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虐文里照亮全世界》
1. 第 1 章
【有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在这个繁华又人声鼎沸的世界里,钱带给她的不过是孤独。那串数字越长,她心里的空洞就越深。】
【她需要的是很多爱。】
【空荡荡的别墅,没有一点属于人的温度,余清想,或许她早该随着父母一起去的,苟延残喘换来的生活,和阴沟里在黑暗爬行中的老鼠,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
【这样每日每日重复的痛苦生活,她已经过得足够厌倦了。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后,余清手上用力,给了自己的生命一个解脱。】
“嗯……”
相长歌嚼着嘴里仅仅擦擦泥就用火炙烤过的蚯蚓干,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泥苦味在嘴里蔓延。
她腾出手,将手上已经破烂得跟被人上完厕所又扔在地上踩了八十个来回、有些地方字迹甚至因为磨损过度看不清楚的小说,往回又翻了几页。
找到有关于描述美食的地方,第三百六十五遍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一边在脑海里靠着文字想象着那些精美食物的味道,一边继续嘴里嚼嚼嚼的动作。
现在是末世第五年,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但社会依旧没有恢复秩序,世界像是倒退了几万年,回到了冰河时期。
不,比冰河时期更恐怖、更复杂。
五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酸雨降临后,无数人们变成无知无觉只知道啖食血肉的丧尸,人类一时间少了足足七成。
在后续的五年间,丧尸、酸雨、海啸、地震、冰雪、高热……接憧而至又无序可言的天灾,无一不在消耗着地球上的所有生物。
能活到现在的人,除了自身能力过硬外,运气方面更是占据了非常大的一部分。
相长歌也这样认为。
无数次和死亡擦肩而过,到现在她依旧活得好好的,运气怎么能说不好呢。
虽然目前她吃喝穿都愁,但她还捡到了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的古早小说。
里面有关于女配奢靡生活的部分描写,涉及到不少的美食内容。古有曹孟德望梅止渴,今有她相长歌读书下饭,可谓是殊途同归。
【宫保鸡丁、芙蓉鸡、腌笃鲜、八宝鸭、蟹黄面 ……今夜厨房做的是中餐,菜式极其丰富,摆满了两米长的大理石长桌。】
【余清习以为常又兴致缺缺的夹了一筷子的腌笃鲜,然而还没放到嘴边,似是在鼻尖嗅了嗅味道,就又停下了筷子。】
【她站起身,只说了一句“撤掉吧”,就往楼上走去,徒留身后从小就照顾她的两位阿姨,欲言又止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看到这里,坐在三面漏风只剩个楼框架,不知道该说是废墟还是危楼的矮房里,一手拿着未吃完的蚯蚓干,一手翻着搁在膝盖上小说的相长歌,用力的闭了闭眼。
这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的真实写照了。
尽管这本捡来的小说相长歌已经从头到尾看了好几十遍了,但每次看到这部分的内容,能一脚给花岗岩踹出个洞的她,还是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这本古早小说的主要内容是这样的——
男主上官旻有一位从小就定下婚约的娃娃亲未婚妻,名叫余清。
余家富可敌国,余氏夫妻飞机失事死后,十八岁的独女余清,继承了所有的家产,成为了最年轻的A市首富。
然而余清是早产儿,从小就身体就不好,如果不是因为余家富有,生在普通家庭的她肯定早早就因为负担不起昂贵的治疗费而香消玉殒。
也正因为体弱,余清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闷在家里,被好几位家庭医生精心伺候着,就连一天喝几口水都有精密的计算。
不说人了,就算是个动物,在这样没有自己自由,只宛若试验品的生活下也不会有一个健全的心理。
书里对她的评价是:“忧郁是她的天赋,‘林黛玉、病美人’这样的词汇,似乎天生就是适合用在她的身上。”
余清身上有种看透红尘的出尘感,她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父母死后,唯一能让她稍稍侧目的,也只有从小一起长大,在她像只笼中鸟被拘在家里时,常来陪她的男主上官旻了。
上官旻对她来说,就像是她的哥哥一样。
在只剩下自己的世界中,上官旻在余清心里,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而对上官旻来说,他原以为他的生活早就定好了轨迹:读书、学习,继承家业,和余清结婚,扛起两家企业的重担……
但没曾想,有一天,一个明明家贫却永远积极向上,如同打不死的蟑螂小强般倔强坚强的女孩,像一抹耀眼阳光般的,闯进了他的生活里,用她的光芒,洒满他的世界。
不知不觉,他的目光停驻在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古早霸总爱上天降倔强小白花,却因为身有婚姻,未婚妻还体弱得天天都可能随时会死掉的样子,让他不敢和未婚妻说要退婚,去勇敢的追求自己的所爱。
只能一边对女主心动不已,一边又想着对未婚妻的责任,在这样的来回撕扯中,让自己和女主痛苦不堪虐心虐肝的故事。
如果非要用一段话来概括全文的主题思想的话,那大概是——
“我爱你,可是对不起,我还有责任;可若要我不爱你,我又控制不了我自己,想念和对你的爱意都会杀死我;我知道我是爱你的,但是很抱歉,我不能爱你。”
中间余清这个女配未婚妻存在的作用,包括但不限于在霸总将女主红着眼壁咚在墙上,说,我的命都可以给你时,女主一边说着“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你不要这样”一边默默流泪,然后男主看着她心如刀绞痛苦不堪的捶墙。
等在男女主虐恋了三百章,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事情后,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女配余清,才终于知道了男主早已经心有所属。
原来自己对上官旻来说,只是一份因为两家的承诺,和余家曾经帮过他家的责任而已,自己还在无意间让上官旻和女主楚可可因为她苦恼了许久。
余清在无言中眼也不眨的就放了男主自由,解除了婚约。
本以为男女主从此终于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谁料余清因为对世间没有留恋,选择自杀了。
之后男主觉得都是他和余清解除了婚约才造成了余清的死亡,于是,男女主心怀负担陷入了更深一级的痛苦纠缠中。
“……”
相长歌因为生活除了捡破烂就是努力思考怎么活得更久一点,无聊又刺激,继而硬生生地将这些个内容给看完了一遍又一遍。
每看一次她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作者拉坨大的用的时间还挺久的。
除了想给女主一巴掌男主两巴掌作者三巴掌外,相长歌还想给那个天天忧郁放着一桌桌满汉全席不吃只看星星看月亮吹冷风的女配余清降龙十八掌。
因为体弱,不能做剧烈运动她能理解,但你体弱就天天窝家里干什么,这难道不会更弱吗?起码去自己那个占地十八亩的花园树荫下走两步晒晒太阳吧?
还有,什么虽然家财万贯,但她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快乐,只能从男主的身上感受到丁点的温暖?
钱还买不到快乐买不到嘘寒问暖的人吗?男主还十天半月的不出现一次,他能给个屁的温暖。
不行雇几个温柔漂亮的姐姐妹妹的和她住一块说说话聊聊天打打麻将一起躺被窝,开开暖气,她不信她感受不到“温暖”!
按耐下心里的无语愤懑,相长歌闭上眼睛,用力的咽下嘴里的蚯蚓干后,头也不抬的拿起脚边不远处的一块石头,随手往斜侧面一扔。
一只因为嗅到人的味道晃悠过来,从边上破烂墙壁中龇牙咧嘴探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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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还发出嘶嘶低吼声的丧尸,眨眼间被一石头精准命中。
头颅啪嗒一声地飞出去三米远,落地上咕噜噜的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
忽视掉又晃悠两下才噗通一声倒地上的无头丧尸体,相长歌小心的捻起一段蚯蚓干塞进嘴里,嚼得吱吱作响。
“家财万贯还忧郁?多半是闲撑的。”
相长歌刚用着因为长时间缺水而沙哑的声音发出点评,下一秒,忽然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的她,猛地抬头往天上一看。
越过只剩一小半的破烂屋顶、极其轻易就能看见灰蒙天际的大裂口上,就见一颗巨大的火球,正以不给人思考时间的速度,飞快地朝她逼近。
透过相长歌灰棕色的瞳仁,能清楚的看见,在那颗逐渐放大的火球之后,紧随着的,是更多更密集的火球。
宛若下雨般,天上密密麻麻的下起了带火的陨石雨。
刹那间,一道接着一道的剧烈轰鸣声响起,岌岌可危的危楼与周边游荡的零星几个丧尸,都随着滚滚烟土,化成了灰烬。
-
“叮咚——”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国航SM2352次由bribatol飞往A市的航班,本次航班预计飞行时间十一个半小时,预计到达时间下午14:30分。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
一阵莫名其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刚刚恢复意识的相长歌警惕的没有发出任何异响。
甚至克制住了身体的下意识动作,没在第一时间就睁开眼睛,让人发现自己醒了。
只是极力按下头昏脑涨的不适感,侧耳的听着周围的细碎声响。
在像是什么大型武器的轰鸣声背景里,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说中文的,说英语的,说相长歌听不懂的鸟语的,都有。
他们似乎处在一个很放松的状态里,语调没有丝毫的紧迫与压抑。
周边的温度似乎也很舒适,不是那种高达四五十度的高温天气,也不是极寒时期时零下三十多度刺骨的冷天。
她鼻间没有嗅到任何有关于腐尸的腥臭,和人身上因为许久没有清洗过的酸臭味,只有——许多种清淡的香水味。
香水味?
她有多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了。
没忍住,相长歌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
啊,好清新的味道,好美妙的空气。
等等,糟了——
深呼吸完的相长歌忽然身体僵硬,整个人陷入了一触即发的警惕状态。
如果有人在旁边监视她的话,她刚刚那呼吸频率改变的瞬间,肯定会被人发现了。
那这样,在眼下这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状态下,自己就不能敌不动我不动的先观察情况了。
不过——
她刚不是在破屋里被火球砸中了么?那被高温瞬间融化了的滋味,她甚至都没怎么感觉到痛,就失去了意识。
按理来说,她得死得不能再死了才对,怎么现在……
咦,她是不是在前往天堂的路上?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在周边,环境还这样舒适得让人想睡过去。
对了对了,时代在改变,现在人死了不是下地府而是上天堂了才对。
想到这里,相长歌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准备看看传说中的天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就在她掀开眼皮迎接光亮的那秒,她清楚的听见自己脑海里传来一个雀跃的电子音。
“扣你几哇宿宿酱,哇达西剧情哗啦啦改写系统酱,你滴可以call me统统酱,wee来到《99次虐恋,霸总独爱无处藏2.0,括号,改写版,括号回来》。”
“……?”
