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夫君后,疯批权臣夜夜欺我》 第1章 夫君救我! 女主最美!女主最美!女主最美! 大脑寄存处【 ? 】 未来的亿万富翁打卡处【 ? 】 春夜的雨,细密如雾,轻轻敲在瓦檐上,沙沙作响。 大齐并无宵禁,是以虽然此刻街上下着雨,但依旧是人头攒动。 宋棠音提着裙摆在人群中穿梭,一双嫩白的小脚沾满了污泥。 “再坚持一下。” 她咬着唇说道。 三个月前,她还是宋府娇养的姑娘。 父亲是江南有名的丝绸商,家财万贯,仆从如云。 可一扬精心设计的局,让宋家一夜之间倾覆,父亲被人诬陷勾结海盗走私货物,家产尽数抄没,他们锒铛入狱,而她与阿姐,则被官差押入教坊司,沦为贱籍。 若不是那夜教坊司走水,阿姐护着她趁乱将她送出,此刻怕是早已… 宋棠音拽紧了手中的玉佩,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只要找到他,或许就能帮家里翻案…帮她将阿姐救出…… “找到他…”宋棠音呢喃道,脚步却越发的沉。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个官兵提着灯笼在人群中搜寻,口中高喊。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宋棠音的心猛地一沉,她的行踪被发现了吗?思及此处她转身就往巷子里钻去。 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宋棠音在曲折的巷弄间跌跌撞撞地奔逃。 “站住。” 身后官兵的声音近在咫尺,惊的她更加慌乱了几分。 她决不能被抓回去… 拐角处,她猝不及防撞上一堵人墙。 清冽的松木香扑面而来,宋棠音抬头,正对上一双寒潭般的眼睛。 男子约莫十八九岁,他生的一副妖孽般的容貌,眉如墨画,眼尾染着天生的薄红,左眼下一颗泪痣平添三分邪气。 偏偏穿了一身墨色劲装,诡异的将那妖异与凛冽完美融合,如同出鞘的利刃裹着锦绣。 宋棠音慌忙退开。 视线却无意划过他腰间。 他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在雨中泛着幽光,那纹样看起来竟然与她怀中的竟是一对。 他是……定北侯府的大公子谢云锦,是她的未婚夫君。 上一次与他相见还是五岁之时,她早就已记不清他的容貌,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的情形。 听着拐角那官差的声音,宋棠音回过神来,伸手环住了谢临渊的腰身。 “夫君,救我!” 雨水顺着宋棠音的下颌滴落,在谢临渊玄色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她环在他腰间的手指微微发抖,却将他衣带攥得更紧。 “夫君!” 她又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尾音却颤得厉害。 谢临渊摸着手中的短刀,垂眸看着怀中的人。 少女额间沾着碎叶,被雨水打湿的襦裙紧紧贴在身上,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像上好的羊脂玉浸在水中。 最妙的还是那一双眼睛。 一双清凌凌的杏眼,再干净不过… 这一张绝色的脸,就连京中第一美人都要逊色几分… 这一次的刺客倒还真有点意思。 谢临渊心中嘀咕一句,眼见她的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 他一把扯下了大氅将她兜头罩住,将宋棠音横抱而起。 “这里没有刺客,去别处寻。” 说罢,他脚下发力,几个起落便掠过屋脊。宋棠音只觉耳畔风声呼啸,再睁眼时已在一辆青篷马车里。 “我……” 摸着坐下那软垫,宋棠音刚要张口,却觉得颈间一凉。 谢临渊的匕首抵在了她的颈上,另一手捏着她下巴细细端详。 “长的倒还不错,他们这次倒是下了血本,提前下了药,还找来了你这么个……好东西!” 闻言,宋棠音神色一怔,她忽然明白过来,这人根本不信她是宋家女。 “玉佩。” 她急喘着去摸袖袋,却被谢临渊反剪双手按在车壁上。 马车猛地颠簸,她整个人栽进他怀里。 谢临渊的喉结在她唇下轻轻一滚。 “这么迫不及待?”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沙哑。 匕首在她细嫩的颈间划出一道血线。 “说说看,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 宋棠音不敢在动,察觉到雪峰之上那双微凉的大手,她那双杏眼里快速蓄满雾气。 “夫君,我真是宋家女…” 谢临渊轻笑一声,察觉到她的抗拒,忽然问了一句没头脑的话。 “可知我是谁?” 宋棠音吸了口气,将父亲所言一一说出。 “你是我的夫君,亦是太府寺少卿,名唤……” 谢临渊忽然打断她。 “太府寺少卿?”他低笑一声,指腹重重碾过她下唇。 体内那股邪火越烧越旺,连带着眼前这张明媚的小脸都蒙上层层重影。 他原想讥讽这刺客功课做得不足,他与阿兄虽然长的一样,却是不同的性子…职位也不同 … 可少女身上的荔枝甜香弥漫在整个车厢时,喉间突然窜起的灼热让他闷哼一声。 看着他眼尾的薄红还有异样,宋棠音凑上前嗅了嗅。 自幼她琴棋书画都没有阿姐学的好,可这灵敏的鼻子,却是无人能及。 只需一闻,她便能分辨这香料亦或者汤药用的是哪些东西… 可在闻到谢临渊身上那甜杏味之时,她神色一顿。 “你…被下毒了。” “还是教坊司最阴狠的…一夜欢。” 谢临渊猛地掐住她腰肢,匕首当啷掉在车板上。 “现在才看出来?” 他呼吸粗重,滚烫的唇擦过她耳垂。 “你的演技……” 话音戛然而止。 宋棠音突然仰头,主动将唇贴了上来。 这个生涩的触碰让谢临渊浑身剧震,少女唇间清甜的雨水气息竟暂时压过了身体里沸腾的灼痛。 “你是我的…夫君,我可以帮你的…” 宋棠音搅着身上的湿衣,不安的说道。 在教坊司待的那两月,让她知晓,清白这东西,那是于京城贵女才有用的东西。 她如今一个贱籍。 若能以这一夜,能攀附上她这未来夫君,让他去救救自己的家人,她是愿意的。 她感觉到男人浑身肌肉骤然绷紧,掐在她腰间的十指深深陷入软肉。 宋棠音闭上眼凑了上去,却被谢临渊偏头躲过。 “滚。” 即便中了药,他也不想用来历不明的女人… 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眼尾那抹薄红已蔓延至眼脸,像抹了胭脂。 宋棠音看见他额角暴起的青筋,看见他死死扣住车壁的左手指节发白,更看见他玄色衣袍下掩不住的...灼灼情状。 “让我帮你。” 宋棠音说着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带,可指尖抖得厉害,那丝绦偏生又打了死结,怎么都扯不开。 “抱歉,夫君,你能否帮我解开?” 她急切的说着,声音又娇又软,却在触及谢临渊那玩味的眼神之时又哭了起来。 要是当初逃出来是阿姐就好了,就不会如她这般没用,连勾引人都做不好。 宋棠音越哭越凶,也顾不得一旁的谢临渊。 她低低的呢喃着。 “对不起…” 第2章 夫君,你回来啦! 谢临渊瞧着那趴在软垫上熟睡的人忍不住蹙了蹙眉, 低语一句。“这次的刺客空有一副好皮囊。” 话落,却在她的裙角处发现了一枚破损的玉佩。 玉佩的一角刻着棠音二字。 那枚玉佩的确与他的那枚有些相似,但他的是缠枝莲纹……她的却是双鱼戏珠,与他大哥的才是一对…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是宋家女… “为何我从未听他提起,有你这样一个未婚妻?” 谢临渊捏着手中的玉佩低低呢喃一句。 车外雨声渐歇,马车缓缓驶入海棠别院。 宋棠音醒来时,窗外雨已停歇,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落下细碎的光斑。 她撑起身子,锦被滑落,露出身上换好的素白中衣,衣料柔软,袖口绣着几朵淡粉海棠,针脚细密,显然是上好的苏绣。 屋内陈设清雅,紫檀木的屏风上绘着烟雨江南,案几上摆着青瓷瓶,里头斜插几枝新折的海棠,花瓣上犹带晨露,娇艳欲滴。 昨夜之事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之中。 她慌忙撩起袖子,在瞧见手臂上那枚红点之时,她心中升起一抹怪异的感觉来。 清白还在,但她没能攀附上她的未婚夫… 而且…还丢了玉佩… 吱呀…… 一声轻响,雕花木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宋棠音闻声拉回思绪。 只见梳着个双丫髻的丫鬟探了个脑袋进来,她约么十三四岁的年纪,圆脸杏眼,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活像个刚出笼的白面馒头。 “姑娘,你醒啦!” 春桃见她看过来,慌的差点没被门槛摔了个狗吃屎。 她慌乱的站直身子,端着铜盆上前,圆溜溜的眼睛偷瞄了一眼宋棠音,又飞快垂下来。 天呐……公子捡回来的这个姑娘也太漂亮了吧…她好喜欢… “我…伺候姑娘洗漱。” 宋棠音捏了捏手心,眼中多了几分警惕。 “昨夜…你为我换的衣物?” 一提到这,春桃的脸又红了几分。 “是……是奴婢换的。” 小丫鬟说着又忍不住偷瞄,目光在宋棠音纤细的腰肢和玲珑的曲线上打了个转,羞得直跺脚,心道:“比画上的仙女还好看!奴婢从没见过这么...” 宋棠音被她这灼热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她按了按手臂转过了身。 也不知昨夜这小丫鬟可有看见她手臂上的奴印。 也不知,玉佩丢了谢云锦是否会帮助她。 她须得多做一些打算,最好在谢云锦知晓她已是贱籍前爱上她,爱的死心塌地… 教坊司教她的那些,如今……算是派上了用处… “春桃,我如今是在何处?你家公子又在哪?”春桃眼底泛着小星星,将铜盆里的帕子给她递了过去。 “姑娘在公子的别院里,公子今日上朝去了,还未归来…” 闻言,宋棠音又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番他家公子的喜好。 春桃心思单纯,且又极其喜爱宋棠音这样的美人… 便将谢临渊大概的喜好一一说给了她听。 春桃的话,宋棠音记在了心里。 谢云锦喜甜,尤爱江南的玫瑰酥,厌辛辣,不沾半点荤腥,若是住在别院,每日戌时归府,必要先饮一盏清茶…… 她一一记下,便去了厨房。 可她自幼被娇养,入教坊司也学的不过是勾人的东西,对于这吃食,她当真是一瞧不通。 但好在她悟性极高。 宋棠音在厨房捣鼓一下午,待到月上枝头,那一炉像模像样的玫瑰酥也出了炉。 她捧着那盒糕点等到夜深,却也没见谢临渊的身影。 第二日,她又做了桂花糖糕,软糯香甜,连春桃都馋得直咽口水。 “姑娘,公子今日怕是又不回来了…” 春桃小声提醒。 宋棠音摇摇头,固执地坐在庭前石凳上,望着院门的方向。 夜露渐重,她的裙角被浸湿,指尖也冻得发红,却仍不肯回屋。 但依旧没能等来谢临渊… 第三日,得了谢云锦今日会回来的消息,她终是按耐不住。 换了一身轻薄的衣裳,烟霞色的软纱裹着玲珑身段,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 这一身是春桃吩咐人买来的,本是要等夏日才用得上… 她对着铜镜,将唇瓣抿得嫣红,又用指尖沾了胭脂,在眼尾轻轻一抹,衬得那双杏眼越发潋滟生辉。 春桃看呆了。 “姑娘,您这是?” 宋棠音捏了捏手中的帕子。 “我…我想要讨你家公子欢心,你瞧这样…可还行?” 春桃猛地点了点头… ………… 夜色沉沉,谢临渊终于归来。 他踏入别院时,身上还带着未散的酒气,眉宇间尽是疲惫。 今日特意回府向母亲问了关于大哥和那宋家女的事情。 幼时因阿兄身体原因谢府向宋府求了药,两家便给两人定下了亲事,是真的没错。 宋棠音是他小嫂嫂… 这些事本想着过两日再来告知她,谁知今日竟然还是鬼使神差的来了这。 暮色四合,庭院里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花瓣簌簌而落,铺了满地锦绣。 宋棠音站在树下,肌如雪,发如墨,一袭烟霞色襦裙,衣袂被晚风轻轻拂动,勾勒出纤细腰,恍若那画中走出的海棠仙子。 谢临渊踏入院门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察觉到月洞门那处的声响,宋棠音快速转过了身子,提着裙角朝他奔去。 “夫君,你回来啦!” 那软糯的嗓音似带了钩子,勾的人心尖发颤… 夜风掠过,几片海棠花瓣落在她肩头,又顺着衣襟滑下,没入领口深处。她似无所觉,仍笑意吟吟的望着他,眼波如水,清澈却又勾人。 “夫君……” 短短两面,这已经是宋棠音不知多少次唤他夫君了。 她唤起来是那般自然,让他沉寂多年的心在此刻跳动个不停… “我…”谢临渊张了张嘴,欲将她认错人的事告知她,怎料却被她扑了个满怀。 “夫君将我一人留在此处,我好怕…” 谢临渊身形微僵,怀中温香软玉,少女发间清甜的荔枝香幽幽钻入鼻息,让他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 他本该推开她,本该冷声告诉她认错了人,可掌心触及那截细腰时,指尖却不受控地陷入柔软衣料。 太软了!太娇了?太美了! 过往十九年,他谢临渊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人儿,娇媚而又纯净似雪… 她如何从江南来到京城的? 只为与他大哥成婚吗? 若是为了其他,以大哥那副病弱的身子……可又能帮到她? 罢了,先瞧瞧她要做什么…等过些日子,再将事情原委告诉她。 第3章 唤我小字,怀瑾!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宋棠音又惊又喜。 “夫君这里很好,阿音很喜欢。” 她将脸埋在他胸前,却立刻被硌得轻哼一声。 谢临渊身上那件玄色劲装下暗藏玄机,腰间束着镶铁护腰,肩头暗袋里藏着飞刀,更别提腰间那把寒铁打造的短剑。 她就像抱着了一堵带着兵戈之气的铁壁。 嗯…夏日抱着应该会很凉快… 谢临渊忍不住偏过头,不敢再去看她那双澄澈的眼睛。 心想着,下一次他来这别院还是换一身衣衫为好… “你我到底还未成婚,夫君二字…留着日后再唤吧!” 闻言,宋棠音撇撇嘴,眼泪说掉就掉。 “那我该如何唤你?” 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美人,谢临渊喉结滚动,眸色渐深。 “唤我的小字……怀瑾。” 这是他…自己取的表字,如今还未及冠,还无人唤过。 “怀瑾…怀瑾…” 宋棠音呢喃着,似想要将这两个字刻入心底。 宋棠音的声音像初春的溪水,清凌凌地淌过谢临渊的心尖。 她每唤一声,他便觉得心头那根绷紧的弦又颤了一颤。 “再唤一声。”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怔住了。 他在对着自己未来嫂嫂做什么? 宋棠音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圈着他腰际的手更用力几分。 “夫君喜欢我唤你怀瑾?那我便日日唤如何?” 院墙上忽然惊起一声鸦啼。 谢临渊如梦初醒,猛地后退半步。 他在做什么?难不成是那一夜欢余毒未清?这是他的嫂嫂,他不可再如此…… “宋棠音?你是…如何来到京城的?” 他的嗓音带了些冷冽,语气颇像是在审问诏狱的犯人… 闻言,宋棠音也是一怔,她将事先在心中准备好的说辞吐了出来。 “江南无趣,我自己想要上京玩玩罢了,谁知途中欲流民,我的钱财没了,也跟丫鬟走散了,所以……才想要来投靠怀瑾哥哥…” 被抄家后,阿姐告诉她,宋家覆灭绝非偶然,怕是与京中的好些大人物都有关… 若是她就这样说出实情,她这未婚夫…说不定会因为她贱籍的身份将她赶出京城… 是以上京前,这编造的一番说辞她在心中已经练习了千百次。 看着她那长如蝶翼的睫毛颤个不停,谢临渊在心中轻笑一声。 果然是有事相求。 看来他这个小嫂嫂一点也不会骗人,手中的帕子都要快搅烂了… “嗯,你且安心的住在这,若有需求,给春桃说便成。”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而在跨过那门口时又转身回来。 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肩头。 “夜深露重,快些回屋吧!” 苦等三日的宋棠音岂会放过眼前好不容易得来的相处机会。 她一把拽住了谢临渊的手腕。 “怀瑾哥哥,你的毒可好些了?你明日何时回来?” 谢临渊脚步一顿,腕上那温热的触感有些灼人,他们不该再见了。 等到查清她为何来京城,帮她解决之后……阿兄也该回来了…… “我…接下来会很忙,怕是不会经常来这…” 看着那娇娇人儿垂眸久久不语,谢临渊摩挲着掌心,忽而又道了一句。 “三日后,我会休沐,春日庙会,你要……” 他话还未说完,宋棠音便急切的说道。 “我想与怀瑾哥哥同去。” ……… 谢临渊踏出别院外,唇角立马沉了下来。 “断水,派人拦下送给我阿兄的信件。” “另外再派人下江南,去查一查宋府究竟出了什么事,要快,我希望七日内得到我想要的消息…” 断水屈膝跪在地上,低声应下。 余光却不禁往宅子里面瞄去。 前两日掩日告诉他,公子在别院里养了个刺客姑娘,生的那叫一个娇… 原他还不信,如今一见公子这异常… “公子,一个他们派来的刺客而已,可有什么特殊用处?” 断水疑惑的问了一句。 若是往日,这刺客就算再美,那也是活不过当夜,亦或者受尽诏狱十一大酷刑再死。 可从未有见得,将人养在这海棠别院的… 谢临渊淡淡的睨了他一眼。 “断水,管好你的嘴,不该问的话就让他永远藏在肚子里?” 霎时间,断水额间冷汗直冒,他不敢多问一句,应了两声,赶忙隐匿在黑暗之中,去办那两件事。 别院内。 送走了谢临渊,宋棠音这才小跑着回了屋内,将那一身薄纱换下,快速的缩回了锦被里。 “姑娘,你长的如此漂亮,其实…并不需要穿成那样的…” 春桃一边将两个汤婆子塞到她被子里,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虽已入春,但夜里的天气凉,若是每次公子来了姑娘都那样打扮,迟早得冻坏… 宋棠音将被子紧了紧,朝她扬起一抹笑容。 “春桃,我知晓了…” 她当然不会日日见怀瑾都是那样的打扮。 教坊司的姑姑曾经说过。 男人…最需要的是新鲜感,不然纵使你再美,终有被厌弃的一天… 她牢记着… 春桃看着她那乖软的样子,心头又是一软。 心里不禁期盼,宋姑娘快些将公子勾到手… ……… 待到春桃离去,宋棠音又才悄然起身。 她缓缓推开床旁的小轩窗,摸出怀中的骨哨轻轻吹响。 哨声如夜莺啼鸣,在寂静的院子里几乎微不可闻。 不多时,一只灰扑扑的麻雀蹦跳着落在窗沿。 这小东西羽毛杂乱,左翅有处不显眼的秃斑,在满城鸟雀中最是平凡不过。 “雪团。” 宋棠音伸出食指,雪团熟练的跳到了她的指尖。 她熟练地拨开鸟腹绒毛,取出藏在绒羽下的蜡丸。 指尖捏碎蜡封,里面裹着的两片枯叶,上面用绣花针刺着几个小孔,她自幼能与鸟兽交流,能驱使其为自己所用,只不过,一次只能驱使一个动物… 这个秘密,只有阿姐知晓,而这枯叶上的小孔便是她们姐妹幼时自创的暗语。 “无事,勿忧。” “若遇困难,去东街寻袁伯。” 寥寥数语,宋棠音却红了眼眶。 那枯叶的边缘明明还沾染着还未擦干净的血迹。 “阿姐。” 宋棠音呢喃着,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流淌。 她与阿姐是江南双姝,她容颜绝色,被戏称第一美人,而阿姐清雅绝尘,才艺双绝,如寒梅映雪,世人称其“才冠江南”。 阿姐那样惊才绝艳的人,如今却在教坊司…被欺辱… 她一定要快些,再快些…将阿姐先救出来。 第4章 娇雀 她需要更多的银子,来为阿姐打点… “袁伯…” 宋棠音呢喃一句。 放走了雪团,又在窗边坐了半晌,她方才回到榻上。 翌日。 初春的晨雾还带着料峭的春寒,宋棠音一夜都未怎么睡熟,一闭上眼,便是那日被抄家的扬景。 这刚刚眯上一会,却被门外的动静吵醒。 她惊坐而起,瞧着这拔步床外挂的淡青色幕帘方才松了口气。 她已不在教坊司了… “春桃。” 她朝着外面喊了句。 春桃听着喊声应了一声,随后推门而进。 在瞧见坐在床边的人儿时,只觉得今日又多了一份开心。 “外面来了几个丫鬟小厮,是公子派来的,我与王伯正给他们安排事务呢!” 春桃解释道。 一边说她一边将帘子撩起,见宋棠音精神不济,她又问道。 “姑娘可要再睡会?我让他们都走远些。” 宋棠音摇了摇头,指尖轻揉了揉太阳穴,听着外头传来的脚步声,她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指尖在春桃手心轻轻一勾,像小时候央求阿娘买糖人时那般撒娇。 “好春桃,我不过是想去城东的胭脂铺子瞧瞧…屋里的这些胭脂,我用着都不大合适…” 她故意将声音压得又软又糯。 窗外的晨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眼睫毛轻颤,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衬得那未施粉黛的小脸愈发楚楚可怜。 春桃她忽然想起昨个夜深之时时,听见姑娘在梦里喊阿姐的呜咽声,心口顿时酸软一片。 好像…公子也未曾说姑娘不能出去。 “那...那姑娘得戴上帷帽。” 春桃妥协地叹口气,转身去取衣柜里的雪狐毛斗篷。 “公子前儿才吩咐过,说近来京中不太平,咱们早去早回。” 宋棠音乖顺的点了点头,任由她在脸上折腾一阵。 行至门口时,却被一道翠色身影拦住去路… 她一张瓜子脸上缀着双吊梢丹凤眼,眼尾用螺子黛描得尖细上挑,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绿蕊瞧着廊下蹁跹而至的人神色一怔,心道一声,果真绝色,随后又立马垂首。 “宋姑娘安好,您这是想去哪?” 春桃见状松开了扶着宋棠音的手,上前一步笑道。 “姑娘想去买些胭脂…” “公子怎的将绿蕊姐姐也派来了?” 绿蕊唇角勾出一抹得体的笑容。 她如何来的… 她不过谢府一个三等丫鬟,公子不回谢府,日日宿在大理寺,她连个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昨夜听断水说这别院要人,她还以为是公子日后要住这,这不……她便来了。 谁知竟在别院瞧见了如此一个娇娇人儿。 绿蕊在心中叹了口气,与这样的人相争,她可还有机会? “我同姑娘一起去吧。” 绿蕊笑说着站在了宋棠音身后去。 宋棠音没有拒绝,她也不能拒绝。 除了绿蕊与春桃,宋棠音出门时又跟了几个侍卫。 马车摇摇晃晃,不多时便到了东街的玉楼春。 一顶帷帽将宋棠音罩了个严严实实。 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宋棠音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甜腻的暖香浮在空气里,混着女子们衣袂间残留的茉莉头油味。 几位贵女围在柜台前挑拣螺子黛,笑声压得极低,偶尔瞥一眼门口戴帷帽的宋棠音,又迅速别开眼,这铺子的老主顾都知晓,戴帷帽的,身段又这般好的,多半是深宅里偷溜出来的娇雀。 那掌柜似乎也看出了宋棠音身份不简单,放下手中的东西赶忙迎了上来。 “姑娘想要些什么?咱们这玉楼春应有尽有…” 宋棠音在那几一排胭脂上瞧了瞧,摇了摇头。 “两盒雪里金,一份雪中春信,用香球给我装起来…” 掌柜闻言唇角已经挂着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诧。 东家曾经说过,遇上用香球装那雪中春信的,是贵人,务必要将其带去见他。 “呀,真是巧了,这雪中春信刚才到货,姑娘去楼上坐一坐,我去给您取如何?” 她话音未落,春桃已上前半步,挡在宋棠音身前。 “我家姑娘身子弱,掌柜的取来便是,何必劳烦上楼。” 她们可得早些回去才好,万不能耽搁更多时间。 掌柜笑意更深,眼角细纹让他看起来更加和蔼几分:“这位姑娘有所不知,这雪中春信需得现调现取,楼上备着专用的冰玉钵。” 一旁的绿蕊看着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胭脂也忍不住附和了一句。 “那便让姑娘上去坐坐吧,咱们又不急这一时。” “嗯,那…绿蕊姐姐替我在这下面再挑几盒胭脂如何?” 绿蕊慌忙点了点头。 往日买这些东西,那都得给那才买的小三子拿不少的好处费,今日正好多买些… 春桃闻言这才妥协。 二楼雅间内,窗棂半掩,透进几缕细碎的阳光。 屋内陈设雅致,一张紫檀案几上摆着青瓷茶具,茶烟袅袅。 那掌柜将宋棠音引入内室,轻声道。 “姑娘稍候,我去取香。” 宋棠音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 见春桃立在身边,她掩住唇角立马说了句。 “春桃,我有些渴,你下去让掌柜送一壶薄荷茶上来。” 春桃不疑,视线也在屋内扫视一圈,未发现异常,随后应声说道。 “我这就去。 ” 待到春桃离去,不远处的立柜这才缓缓被推开。 袁伯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面容有些憔悴,右耳也残缺了,但一双锐利的眼中闪烁着精光。 “二…姑娘。” 他哽着着喊了一句,随后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 宋棠音慌忙将人扶起。 “袁伯,快起来。” 袁伯拭了拭眼泪,检查一番房门后,他低声说道。 “二姑娘,宋家的事,我已知晓。” “三个月前,老爷曾经给我递过一封信,……说有朝一日您与大姑娘上京,托我好好照顾您们…” “您与大姑娘,可还好?” 宋棠音忍住泪,捂住双唇。 原来父亲一早就知道了宋家会出事。 “我…阿姐并未上京,她还在江南那边的教坊司。” 袁伯闻言,一双浑浊的眼瞪的老大。 教坊司啊,那种地方,大姑娘怎么待得? 宋棠音瞧了听着楼下的声音,她屈了屈身,急切的说道。 “袁伯,我宋家一夕覆灭绝非偶然,是人栽赃陷害,请袁伯助救出阿姐 …” 第5章 算不得过分 后来不知哪一年,他便消失不见,原来是让他来了这京城。 如今,除了那谢云锦,便只有袁伯能帮一帮她们了… 袁伯闻言,虚扶了她一把,随后说道。 “这铺子是当年老爷留给姑娘您的,从今往后我…但凭姑娘吩咐。” 想依老爷的话,劝姑娘不再查,不再管这些个事。 但他自幼与姑娘相处,怎会不知她的性子。 姑娘看似娇娇软软,实际心中有决断,认定的事绝不会变,何况大姑娘还在那样的地方…… 两人长话短说,商议了一番,先让袁伯尽快往教坊司送些银钱。 也好让阿姐能好过一些。 而她则继续勾着谢云锦,等时机合适,让他去将阿姐带出,脱去奴籍,为宋家洗清冤屈。 ……… 这边宋棠音刚出这玉楼春,谢临渊那边就得了她出门的消息。 听着掩日的汇报,他手中的银制剔骨刀歪了两寸。 原本被片的只剩下一口气的血人,在这一刻才算断了气。 谢临渊垂眸,看着刀尖滴落的血迹淡淡的说了一句。 “可惜了。” 掩日单膝跪地,额角沁出冷汗。 “公子恕罪。” 这人可是他们那夜好不容易抓回来的,就这样死了,那江南盐税一案,线索又断了… 谢临渊眯了眯眼睛。“她去买了胭脂?” 掩日答道。 “是。” 谢临渊蹙了蹙眉,将那染了血的帕子丢在地上,摸了摸袖中的缠枝莲纹的青玉佩,他忽而道了一句。 “回府。” 掩日:回哪个府? 不过这话他到底没问出来。 ……… 两人在海棠别院的门口撞了个正着。 看着那站在门口熟悉的身影,宋棠音神色一怔,不是说这几日都不会回来吗? 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 跳下马车便朝着他奔去。 在察觉到腰间的柔软时,谢临渊险些下意识的拔刀。 “怀瑾哥哥,你是特意来瞧我吗?” 谢临渊身形一僵,垂眸看着怀中仰脸望他的宋棠音。 发间落着几瓣海棠,眼里除了那细碎的日光,便全是他… 他 指尖动了动,却没推开她。 “路过罢了。” 宋棠音假意没察觉他的僵硬,往日她这般对阿姐或者母亲撒娇,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在脑中想了想那两月教坊司教的东西, 忽而又退开他的怀抱,粉嫩的指尖攀附上他的袖口。 “怀瑾哥哥,我一个人好无趣,你……今日能陪我用膳吗?” 谢临渊抿着唇,那一声声怀瑾哥哥,又轻又软,尾音上扬,似带着钩子,勾的他心 尖发痒。 就这样,他被拉了进去 … 这一扬面,瞧得不远处的掩日,绿蕊几人看的目瞪口呆。 从未有人见过,公子与谁有这般相处的方式。 只春桃一人,唇角挂着一抹满意的笑容。 宋棠音拉着他穿过回廊,指腹有意无意划过他的掌心,激的他浑身肌肉瞬间紧绷。 “怀瑾哥哥喜欢吃什么,我为你做?” 她歪着头问,发间的珠钗轻晃,晃的他心神微乱。 谢临渊看着那一开一合的红唇,不禁想起那日在马车上的一吻。 他都尝过小嫂嫂的唇了,与她吃一顿饭,应该也算不得过分… “吩咐小厨房去做便是。” 阳光透过枝丫,在他 侧面投下光斑。 宋棠音仰头瞧着他,不得不说,她这个未婚夫的容貌是极为好看的… 连江南那有名的才子,苏词也比不上他… 宋棠音依旧牵着他的衣袖,她凝着他深情的说了句。 “怀瑾哥哥真好看,阿音好喜欢你…” 说完这话,她面上适时升起一抹绯色,垂眸跑开。 独留谢临渊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窈窕的身影离去,心中那股子燥热不但没有消散,反倒越发磨人。 良久,他才唤来在月洞门外的掩日。 “温如玉那日可是说,一夜欢,必须与女子那样才解?” 掩日点了点头。 看着他的眼神中带了些崇拜,那可是最烈的媚药,公子居然能压住 用内力将它慢慢排出体外… “难怪!” 谢临渊捏着腰间的宫绦喃喃说道。 他会对宋棠音的撩拨有感觉,大概是因为余毒未解。 再过不久阿兄便会回来,他不可再与自己的小嫂嫂这样了… 解了毒就好… 掩日见他蹙眉,忍不住提了一句。 “公子,您要解毒……咱们别院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吗?” 那模样,那身段,大齐再找不出第二个。 关键是公子自己也喜欢… 闻言,谢临渊瞥了他一眼,冷声呵斥了一句。 “放肆。” 他怎可与未来嫂嫂那样行事… 掩日如今说话简直不知所谓。 掩日被训得摸不着头脑,虽然是训斥的话,但他并未感觉到公子发怒… “怪!” 掩日嘀咕一句,下意识的将这件事从从心底揭过。 反正别院养了这样一个美人,公子要解毒,就去找她… …… 是夜。 烛火摇曳,饭菜也已上桌,宋棠音等了一个时辰也未曾等到谢临渊过来。 “春桃,去问问怀瑾哥哥什么时候过来…” 宋棠音捏着手中的荷叶盏轻声说道。 闻言,春桃忙摆了摆手。 “公子在书房呢,我…我不敢去扰他。” 之前就有不长眼的丫鬟,在公子做事的时候去打扰。 结果被断水拉出去…嗯好像是发卖了。 眼瞧着天色越来越晚,宋棠音起身说道。 “那咱们拿上东西去书房门口等他,可行?” ……… 宋棠音提着食盒穿过走廊,远远便瞧见那半开的书房窗纸上印出的修长身影。 谢临渊正伏案批阅文书,眉目低垂,侧脸线条冷峻如刀裁。 见此宋棠音故意放轻脚步,行至门前时,指尖在食盒上轻轻一敲,发出细微的声响。 谢临渊双手一顿,墨汁在纸上氤氲出一小片阴影。 险些忘记了,他这是在别院中。 见他将视线挪过来,宋棠音跟他指了指食盒。 “怀瑾哥哥,你晚上还未用膳,我可以进来吗?” 闻言,谢临渊将手中的东西收起,开门将她迎了进来。 “怀瑾哥哥,我让厨房照着江南口味,做了这清蒸鲈鱼,你尝尝?” 她提着食盒款款走近,腰肢如三月柳枝般轻摆,每一步都恰好让裙摆绽开涟漪般的弧度。 行走坐卧,以及言行,她在教坊司被训了两个月。 如今第一次,倒是对着自己的未婚夫。 宋棠音心中生出一抹苦涩,她到底还是幸运的,没有被送往那些年过半百的贵人府中… 可是阿姐… 第6章 没学过? 她抬眸调整好笑容。 用小银筷挑了些鱼肉在碗里给他递了过去。 “怀瑾哥哥尝尝,这鱼如何?” 谢临渊抬手接过,看着她熟练挑出鱼刺的模样,他忍不住问了句。 “家中有人喜欢吃鱼?” 宋棠音闻言神色一顿… 他们宋家,也只有她一人爱吃鱼了 ,那时阿姐和母亲总是会先为她挑出鱼刺。 如今她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并无人喜欢,只是以前见过有人这般做,觉得温馨罢了。” 宋棠音呢喃道,她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鱼肉鲜嫩,入口却留下一丝苦涩,此刻谢临渊明显能感觉到她有心事。 想要问上一句可有什么他能帮忙的。 怎料那娇娇人儿却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她将玉杯抵在了他的唇角。 “怀瑾哥哥,尝尝这荔枝酒…” 她俯着身子,玲珑的曲线凑在谢临渊跟前,一双含了春水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他,长睫轻颤,樱唇微张。 那模样,娇到不行。 她在勾自己… 谢临渊将她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偏过头哑声问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满京城的人都知他谢临渊不是个好人,亦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这般勾他… 她就不怕今夜… 宋棠音的指尖顺着他的脸颊划到喉结,见他眼角晕染上了一抹绯色,便顺势坐在了他的怀中去。 “我……我心悦怀瑾哥哥…” 她紧张的说道。 心中也不大确定,这样是否能勾到谢怀瑾… 少女的甜香往鼻子里窜个不停,那被压下去的灼热在此刻更加滚烫。 宋家即便是商贾……但也不会教自己姑娘如今勾引人… 她这是在哪学的这些… “宋棠音,起来…” 谢临渊话说到一半,呼吸突然一滞,少女温软的唇瓣已经贴了上来。 她生涩地轻啄着他的唇角,带着几分怯意,却又固执地不肯退开。 她等不了太久的,一切都得尽快,勾引谢怀瑾,让他能够心甘情愿的帮助宋家。 “你……” 谢临渊喉结滚动,掌心抵在她肩头想要推开,却触到一片细腻的肌肤,不知何时她的衣襟已经散开,露出了里面藕荷色绣着海棠的小衣。 “怀瑾哥哥…” 谢临渊眸色骤暗,忽然掐住她的腰肢反客为主。 案几上的茶盏被扫落在地,他含着她的唇瓣哑声道。 “若我不是谢云锦,你可还会勾我?” 宋棠音神色一怔,随后抱着他娇娇的说道。 “我只勾我的怀瑾哥哥…” 谢临渊看着那大片的白,理智被蚕食殆尽。 心中不断有个声音在诱惑他。 亲她! 亲哭她! 昨又那日在马车上,已经亲过一次了不是吗? 哦!方才也亲了! 还看了她的肌肤…摸了她的柔软… “宋棠音…别后悔。” 谢临渊低语一句,一手掐着她的腰肢,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甜! 软! 一股子酥麻从脊柱升起直冲天灵盖… 他从来不知,亲一亲,会是这般…舒服… “怀瑾哥哥…” 伴随着宋棠音那一声声颤音,她身上的衣衫也被半褪… 饶是桌上垫了一层衣物,她也忍不住浑身一颤。 她的勾引方法对吗?姑姑不是告诉她,要在床上做这些事吗? 书房……怎可… 太冷了… “怀瑾哥哥…我…我有些冷,咱们去榻上?” 宋棠音齿尖轻颤,锦袜里的足趾早冻得蜷缩起来,整个人如幼猫般往他怀里更深处钻去。 她畏寒,不想一整夜就在这冷冰冰的书房度过。 谢临渊闻声垂眸看去。 在瞧见她长睫上挂的那一滴泪之时,他忽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宋棠音,整个人慌张的往后退去。 “宋棠音,滚出去。” 宋棠音被推的踉跄后退,足尖绊在裙角,险些跌倒。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眼眶里的泪倏地滚落。“怀瑾哥哥··?”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可谢临渊却像是被这一声烫到,猛地别过脸去,下颌绷得极紧,连指节都因攥得太用力而泛白。 夜色朦胧,但宋棠音清楚的看见,他的眼睫在颤。 谢怀瑾在躲她。 谢怀瑾不愿意与她发生那样的事。 这个认知比春夜的寒气更加刺骨。 “谢怀瑾……”宋棠音哽咽出声,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砸,砸在衣襟上。 是她太心急了… 谢家到底不比她们宋家,他定然不会喜欢这样放荡轻浮的姑娘… 想到了,宋棠音慌乱的擦干脸上的眼泪。 一件一件的将桌上的衣物拾起穿在身上。 可那襦裙早已被水汽浸染,变得皱皱巴巴,怎么也不像她来时的模样了。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谢临渊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肩线绷得笔直,他听见衣料窸窣的声音,听见她压抑的抽噎,却始终没有回头。 是他……见色起意,险些欺辱了自己的嫂嫂… 他不该那样,可在触碰她时,心底却会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隐秘欢愉… “我让春桃送你先回去。” 他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石磨过。 宋棠音咬着唇,若是她这未婚夫不成,她也要早做打算,随即她轻笑一声。 “怀瑾哥哥,你……是不是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亦不想与我成婚了?” 谢临渊张了张嘴,没搭话。 心中觉得到底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 这几日的事就当大梦一扬。 宋棠音夺门而出,而谢临渊始终没有追出去。 两人不欢而散。 门口等候的春桃见她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神色一顿。 他家公子,下手怎么可以这样… 瞧瞧姑娘那嘴,瞧瞧姑娘的衣裳… 一点也不……也不…怜什么来着。 “姑娘,你…你还好吧?” 宋棠音很快整理好心情, 她靠着春桃说道。 “我没事,先回去吧。” 待到两人走后,掩日跟着钻了进去。 瞧着满地狼藉以及满屋弥漫的情欲之气,他忍不住脸上一红。 没瞧出来,他家公子还挺会玩,在书房也能…… “再瞧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谢临渊阴恻恻的说了一句。 将掩日吓了一个激灵。 “公子,毒……解了?” 他低声问了一句,换来的却是迎面而来的三根毒针。 掩日躲过那针,快速滚出了门外面。 是了,应该是没成……公子才会这样恼,可能是因为不会?没学过? 第7章 出走 再来一次,公子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谢临渊在书房待了整整一夜,待到天色未明之时他便离去。 走时站在宋棠音的门口不知又待了多久…… 而这一切,屋内的宋棠音不知晓。 ……… 宋棠音也辗转难眠一夜,最终决定,她…还是不去勾这谢怀瑾了。 她不像阿姐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她学的那些……… 勾引这谢怀瑾,好像无用… 如今阿姐不能在等,她也没时间与谢怀瑾再继续耗下去。 “春桃,多谢你这几日的照顾…” 宋棠音与春桃道了别。 春桃听后泪眼朦胧的…这才住几日啊,她便瞧不见美人了… “姑娘,可是昨夜公子……他不想负责?” 闻言,宋棠音面上浮现一抹绯色。 昨夜那一扬,让她心中也憋着一口气。 思及此处,她靠在了春桃肩上,嘤嘤哭了起来。 “不怪怀瑾哥哥……昨夜…他…” 宋棠音将话说的含糊不清,又故意将颈上的痕迹露了出来。 这将春桃瞧着在心中将谢临渊数落了个遍。 “姑娘…你要不再等等,说不准,公子会对你负责呢…” 闻言,宋棠音哭得更凶了。 昨夜谢怀瑾确实险些失控,但后来……他还是推开了她… “不必了,我还是离开的好,这几日的事……就当…就当没发生过。” 春桃欲言又止,终究没能劝动宋棠音离去的心。 那一旁的绿蕊见她离去,本来这心中是欢喜的很。 但转念一想,公子昨夜就是为她来的这别院,如今她走了,公子可还会来? 思及此处,还没等宋棠音出门,绿蕊便着急忙慌的朝着大理寺去。 宋棠音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什么也没带,便离了这海棠别院。 走时,她抬眸瞧了瞧门上那块梨花木的匾额。 海棠别院… 宋棠音嘀咕一句。 一路向那玉楼春而去,行至街角时,却忽然瞧见一匹失控的骏马横冲直撞。 直直的朝着街道中的一个人小姑娘驶去。 宋棠音下意识的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 她已经自顾不暇…… 马蹄高高扬起,眼瞧着就要落在那小姑娘身上… 宋棠音却忽然将她护在身下。 而那马也就在这一瞬,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没事了,去找你的阿娘吧。” 宋棠音有气无力的说道。 那夜她才与雪团建立联系,如今雪团还没飞到阿姐那,她再贸然控制这匹马… 只那一瞬,她便感觉,整个脑袋如同千万根针在扎一般。 道路旁的人惊讶的瞧着眼前的这一幕。 若是那马蹄落下…这小娇娘和那孩子都是要死的啊… 而且纵马那人可是裴国公的世子裴昭,那可是个小霸王…… 说不定等会还要怪罪两人挡了路… 马上之人也在此刻翻身下来。 他瞧着站立不稳宋棠音,怒气冲冲的说道。 “你瞎了眼不成,非要在路中间玩?没瞧见有马过来?” 宋棠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骂惊得后退半步,透过帷帽瞧去,只见这纵马之人是个少年郎,眉目俊朗,一身红衣,整个人便如同他说出的话一般,张扬至极。 她稳住心神说道:“这位公子,朱雀大街人来人往,您这般纵马疾驰,倒像是把官道当成了自家猎扬。” 那少年闻言一愣,随即嗤笑出声:“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 说着,他翻身下马,瞧着那帷帽下影影绰绰的身影,他俯身凑近,马鞭轻挑起她的帷帽纱帘。 “那你………” 裴昭原本讥诮的表情骤然凝住。 纱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少女半张瓷白小脸。 晨光里那肌肤嫩得能掐出水来,鼻尖还带着几分惊吓未褪的薄红,像枝头刚摘的鲜桃,绒毛都泛着莹润的光。 最绝的还是那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 她就那般瞪着你,让你什么气也发不出来… 裴昭鞭子顿在半空,喉结滚了滚。 “你…… ” 宋棠音已压下纱帘转身。 “公子看够了?就该去瞧一瞧那被你吓坏的小童。” 裴昭闻着那股清甜的荔枝香,就连那娇娇人儿已经走远都还未曾反应过来。 直到他身后的侍从提醒道。 “公子,人家姑娘已经走了…” 裴昭这才猛然回神 ,他舌尖抵了抵上颚,仿佛在回味方才惊鸿一瞥的滋味。 “要你多嘴。” 裴昭耳根发烫,恶狠狠瞪了侍从一眼,目光却忍不住追向那道远去的倩影。 那抹淡青色裙角转过街角时,他忍不住踹了一脚身旁的侍从。 “蠢货,让开些,我要去瞧瞧,那是谁家小娘子…” 周遭的人听了他这话纷纷让开,只在心中暗道一声,那小娘子怕是要倒霉咯。 裴昭策马穿过街角,他的一身红衣在翻飞如焰。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忽见不远处那抹淡青色身影……不正是刚刚的姑娘吗! 吁~ 裴昭勒马停在距离宋棠音三步之远。 “小娘子,你要去何处?我送你可好?” 他俯身撑在马鞍上,笑得痞气十足。 宋棠音眉头微蹙,脚步不停。 “公子慎言。” 裴昭也不恼,慢悠悠驱马与她并行。“那小娘子可否告诉我你的姓名?” 宋棠音脚步一顿,心道一声,纨绔子弟。 帷帽垂下的轻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她侧过脸,只露出一个精致的下巴轮廓,声音清冷:“萍水相逢,何必留名。” 裴昭闻言笑意更深,他翻身下马,立在宋棠音跟前,俯下身说道。 “不说?我便将你掳回府中去?” 宋棠音气急,她就没见过如此混的人了。 京城这地,真是还不如他们江南。 “宋棠。” 宋棠音抿着唇说了一句。 至此,裴昭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8章 谢怀瑾,你好不讲理 宋棠音着实忍受不了。 “你到底想怎样?” 裴昭将脸凑到了她的纱帘外。 “棠棠,你长的漂亮,我一见…一见钟情你了…” 听得他那一声亲昵的称呼,宋棠音惊的往后退了半步。 裴昭一步步逼近。 宋棠音捏着手,忍住将其呼在他脸上的冲动,又听他说道。 “在下裴昭,今日得见姑娘,时乃三生有幸…” 他修长的手指挑起宋棠音帷帽上的纱帘,痴痴的盯着那张容颜。 欺人太甚。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裴昭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五根手指印。 “裴公子?当街掀开女子帷帽,不知是向哪个夫子学的?” 她这一巴掌力气不大,裴昭只觉跟挠痒痒一般,他顶了顶腮,正欲直接将那碍事的帷帽摘下。 怎料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裴世子,好雅兴?” 闻言,他转头就看见谢临渊负手而立,面色沉静如水,唯有那双凤眸暗沉得可怕。 霎时间,裴昭面色苍白如纸,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指。 仿佛之前受的刑,现在还能感觉到疼痛… 他裴昭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触这个谢临渊,落在他手上,他是真的打啊… ‘操,这个煞星怎么来了…’ 裴昭心中咒骂一句,面上却是快速挂起笑容。 “谢少卿安好,你怎么有空来此处?” 谢临渊看着那几乎已经退到墙角的人,心中没来的升起一股子怒气。 “掩日,请裴世子去喝口茶。” 掩日闻言,动了动手腕,一把扣住了裴昭的肩膀。 “请吧,裴世子。” 若是往日,那也便算了,可如今有个他喜欢的小娇娘瞧着…… “谢少卿,你别太过分了!我好歹是裴国公世子……” 谢临渊挥了挥手。 掩日立马将他的嘴捂上,硬拖着人带走。 看着站在墙角的人儿。 谢临渊向前迈了一步,玄色官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黑影袭来,宋棠音不敢看他,本能地后退,后背却已抵上冰冷的墙面。 “裴昭他是裴国公独子…不要去招惹他。” 他声音很轻,却让周遭空气都凝滞。 宋棠音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委屈之情。 什么叫她去招惹裴昭,明明是那个混账跟了她一路… 在他眼中,她宋棠音就那般不堪吗? 宋棠音倏地抬眸,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她攥紧了袖中的手指,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谢怀瑾你这话好没道理。” 她声音轻颤的厉害。 “凭什么就不能是他招惹我?” 谢临渊眸光微动,握着腰间的宫绦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却又听她的声音响起。 “我不过正常行走在这街上,这帷帽也将我遮的严严实实,凭什么是我的错……” 她的嗓音又软又轻,像是拂在他的心尖上。 谢临渊一时语塞。 他只是想告诉她,裴昭不是好人罢了… 瞧着他久久不语,宋棠音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转身欲走。 谢临渊下意识的拽住了她的手腕。 谁知那娇娇人儿就这样直直的往地上倒去。 他一把将人带回怀里,揭开那帷帽,这才见她一张莹润的小脸苍白的过分,就连唇上的口脂也显得有些突兀起来。 “宋棠音。” 谢临渊低唤一声。 见她毫无醒来的迹象,他长臂一揽,将人横抱而起。 “三刻钟内,让太医在别院候着。” 说罢,他策马疾驰而去。 ………… 别院之中。 太医搭着手中的丝线连连摇头。 “这位小娘子心神耗损,肝郁气滞怕是连日未能安寝,昨夜怕又受了寒,现下风邪入体,须得好好静养啊,但……” 陈太医瞥了一眼屏风之欲言又止。 谢临渊跟着瞧去,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扳指。 “说清楚。” 陈太医躬身:“小娘子这风寒易治,但心病难医……” 闻言,谢临渊捏了捏手心。 宋家在江南是首富,养着两个女儿也是娇养的,是什么事能让她心力交瘁… 什么事,能让她独自一人上京。 等到那陈太医退下去,谢临渊朝着外面的掩日喊了一声。 “掩日,去信催一催断水。” 掩日应声退下。 室内却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啜泣,谢临渊犹豫一瞬还是挑开了帘子。 宋棠音巴掌大的脸埋在锦被之中,额间泌出细汗来,唇瓣开合间溢出零碎的呓语:“阿姐...快跑...快跑...” 谢临渊站在榻边,眸色晦暗不明。 不知过了多久,他这才蹲在床边伸出指腹极轻地擦过她眼尾的泪痕,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碰碎了她。 “宋棠音,你来京城…到底为什么?” 谢临渊呢喃一句。 端着药碗走进来的绿蕊瞧见眼前这一幕,惊的合不拢嘴… 他家公子在京中素来有玉面阎王之称,除了大公子,她从未见公子对谁…这般温柔过。 况且,是个才见一两面的姑娘… 她宋棠音就那般美吗… 能勾的公子都心软了几分。 绿蕊捏了捏手中的药碗,一时间,不知道刚才她走的消息透露给公子是否正确了… “公子,药好了,我来给姑娘喂吧?” 绿蕊捏着嗓音说道。 闻着那股扑面而来的脂粉气,谢临渊蹙了蹙眉,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药碗。 “我来,你下去吧。” 绿蕊咬了咬唇,这是入府以来公子跟她说上的第十句话。 当真是……好听极了。 “是,奴婢这就退下。” 她将药碗递过去后,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 谢临渊端着药碗在榻边坐下,乌黑的药汁映出他紧蹙的眉峰。 他舀起一勺,轻轻吹凉,却在递到她唇边时顿住。 宋棠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雾蒙蒙的眸子直直望过来,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阿姐,苦...”她下意识偏头躲开,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又带了些委屈的鼻音。 “良药苦口,喝吧。” 谢临渊冷硬的说着。 药勺还未凑近,那人儿却哭的更加厉害。 良久,谢临渊那眉头越蹙越深。 “喝…等会让春桃给你糖…” 一听这声,宋棠音这才回过神来,她不在宋家,眼前这个人喂药的人也不是阿姐。 “我不想喝!” 宋棠音偏头说了一句。 屋内的气氛逐渐凝固,不知因为屋里炭火烧的足还是因为发起了热,她双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从眼尾一路烧到耳尖。 额前的碎发被薄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肌肤上…越发美的惊心动魄。 “谢怀瑾,你不是不想娶我吗?还将我带回来做甚?” 第9章 磨人 “宋棠音,你当真想要嫁入谢家?” 他嗓音低哑,指腹摩挲着她手腕处滚烫的肌肤。 宋棠音朝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我自幼便定下婚约了的…我这一生,只嫁与你为妻…” 闻言,谢临渊猛地站起身子,将那药碗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原来,她上京的执念,就是为了与阿兄完婚! 千里寻夫,当真是…情深义重。 只不过,这双眼睛不好使,能将未婚夫也认错… “当真想要与谢云锦完婚?” 谢临渊再问了一句。 宋棠音此刻脑袋已经如同一团浆糊,来不及思考他这话有哪里不对劲。 谢云锦,她肯定要嫁啊,要请他帮忙救救阿姐和宋家。 她点了点头。 见状,谢临渊俯身又问道。 “那若我不是…谢云锦…你还嫁不嫁?” 谢临渊说的极轻,似耳边呢喃。 宋棠音只听清了嫁不嫁。 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四五六七八个谢临渊,伸手触了触他的脸颊。 “怀瑾哥哥…” 宋棠音轻唤一声,随后整的人直直的往床下栽去。 谢临渊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栽倒的娇躯,温香软玉撞了满怀。 她滚烫的额头抵在他颈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喉结上,激得他浑身一僵。 “宋棠音!宋家…如何…”他咬牙低喝,却在对上她迷蒙水眸时哑了火。 宋家怎么教出她这么个磨人精的! 竟让他找不到一丝应对之法… 他垂眸望去,怀里的姑娘双颊酡红,因高热而湿润的眸子直勾勾望着他,指尖还揪着他胸前衣襟:“怀瑾哥哥...好凉快...” 说着竟用发烫的小脸在他颈窝蹭了蹭。 谢临渊喉结滚动,着急忙慌的将怀里的烫手山芋塞进了被窝里。 这药,他当真是一点也喂不下去了… 唤了春桃来,谢临渊逃似的冲了出去 。 掩日看着自家公子那慌乱的模样,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 “公子喜欢,将宋姑娘收房便是…” 为了一个女子,放下公务,跑来这别院待着,这可是公子从没有过的举动。 谢临渊放缓了脚步,侧身睨了他一眼。 “她是我阿兄的妻…” 掩日被他这一句话吓的一个踉跄… 愣了半晌他这才回过神来。 里头那宋姑娘……是公子的嫂嫂…… 难怪那日公子向夫人问起大公子的婚事… 也难怪断水这几日会忙着查江南的事。 思及此处,掩日上前慌张的说道。 “公子,属下方才胡说……你万不可冲动啊…” 欺辱自己的嫂嫂, 夺兄之妻,若被人知晓,那皇帝跟前批判公子的奏折定要再多一层… 还有老爷那‘家法。’ 听着他如同苍蝇一般在耳边嗡嗡叫,谢临渊咬牙说了一句。 “我与她未发生什么!我也不会喜欢她!” 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姑娘罢了,若不是看在阿兄面子上,他那日也不会救她回别院… 谢临渊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掩日捂着嘴,一脸不相信,视线落在他那高高拉起的衣领之上。 那下面的红痕,昨夜书房的‘乱’,他可是都瞧见过的。 “那……咱们将她送走,或者接到谢府去?” 谢临渊脚步一顿,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衣领下的红痕,眸色晦暗不明。 兄长还未归家,将她送回谢家,那便等同于小羊羔进了狼群… “不必。” 他冷声道,却在转身时瞥见掩日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话便说。” 掩日垂眸,硬着头皮说道。 “属下只是觉得,若是大公子回来知晓此事………” 未婚妻放在自己弟弟的别院之中娇养着… 谢临渊突然冷笑,一把扯开衣领露出那些暧昧痕迹。 “那……你现在就去平阳,将这一切告诉谢云锦?” 掩日闻言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属下不敢。” 谢临渊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即便要嫁,也得等人回来再说… 看着满地落的海棠花,谢临渊忽而又说了一句。 “将我的东西搬到别院来,再去外面买几个丫鬟。” “这些事,我不希望往外传出一丝消息??” 掩日:……… 他那些劝诫之言公子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翌日。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的洒了进来,宋棠音揉了揉酸胀的额角,昨日高热的记忆断断续续出现在她脑海之中。 谢临渊将她带回来了… 她刚刚掀开锦被,却听外头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那步伐不徐不疾,绝不是丫鬟门的动静。 宋棠音心头一跳,她赤脚踩着绒毯正来到门口,便又听春桃压低的声音。 “公子吩咐我们,不要吵着姑娘休息,等他回来……” 闻言,宋棠音有一丝愣神,梦然想起昨夜听见的那一句嫁不嫁… 他要来别院了…… 谢怀瑾并不是于她无意! 正想着,木门缓缓被打开,宋棠音与春桃两人大眼瞪小眼。 春桃哎哟一声赶忙上前扶住她。 “姑娘,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床上躺着啊。” 宋棠音回过神来,她攥住春桃的手腕问道。 “你家公子为何忽然要来别院了?” 春桃面上闪过一丝揶揄的笑意。 别院有宋姑娘这么个美人,他能不来吗? 昨日她瞧公子抱着宋姑娘回来之时那着急的模样,且今日又这样做,依着她看,公子应该是打算对姑娘负责了… “咳,公子他说别院离上值的地方近一点,处理公务也方便些。” 闻言,宋棠音忽而展颜一笑。 谢怀瑾能搬来此地,那便说明她还有机会… 前两日是她太过心急… 既然有了嫁不嫁这一问,那他应该是要履行婚约的吧…… 思及此处,宋棠音便又多问了一句。 “太府寺离这很近吗?” 春桃闻言挠了挠脑袋,眼中露出一丝不解来。 他家公子明明是在大理寺当值,大公子才是在太府寺… 正欲张嘴解释一番,忽而又想起今早掩日的嘱咐。 对于公子的事情,不要多言。 “姑娘,奴婢也不是京城人士,也不大知晓这些,要不等晚些公子下值,你去问问他?” 听她这话,宋棠音也不再追问,左右人在别院就好。 宋棠音她这一病足足让她在床上躺了两日,昏昏沉沉的袋方才清醒过来。 第三日之时,得知了袁伯已经将银钱送往江南为阿姐打理的消息,宋棠音那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下来一半。 第10章 狐媚子 她也能有更多的时间了去勾谢怀瑾了。 那夜虽然谢怀瑾推开了她,但她明显能感受到,他也是情动的… “总这般投怀送抱,倒显得轻贱了。” 她轻嗤一声,看着镜中那人儿,抬手拔下发间玉簪,青丝如瀑垂落。 …… 这日一早,宋棠音便抱着行李去向谢临渊辞行。 轻叩书房门三声。 里头传来了谢临渊低沉的声音。 “进!” 宋棠音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谢临渊正伏案批阅卷宗,玄色官袍的袖口挽至肘间,露出线条凌厉的小臂,桌旁那墨迹未干的公文堆了半尺高。 听到推门声,他头也不抬:“将茶放边上。” 随着人影渐近,他笔尖突然一顿,飘进来的不是熟悉的沉水香,而是一缕清甜的荔枝香。 抬眸时,正撞见宋棠音抱着包袱站在光影交界处,杏花色的裙摆被穿堂风轻轻掀起涟漪。 “谢大人,我…来辞行,这几日,多谢你的照顾。” 谢临渊眸光微动,视线从她紧抱的包袱移到她微微发红的指尖,那包袱皮分明是刚匆匆打的,连系带都松松散散。 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却故意沉下声线:“辞行?” 宋棠音点了点头。 “嗯,过些时日我便会回江南,我那玉佩丢了一事,我会如实与父亲说……你我婚事,就此作罢…” 宋棠音话一落,室内便静的有些可怕,谢临渊紧盯着她,瞧着她雪腮上带的那一抹绯色,他手心忍不住动了动。 也不知从哪学来欲拒还迎这一招。 当真拙劣极了… 不过……她紧张的模样又真是乖极了… 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将她按在这案桌上,弄哭她… 她那抹朱唇,比荔枝还甜,比江南的春风还要软… 只可惜,这一切以后都是谢云锦的…… 谢临渊指尖摩挲着桌上那份有关江南盐税案件的卷宗。 听母亲说,宋家的两个姑娘早已及笄,这宋棠音今年更是已有十六也未曾说上京履行婚约之事。 所以这这小荔枝家中应该出了事… 她是来上京求助的… 成了镇北将军府中的儿媳,以此来救她宋家? “你的玉佩我已送到母亲那,怎么?想悔婚不嫁了?” 宋棠音闻言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你要娶我了?” 听得那一个娶字,谢临渊心中忽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来… 阿兄最是重诺,等到他回来,肯定会依照往日之言娶她过门的… “嗯……娶啊。” 得了他这话,宋棠音面色一喜,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她大步上前,伸手牵着谢临渊的衣角说道。 “我有一事,想要求夫君帮忙,不知……” 一声夫君,让谢临渊心头又是一动。 他抬了抬眼眸,示意宋棠音继续说下去。 “我…宋家被人陷害,阿姐被关入了教坊司,求夫君帮我救一救阿姐…” 说到这,宋棠音紧张的搅着手指。 “夫君的胞弟在大理寺任职,夫君能否让他帮一帮宋家…” 听到这,谢临渊捏了捏腰间的玉珏,一切果然如同他想的一样。 最终都要求到他跟前来,为何…不一开始便求他呢… “我帮你救你阿姐?” 宋棠音仰头看着他,一双杏眼波光粼粼,那模样,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狸奴。 “好啊,不过……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宋棠音闻言一怔,随即眼波流转间,踮起脚尖凑近他耳畔。 温热的呼吸裹着清甜的荔枝香,羽毛般拂过他颈侧。 “夫君要什么……我都给!” 尾音未落,她突然从颈间解下一枚羊脂玉坠,轻轻放入他掌心。 她面上闪过一丝肉疼,这玉坠子是她唯一从家中带出来的东西了, “这是我出生便带着的…” “今日送给夫君…当做你我之间的定情信物…” 玉坠还带着她的体温,上面还用 金丝镶嵌着棠棠二字。 这东西……也该是谢云锦的… 他不该肖想…… 谢临渊指腹摩挲着温润的玉坠,那"棠棠"二字像是烙铁般灼着他的掌心。 他又忽然想起十年前在塞北的那个雪夜,兄长将半块冻硬的炊饼塞给他时说的话:“阿渊,我的就是你的。” 可眼前这人儿... 罢了……他不能夺兄之妻… 等到阿兄回来,他问一问,他对这宋家女是否有意,若是无意…那收个房,也未曾不可… “嗯,你阿姐的事,我会……与阿渊提的…”见他已经应下。 宋棠音紧绷多日的心在此刻松懈了下来。 “多谢...夫君。” 她轻声说了一句,垂眸靠在谢临渊肩头,却没看见他眼底闪过的那一丝晦暗之色。 因着今日这‘敞开心扉’交谈一事,宋棠音对与谢临渊的态度更加亲昵了几分。 谢临渊也是日日能够看见她的身影。 清晨练剑之时,她会捧着浸过香露的帕子等候在一旁。 夜深归家之时也能瞧见她在门口等她归家。 是夜。 两人关系越来越亲近,但却有人欢喜有人愁。 春桃整天龇着牙乐呵,那绿蕊与掩日便是愁眉苦脸。 看着两人在海棠树下交缠的衣角,绿蕊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狐媚子一个,竟然能将公子勾的这般对她上心。” 她往这地上啐了一口。 正欲上前打断两人,便听门房前来禀报。 “绿蕊姐姐,外面有人求见宋姑娘。” 绿蕊眼中精光一闪,她捏着嗓子问道。 “是谁啊?” 门房压低声音答了一句。 “是裴世子。” 话音刚落,绿蕊便提着裙角快步朝那府门走去。 远远就看见裴昭倚在朱漆大门前,手中把玩着马鞭,红衣似火。。 绿蕊瞧着他那张俊秀容颜神色一顿。 裴国公的世子,在京中那可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 若他缠上宋棠音,那公子不就能多看她两眼了… 思及此处,绿蕊扭了扭腰肢,故意拔高声调说道。 “裴世子来寻宋姑娘?倒是不巧了…姑娘正和我们公子在下棋呢…” 第11章 夫君,我怕! 自从那日回去之后,他做梦都是棠棠。 他是挺怕谢临渊,但这些日子他可没干那些混事, 好不容易查到棠棠住在这,他不能退。 谢临渊此刻在里面,他不可硬闯,需智取。 想到这,裴昭睨了一眼那绿蕊。 “谢少卿在,那我便不打扰了…” 说罢他拂袖离去。 绿蕊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她还没说带着裴昭进去呢…怎么就走了呢。 裴昭拐过街角,将马鞭丢给小厮。 “将马牵走,不必等我…” 说罢,他看着那高高的围墙,撸起了袖子一跃而上。 小厮几欲张嘴阻止但最后又忍了下来。 裴昭蹲在海棠树枝桠间,一直等到红衣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 他眯着眼,看着宋棠音身旁的小丫鬟离去的那一霎那从树上轻巧的跃下。 “棠棠,又见面了?” 宋棠音闻声猛然回头,还未看清来人,扬手就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裴昭偏着头,舌尖抵了抵火辣辣的左颊,竟低笑出声。 第二次打她了…还是 一点也不疼,跟小猫挠人似的… 宋棠音掌心发麻,这才看清眼前人。 月光下裴昭左脸的掌印清晰可见,偏还含着笑,活像只被挠了反而更兴奋的豹子。 “裴世子,女子闺房岂容你乱闯?” 宋棠音怒道。 她还未遇见过这裴昭这样的人… 当真是登徒子一个……在夜里闯姑娘家的闺房… 裴昭见她气得双颊绯红,杏眸圆睁的模样,反倒更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故意又凑近几分,近到能闻见她身上的荔枝香。 “女子闺房?本世子……还没去过…” 宋棠音偏过头,张嘴欲喊春桃。 怎料却被裴昭那厮点了穴道。 “棠棠跑什么!还好本世子会一些功夫…” 裴昭得意洋洋的说着,他文不成武不就,但这一手点穴术,那可是父亲都夸过的 。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宋棠音莹润如玉的脸上。 裴昭又凑近了几分,近到能看清她眼中跳动的怒火,像两簇小小的火焰,衬得那双杏眸愈发明亮。 “棠棠生气的模样倒是比那些京中贵女好看多了…” 话未说完,他忽然怔住。 一滴温热的泪砸在他手背上。 月光下,宋棠音咬着唇无声落泪,长睫沾了水汽,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他也见过不少姑娘被他欺负哭,但没有一个能像宋棠音这般,牵动他的心神。 他一点也不想瞧见眼前的人儿流泪… 裴昭心中一慌,立马解了她的穴道,掏出手帕想帮她擦干眼泪。 “唉…你别哭啊,我同你闹着玩的…” 他笨拙地想替她擦泪,却被她躲开。 “我同你有何深仇大恨,你要如此辱我?” 宋棠音含着泪说道。 往日她在江南,何曾受过此等侮辱… 裴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她。 “棠棠,我想同你交个朋友,但我进不来这府门,这才出此下策的……” 宋棠音看着蹲在地上的少年,他脸上的巴掌印未消,仰脸瞧来,竟有几分可怜。 “我已经许了人家,你……你日后别来找我了。” 裴昭面色一变,脸上的笑意快速褪去。 “棠棠…”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春桃惊呼声:“有贼人。” 裴昭看了一眼宋棠音,快速爬上墙头离去。 春桃丢下手中的东西,快步上前,将宋棠音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 “姑娘,你没事吧,那贼子可有对你做什么?” 宋棠音回过神来,慌忙捂住了她的嘴。 “我没事,别喊。” 因她这张容貌过盛,但以前在江南,最多也只是收到其他家公子搭讪,这般直闯……她也是头一次遇见。 如今她的声誉不值钱,但若是让谢怀瑾瞧见,心中生了隔阂,不再帮她救宋家… “那…他若是再来,我们该怎么办?” 宋棠音看了一眼那高墙,蹙眉说道。 “明日我搬去怀瑾哥哥旁边的听雨阁!” 她不信这样那裴昭还敢来。 一想到这,宋棠音又说了一句。 “算了,现在就搬。” 她吩咐春桃将东西收拾好,趁着月色来到了谢临渊院门口。 瞧着还未熄灭的烛火,宋棠音敲响了他的院门。 开门的是掩日。 她瞧着宋棠音快速的后退了几步。 “姑娘这么晚找公子是何事?” 宋棠音视线掠过他,朝着里头看去。 “我有些事要与怀瑾哥哥说。” 掩日下意识的便想拒绝,公子住到这别院来已经是出格,若再让两人孤男寡女深夜相见,那成什么样子。 “不……” 不可二字还未出口,他便瞧见自家公子走了过来…… 宋棠音当即越过掩日朝着谢临渊走去。 谢临渊今日难得未着官服,一袭靛青色家常直裰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腰间只系了根素白绦带,衬得整个人少了几分凌厉。 “夫君,我…我一人住在那边害怕,可否在你隔壁屋子住…” 宋棠音轻声说道。 谢临渊站在廊下瞧着眼前的人儿,月光如水般倾泻,将它单薄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她抱着一个素色包裹,身上只披了件月白纱衣,衣带松松系着,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未束的青丝如瀑垂落,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意,有几缕黏在颈侧,衬得肌肤莹白如雪。 看起来,格外的惹人怜,喊那一声夫君之时,也格外的……娇。 他敢信,若是口中刚吐出一个不字,那娇娇人便会掉金豆子。 “你…到底还未嫁入谢家,搬过来,与你名声有碍。” 谢临渊冷声解释了一句。 果然,下一秒,宋棠音那双杏眼已经开始雾气弥漫。 “我与夫君已经……” 宋棠音仰望着谢临渊含糊的说了一句。 那夜在书房,他几乎将她全身看了个遍… 如今说这些不是为时已晚吗? …… 宋棠音如愿进了挽春阁。 掩日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长叹一口气,怒其不争。 公子平日那杀伐果断的性子到了宋姑娘这里就不好使了… 还说不喜欢… 只祈祷大公子快些回来,在公子还未酿成大错之前…… 第12章 习惯了她的存在 “公子何事烦忧?” 裴昭长叹一口气,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一见钟情的人儿怎么就许了人家呢? “长意,我的棠棠已经与人有婚约了…” 长意闻言,眼珠子咕噜一转。 “公子,这处别院在京城并非贵人住处,您若是真喜欢,咱们吧宋姑娘那亲事搅黄便是……” 裴昭闻言,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眸重新亮了起来。 他本就是京中人人惧怕的纨绔子弟,是裴家独子,姐姐又是当朝最为受宠的贵妃。 他怕什么,喜欢就抢才对… “如何搅黄,说来听听?” 长意闻言凑到了他耳边去。 “那还不简单,找几个人将那宋姑娘的未婚夫揍一顿,让他主动退了这门亲事…” 裴昭抬手给了长意一下,“还不快去查,我的棠棠未婚夫是谁…” 长意连连点头。 裴昭往那大门处瞧了一眼随后又道:“等等…明日起派人来这门口蹲着,看看都有谁出入” ………… 翌日。 宋棠音一早便收到了雪团传回来的信。 摸着那枯叶上的字,宋棠音指尖都在颤抖… 阿姐说……她被带出教坊司了,现下正在上京的路上… 是谢怀瑾… 他动作这般快吗? 心中想到这,她突然提起裙摆就往书房跑,发间玉簪滑落也顾不得捡。 “姑娘,鞋…” 春桃追着而去。 “夫君…” 宋棠音猛地推开书房的门,却见谢临渊正在焚毁一封信笺。火光映着他清冷的侧颜,将那眼底的阴鸷照得无所遁形。 宋棠音却没有瞧清这些,直接扑进他怀里。 谢临渊被她撞得后退半步,尚未反应过来,就觉颈间一热,她的眼泪已浸透了他的衣领。 “谢谢你……你将我阿姐救出来来,怀瑾哥哥,你真好…” 她哽咽着揪紧他的前襟,声音又软又糯,像只终于找到依靠的幼兽。 谢临渊垂眸看着怀中颤抖的娇躯,手僵在半空。 许久,才缓缓落在她发间。“你的阿姐?” 他的语气有些疑惑,他是已经派人去了江南,可应该还没这么快就能将她阿姐救出来。 宋棠音在他怀中蹭了蹭。“嗯,多谢夫君将我阿姐救出,等她到了京城,我让阿姐也登门道谢…” 谢临渊的手在她发间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他垂眸看着怀中满心欢喜的宋棠音,喉结滚动了下,想到她病的那三日太医曾经说过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实情。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待她情绪平复之后这才状似无意的问道。 “你阿姐可有说走到哪了?” 宋棠音摇摇头,仰起的小脸上还带着泪痕,一双澄澈的杏眼之中满是依赖与感激。 “并未,只说她已经上京了…” 闻言,谢临渊手指微微蜷起… 片刻后,他忽而抬起手拭过她眼角的泪。 “那我让掩日去接她可好?” 宋棠音眼中的感激之情更甚,她突然踮脚在他颊边落下一吻。 “多谢夫君相助…” 这个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让谢临渊浑身一僵。 他如今是越来越习惯宋棠音的触碰了… 书房她能随意闯入,人她能随意抱,就连亲… 偏生训诫的话,在瞧着她那张脸时,一点也说不出口… 罢了,今日最后一次,等到明日他前往玉虚观探查那巫蛊案,便不会再与她相见了… 而后他便向阿兄去信,告知他这一切…… …… 宋棠音含羞带怯的出了门,心中不断盘算着,要如何感谢谢临渊。 “春桃,你家公子帮了我一个大忙,你说我要如何感谢他?” 春桃看了眼她亮晶晶的眸子,随后往她身后又看了看。 “姑娘最擅长做什么,便去做就行!” 她估摸着,不论姑娘送什么,公子都会喜欢… 听着春桃的话,宋棠音脑中灵光一闪。 她擅长什么……往日在家中爹娘未曾逼她学什么琴棋书画,到了教坊司这都学的是些勾引人的东西…… 唯有一物她还算拿的出手。 那便是制香… 她为爹娘还有阿姐,每人都调制了一款香…是外面不曾有过的…独一无二的… 因此还在江南掀起过一阵热潮。 况且,她总觉得,谢怀瑾身上的香太过凛冽,明明他便不是那样的人…这香她来重做,正好… 想到这,她立马让春桃前去玉春楼买了些她制香要用的东西。 她要的东西有些古怪,到了第二日才凑齐了去。 等她开始有所动作,那谢临渊早已经留信出了门。 宋棠音也未曾多想… 第二日她便将香研制好了,与她身上这款荔枝冰是一对,一样的……甜… 未免又遇见那夜裴昭翻墙的情况,宋棠音又做了一些迷香。 不过这东西她第一次做,也不知道效用如何… 一连两三日未曾瞧见谢临渊,有听说他接下来几日也不会回来,整日窝在这海棠院里,宋棠音也着实无聊,便问道。 “春桃,京中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春桃正踮脚修剪一株垂丝海棠的枯枝,闻言手腕一抖,剪子"咔"地碰落了半朵将开未开的花苞。 “姑娘你可算想要出门了!”春桃拾起那花苞语气活泛的说道。 这些日子自打姑娘来了别院,虽然热闹许多,但她也没了随意出去的机会了… 哪像往年…… “玉虚观后山的紫藤这两日正开得艳,远远望去跟落了片紫云似的,我以前随阿娘去过一次…” “我还听说观里新来了个会做花签的道长,把新鲜花瓣封在琉璃片里,能存住三五年的颜色呢。” “还有最妙的是观主酿的醉花阴,用青梅汁子兑了梨花白……” 春桃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一切… 成功的勾起了宋棠音的好奇心。 同时也对春桃的身份感到疑惑… 丫鬟中,难得有她这样的性子…… “春桃,你是谢府家生子吗?” 春桃揪了揪身上的衣服,神色中难得的出现了一抹落寞。 心想着,公子不让她给姑娘说关于他的事情,那说点自己的应该也没什么吧…… 想到这,春桃便开了口。 第13章 别出声! 春桃越说声音越轻。 宋棠音听得也是泪眼朦胧… 她这未来夫君,心地还当真是善良啊… “姑娘,公子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春桃拉着她的手说道。 宋棠音这才拉回思绪,面上泛起一抹羞意。 “嗯,怀瑾哥哥的确很好…” 宋家是商户,且又落魄了,他还愿意帮她救阿姐…愿意帮她查清宋家的事… 她附和一句,而后便让春桃收拾东西准备去那玉虚观。 春桃见姑娘神色恍惚,也不再多言,只麻利地收拾了香囊帕子,又往食盒里装了两块新蒸的桂花蜜糕,这是她这些日子发现的,姑娘但凡里不痛快时,总要甜食压着才舒坦。 谢临渊依旧未禁止她的出行,只说出门一定要带上帷帽,是以宋棠音出府很是顺利。 想着那玉虚观在京郊,这一日来回不大方便,她便多带了几人上。 马车刚刚驶出府门。 那暗处的人便来了精神,慌忙驾马前去裴国公府中禀报。 ……… 轿帘半卷,暮春的风挟着暖意扑进来,宋棠音倚着窗棂,目光漫无目的地掠过街景。 朱雀大街两侧的槐树已抽出嫩绿的新叶,阳光透过枝叶间隙,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是谁不经意洒落的一把金箔。 春光如画,处处透着生机勃勃… 宋棠音一路往外瞧个不停。 这等春色,若是爹娘还有阿姐在…能够同赏就好了… 想到这,宋棠音放下了帘子,心中升起一股落寞。 春桃见状提醒道: “姑娘,出了城再往前一些就要上山了。” 宋棠音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到了观中之时,天色已经渐暗。 玉虚观坐落于山坳之中,虽是天色已晚,但观中依旧还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世家夫人,姑娘… 宋棠音戴好帷帽踏入玉虚观时,便有一小道童迎上来。 “姑娘,天色已晚,可是要留宿?” 宋棠音欠了欠身子,而后轻声道了句。 “是,劳烦小师傅为我们找一间空房。” 她这软如江南春风的声音,惹得小道童忍不住多瞧了她两眼… 直到春桃瞪了他一眼,小道童方才回过神来。 “抱…歉,姑娘请随我来。” 小道童给她安排的屋子在观中靠近后山的地方。 一推开窗,便能瞧见大片大片的紫藤花,夜风拂过,花瓣簌簌而落,在地上铺了一层淡紫色的雪。 宋棠音满意的点了点头,瞧着天色已晚,本欲歇下,等到明日一早早去赏花,春桃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瞧着她。 “姑娘,观中的醉花阴,当真不在今夜尝一尝吗?” 宋棠音见状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 “那便去买一坛尝尝,不然咱们小春桃今夜怕是睡不着!” 春桃闻言眼睛一亮,立刻雀跃起来:“姑娘稍等,我这就去。” 说罢她便提着裙角一溜烟跑了出去。 宋棠音无奈的笑了笑,这春桃性子真是率真可爱… 她躺在美人榻上,推开窗看着窗外的景色。 “此地甚好,日后定要带阿姐来瞧瞧!” 宋棠音呢喃一句,眼中水雾开始弥漫。 她好想…好想阿姐和爹娘了… ……… 不多时,春桃抱着个青瓷酒坛回来,身后还跟着方才那小道童。 童子手里托着个木盘,上面摆着两只白瓷酒盏和一碟盐水青豆。 童子站在门口,顺着缝隙瞧了一眼那美人榻上的人儿,当即红了脸,他不敢再将脚踏进去,伸手将东西给了春桃。 “姑娘,这是观里特制的酒器,醉花阴配以这薄胎瓷盏,滋味更甚,只是这酒后劲大,姑娘切莫贪杯。” 说罢,他便匆匆离去。 春桃端着酒壶,摇了摇头 ,后劲大?那姑娘少喝两杯,她多喝一些便是… 摆好酒杯,宋棠音让春桃也将绿蕊喊了进来。 “绿蕊,春桃说这观里的醉花阴是好东西,你也来尝尝 。” 宋棠音朝她招了招手。 绿蕊面无表情的瞧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她不好酒,但这东西的确是好的,平日里她是没机会喝上的… 想到这 ,绿蕊吞了吞口水,公子不在,她与宋姑娘也算不得敌人… 便喝上一口? 片刻之后… 绿蕊与春桃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随后两人抱着一口一个好姐姐,好妹妹的。 这酒的后劲的确大,饶是宋棠音不贪杯,但此刻,她也有了两份醉意。 她揉了揉眉心,正欲让两人不要继续了… 忽听窗外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似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宋棠音一惊,循声望去,只见紫藤花下月光如水,哪有什么人影?唯有满地落花被夜风卷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悄然落下。 春桃两人已经软软的滑到桌底,宋棠音惊觉不安,她缓缓走到那窗户前,想将其关上。 怎料变故突生。 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窗柩,屋内的烛火尽灭,一道黑影闪过,从那窗户中挤了进来。 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闷响,似有什么重物坠地。 宋棠音瞧着闯进来的人欲喊人来,却被他一把捂住了嘴。 “别喊,否则我杀了你…” 男人低沉的嗓音擦着她的耳畔响起,带着几分沙哑的喘息。 这声音她异常熟悉…是谢怀瑾。 “谢…” 她张了张嘴,却被捂的更紧。 谢临渊的手掌冰凉,指腹却带着灼人的温度,掌心一道新鲜的伤口正渗出黏腻的血,蹭在她的唇上,泛起铁锈般的腥甜。 他受伤了。 意识到这,宋棠音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别出声..” 这次,谢临渊的声音更加的轻,像是强忍着某种痛楚,尾音微微发颤,却依然保持着令人心惊的冷静。 窗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临渊身上的血不断往下滴落,恍惚间,他好像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荔枝香… 怀中的人儿…好像是屋里的那位娇娇… “别出声,记住,我若死了,你定然也活不成…” 他语气中带着凛冽的杀意,宋棠音心尖一颤,随后点了点头。 身后的人这才缓缓松了力道,紧紧的靠在她身上… 第14章 夫君,我在! 但谢临渊本就卸了力气,整个人几乎都靠在她身上,她这一动,两人恍若都失了平衡,直直的往地上倒去。 咚~ 宋棠音只觉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地板上。 谢临渊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沉得像座山。 她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死死咬住唇不敢出声。 “人在里面…” 听着外面的的声,宋棠音心跳都要停了。 能将他伤成这样,外面几人定然不是好的… 若被他们发现,怕是她们屋里所有人都会活不成… 宋棠音往屋内瞧去,案几上那尊缠枝莲纹鎏金香炉微微倾侧,炉盖上的莲瓣镂空处正逸出缕缕青烟。 