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抢个男人怎么了》
1. 1、抢了个男人
“小郎君,你长得可真俊啊,不如跟本宫回府吧,好好服侍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你放开我!”
骆云蘅看见自己的手捏着一个男人的下巴,她顺着他如工笔画描摹的下颌向上看去,就见他五官俊朗深邃,目若寒星,面若皎皎明月,气势如霜雪盖松,好一位冷艳独绝的俊俏郎君。
她狠狠咽了口唾沫,搜肠刮肚把所有能用来形容美男子的词都翻了出来。她再看看自己捏着对方下巴的手,再次震惊了自己一把,妈呀!她什么时候发达成这样了,都能点上这种极品男人了??
“哈哈,小郎君,本宫就喜欢你这份桀骜!哈哈哈哈……”
女人猖狂得意的大笑在脑中回荡,震得骆云蘅耳道里嗡嗡作响!
“谁?谁在说话?”骆云蘅满心茫然,这声音好像是她自己的声带发出来的,可是她明明没想说话啊!
她惊得再去看男人,却看见自己的手再次用力,将男人白皙的下巴捏得泛红,然而对方却倔强地紧紧咬住牙关,一声不吭,一双寒眸仍死死盯着她,与她无声较量!
“别用这么大力呀,把人给捏坏了!”骆云蘅看着这张美脸,心疼坏了,这么俊的男人!她在电视上都没见过,捏坏了可怎么办呦!
就在这时,头顶似是响起一声震天的嚎哭声,骆云蘅一时只觉天地动荡,灵魂似乎被什么力量一下子吸了上去,她猛地睁开眼,感觉胸膛被一股气憋得快要爆炸了,狠狠抽了一口气。
“我的儿呀!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一个满头珠翠的中年妇人扑了过来,把骆云蘅吓了一大跳。
“你、你是谁呀?”骆云蘅想说话,可是却发现自己声若游丝,全被中年妇人的哭声盖了过去。身体四肢也沉重得似灌了铅水,动弹不得。
骆云蘅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心中又惊又恐,她记得自己不是让车撞死了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这里是地府设置的是什么情景再现节目吗??
“啊!皇后娘娘!长公主醒了,长公主醒了!”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孩终于发现骆云蘅睁开了眼,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中年妇人闻言赶紧抬起头,对上骆云蘅又惊又无辜的双眼,一时似喜还悲,想笑,眼泪却落了满脸。
她慌忙抓住骆云蘅的手,带着浓浓哭腔说道:“蘅儿啊,你可吓死母后了,怎么能这样想不开!有什么事还有母后给你担着呀!那个不长眼的敢拦你的路,你打了就打了!一个男人而已,你抢了就抢了,你父皇只是生气,数落你两句,母后还真能让你去那偏远封地吗?”
骆云蘅听得满头问号,但是她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重点,抢男人?
她蓦地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个倔强的男人,不、不会,她抢的就是那个男人吧?
她咽了口唾沫,心道这场车祸都给自己干哪儿来了?这么帅的男人若平日里遇见了,她连联系方式都不敢上前要,现在都敢直接上手抢了??
为了不让人看出她已经换了芯子,骆云蘅一直保持表情空白的状态,其他人还当她突然受此打击一时想不开,只是小心看护着她,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骆云蘅被一堆丫环婆子围了一会儿,终于弄清楚自己现下的处境。
她这是穿越进了一本前段时间看过的小说里了,这本小说讲的是一个身处在内忧外患后宫的小太子,怎样一步步走上权利巅峰的故事。而原主,正是小太子的嫡亲长姐,大聿王朝的长公主、封号西岭长公主、和她同名同姓的骆云衡。
说起这个长公主,骆云蘅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摊上这么一个又蠢又作的长姐,也难怪小太子的登基之路不好走。
他们的父皇是大聿王朝的开国皇帝,他最爱的孩子其实是元配所生的长子骆云淞,骆云淞十几岁便跟着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偏偏在他登基前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中战死了。
皇帝悲痛万分,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聚少离多的元配多了一份尊重和爱护,登基后便立她为皇后,同时也对她所生的长女骆云衡以及后来生的小儿子骆云澈都有一份偏爱,将云衡封为长公主,小儿子则立为太子。
但这份爱,架不住骆云衡爱作啊。
本来皇后本人做为大家闺秀出身,也算有眼界有智慧,许是因为长年独自抚养女儿,便格外溺爱了几分,是以养成了云衡草菅人命、心肠狠毒、骄纵跋扈的性格。
而就在骆云蘅穿来之前,她刚刚当街强抢民男,这也就罢了,她还纵容府中护卫当街伤人,踩断人双腿后扬长而去,致使朝野震怒,大臣们纷纷上书弹骇长公主当街行凶,请求皇帝陛下惩罚长公主。
可这件事表面上看是骆云蘅当街行凶,实际上是有人刻意利用她的愚蠢和跋扈,拖皇后和小太子下水。
时下皇帝正值盛年,皇后虽是原配,但家中未有能人相助,反而是宫中其他嫔妃都是开国名将的女儿或妹妹,她们为皇帝诞下子嗣,皇后及其所生子女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只是皇后为人平和,小太子也循规蹈矩,他们在这两人身上寻不出错处,被溺爱的长公主便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而原书后来发展也确实如此,云衡被罚去封地思过,她因那封地偏远贫脊不愿意去,在皇后宫中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皇后去向皇帝求情,至使两人争吵不休,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挑拨,皇帝甚至产生了皇后没有教导子女的才能、不让她再接触太子的想法,至使刚刚十岁的小太子差点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
骆云蘅很快就理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原来的世界她是回不去了,既然要留在这里,她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政治才能,也不想当女皇帝累死累活,当然要全力扶持自己的亲弟弟上位,她做个有权有势还没人管的长公主,日子不要太美!
至于被罚去封地,她一个公主,有皇后太子做后盾,还怕过去了没好日子过吗?再怎样也不比在原来的世界当牛马差吧???
她心中有了决断,当即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殿下,您的伤还没好呢,快躺下好好歇息,”一个长相讨喜的小丫环赶紧凑了过来,讨好道,“殿下您想要什么,婢子给您拿。”
骆云蘅摸摸仍然刺痛不已的脖子,哑着声音说道:“母后去哪了?”
“皇后娘娘说要去聿阳宫向陛下求情……”
骆云蘅赶紧从床上爬下来,却因双脚发软,差点扑到地上。
“殿下小心!”丫环吓得赶紧扶住她。
“扶我、扶本宫去聿阳宫!”骆云蘅手软脚软地扶着她的手往前走。
一路跌跌撞撞到达聿阳宫,果然刚进宫门便听见屋内传来皇帝的咆哮。
“你自己看看你教养的好女儿!这样前途大好的一个少年郎君,让她纵容侍卫踩断了腿,生生毁了他的一生!她心肠如此狠毒,再这样下去,以后还不知道她能做出多少狠毒的事来!你还有脸替她求情!”
“陛下!蘅儿只是骄纵了些,让她改了不就是了,您让她去西岭那偏远贫脊的地方,不是要她的命么?!”
皇帝顿时被她的话给气笑了,说道:“你还敢怨朕给她的封地贫脊?!难道她一个当街行凶的凶手,朕还要给她一个上等封地不成?”
“陛下,她怎么说也是您的亲生女儿,你怎能如此狠心!”
骆云蘅眼见两人越吵越凶,心中叫糟,一把推开丫环的手跪在地上,高声喊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愿意去西岭,从此清修悔过,绝无怨言,求父皇恩准!”
她的声音果然让屋内两人停止了争吵。
皇帝听出她的声音,双眉紧锁大步走到宫殿门口,正想斥责她又在演什么戏,却见平日里那娇纵任性的人匍匐在地不住地磕头,额头上鲜血直流也没有停下。
皇帝本就对这个与长子相貌十分相似的长女多一份怜爱,此刻见她满额鲜血不住磕头,心中还是有些不忍,一甩袖冷声说道:“别磕了。”
骆云蘅停止了磕头,却没有把头抬起来,仍然匍匐在地,声泪俱下地说道:“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儿臣马上就遣散府中的侍卫,准备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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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赔礼前往左侍郎家中亲自向他的公子赔礼道歉,请太医为他治好双腿,然后再去封地悔过,儿臣向您保证,以后绝不再生事端。”
皇帝见她说得诚恳,沉默良久。
皇后在一旁看着十分心疼,不顾丈夫不满的眼神要去扶女儿起来,却被骆云蘅制止了。
“母后,您莫要再为儿臣求情了,这次真的是儿臣的错,儿臣身为长女,本就该以身作责,为弟弟妹妹们做好榜样,儿臣身为大聿朝长公主,更该谨言慎行,这样当街行凶,毁的是皇家的信誉,儿臣在生死线走一遭,已经大彻大悟,还请母后莫要再阻止儿臣。”骆云蘅说得声泪俱下,心中十分得意,还好上辈子经常找剧组客串赚零花,这演技还是上得了台面的。
皇后听得热泪盈眶,其实她又何尝不知这一切都是女儿的错,她只是爱女心切,不愿把罪责加在女儿身上而已,如今见她说得真情切意,才道她真的长大了,可她心中却有些空洞,女儿大了,不再是那个躲在她羽翼下寻求她保护的小丫头了,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陛下……”
“好了,都起来吧。”皇帝长叹一声,背着手沉默地走进殿内。
“母后,我们进去吧。”骆云蘅起身扶着皇后的手,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和这具身体融合得越来越好,已经能行走自如了。
等到两人都跟着进了殿,皇帝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说道:“云蘅,朕希望你今天所说一切都是你真的明白了,而不是谁教你这样说。”
骆云蘅心中啧了一声,赶紧又跪了下来,态度诚恳地说道:“父皇,没有人教过儿臣这样说,儿臣只是经过这一遭生死,大彻大悟,以前儿臣只是觉得自己是个女儿家,为父皇的江山做不了什么贡献,只懂得享受,现下却明白了,儿臣身为皇家儿女,与整个皇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儿臣享受着天下人的供俸,更要做天下人的表率。”
这一番话,真真说到了皇帝的心口上了,虽然他还是有些疑心这个向来蠢笨的女儿说不出这样的大道理,心中还是喜悦的。
这时,太监前来通报道:“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让他进来吧。”
太子云澈今年刚刚十二岁,举手投足间仪态庄重,懂礼老成,看着比云蘅这个大他七八岁的长姐还要懂事稳重。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他跪在地上先是向两人请安,而后担忧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长姐,皱着稚嫩的眉头说道,“父皇,请您宽恕大姐姐这一次吧,儿臣愿代她向左侍郎家公子道歉,往后一定劝导大姐姐不再做这种事了。”说着便匍匐在地不住磕头。
云蘅见他确实真心实意替自己担忧,哪怕会因此惹火上身也要替自己求情,心道真不枉她为他牺牲这么多。
“好了起来吧,你大姐姐的事,只要胡侍郎一家愿意接受她的赔礼道歉,朕便答应她的请求。”皇帝见他的动作跟云蘅刚才一模一样,感叹两人不愧是同母所生。他摆摆手,要是在此之前听见他来求情,他必定火冒三丈,但此时他反而觉得正常,这才是一个弟弟对待胞姐的正常态度。
云澈茫然起身,看见大姐姐偷偷冲他眨了一下眼睛,他不知大姐姐的请求是什么,心中的担忧并未减轻。
为了给离开京都做准备,骆云蘅只说要去准备赔礼,匆匆向父皇母后道别离开聿阳宫。云澈想弄清究竟怎么回事,赶紧跟了出来。
骆云蘅拉着他的手,将刚才的一切以及自己的决定悉数告知了他。
“大姐姐,西岭地处偏远,瘴气横生,且听说那里匪患众多,你一个女娘子去那里,我怎能放心?”云澈满脸愁云,老成得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
骆云蘅叹了口气,蹲在他跟前,望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澈儿,你且记住大姐姐的话。”
“大姐姐你说,澈儿一定记住。”
“力有未逮、孤立无援时,需韬光养晦,藏锋敛锷,你可记住了?”