这一刹那,被眼前场景,和脑海里的声音一起深深震撼到的相长歌,惊愣到失神。
2. 第 2 章
天堂,原来长这样?
虽然满打满算,自己今年也才二十七岁,可相长歌却觉得自己已经活了两辈子。
第一世,她生活在平静美好,处处充满文明痕迹的现代社会。
虽然是个刚生下来就被扔进垃圾桶的弃婴,却又遇到了爷爷相兴昌。
在他的照顾和武馆里的师姐师兄的陪伴下,她按部就班的读书学习,长大。
而就在她大学毕业,准备继承爷爷的武馆,想将其发扬光大时,她的第一世,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末世降临,社会进入了无序期。
随着一个又一个相熟的人离开自己,度日如年不再只是简单的四个字,而是相长歌的生活。
在末世,死像呼吸一样简单。
而活下去,变成艰难痛苦,又遥不可及的奢望。
末世里飘摇五年,相长歌杀过的人和丧尸,比鱼摊的老板杀过的鱼都多。
每个死在她面前还有理智的人,在死的那刻,告诉她的,和用眼神告诉她的,都是同样的奢求。
-好想能好好的活着。
以至,就算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就算未来的生活充满迷雾,就算明知道后面迎接自己的只有一条断头桥,相长歌依旧努力的活着。
她想,她倒要看看,明天的自己又会遇到什么事。
而这个结果,只有后天,才能知晓。
就这样,她麻木的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今天,她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竟然看到这样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人,好多活生生的人。
男女老少均有。
他们有序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低头拨弄自己手机的,有戴着耳机拿着平板看剧的,有拿着杂志在阅读的,还有东张西望的……
飞机的广播里开始了第二遍的重复,轻柔动听的女音像是从天际传来的袅袅梵音,在相长歌听来,充满不切实际之感。
不过,这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或许只是对她自己而言。
相长歌看见和自己坐在同一个机舱里的人,面上没露出任何奇怪的神色,只习以为常又安然的做着他们自己的事,打发着时间,甚至不多看周边一眼。
这放在末世,一个人只要稍有懈怠,不注意周边的环境,下一秒,不是成为丧尸的口中粮,就是其他人类的快递包。
可在这里,对这些人来说,今时今刻,只是平静又再正常不过的一天里的一段。
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窗外蓝天白云,阳光明媚,远远的,还有机场地勤在远处忙碌。
人类,社会,都在有序的进行着,就好像末世还没有来,或者,从未来过。
某一刻,相长歌差点以为那地狱般的五年,只是她的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她还是相长歌,是一个刚毕业,揣着归家喜悦坐上回乡飞机的女孩。
她的爷爷,武馆里的师姐师兄,邻居家爱吃辣条的小妹妹,镇口卖包子的热情婶子……所有人都还在。
只是,脑海里那个像是信号接收不良,时不时发出咔擦咔擦细碎声响的电子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摩西摩西?雷猴?Bonjour?宿主,能听见统统我甜美的声音吗?”
“收到请回答,over!”
相长歌:“……”
听得见,但想当听不见。
这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吵。
下意识的,相长歌在心里发出了经典的三连问: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呜哇!”
相长歌脑海里的念头刚落,那自称系统的东西像是漂泊半生终遇明主一样发出了尖锐爆鸣。
“宿主,我们终于连接上了!”
“你都不知道,为了连接你,统统我,好!苦!啊!”
“你知道从一堆灰里把宿主里你拼凑出来花了统统我的多少能量和力气吗!太可怕了,这么血腥的场面,统统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好在,我们现在顺利的到达任务位面啦。”
相长歌记得,自己刚才明明没有说话,但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却像是听见了她的想法一样,叽里呱啦的自己又说了一大堆。
她看了看周边,她现在坐在机舱中间的位置,前面和后面以及过道旁边都有人,不过她身边靠窗的位置目前却还是空的。
距离她最近的,隔个过道的乘客看模样大概还是个学生,正拿着手机低头拨弄,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听见那个还带着呲呲电流声的机械音。
相长歌抬手,轻轻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难道那个声音是在她的脑子里,且发出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相长歌警惕的没有立刻接话。
不过她不说,自称剧情改写系统的东西可不停嘴。
它拟人似的咳嗽了两声,像是在清清嗓子,又像是在用这样的动作吸引人的注意,提示它接下来要说的是很重要的正事一般。
“好了8802,我知道你在听,人类有句老话,叫最难叫醒的是装睡的人,本统统认为,现在可以在后面再加上一句了。”
“最难叫醒的是装睡的人,最难得到回应的是假装听不见的人。其实也没有关系,统统我经验丰富,什么宿主没见过。括号,推推眼镜,括号回来。”
相长歌:“……”
怎么感觉这玩意儿不太聪明。
“想必你也感觉出来了,你是本统带的第八千八百零二位宿主,只要你好好跟着本系统干,你滴,想要什么都会有滴。”
“好了,接下来统统我就给你介绍一下本位面的信息,和你要做的事吧。”
“……叽里呱啦拉布拉多哆哆嗦嗦——”
系统这一介绍,介绍到飞机都起飞上天开始平稳飞行又飞了半小时了,还没讲完。
它怎么不从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开始讲起呢?
相长歌一边头昏脑涨的听着这个系统不带喘气的话语,一边抽空的在心里给出评价:“话痨吧?好像痨得还有点严重。”
“……”
像被掐住嘴的鸭子般,剧情改写系统的声音忽然停住了。
相长歌:“……”
哦,差点忘了,它能听见自己的想法。
被贴脸蛐蛐的系统:“……”
“你真是我带过最难带的宿主!”
剧情改写系统忍无可忍的怒吼道。
相长歌挠了挠头。
好耳熟的话语,好像在哪听过。
总之,可能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交流过,也很久没有听别人说话了,虽然觉得系统很吵,但系统说的一大堆东西,相长歌还是都听了进去。
据它所说,不愿透露来历的它是个高阶产物,它的工作就是负责改写一些书中世界,当然,用它的话来说它这叫拯救世界。
例如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古早小说里,因为有很多被作者有意无意写得很悲惨的人物存在,读者心疼他们,想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由于愿力太强,剧情改写系统就由此应运而生了。
系统会在各个位面挑选合适的人进入书里,根据它发布的要求完成任务,这个“合适的人”,大部分是指死了却还有未了心愿的人。
只要宿主将系统发布的任务全部完成,该宿主就可以得到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当然,选择重生也可以。
而现在相长歌所在的世界,就是以《99次虐恋,霸总独爱无处藏》这本小说为蓝本的2.0改写版本世界。
听到这个小说名字的时候,相长歌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听见系统说在这本古早小说里,男主叫上官旻,女主叫楚可可,女配叫余清后,她才突地想起,这是她之前天天拿来下饭的那本小说。
相长歌有些讶然:“这么巧?”
临死前还在用这本书下蚯蚓,现在死了就被这个什么系统带进了书里。
系统用着电子音说着带方言口音的话语,主打一个让人猜不出它的生产地点:“不巧嘞,要不是检测到你看过很多遍,熟知剧情,也很符合任务目标条件,不然这样的好事也不会找上你嘞。”
好事。
相长歌琢磨着这两个字。
这是好事吗?
当然是。
活着,还活在一个秩序稳定的世界,怎么不算好事。
尽管这个世界是由一本书演化出来的。
飞机此刻在万米高空之上,透过窗看出去,能瞧见窗外触手可及的团团云朵。飞机在云里穿梭,却始终有着自己的方向。
一些琐碎的声响传来,相长歌从窗外收回目光,往前边看去。
身穿制服面带笑容的空姐,推着餐车走了过来,正细语柔声的给乘客分发着机上的一些小食,并询问是否需要什么饮料或水。
凭借着完美的视力,相长歌轻易的就看清了空姐给乘客发的东西。
每个人一枚铜锣烧,一小包坚果,一盒酸奶,还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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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自选的饮品。
前头那个人要的是果汁,相长歌清清楚楚的看见空姐拿出一次性的纸杯,给她倒了一杯色泽诱人的橙汁。
明明隔得还挺远的,相长歌却感觉自己已经嗅到了那酸酸甜甜的橙汁香味。
咕噜——
食物,还是无污染甚至都没有过期的新鲜食物。
相长歌用力的咽了咽口水。
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有尝到这样的东西了,久到她甚至连味道都记不清了。
饥饿,从心底里蔓延上来。
在末世,谁的拳头硬,资源就是谁的。
如果不是足够的克制,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相长歌差点就想冲上去把那辆餐车上的所有东西都据为己有。
系统似乎也察觉到了相长歌的状态,生怕这个还热乎着的宿主做出点什么不理智事情来,它快速的道:“看到了吧,正常的生活,丰富的食物,这比你之前那个世界好太多了。”
“只要你按照统统我的要求去完成任务,你就能在这个世界里幸福的生活下去。”
“到时候你改写好剧情,你想一直在这里生活也可以,统统还能让你把做任务得到的积分兑换成技能或者钱哦。”
安稳的社会,足够的金钱,这就是人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相长歌握紧了拳头,压下心里掠夺的渴望,在心里问:“那我要是完不成你要的任务呢?”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晚餐,只有想白吃你晚餐的人,相长歌承认,这个系统给的条件让人很难以拒绝。但太快的表现出自己的渴望,也会让自己在博弈中失去先机。
系统:“任务失败,那8802你就要回归你原本的状态了。”
相长歌疑惑:“我原本的状态?”
系统:“就是化成灰呀,你忘了吗,你被天降的流火砸了个正着,在你那个千疮百孔的世界里已经成灰了。”
“如果任务失败,那你就得回去继续做灰了。”
相长歌:“……”
这跟直接让她火化有什么区别?
不过,原本她都死得很干净了,大不了就是再次回归尘归尘土归土的状态而已。
“……那我要做什么?”
