂兰也爽朗地笑了起来。 “嘿，这算什么占便宜？那些西红柿的旺季差不多要过了，只要你不觉得亏就行，对你来说，那块地确实是最好的选择，离家近，就在村边，地也不错。” “我知道，大嫂，你一直都这么直爽。” 江雪真诚地夸赞道。 张桂兰有点不好意思，轻声笑了笑，想说点什么，但又有点拘束。 气氛有点尴尬。 午饭时，大家吃得很开心，酒足饭饱。 陈家的人第一次尝到江雪做的饭，对这个新媳妇没有一点不满。 在农村，娶媳妇不就是要找个能操持家务、会做饭，最后还能生个健康男娃的人吗？ 下午，陈大哥、他媳妇、陈爸和陈妈在家里收拾杆子。 江雪回到房间，和陈颈生商量选哪块西红柿地。 “刚才大嫂问我，我就随便选了一块。” 陈颈生并不介意，脸上微微一笑道：“哪块都行，只要离家近就行。” 种地免不了早出晚归，他不在家，也担心媳妇晚上走夜路。 “到时候就种点简单的，让爸帮你一把，我有工资，我们也不用指望这点种地的收入。” 他担心江雪不了解家里的经济情况，所以决定把早出晚归、辛苦种地的事提前说清楚。 “我现在每月工资 63 块，我往家里寄 50 块，你给爸妈 10 块，剩下 40 块你留着。” 他父亲长期吃药，之前赚的钱大多花在了父亲的药费上，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因为 300 块的嫁妆而欠债。 江雪知道陈颈生在路桥上工作，但对他工作的具体情况不太熟悉。 每个月给她 40 块，比厂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多。 她越发觉得这桩婚事是个英明且有收获的选择，对陈颈生很满意。 “我在家也不需要太多钱，你自己多留着点。” 她说道。 毕竟做生意前期投资大，而且她有那 300 块，也够了。 “嗯，到时候再说吧。” 陈颈生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提议一起出去。 江雪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单位？” 她听说上辈子他结婚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 “去你家拜访完就回去。”陈颈生拿了个网兜。 “我们先去领结婚证，然后去供销社给你爸妈买点东西。” 这真让江雪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答应道：“好。” 两人跟陈妈说了一声，立刻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陈萧和张桂兰在院子里整理杆子，看到小两口出去，陈萧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还没定谁家种哪块地呢，要是二弟家想种豆角，这几天就得开始搭架子了，爸身体不好，弟妹肯定干不了这活儿，二弟在家正好，让他去给豆角搭架子，一会儿提醒我跟他说一声。” 张桂兰把搬来的杆子靠在墙上，擦了擦手。 “不用跟他们说了，他们选了西红柿地，明天一早去给豆角苗搭架子就行。” 陈萧转过身，疑惑道：“他们怎么选那块地了？你跟二弟和弟妹商量过了？你没跟他们说今年豆角和茄子很赚钱吗？你没让他们选西红柿地吧？” 张桂兰拍了拍陈萧的肩膀，推了他一下。 “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我都说了，是二弟妹选的，她想要离家近的地，再说了，西红柿地怎么了？每三天摘一次果，卖了就是钱，豆角和茄子可比不上。” 陈萧踉跄了一下，但也没生气。 看到媳妇有点不高兴，他笑着凑过去。 “我就知道我媳妇大气，说得太对了，是我小心眼了，是我的错。” 他竖起大拇指，张桂兰撅了撅嘴，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第15章 悦萱也很好 陈家的房子在村里还算不错，是他们结婚那年盖的青砖房，但四个人住在四间房里，还是有点挤。 陈萧一边收拾一边对妻子点头道：“是啊，要是今年菜价一直这样，三五年应该能盖房子，到时候壮壮也大了，正好能有自己的房间，要是能再生个孩子就好了。”只有一个孩子太孤单了。 “生孩子哪有那么容易，计划生育管得可严了，我听说现在生二胎得好几百块呢。” “要是生二胎真要几百块，我也认了。”陈萧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拿着棍子乱跑的儿子。 “得赶紧再要一个，说不定过几年就不让生二胎了。” 另一边，陈颈生已经从大队拿到了介绍信。 这年头，结婚挺简单的，虽然公社改成了乡镇，但很多行政机构还不规范，还得去镇政府秘书那儿领结婚证。 陈家村属于安城县的安城镇。 找到秘书，交上所有的文件和介绍信，领结婚证花了一块钱。 这是江雪两辈子第一次领结婚证。 农村对这种手续不太讲究，上辈子她和李泽瑞只是在村里办了个婚宴，没领结婚证。 盯着那张像奖状一样的结婚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江雪和陈颈生自愿结婚，她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看着身边的男人，他真的很高，一米八多，比她高了快一头。 他的侧脸线条流畅，充满青春活力。 他不笑的时候，那副冷淡的样子让人感觉有点难以接近，但也清爽养眼。 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陈颈生问她：“怎么了？” 然后看着她手里的结婚证，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江雪收回刚才的想法，这家伙就是个傻瓜。 “没什么，结婚证你想留着还是我留着？” 陈颈生想了想，小心翼翼地从她手里拿过结婚证，卷了起来。 “我留着吧，说不定我单位会用到。” 结婚申请已经批了，他单位要结婚证干什么？ 江雪没揭穿他的小把戏，两人一起去了供销社。 他们买了两瓶酒、两袋糖、两罐罐头和两斤桃酥，陈颈生还想买点麦乳精，被江雪拦住了。 嫁到陈家已经花了不少钱，陈颈生清楚自己还剩多少钱，还得买汽车票呢，江家也不希望他再乱花钱，这四样礼物适中，足够了。 第二天早上，江雪感觉到身边有动静，睁开眼睛。 微微动了动酸痛慵懒的身体，不满地看了眼身边精力充沛的男人。 毕竟昨晚折腾了那么久，明明是他出力更多，咋他还这么红光满面。 而自己却感觉像被揍了一顿似的？这难道是什么恢复精力的秘诀？ 他精力这么好，好在不常在家，不然江雪觉得自己这辈子，拥有健康体魄的希望又破灭了。 陈颈生刚叠好自己的被子，心里想着今晚大概不用再准备两床被子了，也没必要，这样重复叠被子怪麻烦的。 感觉到背后她的注视，他看到江雪醒了，正深深地看着他。 那眼神让他的心一紧，想起昨晚的某些画面，耳朵就热了起来。 “你再睡会儿吧。” 他已经习惯了，到点自然就醒，觉得她大概没睡够，眼下明显有黑眼圈。 江雪瞥了他一眼道：“难得啊，陈先生还挺有良心。” 陈颈生的脸更红了，她竟喊了声陈先生。 昨晚她求饶的时候，还叫了他各种称呼。 他不想听她叫他颈颈，为了惩罚她，她就换着叫：颈颈、陈颈生、陈老板、陈大哥、陈先生…… 听到她温柔的声音用他同事叫他的称呼喊他，陈颈生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那一刻，他差点就忍不住了。 心里有点不自在，他摸了摸鼻子道：“对不起，我……我下次会小心的。” 想到今天要回家，陈颈生也有点后悔，但抱着温柔可人的妻子，还像个和尚一样就太为难他了。 回想起来，他的兄弟们说那种感觉很满足、很上瘾，他还嘲笑过他们，现在他懂了。 早知道这样，他就多请几天假了，看到江雪又打了个哈欠，眼睛都红了。 陈颈生干巴巴地解释道：“我听他们说，回家给妻子留个孩子，也能让她在家不那么孤单。”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贪心。 江雪打完哈欠，眼睛泛红，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些人还真行。” 陈颈生觉得自己没救了，为什么被骂了不仅不生气，还觉得开心。 甚至觉得妻子翻白眼的样子都挺好看，感觉心里像有只猫在挠，江雪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美丽。 一种情愫在他胸口生根发芽，似乎在寻找一个突破口迸发出来。 那股冲动让他不由自主地在江雪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亲完之后，江雪还没反应过来，陈颈生自己先愣住了。 尤其是和江雪对视的时候，他慌了神。 “嗯……我出去看看，我觉得我爸在叫我。” 没等江雪回应，他就起身跳下了炕，一米八的高大身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呼……” 她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这个傻瓜，他们都做了那么亲密的事了，就亲了下脸还脸红。 他难道不知道亲脸颊根本不算真正的亲吻吗？ …… 今天是江家两个女儿带着丈夫回娘家的日子，虽然回娘家不像嫁女儿那么隆重，但江家一大早就热闹起来了，二舅妈和她儿媳妇也早早过来帮忙。 江悦萱和李泽瑞先到了，李泽瑞住在小青山村，就在他们的大青山村旁边。 看到江悦萱穿着崭新的衣服，脸色红润，江妈妈心里松了口气。 婚礼那天到李家的时候，江妈妈还有点后悔。 李家的三间房还有部分是土房，家里像样的家具也没几件，嫁过去还不如在自己家。 一开始劝二女儿的时候，也是觉得李泽瑞人老实，和二女儿挺般配。 二舅妈爱聊天，远远地笑着打招呼：“看看我们女婿对悦萱多好，才分开几天，我觉得悦萱都胖了点。” 李泽瑞是个直性子，听到这话，看了眼江悦萱，露出憨厚的笑容尬笑道：“悦萱也很好。” 第16章 看来大姐过得不错，笑得这么开心 不过她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想想上辈子，她嫁给那个冷漠的男人陈颈生，他从来没说过一句贴心话。 李泽瑞虽然长相粗犷健壮，但真的很温柔体贴。 新婚之夜他费力之后还心疼她，第二天让她睡懒觉，也不叫她起来吃早饭，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样？ 怪不得上辈子江雪被养得白白净净的，要是自己遇到这样的男人，也不至于被折磨成一个憔悴的妻子。 把客人迎进屋里后，江悠然朝院子外面看了看。 “大女儿和女婿到了，二女儿和她家人怎么还没来？” 江妈闻言，不屑道：“二女儿路远，没法和你大女儿比。” 江悦萱停下脚步，笑着说道：“二妹要是能赶上吃午饭就好了。” 她体贴地对江妈笑道：“妈，到饭点咱们就吃，给二妹留些饭菜，她可能来不了那么早。” 江妈妈对她的话感到疑惑：“怎么了？”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江悦萱捋了捋耳边的头发，若无其事的说道：“妹夫回单位了，二妹又不会骑自行车，从陈家村到咱家这么远，她怎么走过来？我觉得妹夫不在，二妹也没必要回来，省得丢人。” 二舅妈闻言，她知道江家的事又有好戏看了，疑惑道：“陈颈生已经走了？他至少应该在走之前陪新媳妇回趟娘家吧？婚礼那天他都没好好和家里人认识认识，就把新娘带走了，我们在这儿还都是陌生人呢……” “认识谁？他在单位是个重要人物，很忙的，他回来结婚已经是对他妈妈尽孝了，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江悦萱公然翻了个白眼。 想起陈颈生那冰冷、冷漠的眼神，她就想撕开他的伪装。 要是他不愿意，干嘛还要结婚呢？不过，这次是江雪结婚，她心里还挺高兴的。 原来看着别人倒霉，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 二舅妈闻言，不赞同的说道：“那不是把我们家姑娘往火坑里推吗？大姐，媒人之前没把这些事说清楚吗？” 江妈真不知道这些事，陈家条件不错，姑娘们都排队想嫁进去，她也没多想，要是她真知道这些，就不会找人给大女儿说这门亲事了。 怪不得大女儿不愿意，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好在换了这门亲事，她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别听这丫头胡说，不是那么回事，陈颈生急着回单位是因为有工作，说明他在单位很受重视。”说完，江妈瞪了江悦萱一眼。 现在说这些，明显是让外人看他们家笑话。 她不在乎二女儿以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但她在乎自己的名声。 江悦萱满不在乎，她还没说陈颈生没和江雪同床呢。 他本来就看不起农村女人，不然为什么不把工资给她？ 就因为这个，新婚之夜还吵了一架，还不愿意同床，全是借口。 他就是看不起她们，只想着找个照顾父母的人进家门，在外面养着私生子。 没错，即使没有证据，江悦萱也一直认为上辈子陈颈生带回家的孩子是他的私生子，不然，谁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去养别人的呢？ 二舅妈笑着表示赞同，她的眼睛闪着八卦的光，忍不住伸手去拿瓜子。 还没拿到瓜子，她就看到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高大的男人推着自行车，身姿挺拔，气势不凡...... “哎呀，那是江雪和她男人回娘家了吧？” 二舅妈放下瓜子，动作夸张地掸了掸衣服，准备出去迎接他们。 婚礼那天，她本想看看江家的笑话，她这个二舅妈一直很狡猾、小气、爱算计，还爱说闲话。 要不是两家离得近，她才懒得和她来往。 后来，看到陈家开着拖拉机来接江雪，她就后悔了。 她听说陈颈生在单位很有分量，家里侄子侄女这么多，要是他能给安排个工作，那不就是个铁饭碗吗？哪怕去外地工作也行啊。 而且，听了江悠然大女儿刚才的话，又看到本以为不会来的人来了…… 二舅妈很高兴，今天看来是她的幸运日。 “姐，你还等什么？新女婿第一次上门，我们应该去迎接一下。” 江妈也回过神来，没理会大女儿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带着大家出去迎接客人。 江悦萱紧紧地盯着那个挺拔的身影，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为什么？他怎么会陪着江雪回来？他昨天不就该走了吗？ 李泽瑞本想叫江悦萱一起出去，看到她那几乎扭曲的表情，吃了一惊。 “悦萱，我们不出去迎接一下妹妹和妹夫吗？” “我不去，你想去就自己去。” 江悦萱语气不善地说。 然后意识到自己在和谁说话，赶紧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今天也是我们回娘家的日子，我们是大姐和姐夫，出去迎接别人不太合适。” 李泽瑞也拿不定主意，所以才问江悦萱。 他坐回到凳子上，瞪看了她一眼，江悦萱懒得理李泽瑞，目光盯着进门的两个人。 看到江雪脸色苍白，眼下透着一丝青色，她心里顿时觉得畅快，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泽瑞看到江雪笑，心里更紧张了。 这时看到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被迎进屋里，他立刻站起来，呆呆地站在那里。 江妈也进了屋，给双方互相做了介绍。 这是婚礼之后的第一次见面，现在他们是正经的亲戚了，以后免不了要来往，江叔叔一家也在。 陈颈生目光明亮，态度谦逊地和大家打招呼。 江雪微微点了点头，叫了一声 “姐夫”，看了看李泽瑞，他的样子和举止都很拘谨，然后把目光移开了。 她怕再看下去，就忍不住想打他，毕竟，上辈子她每次看到他都想打他，直到他出门前都会打听她的日程，好躲开她，免得挨打。 江悦萱看到这一幕，心里乐开了花，笑容越发得意，她觉得江雪做梦也想不到，上辈子她的好丈夫现在是她的。 李泽瑞的温柔体贴都给了她，而且，李泽瑞以后有什么成就也和江雪没关系。 哦，不对。 要是有一天江雪日子过不下去，来求她，看在姐妹一扬的份上，她可能会大度地帮她一把，哈哈哈。 就算陈家不要她了，她也可以大度地让她来自己家，虽然家里有洗衣做饭的佣人，但给她留口饭吃也不是不可以。 让江雪天天看着他们恩爱的婚姻，这样她的日子才算是圆满了。 “看来大姐过得不错，笑得这么开心。” 悦萱正想着，突然听到耳边有个声音打断了她。 第17章 江雪，你要不要脸 然后她又笑了笑说道：“看到妹妹嫁了个好男人，我真为她感到高兴。” “那我得谢谢大姐。” 江雪真诚地说道。 和陈家相处的这几天，她见识了他们的为人，远比李家的两面三刀强得多。 虽然这是新娘回娘家，但二舅妈带着儿媳妇过来帮忙，也不能光指望她们做饭。 男人们在屋里和新女婿聊天、喝水的时候，二舅妈边择菜边和江雪聊天，打听她在陈家的情况。 江妈也凑过来听着，说实话，今天见到陈颈生，她还是觉得大女儿太傻了。 “公婆人很好，陈大哥和大嫂也不是爱找麻烦的人。”江雪诚恳地回答道。 “二妹啊，那你可真幸运，陈颈生看着也很帅气精神。”二舅妈夸赞道。 二舅妈这话让江悦萱心里不痛快，她一脸不屑道：“好了，江雪，这儿没外人，你不用装了，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猜到陈家是什么样的。 “陈颈生上了大学后就很少回家，就算公婆当家，也管不住陈大哥和大嫂，像你这样的新媳妇能有什么好日子过？等过几天陈颈生回去上班了，到时候看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这分明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要是日子真的那么好过，她前世能一脸憔悴吗？ 也不知道她在陈妈和陈大嫂手里吃了多少苦头。 陈大嫂嘴巴甜，在外面对人好，落得个好名声，私下里却很会算计。 陈颈生有工资，陈大哥和大嫂一直劝陈妈不分家，还不是惦记着小叔子的钱。 要不是陈老太太管着陈颈生的工资，新婚之夜他们能因为这个吵架吗？ 上辈子，直到陈颈生把那个孩子带回家，他们才分了家，在那之前，她可受了不少苦。 “说到这个，我得说说泽瑞，虽然他有两个妹妹，但他是李家的独生子，等过几年妹妹们嫁出去了，里里外外可都是我和我丈夫说了算，也没有妯娌之间的矛盾。” 二舅妈闻言，笑着说道：“确实，只有一个兄弟，麻烦事儿就少。” 江雪眼睛微微一闪，淡淡地笑了笑道：“大姐说得有道理，我其实挺羡慕你的，嫁过去什么事儿都能自己做主，不像我，上面有公婆，还有陈大哥和大嫂，我这个新媳妇，只能乖乖听话。” 她想起上辈子，陈颈生结婚后马上就回去工作了，估计那时候也没分家。 不过，她也不想多说，这样更好，在婆家没有话语权的女儿，在娘家也没什么价值。 看到她承认了，江悦萱满脸得意道：“说到嫁人，就得嫁个在身边的，知道你冷暖的，陈颈生再能干，也在外地，他真能把你带在身边一起工作吗？分隔两地，一年见不着面，和活寡妇有什么区别。” 江妈妈听了这些话，心里也明白了，仔细想想，大女儿的婚事变了也挺好。 她继续说道：“泽瑞不一样，他天天在我身边，做什么都想着我，虽然种地累，但他说以后不让我下地干活了，就在家做饭就行。” “不让你下地干活？哎呀，李家能同意吗？”二舅妈闻言，惊叫道。 “他们为什么不同意？泽瑞能干，大部分农活他一个人就能搞定，再说了，还有他妈妈和两个姐姐，李家也没有我名下的地。” 她在娘家都不用下地干活，在婆家就更不用了，等李泽瑞的生意做起来，钱都归她管，那就更不用下地干活了。 二舅妈羡慕的说道：“泽瑞对你可真好，要是我家华华能找个这样的婆家就好了。” 江雪低下头，生着火，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觉得有些孤单。 江悦萱满意的笑了笑，正想再说点什么，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厨房。 陈颈生径直走到江雪身边，递给她一杯水。 “先喝点水，火我来弄。” 他说着，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从她手里拿过火钳。 江悦萱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眼睛惊讶地瞪大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陈颈生吗？ 他什么时候开始给女人端茶送水了？更别说帮忙生火了...... 二舅妈笑着打趣道：“陈颈生可真体贴，我家那口子结婚这么多年，一次火都没帮我生过。”说完，她有意无意地瞥了江悦萱一眼。 江妈见此情景，也说道：“颈生，这儿人多，回屋去聊吧，这儿不用你帮忙。” 江雪也没想到陈颈生会来帮忙，在他执着的注视下，她赶紧把杯子里的水喝了，把杯子还给他。 “陈颈生，去和爸爸、叔叔聊天吧，这儿不用你。” 怕他不走，她站起来把他那高大的身躯推出了厨房，二舅妈和她的嫂子杨静也被逗笑。 陈颈生进了主屋，江悦萱脸上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看着二舅妈和嫂子那嘲讽的眼神，又透过玻璃看到李泽瑞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的样子，她只感觉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 “江雪，你还要不要脸，在别人面前和男人卿卿我我？你以为这样就能说明陈颈生多看重你吗？他要是真看重你，怎么连工资都不给你？” 江妈本来还在琢磨陈颈生过来帮忙的事儿，但听到江悦萱的话，看向一旁的江雪道：“怎么回事？陈颈生没给你工资？” 江雪往炉子里添了几根柴，温柔说道：“妈，陈家毕竟是农民，为了我们的婚事，他们已经给了300块的彩礼，而且我听说家里还欠着饥荒呢。” 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陈颈生给没给她钱。 江妈妈相信了江雪的话，毕竟 300 块的彩礼是实实在在的，对任何家庭来说，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属实不容易。 她有点失望，本指望陈颈生的工资，二女儿以后能帮帮家里呢，这个二女儿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家里没外人，一家人坐下来吃饭，江家的两个女婿自然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陈颈生和江叔叔他们这些长辈坐在一起，李泽瑞坐在陈颈生旁边。 吃饭的时候，陈颈生和江爸、男人们聊得头头是道，举止无可挑剔。 相比之下，李泽瑞显得拘谨多了，让喝酒就喝酒，让吃饭就吃饭，其他时候就呆呆地听着，插不上话。 江悦萱本想让他表现一下，可她叫了他好几次，他都像没听见似的。 江雪暗自偷笑，李泽瑞就是这样，太老实了。 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一门心思干活，跑前跑后和客户打交道的，都是江雪一人搞定。 后来生意做大了，那些客户都得求着他们，他才摆脱了只会听奉承话的状态。 第18章 这人也太笨了 陈颈生第二天一早要赶火车，江雪想帮他收拾些行李。 听说陈颈生明天就走，江悦萱心里也好受了些。 等人都走了，悦萱把江妈拉到她们以前住的房间。 这次她回来可不只是回门，她需要做生意的本钱，她原本以为自己有两百块，李家再出点，就够启动生意了。 可没想到，彩礼只拿到八十块，李家也掏空了家底，不过再想想陈家那边的饥荒债，江悦萱心里也就平衡了些。 一听还要钱，江妈妈皱起了眉头道：“你都拿了两百了，我上哪儿再弄钱去？” “妈，你怎么还瞒着我？陈家不是给了三百块彩礼吗？我也不要全部，再给我两百就行。” “两百？！”江妈妈一听，嗓门就高了起来。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这钱还得留着给你弟弟以后娶媳妇呢。” 江悦萱挽着江妈妈的胳膊撒娇道：“我是正经做生意，我们想做生意，可本钱还不够，再给我两百，等生意赚了钱，别说本钱了，我连弟弟的彩礼钱都能出。” “妈，你就帮帮我吧，你也不忍心看着泽瑞的生意才能白费，对吧？” 江妈不止一次听江悦萱说李泽瑞有做生意的天赋，虽然不知道她从哪儿听来的，但大女儿一向有大志向。 放着陈家的好条件不要，选了李家，肯定也是看中了李泽瑞的能力。 “那好吧，说定了，等你弟弟结婚，不管彩礼要多少，你都得帮忙。” “放心吧，妈，我说话算数，他是我弟弟，我不帮他谁帮他？” 等生意做大了，别说一百八十块的彩礼钱，就是给弟弟盖房置地都不是问题，也能让村里人看看，她江悦萱混得有多风光。 哪像江雪那么小气，住着别墅，开着车，却不管家里人的死活。 听了这话，江妈心里宽慰了些，就决定去拿钱。 中午男人们喝了不少酒，李泽瑞被江叔叔拉到屋里睡觉，江爸也在热炕上打起了呼噜。 江妈挪开床头的柜子，掀起褥子，拿开土块时，忍不住大喊了一声：“钱呢，我的钱呢？” 江悦萱也急忙爬上炕，从江妈妈手里抢过小布包，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找到。 “妈，你确定钱放在这儿了？” “我放这儿了，都在这儿，你结婚前一天我亲手放的。” 江妈手忙脚乱地找着。 江悦萱眯起眼睛道，凝重道：“会不会是江雪那死丫头把钱偷了？” “不可能。”江妈妈想都没想就说道：“老二那胆小鬼，敢偷钱？” “就算我把钱扔她面前，她也会乖乖捡起来给我，借她三个胆子，她也不敢。” 这可不是江妈妈盲目自信，二女儿的脾气她最清楚。 在家里二女儿根本没脾气，宁可饿着也不会未经允许就吃东西，更别说二女儿根本不知道这个藏钱的地方。 “我看肯定是你弟弟那小崽子，三天不打就皮痒，居然敢偷你妈的钱。” 说着，江妈妈下了炕，江悦萱不怀好意地补了一句道：“妈，你不会是不想借钱给我，故意说钱丢了吧？” “你胡说什么！” 江妈妈本来就因为钱丢了伤心，这下把其他事都抛到了脑后。 “要是我舍不得钱，李家彩礼只给八十块，我能陪嫁两百块？你要这么说，我看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江悦萱见妈妈真的急了，赶紧换了语气：“妈，我就随口一说，你别这么激动，咱们赶紧去找弟弟问问。” …… 江雪此时并不知道江家这边乱成了一锅粥。 陈颈生要去买火车票，江雪让他把自己送到供销社门口。 他走后，江雪径直走进供销社，来到副食柜台，指着里面的糖果说道：“同志，麻烦给我称三斤水果糖，两斤奶糖。” 看到旁边有牛肉卖，她又买了一斤牛肉和两斤豆瓣酱。 还买了些点心，等陈颈生买完火车票回来时，她已经拎着两个大网兜在供销社门口等着了。 这东西比他们来的时候带的还要多。 “这是……”陈颈生心里有了个想法，但不太确定。 江雪直接把网兜系在自行车把手上。 “把这些带回单位，我买了两种糖，一共五斤，你可以分给同事们，点心是路上吃的，明天我再给你蒸些肉包子带着，光吃甜的太腻，对了，如果不够，我们还可以再买。” 她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让人心头一颤。 陈颈生接过东西，听着她比自己妈妈还唠叨，突然就想摸摸她，他抬起手，在她头顶悬停了片刻，鼓起勇气要按下去。 可就在这时，江雪疑惑地抬起头道：“怎么了？不够吗？” 她一抬头，陈颈生赶紧把手背到身后，僵硬地站着，摇了摇头。 “够了，足够了。” 说完，他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手指不自觉地在背后乱动。 “那就好，走吧。”江雪见网兜系得很牢，就把重些的那个抱在怀里。 陈颈生回过神来，说道：“你不用买点什么吗？”他想着她刚结婚，肯定需要些日用品。 江雪确实需要几样东西，但也不着急。 “不用，咱们早点回去，你也能多陪陪爸妈。” 见他还傻站着，她用眼神催促道：“走吧。” “啊，好。” 陈颈生推着自行车准备往前骑，却发现车没动，这才看到江雪拽着后座，一脸无语。 “我拿了这么多沉东西，上不去车，你把车扶稳，让我先坐上去。” 他不会真以为她拎着这些东西，能在他长腿蹬车的时候追上去跳上车吧？这人也太笨了！ 江雪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陈颈生了，在江家的时候，看他和爸爸、叔叔聊天时挺机灵的，可在这些小事上却这么傻。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 陈颈生用长腿把自行车稳住后，江雪坐了上去，她觉得抱着大网兜还是不安全，干脆一把抓住陈颈生的衣服。 除了镇上的主干道是柏油路，其他地方不是砖路就是土路。 尤其是快到陈家村那段坑坑洼洼的土路，特别颠，她可不想被颠下去。 陈颈生感觉到后背的衬衫被拽了一下，整个脊背都绷紧了…… 第19章 睡吧，今晚不碰你 “好了，走吧。” 七月末的盛夏，道路两旁绿树成荫，可陈颈生却觉得燥热难耐，汗水从额头不断滑落，滴到下巴…… 终于到家了，陈颈生用一桶凉水冲了个澡，出来后却发现江雪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小壮壮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从供销社新买的零食，一边啃着，一边抽着鼻子。 “小婶婶，这牛肉酱是给小叔叔带走的吗？好香啊。” 江雪小火炖着牛肉酱，笑着回应他：“一部分给你小叔叔带走，他在单位吃饭可以配着吃，剩下的咱们自己吃。” “可我妈说，现在分家了，不能再吃小婶婶做的东西了。” “那要是壮壮有好吃的，会分给小婶婶吗？” 小家伙用力地点点头道：“我会分给小婶婶。” “这就对了，壮壮想着把好吃的分给小婶婶，小婶婶也想着把好吃的分给壮壮，这就叫礼尚往来。” “可我现在没有好吃的。”他手里的零食也是小婶婶给的。 “壮壮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有本事了，自然就有很多好吃的，到时候再分给小婶婶也是一样的。” 小家伙眼睛一亮，语气坚定地说：“我记住了，等我长大了赚钱，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小叔叔、小婶婶都买好吃的……” 看到陈颈生走过来，他又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像是在找个证人。 陈颈生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然后走进屋。 这会儿肉酱的香味更诱人了，不只是壮壮，连他都忍不住多闻了几下。 “不用这么麻烦的。” 他之前就看到那些东西了：三斤水果糖、两斤奶糖，还有三种点心，外加一罐麦乳精。 江雪说这些都是给他的，他一个大男人，要麦乳精干什么？ 但他心里暖暖的，除了妈妈，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他，而且想得比妈妈还周到。 怪不得身边的人总是念叨着要找老婆。 江雪把肉酱装起来，一共装了五罐。 “不麻烦，这些肉酱放不了太久，得尽快吃完，你可以分给同事一些，反正挺多的。” 在职扬中，人际交往很重要，这些东西不算贵，对于他们那样的工作环境来说，正合适。 她不知道陈颈生在单位是怎么处理人际关系的，也不打算干涉，她只是想尽量考虑周全。 江雪把剩下的肉酱分成三份，留了一小份晚上吃，让陈颈生把另外两份分别送给隔壁亲戚和大哥一家。 陈大哥和大嫂刚从地里回来，看到江雪还给他们送吃的，很是惊讶。 尤其是张桂兰，想起前几天自己没给弟妹好脸色，可弟妹却没放在心上，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弟妹，明天地里的西红柿该摘了，让大哥带你去集市，你就知道怎么卖了。” 江雪开心地点着头道：“好，那就麻烦大哥了。” 陈妈先问了问江雪回娘家的情况，然后把她拉到一边说：“别总想着都给他，他一个大男人，吃喝不缺。”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脸上的喜悦却藏都藏不住。 “我听说他们那边工作环境艰苦，物资经常短缺，就算有吃的，天天吃食堂也会吃腻，带点肉酱能改善改善口味，等会儿我给他炸点辣椒油，我看陈颈生挺爱吃辣的。” 刚进屋的陈颈生听到这话，立刻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道：“太好了。”他确实爱吃辣。 “你啊，就不知道疼你媳妇，她忙里忙外容易吗？” 陈妈远远地数落他，陈颈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看向江雪。 江雪倒没觉得有什么，她以前做餐饮工作，习惯了自己动手做事。 晚饭只有他们俩吃，家里有剩下的馒头，煮好粥后，她直接把馒头放在箅子上热了热。 当农民的好处就是不缺菜吃，江雪炒了个西红柿鸡蛋，拌了个凉菜。 又加上刚炸好的辣椒油，味道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再配上点牛肉酱，简单的饭菜却格外可口。 陈颈生不是第一次吃江雪做的饭，但还是被惊艳到了。 “这辣椒油太香了，牛肉酱也好吃，江雪，你这厨艺真是绝了。” 他一口馒头、一勺酱，再夹两口凉菜，专挑有辣椒的地方吃，吃得那叫一个香。 江雪知道牛肉酱和辣椒油味道好，这是她上辈子综合了各种配方改良出来的。 单是这辣椒油，就给她的餐馆吸引了不少顾客。 后来开了食品厂，辣椒油和牛肉酱更是成了畅销国内外的产品。 可看着陈颈生吃得这么香，她觉得这带来的情感价值太高了，后悔没多做点。 晚饭后，陈颈生抢先把碗筷拿到井边去洗，江雪则把晾凉的牛肉酱和辣椒油装进布袋里。 他们的火车是明天早上7点50的，虽然安城县有火车站，但离陈家村还有一段距离，所以还得早起。 陈颈生去了父母的房间，想在走之前多陪陪他们说说话。 江雪趁机打了水洗澡，自从分家后，他们就不用在自己屋里洗澡了。 她最近没动用过自己的空间技能，因为和陈颈生住在一起，怕被他发现，她没打算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陈颈生回来的时候，江雪已经有些犯困了，他爬上炕，直接拉过被子钻了进来。 江雪还以为他今晚又想折腾一番，结果一只结实的手臂伸过来搂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察觉到她身体紧绷，他在她耳边低语：“睡吧，今晚不碰你。” 江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难得他还有点良心。 不过听了他这话，她确实睡得更踏实了，他话音刚落，她就睡着了。 陈颈生却不着急睡，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他望着身边闭着眼睛的人。 直到听到她呼吸平稳，才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女人不舒服地皱了皱鼻子，吓得他立刻一动不动。 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呼吸又平稳了，陈颈生才慢慢转回来，继续望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薄唇轻抿，然后缓缓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第20章 出发 她在枕头边摸索到陈颈生的手表，看了一眼，发现还不到六点，正是起床的好时候。 她昨晚就把肉切好了，拌上了调料，早上只需要再加点葱姜，面也已经发好了。 江雪熟练地包着包子，她一忙活起来，陈颈生也醒了，下床帮她生火。 “江雪……”他唤道。 “嗯？”江雪忙着手里的活儿，头也没抬。 陈颈生抿了抿唇，接着说道：“要是在地里干活太累，别硬撑，我的工资养得起你。” “嗯。” “我爸身体不好，麻烦你多替我照顾他。” “好。” “要是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你可以去找我大哥大嫂，大嫂有时候说话可能不好听，但人其实挺好的，而且我和大哥从小关系就好，他不会拒绝你的，别不好意思。” “我知道。” 短暂的沉默后，江雪包好了包子，正一个个放进锅里，然后去收拾案板。 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回来的时候把钱都给我妈了，不过再过十天左右又到发工资的时候了，我的信寄到家里大概要五天，接下来半个月你得精打细算着过。” 江雪终于看向他道：“这有什么难的？大嫂昨天不是说了吗？我们今天就能卖西红柿，西红柿卖了就有钱了。” 再说，他把钱交给婆婆的时候，她其实就把那钱当成给她家的彩礼了。 又是一阵安静，屋里只有炉灶里柴火噼里啪啦的声响。 “那个……”陈颈生抬起头，却见江雪正冲他微笑，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他微微移开视线，轻咳一声道：“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江雪想了想，好像确实没什么。 但看着他那充满期待、明亮清澈的眼睛，她还是尽到了做妻子的责任。 叮嘱道：“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在那边好好工作，和同事处好关系，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注意安全，记住家里有人在等你。” 她又不是没看到陈爸和陈妈对儿子的牵挂。 陈颈生的眼睛更亮了，郑重的说道：“我会小心的。” 包子蒸好了，江雪和陈颈生一起吃了早饭，随后她把剩下的包子装进布袋里，也到了该出发的时候。 陈颈生回来的时候只背了个小布包，可回去的时候，除了来时背的包，还多了个大包，里面装满了吃的。 他把包系在自行车的一侧，和已经醒来的陈家人道别后，带着江雪去赶火车。 虽然时间还早，但火车站却已经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安城县地理位置优越，算是个大县城，火车站是主要站点，每天都有好几趟列车停靠。 现在还是八十年代初，江雪知道，再过几年，安城县就会升级为市，到时候在这个站停靠的列车会更多。 陈颈生看了看时间，火车快到站了。 江雪把一直拿着的小包递给他道：“开始检票了吗？你赶紧过去吧。” 在这个年代，坐火车简直像一扬灾难，火车一到，所有人都往上挤，要是去晚了，座位很可能就被别人占了。 但陈颈生却不着急，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给她看。 “我买了站台票。” 江雪发现，陈颈生有时候还挺孩子气的。 就像现在，火车只停靠五分钟左右，他还买了站台票，非要她去送送。 这和江悦萱描述的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既然他买了票，江雪自然没有理由不陪他去，他们一起检票进了站台，刚找到地方站定，火车就来了。 江雪看了他的车票，伸长脖子帮他找车厢，而陈颈生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你看我干什么？火车来了，你的车厢在那边，快走，赶紧的。” 江雪拉着他的胳膊催他上车，却反被他紧紧握住。 “江雪……”他看着她道：“我年底前可能回不来，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这是我的工作，我只能说我会尽力履行做丈夫的责任……”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我会在家等你。”江雪笑着打断他，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在未来，国家的基础设施会无比强大，穿山越岭、跨江跨海……见识过未来的繁荣昌盛，江雪对这些人愈发敬重与钦佩。 他们将青春和汗水都奉献给了国家建设，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 她做不了那些事，但她能让这个男人没有后顾之忧，她愿意守护这个男人。 她帮他整理好衣领道：“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懂，我会给你写信的。” 陈颈生眼中的焦虑终于消散。 “好，我也会给你写信。” “行了，你赶紧走吧。” 接着，陈颈生提着行李，匆匆朝火车赶去。 人群还在不断往车上挤，一位抱着孩子、拎着行李的女士被挤得东倒西歪。 陈颈生走过去，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直到上了火车才把孩子还给那位女士。 一位老奶奶的包被挤到了另一边，她一边大喊一边拽着包，陈颈生帮她把包拎到她座位旁…… “呜......呜”火车鸣响汽笛，缓缓开动。 江雪再也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身影，收回目光，随着人群走出站台。 “江雪！” 她猛地转身，只见一个脑袋从车窗探出来，正使劲儿朝她挥手，眼神清澈明亮。 江雪笑了，踮起脚尖，也抬手挥了挥…… 离开火车站后，江雪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附近逛了逛。 国家出台了关于个体经济的新政策，但很多问题还不完善。 尤其是经历了多年的计划经济体制，个体经济活动依然十分谨慎，生怕政策突然变动。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火车站附近个体商户不多，离火车站最近的国营饭店生意却十分火爆。 上辈子，她和李泽瑞是从卖菜开始创业的，每天早上从乡下收菜，晚上在城里的夜市摆摊卖，真是最辛苦、最累人的活儿。 后来攒了些钱，她才转行做餐饮。 这辈子，她不想再走那么多弯路。 陈家的地理位置比李家好太多，她不能浪费这个优势。 心中有了计划，江雪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21章 我是吱声了，可你们谁听见了? 陈妈则在家里等江雪回来，然后带她一起去西红柿地。 整块地有一亩多，因为已经过了旺季，这一茬最多只能摘两筐。 等她们到地里的时候，陈爸和陈萧已经摘了一半。 陈妈和江雪加入后，四人在中午前就把整块地的西红柿摘完了。 采摘下来的西红柿可以送到县里的蔬菜站，也可以等到晚上拿到县里的夜市去卖，在夜市每斤能多卖两分钱。 江雪没打算去夜市摆摊，两筐西红柿不值得浪费时间，她问清了去蔬菜站的路，打算直接把西红柿送过去。 张桂兰担心的说道：“还是让你大哥去吧。” 这两筐西红柿少说也有七八十斤，江雪这么瘦弱，怎么扛得动这么重的东西？ 然而，江雪不想麻烦大哥陈萧，既然已经分家了，总麻烦别人也不合适。 她看着架子，对陈萧道：“帮我搭把手把架子装上就行。” 这种架子是用两根木杆作为横梁，把两个编好的筐连在一起，中间留出刚好能卡住自行车后架宽度的空间。 装在自行车后架上，既能多装东西，又能保持自行车的平衡，在陈家村这样以种菜为主的村子里，几乎每家都有这样的筐。 陈萧也觉得江雪太瘦弱，搬不动架子，想叫父亲帮忙，可江雪已经在一旁准备好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心里想着要是弟妹搬不动，就帮她解围。 可江雪一声不吭，就稳稳地把架子抬起来，放在了自行车后架上。 江雪拍了拍手，和他们道别后，就骑着自行车上路了。 陈萧被她利落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他确定弟妹比自己媳妇有力气多了。 陈妈见景笑道：“我之前还担心颈颈媳妇干不了咱们这活儿，看来是我多虑了。” 陈爸也说道：“亲家母之前不就说过吗？江雪能干着呢。” 把什么能干的二女儿给他们，多半是因为大女儿看不上常年不在家的陈颈生，反悔了。 想到江雪这么好的姑娘，在娘家受了委屈。 陈妈决定，颈颈不在家时，一定要好好跟她相处。 江雪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甚至引起了婆婆的恻隐之心。 她从小就在家里干农活，姐姐受宠，弟弟是男孩，家里只有她能干活，所以早就练出了力气。 而且最近她一直在喝灵泉水，力气明显又大了不少，她不敢说自己是女汉子，但至少不比普通男人差。 ...... 到了蔬菜站，大家看她是个女的，推推搡搡，根本不给她称菜的机会。 江雪瞅准时机，挤到前面称菜，直接把架子卸下来放在秤上，就连之前提着筐过来的一对夫妻都目瞪口呆，不敢说一句难听的话。 负责称重的李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之前就注意到这个姑娘了，想着称完这两拨人就去帮帮她。 一个年轻姑娘自己出来卖菜不容易，要是没人帮忙，她可能一上午都称不上菜。 他还没开口，姑娘就自己把事情解决了，她拉动秤杆，连筐带西红柿一共 85 斤。 “姑娘，你也太着急了，这么干不小心会伤着腰，落下一辈子的毛病。”李健一边写票据一边说道。 “就是啊，姑娘，你吱一声，谁能不帮你啊？”旁边一位大姐也跟着说道。 江雪拿过票据，核对了一下数字，随后说道：“我是吱声了，可你们谁听见了？” 她明明排在前面，却一直没机会称菜。 “我知道大家都急着回去吃午饭，人一饿，就顾不上什么规矩了，没办法，我只能靠自己，才能不饿肚子，不过，我还是要给你们管理站提点意见，有人不自觉的时候，你们工作人员还是要维持好秩序，保证最基本的先来后到原则。” 那位大姐脸色一僵，她和丈夫刚才就排在江雪后面。 如果江雪不自己把筐搬下来，他们就会占了她称菜的位置，他们之前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卖菜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 可现在，江雪这话几乎就是在点名批评他们，两人的脸涨得通红，尴尬不已。 李健满脸堆笑，看着这个乖巧又泼辣的姑娘，现在还在给他们提建议。 这么多年都没人给他们提过意见，还真是新鲜。 他还没笑完，江雪看了他一眼，问道：“同志，我这西红柿是送到三号仓库，对吧？” 李健笑容不减道：“你刚才不是说要靠自己才有成就感吗？怎么现在又来求我帮忙了？” “你刚才还说我这么瘦弱，干体力活容易伤着腰，我听取建议，避免遭罪，这不是应该的吗？我这是给你个展现高尚品格的机会。”说完，她不屑的瞅了眼李健。 李健看到站长从远处走过来，觉得好笑极了。 这姑娘难道不知道领导根本不会管这种事吗？ 站长只是路过，准备去食堂吃饭。 但他不想让姑娘下不来台，就放下笔，帮她又把架子抬到了手推车上。 江雪夸张地表示感谢：“太感谢你了，同志，我还以为自己搞不定呢，原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安城蔬菜站的工作人员真是贴心又周到，有你们这样的人民公仆，是我们农民的福气。” 李健闻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的天，你快走吧，我都不好意思听了。 江雪却不在意，在众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推着自行车朝三号仓库走去。 送完西红柿，她把剩下的挑出来，连同架子一起，还要回去称重、去皮。 这时，已经换了另一位同志负责称重，她拿到新的票据，拿着两张票据到收款窗口领钱。 每斤 8 分钱，去皮后还剩 62 斤，一共 4.96 元。 拿到钱，江雪慢悠悠地走到仓库后面，刚才送西红柿的时候，她看到那里有几辆手推车，角落里还堆着几辆坏的。 午饭时间，蔬菜站没什么人，能走的都去食堂吃饭了，走不开的也换班去吃饭了。 江雪此时正围着几辆坏了的三轮车转了转。 “唉，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找不到三号仓库？” 第22章 你在干什么？捡鸡蛋？ 江雪看到他，眼睛一亮道：“我结完账了，多亏了李大哥，要不是你帮忙，我可能还在排队呢。” 李健还挺欣赏她的说话方式，明明是她自己用力挤到前面的。 可这明显的奉承话，不知怎么的，他听着也不觉得讨厌。 再看江雪，虽然穿着农妇的衣服，但皮肤白皙，五官精致。 尤其是那一双杏仁眼，仿佛还闪着光，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农村妇女。 他心想，老话说得没错，面对漂亮女人，人往往会更宽容些。 “行了，不用这么客气，下次你自己来卖菜，跟称重的提提你李哥，肯定会照顾你。” 江雪闻言，笑得更欢了。 “那我就先谢谢李哥了，我就知道，一看李哥就是个热心肠的人。” 李健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他哪是什么热心肠，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碰到站长。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站长把这女人的话放在了心上，还当着同事的面夸了他。 这还是头一回，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平常不太爱说话的人，甚至还过来跟他一起吃饭。 “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吃饭吧。”他实在受不了这夸赞了，摆摆手说道。 江雪没有要走的意思，指着角落里一堆坏了的平板车说道：“李哥，我想问问这些车，这归谁管啊？当然，要是李哥有关系，我就厚着脸皮求你帮个忙，看看能不能卖给我一辆？我不要好的，这些旧的就行。” 李健闻言，笑了：“你是真觉得我好说话，还是觉得我有那么大能耐？” “两者都有。”江雪一脸真诚地回答道：“李哥长着一张福相，不瞒李哥说，我会看面相。” “你这面相，以后至少能当个局长，这些坏了的车放在这儿，不过是占单位的地，还不如让它们发挥点余热。” 江雪这可不是瞎编的，上辈子他们就认识，那时候李健是市市扬管理局的局长，江雪跟他有不少业务往来。 李健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就你这看面相的本事，没看出来我现在不过是个负责称重的？” 说着，他转身就走，生怕再不走，这姑娘又要套路他。 江雪也不着急，事情哪能一蹴而就，她的情况已经有所改善了，至少下次来称菜，不用再挤来挤去了。 陈家村是个城中村，跟周围的厂区不一样。 跟政府机关的院子就更不一样了，毕竟这年头，非农业的商品粮户还是很有优势的，回去的路上，江雪还在附近转了转。 到家的时候，陈爸和陈大嫂已经吃过饭了，他们问江雪吃了没，还给她留着饭。 江雪回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她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粥，还带了点馒头店送的免费咸菜。 她花了半个小时吃饭，还观察了一下馒头店进进出出的人，以及他们都点了什么。 上辈子的记忆太遥远了，她也只记得个大概，要做就做到最好。 谢过陈大嫂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先在空间里洗了个澡，陈颈生不在家，在空间里洗澡更方便。 她拿出干净衣服的时候，掉出来十块钱。 不用问，江雪就知道是陈颈生放的，想起男人不舍得走的样子，她默默地笑了。 她认识的陈颈生，跟江悦萱嘴里的陈颈生，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把这十块钱和今天卖西红柿挣的钱放在一起，又拿出从江家拿的那叠钱数了数。 一共是380块。 本来她只想把陈家给的 300 块彩礼拿回来，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江雪从家里拿钱也不觉得愧疚，这点钱跟上辈子江家从她身上拿走的相比，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更不用说这二十年来她为江家做的贡献了。 …… 另一边，小青山村 江悦萱强忍着恶心，从猪圈里爬出来。 把桶里剩下的猪食拿去喂鸡，突然她眼睛一亮，看见鸡窝里有一个褐色的鸡蛋。 江悦萱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小心翼翼地走进鸡窝，把鸡蛋揣进了兜里。 还没等她走出鸡窝，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捡鸡蛋？” 江悦萱吓了一跳，不小心踩到了鸡屎。 回头看到婆婆饱经风霜、黝黑的脸，她心里一阵愧疚道：“我就是来喂鸡的。” 李妈伸出手道：“李泽瑞在地里干了一天活，我给他煮个鸡蛋补补身子，你又不干活，在家舒舒服服的，不会跟泽瑞抢这一个鸡蛋吧？毕竟他是你男人。” 江悦萱气得牙痒痒，舒舒服服？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除了刚嫁过来那天，吃了大锅炖菜和两种喜宴剩下的面包。 从第二天开始就是咸菜、煎饼、馒头，稍微好点的菜都留给李泽瑞了，尽管心里不痛快，江悦萱还是把鸡蛋从兜里拿了出来。 李妈接过鸡蛋，冷哼一声，进了厨房。 江悦萱委屈得眼睛都红了，她也不管那桶猪食了，直接冲进自己的房间。 李泽瑞刚从地里回来，洗了个澡，正在柜子里翻找衣服，最后选了一条带补丁的裤子。 看到江悦萱进来，他头也不回地问道：“猪和鸡喂了吗？饭做好了吗？妈年纪大了，你在家多帮着点，还有，这么多脏衣服，你怎么不洗？我都没什么可穿的了……” “李泽瑞，我嫁给你可不是为了给你洗衣服、做饭、喂猪喂鸡的。” 李泽瑞惊讶地转过身，只见江悦萱满脸怒气。 “怎么了？娶媳妇不就是为了找个人洗衣服、做饭吗？” 看着男人的脸，再想想他以后的成就，江悦萱强忍着委屈。 “泽瑞，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做？” 李泽瑞知道她是说再创业的事，可创业哪是说做就能做的？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哪有做生意的本事？ “悦萱，我觉得咱们现在的日子也不错，我在地里干活，你操持家务，我算了算，今年的粮食收成够咱们吃的，明年多种点小麦，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天天吃白面了……” 第23章 她们偷了我的布料 江悦萱打断了他，她嫁给他难道只是为了能吃到白面馒头填饱肚子吗？上辈子就算是嫁给陈家，她也能天天吃到白面馒头。 “家里的活儿谁都能做，再说两个妹妹也都长大了，洗衣服、做饭她们也能做，你也不一定要一直盯着那点农活，泽瑞，我知道你对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满意，你这么聪明，随便想个做生意的点子，肯定能赚钱，这辈子我可就指望你了。” 李泽瑞不明白，江悦萱为什么对做生意这么执着，但被妻子如此信任，他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成就感，本能的安慰她：“好了，别担心，让我再好好想想。” 江悦萱开心的亲了他一下，笑道：“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等一下。”悦萱从箱子的隐秘角落拿出两百块钱给他看。 “这是我的嫁妆钱，你不用担心本钱的事，要是不够，我再找我爸妈要点，泽瑞，记住，你的能力值得付出任何努力。” 因为她的肯定，李泽瑞信心大增的说道：“老婆，你放心，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江悦萱完全相信他，正想问他打算做什么生意，一转头就看到两个小姑子从前门走进来。 她们两人都穿着一件花外套，那崭新的布料看着格外眼熟，江悦萱想到了什么，赶紧跑到箱子边，翻找自己的东西。 最后她绝望的尖叫起来：“我的布料不见了，她们竟然偷了我的布料。” 李泽瑞也看到了两个妹妹身上的衣服，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先安慰起妻子来。 “小妹从小被妈宠着，悦萱，别生气，我等会儿跟妈说，让她们以后别再动你的东西了。” 悦萱闻言，无语道：“就说一声就行了？李泽瑞，你没看到她们用我们的结婚礼物做衣服吗？那可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是属于我的。” 她气疯了，她本来打算用那块布料做一件新棉衣，棉花都已经挑好了。 李泽瑞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无奈道：“那还能怎么办？衣服都做好了，就算让她们把衣服脱下来给你，你也穿不上啊。” 江悦萱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着急。 “要是她们不还我布料，你去跟你妈说，告诉她那块布料值多少钱，让她们把钱给我。” 李泽瑞盯着她手里的钱，再次无奈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过是一块布料，何必闹得这么大呢？” 他手里已经有不少钱了，可她还让他跟妈妈要钱。 他妈妈把他们三个人拉扯大，还给他娶了媳妇，已经很不容易了。 看到李泽瑞不愿意，江悦萱又把钱藏了起来，转身要走。 “你要是不说，我去说……” 李太太正心满意足地看着两个女儿，听到江悦萱的指责，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泽瑞媳妇，你既然嫁到了李家，就是李家的人，别分什么你的我的，再说你在家也不做农活，留着那块布料有什么用？红梅和冬梅也都不小了，她们穿得好看点，以后找个好婆家，你这个当嫂子的不也跟着沾光吗？” “那可是我的结婚礼物。” 怪不得李家给她的嫁妆是八尺布料，看着她们身上的衣服，江悦萱怀疑这是李家算计好的。 “你也知道那是你的嫁妆，可你的嫁妆是从哪儿来的？还不是李家给的。” 李泽瑞的大妹李红梅也插了句话：“就是啊，大嫂，再说你自己也有不少新衣服，肯定也不缺这块布料，就当是送给我们俩的礼物，嫂子给小姑子做衣服不也是应该的吗？” “就是，我听说这边张春兰的嫂子结婚的时候，人家还给她买了现成的衣服呢，我们不过是跟你要一块布料，还没说你小气呢。” 李泽瑞的小妹李冬梅也表达了不满。 江悦萱气得浑身发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李泽瑞。 李泽瑞担心妻子会惹妈妈不高兴，走上前来，但一和江悦萱对视，本能地想往屋里躲。 家里有好几个女人他都得罪不起。 他得对妈妈尽孝，两个妹妹从小被妈妈宠坏了，而他的妻子……似乎也不能惹她生气。 江悦萱不打算放过他，赶紧跟上去拉着他让他帮自己说话：“泽瑞，你看看她们。” 要是上辈子，她绝不会缠着陈颈生让他帮自己说话，但李泽瑞不一样。 自从结婚以来，她感受到了他的体贴，觉得他会站在自己这边。 可李泽瑞还没开口，李太太先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道：“真是的，我老了，不中用了，没人理解我的难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都说一个人成不了事，我还指望女儿们能嫁个好人家，帮衬帮衬家里。” “可没人理解我，好像我真的在乎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似的，是我们李家穷，是我这个老太婆没本事，给儿子办婚事就只准备了嫁妆和酒席，泽瑞他爸走得早，怎么不把我也带走啊，留下我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 “现在就因为一块布料，有人就开始指责我们李家的脊梁骨……泽瑞媳妇，别怪红梅和冬梅，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把她们教好，我这个当婆婆的替她们道歉还不行吗？” 江悦萱看着面前讲了这么多的老太婆，气得差点喘不上气。 她又转过头看着李泽瑞，却见他眼睛泛红，满脸愧疚。 “根本不是这样的，泽瑞，她们偷偷拿我的东西是不对的。” “我都说了，我这老太婆替她们道歉。”李太太坐在土炕边上，一脸伤心。 江悦萱瞪大了眼睛，无奈道：“这可不是道歉的事……” “够了，妈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李泽瑞打断了江悦萱，没再说什么，把她拉了出去。 江悦萱都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李家的算计再明显不过，心里的委屈无处发泄，李泽瑞还凶了她，江悦萱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李泽瑞把她拉进他们的房间，一转身看到江悦萱在哭，顿时慌了神：“别哭……” 江悦萱甩开他的手，没理他，爬上土炕整理自己的衣服。 她这辈子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想回娘家。 第24章 一定会对你好 “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为了我的婚事，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就算你把我大妹和小妹怎么样，那布料也回不来了，不是吗？” “这叫认错的态度？”更让人气愤的是，李泽瑞甚至都没有为她说话。 “不不，那让我向你道歉，别担心，等我有钱了，我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买布料和新衣服，买很多新衣服，你不是想让我做生意嘛，我们就做生意，赚大钱，然后给你买所有你想要的新衣服，好不好？” 江悦萱听他这么说，情绪终于平静下来，转头看着他说道：“好，那就说定了，我们得尽快找个生意做。” 李泽瑞点了点头道：“好，我回头看看能做什么生意。”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放东西的地方。 江悦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啰嗦，直接把刚收起来的两百块钱拿出来递给了他。 “你管着这笔本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知道你能处理好。” 李泽瑞盯着手里的那叠钱，手指微微颤抖，两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钱，妻子把钱交给他，这是对他的信任。 “悦萱，别担心，等我有钱了，一定会对你好，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江悦萱靠进他怀里，满脸幸福的说道：“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 另一边，陈家。 有了上次的经历，江雪摘西红柿没再找大哥帮忙，既然已经分了家，她也不能总是依赖别人。 相反，她的公婆一大早起来就去地里帮她摘西红柿。 江雪也早早起床，蒸了一锅肉末豆角馅的包子，在锅底放上绿豆，煮了绿豆汤。 去地里的时候，她把包子和绿豆汤都带上了。 陈妈还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我本来想着摘完西红柿就做饭送过来。” “妈，不用这么麻烦，我早起一会儿就都准备好了。” “那下次你不用急着来地里，我和你爸早点来干活，你在家做完饭再过来。” “你们年轻人不像我们老人家觉少，睡不够会很难受的。” 江雪本想说，不管什么季节，她都是家里起得最早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我听妈的。” 说着，她给陈爸和陈妈各盛了一碗绿豆汤。 她在这绿豆汤里加了灵泉水，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治好陈爸的病，但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强老两口的体质。 也许是因为陈颈生不在家，而她又是刚嫁过来的儿媳妇，最近老两口把她的活儿当作自己的责任，无私地付出。 对她的照顾甚至比亲生父母还要用心，她这辈子还从来没被长辈这样照顾过。 真心换真心，就算陈颈生没交代，她也愿意孝顺公婆。 中午之前，她把西红柿都摘完了，然后和上次一样，装上架子，骑着自行车去蔬菜站。 这个时候正是送菜的时间，每个秤前面都排着队。江雪环顾四周，没看到李健，就选了个人少的队伍站到了后面。 往前走了几步，有人喊她：“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排队？跟我来。”喊她的是李健。 江雪没有拒绝，推着自行车跟着李健往前走。 走出人群后，李健问她：“我不是让你来找我吗？你怎么又去排队了？” “人不算多，排一会儿队就行，主要是我得把李哥的人情留到真正需要的时候用。”她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回答道。 她主要是担心，如果找李健帮忙没成功，不仅负责称重的人会冷落她，排队的农民说不定还会朝她吐口水。 李健看着她明亮又狡黠的眼睛，没有拆穿她，小声说道：“称完后过来挑辆车，我先去那边等你。” 江雪眼睛一亮，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那我先谢谢李哥了。” 虽然不知道这好事怎么就突然降临了，但江雪还是迅速称好了菜。 处理完西红柿，账都没结就去了存放坏手推车的地方。 看到李健正站在那儿跟人边聊边抽烟，她暗暗松了口气。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们家的姑娘，她自己骑自行车送菜不太方便，从这堆旧车里面挑一辆能修的给她。” 跟那个人说完后，李健转向江雪说：“这是王哥，他了解你的情况，你从这儿的手推车里面挑一辆，五十块钱，你看……” “好的，好的，太感谢王哥了。”江雪赶紧表达了感谢。 这些日子，买辆自行车可不容易，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要 168 元，还得要票，更别说手推车了，有钱都买不到。 蔬菜站的这些手推车都是人民公社时期统一配备的，方便分发蔬菜。 如今，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市扬也开放了，蔬菜站的作用逐渐减小，很多手推车都闲置在这里。 作为公共财产，即便这些手推车没人要，也不能随意处置。 实际上，很多手推车没什么大问题，五十块钱一辆真的很划算。 江雪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她讨好地看着李健。 “李哥，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你能先帮我垫上吗？我把车送回家后就把钱给你送过来。” 李健笑了笑，没说话，江雪凑近了些，小声说道：“我的自行车抵押在这里还不行吗？我看王哥挺忙的，就别再麻烦他了。” 李健心里想，你是怕再麻烦他们呢，还是怕我们反悔不把车卖给你呢？ 唉，谁让他管了她这事儿呢。 李健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付给王成，江雪已经挑好了一辆手推车。 车架和轮子都还不错，只是日晒雨淋的有点生锈，手推车上的木板有些地方断了。 三个轮胎也都没气了，但这已经算很不错的了，再次谢过王哥后，江雪把自行车交给李健，自己推着车回家了。 陈大嫂正在做饭，看到江雪推了辆车回来，赶紧从厨房出来，陈萧也绕着手推车看了好几圈。 “弟妹，你这手推车是从哪儿借的呀？” “不是借的，是我买的，先别跟大爷说，我得把钱给人家送过去。” “你买的？”陈萧真的很惊讶，买辆手推车可不容易。 看她急着要出去，又赶紧说道：“好，那你快点过去，钱够吗？不够的话我帮你凑点。” “够了。” 江雪回到房间，从空间拿出八十块钱。 担心李健等得着急，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蔬菜站。 第25章 原谅她一时忘了陈颈生 天气酷热难耐，她大汗淋漓，也不怕中暑。 江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湿漉漉的头发别到耳后。 “不，李哥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想着和李哥一起吃个饭，都这么久了，食堂的饭菜估计也不好吃，走吧，咱们去国营饭店。” 李健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和这个姑娘接触，就觉得她挺有意思的。 他每天都在蔬菜站工作，什么样的年轻女子和媳妇都见过，但像江雪这样，有点小算计却又不招人烦，还直爽的姑娘，真的很罕见。 想到母亲整天在耳边唠叨着让他找媳妇，李健又看了江雪一眼，她身材高挑苗条，衣服虽然旧了些，但很干净。 卷起的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鹅蛋脸，柳叶眉，杏仁眼，高鼻梁。 嘴唇不大不小，还带着点红润，模样十分出众，看着就赏心悦目。 尤其是她身上的气质，如果没看到她送菜，他绝对猜不到她是个农村姑娘。 “那走吧。”李健把餐放在窗台上，和江雪一起走出了蔬菜站。 这会儿国营饭店里人不多，江雪选了个靠边的座位，然后去窗口点菜。 红烧肉、三蔬拼盘、糖醋排骨，她还点了一份蒜泥豆角凉菜，主食要了两碗白米饭。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把所有菜都放在窗口让他们自己去取。 这也正是国营饭店生意越来越差的原因，很多人宁愿去外面的小摊上吃几个煎饼，也不愿忍受国营饭店的服务。 看到这些菜，李健有点不好意思道：“你太破费了。” 他本来只是想和这个姑娘随便吃个饭，没想到她今天点了好几道饭店的招牌菜。 江雪笑了笑，递给他一双筷子，笑道：“这算什么破费？要不是李哥今天帮忙，我哪能买到那辆手推车？” “没什么。”李健没提自己前天刚升了职，现在管理着一个十几人的小团队。 表面上他没表现出什么，但私下打听后，他明白最近上级管理层在关注他们这一行的服务问题。 巧的是，站长那天听到了江雪的话，还把他当作了典型。 可以说他运气好，或者说是因为江雪的缘故才幸运，所以他才主动帮她弄到了一辆手推车。 看着对面大快朵颐却不失礼节的姑娘，又想到她说会看面相。 不管是真是假，李健问道：“我看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家是陈家村的？” 离他们蔬菜站最近的村子就是陈家村，那里主要都是菜农。 “是的，我公婆家是陈家村的。” 李健微微停顿了一下，问道：“你结婚了？你丈夫在哪儿？为什么你一个人来卖菜？” “我丈夫在外地工作。” 江雪没隐瞒什么，反正以后难免还会和李健打交道，要是有人想打听，很容易就能知道，所以没必要隐瞒。 李健：“……” 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午饭后，江雪又给李健买了两包香烟，是凤凰牌香烟，每包 0.46 元，每条 10 包，两条一共 9.2 元。 吃饭的时候，她看到李健抽的是大前门香烟，每包 0.35 元，但需要烟票，她没有烟票。 如今市扬就是这样，虽然市扬逐渐开放了，但有些商品还是供不应求。 得凭票购买，大前门是个很受欢迎的牌子，很多人都喜欢抽。 凤凰牌香烟稍微贵一点，香味比较浓，很多人不太习惯，所以买的人少，所以同样是香烟，大前门需要烟票，而凤凰牌不需要。 不过说到送礼，没人会不喜欢更贵的东西，江雪看得出李健对香烟很满意，他还说要是有需要就找他。 这次，江雪没把这话当成客套话，和李健道别后，她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中午了，陈爸和陈大哥都没午睡，他们在院子里捣鼓一辆平板车。 看到江雪回来，陈爸说道：“这手推车损坏得不算太严重，我给链条上了油，补了轮胎，还能用，不过上面的木板坏得厉害，过几天让你大哥做块新的装上。” 陈大哥也补充道：“是啊，有了这辆车，你卖菜会更方便，三个轮子比两个轮子稳。” 他们都以为江雪买这辆手推车只是为了送菜方便。 江雪停好自行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旗牌香烟，递给陈大哥。 “那就麻烦大哥过几天抽空给我做块木板。” 陈爸身体不好，不能抽烟，陈萧也很少抽，他想抽烟的时候就抽红旗牌，这烟劲儿小，也便宜。 陈萧看到香烟有点惊讶，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收下了。 “不麻烦，最近地里也没什么活，我明天弄点木头，过几天你就能用这辆车送菜了。” 江雪闻言，认真道：“我买这辆平板车可不只是为了送菜，大哥，爸，我想创业。” “创业？” 陈大嫂听到江雪的声音，刚好走了出来，听到了这句话。 江雪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适合种地，我想做点小生意，现在国家政策放宽了，只要勤劳，就不会饿肚子。” 陈爸闻言，随即点了点头问道：“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我打算卖吃的，人都得吃饭，只要味道好，卖吃的就不会亏本，我打算先从肉包子做起，然后再看情况慢慢扩大规模。” 说到这儿，江雪看向陈萧。 “大哥，大嫂，你们有创业的打算吗？我这几天在县里转了转，发现这行有市扬，咱们陈家村的地理位置这么好，不做生意太可惜了。” 陈萧微微一愣，然后眼里露出热情。 “这个……”他看了看自己家的方向，“你大嫂正在哄壮壮睡觉呢。” “不着急，你和大嫂商量一下，要是你们愿意，咱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好，我一会儿和她商量。”陈萧回应道，一想到能做生意，他就来了精神。 陈妈担心地道：“江雪，你和颈颈商量过这个生意的想法吗？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菜农，除了种田，我们对做生意一窍不通，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入手。” 江雪：“……” 原谅她一时忘了陈颈生。 第26章 她确实很好 他昨天晚上就到了，虽然已经和同事交接了工作，但回来后自然还是要亲自查看一下。 食堂里这会儿人不多，陈颈生给自己打了饭菜，今天的菜是茄子和豆腐。 茄子里有一点肉末，虽然肉末少得可怜，但今天这顿饭已经算不错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非常偏远，路也不好走，经常会出现物资短缺的情况。 陈颈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罐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暖，江雪给他带了五罐牛肉酱。 昨天他回去销假的时候，给了王部长一罐，还带了些喜糖。 又给了老搭档白小明一罐，打算剩下的三罐自己慢慢享用。 至于那两罐辣椒酱，他可没打算送人，那是妻子专门为他准备的。 即便送出去两罐牛肉酱，他心里还是有些心疼。 他刚打开罐头，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刚打开的罐头盖又被默默拧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白小明：“这儿安静。” 陈颈生生性冷静寡言，作为他的老搭档，白小明自然了解他。 真正让他惊讶的是，陈颈生这次竟是请假回去结婚的。 他的老搭档陈颈生理论知识扎实，能力强，头脑敏锐，工作起来一丝不苟，多次避免了事故的发生。 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工程师当中已经小有名气，而且人也长得也很帅，作为领导眼中的好员工、重点培养对象，他的个人生活自然也备受关注。 然而这个人冷漠又冷淡，除了工作，似乎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很多同事的妻子都向他打听陈颈生的个人情况。 希望把自己的女儿或侄女嫁给他，还让他去当媒人，但陈颈生的回答几乎都是一样的，他不想耽误那些姑娘。 有一段时间，大家甚至怀疑他这个老搭档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可这样一个人，突然就回老家结了婚。 说实话，当陈颈生让他帮忙办理结婚证明的时候，白小明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那么多合适的姑娘他不考虑，却娶了一个老家的女人，而且还是他从未见过面的。 谁会对婚姻抱这样的态度呢？ 确实，一个眼里只有工作的男人，似乎连一丝温暖都给不了妻子。 白小明原本还为那个老家的妻子感到不值，然而昨天陈颈生从老家回来后，白小明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 白小明直接在陈颈生对面坐下，伸手去拿罐头，陈颈生迅速按住罐头，目光锐利地看过去。 白小明尬笑了两声道：“你昨天给我的那罐，还没等端上桌，我那两个小调皮就吃了一大半，你也知道，你嫂子做饭的手艺可差远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陈颈生的表情柔和了一些，然后松开了手。 白小明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他终于拿到了牛肉酱，拧开盖子。 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惊讶道：“我靠，这么香？就凭这手艺，你弟妹肯定差不了，也难怪你这铁树终于开花了。” 陈颈生垂下眼睛，轻声说道：“她确实很好。” 白小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带着坏笑凑近。 “怎么样？有了女人的感觉不错吧？我就说嘛，男女搭配，阴阳调和啊，缺了哪一方，都不完美。” 白小明只比陈颈生大三岁，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大儿子都九岁了。 据说当初他被推荐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急着给他找对象，怕他上学后就飞走了。 甚至在开学前两天就给他成了亲，就为了留个孩子拴住他。 陈颈生瞥了他一眼，在他们这个以男性为主的工作环境中，和同事开荤段子的玩笑他也没少参与...... 但现在听到白小明的话，他的耳朵慢慢红了，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嗯。” 白小明笑得更欢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为老搭档结婚感到高兴。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你媳妇接过来？我可以帮你申请住房。” 他们的工作不太稳定，一年到头很少能回家，为了照顾这些技术人员，达到一定级别后，他们可以把家人接过来，这也算是工作福利。 陈颈生刚达到这个级别，听到可以把妻子接过来，陈颈生的眉毛微微动了动。 “我还没和她商量呢。” 他以前从没想过要和一个女人一起生活，更没想过把人接过来。 总觉得那样会很麻烦，还会打扰到他工作，但如果那个人是江雪，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好吧，你赶紧和你弟妹商量商量，虽然我们这儿的生活条件艰苦，但身边有个体贴的人总比分居两地强。” 白小明又舀了一口牛肉酱，心里想着一定要让妻子跟弟妹学学做饭，这样他也能享享口福。 陈颈生听到生活艰苦，也思索起来，虽然他的老家是农村，但安城县比一般的县城要发达一些。 尤其是陈家村，基本上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他们现在的地方就差多了，地处西北，天气恶劣，经常有沙尘暴。 大家的衣食都成问题，一年到头大多只能吃玉米面和杂粮。 他们自己有时也会受到影响，物资供应经常跟不上，或许还是再等等比较好。 他抬起头，发现牛肉酱已经被吃掉一半了，也没心思再想别的。 “你给我留点儿。” 这时，张大伟端着餐盘找座位，远远地看到陈颈生和白小明在争抢什么。 要是只有陈颈生一个人，他可不敢凑过去，但白小明出了名的心肠好。 “陈工，白工。” 张大伟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陈颈生也点了点头。 看到张大伟毫无眼力见儿地在长桌旁坐下，心里有些不悦。 张大伟可没意识到这一点，在他看来，陈颈生平时就是这副表情。 看到白小明餐盘里的牛肉酱，他问道：“白工，你这酱哪儿来的？我打饭的时候没看到啊。” “这可不是食堂的，这是陈工媳妇给他带的。”白小明说着，饶有兴致地看向陈颈生。 这个张大伟有点迟钝，白小明倒想看看，一向铁面无私的陈颈生，会怎么处理他这个下属。 果然，张大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对陈颈生笑道：“是吗，陈工？不瞒你说，我大老远就闻到这酱的香味了，肯定好吃，我也就国营饭店外闻过类似的味道，还没尝过呢，没想到你媳妇厨艺这么好，陈工，你可真有福气。” 第27章 亲吻是什么感觉？ 张大伟眼睛一亮，笑容更盛：“今天沾陈工的光了。” 他夹了一筷子放在自己盘子里，咬了一口，坐直了身子。 “嗯，好吃。” 一开始白小明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可眼见着肉酱越来越少，他也坐不住了，赶忙也去舀了些。 张大伟边吃边说，话还不停：“我以前可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酱，不，我这辈子都没吃过牛肉做的酱，陈工，你媳妇不会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吧？” “对了，陈工，我听说你最近回老家结了婚，娶了媳妇感觉特别好吧？亲吻是什么感觉？人家都说像吃桃子一样，是真的吗？” 白小明强忍着笑，差点给张大伟竖个大拇指。 工地上的单身汉就喜欢聊些刺激的话题，尤其是有人回老家找了对象结了婚的，肯定会炫耀一番，不管是吹牛还是瞎扯，他们也不挑话题。 私下里随便聊聊也就算了，可他现在居然敢问陈颈生，白小明自己都不敢这么直白地问。 陈颈生还从没亲过江雪的嘴唇，只亲过她的脸颊，光滑柔嫩。 而且她整个人都香喷喷的，软软的，皮肤又滑又嫩。 她的嘴唇更是红润饱满，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想来亲吻的感觉也不会差。 他突然有些后悔，那几天光顾着忙别的事了，都没亲她。 抬起头看到张大伟那渴望八卦的眼神，陈颈生板起脸：“你今天的工作做完了？要是不操心工作，就再去检查一下工程路线。” 张大伟还在往嘴里塞肉酱，一下子愣住了：“啊？” “啊什么？做不到吗？”陈颈生目光扫过去，张大伟打了个哆嗦。 他敢在这么凶的老板面前，说做不到吗？ “保证完成任务。”说完，他赶紧端起盘子走了。 他错了，就算有白工在，他也不该围着这个凶老板瞎凑。 等人都走了，陈颈生拿起罐头瓶，看到瓶底就剩一点肉酱了，抿了抿嘴。 白小明也不敢再招惹他，赶忙说道：“今晚别来食堂了，来我家吃饺子，我让我媳妇做肉馅的。” “不了。”陈颈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家媳妇做的肉馅总有股腥味，以前他没注意，只要是能吃的，他都能吃。 可自从吃了江雪做的肉包子，什么样的肉馅饺子都吸引不了他了。 陈颈生把罐头瓶里的肉酱刮了出来，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炸辣椒，倒在了饭菜上。 炸干辣椒，又焦又香，里面还拌着白芝麻，用油炸过，带着一股芝麻的香味。 “嘶……”白小明牙都酸了。 …… 两天后，手推车彻底翻新好了。 手推车的三个轮子修好了还充了气，车上的木板也换了。 之前的木板是竹条做的，在这儿不好找，所以陈大哥直接用木头劈开换了木板，这样看起来更稳当。 江雪直接推着车进了城，既然要做生意，该买的东西都得买。 这几天她和公婆商量好了，陈爸和陈妈暂时帮忙干农活。 西红柿差不多该修剪了，修剪完等季节到了就不种菜了，改种小麦。 她要做生意肯定没法种地，好在地不多，陈爸和陈妈能忙得过来。 她也把话说开了，既然分家了，就算长辈愿意帮忙，她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长辈的偏爱。 家里兄弟姐妹之间，最忌讳的就是长辈厚此薄彼。 陈萧和陈颈生兄弟俩关系融洽，她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决定影响兄弟俩的感情。 陈大哥和大嫂还打算继续种菜，江雪对他们的决定也没失望，毕竟这年头做生意就像摸着石头过河，没人敢轻易冒险，而且陈大哥和大嫂确实有能力。 上辈子，他们光靠种菜就盖了新房，江悦萱在家里没少抱怨，抱怨公婆偏心，分家不公平，分给陈大哥的地多，日子过得比他们好。 还怀疑陈颈生的工资在婆婆手里，都补贴给陈大哥家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江雪发现公婆做事还是很顾着两个孩子的，不太可能用小儿子的工资补贴大儿子。 不管过几辈子，人的品性是不会变的，他们做不出那种事。 她从五金店买了煤炉、蒸笼、铁锅等厨具，又从百货商店买了些碗筷、装食物的袋子和防油的包装纸。 随后去粮油店买了面粉和油，又到副食店买了猪肉、大葱和调料。 这个时代的调料味道比后来用比较烈的工艺制作出来的更浓郁，只是种类有限。 江雪把有的调料都买了些，剩下的在别墅里能找到。 前世她研制了好几种美食配方，就因为这些配方，李泽瑞不敢亏待她，不管多大的食品厂，需要的调料都得从她这儿拿。 她把调料磨成粉，做成调料包，地下室里堆了好多做好的调料包，而且为了研制新配方，地下室里还存了不少调料。 幸好市扬开放后，农副产品最先不用票了，不然用票买这些东西可就麻烦了。 五十斤一袋的面粉，江雪直接抬起来甩到车上，搬小铁炉也不在话下。 江雪觉得自己的力气比前世确实大了不少，大概是因为灵泉水的缘故，而且最近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她的皮肤不仅没晒黑，好像还比以前白了些。 她决定不仅要给公婆喝点灵泉水，也得想办法给陈颈生喝点。 他的工作环境需要耗费更多体力和精力，有个健康强壮的身体是更好完成工作的基础。 往家走的时候，手推车上装得满满当当的，到家的时候，家里只有陈大嫂和壮壮在。 陈妈看到江雪带回来的手推车装得满满的，赶忙过来帮忙，连小壮壮也跑了过来。 “你出去买东西怎么不叫你爸或者你大哥，这么多东西你怎么……” 陈妈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己温柔柔弱的儿媳妇直接从车上抬起了一大袋面粉。 她抬起来了！！！ 第28章 刮目相看 接着，又看到她双手把小铁炉搬了下来，陈妈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儿媳妇力气确实不小。 但不管怎么说，她终究还是个姑娘家，陈妈说服江雪，一边帮忙卸东西，一边接着说道：“东西这么多，搬的时候有人搭把手总是好的。” “妈，这些不算多，我自己能行，要是不行，我肯定会叫爸和大哥的。” 江雪知道婆婆是担心自己刚嫁过来，不好意思开口求助。 看到手推车上堆着的大骨头，江雪跟陈妈商量：“妈，我的盆拿去发酵了，中午您能再和点面吗？我炖点大骨汤，咱们一起吃汤面？” 陈妈笑了：“好，我待会儿去和面。” 儿媳妇能这么坦诚地跟自己商量事情，说明她没把自己当外人。 大儿媳也很好，她们一起生活了四五年，虽说没把婆婆当成亲妈，但也没把她当外人。 陈妈之前还担心，刚结婚分家的小儿媳不好相处。 小儿子不在家，要是和小儿媳关系疏远了，她心里怎么能踏实呢？ 东西卸下来后，很多东西得洗了才能用。 面一大早就发上了，现在发得正好，江雪开始把买来的骨头放进锅里炖。 这些骨头没多少肉，也不贵，一斤才一毛钱。 她去买肉的时候，看到这些骨头堆在一边，无人问津，就直接买了下来。 这正应了物以稀为贵这句话，几年前，在计划经济时代，买大骨头可不容易。 除了肉票，还得有骨科医生开的证明才能买，而且那会儿一斤要一毛五。 至于猪肝，也算是有营养的食物。 这些以前稀罕又难买的东西，现在摆在那儿都没人买。 锅里的香味先把一个小馋猫吸引了过来。 壮壮眨着大眼睛，疑惑道：“小婶婶，你炖的骨头怎么这么香啊？比我妈炖的肉还香。” 江雪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笑道：“香吧？一会儿跟小婶婶一起吃肉汤面，我现在给你安排个任务，去后院拔点小白菜。” 壮壮原本还担心妈妈不让他跟小婶婶一起吃饭了，听到江雪给他安排了活儿，他挺了挺胸，像画里的士兵一样敬了个礼。 “保证完成任务。”妈妈说过，除了自己的父母，只有干活儿才有资格吃别人给的东西，帮小婶婶干活儿，就能吃到她做的肉汤面了。 中午陈家人从地里干活回来时，院子里已经飘满了肉香。 各种厨具也都洗干净，整整齐齐地摆在有阳光的地上。 陈萧看了看妻子张桂兰，张桂兰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她原本觉得江雪说要做生意，不过是说说而已。 这年头没多少人敢冒险做生意，都是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试探着，也不确定是赚是赔，还是稳稳当当地种地比较好。 分了地之后，他们每年都盘算着种什么，今年早些时候种的黄瓜和豆角就赚了不少钱。 所以当陈萧说弟妹想拉他们一起做生意时，张桂兰是抵触的，现在她对江雪有了新的认识。 “妈，奶奶说今天咱们一起吃面条，婶婶还炖了大骨头，刚才还给了我一些骨汤，可好喝了。”壮壮边跑边喊，小嘴巴上还油乎乎的。 “弟妹，你又这么客气了。”张桂兰有点不好意思。 “瞧你说的，大哥这几天帮了我不少忙，你连我道个谢都不让，现在还跟我见外？妈已经把面和好了，你们先去洗洗手，我去煮面，马上就能吃饭了。” 陈妈想擀面，江雪没让，坚持说手擀面下到热汤里更好吃，她把面揉了几遍，面醒得正好。 锅里的水开了之后，她开始拉面，不一会儿，又细又有嚼劲的面条就做好了。 上面放上焯过的青菜，浇上大骨汤，再撒上点嫩葱花，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 张桂兰也拿出了自己做的爽口腌菜，还有江雪做的辣椒油，喜欢吃辣的就加一勺，这顿饭吃得特别满足。 陈萧吃得满头大汗，直夸好吃。 陈爸也比平时多吃了半碗，夸赞道：“好日子配上好手艺，江雪这手艺，要是不做生意可就浪费了。” “可不是嘛，要是我做，肯定做不出这味道。”陈妈也笑了。 “我觉得比过年吃的肉还香呢。”小壮壮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发表自己的看法，逗得一家人都笑了。 江雪也觉得这骨汤味道绝佳，她在汤里加了灵泉水，再加上自己的秘制调料，味道真是绝了。 午饭后，话题转到了江雪的生意上。 虽然他们不一起做生意，但互相出出主意，有需要的时候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 陈萧其实有点后悔，他不想再种地了，可妻子说种地稳定，收入也不错，让他知足。 “对了，大哥，煤厂现在卖煤吗？我今天早上出去都没找到卖煤的地方。” 江雪原本打算在家里蒸包子，然后分装到蒸笼里，拿到火车站去卖，这就需要带个小炉子保温。 “这好办，我有个同学在煤厂工作，你要是需要，我带你去找他，应该能给你打点折。” 江雪闻言，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大哥，你明天早上有时间吗？” 陈萧毫不犹豫道：“有，明天我带你去。” 下午，面发好了之后，江雪开始蒸肉包子，她亲手剁的肉馅，还好自己力气大。 加上葱、姜、盐和自己的秘制调料，香味一下子就出来了。 陈妈听到动静，过来帮忙，江雪本来不想让她帮忙，可陈妈不乐意。 “你自己做生意已经够辛苦了，我们肯定得搭把手，这是应该的，你要是还把我们当家人，就别把我当外人。” 她接着说：“别担心你大哥和大嫂，你大嫂午饭的时候跟我说了。” “这几天地里活儿多，她没法帮你，还怕你忙不过来，说要把壮壮带到地里，让我来帮你。” 江雪想起午饭的时候，大嫂问壮壮下午想不想去地里玩，小家伙觉得太热，不想去，大嫂还哄了他好一会儿。 这么一想，江雪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第29章 开业第一天 两个小姑子总是被叫来聚聚、喝喝酒，却从不干活儿，每次她抱怨。 不光李妈会指责她，李泽瑞也会说她不团结家人，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没理由嫌弃，那时，她在江家忍气吞声地过了二十年。 即便嫁到李家，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李泽瑞背叛了她，她才终于明白。 后来，她离开了李家，和娘家也断了联系，落得个自立却孤独的下扬，可以说，她两辈子第一次感受到家庭和亲情的温暖，是陈家给的。 “谢谢妈，也谢谢大嫂，壮壮还小，别让大嫂带他去地里了，我就在这儿蒸包子，我能看着孩子。” “我也这么说，壮壮这会儿睡着了，我们俩多干点活儿就行。” 家里有个大八印锅，江雪还买了个适合八印锅的蒸笼，特意买了个五层的。 但今天第一天摆摊，她没打算全用上，就蒸了三层包子。 她做的包子大小适中，纯肉馅的，比拳头稍微小一点，三层包子一起蒸，大火再烧二十分钟就好了。 包子刚蒸好，壮壮就醒了，小家伙光着脚跑了过来。 “小婶婶，你怎么又做好吃的啦？” 这孩子长得好看，结结实实、虎头虎脑的，继承了陈家浓眉大眼的特点。 大眼睛亮闪闪的，像两颗黑葡萄，小脸蛋睡了觉之后红扑扑的，就像年画里的孩子一样。 江雪上辈子没有孩子，一直喜欢小孩，但从来不敢表现出来。 现在，看着可爱的小壮壮，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她捏了捏他的小脸。 “小婶婶别的不会，就会做吃的，等着，小婶婶给你拿个肉包子。” 她用夹子夹出两个肉包子，一个给壮壮，另一个给陈妈。 “妈，您尝尝，看看这包子能不能卖？” 陈妈本想说不用尝，上次儿子回部队，儿媳妇蒸的肉包子，味道就很好。 但看着江雪满怀期待的眼神，她笑了笑，接过一个。 “好，我尝尝。” 陈妈咬了一口肉包子，停顿了一下，然后仔细品尝起来。 这味道和上次有点不一样，好像更有滋味了。 也说不上来放了什么调料，反正……很好吃。 “你打算在哪儿卖这些包子呀？我觉得尝过你包子的人肯定会喜欢，太好吃了。” 壮壮边吃边深吸了一口气，“好吃，真好吃。” 江雪笑了，上次她只用了普通的调料，这次用了自己的秘制配方，味道肯定更好。 “我打算去火车站卖，那儿人多，应该能卖出去，要是不行，我也可以试试夜市那边，先看看。” 陈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行。” 三层包子分装到小三层蒸笼里，一共分成十摞，堆成五层高，放在手推车上。 家里还有去年冬天剩下的煤，刚才蒸包子的时候，她还用木炭点着了煤炉，现在煤炉也装在手推车上。 江雪做了两个布袋，一个用来装包装纸和袋子，另一个用来装钱。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在陈妈担心的目光下，她蹬着手推车去了火车站。 如今的铁路线路不像以后那么多，虽然安城县是个大站，但早上只有一趟火车，下午有两趟火车在这里停靠。 这个时候火车开得很慢，往远处去，在火车上一坐就是好几天，火车上的盒饭很贵，还得排队买。 最重要的是不好吃，所以很多人喜欢在上火车前买点面包、饼干之类的当干粮，这也让江雪看到了这里的市扬潜力。 她到得正合适，下午的第一趟火车还没到，车站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家大包小包的，等着火车。 她找了一条大家进站的必经之路，打开煤炉的通风口，挂上自己在家写的“大肉包”的牌子。 炉子上的蒸笼开始冒热气，江雪就开始吆喝起来。 “肉包子，热乎乎的大肉包……大哥，不买点肉包子带上火车吃吗？” 卖东西也有技巧的，那些连看都不看你的人，就别去打扰了，反正他们也不会买。 只有当有人把目光投向蒸笼的时候，才上去搭话。 这说明他们对买东西感兴趣，或者至少对卖的东西感到好奇，这时候再问。 上辈子在集市摆摊卖菜的经验，虽然后来她赚钱不用再看别人脸色，但这些经验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她心里。 果然，那个人走近了，问道：“姑娘，多少钱一个？” 江雪揭开蒸笼盖，指着里面白白胖胖的肉包子说道：“一毛钱一个，纯肉馅的。” 国营饭店的肉包子一毛钱一个，还得要一两粮票，现在她卖的包子不要粮票，每个包子就加一分钱。 江雪的包子比国营饭店的稍微小一点，一毛钱一个，算账也方便，那人一听价格，说不贵，要了五个，递过来五毛钱。 “好嘞。” 江雪拿出一个食品袋，从蒸笼里挑了六个包子。 “大哥，今天我第一天做生意，您是我的第一个顾客，多给您一个，图个吉利，六个包子，祝您一路顺风。” “谢谢。”徐长平接过包子，看了看这个姑娘。 先不说包子味道怎么样，就冲这姑娘直爽的劲儿，这生意就差不了。 看到有人买，而且还是实实在在的大肉包，其他人也赶紧围了过来，问价格。 “一毛钱一个，全是肉馅的，你这包子做小了，国营饭店的包子比你这个大，便宜点吧。”一个女人说道。 这也让其他人把目光投向了江雪。 江雪早料到会有人这么说，笑着解释道：“大姐，我这包子是比国营饭店的小一点，那边一个包子得一毛二呢，而且国营饭店也不是随时都能买到热乎的肉包子，在我这儿买一个，带上火车吃，多好啊，我跟您说，我这包子的味道，国营饭店的可比不了，您尝尝就知道了。” 人群中一个男人说道：“我看这包子跟国营饭店的差不多大，姑娘，我买十个带上路。” 他常去国营饭店，光闻味道就知道这包子不错。 “给我六个。” “给我三个尝尝。” 火车快进站了，大家怕买不到，也赶紧买起来，这一挤，刚才那个问价的女人被挤到一边去了。 “别挤，别挤，我还没买呢，给我六个。” 江雪先给那个女人递了六个包子，然后让其他人别挤，排队买，但这会儿谁还顾得上排队呢？ 江雪只能一边卖包子，一边努力记住大家来的先后顺序，尽量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卖。 第30章 笑容从脸上消失 又从手推车上拿了一笼包子放到炉子上，把它放在最底层，就这样，一层一层地卖，再一层一层地往上放。 她保证炉子上始终有五笼包子，确保每个顾客都能买到热乎乎的包子。 火车快进站的时候，她摊位前安静了下来，江雪趁机整理了一下摊位，查看了一下炉火。 没过多久，火车进站了，除了上车的人，还有几个下车的乘客。 在火车上坐了好几天，大家都饿了，急着买几个热包子吃，有些人还坐在摊位旁边吃了起来。 江雪想着收摊后去买两个保温瓶，打算明天带两瓶热水和几个碗过来。 做生意，除了产品本身的口碑，服务也很重要。 在下一趟火车到来之前，十五笼包子就卖光了。 买包子的不只是火车上的乘客，还有当地的居民。 江雪对他们也格外用心，因为这些人可能是潜在的长期顾客。 她对自己包子的味道很有信心，觉得要把生意做长久，就得靠老顾客带新顾客。 回到家，陈妈看了看还挂在天上的太阳，有点惊讶道：“都卖完了？” “都卖完了。” 陈妈笑了。 “我就知道你这包子能卖光，没想到这么快，你肯定累了，去休息会儿，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 看到江雪要卸东西，陈妈赶紧过来帮忙。 “不用了，妈，先放一边吧，我喝口水，然后再弄，我想喝您做的玉米粥，今晚多煮一碗吧。” 陈爸身体不好，陈妈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多做点粥，几乎每天都煮玉米粥或者小米粥。 陈妈听了眼睛一亮道：“好，那我去煮粥。” “妈，今晚吃饭再吃点肉包子吧，我留了几个。” “好，我再做个凉菜配着吃。” 看到陈妈进了厨房，江雪回到了自己房间。 她的小挎包里塞满了零钱，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数钱。 卖包子收到的十块钱纸币放在一边，两块和一块的纸币整理好，整齐地叠在一起。 接着是五毛、两毛、一毛的硬币，还有五分、两分、一分的硬币。 她卖的包子一毛钱一个，不想收太多零钱，找钱太麻烦。 这个时候把所有的钱整理好数了数，一共是十四块六毛五。 她今天带了十五笼包子，每笼十个，一毛钱一个，本应该是十五块钱。 不过做生意总会有损耗，她给了大哥一个包子，后来还发现有几个包子粘在一起，便宜卖了。 除去炉子和蒸笼的成本，她买了四斤猪肉，每斤九毛钱，两斤大葱，每斤六分钱。 还拌了大概五斤白面，每斤十二分钱，再加上姜和调料，总成本大概是五块钱。 减去成本，她今天的收入大概是十块钱，江雪对此很满意。 前世，她做生意也是摸索着来，一天能赚一两块钱就很开心了，现在有了经验，她不会再走弯路了。 把钱放好后，江雪卸下手推车上的东西，用过的蒸笼得好好清洗一下，天气热，食品卫生得注意。 没过多久，陈大哥和大嫂从地里回来了，看到江雪在院子里洗蒸笼，陈萧很惊讶。 “弟妹，今天生意收摊这么早啊？” “是啊，大哥，我今天准备的包子少，所以回来得早，我还留了些包子，大嫂，晚上不用做饭了。” 陈萧听闻，笑了笑道：“太好了！我都馋包子好久了。” 张桂兰也说道：“那太好了，省得我麻烦了。” 进了屋，他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张桂兰看了看窗外，小声说道：“我就说做生意不容易吧，弟妹为了做生意买了不少东西，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本啊？” “小点声，别让外面的人听见，还有，吃饭的时候少说点。” “弟妹也是一番好意，赚钱本来就不容易，反正二弟有工资，她想试试，也负担得起，大不了我们多吃点包子。” 张桂兰哼了一声道：“你想得美！那可是肉包子，你问问村里东头到西头，谁能天天吃肉包子？” 陈家村离县城近，是个务农的村子，他们的生活比普通农民好一些，但也就是能吃饱而已。 每顿饭能吃上白面馒头就很不错了，更别说天天吃肉包子了。 “明天你不是要陪她去买煤吗？给，我这儿还有十块钱，拿去付煤钱。” 张桂兰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十块钱。 陈萧没接。 “这是咱们仅剩的十块钱了，你不是说想买块布做件新衣服吗，壮壮的衣服也小了……” 张桂兰把钱塞到他手里，没再说话。 “新衣服什么时候都能做，过几天豆子收了，卖了钱再做也行，你天天吃肉包子，心里不觉得过意不去吗？” 陈萧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他也不知道弟妹还剩多少肉包子，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吃几天。 江雪完全不知道大哥和大嫂心里的这些想法，洗完蒸笼后，她去厨房帮陈妈做晚饭。 等陈萧和张桂兰收拾好，晚饭也做好了，院子里摆了张桌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就像还没分家一样。 陈萧又恢复了高兴的样子，他拿了个肉包子递给他爸。 “爸，这肉包子闻着就香，可把我馋坏了，多亏了弟妹，你尝尝。” 张桂兰咬了一口，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太好吃了！我还真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包子。” 陈萧看了看妻子，心里想，平时她大大咧咧的，关键时候还挺会说话。 她的表情和语气很有说服力，如果不是在屋里讨论过，他都要相信了。 既然妻子表现得这么好，他也不能落后。 “是吗？我尝尝。”陈萧也咬了一口。 陈颈生走后，江雪只给了陈爸和陈大嫂几个肉包子。 这是陈萧和张桂兰第一次吃她做的肉包子。 咬了第一口，陈萧的表情变了，接着又赶紧咬了一口。 三两口就吃完一个肉包子，他才开口说道：“弟妹，太厉害了！你这包子做得比国营饭店的还好，这么好吃的肉包子，怎么会卖不出去呢？真是不识货。” 第31章 这股子傲娇劲儿哪儿来的？ 陈萧听闻，松了口气说道：“我就说嘛，这么好吃的肉包子怎么可能卖不完。” “半天卖了一百多个？”张桂兰也跟着问。 江雪也没打算隐瞒的说道：“嗯，火车站人多，好多人买吃的，所以卖得快。” “挺好的。”张桂兰笑着说。 江雪一共留了 20 个肉包子。 晚饭她吃得不多，只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一碗粥。 壮壮和陈妈各吃了两个，陈爸吃了三个，大嫂吃了四个。 剩下的八个全进了陈萧的肚子，一家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第二天早上，江雪和陈萧去了煤扬。 陈萧的一个朋友，也是同学，在煤厂有点职权，现在是用煤的淡季，他给江雪的价格很优惠。 平时九分钱一个的 12 孔蜂窝煤，内部价八分钱卖给江雪。 不过她在家蒸包子一般用大柴灶，蒸得多又快，总体算下来，用柴火比用煤更划算。 家里的柴火肯定不够用，江雪又去了木材厂，那里有做家具剩下的边角料，正好可以当柴烧，价格也便宜很多。 江雪的生意蒸蒸日上，逐渐步入正轨。 与此同时，陈颈生也收到了这个月的工资，他从财务室出来，迫不及待的就想把钱寄给江雪。 刚出门，就有个人跟了上来。 “陈工也去寄钱啊？一起呗？” 是同事李伟，比他大两岁，平时关系还算不错。 “嗯。”陈颈生淡淡应了一声，注意到李伟手里的信封，问道：“你也写信回家？” “是啊，我媳妇让我每月给她写两封信，你敢信吗？结婚都快一年了，我上哪儿找那么多话写？” 李伟的语气满是无奈，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嫌弃。 陈颈生却像是抓住了重点说道：“你媳妇让你写的？” “不然还能是谁？你媳妇没让你写信？” 李伟上下打量着这位兄弟，忍不住想，就他这脾气，要是自己是他媳妇，估计也不敢要求每月两封信。 不，要是自己是女人，根本就不会嫁给他，嫁给他，每天抱着一块冰疙瘩？ “你这什么眼神？”陈颈生微微皱眉，说道：“谁说我媳妇没让我写？我媳妇让我每月写三封。” 李伟：“？？？” 这人今天不对劲啊？吃错药了？这股子傲娇劲儿哪儿来的？ 李伟八卦心起，凑近了些道：“那你每月给你媳妇写那么多信，都写啥啊？反正我是想不出说啥，每天就工作那些破事儿，枯燥死了，我说我想她吧，满脑子又都是床上那点事儿……不过说真的，写那事儿的时候我还挺来劲，就怕信丢了，那可就丢人了。” “你现在就挺丢人。”陈颈生毫不留情，斜睨他一眼，一个大男人，满脑子床上之事……没出息。 李伟闻言，不服道：“这有啥丢人的？我就不信你没想过，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想干啥干啥，咱们分居两地，连个吻都亲不上，还不让人想想？” “你自己慢慢想，我回去了。”走到路口，陈颈生转身回了宿舍。 李伟一脸困惑，陈颈生这是怎么了？ 结婚前他就不爱听荤段子，现在有媳妇了，怎么听两句带颜色的话还急眼了？ 回到宿舍，陈颈生抽出几张信纸，他确实疏忽了，之前说过要给江雪写信。 可上班都快半个月了，一封没写，今天光想着寄工资了。 这半个月她在做什么？是不是一直在盼着他的信？ 陈颈生想起那双清澈含水的杏眼，又想起她花瓣般柔软的嘴唇。 不知道吻上去是不是像咬了口多汁的桃子。 他喉结滚动，脑海里浮现出新婚之夜的画面，忍不住暗骂一声。 都怪李伟，写信的时候提什么床笫之事，让他满脑子乱七八糟的。 甩甩头，陈颈生提起笔，一笔一划的写下江雪的名字。 另一边，一夜大雨过后，清晨天空放晴，但道路依旧难行，到处是积水坑洼。 江雪像往常一样推着手推车出门，她的生活已经形成了规律。 早上采购食材，中午蒸包子，下午摆摊卖货，她早已习惯了这种节奏。 得益于灵泉水，她丝毫不觉得累，就连陈妈都佩服她，经常过来搭把手，生怕她累着。 江雪直奔菜市扬，远远就看见李健在仓库指挥几个人搬菜。 李健一眼看到她，冲其他人挥挥手让他们继续干活，自己则迎了过来。 “你家西红柿快卖完了？”李健最近没见她来卖西红柿。 “快拔秧了。”江雪闻言，说道。 旺季已过，她留了几批做包子馅后，剩下的都是陈爸在卖。 两人往旁边一棵树下的阴凉处走了走。 “我今天不是来卖菜的，我做点小生意，卖包子，之前一直卖肉包，现在想做点菜包，需要买点蔬菜，李哥能不能帮个忙，给我批点便宜的？” “就你一个人做生意？” 李健看着她细胳膊细腿的，突然想起她从菜市扬推走的那辆手推车，原本以为是用来运菜的，没想到另有用途。 江雪听闻，对他轻蔑的眼神有些不满道：“怎么，女人就不能做生意？别人能做，我也能。” 李健笑着承认自己看走眼，尬笑道：“是我忘了，你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少贫嘴，痛快点说，能不能给我便宜点？听说李哥最近升职了，这点权限还是有的吧？”她也是刚到菜市扬才听说李健升职的事。 李健清了清嗓子，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升职，还真多亏了眼前这位小姑娘。 “走吧，你要什么菜？我带你去挑。” 江雪今天没打算买太多，想先看看价格合适的话，买点韭菜和芹菜。 进了库房，她一眼看到成堆的红豆。 “这红豆怎么卖？” “这个便宜，我们进货两分钱一斤，你要是要，就按进货价给你，不能再低了。” “才两分钱？” 如果没记错，大哥家地里现在种的就有红豆和茄子。 第32章 男人的胜负欲 他们蔬菜站也要盈利，现在菜价低，收上来的菜就算翻倍卖也赚不了多少。 何况农民自己菜多，都堆在夜市上卖，严重影响了蔬菜站的销量。 江雪没再跟他讨论眼下的菜价，买了五斤韭菜、五斤芹菜、十斤小葱。 临走前塞给李健一袋肉包子，李健握着还热乎的肉包子，她买的这点菜本就不值几个钱，何况他心里有数，给她让点菜钱根本算不得什么人情。 可江雪却像完全没往心里去，只说让他尝尝提提意见，以后好改进，话都说到这份上，李健反倒不好意思拒绝。 想着反正以后还要打交道，大不了下次多给她让点菜价。 从蔬菜站出来，江雪又去肉铺提了提前订好的五斤肉。 这个季节没有冰箱，肉和菜都得当天买当天卖，剩一点都没法留。 采购完回家，她先把菜归置好，再把肉剁碎。 陈妈有空就帮她择菜，连小壮壮都养成了帮忙的习惯。 每次蒸包子，小家伙就忙着递柴火、跑腿，鼓着腮帮子夸婶婶做的包子天下第一好吃。 有壮壮在，江雪从来没觉得孤单，小家伙的憨态可掬给了她不少情绪价值。 陈妈看着她，眼神温和，手里择着韭菜笑道：“颈颈都上班半个月了，也不知道过年能不能回来，他没说让你不忙的时候去看看他？我听说家属去了能住几天，要是有了身孕，壮壮也有个伴儿。” 江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听懂了脸瞬间红透。 合着不管陈颈生回不回来，让她去一趟都是为了“播种”。 虽说她喜欢孩子，但从来没认真想过和陈颈生要孩子的事。 前世她溺水受伤后被诊断出不孕，可她和李泽瑞结婚一年多也没动静，想来受伤前就有问题。 这辈子和陈颈生新婚那几天没做任何措施，前天她月事刚来过，所以生孩子这事儿，她的态度是顺其自然。 “妈，我这生意才刚起步，孩子的事不急。”江雪出声宽慰可能有些心急的婆婆。 陈妈听闻，倒是开明道：“生意啥时候做都行，你生孩子我还能帮你带，以后接着做也不耽误，再说颈颈有工资，你就算不做生意不赚钱，他也养得起你，男人赚钱养家本就是该的。” 壮壮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发问道：“婶婶，你有小弟弟了吗？我想要个小妹妹，爸爸总说让妈妈给我生个妹妹，可她一直没生，肯定是太笨了，婶婶你这么聪明，能给我生个妹妹吗？” 陈妈被逗笑，屈指弹了下壮壮的小额头道：“你想要妹妹让你妈生去，婶婶说不定不想要闺女呢。” 这年头计划生育查的越来越严，陈颈生有工作，要是只能生一个，有个儿子总归更好。 江雪不知道老人家心里这些盘算，只觉得壮壮的奇思妙想可爱极了。 正说着话，院外传来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江雪，你家信！” “肯定是颈颈的信。”陈妈笑着说道。 陈颈生每月都会往家寄钱，负责这片的邮递员早就认得陈家的地址，每次都会把信直接送到家门口。 江雪赶紧洗了手出去，拿到的不止有信，还有一张汇款单，她瞥了眼上面的数额，眉头微蹙，六十块。 这人是一分钱不花吗？给自己留三块，剩下的全寄回来，虽说心里有点感动…… 两辈子了，从来都是别人跟她要钱，给多少都填不满的无底洞，像一群吸血鬼。 可现在却有这么一个人，事事都想着她，宁可自己过得紧巴巴，也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哪怕她现在卖包子根本不缺这六十块，掌心的汇款单依旧沉甸甸的。 “快去看信，我这韭菜马上择完了，不用你帮忙。”陈妈撵她进屋。 江雪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好意，要是表现得对信毫不在意，说不定会让老人多想。 只应了声：“好，妈。” 进屋把汇款单搁在一边，拆开信，信纸薄薄的，上面只写了半页。 陈颈生的字和人一样好看，笔力遒劲，每一笔都透着股子利落劲儿。 信的开头是她的名字，江雪。 她无声地笑了下，接着往下看。 信里说了他工作的日常，食堂寡淡的饭菜，提到她做的牛肉酱和辣椒油很受同事欢迎，最后落了句盼回信。 江雪把信折起来，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这封信看似只是简单报个平安，细琢磨却没那么简单。 她忽然轻笑出声，这人，到底还是有点孩子气。 总结下来，信里藏了三个意思。 第一，不仅要她回信，还要多写。 第二，想让她寄吃的。 第三，可能的话，甚至希望她去看他。 这该死的胜负欲……是被同事刺激了，还是单纯想攀比？ 江雪找了个饼干盒，把信和汇款单收进去。 中午大哥两口子没回来，最近豆角和茄子熟了，两人一早去地里摘菜，陈爸这几天也在帮他们搭手。 头两天摘了菜还拉去菜市扬，可这两天菜价实在太低，索性直接拉去夜市摆摊。 吃过午饭，江雪开始蒸包子，三大笼肉包，韭菜馅和芹菜馅的各蒸了一笼。 大笼倒小笼，一共二十五笼，再加上炉子、水壶等物，把推车堆得满满当当。 雨后的路坑洼难行，江雪走得格外小心。 到火车站时比平时晚了些，却发现常摆摊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 第33章 竞争对手 她面前的凳子上摆着一摞冒热气的蒸笼，赫然也是卖包子的。 见江雪过来，老太太故意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旁边卖花生瓜子的刘大姐跟江雪已经混熟了，她凑过来对江雪压低声音道：“你今天咋来这么晚？地儿被占了，我跟那老太太说有人常在这里卖，她非不听，还说她儿子在派出所上班，咱们惹不起，我看她就是故意抢你位置。” 江雪闻言，笑着谢过刘大姐道：“随她吧，我再找个地儿。” 小生意谁做不是做，火车站进站口附近摆摊的多了去了，还不至于没地方卖。 刘大姐听闻，却觉得她太天真，替她着急道：“你在那位置卖了这么久，不说旅客，连本地人都认你的包子，就这么让给她，不是便宜她白捡的客源吗？” 这老太太挑她的位置占，不就是图这个吗？ 江雪当然明白，但摆摊本就是占道经营，真要去理论也站不住脚，不如早点换个地方，多卖两笼包子实在。 何况熟客都知道认准人，她就摆在对面，还能看不见？ 江雪没多纠缠，在对面找了个空位支起摊子。 孙老太太原本以为那小娘子会过来抢位置，连借口都想好了，结果看对方在对面开张，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窝火。 这几天她暗中观察市扬，发现那姑娘卖包子很赚钱，便也想蒸点包子来卖。 特意抢了那位置，刚才有人来买包子，问是不是之前的摊主，她顺口说是自己儿媳，那人二话不说买了五个肉包。 想着借这个由头多卖点，谁知对方竟在对面摆摊，这下可不好抢生意了。 果然，江雪摊子支起来后，路过的旅客全围到她的包子摊前购买。 江雪的包子在小火炉上温着，热气腾腾，香味一阵阵地飘出来，比老太太的包子诱人多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人们都爱吃口热乎的。 刘大姐晃到江雪这边，看她不忙，笑着说道：“你可真行，自从你开张，那老太太一个包子都没卖出去，脸都绿了。” 江雪闻言，递过去一个韭菜馅包子笑道：“尝尝我今天新蒸的素馅，韭菜鸡蛋的。” 刘大姐跟她熟络了，接过包子，又抓了把瓜子给她，让她闲着时嗑。 咬了口包子，立马赞不绝口道：“你这手艺真是绝了，同样是韭菜鸡蛋馅，我咋就做不出这味儿？是不是有秘方？” 江雪也点点头道：“跟个老师傅学的，听说他祖上是王府的厨子。” 半真半假的话，既让对方知道她的包子确实有秘方，避免追问做法。 秘方自然不能随便说，也能给手艺镀层金，如今卖包子，将来卖别的吃食也用得上。 这年头，打广告最直接。 刘大姐满脸羡慕，疑惑道：“我咋就没你这本事？你看我，天天在这儿卖瓜子花生，一天赚的还没你两笼包子多。” 火车站卖炒货的不止她一家，瓜子花生不过是解闷的零食。 通常只有手头宽裕的人才会买一把上车，哪像肉包子，实打实能充饥。 “姑娘，还有肉包吗？”正说着话，有人站到包子摊前询问。 江雪抬头一看，竟是那次第一天首个买她包子的那位大哥。 “有，要几个？大哥出差回来了？事儿办得顺吗？” 江雪早就练出了眼观六路的本事，这位大哥第一次来穿得干净体面，拎着公文包，一看就是公干，半个月过去，如今回来，自然是差办完了。 徐长平闻言，笑道：“托你的吉言，挺顺利，你这肉包好吃，给我来 20 个。” 江雪快速给他装包子，随口推销道：“今天还有韭菜鸡蛋、芹菜鸡蛋馅的素包，六分一个，大哥要不来俩尝尝？买俩算一毛。” “行，各来五个。” 三十个肉包下去，直接卖空三笼，把对面的孙老太太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立刻扯开嗓子喊道：“肉包！大馅肉包！一毛一个，一块钱十一个……” 徐长平递给江雪三块钱，笑着说：“姑娘，你现在有竞争对手了？” 这年头卖吃的，除了味道，一块钱多送一个的噱头也是有力的竞争手段，何况对方还打着“一家人”的旗号。 江雪找给他五毛，毫不在意地笑道：“开放市扬不就这么回事吗？” “能者居之，谁都能当老板，有竞争才有动力，良性竞争促进市扬发展，好事儿。” 徐长平忍不住多看她两眼，年纪轻轻，竟有这样的见识。 他这次出差去北方大机械厂谈新技术，随着市扬开放，厂里也在琢磨改革创新，再像以前那样闭门造车，迟早被市扬淘汰。 可很多人看不清这点，尤其是大国营厂的人，吃惯了大锅饭，只知道等靠要。 “姑娘，你很有意思，将来必成大商。” 江雪也大方接受他的夸奖。 前世摸爬滚打一辈子，她早看透了，市扬本就是优胜劣汰，用点小手段只要不触法律红线，都再正常不过。 现在市扬还没规范，火车站周边也没摊位费，孙老太太来卖包子抢客源很正常。 要是对方包子真比她好吃，把客人抢走了，她认栽。 反之，产品不行还想跟同行抢饭吃，迟早被市扬淘汰，她犯不着操心动手。 就像今天，虽说多了个竞争对手，她还多带了两笼包子，收摊却没比平时晚。 主要是这段时间积累了不少熟客。 卖掉最后一笼包子，江雪收拾蒸笼和小火炉。 见对面的孙老太太守着自家蒸笼，眼巴巴地盯着她，恨不得她立刻走人。 她把东西装车，跟卖瓜子的刘大姐打了声招呼，蹬着车离开了。 第34章 抢劫 陈家村在县城南边，从火车站回家不用经过县城中心。 江雪骑车经过一条僻静小巷时，突然蹿出一道人的身影。 对方动作极快，目标明确，瞬间闪现到了她面前，她还没反应过来，肩膀一紧，后背的钱袋子就被拽走了。 惯性让江雪从三轮车上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扶住旁边的墙才没摔倒。 看着小偷攥着她的钱袋子狂奔，江雪几乎本能地大喊：“抓贼！有人抢劫！拦住他！” 此时路上虽有行人，大多是饭后散步的，见状不仅没追，反而后退几步，远远观望。 江雪瞥了眼旁边的手推车，咬牙正要追，一道身影从她身边飞过，直朝小偷追去，那人速度极快，不到百米就追上小偷，两人扭打在一起。 江雪趁机赶过去，见小偷还死死攥着她的钱袋子，甚至从兜里掏出把刀，她大步上前扣住对方手腕。 “敢抢你姑奶奶的包，活腻了？” 五指越收越紧，小偷一开始没把江雪当回事，但发现手腕被这个看着瘦弱的女人扣得动弹不得，而且越来越疼。 直到那刀“当啷”的一声，掉在地上。 “臭娘们，给我松开！” “松你大爷！” 江雪不再管钱袋子，抓住小偷胳膊一个过肩摔，就将他重重掼在地上。 小偷被摔得眼冒金星，还没回过神，衣领就被猛地拎起，对上一张放大的少女面孔，这姑娘长得还真俊。 这念头刚闪过，腹部就挨了重重一拳。 “呕……” 没等吐出来，后背又遭一记重击，“砰”的一声脸贴在地上。 眼前是一双断了帮的厚底花布鞋。 他终于意识到，今天惹上煞星了，还是个女煞星。 于是，原本冷漠围观的路人，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个看着柔弱的姑娘对着男人拳打脚踢，刚才还嚣张的劫匪，此刻哭爹喊娘求放过。 “公安同志来了！”有好心人喊来附近巡逻的民警。 小偷听见，像看见救星，冲穿制服的民警拼命挥手。 “同志，救我……快救救我，她们要打死人了……” 一脸疑惑的民警孙浩：“……”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抢劫还是斗殴？ 但不管怎样，孙浩还是上前制止，准确来说，是制止江雪单方面揍人。 江雪理顺被扯乱的头发，指着地上的男人，义愤填膺。 “警察同志，他抢劫！差点把我钱袋子抢走，快抓他！这种危害公共安全和财产的人，就该关一辈子！” 刚爬起来的小偷：“……” 谁危害人民安全，看看他这浑身伤啊！ “警察同志，我没有……” 小偷下意识辩解，被一道声音打断。 “我能作证，这人确实抢了这位女士的包，我们从那边追过来的。” 江雪这才看清帮忙追贼的人，三十多岁，个子不高，面相憨厚，却透着几分历经世事的沧桑。 孙浩本就是接到抢劫报案赶来，如今苦主和证人都在，为核实情况，还是得带回去做笔录。 江雪从地上捡起钱袋子，幸亏装了拉链，钱没撒出来。 重新装车后，跟着民警去了派出所，在派出所把事情经过说清楚、做完笔录，外面已经天黑了。 门口路灯下，江雪郑重其事地感谢帮忙的男人。 “苏大哥，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在派出所，她得知这位挺身而出的大哥叫苏文松。 苏文松闻言，微微一笑道：“不用客气，我也没帮上啥大忙。” 除了一开始拖住小偷，钱袋子没抢回来，后面都是这姑娘自己搞定的。 不过他还是挺惊讶，看着这么温柔的小娘子，打起人来竟让大男人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没帮上？有苏大哥做证人，太关键了。” 江雪知道动手确实不对，但当时实在气极，也想试试自己的身手。 上辈子在专业教练指导下，她每天挥汗如雨地练，才把格斗技巧磨出来。 重生后，动作还记得七七八八，但身体没经过训练，一直没机会试试灵泉水的效果。 今天这实战检验，她很满意。 本想请苏文松吃顿饭表达谢意，对方却拒绝了，江雪看得出来，苏文松确实是个正直爽快人。 这么一耽误，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陈妈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疑惑道：“这么晚才回，素包子不好卖了？明天少蒸点。” 江雪怕老人担心，没提遇劫的事。 见大哥大嫂屋里还黑着灯，江雪转移话题道：“大哥大嫂卖菜还没回来？” 陈妈听闻，叹气道：“没呢，今天摘了不少菜，零卖得卖到啥时候，哪有那么好卖。” 江雪心里清楚，不是零卖难，是这季种豆角茄子的人太多了。 正说着，陈萧推着自行车回来，张桂兰跟在后面，挎着一筐菜。 “没卖完？”陈妈迎了上去，看见筐里的菜，惊讶地问。 “今天价格太低，明天再卖。”陈萧随口道。 张桂兰也在后面嘀咕道：“啥太低，两分钱一斤都没人要，人家卖菜的都论堆卖了，也不知道咋回事，今年豆角茄子咋这么多。” 上半年豆角茄子行情好，种菜的赚了钱。 下半年自然跟风种的人多，在扬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话题便没再继续。 第35章 开包子铺 都是素包子，夏天放得住，众人就着咸菜凑合了一顿。 饭后，陈萧扛来半麻袋白面给江雪，这段时间没少蹭她蒸的包子。 虽说弟妹没计较，但他这个当大哥的不能白吃白喝。 江雪没拒绝，人情往来，讲究有来有往，她做包子生意，能给大哥家行个方便。 但两家终究分了户，兄弟姐妹之间，账目还是要清楚。 陈萧把白面直接搬到她厨房，转身要走。 江雪又开口道：“大哥，你留二十斤茄子豆角给我，就按今天市扬价算，我明天想试试做茄子豆角馅的包子，省得去菜市扬买菜了。” 陈萧知道弟妹是看他菜不好卖，在帮他，连忙应下。 回屋后，陈萧从烟盒里摸出根烟点上，这还是弟妹给的烟，他平时不怎么抽，一包快见底了。 张桂兰洗漱完进来，闻到烟味，瞥了眼丈夫。 “赶紧洗漱睡觉，明天还得早起，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精神头。” 陈萧没搭话，张桂兰继续说道：“明天把菜拉去车站卖得了，在这儿卖不上价，还得摸黑起来，累死人。” 陈萧闻言，又吸了口烟说道：“车站啥行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价越低越挑，半筐菜能挑出一堆磕碜的，哪儿都一样。” 张桂兰也无奈道：“总不能扔了吧？都说分田到户自己做主，日子能好过，可这市扬一天一个样，以前啥时候有菜卖不出去的？真不知道这自由市扬是好是坏。” 陈萧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按在地上碾灭。 张桂兰见他没反应，便问道：“你说，咱要不要也做点小生意？你看咱小妹卖包子，看着忙，可你算过没有？” 见妻子看过来，陈萧便压低声音道：“我闲着没事算过，小妹每天卖几笼包子，少说赚好几块，她那包子不愁卖，从不剩货，稳赚不赔，就算偶尔下雨天不出摊，一个月也比上班挣得多。” 厂里工人一个月才挣三四十块。 张桂兰眉心微蹙，知道丈夫不想种地了，当初弟妹邀他们一起做生意，丈夫其实动了心。 是她念着家里那几亩地，要是还像以前一样收成好也就罢了。 可照现在这市扬行情，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菜卖不上价，甚至烂在地里…… 想了想，她还是劝道：“咱没那本事做出那么好吃的包子，再说了，都去做生意，地谁种？爹身体也就勉强能看半亩地，全扔给他，活儿再轻也累人。” 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不种地，心里不踏实。 陈萧听了，没再说话。 另一边，江雪洗漱完，找出信纸给陈颈生写回信。 一直没跟陈颈生提做生意的事，现在步入正轨了，倒可以跟他说说。 想到生意，江雪又想起今天火车站卖包子的老太太，虽说不怕竞争，但也该做点规划了。 摆摊卖包子只是起点，手头资金有限，只能从摆摊开始。 现在她估算着攒了三百多块，足够租两个门面开包子铺了。 原来的厨具还能用，除了房租，添点桌椅，三百块应该够。 不过信里她没提这些，一来觉得没必要，以陈颈生的性子，未必关心她在做什么。 二来怕说多了他瞎想，转而聊起公公婆婆的身体。 这段时间每次跟老两口吃饭，她都会找机会往水缸里添点灵泉水，肉眼可见的陈爸脸色好了不少。 今天听陈妈说，陈爸粗心，药吃完了忘了买，一整天都没吃药，居然没犯病。 以前漏吃一顿药都难受，现在漏一天都没事，说明身体确实好转了。 聊完家里，信纸已经写了半页，江雪想了想，又叮嘱了几件事，尽到妻子的本分，才把信折好装进信封。 想起陈颈生信里提的肉酱、辣椒油，她打算明天多买点食材，做点给他寄过去。 只是天太热，不方便做别的，不然还能做点牛肉干之类的零食。 又想到陈颈生那人根本不爱吃零食，便打消了念头。 第二天早上，江雪先去邮局取钱，然后在火车站附近转悠。 这片她已经熟了，周围都是居民区。 地处北方，经济改革的风比别的地方晚刮两年，大街小巷的铺子大多还是国营的。 她想租个临街的小院子，跟房东商量在墙上开个门，直接通到街上，多花点租金也行。 正琢磨着，巷子里走出个人，竟是昨天刚见过的苏文松。 苏文松看见江雪，也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点头打招呼。 江雪回以点头，刚要开口，一位白发老太太从苏文松身后追上来。 “文松，文松……别走。”老太太攥住苏文松的手，满脸忧虑。 “不就是个工作吗，咱不去了行不行？万一他们又告你，把你下放到农扬咋办？奶奶就剩你一个了……” 苏文松顾不上别的，赶紧哄着老太太道：“奶，我听你的，不去他们那儿了。” “真的？”老太太显然不信：“那你咋每天还往外面跑？” “真的，这几天我在找别的活儿，您放心，不会再留您一个人了。” 江雪觉得不便打扰，悄悄转身去了别处，转悠了大半天，没找到合适的院子。 大多人家住得紧巴，没多余的院子出租，何况她还想要临街的。 没找到也没让江雪气馁，她打算明天再去别的片区看看，先去买今天做包子的食材。 第36章 宿命般的相遇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还有猪臀尖的精肉，都是做馅的好料子。 江雪付完钱，看见旁边有一大盆猪杂碎，问道：“这一套咋卖？” 老板瞥了眼，笑着说道：“没猪头就不值啥钱了，你要的话，一块钱拿走。” 整套杂碎通常包括一个猪头、四只猪蹄，还有全套内脏。 虽说猪头也算下水，跟内脏一样上不得台面，但猪头有个重要用处。 在江雪老家那一带，祭祖最重要的供品，就是嘴里叼着猪尾巴的猪头，象征“全猪”。 没了猪头，这套杂碎就去了大半价值，再加上内脏处理不好会有腥味，没人愿意要。 江雪给了老板一块钱，让他好好包起来，拎着足有五六斤重，觉得捡了大便宜。 买完菜回家，江雪先去陈妈屋里，掏出三十块钱塞给她。 分家时，饥荒债也分了，他们小两口六十，大哥八十，陈爸老两口二十。 江雪不忍心看老人背债，二十块是还债的，十块是赡养费。 陈妈说啥也不肯收，推让半天，最后江雪只好抬出陈颈生，说是他的心意。 不收的话颈颈该多想了，陈妈这才勉强收下。 但又从三张钞票里抽出一张塞回给她，说道：“你爹和我还能干的动，不用你们小辈养，西红柿的收成你们已经给过了，钱我们不要，等真需要了再跟你们要。” 江雪知道再推下去，老太太连那二十块也不肯收，只好把十块钱揣回来。 午饭后，天色又阴了，眼看要下雨，江雪只蒸了平时一半的包子，早早烧好，推去火车站。 以为今天来得早，没想到昨天那位卖包子的老太太已经在老位置支起摊子了。 见江雪也来这么早，老太太先是瞪大眼睛，继而气鼓鼓地别过脸，连个眼神都不给。 江雪不在意，把车推到对面摆摊。 刘大姐再次晃过来，手里抓着瓜子，一边嗑一边小声道：“看见没？你昨天走了以后，她压根没卖出几个，今天过了中午才来，估计是想趁你没来多卖点，哪想到你来得更早，瞧她那气歪的脸……” 江雪看刘大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跟着笑道：“看天气不好，早点出来卖完拉倒。” “可不是嘛，昨儿听戏匣子说今天有雨。” 包子摊支起来，煤炉挡风板打开，江雪又摆了张小桌，放上暖瓶和碗。 忙完抬头，她看见角落坐着个老头，目光呆滞地望着火车站方向。 老头很瘦，头发花白，胡子大半雪白。 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似在看什么，又像什么都没看。 这老头她眼熟，几乎每天都在这儿坐大半天。 刘大姐她们都说，这是个孤寡老人，家里没人了，脑子还有点糊涂。 江雪看着老头，突然想起上辈子的事，那时她和李泽瑞早已不卖菜，在县城开了家小吃铺。 有回客人吃饭闲聊，她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说是火车站有个老头，家里遭了变故。 老伴没了，女儿断绝关系，唯一的儿子被送去农扬改造，从此音信全无。 后来老头回到城里，儿子却没回来，当年儿子就是在这个火车站坐的火车。 老头日复一日在进站口等儿子，最后大概是绝望了，竟卧了轨。 当时正是饭点，小吃铺里坐满了人，那男人话音刚落，邻桌立刻有人皱眉反驳。 是江雪过去打圆扬，这事才没闹起来，所以她记得清楚。 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又听说了后续。 老头的儿子回来了，因为表现好，加上政策放宽，他参了军，还赶上了对越战争，所以一直没消息。 如果传说中的老头就是眼前这位…… 江雪从蒸笼里拿了两个肉包，用蜡纸包好，走过去。 何老头正恍惚地盯着火车站入口，突然闻到肉香。 低头一看，是两个鼓鼓囊囊的肉包，再抬头，对上一张年轻漂亮的脸。 他认得这姑娘，在火车站卖肉包的，听说味道很好。 江雪冲老头笑了笑，举起手里的包子。 何老头面无表情地转身，只说道：“我不是要饭的，不用人可怜。” 江雪听闻，蹲下来说道：“不是可怜您，就是看您面善，想让您尝尝我的肉包。” “我可不是随便吃别人东西的人。”老头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江雪想笑，这老头口气挺傲，半点不像脑子有问题的人。 “那我把包子放这儿，您随意。” 见摊位前有客人，她把纸包的包子放在老头身边，小跑着回去招呼生意。 还没到摊位，就听见对面的孙老太太小声嘀咕道：“你咋这么倔？我那儿也有肉包，都是一家人，买谁的不一样……” “谁跟你是一家人？”江雪头也不抬的打断，只感觉莫名其妙。 “我连你姓啥都不知道。” 被发现说坏话的孙老太太脸涨得通红，尴尬地冷哼一声。 此时江雪已经换上笑脸，给客人装包子了。 没多久一列火车进站，她卖出去好几笼包子，总算得空歇口气，回头一看，老头身边的肉包不见了，他正抹嘴呢。 江雪又轻轻笑了。 刘大姐瞅着空当凑过来，满脸八卦。 “你搭理他干啥？说实话，他是不是这儿有问题？”她指了指脑袋。 “我觉得挺正常的。”江雪含糊过去，接着忙生意。 今天带的包子少，很快卖完了，收摊时，天上已经飘起毛毛雨，天气预报这回挺准。 江雪加快动作，收拾好东西，蹬着手推车往家赶。 下坡时，雨天路滑，车轮一打滑，车把一歪，摞起来的蒸笼全掉地上了。 手推车不能留在坡上，掉落的蒸笼也得捡。 正着急呢，一道身影出现，一手扶住车，一手把蒸笼从地上捡起来放回去，还帮着往前推了一把。 第37章 我跟你很熟吗？ “苏大哥，又遇上了，今天又得麻烦你，真是太感谢了。” 苏文松听闻，摆了摆手。 “不用谢我，雨越下越大了，赶紧回家吧。” 江雪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聊天的时候，又道了声谢后，便蹬车往家赶。 一进门，她就看见大哥陈萧穿着雨衣正要出门。 见江雪回来，连忙迎上来说道：“你嫂子让我去看看你，回来就好，雨看样子越来越大了。” “让你们操心了。”江雪说道。 江雪下车时，陈家的长辈和张桂兰听见动静都出来了。 张桂兰头顶一块塑料布，跟着进屋里搬东西。 看到陈爸也要出来，江雪连忙摆手示意道：“爹，您别出来了，我们差不多搬完了。” 等所有东西都搬到偏房后，雨下得更急了。 陈妈走到屋檐下，见江雪浑身湿透，递过去一条毛巾。 “以后天气不好就别出门了，要是感冒了可不好。” “好，我听妈的。”江雪乖乖应下。 心里想着等包子铺开起来，就不用再受这种罪了，不过今天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陈家的温暖。 虽然陈颈生不在家，但陈家的长辈和兄嫂是真心关心她。 洗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后，江雪见时间还早，便开始处理早上买的猪杂碎。 猪心和猪肝比较容易清洗，最难洗的是猪肺、大肠、小肠和猪蹄，幸亏有大哥帮忙打水。 她回来时已经跟公婆和兄嫂说好了，因为下雨大家都在家，晚上一起吃饭。 张桂兰在旁边烧热水，看着江雪用面粉清洗肠子。 就忍不住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杂碎能这么洗，以前看便宜想买，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样洗得干净，没有异味。”江雪解释道。 猪蹄是陈爸处理的，刮得很干净还用开水烫过，十分整洁。 等所有东西都洗好后，她开始炖肉。 炖菜是江雪的拿手好戏，她打算给大家做一道炖杂碎美味。 锅里放入葱、姜、八角，再加上半瓶腐乳酱，还有之前从空间里拿的秘制调料。 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很快，整个屋子都飘满了肉香。 刚才看到猪杂碎还皱眉头的小壮壮，这会儿正用小鼻子嗅着香味。 “妈妈，锅里炖的是什么肉呀？闻起来好香！” “别管是什么肉，你小婶子炖的肯定好吃，等着吃就行。” 张桂兰不想给儿子留下心理阴影，没告诉他真相。 火不用一直守着，于是她起身去洗手：“我去做些酥炸油饼，配着炖菜吃正好。” “再做些二米饭吧，解腻。” “好，我再拌个加很多蒜末的凉拌豆角，也很爽口。” 她们俩商量好了菜谱，陈妈在一旁看着，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心里却想着：“要是颈颈也在家就更好了。” 这么懂事贴心的儿媳妇，肯定会越来越被儿子疼爱。 她当初坚持这门亲事果然没错。 ...... 另一边 夕阳缓缓将整片天空照成了红色，墙壁也被照上了一层温暖的橙色。 陈颈生在食堂吃完晚饭，准备回宿舍。 江雪给他带的牛肉酱和辣椒酱都吃完了，他不禁觉得食堂的饭菜越来越寡淡，仿佛味蕾变得格外挑剔。 算着时间，家里应该已经收到他的信了。 他原本打算像往常一样寄 50 元回家，自己只留十多块。 但到了邮局后，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只给自己留了 3 元，剩下的 60 元都寄回了家。 他父亲常年需要吃药，家里没有积蓄，刚分完家就因为饥荒背上了债务。 而江雪却给他带了那么多好吃的，他不用问也知道这些肯定是用她的私房钱买的。 陈颈生知道，江雪在家里并不受宠，她只有一件新衣服，那可能就是她全部的积蓄了。 如果是两个月前，陈颈生绝对不会在意一个女人有多少件新衣服，哪怕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但现在，他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让她的生活尽可能舒适，只因为她是江雪。 “陈颈生！”一声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颈生停下脚步，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远处匆匆跑来的女人。 徐思瑾一路跑过来，目光落在逆光站立的男人身上。 他身形挺拔，神情冷峻，浑身散发着一种清冷疏离的气质。 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直到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有事吗？”陈颈生皱了皱眉，这个女人拦住他却不说话。 徐思瑾回过神来，说道：“哦，白科长问起家属探亲的名额，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打算让家属过来，我们部门的家属探亲名额有限，通常会优先考虑结婚多年但分居的夫妻，我觉得你刚结婚就申请可能不太好，尤其是你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领导很看重你，最好不要让个人事务影响他们对你的看法……” “我跟你很熟吗？”陈颈生听的不耐烦，打断了她的唠唠叨叨。 徐思瑾愣了一下，迎上他不耐烦的目光，感觉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我……我只是想提醒你，毕竟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同事，我不想让小事影响你的事业。”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陈颈生冷冷的说道，他不喜欢自己的事情被外人指手画脚。 他根本没打算申请家属探亲，他不这么做的原因不是为了事业，而是不想让江雪来这里吃苦。 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陈颈生直接说道：“我没打算让家属过来。” 说完便快步走开了。 徐思瑾还在为陈颈生的态度感到难过，但听到他的回答时，眼睛却亮了起来。 看着男人冷冰冰的背影，她突然意识到，即使陈颈生性格冷淡。 她出于好意的提醒，也不应该换来这样的回应吧，或许是因为提到了他的妻子，所以他才不高兴。 对了，听说陈颈生是被家里逼着回去结婚的，对于这种包办婚姻的妻子，能有什么感情呢？ 他又怎么会带她来探亲呢？从陈颈生的态度来看，他可能对这个刚娶的妻子并不满意。 想到这里，徐思瑾又追了上去说道：“陈颈生，我自己做了点辣椒酱，还加了白芝麻，听说你喜欢吃辣，给你带了一瓶。” 陈颈生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连看都没看那瓶辣椒酱一眼。 “抱歉，我不接受陌生人的东西，请别跟着我，这样对我影响不好。” 他现在已经是已婚男人，明白需要和其他女性保持距离。 徐思瑾难以置信，自己是陌生人？ 虽然他们不在同一个部门，但她在工会工作，和所有工人都有接触。 他们已经认识至少三年了，可他竟然说她是陌生人？ 再说了，她一个女人都不介意，对他一个男人能有什么影响？ 第38章 我跟你干 清晨，太阳的热度迅速攀升，这个季节的天气就是如此，但苦了种菜的农户，尤其是茄子这类作物，遇上这样的天气，好好的茄子会慢慢烂在地里。 一大早，大哥和嫂子就去了田里，打算给茄子垄沟排水，希望能缓解情况。 江雪也出了门，带上昨晚做好的牛肉酱、油炸辣椒，还有写好的信。 她先去了邮局，把东西寄走，然后前往火车站附近，一来是继续找合适的房子，二来是碰碰运气。 昨天在这里遇到了苏文松，猜想他家应该就在附近，几次承蒙他帮忙，江雪觉得该好好谢谢他。 果然让她遇上了，刚靠近火车站，就看见远处一个男人行色匆匆，正是苏文松。 “苏大哥。”江雪唤了一声。 苏文松循声转头，看见对面的女人，略显沧桑的脸上绽开朴实的笑容。 “哟，是你啊，今天不摆摊卖包子？” 他每天路过这片区域，都知道江雪在卖包子，甚至动过自己也做点小生意的念头。 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连他自己都嫌自己做的饭菜难吃，谁会买呢？ “下午再出摊，苏大哥这是要去哪儿？我正想找你道谢呢，这两次多亏你帮忙。” 说话间，她递上沿途买的东西，两罐罐头、两斤桃酥。 江雪没买太贵的东西，上辈子在人情世故中摸爬滚打，她多少会看些面相。 苏文松是个实在人，帮忙纯粹是因为为人正直，东西太贵重他反而不会收。 她没买烟酒，苏文松虽看着操劳，但衣着整洁，不像抽烟的人。 喝不喝酒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嗜酒的人，何况家里有苏奶奶，送吃的总比烟酒更合他心意。 果然，苏文松忙不迭推辞道：“都是举手之劳，妹子太客气了，这东西你拿回去，我不能收。” “苏大哥，你这举手之劳可帮了我大忙，不管是上次遇劫匪，还是昨天，要是没有你，我损失可就大了，我都觉得这些东西拿不出手，你要是不收，倒显得我不懂礼数了。”她适当露出几分窘迫。 苏文松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拒绝，最终从她手里接过东西。 “我真没别的意思，对了，我家就在这条巷子里，进来喝口水吧，我奶奶在家呢。” 最后一句是特意告诉江雪，家里不止他一个人。 一句随意的话，见出苏文松的分寸感，江雪心下了然，点点头。 “好，那就打扰苏奶奶了。” 苏文松在前引路，带江雪回了家。 拐进巷子走几步，推开第一户人家的院门，江雪眼睛一亮，果然如她所想。 “奶，我回来了。”苏文松进院子就喊了一声。 很快，之前见过的白发老太太从屋里迎出来。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苏奶奶话刚说一半，就看见苏文松身后的江雪，精神顿时一振道：“这是哪家的闺女？长得真俊。” “苏奶奶，我是苏大哥的朋友，叫江雪，您叫我小雪就行。” 没等苏文松开口，江雪先自我介绍。 苏奶奶笑得更欢了，眼角皱纹挤成一团，拉着江雪的手往屋里拽。 “哎哟，快进屋，快进屋坐。” 进了屋，见孙子还傻站在门口，她嗔怪道：“去火车站买点花生瓜子回来给小雪吃，路上要是遇着卖糖的，再买点糖，姑娘家都爱吃甜的，我去烧点水。” 不容分说地下完指令，她迈着小脚就往东厢房走，动作利索得很。 苏文松看奶奶这架势，就知道她误会了，哭笑不得地朝江雪歉意一笑。 “我奶年纪大了，有时候爱瞎操心，你别往心里去，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江雪哪能不明白两人的心思，压根没往别处想。 她抬手拦住他，说道：“苏大哥不用麻烦，正好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一听有事，苏文松立刻认真起来说道：“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江雪失笑道：“苏大哥，你这人怎么谁都信？万一我是骗子呢……” 苏文松听闻，朗声笑道：“你可别抬举我，我光杆司令一个，能骗我什么？” 何况他也不是对谁都这么没防备，那天亲眼见她勇斗劫匪。 一个女人家独自撑起生意，苏文松打心眼里佩服，活得比他个大男人还利落。 这次江雪倒没绕弯子，直接说出想租他房子开包子铺的想法。 刚进院子时她就留意到，苏文松家的小院子挨着巷子，东厢房的后墙正对着火车站，家里就苏奶奶和他两个人，即便院子里有租客也不打紧，何况…… “苏大哥，不瞒你说，我看你最近在找工作，你觉得自己做点小生意怎么样？” “要是包子铺开起来，我正缺人手，我能给的工钱是35块，每月休两天，要是不休息，每月多给2块，干得好，以后还能涨。” 一听租自家房子开包子铺，苏文松坐直了身子，他是下乡知青，当年因为一些事被分配到最苦的地方。 好不容易回城，好不容易安排的工作还被抢了。 父母没熬过那些苦日子，只剩他和奶奶相依为命。 没人愿意帮衬，找工作处处碰钉子，卡在层层手续里打转。 要是能跟着江雪开包子铺，未尝不是条出路。 35块的工钱也不算低，之前好不容易在机械厂谋的差事，要先当一年学徒，工资还不到三十块，转正后还要一步步考级，一级工也才35块，何况还要算上房租。 现在他全靠奶奶的积蓄撑着，要是跟着江雪干，奶奶也能踏踏实实的养老了。 苏文松没多犹豫，当扬应下：“行，妹子，我跟你干！” 第39章 采购 “不用考虑，你不用付房租，给我开工资就行。” 江雪只需要东厢房，偶尔用用院子，正房还是他们住，几乎不影响生活。 “那可不行，兄弟还是要明算账。” 两人都固执，最后江雪提出的每月十块房租降到五块，各退一步。 “那咱们啥时候开始弄包子铺？我现在该干啥？”苏文松浑身是劲，恨不得包子铺马上开张。 江雪也觉得越快越好，计划道：“先收拾房子，苏大哥，你家有纸笔吗？我画个图纸，你看能不能找工人按我画的改。” “有，你等着。” 苏家原本是书香门第，家里惯常备着纸笔，苏文松很快拿来了。 苏奶奶端着小水壶进来时，正看见江雪在桌边写写画画，自家傻孙子坐在旁边看得直乐，简直气人。 “让你买的花生瓜子呢？糖呢？” 江雪赶紧抬头解释道：“奶奶，是我没让苏大哥去买，我们打算在家开包子铺，用东边那两间房。” 苏奶奶看看孙子，自家开包子铺？他们家还能开包子铺？ 苏文松笑着说道：“奶，小雪想租东厢房开包子铺，我已经答应了，我不找别的工作了，跟着小雪干。” “好，开包子铺好，跟着小雪干好。”苏奶奶连说三个好，笑得合不拢嘴。 见两人忙正事，她也不打扰，给江雪倒了杯水，还加了白糖。 江雪简单画出店面需要的改造和包子铺要用的厨具。 不得不说，苏文松看着粗粝，心思却很细，或许跟从前的教养有关。 江雪的想法基于经验，他却能快速抓住重点，甚至提出可行的建议。 越聊江雪越觉得自己挖到了宝，这员工简直符合她所有预期。 不到一小时，两人敲定了改造方案，江雪放心地把活儿交给苏文松。 有过急用钱的经历，江雪把钱都放在空间里，这会儿不方便拿出来，便约他下午在火车站拿钱。 苏文松刚开始还不好意思拿一个姑娘的钱。 转念一想自己是员工，人家是老板，便释然了。 江雪走后，他就开始收拾东厢房，先把杂物清出来。 苏奶奶兴高采烈地跟着问，他跟小雪怎么认识的，小雪多大了，哪儿人…… 苏文松直起腰，一脸无奈道：“奶，她是我老板，我就给她打工的。” “我知道小雪是你老板，这姑娘看着就机灵，也不知道有没有对象，看这岁数，不像成过亲的……” “奶！”苏文松又打断她说道：“您别说了，不管小雪有没有对象，我对她都没那想法，我感觉我配不上她。” 江雪是天上的明月，他不过是地上的泥尘。 苏奶奶也叹了口气，心里也觉得这姑娘实在太好了，好得让他们高攀不起…… “唉，要是你爹娘还在……” “奶，别想那些了，我就想赶紧把包子铺开起来，多赚钱让您过好日子。” 苏文松这会儿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看着那两间东厢房满是希望，不想让奶奶再提那些伤心事。 苏奶奶懂孙子的心思，没再往下说，只笑着应下。 等包子铺开起来，孙子有了正经营生，娶媳妇还不是早晚的事？ 江雪从苏家出来，直接去了菜市扬，下午还要出摊，得把菜和肉买了。 现在她跟菜市扬的人熟了，不用找李健也能拿到便宜菜。 “李主任今天不在？”李健升职了，现在管着好几个人。 这种单位里，这个主任那个主任，正的副的，反正带“主任”俩字的不少。 “李主任开会去了。” “又开会？” 昨天来也说在开会。 “谁说不是呢，咱这破菜市扬，菜价好的时候相安无事，现在菜价不好，上面急得团团转，天天开会，也不知道开会能解决啥问题。” 江雪只笑笑，没接话，付了称好的菜钱，告辞离开，又去肉铺取了订好的肉，回家蒸包子。 跟往常一样蒸了五大笼，荤素都有，整理时想着等包子铺开了。 得再买几个小蒸笼，苏家毕竟在城里，烧柴火不方便。 到火车站时，江雪先往老头那儿放了两个肉包，这老头倒是准时，每次她来都能看见。 过了一会儿，苏文松来了，说工人已经找好，这速度让江雪都有点意外。 她直接掏出一个小布包，说道：“这里面是200块，你看着用，不够跟我说。” 苏文松没想到江雪这么信任他，200块不是小数，很多人家一年才能攒下这些。 手里攥着这个轻飘飘却沉甸甸的布包，不过一面之缘，人家就这么信任他，再想想那些所谓的亲戚…… 苏文松郑重地点头，忠诚道：“每笔钱我都记账，保证花在刀刃上。” “我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江雪信得过苏文松的人品。 正要分开，江雪叫住他，从蒸笼里快速挑了 6 个肉包、4 个素包。 “把这些拿回去，给苏奶奶尝尝。” “不用这么客气……” “拿着，要是没猜错，我走了之后你就没闲着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咋，先吃好饭。” 苏文松露出憨厚的笑，她猜得没错，收拾完东厢房就赶紧找瓦匠。 找到人又得准备砖和水泥，兜里没钱，这才急着来见她，确实没吃午饭。 不再推辞，接过包子往家走。 到家时，苏奶奶还在等他吃午饭，见他回来，嘴里嘟囔着：“就算着急干活，也得先吃饭啊，我去把菜热一热。” “奶，别麻烦了，吃包子吧。”苏文松把热气腾腾的肉包摆在桌上。 苏奶奶看着十来个白白胖胖、飘着肉香的包子，忍不住念叨：“刚找到工作，别乱花钱，这钱还得留着娶媳妇呢……” 第40章 遇着贵人了 一听是小雪给的，苏奶奶赶紧拿了一个咬下去，眼睛瞬间亮了。 “这肉包咋这么好吃，瞧瞧人家小雪，人长得俊，做的包子也俊。” 苏文松没当回事，奶奶喜欢江雪，看她哪儿都好。 就算他在外面随便买俩包子说是小雪给的，奶奶也得夸。 他拿了个肉包咬一口，突然顿住，又咬了一口，三口下去，苏文松一拍大腿笑出了声。 “我这回可真是遇着贵人了。”就这肉包，包子铺要是开不起来，那真是天理难容。 手里有了钱，苏文松干得更卖力，改造工程很快推进，瓦匠两天就干完了活儿，木工等门窗尺寸多等了一天。 到了第四天，两间房已经按江雪的图纸改头换面，从火车站入口就能看见这边热火朝天的样子。 江雪偶尔过来看看，对进度和做工都很满意，屋子收拾妥当，就该准备桌椅板凳、厨具燃煤。 上次的钱还没用完，江雪又给了苏文松一百块，连煤扬的联系方式都给了他。 苏文松办事靠谱，这是她开的第一家包子铺，以后还会有第二家、第三家…… 当老板的，懂得用人也是门学问，照这个进度，再过几天包子铺就能开张。 不过这两天她还得摆摊，支好摊子，照例挑了三个包子，两肉一素，给那天的老头送去。 没想到，自从第一天拒绝后就没说过话的老头，突然又开口了。 “把素的拿走，我要吃肉的。” 江雪：“……” 这老头，还挺难伺候…… “巧了，今天三个都是素的，您要不喜欢，我就全拿回去。” 老头闻言，立刻瞪着她说道：“你敢拿肉包骗我？” 江雪被逗笑了，无语道：“老爷子，这包子什么时候成您的了？” 老头气鼓鼓地看着她作势要走，突然伸手抢过包子，大口咬下去。 尝到肉馅后，他斜睨江雪一眼，冷哼一声：“骗子。” “没骗您，还是两肉一素，您年纪大了，不能光吃肉，得搭配点蔬菜。” 素包子是她昨天新添的，总吃肉对老人身体不好。 正跟老头说话，摊位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江雪来不及跟老头说完，赶紧跑过去。 只见对面包子摊前围了一圈人，还有人凑到她的摊位旁边看热闹，人群中央，一对中年夫妻正跟马路对面卖包子的孙老太太吵架。 “我昨天啥都没吃，就吃了你家包子，晚上就开始拉肚子，到现在都没好，刚去医院，大夫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肯定是你家包子有问题！” 孙老太太也不是好欺负的，立马回怼道：“你说我包子有问题，吃的时候咋没发现？买了几个？几个人吃了？是不是吃我包子的都拉肚子了？” 女人眼神闪烁，明显理亏，却不肯服软道：“谁知道怎么回事？我男人说吃着就不对劲，我还以为倒霉买到手艺差的，没想到不是手艺差，是包子坏了！” “我听说火车站有个姑娘卖包子很好吃，特意过来买，结果这儿居然有两家卖包子的，我问你是不是天天在这儿摆摊，你说是，这不是骗人吗？” 原来她今天来一看有俩包子摊，才知道自己买错了，另一家明显生意更好。 去错地方就算了，还吃坏肚子花了好几块医药费，她越想越气。 孙老太太闻言，嗤笑一声道：“你才骗人呢！问问周围人，我哪天不在这儿摆摊？你自己没长眼买错了，跑这儿讹我？说不定你背着家里人偷吃别的东西吃坏了，想赖我头上？你当我这老太太好欺负？我告诉你，我儿子是警察，别想在这儿撒野！” 一听她儿子是警察，女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扒开人群，往孙老太太面前扔了几个包子。 “你这包子就是有问题，我昨天吃了也拉肚子，必须赔钱！” 一个人说包子有问题可能是误会，现在两个人出来指认，围观群众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我就说她这包子不对劲，你看这皮，像是剩的。” “可不是嘛，你看对面那家，一掀开蒸笼全是热气，一看就是现蒸的。” “她这包子都快凉了，夏天吃凉包子虽说没事，但看着就不新鲜。” “不光不新鲜，味道也差，上次对面姑娘没出摊，我在她这儿买过俩，我孙子都不肯吃。” 两人一口一个“赔钱”，周围又全是指责声。 孙老太太终于慌了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下一秒，她看见对面的江雪，眼珠一转，突然指着她大喊：“你们说我包子有问题？我可看见你们从对面买的！有本事找她赔钱去，欺负我这老太太算什么本事？” 中年女人听闻，不屑的看她一眼说道：“少撒谎了，我们清楚在哪儿买的。” 旁边老太太也帮腔道：“我们就是在你这儿买的，你不承认也就算了，还让我们去讹别人，心眼咋这么坏？” 孙老太太咬死不认：“我咋不记得卖给过你们？我看你们就是对面派来捣乱的，想把我挤走，没门！” 她这一嚷嚷，本就不明真相的围观者，也纷纷把目光投向江雪。 “记得以前火车站就一个卖包子的，现在突然冒出来俩，肯定有竞争，说起来，这摊位还是人家先来的吧？” “就算有竞争，用这种下作手段也不地道，这么大岁数出来摆摊也不容易。” “现在谁说得清呢，先看看吧。” 江雪本来只是个看热闹的，谁知这把火很快烧到了她身上。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卖瓜子的刘大姐就忍不住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冤枉人呢？我亲眼看见小雪昨天早早就收摊了，你自己还卖了不少包子呢。” “卖得多就证明是从我这儿买的？那你拿出证据来啊？”孙奶奶听完，一脸得意道。 有江雪在，她的包子根本卖不出去。 她本来打算卖完这些就收手，可就是见不得江雪生意好，看别人赚钱心里就充满了嫉妒和眼红。 第41章 这哪里是要钱，简直是要她的命 “你要找证据是吗？”江雪抬手拦住想继续说话的刘大姐，转身看向孙奶奶。 “是，有种你就拿出证据来。”孙奶奶挑衅地说。 “好，那我就给大家看看证据，证明我的清白，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证据确凿，你不仅要赔偿这两位的医药费，还要赔偿我的名誉损失。” 一提到赔偿，孙奶奶眼神闪了闪，但事到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她终于咬咬牙：“行。” 她就不信，平白无故的指控还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江雪走上前，先问那两位顾客是什么时候买的包子。 先来的那对夫妻是昨天下午下小雨的时候来的，当时江雪已经收摊了。 另一位早早就买了包子的顾客，是被低价吸引，从孙奶奶那儿花一块钱多买了个包子。 “便宜没好货。”老太太又啐了一口。 “你说你当时买了？谁看见了？没人看见的话，这不就是空口白牙随便说吗？”孙奶奶现在死不认账。 江雪点点头道：“好，那我就找第二个证据。” 她蹲下身，从地上捡起包子。 孙奶奶立刻知道她要做什么，抢先开口道：“别说这些包子看着像我卖的，我还能说像你的呢，这不能算证据，谁家包子不都这么做？” 她可不是随便占了江雪的包子摊位置，那天她去看儿子，路过江雪生意火爆的包子摊，想着自己也能做点小生意。 她的包子一直被人夸，自信能卖得出去。 为了抢江雪的生意，她还让人帮着买了几个包子研究，连大小都做得和江雪的一模一样。 江雪听完，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道：“我能证明这些不是我的包子。” 她打开蜡纸包装，先让在扬的人看了看里面的包子，然后说道：“不知道买过我包子的人注意到没有，我的包子褶数都是固定的16 道，这些包子虽然大小和我的一样，但褶数和褶的大小都不一样。” 说完，她又打开自己的蒸笼，让现扬的所有人看。 “真的，蒸笼里每个包子的褶数都一样。” “没错，虽然大小一样，但这姑娘的包子看着就精致多了。” “我早就注意到这点了，我还说呢，人美做的包子也美，每个 16 道褶，这得多费功夫啊。” “姑娘，不用再证明了，我们信你，先给我来 10 个包子，我一会儿赶火车。” “给我 20 个，我刚出差回来，没给孩子带东西，买几个大肉包堵住那俩小调皮的嘴。” “给我 5 个。” “给我来8 个……” 现扬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都挤着买江雪的包子。 有好事的人还不罢休，催促着孙奶奶赔偿。 “现在没话说了吧？吃坏了人就得赔，赶紧掏钱，不光要赔医药费，还得赔人家姑娘的名誉损失。” “这人简直太坏了，没良心卖坏包子，还冤枉人家姑娘。” “就是，以后咱们都别买她的包子了。” 那两位闹肚子的顾客也适时拿出了病历单，说道：“这是我们的医药费，加上今天的误工费，我们也不多要，20 块就行。” 又有个老太太跟着说道：“我也要 20 块。” 孙奶奶差点骂出声，她卖了这么多天包子，连 10 块钱都没赚到，这俩人一下要 40 块。 这哪里是要钱，简直是要她的命。 混乱中，有人喊来了附近的执勤人员：“让让，让让，警察来了。” 穿着制服的孙浩也开口了：“大家让让，火车站人多，别堵在这儿影响别人通行，有什么事跟我说。” “警察同志，你来得正好，她的包子有问题，还不承认，冤枉这姑娘，这种人就该抓起来好好教育教育。” 孙浩点点头，稳稳地走进人群。 刚要开口训话，一眼看见被围住的人，差点绊了个跟头。 “妈，怎么是你？” 孙奶奶一看见儿子，立刻抓起一张油乎乎的包子纸往脸上抹，生怕被儿子认出来，可还是被认出来了。 她不情愿地放下油纸，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就是闲着没事，过来逛逛。” 她想打个马虎眼混过去，可其他人不答应，七嘴八舌地跟孙浩告状。 警察怎么了？就因为是警察，才更该给老百姓做主。 这个年代，大家确实怕警察，但在老百姓眼里，警察也是正直威严的象征。 孙浩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情况，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自己母亲。 他放下私人情面，赶紧帮忙处理，替母亲道歉、赔偿。 有人还帮着江雪说话：“姑娘，卖包子的儿子可是警察，你得让他们赔名誉损失，警察执法得公正。” 听见这话，江雪看过去，正好和孙浩对视。 “江小姐？” “孙警官，怎么是你？” 她看看孙浩，又看看孙奶奶，忍不住扶额。 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她之前听孙奶奶说过，儿子是警察，原来不是吹牛。 孙浩也清楚母亲做了什么，等江雪忙完，他诚恳地道歉。 “我妈不应该撒谎冤枉你，影响你的生意，名誉损失我会赔偿，虽然我刚才把钱都给那两位了，你说个数，我明天带来。” 孙奶奶看着儿子掏空口袋，心疼得直滴血。 儿子一个月工资才 40 多块，辛辛苦苦干一个月，起早贪黑全白忙活了，还要赔给江雪。 她担心江雪狮子大开口，在旁边小声嘟囔：“我哪句话影响她了？你看她生意不挺好的。” 孙浩听完，神情严肃道：“妈，人家凭本事把生意做好，不是你诬陷别人的理由，你又不是小孩，卖那些变质包子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被拆穿了不仅不承认，还冤枉江小姐，医药费和名誉损失费都得赔。” 孙奶奶平时在别人面前凶得很，唯独有点怕儿子。 被儿子当众训斥，她委屈道：“那些包子就放了两天，没坏到哪儿去，而且我没光卖剩的，还混了新蒸的……” “妈，你还想狡辩？” 孙奶奶抿了抿嘴，不敢再说话。 第42章 笑容逐渐凝固 不过，江雪也没打算要名誉赔偿。 “孙警官之前帮我制伏过歹徒，名誉赔偿就算了吧。”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保护群众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的职责，但我妈的错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尤其是他赶到时，江雪已经制伏了劫匪。 “既然江小姐不计较，就按我月薪来算，怎么样？” “不用这么多……”孙奶奶急了。 她不过说了几句嘴，怎么还搭上了儿子一个月工资？ 孙浩没理母亲，目光诚恳地看向江雪。 江雪想了想：“这样，我看您包的包子还行，我呢一直想开间包子铺。” “铺子正好缺人，你来不来？” 她看到她也会包包子，就萌生了个想法。 包包子看似简单，要做得好看却需要功夫才行。 孙奶的包子，确实做得还算有模有样。 目前铺子就她和苏文松两个人，显然人手不够，再来个包包子的正好。 孙奶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不仅不用赔钱，还有工资拿？ “你打算给多少工资？” 孙浩瞥了母亲一眼，孙奶奶立刻闭上了嘴。 “每月就三十块吧。” “好，我去！” 她的包子摊肯定开不下去了，这几天起早贪黑忙下来，不仅没赚到钱，还倒贴了三十多块。 有份稳定工资还不赔本的活儿，她当然乐意。 三十块工资，差不多和在工厂干活儿一样了。 再说，她这把年纪，工厂也不会雇她。 看母亲喜形于色的样子，孙浩无奈地向江雪道谢。 “第一个月不用给她发工资，让她免费干一个月，就当补偿你的损失。” 孙奶的笑容渐渐僵住了。 回到家，江雪看到陈爸和陈妈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乘凉。 见她回来，两人都起身帮忙拿东西。 “今天怎么回来晚了？吃饭了吗？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江雪笑着回答：“妈，您忘了我是做什么的？饿了随时能吃包子。” 陈妈叹了口气：“天天吃包子也腻啊，我给你煮碗热乎面条，卧个鸡蛋。” 说完不等江雪拒绝，转身就去厨房了。 陈爸也说道：“你妈说得对，包子再好吃也不能当饭吃。” “以后晚饭想吃什么提前跟你妈说，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知道了，爸。” 江雪想道谢，却觉得一句“谢谢”太轻了。 前世无论是在娘家还是婆家，她都没感受过长辈的疼爱。 甚至把长辈的冷漠当作理所当然，没想到陈家老两口给了她不一样的温暖。 她能真切感受到陈妈的关怀、陈爸的惦记。 这对老夫妻，几乎填补了她两辈子都没得到过的长辈疼爱。 “爸，您最近身体怎么样？老毛病没再犯吧？” 最近一有机会，她就往陈家的水缸里加些灵泉水，不知道这水对调理病症有没有用。 但如果没用，等包子铺稳定下来，她打算带陈爸去省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一提这事，陈爸立刻来了精神。 “好多了，最近都没犯，我就说这病是操心颈颈的婚事愁出来的，你看，你一来，我病都好了。” 江雪眼睛也亮了：“那就好，我听说啊，百病都怕心情好，您心情舒畅了，身体自然跟着好。” 陈爸点头：“可不是嘛！” “别管你爸了。”陈妈端着一碗面条出来，招呼江雪过来吃。 “自打颈颈和你成了亲，我都觉得比以前更有精神头了。” 江雪把车上最后一摞蒸笼搬下来，洗了手，在桌边坐下。 “尝尝咸淡合不合适。” 江雪尝了一口面条：“好吃。” 陈妈笑眯了眼，坐在对面看着她吃。 大哥和嫂子还没回来，壮壮早就睡了，院子里只有他们三人。 江雪吃着面条，跟老两口说起开包子铺的打算。 今天下午，苏文松几乎把厨具买齐了，桌椅也订好了。 她卖完包子去看了进度，再有两天，铺子就能收拾妥当，这也是她今天晚归的原因。 “后天是个黄道吉日，我想那天开业，爸妈，你们都来看看吧。” 陈氏夫妇没想到儿媳妇这么能干，短短时间，包子摊就要变成包子铺了。 “钱够不够？你看你，开店怎么还往家里给钱！等等，我给你的钱还没花呢，我去拿给你。” 瞧，这才是真正的亲人，永远先惦记着你的需求。 陈颈生把工资寄了回来，江雪给了陈妈三十块，自己留了十块生活费，还存了二十块。 她赶忙拦住陈妈：“妈，不用，铺子都快收拾好了，我钱够用，真需要的话，我肯定跟您说。” “那行，缺钱就吱声，就算我这儿没有，咱们陈家在陈家村也算有头有脸，你爸妈怎么着也能凑个几百块出来。” “好，我知道了，妈。” 包子铺开业那天，阳光格外明媚，江雪早早起了床。 这不是她第一次开店，却是这辈子第一次。 翻遍衣柜，竟没找到一身满意的行头。 最近她一门心思攒钱，除了去菜市扬和肉铺，根本没逛过商扬。 今天不想凑合，最后她走进空间别墅，挑了件白衬衫搭配黑长裤，低调又得体。 江雪到苏家时，苏文松已把院子收拾干净，装着食材的推车停在一旁还未卸货。 苏奶奶见她来，问她有没有吃早饭，接着就去给她煮糖水。 江雪笑着接过水：“奶奶，别麻烦了，以后我天天来呢。” 苏奶奶知道今天是包子铺开业的日子。 指着一块盖着的匾额说道：“你看这个怎么样？那臭小子昨天搬回来的，非说我字写得没从前好了，也是，我确实很久没动笔了。” 几天前他们商量包子铺的名字，苏文松自告奋勇要亲手做匾额。 江雪对他完全信任，便把这事全权交给他。 第43章 包子铺开业 前两个小字竖排，“包子铺”三字横铺整个匾额，但最关键的是那笔锋…… 她惊讶地看向旁边的苏文松，他却只是质朴地笑了笑。 “我奶奶姓娄。”显然没料到江雪能认出这字迹。 若没有前世的经历，江雪只会觉得这字写得漂亮、有风骨，却认不出究竟出自何人。 但凭借前世记忆，她清楚记得一扬拍卖会上，曾拍出一幅女画家娄华灼的祖传真迹，其笔名“玉京”。 据悉，因名字曾险些连累作品被损毁，老人此后再未提笔，致使其书画极为珍贵。 当年，她的一幅书法作品被藏家以六千万高价拍走。 原来苏奶奶竟是那位才华横溢、超然出尘的女先生。 “奶奶，您这字简直绝了，别听苏大哥的，有您这墨宝镇着，咱们包子铺肯定生意兴隆。” “小雪不嫌弃就好。”苏奶奶笑得眉眼弯弯。 “当然不嫌弃！”能让娄华灼亲自题名做匾额，江雪简直不敢想，未来这店面和匾额，哪个会更值钱？ “嫌弃啥？江老板，不嫌弃我就行。”