云澈漆黑的双眸认真地望着她,点头说道:“澈儿记住了。”
2. 2、面首??
骆云蘅乘坐马车回到公主府,她踏进大门,见这公主府建得奢华无比,雕栏朱柱、复廊漏窗、竹影婆娑,九曲回廊更是如丝带般缠绕在山水间,无一处不是风景,她的双眼一时都看不过来,丫环仆从时而在廊下穿过,兢兢业业地伺候着她一个主子,她心中感叹难怪原主不愿意离开这奢华的京都,去那偏远的山区思过,享受过这一切的人怕是没几个愿意走的。
她走进这大宅子,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只能被动地跟着丫环往前。
忽然,一块轻纱从天而降,落在她的头上,眼前的画面变得朦胧,她吓了一大跳,正要抬手将头上纱扯下,忽然一片温热贴到后背,她低头看去,看见一双男人的手从她腰间穿过,将她整个抱住。
“公主去哪了?陛下怎么说?”男人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因说话而吐出的热气扑到她的脖颈之间,皮肤立刻也跟着热了起来。
从来没与陌生男人这样靠近的骆云蘅差点疯了,一把推开男人跳到一边,胡乱扯下头上的纱,也终于看清面前站着的男人。
这男人长得还算养眼,至少在普通人中间算得上出挑,对方正深情款款望着她,衣服也没好好穿,领口松松散散的,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小片雪白的胸口,骆云蘅被这美色迷了一下,刚升上心头的火气也散了个七七八八。
“公主,你怎么了?”男人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骆云蘅没有原主的记忆,根本不记得他是谁,更不知道怎么应付,只能装着不耐烦敷衍地摆摆手道:“本宫烦着呢,别来烦本宫。”
男人虽然满脸不情愿,但对方身份在哪里摆着呢,向她行了一个礼主动退下了。
骆云蘅见对方这样听话,继续往前走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心道这人不会是原主养的面首吧?!
看对方的情貌打扮,以及刚才对她做的事,十成十就是了!她忍不住狠狠打了冷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也不知道原主在公主府养了多少面首。
骆云蘅看了看低着头乖乖站在身边的丫环,冲她招了招手。
“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让账房把府中账册都拿过来,本宫要清点账册。”
“是。”
小丫环很快让人把账册拿来了,同时跟来的还有满脸紧张的管家。
府中账册有一大箱,骆云蘅先挑了给府中仆役发放薪银的账簿拿出来大至翻了一遍,简单理清了府中的人事。她身边的贴身大丫环名叫雨青,另有无数丫环婆子奴仆侍卫,另外还有养马的、养花的、养鱼的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上百人之多,只为伺候她一个人。
她再往后翻,终于翻到了原主养的面首,一个面首每月竟然能从府中拿走五十两白银,这还是不太受她宠爱的,她最宠爱的那个应该是叫宋鹤眠,因为他一个月能拿百两银,如果把公主伺候高兴了,金银珠宝赏金无数。
骆云蘅看着账册上白花花流出去的银两,心疼极了,要知道普通百姓一家人省吃减用,也不过能存二十两,这还是条件不错的家庭,若是那老弱病残的人家,连饭都吃不饱,这些男人靠吃软饭,就能赚来别人几辈子赚不到的金银财宝!
而且这个宋鹤眠,她想起来了,在原书中就是他一直在原主身边吹耳风,引导她一步步走向毁灭的道路,当然这也与原主的狠毒心肠脱不了干系。
她啧了一声,果断让管家把这些面首全赶出去,至于公主府养的大批奴仆,没有签死契的,愿意走的去账房领三月薪银自去,签了死契和愿意留下的,她另外再做安排。
管家站在一旁犹犹豫豫,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来。
“有什么话就说。”骆云蘅继续翻着账簿,头也不抬地问。
“您昨日抢回来那位……也撵出去吗?”管家小心翼翼地问。
骆云蘅:“……”她脑中立刻浮现出在梦里见过的那张帅得天地为之失色的极品男人的脸,本能地咽了口唾沫。
唉,她也不是原主,做不出来那抢强民男的事情。
可是他长得那么帅……
理智和权势的天平在她心中展开殊死较量,这么帅的男人,要、要不她这次就昧着良心把人留下?她现在可是长公主哎,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留一个男人养眼而已,也不为过吧?
“殿下?殿下?”管家见她半晌没说话,小声翼翼叫了她两声。
骆云蘅回过神,哎呀了一声,说道:“你先去查查他的底,等本宫解决了左侍郎家的事再说。”她心里唾弃自己,到底是难过美人关。
“是。”
骆云蘅见管家还没走,只得又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哦,是关于左侍郎家的赔礼,需要小的如何准备?”
骆云蘅想了想,说道:“本宫去库房看看再说吧。”
她答应皇帝处理好京都的事,尽早出发去封地,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当即便去了库房。
做为开国君主,皇帝收缴了前朝大批宝藏,骆云蘅做为长女,得到的赏赐不计其数。
管家打开库门,骆云蘅看见若大的库房里,摆满各式各样的金银玉器,有玉雕琢的各种玉器,有历史名人留下的墨宝古画,还有各色琉璃碗盏,还有以金为骨银为叶的金银树,琳琅满目,其丰富程度,简直堪比现代某些中小型博物馆,看得骆云蘅眼都花了。
但她的目光最终被挂在墙上的一幅缂丝采兰图吸引,在现代时她就是一个十分痴迷非遗的博主,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亲眼看见这幅早已经遗失的传世名作,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感受它的经纬交错间显现的绝美花纹。
管家赶紧在旁边提醒道:“殿下,缂丝织品是皇家御用之物,不可用它做为赔礼。”
“本宫知道了。”骆云蘅舒了一口气,她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那西岭之地于大聿国来说是偏远边境之地,实则那里盛产桑树,不如她到时候多带些蚕种以及改良织布机过去,也许另有一番作为。
她最后选了一幅顾之耀的书画,又寻了一件玉器以及一斛珍珠,便乘坐马车去了左侍郎家中。
长公主亲自驾临,即便左侍郎心中对她再有怨怼,也不敢不亲自出门迎接。只是他在规规矩矩地向她行礼后,板着脸说道:“公主殿下恕罪,刑部近日十分忙碌,犬子又行动不便,恕微臣父子无法接待殿下,还请殿下回去吧。”
站在骆云蘅身边的雨青正要说话,被她拦住了,她也不恼,轻笑着说道:“本宫今日是来送赔礼的,不会耽误胡侍郎太多时间,雨青。”
雨青得到她的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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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幅书画拿了出来,当众展开。
胡朔在看清那幅画后脸色立刻就变了,赶紧说道:“是微臣失礼了,长公主殿下里面请。”
骆云蘅离开胡家时已是日头西落。
马车上,骆云蘅见雨青一脸疑惑,拿了个橘子剥开,笑着问道:“是不是好奇为什么这位左侍郎突然转了态度?”
“婢子是有些好奇,是因为您送了他喜欢的墨宝么?”雨青赶紧接过橘子替她剥好,左侍郎转了态度主动请长公主入府,之后不但好吃好喝地招待她们,并未多问什么,雨青即便是长公主的贴身大丫环,也没弄懂两人之间打的什么哑谜。
她心道难道就因为一幅画,连踩伤儿子的人都能轻易原谅?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
骆云蘅接过一瓣橘瓣丢进嘴中,嚼了嚼,说道:“自然不是,胡朔是丽贵妃的一个拐了好几个弯的亲戚这事你可知道?”
雨青一脸震惊,她连忙摇头说道:“婢子从未听说过此事。”
她当然不会知道,骆云蘅也是因为看过书才知道的。
她笑了一声,说道:“这件事,他本来就是被人授意的,用儿子一双腿换来他胡家投诚,又怎会让其他人知道?”
“胡朔此人不爱财不爱色,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独痴迷顾之耀的墨宝,他府中却收集了大量顾之耀的真迹,那可是前进名臣顾之耀啊,他的许多墨宝都在乱世中被毁,留下来的真迹,每一幅都值千金,胡朔一个清官从何收集这许多墨宝?本宫只不过是在提醒他,他的所做所为本宫心中一清二楚,也是劝他要想清楚,究竟谁才是他的主子。”
雨青不愧是大丫环,很快就想明白了,惊讶地说道:“难道那些墨宝都是贿礼?”
骆云蘅点点头:“恐怕是的。”其实她也是想诈他一下,没想到还真诈准了。
雨青此时心中的震惊实在难以言表,她是皇后娘娘被策封后赐给长公主的,跟在她身边数年,她一直知道这位长公主殿下骄纵跋扈,心肠狠毒,我行我素,但这一天来她所做之事,似早已看透所有的阴谋诡计,她果断而理智地断尾求生,阻止影响扩大,看似简单却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
可她既然知道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当初又为何会轻易掉进陷阱?
她们回到公主府时,大门口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管家小跑过来,对骆云蘅说道:“殿下,那位小郎君的身世,小的已经替您问清楚了。”
骆云蘅忙问道:“他是谁家的公子?”
“殿下请放心,”管家一脸小人得意,“他不是什么人家的公子,只是威卫大将军牧将军家的家仆,他叫牧二。”
“牧二?”这个名字跟那张脸可是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啊。
骆云蘅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她心里还是不太放心,追问道:“他有大名吗?”
“哦有的,”管家想起什么,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据说他原名叫牧淮舟,因他母亲是前朝余孽的女儿,牧将军认为影响不好,所以休了她,牧大将军心善,她所生的两个孩子,也只是收为家仆,没有把他们赶出去。”
心善个鬼啊,骆云蘅头都要大了,牧淮舟那可是原书后期大名鼎鼎的骠骑大将军,就是因为他,云澈差点没能登上皇位。
不行,这个人不能留!
3. 3、留人
人不能留,但是要怎么“不留”,这对骆云蘅来说是个更大的难道。
她一个连杀鸡都不敢的现代人,让她杀人,那不是在说梦话吗?即便只是下个命令让手下人去杀,她也不敢啊,她怕他变成冤魂夜半来索她的命……
雨青不懂她的烦恼,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公主,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不能留的人。”骆云蘅想了许久没想出对策,回头看看她,问道,“雨青,你说本宫把他强行留下,嗯,一直把他留在本宫身边,不让他生出逃走的心思,可有什么万全之策?”