没再多犹豫,相长歌就做好了决定。
不就是任务么,她做,她就不信了,什么任务还能比在丧尸群里杀出来还困难。
感受到相长歌有答应的趋势,系统这回不废话了。
在这本《99次虐恋,霸总独爱无处藏》小说中,男主的早死未婚妻余清家财万贯,钱对她来说是最无用的东西,但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快乐,忧郁是她的天赋。
在知道男主对自己的好仅是因为愧疚和长辈定下的婚约责任使然后,余清主动选择退出,成全霸总男主和炙热小白花的绝美爱情。
却又因为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所以选择了自杀,而她的死,不仅让读者对她惋惜,也间接的让作者以此为理由让男女主继续上演虐恋情深的戏码。
系统快速的总结道:“拯救早死女配余清,让她重拾对生活的信心,快乐的活下去。”
让女配余清好好的活下去,是喜爱她这个人物的读者的愿求,也是不想见到男女主虐来虐去的CP党的希望。
近了近了,马上就轮到自己了。
看着空姐推着车离自己越来越近,想到五年没尝过的美味食物的味道,相长歌舔着唇,压抑着自己蠢蠢欲动想进食的欲望。
而等她听完系统的话,相长歌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还以为系统的任务会很困难呢,现在一听:“就这?”就这一句话?
“……”
就这?
什么意思?
剧情改写系统要是有实体的话得瞪大自己的双眼:“……你以为这很简单吗?”
到了到了,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脑海里在听着系统的话,但相长歌大部分的心神都在分发小食的空姐身上。
空姐此刻正在给相长歌前面的那个人发着小食,而相长歌的目光则灼灼的看着通道上离自己此刻近得她伸手就能够到的那辆餐车。
吃的,很多吃的,是正常的,美味的食物。
相长歌咂砸依稀还残留着蚯蚓干味道的嘴,心不在焉地随口在心里回系统:“不然呢?”
莫名有些沉默的系统:“……”
原来不是个内敛警惕型宿主,而是个自信型宿主吗?有意思。
3. 第 3 章
“您好旅客,请问需要喝点什么吗?”
身穿红白色制服,面带笑容的空姐声音甜美的问相长歌道,一边将一份每个人都有的小食递到相长歌面前的小桌板上。
相长歌目光跟被黏在了餐车上一样,怎么也挪不开,只用眼角余光确定属于自己的那份小食已经到位。
听到空姐的询问,她想也不想斩钉截铁的回道:“都要。”
空姐:“?”
饶是见过不少旅客,这一瞬间空姐还是愣了愣,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很快回神,又道:“我们这边有橙汁,可乐,咖啡,和水提供,旅客您需要都来一杯吗?”
相长歌点头,目光在自己面前小桌板上转了圈,又看向餐车,指了指小食:“这个,可以再给我几份吗?”
可能因为久未说话,相长歌的声音有些哑,听得空姐忍不住看了她几眼。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相长歌蓦然抬头,和空姐对上了眼。
早在刚刚,刚推着小车出来发小食的时候,空姐就感觉到了一道侵略性极强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身边。
只是她抽空的环视了一圈周围后,没发现什么异样,就又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而现在,对上相长歌那双静然无波的灰棕色眸子,莫名的,她心里有了答案。
刚才,应该就是她在看自己吧?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
空姐一时间想不出个合适的形容词,只知道只和她对视上,自己的心跳就漏了半拍。
那是种人面对危险时,潜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的动作。
“我,呃,这……”
一下子慌了神的空姐低头脑子空白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血腥、杀戮、似乎只要自己有一个异常的动作,对方就会扭断自己脖子的那种警惕感……只在对视的一眼中,就让她背后一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人,不会是什么国外杀手,现在金盆洗手准备回国的那种吧?
空姐发散着思维,但身体还很实在的一边拿出纸杯给相长歌倒饮品,一边像以往重复过很多遍的那样回道:“抱歉旅客,小食的数量有限,如果您需要的话,等一会儿我发完之后还有剩的,再给您送来。”
“……好,谢谢?”
相长歌有些不熟练的应道。
空姐僵硬着身体继续去给下一位乘客服务了,相长歌看着面前已经摆满食物的小桌板,缓缓的扯开嘴角,露出了个舒心的笑容。
目睹一切的剧情改写系统:“……”
怎么它宿主笑得给统统一种大反派处心积虑布谋多年,终于见得成果的那种感觉。
好奇怪,是正经宿主吗?
相长歌不知道系统在想什么,也懒得知道。
她先捧起水杯,看着洁白的纸杯里透明无异味的饮用水,以一种近乎虔诚般的态度,小心翼翼的将水杯放到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
微凉,又隐约带着点甜味似的饮用水,滋润了相长歌的唇舌,再缓缓滑过她的咽喉。
这一瞬间,相长歌再清晰不过的知道,她还活着。
-
“嗝~”
吃了两份小食五杯水两杯橙汁两杯可乐五份飞机餐的相长歌捂着肚子满足的靠在椅背上,悠闲地闭上了眼。
心里想着的则是,这具身体真没用,才吃了这么点就吃不下了。
可能是跨国航空的缘故,飞机餐给的是牛柳意面,其他乘客或许觉得味道一般,而相长歌却只觉得美味得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再打包个几十份带在身边。
无他,任其一个在末世里挨饿受冻好几年,最后只能以培育繁育简单的蚯蚓作为日常食物的人,在吃到这样的东西时,都会和她有一样的想法。
一想到以后自己能天天过上这样的好日子,相长歌就抑制不住从心底里升腾而起的喜悦。
感觉到相长歌的情绪,剧情改写系统怜悯的道:“宿主,这就是普通的飞机餐而已,要知道,等你到了女配身边,你天天吃国宴都行。”
相长歌:“……”
几乎是系统的话音一落,相长歌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她之前看小说时,小说里有关于余家奢靡生活,和余清吃饭时那些丰富菜色的描述。
旁边的位置一直都没有人来坐,可能是已经误机了,相长歌一个人坐在这个角落里很是清静自在。
靠坐在飞机的座位中,微扬着头望着机舱顶的相长歌,没忍住,缓缓的露出了一个充满向往的高兴笑容。
恰好此刻不远处座位前边的帘子后面,刚发餐的那位空姐拉着另一位空姐,正透过帘子的小缝往这边看。
“你看你看,就是那位,我感觉她好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哪个?怎么个奇怪法……”
两人一下子噤声了。
她们看过来的时候,刚巧看见相长歌对着机舱顶,露出一个僵硬又充满诡异感的笑容。
一瞬间,什么劫机、杀人狂魔等的电影片段,在两人脑海里如过山车般飞驰而过。
“要不要报报报……报警?”
被拉来的那位空姐哆嗦着道。
发餐的那位则用力地抓着对方的胳膊,企图获得一个和自己一致的肯定答案:“你也觉得她很奇怪对不对?”
虽说对方长得也挺好看的,浓眉大眼的,有种极具生命力的野性美,但她身上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实在是太盛。
盛到已经完全掩盖了她的样貌,在看到对方时,旁人根本无法注意到她的长相,只像小动物察觉到危险到来般的想逃。
相长歌其实早已经发现了两位空姐的注视,不过她并不在意。离她还有点距离呢,而且对方似乎也没有什么杀伤力,不足为惧。
但剧情改写系统可没相长歌那么淡定。
“8802,本统得提醒你,这里虽然是书中世界,但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轨迹,也不是文字那样的寥寥几句就能概括完全的。”
“这里,就是一个正常完整、秩序良好的世界,杀人偿命、犯法就得坐牢!”
“生活里全是观众,你到了这里,你就是这里的一员,为了不让本系统浪费能量重启世界,你最好表现得正常一点!”系统的电子音里透露出浓浓的焦虑。
“正常?”
相长歌歪了歪头。
她哪里表现得不正常?
系统:“!”
“你现在这个自己突然的歪头就很不正常啊喂!”
别人又不知道她在和自己说话,她这样,很像那什么,神经病啊!
相长歌:“……”
她已经很收敛了好不。
和她说不明白,系统决定给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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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找点事做。
“呐,这是有关于世界的资料,8802你先看看吧。”
系统的话音一落,相长歌就感觉到一股信息冲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在《99次虐恋,霸总独爱无处藏》这本小说里,男女主一共虐恋了七年才最终修成正果。
而女配余清是在二十四岁那年自杀的,她死后男女主又经历了四年的纠缠才完成了七年虐恋的成就。
现在的余清是二十一岁,还有三个月过二十二岁的生日,也就是说,男女主此刻已经纠缠了近一年了,余清却还不知道女主的存在。
“因为原剧情里没有合适你的身份,本系统就选择在其中增添了一下。”
增添了一下——
相长歌看着脑海里有关于自己的身份资料。
相长歌,女,身高173,体重55kg,22岁,孤儿,由余氏夫妻从小资助培养,深受二人信赖。
三天前毕业于bribatol皇家国际管家管理学院,手握余氏夫妻遗嘱和资助合同。
根据合同,相长歌需在毕业后回国成为余氏夫妻独女余清的私人管家,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照顾好对方、解决对方生活里的任何困难及麻烦等。
当然,如果相长歌想要辞职不干,面临的就是天价违约金。
至于遗嘱,就是系统弄的了。
遗嘱里说明,如果余清辞退相长歌,那她就不能继承父母的遗产,这是为了保障相长歌能陪在余清身边弄出来的。
总而言之,相长歌的身份,就是女配余清父母为了自己那体弱多病的女儿,从小就培养的全能型人才。
有了这合同和遗嘱,相长歌和余清这两个人算是在这个世界上锁死了。
资料不多,除了这些就是一些有关于“相长歌”这个人的一些生活补充。
相长歌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那我的薪资待遇怎么算?”
系统:“放心吧宿主,余家富得流油,你的待遇包好的。”
相长歌不信,她选择自己翻合同看。
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看的内容。
合同上写,管家相长歌薪资待遇:“月薪税后八十万,五险二金,十五薪,包吃住,任何支出均可报销……”
“!”
不说相长歌已经在末世里飘摇了五年之久,就算是在末世没来临之前,她也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能拥有这样的薪资待遇。
相长歌拳头紧了。
就在她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时,她又忽地想到系统刚的提醒。
于是她猛地起身,顺着标识去了厕所。
等厕所门一关上,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得双手握拳狂打空气。
因为是跨国长途飞行,加上此刻正在晨昏线上,飞机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机舱里也昏暗了下来。
只有角落的厕所里,隐隐的透露出些许细微的没人察觉的声音。
仔细一听,只听见个女声在说着什么。
“八十万!八十万!包吃住!什么支出还都能报销!哈哈哈哈哈!!!”
“系统,你说以后我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的对吗?”
“哈哈哈哈哈!去它爹的丧尸,去它爷的蚯蚓干,去它祖的末世!”