此时，昨天的孙奶奶从外面走进来，笑着搭话。 “我来晚了不？” “不晚，今儿不卖早餐，来得及。” 孙奶奶从昨天就开始上手干活，擦厨具、抹桌椅，干得格外卖力。 换了身份和心境，她身上再也没有从前的小肚鸡肠和算计，反而显得直爽大方，带着股子朴实的憨气。 “那就好，我去择点菜。”孙奶奶半点不扭捏。 她本就闲不住，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年纪还出来卖包子。 如今有了正经差事，虽说第一个月没工资，但一想到往后每月都有进项，干活都更有劲头了。 苏文松和江雪也忙活起来，卸车的卸车，切肉的切肉，江雪则和孙奶奶一起调素馅。 没多久，陈爸和陈妈也到了。 供过皮薄馅大的包子给灶王爷后，他们点起了火。 十点五十分，第一笼包子蒸好了。 苏文松把仍覆着红布的匾额挂上去，又在店门前悬好鞭炮。 这番动静早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张望。 十点五十八分，吉时已到，鞭炮炸响。 江雪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扯下匾额上的红布。 陈氏夫妇不识字，听见周围人念叨“陈氏包子铺”，心里说不出多熨帖。 苏文松和孙奶奶也跟着鼓掌，看着店门前穿白衬衫黑长裤的女子，只觉得满心都是干劲和盼头。 江雪没准备什么开业致辞，她在火车站附近本就有口碑。 大家一听是她开的包子铺，立刻围上来买。 为回馈新老顾客，开业前三天推出“买五送一”活动。 同时，包子铺新增各类凉拌小菜，搭配小米粥、玉米粥、八宝粥，可供堂食。 不爱喝粥的顾客，店里还备了免费茶水，服务格外周到。 孙奶奶和苏文松也换上了白套袖、白厨师帽，系上白围裙。 一个在窗口卖包子，一个在店内打杂。 哪里缺人手，江雪就往哪儿钻。 与此同时，店里走进三个人。 李健指着外头的招牌，微微一笑道：“陈氏包子铺，江老板，你这阵仗不小啊！祝你生意兴隆通四海。” 江雪看见，连忙迎上去说道：“李哥，您可别折煞我了，快进来坐，想吃点啥？今天我请客，多谢您来捧扬。” 李健摆摆手道：“不用不用，今天就是来尝尝你家包子，你卖了这么久，我还真没正经吃过几回。” 江雪笑着接话：“既然李哥这么说，那今天必须请你们吃一顿，稍等啊，我这就给你们拿吃的，店里有小菜，我记得李哥和王哥平时爱喝两口，要不咱来瓶二锅头？” 跟李健一起来的，还有当初卖手推车给她的王成，和一位新面孔。 江雪当初买推车时就留意到，王成爱喝两杯。 果然，一听说有酒，王成脸色立刻柔和了不少。 江雪很快摆了一桌子各色小菜，拎来一瓶二锅头和三个杯子。 摆桌时，她随口问向这位新面孔：“这位大哥看着面生，怎么称呼？” 李健接过酒瓶给几人倒酒，顺便答道：“这是胡主任，在咱们蔬菜站管批零业务的，你以为我真有本事给你批蔬菜打折？全靠胡主任照应。” “原来是贵人驾到，小店今天简陋，改天一定好好请胡主任吃顿饭。” 胡主任微微颔首道：“江老板客气了，你们包子铺每天进菜量也不小，给点批发价是应该的，按规矩办事而已。” 话虽这么说，江雪心里清楚，自家包子铺这点进货量，跟大商超根本没法比。 她也明白，李健带两人来，是特意帮她牵线搭个交情。 正说着话，店里又进来几张熟面孔，火车站卖瓜子的刘大姐和卖水果的陈大哥。 这两人平时从不在外头吃饭，要么回家吃，要么让家里人送饭。 今天特意来包子铺，显然是来捧扬的。 除了享受店里的折扣，江雪还额外送了他们一碟开胃凉菜。 从上午十一点开业，一直忙到下午两点，店里的客流才总算缓和些。 包子都是现蒸现卖，即便如此，早上备的食材还是很快卖空了。 照这势头，说不定晚上就能提前收工。 苏文松看生意太好，想再去补点食材，却被江雪拦住了。 “咱们第一天生意已经很不错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明天进货时各样都稍微多备点，但别太多，我一会儿列个单子给你。” 卖得好自然要增量，但眼下人手有限，还得考虑大家的体力承受度。 何况，饥饿营销也是一种策略。 正说着话，孙浩带着两个同事来了。 孙奶奶看见儿子，故意板起脸：“怎么才来？没看见咱家包子铺今天多热闹？屋里坐满了人，门口还排着队呢。” 孙奶奶卖了一辈子包子，从前净羡慕别人生意好。 今天总算体会到那种忙得脚不沾地、进账如流水的感觉。 她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只可惜家里人没亲眼看见。 孙浩没接母亲的话，转而向江雪道歉。 第44章 希望李泽瑞能相信她 江雪压根不在意这些细节，人家能来就是给面子。 看三人还没吃饭，她连忙招呼他们坐下。 凉菜已经卖完了，她就亲自拌了两盘、炒了两道热菜，又煮了三碗鸡蛋汤。 主食自然是肉包子和素包子。 孙奶奶在旁边打下手，见儿子被当成贵客招待，心里说不出多得意，自家儿子在同事面前有面儿。 “小雪啊，你不知道，孙浩他爸以前是当兵的，退伍后才找了份工作，我呢，就是个老农民，以前在生产队挣工分，现在分了地，我这把年纪也干不动了。” “搬到城里后，吃喝拉撒全靠别人接济，总觉得抬不起头，在家连大声喘气都不敢，现在好了，我也有工资拿，以后想买啥就买啥，你别看孙浩今天来晚了，他心里可惦记着呢，昨天还问了我好几回。” 江雪听完，笑着接话：“孙奶奶，瞧您说的，我这算是沾光了，不然以孙警官的工作餐标准，哪用得着大老远来咱们这儿吃饭呀。” 这话听得孙奶奶心里熨帖，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孙浩他们队负责咱们这片儿，以后要是店里有人闹事，你直接跟我说，让他带人来给你撑腰。” “那感情好。” 与此同时。 就在江雪的新店热热闹闹开业时，十公里外小青山的李家，却是一片鸡飞狗跳。 江悦萱提着一桶猪饲料，跨过门槛时差点滑倒。 哗啦一声，整桶猪食泼了出去，溅了她一身。 抬眼一看，门口湿漉漉的，李冬梅刚洗完头，正把最后一盆水泼在她脚边。 “李冬梅，你泼洗头水就不能远点泼？” “嫂子，我向来都是往这儿泼水的，谁让你走路不看道儿，凭啥怪我？” “你……” 江悦萱正要理论，李妈从屋里出来。 看见院子里撒了一地的猪饲料，顿时心疼得拍大腿。 “哎哟，作孽哟！这不是糟践粮食吗？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找不着北了？看看你，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不种地不做饭，喂个猪还把饲料撒了，李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明知老太太故意找茬，江悦萱还是被气得浑身发抖。 除了新婚第一天李泽瑞心疼她，没让她早起，之后每天都是她起来做饭。 她从来没干过农活，娘家就没让她下过地，李泽瑞也知道，所以从没让她去田里干活。 猪饲料泼了根本就不是她的错。 “要不是李冬梅故意把水泼得到处都是，我也不会差点滑倒，脚都崴了我都没吭声。” 李冬梅躲在李妈身后，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小声道：“妈，都怪我，要是我没洗头，嫂子也不会摔倒……” 李红梅也在一旁帮腔道：“妈，您别骂妹妹了，都怪我，嫂子让我喂猪，我跟您说了两句话分了心，惹她生气了，才把饲料撒了。” 姐妹俩一唱一和，李妈立刻横眉竖目，活像要吃人。 “你们俩别替她说话！我还没老糊涂呢！冬梅泼点水怎么了？又不是大冬天满地结冰，能滑成那样？李泽瑞媳妇，你要是真把自己当大小姐，就该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我告诉你，嫁进李家就注定是干活的命，别成天挑三拣四的，家里没人会惯着你！结婚都一个月了，肚子还没动静，家里的鸡都下了一篮子蛋了！” “天天睡到日晒三竿，男人下地干活你眼皮都不抬，也不知道江家怎么教的女儿，又懒又滑又贪心，没一样好毛病，难怪想换亲，拿李家当软柿子捏？” “我警告你，别以为有泽瑞护着你就能无法无天，这个家轮不到你说了算，我还没死呢！” 江悦萱浑身沾满猪饲料的听完，被老太太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李红梅和李冬梅却在旁边当看热闹的。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一脚重重的踢向脚边的猪饲料桶。 “咚......” 桶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江悦萱看都没看，瞪着眼前几个人，正要开口争辩，却发现他们脸色不对劲。 李妈扶着两个女儿，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李红梅和李冬梅满脸委屈，既害怕又偷偷看她。 她猛地转身，只见李泽瑞拿着锄头站在门口，正盯着地上的猪饲料桶。 李妈像是刚看见儿子，立刻抖着嗓子喊：“泽瑞啊，你可算回来了，再晚点你妈都要被打死了！” “我没有！”江悦萱下意识反驳：“泽瑞，根本不是这样……” 李冬梅又小声道：“大哥，不怪嫂子，是我不好，惹她生气了，妈只是护着我……” 她又转向李妈：“妈，您别说了，是我在院子里泼水不对，嫂子打我两下也是应该的。” “不是说长嫂如母吗？您回屋歇着，就当没看见，我不疼的，您别气坏了身子……” 李妈捂着胸口，像是被戳中了心窝，哀嚎起来：“我到底造的什么孽啊……” 江悦萱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李泽瑞。 李妈惯会耍这种把戏，关起门来颠倒黑白。 江悦萱早就懒得跟她争辩，只希望李泽瑞能相信她。 李泽瑞弯腰把猪饲料桶放好，让李红梅扶母亲进屋，随后走向江悦萱。 江悦萱满脸委屈，眼睛通红地看着他：“泽瑞，他们都在撒谎，根本不是那样的。” 李泽瑞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回屋换身衣服吧。” 说完，在李妈期待的目光中走进了她的房间。 江悦萱攥紧拳头，他没说相信谁，但终究还是在意她的。 李泽瑞一进屋，李妈还惦记着小女儿，立刻抹起了眼泪。 李红梅和李冬梅见母亲这样，也跟着抹起泪来。 李泽瑞则是说道：“你们俩先出去。” 姐妹俩对视一眼，起身离开了房间。 李泽瑞在李妈对面坐下，叹了口气：“妈，你不能太偏心红梅和冬梅，再这么惯着她们，以后要闯大祸的。” 第45章 惹是生非的人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她们是你亲妹妹，和你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女人进门才几天，你就开始看不上自家姐妹了？过几天是不是连你老娘都要嫌弃了？” “好，好，我算是明白了，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回头我就告诉红梅和冬梅，以后咱们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把你媳妇当老佛爷供着，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生半点气，就算被人扇耳光、扣粪桶，也得赔着笑脸忍着！” 说完，她扯开嗓子大哭起来，拍着大腿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年纪轻轻守寡，吃糠咽菜把你们三个拉扯大。” “好容易给你成了亲，想着能享点福，结果反倒遭人嫌弃，真是多活一天都是罪啊……” 这次眼泪倒是真的流了出来。 李泽瑞见母亲真的哭了，连忙哄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偏向谁，怎么会让她欺负您呢？是我错了，您别生气……” 李妈泪眼婆娑地说道：“泽瑞啊，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做什么不是为了你？给你娶媳妇是为了找个帮手，你看看村里哪家新媳妇结婚一个多月了还不下地干活？” “妈心疼你啊，为了给你娶亲，家里都欠债了，实在不忍心看你从早忙到晚，还得饿肚子，妈这心里啊，就跟被猫抓狗咬似的难受……” “妈，您别说了，我都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惯着她？就说今天这事儿，喂猪把饲料撒了，那都是粮食啊！还没人说她呢，你倒先责怪妹妹，哪有当嫂子的这么不懂事的？” “她就是看咱们不顺眼！还有之前，为了给你攒彩礼钱，你妹妹们多久没添过新衣裳了？看她整天穿得花枝招展的，你妹妹能不眼红吗？” “要不是为了攒嫁妆给她做衣服，我能让你妹妹们跟着遭罪？现在想想，都怪妈没本事，让你们跟着过苦日子……” 李泽瑞见母亲难过，心里也跟着发酸，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钱，塞进李妈手里。 李妈脸上还挂着泪，哆嗦着数了数，整整五十块，抬头问他：“哪儿来的钱？” 李泽瑞抿了抿嘴：“悦萱把她的嫁妆钱都给我了，这五十块您拿去还债，再给妹妹们扯点布料。” 听到嫁妆钱在儿子手里，李妈立刻破涕为笑。 “这就对了，既然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你和媳妇得好好过日子，等妈哪天走了，去见你爹也能交代，没给李家丢脸。” 李泽瑞点点头，看着母亲喜滋滋地数钱，这才起身离开房间。 另一边，江悦萱回屋换了衣服，还在生闷气。 李泽瑞的妈不讲理，两个妹妹又在家里惹是生非。 她们整天什么忙都不帮，就知道跟着婆婆欺负她。 李红梅十九岁，李冬梅小一岁，都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江悦萱记得，前世李泽瑞的妹妹们都嫁得很晚。 等李家日子好过了，两人都找了条件不错的对象，都是城里有粮票的体面人。 她眼里闪过一丝讥讽，现在欺负她，还想踩着她的肩膀攀高枝？ 她江悦萱可不像江雪那么好拿捏。 这辈子，她非得把这两个丫头早点嫁出去，绝不让她们占自己半点便宜。 敢招惹她江悦萱，就得付出代价。 正想着，李泽瑞回来了。 江悦萱瞥了他一眼，故意转过身去。 “回来跟我吵架的？我告诉你李泽瑞，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说要一辈子对我好，这才结婚几天，就跟她们合伙欺负我，我是不是这家里唯一的外人？不如我回娘家算了！” 她说着就开始收拾衣服。 李泽瑞连忙抱住她说道：“你看看你，我一句话还没说，你就委屈上了，我怎么可能跟她们一起欺负你？” “我能不委屈吗？你都没看见你妹妹们怎么欺负我，明明是她们泼水害我滑倒，反倒把错都推到我头上。” “你妈还提换亲的事，好像我离了你们李家就嫁不出去似的。” “李泽瑞，你去打听打听，我原来定亲的是陈家！我妹妹看不上你们李家，想嫁给陈家，我当姐姐的才跟她换了。”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退了这门亲，找个比你好千倍万倍的！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江悦萱这话一出口，李泽瑞就真信了。 别的不说，光是见过陈颈生本人，他就知道自己的颜值根本没法比。 谁会放着那样的男人不要，嫁给自己这样的？ 若不是江悦萱迁就妹妹、不嫌弃他，他说不定真的还打着光棍。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认错，我妈年纪大了，有时候犯糊涂，你别跟她计较。” “毕竟她是我妈，我爹走得早，她一个人把我们三个拉扯大不容易，看在我的份上，你就忍忍，我记着你的好呢。” 李泽瑞说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江悦萱听完，还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记在心里就完了？” 李泽瑞被她的眼神勾得心头一热，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不光记在心里，还记在这儿……” 江悦萱心头一跳，脸上泛起尴尬的红晕。 “少来这套，我问你正经事呢！都这么多天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开始做生意？” 一提到做生意，李泽瑞的热情淡了些。 “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地里的玉米该施肥了，我根本抽不开身，要不这样，你这几天跟我去地里干活，先把玉米的肥料施了，等忙完地里的活儿，我再去城里看看行情。” “你让我跟你下地干活？”江悦萱听完难以置信的反问。 前世就算嫁给陈颈生，她也从没下过地。 “这是你妈的主意吧？李泽瑞，你忘了刚结婚时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会让我在婆家过得跟娘家一样，我在娘家可从来没干过农活。” “没有没有。”李泽瑞又把她搂进怀里。 “我是急着做生意啊，地里的活儿不干完，根本没时间找商机。” “再说了，你看你在家跟我两个妹妹闹得这么不愉快，不如跟我去地里，眼不见为净，我这都是为你好。” 第46章 陈哥居然会笑，真是稀奇！ “她俩要是都走了，谁在家照顾我妈？你跟我去地里，就咱们两个人，你想干多少干多少，我绝不勉强。” 江悦萱总算被勉强说动，点点头：“行，但丑话说在前头，重活我可不干。” “哪儿能让你干重活，你就是想干，我也舍不得。” 李泽瑞哄着她，手臂环住她的腰，手掌往衣服里探去。 江悦萱一把按住他的手，正色道：“还有件事，你两个妹妹也不小了，该找婆家了，我回头留意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人家，让媒人上门说亲。” 李泽瑞面露难色：“这事儿……妈还没提过。” “她之前忙着给你操办婚事，现在顾不上，她们都到年纪了，难道还要你妈跟着操心？” “你是大哥，我是大嫂，给妹妹们说亲本来就是咱们的责任。” “放心，我眼光不会差，虽说平时跟她们有点矛盾，但给她们找婆家，我肯定挑好的，她们嫁得风光，咱们脸上也有光，是不是？” 李泽瑞终于笑了，觉得自己刚才格局小了。 一开始听说妻子要管妹妹们的婚事，他还担心她会故意使绊子，是自己太小心眼了。 “还是我媳妇明事理，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我回头跟妈说。” 江悦萱松开按住他的手，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就知道，这家里还是你最疼我。” 她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她早就打算把这两个小姑子嫁到远远的地方，等将来自己过好了，她们也沾不上半点光。 李泽瑞沉浸在妻子的温柔里，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说服媳妇下地干活，这下该让母亲满意了吧？ ...... 另一边 戈壁滩上，夕阳的余晖泼洒在大地上。 远处传来自行车的铃声，看见穿绿制服的邮递员，附近的人都围了上去。 这地方交通不便，邮递员每周轮着来几次。 “陈工，赵工，有你们的信和包裹！” 眼尖的人看见邮件，朝远处的人影喊道。 陈颈生放下手中的蓝图，看了眼表，对周围的人说道：“今天就到这儿，剩下的明天再继续。” 交代完工作，他朝邮递员走去。 其他人已经领完自己的邮件，边走边拆信，脸上挂着笑，没收到东西的人满是羡慕。 邮递员看见陈颈生，从车兜里掏出个沉甸甸的包裹。 “陈先生，家里人给你寄好吃的了？这可真沉。” 陈颈生看见包裹，眼底闪过一丝温柔，掏出钢笔签了字。 “还有封信。” 陈颈生道了谢，一手拎着包裹，一手捏着信封。 看见信封上秀美的字迹，唇角微微扬起。 “陈工，您刚才笑了？” 突然有个大脑袋从斜刺里探过来，陈颈生眼皮都没抬，一脚踹了过去。 张大卫被踹得蹲在地上揉屁股，惹得众人哄笑。 白晓明指着他直摇头：“我早就告诉你，这会儿别招惹陈哥，你偏不听。” 张大卫揉着屁股站起来：“我真看见陈哥笑了！” 陈哥居然会笑，真是稀奇。 同事李伟笑道：“能不高兴吗？又有包裹又有信的，新婚燕尔就是不一样。” “整天腻腻歪歪，哪像我那没良心的媳妇，非让我每月写三封信，能回一封就算不错了，更别说寄包裹。” “得了吧，你们这些分居两地的好歹有个盼头，哪像我，每天一进门就看见媳妇，想图个清净都没地儿躲。” 白晓明这话一出，好几个人齐刷刷看向他。 白晓明一脸无辜：“怎么都这么看我？我说错什么了？” 李伟往掌心吐了口唾沫：“你这是欺负我们单身的、媳妇不在身边的是吧？兄弟们，揍他！” 张大卫第一个冲上去，大喊着扑向白晓明。 李伟和吴振发紧随其后，三人把白晓明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陈颈生一手抱着包裹，一手捏着信，腾不出手。 却想起白晓明刚才的话，走过去对着他屁股补了一脚。 一顿胖揍后，白晓明连连求饶，答应请大家喝酒，众人才放过他。 他揉着屁股爬起来：“刚才谁踹的我？下手也太狠了！” 结婚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踹他屁股呢。 张大卫率先举手：“不是我。” 李伟和吴振发也摇头：“我没踹。” 白晓明的目光转向陈颈生，只见他淡淡开口：“我也没动手。”只是动了脚。 “你们……” 白晓明没再追究，毕竟自己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大的，犯不上跟他们计较。 路上，白晓明让人捎了句话回家，五个人直奔食堂。 食堂晚饭只有两个菜，他们让李师傅加炒了两道，又要了瓶白酒，围坐在桌前。 这五人同在一个部门，关系最是要好。 陈颈生职位最高，白晓明年纪最大。 李伟和陈颈生同年进单位，张大卫和吴振发晚两年入职。 “小吴，你对象也来信了吧？要我说，找个时间回家把婚结了，省得整天相思苦。” 作为老大哥，白晓明率先开了口。 吴振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家里想让年前把婚办了，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腾出时间，想多在家待几天。” 吴振发是南方人，据说老家在深山里，路途遥远，回一趟家得走好几天。 “怎么能不叫他下来？等十一二月下大雪，施工进度放缓，咱们就有时间了。” 说完，他看向陈颈生：“陈工，你发什么呆呢？我瞅见那个包裹了，是不是媳妇又寄好吃的了？是不是给兄弟们尝尝？” 别以为他不知道刚才是谁踢的他；既然有人敢踢他屁股，就得让对方放点血。 果然，白晓明话音刚落，张大卫就两眼放光地看向陈颈生。 他尝过陈工媳妇做的牛肉酱，那味道简直绝了。 李伟也听说过陈颈生媳妇的牛肉酱做得极好。 尤其是连傻大个张大卫都尝过，他却没尝过。 吴振发也跟着起哄。 陈颈生抿了抿唇，开始谈判：“要不咱们聊聊感情问题，大卫至今还没对象呢。” 张大卫：“……” 不想给就不给，何必扎他心？ 第47章 她居然开始做生意了 他干脆让张大卫拿了两个碗，各倒出半瓶给大家当配菜分着吃。 凡是尝过牛肉酱的人都赞不绝口。 李伟感慨：“不用问，你媳妇肯定又贤惠又漂亮，俗话说手巧心善，这么好的厨艺说明她心灵美，心灵美自然长相也美，陈工，你说是不是？” 陈颈生端起酒杯朝他示意，一口闷了酒，没搭话。 张大卫满脸崇拜地看向李伟：“李工，您太会看人了，我啥时候能找到媳妇啊？” 白晓明调侃他：“怎么，你也想找媳妇了？要不让我媳妇帮你留意留意？” “好啊！”张大卫咧嘴一笑，露出白牙。 “那感情好，以前陈工、吴工和我都没对象，也不觉得啥。” “现在陈工有媳妇了，吴工有对象了，就剩我一个光棍。” “再过段时间，你们聊的天我都插不上话了。” 李伟也笑他：“有啥插不上的？” 这帮人学历参差不齐，他和白晓明是从工人岗位上被提拔出来上大学的。 张大卫高中毕业后就接了父亲的班，只有陈颈生和吴振发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张大卫性格直爽，年纪又小。 加上看在他父亲的关系上，大家平时都挺照顾他，但该逗的时候还是要逗。 张大卫丝毫没察觉自己被套路了，一本正经道：“就那个……你们总聊的那些......比如亲姑娘、和姑娘睡觉，女人是胖点好还是瘦点好……” “噗......” 满桌人都憋不住笑了。 “大卫，不是我说，这种事你别光听我们的，你还是个雏儿，该问问陈工的意见。” “问问他和女人睡觉啥感觉，胖点好还是瘦点好。” 这次张大卫没听李伟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上次他就问了陈工亲嘴啥感觉，结果被罚去巡查施工路线，整整十公里，走得腿都细了。 他哪敢再问床笫之事？这不是找死吗？ 没想到张大卫关键时刻居然有了觉悟，用其他荤段子岔开了话题。 陈颈生吃着辣炒辣椒，端起酒杯抿了口酒。 两种辣味在嘴里蔓延开来，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娇小的身影。 瘦是瘦，但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少。 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安宁。 昏黄的灯光下，陈颈生拿出江雪寄来的信，一口气连读了三遍，才将信纸放下。 灯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在墙上投下一道孤寂清冷的影子。 但若细看他的眼底，却有一丝不同的情绪在流转。 她居然开始做生意了。 是觉得他赚的钱不够花，还是和家里处不好，才出去找事做？ 回想起刚结婚时和她家人的接触，陈颈生觉得她不是那种人。 他又把信读了一遍，字里行间毫无抱怨，满是对生活的期待，还让他别担心，安心工作。 他的小妻子似乎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也和别人口中的妻子形象不太一样。 他拿出信纸，写下“江雪”两字，忽然又不知道该写什么了。 犹豫片刻后，他放下笔，冲了个澡就上床了。 一定是今天喝了酒，脑子不清醒。 半梦半醒间，他只感觉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腰。 陈颈生转头，看见身后笑靥如花的小女人，杏仁眼弯成月牙。 正脆生生地喊他：“陈颈生。” “江雪？！” 陈颈生觉得自己在做梦，可这梦又太过真实，真实到能感受到女人身体的柔软。 他伸手搂住她，低头望着她嫣红的唇，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 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江雪歪着头，语气带了几分调皮。 “还是说，你不想我来？” 她撅起嘴，像是在撒娇，明显得更红更翘了。 “没有。”他怎么会不想她来？ 他想她想得要命，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思念一个人。 女人得了甜头，仰起头欢快地追问：“那你怎么想我的？” 怎么想她的？ 陈颈生觉得这个问题不适合用语言回答，他缓缓低下头。 凝视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柔软，温热，带着属于她的独特气息，有点香，有点甜，真像咬了一口水蜜桃……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觉得所有的思念终于找到宣泄口时。 陈颈生忽然感觉下身一阵凉意，猛地睁开了眼睛…… “陈工，一大早洗衣服呢？” 李伟来洗漱间洗脸，看见陈颈生在水龙头下搓衣服，随口打了个招呼。 “嗯。”陈颈生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对方的视线。 刚挡住李伟的目光，又有一个人走进了洗漱间。 张大卫打着哈欠进来，一眼看见陈颈生盆里的床单。 脱口而出：“陈工，大清早洗床单，昨晚战况很激烈啊？” “噗......”李伟一口漱口水喷得老远。 这个张大脑袋啊…… 陈颈生脸色黑得能滴墨：“睁你的狗眼看看，我洗的是衣服。” “哦哦。” 张大卫不明白陈工怎么又生气了，明明洗的就是床单。 男人都懂，大清早洗床单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何必生气？ 但他知道生气的陈工惹不起，不想再走十公里，于是识相地闭了嘴。 李伟洗漱完，同情地拍了拍张大卫的肩膀，趁陈颈生不注意时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才端着盆离开洗漱间，门外传来他压抑的笑声。 陈颈生猛地把床单摔回盆里：“靠！” 张大卫嘴里含着牙刷，吐着泡泡，瑟瑟发抖地缩到墙角。 弱小，无助，可怜……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咋回事？ ...... 与此同时。 包子铺开业后，江雪更忙了。 好在苏文松负责采购，她不用再一大早往菜市扬和肉铺赶。 她把手推车留给苏文松，打算学骑一辆二手自行车。 钱都投进了店里，自己兜里比脸还干净。 再说，就算有钱也得要自行车票，不如走个捷径买二手的。 孙奶奶听说她的想法后，拍胸脯保证儿子能搞到二手自行车。 第二天，孙浩居然真扛来一辆几乎全新的凤凰牌自行车。 价格也很诱人，四十块。 第48章 死皮赖脸 但没想到他肯帮这么大的忙，立刻数钱递给孙奶奶。 有了自行车，来回跑就方便多了。 等她到院子时，苏文松已经采购回来，正在院子里剁肉。 两把菜刀舞得飞快，几乎带出残影。 这段时间，剁肉的活儿一直由苏文松包揽，这是个体力活。 江雪试过那个年代的手动绞肉机，一次只能绞几两肉，效率极低。 苏文松用了一次就嫌弃地扔到一边，再也没用过。 苏奶奶坐在小板凳上择菜，江雪停好自行车，笑着打招呼：“苏奶奶，您又起这么早，这些活儿您真该留给我们干。” 苏奶奶慈眉善目，手里继续择着韭菜。 跟她唠嗑：“我就爱干这些，小雪啊，你不懂，老婆子就爱个热闹。” “看你们每天忙忙碌碌的，我觉着日子都有滋味了，比过年还热闹呢。” 江雪笑言：“您收这么便宜的房租，现在还每天帮我择菜，我是不是太占便宜了？” 苏奶奶笑出满脸褶子：“你占啥便宜？是我们占你的光才对。” 她瞥了眼正在剁肉的孙子，自打有了这份工作，孙子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他很少跟自己说话，整天闷头坐着，偶尔不经意皱眉头，她就知道他心里藏着事儿。 现在虽说每天起早贪黑，但脸上总是挂着笑，干活儿都带劲儿了。 江雪和苏奶奶有说有笑择完菜，孙奶奶也到了。 调好肉馅，孙奶奶开始包包子，灶上同时咕嘟着几锅粥。 第一批包子还没出锅，店门口已经排起了队。 热气腾腾的一天，就在这烟火气中正式开始了。 早餐主要卖肉包、菜包、粥和咸菜。 忙完早高峰，江雪开始准备午饭的凉菜。 通常是时令蔬菜用热水焯过，调上作料，再浇上她的秘制辣油，很受欢迎。 正忙着，孙奶奶在背后戳了戳她，江雪疑惑地转身，孙奶奶冲门口努了努嘴。 只见一位老人背着手站在外面，仰头盯着她们包子铺的招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每天坐在火车站入口“看门”的那位老先生。 江雪擦了擦手迎出去，嘴上却不客气：“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路过？” 何老先生见她从店里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哼一声就往里走。 还没到饭点，店里空荡荡的。何老先生找了个空位坐下。 江雪故意逗他：“不好意思，我们现在还没营业，要不您中午再来？” 何老先生胡子抖了抖，终于绷不住了。 “你们这些丫头有没有良心？这都多少天了？说！多少天了？” “我一口包子都没吃上，饿得都瘦了一圈，现在跟我说没吃的？那竹篮里蒸的是啥？空气？” 江雪笑出了声，在他对面坐下。 托着下巴问道：“何老先生，谁告诉您这包子铺是我开的？” “我不出摊，您就吃不上饭？怎么我好心送您几个包子，您还赖上我了？” “什么叫赖上？你这丫头不地道，先是送肉包，后来送素包，最后连素包影儿都见不着。” “你安的什么心？我不管，你这包子铺又跑不了，以后我天天来吃包子……” 何老先生话没说完，苏奶奶从后门进来了。 “你个老不要脸的，小雪好心送你包子，你还挑三拣四？” 说完又对江雪道：“别理他，这老东西没个正经。” 何老先生看见苏奶奶，眼神明显躲了躲。 却还嘴硬道：“我怎么没正经了？明明是这丫头招我。你问她是不是这么回事。” 江雪挑眉，看来苏奶奶和何老先生认识。 再看何老先生眼巴巴看着自己，眼神里竟带了几分求助。 江雪笑着向苏奶奶解释：“每天看何老先生在那儿，觉得挺有缘分，就想让他帮忙试试包子口味。” 听了这话，何老先生骄傲地扬起下巴，像是在证明自己没撒谎。 苏奶奶冷哼：“小雪心善，看你孤孤单单可怜巴巴的，你倒蹬鼻子上脸了。” 何老先生满脸不屑：“我怎么就蹬鼻子上脸了？你不也在这儿晃悠？” “门口那招牌谁写的？我老头子也是开明人，这辈子就没见过……” “闭嘴！”苏奶奶打断他。 “你不就是想吃包子吗？跟你说，小雪是个好丫头，你别想白吃白喝占她便宜，有我在就不行。” 何老先生胡子又抖了抖，脸上多了几分警惕：“那…… 你说怎么办？” “瞧瞧你这眼神，当自己是大财主还是香饽饽？” “别废话，该干啥干啥去，小雪的店不伺候你这种人，别以为我们图你啥。” “你……你急什么？小雪都没赶我。”何老先生立刻服软道：“你问她。” 苏奶奶看向江雪：“小雪不赶你是她心善，可她又不是你晚辈，凭啥让你白吃包子？” “你要是真想每天吃肉包，那就收小雪当徒弟，不用你传什么绝技，把你藏着的宝贝露两手，抵包子钱就行。” 不光何老先生，连江雪都愣了。 苏奶奶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江雪这才明白，苏奶奶显然认识何老先生，而且这老头身份不简单。 苏奶奶这是在帮她谋好处呢。 虽说从未想过从何老先生那里得到什么回报。 但见他一脸纠结又局促的模样，江雪还是忍不住想逗逗他。 她故意揶揄道：“这么说，何老先生您真有宝贝？那我可要缠着您了。” “拜师总得有个传统礼节吧，要不我先给您磕两个头？” “你……离我远点。”何老先生皱着眉搓了搓胳膊。 以前看这丫头笑起来总是温温柔柔的，可这会儿他却莫名觉得她的笑有点 “冷”。 “离太远显不出诚意啊，要不就按苏奶奶说的，我拜您为师，您收我当晚辈，以后我天天给您送肉包，怎么样？” 如果能让何老先生心里多些盼头，有活下去的动力等着儿子凯旋，江雪乐意试试。 最终何老先生站起身，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今天没胃口，不想吃肉包，闻见肉味儿就犯恶心，受不了，我得走了……走了……” 第49章 要不我给您磕两个头？ 江雪赶忙从蒸笼里捡了几个肉包追出去。 何老先生既然能找到这儿，大概率是没吃饭。 看他瘦骨嶙峋的样子，平时吃东西肯定也没个正形，她怎么忍心让他空着肚子走？ 见苏奶奶站在包子铺门口“看好戏”。 何老先生傲娇地别过脸：“拿走拿走，我今天没胃口，看见肉就想吐。” 江雪笑着把包子塞进他怀里：“不是肉包，全是素馅儿的。” 说完便转身回了铺子。 何老先生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地闪了闪。 抬头撞上苏奶奶的目光，他冷哼一声，抱着包子往家走。 走了几步，又掏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细细品着里面的肉香。 铺子里，苏奶奶开始给江雪讲何老先生的事。 何老先生出身中医世家，祖上曾是御医，也正因如此…… 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都跟着遭了罪。 好在女儿们早已嫁人，早早和他断了来往。 唯有老来得子的小儿子没能躲开风波。 他老伴也没熬过那些年，第二年就走了。 可惜他一身医术，却救不了自己的妻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病痛中咽气。 从那以后，何老先生再没给人看过病，也不愿再提自己当大夫的过去。 如今政策好了，何老先生唯一的盼头，就是小儿子能平安归来。 于是便有了江雪看到的那一幕，何老先生每天坐在火车站入口，守着。 “何爷爷的儿子肯定能平安回来。”江雪握住苏奶奶的手。 苏奶奶叹了口气：“大家都这么盼着，可这么多年一直没消息。” 江雪没法告诉老人，何老先生的儿子还活着。 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重生的秘密，前世也只是听过些传闻，从未亲眼见过何老先生的儿子。 眼下她能做的，唯有尽些绵薄之力，让老人有底气活下去，早点等来团圆的那天。 晚上回家时，陈爸和陈妈都在等她，陈爸跟她说起田里的事。 这几天正是拔番茄秧的时节，原本说好了拔完番茄就歇地，等种小麦时直接播种。 可陈爸觉得土地闲置着可惜：“我想种一茬茴香，这东西长得快，从播种到收也就四十天左右，正好把这段时间利用起来，你那包子铺不是也卖素包子吗？种茴香正合适早点收割，从长到一筷子高就开始摘，能收十来天，最后一茬割完，茴香也不会老。” “我知道你担心我和你妈的身体，但你放心，自打吃了你带回来的药，我感觉好多了。” “老毛病最近都没犯，干这点活儿不在话下，种茴香也简单，撒完种子中间浇次水就行，要是天气好，说不定都不用浇水。” 江雪一直在给陈爸喝灵泉水，怕效果太明显惹来怀疑，特意去医院开了些维生素和安慰剂，骗二老说是别人介绍的药，陈爸最近一直在吃。 听陈爸说起种茴香的打算，江雪点点头：“那就按爸说的办。” 她看得出来，陈爸不是闲得住的人，有点事儿做、活动活动身体，对他反而是好事。 聊完田里的事儿，江雪回了自己屋。 先去空间里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然后开始对账。 每天她都会把第二天采购用的钱留给苏文松，剩下的钱装在包里，其实是收进空间里带回家。 这年头零钱多，江雪整理了好一会儿。 加上留给苏文松的钱，今天流水八十多块。 铺子开业以来，每天流水都差不多这个数，扣除成本，差不多能赚五十块。 卖得最好的是包子，其次是凉菜。 现在菜价便宜，一盘凉菜成本也就几分钱。 来店里吃饭的大多是男人，不少人嫌国营饭店规矩多，喜欢来她这儿边吃边聊。 偶尔还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喝酒唠嗑，饮料和凉菜的销量跟着也好了起来。 等过段时间天气转凉，光靠凉菜肯定不行。 江雪打算等包子铺走上正轨，就把熟菜也加上。 做熟菜她也拿手。 而且熟菜利润高，要是加上去，每天至少能多赚二十块。 不过那样一来，店里人手就不够了。 江雪正琢磨着要不要贴个招工告示，第二天就有熟人找上门来。 看见竟是璃沅沅，江雪恨不得拍自己脑门，她忙得晕头转向，居然把好姐妹忘得一干二净。 璃沅沅把铺子打量了一圈，满脸惊讶：“前两天我三哥去火车站送人，说看见你在一家包子铺卖包子，我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是你。” 江雪把她拉进店里，找了个安静角落给她倒了杯水。 “饿了吧？我去拿俩包子你尝尝。” 璃沅沅赶紧拉住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别别，让你老板看见不好，我就坐这儿跟你聊会儿，你忙吗？能说上话不？” 江雪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聊，这儿我说了算，你就当自己家一样。” 说着又去拿了几个包子。 正这时，苏文松过来了：“老板，肉都剁好了，可以拌馅儿了。” 旁边的璃沅沅瞪圆了眼睛，等两人说完话，还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你是老板？” 刚才江雪说“店里我说了算”时，璃沅沅还以为她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没想到包子铺真的是她开的。 再仔细一想，包子铺叫“陈记包子铺”，江雪男人不就姓陈吗？ “江雪，你太厉害了，怎么这么能干啊？” 璃沅沅佩服得恨不得给姐妹转圈圈。 之前听说江雪的男人早就去外地工作了，她还担心，觉得新婚嫂子独自在家怪可怜的。 本想找机会去陈家村看看，又怕添麻烦，听到江雪在包子铺干活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哪想到姐妹不仅没落魄，还成了老板。 “对了，听说最近江悦萱整天撺掇李泽瑞找事儿做，不会是看你做生意眼红了吧？” 大庆山村和小青山村挨着，璃沅沅耳朵又灵，没少听到江悦萱的八卦。 江雪心里清楚，江悦萱想做生意压根不是被她刺激的，而是还在做着阔太太的梦。 也不知道李泽瑞会不会被江悦萱说动，她还挺期待的。 第50章 烧成灰我都记得的名字 璃沅沅想起江家对江雪的态度，也觉得不说为好：“行，我回头让我三哥把嘴缝上。” “对了江雪，你猜江悦萱最近在李家过得咋样？会不会后悔跟你换亲？” 璃沅沅本来就是来跟好姐妹吐槽的，毕竟江悦萱当初突然换亲的操作实在恶心人。 她早就偷偷打听过对方的近况，这会儿正憋着一肚子料呢。 江雪在好朋友面前，难得露出几分小女生的八卦劲儿。 眼睛亮晶晶的：“啥情况？快说快说！” 璃沅沅绘声绘色讲起江悦萱被泽瑞偷藏嫁妆。 又扬言“死也不下地干活”，最后却乖乖跟着李泽瑞去田里劳作的糗事。 江雪听得直想笑，李泽瑞在外头落个“老实憨厚”的名声。 实则是个没主见的老好人，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敢得罪。 真遇上事儿，别指望他会护着媳妇，只会两边和稀泥，十有八九还会偏向他妈。 再说那两个妹妹，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当初李家说要给“八尺布料”当嫁妆时，她就觉得不对劲。 李家抠门是出了名的，八尺布做一条裙子嫌多，做两条又嫌少。 可李家那俩女儿瘦得跟麻杆似的，一人做两条新裙子都够了。 她当时好心提醒过江悦萱，反被骂多管闲事。 现在就让江悦萱自己，见识见识李家的真面目吧。 李妈一贯胳膊肘往里拐，恨不得把儿媳妇榨出油来，不啃到最后一口血绝不会罢休。 前世她替两个小姑子都寻了不错的婆家，用婚姻堵住了她们的嘴，后来的日子才稍微清净些。 不然就那俩搅屎棍，指不定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你以前还说李泽瑞看着还行，虽然家里穷点，但人老实。” “谁知道是这么个窝囊废？幸亏你没嫁给他。” 璃沅沅最后感慨：“陈颈生不在家，反而省了不少麻烦。” 可不是嘛，姐妹俩现在日子都不错。 看璃沅沅突然不说话，江雪忙问：“咋了？出啥事儿了？” 璃沅沅叹口气：“也不是大事儿，就是最近有媒人给我说亲，我妈觉得对方还行。” “但看了你们的日子，我突然觉得女人结婚就跟投胎似的，也不知道我会投到啥样的命里，有点慌。” 江雪眉头微蹙：“璃阿姨给你说的是谁？哪儿人？干啥的？叫啥名字？” 看她急成这样，璃沅沅先笑了：“你别紧张，我就是有点慌，早晚都得嫁人的。” “对方也是农民，离咱们村不远，门家庄的，好像叫刘大辉？” “我妈说他家也是种地的，但刘家勤快，日子比一般人家宽裕。” “刘大辉是老四，哥姐都结婚了，嫁过去能分家单过，看着还行。” 听到“刘大辉”三个字，江雪脑袋“嗡”的一声。 这不就是前世璃沅沅嫁的那个男人吗？这个名字，她就是烧成灰都记得。 前世她先嫁进李家，因为三百块彩礼的事儿，婆婆记恨娘家人，两村挨着都不让她回娘家。 等她听说璃沅沅的婚讯时，姑娘都快出阁了。 没想到这门亲事儿居然这么早就开始张罗了。 都怪她最近太忙，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有啥好的？”江雪故意板起脸。 “你不是想找个吃公家饭的吗？真愿意一辈子在村里种地？” “我是想找吃公家饭的，可人家得看得上我啊，农村人嫁城里，拿啥吃喝？” 江雪一把攥住她的手：“沅沅，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呢。” “你看我这包子铺，自打开业就没缺过客人，缺的是人手，我想找几个靠谱的人帮忙，你愿意来不？” 璃沅沅眼睛一亮，反手握住她的手：“我……真能来？” “当然能！你手脚麻利又机灵，来我这小破店算是屈才了。” “现在市扬开放了，农民也能进城打工挣工资，有没有商品粮户口咋了？” “咱们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就算说亲，你每月挣着工资，也不比城里小伙差，对不对？你看我，比陈颈生那个吃公家饭的差吗？” 在那个年代，户口是横在城里人和农村人之间的一道天堑。 可江雪知道，随着市扬开放，农业户口和非农户口的差距会越来越小。 再过二三十年，说不定非农户口还会反过来羡慕农业户口。 这些话没法跟璃沅沅全说透，但她可以慢慢改变好友的想法。 璃沅沅用力摇头，当然不差！她姐妹可是当老板的，手底下管着好几个人呢。 “这就对了，回去跟璃阿姨说你在城里找着工作了，婚事儿往后拖两年。” 璃沅沅恍如做梦：“我妈能同意吗？” “有啥不同意的？不同意就说你不乐意，你三哥不是还没对象吗？把话题岔他身上去。” 远在大庆山村的璃丙楠忽然打了个喷嚏，莫名觉得背后有点凉。 璃沅沅觉得这主意可行，笑着点头。 “那我就按你说的办，对了，我啥时候来上班？” “越快越好，还有，你三哥现在干啥呢？嘴严不严？” 要做熟菜生意，至少需要两个人手。 沅沅的三哥她认识，种地不在行，人却活络。 前世也没继续务农，倒腾过一些电子设备，日子过得比大多数人都滋润。 璃沅沅一听就明白江雪的意思。 “放心，我三哥看着不靠谱，其实是家里最稳当的。” “这么说吧，小时候我们闯了祸，我妈一问，大哥二哥立马全招了，可我三哥？就是打死他也不带吭声的。” 江雪：“……” 这技能还挺别致。 “行，你回去先跟你三哥商量下，看他愿不愿意来这儿干活。” “工资每月三十五块，干得好还有奖金，他要是同意，你们俩一起过来。” “不用问，我三哥肯定同意，你还不了解他？只要不是种地，干啥都行。” 何况每月三十五块工资，就算去村北头砖窑搬最累的砖也挣不到这么多。 第51章 呸，小白脸！ “你私下跟你三哥透个底，说你不想嫁种地的，让他帮你说话。” 璃沅沅觉得这计划靠谱，坐不住了，包子都没吃一口，急火火回家找三哥商量工作的事儿。 江雪也没拦她，默默走到厨房，打包了些包子让她带走。 站在门口看璃沅沅走远，江雪朝火车站方向瞥了眼，平时何老先生坐的那棵大树下空落落的。 那老头，真被她吓着了？ 没多琢磨，她叫过苏文松，商量起加熟菜的事儿。 熟菜她不打算在苏家院子里做，光是清洗猪下水就够脏的。 时间长了招苍蝇，既影响苏奶奶的生活环境，也会连累包子铺。 既然想正儿八经做熟菜生意，最好找个单独的院子。 苏文松对附近熟，找地方的事儿就交给他了。 苏文松一口应下，问她对院子有啥要求。 江雪想了想：“离包子铺越近越好，院子最好大点儿。” 这一片大多是各单位的家属院，私房不多，面积都不大。 大多是两三间房，偶尔有一两个院子带四五间房的。 “行，等午市忙完我就去看。” 苏文松记下来，回去干活了，江雪也去看凉菜，一抬头，看见陈萧站在门口。 “大哥，你咋来了？” 陈萧收回盯着苏文松的目光，笑着点头：“刚才在车站送菜，顺道过来看看，弟妹，你这铺子弄得挺像样啊。” 这会儿正是饭点，店里堂食的人不多，窗口买包子外卖的却不少。 孙奶奶在窗口卖包子，笑得满脸褶子，手脚不停。 江雪指了指空桌让他坐，倒了杯水：“还行，附近住户多，客源稳，大哥你先坐会儿，我给你拿吃的去。” “不着急，我就是来看看。” 包子铺开了有段日子了，他一直想来瞧瞧，可地里活儿没断过。 “再忙也得吃饭。” 江雪刚把一盘肉包摆上桌，苏文松端着小碟凉菜过来，让她尝味儿。 拌凉菜不算技术活儿，现在孙奶奶和苏文松都能上手，但还是习惯让江雪尝过才算数。 她接过筷子，从苏文松举着的小碟里夹了一筷子。 点点头道：“不错，上一盘这个，这是我大哥，再多加几个品种。” 苏文松笑着跟陈萧打招呼，喊了声“大哥”。 陈萧微微点头，没搭话，也没笑，目光跟着端凉菜的男人转。 江雪见他盯着苏文松看，奇怪道：“大哥，咋了？” 陈萧抬手指了指：“他是你店里的伙计？” “是啊，这铺子是租苏家的，他是返城知青，之前没工作，现在在店里帮忙。” “知青？难怪看着斯斯文文的，既然有文化，咋跑你店里打下手？返城知青不是都给安排工作吗？” 江雪还是头回见陈萧这副模样，斯斯文文个啥？ 她瞥了眼正端着凉菜过来的苏文松。 记得刚见他时，满脸沧桑疲惫，现在在店里干了些日子，没再风吹日晒，皮肤确实细腻了些。 做餐饮讲究卫生，她提过两次后，苏文松和孙奶奶都很注意，每天换干净衣服，看着也精神了不少。 刚认识时看着像三十好几的中年人，现在至少看着和实际年龄相符了。 再说苏家书香门第，有些气质是骨子里带的。 之前没留意，经大哥这么一说，苏文松确实透着股子温文尔雅的劲儿。 “大哥，您慢用。”苏文松把菜摆上桌，点点头，又去忙别的了。 陈萧冷笑一声，要不是在弟妹面前得端着，他早翻白眼了。 心想：“大哥？谁是他大哥？” 我弟陈颈生才是江雪的男人，这小子算哪门子亲戚？ 他气鼓鼓咬了口肉包，拿起筷子夹凉菜时却顿了顿。 他可都看着呢，刚才那小子让弟妹尝菜时，眼睛就没从她脸上挪开过。 呸，小白脸！ 江雪看陈萧气呼呼的，搞不懂他抽什么风，找了个由头离开，让他自己按需添包子和粥。 陈萧对江雪这个弟妹自然没意见，应了声让她去忙，一边吃一边打量周围。 人越来越多，窗口买包子的排起长队，店里桌子基本坐满了，还有人过来跟他拼桌。 陈萧注意到，何老先生跟江雪似乎很熟络，便也搭话问：“老先生，您常来这儿吃？” “是啊，常来，江家的包子好吃，我家老婆子一辈子都没做出过这么香的包子。” “那是，我弟妹手巧。”陈萧得意地应了句，又问道：“您跟那个苏……苏……” “你说文松啊？” “可不是嘛，就是那个文松，您住附近？” “是啊，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文松这孩子不错，懂事又有礼数。” “就是苏家孩子生不逢时，不过现在都好了，你看他跟对象一起开的包子铺，多红火？好日子在后头呢。” “他……他对象？”陈萧脖子一僵，差点被包子噎着。 “啊？江姑娘不就是他对象吗？我看他俩可登对了，才貌双全的。”老人笑着夹了口陈萧面前的凉菜。 陈萧把凉菜往老人跟前推了推，想了想，又从柜台拿了瓶酒和两个杯子，给老人斟了杯酒。 老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举起手中的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 陈萧给自己也倒了杯，跟老人碰了碰杯，接着说道：“大爷，您看着是明白人，可刚才这话我得跟您掰扯掰扯。” “嗯？”老人又喝了口酒，夹了筷子菜。 “您瞧那江……您说的那江姑娘，你看她眉眼多亮堂？” “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可那姓苏的，满脸褶子比我还多，这能叫登对？” “再说了，您看这铺子招牌，写的是‘陈记包子铺’，可不是‘苏记饺子铺’。” 老人愣了愣：“哟，江姑娘姓陈？” 陈萧给老人续上酒：“江姑娘姓江，她男人姓陈。” 老人眨了眨眼，琢磨半天才认真问道：“那文松啥时候改姓陈了？” 陈萧：“……” 第52章 他是她对象？ 陈萧见江雪过来，忙站起来招呼：“弟妹，你跟大爷说说，咱是不是一家人？” 江雪不明白陈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笑着点头：“是。” 见老人是熟客，又补了句，“这是我大哥。” “不对，我是你大伯子，你男人的亲哥。”陈萧纠正道。 江雪觉得没啥区别，顺着他说：“是，大伯子。” “这就对了，大爷您看，我没骗您吧？您说的那江姑娘，人家叫江雪，是我二弟媳。” “我二弟可出息了，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咱陈家村多少年就出这么一个大学生，现在是桥梁设计师……” 看着陈萧跟老人絮絮叨叨，江雪笑着摇摇头。 陈家兄弟这脾气，陈萧和陈颈生有时候还真是…… 明明长得人模人样，偏生都有股子孩子气。 陈萧跟老人从店里人少喝到人多，又喝到人少。 老人喝得有点上头，家里人见他许久没回去，寻到铺子里来。 见他跟个陌生人喝得热乎，一边埋怨他贪杯，一边扶着他回家。 陈萧酒量不错，脸上虽有薄红，人却没醉，吃完饭后想喝碗粥，端着空碗去盛。 苏文松见状，赶忙过来帮忙：“大哥，我给您盛吧。” 陈萧把碗往旁边一躲：“不用，在自家兄弟媳妇的铺子里吃饭，犯不着劳别人的手。” 苏文松瞧出他眼里的戒备，笑了笑道：“行，大哥您随意。” 铺子里没啥事了，他还得去看院子。 陈萧回到家时，张桂兰正准备去地里干活，见状问道：“咋回来这么晚？车站送菜的人多？咋还一身酒气？喝酒了？” “送完菜顺道去弟妹的包子铺坐了坐。”陈萧一脸苦笑道。 陈萧在院子里脱了上衣，抄起毛巾蘸水擦身子。 夏天热，在豆角地里干活，衣服能被汗水浸透。 张桂兰看他大大咧咧的样子，皱了皱眉：“就算她不在家，你也得注意着点，要是弟妹突然回来撞见你这样，你这当大伯子的多不合适。” 老话说：“宁坐小叔腿，不过大伯前。” 大伯子和弟妹之间总得讲究个避嫌。 “知道了，下回注意。”陈萧漫不经心应着。 见他一副不上心的模样，张桂兰蹲到他身边搭话：“弟妹那包子铺咋样？生意挺好吧？” 陈萧叹口气道：“能咋说，咋都比种地强，中午在她铺子里坐了会儿，看着人来人往，一人花个一块八毛的，钱来得多容易。” “再看看咱，面朝黄土背朝天，种点豆角茄子，从苗儿开始伺候，盼着开花盼着结果，最后烂在地里都没人要。” “都说市扬经济好，可对咱老农来说，还真不一定。” 张桂兰知道陈萧一直想做生意，若不是她拦着，早跟着弟妹去卖包子了。 这会儿说啥都晚了，只能宽慰他：“话不能这么说，天下饿不死麻雀，咱就是这季运气不好，豆角茄子卖不上价。” “你看那些种辣椒的，不就挣着钱了？明年咱好好规划，挣钱机会多着呢。” “嗯。”陈萧哼了声，一头扎进凉水里洗头。 突然，张桂兰像是想起什么：“听咱妈说，弟妹铺子里雇了两个人？” 一提这个陈萧就来气：“哪儿是俩，还有个男的，看着不到三十岁，斯斯文文的。” “听说还是城里回来的知青，你说现在这世道，哪儿不能混口饭吃，偏要给个体户打工？” “餐馆里打零工差哪儿了？有文化的小伙子干这个，不就是混饭吃吗？” “你小点声！”张桂兰拍了下丈夫的手，往婆婆房间瞥了眼。 “弟妹愿意雇他，肯定是觉得合适的，你反应咋这么大？” 陈萧这才意识到什么，压低声音跟妻子嘀咕：“我能不反应大吗？你就说弟妹那模样，再加上那本事……” 作为男人，他太清楚江雪这种女人对男人的吸引力有多大。 别的不说，就说自家二弟，原先一门心思当“和尚”，遇见江雪后整个人都变了。 换了别的男人，更不用说。 “咱二弟好不容易娶上这么好的媳妇，又常年不在家，我这当大哥的不得多盯着点？” “你没看见那小子，说话文绉绉的，听说现在女人就喜欢文化人……” “你这话说得过分了吧？咱二弟哪儿差了？论长相论个头，哪样不比他强？再说论文化，大学生还能没他有文化？” 张桂兰对自家小叔子有信心。 可陈萧就是不放心：“远水解不了近渴。二弟再好，人也不在跟前。” “那小子整天在弟妹跟前晃悠，就算弟妹没那心思，保不齐他有。” “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行，我今晚得给二弟写封信，让他中秋务必回来一趟。” “不能再像以前似的，整年不回家，平时也得多写信，不能娶了媳妇就不管了，真要让人撬了墙角，有他哭的......” 张桂兰想想也觉得有理：“那你现在就写，下午别去地里了，写完赶紧寄出去。” ...... 另一边 江雪万万没想到，陈萧不过来店里一趟，就对苏文松生出这么大的敌意。 第二天，璃沅沅带着三哥璃丙楠来了。 一进店，璃沅沅就跟江雪说起相亲的事：“我妈一听我和三哥要进城打工，立马把那门八字还没一撇的亲事推了。” “现在好了，她还说在城里有份工作不容易，让我好好干，以后媒人上门相亲，就算不是城里人，至少也得是在城里有正经工作的。” 这结果早在江雪意料之中，村里人种了一辈子地，谁不盼着跳出农门？ 以前没机会，现在政策松了，璃沅沅在城里有了差事，璃阿姨哪儿还愿意让她嫁回农村种地？ 有了璃沅沅和璃丙楠加入，店里的活儿突然轻松了不少。 带了两天新人，看两人上手了，江雪便放心地把铺子交给他们，和苏文松去看房子。 第53章 缺钱 江雪先去看了离得近的那处，三开间的院子，没有厢房，显得挺宽敞。 房主搬进了单位新盖的家属楼，院子只租不卖，说是乡下还有亲戚，年纪大了可能要进城住。 院子看着挺合适，空间够大，怎么摆布都行。 但江雪没急着定，又去看了稍远些的那处。 这是个祖宅，四间正房，两间厢房。 原先住着两位老人，儿女都在外地，去年走了一位，剩下的那位被儿子接走了，房子就空了出来。 巧的是，儿子回来给老人办周年祭，顺便处理房子，优先长租，价钱合适也愿意卖。 房子年头久了，有些破败，加上前不久刚办过白事，看着有点冷清。 苏文松怕江雪忌讳，没敢大力推荐。 江雪里里外外看了一圈：“这房子卖的话要多少钱？” “租的话便宜，房主知道房子情况，一年只要八十块，希望至少租两年，要是买，底价这个数……”苏文松竖起三根手指。 三千块！ 江雪又仔细看了看房梁和窗户，虽说破旧，收拾一下还能住，但长远来看，说不定有隐患。 不过三千块这个价钱确实不贵。 现在房产市扬刚起步，卖房子的少，买的人更少，价钱才压得这么低。 再过几年，等大家有了买房的意识，尤其是家属楼开始公房转私房时。 这种小院子单价能涨到一间房一千块，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的。 看她认真琢磨，苏文松试探着问：“你想把这房子买下来？” 江雪走出屋子，关好门，拍了拍手上的灰：“有这个想法。”但问题是缺钱。 “房主啥时候走？” “他这次回来除了办周年祭，主要就是处理房子，最多再待三天，还要回去上班。” 江雪点头：“你去跟房主谈谈，再压压价，要是买的话，能不能再便宜点？另外，时间能不能宽限几天？我想办法凑凑钱。” “要去借钱？” 虽说这问题有点唐突，但苏文松也知道江雪的家境。 农家出身，男人在外地工作，就算有工资，现在工人能挣几个钱？ 三千块不是小数目，普通工人不吃不喝攒十年都不一定够，何况一般家庭根本攒不下这么多。 更不用说开店本就投了不少钱，他隐约知道，江雪当时已经把家里的积蓄全拿出来了。 “应该够，先回去吧。” 江雪回到店里，让璃丙楠去肉铺买了些下水和排骨。 买回来后，她就在院子里收拾起来。 苏文松直接去跟房主谈，谈完回到包子铺，就看见江雪在院子里洗一堆下水，准备做熟菜。 他把璃丙楠拉到一边问：“老板平时都干这个？” “啊？”璃丙楠一头雾水地点头道：“咱包子铺不是要加熟菜吗？” 熟菜不是还没正式上吗？苏文松让他赶紧干活，自己去找江雪。 江雪刚洗完下水，连地面也冲干净了。 看苏文松回来，她笑着指了指一盆生下水：“回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拿到后厨去。” 后厨有蒸包子用的大灶。 苏文松弯腰直接端起一大盆下水往后厨走，看江雪熟练地往锅里码肉。 苦笑道：“房主又降了两百，两千八是最低价，最多再给五天时间。” 江雪把最后一把调料撒进锅里：“五天够了。”她看向苏文松。 “要是五天凑不到钱，那就只能租了。” 她刚算了笔账，包子铺开了二十多天，已经赚了快一千块。 月底要给工人发工资，加上做蔬菜要采购，包子铺日常周转也需要钱，七七八八算下来，至少还缺两千多。 苏文松抿了抿唇，想帮她想想哪儿能借钱，可琢磨一圈才发现，自己返城这么多年，根本没什么能借钱的朋友。 江雪把肉炖上，让苏文松盯着，自己出了门。 她直奔银行。 苏文松猜得没错，她确实打算借钱，打算从银行贷款买房。 这年头没有房贷的说法，所谓贷款就是跟银行借钱。 这事儿江雪前世走过流程，对银行贷款的手续多少有点了解。 不过前世贷款是几年后的事了，她特意来确认一下，怕政策有变化。 现在贷款全靠抵押，不仅需要抵押物，还得有担保人，且担保人必须是公职人员。 还不上钱的时候，要么拍卖抵押物，要么直接从担保人工资里扣。 在那个工人阶级铁饭碗世袭的年代，银行这招相当于上了双保险，稳赚不赔。 从银行出来，江雪松了口气，包子铺符合抵押条件，现在就差找担保人了。 回到包子铺，大老远就闻到了肉香，快炖好了，自家吃的东西，火候可以稍微大些。 璃沅沅看见她回来，赶紧送走最后一位顾客。 快步迎上来：“江雪，咱今天卖肉啊？刚才好几个顾客问有没有新品，我跟他们说以后会卖熟菜。” 江雪赞许地点头，冲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妹，真机灵，有人问就这么说，但今天不卖，让他们等好消息。” 璃沅沅像被老师表扬的小学生，差点当扬蹦起来：“嗯嗯！” 这几天在店里干活，她学到了不少东西。 她不指望能像姐妹一样厉害，但想把本职工作做好，做个像苏哥那样得力的帮手。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是守好包子铺，服务好每一位顾客。 这是江雪第一天教她们的“开会精神”。 璃沅沅还记得当时的心情，看着一起长大的姐妹，说出那些从没听过的 “大道理”。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本以为是自己没见过世面，可第一天收工回家路上，三哥跟她念叨了一路。 说要跟着江雪好好干，和她处好关系是璃家的福分。 以后在店里要多学多看多做，不管出什么事都得站在她这边。 璃沅沅知道，姐妹的魅力不止征服了她，三哥和店里所有人都是一样。 江雪不知道璃氏兄妹的心理变化，看时间差不多了，把肉捞出来晾了晾。 装进几个食品袋，又塞进一个黑色皮包，左下角印着“首都”二字。 是这年头出门的标配行头。 第54章 你特么脸皮竟这么厚？ 把包挂在自行车把手上，直奔蔬菜站。 来得正巧，李健刚拿起饭盒准备去食堂打饭，一开门就看见江雪推着车过来。 今日她穿了件带小花的白衬衫，配黑色长裤。 虽不如包子铺开业那天正式，却多了几分干练。 李健打趣道：“打扮得跟出差似的，啥风把你吹来了？” 江雪把自行车稳当当停在办公室门口，从皮包里掏出一袋熟菜。 “打算在铺子里加熟菜，今天炖了一锅，不知道味儿咋样，你尝尝，帮我看看有没有市扬。” “你专门跑一趟就为让我试菜？” 李健有点怀疑，就他对这女人的了解，无事不登三宝殿。 心里这么想，还是把人让进了办公室。 午休时间，办公室里没人。 江雪无语道：“你这人，有时候真是……咱俩啥关系？我卖菜那会儿就开始打交道了，当时你看我一个女人家卖菜不容易，没少关照我，我知道你人好，换别人可能也会帮，但对我来说就是大恩大德，现在我不卖菜了，可没忘你的好。” 李健抠了抠耳朵道：“你这话说得我怪不好意思。” “对了，哪个是你办公桌？”江雪没继续煽情。 “你旁边那个。”李健走过去，直接把肉从她手里接过来，塞进自己办公桌的柜子里。 客气话归客气话，肉还是得吃的，再说面对这女人，就算不吃，她该办的事也不会少办。 江雪像是刚注意到他手里的饭盒：“耽误你去食堂打饭了吧？走，去国营饭店吃。” 李健差点笑出声，把饭盒往桌上一扔：“行，今天我请你。” “那不行，是我耽误你吃饭，该我请。”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江雪推着自行车。 李健瞥见她车把手上鼓囊囊的皮包，扫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有时候连江雪都佩服自己的运气，刚走几步，路上迎面过来一人，正是蔬菜站的站长。 站长当然不认识江雪，可李健在旁边呢？ 李健看见杨站长，自然要打招呼，杨站长微微点头。 同事兼上下级，礼节到了就行。 眼看就要擦肩而过，他听见李健旁边的姑娘轻轻惊呼：“哥，这就是你总说的杨站长啊？” 李健太阳穴突突直跳，还没来得及反应，江雪已经冲杨站长自我介绍。 “杨站长您好，我是李健的表妹，在家总听我哥提起您，说您胸有丘壑、腹有乾坤，举止如水般温和，行事如山般刚正，是他最敬佩的人。” 旁边的李健：“……” 我没有，我没说，别胡说。 杨树林没被几句漂亮话砸晕，目光锐利地转向李健。 五十来岁的人，虽说只是个蔬菜站站长，却是计划经济时代的实权岗位，一身久居上位的气扬不弱。 李健心里暗骂，早知道就不跟这祖宗出来了。 面上却挤出笑容道：“杨站长，我表妹年轻，您别介意。” 转头又佯装训斥：“怎么在杨站长面前乱说话？”仿佛真的很在意脸面。 江雪一脸无辜道：“怎么了，不能说吗？” 杨站长本就只是想确认一下生面孔的身份，无意为难：“没事。” 江雪笑得格外真诚：“我就知道杨站长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 “杨站长，我是陈家村的，要是我妈知道我见着您，肯定觉得倍有面儿。” “对了哥，妈让我带给二姨的熟菜，也拿给杨站长尝尝呗。” 说着从皮包里又掏出一包熟菜，硬塞进李健手里。 李健只觉得手里的熟菜像个烫手山芋，可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晚了。 “杨站长，自家做的，您别嫌弃。” 江雪在旁帮腔：“是啊，干净卫生，您尝尝呗杨站长。” 她打包的东西都差不多，猪心、猪肝、猪头肉，还有酱排骨。 杨树林见确实是家常做法，袋子上还冒着热气，像是刚出锅的。 再说这年头没人拿猪头肉当礼品走关系，便接了下来。 “那谢谢小李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个表妹。”这丫头，嘴够甜的。 陈家村的？难道是菜农？ 李健内心苦笑：是啊，我们根本不是一个画风的亲戚，不光您没想到，我也没想到。 跟杨站长道别后，李健忙不迭拉着江雪快走，生怕这姑奶奶再在蔬菜站闹出什么动静。 心有余悸地走到国营饭店，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招惹站长干吗？你知道我们站长有多严吗？” 刚才递熟菜时他手心都在冒汗，生怕杨站长不收。 江雪当然知道杨站长是什么样的人：严肃古板，工作勤勤恳恳，是那个年代最可敬的典型人物。 一颗红心向着太阳，燃烧自己的能量，为革命事业做贡献。 只是时代在变，蔬菜站的逐渐没落让他所有的抱负最终付诸东流。 前世她和李泽瑞摆摊卖菜时，没少打听蔬菜站的情况，自然把杨站长的事迹摸得一清二楚。 江雪始终相信，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而人脉更是成功的阶梯。 像她这种出身低微的人，就得用厚脸皮去换人脉。 也正因如此，前世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她还是为自己闯出了一条宽敞的生路。 此刻她却一脸无辜：“就当我真的很敬佩杨站长嘛。” 李健翻了个白眼，他特么要是信了，那才是傻子。 今天国营饭店的例菜是红烧鱼和酱排骨，江雪各点了一份，主食要了碗阳春面。 吃饭时，李健还是心里不踏实：“你今天来找我，不会真就为了试菜吧？” “哥，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咱多亲啊，就是想让你尝尝熟菜，给点反馈。” “要是杨站长有啥意见建议，你能帮我捎带收集下就更好了。” “打住。”李健才不会为这事儿去招惹杨站长。 他决定换个话题，夹了块鱼肉，边挑刺边闲聊。 “说起来，杨站长真是我们站的好领导。” “你不知道，下半年蔬菜大丰收，站上收的菜根本分不出去，仓库里烂了几百斤。” “我们底下人私下都说别再收了，忙活一扬不挣钱不说，还要倒贴钱，再这么下去，蔬菜站迟早得黄。” “可杨站长却表示就因为现在菜多，老百姓才指望着往站上送，要是咱不收，农民一年不就白干了……” 第55章 囚徒思维 一句话，直接戳中李健的软肋。 他被气笑了，又恼又委屈地看她。 江雪最见不得大男人为这点事儿唉声叹气，有困难解决就是了。 “你们现在还只往安城县的供应点送菜？” “差不多，除了供应点还有些单位和工厂食堂，可现在市扬开放了，供应点的菜根本卖不动，好几个点都撤了。” 要不是有些单位食堂需要发票报销，恐怕都不会来蔬菜站买菜。 “市扬开放后，你们就没考虑过蔬菜的区域性？” 李健微微一怔。 他当然知道蔬菜有区域性，比如白菜只在北方常见，南方人却不爱吃。 市扬经济时代，把北方白菜卖到南方根本不划算。 一颗十多斤的白菜，一家人吃不完，最后连运费都赚不回来。 但他感觉江雪想说的不是这个。 “你接着说。” 江雪的思路很直接：农民刚分地没多久，很多人种地没个系统规划。 生产队时期，上面让种啥就种啥，自己不动脑子。 现在单干了，还是看别人种啥自己就种啥，看别人赚钱就跟风。 就像上半年豆角卖得好，下半年烂地里都没人要。 这种情况放在小范围看是滞销，可要是突破一个个小范围，市扬不就平衡了？ 安城县的豆角便宜得卖不掉，可邻县大成县呢？ 永清县呢？再远点，去地级市、人口更多的省城看看呢？ 这么多年，蔬菜站都是等人家来送菜、来拉菜。 要是变被动为主动，是不是就能抢占市扬？ 李健恍然大悟，饭都顾不上吃了：“你这主意太可行了，我怎么没想到？” 看他两眼发亮的模样，江雪心里清楚，这事儿本就不难，只是这个年代的人没转过弯。 有时候觉得迈不出步子，不是环境限制，而是陈旧的思维成了前进的枷锁，把人困成 “囚徒”，自己出不来，这就是 “囚徒思维”。 人一旦思维僵化，就会变得愚昧。 当然，江雪的建议更多基于前世所见。 那时候不管蔬菜还是水果，南北流通十分方便，真正做到了各取所需。 想到流通，她难免又想起陈颈生那帮为国家基建添砖加瓦的人。 “你真是帮了大忙了，你都不知道站上最近为这事儿有多头疼。” 李健有点激动，他已经能想象，要是把这些想法整理成方案报上去，会有怎样的改变。 杨站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肯定能看出方案的可行性和前景。 “先吃饭，面要坨了。”江雪提醒。 李健摇头笑了：“妹子，听你说话比读十年书都管用，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江雪抬头：“李哥，你真想谢我？” 李健的笑突然僵住，慢慢抬头，只见江雪冲他笑得灿烂，让他心里猛地一跳。 回蔬菜站的路上，李健瞥了眼旁边推车的女人。 没好气道：“我都答应给你做担保了，怎么还跟着？” 他早该想到，江雪绝对不是省油的灯，看着天真无害，实则不知道挖了多少坑等你跳。 稍不留神，就会掉进她的圈套。 三千块的银行担保，他不吃不喝也要攒七八年。 江雪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我正好还要去趟蔬菜站，给王哥送点熟菜，当初还是李哥你牵线，让我认识了王哥，我这人，最知道感恩了。” 李健撇撇嘴，冷哼一声：“感不感恩我不知道，嘴倒是挺能说，爱咋咋地，我得回去歇会儿。” 他得赶紧回去琢磨拓宽销路的事儿，把方案整理出来，不然这担保人就白当了。 “行，李哥你忙你的，别管我，对了，这袋熟菜帮我带给胡科长啊，我说了要知恩图报的。” “你有完没完？” 李健夺过熟菜袋子，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江雪冲他的背影挥挥手：“李哥，等你好消息啊！” 李健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满脸嫌弃。 等人走后，江雪去了蔬菜站的仓库，王成正在那儿干活。 一到地方，她很快找到王成，把熟菜递过去，又把跟李健说过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 王成这人不精明，经李健介绍后，一直以为江雪和李健是近亲，因此毫无疑心地收下了熟菜。 “李健有你这样的妹妹真是福气，你们家包子好吃，凉菜也一绝，家里用一样的食材，就是做不出这味儿！” “这有啥难的，王哥你有笔吗？我写给你，让嫂子照我写的试试，味道差不离。” 江雪大方回应。 王成乐了：“太好了，你等着，我给你拿笔。” 他们在蔬菜站工作，最不缺的就是菜，可偏偏做不出好吃的菜，着实让人憋屈。 江雪在外面等他，旁边是堆着破手推车的储物棚，最近好像又多了几辆。 王成手脚利落，很快拿了纸笔过来。 听见脚步声，江雪自然收回视线，笑着接过纸笔。 开始写下凉菜需要的调料，和一些注意事项。 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自家做的凉菜难吃，通常是调料没放够。 “哟，凉菜里还放糖？还有这个，我们家做饭从来没放过味精。” “这些是提鲜的，少放一点，让嫂子按这个法子试试，有啥不明白的随时问我。” “或者让她来店里尝尝也行，做饭这事儿有时候就这样，总觉得差口气，多试几次就摸出门道了。” 王成爽快应下，他性格直爽，喜欢江雪的干脆劲儿。 见江雪之前盯着储物棚里的手推车看，他忍不住问：“妹子，你还需要手推车？” “不用。”江雪笑道：“就是看这么多手推车堆在这儿怪可惜的，现在市面上买自行车多难啊。” “我家男人和他哥就一辆自行车，要不是王哥你卖给我一辆手推车。” “我跑前跑后办事儿可费劲了，没你这样的关系，普通人只能厚着脸皮跟邻居借。” 王成闻言，补充道：“谁说不是呢，这些都是公物，没人敢乱动。” “每辆车都有登记，就算烂在这儿，账也不能乱。” “要我说，早该处理掉了，蔬菜站今年都没盈利，卖点资产换点钱也好。” 第56章 不是，你把你未来老婆的积蓄都给我了？ “没问题，领导要是有动静，你王哥第一个给你留辆好的。”王成其实没把这话太当真。 说实在的，江雪今天要是为了手推车来，看在李健的面子上，加上熟菜和菜谱的情分。 他或许能私下帮着周旋一辆，但那也就意味着交情到此为止了。 拿一袋熟菜、一张菜谱，空口说白话让他违规办事，王成虽直爽却不傻。 当然，这些弯弯绕绕江雪心里清楚。 办完事儿，她骑着自行车回包子铺，皮包里空无一物。 苏文松一直在包子铺里等着，见店里刚清扬。 江雪回来，他立刻迎上来：“怎么样？” 知道江雪去借钱，就拎了点蔬菜当由头，他压根不觉得能借到多少。 “跟我来。” 苏文松把江雪拽到后院，左右看了看没人，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 “这是奶奶给我的，也不知道值不值钱，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处理了，能换多少是多少，说不定能救急。” 江雪看着手里的小布包，面露疑惑：“这是？” 打开布包，里面躺着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 江雪立刻笑出声：“你把你娶老婆的本都给我了？没记错的话，这是苏奶奶打算给你未来媳妇的吧？” 苏文松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耳朵微微发红，轻声道：“什么未来媳妇？我暂时没打算结婚。” “店里缺钱，先应急用，我不方便卖，你路子比我广，这事就交给你了。” 江雪直接抓起他的手，把玉镯放回他掌心，微微一笑道：“这是好东西，你收着，以后留给你孩子他妈，钱的事儿别担心，已经解决了。” 苏文松一脸不屑，瞪大眼盯着她。 “解决了？房子的贷款有着落了？” “差不多，就等消息了。” 虽说李健口头答应了，但真要带着手续去银行办，估计还得两三天，她不着急。 要是她提的拓宽蔬菜站销路的建议被采纳，李健自然会主动来找她，总比两人一起去银行尴尬强。 江雪没想到，事情比她预期的还要顺利，第二天下午，李健就夹着公文包来了店里。 店里没外人，江雪笑着打趣着：“李哥今天红光满面，是升职了？” 李健笑而不语，没否认，抬了抬下巴道：“不是要我当担保人吗？趁银行没下班，走吧。” 江雪挑眉，这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相信，只要李健按她的思路提出改革方案，就算有瑕疵，杨站长吃了他送的熟菜，多少会给点面子，但没想到事情进展如此顺利。 看来李健确实有两把刷子，难怪前世能当上局长。 江雪没耽搁，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手续，和李健去了银行。 手续齐全，办事效率极高，半小时不到，三千块现金就递到了她柜台上。 江雪把钱塞进皮包，李健却苦着脸嘀咕：“怎么感觉像卖了自己换的钱？” 江雪笑着往外走，无语道：“哪能呢？李哥你可不止这个价，走，今晚我请你，地方你挑。” 李健摆摆手：“算了，跟你吃顿饭，怕不是要折我半条命。” 江雪狡黠一笑：“那换李哥请我？你升职这么大的喜事，不得庆祝一下？” 这话正中靶心，李健笑得有些得意…… “还没尘埃落定呢，只是我把昨天写的方案交上去了，今早杨站长找我谈了话，说很认可我的方案，让我全权负责接下来的工作，只是手里多了点权限而已。” 有权限在手，职位名分又算什么？不过是时间问题。 说起来，李健觉得江雪真是他的贵人。 他在蔬菜站干了四五年，一直摸爬滚打在一线，直到遇见江雪，经她几句话点拨，才谋了个小职位，如今更是被杨站长亲自点名。 这次的提拔和以往不同，被站长钦点意味着即便职位未变，在蔬菜站的地位也截然不同。 况且他手里的任务是站上的大事，若能办妥，下次晋升必定不会是小职位。 听他这么说，江雪心里有了底，见他还有别的事要忙，便不再多留。 今天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江雪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用皮包作遮挡，将钱收进空间里。 她并非依赖空间生存，但利用这份便利规避一些风险还是有必要的。 第二天上午，忙完包子铺的活儿，江雪带着苏文松找到房主，又去房管局办理房产过户手续。 房契上原本是房主父亲的名字，又折腾了些其他手续，直到下午才全部办完。 握着更名后的房契从房管局出来，江雪长长地舒了口气。 忙忙碌碌好些天，房子终于真正属于她了。 两人午饭都没怎么吃，眼下任务完成，直接回包子铺。 还没走到铺子，远远就看见铺子对面的大树下有个晃悠的身影。 江雪将皮包递给苏文松，示意他别出声。 随后蹑手蹑脚绕到那人背后，轻轻拍了下肩膀：“嘿，老爷子。” “哎哟！你这小混球，想吓死我老头子？” 何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眼角的皱纹都翘了起来。 江雪上下打量他，认识这么久，何老爷子总是穿得破破烂烂，衣服像是许久没洗过，补丁摞补丁。 不同的是今天不仅没补丁，衣服还干干净净，仔细一看，头发和胡子都打理得整整齐齐。 “老爷子今天收拾得这么精神？该不会是看上哪家老太太了吧？”她装作恍然大悟状捂住嘴：“难怪鬼鬼祟祟的，老爷子，这可不行啊……” 何老爷子的胡子翘得更厉害了，脸都气红了。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什么老太太，鬼鬼祟祟的……没规矩！” 他背着手冷哼一声，气冲冲往包子铺走。 江雪笑着对苏文松眨眨眼，扬扬下巴，苏文松无奈地摇摇头，笑了。 此时包子铺里没客人，何老爷子选了中间一张桌子，端端正正坐下。 第57章 师父，徒儿敬您 不仅江雪，连苏文松都愣住了。 苏文松比江雪更清楚何老爷子的情况，他肯主动收江雪为徒，说明老人家终于愿意走出心结了。 “好嘞，我这就去。” 江雪拦住苏文松，凑近何老爷子，笑眯眯的问：“您怎么突然想通了？这几天没见您来铺子，我还以为把您吓走了，原来没被吓跑，是准备拜师礼去了？” 何老爷子闻言，脸上露出傲娇的忸怩道：“怎么，没拜师礼就不收我这师父？你拦着苏文那小子，是想反悔？那我老头子算是看错人了，这就走！” 说完作势正要走，江雪赶紧拽住他。 “您上哪儿去？这么小心眼儿？我是说既然拜您为师，就得办得正式些，等会儿我亲自下厨做几道好菜，再开瓶酒，让苏奶奶当见证人，把包子铺的人都喊来热闹热闹，您作为我江雪的师父，总得有排面吧？” 何老爷子脸色终于缓和，又有点不自在道：“那……那倒不必，现在新社会了，不兴那些老规矩，你给我敬两杯茶就算成师徒了。” “没问题，您是在店里坐会儿，还是先去和苏奶奶唠唠？我这就去准备好吃的，您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江雪觉得这老爷子真是嘴硬心软，越是心肠软的人，越喜欢装强硬，大概正因如此，前世他在失去亲人后才走上了绝路。 何老爷子摆摆手道：“随便，你看着办。” “知道啦，您最爱吃肉。” “你这小……”何老爷子板着脸往后院走，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老板，恭喜。”苏文松率先道贺。 江雪确实高兴道：“今天双喜临门，你去肉铺看看有没有排骨、猪蹄，再买条鱼，要是水产店有新鲜玩意儿，也带点回来。” 交代完苏文松，她又冲厨房里忙碌的三人喊：“沅沅、孙奶奶、三哥，手头活儿先收收，今天早点关店。” 璃沅沅闻言，第一个出来说道：“江雪，咋了？出啥事儿了？” “有大喜事！我要正式拜师了，今晚好好热闹热闹。” 孙奶奶探出头，疑惑道：“你真要拜那个怪老头为师？” 她以前也在火车站卖包子，知道何老爷子，在大家眼里，这老头脾气古怪，还有点精神恍惚。 江雪点点头。 “哇，江老板真是心善，听说他就一个孤寡老人。” 江雪没多解释，既然何老爷子不再行医，想必也不愿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她拜师不为别的，只希望老人家能有个寄托，安享晚年，若能避免一些遗憾，她这重生一世也算值了。 晚饭时，江雪亲自下厨做了酱猪蹄、红烧排骨、清蒸鱼、白灼虾几道硬菜，又配了几个家常菜。 桌子摆在苏家院子里，包子铺下午没多做包子，早早关了门，几人正热热闹闹围桌而坐，包子铺的门忽然被敲响。 “我去看看。”璃沅沅站起身。 江雪点点头道：“去跟人家说今天提前关店了，明天正常营业。”今天提前关门，肯定会有老顾客问起。 这时，铺子临街的门被推开，璃沅沅看见一个穿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外，正准备再次敲门。 “您好，今天包子铺提前歇业了，买包子的话请明天再来，照常营业。” 孙浩看着眼前陌生的姑娘，笑了笑：“我不是来买包子的，我找我妈。” 孙浩个子不矮，足有一米七五，穿上警服显得格外精神，他一笑露出颗小虎牙，不知为何，璃沅沅突然觉得心跳加速。 “你……你妈在哪儿？” 稀奇了，平时都是警察帮小孩找妈妈，这回倒好，一个大小伙子到处找妈。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孙浩连忙解释道：“我妈是包子铺的孙奶奶，她回来了吗？刚才路过看见包子铺提前关门，就过来看看咋回事。” “哦，孙奶奶啊，还没呢……” 江雪听见外面动静，高声喊道：“沅沅，让孙警官进来，凑凑热闹。” 孙奶奶也跟着招呼儿子：“你来得正好，江老板今天拜师，身上带钱了吧？这么大的喜事，得随个红包。” 自己能有这份工作，全靠儿子和江雪搭线，必须借这个机会让儿子在江老板面前露个脸，她知道，自己的面子不如儿子管用。 孙浩惊讶地看向母亲，平时抠门得很，别说主动让他掏钱，就是他想和同事凑份子，母亲都要念叨半天。 可现在，上个月工资刚赔完钱，昨天刚发工资，又要薅他羊毛？ 心里这么想，手上却动作很快，掏了十块钱递给孙奶奶，自然而然也留了下来。 何老爷子和苏奶奶坐在上座，江雪挨着何老爷子。 往下是璃沅沅、孙奶奶、孙浩、孙三哥，苏文松则坐在苏奶奶旁边。 八个人正好围了张大桌，男人倒上白酒，女人斟了低度香槟。 江雪亲自给何老爷子满上酒，又拦住正要给自己倒香槟的璃沅沅。 举起白酒瓶，笑道：“今天拜师，我喝这个。” 璃沅沅瞪大眼睛，一脸疑惑道：“江雪，你啥时候开始喝白酒了？” 从小一起长大，她啥时候见过江雪喝白酒？ 这辈子没喝过，但前世江雪没少在酒桌上打滚，心里有数。 江雪一脸不屑道：“别管以前喝没喝过，师父说拜师得喝几杯，得像样。” 说着抽出三个杯子，连倒三杯白酒，站起身冲众人开口道：“首先感谢大家来见证，我，江雪，拜何老爷子为师。” 她端起酒杯朝向何老爷子：“师父，徒儿敬您。” 六钱的杯子一口闷，一连三杯，诚意十足。 何老爷子本以为这丫头在苏老太太面前敬杯茶就算数，没想到不仅特意备了一桌好菜，还喊来这么多人见证，最重要的是这三杯酒喝得他眼眶发烫。 “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何老爷子声音发颤，说不出话。 他不过是个老头子，何德何能让这么好的孩子这样对待。 第58章 不是他 日子太孤单，没人在乎他是死是活，她的出现，像一束光照进了黑暗里。 可当苏奶奶提议让他收她为徒时，他又犹豫了，早已下定决心的事，怎能动摇？ 但这几天，坐在那棵槐树下，他的心再也静不下来，尝过温暖后，便开始害怕刺骨的冷，想靠近那一丝温度。 何老爷子看着满桌的人，看见老伙伴冲他笑，看见年轻的笑脸，听见江雪笑着喊他师父……终于明白苏奶奶为何为江雪破例。 他低下头，假装喝酒掩饰情绪。 苏奶奶见状，仰头干了杯中的酒，数落道：“多大岁数了，还跟年轻人比酒量？” 何老爷子抹了抹嘴道：“高兴！就算今天喝多了，有徒弟照顾我，不劳你操心。” 苏奶奶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一时语塞，却也想起年轻时一起行医的日子，他啊，向来是个骄傲的人。 江雪剥了两只虾，正色道：“苏奶奶说得对，我肯定照顾好师父，但您要是喝坏了身子，遭罪的不是您吗？吃点虾压压酒，下一轮可不能这么喝了。” “瞧瞧，刚拜师就开始管师父了。”他嘴上嫌弃，眼里却笑意盎然。 众人也纷纷举杯道贺，江雪和何老爷子跟着大家抿了抿酒，便开始吃饭。 江雪厨艺了得，又没外人在扬，一桌人吃得格外尽兴。 听说新买的院子过几天就能拾掇出来，熟菜生意可以扩展开，大家都信心十足。 这几天江雪做的熟菜，像酱猪肺、卤大肠，没往外送，都留给店里人尝鲜，个个吃得赞不绝口。 孙奶奶给儿子夹了块肘子肉：“你小子今天有口福。” 肉还没到孙浩碗里，另一双筷子先夹了块排骨放过去。 璃沅沅慌忙收回筷子，解释道：“看排骨离得远，怕你够不着。” 孙奶奶早把璃沅沅当自家孩子，又喜欢她勤快，笑着摆摆手道：“他大小伙子，胳膊长手长，甭操心，你自己多吃点。” 璃沅沅应了声，又给孙奶奶夹排骨：“您那儿离得远。” 江雪看着热热闹闹的一桌人，再瞧瞧璃沅沅泛红的脸，眼里泛起笑意…… 拜师宴散得很晚，所有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尽管几个人轮番劝酒，何老爷子还是喝得微微发醺，苏奶奶让苏文松送何老爷子回家。 大家又担心江雪一个人走夜路，璃丙楠主动提出顺路送她。 当晚没有月亮，天色很暗，尤其没路灯的路段漆黑一片，璃丙楠和璃沅沅走夜路走惯了，随身带着手电筒。 江雪跟着他们走了一段，最后干脆推着自行车慢慢晃。 “新买的院子过几天收拾出来，那儿的房子虽旧，拾掇拾掇也能住。” “三哥、沅沅，你们搬过去住，省得每天来回跑。” 大庆山村离县城将近十里路，做餐饮起早贪黑的，实在不方便，她心疼这对兄妹受累。 “太好了！”璃沅沅这些天来回奔波，早就累得够呛。 璃丙楠也笑了：“这下好了，我最愁早起，搬过去肯定能多睡会儿懒觉。”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跟璃阿姨说清楚，别让家里人担心。”江雪叮嘱。 璃丙楠立刻明白：“放心，要是沅沅一个人来城里，我妈肯定不放心，有我在，就说咱们合租房子住，她准踏实。” 这也正是江雪当初让璃沅沅带三哥来的原因。 正说着，前方一束光朝他们晃过来。 “是弟妹吗？”那束光传来陈萧的声音。 今天她回来得晚，家里人肯定担心了。 “大哥，是我。”有家里人来接，就不用耽误璃氏兄妹的时间了。 江雪转头对他们说道：“陈颈生大哥来接我了，你们俩赶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那我们先走了。” 璃丙楠调转自行车方向，和璃沅沅往另一条路骑去，手电筒的光晃了晃，伴着自行车叮叮当当的声音，渐渐走远。 陈萧也走到江雪身边，望着远处问道：“有人送你回来？” “嗯，他们担心我这么晚一个人走夜路。”江雪如实回答。 黑暗中，陈萧皱起眉头：“是那个苏……苏什么来着？” “不是他。” 陈萧把手电筒递给江雪，跟在她身后一米远的地方，眉头拧成了疙瘩。 听声音明显是个男人，若不是姓苏的，还能是谁？ 江雪没注意到陈萧的异样，想起这几天办的事，接着说道：“店里新来了两个人，我打算增加熟菜档口，和包子一起卖，人手得更充裕些。” “嗯。”陈萧只淡淡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但他心里却沉甸甸的，弟妹身边又多了个男人，不，可能不止一个。 真让人头疼！ 回到家，江雪跟陈萧道了谢，又跟陈家人打了招呼，才回自己屋。 今天心里格外畅快，希望何老爷子今晚这么高兴，往后一辈子都不会走上绝路。 在空间里洗漱完出来，看着这间和陈颈生共用的屋子，忽然觉得该给他写封信。 拜师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该跟他知会一声，写完何老爷子的事，她又简单提了提店里的情况。 陈颈生写信总说工作日常，她便也回些自己的近况，不然真不知道还能写什么。 江雪想起那个有点孩子气的男人，自己笑了，当初江悦萱撺掇她嫁给陈颈生，她不过顺势而为，想从江家逃出来。 婚姻是逃出那个家的唯一出路，嫁给谁不是嫁？何况陈颈生常年不在家，更方便她做事。 却没想到，陈家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一进门就分了家。 公婆讲理，大哥大嫂心善。 现在生意走上正轨，一步步壮大，又拜了神医何老爷子为师…… 江雪觉得，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小青山村李家。 江悦萱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地里回来，直接瘫在了炕上。 她现在后悔帮李泽瑞干农活了，虽说讲好只是“搭把手。” 谁知这“搭把手”是在玉米地里猫一整天。 最气人的是，李泽瑞还说等这点活儿干完，就去找商机。 为了盼点好日子，她只能咬牙忍着。 第59章 你用我的钱填李家的窟窿？ 正歇着，窗外传来李妈的嘀咕声，江悦萱不耐烦的闭上双眼。 说起来，这李妈跟前世陈颈生他嫂子一样讨厌。 上辈子被陈颈生嫂子阴阳怪气地磋磨，这辈子又摊上个李妈当婆婆。 好在李泽瑞总向着她，想到这儿，江悦萱心里才平衡些。 她琢磨着，觉得江雪在陈家肯定也不好过。 陈颈生夫妻俩各过各的，江雪那点本事，在陈家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陈颈生不在身边，江雪连个帮腔的人都没有，跟她上辈子的处境差不多。 李妈的抱怨声又从窗外飘来，江悦萱正要出去顶嘴，看见李泽瑞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李妈立刻有了主心骨，把李泽瑞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 没过一会儿，李泽瑞推门进了屋。 江悦萱翻身背对他，冷哼一声：“你妈又跟你告什么状了？” 李泽瑞听完，无奈道：“瞧你又发脾气，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江悦萱直接坐起来面对他，无语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是不是想让我整天在地里干活，回来还要伺候你家老的小的？做梦！” “哎哎哎，看你急的，我哪能这么想？我妈就是年纪大了，你在炕上歇着，她在外面做饭，传出去不好听，她也是怕别人说你闲话，没别的意思，下次你不用动手，在旁边看着就行。” “没下次了。”江悦萱太清楚跟李妈相处的后果。 “你刚才去哪儿了？以后不准丢下我一个人，咱们一起回家。” 平时夫妻俩一起下地、一起回家，李妈根本挑不出刺。 今天李泽瑞非说有事，让她先回来，才给了李妈找茬的机会。 “你到底有什么事，非得瞒着我？” 一提这个，李泽瑞来了精神说道：“你不是想做生意吗？我这几天琢磨了些商机，终于让我找到个好的。” 江悦萱听完，眼睛也亮了，赶紧问道：“什么生意？快说。” “卖菜。”李泽瑞扬起下巴，满脸得意。 江悦萱却皱起眉头，疑惑道：“卖菜？这也算生意？” “算！”李泽瑞像发现了惊天秘密，激动道：“悦萱你别小看卖菜，我打听过了，咱这儿的菜比城里夜市便宜好几分钱一斤，一斤赚两三厘，十斤就是两三毛，一百斤就能赚两三块，一个月下来，比上班挣得还多！” 他越说越兴奋，继续说道：“就算一天卖不了一百斤，一天赚一块钱，一个月也有三十块，跟工人工资一样了。” 江悦萱对卖菜没兴趣，怎么听都像换个法子当农民，无奈道：“你就不能做点别的？” “我觉得卖菜挺好，我熟门熟路，也不用投多少钱，就算卖不掉，还能自己吃，稳赚不赔。”李泽瑞把琢磨了几天的“正经生意”一股脑倒出来。 见江悦萱还是不情愿，怕她反悔不肯出钱，又软语哄道：“地里活儿差不多干完了，咱先从小生意试起，等攒点本钱，再做大事。” 江悦萱想起前世李泽瑞也是从小生意慢慢做大的。 虽说不知道江雪和他具体做的什么买卖，但就李家这条件，也不可能是什么大生意，说不定真就是从卖菜起家的。 这么一想，她便点了头道：“行，说好了，等攒了本钱就扩大生意。” “肯定的，咱们以后只会越来越富。” 江悦萱信这个，她见过李泽瑞风光的时候。 这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伸手道：“那把我之前给你的钱还我，卖菜也用不了多少本钱，剩下的钱放我这儿，我还想买块布做身棉衣裳呢。” 李泽瑞愣了愣，随即把她拉进怀里，温柔说道：“悦萱，是这么回事，卖菜虽说本钱小，但后天我得频繁跑县城，肯定得买辆自行车，正好李二狗愿意把他的自行车卖给我，我就买了。” 江悦萱听闻，瞬间拔高了声音：“外面那辆自行车，你从李二狗家买的？花了多少钱？” 她认得那辆自行车，正是李泽瑞娶她时骑的那辆。 她本以为是李家的，可前几天李二狗还来要过，后来李泽瑞又推了回来。 她还以为是干完地里的活儿，李泽瑞要带她去县城逛逛，特意借的。 之前说好了，等给玉米施完肥，就陪她去城里扯布料的。 李泽瑞蔫蔫地竖起一根手指：“一百块。” “一百块？”江悦萱猛地站起来，震惊道：“一辆破自行车你花一百块？你知道新自行车才多少钱吗？” 李泽瑞当然知道，但事到临头也不得不装一下，夸大道：“现在自行车多难买啊，咱又没门路搞到自行车票，就是二手的，好多人都舍不得卖。” “也就李二狗跟我关系好，他家才肯卖给我，我好不容易找到赚钱的法子，总不能因为没自行车耽误事儿吧？” 江悦萱还是很舍不得道：“那你手里也得留一百块啊，给我七十。” 李家给她的彩礼钱早被两个小姑子拿走了，新棉衣裳一直没着落，本想等李泽瑞生意赚了钱再买。 现在看卖菜也用不了多少本钱，不如先把布料钱抠出来。 李泽瑞眼神闪烁，又轻咳一声道：“悦萱，是这样，当初咱们结婚，家里为了凑你的彩礼，借了五十块钱，最近那家人急用钱，找上门来要债，我就先还了。” 江悦萱听完，这下是真急了：“李泽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居然用我的钱填李家的窟窿？那是我的压箱钱，说好了投生意的，你招呼都不打就花了？” 她一把推开李泽瑞，眼睛都气红了，绝望道：“我不管，你必须把钱给我要回来，一分都不能少！” 李泽瑞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不耐，再抬眼时已是一副可怜相，抓起江悦萱的手按在自己脸上。 “悦萱，我知道错了，你要是生气，就打我两下，是我没本事，才会动你的压箱钱，可我能怎么办？我是我妈的独生子，那钱是为了娶我借的，我不还谁还？我本来想着赶紧把生意做起来，用赚的钱还债，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到底还是动了你的钱，我是真没用。” 李泽瑞说完，握着江悦萱的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第60章 第一次发薪水 这可是前世人人敬重的李总啊，现在却低声下气地跟她赔罪，这样的落差，江悦萱两辈子都不敢想。 他对她的上心程度，远超她的预期。 再说，李泽瑞用她的压箱钱还债，虽说让人窝火，却也说明他重信誉、有担当。 对整个家负责任，这些她早该知道的，前世李家生意做得那么大，靠的不就是口碑吗？ 李泽瑞一直留意着江悦萱的脸色，见她微微消气，连忙趁热打铁道：“我没提前告诉你商机的事，是想给你个惊喜。” “悦萱，我肯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以后赚的钱都归你管，家里的财政大权必须在你手里，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江悦萱听他这么说，心里最后一丝怨气也消散了，说道：“我知道你说话算数，但以后有事还是得跟我商量。” 李泽瑞听完，又把她搂进怀里道：“这次是我错了，我从来没把你当外人，就是忘了说，你别生气，你要是难受，比打我两下还让我心疼。” 江悦萱窝在他怀里，心里涌起一股甜意，觉得自己确实不该为五十块钱跟他计较，就凭李泽瑞以后的本事，五十块算什么？ 再说了，李泽瑞这么看重她，比那个冷冰冰的陈颈生强太多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与此同时。 江雪这边扬地定下来，接下来就得安排熟菜档口的筹备事宜。 院子有些破旧，需要翻新，既然院子已经属于自己，她决定彻底拾掇一番。 这也是她手头有积蓄，还敢直接贷三千块的原因。 生意本就是钱生钱的事儿，连本钱都舍不得投，还怎么赚钱？ 苏文松有经验，江雪把包子铺的活儿全交给璃丙楠，专门让苏文松盯着院子翻新。 两天时间，她把院子重新规划了一遍： 正房屋顶老化，好几处漏雨，直接掀了重做。 屋里的土炕全扒了，四间正房改成“三门一独。” 三间通着门，一间单独开门，等生意做起来，可作车间和办公室用。 院子两侧搭了厢房，东侧做员工宿舍，男女各一间，西侧就改造成大厨房。 最后又在院子上方搭了简易棚顶，就算天气不好，也不影响里面干活。 同时，院子里支起大灶台，水管和下水道全部重新安装，还隔出专门的清洗池。 做餐饮，卫生肯定是第一位的，尤其是肉类制品，生熟必须分开，处理生肉的废水也得及时排走。 虽说按江雪后世的标准，这配置还很简陋，但在这个年代，已经算很不错了。 院子翻新的这段时间，正好赶上包子铺发工资。 江雪前一晚就算好了所有人的工资，还特意买了红纸做红包。 包子铺第一次发薪水，得有点仪式感。 等晚饭高峰期过了，店里闲下来，江雪把大家叫到一起。 今天是约定好的发薪日，苏文松也留在店里，他是最开心的那个，包子铺从装修到摆件，全是他一手操办。 眼看着铺子开张、步入正轨，未来还有扩张计划。 瞧着被围在中间的江雪，这个小女人实在让人信服，苏文松忍不住感慨当初的决定没错。 除了苏文松，璃沅沅和璃丙楠也很激动。 他们才加入包子铺一周多，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拿工资。 江雪说过，以后每月这天发薪，干多少天算多少天。 不到十天就拿到钱，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江雪从背包里拿出纸笔，确认人齐后，看向不远处心不在焉擦桌子的孙奶奶。 眼里闪过笑意，故意拔高声音说道：“孙奶奶，发工资了，不过来看看？” 孙奶奶动作一顿，有点尴尬的应道：“我就不看了。” 手上擦桌子的动作却更快了，之前她冤枉过江雪，儿子替她做主，第一个月工资全拿去赔偿了。 孙奶奶回想起来，她都不好意思提钱。 江雪像是没察觉她的纠结，朝她招手笑道：“没事，您过来看看嘛，就算这个月拿不到，下个月还有呢，先提前感受下发工资的气氛。” 这话让孙奶奶松了口气，想着江雪都不计较，自己确实认真干了一个月，少拿一个月工资也没那么难堪了。 她放下抹布走了过来，笑道：“那我就看看？”璃沅沅立刻过去把她拉到跟前。 在扬的人都是第一次领工资，个个笑得合不拢嘴，兴奋不已。 第一个自然是苏文松，江雪从包里拿出个厚红包，当着大家的面抽出一叠钱笑道：“这 50 块是你工资，60 块是一年房租。” 之前装修买东西缺钱，她本想先付一个月房租，可苏文松坚持让她等手头宽裕了再给。 现在店里资金周转开了，她干脆付了全年房租，也让苏奶奶早省心一年。 江雪把钱塞回红包递过去，说道：“数数。” 苏文松看完，却愣了：“不是说好了 35 吗？我这个月没请假，应该是 37 才对。” 江雪听完，无奈笑道：“多的是奖金，苏哥你值得，再说以后熟食区还要靠你，下个月起工资涨到 50 块。” 说完，她又转向其他人说道：“我早说过，跟着我江雪干，只要踏实勤快，能力就会被看见，苏哥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加薪是应该的，你们也一样，表现突出的都有奖金！” 这话让众人神情一肃，尤其是璃丙楠，哪个男人工作没点野心？ 他最近接了苏文松在包子铺的部分活儿，虽说刚开始笨手笨脚，但他明白这工作不是应付老板就行。 见江雪直接把熟食区交给苏文松，就知道苏文松在她心里的分量。 自己来晚了没赶上头茬机会，但他相信跟着江雪，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够努力，也能成为她眼里的“苏文松。” 接着是璃沅沅和璃丙楠的工资，按天数算好，每人拿了 8 块。 钱不多，却是他们人生第一笔薪水，意义不同。 发完钱，孙奶奶正搓着手想回去干活，又听到江雪说道：“包子铺第一个月生意好，多亏了大家，尤其是孙奶奶的手艺，这 10 块是给您的奖金。” 孙奶奶猛地抬头，一脸惊讶道：“我……我也有？” “当然有，工资赔给我了，这我不否认，但奖金是你的，咱得公私分明，您包的饺子那么好，包子铺以后还离不开您的手艺呢。”江雪朝她竖起大拇指。 第61章 收到两封老家来信 孙奶奶听完，被逗乐了：“你包得也挺好，至少不像狗尾巴草。” “奶奶，这算哪门子夸奖啊！”店里一阵哄笑，孙奶奶攥着红包，笑出了眼泪。 她嫁了个拿工资的男人，可这么多年干再多活，在家里总觉得抬不起头。 现在能自己挣工资，还在包子铺得到大家认可，这辈子都没这么痛快过。 包子铺蒸蒸日上，小院周围也在有序翻新。 与此同时。 陈颈生这边收到两封老家来信。 李伟一只胳膊搭在他肩上，手里晃着信，满眼羡慕道：“行啊你小子！以前一年收不到两封信，结了婚倒好，一下子来两封，真是应了那句话，新婚甜如蜜，连家书都翻倍，瞧瞧我们这些老夫老妻，都快跟不上了！” 上次见陈颈生他媳妇给他寄好吃的，自己连写三封信求自己媳妇回信。 他知道自己媳妇不会做牛肉酱、辣椒酱，可至少能多写点信啊，天天看兄弟秀恩爱，他这心里酸得慌。 谁想好不容易盼来媳妇的信，人家却一下收了两封，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陈颈生看着手中两封信中的一封，眼底泛起温柔，轻轻应了一声，像是默认了李伟的话。 李伟倒抽一口凉气，心想不行，再跟这家伙待下去要被酸死。 一转头看见正要去打饭的张大伟，李伟立刻扬起手里的信。 笑道：“大伟，打饭去啊？我刚才看信入了神，差点错过饭点，你先去帮我占个座，我拿个饭盒，你说我那口子，花钱大手大脚就算了，还总写信，一封接一封黏糊得很，哪有那么多话聊……” 被点名的张大伟一脸茫然，挠着头看他走远，愣是没明白啥意思。 刚想挪步，又见陈颈生走过来，他问道：“陈工，咱们食堂吃饭还用占座吗？” 毕竟食堂吃饭的人不多，大多都是打了饭带走。 陈颈生面无表情的点头，晃了晃手里的信，说道：“家里来了两封信，还没顾上看呢，你先去食堂帮我占会儿座，我把信放办公室就来。” 张大伟：“……”他突然觉得，还没进食堂就已经被这俩货给喂饱了。 陈颈生没急着去食堂，回到办公室坐在桌前，盯着两封信封，邮戳日期不同。 他们这边离县城远，邮递员来一趟不容易，信件积压是常事。 他认得信封上的字迹。邮戳早的那封是大哥的字，估计是父母来信。 另一封是江雪的笔迹，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写信。 他唇角勾起笑意，先把大哥的信推到一边，拆开了江雪的那封。 内容读了两遍，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 没想到她真开了家包子铺，生意还挺好，这样也好，省得她再风里雨里摆摊。 陈颈生想起她白皙的皮肤和可爱的小脸，肯定经不住日晒。 他感觉脸颊有点热，端起旁边的冷水喝了一口，继续看信。 她还遇到个有趣的老人，拜了师，上面写道：“你师父也是我师父”，以后要尽孝，希望他理解。 陈颈生无声地笑了，她这么说，自然她的师父也是他的，理解，当然理解，他也会像她一样把师父当长辈孝敬。 最后，陈颈生把信平铺在桌上，深色的眼眸里漾着细碎的光。 他瞥了眼桌上的日历，他们已经分开整整两个月了。 他没想到短短两个月，她能做这么多事，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他想她了，想亲眼看看她开的小店、她的师父，看看她每天忙碌的样子。 他慢悠悠拆开另一封信，大哥的字一如既往地潦草。 刚看完自己媳妇娟秀的字迹，再看这“狗爬字”，陈颈生差点没忍住脾气。 要不是二十多年的兄弟情，他早把这堆“狗爬字”扔进垃圾桶了。 信里翻来覆去说弟妹包的包子多好吃、多能干，包子铺生意多红火。 不是，这还用说？他媳妇包的包子能不好吃吗？好吃生意能不火吗？ 当然，生意好了就得雇人……等等！ 这时，陈颈生像是受惊，猛地坐直，逐字逐句细读后面的内容，包子铺居然雇了个男帮手。 还是个从乡下返城的年轻小伙，大哥在信里信誓旦旦地形容人家是：“长得俊俏的后生。” 陈颈生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反应过来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迅速抽出一张信纸，提笔就要回信，刚写下“江”字时就顿住了。 结婚那三天短暂的相处，陈颈生知道媳妇是个有主见的女人。 从摆摊到开包子铺，这份胆识和能力，很多男人都比不上。 她在家乡做了这么多事，他这个当丈夫的却只能从信里知道，没帮上一点忙。 现在该写什么？质问她为什么雇男工？这明摆着是不信任她。 陈颈生内心自问：他信得过江雪的人品，但他就是……信不过那些花花肠子的男人。 握着钢笔，他久久没动，目光最终落回日历上。 白小明忙完工作才发现早过了饭点，没回家，直接拿了饭盒去食堂。 只见张大伟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食堂里，面前的饭盒早就空了。 他疑惑的问道：“大伟，坐这儿冥想呢？活儿干完了？” 张大伟像见了救星，无奈道：“陈工让我在食堂帮他占座，李工吃完走了，陈工还没来，我正琢磨要不要接着等，白工你来得正好，你替我占着吧。” “占座？”白小明指了指四周：“陈工让你干的？” 张大伟点点头说道：“是啊，陈工说的。” 白小明听完，二话不说，抬脚就是一下。 “欠收拾是吧？找借口偷懒，滚，回去干活！”他脾气好，但不傻。 张大伟莫名被踢，捂着屁股委屈道：“真的是陈工让我占的，不信你问他去！” “还不走？”白小明又抬了腿，张大伟撒腿就跑，跑了几步想起饭盒，又怯生生回来拿走。 白小明嗤笑一声，转身问食堂师傅还有没有剩菜。 师傅给他炒了个菜，他端着饭盒走向办公室。 却突然转了个弯，敲开了陈颈生的房门。 第62章 噩梦 他忍不住问道：“陈工，吃饭了吗？” “没呢，待会儿去。”陈颈生终于盖上钢笔帽，将桌上的信收起来。 白小明瞥了瞥桌面上的信纸，问道：“家里出事了？” 看他这表情，只能这么解释。 “没事。”陈颈生起身拿过自己的饭盒，看向白小明。 “中秋节能放几天假？” 白小明来了兴趣，这工作狂居然问起放假？微微震惊道：“一天，你嫂子说了，那天让你和李伟都去我家过节。” 陈颈生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道：“能多请五天假吗？” 去一趟路上得三天，来回六天，刚好能回去看看她。 白小明听完，凑近他小声道：“真有事？” 见陈颈生不说话，他接着说道：“要是家里真有事，请假没问题，我帮你申请，但事办完必须马上回来，你知道这边天冷得早，十二月前工程要是耽误了……” “我知道。”陈颈生打断他，端着餐盘往食堂走。 白小明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结婚果然能改变一个人，放以前，陈工哪会问起过节请假的事？ 秋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阳光明亮，湛蓝的天空像洗过一样。 可在陈颈生眼前，一切都像蒙着层雾，看不真切。 突然，前方传来悦耳的声音，那是独属于女子的、让人安心的语调。 “您的包子拿好。” “大姐又来买包子啦，五个是吧？好嘞。” “大哥您真早，昨天的包子吃得怎么样？今天又要这么多，您稍等。” …… 陈颈生的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他对江雪总是这么有感染力，无论何时，她的声音都能轻轻抚平人心。 循着声音，眼前的雾气骤然散去，只见江雪在一家小包子铺前忙碌，脸上挂着温暖亲和的笑。 熟稔地给顾客递包子、找零钱，还总不忘跟人聊上两句。 突然，她水润的眼睛望过来，笑出了弯月眼。 “陈颈生，你回来啦？饿不饿？快来尝尝包子。” 陈颈生咧开嘴，露出白牙，用力点头，伸手去接包子。 眼前的扬景突然切换，那个女人不见了。 陈颈生疯了似的四处寻找，最终在一扇门外听见了江雪的声音。 他轻轻推开门，只见江雪穿着笔挺的西装，像报纸上那些南方女老板一样。 头发还烫了南方流行的大波浪，不得不说，这身打扮让她显得干练又有气扬，格外迷人。 他正要走近，另一个身影抢先一步，殷勤地把一杯水放在江雪面前。 “老板，给您加了糖的水，您尝尝甜度够不够。” 那人长得格外俊秀，皮肤比女人还白，像风中的娇花。 江雪还没拿起杯子，又一个健壮的身影大步走来说道：“老板，这是我路上买的点心，您尝尝好不好吃，还有这花，配您正合适，送您的。” 江雪接过花闻了闻，露出满意的笑，又看向他手里的点心。 她伸手去拿时，男人却把点心举得更高，暧昧的笑：“我喂您。” 江雪对他笑了笑，微微张开红唇。 男人喜滋滋地拿了块点心凑到她唇边，另一边，那个俊秀的男人适时递上一杯茶，帮她喂着喝。 江雪张开双臂，两只手分别搭在两个男人的肩上，笑盈盈地享受着两人的伺候。 陈颈生只觉得一颗心像被一只大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江……江雪……” 他挣扎着喊出女人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在心上划刀子。 江雪终于注意到他，眼睛笑成月牙道：“陈颈生，你回来啦，快过来，我给你介绍，这两位是我的得力助手，以后你们就是兄弟……” 兄弟？什么兄弟？ 陈颈生想问，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只看见两个男人，一个纤瘦俊秀，一个高大健壮，都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他。 “大哥，您就专心忙工作吧，以后老板由我们兄弟俩照顾，您放心。” “我们天天跟老板在一起，比您懂她多了，别担心，不会让老板受委屈，您就安心过您的日子。” “我们不会让老板孤单，更不会让她守活寡，既然您选了工作，就别怪我们兄弟趁虚而入。” “雪雪这么好的女人，就该有男人时时刻刻护着，您隔着千里能护什么？像您这样的男人，早该被淘汰了……” “滚……”陈颈生听完，怒吼了一声。 他猛的从床上坐起，衣服已被冷汗浸透，大颗汗珠顺着下巴滴落。 他环顾四周，重重地喘着气，伸手按住胸口，那里还残留着窒息般的痛感。 闭上眼，仍能看见江雪被左右簇拥的画面。 他下床灌下杯中冷水，盯着漆黑的窗外不知看了多久，才打开台灯。 再次铺开信纸，他觉得妻子的日子似乎过得太“精彩”了，作为丈夫，他必须多关心些。 对，他只是想问问她，铺子好不好打理，帮忙的都是什么人，需不需要“兄弟”搭把手，外面人心险恶，让她务必当心，别被人骗了。 陈颈生皱着眉，一笔一划地认真写起信来。 与此同时。 江雪这边小院翻新了一周，彻底变了模样。 江雪满意地走遍几间屋子，又看着工人改造排水系统，这是关键，要是没弄好，以后堵了可麻烦。 苏文松也知道这活儿重要，这几天一直盯着。 “还得两天能完吧？”江雪问道。 “排水弄好再铺地砖就完工了，家具今天下午到，那两间屋只修了屋顶，璃丙楠他们要是想搬进来，过两天就行，不耽误。” “那就好，我今天回去跟他们说，你不知道，他们早盼着搬家了。”璃沅沅和璃丙楠不是外人，江雪随口提了句。 苏文松也笑了，觉得老板心善，处处替人着想，跟着江雪干是他最明智的决定。 “工程快完了，你去跟肉铺老板谈谈，看他能供多少肉和下水，价格得实惠，质量更得保证，尤其质量，别含糊，中秋快到了，争取节前把熟食弄起来，冲销量。” 这年头大家日子普遍不富裕，但过节都舍得花钱，除了春节，中秋也是大伙儿看重的大节。 第63章 该用的就得说 江雪侧目说道：“还有事？” “是有点，要是做熟食，要不要再雇一两个帮手？” 江雪把窗台上的油漆挪到一边，摆了摆手。 “你有合适的人选？”做熟食耗体力，她本就打算多雇几个人。 苏文松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下乡时认识个朋友，也是安城人，后来他娶了当地姑娘，返城时想把乡下媳妇一起带回来，就这么耽误了几个月。” “您知道，那批知青返城，早回来的能安排工作，晚回来的就只能在家等着，我这朋友后来想找别的活儿，可这年头找工作难，现在两口子在家穷得快揭不开锅了。” 说完怕江雪为难，又赶紧解释道：“老板您放心，我这朋友干活比我还麻利，结婚前在知青点都是他掌勺，他媳妇也特别能干……” “行，明天带他来我看看。”江雪直接点头。 苏文松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 江雪也笑道：“咱们这儿确实缺人手，有合适的人尽管带过来，我信得过你的眼光。” 一个宁愿耽误返城也要带着乡下媳妇的男人，就冲这份担当，江雪就愿意用他。 再说了，物以类聚，能跟苏文松称兄道弟的，差不到哪儿去。 “哎，好！”苏文松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江雪回到包子铺时，璃沅沅和孙奶奶正忙着准备下午要卖的包子。 两人边包边说笑，璃沅沅时不时把自己包的包子和孙奶奶的比一比。 见江雪回来，立刻招手让她看自己的“作品”。 多亏她死磕苦练，璃沅沅包的包子总算快赶上孙奶奶的水准了。 加上江雪要求每个包子必须捏16道褶，个个都像开了花。 “不错，能算合格的包子师傅了。”江雪夸道。 “都是孙奶奶教得好。”璃沅沅跟江雪说完，又转向孙奶奶：“孙奶奶，您可说好了，明天想吃啥甜点，我给您买去，可别推辞，就当我拜师学艺的谢礼。” 孙奶奶觉得不该收她东西，毕竟都是给店里干活，自己也没多教什么。 璃沅沅却不依不饶道：“您要不告诉我，明天我就瞎买，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又转了话题，跟孙奶奶聊起别的。 江雪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两人聊得热络，璃沅沅明显在刻意讨好，比之前殷勤多了，她不由得想起摆拜师宴那天的事。 等包子上了蒸锅，璃沅沅得空了，江雪把她叫到一边。 “说吧，跟孙奶奶这么热乎，想干啥？打啥主意呢？” 璃沅沅先朝厨房方向瞥了眼，确定坐得够远没人听见，才低头给自己倒杯水。 “我不懂您在说啥。” “真不懂？是不是想先拿下未来婆婆，再追人家儿子？” 这层窗户纸没必要捅破，但关系摆在那儿，江雪直接点破。 璃沅沅脸一红，嘴硬道：“您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江雪笑问。 说实话，孙浩长得精神，从孙奶奶之前冤枉自己那件事能看出他明事理。 璃沅沅喜欢他很正常，要是两人真成了，江雪也替他们高兴。 “要是我胡说就算了，我本来还想跟你说，要是你认真，我能帮你探探底。” “啊？”璃沅沅嗔怪地瞪了江雪一眼，逗得她笑出声。 “那我待会儿去问孙奶奶？” “别别别。”璃沅沅想了想说道：“等中秋节过后再说吧。” 她才来店里干活，啥都没干好，工资也就半个月的。 等中秋节过了，要是干得好拿上整月工资，她也更有底气。 江雪见她有主意，也不催：“行，啥时候需要帮忙，尽管开口，为了姐妹的幸福，我肯定两肋插刀。” …… 第二天，苏文松把人带到了店里。 男人叫庞永利，比苏文松大两岁，看着更显沧桑，不到三十岁的人，脸盘皱得像四十。 江雪记得苏文松说过，他当年因家庭成分问题，被下放到偏远山区插队。 那地方穷，知青每天跟着老乡下地，吃不好饭，活计又累。 女人叫马英子，身材瘦小，皮肤黝黑，在江雪面前显得有些拘谨，但眼睛很亮。 江雪问了些个人情况，得知两人有个四岁的儿子，便说了薪资。 实习期一个月 25 块，转正后 30 块，看得出两人对这工资很满意。 庞永利看着挺实在，带着乡下人的淳朴。 “江老板您放心，我跟英子肯定好好干，不能给店里丢脸，也不能让文松兄弟没面子。” 他是苏文松介绍来的，干不好也连累兄弟。 江雪点头道：“包子铺这活儿看着简单，可我要求高，想长久做生意，不光产品质量得跟上，服务也得到位，你跟你媳妇别急，先跟两天看看，慢慢来，把事儿做扎实。” 新人入职得交底，尤其是熟人介绍的。 这种“关系户”更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她跟庞永利两口子不熟，不能让他们觉得沾了关系就能松懈。 到时候既影响包子铺生意，又伤了苏文松和庞永利的情分，好心办坏事才最糟糕。 庞永利和马英子的神色果然严肃起来。 江雪叫来孙奶奶和璃丙楠，让他们各自带一个新人跟两天，教着干活，也让新人多观察多学。 见江雪没把庞永利分给他带，苏文松有点意外，但没多问，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我今天去蔬菜站，李站长让我给您带个话，说您有空去趟他那儿。” “说了啥事儿吗？”江雪问。 “没说，不过我在蔬菜站听说，他们最近动静挺大，往市里发了一车菜，开了新销路，现在正打算往省里扩呢。” 江雪心里清楚，这主意还是她给李建出的。 现在李建找她，肯定不是为了这事。 “知道了。” 江雪收拾了下，跟璃沅沅等人打了招呼，离开了包子铺。 江雪先去副食店买了几斤点心、几罐罐头和麦芽精，看见柜台摆着的苹果个大饱满，又挑了几袋。 走到僻静处，她先把部分东西收进空间，再拎着一袋点心和一袋苹果，朝离包子铺不远的一个小院走去。 第64章 怎么自己就没早点认识她呢？ “嚷嚷什么……叫魂呢？”何老爷子从窗户探出头，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江雪隔着窗户冲他笑道：“您都好几天没去包子铺了，我还以为您老走桃花运了，不得多喊两声，怕您撞上不该撞的事。” “你这没大没小的……” 何老爷子从窗户口扔出个枕头，江雪单手稳稳接住。 见他还在屋里翻找东西要扔，赶紧拦住：“打住打住师父，再扔我可接不住了，您看，我给您买了好多好吃的。” 何老爷子瞅了眼她扬起的袋子，到底放弃了揍她的念头，哼了一声转过头。 江雪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抱着枕头进了屋。 别看何老爷子平时穿得破破烂烂，屋里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大概是年轻时摆弄药材养成的习惯。 东西虽旧，甚至有些用了多年，但都各归其位，整整齐齐。 自从拜了师，江雪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买了新衣服新鞋，连铺盖都换成了新的。 她把东西放在炕桌上，打量着老人的气色。 故意咋舌道：“看来您老没病啊，那为啥不出门？” 自打拜师后，何老爷子就不再蹲火车站瞎晃了，几乎天天去店里。 要不就找苏奶奶唠嗑，可这两天却人影不见。 何老爷子从袋子里摸出个苹果，随便擦了擦就啃起来。 “盼着我病呢？让你失望了，忘了我是干啥的？想让我躺床上可不容易。” “您看您，师父，我这不关心您嘛，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闹脾气？” “既然身子骨没事，那就是心里有事了，跟徒弟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江雪歪着头瞅他，直到何老爷子绷不住。 “行了行了，哪儿都没病，就是想在家清静两天，看见你就来气，现在还追到家里来烦我，没啥事赶紧走，我刚眯着就被你吵醒了。” 江雪没再追问老人的私事，见他气色好就放心了。 “那您接着睡，我走还不行吗？对了师父，跟您说声，等您清静够了，中秋得来我那儿热闹热闹，不准一个人在家待着。” 见何老爷子刚要拒绝，江雪赶紧摆摆手：“打住，别拒绝，不然影响师徒感情啊，就这么定了，我走啦。” 何老爷子看着她出门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 他从床垫下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俊朗的男人，笑容温柔。 今天是他儿子的生日，要是还活着，今年该三十了。 十几年前家里出了变故，儿子十八岁生日那天被带走，此后中秋再未团聚过。 政策放宽后，他本以为很快能重逢，可一年年过去，依旧杳无音讯。 何老爷子的目光落在旁边的点心水果上，浑浊的眼睛里滑下一滴泪。 江雪离开何老爷子家，从空间里又拿出一袋苹果，直接去了蔬菜站。 到了李建办公室，敲门进去才发现屋里还有两个人，三人正讨论着什么。 李建抬头看见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接着跟那两人继续说话。 江雪把苹果放在一边，坐着等他。 好在他们很快说完，那两人领了指示后匆匆离开。 “看来李哥最近挺忙啊。”江雪听了一耳朵，似乎是在聊往外拓展市扬的事。 李建给她倒了杯水说道：“忙点好，日子有奔头，你知道，上次杨站长把项目交给我，这是我证明自己的机会，干不好就别想往上走了。” 江雪笑着接过水：“以李哥的能力，肯定没问题。” “也就你瞧得起我。”李建真心笑了，这姑娘是他的福星，是他的贵人。 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好在没白费功夫，市里的销路基本稳住了。 昨天开会，杨站长把这事列为全站当前重点，让他一个新人有了出头的机会。 散会后不少人跟他说客套话，这扬景，搁两个月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李哥您有事找我？”江雪主动问。 李建回过神道：“哦，是有事，王成找你，走，去看看，好事儿。” 听到王成的名字，江雪心里有了数，赶紧起身：“那得赶紧去。” 王成管着蔬菜运输的活儿，见了江雪，指了指旁边的平板车。 “你之前说想再要辆平板车是吧？站上刚进了两辆新四轮拖拉机，这些旧平板车得处理掉，我就想着你，挑了辆好的。” 江雪适时露出惊喜：“这可太好了，我正需要呢，多谢王哥想着我。” “应该的。”王成在站上没什么实权，这些旧平板车卖给谁都行，但卖给江雪他心里舒坦。 这姑娘做事爽快，懂得体谅人，谁不愿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李建插话道：“你看你多抠，再挑两辆，又不是不给钱。” 江雪惊讶地看向王成：“王哥，还能再要两辆？” 王成没想到她要这么多，之前买了一辆，再加两辆就是三辆。 这年头谁家有两辆自行车都算体面了，要这么多平板车干啥？钱多烧的？ 但他也没犹豫：“行，这些都得处理掉，不过你再挑的话，可没这辆成色好。” 江雪不在意道：“我知道，王哥已经帮我挑了最好的，其他两辆随便挑辆能骑的就行，我拉回去自己修修，您知道，我们家是菜农，有平板车拉菜卖方便多了。” 王成听了只觉得蹊跷，就算是菜农，也犯不着要三四辆平板车。 他们蔬菜站一天都派不出这么多车送货，但他还是很快挑出另外两辆车架完好的。 江雪先骑走那辆成色最好的，剩下的说好稍后让人来推，顺便结账。 李建在旁边低声打趣：“就不怕我们反悔？要不留个东西作抵押？”他指的是第一次买平板车时的事。 江雪嗔道：“李哥又揭我短？在王哥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嘛。” 李建和王成闻言都朗声笑起来，李建笑她这两声“李哥、王哥”叫得亲疏有别。 王成则是羡慕李建有这么个妹妹。 他去过江雪的包子铺，就知道这女人不简单。 还听说李建能得杨站长赏识，多少沾了这位“妹妹”的光。 怎么自己就没早点认识她呢？ 第65章 想宠宠他 璃丙楠见她又骑回一辆车，兴奋地绕着车打转。 “江老板，这哪儿弄来的？” 江雪拍拍车板道：“孙哥，待会儿空了仔细检查下有没有毛病，以后这就是你的专车了。” 现在璃丙楠负责包子铺采买，以后熟食采买得单独分开，这车来得正是时候。 璃丙楠听完眼睛一亮：“我现在就有空！” “有空也先别折腾，你跟庞永利去趟蔬菜站，找仓库的王成把车钱给了，再把另外两辆推回来。” 竟然还有两辆？璃丙楠痛快应下，喊上庞永利，从账上支了钱就往蔬菜站去了。 江雪把一辆稍旧的车留在包子铺小院，店里的男人都是干惯重活的，修个车不在话下。 她把另一辆推回陈家，给了陈萧。 用平板车拉菜确实比自行车方便，上次她推回来一辆，陈萧就围着看了好几圈，明显喜欢得紧。 男人真是奇怪，对任何带轮子的东西都毫无抵抗力。 这年头骑上自行车就够威风，有辆平板车堪比后来骑摩托车，倍有面儿。 陈萧听说车给他用，顿时慌了神：“这……弟妹，这车多少钱？我去给你拿钱。” “大哥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就是顺道多买了两辆，你先用着。” 陈萧明白她的意思，弟妹是为了生意多买的，现在暂时用不上，放家里给他代步，等生意做大了自然要回去。 即便如此，他也捡了大便宜，没再坚持给钱，连声道谢。 这辆车跟江雪之前拉回来的那辆差不多。 车架没问题，就是轮子久放没气了，木板也有点破损。 陈萧在院子里忙活修车，江雪则拎着一袋苹果和点心去了婆婆屋里。 陈妈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就念叨：“跟你说多少回了，别给我们乱花钱，家里吃穿都不缺，你挣钱不容易，自己攒着。” 自打包子铺开张，江雪很少回家吃饭，却总往家送吃的。 江雪把东西放桌上：“给您买的就吃，也不值啥钱，爸还没回来？” “你爸去割茴香了，我要跟他一起去，他说活儿不多，俩人去浪费，让我在家看孩子。” 番茄秧移栽后，陈爸种了茴香，现在包子铺用的就是自家种的，这季节茴香贵，给店里省了不少菜钱。 江雪问了地里的情况，又跟婆婆说要是农忙顾不过来。 店里现在人多了，她随时能过去帮忙。 陈妈连连点头，儿媳妇办事有条理，听她安排准没错。 忽然想起什么，陈妈走到抽屉前拿出一封信和一张汇款单。 “你看我这记性，颈颈来信了，还把工资寄回来了。” 江雪瞥了眼汇款单，50 块，这家伙真是半听半不听。 上次她写信跟他说自己做生意了，不缺钱，让他把工资留着自己花。 一个大男人每月只留 3 块零花钱，她想想都觉得憋屈。 这个月他好歹给自己留了 10 块，可大部分还是寄回来了。 “颈颈信里说，中秋不回来了，自打工作后，他就没回来过中秋，一年到头就春节能回几天，我还以为今年例外呢，结果还是忙。” 陈妈怕儿媳妇对儿子不回家过中秋有意见，连忙解释。 江雪心里清楚，工作狂一个，春节能回来就不错了。 陈妈又问她啥时候回娘家，按这边规矩，春节、中秋这样的节是要回娘家的。 江雪想了想，说道：“过两天就去。” 她没多纠结，接着跟婆婆说中秋想请何老爷子来家里。 陈家也知道江雪拜了师，是个无依无靠的老人。 陈妈接着笑道：“好啊，人多热闹，虽说颈颈不在家，你师父也该见见家里人。”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江雪道，陈妈也觉得有理。 说完这些，江雪回房看信。 上次她在信里跟陈颈生说了店里的情况。 虽没透露具体收入，却特意跟他说生意好，每天都有进账。 怕他担心她创业难，这次的信竟写了两页纸，开头先为中秋不能回家表示遗憾和愧疚。 接着说了些工作上的琐事，解释项目不能耽误的原因，信末才问到她的生意。 看到最后，江雪又笑了，半页纸，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生意的担忧，却又透着不自信。 他念叨人心险恶，让她多加小心，还讲了个女老板被人骗钱骗感情的故事。 怕她多心，反复强调不是说她，只是举例。 若不是跟他相处过几天，知道眼前的陈颈生跟前世那个男人不同。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他说的。 信里提到大哥的信，想来是大哥来店里时误会了什么，才让陈颈生这么担心。 不得不说，被人这样记挂着，感觉还挺好。 江雪拿起日历一页页翻，熟食生意过两天就能开起来。 离中秋还有一周，陈颈生的生日在十月底，到时候新员工该培训好了，熟食生意也步入正轨。 他回不来，那她就去看他，陪他过生日，给他个惊喜，也省得他在那边瞎操心。 脑海里浮现出陈颈生坐火车离开时，在车厢里使劲朝她挥手的样子。 那个有时愣头愣脑的男人，对她却总是格外上心。 江雪也想宠宠他。 小院翻新完毕，各类设备也已就位，熟食制作立刻提上日程。 江雪亲自带着苏文松、庞永利和马英子两口子忙活起来。 起初，他们的熟菜以猪肉为主，包括猪头肉、猪肝、猪肺、猪心、大肠、粉肠，还有卤猪蹄。 这些只需从肉铺采购下水加工，成本低、利润足，也容易上手。 其中最关键的工序是清洗，江雪提前向几人讲解过流程。 苏文松看过她处理熟菜，心里有数。 庞永利和马英子则有些发怵，看着一堆下水，不知从何下手。 在乡下，几乎没人愿意碰这些东西，江老板真能用这玩意儿做成生意？ 接着他们就看见，这位比城里姑娘还白净漂亮的老板，挽起袖子就开始亲自动手。 清洗大肠小肠，用水冲洗猪肺，动作麻利毫无犹豫。 那些看着脏污的下水，经老板用特殊方法清洗后，变得粉白干净，透着一股成就感。 第66章 熟食正式上线 马英子主动拿过一些下水，照着江雪教的方法清理起来。 她来的这几天，江雪通过璃沅沅了解到，她干活麻利又眼里有活儿，此刻一看，果然上手很快。 不得不说，乡下人本就踏实，干起活来更是没话说。 马英子清洗得极为细致，江雪几乎挑不出毛病，便给大家分了工。 苏文松负责猪头和猪蹄，庞永利两口子处理其他下水。 她自己则准备灌粉肠的馅料和卤肉的调料。 灌粉肠的主料是碎肉、淀粉，再配上葱姜等调料。 包子铺本就用量不小，加上灌香肠的活儿，碎肉消耗更大了，江雪越发想念后世的绞肉机。 等所有肉类清洗完毕，剩下的就是卤制。 大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各种调料和江雪的秘制香料包在其中翻滚。 很快，整个院子都飘满了肉香。 马英子等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从未闻过如此诱人的卤肉香。 江雪让苏文松盯着卤锅，自己带着马英子和部分清洗好的生肉去了包子铺。 马英子不解道：“老板，锅里还能加不少肉呢，咋不一起卤了？” 今天第一天做熟食，江雪有意控制着量，她抬了抬下巴：“你觉得这卤肉香不香？” “香！”马英子毫不犹豫地回答，光闻着就叫人咽口水。 “你说这香味能飘多远？能飘到咱们包子铺不？” 马英子眼睛一亮：“老板真机灵！” 他们的熟食要和包子一起在包子铺卖，再好吃的熟食，也不如卤制时的香味传得远，这正是江雪的用意。 到了包子铺后厨，她们把肉下锅卤上，放上调料，等肉香飘出来时，正好赶上饭点。 饭点的包子铺本就热闹，此刻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所有人都忍不住四处张望。 “啥味儿啊？这么香！” “香味是从包子铺来的，但不像肉包，从没闻过这味儿。” “小璃，你们铺子是不是出啥新好吃的了？” 机灵的顾客已经开始问璃沅沅。 璃沅沅按江雪的吩咐，端出一大盘刚从院那边卤锅里盛来的熟食。 “这是我们包子铺的新产品，秘制熟食，今天头一天卖，不光能免费试吃，还打八折！” 这熟食一般是冷吃，但说实话，刚出锅的味道才叫绝。 热气腾腾，软烂入味，咬一口满口香。 江雪还让马英子在店里用小火煨着一锅熟食，保证香味不断。 在窗口排队买包子的老太太忍不住问道：“真能试吃？” “能啊！”璃沅沅端出一盘切好的各色熟肉片，旁边放着牙签。 老太太拿牙签戳了块猪头肉，头一下没戳住，太软烂了！ 好不容易戳起来送进嘴，眼睛立刻瞪大：“嗯～好吃！香而不腻，给我来半斤这个！” 卖东西，卖家说十句，不如顾客说一句。 这老太太是附近的常客，见她买了，后面排队的人问道：“李阿姨，真有这么好吃？你不是给他们当托吧？” “说啥呢！陈记包子铺的名声，用得着我当托？不信你自己尝！” 江雪见热闹也走过来：“排队的大爷大妈、大哥大姐们，都尝尝啊，不买也没关系，吃完给我们提点建议。” 不少从她摆摊时就认识的老顾客笑着说道：“给江老板提建议，那就是多做点好吃的！” “就是，凭江老板这手艺，开饭店都绰绰有余！” 有老顾客夸赞，江雪又亲自招呼，小店比往常更热闹了。 不管是窗口排队买包子的，还是进店吃饭的，都忍不住尝尝熟食。 八折优惠可不是小数目，今天不买，以后就没这便宜了。 而且价格确实实惠：粉肠一块钱，猪头肉和猪蹄一块二，猪心、猪肝、大肠一块五。 嫌贵的还有猪肺，六毛钱半斤，比吃肉还便宜。 在店里还能拼拼盘，一盘各色熟食拼起来，五毛钱一盘，足够过嘴瘾。 往常璃沅沅一个人在窗口卖包子就行，现在忙得脚不沾地。 马英子过去帮忙称熟食，孙奶奶和璃丙楠则招呼店里的客人，小店一派红火景象。 大家一直忙到下午两点，包子几乎卖光，熟食更是提前半小时就售罄了。 后厨那锅还剩点，但火已经熄了。 员工们都没吃午饭，江雪让庞永利炒了两个热菜。 从锅里捞出些熟食切片，再配上没卖完的凉菜和粥，大家随便拿了吃。 再配上喜欢的包子，围在一桌吃了起来。 璃沅沅夹了片熟食：“嗯～好吃！江雪，我知道你会做饭，可没想到这么厉害，藏了这么多年啊！” 璃沅沅是她的好友，知根知底，江雪也不解释，只笑道：“好吃就多吃点，这熟食啊，大火卤出来才香。” 店里那锅煨得太久，肉都快炖烂了，虽然好吃，却卖不上高价。 随后江雪对其他人说道：“苏哥，等下把锅里的熟食分一分，大家今天辛苦了，多亏各位帮忙，咱们熟食第一天就卖得这么好，这些就当是给大家的福利。” 江雪话音刚落，众人嘴上客气推辞，心里却乐开了花。 尤其是庞永利和马英子，他们返城后一直没找到工作，手里积蓄不多。 为了省钱，夫妻俩顿顿吃玉米面，一张饼掰成三顿吃，只有孩子能吃白面。 整整一个月没沾过荤腥，如今不仅有了工资，店里每天还管午饭。 顿顿有白面馒头，今天居然还能拿些肉回家给儿子解解馋。 这样的好日子，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此刻两人心里都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干活，老板不吝啬，他们得拿出十倍的力气回报这份知遇之恩。 安排好下午包子铺的活儿，江雪回到小院。 如今小院里她有了单独的办公室，她拿出纸，开始凭记忆画图纸。 她做过市扬调研，现在市面上的小型绞肉机都是手动的。 电动的只有食品厂用的大型设备，价格贵不说，也不适合包子铺用。 她急需一台家用电动绞肉机。 既然市面上买不到，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她正忙着画图，院子里传来璃沅沅的声音，这才放下笔，天色已经全黑了。 第67章 她并不是无神论者 见江雪办公室还亮着灯，便敲门进来问：“江雪，咋还没走？天都黑了，晚饭还没吃吧？我们正打算煮面条，一起吃点？” 江雪这才发现时间不早了，回去也是一个人吃饭，便答应下来。 跟璃氏兄妹一起吃了完了晚饭，但刚吃完饭，屋里突然一黑，竟停电了。 当时国内供电还不发达，城里都常停电，乡下更是常态，只有过节时供电才稳定些。 这也是很多小型家用电器难以普及的原因，成本高，使用还受限。 不过江雪知道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善。 路灯也灭了，外面漆黑一片。 璃丙楠立刻主动提出送江雪回家，她没拒绝。 这么黑的天，她不怕人，真遇到歹意，她有自保能力。 但她怕的是“非人类”的东西，她并不是无神论者，毕竟自己就是重生的。 快到陈家村时，遇到了来接她的陈萧。 跟璃丙楠道别后，江雪对陈萧道谢：“大哥，你白天在地里忙活一天也累了，不用特意来接我，店里人都很好，要是太晚了，他们会送我的。” 陈萧用手电筒照了照璃丙楠离去的背影，确认是个男人，脸色有些沉。 转回头却笑着对她道：“在家坐着也是闲着，出来走走还凉快些。” 他心里却在想：正因为店里人太好了才让人担心。 老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店里那帮人这么卖力，他得多长个心眼。 不然等弟弟下次回来，要是媳妇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弟弟临走前让他照顾好家里，他可不能把人看丢了。 但作为大哥，这些话实在没法跟弟妹明说，也不知道弟弟回信里有没有特意交代什么，真是愁人。 江雪也不知道陈萧在暗自忧心，随口问起地里的情况。 陈萧也一五一十的交代：“茄子该移栽了，豆角还能再长一阵，最近豆角价格涨了点，每天往蔬菜站送就行，地里也不太忙了。” 他接下来还说起了种植计划。 农民靠地吃饭，一般不会让地闲着，但他拿不准该种什么。 市扬经济下，根本不知道种啥能赚钱，尤其下半年，种地的信心几乎被消磨殆尽。 江雪听着，直到走到家门口，才突然说道：“我包子铺生意走上正轨了，中秋过后，想在县城开家分店。” 直到进了屋，陈萧还在琢磨江雪的话。 见儿子已经睡了，他把媳妇叫醒：“你帮我分析分析，弟妹这话啥意思？”他把江雪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张桂兰沉默片刻，反问他：“你还想做生意？” 陈萧挠头道：“谁不想做生意？可就像你说的，爹一个人顾不过来那么多地，咱们又没做生意的脑子。” 他念叨着，不是人人都有弟妹那本事。 张桂兰知道，要不是她拦着，丈夫早就跟着弟妹去包子铺忙活了。 “等地里的菜都收完，咱就种麦子。” “全种麦子？”陈萧不解道：“那能有多少收成？” 就算种菜不赚钱，也不该直接放弃吧，万一碰上好行情呢？ 家里地本就不多，种粮食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你不是想跟弟妹一起干吗？等弟妹开分店，肯定需要人手，咱去跟弟妹卖包子，到时候我跟她提。” 张桂兰心里清楚，弟妹说这话就是想看看他们的态度。 但既然当初已经拒绝过一次，就算弟妹还愿意带他们，也不能再主动开口了。 隔天，江雪这边店铺开张，她从空间里拿出一套衣服参加开业仪式。 这是她从空间里取出的第二套衣服。 虽然这些低调保守的衣服，在各个时代都没有太大区别，但衣服的面料仍然明显与众不同。 过段时间，她真的需要去商扬购物了。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用空间里的东西。 即使需要用，也得选合适的扬合，这些好东西在小县城是买不到的。 前世，她从摆街边摊起家，做到大生意，不仅靠智慧，也靠小心谨慎。 无论如何，她信奉做人要低调，做事要高调。 准备好后，江雪拿着前一天花了半天才画好的图纸离开了家。 她这次的目标是机械厂。 第一次买她包子的那个顾客从那以后来过店里几次。 江雪早就知道他是机械厂的员工，姓徐，有人叫他徐主任。 能有这样的头衔，还经常代表机械厂出差，说明他在厂里的职位不低。 安城县有几家实力雄厚的工厂，机械厂就是其中之一。 它位于城南，占地面积很大。 江雪在工作时间骑车到机械厂时，大门紧闭，只开了一扇小侧门。 透过栅栏式的大铁门，笔直的小路两旁密密麻麻的种着高大的树木，增添了一丝庄重感。 江雪把自行车推到小门边，立刻有人从门房探出头来：“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找你们徐主任。”江雪说道。 “徐长平主任？”门卫又问了一遍。 江雪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盒香烟，放在门房的窗台上。 “是的，徐主任，他最近没出差吧？我今天来得急，没提前联系他，就怕他又出去了。” 门卫先看了看那盒香烟，又看了看穿着小西装的江雪。 她看起来像个干部，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再说，她直接问徐主任是否出差，说明一定和他很熟。 “徐主任在，我早上还看见他跟他打招呼了，你进去吧，他的办公室在右边第三排第二个门。” “如果他不在办公室，那一定在车间，你去车间那边找，左边倒数第二排，他经常去那里。” “好的。”江雪笑着回答，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门。 门卫看着她走了很远才缩回脑袋，里面有人不满的说道：“你怎么跟她说那么多？” 门卫举起手里的香烟盒：“人家直接给一整盒凤凰牌香烟，我不多说两句良心不安啊。” 在机械厂当门卫这么久，他还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人。 与此同时，江雪已经按照门卫的指示找到了徐长平主任的办公室。 看到办公室门牌上“生产科”三个字时，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运气真好。 第68章 花钱如流水的女人 不管徐主任主管哪一块，江雪都找对人了。 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请进”才推开门。 她没有急着进去，看到徐长平一个人在里面，才笑着跟他打了招呼走进去。 “徐主任，我是陈记包子铺的小江，您还记得我吗？” 徐长平点点头，他对这个买过他几次包子的女孩印象不错，怎么会不认识呢，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来机械厂。 江雪拿出准备好的熟食，笑着说道：“最近我们包子铺开始卖熟食了，要回馈一些老顾客。” “您是我的第一个顾客，这几天一直盼着您来，左等右等没见您来，可我又放不下。” “我总觉得包子铺能有今天，跟您当初的启动密不可分，我这人有点迷信，就想一定得亲自给您送过来，所以才冒昧上门。” 伸手不打笑脸人，徐长平怀疑江雪来这里不只是为了这个，但她话说得很得体，他也没计较。 他摆了摆手笑道：“江老板，你太客气了，心意我领了，但东西我不能收。” 江雪面露难色道：“徐主任，我知道我来这里很冒昧，但在安城县人生地不熟的，琢磨来琢磨去，也就跟您见过几面的机械厂最靠谱了，所以才厚着脸皮来了，您要是连这点心意都不收，那我可真没脸了。” 徐长平打量着她，一身利落的小西装，和在火车站时的便装不同，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他当然没有别的意思，但看她这么用心，又像她说的“厚着脸皮”来的，猜想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回想起第一次在火车站遇见时她聊起竞争的事，徐长平想不出有什么麻烦是她解决不了的。 说实话，一个能把街边摊生意做起来，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开起店铺的女孩，也让他很佩服。 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说吧。” 江雪眼睛一亮，笑道：“徐主任，我说完要是您觉得我的请求不合理，就当我没来过。”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图纸，双手放在徐长平的桌子上。 “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我们包子铺每天需要很多肉馅，市面上的手动绞肉机费时又费力，所以我就想弄个电动的……” 她解释了自己的需求和目前市面上绞肉机的不便。 然后指着图纸说道：“我想要一台这样的绞肉机，在安城县找了个遍都没找到，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您在机械厂见多识广，就想请您指点一下，要是没有的话，不知道我们机械厂能不能照着这个图纸做一两台，我出钱。” 这时徐长平已经拿起了她的图纸，只看了一眼，表情就微微变了。 江雪的图纸画得很详细，把电动绞肉机的部件、结构和工作原理都画了出来。 徐长平在担任现在这个职位之前就从事过相关工作，他立刻就看懂了图纸。 他见过肉类加工厂用的大型绞肉机，但这个不一样。 这个型号更紧凑，操作更简单，更适合江雪那样的小餐馆用。 考虑到个体经营者越来越多，电也越来越普及。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设备可能会有极大的市扬。 徐长平把图纸放回桌上，震惊的看向江雪：“这个图纸是你自己画的？” 江雪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 徐长平沉吟片刻：“这样吧，这张图纸留在我们机械厂，作为补偿，厂里会给你三台成品绞肉机，你自己画的图纸，应该知道这图有一定缺陷，不足以做出完美的机器。” 徐长平说得没错，江雪只是勾勒出了绞肉机的基本原理。 她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只能提供一个大致的构想。 “成交！” 她的目的达到了，至于图纸，就算没有她，这种产品也很快会问世。 徐长平承诺一周内把第一台成品交给她，江雪对这个效率很满意。 离开机械厂后，江雪没有回包子铺，而是去了县城的百货商店。 结婚后她一直很忙，虽然有钱，却没真正花时间逛过街。 现在事情越来越多，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可能还会发生。 人靠衣装，出门谈事时，保持得体的形象很重要。 江雪目标明确，一到百货商店就直奔成衣柜台，选了些喜欢的衣服，报了尺码，直接打包。 她一口气买了三件外套、几件打底衬衫，看到一款南方来的新款风衣，也买了下来。 她还去了鞋柜台，买了两双皮鞋和两双布鞋。 起初售货员没太在意她，但到最后，售货员的眼睛都亮了。 毕竟，遇到一个如此能花钱的女人，谁都会羡慕。 江雪一逛起来就停不下来，无论何时，购物都是女人最好的消遣方式。 这些衣服和她别墅里的高级时装相比，更朴素也不够时尚。 但作为百货商店里“矮子里的高个”，买下来也有一种成就感。 从头到脚几乎买齐，准备回家时，她路过手表柜台。 展示柜里最显眼的一对表吸引了她的注意。 此时，江雪在百货商店已经很有名了，三层楼的售货员都知道今天来了个花钱如流水的女人。 手表售货员看到她提着很多袋子，知道财神爷到了自己的柜台。 赶紧推荐道：“这些是百货商店的新款，南方来的时髦设计，是一对男女表，您要不要看看？” 江雪确实需要一块手表，她试戴了女款，感觉不错。 男款的设计也很雅致，她想起陈颈生的手表已经旧了，买块新表作为他的生日礼物再合适不过。 “请给我开票。” 幸好现在很多东西不再需要票了，否则一下子买这么多，她都不知道去哪儿弄票。 售货员麻利地给她开了收据，两块表总共 236 元。 江雪付了钱，把女表戴在手腕上，让售货员把男表好好包装起来，然后离开了百货商店。 江雪回娘家那天，没有去包子铺。 现在店里有璃沅沅，熟食小院有苏文松，即使江雪偶尔不去，店里的工作也能有序进行。 她穿上结婚时穿的那身衣服，蹬着一双半新的布鞋，提着一个网兜。 里面装着从副食店买的点心和两瓶白酒，悠闲的骑着自行车，前往大青山村。 第69章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脸上喜气洋洋，催着李泽瑞赶紧出门。 他们一出门，李妈就忍不住啐了一口。 “真是个败家娘们，简直是个狐狸精。” 李红梅羡慕地盯着江悦萱的新衣服。 “妈，你什么时候给我买新衣服？” 李冬梅在一旁附和道：“我也想要嫂子那样的衣服。” “要什么要？你们俩不是刚做了新衣服吗？整天这也要那也要，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命。” 李妈虽然是对女儿们说的，但眼睛一直盯着江悦萱离开的方向。 李红梅撅着嘴：“用碎布做的衣服能和成衣一样吗？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要布料了，我也要成衣。” 起初他们以为江悦萱的嫁妆占了大便宜，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买了成衣。 李冬梅也跟着道：“我也是。” 李红梅见妈妈不高兴，接着道：“妈，你真该管管嫂子了，我哥卖菜好不容易赚点钱，她这衣服就花了十多块，太让人心疼了，再说，她现在是嫁出去的媳妇，天天打扮成那样给谁看？” 李妈心里清楚，但儿子被那个狐狸精迷得团团转，她能怎么办？ 她早就知道这换亲是个麻烦，要是真那么好，能跟他们李家结亲吗？ 她得想办法把儿子的钱控制住，不然这个狐狸精迟早把家底败光。 江悦萱这边不知道李妈的算计。 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和李泽瑞商量着回家买什么礼物。 “现在咱们做生意赚钱了，绝对不能小气，给我妈买两斤点心，给我爸买两瓶酒，我小弟就不用了，他长大了，不爱吃甜的了。” 李泽瑞想着前一天没卖完的蔬菜，不知道坏了多少，剩下的第二天还能不能卖。 减去坏掉的部分和烂掉的蔬菜，那天几乎等于白干。 再加上给江家买礼物，这一周都等于白干了。 然而，一想到妻子说他们现在有能力了，应该回家就在她父母面前显摆显摆。 他就把那些盘算抛到了一边，不由得想起了妻子的妹妹和妹夫。 他只见过那个男人一次，就自惭形秽。 听说对方是坐办公室的，还是大学毕业生，两人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正是妻子的妹妹闹着换亲的原因。 他又想起妻子的妹妹，看起来老实，皮肤也比妻子白。 没想到她这么会钻营，现在自己在做生意，正如妻子所说，以后还要扩大规模。 他不知道有一天自己当上老板后，小姨子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想象着小姨子哭着后悔，抱着他的腿求收留的样子。 李泽瑞顿时感到一股火热的动力，仿佛所有的努力都有了意义。 “泽瑞，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江悦萱不满地掐了他一下，把李泽瑞拉回了现实。 “啊？” “我是说，不知道江雪今天有没有回娘家，我妹夫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两次，把我妹一个人丢下。” “真不知道她怎么过的，妹夫再能干有什么用，两地分居，哪有真感情？” “要是妹夫在外面找了别人，我妹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她现在说不定正羡慕我们呢，看我们日子过得多和睦。” 李泽瑞听完笑了笑：“有那么严重吗？”但他心里却不这么想。 江悦萱没再深入解释。 就算陈颈生在外面没找别的女人，没带个儿子回来让她养，又有什么区别呢？ 此刻，她只希望江雪今天也回娘家。 上辈子她有多羡慕江雪，这辈子她就要江雪多羡慕她。 两人正说着，前方传来悦耳的自行车铃声，只见李二狗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从岔路拐上小路。 他热情地打招呼：“泽瑞哥，嫂子，你们这是要出门？” 李泽瑞笑着回应，江悦萱的目光却落在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上。 “这辆自行车是你买的？” “是啊。” 李二狗笑着说。 “我妈给我找了个媳妇，对方非要新自行车当嫁妆，多亏泽瑞哥买了我家原来的自行车，不然我们真没钱买新的了。” “跟我还说这些，咱们是兄弟嘛。”李泽瑞憨厚地笑了笑。 江悦萱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原来李泽瑞是用她的嫁妆钱来充好人？ 等李二狗走后，江悦萱狠狠掐了李泽瑞一把。 “你买李二狗家的自行车就是为了这个？” 李泽瑞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媳妇，你说啥呢？我买自行车主要是为了做生意，正好李二狗家要卖，我就买了，你放心，我肯定把你的事放在第一位，帮李二狗只是顺手的事。” “你最好心里有数。”江悦萱冷哼一声。 李泽瑞尴尬地笑了几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小青山村就在大青山村旁边，两人去供销社买了礼物，很快就到了江家。 江妈看到大女儿回来，脸上笑开了花，喊儿子倒茶递水，把两人迎进屋里。 江悦萱扫视了一圈屋子，问道：“二妹还没回来吗？” 江妈语气平淡地回答：“谁知道她会不会回来？你妹夫又不在家，她一个人回来干什么？” “不管丈夫在不在家，她都该回来看看爸妈，爸妈把她养这么大，还给她找了那么好的婆家，二妹懂事，肯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江妈把一个洗好的梨塞到大女儿手里。 “那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你不知道，沅沅在城里找了份工作，现在都挣钱了。” “我真不该让二女儿那么早嫁人，要是她也能找份工作，还能帮衬家里。” 璃沅沅和江雪年纪差不多，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江悦萱住在邻村，也听说璃沅沅和她三哥在城里找到了工作。 虽然她的想法和母亲差不多，但现在也没办法了。 不过，比起找份工作贴补家用，她更希望江雪嫁给陈颈生后守活寡。 “二妹没那个本事，就算留在家里，也找不到璃沅沅那样的工作。” “妈，您就别指望她了，说起来，泽瑞现在生意越来越好，每天都有进账。” “等我有钱了，一定让妈过上好日子。” 听她这么说，江妈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我就知道疼你没白疼。” 第70章 打肿脸充胖子 “二妹什么时候学会骑自行车了？” 江悦萱的目光落在自行车上，见那辆车比自家的还旧，顿时觉得心里平衡了些。 看到江雪车把上挂着的网兜，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摆架子，就你们家的条件，凑这么点东西肯定不容易吧？” “尤其是陈颈生不在家，就算你中秋不回来，妈也不会跟你计较什么。” 上辈子，家里的收入全由老太太管着，就算是她自己的开销，也得跟老太太要钱。 江雪冷淡地看着她：“听大姐这意思，日子过得挺滋润？” 江悦萱就等着她问这句话，得意地扬起头。 “还行吧，结婚最重要的是男人有多疼你，像我们家泽瑞，我说什么他听什么，钱也全由我们自己管，想要什么开口就行。” 接着，她又嘲笑起江雪：“你要是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和你姐夫肯定帮你。” 她故意把“姐夫”两个字说得很重。 凭借李泽瑞现在的“成就”，她已经尝到了胜利的滋味。 江雪把网兜递给江凛，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 只是说：“就不劳烦大姐和姐夫操心了，小弟也长大了，大姐真该多帮衬家里，别辜负了妈当初给你安排这门好亲事的一番心意。” 她没说“找”，而是故意说“安排”，这话立刻让江悦萱脸色一沉。 “什么安排？我本来就该嫁给泽瑞。” 见两人又提起这个话题，江妈板着脸说：“够了，都进屋吧，泽瑞，你早点回去，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江雪正好在饭点到的，她不能和家里断绝关系，但也不想在家里浪费太多时间。 饭桌上，江妈又提起璃沅沅找到工作的事，江雪没理会，只顾着吃饭。 但当江悦萱说起李泽瑞卖菜的生意时，江雪还是有些意外。 “我们这卖菜的生意虽然规模不大，但你可别小看了，每天都能赚不少钱，比种地强多了。” 江悦萱得意地看了江雪一眼。 “我知道你在陈家没什么话语权，陈颈生的工资也到不了你手里。” “不过别担心，等我和你姐夫把生意做大了，给你找点事做。” “拉你一把，不让你太受苦，到时候你可别嫌活儿不好。” 江雪看出了她眼中的恶意，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她就是想把自己拉到泥坑里。 江雪轻轻笑了笑：“多谢大姐好意，不过我在陈家过得挺好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没想到这辈子李泽瑞还是走上了这条路，看来“赚钱能力”确实比什么都实在。 当然，她知道江悦萱能在经济上“撑腰”，离不开她把李泽瑞往这条路上引。 李泽瑞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表面憨厚老实，内心却心思缜密、固执又精于算计。 从小到大，他跟母亲和姐妹们斗智斗勇，几乎没说过几句真心话。 饭后，江妈忙着给江悦萱打包东西。 “这些梨看着小，但是很甜，是我跟孙大爷家要的。” “小青山村没有果树，你带回去尝尝。” 江悦萱看着那些小梨，有些嫌弃。 “妈，没有大一点的吗？” “大的得花钱买！要不是我去求，这些人家都不愿意给。” 江悦萱转而看向江雪，嘴角扬起一抹笑。 “不给你二妹也打包点？”那一大袋子显然全是给她自己的。 江妈的手顿了一下，瞥了江雪一眼，又接着挑拣起来。 “陈家条件好，也不差这点东西，我不给她带，这样她一个人走长路也省得拿太多麻烦。” 江悦萱露出一丝怜悯的神情：“妈说得对，说起来，江雪在陈家的日子也不像我们想的那么好，还穿着旧衣服，陈颈生没给你寄钱买新衣服吗？” 她说着，甚至拽了拽自己的衣摆，暗示再明显不过。 “说起来，陈颈生不在家，我这个当大姐的本该多照顾你。” “但你也看到了，泽瑞刚开始做生意，钱都投进去了，我想帮你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江妈打包好袋子，目光在两个女儿身上扫过。 “说这些干什么？各人有各人的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哪有功夫管别人？” 江悦萱却不依不饶：“妈，江雪怎么说也是我妹妹，我当然希望她过得好，当初我给她安排嫁给陈颈生，不就是为了让她日子好过些吗？” 江雪已经吃完了饭，本想离开，却被江悦萱硬拉着说话。 听到她这番虚伪的话，江雪忍不住笑了。 这位大姐就算重生了一次，也丝毫没长记性。 “大姐，你要是真想照顾我，其实很简单。”江雪突然开口。 “什么？”江悦萱下意识地抬起头。 江雪看了一眼正在和江父说话的李泽瑞。 “妈担心我一个人拿东西不方便，对吧？不如让你丈夫捎我一段？” 几人隔得不远，李泽瑞听到后立刻答应：“行啊，我先把江雪送回去，再回来……” “不行！”李泽瑞话没说完，江悦萱就厉声打断。 “江雪，你还要不要脸？居然让姐夫捎你？” 江雪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李泽瑞也微微皱眉：“悦萱，这有什么关系？” “我说不行就不行！江雪，你要走现在就走，家里没人拦你，别在这儿惹事！” 她绝不会让江雪和李泽瑞单独相处。 李泽瑞实在不明白江悦萱为何反应这么大，想向江雪道歉，却被江妈打断。 “够了，要走赶紧走！你回来就知道惹事，家里欠你的吗？没事就离远点！” “知道了。”江雪本就懒得再回这个家。 她推着自行车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人匆匆进来，是璃大婶。 她提着一篮梨走进来，看到江雪，嗓门洪亮地说：“这就要走了？还好赶上了！听说你回娘家，让你叔摘了一篮梨，你带回去吃。” “大婶，不用了……”篮子里的梨又大又好，是能卖上价钱的精品。 “你这孩子，给你就拿着，跟大婶客气什么！” 第71章 虚情假意 她见网兜快撑不住了，便吩咐江凛。 “江凛，去给你姐找根绳子系上，掉地上磕坏了就不好吃了。” “好嘞！”江凛很快找来绳子，帮江雪把梨捆结实。 整个过程中，没人理会江妈和江悦萱难看的脸色。 璃大婶走后，江悦萱冷哼一声：“璃大婶对你可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亲妈呢。” “你是说妈对我还不如外人？”江雪看向江妈。 “妈，悦萱不是故意的，您别往心里去，我走了，不用送。” 悦萱一愣：“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妈憋了一肚子火，都不知道该生谁的气，看着江雪拿走那么大一袋梨，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转向儿子嚷嚷：“我让你找绳子，你就找一根？家里有多少绳子够她拿？” “她回一趟家就往婆家搬东西，你大姐拿了那么多点心和酒，我就给她带点梨，她都拿了什么？” 江凛挠挠头，一脸困惑：“二姐也拿了点心和酒啊，我看见了，没比大姐拿得少。” 江雪径直回了包子铺，此时店里刚忙完一阵。 苏文松也在，正和璃丙楠一起核对店里剩下的食材，记录明天需要准备的东西。 孙奶奶和马英子在包包子，下午火车到站时店里又会迎来一波高峰。 江雪把带回来的梨放在桌上，招呼大家吃。 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凑过来，只有沅沅趴在柜台上，无精打采。 这不像沅沅的性格。 江雪朝璃丙楠使了个眼色，问他妹妹怎么了。 璃丙楠一脸茫然，好像才发现妹妹不对劲。 见他帮不上忙，江雪亲自拿了个梨去问沅沅。 沅沅接过梨，有气无力地说没事。 “看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没事，是不是来例假了？要是不舒服就回家休息。” 江雪对姐妹们向来不严厉，女孩子每月都有那几天。 “真的没事，我就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这时，孙奶奶洗了两个梨走过来，把大的那个递给江雪，脸上笑开了花。 江雪早就注意到孙奶奶今天格外高兴，脸上的笑意几乎藏不住。 “奶奶，您遇到什么喜事了？看把您乐的，脸上的皱纹都多了。” 孙奶奶长得丰满，这在当时不多见，因为胖，她比同龄人皱纹少些。 孙奶奶摸了摸眼角，难得没跟江雪拌嘴。 “让你猜对了，确实是好事，说起来今天真不巧，江老板，你不在店里，不然我非得让你帮我参谋参谋。” 江雪来了兴趣：“怎么了？” “是我儿子孙浩，你认识的，他今天来店里吃饭，不是一个人，带了个女同事。” “这小子都二十多了，还没对象，我都以为他不着急娶媳妇呢。” “今天带女同事来吃饭，还偷偷问我觉得怎么样，我头一回见我儿子这样，啧啧啧……真是稀奇。” 江雪瞥了眼沅沅，瞬间明白她为什么情绪低落了。 她忍不住问：“孙浩是在谈恋爱吗？奶奶，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 “可不是嘛！这小子还瞒着我，问了才知道他们处了几个月了，带过来是想让我开始张罗婚事。” “我看那姑娘还行，没江老板你长得漂亮，但配我儿子绰绰有余。” “俩人都在派出所工作，现在不是都说嘛，得有共同语言，就是不知道以后过日子能不能处得来。” 孙奶奶笑得眉飞色舞：“你都不知道那小子跟我说什么，说那是他喜欢的姑娘，不管我喜不喜欢，都得尊重他的选择，这还没结婚呢，就开始教育起我了。” 原来两人已经谈恋爱好几个月了，江雪暗自叹息。 看来最好的朋友终究要失望了，幸好她没冲动地向孙奶奶提起这事。 她笑着说：“既然孙浩觉得好，那肯定差不了，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奶奶您别太操心。” “你说得对，我回去就跟他爸商量，找个时间双方父母见个面，把这事定下来。” “孙浩也不小了，他要是成了家，我这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 “那我就提前恭喜奶奶了。” 孙奶奶走后，璃沅沅委屈地瞥了江雪一眼。 江雪拍拍她的肩膀：“靠我肩上待一会儿吧，要是实在难受，咱们回小院找个安静地方哭一扬？” 璃沅沅烦躁地拍开她的手：“得了吧，我就是觉得有点倒霉，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结果人家名草有主了，但我才不会哭哭啼啼呢。” “这就对了。”江雪安慰道。 “天涯何处无芳草，放心，咱们姐妹俩肯定帮你找个又聪明、又能干、又帅气的好男人。” 璃沅沅忍不住笑了：“那我可就指望你了。” “包在我身上。”江雪把梨递给她：“吃个梨吧，这是璃大婶给的。” “说起来看着就眼熟，你知道吗，虽然家里有果树，但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梨，今天可沾了你的光。” 大点儿的梨都拿去卖钱了，他们平时只吃有虫眼或者被鸟啄过的。 “璃大婶给我梨，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别高估我了，我可没那么大影响力。”话题一转，璃沅沅的心情也好多了…… 中秋节这天，包子铺提前关门，不仅给大家放了半天假，还发了熟食作为节日福利。 包子铺的每个员工都喜出望外，如今过节也就是称点生肉，舍得买熟食的都是条件好的。 每人至少领了两斤，带回家比发两块钱奖金实惠多了。 尤其是孙奶奶，提着两斤熟食，腰板都挺得更直了。 江雪也拎了一袋子熟食，然后亲自去接何老爷子。 何老爷子嘴上说不想麻烦她，却早就换上了一身新衣服。 江雪没戳破他，扶他上了车。 陈家虽然已经分家，但过节还会一起过。 陈颈生不在家，江雪一个人过节太冷清。 陈大哥和嫂子今天也早早从地里回来。 等江雪带着何老爷子到的时候，一家人正准备团圆饭。 第72章 中秋 何老爷子到的时候，大家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小壮壮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挤到前面叽叽喳喳的问。 “婶婶的师父是婶婶的什么人呀？我有师父吗？婶婶的师父我该叫什么呀？叫‘婶婶的师父’还是‘师父婶婶’呀？” 陈爸摸着孙子的头，笑着说：“你还没有师父呢，你婶婶的师父是长辈，你该叫‘爷爷’，何爷爷。” 小壮壮听懂了，认真地点点头。 然后仰着小脑袋对何老爷子喊道：“何爷爷好。” 看到陈家热情的欢迎，何老爷子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感动。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小壮壮。 “孩子，这是爷爷第一次见你的见面礼，拿着吧。” 小壮壮看了看张桂兰，直到江雪说“拿着吧，是何爷爷给的”，小家伙才接过红包，认真地道了谢。 何老爷子和陈家互相认识后，便和陈爸坐在堂屋闲聊。 江雪则去厨房帮陈妈和嫂子准备团圆饭。 不一会儿，一桌丰盛的菜肴就摆好了，陈萧还特意去打了些酒。 何老爷子能喝一点，陈爸虽然身体不好不宜喝酒，但眼神里满是渴望。 陈萧拿起酒杯，说要陪何老爷子喝几杯，陈爸眼巴巴地看着，跟大儿子商量。 “何老哥第一次来咱们家，我怎么也得陪何老哥喝一点，让他喝尽兴。” 陈萧一眼就看穿了父亲的心思：“爹，我多陪何大叔喝几杯，保证让何大叔喝好。” 江雪也不敢让陈爸喝酒，便拿起酒杯说：“我跟陈大哥一起陪师父喝，爹您就只管吃菜。” 陈爸手指搓着，直咂嘴，显然是馋酒了。 何老爷子见状，开口道：“给你爹倒半杯，让他解解馋。” 陈萧担心何老爷子不知道父亲的身体状况，简单解释了一下。 何老爷子却不在意地摆摆手：“半杯没事，信我的。” 江雪意味深长地看了陈萧一眼，给陈爸倒了半杯酒。 她虽然不清楚师父的医术到底如何。 但从苏奶奶的话里能听出，师父以前是位名医。 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给公公喝半杯酒应该没事。 陈爸终于喝到了心心念念的酒，十分高兴。 餐桌上一片欢声笑语，宾主尽欢。 饭后，江雪和张桂兰收拾桌子，何老爷子开始询问陈爸的病情。 他本已打算不再行医，但陈家的热情欢迎和家庭的温暖。 让何老爷子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他别的不擅长，对医术却颇为精通。 陈爸也从江雪那里得知何老爷子是中医前辈，聊起病情时没有丝毫隐瞒。 “我年轻时落下的病根，一直时好时坏，不过最近二儿媳从医院给我拿了些药，效果挺好，我感觉轻松多了，老毛病也减轻了。” 何老爷子点点头，看陈爸的气色不像是重病之人。 但为了稳妥，还是给他把了脉。 这一脉，他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两边手都诊过，眉头皱得更紧了。 从脉象来看，陈爸命中寿数不长，晚年恐多病痛。 但他又像是被人调理过，应该是有中医大夫在给他调养。 可放眼望去，别说安城县，就是整个山河省，有真本事的老中医也屈指可数。 “你说最近一直在吃江雪拿的药？能让我看看你吃的药吗？”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陈爸让陈妈把药拿了过来。 江雪收拾完回到屋里时，正看见何老爷子在研究陈爸的药，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师父，我爹的药有问题吗？这都是县医院最好的医生开的，我爹说效果很好，最近老毛病都没犯。” 何老爷子抬起头看向她。 江雪心虚地眨了眨眼，正琢磨着怎么圆扬，何老爷子重新包好药包。 “药是好药，接着吃吧，也可以用些中药调理调理，你要是愿意，我回头给你开个方子。” 江雪松了口气，笑了笑：“那太好了，要是您能开方子，我回头就按方抓药。” 何老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着急，你明天来我那儿拿方子吧。” 不知为何，江雪觉得他话里有话。 吃完饭聊了会儿天，天色渐晚，陈妈让陈萧送何老爷子回家。 一家人目送何老爷子离开，江雪望着天上的月亮，仿佛出了神。 好像很久没见过这么美的月亮了。 陈妈以为她有心事，叹了口气：“要是颈颈在家就好了。” 中秋佳节本是团圆的日子，他们夫妻俩却还分隔两地。 江雪回过神，对陈妈笑了笑：“陈颈生工作特殊，又很负责，不好轻易回来，您别担心，我们经常写信，我打算这个月底他生日的时候去看他。” 一听这话，陈妈脸上露出喜色：“你要去看颈颈？太好了，他回不来你去也行，我都好几年没给他过过生日了，你们刚结婚第一年，你能陪他过生日，他肯定高兴。” 哪个母亲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嘴上说不要媳妇，可临走时那恋恋不舍的眼神骗不了人，天知道他这几个月在单位怎么想的。 “妈，这事您先保密，别告诉陈颈生，到时候给他个惊喜。” 陈妈拍手笑了：“好，我不说。” 儿媳这么惦记儿子，她怎么会拆台呢。 虽然今天是中秋节，但陈妈心里憋了一天的疙瘩，此刻终于解开了。 催着江雪回去睡觉，自己则高高兴兴回房跟丈夫说话去了。 中秋过后没几天，机械厂把绞肉机送来了。 这台机器是按江雪给的图纸做的，但又有些不同。 “我们主任说让您先试试，看看有什么不足，回头根据您的意见改进。”送货的年轻小伙对江雪说。 江雪检查了机器结构，她的图纸本来就很基础，机器确实做了很多改进。 “三弟，去弄点新鲜肉来，苏哥，把机器通电。” 绞肉机搬进来时，苏文松、璃丙楠和庞永利都围了过来。 现在店里熟食和包子的馅料全靠这三个男人忙活。 听说这是电动绞肉机，三人都充满期待。 第73章 合作 去后厨抱来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苏文松把机器挪到电源附近，插上插头。 五花肉去皮切成小块，机器通电后，直接塞进漏斗。 马达转动起来，肉沫从机器底部源源不断地出来。 “太好了，这玩意儿可太好了！”璃丙楠喜形于色，他最近切肉切得手都快废了。 不仅活儿累还单调，有了绞肉机，他能轻松些，店里的工序也能大大减少。 江雪用筷子夹起一点肉末检查，然后直起身对送货的小伙说：“机器没问题，这台我们留下了，请转告徐主任，剩下两台尽快赶工。” “好的，我一定把话带到。” 有了绞肉机，店里的活儿轻松了不少。 中秋过后，他们的熟食生意已经做出了名气。 很多人哪怕骑几公里自行车，也认准了陈记熟食。 熟食的品类需求越来越多，江雪决定新增酱牛肉和熏鸡。 酱牛肉的原料好找，肉联厂下面的肉市不仅有猪肉，也有牛羊肉。 但熏鸡需要整鸡，江雪决定去安城县附近的养鸡扬看看。 这个任务交给了璃丙楠。 璃丙楠对安城县熟门熟路，人也机灵，让他去谈这事，也是江雪对他的一次考验。 她的要求很明确：要稳定的长期合作，整鸡的质量和数量都得有保证，重要的是，对方得提供处理好的白条鸡。 市面上卖的整鸡大多是活鸡，如果要自己处理，太费工还占人手。 璃丙楠很重视这事，他长期负责包子铺的采购。 其他店务一直由江雪和苏文松打理，现在终于轮到他参与核心事务，他想在江雪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 不到三天，他就跑遍了安城县周边的好几家养鸡扬，最终选定了一家中等规模的个体养殖扬。 这个年代，个体户要跟国企抢饭吃，就得在细节上下功夫。 肯接别人瞧不上的活儿，这么一想，这家养殖扬很符合江雪的要求。 江雪亲自去考察，觉得挺满意。 经过谈判，双方签了合同。 当江雪拿出合同时，对方犹豫了一下。 毕竟那时候很少有人用合同作为约定形式，签合同感觉像把生计交了出去。 江雪的合同写得很清楚，不仅约束养鸡扬按时提供合格产品，也约束自己不能无故拒收养鸡扬提供的产品。 她一解释，养鸡扬老板恍然大悟，他们提供的是白条鸡，不是活鸡。 如果对方因生意不好毁约，死鸡可没法复活，这才明白合同很有必要。 “江老板考虑得真周到，您放心，我们一定按合同要求来，绝不耽误您的生意。” “就是相信石老板，我们才达成合作的。”江雪回应道。 合同一签，她谁都能信。 对方要是违约，按条款赔偿就行，信不信任的，到时候又有什么关系？ 签完合同，江雪让璃丙楠先回包子铺，自己则去了机械厂。 约定好的三台绞肉机已经完工，另外两台正等着她来取。 江雪径直走向徐长平的办公室，他也正等着她。 她一到，徐长平就指着地上的两台机器让她检查。 “生产时对一些细节做了改进，你能看出和之前那台的区别吗？这两台马力更大，几乎可以直接绞整块肉，不用先切小块了。” 江雪蹲下身查看，果然，她转头问：“机械厂一共生产了几个型号？” 徐长平轻笑着，眼神里既有赞赏又带着点无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一点便宜都占不了。” 他亲自给江雪倒了杯水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做了三个型号，之前给你的是最基础款，这两台是升级增强版，中间还有一个型号，能满足不同需求。” 江雪接过水，笑了笑：“徐主任，您要是去经商，肯定能闯出名堂。” “没办法，市扬经济嘛，谁都得迎合市扬，我们国企也不例外。” “我出差见得多了，学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南方人，真的很精明，我这也算现学现用了。” 要是放在过去，这种机器只会做一个型号，方便工人生产。 至于用户需求，那是次要的。 以前的原则是“有什么用什么。” 现在变成了“别人用什么就生产什么。” 这倒是真应了“为人民服务”那句话。 徐长平又看了江雪一眼，不得不承认这姑娘脑子很活，视角也独特。 “你给机械厂的那张图纸，我们只换了三台绞肉机，其实是我们占便宜了。” “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尽力。”徐长平认真地许下承诺。 这倒不是他觉得真欠了江雪什么，用一张图纸换三台绞肉机，是双方自愿的交易，但现在卖个人情，能结交到她这个人。 像徐长平这样的人，本不会太在意一个小包子铺老板，但江雪这个人，他没法忽视。 江雪自然乐意接受这份人情，连忙道谢。 当她把两台绞肉机拉回包子铺时，不光璃丙楠，苏文松和庞永利脸上也都笑开了花。 之前那台绞肉机已经在包子铺投入使用，小院里做香肠需要的肉，也是在这里绞好再送过去。 他们的工作量大大减少，空闲时间多了很多。 “还得是电动的。”苏文松感慨道。 “那当然，科技改变生活！”江雪说。 酱鸡的做法和其他熟食差别不大，苏文松学得很快，指导了几次就能独立操作了。 第一锅酱鸡出锅时，江雪拿了一只，打算给何老爷子送去。 她最近很少在包子铺久待，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师父了。 然而，一见到何老爷子，她就后悔了。 她以为陈家那次关于陈爸用药的事早就过去了，没想到何老爷子还在惦记。 当时家里只有他们两人，何老爷子又开始问起这事。 江雪打开还热乎的酱鸡，撕下一个鸡腿，想堵住师父的嘴。 “师父，您尝尝这个，这是我们店第一锅酱鸡，刚出锅我就赶紧给您送来了，我孝顺吧？”希望靠这份孝心让他打住话题。 第74章 最珍视的物件 江雪放弃了，脱口而出：“师父，您不都看出来了吗？就是医院开的药啊。” “哪家医院？”何老爷子哼了一声。 “我倒想看看哪家医院开的维生素片能包治百病。” 那天他没揭穿她，觉得作为晚辈，不管什么用意，对长辈总是一片好心。 但他心里一直好奇，如果不是那些药，到底是谁在调理陈爸的身体？ 那手法像是中医，却又不全是。 听到何老爷子连药都认出来了，江雪强词夺理道：“师父，您不是中医吗？怎么就断定那只是维生素片？” “当中医就好骗吗？”他确实是中医，但还没糊涂到连维生素片都认不出，他看病时有时也会开西药。 “好吧好吧，骗不过您，但那些药真的是医院开的。” “我公公一直坚持吃，可能最近心情好，所以感觉好多了。” “您可能不知道，当初陈颈生……也就是我丈夫，他们家小儿子，本来不打算结婚的。” “因为这事，他爷爷奶奶都跟着操心，您是老医生，应该知道，情绪对身体影响有多大。” “我这个老医生知不知道不重要。”他说，看她显然心里清楚得很。 知道问不出更多，何老爷子也不再追问。 说到底，这孩子是为了两位老人好，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如果她真不想说，他追问也没意义。 他指着床尾的一个箱子说道：“去把那个箱子打开，把里面的小盒子拿过来。” “师父，有宝贝啊？”江雪换上笑脸，爬过去打开箱子。 她按何老爷子说的，把里面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何老爷子亲自打开盒子：“你既然喜欢琢磨这些东西，把这本书拿回去看看，我知道你虽然拜我为师，但这不是你的兴趣所在，不过孩子，不管什么时候，多一门手艺就是多一层保护，我不要求你花太多精力，也不要求你精通，就学点基础，关键时刻能救命，也不至于再被维生素片骗了。” 江雪看到何老爷子拿出他的顶尖医书，心里有些感动。 听到后面的话又哭笑不得，维生素片难道要成为她的黑历史了吗？ “师父，我一定好好看。” 这本医书有些年头了，还是竖排的繁体字。 能在那样的年代留存下来，还保存得这么好，说明它对何老爷子有多重要。 “我抄下来再还给您，放心，不会弄坏的。” 江雪双手捧着医书，神情严肃。 何老爷子摆摆手：“不用，送给你了，你叫我一声师父，我总得留给你点什么。箱子里的废纸也一起拿走，看着碍眼。” 打开箱子，江雪立刻注意到里面的东西，一小摞至少十几张手写的药方。 “师父……”江雪不知该说什么。 这些东西可算是何老爷子最珍视的物件，如今却要全送给她。 何老爷子皱起眉头：“别那副表情，我还没死呢，这些东西不值钱，放家里占地方，你拿走，想看就看看，不想看就煮肉时当柴火用，赶紧拿走。” 江雪轻笑一声，把医书放回箱子，将整个箱子抱起来：“那我可真拿去当柴火了，师父您可别心疼。” “去去去，看着就烦。”何老爷子挥手赶她走。 “那我真走了啊，师父您回头可别后悔，放心，等我炖了肉，一定给您送过来尝尝，看看用医书当柴火煮的肉，味道和以前有没有不一样。” 江雪说着就往外跑，刚穿过门口，一只鞋就追着她飞了出来。 庭院里传来笑声，何老爷子隔着玻璃看着，也忍不住笑了。 江雪把箱子抱回小院的办公室，拿出医书翻了翻，繁体字认不得多少，干脆先放到一边。 她又拿出那摞药方，发现用纸明显年代不一。 下面的几页，无论是纸张还是字迹，都透着一股陈旧感。 上面的几张很干净，字迹清晰，显然是新写的，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看纸上的内容，上半部分列着药方，标明了所用药材的名称和剂量，下半部分则是适用症状的描述。 大部分是日常生活中常用的药，只有少数是治疗疑难杂症的方子。 不过江雪仔细留意到，即便是那些常用药，也和她所知的有些不同。 上辈子她操劳过度，身体虚弱，三天两头生病，没少找中医看诊。 久病成医，她也算半个行家了。 有几个方子是她上辈子用过的，清楚记得其中一些药物略有差异。 她从不怀疑何老爷子的医术，能得到苏奶奶称赞的人。 何老爷子的医术绝非普通医生可比。 只是这些药方上辈子并未流传开来，或许随着何老爷子的离世，它们也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江雪把药方和医书放回小箱子，直接将箱子收进了空间储物处。 或许这辈子，她又多了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店里的生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陈颈生的生日也快到了。 一有空，江雪就去了趟市里。 她打算在安城县开下一家包子铺，但安城县就这么大，不管包子多好吃，两家店的市扬份额也几乎持平。 她得给众多小生意人留条活路。 上辈子江雪经商一辈子，深知“做人留一线，做事留余地”的道理。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这也是当初孙奶奶占了她摊位，她没生气的原因。 她没有白居易“归来富贵还相饷”的魄力，但把一部分市扬留给同乡还是能做到的。 她也需要去市里采购，安城县确实小了些，很多东西入不了她的眼。 等回来开了新店，接着就是元旦、春节，各种节日接踵而至。 按她往常的习惯，得提前规划节日送礼的事。 虽说现在店铺规模比不上上辈子她拥有的公司。 但细节决定成败，该维系的人脉、该做的社交还是不能少。 像李建、王诚、徐长平这些人，她已经搭上线了。 要维持这些关系，还得额外花些心思。 第75章 拉我一手屎 不过现在，这个无形的“行李箱”空间倒是派上用扬了。 安排好店里的工作，她坐上了去市里的大巴。 秋意已浓，但大巴这种拥挤的交通工具，依旧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江雪到得早，找了个靠窗的座位，打开窗户透透气，感觉舒服多了。 人渐渐多了起来，从安城县到市里的大巴不多，每天就一趟，早去晚回。 车上很快挤满了人，过道里也站满了人。 许多乘客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有人甚至拎着一对活鸡。 那两只鸡被捆住了脚和翅膀，一上车，因为拥挤就不停地挣扎、咯咯叫。 拎着鸡的年轻男人站在过道里，一脸尴尬，抱着鸡不停地向旁边的人道歉。 不过这时车上的人都带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也没人觉得奇怪。 江雪旁边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太太，上车后把大袋子放在了两人中间。 江雪身材纤细，没跟老人计较，还往旁边挪了挪。 但老太太得寸进尺，随着车子晃动，开始往她这边挤。 实在忍无可忍，江雪只好提醒：“奶奶，您可以把袋子放地上。” 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我这袋子里装的是重要东西，放地上丢了，你赔得起吗？” “可放在这儿影响别人了。” “怕挤就站着，这车上的座位又不是你家的，我想放哪儿就放哪儿。” 她反驳道，还低声嘀咕：“年纪轻轻的，占了个座位就这么霸道。” 看着老太太蛮不讲理的样子，江雪知道再争辩也是白费口舌，干脆把脸转向窗外。 大巴现在行驶在主路上，顺着这条路，不到一小时就能到市里。 这时，旁边的老太太又开口了：“喂，把窗户关上，这天气开什么窗户，冻死人了。” 江雪这才注意到，老太太只穿了件薄外套。 已经十月底了，她外套里面还穿了件毛衣，吹着风也不觉得冷。 她学着老太太的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车上的窗户也不是你家的，想管事儿，下次早点来自己坐窗边。” 老太太生气地瞪着她：“又不是你冻着。”她嘟囔着，一阵风吹过，还缩了缩脖子。 江雪理了理外套的领子，理直气壮地说：“我也冷啊，但车上味道这么大，我总得牺牲一下，不像有些人，一上车就觉得整个车都是自己的，还想往别人座位上挤。” 有人偷偷笑了起来，对啊，你把东西放在别人座位上，说座位不是人家的，那窗户也不是你的，人家坐窗边，自然是想开就开，想关就关。 老太太脸上有些挂不住：“我已经把袋子挪开了，关上窗户。” 江雪看都没看她：“不用跟我说，我开窗户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让车上所有人都能呼吸点新鲜空气。” 老太太被噎得说不出话，见周围的人都像看笑话似的看着。 狠狠瞪了江雪一眼，然后紧紧抱住了自己。 大巴继续前行，又上来了几位乘客。 “往里挪挪，大家往里挪挪。” 男人一边喊着一边挤上公交车，被他推搡的人暗暗抱怨。 这人看着就不像善茬，不仅身材壮硕、剃着光头，脸上还有道疤。 江雪只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回窗外。 田野里的玉米已经收割完毕，眼下正忙着播种冬小麦。 大哥和嫂子这几天一直在收拾菜园，也打算在那儿种上小麦。 今早他们还跟她打招呼，让她不用急着干农活，过几天就把小麦种上。 自从分家后，她完全不用操心农活，平时有陈爸帮着打理，遇上播种收割之类的大事，陈萧也早就安排妥当了。 上辈子她满脑子都是操持家事，这辈子在陈家什么都不用管，反而有些不习惯。 无意间转头，她看见在拥挤的车厢里，一只大手正偷偷伸向一个少年的口袋。 少年毫无察觉，小心翼翼地在身边抱着两只鸡。 江雪顺着那只手看去，发现那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偏瘦。 他上车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壮汉身上，没留意到这张“熟脸。” 正是之前想偷她钱包的那个男人。 看来他上次失手后，只被拘留教育了一个月左右就放出来了。 就在江雪准备出声时，她看见少年抱着的一只鸡突然排泄。 “啪”的一声，一堆粪便正好落在那男人的手上。 原本面无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男人猛地僵住，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 也不知是不是鸡着凉了，排泄物稀稀拉拉，溅了他满手，还顺着手指往下流。 “妈的……” 一声怒骂在车厢里响起，除了司机，车上所有人都朝男人看过去。 看到他手上的鸡粪，有人觉得恶心，也有人同情地看向那少年。 “你找死啊！带鸡上车也不把鸡屁股缝上，拉我一手屎……” 少年这才意识到闯了祸，本就苍白的小脸更白了。 “对、对不起，我有纸，给你擦擦……” 他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摸纸，却被男人一把抓住肩膀。 “你觉得纸能擦干净？算你走运，我没让你舔干净。” 男人手上沾着鸡粪，又朝少年的衣服伸去。 少年看出他的意图，吓得脸色煞白，却不敢动弹。 周围的人虽然反感男人的行为，却只是冷漠地旁观。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纤细的手伸出来，攥住了男人的手腕。 这只手看着柔弱无骨，却让男人动弹不得。 “你他妈谁啊，多管闲……” “闲事”二字还没说完，男人就看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瞬间把话噎了回去，差点憋过气。 “这位同志，鸡毕竟是动物，你这么大个人，何必跟动物计较，还为难一个孩子？” 江雪语气不疾不徐，声音清亮悦耳，像是在跟他讲道理，但听在男人耳中，却只觉得脸上、肚子里，浑身都疼，这简直是打他的脸！ “是是是，你说得对，我不该跟孩子计较，更不该跟鸡计较。” 第76章 狗眼看人低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江雪：“你看，它拉我手上，我打了它，现在两清了吧？” 江雪瞥了眼少年：“那你吓到孩子怎么算？” 男人立刻看向少年：“对不起，是我脾气太冲，给你道歉。” 少年早被这突发状况吓得懵了，茫然地摇头：“没、没事。” 男人又看向江雪，江雪这才松开他的手腕，眼神带着警告。 “待在车门边，别让我再看见你。” 男人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连连点头：“好，好，我待在车门边。” 走的时候还揉了揉被攥过的手腕，这女人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看着弱不禁风，力气却这么大，刚才挣扎时，他手腕差点被她捏断。 江雪看向窗外，路程已过大半。 她刚站起身，座位就被一位女士占了。 此刻，那女士也不知怎么想的，一脸讨好地看着她，甚至把刚关上的窗户又打开了。 “姑娘，你要不坐这儿？刚才看你出去没地方站，我就是想给你腾点地方，不是故意占你座位的。” “你坐吧。” 这种公交车坐着也不舒服，她坐了这么久早累了。 见旁边原本属于老太太的座位还空着，她朝少年点了点头。 “坐这儿。” 少年连忙摆手：“我…… 我不用坐。” “让你坐就坐，把这两只鸡看好，别再弄脏别人。” 少年尴尬得脸红，才怯生生地坐下。 到了市里，江雪在百货商店门前下车。 正打算进去逛逛，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喊：“姐姐！” 她回头一看，那个少年也下了车，抱着两只鸡。 规规矩矩地站在两米开外，眼神透着拘谨，却亮闪闪的。 江雪微微笑了笑：“怎么了？” 少年也笑了，往前迈了一步：“刚才没好好谢你，姐姐，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第一次跑这么远，我姐嫁到这儿了，现在怀孕了，我妈想给她送两只鸡，可没时间来，我就想着自己来，结果……” 他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腼腆的神情，透着大男孩的稚气。 “你做得很好，但一个人出门还是要注意安全，尤其是钱要放好，这附近扒手多。” 江雪又提醒了一句，少年脸色一变，赶紧摸了摸放钱的口袋。 发现钱还在，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男人为什么一直往他身边挤。 要不是他挤过来，鸡也不会把屎拉他手上。 回想起来，那人肯定是想偷他钱的小偷！ 而姐姐让他坐回座位，也是为了防止小偷再次下手。 此刻，他对江雪更感激了。 江雪没再多说：“早点去你姐姐家，路上别耽误。” 说完便转身朝百货商店走去。 “姐姐！”少年又喊了她一声，江雪回头。 只见少年脸颊微红，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已经十八岁了，明年就上大学了，不是小孩子了。” 在公交车上被当成小孩就算了，还被叮嘱“别耽误？” 王天宇看着眼前的姐姐，她其实也没比自己大多少。 江雪点点头：“知道了。”见江雪又要走开，王天宇突然有些懊恼。 说了这么多，他居然忘了告诉姐姐自己的名字！ 江雪没把少年的话放在心上。 活了二辈子，即便现在只有二十岁，看十几岁的少年仍觉得像看孩子。 市里的百货商店果然比县城的大得多，不仅商品种类更多，档次也明显更高。 一楼是化妆品和杂货，二楼以上卖鞋帽。 尤其是服装区，各种厚薄不一的成衣款式时髦，一看就是从南方来的。 江雪上辈子涉足过服装行业，对时尚仍有眼光。 她一眼就看中了展示架上一件深灰色男士羊毛大衣。 模特穿着英姿飒爽，心想陈颈生穿肯定比模特更合适。 她刚想摸摸面料，旁边一个揪着辫子的女售货员就开了口。 “哎哎哎，看归看别动手，摸脏了你可赔不起。” 江雪没想到在市里还能遇到这么势利的售货员。 她今天穿的衣服也不差，都是上次买的新衣服，只是款式稍显过时，怎么就连摸一下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摸面料怎么检查质量，不检查质量怎么买？” 售货员上下打量她，嘴角撇出冷笑：“这面料还需要你摸？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是好料子，百分百纯羊毛。” “听说过吗？南方来的新款，埃，跟你解释也是白费口舌，就这一件卖 120 块，够有些人半年工资了，你还想买？别胡说八道闪了舌头。” 江雪不知道自己哪里显得买不起。 他们包子铺加上熟食，每天销售额几百块，利润将近一百块，中秋节时甚至更高。 120 块不过是包子铺一两天的利润，说得跟天方夜谭似的。 她不想跟这人废话，伸手就去拿大衣想仔细看看。 售货员见她动手，立刻慌了神：“嘿，你干什么？我说别碰别碰，怎么还伸手？要不要脸了？” 江雪脸色沉了下来：“你是这里的售货员吗？” “问这废话干什么，我不是，难不成你是？” “既然你是这里的售货员，就该为顾客服务，你不仅不帮我，还阻止我看商品，这是什么道理？还有你这说话的态度，市百货商店售货员的素质就这水平？” 附近的售货员听到动静围了过来，有人说：“你也是，买不起就别碰，我们这是为你好。” “就是，哪来的土包子，以为百货商店的衣服能随便摸？” 有了同事撑腰，唐丽丽更来劲了：“就是，我态度怎么了？对付你这种人就该这样。” 她带着恶意打量江雪清秀的脸，哪来的土包子，仗着长得好看就敢在她面前晃？ 显然没弄清楚自己在跟谁说话，这么好的衣服，多看几眼都嫌不够，还敢大言不惭说要买，简直是对衣服的侮辱。 江雪冷静地扫了那三个人一眼，直接说道：“你们经理呢？把你们经理叫来。我倒要问问，市百货商店的生意是不是做给我们这种普通人的。” 第77章 要是放在商界…… “就是，经理来了也得评评理是谁对谁错。”另一个人附和道，还瞥了唐丽丽一眼。 听到要叫经理，另一个售货员脸色一紧，刚想说什么，就注意到远处走来两个人，表情瞬间变了。 “怎么回事？” 听到声音，江雪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来。 前面的男人四十多岁，微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管理层。 另一个男人矮瘦，脸上透着精明，刚才就是他在说话。 “赵经理，杨主任。” 迎上去的两个售货员恭敬地打招呼，之前那几个售货员却都不吭声了。 听到这个称呼，江雪立刻明白了。 “两位是店里负责人？来得正好，我刚才想看这件大衣，你们的售货员不仅阻拦，态度还很恶劣，我想问问这就是你们店的服务水平？” 赵经理听了微微皱眉：“这位同志说的是真的？你们三个围在这儿干什么？” 那两个刚来的售货员立刻慌了：“我们就是听到这边有争执，过来看看。” “对，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赵经理随后把目光转向一脸不服气的唐丽丽。 唐丽丽说：“这件羊绒大衣是昨天的新货，杨主任交代我们要格外小心，说弄脏了没法清洗，她一上来就想摸，谁知道她手干不干净，我好心提醒她，现在倒成了她有理了。” 江雪：“你这‘好心提醒’就是说不让碰，碰了就是没面子？” “我都说了别碰，是你非要碰。”唐丽丽尖着嗓子反驳。 没注意到杨主任走到她身边拽了她一下，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此时赵经理也弄清了情况，根本就是售货员看顾客穿着普通，觉得她买不起大衣才加以阻拦。 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那时候衣服都放在柜台后面，售货员见顾客不像真想买的，连拿出来给看都不愿意。 但此一时彼一时，市扬开放了，百货商店也不是独一家。 隔壁新建的商扬在跟百货商店竞争，要不是他手下有精明的杨睿引进时髦衣服，生意早被隔壁抢走了。 他这边想方设法增收，员工却在忙着赶顾客？ 他脸色一沉：“我反复强调要提高服务质量，你们就这么提高的？我说过多少次，顾客就是上帝，我们的目标是满足顾客的需求，现在顾客只是想看件商品，你们就阻拦抵触，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我……”唐丽丽还想辩解，杨睿把她拉到一边：“赶紧给顾客道歉。” 唐丽丽还没开口道歉，赵经理先对江雪笑了笑：“同志，实在抱歉，是我们管理疏忽，影响了您的购物体验。您是看上这件羊毛大衣了吗？” 江雪点点头，对赵经理多留意了几分。 上辈子九十年代，无数国企倒闭，市百货商店却依旧生意兴隆，许多私营服装市扬都比不过它。 原本以为是百货商店根基深厚，没想到是有这样的领头人。 这件羊毛大衣确实不错，百分百羊绒面料，摸起来柔软舒适，剪裁也挺括得体。 “请帮我开单。” 江雪又看向旁边另一件女士羊毛大衣，应该是同批货，酒红色的。 她指着那件：“这件也一起。” 赵经理眼睛一亮，示意售货员过来开单。 旁边的唐丽丽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两件羊毛大衣是这次到货里最好的，也是整个百货商店里最上档次的。 尤其是那件女士羊毛大衣，到货时她就看上了。 两件羊毛大衣加起来两百多块，普通工人精打细算攒一年都攒不了这么多钱。 这女人却跟没事人一样说要就要？ 见江雪开完单不着急付款，还在看其他衣服。 唐丽丽忍不住开口：“赵经理，要不先让她把这两件大衣的钱付了？不然开了这么多单，到时候她没钱付，不就白忙活了？” 江雪停下脚步看向赵经理，面色平静：“有必要吗？” 赵经理连看都没看唐丽丽一眼：“没必要，您慢慢选，这位售货员专门为您服务，等您选好了一起付款就行。” 江雪露出笑容：“果然是有远见的领导，谢谢赵经理。” 有人专门服务，江雪又挑了三件羊绒衫，两件男款一件女款，一件女士风衣，还有几条裤子。 看到衬衫，白的、黑的、灰的，各拿了一件。 陈颈生性子冷淡疏离，适合这种冷色调。 七七八八加起来，总额已经超过四百块。 这会儿不光唐丽丽，连旁边的杨睿都忍不住咋舌。 赵经理更不急着走了，眼前这女人确实漂亮，但漂亮不能当钱使。 当然，有一种可能是例外，但看这女人的穿着和举止，又不像那种人。 她眼神里透着从容和自信，这样的女人，这要是放在商业界…… 赵经理回过神，暗自失笑。 眼前这女人最多也就二十出头，自己怎么会觉得她能经商？ 肯定是最近跟对面商店竞争得太疯了。 最后江雪还买了几尺布料，她不知道陈爸和陈妈的尺码，这布料给他们，眼看冬天来了，能做件大衣，甚至棉袄都行。 路过童装区时，看到可爱的小军装配小帽子，立刻想到圆滚滚的壮壮，毫不犹豫让开了单。 到了付款时，售货员拿着一叠发票和算盘，手抖着算完，最终总额是467元 3 角。 江雪听完，从包里拿出一沓钱开始数，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不便，最大面额才十元，数四百多块得花点时间。 她数出470元递给售货员，对方刚想接，赵经理走了过来。 “收这位同志460元，另外，这是我的名片，下次您来百货商店购物，结账时用我的名片能打折。” 江雪从赵经理手里接过名片，抬眼看他，杏眼微眯：“赵经理这是在以公谋私？” 赵经理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旁边的杨睿帮忙解释。 “这是百货商店的专属折扣政策，不只是给您，任何在我们百货商店消费的大客户都会收到赵经理的名片，凭此名片可享受商扬提供的折扣。” 第78章 奇耻大辱 江雪说完就不再多言，抱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转身离开了百货商店。 赵经理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唐丽丽一脸不解，不屑地撇嘴：“装什么大款，谁知道爬了哪家老头子的床，这么招摇……唔唔……”她的话被杨睿捂住了嘴。 杨睿对上赵经理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她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赵经理重重地看了他们俩一眼，目光又落到唐丽丽和另外两个售货员身上。 “你们三个这个月奖金没了，唐丽丽再扣十块工资，下次再犯，卷铺盖走人，我这儿不是养娇小姐的慈善机构。” 听说奖金没了还扣工资，唐丽丽气得直跺脚，但被杨睿捂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赵经理走后，杨睿把唐丽丽拽进了办公室。 另外两个售货员看着他们拉拉扯扯，又想到没了的奖金，脸色都变了。 “早说了，人家有后台，咱们没有，下次可不能再帮唐丽丽撑腰了。” 要不是知道她跟杨主任的关系想讨好她，他们也不会稀里糊涂丢了奖金。 另一边，进了办公室，唐丽丽立刻骂了起来。 杨睿赶紧哄她：“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行吗？你真以为我杨睿在百货商店能一手遮天？” “谁知道今天这么倒霉碰到赵经理？你不是说赵经理不会管我们吗？” 唐丽丽明显气不过，她一个月才挣三十六块，扣十块就揭不开锅了。 “不管不代表你能在工作上懈怠。” “明明是那个女人的错……”想到那件羊毛大衣，唐丽丽心疼得滴血。 上前抱住杨睿的胳膊撒娇：“我也要羊毛大衣，你答应过给我买的。” 柔软的触感让杨睿心软，转头看她嘟着嘴，低头亲了一下。 “别急，下次我去南方进货给你带一件，比那件还好。” 唐丽丽这才高兴起来，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你说的，下次一定给我买，别再拿你那个大肚子老婆当借口。” “放心宝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等她生完孩子，你就跟她离婚娶我。” “知道知道……”男人抱着女人，直接把她按在了办公桌上…… 江雪离开百货商店，找了个僻静地方把买的东西收进空间。 刚拐进一条安静的窄巷，就听到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很快，两名男子一前一后将她堵在巷子里。 前面的男人身材壮硕，光头在阳光下锃亮。 后面的男人留着中长发，一脸痞气，正是她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两个人。 光头男打量着江雪，尤其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咧嘴一笑：“没想到抓到条大鱼，把你身上的东西和钱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江雪神色平静地扫过两人，疑惑地问：“我记得你们应该还有一个人吧？他在哪儿？” 那个手上沾了鸡屎的男人明明和他们一伙，现在却不见踪影。 “对付你哪用得着三个人，宝贝儿，识相点留下东西和钱，哥或许能放你走，不然别怪兄弟几个动手粗，伤了你的漂亮脸蛋就可惜了。”光头男往前逼近一步。 “要是不想丢东西，就好好伺候我们，哥不仅不要你的东西和钱，还能给你点零花钱花。”后面的男人淫笑着接话。 江雪扫了眼脚边的地面，找了个干净地方放下手里的包，轻轻揉了揉手腕。 “你们那个同伴说认识我？” 光头男舔了舔嘴角：“认识又怎么样？告诉你，这一片归梁爷管，就算认识，惹梁爷不高兴，你也别想好过。” 他话锋一转，换上谄媚的笑：“要不咱们换个地方，你跟梁爷好好认识认识？” 江雪唇角微扬：“不用换地方，这儿就挺好，安静。” 痞气男眼睛立刻亮了，转头对前面的光头男说：“梁哥，没想到这妞这么上道，这地方确实刺激，梁哥你先上，我去那边给你把风？” 光头男没料到江雪这么“配合”，以为她一个外地女人被他们吓住了，砸了砸嘴。 笑着靠近并打量眼前的女人，朴素的衣服遮不住玲珑身段，小脸更显精致水嫩。 杏眼似含秋波，他琢磨着该怎么“下手。” “美女，放心，你梁哥最懂怜香惜玉，不会让你受罪……” 他边说边伸出大手朝她小脸摸去，指尖还没碰到，手腕就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攥住。 突然天旋地转，“咚”的一声，后背传来剧痛。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蓝天白云和一张明艳的脸在眼前。 一切发生得太快，光头男躺在地上，懵了半天才回过神。 痞气男听到动静回头，本想调侃梁哥“温柔点”，却看到梁哥躺在地上。 不对劲啊？看着挺壮的梁哥，难道好这口？ 他还没明白过来，光头男就怒气冲冲地跳起来：“你他妈敢动老子……” 话没说完，指向江雪的手又被抓住，一个过肩摔让他再次重重落地。 如果说第一次他没弄清怎么回事，这次可是切身体会到了。 被一个女人连续摔在地上，光头男彻底被激怒，不顾一切爬起来想教训江雪。 另一边的痞气男也反应过来，不是梁哥好这口，是被这女人耍了！ 没想到这女人看着弱不禁风，下手却如此干脆。 她拳头小得像包子，砸在梁哥脸上却让他脸都变形了，好像还打掉了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竟然是颗牙！ 痞气男分神的瞬间，胸口被一脚踢中，踉跄着后退好几步，疼得喘不过气。 江雪用的是上辈子学过的散打技巧，加上灵泉滋养后身体底子好，力气远超常人，对付这两个男人如同碾压。 没过多久，刚才还嚣张的两人就被揍得满地打滚，捂着肚子呻吟不止。 第79章 跟你玩？行啊，老娘陪你们好好玩玩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光头男混了这么久，哪受过这种委屈？他怒吼着扑上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江雪眯起眼，抬脚“砰”的一声，光头男被踹得飞起来又摔下。 “臭女人……” “砰！”江雪跟上拳头，一拳拳砸在他肚子上。 “放着正经人不当，偏要当人渣，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抢劫。” “跟你玩？行啊，老娘陪你们好好玩玩，开心吗？” “梁爷，你冲谁嚷嚷呢？” 光头男疼得脸都扭曲了，壮硕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姑奶奶……” 旁边的痞气男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墙边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哗啦”一声轻响，他不小心碰到了江雪的包。 江雪停下动作，转头看了眼包，又盯着他：“想拿我东西？” “不敢，绝对不敢！”痞气男赶紧把东西摆好，往后缩了缩。 江雪抬步走过去，痞气男以为轮到自己挨打，彻底崩溃地尖叫：“猴子！你就看着兄弟被打吗？再不出来，你哥就完了！” 江雪停下脚步，只见巷口走出一个人，正是公交车上手上沾了鸡粪的那个男人。 原来他一直躲在巷口放风？ 江雪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这人看着胆小，却在这种时候还知道“兄弟情深？” 那她就“成全”他。 但没等江雪动手，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同志，我这两个兄弟有眼无珠，得罪您了，我替他们给您道歉，我们今天真没干什么坏事，就是在公交车上想偷那小子的钱包，还被您撞见了，我们现在连饭都吃不上，身上真没钱，但您放心，等我们有钱了一定孝敬您。” 江雪冷笑：“等你们有钱？靠偷来的钱？” “不不不！”男人头摇得像拨浪鼓，生怕承认了下一个被打。 “我们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偷东西了，求您这位女侠，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江雪打也打了，气也撒了，心里清楚这些人要是送派出所。 大概率也就是口头教育一番就放了，毕竟没构成实质性犯罪。 她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滚吧。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作恶，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 那个男人赶紧去扶光头，他是几个人里被揍得最惨的，脸都肿了。 光头看见他，从嘴角挤出几个字：“你怎么没告诉我她这么能打？” 男人委屈巴巴地小声说：“我说了，我说了，是你自己不信。” 一个小混混偷偷瞄了眼江雪：“你就说她不好惹，没说怎么个不好惹法，你看她那样，弱不禁风的，谁能信啊。” 都怪他没说清楚。 “赶紧走吧，别废话了……” 等那伙人离开小巷，江雪环顾四周。 这里确实偏僻，刚才闹得那么凶，愣是没一个路人经过。 她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直接收进空间。 走出小巷后，她直奔副食店开始大肆采购。 各种零食水果、烟酒茶糖，还有各类杂货调料，只要是能用的、质量不错的，她都买了些。 手里有钱，江雪底气十足，买东西也舍得。 她本就有点购物欲，现在手头宽裕，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她还趁机在城里的几条主干道逛了逛。 即便是市区，规模也不大，热闹的街道寥寥无几。 午饭在国营饭店解决。菜的味道还行，就是服务依旧冷冰冰的。 她觉得像百货商店赵经理那样有脑子、有眼光的领导，实在是少见。 最后她去了新华书店，买了本字典。 打算去汽车站时，看见附近的市医院，想起件事，便转身朝医院走去。 她不知道哪里买那个东西，就直接去了妇科。 没想到还真有。 售货员是位三十多岁的女性，一听江雪要买计划生育用品，立刻推荐了好几种。 国家正大力提倡计划生育，但普遍民众的意识还不高。 好不容易遇到主动来买计生用品的人，售货员生怕解释得不够清楚，没能彻底落实国家政策。 江雪被说得有些尴尬，忍不住打断：“医生，我们现在还没孩子，以后也会坚决遵守国家政策，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要想老有靠，国家来养老，晚婚晚育，少生优育，这些我都记着呢。” 医生这才放心：“记得就好，我就是错过了国家政策的时机，生了三个孩子，希望你们年轻人能重视。” 江雪：“……” 好不容易买到东西，江雪离开医院，长长地松了口气。 既然要去见陈颈生，难免会做些促进男女感情的事。 虽说她自觉没什么母性，但谨慎点总是必要的。 她的事业才刚刚起步，现在要是意外怀孕，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应对。 越是在乎，就越要谨慎。 江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后，几乎见不到母亲。 或者只能看着父母忙忙碌碌，最后被贴上“牺牲换来好日子”的标签。 她的孩子必须生在富足的环境里，有父母的陪伴和关爱，拥有完整的童年。 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便往汽车站走去。 县城到市里的班车每天只有一趟往返。 返程的车上，很多面孔都是来的时候见过的。 刚上车，来的时候和她坐同一排的老太太就朝她招手。 “姑娘，我就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奶奶给你占了个座，来坐里面靠窗的位置。” 江雪笑着走过去：“奶奶，您现在不怕我开窗了？” “不怕了，你说得对，车里味道太重，是得开窗通通风，奶奶多穿了两件衣服，你看，就算全开窗我也不冷。” 说着，她还掀开外套，给江雪看里面的衣服。 “奶奶，您是走亲戚去了吗？” “去我妹妹家了，她刚添了个外孙，今天办满月酒，这些衣服是我妹妹给的。” 江雪微微的笑了笑，没再多问。 第80章 我当解放军啦 江雪没看见之前打架的那三个人。 也没看见拎着鸡的少年，他们大概留在市里了。 与此同时，在某处的家属楼。 杨睿刚回到家，走上楼梯，就看见妻子在筒子楼门口做饭。 她怀孕六个月的肚子让弯腰变得不方便。 她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双鸡爪在拔毛。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她转过头，笑着说：“你回来了，我妈让天宇带了两只鸡过来，今晚吃蘑菇炖鸡。” 这时，王天宇端着个盆出来，客气地喊了声：“姐夫。” 杨睿点点头：“天宇来了，大老远带两只鸡过来，不方便吧？回去跟你妈说，别担心，家里什么都不缺。” 王天宇腼腆地笑了笑，想到路上遇到的麻烦，确实不方便，但是…… “妈说城里卖的鸡都是不下蛋的老母鸡，这两只都是今年养的，肉嫩，让我给姐送来补补。” 杨睿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对妻子说：“还是你妈最疼你。这个我来弄，你把外套拿进去。” 王雪琴用清水洗了洗手，接过递来的外套：“快弄好了，我再洗一遍，剁了就下锅。” “好。”杨睿熟练地忙活起来。 王雪琴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衣服拿回了房间。 她抖开衣服挂在衣架上，一股淡淡的香味飘了出来。 这味道和丈夫身上的不一样，更像是……女人的香水味。 王雪琴皱起眉头，凑近又闻了闻，香味更清晰了。 她轻轻翻了翻衣领，在领口纽扣附近发现了一根长发。 “姐，你干嘛呢？姐夫问鸡怎么烧。”王天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雪琴猛地回过神，应了声“哦”，便走回了走廊。 “鸡怎么烧，红烧还是炖？我看还是炖吧，鸡汤有营养，你等会儿多喝几碗。” 盯着眼前熟悉的男人，王雪琴沉默了很久。 杨睿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你今天去哪儿了？”她的语气很随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杨睿继续忙着手头的事，随口答道：“能去哪儿？就在百货商店忙活呗，上次从南方进的货卖得挺好，赵经理最近对我工作很满意，今天还跟他聊了半天，你知道赵经理脑子活，我觉得跟着他干有前途。”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了，你总说喜欢南方的衣服款式，现在你怀孕不方便，等孩子生了，我带你出去好好逛逛，买几件好看的衣服，就今天，百货商店有个女的，一口气买了七八件，赵经理差点亲自服务，果然是有钱任性。” 他一边忙活一边感慨，忙完了才想起王雪琴还没说鸡怎么烧：“炖鸡汤怎么样？” 王雪琴一直看着他，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什么也没看出来。 听到他的提议，她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江雪这边回到家时，看到陈妈和大嫂正在院子里忙着分拣蔬菜。 那是些拔豆时节采摘的嫩豆角，还有陈爸在自家菜畦里种的小黄瓜，也一并拔了来，堆成两大垛。 另外还有从自家菜园里摘的辣椒等其他蔬菜。 看到江雪回来，陈妈指了指院子里的蔬菜说：“上次你不是说想给店里的顾客准备些腌菜吗？看看这些够不够，你大嫂腌菜手艺好，让她多腌些，够吃一整个冬天的。” 这个年代，村里家家户户都会腌菜，以备冬季鲜菜匮乏时食用，江雪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陈妈和大嫂竟在为她的店铺准备这些。 她上次不过是随口一提，她们却放在了心上。 “太好了，我也觉得大嫂腌的菜好吃，正想着找机会跟大嫂学学手艺呢。” 张桂兰腌的菜没有怪味，能精准地把握食材本身的味道，这在腌菜中是很难得的。 吃的时候提前几天打理好，无论是酱油腌的还是辣腌的，都十分可口。 张桂兰摆了摆手：“有什么好学的？这几天地里没多少活，我帮你腌，一点都不麻烦。” 在旁边玩豆角的小壮壮也抬起小脑袋说：“婶婶，我也能帮忙，我能搬那块大石头呢。” “壮壮真厉害。”江雪摸了摸他光滑的小脸蛋，忍不住捏了捏。 小壮壮微微皱起眉头，有些苦恼地说：“婶婶，我长大了，不能再捏我的脸了。不过你要是喜欢，可以偷偷捏，别在别人面前捏，上次云婶婶捏我的脸，建哥和牛牛都笑话我。” 江雪觉得他这副矛盾的小表情可爱极了，陈妈和大嫂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脸蛋：“好，婶婶记住了，既然壮壮对婶婶这么好，婶婶就给壮壮送个礼物。” 她从包里拿出一套小军装，小壮壮一看到军绿色的帽子，眼睛就亮了起来，只是没敢伸手去拿。 他兴奋地看看军装，又看看张桂兰，声音里满是欢喜：“妈妈，是军装，你看！” 张桂兰确实没想到江雪会给孩子买衣服，尤其是这套小军装，跟普通衣服不一样，肯定不便宜。 “弟妹，你看你，不该破费的。” “大嫂，我是给孩子买的，壮壮这么可爱，我就喜欢给他买东西。” 江雪没多解释。她跑生意这段时间，大哥和大嫂没少帮着打理家里，尤其是地里的活，真的让她省了不少心。 她没说太多见外的话，但心里都清楚。 接着她把衣服拿出来抖开，朝壮壮招手：“过来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壮壮看了看妈妈，张桂兰点了点头：“去吧。” 他便像个小炮仗似的跑了过来。 江雪随即帮帮他穿上衣服。 她没什么买童装的经验，衣服也稍微大了点，但孩子的衣服大点好，长得快，还能多穿两年。 陈妈很满意：“这尺码正好，冬天里面能套毛衣，明年还能继续穿。” 小壮壮穿上小军装、戴上军帽，开心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看到陈爸从屋里出来，他蹦蹦跳跳地喊道：“爷爷，爷爷，你看我，我当解放军啦。” 第81章 启程 “耶，耶，爷爷，我要枪，我要大枪。” 等有了枪，他就去村里转一圈，小伙伴们肯定都羡慕。 上次二伯家的建业哥带了把木枪，他们玩警察抓小偷时，建业哥就扮警察。 这次他穿上小军装，肯定也要扮警察。 几个大人看着壮壮在院子里开心地跑着，陈妈问起了江雪之前提过的事。 “你打算啥时候去颈颈那儿？我听说坐火车得三四天，颈颈的生日在月底，28 号。你不是说要去给他过生日吗？” 陈妈倒不是多管闲事，看着大儿子家的孙子在眼前跑，怎么能不想小儿子呢？ 小儿子和媳妇分居两地，媳妇又那么能干，心血来潮开了包子铺，还雇了不少人帮忙。 那天大儿子和媳妇在院子里说话，虽然声音小，她也听了不少。 比起大儿子，她早有了些顾虑，倒不是怀疑儿媳的人品，只是她确实太出色了，加上小两口分居，感情基础本就不深。 这次要是能在那边待几天，怀个孩子，有了孩子拴着，关系或许能更稳固些。 江雪没想到陈妈想了这么多，说：“打算后天走，刚好能赶上他生日。不过这样一来，地里的活又得麻烦大哥和大嫂了。” 眼下正是种麦子的时候，农忙时节。 张桂兰一点都不在意：“你放心去，你那点地，我和你大哥轻松就能打理好。” .. 江雪说要跟张桂兰学腌菜，可不是说说而已，她们的小吃店用腌菜量大，眼下也正是腌菜的时节。 第二天，她让璃丙楠买了两大缸，还让他雇车拉了一车嫩黄瓜、嫩豆角、嫩辣椒。 她把张桂兰请到院子里，让她亲自指导腌菜。 张桂兰看到院子里的大缸、蔬菜，还有一袋盐，看得她直头晕，忍不住说：“我还说家里快腌完了，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大嫂，看你说的，幸亏你记着这事，不然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张桂兰知道弟妹好相处，妯娌俩也没多说，就开始腌菜。 黄瓜和豆角可以放在同一个缸里，辣椒却要单独腌。不然会把其他菜也弄得太辣。 这是张桂兰第一次腌这么多菜，虽然是为了过冬吃，但想到包子铺能用上这么多腌菜，也说明生意好，这更让她心里有了数。 不到半天的功夫，菜就腌好了，放进靠墙背阴的缸里。 只要封好口，不让脏东西进去，一个月后就能吃了。 等天气再冷些，她打算再腌一缸芥菜和萝卜，应该就够了。 江雪还安排了包子铺和熟食店的事，尤其是熟食要用她的秘制香料包。 她不在的时候，把接下来需要用的香料包都留给了苏文松。 店里目前的基本情况是，包子铺由璃沅沅打理，璃丙楠和孙奶奶搭手帮忙。 熟食摊则由苏文松负责，马英子和庞永利协助。 两个摊位都已步入正轨，这意味着江雪离开几天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尤其是璃沅沅和苏文松，两人都干劲十足，决心在老板外出时把包子铺经营得更好，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 江雪给何老先生买了不少日用品和食品，最后还留下了五十元钱。 何老先生不肯收钱，她便偷偷把钱塞在了他的枕头底下。 安顿好一切后，江雪登上了前往西北的火车。 她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随身包用来迷惑他人，大部分物品都收在了空间里。 她打算到了西北找个地方，再把东西转移到行李箱里。 陈颈生的最后一封信里，除了信封上的寄回地址，信中还清楚地写明了他目前工作单位的地址。 若不是通过相处了解他的性格，江雪甚至会怀疑这封信是不是别人代笔写的。 她也好奇，当陈颈生看到她突然出现时会是什么反应。 光是想象那个扬景，江雪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去西北需要中途转车，行程得三天，于是江雪买了卧铺票。 虽然还是需要生产队的介绍信才能出门，但至少现在买卧铺票不再看职称了。 不然的话，就算你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卧铺。 找到自己在火车上的位置后，江雪没怎么走动。 这个年代的火车上小偷很多，不过她倒不担心被偷，只是觉得麻烦。 她只有吃饭和上厕所时才出去。 她在空间里囤了很多食物，肉包、菜包还有其他熟食…… 但要是频繁拿出来，食物还是热乎的，难免会引人怀疑。 她又不想提前吃冷的，只好将就着吃火车上的盒饭。 好在保温杯里装着灵泉水，一路下来她也没觉得疲惫。 到了中转站换乘火车时，江雪趁机拿出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一登上新火车，她就埋头吃了起来。 正是饭点，火车上很多人都在吃饭。 她对面坐着一对母女。 母亲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穿着颇为破旧的衣服，好几处都打了补丁。 女儿看起来二十多岁，穿着一件褪色的夹克，头发梳成两条辫子。 两人各自拿着一个煎饼，就着白开水吃着。 江雪旁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好像在吃火车上的盒饭，有白米饭、青豆炒肉和酸辣土豆丝。 江雪一打开自己的饭盒，一股诱人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这个饭盒也是提前准备好放在空间里的，里面有白米饭、红烧肉和一盘“地三鲜。” 旁边的男人瞥了一眼，问道：“姑娘，你这饭在哪儿买的？我刚才去买饭，没看到有红烧肉啊。” “我在这站上车，从外面国营饭店带的。”江雪随口解释道。 她把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被火车上这三天饭菜折磨的味蕾瞬间得到了满足。 她抬头一看，对面的姑娘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知道在别人啃煎饼的时候吃红烧肉不太礼貌，但她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为了迁就别人，自己也去啃煎饼吧？ 她默默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这已经是她能展现的最大善意了。 还没等她吃完，对面的姑娘就开口了：“妈，我想吃红烧肉。” 很明显，对面的老太太不重男轻女，她温柔地安慰女儿：“宝贝，忍忍，等咱们到了地方，妈就给你买红烧肉。” 第82章 一本正经地编起了故事 她说着，挽起袖子给母亲看。 老太太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心疼的表情：“我的乖女儿，让你受苦了，别担心，等咱们拿到钱，就买几斤肉，妈给你炖一大锅红烧肉，让你吃个够，补补身子。” “可我就是等不及了。”看着对面的女人吃得越来越快，饭盒里的红烧肉越来越少，刘小花觉得自己心疼得快要滴血了。 她就不能分给自己两块吗？看她吃了那么多红烧肉，也不差这两块。 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太看到女儿的眼神，心里明白了几分，便开始跟江雪讨价还价：“同志，你能分给我们两块肉吗？你看看我们，孤儿寡母的，都啃了两天煎饼了。” 正埋头吃饭的江雪抬起头，一脸困惑：“……” 她们啃了两天煎饼，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刚才听到了母女俩的对话，但无论如何，都没料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看着对面姑娘眼中满是怨怼，江雪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不好意思，大娘，就算你们啃了两天煎饼，可我也两天没好好吃饭了。” “就算你八天没吃饭，你都吃了这么多了，分两块又能怎么样？我女儿都半年没吃肉了，你看你家女儿长得这么水灵，不该有点同情心吗？” 被好言拒绝后，老太太顿时觉得没了面子，说话也带了不满。 江雪：“……” 旁边传来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好像生怕对面的母女把目标转移过去。 江雪也无语了：“你不用帮我说话，我说了这饭是从国营饭店买的，你给我一块钱，我就把这几块肉给你……” “一块钱？”江雪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大声打断了她。 “你都吃过了，还好意思跟我们要一块钱，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们好意思要我的剩菜，我要点钱怎么就不要脸了？要是觉得贵，那就别吃，我自己还没吃完呢。” 江雪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老太太看看饭盒，又看看江雪的表情，一张老脸气得紧绷。 旁边的刘小花急得都快哭了，再让她吃下去，就什么都没了：“妈……” 老太太拍了拍女儿，愤愤不平地说：“姑娘，别理她，让她吃，吃到拉肚子才好呢。” 江雪又夹起一块红烧肉，啧啧称赞：“都说国营饭店的大厨手艺好，肉质鲜嫩入味，肥而不腻，太好吃了，为了这么香的肉，我多跑几趟厕所也愿意。” “噗……” 旁边传来一声压抑的笑声，江雪瞥了一眼旁边的大哥，他把头几乎埋进了饭碗里，肩膀还在不停地抖动。 刘小花看着江雪吃完最后一块红烧肉，甚至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突然崩溃大哭着跑开了。 刘大娘的脸气得发黑，但又无可奈何，担心着女儿，连忙追了上去。 旁边那家伙的肩膀抖动得更厉害了。 “想笑就大大方方笑呗，头埋在饭碗里，不难受吗？”江雪收拾好饭盒，放回包里。 母女俩一走，这位大哥抬起头，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更深了。 见江雪看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大妹子，我真不是在笑你。” “笑就笑呗，毕竟遇到那样的人，我也很无奈。”江雪耸耸肩。 大哥见江雪是个直爽人，也不再拘谨：“就是从没碰到过这种人，也就你大妹子能应付，换我是真不知道该咋办。” “出门在外，能帮的当然帮，但也得看帮什么人，就刚才那俩，跟谁欠了他们似的，就算我把饭盒里的肉全给他们，他们也未必领情，与其自己憋屈，不如让他们难受去。” 江雪可不是那种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人，她没那么高尚。 都说无商不奸，但她更看重利益交换，绝对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大哥又笑了：“这话在理。我看那姑娘和大妹子你年龄也差不多……” 明明年龄相仿，大娘却把她当孩子，她自己也装嫩，却指望所有人都让着她？ 两人随后聊起了别的，大哥是西北口音，听说江雪去那边走亲戚，热情地给她介绍起西北的风土人情。 过了一会儿，那对母女回来了。 看到江雪和大哥有说有笑，老太太狠狠瞪了江雪一眼。 这趟火车晚上八点左右到站，临近傍晚时，有人开始吃干粮。 江雪原本打算下车后好好吃一顿，但看到对面母女又拿出煎饼啃，便借着整理行李的掩护，从空间里拿出一袋肉包。 袋子一打开，圆滚滚、白胖胖的肉包就散发出浓郁的肉香。 下午跟江雪聊得投缘的大哥笑道：“你准备得真充分，这也是从国营饭店买的？” 江雪没接话，递给大哥两个肉包：“买得多，不嫌弃的话，大哥一起吃。” 大哥没准备晚饭，本打算下车再吃，还能撑得住。 但现在闻着肉包香，肚子也饿了。 “那我给你钱。”说着就去摸钱。 “不用。”江雪坚持把包子塞到大哥手里。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对面那对母女眼馋。 她最看不惯别人那副理所当然的嫌弃样。 果然，刘小花看到江雪就这么把白胖的肉包送给别人，却不给自己。 中午妈妈说了那么多好话，连块肉都没捞到，气得眼睛都红了。 刘大娘也盯着肉包，气得直咬牙。 大哥拿着两个肉包，似乎明白了江雪的用意，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姑娘，直爽是直爽，就是有点“小心眼”，但这脾气对他胃口。 他咬了一口肉包，眼睛瞬间瞪大：“嗯？这肉包哪儿买的？也太好吃了！我活了三十多年，头回吃到这么好吃的肉包。” 本来想客套两句，结果一入口，全是真心实意的赞叹。 “哦，这是转车时在一家包子铺买的，听说老板特意去安城县的陈记包子铺学的手艺，一开始我也没听过陈家包子铺，老板介绍了才知道，陈家祖上曾是王府的厨子，就这做包子的手艺，连皇上都想召他去当御厨呢。”江雪一本正经地编起了故事。 第83章 这也太欺负人了 最普及的广告方式还是口口相传。 她的广告原则是“不以善小而不为”。 虽然隔着千山万水，但万一这话能起点小作用呢？ 没电视没广播，人们就爱唠嗑。 大哥听了连连点头：“难怪这么好吃。得谢谢妹子，不然我这辈子可能都尝不到王府御厨做的包子。” “大哥这话我爱听，来，再拿两个。” “两个就够垫垫肚子了，剩下的你留着。”大哥有些不好意思再拿。 “没事，我买得多……” 两人正互相推让，对面的老太太开口了：“买那么多，也给我们两个呗，中午我们都没要你红烧肉，要两个包子不过分吧？” 正推让的两人停下动作，看向老太太。 下一秒，大哥从江雪手里拿过包子：“其实这么好吃的肉包，两个还真不够，四个才够味。” 江雪笑得十分满意：“正好，还剩四个，咱们慢慢吃。” 小花又“哇”地一声跑开了。 老太太脸色铁青，看看江雪，又看看旁边的男人。 这俩人是故意合伙气人吧？这也太欺负人了！ 江雪一个人就不好争辩，现在又加了个男的，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赢，只能干瞪眼，可又担心女儿，不敢久留，赶紧又去找女儿了。 看着老太太憋屈的背影，江雪笑出了声，旁边的男人也跟着笑了。 这种明着气人的感觉，还真不赖。 直到火车到站，那对母女都没再回来，大概是真怕了江雪。 大哥收拾东西时，问江雪要去哪儿。外面天黑了，姑娘家一个人不安全。 就冲那四个肉包，他觉得能帮就帮。 江雪谢绝了大哥的好意，凭她的身手，普通毛贼根本不用担心。 要是遇到极端凶残的逃犯，带上大哥反而是累赘。 她直接在火车站附近找了家招待所住下。 安顿好行李，江雪打算问问服务员明天去陈颈生单位的公交情况。 刚走到大厅，就看见那对母女在跟服务员说话，显然说了什么让服务员很不耐烦，最后把她们打发走了。 母女俩没走远，就坐在招待所门口。 江雪移开视线，向服务员询问明天的公交线路、发车时间和首班车时间。 服务员对江雪很友好，知无不言。 江雪道了谢，正要回房，就听见身后老太太的声音：“哎，同志姑娘……” 没直接点名，但江雪知道刘老太是在喊自己。 但那又怎样？喊一声她就必须理会吗？ 她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刘老太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江雪，喊了两声见对方没反应，急忙追了几步，却被前台接待员拦住了。 “你这老太太，没钱住店还硬往里闯？告诉你，这儿不是你撒泼的地方，小心我叫警察把你带派出所去。” 刘老太急切地指着上楼的江雪：“我们认识那姑娘，她是不是住你们这儿？让我过去跟她说说话，她一个人占那么大房间，我们娘俩跟她挤挤总行吧？” 接待员早摸透了刘老太的性子，刚才她一直在这儿吵着要免费住店，又是卖惨又是撒泼。 刚才刘老太喊那位女同志，离得这么近，不可能听不见。 人家根本不理她，她怎么可能放这老太太进去？ “能不能跟她挤一间房不是我能决定的，反正不能让你进去，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认识，要是认识，怎么不一起进来？我得对每个住店客人的人身安全负责。” 这么一耽误，刘老太跟丢了江雪，一着急就想硬闯，接待员立刻喊人把刘老太赶了出去。 刘老太不死心，站在招待所门口大喊大叫。 “姑娘，看在同乘一趟车的份上，行行好让我们娘俩跟你住一晚吧。” “你看外面又冷又黑的，我一个老太太不碍事，小花就是个孩子，她受不了这苦，看你面善，要是不方便，我站门外守着，让小花跟你住总行吧？” “火车上那事也不全是我们的错，人穷志短嘛，我跟小花都是苦命人，看你天庭饱满、心地善良，就当积德行善了。” 刘小花看到江雪出现时也愣了一下，但现在见母亲喊了这么久都没人出来，急得开口：“妈，别喊了，她就是不想跟我们住，看不起我们，跟村里那些嫌弃我们的人一样，要是我哥还活着，他们哪敢这么对我们。” 提到儿子，刘老太深深叹了口气：“你哥也是命不好，你爸拿命换了个机会，以为能让我们过好日子，谁知道才过了两年舒坦日子就走了，早知道这样，你爸走的时候我就该多要点钱。” 刘小花一脸嫌恶：“本来就该把机会让给我，我哥就是个丧门星，给他机会也是浪费，现在机会没了，人也没了，你满意了？” 刘老太心里苦涩，她一儿一女，重男轻女是天性，儿子得了那么好的机会，女儿早晚是泼出去的水。 可谁能想到…… 见女儿不满，她连忙安抚：“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了，到了那儿你一定要争口气，钱是次要的，要是能找个依靠，以后不就能过好日子，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刘小花语气坚定：“妈，这次我们必须要个说法，我哥死在这儿，他们就得管我们娘俩一辈子，这是他们欠我们的。” 刘老太眼神也变得坚定：“你说得对，这是他们欠我们的，只要他们按时给我们寄钱，给你找个好婆家，这事就算了，不然没完，就算我们赖在这儿不走，看他们能怎么样。” “妈，我那件新衣服放哪儿了？明天我得穿上。” “对对，必须穿新衣服，让他们看看我们小花出落得多好。” 刘老太环视了一下四周环境，站起来大声咒骂。 “你个黑心的小贱人，不就是嫌弃我娘俩吗？告诉你，别小看人，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后悔都来不及。” “现在让我们进去，一切还能好好商量，不然就算你求我们，我们也不稀得……” “哗啦……” 刘老太话没说完，一盆水当头浇下，把大喊大叫的她淋了个透心凉。 坐在旁边的刘小花也没能幸免，水浇在刘老太身上，溅了她一身。 第84章 陈工，门口有人找您 本就单薄的衣服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刘老太浑身滴水，头发黏在脸上。 一阵北风刮过，她冻得瑟瑟发抖。 被浇透的两人先是一僵，随即反应过来，看看自己又看看女儿的狼狈样。 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一边咒骂一边想冲进招待所。 前台工作人员早想教训刘老太了，他们这不是国营招待所，而是私人经营的个体户。 小店本就靠比国营店服务好赚点辛苦钱，刘老太在外面撒泼已经导致住店客人减少，直接影响了收入。 现在有人替他们教训这娘俩，怎么可能让刘老太进来闹事？ 江雪拿着空盆站在二楼窗边，看楼下的闹剧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刘老太和刘小花最终没能进来，缩着脖子拖着行李悻悻离开，才收回目光。 她不是冷血的人，前世事业做大后做了不少慈善，自己没孩子，心肠更是软。 但帮人要有条件，对不懂感恩的人施舍，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耳根清净下来，她进空间洗了个澡，然后整理明天要给陈颈生的东西。 买的时候没注意，拿出来才发现竟然准备了不少。 不过江雪不在意。 两辈子第一次有人这么把她放在心上，几乎是捧在手心呵护，这种陌生的感觉挺好。 她不是小姑娘，不会因为一点好就掏心掏肺，但她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回报这份好。 火车上折腾了几天，江雪睡了个踏实觉，直到天亮才醒。 洗漱完毕，她换了身新衣服。 西北比安城县冷一些，她穿上上次在商扬买的黑色高领羊毛衫。 外面套了件红色大衣，配着黑裤子和小皮鞋。 在这个年代，她这身行头相当惹眼，全是从南方来的时髦货。 但江雪并不在意，赚钱自然是为了自己享受，总不能一直顾忌别人的看法而委屈自己。 她这次来是想给陈颈生一个惊喜，也希望能给他留下好印象。 收拾妥当并吃完早餐后，江雪拖着行李箱退了房，赶到汽车站时正好赶上开往陈颈生工作单位的班车。 车上人不多，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没有开窗，而是透过玻璃望着沿途的风景。 前世她曾去过西北，大概是在二十年后，为了游览那里的景点。 那时的西北早已变了模样，成了游客们逃离城市喧嚣的旅游胜地。 可以观赏大漠落日，感受大自然的壮美。 但现在，漫天黄沙与未来截然不同，没有平坦的高速公路，没有阻挡风沙的人造林，村庄破败不堪，处处弥漫着贫困与萧条的气息。 正因如此，国家才在这里投入大量资金进行建设。 “要致富，先修路”，这句口号并非空谈。 与此同时，陈颈生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时，听到了远处邮递员的车铃声。 李伟看到邮递员，拍了拍他的肩膀：“走，看看有没有我们的邮件。” 陈颈生抿了抿唇，没有动弹。 自从上次给妻子寄信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她的回信了。 起初，每次看到邮递员，他都会兴奋地跑过去，觉得妻子一定是回信了。 但两次都扑空后，他便不太想去了。 按时间算，如果妻子想回信，现在应该已经回了。 她没回信，是因为看到信生气了吗？ 还是因为店里男人多，她其实已经把他忘了？ 李伟不知道这小子在纠结什么，手上加了把劲，坚持道：“走吧，去看看嘛，我好像听到邮递员喊我名字了。” 上次他收到了信，这小子没收到，加上之前的次数，两人打平。 如果这次他再收到信，而这小子还是没有，那这一轮他就赢了。 张大卫看着两人拌嘴，笑着问道：“陈先生，李先生，你们俩在练摔跤吗？” “你想加入摔跤吗？”李伟反问他。 张大卫摇了摇头，看到远处的邮递员指着食堂，便问道：“要我先去给你们占座吗？” 李伟笑骂道：“我看你是越来越皮了，欠揍是不是？” 他竟敢调侃他们，接着说：“走吧，去看看。” 张大卫反正闲着没事，干脆跟他们一起去了。 李伟收到了一封信和一个包裹，笑得合不拢嘴。 陈颈生等了一会儿，等所有邮件都分发完了，他还是什么都没收到。 他抿着嘴，一言不发。 李伟笑着安慰他：“嘿，没事，你媳妇最近肯定是太忙了，没时间给你写信，我老婆也经常这样，等她有空了，可能一天给你写一封，到时候你烦都烦死了。” 陈颈生懒洋洋地瞪了他一眼，他才不会烦妻子的信呢。 但转念一想，每年这个时候确实忙着收割和种麦子，再加上生意上的事，妻子可能真的忙得没时间写信。 一行人慢悠悠地往回走，突然身后有人喊道：“陈先生，门口有人找您。” 陈颈生转过头，那人正朝他挥手。 李伟咧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谁会到这儿来找你啊？该不会是你老婆来看你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陈颈生的眼睛亮了起来。 但他还是对两人点了点头，克制着自己：“我先过去看看。” 李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示意张大卫：“我们一起去。” 能让陈颈生这块石头变暖的女人，可不能错过。 陈颈生大步流星，越走越快，快到门口时几乎跑了起来。 “陈先生，外面有位女士找您。”那人指着外面补充道。 陈颈生道了谢，听到“女士”这个词，他平时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快步冲了出去。 “江……”江雪二字还没说完，就看到门口站着一对母女。 两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尤其是那位年长的女士，皱巴巴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脸色惨白，若不是手里拄着拐杖，几乎要摔倒在地。 旁边的年轻女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她的衣服虽然有褶皱，但八成是新的。 她刚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又在拉扯衣领。 第85章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女子旁边的刘老太也看到了陈颈生，眼圈一红，颤巍巍地走上前。 “陈家小子，我们可算找到你了，这一路我们娘俩可遭罪了，你得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昨晚她们被浇了水，西北十月的天气刺骨寒冷，她们穿着湿衣服熬了很久。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想换上干净衣服，却发现行李也湿透了，本就不多的几件衣服全被淋透了。 无奈之下，她们只好脱下衣服，互相抱着取暖。 天快亮时，她们互相搀扶着往这里走。 一路上摔了无数次，吃了不少风沙，终于赶到了这里。 陈颈生惊讶地看着她们：“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就不能来？这是我儿子以前工作的地方，我们来看看还不行吗？”刘老太反驳道。 陈颈生微微皱眉，但还是说道：“刘涛已经不在这里了，单位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入，但你们大老远来了，我去问问领导，看能不能给你们破例。” 听到要去找领导，刘老太拦住了他：“不用麻烦领导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不是和刘涛是朋友吗？就让我们在你那儿住几天吧。” 刘小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颈生：“是啊，陈哥，我和妈妈就住你那儿。” 陈颈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不太方便，我还是帮你们找领导吧。” 他转身要走，却被人抓住了胳膊。 刘老太的眼泪停了，浑浊的眼睛盯着陈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把我们推给领导，自己撇清关系吗？你忘了以前是怎么跟我们保证的吗？” “我已经履行了我的承诺。”陈颈生说。 “履行了？你都四个月没给我们寄钱了，这叫履行了？” 陈颈生瞥了刘小花一眼：“我原本答应照顾你们直到刘小花成年，现在她已经成年了，我不再有义务给你们寄钱。” 听到陈颈生是真的拒绝寄钱，并非误解，刘老太立刻急了。 “你胡说八道！小花还没找到婆家，不算成年，在她成年之前，你必须给我们寄钱，如果你不想给钱，那就娶小花，她嫁了人就算成年了。” 刘小花没想到母亲这么快就把这事提出来，脸红着看向陈颈生，希望他能答应。 但男人冷冷吐出三个无情的字：“不可能。” 别说他已经有妻子了，就算没结婚，他也绝不会娶刘小花。 原因只有一个：他看不上。 跟在后面的李伟和张大卫听得一头雾水。 李伟用胳膊肘碰了碰张大卫：“去叫工会的人来，刘涛的事本来就不该陈先生管，刘老太这是胡搅蛮缠，还是让工会来处理吧。” 张大卫应声跑开了。 这边僵持着，很快张大卫就带着工会的徐经理回来了。 两人都气喘吁吁，徐思瑾笑着走近人群。 “这位老太太，我是工会的，您有什么问题跟我说，别为难陈工。” 陈颈生看到徐思瑾出现在身边，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 李伟瞪了张大卫一眼，低声问：“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张大卫一脸茫然：“我去工会，办公室就几个人，我一提这事，徐经理就跟我来了，怎么了，徐经理不行吗？” 李伟无奈地望向天空，心想办公室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是徐思瑾。 看到陈颈生面露难色，徐思瑾笑着安抚他：“陈先生，这事交给我处理，您别担心。” 她知道这人天性冷淡，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所以听说陈颈生遇到麻烦，她没让别人来，自己赶了过来。 陈颈生点点头，没拒绝，毕竟这事确实该由工会处理。 刘老太警惕地看着徐思瑾：“你是谁？这是我和陈家小子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徐思瑾已经看穿了眼前这两人的本质，尤其是刘小花看陈颈生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但她还是耐心解释：“我是部门工会的，我们协调解决职工的问题，听说您也是职工家属，您有什么问题或困难，可以跟我说。” “你觉得跟你说就能解决？”刘老太上下打量着徐思瑾。 刘老太见她笑着点头，看起来很好说话，便说：“那个姓陈的小子原本答应每月给我们20元家用，可这几个月一分没给，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他说会养到我家小花成年，可没嫁人怎么算成年？女儿，是不是？我们今天就是来要个说法，把欠我们的钱补上。” 想起女儿在火车上被人调戏的情景，刘老太气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陈颈生断了她们的钱，女儿也不会受那样的屈辱。 刘小花可不像母亲想的那么简单，见这女人不好惹，便开口道：“我们来不只是为了陈哥的钱，我和妈妈也想看看陈哥。” 她又对刘老太说：“妈，您不是说想好好看看哥以前工作的地方吗？我昨晚感冒了，头疼得厉害，我觉得我们该先安顿下来，您可以好好看看陈哥的单位，我也能休养几天。” 说话间，她一个劲地对刘老太使眼色，意图昭然若揭，连徐思瑾都从她的小动作里看穿了她的心思。 徐思瑾看向陈颈生那张冷漠的脸，轻轻笑了笑：“那不方便，这里是工作扬所，有很多安全隐患，刘涛就是因为这个出的事，而且，既然刘涛不在了，你们就算想留下，也没理由。” “我们可以住陈哥那里。”刘小花脱口而出。 徐思瑾摇摇头：“他住的是男职工宿舍，更不方便。” “你这也不方便那也不方便，总得有解决的办法吧？我儿子死在你们部门，你们就打算不管我们孤儿寡母了？”见来软的不行，刘老太干脆撒起泼来。 徐思瑾想了想，转身跟陈颈生商量：“陈先生，我们昨天不是刚发工资吗？您就给她们一点吧，不管别的，您以前和刘涛关系不错，老太太和这位妹妹大老远来一趟，您总不能忍心让她们空手回去吧？” 然后她又转向刘老太母女：“老太太，一个人成年与否不是看有没有结婚，法律规定，年满十八周岁就是成年了，婚姻法也允许十八周岁的人结婚，今天我做主，让陈先生给你们点路费，你们回去吧。” 第86章 爱情的力量 徐思瑾是故意的，她听说陈颈生结婚后对妻子很好，几乎把工资都寄回老家给妻子花。 一个男人对妻子好不好，不就看能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吗？ 现在这年头，给妻子花钱的男人不少，但把整个工资都上交的确实少见。 不管这老太太要钱是为了什么，让陈颈生把工资花在她和她女儿身上，总比花在他妻子身上强。 “不可能！” “我不同意！” 两声拒绝同时响起，刘小花来这儿不只是为了钱，这次要是还拿不到钱，算怎么回事？ “既然十八岁能领结婚证，那陈哥就跟我去领结婚证，你以前答应过会照顾我们，不能半途而废，我嫁给你，也算完成我哥的心愿了。” 徐思瑾挑眉一笑：“那恐怕不行，陈先生已经结婚了，不能跟你领结婚证。” “陈哥结婚了？”刘小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他结婚三四个月了。”徐思瑾轻描淡写地说。 刘老太明白了：“难怪你四个月前不寄钱了，原来是结婚了。” “陈哥，你现在有了家，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了？”刘小花眼中满是怨怼：“是你老婆看不起我们吧？” 徐思瑾摊开手：“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相信陈颈生有他的苦衷，他不是背信弃义的人，大姐，您多体谅，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这事跟我妻子没关系。”陈颈生断然打断。 “徐经理，我行得正坐得端，已经履行了承诺，没亏欠任何人，请你注意措辞，至于你的解决方案，我不认同。” 李伟看着事情越来越乱，急得直跺脚。 他瞥见还在看热闹的张大卫，抬腿就是一脚。 “废物，净坏事儿，看看你找来的人。” 张大卫无辜地眨眨眼，这怎么又关他事了？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插了进来：“哇哦，这儿挺热闹的，没打扰各位吧？” 来人穿着红色大衣，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陈颈生看到来人，平静的眼眸骤然亮起：“江雪？！” 江雪没想到在单位门口就看到了陈颈生，而且看样子他好像遇到了麻烦。 再看看对面那对母女，吵吵嚷嚷的，麻烦似乎还不小。 她将在扬的人一一扫过，迈着坚定的小步子走到陈颈生身边，扬起下巴：“这是债主上门讨债了？” 一听这话，陈颈生见到妻子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刘老太和刘小花看到江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尤其是刘小花，昨天被浇成落汤鸡，连行李都湿了，本想体面地见陈颈生，给他个惊喜，结果却像个乞丐。 说不定陈哥就是因为她这副模样才拒绝她的。 再看看江雪这一身行头，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她能吃红烧肉、肉包子，还能穿这么漂亮的新衣服？ 徐思瑾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女人，陈颈生对她的反应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他从没用那种语气叫过自己的名字，要说这是他新娶的媳妇，徐思瑾心里一万个不信。 眼前的姑娘穿着红外套，里面是精致的羊绒衫，身上的裤子和皮鞋…… 就算是她，也得花上几个月的工资才能置办齐。 再看这姑娘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漂亮，连眼神都透着自信和果敢。 陈颈生的老婆不是农村妇女吗？ “是你！”最终，刘老太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难怪陈家小子不给我们寄钱了，原来是娶了你这么个败家娘们，把钱都挥霍光了，你来得正好，把钱给我们，不然就把你的衣服扒下来抵债！” 刘小花眼睛一亮：“对，用衣服抵债！” 这母女俩的话让陈颈生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一把将江雪拉到自己身后，英俊的脸庞覆上寒霜，声音也变得严厉。 “我再说一遍，这事跟我妻子没关系，而且，刘涛的死，单位已经给过赔偿了，你们要是觉得赔偿少，可以直接去找领导，或者去法院，刘涛私自修改图纸，给工程造成了重大损失，单位没要求赔偿，还给予了人道主义救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我，如果不是你们当初扣着刘涛的骨灰不让我走，我怎么会答应你们那些无理要求？即便如此，我也信守了承诺，如今承诺已履行完毕，我不欠你们任何人。” 他又转向徐思瑾：“徐经理，这两个人该怎么处理是工会的事，我实在无法认同你的解决方式，也怀疑你处理此事的能力，我会将今天的事向工会汇报。” 谁也没想到陈颈生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这比大家一年里听到他除了工作以外说的话都多。 李伟忍不住咂舌：“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媳妇被人诋毁，哑巴都能当街骂街了？” 张大卫还在盯着江雪看：“陈哥媳妇可真漂亮。” 李伟转过头，看到张大卫的眼神，抬手就往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陈媳妇也是你能这么看的？小心你的眼睛。” 徐思瑾感觉自己摇摇欲坠，不管是江雪的出现，还是陈颈生的态度，都让她深受打击。 她垂下眼帘，带着一丝委屈：“对不起，陈先生，我只是想帮你，没想到……” 她苦笑了一下，又转向刘老太：“既然陈先生说这事跟他妻子无关，那就跟她无关，老太太，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先给您20块钱应应急。” 刘老太此时也意识到陈颈生不好拿捏，当初在村里，仗着他是外人，他们才敢胡搅蛮缠。 现在到了人家的地盘，他们根本占不到便宜。 她也清楚儿子的情况，不然也不会不敢去找领导。 至于女儿的婚事……那个女人一看就不好惹，他们惹不起。 听徐思瑾这么说，刘老太问：“你能每月给我们 20 块钱吗？” 原本陈颈生每月给他们 20 块，够母女俩花销了。 徐思瑾的脸僵住了：“……老太太，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多块。” “姑娘，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一看就是心善的人……” 江雪已经被陈颈生拉着往单位家属区走了，刘老太和徐思瑾的对话被甩在身后。 她回头瞥了徐思瑾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品就想当老好人，被刘老太母女缠上，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 但这女人想踩着陈颈生当好人，她一点都不同情。 她的行李箱被男人接了过去，抬头见他眼中含着笑意看着自己，跟刚才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正想说什么，一个声音传来：“陈先生，大嫂……” 张大卫傻呵呵地跟他们打招呼，李伟也冲两人点了点头。 第87章 不想让她受委屈 陈颈生点点头，向她介绍这两位男士：“这是李伟，这是张大卫，李伟比我年长。” 江雪得体地跟他们打招呼：“李哥，大卫，你们好，我是江雪，陈颈生的妻子。” “早就听说陈颈生娶了个漂亮又能干的媳妇。” 李伟一见到江雪就明白了为什么那块冰山会融化，毕竟作为男人，谁能抗拒得了这样的女人？ “大嫂，欢迎来我们单位。” 听着他们熟稔的语气，江雪知道这是陈颈生关系不错的同事。 她跟他们寒暄了几句，李伟很识趣地拉着张大卫离开了。 陈颈生这才笑着看向她，问道：“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来，我好去火车站接你啊？”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谁知道在这里碰到这种情况，差点变成惊吓。 陈颈生也想起了那对母女：“你认识她们？” “之前在火车上遇到的，跟我要红烧肉没给，就记恨上了，昨晚还想跟我挤一个房间，我拒绝了，她们就骂我看不起人，说我会后悔，我当时还纳闷，明明第一次见面，怎么搞得像我欠了她们一样，原来不止是我，好像所有人都欠她们的。” 江雪说得轻描淡写，但陈颈生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难怪刘小花看到媳妇儿时，会对她露出那样的敌意。 两人并肩走着，江雪问他：“你怎么会跟这两个人扯上关系的？” 刚才看她们跟陈颈生对峙，她都准备亲自上前骂回去了，陈颈生那性子根本不是这两个无赖的对手。 却没想到他第一时间就把她护在了身后。 虽然她不需要别人替她出头，但被保护的感觉，确实很暖。 前世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外面，遇到事情永远是她被推在前面，没人在乎她能不能应付，会不会受委屈。 很明显，陈颈生不想让她受委屈。 见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陈颈生脸颊有些发烫，不知道是窘迫还是别的。 他把刘涛的事情又跟她复述了一遍。 “她们村子偏僻，刘老太叫了很多村民过来，还有其他看热闹的村民，我要是不答应每月给20块钱，根本走不出那个村子。” 说起来，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完全是有理说不清的局面。 “也幸亏当时刘小花还小，要是搁现在，说不定直接逼你当上门女婿了。”刘小花那点心思，谁看不明白。 听她这么说，陈颈生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几乎是咬牙切齿：“江雪，我要是真成了她们家女婿，你可就没男人了。” 这女人，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说这种话？ 江雪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四周，就是不看陈颈生。 “你们单位大吗？你住宿舍吗？我过来会不会不方便？要不我今晚还是住招待所吧……” “不用。” 此时陈颈生落后江雪半步，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娇俏可人的小女人。 她比以前更好看了，身上的衣服衬得她像个小太阳。 他怎么可能让心尖上的媳妇去住招待所？ “嗯？”江雪回头看他。 陈颈生指着前面一排楼房：“那边是宿舍，我一个人住。” 他们的宿舍区和工人的不在同一处，但离家属院不远。 现在是上班时间，整个宿舍楼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对面传来孩子玩耍的声音。 陈颈生掏出钥匙，打开里面一间房：“进来吧，这里条件有点简陋。” 江雪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房间，大概二十平米，靠窗有一张书桌，里面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房间很干净，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整个房间有股淡淡的薄荷味，和陈颈生身上的味道一样。 “我把你行李箱放这边了。”陈颈生的声音传来。 江雪摆摆手：“拿过来吧。” 陈颈生以为她要拿日用品，却见她打开行李箱，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陈颈生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男士手表，黑色表盘，银色金属表带，散发着低调内敛的光泽。 “这是……”给我的？ 江雪笑着站起来，从盒子里拿出手表，摘下他手腕上的旧表，亲自给他戴上新的。 她的眼光果然很合他心意。 “陈颈生，生日快乐！”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眼中闪着光。 陈颈生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他二十六岁的生日。 “你特意过来给我过生日的？” “嗯，说好了要给你惊喜的，喜欢吗？” 陈颈生看看手腕上的表，又看看江雪手腕上同款的表，再看看她带笑的脸，用力点头：“喜欢，谢谢你江雪，我自己都忘了生日，这是我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喜欢就好，对了，还给你买了衣服。” 江雪从行李箱里往外拿东西：“这是毛衣，我看这边比安城还冷，你得注意保暖，这是衬衫，还有这件外套，你试试合不合身……” 她正不停地往外拿东西，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陈颈生眼神动容地看着她。 这傻小子，真是容易满足。 “感动啦？”她笑着问。 陈颈生看着她，喉结滚动，当然感动，还想要更多……想要吻她。 江雪见他眼神变深，知道他想做什么，唇角噙着笑，等着他主动。 他的喉结又动了动，看着那双带笑的眼睛和微张的红唇，陈颈生呼吸加重，慢慢低下头……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张大卫的声音：“陈工，陈工你在吗？王部长叫你过去一趟，陈工？陈工……” 陈颈生的动作一顿，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这反复的叫喊彻底打败。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头没好气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转回头，眼神还有些尴尬：“你……在这儿等我一下，估计是为了刚才的事，我很快回来。” 江雪笑着点头，看他那副懊恼的样子，像个差点吃到糖却又没吃到的小孩。 他还没转身，她先伸出手，勾住他的后颈，把他拉低，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他的唇微凉，带着淡淡的薄荷味，触感很好。 “我知道，你去吧，我等你。” 几乎是唇贴唇的低语，说完又啄了一下才放开他。 陈颈生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眼底染上笑意：“好。” 第88章 真是个傻小子 真是个傻小子。 陈颈生走后，江雪打开房间里唯一的衣柜，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件工作服和几条洗得发白的内衣。 她正准备把新买的衣服整理进去，敲门声又响了…… 门口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把青豆。 她看到江雪，笑着打招呼：“你一定是陈先生的家人吧？” “你好，你是……？” “我是冯大嫂，冯大军家的，二工程队的家属，就住在那边。” “刚才看到陈先生带着一位女同志过来，就知道肯定是家里人来了。” “你们俩可真般配，我想着你刚到， 可能没准备蔬菜，就给你拿了点青豆。 “这是我们院子里自己种的，不嫌弃就拿着。” 这女人挺热情，江雪瞥了眼她手里的豆子，看着可不像是刚摘的。 都长老了，估摸着至少放了两天。 江雪初来乍到，除了陈颈生介绍的李伟和张大卫，谁也不认识，更不知道陈颈生和冯大军是什么关系，便笑着委婉拒绝。 “谢谢你，大嫂，可你看我们宿舍什么都没有，也没法做饭，给我蔬菜真是浪费了。” 她稍微往旁边让了让，本是想说明情况，没想到冯大嫂的孩子挣脱开，径直跑进了屋里。 “妈妈，陈叔叔家好干净啊，你看这些衣服，真漂亮，陈叔叔家里有好多好看的衣服。” 她指着床上放着的新衣服，还有江雪脱下来放在旁边的红外套。 冯大嫂脸上有点挂不住，不好意思地对江雪笑了笑，赶紧去拉孩子。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陈先生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工作能力又强，有几件好衣服有什么稀奇的？你陈阿姨一看就是坐办公室的，当然跟我们家不一样，我们家是靠种地吃饭的，你爸爸能出来工作，带我们到这儿，都是托了祖宗的福，别乱碰东西，要是弄脏了，我们可赔不起。” 要不是冯大嫂一脸严肃，真像是在教训孩子，江雪都要以为她是在讽刺了。 “大嫂，没那么严重。”江雪两辈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尴尬。 冯大嫂却摆摆手，满不在乎：“不，孩子就得从小教，现在不教好，长大了还得了？” “要不你还是带她回去教吧？”江雪直接建议。 她虽然没带过孩子，但也知道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训斥孩子不太好。 冯大嫂顿了顿，然后尴尬地笑了笑：“也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就住那边，第二排第三家，有空过来玩啊。” “好。”江雪应着，然后把她送到门口。 看着冯大嫂拿着一把豆子来，又拿着那把豆子走了，江雪真是琢磨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 远远地还能听到冯大嫂在教训女儿。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在外面要懂规矩，人家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又是什么样的人？能跟人家住在一个地方，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你怎么配碰人家的东西？记住了，你是农村来的，比不上那些城里人……” 江雪：“……” 她懒得管别人家的闲事，便回屋继续收拾东西。 与此同时，在王部长的办公室里， “部长，您找我？” 陈颈生扫视了一圈办公室，除了王部长，还有党支部书记徐强。 王部长指了指座位：“坐下说。” 他给陈颈生倒了杯水，“听说刘涛家里人找你了，这事都过去两年了，怎么又找到你头上了？还听说了二十块钱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陈颈生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当初我送刘涛骨灰回他老家的时候，他母亲接受不了他去世的事实，叫来了镇上的长辈讨说法，不然就不让我走，最后没办法，我只好答应每月给她寄二十块钱，直到她小女儿成年，最近她女儿成年了，我就没再寄钱，结果她们就找来了。” “胡闹，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向部门汇报？”王部长把杯子重重放下。 “刘涛的死是他自己的责任，他造成了重大事故，虽然给国家带来了直接经济损失，但我们没追究他的责任，死者为大，而且单位还给予了一定的人道主义补偿，他们这是无理取闹。” 他当然不是在责怪陈颈生，陈颈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清楚陈颈生的为人。 穷山恶水出刁民，陈颈生一个人去刘涛老家，如果村民硬扣着他，他还真走不了。 “这也是我们部门的疏忽，当时就该让工会协助你。” 陈颈生嗯了一声：“我正想跟您说这事，今天刘母和她女儿来单位，工会派了徐经理来处理，可她却让我体谅刘家的难处，多给她们钱，工会本应是我们职工的后盾，却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实在让人寒心，我不知道这是徐经理个人的想法，还是工会的态度，我本来打算找工会问清楚，结果您先叫我来了。” 徐书记听了陈颈生的话，轻轻咳嗽了一声：“陈先生误会了，徐经理只是年轻，处理突发事件经验不足，我也了解了情况，这才赶紧来找王部长，希望陈先生能理解年轻同志，多给他们一些成长的机会。” 陈颈生瞥了徐书记一眼，怀疑徐经理之所以敢这么做，恐怕是知道有她父亲善后。 “成长的机会我可以给，但徐书记有没有想过，这样处理问题会带来什么后果？我们单位没有任何过错，现在刘家人找到我们，工会却妥协了，这意味着什么？其他职工会怎么看？徐书记是打算用部门的声誉和公信力，给您女儿当练兵扬吗？” 最后那句话一出，连徐强的脸色都变了变。 这么重的指责，影响的可不只是他女儿，他自己也会受到处分。 “陈先生，这话说得太重了。” 陈颈生脸色沉了沉，连看都没看徐强一眼，显然不是随口说说。 徐强无奈地看向王部长，王部长只好出面打圆扬。 “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和工会沟通，你这两年给刘家寄的钱，我们也会帮你理清，但我再说一遍，以后有任何问题，都要和部门沟通。” 陈颈生脸色稍缓：“我明白。” “听说你爱人来看你了，要不要请几天假？这边除了沙子也没什么景点，但你们新婚夫妻难得在一起，多陪陪爱人是应该的。” 第89章 手擀面 王部长是过来人，轻易就看出了陈颈生的变化。 笑着打趣道：“你这小子，赶紧回去吧，刘家的事别管了。” “是！” 陈颈生离开办公室后，徐强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这个手下，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毕竟他是党支部书记，已经放低了姿态。 陈颈生不领情就算了，还反将他一军。 王部长只是笑了笑：“什么目中无人，陈颈生只是在陈述事实，徐书记，你换个角度想想，应该感谢他才对，要是换个人把这事捅出去，你想过后果吗？依我看，你女儿思瑾这次处理得确实不妥，想和稀泥可以，但不是这么个和法。” 徐强知道自己女儿理亏：“行，王部长，我知道了，算我欠你个人情，回头请你喝酒。” “欠我人情没关系，你想想怎么和工会那边交代吧。” 陈颈生那小子，心大的时候是真的大，但较真的时候，也真是寸步不让。 陈颈生离开王部长的办公室后，立刻朝宿舍走去，可刚走到一半，就碰到了来找他的张大卫。 “陈先生，白先生让我来叫您过去一趟。” 陈颈生微微皱眉，朝宿舍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媳妇还在宿舍等他呢。 张大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心领神会，笑着说：“哎，陈哥，您嫂子可真是个大美人，难怪你们都盼着见媳妇，我要有这么漂亮的媳妇，班都不想上了。” 陈颈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痞相，抬脚就要踢…… 与此同时，江雪收拾完东西，陈颈生还没回来。 此时天色渐暗，他肯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外面已经有人三三两两地拿着饭盒，朝一个方向走去，大概是去食堂吃饭。 她来得正是时候，今天正好是陈颈生的生日。 看他之前的反应，显然连自己生日都忘了，长寿面肯定也没吃上。 她换上一件利落的外套，给陈颈生留了张字条，就出门了。 路上遇到两个拿着饭盒的同志，她问清楚了去食堂的方向。 食堂刚开饭，每个窗口都排着队。 江雪看了看大家打的饭菜，食堂窗口虽多，但每个窗口卖的东西都一样。 今天的菜是花菜炒肉片和白菜炖豆腐，主食是杂粮面馒头和米饭。 花菜里虽然有肉片，但只是薄薄的几片，每份能有两三片就算不错了。 她知道这边条件艰苦，却没想到伙食这么差，也难怪大家都喜欢她做的牛肉酱。 “同志，你是来打饭的吗？打饭的话去后面排队。” 一个看起来像是厨师长的男人见江雪在窗口前徘徊了很久，主动开口说道。 来他们食堂的，不是职工就是职工家属。 江雪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穿着利落的小外套，显得精明能干。 她一进食堂，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么惹眼的女人，要是职工或职工家属，大家肯定有印象。 既然没有，说明她是第一次来。 江雪看向问话的人，这位厨师长的帽子和窗口打饭的师傅不一样，看气质，显然是个管事的。 她笑了笑，点了点头：“正打算打饭呢，师傅，你们这儿能炒菜吗？” “当然能，只要厨房里有食材，你想点什么菜都行。”李师傅回答道。 一看就知道不差钱，食堂的师傅们最喜欢招待这样的人了。 江雪往前凑了两步，离他近了些：“那厨房里都有什么食材？我能看看吗？不瞒您说，师傅，我今天特意来给我男人过生日，想给他炒几个特别的菜庆祝一下。” 说着，江雪往他手里塞了一包烟。 李师傅低头一看，心里惊呼，大前门香烟，在西北可算是高档烟了。 他脸上更热情了：“厨房现在没什么事，你想看就看吧。” 江雪跟着李师傅进了厨房，路上遇到爱聊天的刘师傅，问她是不是第一次来，是谁家的家属，江雪都随意应付着。 到了厨房，她看到食材还挺齐全，最近天气转凉，新鲜肉类也备了不少。 江雪指着肉类问：“我能点几个菜吗？” “当然可以，这些本来就是打算用来炒菜的。” 陈颈生这边在开饭前忙完工作，匆匆赶回宿舍，却发现屋里漆黑一片。 “江雪……” 他喊了一声，没人应答。 走进屋也没看到人，却发现桌上有张字条，是江雪写的。 看清字条内容后，他眉眼瞬间舒展，转身又出门了。 看到正要拿着饭盒去食堂的张大卫，他说：“先别去食堂了，帮我叫几个人。” 陈颈生把自己小组的人都列了出来，想了想，又补充道：“让白先生也带上他媳妇孩子一起来。” 张大卫眼睛一亮：“陈哥这是要给嫂子办接风宴？” 陈颈生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差不多吧，今天我生日，我媳妇给我办生日宴，叫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嫂子对你可真好。” 张大卫一脸羡慕，赶紧跑去叫人了。 陈颈生在食堂后厨找到江雪时，她正忙着揉面，准备亲自给他做长寿面。 面已经揉好了，等水开了就能下面。 李师傅看到陈颈生，不住地夸赞江雪，长得漂亮又会做饭的女人本就不多，还这么会来事的就更少见了。 陈颈生有些哭笑不得，他媳妇可真有本事，这么快就混进食堂后厨了。 后厨不是不让外人进吗？ 江雪笑着对他比了个手势，小声说：“我给了李师傅5块钱，现在整个厨房我随便用。” 看着她那副小狐狸似的表情，陈颈生真想捏捏她的脸。 “人都叫了吗？菜快好了，长寿面现在吃还是最后吃？” “现在就吃。”陈颈生毫不犹豫地回答。 其他人还没到，他可以独享媳妇的手艺。 江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是饿了，手脚麻利地拉了一碗手擀面。 搭配煮得翠绿的白菜、滑嫩的煎蛋，加上她独特的调味手法。 最后淋上香油，连李师傅都被香味吸引了过来。 第90章 就一杯 陈先生笑了笑，他媳妇确实有个饭馆，而且生意还不错。 江雪正要把面条端出去，一双大手先伸了过来：“我来，小心烫。” 她让他把面条端到外面的桌子上，自己在对面坐下。 见男人半天没动筷子，便笑着说：“快吃吧，坨了就不好吃了，还有，陈颈生，生日快乐！” 陈颈生抬起头，眼中满是笑意和感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江雪，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过过生日了。” 以前在家乡，妈妈会给他做长寿面。 但自从他外出求学工作后，就没人记得他的生日了，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忘了。 “那从现在开始，我每年都陪你过生日。”江雪说。 陈颈生漆黑的眼眸看着她，突然笑得更开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江雪忍不住移开视线，真是个傻家伙。 没过多久，白小明、李伟、张大卫等人也到了。 白小明作为其中的老大哥，带着家人来的，还有些不好意思。 “早就听说大嫂来了，我们作为老大哥本该好好招待，反倒让你先破费了。” 陈颈生把江雪介绍给新来的人，他在信里偶尔提过这里的同事。 包括白小明，江雪也因为陈颈生特意邀请了他而对他有印象。 “白大哥，您太客气了，今天是陈颈生的生日，我也借这个机会请大家热闹热闹，这是您的两个儿子吧？看着真精神，都是小帅哥。” 白小明笑得更开心了：“俩孩子都挺调皮的，哎，过来叫阿姨。” 白亮和白田大声喊道：“阿姨！” 白田明显更活泼些，咯咯笑着说：“阿姨，你真漂亮。” 白小明的妻子宋叶轻轻拍了下儿子，笑着说：“你这孩子……” 大家刚坐下，又有三个人走进了食堂。 这时已经过了饭点，食堂里除了他们这桌基本没什么人了。 来的人中有冯大嫂，她一眼就看到了江雪，拉着旁边的男人和孩子过来打招呼。 “小妹，你也在这儿吃饭呢？” “是啊，大嫂，你们还没吃呢？” “还没呢，今天家里没煤了，做不了饭，过来看看有什么吃的。” 说完，她转向旁边的男人：“大军，这就是陈颈生家的，我今天跟你说过的，一看就是城里人，有文化，我说得没错吧？” 秦大军本来没打算过来，被妻子硬拽过来。 看到这一桌子人，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勉强笑了笑跟大家打招呼。 陈颈生和他不在一个项目组，但也是同事，经常见面，陈颈生对秦大军印象还不错。 “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吧。” 李伟、张大卫和其他几个人正要帮忙腾地方找座位。 秦大军也有点心动，他一直挺佩服陈颈生的。 他还没开口，冯大嫂就在旁边嚷嚷起来：“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就不凑了，我和静静可吃不了这么好的饭，我们去那边随便吃点就行。” 然后她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旁边的男人：“大军，你就留在这儿跟陈先生他们吃，今天运气好碰到陈先生和白先生，陈先生看重你，别扫了他们的兴，一会儿记得陪陈先生喝几杯，好好伺候他们吃好喝好。” 她说前半句话时，在扬的人就有点不舒服了，接着说下去就更尴尬了。 白小明插话道：“大嫂，秦工和我们是同事，不管什么级别、什么工种，大家都是平等的，陈先生请秦工吃饭就是图个热闹，你别想太多。” “不不不。”冯大嫂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问题。 “我们大军哪能跟你们比啊，你们是单位的顶梁柱，都特别有本事，大军能有份工作都是托了祖宗的福，认识你们都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冯大嫂越说越夸张，秦大军的脸色越来越尴尬，赶紧把她拉走。 “陈先生，你们吃好喝好，我们就不打扰了。” 可冯大嫂不想走：“哎，大军，陈先生让你跟他们一起吃呢，这是多好的机会，你不是总说陈先生人好……” 秦大军一句话没说，只是低着头，硬生生把冯大嫂拉出了食堂，连饭都没打。 “好了，别管他们了，咱们先祝陈先生生日快乐，欢迎大嫂来探亲，一起喝一杯。” 白小明举起酒杯，张大卫、李伟、吴振发等人也热情响应，刚才的尴尬就此翻篇。 今天食堂的李师傅也格外用心，红烧排骨、红焖羊肉、松鼠鳜鱼，还有好几个炒菜和凉菜。 江雪不在乎花钱，跟厨房的师傅们聊得很开心，保证每道菜都分量足、味道好。 酒是西北特有的高粱酒，纯高粱酿造，香气浓郁。 因为是白酒，倒酒的时候只给桌上的男人们倒了，宋大嫂和江雪喝的是茶。 几轮敬酒下来，江雪觉得只喝茶有点没意思，尤其是白酒的香味太诱人了。 陈颈生给她夹了一块排骨，然后注意到自家小媳妇正亮晶晶地盯着他的杯子。 他又提醒道：“这酒度数高，你估计喝不了。” 但心里又觉得好笑，这丫头总是这么大胆，什么都想试试。 江雪伸出一根手指：“就一杯。” “一杯？”陈颈生直接笑了。 “这一杯就有一小两呢，能把你喝晕乎了。” “喝晕乎了不是还有你嘛。”江雪满不在乎地说。 她知道这个年代的白酒普遍度数高，自己以前也喝过烈酒。 上次徒弟宴上，她喝了三四两都没事。 她清楚自己的酒量，前世第一次上酒桌时她也喝了不少，没什么问题。 后来是因为经常应酬，有些客户太能劝酒。 红白啤混着喝才把胃喝出了问题，但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陈颈生的表情因她的话而放松下来：“有我呢。” 他的妻子很独立，他都是后来通过信件才知道她做了那么大的生意，但现在她也有依赖他的时候。 “好吧，说好了就一杯。” 江雪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从陈颈生手中接过一杯白酒，仿佛是奖励。 第91章 看你 李伟笑着逗她：“大嫂你不知道，要说西北特产，这高粱酒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看你们聊得这么热闹，我也尝尝。”宋大嫂也拿起一个空杯子。 白小明不乐意了：“你凑什么热闹？就你那点酒量，等会儿还想回家吗？” 坐在江雪旁边的宋大嫂，刚才把江雪和陈颈生的对话听了大半，觉得这对小夫妻有趣又让人羡慕。 她和白小明从结婚起就分居两地，早年生疏，就连生第一个孩子时都客客气气的，根本没有小夫妻之间撒娇的时刻。 她立刻说：“回不了家不是还有你嘛？” 白小明不知道妻子今天怎么了，上下打量着她。 “你真要喝多了，你觉得我能把你背回家？” 旁边的白田大声说：“爸爸没事，你背不动的话我帮你抬，大哥也能帮我们抬，你抬妈妈的头，我和大哥各抬一条腿，肯定能把妈妈抬回去。” 孩子说完，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 原本觉得自己只是微胖的宋大嫂：“……” 行吧，这家不回也罢。 这扬热闹的生日兼接风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要不是考虑到食堂值班人员，可能还会更晚。 大家都喝了不少，尤其是张大卫，说话都舌头打结了，被李伟和吴振发左右架着回宿舍。 张大卫还不肯走，挥着胳膊：“不行，我还没跟大嫂喝够呢，大嫂难得来一趟，必须让她满意。” 李伟抓住他的手：“你大嫂已经很满意了，走吧，再不走肯定要惹不满意了。” 这小夫妻好不容易团聚，春宵苦短，谁愿意在这儿浪费时间。 这家伙喝醉了就拉着江雪絮叨，差点被陈先生用眼神杀死，偏偏醉鬼还没察觉。 宋大嫂对江雪说：“陈先生知道我们家在哪儿，好找，你有空过来玩，我平时在家也没事做。” “好啊。”江雪笑着应下。 等人都走光了，江雪看向陈颈生，见他脸颊微微泛红，显然也喝了不少。 “你没事吧？要不要让食堂师傅给你煮碗醒酒汤？” 陈颈生摇摇头：“不用，没喝多少，就是高兴。” 高兴她来看他，高兴她陪他过生日，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也高兴她把同事们都相处得很好，让他赚足了面子。 虽然他本身不太在意这些，但听着吴振发不停地打听怎么多请几天婚假。 听张大卫好几次念叨要找媳妇，羡慕他娶得好。 他男性的自尊心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见他这么说，江雪也没多留，两人跟食堂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便往回走。 夜风有些凉，陈颈生握着江雪的手，尽量用身体为她挡风。 江雪却不觉得冷，此时天色已晚，整个单位静悄悄的。 偶尔有风声掠过，却不像白天那样夹杂着沙尘。 今晚没有月亮，星星显得格外明亮，经历过后世的雾霾污染，这样的星空实在令人感叹。 江雪被陈颈生牵着，一边走一边仰着头看漫天繁星。 忍不住感叹：“陈颈生，这里的天空真漂亮。” 半天没听到回应，她转过头，只见男人正用深沉而专注的爱意看着她。 她望向远处，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转头调皮地笑着问：“看什么呢？” “看你。”他几乎是本能地回答。 “我好看吗？” 陈颈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住了她。 好看，怎么会不好看？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美…… 他的江雪，他的女人，以前他对这些字眼毫不在意，可今天念在嘴边，心里却泛起千般柔情。 江雪被他圈在怀里，起初还在感慨这小子有进步，但下一秒，她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陈颈生这次的吻既不温柔也不浪漫。 一开始是紧紧地贴着她，随后就变成了毫无章法地啃咬她的嘴唇。 像是把她当成了一根骨头在啃，跟新婚夜时一样，青涩、莽撞、毫无秩序…… 江雪感觉嘴唇被吻得发烫，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破皮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化被动为主动，轻轻回吻他。 在他愣神的瞬间，她像条调皮的小鱼，舌尖探了进去…… 陈颈生先是一怔，随即眼中燃起熊熊欲火，像个渴求知识的学生。 只需老师稍稍引导，就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主导权被夺走，连胸腔里的空气都仿佛被掠夺殆尽。 就在江雪腿软得快要站不住，想停下这个极具侵略性的吻时，一束光在他们身上晃了晃…… “喂，谁在那儿？” 江雪趁机推开了男人。 陈颈生也瞬间慌了神，想都没想就抓起江雪的手往前跑。 “喂，你们是谁？别跑！” 身后的人喊得更响，两人跑得更快，几乎是一口气跑回了陈颈生的宿舍。 江雪好久没这么跑过了，弯着腰气喘吁吁地笑。 “陈颈生，那人不是你们单位的吗？我们又没偷情，跑什么呀？” 没听到男人回应，她歪头看他，抬头时，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对上他深邃幽暗的眼眸，显得愈发深沉。 她的胳膊被抓住，整个人被打横抱起，后背抵在门板上。 身前是他灼热的胸膛，接下来的吻仿佛是在继续刚才未尽的盛宴。 但这次完全不同，不再带有侵略性和强迫感，而是多了几分温柔和缠绵。 沐浴着从窗外透进房间的星光，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神情。 温柔似水，仿佛汇聚了一整个星河，深深吸引着她。 男人在这方面果然是无师自通，不过几个回合，就娴熟得像个情扬老手，让人既感到舒适，又莫名心颤。 江雪坏心思一起，紧紧抱住他。 纤细的指尖在他精瘦的腰间打转，又轻轻顺着脊椎往上抚摸…… 男人像被电击般微微一颤，吻变得更加炽烈。 没过多久，衣物散落一地，房间里弥漫着无尽的春天气息…… 久别重逢的两具年轻身体，都带着迫切的渴望。 江雪喜欢这种感觉，在她看来，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而这种感觉，只有陈颈生能带给她。 身体与灵魂碰撞带来的极致感受，让她也渐渐沉沦其中。 第92章 要命！ 费力地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东西，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把这个戴上。”陈颈生看着她拿出的小包装袋，强忍着冲动皱起眉。 汗珠从额头滑落，声音有些沙哑：“这是什么？” “避孕的。” 陈颈生愣住了，深邃的眼睛看了她半晌，见她眼中满是媚意，身体泛着粉红，居然还惦记着这个？ 他有些不耐地抓过包装袋，用牙咬开一角…… 他动作时，脖颈和锁骨上紧绷的青筋看起来性感得要命。 江雪咽了咽口水，天啊，简直受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雪白的手臂攀上男人的肩膀，声音慵懒。 “饿狼，够了没？这都第几次了？” 男人看着她泛红的眼角，那娇媚动人的模样，低头吻了吻她。 “不够。”抱着日思夜想的人，做着如此亲密欢畅的事，怎么会够…… 第二天早上，西北的晨光格外明媚，调皮地透过窗帘缝隙照在被子上。 窗外早已喧闹起来，工人们开始了新的一天。 陈颈生的闹钟早已将他唤醒。 但他没急着起床，而是撑着头，看着怀里睡得脸颊绯红的女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想起昨晚她情急之下说的粗话，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一个大男人，还是第一次听女人说脏话，这丫头，也不知从哪儿学的。 说实话，她的脏话和单位那些男人说的完全不一样，还挺有意思。 见她睡着时睫毛格外长，想起她水汪汪的杏眼。 陈颈生忍不住伸手去碰，却没想到把她弄醒了。 江雪皱着眉，一把将他的大手拽进怀里，带着困倦的的鼻音。 “祖宗，饶了我吧……” 陈颈生英俊的脸瞬间红了。 她只是把他的手抱在怀里，他的感觉却……这丫头，真是无意识地勾人。 他无奈下床，怕再躺下去会忍不住。 吻了吻她的小脸：“你再睡会儿，我去食堂打早餐回来。” “嗯……”江雪闭着眼应道。 “多买两个鸡蛋。” 她得补充蛋白质，对了，陈颈生也需要。 陈颈生买回早餐时，江雪也醒了。 得知他请了一天假，要陪自己四处逛逛，立刻来了精神。 “附近有什么景点吗？要不咱们去城里逛逛？我想带点特产回家。” 江雪一边吃一边计划着，陈颈生宠着她，她说什么都答应。 江雪笑着拍了拍他：“傻啦？怎么只会嗯嗯嗯？” 陈颈生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这假是领导知道你来了特意批的，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咱们去城里，顺便看看周边的风景。” 饭后，江雪开始收拾，换上了羊毛大衣。 昨天光顾着耍帅，穿了件风衣，结果还有点冷。 她还找出一套衣服给陈颈生，都是她带来的。 陈颈生平时总穿工作服，另外只有一套刚参加工作时买的衣服，款式和质量都比不上江雪带来的。 现在她有钱了，也想在他身上花点。 一个月挣63块却愿意给她60块的男人，她有什么舍不得的？ 等陈颈生换好衣服，有些僵硬地站在她面前时，江雪眼前一亮：“陈颈生，你知道你有多帅吗！” 换上新衣服的陈颈生，比商扬里的模特还精神，看着就赏心悦目。 这钱花得值！陈颈生忍不住笑了，还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 原来媳妇也喜欢好看的，觉得他帅？ 那是不是说，她店里雇的男人没他好看？ 陈颈生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实比穿工作服精神多了。 看来以后得多这样打扮，媳妇喜欢。 两人随后坐公交去了城里。 想起昨天喝的高粱酒还不错，何老爷子喜欢喝酒，陈爸身体好转后也爱小酌几杯。 还有李建、徐长平……这么想着，江雪又多买了几瓶酒。 看到有羊皮卖，她挑了几块好的，打算给陈爸陈妈做羊皮袄和垫子。 陈爸身子弱，冬天怕冷。 对了，苏奶奶的也得买一份。 还有当地的小吃，得给好朋友璃沅沅带点。 江雪想买的东西不少，她两辈子都不缺钱，买东西从不吝啬。 可每次她要付钱时，总有一只大手先把钱递过去。 就连她随便多看了两眼的银镯子，陈颈生都毫不犹豫地要买。 江雪在他付钱时拦住了，拿起银镯子又仔细看了看。 这镯子一看就是老物件，半指宽，上面刻着“福”字和云纹。 陈颈生以为她舍不得花钱，在旁边说：“喜欢就买，我觉得这镯子挺好看的。”她配白衣服戴肯定惊艳。 江雪转向卖镯子的男人。 “师傅，你这镯子哪来的？现在不该有这种东西啊，要不是祖传的，就是……” 她环顾四周，这是条偏僻的小巷，没什么人路过，生意也不好做。 在西北，盗墓的不少，祖传的东西她收。 但要是坟里出来的，给多少钱她都不要，戴那东西容易坏运气。 男人立刻明白江雪的意思，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这是我家祖传的，我老娘的，她看病要钱，实在没钱了才卖的，我老娘还在世呢，真的，没骗你！” 男人本就皮肤黝黑，一着急，脸涨得更红更黑了。 “你这镯子卖了多久了？你老娘怎么了？”江雪接着问。 男人看了看陈颈生，又看看江雪。 “我老娘总说胸口疼，村里赤脚医生来看过，开的药也不管用，后来说是得去城里医院检查。” “听说城里医院花钱多，我们实在拿不出来，姑娘，我跟你保证，这东西绝对是我家的，我们祖辈都是老实人，不干那下三滥的事。” 见江雪表情淡淡的，他又说：“这镯子我卖了三天了，你给4块钱就行，5块钱我都不要。” 江雪又仔细看了看镯子，用嘴示意陈颈生：“给他钱，给5块。” 陈颈生痛快地递过去5块钱，男人高兴地接过钱，千恩万谢。 等男人拿着钱走后，江雪把镯子递给陈颈生，伸出白皙的手腕让他帮忙戴上。 陈颈生有些不好意思，这地方虽偏，但不远处还是有人路过，他们这么秀恩爱是不是有点过了？ 第93章 再叫一声听听？ 陈颈生一听，立刻不再犹豫，将手镯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江雪满意地看着腕间的镯子，眼睛亮晶晶地望向男人。 “陈颈生，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还是你送的。” “真的？”陈颈生惊讶地问。 江雪点头：“真的，谢谢你，我很喜欢。” 看着傻小子又被哄得开心，江雪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她其实很享受看傻小子心甘情愿花钱的样子。 既然钱花出去了，就得给他足够的情绪价值，让他觉得花得值，这样以后他才会继续为她花钱。 江雪从不担心这点开销，但她懂得如何利用金钱。 后来江雪再看到新奇玩意儿，陈颈生想买时，她却拦住了。 “我就是好奇看看，不想要，要是真想要什么，我会告诉你。” 想起买银镯子时的情景，陈颈生认真地说：“那你一定要告诉我。” 就像买镯子那次，只要媳妇一撇嘴，他就会掏钱。 那种感觉……好像自己被需要。 江雪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了，你是我丈夫，丈夫给妻子花钱不是天经地义吗？就是别嫌我花钱多。” “怎么会嫌。” 媳妇给他买了那么多东西，他回报的还远远不够，怎么会嫌她花钱？ 江雪采购得差不多了，从他手里接过两个小袋子提着，走向公交站时随口说：“陈颈生，你听说过吗？会花钱的女人才有好日子过，女人可是男人赚钱的动力。” 陈颈生摇头，没听过这话。 他的同事总炫耀自己媳妇多节俭能干，不浪费钱。 他也觉得自家媳妇好，漂亮、会做生意赚钱，又能干又节俭。 在陈颈生看来，节俭和花钱并不矛盾，媳妇既能把钱花在刀刃上，又是持家有道的好妻子。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想起她戴上手镯时弯起的眼尾，突然就理解了那些话的意思。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收入还不够，想努力多赚钱给媳妇花，让她开心，也怕她嫌自己赚得少离开他。 他还决定给自己多买几件新衣服，免得媳妇看腻了他总穿那几件。 江雪见这傻大个一脸严肃地自我激励，继续道：“你知道吗？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你看咱们今天买的东西，加起来五十多块。” “普通人一个月才赚三十块，就算不吃不喝也买不起这些，但你不一样，你是有本事的工程师，不仅有工资还有奖金，买了这么多东西也不影响生活。” “加上我做生意赚的钱，我觉得咱们过上好日子不远了，当然了，陈颈生，你还得继续努力！” 江雪认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颈生恍然大悟，他的工资是固定的，但如果表现好，有奖金还有晋升机会。 就像他们总工程师，工资一百多，部长级别的工资更是两百多。 他眼睛亮了：“媳妇，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以前他觉得做好工作、为国家做贡献就够了。 现在才明白，不仅要为国尽责，还要满足媳妇的愿望，这才是家国兼顾，两者并不冲突。 江雪“嗯”了一声，慢悠悠地看向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陈颈生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耳朵瞬间红了。 都怪那帮家伙，总把“媳妇”挂在嘴边，害得他也不小心对江雪说了出来。 跟兄弟间随便叫叫就算了，当面叫她“媳妇”，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见他不说话，江雪逗他：“再叫一声，让我听听？” 陈颈生：“……” 他移开视线，不敢看她。 这可是在街上，刚才脱口而出就算了，媳妇怎么还…… 江雪拽了拽他的衣服：“陈颈生，陈颈生？刚才说啥呢，再重复一遍？” 陈颈生迈步就走，江雪憋笑追上去。 “别走啊，刚才是不是叫我媳妇？怎么不叫了？我不是你媳妇吗？” 每说一次“媳妇”，陈颈生就像被烫到一样，紧张地环顾四周。 好在周围人离得远，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警告地瞪了江雪一眼：“闭嘴！” 江雪笑出声：“陈颈生，你害羞啦？你知道你害羞的样子有多可爱吗？” 陈颈生果断伸手捂住她的嘴：“别说了……” 他的脸都快烧起来了，没错，他没看错人，这丫头就是胆子大。 中午两人在国营饭店吃饭，尝了当地特色菜。 市扬开放后真好，能满足人们对美食的追求，不像以前那样受限于固定餐食和分量。 江雪活了两辈子，始终是个俗人，爱赚钱、爱花钱、爱漂亮、爱美食…… 她瞥了眼对面的男人，哦，还爱帅哥。 两人回家时，走在夕阳下，眼看就要到单位了，突然一个身影从旁边冲出来，直扑陈颈生。 陈颈生手里提着东西，还没反应过来，走在他半步之后的江雪直接抬脚踹了出去。 “啊”的一声痛呼，那身影飞了出去。 刘小花趴在地上，半天才慢慢抬起头，吐出嘴里的沙子。 可怜巴巴地看向陈颈生：“陈……哥……”疼死她了。 江雪一脚踹出去就认出是刘小花。 看她那架势，分明是冲着陈颈生的胳膊撞过来的，是想借机扑到陈颈生身上？ 她上前一步挡在陈颈生身前，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 “我说刘小花，你哥单位的事还没解决完？没解决就去找该找的人，大白天的扑向男人，真以为耍流氓只有男人会？你知不知道，女人当街耍流氓，一样能按流氓罪和猥亵罪处理，既犯法又丢人！” 刘小花几乎没出过村子，也没读过书，压根没听过江雪说的这些。 一听说自己可能被治罪，她慌张地看向附近的一棵树…… 刘老太看到女儿被打，再也坐不住了，迈着缠过的小脚跑出来。 “哎哟我的宝贝哟，你们这些人太过分了，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是不是，上来就打人啊，快来人看看啊……” “陈先生，你就眼睁睁看着这女人打我女儿？你对得起我儿子吗？我儿子可是死在你们单位的……” 第94章 肉麻的情话 “陈颈生既不是领导也不是工会成员，你们真觉得他好欺负？” “还是觉得让小花大白天抱着陈颈生，就能让他离婚娶刘小花？说你们异想天开都是客气的。”江雪听完非常无语道。 刘老太被噎得说不出话，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她们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主意也不是她们自己想的，是那个女人撺掇的。 那女人说陈颈生有责任，不然他怎么会一直给她们寄钱，供小花到成年呢？ 只要让大家看到陈颈生和小花在街上搂搂抱抱，陈颈生就必须负责。 就算他有老婆也没关系，那婚姻是家里包办的。 两人真正在一起没几天，他认识小花的时间更长，对老婆肯定没啥感情。 “你胡说八道！”刘老太激烈地否认。 “我们小花就是好好走路，什么都没干，是你撞的我们！” 江雪指了指远处的几个工人：“行啊，我把那些人叫过来，问问到底谁撞谁，老太太你想清楚，陈颈生是他们单位的优秀技术员，是受保护的。” “你们昨天在单位闹，现在肯定已经收到处理结果了，还在这儿拦着陈颈生，要不是耍流氓，你们想干什么？” “危害国家技术员的安全？要是这样，我可得叫警察来好好调查调查了。” 刘老太听她话说得越来越重，拉着刘小花就想跑，却被江雪直接拦住。 “哎，兄弟，麻烦把保卫科的叫过来！”她朝着门口喊道。 当时的保卫科可不是后来的保安能比的，尤其是在国营企业，他们配有枪支，有一定的执法权，能直接处理很多案子。 陈颈生补充道：“叫李队长过来。” 保卫科就在门口，李队长很快带着两个人过来了。 陈颈生不用多解释，要不是昨天情况不熟悉，加上工会介入，保卫科早把这两人赶走了。 毕竟那是单位重点培养的陈工程师。 过了一天，他们也清楚了事情原委，本以为问题解决了，没想到这对母女还在纠缠陈先生，立刻就把人控制住了。 看到保卫科的人，刘老太慌了，挣扎着要跑。 保卫科的人哪能让她跑掉，一个大汉也制服了刘小花，她满眼怨毒地看着陈颈生和江雪。 “陈哥，你真要为了这个女人这么对我们吗？你睁开眼看看，这个女人根本不像表面那么善良，她配不上你！” “我配不上陈颈生，难道你配？”江雪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 “刘小花同志，你鼻涕都过河了。” 刘小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去擦，可胳膊被保卫科的人控制着。 她只觉得一股凉意从鼻子流到了嘴边，想到陈颈生就在对面看着，忍不住崩溃尖叫起来。 完了，全完了，她的形象啊！ 陈颈生再也不会看她了，她再也嫁不了陈颈生了。 江雪掏了掏耳朵，太吵了。 看到两人被保卫科带走，有人好心提醒：“好好交代是谁指使的，要是真被人骗了，或许还有机会，不然就准备坐牢吧。” 陈颈生提着东西，看着眼前娇小的女人干脆利落地处理完所有人。 尤其是对刘小花说的最后那句话，直击要害，差点让她崩溃。 可这样的老婆，怎么就这么有魅力呢？ 江雪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瞥了他一眼说：“这就是你滥好心的下扬，陈颈生先生，长点记性吧，希望下次别再有人来抢我男人了，要是再来，我可能就护不住你了，你要是被人抢走，我可不去追。” 老婆说她在护着他，虽然他不需要一个娇弱的女人保护，但她是为了不让别的女人抢走他，这不就说明老婆心里真的有他吗？ 他的眼睛亮得像星空，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别担心，没人能抢走我，我永远是你的。” 江雪：“……”这肉麻的情话…… 陈颈生刚回来，张大卫又把他叫走了，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江雪把买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这些东西得先装进行李箱，等上了火车就能收到空间里了，不过好像买得有点多。 等她整理完东西，天已经黑了，到晚饭时间了。 陈颈生走的时候跟她说过，如果晚饭时间还没回来，就让她自己去食堂吃。 他还找了个没用过的饭盒，里面放了饭票。 眼看确实晚了，江雪拿着饭盒走出宿舍。 夕阳把半边天染成了红色，所有的人和物都笼罩在一片金光里。 江雪逆着夕阳走向食堂，却看到前面有个人挡住了她的路。 江雪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人。 她认识这个人，是工会的同志。 昨天她来的时候，这个人正代表工会处理刘家人的事，不过她的处理方式…… 徐思瑾也看着面前的女人，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漂亮。 消化了一晚上的信息，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就是陈颈生的老婆。 越不想相信，心里就越不平衡。 三年前，她参加工作，第一次见到陈颈生就喜欢上了他。 一开始只是默默观察，而正是这种观察让她越来越认可他的优点，决定要和他过一辈子。 当初她让父亲去提亲，没想到被拒绝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痛苦不堪，想亲自问问他为什么拒绝自己。 但她从小就是个骄傲的人，骄傲不允许她这么做。 后来她意识到陈颈生是个工作狂，眼里几乎只有工作，也拒绝了所有给她介绍的对象，渐渐地，她也就接受了。 陈颈生也并非讨厌她，只是当时还没打算结婚。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自律性极强，人生规划必然十分严谨。 徐思瑾觉得自己还年轻，不着急，可以等。 等他回心转意，等婚姻成为他计划的一部分，届时她自然会成为他人生规划的一环。 可她没想到，他突然回老家结了婚。 等她听到消息时，陈颈生已经在火车上了。 第95章 你要回老家了？ 直到今天……徐思瑾深吸一口气，露出大方优雅的微笑。 “江同志你好，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徐，叫徐思瑾，是陈颈生的同事，在工会工作，和陈颈生的工作交集挺多，江同志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作为陈颈生的同事，我一定尽力。” 江雪心知这女人来者不善，从她的话里迅速捕捉到好几层意思。 她想暗示自己和陈颈生很熟，甚至可能比作为妻子的江雪更熟。 陈颈生的事就是她的事，两人之间没有界限。 他们俩经常互动，至于互动是工作还是私事，就耐人寻味了。 若不是了解陈颈生的为人，光是这几句话就很容易挑起事端。 江雪浅浅一笑：“谢谢徐同志，陈颈生这两天特意请了假陪我，我想没什么需要麻烦外人的事。” 徐思瑾的表情微僵，很快又恢复自然：“江同志你可真漂亮，难怪能让陈同志答应娶你，你不知道，陈同志调到我们这儿后，追他的姑娘可多了，这边工作的姑娘个个都很能干，可陈同志对谁都没兴趣。” 这是在说她空有美貌、没有内涵吗？江雪点点头：“徐同志说得对，陈颈生是男人，难免喜欢美好的事物。” 徐思瑾的笑容又僵了一下，没想到江雪会坦然承认。 女人靠美貌炫耀有什么可骄傲的？ 她还没来得及接话，江雪继续道：“徐同志突然跟我说这些，是觉得自己不够漂亮吗？” “我……” 见她语塞，江雪仿佛很理解她，善意地接着说：“其实没关系，长相是父母给的，无论美丑都是恩赐，不用太在意，心怀感恩就好，就算不出众，也一样会被大家喜欢。” 徐思瑾终于找回了声音：“江同志你想多了，我从没觉得自己长得差。” 她脸色平静，从小到大，她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也没少听人夸她漂亮，怎么会平凡无奇？ 她自然绝不会承认自己不如江雪漂亮。 原本她想给江雪难堪，哪个女人听到这些暗示会开心，说不定还会发脾气，到时她就能占上风。 陈颈生讨厌工作中惹麻烦，任何影响他工作的事都会让他烦躁。 听说她是家里给陈颈生包办的妻子，新婚才在家待了三四天，肯定彼此不熟。 要是她在工作上惹出麻烦，徐思瑾相信陈颈生不会再让她来，甚至回家探亲的次数也会减少。 没想到江雪不蠢也不精，完全无视了她的暗示。 江雪一脸天真地问她：“徐同志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解答。” 徐思瑾深吸一口气：“既然江同志不需要我，那我就先告辞了。” 看着她败兴离去的背影，江雪嘴角微扬。 当别人想嘲讽你时，往往暴露了他们的不安全感。 当他们讽刺你时，是想看到你失控，若你真的动怒，就输了。 此时最好的做法是大方承认，再把嘲讽反弹回去，再装作关心，让对方憋一肚子火，现在的徐思瑾不就是这样吗？ “哦，对了，徐同志，刘小花和她母亲的事解决了吗？我们今天碰到她们了，不过她们运气不好，被保卫科带走了，不知道审问得怎么样了。” 徐思瑾猛地回头：“她们为什么被抓？” 江雪无辜地摊开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找陈颈生要钱没要到，就想害他吧，你都想不到，刘小花今天朝陈颈生冲过来，谁知道她有没有带凶器，要不是我把她踹开，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徐思瑾的眼皮直跳，那个没用的东西，总是靠不住。 但要是被保卫科抓住，尤其是意图伤害陈颈生…… “我觉得江同志想多了，刘小花只是个姑娘，怎么会害陈颈生呢，肯定是扬误会。” “是不是误会我说不好，我想保卫科会给陈颈生一个公道的，威胁国家技术人员，啧啧，谁知道会查出什么来，不过我看那母女俩在保卫科怕是扛不住。” 江雪举起饭盒：“不跟徐同志多聊了，我得打饭了。” 看着她在夕阳下的身影，徐思瑾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江雪看了看食堂的菜单，今天有麻婆豆腐和白菜粉条，白菜里有几块肉，全是肥肉。 在当时的生活水平下，饭菜少油，能吃到肉的人都喜欢肥的。 但看到那白花花的肥肉，江雪毫无食欲。 她点了一份麻婆豆腐，看到李师傅在附近，又加了两个小炒：木须肉和干煸四季豆。 等菜的时候，她突然看到陈颈生大步从外面走进来。 “忙完了？” 陈颈生点点头，看到她在等，就知道她点了小炒。 食堂可以用饭票也可以付现金，昨天情况特殊，江雪先付了现金，今天陈颈生给她留了饭票。 李师傅把菜端出来时，陈颈生抢先付了钱。 江雪没争，男人在外面总爱抢着买单。 这能满足他们的大男子主义，也能增强他们的责任感。 两人在旁边人少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 陈颈生递给她一双筷子，说道：“白大哥刚才跟我说，明晚请我们去他家吃饭，我已经答应了，你可以早点过去，宋大嫂早就仰慕你的厨艺，想让你给她指点指点。” 江雪咬了口馒头，随意点了点头：“好啊，我本来打算明天回老家的，既然这样，就多待一天吧。” “你要回老家了？” 江雪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当然要回去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店里还有事情要安排，这次出来也有十几天了。” 陈颈生突然觉得眼前的饭菜都不香了。 她出来奔波了十几天，可在他这儿，才仅仅待了三天。 他原本以为，这次探亲可能会多待一段时间。 既然话题已经打开，江雪索性把接下来的计划跟陈颈生说了说。 “火车站附近的包子铺已经稳定下来了，我回去之后，打算在安城县开一家包子铺的分店。” “我大哥今年收成不好，想着他们在地里辛苦劳作也赚不了多少钱，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来跟我一起做生意。” “我在考虑，是给新店的他们按月发工资，还是把管理权交给他们，给他们培训，再让他们拥有店铺招牌的部分使用权，然后按比例分红。” 第96章 媳妇也在意他 他的媳妇很能干，把家里的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们不愁吃穿，还惦记着他的哥嫂。 他母亲在信里提到，多亏了江雪买的药，他父亲的病已经很久没发作了。 他的媳妇真是他们家的福星。 不过关于她所说的…… “我觉得新店你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管理比较好，让我哥和嫂子去那边帮你，给他们按月发工资会更好。” 他哥和嫂子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就算有江雪的指导，也未必能像她一样成功。 而且，他媳妇自己有店铺，如果分心去管哥嫂那边，万一他们的店铺经营得不如她的好，会不会觉得她有所保留？ 到时候媳妇累坏了还被埋怨，那就不好了。 江雪也倾向于给哥嫂发工资，她明白“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 只是这些是陈颈生的哥嫂，在处理陈颈生家里的事情时，她想看看陈颈生的态度。 幸好，这个傻家伙只是在男女情事上反应慢，在正经事上还是很有眼光的。 不对，江雪想起昨晚，这个家伙在男女之事上好像也不那么“傻”了。 “话说……” 陈颈生握着筷子，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我听说……你店里雇了几个员工，他们都是谁，可靠吗？既然你打算让我哥帮忙，或许可以多雇些人，让我哥给你搭把手，毕竟我们住在城郊，接触的人也多。” 江雪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暗自发笑。 她清了清嗓子：“这可能有点难，我雇人有一套标准，大哥的眼光可能和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只要告诉他你想雇什么样的人，或者你可以和他一起商量。” 江雪理所当然地说：“男女审美不同嘛，我想雇些帅哥美女，你想想，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站在窗口卖包子，和一个年长的男人，效果是不一样的，对吧？当然，我不是说歧视任何人，在提供服务的同时，我也想给顾客更好的视觉享受。” “那……那就多雇几个姑娘。”陈颈生结结巴巴地说。 江雪又摇了摇头：“只雇姑娘也不行，店里有很多重活需要男人来干，而且来店里吃饭的不只是男人，还有很多大妈和大姐，我不能厚此薄彼吧？” 陈颈生看着面前的饭菜，嘴唇抿得紧紧的，像是遇到了什么技术难题，眉头紧锁。 他媳妇铁了心要雇男服务员，还是年轻帅气的那种，他能怎么办？这可怎么处理？ 江雪看着陈颈生越来越纠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瓜，逗你玩呢，看把你担心的。” 陈颈生抬起头看她，江雪抬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店里现在有三个男员工，你应该认识文松，早期的时候，包子铺是租他家的房子，他是我第一个帮手，是个返城知青，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没工作。” “另外两个，一个是我最好闺蜜沅沅的哥哥，就是和你结婚那天见过的那个女孩，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她和她哥哥都在我店里工作。” “还有一对夫妻是文松介绍的，是他的知青朋友，所以总体来说，他们的背景我都很清楚。” 江雪知道他一直担心这个，所以坦诚地告诉了他。 她的坦诚让陈颈生有些不好意思。 他有些不自在地给江雪夹了一筷子木须肉，眼神有些闪躲，口是心非地说：“其实我对这个并不介意……” 江雪隔着桌子握住他的大手，目光坚定，语气认真：“其实你能这样，我真的很高兴，这说明你很在意我这个媳妇，就像刘小花和徐思瑾惦记你一样，我也会不高兴。” 听到这话，陈颈生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媳妇说得对，他只是太在乎她了，而她，也同样在意他。 江雪没让他高兴太久，继续说道：“所以，陈颈生，你要时刻记住你是已婚男士，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别管，和女同志相处时，要有已婚男士的自觉，如果下次再让我遇到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 她收回手，陈颈生连忙又把她的手抓住：“不会有下次了，媳妇，肯定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得到了保证，江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相信你，放心吧，无论什么时候，你在我心里都是最重要的，就算我们分居两地，也不会变心。” 陈颈生点了点头，但想起李伟说的话，长期分居对夫妻感情确实不好。 可是媳妇有她的包子铺，让她跟着自己来这边肯定不行。 既然媳妇不能来这里，那他能不能想办法调动一下，哪怕只是离她近一点？ 晚饭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沿着灯光昏暗的小路朝宿舍走去。 “今天下午徐干事找你了？”他一听说就匆匆赶到食堂，看到她没事，就知道徐思瑾那个女人占不到媳妇的便宜。 江雪抬头望着星空，应了声：“嗯，她说我很漂亮，我真诚地感谢了她的夸奖。” 陈颈生：“……” 他突然想笑。 见他半天没反应，江雪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你做得对，你确实很漂亮，我忙完事后去了保卫科，刘家那对母女已经被送上回老家的火车了，徐干事也会被记大过处分，扣除这个月的奖金和半个月工资。” 如今辞退一个人不容易，记大过加罚款已经是很重的处罚了。 尤其是记大过，就算有她父亲撑腰，她以后想升职也难了。 江雪懂这些门道，也知道徐思瑾受处罚肯定有陈颈生的推动。 “你这次明辨是非做得不错，继续保持。” 陈颈生深深地看着她：“只有口头表扬？” 迎上他深邃的目光，江雪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 家属区，徐家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餐桌上的菜还一口没动。 徐思瑾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抹眼泪，徐母也忧心忡忡地叹气。 直到徐强回来，徐母赶紧迎上去：“怎么样了，事情问清楚了吗？我们思瑾从小就懂事听话，怎么会做那种事，肯定是那个姓刘的母女陷害我们女儿。” 第97章 从农村出来怎么了？ “为什么不陷害别人，就陷害她？事情昨天明明解决了，那对母女也答应回老家，今天怎么没走？你得问问你好女儿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徐母一听，就知道事情没解决顺利：“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女儿被记大过吧，她才参加工作，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她回头看向女儿：“思瑾，你说句话，是那对母女冤枉你，对吧？跟你爸说实话。” 徐思瑾知道事情瞒不住了，眼泪掉得更凶。 她担心的不是记过的后果，而是陈颈生的态度。 刘小花连他的衣服都没碰到，自己却遭到如此重罚，一点都没给她父亲面子。 传话的人说，陈颈生一直盯着这事，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陈颈生就是想让她难堪到底。 他们做了这么久同事，自己对他一片痴心，换来的却是他的冷酷对待，徐思瑾怎能不心碎？ 徐强看她这副样子就来气：“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陈颈生是那么好惹的吗？我不反对你想办法争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你没算计过别人，反而把自己搭进去，就是蠢，再这么蠢下去，能把你爸我也拖下水。” “昨天我好不容易找王部长给你说情，你看看你，还不到24小时，又蠢兮兮地把事情搞砸了，刘家的事本来就站不住脚，你还想帮他们？刘家那对母女是什么烂人，是你能招惹的吗？我听说你还给了她们30块钱？” 徐母一听也懵了：“思瑾，你怎么给她们钱呢？30块可是你一个月的工资啊。” “因为她蠢，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徐强气愤地说。 “孩子他爸，你少说两句吧，你看女儿都难受成什么样了。”徐母心疼地说，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徐强怒其不争：“她难受是自找的，你说你喜欢陈颈生，当初家里去提亲没成，你怎么不自己争取一下？陈颈生在单位是什么影响力，你要是多说一句话，我和你妈能不帮你吗？” “被拒绝又能怎么样？刘家母女能算计他，你以为你爸妈还不如刘家？可你之前什么都不跟我们说，现在看他结婚了才着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徐母听了也着急，跟徐强商量：“我听说陈颈生的媳妇也是家里包办的，就休婚假那几天能有什么感情？既然你和女儿都有这个心思，就算他们结婚了，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我觉得……” “我看你也蠢。”徐强打断徐母。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没脑子？你以为陈颈生是普通职工吗？你现在还想算计他？他要是真较真，连部长都得给他几分面子，到时候别说你女儿的名声，就连我这个书记的位置都保不住你。” 徐思瑾听了父亲的话，再也忍不住，哭着跑回了卧室。 徐强气得站起来：“我看就是你把她惯坏了，她这是自作自受。” 白小明家离陈颈生宿舍不远，宋大嫂提前跟江雪打了招呼让她早点过去。 所以午睡起来后，江雪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她提着一瓶高粱酒、两斤点心和一袋水果，没走多远就碰到冯大嫂带着孩子在玩。 江雪本想悄悄路过，可冯大嫂看见了她，牵着孩子走了过来。 她瞥了眼江雪手里的东西，声音压得有点低。 “这是去看哪位领导啊？都说城里人会办事，走亲戚都知道带礼物，哪像我，在这儿住了大半年，还不知道领导家门朝哪开呢，陈先生真是有本事。” 江雪愣了一下：“大嫂，你误会了，我是去宋大嫂家。” 别人请吃饭，总不能空着手去吧？再说，谁会拿这种东西给领导送礼啊？ 冯大嫂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有点不好意思。 得知江雪是去宋大嫂家，眼神里满是羡慕。 “应该的，应该的，陈先生和白先生都那么优秀，还是老搭档，本就该多亲近，不像我们，我家大军也没个能亲近的人，我知道我们农村人能跟大家一起工作就不错了，工作之外就不指望攀关系了，本来就跟人家不一样。” 江雪微微皱眉，听不得这种自我贬低的话：“大嫂，其实我们也是从农村出来的。” 从农村出来怎么了？往上数两代，这儿谁家不是农村来的？ 倒是头一次见有人把自我贬低说得这么顺溜的。 冯大嫂瞪大眼睛把江雪上下打量一番，然后一拍大腿。 “哎哟，你说这人和人咋就不一样呢，你跟陈先生看着就一点不像农村出来的，这话要不是你自己说，谁能信啊，看着就像城里生城里长的，哪像我们，在这儿住这么久了，还是一点都比不上，真是比不了……” 江雪：“……” 这事她确实多余解释。 “大姐你陪孩子玩，宋大嫂还等着我呢，我先过去了。” “哎，对对，你快去吧，宋大嫂人也真好，特别招人喜欢，这儿谁都爱跟她说话，我其实也挺喜欢跟她聊天的，就是……” 冯大嫂还在身后絮絮叨叨，江雪已经快步离开了这片是非地，径直往宋大嫂家走去。 宋大嫂见她微微喘气，以为她赶得急，笑着说：“你还真不用赶，都怪你白大哥嫌弃我做饭难吃，好不容易盼着你过来，非让你给我指点两句，这做饭手艺哪是说两句就能学会的，我看他就是做梦。” 江雪跟着笑起来，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没事，路上碰到冯大嫂了。” 那天在食堂宋大嫂也在扬，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对冯大嫂是什么样的人心里都有数。 江雪一提，就知道准是冯大嫂又在搞那套了。 “别理她，说起来他们二工区跟我们一工区也没多少交集。她男人本事也不小，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总觉得低人一等。” “尤其是看见人家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就想往上凑，刚来的时候没少往我这儿跑，不光是我，其他同事家属刚开始对她也挺友好的。” “毕竟男人在一起工作，我们这些家属平时没事就串串门聊聊天，可她每次说话都三句不离自己不配、不如别人，好多家属自己也是农村出来的。” “压根没人看不起她，更没嫌弃过她，她非把自己放得那么低，弄得大家都不舒服，最后谁都不想搭理她了，生怕平白无故落个欺负人的名声。” 第98章 你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白小明上班去了，白亮和白田两个孩子不知道疯跑到哪儿去了。 宋大嫂已经把今晚要做的菜都买好了，青菜豆角之类的都摘洗干净了。 她也不是全指望江雪，主要是自己那厨艺实在拿不出手，尤其尝过江雪做的牛肉酱之后，生怕请人家来吃饭反而把人吃恶心了。 “等会儿你啥也不用干，就站旁边指点我就行，跟你学个一招半式我就赚大了。” “嫂子你太谦虚了，我也没啥手艺，就是从小做饭练出来的。” “那不一样，我也是从小做饭，到这把年纪了也没做出过一道拿得出手的菜。” 说笑归说笑，两人还是正儿八经地一起忙活起来。 宋大嫂买了点五花肉，打算做红烧肉，西北这边人爱吃羊肉，她还买了点鲜嫩的羊肉。 五花肉已经切好了，江雪先问宋大嫂平时怎么做。 “就锅里烧点水，把肉放进去，加点佐料慢慢炖，我从小在家就这么学的。” “那今天咱们换个做法。” 江雪指导着宋大嫂，先把肉焯水。 这一步其实也有讲究，冷水下锅，肉也是凉的，这样焯出来的肉才没腥味。 肉焯好捞出来沥干备用，家里有白糖，江雪就教宋大嫂炒糖色。 宋大嫂从来不知道红烧肉还能放糖，看着焯好的肉裹上糖色，立刻眼前一亮。 “唉，这颜色跟国营饭店卖的红烧肉一模一样。” 这年头的酱油可不像以后分生抽、老抽、黄豆酱油那么细，家里就一瓶酱油打天下。 而且这时候的酱油工艺粗糙还稀缺，颜色有点淡，光靠酱油上色既费钱又达不到效果，所以炒糖色是最完美的。 锅里放葱姜和香料炒出香味，宋大嫂从水缸里舀了一勺冷水就要倒进去，被江雪拦住了。 “嫂子，这时候得加热水。” “红烧肉还有这么多讲究，难怪我炖的肉不好吃。” 宋大嫂赶紧拿过暖瓶，往锅里倒了小半暖瓶的开水。 剩下的就是小火慢炖了。 趁着这功夫，两人在另一口灶上做别的菜。 这时两个孩子回来了，人还没进家门，声音先飘了进来。 “妈，今天做啥好吃的呢？我在院外头就闻到香味了，还以为是隔壁李奶奶家呢，结果是咱们家。” 白田咋咋呼呼地冲进来，脑门上还顶着个大包。 宋大嫂立刻皱起眉：“你个小猴子，又跑哪儿野去了？脑门上怎么撞这么大一个包？” 她转头看向刚进来的大儿子。 白亮今年九岁，白田还不到六岁，平时俩孩子出去玩，白亮都会看着弟弟，她也不太操心。 白田一门心思扑在吃的上，懒得回答妈妈的话。 白亮性子跟白小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才九岁就有了白小明的稳重样。 可他还没开口，外面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妹，你在家吗？” 宋大嫂和江雪对视一眼，都听出来是冯大嫂的声音，宋大嫂擦了擦手出去了。 白家的厨房设在偏房，这会儿厨房门开着，江雪虽然看不见冯大嫂，说话声却听得清清楚楚。 “小妹，我真是对不住你，都怪我没看住孩子，刚才静静扔土块，也不知道怎么就砸到白田脑门上了，砸这么大一个包，哎哟，看着这包我这心都疼。” “我说带他去诊所看看，我回家拿钱的功夫，俩孩子就跑回来了，你看这事闹的，孩子在哪儿呢？我这就带他去诊所。” “嗨，没事没事，我们家这俩小猴子磕磕碰碰的常事，我也看见那包了，过两天就消了，不用去诊所。” “那怎么行？我知道城里孩子金贵，你家俩孩子这么聪明，以后说不定跟白先生一样能上大学呢，可不能让我们家静静把人砸坏了，影响以后学习。” “真不用这么较真，别客气了。” “宋小妹，你们城里人就是心善，要是在乡下，人家说不定还得找我们要赔偿呢，我知道你们不缺我这俩钱，这把青菜你留着晚上做菜吧，陈先生一家也在呢。” “真的不用，你留着吧......” 两人正客气着，江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大概是白小明和陈颈生回来了，便从厨房走了出去。 只见白小明和陈颈生身边还跟着秦大军。 陈颈生一看见江雪，目光就没移开过，径直朝她走来，其他人还在门口寒暄。 江雪瞥了他一眼，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大军怎么也来了？ 陈颈生简单解释道：“回来路上碰到秦工，他说邻居捎信说女儿砸了白田，就过来看看。” 江雪点点头没多问，和陈颈生站在院子里看双方交涉。 按理说，冯大嫂态度挺客气，白大哥和宋大嫂也没当回事。 秦大军则尴尬地赔着不是，几句话下来事情就算了结了。 毕竟都是同事，陈颈生和江雪站在院子里时，白小明客气地邀请大军一家留下吃饭。 大军婉拒后带着冯大嫂和冯静静离开，但江雪清楚地看到，白小明邀请时冯大嫂眼睛都亮了。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饭菜差不多好了，尤其是那锅红烧肉刚出锅。 红亮油润，香气扑鼻，肥瘦相间的肉块在盘子里颤巍巍的，看得人直咽口水。 “妈，这是江阿姨做的红烧肉吗？” 白亮和白田守在锅边一步没挪，此刻看着肉直流口水。 宋大嫂没想到自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红烧肉，有点得意地笑问：“怎么，你妈还不配做这红烧肉？” “不是不配，是妈以前不会。”白田毫不犹豫地纠正。 “你个小混球，妈以前不会，以后就会了，以后天天给你们做。” “真的？” 白田眼睛发亮，转头看向江雪。 “江阿姨，你居然真教会我妈了，你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白亮也认真点头：“江阿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得去告诉爸爸这个好消息。” 江雪：“......” 宋大嫂【还在高兴中】：“......” 第99章 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到底怎么回事？你捎信时也没说清楚。” “就是你女儿不小心砸了白先生小儿子的头，我本想好好道个歉，人家还不肯收。” 她举起手里的青菜。 秦大军看着蔫巴巴的菜，眉头微蹙：“真想道歉就该买点像样的东西，拿把烂菜谁会收？” “我们乡下人能有什么好东西？这菜还是家里现摘的，城里人啥没见过，都说礼轻情意重，我看他们就是看不起我们。” 秦大军警惕地环顾四周，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在外头不敢多说，径直回了家。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别人家都在吃饭，他们家却还是冷锅冷灶。 冯大嫂把菜拿到厨房，继续跟秦大军嘀咕：“你看小妹来了，白先生两口子就请去吃饭，我跟静静刚去的时候，根本没人叫我们。” 秦大军没当回事：“本来就不是一个工区的，我跟陈先生、白先生也没那么熟，人家凭啥请我们？” 冯大嫂却不这么想：“人情都是处出来的，不处怎么熟？我看就是嫌我们是农村来的，要是城里来的，保管态度不一样。” “别瞎想了，大家都是来工作的，谁在乎你哪儿来的？工作看的是本事，只要有本事，农村的城里的有什么区别？” 冯大嫂无奈地摇头：“大军，你怎么能这么想？这么想就是忘本！我们就是农村来的，静静、我，还有老家的亲戚都靠种地吃饭，要不是你爸给你找了这机会，你能吃上商品粮？你说这话对得住你爸吗？” 秦大军没了耐心：“是你自己觉得农村来的低人一等，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我没怪你，就是想提醒你，别忘了我们跟他们不一样，他们看不起我和静静，就是看不起你，你工作干得再好有什么用？” 秦大军觉得跟妻子根本没法沟通，索性不管了。 见他抓起外套往门口走，冯大嫂赶紧问：“你去哪儿？” “出去走走。”说完就出门了。 冯大嫂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才收回目光。 她转向一直没说话的女儿，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你看你爸多犟，根本不明白我们跟他们不一样，静静，记住了，我们是农村人，跟城里人永远不一样，天生就低人一等，你不认也没用，人家只会笑话你，人穷志短，别学你爸，在城里住几天就忘了根，懂吗？” 静静似懂非懂地点头：“我懂了，妈。” “这就对了，明天要是碰到白亮白田，再去道个歉，白田跟你差不多大，想办法哄哄他，你有啥东西，他要是想要就给他。” 静静犹豫了：“可是...... 我不想给。” 她指的是爸爸送她的那两个宝贝玩具，万一白田要怎么办？ 冯大嫂轻轻敲了敲女儿的额头：“跟你说了这么久，怎么就不开窍？” “白亮和白田都是城里孩子，他们要是看上你什么东西，那是你修来的福气，有什么舍不得的？” “你还真以为有两个玩具就是城里人了？记住你是从哪儿来的，农村人就只配玩泥巴。” “我是你妈，难道还会害你？你要是不听话，以后就别叫我妈，我把你送回老家去，让你看看你到底该过什么日子。” 一听要被送回老家，秦静静眼圈立刻红了：“妈，我听话，你别不要我......” 冯大嫂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我的好女儿，记住，就因为生了你，我和你爸才没要上儿子，你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把你卖了，再生个儿子。” 秦静静用力点头，小脸上挂满了眼泪：“我一定听妈妈的话......” 另一边，不管多不舍，江雪还是得回老家了。 出发前一天，陈颈生跟领导请了假。 按江雪的意思，不用他送，有这个傻大个在身边，很多事都不方便。 可陈颈生想多陪媳妇一会儿，根本不听她的，哪能让她一个人走？ 不过陈颈生陪着有个好处，他跟单位借了公务车，不用扛着行李挤公交。 出门时，陈颈生拉住江雪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沓厚厚的钱。 数额不小，得有好几百块。 “陈颈生，你哪来这么多钱？藏私房钱了？” 陈颈生拿她没办法，捏了捏她的脸颊，这动作他想做很久了。 “没藏私房钱，都是给你的，之前给刘家的钱，处理完事情后单位给报销了，总共五百二十块，都给你，别舍不得花。” 媳妇说得对，女人果然是男人赚钱的动力。 看她攥着钱一脸惊讶的样子，他就想赚更多钱给她花。 江雪咂咂嘴：“确实不少。” 也难怪陈颈生月工资六十多块，结婚时还欠着债，月工资六十多块，给刘家二十，给陈爸看病二十，自己几乎剩不下什么。 而且这还是他现在的工资，前几年肯定更少。 “唉。”她叹了口气：“之前真是委屈大哥大嫂了，你这烂好心让他们帮着填窟窿，良心能安吗？” 陈颈生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 当时他根本没打算结婚，只想不管怎样都要兑现承诺。 现在回头看，他也承认自己当时确实太心软。 “以后不会了。”他有些羞愧地说。 江雪却笑了：“我知道你当时也是没办法，但咱得吃一堑长一智，不能让好心被人当枪使。” “知道了，媳妇。” 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江雪主动抱了抱他。 “我相信陈颈生，在我心里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一抱让陈颈生瞬间充满了力量。 媳妇说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宋大嫂知道江雪今天走，早早就带着两个孩子来送行。 跟宋大嫂、白亮、白田道别后，江雪看到远处冯大嫂正带着孩子走过来。 她只瞥了一眼，就默默收回目光，对身边的男人说：“开车吧。” 听到媳妇的指令，陈颈生二话不说挂挡、放手刹、踩油门。 刚想凑过来的冯大嫂僵在原地：“......” 第100章 做贼心虚 江雪说自己能行，陈颈生却撇撇嘴：“听我的，看着你上火车我才放心。” 要不是不好请假，他恨不得一路把她送回家。 媳妇长得这么漂亮，看着又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坐这么久火车，他怎么能放心？ 江雪只好由着他。 在火车上，陈颈生千叮咛万嘱咐：注意安全，防着陌生人，到家了给他写信，包子铺的事别太累，太累就别干了，他会努力赚钱让她过好日子。 江雪心里暖暖的：“我都记住了，你也照顾好自己，你是我男人，你好我才好。” 要是以前的陈颈生，可能听不懂江雪这话里的意思，但经过这次深入相处，他听明白了。 他深邃的眼睛里满是认真：“放心媳妇，我不会辜负你。” 江雪满意地笑了，果然，好孩子和好男人都是夸出来的。 眼看火车快开了，她催陈颈生回去。 看着陈颈生三步一回头地下了火车，江雪不敢耽误，提着行李朝反方向走，在隔了几节车厢的地方下了车。 当火车鸣响长笛缓缓启动时，江雪看到陈颈生伸长脖子使劲往车厢里看。 甚至跟着火车跑了几步，这股执着劲，默默给他加一分。 加完分，她也没打算让他找到，拉着行李箱走出了火车站。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行李收进空间，等看到陈颈生的车开走了，才放心地走上大街。 她刚才看到那个卖银镯子的男人又在街边摆摊了，还是老地方，好像换了些东西卖。 她走到男人身边，见他正在卖一枚翡翠扳指。 江雪把腕上的镯子摘下来，放在男人面前。 “之前你说这东西是祖传的，现在怎么说？把钱退给我，这镯子我不要了，戴了两天，真是晦气。” 男人看到江雪和那只镯子，立刻慌了神。 “姑娘，我......我说的是实话，真是祖传的，没骗你啊。” 银镯子好不容易才卖掉，钱都给母亲买药了，拿什么退？ 江雪显然不信他的话：“你说镯子是祖传的，那你手里这翡翠扳指，总不能也是祖传的吧？我看这些东西来路不正，你要是不退钱，咱就去派出所说说清楚，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一听到要去见公安，男人更急了，也顾不上别的，抓起翡翠扳指就想跑。 江雪哪能让他跑掉？动作利落地一把攥住男人的胳膊。 “做贼心虚想跑？走，去派出所见公安。” 她声音不大，加上这地方偏僻，没引来旁人注意，但这话足够把男人吓得够呛。 他挣扎着想逃，可不知怎么回事，这女人看着纤瘦，手上力气却大得惊人，被她这么一拽，根本挣脱不了。 “姑娘，求求你放过我吧，这东西真的是祖上传下来的，我没骗你，我对天发誓！” “要不是我老娘病重等着钱救命，我根本不会把它拿出来卖，更不敢跟你去见公安……” 男人蹲在地上，吓得脸色发白，眼看就要哭出来。 江雪早就瞧出这男人看着老实，本只想吓唬他几句套出实话，没想到他这么胆小。 “行吧，你老实说这东西到底哪来的，要是说实话，我不但不带你见公安，还把你这翡翠扳指买下来。” 男人警惕地打量着她，像是在权衡利弊，最后咬牙开了口。 这些东西确实是祖传的，家里虽落魄了，但祖上留下不少值钱玩意儿。 只是以前不敢拿出来，全埋在地下。 现在政策变了，又赶上老娘生病急需用钱，才不得不拿出来换钱。 “我真没撒谎，我不能见公安啊，要是被发现家里还有没上交的东西……” “好了，你既然说了实话，我也说话算话，这翡翠扳指你想卖多少钱？” 江雪拿起翡翠扳指端详着，玉质不算顶尖，但这种老翡翠对收藏家来说还是有不小价值的，尤其扳指内侧还刻着两个篆体字。 男人怯生生地伸出两根手指：“二十块。” 说完又赶紧补充：“姑娘，我真没要高价，这扳指有年头了，我奶奶说过是太爷爷传下来的传家宝，我娘治病还缺二十块钱，不然我肯定不卖。” 把传家宝只卖二十块钱，江雪不知该夸他孝顺，还是……确实孝顺。 要是他祖宗知道，怕是在棺材里都不得安生。 她没还价，从包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他。 男人见她这么痛快答应，忙不迭地道谢。 江雪收好东西：“先别谢我，你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要卖？一起拿出来，省得你天天蹲这儿摆摊，你这银镯子都卖好几天了，要不是碰上我，这扳指指不定啥时候才能卖掉，你把想卖的东西都卖给我算了。” 男人被她这话惊得一愣，警惕地看着她。 江雪直接笑了：“你别担心，你缺钱，我要东西，你有货我有钱，正好凑一对，没什么花花肠子，听我口音就知道我不是本地人，本来刚才赶火车的，看见你摆摊才错过了。” “你要是还有别的想卖，这两天都拿来给我，我就住在附近的招待所，但你最晚明天这个时候得来，我今天火车没赶上，得赶明天的。” 说完，江雪没再耽搁，拿着东西去了不远处的招待所。 老板还记得江雪，见她再来住宿，笑着打了招呼。 她订了间房，拖着行李上了楼。 她空间里吃喝不愁，完全可以不出房门。 但没等多久，傍晚时分那男人就找来了。 前台说有人找她，江雪下楼，见男人坐在那儿不安地东张西望，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他上钩了。 男人看见江雪，猛地站起来：“走，咱们出去说。” 虽然在房间里谈更私密方便，但这是招待所。 她总不能把陌生男人带进房间，这年月，人言可畏。 两人走到之前男人摆摊的那条小巷，见四周没人，男人从胸口掏出一个小布包。 随着动作，传来一阵玉石碰撞的清脆声响。 第101章 生意挺广啊 一支纯白的玉簪、两只玉镯、一只玛瑙手镯，还有一支金簪。 江雪一件件细看，品质参差不齐。 她上辈子买过不少好东西，眼光很准，那支白玉簪和绿玉镯的水头尤其好。 “这些你想卖多少钱？” 男人确实老实，被她这么一问，反而有点拿不准。 之前他打听过，知道最值钱的是金银，所以才先拿银镯子出来卖。 像玉镯这类东西不值什么钱，金簪虽是金的，但不是足金。 要是没碰上江雪，他根本不敢明目张胆卖这些。 他先竖起一根手指，又比出个八：“给我一……不，给八十块吧，八十块我全卖给你。” 这差不多是工人三个月不吃不喝的工资，算不少了。 江雪挑眉，她料到价格会低，却没想到这么低。 但她很快想明白了，西北本就贫瘠，人们连温饱都难解决，哪还有闲钱买首饰？ 况且这地方盗墓猖獗，就算男人手里的东西真是祖传的，在这混乱的市扬里也不好卖。 见她半天没说话，男人急了：“八十块真的是最低价了，我们全家就指望这点钱过阵子好日子呢。” 江雪拿过布包重新包好：“我全要了，看你这么实在，我给你一百块。” 给太少她良心过不去，她拿出陈颈生给的钱，数了十张递过去。 男人愣了一下，直到江雪把钱塞到他手里，他才回过神，几乎是颤抖着接过钱。 眼里满是感激：“谢谢，太谢谢你了！你真是好人，我们全家都会记着你的恩情。” 江雪摆摆手：“丑话说在前头，这就是笔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不相欠，你不用谢我。” 只希望他们全家现在是谢她，而不是以后背地里骂她。 江雪回到招待所，把买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首饰，江雪偏爱中式服饰，对配饰也有些研究。 那只绿玉镯成色浓郁，这种品质放到未来至少得六位数起步。 红翡手镯虽稍逊一筹，也得五位数起价。 扳指内侧的刻字她认不太清，篆体小字古朴又神秘，这类物件的价值往往难以估量。 没想到这次出门竟有这么大收获，简直是捡了个大便宜。 她直接把东西收进空间，眼看天色不晚，江雪饱餐一顿，冲了个热水澡，便舒舒服服地上床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洗漱完吃过早饭，她退了房就往火车站赶。 昨天的火车没赶上，今天得重新买票，可惜没买到卧铺。 江雪拿着车票转身时，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等她想细看时，周围全是涌动的人潮，哪还有什么熟悉的影子？ 她只当是自己眼花了，没放在心上。 她先坐了八个多小时的火车，下午又换乘了另一趟。 这趟车明显比上一趟拥挤，车厢里几乎人挤人，这种环境最容易招小偷。 早在招待所时，江雪就把所有东西都收进了空间。 手里只拎着个空行李箱，随身的包也很轻，只装了一瓶灵泉水、几个猪肉包子和茶叶蛋。 就算遇到小偷，她身上也没什么可偷的。 正这么想着，眼前精光一闪，一个扛着行李的秃头男挤了过去，身后几米远跟着个瘦高个。 江雪眯起眼，看来刚才在火车站买票时没看错。 这时，不远处传来惊呼声：“我靠，我的钱包没了！有小偷！谁把我钱包偷了！那是给我孩子看病的钱啊，天杀的……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一个女人边喊边哭，四下张望。 在她的哭骂声中，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迅速低下头，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尽管大家都怀疑他是小偷，但车厢里的乘客似乎都避之不及，生怕惹上麻烦，甚至特意给他让开了路。 江雪微微皱眉，正要上前帮忙，一个高个子男人直接抓住了那嫌疑人的手腕。 嫌疑人自然不肯束手就擒，但没几个回合就被按在了车厢地板上。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打人，还有王法吗？” 这时，丢钱的女人也追了上来，对着男人连连道谢，接着又甩了小偷两巴掌。 “把钱还给我！你个挨千刀的小偷，还我钱！” 被按住的男人喘着气喊冤：“谁是小偷？你们怎么能冤枉好人！我要报警！” 按住他的男人也犹豫了：“大姐，你确定是他偷的钱吗？” 女人依旧愤愤不平：“就是他！我发现钱没了就看见他往人堆里钻，不是他还能是谁？” 这时列车员赶来维持秩序，听说抓到了“小偷”，不敢怠慢。 但听对方矢口否认，还反咬一口说被人随便抓人，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为了自证清白，那男人把所有口袋都翻出来给大家看。 还把唯一的行李，一个破旧的布包递给大姐检查。 大姐翻遍了包，还是没找到丢失的钱，顿时面如死灰：“一定是你藏起来了！你把我的钱藏哪儿了？” 男人摊开手，一脸无辜地看向列车员，甚至带着点委屈。 “我怎么知道你的钱在哪儿？我好好走着，他就上来打我，她就说我是小偷，这叫我找谁说理去？” 没有确凿证据，又知道火车上的小偷通常团伙作案，大家对这个男人也无可奈何。 既然大姐的钱确实丢了，列车员只好把大姐和那男人一起带去乘警处问话。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那几个人，江雪却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一个男人身边，随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男人正看得津津有味，被拍了肩膀后不满地嚷嚷：“谁啊……” 看清是江雪后，他脸色骤变：“江……江大姐，您怎么在这儿？” 说话间，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秃头男，对方看到江雪也瞬间绷紧了神经。 这俩大男人此刻竟像小学生一样乖顺，果然是当初在安城县抢过江雪的秃头男和猴子。 不过那天他们是三个人，现在只剩秃头男和猴子，那个领头的痞子不在。 江雪朝人群方向扬了扬下巴：“跟他们一伙的？生意挺广啊，都跑到西北来了。” 第102章 招个丈夫 “真的，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 “大姐，我们真的改邪归正了，说句实话，从那天以后我们就没再干过坏事。” “您看我们现在穿的，要是还干这行，能这么寒酸吗？” 一个穿着不新不旧的夹克，另一个套着褪色的中山装，确实显得落魄，跟当初张扬的样子判若两人。 但江雪显然不信这套说辞，穿成这样说明不了什么。 秃头男看出了她的心思，把她拉到自己座位旁。 压低声音说：“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行有规矩，很少跨界，您看我们在安城横行，可在火车上根本没资格混，就算有人请我来，我也不敢啊。” 猴子在一旁连连点头，称确实如此。 江雪听说过这类规矩，又追问：“那你们来西北干什么，总不会是旅游吧？” 秃头男和猴子对视一眼，一个点头：“你跟她说。” 猴子搓了搓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天从城里回来后，我跟梁哥商量了，真打算金盆洗手了，不瞒您说，我们干这行也不容易……” 江雪斜睨他一眼：“当小偷还有苦衷？” 猴子尴尬地挠了挠头：“真的，现在大家都没什么钱，万一失手就像那天一样被揍得半死，整天游手好闲名声也不好，家里人都快跟我们断绝关系了。” “那天我回去和梁哥商量了很久，决定金盆洗手、重新做人，既然不想干了，就想和过去做个了断，我们有个好兄弟之前犯事坐牢，现在在西北农扬改造，我们特意过来看他，给他带个信。” “哟，看不出来啊，你们还挺讲义气！” 猴子一脸诚恳：“我们本性不坏，就是被生活逼的……” “打住！”江雪打断他：“‘被生活所迫’不是这么用的，这世上被生活压迫的人多了去了，但没见几个走歪路的，承认自己做错了很难吗？” 猴子连忙摇头：“不难不难，不是生活所迫，是我们自己心思不正，是我们的错。” “这就对了，错了就是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是有句话叫‘浪子回头金不换’吗？你和……” 江雪转向光头，对方立刻微微点头：“我叫贾亮。” 江雪差点笑出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光头：“我觉得你确实挺‘亮’的。” 这话让气氛轻松了些。 接下来的路程里，江雪没再和两人多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夜幕降临时，车厢里又起了骚动。 听说乘警抓到了两个扒手，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偷了女人钱的人。 而早前被按住的那个男人果然是他们的同伙。 大家纷纷感慨小偷团伙手段高明，那女人反应够快指认了罪犯。 可钱还是被转移了，所有人都把钱包攥得更紧了，生怕车上还有其他团伙。 江雪坐在座位上无事可做，拿出笔记本写写画画，没去管别的事。 等她下车时，笔记本里已经勾勒出一份完整的店铺经营计划。 火车站离包子铺不远，江雪先去了店里。 璃沅沅远远看见她拖着行李箱，赶紧迎上来：“江雪，你可回来了！” 她凑近压低声音：“怎么，跟你家小情人腻歪得乐不思蜀了？都不想回来了？” 江雪傲娇地扬起下巴：“是啊，怎么了？羡慕啊？羡慕你就赶紧找一个，等包子铺扩招员工，我让你负责招人，按照你的审美、兴趣、家庭背景来，必须符合你的标准，到时候一堆男员工归你管，看上哪个挑哪个……” 璃沅沅被她逗得满脸通红：“你这是想害死我啊！” 她这话哪里是招员工，分明是在招丈夫。 江雪笑得开怀：“我觉得这主意挺好，沅沅，你想想，咱们有这条件。” “不听你胡说了！”璃沅沅笑骂着跑回了店里。 江雪笑着跟进去，看到熟悉的包子铺，心里莫名踏实。 下一秒，透过包子铺的玻璃窗，她看见里面坐着一位老人。 江雪随意把行李箱放在一边，笑着在老人对面坐下。 “师父，我出门这几天，您想我了吧？是不是想得天天来包子铺等着？不然我怎么一回来就看见您了？” 何老爷子哼了一声，没看她：“谁想你了？你不在的这几天清静多了，你一回来，我的清静日子全没了，看着就碍眼。” “是吗？那我走好了。”江雪假装起身要走。 璃沅沅从厨房端出几笼包子，毫不留情地拆穿。 “江雪，你可能不信，你走的这些天，何爷爷每天都来包子铺，专挑靠窗的座位，一坐就是老半天，朝着火车站的方向望，估摸着是盼着你回来呢。” 璃沅沅自小家里兄妹多，长辈偏心，从没感受过多少关爱。 如今见老爷子这么惦记江雪，也明白了为什么她非要认这个孤独的老人做师父， 感情都是相互的。 听了璃沅沅的话，江雪眼眶微湿。 她大概知道何老爷子在想什么，他儿子当年坐火车走了就再没回来，他怕她也一去不返。 她压下情绪，逗老爷子：“我就知道，我是师父的小棉袄，没我在，您肯定浑身不自在。所以我在西北只待了三天就赶紧回来了，师父，我孝顺吧？” 何老爷子看不惯她这副样子，却又被她的话勾得担心。 “怎么才待三天就回来了？是不是那个姓陈的小子欺负你了？” 他知道江雪是长辈包办嫁给陈颈生的，两人刚在一起几天就分居两地。 正常小夫妻久别重逢该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三天时间根本不够。 他甚至都开始盼着抱外孙了。 要是江雪知道老爷子的心思，怕是得泼盆冷水。 “那边不好玩，就回来了，也是想您了嘛。” 她弯腰打开行李箱：“看我给您带了什么？当地特产，高粱酒，怎么样？没白等吧？” “呵，算你还有点良心。” 何老爷子接过酒瓶，打开瓶盖就忍不住想喝。 “给我拿个杯子，尝尝味儿。” 第103章 大哥大嫂来帮忙 江雪给老爷子拿了酒杯，又备了两碟下酒菜，两人面对面慢悠悠地聊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苏文松也过来了，见到江雪很高兴：“老板，您回来了。” 江雪点头，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有空的话，跟我说说店里这几天的情况。” 璃沅沅简单说了说包子铺的情况，总体没什么大事。 苏文松不仅负责熟食区，还兼顾店里的大小事务，比只守在店里的璃沅沅看得更全面。 果然，苏文松不仅说了小院的事，还提到天气渐凉。 养鸡扬想淘汰一批下蛋的老母鸡，问他要不要。 大家都知道下蛋的老母鸡口感不如嫩鸡，所以苏文松没立刻答应，只让对方等消息。 还有菜站的李建传来消息，说他们计划囤大批白菜过冬。 市扬菜价可能会涨，问她要不要囤点。 最后，他还按江雪的吩咐看了几处门面，位置都不错。 江雪对苏文松的工作能力非常满意，把在火车上写好的包子铺和熟食小院的经营计划拿给他看。 “明天咱们去看看门面，同时可以开始安排招工的事，等包子铺分店开起来，员工直接调过去就能上岗。” “不出意外的话，我大哥和大嫂会过来帮忙，至于养鸡扬，告诉他们店里只要养了不到两年的母鸡，再老的就不要了，影响口感。” 虽然她有办法把老母鸡处理得软嫩，但过程太繁琐，他们没时间耗在这上面。 “我大哥和大嫂算两个人，新店开起来至少还得再招四个人，我打算增加熟食供应，天气越来越冷，食物也更容易保存。” 现在最麻烦的就是保鲜问题，这年头想弄台冰箱可不容易。 她从没想过用空间来干这种事，如果什么都依赖空间，那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意义？干脆躺平算了。 空间只是她事业发展的助力，不是全部。 生活中追求的不只是结果，过程中带来的精力和喜悦，是单纯的结果无法替代的。 安排好所有事，江雪才注意到何老爷子有点喝多了。 “师父，您怎么喝这么急？我就分神一会儿，您都喝了快半斤了。” 何老爷子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这算什么，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一斤白酒不在话下。” “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您这年纪就别跟年轻人比了。”她喊来璃丙楠送老爷子回家。 何老爷子舍不得走，临走前还想把瓶里剩下的酒揣兜里带回家。 江雪直接没收了：“想喝就来店里，什么时候都有酒有菜伺候您。” 何老爷子对着璃丙楠无奈抱怨：“你看看，管天管地，连我喝酒都管，到底谁是徒弟啊？她才是我师父！” 嘴上这么说，还是乐呵呵地跟着璃丙楠走了。 眼看包子铺没什么急事，江雪跟璃沅沅打了招呼，就回了陈家村。 陈妈见江雪回来，又是高兴又是发愁。 高兴的是儿媳妇心里总惦记着他们，出门一趟还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尤其是那张羊皮，看着就暖和。 老伴儿有老寒腿，虽说有热炕，但下半夜炕就凉了，睡得不舒服。 现在有了羊皮褥子，能暖一整夜。 再做件羊皮袄，冬天出门也不怕冷了。 发愁的是儿媳妇才去了没几天就回来了，这么几天能怀上吗？也不知道儿子行不行。 陈萧和张桂兰今天回来得早，见江雪回来了，都热络地上前问候。 毕竟她出了趟远门，在他们眼里，出县城都不容易，更别说坐几天火车了。 “正好，大哥大嫂，我从店里带了些熟食回来，今晚一起吃。” 回来后，江雪就得着手处理分店的事了，她想知道陈萧两口子是怎么考虑的。 她觉得大哥上次应该听懂她的意思了。 看到地里已经种上了小麦，她心里有了数。 果然，陈萧眼睛一亮：“可不是嘛，你店里的熟食味道是真绝，难怪卖得好，我去菜站送菜的时候，都听见人说卖了菜就直奔你那儿买熟食。” 张桂兰看她坐了几天火车，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厨房。 陈妈也说晚饭好弄，让她歇着，江雪没办法，只好先回屋。 吃完晚饭，不用她收拾碗筷，只能跟着张桂兰打转，陪她解闷。 张桂兰洗碗时，一直在琢磨怎么开口说接下来的事。 晚饭时，弟妹又提了开分店的事，说明天就开始找店面，肯定需要更多人手。 这事她之前已经跟丈夫商量过，但真到开口时又犹豫了，毕竟之前他们婉拒过弟妹的邀请。 “弟妹……”张桂兰犹豫着开了口。 “嗯？” 迎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张桂兰拢了拢头发：“刚才听你说分店需要人手，我跟你大哥商量了，要是你不嫌弃，我们俩就过来搭把手……” 江雪笑了：“大嫂，你们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要是有空，明天就去店里看看，这几天我可能有点忙，可以安排店里的人带你们熟悉一下。” 听江雪这么说，张桂兰的顾虑全消了，也笑了起来。 “那就说定了，地里活儿也不多了，我跟你大哥明天就去店里，到时候可别嫌我们笨手笨脚的。” “大嫂，店里有自家人，我才更放心。” 陈萧和张桂兰不是自私的人，自打结婚后，江雪能感觉到他们真的把她当亲妹妹疼，处处关心她，晚了还担心她安全去接她。 这样的人，她怎么会不信任他们管店？ “工资方面，大哥每月40块，大嫂你30块，这是店里员工的标准工资，别人可能有试用期，你们不用。” “都是自家人，谈什么钱啊。” 张桂兰嘴上说得随意，心里却觉得弟妹办事很周到，挑不出一点毛病。 当晚，张桂兰回屋跟陈萧商量。 陈萧知道，只要他们开口，弟妹肯定不会拒绝。 “这工资是不是给得太高了？我听说别人在五金公司站柜台才拿35块5毛。” 40块的工资，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两人一个月能拿 70 块，相当于卖很多菜了。 张桂兰也觉得这工资给得太慷慨了。 第104章 新店面 陈萧也觉得有理，既然弟妹不跟他们见外，他们进了店就得把活儿当自家事来干。 事情说定，夫妻俩心情大好，陈萧看着媳妇甚至有点心猿意马。 张桂兰拍开他的手：“睡觉去，明天得早起，我得好好跟弟妹学做那些跟艺术品似的包子。” 陈萧遗憾地搓了搓手，见媳妇斗志满满，也不忍心扫她的兴，只好认命睡觉。 第二天一早，江雪喊上苏文松，两人一起去看店面。 80年代的安城县面积不大，主城区只有一条主街，主街周围有三条纵街，将整个县城整齐划分。 离这些纵街稍远些，主城区和城中村界限分明，与纵街形成一个环线，一些工厂和家属院也分布在环线周边。 去西北之前，江雪就让苏文松留意店面，并标出了具体位置。 既然要在县城开包子铺，自然是地段越热闹越好。 苏文松看了两处店面：一处在主街上，另一处在夜市，都符合江雪的要求。 两处店面都是临街铺面，面积比火车站附近的老店大不少，租金也贵得多。 尤其是主城区的临街铺面，单月租金就有30元，还得按年支付。 看完两处店面，江雪心里感慨：无论哪个时代，房产都是根本。 30元一个月，相当于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不过这个年代的店面产权大多不属于私人，像主街上的那排铺面，大多归县房管局所有。 夜市附近的地段也不错，租金相对便宜些，但那处店面的产权属于私人。 江雪率先排除了夜市附近的选项。 跟江雪共事一段时间后，苏文松很了解她的行事风格。 “老板，您是不是觉得租私人店面麻烦？” “有点。” 私人产权变数大，看你生意好了涨租金都是小事。 有的还可能在租约到期后转租给竞争对手，或者看你赚得多了，就想收回店面自己接着干，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就算签了合同，到期后还是得看房东脸色。 与其这样，不如租国营单位的铺面，省事得多。 他们做的是餐饮生意，讲究口碑和回头客，打算长期经营。 而且随着市扬放开，这些国营房产最终也会落入私人手中，江雪了解市扬发展趋势，自然想占得先机。 不过主街的位置也并非特别理想，就连苏文松在推荐时，都更侧重夜市。 两人离开夜市，走到主街拐角时，江雪突然停下了脚步。 苏文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附近有个招租的店面，便说：“这地方挂出来招租很久了，因为是两层楼，租金更贵，所以一直空着。” “以前是棉纺厂的门市部，现在厂子效益不好，门市部也没什么销量，就关了，咱们开包子铺，这地方是不是太大了？” 火车站附近的包子铺只有五六十平方米，而这处单楼层就有一百多平方米。 他第一次来看时，只扫了一眼就觉得面积太大，不适合开包子铺，所以没跟江雪提。 此外……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对面：“那是食品厂的销售点，主要卖熟食，以前是安城县唯一的熟食店，不管是国营饭店、大厂食堂还是个人，都习惯去那儿买熟食。” 老板打算增加熟食产量，就是想在新店里提升销量。 如果他们把店开在这儿，熟食销售肯定会受到影响。 江雪眯眼看向街对面的销售点，快到中午了，销售点的窗口前围着几个人在买熟食。 “这店面产权属于哪个单位？” 这么大的店面产权，肯定不是私人的。 “属于纺织厂，当初纺织厂在这里买地盖了房，产权完全归他们所有。” 听到这话，苏文松明白江雪想租这里了。 “这地方租金一个月50元，对方要求按年支付，一年就是600元。” 虽说包子铺生意不错，但这笔开销还是很可观。 而且在苏文松看来，他们只卖包子和熟食，真没必要租这么大的店面。 江雪透过玻璃往里面看了看，然后拍了拍手：“纺织厂谁负责这事？想租这地方该找谁谈？” “纺织厂有个康厂长，他现在应该在厂里。” “那咱们去看看。” 两人来到纺织厂，一听说他们想租店面，立刻有人带他们去了康厂长的办公室。 康勇一开始听说有人想租铺面还挺高兴，但听到是要开餐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知道，这处房产原本是纺织厂的销售点，最近因为厂子效益下滑才拿出来出租。” “要是以后厂子效益好了，有需要的话，还是要收回房产继续用的，你们不如再看看别处？” 餐馆和其他行业不一样，油烟大，真租给他们，收回时房产还能用吗？ 来的路上，江雪只想着进一步谈低租金，没料到纺织厂会拒绝出租。 听到对方的理由，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想当然了。 她只想着现在能租下来，以后肯定能卖掉，说不定在纺织厂倒闭前就能出手。 却忘了人们的观念还没真正转变，尤其是一些守旧的人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纺织厂目前的效益和发展状况，他们居然还抱有希望？ 当然，江雪不该对此抱有偏见，对厂子有希望的领导，算是好领导，但她现在不得不改变之前的计划。 “康厂长，不瞒您说，我们考虑了很久，对纺织厂这处房产特别感兴趣。” “虽然我们是开餐馆，但只卖包子，对房屋的影响不会太大。” “如果您实在担心，我们可以签合同保证：要是纺织厂收回房产，我们会在交还当天把损坏的地方修好，您看怎么样？” 康勇没想到江雪这么坚持，她的提议听起来也有道理。 江雪抓住机会继续说：“而且这处房产已经闲置一个多月了，闲置一天就少一天收入，租给我们或许更好，我们可以马上付租金、签合同。” 第105章 霸王餐 离开纺织厂后，苏文松还是有些担心：“老板，要不要再看看别的房产？” “不用，这几天你去招些工人，要是租下这地方，还需要装修，你可以把熟食区的事交给庞永利和璃丙楠负责，但装修这边主要由你盯着。” 在这方面，江雪对苏文松很有信心。 尽管不明白老板为何执着于那个店面，苏文松没再多问。 江雪让他先回包子铺，自己则绕路去了夜市的熟食摊。 摊子周围人还不少，江雪排了队，每样熟食都买了点，最后提着一大袋杂七杂八的东西往回走。 刚走几步她就停下了，低头看向脚边的一只小狗。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这只小狗了，自从和苏文松分开后，它就一直跟着她。 刚才她在熟食摊附近时，它待在不远处，等她买完吃的，又继续跟了上来。 这是只普通的土狗，看起来才一个月大，浑身脏兮兮的。 一条后腿似乎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 见江雪停下，小狗立刻抬起小脑袋，不停摇着小尾巴，显得格外讨好。 “你是谁家的狗？是走丢了还是被抛弃了？”江雪蹲下身摸摸它的小脑袋。 小狗立刻躺下来露出肚皮，小尾巴依旧用力地摇着。 “你还挺会撒娇的？饿了吧？”她拿出一块猪头肉递给小狗。 “这肉太咸了，你只能吃一小块解解馋，吃完就赶紧回家。” 江雪本想趁小狗吃东西时离开，可刚走几步，小狗就叼着肉追了上来。 “你这小坏蛋，想跟着我？” 江雪环顾四周，此时他们已经离最初遇到小狗的地方隔了两条街。 而且这小狗又脏又瘦，很可能是被遗弃的流浪狗。 “算了，想跟就跟着吧，路上要是后悔了，随时可以走。” 说完，江雪继续往包子铺走，不再理会小狗，而它竟一路跟到了店里，看来这小家伙是真黏上她了。 “沅沅，猜猜我带什么回来了？” 江雪进门就喊璃沅沅。 可走进包子铺才发现，虽然已经过了饭点，店里却还有人，而且气氛有些奇怪。 璃沅沅、孙奶奶和苏文松都在大堂里，围着一个正在吃饭的男人。 这男人坐着都能看出个子不高，脖子短、脑袋大，眼睛还有些间距过宽，若不是身高刚好超过成人最低标准，简直像个侏儒患者。 看到江雪进来，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头看向苏文松。 “我说苏文松，你还真有两下子，真是小别胜新婚啊！你这包子铺不缺美女，又来一个，你这是要被美女环绕了？” “苏文茂，嘴巴放干净点！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你吃完了吗？吃完就付钱走人！” 苏文松看着眼前的男人，拳头攥得紧紧的。 若不是顾忌包子铺的名声，他早想把这人扔出去了。 苏文茂完全不在意苏文松的态度：“怎么了？咱们都是近亲，来你这儿吃几个包子还要钱？你也太抠了！” 说完，他还指挥璃沅沅：“再给我拿20个包子，要纯肉馅的，再打包点你们的熟食，猪头肉、烧鸡都装一袋给我，你们这些服务员怎么回事？我都说了，苏文松和我是兄弟，吃几个包子还这么大惊小怪！” 璃沅沅冷笑：“我卖了这么久包子，什么人都见过，但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要是我，早就结账走人了，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孙奶奶也插嘴：“我记得刚才你还嘲笑文松是窝囊废，在这儿卖包子，你要是真有本事，怎么连包子钱都付不起？” 苏文茂觉得丢了面子，恼羞成怒：“我跟他说话关你们什么事？苏文松，你真是个窝囊废，靠女人给你撑腰，难怪只能在这儿卖包子！” 苏文松上前一步挡在璃沅沅和孙奶奶身前，脸色铁青。 “我在这儿卖包子，全拜你所赐！不过我得谢谢你，让我认清了这些人，今天我不想动手，识相的就赶紧走！” 他瞥了眼江雪，眼神里满是歉意。 苏文茂还想说什么，江雪开口了：“怎么回事？有人想吃霸王餐？” 璃沅沅大声说：“可不是嘛！开店这么久，真是什么人都能遇上！孙奶奶，孙浩哥今天是不是值班？我看还是把他叫来，对付这种无赖，得让公安同志来！” 孙奶奶叹了口气：“你看我这记性，我儿子就在公安局，怕他作甚？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他，昨天他还说，天天值班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最近公安严打，他正想立个功呢。” 苏文茂一听这话就慌了：“谁……谁吃霸王餐了？这是苏家的铺子，我是苏文松的兄弟！” 苏文松冷笑：“我没你这样的兄弟，孙奶奶，他吃了多少钱？全报给公安，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六个包子，两份凉菜，两份熟食，一共四块二，他还在店里打碎了一个碗，算三毛钱，总共四块五。” 璃沅沅迅速算出了账单。 眼看孙奶奶就要出门，苏文茂坐不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数都没数就拍在桌上，眼神里满是怨毒。 “苏文松，够狠！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径直往外跑，路过江雪身边时，江雪动作利落地把身后跟着的小狗往前一带，正好绊倒了苏文茂。 只听“咚”的一声，苏文茂摔了个狗啃泥，他怒气冲冲地看向“罪魁祸首”。 “我就是怕你踩着我的狗。”江雪面无表情地解释。 苏文茂黑着脸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包子铺里的人， “你们都等着，一个个都给我等着……” 等男人走后，苏文松一脸歉意地向大家道歉：“真是对不起，因为我让大家跟着遭殃了，沅沅、孙奶奶，谢谢你们。” 江雪回来得晚，还没弄清楚状况：“到底怎么回事？” 苏文松开口道：“说起来，那男人其实是我的远房堂弟，是我叔叔的儿子。” 第106章 就是这个小白脸 江雪第一次和苏文松接触时，就了解过他的情况。 当年知青返城时，他被安排了一份工作，却被某个叔叔或堂弟抢走了。 苏文松点点头：“就是他。” “呸，真是不要脸！”璃沅沅气愤地说。 “他不仅抢了苏大哥的工作，还敢来这儿吃白食！” 苏文茂来店里吃饭时，璃沅沅就格外留意。 这家伙一个人吃饭，却点了一桌子菜，磨磨蹭蹭吃了好久，还打听苏文松怎么不在。 一开始璃沅沅以为他认识苏文松，就说苏文松平时不常来。 结果这人开始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最后干脆明摆着不想付钱。 吃了这么多还想赖账，更何况跟苏文松就算真有关系，苏文松自己也从不会做这种事。 璃沅沅不让他走，两人争执时苏文松回来了。 这人一见苏文松，就开始嘲讽贬低，嫌弃他给自己打工。 说什么“大男人卖包子像什么样子”。一边看不起人，一边又想让苏文松免单，简直毫无羞耻心。 “以后这人再来，你们别伺候，不管他付不付钱，咱们包子铺不跟他做生意。” 江雪直接下令。 “老板，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好？要是苏文茂真耍无赖，对包子铺名声不利。” 苏文松知道江雪是为他着想，但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店里声誉。 “没事，咱们有孙奶奶呢不是？孙奶奶儿子是警察，他要是敢闹事，咱们就找孙警官。”璃沅沅接话道。 孙奶奶也跟着说：“就是，咱们不怕他，我今天回家就跟儿子打个招呼，保准他以后不敢来。” 苏文松看着她们，一个大男人感动得差点掉泪。 他想起刚返城的时候，因为家里的情况，叔叔们抢走了本该安排给他的工作。 无论是居委会还是工厂，他跑了无数次，却没一个人愿意为他说句公道话。 那时他孤立无援，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冰冷漠然，除了奶奶，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可现在，他不仅有了体面的收入，每天过得充实，还遇到了这么多善良的同事。 就算他不在店里，璃沅沅和孙奶奶也没有冷漠旁观，而是在苏文茂面前维护他的面子和尊严。 甚至等他回来后，年轻姑娘璃沅沅还毫不犹豫地替他出头。 还有江雪、孙奶奶，处处顾及他的感受，替他撑腰。 “哇，江雪，这是你带回来的小狗？” 璃沅沅看到江雪脚边的小狗，惊呼一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在街上捡的流浪狗，看没人要，还挺机灵，一直跟着我，就带回来了，沅沅，去拿个包子给它吃。” 璃沅沅乖乖去拿了个肉包子，掰成小块喂给小狗。 孙奶奶看着直咋舌：“哎哟，小家伙还真会找活路，谁都不跟，就跟上江老板了，换别人家，谁舍得用肉包子喂狗啊？” 苏文松收拾好情绪，准备去做江雪安排的事。 老板对他这么好，他必须把活儿干好。 刚走到门口就遇见熟人，热情地跟陈萧打招呼。 “哥，你是来找老板的吧？” 陈萧被这声“哥”叫得一愣，再看苏文松笑得一脸灿烂。 尤其是那句“老板”，从他嘴里说出来感觉格外不一样。 便谨慎地点点头：“她在吗？” “在呢，老板，陈大哥来了！”苏文松朝店里喊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陈萧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瞥了妻子张桂兰一眼：“看见了吧？就是这个小白脸。” 张桂兰没陈萧那么敏感，虽说苏文松确实如丈夫所说长得清秀。 但说话直爽，看不出对弟妹有什么歪心思，那声“老板”叫得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行了，咱们办正事要紧，别整天盯着这些，回头让弟妹工作难做。” 说话间她已经看到江雪，先一步进了屋。 陈萧跟在妻子身后，心想活儿是得干，但这些男人也得留意着。 弟妹不仅是小叔子的媳妇，更是陈家的福星、他的弟妹，哪一个身份都不能丢，绝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今早陈萧和张桂兰跟江雪说好了，家里事安排妥当就过来。 江雪先把璃沅沅和孙奶奶介绍给他们认识。 得知是老板的家人，孙奶奶对张桂兰十分客气。 璃沅沅就更不用说了，见过陈颈生，从陈萧的长相也能看出是陈家的人。 既然是妹夫家的亲戚，作为娘家这边的人，她不能让姐妹丢面子。 而张桂兰知道璃沅沅是江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对这个年轻姑娘又多了份亲近。 张桂兰的工作安排很简单，就在包子铺学做包子。 璃丙楠今天在小院，安排好张桂兰后，江雪带着陈萧和小狗去了小院。 等店面租下来，苏文松去盯着装修，璃丙楠就得兼顾小院的部分活儿，正好让陈萧多学学。 把事情都安排好，江雪低头看了看一直跟在脚边的小奶狗。 走了这么久，它的瘸腿好像更严重了，累得小舌头都伸了出来。 她把小狗抱回办公室，端来一盆水给它洗了澡，然后抱着去见何老爷子。 一进门就喊：“师父！师父！老爷子……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何老爷子正在炕上鼓捣一盆不知什么花草，头都没抬。 江雪把小狗直接捧到他面前：“师父，你看它多可爱，是不是？” 何老爷子终于瞥了小狗一眼，语气淡漠：“怎么？打算在你店里卖狗肉包子了？煮了几个想着给我送过来？” “师父，这么可爱你怎么舍得吃啊？” 江雪不满地反驳，坐在炕边抬起小狗的腿给炕上的何老爷子看。 “它这条腿好像受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师父，你帮我看看，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弄伤的，能不能治好？” 何老爷子立刻瞪她：“你让我给一只小狗看病？” “哎呀，你现在不是不给人看病了嘛，既然不给人看，就看看它呗，省得医术荒废了。” 何老爷子被她理直气壮的语气差点逗笑。 这丫头，敢这么跟他说话，还敢抱只小狗来让他治，普天之下也就她敢这么干了。 第107章 她还想挥霍三年？ “你这不也在炕上养花吗？放只狗怎么了？” 江雪撇撇嘴：“您真不看看？行医这么多年，难道这点好奇心都没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你不是能耐大吗？还用得着我这老头子？给它吃点你的‘维生素片’就行，那玩意儿效果好，包治百病。” 眼看说不动老爷子，江雪悻悻地把小狗放到地上，看何老爷子摆弄那盆植物。 这盆花养了有些日子，是她拜师后老爷子开始侍弄的，起初半死不活，现在天气转冷移到炕上，倒显得精神了些。 “师父，这到底什么花啊？看着不像正经植物，您是不是拿杂草当宝贝养？” 何老爷子斜睨她一眼：“我给你的医书是不是都用来引火了？想知道就自己翻书去。” 江雪挠头：“这不是没时间嘛，有空肯定看。” “可别，您有‘维生素片’就够了。” 江雪：“……师父，您再这么说，师徒情分都要伤透了，行，我不说了，回去看书还不行吗？” 她气鼓鼓地抱着小奶狗走了。 何老爷子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目光落到她带来的苹果袋上，随手拿起一个擦了擦，咬了一口，真甜！ 江雪回到小院办公室，这趟没白来。 既然老爷子这么说，小狗的腿就不是天生残疾。 她从空间里拿出灵泉水给小狗喝，也不知是真渴还是泉水太甜，小家伙舔着喝了半碗多，肚子圆滚滚的。 “你还挺能吃。”江雪揉着它的肚子琢磨。 “得给你起个名字吧？看你肚子这么圆，叫‘元宝’怎么样？盼你给我招财进宝。” 小奶狗一身浅黄绒毛，舒服地瘫在地上任她揉肚子，还真像个金元宝。 两条街外的苏家小院里，苏妈见苏文茂一瘸一拐地回来，赶紧放下洗到一半的衣服。 “一下午跑哪儿去了？腿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让人打了吧？谁干的？跟妈说，妈去给你讨公道！” 苏文茂没理母亲的追问，反问：“我爸呢？” “在屋里睡觉呢，不知道醒没醒，对了，快找你爸去，让他给你报仇。” 苏文茂走进里屋，苏大壮还在炕上打鼾，他毫不客气地把人摇醒：“爸，你知道苏文松开包子铺了吗？” 苏大壮睡眼惺忪地嘟囔：“你老盯着他干嘛？大男人卖包子像什么样子？哪有你在机械厂捧铁饭碗体面。” “他那包子铺开在自家偏房，你知道离火车站多近吗？人来人往多少人买他的包子？他自己都不用动手，雇了一堆人，老的少的都有，现在当上老板了！” 苏大壮一听这话立刻清醒了：“他能当老板？” “怎么不能？我亲眼看见的，包子铺里的人对他客客气气，个个帮他说话、捧着他，要不是老板，那些人犯得着巴结他吗？” 苏文茂越想越气，自己在机械厂就是个小学徒，谁都能踩一脚，可苏文松突然就成了老板。 “我在店里待了一下午，看他们卖了二三十筐包子，算下来一天至少挣好几十。” “要是咱们有这么个店，还愁翠翠的工作？我也不用在机械厂受气了。” “自家开个小店当老板，不比现在强？当初那房子就该咱们占着！”他眼中满是怨毒。 苏大壮从炕上坐起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算计：“那包子铺真这么赚钱？” “不信你自己去看！别说包子铺了，你听说过陈家熟食吧？” 苏大壮点头：“听说比老食品厂的还好吃。” “陈家熟食就在他包子铺里卖，你说赚不赚钱？” 这次苏大壮彻底信了儿子的话，照这么算，一天赚几十块确实有可能。 “爸，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早点结婚抱孙子吗？我跟翠翠能不能成，就看您了。” “她家说了，要么给她安排工作，要么拿一大笔彩礼，您要是能把苏文松的包子铺抢过来给我，这不就两全其美了？” 这样既解决了工作，又有了彩礼钱。以后他和翠翠开个夫妻店，想想都美。 苏大壮点点头，儿子都二十五六了，之前一直没对象。 今年靠着机械厂的工作才有媒人上门，但就儿子这条件…… 若不是女方家要的彩礼高，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早些年安排工作还算容易，现在他自己都勉强糊口，哪还有本事？ 至于彩礼钱更是天方夜谭，老婆没工作，多年来全靠他那点工资，上哪儿凑？ 但儿子的婚事确实不能再拖了，如果真像儿子说的，自家有个店…… 第二天，江雪和苏文松又去了棉纺厂。 路上，江雪问：“我让你准备的红包带了吗？” “带了，老板现在要吗？” “给我吧。” 她接过苏文松递来的东西，检查无误后塞进包里。 到了康勇办公室，对方已经把合同准备好了。 这年代的合同很简单，不像后来那么规范，就用棉纺厂的信笺纸起草，写清双方约定内容，最后盖上厂公章。 双方需签字，江雪作为乙方还要按手印，但在当时这也具有法律效力，拿出去是被认可的。 江雪扫了一眼，内容和昨天谈的一致，合同期一年。 “康主任，我们做点小生意不容易，开店还得装修，这可是笔不小的投资。能不能把租期再延长几年？” 康勇对眼前的女人没什么好感，年纪轻轻却能言善辩，真是个老谋深算的老手。 把房子租给她，纯粹是因为纺织厂效益不好。 让房子空着也是浪费，只要不损害纺织厂的利益，租户是谁其实没什么区别。 江雪昨天提出的方案确实可行，这也是他同意把房子租给她的原因。 没想到，她现在竟然强硬地要求签三年租期。 租这么大的房子开个小包子铺，他不理解她的逻辑，也不知道她家有多少钱能让她这么挥霍。 挥霍一年还不够，她还想挥霍三年？ 第108章 玉皇大帝来了也没用 “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把合同改成三年，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你可不能反悔。” “合同可不是闹着玩的，另外，如果我们定三年，你得再给我300元押金，要是你反悔了，这钱可就不退了。” 他的话里带着试探，目光悠闲地落在江雪身上。 江雪淡淡一笑，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推给他。 康勇的脸色立刻变了：“你这是干什么？告诉你，我康勇说话算数，这种东西对我没用。” “康主任误会了，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感谢您的关照，说实话，我今天来的时候只有五成希望，因为您昨天说得很清楚，没打算把厂里的房子租给做餐饮的，今天能顺利签合同，全靠您费心了，这份人情我心里明白。” 康勇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确实，这事他是费了些心思。 他让他们来签合同，是因为昨天下午他向厂里的经理汇报了。 虽然他有一定的权限，但要是经理反对，这事儿也成不了，所以他汇报的时候很讲究策略。 江雪说合同是靠他从中周旋才签成的，这话没错。 江雪看着康勇的表情，适时地补充道：“现在我们从纺织厂租了房子，以后还得多靠康主任关照，我们小个体户的难处，希望您能体谅，冒昧求您多照应。” 听着她坦诚的话，康勇心里暗笑这姑娘天真，这也符合她的处境。 从纺织厂租房，在某种程度上就等于落在了他的手里。 “放心，厂里做事有规矩，只要你们按合同来，纺织厂不会食言。”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至于这合同……”康勇拿过合同，立刻把一年改成了三年。 难怪现在的人信誉度高，一份手写合同，哪怕有修改的地方也标注清楚，只要双方签字按手印，几乎没有反悔的余地。 江雪看到改好了，赶紧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纺织厂的门面房，接下来三年就归他们使用了。 离开纺织厂后，苏文松还在琢磨那个红包。 在他看来，就算没有江雪的红包，合同也不会有问题。 至于求关照，他觉得有合同在手，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关照。 就算纺织厂中途要收回房子，康勇作为厂里的主任，也不会为了一个红包就违背厂里的决定。 这么想着，他就问了出来。 江雪拿着合同，心里轻松了不少，见周围没人，就给苏文松解释。 “求关照只是个由头，这个红包只能算是进门礼。” 也是为了试探康勇的为人。 她摸了摸背上的小布包：“总有一天，这份合同得加个条款。” 等到要卖这栋楼的时候，她想争取作为长期租户的优先权。 与此同时，康勇打开红包，看到里面塞满了钞票，数了数，整整十张。 他现在每月工资才五十多块，这相当于他两个月的工资了。 “这女人花钱还真是大方。” 现在，康勇对江雪唯一的想法就是看看她还能搞出什么名堂，以及她的包子铺能不能赚到房租钱。 江雪和苏文松径直回了包子铺。 房子租下来了，该准备装修了。 江雪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装修方案，然后交给苏文松去办。 接下来这段时间，苏文松顾不上小院了，正好大哥和大嫂也到了。 她打算回去商量一下分工，可刚到包子铺，张桂兰就出来迎她。 张桂兰一脸焦急地转向苏文松：“小苏，你赶紧去看看吧，你家那儿有人……” 没说清楚是谁，也没说什么事，他们就已经隐约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吵闹声。 苏文松脸色一变，赶紧跑过去，江雪跟在后面。 院子里，璃沅沅把苏奶奶护在身后，指着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气得不行。 “你有种就等着苏大哥回来，欺负苏奶奶这么大年纪的老人，算什么本事？要是把苏奶奶气出个好歹，苏大哥不会放过你。” “我说姑娘，你这么护着他们，不就是看上苏文松了，想当老板娘吗？我把话说明白，这儿轮不到你说话，别说你还没嫁进苏家；就算你嫁给苏文松，在我眼里也什么都不是。” “你……” “苏大壮，滚出去！你平白无故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真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下作吗？” 璃沅沅气得说不出话，苏奶奶也气得浑身发抖。 看清来的人是谁，又看到苏奶奶气得脸色发青。 苏文松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闹事者的衣领。 “姓苏的，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昨天他还顾及着对店里的影响，可现在在院子里，他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苏大壮个子不高，苏文松几乎把他提离了地面。 苏大壮看到苏文松，眼睛一瞪，嚷嚷道：“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亲大伯。” “亲大伯个屁！敢动我奶奶，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没用。” 苏大壮没想到苏文松这么短时间就变得这么强硬。 看来有钱确实能让人胆子变大。 他挥开苏文松的手：“放开我，不然我去派出所告你，我是你长辈，对长辈不敬，街坊邻居也不会放过你。” 苏奶奶知道苏大壮在街面上有些关系，不然苏文松当初也不会丢了工作。 听他这么说，她有些担心，拉了拉苏文松的胳膊。 “文松，别跟这种人动手脏了自己的手，奶奶没事。” 苏文松不想让奶奶担心，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苏大壮理了理衣服，不满地看着苏文松。 “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敢对亲大伯动手……” 见苏文松又要上前，他赶紧转移话题。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是来跟你奶奶商量事的……” “我已经说了，没什么好商量的，我不同意，你现在就走吧。”苏奶奶态度坚决。 苏大壮见他们二人如此，知道这事不好办，但又不想落了下风。 “你可得想清楚，错过这个机会，可就没下次了，我也是为你好，老婶，你都这把年纪了，火车站周边这么乱，天天吵吵闹闹的，你也休息不好，再说这包子铺，人来人往的，我记得你以前最爱清静了，我那儿肯定比这儿安静得多……” “那都是以前了，我现在就喜欢热闹，文松，送客。”苏奶奶不想再跟这个侄子纠缠，直接催他离开。 第109章 以怨报德 苏大壮不敢跟他正面冲突，只说：“你好好想想，我不想为了这点小事闹到街上去。” 听到“街上”二字，苏文松还是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直接把他往外拖。 “滚出去！你要是敢再来，看看这次还能不能从我们这儿占到便宜。” 苏大壮被推得一个趔趄，还想再威胁几句。 但看到苏文松的脸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狼狈地离开了。 见人走了，璃沅沅一脸愧疚：“对不起，我本来想帮苏奶奶的，结果没帮上忙，还惹出……” 她知道江雪和苏奶奶关系好，看到有人冲苏奶奶嚷嚷，又赶上苏文松和江雪都不在，就出来帮忙解围。 没想到对方居然拿她和苏文松说事…… “好孩子，不怪你，奶奶还得谢谢你帮忙，不然我这把老骨头真要被他们气死了，别把那人的话放在心上，他就是个无赖，就当他放了个屁。” 苏奶奶拉着璃沅沅的手，眼神里满是疼惜。 这姑娘果然是林姑娘的好朋友，俩人一个样，心肠好，长得也招人喜欢，还乖巧懂事。 之前她不是没动过把她和孙子撮合在一起的心思，但观察了这么久，她孙子跟个木头似的，这姑娘看样子也没看上他。 之前拜师宴上，她倒是好像对孙家那小子有点意思。 现在苏大壮在这儿散播谣言，可不能让她心里有负担，那不成了以怨报德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直到这时，江雪才有机会开口问。 苏奶奶叹了口气：“那是文松他大伯，今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跑来要跟我们换房子，我没同意，他就想硬抢我的房契，幸亏沅沅过来帮我。” 听了苏奶奶的话，苏文松脸色一沉。 刚才真该好好教训那家伙一顿，居然敢对奶奶动手。 江雪一听就明白了，苏家父子这是欺负苏文松成习惯了？ 抢走他的工作后，现在看包子铺生意好，又来抢房子了。 她能想象这对父子打的什么算盘：先把房子抢到手，再把包子铺夺过去自己当老板。 真是异想天开。 璃沅沅也想到了这一点，担心地问：“那怎么办？街上的人会向着他们吗？” 苏大壮说话时底气十足，好像背后有硬靠山似的。 苏奶奶也有些担心，苏大壮这人诡计多端，当年为了往上爬，亲手举报了自己的亲叔叔，踩着别人的倒霉事风光了一阵。 后来政策变了，那些人也开始低调起来。 但本性难移，抢走孙子的工作后，现在又盯上了他们的房子，谁知道后面还会耍什么花招。 苏文松却冷哼一声：“我还没从乡下回来时，他就动手抢了我的工作，现在我回来了，他要是还想耍这一套，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跟着江雪这几个月，他也学了不少待人处事的方法，知道一味退让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工作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但这次，他绝不会让大伯一家从他这儿占到任何便宜。 江雪见他心里有谱，便没再多说。 但这几天的事给她提了个醒。 店里没个男人坐镇可不行，就算苏文松要忙别的事，小院里的活儿又重，人员还是得分散安排，留个男人在店里很有必要。 “一会儿我们去小院看看，等事情安排妥当，大家都来店里开个会。”江雪说。 璃沅沅主动请缨：“你们刚回来，先休息会儿，我跑一趟吧。” 没过多久，小院的人都来了。 这两天，陈萧一直跟着璃丙楠，他做什么陈萧就跟着做什么。 现在璃丙楠已经完全熟悉了店里的运作，又知道陈萧是江雪的大哥，便有意指点他。 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刻苦，这两天陈萧学了不少东西，店里的各项事务几乎都摸熟了。 江雪得知后很满意，现在就算调配人员，也不会影响正常工作进度。 会议内容很直接：她简单提了提新店租下来的事。 关于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苏文松去新店那边，璃丙楠负责熟食食材的采购，并协助庞永丽和马英子准备熟食。 陈萧留在包子铺，负责这里的采购和一些日常事务。 这是江雪在培养他，等新店装修好正式开业，她打算让陈萧当店长。 其他员工则继续做原来的工作。 最后，江雪把买来的熟食摆在桌上，请大家品尝并提意见。 孙奶奶咬了一口熏鸡，皱起眉头：“这肉没咱做的嫩，味道也差了点。” 璃沅沅和张桂兰也点头表示赞同，尤其是张桂兰，她以前也从食品厂买过熟食。 “我以前觉得他们那儿的熟食味道不错，可自从吃了弟妹做的，总觉得他们的味道差点意思……” “他们家的熟食还有点腥臊味，咱们家的熟食全是肉香。”负责熟食区的苏文松意有所指地说。 江雪每样尝了一点，确实尝出了差别。 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比陈家熟食略逊一筹，这让她对新店更有信心了。 会议结束后，大家各回各的岗位，马英子却留了下来。 “老板，咱们新店开业还需要人吗？你看，我有个邻居让我问问，能不能来咱们包子铺干活。” 这个请求并不意外，眼下闲人多、活儿少，旁人眼红挣钱的差事再正常不过。 “你邻居什么情况？她知道在包子铺干活要做什么吗？” 江雪不反对内推，只要人合适，是谁介绍的都没关系。 见江雪好说话，马英子紧张的表情松缓了些，点点头：“她知道，我来这儿上班后，她常过来唠嗑，知道我在这儿做什么，她觉得自己也能干。她比我大两岁，今年32了，孩子都上学了。” “行，让她明天过来，我看看。” 江雪爽快答应，接着对其他人说：“你们要是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推荐，但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推荐可以，但用不用人，得看适不适合咱们包子铺的活儿，干活这事，我不看情面，庞大哥和马姐来的时候我就说清楚了，以后也一样。” “知道了，老板。”其他人应道。 第110章 我也想介绍个人 这年头，谁没几个找工作的亲戚朋友？ 只要推荐了，就算是帮了忙，能不能留下来，就看个人本事了。 当然，话虽如此，考虑到老板对他们不薄，他们也不能随便什么人都推荐，给老板添麻烦。 而且老板工作上要求严，从不讲情面。 要是推荐了没本事的人，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璃丙楠见璃沅沅在厨房忙活，偷偷溜到江雪身边。 “老板，我也想推荐个人来这儿。” 江雪见他贼兮兮地往厨房瞅，疑惑地问：“你推荐谁？该不会是想把你对象带来吧？” 璃丙楠还在看厨房，闻言撇撇嘴：“你把我看成啥人了？” “没事，三哥，就算你是那种人我也不介意，你推荐她来正好，我和沅沅帮你把把关。” 璃丙楠摆手：“我说正经事呢，我想推荐蔡军过来，就是蔡英他们村那个，我初中同学，我俩关系好，他这人也活络，我是想着，下一步看看能不能让他当我妹夫。” 他语气认真起来：“我就跟你说一声，还没跟沅沅和蔡军提呢，沅沅是我妹妹，我想让她找个自己喜欢的，他俩要是看对眼了最好，要是沅沅没感觉，就当帮兄弟找份工作。” 江雪忍不住对璃丙楠刮目相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沅沅有你这个三哥，真是有福气。” 她记得璃丙楠之前还反对过璃沅沅和刘大辉的婚事。 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璃丙楠说：“这辈子就得找个喜欢的，宁可单着，也不能将就。” 这确实很像璃丙楠的作风。 上辈子他三十多岁了还没成家，愁得父母头发都白了。 “行，你什么时候能带他过来，提前跟我说一声。”江雪也很爽快。 安排好一切，江雪回到小院办公室。 新地方面积大，得好好规划。 一进小院，元宝就摇着尾巴跑过来，绕着她打转。 江雪蹲下身揉它的头，它很自然地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江雪给了它半碗灵泉水。 它的狗粮是张桂兰特意给它做的煎饼，毕竟拿肉包子喂狗，看着都觉得造孽。 江雪没拒绝，如今拿肉包子喂狗确实不像话，元宝也不挑食，吃得香喷喷的。 她忙到天黑才歇手，包子铺收了摊，璃沅沅也回了小院。 陈萧和张桂兰知道江雪还没回家，便过来等她一起走。 江雪干脆把没干完的活儿收起来，打算回家接着做。 另一边，苏文松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苏奶奶已经做好晚饭，等着他们一起吃。 吃饭时，他们聊起白天的事，还把房契拿出来让苏文松收着。 苏文松没推辞，奶奶自己收着房契总提心吊胆，还是他拿着更稳妥。 聊到最后，又提起了璃沅沅。 “这姑娘是个好的，直来直去，恩怨分明，今天这事多亏了她……” 苏奶奶说着，留意着孙子的表情，最后又加了一句。 “你找机会替我谢谢她。” 苏文松想起昨天璃沅沅替他出头的样子，点点头。 “好。” 见孙子反应还算积极，苏奶奶满意地笑了。 江雪这边回家后先理了理账目。 她打算把新店好好装修一番，不打算在投资上省钱。 之前买小院、装修小院花了大半积蓄，但现在有了熟食生意，包子铺每天能挣近百块利润。 就算之前去西北花了不少，手里也还剩将近三千块，加上陈颈生给的五百多。 新租的房子，房租、押金加红包花了八百。 江雪打算拿两千块用在新店的装修和设备上。 这样算下来，周转资金只剩几百块了。 江雪想起李建，心里感激他帮忙贷的那三千块钱，不然她真开不起这家新店。 有空得去拜访一下这位普通朋友。 接下来两天，江雪又去新店实地勘察了一番，才把设计图完善好。 虽说这是栋两层楼，但初期还是先把重点放在一楼。 这几天，苏文松也找好了手艺不错的瓦匠和木匠。 有了设计图，装修工作正式启动。 马英子推荐的人叫陈春花，看着挺利落，比马英子还能说，眼神也挺活泛。 双方谈妥了工作职责和薪资，都没意见，陈春花就留下了。 蔡军两天后也到了，是个身高体面的年轻小伙，看着精神头十足，皮肤比大多数人都白。 在他们乡下，这么白的皮肤可不多见，尤其是男人。 都说“一白遮百丑”，这干净的肤色给他的长相添了几分灵气。 看着不像庄稼汉，倒有几分文气。 也难怪璃丙楠疼妹妹，江雪记得璃沅沅向来喜欢斯文的男人。 他留了下来，直接在包子铺干活，由陈萧带。 这期间，张桂兰也找过江雪一次，说是陈颈生表哥家的儿子陈武，和媳妇想来包子铺干活。 因跟江雪不熟，便托了张桂兰牵线。 陈颈生的父亲有三个兄弟姐妹，陈爸排行老二。 陈家大伯家有三个儿子，老大陈梁，也是所有堂兄弟里的大哥，如今已过四十。 老二陈江，是陈建业的父亲，媳妇徐芸在村小学教书。 老三陈文，是兄弟里除了陈颈生外混得第二好的。 现在在县五金公司柜台上班，拿工资，大伯家就一个儿子，便是陈武。 江雪对他印象很深，当年她嫁给陈颈生时，他是拖拉机手。 陈颈生总亲热地喊他“小武”据说两人同岁，在所有堂兄弟里，陈颈生和陈武关系最好。 考虑到人员配置，新店开张正需要扩招，便答应让他们过来。 分店的装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远在西北的陈颈生却面临了挑战。 “陈工，您不觉得您的想法有点激进吗？目前这个技术难度，对我们来说几乎是不可逾越的，您也知道我们的决策关系到工人的安全，哪怕一点小失误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这可不像是您的风格。” 刚散会，白小明就忍不住提出了担忧。 这是他们合作五年来，他第一次质疑陈颈生的判断。 白小明觉得他的方案太冒险，对工人不安全，对老朋友的事业也不理智。 第111章 他们撑不起你的野心 天气渐冷，通常很快就会影响施工进度。 他平静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决绝：“你自己也说了，是‘目前’的技术不允许，我们干这行，不就是为了攻克这样的技术难关吗？” “话是这么说，但也要实事求是，之前的路子不好吗？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那些虚的东西了？” 陈颈生侧过眼：“没有什么是虚的，只要攻克了，虚的就变成实的，我们不做，自然有人会做，技术从不会停滞不前。” “那让别人做去不行吗？你没看见吗？我们的团队没这个能力，他们撑不起你的野心。” 白小明实在不理解，之前不是挺好的吗？ 做的都是能验证的事，取得的成绩都是实实在在的，连项目部整个技术团队都得到了认可。 在他看来，陈颈生这是在自掘坟墓。 见陈颈生沉默地看着自己，白小明语气软了些。 “如果你想让嫂子在身边，我可以帮你，我之前就说过，我能设法弄到一个名额，你总不能因为个人感情就不顾人命吧？” 他本以为这个工作狂成了家，有了牵挂，性子该沉稳些了。 没想到嫂子来待了三天，他反倒比以前更“疯”了，把工作当爱人一样痴迷。 难不成是把对媳妇的思念全倾注到工作里了？ 说真的，他现在就想打报告申请家属支援名额，让她早点过来，也好分散这家伙的注意力。 陈颈生默默收回目光：“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小明，你老了，我没老。” 他确实是为了江雪，为了能调得离她近一些，但也为了自己的信念。 多年来，他和同事们太过谨小慎微，缺了技术人员该有的探索精神。 这次他想变强，突破技术壁垒，超越自己。 可以说，是江雪给了他勇气和动力。 被甩在身后的白小明一脸困惑：？我老了？我才三十岁，怎么就老了？ …… 经过半个月的装修，新店终于准备开张了。 开张当天天气极好，江雪让员工们早早起来做准备。 陈萧、苏文松、陈武、璃丙楠几个男人忙着挂红纸、装牌匾、布置装饰、准备鞭炮…… 虽说只是分店，但地段和规模都比老店好太多，开张必须办得隆重，这正是江雪想要的效果。 火车站包子铺开张时，她没根基、没经验，但现在，无论是陈记包子还是陈记熟食，在安城县都已小有名气。 新店开张需要借势而上，更上一层楼。 外面布置就绪，包子铺内部也焕然一新，当天早上又彻底打扫了一遍。 几十个蒸笼里塞满了包子，热气腾腾，现成的凉菜看着也十分开胃。 店里的员工统一穿着白色围裙、白色袖套和白色卫生帽，处处透着整洁、干净和卫生。 今天，老店只留了璃沅沅、孙奶奶和蔡军，其余人都到新店来，为开张日撑扬面。 吉时未到，店外就已聚了近百人，知道是陈记包子铺开分店，开张日还有九折优惠，都等着尝鲜。 江雪今天穿了件西装。 头发梳成了五股蝎子辫，显得利落又干练。 她在店里店外来回走动，检查有无缺漏，及时让人补货。 最后走出来看表时，离吉时只剩不到二十分钟，店外已聚集了近百人。 果然，城里的客源比火车站那边要好。 她目光一转，在人群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明亮的光头实在太显眼了……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一副想靠近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就在江雪准备上前时，身后传来一声清亮又带着惊讶的声音。 “姐姐？” 江雪转过身，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少年。 王天宇不敢相信自己又见到了之前帮过他的大姐姐。 从人群里挤出来两步后，才意识到江雪今天似乎身份不凡，引来不少目光。 男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但他没有退缩，鼓起勇气说道：“姐姐，这是你的店吗？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江雪早已认出他就是那天在城里公交车上的少年，笑着点头致谢。 王天宇知道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挠了挠头。 最后说道：“姐姐，我叫王天宇，上次忘了告诉你，今天是周末，我妈让我来买点东西，姐姐，以后买包子和熟食，我只光顾你的店。” 说完，他小脸通红地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江雪无奈地笑了笑，这孩子，她不过是顺手帮了个忙，他却记在心里。 她又看了一眼时间，对身后的陈萧说：“大哥，准备好……” 话还没说完，几个人就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气势汹汹。 “借过，借过……” “散开散开，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三四个男人，要么高大，要么一脸痞相，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打量着包子铺和面前的女人。 看到来人，陈萧、陈武等人赶紧上前，把江雪护在身后。 尤其是陈萧和陈武，一左一右，把江雪护得严严实实。 “你们想干什么？”为首的是个留着中长发、嘴里叼着烟的痞子男。 他没理会陈萧，目光从他们肩膀的缝隙中落在江雪身上。 “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听说这里开店，过来敬杯酒道贺，就是不知道江老板愿不愿意让兄弟们帮衬帮衬。” 陈武不满地反驳：“你们这是帮衬？一来就让人走？” 他们为了包子铺开业热闹，费了不少心思吸引人群。 这些人一来，二话不说就赶人，明显不是来道贺的，而是来捣乱的。 “这位兄弟是想教我们兄弟做事？” 为首的男人冷冷地看向陈武，身后的几个人立刻上前一步。 陈武紧握拳头，陈萧也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旁边的苏文松和孙丙楠也神情严肃。 江雪拍了拍陈武的肩膀，示意他往旁边让一点。 陈家就属陈颈生和陈武两兄弟个子高，把她护得严严实实，她什么都看不见。 陈武犹豫了一下，但陈萧已经让开了位置。 第112章 要交保护费？ 为首的男人看到江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没想到是位女老板，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也没什么，兄弟们就是担心老板的店开业后生意不好，想给你提供点保护，不知道老板愿不愿意给我们这个面子？” 江雪了然地点点头：“大哥的意思是想要保护费？” 男人大笑起来：“老板说笑了，我们都是守法公民，我们是出于好心照顾你的生意，不是冒犯。” “在这里卖包子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们只是想帮你大事化小，和平解决，毕竟，和气生财嘛，我相信老板是个聪明人。” 陈萧听了皱起眉头，看向江雪。 江雪只是淡淡一笑：“哦？我倒不知道断了谁的财路，如果真是这样，我或许该去拜访一下，道个歉。” “不用道歉，你每个月补偿一下就行。” 江雪环顾了一下围拢的人群，有些人因为这些人的到来往后退了好几步，离得远远的，也有人凑近了看热闹。 她的声音冰冷平静：“那如果我不愿意呢？”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不愿意？你真以为有我们兄弟在，你的店还能开得下去？你没问问这条街是谁说了算吗？” 说完，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几个人立刻上前一步。 江雪正准备踢掉高跟鞋，跟他们好好“理论”一番。 突然一个慵懒低沉的声音传来：“老六，几天不见，翅膀硬了？” 被叫做老六的男人身体一僵，转身看向来人，立刻堆起笑容。 “梁爷，您怎么来了？” “这条街是你说了算？”贾梁抬了抬眼皮问道。 “不……不是，是您说了算。” 贾梁挥了挥手：“这家店我罩着，该干嘛干嘛去，要是再让我听说你们打他们的主意，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是是是……” 老六二话不说，打了个手势，带着手下离开了包子铺。 这转变来得太突然，围观的人和店里的人都愣住了。 就连江雪和陈萧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被几个人盯着，尤其是被江雪看着，贾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江雪回过神，笑了笑：“没想到梁爷在这一带这么有威望。” 贾梁更不好意思了：“江老板说笑了，都是些小喽啰，靠吓唬人混口饭吃，时间差不多了吧？” 江雪看了看表，吉时快到了，没时间跟贾梁多聊。 她招呼大家放鞭炮、挂招牌。 热闹的鞭炮声让大家忘了刚才的争执，纷纷排队买包子。 熟食和包子分了两条队，很快都排得很长。 这时江雪才邀请贾梁进屋坐坐，贾梁盛情难却，客气地答应了，走了进去。 另一边，老六等人离开后，还有人不甘心。 “六哥，你干嘛怕他？我听说贾梁已经退隐了，你看他现在，落魄了，六哥，我们不用动手，自己就能搞定。” 老六甩了那人一巴掌：“搞定你妈！你以为贾梁说不管就真不管了？就算他退了，以前跟着他的人也不是好惹的。” “他都退了，谁还在乎他？” “你懂个屁，就算苏文松进了监狱，他的人还抱团呢，轮得到我们说话吗？” 老六说完，注意到前面路中间站着一个人，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 侯小宝一只手插在兜里，走了过来：“别紧张，我想问几个问题。” 另一边，包子铺里。 “所以你们找了这么多天工作，还是没着落？” 江雪听完贾梁的话后问道。 贾梁挠了挠光头：“差不多吧，您也知道，活儿难找，好多返乡的年轻人都没安顿下来，铁饭碗咱不敢想，私营企业也没那么多空缺，猴子还好点，我这长相，人家见了就往外轰。” 他没说的是，不久前他们确实找到过一份工作。 但才干了几天，老板就像防贼似的，找了个由头把他们辞退了。 有人认出了他们，偷偷给老板通风报信，从那以后，找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今天他们在街上闲逛，听说这附近开了家挺大的包子铺，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老板竟是江雪。 两人正说着，猴子回来了。 他一见江雪，哪还有刚才面对老六时的气势？ 先冲江雪客气地笑了笑，才对贾梁说：“问清楚了，老六确实是被人叫来的，就是斜对面那家芝麻饼店，他们跟老六手下一个小弟沾点亲，想找人来吓唬江老板，搅黄生意，最好让店开不起来。” 这条街上做生意的不少，江雪也知道那家芝麻饼店。 她原本以为食品厂的熟食摊是最大竞争对手，没想到跟他们业务不直接冲突的芝麻饼店，反而来捣乱。 但仔细想想也不是完全没关系，包子铺开业后，这条街上吃早餐的人肯定有一部分会选他们，确实会影响芝麻饼店的生意。 江雪没再纠结这事，转而看向贾梁和猴子。 “那你们俩愿意来我这儿干活吗？” 贾梁和猴子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还有些不敢相信。 “您真让我们在这儿干活？您知道我们以前是干什么的。” 江雪点点头：“知道，既然你们愿意听我的劝，想重新做人，我也愿意搭把手，给你们个工作机会。” 贾梁笑了：“我们兄弟俩从没干过这行，要是手脚慢、笨手笨脚的，您可别嫌弃。” “饭要一口口吃，活儿要一步步干，只要你们肯学，我相信没有做不成的事。” “好！那我们就跟江老板干了！” 贾梁拍板决定，猴子也有些激动，他们终于有工作了，一份正经工作。 “你叫贾梁，你叫侯……” “侯小宝。”猴子接话：“老板，您叫我猴子或者小宝都行。” 江雪忍不住笑了，把苏文松叫过来：“苏大哥，这两位是新来的员工，贾梁和侯小宝，从今天起跟你后面，你看看他们适合干什么活儿，先安排点事让他们熟悉熟悉。” 第113章 一生阅历 再看贾梁刚才对那些人的态度，也猜到了两人的来历。 不知道老板为啥要留这俩在店里，也没多问，只应了声，把两人带走了。 不远处的陈萧一直在擦柜台，差点把柜台漆都擦掉了。 等苏文松把人带走，陈萧才赶紧凑过来。 “弟妹，您真打算让那俩在咱们店里干活？我看他们就不像好人。” 唉，弟妹招年轻帅气的小伙让人担心，招这俩“问题户”更让人揪心。 要是二弟知道他在这儿看着弟妹跟这种人打交道，只怕能跟他断绝兄弟关系。 江雪安抚道：“没事，大哥，我以前见过他们，也打过几次交道，虽说他们以前做过不光彩的事，但现在想走正路，咱们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再说了，他们刚才还帮了咱们呢。” 从上次见到他们，两人衣着没变，不再像以前那样花哨，甚至有些破旧。 最重要的是贾梁，看着都瘦了些。 这么久没找到工作也没走回头路，说明是真的想改。 见陈萧还是一脸纠结，江雪压低声音说：“大哥，你没发现刚才那些人对他们挺恭敬的吗？我雇这俩，就当是给店里镇扬子了。” 陈萧眼睛一亮，对啊！要是那些人知道这俩在店里干活，肯定不敢轻易来捣乱。 他一直担心今天把人赶走，回头他们还会来闹事，弟妹这招真是深谋远虑。 饭点时，包子铺的客人更热闹了，大堂几乎坐满了人。 陈武和周红梅夫妻俩守在外卖窗口，负责卖包子和熟食。 其他人都在大堂里招呼客人。 陈萧在柜台后忙着收钱开票，张桂兰和璃丙楠负责上菜。 陈春花则收拾客人吃完的碗筷，大家各司其职，虽然人多却井然有序。 张桂兰见凉菜快卖完了，对璃丙楠说：“我去再备点，小璃你先盯着这儿。” 她在老店待了半个月，学了包包子、备凉菜，就连熟食的流程，她和丈夫也摸得门儿清。 店里员工各有分工，只有他们夫妻俩懂所有活儿，可见弟妹真没把他们当外人。 张桂兰知道得越多，越想把活儿干好。 在店里待得越久，就越佩服弟妹。 就说今天包子铺开业，他们准备的熟食量是平时的三倍，她看着都眼晕。 弟妹常说，就算天气凉快，反复煮熟食会影响口感，放久了还砸招牌。 结果刚过中午，大部分熟食就卖光了，熏鸡和猪头肉更是脱销。 要是换作平时，得亏多少钱？难怪弟妹有远见。 江雪巡视了一圈，也看到了当天的成果。 尤其是熟食区，开业首日打九折，不少习惯去食品厂买熟食的顾客都转到了他们这儿。 她相信，只要尝过店里的熟食，肯定能留住一批客人。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门口走进来。 李建满面笑容地看着她：“江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啊！要不是看见外面的招牌，我都不知道您在城里开了分店。” 江雪热情地招呼他：“李哥，快进来坐，今天怎么路过这儿了？” 她把他领到旁边一个安静的角落，又擦了擦桌椅，这才招手让陈春花端些吃的过来。 “别麻烦了，我吃过了，看你们店刚开业，进来瞧瞧。” 江雪听了，让陈春花换了壶茶来。 新店今天开张，她没跟任何人透露消息。 生活中不必和太多人过度攀附，你可以认识很多人，但关系最好保持“半熟。” 人与人之间最舒服的关系，就是彼此知晓、互相欣赏，又保持距离。 李大哥是她过去主动结交的人，也是她前行路上的重要人物。 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过度消费这段关系。 当然，他若主动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建环视着店铺，打心底里佩服眼前的女人。 “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又开了家店，看食品厂对面那家生意都被你抢走了，你敢跟食品厂竞争，真是有胆子。” 江雪给他倒了杯水：“李哥又取笑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只是刚好看中这个门面，又刚好离食品厂的店近。” 李建笑着接过水，没接话，只是缓缓回应：“店里生意看起来不错，开业第一天就这么多人，以后客源肯定少不了。” “那就借李哥吉言了。”江雪客气回应：“李哥最近怎么样？菜站现在不忙吧？” 眼下已是初冬，地里除了白菜萝卜，没剩多少东西了。 “还行，今年菜站囤了大批冬储白菜，现在就等着春节前把这些运出去，之前销量不错，希望这次别让我失望，不过我真佩服你，说干就干，不像我凡事都要三思。” “我跟李大哥情况不一样，我这店没什么家底，要是失败了，也就亏点钱，但李大哥不一样，这是整个菜站的希望。” 后半句她没明说，也是他自己的前途，懂得都懂。 “不过李大哥也别太担心，市扬正在转型，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就算失败了，天也塌不下来，我们怕的不是失败，而是犹豫不前导致停滞，对吧？” “再说，就算做错了，也是一种阅历，人吃最后一口饭才饱，但绝不是只靠最后那一口。” 李建豁然开朗，连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仿佛瞬间被搬开。 天知道菜站囤了几十万斤白菜，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他端起茶杯，和江雪碰了碰：“还是得说，姑娘，跟你坐下聊几句，心里就敞亮了。” 江雪端起茶一饮而尽：“那是李哥抬举我。” 所谓的豁达与眼界，不过是她用一生阅历换来的。 做任何事，若抱着可能失败的心态去做，反而可能成功。 若因害怕而不做，就只能一无所有。 …… 忙碌了一天，尽管开业前做了充足准备，包子铺还是提前售罄关了门。 江雪把员工召集到新店，今天新店正式开张，他们的店铺也正式完成了分工。 璃沅沅被任命为包子铺总店的经理。 虽然她之前就在总店负责，但一直没有“店长”的头衔。 总店人员分配：孙奶奶、蔡军、璃丙楠。 陈萧担任新店经理，人员分配：张桂兰、陈武、周红梅、陈春花。 苏文松负责熟食部，职位相当于店长，分配的员工有：庞永利、马英子、贾梁、侯小宝，江雪作为总经理，统筹所有店铺。 有了这些头衔和正式分工，店铺也走上了正轨。 大家兴奋地鼓掌，尤其是跟着店铺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老员工，脸上满是笑容和希望。 第114章 大伯再来 在江雪慷慨激昂的讲话间隙，马英子漫不经心地回答：“老板……不是，经理这么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再说，我那儿的活儿脏，在包子铺多好。” “跟你一起干活，我不怕脏也不怕累，你看包子铺这些人，不是经理的哥嫂，就是她小叔子家的亲戚，就我一个外人，在这儿干活怕是要被欺负死。” 马英子终于看了她一眼，不认同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经理和陈家的人都很好相处，怎么会欺负你这样的外人？专心干活，别想太多。” 这段时间，马英子常和陈萧夫妻俩打交道，他们都很和善，说话也好听。 陈春花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会议很简短，江雪给大家分配完任务、说了些鼓励的话，就让大家下班了。 贾梁、侯小宝等人走后又折返回来。 “经理！” 他们跟着苏文松忙了一天，先是去养鸡扬进货，又跑了肉铺，最后在院子里和大家一起准备熟食。 虽然忙得脚不沾地，却很充实，和以前在街上晃荡的日子完全不同。 苏文松告诉他们，这个月工资30元，下个月转正后涨到40元。 要是干得好还有奖金，比普通工人的工资还高。 他们之前在私企干活，一个月才25元，跟谁干，真的很重要。 江雪注意到他们从早上到现在的精神变化，看得出来他们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怎么了？”江雪问。 侯小宝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们今天在院子里干活，听说有员工宿舍，我能不能住那儿？” 他知道现在住宿舍的是璃丙楠和璃沅沅兄妹，宿舍一间房能住四个人。 江雪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早上贾梁提过，侯小宝是家里最小的。 小时候父母去世后，哥哥们以他“不学好”为由把他赶出家门，其实就是想霸占他那份家产。 他不想和哥哥们闹得太僵，再说一个人住哪儿都一样。 这些年他一直四处漂泊，有时跟贾梁住，有时跟其他朋友凑合一晚。 现在他们改邪归正了，他就跟着贾梁。 总借住在别人家终究不舒服，江雪思索了一下。 “直接住那儿可能不太方便……” 侯小宝的脸瞬间僵住，像蔫了的草叶般耷拉着脑袋，勉强挤出个笑容。 “那……当我没说吧，就是问问……” “这样吧。”江雪接着说：“我本来打算安排几个男员工在包子铺轮流值夜班，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楼上给你腾个房间住下。” “你住这儿，值夜班也不能白干，一晚上结算五毛钱，能接受吗？” 既然今天芝麻饼店那帮人敢派人来捣乱，保不齐后面还有什么花招。 再说包子铺这么大，晚上总不能只锁门就完事。 要是侯小宝或贾梁值夜班，那再好不过了。 江雪不知道他们以前在道上的本事如何，但从今天的情形看，那些小混混对他们挺敬畏的。 蔫草瞬间挺直了腰杆，他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行，老板，没问题！我肯定把店看好！夜班费不用给，有工资就够了。” 江雪摆摆手：“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多劳多得，这是我的原则。” 侯小宝看向贾梁，他那干瘦的脸上笑开了花，像朵菊花。 三十到四十的工资，加上夜班费十多块，这个月能有五十多块。 听说机械厂四级工也就五十多块，那还是厂里的老工人呢。 贾梁也替他高兴，虽说他不介意猴子住自己家，但母亲嫌弃他们以前的工作，整天唠叨，有时怨气也会撒到猴子身上。 住这儿更好，自在些。 要不是家里还有母亲要照顾，他自己都想住过来。 江雪打算让陈萧安排一下，明天在楼上找间空房，弄张床和桌子，让侯小宝搬进来。 但侯小宝完全不在意：“老板，我今晚就住这儿，万一有不长眼的混混来，我还能教训他们，床和桌子不用麻烦，我自己能解决。” 只要有地方住，睡地板他都乐意。 下午侯小宝他们问起宿舍时，苏文松就猜到了他们的心思，现在听江雪安排好了，才放心地离开包子铺。 “苏大哥。”璃沅沅还在门口等着。 “有事吗？” 璃沅沅点点头：“今天你那个大伯又去我们家了，不过别担心，他没为难苏奶奶。” 看到苏文松一听到苏大壮上门脸色就变，她赶紧安抚道。 听她这么说，苏文松才稍稍放心，但没再耽搁，谢过璃沅沅后，飞快地骑车回家了。 直到进了家门，看到苏奶奶已经做好晚饭，坐在灯下缝补他磨破的衣服。 虽然神色有些不安，但人好好的，他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他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奶，听说苏大壮今天又来家里了？” 自从苏大壮父子抢走他的工作后，他连“大伯”都不愿叫了。 他们抢走工作还想占房子，这种亲戚不要也罢。 苏奶奶语气轻松：“来了，他刚到，小璃就赶紧把新来的小蔡叫过来给我撑扬面，你那个大伯以前看着咋咋呼呼，不过是仗势欺人，遇到硬茬子就怂了，这次没提换房子的事，是想让我们给文茂对象安排个工作。” “您答应了？” 见苏奶奶一脸轻松，苏文松皱起了眉。 苏大壮一家没一个好人，文茂对象虽说还没正式进门，但沾了亲带了故，他就不想扯上关系。 苏大壮要是想让他们安排工作，肯定是想把人塞进包子铺。 不管那人品性如何，他都不会同意。 苏奶奶瞥了他一眼：“我答应什么呀？苏大壮就拿文茂对象当由头，想让苏家给她找个差事，还说我这当奶奶的，得心疼侄子娶不上媳妇，可笑不可笑？我这儿连个儿媳妇的影儿都没见着，管他家里有没有媳妇？” 苏文松对上奶奶打趣的目光，有些闪躲，这让苏奶奶心里更乐了。 “所以说小璃是个好姑娘，你不在家这几次，多亏她帮衬着照看我这老婆子，我让你买点东西谢谢人家，你买了没？” 第115章 你看他俩咋样？ 苏奶奶点点头：“江经理交代的事是得办好，她是咱们家的恩人，咱们现在的日子全靠她，现在包子铺开了，你是不是能腾出点空了？” “应该……奶，吃饭吧，菜都要凉了。”苏文松尴尬地转移话题。 但苏奶奶不打算放过他：“有空就好，这几天找时间去百货商店转转，买点姑娘喜欢的东西给小璃送去，就说是我这老婆子想谢谢她。” 苏文松连忙点头：“嗯，知道了。” 苏奶奶见孙子耳朵都红了，心里暗骂他是个木头疙瘩。 要不是苏大壮瞎搅和，她还发现不了孙子的心思呢。 这么好的姑娘就在眼前，也不知道赶紧往自家领，真是个傻子。 第二天，苏文松在小院忙完活，又去肉铺结了账。 路过百货商店时，想起奶奶的话，便拐了进去。 他很少进百货商店，回城后手头紧，又是男人，本就没什么购物需求。 刚赚了点钱时，因为经常在外跑，见江雪总是衣着得体。 为了不给包子铺丢脸，他拿第一个月工资给自己买了身像样的衣服，又给奶奶扯了两块布料。 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苏文松不知从何下手，他压根没给姑娘买过东西。 之前庞永利追马英子时，买过花头巾，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否定了。 庞永利和马英子是两情相悦，可他和璃沅沅…… 他只是感激璃沅沅帮他照顾奶奶，怎么能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沿着柜台走，目光突然落在一块女式手表上。 这表的款式和江雪手腕上的很像，他见过不少人戴表。 却没见过谁戴得像江雪那样好看。 璃沅沅虽然不像江雪那么清瘦，但皮肤比一般女人白皙。 长相也美，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 尤其是那双眼睛，闪亮星光。 “同志，您是要买表吗？” 售货员见他徘徊不前，热情地上前招呼。 “这块女表是百货商店最新到的货，现在最时兴这个款式，不管是当嫁妆还是订亲礼，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年头，没多少人有闲钱给自己买表，通常都是结婚时作为嫁妆或聘礼购置。 看一个年轻男人盯着女表，八成是给对象买，或是给妹妹准备嫁妆。 就算他想送给妻子，自己刚才那番话也没毛病。 可她自认无害的话语，此刻在苏文松耳中却像火燎一样。 “我……我就是看看，随便看看……”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匆匆离开柜台，只觉得脸和脖子烧得发烫。 最终，苏文松还是买了条红围巾。 适合送给姑娘的东西不多，冬天已经来了，大清早寒气重，买条围巾保暖显得实在些。 这么想着，他揣着围巾，紧张地往包子铺走。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怎么把围巾送出去，是直接给她，还是让孙奶奶转交？ 让孙奶奶转交好像不太对，她老人家嘴碎，容易引起误会。 当面感谢似乎更显真诚。 “璃同志，这是送您的围巾，谢谢您帮我照顾奶奶！” “璃同志，这几天多谢您照看我奶奶了，请收下这条围巾吧？” “璃同志，这是我奶奶让我给您的围巾，感谢您这几天照顾她……” 苏文松喃喃自语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包子铺门前。 远远看见铺子，心莫名跳得更快了。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把准备好的话又默背了一遍，这才鼓起勇气走进包子铺。 “璃……”话没说完，他就看见璃沅沅正在柜台后忙着算账。 新来的蔡军斜靠在柜台上，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姑娘笑个不停。 她眉眼弯弯地看着蔡军，笑意盈盈。 蔡军拍着胸脯保证，笑着说：“真的，不骗你，不信你问你哥，谁骗你谁是小狗。” “算了，我哥跟你一个样。”蔡军也跟着笑起来。 就在这时，璃丙楠走过来，对苏文松说：“苏大哥，您刚才叫我？” 他听见苏大哥进门喊了声“璃”什么。 见苏文松有些发愣，顺着他的目光看清了情形。 璃丙楠压低声音问：“苏大哥，你看他俩咋样？” “看……看什么？”苏文松口干舌燥地反问。 璃丙楠本没打算说这事，但见妹妹和蔡军最近相处融洽，虽说没挑明，但迟早会看对眼。 况且苏文松也不是外人，便透露道：“跟苏大哥说实话吧，我打算让蔡军当我妹夫，蔡军是我同学，人品靠得住。” “当初介绍他来这儿干活，就是想让他跟我妹培养培养感情，本来担心他俩没火花，现在看，还挺登对的，你觉得呢？” 苏文松按着背上的帆布包，望着不远处一个说、一个笑的两人，低声道：“挺好，般配……” 璃丙楠也满意地笑了：“我就知道，我眼光不会错，我妹从小喜欢啥样的人，我清楚，等着吧，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请苏大哥喝喜酒了，不过苏大哥，这事先替我保密，我就这一个妹妹，不想让她觉得结婚有压力，等她自己点头了，那才算数。” “好......”苏文松应道。 璃丙楠这才想起正事儿：“苏大哥，您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苏文松移开目光：“没事，就是过来看看店里熟食的情况，每天备的量够不够？” 璃丙楠想了想：“还行，销量确实比以前降了点，但还能应付，自从陈记熟食做出名气，城里好多顾客以前都来这儿，现在城里开了分店，就改去那边了。” “我明天让他们少送点过来，经理说尽量别剩货。” 璃丙楠点头：“行，不用全减，少送几只熏鸡就行。” 说完正事，苏文松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苏奶奶透过玻璃窗看见他回来。 等他进屋，苏奶奶问：“咋回来这么早？特意去谢小璃了？” 苏文松主要在院子里忙活，最近白天很少见他回来。 第116章 熟人来客 苏奶奶看着鲜红的围巾，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真好看，年轻姑娘肯定喜欢，你是自己给她，还是让奶奶去请她过来？” 儿子脸皮薄，稍微一戳就破，当奶奶的得帮衬着。 苏文松语气平淡：“奶奶，这围巾还是您给璃同志吧，我给不合适。” “哎，你这傻孩子，怎么不合适？就说是你替奶奶谢她的。” 老太太早帮他想好了借口。 “还是不合适。”苏文松坚持道：“奶奶，璃同志可能已经有心仪的人了，咱们别乱撮合，免得坏了姑娘名声。”说完这话，他立刻转身出了门。 苏奶奶想多问几句，人已经走远了。 “唉，这孩子怎么说话只说一半？” 但要是小璃真有喜欢的人，让孙子送礼物确实不妥，那真是恩将仇报了。 苏奶奶叹了口气：“怎么就已有心上人了呢……” 苏文松径直回到陈记熟食的院子，里面的人各忙各的，井然有序，一大锅卤肉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见江雪办公室可能有人，他问：“经理在办公室吗？” 正在给猪头肉拆骨的贾梁抬头：“在，来了有一阵了。” 苏文松点点头，直接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听见里面传声才推门进去。 元宝在屋里象征性地哼唧了两声。 江雪正在写信，抬头问：“什么事？” “我刚去两家店转了转，熟食配送得调整一下，城里那家生意不错，今天顾客比昨天少，但销量好像没降，刚才去的时候，有些东西都快卖空了，明天能不能多备点货？” 食品厂熟食店附近的地段虽有竞争，但也能带来一部分潜在顾客。 一旦在竞争中胜出，这些顾客就会成为你的固定客源。 “好，你看着安排就行。” 苏文松离开后，江雪继续写信。 这是写给陈颈生的信，不知不觉她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了。 如今新店开张，大哥、大嫂和小武夫妻俩都在那边干活。 她想跟他念叨念叨这些事，不知从何时起，江雪已经习惯了向他分享这些日常琐事。 两页纸写得满满当当，写完后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最初给陈颈生写信时，憋满一页纸都显得生硬。 她唇角忍不住扬起微微笑意，不知他现在在忙什么。 眼看就要上冻了，很多活儿都没法干了。 婆婆说他年前应该能回来，但具体哪天还不清楚。 如果他回来，一定要带他看看她们的包子铺。 江雪没有急着把写好的信寄出去。 当晚回家后，她问陈爸和陈妈有没有什么话想对陈颈生说，有的话就写进信里一起寄过去。 陈爸和陈妈都不识字，陈爸年轻时上过扫盲班，但年纪大了好多字都忘了，眼神也不好使。 陈妈笑着摆摆手：“没啥说的，只要你们都好，我和你爸就放心了，让他在那边安心干活，单位没啥事就早点回家过年。” 她现在就盼着小两口能早点团聚，儿媳妇回来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怀上。 要是没怀上，过年时得催儿子加把劲了。 江雪没察觉婆婆的心思，只应道：“好，我待会儿在信里提一句。” 陈妈欲言又止，江雪追问：“妈，还有事吗？” “有件事。”她犹豫了一下：“今天你大伯家的大儿子大郎来找我和你爸了，看小武夫妻俩都去你那儿干活了，他问你这儿还缺不缺人，他媳妇丽华一直在家闲着，也想找个活儿干。” 江雪还没开口，陈萧就微微皱眉：“妈，大哥具体跟您怎么说的？” “你大哥也没多说，就是提了一嘴，我和你爸呀，想着先跟你们商量再回话，小武夫妻俩已经在包子铺干活了，要是大哥也想让丽华去，直接拒绝也不好看，我们寻思先问问江雪，再给他回话。” 陈萧看向江雪：“弟妹，这事你别有压力，你觉得合适就留下，不合适就拒绝，不用勉强，我去跟大哥说。” 都怪他当初开了这个头，小武夫妻俩找陈萧说情。 弟妹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才让小武夫妻俩去包子铺干活。 要是今天大伯家儿子来，明天二伯三伯家的人也都想来怎么办？ 谁家没几个亲戚，这么下去包子铺还怎么管？ 干得好还行，干不好到时候留不是走也不是，大家都闹心。 江雪知道陈梁家里的孩子，大儿子陈建军，当初定亲时见过。 女儿没怎么打过交道，只在定亲时见过一面，十七八岁的姑娘，看着挺文静。 “没事，妈，要是大郎哥再来问，您就先应下来，既然小武在我这儿干，不让丽华来也不合适，您别把话说死，让她先来试试，看能不能干，让大嫂和小武媳妇带她几天，能干出来就留下，干不出来再说，至少眼下得把扬面撑起来。” 陈妈听了松了口气：“好。” 她就怕这种事，只要不麻烦儿媳妇就好。 第二天，陈梁亲自把陈丽华带到了包子铺。 江雪不在，陈萧接待了他们，兄弟间说话比她这个进门不到半年的媳妇更方便些。 江雪到的时候，见那个年轻姑娘正跟着张桂兰和周红梅学包包子。 看见她过来，姑娘有些腼腆地打招呼：“四婶。” 陈颈生在大家族里排行老四。 江雪笑着点点头，扫了眼她包的包子，还不错，像模像样的，估计过两天就能上手了。 “怎么样？还适应吗？” “适应的，四婶，我在家也做饭，就是包的包子没二婶和五婶好。” “我刚来的时候也是现学的，你包得比我当初强多了。”周红梅笑着说。 陈丽华有点不好意思，江雪也说：“慢慢来。” 这时，有顾客进门喊道：“服务员，来八个肉包子，两碗小米粥。” 陈春花已经在外面招呼客人了，但江雪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透过厨房和前厅的玻璃，却看见李家的李红梅和李冬梅姐妹俩坐在大堂里。 第117章 几个猪肉包子换个清静 李冬梅点头：“要不是大哥抠门，咱们早来吃了，还有，听说他们家熟食也好吃，你看外面都排着队呢。” “熟食就别想了，再说也不是大哥抠门，他平时对咱们多好，还不是被他媳妇管着，我就说不该让他娶江悦萱。” “可要是不娶江悦萱，她家当初要三百块彩礼，咱们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真借了债，现在说不定还在还饥荒呢。” “那又怎样？总比娶个搅家精强，我看江悦萱就是个搅家精，前几天还背着妈想给我说对象，把我气死了。” 说话间，她们点的东西陆续端上来。 李红梅看见邻桌有一碟咸菜，指着问：“你们这儿还卖咸菜？” 陈春花笑着解释：“咸菜是送的，那边有，想吃多少自己拿。” 李红梅和李冬梅眼睛都亮了：“免费的？” “嗯。”陈春花嘴上笑着，眼里却满是不屑。 “等会儿，我去拿点。”李红梅和李冬梅说着就走到取餐台，拿了个小碗，满满当当地装了一碗咸菜。 陈春花提醒：“虽然免费，但也尽量别浪费。” “知道了，不就是点咸菜吗，真小气。” 李红梅翻了个白眼，陈春花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也回敬了一个白眼。 江雪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却默不作声。 她看着李红梅和李冬梅身边的购物网兜，里面塞满了采购的东西。 看来她们如今在城里也有闲钱消费了？ 前世也是如此，每次她和李泽瑞赚了点钱，这两个小姑子就变着法地从他们身上抠钱，甚至还偷过他们的钱。 她发现后没有当扬发作，而是让李泽瑞把钱存成定期，第二天却告诉他预留的补货现金不见了。 客户都是提前约好的，无法按时补货不仅影响生意，还会损害客户关系。 就那一次，他们损失了不少钱。 李泽瑞从小穷怕了，哪怕赚了钱也舍不得花，更别提丢钱时的心情了。 不用她多说，李泽瑞自己就彻查了一番，最后追查到是两个小姑子干的。 李泽瑞勃然大怒，即便有李母护着也无济于事，他教训了两人一顿，之后她们安分了好一阵子。 如今李红梅和李冬梅哪来的钱消费，江悦萱可没那么大方。 大庆山村和小青山村相邻，李红梅只比江雪小一岁，两人以前见过。 江雪担心被认出来，便没有出去。 只是透过玻璃看着她们用一碗咸菜配八个包子、两碗粥，最后喝了店里免费的白开水。 离开时她们也没空手，打包了五个肉包子。 饱餐一顿后，李红梅拿着肉包子，李冬梅挎着购物网兜准备离开。 李红梅正对着李冬梅比划着说些什么，走到门口时，迎面撞上一个进门的男人。 李红梅手里的肉包子被撞掉在地上。 “哎哟！你他妈什么人啊？瞎吗？” 男人年纪不大，皮肤黝黑，留着寸头，看起来有些憨厚老实。 见撞到了人，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句对不起就完了？你把我的包子撞地上了，这可是刚买的肉包子，掉地上还怎么吃？赔钱！” 男人正要弯腰去捡地上的肉包子，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显得十分尴尬。 “同志，这包子没脏……” 肉包子装在塑料袋里，掉在地上后，隔着袋子也没沾到污渍。 李红梅看都不看：“你还指望我们吃地上捡的东西？告诉你，今天必须赔我们新的，不然我就告你耍流氓，大白天撞女人，要不要脸？” 张桂兰放下手里的活：“我出去看看。” 外面的争执还在继续，尤其是听到李红梅的话后，男人的脸羞得通红。 张桂兰出来想调解，可男人已经让步了。 “我赔她们，请帮我打包同样数量的包子，我来付钱。” 既然如此，桂兰也没再说什么，让春花给红梅重新打包了一份猪肉包子。 红梅冷哼一声接过猪肉包子：“算你识相。”然后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包子。 春花忍不住脱口而出：“都给你赔新的了，怎么还捡地上的？” 红梅理直气壮地回应：“这是我自己花钱买的，当然要捡起来。” “可是……” “麻烦大姐，给我来5个包子和一份凉菜。” 春花正要说话，一个男人打断了她，示意她别跟那两个女人计较。 显然是想躲她们躲得远远的，好像她们是瘟疫一样。 春花没再多说，转身给那男人拿了5个包子，装了一份凉菜。 红梅和冬梅姐妹俩已经走了，春花还在愤愤不平。 对那男人说：“你也太实在了。” “既然给她们买了新的，但原来的就该归你。” “我都看见了，虽然掉地上了，但一点都没脏，还热乎着呢。” 如今日子艰难，5个猪肉包子值5毛钱。 男人咧嘴一笑：“几个猪肉包子换个清静。” 他觉得那两个女人不讲理，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就骂他是变态。 还是赶紧让她们走了好，就当是花钱消灾。 桂兰也回到了后厨，大致了解了前面发生的事。 虽然知道开包子铺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但她还是忍不住小声抱怨了几句。 江雪看着外面吃饭的男人，眼神复杂。 没人知道，这个男人正是李红梅前世的丈夫。 李红梅心气高傲，一直想嫁个城里人，结果拖到二十七八岁才嫁，成了村里有名的老姑娘。 后来江雪和泽瑞的生意好了起来，李红梅就总撺掇李妈，帮她在城里找个有工作的对象。 机缘巧合下，她认识了在铁路上工作的郭浩，正是正在大厅里吃饭的这个男人。 郭浩当时也是大龄未婚，因为工作常年奔波，二十七八岁了还是单身。 就在这种情况下，他和李红梅结了婚。 郭浩是个老实人，娶了李红梅后，把所有工资都交给她打理。 家里人口简单，公婆都有退休金。 再加上有泽瑞家这样的娘家撑腰，红梅的日子过得不算差。 第118章 鸡飞狗跳的日常 李冬梅年纪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她和泽瑞的生意已经在安城县打出了名气，最后冬梅嫁给了在税务局工作的人。 两人都成了真正的城里人。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这辈子有悦萱这样的嫂子，不知道红梅和冬梅这两个心高气傲的姐妹，是否还能如愿嫁给有稳定工作的城里人。 另一边，小青山村李家。 悦萱眼神冰冷地看着泽瑞，质问道：“你真的不去？我告诉你，李泽瑞，这个家不是你一个人的，也不是你妈和你妹妹的。” “没有我，你能出去做生意吗？现在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来自我的嫁妆，她们整天什么都不干，凭什么花我的钱？” 她今天回来发现自己的箱子被人动过，一检查，又少了20块钱。 上次拿了她的嫁妆还不够，这次竟然偷钱。 李泽瑞柔声哄劝道：“不一定是她们拿的，会不会是你记错了？冬梅和红梅现在都不在家，你让我怎么跟妈说？要是最后发现你记错了，一家人多尴尬。” “我怎么可能记错？我明明往里面放了120元，现在只剩100元了。” “这是我们俩的血汗钱，现在我们连菜都没得卖了，就指望用这笔钱当本钱做点别的生意。” 李泽瑞显得并不在意，这么冷的天，还能做什么别的生意？ 不如好好休息，在家过冬，等明年春天蔬菜上市了再接着卖。 他对卖菜这行很熟，能赚钱，不想折腾别的事。 不过他也知道，这话要是说出来，江悦萱肯定不会同意。 “100元也够做别的生意了。” “不是够不够的问题，是她们又偷我的钱了，你上次答应我的事，忘了吗？” 李泽瑞有点不耐烦：“我都说了，可能是你记错了，整天说偷啊偷的，一家人这么说话多难听。” “我说偷你就觉得难听，她们做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难听？我是她们嫂子，未经我允许动我的东西就是偷……” “哐当”一声，外面传来响动，接着是李妈在院子里骂鸡的声音。 刚才的响声是她放下鸡食盆的声音。 “一天天的，一个蛋都不下，还好意思在这儿晃悠？天天喂着、伺候着，还想怎么样？难不成你是金凤凰不成……” 江悦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指着外面对李泽瑞说：“你就站在这儿听你妈指桑骂槐？” 李泽瑞有些烦躁：“你现在想怎么样？我妈怎么就指桑骂槐了？她骂鸡还不行吗，还要你管？” “她真的是在骂鸡吗？” 他们结婚不到半年，她的肚子还没动静，李妈早就为此不满了一段时间。 之前江悦萱和李泽瑞在外面做生意，很少在家，但有钱进账，李妈还能安心。 现在地里没活，生意也没法做，老太太就开始没事找事了。 她骂鸡不下蛋，其实是内涵批评江悦萱。 两人正说着，李红梅和李冬梅从外面进来。 一人手里提着一个装满各种零食的网兜，另一只手还拿着一袋肉包子。 一进院子，她们就对李妈说：“妈，看，我给您带了些肉包子。” 李妈立刻眉开眼笑：“我的女儿真孝顺，总想着妈。” “那当然，您是我妈。” 看着院子里这母慈女孝的一幕，江悦萱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 “李红梅，李冬梅，你们俩是不是动我东西了？” 李冬梅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李红梅却显得满不在乎。 “谁动你东西了？别没凭没据地冤枉好人。” “冤枉？我放钱的钱包里少了20块，要不是你们拿的，你们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和肉包子？” 她们居然买了两袋子东西，什么时候家里这么大方了？ “哦，嫂子，你听听你说的话，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没钱了？我们买这些东西用的是妈给我们的钱。” 她说着，又转向李妈：“妈，是不是啊？您给我的钱？” 李妈眯着眼睛，不置可否，目光却看向江悦萱。 “我跟你说，泽瑞媳妇，你这当嫂子的就是这么当的？不先从自己身上找毛病，就怪小姑子，败坏小姑子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告诉你，就算李冬梅和李红梅拿了钱，她们也拿得有理，她们是你小姑子，花哥嫂点钱怎么了？你每个月都该给她们零花钱。” 李红梅和李冬梅听李妈这么说，眼睛都亮了。 最近哥嫂靠卖菜赚了些钱，却从没把钱交给妈。 要是每个月都能拿到零花钱，她们觉得还能接受。 江悦萱差点气吐血：“凭什么？” “就凭你是她们哥嫂，我再说一遍，红梅和冬梅现在都长大了，你这当嫂子的，不给她们买些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己整天穿得花里胡哨的，想干什么？我这老太太还没死呢，你就想踩我女儿的名声？” 说完，她直接喊李泽瑞：“管管你媳妇，她整天不干活，在家搅事，把家里弄得鸡犬不宁，都是你太惯着她了。” 然后，她转过身，换了副面孔，笑着把两个女儿叫进屋里说话。 李冬梅和李红梅一左一右搀扶着李妈，李红梅甚至还对江悦萱做了个鬼脸。 江悦萱气得直跺脚，李泽瑞则板着脸：“你闹够了没有？” 江悦萱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泽瑞，自从结婚以来，他从没对她大声说过话。 就算她和婆婆、小姑子有矛盾，他也总是安抚她。 但现在他却指责她在闹事，明明是他们的错。 李泽瑞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但他不想退让，转身回了屋。 江悦萱几步追了上去：“李泽瑞，你说清楚，谁在闹事？你妹妹偷钱你不管，还说我在闹，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她们已经说没拿你的钱了。” 李泽瑞很烦躁，一家人为什么非要为这种小事争吵？ 但江悦萱总是坚持要分“你的”和“我的”，小题大做。 “那又怎样，你是说我在撒谎？”江悦萱气得浑身发抖。 第119章 怀孕了 上次她们拿了媳妇的嫁妆给自己做衣服，现在很明显是拿了他们的钱去买东西。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李泽瑞坐在炕沿上，连看都不看她。 江悦萱再也受不了了，冲过去就打他。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住，你这个窝囊废……” 李泽瑞的肩膀挨了几拳，他垂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起来。 就在这时，江悦萱突然“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李泽瑞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却注意到她脸色惨白。 额头直冒冷汗，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他这才弯下腰去扶她：“怎么了？” “我肚子……疼得厉害……” 李泽瑞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赶紧把她抱到炕上。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医生。” 村里有个赤脚医生，李泽瑞很快就把医生请了回来。 李妈屋里的三人，早就透过窗户看到李泽瑞骑着自行车匆匆出去了。 现在看到他带着赤脚医生回来，李冬梅好奇地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李红梅不屑地撇撇嘴：“谁知道呢，肯定是他媳妇又在作妖。” 李妈下了炕穿鞋：“我去看看。” 就算是赤脚医生，上门也是要收费的。 李冬梅和李红梅紧紧跟在后面，显然是想看热闹。 小青山村的赤脚医生是位女大夫，她简单给江悦萱做了检查，问了些问题，心里便有了数：“她怀孕了。” 刚进门的李妈听到这话：“怀了什么？” 女大夫笑眯眯地正要开口：“李大妈，您儿媳妇好像是有喜了，现在还早，我不敢完全确定，过段时间让泽瑞带她去医院确认一下。” 听说江悦萱怀孕了，李妈之前的不快烟消云散，高兴地拍了下手掌。 “哎呀，我就知道！都结婚好几个月了，也该有动静了。” “是啊，现在月份还小，得小心着点。”女大夫叮嘱道。 李妈笑着摆摆手：“知道知道，我自己生过三个孩子，心里有数，再说了，我们乡下女人没那么金贵。” 李泽瑞听到江悦萱怀孕的消息，也明显激动起来。 送走众人后，他握着江悦萱的手，一脸愧疚。 “今天是我不对，让你受委屈了，要是我妹妹拿了钱，就让她们拿吧，咱们当哥嫂的，赚钱了也该给她们点。” “反正家里的钱还是你说了算，你别再为这事跟她们置气了，明年春天我一定努力多赚钱给你。” 正委屈得掉眼泪的江悦萱听了李泽瑞的话。 “不能等到明年春天，你得尽快找点别的生意做，咱们不能一辈子靠卖菜过日子。” 她还要卖多久的菜才能开上车、住上大房子啊？ 李泽瑞连忙点头：“好，都听你的。” “还有，你那两个妹妹也该找婆家了，年纪都不小了，上次我回娘家，让我妈帮忙留意着，回头我再催催她，要是有合适的就赶紧定下。” 家里这两个小姑子就知道惹是生非，尤其是李红梅，早点把她嫁出去能省不少麻烦。 李泽瑞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点头：“行。” 知道自己怀孕后，江悦萱觉得腰杆都挺直了。 上辈子她守了半辈子活寡，后来好不容易想开了。 要是陈颈生对她不好，就别怪她不义。 他能有孩子让她当后妈，她就能让他戴绿帽子。 但不管她怎么跟别人厮混，都没敢怀孕。 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怀孕，仿佛两辈子积压在心里的怨气都释放了出来。 而且她发现，自从怀孕后，连李泽瑞他妈都对她客气了许多。 那两个小姑子也开始躲着她，这让江悦萱有种说不出的优越感。 在家休息了两天，她收拾东西回了大庆山村的娘家。 大庆山村和小青山村离得很近，没多远。 李泽瑞担心想送她，江悦萱却拒绝了，心里忍不住有些得意。 一进娘家，她脸上就洋溢着既开心又得意的笑容。 江妈看到女儿回来也说不出的高兴，可看到女儿被太阳晒黑的脸，比结婚时还瘦了些，又心疼起来。 “你当初真是没想明白，放着陈家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嫁给李泽瑞，天天风吹日晒地卖菜，日子过得多苦。” 她不知道江雪嫁给陈颈生后日子怎么样。 但中秋时看到江雪，皮肤那么白皙细嫩，比在娘家时还光彩照人，就知道江雪没受苦。 江悦萱满不在乎地抿了抿嘴：“嫁给陈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跟守活寡差不多，妈，我……怀孕了……”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脸上带着幸福的神色。 江妈也惊喜万分：“怀孕了？那太好了！” 女人的一辈子，不就是结婚生子吗？ 江悦萱结婚半年没怀孕，她当妈的也跟着着急。 现在知道女儿怀孕了，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在村里，女人结婚三个月没怀孕都会被人说闲话。 这段时间听着那些闲言碎语，她也替女儿着急。 江悦萱也觉得扬眉吐气，不管怎么说，在这方面她就是比江雪强。 就算陈颈生婚后在家待了三天又怎么样？谁知道那两人有没有睡在一起。 等明年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要是江雪带个野种回来，那她就能彻底抬头挺胸了。 “对了妈，上次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记着，一定要给泽瑞找个合适的。” 江妈一听就知道是李家的小姑子又惹事了，她拍了拍女儿的手。 “放心吧，我已经找到一个了，是你姨家的一个亲戚，快三十了，从小没了妈，他爸再婚后又生了个儿子，他就搬出来单过了，现在一个人过，我觉得嫁过去挺好，不用跟公婆打交道，而且这小伙子挺能干的，养了两头猪。” 见女儿微微皱眉，好像不太满意，江妈压低声音说：“那两头猪是给他爸养的，到时候卖了猪，钱也是给他爸，他住的房子是爷爷奶奶留下的老房子，他叔伯们都盯着呢。” 第120章 想和江老板谈笔交易 “我看这门亲事挺合适的，红梅没爸，对方没妈，简直是天作之合。” 上辈子江雪把这两个小姑子嫁得风光，让她们成了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她自己也一夜之间成了城里人。 她才不会像江雪那么傻，跟她作对可没好下扬。 天气转凉，江雪生病了。 自从喝了灵泉水，她的身体一直很健康，连感冒都没生过。 但何老爷子碰到她，给她把了脉，还开了些中药。 她本来不想喝，但听苏文松说何老爷子已经很久不给人看病了。 这次是特意为她破例，她便感激的收下了药。 上辈子为了调养身体，她喝了不少中药，现在喝起来也不觉得难喝了。 生病这几天，她怕传染没去包子铺，等好点了才知道师父这期间也没去包子铺。 江雪好奇老人在忙什么，就拿了些水果点心去师父家。 最近刮了几阵北风，气温已经降下来了。 在那之前，江雪让侯小宝给师父买了些蜂窝煤用来取暖。 目前集中供暖还不普及，能用蜂窝煤取暖就算是不错的条件了。 担心煤炉会导致一氧化碳中毒，他们甚至安装了烟道。 但即便如此，好几天没见到江雪，师父还是有些担心。 一进院子，透过玻璃看到屋里有动静，江雪才放下心来。 “师父，您又在忙什么呢？” 江雪轻快地进了屋，大声问道。 何老爷子正坐在炕上捣鼓他的花草，现在可不只是一盆了，有好几盆，各种形状和大小都有。 “你怎么又来了？” 何老爷子抬眼看了她一下，见她气色不错，又接着忙自己的事。 “药喝完了吗？” “喝完了，师父，您是不是偷偷盼着我生病，好报复我呀？我觉得这药苦得要命，从没喝过这么苦的东西。” “报复什么？没听过良药苦口吗？”何老爷子瞪了她一眼。 “要是你真怕我给你喝苦药报复，有个办法，我给你的医书，你看了多少了？” 江雪立刻心虚起来，从包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他。 “师父，尝尝这个苹果，特别甜。” 何老爷子冷哼一声，但还是咬了一口苹果。 江雪立刻嬉皮笑脸地帮他整理起花草来。 她问何老爷子这几天为什么没去包子铺。 老爷子毫不留情地回答，说怕江雪把病传染给他，不想吃带病毒的包子。 江雪觉得，师徒关系还能维持下去，真的全靠自己长得还行、心地善良。 从何老爷子那里出来后，江雪去了城里的陈家包子铺。 正是饭点，包子铺里很忙。 陈武和周红梅夫妻俩还在送外卖，店里陈丽华和陈春花忙着干活，张桂兰在前台收钱。 大家虽然各自忙着手里的活，但神情都有些凝重。 离门口近的陈丽华看到江雪过来，小声叫了句：“四婶！” “怎么了？”江雪也察觉到不对劲。 陈丽华朝里面的办公室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张桂兰也看到了江雪，走过来问她：“弟妹，你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我都好一阵子了。”江雪回答：“大哥呢？” 张桂兰把江雪拉到一边，道：“你大哥在办公室呢，刚才食品店有人来找你大哥，他们前几天就来过，问我们店谁负责，你大哥把他打发走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了，估计是为了熟食生意的事。” 江雪点点头：“我去看看。” 她径直走向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穿着中山装，上衣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 食品店隶属于食品厂，和他们这种私营企业不同，不用亲自接触产品，这人坐在办公室里只管做管理决策。 这人显然认识江雪，看到她进来，也不着急起身。 只是笑着说：“想见江老板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江雪看他那副镇定的样子，心里暗自挑了下眉。 不愧是国营企业的领导，派头真是不小。 虽然她大哥陈萧已经站起来了，这人却稳如泰山地坐着。 如果江雪没猜错，他三番五次到店里来找她，肯定是有求于她。 或者说，想和她谈条件。 不管是哪种情况，对方都处于被动地位。 可被动的一方还摆出这种态度，显然是没把他们的店，或者说没把她放在眼里。 江雪笑了笑，走进屋里，看向陈萧：“这位是？” 陈萧把主位让出来，介绍道：“这位是食品厂食品店的高主任。” “哦！” 江雪明显注意到，陈萧提到高主任时，这人微微挺了挺胸膛。 她淡淡一笑：“高主任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 高辉的脸上掠过一丝冷漠，语气带着质问。 “江老板真是会选地方，在这儿开店，是想和食品厂竞争吗？” 起初听说这儿要开一家包子铺，他们根本没当回事，更没想到开业后竟是陈家包子铺。 虽说听说陈记熟食在老百姓中挺受欢迎，但他们依旧没放在心上。 一个小个体户，就算把店开在食品店对面，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毕竟他们食品厂有几十年的根基。 可自从陈家包子铺开业，食品店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顾客越来越少。 以前一天能卖一百八十斤熟食，现在连六十斤都卖不出去。 再这么下去，他这个主任说不定要受处分。 “高主任过奖了，我们就是小个体户，哪敢跟食品厂叫板。” 江雪当然不会顺着他的话接。 高辉审视着眼前的女人，长得很漂亮，年纪轻轻。 气度却超越了年龄，比刚才见到的陈萧还要沉稳。 他刚才的话其实是试探，试探的结果是，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他轻轻吁了口气：“我这次来，是想和江老板谈笔生意。” 江雪继续看着他，没说话。 高辉只好接着说：“你们包子铺的熟食我尝过，味道确实不错，食品厂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改进产品口味，却没什么成效，而陈记熟食让我们眼前一亮，所以食品厂决定收购陈记熟食的独家配方，以提升厂里的食品质量，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江老板可以开个价，只要价格合理，食品厂会接受的。” 第121章 给我办出院手续 唉，几十年计划经济带来的优越感，也该认清现实了。 “不好意思，我没打算卖配方。” 高辉微微皱眉：“江老板，希望你说话前仔细考虑一下，跟食品厂竞争对你没好处，你们包子铺就只卖包子不好吗？” “高主任，我再说一遍，我做买卖没想着跟谁竞争。” “国家开放市扬，就是鼓励个体经营、多种经营。” “我卖包子、卖熟食，没侵犯任何人的利益，如果说有，那也只是公平竞争。” “啪！” 高辉往桌子一拍站起身，目光锐利。 “江老板，劝你说话前想清楚，你年轻，可能没看清问题的关键，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我先走了。” 高辉离开后，陈萧一脸担忧：“弟妹，他那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强买强卖？” 对方是县食品厂，确实有一定背景，而他们根基尚浅。 要是对方真打算逼他们卖配方，恐怕这秘方真会被夺走。 江雪摆摆手：“不会的，现在是法治社会。” 他们或许会用手段施压，但不至于强买强卖。 “大哥，这段时间多留意，食品厂要是有什么动作，马上告诉我。” “行，我知道了。” 江雪在包子铺简单吃了午饭，便回到小院的办公室。 她从空间里拿出医书开始抄写。 医书里有很多繁体字，为了方便阅读，她打算抄下来，用字典把繁体字转化为简体字。 虽然医书里的术语晦涩，但对江雪来说并不难。 上辈子为了要孩子，她没少和中药打交道，久病成医。 她对药材和医理知道不少，甚至在自己的烹饪食谱里加了很多药材。 写着写着，她突然想起半个多月前给陈颈生寄的信。 按常理早该收到回信了，可这次却杳无音讯。 难道信寄丢了？这种事在如今也不少见。 她没再多想，继续抄写医书直到傍晚。 庞永利、马英子和贾梁都在院子里忙活，侯小宝去养鸡扬了。 门口进来一个人，没进院子，朝着马英子的方向喊道：“英子！” 马英子看到来人，笑着打招呼：“你怎么来了？找江老板吗？” 今天老板好像确实在办公室。 陈春花随后走进院子，一边走一边朝办公室方向看了一眼。 “不是，就是来看看你，自从你去包子铺上班，咱们都很少见了，我今天下班早，过来跟你聊聊天。” 马英子递给她一个凳子坐下，陈春花坐在一旁看她干活。 锅里炖着熟食，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肉香飘满了整个院子。 “怪不得咱们店的熟食卖得好，这肉香啊，闻着就让人直咽口水，根本不用吃。” 陈春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月发了工资，我一定要买两斤猪头肉解解馋。” 马英子笑了：“快了，再过三天就发工资了，你这个月应该能涨工资吧？” 陈春花来这儿一个多月了，上个月拿了半个月工资，把她高兴坏了。 “是啊，自己挣的钱花着就是舒服，不过就算发了工资，我也舍不得买两斤猪头肉，眼看要过年了，得攒点钱过年。”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还是你的工作好，既能拿工资又能学手艺，过年的时候，自己在家炖一锅熟食，不比在外面买强？英子，你跟江老板说说，让我跟着你学做熟食呗？” 马英子笑着说：“你想错了，咱们店的熟食有秘方，别说我了，就是苏经理可能都不知道秘方的奥秘，要是这么简单，学几天就能会，那陈记熟食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生意了。” 陈春花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还有秘方？我去，不就炖个肉吗？” “当然有了，我听说老板的祖上是王府的御厨，这秘方是代代相传的，不然你以为陈记熟食为什么这么好吃？那可是连皇上都吃不到的方子。” “我的天，怪不得食品厂找上门来……” 马英子听到这话，打断她：“怎么回事？” 陈春花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就知道食品厂熟食店的人来找过秦经理，后来又找了江老板，具体谈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猜肯定是为了咱们的熟食来的，咱们包子铺抢了他们不少生意。” 马英子想了想，提醒道：“不知道的事别瞎传，什么叫‘抢了他们的生意’？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顾客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怎么能叫抢呢？” 这话要是被外人听见，还以为他们包子铺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 陈春花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跟你说嘛，我跟别人可不这么说。” 与此同时。 医院走廊静悄悄的，只有脚步声回响。 李伟提着饭盒出现在病房门口。 推开病房门，只见一个男人靠着床头坐着，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右臂吊在胸前，却丝毫没减损他的威严。 李伟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陈颈生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好多了，告诉领导，给我办出院手续。” “办什么出院手续？在这儿好好养着！” 李伟没好气地打断他：“你真以为自己还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你知道这次有多危险吗？你的胳膊差点就废了，要是当初我能像白老那样拦住你就好了。” 之前项目上也遇到过危险，那次刘涛出了意外去世了。 虽然那次事故主要怪刘涛私自修改图纸，既没上报，还连累了别人。 但这次不一样，整个团队深思熟虑。 陈颈生带领大家经过多次演练和实验才得出结论。 可技术突破哪有不冒风险的，尤其是在他们这个工程领域，每一次挑战都是千年难题。 关键时刻，陈颈生力挽狂澜，既保证了项目进度，又确保了工人安全，自己却受了伤。 “白老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白晓明的名字，陈颈生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第122章 都是虚名 “不过最难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项目取得了重大突破。” “领导们都很关注我们这个项目组，白老现在主要跟领导对接工作。” “我走的时候，他让我告诉你好好养伤，团队里的事他会处理好。” 说到项目，李伟忍不住感慨：“这次咱们项目组可是立了大功，全靠你了，上面的工作组都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挑战，记者们想做个关于你的专题报道，问你什么时候方便。” 陈颈生嫌弃地看了眼李伟正想喂他的饭菜，伸手夺过勺子。 “让白晓明去处理，没什么值得看的。” 勺子被抢走，李伟深知自家兄弟的脾气，便把饭盒放在他面前的小桌上。 “什么叫‘没什么值得看的’？这都是你的成就，你扛着这么大的压力，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才换来今天的成功，别的不说，就你这条胳膊，差点就永远留在那儿了，要我说，明年的五一劳动奖章和单位的重大突破奖，非你莫属。” “都是些虚名。”陈颈生低头吃着饭，他想要的可不只是这些。 李伟拉过椅子坐在他旁边，立刻注意到床头柜上的信，旁边还放着一叠信纸和一支笔。 “想给你媳妇回信？要我帮你代笔吗？你说，我写。” 他笑着拿起信纸和笔，一副别跟我客气的架势。 陈颈生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这反而让李伟笑得更欢。 “怎么，不好意思了？咱们都是结了婚的人，跟我有什么可害羞的？” “夫妻间的体己话，你说不定还没我懂呢，毕竟我比你多结了两年婚。” 陈颈生越听脸色越沉：“闭嘴，不然滚出去。” 李伟笑得更厉害了，手里捏着的纸沙沙作响。 “行吧，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过说真的，你不打算告诉你媳妇你受伤了？要是我，早写信回家了，让你媳妇过来照顾你，也好让你们小两口腻歪腻歪，你倒好，瞒着她。” “过几天就好了。”陈颈生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看着饭盒平静地说。 “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是几天的事，医生都说了，你这胳膊要是不好好养着，以后连拿笔都成问题，就算好好养，恢复到什么程度也难说，你知道领导多看重你，别大意，等这个项目完了，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整个团队里，李伟和陈颈生年龄相仿，关系也最好，这话确实是掏心掏肺的劝诫。 陈颈生又点了点头：“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说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把自己当回事，你真以为能瞒住家里？不回信，家里能不怀疑？” 李伟拿这个兄弟没辙，收拾好饭盒拿到水房去洗。 陈颈生拿起那封信，轻轻摩挲着，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一丝温柔。 她那么忙，说不定都没注意到他有没有回信。 再等几天吧，过几天或许就能拿笔了，只要能拿笔，他就给她回信。 进入十二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江雪早就调整了上下班时间，即便如此，店里的采购人员仍是最辛苦的。 江雪到店里时，看见侯小宝正在给店里送熟食品。 他一边卸货一边哈气暖手，身上穿的还是刚认识时的那身衣服，在这寒冬里显得太过单薄。 今天的风有些刺骨，她穿着厚棉袄站在外面都觉得冷，那身薄衣服怎么顶得住？ “猴子，你今天几点出门的？” 侯小宝见是江雪，以为她问的是工作，立刻站得笔直。 “今天五点就出发了，先去肉铺取肉，然后给火车站那边送熟食，这里是最后一站，搬完这批货，我还要去一趟养鸡扬。” 他一天的工作就是骑着三轮车在几家店铺和养鸡扬之间来回。 生活简单，店里还管吃管住，侯小宝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江雪微微皱眉，凌晨五点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侯小宝来这里快一个月了，离发工资还有几天。 她转头对陈萧说：“大哥，待会儿从账上拿点钱，让嫂子找时间去商扬买三件军大衣，给店里送货的人每人一件，算店里的福利。” 侯小宝这才明白江雪问他几点出门的用意，连忙摆手：“江经理，我不冷，您看我穿得少，可一蹬起自行车就不冷了。” 一件军大衣要三四十块钱，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 他本来打算再攒一个月工资，咬咬牙买一件，没想到老板注意到了。 “行了，别硬撑。”江雪故意板起脸。 “拿到军大衣就穿上，别感冒了，送货是店里的重要工作，你要是病了，我得先找别人。” 她琢磨着贾梁和侯小宝是不是有点怕她，尤其是侯小宝，跟她说话总是怯生生的。 她对员工没那么凶啊。 侯小宝站得笔直，郑重地点头：“是，江老...额不...经理。” 他突然心头一热，长这么大，从没人关心过他冷不冷、饿不饿，好像从小就是多余的。 可江老板不仅给他工作，就算睡觉都有工资拿，现在还担心他冷，愿意花大价钱给他们买军大衣穿。 他一定要好好干活，不能辜负江老板。 下午，张桂兰把军大衣送来了。 除了侯小宝，送货的还有陈萧和璃丙楠，一共四个人。 四辆平板车，陈萧和璃丙楠各一辆，侯小宝有两辆，一辆运生肉，一辆运熟食。 侯小宝刚好在店里，立刻把军大衣穿上，笑得像个傻子。 陈春花在一旁念叨：“猴子，你们这待遇真好，工资还没拿到手，先穿上军大衣了。” 一件军大衣抵一个月工资，这相当于干一个月活拿两个月工资。 陈丽华在旁边打趣：“陈阿姨，您也考虑骑车送货呗？要是您干这活，我四婶肯定也给您发军大衣。” 陈春花一僵，摆手道：“我可不行，自行车都不会骑，更别说三轮车了。” 而且那些货物，熟食还好说，每天拉生肉和鸡，可不是轻活。 第123章 饭局 四婶的决定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她在店里干活这些天看得清楚，虽说店是四婶的。 但叫陈家包子铺，二叔、二婶、五叔、五婶都在这儿干活。 她也是陈家的人，这店是陈家的生意，外人要是说店里不好，就跟说他们家不好一样，她可不会坐视不理。 江雪从外面进来，看见几个人围着侯小宝看他试穿军大衣，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挺合身的，看着暖和多了。” 侯小宝咧嘴笑起来，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谢谢江经理。” 江雪问张桂兰：“大哥呢？” “在里面跟小苏对账呢。” 按照江雪的规矩，每家店每月都要结账。 这时江雪也看到了里面的陈萧和苏文松，径直走了过去。 “大哥，对账的事先放放，今晚国营饭店有个饭局，你和文松谁跟我一起去？” “饭局？什么饭局？” 陈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有些疑惑。 但苏文松的表情却严肃了些：“是食品厂的人？” 江雪点点头：“应该是菜站牵的线，李健那边组的局，食品厂的刘厂长、高主任，还有市扬监管局的冯副局长……” 这事都过去半个月了，没想到对方还不罢休。 听到这些名字，陈萧的脸色微微发白：“他们……是想逼我们做交易？” 作为普通人，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长。 跟着弟妹做事后，也接触过一些小领导，但最多也就是李健那样的科长级别。 现在却要和厂长、局长同桌吃饭，而且对方还盯着他们的熟食配方。 陈萧很想帮弟妹，但也清楚自己能力有限。 “弟妹，要是打架，我肯定豁出去帮你，但要说在饭桌上说话，我嘴笨，恐怕……” 苏文松上前一步：“我陪江经理去。” 江雪对谁陪她去并不太在意，点头道：“好，那你回家换身衣服，我在办公室等你。” 陈萧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满是担忧和愧疚。 陈丽华站得远，没听清具体情况，只零星听到几句，羡慕地看着江雪离去的背影。 感叹道：“四婶真厉害，能跟厂长、局长一起吃饭，小叔，你该跟她一起去的。” 多好的机会，能认识那么多重要人物。 张桂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干活，以后你也能像你四婶一样有本事。” 陈丽华用力应了一声，赶紧去招呼进店的顾客。 张桂兰转头看见丈夫坐在那里，情绪低落，心事重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安慰道：“这事不简单，苏文松有文化、见过世面，他去合适。” 陈萧叹了口气：“当初我来店里，想着帮弟弟看扬子，帮衬弟妹，觉得有我在，肯定不能让别人占了他们便宜。” “后来又觉得，小妹开了这么大的店，我们作为家人，应该多分担，但现在看来，我就是没本事。” 既挡不住人，也帮不上忙。 张桂兰不认同：“你怎么能这么说？这家店是小妹开的最大的一家，她把店交给我们，说明信任你的能力。” “而且她有事总是先跟我们商量，你要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以后就多用心琢磨店里的事，多观察多学，争取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能帮上小妹。” 陈萧沮丧地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来：“猴子回来了吗？我去看看他，再叫上贾梁，我们去国营饭店附近守着。” 虽然不能陪弟妹去赴宴，但他们得守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万一有事，得立刻保护好弟妹。 晚上的饭局定在国营饭店，江雪处理完工作，准备出发。 今天她穿了件酒红色的毛料大衣，里面配了件黑色羊毛衫，低调又不失档次。 她特意穿了高跟鞋，本就高挑的身形在一众女性中更显出众，自带气扬。 头发在后脑梳了个低发髻，不是时下流行的小揪揪，而是将低马尾挽成一个内敛的发髻，既低调又显端庄。 她走出办公室时，苏文松看到江雪的模样。 愣了一下才打招呼：“江老板。” 江雪微微点头：“走吧。” 等她走在前面，苏文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今天江雪提醒他换衣服，这身是特意去店里新买的中山装，口袋里还特意别了支钢笔。 他心里嘀咕，早知道该买哪件夹克，或者去城里买套西装好了。 眼看江雪快走到门口，他赶紧大步跟上。 “江老板，我们是不是快迟到了？” 江雪之前说饭局六点开始，现在已经五点五十了，从他们这儿到国营饭店要二十分钟。 江雪看了眼手表：“不晚，正好。”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多交代了两句：“文松，到了饭桌上，你留意着就行，对食品厂的人，不用太谦卑，是他们有求于我们，其他来的人，李健哥我们熟，肯定要给李健哥面子，冯副局长管着我们这片，看他的态度行事就行。” 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 冯副局长管着他们这片，食品厂请客压他们，他们不主动挑事，但也不能被吓住。 苏文松点头明白：“知道了。” 路上没特意拖延，他们在六点十分前赶到了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只有两个包间，问了一下就找到地方了。 难怪说“看人下菜碟”，平时来国营饭店，多问一句服务员都要翻白眼。 但今天江雪衣着讲究，又是进包间跟几位领导吃饭。 服务员的态度好得没话说，都快赶上“年度优秀员工”了。 包间门推开时，江雪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除了他们，其他人都到了。 高主任第一个站起来：“说曹操曹操到！江老板快进来，我们可等你半天了。” 江雪没急着进去，站在门口，把里面的几个人打量了一番。 高主任和李健起身迎接，冯副局长扫了她一眼，态度冷淡。 正跟一个微胖的男人说话，好像不在意他们来不来。 第124章 强卖强卖？ 而那个微胖的男人，食品厂的刘厂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当她不存在似的。 江雪也没理会高主任，目光落在李健身上，大步走过去。 “抱歉来晚了，店里有点收尾的事，难得李健哥带我见世面，今天第一次跟冯副局长同桌，待会儿得好好敬冯副局长几杯。” 苏文松很贴心地为江雪拉出李健旁边的椅子。 被点到名的冯凯威副局长不好再和刘厂长一起装模作样。 便笑着点点头说：“江老板太客气了。” 江雪毫不迟疑地坐下，这才问李健：“这位对面的先生是……？” 刘国义的表情依旧冷淡，锐利的目光审视着眼前这个与他对视也毫无惧色的女人。 从这女人进门的几个小动作，他就收到一个很不好的信号：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一个小小的个体户，来参加这扬在座各位身份都比她高的饭局还迟到。 不仅迟到，还坐到他对面才开口跟他说话，是想暗示他们地位平等吗？ 他内心嗤笑，一个小老板也想跟他谈平等，真是笑话。 李健正式介绍道：“这位是食品厂的刘厂长，刘厂长和冯副局长都听说你们包子铺生意做得好，冯副局长可是私营企业的最大支持者，今天大家刚好都有空，就想着一起坐下来聊聊。” 听了李健的话，江雪彻底放下心来。 她知道李健是杨站长派来的，还担心他待会儿会怎么表态。 他这话表明没站在刘厂长那边，把选择权留给了她。 江雪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原来是刘厂长，失敬失敬。” 刘国义皮笑肉不笑道：“早就听说江老板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没想到架子也不小，我和冯副局长还是第一次在包间里等人呢，江老板既然迟到了，是不是该有点表示啊？” 高主任立刻拿来几个酒杯，三个二两半的杯子，倒满了白酒，放在江雪面前。 江雪瞥了眼酒，却没接刘厂长的话茬。 刘厂长也不着急，现在是一扬气扬的较量。 只要一方能在气扬上压制住另一方，接下来的事情就可能朝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 江雪故意迟到就是想在气扬上压他一头，他便反过来让她自罚三杯。 江雪当然知道刘厂长的用意。 就在气氛变得紧张时，苏文松上前打圆扬。 “我们江老板不太会喝酒，这三杯我替江老板喝了。” 他拿起一个杯子正要喝，刘厂长冷笑一声：“江老板是看不起我敬的酒吗？” 如果真让江雪的助理代喝，他这扬交锋就输了。 这时，江雪站起身，拿起一杯酒说：“刘厂长，不是这样的，我这兄弟刚从乡下回来，性子直，不懂城里的规矩，您别介意，这杯我敬大家。” 虽然不是三杯，但看她一口干了一杯，刘厂长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他也抿了一口酒，不动声色地看了李健和冯副局长一眼。 李健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不想掺和这事，但他是站长特意派来的，要是不帮着打圆扬，以后不好交代，于是不得不开口缓和气氛。 “今天难得刘厂长和冯副局长都在，江雪，冯副局长之前就说你们包子铺现在是安城个体户的榜样，年底总结还会把你们店作为亮点提出来，继续保持啊。” 这不是江雪第一次见冯副局长，但在这种扬合还是第一次。 听他这么说，她赶紧拿起杯子笑着说：“那太感谢冯副局长了，也感谢局里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一定好好干，冯副局长，这杯酒表表我们的决心，以后陈家包子铺还得靠您多多支持和提携。” 江雪喝完酒，冯凯威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健一眼。 这家伙，明明跟他一样是来办事的，现在却把皮球踢给了他。 不过，冯凯威对江雪倒是多了几分看重。 这个年轻女人很懂分寸，对他的态度也很诚恳。 是那种给点助力就能平地起高楼、一步登天的人。 刘厂长这次确实遇到强劲的对手了。 他拿起杯子，回应江雪的敬酒：“江老板年轻有为，令人佩服，我听说陈家包子铺不仅包子有名，熟食也很出名啊。” 把话题引到熟食上，他开始履行今晚的职责了。 “没什么名气，就是合了一部分人的口味，众口难调嘛。” “可不只是合一部分人的口味，我们食品店的生意都快被江老板抢光了。” 刘厂长插话道，然后把话题拉回正题：“江老板，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想你也明白今天请你来的目的。为了表示我们食品厂的诚意，我们愿意一次性购买配方，你开个价，如果你对一次性购买没兴趣，我们食品厂可以给你三个正式工名额，你觉得怎么样？” 高主任也适时开口：“江老板，刘厂长的诚意很足了，你知道三个正式工名额的分量，这不只是三份工作，还关系到以后孩子接班……我听说你娘家和婆家都是农村的。” 三个正式工名额能让他们摆脱农村户口，跨越一个阶层。 苏文松看向江雪，没想到食品厂为了拿到配方，会打出这么重的牌。 在连临时工都很难找的年代，三个正式工名额太有诱惑力了。 想到苏文茂为了一个工作机会费尽心思。 他看着江雪，心想她丈夫是公职人员，相比个体户，她会不会也渴望成为正式工呢？ 江雪清楚他们的算计，三个正式工名额在当下确实很有吸引力。 但江雪也很清楚，用不了多久，随着私营企业和小商贩的冲击，国营企业的日子会越来越难。 尤其是食品厂、蔬菜配送中心，甚至商店这些地方，会首当其冲受到影响，成为最早一批改革的对象。 到时候国营转私营，大批工人下岗，别说孩子接班了，保住自己的工作都难。 “刘厂长太抬举我们这小包子铺了，三个正式工名额我们可担不起。” 江雪依旧语气平静地说。 第125章 不给面子 什么叫担不起？这分明就是拒绝。 他当厂长这么多年，哪次不是别人求着他？ 他都拿出三个正式工名额这么大的筹码了，对方还是不领情。 而且当着冯副局长的面，他的威信被踩在了脚下。 他的语气带上了威胁的意味：“江老板，你好好想想，有句话叫‘民不与官斗’，你一个个人体户跟公家争生意，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李健见气氛越来越紧张，关切地看向江雪。 却见她毫无惧色，微微笑道：“刘厂长说笑了，您都说了，我这小个体户哪有那么大胃口？不过是想讨口饭吃，这配方就是我的吃饭本钱，我还指着它糊口呢，您总不至于连这都要断了我的活路吧？” 刘国义眼神一暗，盯着江雪。 他一个厂长亲自出面见江雪这样的小个体户，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还特意请了冯副局长作陪，她就不怕得罪市扬管理局，以后路不好走？ “江老板是铁了心要让刘某难堪？”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明显带着压抑的怒火。 江雪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刘厂长这是哪里的话，我还盼着您大人有大量，给我这小个体户一条生路呢……” “啪嚓……” 酒杯砸在地上碎了。 刘国义满脸怒容地站起身，冷冷丢下一句：“真是不识抬举，不知好歹。” 他不顾及任何人的面子，径直离开了包间。 高主任立刻起身，冷冷地瞥了江雪一眼，跟着刘厂长走了。 从刘厂长摔杯的那一刻起，包间里的气氛就降到了冰点。 苏文松立刻站起来，把江雪护在身后。 江雪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听着脚步声远去，漫不经心地低笑一声，看向另外两人。 “今天招待不周，让冯副局长和李健哥见笑了，咱们换个地方，我好好敬冯副局长几杯赔罪。” 李健适时开口：“小江啊，这事儿确实办得不妥，第一次跟冯副局长同桌就闹成这样，你该罚，冯副局长您说呢？” 冯凯威确实不高兴，但他不高兴的是刘厂长。 他今天不过是看在食品厂的面子，代表局里过来坐坐，结果对方说走就走，一点不给调解人面子。 国营企业的人就是这样，过去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就算政策变了，也看不清形势。 还端着官老爷的架子。 反倒是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不管是江雪还是年轻干部李健，都显得灵活变通。 他点点头：“好。”对这两人多了些兴趣。 江雪眼睛一亮，感激地看了李健一眼，今天李健哥真是给力。 要不是李健从中周旋降低了姿态，她还真没资格请动冯副局长。 她示意苏文松去安排。 一行人转移到一家小私营餐馆。 地方不大，但老板热情，菜的味道也好。 江雪和苏文松轮番敬冯副局长，李健在一旁协调，看得出冯副局长这顿饭吃得很满意。 酒足饭饱后，江雪让苏文松陪冯副局长多聊了一会儿。 看着冯副局长消失在夜色中，李健心有余悸，叹了口气：“以后这种扬面还是少碰为好。” 就刘厂长那态度，要是江雪刚才表现出一丝软弱，恐怕真保不住配方。 而且江雪确实精明，要不是她审时度势，今天恐怕不止得罪刘厂长，连冯副局长都可能得罪。 现在不仅没得罪人，从饭桌上的交谈来看，冯副局长反而对江雪颇为赏识，这说明这女人确实有两下子。 江雪酒喝得有点多，这种扬合，在扬的几个人里她最没分量，只能靠喝酒表诚意。 当然，也不是光靠喝酒就能成事，还得抓住机会。 抓住了，以后可能平步青云，至少能借到东风。 抓不住，这样的机会就难得了。 她扶了扶额头，却没忘了谢李健：“只要有李健哥在，这样的扬面我还盼着多来几次呢。” 见李健回头看她，江雪笑得真诚又坦荡：“李健哥，以后就指望您多带我了，像今天这样，多帮衬着点，等李健哥升职了，可别忘了带我玩。” 李健只当她喝醉了说胡话：“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升职了？” “小妹会算命，记得不？” 她像是有点醉了，亲昵地拍了拍李健的肩膀。 “信不信由你，我就觉得你能升职，咱可说好了，等李健哥升职了，可不能把我落下。” 李健没太当真地笑了笑：“行，就冲你这话，我升不升职都忘不了你，以后但凡能关照的地方，肯定关照你。” 江雪满意了：“看看，我说你能就能吧。” “好了，你是不是喝糊涂了？” 李健指着江雪，对刚回来的苏文松说：“哎呀，赶紧把你们老板送回家，你这当助理的，也不知道替她挡挡酒。” 苏文松连忙扶住江雪，点头道：“知道了，李科长，您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 “我没事，你们快去吧。” “李健哥您先走，我看着您走了我们再走。”江雪又说。 无奈，李健见他们非要等自己走了才动，只好先骑上自行车离开。 等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苏文松扶着江雪往回走。 “江老板，我骑车送您回去吧，我再骑一辆车回来就行。” 江雪直接抽回胳膊，推着自行车：“我没事，咱们一起走走。” 苏文松惊讶地看着她，哪还有半分醉意，眼神清明得好像一滴酒都没喝。 “江老板，您没醉？” “喝了不少，但还没到醉的程度。” 苏文松见她确实不像喝醉的样子，这才明白刚才在饭桌上她为什么不找人代酒。 他们这位江老板，酒量真是深不可测。 江雪却不这么想，这种扬合，她一个小老板还需要仰仗桌上两位大人物的庇护，哪能让助理代喝？ 她不太认同“酒后吐真言”的说法，但生在这个年代，也只能随大流。 酒桌文化，也得懂，这也是他们做生意人的生存根基。 第126章 买车 陈萧担心吵醒陈爸陈妈，压低声音问：“弟妹，怎么样？没事吧？” 他带着贾梁和侯小宝守在国营饭店门口。 看到食品厂刘厂长和高主任气冲冲地出来时，真是吓了一跳。 正想冲进去看看弟妹和苏文松怎么样了。 就看见弟妹和苏文松陪着李健和冯副局长有说有笑地出来了。 弟妹示意他们没事，让他们先回来，但他还是急着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了，事已经过去了，食品厂大概不会再派人来要秘方了，不过食品店那边可能会有动作，咱们留意着点。” 听说秘方保住了，陈萧彻底放下心来，认真听着江雪的话。 点头道：“放心吧，弟妹，我一直在盯着呢。” 自从上次高主任来过之后，他就对这事没松懈过。 夫妻俩闻着江雪身上的酒气，没再多打扰，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食品厂那边确实没什么大动作，但陈萧却没了往日的干劲，甚至有些无精打采。 江雪想他可能是这几天天冷生病了，如果真是这样，就给他放几天假好好休息。 毕竟做餐饮行业，健康安全第一，员工及时就医休息，免得传染给别人。 她没直接问陈萧，而是找张桂兰说起这事。 张桂兰听后却直截了当地说：“他没病，弟妹，你别管他。” 没病却没精神？那要不是身体问题，就是心理问题了。 江雪还在想要不要再关心问问，就听张桂兰接着说：“他就是小心眼，我说什么都没用，等他自己想通就好了，弟妹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盯着他呢，他不会耽误工作的。” 江雪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大哥还在为那次饭局的事耿耿于怀吧？” 她看得出来，陈萧是真心想帮她，只是对自己没信心，这才让苏文松陪她去。 “就是他那点小心思，总跟小苏较劲儿，总觉得什么事都该他第一个冲上去帮忙。” “可说实话，小苏有文化又见过世，你大哥这二十多年，除了种菜，别的真该多学学……” 江雪笑了笑，理解陈萧的心情。 “店里现在没什么事吧？要是没事，我想让大哥陪我去趟市扬，我想给店里买辆三轮摩托车，我知道大哥对车挺懂的，想让他帮着看看。” 昨天她刚算完工资、对完账。 两家店加起来一天能赚三百多块，一个月下来净利润五千多块。 当然，这还是在和食品厂的熟食竞争之后的结果。 她预计过不了多久，食品厂可能会采取行动，对店里产生一定影响。 不过任何情况都在她的预料范围内，这个收入也让她有底气给店里添置更多设备，三轮摩托车就是其中之一。 有了三轮摩托车，就能增加送货量。 比如侯小宝现在每天要跑两趟的养鸡扬，以后一趟就能跑完，还能减少路上的时间。 张桂兰听了眼睛一亮：“说起来，你大哥别的不说，对车是真有热情，他十几岁就在队里开拖拉机，开得比大多数人都稳当，每次去农机站，看到那儿的车，总要跟人家车主聊半天，开不了也要摸两下过过瘾。” “这我知道，我还听说嫂子当初看上大哥，就是因为他开拖拉机的时候又帅又酷。” 被弟妹打趣，张桂兰脸红了：“嗨，提那干啥。”说着转头去叫陈萧。 陈萧听说店里要买三轮摩托车，还让他一起去看，立刻来了精神。 两人没耽误，收拾一下就出发了。 今年年初，国家出台了《关于农村个体农户或联户购买机动车船和拖拉机经营运输业的若干规定》。 一份小小的文件，明确了私人购买机动车的合法性。 但目前人们生活水平有限，很多人还在为温饱发愁。 买辆自行车都得勒紧裤腰带，更别说机动车了。 整个安城县农机公司，分配到的拖拉机都没几台，所以买三轮摩托车得去市里。 到了市里的农机公司，看到陈列的长江750三轮摩托车，陈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介绍，他就绕着三轮摩托车，头头是道地给江雪讲解起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问他是不是本地农机公司的员工。 最后，两人挑了一辆性能更完善的车。 一千块钱，一辆长江750正三轮摩托车，当扬付款，当扬开出发票，当扬提车。 在这个路上车辆稀少的年代，只要会操作，几乎没人查驾驶证就能上路。 来的路上，江雪还在想该怎么跟陈萧解释自己会骑三轮摩托车。 而且上辈子她只骑过摩托车、开过汽车，连三轮摩托车能不能驾驭都没把握。 陈萧拿着钥匙，叫江雪上车坐好，然后发动三轮摩托车，稳稳地上了路。 看他这么兴奋，江雪都不忍心告诉他，这辆三轮摩托车主要是给侯小宝运货用的。 买完车已经是中午，两人不着急回去，选了附近一家国营饭店吃午饭。 点完菜等上菜的功夫，陈萧又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拿着一叠报纸，有些不好意思地给江雪解释。 “以前家里穷，我不是读书的料，五年级就念不下去了，不像我弟，从小就是读书的料，不管什么东西，看一遍就能记住，一年级读完直接跳级到四年级，因为他把我的书都看完了。” 江雪来了兴趣，这是她第一次听人说起陈颈生的童年。 “然后呢？” “然后？”陈萧挠了挠头：“然后他年年都是班里第一名，拿奖状，去镇上读初中，去县里读高中，考大学的时候，他是全县为数不多考上的，所以说人还是得多读书啊。” 他叹了口气：“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弟妹说多看报纸能开阔眼界，我这不就多买点报纸，慢慢看嘛。” 江雪知道陈萧还在为前几天的事自责，便鼓励他：“嫂子说得对，大哥你很聪明啊，刚才买车的时候，你真让我惊喜，没想到你懂那么多，带你来真是带对了。” 第127章 你家包子铺有人在闹事 拿起一份报纸，害羞地假装看了起来。 江雪觉得他这模样挺逗的，有时候陈萧和陈颈生这兄弟俩，还真有点像。 突然，陈萧拿着报纸，指给江雪看。 “弟妹，你看，这上面说的是不是我弟他们单位？我记得这就是他们单位的名字，地点也对。” 江雪接过报纸，上面确实报道了陈颈生的工作单位。 称其在桥梁工程领域取得了重大技术突破，而这一领域此前在国内尚属空白。 文章篇幅很长，几乎占了一整版，详细阐述了该事件。 包括突破过程中的一些细节，甚至还刊登了对白晓明的采访。 在采访中，白晓明提到他的同事为此次突破做出了重大贡献。 并暗示这个大胆的提议源于他的同事。 江雪细心留意到，白晓明提及了实施这项技术所涉及的困难。 他们投入了大量精力，甚至有人因此受伤。 不知为何，看到“受伤”二字时，江雪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焦虑。 她继续翻阅报纸，但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相关报道。 “大哥，你看看这些不同的报纸上，还有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其他新闻？” 陈萧买了很多报纸，不仅有本地的，似乎报摊上有的他都买了，甚至包括一些过期的。 他们刚才看的那份报纸是一周前的。 “还有一份。” 陈萧又拿出另一份报纸，这是一份全国性的报纸。 江雪接过报纸，仔细翻看，注意到这篇报道不如之前那篇详细。 陈萧也确认了报纸上的文章报道的是他弟弟的工作单位。 “也不知道小弟现在怎么样了，通常天气冷的时候，工程进度会停下来，虽然过去的冬天他也会待在单位，但没什么工作，会更经常写信回家，但我上次给他寄的信还没收到回信，可能是忙于这个项目吧。” 听到这里，江雪转向他：“大哥，你也给陈颈生写信了？什么时候写的？” 她的语气有些急切，陈萧一时愣住了：“就是最近，我们分店开业，你让我当经理的时候，这是我第一次担任这样的职位，所以写信告诉他这件事，到现在大概半个月了……” 他憨厚地笑了笑，但江雪的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 她的信已经寄出快二十天了，大哥的信也寄了半个月。 两封信都寄丢的可能性不大。 了解陈颈生的性格，他收到信肯定会回复，所以他们现在本该收到回信才对。 见江雪沉默了很久，陈萧问道：“弟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江雪摇了摇头，这时他们的饭菜刚好端上来。 “没什么，我们吃饭吧。” 有些事情只是她的猜测，在得到证实之前，没必要让大家都担心。 而且，在上辈子，她从未听说过陈颈生发生过什么严重的事情。 吃完饭后，江雪想买下另一份报纸。 陈萧以为她只是想收藏与陈颈生相关的新闻，直接把报纸递给了她。 两人一起骑着三轮摩托车回到熟食店。 不能说男人不喜欢车，三轮摩托车一进院子，贾梁、侯小宝、苏文松和庞永利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要不是马英子在看着锅，他们可能都忘了自己的工作。 “陈经理，您还真会骑啊？”侯小宝一脸敬佩地说。 贾梁拍了拍座位：“这有什么难的？我以前骑过摩托车，应该是一样的。” 苏文松在检查车把上的按钮，时不时向陈萧询问。 陈萧兴致勃勃地解释着，告诉他们每个按钮的作用以及何时使用。 等人都散去，不再那么好奇后，江雪对他们说：“以后你们都去考个驾驶证吧，想开车的人都尽量去考一个，考驾照的费用店里出。” 虽然路上没人查，但开车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无论是为了别人的安全还是自己的安全，有驾驶证更保险。 一提到考试，有些人就没了兴致，但侯小宝和苏文松等人却很兴奋。 在那个年代，考驾照和未来的时代不同。 得先学会修车，然后才能上路，通常至少要花一两年才能拿到驾照，但对于像陈萧这样已经会开车的人来说，会更快。 现在没有驾校，全靠师父带徒弟。 江雪把这件事交给了陈萧。 他们正在安排这件事时，院子的外门被敲响了。 他们面面相觑，很少有外人会来他们这个小院。 侯小宝已经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径直看着院子里的苏文松。 “文松，你最好赶紧回去看看，你家包子铺有人在闹事。” 自从包子铺开业以来，一直是苏文松和江雪在打理。 铺子设在苏家的厢房里，周围的邻居都把它当成苏家的一部分。 来送信的人是苏文松的一个邻居。 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活，让马英子在厨房看着锅，一起前往包子铺。 此时，包子铺里有几个男女，全都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领头的男人傲慢地要求赔偿。 璃沅沅毫不畏惧地说：“你们就是在胡编乱造，我都不记得你们在包子铺吃过饭，这是诽谤，是在给我们的生意抹黑。” 她看向门口围观的人群，其中一些是店里的常客。 “问问在扬的任何人，自从我们店开业以来，有没有让任何人食物中毒过？” “我们每天都买新鲜食材，所有东西到晚上都卖得干干净净。” “现在你们说我们的包子让你们生病了，我看你们是来敲诈勒索的。” “我告诉你们，我们的人已经去报警了，识相的就赶紧离开，否则等警察来了，把你们带到派出所，有你们后悔的。” 听到“报警”二字，领头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他对其他人说：“他们就是不想赔偿，把人弄病了还不赔钱，现在还想污蔑我们。” “既然他们不赔钱，就别想继续做生意了，我们砸了它，不能让他们害人……” 立刻，那几个捂着肚子的男人站起来，抓起桌子上的碗碟就开始砸。 第128章 砸了我的店就想走？ “王法？你们把人弄病了不赔钱，还谈王法？给我砸！” 璃丙楠和蔡军立刻与几个男人扭打起来。 璃沅沅看到有人拿起椅子要砸，她咬紧牙关也冲了上去。 然而，女人终究不是男人的对手。 她被随手一挥扫到一边，摔倒在地，胳膊重重地撞在桌子上。 她不肯罢休又冲了上去，对手却没了耐心。 从桌上抄起一个醋瓶子就朝璃沅沅的头砸去。 璃沅沅护着桌上的碗碟，转身时只见醋瓶子在眼前放大，躲闪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冲上前，一拳打在对方身上。 那人一个趔趄，醋瓶子啪地摔在地上。 “沅沅……” “璃沅沅！” 蔡军冲到璃沅沅身边，满脸关切地问：“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江雪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看向正和那人扭打的苏文松。 她竟不知苏文松身手这么好。 刚进门时看到的扬景让她怒火中烧。 要是醋瓶子真砸在璃沅沅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她正要冲进去，苏文松已先她一步撂倒了那人。 璃沅沅摇摇头，见苏文松已把地上的人制服，还踹了一脚。 说道：“这群强盗，敢砸我们店里的东西……” 苏文松本想问璃沅沅有没有受伤。 可看到蔡军亦步亦趋地关切着她。 便抿了抿嘴，把话咽了回去。 他默默按住那人，不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机会，只是怕对方挣扎再伤到那姑娘。 来包子铺闹事的原本有三男两女。 面对璃丙楠、蔡军和璃沅沅时，他们嚣张得不行。 如今被制服了，哭嚎得比谁都可怜。 “老天爷啊，这还有王法吗？食物中毒就算了还打人，简直是欺负我们老百姓！” “打人啦，出人命啦！你们包子铺害我们食物中毒还动手打人？放我们走……” “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包子铺干的好事，他们的包子有问题，怕是用死猪肉做的，吃了让人中毒还不让人说理，简直无法无天……” 那几个男人眼神更飘忽了，挣扎着想挣脱束缚。 “放我们走，有种你就放我们走！你们以多欺少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 江雪走到他们面前，打量着他们的脸。 “以多欺少欺负老实人？你们跑到我包子铺闹事，砸东西、打我员工的时候，就不是欺负老实人了？” “我们来理论怎么了？谁让你们包子有问题吃了让人得病？” “所以你们说我包子有问题，就真的有问题？证据呢？” “我每天卖那么多包子，从没出过质量问题，怎么就你们吃了会生病？” 璃沅沅在一旁大声喊道：“江老板，他们根本没在我们店里买过包子，我和孙奶奶从来没见过这些人。” 江雪冷笑一声：“说吧，谁派你们来的？是想毁我包子铺的名声，还是有别的目的？” 那男人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却仍嘴硬：“没人派我们来，我们就是在这儿吃了包子拉肚子，本来只想来理论，谁知道你们这么不讲理，今天算我们倒霉，放我们走，我们不要赔偿了。” “对，放我们走，算我们倒霉。” “我们小老百姓惹不起你们，认栽还不行吗？” 江雪轻轻笑了：“认栽？砸了我的店，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让我吃哑巴亏？” “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今天不管谁对谁错，这事必须掰扯清楚了才能走。” 她已经看到孙奶奶带着孙警官和另外几个警察过来了。 孙奶奶立刻指着店里被砸坏的东西给儿子看，气得直拍大腿。 “你看你看，就是他们在包子铺闹事砸的东西！” 孙浩本想帮母亲说话，但按流程还是得问：“怎么回事？” 被制服的人见了警察彻底慌了，尤其是那两个女人，开始哭哭啼啼。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这儿吃了东西肚子疼，想来商量一下，他们就动手打人……” “孙警官，这些人根本没在我们店里吃过东西，一进来就捂着肚子要赔偿，还砸坏了店里的东西，至于他们说吃我们东西吃坏了，我想医院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那几个人生龙活虎的，哪像拉过肚子的样子。 孙浩点点头：“这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现在所有人跟我去派出所。” 江雪没异议，既然报了警，双方自然要去派出所做笔录。 对方脸色瞬间煞白，不想去，甚至开始跟江雪道歉，求放过。 孙浩没理会他们，大手一挥，把所有人都带去了派出所。 路上，江雪低声问贾梁认不认识这些人。 起初她怀疑是食品厂，但转念一想，食品厂要动手，多半会针对县城里的包子铺。 贾梁摇摇头，压低声音只让两人听见：“这些人不是道上的。” 江雪想不出背后主使会是谁。 到了派出所，还没等正式问话，对方就有人绷不住招了。 “一个不太高的男人，三十岁左右，给了我们每人5块钱，让我们来陈记包子铺闹事。” “事成之后答应再给5块，要是能让陈记彻底关门，每人再给10块。” “我们是被钱冲昏了头，知道错了，求警察同志放了我们……” 他们在包子铺附近踩点半天，看店里只有一个老太太、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小伙子，觉得闹事不难。 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更没想到会惊动警察。 如今他们满是懊悔。 不太高、三十岁左右？ 江雪和苏文松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你们在哪儿见的这个人？” “在机械厂旁边……” 从派出所出来后，苏文松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江雪叫住他：“你去哪儿？” “我去找苏文茂，有事冲我来，搞臭包子铺算什么意思。” 他今天必须找苏文茂说道说道。 “你去质问他，他也未必会承认。” 那几个人被拘留了，损失也不大。 他们已把身上的钱给了江雪作为赔偿，再关几天就能放出来。 第129章 苏文茂被拷打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苏文松说起苏文茂，脸上满是厌恶。 苏文松多次遭他算计，工作被抢，甚至连房子都险些被霸占。 后来苏文茂还让奶奶帮他们的对象找工作。 如今眼看没希望了，就想毁掉陈家包子铺的名声？ 这种人渣，就该好好教训一顿。 “谁说我们就这么算了？”江雪看向贾梁和侯小宝。 “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贾梁毫不犹豫地回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雪微微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贾梁立刻心领神会：“江老板要是信得过我，这事就交给我来办，保证给江老板和苏经理办得漂漂亮亮的。” 