怎就忘记她做的迷香了… 宋棠音眸光一闪,她又加了三分力气推了推谢临渊的胸膛,却只摸到满手温热的鲜血。 他沉重的身躯像块烙铁般纹丝不动,呼吸却越来越弱,喷在她颈间的气息烫得吓人。 “夫君,你能不能先起来…” 宋棠音着急的说道,嗓音都有些发颤… 谢临渊听得那一声夫君,他手指微动,神色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看不清神色,只瞧得见一双眸子,湿漉漉映着微光,像是浸在寒潭里的星子,被圈在怀中时,太乖了… “宋棠音?” 他侧过身子轻声问了一句。 “夫君我在。” 宋棠音答道。 谢临渊的心尖跟着一颤… 如今他受了伤,若是外面的人都杀进来,他必定不敌… 若能有人将其引走… 但宋棠音如今唤他一声夫君,总不能让她跟着受累… 谢临渊想着,欲起身自己杀出去将人引走。 怎料他的手臂却被宋棠音一把拽住。 看着月色下,他肩头那翻卷的皮肉,宋棠音眼眶一红。 她虽是个娇弱女子,但夫君受难,她也不可不护… 更何况,夫君帮她救了阿姐… “夫君,你去柜子里藏好,我有办法…” 宋棠音轻声说着 ,一边将谢临渊往柜子那搀扶去。 谢临渊垂眸,看着她微颤的指尖… 她明明可以跑的…明明可以不用管自己的… 她那样一个娇娇人儿 ,平日里被绣花针扎上一下都哭… 却愿意挡在他跟前… 谢临渊心中五味杂陈…宋棠音…你怎么那么乖… “宋棠音,将我扶到门口去…” 宋棠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又依言照做。 “我上山时带了一份自己做的迷香,那量很重…” 一边解释,一边搀扶着将人安置好,随后将那迷香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谢临渊点了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那些个杀手,都是踏过尸山血海出来的,普通迷香,不足以将他们迷晕。 ……… 门外,脚步声渐近,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为首的杀手抬手示意,几人分散开来,将正门团团围住。 “看来,里头的人已经等不及要见阎王了。”其中一人低笑,嗓音沙哑如砂砾摩擦。 另一人盯着那扇半开的窗户,眯了眯眼:“小心些,那谢少卿可是诡计多端,咱们已经折了不少人在他手中了,别中了他的埋伏。” “呵,一个重伤之人,还能翻出什么浪来?”领头的不屑冷哼。 绕到那前面抬脚便朝着房门踹去。 岂料这房门一开,除了一股子辛辣的香味传来之外,里头空无一人。 为首之人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转身瞧着桌下的春桃和绿蕊,他举起了手中的刀。 此刻绿蕊也跟着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一群黑衣人,她吓瑟瑟发抖… 缩在门后角落里的宋棠音见状面色一变,心道怎就忘了这喝醉的两人了,眼见两人被抬出,那明晃晃的大刀也即将落在两人颈脖上。 宋棠音忍不住站起了身,喊了一声。 “住手。” 她软糯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黑衣人缓缓转身,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映得她肌肤如雪,杏眸含水,唇上还沾着一点未擦净的血迹 ,衬得她愈发娇艳脆弱。 那杀手眯了眯眼,刀尖仍抵在春桃颈侧,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宋棠音。 云峦高耸,腰肢纤纤,美成这样,娇成这样的他头一次见到。 真是瞧上一眼,便想让人将其压在身下…… “小娘子,你让我住手?那你来替她们?” 黑衣人语气无比轻佻,那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望过来,宋棠音眼眶又红了几分。 但恍惚间,他瞧着那黑衣人手腕间有着一个鬿雀刺青,她…曾在父亲的书房中,瞧见过这刺青图。 几人起了兴致,直接丢下那春桃两人,朝着宋棠音走来。 看着那双污脏的大手即将落在宋棠音那嫩白的脸上,谢临渊的眸色骤然阴沉如墨,指节攥得青白,手背暴起道道青筋。 他强撑着重伤的身子缓缓站起,玄色衣袍上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光,周身戾气翻涌,宛如修罗临世。 黑衣人仍浑然不觉,粗糙的手指捏住宋棠音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目光淫邪地在她身上流连。 “不如,你来伺候爷几个,爷就放了她们两人,如何?” 宋棠音回过神来,她浑身发抖,眼中噙着泪,直盯着远处的香炉… 制这迷香时,她一个步骤也没错,怎么还未起效… “嗖!” 一道寒光破空而来,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觉手腕剧痛! “啊!” 他惨叫一声,猛地松开宋棠音,低头一看,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已贯穿他的手腕,鲜血喷涌而出! 他惊骇回头,正对上谢临渊那双猩红如血的眸子。 想要反击却已来不及,酸软的身体让他们几人连刀也拿不起… 谢临渊一步一步走来,明明重伤濒死,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尸山血海上,杀意凛冽得令人胆寒。 “你…你不是受了伤?” 黑衣人颤声说着,不断踉跄后退。 谢临渊抬手,染血的指尖轻轻抚过宋棠音被捏红的下巴,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可眼神却冷得骇人。 “谁准你们碰她的?” 他声音极轻,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字字淬毒。 黑衣人转身欲逃,却被谢临渊扼住咽喉。 短刀划过,他的手指齐齐掉落,谢临渊眉头微蹙,抬眸看了一眼黑衣人那鼓出的双眼。 咚~ 两颗圆圆的眼珠子咕噜噜的滚到了宋棠音脚下… 宋棠音看着那宛如修罗的谢临渊,还有满屋被他虐杀的人。 她扶着墙边,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她一个被娇养在深闺的姑娘,即便后来入了教坊司,也没见过这样的扬景… 一时间,宋棠音忍住胃里的翻腾,连大气也不敢出。 第15章 谢怀瑾,你…别叫了! 他伸手随意擦去,这才转过身,看着地上的宋棠音,他紧握手中的匕首。 方才看到她险些被欺辱的那一幕,他失了智,冒着毒素扩散的危险强行动用内力… 怎么办…… 自己嗜血的一幕被那娇娇人儿瞧见了… 她……定是怕了,定会…如他们一般,嫌弃自己… “宋棠音…” 谢临渊呢喃一句。 “夫君,我在…” 宋棠音的声音很轻,轻到在这寂静的夜晚险些也要不可闻…… 一声夫君,让谢临渊浑身一震,指尖的匕首当啷坠地。 他怔怔望着蜷缩在血泊中的宋棠音,她罗裙染血,指尖还在发抖,却仍仰着脸唤他夫君。 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眼清澈如初,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盈盈水光下藏不住的关切。 她一点也不怕他… 这个认知让谢临渊心脏狠狠抽痛,比毒素侵蚀五脏六腑还要疼。 他踉跄着跪下来,染血的手悬在半空,想碰她又不敢碰。 宋棠音却忽然扑进了他的怀中… 怀中的娇软为他带来一丝温暖,但谢临渊瞧着自己指缝里的血痂,忍不住说了一句。 “脏……” 宋棠音恍若未闻,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开始低低啜泣起来。 “夫君…我…我方才好怕…呜…” “你快点抱抱我阿……” 天知道方才那一刻她有多怕,怕春桃死了,怕绿蕊死了,怕她的迷香没有用,也救不了他……怕之后再没人帮她查清宋家之事… 谢临渊僵住,垂眸看着怀中的她。 这样一个娇娇人儿,方才是那样坚定的护在他身前,护在……两个小丫鬟身前… 她哭得肩膀轻颤,像只受惊的幼兽,可偏偏把他抱得那样紧,仿佛生怕他消失一般。 谢临渊喉结滚动,终于缓缓抬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发丝。 指尖的血渍染上她的乌发,他却不敢用力,生怕弄脏了她。 他忽然一点也不想将她还给阿兄了! “宋棠音,我在…你别哭了,好不好…” 你一哭,我的心…好像也跟着疼… 他低低唤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无措。 可她哭得更凶了,眼泪簌簌而落,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发泄出来。 她抽噎着抬头,红着眼眶看他。 谢临渊他肤色本就冷白,此刻因失血过多更添三分透明,青色的血管在颈侧若隐若现,一双含情眼平日里总是凝着霜雪,但此刻看向她时却似有万千星辰… 一张近乎妖冶的容颜… “夫君…你…真好看…” 宋棠音不自觉的说出这句话来。 虽然宋家覆灭,但还好他有这样的运气,能遇见这样好看且愿意帮她的夫君… 虽然……杀人手法有些让人心惊,但…那都是坏人,该杀。 谢临渊闻言,面色罕见的浮起一抹绯色,好在有夜色遮掩,他不自在的偏过了头。 自他做了大理寺少卿后,便再没人敢议论他容貌… 好看一词…他本是不喜的… 不过从宋棠音口中说出,却格外动听! ……… 待到宋棠音哭上片刻,谢临渊这才顺着她的脊背说道。 “宋棠音,听着……外面的人还会再来,这里不安全,你先走…” 宋棠音红着眼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办?” 谢临渊轻咳一声,唇角又是一口鲜血溢出。 “我无事,你与绿蕊先下山…” 那边的绿蕊闻言也缓缓挪到了宋棠音跟前。 方才公子杀人那一幕她瞧得真切… 那叫一个吓人…… 绿蕊视线在两人脸上掠过,她是万万没想到,宋姑娘一个主子,能够挺身出来救她这个丫鬟…想到这她闭上了眼,心道:他家公子还是留给宋姑娘去吧… 她消受不了 她从今以后都要跟着香香软软的宋姑娘。 “姑娘,咱们下山喊人吧。” 绿蕊附和一句。 宋姑娘护她,她也不能让姑娘死了。 如今这样的情况,公子重伤,春桃那个蠢货昏睡不醒,唯有自己带着姑娘先离去才好… 宋棠音闻言拍了拍绿蕊的手柔声说道。 “夫君受了伤,我不可能弃他而去,绿蕊…你走吧,下山去报信吧…” 况且,由此下山少说一个时辰,还未算回到京城…… 若靠她这双腿走回去,怕是到不了京城。 但这事她可不能说出来,在夫君跟前…丢人… 而且,她还想看一看那几人手腕上的刺青… 绿蕊闻言恨铁不成钢的瞧了一眼宋棠音,她只得起身说了句。 “好,那我这就下山回谢府去去寻人…” ……… 待到绿蕊离去,宋棠音将春桃塞进柜子里,而后仔细看瞧了一眼那黑衣人身上的刺青之后,这才搀扶着谢临渊,往那后山去。 他们这前脚刚走,另一批的杀手也跟了过来,看着满屋惨状,几人咬牙切齿,发誓今日要将谢临渊寻到好好折磨。 宋棠音搀扶着谢临渊,沿着后山隐蔽的小径艰难前行。 夜风穿过竹林,发出簌簌的声响,掩盖了他们急促的呼吸。 谢临渊的脚步越来越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他几欲松开宋棠音的手,但却被她握的更紧。 “谢怀瑾,你不要睡,前面有个山洞在坚持一下…” 宋棠音咬着唇说道。 山路本就崎岖,更何况她还扶了一个人,她已算是在强撑了… 谢临渊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唇角溢出的鲜血被他不动声色地擦去。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唯有眼尾泛着不正常的薄红,像是染了血的胭脂,妖异而脆弱。 看着肩下咬牙扶着他的那小小一团人儿,他心中似有什么被触动… 宋棠音咬牙又撑了一刻钟 ,总算将人带到了山洞里。 这山洞位于后山腰,很是隐蔽,从洞口能观整个玉虚观的全貌。 此刻玉虚观里已经燃起灯火,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宋棠音只盯着瞧了两眼便缩了回来 ,不敢生火,她借着月光查看了一番谢临渊的伤势。 他一身玄衣已被鲜血浸湿。 若再不包扎,只怕等不到明日一早,他便会流血而亡… “怀瑾哥哥…我…我要帮你包扎,你忍着点。” 宋棠音轻声说了一句。 见他没有应,宋棠音轻轻的解开了谢临渊的衣带。 她在心中不断念叨着,他日后是自己的夫君,没什么不能看的…眼下救命要紧… 玄色衣袍层层剥落,露出苍白如冷玉的肌肤上面交错着新旧伤痕,最刺目的莫过于心口处一道狰狞箭疤,如今又被刀伤撕裂,汩汩渗着鲜血。 唔~ 谢临渊闷哼一声。 宋棠音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了,从他衣服里翻出来一瓶伤药,指尖挖了一些,往他身上那些伤口擦去。 她的指腹按在谢临渊身上一下,谢临渊溢出一声闷哼… 她手下一颤,药膏滑过他腰腹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引得他喉间又溢出一声低哼沙哑的,带着几分难耐的喘息,在昏暗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 宋棠音听得脸红,忽然想起了在教坊司的那段日子,那些男怜们…也曾被人训,发出过这样的声音来。 “谢……谢怀瑾,你别叫了…” 第16章 下山 宋棠音深吸一口气,偏过头去,手中的力道轻了又轻。 将他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完后,她又将身上穿的襦裙割了一块,绑在腰间那处最严重的伤口处。 做完这一切,她才退到一旁。 蜷缩在那冰冷的岩石旁边,洞外的风雨渐起,寒意浸入骨髓,宋棠音抱着双臂,一直到早上这才眯上了一会。 那些杀手没有追过来,但援兵也没到,谢临渊的伤势也不大好,瞧着他脸上的潮红,宋棠音伸手探了探,指尖触及的肌肤滚烫如火炭… “谢怀瑾,谢怀瑾…” 宋棠音慌忙拍了拍他的脸颊。 谢临渊双眉紧拧,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定定地望着宋棠音,目光涣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聚焦。 “ 水。” 他哑着嗓子说道,喷出的气息滚烫灼人。 宋棠音慌忙去取水囊,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她神色一凝,那些杀手找来了? 可眼下谢临渊已经不能走了… 她快速在山洞之中扫视一圈,最后又轻手轻脚的退到谢临渊身前,将他腰间的短刀拿了出来捏在手中。 洞口杂草揭开的那一刹那,宋棠音抬手便刺了过去。 “棠棠……”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她手中的匕首也被打落。 宋棠音往后退了两步,只见来人竟然是…裴昭。 他一身绯色衣袍,折扇轻摇,腕间金铃叮咚,笑得比山间朝阳还耀眼。 “棠棠,你果真在这,还好我找到你了…” 宋棠音松了口气,看了他一眼,又警惕起来。 这山洞隐蔽,他如何知道她在此处的… 见她不语,裴昭也打量着她。 宋棠音此刻的模样着实狼狈,发间还挂着枯草屑,杏色罗裙沾满泥渍,袖口被荆棘勾破了几道,就连脚上的绣鞋也不知何踪,半截衣裙下那晶莹圆润的小脚也满是伤痕。 “棠棠…你怎的搞成这副模样了,还好我让人一直跟着,才得知你在这玉虚观…” 裴昭心疼的说着。 见状宋棠音仰头问道。 “你上山瞧见绿蕊了没,玉虚观现在是何情况?” 听着她接了话,裴昭唇角的笑意更深,他上前一步俯身说道。 “见过绿蕊了,我还让长意送她回谢家呢。” “那玉虚观此刻乱的很…说是昨夜进了山贼,死了好些人…” “还好你这山洞我幼时来过…不然我还真不一定能这样快找到你呢…” 裴昭絮絮叨叨的说着,闻言,宋棠音捏了捏手心,裴昭昨夜不在玉虚观,一切是巧合… 宋棠音抿了抿唇,将裴昭带到了谢临渊跟前。 “劳烦世子帮我将他带下山…” 裴昭看着地上躺的谢临渊神色一怔,随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京中有名的玉面阎罗谢临渊,何时这样狼狈过… 怪不得昨夜这玉虚观会有贼人来…怕都是来寻他的… “裴世子……” 裴昭闻声回过了神。 他掩面轻咳一声。 “棠棠,下山不易,我只能带你一人,谢少卿……等他侍卫来救?” 谢临渊将他抓入大理寺用刑,两人结下的梁子可深着呢,救他……想屁吃。 宋棠音闻言,眼眶瞬间红了。 她一把攥住裴昭的衣袖,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裴世子 ,能否求你帮我将他带下山,他发了高热,若再不管,他会死的……我下山能够自己走…” 裴昭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棠棠说话怎么能那么好听!棠棠跟个小花猫一样,怎么还是那么香! 她在求我诶… 她还牵我衣袖诶… 纠结了半晌,裴昭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好……我救,我带他下山…” 他转身蹲下身,粗暴的将谢临渊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起身时一个踉跄,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 “姓谢的,如今可是小爷救了你,下次你那大理寺可别再让我去了…” 宋棠音跟在两人身后,听着那一句大理寺,她脚步停顿了一下。 谢云锦…不是太府寺的少卿吗? 心有疑惑,但此刻情况紧急,她没有多问。 …… 这上山容易下山却是难。 宋棠音昨夜逃命时不觉,现在下山才发觉双腿酸软得直打颤,她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慌忙扶住一旁的树枝这才稳住身形。 裴昭见状欲放下谢临渊,将她先背下去。 宋棠音却咬着牙拒绝了,她还能走…何必要累的裴昭再跑一趟。 “不必,马上到山下了,咱们快走吧。” 裴昭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他是越发觉得宋棠音好了… 明明比京中那些个贵女都娇,但是…这种时候又格外坚强… 待他回去,便和棠棠多多相处,再将她那未婚夫赶走… 裴昭想着,脚下的步伐不知轻快了几许。 几人下山并未再去那玉虚观,而是直接上了裴昭的马车往京城里去。 这一到城门口,正巧碰着绿蕊带着人正欲往山上去。 裴昭见状赶紧将谢临渊塞给了他们带回谢家。 宋棠音想要跟上,却又惊觉不妥,便让裴昭将她送到了别院门口。 瞧着走至门口的人,裴昭忍不住喊了一句。“棠棠 ,你身上的伤……须得尽快找人来看…” 宋棠音转过身,看着朝阳下的裴昭,他那一身骚包的绯衣此刻也沾满的污泥… 虽然喜欢乱闯女子闺房,但…人还是挺好的一个… 思及此处,宋棠音朝着他郑重行了一礼。 “今日多谢裴世子相救,宋棠…感激不尽。” 裴昭头一次被姑娘如此相谢,他面色泛起一抹红,不自在的转过了头。 “你我之间,哪用如此客气…” 他越说声音越小,毕竟他起初可是没想救谢临渊的… 长意在一旁不断的给他使着眼色,他立马反应过来又道。 “棠棠,明日我可能来看你?” 长意闻言一拍额头。 看什么看…不是说好邀宋姑娘同赏春光吗? 第17章 裴昭敢喜欢宋棠音? “裴世子,你我已是朋友…无需那样见外。” “我住在那海棠别院,你若寻我,下次走正门便可…” 说罢她转身进了府中。 独留下裴昭一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 一回到屋内,宋棠音这才彻底松懈下来。 绿蕊见她这副惨状,朝着身后的春桃吼了一声。 “杵着做甚?还不去为姑娘寻个大夫来?” 一路上春桃都未回过神来,绿蕊这一吼,她方才连连点头,立马跑了出去。 待到老大夫寻来,宋棠音已经昏睡过去。 她本就风寒将欲,又如此折腾,老大夫搭着丝线,连连摇头。 那药房也是连开三张递给了绿蕊… “这位姑娘身子太弱了 ,风寒才愈,又受了惊,你们续仔细照看着,今夜莫要起了高热,留下病根…” 绿蕊连连点头,将老大夫说的话一一记在心头。 春桃瞧着她这认真的模样一脸疑惑,绿蕊自打来了这海棠别院,除了能见到公子的事她会抢着做,其它的她可是一概不理… 今日怎会转了性! 绿蕊察觉到她的窥探,不自在的捏了捏手中的药方,转身瞪了她一眼。 “瞧我做甚?若不是姑娘,你我可就都死了…还不去将药煎了…” 绿蕊训斥了两句,然后将玉虚观发生的事悉数说给了春桃。 春桃听着脊背升起一抹冷汗来… 她往榻上看了看,圆圆的包子脸上满是愧疚。 “你是说,姑娘…她为了护我们……” 绿蕊点了点头,她们奴才的生死,从来都是无人在意的,哪会有主子会为了护奴才不要命的,况且…她还是谢府奴婢,只是被安排来照顾她的… 也只有宋姑娘这样的……笨蛋… 绿蕊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不容她再继续感动,将春桃推了出去 。 ……… 有着绿蕊与春桃的悉心照料,宋棠音夜里还是发起了高热。 第二日那裴昭便来别院,想要见一见她。 裴昭站在别院门外,双手扶着腰间的玉带,他今日特意换了身月白锦袍,腰间玉佩也换了素雅的青玉,连惯常挂在脸上的轻佻笑意都收敛了几分,看起来颇有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 这打马过长街时,百姓纷纷侧目,以为是哪家又出了个混世魔王… 绿蕊听着门房的汇报,想到宋棠音的名声,便用病重之事将裴昭支走了去。 “姑娘病的起不了身,裴世子,还请您先回去吧。” 裴昭眯起眼,看了看那高墙,随后叹了口气。 他才给棠棠留下好印象,不能再吓着她… 想到这,他将手中的人参盒子丢给绿蕊,没过多纠缠,翻身上马便准备离去。 “世子,咱们接下来去何处?” 长意牵着马问道。 裴昭神色恹恹,扯下腰间的玉佩在手中把玩,身上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味道又浮现出来。 “让你查的事可查清了?棠棠未婚夫婿是谁?这所宅院又是谁的?” 长意闻言摸了摸鼻头,随后一脸难色的说道。 “这…奴才一样都还未查到。” 宋棠这个人凭空出现,她那未婚夫婿什么的,也是毫无头绪。 闻言,裴昭更加沮丧,但在瞧见不远处相携出游的谢家姑娘之时,他又亮起了眼眸。 他几次与棠棠见面,谢临渊都在啊,况且自己才救了他一命,他去问问棠棠的未婚夫婿是谁 ,然后再让他帮个忙… 他与棠棠的事,不就成了? 自觉甚妙,裴昭一拍手,策马直奔谢府。 谢府门房见是他,慌忙行了个礼。 裴昭一摆手。 “我找你家二公子…” 不多时,他被引至一处偏院。看着满园的杂草,裴昭嘀咕了一句。 “这又是什么雅趣?” 推门而入,只见房内更是无比简单,一张架子床,一张长桌,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而谢临渊正伏案批阅公文,脸色仍有些苍白,却已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裴昭神色一凛…不禁思考这谢临渊是什么做的。 昨日伤的可是连路都没办法走了,今日就能起身批阅公文了… 要是他…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再去阿姐那卖个惨,得些赏赐,他绝不起床… 还有他住的这屋子……连狗…不,是连长意都不住… 听见动静,谢临渊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抬眸睨了他一眼。 “裴世子到访所为何事?” 裴昭端起笑走到了他的书案前。 “小事一桩,想请谢少卿帮个忙…” 谢临渊抬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是,我心悦棠棠,想要娶她为妻,但听她说,她已有婚约……” 裴昭一边说唇角的笑意越重,完全没有意识到谢临渊那沉下的脸。 “你可知她的未婚夫婿是谁?” 良久,谢临渊并未搭话,裴昭又气呼呼的说道。 “喂,谢临渊…小爷我可是才救了你,你连这么一个小忙也不帮?” 谢临渊心中闪过一抹怪异的情绪。 他不想在大哥回来之前,告知其他人有关于宋棠音的任何事。 裴昭居然敢 喜欢宋棠音? 谢临渊缓缓搁下朱笔,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 他指尖轻叩案几,忽然低笑一声。 “我倒不知她未婚夫婿是谁,但……我知她可不是什么官家小姐,而是一个商户之女…” 裴昭闻言,原本那亮晶晶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 。 商户女啊…那父亲与母亲绝对不会允许他娶棠棠了…… 即便做妾…怕是都不行…… 两人在书房之中待了约么有一个时辰,裴昭方才垂头丧气的走出谢府。 府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雨,他站在檐下,任由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 长意撑伞,立马追了过来。 裴昭忽而抱住他大哭了起来。 他活了十六年,头一次喜欢一个姑娘,就这样没了结果… “商户女,棠棠她是商户女…” 裴昭呢喃着。 长意一路将人哄了回去,夜间看着已经空了好些的酒坛,他忍不住推门献策。 “世子,老爷夫人不会同意你娶宋姑娘,但……你可去求贵妃娘娘阿?” 裴昭闻言丢下了手中的酒坛… 可这一趟进宫,虽是说服了自己阿姐帮忙。 但也要求他混个官身,是以第二日一早,他还没来得及跟宋棠音道别,便被拉着去云阳走马上任… …………… 海棠别院。 自打裴昭去了谢府一趟,谢临渊便马不停蹄的搬了过来。 只是他这一来,赵氏也跟着到了这海棠别院门口。 眼看着自个母亲抬脚就要往别院里去,谢临渊赶忙拦在了她身前。 “母亲,天色已晚,您先回府吧,我这里有掩日照看着。” 谢临渊掩面轻咳了几声,他的脸越发苍白几分。 赵氏立在马车旁,朝着别院里瞧上了几眼。 心中很是疑惑。 第18章 褪下她的罗袜 她今日本想跟来瞧瞧,这别院里有何物,能让他连大理寺也不待了,但没想到这门都不让她进了。 拉了拉身前的衣襟,欲张口说些什么,却见谢临渊闭上了眼睛,身子一晃。 “母亲,我想先进去休息了,就不留您了……” 赵氏终究是叹了口气。 “走吧。” 这临渊的性子太硬,一点也不如他阿兄讨喜… 左右自己已经瞧过了,他不回去…便算了。 直到马车远去,谢临渊这才卸下了力道,靠在掩日身上。 掩日也跟着叹了口气。 “公子,美色误人阿,你…” 他欲言又止的说道。 自打见到了宋姑娘,他家公子便跟着鬼附身了一般… 连自个身子都不顾了… 若是让夫人老爷知晓里头藏的是大公子的未婚妻… 侯府的天得翻了… 谢临渊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训斥了一句。 “白痴。” 他是想见宋棠音,但…还有另一原因 。 府中处理事宜到底是有诸多不便。 “那些人可有活口?” 闻言,掩日端正了神色,他就说公子应该不至于被美人迷惑,原是想到这一层了,进了这海棠别院的暗牢,那些人开口定要再容易些… 毕竟这里的刑具……甚多。 思及此处,掩日 一面将人扶着往里去,一面低声说道。 “有一个 ,如今关在暗牢之中…” 谢临渊点了点头,瞧着一扬春雨后落了满院的海棠,他捏了捏手心,又问了句。 “宋棠音她阿姐之事,断水可处理妥当了?” 掩日摆了摆手。 “还未曾有消息,江南来信说的确有人从教坊司带走了一个姓宋的姑娘,但查不到那人的消息,只知上京时他们走的水路。” 