“……”
至于合同后面“全年无休”的四个字,已经无人在意了。
4. 第 4 章
在飞机厕所里拳打氧气脚踢二氧化碳了好一会儿,相长歌才平复好天上真的掉馅饼到自己头上的激荡心情。
怀揣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她顺便上了个厕所。
洗手时细细感受了一把纯净的水流滑过掌心的滋味,相长歌盯着洗手池,轻轻呢喃了一句:“真想洗个澡。”
她都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洗过澡了。
末世里环境恶劣,不管是动植物、还是水源和土地都受到了酸雨的污染,别说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了,就连喝水都是问题。
虽然这具身体此刻干干净净的,但在相长歌的印象和潜意识里,她就是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了。
唯一能听见她自语的剧情改写系统:“!”
不要啊,谁家好人在飞机上洗澡的啊!
这宿主能不能靠谱一点!
生怕她又做出点什么对常人来说匪夷所思的事情,系统赶紧在相长歌的脑海里发出尖叫:“别想,8802你不许想!”
“你这具身体是以你原本的身体为模型制作的全新体,‘全新体’8802你能明白吗?全新无污染的那种,根本不用洗!”
“以我本身为模型?”
相长歌愣了一下,才抬头看向面前自己刚一直刻意忽视掉的镜子。
和镜子中那双眸色微浅的灰棕色眸子对在一起,相长歌能看清镜子中的人面上流露出的疑惑。
黑色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一身洁白到发光的收腰白色衬衫,袖子挽起了两折,露出白皙透着青色血管的腕部。
配上黑色微喇的西装裤,看着闲适又不失商业气息。
而那张脸,熟悉到相长歌感觉到了陌生。
是她,又不是她。
下意识的,相长歌捏了把自己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
“这是我?”
她问系统。
系统斩钉截铁的给出答案:“是的,这是以你原本的身体数据为蓝本制作的身体,甚至比你原先的更好更完美。”
毕竟现在还是刚使用的无暇状态。
“不过目前你刚投放到这个世界,可能身体和灵魂还处于融合状态,身体原本的能力还没能完全发挥出来。”
听到这里相长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说呢,我的身体怎么可能才吃五份意面就吃不下了。”
系统:“?”
她在说什么?
这到底是个什么宿主?
原本一个活泼开朗热情贴心的剧情改写系统,忽然就这样变得沉默寡言,还不爱笑了起来。
-
或许是为了渲染男女主忧郁痛苦的心情,六月的A市总是雨天,台风像是在这里扎根了一样,时不时还能把男主的衬衫衣角吹得飒飒作响。
中午,在飞机上又吃了六份飞机餐加三份小食两份水果并浅浅的睡了一觉的相长歌,刚从机场里走出来,就被热风夹着雨的给扑了满脸。
看着周边来来往往热热闹闹的正常人群,有些晃隔如世的相长歌站在原地顿了两秒后,问系统道:“现在我是要自己打车去余家吗?”
系统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现在,你需要回头,看向三点钟方向,看见那个举着个写着‘余’字牌的中年男人没?那是来接你的余家司机黄朝。”
相长歌挑了下眉:“包接送,还不错。”
-
与此同时,余家。
周嘉翼已经在会客厅坐了一个多小时了,才终于听见了拖鞋轻轻踩过大理石地板的声音。
他回头,看见那抹熟悉的单薄身影后,立刻站起身有礼的打招呼道:“余小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只见不远处一个身姿单薄柔弱,宛如一阵风就能吹倒的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带来一阵清淡微苦的艾香,缓缓在周嘉翼对面坐下。
明明是将近三十度的天气,来人肩上却还披着件薄薄的披肩。身后及腰的黑发散落,有两捋搭在身前,衬得她本就白皙的面容如纸一般。
坐下后,余清有些倦怠的抬手,纤细的指尖摁了摁太阳穴,随口和面前这位自己父母以前的左膀右臂周助理打了声招呼,就切入正题的问道:“周助今天突然过来,有什么事么?”
周嘉翼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见她比起上一次见面又瘦了两分,脸上已无一分肉,身上还肉眼可见的拢着颓气,在心里叹了口气。
想叫她多注意身体,又觉得难以开口。
身怀万贯家财又如何,身体不好,父母双亡,还无姐妹,就连未婚夫也……
或许是周嘉翼沉默的时间太久,又或许是他眼里那抹同情怜悯太过于放肆,坐在对方沙发上的人忽而抬眸看了过来。
一双原本应该是水洼洼的黑眸,此刻雾气沉沉,拢着化不开的郁气,看不到丁点波动,只如一道难以见底沉寂却又危险重重的深渊,像是要将注视她的人拉入黑暗。
周助理被那双眸子看得心里一惊,连忙收拾好心绪,一边拿出几份资料递给对面的人,一边忙不迭解释道:“是这样的,不知道您是否知道余先生和兰女士之前资助过一位叫相长歌的孤儿……”
“……”
十分钟过去,周助理沉默的坐在位置上,看着对面盯着他拿出来的合同和遗嘱出神的人,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刘律师前两天才突然告诉我的……”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小事,左右就是一个管家罢了,但昨天他突然接到消息,那位余氏夫妻专门为自己女儿培养的管家,今天就要回国了,而且还是刚毕业就立刻无缝入职。
莫名的,他心底里忽然生出了些忐忑。
思虑再三,为了表示态度,他还是过来和余清说了一声。
毕竟再怎么说,按照余清父母的遗嘱,这位管家不止对内在余家里话语权很大,甚至对外在余氏企业里也能说得上话。
因为余清身体不好,现在余家的家业都是签给职业打理人负责的。
如果到时候这个管家忽然来插手余氏企业的事,她又还是个记仇的,假若就因为自己没有提前跟余清打招呼让这位管家受了什么气,谁知道她会不会转头把怒火撒在自己身上。
见余清许久没说话,周嘉翼斟酌着又道:“听说这位管家在bribatol皇家国际管家管理学院,以全A成绩毕业,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相信她肯定能照顾好您的。”
余清依旧没出声,只是徐徐合上了几份资料,须臾,才慢慢嗯了一声。
“……”
等周嘉翼走了,面容让人想到巍峨雪山长年化不开的冰雪般的人儿,遥遥的看着会客厅窗外在风中七零八落的桂花树出神。
许久,她眨了眨眼,漆黑挺翘的睫毛在空中来回轻扫。
“他们安排的人呀……”
懒懒又带着几分柔意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
在周嘉翼来之前,一直照顾她的杨姨就有跟她报备过,家里今天会来一个新管家,还说中午会安排司机去机场接机,只是余清没放在心上。
其实这个家里多个人或是少个人,她完全不在乎,也不用去在乎。
这个家那么大,那么空。
没有她爱的人,也没爱她的人。
只是,在听到周嘉翼说,这个新管家是自己父母早早就为她安排好的,余清原本空荡荡的心口,倏地浮现出几缕酸涩的感觉。
二十二岁,和自己一样大。
余清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这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原先父母想为她准备的玩伴?
毕竟年龄这样相仿,而以往,她因为身体原因,很少能出去。
可惜在记忆里翻了翻,她似乎毫无印象,父母也没有和她提及过。
-
稀稀拉拉的雨中,黑色的SUV车缓缓驶进庄园大门。
司机黄叔一边看着前头的道路,一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透过后视镜去看坐在后座的年轻女子。
无他,比起对方这么年轻却成为余家的管家这件事,黄叔更好奇的是此刻她把车窗降下来,兴致勃勃的扒在车窗边,以喟叹的目光看着外头余家庄园景色的行为。
不是说这位新管家是国外名牌的管家学院毕业的么,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靠谱?
只见这位信管家细细的欣赏了片刻余家的美景,又换汤不换药的问他:“在余家工作很快乐吧黄叔?天天能看见这么美的景色。”
可不是美么,从山脚上进来,这里整片山都被余家租了下来。
从被雨水洗刷得染上几分晶莹剔透色泽的墨绿乌桕林荫中穿过,远远的,还能看见山顶路边那两行修剪得十分完美的罗汉松。
说是租,其实是因为现在明面上山地不能买卖,但A市谁不知道,这整片秀山,都是余家的。
而听见相长歌的话,为了不得罪未来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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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黄叔第六遍笑着回道:“是的,在余家工作很幸福。”
天知道,在机场接到这位未来的余家管家后,这类似的话语,她已经问了六遍了。
才刚互相介绍过后,这位相管家就问他说:“黄叔,你身上的西装是自己买的还是余家发的?”
黄叔憨厚的拍了拍西装下摆回道:“这是工服,是管家发的。”
在相长歌没来前,余家里原本是有一位管家的,还是从余氏夫妻还在时就任职的。
不过这位管家年纪大了,在上月不小心摔了一跤后,对方就正式辞职了,至此余家管家一职就暂时空缺着。
家里的佣人还猜测着接下来是不是要重新招聘管家,虽说余家招聘管家的条件肯定很高,但大家都还抱着点想法蠢蠢欲动的想去争取一下。
谁料招聘信息都没发呢,新管家就从天而降了。
“发的工服呀,真不错,这衣服看着质量就好,在余家工作很快乐吧黄叔?”
彼时,黄叔还以为对方只是想侧面的打听一下余家的福利,就应声说好,还浅浅的介绍了一下。
熟料,对方在看到他开的车时,又问了一句:“在余家工作很快乐吧黄叔?这车看着就性能不错。”
接着,在他给对方递了瓶放在车上备用的矿泉水后,新管家又来了一句:“在余家工作很快乐吧黄叔?还有喝不完的免费水喝。”
黄叔:“……”
期间,在车上他接了个余宅里打来的询问今天是否要准备他的工作午餐的电话后,对方不知道怎么听到了他的电话,又感叹似的道:“在余家工作很快乐吧黄叔?竟然还包午餐。”
黄叔从恍然大悟,变成疑惑不解,再到现在满心好奇,只用了从机场到余家这条路上的三十分钟。
上到山顶,车子穿过道路两排的罗汉松,又越过了一扇黑色的雕花大铁门,这才进入了余家别墅的……外围。
其实相长歌之前看那本小说时,就发现大抵是为了烘托男主这个未婚妻真的很有钱,里头有关于余家家宅的描述不少。
但当那些文字变成实景在自己面前展开,相长歌还是没忍住地磨了磨牙。
这余家的富有程度有点超乎她的想象力了。
有谁回家进了家门开车还要十几分钟才能到有屋顶的家门口的?
站在典雅贵气的别墅门口,一手扶着自己行李箱把手的相长歌,第不知道多少遍在脑海里问系统:“统子,你告诉我,这家庭条件,那个大小姐为什么还会觉得生活没意思?”