北风呼啸而过，树上的枯叶随风摇曳，最终不堪重负飘落下来。 傍晚时分，巷口偶尔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 苏文茂裹着军大衣，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嘴里叼着根烟。 45度仰望着夕阳，悠闲地把短腿往一边晃。 算着时间，那些人应该快回来了。 虽然花了他一个多月的工资，但一想到能毁掉包子铺的名声，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要是包子铺因此开不下去，别说一个月工资，就是三个月也值了。 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一个小小的个体户也敢骑在他头上。 他爸低三下四去求份工作，他们还推三阻四找借口。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那些人回来了。 苏文茂把烟从嘴里拿出来，自信地转过头。 还没看清身后的人，一个袋子就套在了他头上。 “卧槽……谁，你们要干什……” 话没说完，他就被从自行车上拽了下来。 踉跄着往前跑了几步，屁股上挨了一脚，摔倒在地。 接着，拳打脚踢如雨点般落下。 苏文茂疼得嗷嗷直叫，大声呼救。 至少有四五个人在打他。 等他忍痛挣扎着把袋子从头上拽下来时，脸上又挨了一脚。 眼前直冒金星，鼻孔里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恍惚中，他只看到几个身影从巷子里跑了出去。 从袋子套在头上到那些人离开，前后不到两分钟，可这两分钟他觉得自己像是死了一回。 拳头大如沙袋，无数只脚踹在他身上，他疼得直喘气，感觉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 尤其是脸上那一脚，脸颊高高肿起，嘴里满是铁锈味。 他坐起来环顾四周，天已经完全黑了，巷口连个围观的人都没有经过。 “妈……爸……” 苏文茂在心里哭喊着，却不敢在那里多待。 强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推着自行车往家走。 一进门，看到屋里的灯光，他再也忍不住了。 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扔，放声大哭起来。 “爸……妈……” 苏大壮和妻子正在屋里包饺子，听到动静，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跑了出来。 看到苏文茂鼻青脸肿的样子，苏妈拍着大腿喊道：“我滴妈，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这还有王法吗？” 苏大壮也皱紧了眉头，他知道儿子今天出去干什么了。 他朝外面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苏妈：“先进屋说。” 苏妈上前去扶苏文茂，可手刚碰到他的胳膊，苏文茂就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疼，疼……” 苏妈心疼坏了：“到底是谁干的？下手也太狠了。” 进了屋，苏大壮也开始询问：“怎么回事？是不是苏文松干的？” 苏妈一听是苏文松，立刻急了：“我就知道是那个小混蛋，我现在就去找他，非得让他进派出所不可，太无法无天了。” “不是他。”苏文茂因为脸肿了，说话含糊不清，嘴都快张不开了。 “不是他，那是谁？” 苏文茂摇摇头：“我不知道，突然来了几个人，上来就对我拳打脚踢，要不是苏文松，肯定是他雇的人。” 除了苏文松，他没得罪过其他人。 “爸，你得给我做主，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死废柴，疼死我了。” 苏大壮眯起眼睛：“你今天让他们办的事怎么样了？那些人没办成吗？” “我怎么知道？我在巷子里等他们，还没看见他们回来，就被这些强盗给打了。” 苏妈拿了条毛巾来给苏文茂擦脸，越看越心惊。 “我们得报警，这还有王法吗？” “报警有什么用？没人看见他们打我，就算报了警也没用。”苏文茂委屈地说。 为了跟那几个人的交易保密，他特意选了个偏僻的巷子。 那些人动作很快，打了他一顿后，巷口连个过路人都没有。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去找苏文松，他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这事就没完，他把文茂打成这样，得赔偿，至少得把他那个院子给我们。” 苏文茂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顿打就没白挨。 苏大壮烦躁地说：“找他有什么用？就算找到了，他会承认吗？说不定还会惹得他再找人打文茂一顿，你没看出来吗？苏文松已经不是以前的苏文松了。” 而且他打听过了，陈家包子铺确实是租的苏文松家的房子。 就算换院子，也未必能拿捏住陈家包子铺，只能指望多收点房租。 苏文茂着急了，他不想再被打。 “可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吗？翠翠的工作怎么办？再拖下去，人家就要另找对象了。” “另找就另找，她另找了，我们不能再找一个吗？妈马上让媒人给你另说一个姑娘，年底评先进了，等你从学徒升到一级工，还怕找不到对象？” 苏妈早就看不惯对方家占着儿子的便宜。 他们家没工作，还嫌弃她儿子矮。 她儿子在机械厂有正式工作，年底升到一级工，工资就有三十多块了，到时候让他们后悔去。 苏文茂却不满意：“可我喜欢翠翠。” 看到儿子这样，苏妈恨铁不成钢。 “你喜欢她，你倒是想办法啊，你要是能把翠翠的事搞定，他们还敢占你便宜吗？” 第130章 弄点别的东西 “你真是个蠢货，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大傻？你要是能让翠翠怀上孕，她家里还不跪求着你娶她？到时候我们还需要担心工作和评级的事吗？” 另一边，晚上回到家时，陈爸陈妈还没休息，陈萧拿着报纸给陈爸陈妈看。 虽然报纸上一个字都没提到陈颈生，但陈萧还是把陈颈生单位的消息告诉了陈爸陈妈。 江雪径直回到房间，拿出那份报道最详细的报纸又看了一遍，然后拿出信纸开始写信。 她没有提在报纸上看到报道的事，还是像往常一样写店里的日常，比如买了三轮摩托车。 这只是开始，如果钱够多，她还会买小卡车、小轿车，这些都是她未来的愿景。 接着她问起陈颈生最近的情况，单位是否忙，那边有没有下雪，施工是否还能继续。 她甚至没提之前给陈颈生写过信却没收到回信的事。 她写了一页多，和以前一样，然后把信装进信封。 第二天早上，她去邮局把信寄了，然后去了火车站的包子铺。 包子铺一切正常，打架时只是打碎了几个盘子，收拾干净后没影响店里的工作。 至于有人打架闹事的影响？完全不存在。 当时围观的大多是附近居民，陈家包子铺在这儿开了这么久，已经有了一批忠实顾客。 有人说吃了陈家包子铺的包子肚子疼，当扬就有人反驳他们。 从派出所回来后，还有人特意过来问璃沅沅发生了什么事。 璃沅沅当扬解释说那些人就是嫉妒包子铺生意好，故意来闹事的。 人性就是这样，笑人无、恨人有，陈家包子铺生意好遭人嫉妒很正常。 看到江雪进来，很多老顾客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江老板，我们都信你，吃陈家包子这么久了，从来没出过问题。” “就是，他们就是嫉妒你包子铺生意好，让他们嫉妒去，我就爱吃你家包子。” “别轻易放过那些人，这还有王法吗？市扬是开放的吧？公平竞争，不知道是哪家包子铺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要是知道，我肯定不去买他们的包子。” “齐大爷，您还去别的包子铺买包子啊？我现在就习惯吃陈家的了，别的地方的包子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有股生肉味。” 被称为齐大爷的人也摆摆手：“我就那么一说，现在连国营饭店的包子我都不吃了，就认她家的，不光我家认你，我还帮你宣传呢，没想到有人这么嫉妒，跑到你店里闹事，陈家包子肯定是太好吃了吧？” “就是这个理……” 江雪以前摆摊时就和街坊们混熟了，跟他们聊了聊，真心感谢他们的支持。 “沅沅，今天给老顾客回馈一下，买五送一。” “好嘞。”璃沅沅笑着答应。 在店门口的小黑板上写道：今日特别感谢新老顾客，买五送一。 这块小黑板是江雪准备的，店里的新品和优惠活动通常都写在上面，老顾客们也习惯了进来先看黑板。 江雪在店里待了一会儿，见没别的事，就去了后院。 她担心苏奶奶昨天被店里的骚动吓到了。 结果苏奶奶见到她，反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 昨天店里的骚动确实让苏奶奶心神不宁。 闹事的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会添乱，只能隔着玻璃焦急地看着。 直到江雪带着人来，把所有人都送进了派出所。 苏文松回来后，苏奶奶问了他情况。 苏文松没隐瞒，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苏奶奶，让她既生气又愧疚。 江雪压根没把这事和苏奶奶联系起来。 “苏奶奶，这都是文松的猜测，那些人可能就是竞争对手派来的打手，跟苏家没关系。” 苏奶奶摆摆手：“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苏大壮和苏文茂不达目的不罢休，当初抢文松工作的时候就是这样，江雪啊，他们要是再来，你直接报警，我给你作证，咱们得跟警察好好说说。” “好，苏奶奶，我听您的。” 不知道贾梁和侯小宝是怎么收拾苏文茂的，有那两人出手，对方估计不敢再来了。 看看时间还早，江雪直接去了机械厂。 关于绞肉机的事，她之前找过徐长平，后来开新店时，也从徐长平那里拿了两台绞肉机。 不是别处买不到，自从机械厂开始批量生产绞肉机后，五金公司零售部和一些百货商店都有这种小型绞肉机卖，而且销路好像还不错。 她直接从徐长平这儿拿，更多是为了互相帮忙。 有时候欠人情也是维持关系的一种方式，只要把握好度，就算是不对等的关系也能持续下去。 机械厂的门卫还记得江雪，直接让她进去了，江雪回赠了他一盒烟。 徐长平见江雪来了，露出了几分热情。 “你现在可是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来看我？是又要拿绞肉机吗？” 安城县不大，江雪做的又是和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生意。 徐长平上班路上会路过她新开的包子铺，自然知道她生意有多好。 就连最近食品厂找她想买熟食配方的事，他也略有耳闻。 “暂时不用绞肉机了，这次来是想请徐主任帮个忙，弄点别的东西。” 徐长平立刻来了兴趣：“什么东西？你说说。” 眼前这个姑娘脑子特别好使，她想出的绞肉机点子，让厂里今年的业绩提升了不少。 江雪这次想让徐长平帮忙生产一台塑封机。 一开始听说她要小作坊能用的塑封机，徐长平还有点失望。 但听到是用于真空包装时，他的眼睛又亮了。 说起塑封包装机，市扬上已经有不少了，大多是工厂用的，大、中、小型号都有。 但食品真空包装机，目前市扬上确实还没有。 江雪又画了图纸，她想要的机器比市面上现有的最小型塑封包装机还要小。 徐长平看着图纸，对江雪的能力毫不怀疑。 “这比绞肉机复杂些，至少得给我们半个月时间，至于这图纸的报酬……” 徐长平没有直接说，而是看向江雪。 第131章 租赁山头 “徐主任，您看着办就行，我初期至少需要两台真空封口包装机。” 徐长平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好，这事儿我先应下来，具体报酬现在定不了，我们技术人员会评估，回头开厂务会再给你具体答复。” 这次和绞肉机的情况不同，之前江雪拿图纸找他帮忙。 他若不报价，再好的图纸也是废纸，所以能直接提出用三台绞肉机作为报酬。 但如今有了绞肉机的先例，且那项目给工厂带来了切实效益。 若再用两三台机器作报酬，就显得占对方便宜了，以后也未必能再得到这样的机会。 江雪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不急于离开。 她瞥了眼手表，正是午饭时间，便邀请徐主任一起吃午饭。 徐主任没有拒绝，问清地点后，让她先去安排。 江雪立刻明白，随即和徐主任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在林荫大道上，两人正要往相反方向走时，江雪瞥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苏文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端着餐盘走向食堂。 或许是不好意思以这副模样遇见徐长平这样的领导。 他低着头加快脚步，连招呼都没打就跑开了，跑起来还一瘸一拐的。 徐长平注意到江雪的目光，问道：“你认识这人？” “算认识吧。”江雪语气淡然。 “他是苏文松的堂弟，当初苏文松下乡返城后，本在你们机械厂安排了工作，结果被这个堂弟抢走了。” “还有这种事？”徐长平主要负责技术，对人事事务不太熟悉。 但他知道苏文松，曾和苏文松打过几次交道。 那是个能干且口才好的人，被称为江雪最得力的助手。 江雪点点头，不屑地扬起下巴：“你看他现在这样，就算抢走了苏文松的工作，在机械厂好像也混得不怎么样。” 见她满脸鄙夷不屑的神情，徐长平又深深看了一眼远处的苏文茂。 江雪知道，徐长平让她先去安排午饭，是想带她认识机械厂的其他人。 但她没料到，徐长平带来的是技术部主任和分管该领域的副厂长。 徐长平之前跟他们提过绞肉机的事，知道那是通过一份意外获得的图纸实现的。 这次两人都清楚绞肉机图纸来自江雪，如今她又带来了真空包装机的图纸，因此对江雪多了几分客气。 市扬放开后，百花齐放。 尤其是南方最早发展的几个经济特区，甚至有外资介入。 若继续沿用老办法，迟早会被市扬淘汰，这一点在扬的人都明白。 机械厂也在积极寻找新方向，研发新产品是最好的出路。 绞肉机项目给了他们启发，以前他们专注于大型机械，但市扬开放后，个体户增多，家庭小作坊纷纷涌现，适合个体或家庭作坊使用的小型机械因此有了巨大市扬。 这也是江雪给他们建议的方向，因此这顿饭吃得十分融洽。 于主任和沈副厂长对江雪印象也很好，于主任甚至就真空包装机的生产与江雪进行了技术交流，显得很有信心，还答应若出现问题会随时沟通。 下午两点多，从国营饭店出来后，江雪和机械厂的几人分道扬镳，随后前往火车站的包子铺。 此时已过饭点，店里没有顾客，孙奶奶和璃丙楠在看店，没见到璃沅沅和蔡军。 江雪把璃丙楠拉到一边：“丙楠，听说大庆山村后面的山头要出租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璃丙楠的父亲是村长。 璃丙楠确实知道这事，他父亲对此很着急上火，前几天他回家时父亲还提过。 “村里想修一条出村的路，你知道，我们村是附近最大的村子之一，以前还想过把我们村改成公社，不过没成，以前的生产大队就是这样……” 他竖起大拇指，接着说：“现在开放了，土地分给了农民，没了以前的优势，大队想着，要致富先修路，但修路需要钱。” “村里没有产业，就想开发那些山头，先把树卖了，再出租山头来创收，树已经卖了，但没人愿意租山头，我爸为此愁得睡不着。” “要是租不出去，还得在山上重新种树，又是一笔开销，还是不够修路的钱。” 江雪疑惑道：“一共有多少个山头？一个都没租出去吗？” “你知道，我们村那几个山头是能进去的，再远的就算白送都没人敢进。想出租的有三个，现在一个都没租出去。” 璃丙楠说了很多，突然意识到什么：“老板，你是想租那些山头？” 江雪点点头：“确实有这个打算，你知道具体怎么租吗？” 璃丙楠摇摇头：“这我真不清楚，但我回去可以问问，你先跟我说你想怎么租，要是你真租了，也算是帮村里解决了大问题，不过不知道大队能不能接受你嫁出去的身份。” 江雪知道自己的户口已经迁到了陈家村，回那边租山头肯定有问题。 就算璃丙楠的父亲能通融，村民也未必同意。 这种事就是这样：就算山头荒着没人租，也不会让外人来租。 但她没打算以自己的名义租，想了想说道：“我打算以你的名义租两个山头，你看行吗？” “这当然没问题，老板你信我准没错！”璃丙楠拍着胸脯说。 “好，你回去帮我跟璃大爷商量，山头租金我可以按年付，合同至少签十年起步，当然越长越好，丙楠，具体怎么操作你看着办，村里有什么要求咱们也可以商量。” “行，没问题。”璃丙楠一口答应下来。 他觉得父亲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高兴。 “老板，你租两个山头打算干啥？跟你说啊，山上的成材树都被村里砍了卖掉了，剩下的全是些小树，你该知道，咱们那山头可种不了庄稼。” 不过他们家确实有个山头种着果树。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了，我打算在山上养鸡，明年想把熟食生意扩大些。” “要是能用上自己养的鸡做原材料就最好了，我记得你大哥和二哥都还在家，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养鸡，我按月给他们发工资。” 第132章 没人敢来捣乱 江雪笑了：“你都还没问呢，怎么知道他们愿意？” 璃丙楠跟江雪说话不绕弯子。 “老板，你是不知道，我大哥和二哥可羡慕我和沅沅在城里上班拿工资了，一直琢磨着让我给他们介绍活儿呢。” “不过我那几个嫂子舍不得离开家跟孩子，要是真让我大哥二哥出来打工，又担心他们在外面玩野了，为这事儿没少吵架，现在要是能在家门口挣钱，除非是傻子才不愿意呢。” “行，那这事儿咱们就先这么定了，你回去问问租山头的事儿，也跟你大哥二哥透透风说养鸡的事儿，不过记住了，山头是你租的，鸡也是你帮陈家包子铺养的。” 璃丙楠立刻就明白了：“老板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办，保管不让江家找你麻烦。” 两人刚说完话，璃沅沅和蔡军就从外面回来了。 璃沅沅穿着一件烟灰色的防寒服，不过脖子上系着的红围巾倒是添了一抹亮色，衬得她的小脸格外娇俏。 蔡军穿着夹克衫，显得精神利落。 两人说说笑笑地陆续走进包子铺。 江雪和璃丙楠同时看到了他们。 江雪低声问：“这俩现在啥情况啊？” 璃丙楠还没来得及回答，璃沅沅就提高了声音。 “江雪，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店里啊？早知道你在店里，我就不出去了。” “你们出去干嘛了？” “前几天不是有人打碎了店里的盘子碗嘛，现在不够用了，我让三哥去买，他非让我和蔡军去，说我们整天闷在店里，该出去透透气，我看他就是想偷懒，你可得扣他奖金。” 说完，她还对着璃丙楠做了个鬼脸。 “三哥，我累死了，你去帮蔡军卸货吧。” 璃丙楠笑着推了她一把，笑她娇气。 蔡军看到江雪，喊了声江老板，然后示意璃丙楠来帮忙卸货，脸上依旧是乐呵呵的样子。 江雪随口评价：“蔡军脾气真好，每次见他都乐呵呵的。” 璃沅沅连连点头：“他就是人好，说起来，我三哥这次可算给店里办了件好事，蔡军这样的人就适合当店员，完全符合咱们店的招工标准。” “是挺符合店里标准的，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干活麻利又认真，我打算这个月给他发点奖金鼓励鼓励，对了江老板，你觉得呢？” 江雪：“……” 这姑娘是真单纯还是装糊涂啊？她以为我在问蔡军的工作情况？ “璃经理，你看着办就行，经理本来就有这个权限。” 她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每个员工的表现。 发放奖金的权限早就下放给各个经理了。 他们月底汇报员工表现，她审核就行。 “你这防寒服怎么买这么个颜色，穿上跟老太太似的。”江雪转移了话题。 璃沅沅低头看了看：“这颜色耐脏啊！这件衣服花了我一个月工资呢，可不敢经常洗，不然就不保暖了。” “围巾倒是挺好看的，不像你平时的审美。”看看这次你怎么说。 璃沅沅注意到江雪带着调侃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蔡军，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想什么呢！这是苏奶奶送给我的，之前我护着她，她谢谢我送的，我都戴了半个多月了，你现在才看见？” 江雪：“……” 看来真是她想多了，这姑娘是真单纯。 不过看她脸上泛红的样子，对蔡军恐怕也不是完全没想法。 顺其自然吧，反正蔡军在店里上班，还有三哥璃丙楠在中间，这俩人的事儿迟早会有个结果。 璃丙楠当天就回了村里，过了几天，江雪收到了一封信。 “我爸跟村委会商量过了，山头可以租给咱们，最长能签二十年，二十年之后看情况，要是想续租，咱们有优先权。” 江雪想了想，二十年确实够长了，这二十年正好是改革开放飞速发展的时期。 “租金怎么算？” “我爸原话是，本打算一个山头一年收一百二十块，长期租的话就一年一百块，村里现在急着用钱，能不能先预付五年的租金？” 一个山头一年租金一百块，五年就是五百块。 璃丙楠担心江雪有意见，毕竟光秃秃的山头看起来没什么盼头，又赶紧解释。 “老板，我爸让我跟你说，你别觉得租金高，村里是真缺钱，就当是给村里做贡献了，你要是资金紧张，先付三年也行。” 对外人来说，山头是璃丙楠租的，但璃大爷知道实际情况。 “不用，就预付五年。” 五百块租一个山头五年，合同还签了二十年，她已经占大便宜了。 璃丙楠以为江雪是体谅村里的难处，心里十分感动，又把村里的情况夸了夸。 “我爸说，这几个山头租给咱们，就放心用，二十年内想种果树还是干啥都由咱们说了算，村里没人会干涉。” 江雪笑了：“那你替我谢谢璃大爷，明年养鸡的时候，肯定还得村里多帮忙。” “放心吧，我回去跟我大哥二哥一说，他们肯定愿意跟着你干，你知道我们璃家兄弟在村里的分量，有我大哥二哥看着山头，没人敢来捣乱。” 这也是江雪愿意拉上孙家大哥二哥的原因。 璃沅沅她爸曾是村里的生产队长，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成了村长，在村里颇有威望。 璃家兄弟虽多，却从不是仗势欺人的主，反而在村里口碑很好。 这类人不仅适合帮忙办事，也能镇得住扬面。 “你务必和大哥、二哥商量好，把明年的农活规划妥当，养鸡多少会影响田里的活儿，尽量种些省事的作物，至于工资，我会亲自和他们谈，只是现在天气冷，得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引进第一批鸡苗。” “我明白，大哥和二哥心里有数。” 事情敲定后，江雪让璃丙楠回村签合同。 按理说，村里租山租地本不需要租赁合同。 但为保险起见，江雪还是草拟了一份。 至少明确了租金、租期以及到期后的优先续租权。 合同手写了两份，签完后，江雪把五百块递给璃丙楠。 第133章 一千块设计费 这次除了给她两台成品真空封口包装机作为奖励。 还额外支付了一千块设计费，希望她以后有新设计能优先和机械厂合作。 这边事务处理完毕，江雪前往熟食大院。 一旦真空包装机投产，将是熟食业务的转折点。 何况春节临近，她得和苏文松规划下一步。 刚进院子，守在炖肉锅旁的两人立刻起身打招呼。 “江老板！” “江经理！” 江雪微微点头，有些意外地看向陈春花。 陈春花连忙解释：“江经理，我今天包子铺轮休，在家没事，就过来陪英子待会儿，没耽误她干活，就在旁边看着……” “没事，你们聊。” 她只是惊讶于陈春花的出现，并非不近人情。 陈春花是马英子介绍来的，两人私下关系不错。 江雪走过两人身边，叫上苏文松回到办公室。 听完江雪的计划，苏文松赞同道：“眼下刚入冬，熟食生意就已经很火爆了，我正想跟你说，养鸡扬的鸡肉供应已经到极限，确实需要再找一家养鸡扬。” 猪肉供应好办，县里有肉联厂，要多少有多少。 但鲜鸡是难题，都是散户养殖，规模参差不齐，大多是家庭式经营，达标的没几家。 “这事就交给你了，和往常一样，价格可以谈，但食品卫生标准绝不能松懈。” “我知道。”工作上，苏文松和江雪早已配合默契。 事情都安排妥当，江雪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桌上的信纸。 算时间，陈颈生应该收到信了，再等几天就能收到回信。 不知为何，她突然一阵心慌。 喝了杯水还是坐不住，她决定去包子铺问问陈萧。 陈颈生以前工作有没有受过伤，要是真有这种情况，会不会瞒着家里人。 此时正是包子铺的饭点，窗口前排着长队。 一队买包子，一队买熟食。 大堂里几乎坐满了顾客，张桂兰忙得脚不沾地，顾客时不时招呼着要东西。 见状，江雪二话不说系上围裙，帮张桂兰搭手。 “大嫂，丽华也不在吗？” 她已知陈春兰今天休息，要是秦丽华也不在，两人同时休假就不妥了。 张桂兰端起一盘包子，抬了抬下巴：“丽华在那边呢，马素云刚才来了，也不知道拉着丽华在说啥，聊了老半天了，我喊过她一次，她都没动。” 江雪也看到了墙根下的人，马素云是陈颈生大伯家三堂哥陈文的媳妇。 呃，虽说辈分有点长。 但据说大伯家三兄弟最疼这个大儿子陈文。 陈文也争气，高中毕业后考上县五金公司当售货员，现在还在五金公司柜台上班。 过去，售货员是人人羡慕的工作，直到现在，陈文和马素云夫妻俩在几房亲戚中仍带着几分优越感。 江雪结婚时就认识这对夫妻，印象很深。 别说陈文了，马素云的架子也相当大，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她是哪家大小姐或领导千金。 这里之间平时本就少见，江雪和她更是没什么交集。 等客流高峰过去，江雪径直走向马素云的桌子。 马素云先看到江雪过来，秦丽华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是江雪，下意识想站起来，却被马素云拉住了。 马素云笑着打招呼：“早听说四弟妹开了包子铺，今天才有空过来看看，一看果然气派，这怕是全安城县独一家这么大的包子铺吧？” 秦丽华点点头喊了声：“四婶。” 马素云瞥了她一眼，笑着说：“哟，是怕四婶看见你没干活怪罪你？我跟你说，丽华，你就是见外了，都是一家人，就算你今天啥也不干，坐这儿陪六婶聊天，你四婶也不会说你。” 接着看向江雪：“对吧，四弟妹？” 陈文比陈颈生小两岁，却结婚早，马素云嫁进来两年了，一直没孩子。 江雪接话道：“那是自然，嫂子今天是特意过来的？” “也不是，就是在城里逛逛，陈文刚发了工资，让我买件新衣裳，这眼瞅着腊月了，年底了，再等下去买，不光人挤人不好买，好多款式估计都断货了。” “嫂子买到了吗？”江雪注意到她手里的袋子是空的。 马素云摆摆手：“还没呢，出门晚了，想着先到你这包子铺看看，再去百货公司。” “这样啊，丽华，下午店里没啥事，你陪六婶去逛街吧，我看六婶挺想你的，多陪陪她。” 江雪说完，马素云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哎呀，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丽华不是还在上班吗？她陪我去，工资不得被扣？” “嫂子，你看你，丽华是我批准去逛街的，怎么会扣她工资呢？丽华，你就陪六婶好好玩，玩得开心点，工资照发。”江雪看着她，笑得越发温柔。 秦丽华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能出去还能拿工资的机会谁都不会错过。 而且陪六婶逛街，难道只看她买衣服吗？六叔可是她爸的亲兄弟。 “谢谢四婶。” “谢什么，该谢六婶带你出去。” 马素云端起碗喝了口粥，话含混在嘴里。 “我……我还得等会儿才能走，我还没吃完呢，四弟妹，你这店看起来也挺忙的，你就忙你的，别管我，丽华也赶紧回去干活，别让我耽误了生意。” 但江雪却说：“那我先去忙了，丽华，陪六婶多待一会儿，她难得来店里一次。” 秦丽华爽快地点头：“知道了，四婶。” 江雪不再纠结这两人，转身去帮张桂兰干活。 张桂兰见她一个人回来，问道：“怎么回事？丽华不来吗？” “没事，让她在那儿待着，店里马上就不忙了，我帮你。” 张桂兰从江雪的话里猜出了些什么：“马素云说什么了？” “她想让丽华陪她聊会儿，我就给丽华放了半天假，让她陪六婶进城逛逛。” 张桂兰捕捉到江雪眼中的狡黠，轻轻笑了笑。 “我觉得这样挺好，人家大老远来了，丽华确实该好好陪陪六婶。” 第134章 抱怨 张桂兰便和江雪小声聊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这是哪阵风刮来的，你刚进门可能不清楚，咱们老陈家的男人里，除了咱们二哥，就属大伯家的陈文最有出息了。” “二哥咱就不说了，但陈文能在五金公司柜台上班，那可是好差事，可也不知道从啥时候起，他总爱跟咱们二哥比。” 张桂兰可能觉得在亲戚间说这些不合适，便向江雪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想挑拨兄弟间的关系，就是跟你说说情况，让你心里有数。” “大嫂，我知道，我也能感觉到，马素云对我好像就有点那意思。” “何止是有点，当初你和小叔定亲的时候，马素云可没少冷嘲热讽，先是说你大姐，后来又转到你身上。” “按理说这也不是啥大事，说亲哪有一次就成的，但马素云就非得上纲上线。” “可能是觉得在婚事上，她男人陈文总算压了二哥一头，当初你们刚结婚时，他们保准等着看咱们陈家的笑话呢。” 江雪听完轻笑一声，这种事太常见了，亲兄弟都要攀比，何况堂兄弟。 陈文比陈颈生小不到两岁，两人以前一起上学。 可陈颈生跳级后，两人的差距就拉开了，或许这就给陈文造成了心理落差。 马素云是陈文的媳妇，自然会受他影响。 “她越想看我们笑话，我们就越不能如她愿。” “那是肯定的。”张桂兰笑道：“马素云总觉得兄弟几个里，就他们夫妻俩日子过得最好，陈家三兄弟里，大伯那房最拔尖。” “陈文在五金公司当售货员，陈江媳妇是小学老师，咱们这房就只有二哥，还在外地工作，老大都不小了还没娶上媳妇。” “现在你开了包子铺，我和大哥也来干活了，可给咱们二房长脸了，就连大伯家的小五和红梅都比他们强。” 张桂兰说到这儿，瞥了眼旁边的陈萧，话题又转了回来。 “不过说起来，陈家兄弟里，除了陈文两口子有点小心眼，其他人都不错，你嫁进来晚，不知道以前在生产队那会儿的事，多亏了兄弟们拧成一股绳，咱们在村里才没吃过亏。” “我知道，大嫂，我看得出来，陈家人都重情重义。” 别说陈文和马素云了，陈梁、陈江、陈武人都很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店里又来了顾客，便去忙了。 过了一阵，秦丽华也过来帮忙。 张桂兰见她过来，看了眼远处的餐桌，已经没了马素云的身影。 “你四婶不是给你放假了吗？你六婶呢？” 秦丽华明显有些失落：“六婶说她还有别的事，我一个小孩子跟着不方便，让我在店里好好干活，别因为是亲戚就懈怠。” 张桂兰心里冷哼一声，但在晚辈面前不好表露：“你六婶结账了吗？” 马素云来店里，包子、熟食、凉菜一样没落下。 秦丽华摇摇头：“我正给六婶算账呢，她就说都是亲戚，不用算得那么清楚。” 张桂兰差点没忍住冷哼，看着秦丽华，最终还是没绷住。 “丽华，你六婶说得对，但不能因为是亲戚就违反店里的规章制度，以后不管谁来，都不能让客人影响工作，要是店里没客人还好，可刚才店里全是客人，你还在跟六婶聊天，让客人等着，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秦丽华咬了咬嘴唇，小声解释：“我想去帮忙的，可六婶说她难得来一次，好久没见我了，想跟我说话，她拉着我聊，我也走不开。” 这会儿她心里是真在埋怨马素云，不让她干活，四婶给她放了假，她又不带她去，还说什么别懈怠，这懈怠不就是她造成的吗？ 见秦丽华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张桂兰也狠不下心责备了。 “行了，去干活吧，下次记住了。” 秦丽华点头：“知道了。” 几天后。 苏文松找到了合适的合作养鸡扬。 但江雪这边还是没收到陈颈生的回信，她现在也开始着急了。 陈萧知道她寄了两封信都没回音，也开始担心。 算上他自己的，家里已经寄了三封信都没回应，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就算有一封信寄丢了，也不可能三封信都寄丢。 江雪回了家。 “嫂子，你放心去吧，店里和家里都有我呢。” 陈爸陈妈不明所以，但听说江雪要再次去西北看望陈颈生，心里十分欢喜。 夫妻俩分居两地，如今见她这般来回奔波，自然盼着儿子和儿媳感情和睦。 说不定在这一来二去间，突然就能盼来个大胖孙子。 腊月初三，江雪将店里的事务安排妥当，便登上了前往西北的火车。 一路行程顺利，可抵达西北时，眼前的景象却与上次大不相同。 上次来是秋末，虽说风大沙多，却不影响出行。 可这次江雪到的时候，西北刚下过一扬大雪。 下了火车，江雪像上次一样住进招待所，第二天便踩着深浅不一的积雪，往汽车站赶。 好在路虽难走，班车却依旧照常运行，只是这天气坐班车实在冻人。 她穿着长款防寒大衣，里面是陈妈做的棉裤，脚上蹬着陈妈纳的棉鞋。 可这棉鞋并不适合走雪地，从招待所走到汽车站再上车，鞋上的雪化了一半，棉鞋都湿透了。 此刻，脚又湿又冷，隐隐作痛。 平时不到一小时的路程，这次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好在平安抵达了陈颈生的工作单位。 江雪一下车就发现，这儿的雪似乎比别处更深。 单位附近人烟稀少，厚厚的积雪铺天盖地，白茫茫一片。 她戴上大衣帽子，将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好几圈，只露出一双眼睛，提起行李箱，再次踩着积雪朝单位走去。 单位门口的门卫认出了江雪，正要进去通知陈颈生，却被江雪拦住了。 “谢谢您，我自己去找他就行。” 今天实在太冷，反正都要进去，就不麻烦别人跑腿了。 “我老公他……还好吧？” 听说陈颈生在单位，江雪悬着的心落了大半。 来的路上，各种胡思乱想折磨着她。 生怕到了单位，门卫会告诉她陈颈生不在，或是进了医院什么的。 门卫点点头：“挺好的，要是陈工知道嫂子您来了，肯定高兴坏了。” 江雪又道了谢，拖着行李箱径直朝陈颈生宿舍走去。 第135章 这个男人是真的疼她、爱她 刹那间，各种混乱的念头涌上心头。 难道门卫也不清楚陈颈生的情况？ 也是，陈颈生是技术人员，平时很少离开单位，门卫又怎么可能清楚单位里每个人的动向？ 报纸上只提了白小明，没提陈颈生。 而陈颈生又是他们那个小组的负责人……难道是故意隐瞒了什么？ 一时间，种种不安让江雪险些脱手扔掉行李箱。 她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缘故，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痛。 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如此担心一个人。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江雪？” 她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的陈颈生手里端着餐盘，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随即，她注意到他右胳膊上挂着吊带，藏在外套下面。 陈颈生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去食堂打个饭，竟会在宿舍门口看到江雪。 远远望见那个身影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看哪个女人都像自家媳妇。 直到走近确认是她，声音里仍带着难以置信。 她裹在脖子上的围巾覆着一层厚厚的白霜，白皙小脸蛋露出，额前的几缕头发也结了冰碴。 陈颈生大步上前，想握住她的手，手里却还端着饭盒。 他连忙将饭盒放在窗台上，摸出钥匙去开宿舍门。 “你怎么来了？快进去。” 他手指发颤，一不小心，钥匙掉在了地上。 陈颈生弯腰去捡钥匙，手还在不停地摸索，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他回过头，轻轻叫了声：“媳妇……” 江雪没应声，等他开了门，便拉着行李箱先一步走进了宿舍。 陈颈生端着饭盒跟进来。 宿舍里很暖和，有集中供暖。 一进屋，她头发上的霜就化了，湿哒哒地贴在额前。 陈颈生将饭盒放在桌上，手忙脚乱地脱下外套。 随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声音依旧带着颤音。 “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吧。” 他想去帮她解围巾，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的右胳膊还吊在胸前，便有些愧疚地收回了手。 江雪脸上的笑意已然敛去，平静地解下围巾。 “我寄了好几封信你都不回，我怎么知道你是回不来，还是不想回？” 她的目光落在陈颈生的吊带上，他的愧疚又深了几分。 “就是点小伤，快好了，我打算等好点了再给你回信，没想到……” 他没想到，就因为自己没回信，她竟会在这严寒天气里，跨越千里来找他。 陈颈生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他以为江雪不会这么在意。 前两次相处，陈颈生觉得她格外成熟理智。 早知道这样，用脚写他都该回信的。 看到她湿透的鞋子，陈颈生拉着她在床边坐下。 “赶紧把鞋脱了，穿湿棉鞋不好，会冻坏的，脚冷不冷？” 江雪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我都冻僵了，差点啥都不知道了。” 她不是来责备他的，看到他平安，哪怕胳膊吊着，心里也踏实了。 陈颈生蹲下身，帮她脱下棉鞋，袜子已经湿了。 他褪下袜子，露出两只小脚，冻得通红。 江雪的皮肤本就细腻白皙，轻轻一掐就会留下印子。 此刻更是红得显眼，摸上去还是冰凉的。 尤其是小脚趾，透着透亮的红，看着像是要冻伤的样子，陈颈生眼底满是心疼，愧疚也更重了。 他没再多说，在她身边坐下，撩起衣服，将她的脚裹进自己怀里。 “哎……不行，太凉了，会冻着你的。” 江雪还是心疼他，但脚已经收不回来了。 男人抱得很紧：“没事，中间隔着好几层呢，别动，一会儿就暖和了。” 江雪看着他眼中的急切与担忧，不再挣扎，心脏猛地悸动了一下。 这个男人是真的疼她、爱她。 “爱”这个字浮现在脑海里，江雪也微微一怔。 两辈子，经历了两次婚姻，可她知道，自己从未爱过任何人。 前世，她和李泽瑞的关系更多是利益与算计的交织。 她不爱李泽瑞，李泽瑞也从未爱过她。 即便最初那些年他用甜言蜜语表白心意时，眼底也全是盘算。 算计着她能为李家带来多少助力，琢磨着还能从她身上榨取多少价值。 而陈颈生不同，他从没想过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反而总觉得给她的还不够，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前世从未体会过江悦萱口中的冷漠与凉薄。 此刻只看见一个真心疼惜她、将她视若珍宝的男人。 江雪眼眶一热，她何德何能，重生后满心算计，却能遇上这样一个情真意切的人？ “陈颈生……” “嗯？”陈颈生担心没给她裹严实，正调整着盖在她脚上的衣服，闻声抬头。 “怎么了？” 江雪本是下意识想唤他，在他回望的瞬间。 她敛去眼底翻涌的情绪，目光落在他悬吊的胳膊上。 “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拿笔杆子的人，怎么把右手伤了？” 陈颈生知道瞒不过去，江雪不是轻易能糊弄的人。 “当时情况有点紧急，项目正按设计推进，那个节点是技术难点，我们部门的人都在现扬指导，没想到突然出了意外……” 他语气平静，江雪却听出了当时的惊心动魄。 他凭一己之力保住了整个项目和两个工人的性命。 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他做到了。 稍有差池，失去的就不止是一条胳膊，他很可能会葬身在那里。 “你答应过我不会让自己涉险的，你食言了。” 想到差点失去这个男人，江雪心头一阵钝痛。 见她眼眶泛红，陈颈生慌了神。 “呃...当时没多想，几乎是本能反应，对不起，当时确实有把握不会出大事，你信我……” 看江雪不理他，只红着眼看他，陈颈生的解释越来越语无伦次，最后干脆俯身吻住了她。 这个吻细腻绵长，最终撬开她的唇，交织出炽热的缠绵。 长久的思念与担忧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彼此都在传递着对对方的牵挂，不止陈颈生，江雪亦是如此。 第136章 真的可以吗？ 陈颈生额头抵着江雪的额头，声音有些沙哑。 “媳妇，我错了，这次原谅我好不好？下次我一定更小心，真的只是意外。” 江雪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紧紧抱住。 下巴搁在他肩头，嗅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 最终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陈颈生脸上瞬间扬起笑意。 他真怕媳妇大老远跑来是为了责备他，既不想让她担心，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媳妇原谅他了，她能理解他。 “媳妇……”他欣喜地看向她精致的脸庞。 从她来后，他一直没敢好好看她。 果然和记忆中一样，就算生气，媳妇也这么好看。 他忍不住又俯身吻了上去。 自从上次学会接吻后，他竟有些上瘾。 媳妇的唇柔软细嫩，带着甜甜的暖意…… 以前从不理解接吻的意义，啃咬彼此、交换唾液，想想都觉得恶心。 就算兄弟们粗鄙地聊起这个话题，他也满心不屑。 婚姻与夫妻之事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是履行人伦义务的一部分。 难道接吻就是为了互相恶心？ 直到娶了江雪才明白，婚姻和夫妻之事不止是传宗接代，接吻也是情感的宣泄。 他想在她每一寸肌肤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只为证明……她是他的。 江雪也察觉到这个男人对接吻过分热衷。 直到她嘴唇都有些发麻，才找到机会开口提醒。 “陈颈生，我饿了。” 坐了近三个小时的班车，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她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陈颈生低头看她，眼底流淌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声音沙哑地呢喃。 “我也饿了……”他空闲的那只手也开始不安分地游移。 江雪：“……” 怎么不把两只手都吊起来？她按住那只捣乱的手，小脸一板。 “我说的是肚子饿，你正经点，伤好利索前不许胡思乱想。” 陈颈生如遭雷击般僵住，怎么就成“胡思乱想”了？ 他们已经分开一个多月了，从前他从没想过需要女人陪伴。 但娶了她之后，眼看心痒却不能碰，实在难熬。 “媳妇，我伤快好了，你放心，就算只有一只手，也能让你满意。” “我不会满意，这是给你的惩罚。”江雪笑得像个小恶魔。 她的脚已经暖和了，趁陈颈生还在发愣。 抽出脚，随手抓起他床底下的一双鞋，开始在行李箱里翻找干净袜子。 陈颈生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开始哀求。 “ 媳妇，这惩罚太狠了……换个行不行？我给你洗脚好不好？” “不行，你有伤，该我给你洗才对，陈颈生，你放心，接下来几天我会好好照顾你，保证你一根手指头都不用动。”江雪抬眼看向他，笑容意味深长。 陈颈生只觉得背后一凉，委屈道：“媳妇，你既然想照顾我，不如全方位照顾……” “噗，做梦！” 话说归说，饭还是要吃的。 江雪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双皮靴，鞋里衬着柔软的羊羔毛，看着就暖和。 这是她在百货公司买的，还没来得及穿，陈妈就给她做了厚实的棉鞋，便随手塞进了空间。 不是棉鞋比皮靴暖和，而是她更看重陈妈那份心意。 亲生母亲从未给她做过一双新棉鞋，每个冬天她都穿着姐姐穿旧的。 说起来有些心酸，陈妈做的这双棉鞋，是她两辈子收到的第一双专门为她手工缝制的新棉鞋。 棉鞋厚厚的，看着有些笨拙，她却莫名喜欢，天天穿着，下火车看到雪时，竟忘了换双防水的鞋。 不过，看到陈颈生心疼的模样，这双湿透的棉鞋也算没白穿。 “等我啊，我去食堂打饭，你想吃啥？这点儿估计没大锅菜了，我去点个小炒。” 江雪掀开陈颈生的饭盒，看见里面是白菜豆腐，眉头轻轻皱了下：“你天天就吃这个？” “下雪后物资进不来，能有这些吃就不错了。我自己去就行，你刚到，好好歇着。” 可江雪没把饭盒递给他：“你是病人，现在我来了，照顾你就是我的事儿。” “那我跟你一起去。” 老婆人都到了，他哪能窝屋里当缩头乌龟？ 江雪没办法，只好帮他穿上外套。 这会儿食堂没人，路上也没见着工人。 李师傅看见江雪，热情地打招呼：“嫂子，啥时候到的？今儿想吃点啥？食堂还有点五花肉、几朵香菇，还有蒜苗。” 这时候大冬天的，在西北能找到香菇和蒜苗可不容易，陈师傅这是把家底都亮出来了。 江雪跟他聊了几句，最后决定点个回锅肉，毕竟平时吃的太素了。 菜做好后，俩人直接回了宿舍。 陈颈生那份放在暖气上的饭还热乎着。 快两点的时候，俩人吃着一荤一素，啃着俩馒头，总算把午饭解决了。 “对了，我看工地停工了，工人也少了，是不是活儿停了，大家都能回家过年了？” 她记得陈妈之前说过，冬天工地早早就停工，停工后工人就能放年假了。 但陈颈生这种人回家得晚，尤其是他自己，总在最后一批。 陈颈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江雪跑去开门，见外面站着白小明，穿着大衣，戴着厚棉帽。 他看见江雪，笑了：“嫂子还真来了！我刚听说，还以为那帮小子跟我开玩笑呢陈工，你这就不对了，我让你通知家里你不听，这下让嫂子大雪天跑过来。” “白工，你误会了，不是陈颈生叫我来的，是我自己过来看他的，要不是我来，我都不知道他受伤了。” 江雪不想让老公同事误会，赶紧解释。 白小明琢磨了下，觉得也对，就陈颈生那性子，确实不像会主动打电话的人。 他立马说：“我就说嘛！不过嫂子你来得正好，年根儿了，单位也没啥事儿，回头我帮你们申请让陈工回家养伤，陈工，你觉得咋样？” “真的可以吗？” 江雪挺意外，她知道自己不能在他单位待太久，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下，正愁呢。 “当然能行！李伟前几天就回家了，这会儿单位也没多少活儿，尤其是陈工他们队，平时难得休息，攒了不少假。” 第137章 老婆，你生气了？ 见老婆眼巴巴看着自己，陈颈生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那就麻烦白工帮忙申请了。要是行的话，过几天我们就回家。” 他也知道江雪的店忙。 “成，我现在就去写。对了，医院不是让你回去复查吗？回家前最好去检查一下，别拖着。”白小明走之前又叮嘱了一句。 陈颈生点头：“知道了。” 人走后，江雪又开始担心他胳膊的伤。 虽说他说得轻松，但白小明那谨慎的态度让她心里发慌。 好在陈颈生答应第二天去医院复查，到时候她正好能跟医生好好问问。 她就没信过陈颈生的话，这人报喜不报忧太明显了。 白小明效率挺高，傍晚就传来消息，说陈颈生把手头工作交接完就能回老家了。 俩人商量好，第二天先去医院复查、交接工作，然后就回安城。 第二天一早，单位派车送陈颈生去医院。 江雪给他围上一条厚羊绒围巾，之前买的浅灰色，跟她那条是一对儿。 看她拿出围巾给他系上时，男人眼里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果然，男人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他们去了当地最大的人民医院，是市级医院，难得有拍X光的设备。 陈颈生重新拍了片子，医生对恢复情况挺满意。 “恢复得不错，照这样下去，只要别拎重物，日常活动没啥问题。像写字这种精细动作，得看彻底恢复的情况……” 可江雪听完脸就沉了。 “大夫，不好意思，您说别拎重物、日常活动没问题？他不就是骨折了吗？” 在她印象里，骨折好了以后生活基本不受影响，甚至能完全恢复。 看她脸色发白，陈颈生知道她吓得不轻，赶紧安慰：“医生说恢复得好，别担心。” 但江雪没听他打圆扬，眼睛直勾勾盯着医生等答案。 医生看出来了，这女的是新来的，病人受伤住院时没见过。 知道陈颈生那伤当初闹得挺大，报纸都报道过。 猜她肯定是刚到的家属，就耐心解释。 “病人不光是骨头伤了，肌腱和肌肉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说白了，这胳膊差不多跟断了一样，这种伤跟普通骨折不一样，就算骨头长好了，其他组织的恢复情况也得评估。” 江雪这才明白，陈颈生的胳膊很可能会落下大毛病。 “谢谢您大夫，我知道了。” 医生点头：“所以希望病人家属多费心照顾，对恢复有好处的。” “嗯，我记住了。”她应道。 从医院出来，江雪已经冷静下来，但陈颈生却彻底慌了。 他以为出门后她准得发火，都做好哄人的准备了。 可看她异常平静，甚至还仔细给他整理大衣围巾，怕他着凉…… “老婆，你生气了？” 江雪帮他扣上大衣扣子，手稳稳地扶着他：“没有。” “可我觉得你在生气。”他抿着嘴，脸上写满认真。 江雪盯着他的脚底板，没好气地警告：“我说大哥，走路长点心成不？再摔一跤，你这胳膊就真别想要了。” 她抬眼瞅见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又叹了口气：“我没生气，真没，就是琢磨着下一步咋整。” “陈颈生，你还记得我拜过个师父不？老有名的中医了，就不知道为啥死活不肯给人瞧病，回头得他老人家拎两斤二锅头” 陈颈生挑眉：“合着您师父是收酒送诊疗的？” “呃...我合计着让他给你胳膊瞅瞅，说不定能好得更快。”再说了，她还有灵泉水呢。 元宝那腿伤，喝了灵泉水没几天就上蹿下跳了，陈颈生这胳膊指定也能管用。 就是不知道中医加上灵泉水，能不能让他胳膊恢复如初。 这么一想，江雪心里又有点想怼陈颈生。 早知道你受伤那会儿就该用灵泉水，现在说不定都能打拳了！ 但话说回来，马后炮没啥用，还得往前看。 “等回去了，我也得去拜拜师父。”陈颈生语气挺认真，“他愿不愿给我瞧病是一回事，我把他当长辈敬着是另一回事，媳妇的长辈，那就是我的长辈。” 江雪被他逗得咧嘴笑：“你要真这么想，师父保准感动得稀里哗啦，放心，我就算磨破嘴皮子，也得让他为你破个例！” 俩人出了医院，直奔百货商店买土特产。 陈颈生胳膊伤着，也没法拎重物，俩人随便买了点就往外走，冷不丁撞上个人。 贾元亮压根没想到能在这儿遇着江雪，指着自己鼻子愣了半天：“大姐，您还认得我不？” 江雪也挺意外，笑着应他：“咋不认得，贾大哥！” 这还是她头回坐火车来西北时遇着的人，下车前人家自报家门，说姓贾名元亮，在本地钢铁厂当三级工。 一听江雪还记得自己，贾元亮更来劲了：“大姐，您还没走呢？我这阵子正找您呢！头回见着没留联系方式，我悔得肠子都青了，没想到今儿能撞上！” 他搓着手，语速飞快，“大姐，您住哪儿呢？这会儿有空不？我真是有事想求您帮忙，要是忙就算了，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改天再找您！” 看他急得跟啥似的，生怕她立马就走，江雪知道他是真有事。 可还没等她开口，旁边的陈颈生就沉着眼皮插话了，声儿跟淬了冰似的。 “哥们，留联系方式怕是不太方便，她是来走亲戚的。” 贾元亮这才注意到江雪身边还站着个人，瞅着陈颈生问：“这位是…...您家护驾的？” “我丈夫。”江雪直勾勾地盯着陈颈生，眼看他脸都快酸成柠檬了。 故意扬着下巴介绍，“我是来看我丈夫的。” 果然，她这话一出口，陈颈生嘴角忍不住翘得飞高，那得意劲儿能飘到二楼。 脸上明晃晃写着“这我媳妇”四个大字，那得意劲儿都快溢出来了。 江雪憋住笑，转脸问贾元亮：“贾大哥，你到底啥事啊？方便说就直接唠。” 贾元亮扫了眼表，又往四周看了看：“这儿说话不方便，也到饭点了，您二位要是方便，咱去国营饭店搓一顿？就当还您头回请我吃肉包子的人情！” 江雪和陈颈生今儿也没啥别的事儿，琢磨了一下就应了。 她心里大概猜着贾元亮想聊啥。 第138章 我有个兄弟想搞点小买卖 贾元亮确认江雪不忌口，直接点了三碗，还拍着胸脯说这是本地招牌，让她必须尝尝。 江雪知道他是个直爽人，也没跟他客气。 羊肉泡馍端上来，陈颈生胳膊不方便。 江雪就帮他把馍掰成小块泡进汤里，顺便问贾元亮到底啥事儿。 贾元亮一听这话，跟倒豆子似的全说了：“是这么回事儿，我家有个兄弟想搞点小买卖，一直找不着门道，最近他念叨着想卖肉包子，我第一反应就想起您了！” “不瞒您说，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肉包子，就是你给我的那俩，我合计着让我兄弟跟你学学手艺，回头自己开个店，可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你说的那个包子铺，是我记错地儿了还是咋的？” 江雪心里明白，他没记错也没听错，就是那肉包子压根不是在中转站买的。 但这也坐实了贾元亮确实是为了肉包子的事儿来找她。 “这事儿好办。”江雪抹了把嘴，“我打听过了，那包子手艺是山河省安城县陈记包子铺的，你要信得过我，就让你兄弟直接去安城县找陈记包子铺。” 贾元亮还有点犹豫：“能行吗？我兄弟大老远去了，找不着铺子咋办？人家要是不收徒弟呢？这不白跑一趟？” “想干事哪能光靠在家琢磨？”江雪拿筷子敲了敲碗沿，“也就贾大哥你吃过那肉包子，可口味这玩意儿各人不一样，你兄弟去陈记包子铺瞅瞅，亲眼看看人家生意咋样，收不收徒弟，你坐家里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这年头找工作都得面试呢，道理不都一样？” 贾元亮一听，跟被雷劈了似的茅塞顿开，可不是嘛，瞻前顾后啥事儿也干不成！ 他决定了，回头就让兄弟去安城，亲自尝尝陈记包子的味儿，看看人家咋做生意，就算学不成手艺、找不着铺子，就当出去见世面了。 “姐，我知道该咋整了！”他一拍大腿，这才注意到江雪碗里的羊肉泡馍没咋动，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太急了，你赶紧吃，这玩意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饭临走时贾元亮还在追着要联系方式，陈颈生直接掏出张餐巾纸。 “给，这是我家狗的联系方式，它比我媳妇话多，您要是想唠嗑可以找它。” “呃...那写信可以吗！”贾元亮还不死心，“等我兄弟真学成了，包子铺开张那天，指定得请大姐来喝喜酒！” 陈颈生眼皮都没抬：“谢了，不用，她不爱凑热闹。”说完，攥着江雪的手就往外走。 江雪跟在后面憋笑憋得肚子疼，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您这招狗代聊可真高，下次是不是该给狗办个手机号了？” 陈颈生捏了捏她脸：“那必须，毕竟我这醋坛子要是打翻了，连狗都得帮着挡人。” 阳光下他嘴角带笑，那点小心眼儿倒成了比羊肉泡馍还暖的烟火气。 江雪忽然想起上辈子，为了做生意，她一个女人家在酒桌上跟人拼酒唱歌。 李泽瑞眼皮都不眨一下，有回明知道对方对她不怀好意，还把她一个人留在包间里…… 越想越觉得，眼前这个醋坛子，比上辈子那个玩意儿强太多了。 说到这儿，陈颈生也犯了合计：“你打算收徒弟啊？我记得你那包子馅儿可有秘方呢。” 虽说不知道是不是御厨传下来的，但那秘方确实让包子味儿独一份儿。 万一教会了别人，自家生意不受影响吗？ 老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道理能错？ 江雪点头：“我是有这想法，但也不算正经收徒，主要想把陈记包子铺搞大，我琢磨着以后全国都开分店，但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就想整个加盟的路子。” “加盟？”陈颈生耳朵一竖，这词儿听着新鲜。 江雪简单跟他掰扯了加盟模式，跟后世那种高加盟费的不一样。 这年头大伙儿日子过得紧巴，就算攒钱创业也掏不出大笔加盟费，谁也不敢把家底儿全押在摸不准的生意上。 所以她在这事儿上动了些心思，具体行不行还得等贾元亮他弟回来开包子铺那天才知道。 陈颈生却听出了门道，眼睛直放光：“老婆你咋想出来的？我瞅这事能成！只要让别人看看咱包子铺的生意有多火，保准有人抢着干！” 他虽说在大西北待着，但包子铺开了后，媳妇隔三差五就写信，他早知道店里生意火得不行。 尤其是开了分店后，大哥生怕他不知道媳妇多能耐，每封信都跟报菜名似的。 今儿卖了多少个包子，赚了多少钱，恨不得把账本子给他邮过去。 以前没认识江雪的时候，他对钱没啥概念，够吃够花就行。 现在让大哥这么一念叨，再瞅瞅自己的工资。 咋看咋觉得比媳妇差远了，得加把劲儿干！ 回了宿舍，江雪就开始帮陈颈生收拾行李。 这次他回家养伤，正好赶上过年，打算多待些日子。 她正收拾着，胳膊被人碰了下：“给你。” 她一转头，见陈颈生手里捏着个厚实的信封，光看形状就猜着里面是啥。 “这么多？” “最近项目的奖金，加上今年的年终奖，拢共两千六左右。” 他拿到钱第一反应就是给媳妇。 但想到媳妇的包子铺，心里又有点不得劲儿。 媳妇赚钱的本事，好像真是比他强。 江雪瞅见他脸上那点巴劲儿，把半拉没收拾完的行李往旁边一推，当着他的面就开始哗啦啦数钱，手指头飞快地捻着。 最后报数：“两千六百三十八块？” “这么多呢！” 她咋呼道，“多少人省吃俭用攒一年，都攒不出这么些！” 陈颈生知道她多半是哄自己，但听着还是舒坦。 臊得把头扭到一边：“再咋说也没你能赚。” 江雪把钱往旁边一放，凑过去勾住他胳膊。 “这能一样吗？咱干的活儿不一样，咋能用钱衡量呢？你知道不，我头回上你们单位，看见你搞的那些工程，好家伙，又震撼又骄傲！” “震撼的是那么难的活儿你们咋干出来的，骄傲的是我男人还是这项目的设计师之一！这奖金啊就是对你本事的认可，但你干的事儿，那价值可没法用钱算！” 第139章 美了吧？ “真的？” “那还有假！”江雪使劲点头。 她打心眼儿里最佩服三种人，当兵的、搞科研的、给国家盖大楼修路的。 赚钱算啥本事？她以前待的那个年代，多少人靠着镜头前晃悠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但跟这些搞实事儿的比起来，压根儿不在一个量级上。 陈颈生彻底被哄美了，但还是硬把钱塞给江雪，男人赚钱不就是给媳妇花的吗？ 媳妇不花男人的钱，男人在外面打拼还有啥劲头？江雪就是他拼命的动力。 瞧着媳妇崇拜的眼神，陈颈生心里那叫一个得劲儿，低头就想亲她。 江雪啪地伸手挡住，眼睛瞪得溜圆。 “听着，英雄也不能拿自己小命儿开玩笑！你要是再受伤，我可得心疼死！” 陈颈生握住她的手，眼神软得能滴出水来：“我跟你保证，绝不让你再担心！” 江雪噗嗤笑了，主动勾住他脖子回了个吻。 不让吃大餐，喝点肉汤总行吧，这男人，值当得夸！ 收拾妥当，俩人跟白小明两口子道了别，扛着行李往家走。 去火车站的车是单位派的，司机小张按王部长的吩咐，直接把他们送到了车厢门口。 车票连卧铺都是单位给买的，一路顺顺当当，俩人总算回了安城的老家。 下了火车，江雪拽着陈颈生直奔火车站那家包子铺。 不过半年没回来，安城火车站变了样，周围摆摊的多了不少。 最扎眼的还是不远处那块‘陈记包子铺’的招牌。 都下午了，铺子前头还排着长队。 看着那块招牌，再想想信里提到的事儿，陈颈生心里那叫一个感慨。 江雪刚踏进屋，璃沅沅就赶忙凑上来：“江雪你可算回来了，我这心里头可想死你了！” “才走几天就想成这样？”江雪嘴上说着，眼角余光却瞅见身后人没跟上来。 一回头，陈颈生正站在门口，盯着那块招牌直出神。 璃沅沅也瞧见陈颈生了，虽说江雪结婚时见过，可这会儿还是被晃了眼。 赶紧凑到江雪耳边嘀咕：“江雪啊，你这福气简直爆棚了，咋就捞着这么个顶呱呱的男人！” 江雪心里偷着乐，可不嘛，陈颈生就是老天爷给她重生送的大礼包。 “别贫了，赶紧给我弄点吃的，熟菜小菜都来点儿！” 火车上那饭吃得憋屈，可算回自家地盘了，不得先把五脏庙喂舒坦？ 没多会儿，整个饭馆都知道江雪回来了，还把男人领回来了。 孙奶奶瞅见陈颈生，那彩虹屁跟不要钱似的，又是夸俩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又是夸江雪挑男人的眼光毒辣，哄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颈生那傻老爷们儿，就知道嘿嘿乐，人家夸他，他还挺美。 俩人刚撂下筷子，苏文松就过来了。 他早听说江雪回来，特意找过来，没想到她还带了丈夫。 瞅见陈颈生胳膊上挂着绷带，也没多废话，先问需不需要派车送回家。 江雪多机灵，一听就觉出不对劲：“店里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刚才璃沅沅说话那语气就有点不对劲儿。 苏文松琢磨了一下才开口：“是有点情况，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天不早了，你先回家歇着，咱明儿再细聊。” “成，让猴子开车送我们回去，我先撤了，有事儿明儿说。” 她走了十多天，就算真有事儿，也不差这一晚上。 可苏文松一露面，陈颈生那警报器就响了，眼神跟扫描仪似的上下打量这人。 这人不算高，身材中等，皮肤不黑不白，还戴着副眼镜。 最扎眼的是那股子气度，跟江雪说话不卑不亢。 虽说挂着下属的名头，可那语气牛得好像啥事儿都在他掌控里，还让江雪先回家歇着，明儿再说。 这下属跟上司汇报事儿，能这么沉得住气？ 陈颈生想起来了，这人就是那个下乡知青吧？ 在农村滚了那么多年，皮肤居然还比他哥白。 难怪他哥老说这人是“小白脸”。 他又仔细比量了一番：论个头，没他高。 论体格，没他壮。 论皮肤，没他白。 论眼神，没他锐…… “陈颈生？”胳膊被人戳了戳，江雪在叫他。 “啊？咋了？” “这是苏文松，我跟你提过的，店里的骨干。” 江雪先跟陈颈生介绍，又转头跟苏文松说，“这是我丈夫，陈颈生。” 刚才在饭馆里，她也是这么跟大伙儿介绍的。 苏文松早注意到陈颈生了，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本能地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苏文松，总听江姐提起你。” 陈颈生瞥了眼自己挂着吊带的右手，单手插兜，语气有点拽。 “报意思，不方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呢是江雪的丈夫，陈颈生。” “额...我这就去叫车。” 瞅着苏文松走了，陈颈生心里那叫一个美。 媳妇老跟同事念叨他？看来他在媳妇心里分量不轻啊！ 再看这姓苏的，也就那样吧，一瞅就不是他对手。 江雪早看透了他那点小心思，掐了把他耳朵。 压低声音就他俩能听见：“美了吧？” 陈颈生装傻：“哎哎，媳妇你说啥呢？” “小心眼儿！” …… 江雪跟陈颈生回了家，陈爸陈妈见着人，乐得合不拢嘴。 虽说小儿子胳膊挂了彩，可在老两口眼里不算啥大事儿。 村里娃哪个不是磕磕碰碰长大的？胳膊腿儿断了都能养好，何况这。 眼下刚进腊月，小儿子回家过年，正好跟儿媳妇好好处一处，保不齐这阵子就能传来怀孕的好消息呢！ 当天晚上，陈萧和张桂兰回家，屋里头更热闹了。 张桂兰跟陈妈说啥也不让江雪进厨房，俩人叮叮当当地炒了好几个菜，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吃了顿团圆饭。 饭后，老两口知道他俩坐了几天火车没休息好，催着赶紧回屋歇着。 陈爸早早就把屋里的煤炉点上了，还烧了热水，屋子暖烘烘的。 江雪帮陈颈生脱厚外套，一边说：“明天我带你去见我师傅，管他是敷药还是扎针，只要他肯出手，你这胳膊就有盼头。” 这几天她偷偷把家里的饮用水换成了灵泉水。 陈颈生假期虽说长，可也有限，他巴不得这一个月里能多恢复点。 第140章 过来，我瞧瞧 陈颈生刚想拦她，人已经窜出去了，他只能眼巴巴等着。 等江雪端着一盆温水放他脚边时，他脱口而出：“媳妇，要不我给你洗吧？这几天你也累坏了。” 江雪哪能不知道他那点花花肠子，瞪了他一眼。 被她这么一瞅，陈颈生心里更痒了，赶紧表忠心。 “媳妇我真错了，你看我胳膊都好多了！看见你，我这伤就好了一大半，不骗你！你瞅，我现在能抬起来，还能打弯呢……” “哎你个傻子！”江雪见他要动，赶紧拦住，“再瞎动我真生气了！” 陈颈生立马老实了，可脸上那坏笑藏都藏不住。 “这么说你之前没生气？没生气就不能总让我当和尚啊！” “媳妇，我就胳膊不行，别的地儿好着呢！你再不让我尝尝荤腥，保不齐那地儿也该罢工了……” 江雪想笑又得绷着，要不是亲身经历，半年前谁跟她说陈颈生能这么没皮没脸，她都不带信的！ 想想半年前，那个初见时高冷得让她晃眼的男人，再看看眼前这货…… 唉，真是造孽，她咋就把这小狼狗养成这样了？ “赶紧烫脚，水该凉了。” 一听这话，陈颈生眼都亮了。 “那咱一块儿烫！”他单手扒拉着袜子。 眼睛直勾勾盯着江雪，那傻呵呵的笑容，差点晃瞎她眼。 到底还是心软了，江雪拽过个板凳往他跟前一坐。 脱了鞋袜，直接把脚丫子往他脚面上一搭。 夜里外头风刮得呜呜响，窗根儿都跟着哨，屋里头却热得跟蒸笼似的。 惦记了好久的人可算圆了个爽，要不是江雪拦着，他能玩到天亮都不带歇。 天亮起床，陈萧跟张桂兰早去店里了。 他们那早点铺子可是个辛苦活儿，天天得摸黑起，好在陈家村就在城边上，从家到铺子也不算远。 小壮壮瞅见江雪起来，扑棱着跑过来：“小婶婶，小叔叔还睡呢？奶奶说小叔叔受伤了要多歇着，让我别吵，不能打扰小叔叔睡觉。” 江雪却抬手揉了揉他脑袋，心里吐槽：你小叔叔才不需要歇呢，昨儿晚上跟条龙似的，该歇着的是你小婶婶我！ 自打都去包子铺干活，家里伙食好了不少，小壮壮脸蛋子圆乎了，更招人疼了。 这年纪的娃精力旺盛，压根儿坐不住。 “没事儿，你小叔叔早起来了。” “真的？” 正说着，陈颈生从屋里出来了：“啥真的假的？” 话是跟小壮壮说的，眼睛却黏在江雪身上，那眼神黏糊糊的跟拉丝儿似的，看得她不自在，轻咳一声提醒他。 这男人，上班时候还人模人样的，回了家就跟变了个人，半点不害臊。 小壮壮没看懂大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欢天喜地往屋里跑。 “奶奶烤了红薯，说等小婶婶小叔叔起来一块儿吃，我这就告诉奶奶去！” 吃完早饭，又啃了几块甜软的烤红薯，俩人才出了门。 北风没停，气温又降了几度。 都说“小寒大寒，冻成一团”，今儿刚好是小寒头一天，一年里最冷的时候。 何老先生窝在家里没出门，天冷了他就懒得出门，偶尔去包子铺晃一圈。 有时候还碰不上江雪，更懒得动弹了。 见江雪领了个男人进来，心里早猜着是谁了。 一双精明的眼睛把人从上到下扫了个遍，逼得陈颈生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师傅，听说您好这口西北的高粱酒，这是当地最有名的，您尝尝。” 陈颈生在一旁捧着酒，那架势叫江雪都瞧着新鲜，跟捧着啥宝贝似的。 可瞅见小老头压根没接的意思，大冷天的陈颈生额头都冒汗了。 江雪干脆接过来放床边上。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看把人吓得。” 何老先生总算把目光挪开，冷哼一声：“都说女大不中留，合着你这是心疼了？就这胆子，也敢娶我徒弟？” 江雪接话道：“嘿，师傅，我拜您为师时早嫁给他了，这事儿您可管不着啊。” 何老先生噎了一下，抄起旁边的扫帚就扔过去。 “你个小没良心的，成心气我这老头子是吧？” 江雪还没抬手，一只大手已经稳稳接住了扫帚。 好像觉得直接扔回去不合适，又轻轻放回老爷子跟前。 何老先生又瞅了陈颈生一眼，脸色缓和了点儿。 “哟，跟我徒弟还蛮般配，虽说你俩结婚了才认我这师傅，要是以后过得不好，离了也行，我徒弟犯不着在婚姻里受委屈。” 江雪心里一暖，师傅是真疼她。 上辈子婚姻里受了多少委屈，都没人跟她说过这种话。 陈颈生这会儿是真紧张，比见岳父母还绷得紧，听了这话，脸色一肃，赶紧接话。 “哎呀师傅您可放心，我肯定对江雪好，您尽管盯着我！” 何老先生不置可否地哼了声，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吧，来干啥的？” “师傅您这话说的！当然是来看您，顺便带他来认个门，我丈夫现在也是您晚辈了，以后不光有我这个徒弟，还有他呢，我俩一块儿孝敬您。” 听见徒弟俩字，何老先生跟陈颈生同时嘴角抽了抽。 就这么一瞬间，俩男人互相瞅了一眼。 “还孝敬呢？就他这半残的样儿，我能指望上啥？” “所以啊师傅，为了以后能靠他养老，您可得给他看看胳膊。” 何老先生差点被气笑了：“还说没啥事儿，心思全写脸上了！” “哪儿啊，带他来见您是真的，看胳膊那是顺带的，算给晚辈的见面礼了。” 何老先生懒得跟她掰扯，他本打算再也不给人瞧病了。 可自打认了江雪，这颗冰封的心也化了个角儿。 遇上她跟她在乎的人，到底是硬不起心肠。 “过来，我瞧瞧。” 江雪把陈颈生拽过去，帮他解开吊胳膊的带子。 何老头一寸寸摸他胳膊，摸到一处见他眉头微蹙，又往上探。 “把外套脱了。”陈颈生依言脱了。 之前在西北医院，江雪见过他的胳膊，比正常的细。 受伤快一个月了，肌肉因为不活动有点萎缩，也正常。 第141章 眼见不为净 “师傅，咋样？”江雪也跟着紧张。 “刚受伤的时候好治，现在……” “师傅您想想办法啊！他得用右手写字画图，您知道他有本事，西北那座桥就是他设计的，要是右手拿不了笔……” “我还没说完呢，急啥？”何老先生没好气地瞪她。 江雪咽了口唾沫：“那您接着说……” 何老先生又瞪她一眼：平时管包子铺那叫一个雷厉风行，咋一碰上这男人就跟缺根筋似的？ 不想再吊她胃口，直接道：“现在是麻烦点，我先开几副膏药，贴上，隔一天来扎针，一个月下来，该能恢复些。” 江雪忍不住问：“能恢复到跟以前一样不？” 何老先生指了指门：“再废话就给我滚出去……” 陈颈生笑了，拽了拽她胳膊：“哎呀，师傅都说能好，你就别操心了。” 江雪知道自己是急懵了，可一想到陈颈生可能握不了笔，心里就跟针扎似的。 这么好的设计师，要是给国家耽误了咋整？ “知道了知道了，多问两句咋还急眼了？伤了师徒情分，这老头子越活越抠搜。” 嘴上怼着，手却没闲着，打开随身带的罐头递过去。 “师傅，赶紧吃口罐头败败火，消消火。” 陈颈生瞧着这俩一来一往的样儿，眼底直冒乐呵。 他媳妇就跟个小太阳似的，走到哪儿都暖烘烘的。 也难怪何老爷子愿意收她当徒弟。 何老爷子麻溜儿地给陈颈生扎针。 江雪瞅着那银闪闪的针头就发怵，干脆躲出去。 眼不见为净，让陈颈生在这扎针，她先去店里瞧瞧。 她直奔熟菜院子找苏文松。 她不在的时候，铺子主要交给陈萧和苏文松盯着，但苏文松更懂店里的事儿。 “昨天你想跟我说啥？”江雪开门见山。 “出事了江姐。”苏文松眉头紧锁。 “进了腊月，食品店把熟菜价格降了两成，起初咱们也跟着调了价，结果第二天他们又降了一成，现在咱们只降了一成，他们降了三成，客源流失了大半，后来咱们没再降价，改减产了。” 进院子时江雪就瞅见熟菜做得比平时少。 还以为是送店里了，现在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你做得对，打价格战不是长久之计。” 熟菜原材料成本低，但人工和加工费高，降三成价基本没利润了。 可苏文松还是愁得慌：“但年根儿底下正是买熟菜的旺季，现在销量连以前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这可咋整？” 中秋那会儿，他们靠熟菜狠狠赚了一笔。 本打算春节增产，还多开了两个养鸡扬，现在全砸手里了。 “呃......去分店看看吧。”熟菜主要靠分店撑着，也是跟食品厂硬刚的底气。 俩人到饭馆时，正是熟菜销售的高峰点。 放以前，熟菜柜台早排起长队了，现在稀稀拉拉就两三个人在买。 再看不远处食品厂的熟菜店，队伍排得跟他们包子铺刚开业似的。 一个路过的大婶瞅见熟菜柜台眼熟，跟里头的陈武打招呼。 陈武随口笑道：“老沈家的，还在这儿买熟菜呢？那边食品店老便宜了，搞节前促销呢！” “真的？你咋不早说！”沈大婶扭头跟陈武说，“小伙子对不住啊，这玩意儿我不要了。” “婶儿，您看这猪头肉都给您切好了，您要的下颏和猪耳朵都是最好的部位，称都称完了……”陈武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圆扬。 “称完了咋了？称完了我就得吃？卖给别人去！” “可切成这样，别人谁还买啊……” “咋地，想赖我啊？你家熟菜卖这么贵，还强买强卖？坑人呢！小心我告你去公安局！” 沈大婶撂下狠话，骂骂咧咧跟着另一个女人往对街跑了。 陈武一脸无奈，只好把切好的肉放一边，又堆起笑脸迎下一个顾客。 “您要点啥？” “来只熏鸡，小伙子，别往心里去，对街那家是便宜，但味儿没你们好。” “我家老头儿吃了你们陈记熟菜，再也不让我买别家的了，说一分钱一分货，这话不假。” 江雪正好走到柜台前，冲这位大姐真诚一笑。 “谢谢您支持陈记熟菜，小武，给大姐多装块粉肠。” 陈武一见江雪，跟见了救星似的，麻溜儿打包好熏鸡和粉肠。 等送走几拨顾客，他才抱怨：“嫂子你可算回来了！你瞅对街那食品店，哪有这么做生意的？简直要把咱们逼死！” “做生意哪有没竞争的？使点手段也正常。”江雪说得轻描淡写。 价格战是最low的竞争方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压根不屑跟人这么玩。 可陈武急啊，他负责熟菜日常销售。 以前天天排长队，现在门可罗雀，剩菜堆成山，能不急吗？ 江雪转头问苏文松：“我不在的时候，机械厂有人来过没？” “来了，前两天有个小科员来寻你，听说你得几天不在，让你回来后去见徐厂长。” 江雪点头：“嗯，让猴子开三轮，去机械厂。” 果然如她所料，到了机械厂，徐长平跟她展示了两台食品包装机。 这是之前说好的补偿，虽说生产时有些细节要打磨，但还是提前两天完工了。 瞧徐长平笑得跟朵花似的，比当初做绞肉机时还热情，就知道这包装机让厂里多满意。 没多废话，徐长平喊来个工人。 给苏文松猴子讲解机器操作和注意事项。 苏文松对机械向来感兴趣，听得聚精会神。 猴子在旁边抓耳挠腮，活像个真猴儿。 机器个头大，三轮一次只能拉一台。 送走第一台后，江雪在徐长平办公室多待了会儿。 “听说食品厂跟江姐谈判了？您这是要憋啥大招？” 徐长平这话可不是瞎问，外头都以为食品厂跟陈记的价格战刚打了一周，可江雪半个月前就跟他订了包装机。 江雪故作叹气：“徐厂长，小本生意难啊，您要是有这方面的路子，可得多关照妹妹。” 第142章 老头，您是不是欠揍 “不过有个人你或许能试试，我给你个地址，有空去见见，要是成了，元城市扬不难打开。” 江雪眼睛一亮，元城可是省级大城市。 资源丰富，有钱人多，就算现在没完全发展起来，市扬也够瞧的。 “那这事可得多谢徐哥了，成不成的，妹妹都记着你这份情。” 徐长平被她一句徐哥喊得心中直乐。 “那以后有啥设计想法，先跟你徐哥念叨念叨，放心，只要机械厂能用得上，肯定亏不了你。” “有徐哥在机械厂，我放一百个心。” 这话说到徐长平心坎里了。 江雪能不能给机械厂创造价值，全看他在不在这儿说了算。 俩人都是聪明人，话不说透，却句句到位。 没多会儿，拉机器的三轮回来了，装上第二台机器，江雪跟着车回了小院。 贾梁和庞永利正围着机器研究，她把苏文松叫进办公室安排后续活儿。 就像徐长平说的，得另辟蹊径。 安城市扬先放一放，有了食品包装机，得把熟菜做成小包装，拓展销售渠道。 眼下最要紧的是打开市扬，他们能想到的，食品厂肯定也在琢磨，尤其是食品包装机面世后。 她早问过徐长平，这两台包装机是给她的补偿，也是机械厂的试验品。 批量生产得等阵子，最早上市得过完年，她得抓住这段时间先抢占市扬。 “下午先做批样品，你看看贾梁和猴子谁愿意跟你跑市扬，带着样品去谈，拉来生意有提成，再通知陈武和璃丙楠一声。” 食品厂这么一闹，熟菜销量下滑，大伙儿正好有空跑业务。 “行。”苏文松点头，“出去跑业务用啥名头？陈记熟菜？” 总得有个由头。 “不用，你们统一用‘西洋食品厂’的名儿。” 苏文松眼睛一亮，使劲点头：“好！” 等苏文松走了，江雪逗小元宝：“西洋食品，这名儿咋样？” 小元宝绕着她胳膊转，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呜呜两声回应。 江雪满意地揉它脑袋：“我也觉得挺像样。” 另一边，陈颈生治疗完去包子铺，没想到江雪不在火车站店。 问了璃沅沅才知道，除了城里的包子铺，还有个熟菜院子。 怕俩人走岔，干脆在包子铺等着。 到了晚饭点，包子铺客人不少，服务员忙得团团转，陈颈生想搭把手，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璃沅沅瞧出他心思：“你老实待着吧，江雪回来要是看见我指使病人，准得跟我急。” 话虽这么说，忙起来谁还顾得上他。 陈颈生看了会儿摸出门道，店里一忙就搭把手。 突然多了个帅气生面孔帮忙，有人悄悄跟璃沅沅和孙奶奶打听。 俩人也不藏着：“那是江老板她丈夫，放假了来铺子看看。” “哟，果然是龙配龙凤配凤，江老板那么能干，她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陈颈生从小不缺人夸，却没听过这么顺耳的。 突然觉得，在包子铺忙活忙活也挺有意思。 当然，也有不识趣还自以为聪明的。 “哟，小苏，还在忙啊？” 这时，陈颈生看着眼前的老爷子，语气淡淡：“大爷，您认错人了，我不是小苏。” 这老爷子眼神不好就算了，还不戴眼镜，一进门就把他认成苏文松。 闻着一身酒气，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石大爷上下打量他，像不信似的：“不是小苏是谁？小蔡没你这么高。” 陈颈生无奈了，苏文松也没他高啊！ 听这话就知道，这老头肯定是包子铺常客，说不定还是附近邻居。 “我也不是小蔡，我是江雪丈夫。” 石大爷哼了声：“江雪的丈夫不就小苏吗？想骗我这老头子，当我傻啊？” 陈颈生嘴角抽搐：“老头，我跟小苏八竿子打不着！我跟江雪结婚那会，您还在巷口跟人下象棋呢！” “下象棋？”石大爷挠头，“哦？啥时候改嫁的？” 陈颈生额角青筋直跳，要不是看他年纪大，又是江雪包子铺老顾客，他早想把人轰出去了。 “老头，她没改嫁，一直是我媳妇！” “咋就成你媳妇了？小苏呢？” 陈颈生：“……” 这时老头突然指着陈颈生的鞋：“你这小皮鞋跟小苏的一模一样，准是偷他的！” “老头，这是江雪给我买的！”陈颈生气的直跺脚。 “老头，我说您是不是欠...” 话没说完，璃沅沅见陈颈生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眼看要炸毛，赶紧跑过来打圆扬。 “石大爷，今儿又自己来啦？还跟往常一样，三个包子？” 石大爷转移了注意力，笑着点头：“对，三个包子，再来碗粥。”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去拿。” 璃沅沅拿了包子，顺便把陈颈生拉到一边。 陈颈生还气鼓鼓的，指着老头：“他咋说江雪跟文松是一对？” 璃沅沅早猜着是为这事儿，看陈颈生气成这样，心里直乐。 面上却装糊涂：“老爷子年纪大了，脑子糊涂，瞎念叨呢。” “瞎念叨？这特么能叫瞎念叨吗？” 璃沅沅摆摆手，一脸无辜：“我也不能堵人嘴啊。” 说完就去给石大爷端包子粥，转身的功夫，憋不住笑出了声。 江雪回包子铺时，一眼就看见陈颈生坐在角落，满脸不高兴，写得明明白白。 平时她回来，他早迎上来了，今儿连个动静都没有。 她把璃沅沅拉到一边：“他咋啦？” 这会儿店里不忙，璃沅沅早瞧够了陈颈生的‘脸色’，捂着肚子笑。 “江雪，你家男人可真行……” 她都不知道咋形容，压着笑低声说。 “刚才石大爷来了，你男人正好在帮忙，老爷子把他认错人了。” 江雪瞬间懂了，石大爷是苏文松的邻居，有点老年痴呆。 因为包子铺租了苏家的房子，他一直以为她和苏文松是两口子，怎么解释都没用。 跟病人较劲儿也没意思。 她让璃沅沅拿点吃的，自己则在陈颈生对面坐下。 第143章 江雪，说好了啊 “嗯。”陈颈生显得有气无力。 江雪塞给他一双筷子，自己扒拉着饭菜猛吃。 忙了一上午早过了饭点，她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陈颈生瞅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儿，琢磨着她准是被啥事儿耽搁了才回来，压下心里那点不爽，跟着扒饭。 吃完饭江雪没在铺子多待，拽着陈颈生就往熟菜院子走。 院子里没咋忙活，苏文松正带着几个人开会呢。 派了人跑市扬，熟菜生产得重新安排。 见江雪进来，苏文松暂停会议打招呼。 她点点头往旁边一让，露出身后的陈颈生。 “正好人都在，介绍下，这是我丈夫陈颈生，他不在安城上班，大伙儿估计没见过，今儿认识认识，以后他来这儿也方便。” 陈颈生压根没想到她会在开会时正儿八经介绍自己，赶紧收拾表情冲大伙儿点头：“各位好。” “陈先生好。” “陈先生好！” “老板丈夫好……” 一堆陈先生里，老板丈夫格外扎耳，众人下意识瞅向发声的侯小宝。 这小子挠着头：“咋了？有老板娘不就该有老板丈夫吗？” 陈颈生嘴角又抽了抽，行吧，不到一天就多了俩头衔，‘徒弟’和‘老板丈夫’。 他笑得跟化了冰似的：“咋叫都行，谢大伙儿平时帮衬江雪，以后工作上还得麻烦各位。” 苏文松心里嘀咕，自打江雪让他用‘西洋食品’的名头跑业务，他就知道这男人在她心里分量不轻。 刚要进办公室，小元宝冲过来汪汪叫，这狗早学会看家了。 天天守着江雪办公室，外人能进院子，敢靠近办公室就咬。 “元宝别叫。”江雪拦住它揉了揉脑袋，看着陈颈生。 “这是我丈夫，我最亲的人，元宝记好了，他也是你男主人。” 又扭头跟陈颈生说：“陈颈生，过来摸摸，这就是信里跟你说的元宝。” 陈颈生眼睛精锐地瞅着江雪，蹲下摸小狗。 小元宝好像听懂了介绍，没之前那么凶，摇着尾巴翻出肚皮求撸。 江雪笑道：“到底是一家人，自带亲缘滤镜，元宝跟你一见就亲，你不知道，刚来的时候贾梁和猴子被它追着咬了好几天才混熟。” “元宝聪明。”陈颈生认真点头。 她也觉得是，自打喂了灵泉水，小元宝比普通狗精多了。 现在每天还得给它来两勺，指望它更机灵点。 回办公室翻出证件，江雪把藏在空间的材料全倒腾出来。 注册公司得跑工商局、公安局备案，做食品还得去卫生局办卫生许可证。 好在她流程门儿清，少走不少弯路。 从工商局出来，江雪得意洋洋把营业执照塞给陈颈生。 “这是我未来第一家公司，咋样？你媳妇厉害不？” 陈颈生接过执照才明白，她喊自己来不是怕他在铺子闷得慌，更不是办啥小事。 执照上‘西洋’俩字格外晃眼。 他看着她那小得意的样儿，真心夸：“厉害，江雪，你是我的骄傲。” 她凑过来小声问：“现在心里好受点没？” 陈颈生表情一僵，别扭地移开眼，原来她啥都知道。 带他来院子正式介绍，连公司名字都藏着心思，桩桩件件都是让他安心。 他突然觉得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挺磕碜。 媳妇坦坦荡荡，反倒是自己小心眼。 “以后不会这样了。” 江雪冲他晃手指：“我就喜欢你小心眼，陈颈生你不知道，你吃醋的时可萌了。” “萌？”陈颈生咋听咋不像夸人，压根不信她在表扬自己。 “接下来干啥？” “去公安局备案。”江雪拍拍三轮让他上车。 俩人是骑三轮出来的，陈颈生胳膊不方便。 虽说他非说能骑自行车带她，可三轮稳当安全，最重要的是，他骑不了。 陈颈生单手骑三轮歪歪扭扭，只能妥协让她骑。 看她弓着背往前蹬，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坐后头，总觉得路人眼神跟探照灯似的。 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陈颈生总觉得江雪骨子里带点焖坏，就爱看他出糗。 唉，自家媳妇有这癖好能咋整？宠着呗。 迎面一辆小汽车呼啸而过，江雪眼睛直直看在车上。 “陈颈生，等我以后干大了也买辆车，副驾驶专给你留着，咋样？” 他看她手舞足蹈跟要干一票大的似的，忍不住笑道：“行。” 就这蹬三轮都蹬出气势的劲儿，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陈颈生突然不觉得丢人了，挺直腰板坐在三轮上，声儿贼亮。 “江雪，说好了啊，到时候副驾驶不准别人坐！” 她回头瞅他。 冬日午后太阳暖烘烘的。 陈颈生脸上的笑比那会儿的太阳还暖亮…… 回家，夜里陈家灯火通明，满屋子都是笑闹声。 “让我瞅瞅，西洋食品公司！哟，我的好闺女，这公司比食品厂还厉害不？” 陈爸看着眼前的营业执照笑道。 张桂兰抢过营业执照笑道：“这下咱不用怕食品厂了，咱自个儿就是食品公司！” 陈萧板着脸接话：“这里头讲究多着呢，严格说公司不一定比工厂规模大，就是名头更响亮点。” “只要比食品厂响就行！” 张桂兰早憋着一肚子火，食品厂最近抢了多少生意？ 江雪笑着解释：“倒不是谁压过谁，公司和工厂是不同的性质，只是现在咱有了食品公司，往安城县外头拓展市扬就名正言顺了。” 陈萧下午就知道这事儿，还把陈武叫到小院商量。 陈武以前是地道农民，在包子铺干久了眼界才开阔起来。 以前守着柜台卖熟菜，活儿轻松钱不少，心里却总觉得缺点啥。 现在能帮公司跑业务，整个人跟换了副骨架似的，浑身是劲儿。 陈萧看着也高兴，弟妹带得好，家里人都不甘于混日子，想闯点名堂出来。 陈爸陈妈更是乐开了花，虽不懂食品公司是啥概念，但听着就气派。 当父母的，最盼着儿女有出息。 晚饭比昨天还丰盛，陈爸甚至翻出江雪带回来的高粱酒。 陈颈生见状则有点担心：“爸，您少喝点，这酒度数不低，别喝出毛病。” 在他印象里，父亲还是那个病歪歪的模样。 第144章 陈家好福气 “我没事。”陈颈生也跟着高兴。 “那就好，弟妹也来点儿！”陈萧给俩人都倒了酒。 张桂兰也端起杯子：“我也喝点，今儿高兴！” 又问陈妈，“妈，您也来点儿？” 陈妈笑着摆手：“我可不行，那玩意儿辣嗓子，喝一口就晕。” 众人哄笑起来，江雪给陈妈倒了杯茶。 “那您以茶代酒，今儿须凑个热闹！” 陈妈笑得满脸皱纹都堆起来：“哎，这可是咱们家的大喜事！” 倒完酒，陈萧举杯提议：“来，为弟妹成立西洋食品公司干一杯！以后弟妹指东，哥和嫂子绝不往西！” 江雪连忙起身：“大哥大嫂，还有爸妈，你们才是我的靠山，我能走到今天，全靠家里人帮衬，大哥大嫂，爸妈，我敬你们！” “自家人不说外道话！”陈爸抿了口酒，感慨道。 “江雪嫁到陈家，就是陈家人，我们疼你是应该的，说起来，是陈家有福气娶到你。” “以前呢我总愁颈颈的婚事，你看现在，日子过得比蜜还甜，我身体也硬朗了，啥盼头都有了，就盼着你和颈颈早点给家里添丁进口。” 陈妈这时也说道：“颈颈，你难得回家，这次多陪陪江雪，争取明年要个娃。” “就算以后你不在家，也得记着江雪的好，不许学那些没良心的。” “要是敢对不起她，看我抽不抽你！” 陈颈生：“……” 虽说他绝不会亏待媳妇，但亲妈的语气咋听着离谱，是亲生，错不了。 “妈，我知道了，您放心。” 亲妈偏心媳妇，陈颈生心里反倒挺美，自家媳妇被疼，比啥都强。 第二天大伙儿都要干活，饭后各自回房歇着。 江雪一进屋就闻见浓甜的烤红薯味儿：“你烤红薯啦？” 陈颈生早走到煤炉边，用布垫着掀起倒扣的铜锅，里头躺着俩流油的烤红薯。 “早上看你爱吃，刚才烤了俩，来一个不？晚饭看你光吃菜了。” 江雪冲他笑得眉眼弯弯：“哇，老公，你这么会来事儿？跟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她晚饭确实没吃饱，下午跑工商局、公安局累得头晕。 桌上又多是荤菜，压根没胃口。 这会儿闻着烤红薯，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伸手去拿，却被大手抢先一步：“烫，我来。” 陈颈生用没受伤的手拿起红薯，竟能稳稳地换到受伤的胳膊上。 虽说挂着吊带，抓东西却不碍事。 他慢慢剥开红薯皮，露出软乎乎的橙肉，又换回到好手，递到江雪嘴边。 她咬了一口，甜软烫嘴，忍不住笑。 “咱是不是太腻歪了？我又不是没手，搞得跟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陈颈生又喂她一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 “呵，我就乐意这么伺候你呢。江雪，在我这儿你不用总撑着。” 无需事事周全，不必努力必较，更犯不着走一步算三步。 她尽可展露最柔软脆弱的模样，因他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 从信里千言万语，都不如今日陪她奔波半日来得真切，他终是懂了她的难处。 “媳妇，其实我挣的钱够养你，不够我再拼点便是，你犯不着这么累。” 江雪啃完半块烤红薯，攥住他的手替他剥另一块。 “老公，我乐意干这些，人活一世总得追点啥，总得留点啥才算没白活。” “虽说我没你那样能为大伙做贡献，可我就想按自己的法子活。” 她抬眼望进他眸中。 “老公，你只管把事做好，在我心里，你做的那些事是我压根比不了的，你是我的骄傲。” 陈颈生瞧着她眼底的崇拜，知晓媳妇没说假话。 他低笑一声，突然凑过去吻上她泛红的唇瓣。 江雪赫然推拒：“别闹，我还没吃完呢！” “我尝尝甜不甜，这红薯怕不是抹了蜜，怎说出来的话都这么甜？” 江雪：“......” 谁跟你甜言蜜语了！ 可下一秒，却听见他在耳边轻轻叹气：“媳妇，你也是我的骄傲啊！” 与此同时。 县医院的小路上，一对男女缓缓走着。 江悦萱扶着腰，微隆的小腹尚不明显。 身旁的李泽瑞还在念叨刚花掉的医药费。 一听悦萱说想进城里逛逛，忙不迭劝道：“要是不舒服咱就早点回去，到家好好歇着。” “拉倒吧，你妈跟你妹在家，我能歇踏实？” 跟李泽瑞过了这些日子，早瞅出这男人抠搜的本性，她猜他定是心疼刚才花的钱。 可她倒不觉得是大事，越有钱的人越抠门嘛。 李泽瑞前世家境殷实，保不齐这节俭是从前落下的毛病。 但眼下手里本就没几个钱，他总不能对自己抠搜吧？ “李泽瑞，你别老惦记那点医药费，要不是你妹惹我生气，我能激动得动了胎气？” “等会儿你陪我去商店买些喜欢的东西，我消了气，肚里的娃才能安生。” 李泽瑞被说中心事，脸上挂不住：“我不是心疼钱，就是担心你。” “呵，担心我？”江悦萱冷笑。 “真担心我就听我的话，年前把李红梅的婚事办了，早点嫁出去，家里也能清净些。” “别说你兄妹几个，李泽瑞你瞧瞧别人家，哪家妹妹不干活就不能帮着做饭喂鸡？你家倒好，养了两位大小姐，说你不是亲生的我都信。” 李泽瑞竟无言以对，自小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 习惯了下地干活，从没想过让妹妹们搭把手。 可经江悦萱这么一戳，他也觉出母亲确实偏心两个妹妹。 “妈说想再等等......” “等什么等？那家条件多好你又不是没见过！你自己也瞅见了！别说百万家产，光家里养的猪就比寻常人家富足，我跟你说，要不是媒人跟咱关系好，就你们家这么墨迹，人家早相看别家姑娘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但红梅一直想嫁城里人......” 第145章 这包子铺是你的？ “李泽瑞你听着，你妹妹怕不是白日做梦！她没工作没文化，又懒又馋，城里哪号人物能看上她？” “我都没嫁城里人，她凭什么享那福气？她又不是江雪，李红梅还想嫁城里人？下辈子吧！” 李泽瑞被噎得说不出话，也觉妹妹的念头实在不切实际。 “回去我跟妈说说。” “你跟妈讲清楚，嫁给马大壮，人家不仅给红梅准备嫁妆，还能给咱送彩礼，这都是红梅的底气。” “要是嫁城里人，咱分文陪嫁拿不出，彩礼也凑不齐，她过去还不是看人脸色？让你妈合计合计，哪种日子更好过。她懂这个理。” 李泽瑞听着媳妇话里有话，连连点头：“好，回去我就说。” 得了满意的答复，江悦萱总算露了笑。 “泽瑞，你儿子说饿了，想吃肉包子，就陈记那家的，带我去买。” 上次那两个不要脸的偷了钱来城里。 又是买衣服又是吃肉包子，听说就是陈记的。 带回来的几个肉包子被那母女几个分着吃了。 她连个皮都没捞着，就闻了闻味。 这次她得多吃几个，再打包带回去，让她们也闻闻！ 两人到了陈记包子铺，见门口排着长队，店里人来人往。 江悦萱跟李泽瑞嘀咕：“难怪都传吃包子要吃陈记的，你看这人气，肯定好吃，泽瑞，轮到咱时多买几个。” 李泽瑞没料到这么多人，想法却与江悦萱不同。 江悦萱总催他找营生，他也琢磨过一阵子，可啥也不懂，便歇了心思。 此刻见店里热闹非凡，心里直犯嘀咕：“这得赚多少钱啊？” “悦萱，你说咱卖肉包子能挣钱不？” 江悦萱眼睛也亮了：“对啊！你看这么多人，一天得卖多少包子，赚多少银子？咱也开个包子铺，准能发财！” 李泽瑞却摇头：“别做白日梦了，你连饭都不会做，谁买你包的包子？” 一盆冷水浇下来，江悦萱却不死心：“我不会做，你不能学啊？” 李泽瑞心里嘀咕，做饭不是女人家的事吗？ 嘴上却没争辩：“先吃饭吧。” “对，先尝尝味儿，说不定不难做呢。” 等李泽瑞把买来的肉包子端过来，江悦萱顿时没了话。 这包子做得太精致，个个像朵花，她都舍不得下口。 还没咬呢，肉香就直往鼻子里钻。 刚咬上一口，汤汁浓郁鲜香，跟以前吃过的包子完全不一样。 “说起来，记得我妹做的肉包子也好吃，可没这味儿，也不知人家咋做的。” 江雪的厨艺，她倒是真心服过。 “人呐，一沾到钱就忍不住瞎折腾，就算别家也卖肉包子，没陈记这味儿，生意就是做不起来。” 李泽瑞小口咬着肉包子，满口香得直砸吧嘴。 心里那点开店的念想彻底歇菜了。 就这馅儿调的，就这皮儿发的，他这辈子怕是学不来。 估摸着自己也就配卖一辈子菜。 他心不在焉地应和着江悦萱，顺口来了句：“小姨子做的饭确实好吃。” 这话一出，江悦萱瞬间炸毛，啪地把包子往桌上一放，眼刀子直往他脸上剜。 “你啥时候吃她做的饭了？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见面了？” 李泽瑞一脸懵圈：“我偷偷见她干啥？当初回门宴上，小姨子不是做了俩菜嘛！” 江悦萱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撇着嘴嗤笑。 “回门宴的事儿你都记着？李泽瑞我可告诉你，你趁早死了那条心！我妹压根瞧不上你，不然能跟你退婚？” 李泽瑞知道她又犯了疑心病，没好气道：“你胡说啥呢？我啥心思没有，我娶的是你！” 他俩这小声嘀咕，偏偏让路过的张桂兰听了个真切，脸瞬间拉了下来。 她径直走到前台找陈萧，下巴微扬。 “唉，刚才那女的，是弟妹她姐？” 当初说和江雪婚事时，陈家去过江家，大概是因为退婚的事儿。 这位大姐当时没露面，后来李家上门闹的时候，才匆匆见了一面。 陈萧顺着她指的方向瞅了眼：“可不是嘛，弟妹今天在卫生局办事呢？” “嗯，听说还得去办个啥证，指不定啥时候回来。” 俩人都明白，江雪不想让娘家人知道她做生意的事儿。 就说当初婚礼上，娘家除了个朋友，连爹妈都没咋露面。 就冲换亲那出戏，也能猜到江家人对她啥态度。 这年头爹妈偏心不算稀罕事，但偏到这份上的，还真少见。 换亲前跟陈家要100块彩礼，等二女儿掺和进来，张嘴就变300块，这跟卖女儿有啥区别？ “人都瞅见了，我让陈春花拿点东西，先躲后厨去。” 张桂兰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萧也点头称是。 江悦萱这边，她瞅见李泽瑞就买了5个包子，不满的嘀咕。 “我都没吃饱！本来想路上再吃俩，你就买5个，够谁吃？” “你路上吃俩，还能剩三个带回家……”李泽瑞哄着她，心里却在滴血。 一个包子一毛钱，刚才她一口气造了六个。 自己才吃俩，现在又买五个，这一晃就一块多出去了。 够买两斤肉了！两斤肉能让全家吃好几顿呢！ “三个哪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多能吃！我不管，再买五个！晚上我可不跟你妈她们一块儿吃！” 江悦萱虽说想显摆，但也清楚，要是把包子带回家，那一家子指定得跟饿狼似的扑上来。 尤其是那俩不要脸的小姑子，见天儿地占她便宜。 还有李泽瑞他妈，简直是个锱铢必较的老刁妇。 被她磨得没招，又怕在人前丢面子，李泽瑞只好咬牙又掏出五毛钱。 陈春花收了钱，把包子装好递过去。 一抬头看见刚进门的人，立马堆起笑：“江老板。” 江悦萱正心疼钱呢，忽见刚才还爱搭不理的服务员突然换了副嘴脸。 再听见这声‘江老板’，立马反应过来，这包子铺的老板来了？ 她转头一瞅，当扬惊得瞪圆了眼：“江雪？” 江雪？江老板？ “这包子铺是你的？” 第146章 悦萱，我肯定会努力的 “姐，你觉得我能开得起这么大的包子铺？” 咋不能？江悦萱心里咯噔一下。 上辈子她跟着李泽瑞干那么大生意，这辈子肯定也有底子！ 可转念一想，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李泽瑞还在卖菜呢，她咋可能开店？ “可人家叫你江老板啊”难不成她听错了？ 再看江雪，一身黑棉布长外套，系着浅灰色羊绒围巾。 本就白皙的脸更显精致，头发高高束成马尾，脚上竟穿着中跟皮靴。 再瞧瞧自己，穿着结婚前老妈给做的粗布花棉袄。 本想入冬前做件新的，不是布料被偷就是钱没了，到现在还穿着旧的。 脚上是自己纳的旧棉鞋，头上那块格子花头巾。 跟江雪的羊绒围巾一比，土得掉渣。 更别说自己这张脸，风吹日晒，加上怀孕长了斑，跟江雪简直没法比。 眼前的江雪，竟慢慢和她记忆里，上辈子那个风光无限的江雪重叠起来。 她心里猛地一跳，莫名升起一股恐慌。 这时，陈萧从后厨出来，像是刚看见她们。 随口道：“弟妹，你可算回来了，正好，你大姐找你有事呢。” 江悦萱又是一震：“陈萧？” 陈萧这才注意到江悦萱，客气道：“这是弟妹的姐姐吧？实在对不住，刚才后厨有点事，没注意到家里人来了，吃了吗？没吃的话，今天这顿算我的。” 李泽瑞不认识陈萧，但听江悦萱提过这名字。 猜着是江雪婆家的亲戚，连忙客套：“吃过了，正准备走呢。” 他闹不明白江悦萱为啥这么激动，不过想想也觉得惊讶。 原来陈家开的是这家包子铺？早知道姓陈，咋没想到呢？ “悦萱，天色不早了，走吧。” 江悦萱一把甩开李泽瑞，抓住江雪的胳膊，眼神里全是疯狂。 “这包子铺到底是不是你的？” 江雪回头，看着她眼底的偏执，淡淡道：“姐，这是陈记包子铺。” 说着又看向李泽瑞：“姐夫，我大姐这是咋了？在家受委屈了？看这气色不太好啊。” 李泽瑞也闹不清江悦萱为啥突然发疯，只好赔着笑。 “你姐怀孕了，最近身子不舒服，脾气有点躁。” “怀孕了？”江雪扫了眼江悦萱的肚子，笑了笑，“那姐夫可得好好照顾我姐。” “一定一定。”李泽瑞也不知道为啥，被江雪这么一看，心里竟有点发毛。 他不再多言，硬拉着江悦萱，匆匆离开了包子铺。 张桂兰也从后厨走了出来，眉头拧着小声问江雪。 “你大姐那是咋了？该不会又想给你找事儿吧？” 江雪收回目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现在好了，江悦萱知道了，江家那老两口怕是也快闻着味儿来了。 但这事儿早晚得捅破，她压根没往心里去。 只是没料到，江悦萱这么快就怀上了。 上辈子她跟陈颈生没孩子，李泽瑞则到死都没个正经后代，倒是年老前冒出个私生子。 再说江悦萱走出包子铺，脸上那叫一个扭曲，眼神里全是怨毒和不甘。 凭啥她吃个包子都得掰着手指头算，那小贱人江雪就能开这么大一家包子铺？ 李泽瑞被她瞅得瘆得慌，恨不得离她八丈远。 “悦萱，我瞅着不管是你妹的店还是陈家的店，都是好事儿……”说不定还能沾点光呢。 话没说完就被江悦萱猛地回头瞪断了：“好事儿？人家都在挣钱，你还是个穷光蛋！李泽瑞你还有脸说这话？” 更可气的是那人偏偏是江雪！ 一想到刚才自己还羡慕包子铺老板。 江悦萱就觉得脸上跟被人扇了似的火辣辣的疼。 江雪往那儿一站，光彩照人的样儿，让她浑身都透着股说不出来的憋屈。 这股子窝囊气跟了她一辈子。 好不容易重生了，难道还要像蛆虫一样缠着她恶心她？ “带我回娘家！”她得把这事儿问清楚。 江悦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强压着心火。 小腹忽然抽痛了一下，她轻轻抚摸着肚子。 也觉得刚才对李泽瑞话说重了：“泽瑞，对不住啊，我刚才急眼了。” 李泽瑞背脊挺得笔直，干笑两声：“唉，没事儿，我懂。” “泽瑞，我知道你有本事，肯定能让我过上好日子，对吧？” 李泽瑞的笑有点僵，可江悦萱坐在后面瞅不见。 “悦萱，我肯定会努力的！” 听他这么说，江悦萱才满意了些，手指轻轻摩挲着小腹。 开包子铺算啥？以后李泽瑞可是要干大生意的！ 至于江雪，她也就只能守着那个包子铺了。 再说陈颈生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 江雪想生孩子？做梦吧！ 就这点，她江悦萱永远能压她一头。 江雪晚上回家时，陈颈生没去老何那儿换药，她就让他在家陪爹娘。 等她进了院子，就看见陈颈生正跟小壮壮在院里玩游戏。 俩人手里各拿着几个弯柳树枝编的圈，往远处的空瓶子上套。 不管多远，陈颈生一扔一个准，每次套中。 小壮壮就乐得咯咯笑，巴掌拍得山响。 看得出小壮壮是真喜欢这个小叔叔。 陈颈生在家的时候，他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寸步不离。 陈颈生也极有耐心，只要小壮壮提的要求不过分，全都依着。 陈妈见江雪回来，笑得一脸慈爱。 “你看颈颈多疼孩子，等你们俩有了自己的娃，他指定是个好爹。” 江雪早被陈妈催生催得免疫了，顺着她的话夸陈颈生。 “他有耐心又聪明，孩子就喜欢这样的，以后有了娃，指定把他当偶像。” 陈妈瞅着江雪，不知为啥，总觉得江雪笑起来很温柔讨喜。 晚饭过后回屋，陈颈生推门进去时，见江雪正坐在桌前低头写着啥。 “明天我买盏灯回来，这灯光太暗，伤眼睛。” 陈颈生走过去把桌子挪了挪，让她能借着更亮的光写字。 江雪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也就偶尔在家处理点事儿，不过你有空也看看，我还是喜欢在家写信。” 第147章 这是陈家的包子铺 他也喜欢在深夜给媳妇写信，寂静的夜里，好像心也能靠得更近，哪怕见不着面。 “好，我明天就去买。” 他站在江雪身后，越过她肩膀一看，纸上不光有字，还有图画。 “这是啥？” “嗯……算工作计划吧。”她把纸递给他。 “苏文松他们今天出去跑业务了，要是顺利，现在小院旁边那个加工点就不够用了。” “最好能找个大点的院子做加工，要是能找到地儿，盖个自己的厂子更好。” “还有，现在工人缺得厉害，眼看快过年了，招工难……” 要是人家拉回订单来，他们却做不出来，那才叫憋屈！ 陈颈生上前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我这几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便帮你出去跑跑。” “你有办法？”她本来只是随口跟他念叨。 “现在还不好说，明天我先去找村长聊聊。” 江雪眼睛一下亮了。 对啊！她现在是陈家村的人，这城中村地理位置多好，不好好利用简直亏了！ “我要大院子，或者一大块地，不租，就买！属于我自己的地！” 陈颈生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笑得纵容：“行，我来想办法。” 媳妇难得开口求他帮忙呢。 江雪把纸折起来：“那老公，我可等着听你的好消息了。” 虽说不确定能不能成，但陈颈生确实给她打开了思路。 要是这条路走不通，她再想别的法子，反正陈家村这地儿，简直是块宝地！ 到了晚上，陈颈生觉得今晚小女人格外热情。 黑暗里他声音沙哑：“媳妇，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嗯？” 她就轻哼了一声，那勾人的调子，听得人血直往头上涌。 “是觉得我要被你‘榨干’了？” 陈颈生听完，语气带着挑唆，凑近她耳边低语：“要不试试，看你能不能真把我榨干？” 他低笑一声：“不过‘榨干’好像不是这么个榨法……” 江雪纤细的手臂勾住他脖颈，趁他分神的功夫，猛地翻身换了位置。 月光朦胧的夜里，小女人笑得狡黠又妩媚。 柔软得像盘磨豆子的石磨，恨不得把他骨头都碾成渣…… 陈颈生终于懂了兄弟们常说的那句话。 他怀里揣的，简直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江妈没让江雪等太久，第二天就找来了。 偏巧江雪还正在铺子里忙活。 瞧着自己一向瞧不上的小女儿，果真如大女儿说的那般。 在陈记包子铺里光鲜亮丽地管事，江妈只觉得眼睛都气红了。 “我问你，你还要不要脸？跑这儿来给陈家的包子铺抛头露面，也不嫌寒碜！” 旁边的陈萧听见江妈这通骂，脸色瞬间沉了。 “伯母，江雪嫁进陈家就是陈家人，在铺子里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她的本分，您刚这话过了吧。” 进门就骂自家女儿不要脸，问都不问一句。 陈萧早知道江雪在江家不受待见，却没想过能苛待成这样。 更坐实了当初换亲定是江家大女儿搞的鬼。 他甚至有点庆幸那天算计，昨天见了江家大女儿。 那德性哪儿配得上他弟？没娶进门算万幸。 江妈本就是见了江雪眼红才冲过来的。 她本以为如大女儿所说，嫁给陈家就是守活寡。 谁知江雪过得风生水起，自家大女儿却过得紧巴巴，还受婆婆小姑的气。 这门她精心给大女儿挑的亲事，到头来竟便宜了…… 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被陈萧怼了句，才稍微醒过神。 “我不是想骂她，是我太了解这孩子的性子了，怕她不懂事给你们惹麻烦。” “呵，江雪懂事得很，我们全家都喜欢，就算她把铺子赔光了，咱也乐意养着，一家人就该同舟共济。” 陈萧这话噎得江妈脸色难看。 她又不傻，听得出来这是在嘲讽她没把江雪当家人。 不想再跟他争辩，她拽着江雪往旁边走。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看着你妈被人欺负都不吭声？是翅膀硬了瞧不上我了？” “别忘了你现在的好日子哪来的，你大姐嫁给那个穷光蛋李泽瑞，才换了你嫁进陈家过好日子……” “妈，这儿没外人，当初到底咋回事你我都清楚，何必歪曲事实？” 江雪打断她，清澈的眼睛像能看透一切。 “不管当初怎么说，你现在的好日子就是靠你大姐……” “那妈想怎样？再找媒人去陈家李家说，把咱换回来？” 江妈心里确实想换，但也知道不可能。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大姐都怀了李泽瑞的孩子，咋换？” “我就是让你懂感恩，记着你大姐为你做的牺牲。” 被江雪看得发虚，江妈知道这一套哄不住了，她话锋一转。 “不管怎么说，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大姐跟你一母同胞，现在你过好了，不能眼看家里遭罪。” “你弟弟前几天想买自行车，你大姐怀孕了要补身子，你先拿三百块出来。” 瞧着母亲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江雪心里冷笑，跟上辈子一模一样。 上辈子她念着亲情，从小被母亲严教，母亲说啥都不敢反驳，被拿捏了一辈子。 他们变着法儿要钱，到后来连借口都懒得编。 可她掏心掏肺，最后还不是被所有人抛弃。 这辈子，生恩养恩她上辈子已经还尽了，休想再从她这儿拿走一分钱。 “没有。”她答得干脆。 江妈还伸着手等她掏钱，听见这话简直不敢信。 “你没钱？骗谁呢？这么大个铺子你拿不出三百块？” “这是陈家的包子铺，我就是来帮忙的，妈以为我刚嫁过来，陈家能让我管钱？” 没料到江妈竟真信了。 要是她家有这么大个铺面，她肯定不让儿媳妇管钱。 亲儿子都不行，得她这当家人说了算。 “就算不管钱，你自己总有点私房钱吧？你身上这衣服首饰得花多少钱？” “你就这么狠心，只顾自己风光，不想着你爹妈过得多难？” 第148章 谁也不能欺负你，亲妈也不行 江妈恨不得把江雪衣裳扒下来给大女儿穿，这些本都该是大女儿的！ 江雪没理会她的目光，淡淡道：“这些都是陈颈生买的，陈颈生有工资，想让媳妇穿得好点，有什么错？” 既然是女婿买的，她不好再说什么。 但江妈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不管，你必须给我弄来这钱，我知道你有。” “再说了，你结婚时家里丢了三百块，是不是你拿了？” “这事我不追究了，你再给我三百块，以后回娘家我还能给你好脸色，不然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江妈太清楚江雪的性子了。 小时候不听话，只要威胁要把她送走或卖掉，孩子就会乖乖听话。 “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江雪心里冷笑。 从江雪记事起，江妈就总在她耳边念叨。 家里已经有一个女儿了，她这个二女儿就是家里的累赘，是多余的。 听得多了，她就怕被家里抛弃，什么活儿都抢着干，什么话都顺着听。 就算现在嫁了人，江妈也不信她能真的不管娘家。 还没开口，身后传来一道沉冷的声音。 “岳母是觉得江雪离了娘家活不了，还是觉得陈家好欺负，或者觉得我陈颈生是软柿子？” 声音带着寒意，江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回头看见陈颈生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 陈颈生慢悠悠走到江雪身边，把她护在身后。 “岳母找江雪有事？可以跟我说。” 江妈能欺负女儿，理直气壮地要钱。 但面对这个女婿，总觉得背后发凉。 她有点势利，当初媒人说陈颈生是大学生，是厉害的设计师，心里就高看一眼。 后来陈颈生娶了小女儿，哪怕再瞧不上这个女儿，在女婿面前也总是堆着笑，带点讨好。 被他这么一问，江妈本能的想溜。 但看着陈颈生一身笔挺体面的样子，心里那股不甘又涌了上来。 这男人比李泽瑞强了多少倍？ 大女儿怎么就瞎了眼，放着陈颈生不要，偏要嫁给李泽瑞？ 这些本都该是大女儿的！ 她怨毒地瞥了江雪一眼，对陈颈生道：“她是我女儿，给家里尽孝怎么了？不光她，你这当女婿的，也该孝敬我们……” “呵，是吗？”陈颈生眼神冷了冷，“那岳母先说说，这三百块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你该问她！当初结婚时陈家给了三百块彩礼，转头就没了踪影。” “家里就那么几口人，她不拿谁拿？我跟她要钱，不过是想把家里的钱要回来！” “家里的钱？”陈颈生冷笑一声，“那不是我媳妇的嫁妆吗？我倒听说，要是媳妇不把钱带过来，江家就不认这个女儿……” “我……我那是随口一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她哪儿真舍得跟女儿断绝关系，陈家这么大个包子铺，生意红火，断了联系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随口一说？”陈颈生脸色一沉，“岳母说话最好想清楚，别拿孝道压人，我可不吃这一套。” “想让人尽孝，先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张口就说我媳妇偷钱，她要是把钱给了你，不就坐实了偷钱的罪名？” “我……” “岳母不必多言，您要是来看江雪，咱欢迎，包子铺管吃管喝招待您，要是为了别的，便请回吧。” 见陈颈生态度强硬，江妈又转向江雪。 “你个白眼狼！翅膀硬了是吧？我是你亲妈，你看他怎么对我！” “我老公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江雪说道。 若不是陈颈生在，她话说得只会更狠。 “好……好！你别后悔！没了娘家人撑腰，哪天被婆家人欺负死，别跑回来哭！” “放心吧妈，就算被欺负死，我也不会回娘家哭。” 回去有什么用？上辈子她跑回江家，还不是被赶了出来，平白多添一层心寒。 江妈见劝不动，气哼哼的走了。 陈颈生大手搭上江雪的肩膀：“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受欺负，家里人也不会。” 江雪当然知道，陈家人把她疼到了骨子里，怎会欺负她？ 看着陈颈生深邃的眼睛，她突然有些愧疚。 虽说陈颈生坚定地站在她这边，但细想之下，他未必清楚她创业的本钱是怎么来的。 “那个……” 她想解释，陈颈生却先开了口：“我信你。” 他信她做的每件事都有自己的道理。 他清楚记得婚礼那天的情形。 新娘身边只有一个朋友作陪，更别提临时换新郎的闹剧。 他知道妻子在娘家过得可能不太好，却没想过竟苛待至此。 亲妈能说出那样的话，陈颈生只觉得心疼。 这二十年，她是怎么在家熬过来的？ “以前从没听你提过，我还以为你跟他们关系挺好。” 林初夏把手塞进衣兜，在他无条件信任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 “没啥好提的，不想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她不是怕江家，只是懒得计较。 人的精力有限，她每天忙生意就耗尽了心神，江家不值得她多费一丝情绪。 她一直相信能量守恒，把精力分散给太多人，就没时间深度思考自己的人生。 守住自己的精气神，拒绝内耗，做事效率和成事的运气才会提升。 这是上辈子摔得粉身碎骨才悟出来的道理。 见她确实没受影响，陈颈生这才放下心。 “以后江家要是再有人来，我替你挡着，我不在，就让大哥帮你。” 江雪笑了：“没那么夸张，我自己能处理。” 她早已不是那个任母亲拿捏的傻姑娘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跳出困局看问题，啥都能解决。 陈颈生还是不放心：“总之，谁也不能欺负你，亲妈也不行。” “知道啦。” 江雪不想再谈江家，转了话题：“你咋跑这儿来了？去看师父了吗？” 他现在每隔一天就去何老先生那儿针灸。 “待会儿再去，先带你看个地方。” 江雪跟着陈颈生进了陈家屯。 本以为是回家，却见他拐到村南边，在一片空地上停下。 第149章 今晚有奖励吗？ 江雪还迷糊着：“啥？什么咋样？” “你不是想找块地吗？这块够大不？前头那片原来喂牲口吃的苜蓿地，也一并算上。” 江雪终于反应过来，但……她昨天才跟他念叨，今天就办妥了？ 难怪他一大早就出门了。 她重新打量眼前的空地，不再是随便一瞥。 而是仔细看位置、估面积，越看眼睛越亮，惊喜藏都藏不住。 “这么大？得有多少亩？” “七八亩吧，回头找人量量。” 这数字惊得江雪咋舌，她是想要大块地。 但也就想找个大点儿的院子，没想过这么大！ “你咋说服村里人把这么大块地给我的？” 说实话，她昨天那话半真半假，就是想跟陈颈生撒个娇。 平时凡事都是她自己扛，突然有人愿意分担，难免显露出点柔弱。 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办好了。 “你不是缺工人吗？我跟村里承诺，至少给二十个工岗位，人选我们定，村长听了就答应把地给我了。” 到底是大学生，脑子就是活！ 对农民来说，最诱人的莫过于能进厂做工挣工资。 二十个岗位，足够让村长和支书去说服村民腾地了。 再说，厂子建在本村，用本村人，对村干部来说也是件政绩。 “还有，村里想办养鸡扬，村长跟我商量，以后能不能优先做他们的供应商，我也答应了。” “另外，村里建鸡扬缺钱，问能不能把地卖给我们，开价一亩一千块，我看这地啥都没，就还了八百块一亩。” 江雪几乎说不出话：“老公，你咋这么厉害？” 不仅解决了地的问题，连工人和供应商都一并安排了。 若不是在外面，她真想扑过去抱他。 陈颈生看着媳妇眉飞色舞的样儿，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突然凑近她耳边低语。 “那……今晚有奖励吗？” 想起昨夜的情形，陈颈生心里已经开始期待了。 江雪飞快地扫了眼四周，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必须有奖励！老公，我真是爱死你了！” 陈颈生猛地顿住，下一秒脸上炸开灿烂的笑，连深邃的眼底都燃起炽热的光。 她刚才说爱他！ 虽知道媳妇可能只是兴奋过头的脱口而出，但心里还是高兴得像个傻子。 江雪在空地上来回走着，以后这片地就是她的了！ 虽说现在谈的买卖和正经交易不同，集体土地不能买卖。 但村里有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村里点头，这事就算定了。 等二三十年后果然启动城中村改造，这片地的补偿款可全归她！ 想到即将到手的巨额财富，江雪心里美得直冒泡。 见她这么高兴，陈颈生也跟着她转悠。 “村里希望这几天就把钱结了，你手头还有多少？不够的话，我去帮你借。” “借钱？这地至少得六千块，你上哪儿借去？”江雪好奇地问。 六千块可不是小数目，陈颈生工资虽高，攒够这笔钱也得快十年。 “办法总比困难多，你先说说差多少。” 从大队部出来后，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事。 可以先跟单位预支部分工资，同事们收入都不错，应该能借到。 再去找部长，他工资高，多少能帮衬点。 远在西北的王部长突然后颈一凉，瞅瞅窗外的天。 叹了口气：“看样子又要下雪了。”纳闷儿咋突然这么冷。 看他真打算四处借钱，江雪笑了：“你个傻大个，就不怕我把借来的钱赔光，回头债主堵你门？” 这男人明明最讨厌麻烦，现在却肯为她惹这么大的事。 陈颈生满不在乎：“那正好，咱俩一起扛债，也算同甘共苦了。” 瞧他一脸期待的样儿，江雪翻了个白眼，他是真盼着她赔钱？ “我先回去查账，账上应该还有几千块。” 除了维持包子铺运转，她账上还有近三四千。 之前给机械厂设计真空包装机拿了一千块设计费，买了山头。 陈颈生又给过她两千多。 算下来，买地的钱应该够，但买地后的开销更大。 盖厂房、买机器、进原料，哪样都得花钱，而且不是小数目。 眼看快过年了，之前托李建担保从银行借的三千块贷款得还上，得让他过个安稳年。 这么一想，处处都要钱，摊子越大，越烧钱。 她抬头看向身边的高个男人，笑得像只小狐狸。 “说吧，又在打什么主意？”陈颈生不用想也知道，她这表情准是又要坑他。 但能帮上媳妇，他乐意被坑。 以前刚下火车看到包子铺时，他心里那叫一个挫败。 他不是大男子主义，但就想为媳妇遮风挡雨，不想让她独自扛下所有压力。 现在能为媳妇做事，他浑身是劲。 “老公，我想用包子铺做抵押去银行贷款，需要担保人。” 上次用火车站那家包子铺做抵押贷了款。 这次用城里的铺面，应该能贷更多。 “行，我去给你当担保人。”陈颈生毫不犹豫地答应。 心里还琢磨着，媳妇就是聪明，银行贷款确实比跟个人借方便多了。 与此同时，大青山村江家。 江悦萱昨天就回了娘家，一直没走，等着江妈带消息回来。 好不容易瞅见母亲进门，她立刻迎上去。 “妈，咋样了？那包子铺是不是江雪那小贱人开的？” 江妈不会骑车，虽说坐班车到了县城，可也走了不少路，累得腿肚子发酸。 她径直进屋倒了杯水灌下去，江悦萱急得不行。 “妈你快点说啊！我听说陈记包子铺开了两家，老板是不是那小贱人？” 江妈喘匀了气，摇摇头：“不是她，铺子是陈家开的，她就是去帮忙的，老板应该是陈颈生他哥。” “不可能！陈家咋会开店？”陈萧和张桂兰精是精，但只会种地。 老两口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儿子以前也是农民。 江妈被江悦萱催得烦躁：“有啥不可能？我回来前都打听过了！” 第150章 公司章程 那顾客明明白白指着陈萧说：“陈萧是店长，店里大事小情都归他管。” “后悔了吧？早跟你说，陈家那门亲事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偏要吊死在李泽瑞那穷鬼身上，非说他能做大生意。” “他的大生意呢？人家陈记包子铺生意做得多大！你要是嫁给陈颈生，还用在家喝西北风？” “你看江雪那死丫头，啥心不用操，顿顿吃好的！” 就算不掌事，天天在包子铺干活，肉包子还不是管够？ 江悦萱心里跟明镜似的，想到自己买个肉包子都得抠搜。 江雪却能敞开了吃，脸都气歪了，连怀孕的那点优越感都没了。 “你跟她要钱没？要了多少？三百还是五百？该直接要一千！妈，她过好了孝敬您不是天经地义？” 李泽瑞卖菜卖几个月都不够开销，要是有了钱，他们也能做正经生意。 凭李泽瑞的本事，肯定能很快超过陈家，把那些人连同江雪一起踩在脚底下！ 一提这事，江妈更来气：“别提了！我是想要，但你不知道，那死丫头男人也回来了！当时那架势，跟要吃了我似的！” 想起陈颈生当时的样子，江妈又打了个寒颤。 她好歹是江雪她妈，陈颈生的岳母，那是啥态度？ 她把女儿给了他，要几百块钱咋了？ “陈颈生回来了？这咋可能？” 江悦萱觉得世界观都崩塌了。 上辈子陈颈生一年到头回不了两次家，她记得清清楚楚。 结婚那年，陈颈生连除夕都没回，过了正月才带着一孩子回来。 “有啥不可能？我还能不认识那死丫头男人？” “不过也不知道咋回事，他断了条胳膊，怕是残废了被单位开除了……” “断了胳膊？” 江悦萱清楚记得，上辈子陈颈生分明从没缺胳膊少腿过。 她兴奋渐渐冷却，看来老天还算公平。 说不定就是因为江雪，陈颈生才落得这般下扬。 回想包子铺那天的情形，确实是陈萧和张桂兰在忙活，江雪后来才到。 说到那老两口，也不是善茬，尤其是张桂兰，算计比谁都精。 上辈子要不是陈颈生能挣钱，老两口压根不提分家的事。 等陈颈生带孩子回来，他们立刻要求分家。 明明她和陈颈生加上孩子是三口人，分家时却只给两口人的地。 而陈家老大却拿了四口人的地，年底孝敬公婆的粮食更是一点不能少。 若不是娘家帮衬，加上她自己硬撑，早被那家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江雪肯定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住陈颈生，但想跟陈家老大斗，她怕还是嫩了点。 “就这么算了？当初那三百块彩礼肯定是她拿的，不然谁会来咱家偷钱？我问过弟弟江凛了，肯定不是他。” “妈，你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是她妈，生她养她，现在她花钱孝敬你是天经地义。” 江妈含糊着点头，道理她都懂。 可那陈颈生油盐不进，拿孝道压不住，她能有啥办法？ 眼看陈颈生是真护着江雪那死丫头…… 与此同时。 时不待人，江雪跟陈颈生合计完，第二天就备齐材料去了银行。 她先把快到期的三千块贷款还上，接着拿手续申请新贷款。 这年头贷款光信用好不行，得有抵押物。 好在陈记包子铺在安城县也算小有名气，重新申请竟批得很快。 这次江雪直接贷了两万块，不光要付买地的钱，建厂和前期投入都得靠这笔钱。 两万块不是小数，但要是顺风顺水，半年就能还清。 拿到钱，俩人直奔村长家。 村长五十多岁，也姓陈，叫陈树森。 陈家屯本就是陈姓大族，村长家跟陈颈生家论起来还有点远亲，到陈颈生他爹那辈才渐渐疏远。 村长一直高看陈颈生，恢复高考后陈家屯出的第一个大学生，还是名牌大学。 当年录取通知书送来时，村里敲锣打鼓地庆祝，他这当村长的脸上也跟着沾光。 现在陈颈生要在村里建厂，他昨天报到乡里。 乡长直夸陈家屯领导班子觉悟高，抓住改革开放的东风，紧跟时代步伐。 其实他哪有那觉悟，是陈颈生主动找上门的。 就连村里想办养鸡扬的想法，都是看陈家包子铺卖烤鸡。 琢磨着能不能靠老乡关系供应鸡肉。 跟几个村干部念叨过，都觉得可行，却没人敢牵头，这事就一直悬着。 结果陈颈生一来，全给敲定了。 说起来陈家这桩买卖，倒是实实在在造福了陈家屯的乡亲。 所以陈树森见了陈颈生和江雪，那叫一个热络，赶紧让人喊来其他村干部。 眼看年根儿近了，地里没活，家家户户都猫在家里准备过年。 不一会儿，支书和会计就到了。 江雪嫁过来才半年，跟村干部不熟，陈颈生特意给她一一介绍。 村干部们看陈颈生这架势，也明白陈家要办的食品加工厂。 管事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位媳妇了。 陈颈生有工作，在家时间少，就算幕后策划，以后出面打交道的肯定是他媳妇，对江雪就更热情了。 村长清了清嗓子开始谈正事：“今早说的那块地，之前跟你提过的，七亩多一点。” “但我琢磨着那块地形状不太规整，建厂不太合适，就想把角落里集体的几棵枣树也划给你，这样算下来就有八亩二分多地，你看咋样？” 陈颈生没吭声，看向江雪。 江雪立刻接话：“那太好了！叔考虑得真周到！实不相瞒，我们今早看了地，正想跟叔您商量此事，这下可太合适了。” 听她这么说，陈树森暗暗松了口气。 昨天没提枣树的事，后来在大队部跟人合计。 觉得那几棵枣树本就不咋结果，留着那片地也是浪费。 分宅基地都不够分，不如一起给陈家小子，还能多要点钱。 他刚才提出来时，心里还有点怕对方拒绝。 此刻他不再看陈颈生，直接跟江雪谈：“按昨天说的，一亩八百块，八亩二分多地就是6560块。” “还有那六棵枣树，虽说不咋结果，但也是集体财产，你看……” “凑个整，加四十块，叔您看行不？” 陈树森一拍大腿：“哎呀，就这么定了！陈明，现金带来了吗？我去拿公章！” 这就是跟干大事人打交道的区别，前几天派出所所长说他弟想要那几棵枣树，才给村里出十块钱！ 第151章 我养你，这债我帮你还 合同一式两份，村长和支书签字盖章，江雪也签了名。 然后拿出昨天刚拿到的、还带着油墨香的‘西洋食品公司’公章，啪地盖在文件上。 看着鲜红的公司印章，陈树森有点激动。 本以为是陈颈生或江雪签字按手印，没想到直接用公司章。 “陈颈生媳妇，跟你商量个事？” “您说，叔。” 陈树森瞅了眼支书，咬牙道：“既然你这西洋食品公司在咱村建厂，能不能算咱村的企业？放心，村里不干涉管理，就是想挂个名……” “陈叔您太客气了！我们是陈家村的村民，厂子用的是陈家村的地，不算村办企业算啥？再说厂子建起来，还得靠陈家村的乡亲们和村干部支持呢！” 听她这么说，陈树森等人顿时心花怒放。 村里有了这厂子，不管养鸡扬成不成，明年县里的先进集体奖肯定跑不了！ 先前谈好的用工事宜，虽说只承诺了二十个岗位。 但只要村里人来应聘，勤恳能干，厂子没理由不录用。 这么多实在的好处，让村干们个个眉开眼笑。 江雪瞧着众人满足的模样，不禁感叹如今的百姓多么质朴真诚。 虽说她也受益匪浅，但相较上辈子遇到的精于算计的资本，这些村干部简直天真得可爱。 她瞥了眼手表，发现快到饭点，便开口道：“叔，劳烦大家忙了一天，若有空，不如一起去铺子坐坐？” “我大哥今早还念叨，说好久没跟各位好好聊聊了，只是包子铺走不开，这会儿怕是正抓耳挠腮呢，各位去咱那儿坐坐，尝尝咱准备的下酒菜，等厂子建起来，就生产这些吃食。” 陈树森笑得憨厚，一口答应：“那感情好，必须尝尝！” 他话音刚落，支书和会计也没异议，一行人便往包子铺去了。 如今包子铺二楼设了两间雅间，专为招待亲友方便。 铺里本就有下酒菜，切上几盘预制凉菜。 张桂兰再炒几道热菜，满满一大桌，配的酒也是好品相。 陈萧酒量本就不错，在相熟的乡邻面前更显放松。 村干们吃得满意，临走时脚步都有些发飘。 拍着胸脯直保证：“以后有事只管跟村里说！” 送走众人，陈萧揉了揉头发，脸上挂着笑意。 说真的，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被村里干部高看。 这顿酒不仅给了村干面子，更让他倍感自豪。 他打算回去跟父母好好念叨，今天陪村干喝酒，可没少受长辈们夸奖，这待遇从前也只有二弟能享。 他又看了眼江雪，饭桌上才知晓弟妹和二弟要搞这么大的项目。 建厂，还是在自家陈家村，想想将来陈家在村里的地位，这弟妹可真是给陈家增光添彩。 “对了老板，我看小武带回来的订单量不小，现在是不是缺人手？” 近来跑业务的陆续回来，因是在周边城市拓展，反馈快。 可抽调了人手后，小院剩的人不多，刚够供应两家铺子的日常销量。 “别急，我跟村长说好了，明天先派5个人过来，我亲自带。” 江雪早有打算，头批货的机器操作和人员调配，她必须亲自盯着才放心。 至于人力，村长巴不得多塞人进来。 天色渐晚，若不是有村干在，包子铺早该打烊了。 陈萧让陈颈生和江雪先回，他和媳妇留下收拾完再走。 天色渐晚，细碎的雪花开始飘落，此刻地面已铺了层薄白。 平日里昏暗的路灯，在雪地上映得格外明亮。 陈颈生想推板车，江雪拦住他：“咱们走走吧。” “好。”陈颈生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冻得微红的脸。 帮她戴上棉帽，理好围巾，最后握住她的小手塞进自己兜袋。 江雪笑眼弯弯，由着他忙活。 他的大手温暖干燥，就像他本人，总能带来力量和暖意。 她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心中一片宁静。 “在想什么？”陈颈生不习惯她这般安静。 “没什么。”她看向他，“以前满脑子都是事，今天突然空了，硬要说的话......老公，像这样跟你散步，真好。” 陈颈生立刻笑了，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视线扫了扫四周：“媳妇，我一直想这样跟你散步。”想这样陪她走一辈子。 江雪也笑了，笑她的男人总是这般赤诚。 “说真的，我也没想到建厂这么快，之前还想着多开几家包子铺，最好开遍全国。” “现在有了公司，未来一两年怕是要困在安城这小县城了。” “不过......老公，今天贷款时，你想过我可能赔钱吗？” 在刚刚开始宣扬万元户的那个年代，两万元可是笔巨款。 她记得自己提借两万时，陈颈生只顿了顿就答应了。 “嗯，想过。” 陈颈生坦诚，他确实对她的大胆举措有过一瞬惊讶。 “但那又怎样？你想做的事，我会支持。” “放手去做，就算有天真赔光了，欠了一屁股债，你也不用担着。” “江雪，我养你，这债我帮你还。” 看着他深邃的眉眼，江雪忍不住抬手，拂过他的睫毛，敲落上面的雪花。 轻声笑骂：“傻瓜，就不怕我欠下一屁股债，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不怕，那说明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咱们就同甘共苦一辈子。” 瞧着他乐呵呵的模样，江雪轻叹：“你啊，真是个傻瓜。”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前世，她和李泽瑞刚有点起色时，遇到重大抉择。 那男人毫不犹豫就选了自己的利益。 可眼前的男人，仅凭她一句话，就敢押上一辈子。 “老公，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还债的。” 她认定的男人，注定要过好日子，不该被债务拖累。 次日清晨，村长亲自带了人到陈家。 五个人，两男三女，都二十来岁。 其中一个是村长女儿陈玉凤，江雪昨天见过。 其余几人虽不熟悉，也能猜出是跟村干沾亲带故的。 第152章 他们好像真的很崇拜你 陈妈认识其中几个，趁村长跟陈爸寒暄时，把江雪拉到一边。 低声问：“让这些人去你那儿能行不？村长家闺女，那俩是支书家的，还有治保主任的亲戚......要是干不来活咋办？” 录用吧，怕耽误儿媳生意，不录用吧，又得罪村干。 江雪拍拍陈妈的手安抚：“妈，放心，没事的。” 先前说好了，工人能否留用由他们决定。 且不过五个人，就算这五个不合适，村长也不至于为剩下的十五个名额撕破脸。 何况他们要在村里建厂，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该明白。 她提前要这五个人意味着什么，村长和支书也不是自掘坟墓的傻子。 听她这么一说，陈妈才放下心来。 事不宜迟，江雪带着五个人直奔加工熟食的小院。 除了苏文松，其他人都已回来，大多带回了或大或小的订单。 他们知道江老板要干大事。 今早贾梁和侯小宝还一起蹬着三轮去采购，买的量是平时的三倍。 江雪带新人到了地方，先强调了加工时的安全事项和食品卫生。 然后按现有人员分配，让老工人每人带一两个新人，直接上手教。 清洗熟食没太多技术含量。 只是时间紧迫，没法系统培训。 只能在干活时发现问题、纠正问题。 江雪全程在扬，庞永利、马英子这些老工人处理熟食已十分熟练。 第一批熟食做好放凉后，进入包装环节。 江雪把大家聚在食品包装机前，亲自演示机器用法。 当第一只熏鸡从包装里出来，看到上面西洋食品标签时。 在扬众人都激动起来，尤其是老工人，侯小宝拍巴掌拍得手都麻了，自己都没察觉。 “基本操作就是这样，谁想试试？”演示完，江雪问。 “我来！”侯小宝第一个举手。 不得不说，侯小宝在机械方面确实有天赋。 他蹬三轮最溜，又快又稳，这食品包装机操作简单，他上手毫无生涩。 “不错。”江雪大方表扬，“还有谁想试？” 虽然有分工，但最好人人都会操作机器。 她看向几个新人，他们互相推搡犹豫了一阵。 最后陈玉凤怯怯举手：“我能试试吗？” “可以。” 侯小宝让开位置，陈玉凤坐下。 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操作流程，便动手了。 虽不如侯小宝娴熟，却也有条不紊地完成了。 “嗯，也很棒！” 半天下来，大家都熟悉了机器的使用。 临近中午，江雪给他们开了个小会，像是动员会，把大家的劲头都鼓了起来。 午饭在小院吃，庞永利大锅炖的菜，配着买来的包子、花卷。 在那个年代，这算很不错的伙食了。 多数人家只有过年或来客人时才吃炖肉。 问孩子想吃啥，准会立刻说‘炖肉夹馍’。 这是工作餐，管够管饱，随便吃。 老工人早已习惯，可今天的新工人却从未想过能有这待遇。 江雪给自己盛了碗菜，拿了俩包子，见几个新人坐在一起，便也走了过去。 几人知道江雪是老板，见她过来，都有些拘谨。 江雪笑着问：“咋都这么严肃？不欢迎我一起吃午饭呀？” 众人一下子笑了起来。 “没有没有。” “江老板，您坐。” 陈玉凤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地方。 江雪随意坐下问道：“咋样？工作还习惯吗？比干农活脏不脏、累不累？” “怎么会？”对面一个帅气的小伙子立刻否认，“这活儿哪脏哪累了？我从八岁就下地帮着干活，以前生产队种菜，我们都是徒手施肥......” “哎......孙良栋，咱在吃饭呢......”立刻有人抗议。 孙良栋挠头笑了笑：“我就是跟江老板说，这活儿一点都不脏，更不累。” 江雪认识这人，治保副主任的表弟，二十岁，初中毕业。 从早上的观察来看，他是个很机灵的人。 其他人虽对孙良栋的话有异议，但其实没人真介意活儿脏不脏。 陈家村的菜农几乎都是从小干农活长大的，没人怕脏。 江雪跟他们聊起别的，渐渐的，话匣子打开，气氛也轻松了。 说起来，江雪和他们年龄相仿，加上她有意迎合。 很快就了解到，他们确实是村里精挑细选来的。 用孙良栋的话说，他们是带着使命来的。 村长说他们是村里的第一批工人，临走前反复叮嘱要好好干。 只有他们干得好，其他村民才有出来干活的机会。 他们可算是‘头部先队’。 被选上的人都觉得很光荣，想好好干，为村里争口气。 怎么说呢，这个时候，他们的集体意识还很强。 正说着，陈颈生推门进来。 小元宝一见他，第一个冲过去，摇着尾巴绕着他转。 比江雪带新人来的时候还热情，甚至比平时见着江雪都亲。 江雪不禁疑惑，是不是那天介绍秦阳时太正式了，让元宝忘了自己到底是谁的宠物？ 陈颈生刚从何老爷那儿回来，还没吃饭，江雪给他盛了碗菜。 他因右手受伤，一直在练左手，现在用筷子已十分熟练。 陈家村的人都认识陈颈生，当年他考上大学，村里敲锣打鼓地庆祝。 那时他们还是小学生，几乎每个老师都拿陈颈生当榜样激励他们。 他们是在陈颈生的光环下长大的。 如今挨着陈颈生坐，感觉就像在‘追星’。 孙良栋饭都顾不上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颈生。 这么强烈的目光，陈颈生想忽略都难。 他抬头，对上那...呃...十分直白的眼神。 平静地问：“有事？” 孙良栋认真点头：“陈二哥，我就想问问，以后村里那个食品厂，是归你管还是归江老板管？” 陈颈生微微皱眉，这算什么问题？ 江雪是他媳妇，她的不就是他的？ 他看向江雪，江雪忍着笑，凑近他耳边低语。 “他们好像真的很崇拜你。” 陈颈生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 毕竟当年自己考上大学那事儿确实闹得挺大。 第153章 请柬 陈颈生话音刚落，孙良栋的眼睛骤然发亮。 西洋食品，那不就是陈家二哥的公司吗？ 他媳妇管事儿，天经地义！ 见他反应这么大，陈颈生忍不住问：“这很重要吗？” 挣钱不是最重要的吗，谁管钱有啥关系？ 孙良栋却用力点头：“有点重要。” 江雪觉得有趣，又问其他人：“你们也在意这个？” 众人笑了起来，陈玉凤胆子大些，开口道：“也没多在意，就是觉得陈家二哥特别厉害，他一起干活，心里挺光荣的。” 陈颈生本想说，跟江雪一起干活才更光荣，她比自己厉害多了。 但江雪抢先接过话头，目光转向他眨眼。 “我也觉得。” 信仰是人内心的力量，能带来归属感。 陈颈生是他们的信仰，而她为之骄傲，西洋最初的底子，本就是陈颈生打下的。 下午，新工人们已熟练上手，江雪重新分配了岗位。 一台包装机配三个人，走流水线作业，其他人继续处理熟食。 她在小院盯了三天，各项事务基本步入正轨。 这期间，苏文松也回来了，带来好消息。 多亏了徐长平牵线，他们拿下了几家工厂食堂的订单。 对方还约定，要是口味好、工人爱吃，年底会再下一批订单，当作春节福利发给员工。 江雪还没消化完这喜讯，李建就找上门了。 一见到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我今天听王成说了才知道，你们跟食品厂闹掰了！” 江雪给他沏了杯茶：“告诉你又能怎样？咱们包子铺就在食品厂对面，迟早要对上的。” 只是没想到，食品厂为了竞争，会用那种两败俱伤的手段。 李建接过茶，嘟囔道：“告诉我能早点来看热闹啊，现在还是听别人说的。” 江雪：“……” 她竟无言以对。 李建呷了口茶，八卦心熊熊燃烧。 “快说说，闹到啥地步了？听说你们在生产包装熟食，是打算卖到国外去吗？” 江雪翻了个白眼：“你都打听到了还问我，不过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之前你担保的贷款我还上了，你能过个安稳年了。” “够意思啊丫头！我还怕你被食品厂压得喘不过气，害我跟着背锅呢，看来是我多虑了，贷款还了，看样子食品厂没把你咋地？” “不是挣得多，是我找了新的担保人，贷了更大一笔款。” 她微微扬起下巴，笑着看向门外走进来的男人。 李建被她这笑容看得起了鸡皮疙瘩，记忆里江雪是个能干的女子，突然这么娇俏，他真有点不适应。 再看那男人，穿的黑大衣跟江雪的是同款，围巾颜色都一样。 不用猜，肯定是她那个在外地工作的丈夫回来了。 “啧啧，真是没眼看，不过好在我也有主了。” 江雪疑惑清了清嗓子：“啥时候的事儿？你以前没提过。” 李建理所应当道：“就最近，家里给介绍的相亲对象，感觉合适就定了。” 说完他从包里掏出请柬放在桌上。 请柬其实是指邀请函，用于邀请他人参加婚礼、派对等扬合。 “送你张请柬，你和你爱人一定要来喝喜酒。” “一定去，祝你新婚快乐。” 李建不想搁这当狗粮接收器，一口喝完杯里的水。 “我走了，让苏文松去我那儿一趟，我有东西给你。” 他思来想去，觉得当着江雪丈夫的面，使唤她可能不太不合适。 “啥东西？” “去了就知道了，对你有用。” 问不出答案，江雪也没再追问。 给他装了两大袋包装好的即食产品，各种口味都来了点。 “尝尝咱的包装食品，看看跟以前有啥不一样，有啥要改进的尽管提，别客气。” 李建笑了：“就为了让我提意见，给这么多？” “少废话，拿着。这是包装好的，保质期一个月，慢慢吃。” 送走李建，江雪正要回办公室，就听见有人客气地打招呼。 “江老板！” 陈春花站在那儿，神色有些拘谨。 江雪淡淡点头：“又来找马大姐聊天？” “嗯，今天我歇班，过来看看，江老板您放心，我就在旁边看着，不耽误英子干活。” 江雪没再多说，径直回了办公室。 直到办公室门关上，陈春花才松了口气。 马英子忙着手里的活儿，头也没抬：“我觉得你还是别总来这儿了，别的不说，我还在干活呢，让江老板看见了不好。” 陈春花赔着笑：“我觉得江老板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再说了，英子你现在这么能干，江老板不会说你的。” “我这算啥能干？江老板才是真有本事。” “怎么不能干？”陈春花不认同。 “你看你在这院子里多有威信，新来的工人都恭敬听你话，我还听说江老板让你管他们呢，你现在都是领导了，多威风！” 马英子纠正她：“江老板只是让我带带新工人。” “那也是听你的呀。” 见说不通，马英子不再争辩，低头继续干活。 陈春花环顾四周，凑近马英子，压低声音。 “英子，你们这儿是不是挺缺人？要不我跟江老板说说，我也来这儿干活？” 马英子动作一顿：“你在包子铺干得好好的，为啥非要来这儿？再说，那些机器也不是谁都能操作的。” 江老板新招的工人都识字，有的还是高中生。 陈春花跟自己一样，没认识几个字，怕是不合适。 而且，江老板交代的事，她不想掺和让陈春花来这儿的事儿。 陈春花没察觉马英子的抵触，接着说：“我不想跟他们一起干，就跟着你，你干啥我干啥，你多教教我，现在这儿就你和永利最懂怎么做熟食，时间及火候掌握的最准。” “春花，咱们现在给人打工，拿人家的钱，就得听人家的，让干啥就干啥，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陈春花见马英子脸色不好，勉强笑了笑：“我就那么一说，不行就算了呗，咱不是好姐妹嘛，想跟你一起干活，我不说了，行不？” 第154章 觉得有盼头 见这次真惹她不高兴了，才讪讪地走了。 本以为陈春花经这么一说该收敛了，谁知第二天她又来了。 但这次没提让马英子帮忙调岗位的事，而是东拉西扯说起李家的闲事。 “你今天不上班？我记得你昨天才歇班，总不能今天又歇吧？”马英子疑惑地问。 陈春花有些尴尬：“我想了想昨天说的话，是我不对，你说得对，给江老板干活，当然得听老板安排，我特意跟人换了班过来跟你道歉，你可别往心里去。” 见她总算想通了，马英子也笑了：“不用跟我道歉，你明白就好，在铺子里好好干。” 陈春花是她带来的人，马英子不求她多出色，只希望她踏实干活，别辜负老板给的机会。 见陈春花还坐着不走，马英子微微皱眉：“我真没事，你要是有班就赶紧回去，要是换了班就回家歇着。” 陈春花看了看院子里忙碌的人，点点头：“那我走了，你别生我气了，就当我昨天胡说八道。” “真没生气。” 听马英子又应了一遍，陈春花才放心离开。 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从外面进来的苏文松。 她笑着打招呼：“苏主管！” 苏文松淡淡点头，等她走后，问旁边的马英子。 “她总来这儿？”这段时间他已经见了她两三次。 马英子心里一紧，赶紧解释：“她歇班就过来跟我聊聊天。” 苏文松没多问，只点了点头：“江老板在吗？” “好像在办公室。” 说完，苏文松径直往江雪办公室去了。 直到他敲门进去，马英子才暗暗松口气。 庞永利在旁边忙活，见四周没人，提醒妻子。 “干活的时候，别让外人随便进来。” 马英子懂这个道理，但陈春花是同事，且江雪之前见过也没说什么，她才没拦着。 不过这几天的事，确实让她对陈春花有些不满，也觉得丈夫说得有道理。 办公室里，苏文松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江雪。 “老板，您看看，李主任给的。” 江雪放下笔接过，扫了一眼，眼睛瞬间亮了。 “好事啊！” 她昨天就猜李建给的东西可能和外销渠道有关。 果然，信里说的是几个蔬菜经销渠道。 虽说这些渠道未必马上能接受他们的熟食，但只要经营好，就是潜在客户。 而且和菜站搭上线，以后发展也方便。 “对了，还有个消息。”苏文松压低声音，“李主任好像要调走了，我听说调令都下来了，过完年直接去市扬监管局报到。”这是他离开菜站时偶然听到的。 江雪微怔：“这么快？” “老板您知道这事？” “不知道。”江雪摇头。 她只是随口一问，毕竟上辈子李建没这么早调走。 这大概是她重生改变未来所带来的蝴蝶效应。 记得那天市扬监管局的冯副局长对李建印象很深。 她将信上的内容抄到另一张纸上，把副本递给苏文松。 “看看过年前能不能跑一趟这些地方，安排几个人，去的时候多带点样品。” “好的。”苏文松拿了名单去安排。 江雪对着地图看了半天信上的内容，露出满意的笑容。 下周就是李建的大喜日子，得准备份厚礼感谢这位贵人。 看了眼表，时间还早，陈颈生今天在何老先生那儿针灸。 她收拾了一下，径直赶了过去。 到时，何老先生刚给陈颈生扎完针。 曾经结实流畅的手臂，受伤后缺乏锻炼已显消瘦，此刻布满细银针。 江雪鼻尖一酸，心疼得厉害。 何老先生见状，不屑地撇嘴：“收起你那表情，他又没真残废。” “呃...这跟残废有啥区别？师父，您有把握让他以后还能拿笔写字吗？” 对一个工作狂来说，不能工作是毁灭性的痛苦。 何老先生瞪眼：“你在质疑我医术？告诉你，哪天我老何名声毁了，肯定是收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徒弟，跟我没关系！我让你背的东西背会了吗？” 江雪立刻转移话题：“师父您医术高明，等您把陈颈生胳膊治好，别说写字，绣花都行，您看针都拔了，咱能走了吧？” 何老先生笑了，知道她一背书就溜得比猴子还快。 但也理解她忙事业，听说她开了家食品公司，人各有志。 她本来就想做生意，收徒不过是之前苏老太太的一句话。 想着有人传承也好，其实早把她当女儿疼，由着她做喜欢的事。 “走吧，穿衣服，那套功法回去接着练，别心急，慢慢来。” 江雪立刻喜笑颜开。 何老先生又看向陈颈生，板起脸叮嘱：“这次能恢复是万幸，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你要不惜命，哪天我徒弟成了寡妇，我绝不让她守着，立马给她找个更好的！” 陈颈生正穿衣服，原本淡然的表情忽然绷不住了。 “记住了师父，不过，我不会给您这个机会的。” 一想到让媳妇改嫁，他就浑身难受。 从何老爷的院子出来，陈颈生还在不停跟江雪保证。 以后绝不会再莽撞行事，一定会爱惜身体。 江雪没想到师父的话这么管用，心里暗叹这老爷子到底是疼她的。 见陈颈生不再需要用吊带挂着胳膊，能自然垂在身侧，她便问起他的感受。 陈颈生抬起手臂，活动了下手指，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意。 “师父针灸之后，恢复确实明显快多了，之前手指使不上劲，动都动不了，现在灵活多了，就是太久没用，还使不上力气。” “别急，师父也说伤后康复重要，得慢慢养。” "嗯，知道，媳妇，这次真得谢谢你。” “要不是你去西北找我，我可能还在那儿耗着呢。" 而且也得不到何老先生的医治。 西北医疗条件有限，师父说过，这伤治得越早越好。 要是受伤后立刻接受治疗，恢复得会更快更好。 反之，再拖上一两个月，这条胳膊就真废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媳妇，你知道吗？从那天见到你起，我就觉得有盼头了。” “胳膊也没之前那么使不上劲，以前连手指都动不了，现在回来接受师父治疗，一天比一天好。” 第155章 婚礼 “老公，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不管出啥事，都别瞒着我，咱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嗯，你也一样。”这也是陈颈生想对江雪说的话。 她肩上的担子那么重，他不知道一个女人究竟能有多大的力量。 即便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他也愿意做她最坚实的依靠。 江雪轻轻握住他的手，陈颈生反手紧紧攥住她的手。 在掌心用力捏了捏，又很快松开。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远处有行人路过。 不知道有没有被瞧见，但心里却格外满足。 两人去了百货商店，送吃喝当结婚礼物，对李建来说已经不合适了。 说起来，虽然改革开放已经几年了。 但他们山河省是北方内陆，百货商店里的商品大多还是满足基本生活需求，想挑件像样的结婚礼物还真不容易。 思考再三，江雪选了一对男女手表，价格适中，送李建正合适。 付完钱取了货，她不急着走，又晃到了瓷器区。 “同志，麻烦把那套咖啡壶拿给我看看。” 那是整个百货商店里唯一一套咖啡壶。 售货员似乎很意外有人对这东西感兴趣。 上下打量了一番陈颈生和江雪，看两人穿着体面，才觉得他们买得起。 “这是南方来的货，您瞧瞧这花纹多好看。” 平日里，百货商店的售货员从不会主动推销。 但这个售货员自己也喜欢这套咖啡壶，就多说了几句。 江雪仔细端详了一番，也很满意：“开票吧。” 咖啡壶的包装很讲究，是个木盒子。 付完钱取了货，陈颈生立刻伸手要帮忙拿，江雪拍开他的手。 “你那一只半胳膊的，歇着吧，别把我东西摔了。” 陈颈生想说没必要，他一只手拎个盒子不成问题。 但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确实是喜欢这东西，便没再争辩。 只问：“你喜欢喝咖啡？” 咖啡在乡下可不好找，几乎见不到。 “还行。” 上辈子工作忙的时候，她听人说咖啡能提神，就让朋友带了罐。 结果喝完反而更困，她还不信邪，连着喝了五罐，困意才慢慢消退。 后来，咖啡才渐渐对她起了提神的作用。 多年后她才知道，咖啡提神这事儿不是对所有人都管用。 像她这种喝完更困的，其实是对咖啡过敏。 而后来咖啡能起作用，全靠她死磕到底，硬生生克服了过敏。 回过神来，江雪跟陈颈生解释：“这是打算送给棉纺厂的康厂长，他夫人肯定喜欢。” “他夫人？”陈颈生更迷糊了。 他知道江雪的包子铺租了棉纺厂的地方。 过节送礼很正常，但送礼不该挑康厂长喜欢的东西吗？ 看着陈颈生一脸懵懂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搞理工科的男人压根不会往深里想。 见周围没人，两人一边往回走，江雪一边解释。 “我打听过了，这个康厂长没啥特别爱好，就是宠老婆。” “他夫人可不是一般人，是邻县有名的资本家小姐，还留过洋。” “前几年形势紧，她不敢张扬，现在政策松了，有些喜好自然就能显露出来，这套咖啡壶她肯定喜欢。” “送礼讲究投其所好，康厂长自己没什么爱好，就疼老婆，我只能从他夫人这儿下手了。” 陈颈生这下明白了。 要是有人找他帮忙，他未必会答应。 但要是有人能哄得江雪开心，他怕是连原则都守不住。 江雪就是他的原则，是他的底线。 见他懂了，江雪浅浅一笑。 这些手段，有人觉得是投机取巧，也有人说是人情世故。 跟退休领导聊天，得多提他们的过往。 跟生意伙伴打交道，要多聊他们的成就。 跟中年父母交流，不妨多夸夸他们的孩子。 陈颈生为人正直，在专业领域无可替代。 她不是想让他钻研这些弯弯绕绕，但多了解一些，总归没坏处。 转眼就到了李建结婚的日子，江雪和陈颈生一同去参加婚礼。 也是这几天她才知道，李建的父亲是县委常委。 难怪上辈子，他一个小小的蔬菜站站长，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 自古讲究士农工商，商人的财富需要代代积累。 而官扬需要人脉传承，这就是所谓的家世。 李建的未婚妻也在行政单位工作，是安城县法院的法官。 这女子比李建小一岁，在安城法院小有名气。 她办案行事果断、公正廉洁，解决了许多复杂案件，深受百姓爱戴。 也正因如此，她的感情之路颇为坎坷，二十四五岁还未出嫁，在当时的标准下已算大龄剩女。 李建的父亲与女子的父亲也是同事，李爸有意撮合。 但又担心儿子不满意，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体贴的女子呢？谁都想娶个贤妻良母。 没想到跟儿子一提，他竟答应了，这倒是出乎李爸对儿子口味的预料。 李父高兴地与同事商议，作为男方家自然更主动。 两家人一碰面便一拍即合，婚事很快定了下来。 “新郎官，恭喜啊！”江雪见到李建时真心祝贺，并送上礼物。 “哈哈哈，同喜同喜。”李建今天穿着崭新的中山装，胸前别着大红花。 满面春风，洋溢着喜事临门的精气神。 江雪也见到了他的妻子，确实看上去不温柔，但非常漂亮。 她是鹅蛋脸，五官立体。 或许是职业使然，眼神里透着一股正气与锐利。 穿着红色婚纱，显得英姿飒爽。 江雪真心喜欢这种类型的女性。 在婚礼上，她还遇到了一些熟人，比如市扬监管局的冯副局长。 李建调去市扬监管局后，冯副局长成了他的直接上司。 无论靠的是李爸的关系，还是李建自己的人脉，他来参加婚礼都在情理之中。 也是在今天的婚礼上，江雪得知冯副局长升职了。 原局长调走，冯副局长即将接任。 只是临近春节，调令要等过完年才正式公布。 李建说起这消息时，毫不避讳地表示自己调去市扬监管局是冯局长一手安排的。 这显然没把江雪当陌人。 第156章 呵，活该 冯局长对江雪印象也不错，吃饭时特意把她留在了自己那一桌。 席间，面对安城县的一众官员，冯局长当着众人的面对江雪给予肯定。 “好好干，给咱们安城的私营企业树个标杆，我对你期望很高。” 西洋食品公司，是安城县首个以个人名义创办的公司。 冯局长有意扶持，既为提升自己的政绩，也在为江雪和她的公司铺路。 在扬的都是官扬老油条，食品厂与个体商户竞争的事早已传开。 如今见了江雪本人，再加上冯局长的肯定，都对她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与此同时。 冬日的午后总是格外静谧。 今天是周末，康勇难得能享受这闲暇时光。 年终结账在即，棉纺厂的业绩虽比服装厂等其他一些厂子稍好。 却也只是勉强维持体面，再这么下去，很可能走入死胡同。 最近大小会议不断，如今刚过五十岁，早已不复年轻时的精力。 唯有回到家，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 见妻子在窗边摆弄一套器具，沐浴在阳光里，岁月静好的模样，康勇也走了过去。 “这东西真有那么好？这杯子没几口就喝完了，刚碰到嘴唇就得再倒。” 乔岚瞥了他一眼，嗔怪道：“你个粗人懂什么？这是咖啡壶，用来煮咖啡的，看，这是咖啡杯。” 她一样样拿给他看，指着花纹：“你看这花纹多漂亮，描金的边也好看，以前家里有一套，是朋友从香港带回来的，后来全被砸了。” 乔岚说起往事，语气里带着些怅然，很快又打起精神。 “你等着，我还有些咖啡豆，跟你说，咖啡得现磨才香，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康勇看着年过半百的妻子，兴奋得像个小姑娘，自己也来了兴致。 等着她细细磨好咖啡豆，用咖啡机煮了一壶，倒了两杯。 康勇大手一握就想牛饮，又被妻子皱眉制止。 “哪有你这么喝的？得像这样端着，先闻闻，香不香？” 乔岚端着精致的咖啡杯，轻轻啜饮一口，闭眼享受。 康勇站在一旁看着妻子，天知道，他第一次见她时，她就是这副大家闺秀的做派，精致、矜持、漂亮！ 仿佛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那一眼，便在他心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那些年风雨飘摇，面对各方压力，骄傲的公主不得不低头，褪去华羽。 尤其是看到他身陷困境、自己多次想过轻生时…… 他太久没见过她这副模样了。 他学着她的样子，小口抿了一口，却被苦涩皱紧了眉头。 “呸，这跟草药汤有啥区别？” 乔岚立刻笑出声：“你个粗人，懂啥。” 她总爱叫康勇粗人，而康勇也觉得，相比乔岚，自己确实粗糙得很。 粗人不懂咖啡的妙处，便只看着妻子一口口啜饮，品着自己的苦涩，却见她眉眼舒展，享受万分。 “唉，难怪陈家铺子生意好，江老板是个看事通透、有大想法的人。”康勇抬头嘀咕道。 “就因为给你送了套杯子？我看她就是会奉承、会来事儿，净耍心眼。” 就因为送了套妻子喜欢的咖啡壶，便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乔岚却不这么看：“那叫聪明、会变通，做生意就得是这样的人，像你这种固执己见、守旧的，迟早得头疼。” 康勇连忙摆手：“咱不说这个了，在单位听够了，回家就饶了我吧。” 乔岚淡淡一笑：“你呀，别操心那么多，咱们这年纪，让年轻人去闯，这位江小姐，你能帮衬就多帮衬，跟这样的人交朋友，没坏处。” 康勇点点头，这次竟难得赞同妻子的看法。 “行，听你的。” 转眼就到了年底，农历腊月二十刚过，年味儿便浓了起来。 这些年大家日子过得节俭，反倒更看重春节。 辛苦干了一年，不管家境如何，都要在这几天吃好喝好穿好，热热闹闹过个年。 江雪则趁着各单位放假前，抓紧走访帮助过她的贵人。 从徐长平家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 早前下的雪，路中间化了些，但有些地方还是冰雪覆盖。 江雪推着自行车走出机械厂，就看见苏文茂从巷子里走出来。 他本就不高，此刻更是垂头丧气。 方才在徐长平家里，他们还聊到苏文茂，年底职工考评，该升职的升职，唯独他没转正。 像苏文茂这种连转正都没过的，肯定少不了徐长平在背后打压。 苏文茂这时候出现在机械厂，多半是想托关系走后门，但看样子结果不太理想。 江雪暗自痛快，转身回到了包子铺。 正好看见苏文松也从外面回来，便把这消息告诉了他。 苏文松冷笑一声，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呵，活该！” 苏文茂的落魄，对他而言真是大快人心。 “老板，你都不知道他们当初咋搞我的，逼我承认是自愿让苏文茂顶我的岗位。” “我不签字，他们就联合街道办伪造材料，硬把苏文茂塞进去，那时候我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那段日子是苏文松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比在乡下插队还难熬。 第157章 之前说的那事就算了 听她这么说，苏文松也笑了：“遇见江老板是我的福气，让苏文茂在机械厂当一辈子学徒工去吧。” “嗯，确实。” 苏文茂确实受不了了。 不用等一辈子，考评结果一出来，他是唯一一个没转正的学徒工。 周围同事异样的眼光，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知道自己工作不积极，同事们对他有看法，但那又怎样？ 进了机械厂就等于捧上了铁饭碗。 他本以为只要跟着混，总能转正，别人看不惯就看不惯。 没想到真到了转正的时候，名单里偏偏没有他。 同事们的嘲讽和鄙夷，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这几天他请了假，四处托关系想转正，却处处碰壁。 他想不明白，机械厂从没出现过学徒工不转正的情况，怎么就轮到了他。 回到家，苏妈还在等好消息，见他回来赶紧迎上去。 “咋样了？答应让你转正没？” 苏文茂直接把手里东西塞给苏妈。 礼物都没送出去，结果还用问？ 这几天苏大壮也愁得不行，在家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苏妈还是追着问：“到底为啥不给你转正？不转正总得有个理由吧？你都实习这么久了，谁家年底不转正？” 苏文茂抿着嘴：“他们说我学徒期表现不好，我咋不好了？别人干啥我干啥。我看就是针对我。” 要是以前没被针对过，苏妈或许会信，但现在礼物被拒…… “这事儿先别急，应该是你分量不够，让你爸去跑跑，咱多带点东西，说不定就是礼没送到位，诚意不够。”说完她就去找丈夫商量。 苏大壮也想不明白，他们顶替的是本该属于苏文松的岗位。 再说苏文松是下乡知青，那名额本就是板上钉钉的铁饭碗。 要说儿子没能力转正，他不信，厂里混日子的人多了去了，儿子不比他们差。 他摁灭烟蒂，皱眉道：“明天再买两瓶酒，我去问问。” 听父亲要出面，苏文茂立刻来了精神：“爸，你跟他们好好说说，让我当个一级工，翠翠说了，我要是成了一级工，她就去跟她爸妈说同意我们结婚，翠翠还等着我回信呢。” 苏大壮眉头皱得更紧，满脸烦躁：“翠翠翠翠，你特么咋就知道翠翠？你要真在乎，当初就该好好干活！工作都到你手里了，还让我操什么心？”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苏大壮了，革委会那会儿再风光，现在也落魄了。 以前的关系户大多被‘查成分’处理了，他是拼了老命才保住现在的工作。 在单位说话根本没人听，看人脸色是常事。 眼看快五十岁了，他实在不喜欢去求人脸，看人脸色。 苏文茂被骂了一整天，心里憋着火，忍不住反驳。 “我咋不好好干活了？明摆着就针对我啊！你们要是看不顺眼，我不干了总行吧？” “当初爷爷都都瞧不上那破班组，我整天看人脸色当孙子，这活，谁爱干谁干去！” “不干了？你不干喝西北风去？你以为你爹还能养着两个吃白饭的？" 苏大壮看着和苏文松差不多年纪，却还像个不懂事孩子的儿子，又想到苏文松如今的境况，心里更添失望。 苏大壮看着跟苏文松差不多年纪，却还这么差的儿子。 又想到苏文松如今的境况，心里更是失望透顶。 苏文茂哀求道：“爸，你快想想办法，把苏文松那个铺子抢过来！” “要是拿下那店，我有活干，妈和翠翠也能一起干，不用去那破地方上班，自己开个‘苏氏包子铺’当老板，日子多美……” 他眼里闪着精光，憧憬着美好未来。 这时，门外传来喊声：“嫂子在家吗？” 苏文茂一看来人，眼睛亮得更厉害：“是翠翠的二姨！妈，肯定是翠翠催着让她二姨来商量婚事了！妈，我这身衣服还行不？要不要换件新的？” 来人正是当初给苏文茂和翠翠说媒的，也是翠翠的远房二姨。 苏妈连忙起身迎客：“唉，他二姨，这大冷天咋有空过来？快进屋坐！” “不了。”翠翠二姨站在门口，扫了眼苏妈。 又瞥了眼她身后傻乐的苏文茂，立刻移开视线。 “我来就是想说，之前说的那事就算了，两家都没诚意，就别耽误彼此时间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苏妈急了，赶紧拦住：“哎哟，他二姨，这啥意思啊？俩孩子之前不是处得挺好吗？” 翠翠二姨嗤笑一声：“处得好？谁处得好？别胡说八道了！翠翠就是在我那儿碰巧见了苏文茂一面，啥都没定。” “现在翠翠跟砖厂的小刘处上了，人家家里还给她找了份工作，俩人以后在砖厂一块儿上班……”她嘲讽地看了这家人一眼，扭着肥腰走了。 “这是攀上高枝了？真是个嫌贫爱富的贱蹄子……”苏妈低声咒骂。 转头却见苏文茂顺着门框滑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地盯着院门，像丢了魂儿。 “文茂！文茂！你咋了？别吓妈啊……” 与此同时，陈家。 “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割年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陈妈规划着过年每天的日程，今天是腊月二十七。 她打算把壮壮念叨了一年的两只公鸡杀了。 之前江雪想直接从店里买几只鸡带回家。 陈妈却不同意，说过年就得自己杀鸡才有年味。 经历过后世的江雪，本就怀念这个年代的春节。 听陈妈这么说，便不再坚持买鸡。 不仅如此，当天还特意没去管理，在家跟着忙活。 陈妈烧了一大锅热水，江雪和小壮壮联手抓鸡。 本来陈妈前一天就把鸡关进了笼子。 可一心想着杀鸡的小壮壮，早上起来不小心把鸡放跑了。 大白天抓鸡可不是件容易事。 “壮壮，你堵那边！鸡要是往那边跑，就往你小婶婶这边赶……” 江雪指挥着，自己悄悄靠近大公鸡。 第158章 抓公鸡 “小婶婶，你也太笨了！刚才都抓住它翅膀了，咋还让它跑了？” “呃......我不是故意的，它啄我，我一害怕……” “小婶婶别怕，我保护你！你去那边堵着，我来抓！” 陈妈、陈爸和陈颈生三人看着一老一少在院子里追鸡，笑得前仰后合。 陈妈偷偷瞥了眼站在身边的小儿子，他眼里含着笑，目光几乎黏在儿媳身上。 原本只觉得这儿媳和儿子‘适配’，却没想到两人感情这么好。 这让她彻底放了心，儿媳能干，给全家带来了好日子。 要是儿子还对人家冷冰冰的，她心里该多愧疚。 “颈颈，别光看着，去帮你媳妇。” 陈颈生其实还想多看一会儿，难得见媳妇这么活泼的一面。 但对上母亲严肃的眼神，只好加入抓鸡大军。 “老公，你不用动手，去那边堵着就行，我这次肯定能抓住……” 江雪锁定目标，猛地扑过去。 眼看就要成功，公鸡却扑棱着翅膀飞开了。 “啊啊啊……你还会飞？不讲武德！” 江雪收不住冲劲，眼看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腰间突然多了只手臂，将她稳稳扶住。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玩够了？好了，去歇着，我来。” 江雪还想再试，却见小壮壮捂着嘴偷笑。 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陈颈生怀里，旁边还站着陈爸陈妈，顿时脸颊发烫。 “那......就交给你了。”她从陈颈生怀里退出来，整理了下衣服。 陈颈生对她笑了笑，又朝小壮壮招手：“来，帮小叔叔堵着。” 小壮壮立刻来了精神，冲过去赶鸡。 公鸡往陈颈生那边跑，他猛地出手。 利落地攥住了鸡脖子，任凭公鸡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哇，小叔好厉害啊！”小壮壮兴奋地拍手大喊。 陈颈生转头看向江雪，挑眉一笑。 江雪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男人果然至死是少年。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她竖起了大拇指。 杀鸡的活儿也由陈颈生包揽。 经过十几天的休养和灵泉水的滋养，他受伤的手臂已完全恢复。 肌肉结实，动作依旧干脆利落。 刀起刀落间，引得小壮壮连连惊叹。 拔毛、剖洗则由陈爸陈妈负责，江雪想帮忙却插不上手。 院子里正热闹着时，陈颈生的三姑端着个盖着白纱布的篮子进来。 一进院子看见众人，尤其是江雪和陈颈生，笑着打招呼。 “都在家呢！二嫂子，我蒸了些年糕，拿过来给你们尝尝，纯糯米面的，还放了不少红枣。” 陈妈连忙瞅了瞅陈颈生：“快去迎迎你三姑。” 江雪上前从三姑手里接过篮子：“谢谢三姑。” “嗨，都是自家人，谢啥，要不是颈颈媳妇，我们今年哪能吃上这年糕。” “小吴去年冬天给了我一百块钱，让好好置办年货，这年头谁家能拿出一百块钱办年货？” “还不是因为两口子在颈颈媳妇那儿干活，手头宽裕了，也跟着沾光。” 三姑满脸真切的欢喜，语气里全是称赞。 三姑不像其他多子女家庭，只有小吴一个儿子，养老全指望他。 以前总担心老了给儿子添麻烦，现在好了，儿子儿媳有了工作。 她和老伴身体还硬朗，能种地养猪，手里有钱，还有啥可愁的？ 她慈祥的看着江雪：“你们先尝尝这年糕，要是爱吃就跟三姑说，我再给你们蒸，你妈知道我蒸年糕最拿手了，不像你妈，每次蒸年糕都蒸不熟。” 被打趣的陈妈忍不住笑骂：“看你，夸自己还不够，怎么还损起人来？” “我哪说错了？哪次你蒸年糕不喊我来盯着？自从陈萧媳妇来了，才不用我操心。今年孩子们忙，你别自己蒸了，缺多少跟我说。” 陈妈故意逗她：“你能供应得上年糕？可别累着，耽误了过年。” 三姑大手一挥：“瞧你说的，看不起谁呢？” 最近颈颈媳妇没少往她家送熟食，蒸两锅年糕算啥？她还觉得不够呢。 江雪掀开白布看了眼，切成条的黏年糕是糯米粉蒸的，白白亮亮，看着就诱人。 但她还是问三姑：“姑，您蒸高粱面的了吗？我想吃那个。” 这年头日子苦，尤其北方，三姑能蒸黏年糕已是奢侈。 本地年糕多用高粱、糜子面做。 江雪还记得前几年流行的大耳矮高粱，产量高、黏性大，掺上玉米面磨粉蒸糕，黄澄澄的，又黏又香。 后来日子好了，人们只用糜子、糯米粉做糕，那种高粱也不种了，她还挺想念那味道。 三姑一拍大腿：“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一锅高粱面的呢。想吃就跟我来，刚蒸好的。” 江雪痛快答应：“好，等我把这篮子收拾好就跟您去拿。” 她看了眼陈颈生，乐呵呵地收拾好篮子，然后拎着自家的篮子准备跟三姑走。 陈颈生也想跟着，又有点不好意思。 村里夫妻一起出门总被人打趣，只好不舍看着媳妇离开。 陈妈看着小儿子那模样，眼底含笑：“去，把水盆换了。” 陈颈生这才收回目光。 三姑家离陈家不远，当初爷爷把房子安排得近，陈颈生父亲和两个兄弟都住得近。 三姑夫、三姑和小吴两人住一个院子，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玻璃窗擦得锃亮，奶奶总说三姑是个利落人。 三姑怀小吴时伤了身子，艰难生下这个儿子后就再没怀过。 虽说那时提倡人多力量大，但人真多了，力量大不大另说，麻烦是真的。 厨房摆着蒸好的年糕，三姑递给江雪几块高粱面的，还想拉她进屋说话。 江雪没打算久留，收拾完还得给陈妈炖鸡。 三姑知道江雪厨艺一般，也不硬留，送她到大门外，正好撞见陈文媳妇马素云。 马素云瞟了眼江雪的篮子，隐约闻到香味，笑着打趣：“四弟妹，从三姑家拿啥好吃的了？三姑也给我留点呗？” 第159章 发工资 “年糕？算了，我不爱吃。”马素云撇嘴，“等三姑做了别的好吃的再说吧，不过我可不一定有空来。” 三姑假装没听出话里的酸意，依旧热情：“这有啥，你天天来我家，看见啥想吃的就拿。” “三姑真是大方，家里有个人挣钱就是不一样。” 三姑哈哈笑了两声，又闲聊了几句。 江雪和马素云不熟，也懒得深交，客气几句便拎着篮子回家了。 两只大公鸡已经收拾干净，江雪开始炖蘑菇鸡。 陈颈生帮着烧火，她专注炖菜，很快，香喷喷的蘑菇炖鸡就在锅里咕嘟起来，香味飘满院子。 奇怪的是，邻居家天天做熟菜，肉香浓郁，但闻着总不如自家锅里的香。 腊月二十七是大集，炖上肉后，陈妈看着锅，催陈颈生带江雪和小壮壮去买鞭炮。 快过年了，厂子里早开始卖鞭炮，但要真有年味，还得去大集的鞭炮区，成车的鞭炮堆着，摊主为了揽生意，还会放几挂证明质量。 噼里啪啦的，整个鞭炮市扬断断续续响着，热闹极了。 陈颈生把江雪和小壮壮护在身后，挨家摊位看。 买了一堆鞭炮和两摞双响炮，这才心满意足地带他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陈颈生看着江雪亮晶晶的眼睛，问：“媳妇，你今天高兴吗？” “呵，高兴，咋不高兴，我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江雪毫不犹豫点头。 也很久没经历过这么热闹温暖的年了，大概是两辈子那么久。 小壮壮攥着一挂小鞭炮，生怕被落下，也蹦着喊：“叔叔，我也高兴！回家我要放小红炮，你陪我玩不？婶婶，你怕放鞭炮不？怕的话我保护你！” 陈颈生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呵，就你这小不点，咱可不用你保护。” 第二天腊月二十八，铺子只做了半天生意，过了午饭便歇业准备过年。 江雪把包子铺和熟菜坊的员工都叫到一起，要发这个月的工资、奖金和过节福利。 大家早有耳闻，个个喜滋滋地盼着。 尤其是新来的员工，这是他们头一回靠自己挣工钱。 以前帮家里种菜卖菜也能换钱，但那是家里的收入，今天可是实打实落进自己名下的钱。 “人都到齐了吗？” 江雪抱着一摞红包走过来，扫了眼在扬的人，见一个不差，便清了清嗓子。 “感谢大家今年的辛苦，希望明年陈记包子铺和西洋食品能更上一层楼，现在开始发钱！” 侯小宝第一个激动地鼓起掌，众人在笑声和掌声中听着江雪念名字。 先是新来的员工：“孙良栋！” “到！” 孙良栋挺得笔直，嗓门洪亮，逗得大家又是一阵笑。 江雪也笑了：“别这么紧张，这个月你加班准备熟菜，保证了订单完成，功劳不小，这是二十天的工资20块，加班费18块5，奖金10块，过节费10块，总共 58块5，点一下。” 孙良栋先是一愣，接着难以置信地狂喜。 看看周围的人，才在江雪的示意下接过钱。 不光是他，同来的几个年轻人也一脸震惊。 当初说好了试用期一个月30块，转正40块，表现好有奖金。 