雨青瞧了她一眼,她以为长公主是真的很中意这名男子,只能往好的方面说:“多给他些赏赐,也许他就不会生出逃走的心思了。”
以骠骑大将军的心性能那么容易被金钱腐蚀,她就不用发愁了。
管家在一旁欲言又止,骆云蘅说道:“你有话就说。”
“殿下,其实这个牧二还有一个亲妹妹,不如殿下您一并将她抓来,或许他就不敢逃走了。”
骆云蘅:“……”让她强行留一个人,已经是让她把良心埋了又埋,还要再去抓一个来?
何况当街行凶的事还没完全过去,再干一次,她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不过管家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一个新思路。
她忽然起身,对两人说道:“走,本宫亲自去会会他。”
“是。”
牧淮舟被关在一处院落里。
这院落四周高墙黛瓦,且处于公主府中心的位置,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跑得出去,但管家看出长公主对他的重视,还是安排了一队侍卫看守。
骆云蘅走进院子,看见男人端坐在石桌旁,朦胧月色撒在他比例完美的侧脸上,宛如一轮冷月,散发着淡淡的寒意,依然那样俊美。
她之前看见他的正脸,惊为天人,此时再见他的侧脸,没想到更是绝色。
雨青见自家主子又被这男人迷住了,小心地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骆云蘅回神,轻咳一声,走到石桌旁。
男人神色冷漠,她看着那张脸,忽然想起梦中捏住他的脸,逼迫他看向自己时那种感觉,她心中蠢蠢欲动,手指也有点发痒,想再捏一把。
骆云蘅捏了捏发痒的手指,居高临下笑眯眯望着他,说道:“小郎君,本宫听说,你在牧家也只是一个奴仆,不如跟了本宫,只要你能让本宫高兴,必然保你前途无量。”
牧淮舟并不意外她会命人调查自己,如她这般站在权利顶端的人,只需一个眼色,就会有无数人愿意为她效劳。
但这跟他毫无关系,他语气淡漠地答道:“奴仆又如何?总好过涂脂抹粉,着妇人衣裳的面首。若身为男人不能顶天立地,不如去死。”
骆云蘅也知道他这样的人,就像山间的松柏,也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不真正触及他在乎的人,就算她要他的命,他也不会在乎。
她只得狠了狠心,笑眯眯说道:“本宫知道你还有一个胞妹,名叫牧淮雨,今年正是她及笄之年……”
“你!你要对她做什么?!”提及他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他那似冰雕般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激动地起身,寒潭似的双眼深深锁住了她。
侍卫察觉到危险,立刻上前将骆云蘅牢牢护在身后。
骆云蘅拍拍侍卫,让他们退至身侧,看着他激动的神色,莫名生出一丝兴奋,调戏的话脱口而出:“你把本宫看成什么人了?同是女子,本宫只是想出些力,替她选个好人家,至于你这个哥哥……你也不想她为你担心吧?”
然而牧淮舟哪会轻信她的话,他对长公主的残忍手段早有耳闻,在他眼中,为了满足她的私欲,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淮雨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他不能让她出事。
“你究竟想做什么?”牧淮舟不明白,她身为长公主要什么有什么,为何一定要为难他这个小人物。
他压下心头火,终是服了软。
骆云蘅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变得和原主有点相像了,她看着他因为自己一句话而激动、战栗,却又不得不强行忍耐,心中感到些许不忍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兴奋。
这难道就是以权势压人的滋味吗?
可她觉得,好像又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似乎只是单纯想看这座冷山因为她的话产生反应。
骆云蘅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噫,好像更变态了……
“只是想你好好跟着本宫而已。”骆云蘅笑了一声。
牧淮舟心里有点乱,没有接她的话。
“你不用着急答复本宫,不过,”骆云蘅笑着补充道,“你可别想逃跑哦,总不能让你妹妹跟着你一起亡命天涯吧?”
牧淮舟眉心紧锁,他锐利的双眼注视着她笑盈盈的美眸,意图弄清她的真正目的。
“别生气了哦,生气太多都不好看了。”骆云蘅一脸无辜地冲他眨眨眼,见撩拨得差不多了,挥了挥手,带着一队侍卫走了。
这一晚,两人都是不眠夜,不过不同的是,牧淮舟是被她气的,而骆云蘅是因为公主府的金银珠宝太多,盘点不完,没时间睡。
次日清晨天刚刚亮明,她终于将府中所有珠宝清点完必。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管家说道:“除了几套常用的头面首饰、皇室御用之物以及父皇母后的赏赐外,其余全部拿去卖了,所得银两,一半送去为边官将士添衣加食,省下一半,送去封地。”
“啊?”管家大惊,急道,“殿下,这些都卖了,那您以后用什么?”
“本宫就一个人,哪用得了那么多。”骆云蘅啧了一声,边往外走边说道,“让你卖,你就去卖,少说话,多做事。”
“……是。”
骆云蘅去梳洗吃过早食,然后进宫向父皇母后辞别。京都人事都太复杂,她应付不了也懒得应付,早走早脱身。
只是她刚进皇宫,迎面就撞上了如今正得宠的丽贵妃,以及她的女儿云香公主。
云香今年才十五岁,还没有封号。
她看见骆云蘅,立刻笑眯眯走过来堵她的路:“大姐姐,我听说你被父皇罚去封地思过,真的假的呀?”
骆云蘅翻了个白眼,当没看见这母女俩,径直往前走。
“长公主这是要去哪儿?”丽贵妃也笑眯眯走过来,她带着一堆丫环将路堵得严严实实的。
“大姐姐……”
云香小跑着凑过来,骆云蘅忽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啊!”
“你干什么!”丽贵妃吓得赶紧扶住女儿,怒视她道,“长公主你凭什么打人?”
骆云蘅向前一步逼近她们,冷笑道:“见到长姐不行礼,这般不懂规矩,本宫身为长姐自然该给她教教规矩。”
丽贵妃瞪着她,却无法反驳。她说得是实话,骆云蘅身为公主可以不给嫔妃行礼,但长幼有序,云香身为妹妹是应该给她行礼的。
骆云蘅懒得再搭理她们,大步绕过了她们,去了聿阳宫。
丽贵妃双眼阴毒地瞪着她的后背,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向来胸大无脑的女人,怎么突然脑子这般灵光了。
不行,这个女人更不能留了。
聿阳宫内,骆云蘅规规矩矩拜别父母:“父皇母后,女儿走了。”
皇后哭得双眼红肿,还想向皇帝求情,不让自己的女儿去西岭受苦。皇帝见大女儿忽然这样懂事,心中的天平也动摇了几分。
但此事已成定局,身为皇帝不可能为了女儿随意更改圣旨,只能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一定要给自己写信,骆云蘅应下了。
离开聿阳宫,云澈早已经等在皇宫大门为她送别。
骆云蘅坐上马车,不忘叮嘱道:“澈儿要记住大姐的话。”
“澈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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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云澈目送马车离开,一行眼泪却不由自主落了下来。
等到再也看不见马车,他身边的小太监低声安慰道:“殿下,莫伤心了,仔细伤了身子。”
云澈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恨恨说道:“大姐姐都是为了我才去西岭那种地方受苦,我一定会让那些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骆云蘅回到公主府,府中早已经准备好一切。她对这里也没什么好留念的,转身准备登上马车,余光却扫见牧淮舟被扶上了另一辆马车。
她心中一惊,回头问管家:“他怎么回事?”
“公主请放心。”管家得意一笑,凑过来小声说道,“只是给他的水里放了些软筋散,好叫他乖乖跟着公主去封地。”
“唉!”骆云蘅无语,这管家真是爱自作主张,狠狠瞪了他一眼,“解药呢?”
管家见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只得灰溜溜将解药放到她掌心。
骆云蘅走向牧淮舟的马车,雨青赶紧跟上,被骆云蘅撵走了。
马车内,牧淮舟浑身无力地靠在车厢壁上,看见骆云蘅进来,他气愤地收回目光,不知道她要怎样折辱自己。
骆云蘅本来想给他解毒,但见他这样瞪着自己,把解药一收,坐到他身边,笑眯眯说道:“小郎君莫生气,本宫不会在路上把你怎么样的。”
牧淮舟不接话,如今他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她想怎样他也阻止不了。
骆云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越是看他生气,她越高兴,尤其是现在这样,明明对方都气得恨不能生吃了她,却偏偏只能毫无反抗之力地坐在她身边,任她蹂躏。
“咳。”骆云蘅清了清嗓子,把那点变态心思收了收,拍拍车窗道,“出发吧。”
几辆马车缓缓出了城,一路向西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骆云蘅靠在车厢壁上被晃得都要睡着了,忽然,不知谁喊了一声:“有刺客!”顿时将她吓醒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围到了她的马车外,骆云蘅只听见车厢外刀剑相击的声音,她惊魂未定地撩起帘子向往看,却看到一个蒙面人一刀砍了过来!
“啊!”骆云蘅看着那明晃晃的钢刀都要吓疯了,偏在这时,套着车的马匹像是被这打斗惊着了,嘶叫一声,发疯般地往前跑去。
骆云蘅顿时向后倒去,整个人重重砸在牧淮舟身上。
“快、快拉住缰绳!”牧淮舟皱着眉冲她喊道,“马受惊了,辩不清方向,小心冲向悬崖!”
“哦哦!”骆云蘅赶紧点头,在这摇晃个不停的车厢里,艰难地爬到门口,又费了好大力地抓住缰绳。
然而前方的悬崖已然近在咫尺,骆云蘅瞳孔放大,她从未经历过这样惊险刺激的事,已经吓得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拽右边缰绳!快!”牧淮舟急切的声音如一道清泉,让骆云蘅陷入惊恐的混沌思维清醒过来,死死拽住右边的缰绳。
马儿再次嘶呜一声,扬蹄奔向右方。而他们的马车却地上划了一个弧度,被甩向了悬崖。
“啊!牧淮舟怎么办!”骆云蘅紧紧闭上眼大喊。
“抓紧别松手!!”牧淮舟大喊道。
许是他们命不该绝,马车在悬崖边堪堪溜了一圈,又被发疯的马拽了回去,却一头撞向了另一边的山体。
骆云蘅死死拽住缰绳,却没能再控制住发疯的马匹,马车停住了,她的身体因为惯性前倾,而后又再次滚向后方。
“你、你起来。”牧淮舟浑身无力,只能被动接住骆云蘅的身体。
骆云蘅突然受了这样一场惊吓,此时手软脚也软,她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却因为手软得像面条一般又再度倒了回来,同时她也终于看清,自己现下正倒在牧淮舟的怀里。
他虽然因为吃了软筋散整个人使不出力气,胸膛却是硬梆梆的,还挺有弹性,骆云蘅感受着手掌下的肌肉,下意识捏了一把。
4. 4、为所欲为
“你!请你自重!”牧淮舟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非礼自己,自己却没有一点丁点反抗之力,恨不能一头撞死在车厢上。
骆云蘅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不论男女,肢体骚扰总是不对,她一脸抱歉地抬起头,却见男人把脸偏向一边,双颊微红,如此谪仙般的人物,一旦染上了几分颜色,便似罂粟般惑人心神!