系统不想理她,但系统有点忍无可忍。
“每个人的人生追求不一样,余清是个敏感细腻的人,她就是需要爱才能活得下去怎么了!”
她根本不知道这位女配在书外有多受欢迎,不然也不会有它的存在,更别说她一个本该死得透透的人还能站在这里问问题了。
相长歌不知道系统的内心吐槽,她不解:“可是没有爱能活得下去,没有钱才是真的活不下啊。”
相比于心死,物理意义上的死才是最终的死亡吧。
系统懒得回答,系统选择挂机。
相长歌刚和系统用脑电波沟通完毕,别墅大门就呼啦啦的走出来两队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大概得有四十多人。
就在别墅的大门前檐下,列队朝着她唰地九十度鞠躬,并异口同声的大声道:“欢迎管家入职!”
接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看模样得有六十多岁的女士被人推了到相长歌面前,笑眯眯的和相长歌打招呼道:“相管家你好,我是余家的上任管家,以后,余清小姐和余家,就交给你了。”
莫名的,本以为就是来当个佣人的相长歌,忽然感觉肩头沉了沉,好似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头一样。
与此同时,“余清”这两个字,第一次以带着某种份量的力度,砸进了相长歌的心里。
“嘀——”
“检测到宿主已成功就位——”
“以‘拯救早死女配余清,让她重拾对生活的信心,快乐的活下去’为主线的剧情改写任务正式发布,请8802宿主以十分的严肃态度,认真完成工作,早日完成任务。”
“主线任务成功,奖励宿主无条件愿望一个;主线任务失败,宿主陨石砸身!”
这一瞬间,耳边、脑海里全是声音的相长歌:“……”
他们好吵。
还有,什么时候开饭。
5. 第 5 章
开饭是不可能开饭的,其他佣人,包括司机黄叔都去吃饭了,相长歌还站在书房里,捧着前任管家递来的平板和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听对方细细的说着这些年她的工作经验,和未来相长歌要注意的事项。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相长歌脑瓜子都嗡嗡作响了,书房门才被人轻轻敲了敲。
等前管家说了一句请进后,一个穿着余家工作服的阿姨走了进来。
她目光先落在了相长歌身上,眼里闪过了一抹惊艳,才笑着道:“两位管家事情交接好了吗?小姐想见见相管家。”
前管家和蔼的点了点头:“也差不多了。”
说着又和相长歌道:“相管家,如果到时候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也可以问问杨姨,她也是家里的老人了,小姐是她从小就照顾的。”
对方这话不只是在给相长歌说明以后在余家可以找谁寻求帮助,也是在侧面提点相长歌,面前的人可是小姐身边的“红人”,情谊不浅。
对于前管家的暗示相长歌一点也没注意,她只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听课了。
于是等跟着杨姨从书房里出来,相长歌长长的呼了口气,还松松筋骨的摇了摇脖子,用脑袋在空中画了三个圆。
一直注意着她的杨姨:“……”
有点奇怪,但不确定,再看看。
想到对方是余清父母从小就培养的管家,杨姨忍不住给她卖几分好,就介绍道:“因为小姐平时起来得晚,这个时候她一般是刚吃过午饭不久,会去做点什么娱乐的事情。”
“她大部分时间会在琴房,偶尔也会在画室,如果有时候累了,也会直接回房里。”
“今天她就是在琴房,琴房在四楼,画室在五楼,画室能看到的风景是最好的……”
一边说着,杨姨一边带着相长歌往电梯走。
相长歌听着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
在小说里,这位大小姐习惯晚上不睡白天不起,就算起来了也是随便吃点,完了玩点抑郁风满满的活动就又继续躺着,有时候甚至还直接一整天不吃东西。
相长歌也不太清楚别墅里营养师和厨师们存在的必要性。
想来或许是作者为了提高就业率吧。
余家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电梯平稳又迅速,进去摁了楼层没两秒,电梯就到了四楼。
琴房的门没关,相长歌刚一出电梯,就听见了一阵低沉又极其忧伤的旋律,她不知道弹的是什么,只知道每个音符听起来都让她的心脏坠坠的。
随着杨姨绕过走廊,琴声愈发的清晰。
等站在琴房门口,一抹瘦削的背影,就这样映入相长歌的眼帘。
宽阔的琴房里,一架黑色的钢琴放在落地窗边。
此刻,穿着白色长裙披着米色披肩的女子,黑发如瀑,背对着门口,坐在琴凳上,纤细的指尖如琴键上的舞者,舞动着踩下汇成一曲的音符。
被擦得毫无灰尘透亮的落地窗外,是乌云密布的雨天。
风挟着雨,有时候像水雾般飘过,有时候又被吹得如远处的树叶一样,七零八落。
看着窗外的背景,再配上那忧伤的钢琴曲,本来觉得自己心情不错的相长歌,一下子感觉自己有点抑郁了。
杨姨却是习以为常。
在门口站了会儿,等里头的人弹完一小段停了下来,才敲了敲门,出声道:“小姐,相管家来了。”
琴房里很空旷,琴声自带混响,人说话的声音也是。
相长歌看见里头的人听见杨姨的话后身体顿了一下,才缓缓转过身来。
相长歌最先看见的,是对方的侧颜,随后才是正脸。
【忧郁是她的天赋,‘林黛玉、病美人’这样的词汇,似乎天生就是适合用在她的身上。】
这一瞬间,相长歌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这一段话。
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在头顶吊灯的色泽下,苍白得几近透明,却不减丝毫颜色,只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让人在看见她时,会下意识的放缓呼吸。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呼吸得重了些,会惊扰到她。
漆黑的眉眼,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因为心情不畅,又或是二者都有,眉间长年拢着化不开的愁续。
而眼尾带的那圈病态的薄红,又让人忽视掉她身上的厌世感,只觉得其我见犹怜。
发白的唇瓣像是褪了色的玫瑰花瓣,轻轻一动,雪山脚下汩汩流淌挟带着未化开的薄冰似的声音随之响起。
“相,长,歌?”
有些哑。
又好像被窗外雨打得昏头的蝴蝶,跌跌撞撞的飞入了相长歌的怀里。
“是。”
下意识的,相长歌抬手揉了揉发痒的耳朵。
好奇怪的感觉。
这种纸片人成真的感觉,让人还有点不适应。
杨姨很有眼色的出去了,还贴心的关上了琴房的门,独留新上任的雇主和管家面对面。
看着门口回答得言简意赅的人,余清微微蹙了蹙眉。
这样毫无眼色的人,会是父母给她精心培养的管家?
静了瞬,因为对方身份对其多有几分耐心的余清又开口道:“我是余清。”
相长歌点点头:“你好,我是相长歌。”
“……”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一坐一站,在对视中互相沉默。
相长歌还没什么感觉,旁观的系统却着急得上跳下窜。
“哇达西8802宿主酱,你在干什么!这是余清,这可是关乎你小命的任务对象余清啊!数据也没显示你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啊,你倒是说话啊,这可是你的老板,你的命!”
谁家新上任的员工面对雇主的时候这样惜字如金,这是不想干了吗!
老板——
对了,八十万月薪!
系统话中的关键词忽然触到了相长歌,她猛地反应过来——她未来的美好生活,可全都寄托在面前的人身上。
想到这里,相长歌上前了几步,跟背书一样开始给余清阐述自己的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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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我给你做一下我的自我介绍。”
“我今年22岁,三天前毕业于bribatol皇家国际管家管理学院,身高173,体重55kg,三围是……”
“等等。”
听着对方的话眼睛下意识的就从相长歌的脸往下滑的余清连忙止住了相长歌的话语,黑眸往上抬了抬,又落回那张明媚的面容上。
语气微凝:“说些有用的。”
有用的?
相长歌想了想:“其他管家会的东西我都会,其他管家不会的我也会。”
好空泛的话。
余清听得无趣的将身体往后靠了靠,像没有骨头一样般懒洋洋的靠在钢琴边上,黑眸又变回放空的无神状态。
明明是在看着相长歌这边的方向,相长歌却没有被她纳进眼里。
下一瞬,余清听见面前这个说着口号的人接着又道:“我的职业目标是照顾好你,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让你长命百岁。”
虚虚没有焦点的一双厌世眼,如同被人用一双手捧起聚拢似的,又落回了相长歌的身上。
无血色的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最后却没有发出声音,只在唇边泛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长命百岁。
许久,耳力极好的相长歌听见了低低的一句话,宛若一阵轻柔的微风,人一个不注意,就没将它捕捉到的任它从自己的发尾间拂过。
“这是诅咒吗。”
相长歌没说话。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第一次,她第一次遇到,觉得“长命百岁”四个字,是诅咒的人。
在看小说时,她能随口的吐槽“余清”这个人,但在余清面前,她莫名的说不出重话。
或许是面前的人看起来脆弱得像一触就破的泡沫一样吧。
美丽,却极其脆弱。
-
雇主和管家的第一次会面,就这样结束。
相长歌也没急着立刻走马上任。
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坐上别墅里四人座的摆渡车,相长歌很快就到了自己的“宿舍”。
——在主宅后面侧角的一栋二层别墅。
“你是说,这里就我一个人住?”
下车时,相长歌确认性的又问了遍送她过来的杨姨。
杨姨笑着点点头:“是的,毕竟您是管家嘛,单人住宿这种肯定是要有的,当然,如果您需要打扫或者一些其他的什么服务,也可以叫主宅那边的人过来帮忙。”
“对了,您应该还没吃午餐吧?我叫人给您送一份午餐过来,您吃完可以好好休息,明天再正式工作就行。”
说完,怕相长歌觉得自己僭越,明明该是她来安排自己,现在自己却在安排她,杨姨又解释道:“这是小姐的意思。”
包食宿。
食的是国宴大厨的员工餐,住的是独栋小别野,站在自己“宿舍”里放下行李等着饭来的相长歌暗暗握拳发誓,这个工作她一定要干到一百岁!
余清就算走到了鬼门关,她也会去把她拉回来继续喘气。
6. 第 6 章
四菜一汤,外加一份饭后点心和一份水果拼盘,相长歌全都吃得干干净净。
完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消食了一些后,又去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巡视着自己这栋小别墅宿舍时,在二楼看到了一个大浴缸,相长歌就走不动了。
十分钟后,往浴缸里加了浴盐放了大半缸水后,相长歌又舒舒服服的泡进了水里。
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亲亲宿主宛若暴发户般的举动,系统磨着牙道:“8802,你不觉得你的皮都洗皱了吗?”