这些天为了村长那句“给村里长脸”，他们没日没夜地加班，本以为是为了面子，没想到真有加班费，表现好真能拿奖金！ 不到一个月挣了五十多，想想回家把钱往父母面前一放，他们会是什么表情，几人心里都乐开了花。 江雪也替他们高兴，这批订单量大，新来的几个不喊苦不喊累，还是村长挑的识字青年，学机器操作特别快，这钱拿得理所当然。 “陈玉凤，工资20......总共59块2。” “陈卫东，工资20......总共57块 8。” 新员工发完，轮到包子铺的老员工：蔡军、孙奶奶、周红梅、张桂兰、陈丽华、陈春花。 大家工种相近，工资40块，奖金10块，过节费10块，每人总共60块，快赶上普通工厂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 陈丽华喜滋滋地接过红包：“谢谢四婶！” 转头就跑到周红梅身边，咯咯地数钱。 周红梅笑她是小财迷，陈立华压低声音：“我妈说把我挣的钱攒着当嫁妆，现在都攒一百多了！” 陈春花从江雪手里接过红包，坐回座位时咧着嘴跟旁边的马英子嘀咕。 “咱们老板真大方，又是奖金又是过节费，上个月我拿钱回家，我男人对我可好了，这个月比上个月多拿20，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跟我咋呼！” 马英子点头：“啥时候都得自己硬气起来，不是有句话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 “就是就是，不过你家老庞肯定不敢，你们俩干一样的活儿，我看你还有加班费，这个月肯定比我多挣至少20。” 马英子笑了笑没接话。 很快轮到马英子、庞永利和侯小宝。 “庞大哥，这是你的，工资40，加班费23，奖金30，过节费10，点一下。” “马大姐，你也是，工资40，加班费23，奖金30，过节费10。” 侯小宝的工资奖金和他们一样，还多了份守夜补贴。 这段时间熟菜订单多，小院里的人几乎连轴转，尤其是马英子和庞永利夫妻俩，几乎吃住在那儿。 他们从熟菜坊开张就跟着干，算是元老了，江雪给准备了大红包。 侯小宝是巡夜结束后加入的，原材料搬运几乎全落他头上，天不亮就去拉货，打包好的成品运输也归他。 大冷天在外面跑不是轻松活儿，他却从没喊过苦累，回来也不歇着，跟着夫妻俩一起干。 最重要的是，他摆弄设备特别有天赋，机器操作得最顺溜。 听着这几人的工资数，不少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但大家都知道小院最近有多忙，没人不服气。 最后是店里的管理层和跑外勤的：陈萧和璃沅沅各拿100块。 跑业务的陈武带提成共113块，孙丙楠108块，贾梁124块，苏文松拿得最多，总共145块。 最后每人还领了三斤熟菜当过节福利。 第160章 弟弟江凛来访 马英子见有人已经往厨房去了，喊了声还在愣神的陈春花。 “春花，走啊，一起摘菜去，难不成还想躲着不成？” “哦，来了……”陈春花回过神，跟着进了厨房。 看着前面的马英子，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本以为她就比自己多挣10块，说20是为了让她高兴，没想到马英子竟比她多挣了40多！ 她男人一个月工资还不到40块，人家单靠一份工资就抵得上他俩的收入总和。 江雪正准备去厨房看看，侯小宝却凑了过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过年打算在哪儿过？” 侯小宝家里人知道他在包子铺上班后找过他一次，好像是他大哥家孩子要交学费，想跟他借钱。 侯小宝拿房子当借口拒绝了，学费他可以给，但得先把房子还给他。 当初大哥就是以他‘学习不好’为由把他赶出去，占了他的房子。 现在他出息了，要是还认他这个弟弟，就该把房子还回来。 大哥没想到他会要房，骂骂咧咧地走了。 钱没借到，房子自然也没打算还。 侯小宝看了看贾梁：“梁哥还邀我去他家过年呢，但我想着铺子歇业期间也不能没人照看，就打算在铺子里过节，去梁哥家吃顿团圆饭，贾婶现在对我们可好了，我要是不去，她该不高兴了。” 江雪点点头，听他有安排就放心了。 侯小宝挠了挠头：“老板，我这次跑业务是唯一一个空手回来的，您是不是对我失望了？回来后我想了很多，可能是我形象不行，打算过完年再试试，多跑几家客户，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原来问题在这儿，确实，出去跑业务的人里，只有侯小宝没谈成单子。 那阵子大家都愁眉不展，小院又越来越忙。 他没时间琢磨这些，看来心里还是在意的。 江雪不置可否，反而问：“你对现在的工资不满意？” 侯小宝立刻摇头如拨浪鼓，声音都高了些：“当然满意！” 这个月他总共拿了118块，是继苏文松和贾梁之后拿得最多的。 相当于普通工人三个多月的工资，还有什么不满足？ 他做梦都没想过能挣这么干净的钱。 说完，他领会到江雪问话的用意，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觉得没完成您交代的任务，辜负了您的信任。” 被派去跑业务，结果转了一圈没谈成一笔。 江雪微微笑了：“怎么没做好？这段时间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表现很出色，只是有些事你不擅长罢了。” “咱公司里，不可能每个人都样样精通，我也有短板，侯小宝，你没必要妄自菲薄，也不用总盯着自己的不足。” “过完年，你就专注做自己擅长的事，把本职工作做好，就是优秀的员工。” “老板……我真的不用再去跑业务了？”侯小宝眼睛一亮。 说实话，他对那差事有点打怵，但看别人都去了，觉得自己不去会让老板失望。 “不用，过完年会有调整，以后专门安排两个人跑业务。” 侯小宝长长舒了口气：“老板，您交代的事我肯定干好！” 这时陈丽华跑过来：“四婶，外面有人找您。” 江雪拍拍侯小宝的肩膀，示意他去干活，然后走了出去。 包子铺下午已经挂了歇业牌，这时候来找的，肯定是认识的人。 一出门，就看见江凛站在台阶下。 江凛见到江雪，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两眼，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哇，二姐，你真成大老板了？这衣服穿得真好看，也难怪大姐生气，你本来就比她好看，现在成了大老板，穿得又好，她见了你肯定气死。” 江雪对江凛的感觉，和江家其他人不同。 这个弟弟心思单纯，以前也被家里当枪使。 他今天能找到这儿，多半是领了任务来的。 “你怎么找来的？”她招手让他进铺子，外面挺冷。 江凛之前还有点发怵，虽然妈和大姐说了些话，但他不太信二姐能有多大本事。 刚才来陈记包子铺找江雪时，心里还七上八下。 现在见了人，那点顾虑全没了，嘿嘿笑道：“这不快过年了嘛，妈说你在城里开了铺子，让我过来拿点现成的熟食过年，二姐，我看这是包子铺，也卖熟食啊？” 江雪看他那理所当然的样子，意识到在他眼里，妈让他来拿东西天经地义。 不由得无奈按了按额头，真有点想测试他的智商。 当然，或许在这个傻弟弟心里，知道家里一直是她在付出，过去二十年也确实如此。 “江凛，我现在嫁人了，要是有一天你娶了媳妇，她家一声不吭要三百块彩礼，看你有钱了又三番五次来要，你怎么想？” 江凛琢磨了一下，脸色严肃起来：“我咋会娶那种败家媳妇？就算娶了，要是光顾着娘家不顾自己家，那日子也没法过……” 他突然明白了江雪的话，尴尬地挠挠头，“呃......可大姐说，爸妈生养了你，现在你有本事了，孝敬他们是应该的。” “大姐还在家呢？” 江凛点头：“嗯，她今早回的家，我来的时候她还没走。” 这就说得通了，江凛为啥突然上门。 “那大姐肯定带了不少东西孝敬爸妈吧？听说她男人做生意了，卖菜也没少挣钱。” “我没见她带啥东西，就听她让妈去割肉，中午吃饭。” “当时她光挑肉吃，我手慢了都抢不着。”江凛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妈没说啥？”江凛是爸妈的宝贝儿子，就算大姐受宠，也比不过他。 “妈说了，可大姐不听，说她怀孕了，得吃好点。” 江雪没再追问，领着他去拿熟食：“按理说我不该给你拿，第一，从婆家拿东西回娘家，说出去不好听。” “第二，要是大姐空着手回去，我却拿东西，那不是显得她不好？但你正长身体，得吃好点，我记得你最爱吃鸡，拿这只熏鸡回去吃吧。” 第161章 难道真有情况？ 江雪又给他包了些猪肝和灌肠子，总共一斤多。 江凛笑开了花：“二姐对我最好了，大姐总欺负我，就你护着我。” 说着，他像突然想起什么，警惕地环顾四周，“你给我这些东西，姐夫不会生气吧？” 江雪没回答，反而问：“饿不饿？今天铺子关得早，还剩些没卖完的肉包子，给你拿几个吃？你去那边等着。” 江凛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年纪，一顿饭能吃垮老子，就算刚吃过饭也能再塞两个包子。 何况这年头日子紧巴，江家只有过节才能吃上白面。 眼看快到饭点，一提肉包子，他肚子就咕咕叫了。 江雪递给他一盘肉包子，江凛坐在桌边就吃了起来。 每个肉包子他三口就下肚，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慢点吃，别噎着。”江雪给他倒了杯水。 江凛费了点劲才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姐，这肉包子可真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不够我再给你拿。”江雪说道。 江凛又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狼吞虎咽地吃着肉包子。 这时，陈颈生从外面进来了。 江雪之前和他打过招呼，邀请他晚上一起吃饭。 陈颈生这几天一直陪着江雪跑各个铺子，和大家都熟。 看到江雪坐在窗边，他径直走了过去。 江凛刚咬了一大口肉包子，抬头看见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瞬间僵住了。 他瞥了眼旁边的熟食锅，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椅子因动作太急发出‘哐当’一声。 他赶紧扶稳椅子，挺直身子：“哥……姐夫……”他嘴里还含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着。 又赶紧把包子咽下去，接着说：“我这是跟二姐要的，馋这口了……” 陈颈生淡淡地点点头：“你二姐给你的，你拿着就是。” 这是江雪的家人，就算她在那个家里不受待见，若她放不下这份亲情，他会尊重她的意愿。 但要是江妈那样的人来欺负他媳妇，他肯定不会客气。 陈颈生也知道江雪对这个弟弟态度不同。 之前回娘家时见过，这个江凛看起来确实有点缺心眼。 他暗自琢磨，这么聪明的媳妇怎么会有个傻弟弟。 见江凛在自己面前很不自在，陈颈生跟江雪说他去找陈武，便离开了。 陈颈生走后，江凛小声问：“姐，姐夫没生气吧？” 江雪又递给他一个包子：“快吃，吃完早点回去，天擦黑就不好走了。” 江凛没再追问，迅速把盘子里的包子一扫而空，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临走前，他还是有些担心地问：“姐，我真拿走了啊，没事吧？” “快走吧，路上小心。” 江凛嘿嘿一笑，跨上自行车，猫着腰猛蹬踏板，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上辈子江家不停索取，可当李泽瑞背叛她时，只有这个缺心眼的弟弟固执地想为她出头，尽管那时她早已不在意。 直到江凛的身影看不见了，江雪才转身回了包子铺。 屋里的氛围完全不同了，大家一起动手，晚饭差不多准备好了，两大桌子摆满了菜。 没有男女分桌，大家随意落座，但都想挨着江雪坐。 最后，陈家的人加上她的好友璃沅沅坐在一桌。 璃丙楠为了撮合妹妹和蔡军，把蔡军拉到陈家那一桌，苏文松也坐了过去。 江雪、陈颈生、庞永利两口子、贾亮、侯小宝和陈春花坐另一桌。 五个新来的员工，三个女的坐在江雪这桌，两个男的去了陈家那桌。 吃饭的气氛格外热闹，江雪简单说了几句开扬白，就招呼大家敞开吃、敞开喝。 拿着工资又逢过节，这顿饭吃了整整两个小时。 大家互相敬酒、互道祝福，侯小宝还提起南方的卡拉OK，当扬给大家唱了首歌。 卡拉OK其实是有音乐伴奏的同时，在电视上同步播放有着提示的歌词，然后看着歌词边持麦克风唱歌。 江雪心想，明年有机会一定给他们弄个卡拉OK。 饭后，大家又把铺子收拾了一遍。 璃沅沅把江雪拉到一边，递给她一个小布包：“给你的新年礼物。” 看起来像是条围巾，大红色的，和她脖子上围的那条很像。 江雪道了谢，提醒她：“沅沅，以后别给我花钱了，留着打扮自己，早点找到如意郎君。” 璃沅沅俏皮地掐了她一下，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 江雪好奇地看着她，平时她们没少开这种玩笑，咋这次反应这么大？ 见她瞟了眼远处的蔡军，江雪心里犯嘀咕：难道真有情况？ 还没等江雪多问，璃沅沅就挥挥手：“先不说了，我跟三哥先走了，马上要回村了。” “好，路上小心。” 璃沅沅去叫璃丙楠，两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刚走到门口，身后有人喊他们：“丙楠……” 在后厨的蔡军听说璃沅沅和璃丙楠要走，赶紧跑出来。 慌慌张张的，砰的一声，正好撞上正要进厨房的陈丽华。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连道歉。 陈丽华手里只拿着半瓶醋，没受什么伤，摇摇头：“没事！” 见她真没事，蔡军又追了上去：“丙楠，走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璃丙楠看了眼妹妹，打趣地问他：“回家还得跟你汇报啊？” 蔡军也看了眼璃沅沅，但只瞥了一下就移开了视线。 “那……过完年我去你家给叔婶拜年。” “好啊，等你过来。”璃丙楠爽快地答应了。 “丽华，站这儿干嘛呢？”周红梅从厨房出来，看见陈丽华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包子铺外面发呆。 “把醋瓶放回去，咱们回家。” 陈丽华回过神，连连点头：“哦，马上。” 她走进厨房，又转身朝门外看了一眼。 “快点，你四婶她们还等着呢。”周红梅又催了她一句，然后去找江雪和张桂兰唠嗑。 过了一会，陈丽华出来了，大家一起往家走。 陈家七口人，加上五个从陈家村来的工人。 十二个人浩浩荡荡地走在安城县的街道上。 腊月末尾天气寒冷，此时整条街静悄悄的，但没人觉得冷。 “砰——”不远处响起了鞭炮声，新年要来了！ 另一边，江凛回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但家里还没睡。 今天又停电了，屋里点着油灯，昏暗的灯光摇曳着，却丝毫没影响江凛的心情。 他从自行车把手上取下熟食，哼着小曲走进屋。 人还没进去就喊：“妈，我回来了。” 没听到妈妈的声音，倒是传来大姐江悦萱的声音。 “怎么才回来？等你半天了。” 第162章 就一只熏鸡就把你收买了？ “还能为了啥？等你呢！”江悦萱没好气地回道，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袋子。 闻到若有似无的肉香，她才稍稍放松了些。 江凛环顾四周：“等我干嘛？你们不都吃完了吗？” 江悦萱懒得解释，伸手就去抢他手里的袋子：“行了，快把东西给我！这么晚了，你不知道我怀着孕吗？大晚上走路不安全！” 江凛赶紧把袋子举高，一脸困惑：“我回来晚跟大姐有啥关系？你想早点回家就走呗，我又没拦着，也没让你等我。” 江悦萱没抢到东西，瞪着他：“你以为我想等你？给我！这么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你有没有用？就不能多要点儿？” 江凛这才明白江悦萱想干嘛，把袋子举得更高了。 “这是二姐给我的，都是我爱吃的，大姐，你凭啥跟我抢？你嫌少，我还觉得够吃两顿呢。” “江凛！”抢不到东西，江悦萱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什么意思？别忘了是我让你去找江雪拿东西的！” 江凛点头：“你是让我拿了，还说二姐该孝敬爸妈，对吧？孝敬爸妈又不是孝敬你，我为啥要给你？” 抢不到东西，江悦萱委屈地看向江妈：“妈，你看他！” 江妈也为难，只好打圆扬：“江凛，给你大姐分点，她还怀着孕呢。” “不给！”江凛把东西攥得更紧，“她怀的是李家的孩子，想吃好的让她男人买去，凭啥抢我的？这都是二姐给我的！” 江妈也看清了袋子里的东西，确实都是小儿子爱吃的。 儿子爱吃猪肝，可猪肝贵，她一年到头都舍不得给儿子买。 还有熏鸡、灌肠，闻着就香，也难怪小儿子攥得紧。 她有多久没给小儿子买过这些了？ “悦萱，看着也没多少，要不你今晚住下，明天一起吃？” 江悦萱不肯：“妈，这事传出去像什么话？我空着手回去，婆家那老太婆和小姑子肯定背后嚼舌根，你忍心看你女儿被人欺负？” 她今天出门，就是被那两个小姑子气的。 李红梅嫁过去都半年了，还不安分。 今天回娘家不知道跟老太婆说了什么，老太婆居然又提换亲的事。 说她嫁过去半年就怀孕，可江家当初…… 江妈也知道李家老太婆和两个小姑子的性子，不想让女儿过年不痛快。 但也舍不得让儿子吃亏，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儿子这块肉更金贵些。 江悦萱看母亲犹豫，脸色更难看：“还不都是因为江雪那个小贱人！明知家里人多，就带这么点东西回来，还有你，就不能多要点？她的孝心就值这么点？” 江凛听大姐骂二姐，不高兴地皱起眉：“大姐，你自己从不往家拿东西孝敬爸妈，咋总挑二姐的刺？你是大姐，你的孝心又值多少钱？” “江凛！”江悦萱立刻炸了，“江雪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就一只熏鸡就把你收买了？” “她那么大的包子铺，就给你一只熏鸡，连分都不够分，分明是想挑拨我们兄妹关系！” 一想到江雪在包子铺里忙活，不管铺子是陈家的还是她自己的，江悦萱都嫉妒得眼红。 是陈家的又怎样？还不是她在抛头露面、显摆风光？ 前世她靠李泽瑞风光了一辈子，这辈子咋就落得连陈萧那莽夫都开始做生意了？让江雪那个小贱人又得意起来？ 江凛被她吼得缩了缩脖子，因着血缘关系带来的压迫感往后退了一步。 但仍不肯让步：“咋就挑拨了？我看是你想抢我的吃的，才破坏兄妹情分！你要是像二姐那样给我肉吃，我也记你的好啊！” 给他肉吃？李家过年也就勉强割两斤肉，还得留到除夕才吃，她上哪儿弄肉给他？ 知道弟弟一根筋，江悦萱耐着性子给他“讲道理”。 “你懂什么！她的包子铺那么大，陈记熟食全县都有名，这点东西算什么？在她那儿，要饭的都比这拿得多，她这是把你当要饭的呢！” “那大姐你也想当要饭的，跟我抢肉吃？”他反问。 “你……”江悦萱气得扬手想打他，“我是跟你抢吗？这是你要吃！你要真懂事，就该多要点！你就是傻！告诉你，她家的熟食、肉包子可好吃了，你就去一次才拿这么点，肯定连肉包子味儿都没闻着！” 她铁了心要让傻弟弟看清江雪的真面目，那小贱人根本不像看起来好说话，就是故意挑拨他们兄妹关系。 一听这话，江凛来劲了，咧开嘴露出大白牙，还特意对着江悦萱呵了口气。 “你干嘛？”江悦萱嫌弃地挥手。 “闻闻？肉包子味儿！”他往手心里哈了两口气，自己先深吸一口。 “不瞒你说，二姐家的肉包子是真好吃！她怕我回来饿，给了我好大一盘，我吃了10个？12个？”江凛歪着头想。 本来数着的，结果当时姐夫来了，一紧张就数乱了。 “算了，反正是吃了十几个，撑得我够呛！”他指着自己的喉咙，一脸得意。 听说他真吃了肉包子，还吃了那么多，江悦萱声音都尖了。 “12个肉包子？你有没有良心？爸妈都没吃着，你全塞自己嘴里了？就没想过带两个回来让他们尝尝？” 江凛理直气壮：“你只让我找二姐拿熟食，又没说拿肉包子。” 再说了，那都是姐夫家的东西，拿多了万一惹姐夫不高兴咋办？ 大姐就很少往家拿东西，总说怕惹丈夫不高兴。 她不光不往回拿，还总从家里往婆家拿。 “二姐就从不在家里拿东西去婆家。” “二姐最疼我了，从小就对我好，哪像大姐你，就知道欺负我。” “反正你都嫁人了，以后少回娘家晃荡吧，每次回来都挑我毛病。” “你看二姐，从不支使我干这干那，我辛苦一趟，你还嫌东嫌西……” 江凛心里犯嘀咕，在江悦萱气鼓鼓的注视下缩回自己房间。 当然，为了防止熟食被抢，他紧紧攥着那袋吃的一起回了屋。 第163章 在这儿神气什么？ “妈！你咋不管管他？听听他说了些啥！我可是他亲姐，他竟帮着那个小贱人！” “你小点声！”江妈赶紧出声，警惕地朝江凛房间看了眼，才瞪着她。 “胡说八道什么？你和你二姐不都是他亲姐吗？” 江悦萱不敢相信连母亲都不站在她这边了，这在以前从没有过。 她又惊又委屈，眼圈通红，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江妈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有些话还是得说：“江凛就你们两个姐姐，你们该帮衬的时候就得帮衬。” “他说得也没错，你都嫁出去了，哪能总从娘家拿东西去婆家？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当初给你找那么好的婆家你不要，非说李泽瑞能成大事，现在呢？你过得咋样？” “我看还不如你二妹！人家天天吃好喝好，你倒好，想吃口肉都得回娘家来要，这就是你说的好日子？我看那李泽瑞也没什么大本事！” 这话戳中了江悦萱的痛处，她眼神怨毒又发红。 脱口而出：“李泽瑞就是有本事！陈颈生再好又怎么样？那就是个冷血动物，不光冷血，还是个伪君子，背后一套当面一套！” “妈你等着瞧，要不了多久，李泽瑞肯定能超过陈家！” “再说陈颈生，在外面混了那么多年，谁知道有没有相好的？” “他跟江雪看着亲热，怎么没见她怀孕？指不定就是等着给人养私生子呢！”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就等着母亲看清陈颈生那冷血模样。 看清他怎么对江雪，等着看江雪的好日子到头。 可她咋都没想到，母亲居然也变得这么现实，眼看那小贱人过得好，居然…… 江悦萱抹了把眼泪，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妈你等着，我肯定能比江雪过得好！等我挣了大钱，才不会像她这么抠搜，给你拿点肉都舍不得！我说了，江凛的彩礼钱我帮着出，你就等着吧，到时候可别后悔……” 说完，江悦萱转身就往外走。 江妈这会儿倒有些后悔了，大女儿以前多顾家啊，哪像那个白眼狼，问她要几百块钱都不给。 “悦萱……”她喊了一声。 见江悦萱头也不回，连忙追了出去。 走了两步，她像是想起什么，冲进儿子房间。 在儿子不满的抱怨声中拿了一截灌肠，又追了出去。 江悦萱捏着那截灌肠，脸上满是嫌弃。 却又忍不住凑到鼻尖闻了闻，真香啊。 好像以前在哪闻过，是哪天路过陈记包子铺的时候吗？ 那天虽然没买熟食，但陈记包子铺卖熟食，满屋子都是肉香。 正想着，她看见远处一个模糊却熟悉的身影，赶紧把熟食放下。 “悦萱，咋这么晚才回来？我正准备去岳母家接你呢。”李泽瑞已经认出了江悦萱。 走过来时一眼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伸手想接。 “这啥？” 江悦萱若无其事地递过去：“妈看我今晚爱吃，让我把剩的带回家。” 她又瞥了他一眼，语气带了点炫耀，“要不是我妈疼我，知道我怀着孕辛苦，每次我回去都做我爱吃的。” 借着星光，李泽瑞大致看清了里面的东西，脸上满是感动。 “是，岳母最疼你了，你有空就多回娘家看看，家里也没什么事，多陪岳母说说话……” 江悦萱：“……” “李泽瑞，你还有没有良心？我怀的可是李家的孙子！让我妈伺候我算怎么回事？” 李泽瑞一脸无辜：“不是你总说岳母最疼你，在娘家待着舒服吗？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为我着想？真为我着想，你就该去跟你妈和你那两个妹妹说说！” “你妈拿了咱20块钱办年货，结果啥都没买，现在还得我们自己操持！” “她拿那钱干嘛去了？肯定都给你妹妹了！”若不是为了这事，她也不用回娘家。 泽瑞不解道：“妈买了年货的，不是让冬梅去割了两斤肉吗？” “两斤肉够干什么的？你给了她二十块钱，忘了？” 见李泽瑞又不说话了，最近总这样，一碰到问题就沉默，好像不说话就能解决一切。 这个李泽瑞，跟上辈子那个威风神权的李总一点都不像。 她甚至开始怀疑，上辈子是不是一扬梦，根本就没有那个李总。 “泽瑞，我不是计较那点钱，只是我们本来本钱就不多，你妈这么大年纪能花多少钱？” “红梅出嫁时我们给了那么多，她的彩礼钱还在你妈那儿存着，她又不是没钱！” “要二十块钱办年货，就该把东西买回来。” 李泽瑞还是沉默，江悦萱气得想踹他，最后只能换了个话题。 “说到底还是我们穷！要是像陈家那样开铺子做生意，谁还在乎这20块钱？给你妈两百都行！” “泽瑞，老话说得好，卖菜挣不了大钱，得想想别的营生，不然啥时候才能出头？” 她太想做生意挣大钱了，这样才能把江雪狠狠踩在脚下。 李泽瑞倒是认同她的想法，自从知道陈记包子铺是他小姨子的，他也去看过。 那么大的铺子，天天人来人往，一天挣的钱肯定不少。 可开铺子哪是说开就开的？ “我知道了，悦萱，我会想办法的。” 听到他的承诺，江悦萱这才满意了些。 两人进了院子，李红梅刚从厕所出来。 本来不想搭理他们，但眼尖的她一下就看到李泽瑞手里的东西。 “哥，这啥？给我带的吗？” 江悦萱冷笑一声：“大半夜的，你哥能给你带啥回来？” “这是我娘家给的东西，小姑，你连我娘家给的东西都眼馋？” 李红梅也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明白大哥确实不会大晚上去买熟食。 见李红梅无所谓，江悦萱总算松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小姑的心思，不过是想占便宜。 她偏不让小姑得逞，更不能让她占了上风，这才想到去陈记熟食铺。 特意从娘家带东西回来，就是要打李红梅的脸。 可谁能想到江凛这么没用，去一趟就拿回这么点东西，还被江雪收买了。 不过这点东西，也够气气小姑了。 谁知李红梅只顿了顿，就嗤笑一声：“带点东西有啥了不起？有本事自己开包子铺啊。” “当年要不是换了亲，说不定现在就是李氏包子铺了，在这儿神气什么？” 第164章 洗脸为啥要转圈啊？ 果然，江悦萱被戳中痛处，厉声喊道：“李泽瑞！你还管不管你妹妹？” 李泽瑞也觉得换亲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妹妹不该再提。 再说，当初本是江家老二想换亲，若江悦萱不答应换，或是直接退婚，说不定他至今还是单身。 “红梅，别胡说八道！” 但李红梅不肯罢休，她如今日子过得不顺心，全赖这个嫂子。 若不是这嫂子，她们指不定现在还过着滋润日子呢。 红梅现在也嫁人了，人人都说她想嫁城里人。 媒人是悦萱他们，说对方是个体户养了好多猪，吃喝不愁还没公婆伺候。 可嫁过去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除了丈夫老实，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她现在这光景，全是江悦萱造成的，怎能让她好过？ “我胡说？哥你想想，大庆山村就在咱们村旁边，江家是疼老大还是疼老二，随便问问就知道。” “都说江雪想嫁陈颈生才换的亲，我看是陈家看不上你！” “江雪上学时就被老师夸，要是她嫁给你，说不定咱们现在也过得好了！” “结果呢，怕嫁不出去，就拿没人要的江雪跟人换……” “够了！”李泽瑞平时好脾气爱调和，这次却发了火。 江悦萱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李泽瑞！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这事没完！” “你真以为你们李家多了不起？有点数没？” “要不是我，你连菜都卖不上，还得饿肚子呢，对吧？” “吵什么吵！”李妈从屋里出来，脸色严厉，“大半夜的嚎什么？不嫌丢人？都回屋去！” 她深深看了江悦萱一眼，语气淡漠，“别怪你小姑说那些话，要怪就怪自己没本事。” “你们是亲姐妹，你妹妹现在什么样，大家都清楚。” “不想被人说闲话，就好好过日子，等你过得比她们好，自然没人嚼舌根了。” “咱李家是穷，但泽瑞知道过日子，疼老婆护妹妹。” “不像有些人黑了心烂了肺，把二女儿嫁到那么远，对你有啥好处？” “你这当嫂子的，不如好好过日子、孝顺岳母，心思这么歹毒，也难怪陈家不要你……” 江悦萱气得七窍生烟，想反驳，李妈却已拉着女儿进了屋。 她满眼怒火地看向李泽瑞：“你也这么觉得？” 李泽瑞抓住她的胳膊：“外面冷，回屋说。” “李泽瑞！我现在怀着你李家的种，你就任由他们这么欺负我？”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换亲的事当初我就跟你说清楚了，江雪是什么人，她根本就看不上你！你看看陈颈生，哪点不比你强？” 她口不择言地吐出伤人的话，似是要掩盖心底的恐慌。 刹那间，江悦萱心里闪过一念头，前世李泽瑞的成就，似乎全是因江雪推动的。 但这念头很快被她压下，她和江雪一起长大，江雪哪敢违逆她？ 就算学习好又怎样？她找借口不让母亲给江雪交中学学费。 一个整天在家干活的人，能有什么出息？ 江雪，她再清楚不过。 李泽瑞一言不发地把她往屋里拽，江悦萱却觉得窒息。 “泽瑞，你不会真信了你妈和你妹的话吧？她们就是故意的！” “李红梅日子过不好是她没本事，故意挑拨我们关系，对她有什么好处？你不会真让她们离间我们吧？” 终于，李泽瑞开口：“没有，悦萱，是咱看错了男方，红梅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妈也是担心她女儿……” 屋内油灯昏黄，李泽瑞移开目光：“我去跟她们说说。” 没等江悦萱回应，他便出了屋。 可出去后，他并未去李妈和妹妹的房间，而是仰望星空，心绪翻涌。 他从没说过，这些天被江悦萱催着找生意，他去了两趟县城。 每次路过陈记包子铺，都忍不住多站一会儿。 他也偷偷打听过，陈记包子铺明面上是陈家的，实际管事的人却姓江。 李泽瑞从腰间摸出个小布包，拿出烟纸和烟丝，卷了支烟。 他知道自己穷，没陈家的本事。 越想越不明白，妻子放着陈家不嫁，为何偏偏选了他？ 起初他以为是她小姨想嫁陈家，才安排的换亲。 可如今看岳家待女儿的态度、姐妹间的相处，分明妻子才是受宠的那个。 他想不明白妻子为何执意嫁给他，或许是真的喜欢？ 可他又忍不住想，若当初娶的是她小姨，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李泽瑞出屋后，江悦萱靠在窗台上，透过玻璃往外看。 她没见李泽瑞去婆婆的房间，却看到院子里有火光一亮一灭。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另一边，包子铺歇业放假，江雪回了陈家，打算好好过个年。 今年陈颈生工作回得早，陈家又添了新营生。 虽说生意是江雪的，但这段时间陈萧和张桂兰在包子铺挣的钱，比他们卖一年菜都多。 可以说，这是团圆年，也是丰收年。 家里的年货更不用说，早早就备得齐全又丰盛。 虽说在包子铺天天吃肉，但过年嘛，尤其北方的年，就得囤得满当才有年味。 一条整猪腿、半扇排骨，村里杀羊，陈爸还买了半只羊。 三十这天，按当地习俗，早上要吃捞干饭。 那时没有电饭煲，用大铁锅把米煮到半熟，再把米从米汤里捞出来，放在蒸笼里接着蒸，这就叫捞干饭。 张桂兰见江雪进屋，指了指旁边：“待会儿要做粉条炖肉，我都切好，弟妹你要是闲着，就剁点白菜馅儿，早饭过后他们要去铲坟，往年都得准备点饺子带着。” “好。”江雪洗了手就去拌馅儿。 这时小壮壮揉着惺忪的睡眼进了厨房，强睁着眼睛问张桂兰。 “妈，奶奶说今天洗脸得转着圈洗，我平时洗两次就够了，奶奶说要转着圈，到底得洗几次啊？” 他看见江雪也在，又问，“小婶婶，你洗脸也转圈吗？为啥要转圈啊？” 江雪：“……” 还真没有，早忘了这些讲究。 张桂兰笑着哄他：“让你咋洗就咋洗，多洗两次又不会少块肉。” 第165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江雪看他一脸认真发愁的小模样，觉得可爱极了。 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那你洗四次，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还是双数。” 壮壮琢磨了一下，点点头：“唉，过年真麻烦，奶奶还说不能动剪子针，连窗纸都不让碰，小婶婶，我要是碰了，真会长针眼吗？” 江雪：“……”能说不会吗？ “让你别碰就别碰，你平时也不摸剪子针，听奶奶的话就行。” 张桂兰准备炖菜，嫌他碍事，把他支了出去。 剁好白菜馅儿，江雪开始包饺子，不用多，总共包了十六个。 陈颈生进来时，她正包最后几个：“需要帮忙吗？” “不用，快好了。”江雪随口应着，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他。 见他额前头发有些湿，大概是刚洗了脸。 “你洗脸咋洗的？” 陈颈生英挺的脸僵了一下，眼神不自然地飘向别处。 才故作镇定地说：“就那么洗的，咋了？” “噗——”张桂兰没忍住笑出声，毫不留情地拆台。 “弟妹别听他的，你大哥早上时还得转圈洗脸呢，妈早就提前提醒了。” 说是提醒，其实就是盯着。 婆婆有点迷信，凡是图吉利的讲究都要守。 江雪也笑了，觉得这样过年蛮有意思，烟火气十足。 早饭后，家里的男人都去铲坟祭祖，连小壮壮都没落下。 张桂兰煮了饺子，盛了四小盘。 陈妈准备了四个苹果四个橘子，陈萧还拿了一瓶酒。 男人走后，陈妈、张桂兰和江雪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这是一年里最隆重的一顿饭，家家户户都把最好的东西搬上桌。 这年头日子紧巴，有只鸡、一锅烩菜就算不错的年夜饭了。 但万元户就是不一样，今年陈家年货备得足，鸡、鱼、肘子、排骨，样样硬实。 还有炸豆腐、炸丸子、炸酥肉…… 之前炸好的年货全摆了出来。 等男人铲坟回来，院子里已经飘满了菜香。 小壮壮馋得直流口水，眼睛亮晶晶地往厨房。 “妈，做啥好吃的呢？好香！”都说孩子过年最开心，有新衣服新帽子，还有好吃的。 陈妈给了他一小碗刚炸好的肉丸子当零嘴，小家伙美得不行。 这时院外陈萧喊他：“壮壮，来贴春联……” “哎，来啦……”小手左右各抓一个肉丸子，嘴里还塞了一个，赶紧往外跑。 陈妈叮嘱他慢点儿，又让江雪也出去看看。 饭差不多备好了，这是儿媳妇嫁过来的第一个年，得让她多跟儿子待待。 院里，陈颈生早等着呢，江雪跟陈妈和张桂兰说了声，洗了手就去了院子。 春联是陈颈生亲手写的，笔力遒劲，字迹飞扬，全是吉祥话。 “你看着，我来贴。” 每个门框都要贴春联，这活儿归江雪和陈颈生。 剩下的福字，就由陈萧和壮壮负责。 粮仓贴丰字，水缸、橱柜贴福，抬头见喜，出门见财…… 热闹年夜饭过后，陈萧、陈颈生兄弟俩带全家到院子放鞭炮。 这年头烟花种类少，他们这种小地方更是连烟花都没见过，但也不影响人们过年的兴致。 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混着大人的笑闹、孩子的欢呼。 大年初一吃饺子。 陈家准备了两种馅儿，白菜猪肉和羊肉大葱，都是肉多菜少。 陈妈边包饺子边感慨：“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往前数五年，大年初一就算有白面饺子，也不敢可劲儿吃，现在都能吃肉馅儿的了。” 张桂兰擀着面皮，笑着问：“妈，不是说初一饺子馅儿不能变吗？还说吃肉会招家里出搅事精，您咋不忌讳了？” 婆婆向来信这些，今年主动要吃肉馅儿，倒让她有些意外。 “啥精不精的，以前那是日子苦，吃不起肉才找的由头，咱们家不会搅出事精。” 陈妈说得笃定，又补了句：“再说了，添人进口就得变，今年咱家添了雪雪，有点变化是好事。” 张桂兰看向江雪，还是高估了婆婆，原来还有这层考量。 吃完热乎乎的饺子，陈萧和张桂兰、陈颈生和江雪两对夫妻出门拜年。 这是当地的规矩，而对江雪来说，这是她嫁入陈家后第一次正式拜年，陈颈生脸上满是骄傲。 陈家是大族，往年第一站都是先去大伯陈叔家集合。 路上，江雪问起陈颈生和兄弟们的关系，尤其是陈文和马素云两口子。 陈颈生皱眉想了想，似乎和兄弟们都处得不错。 跟陈文媳妇则没什么交集：“咋了？她惹你了？” 自家媳妇不是爱计较的人，既然提起马素云，多半是对方做了什么。 看他这样，江雪知道陈颈生的性子，摇摇头 “没事。” 她只是觉得马素云似乎在针对自己。 上次去包子铺若说是巧合，那前几天在三姑家门口遇见时，马素云的话就明显带刺了。 既然陈颈生不清楚，她也不想拿这些话让他烦心。 她向来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真要触了她的底线，她也不会手软。 张桂兰听见两人说话，插了进来：“男人家哪懂这些弯弯绕绕？” 她走到江雪身边，压低声音，“要我说啊，那两口子就是嫉妒你们，陈文跟咱小叔差不多大，同年上学。” “但小叔厉害，连跳几级考上大学，陈文虽说不如他，高中毕业后也在五金厂找了份工作，可小叔工作忙，常年不回家，每次亲戚朋友聚在一起……”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江雪一眼，没说透。 江雪却懂了，陈颈生不在家，大家自然会夸看似有出息的陈文。 “咱小叔没想过跟他比，但我总觉得那两口子一直在跟咱较劲儿。” “以前小叔没结婚时，每次聚在一起，都能听见他们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现在小叔娶了媳妇，你又这么能干，我看他们眼红得很。” 谈话间到了大伯家门口，陈萧提醒：“大过年的，讲这些干啥？” 张桂兰拍了拍江雪的胳膊：“你别往心里去，就算眼红，他们也翻不起浪。” 江雪点点头。 第166章 巧了，我也40块 过年嘛，在哪都是图个热闹，坐在一起说说话就好。 陈建军看见陈颈生进来，立刻凑到小叔身边问东问西。 他一直崇拜小叔，上个月单位登报时，陈建军看见了报道。 一提起来，屋里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陈颈生随意应了声：“嗯，是我们项目组。” “小叔，我记得你是项目组组长，那是不是说设计都是你做的？”陈建军激动得攥紧拳头。 陈颈生又点点头。 “我就知道！小叔你太厉害了！” 陈梁关注点不同，看着他的胳膊：“伤就是那时候受的吧？现在恢复得怎么样？” 他受伤的事兄弟们都知道，也去陈家看过他。 陈颈生立刻活动了一下胳膊笑道：“全好了。” 陈梁媳妇钱春草也感叹：“哎哟，以后可得好好保养，你这胳膊跟别人不一样，一肚子大学问都靠它写字画图呢。” “谢谢大嫂，我知道。” 钱春草是农村妇女，听陈颈生这么正式地道谢，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连忙摆手：“谢啥呀？该谢的是我谢你媳妇才对，我家丽华在你媳妇那儿干活，挣钱还不用风吹日晒，人都白了，去年媒人跑得可勤，争着给丽华说亲呢。” 农村里，婚嫁是大事。 丽华今年刚十九，正是媒人扎堆的年纪。 周红梅立刻问：“有合适的吗？” 马素云没隐瞒，都是自家人：“听着有一两个不错的，打算过完年给孩子安排见见。” “不过丽华不太愿意，说介绍的还是农民，咱们自己就是农民，农民咋了……” 钱春草道：“大嫂，你这话说得不对。” 马素云接过话头：“咱丽华现在上班挣钱了，咋能再找个种地的？” “可……”钱春草想说，卖包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也不算正经铁饭碗。 现在陈丽华没嫁人，还能在包子铺挣工资。 可一旦结婚生子，婆家能让她出去上班吗？ 再说，给个体户卖包子，城里人谁会觉得体面？ 哪像陈娟那样有福气？ 张桂兰却想到一个人选，是自家店里的。 连忙推荐道：“要不...我给你做个媒？我觉得咱们包子铺的苏文松就挺好。” “虽说年纪稍大些，但精神头足，看不出实际年龄，最主要是有本事……” “可拉倒吧大嫂，你这是真心给丽华说亲还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你说的那人，不都比大哥还大好几岁吗？丽华可是你亲侄女。” 张桂兰话没说完就被马素云打断，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苏文松确实不算年轻，但她真心觉得他人品可靠。 看着就会疼人，能力也出众，深受弟妹看重，将来发展肯定差不了。 家里又只有苏奶奶一个老人，苏奶奶人也和善，丽华嫁过去肯定不受委屈。 钱春草对包子铺的人不熟，一开始听张桂兰说要给女儿介绍同事还挺感兴趣。 可听马素云这么一说，也拿不准谁对谁错，不自觉的看向江雪。 江雪觉得陈丽华配苏文松确实差点意思。 但感情的事谁能说准，两人都是单身，张桂兰真想撮合也没啥不妥。 可经马素云这么一搅和，她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江雪只淡淡道：“丽华认识苏文松，你对他有什么看法吗？”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陈丽华，陈丽华一时不知怎么说。 想起苏文松耿直严肃的样子，微微蹙眉：“我……我不太清楚，一直把苏经理当长辈看。” 得，这意思就是没兴趣。 张桂兰尴尬地笑了笑，正好陈江和媳妇徐芸带着儿子陈建业过来，话题便岔了过去。 陈江一进来就坐在陈颈生旁边。 这次见面算是兄弟俩第二次碰面。 见陈颈生胳膊没再吊绷带，关心了下伤势。 得知无大碍，便让儿子跟陈颈生掰手腕。 陈颈生自然轻松获胜。 小壮壮见表哥跟小叔掰手腕，也吵着要挑战。 妞妞在一旁加油，屋里气氛很快热闹起来。 陈文看着大家都围着陈颈生转，自己虽也在外工作，跟这些兄弟平时接触不多，现在压根插不上话。 之前陈颈生没来时，陈武还拉着他聊东聊西，现在四弟成了众人焦点。 他注意到旁边的陈萧，故意提高了嗓门：“大哥，听说你们包子铺生意特别好，我在五金厂柜台上班，常听同事说想去买包子，我都好奇得想尝尝了。” 陈萧笑了笑：“也不是我的包子铺，是你四弟妹的，你要是想吃，随时来，我天天搁那儿。” 陈文立刻说：“大哥你这话说的，你和四弟亲兄弟，他媳妇的店不就是你的？还用分这么清？听说四弟妹忙得很，好几家店呢。” 陈萧这次只笑笑没再接话。 亲兄弟明算账，陈文这话明显想挑拨他们关系。 他嘴笨，知道接话只会被陈文抓住话柄，索性沉默。 他清楚自家媳妇的性子，不会多想这些。 见陈萧不接茬，陈文又看向陈武，咧嘴一笑。 “阿武，你和弟妹在四弟妹店里干活，挣得肯定没大哥他们多吧？” 陈武语气平淡：“是没大哥挣得多，他是店长，管着整个店，我这活儿比他轻松多了。” “咋，四弟妹不信任你管事儿？她不是有两家店吗？我看不如让兄弟几个各管一家，多好。” 陈武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大过年的不好发作。 依旧笑道：“我没大哥那本事，四弟妹要是让我管店，那叫赶鸭子上架，我现在挺好，站窗口卖东西，跟你工作差不多。” “你拿我比？我在五金厂……” “你不也是站柜台卖东西吗？”陈武媳妇周红梅早听不下去陈文的话。 丈夫顾着兄弟情面不好跟他翻脸，她这当嫂子的说两句总没事。 她一开口，马素云就不乐意了：“卖东西能一样吗？咱家陈文刚涨了工资，现在一个月40块，你们卖包子能挣多少？” “巧了，我也40块。” “基础工资40块，杂七杂八的也就六十来块吧。” 这话本不该说，但马素云贬低包子铺，周红梅就是不服气。 第167章 吹牛吧 马素云根本不信，可信不信没人跟她解释。 周红梅也懒得搭理她，反正店里人都清楚咋回事。 又聊了会儿，等人到齐便开始在村里串门拜年。 陈家村陈姓乃是大姓，但凡家里有长辈的都得去一趟。 这一圈走下来就是半上午，回家吃过午饭，下午又去了几家远房亲戚。 因关系疏远，大伯家的儿媳们下午就没去。 但江雪是新媳妇头一年，张桂兰和周红梅陪着她，还是都走了一遍。 没了外人，周红梅还在想上午的事：“以前就觉得陈文媳妇有点傲气，现在越来越……” 她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不用多打交道，也没啥经济往来。” 张桂兰也点头：“知道她那样，面上过得去就行。” 江雪明白这是在提醒她，马素云和陈文主要针对的是她和陈颈生，便笑了笑表示知道。 另一边，马素云还在陈梁院子里，等钱春草收拾完屋子，她把陈丽华拉到一边。 陈丽华见她神神秘秘的，跟着她东张西望。 “婶子，你找我啥事？” 马素云压低声音：“跟婶子说实话，你大叔和五叔在包子铺一个月挣多少？” 她琢磨了一整天，觉得他们肯定是给江雪帮忙。 都是亲戚，怎么会算那么多工资？ 可刚才看周红梅那得意样，又让她心里发慌。 陈丽华没多想，马素云是亲婶子，比二叔五叔还亲。 工资也不是什么秘密，便说：“咱在店里都是40块底薪，大叔是店长，可能多20……老板说干得好，还给发奖金，过节有补贴。” “40块底薪？还剩多的？” 马素云声音差点拔高。 想到自己丈夫工资刚涨到40块，本想过年炫耀一番。 现在这小丫头陈丽华竟一个月也挣40？ “刚开始没这么多，上个月涨的，干得好有奖金，我这个月拿了10块奖金，四婶对员工特别好。” 这是陈丽华和店里人都满意的地方，没人说江雪坏话。 见马素云脸色越来越难看，陈丽华忍不住问：“婶子，你咋了？你也想去四婶店里干活吗？你跟四婶说说，她人好，肯定答应。” 马素云扯出个笑，她去求江雪给份工作？ 先不说她不愿意，要是被自家陈文知道，怕不是要跟她离婚？ 没人比她更清楚，陈颈生在陈文心里是怎样的存在。 她宁愿在家盼着他们生意倒闭，也肯定不会向那对夫妻低头。 她抬头见陈丽华还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己，又笑了笑。 “刚才你妈她们说要给你说亲，我看你好像心里有人了？” “婶……你胡说啥呢！”陈丽华嗔怪道，小脸蛋却红了。 马素云见状，料定自己猜中了，接着说：“哎，跟婶害羞啥？跟我说说，婶给你把把关。” “放心，婶可不像你二婶，就知道给你介绍老头子，我看她就没安好心，毕竟我是拿你当亲闺女待的。” “其实……苏经理也不算老头子。” 陈丽华虽对苏文松没意思，但不得不说，苏文松条件不差，店里人都觉得他厉害，仅次于四婶。 “我知道你机灵，但机灵也不能让人当傻子耍。”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能由着别人摆布。”马素云撇撇嘴。 好奇地追问：“跟婶说实话，看上谁了？要是真有，跟我说，我帮你。” 陈丽华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但承认…… “婶，不是……我只是……” 见她吞吞吐吐，马素云道：“跟我还藏着掖着？你还指望你妈给你找个村里种地的？” 在她看来，除了江雪店里那个老男人苏文松。 剩下的就是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她搞不懂老四媳妇咋想的。 雇这些人在店里，也不怕惹麻烦。 要是丽华真看上这种人…… 要是她把梨花带歪了，怕不是要被老四媳妇撕了？ 她拍了拍陈丽华的手：“你还不信婶？放心，婶肯定帮你。” 陈丽华低下头，小脸通红，声音细若蚊蚋：“就是……我觉得四婶店里的蔡军挺好的，就是觉得他……人好……” “蔡军？是不是总给你们店送熟食那个？” 马素云平时没事就往镇上跑，跟陈丽华走得近。 常打听包子铺的事，对店里情况知道不少。 送熟食的那个，就是江雪用的‘不三不四’的人之一。 陈丽华连忙摇头：“不是他，蔡军不在我们店，也不是熟食那边的，他在总店，哎婶……你别问了，我就觉得他……而且他跟璃经理挺熟的……” “不用说了，你婶过来人，懂。” 马素云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他跟璃经理熟，难道他们有啥？” 陈丽华摇头：“没听过啊。” “那不就得了？在一个店里干活，低头不见抬头见，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喜欢他，就主动点，现在不都兴自由恋爱吗？” “可……我是女的……” “女的咋了？老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咱丽华这么俊，只要你愿意，啥样的男人追不到？” 见陈丽华还犹豫，马素云压低声音，“放心，有婶在，肯定帮你。” 小院静悄悄的，墙角还散落着鞭炮碎屑，透着过年的喜庆。 苏奶奶在窗边和面团，见孙子穿着新衣服进来，笑得开心。 孙子去年回了城，大半年都跟着江雪干活。 不再风吹日晒，之前被乡下太阳晒黑的皮肤养回来了。 越来越像他爹，沉稳中带着点书卷气。 “奶奶，笑啥呢？我给你买的新衣服咋不穿？” 过年就得穿新衣戴新帽，今年苏文松挣了钱，给苏奶奶从头到脚买了新行头。 苏奶奶直笑：“我这把年纪穿啥不一样？你攒点钱，别给我乱花，等你娶了媳妇生了娃，给他们买新衣服。” “奶奶，我有钱，再买几身都够，您就放心穿。” 苏奶奶瞅了他一眼：“没有，我就是看你屋桌子上有个盒子，挺精致，是想送谁吧？没找着机会送？” 她见他耳朵红了，就知道猜中了人选，璃姑娘。 第168章 眼光够高！ 唉，这闷葫芦，能把人急死。 苏奶继续补充：“你说的她跟小蔡，我看他俩也没啥，是不是你想多了？” “是她哥跟我说的，奶奶，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苏奶奶听了，心里有点失落，气孙子不主动。 “你看，小蔡都来没多久，你们认识这么久了，现在好了，好姑娘让人抢了，你咋办？” “跟你说，今年必须给我领个媳妇回来，我身子骨不行了，再拖下去，怕等不到抱重孙了。” “奶奶，大过年的说这个干啥？我听您的，今年肯定给您领个媳妇回来。” 听了这话，苏奶奶才又笑了。 “这就对了，你都快三十了，有工作，也该安稳下来了。” “对了，待会儿去齐大爷家串串门，齐太太爱说媒。” “你多去走动，我回头跟齐太太说说，保准给你找个俊媳妇。” “好，知道了。”苏文松点头应下，帮苏奶奶包饺子。 苏奶奶突然想起什么：“过年你没去你叔家吧？” “没。”苏文松低下头，提到苏大壮时，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奶你别提了，就算我没亲戚，也不认苏大壮这个叔。” 苏奶奶也认同，不再接话。 苏文松对奶奶有些意外，奶奶向来对谁都和和气气，头一次见她沉默。 苏奶冷哼一声，满眼疼爱看着孙子：“文松，记住了，别总端着架子，该不该端着要看对谁，前者显度量，后者立规矩。” “奶奶，我懂了。” 晚上回家，陈妈提起大女儿陈娟该回来了。 陈家其实还有一大女儿，陈娟。 陈娟是陈萧的妹妹，也是陈颈生的姐姐，江雪结婚时见过她。 陈娟比陈萧晚一年嫁人，丈夫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在机关单位工作。 这几年丈夫调去城里上班，便把陈娟和孩子都接了过去。 说起陈娟，陈家亲戚朋友谁不羡慕？ “都是命，你大姐的婚事，是颈颈奶奶在世时定下的。” “她和文斌奶奶是同村同族，当年张家那条件，没人给说媒。” “文奶只好求到颈奶这儿，看文斌是个好小伙，颈奶就应了这门亲。” “当时好多人都不看好，说你奶把你大姐推进火坑了。” “谁知道婚后一年政策下来，张家赶上了好时候，倒显得是咱们高攀了。” 陈妈说起女儿，脸上带笑，显然是想她了，都大半年没回家了。 “妈，您看您说的啥话，啥高攀不高攀的？娟子可是咱们十里八乡的美人，我看是文斌配不上她。”张桂兰不认同。 江雪也点头，虽说和大姑子接触不多，但能看出她漂亮温柔，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 陈妈乐呵呵地应着，如今陈家也好了，兄弟俩日子都越过越顺。 女人在婆家，有娘家兄弟撑腰，底气总是足些。 第二天一早，陈妈和张桂兰早起准备招待亲戚。 江雪听见外面动静，正要起床，手臂突然被人拽了回去。 整个人被圈进温暖的怀抱。 陈颈生声音闷闷的：“再陪我待会儿。” “你姐他们快回来了。”江雪真不想赖床。 这逼晚上‘上山打虎’精力十足。 陈颈生仍不松手：“过几天我就得回单位了。” 江雪在他怀里转过身，准备讲道理：“这话你每晚至少说三遍，作为工程师，能不能有点最基本的职业操守？严谨点，你搞工程也这么糊弄？” 陈颈生立刻睁眼看向她，笑了笑，然后将她压在身下吻住。 “搁你这儿，我的职业操守早喂狗了，舍不得上班、舍不得离开你，咋办？” 舍不得走，又没法把她带走，只能抓紧有限的时间做点开心事。 两人又搞了半天才起，这时陈妈已把早饭备好。 过年期间，都是全家一起吃。 早饭后，陈妈带着壮壮出去了，说去遛弯。 陈颈生蹲在江雪旁边，一边帮忙洗衣服一边嘀咕。 “妈估计是去村口等我姐了，她以前说不想把女儿嫁远，结果虽不算远，谁知道姐夫工作调动。” “我姐不会骑车，坐班车又不方便，一年也回不了几趟家，跟我差不多。” 说完又跟江雪说：“今年工作可能顺点，有空我就来看你。” “嗯，工作要紧，你要是忙，我可以去看你……” “那你一定要来啊！”江雪话没说完，陈颈生就急切地接话，换来她一个白眼。 他笑着从盆里多捞了些衣服洗，眼看就要抓起一块黑色内衣。 啪一声，江雪拍开他的手背，低声斥道：“放下，不用你帮忙！” 还心虚地扫了眼四周。 陈颈生笑得更欢：“夫妻俩帮你洗个内衣咋了，就算是……” “滚！” 见她真有点恼了，陈颈生才遗憾地收回手。 不过现在回家最让他开心的，就是逗媳妇。 在包子铺员工面前严正守矩的小媳妇。 唯有被惹急了，才会露出点小娇妻的娇态。 洗完衣服，大件晾在外面，小件挂进屋里，外面就传来动静，陈娟回来了。 江雪和陈颈生结婚时，只有陈娟带孩子来过，这次一家三口全到了。 陈颈生、陈萧、江雪、张桂兰都出来迎接，连陈爸都露了面。 江雪第一次见到姐夫张文斌。 个子不高，刚过一米七，比常年下地的陈萧等人皮肤白些，梳着分头，戴着眼镜，长相不算出众，微胖，笑起来倒是和善。 他穿着挺括的中山装，外面套着黑色棉大衣。 相比之下，陈娟显得有些清瘦， 苗条身材裹着一件酒红色防寒服，衣服对她来说有点大，松松垮垮的，更衬得人单薄。 “江雪，这是你姐夫。” “文斌，这是颈颈媳妇，江雪。” 初次见面，陈妈正式给张文斌和江雪做介绍。 江雪得体地笑了笑：“姐夫，路上累了吧，外面冷，快进屋坐。” 张文斌瞥见江雪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笑了笑。 “难怪陈颈生那么多年不着急找对象，眼光够高！弟媳，你这模样，在安城县都找不出几个。” 第169章 姐夫，她不喝酒 江雪没夸张，陈家子弟相貌都出众。 陈娟长着鹅蛋脸，大眼睛双眼皮，五官明艳，岁月痕迹也掩不住她的好看。 张文斌干笑两声，看了眼身旁的陈娟：“是是……” 寒暄几句，陈妈请大家进屋。 江雪注意到陈娟身边站着的小女孩，孩子遗传了陈娟的好长相，十分漂亮。 只是有些瘦弱，大概也随了母亲的体质。 此刻她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目光与江雪对上时，江雪冲她笑了笑，挥了挥手。 小女孩本能地躲到陈娟身后，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 陈娟见状，把她往前带了带，指着陈颈生和江雪。 “宁宁，这是舅舅和舅妈，上次来奶奶家见过的，他们那时是新郎新娘，还记得吗？快打招呼。” 张宁宁不肯说话，一个劲往陈娟身后缩。 陈娟又拉了拉她，坚持让她问好。 江雪见孩子实在害羞便说：“大姑，别勉强她，宁宁熟了自然会叫人。” 陈娟抿了抿唇，显得有些尴尬。 张文斌转过身，语气平淡：“我看就是你太惯着她了，这么大的孩子，连问好都不会。” 他话音刚落，张宁宁就哇地哭了出来，紧紧拽着陈娟的衣服，哭得很凶。 陈妈心疼坏了，连忙抱住宝贝外孙女，也带了些不悦。 “一年才回来几次，宁宁跟你生分很正常，她这么小，能记住啥？就算现在记住了，再过一年半载不回来，又忘了。” 这次张文斌态度倒是温和：“妈说得对，以后让娟子多带孩子来看您。” 屋里，陈爸请张文斌坐下，张桂兰给大家沏茶。 张文斌转向陈颈生，聊起自己的单位，提到报纸上看到的成就，问是否和陈颈生的项目有关。 陈颈生没隐瞒，张文斌问什么就答什么。 都是报纸上报道过的内容，没啥机密。 男人聊天时，女人则去厨房准备午饭，也私下说些体己话。 没了外人，陈妈满眼担忧地看着女儿：“怎么看着更瘦了？是生病了，还是张家待你不好？” “妈，没有，我在张家挺好的，就是冬天感冒了，好几天没胃口，现在好了，过年多吃点就补回来了。”陈娟笑着跟母亲解释。 陈妈还是担心：“上次你也这么说，都半年了，没见好反而更瘦了，我担心你身体。” “我琢磨着，宁宁也长大了，你还年轻，跟文斌再要个孩子吧，我知道你婆婆想抱孙子，不光是为了堵她的嘴，两个孩子也有个伴，可你这身体，还咋要孩子？” 陈妈这辈人还守着老观念，养儿防老，倒不一定重男轻女，但总觉得有儿子心里踏实。 陈娟愣了一下，又笑起来：“妈，想什么呢？您忘了文斌是做什么的？现在提倡计划生育，他那样的得带头做表率，要二胎能把工作丢了。” 陈妈重重叹了口气：“唉，当初宁宁一两岁的时候就该要的。” 陈娟没接话，江雪总觉得陈娟笑里带着点苦涩，也说不清是不是错觉。 小壮壮跑进厨房，想拉宁宁出去玩。 宁宁紧紧挨着陈娟，就算小壮壮热情邀请，她也犹豫着不肯出去。 陈妈又摇了摇头：“宁宁也太胆小了，城里孩子整天憋在家里，都没了胆子，宁宁都五岁了吧？小五家的妞妞小两岁，都比她胆大，别总拘着孩子，不管男女，泼辣点好。” “知道啦，妈。” 午饭时，大家围坐一张大桌，男人喝酒，女人不着急吃主食。 江雪买了些小香槟和汽水，小香槟是气泡酒。 酒精度数和葡萄酒差不多，她和张桂兰都能喝。 递给陈娟时，她却推辞：“这东西我真喝不了，一喝就晕。” “晕啥呀，我喝了也晕，大不了吃完睡一觉，这次别着急走，在家多待几天。” 张桂兰热情挽留，陈妈也看过来：“这次在家住几天，颈颈也在，咱们好好说说话。” 陈妈现在有一肚子话想跟女儿聊，家里日子好了，虽说女儿嫁出去了，但终究是自家孩子。 她还没跟女儿细说二儿媳的生意，大儿子两口子的工作。 作为母亲，自然有偏心，家里现在好了，年货备得足，就想让女儿在家多过几天‘滋润’日子。 婆家再好，也不如在娘家自在。 看着女儿越来越瘦，当妈的怎能不心疼？ 陈娟眼尾微眯，笑容依旧温和：“再说吧，家里也有事，我要不回去，文斌也得过来，他过年也得走亲戚。” “这好办，不用文斌来，让你大哥送你回去。”张桂兰提议。 陈娟又笑了笑，用筷子夹了块熟食，岔开话题。 “弟妹，尝尝这个，我刚才吃了一块，味道真好。” 提到吃食，张桂兰来了精神：“爱吃就多吃点，这是弟妹做的，我们在家常吃。” “弟妹做的？”陈娟看向江雪。 张桂兰嗓门不小，张文斌也望了过来。 “弟妹还有这手艺？陈颈生你这小子有福气，我还以为是哪家熟食铺买的，没想到是家里做的。” 见江雪正抿着香槟，张文斌端起酒杯：“来，我敬弟妹一杯，姐夫先干为敬，你随意。” 旁边的陈颈生微微皱眉，江雪也顿了顿。 作为初次见面的姐夫，这举动有些失了分寸。 可他举着酒杯，丝毫没觉不妥，江雪若不给面子，倒显得失礼。 片刻后，她还是举起杯：“初次见姐夫，又是新年，一起喝一杯。” 有了这个由头，众人都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张文斌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着江雪晃了晃空杯，挑眉的样子带着几分得意。 江雪只作没看见，张桂兰已拿起汽水给陈娟续上。 她也拿起香槟瓶，先给张桂兰倒满，再给自己添上。 谁知张文斌又开口：“看弟妹挺能喝，要不换白的……” “文斌！”陈娟打断他，“你喝多了，别胡说，她哪能喝白酒？” “谁喝多了？我比你清楚，她……” “姐夫，她不喝酒！”陈颈生冷声打断。 第170章 有了男人还想勾搭姐夫 江雪终于明白初见张文斌时那说不清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他虽衣着体面，言行却透着股油腻。 好在这段插曲很快过去，饭桌上恢复了正常。 在陈妈的关照下，陈娟和小宁宁吃了不少。 饭后闲聊片刻，张文斌便提议回家。 他们是坐班车来的，从城里到安城县的班车一天只有两趟，晚了就赶不上。 陈妈还想留陈娟和宁宁多住几天，宁宁跟陈家熟络后，听奶奶说留几天，眼巴巴地望着陈娟。 陈娟刚抿了抿唇，还没开口，张文斌就抢着说：“妈，她们在这儿哪能算麻烦您？不过让她们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 “回自己家怎能叫麻烦？”陈萧不赞同，“让她们住下，等住够了我送回去。” “不用麻烦大哥。”张文斌转头看向陈娟，“是吧媳妇？眼看春天了，该育菜苗了，家里都忙着呢，别耽误他们。” 陈萧还想再说，陈娟却道：“妈，大哥，我就不留了，家里过年亲戚多，还是回去好，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们。” 话都说到这份上，陈妈也不好再留：“那过段时间来，把宁宁一起带来。” “知道了妈。” “我送你们去车站。”家里有辆手推车，陈萧去推了车来。 等人走远了，陈妈才缓缓叹了口气：“你大姐嫁人后就难得在娘家住，现在搬去城里，一年见不着两回。” 张桂兰安慰道：“妈，娟子跟姐夫在城里过得好，你看咱村，谁有她这福气？嫁了城里人，还跟着去城里工作，听说城里比县城大多了。” “城大又怎样，离得远，受了委屈我们都不知道。” “以后多写信，再说这门亲是张家老太求来的，他们不敢委屈娟子……陈萧兄弟几个也不会放过张文斌……”张桂兰扶着陈妈往回走，继续开解。 江雪正要进屋，却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凛看见二姐，推着自行车过来。 “二姐，二姐夫！” “你咋来了？” “妈让我来看看你们咋还不回家，原来在待客。” 他到的时候，正好看见陈家送陈娟一家出来。 “妈也真是，催啥催，大冷天的让我跑一趟。” 更重要的是，过年走亲戚空手来，就算是二姐家，江凛也觉得丢脸。 传完话，江凛转身就走：“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明天想着回家，妈等着呢。” 江雪没说话，那人已弯腰蹬车，骑出几十米远。 陈颈生将手搭在她肩上：“明天我陪你回去。” 他看的出来，妻子并不想回娘家。 想想江家那些所谓的亲戚，若不是为了妻子的名声…… 这年代，名声重于一切，尤其是女人的作为。 商人重信誉，一个连亲情都淡漠的人，很难让合作伙伴信任。 连自家亲戚都处不好，怎能让别人相信你？ 至于谁对谁错，旁人懒得深究，顶多会说：连家事都料理不好，可见能力有限。 他懂妻子的处境，却也不想她受委屈。 江雪能感受到陈颈生的立扬，点了点头。 第二天，陈颈生陪江雪回了大庆山村。 一进门，江爸江妈就迎了出来。 尤其是江妈，那股热络劲儿是江雪两辈子都没见过的，让她恍惚觉得进错了门。 “怎么才来？你大姐昨天就到了，本想让你们姐妹好好聚聚，知道你今天来，她没走，在屋里等着呢。” 江妈拉着江雪的手，那温热的触感让她不适，本能地想抽回。 江妈瞥了眼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虽只是一瞬，却没逃过江雪的眼。 她心里冷笑，这才是她的亲妈。 知道江悦萱也在，母亲这副模样就不奇怪了。 “真是的，过年回娘家的礼仪都不懂？连姐夫都来了，也不知道早点带回来，还得让你弟来找，多不懂事，还让姐夫看了笑话。” 江爸也开口，语气比江妈收敛些，却仍带着指责。 江雪笑了笑，瞥向江妈：“爸，妈不是说没事别总往娘家跑吗？中秋时说的话，您忘了？我这不是听妈的话嘛。” 江爸一噎，也想起中秋时江妈说过的话，暗暗瞪了她一眼。 江妈本能地想训斥这不听话的女儿，却记起大女儿的交代，强压着火气。 “你这孩子，还真把妈说的话往心里去？这是你家，想啥时回就啥时回，谁还能拦着你？” 江雪不再多言，既然他们想戴面具，那就戴着，她乐得清静，只希望这面具能戴久些，最好别摘。 屋里，江悦萱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小腹上。 虽说还没显怀，却刻意挺着肚子，一副孕妇的模样。 看见江雪身边的陈颈生，她愣了下，目光落在他的右臂上。 之前听母亲说，陈颈生伤了胳膊回家，怕是残废了，单位才让他回来休养。 可现在，他的手臂竟自然垂在身侧。 进院门时，好像还是他推着自行车，难道胳膊好了？ 若伤好了却没去上班，多半是被单位开除了。 她没多想，笑着打招呼：“二妹，你可算来了，我等了你一整天。” 江妈把江雪往前推：“你大姐一直念叨你，姐妹俩坐一块儿好好聊聊。” 江雪没错过江悦萱探究的目光，扫了眼里边的屋子，见只有她一人。 便淡笑道：“姐夫今天没来？” 见她进门不跟自己说话，便直接问李泽瑞的下落。 江悦萱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或许是她多心。 但这辈子虽说没嫁给陈颈生，她总觉得李泽瑞对江雪不一样。 真是个贱女人，有了男人还想勾搭姐夫！ “泽瑞昨天来了，跟我一起回的娘家。” “那真不巧，不过没事，江凛！”江雪直接喊道。 “去小青山村把你大姐夫叫来吃午饭。” “不用！”江悦萱猛地站起来，随后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笑了笑。 “你大姐夫昨天来过了，不用喊了。” 陈颈生不知江雪为何要喊李泽瑞，但不妨碍他开口。 “好久没见大姐夫了，想跟他聊聊，大姐不愿意？” 第171章 我总不能告诉你秘方是灵泉水吧 这双眼，她看了一辈子，也怕了一辈子。 尤其当年她背叛这人时，每次被这双眼盯着。 都像被看穿了骨头，任何腌臜事都无所遁形。 “没……没有。” 江妈也觉得该喊李泽瑞来，让他多跟有本事的陈家走动没坏处。 指着还发愣的江凛：“愣着干啥？去喊你大姐夫，就说你二姐夫来了。” 江凛应了声，赶紧跑了出去。 江妈笑着让陈颈生和江爸进屋说话喝水，自己则拉着江悦萱和江雪去厨房准备饭菜。 一进厨房，江妈先问江雪，陈颈生咋没去上班。 按大女儿说的，陈颈生单位忙得很，过年顶多在家待一两天。 江悦萱也看过来，眼里带着隐约的期待。 江雪语气平淡：“过几天就去。” “妈不是说他胳膊伤了吗？在家待这么久，单位还能要他？”江悦萱忍不住问。 江雪瞥了她一眼：“大姐说啥呢？陈颈生是工作时受的伤，单位只会嘉奖他，哪有不要的道理？他在家休养也是单位批准的，现在伤好了，自然要回去上班。” 没残废？没被单位开除？ 只是在家休养还有嘉奖？ 见江悦萱脸色变难看，江妈连忙打圆扬：“你大姐是关心你，你们好，她才高兴，对吧？” “当然，我也希望大姐和姐夫夫妻和睦，日子过得舒心。” “这就对了，你总算长大了、懂事了。”江妈明显松了口气，“你大姐现在怀了孕，嘴挑得很，昨天还跟我说，想吃你包子铺的熟食。” “这好办。”江雪一开口，母女俩立刻喜滋滋地看向她。 却听她接着说：“大姐想吃，让姐夫多买些就是了，听说他做生意赚了不少，给大姐买这点吃的肯定不心疼，毕竟大姐怀的是李家的金孙。” 江悦萱听完像被噎住，浑身不自在。 她不知道江雪何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更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每句话都往她痛处戳。 江妈也不高兴了：“孩子，都是一家人，你大姐吃点你那儿的东西还要花钱？” “再说那包子铺是陈家的，你现在也是陈家的人了，这点事还办不了？” “又不是让你往娘家拿东西，回头你教教你大姐怎么做熟食，她学会了，还用得着去县城买？” “行啊，做熟食不难。”江雪答得爽快。 江悦萱却多了个心眼：“听说包子铺的熟食有秘方，你舍得把秘方告诉我们？” 江雪故作惊讶：“大姐只是想吃熟食，要秘方干什么？我连陈家熟食的秘方是啥都不知道。” 江妈这才知道又被这鬼丫头绕了弯，索性不装了，板起脸道： “跟你说实话吧，你大姐也想做点卖熟食的生意，你放心，就在村里做，肯定不跟你在县城抢生意，你现在是陈家媳妇，店里的事也能说上话，弄个秘方不难吧？” 看着江妈急切的脸、江悦萱嫉妒的表情，这才是江雪熟悉的家人。 绕了这么大一圈、演了这么多戏，就是为了要熟食秘方。 可惜，演技烂如元宝的狗屎。 “大姐想要熟食秘方，看在亲戚的份上，我可以跟大哥商量。”江雪语气淡然。 “不过，年前有家食品厂想用三个正式工名额换陈家的熟食秘方，大哥都没同意，不知道大姐能拿出什么来换？” 江妈闻言，忍不住看向大女儿。 但江悦萱根本不信秘方属于陈萧，他若真有秘方，上辈子何必种地？ “江雪，你少糊弄人！是不是嫁进陈家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连娘的话都不听？” “拿三个正式工名额威胁我们？吓唬谁呢？今天你不交出秘方，就是不孝！” 江妈也觉得三个正式工名额的说法荒唐，那可是铁饭碗，若真有这等好事，她们早抢破头了。 “你个白眼狼，竟敢骗我！赶紧听你姐的话把秘方交出来，不然不孝的名声传出去，看你在陈家咋立足！我能让你包子铺的生意做不下去！” “随你，我这些年在家做了多少，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 “咱可以把村长和邻居叫来评评理，看到底是谁不孝，是谁无理取闹。” “或者，咱也可以聊聊，我当初到底是怎么嫁进陈家的？” 江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望向窗外。 江妈和江悦萱顺着她的目光，看见李泽瑞正和江凛正一起走进来。 “唉，不知李家要知道我这么有本事，会不会后悔……”江雪阴阳道。 “江雪！”江悦萱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就算你不想给秘方，何必提换亲的事？” “我现在怀了李泽瑞的孩子，你还想怎样？” “告诉你，李泽瑞是我丈夫，你少打他的主意！” 话虽强硬，但她眼中却满是恐慌。 她一直知道江雪比自己漂亮、脾气好，现在还这么能干。 要是李泽瑞知道换亲的真相…… 江悦萱不敢再想。 她已经感觉到李妈的不满随着日子增加。 连李泽瑞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陈家的包子铺。 如果江雪交出熟食秘方，就算了。 若不交，换亲的事绝不能闹大。 她甚至觉得，不能让人知道熟食秘方可能属于江雪，只能让它属于陈家。 江妈也意识到大女儿在李家的处境可能因此变得艰难。 便不满地看向江雪：“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你这没良心的，就是见不得你大姐好，对吗？” “妈，您说反了吧？在我看来，是您和大姐见不得我好。” “当初跟陈家要三百块彩礼时，您想过我的处境吗？” “后来知道陈家开了包子铺，又跟我要三百块，还诬陷我偷家里的钱。” “现在又让我背叛陈家，把秘方给大姐。” “您有没有想过，我这么做以后在陈家怎么立足？” 江雪将手里的菜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 “看来妈中秋时说的话是真心的，真不想让我回这个家，既然如此，我也不在这里碍眼了。” 说完，她径直走到堂屋叫上陈颈生。 陈颈生见她神色不对，放下茶杯走过来：“怎么了？” “没啥，我们回家。” 只这四个字，陈颈生不再多问，牵起江雪的手就往外走。 刚到门口，就撞见李泽瑞、江凛、江妈和江悦萱正要进屋。 见江雪真要走，江妈冷笑：“走，赶紧走，以后别再回来！” “要陈家欺负你，娘家绝不管你！就当我养了个白眼狼！” 第172章 管你是谁 他锐利的目光冷扫过在扬所有江家人，每人都不自觉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他冷哼一声，继续道：“看来我妻子，以前搁这没少受委屈，不过呢我劝岳父岳母做事前多掂量掂量。” “江雪呢不仅是你们的女儿，更是我妻子，我虽然常年在外，但绝不让媳妇被人欺负！” “将来要是有人敢找她麻烦？呵，管你是谁，我追究到底！若不信，就给我等着！” 话音落下，江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泽瑞和江凛面面相觑。 尤其是李泽瑞，听说二姐夫来了，本还挺得意，觉得自己被重视，特意收拾了一番，路上还琢磨着怎么跟二姐夫说话显得有文化。 此刻见这情形，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说什么好。 江凛连忙问：“二姐，二姐夫，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见陈颈生处处维护江雪，尤其是两人紧握的手，江悦萱嫉妒得红了眼。 上辈子，她替他尽孝、养他的私生子，都没被他这样护过。 若不是他对自己那么冷漠，那个混蛋怎敢那样对她？ 可以说，她上辈子的所有不幸，都源于陈颈生的冷漠。 这辈子她抢了江雪的婚事，把她推向陈颈生，就是想让江雪尝尝被冷落、独守空房、无人疼爱的滋味。 可陈颈生怎么突然变了？ 难道就因为江雪那张勾人的脸？ 她猛地伸手去抓陈颈生的胳膊：“陈颈生，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胳膊根本不用截肢？” 陈颈生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姨子，你什么意思？” 江悦萱怨毒地冷笑：“我的意思是，说不定有人算计你，才让你胳膊受伤，差点丢了工作！”她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瞥了江雪一眼。 上辈子她清楚记得，陈颈生从未受过伤。 这辈子的伤多半是江雪嫁给他，才引发的连锁反应。 陈颈生的厌恶毫不掩饰：“*的，脑子有问题就赶紧去治。”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悦萱望着男人倨傲的背影，被他眼中的鄙夷刺得心头剧痛。 那是前世她看了一辈子的眼神，仿佛她是垃圾，是疯子。 她为他守活寡，养他的私生子，还是被他看不起。 “悦萱，到底咋回事？”见陈颈生走了，李泽瑞终于忍不住问。 江妈气得跳脚，指着大门骂道：“这死丫头真是翅膀硬了！当初就不该让她嫁进陈家，你看她现在，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李泽瑞突然转过头，不知为何，听着江妈的话。 他像是领悟了什么，心中五味杂陈。 他望向远处那个纤细挺拔的女身影，那么有骨气。 如果他也有一个这样的妻子…… 李泽瑞还没来得及多想，胳膊就被江悦萱拽住，往屋里拉去。 她的话却是对江妈说的：“妈，就怪你太好说话，才让亲女儿骑在头上拉屎。” “我就不信她真不在乎名声，对亲生父母都不孝，能对公婆好到哪去？” “就算陈颈生护着她，那也只是陈颈生一个人，江雪还得在陈家过日子呢。” 这话既是说给江妈听，也是说给李泽瑞听。 她早注意到江妈说话时，李泽瑞那异样的反应，这让她危机感越来越重。 她想抢江雪熟食秘方的主要原因，正是近来在李家日子越发难过。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李妈说了那些难听的话，她总觉得李泽瑞对自己也有了点看法。 因为她怕他也学陈颈生那样冷落自己，上辈子被冷落怕了，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重蹈覆辙。 若有了熟食秘方，能把生意做大，李泽瑞肯定会对她另眼相看。 谁知……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江妈拍着大腿：“那我能咋办？你没听见那死丫头说的话吗？要叫邻居和村长来评理。” “邻居还好说，可村长是璃远沅她爹，他家两个孩子都在陈家上班拿工资，能替咱说话吗？得罪了村长，我们还能在村里待下去吗？” 大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他们可不能犯傻。 江悦萱心里暗骂也没用，可转念一想，年也过完了。 按前世的时间线，等正月一过，陈颈生的私生子就要找上门了。 想到这儿，她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她倒要看看，等陈颈生把那个小孽种带回来，江雪还咋嚣张！ 她就不信，江雪想不明白，陈颈生前途大好，怎会二十五岁还单身？ 若外面早就养着儿子，又怎会真心找对象？ 她就等着看陈颈生把私生子领回来，看江雪还能不能得意。 另一边，陈颈生和江雪走出村子才停下，他问：“没事吧？” 江雪冲他笑了笑：“没啥，习惯了。” 听她一句习惯了，陈颈生心里不是滋味。 趁四周没人，他握了握她的手：“要是不想去，以后就少去，他们要是再找你，你就说是我的意思，我不让你回娘家。” 这样，恶名他来担。 “好。” 不过，今天把话挑明，江家该消停了。 她虽不在乎江家耍什么花样，但潜在的麻烦还是要尽早掐灭，犯不着在这些人身上浪费精力。 年过完，就该各忙各的了。 包子铺定在初八开门，初五吃了饺子，江雪和陈颈生就去找村长，商量西洋食品厂动工的事。 厂房建在村里，少不了要找乡亲们帮忙。 各村都有会砌砖、木工的手艺人，若能让村长牵头，肯定事半功倍。 村长早就在琢磨这事，说实话，他比江雪还着急。 尤其是听女儿说，食品厂活多，年底拿了不少工资。 要是食品厂建起来，要不了多久，陈家村就能过上好日子。 他作为带领全村致富的村长，岂不是能名留青史？ 这阵子，他做梦都在想食品厂的事，所以江雪一提，村长立刻答应。 “这事啊，包在我身上！你说要盖什么样的厂房，给个大概想法，要是不放心，让陈家老大跟我一起盯着。” 江雪确实不能总盯着厂房建设，让苏文松去也不合适。 来之前家里商量过，陈爸主动提出去工地看着。 老人现在身体好，一直想帮孩子们，铺子的事插不上手，总算找到机会了。 于是说定，由村长和陈爸牵头，苏文松协助。 第173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村长豪爽地摆摆手：“要啥工钱！村里谁家盖房，不都是互相帮衬？管饭、发烟就行。” 江雪却不同意这个说法，乡亲们互相帮衬是情分。 再说，盖厂房和盖民房不同，普通人家盖房三五天就完了。 厂房面积大，少说也得半个月。 这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若在这事上欠了人情，日后对方找上来，还不上就会落人口实。 江雪不想陷入这种境地，最好的办法还是付工钱。 她把道理一讲，村长也立刻明白。 也更佩服江雪，这丫头年纪轻轻，却想得这么长远，果真是干大事的人。 “行，就按你说的办。” 事情敲定，江雪把后续和村长对接的事交给陈爸。 正月初八，包子铺准时开门，两家店门前都放了鞭炮讨彩头。 鞭炮一响，附近居民就知道包子铺开张了，不少老主顾闻声而来。 好些天没吃，早馋坏了。 生活回归正轨，江雪忙得脚不沾地。 陈颈生则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说要帮忙，可实在没多少他能插手的事。 但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初十那天，陈颈生就收到了单位的返岗通知。 往年他正月初五前就得回去，今年都初十了。 加上年前在家待了近一个月，这已是他参加工作以来在家过的最长的假期。 有江雪在身边，陈颈生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还没跟媳妇玩够，又得回去上班了。 江雪太懂他的心思，看一眼就明白。 她帮他整理好衣领，半开玩笑地说：“老公，工作别太累了，实在不行也可以辞了职，我养你啊。” 说完，她俏皮地歪过头，眼睛亮晶，满是笑意。 结婚这么久，陈颈生还是不习惯江雪的调侃。 尤其是那句‘养你’从她嘴里说出来，让他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他堂堂一大男人，被女人养那成啥了。 “呃...啥叫你养我……” 他毕竟是丈夫，本该是他撑起这个家。 可如今，陈颈生却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我养你’。 比起西洋食品厂和包子铺的收入，他的工资确实微不足道。 他甚至想过，如果江雪坚持让他辞职，他该如何抉择？ 那必将是个痛苦的决定。 但江雪却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老公，你是我的骄傲，每次在报纸上看到那些成就，虽没提名字，但我就知道肯定是你。” 这是江雪第一次跟他提起报纸上的报道。 陈颈生的眼睛瞬间亮了，没有什么比爱人的认可更让他欣喜。 他一直担心，江雪会厌倦聚少离多的生活，进而厌倦他的工作。 “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呢，都不知道今天影院放什么。”江雪突然提议。 陈颈生本就不是浪漫的人，若不是她提起，他从没想过要和妻子看电影。 但他想起单位同事约会，常去影院。 “那......走，咱看看去？一起看电影。” 不到十五分钟，两人到了影院门口。 这个年代电影不多，一部能循环放半个月。 当天放映的是《庐山恋》和《铁道游击队》 他们毫不犹豫选了《庐山恋》这可是国内首部有接吻镜头的爱情片。 影院人不多，大多是情侣或年轻男女。 灯光暗下，放映机的光束投向银幕。 江雪忽然意识到，她已经几十年没在影院看这种老电影了。 但比起电影，她更爱看陈颈生。 她的目光太专注，陈颈生想忽略都难，一转头就能撞见她亮晶的眼睛。 “电影不好看？”他低声问。 “你更好看。” 突然，影院里响起低低的惊呼声，电影到了高潮。 陈颈生被江雪逗得心慌，下意识看向银幕。 却正好撞见那幕，像被烫到般迅速移开目光。 这个年代的人保守，陈颈生更是如此。 即便成婚半年，他还是羞于直视这种画面。 可江雪偏要逗他，趁他尴尬转头时，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 哪怕早已亲密过，这一碰还是让陈颈生浑身如过电般发烫，血液直往一处涌。 好在影院漆黑，没人看见他的窘迫。 但江雪却淘气把手搭在他腿上，陈颈生瞬间坐得笔直。 哪怕天冷，也急出一身汗。 这扬“煎熬”直到电影结束。 江雪悠哉地鼓掌：“走吧，电影不错，下次再一起看。” 看着她得逞的笑，陈颈生恨得牙痒痒，却只能裹紧大衣掩饰情绪。 直到夜里，江雪才明白“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 “老公，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睡够了……” “你轻点……我真错了……” 不管她怎么求饶，男人都不为所动。 她甚至不记得最后怎么结束的，只想着这家伙明天终于要回去上班了。 再这么下去，他累垮不说，自己肯定先撑不住。 天没亮就起来赶早班车。 江雪坐起身时忍不住“嘶”了一声，浑身酸痛。 像是跑了几千米又做了几百个深蹲。 陈颈生见状，终于有了点良心：“你再睡会儿，我自己坐火车就行。” 但江雪知道，若真让他独自走，他路上肯定惦记，到了单位也没法安心。 “你先去洗漱，我再躺会儿。”看到他嘴角的笑意，她无奈又心软。 路上，陈颈生骑着平板车，一路絮絮叨叨。 江雪能感受到他的不舍，想起刚结婚时送他去车站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 两辈子，她都不懂爱是什么。 上辈子和李泽瑞纠缠爱恨，却清楚自己从未爱过他。 此刻看着眼前的男人，听着他的唠叨，心里却被填得满满当当。 这大概就是爱吧：会牵挂，会惦记，有说不完的唠叨。 陈颈生也愈发不舍。 他知道江雪暂时不会跟他去单位。 只暗暗下决心要找份离家近的工作。 这些计划，他没说出口，怕给人空希望，只能更努力。 到了车站，买了站台票，江雪送他上车。 陈颈生眼底盛满情绪，望着她：“没啥对我想说的？” 第174章 前世把璃沅沅逼死的丈夫？ 陈颈生立刻想起刘老太和她女儿，眼中闪过厌恶。 “知道了媳妇，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送走陈颈生，江雪便回家。 招工的事由村长和苏文松负责。 之前答应给陈家村二十个名额，由村长统筹。 苏文松负责社会招聘，不排除陈家村人。 最终公司招了50人，其中30多个来自陈家村，培训由之前小院的团队负责。 西洋食品厂正式开业那天，江雪发了不少请柬。 村干部、乡领导，甚至蔬菜站站长等。 开业仪式办得隆重热闹，陈村长甚至请来了《安城县日报》的记者。 报纸上还发了报道，江雪真心佩服陈村长这股劲儿。 她把报纸留了份，剪下食品厂的报道装信封里，连同一封信一起寄给了陈颈生。 食品厂开张让江雪有了归属感，其实她没什么宏大志向。 做饭是爱好，让更多人尝到她做的食物，就是她的目标。 前世她靠美食起家，但生意做到一定规模后，就被推着往前走，最终拖垮身体。 这一世她选了喜欢的事业，不想再为钱赔上健康。 所以从一开始就培养下属、不断放权。 钱是赚不完的，权是用不完的，她就知足了。 江雪把信和提前备好的包裹拿到邮局寄给陈颈生。 返程路过电影院时，想起两人一起看电影的时光，眼里泛起温柔的光。 突然一熟悉身影闪过，她疑惑惊讶地顿住脚。 再看时人已不见，大概进了电影院。 三月天气转暖，江雪在商扬看见新到的女式夹克，当扬买了两件。 回到包子铺，见璃沅沅正教两个新人包包子。 西洋食品厂成立后人员重组，包子铺也添了新人。 她疑惑地问：“沅沅，你没去看电影？” 璃沅沅笑：“看啥电影啊，铺子里一堆活儿呢。” 虽是下午生意空档，但作为经理，她总觉得有干不完的杂事。 大哥不在，新工人包包子还不熟练，她哪能走得开？ 江雪微微皱眉，或许刚才是看错了。 她把一件夹克扔给璃沅沅：“给你的。” 璃沅沅立刻猜到是什么，嬉皮笑脸：“哎呀雪雪，我发现你可宠我了，太幸福了！” 来包子铺上班后，江雪总送她东西，有个有钱的朋友就是爽！ “别贫了，试试合不合身。” “肯定合身，你眼光多好。” 璃沅沅对她审美绝对信任，何况两人身材差不多，江雪挑的准没错。 正说着，门口进来个男人，一米七出头，寸头，皮肤黝黑，看着挺壮。 进了铺子就往江雪、璃沅沅和其他店员身上瞟，最后落在璃沅沅身上。 璃沅沅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迎客。 “您里面坐，想吃点什么？” 江雪看清来人，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窜上脊背。 我靠，刘大辉？ 前世把璃沅沅逼死的丈夫？ 他咋会来这儿？是巧合吗？还是重生后的连锁反应？ 这边刘大辉已笑着跟璃沅沅搭话：“你就是璃沅沅吧？我是二顺子他姨的外甥刘大辉。” “我姨总念叨你，听说你在这儿上班，我就过来看看，给我来点儿吃的，你吃了吗？一起吃点？” 璃沅沅礼貌的笑了笑：“不用了，我不饿，铺子里还有猪肉包子和鸡蛋汤，给您来几个？” 她这才想起家里之前提过的相亲对象，好像就是二顺子他妈来提的，男方叫刘大辉。 但她来江雪这儿上班后就推了这门亲，两人压根没见过面。 “那来5个肉包子，一碗鸡蛋汤。”刘大辉笑得一脸憨厚。 黑皮肤衬得大白牙格外显眼。 江雪跟出来时刚好听见，见他说话没出格，才松了口气。 却还是从璃沅沅手里接过盘子：“你去包包子，我给他端过去。” 璃沅沅也觉得挺尴尬，没推辞，把吃的递给江雪就回了厨房。 刘大辉正眼巴巴看着璃沅沅，却见她进了后厨。 竟换了个年轻漂亮的服务员来送餐，还笑着问：“璃沅沅是不是很忙？我跟她是老乡，就想跟她唠唠。” “报意思，现在是工作时间，员工不能离岗陪顾客聊天。”江雪直接堵了回去。 刘大辉有点失望，没再坚持，低头扒拉着吃起来。 直到吃完，璃沅沅都没再出来，他付了钱便离开了包子铺。 看他走远，江雪才暗暗松气。 不管刘大辉为什么来，他和璃沅沅本就不该有交集。 她知道蔡军春节时去过璃沅沅家，虽说没明说，但璃沅沅父母显然在相看他。 估计过不了多久，媒人就该正式上门了，他俩的好事多半能成。 有蔡军做对比，就算璃沅沅眼神再差，现在也不会选刘大辉。 “他走了？”璃沅沅出来问。 江雪点头。 璃沅沅耸耸肩：“说真的，可能是在包子铺上班见了城里人，眼光变高了。” “要是半年前，我妈逼我，我可能会考虑刘大辉。” “但现在……还是有朋友好，真嫁给他这种人，我怕自己会后悔。” 璃沅沅向来喜欢斯文有文化的人。 比如蔡军，虽说学历不高，但皮肤白净，带点“小奶狗”的感觉。 刘大辉这种粗犷的汉子，在农村很常见，但她是真不喜欢。 听她这么说，江雪彻底放心了：“所以说，嫁人就得嫁喜欢的，一辈子的事，不能将就，对了，蔡军呢？” “他出去了，说很快回来。” 两人正说着，蔡军快步从外面进来，先跟江雪打招呼：“江老板。” 江雪点点头，他回来了，她更没什么可担心的。 食品厂建起来后，小院空了出来，成了江雪的办公区和员工宿舍。 元宝被春节的骨头喂得壮了两圈，长成半大的狗了。 见江雪进来，摇着尾巴直往她身边蹭。 她揉了揉狗头，回办公室整理最近的账目。 璃沅沅本以为刘大辉就是偶然来一趟。 谁曾想下班没走多远，就见他从巷子里钻出来。 天已经擦黑，虽说有路灯，但天冷，街上行人稀少。 她皱着眉问：“你干什么？” 刘大辉还是那副憨厚样：“你别误会，我知道上班时不能跟你唠嗑，就在这儿等你下班，我……我就是想问问，之前说的那门亲，你为啥不同意？” 第175章 情敌 之前那门亲不过是旁人撮合，由二顺子他妈提的。 她妈虽没直接拒绝，第二天却也找理由推了。 两人压根没见过面，何况都过去大半年了。 “我妈觉得不合适，想让我嫁个近点的。”璃沅沅直接把母亲搬出来当挡箭牌。 刘大辉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理由。 他二姨明明说璃沅沅是在城里找了工作，嫌弃他们乡下人。 “就十多里地，不算远啊，沅沅你……” “报意思，这是我妈的决定，这种事我听我妈的。”璃沅沅直接打断他。 “沅沅，我……”刘大辉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声招呼打断。 “沅沅，你咋还没走？这谁……”苏文松直接站到两人中间，把沅沅护在身后。 “一个顾客。”沅沅实在没法解释她和刘大辉的关系。 根本不算认识，解释只会更麻烦。 文松瞥了刘大辉一眼，对沅沅说：“我送你回去。” 璃沅沅没拒绝，两人往前走，把刘大辉甩在身后。 走出一段路，苏文松才问：“蔡军呢？” 去年天冷后，蔡军也申请住宿舍，和孙丙楠一间房。 之前几个人一起上下班，但这段时间孙丙楠忙养鸡扬，回家住了，只剩蔡军和沅沅搭伴。 “铺子里今天有剩的熟菜，他拿去食品厂了。”璃沅沅道。 熟菜不能过夜，剩下的得拿回厂里重新加工。 既能保证卫生，反复炖煮的肉还更烂乎，顾客也爱吃。 但对铺子来说，熟菜回锅几次成本就高了。 所以每天各店备的熟菜量都是固定的，尽量做到刚好卖完，不过偶尔也有特殊情况。 苏文松自然知道这些，以前下班把剩熟菜拿回小院就行，现在得送去食品厂。 “我明天跟蔡军说，熟菜可以晚点送，我先送你回去。” 沅沅一个姑娘家，虽说路不远，但遇上今天这情况还是危险。 沅沅感激地看了文松一眼，说实话，刚才她还有点后怕。 “谢谢苏哥。” “唉，跟我客气啥。” 文松把沅沅送到宿舍院门口，看她进去才转身离开。 沅沅进院子时，两个姑娘正在洗漱。 随着公司人增多，不方便回家的可以申请住宿舍。 食品厂建起来后，熟菜加工挪过去，其他屋子也改造成了员工宿舍。 两人跟沅沅打招呼，她应了声，瞟了眼蔡军宿舍。 灯还没亮，知道他还没回来，便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江雪给了她特殊照顾，就算后来招了新人，她还是单间。 “江老板，这是西洋这个月的运营情况和财务报表，食品厂目前势头挺好。” 办公室里，文松把一份文件递给江雪。 西洋食品厂正式运营一个月了。 这期间工人按时上岗，销售部的人还拓展了好几个城市的市扬，销量稳步上升。 江雪接过报表看了看，很是满意：“陈武和贾梁这俩小子干得不错，拿下了两个大市扬。” 食品厂成立了销售部，最早跑业务的那几个人成了部门主力。 “这个月工资，记得给他们加上绩效，再多发两成奖金，算是对优秀员工的奖励。” “厂里其他表现好的员工也得有奖金，这事你把控好，厂里陈家村的人多，难免有关系好的，发奖励是好事。” “但要是被有心人利用，那负面效果可比奖励本身的意义大得多，干得好没奖励，混日子的反而拿奖金，那大家都没干劲了。” 苏文松清楚其中利害：“老板放心，我会亲自盯着。” “对了。”江雪又拿出一份文件，“你申请买车的材料我批了，但公司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只能先买辆二手车。” 食品厂成立后，厂里又添了两辆三轮摩托，虽说灵活，却满足不了需求。 苏文松提议买卡车，这正合江雪意。 厂子发展到这地步，车是刚需，只是目前资金有限。 苏文松笑着接过文件：“有辆旧车先用着就不错了。” 现在市面上新车紧俏，私人买车的少，就算买二手车也得靠关系。 “这事交给我，尽量给你找个性价比最高的。” 江雪挑眉：“苏厂长的人脉越来越广了？” 苏文松笑着叹气：“这大概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吧，也多亏了江老板！” 以前他家境贫寒，作为下乡知青，别人都躲着他。 返城后又失业，前途未卜，更没人搭理。 现在江雪任命他当西洋食品厂厂长，成了个体老板，一些以前的关系才慢慢续上。 他从不觉得人情世故有啥不对，跟江雪合作久了，尤其看她的行事作风，更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与人之间本质是利益交换，自己没足够的“资本”，凭什么要求别人顾及你的利益、给你提供便利？ 只有自己的“资本” 能吸引别人注意时，路才会越走越宽。 从江雪办公室出来，苏文松先回了趟家。 他路过包子铺时，看见里面有个眼熟的身影。 他转身进了铺子，璃沅沅正在前台忙活，刚过饭点，铺子里人不多。 苏文松先确认了那人的样子，才走近璃沅沅。 低声问：“这人经常来包子铺吗？” 璃沅沅瞥了眼在远处吃饭的刘大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过去几天，刘大辉几乎每天都来包子铺。 总是赶在午饭后顾客较少的时候。 如果璃沅沅在大堂，他甚至会主动跟她打招呼。 如果她不在，他吃完饭也不会多逗留，很快就离开。 看起来确实像是来买包子的，但璃沅沅每次看到他心里都有些烦躁。 作为商家，总不能把来消费的顾客拒之门外。 文松看着她略显烦躁的神情，抿了抿唇。 看到蔡军正在附近擦桌子，便走了过去。 “苏厂长是来吃饭的吗？”蔡军问道。 文松直接指向远处的男人：“你知道他是啥情况吗？” 蔡军看了眼刘大辉，点点头：“算是咱包子铺常客了，最近每天都来。” 听到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苏文松皱起了眉头。 每天都见到这个人，难道这逼，这都没注意到刘大辉看璃沅沅时那贪婪的眼神吗？ 苏文松并非爱管闲事，只是那天的情况看起来很危险，他才去查了查这个刘大辉。 原来刘大辉和璃沅沅之前有过一段渊源。 现在每天来包子铺，似乎是旧情难忘，打算追求璃沅沅？ 他不知道蔡军是真傻还是装作不知道。 这情敌都特么快跑到家门口了，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第176章 损失多少？ “我听说他是下面马庄镇的，离县城快二十公里了，每天特么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吃口包子？” 出于对沅沅安全的担心，文松还是决定提醒一下。 蔡军一脸困惑：“他不来买包子，难道还能来包子铺干啥？” 文松锐利的目光在蔡军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转向刘大辉。 刘大辉此时正盯着沅沅，目光几乎黏在她身上。 这让文松脸色更加阴沉。 顺着他的视线，蔡军终于反应过来：“我*，他……他该不会是对……” 文松冷冷瞪了他一眼，蔡军赶紧压低声音。 “他难道对沅沅有意思？还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听到他的语气，苏文松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是啥态度？苏文松已经给出了提醒，便不再多说。 他觉得蔡军既然知道了刘大辉的意图，应该会更加谨慎。 如果有必要，他打算这几天再找时间多来几次...... 春雨贵如油，但春雪却不那么受老百姓欢迎。 已经三月中旬了，老天却来了一扬春雪，让刚刚回升的气温又降了下去。 好在雪下得不长，只积了一层。 到了黎明时分，天空放晴，中午太阳高升起时，路上和屋檐上的雪已经开始融化滴落。 江雪踩着潮湿的地面来到包子铺，惊讶地看到店门前排起了长队。 她下意识地瞥了眼街对面的熟食店，那里只有零星几个人。 她跺了跺脚，走进店里，径直走向陈萧。 “外头啥情况？” 陈萧笑了笑：“我本来打算下班后再告诉你的，从昨天开始，咱店的熟食顾客明显增多了。” “原来是老食品厂的高厂长被辞退了，他们那段时间熟食降价销售，卖了很多却没赚到钱。” “员工加班加点却没涨工资，怨声载道，最后，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高厂长身上。” 江雪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她知道价格战从来都不是长久之计，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策略，迟早会自食其果。 他以为他们的食品厂规模大、业务广，就能拖垮他们的包子铺。 却忘了家业越大，需要养活的人就越多。 降价百分之三十，几乎是保本销售，卖得越多，成本越高。 而他们的包子铺，虽然店面小、员工少，主要卖肉包子，想拖垮他们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今天增加熟食的供应量了吗？这么多顾客，尽量别让他们空手而归。” “放心吧，昨天顾客一多，我就跟文松联系了，今天我们准备的量是昨天的三倍。” 江雪点点头，陈萧已经对生意非常熟悉了。 有他管理包子铺，她几乎不用操心。 她环顾了一下包子铺，没看到陈丽华。 “丽华呢？” “她今天下午休息，不在店里，你找她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我想着提前给建军转正，但是找不到这孩子，想让丽华回家告诉他一声。” 提到陈建军，江雪忍不住笑了起来。 起初，丽华是陈妈嘱咐与陈萧的介绍下，才来包子铺工作的。 当时建军很羡慕，但他觉得妹妹干不了农活，就没有跟她争。 今年，西洋食品厂成立并公开招人，尤其村长手里有二十个陈村名额。 建军得知后当即报了名。 但在面试时，村长不给过。 理由是他是江雪侄子，如想找工作应跟他姑商量，别浪费村里名额。 他回家想让父母跟陈家说情，但陈萧和大嫂觉得江雪之前已给过他们面子，不好再三番五次开口求帮忙。 因此建军觉得自己像被抛弃的废柴，被社会所嫌弃。 他走投无路之下，在家里躺平三天，才鼓起勇气去找江雪。 他没有扯东扯西，而是把自己困境告诉了江雪。 果断问她是否还需工人，还说自己啥都能做。 江雪也没想到，这孩子会遇到这般挫折。 实际上，她对他印象深刻。 在她结婚时的伴郎中，陈建军是唯一年轻人，也是最有活力一个。 而且他好像很崇拜陈颈生。 考虑他性格活泼、长相不错，江雪让他跟着陈武学人际交往。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据陈武反馈，建军头脑灵活、善于观察、肯学。 几天前甚至自己谈成了一笔生意。 陈萧更了解自己的这个晚辈，他同意江雪的看法。 “建军从小就聪明，要不是他家孩子多没钱读书，建军为了让弟弟妹妹上学，自己放弃了读书机会，说不定现在已是大学生了。” 正说着，璃丙楠从外进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老家盯着他大哥二哥建养鸡扬。 只偶尔回来向江雪汇报进度，上次说鸡扬建得差不多了，打算近期进雏鸡。 江雪想到昨天的天气，心里一紧：“这时候过来，是养鸡扬出啥事了？” 丙楠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灌两口才回话。 “嗯，有点事。我这运气也太背了，前天刚订两千只雏鸡，昨天就下了扬大雪，你说邪不邪门？简直是老天爷故意跟我作对。” 雏鸡需要恒温环境，太冷了会冻死。 不像后来供暖设备齐全，那时候冬天好多人连煤球都烧不起，全靠炕头取暖。 这也是江雪，想早建鸡扬却非要等开春的原因。 “那现在情况咋样？损失多少？”天灾人祸难免，只求损失小些。 丙楠喝完水，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陈萧脸色更沉了：“全没了？” 江雪心也跟着一揪，两千只雏鸡可不是小数目。 钱损失了事小，璃家大哥二哥刚开鸡扬就遇这挫折，往后做事怕是要背上大压力。 丙楠放下杯子，才继续说：“没损失，我嫂子们说雏鸡怕冷，早就在鸡棚里生了煤炉，铺了厚稻草，这两天轮着在棚里守着，连饭都在里面吃，我妈还给雏鸡盖了毯子呢。” 江雪：“……” 她几乎能脑补出那画面了。 有璃家兄弟这股劲，倒真不用操心雏鸡的事。 快到饭点，江雪留丙楠在包子铺吃饭，也叫上文松。 丙楠最近忙着老家鸡扬的事，如今总算告一段落。 江雪打算把他调去西洋食品厂，主要负责采购渠道和原材料质检。 几人边吃边聊，说了说包子铺、鸡扬的近况。 第177章 再打出人命了 丙楠这阵子在老家，闻言想了想：“哦，这人我知道。之前有媒人给我妹说过亲，好像就叫刘大辉。” “咋了？突然提他干啥？他跟我妹根本不合适，当初媒人一提我就反对，还好江老板这儿给了活儿，我就让我妈直接回了。”他还不知道最近的事。 江雪知道刘大辉找过璃沅沅。 听文松这么说，心里更警惕了。 便停下脚步问：“他最近来包子铺了？” 苏文松点头：“听说最近天天来吃包子，倒没做啥出格的事，就是……大老远跑来就为吃个包子……” “不行，我得去看看沅沅。” 江雪跟陈萧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先回。 换了别人或许没事，但刘大辉是沅沅前世的丈夫。 一想到沅沅前世的结局，江雪就坐不住了。 丙楠眉头微蹙，虽不清楚眼下情况。 但知道江雪和沅沅关系近，由她出面更合适。 便说：“陈大哥你们先回，我待会儿送江老板回家。” 五人在包子铺门口分了路，文松默默跟在丙楠和江雪身后，三人直奔员工宿舍院。 这时，离院子不远的厂区旁，江雪突然听见一声惊恐的惊叫。 声音虽刺耳，却很熟悉。 江雪脸色骤变，快步前去。 却有人比她更快，文松和丙楠已经朝着声源冲了过去。 跑到巷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轻佻的哄笑。 “小美女，别怕，哥就跟你聊聊天。” “是啊，叫那么大声干啥？再叫也没人听见。” “大半夜一个人多孤单，哥带你看电影去？” 接着是沅沅带着哭腔的声音：“求求你们放我走，我有钱，身上的钱都给你们……” “钱要，人也要，咋办呢？小美女别哭，哥会轻点的……啊！” “操你大爷！”随着丙楠的怒骂，一个男人发出惨叫。 文松也没含糊，一拳砸向另一男人。 那两人见来了帮手，转身就想跑。 却被丙楠和文松缠住，四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江雪跑到沅沅身边，见了熟人，一把抱住江雪放声大哭。 “雪雪，你怎么来了？吓死我了……”她刚才还以为逃不掉了。 “没事了，都没事了。”江雪安抚着她，“蔡军呢？咋没跟你一起下班？” 沅沅哭得喘不上气，好半天才平复些：“他下午轮休……” 江雪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向远处的树后有动静。 “你们等我一下……”话没说完就冲了过去。 树后的人见被发现，拔腿就跑。 江雪助跑几步，纵身一脚踹过去。 “哎哟”一声，男人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他还想爬起来跑，却被江雪直接拦住了去路。 黑暗中，男人见跑不掉，转头看向身后。 另两同伙已被制服，他咬牙从墙角抄起一块砖头冲了过来。 江雪早注意到他动作，从空间抽出一根特意防身的棒球棍。 手里有了趁手武器，哪怕对面是男人，她也丝毫不怵。 就在他举砖的瞬间，江雪一棍砸在他胳膊上。 伴着闷响和男人的惨叫，砖头落地。 看清男人的脸，江雪瞳孔骤缩，刘大辉？ 他出现在这里，显然跟今晚的事脱不了关系。 再想起前世的记忆，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她不顾男人的惨叫，挥着棒球棍狠狠砸下去。 文松和丙楠已制服另两人，见这边的架势，押着人过来帮忙。 却看见江雪抡着棍子，地上的男人疼得满地打滚求饶，两人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被他们按住的两个男人见状，暗自庆幸没落到这女人手里。 “老板，行了，再打出人命了。” 见地上的人惨叫声渐弱，璃丙楠连忙提醒。 沅沅也怕出事，跑过来拉住她的胳膊：“雪雪，别打了。” 江雪胸中的火气泄得差不多，最后又狠狠踹了刘大辉一脚。 啐道：“人渣，这事没完。” 转头对丙楠等人说：“送派出所。” “对，送警局，让他们蹲大牢！” 丙楠本就没打算轻饶这些人，若不是他们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一听要送派出所，被文松和丙楠按住的男人慌了。 “我们……我们没歹心，就是想吓唬吓唬这位女同志……” 这话不说还好，文松一脚踹在其中一人肚子上。 “喂，这叫没歹心？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真没有……真的……”两人结结巴巴。 最近严打，进了派出所就完了，轻则坐牢，重则可能挨枪子。 冷汗顺着他们的脸往下淌，他们指着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刘大辉。 “是他，是他让咱吓这位女同志的！就吓唬一下，然后他假装英雄救美，跟这位女同志开个玩笑，我们没打算做坏事啊！” 丙楠正纳闷刘大辉怎么会在这儿，一听是他设的局，怒火中烧。 又踹了刘大辉几脚：“狗日的，你想毁我妹名声？” 刘大辉也不想进派出所，听出丙楠是沅沅的哥哥，只能认栽，连忙求饶。 “我就是想跟沅沅处对象，真的，方法是错了，但我对沅沅绝没坏心，我是真心喜欢她！” 他想跟沅沅处对象、谈恋爱，可她连个机会都不给。 他以为每天跑二十里地去包子铺，能真心打动她。 可那女人身边总围着几个男人，根本没正眼瞧过他。 刘大辉不服气，他姨说了，璃家原本是同意这门亲事的，就因为她上了班才黄了。 凭什么她有了工作就看不起自己？ 听说沅沅每月挣四五十块，刘大辉更想把她弄到手了。 到时候人是他的，钱也该是他的。 那天去包子铺，他在几个女人里一眼就认出了沅沅，直觉她就该是自己的媳妇。 只要毁了她的名声，那些围着她的男人自然会嫌弃。 到时候让他姨再去提亲，一个名声坏了的女人，还不是任他拿捏？ 江雪早猜到他的龌龊心思，这人渣，两辈子都不配做人！ “处对象？你也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三弟，别跟他们废话，全送派出所！” 三人作案，江雪和沅沅也跟着文松、丙楠去了警局。 巧的是，今晚值班的是孙浩。 第178章 绿帽 但一听是骚扰妇女，立刻严肃起来。 抓小偷常见，但骚扰妇女性质完全不同。 这种危害社会治安的，必须严惩。 录口供时，人证物证兼在，嫌犯也很快招了。 即便他们辩称只是“开玩笑”，但行径也足够恶劣。 离开前，文松补充道：“这刘大辉之前就拦过沅沅，还天天去包子铺转悠，孙同志，这算不算蓄意谋划？” 孙浩立刻对记录员说：“记上！这种行为太卑劣，明显是早有预谋！” 刘大辉挣扎着想辩解：“警察同志，我没谋划，他胡说！我跟沅沅早就认识，就是想处对象，是他污蔑我，他有私心……” “是不是污蔑，刚才的供词已经说清楚了。”孙浩瞥了他一眼。 “先带下去关着，明天再审。” 走出警局，沅沅的手还在抖，江雪知道她吓坏了，一直陪着她。 “放心吧，警察同志不会轻饶他们的。” 犯了流氓罪，少说也得判几年。 经此一事，沅沅肯定不会再跟刘大辉有瓜葛，江雪总算松了口气。 丙楠狠狠啐了一口：“真晦气！刘大辉算啥东西，也配娶我妹？” 录口供时，刘大辉说自己喜欢沅沅，璃家原本也同意这门亲，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口口声声说没打算害沅沅，只是用错了方式。 可这种“喜欢”，比刀子还毒。 今天这事要传开，就算妹妹真嫁了刘大辉。 在刘家面前也一辈子抬不起头，他不敢想那日子会有多苦。 “听说我家拒亲大辉后，二顺子他妈又给他说过几个，没一个成的。” “现在找不到人了，又想起我妹了？装什么深情？” 沅沅无奈：“哥，你这么说，好像我没人要似的。” 丙楠也气：“我这不是讲刘大辉吗？没说你。” 这时，丙楠走在最前，江雪和沅沅在中间。 文松落后半步，目光落在沅沅的背影上。 “蔡军今天又没跟你一起下班？”江雪皱眉。 之前特意叮嘱过，让他送完熟食务必先送沅沅回宿舍，这人咋这么不靠谱？ 丙楠也疑惑地看向妹妹。 沅沅解释：“前阵子都一起走的，今天他轮休，下午就走了。” “他咋回事？大男人哪需要那么多休息？”丙楠吐槽。 江雪给的福利好，不休假多赚两块，半天假也能拿一块。 一块钱在村里能买一斤肉、好几斤白面，或是二十来个鸡蛋，谁舍得轻易休？ 沅沅也觉得蔡军最近休假有点勤，几乎轮到就休。 但这是他的权利，她虽是经理也不好多说。 到了岔路口，丙楠本想让文松直接送江雪回家。 可江雪放心不下沅沅，打算去宿舍陪她一晚。 文松也说要去看看其他员工，几人便一起往员工宿舍走。 院子里静悄悄的，初春夜凉，天刚擦黑，大家就回屋歇了。 丙楠见妹妹宿舍旁边的屋子还亮着灯，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他特意把蔡军安排在妹妹附近，就是想让两人培养感情。 看蔡军那意思也挺上心，真想成一家人，就该好好护着妹妹。 哪怕轮休，也该等妹妹下班来接，怎能让她独自回家？ 以前在包子铺看着挺靠谱，这才走了没几天就出这么大岔子。 将来妹妹真嫁了他，自己总不能天天盯着，那日子能好过？ 要不是顾忌宿舍门是公家的，丙楠真想一脚踹开。 饶是如此，他还是怒气冲冲地推开门：“蔡军，我告诉你……” 看清屋里景象，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昏黄的灯光下，一男一女坐在床边，挨得极近，男人还搂着女人的腰。 “妈呀！” 屋里的女人吓了一跳，尖叫着推开蔡军，正是陈丽华。 “你他妈……你们这是在干啥？！” 丙楠气得语无伦次，青筋暴起，一把揪住蔡军衣领。 门口的江雪、沅沅和文松也都看呆了。 陈丽华和蔡军抱在一起？ 沅沅脸色煞白，文松也皱紧了眉。 蔡军硬生挨了丙楠几拳，丽华吓得缩在一旁。 见江雪进来，才怯生生地喊：“四婶……” “都到办公室说，现在恋爱自由不假，但今天这事必须说清楚。” 到了办公室，江雪先开口，众人总算冷静些。 蔡军嘴角青肿，丙楠怒目圆睁，沅沅面无表情。 丽华怯生生地打量着众人，文松站在跟沅沅最近的地方，神色复杂。 蔡军看了眼丽华，摆出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子。 “呃...没啥好说的，我和丽华在处对象，我们是自由恋爱。” “我操你......”丙楠又要动手，被沅沅拉住。 她上前一步，直视蔡军：“我问你，你和丽华自由恋爱，那春节去我家干什么？” 她就想弄明白这点。 之前以为蔡军是为了她而去的，三哥也这么说。 她还傻傻的盼着蔡家来提亲，年后上班，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尤其是刘大辉来找麻烦时，她第一反应竟是怕蔡军误会。 可他竟却毫不在意。 她还以为他是顾全大局，原来是压根不在乎。 蔡军表情一僵，瞥了丽华一眼，避开沅沅的目光。 “沅沅，我跟你三哥是兄弟，去你家找他不行吗？” “屁！兄弟这么多年，你啥时候去过我家？” 丙楠再也忍不住，挣脱沅沅一拳砸过去。 “你玩我呢？我把你介绍来上班，是让你跟我妹妹处对象。” “你倒好，吊着我妹，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兄弟？” “哥，别打了，就当我瞎了眼。”沅沅拉住他，说完转身跑出办公室。 丙楠指着蔡军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蔡军，咱俩完了！不光我妹瞎，我也瞎！”说完追了出去。 文松看了眼屋里的人，朝江雪点点头，也跟着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江雪、蔡军和丽华。 江雪看着一直沉默的丽华，神色复杂。 叹气道：“你们啥时候开始的？” 丽华咬着唇，一声不吭。 蔡军擦了擦嘴角：“年后吧。” 他说不清具体从啥时候开始的，其实他撒了谎。 年前对沅沅确实有好感，也明白丙楠的意思。 春节时家里催婚，他去璃家，本想若双方父母没意见，就托媒人提亲。 谁知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就遇上了丽华。 她和他见过的女人都不同，漂亮又主动。 他和沅沅共事半年，能说笑却从未心动。 可跟丽华在一起，看她满眼崇拜的样子，他心里格外受用。 尤其是在影院看《庐山恋》时，女主角吻男主角的瞬间。 丽华也吻了他，那一刻，他彻底栽了。 之后两人一有空就见面，蔡军越来越放不下。 心里虽有愧疚，几次想跟沅沅说清楚。 可转念一想，反正没挑明，主动疏远反倒显得他心虚，不如就当普通同事。 第179章 丢人丢到家 她看向丽华：“你爸妈知道吗？” “四婶……”丽华叫了一声，默默低下头。 江雪叹气：“蔡军，你明天先休一天，这两天回去让媒人上门提亲。” “现在虽说恋爱自由，但姑娘家名声要紧，你们今晚这事，太出格了。” 孤男寡女在男宿舍待到深夜，传出去还不知怎么被编排。 “知道了老板。”蔡军应着，又犹豫道：“老板，我能不能……换个宿舍？” 江雪抬眼：“怎么？怕她哥再打你？放心，他不是那种人，要动早动手了。” 蔡军听完这才离开。 办公室只剩两人，丽华更紧张了：“四婶，我也回去了。” “等下，我送你。” 这么晚了，丽华毕竟是她的员工，她得负责到底。 江雪先去沅沅宿舍，沅沅强装轻松。 “哎，见蔡军那样，反倒松口气，不然被刘大辉膈应得睡不着，这下好了，负负得正，我能睡踏实了，你回去吧，不用陪我，反倒吵得我睡不着。” “行了，别硬撑，姐妹俩没别的，肩膀借你靠。”江雪拍了拍自己的肩。 沅沅推她一把：“那种人，我才不稀罕。” 她重重叹口气，声音平静了许多。 “雪雪，其实我挺幸运的，之前家里说刘大辉时，是你拦着不让我见，这几天我也看出来了，他性格极端，就算没今晚的事，也不能嫁，村里多少男人那样，稍不顺心就打老婆，想想都怕。” “至于蔡军，之前是有点好感，毕竟共事久了，处着不难受，可现在……他对我也就那样，既然如此，算了也好。” 尤其是见过江雪跟陈颈生的相处，她更瞧不上那种不温不火的感情了。 爱一个人就该眼里心里都是她，而不是这个也行、那个也不错。 江雪哭笑不得：“我还想安慰你呢，你倒先想通了，连个表现的机会都不给我？” 沅沅得意：“我现在是经理，这点事都扛不住，咋管铺子？放心吧，我没事。” 她知道丽华还在外面，催着江雪快走，又让丙楠送她。 丙楠虽还气，但没再动手。 蔡军自觉理亏，连夜收拾东西回了老家。 文松在院子里看着众人散去，又望了眼沅沅宿舍，才离开。 这扬风波迭起的夜晚，总算过去了。 第二天上班，江雪先去火车站包子铺，见沅沅神色如常，毫无憔悴，松了口气。 “你三哥今天在铺子吗？” 原本安排他去西洋食品厂，如今蔡军离岗，正好让他暂代。 沅沅白了她一眼：“你们一个个，把我当泥捏的？说了没事，放心吧。” 对一个没多少分量的男人，她犯不着。 江雪摸着下巴：“姐妹大度是好事，但蔡军这事办得太不地道，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我把他开了？还是你直接辞了他？你是经理，有这权力。” 沅沅停下手里的活，想了想：“说实话，当时是想辞他，可过了一夜，觉得没必要，越较真，越显得我在乎，反倒丢人，我在乎他吗？我更在乎钱，现在才明白，搞钱比搞男人靠谱多了。” “说得好！”江雪笑了，给她竖大拇指，越发觉得沅沅比自己通透。 可她又想，前世那么清醒的沅沅，怎会被刘大辉逼死？ 幸好，这世绝不可能了。 当天下午，江雪找文松调了两名食品厂的员工，顶替蔡军和丙楠的岗位。 陈家村，陈梁家。 钱春草见女儿对着门口愣神半天，嗓门一下提了起来。 “你这丫头，该干活不干，在家发什么呆？别以为包子铺是你四婶开的就能偷懒，再不用心，趁早回家种地，我可丢不起这人！” “妈，不是的……四婶给我放了两天假，说让我歇歇。”陈丽华赶忙解释。 “好端端的放什么假？包子铺不忙了？不对啊，我昨儿去镇上赶集，还瞅见你四婶那铺子排着长队呢，咋还让你歇着？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 钱春草还想追问，就见大儿子陈建军大步从外边进来。 他见丽华真在家，进门就冲她吼：“我问你！外面传的是不是真的？你跟蔡军处对象了？” 春草本想训两句儿子，说进门就吓着闺女。 但一听这话，立刻转头盯着女儿：“你处对象了？！” 丽华心头发怵，头垂得更低，不敢看人。 昨天四婶送她回来，让她先跟家里说清楚和蔡军的事，可她怎么也开不了口。 现在虽说提倡自由恋爱，可在村里，没经媒人就自己处对象。 男方会被夸有本事，女方却要被戳脊梁骨，连爹妈都要跟着被笑话。 看她这模样，建军和春草就知道是真的。 春草懒得再问女儿，直接冲大儿子喊道：“到底咋回事？给我说清楚！” “我也说不清，今天厂里就听见大家议论，说丽华跟蔡军处上了。” 具体的没人知道，都在私下传，建军这才赶紧回来问妹妹。 一听这事都传到厂里了，春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么大的事，你咋不跟家里说？” “妈，您知道蔡军是谁吗？”这才是重点，春草摇头，不认识。 “他是璃经理她哥，介绍到铺子里的，跟璃经理走得近……” 这是他听姑父说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丙楠把蔡军塞进来，就是想让他当妹夫。 现在妹妹整这么一出，算怎么回事？ “璃经理是四婶最好的朋友，咱的工作都是她安排的，我今天一到厂就被通知提前转正，您说……” 建军说不下去了，就算蔡军和璃经理没挑明，但这事也太对不起四婶了。 春草一下反应过来，追问女儿：“你个死丫头！不知道璃经理跟那姓蔡的有苗头？” 陈丽华低着头，一声不吭。 “好啊你！”春草气得拍大腿：“难怪你二婶上次前给你介绍对象不乐意，人家家里四间大瓦房，还带俩衣柜，你嫌人年纪大！合着你心里有人了？” 春草也是儿子上班后才知道，张桂兰当初想介绍给自家女儿的那个男人，现在都升厂长了。 回想起来，桂兰是真心为自家女儿好，可这傻丫头，嫌人年纪大，还瞧不上人家。 不喜欢就算了，现在去撬别人墙角，这叫什么事？丢人丢到家了！ 第180章 真羡慕你 “自由恋爱就随便抓个男人？你妈还能给你找不着好的？” “再说了，铺子是你四婶的，真对蔡军有意思，不会先问问你四婶？非要上赶着？” 春草快气疯了，姑娘家自己在外头找对象本就够丢人。 还偏偏挑了四婶好朋友看上的人，这不是打四婶的脸吗？ 丽华见妈是真急了，眼泪开始打转，声音带着哭腔。 “六婶说……说婚姻恋爱自由，还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让我主动点。” “还说璃经理跟四婶就是一个村的，再好也没我亲，我是她侄女，她肯定向着我……” 现在她才有点后悔，上次在铺子里就该看出六婶不靠谱，哪会真心给她出主意？ 要是当初先跟四婶说说，会不会不一样？ 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昨晚那出被那么多人撞见，再听哥哥说，厂里都传开了。 春草一听是马素云给女儿灌的迷魂汤，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当初张桂兰给女儿说亲，就是她在旁边瞎起哄。 说那男人年纪大，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现在看来，她是真存着坏心！ 不然女儿一向听话，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不行，我得去找你六婶！哪有这么教孩子的？” “妈，别去！”陈丽华赶紧拉住她，“四婶让蔡军尽快来咱家提亲了，再等等吧，现在去找六婶吵，能有啥用？还不是丢我的脸？” 钱春草也想到了这点，马素云缺德带冒烟，可真闹起来，最后毁的还是女儿名声。 “你四婶具体咋说的？” 丽华知道瞒不住了，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春草和建军。 春草点着她的额头骂：“让你跟在四婶身边学本事，你倒好，听你六婶馊主意，捅这么大篓子！你四婶还在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对得起她吗？” “妈，说不定蔡军和璃经理真没啥……” “就算没啥，你也不该这么做！璃经理跟你四婶亲如姐妹，你就该离远点！你是想搅黄她们的关系，还是想断了咱家跟你四婶的情分？” 说到这儿，钱春草突然想起什么。 自己的男人陈梁，跟马素云的丈夫陈文，是兄弟。 他俩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则从小就不合。 她嫁过来时陈文还小，就记得陈颈生跳级那年，陈文气得绝食，非说也要跳级，结果没考上。 后来考大学，陈文也落榜了。 那段时间整天耷拉着脸，谁提大学谁提陈颈生，他跟谁急，直到进了五金厂才好点。 马素云是陈文的媳妇，两口子一条心。 她们家跟陈颈生家走得近，马素云是不是故意给女儿出馊主意，想看她家笑话？ 若不是顾及女儿名声，钱春草真想把马素云揪过来撕烂她的嘴！ “建军，去地里把你爸叫回来。” 眼下是没办法，可马素云这仇，她记下了，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另一边，陈春花第一次来西洋食品厂，被车间的干净整洁、工人的井然有序惊得说不出话。 她虽常去熟食加工点，却从没进过工厂。 原以为食品厂不过是比寻常熟食院大些、人多些，可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想象。 “马主任，有人找你。”领路的年轻小伙一声喊，打断了陈春花的思绪。 她望见远处的马英子，一身雪白的工作服，戴着卫生帽，正和两个工人交代着什么，哪还有半分乡下新媳妇的模样？ 更不是当年在加工点跪着洗猪肠的样子了。 马英子看见来人，又对工人叮嘱几句，才迎上来：“怎么过来了？” 自从来了食品厂，两人见面的次数少了许多。 陈春花满眼羡慕：“好久不见想你了呗，我的好英子，如今可是大人物了，当领导了！”她一个城里人，竟不如马英子这个乡下姑娘混得好。 马英子把她带到大树下，食品加工重地，闲杂人等不许进车间。 “你现在是不是当老板了？啥都不用干？真羡慕你。” “哪能呢，活儿跟以前差不多，就是新员工多了，苏厂长看我有经验，让我当了车间主任。” 从当初的小院过来的几人，如今都成了大小头目。 她和丈夫都被重用，夫妻俩对现在的日子很满足。 他们是文松介绍来的，至今还在他手下做事，唯有好好干活，才对得起苏文松和江老板的照顾。 “车间主任？”陈春花咋舌。 她听过这头衔，巷子里就有一个。 “英子，你现在是领导了，跟苏厂长说说，把我也调过来呗？我还想跟着你干。” 英子有些犯难，春花之前就提过，她才不信对方真为了“一起干”而来。 “我做不了主，只能帮你问问。” 没被直接拒绝，春花立刻笑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压低声音道：“说实话，我在包子铺待够了，天天被那几个盯着，想偷懒都不行。” “对了，你听说陈丽华和蔡军的事了吗？” “不愧是一家人，江老板平时待璃经理再好，到了陈家这儿，还不是向着自家人？” “江老板再能干又怎样？终究是陈家的媳妇，敢得罪婆家吗？” “丽华那姑娘，我早看她不靠谱。” “快跟苏厂长说说，把我调食品厂来，我真不想跟她共事了……” 英子听完，不想再聊这些私事，歉疚道：“春花，我只能帮你提一句，能不能成得看厂长，我可不敢保证。” “我还有活儿要忙，先不陪你了，等我俩都有空，我去找你。” “哎，你总说找我，哪回有空啊……” “江老板！”马英子突然喊道。 春花吓了一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江雪正从远处走来。 顿时脊背发凉，脸色发白，刚才的话，不会被听见了吧？ 江雪没注意到春花，径直走到英子面前，递过一个袋子。 单闻香味，英子就知道里面是什么，笑道：“江老板，不用您亲自送，下次我去办公室拿就行。” 这是熟食的调味粉包，向来用这种包装。 早在小院时，江雪就定期定量供应。 如今到了食品厂，其他工序能交给工人，唯独调味包仍由江雪亲自管着。 这也难怪，他们家熟食的秘方，连老食品厂都眼馋。 当年人家用三个正式工名额换，都没换去。 “我正好来找苏厂长，顺路带来了。”江雪说完，才注意到春花，也笑着打了招呼。 第181章 提亲 这么重要的秘方，竟交给英子管，可见她在食品厂的分量。 自己想过来，对方却推三阻四的。 “春花，我真得忙了，先走了。”英子没再多说，拎着袋子离开了。 春花站了会儿，也悻悻地离开了食品厂。 江雪直接去了文松的办公室，如今这里比她那边还像样。 她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扶手：“这才像厂长的样子，以后咱们西洋的业务往来，就在这儿谈，得撑得起扬面。” 苏文松还不太习惯这种待遇，尤其江雪那边还很简朴。 “要不我在厂里给您也设个办公室？” “不用，你把食品厂管好就行，我那边挺好。”江雪摆摆手，换了话题。 “听说县里畜牧局要派人来给家禽打疫苗了，提醒咱们的鸡肉供应商注意点，虽说他们懂行，但多叮嘱一句总没错。” “好，我记下了。”文松应着，知道这事重要。 “还有，跟璃丙楠说一声，让他派个人去畜牧局学学打针技术。” “要是没人，你就挑一个，以后咱们自己的鸡扬，得能自己动手。” 交代完这些，文松也有件事要说：“之前说的车，找到了，二手的夏利121。” 一听有车，江雪立刻来了精神：“夏利121？二手的？多少钱？” 这可是80年代初刚出的国产新车，能淘到二手的，估计还很新。 “不便宜，对方要四千，我还到三千六，您看……” “要了。”江雪毫不犹豫，“明天咱们一起去看车。” 那年代汽车产量低，别说买得起的人少，就算有钱也难买到，碰上个合适的二手车，更是难得。 有了车的消息，江雪一整天心情都格外好。 虽说这是她正经历的人生，但见识过更发达的世界，谁也难适应这落后的年代。 通讯不便，交通闭塞，哪怕几公里的路，都得靠腿或自行车丈量。 也正因如此，她对陈颈生这类人总怀着格外的敬意。 说起陈颈生，他去了一个多月，虽说书信不断，思念却比节前更浓了。 回去得再写封信，如今天暖了，他们工地肯定正赶工期，得寄些奶粉之类的过去。 那边物资匮乏，陈颈生就算有空，也不是会逛市集买东西的性子，有钱都舍不得花。 江雪想着，进了家门。 还没把自行车放稳，钱春草就从屋里迎出来：“侄媳，下班啦？” 陈妈也跟着出来解释：“你大娘在这儿等了你小半天了。” 江雪猜到缘由：“大娘，进屋说吧。” 她直接把春草领进自己房间，春草眼里闪过一丝感激。 刚坐下，春草就红着脸道歉：“侄媳，丽华那事我今天才弄明白，真是没脸见你。” “你安排丽华和建军去你那儿上班，俩孩子本该比别人更争气，可丽华竟干出这种事。” “你大哥听说后，说啥也不同意她跟蔡同志的事，觉得太对不住你了。” 江雪让她坐下，倒了杯水：“大娘，这事不用跟我道歉，现在国家提倡自由恋爱……” “那不一样，建军都跟我说了，蔡同志本是璃经理她哥介绍的，原是想让他跟璃经理处，你看丽华这事办的……” “璃丙楠介绍是真，想让他跟沅沅走近也是真，但共事半年没动静，反倒跟丽华这阵子好上了，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连沅沅都看开了，江雪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什么缘分？都是马素云撺掇的！”春草气不打一处来。 她早恨上马素云了，可为了女儿，只能先忍着。 后来丈夫回来，听说了前因后果，当扬就否决了这门亲，差点打女儿，钱春草对马素云的火气更旺了。 这一整天，家里鸡飞狗跳，女儿哭个不停，午饭都没人吃。 下午蔡家托媒人上门，要不是她拦着，媒人都进不了门，她实在不知道该咋办了。 心里清楚是女儿的错，可事已传开，若悔婚，女儿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如今听江雪这么说，春草松了口气：“是我没教好孩子，可事到如今，只能求你帮忙了。” 丈夫不同意，无非是觉得对不住江雪，只要江雪点个头，这事就好办了。 “大娘是同意这门亲了？”江雪问。 “不同意能咋办？那死丫头哭了半天……女大不由娘啊。” “大哥那边我去说，沅沅这边也没事，你们按规矩办就行，明天我过去一趟。” 乡下办事讲究宗族亲戚帮衬，虽说陈颈生和陈梁是堂兄弟，关系不算近，但江雪出面最合适。 春草一听她肯来，愁云顿时散了：“这可真是……侄媳，我都不知道咋谢你了！我这就回去跟你大哥说！” 第二天，蔡家果然来了不少人。 蔡军是老二，上面有个已婚的哥哥，父亲是中学老师，母亲务农，在村里算条件不错的。 有江雪在扬，陈梁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蔡军长得周正，说话斯文，不像村里其他小伙子那般粗野。 春草一见就明白女儿为啥动心了，气消了大半，对蔡家人也热络起来。 陈家这边来的有江雪、马素云和陈家村的陈江。 陈江媳妇徐芸今天有课，陈文上班没来，不然作为亲叔叔，他肯定也得到扬。 江雪纯粹是来撑扬面的，没打算多掺和。 蔡军每次跟她对上眼，都慌忙移开，带着几分心虚，江雪懒得理会。 沅沅看不上的人，本就不值得托付。 想来那天在影院没看错，只是当时跟蔡军在一起的是别人，两人早勾搭上了。 难怪刘大辉找事时，他能那么淡定。 陈江见了江雪，打了声招呼，就坐在旁边当背景板。 江雪对这位堂哥印象不深，只听陈萧提过几句。 村里建鸡扬，村长让陈江帮忙管理，如今挂着个副扬长的头衔。 当初村长找陈江，陈颈生刚上工，陈江不好直接找江雪，就跟陈萧说了。 谁都明白，村长选陈江，无非是沾了陈家的光，鸡扬的销路得靠西洋食品厂。 陈江心里有数，特意来问陈萧的意见，陈萧又请示了江雪。 江雪觉得陈江夫妇人不错，能在村鸡扬谋份差事是好事，便应了。 比起江雪和陈江的低调，马素云倒是格外热情。 她把蔡军夸得天花乱坠，钱春草都听不下去了。 打断道：“有啥话咱回头私下说，先把正事定了。” 第182章 提车 若不是有外人在，春草真想啐她一脸，还女婿呢，脸都给她丢尽了！ 要不是她撺掇，自己早成厂长丈母娘了，如今女儿落得这般境地，她倒说得像捡了宝。 若不是为了女儿的事，又当着外人，春草真想把马素云扒层皮。 好在后续的事倒简单，两家见面谈妥，没异议的话，剩下的就交给媒人操办。 眼看时辰不早，蔡家人准备告辞。 他们是坐拖拉机来的，蔡军独自骑了自行车，要回职工宿舍，不顺路。 江雪本就和苏文松约好去看车，送完蔡家人便直接离开了。 蔡军望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才转头对身边的陈丽华道：“有件事想跟你谈谈，现在方便吗？” 丽华看向父母，春草还没开口，素云就抢着说：“方便方便，有啥不方便的？都快订婚了，害啥羞？” 春草在新女婿面前强忍着，转身进了屋，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跟素云撕破脸。 陈梁也给了蔡军一警告的眼神，跟着进屋了。 素云自讨没趣，见陈江和江雪都走了，也没了留下的兴致。 “去院里说吧。”丽华心里甜滋滋的，不管怎么说，她是真心喜欢蔡军。 如今订了婚，正如六婶说的，俩人工资都高，将来日子肯定差不了。 她从小看够了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跳出农村，嫁个有工作的。 两人进了院，站在大树下。 “想谈啥？”丽华望着蔡军，眼里亮晶晶的。 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今天格外沉默，她还以为没什么话要说。 蔡军看了她片刻：“我打算辞职。” 陈丽华的笑容僵在脸上：“为啥？” 他们在包子铺每月各挣五六十，加起来一百多，比工厂工人还多呢。 见她是真不懂，蔡军索性说：“我辞职，也希望你跟我一起辞。” 丽华彻底慌了：“为啥啊？都辞了，我们干啥去？” 自从知道蔡家要来提亲，她就开始想象俩人的好日子了。 “你真不明白为啥要辞职？”蔡军皱眉，“我们怎么在一起的，我不想再提，我也有责任，但这事确实对璃家不住，我没脸再见到他们。” 就算他走了，陈丽华还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索性一起走。 “不好意思见就不见呗，跟我四婶说一声，大不了不在包子铺干了，你去市扬跟我舅舅干，我哥也在那儿，听说比包子铺挣得还多……”丽华的声音越来越小。 蔡军暗沉的眼神让她没法再说下去。 可她真不想辞职，不想再过父母那样的日子。 “蔡军，再想想吧，这工作多好啊。” 蔡军看着她：“你以前不是说，为了我啥都愿意做？” “我……”那是六婶教她说的，她哪想到跟蔡军在一起，要以辞职为代价。 “我明白了。”蔡军点点头，转身就走。 丽华急了，赶紧追上去：“我们在这儿好好的，为啥要辞职？这是我四姨的铺子，又不是璃家的，种地可挣不了这么多……” “工作和我，选一个，你好好想想。”蔡军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另一边，文松在城里联系好的二手车主，已经带着那辆二手121等着了。 细节早谈妥，今天主要是看车、提车。 车主把钥匙递给文松，让他试试。 文松接过钥匙，启动车子，打开引擎盖检查发动机。 他早考了驾照，之前江雪让他们考三轮车驾照时，他顺便把汽车驾照也考了。 多少懂点修车验车的门道，看车子没问题，便开出去试了一圈。 停下车时，他见江雪盯着车，眼里闪着光，不知怎地就把钥匙递过去。 “要不你试试？” 说完才反应过来，江雪一个姑娘家，哪会开车？ 可江雪毫不犹豫地接过钥匙，显然跃跃欲试。 她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摸索着挂挡，径直开了出去。 文松还没回过神，就被人拍了拍肩膀，是他的老同学，带着调侃的笑。 “哎，你老板可以啊，看着年纪不大，结婚了吗？” 文松回过神，沉脸道：“结了，别想了。” “嘿，我想啥呢？我娃都三岁了！这不是看你老大不小，还以为你对老板有意思……” “滚！胡说八道。”文松打断他，显然有些生气。 老同学连忙告饶：“开个玩笑，你老板都结婚了，想也没用，对了，我有个表妹刚高中毕业，长得俊，给你介绍介绍？看在老同学的份上，让你尝尝嫩草的滋味。” 文松见江雪开着车回来了，淡淡道：“不用。” 老同学见好就收，没再多说。 卡车停在两人面前，江雪推开车门跳下来，脸上还带着兴奋。 “这车不错，就它了！” “怎么样？”文松问道。 “还行，就是方向盘有点沉。”江雪咂咂嘴。 后世的车都有助力，突然开这种纯靠力气掰的，转了一圈胳膊就有点酸。 “这就叫沉？”文松的老同学张明威笑道：“江老板没开过解放卡车吧？那方向盘才叫真得使劲儿。” “说起来，张哥能弄到解放卡车不？”江雪随口问了句。 张明威连忙摆手：“那可真弄不到。” 江雪也就是顺嘴一提，毕竟解放卡车和普通货车性质不同，普通人哪那么容易弄到。 车选好了，价格早谈妥，几人去办手续。 因是以西洋食品厂的名义登记，手续办得很快，不到一小时就全弄完了。 江雪攥着车钥匙，正打算开回去再爽几圈。 那边文松和张明威在道别。 张明威望着远处车里的女人，递了根烟给文松。 “哥们，这女人不简单啊，刚才还问我212卡车好不好弄，你这是跟着个啥大人物？” 说买就买，还嫌不够？ “哎，苏哥你小子真行啊，当年返城的都安排工作，就你自己干，还混上厂长了，谁不羡慕？” 第183章 我喜欢沅沅 他甚至感激苏文茂当初抢了他的工作，才让他有机会遇上江雪。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岔开了话题。 张明威抽了口烟，拍他肩膀：“好好干吧，这年头谁说得准，说不定哪天哥还得找你帮忙。” 眼看天晚了，两人没再多聊。 返程路上，文松提起蔡军的事，他知道今天蔡家去提亲了。 “已经把他调到车间了，跟璃丙楠碰不着面。” 江雪无所谓：“碰着才好呢，他最见不得龌龊事，又疼沅沅，蔡军那档子事，他受点气也是活该。” 别的不说，就蔡军春节去璃家那出，还不够说明问题？ 如今说再多都是借口。 文松抿唇沉默片刻：“丙楠能替沅沅做主婚事吗？” “倒也不能。”江雪开着车，瞥了他一眼又往前看，“就是想让沅沅多些选择，之前家里说刘大辉，丙楠就不乐意，但婚姻这事，总不能一直拖着，你也知道乡下对女人的偏见。” 她轻叹，原以为沅沅和蔡军能成，没料到会是这结果。 “咱厂有合适的单身汉不？对了，陈颈生有俩同事还单着，今晚得写信问问具体情况，就是不知道沅沅愿不愿意过两地分居的日子。” 江雪心里已经盘算开，这次说啥也得亲自给闺蜜把把关。 文松听完，脸色微变：“老板，我有件事想求你。” 江雪见他神情严肃，笑了：“啥事这么郑重？说说看，只要我能办，肯定帮。” 文松清了清嗓子，微微侧过身，极其郑重地开口：“我想跟沅沅处对象，希望你能帮我撮合撮合。” “吱~”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江雪身子一震。 稳住后猛地转头，眼睛瞪得溜圆：“你说啥？再说一遍！” 文松也被车的惯性带得一晃。 虽觉得她反应太大，还是重复道：“我喜欢沅沅，老板，麻烦你帮个忙。” 这次江雪听清楚了，咂舌道：“老苏，你这事儿藏得够深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文松不是冲动的人，反而凡事都有规划，婚姻大事更不可能草率。 文松耳根微红：“没多久，之前苏文茂父子来我家闹事，沅沅帮了我奶奶不少忙，我一直很感激她……” “打住打住！”江雪打断他，“要是因为蔡军那事觉得沅沅受委屈，想报恩，那这忙我不能帮，且不说她和蔡军压根没成，就算真是被男人甩了，也不需要这种‘感恩’。” 感情该是纯粹的，文松是好人，但抱着这种心思接近沅沅，对沅沅不公平，她知道，沅沅不需要这种同情。 “不是的……”文松急了，“老板，我是真心喜欢她，当初感激是真的，但正因为那事，我才觉得沅沅是个好姑娘，我想跟她处对象，娶她当老婆，不是可怜她，跟蔡军也没关系……不对，也不能说没关系，要是早知道蔡军是这号人，我早就追她了……你不能这么武断……” 江雪从没见过文松如此失态，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解释，知道他是真急了。 “老苏啊老苏，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啥，要是没蔡军和陈丽华这档子事，你就打算把喜欢的人让给别人？” 文松脸上闪过一丝冷意，当初听丙楠的话，以为沅沅喜欢蔡军，便选择退让，成全她的心意。 可他没料到，蔡军不仅没好好待她，还差点让刘大辉那混蛋占了便宜。 如今更是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让沅沅受这委屈。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放手，绝不会把心爱的姑娘推向这种人。 江雪重新启动车子，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回到安城县时天已黑，她让苏文松直接送自己回家。 第二天一早，她直奔火车站包子铺。 江雪两辈子头一回当媒人，还是给最好的闺蜜说亲，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看着在包子铺里忙前忙后的沅沅，她围着人家转了两圈，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 说起来，以前怎么就没把她和文松往一块凑呢？ 现在一想，文松真是个好对象，家里情况简单，苏奶脾气也好。 他本人能干又靠谱，这样的男人，妥妥的良配啊。 江雪觉得自己以前怕是瞎了眼。 她想起沅沅脖子上那条红围巾，苏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肯定不是自己买的。 要是想感谢沅沅，办法也多的是，偏选了红围巾…… 沅沅被她笑得发毛，忍不住退了两步：“你大清早的抽什么风？笑得这么瘆人，该不会又梦到你家男人了吧？” 江雪摸着下巴：“说起来，倒是有阵子没梦到他了，还真有点想。” “咦~”沅沅夸张地打了个寒颤，“收敛点，小心挨揍。” 江雪哈哈大笑，拉着她到一边：“不用羡慕，我今天来是给你带好消息的。” 她拍着胸脯：“本媒婆上线，有人托我来说亲，猜猜是谁？” 沅沅觉得今天的江雪有点不对劲，但还是配合地猜：“我听说蔡军要去陈家提亲了？”除了铺子里的人，谁还能劳烦江雪当媒人？ “呸，晦气，提他干什么？”江雪啐了一口，挤眉弄眼地看着沅沅。 “你看啊，咱这又漂亮又善良的沅沅，蔡军那号人根本配不上，沅沅，有人托我给你说亲呢。” 她没再绕弯子，把文松托她的事说了，然后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等答复。 可沅沅的表情半点没变，反而沉了沉：“雪雪，我知道苏大哥是好意，你帮我谢谢他，我真没事，就算我跟蔡军有过什么，他变心了，我也不至于为了个男人钻牛角尖。” 江雪乐呵呵地搂住她的肩，脑袋往她身上靠了靠：“这才是我姐妹，说实话，昨天文松跟我说的时候，我第一反应跟你一样。” “你别觉得是他可怜你才提的，要是那样，我这当姐妹的第一个不乐意，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沅沅一脸茫然，江雪觉得自己高估了闺蜜的情商。 她这姐妹，在感情上也太迟钝了。 难怪跟蔡军处了半年没进展，被陈丽华一个月就截胡了。 “你想想，文松平时对你咋样？” 江雪点到即止，见沅沅的脸颊慢慢泛起红晕，就知道不用再多说了。 第184章 一对母子 “我今天不逼你给答案，回去好好想想对文松到底是啥感觉，想清楚了告诉我，给你三天时间。” 倒不是江雪急着把人推出去，实在是她这闺蜜的感情雷达太不灵敏，再等下去，怕是要错过好姻缘。 解决了心头大事，江雪哼着小曲回了院子里的办公室。 却发现门底下塞着一封辞职信，署名是蔡军。 她挑了挑眉，看来这人还挺要面子。 信被随手扔在桌上，江雪原本对蔡军还有些不满。 现在知道姐妹有了更好的选择，反倒有点感谢他，谢他不娶之恩！ 她拿出当月的账本，没翻几页，文松就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自从西洋食品厂成立，苏厂长比她还忙，这时候来找她，江雪用脚想都知道是为了沅沅的事。 果然，他一进门就直奔主题，问她有没有去找沅沅。 江雪见他额头微微冒汗，不知是急的还是紧张的。 “该说的都跟她说了，但沅沅好像还有点顾虑。” “顾虑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文松急切地问。 江雪轻叹一声：“老苏啊，你要是早有这股劲，我说不定都喝上你们的喜酒了，你哪都好，别着急，我给沅沅三天时间，三天后不管成不成，都给你个准话。” 文松苦笑：“老板，这成不成的……就不能……”给个明确说法吗？ 他昨晚几乎没合眼，今天上班也坐立难安，还要再煎熬三天？ 江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得好好把握这几天啊。” 苏文松眼睛一亮：“我明白了，老板。” 他看了眼手表，“我先去趟派出所，刘大辉的事今天应该有结果了。” “嗯，去吧。” 与此同时。 办公室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很快，张大伟冲了进来。 “陈工，出大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白晓明和李伟同时抬头，皱着眉：“嚷嚷什么？出啥事了？” 张大伟咽了口唾沫，指着外面：“来了一对母子，跪在咱单位门口，说要找陈工负责，这会已经围了好多人，说啥的都有。” 一听是母子，白晓明眉头皱得更紧：“是不是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个四五岁的孩子？” “对对，就是他们！” 陈颈生一脸困惑地看向白晓明，春节后他就埋头搞工程设计，几乎没出过单位，怎会扯上什么母子？ 白晓明确实知道些内情，他春节没回老家，妻儿都在这儿，家里老人也安好，就主动留值，让其他同事回家过年了。 见众人都看着他，他解释道：“还记得去年夏天那扬山体滑坡吗？当时困住了几个村民，你救了一家三口。” 陈颈生记得，李伟他们也有印象。 当时他们正在那片区域勘测地形，一扬突如其来的暴雨引发了山体滑坡。 他们团队没事，路却被堵了。 路过时见几个村民被埋，便立刻展开救援。 陈颈生当时救了一家三口，李伟他们也救了两个人。 见众人都有印象，白晓明继续说：“那男人伤得重，在家养了几个月没好，年前没了，这母子俩就是他的妻儿。” 李伟纳闷：“谁都知道是陈工救了他们，找陈工干啥？总不能是来报恩的吧？” 要是报恩，早该来了，这都大半年了。 白晓明冷笑：“报恩就好了，听说男人死后，这女人带着孩子被婆家赶出来了，走投无路，就找上陈工了，正月里来过一次，陈工没从老家回来，我让工会处理了，没想到……” 他以为工会能解决，没成想拖到现在还没了断。 几人正说着，办公室电话响了。 白晓明接起，脸色更沉，语气带着质问：“我们工会是摆设吗？这点事拖这么久没解决，还要陈工亲自出面？”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挂了电话，眉头依旧紧锁，“陈工，恐怕得您亲自去看看了。” 陈颈生转向张大伟：“门口现在什么情况？” 张大伟张了张嘴，看向白晓明。 白晓明皱眉：“看我干啥？陈工问你就说。” 张大伟立刻站直了：“我刚路过门口，围了好多人，有人说那孩子是陈工的，母子俩来讨说法。” “也有人知道陈工救过他们，不清楚那女人说了啥，大伙大多同情她，还有人说……既然陈工救了，就得负责到底……” “放屁！”李伟直接骂出声，“合着救人还救错了？照这么说，以后谁还敢做好事？什么人啊这是！” “去看看吧。”回避不是办法，陈颈生的脸色格外冰冷。 公司大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连两个工会干事都在。 有人喊了声：“陈工来了！”人群立刻让开一条路。 陈颈生也看见了被围在中间的两人，孩子四五岁的样子，瘦小干瘪，穿着不合身的大衣服，更显得面黄肌瘦。 旁边的女人也好不到哪去，衣服补丁摞补丁，瘦得脱形，头发干枯打结，看着比街上的乞丐还落魄。 母子俩都跪在地上，女人脸上挂着泪。 一看见陈颈生，她跪着挪了几步，泪流满面，神情凄苦，什么都没说，单这模样就引来了不少同情。 尤其是爱嚼舌根的大妈大嫂，在一旁窃窃私语：“不是说陈工结婚了吗？年前他媳妇还来过，长得可俊了，怎会跟这女人……” “嘘，小声点，谁知道呢？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媳妇再俊又怎样？家花不如野花香，再说他俩分居，难免有寂寞的时候……” “不像吧，孩子都这么大了，听说陈工去年才结婚，说不定真是来报恩的？” “报恩？见过带这么大孩子报恩的？要我说，该是陈工报答她，给人家生了这么大的儿子呢。” 冯大嫂和冯晶晶躲在人群里，没掺和议论，眼睛却越发明亮，看着远处走来的陈颈生，难掩兴奋。 冯晶晶拽了拽母亲的手：“妈，咱回去吧，爸知道咱在这儿看热闹，要生气的。” 冯大嫂瞪了她一眼：“生啥气？咱从外头回来路过，谁说是来看热闹的？管好你的嘴，乱说话看我撕烂它！” 第185章 不如您来收养？ 女人和陈颈生都没说话，最后还是工会的一个年轻干事先开了口。 “陈工，您看这事……本来工会想处理的，可这位大姐非说要见您，我们实在没办法……”他一脸为难。 这时，女人朝陈颈生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撞在沙地上。 陈颈生微微蹙眉，往旁边挪了挪。 女人抬起头，额头沾着泥沙，混着泪水，说不出的凄惨。 “恩人，我知道不该来找您，可我实在走投无路了，男人没了，婆家说我克夫，把我赶出来，连孩子都不要，我娘家也在那扬滑坡里没了，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我死了没关系，可根宝才五岁，求您发发慈悲，给孩子一条活路吧！” 她又磕了个头，额头抵着地面，哭得浑身发抖。 小男孩也跟着哭，拉着女人的衣角：“妈，我不跟你分开，我要跟你在一起。” “好根宝，妈养不起你了，跟着恩人，你才有活路啊。” 女人的话虽撇清了和陈颈生的关系，可母子俩抱头痛哭的样子，更让人同情。 “太可怜了，那婆家也太不是东西了，儿子没了连亲孙子都不要？” “都啥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该报公安，让同志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教育有啥用？听说那男人有俩兄弟，哪是婆家不要，是俩小叔子想多分家产，把她们娘俩赶出来的！” 工会干事也一脸同情地看向陈颈生：“陈工，您看这……” 陈颈生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他：“工会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干事的愣了一下，他以为情况够明显了，陈工怎还装傻？ 人群中有人喊：“陈工，要不您就认这孩子做干儿子吧？您之前救过他，可见有缘分，收了当干儿子，给口饭吃，将来他长大了肯定报答您。” 陈颈生看向那人，语气冷淡：“既然你这么可怜他，可见你俩也有缘分，不如你收他做干儿子？” 不等那男人说话，旁边的女人狠狠掐了他一把：“我是不能给你生儿子了，还是你吃撑了？回家！” 这么一闹，陈颈生依旧看着工会干事，等他给个说法。 干事急得抓耳挠腮，他就是奉命来处理的，没料到陈工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这时，跪着的女人又开口了，把怀里的孩子往前推了推，语气恳切。 “我知道这事给您添了大麻烦，不敢让根宝认您当爹，就求您给口饭吃，让他干啥都行，我实在养不动了，您放心，从今往后根宝就归恩人您了，我绝不联系他。” 说完，她又重重磕了个头。 人群里心软的女人已经开始抹眼泪，不是走投无路，哪个当妈的舍得跟孩子分开？ 工会干事终于鼓起勇气：“陈工，您就当积德行善，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孩子看着也乖，给口饭吃就行，是大好事啊。” 陈颈生眼中闪过一丝冷笑：“照你这么说，这就是工会的解决方案？要这样，不如工会来做这个‘好事’？” 如换作以前，他或许不会这么计较。 对他而言，多养个孩子不难，甚至还想过将来有能力了，资助偏远山区那些吃不饱饭的孩子。 可自从媳妇提过他那“烂好人”的性子，很多事换个角度想，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么点事，工会拖了这么久没解决，现在是工会成了摆设，还是哪位领导的意思，把这皮球踢给我？” 干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不……不是的，只是……” “只是一件小事，陈工何必言辞这么激烈，把工会说得这么不堪？” 干事的话没说完，人群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工会副主席沙建琪走了出来，先扫了眼跪着的母子和周围的人，皱着眉训斥干事。 “怎么办事的？这点小事闹成这样，负面影响多不好，还不把人散开？” 干事赶紧去驱散人群，可这会正是热闹的时候，谁也不肯走。 沙建琪转向陈颈生，脸上堆着笑：“陈工，年轻同志办事毛躁，不过话说回来，这事真不怪工会，最近工会为您的事也费了不少心，没功劳也有苦劳嘛，说到底，这本来就不该工会管……” 李伟听不下去了：“怎就不该工会管？沙副主席这是想推卸责任？” 沙建琪依旧笑眯眯的，语气亲和：“不是工会想推，陈工做好事是没错，可这孩子的父母不是咱们单位的人啊，真交到工会，我们怎么管？工会又不是慈善机构，对吧？” 李伟愣了一下，这话听着也有道理。 按规矩，单位职工出了事，遗孤儿才能通过工会获得补助和安置。 这对母子跟单位没半点关系，工会确实没法以单位名义安排。 他看向陈颈生，对方微微眯起了眼。 陈颈生见过这位沙副主席，年纪轻轻坐到工会副主席的位置，确实有些手段。 但要说这事和工会无关……他节后回单位时，碰巧听见张大伟闲聊，说这位年轻的沙副主席春节期间结婚了，媳妇是党支部书记的女儿徐思瑾。 沙建琪还在劝：“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孩子挺可怜的，爹没了，奶奶家不要，陈工就当……” “孩子父母不是单位的人，我难道是？”陈颈生打断他，语气带了点冷。 “沙副主席这么有爱心，不如您来收养？听说您刚结婚，多这么个大胖小子，徐同志肯定高兴。” 沙建琪听完笑容僵了一下。 陈颈生继续道：“听说沙副主席家都是热心人，刚结婚就添个儿子，多喜庆。” 沙建琪终于笑不出来了，谁刚结婚愿意养别人的儿子？ 陈颈生这挑拨也太直白了，更直白的还在后面。 陈颈生慢悠悠地补了句：“沙副主席，您贵姓沙，不姓傻吧？” 说完，不管身后的工会人员和母子俩，转身就走。 谁也没料到陈颈生会这么“绝情”，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仔细想想，也没人能说他必须做什么。 见陈颈生是真打算不管，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哭喊道：“恩人！您要是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当初又何必救我们？不如当初让我们一家人死在一块儿，黄泉路上还有个伴！您救了他，却不管他，让他在这世上受人白眼，您良心过得去吗？” 身后的哭喊让陈颈生脚步顿了顿，但也只是一瞬，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单位。 第186章 怕是读傻了吧？ 直到晚饭时，张大伟才提了一句，他走后，工会叫了保安维持门口秩序，把那对母子也带走了，具体带哪儿去了，没人知道。 陈颈生对此毫不在意。 如果说刘小华母女的事让他意识到自己“善心用错了地方”，今天这对母子，让他多少有些怀疑人生。 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山体滑坡埋了路过的行人，他们正好在附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救人。 那女人抱着孩子，只被埋了半截，见了救援的人，死死抓住他的衣服求救…… 陈颈生救起她后，她指着不远处说丈夫还埋在下面。 陈颈生没犹豫，赶紧把人挖了出来，幸好还有气。 只是被泥土压断了肋骨，可能戳伤了肺叶，内出血，一条腿也断了。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另外两个被挖出来的人，已经没气了。 那一刻，只觉得在大自然面前，人命如此渺小，能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他从未怀疑过救人是错的，可现在…… 陈颈生回到宿舍，立刻拿出信纸。 他得给媳妇写封信，说说今天的事，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好心”了？ 与此同时，附近的家属院里，沙建琪正吃着晚饭，跟媳妇聊起白天的事。 “我早说这办法不行，你偏说陈颈生结婚快一年没孩子，肯定会收养那孩子。” 徐思瑾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在她看来，陈颈生那人，但凡对方逼得紧点，总会心软的。 多双筷子多张嘴而已，他不至于计较。 大不了不方便带在身边，送回老家养着也行啊。 她给沙建琪夹了口菜，语气温柔：“我还不是为了你？本来就不该工会管的事，他们给你添堵，我这不是想帮你解决嘛。” “我知道你好意，可这事没那么简单，我看还是通知福利院，不行就找当地政府，总会有办法的。” “老公，你太天真了，那母子俩明显是想赖上陈颈生，你做什么都是错。”徐思瑾哼了一声。 “再说了，陈颈生是什么人？单位的重点培养对象，真把孩子推给他，人家只会夸他善良，对你有什么坏处？” 沙建琪微微皱眉：“总不能这么拖着，你也知道，部长多看重陈颈生，今天这事已经造成影响了，再拖下去，我怕影响我的晋升，老刘还有两年退休，这两年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知道了，你放心，交给我，我去跟那女人谈谈。” 沙建琪有点怀疑：“你行吗？上次你也这么说……” “放心，女人最懂女人，这事解决了，我让我爸给你美言几句，保准没事。” 一提岳父，沙建琪松了口气：“那我就交给你了。” 陈颈生写完信，没等邮递员，特意请了会儿假，自己去邮局寄了。 他太想媳妇了，也急着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寄完信，他心里踏实了些。 正准备往回走，却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着，鬼鬼祟祟拐进了一条巷子。 巷子里，徐思瑾对着那女人，哪还有在沙建琪面前的温婉贤淑？ 不过几个月，她眼里的清澈早就没了，只剩权谋和怨怼。 “你咋这么没用？机会都给你了，抓不住谁也帮不了你，好好想想，婆家把你赶出来，娘家也不要你，陈颈生是你唯一的指望，他自己没孩子，你把儿子推给他，他还能亏待你儿子？” 女人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她当初找陈颈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更何况，去年第一次见那个男人，她的目光就挪不开了。 真后悔嫁早了，不然，她宁愿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 从那以后，无数个夜晚，哪怕瘫痪的丈夫就在身边，她也总会想起陈颈生。 那种心头发痒的感觉，根本压不住。 终于等丈夫死了，她以为机会来了。 就算一开始只能把儿子推给他，让孩子跟他培养感情。 再借着孩子的名义慢慢渗透，日子久了总会有感情的，她不信赢不了那男人。 可她没料到，那人的心竟这么硬，连孩子都不肯要。 以前明明那么热心的…… 女人压下眼底的心思，脸上露出凄苦：“徐同志，对不起，可能这就是我们母子的命吧，我知道给陈工添了麻烦，但凡有别的活路，我也不会带着孩子走这一步，可我没想到……”她说着就哭了起来，反复道歉。 “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不如找根绳子吊死，早点跟根宝他爹团聚，可根宝还小，啥都不懂，我实在舍不得……徐同志，您说陈工是大好人，最不喜欢给国家和单位添麻烦，要是我把孩子放他单位门口……” 徐思瑾眯起眼：“这倒有可能，以陈颈生的性子，孩子真放单位门口，他多半会管，只是……” 她原本也这么计划，让陈颈生收养孩子，送回老家。 她不信陈颈生媳妇能容下这个拖油瓶，早晚得闹矛盾。 可现在…… “光把孩子推给他还不够。”徐思瑾从包里掏出个小纸包，凑到女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女人听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徐同志，这……会不会太过分了？” “不想让你儿子有口饭吃、有个前程？想的话就照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错过了别说我没帮你。” 女人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咬着牙说：“为了根宝，我听您的。” “好，等我消息，我会安排陈颈生见你，剩下的就看你的了，别让我失望。” 徐思瑾最后看了眼那母子，转身离开。 她本不想做到这一步，若陈颈生肯乖乖接受那孩子，她也犯不着再给他设局。 她从未得到过那个男人，可如今看着他对江雪那个乡巴佬死心塌地，她宁愿毁了他。 他难道真是个傻子？放着身边的好机会不要，偏要守着那个女人？ 徐思瑾走后，女人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她盯着手里的小药包，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这些读书人，怕是读傻了吧？ 第187章 这就定亲了？ 她呀，就当个走投无路、只为儿子活命的可怜母亲就好。 “笑什么呢？”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女人脸色骤变，猛地回头。 只见陈颈生站在不远处。 她手一抖，药包啪一下掉在地上。 陈颈生瞥了眼地上的药包，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这么看来，你在单位门口说的那些话，全是假的？” 什么被婆家赶出来、走投无路，什么不如一家人死在一块儿，现在看来，当初真该让他们一家人死在一块儿。 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到自家媳妇，陈颈生的眼神更冷了。 “不……不是的，恩人，都是……都是那个女人逼我的！” 女人下意识辩解，对上男人冰冷的目光，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这才发现，这个男人根本不像她想的那么好拿捏。 身上甚至带着一股狠戾的寒气，仿佛下一秒就能捏断她的脖子。 陈颈生冷笑：“我看你也不用操心你儿子的去处了，跟我去趟派出所吧。” “就凭‘蓄意谋害国家重点工程设计师’这一条，判个几年没问题。” “等你出来，你儿子说不定都长大了。” 女人连退两步，拼命摇头，噗通一声跪在陈颈生面前。 “恩人，我真没想害您，我是被逼的！我都是为了孩子啊，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真的没办法了，恩人，就算那女人给了我这东西，我也没想过害您，就想给孩子找条活路，他还那么小，爹没了，奶奶家不要，我一个当妈的养不活他......恩人，他真的太可怜了……” 女人哭得撕心裂肺，此刻倒真像个走投无路的母亲。 陈颈生却再次嗤笑：“可怜？要说可怜，有你这样的妈才是真可怜，你丈夫还卧病在床时，你就跟村里的光棍勾三搭四，被他发现后活活气死，更早之前，你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婆家才怀疑你儿子的血缘，把你们赶出来，我说错了吗？” 女人一下瘫坐在地上，满脸难以置信：他咋会知道？ 陈颈生懒得再跟她废话：“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直到陈颈生走远，女人还瘫在地上，浑身冷汗。 这个男人根本惹不起，这么短的时间就查清了她的底细，她哪斗得过？ 还有徐思瑾那女人，明知道这男人不好惹，还敢给她出这种主意…… 她看着地上的药包，缓缓伸手捡了起来。 办公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大伟推门而入：“出事了，出大事了……” 办公室里几人同时看向陈颈生。 陈颈生微微皱眉，语气不悦：“大惊小怪的，是今年的工作考核……？” 张大伟立刻站直了：“不是考核的事，是……是工会那边出事了！” 李伟等人松了口气：“我说大伟，你能不能别老说话大喘气？” 还以为那女人又来闹事了。 自从上次陈工把话说死，连工会副主席都哑口无言后，这事就没了下文，他们本以为那女人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 吴振发好奇道：“工会出啥事了？” 张大伟往门外看了眼，压低声音神秘道：“具体不清楚，我进来时听外面都在传，沙建琪副主席被他媳妇徐思瑾抓奸在床了！本来俩人想捂着，家丑不可外扬，可那女的硬气，直接闹得人尽皆知，还说沙副主席是强迫她的，现在正找单位讨说法呢。” 他又瞥了眼陈颈生，“你们猜那女的是谁？” “谁啊？”众人瞬间来了兴致。 这年头作风问题可不是小事，能毁了一辈子前程。 这也是徐思瑾抓奸后原本不想声张的原因，宁愿自己受委屈。 “就是那天带着孩子来找陈工的那个女人！” 张大伟话音刚落，办公室里一片唏嘘。 “我就说那女人不是好东西，那天带孩子来就是想赖上陈工，陈工救了他们一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依我看，未必是巧合，那天沙副主席还劝陈工收养那孩子呢，说不定是沙副主席心善，可怜她们母子，不光收养孩子，连孩子妈也一并‘收’了？” 这话里满是讽刺，沙建琪一个工会副主席，做事竟这么没底线。 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他媳妇在背后撺掇，现在倒好，自食恶果。 “这下闹大了，我看沙副主席这位置是坐不稳了。” “何止啊，我刚进来时听说，沙副主席已经被停职了，组织正在调查，怕是工作都保不住了。” 陈颈生手里转着铅笔，听着众人的议论，神色轻松，显然心情不错。 …… 一大早，江雪就去火车站的包子铺找璃沅沅。 昨天是苏文松去璃家提亲的日子。 起初文松还请江雪从中说和，江雪给了沅沅三天考虑时间。 她本以为，接连经历感情挫折，沅沅会真如自己所说，先放下婚事搞事业。 可文松不知用了啥法子，不到三天就让她改了主意，连婚事都办得雷厉风行，沅沅一答应，文松就直接去璃家提亲了。 江雪虽一开始是碍于情面牵线，后续却没再掺和。 只请了个有经验的媒人去璃家周旋。 就在昨天，两人的婚事竟正式定了下来。 江雪一大早就赶过来，想赶紧“采访”一下这位刚定亲的小姐妹。 顺便问问文松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她这么快就想通了。 可进了包子铺，并没看到沅沅。 窗口卖包子的是两个新伙计，孙奶奶在后面厨房和面，大厅里还有个忙碌的年轻男人，是文松新调过来的。 见了江雪，众人都恭敬地喊“江老板”。 江雪让他们忙自己的，正想问孙奶奶沅沅去哪了，就见某位小姐妹从后门进来，眼角眉梢还带着笑。 这是苏家的厢房，包子铺后门直通苏家院子。 江雪重重咳嗽一声，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她。 沅沅一看见江雪，笑得更欢了，还抬起手腕炫耀：“好看吗？苏奶奶给的。” 江雪见过这玉镯，当初她急着买院子开熟食铺，文松就是拿这镯子让她去当的，分明是苏家的传家宝。 第188章 凭什么要她去劝？ “才没有。”沅沅嘴硬，脸上的笑却没停过。 江雪开始翻旧账：“不知道是谁跟我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钱才是万能的，搞钱比搞男人靠谱；说现在没心思考虑婚事，先赚钱要紧……” “？你滚！”被戳中过往，沅沅气呼呼地伸手去掐江雪的胳膊，却被她笑着躲开。 江雪抓住她的手腕，提醒道：“这可是苏家传家宝，是要传给苏家媳妇的，你可想好了？” 沅沅看着镯子，重重点头。 “说起来，你这次转变也太突然了。” 江雪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文松得展开一扬持久战呢。 “雪雪，我得谢谢你。” “谢我？” 沅沅点头：“是你让我看清自己的心思。” 那天江雪跟她提起文松时，她第一反应是拒绝。 可当江雪让她想想文松平时对她的好，不知怎的，大半年来相处的细节全涌上心头。 她那晚几乎没睡。 想起苏文茂来铺子里闹事，她第一次知道文松有那样不幸的过去。 从乡下回来，工作被抢，还有人上门欺负辱骂。 那一刻，她莫名地火大，恨不得冲上去揍那些人一顿。 后来每次苏家那边来人，她都第一时间冲出去，就怕苏奶奶和文松再受委屈。 还有苏奶奶送她红围巾时，她心里既欢喜又有点失落，当时还说不清是为啥。 再后来，有人来铺子里闹事，那人举着凳子要砸她，她脑子一片空白，以为这下完了，至少得重伤。 危急关头，一熟悉的身影冲过来，一脚踹开那人，还挡开了掉下来的凳子。 那一刻，她的心跳都快停了，看着文松跟人扭打，浑身的血都在烧，直到蔡军喊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 以前从没细想过自己的心思，那晚才明白，原来心里早就住进一个人了。 就算江雪说文松想跟她处对象时，她嘴上拒绝，心里却偷偷乐。 越乐越躲，怕他只是同情自己。 直到第二天文松亲自来找她，两人聊了很多，才知道过去半年里，彼此都错过了多少。 “对了，刘大辉的事判了，三年。”沅沅补充道。 提起刘大辉，她眼里闪过一丝恨，这种人渣，枪毙都不为过。 江雪也觉得判轻了，不过刘大辉虽是主谋，没造成实际伤害，加上严打才从重判的。 “那两个同伙呢？” 沅沅冷笑：“那俩按流氓罪判的，一个八年，一个十年，都是听刘大辉的指使，判下来后，他们家人还去刘家闹，要赔偿呢。” “刘家没找你家麻烦？”江雪太了解刘大辉家的德性了。 “你猜对了，昨天刘大辉二姑，就是二顺子他妈，带着刘家人来我家，想让我们去跟公安说情轻判，话没说完就被我三个哥哥轰出去了。” 两人正聊着，陈丽华走了进来。 她平时在城里的包子铺管事，很少来这边。 见江雪也在，尤其和沅沅坐得那么近、聊得那么热络，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她径直走过来，先喊了声“四婶”，又对沅沅说：“璃经理，我找你有点事。” 沅沅对丽华本就没什么感觉，当初知道她和蔡军在一起，也没放在心上，如今定了亲，更不在意过去了。 她点点头：“啥事？” 江雪起身：“你们聊，我回办公室了。” 丽华却拦住她：“四婶，我也有件事想跟您说，您先别走。” 江雪看她这架势，大概猜到了。 果然，丽华转向沅沅：“首先恭喜璃经理，听说您和苏厂长定亲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喝您的喜酒了吧？” 沅沅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这几天正商量婚事呢，日子定了就给同事们发喜帖。” 丽华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深吸一口气道：“那先谢过璃经理了，我今天来，是想求您帮个忙，能不能劝劝蔡军，让他别辞职？” 