骆云蘅都看呆了。
就在这时,车厢突然一沉,骆云蘅也从美色中醒过神,心道完了,那些杀手肯定追来了!
眼见牧淮舟还动弹不得,她心一横,侧身挡在了他身前,同时悄悄将解药塞进他的手中。
果然,车帘被人一把掀开,露出两个手持钢刀的蒙面人。
那钢刀雪亮锋利,在艳阳下却散发着森森寒气,骆云蘅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人头被它们分了家。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结束第二段人生。
算了,反正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算够本了。倒是被自己强行抢来的牧淮舟,长得这样俊,却要跟着自己惨烈在这荒郊野岭,她心中也生出些许愧疚。
她咽了口唾沫,还想替他争取一下,于是强自镇定对两个蒙面人说道:“你们要杀本宫便杀吧,只是这男人是被本宫强行绑来的,是不相干的人,你们放过他吧。”
然而杀手又哪来情面可讲,提刀便向她刺来。
骆云蘅吓得紧紧闭上双眼,身体却一动不动地挡在牧淮舟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钢刀即将插}进骆云蘅的胸口之时,空中忽然传来两声尖锐的破空之声,两名杀手立刻调转刀口,然而他们还是慢了一步,一柄利剑已经穿透了他们的胸膛。
骆云蘅在浓重的血腥味中睁开眼,看见一名身穿侍卫服的男人站在车厢外,手上还握着一柄沾雪的长剑。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长公主恕罪。”侍卫拱手向她行礼。
“哎,不迟不迟,你来得太及时了。”骆云蘅拍了拍胸口,她这条小命可算是又保住了,但车厢里躺着两具尸,一呼气鼻腔里全是血腥味儿,她双腿一阵发软,撇过脸不敢再看,颤着声音对男人说道,“你先把他们弄下去。”
“是。”
侍卫把两人拖了下去,骆云蘅十分担心自己带出来的其他人出事,着急地问道:“其他人怎样了?”
“回禀公主殿下,微臣等是太子殿下派来保护公主的,其他人的情况微臣目前还不清楚。”
骆云蘅满脸愁云地叹了口气,她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这种刀光剑影的生活实在令她胆寒,她不想看到死人,更不想看到身边的人死。
牧淮舟已经喝了解药,但这解药见效时间并不快,他身体仍然是有些无力的,只能勉强靠在车窗上撑着。
他侧目瞧着骆云蘅满脸愁云的脸,刚才她死死挡在自己身前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说实话,他一生短短不过二十载,却经历了从少爷变成奴仆的大起大落,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危险时挡在他面前。
但他同时也非常清楚,如果不是骆云蘅强行把他带来,他也不用经历这一场刺杀。
“你没事了吧?”骆云蘅想起了他,回身查看他的情况。
牧淮舟别扭地把脸撇向一边,不想接她的话。
骆云蘅也不知管家给的解药到底行不行,但现在还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她也没心情去关心他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雨青她们终于赶来向她汇报情况。
“有一名仆人和两名侍卫被杀,另有两人重伤,剩下的人都是轻伤。”
骆云蘅看见雨青挂了彩,其他人说是轻伤,不过是还能走而已。她心道还好这次轻装简行,带出来的人不多。
“好,你马上安排人去告诉管家,去世的人除了好好安葬外,给每人的家人五十两银做为补偿,重伤者马上送去医馆救治,其他轻伤者跟随本宫前往前方城镇疗伤,所有药费诊费一律由公主府承担,另外,今日在场的所有人,每人赏金二十两。”
听见有赏金可拿,而且还是二十两!个个喜行于色,纷纷向骆云蘅行礼:“谢公主殿下赏赐!”
“嗯。”骆云蘅点点头,看着满地狼籍,叹息一声说道,“伤得不重的把这里收拾一下,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
“是。”
骆云蘅安排好一切,又将太子派来的一队人叫了过来,对他们说道:“多谢你们,你们去雨青那里领了赏银便回去吧。”她顿了一下,又说道,“今日之事切不可让太子殿下担心,但若是父皇或母后问起,可如实禀报。”
侍卫们对视一眼,领头的人说道:“回禀长公主,太子殿下让微臣等护送您前往封地。”
“回去吧,这次没得手,下次他们不敢再如此猖狂了。”骆云蘅摇头,她深知对方的终极目标是皇后和太子,而不是她。
她见侍卫们顾虑,只好耐心解释道:“太子殿下身在宫中,他的安危比本宫更重要。”
侍卫们无法,商量后决定留下两名武功高强的侍卫保护她,其余人赶回皇宫。
留下的两人一人名叫叶文,另一人名叫叶武。
收拾好一切重新上路,骆云蘅靠在车窗边,此时才感到有些疲惫,只想找个大床躺一会儿。
然而接下来的路程却长得令她有些绝望。
在这个没有高铁飞机的时代,他们靠乘坐马车赶路,要走将近一个月。
骆云蘅在马车里晃了三天,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雨青心疼自家主子,腾了一辆马车出来,铺上厚厚的棉被软垫,最上面还铺了一层凉席,让骆云蘅可以半躺半靠着,这才觉着舒服。
但如此一来,她便不能跟牧淮舟乘坐同一辆马车。因为担心牧淮舟逃走,她便安排了武功高强的叶武跟着他。
到了盛夏季节,他们终于达到西岭县。
西岭县位于西南方向,这里平原与山岭交错,属于丘林地带。
马车随着官道走进山林,周围草木葱笼,清凉的风在林间穿梭,带着草木的清香气息。骆云蘅靠在车窗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心旷神怡,她觉得这里比京都舒服多了。
进入山林后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到达西岭县县城。
西岭县城的城门着实破败得很,进入城门,城中主干道都是黄泥地,风一吹,黄色泥土便扬了起来,入眼所见都是灰突突的。骆云蘅看得直皱眉,这要是下雨天,还不知要泥泞成什么样子。
“公主,我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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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雨青轻声对她说道。
“嗯。”
骆云蘅掀开帘子,看见一个穿着官袍的人领着一队人马站在外面,应该是本地的县令。
“恭迎长公主殿下。”她猜得没错,那人站在外面拱手行礼,说道,“下官是本地县令潘永辉,这里是下官为长公主殿下准备的行馆,公主府还在修缮中,还要委屈长公主暂时住在行馆中了。”
骆云蘅下车,对他点了点头。行馆一般是上级官员巡视时临时居住和办公的地方,她身为公主确实不能长住。
“有劳潘县令了。”
“不敢不敢。”潘永辉跟在她身后陪笑道,“公主一路奔波辛苦,下官已在酒楼订好了饭菜送来,公主用膳后好好休息,下官就不打扰公主了。”
“好,你去吧。”
“下官告辞。”
潘永辉走后,酒楼的饭菜也送了过来。
离开了京都,骆云蘅也终于可以不用端着了,招呼侍卫仆丛们一起用膳,然后美美地泡了个澡,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然而第二日清晨,叶武一大早便担忧地过来向她报告。
“怎么了?”骆云蘅看见他心里一惊,连忙问道,“莫不是牧淮舟出了什么事?”
“回禀公主殿下,牧公子从昨日起便一直不吃不喝,微臣担心他继续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骆云蘅叹了口气,说道:“本宫过去看看。”
牧淮舟同叶武同住在后院,他依然像在公主府那般坐在石桌旁,背脊笔挺,就像他这个人一般。
骆云蘅走到他跟前,歪头瞧了瞧他,见他面色苍白,神色却依然冷峻,对她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似是将她当作空气。
骆云蘅在他对面的石凳子上坐下,笑眯眯说道:“听说你打算绝食抗议?”
牧淮舟余光撇了她一眼,没接话。
骆云蘅手肘撑在石桌上,大大方盯着他的俊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色眯眯地说道:“你说,若你饿晕了,哦对了,最好是饿得没力气反抗但又还没彻底晕过去,是不是更方便本宫为所欲为?”
牧淮舟果然对这话起了反应,他嘴角紧绷,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你怎的这般不知羞耻?!”
骆云蘅没答话,目光顺着他的下颌、修长的脖颈、锁骨,最终落在他有胸口。她想起那天自己趴在上面的画面,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日的手感。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刷短视频的时候,那小软件一点开就跟逛青楼似的,嗖嗖嗖给她推荐各种各样光膀子的男人,什么胸肌腹肌男人,展示喉节的,还有悬空甩呼啦圈展示自己腰力的……咳咳咳,天天看得她流鼻血!
那时候只能过眼瘾的她,真没想到哪天还真能上手捏一把!
牧淮舟终于忍受不了她的眼神骚扰,侧过身,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骆云蘅忍住想笑的冲动,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正经一点:“本宫知道你不是那甘做男宠的男人,你有智慧有抱负。”
“这样吧,本宫也知强扭的瓜不甜,不强求你,你暂时便做本宫的侍卫,若哪天你把本宫哄高兴了,便放你回家如何?”
5. 5、侍卫
她这话听起来就没任何诚意,牧淮舟表情冷淡,甚至不想接话。
骆云蘅见她不为所动,摊开手掌给他分析:“这一来呢,本宫不让你做面首,免去你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二来呢,你在牧将军家也不过是个奴仆,给他做奴仆不如给本宫当侍卫,说不定哪天你撞了大运,还能给自己博一个好前程,你总不甘心一辈子脱不了贱籍吧?三来,自然是为了你的亲妹妹了。”
听她再次提起自己的亲妹妹,牧淮舟眉心紧拧,浑身肌肉似乎都绷紧了。
“你莫紧张。”骆云蘅笑眯眯说道,“本宫会写信给母后,请她在京都为令妹寻一门好亲事。”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骆云蘅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以她如今的奴仆身份,牧将军九成九只会将她当成一件礼物,送给京都哪个老头做小妾。”
牧淮舟额角青}}筋}}爆起,放在膝上的双手用力握紧,眼中藏满了愤怒,不甘,以及对现状的无可奈何。
骆云蘅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轻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但若是由母后牵头,至少能给她寻个好归属,不说嫁进大富大贵之家,好歹能寻个身世清白的人家,做个自己能当家做主的正妻,你说呢?”
见牧淮舟还是那幅冷若冰霜的样子,骆云蘅凑近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起了玩心,笑嘻嘻对他说道:“你可想好了,你若真绝食,把自己饿得毫无反抗之力,本宫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一边说一边故意上下扫视他,眼中全是戏谑。
牧淮舟就算是冰冻的石头,也受不了她这种眼神,把脸撇向一边,别扭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骆云蘅扬眉,却听他又说道:“但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问道,心道还有两个?
牧淮舟转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说道:“第一,你不可让我去做违背律法、良心之事。”
“这个自然。”骆云蘅点头,“还有一个条件呢?”