谢临渊微微蹙眉,宋棠音能在玉虚观那样护他… 她的那阿姐,要尽快帮她找回来才好… ………… 夜色沉沉,月光被云层吞没,只余几点星子孤悬。 宋棠音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之时退了热,绿蕊张罗着给她沐浴之后,她的人也精神了几分。 “姑娘,下午公子来别院了…” 绿蕊梳着她那一头及腰的青丝,顺嘴提了一句。 看着镜中宋棠音那姣好的容颜,心中不禁想到,单论这容貌,若是姑娘与公子能成,那可当真是绝配… 宋棠音打了个哈欠,她睡了一整日,此刻正好去瞧瞧谢怀瑾。 顺便问一问有关于那鬿雀刺青的事… “绿蕊,帮我梳妆,我要去瞧一瞧怀瑾哥哥…” 绿蕊闻言来了精神,立马为宋棠音梳了一个低垂的随云髻,青丝如瀑垂落肩头,只在耳侧松松挽起一个弧度柔美的发髻。 几缕碎发散在耳畔,整个人看起来便如同她那发间的粉铃兰一般,娇的不行… 宋棠音起身瞧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 ,给了绿蕊一个赞赏的眼神。 ………… 月色正好,宋棠音穿过回廊,敲了敲谢临渊卧室的门。 里头许久无人应声,宋棠音思索一番推开了房门。 屋内灯火俱灭,只余一缕月光从小轩窗散落进来。 宋棠音闻着屋内那缕淡淡的血腥气,想到那夜玉虚观里谢临渊受的那样重的伤,她轻唤了一声。 “怀瑾哥哥,你在吗?” 她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指尖刚触到里间的珠帘,忽然那股血腥气越来越浓重… 而就在此刻,在她身后月光斜照处,一道暗门正在书柜后缓缓闭合。 谢临渊半身隐在阴影里,玄色衣袖还在滴血,脚边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 看着陡然出现的人儿探头探脑的模样,他的心被高高提起。 她怎会来此处?掩日怎么没拦住她… 他才审问了那人,用了冰梳之刑,若被宋棠音瞧见… 眼瞧着她的视线即瞧向那暗门。 “宋棠音…” 谢临渊往后退了几步,快速将染血的手藏在身后。 宋棠音闻声转过身来,看着立在暗处的他,鼻尖抽动几下,上前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 “怀瑾哥哥,你受了伤怎可乱跑…” 谢临渊身子一僵,被她触碰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他垂眸看着宋棠音担忧的神色,心中暖意渐起。 “我无事,听春桃说你也病了,怎么不在院里休息?” 宋棠音扶着他往床边去,借着月色瞧见了他那苍白的面色忍不住蹙了蹙眉。 良久她才小声说了一句。 “你来了,我自是要来瞧瞧的!” 谢临渊闻言,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任由她扶着往床边去。 可在他垂眸的一瞬瞧见了她那裙角下裹着厚厚纱布的脚踝,那边缘还渗出点点血迹… 谢临渊瞳孔猛地一缩,他停住脚步沉声问道:“脚怎么了?” 宋棠音下意识将脚往裙下藏了藏,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谢临渊不顾她的挣扎,单膝跪地,轻轻掀起她的裙角。 缓缓褪去那纱布,那雪白如玉的脚踝上布着几道狰狞的伤口,一直往掌心蔓延…… 宋棠音见他要褪去自己的罗袜,慌忙的按了按衣角。 在之前阿姐没被救出之时,她愿意给他瞧自个的身子,做那样亲密的事,但如今…她想等到成婚那夜在做… 自然,这褪去女子罗袜之事,现在做也不妥… 最主要的…此刻她的脚,很丑… “不碍事的……” 她的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被腾空抱起。 谢临渊将她轻轻放在榻上,不容拒绝的将她的罗袜悉数褪去。 他本就离经叛道,礼法于他而言 ,形同虚设,是以对于脱掉宋棠音罗袜的事,便如同喝水一般……很正常… 就着屋内月色,他从暗格里面拿出药箱,单膝跪在了地上,指尖轻轻托起她的脚。 那脚趾圆润如珍珠,因着他的触碰微微蜷缩,透着淡淡的粉色,只上面那些细小的狰狞的伤口,看着…碍眼极了。 谢临渊看着这一切,额角的青筋暴起,眼底闪过一抹自责,难以想象,这样娇嫩的脚,是怎么忍着疼,一步步将他从险境中救出来的? 见他久久未有动作,宋棠音的心也跟着一紧, 她自幼爱美,如今虽然落魄,但也不想顶着一身伤痕… “夫君…我的脚是不是很丑?” 宋棠音颤声说道,眼眶中已经染上了雾气。 “不丑…” 谢临渊轻声回了一句,动作轻柔地为她重新上药包扎,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 脚上凉意传来,宋棠音一想到自己的脚会留下疤痕,眼泪便忍不住的倾泻而出。 第19章 谢临渊心中的异样 “怀瑾哥哥……我…我的脚会留疤,对吗?” 谢临渊闻言,眸光微动…… 能哭成这样…还真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我等会让掩日给你送宫中的雪肌膏去,保证不会留下一点疤痕,别哭了…” 谢临渊笨拙的哄着她 。 他抬手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 心中有些不明,为何这宋棠音一哭,他也会感到心痛。 难不成是一夜欢毒素未清,又在玉虚观中了毒,两者合之… 才让他对宋棠音有奇怪的感觉… 宋棠音没察觉到他眸中深意,只听说不会留疤,便止住了眼泪,转而问起了那鬿雀刺青之事。 “怀瑾哥哥,那夜我在玉虚观看见刺客手腕上有一块刺青,像是一只鬿雀,你可知那些人是谁派出的?” 谢临渊起身,听着她的话,从长桌上取出了一幅画来。 画上正是那鬿雀,鸡头鼠足虎爪,长相颇为怪异… “可是这样的?” 宋棠音面色一喜,跟着点了点头。 “我在江南时,在父亲书房里也瞧见过这样的一张画。” 谢临渊神色一顿,快速将话卷了起来。 这鬿雀刺青是三年前忽然出现在江湖上一波人… 那伙人号称要杀尽贪官污吏… 怎会与宋棠音的父亲扯上干系… “你父亲的事我会查,夜已深,你先回去休息可好?” 宋棠音想到他能那般快的从教坊司将她阿姐救出,也不疑有其他,起身退至门口时忽然转身说了句。 “怀瑾哥哥,你日后唤我音音可好?” 说罢,她不等谢临渊回答便转身离去。 待她身影消失无踪,谢临渊这才扶着一旁的桌角,看着铜镜里的人,他扬唇喊了一声 。 “音音。” 他的唇角忽地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却又慌忙撇过脸。 不敢再看铜镜中的自己。 掩日端着汤药从院外回来,瞧着离去的宋棠音,心道一声坏了… 绿蕊不是说这宋姑娘病的起不了身吗,怎么会忽然过来公子卧室… 他慌忙跑进屋内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请公子责罚…” 谢临渊并未瞧他。 “掩日?去将里头处理了吧!” 谢临渊那声音…柔和的不像话,掩日从未听过他这般说话… 难不成公子又想出了折磨人的法子了? 思及此处,一抹凉意从心底升起,掩日将身子俯的更低了。 “求公子责罚!” 谢临渊轻声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掩日恍恍惚惚起了身,左脚踩着右脚,将那暗室里的东西清理完毕,都未想明白,他家公子中了什么邪了! ………… 因着赵氏来了一趟这别院。 谢临渊便在别院又加了一队护卫,还特意叮嘱,宋棠音无事不要外出。 宋棠音依言照做,安安静静的呆在这海棠别院中,那赵氏见不着人,守了两日,觉得无趣便撤了人。 谢临渊自受伤了之后,呆在别院的时间便多了起来。 但宋棠音总能闻到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日,她倚在美人榻上,指尖捏着银针,绣着一个月白色的荷包,荷包上寥寥几片、荔色的团状物,依稀能瞧清楚,那是一串荔枝! 春桃见状不禁打趣道。 “姑娘,你这荷包给公子绣的?” 宋棠音闻言耳尖泛起了红 ,她自小绣工便不行,但日后若是成亲谢怀瑾的贴身物件,肯定要她来做的,她提前练习练习… “我…我做的那香正好放在这里面…” 她 含糊的解释。 荔枝冰,配着她绣的这荔枝荷包…甚好。 且也能压一压这院中不知何处传来的血腥气… 春桃见她面染红霞,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却被进门的绿蕊一巴掌拍在肩头,训斥道。 “作何讥笑姑娘?” 绿蕊转了性子,春桃很是欢喜,也不计较她这语气。 “我哪敢讥笑姑娘呢,我只是…再瞧姑娘绣的荷包,很是可爱罢了…” 春桃吐了吐舌头说道。 绿蕊放下手中的托盘,顺着她的视线瞧去,在看着宋棠音手中那荷包之时…… 她猛吸一口气,努力绷住嘴角的弧度… “姑娘绣的这荷包,很好…很有意境!” 宋棠音低头瞅了瞅自己手中那团歪歪扭扭的荔枝纹,本该圆润的果子被她绣得七歪八扭,活像被虫蛀了似的,连缀着的枝叶都耷拉着,针脚松一阵紧一阵。 但……这已经是她平生绣出来最好的一个荷包了… 她耳根有些发烫,嘴硬的解释道:“这、这是岭南的野荔枝!本就生得随性!” 春桃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绿蕊悄悄掐了她一把,瞪了她一眼。 “笑什么笑,姑娘绣的天下第一好看…” 绿蕊说罢在接触到宋棠音的眼神时…也跟着笑了出来… 她着实憋不住了…姑娘那一双纤纤玉手,怎么能绣出这样的玩意来… 宋棠音啊地一声把荷包捂在怀里,羞恼得连脖颈都泛了粉。 “春桃扣掉今日你的点心,绿蕊你的胭脂我也不给你做了…” 她怒道。 但两人服侍她这么些日子,早已知晓她的性子,知晓宋棠音最是心软,这会说,等会便忘了… 惩罚什么的,她们从未受过… 两人忍着笑意,想要上前哄一哄她,怎料此刻门外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绿蕊见是谢临渊来了,赶忙拉住一旁的春桃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藏什么?” 谢临渊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惊得宋棠音手一抖,荷包骨碌碌滚到了他靴边。 这下宋棠音着了急,忙扑过去抢荷包,生怕他瞧见自己这绣的‘佳作’。 但谢临渊却先她一步将荷包高高举起… “还我!” 宋棠音手指揪住他腰间的玉带,踮起脚尖去够,却已经摸不到他的手。 她不禁在心中抱怨一句…这厮是吃什么长大的,能比她高如此多… 谢临渊将荷包举得更高,玄色广袖垂落,看着她小脸上那生动的表情,心中的烦闷瞬间消散。 “这…圆球绣的很好,不是给我的吗?” 闻言宋棠音耳尖更是烫的厉害,想到她这一手绣技总得见人,松开了他的玉带,她便低声说了句。 “是给…怀瑾哥哥的,荷包绣的不好,但…里面我制得香还不错,我将香拿出来重新给你装吧……” 谢临渊眸子含笑,将那荷包放在鼻尖轻嗅。 很甜…与她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 第20章 同香即是同心 是以,这香…可以算得上是极为私密的东西… 两人能够同用一款,非夫妻之间不可… “怀瑾哥哥,这香与我的荔枝冰是一对,这些日子院里总有一股血腥气,你试着戴一下…看可还喜欢?” 谢临渊闻言,指间细细的摩挲着荷包上绣的荔枝,眼底的暗潮涌动。 “音音,你可知晓,同香即是同心的规矩?” 宋棠音神色一顿,随后点了点头,她喜制香,又怎会不知这一点呢,不过他们本来就是要做夫妻的… 提前用这香…应该也无伤大雅。 思及此处,宋棠音便说道。 “怀瑾哥哥,我知晓…” 她这话如同一颗小石子掉入寒潭,搅乱一池春水,搅乱了他的心… 谢临渊觉得他如今好像… 竟然希望阿兄慢些回来,他便能与她多待上一些时日。 良久,他这才平复好情绪,将那荔枝荷包视若珍宝的放进怀中。 想起她那句血腥气,谢临渊忍不住看了自己卧室方向一眼。 海棠别院之下,是一整个暗狱,那些大理寺审不了的,都会被提到这里来… 来了这的人,基本上撑不过一晚… 但即便有血腥味,也不该传出来才是… 他与掩日断水,还有暗处的侍卫,无一人闻见。 是她的鼻子过于灵敏了… 这海棠别院…得好好清理一番… “我在京郊还有一套别院,那里头种了许多桃花,还有温泉,你可想去玩几日?” 这一提到玩,宋棠音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玉虚观的事情时不时的便会在她脑海之中出现。 她不想再去经历第二遍… 况且…她想将玉楼春的生意好好打理一番。 父母母亲还未被救出,日后用到银子的地方太多。 谢临渊面色一顿,他早该想到,玉虚观之事,将她吓着了。 “好,那便不去。” 谢临渊的声音柔的不像话。 趴在门口听的几人纷纷忍不住捂嘴偷笑。 除了那掩日… 瞧着两人相处,掩日那一双剑眉紧紧拧在一起。 春桃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疑惑的问了一句。 “掩日侍卫,你怎的这副表情?姑娘与公子多配阿。” 掩日呵呵一笑,忍不住在心中抱怨一句。 般配… 若你知晓这宋姑娘是谁的妻,不知还能否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他不能看着公子再继续错下去。 “总归是个商户女。” 掩日淡淡的说了一句… 春桃愣在原地,这她是知晓的,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公子喜欢便成! 见春桃这模样,掩日往她身边挪了挪步子,低声又说了一句。 “你可知…宋姑娘,她是谁?她来京城做什么?” 春桃眉头轻皱,公子曾严明不许府中之人与姑娘说这些。 她与绿蕊便也从未问起过。 姑娘不是在京城遇见公子的吗? “小春桃,你不妨问一问?” 掩日的话在春桃耳边响起,如同魔咒一般。 问一问? 算了!她一个奴婢,操心这些做甚? “公子喜欢姑娘便好,掩日侍卫,你让开些,别挡我路。” 春桃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略过他便走。 掩日又将视线放在绿蕊身上。 怎料绿蕊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低声训了他一句。 “姑娘那日救了公子一命,我劝你莫要做那些白眼狼才做的事情。” 如若是,她绿蕊…绝对不许。 掩日呆愣的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这算什么嘛,明明就是他们两人不能在一起。 是夜。 三更梆子响过,谢临渊独坐书房。 鎏金灯树将他的影子投在窗纱上,他那一双修长手指捏着银针,正一针一线修补那歪斜的荔枝叶… 随后满意的将它挂在腰间。 他一身玄衣,腰间挂了个月白色的荷包…怎么瞧都觉得怪异。 第二日挂着这荔枝荷包去上值之时,大理寺的官员们起初只敢偷偷打量,后来发现谢少卿非但不恼,反而偶尔指尖轻抚荷包,眼底浮起一丝罕见的柔和,便渐渐壮了胆子。 林卿正站在他周身闻了闻,忍不住夸赞道:“谢少卿这香清雅不俗,似是荔枝甜香里掺了雪松,闻着竟让人心神安宁,不知是哪位大师所制?” 谢临渊唇角微扬,淡淡道:“友人所制,不值一提!”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荷包。 林卿正哪知其中深意,只当是哪位隐世调香师的手笔,当即拱手笑道:“不知谢少卿可否引荐?这香清甜不失风骨,若能求得一二,我愿以重金相酬。” 谢临渊眉梢微挑,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她性子惫懒,我回去帮你问问。” 林卿正微微颔首,家中夫人爱香,他便将这事记在心中,如今碰上了这样好闻的香,他自是要问上一问。 不过半日,大理寺上下皆知谢少卿得了一味奇香,连素来挑剔的林大人都赞不绝口。 后来不过几日,消息不知怎的传到了京中贵女耳中,纷纷派人打听。 “听闻谢大人那香能安神静气,连圣上都夸了一句‘风雅’!” “据说是岭南隐士所制,一年只出三匣……” “我兄长说,谢少卿亲口承认是‘红颜知己’所赠!” …… 这传言愈演愈烈,还没等谢临渊与宋棠音说起这事,她便被坊间传成了难见一面的隐士高人,且……传出她与那谢少卿已经私私定终身。 谢临渊得知这消息时立马派人制止,这才在流言传入宋棠音耳中之前按了下去。 夜色沉沉,谢临渊踏着露水回府时,已是三更。 烛火已熄,唯余一缕月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半边脸颊上。 谢临渊眸色一软,自宋棠音来了之后,无论他多久归家,她总会等着自己。 他放轻脚步走近。 指尖刚触及她散落的发丝,宋棠音便睫毛轻颤,迷迷糊糊睁眼。 “怀瑾哥哥………” 她嗓音带着睡意的绵软,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的袖角,却因趴得太久,手臂一麻,整个人往前一倾。 谢临渊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将人带进怀里。 春衫单薄,宋棠音只着一袭轻软的杏色纱裙,腰间系带松松一挽,衣襟处绣着几枝淡粉海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谢临渊手臂揽过她的膝弯与后背,掌心下的衣料薄得几乎能透出体温。 她身子轻,抱在怀里像拢了一捧温软的云,偏那云还带着清甜的荔枝香,丝丝缕缕往他鼻尖钻。 谢临渊喉结微动,垂眸便见她衣领微敞处露出一截纤细锁骨,再往下……再往下如霜似雪的一团。 谢临渊呼吸一紧。 让他不禁想起初见时的那一夜… 以及书房里她蓄意勾引的那一夜… 第21章 不想断她羽翼 “怀瑾哥哥,怎的今日这般晚才回来?” 谢临渊闻言思绪被拉回,将人扶正快速松开了手。 “今日有些事,耽搁了。” 他自然不会说,自己刚在大理寺刚刚听掩日汇报外面传的那些流言蜚语。 宋棠音毫无察觉,只软声抱怨:“阿姐还有半月便到京城,我想调一味新香送给她,可总差一味料,试了好几次都不对……” 她说着,伸手去够案上的香笺,却被他握住手腕。 “你…很喜欢制香?” 提起香,宋棠音脸上闪过一抹羞意,她自幼贪玩,对那琴棋书画不感兴趣,只对这香道极为有意… 父母宠她,阿姐护她,曾为此,几人还特意为她寻来那古香方… “嗯,我琴棋书画都…不怎么好,唯有制香还算得上拿手了…” 谢临渊闻言,侧目看了看那香笺上写的字… 果然算得上不怎么好…… 这字迹,三岁孩童说不定都比她写的好… 察觉到她的目光,宋棠音快速将香笺塞回书里。 这般可爱的动作落在谢临渊眼中,他唇角的笑容都深了几分。 忽而想起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的事,他轻声询问了一句。 “京中有人想要买你制的香,你可愿卖?” 宋棠音一听,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可随即又迟疑地抿了抿唇:“有人想买?” 谢临渊看着她这副又期待又犹豫的模样,生出了逗弄之心,故意慢条斯理道:“嗯,大理寺的林卿正出价千金,说这香清雅脱俗,欲求之。” 闻言,宋棠音诧异的站了起来。 宋家在江南也算是有名的富商了,她自小最不缺的便是银钱了,是以,以往她制香大多都是自家用了。。 “千…千金…我这香,值吗?” 宋棠音杏眼圆睁,指尖无意识的揪上了他腰侧的短刀。 谢临渊看着她波光粼粼的眸子 ,郑重的点了点头。 “值。” 他这一声值,无疑是给了宋棠音莫大的鼓励,宋棠音当夜便应下了这件事。 谢临渊第二日也递了话给林卿正。 三日后,玉楼春雅间。 宋棠音攥着新制的香囊,指尖微微发汗。 她今日特意换了身鹅黄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响铃簪,脸上覆着一张谢临渊亲自为她挑选的面纱,只余一双水润的杏眼在外面。 “绿蕊,你瞧瞧,我可还有何处不妥?” 绿蕊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道。 “姑娘不必担忧,公子说那林夫人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闻言,宋棠音心中的紧张感稍微缓解一些。 说话间,门帘被挑开。 一位约莫三十五六的妇人款款而入。 她身着绛紫色缠枝牡丹纹对襟衫,下配月华裙,行动间如流水拂波,发间一支累丝金凤衔珠步摇轻晃,既不显张扬,又处处透着世家主母的雍容。 宋棠音连忙起身行礼,却见林夫人已先一步托住她的手。 “我倒是没想到,京中盛传的制香大师,居然是你这一个小姑娘。” 她的声音柔和似水,这令宋棠音心中的紧张消散大半。 “林夫人谬赞了 ,不过一些粗浅手艺,当不得什么大师之名。” 说着,她将一旁的盒子推到了林夫人跟前。 “夫人瞧瞧,这竹凝露是我这几日特意调制的香,用料是十年陈竹沥,白蔻仁,以及九蒸九晒的甘松香 ……” 宋棠音有条不紊的介绍道。 林夫人含笑接过,指尖刚触到香丸神色一怔,清冽竹香中暗藏一缕药香,却又不浓重,让她不禁想起她刚嫁入林家时,因她常年咳疾染身,林峰为她学药膳那些往事… 想到这,她眼眶有些湿润,将那香盒盖上。 抬眸细细打量起宋棠音来。 虽只能瞧见一双眼,但她就那样静静的的坐在绣凳上,十指交叠放在膝头,那双杏眼清澈见底,长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看起来格外乖巧可人。 “宋姑娘,你这制香大师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谢少卿的眼光……果真不错。” 林夫人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她身后的侍女会意,立马送上来一个梨花木的盒子递给了绿蕊。 “宋姑娘,你这香制得不错,过些时日林府会举办一扬春日宴,我明日想邀你去瞧瞧,宴会上用什么香,才妥当,你觉如何?” 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若是她制的香能够在春日宴上大放异彩,那日后她这制香大师的名头也能更加名副其实。 思及此处,宋棠音刚要应声,却听雅间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珠帘微动,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立在门前。 谢临渊一袭玄色锦袍,腰间还挂着短刀,显是匆匆赶来。 他目光在林夫人面上略一停留,便转向宋棠音:“此事还需斟酌。” 宋棠音虽不知他为何如此说,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道。 “夫人可否容我考虑两日?” 林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心说这两人果然如传言一般,已经互生情谊,想到这她轻摇团扇笑道:“好,那你想好差人来林府知会我一声便是。” 说罢,林夫人扶着婢女的手起身,转身离了这玉楼春。 珠帘轻晃,宋棠音伸手挽上谢临渊的手臂。 “怀瑾哥哥,我们回家吧!” 她长睫掩住眸中所有情绪。 谢家是定北侯府,谢怀瑾亦在朝中为官,自是不会想要娶一个抛头露面的女子回家… 她能理解… 谢临渊垂眸,见她这般乖巧的模样,心底忽地一软。 他的确不想她去那春日宴… 那宴会上人多眼杂,若有人问起她跟自己的关系… 若她知晓一切真相… 那海棠别院,她应该再也不会回了… “阿音,你若想去,便去吧。” 谢临渊轻声说了一句。 他不想断她羽翼,一切事宜做的在妥当些便好… 直到撑到阿兄归来。 他应该也会放下心中这份不该有的念想… 宋棠音眼睛一亮,唇角翘起:“真的?” 谢临渊见她这副雀跃模样,眼底染上几分无奈的笑意…… “自然是真,不过…你可不能以宋棠音的身份去…” 宋棠音笑吟吟地点头。 正好,她也不想用原本的身份去,若被有心之人查出她是江南宋家,那日后她制的香估计也无人敢买。 第22章 林府一行 得了这去春日宴的机会,宋棠音高兴的一夜未睡。 她倚在窗前,唤来雪团,将这一切想要告知即将上京的阿姐。 雪团携信飞走,羽翼掠过月色,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只是她不知这一封信,终究没能送到阿姐手中。 翌日。 因着要去林府,天色刚透亮,她已梳妆妥当。 一袭桃粉色花笼裙衬得肌肤胜雪,发间只簪了支素银簪子,整个人如同那树上的新桃一般,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刚推开院门,却见谢临渊一身绯色官服, 正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他瞧着宋棠音提裙奔来,下意识的伸手将飞扑过来的人儿接住。 少女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两人身上的荔枝冰交缠混合在一起。 “怀瑾哥哥,你今日怎的起的这么晚,是不必去太府寺上值吗?” 宋棠音仰头问道,往日卯时便不见他的身影了… 一句太府寺,让他陡然清明了过来。 他本想顺路送她一程才等到此刻的… “嗯,今日睡过头了,今日去林府若有不顺,差绿蕊来寻我。” 宋棠音退出他的怀抱,乖巧的点了点头。 谢临渊转身欲离去,怎料被他扯住袖袍。 “怀瑾哥哥…你下值了,来接我吗?” 谢临渊的背影微微一顿,袖袍被她纤细的手指攥住,力道很轻,却让他无法再往前一步。 半晌他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宋棠音松开他的衣袖,笑得眉眼弯弯 。 “那说定了。” …… 宋棠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他总觉得这些日子,怀瑾哥哥…有些不对劲… 对她忽远忽近的… 林府朱漆大门前头,早已有个黄衣侍女等候。 见她马车停稳便迎了上来。 “宋姑娘可算来了,我家夫人念叨半日了…” 宋棠音轻笑一声,柔声说道。 “劳姐姐等候,咱们快进去吧。” 白梅听得她这一声姐姐,面色一怔很快又恢复正常 。 屈身将人扶下马车… 这林卿正虽为三品,但府邸却是不大,一所三进宅院,满院栽种着木笔花,此刻花开的正艳,被这春风一卷,粉白的花瓣落了满地… 宋棠音只瞧了一眼地上落的花瓣便不再多瞧。 还未到林氏屋内,便听里头传来了一阵哭喊声。 “母亲,我喜欢临渊哥哥,死也不嫁那裴昭…” 宋棠音脚步一顿,指尖捏紧了手中的绣帕… 她来的倒是有些不巧了,正遇上这林府家事… 临渊…这个名字好像有些格外熟悉… “裴昭他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我说什么也不嫁给他…” 话落,哭喊声伴随着茶盏碎裂的声音传来 。 白梅当即推开房门,跑了进去。 宋棠音这才瞧清里头的情形。 那林夫人靠在圈椅上直扶额,而地上碎裂的茶盏中坐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姑娘,约么十七八岁,明艳逼人的长相,眉如利剑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若涂朱。 此刻她散着半头青丝,金镶红宝额坠歪在一边。 “那裴昭他是纨绔?可他从不去烟花之地…他的名声差,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夫人指着地上的林窈怒道。 林窈似乎没想到自己母亲会这样说自己,她身子微微一颤… “我不管,反正我不嫁,要嫁您自个去嫁吧!”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随后夺门而出。 林夫人在里头气的直喘气。 白梅忙帮她顺了顺气,安慰道。 “夫人,咱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怒。” 这林窈出门便瞧见门口垂眸站立的宋棠音,见那面纱遮去大半容颜,她忍不住挑眉说了句。 “你是哪家的姑娘,连本小姐的笑话也敢瞧?” 宋棠音嘴角动了动,这面纱应该还算厚实啊!哪里就见她笑了… 还未搭话,便瞧见她伸手往自己面纱伸过来。 宋棠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怎料碰着一旁的圆柱。 下一秒她只觉得后腰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预想中的疼痛却未到来。 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拽了回来。 宋棠音踉跄着站稳,正对上林窈近在咫尺的脸,少女方才还盛气凌人的眉眼此刻紧紧皱着,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蠢死了,连站都站不好,学别人瞧什么笑话?” 她不断抱怨着。 宋棠音拍了拍心口,朝她欠了欠身子。 “多谢姐姐相救。” 林窈瞧着她乖巧喊自己姐姐的模样,忍不住耳尖泛起一抹红。 府中几个姑娘就没有比她小的了,她还从未被谁用这样的声…喊一声姐姐… 她身上…好香… …这是谁家的姑娘,往那一站跟个水蜜桃似的,让人好想欺负欺负她… “你又在朝谁撒气?” 屋内林氏声音传出,林窈回过神,狠狠瞪了一眼宋棠音这才离去。 只是她这一眼宋棠音并未瞧见……因为她低垂着脑袋,盯着鞋上绣的荔枝… 只觉着这林窈倒还是心善的人… 那裴昭…其实也不算太差…… “姑娘,咱们进去吧!” 宋棠音微微颔首。 林氏依旧抚着额头,底下的小丫鬟已经将屋内整理好,见宋棠音进了屋,林氏嘴角扯出一抹难堪的笑。 “让你瞧笑话了,我这女儿是个混不吝的…”宋棠音坐在了绣凳上,想起方才林窈拉她那一把,忍不住说了句。 “林姐姐性子率真,倒是让我好生羡慕!” 若无家中之人宠爱,是段不会养成那样的性子的… 林氏只当她说笑,并未将这放在心上。 轻呷了一口茶水便与她谈起春日宴之事。 “说起府中的香,宋姑娘你等会帮我好好想想,春日宴上用什么才好…” 这宴会用香与平日薰衣用的那些可都不一样。 毕竟众口难调,稍不容易就惹得客人不喜… 是以京中世家举办宴会,少有用香的… 不过此次她还是想要一试,让窈窈在宴会上瞧瞧那裴昭,或者在瞧瞧其他人也成… 她已及笄两年,若在不嫁人就成了老姑娘了… 思及此处,林氏看向宋棠音的目光更加热切了一些。 宋棠音看了看她,随后柔声道了句。 “夫人,我可否取一些府中的木笔花用作制香?” 第23章 外面多危险啊! 谁知竟是要取材重制… 林夫人递了个眼神给一旁的白梅,让她出去采花。 “现在调制,会不会…来不及?” 林夫人的话音刚落,宋棠音就起了身。 “夫人不必担心,两日后卯时,我会让人将香送来!” 林氏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采了那木笔花,宋棠音本想去玉楼春再拿一些香料。 刚要出府门之时却被林窈拦住了去路。 她已经换了身衣衫,一袭宝蓝色圆领袍,马尾高束,一张脸不施任何粉黛,若不细看,那便就是一个俊俏少年郎。 “啧,我原先还不知,你竟然就是谢少卿介绍的制香师…” “小蠢货,你这香务必给我有多差制多差,听见没?” 宋棠音闻言转过了身,心中也大致明白了这春日宴是干什么的了。 她忽略前面那句话,只答后面。 “林姑娘,这香制的差了,那影响的可是林府脸面。” 林窈嗤笑一声。 她巴不得这春日宴搞砸了。 这满京城传言这神秘调香师与谢临渊有染,她倒是要瞧瞧,这小蠢货是何许人也,能勾了临渊哥哥的心思… “取下你的面纱!让我瞧瞧?是何许人也,能让临渊哥哥也跟着推举…” 林窈趾高气扬的说道。 宋棠音闻言蹙了蹙眉,总算想起那临渊二字为何那般熟悉了… 那人不是夫君的阿弟,谢临渊吗? 谢少卿……好像他在大理寺任职,也称得一声,两个都是谢少卿… 一个在太府寺,一个在大理寺… 这林窈为何说谢临渊推举了她? 绿蕊见她晃神,连忙站在了她身前。 “林姑娘,我家姑娘是林府请上门的客人,不是你林家的丫鬟,你说话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她这一番话正被赶来的白梅听见,立马唤了两个婆子将人带回府中… ………… 直到上了马车,宋棠音依旧恍恍惚惚。 “这林夫人家老爷,是在何处为官?” 绿蕊瞧了一眼她的面色。 随后不断在脑海中想着,自家公子吩咐的不可与姑娘提及他大理寺少卿的身份。 但这林大人应该无妨吧! 想到这,绿蕊快速答道: “在大理寺,任大理寺正卿 …” 宋棠音闻言指尖跟着一颤,手中的绣帕滑落在地上。 林大人也是大理寺的人,他是如何知晓谢怀瑾身上的香… 马车外的吆喝声陡然打断了宋棠音的思绪,她挑帘看了一眼外面卖糖人的小贩。 呼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多想了… 或许是怀瑾给他阿弟也瞧过那香,且无论是太府寺少卿,或者大理寺少卿,总归都在朝中为官,这知晓她的香,也不奇怪! 她的脑子本就不如阿姐聪明……这些事不想也罢… “绿蕊,改道去玉楼春,你让人去知会怀瑾哥哥一声,让他下值不必来接我了。” 宋棠音吩咐了一句。 她的反常亦是落在绿蕊眼中,姑娘与公子在一起,怎会不知那林卿正是公子的上司呢…绿蕊默默将此事记在心中,打算着寻个好时机好好问一问掩日,那日他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因着宋棠音前些日子研制了两款新香,是以这玉楼春的生意比之前更好上一些。 可谓是一香难求… 宋棠音看着心中满意极了,越发是将心中的那点疑问抛之脑后。 拿好了制香要用的东西,又跟袁伯商量一番,将阿姐要到京城的消息告知了他。 “大姑娘要到京城了?那…我得好好准备一番……” 袁伯兴奋的说着,看了看靠在美人榻上眯着眼睛的宋棠音,他试探着又说了一句。 “姑娘,我前些日子在城东瞧了一所院子,极为不错,那处正好是官员住处,治安自是不必说,您看等大姑娘上京之后,你与她一同住在那边去,也方便咱们查查老爷的事,如何?” 这老住在谢大公子的别院也不像话… 何况,住在那,还让姑娘受了伤! 宋棠音闻言睁开了眼睛,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的镂空鎏金香球。 之前是为了勾谢怀瑾爱上她,从而让他帮忙救阿姐,救家人… 如今他已知晓宋家的事,也同意帮她,这大婚前还住在一起,的确不妥当…… 思及此处,他朝着袁伯说了一句。 “你说的不错,将那宅子买下吧,不用等阿姐,过几日我便搬过去。” 袁伯连声应下。 ……… 夕阳西斜,谢临渊的马车便停在了这玉楼春门口。 听着绿蕊的来报,她立马坐起身子,提裙朝着楼下奔去。 她身后,这劝诫半日的袁伯看见她开心的一幕捏了捏手心。 若是等到姑娘还未与那谢家公子成婚便住在一起的消息传出,那姑娘日后在谢府可会受人非议… 思及此处,他决意再加快一些买下那宅院的事… 宋棠音自是不知袁伯思虑的这一切,毕竟过往十六年父母都未曾与她说过嫁人一事,而她又养在深闺,鲜少与男子接触… 随着谢临渊上了马车回到别院,思索再三,她将搬走的事情给谢临渊说了。 “怀瑾哥哥,你我到底还未成婚,我打算过些日子便搬去城东。” 宋棠音话音刚落,屋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谢临渊执著的手一顿,指节在暮色之中泛着一些青白,随后将碟子里的玫瑰酥夹了一块在她碗中。 半晌,他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好。” “院子,买在何处?” 宋棠音闻言,也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在碗中。 与他说起了关于玉楼春的事。 “袁伯是我父亲好友 ,他在为我安排这一切,说是宅子在城东!” 谢临渊面上仍噙着温和笑意,细细听她说着今日所发生的事:“城东甚好,离这也近。” 说着他夹起那块鱼肉,酱汁顺着筷尖滴落在碗中,晕开一片暗色。 离开? 阿兄还未回来,他怎能让她离去呢! 外面多危险啊! 宋棠音浑然不觉,眉眼弯弯地比划着。 “袁伯说那院子里有一棵百年老梅树,花开的时候…” 话未说完,忽然被咔嚓一声脆响打断,谢临渊手中的竹筷竟生生断成两截。 “抱歉,我手滑了。” 他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暗色,从袖中取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沾染的血迹。 宋棠音终于察觉到异样,她伸手想要瞧瞧她掌心的伤口,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跳动的脉搏,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 “你喜欢梅花,还是海棠?” 宋棠音呼吸一窒,腕间传来的疼痛让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谢临渊这副模样,让她想起初见时的那个夜晚,几乎也是这样的眼神… 那日他以为她是刺客,险些杀了她… “怀瑾哥哥...你弄疼我了。” 她声音发颤,下意识往后仰去,腰间的鎏金香球撞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24章 还未成婚,算不得嫂嫂! 他猛地松开手,看着少女雪白腕间浮现的淡红指痕,瞳孔骤然紧缩。 恰逢窗外小雨忽至,一阵风过,吹熄了最近的烛火,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喉结艰难地滚动:“抱歉。” 宋棠音捂着手腕往后退了几步。 “怀瑾哥哥,海棠与红梅,我都喜欢!” 她轻声解释了一句… 见谢临渊依旧垂着眸子,她吸了口气,上前一步如同往常那般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就这么一瞬 ,谢临渊眼中的阴鸷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虽然这个回答他不太满意… 但……他总能让音音只能看见海棠! 毕竟,这是他的小嫂嫂,他得替阿兄好好守着… ……… 谢临渊出了院门,周遭的空气都跟着冷下了几分,他陡然停下脚步。 “去查查 城东有哪些宅子有梅树,三日内,我要他们都姓谢!” 掩日从暗处现身,面色一怔:“公子,这…强买强卖,恐有不妥…” 城东多是官员之宅,价钱贵不说,还容易惹上事端…… 谢临渊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刀柄,青白血管在苍白手背上格外分明,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寒刃,透着刺骨的偏执。 “掩日,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卖,可要我教教你?” 掩日打了个颤,应了一声立马退了下去。 …… 城东那带梅树的宅院在一夜之间悉数被一人买下… 事情传到袁伯耳中之时,他正拿着银票准备去坊市交易。 打听了一番,没一人知晓,买下那些院子的人是谁…… 心中惋惜一番,他又直接定下了城西另一所院子,院子也很不错,只不过周遭的居民不如之前罢了… 而后又往里头买了两个丫鬟婆子,一切整理完毕,只等宋棠音人搬过去。 宋棠音这边忙活着给林府制香,关在屋中已经两天一夜。 外面这些事她暂时不知。 到了这春日宴前夜,她这才将香制好。 香名为望春,沾衣可留香三日,遇体温则渐次释放,初时清冷如谪仙临世,久而暖意暗生,仿佛雪中抱梅,寒里藏春。 她盯着那香丸看了半晌,这才装进玉盒,本想亲自送去,但宋棠音回想起林窈那日在门口的刁难,止住了这个心思。 “绿蕊,将这香帮我送去林府。” 宋棠音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春桃绿蕊推门而进,看着她捂着嘴不停打哈欠,收起桌上的玉盒时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 “姑娘,便是制香您也得顾及自个身子啊…” 春桃也跟着附和道。 “对,姑娘你这制起香来,连饭都不吃了…” 对于绿蕊春桃这絮絮叨叨的关心,宋棠音靠在软榻上点了点头。 往日这般说她的是母亲与阿姐… 绿蕊和春桃,两人若是能带走就好了… 思及此处,宋棠音闭着眼睛又问了一句。 “你们俩…愿意跟着我吗?” 闻言,两人互看一眼,齐齐跪在了地上。 “姑娘,您要去哪,我俩都跟着你…只是公子…” 宋棠音这紧绷的心在制完香后松了下来,困意也跟着袭来,模糊间,听见两人愿意,便打断说了一句。 “嗯,那我跟怀瑾哥哥提,将你两买过来!” 宋棠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她指尖还松松地勾着那个鎏金香球,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里头残余的‘望春’散出最后一缕清冷的气息。 绿蕊轻手轻脚地为她盖上软毯,春桃则小心地取下她发间的珠钗。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悄悄退到外间。 “姑娘这是真要搬出去?”春桃压低声音与一旁的绿蕊说道。 绿蕊侧身瞧了一眼她那圆滚滚的脸颊翻了个白眼。 “公子都还未给姑娘一个名分,自然该搬出去,老住在此处…被人瞧见 还以为是公子养的外室呢!” 春桃闻言觉的绿蕊这话是有道理,也跟着点了点头。 姑娘长的好看,性子也好看,比起待在谢府,她更愿意跟着她去… ………… 谢临渊踏着夜色归来,目光掠过门口,他停住了脚步… 往日他归来的时候,总会瞧见她的身影… 如今已是两日未见了。 将腰间的兵刃解下丢给身后的断水,他大步朝着宋棠音的卧室去。 他推门而入,屋内烛火已熄,只余一缕月光透过窗纱,静静洒在软榻上。 宋棠音蜷在锦被中,青丝散落如瀑,有几缕调皮地贴在脸颊边。 谢临渊立在榻前,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她精致的轮廓微蹙的黛眉,轻颤的睫毛,还有那微微张开的樱唇。 他俯下身,呼吸不自觉地放轻。距离近到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能闻到她呼吸间清甜的荔枝香。 指尖不受控制地抚上她的脸颊,触到比花瓣还要柔软的肌肤。 “宋棠音。”谢临渊低哑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逐渐落在她的唇上,喉结滚动,只要再低上一寸,便能尝到…… 只有他知晓,音音的唇…有多甜,有多软… 睡梦中的宋棠音忽然轻哼一声,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怀瑾哥哥…” 这一声怀瑾哥哥,让谢临渊浑身绷紧,撑在她枕边的手臂青筋凸起。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色深得吓人。 他伸出手指碾过她的樱唇,指尖下的柔软触感让谢临渊呼吸一滞。 他无意识地加重力道,将那抹樱色碾得愈发嫣红…… 宋棠音在梦中轻哼一声,无意识地偏头躲闪,却被他另一只手轻轻扣住下颌。 “别躲!”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拇指撬开她的唇缝,触到里头更柔软的温度。 睡梦中的宋棠音下意识含住那作乱的指尖,舌尖扫过指腹,惊得谢临渊猛地抽回手。 月光照亮指尖的晶莹,他盯着看了许久,忽然低笑一声, 呢喃了一句。 “还未成婚,算不得他的妻!” 说罢, 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门口,换值过来的春桃死死捂住嘴巴,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蹲在门外,手指激动地揪着裙角,脸颊涨得通红。 啊啊啊!公子偷亲她家姑娘了! 那眼神,比话本子里那些写的还要温柔,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般冷冽… 当谢临渊冷着脸走过来时,春桃正蹑手蹑脚的再次往里面看。 “看见了?” 谢临渊俯身,轻声说着。 他的唇角在笑,眼底却冷的吓人。 春桃回过神来,扑通跪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 “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谢临渊点了点头,满意的离去… 第25章 宋棠音,在想什么? 她一起身,便发现春桃跟绿蕊两人奇怪的盯着她瞧。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宋棠音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片光滑,却见春桃和绿蕊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春桃捂住偷笑,绿蕊这才咳嗽一声,与她说起正事来。 “姑娘,下午时分,林府那边派人将银钱送了过来,顺带那白梅姐姐说,您调的那望春香,受到了在扬贵女们的追捧……” 宋棠音闻言,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她懒懒地倚在软枕上,手指拨弄着挂在床角的香球。 这是她头一次自个赚到银子,这感觉…还不错… “太好了。”宋棠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愉悦,像只餍足的猫儿。 ………… 因着这事,宋棠音让厨房做了一桌子饭菜等候谢临渊回来庆祝。 他踏着暮色归来,远远地,就瞧见府门口立着个娇小的身影,宋棠音裹着杏色斗篷,手里提着的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暖黄的光映着她翘首以盼的小脸。 谢临渊脚步都轻了几分,连日来办案的疲惫一扫而空。 “怎么站在风口?” 他解下大氅裹住她,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眉头顿时皱起。 宋棠音却仰起脸,眼里盛着细碎的星光。 “林府对我制的那‘望春’十分满意,今日那春日宴上还有不少贵女,也让我给她们制香…” 她献宝似的举起鼓鼓的荷包,又拽着他的袖子往院里走。 “我今日让………” 话音戛然而止。 谢临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廊下的石桌上,满满当当摆着十来个瓷盘,此刻早已凉透。 一盅鸡汤凝着油花,荷叶粉蒸肉失了水分,就连前些日子学的桂花糕也塌了边角。 “我...我忘了热...” 她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只做错事的小猫。 谢临渊却突然抓起一块冷掉的桂花糕咬了一口:“甜的。” 他唇角沾着碎屑,难得露出几分少年气,“比西市那阿嬷做的还要的好吃。” 宋棠音难得听他夸奖,白玉般的耳垂快速爬上一抹绯色。 瞧着门缝里绿蕊与春桃的身影,她趁机说道。 “怀瑾哥哥…我…我想买下绿蕊与春桃!” 谢临渊闻言凝了她一眼,视线落在那两片殷红的唇上。 他慢条斯理地擦去指尖糖霜,突然倾身逼近,“不必与我见外?”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宋棠音被他困在方寸之间,后背抵着冰凉的石桌。 她无意识地攥住他腰间玉带,抬眸正好瞧见他那张妖异精致的脸在月光下愈发摄人心魄。 狭长的眼尾微挑,眸色如墨,却泛着幽冷的暗芒,像是深潭里浮动的碎冰。 “宋棠音,在想什么?” 谢临渊再唤了一声。 宋棠音耳尖发烫,心跳如擂,她从未见过这般矛盾的长相,明明是男子,却生得比女子还要昳丽,偏偏周身气势凌厉,让人不敢轻视。 “我…我有银钱。” 她偏过头,结结巴巴的说道。 谢临渊忍着笑意,只觉怀里这人儿跟那白兔似的,可爱极了。 “明早我让掩日将卖身契给你送来…” 宋棠音闻言,趁势又道:“我打算后日搬走…” 她制香这几日,袁伯应该早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 谢临渊嘴角立刻沉了下去,放开怀中的人,他后退了几步。 “好,那…等我过几日休沐,替你去温居。” 他回答的干脆。 宋棠音也松了口气,能住在自个的院子里去,还能带走绿蕊与春桃,真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她总觉得方才说话之时,背后凉悠悠的… 一顿饭,两人都未再怎么继续搭话。 ………… 翌日,春桃绿蕊两人的卖身契便到了她的案桌上。 宋棠音瞧了一眼,便将这东西给了两人。 “明个一早我们搬家时,你俩顺路去户部改籍!” 春桃和绿蕊捧着卖身契,眼眶瞬间红了。绿蕊颤抖着手指抚过纸上朱红的官印,春桃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大恩...” 宋棠赶忙虚扶了她两一把,她如此做倒也不全然是因她好心。 春桃绿蕊,两人都不错。 阿姐说人心最难拿捏,她在京城孤立无援,需要两人都彻底忠心于她一人… 想到这,宋棠音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御下之术,比制香难多了… 若是阿姐在就好了… “日后好好服侍我便成,不必如此!” 她轻声说了一句,便将此事揭过。 搬家这日,因着原本宋棠音就没带什么东西来,便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她将这些日子赚的的银钱都留给了谢临渊,一则为了谢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二算是买下绿蕊与春桃的银钱。 谢临渊已去上值,宋棠音便留信一封,告知他自己住在何处,便带着绿蕊两人离去 。 这宋棠音刚入新宅,谢临渊那边便得了消息。 他立于刑架前,手中把玩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剔骨刀,暗红的血液顺着刀柄往下滴落。 “谢临渊…你残害忠良,你…不得好死…” 刑架上的血人怒骂道。 谢临渊恍若未闻,烛火摇曳,映得他眉眼如刀刻般锋利,偏生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更添几分阴鸷。 敢派人杀他,算什么忠良? 他丢了刀,用绣帕细细的擦拭着手指。 “安排好了?” 掩日屈身答道。 “好了,已经让转魄他们带人去候着了……” 谢临渊轻“嗯”一声。 “记住,只吓唬吓唬,不可伤她一根头发,明白吗??” 他抬眼,目光冷厉如刀。 掩日后背一凉,连忙应下。 夜色渐深。 宋棠音对于这新家满意至极。 这主卧在晨起时,推开雕花木窗,便能瞧见那绿竹横斜的枝影映在白墙上,风一过,便是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这间要留给阿姐。 东厢的那一间屋子正对着一方小天井涌来日光斜斜漏进来时,别有一番滋味,正适合用来当做香室,来辨香、调香。 “院子不大,等大姑娘上京,夫人老爷也来,咱们再去买一处……” 第26章 可是吓着了? 宋棠音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院里新买的两个丫鬟一个婆子。 与那几个丫鬟说说规矩,袁伯便先行离去。 新来的这个婆子也是个地道的江南人,一手 苏杭菜做的极好。 宋棠音看着满桌熟悉的菜系正欲动筷。 怎料就在此时,门口传来的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这么没眼色?” 绿蕊嘟囔一句,起身前去查探。 门刚开了一个小缝隙,就被猛地踹开。 绿蕊摔在地上咕噜滚了一圈,哎哟叫唤了一声。 “哟小娘子还未睡呢?” 为首的蒙面男戏谑的说着,淫邪的眼神将宋棠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 宋棠音下意识的瑟缩一下,虽然蒙着面,但从眉骨之上那道疤痕也能瞧出,几人非善类。 如今她们院里又都是姑娘家… 不可与其引起不必要的冲突,思及此处… 她佯装镇定的说道。 “几位好汉可是走错了地方?” 为首那刀疤男哈哈大笑一声。 “没错,我们可盯了小娘子一下午了,小娘子生的着实漂亮,从那车上下来时,野狗都看直了眼,我们兄弟个是特意过来…想要瞧上一眼…” 话落他身旁那个如同黑熊一般的男子也跟着附和道。 “嘿嘿…小娘子生的果真漂亮…胸……真大…带回家去。” 听着这话,绿蕊赶忙忍痛爬起来挡在了宋棠音跟前。 “一个个泼皮,我们姑娘可是谢府的人,敢动我们,仔细明个将你们挂在城门口晒成肉干。” 刀疤男瞧了一眼绿蕊,随后朝着身后两人摆了摆手。 “谢府姑娘会住在这?” ………… 暗处,转魄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缠绳,他身后五名暗卫像墨汁融在夜色里。 “咱们不下去吗?” 他身旁一人问道。 转魄摆了摆手。“再看看。” 杀人的活他们常做,但这吓唬人…今日倒是头一遭。 这几个泼皮来的也是时候,不用他们出手,只管在这等到那宋姑娘害怕之时在下去… …… 院里,宋棠音好歹也经历了玉虚观事件,如今倒也还不至于慌乱,听了几人的话也顾不上恼。 她拍了拍绿蕊的手说道。 “你去歇着,让春桃去拿些银钱来,给几位打点酒。” 见她识趣的样子,刀疤男一把扯下了脸上覆盖的面巾,大步朝着宋棠音走来。 “银子什么的就不用了,小娘子你跟我们走便是。” 随着他的凑近,酒气,汗臭,混成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一口大黄牙,宋棠音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扶着石桌干呕了起来。 即便是身在教坊司,她也没见过这样恶心的人… 刀疤男神色一顿,面上浮现出一抹恼怒之色,但在看见她那轻颤的身子,以及眼角泌出的泪珠,他又笑了起来。 当真是个娇娇人,这哭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啊,若是在床榻上…… 想到这他舔了舔肥厚的嘴唇,伸手便去捉宋棠音… 绿蕊见状扑在了她跟前,想要挡住,却被那刀疤男一把拽住丢给了身后的黑熊男。。 “别挣扎,乖乖跟我们回去,不然就在这院里办了你,那也是成的…” 刀疤男的话像毒蛇般钻进宋棠音的耳朵,她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教坊司待了两个月,她亦是知晓男女那点子事情… 她不是没经历过险境,可这次不同,这些人,是真的会毁了她。 此刻那迷香也还在箱笼里… 宋棠音拔下头上的银簪捏在手中… “我是…谢府大公子,谢云锦的未婚妻,你……你若敢动我,我夫君不会放过你的…” 她颤声说着,手中的银簪摇摇晃晃。 刀疤男没当回事,绿蕊春桃却再次变了脸色。 谢云锦…大公子… “哦!那也等爷几个爽够了再说!” 刀疤男舔唇笑道。 宋棠音看着朝她伸来的手,拿着银簪朝他掌心刺去。 力气不大,但刀疤男的掌心也被划了一道口。 他吸了口气,朝着宋棠音的衣服撕扯去… 一旁角落里的春桃几人趁机拿着棍棒朝他招呼。 院里动静闹得大,早已惊醒了隔壁一些人家。 但碍于熊大,熊二,熊三几人这泼皮无赖身后的身份,都只是在门口瞧着,并无一人上前帮忙。 