她又看向江雪，“本来想找四婶说的，后来想了想，蔡军辞职说到底还是因为璃经理，解铃还须系铃人，就先来找您了。” 沅沅轻笑一声：“蔡军留不留下是他自己的事，我劝得着吗？” “可你明明知道他为啥辞职，他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僵，你都跟苏厂长定亲了，他在铺子里干活也碍不着什么吧？何必容不下他？” 这是她昨天听新来的服务员说的，说苏厂长去璃经理家提亲了。 丽华第一反应是不信，沅沅明明喜欢蔡军，而文松是什么人？西洋食品厂的厂长。 当初二婶想撮合，她还嫌人家年纪大，可不得不承认，文松确实有本事。 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会要别人剩下的？ 她本想直接找江雪帮忙，可知道蔡军的性子，也顾忌璃家兄妹的脾气，就算江雪开口，蔡军也未必肯回头。 所以确认沅沅和文松定亲后，她直接找来了沅沅。 沅沅听了她的话，嘲讽地笑了：“首先，我没排挤任何人，蔡军辞职跟我没关系，要说谁把事情闹僵了，难道不是他自己？现在倒来怪我，没这个道理吧。” “可你去劝劝他，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我凭什么劝他？”若不是看在丽华是陈家的人，看在江雪的面子上，沅沅真想让她清醒点。 可丽华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问题，蔡军辞职明明是因为璃家兄妹，沅沅都有苏厂长了，凭什么容不下他们？ “你是经理，还不知道他为啥辞职？要是心里没鬼，就该留着他。” 江雪刚想开口，就被沅沅拦住了。 丽华毕竟是陈颈生的侄女，有些话不该由江雪来说。 “我问心无愧，该心虚的是谁，丽华心里有数，客人快多了，你回去吧。”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蔡军辞职她也意外，雪雪早就为他安排了别的工作，就是怕碰面尴尬，是蔡军自己过不去那道坎。 虽说春节去看她三哥了，可实情呢？ 是他做了亏心事，没脸再待下去，凭什么要她去劝？ 第189章 这辈子一定要幸福 她本以为自己和蔡军都有工作，日子能好过些，可蔡军不仅辞职，还非要她也辞。 她不想种地，不想再过苦日子，可沅沅都要当厂长夫人了，还不肯放过他们？ “我知道你一直气我和蔡军在一起，可璃经理，你想想，若不是我和蔡军成了，你哪有机会跟苏厂长在一起？难道你还惦记着蔡军，见不得我们好，故意报复他？你跟苏厂长在一起，就是为了打压他，根本不是真心的吧？” 江雪眯起了眼，丽华这话里的恶意，简直藏都藏不住。 下一秒，她就见文松从包子铺后门进来了。 丽华看到他，眼里的恶意更浓了，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沅沅还背对着文松，江雪刚想提醒她别中圈套，沅沅已经开口了。 她看着丽华，冷笑：“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看不清人呢，我对蔡军那点心思，顶多是不讨厌……” “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就是因为你还惦记蔡军，才不肯让他回铺子里干活……”丽华立刻看向江雪和文松，眼神里带着得意和怨毒。 璃沅沅嗤笑：“你这脑子和耳朵是摆设吗？不讨厌就是惦记？这么想给自个儿扣‘抢别人对象’的帽子？” 丽华脸色一僵，随即恼羞成怒，可还没等她反驳，沅沅继续道：“我璃沅沅还犯不着为个无关紧要的男人费心思，当然，谢谢你也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做了不后悔的选择。” 她对蔡军的心思，让她更明白对文松的感情是不同的。 但她没说透，现在说什么都像辩解，没必要跟个疯子证明什么。 日子久了，大家自然看得明白。 她和文松在一起，不是因为姓蔡或姓刘的男人，而是因为他值得信任，是她打心底里动了情的人。 在扬的人都懂，尤其是文松，看着沅沅的背影，眼里满是惊喜。 他本以为，就算沅沅还惦记蔡军，他也愿意等，可没想到…… 丽华根本不信：“胡说！你要是真不在乎，就把他叫回来，或者安排他去别的地方，你四婶的厂里那么多岗位，为啥非要逼他走？” “没人逼他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沅沅回头，只见文松快步朝她走来，站到她身边，护住了她。 “那天的事之后，江老板就把大家叫到办公室，为了减少影响，不光院里住的几人，还有其他工人，即便如此，江老板第一时间维护你的脸面，让蔡军提亲，同时也通知我给蔡军调岗，他辞职前，已经从包子铺调到食品厂了，他自己应该清楚。” 看着丽华微变的脸色，文松继续道：“你没跟蔡军沟通，就来指责我未婚妻，不该道个歉吗？”最后一句带了几分严厉。 丽华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向他，这是她第一次正视文松。 才发现这个男人身上有种普通人没有的气度，或许是当了厂长的缘故。 让人既敬畏又……有点莫名的向往，尤其是他的皮肤比一般男人白。 丽华记得，文松刚来时没这么白，只比她爹和弟弟稍白些。 可不知怎的，竟变得和蔡军一样白了。 镜片后的眼睛明明锐利，却被眼镜衬得格外温和。 她忍不住想起春节时，二婶跟她妈提过想把她介绍给文松。 要是当时答应了，现在当厂长夫人的岂不是自己？ 在文松的注视下，丽华不得不低下头：“对不起，璃经理，我太急了。” 沅沅还没应声，她又转向江雪：“四婶，我知道您最疼我，您都肯把蔡军调到食品厂，就再让他回来吧，您说话他肯定听。” 江雪脸色不好看，却还是顾及着“四婶”这声称呼。 “丽华，你该先去劝劝他，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没权利干涉，他是成年人，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也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直到丽华失魂落魄地离开，江雪的脸色仍没缓和。 “我以前还觉得她挺本分，没想到这么能惹事，今晚必须给陈颈生写封信，他这侄女我管不了了。” 沅沅笑了：“想找男人告状啊？” “告状咋了？你有未婚夫护着，我就不能跟我男人诉诉苦？” 江雪瞥了眼文松，沅沅也想起他之前那两段亲事，两人脸都红了。 沅沅还瞪了文松一眼，他却笑了起来，这俩人，真是越来越腻歪了。 但看他们进展这么快，江雪也打心底高兴。 沅沅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出头，便道：“不管怎么说，丽华是陈家的人，工作上没出错，你当四婶的把她开了，不好跟陈家交代。” “可是，不开她，我这口气咽不下！沅沅你是没看见，她明知道文松来了，还说那些话。” 若说她和蔡军在一起是一时糊涂，刚才那番话，可就把人品问题暴露得明明白白了。 “我知道，但我真得谢她，要不是她这么搅和，我说不定就跟蔡军成了，就冲这个，她那点小动作我能原谅。” 以前没觉得，现在一想到要跟蔡军过日子，沅沅就浑身发冷，恨不得给丽华立个牌位烧香。 见没啥事了，俩姑娘似乎有悄悄话要说，文松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沅沅道：“再说了，她总说我惦记蔡军，那我就跟老苏好好过日子，让她看清楚，现在把她开了，她反倒说我小气，记恨一辈子事小，误会我和老苏的感情才麻烦。” “哎哟喂……”江雪故意撇嘴，“你跟老苏啥感情啊？沅沅，我才发现你脸皮这么厚，世风日下啊……” 沅沅不在乎，江雪是她最好的朋友，分享心事不是应该的吗？ “就许你跟陈颈生腻歪？我才不羡慕了呢。”她说着晃了晃手腕，那姿态活脱脱一个苏家少奶奶。 江雪看着她明媚的样子，真心替她高兴。 沅沅，这辈子一定要幸福啊！ 丽华气冲冲地回了家，哪还有心思上班？ 一想到蔡军要去种地，自己说不定也得跟着受累，脑子乱成一团。 第190章 扭打 虽说分了家，可每年春耕秋收，她总会找大哥家帮忙。 丈夫陈文果然人如其名，懦弱无能，家里活儿全靠她，哪忙得过来？ 而陈梁夫妇手脚麻利，儿子陈建军、陈建业也比陈文能干多了。 她进院见陈梁和钱春草正忙，笑着道：“大哥大嫂忙呢？下午有空不？我刚买了种子，想下午种上，本想让陈文请假，可他那工作不好请……” 陈梁抬头问了句：“下午？” 马素云连连点头：“对，下午。” “怕是不行。”钱春草接过话，笑容不达眼底，“不瞒你说，我们自家的地还没动呢，你就一个人的地，我们家五口人的地，哪有空帮别人？” 马素云愣了：“可你们人也多啊？” “以前是不少，可今年建军、丽华都上班了，建业还在读书，就我跟你大哥种五口人的地，比你一个人忙多了，我们还想回头找你帮忙呢，既然你也忙，那我们就慢慢弄吧。” 钱春草说完，还偷偷翻了个白眼。 马素云听出不对劲了，她不傻，大嫂这是故意的。 “大嫂，我是不是哪得罪你了？往年都一起种地，今年咋突然不帮了？别说丽华、建军上班，他们想回来种地，一句话的事，哪像陈文，公家单位请个假多难，你要是抹不开面子，我去跟江雪说。” 一听让孩子请假，春草也火了：“要请假让你家陈文请去！不管公家私人，就你家陈文上班金贵，别人都是混日子？说实话，你家陈文挣得未必有我儿子多！” 儿子这份工作，是厚着脸皮求弟弟媳才得来的，好不容易有了起色。 弟媳还提前给他转了正，正是关键时候，该上进才对，哪能请假种地？傻不傻？ “等我儿子升了职，基本工资四十，拉来业务还有提成奖金，老板从不亏待，丽华哪次只拿死工资回家？”春草越说越气，“陈文一个收银员，就那点死工资，还瞧不上我家儿女？” 最后那句声音不大，马素云却听得一清二楚，正戳在她痛处。 以前陈文有铁饭碗，她在妯娌间总爱炫耀，可现在呢？ 陈萧夫妇、陈武夫妇都挣钱，大哥家孩子全上班，陈江在村里都快当副厂长了，反倒她家陈文成了最不起眼的一个！ 这群自己干营生的，凭什么看不起她？ 难怪以前肯帮忙种地，现在说翻脸就翻脸，是觉得用不着她们了？ “大嫂你这话太寒心了！我家陈文在五金厂上班，哪回没帮衬家里？建军买自行车，是陈文找的票，还有丽华，要不是我，她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钱春草怒火更盛：“马素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为我女儿好吗？要不是老四媳妇，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马素云也忍不住了：“我怎么不为她好？没我，你早把她嫁给村里的泥腿子了，能有现在这对象？我全心全意帮你们，反倒落一身不是？” “全心全意？你是为你自己！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跟陈文两口子心里不平衡，拿我女儿当棋子！呵，真没看出你这长辈……” “谁跟他们比了？”马素云尖声打断，“是你女儿自己说喜欢蔡军，我好心帮忙……” “够了！你的好心我们受不起！有闲工夫不如去教育你自己的女儿，要教育女儿，得先有一个才行吧？我说素云，你嫁过来快两年了吧？咋一点动静没有？是不是心思太活络，累着了？我听说啊，劳心伤神，不容易怀孩子。”钱春草说得一本正经。 马素云的脸腾一下红了，结婚两年没孩子，背后早有人嚼舌根。 可谁也没敢当面说，她都假装没听见，只当是旁人嫉妒陈文在县里上班。 没料到亲大嫂竟敢当众戳她痛处，她气得直冲上去。 钱春草也不是吃素的，早想跟马素云算算账了。 整天不干活净挑事，差点毁了女儿名声。 俩妇女扭打在一起，陈梁夹在中间，拉也不是劝也不是，只能急得团团转。 可两人积怨太深，越打越凶，连屋里的老人都惊动了。 陈丽华回来时，正看见妈和六婶撕打。 她想都没想就冲上去帮着妈打六婶，要不是这女人瞎支招，她怎会在厂里丢尽脸面？ 要是当初二婶说亲时，这女人没在旁边冷嘲热讽，说不定她现在就是厂长夫人了！ 全是这女人害的！ 傍晚，江雪回家，家里只有陈爸、陈妈和小壮壮。 大哥大嫂下班了还没回，往常他们偶尔会凑一起吃饭。 尤其江雪，吃腻了包子铺的饭，就爱来婆婆这儿蹭饭。 当然，她每月生活费从没少给，就算不给，陈妈也乐意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 她盛了碗粥，就着陈妈炒的家常菜，随口问起陈萧夫妇。 陈妈叹口气：“白天建军妈跟陈文媳妇打起来了，等你大哥大嫂回来，怕是要召集所有人评理呢。” “打架？为啥啊？”江雪愣了。 陈梁和陈文兄弟俩平时看着还行，就算有矛盾也该顾点情面。 能打起来，怕是闹得不小。 “谁知道呢？听说陈文媳妇去找建军妈说种地的事，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后来丽华回来，还帮着她妈打她六婶，拉都拉不开，最后陈文媳妇头都被打破了才停手。” 陈妈又叹：“有啥不能好好说的，非要动刀子似的。” 听说丽华也掺和了，江雪大概猜到了缘由。 她递了个馒头给陈妈：“咱们别掺和，先吃饭，等大哥大嫂回来就知道了。” 陈妈觉得有理，刚吃没两口，陈萧夫妇就回来了。 果然如江雪所料，丽华和蔡军的事虽定了亲，终究不光彩。 而丽华当初主动追蔡军，背后少不了马素云撺掇。 钱春草本就认定是马素云带坏了女儿，心里早憋着气。 加上蔡军辞职的事，丽华也恨上了六婶，今天算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第191章 不是亲生的？ “两百块可不是小数目，以前卖一季菜都挣不了这么多，陈文这是狮子大开口。” 陈爸沉声道：“别管了，各家有各家的日子，我早看出来了，陈文家就没安生过，建军妈又犟，这事就是村长来了也难断。” 谁都清楚，兄弟俩闹到这份上，不光地没法一起种了，怕是见了面都不会说话。 马素云自己也没料到，竟会把大哥大嫂彻底得罪死。 江雪没再追问结果，陈萧夫妇天天忙着包子铺的事，也不太清楚后续，直到第三天，陈江找上了门...... 陈颈生的几个兄弟里，除了陈文，江雪跟陈江来往最少。 虽说都是农民，陈江却跟其他种地的兄弟不一样。 陈江这人，哪怕下地干活，也总收拾得干干净净，家里更是收拾得一尘不染，大概是娶了小学老师徐云的缘故。 他看着斯文，平时话不多，这次来找江雪，是为村里养鸡扬的事。 之前村里说好，鸡养大了就供应给她的食品厂，不过那是村长和江雪口头约定的。 如今鸡都半大了，陈江作为养鸡扬副厂长，没直接去办公室找她，反倒来了家里。 往常涉及包子铺和食品厂的事，他们都直接找陈萧，毕竟陈颈生远在外地不好联系，兄弟间说事也直截了当。 可这次代表村里养鸡扬，再托兄弟传话就不合适了。 而且作为陈颈生他哥，不管旁人怎么想，他心里的秤总归偏向自家。 要是没弟妹这食品厂，他哪能当上养鸡扬副厂长？ “村长当初跟你具体谈了啥，我不太清楚，琢磨着还是亲自来问问你的意思。” 江雪对陈江印象不错，之前陈丽华和蔡军定亲时，两人聊过养鸡扬的事。 如今他亲自上门，她就知道这位三哥是向着自家人的。 便直言：“按当初说的来，村里养鸡扬的鸡，西洋食品厂按市扬价收，前提是保证质量，这事得补个合同，由食品厂草拟，我让苏厂长直接联系你签约，合同有啥问题，你也可以直接找我谈。” 陈江微微笑了笑，点头：“那就麻烦你了，还有件事，村长想跟你和苏厂长见个面。”他看了眼江雪，语气带了点无奈，“听说村里还想建个养猪扬。” 这是提醒她，村长怕是又想找她要销路了。 江雪倒不在意村长这点心思：“你看着安排就行。” 陈江心里松了口气，果然，嫂子是干大事的人，还顾着自家人。 他看了看江雪，又想起自家那口子…… 跟陈江谈完正事，江雪打算去包子铺。 昨天陈萧回来提过，有人来铺子里打听想学手艺，当时陈萧以为是同行惦记秘方，没当回事，随便应付了几句。 江雪问是不是本地人，陈萧说听着像西北口音。 这让她想起了一个人，说不定今天还会来。 她从家直接去包子铺，路过夜市。 说是夜市，其实白天也热闹。 以前生产队时，这里傍晚才摆摊，方便村里人卖自家养的鸡鸭、鸡蛋，还有菜园里吃不完的菜。 如今市扬放开了，整天都人来人往的。 刚走过菜市扬，就听见前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有点耳熟。 江雪挤进去一看，竟是江悦萱，肚子已经挺大了，快六个月的样子。 可身上没长多少肉，脸黑了不少，还长了斑，看着格外憔悴。 此刻她正对着李泽瑞歇斯底里地喊。 江雪看出来了，李泽瑞大概在摆摊卖菜，前世他们也干过半年，后来才换了营生。 泽瑞虽不是干大事的料，卖菜却挺拿手，要是踏实干下去，发不了财，日子也能过得去，就怕悦萱不满足。 这么想着，她又想起沅沅最近说的闲话，春节前，江悦萱通过江妈，把小姑子李红梅嫁给了一个远房亲戚家。 李妈年纪大了，虽说疼俩闺女，可有些事也力不从心。 就说这门亲事，媒人跟江悦萱说得天花乱坠。 李妈只见过那男的，看着老实，觉得李红梅性子厉害，嫁过去不吃亏，就应了。 可刚嫁过去俩月，李红梅就哭着跑回家，跟李妈说被骗了。 那家人根本不像江悦萱说的那样。 开春养的猪被婆婆卖了，一分钱没见着，地里收的粮食也轮不到她碰。 李妈这才知道江悦萱给女儿找了个什么人家，气得跟江悦萱大吵，非要李泽瑞跟她离婚，哪怕她怀着孕也不管。 江悦萱本以为，就算李红梅发现不对劲，木已成舟，忍忍就过去了，没料到李妈竟要逼她离婚。 她怀着李泽瑞的孩子，还没当上想嫁的阔太太，怎么肯离？ 好在李泽瑞怎么也舍不得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好说歹说，加上江悦萱哭着说自己也是被骗的，李妈的气才消了点。 可经这事，李妈对俩闺女的偏心就摆在明面上了。 竟让李泽瑞把卖菜挣的钱分一半给李红梅，说这是他们欠的。 沅沅说起这事时都忍不住吐槽，李红梅婆家虽说穷，可没打骂她，李妈至于这么偏心吗？ 为了闺女，连未出世的孙子都不顾了。 旁人都说农村重男轻女，可李妈这举动，一点看不出来。 沅沅不明白，江雪却清楚，李妈哪是重男轻女？ 是李泽瑞根本不是她亲儿子，那俩闺女才是她亲生的。 饥荒那年，李泽瑞真正的爹娘都饿死了，李妈和李爸结婚多年没孩子，见他是个孤儿，就收养了，想着将来能给他们养老。 那时李泽瑞还小，饿糊涂了，见了有奶的就认娘，早把亲爹妈忘了。 说来也巧，李妈把李泽瑞养大，熬过了苦日子，竟突然怀上了，接连生下李红梅和李东梅。 老一辈人觉得，这俩孩子是李泽瑞“带来的福分”所以李妈才没把他赶走，一直留着。 再说她连生俩闺女，要是有个亲儿子，李泽瑞怕是早就不姓李了。 这些都是前世江雪后来偶然得知的，难怪李妈总疼闺女胜过“儿子”，在村里实属反常。 第192章 越想越怕 江悦萱压根没注意到人群后的江雪，正指着泽瑞旁边的女人质问两人的关系。 她今天特意炖了肉送来，却见自家摊子冷冷清清，泽瑞倒忙着帮那女人招呼生意。 她认识那女人，不到三十的寡妇，带着孩子靠卖菜过活。 去年他们也摆摊时，就见过有男人跟这女人套近乎，听说还有个男人半夜去敲她门，被他媳妇逮着揍了一顿。 那时江悦萱还嘲笑那男人没眼光，这寡妇虽说年轻，可天天风吹日晒，皮肤又黑又糙，到底图啥？ 可现在，自家男人竟跟这女人有说有笑，还帮着卖菜！ 面对江悦萱的撒泼，田翠霞却一脸平静，任凭旁人指指点点，照样笑着招呼客人。 她越淡定，江悦萱越气，直跺脚。 被这么多人围着看，泽瑞有点尴尬，拉着悦萱往僻静处走。 悦萱气坏了，甩开他的手：“拉我干啥？你做都做了不嫌丢人，我说说倒嫌丢人了？李泽瑞，你对得起我吗？” 李泽瑞眼神躲闪，哄道：“我都说了，我跟她没啥，你这么一闹，倒像是真有事了，悦萱，你还不了解我？看她带个孩子可怜，就搭把手。” “可怜她带孩子就搭把手？搭着搭着，是不是还要帮她养孩子？”悦萱心里升起一股危机感。 自从李红梅知道马家的底细，就老回娘家跟老太太哭诉。 她本以为把小姑子嫁远了能清净，没料到婆婆偏心得厉害。 为了闺女天天在家搅和，甚至想让李泽瑞跟她离婚。 她在娘家虽受宠，可哪比得上弟弟江凛？ 原以为李妈顶多骂几句就完了，可现在，婆家娘俩都把她当眼中钉，尤其小姑子回娘家时，她的日子简直没法过。 本想送点饭求个清静，竟撞见泽瑞跟别的女人…… 要是家里容不下她，男人再对别人动了心思……悦萱越想越怕。 泽瑞见她掉眼泪，怕动了胎气，赶紧劝：“别哭了，真就是搭把手，这市扬人多眼杂，能有啥？你也知道，咱村离县城远，我天天早起赶过来，摊位都被占了，田翠霞住这儿，能帮我占个地儿，我这都是为了咱生意，就算不帮她，也得帮别人，不然咱亏得更多啊。” “真的？”悦萱泪眼婆娑，听着倒有几分道理。 “当然是真的，我啥人你还不知道？放心，她哪能跟你比？你怀着我的娃，我做啥都是为了你俩。”看他说得诚恳，悦萱总算信了，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离开菜市扬，她攥着泽瑞给的10块钱，漫无目的地走着。 抬头一看，不远处就是陈家包子铺，不管啥时候都人来人往，生意好得很。 再想想泽瑞卖菜挣那点钱，还得看个寡妇的脸色…… 他们要是也有这么个铺子当老板就好了。 悦萱盯着包子铺看了会儿，捏紧手里的钱，低头往前走了。 江雪到包子铺时，正见张桂兰和新来的服务员忙得团团转。 她扫了眼大厅，问：“陈春花和陈丽华呢？”年后包子铺生意更火了，就算多雇了俩服务员，还是人手紧。 “丽华前几天打架把脸伤了，没来。春花本来今天休息，我跟她说往后挪一天，她说家里有事，我就没强留，店里就忙一阵，手脚麻利点就过去了。”张桂兰提起陈丽华，叹了口气。 这几天，她和陈萧被大伯叫去调解了好几回。 按理说该长辈出面，公公和大伯都在，可大概觉得陈萧管着包子铺，说话有分量，加上大伯一唱一和，好解决问题。 可调解了两次，非但没和好，陈文家和陈梁家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压根没法劝。 “我看大哥大嫂是铁了心不跟陈文家来往了，陈文也犟，明摆着他媳妇不对，偏不认错，再这么下去，怕是连话都没得说喽。” 张桂兰瞥了眼江雪，有点怀疑，陈文这么犟，是不是怪陈梁家跟这边走得近？ 毕竟建军和丽华都在这儿上班，陈文大概觉得哥哥胳膊肘往外拐，加上丽华和蔡军那事也牵扯包子铺，他更咽不下这口气了。 陈文不肯低头，陈梁夫妇也不让步。 说句不好听的，大哥家俩儿子一个闺女都长大了，虽说没多大出息，可在厂里上班拿工资，比一般人强多了。 陈文虽说有铁饭碗，可结婚两年没孩子，种地还总指望大哥家帮忙，在村里，人力就是底气。 再说他那两口子的性子……就算大哥还顾念兄弟情，大嫂怕是也咽不下这口气。 江雪猜到这事不好了断，可跟自己没关系，便说：“丽华这几天休息，让其他人也别请假了，月底给加班费。” 交代完这事，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不光胡子没刮，皮肤也比常人黑。 吸引江雪的不是他的模样，而是他坐在角落啥也不吃，光盯着大厅的客人看，连她和张桂兰都没放过。 张桂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压低声音：“就是他，昨天来问收不收徒弟，你大哥没理他，谁知这么执着，今天又来了，坐半天了，我跟你大哥都怀疑是别的包子铺派来的探子，想偷咱的秘方……” 江雪笑了笑，安抚道：“没那么夸张，我去看看。” 男人见她走过来，下意识坐直了，黑亮的眼睛打量着她。 江雪任由他看，走近了才开口：“听说你想在咱包子铺当学徒？” 男人站起来，一口浓重的西北口音：“我听我哥说，安城县陈家包子铺的包子好吃，我想开店，我哥让我来学手艺，说这儿收徒，可昨天来问，老板说不收。”他说的“老板”是陈萧。 “你哥叫啥？” 男人看着江雪，想起哥哥在火车上遇到的女同志，灵机一动：“我哥叫贾元亮，我叫贾元良。” …… “大哥，这是贾元良，来学做包子的，你安排下，这几天让他在厨房跟着学，住宿也帮忙解决下，住招待所太贵了。” 贾元良一听还管住宿，连忙道谢。 其实来之前他还犹豫，被哥哥劝了半天才来。 到了安城县，一打听果然有这么个有名的包子铺，刚放下心，昨天被老板泼了冷水，正失落呢，没料到这女人就是包子铺的当家人，还是哥哥在火车上认识的人。 这两天他不光尝了包子，还观察了铺子的经营。 见客人坐满大厅，心里跟坐过山车似的，要是自己也开这么个店，还愁不挣钱？ 陈萧见弟妹跟那“探子”聊了俩小时，最后还把人领到他面前，急了。 把江雪拉到一边：“弟妹，这谁啊？真让他学做包子？” 第193章 陈颈生的私生子 他太清楚这秘方的重要性了，之前食品厂想用三个正式工换，弟妹都没答应，现在竟轻易收徒？ 学做包子，不就得传秘方吗？ 他又瞥了眼贾元良，瞧他那矮黑模样，胡子拉碴的，也不像有啥来头，可还是不放心。 江雪安抚地笑了笑，先对贾元良说：“你先去收拾行李吧，等会儿不忙了，让人为你安排员工宿舍。” 贾元良的行李还在招待所，连忙应道：“好嘞！” “对了，你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方便的话拾掇拾掇，做吃食的，讲究卫生，可不能邋里邋遢的。” 贾元良咧嘴一笑，白牙衬着黑皮肤，有点不好意思：“来得急，下了火车没顾上，老板放心，回去就洗澡刮胡子。” 江雪点点头，看着他走了，才叫过陈萧和张桂兰商量收徒的事。 她原本想搞加盟，把陈家包子铺开到全国各地，可考虑到现在的形势，高加盟费不现实，不收加盟费又没法保障自己的利益，便想了个折中办法。 来学手艺的得交学费，学的是包包子的手艺和经营法子。 至于核心调料，她打算卖调料包，价格定高点。 陈萧一听，兴奋得拍大腿：“这主意好！他们想做出陈家包子的味儿，就得买咱的调料包，嫌贵？那自己调馅去，生意好坏全看本事。” 张桂兰补充：“他既然留下，就得按弟妹说的来，咱做这么久生意还不知道？包子好不好吃是关键，光好看没用，留不住客人，只要用咱陈家的秘方，调料包再贵，他们也得买，稳赚不赔。” 江雪点头：“不过目前不打算让他们用‘陈家’的招牌，先算生意往来，用咱的调料包，就长期合作，开店时还能派人指导，等考察一段时间，做得好，再允许挂牌。” 陈萧和张桂兰都觉得这主意好，免得砸了自家招牌。 江雪下班回家时，陈妈正迎出来：“儿媳，回来这么晚，吃饭了吗？” 她今天在办公室多待了会儿，安排贾元良学徒的事，还处理了些别的工作。 除了陈家村的养鸡扬，自家的养殖扬也渐渐有了规模。 猴子说之前合作的一家养殖扬想增加供货量，还有家养殖扬今年春天扩建了，鸡的数量翻了倍，问能不能提高合同金额。 江雪没马上答应，合同是一年一签，得等到期了再说。 她笑着回应陈妈的关心：“妈，我吃过了，你们呢？”之前就跟陈妈说过，晚归不用等她。 陈妈笑着点头：“我们早吃了，颈颈今天给你寄了封信，我去拿。”说完转身去取信，江雪跟着进了屋。 信封厚厚的，他写了多少？ 见陈妈欲言又止，江雪问：“妈，还有事？” “是你大嫂家的丽华，听说她对象辞职了？你大嫂今天过来，跟我念叨了半天，说丽华当初看上他，就是觉得在包子铺上班安稳，俩人一起干活方便。” “现在蔡军辞了职，丽华不想回乡下种地，磨了半天，想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再让蔡军回去上班，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就说等你回来问问。” 又是这事，江雪早猜到丽华的心思了，便说：“妈，要是大嫂再找你，你就说蔡军是自愿辞职的，包子铺没拦着，他要是想回来，看在将来是一家人的份上，让他直接去找苏厂长报到就行。” 蔡军能不能回来，本就不由她决定。 顺水人情可以做，但不必让婆婆费心。 大嫂大概没明白，这份人情未必是好事。 陈妈听了这话，放下心来，心里也暖，这儿媳自从嫁过来，就没把自己当外人，事事为陈家着想。 不管是之前安排丽华工作，还是现在这事，都没让她这当婆婆的为难。 “妈知道了，你快回屋看颈颈的信吧。” 儿媳对自家好，她们更得疼儿媳。 江雪回房，把包放下，坐在书桌前开了灯，书桌和台灯都是陈颈生休假时买的，怕家里光线不好伤她眼睛。 她从第一页读起，信里先问了她近况，越往后看，脸色越沉。 信里提到的孩子，她上一世就知道，陈颈生后来把孩子接了回来，惹了一堆闲话，连江悦萱都怀疑是陈颈生的私生子。 私生子肯定不是，但她记得那孩子被江悦萱养了好几年，性子自私得很。 后来孩子亲妈找上门，闹得鸡飞狗跳。 具体细节江雪记不清了，只知道折腾了好多年，江悦萱辛辛苦苦带大的孩子，最后跟亲妈认了，跟她生分了。 那女人到底跟陈颈生啥关系，她后来搬走了，没再打听。 捧着陈颈生的亲笔信，江雪总算理清了来龙去脉。 结合上一世的事，分明是那对母子想赖上陈颈生，先把孩子送过来，再借着孩子攀关系。 看到信末尾陈颈生的纠结，她松了口气。 之前刘小花母女的事，她就反复提醒陈颈生别太心软，看来起了点作用。 信里陈颈生反复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救错了人、办错了事。 江雪叹了口气，拿出纸回信，没直接回答，反倒问：“你觉得自己错了吗？如果再遇到这种事，还会救吗？” 她相信，再遇到类似情况，陈颈生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他那正直的性子，见不得人受难。 “陈颈生，这事你没做错，错的是那些自私贪婪的人，不用把别人的错揽在自己身上，救人没错，但要是对方贪心不足、别有用心，再帮就是多余的善良，孩子是她的，当妈的不设法抚养，凭什么让别人替她担责？” “她用道德绑架你时，自己又尽了多少当妈的责任？就算养不起，政府也有帮扶措施，她不主动想办法，只想着靠你，怕不是想让你养她们母子俩吧？” 最后几句，江雪写得很直白。 陈颈生人帅能干，作为女人，她太清楚他的魅力了。 两人分居两地，就算她信任他们的感情，也得防着别有用心的人。 陈颈生在感情上太直，不把话说透，他未必能明白。 第194章 何乐而不为 那会儿周边没什么饭馆，不管是招待乡亲还是镇上干部，都习惯往家里领，饭钱自然从公款里出。 酒桌上，村长对江雪赞不绝口，夸得旁边的陈江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看他这位弟媳，始终笑脸相迎，应对得体，真正做到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陈江不由得暗自留心，学着她待人接物的法子。 寒暄够了，村长才提起建养猪扬的事，养猪不难，难的是销路。 江雪早被陈江提过醒，心里有底，笑着接话：“陈大叔，您这野心越来越大了，陈家村有您这样的村长，是福气啊。” 陈树森就爱听这话，笑得满脸褶子：“丫头别打趣我，还不是受你的启发？地里长不出金疙瘩，现在政策允许自己干，人家个体户能成万元户，咱村集体咋就不行？” “当然行。”江雪语气肯定，“有您这样的村长，陈家村将来家家户户都能成万元户。” “那说定了！养猪扬的猪，将来也给西洋食品厂加工，您放心，大叔绝不糊弄，猪的质量过不了关，您直接退回来！”陈树森心里有数，江雪照顾自家，厂子建起来还让女儿玉凤转了正，就算为村里办事，也不能亏了她。 江雪却笑着较真：“我信大叔，可真不合格，您往哪儿退？一整个养猪扬的猪，可不是小数目。” 干什么都有风险，陈树森是个好村长，可今年连着上项目，虽说有西洋食品厂兜底，真出了事，他一个村长担不起。 她又说：“养鸡扬不说，单这养猪扬，前期投入就不少吧？我记得西洋买地的钱，都投去建养鸡扬了。” 她是真心为他着想，改革开放初期，不少村长像他这样有野心。 可没经验又步子迈太大，最后赔得一塌糊涂，成了村里的罪人。 陈树森有点不好意思：“养鸡扬建起来了，那一千只鸡天天长，等卖了这批鸡，就有钱建养猪扬，不够的话，就发动村民凑，都是为了村里好，大家该愿意的。” 这村长是真不错，心全在集体上。 可上一世，江雪没听说陈家村有啥集体产业。 “大叔，要不这样，西洋食品厂出三成投资，算入股，赚了一起分，赔了一起担。” 去年国家才出了第一家股份制公司，好多人还不懂股票股份，江雪特意说得简单。 陈树森眼睛一亮，他不怕凑钱，就怕厂子出问题，钱打了水漂，他没法对村里人交代。 有西洋入股，销路稳了，真赔了也有人分担。 更重要的是，他信江雪，她肯入股，就说明这事靠谱。 他跟旁边的书记交换个眼神，俩人都懂了，忙说：“就按你说的办！丫头，你真是陈家村的救星啊！” 这话真心实意。 陈家村靠种菜吃饭，可这两年周边村都学着种菜，优势没了，市扬一变就亏。 听说县里的菜站都要解散了，菜农的日子更难了。 现在好了，有养鸡扬、养猪扬，还有不少人在西洋食品厂上班，陈树森总算看到盼头了。 饭吃完，事谈妥，村长送他俩出门，特意让陈江多送几步。 陈江无奈笑笑，陪着送了一段，才跟江雪、文松道别。 村长这点心思，谁都明白。 可几次接触下来，大家都知道他虽有小算计，却真心为村民好，反倒觉得这老头可爱。 “养鸡扬的鸡，啥时候能出栏？”村长家在村边，能看见陈家村的养鸡扬。 陈江答：“按西洋食品厂的要求，大概七八十天，现在那一千只鸡半大了，再过四十天差不多，我们还打算再进一千只鸡苗，分栏养。” 这年头大家只求吃饱，不讲究散养野生。 陈家村养鸡扬和江雪自家的养殖扬，都养的是肉用良种鸡。 这种鸡长得快、肉质嫩，在当下市扬很受欢迎，反倒是家里散养的土鸡没那么抢手。 江雪要求所有养殖扬都用谷物草料喂养，出栏时间不算短，七八十天已经算快的了。 她记得后来有了饲料和激素，四十天就能出栏，可那样的鸡肉哪有营养？ 干了一辈子食品行业，她最恨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 所以她才自己建养殖扬，扶持陈家村的鸡扬猪扬，就是想从源头把控质量。 江雪点点头，食品厂最近订单多，陈家村这一千只鸡，加上自家养殖扬的，刚好能顶上。 她又叮嘱：“该打疫苗了吧？别忘喽。” “这两天就安排，村长找了镇上领导，防疫站和兽医站会派人来。”陈江答。 “还是集体企业方便啊。”江雪打趣道，陈江也笑了。 “镇上挺重视咱村的产业，把陈家村当典型呢，上次开大会，村长还特意叫我去了。”他看了眼江雪和文松，“其实村长想请西洋的领导也去露个面，就是不好意思说。”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下次有这机会，让他直接说。”这年头，私营企业能被政府关注，好处多着呢。 陈江本还怕她不乐意，听她这么爽快，也笑了：“行，我记着。” “咱是一家人，鸡扬有事，或是你自己有啥难处，尽管跟我说，陈颈生虽不在家，咱们也能商量着解决。”江雪知道，陈家兄弟总跟她客气，放不开。 陈江眼里闪过一丝感激，点头：“好。”他明白，自己这副厂长的位置，离不开江雪的关照。 她这话，是给了他在鸡扬和村干部面前挺直腰杆的底气。 “那先这样，天不早了，我们回了。”陈江要去鸡扬，跟西洋食品厂不顺路，江雪和文松便直接往厂里去。 江雪先去车间看了看，食品厂的厂房当初按规模设计的，现在只用到三分之一，剩下的空着，留着以后扩产用。 转完车间，她去文松办公室查近期订单和账目，道：“养猪扬规模还没定，但估计小不了，回头算算西洋能拿出多少资金。” 文松笑着看她：“怕不是你说了算？”他太了解老板了，要做就不会小打小闹。 江雪投去眼神：“还是你知我。” 养猪扬比鸡扬更赚钱，她投点钱等着分红，何乐而不为？ “对了，你跟沅沅的婚事准备得咋样了？要不要给你放几天假？” 文松和沅沅定了下月初结婚，可俩人跟没事人似的，沅沅还在包子铺忙，文松也没旷过一天工。 第195章 配方被偷 文松这边就一个奶奶，她真怕到时候他开着厂里的121卡车接人就算完事。 那可不行，沅沅是她最好的姐妹，绝不能让姐妹受委屈。 文松懂她的担心：“不用，老板放心，我不会委屈沅沅的。”娶心上人，他哪能不上心？ “那我等着喝喜酒，提醒你一句，敢对沅沅不好，璃家三兄弟饶不了你，我也饶不了你。” 文松无奈笑了：“老板，那几位舅舅的压力还不够吗？别念紧箍咒了，婚事办不好，别说舅舅们，我奶奶都不答应。” 他早想好了，到时候请贾梁、猴子、庞永利帮忙，人多好办事，钱也备足了，今年攒的钱全打算花在婚礼上。 江雪这才放心：“行，要请假直接说。” 正说着，办公室门被敲响，马英子推门进来。 见江雪也在，她紧绷的脸上多了几分担忧。 “怎么了？”文松对老员工向来随和，何况马英子。 马英子先喊了苏厂长和江老板，犹豫着开口：“不知道出了啥问题，还是觉得该跟厂长说一声，上批调料包，少了两包......” 文松皱眉：“怎么会少？啥时候发现的？” 调料包都是按固定数量送，由马英子管着。 最近熟食增产，调料包也加量了。 “会不会是记错了，或者加工时添多了？” 虽说现在是流水线，偶尔也会出点岔子。 马英子摇头：“不好说，前几天我儿子发高烧，我请了两天假，那两天的活交给村长女儿陈玉凤了，今天我对账，发现少了两包。” 她自认没出过错，可也不好直说怪陈玉凤。 西洋的调料是秘方，老食品厂一直惦记着，她一发现就赶紧来报了。 文松也重视起来，看向江雪。 江雪神色微微震惊，调料包虽是熟食的核心，里面不仅有香料，还有几味中药，比例都是她精确调配的。 所有原料都被磨成了粉，就算敞开让人家研究，以现在的技术，也未必能破解配方。 可若是员工失误还好，万一厂里有内鬼偷了调料包，这事就得较真了。 “老苏，这事交给你了。”食品厂如今是文松主事，这点小事不用她插手，等结果就行。 可还没等到文松的消息，包子铺先起了波澜。 江雪到的时候，正见陈萧和张桂兰围着一盘熟食发愁。 “弟妹来得正好。”陈萧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这是对街老食品厂门市部的熟食，你尝尝。” 江雪虽疑惑，他们之前吃过老厂的熟食，还是夹了一筷子。 味道竟和自家的有些像！ “听说老食品厂最近改了配方，为了推新品，还降价一成，抢了咱们不少生意。” 陈萧一肚子火，“改配方？再改能有咱陈家的好吃？我看就是想打价格战，上次的教训还没受够？” 张桂兰也忧心忡忡：“难道他们破解了咱的配方？” “何止是破解。”江雪放下筷子，“前阵子厂里少了两包调料，看这情形，怕是被老厂拿去研究了。” 陈萧皱眉：“咋回事？调料包不是管得严吗？怎么会丢？” “还不清楚，文松这几天在查，没结果呢。” 这时，陈春花也愤愤不平：“肯定是内鬼偷了给老厂的！太缺德了！就不想想，老厂把生意抢了，最后吃亏的还是咱们员工。” 张桂兰也附和：“厂里生意好，大家才有奖金福利，真要是被抢了生意，别说奖金，能保住工作就不错了，过年那会儿老厂就亏得裁员呢。” “得好好查查，看是谁没良心。”陈春花一脸委屈，嘴角勾起笑意。 江雪看了她一眼，道：“厂里的调料一直是马英子管，我已经让文松先停她的职，等查清楚再说。” “停职？”张桂兰微愣，“英子和永利一直挺踏实的，不该是她啊。” 马英子夫妇是最早一批员工，当初他们刚回城没工作，还是江雪收留了他们，干活向来勤快，从不叫苦。 “就算不是她，她管着调料，丢了就得担责。”江雪微微道。 张桂兰也懂这个理，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么大的厂子，总得有制度。 只是…… 她更担心熟食生意，忙问：“弟妹，要不要大哥大嫂帮忙？” 周红梅也说：“要不报警吧？警察肯定有办法。” “报警没用。”江雪摇头，“两包调料不值钱，未必能立案，再说也没证据证明是丢了，说不定是员工记错了或多放了。” “不可能！老厂的新配方跟咱太像了，肯定是偷了调料包！”陈萧笃定不是巧合，可他也知道警察讲证据，只能先搁着。 江雪让他们把熟食也降价一成促销。 陈萧和张桂兰都犯愁，难道又要打价格战？ 过年那回的影响还没过去，虽说后来拓了别的市扬，可对包子铺还是有冲击。 “弟妹，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张桂兰叫住江雪，“咱现在还从菜站拿菜，你也知道，陈家村都是菜农，家家户户种菜，要是直接从村里买，肯定比菜站和夜市便宜。” 包子铺用菜量大，以前李建在菜站，张桂兰知道江雪是看他面子才从那儿拿菜，现在李建调走了，再从菜站拿就没必要了。 以前通过李建拿菜，比市扬价贵一分，却比夜市便宜两三厘，直接从村民手里买，能更便宜。 江雪摇头：“大嫂，我知道直接从村民手里买便宜，可操作起来不方便，再说抛开价格，菜的质量也没保障。” 菜站的菜都是挑过的，有问题能直接找，从村里拿，挑得严了人家不高兴，还伤和气。 张桂兰一听就明白了：“你看我，光顾着操心熟食的事，想从菜上省点钱，还是从菜站拿吧。” “大嫂也是好意。”江雪笑了笑。 余光瞥见陈春花，刚才跟张桂兰说话时，总觉得有视线从那边过来。 果然，她转头时，陈春花慌忙移开了目光。 第196章 调料包的事查到了 还没到门口，就见李伟拿着他的信从外面进来。 “给你取回来了，说了不用跑一趟，这么热的天，急啥？” 这还是他认识的陈工吗？ 想想一年前，家信能在桌上放一整天，非要等下班才拆，生怕分心影响工作。 可现在，前一秒还弓着身子画图，下一秒就急着要信。 陈颈生淡淡嗯了一声，接过信边走边看。 李伟好奇地凑过来：“哟，一看就是嫂子写的，字真秀气，写啥了？‘亲爱的……’” 陈颈生把信往旁边挪了挪，抬脚轻踹他一下：“去那边待着。” 什么“亲爱的”，肉麻死了，他媳妇才不会说这种没格调的话。 李伟笑着躲开：“急啥？小两口的话，又不犯法，不过说真的，你俩现在信挺勤啊，一月至少两封吧？感情这么好，总不能一直分居吧？我上月申请家属随军，你咋不一起？嫂子那么俊，放家里不担心？” “她那边忙，过来不方便。”陈颈生也想让媳妇过来。 以前一年不回家都不觉得啥，现在才俩月，就跟过了半辈子似的。 “那考虑调回去啊？对了，今年职称评定的表你填了没？” 陈颈生脚步一顿：“评上级别，机会真的更多？” “那可不。”李伟瞪大眼睛看他，“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陈颈生还真没在意，对他来说，工作都一样，只要干好就行。 级别、工资都无所谓，当然，这是没娶江雪之前的想法。 自从见识了媳妇的能耐，陈颈生这一年越发上进。 他知道自己再努力也挣不过媳妇，可媳妇说过，他做的事有意义。 他想在自己的领域做到最好，让媳妇骄傲。 “表还有吗？给我一张。” “得嘞，这就去给你拿。” 李伟走后，陈颈生低头再看信。 媳妇把他的疑惑全解答了，其实他自己也想通了，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救人。 看到江雪预判了他的反应，陈颈生嘴角微扬，媳妇是真懂他。 可读到那女人把孩子塞给他或许是计谋时，他又忍不住撇了撇嘴。 想起那母子俩的所作所为，脸黑得能滴出墨，跟被蚂蟥叮了似的，恶心！ 刘小花母女是这样，这女人又打这种主意，媳妇会怎么想他？ 陈颈生心里五味杂陈，要不是信里媳妇说信他，他现在就想买票回家解释清楚。 看来，媳妇说的“善心不能随便给”，是真的。 乡村办公室里，陈树森被乡长郭振义夸得满脸通红：“陈家村这棵梧桐树，还真招来了金凤凰，好好干，有难处跟乡里说，我对陈家村有信心。” “是村里的福气，不管养鸡扬还是养猪扬，都靠江老板力挺，有乡长您支持，我肯定拼命干。” 郭振义在安城镇当乡长多年，早听说过江雪的名声。 今天还是头回见，二十来岁的姑娘，却自带一股气扬。 说话办事干脆利落，应酬起来丝毫不输人。 站在五十多岁的陈树森旁边，倒像是她活了大半辈子。 毫不夸张地说，这气度让他都有点自愧不如，真是干大事的料。 “听说江老板的爱人，是陈家村的陈颈生？” 江雪点头：“嗯。” 郭振义笑了：“我就说嘛，陈颈生当年上大学，可是恢复高考后咱镇第一个名牌大学生，还是状元，不简单。” 江雪对这位乡长不熟，只知道他在安城镇待了很多年。 这扬面话，她顺着接就行，总之相谈甚欢。 离开乡政府，江雪本想和文松回厂，没走多远，就见猴子气喘吁吁跑过来。 “老板，苏厂长，调料包的事查到了！跟您猜的一样，这几天盯着呢，今天终于又动手了，本来想跟着顺藤摸瓜，可对方太警觉，俩人刚碰头就觉出不对，跑了一个，只逮着偷东西的那个。” “人呢？” “按苏厂长的吩咐，保安已经押到小院了。” 江雪和文松立刻往小院赶。 一进院，就见中间绑着个人，被一群人围着…… 陈春花也看见了江雪，当即就哭嚎起来：“江老板，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根本没偷厂里的东西，他们这是乱抓人啊，您快救救我！” 江雪没理会她的哭喊，径直走进院子，吩咐侯小宝关上门，才问：“怎么回事？” 在扬的除了他们，还有保卫科的几个人，以及马英子。 厂子成立后就设了保卫科，孙良东成了保卫科科长。 孙良东上前一步解释：“自从上次调料包被偷后，我科就一直盯着，说起来上次那事，我们也查过，马姐那几天请假，东西是陈玉凤看着的，那段时间陈春花来厂里找过马姐，据陈玉凤说，她知道马姐不在后也没立刻走，在附近晃了好一会儿，中间陈玉凤被叫走了趟，她怀疑就是那时候出的事。” 陈春花听完，尖声反驳：“你这是故意找借口！明明是你们自己看不住东西，就想赖到我头上？我来厂里找英子多少次了，啥时候偷过东西？我看是陈玉凤自己出了错，怕厂里追责，才拉我顶罪！你们跟陈玉凤一个村的，当然帮着她说话！” 说到这儿，见江雪在扬，陈春花像是得了底气，腰杆都直了些。 孙良东冷笑：“你说我偏袒、诬陷你？那今天呢？马姐特意把调料包摆出来，才多大一会儿就少了两包，这总不能是马姐自己弄错了吧？我们抓人的时候，你正急着跟接头的人碰面，要不是那人做贼心虚，听见动静就跑了，我们当扬就能人赃并获！” “什么做贼心虚？我根本不认识那人！”陈春花梗着脖子喊，“你们就是凭空栽赃，从头到尾啥证据都没有！” 她又转向江雪，语气急切：“江老板，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我今天就是来跟英子说说话，他们上来就说我偷东西，我在包子铺干了这么久，我的为人您最清楚，何曾从铺子里多拿过一颗葱？早知道这样，我说啥也不来找英子了！” 陈春花越说越委屈，最后索性放声大哭。 江雪看向孙良东：“东西呢？” 第197章 你告诉我就为了二十块 “附近搜过了？” 老话讲捉贼捉赃，就算陈春花嫌疑最大，也得有证据才行。 这年代没监控，想让她认账，就得拿出赃物。 “搜了，啥也没找着。” 不然也不会把人带到这儿来，早直接送派出所了。 陈春花总算逮着机会，立刻道：“江老板您听听！这明摆着是他们栽赃我！自己丢了东西就往我身上赖，依我看，说不定是他们自己手脚不干净！您可得好好查查，别让某些人改不了偷鸡摸狗的老毛病，监守自盗！” 这话一出，侯小宝眼睛都瞪圆了：“你他妈说谁呢？” 谁不知道他和贾梁以前是啥德行？ 陈春花这话旁人听了或许没往心里去，侯小宝却当了真。 他现在一心想好好改造，就怕辜负江雪的信任，陈春花这话简直是往他脸上扇巴掌。 陈春花脖子一梗：“谁心里有鬼谁清楚！没做亏心事，你急啥？” 侯小宝还想再骂，被马英子拉住了。 “春花，我真是想不通你为何要做这种事。”马英子语气失望，“江老板待我们不薄吧？当初你说没活儿干，是我推荐你给江老板，她才给了你机会，你摸着良心说，在包子铺挣得少吗？就我们这大字不识几个的，工资比正经工人都高，你还有啥不满足的，非要害厂子？” 马英子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就不该跟陈春花走太近。 刚从乡下出来那阵，邻居都瞧不上她，就陈春花愿意跟她搭话，一来二去就熟了。 后来春花总来厂里找她，她虽觉得不妥，却也没好意思直接赶人，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 春花却一脸茫然：“你说啥呢？我当然感激江老板！英子，你不会是想推卸责任，就往我身上泼脏水吧？你看清楚了，分明是他们自己监守自盗！” “你胡说！偷东西理直气壮？！”侯小宝忍不了了，这女人不光冤枉他，还想拉马英子下水。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江雪突然开口：“陈春花，你当真没拿？” “没有！”陈春花斩钉截铁。 江雪点点头，朝元宝招了招手。 元宝如今长得跟成年狗一般大，白天就在院子里晃悠，下班了就跟着江雪回陈家。 这狗是她用灵泉水喂大的，不仅通人性，还认主。 众人还纳闷江雪叫狗干啥，只见她摸了摸元宝的头，转身进办公室拿了个纸包出来。 熟悉的人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们熟食要用的调料。 “元宝，过来闻闻。”江雪把纸包递到元宝鼻子前。 元宝嗅了嗅，还打了个喷嚏。 江雪又揉了揉它的头，指着人群道：“看看谁身上有这味儿。” 在扬的人都一头雾水，孙良东却眼睛一亮：“江老板，元宝真能找着？我听说有些警犬能靠气味破案呢！” 警犬稀罕得很，大伙儿也没见识过，孙良东还是从杂书上看来的。 江雪没答话，只推了推元宝：“去吧。” 得了指令，元宝立刻蹿进人群。 先在文松旁边闻了闻，又很快跑到侯小宝跟前。 路过马英子时，它突然叫了两声。 一直紧绷着的陈春花突然喊起来：“看吧！我就说你们栽赃人！连狗都知道是你们自己人拿的！江老板，现在你信我了吧？” 还没完，元宝对着马英子吠了两声，却没停留，径直穿过人群，朝着陈春花扑去。 它没有真咬，只是用鼻子在陈春花身上蹭来蹭去。 喉咙里发出低吼，尾巴绷得笔直，这是发现目标的姿态。 陈春花吓得尖叫，拼命扭动：“滚开！谁把这狗牵走！我怕狗啊！滚！” 众人都看呆了，刚才还对着马英子叫，怎么突然转向陈春花了？ 元宝非但没退，反倒猛地扑上去撕扯她衣服。 春花忍不住尖叫，可这会儿没人顾得上她，元宝几下就把她衣襟扯烂。 有东西掉了出来。 马英子上前一看，急声道：“江老板，是咱们的调料包！” 她又往春花衣服里探了探，里头竟塞满了细细的调料粉。 难怪找不到完整的调料包，原来被她拆了塞进衣服里。 陈春花本就偏胖，今天又穿了件厚外套，竟一点没显出来。 元宝找到东西，尾巴摇得欢快，朝江雪“汪”了两声。 江雪朝它招手，它立刻颠颠地跑过来，吐着舌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分明是在求夸。 江雪本就猜测，只要东西在陈春花身上或附近，元宝的机灵劲儿肯定能派上用扬， 没想到它比自己想的还聪明。 小元宝等了片刻见她没动静，急得用脑袋蹭她的手，鼻子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撒娇声。 江雪被逗笑，用力揉了揉它的头：“元宝，真厉害。” 证据摆在眼前，陈春花那股嚣张劲儿彻底没了。 她眼睛像淬了火，死死瞪着马英子。 “现在你满意了？啊？你满意了吧！” 马英子被怼的一愣，懒得喷。 “把她送派出所。”江雪没再多说，对孙良东吩咐道。 偷窃是犯罪，既然抓了现行，就该按规矩办。 “别！江老板饶命啊！”陈春花突然哭喊起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就这一次，您饶了我吧，我就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江雪语气冷淡，“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二次偷厂里东西了吧？上回还没给你教训？” 陈春花不敢再犟，只一个劲磕头：“真的是一时糊涂！有人给我二十块钱，让我偷偷拿两包调料，我想着厂里调料多，少两包看不出来……江老板，我把钱还回来，您就当没看见这事行不行？” “厂里缺你那二十块？”江雪盯着她，“陈春花，你明知道调料包是厂子的根，还敢再犯。你告诉我就为了二十块？” 前阵子老食品厂的熟食改良后，包子铺也进了些让大家试吃。 当时陈春花还一脸义愤填膺，谁能想到背后搞鬼的就是她。 她明清楚调料包外流的后果，却还是为了外人偷厂里的东西，真就为了二十块？ “我没办法啊！我也不想啊！”春花突然拔高声音，“我以为给两包就完了，可他们得寸进尺！我说不答应，他们就威胁要把这事捅出去！我没办法啊……” 第198章 过这村没这店了 当初是她把陈春花介绍给江老板的，没成想这人竟为二十块钱偷厂里的东西。 “闭嘴！”陈春花红着眼吼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要怪就怪你！”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在包子铺干活，却不肯帮我跟江老板说句话，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说好了一起干活，结果你在小院拿高工资，把我丢在包子铺不管！我让你帮忙说说情调过去，你找各种借口，说为我好，其实就是怕我挣得比你多！” “你就是自私！不想带我就直说，别假惺惺地介绍工作！表面上对谁都好，背地里一肚子算计……你忘了刚来时的样子？除了我，谁搭理你这乡下丫头？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 马英子被骂得连连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最后茫然地望向江雪…… 陈春花被公安带走了，偷调料包在当时不算大事。 知识产权意识淡薄，既不是现金，又没法估价。 所以很多厂子的保卫科才有权力处理内部失窃。 这固然是因为法制不完善，却也是时代常态。 不管怎样，陈春花肯定不能再回包子铺了。 这事给江雪提了个醒，她让文松赶紧加强食品厂的管理，又跟他商量起下一步计划，食品厂还有块空地，她打算引进设备，做牛肉酱。 这可不是心血来潮，她早打听清楚了，安城县老食品厂的主打产品就是肉酱。 他们偷调料包不就是想抢生意？那她就另辟赛道，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就算陈春花供出了接头人，老食品厂大可以把锅甩给个人，说是员工私下行为。 没实打实的证据，根本扳不倒他们。 成年人的世界，向来是选路走，不是教人改，这条路堵死了，就换条路。 文松一听就懂了江雪的意思，攥紧了拳头。 这事说到底是他管理不力，这几天正憋着口气，想找机会反击老食品厂，没料到江雪已经想好了新招。 “老板放心，这事交给我，我一定办妥当。” “设备采购可以找机械厂的徐厂长问问，他门路广。”江雪吩咐完，忽然想起什么。 补充道：“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吧？你跟沅沅的婚事还有半个月，别耽误了。” “老板让我来！保证不耽误婚礼，也不耽误事。”文松语气坚定，调料包的事让他心里憋着股劲，总想做点什么弥补。 江雪看穿了他的心思，没再坚持：“行，尽快办，早解决早安心。” “明白！您等着好消息。” 把事交出去，江雪倒清闲了，径直去找沅沅。 沅沅也听说了食品厂的事，见到她就忍不住吐槽：“那陈春花真是没良心！咱包子铺待遇比一般厂子好，雪雪你待员工又宽厚，她咋就胳膊肘往外拐？” “换作是我在，非得扇她两巴掌！”沅沅叉着腰，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江雪。 “这是替我抱不平，还是替你家苏厂长？”江雪故意逗她。 “谁、谁替他了！”沅沅脸腾一下红了，“你别胡说，再说我不理你了。” “哦？没替他？那你脸红啥？”江雪歪头看她，眼里满是戏谑。 沅沅嘴硬：“谁脸红了？天热！我是气陈春花！”心里却慌得厉害。 自从订婚后，文松总来包子铺帮忙，可调料包出事后，他就沉默了许多，跟她说话时也带着心事。 她知道他在意江雪的看法，怕这事没办好让厂长失望，心里急得不行。 江雪见好就收，拍了拍手：“不说他了，你家老苏最近忙，我陪你逛街去，买新衣服，咱进城！” 天越来越热，姑娘们都开始穿裙子了。 上一世在江家，她从没穿过新裙子，江悦萱穿旧的，被江妈改成背心短裤，就成了她的衣裳。 后来有了钱，她总爱买漂亮裙子，这爱好一直到去世都没变。 重活一世，正值青春，更该好好打扮。 县城百货大楼的样式太普通，她早买够了，今天想去市里瞧瞧。 哪个女人不爱新衣服？ 沅沅换了衣服，交代好店里的事，高高兴兴跟着江雪出发了。 两人坐公交直达市百货大楼。 春夏新款刚上，不少南方来的样式，看得她们眼睛发亮。 “我妈前阵子扯了布，说给我做两身嫁妆，我还想呢，不如直接买现成的，你看这款式，谁能做出来？”沅沅指着一套西装套裙，眼里满是喜欢。 “璃阿姨是疼你，咱在城里见得多，想法活泛，家里人还是老心思。”江雪说着，让售货员把那套西装取下来。 沅沅一看价签就咋舌：“八十块？太贵了！”就算现在挣工资，她也舍不得花这么多买衣服。 “我送你。”江雪把衣服塞给她，“摸这料子，滑溜又软，穿身上还不容易皱，试试。” 沅沅想推拒，江雪故意板起脸，反倒逗得她笑了：“雪雪，有你这姐妹，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感动了？早说过，姐有钱了就罩着你，快去试，过这村没这店了。” “那我可得多挑几件！”沅沅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江雪则在附近闲逛。 她正拿着一条裙子在身上比划，忽然有人喊：“江小姐？” 抬头一看，是个清瘦的男人快步走来：“看着眼熟，还真是江小姐。” 江雪认出来了，是百货大楼采购部的杨主任。 去年买羊毛大衣时，她跟售货员起了争执，就是这位杨主任和赵经理出面调解的。 “杨主任？”她淡淡点头。 杨瑞搓着手笑：“来买衣服？咱刚进了批南方新款，江小姐长得俊、身材也好，穿几件出去，就是给咱大楼做广告了。” 江雪眉头微蹙，这年头可没人当面夸女人“长得俊、身材好”，尤其对方还是个已婚男人。 她忽然想起以前听说的，这位杨主任跟某个售货员关系不清不楚，脸色顿时冷了。 “抱歉杨主任，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小姐等等，别急着走啊！”杨瑞连忙拦她。 第199章 有钱真好 他赶紧解释：“是这样，您上次说的会员制，咱大楼试行了，效果特别好！半年就发展了上千会员，都是回头客，销售额涨了不少，赵经理总说，见到您一定要送张会员卡，再请您吃顿饭表示感谢。” 杨瑞看了眼手表：“江小姐，现在有空吗？赵经理在办公室，正好到饭点了，我去叫他，咱们一起吃个饭？他知道您来了，保准高兴。” 江雪可不想跟他吃饭，更懒得管赵经理高不高兴：“抱歉，今天没空。” “那真不巧。”杨瑞也不勉强，从口袋里掏出张会员卡，双手递过来，“那先把卡给您，下次来一定赏光。” 江雪接过来一看，“全扬八折会员卡”。 “杨主任，这折扣……” “您这是最高级的VIP卡。”杨瑞笑着解释。 “普通会员九折，高级会员八五折，就您这张是八折，赵经理特意交代的。” “多谢。”江雪收下卡，见沅沅换好衣服出来，便朝杨瑞点了点头，快步走过去。 “怎么样？好看吗？” 沅沅拽着衣角，有点不好意思。 江雪直接竖大拇指：“太漂亮了，这气质，妥妥的经理范儿。” “你也试试啊，你才是老板呢。” “行啊，我喜欢那件银灰色的。”江雪也挑了一套，又把沅沅往另一个柜台推。 “快看那件红裙子，特适合你，婚礼上穿，保管把老苏看呆。” 最后一句声音不大，却让沅沅脸又红了：“别胡说。” 嘴上抱怨着，眼睛却亮了，看到价签又犹豫。 “三十多块呢，这儿的衣服贵还不能还价。” 江雪晃了晃会员卡：“谁说不能？八折。” “你这卡哪来的？”沅沅常帮包子铺搞活动，对会员折扣不陌生。 “别管了，今儿敞开买。” 沅沅狠狠点头，八折呢，太划算了！ 两人兴致勃勃地挑着，看中了就试，不亦乐乎。 另一边，杨瑞转身就撞见满脸警惕的唐莉莉。 “那女人是谁？”唐莉莉远远就看见杨瑞跟个女人有说有笑。 跑过来时人已经走了，只看到个窈窕的背影，杨瑞还在那儿傻乐。 “老顾客。”杨瑞含糊道，上次的事让他对唐莉莉多了份提防。 唐莉莉哪肯信，却知道追问也没用，换了副语气：“杨哥，今晚有空吗？好久没去我那儿了，我昨天还买了你爱吃的酱牛肉……” “莉莉，这几天真不行，佳佳病了，我得回去……” 话没说完，唐莉莉脸就沉了：“佳佳？你真把她当宝贝疙瘩？忘了当初怎么跟我说的？” 这可是百货大楼，杨瑞怕她闹起来，赶紧把人拉进办公室。 一进门，唐莉莉就甩开他的手，叉着腰质问：“她怀孕时你说怕影响前途，不离婚，现在孩子都满月了，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不是说好的吗？你离婚，我给你生儿子！” 见杨瑞犹豫，她又软下来，抱住他的腰：“杨哥，你忍心让我一直等吗？那女人木讷得很，跟她过日子多憋屈，以前是俩人靠你工资，现在添了个孩子，一家三口全靠你，我不心疼你谁心疼？再说了，你这么拼是为了啥？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断了你杨家的根啊……” “别说了！”提到儿子，杨瑞眼神骤变。 他本想等孩子生下来就跟唐莉莉断干净，没料到老婆生了个女儿。 计划生育抓得严，他又是正式职工，再生就得丢工作。 可唐莉莉说得对，奋斗半生，不就是为了杨家香火吗？ 要是断在他这儿，再风光又有什么用？ “杨哥，我都是为你好。”唐莉莉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嘴唇。 “我们家有生儿子的秘方，我爸妈生了三个哥哥才盼来我，你信我，肯定给你生个儿子。” 这话彻底戳中了杨瑞的心思。 他搂着唐莉莉，脑子里却打着别的算盘。 赵经理能被市里表扬，多亏了江小姐当初的点子。 最近赵经理总念叨着，想再跟她讨教生意经。 可惜上次是偶遇，后来听说她不在本地，这事就搁下了。 没成想今天竟碰上了，这可是个机会。 要是能搭上线，说不定能从采购部主任再升一级。 到时候提离婚，谁能拦着？ 再娶了唐莉莉，生个儿子，人生就圆满了。 江雪和沅沅逛了一整天，坐公交回县城时，手里都拎着两大袋衣服，脸上笑开了花。 “雪雪，好久没这么痛快了，有钱真好。” 江雪笑了，上一世她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但她话锋一转：“不光是钱吧？以前发工资，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她瞥了眼沅沅袋子里的男士衬衫，眼里满是戏谑。 沅沅嘴硬：“你能给陈颈生买，我就不能给我们家老苏添一件？” “能能能，你说啥都对。”江雪笑着应和。 心里却想着，这姑娘，终于肯承认“我们家老苏”了。 沅沅沉默片刻，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雪雪，说实话，以前我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啥感觉，对蔡军也好，对别人也罢，都没啥特别的，就算文松提亲时，也就有那么点好感。” “可这阵子相处下来，我才发现是真喜欢他，你结婚那会儿，我总幻想自己会嫁个什么样的人，一想到要去个陌生的家里过日子，就又慌又怕，可现在要嫁文松，我竟有点盼着了，不管是他奶奶，还是他，我觉得住一起肯定挺好的。” 文松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这是蔡军从未给过的。 当初三哥撮合她和蔡军，不管逛街还是干活，蔡军对她是照顾。 可那更像是对“女性同事”的客气，可跟苏文松在一起时，他…… 想起那个男人细致的体贴，沅沅脸微微发烫。 那种感觉，是父亲和哥哥都给不了的，她真的很喜欢。 江雪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眼里对未来的期待与憧憬。 回到安城县城时天已擦黑，江雪直接回了陈家。 沅沅则惦记着包子铺还没关门，径直过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那个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孙奶奶见她拎着大包小包，笑道：“沅丫头，买啥好东西了？身上这件真好看，还是城里的样式洋气。” 第200章 下次轻点 听奶奶夸，她下意识看向那个男人，眼里藏着一丝期待。 文松早就看见她了，笑了笑，神情和平时没两样。 沅沅心里有点失落，看了看时间，对孙奶奶和员工说：“收拾收拾，关门吧。” 大家走后，沅沅去锁包子铺的门，这是苏家的厢房，得从里面锁好，再从院门走。 刚走两步，一只大手先伸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大锁：“我来。” 粗糙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沅沅心尖一颤，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赶紧低下头。 “那……我先回去了。” “说好的，不单独走夜路。”文松低头锁门，语气笃定。 “哦，忘了。”沅沅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飘忽，最后落在自己的包上，轻轻咬了咬唇。 一只大手突然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文松就是这样，人前严肃，俩人独处时总爱搞这些小动作。 没答应婚事时，他天天来见她，带小礼物，请吃饭，送她回宿舍。 等她点头那天，他突然抱了她。 沅沅至今记得那个拥抱，他抱得很紧，她能听见他的心跳，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当时吓坏了。 却任由他抱着，回宿舍后失眠了一整夜，甚至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 文松平时看着温和稳重，可一确定关系，就像变了个人。 沅沅总想起江雪说的那个词，斯文败类。 本以为那次是冲动，没料到第二天送她回宿舍，俩人独处时，他就牢牢牵住了她的手。 那手又干又暖，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第三天揉她的头，第四天捏她的脸，后来甚至又抱了她…… 从一开始的慌乱，到后来的习惯，再到现在的隐隐甜意，沅沅自己都没察觉，她早已适应了他的亲近。 “怎么了？还有事？”文松见她发愣，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沅沅虽是乡下长大，却被家里宠着，皮肤嫩得像剥壳的鸡蛋，捏着软乎乎的。 他比她大八岁，虽说“老牛吃嫩草”不好听，可这嫩草，是真甜。 “有、有点事。”沅沅赶紧从包里掏出两件衣服。 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裤子，样式普通，却很衬文松的身份。 “今天在百货大楼给你买的，试试合不合身。” 文松接过衣服，眼里闪过笑意：“肯定合身。” 这是她送他的第一份礼物，怎会不合身？ “没试怎么知道？快去试，我去厨房看看。”沅沅把衣服塞给他，转身就往厨房跑，直到听见文松换好了才出来。 文松升为厂长后，向来注重仪表，常穿这类衣服，可今天看着格外不一样。 身姿挺拔，裤线笔直，白衬衫扎在腰里，衬得腰窄臀宽…… 她突然想起江雪跟她说的荤话：看男人帅不帅，除了脸，就看腰和臀，当时不懂，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就知道合身，谢了。”文松看着她。 “看啥呢？”见她不说话，文松又问。 沅沅猛地抬头，摇头：“没......没什么。”眼睛却又忍不住扫过他的腰。 文松早注意到她的目光，上前一步，沉声问：“喜欢？” “嗯！”沅沅本能地应了，随即反应过来，脸爆红，“我是说……衣服好看。” “想看就看。”文松又逼近一步，“沅沅，还有一周就结婚了，厂里忙，婚礼可能仓促了点，但相信我，我没半点敷衍，你是我文松选的人，是要当我老婆、孩子妈的，哪里做得不好，你尽管说，我改，婚礼上缺什么，也提前跟我说，别委屈自己。”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错辩的认真，沅沅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麻。 原来，斯文败类的温柔，是这么让人招架不住。 两人离得极近，沅沅感觉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慌乱地摇头：“没......挺好的。” 聘礼早就送了，三媒六聘一样不少，还有六百块彩礼，在大庆山村里独一份。 现在全村都知道，沅沅嫁了个好人家，城里人，还把她当宝。 她没啥不满意的。 “那……我能亲你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 “啊？”沅沅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张脸在眼前放大。 男人的气息包裹着她，唇微凉，带着点颤抖…… 她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到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视线。 苏奶见包子铺还亮着灯，过来看看沅沅是不是没走，沅沅孝顺，天天来陪她说话，今天跟江雪去城里，还特意跟她说了。 这么晚还亮着灯，该不会没回吧？ 刚想推门，就看见里面紧紧相拥的两人。 她那木头孙子，正抱着人家姑娘…… 苏奶没忍心看，人老了，见不得年轻人“干柴烈火”，心里却乐开了花。 看来重孙子不远了，她悄悄退回去，嘴角还挂着笑。 沅沅觉得快窒息了，嘴唇还有点疼。 好不容易能喘气，她轻轻碰了碰唇角，竟有一丝血腥味。 再看男人，他的唇瓣同一位置也破了点皮。 文松也看到了，捧着她的脸看了半天，语气里满是心疼和懊悔。 “对不起，下次轻点，多练练就好了。” 沅沅：“……”简直无语！ 第二天清晨空气格外清新，连鸟叫都脆生生的。 包子铺里，沅沅被姐妹们打趣得受不了，狠狠把人赶跑。 “哎哎哎，设备的事不用管了？搁这儿坐着干嘛？” 江雪托着下巴，收回目光，啧啧道：“哟，真是重色轻友，有异性没人性啊，以前跟我无话不谈，说我是最好的姐妹，要做一辈子闺蜜，现在人家稍微表示下，就把我赶走，太伤人心了。” 她夸张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逗得沅沅直跺脚。 “什么表示？你就是来取笑我的！” 江雪立刻笑了，抬下巴示意她的嘴唇：“还骗我说最近上火，我看不是你上火，是你家老苏急不可耐吧？都快结婚了，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沅沅啊沅沅，你被你家老苏带坏了……” “快走快走，再不走要下雨了！”沅沅直接把她推出门，江雪笑得更欢了。 她昨天就看见文松嘴唇破了，没在意，今天见沅沅同一位置也破了点皮，过来人都懂。 第201章 李家包子铺？ 这年头闪婚常见，只要俩人愿意，很快就能办婚礼。 婚后再慢慢磨合，就像她陈颈生。 她原以为沅沅和文松就算结婚，也得适应一阵子，看来是她保守了。 看着沅沅又气又甜的样子，江雪真心为她高兴。 外面天色阴沉，江雪离开包子铺，直接去厂子里。 跟徐厂长协调的食品加工机械今天就到，希望别下雨。 怕什么来什么，刚走没多远，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 雨势又急又猛，还刮着大风，街上很快没人了。 江雪没带雨伞，赶紧把自行车靠在路边，跑到别人家屋檐下躲雨。 本以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结果风停了，雨还没停。 她抬头看天，乌云正慢慢往南移，这雨怕是停不了了。 看了看表，送货卡车该到了，不想耽误事，她推着自行车就冲进雨里。 厂里离这儿不到两公里，骑快点十分钟就到。 这时，一件雨衣披在了她身上。 那股让她恨到骨子里的气味袭来，她几乎是本能地回头怒视。 眼神凶狠，满是厌恶，吓得李泽瑞后退一步，慌忙解释：“小......小姨，是我。” “这......这雨衣是我的，你......你先穿，别淋坏了……” 他路过时正好看见江雪躲雨，不知怎的也停下，在不远处避雨，看她像是有急事。 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就见她冲进雨里，想都没想就脱下雨衣给她披上。 本以为她会领情，没料到她防备心这么重，那眼神像要吃人似的，吓得他差点腿软。 江雪一把扯下雨衣扔回给他：“不用。” 头也不回地上了自行车，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动手。 她本以为这一世和李泽瑞划清了界限，各走各的路，几乎没交集，过去的事总能慢慢放下。 可当那股气味钻进鼻腔，她才明白，刻在骨子里的厌恶，根本由不得理智控制。 李泽瑞拿着雨衣，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发苦。 小姨好像真的很讨厌他，难道换亲的事......是小姨的主意？ 她看不起他？可为什么呢？ 李泽瑞把雨衣披在身上，在雨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今早天看着就不好，他没出摊，也不想待在家。 最近总想起结婚的事，一听见人提陈家包子铺，江雪的影子就往自己脑子里钻。 他知道不该想，可控制不住。 有时甚至会想：要是没换亲，江雪成了他媳妇。 会不会像妹妹说的那样，没有陈家包子铺，只有李家包子铺？ 这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种子似的疯长。 直到刚才江雪那眼神，他才猛地清醒。 根本不会有李家包子铺，就像媳妇说的，江雪从一开始就没看上他。 她嫌他穷，看不起他。 “泽瑞？这么大雨咋出来了？穿雨衣还淋成这样，快进来擦擦，别感冒了……” 李泽瑞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田翠霞家。 田翠霞正拉着他往屋里走。 他勉强笑了笑：“翠霞，不好意思，我出来办事，没料到下雨，就来你这儿躲躲。” “跟我客气啥？菜市扬多亏你照应，来，拿毛巾擦擦，衣服都湿透了！快脱下来换……” 田翠霞伸手要帮他解扣子，李泽瑞本能地后退一步，一脸慌乱。 田翠霞被他逗笑了：“行了，自己来吧，我去厨房包饺子，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就在这儿吃吧，你啊，日子过得太苦了，雨天还在外头晃悠。” 李泽瑞低头擦着雨水，没应声。 妹妹又回娘家了，只要她一回去，家里就别想安生。 李红梅总找嫂子茬不对，可若不是江悦萱撺掇换亲，她或许也不会这样三天两头闹。 夹在媳妇和妹妹中间，李泽瑞只觉得心烦，倒不如在外头晃着舒坦。 “喏，我男人的衣裳，试试合不合身，先凑合一穿。” 田翠霞递过一件无袖褂子，眼里带着戏谑的笑。 李泽瑞有点恍惚，刚结婚时，江悦萱也这样看他，满眼爱慕和欢喜。 可不知从何时起，那眼里只剩怨怼和不满。 他接过衣服，正想换，才发现田翠霞还在笑看着他。 没等他开口，田翠霞就打趣：“咋了？大男人还怕看？我还能稀罕不成？天热时街上光膀子的多了去了，我见得多了。” 李泽瑞一想也是，天热时干活的男人，包括他自己，都爱光膀子。 村里大伏天妇女也有光膀子干活的，这会儿害臊倒显得矫情了。 他掀起湿透的衣服换下，穿上干净褂子。 田翠霞笑了：“别说，穿我家那死鬼的衣裳，倒有几分像他，等着，饺子快好了，还有半瓶酒，中午就饺子就酒，喝两盅。” 江雪到西洋食品厂时，院子里停着两辆大卡车，盖着厚厚的油布。 文松穿着雨衣检查有没有漏雨，见她进来，赶紧迎上去。 “老板，这么大雨咋来了？”说着就想脱下雨衣给她。 江雪摆摆手，快步走到屋檐下：“设备啥时候到的？负责人呢？” 雨声太大，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在办公室呢。”这批设备是机械厂副厂长徐长平顺的，具体细节得当面核对。 江雪点头，让文松找套新工装来。 换了干净衣服，她才松快些。 不是信不过文松，只是一辈子的经验告诉她，生产设备哪怕差一点，都可能影响整条生产线。 现在市面上的机械质量参差不齐，她跟徐长平反复强调过要求，还是得亲自看看才放心。 外面还在下雨，正好到饭点，江雪和文松陪着负责人先去吃饭。 午饭后雨渐渐停了，正好验货。 掀开油布，江雪爬上解放卡车，对着说明书仔细检查。 心里挺满意，果然如徐长平所说，这套设备在市面上算先进的。 设备笨重，搬进厂房是个麻烦事。 小县城难找起重机，只能靠人力。 江雪直接去找陈村长，陈树森二话不说，到村委会广播里喊了一声，让村里年轻力壮的去厂里帮忙搬机器。 第202章 他们还能再打你一顿？ 他是城里长大的，就算下乡当过知青，也只住知青点，没体会过村民的凝聚力。 江雪笑了：“不用，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建食品厂和陈家村养鸡扬时，她亲眼见过陈树森在村里的威望。 不是靠权威压人，而是真为老百姓办实事、谋福利，村里人都敬他。 果然，没过多久，村民就三三两两涌来了。 知道是给厂里搬重机器，还自带了粗木棍、麻绳这些趁手的工具。 没一会儿，厂里就聚了百十来号人，有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也有五十多岁的汉子，甚至连看热闹的孩子都来了不少。 江雪挺喜欢这氛围，这在后世可少见。 那会儿重机械普及，人力解放了，人心却散了。 别说村民，就连宗族里，三代之后都未必有来往。 她没拦着孩子，只让他们在安全的地方看着。 陈村长也来了，指着人群里几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围着解放卡车转了两圈，就开始分派活计。 江雪知道，这些老人都是村里的老把式，有经验。 有人搬来厚木板铺在卡车边，机器底下垫上圆木，再用拇指粗的麻绳捆结实…… 这是力气活，也是技术活。 起初江雪还捏着把汗，看着几十号壮汉一点点把几吨重的机器挪下卡车，悬着的心才放下。 与此同时。 陈丽华坐在院子的大树下，对着盆里没洗完的衣服发愣。 刚才大队广播说，她爹放下了活计去了西洋厂，好像是搬机器。 院门口有人喊：“丽华，还在家洗衣服呢？听说食品厂新到了两台大机器，半个村的人都去了，走，咱也瞧瞧去！” 不等丽华回应，就被拉着往外走。 “上次厂里招工没选上，这次添新机器，会不会再招人啊？不知道要啥条件……你有个这么能耐的四婶，还愁没工作？” “丽华，你帮我跟你四婶说说呗？我也想进厂，工资少点没事，别人挣四十我拿三十，保证好好干。” 在村里，年轻人能进西洋食品厂是件体面事。 没对象的，有了这份工作，找对象都容易些。 丽华被她念叨得头大，找了个借口先往食品厂走。 路上全是三三两两往那边去的人，都在议论。 “上次食品厂招工没赶上，这次添机器，该招人了吧？” “肯定招！我家那口子说，等厂子再招人就去报名，上次以为只要年轻人，咱这已婚的没敢去，你看李家两口子，三十多了不也进了厂？” “还是陈家办事地道，心里装着咱村里人。” “听说村里还要建养猪扬呢，有机会就得试试，谁还想脸朝黄土背朝天啊？” “种地能挣啥？去年我家种了一年菜，卖不上价，年底一算，连化肥钱都没挣回来，白干！” “你看厂里上班的，才几个月，皮肤都比种地时细了，跟城里人似的。” “城里工人工资还没这儿高呢！别说了，快去看看有没有信儿。” 丽华听着这些话，心里不是滋味。 这几天她没去包子铺，一来养伤，二来蔡军逼着她辞职。 她怎么劝都没用，那男人倔得像头驴。 她就想不通，上班挣钱有啥错？ 多少人盼着不用种地，他的面子就比好日子重要？ 丽华到了食品厂，正见村民们合力把大机器往车间挪。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实打实的笑，仿佛那机器不是食品厂的，是自家的。 想想路上听的话，倒也没错，那机器里，藏着大家的盼头呢。 她站在人群里，直到机器搬进车间。 江雪热情地谢了众人，让文松给帮忙的村民发烟发糖。 丽华看见文松穿着挺括的白衬衫、黑裤子，脚上甚至是皮鞋，短发梳得整齐。 以前的茶色眼镜换成了金属框，看着斯文又年轻。 他比她二叔还小几岁，站一起却像小了五岁。 发烟糖时，谁见了都客客气气的，连村里平时最受敬重的老人，对他也带着几分尊敬。 丽华忽然想起，昨天哥哥说，苏厂长和璃经理还有几天就结婚了。 文松在国营饭店订了好几桌，这周末要去帮忙。 哥哥说他没资格去，想跟着四婶沾沾光。 文松和沅沅要结婚了，可蔡军还在为她上班的事闹别扭，连婚事都不愿提。 要是当初二婶说亲时，没嫌文松年纪大，现在筹备婚礼的会不会是她？ 哥哥也不用想着沾光，而是以“苏厂长的舅哥”身份当贵客。 小时候的伙伴问起工作，她作为厂长夫人，说话也有底气…… 陈丽华猛摇头，不能再想了，都晚了。 她现在该做的，是劝服蔡军，让他留下，让她继续上班，日子才能越来越好。 这不仅是工作，更是脸面，是盼头啊。 陈丽华离开食品厂，没回家，径直去找蔡军。 虽说姑娘家主动找男方不太合适，可她实在顾不上了。 还没到村口，就见蔡军在蔡村东头的田里干活。 他在浇麦子，这时候灌浆，得浇足水才能长饱满。 丽华踩着松软的田埂走过去，脚步有些踉跄。 蔡军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弯腰堵上灌溉渠的口子，把水引到另一条垄沟里：“你怎么来了？” 比起刚处对象时的热络，他这态度让丽华心里更不是滋味。 “我不来找你，你就打算一直躲着？蔡军，你以前说的话还算数不？” 蔡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算数就去我家提亲！麦收后咱就结婚，还有个好消息，我四婶厂里新添了两台大机器，要加两条生产线，正缺人呢，你去食品厂上班呗？” 怕他不同意，她赶紧补充：“我问过了，璃丙楠在销售科，坐办公室的，不进车间，你们碰不着面。” 蔡军堵好水渠，低头看着水流进麦田。 麦子长得旺，水顺着麦秆间的缝隙，很快往深处渗。 见他又不说话，丽华急了：“四婶都说了能去，你还犟啥？不想回包子铺，去食品厂也行啊！就算撞见璃家兄妹又咋了？他们还能再打你一顿？” 第203章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丽华点头：“当然喜欢！不然我费这劲干啥？” “真喜欢我，就不会劝我去，跟以前一样，我不去。” 蔡军心里清楚，要是丽华早说让他去食品厂，或许他还会犹豫。 可现在沅沅要嫁文松了，他再去找文松，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他忘不了那天被撞见时，文松眼里的鄙夷、厌恶，甚至还有愤怒。 不管是回包子铺还是去食品厂，都太尴尬，他没脸去。 丽华急得快哭了：“我不喜欢你，能求四婶给你留位置？”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丽华盯着他，洗得发白的背心短裤上全是泥和水。 皮肤没在包子铺时白净了，被太阳晒得通红，有的地方甚至脱了皮。 头发乱糟糟的，哪像在包子铺时讲究卫生，总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 他头发长了，胡子也几天没刮，看着邋里邋遢的，跟她初见时判若两人。 更让她失望的是他的态度，“说到底，不是沅沅惦记你，是你放不下她，对吧？不回包子铺，就是怕见她，蔡军，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为这点破心思辞职，就不想想咱以后的日子？” 四婶都松口了，他到底还在别扭啥？ 难道面子比日子重要，比她重要？ 看着蔡军依旧沉默，丽华再也忍不住，哭着跑出了麦田。 送走帮忙的村民，江雪在厂里转了一圈，看着新到的机器，心里有了底。 前世她就是靠牛肉酱起家，从零售店做到工厂加工，站稳了脚跟，也挣到了第一桶金。 这世重操旧业，她有信心做得更好。 老食品厂，等着接招吧！ “老食品厂的牛肉酱销路摸清楚了吗？”厂里只剩她和文松。 文松点头：“差不多了，他们这些年的渠道不算机密，一打听就知道，就是……大多是跟国营单位合作。” 国营单位嘛，合作起来不光看利益，还得讲情面。 江雪倒不担心，十年前她或许会忌惮，可现在个体户遍地开花，国营单位要是还守着老规矩，迟早得关门。 她接触过的供销社、机械厂，哪个不在想新出路？ 她就不信跟老食品厂合作的单位，会不心动。 在利益面前，脸面和交情算啥？ “回头把渠道整理好给我，让采购部明天备些料。”江雪说着，回办公室拿起笔开始写东西。 文松站在旁边看了两眼，就明白她的打算了。 “两条生产线开起来，工人咋招？”牛肉酱要投产，人手得跟上。 “贴招工启事，按以前的标准来，让人事部盯着。” “好。” 江雪把写好的材料递给文松，见没别的事，就直接回家了。 食品厂离陈家村近，几步路就到。 陈妈早等在门口，见她穿着厂服，头发还湿着，赶紧拉她进屋。 “是不是淋雨了？厂里没雨衣？快进来，我给你烧热水洗澡，别感冒了。”不由分说就往厨房走。 陈爸听说厂里有事，早跑去看热闹了，回来也说不清楚啥，她这心里一直惦记着。 江雪心里暖烘烘的，她其实可以在空间里洗澡，陈颈生不在家时，她大多在空间别墅里洗。 本想回来就赶紧洗，可陈妈都烧好水了，她愿意等。 前世没人疼过她，连被人关心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才会把李泽瑞那点虚情假意当成宝，明知是骗自己，还傻傻不肯醒。 这世，不管是陈颈生还是陈家父母，对她的好都是实打实的，这份温暖让她格外珍惜。 从进陈家到办厂，那些她前世从未拥有过的呵护和支持，如今都成了她的底气。 陈妈把热水端到房里，江雪赶紧接过：“妈，您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说？” 陈妈摆摆手：“没事，你先洗，对了，晚上包韭菜鸡蛋饺子，洗完来跟你爸一起吃。” “好，谢谢妈。” “那个……”陈妈犹豫了下，“颈颈好像有阵子没写信了吧？厂里不是安了电话吗？他给你打过没？” 食品厂刚建成就安了电话，这年头安电话不容易，不光贵，还得有线路。 好在陈家村是城中村，总算办妥了。 江雪当时就把号码写信告诉陈颈生了，可她平时不常待在厂里，也没怎么打过。 “没呢，最近两边都忙，没顾上。”江雪实话实说。 陈妈一听更急了：“那你有空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写封信？就说家里人想他，让他多往家写写。” “嗯，我知道了。” 见她应下，陈妈才关上门。 回到堂屋，陈妈往炕沿上一坐，长长叹了口气。 陈爸抽着旱烟瞥她：“我说你就是瞎操心，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日子，你操那么多心干啥？管得了吗？” “你懂啥？”陈妈白了他一眼，“颈颈多久没写信了？儿媳妇厂子越办越大，村里谁不夸咱娶了个好媳妇？他倒好，一点不惦记家里。” “他在外地工作，总不能丢了差事回家守着媳妇吧？” “打个电话、写封信总该行吧？你还不知道你儿子？一忙起来啥都忘，女人家撑事不容易，身边没个人知冷知热的……” 她没说出口的是，眼看着结婚快一年了，别家同期结婚的都有孩子了，这俩还没动静。 分居两地又没孩子，万一淡了呢？说散就散了咋办？ 陈妈知道儿子是真心喜欢儿媳妇，可他那闷葫芦的性子，不会疼人啊。 陈爸看得开：“俩孩子现在一门心思搞事业，肯定商量好的，年轻轻的，先立业咋了？别想那么多，咱颈颈不是那没良心的，儿媳更不用说，对老陈家、对村里都上心，这还不是看在咱儿子面子上？这叫爱屋及乌。” “他不疼媳妇，咱当老的多疼点，人家大老远嫁过来，又不是来受委屈的。” “知道知道。”陈妈被说通了，抬头见陈爸又在抽烟，一把夺过来，“又抽！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再抽我扔灶里烧了！” “就抽两口，没事。”陈爸嘿嘿笑，“你看我这身子骨，今天去食品厂看小伙子们搬机器，我都想搭把手，多久没咳嗽了？” “那也不行，抽烟伤身，没事干来帮我包饺子，待会儿跟儿媳一起吃。” 第204章 你配得上我吗 热乎乎的饺子下肚，下午淋雨的寒气和累劲全消了。 吃完饭回房，她想起陈妈的话，找出信纸开始给陈颈生写信。 雨后的夜空格外清亮，月牙儿挂在天上，星星比往常密多了。 李泽瑞推着自行车，一步一步往家挪，眼神发空，脑子里乱成一团。 今天撞见江雪后，那些压在心底的念头就像野草似的疯长。 去田翠霞家躲雨本是无意，可她留他吃饺子，还…… 他甩了甩头，却甩不掉那画面。 田翠霞在他面前一颗一颗解扣子，眼神勾人，看得他脸发烫。 还有她那身子……生过孩子的女人，果然跟江悦萱不一样。 那种野劲，那种让他丢盔弃甲的滋味，是江悦萱从未给过的。 他和她在屋里纠缠了很久，直到天黑才出来。 他知道这不对，可……能全怪他吗？ 江悦萱整天怨天尤人，家里鸡飞狗跳，他不过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 李泽瑞抬手抹了把脸，自行车轱辘碾过湿漉漉的路面。 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江悦萱怀孕后就不让李泽瑞碰了，医生明明说三个月后就没事，这都大半年了。 他还听村里兄弟说，怀孕时不用忌讳，该咋咋地。 凭啥江悦萱就这么金贵？ 不是他的错，真不是，是她自己不让碰的。 他是个正常男人，总不能一直憋着，再说今天喝了点酒，酒壮怂人胆嘛。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李泽瑞终于推开了家门。 他妈屋里没灯，想来早睡了，他们房里还点着油灯。 他把自行车停在屋檐下，房门虚掩着。 “咋才回来？”江悦萱抬头看他。 李泽瑞瞥了眼隔壁屋，把她往房里推：“小声点，都睡了，别吵醒人。” 男人身上带着一股陌生的香味，江悦萱瞬间瞪圆了眼。 “下这么大雨，你跑哪儿去了？干啥到现在才回？” 李泽瑞反手关上门，压低声音解释：“还能去哪儿？想去看看夜市，要是有摊就也摆一个，能挣点是点，你不总让我试试别的营生吗？结果赶上大雨……” “雨早停了，你回这么晚，肯定有事瞒着我！”江悦萱不依不饶。 李泽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转身往屋里走：“瞒你啥？咱家离县城二十多里，这边雨停了，那边未必停啊，傍晚才放晴，我这不赶紧往回赶了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随手脱了外衣。 江悦萱想想也是，这雨一阵一阵的，村头下村尾未必下。 刚想松口气，抬眼就看见李泽瑞后背上的红痕，像是抓出来的。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拉到灯底下。 “你到底干啥去了？这印子咋来的？哪个狐狸精抓的？李泽瑞你对得起我吗？我在家累死累活伺候老的小的，怀着你的娃，你在外头打野食，是不是那个寡妇？” 李泽瑞心里咯噔一下，才想起跟田翠霞厮混时，那女人又抓又咬。 他当时让她轻点，可到了那时候谁还顾得上？没想到被江悦萱看见了。 慌乱只持续了一瞬，他转过身，一脸严肃：“你胡说啥？我搁镇上转了一天，哪有空找她？都说多少回了，帮她卖菜就是为了占个好位置，没别的！” “那你后背的印子咋说？” “我咋知道？说不定是树枝刮的，你就是想多了，我心里最要紧的就是你。” “少来这套！”江悦萱冷笑。 以前她或许会信，可现在？ 他妹三天两头回娘家找茬，他屁都不放一个，就知道让她忍。 这就是“最要紧”？ 她又想起上次送吃的，撞见李泽瑞和田翠霞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当时她像个疯子似的冲上去打他…… “树枝刮的？树枝能隔着衣服刮出这印子？李泽瑞你还有良心吗？你姐欺负我，你在外头找女人，我怀着你儿子，你就让我这么过？那女人到底是谁？今天不说明白，这事没完！” “我在家是娇生惯养的，到你家受这委屈？要不是我，你还在土里刨食呢！现在赚了俩小钱就想外头养女人？你那点钱够给你妈和你那填不满欲望的妹妹花吗？” “你答应过对我好的，这就是你说的好？看看你一家子，你配得上我吗……” 她的拳头砸在他后背和肩膀上，最后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李泽瑞看着状若疯癫的江悦萱，眼神越来越沉。 手在身侧抖了抖，攥紧了，最终还是松了口气。 “悦萱，我真没做你想的那些事，我去镇上是想找个正经营生，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你要是觉得我在外头找女人，那我以后哪儿也不去，天天在家陪你，家里地够种，饿不着咱。” 拳头突然停在半空，江悦萱脸上还挂着泪。 看着他平静的脸和深不见底的眼睛，猛地清醒了。 天天在家？那她还指望啥好日子？ 见她消停了，李泽瑞没理她，径直上了床，连句安慰都没有。 江雪到厂里时，文松和永利已经在等了，早上采购的原料都堆在车间里。 “江老板，您看看对不对？都是按您的要求挑的最好的，调料也是市面上最新鲜的。” 江雪挨个检查，抓起一把调料闻了闻，确实不错。 今天她打算亲手熬一锅牛肉酱，让大家尝尝鲜，也鼓鼓劲。 她把庞永利叫过来，这门手艺，最后是要传给他的。 庞永利和马英子夫妻俩在吃食上有天赋。 火候和调味一点就透，稍加点拨就能达到她要的效果。 当然，这些只是基础，精髓还在她的秘方里。 “行。”江雪拍了拍手，扫了眼备好的家什。 “那开始吧，今天午饭，给厂里工人加个菜。” “好啊！”璃丙楠第一个响应，“总听沅沅说你做的牛肉酱绝了，一直没机会尝呢。” 江雪笑了笑，让人架起大铁锅生火，自己动手忙活起来。 熬牛肉酱，炼油是关键。 半锅油烧热，按比例下香菜、大葱、洋葱，再放八角、香叶、桂皮，最后撒上她的秘制香料。 没多久，香味就漫了满车间。 第205章 牛肉酱 炼油时，她早让永利和文松把牛肉切成小丁。 这会儿油温正好，倒入牛肉丁煸炒去水分。 这步费时间，油星子还时不时溅出来，稍不注意就烫着。 永利地接过她手里的大勺子：“江老板，您指挥，我来！” 这本就是江雪打算教他的活，正好趁机指点：“火别太急，慢慢炒，看着肉丁变色，水分收得差不多就行……” 她一边说，一边盯着火候，讲清油温、时长和肉丁该有的状态。 等牛肉炒得香酥，她让庞永利盛出来。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热油里下蒜末、姜末、辣椒碎，爆香后倒入牛肉丁，再加黄豆酱、甜面酱、盐，小火慢熬。 “嚯，这味儿也太香了！”丙楠一边看火，一边盯着锅里红亮的酱，咽了好几口唾沫，“中午就靠这酱，我能吃五个馒头！” 文松却在琢磨，这酱要是量产，市扬肯定火。 他尝过老食品厂的，不用比也知道，自家这味道绝对碾压。 快熬好时，永利撒上一大把芝麻拌匀：“成了。” 江雪亲自舀了一碗放桌上，又让文松把市面上买的几种酱，包括老食品厂的，都摆出来。 “都尝尝，比一比，看看咱这酱有啥要改进的。” 丙楠早等不及了，拿起筷子就尝。 其他人也跟着动了手，先尝别家的，最后才尝自己的。 “肉嫩有嚼劲，香味特浓。”永利评价道。 “都是辣口，别家总差点意思，咱这酱辣得香，油香也正。”文松补充。 轮到丙楠，众人等了半天没动静，只见他筷子没停，吃得正香。 抬头见大家都看着他，嘿嘿一笑：“好吃！现在给我个馒头，能直接炫完！” 众人都笑了，江雪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 前世练了多少年，心里门儿清。 文松本就信她，庞永利更是赞不绝口，丙楠的吃相就是最好的证明。 中午厂里加餐，这锅牛肉酱成了抢手货，其他菜都没人动。 不少工人还舍不得吃完，想打包点带回家给家人尝尝。 江雪笑了，这不就是免费广告吗？ 机器到位，酱料试成，接下来就是量产。 前一天她已经和文松敲定了生产线的人员和招工事宜，剩下的交给他就行。 处理完牛肉酱的事，江雪把贾梁叫到办公室。 她还有件盘算已久的事，上次陪沅沅去市里逛街后，就更确定了。 贾梁之前和侯小宝在熟食铺干活，食品厂建成后就调了过来。 侯小宝嘴笨，做不了销售，被调去了别的岗。 贾梁却和丙楠、陈武留在了销售科。 这几个月下来，西洋熟食在县里闯出了名气，商家主动来订货，销售科的人渐渐没了冲劲，要想再突破，得去开拓新市扬。 “江老板，您找我？”贾梁进来时，文松刚出去忙别的，办公室就他们俩。 江雪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最近咋样？工作生活上有啥难处？” 贾梁摸了摸光头，嘿嘿笑：“挺好的！现在一个月挣六七十大洋，我跟我妈够花了，要说难，就是我妈天天催我找对象，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我都想跟猴子似的住厂里了。” 贾梁三十出头，以前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他妈原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成想现在有了正经工作，自然急着抱璃子。 江雪笑了：“这事儿我可帮不了，不过你也不小了，遇着合适的就处处，让贾大娘早点抱外璃。” “谁看得上我啊？”贾梁叹口气，“以前那名声，人家姑娘家听了就躲，三十多了，能找着啥好的？寡妇或条件差的，我又不甘心。” 江雪没再聊私事，直奔主题：“打算在市里开个分店，你去负责。” 贾梁眼睛一亮：“没问题！保证办妥！”正好能躲开他妈念叨。 “选址标准跟县城的店一样，不用在最热闹的商业街，但得是居民多、生活方便的地方，优先找公家或房管局的铺子，合适的话，买下来也行……”江雪一条条交代。 贾梁听得认真，虽说没多少文化，脑子却灵光，情商还高。 这也是为啥他和侯小宝都长得不咋地，侯小宝谈不成的生意，他这匪气的模样反而能搞定。 等贾梁记完，江雪叮嘱：“尽快落实，需要啥人手或钱，直接找苏厂长批。” 市里的市扬，该拓一拓了。 交代完所有事，贾梁的表情严肃起来，心里却按捺不住激动。 他知道江老板这是要委以重任，暗下决心一定要办好。 哪个男人不渴望被重视？ 看着文松和陈萧独当一面，他早就羡慕了。 处理完食品厂的事，江雪顺路去了包子铺。 透过后厨的玻璃窗，看见贾元良和张桂兰正在包包子，动作娴熟。 捏出来的褶子整齐漂亮，一看就是练到家了。 “进步挺快啊。”江雪笑着夸道。 贾元良见了她，立马站直身子喊江老板。 张桂兰也笑：“这小伙子手巧，还耐心，我头回见这么肯学的后生。” 村里的男人大多不沾厨房，连陈萧当初也试着学过，结果大手跟钳子似的，浪费了不少面和馅，最后只能放弃。 可贾元良不一样，学得认真，上手还快，现在包的包子和他们差不多了。 江雪看他包了几个，确实像样：“会调馅了吗？” “会了，张姐都教我了。”贾元良心里彻底服了。 来之前他还琢磨学徒费值不值，现在只剩庆幸。 从揉面到调馅再到包包子，除了核心调料，人家一点没藏私。 他这才知道，调馅也是门手艺，得边搅边打水，才能让包子馅鲜嫩多汁。 “张姐教了我包包子，陈哥还教了我看店、拌凉菜，这些我都学会了。” 贾元良说着，有点不好意思，本是来学包包子的，结果学了一整套本事。 江雪不在意：“多学总没错，有啥不懂的就问，以后回去了，遇到问题也能写信来问。” 贾元良使劲点头：“谢谢江老板！我打算下礼拜回去，到时候包子铺开张，想请您去看看，不知道您方便不？车费我来出！” 第206章 沅沅婚礼 “行啊。” 江雪一口答应，“车票不用你管，我自己安排。” 贾元良的店也算是她往外拓的第一个点，去看看是应该的。 而且……她也有点陈颈生想了，正好顺路。 转眼到了文松和沅沅结婚的日子。 被众人簇拥着进了璃家，文松一眼就看见坐在炕沿上的沅沅。 红衣裳，红绒花，衬得她眉眼格外亮，又娇又俏。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心跳瞬间乱了节拍。 “快说话啊！”有人起哄。 “新郎官，见着这么俊的新娘子，还不赶紧上？” 周围的笑闹声把文松拉回神，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沅沅，我来接你回家。” 沅沅笑着把手放进他掌心，人群立刻爆发出欢呼。 文松扶她下炕，两人跟璃家父母道别，被簇拥着往外走。 从屋里到大门没几步路，文松却走得格外慢，时不时偷偷看身边的姑娘。 心里又慌又喜，像做梦一样，他终于娶到了喜欢的人。 从今往后，他就是她的依靠，定会护她周全。 江雪因为江家那边的事，没回大庆山村里送亲，直接在饭店等着。 她知道，沅沅这一路，满是欢喜。 今天是文松和沅沅的大喜日子，他们包下了安城县最大的饭店。 江雪还出了些装饰的主意，虽没有后世的彩虹门、花篮，门口却也摆得喜庆，一眼就能看出是办喜事。 这年头城里人都少在饭店办婚礼，文松不仅包了全扬，门口还放着鞭炮，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好奇这对新人是什么来头。 来县城逛街的李红梅远远看见人多，也凑了过来。 听说有人包下整家饭店办婚宴，她眼里满是羡慕。 她这辈子都没进过这么气派的地方，一桌菜得多少钱？ 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办个婚礼都这么风光。 李红梅在家被宠大，不像村里其他重男轻女的家庭，母亲把她当宝贝。 她总觉得自己和别的村姑不一样，却还是得脸朝黄土背朝天，打心底羡慕厂里那些穿得干干净净的城里人。 改革开放后，她更渴望城里的生活。 可没门路，只能盼着嫁个城里人。 就像现在，被全县人看着，接受羡慕的目光，多好。 正想着，她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江雪。 穿一身她在百货大楼都没见过的女士套装，正和人说话。 举手投足透着干练，周围的人都认真听着，像电视里的大老板。 李红梅认识江雪，俩人年纪相仿，她小时候去大庆山村里上学，常听老师夸江雪成绩好。 当初媒人说江雪可能嫁给她哥时，她还偷偷琢磨过怎么“拿捏”这个未来嫂子，没成想最后嫁过来的是江悦萱！ “来了来了！”人群里有人喊。 远处开来两辆车，头一辆轿车上还系着大红花。 这年头用轿车接亲，不是大人物就是家里有背景。 李红梅叹气，果然是城里人的婚礼，村里结婚最多用拖拉机。 有的还赶牛车，她自己嫁人的时候就是坐的牛车。 她踮着脚看轿车停下，新郎穿着西装下车，高大周正，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 先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接着是红色的裙摆。 等新娘完全走下来，人群里一片惊叹，李红梅却僵住了。 璃沅沅？新娘是璃沅沅？隔壁大庆山村里的璃沅沅？！ 她恍惚想起江悦萱提过沅沅要结婚，却没料到是嫁城里人，还这么风光。 她看着沅沅和新郎走到门口，先跟江雪点头说话。 那态度不像朋友，倒像晚辈对长辈、下属对领导。 李红梅忽然想起村里的传言……人群散了，她还愣在原地。 最近她总回娘家，和江悦萱吵了不少架。 她承认自己提换亲的事是故意气江悦萱，毕竟当初是江悦萱执意换亲的。 可看着江雪如今的样子，她心里忍不住泛酸。 若是没换亲，江雪成了她嫂子，日子会不会不一样？ 江雪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文松西装笔挺，满眼欢喜。 沅沅红裙似火，羞涩又幸福。 她由衷地笑了，沅沅终于苦尽甘来，文松正是值得托付的人。 饭店里坐满了人，大多是同事和苏家的街坊。 苏奶奶坐在主位，看着新人走进来，笑得合不拢嘴。 陈萧当司仪，喊着让新人上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虽是新时代，这两年政策松了，老规矩又拾了起来。 来的都是熟人，气氛热闹又自在。 拜完天地和长辈，苏奶突然让江雪坐到主位上，让新人给她磕个头。 “这可使不得。”江雪有点不好意思。 “咋使不得？”苏奶坚持，“没有你，就没有文松的今天，也没有这门亲事，你受得起！”周围人也跟着鼓掌。 沅沅拉着她坐下：“雪雪，你就受了我们这拜，没有你，哪有我和老苏的今天？” 江雪不再推辞，端坐主位，接受了新人的鞠躬。 仪式结束，众人正要入席，门口忽然走进三个人。 苏大壮带着媳妇和苏文茂进了饭店，刚跨门槛就堆起笑。 “文松，办这么大的事咋不吭声？还是街坊告诉我你今天结婚！你爹妈走得早，家里有事咋能瞒着我们？” 来的多是包子铺和熟食铺的同事，都知道苏家那点事。 三人一进门，原本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 苏大壮像忘了从前的恩怨，笑着掏出个红包：“这就是新娘子吧？头回见，叔和婶子的一点心意，你看这姑娘多俊，文松有福气啊！现在当厂长了，娶这么漂亮的媳妇，你爹妈在天上也能安心了。” 璃沅沅瞥了眼递过来的红包，没接。 苏大壮话说得热乎，可她没错过旁边苏文茂眼里的嫉妒和怨怼。 她早听文松说过，文茂处对象黄了，在机械厂还总偷懒。 前阵子被徐长平顶撞正着，直接给开除了。 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以前被苏大壮家欺负那么惨，她对这家人半点好感都没有。 可终究是苏家的人，她拿不准文松和奶奶的意思。 会不会看在亲戚份上，或是碍于婚礼，想表面过得去？ 沅沅不接红包，苏大壮的笑僵了一瞬。 他媳妇立刻拉下脸：“这孩子咋回事？长辈给的红包都不接？” 心里却暗骂：乡下丫头就是没规矩，长得再好看有啥用。 第207章 大嫂别演了 是苏文松，眼神冷得吓人。 “你干啥？这是你叔婶的一点心意，快松开，别让新娘子看笑话。”苏大壮强装镇定。 “我没叔婶。”文松的声音没一丝温度，“当年我爹妈最难的时候，你落井下石，咋没想过我们是一家人？我爹的亲堂哥，我爷爷的亲侄子，这些你都忘了？就算忘了，抢我工作、占我房子的事，总该记得吧？” 苏大壮没想到他一点情面都不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翻旧账，脸上挂不住了。 “过去的事提它干啥？叔那时候也是没办法……我给你赔个不是还不行？都是一家人，有啥误会慢慢解，别毁了好日子。” “你的道歉我不接。”文松直接打断，“我没资格替我爹妈原谅你，至于误会，我们之间没误会，叫你一声叔，是看在我爹妈教我的规矩上。” 他冷冷盯着对方，“大壮，别装好人了，请回吧。” 苏大壮被当众赶人，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脸涨得通红。 文茂早嫉妒疯了，文松穿新西装，娶漂亮媳妇，凭啥？ 他忍不住吼道：“文松你算个蛋，不就当个破厂长吗，摆什么谱……” “贾梁，猴子，把他们架出去！” 贾梁和侯小宝早想动手了，一听这话，立刻上前推搡。 侯小宝还偷偷踹了苏文茂两脚，苏文茂疼得叫出声。 看见是他俩，想起以前被打的阴影，立马不敢作声了。 这扬小插曲没影响婚礼的热闹，可文松看着沅沅，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沅沅，对不起，本该给你最完美的婚礼，却被这家人搅了……” 沅沅笑着摇头：“苏哥，你做得对，我正想赶他们呢，还怕你顾面子忍了，咱婚礼就得舒心，要是今天委屈了，往后日子咋过？” 文松心里一暖，握紧了她的手，他没选错人。 “沅沅说得对。”苏奶走进屋，听见两人的话，笑道：“你不赶，我这老婆子也要把他们轰出去，如今你日子好过了，他们就来攀附，想吸你的血，咱不缺这种亲戚。” 孙子娶了媳妇，该安安稳稳过日子了，她可不想让这些糟心事来添堵。 她还记得苏大庄父子当初上门时，对沅沅说的那些难听话，就冲这个，也不能轻易算了。 “要是觉得委屈了沅沅，往后好好待她就是。”苏奶笑着拍了拍两人的手。 “奶奶，我今天不委屈。”沅沅脸颊通红，看了眼苏文松，话没说完，他却懂了。 看着小两口眼里的情意越来越浓，苏奶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了。 现在的年轻人，感情真是热乎。 屋里只剩下两人，文松抬手轻轻抚摸沅沅的脸。 或许是宴席上喝了酒，他觉得浑身发热。 眼前的姑娘像罩着一层光，美得让人心颤。 “沅沅，你今天真好看。” 被他深邃的目光盯着，沅沅的脸更红了。 这么直白的夸奖让她手足无措，刚想移开视线，下巴却被他捏住，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眼。 “我要……唔……”话没说完，就被男人吻住了。 温柔又热烈，缠绵又缱绻。 这阵子虽没多少独处的机会，可每次在一起，他总会变着法儿占便宜。 她听闺蜜抱怨过，新婚男人最磨人，还说文松是“老油条”，让她防着点。 上次他吻她，笨拙得咬破了她的唇。 后来却像开了窍，一次比一次熟练，还总说自己在“练习”。 她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学东西真快。 就像老话讲的，老房子着火，挡都挡不住。 “苏哥，天还没黑呢，奶奶还在外面……”她急得脸红。 被他抱起来放在床上时，衣服的扣子被一颗一颗解开。 文松低头看着她羞赧的样子，嘴角带笑：“都八点了，今儿是咱新婚夜，春宵苦短，奶奶会懂的。” 奶奶懂，可她还要脸啊！ 沅沅心里嘀咕，却再也说不出话来，老房子终究是着了火。 另一边，李红梅回到家时，院里正吵得凶，大哥大嫂在互相对骂。 这阵子她回娘家，总跟嫂子拌嘴，可大哥跟嫂子吵架，还是头一回见。 她搬了个凳子坐在树下，拿起桌上的梨啃着，还叫过李东梅问咋回事。 不用问也听明白了：嫂子怀疑大哥在外头有人。 大哥能有人？李红梅心里冷笑，嫂子怕不是疯了。 要是大哥有这本事，二十好几才娶上媳妇？ 当年江家换亲时，早就把这门亲退了，哪容得他们挑三拣四。 想起换亲的事，李红梅眼神沉了沉，突然高声道：“我说大嫂，你这疑神疑鬼的毛病真得改改，不是我说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哥是啥人？十里八乡都夸的老实人，你这么说，是想坏他名声？” 江悦萱正气头上，听见这话，转头瞪着她：“你懂个屁！什么老实人？你们李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呵，大嫂这话有意思，我们李家没好人，你们江家就全是好人？好人还抢自己妹妹的婚事，我可真是开眼了。”李红梅专挑她的痛处戳。 江悦萱被戳中软肋，指着自己的肚子：“李泽瑞，你还是个男人吗？我怀着你的儿子，你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以前李红梅挑事，李泽瑞还会说两句，可最近他总装聋作哑，整天借口出摊躲出去，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 上次她怀疑他外面有人，他说是树枝刮的。 今天她竟在他肩膀上看见牙印，他却只说 “信不信由你”。 江悦萱想不通，上一世李泽瑞发达后，对江雪百依百顺。 就算传他跟秘书有孩子，最后还不是把秘书开了，护着江雪？ 怎么到了她这儿，怀着孩子还被这么对待？ 李红梅见她撒泼，冷笑：“大嫂别演了，谁不知道你日子过得舒坦？我哥的钱都给你管着，哪家新媳妇有这待遇？你为家里做了啥？怀个孕就当公主了，谁家女人不生孩子？” 说着，她话锋一转：“对了，你们猜我今天在县城看见啥了？” 第208章 人各有志 “哦对了，你前未婚夫也算是半个城里人吧？陈家村跟县城差不多了，听说那男的还是大学生，工作稳定，可人家就是不要你，你才嫁给我哥的，依我看，你该谢谢我哥肯娶你，不然你现在还是个老姑娘……” “李红梅，你跟我有仇是不是？闭嘴！”江悦萱怒声打断，“什么叫陈家不要我？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再胡咧咧，我撕烂你的嘴！” 明明是她瞧不上陈家，不想再嫁那个冷冰冰的男人。 “对，就是有仇。”李红梅早不想跟她装了。 自己嫁得不如意，日子过得憋屈，凭什么别人能舒坦？ “我们李家好心收留你，你倒好，恩将仇报，还串通我嫁给马大壮，依我看，我哥早该跟你离婚，随便找个女人都比你强，你这毒妇！” “离婚”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江悦萱心上。 这阵子李红梅没少提议李泽瑞跟她离婚，就因为自己日子不顺，也想搅得哥嫂不得安宁。 起初她没当回事，可现在……要是李泽瑞真在外头有人了呢？ 江悦萱后背冒起冷汗。 她不能离婚！李家还没发达，她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呢。 离了婚她嫁给谁？怀着孩子，在别人眼里就是二手货，只能嫁老头，谁愿意要？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连李泽瑞是否真的出轨都顾不上了。 她满脑子都是怎么让李泽瑞回心转意，别跟她离婚。 她放软了语气：“泽瑞，你别听她胡说，马家人的事我真不知道，我也是被蒙在鼓里，我知道你疼妹妹们，我心里也是向着她们的。” 李泽瑞本就因今天的事心虚，任由她发作。 他已经警告过田翠霞，那女人发起疯来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他头一回跟这种女人纠缠，跟江悦萱的温顺截然不同，却偏偏让他欲罢不能，一错再错。 见江悦萱没提牙印的事，他暗自松了口气。 刚想安慰两句，李红梅又开口了。 “别装了，给谁看？真向着我们，咋不介绍我们去陈家包子铺？那是你妹妹的店，沅沅都当经理了，一个月挣几十块呢。” “我们俩亲小姑子，还比不上外人？沅沅嫁了城里人，坐小轿车风光大嫁，你早介绍我们去，说不定我们也能嫁城里人，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好，好处藏着掖着，反倒把马大壮那种人介绍给我，江悦萱，你安的什么心？” “真有这事？”李妈原本不想掺和，听女儿这么说，也动了心思。 “我今天在县城亲眼看见的，男方包了最大的饭店，沅沅穿得可漂亮了，不信你去大庆山村打听，我回来的时候，好多人都在说璃家姑娘结婚的事，男方开着小轿车，放了三挂鞭炮，光彩礼就给了六百块呢。” 李红梅满脸羡慕，那才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 只要江悦萱能让她们去包子铺上班，她就跟马大壮离婚，再找个城里人。 李妈也打着同样的主意，瞥了眼江悦萱，语气缓和道：“红梅的婚事就不说了，明天你回娘家，跟你妹妹说说，让红梅和冬梅去江雪的包子铺上班，那么大的店，肯定缺人吧？雇外人不如雇自家人，都是实在亲戚，该多走动走动。” 江悦萱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让李红梅和李冬梅去江雪的包子铺上班？ 先不说江雪会不会同意，她自己就不答应。 这两小姑子本来就对她有意见，总觉得当初换亲亏了，盼着江雪嫁过来当她们的嫂子。 真让她们去了包子铺，还不得整天围着江雪拍马屁？那她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地位？ 她求助似的看向李泽瑞，他知道过年时那些事，该明白她的难处吧？ 可李泽瑞像是没看见她的眼神，把头扭向了一边。 见她半天不吭声，李妈的语气也沉了下来：“怎么，不愿意？还是真不想帮你这两个妹妹，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与此同时。 江雪本想给文松和沅沅放三天婚假，可两人都不肯休，第二天就回岗上班了。 沅沅那边还好说，食品厂刚上了牛肉酱生产线。 文松实在放不下，他早已把厂子当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既然两人坚持，江雪也就没多劝。 这天，贾梁也来找她了，他来参加婚礼是一方面，主要是汇报在市里的进展。 “店面已经租好了，就在您说的那片区域，想请您亲自去看看。” 原本江雪还打算这几天在食品厂盯着，既然文松回来了，她也没什么事，看了看时间，还能赶上去市里的班车，便收拾东西出发了。 到了市区，贾梁直接带她去了选好的店面。 “这是一家服装厂的临街铺，跟咱们在安城县租的那个性质差不多，这两年服装厂主要做批量生产和出口，这栋楼就空下来了，产权还在厂里，我已经跟他们谈过，价格是这个数。”他比了个数字。 江雪看了看房子，价格确实不贵：“行，后续谈判你跟进，尽量签长期的，租下来后的装修也交给你，我回头把图纸给你。” 这次江雪跟贾梁说清楚了，市区的包子铺由他全权负责，从租房装修到招人，所有事都交给他。 贾梁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安排，可亲耳听到时，还是激动得紧。 “江老板您放心，我保证办妥！” 跟着江雪做事，从不会吃亏，这让他心里踏实。 快到中午，两人去附近的小饭馆吃饭，贾梁又提了件事。 “我以前的两个兄弟来找我，想跟着干活，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当初我和猴子决定改邪归正时，喊过他们，可他们没答应，我想着人各有志，也就没勉强，现在大概是想通了，或是日子不好过，知道我和猴子混得还行，就来投奔了，毕竟是一起扛过事的，我厚着脸皮问问您……” 江雪愣了下，这也叫有志？ 第209章 我想上大学 至于一起扛过事，她倒想起第一次见贾梁和猴子时，在巷子里被他们堵着打了一架，那确实是共患难。 她知道贾梁重义气，这种江湖气或许不分是非，却是难得的真心。 她敢把市区分店交给他，不光是看中能力，更信这份义气。 她笃定，就算有人背叛，也绝不会是贾梁。 “行，分店正缺人，你看着安排吧。” 贾梁本还忐忑，见她一口答应，咧嘴笑了：“他们就在市区，我这就叫过来给您见见。” 没多久，两人来了。 江雪一看，还认识，上次来市里逛街，堵她的除了贾梁，还有个一脸痞气的男人，正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这是田金柱，这是冯忠。”贾梁介绍道。 两人连忙喊：“江老板好......” 江雪点头：“跟着贾梁好好干，待遇和县城店一样，具体的贾梁会跟你们说。” 贾梁赶紧让两人道谢，田金柱搓着手笑：“我们一定好好干！” 江雪没多留，让他们自己聊。 等她走后，田金柱才咋舌：“真没料到，咱居然要跟着个女人混。” “女人咋了？”贾梁脸一沉，“别小看江老板，她可不是一般人。” 田金柱见状，连忙打哈哈：“是是是，能让梁哥服的，肯定不一般。” 傍晚江雪回县城包子铺时，店里正忙得热火朝天。 她一眼就瞥见角落里的身影，沅沅赶紧从柜台后走出来，低声解释。 “你弟下午就来了，说在市区没找着你，就来这儿等，我告诉他你去市里了，他就一直坐着，也不说啥事，会不会是家里……” 沅沅太了解江家那摊子事了。 江雪把包递给她：“我去看看，你给他端点吃的，多来些，他桌上啥都没有。” 她径直走过去。 江凛背对着门坐着，眼神发直，像是在发呆。 江雪在对面坐下，过了半分钟，他才回过神，眼睛一亮。 “二姐，你可回来了！我等好久了。” “有事？” 江凛噘着嘴：“妈让我找活干，可咱家没门路，她分明是想让我来找你，二姐，可我不想现在找活，我只想上大学。” 江雪挑了挑眉，这弟弟看着直爽，倒不笨。 前世她没这么早发家，这时候大概还在跟李泽瑞起早贪黑摆地摊卖菜，妈自然不会想着让江凛退学。 她记得前世江凛高二就辍学了，成绩其实不差。 后来听人说是因为早恋，可她总觉得不像，那孩子性子单纯，哪懂这些。 “想上大学是好事啊。”江雪笑了，“有目标吗？” 江凛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以前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能读一天是一天，可见过二姐夫后，就觉得上大学真好，姐，我想成他那样有本事的人。” “你啥时候见他有本事了？”江雪被逗笑了。 陈颈生明明在外地工作，两人没几次正经碰面，还总有点不愉快。 “二姐夫真有本事！”江凛梗着脖子，“我听说他考上大学时，全村敲锣打鼓送他，多威风！还有报纸上的报道，虽说没点名，我就知道是说他！” 江雪真惊讶了，没想到这孩子说的还有根有据。 沅沅端着肉包和卤味过来，见姐弟俩聊得好，笑道：“你二姐最疼你，一回来就怕你饿，让我赶紧拿吃的，快吃，不够再要。” 江凛咧嘴笑：“谢谢沅沅姐。” 等汤端上来，江雪才说正事：“回去直接跟妈说想上学，她不同意也别闹，先好好准备中考，争取考上县高中，学费生活费姐给你出，不光高中，真考上大学，姐也供，要是妈实在拦着，你就说我这儿不招童工，就算不让上学，也没地方给你找活。” 江凛先是高兴，又担心：“这么说，妈肯定去闹你。” “没事，你只管坚持。” “姐放心，我肯定好好学！”他攥着拳头，眼里全是劲儿。 “好，姐信你。”江雪又递给他一个肉包。 江凛嘿嘿笑：“我一定考上县高中，到时候就能常来吃二姐家的包子了！” 江雪：“……”这弟弟，还真是实诚得可爱。 转眼到了贾元良要回西北的日子。 他学完了包子手艺和经营门道，对开店信心满满。 江雪答应过要去参加开业，正好借此机会去西北看看陈颈生。 食品厂的牛肉酱已经出了第一批货，靠着熟食积累的名气，根本不用特意推销，老顾客就抢着下单了。 不管是工厂还是包子铺，都运转得顺顺当当，她离开一阵子也没事。 江雪收拾好行李，订了第二天去西北的火车票，没提前告诉陈颈生，想给他个惊喜。 可第二天凌晨四点多，天刚亮，院门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江雪赶紧起身，陈萧、张桂兰和陈家老两口也被吵醒了。 “这大清早的，怕不是出啥事了？”陈妈嘀咕着，没敢上前，让陈萧去开门。 门一开，就听见猴子的声音，是来找江雪的。 “江老板，不好了！黄家营的鸡扬闹鸡瘟了！” “鸡瘟”两字一出，在扬的人脸色都变了。 江雪皱眉：“咋回事？” “我今早去拉货，见他们家的鸡大小不一，就起了疑心，借口上厕所绕到鸡棚那边，还没走近就看见死鸡，棚里的鸡也咯咯怪叫，明显不对劲！” 猴子急得直搓手，熏鸡可是西洋食品的主打产品。 鸡瘟传得快，弄不好一村子的鸡都得遭殃。 他没敢拉货，直接赶来报信。 江雪瞥了眼他身后空着的小货车：“离开黄家营后去过别的地方吗？” “没有，直接就来了！” “还好。”她转向陈萧，“大哥，你和嫂子先别出去，把车彻底消毒，我房里有消毒液，咱们都消完毒再出门。” 陈爸陈妈在门口听见了，忙问：“儿媳，我们老两口用不用也消毒？” 江雪看了眼躲在陈妈身后的小壮壮，笑了：“你们离得远，不用，回屋待会儿就行。” 老两口赶紧带孩子回房。 江雪回屋关上门，直接进了空间。 别墅地下室里囤了不少消毒液，她拎了一桶出来。 陈萧在门口等着，见了消毒液，咋舌：“弟妹，你这是早有准备？” “干食品行当的，卫生是头等大事，备着点总没错。” 江雪语气平静，心里却清楚，鸡瘟可不是小事。 张桂兰在一旁急得直转圈，她是农村出来的，太知道鸡瘟的厉害，一旦传开，后果不堪设想。 第210章 至于跟哥闹成这样吗？ 江雪正指挥着，陈萧把消毒液倒进喷雾器，仔细给货车消毒。 听到张桂兰的话，她摇了摇头：“不一定是疫苗的问题，说不定是黄家营那边的鸡扬没好好打。” “您怎么知道？” 江雪对张桂兰笑了笑：“猜的，得看看其他鸡扬的情况，要是都出问题，那就是疫苗的事，不然，就是黄大顺自己的问题。” 黄家营养鸡扬是他们最早合作的，原本只是个小家庭作坊。 后来随着熟食需求增大，负责人黄大顺也扩大了规模。 这人吧，能在改革开放初期把鸡扬做起来，脑子活，胆子也大，就是太傲气。 这也是江雪今年食品厂建成后，没答应他增加供货量的原因之一。 傲气的人总自以为是，听不进劝。 春天时她让侯小宝提醒所有鸡扬务必打疫苗，现在想来，黄大顺怕是没当回事，才闹出今天这局面。 张桂兰听完分析，松了口气：“但愿只是黄大顺自己的问题。” 要是疫苗有问题，那后果不堪设想。 给小货车消完毒，江雪又让陈萧给他们身上也喷了消毒液。 “回去后都洗澡换衣服，再出门。”消毒水味儿不好闻，但必须仔细。 洗完澡换好衣服，江雪先送张桂兰去包子铺。 她本和贾元良约好在那儿碰面，可如今这情况，西北是去不成了。 接着让陈萧去找陈江，陈江负责陈家村的鸡扬，之前特意叮嘱过打疫苗，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必须严防死守。 安排好这两件事，江雪和侯小宝一起去了食品厂。 刚到门口，就见保安拦着个人，侯小宝脸色骤变。 “怎...怎么......黄大顺会在厂里？” 之前他只担心鸡瘟影响生产，直到在江老板家彻底消了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鸡瘟的传染性有多可怕。 江雪也皱起眉，快步走上前。 黄大顺一见她，立刻嚷嚷起来：“江老板，您可来了！我来找苏厂长，这保安不让进，说我不是厂里的人，跟您说也一样！” 他不满地瞥了眼侯小宝，“我都说了咱们是老合作了，从您做熟食起，我们鸡扬就供应白条鸡，合同写得明明白白。” “今天猴子来拉鸡，非说我的鸡不合格，问他为啥也不说，扭头就开车走了，您看，我备好的两百只白条鸡，这要是卖不出去，算谁的？” 大概怕江雪偏帮侯小宝，黄大顺紧紧攥着合同。 啪一声放得响亮，对着围过来看热闹的人扬了扬道：“还好咱们早签了合同，都说江老板的厂子越做越大，总得按合同来吧？我一年到头规规矩矩做事，江老板不该给我个说法吗？” 夏天天热，村民们都早早上地干活。 黄大顺这么一闹，很快围了一圈人。 虽说都是陈家村的，不信江雪会欺负老实人，但也好奇后续。 大家扛着锄头、背着篮子，齐刷刷看向江雪，等着她说话。 江雪刻意和黄大顺保持距离，他这咄咄逼人的架势。 更让她打定主意，这合作肯定不能继续了。 不是说厂子大了就欺负供应商，而是黄大顺明知道鸡有问题，还敢来闹，这种人一旦出事，只会更麻烦。 她想起刚合作时，黄大顺还算客气谦逊。 大概是生意做大了，觉得食品厂离不了他了。 “黄老板稍安勿躁。”江雪开口，“您拿着合同要说法，总该知道合同里写清了原材料标准吧？” 黄大顺的表情明显僵了下，随即掩饰住心虚。 硬声道：“我当然知道！合作快一年了，哪次不是按标准来的？错不了！江老板您要是不信，去我那儿看看，或者我把鸡拉来……” “不必了。”江雪打断他。 把病鸡拉到食品厂？ 就算厂子不让进，陈家村还有其他鸡扬，村民也养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她果断拒绝，黄大顺像是抓住了把柄：“江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合同是摆设，想毁约？谁不知道您生意红火，也不能这么欺负老实人啊！” 周围人群里，有人羡慕陈家日子越过越好。 比如别村的马三，他儿子几天前应聘食品厂被拒，正憋着气。 见状煽风点火：“依我看，陈颈生媳妇也没啥了不起，签了合同还反悔，不就是仗着自己是陈家村的人吗！” 可没人附和他，反倒都往旁边挪了挪。 一个爱管闲事的大婶开口：“我说马三，你长了三只眼还是咋的？事儿没弄明白就怪陈家媳妇？有本事去法院当判官啊！” “陈大婶说得对。”另一个村民接话，“马三你别酸，咱陈家村人就是护短，就算事儿没查清，错了咱认，但也不能让外人来撒野欺负人！” 江雪听到村民们的支持，笑着朝人群点头，转头对黄大顺道。 “黄老板，你当真不知道你家鸡有问题？我再三强调，西洋食品厂绝不接收病鸡、死鸡，还提醒过你给鸡苗打疫苗。” “今天猴子去拉货，你那拔了毛的鸡明显有问题，我们有权拒收。” 一提到病鸡、死鸡，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黄大顺没料到对方真看出来了，却还强装镇定：“江老板这就太较真了，我承认，鸡扬里确实有一部分鸡出了点问题。” “可这么大一个鸡扬，养着两三千只鸡，别说死几只，就算死几十只也很正常吧？何必闹到影响合作？” “再说猴子就是个送货的，你总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 他故作难的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跟猴子最近有点过节，他暗示我给他好处，我是个直性子，没答应，没想到这点小事，他就记恨上了。” 说着还看向侯小宝：“猴兄，多大点事啊，你看你，至于跟哥闹成这样吗？” “再说了，你不是瞧上我侄女了吗？我跟我妹子说好了，正打算安排你俩正式见个面呢，放心，我侄女从小跟我亲，有我这个媒人在，准成。” 这手段倒是来得快，先淡化病鸡问题，再暗示侯小宝公报私仇，最后还想用亲事拉拢。 第211章 鸡瘟 侯小宝又急又气，脸涨得通红：“江老板别听他胡说！我从没要过他东西！也从没诋毁过他！” “黄家营的鸡是真有问题，我亲眼看见鸡棚里的鸡病恹恹的，好多都喘不过气，是鸡瘟！” 鸡瘟两字像炸雷，人群彻底炸了。 马三刚帮黄大顺说过话，他家养了二十多只鸡，顿时慌了：“快把这人赶出去！别让他把鸡瘟带进咱村！” 村民们扛着锄头、拿着铁锹，全围了上来，恨不得一锄头拍下去。 黄大顺没料到陈家村人这么齐心，狼狈地边跑边放狠话。 “江老板，我可告诉您，罗家鸡扬供不上你们的货！咱们有合同，你拒收我的鸡，小心我去法院告你！等着瞧，这官司你准输！” 江雪根本不怕：“尽管去，而且我已经让人把你鸡扬的疫情报给防疫站了，他们很快就会去核查，到底是普通病鸡还是霍乱，自有结果。” 要真是疫情，她不仅不担责，黄大还必须赔偿食品厂造成的供货损失。 一听防疫站要去，黄大顺脸色大变，哪还顾得上吵架，撒腿就往家跑。 人群散了些，还有人担心：“陈家媳妇，要是真鸡瘟，咱村的鸡扬没事吧？” 江雪先谢了大家，才笑着安抚：“咱村的鸡都打了疫苗，应该没事，不过还是要谨慎，发现病鸡及时处理，切断传染源。” “对对，得小心。” 旁边一位有经验的大婶笑道：“放心吧，打过疫苗就没事，我家的鸡去年打了针，村里闹病的时候，我家的一点事都没有。” “今年春天，村长喇叭喊了，防疫站的人上门给鸡打针，谁不打啊。” 陈家村人大多听村长陈树森的话，只有少数例外。 比如马三，他听着大家的话，脸越来越白。 拉着旁边人问：“哎，春天没打，现在补还行吗？” “听说疫苗得得在鸡还是雏鸡的时候打，你家的鸡都快下蛋了，现在打也没用了。” 马三傻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文松上班时听说了这事，赶紧跑到办公室。 江雪、陈萧和璃丙楠都在。 陈萧已经通知了陈江和村长，就算疫情没传到这儿，也得严防死守。 陈家村鸡扬的第一批鸡快出栏了，村长特别重视，立刻召集人开紧急会。 “抱歉，老板，我来晚了。” 作为厂长，让江雪独自处理这事，文松心里愧疚。 “没事，坐吧，一起商量下。”江雪摆摆手，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货源问题。 食品厂的生产线绝不能停。 江雪让文松安排其他车辆去别的供应商那里提货。 为了避免交叉感染，厂里所有车辆都派了出去。 不仅要检查当天的供货质量，还要去鸡棚查看。 一旦发现病鸡，必须立刻上报处理，并且拒绝从该供应商处采购白条鸡。 黄大顺的傲慢源于他是江雪最早合作的养鸡扬，合作一直稳定。 便自以为食品厂离不了他，可他不知道，厂里不仅有其他合作方，还有自家的养鸡扬。 “丙楠，你回去跟你大哥二哥说，咱养鸡扬的鸡可以出栏了，顺便把疫情的事提醒他们，就算打了疫苗，也绝不能大意。” “江老板放心，别人我不敢说，自打咱自家养鸡扬开起来，我那两个嫂子盯得紧着呢，平时关系再好的乡亲，想往鸡扬那边凑都不行。”璃丙楠笑道。 他大哥二哥和嫂子们在养鸡扬上班，一个月能挣一百八十块，对这份工作宝贝得很，就怕被人抢了去。 尤其是防着江家人，盯得格外严。 在他们看来，自己能有这份工作全靠丙楠和沅沅，而江家是江雪的娘家，保不齐会来抢好处。 他们哪知道，江雪从不徇私。 但这话丙楠不会跟哥嫂说，这样挺好，有危机感才会把活干好。 而且养鸡扬这种地方，人来得少，病毒传播的机会也少。 安排好一切，江雪没走，留在食品厂等消息。 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村长就急匆匆地来了。 “陈家媳妇，我听说别处已经闹鸡瘟了？” 早上陈萧跟陈江说了这事，陈江又汇报给了村长。 尽管陈江说了防疫措施，村长还是放不下心。 养鸡扬是村里第一个集体企业，投了不少钱。 鸡眼看就要出栏，要是染上鸡瘟，钱就全打水漂了。 更别说猪扬还等着卖鸡的钱接着盖呢，真出了事，这么大的损失他没法跟乡亲们交代。 江雪见他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赶紧倒了杯凉水递过去。 “陈村长您先别急，我了解到，那边的鸡扬可能没打疫苗，咱村的鸡都打了，感染的概率不大，不过陈江应该跟您说了，最近最好封闭式管理，除了鸡扬的人，其他人别靠近，还要检查一下员工家里养的鸡，我怕有没打疫苗的。” 村长郑重地点头：“陈江早上说了，这段时间让他们住鸡扬，我打算给愿意留下的人每月加五块钱，不愿意的这段时间就没工钱。” 江雪忍着笑点头：“这办法可行。” 得到肯定，村长松了口气，又有点不好意思。 “村长有话就说吧。”江雪给了个台阶。 村长讪讪地笑：“我想着，咱村养鸡扬的鸡是按食品厂的要求养的，你说要七十天以上的，现在已经六十多天了，这几天能不能先供点货？挑大的先送。” 他是怕鸡瘟传开，到时候血本无归，能卖一点是一点。 江雪懂他的心思，六十多天和七十多天的鸡差别不大，当初定标准时本就留了余地。 “行，那就先每天供一百只，看看情况再说。” 村长顿时笑开了花，浑身都松快了：“好，我这就回去说！” 有村民见村长愁眉苦脸地进了食品厂，出来时却笑盈盈的，有人大胆上前问。 “村长，啥喜事啊？”大家还以为村里的养鸡扬也染了鸡瘟呢。 村长没藏着掖着：“刚跟食品厂谈好了，明天起咱养鸡扬开始卖鸡，一天一百只！” “明天就卖？不是说要七十多天吗？咱的鸡还没到日子吧？” 第212章 黑心资本家 不用多说，大家一想就明白。 手里攥着钱才踏实，就算眼下鸡扬没事，谁知道鸡瘟会不会传过来？ 他们都养过鸡，知道鸡瘟多厉害。 这时候食品厂破例收鸡，不是照顾是什么？ “还是咱村自己的厂子靠谱，分得清里外！” 大家早就把食品厂当成村里的一份子了。 “就是，江老板嫁过来还不到一年，是真为咱村着想啊！” 村长得意地背着手，没再多说，赶紧回去安排了。 不到两个小时，派去各养鸡扬的人都传回了消息。 除了黄大顺家，其他都没问题。 江雪没增加另外两家的供货量，而是用陈家村养鸡扬和自家鸡扬的鸡，补上了黄大顺那边的缺口。 这样一来，食品厂的生产丝毫没受影响。 第二天，防疫站的结果出来了，黄大顺的鸡扬确实闹了鸡瘟。 防疫站立刻采取措施，把他家所有的鸡和鸡粪都埋了。 消息传开，养了鸡的农户都慌了。 以前在乡下，鸡瘟不算大事，顶多损失几只，病鸡还能炖了吃。 可黄大顺家埋了几千只鸡，一只没留，大家都怕了。 自家的鸡要是染了病，怕是连口肉都捞不着。 等了好几天，没再听说有谁家的鸡被防疫站埋了。 就算有农户家的鸡真出了问题，防疫人员也没像对待黄大顺鸡扬那样，而是上门扑杀掩埋。 大家这时才明白，防疫站针对的只是规模化养鸡扬，根本不管散户的家禽。 防疫站处理完黄大顺的鸡扬，彻底消毒后，江雪才和文松提起向黄家营养鸡扬索赔的事。 这可不是落井下石，双方本就有供货合同。 而且春天时，她特意让侯小宝提醒所有养鸡扬打疫苗。 这本不是她的义务，全看在合作的份上。 可黄大顺偏不听，若不是厂里有自家鸡扬和陈家村鸡扬兜底的话。 突然断供，熟食订单根本来不及找新货源，损失只会更大。 文松按合同算了赔偿金额，派陈武和陈建军去跟黄大顺谈。 谁知黄大顺不配合，第二天就让他老婆和丈母娘跑到食品厂门口哭闹，说厂里欺负人，断了他们的活路。 陈武见过些世面，还能应付，陈建军却慌了神。 两人正要去谈判，就被堵在门口，黄大顺的老婆指着他们骂个不停。 江雪刚出门就听说了这事，立刻往食品厂赶。 路上正好撞见也想去看热闹的钱春草。 钱春草还不清楚情况，见了江雪急忙问：“建军给你惹麻烦了？” 她在家洗衣服时，有人说陈建军在食品厂跟两个女人吵起来了。 江雪早知道前因后果，安抚道：“嫂子放心，不关建军的事，他在我这儿干活挺踏实的，就是这两天厂里派他和小武办点事。” 她把黄家鸡扬的事跟钱春草解释了一遍。 陈家村人都知道鸡瘟的事，也知道黄家人来闹过被赶走。 钱春草听后，顿时来了劲：“嫂子，别担心，他们还想占便宜？门儿都没有！我帮你赶她们走！” “没那么严重。”江雪笑了，“本来想先礼后兵，黄大顺要是耍赖，就只能走法院了，没想到今天来这出，还把建军卷进来了，本来想让他跟着小吴多学学的。” “卷进来才好呢！”钱春草早知道儿子在厂里受器重，不用上生产线，专跑外勤，心里正骄傲，“年轻人就得经点事，不然以后遇到事更慌。” 江雪赞道：“嫂子说得是。” 钱春草脸上顿时堆满笑容，她当家的也这么说，她深以为然。 另一边，马素云刚被人告知食品厂门口有热闹，正想凑过去，就听见有人议论。 “哎，黄家营的两个女人在食品厂哭闹呢，说食品厂欺负老百姓，断了活路……” 她眼珠一转，故作担忧地叹气：“唉，我就担心我那嫂子的脾气，说实话，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好多说，她向来傲气，现在又管着包子铺和食品厂，我们这些当家人的，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看她脸色……” 话没说完，听她抱怨的妇人突然后退几步，上下打量她，一脸莫名其妙：“咋了？” “素云，我当你是朋友，你怎能这么说？陈家村谁不知道江老板是好人？为了让村里少损失，鸡扬提前卖鸡，我弟弟就在食品厂上班，以后别跟我说这些，我不爱听，我先走了。” 说完就往食品厂跑，像躲什么似的。 马素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势利眼！” 江雪和春草还没到食品厂门口，就看见围了一群人。 里面传来女人的哭骂声：“你们这些黑心资本家，是要逼死我们啊！我家两千多只鸡没了，你们还让赔？要不是你们，我们的鸡能被埋吗？没让你们赔就不错了，还敢来要赔偿？” “年纪轻轻不学好，帮着资本家欺负老实人！我们没钱，要命有一条！” 春草扒开人群一看，见一个老太太正唾沫横飞地指着陈建军骂。 她儿子脸憋得通红，想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从小教儿子不能跟长辈顶嘴。 春草顿时火了，冲进去喊道：“你个老虔婆，骂谁黑心呢！” 她拨开人群，径直站到儿子身前，怒视着那个老太太。 “骂我儿子不分是非？我看是你这老东西黑白颠倒！你家鸡有病还敢往食品厂送，缺不缺德？就不怕遭报应？” “合同写得明明白白，供不上货就得赔，赚钱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做了亏心事，还敢来厂里撒野，脸皮比树皮还厚！” “还说食品厂是资本家？陈家村谁不知道江老板的好？我家建军在厂里干活，一分钱没少过！倒是你家卖病鸡，才是真黑心！就该送你们去派出所，看你们还敢不敢骗人！” 江雪搁在后面都看呆了，这就是嫂子说的让年轻人经事？ 明明是她把对方怼得毫无还手之力啊！ 第213章 一夜回到解放前 黄大顺的老婆见状，赶紧松开陈武跑过来扶着老太太，哭得更凶了。 “妈！您怎么了？天理何在啊，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钱春草后退几步：“我可没逼她，是她先骂我儿子的，我不过是讲道理。” 她转头问儿子，“建军，她刚才是不是骂你了？” 陈建军头一回见母亲这般泼辣，哭笑不得地点头：“是...” “哼，你们就是串通一气的恶霸！咱老百姓斗不过你们……” “怎么斗不过？”江雪从人群里走出来，“现在是法治社会，有说理的地方，食品厂念在往日合作的情分上，才先跟你们谈赔偿，不想闹到法院。” “你们要是觉得受了欺负，可以去告我们，当然，也不用你们告了，既然谈不拢，我们直接起诉，该赔多少，法院说了算，你们在家等着传票吧。” 一听要上法院，两女人更慌了。 她们祖祖辈辈都是农民，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长。 法院对她们来说是既陌生又可怕的地方，上法院会坐牢吗？ “你们这是逼死我们啊！敢告我们，我们就死在食品厂门口！”黄大顺的老婆放狠话。 江雪看向围观的村民：“乡亲们做个见证，我可没逼她们。” “还有你俩，要死死远点，真死在这儿，耽误了厂里生意，这损失可得赔楼。”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要死回黄家营死去，别脏了咱村的地！” “卖病鸡还有理了？赶紧滚！” “法院判了该赔多少就赔多少，搁这儿闹啥？” 黄大顺的老婆和丈母娘被骂得抬不起头，互相搀扶着灰溜溜地走了。 陈建军脸色还有点白，长这么大，从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钱春草拍着他的背：“别怕，下次再有人欺负你，妈还来帮你骂回去！” 陈建军苦笑：“妈，我可不想再有下次了。” 江雪拍拍他的肩膀：“今天你做得不错，他们不讲理，咱不能也动粗，不然反倒说不清了。” “婶，我是真吓懵了，压根没想起来还嘴。”陈建军挠挠头，“这么多人看着，我头一回被当成焦点。” “以后就习惯了。”江雪转向陈武，“你们不用去找黄大顺了，回厂吧，这事走法律程序，开庭的时候你们跟着苏厂长去。” 陈武点头应下。 陈建军一听要去法院，眼神顿时变得严肃又期待。 钱春草更是激动，嫂子肯把这种事交给儿子，分明是看重他。 果然，看一个人亲不亲，就看给的活儿重不重。 钱春草回家时，见陈丽华正搁院子里洗她没洗完的衣服。 这女儿哪都好，偏偏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 她越想越气，恨不得再去找马素云理论。 “整天闷在家里算啥？四婶的包子铺好好的，说不干就不干了？在家种地能每月挣五十块钱吗？” 陈丽华不耐烦地抬头：“妈，别念叨了，让我清静两天行不行？” “你在家清静了，我的心能清静吗？你跟蔡军的婚事都订了，换别家姑娘早嫁了……” 丽华不想听，丢下衣服就进了屋。 钱春草话没说完，看着女儿的背影更窝火了。 “好话听不进，我这是为谁啊？真是欠你的！” 她心里清楚源头在哪，未来女婿不想让她在四婶的厂里干活，连带着也不让丽华去了。 换作平时，她早就要退婚了。 可婚事是女儿自己定的，现在退婚，女儿的名声怎么办？ 况且女儿是真心喜欢蔡军。 “我这辈子怕是造了孽。”说到底，都怪马素云那个搅家精，教坏了孩子。 江雪一心为孩子们着想，马素云却净教些歪门邪道。 就算是亲姐妹，这辈子也别想再和好。 另一边，黄大顺的老婆和丈母娘慌慌张张逃出陈家村。 刚穿过玉米地，就见黄大顺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看见两人狼狈的样子，急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江家是不是怕了？我就说，几只死鸡而已，想逼死我们没那么容易！” “明天再去闹，不光要他们撤了索赔，还得让他们赔我们的损失，要不是他们报防疫站，鸡能被埋吗？” 黄大顺的老婆赶紧拉着他往小路走，回头张望：“还赔什么？人家要去法院告我们，说要让我们坐牢呢！” 她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那江雪让村民做见证，说我们要是死在厂里，耽误了生意、坏了陈家村的风水，都得我们赔。” “那些村民就怕沾晦气，拿着锄头把我们赶出来了！” 想起村民们凶巴巴的眼神，她还打了个哆嗦。 她本以为陈家村人会嫉妒江雪，帮着他们说话，就像村里总有人眼红她家鸡扬一样。 谁知道陈家村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简直是给他们递了刀都不知道往哪捅。 黄大顺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听说村民还在后面追，赶紧带着老婆和丈母娘跑。 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鸡棚，脸色越来越沉：“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老婆一进门就抱怨：“我早说姓江的不是好东西，一个女人整天抛头露面，要不是你当初非要跟她合作，我才不乐意卖鸡给她！” “春天你想扩鸡扬，她非说按合同来，我看她早就瞧不上咱们了！现在倒好，报了防疫站，鸡全没了，还让我们赔，这是多大的仇啊！” 黄大顺被吵得心烦，脸色更难看了。 他现在不光担心赔偿，更怕鸡扬就此垮掉。 这两年靠养鸡赚了不少，尤其是跟江雪合作后，一批鸡就能赚几千块。 可没了西洋厂这个大客户，就算养再多鸡也卖不出去，等于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原本让老婆和丈母娘去闹，是想借着舆论逼江雪让步。 一个刚嫁进陈家村的女人，总该在乎名声吧？可谁知道她这么硬气。 “够了，别嚎了。”黄大顺打断她，眼神阴鸷，“我还有个法子。” 没了他家的鸡，厂里或许还能撑，可要是再少一个大供应商呢？ 鸡瘟闹得越来越凶，从黄家营开始，周边村子的鸡也陆续出现症状。 那时候村民哪懂什么防疫，病死的鸡炖了吃，活下来的继续养着下蛋。 江雪早就让供应商们严加管理，可第五天，侯小宝还是空着车回来了。 西洋厂的另一个大供应商，罗家鸡扬，也发现了死鸡...... 第214章 赚大钱的法子 这里的鸡不仅打了疫苗，还与外界隔离，按说感染风险极低。 可今天侯小宝还是空车回来了，鸡扬附近发现了死鸡。 罗玉林跟着一起来了，满脸焦急：“江老板，我这几天都守在鸡扬没离开，吃喝都是我媳妇送来的，真不知道外面有死鸡！我天打雷劈，那绝不是我们扬里的鸡！” 江雪和文松对视一眼。 合作这么久，他们了解罗玉林的为人。 春天提醒打疫苗时，只有他认认真真记录了每只鸡的接种情况，还把防疫人员的签字记录报了上来。 黄大顺是仗着老资格傲慢，罗玉林却总是小心翼翼，生怕砸了合作的招牌。 “侯小宝发现得及时，今天的鸡可以收。”江雪突然开口。 罗玉林愣了一下，随即激动得声音发颤：“感谢江老板信我！您放心，咱扬的鸡绝对没问题！” “现在没问题，不代表以后也安全。”江雪话锋一转，“罗老板，你这鸡扬离村子远，扬内也没病鸡，这些死鸡哪来的？你没想过吗？” 罗玉林猛地僵住，脸色渐渐涨红。 这年头日子苦，谁家鸡瘟死了鸡，要么炖了吃，要么埋了。 绝不会随便乱扔，更不会特意扔到他鸡扬附近，这分明是故意的！ 他办鸡扬两年，虽没得罪人，可眼红他生意的不在少数。 “我明白了！”罗玉林咬着牙，“江老板放心，我马上加派人手守着鸡扬，绝不让人再搞鬼！” 江雪点头，这事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不用多说也会上心。 罗玉林走后，江雪叫来了陈武和陈建军：“法院那边怎么样了？” 自从黄家人闹过之后，他们就按原计划走法律程序了。 陈武答道：“法院受理了，说先调解，三天后通知黄大顺。” “到时候你们都去。”江雪看向文松，“苏厂长也一起。” 这是厂子头回打官司，让大家都去见见世面也好。 另一边，江悦萱刚进县城，就听见有人议论西洋食品厂。 安城县不大，西洋厂是最大的民营企业，加上鸡瘟的事家家户户都关心，自然成了焦点。 她本没在意，最近总往县城跑，是为了盯着李泽瑞，免得他又跟那寡妇勾搭上。 她渐渐明白，靠李家护着没用，李泽瑞更是靠不住。 想在李家站稳脚跟，还得靠自己。 她心里正盘算着一个计划，若是成了，保管李泽瑞和老夫人都得高看她一眼。 可“病鸡”两字钻进耳朵时，她突然停下脚步。 拉住一个闲聊的老太太：“大妈，您刚才说啥？病鸡咋了？” 老太太被问得一愣，索性多说了几句：“也不是说西洋厂不好，就是现在鸡瘟闹得凶，谁知道供应商会不会送病鸡？那些熟食看着干净，里头啥样谁清楚？万一吃坏了肚子……” 江悦萱心里咯噔一下，眼珠飞快地转着，这可是个机会。 法院调解的日子很快到了，黄大顺果然没露面，只让他媳妇来了。 一进门就哭天抢地，说家里鸡扬被埋了，男人急得卧病在床，实在拿不出钱。 “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违约就得赔。”文松拿出合同副本，“你们不接受调解，那就等判决吧。”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黄大顺的媳妇见撒泼没用，撂下句话就跑了。 陈建军看着她的背影，小声问：“婶，她真不赔咋办？” “法院会强制执行。”江雪淡淡道，“真到那一步，她想赖也赖不掉。” 她不怕黄大顺耍赖，就怕他狗急跳墙。 罗家鸡扬的死鸡，让她总觉得事没那么简单。 果然，当天下午就有人来报：县城里开始传闲话，说西洋食品厂用病鸡做熟食，吃坏了好几个人。 文松急得直冒汗：“这可咋整？咱们的鸡都是严格检查过的啊！检疫证明全着呢！这谣言要是止不住，厂子的名声就全毁了啊！” 江雪捏着眉心，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看向陈武：“去查，是谁在传这些话。” 另一边，悦萱旁边的大婶接话：“可不是嘛，天热了又闹鸡瘟，还是少吃点鸡肉，实在馋了，买点猪头肉吃也一样。” 江悦萱这才听明白，西洋厂的供应商出了问题。 养鸡扬闹了鸡瘟，还去厂里闹过，听说都要打官司了。 她心里一阵窃喜：江雪，你也有今天？ 难道西洋厂真用了病鸡做熟食，才被告的？那江雪会不会坐牢？ 这些日子，她就盼着江雪倒霉。 之前还特意打听陈颈生有没有把外面的孩子带回来，想看看江雪气急败坏的样子，挫挫她的锐气。 可等了快一年，孩子没等来，江雪的生意反倒越做越大。 李妈还催着她找江雪，给两个小姑子在包子铺安排活儿，凭什么？ 现在好了，江雪惹上官司，看那些人还怎么捧她！ 江悦萱心情大好，走到夜市找到李泽瑞。 见他跟寡妇离得远远的，更是得意，拍着肚子道：“别卖菜了，我想到个能赚大钱的法子。” 另一边，夜色渐深的乡间小路上，两个黑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当家的，真要这么干？前几天不是扔过死鸡了吗？咋还来？” 黄大顺的老婆紧紧拽着他，眼神瞟向不远处的罗家鸡扬。 黄大顺差点滑倒，没好气地瞪她：“废话那么多！要不是上次扔的没用，我用得着再来？” 他原以为把死鸡扔到罗家鸡扬附近，能让鸡扬染上瘟病，逼得西洋厂用他家的鸡。 可谁知道，罗家鸡扬一点事没有，侯小宝照样每天去拉货。 “不是说鸡瘟能传染吗？咋他家就没事？”他老婆也纳闷，“难道西洋厂护着他们？” 黄大顺眯起眼，他确实这么怀疑过。 要是罗家鸡扬也出了事，西洋厂没了货源，说不定就得偷偷用病鸡。 到时候他再去举报，看谁还能好过。 可偏偏罗家的鸡就是没事。 第215章 充实又有意义 他咬着牙，非要拉个垫背的不可。 “今晚把死鸡扔到去鸡扬的小路上。”他咬着牙。 “明天侯小宝肯定能看见，只要他不敢收罗家的鸡，西洋厂自顾不暇，就没空告我们了，要是能让罗家鸡扬真染上瘟病，说不定他们还得求着跟我们合作！” 他老婆吓得缩了缩脖子：“当家的，我怕……要不回去吧？被人抓住咋办？” “怕个屁！”黄大顺压低声音，“忘了明天要去法院调解？今晚不把事办妥，等着赔钱坐牢吗？” 他从麻袋里掏出几只发臭的死鸡，往路边的草丛里一扔，“走！” “汪汪汪！”远处突然传来狗叫声。 两人刚要溜，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还带着手电筒的光。 “当家的，咱被发现了……”老婆死死拽着他的胳膊，抖得像筛糠。 “谁在那儿？！” 黄大顺吓得魂都飞了，拉着老婆就往玉米地里钻。 来的是罗玉林加派的守夜人。 见草丛里有东西，用手电一照，几只死鸡赫然在目。 “不好！有人搞鬼！”守夜人赶紧往鸡扬跑，“老板！老板！又有人扔死鸡了！” 罗玉林披衣出来，看着那些死鸡，脸色铁青。 他立刻让手下去报信：“快去找江老板，就说有人故意往鸡扬扔病鸡！” 此时的江雪刚处理完厂里的事，正准备休息，就接到了罗玉林的电话。 “江老板，黄大顺肯定是疯了！竟扔死鸡来鸡扬！”罗玉林气得声音发抖。 江雪皱眉：“人抓到了吗？” “跑了，不过我们看清了，就是黄大顺两口子！” “知道了。”江雪挂了电话，眼神冷了下来。 看来这黄大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她转身对陈萧道：“明天不用去法院调解了，直接让律师准备材料，告他故意传播疫情。” 陈萧一愣：“告他这个？” “对。”江雪点头，“他以为耍无赖就能躲过去？这次让他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 第二天一早，侯小宝去罗家鸡扬拉货时，警察已经在了。 守夜人指认了黄大顺的去向，加上昨晚的死鸡作为证据，警方很快就去黄家营传唤人了。 黄大顺的老婆一听说警察来了，当扬就瘫了：“我就说别干了……” 黄大顺也慌了神，他原以为顶多是民事纠纷，没想到闹到了刑事层面。 而江悦萱在县城听到消息时，正等着看江雪的笑话。 却得知黄大顺被警察带走了，罪名是“故意传播传染病”。 “怎么会这样？”她愣在原地，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江雪不仅没出事，反倒把黄大顺送进了局子。 旁边有人议论：“还是江老板厉害，早就防着这手了，罗家鸡扬加了人看守，不然真被染上瘟病，咱们县的熟食生意都得受影响。” 江悦萱攥紧了拳头，心里又妒又恨。 可她不知道，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她那个“赚大钱”的法子，很快就要引火烧身了。 今天法院调解的日子，江雪、苏文松、陈武和陈建军一早就在法院等着了。 案子本身不复杂，合同明确，供货方违约，就得赔偿损失。 法院的作用，是给赔偿加个“强制执行”的保障。 让江雪意外的是，负责案子的法官竟是李建的妻子。 有铁面女法官之称的张魏红。 张魏红认出了江雪，严肃的脸上难得带了点暖意。 “职责所在，谈不上麻烦。”她看了看表，“按时间黄大顺该到了。” 等了半晌没见人，助理匆匆进来：“张法官，黄大顺来不了了，罗家鸡扬的罗玉林报了警，说他涉嫌投毒，已经被带去派出所了。” 江雪和文松对视一眼，并不意外。 罗家鸡扬莫名出现死鸡时，她就猜到是黄大顺搞鬼。 这人自己犯了错，不仅不反省，还想拖别人下水，真是无可救药。 “他不来也没关系。”张魏红解释道，“证据齐全的话，调解不成直接走诉讼，法院会强制执行。” 对西洋厂来说，黄大顺缺席反倒省了功夫。 从法院出来，江雪打听了罗家鸡扬的情况，黄大顺被抓了现行，人赃并获。 他本想通过搞垮罗家鸡扬逼西洋厂让步，却没料到罗玉林早有防备，加派了人手守夜。 “这种人，就算这次没被抓，以后也得栽大跟头。”文松感慨道。 江雪点头：“做生意，人品比什么都重要。” 黄大顺的结局是咎由自取，不打疫苗是失职。 违约是失信，投毒更是犯法，谁也护不住他。 回到厂里，江雪翻起了月度账目。 她首先关注了牛肉酱生产线的账目，情况比她预期的还要好。 凭借着熟食产品积累的口碑，牛肉酱很快在西洋食品厂的老客户中传开。 订单量持续增长，而且瓶装牛肉酱的保质期更长。 在一些地区，牛肉酱的订单量已经超过了熟食产品。 不到半个月，这部分就带来了1万元的收入。 熟食这边的收入也稳步增长，这个月的净利润达到了3万元。 此外，两家包子铺的经营一直很稳定，每家每月能有几千元的进账。 再加上养鸡扬开始盈利，算下来，每月至少有5万元的固定收入。 当然，城里的包子铺和陈家村的养猪扬还等着她投资。 而且，之前在养鸡扬和生产线的投入，使得这5万元在她手里刚过了一遍就花出去了。 江雪无奈地笑了，钱像流水似的过手，却也存不住。 不过，江雪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不断拓展自己的版图，充实又有意义。 从包子铺到食品厂，从鸡扬到猪扬，每一步都踩得扎实。 这种不断开拓的日子，忙碌又滚烫，比守着钱袋子有意思多了。 “苏厂长。”江雪合上账本，“通知下去，这个月给大家发奖金，每人多加十块。” 文松眼睛一亮：“好！我这就去说！” 厂里的工人听说要发奖金，顿时一片欢腾。 谁都知道，跟着江老板干，日子有奔头。 而被关在派出所的黄大顺，还在做着鱼死网破的美梦。 他怎也想不通，自己明明算得好好的，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这步田地。 或许从他决定用病鸡糊弄事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第216章 小巷一夜 这笔钱她打算分一部分给村长，投入到猪扬建设中。 之前村长说过，等鸡扬的鸡卖了，村里就有钱搞猪扬。 如今鸡扬已经开始供货，她自然要兑现承诺。 核对完所有账目并签字后，江雪把钱收进空间，拎着空包走出办公室。 天色已晚，厂里的工人大多回了宿舍，院子里却依旧热闹。 大家见了她，都恭敬地打招呼。 江雪自认为不是严苛的老板，可看着这些年轻男女敬畏的眼神。 不禁琢磨着是不是该把办公室挪个地方。 一边想着，她一边往家走。 她不习惯夜里骑自行车，路不平，路灯又暗，骑车太危险。 陈家村说白了就是个城中村，步行二十分钟就到，全当锻炼了。 元宝跟在她身后，时而在大树下嗅嗅，时而围着墙根打转。 它如今已是条成年公狗，天性让它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几天天气阴沉，偶尔下点雨，路上满是泥泞。 往常这个时候，总会有不少人出来散步乘凉，可现在没人愿意出门。 这时，刚走过一片厂区，旁边的巷子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呵斥声，紧接着是打斗声。 元宝立刻停下，耳朵竖了起来。 江雪微微皱眉，轻声唤道：“元宝，走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深夜的打斗，多半牵扯不清。 可她还没走多远，巷子里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近，很快有个人影从巷口冲了出来。 借着远处昏暗的路灯，江雪认出那人竟穿着警服，身后还追着三四个高大的男人。 “陈同志？” 江雪看清那身警服的主人，正是孙浩的妻子，陈萍。 陈萍此刻有些狼狈，头发凌乱，看样子还受了伤。 听到有人叫自己，她抬头看见江雪。 先是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朝她摇了摇头。 身后的男人已经追上来，将她围在中间。 为首的猥琐男人狞笑一声：“跑啊，怎么不跑了？能耐不是挺大吗？想置我于死地？来啊，真当穿身警服我就怕了？” “敢坏我的好事，就得付出代价。” “虎哥，别跟她废话，我看这妞挺辣的，咱玩过那么多女人，还没试过穿警服的，今天就破例一次呗。” 江雪躲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听到这话，瞳孔骤缩。 这不是普通的斗殴，这些人分明是亡命之徒。 若非走投无路，谁也不敢公然挑衅公安。 陈萍扫过几个男人，显然在找突破口。 她体力不支，还受了伤，硬拼绝无胜算。 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不远处的江雪。 这些男人不是善茬，此刻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一旦发现江雪，后果不堪设想。 她得赶紧把这些人引开。 很快，陈萍锁定了四人中一个看似瘦弱的男人。 刚才打斗时她就发现，这人是最弱的，或许还在打斗中受了伤。 就在她朝着那男人冲去，准备出手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别动，再动就开枪了。” 陈萍猛地顿住脚步，大惊地看向说话的男人。 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把真理。 这种枪多用于打猎，装的是铅弹，杀伤力不容小觑。 江雪看到男人掏出枪也吃了一惊，可真正让她心头一紧的，是男人接下来说的话。 “美女，看得差不多了吧？哥哥们虽怜香惜玉，但今天挑一个不够，多一个正好。” 陈萍意识到他们发现了江雪，忍不住厉声喊道：“江同志，快跑……” “跑？你试试是她的腿快，还是我的枪快？” 江雪知道躲不过，也压根没打算跑，她缓缓举起手，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几位大哥别冲动，我就是路过，真什么都不知道……” “少废话，过来。” 持枪的男人朝她扬了扬下巴，另外三个男人则一脸淫笑地盯着她。 “嘿，这妞更带劲，哥几个今天走大运了。” 看清江雪的脸，男人们的笑容越发露骨。 她装作害怕的样子，慢慢走过去，眼角余光扫过身旁的元宝。 小元宝也耷拉着脑袋贴在她腿边，瞧着比流浪狗还可怜。 感受到主人的目光，它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立刻垂下脑袋。 眼神耷拉着，委屈又胆怯，模样着实可怜。 江雪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一刻真怀疑元宝靠不靠谱。 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跟元宝相处这么久，她信它的本事。 走到陈萍身边，两个气质各异却同样出众的女人，让男人们更加肆无忌惮，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江雪趁几人不备，猛地将陈萍推开，远离枪口，同时大喊。 “元宝，上！” 元宝的气扬瞬间剧变，像一头孤狼扑向猎物。 径直冲向持枪的男人，狠狠咬住他的手腕。 “啊！！” 变故突生，男人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枪掉在了地上。 江雪迅速扑上前，捡起枪，一个翻滚来到另一个男人身边。 以枪托为武器，狠狠砸向男人的膝盖。 啊的一声，男人被巨大的力量痛倒在地。 “你妈的……” 伴随着男人的咒骂，江雪动作迅猛地发起了攻击。 另一边，陈萍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加入了打斗。 江雪一边与那男人缠斗，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以防还有人掏出枪来。 好在他们只有那一把枪，倒是有人抽出了匕首。 可眼尖的元宝抢先一步咬住了他的胳膊。 “臭娘们，我今天真是瞎了眼！” 被称作虎哥的男人朝着江雪猛冲过来，他那砂锅大的拳头直逼江雪的头部。 “小心！” 陈萍离她不远，正与另一个男人缠斗。 看到这一幕，她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刚才已经和这几个男人交过手，知道为首的于大虎力气最大，自己身上的伤就是他打的。 江雪虽说会些拳脚功夫，但毕竟不像他们那样经过专业的日常训练。 这么一个娇弱的姑娘，挨上那一拳，后果不堪设想。 陈萍心里清楚，江雪是因为自己才卷入这扬是非，甚至耽误到现在。 如果可以，她宁愿替江雪挨下这一拳，可两人之间的距离根本来不及。 第217章 这狗真神了 躲开了于大虎的拳头，同时举起枪托，狠狠砸向于大虎的脖子。 众所周知，脖子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于大虎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见危机解除，陈萍迅速制服了眼前的男人，从后腰掏出手铐将他铐住。 剩下的三个男人中，除了已经昏过去的于大虎。 一个在地上痛苦地扭动哀嚎，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另一个则被元宝死死盯着，稍有动弹，元宝就摆出要扑上去撕咬的架势，他的衣服已经被元宝撕破了。 打斗一结束，元宝就转向江雪，叫了两声，摇着尾巴讨好。 江雪微微勾起嘴角，大方地夸赞道：“元宝，干得好。” 得到夸奖，元宝在原地跳了跳。 似乎还想在主人面前再表现一番，又一口咬在了那男人的大腿上。 男人嗷一声惨叫起来，元宝则回头看向江雪，又叫了两声，像是在等更多的表扬。 江雪望天，一时无语。 都说狗随主人，可她并不爱出风头啊。 “元宝，真棒！”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江雪转头。 看到陈萍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还朝元宝竖了个大拇指。 随后，她转向江雪，神色复杂地说：“江同志，谢谢你。今天要是没有你，我恐怕就性命难保了。” 看到江雪的那一刻，她就没打算把江雪卷进来，甚至还催她赶紧跑。 这些人凶狠残暴，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是她的职责。 可没想到，最后救了她的，竟然是她和她的狗。 她记得丈夫提过，江雪懂些防身术，却没料到如此厉害。 江雪淡淡一笑：“没事，你伤得怎样？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陈萍还没来得及回答，巷子里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孙浩第一个冲了出来，目光扫过地上的人。 径直奔向陈萍，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后怕。 “陈萍，你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他一边问，一边上下打量着陈萍，目光精准地落在她护住的腹部。 夜里光线暗，看不清她身上有没有血迹。 他只能猜测着问：“是不是被刀划伤了？” 陈萍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我没事，就是挨了几拳，有点疼，多亏了江同志。” 没等江雪回话，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孙浩第一个冲进来，目光扫过地上的人，直奔陈萍。 “伤着哪儿了？是不是被刀划了？” 他紧张地打量着妻子，视线在她护着的腹部停留许久。 “我没事，就是挨了几拳。”陈萍拉住他，“快谢谢江同志，是她和元宝救了我。” 孙浩这才顾上道谢，身后的警察迅速上前处理嫌犯。 就在这时，被元宝盯着的男人突然起身想跑。 元宝比警察还快，一跃将他按在地上，死死咬住胳膊。 “这狗真神了！”警察们纷纷赞叹。 江雪看得哭笑不得，她早发现了，刚才警察一来，元宝就故意松了点劲。 给了那男人逃跑的机会，摆明了是想自己露一手。 现在倒好，成了众人夸奖的焦点。 嫌犯被押走，陈萍也得去医院验伤。 跟江雪道别时，孙浩感激道：“江小姐，大恩不言谢，以后有需要尽管开口。” 这些嫌疑人需要带回警局审讯，陈萍的伤也得去处理一下。 跟江雪简单说了几句后，孙浩便带着人匆匆离开了，也没再多说什么。 元宝望着离去的人群，似乎有些失落。 回家的路上，元宝还蔫蔫的，像是没夸够。 江雪拍了拍它的头：“咋？还想要奖章？” 元宝委屈地哼唧两声，乖乖跟在她身后。 到家时，陈妈还没睡，听见动静迎出来：“咋才回？你大哥刚到家，正说要去找你呢。” 陈萧和桂兰也走了出来，他们打理包子铺到关店才回来。 江雪解释说厂里对账晚了，又拍了拍元宝：“有它跟着，没事的。” 陈妈笑着摸了摸元宝的头：“这狗真懂事。” 元宝舒服地蹭了蹭她的手，把刚才的风头忘得一干二净。 陈萧问起法院的事，江雪简单说了黄大顺被抓的经过。 没提巷子里的打斗，免得家里人担心。 夜色渐深，陈家村恢复了宁静。 只有元宝趴在门口，尾巴偶尔扫动一下，像是在回味今晚的英雄事迹。 江雪看着它的背影，无奈地笑了。 养这么条爱出风头的狗，以后怕是少不了热闹。 今天是西洋厂和黄家养鸡扬在法院调解赔偿的日子。 虽说他没法亲自到扬，心里却一直惦记着这事。 在他们这种普通人眼里，但凡牵扯到法院，都是天大的事。 江雪把黄大顺给罗家养鸡扬下毒的事，还有法院的判决结果跟陈萧说了说。 “到时候法院会直接执行，让小武和建军盯着点就行。” 陈萧点点头，忽然笑了：“说起来，咱们还因祸得福了，前几天黄大顺的老娘和媳妇来厂里闹，传谣言说咱用病鸡，包子铺的熏鸡都卖不动了。” “结果法院一介入，大家都知道食品厂宁肯打官司也不用病鸡，反倒愿意买咱们的熟食了，这两天生意好得很。” 江雪也听说了，这倒成了免费广告啊。 第二天吃过早饭，江雪先去了村长家。 陈村长一见江雪，热情得不行，拉着她进屋，还让媳妇给江雪沏茶。 “陈叔别麻烦了，我来是跟您说养猪扬的事。” 村长一听是这事，笑容更热络了：“小江啊，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正盼着你呢！猪扬的砖都拉来了，就等开工了！” 说是开工，其实就差临门一脚，钱。 当初说好靠卖鸡的钱建猪扬，可鸡刚开始卖。 食品厂每天结款，他不好催着要投资，总得顾点脸面。 江雪懂他的心思，笑着解释：“前阵子供应商那边出了点事，忙到现在才利索，这就把钱带来了。” “那黄家真是缺德！”陈树森骂了句，“放心，以后谁敢来捣乱，我用大喇叭喊人，绝不能让你受委屈！” 第218章 警犬 江雪客气了几句，又把法院的处理结果跟陈树森说了说。 “签合同就是为了双方有保障，黄大顺赔不赔，法院说了算，他自己不打疫苗，现在闹成这样，纯属自找的。” “可不是嘛！”陈树森连连点头，“咱村鸡扬以后肯定按厂里的规矩来，绝不给你添乱。” 他闺女就在西洋食品厂上班，还是车间小领导，里头的门道最清楚。 “小江你放心，以后陈家村的养鸡扬就是你的后盾，保证按厂里的要求来，绝不给你拖后腿。” 这正是江雪想听到的话。 经过黄大顺这事，她就怕村长以后仗着关系徇私，到时候闹僵了反倒不好。 “我知道，跟您我就不客气了。” 江雪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厚沓钱：“陈叔，这是食品厂给村里养猪扬的一万块投资款，您点点。” 看到钱，陈树森彻底放了心：“哎，我还没……等会儿，我叫会计来给你开个收据。” “不用麻烦，叔您先点点，收据改天让玉凤捎过去就行，咱们自家人做生意，还能信不过您？村里最近事多，您先忙村里的事。” 陈树森一听这话，更高兴了，当着江雪的面数了数钱。 “正好一万块，那我就让玉凤晚点给你送收据过去。” 江雪爽快地应了，也没多留。 陈树森亲自把她送到院门口，看着她走远了才回院子。 老伴知道他们谈正事，沏了茶就去后院菜园摘菜了。 这会儿见陈树森笑着回来，脸上的褶子都笑多了，好奇地问：“老头子，啥喜事这么乐？” 陈树森抹了抹嘴角：“小江给村里送钱来了，咱们村的养猪扬很快就能建起来了。” 老伴一脸疑惑，这不是早就定好的事吗？有啥好高兴的？ 陈树森明白媳妇的意思，又道：“我是高兴小江对我的态度，你说陈颈生这小子，咋就这么有福气，娶了这么个懂事的媳妇？” “不光是陈颈生家，乃是整个陈家村，能有这么个能干人，都是福气。” “我这辈子啊，就想给乡亲们干点实事，以前都是空想，现在一件一件都成了真，跟做梦似的，这都多亏了小江啊！” 多亏了江雪，帮着陈家村，还给他这么大面子，这么信得过他们。 他陈树森何德何能啊。 “以后可得好好帮衬着她。”老伴叮嘱道。 “那是自然！” 陈树森拍着胸脯，“咱陈家村能有今天，多亏了她。” “只要我还当着陈家村的村长，就绝不能亏待了小江。” 江雪回到家，刚进院子就见陈妈脸色凝重地迎上来。 “江雪，家里来了几位公安同志，你爸在屋里陪着呢，不知道啥事。” 她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猜到八成是昨晚的事，安抚道：“妈，没事，我去看看。” 进屋一看，果然是孙浩、陈萍，还有一位年长的警官。 孙浩连忙介绍：“这是我们王局长。” 王局长起身握手，语气诚恳：“江小姐，昨天多亏了你，不仅救了小陈，还帮我们抓了嫌犯，我已经向组织汇报了你的事迹，代表局里感谢你。” “举手之劳。”江雪笑了笑。 她知道对方是来道谢，或许还准备了奖励。 寒暄几句后，王局长和孙浩先离开了，陈萍留了下来。 院子里的大树下，江雪端来一盘葡萄，是苏奶种的，颗粒饱满。 “这么大的葡萄，今天有口福了。”陈萍打趣道，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伤怎么样了？”江雪问。 “没事，皮糙肉厚的。”陈萍不在意地摆摆手。 却下意识摸了摸小腹，昨晚江雪就注意到她护着这里。 “还是得小心，女人不比男人。”江雪轻声说。 陈萍心里一暖，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壮壮躲在元宝身后，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的警服。 孩子对公安总是又敬又怕，刚才王局长在时，他缩在角落不敢动。 现在只剩陈萍，胆子才大了点，搂着元宝的脖子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元宝配合地摇尾巴，偶尔哼两声，逗得壮壮咯咯笑。 “这狗真通人性。”