牧淮舟看向前方的虚空,说道:“第二,你要说话算数,若哪天我做到让你满意,你不能阻止我离开。”
骆云蘅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也行吧,但需要加上一个期限,三年内你不得离开。”三年后,云澈已经十五,就算牧淮舟能逆天改命,等他成气候也得好几年,届时云澈也已经攒够资本对付他了。
“好。”牧淮舟点头答应。
“那好吧,这事既然说定了,那我们就出发吧。”骆云蘅起身,总算是把这块冰块给暂时留下了。
牧淮舟也跟着起身,问道:“去哪?”
“陪本宫用膳啊。”骆云蘅笑眯眯说道,“吃饱饭才有力气做事。”
牧淮舟没接话,这个女人总是会提出很多让人意外的要求,他已经逐渐习惯了。
用过早膳,雨青过来说道:“婢子命人打听过了,离县城十里地的李家庄,曾有人种过桑树,需要派人去采些桑叶回来么?”
“不用了,正好本宫出去转转。”骆云蘅换上了方便活动的便装,只让雨青、叶文叶武以及牧淮舟,以及几名轿夫跟着,其他人都留在行馆。
李家庄并不远,没一会儿便到了地方。
骆云蘅下了轿,青雨说道:“前方的村落便是李家村了。”
“嗯,从今往后,在外你们就叫我小姐,别露了身份。”骆云蘅说道。
“是。”
骆云蘅走到李家庄跟前,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门口跑过去,便叫住了他:“小孩,你可是李家村人?”
那小孩看着像个乞儿,潦草的头发上还沾了些许草屑,他闻言转头,双眼黑亮,看着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见骆云蘅头戴帷帽,四周垂下的白色绢纱遮住她的样貌,但这一行人个个身着华丽干净,警惕地问道:“这里是李家村,你们要做甚?”
“我们是听说李家村有人种桑树,想过来看看。”骆云蘅蹲下身,声音和蔼地说道。
那小孩闻言却是双眼一亮,追问道:“你可是要买桑叶?”
“嗯,算是吧,你知道谁家有新鲜干净的桑叶卖?”
“我知道!”小孩赶紧说道,“村尾的李老头家就有桑树,我带你们去。”
“好,那就麻烦小兄弟了。”骆云蘅让雨青取一个蒸饼给小孩以做谢礼。
小孩看着麦黄色干净暄软的蒸饼狠狠咽了口唾沫,嘴上却说道:“我先带你们过去吧。”
李家村并不大,小孩带着他们穿街过巷,一路上引起一些村民对他们这些外来人的好奇观望,有人扬声问道:“小树子,这些外乡人是从何处来?你要带他去哪?”
骆云蘅瞧见小孩冲那问话的人翻了个白眼,只管领着他们向前走,根本不答他们的话。
他们很快便到了村尾,远远看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站在院子门口,待他们走近了,才说道:“小树子你去哪了?这些客人是?”
“李老头,他们是来买桑叶的。”小孩看见老头立刻跑去了他身边,邀功似地望着他,“你不是种了许多桑树吗?正好有桑叶可以卖给他们。”
李老头昏黄的一双老眼看看小孩,又看看骆云蘅等人,不放心地问道:“你们真是来买桑叶的?”
“是的,老人家,您种了多少桑树?”骆云蘅上前一步叉手向他行礼。
“有有有,有许多呢。”李老头连连点头,高兴地招呼他们进自己的小院,一边介绍道,“好叫小娘子知道,老婆子在的时候,还会养蚕纺纱,前些年老婆子走了,老朽也是老眼昏花瞧不见,什么也做不了了,这些桑树原先是想砍了做柴烧,可到底是亲手种下的,又看着它们长成了林子,舍不得啊。”
他说着便引了众人往屋后走。
绕过低矮的房屋,果然见屋后的桑林已然绿树成荫,遮天蔽日,看得让人心喜。
骆云蘅立刻说道:“这些树你不用砍了,我全包下来,需多少银两,老人家你且报个数。”
李老头与小树子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像是生怕自己听错了,小树子连忙追问道:“你真的要买这些桑树吗?”
“不是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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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包这些桑叶,呃,桑树也是需要管理的,我目前只要桑叶,没有时间来管理。”骆云蘅说道。
不成想李老头听完却面露难色,他拱手说道:“好叫娘子知道,老朽现如今老眼昏花,养活自己都困难,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伺候这些老家伙。”
骆云蘅看向小树子,说道:“让他帮忙不行吗?”
小树子看着瘦小,似是只有八九岁,但脸上的脏污之下,却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聪慧,是以她大胆猜测,他应该已经十一二岁了,在这个时代这个年龄的男孩,许多已经逐渐挑起家中重担了。
果然,就见小树子双眼一亮,又暗了下去,有些难过地说道:“娘子莫要误会,我只是村中乞儿,是李老头心善,时常给我饭吃,我才会来他家中,我并非是他的家人。”
骆云蘅正要说话,李老头却一拍手说道:“哎!老朽认为此举可行,小树子啊,以后你便跟着老朽一起照顾桑林,一起为这位娘子效劳,你可愿意?”
“我真的可以吗?”小树子那张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惊喜。
“当真可以。”李老头笑着说,“还不快谢谢这位娘子。”
“谢谢娘子。”小树子说罢便双膝跪在地上,重重给她磕了个头。
骆云蘅赶紧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笑着对李老头说道:“你还没告诉我,这桑林每年需付你多少银两。”
“这……”李老头一时也不知如何定价,和小树子面面相觑,都拿不定主意。
骆云蘅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你们不知如何定价,那便由我来定吧,这样,我每年给你们二十两银,包含对桑树的管理,采摘,待我需要之时,每日会安排人过来运走,你们认为如何?”
二十两!老李头和小树子都惊到了,要知道普通人家,一家人辛苦耕耘,节食缩食每年也不过能攒下二三十两银,这片桑树也只需要照顾和采摘而已,还无需像播种稻谷那般需要谷种,竟然能给二十两银!
“怎么?嫌少?”骆云蘅笑眯眯故意问道。
“不不不!”老李头脑袋都摇成了泼浪鼓,赔笑道,“太多了,小娘子只是需要桑树叶而已,哪需要这样多钱?”
“话虽如此,但桑树是你的,地也是你的,当然也要算银钱。”骆云蘅不想因为这个和他们多客套,一锤定音,“既然不是嫌少,那就这般说定了,你且去把里正请来,我们当着他的面立个字据,我把今年的银钱先付给你。”
“好好,我这就去叫里正过来。”
骆云蘅离开时,日头已经移至头顶,即便山里清凉,此时也热得叫人受不了。
骆云蘅自己坐在敞蓬轿子里还好,其他人全靠双腿走路,只能默默忍受这份罪。
她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牧淮舟,这人仿佛真是冰块做的,阳光照射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反射的光有些晃眼,而他脸上,似乎一滴汗都没有。
牧淮舟感受到她的目光,转头看向她。
骆云蘅眼睛一转,让众人找个阴凉处歇息,然后对牧淮舟招招手,说道:“你过来。”
6. 6、冰块
牧淮舟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总觉得不会是好事,不愿过去。
骆云蘅忽然脸一板,严肃地叫了他的全名:“牧淮舟,难道你要违背本小姐的命令吗?”她满脸谴责地望着他,仿佛在说你就是这样当人侍卫的?
其他人都识相地把脸撇到一边,但压不住的嘴角说明了一切。
牧淮舟:“……”
他实在不想过去,奈何他天生是个守信之人,既然答应做她的侍卫便不会随意违背承诺,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骆云蘅板着的脸立马笑了起来,拍拍身边的位置,语调轻快地说道:“坐吧。”
牧淮舟面无表情地说道:“回禀小姐,小的站着便可。”
骆云蘅看着他那样就想笑,她忍着笑说道:“让你坐你便坐,本小姐又不会吃了你。”
牧淮舟被她折腾得很无奈,但还是坚持道:“小的站着便可。”
骆云蘅并不想放过他,抓起垂在裙摆上的飘带甩圈,歪着头向上看着他,一边问道:“你可知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过来?”
牧淮舟哪知她的脑袋一天天在想些什么,如实回答道:“小的不知。”
骆云蘅乐得不行:“难道你没发现,只要有你在,周遭的空气都会变得很凉快呀。”
牧淮舟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也不知要如何接话。
骆云蘅见他没反应,无趣地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你除了是个冰块,还是块无趣的木头。”
牧淮舟:“……”他并不想偷听她说的话,无奈自己耳力太好,还是听清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树荫下休息了一会儿,简单地用过午膳,骆云蘅便让大家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了没一会儿,便见前方走来一群人,待到走近了,才发现这群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身形佝偻的老人、骨瘦如柴的小儿,还有特意把脸涂黑、把头发弄得乱遭遭的女人——尽管她努力地掩盖住自己的女性特征,但骆云蘅同是女人,还是很快发现了她的身份。
他们一行人与骆云蘅这群衣着光鲜的人走在一条路上,行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然而骆云蘅却发现,与对方走得近了,身边的牧淮舟却紧张起来,他握着剑柄的手提到身前,双眼紧紧盯着那群人,似乎对他们充满了戒备。
这时,队伍里的一个老人忽然向骆云蘅他们走了过来,骆云蘅眼角余光撇见牧淮舟已经将剑提到了胸前,明显是怕她暗藏歹意。
因为老人拦了路,他们也被迫停了下来,叶武问道:“你做什么?”
老人一脸讨好的笑容,苍老的手递来一个破碗,说道:“几位贵人,老妪想向你们讨口食,我家孙儿实在饿得走不动道了。”说摆便指向身后一个瘦得皮包骨的一个小孩。
那小孩的脸都瘦得变了形,双颊深凹,显得一双眼更大了,破烂的裤管下面,露出一双瘦得像两根棍子似的双腿,看着着实可怜。
骆云蘅看清了他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让雨青把他们带的食物都给了老人,自己从敞桥上下来。
“多谢几位贵人!多谢多谢。”老人见雨青递过去的袋子里装着几个白面蒸饼,混浊的老眼顿时亮了,接过袋子感激得就要跪下,被叶武拉住了。
“你要感谢的是我们小姐。”雨青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
“多谢这位娘子,你如此心善,必定能嫁个如意好郎君!”老人弯下腰向骆云蘅深深作揖。
“无须客气,”骆云蘅摆摆手,她见其他几人望着她手中的袋子都露出渴望的表情,忍不住连连咽唾沫,忙说道,“你们快分着吃了吧。”
“好好。”
那几人得到蒸饼便迫不及待抓起来往嘴里塞,个个狼吞虎咽,似乎已经很久未进食了,看得人心生不忍。
“慢点吃。”
没一会儿,那一袋子蒸饼便被他们吃得一干二净,其中一人忽然噗嗵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给骆云蘅磕头,嘴里用西岭地区的方言说道:“多谢心善的娘子多谢心善的娘子!”
他一跪,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一起喊道:“多谢娘子!”