暗处的转魄瞧到这,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几人正欲从暗处出来。 突然见最末尾的黑大突然像破麻袋般横飞出去,撞在院墙的青砖上。 众人尚未回来,却又见一道玄色身影鬼魅般掠至,绣着暗纹的靴底正碾在刀疤男手腕处骨裂声清晰可闻。 忽略这熊大的哀嚎,谢临渊朝着石桌旁的人儿瞧去。 石桌边,宋棠音单薄的身子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她死死攥着手腕处被扯破的衣襟,指节泛白,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石桌上。 “ 怀瑾...哥哥..” 破碎的哭腔刚溢出唇瓣,那道玄色身影已碾着碎骨声来到她眼前。 谢临渊解下大氅将她从头到脚裹住时,她闻到了熟悉的荔枝冰。 “ 别看。” 他轻声说了句。 宋棠音突然转身把脸埋进他心口,泪水顷刻浸透他的衣襟。 那委屈的哭声,无时无刻的撕扯着谢临渊的心。 谢临渊朝着暗处的转魄几人瞧去,目光如寒刃。 若不是今日下值早,他还不知,事情被这几个蠢货办成这个样子。 暗处转魄几人一个激灵,他们知晓……今日这事算是办砸了…完了… 那边的熊大最先反应过来,抡起铁棍扑来:“妈的,你给老子找死!” 谢临渊抱着人站在原地,连步子都未挪动一下,抬手间一根纤细的银丝射出,熊大便瞪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剩余两人见此也红了眼,抄起手中的家伙事便攻了上来。 无一例外,两人与那熊大躺成了一排… 院外围观的人群瞬间作鸟兽散… 谢临渊垂眸看向怀中人,柔声问道。“可是吓着了?” 宋棠音揪着他前襟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京城,比江南还要可怕两分,明明是在天子脚下,这几人居然还敢夜闯民宅,那大理寺的人,也不管管吗? 谢临渊抚着她的脊背,帮她顺着气,瞧着院中的鲜血,他薄唇紧抿着。 第27章 哭着喊怀瑾哥哥! “这里不宜住人,先随我回海棠别院?” 宋棠音早已哭得脱力,此刻正攥着他的衣襟,鼻尖泛红,长睫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整个人蔫蔫地窝在他臂弯里,一点也没了往日的灵动… “嗯…绿蕊护我受了伤,劳烦怀瑾哥哥请个人给她瞧瞧…” 她闷闷的应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哭过之后的微哑。 视线触及满地鲜血,她再次往谢临渊怀中缩了缩… 谢临渊眸色微暗,手臂收拢,将她护得更紧。 “掩日,将此地收拾了,再查查几人背后之人…是谁?” 说罢,他拦腰将宋棠音抱起,提气掠过屋顶,几个呼吸间,便没了踪影。 掩日挥手,唤了人来将院里收拾了。 春桃与绿蕊也回过了神,站在了掩日跟前犹豫一瞬,这才问道。 “掩日,你早就知晓………姑娘是来寻大公子的?” 掩日抱着刀鞘倚在廊柱下。 “嘁,你俩才知晓?” 绿蕊春桃相视一眼,而后恍然大悟。 难怪公子不让院里的人与姑娘提及他的身份。 难怪……公子只将人安排在别院,纳妾亦或者娶妻之事一概不提… 原来…宋姑娘是大公子的未婚妻! 想到这,春桃不禁眼前一黑。 这叫什么事,若是被谢府之人知晓,公子会被老爷责罚不说,就是姑娘…怕是也难逃一死! “掩日,你为何不阻止他们?” 绿蕊抚着心口咬牙怒道。 掩日闻言摊了摊手。“阻止了,前两日不是还想告诉你们来着,但…你两…。” 说到这,掩日捏着嗓子学那日绿蕊说话的模样说了句。 “掩日侍卫,姑娘可是救了公子一命,我劝你不要做那样狼心狗肺的事!” 绿蕊:………… 她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不可能! “不行,我要将这事告诉姑娘。”绿蕊捏着手心嘀咕一句。 听说 再过几日,大公子便要回来了, 两人千万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绿蕊刚转身要走,掩日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单手撑在廊柱上拦住她去路。 月光下,他眉宇间竟透出几分少见的肃杀。 “你若告诉宋姑娘,明日公子便会取了你的命!”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警告。 如今瞧公子的所做的这一切,显然已经将宋姑娘当成自己的了… 否则也不会设下今夜这局,让她自个主动回别院内。 绿蕊听得心惊肉跳,一旁的春桃忍不住插嘴。 “可是大公子要回来了…” 掩日叹了口气。 “我知道 ,但大公子与二公子是双生子,长相是的一样,待到大公子回京,一切回归正轨便可,应该也无太大的问题。” “你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规劝两位主子,莫要走的太近了…” 绿蕊春桃长吁短叹的跟着回了别院。 一路上,心中还不断盘算着如何阻止两人在大公子回来之前相见。 可谢临渊抱着人一整夜都未撒手。 ……… 翌日清晨。 一缕阳光透过窗纱,落在宋棠音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意识渐渐回笼时,忽觉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竟紧紧攥着谢临渊的手,十指相扣。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被她掐出几道红痕,在冷白的肌肤上格外扎眼。 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那黑熊一样的几人,被撕碎的衣袖,以及后来在他怀中哭到打嗝那丢人的模样。 “ 醒了?”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宋棠音猛地抬头,正撞进谢临渊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他半倚在床柱边,玄色衣襟微敞,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宋棠音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连耳尖都染上绯色,她慌忙垂下眼睫,却正巧瞥见自己昨夜哭湿的痕迹还留在他衣襟上,顿时羞得直接钻进了被子里面。 她昨晚一定哭的很丑,还被怀瑾哥哥看好了… 谢临渊拍了拍床上那一团人儿,几乎能想到她为何会如此。 “昨夜你哭悲起来很美,睫上缀露,胭脂浸雪,比……窗外的海棠还要好看!” 他低声说着,缓缓揭开了宋棠音身上的锦被。 宋棠音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坐起来,却正撞进他含笑的眸子里。 “特别是……哭着唤我怀瑾哥哥时!” 他那时…恨不得将心剖了给她,让她莫要再哭了! 宋棠音羞恼的不行,谢临渊从未这般与她讲过话,她总觉得眼前这人在调戏她。 但他说的又那般认真。 窗户之处趴着的三颗脑袋看着这一幕,捶胸顿足… 好在此刻断水带着密报敲响了房门。 谢临渊收起了笑容,抬手将床边的帘子放下,又说了好生休息,这才走了出去。 “公子,京中出了一大案,林大人唤您此刻去大理寺一趟。” 断水俯身低声说道。 谢临渊闻言往外走了几步。 “林大人?是什么案子,值得他亲自来催?” 断水瞧了一眼那雕花木门,随后将声音压的更加低。 “昨个…参加林府春日宴的人…死了四个姑娘,礼部尚书府两个庶女,另外两人一人是太府寺市舶使之女,另一个…是太子太傅庶女女…” “几人今早死的时候,身上散发异香,正是宋姑娘那日调制的望春,林大人怀疑,此案…与宋姑娘有关系。” 谢临渊闻言捏紧了手指,倏地转身。 “备马。” 断水未动只指了指宋棠音的屋子。 “那…宋姑娘可要带过去?” 谢临渊嗤笑一声,伸手捏上了断水的胳膊。 “带她去大理寺?你告诉他们宋棠音在我这?” 谢临渊的手指骤然收紧,断水只觉得臂骨几乎要被捏碎,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你是嫌刑部那帮人咬得不够紧,还是觉得林正卿的手段太温和?” “不…不敢…”断水咬着牙说了句。 谢临渊闻言这才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褶皱,声音轻得近乎温柔:“断水,护好海棠别院,明白了?” 一旁的掩日瞧着这一幕,上前拍了拍断水的肩膀。 “忍忍,大公子还有三日便到京城了。” 到时候一切恢复正常,便好…… …………… 因那夜的事,宋棠音也不敢再去那所宅院住着,第二日便给袁伯递信,将院子卖掉,另外,让他在找机会寻两个会武的婢女。 她盘算着等阿姐上京之后,在做搬出去的打算。 而谢临渊这边,因着案子,接连三日他都宿在大理寺。 直到三日后,谢云锦归京… 第28章 谢云锦回京 “二公子,今日大公子归家,夫人请您回去一趟…” 谢临渊听着管事的这话面色一顿。 忙和几日,都忘记阿兄今日回来了… 他瞧了一眼一眼的掩日,随后跟着管事一同回了谢家。 谢临渊踏入花厅之时,那里头热闹的笑声立马停了下来。 放眼望去,桌上坐了满满当当一桌子人,却没一个空位。 为首坐着赵氏与谢牧,两人身旁坐着一个人少年郎。 他生得与谢临渊一般无二,同样的剑眉凤目,同样的薄唇如刃,连鼻翼那颗浅淡的泪痣都分毫不差。 可若细看,便能发觉不同。 谢临渊的轮廓如刀削斧刻,凌厉逼人,而他面色苍白似雪,唇色浅淡如樱,病气浸透了骨相,将那份锐利生生磨成了温润。 他一袭素白宽袍松松挂在肩上,更显得身形单薄,拿着筷子的手骨节分明,却透着几分青白的冷意,像是久不见光的玉,美则美矣,少了鲜活气。 再往后几人,是府里的几个姑娘和姨娘… 谢牧见他这一身官服还未脱下,面色有了些许不愉。“你怎的回来了?” 谢临渊轻笑了一声。 “侯爷莫非忘了,这里也是我的家?” 谢牧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手中的筷子重重搁在青瓷碗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你还记得侯府是你的家?大理寺少卿好大的威风,回家连官服也不换…是回来审犯人的?” 厅内霎时安静下来,几位姨娘低头不敢出声,姑娘们更是吓得攥紧了帕子。 这府中人都知道,老爷与二公子相见,每回都是这样剑拔弩张,只盼今日不会动起手来… 谢临渊闻言,眼中冷意凝结…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眼见气氛不对,谢云锦掩面低咳两声,站起了身子。 “父亲,大理寺公务繁忙,阿渊他才归家,想必是没来得及换…” 谢牧转过眼睛不再看谢临渊,只盯着这大儿子满脸疼惜。 谢云锦见状上前两步说道。 “阿渊,到我这来坐吧…咳咳……” 几个眼尖的奴仆闻言立马抬了一把圆凳过来。 谢临渊闻言抬眸看向谢云锦苍白的脸色,眼底的冷意稍稍褪去几分。 他起身,绯色官袍掠过席间,在谢云锦身旁落座时,不动声色地扶了一把兄长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的咳疾受不得寒,做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折腾。” 谢云锦笑了笑,苍白的面容因咳嗽泛起薄红:“无妨,陛下亲点,我若不去,岂不落人口舌…” 他说着,抬手轻轻替谢临渊理了理官袍领口,“倒是你,又去刑狱了?” 谢临渊垂眸,任由兄长动作,冷峻的眉眼间难得流露出一丝温顺。 “嗯。”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谢家这对双生子性情迥异,大公子温润如玉,是京中有名的玉面君子,二公子狠戾如刀,是搅弄朝堂的奸佞… 偏生这狠戾的奸佞,在谢府…只听他阿兄一人的话… 两人的互动落在谢牧眼中,他却是越发不满。 “没长手?需要你阿兄来替你整理。” 这般刻薄的语气,颇有些像市井之中那些长舌的夫人。 刚动起筷子的众人瞬间又放了下去。 谢云锦死死按住谢临渊桌下的手,作势咳了几声之后,他喘着粗气说道。 “父亲,孩儿觉得身体有异,让阿渊送我回去,可好?” 但凡是触及到他,谢牧的眼神便会温柔几分,。 见他咳的难受,谢牧也不再多说,挥手让两人先行回屋。 穿过这雕花回廊时,夜风卷着细雨飘进来。 谢云锦放慢了脚步。“阿渊,这些年,辛苦你了…” 谢家虽是定北侯府,但也只是空有这么一个名头罢了。 当年先帝为祖父封侯,也顺带剥削了他手中的兵权。 也是在那一年,他与阿渊一同降生…母亲在生阿渊时突发难产,险些一尸两命… 后来…那护国寺的高僧为阿渊批命…天煞孤星… 克亲克友,命带刑克,与他亲近之人,多遭横祸… 原父亲是不信的…可后来…遇上那件事后,他便越发厌恶阿渊… 但若不是阿渊,他们这侯府……只怕早已不在。 谢临渊没搭他这话,只静静的走在他身侧。 他这样的人,连家人都不喜他,除了……海棠别院的那个人儿。 一见着自己便会满心欢喜,一声声的唤他怀瑾哥哥……唤他夫君… “阿渊,听说你前些日子在玉虚观遇袭,要不…还是搬回来住吧,别整日呆在那大理寺了…” 听得谢云锦的劝诫,谢临渊陡然回了神。 阿兄已经是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了,他不能在做对不起他的事…… 思及此处,他艰难的开了口。 “阿兄可还记得,幼时祖父为你定下的一门亲事?” 谢云锦脚步一顿,那眉头紧锁半晌又陡然松开。 “江南宋家的那个小姑娘…” 谢云锦掩唇低咳两声,苍白的面色浮现出一抹恍惚的笑意。 那个面粉团子一样的人儿,他还记得… 只是他这样的身子… “我记得她去岁已经及笄,到如今还没来商谈婚事,大概…这婚约已经不…” 谢临渊陡然出声打断了他。 “她上月就来京城寻你了…” 他背在身后的手捏的发白,见谢云锦神色怔怔他又继续说道。 “她一人上京来的,将我……当成了你,这些日子住在我的别院之中…” 谢临渊缓缓将这些日子的事一一说给了他听,但隐去了两人相处日常… 到了门口,谢临渊忽而又问了一句。 “阿兄,你可想娶那宋家女?” 闻言,谢云锦扶着门框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刺耳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阿兄。”谢临渊一个箭步上前,却被谢云锦抬手阻止。 他 这一身残躯,怎敢去谈娶妻生子,误人一生…… 但是那个小姑娘的话…他想见一见… “到底是两家长辈定下的婚事,明日请她进府吧。” 说着他抹去唇边血丝,月光照见他苍白脸上浮起的不正常潮红。 廊下风灯摇曳,将两人身影拉的很长。 看着兄长那淡泊如纸的背影,谢临渊忽而松开了紧握的手。 “阿兄,进去歇着吧明日我会带她回谢家…” 第29章 喘气… “她…一直将我误认成你,这事…还请阿兄莫要揭穿…” 谢云锦半倚在青缎引枕上,看着弟弟替自己掖紧被角的动作。 烛火晃动,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柔和的暖黄光,生生将他周身的戾气减弱了几分。 视线落在他腰间的那……做工极差的荷包上。 “嗯,我知晓了!” 谢云锦轻声说了句… ………… 谢临渊终究是没在谢府过夜,安顿好兄长之后他便出了谢府…… 打马驶过长街,忽而来到了他与宋棠音第一次相见的那个街角… 那时…她脏兮兮的就跟个小叫花子一样,却敢扑上来,那样软糯糯的唤他夫君… 也亏当时他中了毒,不然腰间的匕首早就出了鞘。 直到身下的马儿重重的打了个响鼻,谢临渊这才惊觉自己已在此地站了许久。 “宋棠音。” 谢临渊捏着怀中的药包呢喃一句。 话落他猛地一夹马腹,朝着别院奔去。 谢临渊推门而入时,烛火正映着宋棠音低垂的侧脸。 她指尖捏着银针,在月白色绸缎上细细绣着荔枝叶,发间粉铃兰的簪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站在门边,竟一时舍不得出声惊扰。 宋棠音闻声忽然抬起了头,眼中漾出惊喜。 “怀瑾哥哥,你回来了?” 银针不慎刺破指尖,血珠倏地冒出来。 谢临渊一个箭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就将那指尖含入口中。 铁锈味在舌尖漫开,谢临渊的唇舌裹住她的指尖,舌尖轻轻扫过那细小的伤口,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温柔。 宋棠音呼吸微滞,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扣得更紧。 “疼吗?” “不…不疼…” 两人的对话悉数落在了门口的绿蕊几人耳中。 这是在做什么? 几人急得直打转,可这扇房门,她们又不敢去推开… 屋内宋棠音红着脸收回了手,将那绣的差不多的荷包递给了他。。 “我瞧你日日带着那个荷包,我…就给你重新绣了一个。” 谢临渊抬手接过,荷包上的针脚一如上次那般杂乱不堪……且角落里还多了云锦二字…… “你喜欢……” 话音未落,谢临渊忽然俯身,将她抵在绣架前,一手扣住她的后颈,狠狠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侵略性,他的手掌贴着她的腰线,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指痕,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一般。 宋棠音被吻得喘不过气,推搡了两把。 谢临渊察觉到她这一动作忽而睁开了眼,垂眸看着她那一双湿漉漉蒙着水汽的眸子,干净澄澈,那里面只盛着他一人。 “喘气!” 他稍稍退开,拇指粗暴地抹过她湿漉漉的唇瓣。 一想到这双唇日后也会被阿兄品尝,他心中就升起一股子燥意… 想要此刻将人强占算了… 那样,她便嫁不成阿兄了… “不是吻过我吗?今日怎的就不会了?” 谢临渊将头放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她的耳边,宋棠音被他逼得往后仰,纤细的脖颈绷出一道脆弱的弧线。 这让她如何回答?当时进京那是准备孤注一掷的… 那时,除了想到以身体来诱惑他,她也没想到别的… “我……” 她咬着唇,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谢临渊忽然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上一提,迫使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吻我,像上次一样,好不好……音音?” 宋棠音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低呼一声,双手本能地抵住他的胸膛。 “音音…” 谢临渊一声声带着诱哄的低唤让宋棠音鬼使神差的朝着他的唇角边凑去。 当唇辦相触的瞬间,谢临渊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怀瑾……可以,了吗?”她唤他名字时,嗓音又轻又糯,像是被欺负狠了,偏又带着几分依赖的甜,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半截。 他掐着她的腰肢,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 屋外的梆子声响起,时过三更。 谢临渊凝视着怀中熟睡的宋棠音,她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唇瓣被他吻得嫣红微肿,此刻却像只乖顺的猫儿蜷在他怀里。 能亲到晕过去,这小猫儿估计是第一人… 他将人轻轻的放在床上,而后捏着方才她递过来的荷包 ,指尖细细在云锦二字上摩挲。 他已经放纵自己到此刻了,明日一早,便该回归正轨… “音音…” 他低声呢喃一句,将那包温如玉给他调制的让人记忆错乱的药粉喂给她之后便转身离去。 院内绿蕊,春桃,掩日三人齐齐跪在地上。 “公子…大公子他回来了,您……” 掩日犹犹豫豫的说道。 谢临渊看了几人一眼,撂下一句。 “我日后不会在与她有任何瓜葛…” 翌日。 宋棠音醒来之时反常的窝在屋里,没有去送谢临渊,她捂着脑袋,自觉的记忆有些混乱,明明什么都记得…却又…什么都记不清。 唯有救阿姐与父母一事,牢记着… 绿蕊等了许久这才进去,将回谢府的事告诉她。 “谢府人不算多,老太爷在世之时就分了家,如今侯府这边除了老爷夫人之外,还有五位姨娘,六位姑娘……” 绿蕊在她身旁为她介绍着谢府的情况。 一听的这些话,宋棠音忍不住打了个颤。 这还叫人不多… 往日宋府的主子,可只有阿姐和她,还有爹娘四人。 她扭头视线却落在不远处的绣凳上… 昨夜那些羞人的画面就涌上心头,她是如何被抵在绣架上哭,又是怎样被诱哄着亲他。 “姑娘?” 绿蕊的轻唤将她的思绪拉回。 宋棠音把滚烫的脸埋进掌心。 “我…我知晓了,容我缓缓再说…” 绿蕊听着她那软如蜜糖一样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个颤… 昨夜屋内也是这般声响… 姑娘这是在想什么… 良久,她在心中长叹一口气,但愿……回了谢府,姑娘与公子之间,不再有任何纠葛。 ……… 因着要去谢府,宋棠音特意打扮了一番。 一身月白的 罗裙,外面罩着同色系纱衣,腰间挂着一个镂空鎏金香球,一头青丝半绾,发间只插了一支粉铃兰发簪。 看起来又娇又俏,却不带半分媚色… 将妆匣里的那枚白玉耳铛带上,瞧着春桃收拾的箱笼,她又有些犹豫。 真要去谢府住吗?可后日,阿姐便回来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宋姑娘,公子命我来接你!” 宋棠音捏了捏手心,踏出别院看着那几个面生的侍卫,她心中有了一丝疑惑… “掩日与断水去哪了?” 她低声问了一句。 绿蕊神色一顿,可又很快缓过来与她解释道。 “他们二人有事,日后便是长生侍卫在公子身边伺候…” 第30章 你怎的忽然病了? 上了马车忽然心头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来……这海棠别院,仿佛她再也不会来了… 挑起车帘最后往那望了一眼… 暗处,谢临渊看着车帘下那粉白的小脸捏紧了手心。 他抬脚想要将人唤回来。 却被身后的掩日断水拉住。 “公子,咱们快些去大理寺吧,宋姑娘这里有长生看着,大公子也已经在家中等着,不会有事的…” 谢临渊脚步一顿,抬手抚摸着腰间的荷包,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此刻开始不能在与她有联系了… 且那香案一事愈演愈烈,此刻她能回到谢家,也是极为稳妥的法子… “将…这个荷包送去给大公子…” 他吸了口气,将那个绣了云锦二字的荷包塞到掩日手中之时,眼中也恢复了清明,冷意却也更甚… 他扭头离去,与宋棠音……背道而驰… ……… 谢府。 宋棠音到时,谢云锦还未从太府寺回来。 接她的只有赵氏身边的一个嬷嬷。 “宋姑娘?您来的真是够晚的。” 李嬷嬷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垂眸掩饰住眼中的惊讶,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宋棠音并未恼,脸上依旧端着得体的笑容,朝着那嬷嬷柔声说了句。 “劳烦嬷嬷久等了!” 说罢,又让绿蕊递了银钱过去。 这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嬷嬷掂量着手中的钱袋子,随后没好气的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领着人进了门。 宋棠音随着嬷嬷穿过重重庭院,越往里走,路过的丫鬟婆子便直直的盯着她瞧。 待到了正院,那李嬷嬷突然在垂花门前停步,皮笑肉不笑道:“夫人正在礼佛,宋姑娘且在此候着罢。” 春寒料峭,青石砖沁着凉意。 宋棠音静静立在风口,月色裙摆被吹得翻飞。 一个时辰过去,廊下几个小丫鬟开始窃窃私语: “瞧,那是大公子的未婚妻!真美!” “可莫要乱说,一个破落商户之女,也想嫁给大公子,夫人老爷可还没有同意呢……” “对啊,美有何用?总归是个商户女…” 春桃听着这些话气的直发抖,想要上前与她们理论几句,却被宋棠音按住手背。 她嘴角噙着一抹柔和的笑摇了摇头。 这些丫鬟说的是事实,她是商户之女,她与谢云锦的婚事…唉… 但这一切她并不觉得羞耻,……由得她们说去。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正屋的帘子终于被撩起。 “进去吧,夫人唤你呢!” 白鹭扭着腰肢说道。 屋内很是热闹,姨娘姑娘们挤了满满当当一屋子。 宋棠音一踏进来,里头便安静了下来。 探究的,好奇的,欣赏的以及不屑的目光朝她涌来… “你…就是宋家二姑娘?” 赵氏懒懒的开了口。 宋棠音抬眸朝着她瞧去。 那堂上端坐之人生得明艳,眉如柳叶,描的极细,眉骨之处高高挑起,显出几分凌厉,鼻梁高挺,唇若涂朱,本是极美的五官,却因常年绷着嘴角,透出一股刻薄之气。 “阿音见过谢夫人…” 宋棠音盈盈下拜,鸦羽般的睫毛轻颤,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 看起来娇软可人……而又可欺… 赵氏心中不断回想着往事。 江南宋家…是个富裕的,不然那一年云锦也不会求药求到他那去。 再一番打量……只在心中惋惜,模样是个好的,只是这身份…太低了…抬给云锦做个妾室还差不多,正正妻之位她万不可肖想了… 思及此处,赵氏起身朝她走来。 “好孩子,快起来,当年…”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急切的呼喊声打断。 “母亲!” 赵氏和屋内的人闻声都迎了过去,一阵嘘寒问暖。 宋棠音站在人群最末端,瞧着门口的人儿有那么一瞬间愣神。 他依旧是一身绯色官服,但面色却苍白的不像话… 这才一夜未见,怎的就病了… “阿锦,怎的病着还去太府寺了…” 谢云锦摆摆手,喉结滚动咽下血腥气:“今日...咳咳...太府寺核账。” 谢云锦的目光在触及宋棠音的瞬间,仿佛被钉住一般凝固了。 阳光透过窗柩,恰好笼在她身上,发间一支粉铃兰簪子斜斜坠着,衬得她肌肤如雪。 她微微睁大的杏眸里含着几分惊惶,像是林间蓦然被灯火照见的小鹿,纯净又勾人。 谢云锦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官服袖口。 原来这就是......宋家二姑娘。 他未来的妻子! 直到多年后谢云锦想起这一幕,他才知什么叫一见钟情,什么叫一见卿卿误终生… 谢云锦瞧得出神,胸腔里突然涌上一股陌生的灼热,连带着咳意都忘了压制。 直到血腥气漫上喉间,他才猛地回神,狼狈地偏过头去。 宋棠音捏着帕子上前,早就听了绿蕊说昨夜谢云锦病了,想要询问两句,但又怕谢府之人知晓,她早已入京,还住在他的别院多日,便生生止住了脚步。 赵氏见他面色苍白如纸,心疼地叹了口气:“行了,你身子不好,且先回去歇着吧。” 谢云锦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意。 “母亲,我想与宋姑娘单独说两句话,可否?” 赵氏眉头一皱,正欲阻拦,却见谢云锦已缓步走向宋棠音。 他在宋棠音面前站定,微微俯身。 “宋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初春融化的雪水,清润中带着几分虚弱的沙哑。 宋棠音恍惚了一瞬。 