相长歌两根细长的胳膊架在浴缸边上,闲适的闭上眼,感受温热的水流抚慰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随口应道:“没事,我的皮自会舒展。”
系统:“……”
它算是明白了,和这个宿主说这种暗戳戳提示她别玩物丧志的话没用。
它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有关于任务,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
实话说,相长歌还真没有,可能因为她还没有开始思考吧。
“不是明天才上班吗?”
今天再让她当会儿相长歌而不是相管家。
很急的系统听到她的心声,静了瞬,最终还是没选择催她,只是给她发了一份余清目前的身体和精神评估资料。
相长歌泡了四十分钟的澡,起来又冲了下身子,这才从自己原本带来的行李箱里找出一身家居服换上。
房间里开着二十五度的中央空调,温度很舒适。
呈大字的躺在两米的大床上,相长歌喟叹了一声,本想就这样睡过去,但耳边听着细密的雨声击打上玻璃窗户的声音,她脑海里不知道怎么的,又浮现出下午在琴房里看到的那一幕。
窗外昏暗的雨天,屋内橘色的灯光,还有黑色钢琴边羸弱白皙的病美人……
相长歌倏地又掀开了眼皮,打开了系统发来的资料。
姓名:余清(任务目标)
年龄:二十一岁零九个月
精神状态:20分(无欲无求轻度抑郁)
身体状态:35分(先天不足作息混乱且缺乏运动)
身体各功能器官状态:心脏60分、胃部45分、肺部55分……
……
下边还有一长串系统给出的调理建议,包括但不限于按时吃饭养成良好作息多接触人与自然等等。
其实余清身体带来的先天不足在余家这么多年用金钱砸养下正常生活是没问题的了,主要还是精神和心理状态的缘故。
她现在的身体不好,更多的是父母出事后,心情一直郁郁寡欢,加上人没有活志,每天都得过且过而导致的。
看到这里,相长歌大概有点理解余清的想法了。
在末世降临后,世界变得危险而充满诡橘。
面目可憎没有理智只知道啖食血肉的丧尸,还有恶劣的环境,都让残存的人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特别是对没有吃过苦一朝却步入地狱的现代人来说。
除去是遭遇危险死掉的人,人类消亡那么快,很多还是由于活不下去选择自杀的。
独自一个人生活在末世,夕日的亲朋好友一个个离自己而去,甚至在自己面前变成丧尸转头来咬向自己,无一不在摧毁人的理智。
不过理解是理解,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相长歌还是觉得,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来回翻看这份资料了好几遍,又在绵软的大床上翻滚了几下,相长歌最终选择爬了起来,去了隔壁的书房。
管家的小别墅虽然不大,但处处精致,该有的设施一个没少,书房衣帽间影音室客厅厨房什么的全都有,里面的东西还全都是新的,直接拎包入住就行。
虽然许久没用现代设施了,但相长歌记忆都还在,习惯了一下后,她用电脑制作了一份系统都挑不出错的作息表。
“叮——”
“任务一:督促女配养成良好健康的作息。”
“良好的身体和充沛的精神状态离不开充足、健康的作息,请宿主引导女配余清按时休息,为获得一个健康的身体打下基础。”
“任务时长:三个月;任务完成奖励:五百积分(注;积分可按照1:1000兑换成金钱,也可以在系统商城购买各式物品)。”
“任务失败:模拟宿主陨石砸身一次。”
相长歌制作好的作息表刚被打印机吐出来,脑海里就响起了系统的任务发布播报。
这是主线任务下的支线任务,支线任务的存在就是为了保障主线任务能完美完成,所有支线任务失败相长歌不会立刻死,只会给她模拟一下要死的滋味。
但是,陨石砸身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可怕。
相长歌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
果然,世界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收好作息表,相长歌又拿出老管家给她的余家佣人资料,和管家日常要处理的事情,对比着系统的信息,仔细的看了起来。
她没当过管家,但系统不止给了她管家学院优秀毕业生的名头,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也一并给她塞进了脑海里。
所以下午时,她才那么自信的和余清说,其他管家会的东西她都会,而管家不会的东西她也会。
-
一夜好梦。
早上七点,被闹钟叫醒时相长歌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睁开眼睛在床上又躺了几秒,她才坐起了身。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豪门大小姐的管家了。
余家只有余清一个主人,她每天的作息又不正常,还不管事,其实余家里的佣人大部分都很闲,在余家上班就跟来这边度假的一样。
在环境优美的庄园里上班,一年到头还见不到主人几次,可不就是来度假的么。
就连上任管家,每天要做的事情也不多。
每个岗位上都有人,管家要做的就是确保他们都在岗,在余清需要的时候能及时的提供服务就行了。
以至于都闲散得有些习惯的余家佣人们,在看见那位新上任的管家在早上七点半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昏暗的天色中出现在主宅时,都有些愣。
这个点,余小姐可能才刚眯下呢,不会有需要用到他们的地方。
就连上任管家,平时也都快中午了估摸着余小姐要醒了才会出现。
但转念一想,新管家刚来的,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对方可能是还不太了解情况,这不就勤快点了么,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相长歌一路开着摆渡车过来,要不是昨天见到那浩浩荡荡的四十来人跟自己打招呼,她都快以为这是个空别墅。
虽说今天下雨,很多清洁工作什么的都不必要进行,可也不能偌大的个别墅此刻静悄悄的,人影都没一个。
从摆渡车上下来,相长歌越过别墅门口还未被清扫的落叶,径直进了厨房。
果不其然,这时候整栋别墅里最热闹的地方是厨房。
余清不吃早饭,佣人却要吃。
偌大的厨房,琳琅满目的摆了许久菜品,中式的西式的,应有尽有。
几个佣人正围着中间的上菜桌吃得津津有味。
相长歌的身影出现后,厨房里的人都顿住了。
好几秒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口,笑着喊道:“管家你来了,一起来吃点吧。”
相长歌没说话,只是将每个人的脸都认了一遍。
有负责主宅卫生打扫的,有洗衣房的,也有采买的。
将几个人都记下来后,相长歌语调平平的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员工餐厅不在厨房吧。”
余家占了整座秀山,位置大得很,余家的佣人都包吃住,宿舍和吃饭的地方也都划分有他们的区域。
主宅的厨房,是只给主人或者来客时制作食物的地方,怎么也轮不到佣人在这里吃。
他们选择在这里吃,不过是因为主宅厨房里的东西都是给余清准备的,但余清又很少吃,这不,主人不管,就有老鼠来偷吃了。
明明当天没有消耗的食物也是会划给员工餐厅消耗,可一些人就是爱明目张胆的占便宜。
听到相长歌的话,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今天值班的大厨板着脸开口:“这不是今天下雨么,每天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小姐不吃又浪费了,他们刚好在这边干活,就让他们在这边吃了,相管家今天第一天上班,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
闻言,相长歌目光凉凉的落到大厨身上。
只把那刚还想摆谱的大厨,看得整个人虚了瞬。
这一刻,他才正眼的瞧了瞧相长歌。
昨天去门口迎接的时候,他站在后头,就瞧着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就没怎么注意。
今天才发现,对方身上的气息,和眼神,莫名的渗人。
今天第一天上班,为了以表仪式,相长歌今天穿得还挺正式的。
白色的西装三件套,薄款的外套是不规则的领子,消磨了几分严肃感,但也多了两分精致。
及膝的西装裙,配上四公分的高跟鞋,头发扎起在脑后,看着干净利落又满带气质。
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眸,静静的看人时,自己在她眼里好像不是个人,而是个随时都会消失的死物一样。
大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被对方的眼神看得心里一虚后,他又咬着牙挺起了胸膛。
一个刚出学校大门的小姑娘,装什么不怒自威,再多说她两句可能都要哭了,自己刚那些感觉肯定都是错觉。
看着吃得肠肥肚圆肥头大耳还佯装气势雄厚的大厨,相长歌唇边泛起一抹冷笑:“东西是花的你的钱买的?”
大厨脖子梗了梗。
那肯定不是啊,他是来赚钱的,怎么可能花钱买东西。
他也知道相长歌这话是讽刺他,咬咬牙,他刚想开口,就听见相长歌又问:“余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浪不浪费又由你来说了算?”
“你既然知道余小姐不吃东西,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多东西出来?”
“口中说着怕浪费,见着东西了就拼命的煮,怎么,你是怕浪费,还是生怕不浪费?”
中饱私囊这种事,在哪里都屡见不鲜。
相长歌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想法。
给余清吃的东西,样样都是最好的。
做出来了,余清不吃,那不就便宜了他们这帮佣人了么。
余清有钱,她也不在乎这些东西,以前看小说的时候相长歌还只是吐槽两句余清天天浪费,现在真切站在这里了,相长歌才恍然发现,浪费的其实不是余清,是这些想得到便宜的蛀虫。
明明有员工餐厅,吃住的都也不差,竟然还想过上主人般的生活,这不就是得寸进尺不知满足了。
见大厨被相长歌说得一时半会找不到话语反驳,坐在桌边吃得满嘴都是油的一个忽地开口道:“相管家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我们错了,这不是看天下雨不想再出去才在这里随便吃点,管家要是这么严格,我们以后不在这里吃就是了。”
一句话说得阴阳怪气的,既说相长歌摆管家谱,又暗讽了她不近人情。
相长歌看死人般的目光转到了开口的那人身上。
没在意的他说的话,相长歌缓缓开口,以陈述的口吻道:“你是负责采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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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你在这里正好,一会儿拿每天的账本过来和我对对,我倒想问问你,余小姐每天吃的东西不多,为什么你每天采买的食物,一百个余小姐吃都够了。”
负责采买的那人神色一僵,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不安了起来,嘴上却还是扯着道:“你个刚来的你知道什么?这是以前管家就定下来的,余小姐吃的穿的用的肯定都要最好的啊,我要是买少了,小姐要用却没有谁来负责?”
相长歌听得冷笑了一声:“你倒是说说,余小姐每天要用什么,要吃什么?”
负责采买的人顿住,说不出话来了。
那大厨缓了过来,见着相长歌这么个小丫头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什么意思啊,今天刚来上班就找茬是吧,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不然呢。”
看着快两百斤的男人发怒,相长歌毫无惧意,还闲适的打量了一下他:“在厨房工作,不佩戴厨师帽口罩,没有职业精神,每日还只会浪费食物,不会合理规划,你,被解雇了。”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落在那大厨身上。
“解,解雇?!”