“哎,快起来吧!”骆云蘅赶紧说道。
几人硬是磕完头才起身。
牧淮舟见骆云蘅似乎要走过去,抬手拦住了她。
骆云蘅疑惑地看向他。牧淮舟轻轻对她摇头,低声说道,“小心。”
骆云蘅知道他的顾虑,估摸着还是担心他们是歹人伪装,或者是见财起意,考虑到怕给侍卫们惹麻烦,还是止住了脚步。
骆云蘅此时才有机会问出心中的问题:“你们可是西岭县人?今年也非荒年,你们怎得变成了这幅模样?”
她这话一出,最开始过来讨食的老夫人说道:“娘子不是西岭县本地人吧?好叫娘子知道,我们确实是西岭县本地人,今年虽非荒年,然而前几年却连连饥荒,城中粮食价格暴涨,虽然我们庄稼人都知道再饿不吃来年种,再穷不卖家中田,可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老夫人说着说着,双眼蓄满了眼泪,其他人更是忍不住掩面抽泣起来。
“前几年有的州府确实是饥荒年,”这时,一向不爱说话的牧淮舟忽然说道,“但是皇帝已经下令不收此地赋税,且命官员开仓放粮,怎得还是这样困难?”
刚才被骆云蘅认出是女性的人这时接话道:“话虽如此,且不说开仓放的粮去了哪儿我们从未见过,前几年也确实说不收赋税,今年却说要我们将前几年欠缺的税银补齐,我们卖了田地的只能去当佃农,没卖田地的,本想今年能多产些粮食,也算熬过来了,可这项规定一出,简直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呀。”
“你们今年要交几成税?”骆云蘅耐着性子问道。
女人答道:“六成税。”
骆云蘅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封号西岭长公主,也就是说整个西岭县都是她的食邑,说得更直白一点,此地的百姓,在田地中辛苦耕耘,但所产的粮食,大部分都得交给她挥霍。
按照这个税收,假设封地每人分到两亩地,每亩地产粮三百斤,那么这个人第年就要上交三百六十斤给她,自己只剩下二百四十斤,每天不过六两五钱粮食,这六两五钱是包含了这个人从田地上所获得的所有产物。
“我知道了,多谢你们。”骆云蘅向他们点点头,回到软轿上,与他们错身而过。
回去的路上,时而能在路上见到衣襟褴褛之人,她心中越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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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进了县城,这种情况并未改善,反而更加严重。
大街上随处可见面色蜡黄,神情萎靡之人,甚至还在路边瞧见一个给孩子插了草标卖孩子的。
骆云蘅没有过去,只让雨青过去将孩子买了回来。
回到行馆,骆云蘅心中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难受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接下来一连几天没有出门,连膳食用得都少了,只是叫雨青把负责替她管理封地的公主家令叫了过来。
做主子的心情不好,低下伺候的人也战战兢兢。
长公主可向来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子,才对他们和颜悦色了没几天,他们很担心她又变回那个跋扈不近人情的主子。
雨青眼见送进书房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出来后犹豫许久,还是找到牧淮舟,对他说道:“牧侍卫,公主心情不好,不如你去陪她说说话?”她知道公主对他一直另眼相看。
牧淮舟瞧了她一眼,说道:“我去又有何用,她只是见到了自己不曾见到的事实,需要接受现实。”
雨青见他不为所动,顿时有点生气,暗骂他是个木头,转身走了。
骆云蘅在书房里待了好几天,终于弄清了封地相关的所有事情。
她身为长公主,食邑千户,所收税赋其中两成需上缴朝延,剩下八成税收归她支配。
且她如今是因为犯了错,父皇才将这偏远之地分封给她,所以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不知晓此翻倍补齐前几年税收之事,朝廷更没有此命令。
但百姓的米缸和脸色不会说谎。
那么这其中就是有其他人说谎了。
弄清这一点,骆云蘅心情好了不少,她打开书房门走出来,却和牧淮舟撞了个正着。
牧淮舟后退一步,向她行了个礼。
他做事总是这么一板一眼,明明有这样一副绝色容颜,却古板得像个老古董。
骆云蘅心情好了,见他如此,又想逗他了。
见牧淮舟后退一步,她便故意往前走两步。牧淮舟以为自己挡了她的路,赶紧侧身到一边,哪成想骆云蘅也跟着转身,他退她进,直到他被逼得靠在了走廊的梁柱上,退无可退。
“继续退呀,怎么不退了?”骆云蘅笑眯眯问。
牧淮舟:“……”
他只能贴着墙根绕过她,离开她几步距离,才拱手说道:“殿下有何吩咐?”
骆云蘅像个纨绔子弟似的,笑盈盈向他走过去,一边问道:“是不是只要本宫吩咐了,你都会照做?”
牧淮舟低下头,垂目望着地面,回答道:“职责范围内,再所不辞。”
“那如若,”骆云蘅想了一下,问道,“如若你休沐时,恰好撞见本宫遇险,你会救吗?”
“当然。”牧淮舟答道。
“那敞若你不再是我的侍卫,看见我遇险呢?”她特意改变了自称。
牧淮舟难得地抬眼看了看她,点点头回答道:“当然也会救。”
骆云蘅本来只是想逗逗他,听他答得一点不犹豫,还是挺高兴的。
这时,雨青过来说道:“殿下,县令大人求见。”
“嗯?”骆云蘅扬眉,哼笑了一声,说道,“来得正好,他不来,本宫还得去找他呢。”
7. 7、纺织娘
骆云蘅绕过雕花门廊走到大厅,潘永辉看见她立刻跪了下来。
“哎!潘县令这是做甚,你是朝廷命官,无需给本宫下跪。”骆云蘅看见他这副样子,已然猜到自己要问这事八成要不了了之了。
“长公主殿下,下官是来请罪的!”潘永辉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潘县令,西岭虽是本宫封地,但本宫不能插手此地行政之事,敞若你自觉有罪,该去向你的上级请罪。”
骆云蘅说着抬手虚扶了他一把,劝道:“你且先起来吧。”
潘永辉仍然跪在地上不起:“回禀公主殿下,此事事关本地赋税,与长公主食邑息息相关。”
“哦?”骆云蘅坐到椅子上,接过雨青递来的茶水,一边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距县城三十余里以外有一个郭家庄,因前些年是饥荒年,田地里边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然陛下怜爱子民,是以免除了此地税赋。”
骆云蘅坐在那听他说废话,却只能耐着性子听他说完。
“……今年年景好了不少,百姓也有了余粮,下官便让负责税收的户房前去收税,谁曾想这小吏仗着手中有点权利,以官府要百姓将前些年所欠税收补齐为借口,充实自己的口袋,至使郭家庄百姓无奈只能卖田卖地,流离失所!”
“这一切都是下官治下不严!让这硕鼠掏空了长公主的粮仓,所以特来向长公主殿下请罪!”
骆云蘅听完佯装愤怒,将手上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大怒道:“潘县令!这何止是掏空本宫粮仓的小事!税收乃一国之根本,无论是边关驻守的将士,还是建设官道等等一切事务,皆靠百姓上缴税收来填补!他一个小小的皂吏真是好大的胆子!”
“是,是是!长公主说得极是!”潘永辉赶紧附和道,“下官这就去开堂审办,定要治他个杀头之罪,以儆效尤!”
“快去吧!”骆云蘅知道他这是找了个替罪羊,无奈她没有证据,也只能暂时放过他。
见他起身,她想了想又说道,“此事潘县令还需全县通告,需得让百姓知晓其中内情,吃一颗定心丸,莫叫百姓寒了心!还有那多征收的税,也需得实斤实两地还给百姓,你可知晓了?”
“下官知道了,下官这就去办!”潘永辉转身走了几步,像是才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从袖子里抽出一本书,恭敬地递到骆云蘅面前,说道,“长公主殿下,这是建造公主府的图纸,还请长公主殿下过目,您看若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下官立刻差人去办。”
骆云蘅接过来翻开看了两页,越看眉心皱得越紧,潘永辉的脑袋压得也越低。
“啪!”骆云蘅忽然一巴掌拍在桌上,这次她是真的怒了。
“潘县令,你明知此地年年饥荒,今年刚有几分起色,你便将本宫的公主府建得如此豪华,铺张浪费,劳民伤材!穷奢极侈!你究竟是何居心!”
潘永辉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赶紧解释道:“这、这是下官按以往的公主府邸规格上报宗……”
“算了。”骆云蘅叹了口气,说道,“所有建造都先停下,本宫要亲自设计,你且去吧!”
“是,下官先告退了。”潘永辉轻轻松了一口气,转身逃也似地走了。
骆云蘅这一天天的被气得脑仁疼。
雨青在旁边劝道:“殿下莫生气,婢子差人打听过,这位潘县令并不是正经科举考上来的,他只是前朝一个举人,当年陛下刚刚登基,手中没有几个可用之人,是以用了许多举人充当县令,叫他捡了这个便宜。”
“原是如此。”骆云蘅无语,说道,“此人没有什么大才,却是个狡滑狠毒的,不是善与之辈,以后叫府中人多留意些,莫叫他把手伸到本宫府中。”
“是。”
骆云蘅左右闲得无事,便叫人带自己去了给自己建造公主府的地方。
潘永辉让人设计的公主府极大,占地十余亩,骆云蘅看着这么大一片地,双眼一下子就亮了,对雨青招了招手说:“回去。”
“是。”
回到行馆,骆云蘅叫人拿了纸笔,将脑中构思的公主府仔细画了出来。
她已经想好了,只需留出一两亩地建造公主府,剩下的地,要建一个通风透气的蚕房,然后是缫丝房、漂洗房、染色房、纺纱房、织布房、绣房。
上辈子她是一名非遗刺绣博主,对这类工艺几近痴迷,奈何自己不论金钱还是手艺都很有限,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
没想到这辈子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发挥自己的专长。
十余亩乍听起来很多,但真要建设一套完整的产业链,根本不够。
不过,一切才刚刚开头,不可贪多。
公主府建在最右边,以她比解了解的四合院形式建造,一进倒座房是下人们居中的地方,二进正厅留作接待宾客,两边厢房右侧为书房,左侧为客房,从左侧耳房前的门廊穿过,留有一小院,做为食堂,公主府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膳食都在这里制作。
三进才是她的日常居所,左厢房全部做成衣帽间,右厢房是书房。左厢后留有一小院,暂时空置着,再往后的后院,也是她留作放松休息的地方,她打算在这里种点荷花养些鱼,闲时还能在这里赏花品茗。
她在书房里等了整个下午,雨青怕主子闷出病来,对把守在门口的牧淮舟使了个眼色。
牧淮舟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雨青啧了一声,说道:“你怎么总这副石头模样。”
牧淮舟神色依然淡漠,并不接话。
雨青眼睛转了转,把手里的托盘递给他,说道:“你把这个酒酿桃花羹给公主送进去吧。”
牧淮舟皱眉,也不伸手。雨青才不管他,把托盘放到他身旁的回廊上,便转身走了。
牧淮舟瞧了托盘好几眼,最后还是端着托盘推开了房门。
骆云蘅正好把图纸画好,看见他进来,便对他招招手:“你过来。”
牧淮舟走到桌前,将托盘放到她跟前,说道:“雨青送来的。”
骆云蘅见他非要跟自己隔着一张桌子,好像生怕自己又非礼他一般,实在好笑,说道:“本宫今日没有心情哄你玩……算了,你让雨青去城里替本宫寻工匠,本宫要亲自建造公主府。”
“是。”牧淮舟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他从小所学的礼仪,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每次她笑盈盈靠近,都会让他心神紧绷,十分不自在。
骆云蘅这几日确实没时间调戏他,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在公主府的建造上,几乎整个白天都待在这里。
尤其是对厂房的建设,是她花费心力最大的地方。
过了半月有余,厂房终于全部盖好了。
骆云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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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地在逛了好久,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命人准备好架子、筛子,上面铺上纸,再将从京都带来的蚕卵放上去,等它们孵化后,再用比较嫩的新鲜蚕叶喂养。
因为先建的是蚕房,公主房还没建造完毕,而她带来的劝仆人没人会养蚕,她也不放心,便让人把自己的床搬到蚕房,日夜照看。
为了保证夏季刚孵出来的蚕不会太热,蚕房四周都开了大窗户,住在里面还是很凉快的,骆云蘅很喜欢这里。
可雨青等人自然不敢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劝又劝不过。雨青只能又去找牧淮舟,希望他能劝她搬回去住,哪有公主住在蚕房的?