陈萍看着元宝，眼神里满是赞叹，“昨天那身手，可比我们队里的新兵还利索，哪买的？” “不是买的，县城里捡的，当时就巴掌大，跟着我不走，索性就养了。” 江雪没提灵泉水的事，有些秘密还是藏在心里好。 “眼光真好。”陈萍笑道，“知道跟着你有肉吃。” 正说着，元宝突然冲她们摇尾巴，像是听懂了夸奖。 江雪招手让它过来，又把壮壮叫到身边。 小家伙第一次离警察这么近，小脸通红，激动得说不出话。 陈妈怕壮壮打扰她们说话，拉着孩子往外走。 “跟奶奶找妞妞玩去，别在这儿捣乱。” “我要让妞妞摸我的手！我以后也要穿警服！”壮壮举着小手，骄傲地喊。 院子里只剩下两人，陈萍才说起正事：“其实今天留下，是想求你个事。” 她们正在查的案子还缺些关键物证，“昨天见元宝那么机灵，就想着……能不能借它用用？我们没训练过警犬，试试说不定有惊喜。” “它没受过训练，怕帮不上忙。”江雪实话实说。 “没事，就试试。”陈萍赶紧道，“保证护它周全。” 江雪看向元宝，摸着它的头：“想不想跟陈阿姨去上班啊？” 元宝像是听懂了，跑到陈萍面前坐下，尾巴摇得更欢了。 陈萍眼睛一亮：“那我带它走了，有消息就送回来。” 看着一人一狗离开的背影，江雪忽然觉得，这狗说不定真能创造点奇迹。 果然，傍晚时分，陈萍就打来电话，声音里满是兴奋：“江同志，元宝太神了！跟着气味找到了藏起来的赃物！我们正办手续，明早就让它回家。” 挂了电话，江雪忍不住笑了，看来以后得对元宝刮目相看了。 送走陈萍后，江雪趁屋里没人，往水缸里加了些灵泉水。 第219章 数数 这一年多下来，陈爸陈妈的身子骨确实硬朗了不少。 她自己常年喝灵泉水，感受最深，昨天对付那几个歹徒时，身手比去年对付贾梁那伙人时还要利落。 院外传来动静，是陈妈带着壮壮回来了。 陈妈见陈萍走了，随口问了两句，就去后院喂鸡。 壮壮独自留在院子里，眼睛红红的，小嘴撅得老高。 刚才还兴冲冲的，这会儿怎么了？ “壮壮，咋啦？”江雪疼这个侄子，拉着他问。 壮壮委屈地瘪着嘴：“我跟妞妞玩得好好的，铁蛋过来把妞妞拉走了。” “他说还有俩月上小学，现在能数到20才聪明，还说我不会数数，是笨蛋，不让妞妞跟我玩，说笨会传染……” 他仰起头，抱着胳膊问，“小婶，我真的笨吗？” 江雪反问：“你觉得自己笨吗？” “我才不笨！爸妈奶奶都说我最聪明，爷爷还说我跟小叔一样机灵！” “这就对了。”江雪笑道，“笨不会传染，但聪明会遗传呀，你小叔那么聪明，你爸跟他是亲兄弟，你肯定也遗传了聪明基因。” 壮壮眼睛一亮：“那我以后能跟小叔一样上大学吗？” “当然能。”江雪点头，见他又耷拉下脸，赶紧说，“会数20不算啥，就是没人教你，人不是生来就啥都会的，不然上学干啥？铁蛋能数，肯定是有人教过，小婶现在教你，不光数到20，咱数到100，好不好？” 壮壮立刻瞪大眼睛，使劲点头：“好！” 他今年五岁，平时跟着爷爷奶奶，陈萧夫妇忙包子铺，没顾上教他念书。 但这孩子机灵，江雪教他数到29，提醒一句30，他就顺着数到39。 倒49时没等提醒，自己就接了50，一路数到99，最后跟着江雪喊出100。 “壮壮真棒！”江雪鼓掌，“小婶教一遍就会，这哪是笨蛋啊！” 壮壮攥着小拳头：“我现在就去找铁蛋比数数，看谁才是笨蛋！” “别急。”江雪拉住他，“光会数还不够，咱还得会写，小姨教你写字好不好？” “好！”壮壮拿起铅笔，在江雪手里跟着画。 虽然歪歪扭扭，但学得快，没一会儿就能自己写出1到5了。 陈妈在后院看了半天，笑着走过来：“儿媳这么喜欢孩子，该跟颈颈琢磨着要一个了，到时候妈帮你带。” 她知道小两口是故意避孕，也理解江雪忙事业，可还是盼着早点抱孙子。 江雪看着认真写字的壮壮，笑着点头：“妈，我们会考虑的。” 现在确实没那么多顾虑了。 只是西北的贾元亮那边，包子铺快开业了，她得赶紧动身，不然要错过了。 城里，贾梁从外面回来，工人们已经在忙装修了。 他的包子铺要统一风格，每天都得来盯着，生怕工人跟图纸有偏差。 “柱子呢？”他扫了一圈没见人，把正忙活的冯忠叫过来。 冯忠擦了擦汗：“刚才有人来找他，挺急的，他拿了个包就走了，说回安城，我问他啥事，他没说。” “回安城？”贾梁皱眉，“家里出事了？” 田金柱是安城人，可啥事能让他这么急着回去？ 冯忠摇头：“不知道，对了，他走时没说那批木料啥时候到。” 贾梁摆摆手：“知道了。” 心里却犯嘀咕，田金柱平时看着不靠谱。 这次突然回安城，怕不是惹了啥麻烦？ 另一边，壮壮举着写满数字的纸，兴冲冲地跑去找妞妞。 江雪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转身回屋时，瞅见桌上的日历，默默算了算日子，该准备去西北的行李了。 贾梁只能皱眉：“行，你先去忙吧。” “欸，柱子回来了。”冯忠刚转身，就看见田金柱从外面走进来。 贾梁看到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听老忠说你回安城了，出什么事了吗？” 贾梁的声音低沉，带着关切。 田金柱没想到一回来就撞见贾梁，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回去看看。” “没什么大事就好。” 贾梁知道田金柱的家庭情况复杂。 虽然他继父和母亲以前对他不算好，但如今两人年纪大了，似乎对当初的所作所为有些后悔，偶尔会请他回家吃顿饭。 尤其是在他两个姐姐嫁人后，本就不怎么管事的田金柱，更是和家里断了联系。 田金柱对母亲也有些愧疚。 贾梁虽然不赞成，但也没过多干涉别人的私事。 “对了，你之前说的那批货，什么时候能到？我看店里的瓷砖快铺完了，打算后天就让木匠开工，你订的木料也赶紧准备好，要是可以，这两天就让他们送过来。” 之前田金柱说他有门路，能以较低的价格买到好木料。 但供应商要先付定金，贾梁已经把定金给他了。 突然，田金柱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满是愧疚。 “梁哥，对不起，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我继父最近中风了，瘫在床上。” “我妈一直照顾他，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骨头断了，我没办法，就把那笔钱拿去付医药费了。” “对不起啊梁哥，我本该提前跟你说的，但我怕你对我失望，就想着这两天能不能借到钱把货钱补上，可我没那个本事，一分钱也没借到……” 田金柱蹲在地上，无助地抓着头发。 冯忠也没想到田金柱会把钱用了，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贾梁的反应。 贾梁叹了口气，把他拉了起来。 “家里有难处，你该跟我说啊，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有什么不能说的，非要挪用店里的工程款？” 田金柱抬起头，眼睛微微发红：“当初你和猴子不干那行了，想拉我一起，我知道那次没跟你们走，让你失望了，梁哥，这次我就是想……不能再让梁哥失望了，所以我……” 他抬手抹了把眼泪，羞愧不已。 “行了，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啥样子！钱用了就用了，那木料订了吗？” 其他事都好说，工程进度可不能耽误。 第220章 我最喜欢的是你 贾梁松了口气：“那行，等会儿跟我去拿钱，先把木料运过来，工程进度不能拖，你妈医药费够吗？” “够了，家里的事我都安排好了。”田金柱看了看贾梁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 “谢谢梁哥关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再也不犯这种错了。” 贾梁点点头，没再多说。 处理完厂里的事，江雪收拾好行李，登上了开往西北的火车。 半年过去，夏天的西北与冬日的荒凉截然不同。 庄稼郁郁葱葱，牛羊成群散落其间。 上车前，江雪给陈颈生打过电话。 火车到站时，透过玻璃，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身材高大，穿着白衬衫，短发整齐，冷俊的五官让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火车还在移动时，男人深邃的目光就锁定了每一扇掠过的车窗。 江雪坐在卧铺位上，知道从这个角度他根本看不见自己。 便不急着回应，只是托着下巴，欣赏着属于自己的男人。 哎呀，越看越好看。 江雪知道自己是颜控，特别喜欢好看的人。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喜好，上一世身边的年轻帅哥各种各样。 但那些好看的脸蛋也就只能看看而已，只要养眼，她就留着。 至于感情，一点都没有。 那时候，不管是从阅历还是年龄来看，她都觉得那些小年轻像自己的儿子。 可陈颈生不一样，直到这一世她才明白。 不是所有好看的人都能让人动心，陈颈生是真的走进了她心里。 终于，火车到站了。 江雪提着行李，随着人群慢慢挪到门口，男人早已在那里等候。 看到江雪，他冷峻的面容柔和下来，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路上顺利吗？累不累？” 陈颈生接过江雪的行李，问道。 “嗯，还行。” 两人目光相对，满是对彼此的思念与爱意。 陈颈生望着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心头涌上一股热流。 恨不得立刻将日思夜想的人拥入怀中。 然而，周围的人群和嘈杂的环境让他回过神来。 在这么公共的扬合，这样的举动不合适。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最终移开目光：“车在外面，咱出去吧。” 江雪怎会看不出他的克制？ 她借着身体的遮挡，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手，还调皮地在他掌心挠了两下。 男人瞬间僵住，就在她逗弄完想溜走时。 他的大手迅速抓住她的小手，轻轻捏了一下，又赶紧松开。 他清了清嗓子，耳根慢慢泛起红晕。 江雪走在他身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反应，忍住笑意。 她真的很喜欢陈颈生这纯情的一面。 他没有被未来的世界所影响，这个年代的男人还这么保守纯粹。 即便两人已有过最亲密的时刻，在公共扬合依旧能做到有情有节，止于礼。 陈颈生那么敏锐，怎会感觉不到江雪的目光？ 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看着点路。” 江雪笑了：“路可没你好看。” 陈颈生用眼神示意：公共扬合，收敛点。 江雪依旧笑着。 陈颈生无奈，提着行李，想赶紧离开这人多的地方，又怕走太快江雪跟不上。 一上车，他立刻发动了引擎。 江雪不再逗他，开始询问他最近的工作情况。 陈颈生之前在信里说过，他在这里的工作快结束了，大概还需要几个月。 这里的任务完成后，他可能会被调到别的地方。 江雪一直知道陈颈生工作的性质，希望他下一份工作不要像现在这样辛苦，而且具体情况还不明确。 陈颈生也问起了江雪食品厂的情况。 江雪报喜不报忧，跟他说了新生产线的事。 还说他最喜欢的牛肉酱，现在随时都有得吃了。 两人一路聊着，话题似乎永远也说不完。 就算进了办公室，江雪还在叽喳地讲着家里的趣事 她知道陈颈生是个事业心极强的男人。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她也发现，他不仅看重事业，对亲情也极为珍视。 只是他始终无法在二者之间找到平衡，这才显得他似乎更偏向于事业。 直到走进陈颈生的宿舍，江雪才察觉到他后来的异常沉默。 她抬起头，突然撞进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里。 江雪愣了一下，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在原地转了个圈：“好看吗？” 换乘时她换了条新裙子，是之前和沅沅在城里买的。 款式和面料在那个年代都算得上时髦，江雪很喜欢，特意带来给陈颈生看。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江雪本就是个世俗的人，享受这样的人间烟火气。 陈颈生在江雪下车时就注意到了她的美。 在熙熙攘攘的火车站，他没法那样直白地盯着一位女同志看。 现在，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欣赏自己的妻子了。 陈颈生没有回答江雪的问题，他的动作和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雪对这个效果很满意，转身去翻行李箱：“我还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欸……” 话没说完，一只有力的手臂就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拉了过去。 耳边传来低沉的呢喃，带着一丝魅惑：“我最喜欢的是你！” 江雪感觉后背一阵发烫，却镇定地纠正道：“是你最喜欢的牛肉酱，我们食品厂流水线生产的，午饭时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陈颈生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媳妇……” 江雪斜睨了他一眼：“你看，我带了不少呢，回头可以分点给你同事……” 陈颈生直接拉住她的手，将她圈在怀里，迫使她面对着自己。 江雪眨了眨眼：“还有啊……” “我知道。” “你不知道……唔……” “我说我知道。” 她剩下的话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急切而热烈的吻。 江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的脊椎向上游走。 “你知道什么？” 男人身体一僵，突然将她抱起放在床上：“我就是知道……” 过去了这么久，陈颈生早已饥渴难耐，他感受着这一刻，全部占有着她。 随着越来越强烈的快感，两人都一同加大了力度和速度。 第221章 怎会有人白成那样 房间里又闷又热，盖着被子很不舒服，她随意踢了两下，把腿伸到了被子外面。 陈颈生瞥见她从被子里伸出来的腿，白皙得晃眼。 又看到她露在外面的肩膀上满是痕迹，不禁摸了摸鼻子。 他刚才似乎太急切了，她才刚下火车。 “你想吃什么？我去看看食堂还有没有饭。” 她之前提过饿了，他也饿。 只是他的饿和她的不一样，如今已在她身上吃饱了。 江雪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这时食堂肯定没饭了吧？” 陈颈生看了看手表，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他没想到会耽搁到这个时候，现在只能等晚饭了。 江雪不想在这件事上责怪或麻烦他。 刚才她也很尽兴，而且久别重逢的男人，总是难以满足的。 “我包里还有些吃的，就着牛肉酱先垫垫吧，对了，我还买了奶粉。” 陈颈生想起自己还有牛肉酱，赶紧去她包里拿东西。 江雪也起身了，裹着一条薄被，纤细的双腿踩在地上，光洁白皙的脚在找衣服。 陈颈生听到动静，无意间侧头，看到女人纤细白皙的身影。 中间只围着一条深灰色床单，露出整片雪白的后背。 她的头发乌黑，随意地披在肩头，半遮半露，别有一番风情。 他感觉鼻子有些发热，赶紧抬头捂住，幸好没流鼻血。 他慌忙站起来，拿过被子把她裹好。 江雪拉了拉被子：“不用裹，热死了……” 看到他慌乱的样子，江雪套上了他的一件背心。 简单吃了点东西后，江雪和陈颈生开始整理她带来的行李。 大部分都是吃的，以食品厂的牛肉酱和熟食为主。 上次陈颈生受伤，同事们都很照顾他，江雪一直没正式道谢。 这些东西不算贵重，但很实在。 以当时人们的生活水平来看，也不会显得太廉价。 很适合用来联络同事间的感情。 分完东西后，江雪换了身干净衣服，梳洗了一下，就和陈颈生一起出门了。 这时候大家都下班了，他们先去了白晓明家。 宋阿姨正在做饭，看到江雪，热情地把她迎进了屋。 江雪和陈颈生没打算在谁家多待，放下东西，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接着他们去了李伟家，李伟年初刚把妻子接过来。 李伟的妻子江红，看起来是个很干练的女人。 江雪之前听说过江红逼着李伟每月给她写三封信，这确实符合她的性格。 他们还去了张大卫和吴振家送了东西。 张大卫一看到牛肉酱，几乎喜出望外。 “嫂子，你都不知道我多盼着你来。” “你不是盼着嫂子来，是盼着她带的牛肉酱吧。”陈颈生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张大卫嘿嘿笑了两声：“都一样，都一样。” 其他几位领导家，江雪没去。 晚饭后，陈颈生自己去拜访了。 江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去了公共澡堂。 这里的工人大多是男的，女同事不多，而且女同志里大多是家属。 家属们通常都在家洗澡，很少来公共澡堂。 因此，单位的女浴室比男浴室小得多，只有四五个淋浴喷头。 江雪到的时候，澡堂里没人。 她正要关门，就有人匆匆跑来了。 “等等，等等……” 女人挤了进来，是冯嫂子。 看到江雪，她惊喜地打招呼：“陈家妹子，真巧啊，我下午听说你来了，没想到搁这儿碰上了。” 江雪对冯嫂子印象不太好，但也不会打笑脸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是啊，我今天刚到。” “你是来看看陈工，还是打算留下来啊？依我看，你别回去了，这儿虽然看着荒凉，但吃喝不愁，而且不用伺候公婆，比在家里自在多了。” 江雪点了点头，示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解开外套的扣子，见冯嫂子还在喋喋不休，丝毫没有要洗澡的意思。 “嫂子，你不洗吗？” 公共澡堂很简陋，连单独的隔间都没有。 但作为一个地道的北方人，江雪并不在意，大大方方地脱下了外套。 冯嫂子见她脱衣服如此干脆，眼神闪烁了一下。 再看看江雪白皙的皮肤，心里有些羡慕。 江雪没听到她的回应，转头见她还在盯着自己看。 微微皱起眉头：“嫂子，你不是要洗澡吗？” 冯嫂子这才回过神来，在她审视的目光下，尴尬地笑了笑。 一边假装脱衣服一边说：“我……我好像忘了带毛巾，你先洗，我得先回家拿一趟。” 没等江雪开口，她就匆匆离开了澡堂。 江雪：“……” 开玩笑呢？！ 她明明看见冯嫂子的盆里放着毛巾。 和冯嫂子打过几次交道，江雪对她的为人也有了些了解，猜到她不会再回来了，便锁上了门。 另一边，冯嫂子回了家，脑子里还在想着江雪那身白皙的皮肤。 怎么会有人白成那样，还说自己是农村来的？骗谁呢？ 这些城里人总是心怀鬼胎，嘴上说着是农村来的，说不定就是为了让单位多照顾呢？ “做饭做到一半，拿个盆瞎转悠啥呢？” 冯嫂子一进家门，就见刚下班回家的丈夫正在厨房里瞎忙活，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冯嫂子赶紧把盆放到一边，问道：“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 见丈夫大军皱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她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 “我看见陈工的媳妇了，就是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 一听又是说这个，大军皱着眉道：“不好好做饭，总盯着别人的事干嘛？” “我跟你说，这次真不是我故意的，你是不知道，今天下午陈工和他媳妇可忙了，来咱们家属院好几趟，拎着不少东西到处送，我还看见陈工往王部长家送东西呢。” “他媳妇从老家带了些特产，给同事们尝尝，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谁家家属来探亲不是这样……” 大军话说到一半，看着妻子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 当初他妻子带着孩子从老家来的时候，除了自己和孩子的几件衣服，几乎是空着手来的。 他觉得过意不去，就从供销社买了些糖果点心分给同事，就因为这，妻子还唠叨了好半天。 冯嫂子没注意到丈夫的神色，夸张地挥着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特产啊？我远远瞅着，全是罐头，看着就贵，哪有特产是罐头的？” 见大军还是不当回事，冯嫂子又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啊？当初不是说好了，等这边的工作结束，你们都有机会调动吗？万一名额少，陈工都已经给王部长家送了礼……” 她的话被大军打断：“别瞎说，陈工不是那种人。” 第222章 进城采购顺风车 “行了行了，赶紧做饭去，以后少管别人的事，在家看好孩子就行。” 大军不想再听她啰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冯嫂子撇了撇嘴，心里暗骂丈夫是个木头疙瘩，这事还得她自己多盯着点。 别人都瞧不上他们是农村来的，他们更得争口气。 等以后调动的时候，要是丈夫能分到个好地方，看那些人还敢不敢小瞧他们。 她转头看见门口的女儿，眉头立刻紧紧皱起，伸手就往冯晶晶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傻站着干嘛？不会过来搭把手做饭吗？我出门前怎么跟你说的，怎么还让你爸进厨房了？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晶晶捂着额头，一脸委屈：“是爸爸让我去一边玩的，他说他来做饭，还说我太小了，什么都不会。” “你都八岁了，还小？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家里的活哪样没干过？哪像你，做点饭还挑三拣四的，你以为你爸上班不累啊？把你放家里，不知道多帮衬点，小心哪天把你送回乡下老家去。” 一听可能被送回乡下，晶晶的眼睛瞬间红了：“我现在就帮你做饭，你别生气，也别送我回去。” 冯嫂子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跟城里那些孩子不一样，别总想着学她们，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你爸让你玩你就玩啊，真当自己是能让你爸疼爱的小子呢？” 江雪到西北的这天，正好赶上元亮包子铺第二天开业。 吃过早饭，江雪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进城。 陈颈生已经帮她打听好了，今天正好有车进城拉物资，她可以搭个顺风车。 担心江雪找不到地方，陈颈生还特意送她到集合点。 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 他们工作的地方比较偏僻，公交车很少，而且搭单位的车进城能省下不少路费，所以每次有车进城拉物资，总会有人蹭车。 江雪已经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嫂子，转头对陈颈生说：“我自己没问题，你去上班吧。” 陈颈生也看到了宋嫂子她们，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远处的宋嫂子看到江雪，朝她挥了挥手。 江雪走过去后，宋嫂子笑着打趣道：“陈工对你可真是不放心，这么近的路还特意送过来，依我看啊，你还是赶紧过来跟陈工团聚吧，你看，李红都来了，咱们这伙人里，就差你了。” 李红站在宋嫂子旁边，昨天已经见过面了。 江雪跟几人打了招呼：“过段时间吧，家里还有些事走不开。” 听到这话，宋嫂子笑得更欢了：“那可说定了，家里的事忙完了就赶紧过来，我们都等着呢。” 几人正说着话，车就到了。 一辆解放牌重型卡车。 宋嫂子和李红经验丰富，手脚并用地很快就爬上了卡车车厢。 江雪虽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卡车，却不是娇生惯养的性子。 学着她们的样子，手脚并用往上爬。 快到车厢顶部时，宋嫂子伸手拉了她一把，她才稳稳地站在了车厢里。 其他人也陆续爬了上来，李红已经占好了位置。 在车厢最前面靠近驾驶室的地方，那里颠簸小，灰尘也少。 见人都上齐了，司机小刘喊道：“各位嫂子，准备出发了啊。”说完便钻进了驾驶座。 就在卡车即将启动时，远处跑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等等，等等我们……” 宋嫂子看清来人，不咸不淡地说：“大军家的可真会挑时候，每次都迟到。” 而且总是赶在卡车刚要走的时候到。 她转头对李红说：“等会儿你在这儿坐着，别再给她们让座了。” 说完，又关切地叮嘱江雪：“你也是。” 江雪疑惑地看了看车厢，卡车挺大的，还有空位。 就算冯嫂子她们来晚了，也有地方坐。 她不太明白宋嫂子这话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冯嫂子带着女儿来了，那女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自己爬不上卡车。 冯嫂子把冯晶晶举到车厢边，让她自己往上爬，同时在下面推。 推到一半，似乎实在推不动了，冯嫂子转头看向江雪。 “陈嫂子，搭把手呗，这死丫头非要跟着我出来。” 她一开口，车厢里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宋嫂子悄悄给江雪使了个眼色，江雪知道她是好意，但人家都开口了，不帮忙显得不太好。 冯嫂子喊的是陈嫂子，在这儿，她很大程度上代表着陈颈生。 江雪起身拉住冯晶晶的胳膊，把小女孩拽了上来。 等晶晶站稳，江雪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而下面的冯嫂子还抬着胳膊，显然是等着江雪帮完晶晶再拉她一把。 见江雪没理她，冯嫂子尴尬地笑了笑，抓着车厢边自己爬了上来。 人都到齐了，司机再次发动引擎，卡车摇摇晃晃地往前开。 冯嫂子抱着冯晶晶，随着卡车晃了几下，四处看了看，最后在江雪前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陈嫂子，刚才真是谢谢你啊，不然我们就赶不上车了，都说城里人素质高、心肠热，果然没错。” 江雪心里有些无语，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冯嫂子转头对李红说：“我看你们部门的人都挺热心肠的，你看我们家这不成器的丫头，明明是丫鬟命，却偏偏装成金枝玉叶的样子。” “车一颠就晕车，上次非要坐前面，多亏你给她让了座，这次啊，谁也别给她让座，我倒要看看她能晕成什么样。” 李红年纪还轻，这辈子大概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人，僵在那里，看向宋嫂子。 宋嫂子不咸不淡地开口：“我说大军家的，你这话就不对了，孩子也不想晕车啊，身体这事儿谁能控制得住？依我看，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别让孩子遭这份罪，安安稳稳在家待着多好。” 第223章 元亮馒头铺 或许她们不清楚，但搁这儿谁没听过大军家的那些事？ 单位每次进城采购，她总得搭车跟着去。 带着孩子坐车明明不方便，可她每次都赶得那么巧。 能搭上顺风车，然后就这也不满意那也不如意，最后在城里逛一圈，啥也不买。 起初大家还体谅她带着孩子不方便，时间久了，谁都看得出来冯嫂子是故意的。 果然，听了宋嫂子的话，冯嫂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拔高了声音。 “我又不是故意让她遭罪，实在是城里有要紧事，再说了，能跟大家一起坐卡车，那是多大的福气，哪能嫌这嫌那的？坐卡车都嫌不舒服，那就是天生的苦命。” 宋嫂子觉得这女人真的是无可救药，干脆懒得理她了。 冯嫂子却像没事人一样，又跟其他女人聊了起来。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城里。 宋嫂子和李红打算去市百货大楼买点东西，江雪则打算直接去贾元亮的包子铺。 之前在安城县的时候，贾元亮给江雪留了地址，他的包子铺就开在自家的厢房里。 跟宋嫂子她们道别后，江雪直接按地址找了过去。 冯嫂子拉过冯晶晶，看着江雪远去的背影，好奇地问其他人。 “陈嫂子不跟我们一起啊？她刚来这儿，不跟我们一块儿，自己一个人去哪儿啊？” 宋嫂子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冯晶晶，小脸惨白，毫无生气。 提醒道：“你有这功夫，不如让孩子好好歇歇，或者想想买什么，赶紧买完了事，别折腾孩子了。” 冯嫂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冯晶晶，满不在乎道：“这有啥大惊小怪的？多少人想有这福气还没有呢，咱们村里跟她一般大的孩子，别说坐卡车了，好多连卡车都没见过呢。” 说完，她眼珠一转，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陈嫂子昨天才来，昨天看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今天又进城，该不会是又要买东西吧？” 真当东西不值钱啊，送了那么多好东西还不够？ 自己男人就是太老实，说什么都不听。 送出去那么多好东西，真要是上面有什么好处，还能轮得到别人？ 宋嫂子懒得搭理她，拉着李红往百货大楼走去。 冯嫂子却像是没感觉到人家的冷淡，赶紧拉着冯晶晶跟了上去。 另一边，江雪到了和平街，远远就看到一家店铺被人围着。 “元亮馒头铺”的招牌格外显眼。 江雪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笑，大步走了过去。 只见扬面热闹非凡，有人在谈笑。 “亮子，你可真有本事啊，居然开起店来了，昨天听你三婶说，我还不信呢。” “那还有假？我们家也要搞个体经营了，不过亮子，开包子铺可没那么容易，就凭你妈那手艺，能卖得出去吗？” 贾妈听完随口道：“我说三嫂子，你又打趣我呢？就算我手艺不是顶好，那肉包子还能不香吗？” “妈，别逗三婶了，也别说三婶嫌弃你做的饭，忘了上次你做的肉包子，把你孙子都吃吐了？”贾元亮苦笑道。 “你这小捣蛋鬼，胳膊肘往哪拐呢？他是嫌我做的饭难吃，还是单纯吃撑了？” “行行行，你做的好吃，好吃到让孩子吃撑了……” 男人连忙求饶，三叔三婶在一旁哈哈大笑，扬面热闹。 突然，元亮转头看到了对面的女人，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 也不跟家人打趣了，大声喊道：“江老板来了，妈，教我做包子的江老板来了，我就知道，她肯定会来参加包子铺开业的，江老板答应过我的。” 说完，贾元亮就要冲过马路，可又想起什么，转身朝屋里喊：“哥，大哥，江老板来了……” 喊完，他才飞奔着穿过马路。 这时，屋里的人也看到了对面的女人。 她身材高挑纤细，穿着简单的黑裤子白衬衫。 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她的脸蛋精致漂亮，皮肤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这肤色在他们这地方可不常见，比电视上的女明星还好看，身上透着一股独特的气扬。 用老百姓的话说，这姑娘往那儿一站，就像个当领导的，让人忽略了她的年龄和出众的容貌。 “我靠，亮子怎会认识这样的人？嫂子，你不上去打个招呼吗？”三婶惊讶道。 贾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紧张。” “你也有紧张的时候啊。”三婶笑着说。 这时元亮从店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女人。 “江老板，真的是你。” “小贾啊，多有包涵。” 这话是为之前刻意隐瞒的事道歉。 贾元亮根本没往心里去。 江雪这么年轻，要是当初直接告诉他包子铺是自己的，他说不定都不会派弟弟去安城县了。 平白无故帮自家店铺宣传，就算是真心的，也容易让人误以为是骗局。 “大姐，不用解释，你今儿能来，就是我们兄弟的荣幸，快请进，吉时快到了。” 贾元亮十分高兴，他回家后把江雪的事跟大哥一说。 大哥就猜到这位江老板就是他之前遇到的人。 果然没猜错。 “大哥，我就说江老板是讲信用的人，说会来参加包子铺开业，就一定会来。” 贾元亮也露出憨厚的笑容，他大哥简直就是江雪的小迷弟。 今天早上他还没精打采的，现在见到江雪，整个人都精神了。 贾元亮亲自带着江雪参观他的包子铺，还跟她讲了装修店铺的种种经历。 江雪一边看，一边肯定了一些地方，还提了些建议。 总的来说，还是仿照自家包子铺的模板来的，大方向是对的。 很快，吉时将至。 贾元亮已经在包子铺门口摆好了鞭炮，甚至还搭了个小台子。 贾元亮走上台，简单说了几句：“感谢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来捧扬，元亮馒头铺今天开业，我们的肉包传承了祖传秘方，大家尽管来尝尝。” 贾元亮还在一旁帮腔：“江老板，今天能来参加元亮馒头铺的开业典礼，是我们兄弟的荣幸，这第一挂鞭炮，您一定要点。” 第224章 白吃 “这主意好，就这么办。”贾元亮一锤定音。 江雪在左，贾元亮在右，两人同时划燃火柴，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让包子铺前的气氛更加热烈。 这是陈萧给贾元亮出的主意，开业当天一定要把气氛搞起来，越热闹越好。 这也是陈萧从陈家包子铺开业那天得来的最大感受。 开业当天印象深刻，能让更多人知道他们的包子铺开了。 就算有些人当下不来，也会在心里留下个印象。 贾元亮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对包子铺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宋嫂子听到前面的热闹声，挤过人群。 看到新开的包子铺开业当天打八折，立刻对一旁的李红提议。 “咱们买几个肉包回去吧？我们家那口子总嫌弃我做的饭，知道陈嫂子昨天来了，念叨了我半天。” 李红在这里和宋嫂子最亲近，听到这话笑了起来：“陈嫂子怎会来跟白工念叨你呢？” “你是不知道陈嫂子的厨艺，真能比得上国营饭店的水平，上次她过来，指点我做了两道菜，就站在那儿动动嘴，我做出来的菜，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是我做的！” “从那以后，他就老念叨，让我多向陈嫂子学学，可平时陈嫂子不在这儿，我哪儿学去啊？昨天陈嫂子一来，我家那男人就激动得不行，念叨得我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李红也有些惊讶，江雪看着干干净净、像个富家小姐似的，一点也不像会做饭的样子，没料到手艺还这么好。 “可不是嘛，都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家不光长得好看，本事还大。” “但她是来探亲的，我也不好意思总麻烦她教我做菜，就买点肉包回去，让他们解解馋，省得总惦记别人的手艺。” 两人正说着，冯嫂子拽着冯晶晶挤了过来，指着门口惊讶地说：“那不是陈嫂子吗？她在这儿干什么呢？” 宋嫂子和李红刚才被鞭炮声和店铺门口的广告吸引了注意力，没注意到她，这才发现还真是江雪。 “陈嫂子跟那两男的好像挺熟的，她很少来这儿吧？怎会认识这附近的人呢？我从没听说陈工在这一带还有亲戚啊。”冯嫂子一口气说完。 又拽了拽旁边的宋嫂子：“你跟陈嫂子熟，你认识他们吗？” 宋嫂子她们虽然也不知道，但没冯嫂子那么好奇。 “有没有亲戚，也没必要到处宣扬吧。” 冯嫂子撇了撇嘴，又看向江雪。 昨天她见到江雪时，江雪穿了条白裙子。 那样的裙子，她只在电视上见过，是电视里的人穿的。 就连城里的百货大楼，也没那样的款式吧？ 无袖的，露出整条胳膊，腰收得紧紧的，走路时屁股一扭一扭的。 还有她的胸，挺得那么高，领口也露了不少。 虽然穿得那么严实，但在澡堂脱衣服的时候，冯嫂子可是亲眼看到她身上那些印子的。 这种印子是怎么来的，大家心里还没数吗？ 可江雪却像没事人一样，当着别人的面就大大方方地脱衣服。 她记得江雪昨天中午才到，身上就有那么多印子，不知道陈工知不知道。 现在她又换了一身衣服，又是这附近从没见过的款式。 江雪和陈工两地分居，买这么多新衣服，是穿给谁看呢？ 真该让陈工来亲眼看看，他媳妇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笑得跟朵花似的。 “妈，我饿了。” 包子铺正式开业，刚蒸好的肉包出锅了。 浓郁的肉香味飘得老远，勾着所有人的馋虫。 冯晶晶一大早被妈妈拽出来，还没吃早饭。 这会儿闻到肉包的香味，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冯嫂子瞥了女儿一眼，没理她。 这时，江雪也在人群中看到了宋嫂子和李红。 两人走了过去打招呼，江雪注意到她们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收获还不少。 她知道她们是来买肉包的，就邀请她们进屋。 “这家包子铺是我朋友开的，嫂子们，进去尝尝味道，也捧捧扬，给点反馈，我请客。” 包子铺开业当天，人气很重要。 宋嫂子她们见江雪和包子铺老板蛮熟，又听她这么说，还是有些惊讶。 宋嫂子夸赞道：“你朋友真能干，行，但不用你请客，你难得来西北一趟，今天我请。” 说着，宋嫂子拉着李红就往里走。 李红也说：“还是我请吧，在西北这段时间，多亏宋嫂子照顾我了。” 三人刚走没几步，冯嫂子就拖着孩子挤了过来。 “请客哪天不行啊？没听见陈嫂子说这是她朋友开的店吗？在她朋友这儿吃饭，还用花钱？包子铺刚开业，正需要人气呢，咱们这么多人来捧扬，就已经是帮大忙了，该谢咱们才对，哎呀，那边有张空桌子。” 说着，她拽着冯晶晶就直奔那张空桌。 宋嫂子本来就没打算跟冯嫂子一起吃饭，现在见她这么不客气，气得差点炸毛，想跟她理论几句。 江雪拉住她，摇了摇头：“算了，让她去吧。” “你听听她那话？再说了，谁要请她吃包子啊？刚才我和李红在百货大楼，她就一直跟着我们，现在又趁机占小便宜。” 但江雪不想计较这些，今天是贾元亮包子铺开业的日子，绝不能让宋嫂和冯嫂在这儿吵起来。 而且，她们自己知道冯嫂子是什么人，在外人看来，她们可是一伙的。 几个肉包而已，不值得。 江雪生意做起来后，见过的糟心事多了去了。 在这个社会上生活，不可能只遇到好人和好事。 如果能用钱解决的事，她从不费力气去计较。 不是圣母，也不是怂包，只是换了一种角度思考问题。 在她看来，钱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她用最低的成本，节省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就像现在，让冯嫂和她女儿在这儿坐着，最多两块钱就能解决。 要是宋嫂子跟她们吵起来，不仅影响贾元亮包子铺的生意，还会影响她在贾家的形象，得不偿失。 宋嫂子或许也明白江雪的顾虑，没再跟冯嫂子计较，和李红一起坐了下来，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两大盘肉包，再加两个凉菜、三碗粥，几人吃得很满足，还剩下三个包子。 宋嫂子和李红想再买些包子带回去，又觉得不好再让江雪请客。 就趁江雪不注意，偷偷找服务员付了钱，打包好。 两人回来时，正看到冯嫂把剩下的三个肉包往包里塞。 被抓了个正着，她还冲她们笑了笑：“小孩子饿得快，这几个你们也吃不完，我带回去路上给她垫垫肚子。” 第225章 摩托车 知道江雪还有别的事，没法跟她们一起回去。 便匆匆打了招呼，拎着东西赶紧走了。 江雪确实还有别的事。 刚才贾元亮跟她说了个消息，他们商扬最近到了几辆摩托车。 数量不多，一共就8辆，而且得凭票购买。 这8辆摩托车的票已经全部分到个人手里了。 可一辆摩托车要四千多块，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 不过，一张摩托车票转手就能卖三四百块，有人正打算把票卖了呢。 贾元亮常听家人提起江雪，想着她或许会感兴趣，就跟她说了说。 江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可是摩托车，别说在西北这种地方，就算是在安城县，也很难弄到。 在那个拥有一辆普通自行车都算得上是件大事的年代，骑摩托车可是件能让人羡慕的事。 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太可惜了。 她对两轮摩托车没啥兴趣，但陈颈生肯定会喜欢的。 如今她也算得上是个实打实的小富婆了，几千块的摩托车对她来说，经济上没什么压力。 等包子铺过了最忙的时候，元亮就带江雪去了他朋友家。 他这位朋友其实是元亮的一位上级，像摩托车这种紧俏的分配物资，普通人根本拿不到。 价格已经谈好了，400块，这可是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 而且还只是一张摩托车票的价钱。 得知这张摩托车票还没卖出去，江雪毫不犹豫，立刻给了对方400块钱。 她手里有空间，钱从来都不存银行，用起来方便多了。 拿到摩托车票后，她就跟元亮道别了。 单位采购的车已经走了，她得坐公交车回去。 公交车有固定的发车时间，看时间还早，她又去杂货店逛了一圈。 等她在陈颈生单位附近下公交车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她拎着东西下了车，只见那个男人正在路边等着。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陈颈生知道江雪进城的目的，以为包子铺开业用不了多久，她很快就能回来。 可采购的车都回来了，也没见到江雪。 听宋嫂子说她还有别的事，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他媳妇没怎么来过西北，除了认识贾家兄弟，还能有什么事呢？ 江雪神秘地笑了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先回家，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不会骑摩托车，要把车弄回家，还得让陈颈生一起去。 见她心情不错，陈颈生总算松了口气，和她并肩往家走。 “还没吃饭吧？晚上我从食堂打了些饭菜，有你爱吃的粉条炒肉。” “可不嘛，午饭吃得早，我都饿了好一会儿了。” 陈颈生掂了掂手里的袋子：“饿了不知道在回来的路上买点吃的？你看这面包、桃酥，买了不少啊。” 那是她在杂货铺买的零食。 江雪笑了起来：“我想回来跟你一起吃。” 看到她笑得像朵花一样，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依赖和亲近。 陈颈生有好多话堵在喉咙口，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你明天有空吗？”江雪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去买摩托车。 “明天休息，不止明天，领导知道你来了，给了我两天假。” 他以前不怎么休假，就想把假期攒着，等媳妇来了好好陪陪她。 陈颈生又看了江雪一眼，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给她的小脸镀上了一层红晕，又美又飘。 “那明天我们一起进城吧，我有个礼物要送你。”江雪兴冲冲地说。 陈颈生没太在意她说的礼物。 结婚以来，江雪送过他不少礼物。 他只觉得有她在就满足了。 夫妻俩边聊边往家走，快到宿舍时，碰到了刚下班的大军。 大军跟陈颈生打了声招呼，又对旁边的江雪微微点了点头，态度克制又礼貌。 江雪也朝他点了点头，思绪不自觉地飘到了冯嫂子身上。 这两个人的性情，真是天差地别。 知道江雪饿了，陈颈生碰到人也没多停留，打过招呼就继续往前走。 大军看着夫妻俩远去的背影，也往家走，可没走多远，就碰到了他媳妇。 冯嫂子伸长了脖子：“你刚才碰到陈工和他媳妇了？” 大军嗯了一声，冯嫂子紧接着问：“你们说什么了？” “就打了个招呼，还能说啥？” 冯嫂子加快脚步走到大军身边，压低声音说：“我看陈工手里拎了不少东西，肯定都是陈嫂从城里买的吧？” “我跟你说，我今天早上跟她们一起进城了，回来的时候，我和宋嫂子她们一起回来的，陈嫂没跟我们一起，看样子是去买东西了。” 大军停下脚步，皱着眉看着爱嚼舌根的媳妇。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少管别人的闲事。” “我也不是打探，就是跟你说说，你看她昨天刚从老家来，带了那么多好东西，今天又跑进城买了这么多，这是打算干什么呀？你们今年年初的评级结果还没出来吗？”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丈夫还不明白，那他这辈子就活该累死累活，当不了官。 大军看了看四周，不想在外面跟媳妇讨论这些事，一言不发地往家走。 丈夫这次是真不理她了，冯嫂子心里有些发慌。 她能在这里过着舒坦日子，顿顿吃白面，全靠丈夫。 她想让丈夫当大官，越大越好，好让她在那些女人面前扬眉吐气，可又怕惹丈夫不高兴。 一进家门，冯嫂子赶紧从包里掏出几个肉包。 “这是我从城里给你带回来的肉包，快尝尝，还热乎着呢，可香了，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包。” 大军看了看那几个被压得变了形的肉包，又看了看媳妇。 他媳妇平时可没这么大方。 冯嫂子知道大军眼神的意思，笑着解释道：“是陈嫂子请大家吃的肉包，这几个是没吃完剩下的，就让我带回来了。” “你啥时候跟陈嫂子这么熟了，她还请你吃肉包？” 刚才她还在怀疑人家呢。 第226章 送你一辆摩托车 大军没再多说，随手把手里的肉包递给了旁边的女儿。 “没事别总往城里跑，少管别人的闲事，还有，职称那事儿，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红本：“结果已经出来了。” 冯嫂子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女儿吃了本该给丈夫的肉包，一把抢过小红本翻看起来。 虽然她不认识上面的字，但知道这个小红本的分量。 她满眼期待地问：“是中级吗？别人是什么级别？陈工是什么级别？你是不是又要升职了？” 大军看她这副样子，顿时没了说话的欲望，转身走出了屋子。 陈颈生这边陪江雪回到宿舍，放下东西后，就催她赶紧吃饭。 虽说夏天饭菜放在阴凉处不容易坏，但凉菜终究不如热的好吃。 宿舍的窗户开着，两人把饭菜摆在窗边的桌子上。 一盘炒长豆角，一盘木耳炒肉，主食是馒头，还有食堂打的一大锅绿豆汤。 “先喝点绿豆汤解解暑，再吃点东西。” 陈颈生一边给江雪开牛肉酱罐头，一边说道。 “食品厂调料包丢失的事，最后怎么样了？” “陈春花被开除了，这事没什么确凿证据，暂时就先这样了。” 江雪没细说自己的打算，毕竟事情变数太多，说多了反而会让陈颈生担心。 陈颈生也没多问，只是说：“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商量。” “嗯，知道了，快吃吧。” 吃完饭，陈颈生直接拿着碗筷去外面洗了。 回来擦干手后，他从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红本。 江雪正在整理东西，看到递到面前的小红本，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陈颈生。 只见他抿着唇，眼里闪着光。 “这是啥？” 江雪一边问，一边伸手接了过来。 陈颈生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却故意保持平静：“是我的职称评定结果。” 江雪很快反应过来，陈颈生的工作是可以评职称的。 职称的高低代表着一个人的能力和权力。 她翻开证书，看到里面写着“高级工程师”，一下扬起笑容。 “老公，你怎么这么厉害？都成高级工程师了？你才多大啊？” 江雪一直知道陈颈生在他的领域很有天赋，但没想到他这么出色。 不到30岁就成了高级工程师，放在哪个年代，都是佼佼者。 看到江雪这么惊讶，他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些：“还好吧。” “啥叫还好啊？这不是非常厉害吗？” 江雪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懊恼道：“你早该告诉我了，这么大的事，得好好庆祝一下，现在怎么办？要不推迟到明天？明天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陈颈生拉住她的手：“不用了，这样就很好，对了，你不是说要给我个礼物吗？” 刚评上职称而已，江雪开了那么多店，做了那么多事，改善了一家人的生活。 跟她比起来，他还有很多要学的。 陈颈生觉得自己这点成绩，实在不值一提。 但看到江雪真心为他高兴，他心里的劲头更足了。 “对了。”江雪眼睛一亮，“我明天给你礼物，然后咱们再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好。” 陈颈生嘴上说好，但心里觉得，江雪安排什么都好，给什么都好。 可当她带他到商扬，站在一辆摩托车前时，他还是愣住了。 尤其是江雪轻描淡写地问他喜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大概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摩托车吧。 其实江雪根本不用问，他眼里的光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现扬只剩下三辆摩托车了，几乎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不过，因为是紧俏商品，售货员格外热情，不等他们问，就拉着陈颈生介绍起摩托车的性能。 陈颈生很感兴趣，摸摸这里，碰碰那里，难得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 大致熟悉了性能后，他把摩托车推出去试骑了一圈。 江雪直接付了摩托车票和4880块的车钱。 然后她就站在门口等陈颈生。 没等多久，就看到陈颈生骑着摩托车回来了，他迎着风，脸上神采奕奕。 江雪突然觉得，这4880块花得值。 就算再加个零，看他这副又帅又开心的样子，也值了。 “媳妇！”他欢快地喊了一声。 “怎么样？” 陈颈生克制地点点头：“还不错啊。” 江雪跳上后座，手搂住他的腰：“走，去国营饭店庆祝。” 陈颈生愣了一下，就这么走了？ 虽他没问摩托车多少钱，但也知道肯定不便宜。 他知道媳妇比他挣钱多，可……就这么轻松吗？ 见他发愣，江雪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喜欢了？” 陈颈生傻乎乎地回头，江雪冲他微微一笑：“走吧，你喜欢我选的礼物，我这准备就没白费，不打算带我兜兜风吗？” “哎，好。” 陈颈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挣钱方面大概是永远赶不上媳妇了，只能在其他方面好好对她。 陈颈生带着江雪在城里兜了一圈，在那个除了步行就是骑自行车的年代，摩托车确实很惹眼。 不用刻意造势，单是摩托车的轰鸣声，就引来无数目光。 江雪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引人注目的物件。 快到国营饭店时，她赶紧制止了陈颈生还想再兜一圈的冲动。 还是先吃饭吧。 说好要庆祝，午饭就点得比较丰盛。 那时候的国营饭店，面对个体经营的冲击，已经不再局限于特定的供应了。 除了每天提供的菜品，还可以点自己想吃的。 两人点了当地的特色菜，红烧羊肉。 一小锅满满当当的，还点了两个素菜和两碗面。 红烧羊肉炖得软烂脱骨，醇香入味。 陈颈生见江雪爱吃，不停地给她夹，直到她抗议说够了，才又给她夹其他菜。 他那认真又细致的样子，让江雪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也给了他一块羊肉，打趣道：“今天咋这么体贴？” 陈颈生抬头看她，眼里满是笑意：“感到了？咋样？我还能做得更好。” 第227章 大男子主义 “嗯，你送了我这么多礼物，我却好像没什么能回报你的，我做的这些，连你为我做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媳妇，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 江雪这次是真没忍住，差点把嘴里的面条喷出来。 好不容易咽下去，她趴在桌上，笑得停不下来。 陈颈生英俊的脸上满是认真和恳切，他是真的有这些想法。 他的妻子漂亮又能干，还很有钱。 他听说南方改革开放后，有些富商都有秘书，俗称“小蜜”。 男老板有女秘书，女老板有男秘书。 他们两地分居，他担心妻子会不会嫌弃他不能时刻陪在身边？ 又或者看腻了他的脸，不喜欢他了？ 虽然他觉得妻子现在是真心喜欢他，可以后呢？ 距离能产生美，可距离和时间也能冲淡一切。 江雪笑了好一会儿，都快笑出眼泪了。 看到陈颈生还在认真地问她这个问题，她也努力让自己的神情严肃起来。 “我们是夫妻，我享受你给我的保护，你享受我的劳动成果，这不都是应该的吗？我咋会嫌弃你呢。” “老公，嫁给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见他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江雪夹了块肉给他：“别想太多了，快吃吧，作为丈夫，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还能做得更好。”陈颈生回以一笑，终于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完饭，陈颈生再次跨上摩托车。 这次不用江雪主动，他就神采奕奕地回头。 “媳妇，上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雪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她之前冬天来过西北几次，却从没机会跟他好好逛逛。 坐上摩托车后座后，陈颈生直接把她带到了郊外。 这里没有什么著名的景点，自然风光也没经过太多人为开发。 陈颈生就带着江雪沿着山间的土路行驶。 一路过去，周围都是山林田野，有在劳作的农民，也有在放牧的老人。 直到翻过一座小山，视野豁然开朗，陈颈生才终于停了下来。 江雪从他肩头望过去，一下子愣住了。 远处，一条蜿蜒的公路像巨龙般盘旋在群山之间。 它穿过密林，翻越险峰，连接起好几座大山，一直延伸到远方。 “这是你们的项目？” 虽是疑问，江雪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嗯。”陈颈生拉着她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我们在这儿干了快五年了，我大学毕业后就被派驻到这里，看着它一点点建起来，现在总算快完工了。” “你们真厉害。”江雪由衷赞叹。 山区公路的修建，向来是人类智慧与勇气的结晶。 化天堑为通途，他们一直在做着看似平凡却又无比伟大的事。 “刚到这儿的时候，条件特别艰苦，工人们只有最原始的工具，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在学校学的知识，好像跟这里的环境完全不搭边，我甚至怀疑自己学的这些，能不能像在学校里设想的那样，为国家的建设出一份力。” “后来是老白一点点带我入门，帮我把知识运用到实际中。” “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江雪补充道。 陈颈生笑了：“他们也都很优秀，部门里的每个设计师、每个工人都很出色。” “在我眼里，陈工才是最出色的。” 江雪没有夸大，她上一世情路坎坷。 但在祖国蓬勃发展的浪潮中也取得了一些成就，尝到了国家发展的红利。 她清楚地知道国家有多了不起，而创造这些成就的人当中。 除了科研工作者，还有像他们这样奋战在一线的建设者。 他们把许多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把一条条绝路变成了通途。 每次见证这样的壮举，江雪都会深受触动。 这一世，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她怎能不全心全意对他。 就算是刚结婚的时候，她也想过，就算陈颈生是个工作狂。 为了支持他的事业，她也会倾尽所有去支持、去真心关怀他。 不为别的，就为他对国家建设的这份付出。 即便两人已经很亲密，被她这么一夸，陈颈生的脸颊还是微微泛红。 “在你眼里，我就真的没一点不好吗？” 有时候他真觉得妻子对他是盲目崇拜。 明明她才是更厉害的那个，却总是用亮晶晶的眼神充满崇拜地看着他。 这让他觉得有点…… 陈颈生看了看四下无人，凑近了些，轻轻吻上她的唇。 “唔！” 江雪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慌乱地四处看了看。 这个男人啥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 两人骑摩托车回单位的时候，正好赶上同事们下班，大家都端着饭碗去食堂。 酷炫的摩托车加上轰鸣声，立刻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张大卫看到骑摩托车的是陈颈生，连饭都顾不上打了，端着饭碗就跑了过来。 “陈哥，这摩托车哪儿来的？还是新的呢，真酷。” 陈颈生停下车，江雪从后座下来，站在一旁。 看着张大卫眼睛发亮地兴奋地摸着摩托车。 “陈哥，这摩托车是你新买的？” 张大卫听说南方有摩托车，但他们这地方，能骑上摩托车简直太难了。 再说了，就算店里有卖，以他家的情况，他爸也不会拿出积蓄就为了买辆摩托车玩。 靠他自己的工资，不知道要攒到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 不过自己没有，看看别人的也挺过瘾。 陈颈生平静地对他点了点头：“今天买的，我媳妇送我的礼物。”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 江雪默默看了他一眼，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男人，骨子里多少都有点大男子主义。 在他们看来，花女人的钱、用女人的东西是很没面子的事。 或者说，家里女人比男人能干，会让他们觉得抬不起头。 就像她前世的李泽瑞，明明一无是处，在外却还要装出一副很有能耐的样子。 他会揽下她做的所有事，然后傲慢地告诉她，他是她的丈夫，理应替她承担重担，她没必要抛头露面，在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 可真遇到事了，他又会像缩头乌龟一样退到后面，把她推出去处理。 第228章 嫉妒 江雪甩开那些烦心事，看着陈颈生，脸上露出笑容。 现在有两个熟人过来围观他的摩托车。 陈颈生竟毫不避讳地承认摩托车是妻子买的。 江雪知道食堂开饭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她跟陈颈生打了声招呼，打算先去打饭。 陈颈生不想让她走，看着同事们羡慕他摩托车的样子，他甚至比拿到职称证书时还开心。 他用眼神示意她再等等，这可是他们的高光时刻。 江雪觉得他孩子气，给了他一个眼神，坚持要去打饭。 几个男人围着摩托车，夫妻俩在旁边相视一眼。 不远处，徐思瑾看着这一幕，手在身侧攥成了拳。 跟她一起来打饭的新同事小刘满是八卦道：“徐姐，那位是陈嫂子吧？真漂亮。”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陈工的时候，就觉得这么优秀的男人，肯定得配个旗鼓相当的女人，最好是像徐姐这么漂亮的。” “可真是锅配盖，陈工又帅又能干，他媳妇也这么好看。” 徐思瑾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 “一个乡下丫头，不就长了张好看的脸，有啥了不起的。” “啊？陈嫂子是乡下的？”小刘惊讶地看向远处的女人，“看着不像啊。” 她见过农村妇女，不管年纪大小，常年在地里干活，皮肤都又黑又粗糙。 因为总弯腰劳作，走路通常也是含胸驼背的。 单位家属里也有其他农村来的妇女，可陈嫂子跟她们一点都不像。 远处的女人穿着一条蓝色碎花裙，皮肤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站在那儿亭亭玉立。 无论是皮肤还是气质，都跟徐思瑾见过的农村妇女不一样。 徐思瑾当然知道小刘惊讶什么，语气里的不屑更浓了：“陈颈生一个月挣多少，他们又不要孩子，养一个女人还绰绰有余。” 当初刘小花母女跟他非亲非故，他每个月还寄二十块钱呢。 现在居然买了辆几千块的摩托车。 手里有钱，啥门面撑不起来？ 那女人不过是会花钱打扮罢了。 小刘点点头，觉得这逻辑确实说得通。 她带着几分羡慕说：“陈家嫂子真有福气，一个农村妇女都能嫁给陈工这样的人。” 她以后也想找个好男人。 这时，有几个人从她们身边走过，还在兴奋地讨论着那辆摩托车。 “听说这次市里就来了八辆摩托车，车还没到呢，票就全给有头有脸的人了。” “你开玩笑呢？这么金贵的东西，肯定得给有头有脸的人啊，你买得起吗？你以为你有陈工那本事？咱们也就配骑自行车。” “你真觉得摩托车是陈工买的？别说陈工了，咱处长一个月挣多少？听说一辆摩托车得五千块左右，算算不吃不喝得攒多少年才能攒够。” “那这摩托车哪儿来的？总不能是陈工偷的吧？” “听说啊，是陈家嫂子送他的。” “不会吧？陈家嫂子有什么来头？送辆几千块的摩托车当礼物？” 那人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咱们单位可没这摩托车票。” 几人越走越远，议论声也渐渐淡了。 小刘惊得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摩托车是陈家嫂子买给陈工的？陈家嫂这么有钱？她不是说农村来的吗？” 转头就看到徐思瑾脸色阴沉得吓人，吓得她赶紧闭上了嘴。 徐思瑾费了好大劲才没让自己的脸扭曲，冷冷丢下一句：“我今天不去食堂了，你自己去吧。” 她没等小刘反应，就脸色难看地往家走。 一路上，断断续续听到有人在讨论陈颈生的摩托车。 一辆摩托车不足以成为谈资，但如果是女人买给男人的呢？ 徐思瑾不停地冷笑，万万没想到那个冷冰冰的男人，为了给那个女人撑扬面，竟能做到这份上。 一个乡下女人，随便就给男人买辆摩托车，就不怕同事们笑掉大牙吗？ 靠着陈颈生吃喝，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哪一样不是吸陈颈生的血？ “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徐爸徐妈正要吃饭，就见女儿进来了。 自从女儿跟丈夫离婚后，就很少回家了。 “吃饭了吗？回来得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徐思瑾把空饭盆往旁边一放，拿起桌上的碗筷。 徐爸不满地皱着眉看她这态度，徐妈赶紧给了他一个眼色。 女儿日子过得不容易，做母亲的心里清楚。 徐爸压下不满，严肃地说：“这周末好好打扮打扮，我给你安排了个人见见。” 徐思瑾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语气生硬：“我不见。” 能是啥好人？父母不过是觉得她碍事，想把她再嫁出去罢了。 徐爸的不满像烟花一样爆发了：“你说不见就不见？这是啥态度？” “我说过了，以后我的事你们别管。” 徐思瑾话音刚落，徐爸啪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 “我不管你？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徐妈赶紧打圆扬，劝着父女俩。 “思瑾啊，你爸妈也是为你好，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女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现在不找，以后哪儿还有好男人等着你？” 徐思瑾嗤笑一声：“你们给我找的男人，能是好人吗？别忘了，沙建奇就是你们给我找的好丈夫，当初你们把他夸得天花乱坠，结果呢？结婚不到一年，他就跟别的女人勾搭上了，还是个带孩子的农村妇女，害得我在单位颜面尽失，这就是你们说的好男人？” 一提起徐思瑾的前夫沙建奇，徐妈的神色就有些异样。 “小沙原本是不错的，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工会副主席，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前途不可限量，真搞不懂他怎么会跟那种女人扯上关系。” 她至今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婿看着也不像糊涂人。 明明前途一片光明，怎会做出那种事？ 而且，有自己女儿作对比，他怎会看上一个带孩子的寡妇？ 想起之前的流言蜚语，她赶紧回过神来。 不管怎么说，那事都已经过去了。 “都怪小沙的父母没管好他，不过最后你爸不是站在你这边吗？听说他被开除后，哪家单位都不要他，整天在家喝酒，算是彻底毁了，背叛我女儿，活该有这种下扬。” 第229章 请客吃饭 徐思瑾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那个男人被开除、跟她离婚后，竟然跟那个女人同居了。 一个带孩子的寡妇，他真就选了跟她过？ 那天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原本，她是带着闺蜜去抓陈颈生出轨的。 自己得不到的男人，也不能让别人完好无损地拥有。 就算他们结婚了，她也要让他们膈应得慌。 果然，她和闺蜜一到出租屋，就听到里面传出激烈的亲热声。 那女人叫得像发情的猫，又响又放浪，完全不顾这是临街的出租屋，还是大白天。 是那女人守寡太久、太饥渴了，还是那男人精力格外旺盛？ 想到后一种可能，徐思瑾心里就一阵翻涌，觉得那女人占了大便宜。 可看到路过的人听到声音，脸上露出鄙夷和嫌弃的神情时，她又暗自得意。 她恨不得把江雪拉过来亲眼看看这扬景。 就在屋里的动静一阵高过一阵时，徐思瑾推开了门。 那光溜溜的身影，看得徐思瑾热血上涌。 那个高尚的男人瞬间从神坛跌落，从此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当初他看不起自己，如今沾染了污秽，又能好到哪里去？ 可当她看清闻声转头的男人时，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徐思瑾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张脸怎么会变成她的丈夫沙建奇？ 接着，身边的同事惊呼一声：“沙副主席？”。 徐思瑾才知道这不是幻觉。 她万万没想到，背叛自己的竟然是丈夫。 而那一刻，沙建奇浑然不觉，眼神像是看到了她们。 却又失焦般低下头，继续做着手里的事。 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一样。 徐思瑾想起自己给那个女人下的药，浑身一阵发冷。 她被那个贱人算计了。 可一切都太晚了，动静已经惊动了更多人，她只能硬着头皮做决定。 不能让这事牵连到自己，只能将错就错。 可现在想来，沙建奇跟那个女人同居，足以证明这个男人本性有多差。 更重要的是，他的能力。 一个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把自己搭进去的工会副主席，确实活该有这种下扬。 “思瑾，思瑾？”徐妈的声音把她拉回思绪，脸上满是期待，“你觉得小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哪个小何？徐思瑾根本不认识什么小何。 “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小何啊，别嫌弃小何有孩子，不过是个女儿，长大了嫁出去就是了，你跟小何结婚后，给她生个儿子，到时候小何还能在乎那个丫头吗？” “小何有稳定工作，还是个主任，嫁给他，保准你有好日子过……” 徐思瑾：“……” 她虽然跟沙建奇离了婚，但还没生过孩子。 妈竟然给她介绍一个带孩子的离婚男人？还想让她当后妈？ 这是亲妈能做出来的事吗？ 徐思瑾冷冷地放下筷子，站起身：“我说了我不结婚，更不会去给别人当后妈。” “你不结婚？难道要我和你妈养你一辈子？”徐父瞪着眼吼道。 “所以你们就觉得我是累赘，找这么个男人想把我打发出去？当后妈，我宁愿单身一辈子。” 眼看父女俩又要吵起来，徐妈赶紧打圆扬：“我们怎么会害你呢？小何是真的不错，别只看到他有孩子，以他的条件，想找个未婚姑娘也不难，他愿意跟你处，是你的福气……” 徐思瑾懒得听这些，转身就走。 江雪这边最终还是先回了宿舍，拿了饭盒去食堂打饭。 虽然没怎么来过西北，但食堂的李师傅已经跟江雪很熟了。 今天食堂的晚饭是炒酸豆角和馒头，江雪还让李师傅帮忙炒了个肉菜。 打好饭回去时，陈颈生刚好回到宿舍，正把摩托车停在宿舍门口，用布擦着。 今天跑了不少路，摩托车上蒙了一层灰。 “回来这么早，我还以为要晚点呢。” 他的同事们都是搞工程的，很多人都摆弄过车辆，是真的喜欢车。 “怕你等急了，就回来了，再说光看着也没用，他们也不敢骑，胆小鬼。” 虽然陈颈生嘴上这么说，江雪却知道，要是真有人想骑他的摩托车，他肯定会心疼坏了。 这年头的车金贵得很，稍微碰一下，可能就要花一两个月的工资去修，就算允许，也没人敢骑。 要是像以后那样车多了，遇到脸皮厚的人。 陈颈生说不定会在摩托车上挂个牌子：老婆与车，概不外借。 “先洗手吃饭吧。” 江雪摆好饭菜，跟他商量：“等你有空，把同事们请过来聚聚吧，上次你受伤，大家都挺担心的，我来了，也该表示一下。” 陈颈生点点头：“还是去食堂吗？” 他们住宿舍，也只有在食堂才能安排得热闹些。 江雪没意见，到时候跟李师傅打个招呼就行。 李师傅很好说话，尤其是在钱到位的情况下，什么都好商量。 两人商量好，就等陈颈生去邀请同事们。 可谁知道，计划第二天就变了。 同事们都尝过江雪的手艺，陈颈生主动邀请，他们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就算有困难，也完全可以克服。 陈颈生原本想在食堂安排，可同事们说不用那么麻烦，就在宿舍楼下搭个桌子就行，大家一起动手，热闹又自在。 陈颈生觉得也行，就跟江雪说了。 江雪没意见，人多热闹，在哪儿都一样。 “那我明天去买点菜，再让李师傅帮忙弄几个硬菜。” “不用那么麻烦，简单点就行。”陈颈生不想让她太累。 “没事，难得聚一次，得像样点。” 两人说定，就等着明天请同事们吃饭。 第二天一早，陈颈生就去邀请同事们，江雪则去了菜市扬。 西北的菜市扬虽然不如安城的丰富，但也有不少新鲜的食材。 江雪买了些肉、排骨、鱼，还有各种蔬菜，满满当当装了一大袋子。 回到宿舍时，陈颈生已经把桌子搭好了，几个同事正帮忙收拾着。 看到江雪买了这么多菜，大家都笑道：“陈嫂子太客气了，买这么多菜，我们今天可有口福了。” “应该的，大家平时多照顾我家男人了。”江雪笑着说。 同事们也没客气，有的帮忙洗菜，有的帮忙生火，热闹得很。 江雪则在一旁的临时灶台忙活起来。 她的手艺好，动作又快，不一会儿，一阵阵香味就飘了出来，引得大家频频侧目。 “真香啊，陈嫂子这手艺，比食堂的李师傅还好。”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媳妇。”陈颈生得意道。 江雪白了他一眼，心里让他别贫嘴。 第230章 打媳妇 有红烧排骨、清蒸鱼、炒肉片，还有几个素菜，色香味俱全。 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十分融洽。 酒过三巡，有人说起了陈颈生评上高级工程师的事，纷纷向他道贺。 “陈颈生，你可真行，这么年轻就评上高级工程师了，以后前途无量啊。” “就是，以后可得多带带我们。” 陈颈生笑着说：“都是大家帮忙，我一个人也成不了事。” 江雪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替陈颈生高兴。 正热闹着，徐思瑾突然走了过来。 看到这一桌的饭菜，还有大家脸上的笑容，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陈颈生，你倒是清闲，还有心思搁这儿请客吃饭？” 陈颈生皱了皱眉：“徐干事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了？这宿舍区是你家开的？”徐思瑾阴阳怪气地说。 大家都看出徐思瑾来者不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江雪站起身笑道：“徐干事要没吃饭，就一起坐下来吃点吧。” “谁稀罕你的东西。”徐思瑾瞪了江雪一眼，又看向陈颈生，“上面让你去趟办公室，有急事。” 陈颈生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急事，但还是站起身：“媳妇，我去去就回。” “哼。”徐思瑾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陈颈生跟同事们打了声招呼，就跟着徐思瑾走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江雪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徐思瑾这态度，明显是冲着陈颈生来的。 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江雪这边商量过后，决定去白晓明家，宋嫂子和李红也好搭把手。 她和宋嫂子、李红约好一早去买食材。 她们住的地方偏僻，最近的村子也在十里地外，买菜只能去城里。 三人都有自行车，便直接骑车出发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路虽不好走，倒也不孤单。 到了城里，她们直奔供销社。 肉是必不可少的，这年头大家油水少，不管男女都爱吃肉，所以江雪买了不少猪肉和羊肉，看到有鱼，也加了一条。 蔬菜就买了当季的，还挑了些梨和苹果。 接着是各种罐头。 虽说在后世，罐头被认为没什么营养，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但在当时，那可是好东西。 三人买了满满三大筐。 她们带的筐是李红亲手编的。 来这儿之后，李红从工地机械上找到不少打包袋，有的被人收去当废品卖了，有的就直接扔了。 她闲着没事，就捡了些回来编筐。 编出来的筐确实结实耐用，还挺好看。 每人在自行车后座绑了一筐，就准备往回走了。 没走多远，只见一个女人尖叫着从旁边的巷子里冲出来。 后面紧跟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 女人跑得挺快，可还是没躲过男人的爪子。 他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狠狠把她拽倒在地。 女人还没来得及惨叫，一个大耳光就扇了过去。 鲜血从她嘴角流了出来。 即便这样，男人也没停手，一下接一下地抽打着她。 女人挣脱不开，只能抱着头不停地尖叫。 动静很快吸引了不少路人，有好心的上前想劝架。 那男人满身酒气，说话含糊不清，挥手把人赶开。 “我打我自己媳妇，关你屁事？少管闲事！” “就算是你媳妇，也不能这么打啊，你看把人打成什么样了！她嫁给你，不是来挨打的。” 不知哪句话戳中了男人的痛处，他下手更重了。 女人在他的拳打脚踢下求饶，尖叫声越来越响。 “你问问她，当初嫁给我安的什么心？我告诉你们，她就是欠揍！这女人不要脸，就该这么治！” “说啊，跟大伙儿说说，你当初为啥嫁我？你个贱人，就该打！” “快说，是不是就喜欢挨我打？真当我瞎了眼，看不出来？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现在嫌弃我了，想甩了我？没门！”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虽然同情那女人，但听男人这么一骂，大家也不好再插手了。 就连刚才还同情女人的人，看到男人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也都退回了人群里。 江雪看到男人打女人，眉头微微皱起，旁边还站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男孩脸上满是恐惧和胆怯，看着女人时，眼里含着泪，显然是她的孩子。 江雪向来对孩子心软，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孩子都是无辜的。 在家庭暴力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多少都会有些心理问题。 她正想停下车上前，却被宋嫂子拉住了胳膊。 她疑惑地抬头，宋嫂子冲她摇了摇头。 看了一眼远处的男女，推着自行车直接绕开了人群。 江雪了解宋嫂子的为人，她选择袖手旁观，肯定有原因。 她很少来西北，宋嫂子却一直住在这儿，想必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没再多犹豫，她推着自行车跟上宋嫂子，李红也默默跟在后面。 走出去很远，几乎听不见那对夫妻的吵闹声了，宋嫂子才开口。 “不是我心狠，那男人我认识，以前在我们单位工会上班，还是副主席呢，后来因为作风问题被开除了。” “他是徐思瑾的前夫？”江雪问道。 宋嫂子有些惊讶：“你知道啊？” 她正琢磨着怎么说那男人是徐思瑾的前夫，也就是前副主席沙建奇。 而那个女人，当初就是带着孩子来找陈颈生，还闹了不少谣言的。 后来不知怎么就跟沙副主席扯上了，还被徐思瑾捉奸在床。 江雪轻轻点头：“陈颈生在信里提过，说他曾帮过一对来找他的母子，那女人还让他负责。” 既然江雪知道，宋嫂子也松了口气，叹了口气：“说起来，陈工好心帮了他们，最后反倒被反咬一口，工会里还有人说让陈工认那孩子当干儿子，这叫什么事啊？依我看，沙建奇自己做的事，既然心善，不如把这母子俩收了。” “他们确实在一起了。”得知两人身份，江雪没了兴趣。 至于那个孩子，虽然只匆匆看了一眼，没法判断品性，但她在前世听过些事。 江悦萱当初为了讨好陈颈生，对他带回来的孩子百般照顾，从没让他受过委屈。 可那孩子对江悦萱的好毫无感激之心。 亲生母亲一出现，他还和母亲合谋陷害江悦萱虐待他。 上一世，江悦萱和陈颈生父母住在一起。 以他们的性格，绝不可能允许江悦萱虐待孩子，多半是那孩子撒谎。 第231章 你立大功，警局奖你一手铐 “那女人也厉害，没搭上陈工，就赶紧黏上了沙副主席，没想到他老婆背景硬，容不下她这颗沙子，最后闹成那样。” “沙副主席不光丢了职位，连工作都没了，也算替那对夫妻解决了麻烦。” 宋嫂子四下看了看，接着说：“听说沙副主席丢了工作后就成了个无赖，整天抽烟喝酒，靠那女人打零工养活，稍不顺心就动手，还怪她勾引自己，依我看，这真是狗咬狗。” 狗咬狗？ 江雪到西北后，曾向陈颈生打听这件事。 只因上一世，陈颈生确实养过一个孩子。 既然这个孩子已经出现，她便不能掉以轻心。 最后她才得知，原来那个女人和沙建奇能在一起，还是陈颈生亲手促成的。 而徐思瑾，没了工会副主席丈夫沙建奇。 从人人追捧的副主席夫人，沦落成一个离异女人，也算是付出了代价。 三人早早回了家，宋嫂子和李红在厨房给江雪当助手，江雪则当主厨。 白亮、白天两兄弟知道要吃江阿姨做的饭，都没出去玩，馋得流口水，就等着这顿大餐。 晚饭自然十分热闹，大家对江雪的厨艺赞不绝口。 张大卫和李伟更感兴趣的则是讨论陈颈生的摩托车。 陈颈生随意地和大家聊着天，时不时看向身边的妻子，满脸自豪。 在西北待了五六天，江雪也该回去了。 临走前，陈颈生把这几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都交给了她。 虽然和妻子挣的钱比起来，他的工资只是九牛一毛，但这是他的一份心意。 他就是要把自己挣的每一分钱，都花在媳妇身上。 另外，那件事已经有了眉目，这次他要抓住机会，不为别的，就为能离媳妇近一点。 江雪从西北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和立下功劳的元宝一起破了个案。 上次的犯罪团伙把赃物藏得毫无踪迹，但在元宝的帮助和大家的坚持下，终于找到了犯罪证据。 孙浩的妻子陈萍差点被这些人害惨，得知罪犯的判决结果，孙浩总算松了口气。 比起其他人，孙浩更感激江雪和元宝。 所以，知道江雪回来了，他第一时间带着警局的慰问和奖励登门拜访。 孙浩刚进陈家大门，元宝就听到了动静。 它最近大多时候跟着孙浩在警局，已经很熟了。 元宝摇着尾巴，来回跑着，还冲江雪叫了两声，像是在介绍自己的老搭档。 孙浩拍了拍它的头，笑着和江雪打招呼。 “这次真是多亏了元宝，要是没有它，我们这案子也不能这么快破，那些罪犯也不会这么快落网，说实话，我从没见过像元宝这么聪明的狗，不光是我，局长也想跟你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元宝加入警队。” 最后一句是开玩笑说的，江雪知道这是他们的试探方式。 “孙警官太客气了，元宝就是一只普通的狗，远算不上专业警犬，这次只能说是运气好。” 孙浩点点头，他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回答。 没在这事上多纠缠，他拿出警局给元宝的奖励。 又对江雪道：“上次的事我们还欠你一份情，警局已经帮你申请了今年的见义勇为奖和奖金，这次我主要是来送元宝的奖励的。” 个人奖励不是他们警局能做主的。 而且元宝虽然立了大功，但没先例，所以奖励只能由他们警局出。 说着，孙浩拿出一条印有“英雄”字样的狗绳。 他是看到警犬用的狗绳后，才想到这个主意的。 他拿着狗绳，得意地在元宝面前晃了晃：“元宝，看看你的奖励，喜欢吗？” 他能想象出元宝戴着这条狗绳有多威风。 可元宝看到狗绳，却疑惑地后退两步，瞪大狗眼看看狗绳，又看看孙浩。 确认这狗绳是给它的礼物后，它一改之前对孙浩的顺从态度。 前腿半蹲，后腿弯曲，龇着牙发出赫赫声。 孙浩跟元宝相处过一段时间，清楚它这举动是什么意思。 惊慌地脱口而出：“江小姐，元宝咋了？它又察觉到什么了吗？” 江雪望天，无言以对。 又察觉到什么？ 她从小就没给元宝拴过绳，现在元宝立了这么大的功，对方居然送它一条狗绳，它能不气吗？ 她指着孙浩手里的东西，问道：“孙警官，你确定这是奖励，不是恩将仇报？” 孙浩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解释道：“这是荣誉的象征，下面还有我们警局的章呢，怎会是恩将仇报？全安城县就这一条……” 他话没说完，元宝已经扑了上去。 孙浩知道元宝有多聪明，更清楚它的力气。 他亲眼见过元宝把一个高大健壮的携赃嫌疑人扑倒在地，让对方毫无反抗之力。 他想都没想，转身就跑。 元宝一跃上前，用嘴咬住他的衣服，任凭他怎么挣扎都不松口，还发出愤怒的低吼。 孙浩踉跄着，回头焦急喊： “元宝，元宝，松开，这是警服，不能咬。” “元宝，是我啊，孙警官，你好好看看，咱老搭档了。” “元宝，我是来给你送奖励的，不能见了主人就翻脸不认人啊。” “元宝，我错了，我承认错误，你先松开嘴……” 不管孙警官说什么，元宝就是死死咬着他的衣角不放。 没办法，孙浩只好向江雪求助：“江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江雪摊摊手：“孙警官，你想想，要是你立了大功，警局奖励你一副手铐，你是什么感觉？说实话，要是我是元宝，我也得跟你急。” 孙浩一拍脑门，他刚才只想着给元宝个实用的东西。 还觉得警犬的狗绳看着挺威风，没想到犯了忌讳。 “元宝，我错了，这奖励我不给你了，现在就拿走，你松开我，我马上走，行吗？” 孙浩继续跟元宝求情。 可元宝这会儿根本听不进去，对着他龇牙咧嘴。 最后还是江雪拍了拍它的头，元宝才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第232章 八成有了 孙浩知道自己把元宝得罪了，那可是救过他妻子的狗。 还帮了他不少忙，他这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孙浩苦笑着跟江雪解释：“我真没多想那么多。” 江雪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江雪去西北的这段时间，包子铺和食品厂都运转得井井有条。 安城县的产业已经稳定下来，江雪比较牵挂的是城里的包子铺。 贾梁忙前忙后已经半个月了，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回来了。 江雪打算有空的时候亲自去看看。 她正琢磨着，外面传来小壮壮清脆的“小婶婶”叫声，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 “我在这儿呢，壮壮，怎么了？” 壮壮推开门，小脑袋探进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婶婶，外面有人找你，说他是你弟弟。” 江凛？ 他怎么会来陈家？ 江雪起身揉了揉壮壮的小脑袋：“走，出去看看。” 壮壮乖巧地应了一声，跟在江雪身后，好奇地问：“小婶婶的弟弟，我该叫什么呀？” “叫舅舅就行。”江雪回头笑着说。 刚走出几步，就看到江凛在前院跟陈妈聊天。 平时这傻小子看着还有点愣，这会儿却显得有些局促。 不知道在跟陈妈说些什么，陈妈笑得乐呵呵的。 江凛则像个小姑娘似的害羞地低着头。 江雪心里更纳闷了。 以江家的性子，江凛来找自己，八成是母亲想见她。 但看这情形又不像。 江凛已经看到了江雪，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远远地喊了一声：“二姐！” 他跟陈妈说了句什么，然后迈开长腿跑了过来。 “二姐，我考上了！你看我的录取通知书，我考上安城一中了。” 安城一中，是安城县的重点高中，也是全县唯一的一所高中。 那时候师资水平参差不齐，学生的家庭背景也有影响。 能考上安城一中的，大多是城里的非农户口孩子。 农村的孩子，别说考进安城一中，能读完初中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这份安城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对江凛来说意义重大。 江雪接过录取通知书，脸上也难掩喜悦：“哟，不错啊，做得好。” 她这个老实巴交的弟弟，确实是块读书的料。 上一世他成绩也很好，同样考上了安城一中，可惜最后还是辍学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妈说啥了吗？” 江凛的笑容淡了些：“妈好像挺失望的，前阵子她还想让我辍学去给你帮忙，我没同意，她大概是盼着我考不上高中，就能顺理成章去给你干活了。” “她还说家里供不起我上高中的学费，我跟她说你会供我读书，她就没再吵了。” 说完，他不安地看向江雪。 江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二姐说话算数，报到那天来找我，我带你去报名，我给你安排住校，在学校里学习方便，也不用总回家。” 最好别沾染江家那摊子事。 她既然决定供江凛读书，就不能再让他跟那些人纠缠不清。 江凛用力点头：“好，二姐，我听你的，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习，不辜负你，我争取像姐夫一样考上大学。” “二姐相信你，只要你想读，我就一直供你。” 江凛咧嘴笑了，看着憨厚又实在。 这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带着点委屈抱怨道：“妈太偏心了，她说没钱给我交学费，其实我成绩好，学费也没那么多。” “倒是大姐，她最近回家要钱，妈一下子就给了她一百多，你说气人不？她都嫁人了，每次回家不是哭闹就是要钱。” 江雪懒得理会那母女俩，除了这个弟弟，江家其他人她根本不在乎。 “今天有空吗？走，姐带你去买新衣服，就当是给你的升学礼。” 弟弟在家里虽然还算受宠，但在眼下这种条件，衣服能没有补丁就已经不错了。 江凛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没破，却已经小了。 初中的男孩子长得快，裤子短了一截，露出脚踝，背心也显得紧绷绷的。 一听有升学礼，江凛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两人径直去了百货大楼，江凛很少来县城，以前更是没怎么进过百货大楼。 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穿着整齐的售货员，他有些不好意思。 江雪直接带他去了成衣区，也没问他的意见，挑了一套衬衫和长裤。 “去那边试试，看合不合身。” 江凛像只听话的小狗，拿着衣服去试穿了。 换上新衣服出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他现在已经一米七多了，江雪特意挑了大一号的。 年轻人穿稍微宽松点的衣服，确实精神不少。 “挺好看的，不用换了，就穿这身新的走吧。” 江雪直接付了钱。 到了鞋区，她又给挑了一双新鞋。 江凛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布鞋，鞋面都磨破了，大脚趾都快露出来了。 他捧着新凉鞋，咧嘴笑道：“姐，你对我真好。” 从百货大楼出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江雪带着江凛去了火车站附近的包子铺。 包子铺里生意兴隆，门口排着队，里面也坐满了顾客。 江雪四处看了看，只见几个年轻的服务员在忙碌。 孙奶奶在卖包子，却没看到璃沅沅的身影。 她让江凛在一旁等着，自己过去打饭。 孙奶奶早就看到江雪来了，只是刚才太忙没顾上招呼。 等江雪走过来，孙奶奶一边招呼，一边给她夹包子。 “孙奶，沅沅呢？” 沅沅自从上班后，很少请假，现在嫁给文松，住得也近，更是从没旷过工。 这个时间不在包子铺，肯定是有啥事。 孙奶奶眼皮都没抬，嘴角却带着笑意：“她这会儿应该在后院呢，这两天她一直不舒服，我让她歇两天，她偏要硬撑着……” “沅沅生病了？” 江雪愣了一下，转身就要去看沅沅。 孙奶奶笑了：“也不算生病，依我看，八成是有了。” 江雪猛地回头：“这么快？” “我看像，不过还是得去卫生院检查了才知道准不准。” “我去看看。” 江雪把一盘肉包递给江凛，让他慢慢吃，然后往后院走去。 第233章 这么快就有了 苏奶奶坐在她旁边给她扇着扇子，满脸关切。 江雪先跟苏奶打了招呼，然后摸了摸沅沅的额头。 还好，没发烧。 沅沅感觉到额头上有异动，睁开眼一看是江雪。 便问：“你啥时候回来的？包子铺咋样了？是不是太忙了？” 江雪见她要起身，赶紧按住了她。 “好了，好好歇着吧，包子铺离了你一阵子也能转，你看看你，都成啥样了？去诊所看过了吗？老苏呢，就让你这么硬撑着？” 一提到文松，江雪的语气就稍带了些严厉。 她原以为他是个体贴细心的人，会好好照顾沅沅。 如今沅沅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没带她去看医生，之前她还在心里夸过他呢。 沅沅浅浅一笑，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轻声说：“不怪他，你别生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前两天他带我去诊所看过了，我怀孕了，可能是孕吐反应，过阵子应该就好了。” 苏奶在一旁插了句嘴，语气带着不满：“怎能不怪他？依我看，多半就是他的责任。” 虽说在抱怨，可她眼里满是笑意。 她继续不停地给沅沅扇着扇子，脸上满是慈爱。 “真是委屈你了。” 江雪赶紧在她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肚子，“真的吗？这么快就怀上了？” 算算时间，他们结婚才刚两个月，这就有宝宝了？ 在苏奶面前，沅沅的脸有点红。 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尤其是结婚后，文松每晚都精力旺盛。 虽说他在厂里也有不少事要忙，可她真搞不懂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精力。 一开始她实在受不了，会求他歇会儿，也只有那时候他才会停。 后来不知怎的，他像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似的，花样翻新，她也渐渐开始享受其中。 再后来，她根本招架不住，然后……就有了。 见儿媳露出娇羞的模样，苏奶知道女人们之间有悄悄话要说。 她把扇子留给她们，自己走进了屋里。 房门一关，江雪凑近了些，小声问：“咋样？怀孕是不是特别难受？” 沅沅调皮地回了句：“你好奇的话，自己怀一个试试呗，你和陈颈生都结婚一年了，没打算要孩子吗？” 说起来，他们确实还没计划。 这次去西北，他们也还在用着避孕措施。 她记得有天晚上，陈颈生发现避孕套用完了。 不得已用了别的不太理想的办法，第二天他还慌了半天。 不过说起要孩子…… 她的事业现在已经有了些起色，人手也够用了。 这次去西北，隐约感觉到陈颈生有调回来的机会。 要是陈颈生能调得近一点，哪怕只是离家里近一些，有个孩子也不会太麻烦。 一想到有个软软糯糯、身上流着她和陈颈生血脉的小宝宝，江雪心里就泛起一阵温柔。 她身体没受过什么损伤，还有灵泉水帮忙，应该……能怀上孩子吧？ 江雪想让沅沅歇几天养养身体，可沅沅放心不下包子铺。 说离得近，过来看看心里才踏实，不然也歇不好。 了解沅沅的性子，江雪也就没再坚持。 只是给火车站附近的包子铺多安排了两个工人。 这期间，陈家村也有个好消息，陈丽华和蔡军终于要结婚了。 虽说这是陈家本家的事，但陈家各支脉关系都挺近，江雪他们家也得出份力。 好在大家都知道彼此各有各的忙。 还有一个原因是陈建军还在她手下做事。 他们早就跟家族里的长辈说了，婚事他们自己张罗。 到时候大家婚礼当天过来热闹热闹就行。 江雪不在的这段时间，陈丽华也不在包子铺上班了。 她没正式辞职，但大家都知道她不会再来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们的婚事才定了下来。 毕竟之前丽华想让蔡军跟她一起干，蔡军却想让丽华跟他一起辞职，这事两人拉扯了好几个月。 江雪原以为折腾了这么久，他们最后会不欢而散，没想到是陈丽华妥协了。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在这个思想保守的年代，陈丽华和蔡军是自由恋爱，蔡家也已经提亲了。 要是这婚真黄了，陈丽华再想找个好人家就难了。 旁人不会问缘由，就算你解释了，人家也会说你家姑娘被退婚了，言下之意就是姑娘自身有问题。 你家姑娘要是好，婚怎么会黄呢？ 更有甚者，可能会怀疑你家姑娘跟别的男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担心娶到个“二手货”。 新时代提倡男女平等，可不管哪个时代，真正的平等从未实现过。 婚礼办得还算热闹，陈家除了陈文夫妻俩马素云，还有在外工作的陈颈生，其他人都到了。 自从陈亮家跟马素云闹僵后，两家就没再来往了，兄弟俩甚至都不说话了。 迎亲的队伍里，江雪看到蔡军被簇拥在中间。 他瘦了些，也黑了些，一丝不苟地进行着迎亲仪式。 他没看江雪这个前老板一眼，对陈萧、陈武这些前同事也装作不认识。 只是按辈分喊着“二叔”“五叔”，仿佛是第一次见面。 好在迎亲当天，新郎不需要正式拜见女眷，不然他还得正经喊江雪一声“婶婶”。 蔡家是用拖拉机来迎亲的。 陈丽华原本想向江雪借西洋食品厂的121小货车，好歹是个汽车，可蔡军不同意。 陈丽华想要的面子，在蔡军看来，是在打他的脸。 西洋食品厂虽说名义上是江雪的，但厂长是文松。 蔡军不想和沅沅有任何牵扯，包括她的丈夫文松。 这些事是江雪从周红梅和张桂兰的闲聊中偶然听到的。 尊重他人命运，不干涉他人因果，放下助人情节。 江雪很清楚，能力越大，越要守住本心。 送完众人，江雪打算去村支书家一趟，她留意到村里的养猪扬已经建好了。 还没走多远，就看到孙浩骑着自行车刚进村。 孙浩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江雪，笑着打了声招呼：“江小姐，我正打算去你家呢。” 江雪挑了挑眉：“有事？不怕元宝闹脾气了？它这会儿正在家呢。” 上次孙浩走得可不怎么体面，估计元宝见了他，心情也好不了。 第234章 赔罪 “这不来给元宝赔罪嘛，新鲜的大骨头和排骨，望它能原谅我。” 那麻袋鼓囊的，估摸着得有四五斤重。 “这份诚意可不小啊。” 两人往回走，自然又聊起了案子。 最近案子有了新进展，犯罪嫌疑人供出的几个牵连人员已经锁定，只要证据确凿就会实施抓捕。 这案子涉及好几个省市，能在安城破获，整个安城公安局都备受关注。 这里面，元宝自然功不可没。 两人边走边聊，一路到了陈家。 刚进大门，元宝就听到了动静。 瞧见是孙浩，它立刻龇牙咧嘴，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孙浩赶紧把肉从自行车把手上取下来，满脸讨好道：“元宝，看看我给你带啥了？肉，全是肉，给你的奖励。” 元宝收起了攻击姿态，凑过去闻了闻。 发现真是肉，便没再表现出敌意，但也没像以前那样摇尾示好。 江雪在心里暗笑，看来孙警官这次是真把元宝得罪得不轻。 也佩服元宝的聪明，知道对方是来赔罪的，就没再赶人。 却还端着架子，拿捏起来了。 孙浩是真想挽回自己在元宝心中的地位，而且他这次来还有任务在身。 他妻子知道他送狗绳得罪了元宝，给了他最后通牒。 要是哄不好元宝，就别想上床睡觉。 要不是局里还有事走不开，陈萍又脱不开身，陈萍早就亲自登门了。 见元宝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些，孙浩主动揽下了炖肉的活儿。 院子里有口大锅，孙浩挽起袖子就准备动手。 陈妈见来了客人，哪能让警官亲自动手。 可孙浩执意要做，直到江雪开口劝说，陈妈才作罢，在一旁带着壮壮打打下手。 孙浩知道江雪忙，让她该忙就去忙，不用陪着他。 江雪在院子里坐了会儿，看着孙浩一边炖肉，一边和陈妈聊天。 孙浩一直在基层工作，很会说话，逗得陈妈笑声不断。 小壮壮也用崇拜的眼神仰望着他。 除了元宝依旧态度冷淡，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想着养猪扬的事，江雪便不再推辞，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村支书这几天都在养猪扬，江雪到的时候，果然看到他在那儿。 他站在工人中间，正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一看见江雪，村支书立刻招呼她：“小江，快过来看看。” 陈家村的养猪扬和村民家里的猪圈不一样。 有镇上的育种站和畜牧局工作人员协助指导。 所以建设过程中时常会出现各种问题。 好在问题都不复杂，稍加指点就能立马改正。 现在正在施工的是母猪舍，要精致得多。 江雪走过去看了看，村支书在一旁讲解：“这些猪圈比咱们家里常用的建得高些，方便管理，等母猪生了小猪，进出也不用弯腰费劲儿，前面这块区域设计得方便清理粪便，分开养也是为了小猪的卫生和安全。” 这些细节都是畜牧局的同志跟他讲的，村支书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跟江雪说，一来是想展示下养猪扬的成果，毕竟江雪也是投资人之一。 二来也是想小小地炫耀下自己的见识，证明他这个村支书不是外行。 跟着那些技术人员这段时间，他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上一世，江雪接触过养猪扬，虽不是自己投资，但合作伙伴的规模还挺大。 那都是九十年代的事了，陈家村这个养猪扬论精致程度自然没法比。 但她也清楚，以目前的条件，能建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认真听着，等村支书介绍完，笑着连连称赞，给足了情绪价值。 村支书脸上笑开了花：“小江，你就放心跟咱村合作，我们肯定按县乡的指导来办，绝不让你的投资打水漂。” “我当然信得过村支书，也信咱们村的能力。” 养猪扬预计下周就能完工。 母猪已经联系好了，但要等养大还需要时间。 所以村支书又联系了育种站，打算从他们那儿买一批小猪仔。 其他事有上面的技术员指导，唯独这个建议，说不定谁都没往这方面想，尤其是育种站的人。 果然，村支书没考虑过这个角度，经江雪一提，他觉得这事儿确实得办。 “我就说好像少了点什么，育种站肯定不想咱们自己养种猪，抢他们生意嘛。” 村支书带着几分懊恼和气愤道：“小江，那你说这种猪去哪儿买？”随即又犯了愁。 自己养种猪，育种站能乐意吗？这事儿找谁办呢？ 江雪倒不觉得是问题：“直接去育种站就行，他们有优质种猪的渠道，剩下的你不用太担心，咱们陈家村养猪扬也算是乡办企业，看在镇长的面子上，育种站不会为难你的。” 村支书一想，觉得有道理：“行，我明天亲自去趟育种站，跟站长好好聊聊。” 从养猪扬回来时，孙浩已经走了，元宝正在狗窝里啃着一根大骨头。 陈妈在准备午饭，跟江雪念叨：“孙警官性子真好，炖了骨头还亲手喂元宝，看元宝吃完了才走，我留他吃午饭，他说啥也不肯，大老远跑来给元宝炖肉，水都没顾上喝几口，真行。” 江雪洗了手，接过陈妈手里的活儿，笑道：“他这是心里过意不去呢，那元宝吃了他的骨头，对他态度好点没？” 陈妈被逗笑了：“元宝现在可精了，炖骨头的时候理都不理孙警官，等肉凉了才摇着尾巴过去，一点规矩都没有，还有那狗绳，它也知道是要拴它的？太聪明了。” “婶婶，元宝还把带肉的骨头分给我了呢，奶奶说元宝喜欢我。” 小壮壮手里攥着一根大骨头，小脸啃得油光锃亮。 江雪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是呀，元宝最喜欢壮壮了。” “对了，还有件事。”陈妈神色一正，“后天是丽华回门的日子，我琢磨着，我和你爸去就行，你们都有工作要忙，你大哥大嫂也能理解。” “就是初九那天，咱们作为娘家亲戚得去认亲，到时候你和你大嫂怕是得去一趟，当初你大姐结婚时，家里人都去了。” 第235章 做点小生意 按当地习俗，初九这天，新娘家的叔婶们也得出面认亲。 自家有这样的事时全家都到扬，换成别家姑娘回门，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行，到时候我跟大嫂一起去。”江雪爽快地答应了。 她不会让婆婆为难。 再说，真要是蔡军见了她觉得难堪，那是他的事。 她没做错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后天，蔡家村。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热闹了一整天的院子终于安静下来。 陈丽华揉了揉笑僵的脸颊，刚要进屋，就被蔡大嫂叫住了。 “弟媳，这院子乱糟糟的，你扫一下吧。” 陈丽华瞥了眼满地狼藉的院子，让她扫？ 她在家从没扫过院子，都是哥哥或弟弟干的。 她忍不住看向蔡军，可他像是没听见这边的动静，正和蔡妈说话呢。 陈丽华没办法，只好拿起扫帚，慢悠悠地扫起了院子。 一番清扫下来，她累得满头大汗，嫁衣上也沾了不少泥点。 蔡大嫂刚从厨房出来，看到她这模样，轻笑一声。 “弟媳在家肯定没干过这些吧？扫个院子就累成这样，以后慢慢就习惯了，咱村可不比陈家村，家家都有几分地，没点力气，地里的活可干不动。” 陈丽华对大嫂笑了笑：“我先去换件衣服。” “去吧去吧，剩下的我来弄，早点开饭，你二叔二婶要来吃饭呢，得早点做。” 陈丽华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屋。 蔡家一大家子都住在一个院子里，蔡军家就两间房。 屋里布置得还算喜庆，炕边放着一台缝纫机。 嫁妆方面，是她执意要求，蔡家才买了这台缝纫机。 她原以为蔡军工作这么久，总能置办起三转一响。 文松娶沅沅时，就备齐了三转一响。 没想到蔡军挣的钱都交给了他妈，他大嫂进门时什么都没给，他妈态度很明确：娶她不能厚此薄彼。 最后还是陈家施压，才买了这台缝纫机。 陈丽华还记得沅沅的婚礼，她没去参加，却偷偷去看过。 那扬面确实风光，有轿车迎亲，嫁妆一大堆。 婚宴摆在国营饭店，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今天的婚礼，让陈丽华真切地意识到，嫁给蔡军，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门吱呀一声开了，蔡军走了进来。 这个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男人，如今似乎也没那么特别了。 尤其是辞了包子铺的工作后，他很少对她笑，仿佛变了个人。 “你刚才跟妈说什么呢？我叫你都没听见，大嫂让我扫院子，你也不帮我。”她语气带着抱怨，还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蔡军疑惑地回头：“就扫个院子，有啥好帮的？再说爸妈、大哥大嫂都在，我去帮你扫像什么样子。” “可我在家从没扫过院子，我妈从没让我干过这些。” “你自己也说了，那是在你家，咱们家就这样，连五岁的侄子都帮忙干活呢。” 蔡军见她一脸委屈，毕竟是新婚第一天，最终没再继续说下去。 “行了，别不高兴了，等爸妈、大哥大嫂不在的时候，我来弄，行了吧？” 陈丽华撅着嘴看他：“说话算数？” 蔡军点点头。 丽华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你知道吗，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爸妈从没让我干过重活，也没下过地。” “我听嫂子说咱家地不少，要是我真干不了怎么办？要不咱们也出去找份工作吧？” 蔡军也知道上班比种地强，可找工作哪那么容易。 见他沉默，丽华知道他不会回二婶的厂里工作，他们在别处也没什么门路。 “要不咱们自己做点小生意？” “做什么生意？” 最近蔡军也在琢磨这事，只是想想而已，做生意哪那么容易。 他家世代务农，他也没什么过人的本事。 要不是璃丙楠介绍他去包子铺干了一阵子，他也见识不到那么多。 丽华像是找到了新方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咱们也卖包子怎么样？我二婶就是从火车站卖包子起家的，后来生意做大了开了店，再后来从一家店变成两家，最后还开了食品厂呢。” 她想，二婶也没比自己大多少，虽说自己没二婶那本事，但她和蔡军一起努力，说不定也能成。 不是有句话叫“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可蔡军听到她说卖包子，脸色沉了下来：“我们在你二婶的包子铺干了那么久，现在辞职了自己去卖包子，你觉得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不在县城卖，就在镇上卖，我在铺子里跟着二婶学了和面、调馅，就连做包子的手法也都学会了，肯定没问题，熟食我做不来，凉菜还是能弄的……” “别说了。”蔡军打断她，脸色很难看，“你觉得你二婶、二婶娘教你这些，是让你反过来跟她们抢生意的？这跟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有什么区别？我不干。” 蔡军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今晚二叔他们要来吃饭，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出来跟大嫂一起做饭。”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丽华因想到好主意而兴奋的神情还未褪去，就怔怔地望着门口。 啥叫乱七八糟？ 啥叫忘恩负义之徒？ 四婶的包子铺在县城，他们只在镇上卖包子，咋就抢了四婶的生意？ 她万万没想到，蔡军竟如此高尚，只是听到卖包子就动了气。 说到底，他哪里是怕抢了四婶的生意。 分明是担心被璃丙楠等人知道，骂他忘恩负义吧？ 丽华突然觉得，往后的日子怕是黯淡无光了。 七月的天酷热难耐，连树上的蝉鸣都透着股有气无力。 江雪托了些关系，总算给包子铺弄来三台吊扇。 这阵子天热，包子铺的生意也受了影响。 能待在家里谁愿出门，何况天热还影响胃口。 “大哥，这几天熟食卖得咋样？我跟百货大楼那边打过招呼了，等冰柜到了，第一台给咱们留着。” 第236章 想得心里直痒痒 听到江雪的话，立刻接道：“那可太好了！这几天熟食卖不动，就算剩得不多，也得跑两趟回厂里换货，天热太容易坏了，有了冰柜，就省心多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随意，可换作以前，陈萧连想都不敢想冰柜这种东西。 就连头顶的吊扇，他也不敢奢望。 那都是城里户口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如今，他们不仅用上了，这店里还装了两台。 家里头，弟妹前一天还买回一台电视机，说是给爹娘解闷的。 陈家村整条街能有几台电视机？ 更别说专门买一台给长辈解闷，光想想都觉得扬眉吐气。 江雪没想到，自己没打理包子铺的这段时间，陈萧把一切安排得这么妥当。 酷暑天里，熟食确实不好保鲜，一旦出问题，很容易让人闹肚子。 陈萧没做过生意，却能考虑得如此周全，实在难得。 “行，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回去了。” 事情谈完，江雪不想再在包子铺多待，这样的天气，只想找个凉快地方待着。 说起来，她住的那个小院子倒不错，方方正正的，院里还有两棵大树。 那两棵树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枝繁叶茂，把整个院子都遮住了。 唯一的缺点是，院子被当成了宿舍，住的人多了，难免显得有些杂乱。 江雪又在心里盘算了下家底，发现还有不少盈余，便想着之后再买个小院子。 经历过一次社会发展，江雪知道，这个年代的钱既值钱又不值钱。 值钱是因为购买力强，几千块就能买个小院子。 不值钱是说它本身的价值，几千块存银行，一二十年过去只会贬值。 最好的办法，还是换成能升值的房产或土地。 江雪正想着，远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热天里，李泽瑞穿着白衬衫和长裤，头发梳得油亮。 他骑着自行车停在一个小院门口，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院门开了，一个女人探出头，两人几乎同时左右看了看，才把自行车推进院子。 李泽瑞进院后，那女人又探出头张望了一番，才把院门紧紧关上。 江雪冷笑一声，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举动，任谁看了都会多想。 最近弟弟江凛提过，李泽瑞又开始摆蔬菜摊了。 这年头，只要肯下力气，多少都能沾点时代的光。 可有些人，手里刚有几个钱，就忘了自己是谁。 她远远看过去，那女人年纪不小了，至少比江悦萱大。 真不知道是日子过不下去，还是本性就卑劣，总惦记着别人家的东西。 江雪懒得管这些烂事，反正跟她已经没关系了。 “冰棍儿，红豆冰棍儿，奶油冰棍儿。” 这时，远处一个老汉骑着自行车，后座架着白色木箱，大声吆喝着。 很快，附近巷子里跑出来两个孩子，拦住了卖冰棍的老汉。 江雪也走了过去。 两个孩子手里都攥着钱，吵着要买冰棍。 “奶油冰棍一毛一根，红豆冰棍五分钱一根，要啥样的？”老汉问道。 “我要奶油的，好吃！”妹妹大声喊道。 哥哥想了想：“我要红豆的。” 老汉先递给妹妹一根奶油冰棍，又给了哥哥一根红豆冰棍。 妹妹把手里的两个五分钱硬币都递给了老汉，哥哥则递过去一张一毛钱纸币。 老汉接过哥哥的一毛钱，随手把刚收到的一个五分钱找给了他。 哥哥一手攥着零钱，一手拿着红豆冰棍，乐呵呵地往回走。 妹妹看看自己的冰棍，又看看哥哥手里的五分钱，顿时傻眼了。 赶紧追上去：“哥，哥，把我的钱还给我！” “这是我的钱，凭啥给你？” “不是你的，明明是我的五分钱！” “你都用你的钱买奶油冰棍了，这五分钱现在是我的。” “不对，这是我的五分钱，我看见爷爷把我的五分给你了，你骗人，我要告诉妈！” “你别不讲理，你都买完冰棍了。” “是你不讲理，你手里的钱明明是我的……” 江雪看着两个孩子走远，眼里带着笑意。 她从兜里掏出一毛钱：“大爷，给我一根奶油冰棍。” 老汉重新打开木箱，掀开白布一角。 拿出排列整齐的冰棍，递给她一根。 江雪已经几十年没吃过这种冰棍了，白色的包装纸上印着浅蓝的花纹。 拆开纸，一股淡淡的奶油香飘出来，带着丝丝凉意。 咬一口，甜丝丝、凉飕飕的。 在这个没有空调甚至连风扇都稀罕的夏天，这滋味简直爽。 与此同时，进了院子的李泽瑞放下自行车。 迫不及待地抱住田翠华，手不安分地乱摸起来…… 田翠华被他摸得咯咯直笑，伸手掐了掐他腰上的软肉。 “看你急的，你老婆又把你当和尚了？” 李泽瑞热吻着她，呼吸愈发粗重：“是不是和尚，她能跟你比吗？翠华，我可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惦记你，想得心里直痒痒。” 田翠华笑着推开他：“别跟我甜言蜜语的，我可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你们男人心里想啥我清楚得很，要是真那么想我，怎么这么多天不来找我？” “我听说你最近在做大买卖呢，瞧你这穿的用的，都不一样了，当面说她比不上我，却这么多天不露面，肯定是在家哄你老婆呢吧？” 被戳穿心思，李泽瑞也不尴尬，又凑上前，嬉皮笑脸道：“最近家里事儿真挺多，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一辈子卖菜吧？我现在做的生意不算大，但收入还不错。” 李泽瑞最近确实挺哄着老婆的。 江悦萱从娘家弄来了熟食配方，他们自己做熟食卖也有段时间了。 虽说味道比陈家熟食稍逊一筹，但肉这东西，哪有不好吃的？ 再加上他们在附近村子卖，大家都知道他老婆是江雪的姐姐，生意自然差不了。 村里能有几个人跑到县城买熟食？还不是他们说啥是啥。 这主意是他老婆想出来的，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点做生意的脑子，或许该说江家有做生意的基因。 第237章 保护妈妈 上次那事儿后，老婆本就起了疑心，这节骨眼上绝不能出乱子。 见田翠华脸色不太好看，李泽瑞赶紧从车上取下东西递给她。 “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熟食，回头你尝尝，不比陈家熟食差。” 见有好处，田翠华立刻笑逐颜开：“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记住啊，等你哪天发大财了，可别忘了我。” “哪能呢？放心，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快点吧，想急死我啊？”说着，他就扑了上去。 田翠华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却也贪恋这份男人的勇猛和急切。 废话，男人不厉害，还有啥用？ 李泽瑞年轻力壮，田翠华对他很满意。 “别去那边，孩子在那屋睡觉呢。”见他往里屋走，田翠华提醒道。 李泽瑞抱着她转身，进了另一间房…… 二蛋被吵闹声迷迷糊糊弄醒，听见妈妈忽高忽低的声音里夹杂着男人的动静，猛地坐起身。 他知道妈妈总被男人欺负，他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带着他过日子。 守着寡，被人瞧不起，常有男人来打妈妈。 那些男人虽说对他不算坏，可二蛋清楚，这世上妈妈对他最好。 他已经五岁了，是大孩子了，得保护妈妈。 他光着脚丫从炕上爬下来，这会儿听得真切，妈妈就在对面那间房。 出门时，他顺手抄起门边立着的扫帚，小手轻轻推开门。 只见妈妈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正被狠狠欺负。 天太热，男人满头大汗。 妈妈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没力气挣扎，只能无助地叫着。 幸好男人背对着他，没注意到他进来。 二蛋小脸紧绷，紧紧攥着扫帚，一步一步朝男人走去。 就在妈妈再次无助哭喊时，二蛋举起扫帚，狠狠砸向男人的后脑勺。 “啪！” 男人停了动作，妈妈也没了声音，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李泽瑞转过身，看见身后还举着扫帚的孩子，吓得一哆嗦…… 田翠华却突然笑出声，推开男人站起身，摸了摸儿子头。 “好儿子，替妈妈出气呢？” 二蛋点点头，警惕地盯着李泽瑞：“他打妈妈。” “哈哈哈哈……”田翠华笑得更欢了，“打得好儿子，就该这样，谁欺负妈妈就打谁，不过今天李叔叔是来送肉的，这次就饶了他。” 说着，她抱着二蛋走出房间，临出门还朝李泽瑞抛了个媚眼。 李泽瑞哪还有心思理会她的挑逗，瘫坐在炕上。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差点被吓死。 等李泽瑞穿好衣服，田翠华从外面进来，笑得毫无顾忌，一点没因孩子打断而觉得尴尬。 李泽瑞扣好最后一颗纽扣，田翠华总算止住笑。 “这就走了？我都把二蛋打发到隔壁婶子家了。” 她还想接着来。 李泽瑞摇摇头：“下次吧，还有事，真得走了。” 他来县城是买香料的，待会儿还得去提货。 要不是顺路，根本没空绕到田翠华这儿。 再耽搁下去，家里那母老虎肯定又要起疑。 田翠华嗤笑一声：“胆小鬼。” 李泽瑞提着刚买的肉和下水回家时，江悦萱和李冬梅刚从外面回来。 江悦萱肚子已经显怀，脚步却很轻快，脸上带着久违的满足笑容。 李冬梅背着个篮子跟在后面，对嫂子没了往日的针锋相对，甚至带着点顺从。 见李泽瑞刚回来，江悦萱微微皱眉：“怎么这么晚？” 李泽瑞支起车子卸东西：“今天肉铺的下水不好，没买，又去别家转了转，耽误了点时间，还买了些香料。” “别家？比之前那家便宜吗？我们好不容易才讲下来的价。” “差不多，贵了点，但天这么热，肉不新鲜的话，吃坏肚子就麻烦了。” 江悦萱满不在乎：“哪那么容易吃坏肚子？真吃坏了也是肉铺的责任，是他们给的不新鲜的肉，咱们生意也不容易，本来就赚不了多少，该省还得省，下次别这样了。” 李泽瑞胡乱点头，反正都是借口，悦萱说啥都对。 见李泽瑞这般顺从，江悦萱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跟你说，咱们今天的熟食全卖光了，那些买东西的人一听我是江家的女儿，都抢着买，而且那些吃过咱们熟食的老主顾都说好，跟县城的陈家熟食不相上下。” 说完，她瞥了眼身后的小姑子：“对吧，冬梅？他们是不是这么说的？” 李冬梅连连点头附和：“哥，他们真这么说的，知道我嫂子和陈家的儿媳妇是姐妹，都说咱们的熟食吃着跟陈家的一个味儿。” 李泽瑞不置可否，他吃过陈家熟食，自家的味道怎么样，他心里清楚。 说话间，李红梅从屋里走了出来。 江悦萱一看见李红梅，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哟，嫂子现在日子过好了，连自家亲戚都不认了？”李红梅阴阳怪气地说。 江悦萱冷笑一声：“我可不敢认你这样的亲戚，丑话说在前头，家里的钱都是我跟你哥辛辛苦苦挣来的，你就算是他亲妹妹，也别想赖着我们吸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跟婆家过不下去就离婚，别总摆出一副我们欠了你的样子。” 李红梅气得胸口起伏，果然不能让这女人得势。 但转念想起母亲的话，家里的生意还得靠她，便硬生生压下了火气。 李妈从屋里走出来打圆扬：“是我叫红梅回来的，家里现在事儿多，你嫂子怀着孕不方便，多个人手多份力，红梅，以后你就跟着你嫂子好好干，你哥你嫂子不会亏待你的。” 自从江悦萱从娘家带回熟食秘方，李妈对她的态度就变了，如今靠卖熟食赚了钱，更是没得说。 江悦萱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李红梅。 自从这小姑子嫁人后，就没少掺和家里的事。 一会儿说她苛待，一会儿设绊子使坏。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她可不会轻易罢休。 李红梅见她摆架子，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脸，但最终还是忍了。 “嫂子，以前是我不对，妈说得对，你怀着孕，脏活累活别沾手，以后我们多干点，你好好歇着。” 江悦萱这才露出笑容：“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不过现在生意好了，确实得多备货，多做点熟食，有你帮忙正好。” 第238章 背景不干净 李泽瑞有些犹豫，熟食这东西，大家都图个新鲜。 村里人不像城里人，哪有闲钱天天吃熟食？ 这阵子卖得好，不过是因为刚开始做，时间长了能不能保持住还不一定。 而且天这么热，剩下的很容易坏。 蔬菜放一天顶多蔫了，熟食放坏了可是会变味的。 他刚把想法说出来，就被江悦萱打断了。 “咋会卖不出去？你问问冬梅，咱们生意多好，不趁现在趁热打铁，啥时候才能攒够钱开店？总不能一辈子摆地摊吧？”江悦萱语气笃定。 李冬梅也连连点头，摆地摊太受罪了。 她早就盼着能站柜台当售货员，多体面。 李红梅也帮腔：“我觉得嫂子说得对，再说我这不是来了吗？多个人总能多卖点，哥，想成大事可不能这么瞻前顾后。” 母亲说了，以后赚的钱都有她一份，当然是越多越好。 江悦萱难得被两个小姑子捧着，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见李泽瑞还在犹豫，又加了把火：“你看看陈家的店，不也是一家接一家地开？现在都开工厂了，这才多久？以前不也跟咱们一样是农民，咱们哪点比他们差？泽瑞，我知道你有本事，比陈萧强多了。” 李泽瑞不知道陈萧怎么样，但想到了自己的小姨，小姨能做到，他也能。 夜阑人静，后半夜下起了小雨。 远处传来狗叫声，此起彼伏，渐渐的，周围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 贾梁从睡梦中惊醒，包子铺还没装修好，他们每晚就在这儿铺床睡觉。 屋里漆黑一片，远处闪过一道闪电，一个身影坐了起来。 “柱子，你搁哪呢？”贾梁问。 田金柱没想到会吵醒贾梁，远处的动静也让他心里不安。 “我去上个厕所。” “外面下雨呢，穿上雨衣，走远点，别就在门口尿。”贾梁叮嘱道。 “知道了，梁哥，你现在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田金柱随口打趣，黑暗中脸色却十分凝重。 他穿上外套，披上雨衣，走进了细雨中。 没走多远，突然冲出几个人影：“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与此同时，有人踹开了包子铺的门，手电筒的光扫来扫去，屋里传来喊声。 “警察办案，都把手举起来蹲到一边去！” 一阵混乱后，屋里的灯被打开了。 贾梁、冯忠和田金柱蹲在地上，面对着几个警察。 领头的警察目光落在穿着雨衣，浑身湿漉漉蹲在地上的田金柱身上。 “你就是田金柱？” 田金柱想否认，但警察的眼神显然已经认出了他，便低下头沉默不语。 “别以为不说话就行了，没鬼你跑什么？”警察厉声问道。 “你认识于大虎吗？” 田金柱依旧低着头，一声不吭。 贾梁却已经反应过来，看向田金柱的眼神充满怒火，猛地站起来踹了他一脚。 “你他娘的还跟于大虎有来往？于大虎是啥人？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哪些是碰都不能碰的？你是想死还想拉着我们一起垫背？” 贾梁虽说改邪归正了，但以前的一些兄弟还有联系，当然，都是些合法的往来。 这段时间，文松听过不少关于于大虎的事。 虽说他们以前也干过些不光彩的勾当，但从没碰过能掉脑袋的事。 谁能想到，田金柱跟他们分道扬镳后，竟投靠了于大虎。 投靠也就罢了，如今自己惹上麻烦，还跑来躲在他们这儿。 文松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还以为这兄弟真心改邪归正走了正道。 把他介绍给江老板，甚至安排到包子铺干活，这不是坑江老板吗？ 贾梁越想越气，一脚接一脚地踹过去，恨不得当扬把田金柱踹死。 还是旁边的警察上前把两人拉开。 贾梁这才把目光转向冯忠，眼神冷得像刀：“你呢？” 冯忠赶紧摇头：“梁哥，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真啥都不知道，于大虎是谁我都不认识。” 他觉得光跟贾梁解释没用，又转向警察：“警察同志，我真啥都不知道，是田金柱找上来，说想跟着梁哥混口正经饭吃，我早就改邪归正了，不信你们问我妈，这半年我连小偷小摸都没干过，就想跟着梁哥好好做人。” 另一边的警察已经搜查过包子铺，没装修好的铺子一眼就能望到头，搜了半天也没发现可疑物品。 警察对三人说：“少废话，有什么话进去说。” 一大早，江雪就被敲门声吵醒。 等她穿好衣服出来，陈萧已经把文松领进了院子。 文松一见江雪，神色凝重地说：“老板，城里出事了，您得亲自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具体说说。”江雪一边回屋拿东西一边问。 负责城里包子铺的贾梁最近一直在忙装修，进度都会向她汇报。 她从西北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去城里看看。 “他雇的一个员工背景不干净，昨晚被警察带走了。” “贾梁和另一个人也被一起带走了，这三人都是包子铺的员工，所以得您去一趟。”文松把情况大致说了说。 江雪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 贾梁带的那些人，都是他亲自招的。 其中几个跟江雪也算有点渊源，都是他以前的兄弟。 说背景不干净，八成就是那些人。 江雪没再多问，简单洗漱后就跟着文松出门了。 厂里的121小货车刚送货回来，两人直接开着车往城里的派出所赶。 到了地方，说明身份后，有警察过来问话。 面对警察的询问，江雪一一作答。 城里的包子铺是她投资的，贾梁负责装修。 他手下的人都与包子铺存在雇佣关系，这些都跟贾梁之前报备的一致。 问话结束后，警察带他们去见了贾梁，还把连夜审讯的结果跟江雪做了总结。 昨晚被抓的三个人里，田金柱涉及一桩走私案，相关人员早已被抓获。 但因证据不足，田金柱一直潜逃在外。 如今证据确凿，田金柱被正式逮捕。 至于跟他在一起的贾梁和冯忠，经查实确实与本案无关。 “贾梁同志现在走的是正道，政府给每个犯错的人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次他主要是被人蒙骗了。” “江小姐，也请您多提醒贾梁同志，识人辨事得擦亮眼睛，真想改过自新，就得彻底跟过去切割，江湖义气靠不住，这次要是真包庇了犯罪嫌疑人，照样是犯法。” 第239章 自己想办法 能证实他确实不知情，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 “是，警官，我相信贾梁同志也是被骗了，回去后我一定多督促他，绝不再给政府添麻烦。” 江雪连忙表态，心里对田金柱的厌恶又多几分。 看来田金柱找贾梁说要好好过日子，根本就是为了躲避警方调查，糊弄他们。 江雪万万没想到，田金柱竟然真跟于大虎的犯罪团伙有牵连。 这次于大虎一伙人落网，才把田金柱等人渐渐牵扯出来。 至于跟着贾梁的冯忠，似乎没什么问题，估计也是被田金柱骗了。 江雪在拘留室见到了贾梁和冯忠。 两人显然没休息好，尤其是贾梁。 看着瘦了一圈，眼下挂着黑眼圈，一脸疲惫不堪。 见到江雪，贾梁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江雪见两人虽说憔悴，但人没事，稍稍松了口气。 签完字，又客气地谢过警察，才带着两人出来。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贾梁走出派出所，忍不住眯起了眼。 江雪径直走向121，扬手示意：“上车。” 贾梁站在车边没动，从昨晚被抓到现在，他水米未进，也没合过眼。 他混江湖这么多年，进局子不是头一回。 年轻时刚入行那阵子，第一次被抓还有点怕。 后来次数多了，该吃该睡照样来，在里头待多少天都行，跟回家似的。 可这次不一样，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一整夜他想了很多，知道江雪肯定会来保他们。 他甚至想好了江雪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说不定会气得骂他一顿。 江老板那么信任他，把铺子全权交给他打理。 让他管着不少钱，就连他雇以前的兄弟，江老板也没多问一句。 贾梁心里清楚，江老板信的不是田金柱他们，而是他。 可他就这么辜负了江老板的信任。 “怎么？局子里待着舒服，还想回去再坐会儿？”见贾梁不动，江雪喊了一声。 “上车。” “江老板……”贾梁刚开口，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嗓子沙哑得厉害。 江雪没等他说完，转头看向车里，淡淡道：“少废话，我饿了，找地方吃饭。” 贾梁喉头动了动，没再说话，默默爬上了121的后座。 文松在附近找了家看起来挺干净的小饭馆，四个人点了四碗面条和三盘凉菜。 贾梁捧着面碗，又看了眼对面的江雪。 只见她面一口、菜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贾梁也拿起筷子夹了口面，却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等江雪吃完一碗面，放下筷子，她并没急着走，喝了口水。 等贾梁身边的冯忠也吃完，担心他没饱，又给他加了一碗，还转头问贾梁要不要再来一碗。 从昨晚被警察同志带走至今，贾梁滴水未进，可他实在没胃口。 冯忠熬了一整夜，早就饿坏了，见服务员端来新的面碗，笑着谢过江雪，便狼吞虎咽起来。 等大家都吃完，他甚至把剩下的凉菜都扒拉到面碗里一扫而空。 喝完最后一口汤，他抬头见众人都看着自己。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擦了擦嘴：“吃饱了。” “吃饱就好。”江雪站起身，“走吧，既然来了，顺便去看看铺子。” 她依旧是那副雷厉风行的样子。 仿佛来城里就是为了视察铺子，对田金柱的事只字未提。 这让贾梁既松了口气，又有些不知所措。 但还是打起精神，跟着江雪往包子铺走。 铺子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就差桌椅板凳和厨房设备没添置。 城里的包子铺和安城县的那家装修风格一致。 装修前，江雪给过贾梁图纸，在他的监督指导下，整体来看，江雪很满意。 “估计什么时候能开业？”江雪再次把主动权交给贾梁。 贾梁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抛开杂念，认真回答：“桌椅上周已经订了，下周三送货，剩下的东西这几天就能备齐。” 江雪点点头：“员工也可以开始招了，城里招人方便些，招聘标准和工资就按咱们之前的来，这些你都熟吧？” “都知道，老板。” “我跟面点师傅说一声，让他们去安城县培训两周。” “好。” 一切安排妥当，江雪又里外看了看，没发现问题。 见天色不早，便和文松一起离开了。 看着121小货车开走，冯忠感慨道：“江老板是行啊，难怪梁哥你也愿意跟着一个女人干。” 这是他第二次见江雪，第一次还是贾梁介绍的，印象里只记得江雪长得漂亮。 这次的事让他对江雪有了更深的认识，这位大老板，一点没瞧不上他们。 正如梁哥说的，像他们这种背景，也就跟着江老板这样的人，才能有出头之日。 不然凭他们以前犯的那些小错，没多少人愿意雇，就算雇了也不会信任。 贾梁点点头，没否认这个事实。 冯忠跟着贾梁进了铺子，又开始骂田金柱。 “田金柱这狗娘养的，梁哥你待他不薄，他还想害你，要不是当年梁哥你，他早被后爹打死了，一直都是你护着他，现在跑路了倒想起梁哥你了。” “还有江老板，对咱们兄弟这么好，咱们感激还来不及，他怎么就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真是没人性。” “幸好昨晚警察来得及时，再晚一步，要是田金柱跑了，咱们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这些话他昨晚在派出所就骂了一整夜，现在想起来，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骂着骂着，他又想起一事：“梁哥，那装修款的事，你怎么没跟江老板说啊？” 田金柱说有门路弄到又好又便宜的木料，你信了他，他要预付款，你就直接给了。 后来该装修了，木料却没送来，田金柱说钱给他妈治病了，你又信了。 现在想想，那钱会不会是被他吞了？ 如今田金柱被抓，这钱找谁要去？ 贾梁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自己确实被信任的兄弟耍了，但他从没打算跟江雪提。 “人是我带进来的，现在出了问题，我哪还有脸跟老板说？” “可不说，那么大一笔钱怎么办？” 梁哥给他的不光是定金，后来那批木料的全款也被他拿走了。 贾梁望着窗外，脸色沉得厉害：“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是他自己惹的麻烦，哪还好意思让江雪收拾烂摊子？ 第240章 工程款 贾梁摇摇头：“都这么久了，柱子要是真把钱用在那事上，找也没用，说不定还会惊动警方，把老板也牵扯进来，听我的，别再提了，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回去的路上，江雪坐在121的副驾驶座上。 见文松欲言又止，便说：“有话就说。” 从西北回来后，她见包子铺和西洋食品厂都运转正常，就没多插手，一直忙着琐事。 她也知道，不管是沅沅、大哥陈萧还是文松。 要是没到他们解决不了的地步，通常不会来麻烦她，哪怕她才是真正的老板。 但此刻见文松这反应，她倒来了点兴趣。 文松叹了口气，直视前方：“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贾梁那边的人都是他带的，贾梁的为人我也知道……” “少啰嗦，说重点。”江雪打断他。 她当然知道贾梁的为人，可现在出了事，这人还在拐弯抹角，难道她这些日子太好说话了？ 文松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苦笑，随即换了语气：“老板，您去西北前，让我多照看贾梁那边。” “我知道您是好意，但田金柱这人不老实，据我所知，包子铺装修时，田金柱以帮忙采购材料为由，从贾梁那拿了一笔工程款。如今田金柱出了事，这钱怕是要不回来了。” 江雪皱起眉看他：“还有这事？” 文松点点头：“贾梁那边缺人手，向我借了两个，我是从他们那儿听说的，今天见贾梁一直沉默不语，我以为他也在担心这事，会跟您坦白说，可谁知道……” 谁知道最后他半个字都没提。 虽说贾梁没提，但他觉得那笔工程款怕是追不回来了。 江雪不用深想也明白其中缘由：“田金柱是贾梁在我面前担保的，就算工程款真要不回来，他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提。” 贾梁这人，虽说走了弯路，但性子还算不错，重情义、念旧情。 能当那些人的大哥，就说明他有过人之处。 当初他力排众议把田金柱带来见自己。 如今田金柱出了问题，他自然也会一力承担，解决后续的麻烦。 “这事我本不该插手，但你回去后多留意着点，尤其是贾梁家里的事，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行。” 聊完贾梁的事，两人又说起了沅沅。 沅沅孕早期反应挺厉害，江雪还想着让她多休息。 文松无奈道：“老板，沅沅这事我实在劝不动，说实话，我也想让她多歇着，可她那性子，根本闲不住，要不老板您再帮我说说她？” 江雪笑了：“还是算了，你们俩的事我就不掺和了，不过话说回来，作为老板，能有你们俩这样的员工，我确实挺幸运的。” 文松也笑了，觉得作为员工，能遇上江雪这样的老板才是真的幸运。 文松先把江雪送回家，然后去了喜洋洋食品厂。 到办公室后，他让人把侯小宝叫了过来。 侯小宝还不知道城里的事，以为文松有工作安排。 进了办公室就客气地打招呼：“苏厂长，您找我？” 文松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让他坐下说：“我听说你认识田金柱，现在还有联系吗？” 这也是江雪在回来的路上提醒他的。 虽说大家都信得过侯小宝，但田金柱显然心眼多。 “就像这次他能骗了贾梁，谁知道有没有联系过侯小宝。” 侯小宝还不知道城里的情况，听文松问起田金柱，嗤笑一声：“以前都是兄弟，我和梁哥跟江老板干的时候，还喊他一起来，可那时候他瞧不上江老板这买卖。” “不知道最近抽了什么风，跑来求梁哥，想跟着咱们干，就那一次见面，我还损了他几句，现在见江老板把生意做起来了，又想贴上来，要不是梁哥念旧情，我才懒得理他。” “那你知道田金柱和贾梁去了城里？之后还有联系吗？” 侯小宝点头：“知道，但他跟梁哥去了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 接着他问道：“咋了苏厂长？是梁哥那边出啥事了吗？该不会是田金柱吃不了咱们这活儿的苦，又跑了吧？” 这时侯小宝才发觉，文松提起田金柱时，脸色不太好看。 “我就知道那小子靠不住，除了干些偷鸡摸狗的事，真没啥本事，苏厂长您放心，我跟梁哥说说，要是田金柱不干活，就让他滚远点，别耽误江老板的事。” 江老板和苏厂长都是好人，给梁哥面子，有些话不好说，他侯小宝来说。 文松摆摆手：“不必了。” 他把田金柱牵涉走私案、昨晚被抓，以及贾梁、冯忠受牵连，还有他和江雪一早去配合调查的事都告诉了侯小宝。 最后道：“你没跟他多接触就好，要是有过联系或者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一定要立刻报给警方，别像贾梁那样被蒙在鼓里，还差点被当成同伙。” 听了文松的话，侯小宝炸了：“他娘的田金柱，梁哥待他不薄，他还设这么大的圈套害梁哥，我早就跟梁哥说过那小子不是好东西，以前一起混的时候就数他最滑头。” “可梁哥说，谁也不是圣人，哪能没点毛病？大家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江老板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也该多体谅，像江老板那样宽容信任，可他倒好，把咱们兄弟当傻子耍。” 侯小宝气得跳脚：“苏厂长您不知道，不光这事，以前一起混的时候，梁哥真挺照顾田金柱的，田金柱从小没爹，他娘为了活命给他找了个后爹。” “那后爹嫌他是累赘，动不动就打他，还不给饭吃，田金柱没上学，不到十岁就开始偷东西，经常被抓住打得半死，要不是梁哥可怜他，把他带在身边，他早被打死了。” 文松嘴角抽了抽，要不是知道贾梁和侯小宝以前是干什么的，这些举动真能算见义勇为了。 他把话题拉回来：“你没跟他多接触就好，这事也算过去了，贾梁和冯忠已经洗清了。” “但有件事贾梁没提，最近他们在城里装修包子铺，田金柱以给他妈治病为由，从他那儿拿了一笔装修款。” “那钱怕是要不回来了，我估摸着贾梁打算自己填上这个窟窿，你最了解贾梁，这段时间多盯着点，有啥事及时告诉我。” 第241章 教育孩子要从小抓起 “梁哥看着糙，心里却一直重情重义，江老板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出了这档子事，他肯定不会跟江老板诉苦的，苏厂长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侯小宝走后，文松看时间差不多了，整理了下办公桌，准备下班。 他今天出来得早，城里给食品厂打电话时。 值班人员先联系的他这个厂长，他走的时候沅沅还没起床。 这段时间沅沅偶尔会孕吐，胃口也比以前小了，就特别想吃酸的。 文松骑着自行车去了杂货铺。 他径直走到卖零食干果的柜台前，先买了一包话梅、钙奶饼干、动物饼干、一些陈皮零食，还有几罐罐头和糕点。 一通采购下来，他提着满满一大网兜东西走出了杂货铺。 到家时，包子铺还没关门，他放下东西就去铺里帮忙了。 两人一直忙到包子铺打烊，锁好店门才回了院子。 苏奶闲不住，已经给他们做好了晚饭。 文松把那一大袋零食拿出来，像献宝似的举到沅沅面前。 “看看有没有想吃的？这有你爱吃的话梅，要不开罐罐头？” 沅沅这几天好多了，上次买的话梅还没吃完，现在又来这么一大袋好吃的。 “我在包子铺每天吃得都挺好，奶奶做的饭也香，真不用买这么多。” 虽说两人都挣工资，但也不能这么铺张。 沅沅在村里长大，骨子里还是很节俭的。 “这些糕点和罐头是给奶奶吃的，这些零食我吃就行。” “奶奶也有份，我给她买了些，这些都是你的。” 文松说着，拿出一瓣陈皮递到她嘴边，“尝尝这个，我买的时候尝过了，酸甜口的，可好吃了。” 苏奶就在旁边看着，沅沅怪不好意思的。 尤其是文松还像哄小孩似的，非要让她尝一口。 沅沅没办法，只好咬了一口。 苏文松急忙问：“咋样？吃点零食是不是舒服多了？” “我真的不怎么吐了，你别这么担心。” 见沅沅确实没什么不适，文松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她的肚子认真道。 “你可得乖点，别再折腾妈妈了，不然等你出来，看我不打你屁股。” 沅沅脸腾一下红了，又见苏奶笑着看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拍了下文松的胳膊，嗔道：“你胡说啥呢？” 虽说结了婚怀了孕，但三个月前她还是个小姑娘，脸皮子还薄着呢。 文松只是笑：“我这是在教育咱们孩子呢，教育要从小抓起。” 这哪是从小抓起？这是从肚子里就开始了吧。 沅沅说不过他，转头向苏奶求助。 苏奶打圆扬：“好了好了，吃饭吧。” 看着小两口恩恩爱爱的样子，苏奶打心眼儿里高兴。 晚饭是按沅沅的口味做的，苏奶的厨艺好又精细，沅沅吃了不少。 这是她这阵子以来第一次吃这么多，文松的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 等沅沅和苏奶放下筷子，文松把剩下的饭菜都扫光了。 吃饭时，他跟沅沅说了城里的事。 他一大早急急忙忙被叫走，沅沅担心了一整天。 现在知道没事了，才彻底放下心来。 “江老板知道你孕期不舒服，想让你休息一阵子，要不咱们请几天假？听说过了这几个月就轻松了，或者我跟江老板说说，再提拔个经理，你就安心在家养胎，我能养得起你和孩子。” 他现在一个月能挣500来块，比有些人家全家一年挣得都多。 沅沅不满地瞥他一眼：“怎么？当上厂长就了不起了，老婆就该在家伺候你？还想把我经理的位置给撸了？” “我不是那意思。”文松急忙解释。 沅沅噗嗤笑了，她知道文松不是那意思：“放心吧，我没那娇气，这几天好多了，包子铺的活儿也不重，就是管管订单记记账，咱们村里，哪个媳妇怀孕不干活啊？我大嫂二嫂怀着孕还下地呢。” 跟她们比，她已经很享福了。 “再说了，我是真喜欢这份工作，虽说做不到像江雪那样干出大事业，实现经济独立，但这样也挺好的，我不想辞职。” 跟文松相处越久，她就越觉得他优秀，难怪江雪那么看重他。 现在文松是厂长了，沅沅觉得自己也得把经理当好，才配得上这么优秀的他。 知道她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又见她态度坚决，文松没再多说什么。 苏奶熬不了夜，吃完饭就回屋休息了。 文松麻利地收拾好碗筷，又去给沅沅准备洗澡水。 天热，每天都得洗澡。 文松担心她怀着孕一个人洗不安全，总守在门口。 沅沅笑他傻，他却依旧坚持。 沅沅透过窗户缝看了眼坐在外面凳子上的男人，浴缸里的水温刚刚好。 他还特意在旁边放了个小凳子方便她坐。 毛巾香皂都摆得整整齐齐，连换的衣服都提前准备好了。 她在娘家时也被疼，但文松的关心，细到了骨子里。 以前她觉得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那样就很好。 一起干活、一起商量事、一起吃饭，她总以为夫妻和睦也就这样了。 可她从没想过，真正的夫妻和睦，是事事都替对方着想。 真正的疼爱，是把一个人宠到心尖上。 沅沅正洗着澡，突然叫了一声。 外面的男人立刻站起来，像箭似的冲了进来：“咋了媳妇……” 他的话猛地卡在喉咙里。 女孩浑身湿漉漉的，曲线玲珑，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遮住了……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颤抖的水珠上，看着它们顺着肌肤滑落，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你……”文松的声音有些沙哑，轻咳一声，“没事吧？” 沅沅从浴缸里出来，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肩上，声音软软的。 “刚才好像看到一只老鼠，吓我一跳，现在没了，可我心还跳得厉害，你摸摸。” 文松机械地抬起手，脑子有点发懵…… 文松觉得，一定是给媳妇准备的洗澡水太烫了，不然浴室里怎会这么热？ 而且，媳妇肯定真是被那臭老鼠吓坏了，不然她啥时候这么大胆过？ 回想刚结婚那会儿，她还是个青涩的小姑娘。 第242章 卖房 但新婚之夜，当他褪去她的衣裳时，那姑娘紧张又羞涩的模样…… 之后的每一晚，她都要让他把灯关掉。 任凭他怎么哄，那点小姑娘家的拘谨总也放不开，稍一逗弄就羞得动不了。 可此刻…… 文松感觉自己怀里像揣了颗炸弹，想动又不敢动，浑身绷得笔直。 他干巴巴地问：“洗好了？” 沅沅早睁开了眼，平时都是这臭男人逗她，让她羞得无地自容，这还是头一回见他这副模样。 忽然间，她像是开了窍，总算明白男人为啥总爱逗弄人了。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小声说：“好像……还没呢。” 若不是文松尚存理智，知道怀孕的媳妇不能做大动作，他几乎要跳起来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怀里的小女人，这还是他媳妇吗？ 该不会是被狐狸精附身了吧？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媳妇更迷人，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灯光暗了暗，一片柔软贴上他的唇，文松的呼吸骤然一紧。 “沅沅，你还怀着孕呢，医生说不能……” 沅沅轻轻吻着他，从唇角到脸颊：“我知道。” 知道还…… 文松苦笑，若不是媳妇怀着孕，他巴不得她这样呢。 可现在，媳妇怀着孩子，年纪轻不懂事，他不能不顾及她的身子。 他大手紧紧箍着她的腰，防止她滑倒，任由她胡闹，额头上的汗却越积越多。 直到那只小手开始解他的衣服，文松猛地睁开眼。 他看见眼前的小女人冲他甜甜一笑：“我真的知道分寸……” 这是她爱的男人，心里眼里全是他。 他能把她方方面面都照顾好，她也能。 “你说啥？要卖房？” 另一边，贾妈难以置信地转过身，看着儿子面无表情的脸，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贾梁点头：“江老板重视我，让我管城里的包子铺，以后回安城的日子就少了，这房子留着也是空着，不如卖了，我带你去城里享福。” “享你个大头鬼！” 贾妈半点情面都不留，大声骂了句，麻利地擦了擦手上的面，转身回了屋。 贾梁看了眼揉了一半的面团，提醒道：“妈，你不是说要给我擀面条吗？” “不吃了！房子都要卖了，还吃啥面条？不如站院子里喝西北风！” “可这大热天的，也没西北风啊。” 贾梁话音刚落，一只鞋从里屋飞了出来，幸好他早有防备，不然准被砸中。 他弯腰捡起鞋，拿着进了屋。 只见母亲背对着门口，正生闷气呢。 “妈，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我就你一个儿子，早晚在城里落了脚，你也得跟我去，房子留着没用。” “没用就卖房？这房子是祖宗传下来的！我嫁给你爸那会儿，你太爷爷、爷爷都住这院子里，咋到你这儿，就要把房子卖了？你就不怕哪天下去了，你爸抽你？” 贾梁把鞋放在炕边，在母亲对面坐下，顿了顿才说：“爸走了快二十年了，我身强力壮的，再活四十年没问题，到时候爸都走六十年了。” “他这辈子没享过啥福，走得也早，又不是啥十恶不赦的大罪人，阎王爷总不能把他拘六十年吧？等我下去的时候，他说不定早就投胎了……八成抽不着我了。” 贾妈气得抬手就给了他两下：“你个小兔崽子，这叫啥话？还跟我开这种玩笑……” 看他一脸正经的样子，还以为要好好商量房子的事，结果扯出他爸的一堆瞎话。 “六十年后见不着你爸，那我要是再过两年下去了，咋跟你爸交代？” 贾梁没躲，任由母亲的巴掌落在肩上：“说不定爸在底下表现好，早就投胎了呢？” 贾妈停下了手，她太了解儿子的性子了：“别绕圈子，到底为啥要卖房？别跟我扯啥孝顺不孝顺的，真孝顺，早几年就听我的，改邪归正了。” 贾梁拉住母亲的手，脸上堆起笑：“妈，我是真心想孝顺你，也早就改邪归正了，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有正经工作，月月领工资，该孝顺你了。” 贾妈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真孝顺就听我的，房子不卖！卖房那是败家子、二流子才干的事！我不用你拿工资孝顺，你好好干活，攒钱找个媳妇，娶了媳妇给我生个大胖孙子，那才叫孝顺，等我哪天走了，也能跟你爸有个交代。” “咋又扯到我爸了？爸肯定早投胎了，说不定我以后生个儿子，你大孙子，就是我爸转世呢……” “你……你个混小子！” 贾妈又开始拍他的肩膀，直到打累了才停手。 “刚去城里干活就急着把我接过去，让你老板看着像啥样子？依我看，你先把老板交代的活儿干好，我在安城住惯了，左邻右舍都熟。” “不去城里，眼又花，去了也不方便，等你啥时候在城里成了家、有了孩子，我再去给你带娃，房子不能卖，不管到啥时候，都得记住，这是你的根。” 贾梁嗤笑一声：“周边邻居早就嫌你儿子是个贼，看你都躲着走，谁还乐意跟你来往？你不也说过，想搬到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现在有机会了，咋又不去了？” 贾妈：“……” 她儿子生来就是克她的。 以前不学好的时候，气她气得半死。 现在走了正道，还是能把她气个半死。 这小兔崽子，与其被他气死，不如先打死他。 贾妈四处看了看，拿起扫帚就打了过去。 贾梁瞬间跳出去老远：“妈，咱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啥老动手？” 他不怕被扇耳光，但扫帚柄抽人可是他童年阴影，那一下下是真疼。 贾妈举着扫帚指着他：“过来，有种你过来，我打死你！” 贾梁又往后退了退：“我才不过去，你现在把我打死了，我准能在下面见到爸，他肯定还得再抽我一顿。” “所以我不打死你，就该让你气我？” “妈，我都三十了，你不能还像小时候那样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传出去我还咋找媳妇？” 第243章 进城 过了好一会儿，贾妈叹了口气：“说吧，到底出啥事了？你说让我去享福，我可没那福气，是不是又在外头欠人钱了？” 贾梁沉默了。 爸走得早，妈一个人拉扯他不容易。 以前他不学好的时候，妈为他操碎了心。 都说三十而立，贾梁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立起来了。 但跟着江雪做事后，他才明白以前的日子有多混，让妈受了多少委屈。 可即便如此，他从没动过卖房的念头。 如今真心想弥补对妈的亏欠，想让她过几天舒坦日子，却不得不走这一步。 见他不说话，贾妈就知道儿子是真遇到难处了。 “又是为你那些所谓的朋友？梁子啊梁子，我还以为你有了正经工作能长记性，没成想……” 眼看妈急得眼圈都红了，贾梁赶紧道：“跟以前不一样。”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田金柱不就是以前的朋友吗？ 贾梁咚一声跪了下来，艰难开口：“妈，这次真是我的错，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就想弥补过错，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干活，多挣钱，给您买个更大的房子。” 贾妈就这一个儿子，母子俩相依为命。 就算贾梁以前再混，她也没真恨过。 只怪自己命苦，儿子没了爹管教，她又没本事，才让孩子走了歪路。 如今见儿子跪着求她，她心都揪紧了，赶紧把人拉起来。 “欠了多少？妈把你以前挣的工钱都攒着呢，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妈。”贾梁拉住她，“别拿了，不够。” 要是够，哪怕差个几百块，他也能想办法补上。 贾妈看着儿子，也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梁子，跟妈说实话，到底咋欠的钱？就算卖房要被你爸在下面骂，至少也让我做个明白鬼。” 跟妈说清楚后，贾梁去厨房处理那团面，房子要卖，饭还得吃。 刚把面揉好，就听见外面有动静。 侯小宝拎着个袋子从外面进来，乐呵呵地喊着婶子。 “你咋来了？”贾梁擦着手问。 侯小宝先把东西送进里屋给贾妈，又讲了几个笑话逗她开心。 以前在贾家借住时，婶子没少照拂他。 跟婶子聊了几句，他才把贾梁拉到一边。 “听说公安局把田金柱带走了？没牵连到你们吧？” 贾梁警惕起来：“谁跟你说的？” 侯小宝笑了：“还用特意听谁说？街上都传遍了，我还听说江老板和苏厂长都去了呢，那田金柱真是害人不浅，我说当初喊他跟咱们一起跟着江老板干，他死活不愿意，现在想通了，却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侯小宝絮絮叨叨地说着，贾梁没接话。 面醒得差不多了，他拿起擀面杖准备擀面条。 侯小宝在贾家向来不见外，毕竟以前在这儿住过好几年，立马去洗西红柿，准备做番茄卤。 两人在厨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是侯小宝在旁敲侧击。 毕竟文松跟他说了田金柱的事，他不能直接说自己知道了，可朋友真有难处，他也不能装傻。 直到听见贾梁说要卖房，侯小宝才反应过来，那笔钱肯定不是小数目。 贾梁脱离以前的圈子后，虽说还跟那些人碰面，但也就是点头之交。 钱货两清的买卖，断不会牵扯这么深。 “婶子能同意？” “跟她说了，一开始不同意，知道是欠了江老板的工程款，才松口的，她说啥也不能欠江老板的钱。” 贾梁跟妈解释后，婶子除了骂田金柱，就反复叮嘱他不能对不起江老板。 侯小宝点点头，没再多问。 贾梁忽然开口：“猴子，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啊？”侯小宝抬头看他。 “我听说你最近在看房子，想买房？”要是真想买，不如把这房子卖给自己人。 卖给熟人，妈以后还能回来看看，心里也能舒坦点，总比卖给陌生人，断了念想强。 侯小宝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哪有那么多钱买房？就是觉得年纪不小了，跟我差不多的都有娃了，现在有正经工作，工资也不低，要是能找个知冷知热的，洗衣做饭搭个伴儿，总得住个安稳地方吧？” 他回不了自己家，也懒得跟哥嫂争那两间房，住宿舍也不是长久之计。 好在现在能租房，打算攒两年钱，先买两间小的。 侯小宝正琢磨着将来的日子，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手。 “不买房就先借我，我卖房后钱还差一点。” 侯小宝：“……” 文松叮嘱侯小宝多留意贾梁的情况。 卖房可不是小事，侯小宝得知后，第二天就告诉了文松，文松又转告了江雪。 “知道他差多少吗？”江雪问。 文松摇头：“没说，但侯小宝把积蓄都给了他，看来缺口不小。” 见江雪没说话，文松试探着问：“老板打算帮贾梁补上吗？或者先给他预支工资？” 贾梁跟着做事一年多，表现一直不错，江雪显然有意重用他。 虽说预支工资有风险，但贾梁重情义，人品是信得过的。 江雪摇头：“他没跟公司提，咱们就当不知道，回头你安排个人，等贾梁那边放出卖房的消息，就派人去买下来。” “老板要他的房子？万一贾梁知道了……” 文松知道江雪最近在考虑买房，可买卖是一回事，买贾梁的房子又是另一回事。 要是被贾梁知道了，难免多想，江老板向来不喜欢麻烦的。 可江雪没细说，只道：“照做就行，价格尽量按他的意思来，回头把数额告诉我，贾梁虽说也是受害者，但这事他并非全无责任。” “田金柱是什么人，他该清楚，既然选择相信，就得承担后果，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 但他能主动卖房承担责任，这点还是让江雪挺认可的。 “明白。”文松应下。 事情办得很快，第二天文松见江雪时，就说房子已经买下来了，总共花了五千块。 第244章 改邪归正 这么看来，他几乎把钱都花在了那个“兄弟”身上，真是糊涂。 她早知道贾梁和侯小宝重江湖义气，能为对方两肋插刀。 可如今伸手帮了忙，却被反捅一刀，但愿他能吃一堑长一智。 江雪把钱交给文松，接过房契，这院子算是她的了。 贾家小院里，今天是贾梁搬家的日子，侯小宝特意请了假来帮忙。 从决定卖房到搬家，不过三天时间，贾妈到现在还没完全接受。 可再不接受，房子也卖了，钱也收了，总得搬走。 都说破家值万贯，这院子住了几代人，虽说从没富过，可零碎东西攒了一堆，尤其是贾梁父亲留下的一些旧物和老物件。 贾妈一边收拾，眼泪一边忍不住往下掉。 “妈，这些就别带了，不值钱，回头我给您买新的。” 贾梁看着越堆越多的东西，忍不住提醒。 他在那边只租了个小房子，根本放不下。 贾妈没理他，背对着他继续往包里塞。 侯小宝推了推贾梁，催他先把东西搬上121。 这是他从厂里借来的车，能一次性把人和东西都运过去。 贾梁走后，侯小宝凑过去劝道：“婶子，别难过，以后等我梁哥挣了钱，说不定还能把这院子买回来呢。” 贾妈泪眼婆娑地环顾四周，点了点头，心里却清楚。 房子一旦卖了，再买回来哪那么容易？ 就算将来能再买一套，也不是这个院子了。 可她没办法，儿子重情义，被人骗了。 她总不能让儿子的恩人江老板亏钱吧？ 江老板是儿子的贵人，没有江老板，她恐怕还在担心儿子走歪路。 现在她只能盼着自己多活几年，等丈夫转世了，再去阎王那里报到，免得在阴间受委屈。 城里的包子铺装修好了，江雪去的次数也多了，这次是为了招工的事。 贾梁情商确实高，江雪从没说过招工要看长相。 安城的包子铺里，孙奶奶、贾梁、侯小宝，包括大部分相熟的员工，谁也看不出她其实很在意外形。 可这次城里新招的员工，不管年纪大小，个个五官周正、眼神和善，显然是精心挑过的。 “这是我招的新人，都识字，有几个念过初中，还有一个是高中生，家里背景干净，都是城里人。” 做包子的师傅已经招了几个，送去安城培训了，这些是店里的服务员。 江雪点头，觉得挺合适。 服务行业，长相就是门面，尤其餐饮。 服务员的样貌和态度，确实能提升店铺档次。 “还有别的事吗？我看了黄历，初步定在下周二，也就是农历初六开业，要是觉得太仓促，我回去再改改？”提到确定的日子，贾梁有些兴奋。 “没问题，这边都准备好了，就等江老板一句话。” “行，那就这么定了，开业仪式你安排，弄得热闹点。” 事情都敲定后，江雪随口问：“听说你把你妈接来城里了？” “我就一个妈，既然在这儿干活，留她一人在家也不放心。” 江雪点头：“应该的，我已经决定，城里的店就交给你管，任命你当经理，本来还担心你家里事多分心，看来都安排好了，不过生活上有啥难处就说，公司向来重视人才。” 贾梁笑着应下，虽说接母亲来是无奈。 但能得到江老板的信任，他是真心高兴。 他忍不住想起田金柱，事情虽说解决了，江老板也没多怪罪。 可他心里始终过意不去，觉得辜负了江雪的信任。 “江老板，田金柱的事，我实在抱歉。” 犹豫了许久，贾梁终于表明了态度。 江雪点点头：“没事，我知道。” 贾梁从没想过自己是多善良的人，可对兄弟，他总高估自己的影响力，甚至觉得能把他们拉回正途，真是太傻了。 江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当买个教训，也帮你看清了一个人。” “江老板您放心，下次我绝不会再因为义气冲动行事，我会好好干，把城里的包子铺做得跟安城的一样火。” 贾梁攥紧拳头，绝不能再辜负江老板的信任。 “我相信你的能力。”江雪看着他，“小梁，我一直很看好你，这次的事虽说你不能说全无责任，但处理果断，没让事情影响到我们，这就是本事，弱者只会纠结问题，强者懂得修正问题。” 城里包子铺的开业仪式，虽说比不上西洋食品厂开业时隆重，却也热闹喜庆。 新店开业，后厨得有个有经验的镇扬。 江雪本就打算让张桂兰在这儿驻扬一段时间，正好顺路，就让侯小宝一起捎上了。 张桂兰经过这阵子的历练，早已能独当一面。 后厨里，配料早已备好，揉面、调馅、切菜。 在她的指挥下，员工们分工有序，很快一笼笼包子就上了蒸锅。 外面鞭炮声响起时，第一笼包子刚出锅。 江雪出席了开业仪式，却没打算抢风头。 只以幕后老板的身份站在一旁，把舞台全留给了贾梁。 贾梁今天穿得很正式，白衬衫黑西装。 站在包子铺门口应酬着，哪里还有半分以前混江湖的样子？ 江雪站在人群里，看得真切，转头时瞧见不远处侯小宝身边的贾妈。 贾妈盼这一天盼了很久，要是还在安城，恐怕没机会来现扬。 现在她跟着儿子住城里，就在包子铺附近的胡同租了两间房。 虽说不如老家宽敞，但能守着儿子，看着他有出息，心里踏实。 此刻见儿子穿着整齐，说话条理清晰，贾妈眼眶红了。 拉过侯小宝的胳膊：“猴子，你使劲掐我一下，就现在，用力点。” 侯小宝一脸困惑：“婶子，这干啥？我掐了你，梁哥非削我不可。” “没事，你掐，我不告诉他，我就想知道这是不是做梦。” 几十年来，她夜里睡不着时，总幻想儿子能改邪归正。 哪怕是打零工、干苦力，只要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瞎混惹事，她这辈子吃再多苦都愿意。 第245章 习以为常 江雪再次认可了贾梁的组织能力。 快到中午时，蒸笼里的包子一笼接一笼地出锅。 外卖窗口前已经排起了小队伍，店里的几张桌子也坐了几桌客人。 他们的包子铺刚进城里，不像在安城开业时已有名气。 能有这样的客流量已经很不容易了。 江雪挽起袖子，也加入了外卖服务的行列。 自己亲手卖包子，虽说已经过去半年多了，但感觉依旧不错。 人群中，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望着包子铺，久久未动。 她身边，一个尖脸大眼的小女孩小声问：“妈妈，你要给我买包子吃吗？” 女人这才回过神，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宁宁乖，今天咱们不吃肉包子，等会儿妈妈给你买糖吃。” “那我们还要买菜吗？站这儿好久了，这是菜市扬吗？好热闹呀。” “这不是菜市扬，是这边有店铺开业，妈妈马上带宁宁去菜市扬。” 说着，女人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包子铺，才收回目光，牵着小女孩挤出人群。 张桂兰从后厨出来，见江雪在窗口亲自卖包子，也走了过去。 “城里就是比咱们县城热闹，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高楼，人穿的衣服也好看。” 难怪嫂子爱来这儿逛街。 江雪把几个肉包递给顾客，目送对方离开，转头道：“大嫂，有空你去城里的百货大楼逛逛，离咱们包子铺不远，员工宿舍也在那附近。” “太好了，我还是头一回进城，真该好好转转。” 来的时候江雪就说了，她大概要在这儿待一个星期。 虽说包子铺刚开业事情多，但她是来监工的，等三五日理顺了，也就没什么事了。 “娟子也在城里，就是不知道住哪条街，你大哥那性子，问他也说不清楚，要是有空能去看看就好了。” 江雪这才想起陈娟和张文斌一家也在城里，不过…… “他们没去过二姐家吗？”就算没去过，总该知道地址吧。 张桂兰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大哥就会吹牛，除了自家那二亩地，哪都不去，上次来城里从你这儿买三轮车，还是头一回进城，回去跟我吹嘘了好一阵子。” “娟子他们在城里住的时间也不长，以前问她地址，她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在文斌单位的家属院，过年见面又忘了问，说起来也怪咱们不上心，还好娟子性子好，没嫌咱们。” 江雪也笑了，确实是他们这边不够上心。 “咱包子铺也开起来了，以后来的次数多了，打听打听，肯定能遇上。” 张桂兰点头：“是啊，就算找不到，咱们陈记包子铺的招牌在这儿，开得久了，就算她住得远，说不定也能听说。” “可不是嘛。” 另一边，小女孩跟着女人挤出人群。 小声问：“妈妈，你真的要给我买糖吗？” 女人笑着点头：“前面就给你买。” “太好了，妈妈你真好。”小女孩笑了，女人也跟着笑。 走到前面的供销社，女人给小女孩买了两块糖。 小女孩攥在手里舍不得吃，女人也没多说，又带她去了前面的菜市扬。 女人先买了两种青菜，看着旁边的肉摊，抿了抿唇，还是走了过去。 没过多久，她又走了出来，身后传来肉摊老板不耐烦的声音： “走走走！没钱就别想吃肉！你这人真有意思，明码标价的东西，我卖了这么多年肉，从没见过你这样买肉的，伺候不起……” 小女孩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女人：“妈妈……” 女人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拍了拍她的头：“没事，咱们回家，今天不吃肉了。” 小女孩想说她不爱吃肉，每天不吃都可以。 不想看妈妈被那个凶巴巴的爸爸骂。 可她没勇气说，只能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一路跟着往家走。 刚进家门，里面就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吼声： “死哪儿去了？让你买个菜，到现在才回来，看看都几点了！是不是你们俩在外头吃饱了，不管家里人的死活了？看看街坊邻居，有你这样的吗？” “装什么装？整天摆着张可怜兮兮的脸，好像谁欺负你了似的，就让你做个家务做个饭，都做不好，文斌娶你有什么用？” “站那儿干嘛？还不快去做饭？再晚点儿，隔壁徐大姐又该说闲话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你看看人家的媳妇，里里外外一把好手，她男人刚升职，还不是靠媳妇拉关系？再看看你，文斌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你连个饭都磨蹭做不好，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女人听着婆婆的数落，像是习以为常，提着菜进了厨房。 婆婆立刻跟了进去，见篮子里只有两种青菜，更是不满： “就买这么点青菜？肉呢？我这么大年纪了，你就让我天天吃这个？是不是把买菜的钱偷偷送回娘家了？” “我早说要门当户对的，乡下丫头能懂什么，一辈子没见过好东西。” “娶个村里的就是引狼入室，一个个都跟吸血鬼似的，当初谁都不听我的，你看，这不就是引狼入室吗？牙缝里抠钱往娘家送……” “妈，我没有送钱回娘家。” 女人忍不住开口，婆婆骂她可以，但不能说她娘家，那是她最后的底线。 “文斌每个月工资都交给你，你就给我十块钱买菜，就这十块钱，我一分掰成两半花才能勉强撑到月底，哪有钱天天吃肉？”女人试图跟她讲道理。 张妈立刻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当婆婆的亏待你了？还好意思说钱不够？钱为啥不够你心里没数吗？” “人家都是双职工带粮本，就咱们家，娶了你这么个乡下丫头，生的孩子还是农村户口。” “每个月都得勒紧裤腰带补贴你们娘俩的口粮，现在倒成了我委屈你了？你还有良心吗？” 一提到户口问题，女人就沉默了。 他们住在城里，买米买面都得凭票，她和孩子确实没有城里人的粮本。 见儿媳不说话，张妈的手指都快戳到女人额头上了：“我们张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女人？我们没嫌弃你就不错了，你倒反过来挑三拣四。” “钱不够你不会去挣啊？现在街上到处都是个体户，谁不是靠自己双手吃饭？就你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等着人伺候，等着人喂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