在余家工作钱多事少油水还多,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工作,大厨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会被解雇。
砸人饭碗跟杀人父母有什么区别。
那大厨再也忍不住,黑压压的朝相长歌冲过来:“去你娘的,你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解雇老子,你算什么东西,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虽然很想让他知道死字怎么写,但相长歌清楚,这里不是秩序崩坏的末世,杀人是要坐牢的。
继而,她忍住了,还为了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出手了,将双手抱在胸前。
相长歌在他就要靠近时轻轻一闪,任由对方一个没刹住冲出厨房门口,好在及时扶住了门框才没摔地上。
相长歌甚至懒得看他一眼,拿出对讲机道:“保安,过来主宅厨房。”
对讲机里只有电流声,隔了几秒都没有人,相长歌也不在意,只是心里已经盘算着要将余家的佣人上下大换血了。
而那大厨却是得意洋洋起来。
“保安?保安救得了你啊?臭女人,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着他举起手又冲过来想扇相长歌,相长歌抱着手,只听见高跟鞋在地上敲击了几声,接着就是轰隆的一声巨响。
还在桌边上的几人都没怎么看清相长歌的动作,就见她已经闪开,还用脚勾了个择菜做的矮凳过来扔大厨脚边。
大厨绊到矮凳,这回没刚才那么幸运,直接面朝地的摔地上了。
光听声音都让人感觉到疼。
相长歌转眼,看向另外几人:“你们,也全都被解雇了。”
“不遵守员工规矩,上班时间无辜旷工,还偷用主家个人财产,等着律师函吧。”
“至于采买,如果账本有问题的话,法庭上见。”
-
余清是下午一点多了才慢悠悠起床的。
下了几天的雨这会儿终于停了会儿,洗漱完后,她拢着睡裙外套,靠在窗边看着外头的小花园。
她母亲以前很喜欢桂花,所以主屋附近种的都是桂花树。
因着种的还是许多不同的品种,桂花都分期开花,继而一年到尾常常能嗅到桂花的香气。
此刻,窗外地上,落叶混着桂花泥,染在未干的雨水里,狼藉一片。
“真像我呀。”
在风雨中无能为力的桂花,就像对世上的一切也都无能为力的她一样。
“扣扣扣——”
余清的自语刚落,房门就被人敲响。
被人打断思绪的余清有些不悦的拧了拧眉。
不过她没理。
以往也一样,杨姨她们听不到自己的回应,知道她没醒,又或者是醒了但还不想起床的话,会很识趣的离开。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又过了片刻,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余清眉头越皱越紧。
窗外又滴滴答答的下起了雨,此刻她只想静静的听会儿雨,并不想被人打扰。
然而敲门声锲而不舍,第三次,第四次的响了起来。
余清最终还是转身,打算去开门。
不知道是不是转身太急,还是低血糖了,她忽然感觉头一晕,接着一股恶心的感觉在胸腔泛起。
余清连忙捂着嘴半弯下腰干呕了两声。
头越来越晕,冷汗也冒了出来。
余清想发出点声音,但无法张嘴。
天旋地转的往地上摔去之际,她抽空的想,这样羸弱的她,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就在昏过去的瞬间,余清忽然感觉自己被人紧搂进了怀里。
很陌生的触感,又很温暖,还带着一股……炸鸡的味道?
-
再次醒来时,余清感觉头还是有点晕,不过那股恶心的感觉下去了些。
她刚睁开眼,坐在旁边一直盯着点滴的杨姨就发现了。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余清盯着杨姨已经有些皱纹的脸看了会儿,随便的嗯了声应付。
往床边一看,果然,吊瓶正给自己打着,还是熟悉的葡萄糖样式。
“我低血糖犯了?”余清习以为常的问。
杨姨点点头,有些忧心的看了余清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想到相管家今天给她发的小姐作息表,杨姨神色有有些复杂的问余清:“小姐,你一天没吃东西,要不要吃点什么?”
吃点什么?
想到刚才那扑鼻的炸鸡味,余清下意识的道:“炸鸡。”
7. 第 7 章
炸鸡?
杨姨有些犹豫:“这会不会太油腻了?”
小姐以前也没吃过炸鸡啊,怎么这会儿突然要吃?
“油腻?”
清瘦的人眨了眨挺翘的睫毛。
杨姨点点头:“还容易上火呢。”
就小姐这个身体条件,空腹吃这种东西,总感觉很不好呢。
“那杨姨你刚不是也吃了吗?”
或许是刚才的那个怀抱,一向不爱和人多话的余清破天荒和杨姨多说了两句,也不在意她刚才一直敲门的事了。
“我?”
杨姨疑惑又不解:“我没有呀。”
她午餐吃的员工餐,四菜一汤,没有炸鸡啊。
余清微微一怔:“刚不是你来敲门?”
杨姨摇头:“是管家。”
“也是管家摁了警报说您晕倒了,叫医生过来的。”
管家。
余清垂下了眼帘,长睫遮住了那双无色彩的黑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怪不得,她就说杨姨怎么会那么没有眼力劲。
“她来找我干什么。”
余清语气平淡的道。
“呃……”
想到这位新管家上任第一天解雇了家里将近百分之七十的佣人,还重新制定了员工守则和员工手册,甚至就连余清都有一份日常作息表,还要求所有员工要以余清的作息表为主要任务,杨姨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饶是她,也没想到这位新管家这么有魄力。
她更没想到的是,新管家对余家的事情了解得那么清楚,甚至还能叫得动余氏的律师来专门处理这点事情。
家里的其他人有些懒散这事她也是知道,但这些年都这样过来了,大部分都是余家的“老人”,就连她也只是其中一个佣人,她也就不好就此说什么。
而且小姐向来不关心这些事情。
一时间,杨姨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相长歌的事。
不说的话,明面上看着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但再怎么说,余家这也算是“突逢巨变”了吧?
可要是说,会不会有点告状的感觉。
那新管家,听说手里还有先生太太的遗嘱,就连小姐好像都要听她的。
思虑了几秒,杨姨还是选择道:“应该是来叫您起床吃饭的……要不我叫她来您问问?”
杨姨的话落下后,房间里安静了许久。
就在杨姨以为自己要得到余清沉默的否定时,她又听见了嗯的一声。
看了眼点滴,确认还够自己去叫个人的功夫,杨姨忙起身。
余清只听见杨姨的脚步到门口,接着是门打开的声音,随后,就是又走回来的声音。
有些疑惑她怎么又回来了,余清抬起没打点滴的手压了下被子,往门口一看,本以为会看到杨姨,谁料,抬眸的瞬间,先对上了落后杨姨两步的那双浅眸。
白色西装,扎起的头发,完整露出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不过才一晚不见,对方身上就多了几分管家的那种气势。
难以相信她吃炸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余清怔然了片刻,又收回了目光。
奇怪,她走路怎么没声的。
杨姨笑着和余清道:“小姐,管家拿了点吃的上来给你。”
余清还在打葡萄糖,不好吃东西,加上粥也还热相长歌就先把托盘放在了床头柜上。
等杨姨出去后,相长歌跟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一个平板,递给余清。
“和您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
相长歌毫无铺垫的开口道,甚至都没和余清寒暄两句,比如问问她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那些。
“今天解雇了一位中餐一位西餐共两位大厨,还有两个采买,三个清洁和两个洗衣服的,保镖全队都解聘了……需要补充的人我已经陆续在面试和培训,相信三天内能补充完所有员工,十天内能全部培训安排妥当……”
余清愣愣的拿过那个还带点余温的平板,又看了看相长歌一眼。
她到底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平板?西装侧兜?不对啊,那个兜装不下才对。
等反应过来相长歌说了什么,余清皱了皱眉:“为什么要大换血?”
虽说她和那些人也没什么感情,但她觉得做这种事很麻烦,她听着就觉得麻烦。
“没有职责道德,也没有尽职尽责,留着也是浪费开支。”相长歌拉过杨姨刚才坐的椅子,毫不客气的在床边坐了下来。
余清没再说话,随手点开了平板。
平板里是一份PPT,里头是新招进来和解雇的佣人那些,余清无甚兴趣的点击了退出。
刚一退出来,就看见了另外一份资料。
题目是,余小姐生活作息表。
余清:“……”
在这个家里,能被称为“余小姐”的人,应该只有她了吧?
但是,生活作息表?这是什么东西?
相长歌明明坐在床边,看不见她手上拿着的平板屏幕,可她却像是有第三只眼一样,仿佛知道她在看什么般的解释道:“这是我根据您近期的身体体检数据制作的作息表,希望您能按照此表认真实施。”
捧着平板,窝在床上盖着被子,只露出锁骨以上部位的余清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巴掌大的苍白小脸带着两分愕然转向相长歌,漆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相长歌,像是要将她看透一样。
“你在说什么?”
实施?认真实施?谁才是雇主啊?谁该听谁的啊?
相长歌抬了抬眸,静静的和自己的任务对象对视。
对方看着真的很瘦弱,此刻打着点滴躺在床上,像是只剩一副骨架。
因为清瘦,那双黑眸显得愈发深邃。
只是里头毫无生气,看着失了几分灵动,只给人厌世的郁感。
或许是对方看着真的很病态,相长歌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希望您能按照计划表,每日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理疗,按时运……”
“停。”
余清这会儿不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她开始怀疑相长歌的精神状态。
“你知道你的身份吗?”
相长歌点头:“知道。”
余清把平板往相长歌面前一扔:“知道就行,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其他的不用你管。”
相长歌拿起平板,在余清的眼角余光下掀开西装外套,将平板往身后的西装裙裤头处一塞。
在余清震惊的目光下,徐徐道:“我分内的事,就是让你养好身体,将你养得白白胖胖,身心健康。”
余清:“……”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她爸妈到底给她找了个什么管家啊?
忽视掉难以回神的余清,相长歌说完,抬手摁了床边的响铃。
很快,就在外头等着的医生进来,帮余清将打完的点滴拔了针,又恭敬的和相长歌聊了两句关于余清的身体状况,这才和余清打声招呼,提着药箱出去。
等医生的身影消失了,余清的目光又落回相长歌身上。
那医生是她爸妈还在世的时候就给她找来的,算是疗养医学领域里的大拿,她从没见她对谁这么恭敬过,就连自己以前父母见了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可她刚才,亲眼看见那医生冲着相长歌笑得谄媚。
怎么办到的?