牧淮舟却漠然地说道:“公主想住哪里,是她的意愿。”
雨青翻了个白眼,她真不明白公主到底喜欢他什么,明明就是石头一个。
牧淮舟嘴上如此说,却每日住在厂房外,抱着剑,听着她的呼吸声入眠。
骆云蘅一心扑在养蚕上,并未发现这一点,直到这日夜半出恭,她握在烛台从蚕房出来,被绊了一下,吓了惊叫了一声!
“啊!”
牧淮舟一把扶住她,但骆云蘅还是扑到了他身上。
“牧……淮舟?”骆云蘅抬起头,借着烛火看清了他的脸。
“嗯。”她的脸近在咫尺,他别扭地把脸扭到一边,手上用力将她扶了起来,而后赶紧与她拉开距离。
“你在这里守夜吗?”骆云蘅站直身体,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嗯。”
骆云蘅瞅了一眼他的脸,笑说:“你就只会说嗯吗?”
“嗯……”牧淮舟心里还有点别扭,下意识回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她问了什么,答道,“这是属下职责所在。”
骆云蘅被他逗得乐不可支,只是此时夜凉如水,她搓了搓胳膊,说道:“外面多冷啊,要不你也进去睡吧?”
牧淮舟哪里肯,只说道:“无防,属下习惯了。”
骆云蘅怕再逗把人给逗跑了,就说:“行吧,要是太冷,就多穿两件衣裳,或者在门外支个火堆。”
“是。”
骆云蘅打了个哈欠,如厕后又回到蚕房睡觉。
她就这样守了蚕房大半个月,马上就要进入五龄蚕的阶段,蚕的体重即将暴发式增加,她做的蚕房是够大,可是结茧后,光是漂洗、染丝、缫丝等就是一个巨大的工作量,根本就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完的。
她让雨青去帮她寻几位手艺好的纺织娘,然而雨青去寻了两日后,回来对她说道:“殿下,婢子寻了好几个织坊,她们听说是殿下要招人,却问婢子,她们能不能求见您一面。”
“求见本宫?”骆云蘅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那本宫便去见见她们吧,许是有事相求。”
“是。”
骆云蘅终于从蚕房出来,其中一个纺织娘在见到她以后,立刻跪了下来,颤着声音说道:“民女参见长公主殿下。”其他纺织娘也跟着下跪。
“快起来吧。”骆云蘅抬了抬手,见几人神色有异,便问道,“你们有何事想见我?”心道果然叫她猜到了。
“回禀长公主殿下,您要找的城中最好的纺织娘,她就在县衙大狱呀!”最先跪下的纺织娘没有起来,反而重重地给她磕了一个头。
“她是冤枉的,那狗县令不顾事实清白,判她秋后问斩,民女恳求公主殿下救救她吧!”
8. 8、姐妹情
“快请起,”骆云蘅连忙起身去扶人,一边说道,“你们起来慢慢说与我听,雨青。”
“是。”雨青也赶紧过来扶人。
几位纺织娘见骆云蘅身为长公主,竟然亲自来扶自己,如此平易近人,心中感动,也对替姐妹审冤多了几分信心。
“谢长公主殿下,”最先开始说话的纺织娘主动向她做自我介绍,“好叫公主殿下知道,民女陶氏,小名凤儿,大家都称民女凤娘,民女有一姐妹谢方氏,因为织得一手上等的红色布匹,大家都称她红娘。”
“红娘的丈夫谢氏是开染布坊的,为人和善,所以他的布坊生意不错,夫妻俩人,一人织布一人染布卖布,日子过得极为不错。”
“三个月前,谢氏却在家中被害身亡,他的尸体被送去衙门,经仵作验尸后,说他的死因是铅粉中毒,差役们去谢家检查,却只查出他家中用于染布的糊粉含有大量的铅,这胡粉被他锁在家中,只有他和红娘有钥匙,是以认定是红娘害死了他。”
“胡粉……”骆云蘅听说过,她沉思了一会儿,反问道,“铅粉也可以用来涂在脸部用于美白,红娘可用此物?”
“没有的,”凤娘连连摇头,继续说道,“红娘虽已嫁人,皮肤却天生细腻,她又从来节俭持家,从来不用此物。”
“此事我已经知晓了,”骆云蘅不想给凤娘等人制造压力,特意在她们面前改变了自称,“你们可会照顾蚕虫?”
“会的,”几个纺织娘都点点头,“养蚕、结茧、缫丝,我们都会。”
“那你们且先留下,替我好好照顾这些蚕,至于谢方氏的冤案,我会去调查,也许能替她翻案。”
“太好了,多谢长公主殿下。”凤娘感激涕零,当即便跪下要给她磕头。
“快起吧。”骆云蘅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此地虽然是我的封地,我却无权直接插手此地的政务,也只能尽力替她申冤,你们可知晓了?”
“我们知道了,”凤娘眼含热泪说道,“只要公主殿下肯为她申冤,民女原为奴为婢,一生服侍殿下您。”
“哎,先不说这话了,快起来,去替我照顾那些蚕吧。”骆云蘅有点感动,为奴为婢说来轻松,却也代表她往后的孩子也只能给别人做奴仆,可她为了救自己的姐妹,愿意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同为女性,她很难不为此动容。
“是。”
等她们走了之后,骆云蘅便决定先去见见这位红娘。
“殿下,为何不直接招来潘县令询问?”雨青不解,她不便插手政务,却可以向县令施压。
“呵,他要真是个能为民作主的好官,就不会有这等冤案在此地发生,”骆云蘅接过她递来的茶喝了一口,说道,“若本宫以公主身份向他施压,只怕他又会拿别的什么人来顶罪,再制造一起冤案,可就是本宫的罪过了。”
“那殿下准备怎么办呢?”雨青放下茶盏,拿着扇子替她打扇。
“不知道。”骆云蘅也不知道要怎么着手此事,只说道,“先去见见红娘再说吧。”
她说完瞧了瞧安静站在一旁的牧淮舟,笑眯眯问道:“你可对查案有兴趣?”
牧淮舟与她对视一眼,说道:“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好,”骆云蘅拍了拍手说道,“待本宫换身轻便的衣裳,咱们一起去。”
“是。”
骆云蘅换上了一套男装,只带了牧淮舟去了县衙大牢。
大牢的看守见两人面生,口音也不是本地口音,都不拿正眼瞧两人,玩着自己的手指说道:“这里可是死牢,除非是家人来送断头饭,否则天王老子来了也进不去,两位怕是来错地方了吧?”
骆云蘅没接话,只是笑着往他空着的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那牢头哪见过一枚完整的银锭啊,刚才还吊儿郎当的神情马上就收敛起来,赔着笑向两人拱手笑道:“不知两位郎君要见谁呀?这里是死牢,关押的都是死刑犯……”
骆云蘅不接话,只是又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那银锭在太阳底下反射着雪白的光芒,牢头看得双眼都成斗鸡眼了,激动地说道:“两位郎君甭说了,小的这就带您两位进去。”牢头笑呵呵去接她手中的银锭,却被骆云蘅收回了袖子里。
“那便有劳两位大人了。”骆云蘅笑。
牢头看着白花花的银锭没有了,倒也没恼,只是把自己手上的银锭藏好了,走在前边带路:“两位请跟我来。”
进了牢房,听见两人说要见的是红娘,他心里犯嘀咕,这个红娘他听说过,就是个小买卖人家,怎会突然有这样的人物来看她?莫不是家里有其他亲戚做了大生意,或是做了官儿了?
左右红娘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把人带到门口就退到了一边。反正这锭银子到手上了,若真是什么大财主,他可不愿得罪,指不定往后还会往他手里送银子呢?
红娘已经被判了秋后问斩,蜷在角落里发呆,几乎已经认命了。
此时看见两个衣着光鲜的陌生人来看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仰脸疑惑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谁?可是认识我?”
骆云蘅上前一步,隔着栏杆和她说道:“红娘,我们是受凤娘所托,来替你申冤的。”
“凤儿,”提及自己最要好的姐妹,红娘双眼顿时红了,她轻声抽泣道,“我在这世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没想到,她和我一样,我都这样了,她还掂记着替我申冤。”
骆云蘅轻叹一口气,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你且与我说说,你丈夫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中可有疑惑?”
红娘连忙止住了抽泣之声,仔细想了想说:“好叫郎君知道,当日早晨我便离家去了织布坊织布,直到当天下午回到家,才发现夫君出了事,我当时吓得六神无主,还是邻居替我报了官,谁知差役们查来查去,最后认定是我杀了夫君,将我抓进了大牢,不分清红皂白便要将我定罪。”
“哪,可有人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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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你一直待在织布坊?”骆云蘅问道。
红娘苦笑摇头:“我家的布坊只是小作坊,我织布,夫君负责去其他织娘家收布染布卖布,只有店里有两名伙计帮着夫君卖布送布,织布坊只有我一人。”
“那在此之前,你夫君可与人结冤?”骆云蘅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是有什么异常举动?”
红娘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夫君向来为人和善,他自己也常说,生意人和气生财,是以从不与人结冤,至于异常举动,我没有发现。”
骆云蘅见再问不出什么,便点点头说道:“好,此事我已知晓,日后定会再来,你且先在牢中安心待着,至于凤娘你也无需担心,我会照顾她的。”
提及自己的姐妹,红娘的眼眶又红了,她连连点头说道:“多谢郎君,红娘给你磕头了。”说罢便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一个头。
“哎,快起来,我们得走了,你照顾好自己。”骆云蘅冲她摆摆手,见牢头已经在走廊尽头张望,便不再多说什么,带着牧淮舟走了。
从牢里出来,骆云蘅又掏出几两碎银递给牢头,笑着说道:“拿去买些好酒好菜招待兄弟们,记得替我多多照顾红娘,她也是位可怜女子,多谢了。”
牢头一见还有银子可拿,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拱手说道:“好说,好说!”