余清在心里暗暗的想。
不过没给她思考的时间,相长歌指尖碰了碰床头柜上的百合莲子粥,感觉温度差不多了,就起身,毫无顾忌的伸手进了余清的被子里。
在余清沉默的注视下,跟抱小猫一样把她抱得坐起,靠在了床头。
接着拿过托盘举在余清面前,惜字如金般的道:“吃。”
早在下午听系统说她起床了,来敲门想叫她去吃东西却刚好看见她晕倒时,相长歌就知道面前的人很轻。
抱她回床的时候,相长歌低头看了自己怀里好几眼,才确认自己真的抱了个成年的女性在怀里。
看来自己的任务完成之路,很漫长了。
余清:“……”
百合莲子粥微甜的味道钻进了鼻尖,莫名的,余清感觉到肚子有点空。
可那只是肚子的问题,她的嘴,她的思想,并不想吃东西。
余清撇开头:“拿走。”
相长歌拿走了。
感受到身前一空,余清满意的转回头,下一瞬,半勺莲子粥出现在自己嘴边。
温温热热的,温度刚刚好。
漆黑的眸子瞪向面无表情的人,那人也在看她,又是一个字:“吃。”
余清:“!”
她这么大了,她都忘了上次吃东西被人喂是什么时候了。
“你拿唔唔唔……”
余清刚想说话,瓷勺见缝插针般的塞到了她的嘴里,为了不把自己的牙撞疼,余清只能憋屈的张开嘴吃进去。
不知道是谁熬的粥,绵绵软软的,不管是口感还是滋味都很好,但余清吃着吃着却眼圈红了。
这管家,好凶。
她不是爸爸妈妈给她精心准备的管家,她的玩伴吗,为什么这样对她?
爸爸妈妈到底是为了她好,还是想干什么……
她不是雇主吗,为什么会这样被人欺负。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她,她都还没七老八十呢,就被“护工”欺负了,这样的日子,和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相长歌不知道面前人都在脑补什么,但看着对方慢悠悠的咀嚼着,嚼着嚼着,发红的眼尾红晕愈盛,她抿了抿唇。
“又不是喂你吃毒药,你哭什么?”
“一整天不吃东西,起来低血糖晕倒难道才是你想要的?”
“还是说对比用嘴吃东西,你更想直接打葡萄糖针?”
余清听得忍不住揪住了被面,咽下嘴里的东西生气道:“谁哭了!”
相长歌:“没哭,就是眼睛红了而已。”
余清瞪她:“我这是被你气的!”
“你信不信我解雇你!”
相长歌低头又盛了一勺莲子粥递过相长歌的嘴边:“信。”
余清满意了,下意识的张嘴吃掉那勺粥。
吃完,她又道:“家里的大小事,换血什么的,你怎样我都不管你,但你少管我。”
余清没有朋友。
从小和她说得上话的同龄人,只有书里的男主上官旻一个。
现在有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出现在她身边,还是亡故的父母早早为她安排好的,不管怎样,她都会对相长歌多几分耐心。
以至相长歌现在这样类似于“以下犯上”的行为,余清也没真的冲她发火。
或许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孤独至极很缺爱的人。
不管是那个带着炸鸡香的怀抱,还是刚才那个有力双手,都在不知不觉中,让她想贪恋几分。
“你只要按照作息表正常作息饮食,我就不管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刚准备给相长歌一点好脸色却又听见她这样一句话的余清登时又皱起了眉头:“相长歌,我才是雇主,你凭什么要求我要做什么!”
“因为我的职责,就是照顾好你。”
职责……吗。
余清盯着面前离她极近,一勺又一勺喂她粥的人,有些出神,
她这会儿身上没有炸鸡香了,不知道是碗里的莲子粥的味道,还是她身上也沾染上了,余清只嗅到了清甜的粥香。
她恍惚想起平时这会儿的自己会在干什么。
应该是在画画,又或者是在弹琴,也可能是在影音室看电影。
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窝在床上,被人一勺一勺的喂着粥。
她不会在床上吃东西的。
对,是因为她不会在床上吃东西,才不会是因为没人喂她。
相长歌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眼圈又发红的人,陷入了思索。
怎么又要哭的样子?
“吃不下了?”
相长歌看了眼剩下的还剩个碗底的粥,问道。
从书里就知道余清胃口不大,有时候一整天不吃东西都是常事,虽然她盛粥的碗不大,但突然吃得多了人也会不舒服,相长歌也没要求对方一定要吃完。
陷入自己情绪的余清听到她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嘴上说着不吃不吃,但相长歌在喂她就在吃,一碗粥现在只剩个两口就要吃完了。
“咳,”余清清了清嗓子,撇开头,“对,吃不下了。”
相长歌没说什么,看着只剩两口的粥,手一抬头一扬,哗啦两下就把碗底的粥给干了。
眼角扫到她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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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余清:“?”
不是,那是她喝剩下的啊。
她家难道穷到连碗粥都不能让她喝个够吗?她喝一碗倒一锅都可以好不好!
……虽说这样不符合勤俭节约的美德,但那两口,那两口真的有必要节吗?
拿上托盘和空碗往外走的时候,相长歌又提醒了余清一句:“我已经加了您的联系方式,记得同意通过,到时候我会将您的每日计划表发给您。”
说着相长歌看了眼腕上刚刷余家的卡新买的手表,又看向这会儿脸莫名也红了余清。
顿了顿,才道:“现在是下午的三点四十分,您可以再休息四十分钟,我约了品牌方下午四点半送衣服样板过来,小姐你也该重新置办新衣了。”
等房间门关上了,余清才往下一滑,又躺回被窝里。
不是,她为什么把她的剩粥喝掉啊?
她故意的是不是。
肯定是了,她肯定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逼迫自己多吃东西不剩饭,不然,她就会在自己面前把她剩的东西吃掉,让她羞愧难堪。
“果然,每个人都有着她们的小心思。”
余清闭上眼,低低的说了句。
等一下,她刚刚说什么?
四点半,叫她起来看衣服样板,她该买新衣服了?
她买新衣服干什么?
她天天在家睡衣睡裙的换着穿,需要什么新衣服?
现在买了新衣服,以后不会还会逼着她出门,再往后逼她去参加酒会继承家业什么的吧?
想到这里,余清躺不下去了。
谁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管家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从床上起来,赤着脚,余清在房间里兜兜乱转,等找到昨天周嘉翼送来的合同和遗嘱后,她也气喘吁吁了起来。
又坐回床上,余清开始仔细的翻看起了里头的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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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自觉自己今天工作做得都不错的相长歌回了厨房。
上午大刀阔斧的解雇了不少人,现在厨房和家里都清静了许多。
没有糟心的人,心情也变得好些了。
将托盘递给厨房里的阿姨,相长歌又将仅剩的大厨递来的晚餐菜单删减增添了一下,这才出了厨房。
出了主屋厨房,相长歌绕到了后头的员工餐厅,进里头看了看,摸了两根香蕉吃着,又帮里头的厨师试了试晚餐红焖羊蹄的软烂程度,这才心满意足的又回了主屋。
以前余清不管事,前管家也是得过且过的那种类型,整个余家上下都很散漫,可能是脑海里管家知识作祟,相长歌接手后,自觉就想管余家管得井井有条。
这第一步嘛,就是给余家上下新添点衣服了。
夏季还挺长的,也该买新衣服了。
还有就是辞退了人,新招进来的人得发员工服,就连她这个新管家,也得有几套制服和撑场面的衣服才行。
继而相长歌就约了余家以前常用的品牌,让她们送点衣服样板来。
余家的工作服都会特别要求的绣上余家的家纹——几朵散落的金桂图案。
而相长歌今天身上穿的这身是她自己的,并没有家纹。
想到穿搭,相长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脑海里问系统:“为什么管家要穿得这么正经,不能穿点运动服么?”
西装裙什么的,要是要打架怎么办。
系统生气:“8802,请不要问本系统这样笨笨的问题。”
“麻烦你自己回忆一下你脑海里有关于管家守则的事项!”
相长歌:“……”
管家守则第三条:管家是主人家的颜面,务必注重自身形象,以给人专业自信大方的观感……
“哦,”相长歌恍然大悟,“原来只要看起来专业自信大方就可以了啊。”
也没说一定要西装革履的嘛,小说和电视剧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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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和品牌方约的是四点半,但对方肯定不会都踩点到。
才四点十分过,几个品牌就陆续的到了。
相长歌选了别墅侧边的一个花厅作为场地招待。
员工的服装很简单,选定一个样式后让他们测量员工的数据就可以了,只有相长歌和余清的衣服需要多挑挑。
相长歌本以为挑衣服嘛,很简单,喜欢就要,但等一串模特穿着样板衣在相长歌面前排成一行时,相长歌才发觉她好像有点选择恐惧症。
看了十几套衣服,相长歌猛地站起来,选择让她们等等,自己则往楼上跑。
电梯到了余清住的三楼,相长歌快步走到余清房门前,敲门。
敲了两三次,意料之内的无回应。
余家的房门关起来时,如果没钥匙,只能从里头打开,但是,作为管家,相长歌有这个庄园里每一扇的钥匙。
相长歌摸向后腰,原本塞那的平板已经给她放好了,现在塞在那儿的,是一圈的钥匙。
她早就猜到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余清肯定不会乖乖自己下去选衣服的,所以早早把钥匙揣身上了。
选出对应的一条,啪嗒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相长歌边往里头走,边喊道:“小姐,品牌方来了,该去挑衣服了。”
躺在被窝里又有些昏昏欲睡的余清:“……”
“不是,”余清掀开被子,拢着一身被打乱的怨气不解的看向相长歌,“你为什么能直接进我的房间?”
相长歌站在床边冲她轻笑:“因为我有钥匙。”
不是,重点是她有没有钥匙这事吗,重点是她没有在她的允许下进她房间这件事!
而且,她那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是什么意思,恐吓她吗?
或许是从余清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相长歌又道:“如果我没有钥匙的话,您中午晕倒时,可能就会摔个狗啃泥,那您就不是掉两瓶葡萄糖就好的事了。”
余清抿了抿唇。
歪理。
“我现在想睡觉,你自己看着挑吧。”
余清说着又想躺回床上。
相长歌提醒道:“现在不是您睡觉的时间哦,虽然您今天低血糖晕倒了,但也不能睡觉,要吃过晚餐后才可以休息。”
“还有,如果您不想下去挑的话,我让她们上来也行。”
“再或者,我不介意抱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