离开了牢房,路上骆云蘅问牧淮舟:“你有什么想法?”
牧淮舟说道:“我们先去谢家看看再说。”
“嗯。”骆云蘅点点头。
他们在路上寻人打听了一下,去了谢家。
谢家就是案发现场,此时早已落满了蛛网,两人推开院门,看见院中一切摆放整齐,只是落了许多灰,好似主人随时都会回来。
两人走进屋内,屋里也依然如此,桌上摆放着茶壶和茶盏,地上也没有东西掉落的迹象,至少能看出死者死时,未和人打斗过。
只是地上的脚印杂乱,应该是衙门里的人来搬运尸体时踩的,如果当时留有痕迹,也早就被破坏了。
一向不爱说话的牧淮舟这时说道:“铅中毒的人,一定会挣扎,书中记载,误食铅粉后,会神昏、发狂、口干、腹胀,这会让中毒之人极其痛苦,绝不会悄然死去。”
“哎,刚才忘记问红娘,她夫君的死状了。”骆云蘅一拍手。
她说着瞧见牧淮舟看向门外,于是顺着视线望去,看见几个人在门口张望,立刻说道:“红娘说,当时是邻居替她报的案,咱们可以询问她的邻居。”
牧淮舟点点头。
两人从门里出来,趴在门口的人立刻作鸟兽散。
骆云蘅见其中有两个小孩,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油纸包住的糖块,打开后,雪白的糖粉抖落,蜜糖般的香味也随风飘散出来,果然一下子便吸引住了俩小孩的注意力。
“过来。”骆云蘅笑眯眯冲两人招手,一边举着糖块说道,“你们可想尝尝这糖块的味道?”
9. 9、理想
小孩抵御不了糖块的诱惑,却不敢过来,撮着手指眼巴巴地看着她。另一个大点的小孩胆子倒是大些,一边观察她的神色,一边快步走过来,伸手去拿她掌心放着的糖块。
糖块入口清甜,在嘴里很快化开,几乎没有什么酸味,只留下满嘴余香。
骆云蘅见他吃下糖块眼睛都亮了,笑眯眯问道:“好吃吗?”
小孩看看她,老实地点点头,嘴里含着糖,声音含糊地说道:“好吃。”
这时,小孩的父母发现了他们,小跑过来把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上下打量着他们,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娘子,我们是红娘的朋友,因为觉得她的案子事有蹊跷,所以想来问问她夫君被发现时的情况。”骆云蘅说道。
这话算是说中了这位大娘子心中解不开的疑惑了,她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这事,其实我们都觉得红娘是冤枉的,她可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热心肠,虽然她自家生意做得不错,但是谁家有个缝补的活,她也会帮忙,或是谁家做衣裳做鞋面,缺那么点布头,她都是白送的,所以我们都不信她能杀人。”
“那她们夫妻感情如何?”骆云蘅又问道。
“感情自是好的,小两口都是好脾气的性格,从来不与人脸红,齐心协力经营布庄,也难怪她们家生意好。”大娘子说着说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突然哎呀了一声,说道,“哎呀,不会是有人眼红他们家生意好,才杀了她家老谢,再嫁祸给她吧?”
骆云蘅下意识与牧淮舟对视一眼,都觉得这种情况不无可能。
“当时谢氏被发现时,你们有谁在现场,可否还记得当时的情况?”牧淮舟问问题时声音也淡淡的。
那位大娘子瞧了他一眼,调笑道:“哎哟这位小郎君生得好生俊俏。”
牧淮舟:“……”骆云蘅抿着嘴忍笑,她就说长成这样的男人,没有女人能忍住不调戏他吧?
“说正经的,我家就住在他家隔壁,喏,”大娘子指了指旁边的院子,继续说道,“我当时在院子里,正好听见红娘的喊声,赶过来一看,红娘正抱着老谢坐在地上,着急地喊救命,我一看情况不对,就跑出去喊人,让他们去请村里的走方郎中,还请了里正过来。”
“但是啊,其实我觉得吧,我过去的时候老谢已经死了,请郎中来也不过是寻个心理安慰,不过郎中来了之后,确实证实了我所想。”
“那当时他躺在地上是什么姿势?看起来是否挣扎过?或者表情很痛苦?”骆云蘅问道。
“这,”大娘子歪着头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就是倒在地上,上半身被红娘抱起来了,老谢的表情确实挺痛苦的,挣扎嘛,好像是有的,我记得他家桌子歪在一边,哦对了,有两个茶碗掉在地上,滚到他的脚边,其他的,应该没了。”
“那在此之前,你可听见他家院中有别的动静?”牧淮舟问道。
大娘子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别的没有了。”
骆云蘅和牧淮舟对视一眼,见问不出别的什么情况了,俩人便决定先回去。
骆云蘅临走时,还将剩下的糖块分给了两个小孩,摸了摸两人的头。
回去的路上,骆云蘅问牧淮舟可有什么发现。
牧淮舟说道:“两个茶碗,说明当时家里来了客人。”
“也不一定吧,也许他家的茶碗就习惯性地倒扣在桌面上,”骆云蘅却提出反驳的意见,“现在是夏天,这样更方便喝水。”
牧淮舟却犀利地说道:“你说的是庄稼人的习惯,但他们俩,一个平日里在纺织坊,一个在布庄,吃喝都在外面,只有晚上闭店后才回家,不应该存在你所说的情况。”
骆云蘅想了想,也觉得他说得很对,点点头说道:“事发时是下午,让谢氏放下布庄的生意回家与另一个人喝茶,只能是客人,但若是生意上的客人,应该只需在店中招待即可,何必请到家中?”
“也许这是对方的要求。”
“那就是有预谋咯。”骆云蘅说道。
“嗯。”牧淮舟点点头,他注意到骆云蘅又用那种笑眯眯的眼神望着自己,疑惑地回望她。
骆云蘅却秒懂他的疑惑,好笑地回答道:“你今天说的话,比之前加起来还要多。”
牧淮舟不知要怎么接话,他天生话就不多。
两人回到公主府,骆云蘅迫不及待地去了蚕房。
女人天生细心,蚕房有几位纺织娘接手,蚕吃剩下的桑叶都会及时更换,蚕沙也都清理得很干净。
马上就要到五龄蚕阶段,紧接着便是结蚕,工作量成倍增加。
骆云蘅也分不出时间去查案,思来想去,便把查案的事情交给了牧淮舟。
这让牧淮舟很惊讶,虽然他表面并未表现出来。
骆云蘅说道:“我知你心思敏锐,跟着我做侍卫太屈才,不如去查案吧,若需人手帮忙,只管带上叶文叶武去,他们俩在府也憋屈够了。”
牧淮舟觉得自己真的看不透这个女人,她明明是用强权将自己扣下,却并未把他当作奴仆看待。
她对府中的下人也是如此,平易近人,厚待仆人,她会用强权扣押自己,也会慷慨对待百姓,甚至为了救一个和她毫无干系的纺织娘,亲自去死牢……
和传闻中那个残暴冷酷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到底哪个才是她呢?也许都是。
但不可否认,骆云蘅的话让他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想法,没有哪个男人不渴望证明自己,不渴望建功立业,他亦是如此。
次日清晨,牧淮舟便出了门。
他决定先从谢氏的人际关系入手开始调查。
骆云蘅今天和织娘们闲谈,谈到给布料染色一事。
西岭本地人多喜欢蓝色布料,以蜡染印花,是以布庄的蓝色布料最为好卖。
但骆云蘅却志不在此,她更看中的是绸缎生意。
绸缎向来是最上等的布料,价格极为昂贵,常有一两黄金一两丝的说法。
京都的贵女贵妇人们对绸缎趋之若鹜,每有花会,都会穿上上等丝绸制作的衣服,这些衣服代表着她们的地位与脸面。
西岭此地本就能能种桑养蚕,再请聘请手艺上佳的绣娘绣上精美的纹样,不一定就会输给苏杭所产的昂贵缎面。
骆云蘅来到这里后,亲眼见证了这里的贫脊,百姓的疾苦,她心中好似藏有一股巨大的能量,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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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在对她说,去改变这里,去做一番伟大的事业,而不是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势,却只做一只碌碌无为的蛀虫。
但想用蚕丝纺织绸缎,她这点蚕吐出的丝,还不够织出一尺布的量,离她的理想差得太远。
凤娘知道她的想法后,安慰道:“殿下,这一批蚕丝出来后,我们先试着纺织布匹,一次不成功,咱们便多试几次,总能成功的。”
“好,咱们一起努力。”骆云蘅与她互相鼓舞。
许是被她的认真感染了,凤娘心里也涌起一股热流,干起活来更加卖力。连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公主都有这样远大的理想,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做一番事业?
马上就要进入五龄蚕时期,骆云蘅让人找来了大量的麦杆,开始准备结茧架,以方便蚕结茧。
牧淮舟也忙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公主府时,已是夜深人静。
他脚步轻巧地从大门进来,入二进院时,却与刚从书房出来的骆云蘅碰了个正着。
“才回来?”骆云蘅见他衣角沾湿了露水,关心地问道,“可有用膳?”
牧淮舟点点头:“用过了。”他出门时特意带了几个胡饼,在路上随时可以食用,省了用餐时间。
“可有查到什么线索?”骆云蘅和他走到古桌旁,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有。”牧淮舟点头。
“什么线索,快说与我听。”骆云蘅也很好奇,那谢氏到底是谁杀的。
“他的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告诉我,他与传芳坊的芳菲姑娘走得很近,我特意去打听过,他每隔半月便会去一次传芳坊,这件事属实。”
“传芳坊?”骆云蘅茫然地问道,“是干什么的啊?”
牧淮舟瞧了她一眼,说道:“青楼。”
骆云蘅:“……”
她顿了一会儿,一脸兴味地望着他问道:“莫非你去了青楼?”
“我没去。”牧淮舟立刻否认,也许是他从小到大的教养让他不愿与这些地方扯上关系,也许是不想让人/她误会,反正听见她这样问,心里有些别扭。
“那你怎么问的?”骆云蘅乐了。
牧淮舟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向传芳坊周围的店家打听过,他们都认识谢氏,可以证实他确实每隔半月便会去一次。”
“这样说来,难道是他背着红娘去青楼的事,被红娘知晓了,红娘无法忍受,所以对他痛下杀手?”骆云蘅猜测道。
牧淮舟说道:“现在还无法下定论。”
“也是,”骆云蘅点点头,“而且你也只是从他人口中、从侧面证实了这件事,还是要亲自见过这位芳菲姑娘,才能弄清事实真相。”
“你明天就去传芳坊见见她吧。”骆云蘅说道。
牧淮舟却沉默了。
骆云蘅好半会儿没听到下文,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懂了,笑道:“哦,你是不是不敢去呀?既然如此,那便由我去吧。”
“你不能去!”牧淮舟闻言变了脸色。
“我为何不能去?”她本来就名声不好,当街抢民男的事都能干,青楼怎么就不能去了?
牧淮舟的声音硬梆梆的,只说道:“反正你不能去。”那不是她一个女娘子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