这人一病…连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不再像昨夜那般,低哑……又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性… 一想到这,宋棠音的记忆又混乱了起来,有些记不清,昨夜那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宋姑娘?” 谢云锦又轻唤一声,这回尾音没压住咳意,苍白的指节抵在唇前闷咳两下。 宋棠音思绪被拉回,视线落在了他腰间的那个荔枝荷包上。 荷包依旧如昨夜,上面绣着云锦二字,只是熟悉的荔枝冰的香味变成了浓浓的药香。 她心头微松,暗笑自己多虑,这样的荷包可是她亲手做的 “好。” 她柔声应道,跟在谢云锦身后一同出了屋子。 赵氏见此也未阻拦,只派了个小丫鬟跟在两人身后,等着带宋棠音去她的院子。 两人慢步走在谢府庭院中,宋棠音终究是没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然后轻声问道。 “你…怎的忽然病了?” 第31章 想亲 他这咳疾自生下来就带着了…… “我这咳疾自小就有,前不久好了些时日,昨夜受凉又犯了。”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宋棠音听后果然不再追问,只是听到昨夜二字时白玉般的面容上出现了一抹绯色。 两人沿着回廊缓步而行,脚步声几乎被院里的蝉鸣淹没。 …… 赵氏给宋棠音安排的院子在府中最北边,紧挨着一片荒废的竹林,平日里连下人都鲜少经过。 院门上揽月阁三个字的金漆早已斑驳,推门进去,扑面而来一股潮湿的霉味。 宋棠音忍不住咳嗽两声,她下意识的拦住了谢云锦。 “霉味太重,怀瑾哥哥在外等候吧?” 听得那一声怀瑾哥哥,谢云锦面色一怔,随后又立马恢复正常。 他用帕子掩面应了一声,随后说道。 “这院子不常住人,若要收拾起来没个三五日不是不行,我…旁边的听雨轩空着,你去那边可好?” 对于他的安排,宋棠音自是不会反驳。 这揽月阁也的确太差了… 可一直跟着两人的小丫鬟却忍不住出声说道 。 “大公子,可是夫人说…您那处院子要留给…” 谢云锦眸光一沉,苍白的手指抵在唇边咳了两声,才温声打断:“无妨......咳咳......先带宋姑娘过去。” 小丫鬟还想再劝,谢云锦却已抬手止住她的话头:“去告诉母亲......” 他唇角微扬,眼底却无甚笑意。 “就说是我说的。” 宋棠音怔怔地望着他,此刻的他倒好像是有了往日在别院的样子,骨子里透露着不容忤逆的强硬… ……… 谢云锦说的那处听雨轩比那边揽月阁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推门而入, 满院生机扑面而来。 东墙根爬满凌霄花,橙红的花朵在暮色中烧成一片晚霞。 西侧竹架上垂着紫藤,累累花穗几乎压弯了支架。 而院中央那方青石砌就的药圃,本该种着草药的地界,却是肆意生长着各色野花。 “那是……” 宋棠音指着一簇明艳的虞美人问道。 谢云锦弯腰轻抚花瓣,绯色官服袖口沾了泥土也不在意。 “这花叫虞美人,它自个长出来的,本想拔了,但…它们活的比我还要顽强…” 宋棠音侧目看着他,谢云锦站在花丛间,暮色为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明明唇角含着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寂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云锦。 “怀瑾哥哥,不管怎样都有我陪你…” 她踮着脚拍了拍谢云锦的头。 如同幼时她生病,母亲与阿姐安慰她一般。 谢云锦蓦地僵住。 少女踮脚时带起的荔枝甜香萦绕在他鼻尖。 那只柔软的手在他发顶轻轻一拍,像对待孩童般的安抚,却让他心头狠狠一颤。 多少年了… 因为他这副病弱身子,无一人敢接真正近他… “宋姑娘……” 他轻唤一声 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来。 宋棠音已经收回手,她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刚才那样的动作再正常不过了。 “怀瑾哥哥可要记得按时喝药,等到你好起来,咱们再种上满院的花。” 谢云锦垂在手中的手微微一颤,心中无比庆幸,他未来的妻,是眼前这个姑娘。 ………… 谢云锦离去之后,宋棠音在院里转悠了一圈,随后她拉着绿蕊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昨日的怀瑾哥哥,与今日的不同?” 连称呼也换了,宋姑娘?明明好像都已经唤过她音音了… 绿蕊闻言如临大敌。 “哪有,姑娘想多了,公子生了病,自然有所不同… ” 听着绿蕊这话,宋棠音再次放下了心里那乱七八糟的想法来。 收拾了一番,宋棠音趴在软榻上,下巴抵着绣枕,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一缕发丝。 一想到赵氏那一屋子人,她便觉得头都大了。 没一个瞧得起她的身份。 “也不知阿姐到哪了。” 她嘀咕一句抱着绣枕便沉沉睡去。 天色渐暗。 绿蕊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姑娘,夫人身边的李嬷嬷来说,让您明日跟着去学学规矩。” 宋棠音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昨晚折腾一夜,今个又忙和一日,她又饿又困,偏生春桃前去要吃食,那厨房却说,没有赵氏命令,她们只能给些稀粥和青菜… 是以,还没得春桃说完,她便睡了过去。 ……… 夜过三更。 一根细长的竹管从窗户纸上捅了进来,迷香顺着散了满屋,谢临渊翻窗进来。 他立在榻边,目光沉沉地望着熟睡的宋棠音。 榻上的少女睡得毫无防备,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唇瓣微微张着,呼吸轻软。 案几上的稀粥和一碟青菜一口未动,显然累极了,连饿着肚子都能睡着。 “笨死了…” 谢临渊呢喃一句。 谢府之人刁难她,连这饭食都不给一口好的,她不会向谢云锦求救吗? “怀瑾哥哥,我想吃肉…” 谢临渊闻声蹙眉,忽而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宋棠音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温热的脸颊贴在他心口,像是寻到了最安心的归处。 “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胭脂鹅脯,葱泼兔,松子鹅油卷……再买一份,怀瑾…哥哥喜欢的玫瑰酥…” 她软糯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明显。 谢临渊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他垂眸看她,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触感温软,像上好的羊脂玉。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唇上,那抹淡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软,仿佛在无声地邀请。 妈的…… 好想亲! 这念头来的突然,但他却生生止住… 他怕…怕今日一旦亲上,会忍不住做出一些更加出格的事来。 谢临渊闭了闭眼,喉结滚动,最终只是将唇轻轻印在她额间。 “睡吧,我去给你买肉…” 谢临渊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回来榻上,视线落在那香炉上,他将其一并拿走… 翌日。 宋棠音是闻着肉味清醒的。 看着桌上摆放的那满满当当的吃食,她揉了揉眼睛。 昨夜梦见怀瑾哥哥给她买吃食了… “绿蕊,吃食是谁送来的?” 绿蕊闻声端着水走了进来,她瞄了一眼桌上,神色如常的说道。 “东西是大公子今早命人送来的。” “昨夜呢?” 绿蕊将铜盆搁在架上,轻声道。 “昨夜没有人来啊!” 宋棠音闻言摇了摇头,夹起一筷子胭脂鹅脯送进口中,这才满意的眯了眯眼睛。 第32章 规矩 绿蕊气急,上前与她理论道。 “便是学规矩也该让姑娘吃饱饭,你们昨日送来的稀粥,府中的三等丫鬟都不吃……” 这还是好听的,难听点…那便是狗都不吃。 况且…昨夜她们拿了银钱给小厨房,让加些素菜也是好的,谁知一早端过来的还是这些东西… 李嬷嬷掏了掏鼻孔,随手一弹。 “嘁,这宋姑娘可还不是谢府主子,夫人心善,给吃给住还要被你们挑刺,啧……当真是狼心狗肺…” “话说宋姑娘的爹娘没教过你?” 此话一出,宋棠音指尖微微发颤,白玉般的指节捏着筷子,一时竟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 自幼母亲教导她与人为善,阿姐也常说女子当以柔克刚,可如今...... 她垂眸,看着那碗糙米稀粥,热气氤氲间,仿佛映出母亲温柔的笑脸。 “嬷嬷说得对,宋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知恩图报。” 她忽然轻声开口,嗓音依旧软糯,却莫名透着一股坚定 。 说罢她缓缓起身,将碗中粥轻轻倒入一旁的空碟,推到李嬷嬷面前:“这粥既是谢府所赐,自然该先敬长辈,嬷嬷伺候夫人辛苦,不如......” 她抬眸,眼底澄澈如水:“您先请?” 李嬷嬷脸色一僵这粥若接了,便是僭越,若不接,又显得不识好歹。 而且,那糙米稀粥,的确是府中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吃… 原以这宋姑娘是个好欺的,没想到…竟然是绵里藏针,一番话挑不出错来,让她无法反驳。 看着推到眼前的粥,李嬷嬷只得干笑几声。 “姑娘说笑了,老奴不敢…” 宋棠音依旧笑得温婉,指尖却轻轻敲了敲碗沿:“嬷嬷别客气,趁热吃才好。” “至于您说的吃住,昨夜绿蕊已经给了吃食的银两,今日我便让人,将这住…的银两,也给夫人送过去…” 她语气柔和,可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却看得李嬷嬷心头一颤,竟莫名生出几分惧意。 一旁的绿蕊春桃惊愕的站在原地,看向宋棠音的眼神之中带了些许崇拜。 这李嬷嬷在谢府作威作福,一张老嘴能言善辩,今个倒是头一遭,被姑娘抵得说不出话。 僵持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清早的,这听雨轩这么热闹?” 一道清润的嗓音响起,谢云锦披着件月白外衫站在门口,脸色虽苍白,眉眼却含着淡淡的笑意。 他目光扫过屋内,最终落在宋棠音身上。 “宋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李嬷嬷如蒙大赦,连忙退到一旁:“大公子..” 谢云锦却像是没看见她似的,缓步走到宋棠音身旁,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 “刚出炉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想着你或许喜欢,便带了些来…” 见到熟悉的身影,宋棠音鼻尖蓦地一酸。 她慌忙低头,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袖口,可眼眶还是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到底没在像谢家这样的家族里生活过,方才对着李嬷嬷还能强撑镇定,此刻却像是突然找到了依靠,满腹委屈争先恐后地往上涌。 “老奴不过说了姑娘两句,让姑娘快些时间,夫人等着教您规矩,您就哭的这样……” 算怎么回事?小家子气。 李嬷嬷站在门口低声抱怨道。 宋棠音泪眼朦胧间,瞧着谢云锦眼中的疼惜,眼泪顺着脸颊不停滑落。 她心道,与其跟这李嬷嬷日日周旋,倒不如今日借了谢云锦的势,让她不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她哭的梨花带雨,却没发出一丝声音,只瞧一眼,便让谢云锦心跟着抽疼。 谢云锦眉头微蹙。“好了,宋姑娘是谢府客人,李嬷嬷注意你的言辞?” 头一次,温润如玉的大公子说话带了几分冷意,颇有几分二公子的气势在身… 李嬷嬷慌忙跪倒在地。 “奴的错,还望大公子莫怪,只是今日这规矩……夫人说了,一定要宋姑娘去…” 那婆子话音未落,谢云锦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得整个身子都在发颤,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宋棠音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他身旁的长生顺着他的背,又将药包放在他鼻尖,缓了好半晌,谢云锦才缓过来。 “母亲这般重规矩?” 说到这 ,他话锋一转… “那想必也教过你,主子说话时,奴才插嘴该当何罪?” 李嬷嬷无言辩解,却又听他继续说道。 “回去告诉母亲,今日这规矩改日再教…” 闻言,李嬷嬷只得先退了出去。 ……… 李嬷嬷回了芳华阁,添油加醋的将这事说给了赵氏。 赵氏大怒,甩了手中的青瓷茶盏,欲等到晚些时候亲自去会一会那宋棠音。 而宋棠音这边。 待到谢云锦走后,她也没了用吃食的心思。 看样子,那嬷嬷好像也不怎么怕谢云锦… 她躲过了今日,明日呢? 这谢府,当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不过再难她也要待下去,直到父亲母亲被救出… 若那时…谢府想要退了这门婚事,亦或者…让谢云锦休了她…都无所谓。 思及此处,她坐起了身子。 依照这昨日的情形,赵氏势必会来找她麻烦,她得早做打算… 瞄了一眼屋内,她忽而发现那高几上的香炉好像不见了… “姑娘,那处昨日可没有香炉,定是你记错了…” 绿蕊解释道。 宋棠音闻言揉了揉眉心,心道:一个香炉罢了 ,许是自己真的记错了… …… 夜幕降临。 珠帘哗啦作响,赵氏裹着一身夜露寒气踏入听雨轩内室。 她凤眼微眯,正要发难,忽被一缕清冽幽香缠住了脚步。 宋棠音跪坐在蒲团上,素手轻拨香炉。 炉中青烟袅袅,赵氏紧皱的眉头竟不自觉舒展三分,那香气清而不淡,凉而不寒,如三月春雨拂过额前。 “夫人安好。” 宋棠音适时起身,朝她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 赵氏捏了捏眉心,压下心中的怒气问道。 “你这屋里燃的什么香?” 宋棠音垂眸说道。 “清心引,先前上京之时便听夫人有头疾,便制了这香,准备…送给夫人…只是这香难制,到现在也只成了三颗香丸罢了。” 赵氏眯着眼睛细细品着屋里的香,在此待了片刻,她的头疾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侧目看向宋棠音,上下将人打量一番,她低安静的站在一旁,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姿态恭顺得恰到好处。 “倒是个伶俐的…” 她轻声说了一句。 就在宋棠音以为此事算是过了之时,赵氏忽而又道。 第33章 这么乖做甚? 宋棠音柔顺的答道。 “并未。” 赵氏闻言顺势坐下,她身后的小丫鬟立马上前为她按起了头。 “我倒不是有意克扣你的吃食,只是你瞧,这这京中女子大多都以弱柳扶风为美…你不够纤细…” 说话间,她抬手指了指宋棠音的胸前。 宋棠音闻言下意识的拢了拢胸前的衣襟。 烛光下,藕荷色的衫子被撑起饱满的弧度,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她往日在家中之时并未刻意节食,她又喜爱肉食,是以胸前这两团,比别的女子都要大上…一些。 宋棠音没搭话,赵氏又忍不住瞄了一眼她那纤细的腰肢和起伏… 饶是见惯了美人的她,也忍不住惊叹… 当真是一副勾人相,难怪今早云锦会为了她驳了自己的话。 这样的人儿进了后院,定是会将自己夫君的心勾的牢牢的… 但她只能是个妾,如此这身段就又不好了… 思及此处,赵氏放缓了声音说道。 “明日让绣娘给你裁几身新衣,另外…规矩先不必来我跟前学,你就帮我抄几卷佛经吧。” 话已至此,抄佛经至少比学规矩要好上许多,宋棠音垂手应下。 赵氏拍手,让屋外的人将一箱子经书给她抬了进来。 “一日一卷,记得用松香墨,不许让人替笔。” 说罢,赵氏便拿了香丸又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去。 宋棠音望着那口沉甸甸的檀木箱子,心中叹了口气。 让她来抄写经书…她那一手狗爬字,不知是否会将佛祖从庙堂上气的站起来… 落在后面的李嬷嬷临走时故意将门摔得震天响,尖着嗓子道:“宋姑娘今夜可要仔细抄写,明日老奴亲自来取。” 绿蕊看着她扭动的身影啐了一口。 “拿根鸡毛当令箭,我呸!” 说罢,她又望向那整整一箱笼的经书。 “姑娘,这经书咱们一年都不一定抄写的完啊,咱们…要不去告诉大公子?” 宋棠音摆了摆手。 “先抄着吧!不必告诉怀瑾哥哥。” 她懒懒的说了一句,毕竟这日后是要嫁入谢府的,总不能此刻便与赵氏闹了矛盾… 先忍忍… 海棠别院内。 谢临渊斜倚在紫檀木圈椅上,指尖轻叩案几,听着掩日的汇报。 “今日夫人…去找了宋姑娘的麻烦 ,让她抄写经书…另外,说宋姑娘身姿不太端庄,让她节……” 掩日缓缓说着,想要劝一劝谢临渊不要再过度关注宋姑娘了。 但在一抬头,那椅子上的人却早已不见… …… 夜深人静之时,宋棠音伏在案前,手中的笔早已歪斜,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成一片。 她困倦地支着额头,青丝垂落,遮住了半 张苍白的小脸。 月光透过窗纱,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谢临渊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红肿的手指上。 迷香散尽,谢临渊接住软软倒下去的人,叹了口气。 “让你抄你就抄,这么乖做甚?” 它将人打横抱起,轻轻放在榻上,从怀中掏出一盒药,轻轻的涂抹在了她的手指上。 而后看着案桌上那抄写好的几张经书忍不住笑出了声 。 比上次所见还要张牙舞爪一些… 将纸张这些好放入怀中,他又瞧了一眼床上的人儿,随后收拾了一些东西放在箱笼里抱上这才离去… 门口守夜的春桃看着他翻窗的这一幕赶紧跪了下去。 不是说好了,断了联系吗? 今夜又算怎么回事,公子夜闯姑娘闺房…啊! 还抱了箱子…里头该不会装的姑娘贴身物件吧… 春桃想的乱七八糟,谢临渊看着她一会笑一会懊恼的神色,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 “我只是来瞧一瞧她,什么也没有做!” 说罢,便提气越过高墙。 谢临渊走的慌张,丝毫没瞧见落在围墙下的那枚月白的荔枝纹荷包。 ……… 摸着怀中抄写好的经文,谢临渊径直来到了谢云锦的观雪院。 院内灯火灭。 谢临渊放在门上的手缩了回来。 他悄无声息地从窗口翻入,落地时连一丝声响都未发出,刚直起身,忽然察觉到床榻方向传来轻微的动静。 谢云锦正摸索着起身,想要去倒一杯水,却听见窗户那边传来的衣料的细微摩擦声 。 “谁?” 他的声音沙哑无比 。 “是我,没睡着怎么不点灯?” 谢临渊低声说了句,而后循着记忆快速将屋内的烛火点上。 谢云锦闻言紧绷的肩膀这才放松了下来。 “习惯了。” 他若是这一夜还点着灯,府中之人多半又要慌张起来。 太吵了! 烛火倏然亮起,昏黄的光晕在谢云锦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他半倚在床榻边,单薄的白色中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露出一截伶仃的锁骨,指尖还保持着警惕时微微蜷起的姿势,在烛光下显得近乎透明。 谢临渊看着这样的他,原本心中的那些话霎时间又咽了回去。 太府寺的事就已经够他操心了,若是再加上府中之事,他这副身子…也不知还能撑上多久。 谢云锦似看出了他心中有事,起身来了他身边轻声问了一句。 “阿渊,何事这么晚来寻我?” 他说完这一句就掩唇闷声咳嗽起来。 “我……” 谢临渊捏了捏手心,他该如何说,又该如何做… “大理寺有个案子,事关宋姑娘,接下来几日,大概都需要她去大理寺受询。” 谢云锦咳嗽声缓缓平息,他抬眸看向谢临渊,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她一个弱女子,怎去得…大理寺那样的地方…” “阿渊,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闻言,谢临渊背在身后的手捏的更紧。 阿兄因这副病体,对什么事都是淡漠不已,如今为了宋棠音……竟然开口求他,徇私枉法…… 这才几日…他也喜欢上宋棠音了吗? 谢临渊紧绷着面色不变,又说了句。 “案子牵涉甚广,她作为证人,需配合调查,阿兄放心,我会安排女官询问…” “且…在这府中,也未必比在大理寺好过…”他这最后一句话直击谢云锦心中。 自家母亲什么性子他知晓,府中是有多乌烟瘴气,他也知晓… 那日入府时的下马威没能给成,母亲势必还会寻她的麻烦… 他白日里又在太府寺,难免会有顾不到棠棠的地方。 这大理寺一时间倒还真的成了最佳去处了… 第34章 不知阿兄可会觉得…软? 闻言,谢临渊松了口气,又将宋棠音之前入林府制香之事在与他细说了一遍。 说完这一切,谢临渊这才离去。 谢云锦盯着灯台上的烛火抿了抿唇…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李嬷嬷一早便等候在了宋棠音院外,不停的催促着宋棠音让她将写好的经文拿出来。 屋内宋棠音看着空空如也的案桌,笔墨纸砚,连带着那一箱子经书都消失不见… 哦,还有又不见的香炉。 “春桃,我屋昨日是进贼了吗?” 她拍了拍脸颊说道。 春桃垂着眼眸,总算知晓昨日公子走时抱得什么了… 宋棠音正疑惑地环顾四周,忽听得长生在门外呼唤。” 春桃如蒙大赦,连忙应声道:“姑娘,是大公子身边的人来了。” 长生站在院中,见人来,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宋姑娘,我家公子命我来接您,大理寺的人方才递了信来,说是...关于林府的案子,需要您协助查证。" 宋棠音闻言面色一顿。 林府出了何事?怎会惊动到大理寺,还将她也牵扯了进去… 今日可是阿姐到京城的日子… 长生见她面色有些发白,以为是自己将这娇娇人儿吓着了,是以又放轻了声音添了句。 “宋姑娘不必忧心,只是问话而已。” 一旁的李嬷嬷见状赶忙插了句话。 “宋姑娘昨夜的经书可抄写完了?夫人今日等着要呢!” 长生一听这话,立刻上前半步,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两人之间。 “嬷嬷,宋姑娘这是去协助办案,一刻也不能耽搁,二公子那边想必也已经与夫人递过话……” 一提起谢临渊,李嬷嬷便不敢多言。 毕竟二公子可不像大公子那般好说话… 若是耽搁了案情,二公子动起怒来,将她提去大理寺… 思及此处,李嬷嬷也不敢过多阻拦… 待到李嬷嬷离去,宋棠音简单收拾了一番便跟着长生出了府。 府门外,一辆缎青色马车静静的在街角候着。 车帘半卷,依稀可见谢云锦半倚在软枕上的身影。 “公子,宋姑娘出来了。” 车夫低声提醒。 谢云锦轻轻嗯了一声,抬手将车窗的帘子又撩开了些。 远远望见宋棠音被丫鬟搀着走来,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花笼裙,乌黑发丝分成两股垂在耳侧,发尾用金丝缠了缠,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晃动,像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比之昨日的娇软可欺,今日的她多了几分灵动鲜活。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儿,他眸光微动,掩唇低低咳了两声,这才撩起车帘,温声说道。 “宋姑娘…我送你去大理寺吧。” 宋棠音闻声快步上前。 “怀瑾哥哥。” 她软软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蜜糖般的甜糯,仰起的小脸在晨光中莹润如玉,杏眸里漾着粼粼水光。 谢云锦伸手隔着帕子将人拉了上来。 车厢不大,宋棠音一上来后整个车厢便弥漫着淡淡的甜荔枝香。 瞧着她那纯净的双眸忍不住偏过了头 。 谢云锦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念着怀瑾二字… 这应当是阿渊的表字…可他还未及冠,能让宋姑娘如此唤他… 他不在京城那些日子,两人关系应当…很不错吧! 谢云锦想到这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陌生的情绪来…又酸又涨,有些像往日病发…又有些不像… “怀瑾哥哥,你今日的咳疾可好些了?” 谢云锦闻声拉回思绪,眉眼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昨日喝了药,好多了。” 他轻声答道,嗓音如清泉般温润动听。 说话间,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案几,为她斟了杯热茶。 宋棠音接过茶盏小口小口饮着。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得现在的谢云锦,身上那股子温柔的气息,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难以想象,眼前的这个人……是前几日将她抵在绣架上… 思绪到这,宋棠音便怎么也想不起接下来的事了… 正绞尽脑汁想着,忽然注意到谢云锦白玉般的耳尖泛起一抹薄红,目光顺着他的侧脸线条游移,竟发现那抹红晕正悄悄蔓延至他的脖颈。 她微微一怔,像是发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 可从未见他脸红过… “怀瑾哥哥,你脸红了!” 宋棠音故意拖长了尾音,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脸颊的位置。 谢云锦面上的绯色更甚。 “抱…抱歉,我有些热…你…离远些,我一会便好。” 他结结巴巴的说着,面上瞬间红的要滴出鲜血来,伴随着几声低咳。 宋棠音不再逗他,依言往边上挪了挪。 行至大理寺门口,朱红色的府门威严高耸,两侧石狮怒目圆睁,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一站在此处,她便会想起宋家被抄的那一夜… 宋棠音脚步微顿,下意识往谢云锦身边靠了半步,随后伸手去寻他的手牵… 掌心被猛地被塞了一团柔软,谢云锦微愣,手指动了动,却难得的没有松开。 于礼不合,但这双手真的好软…好暖… “别怕,阿渊在大理寺任职,他会照看着你的,等我下值,我便来接你可好?” 谢云锦放轻声音说道。 这句话莫名让宋棠音安心了几分,她将绿蕊递来的帷帽戴上。 吸了口气,正要迈步。 却听身后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回首望去,只见一匹乌黑的骏马踏着晨光疾驰而来。 马背上之人一袭玄色劲装,脸上带着半张银制面具,那面具只遮住上半张脸,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阿渊,宋姑娘劳烦你照顾了,等我下值便来接她。” 谢云锦柔声说道。 谢临渊的瞄了一眼台阶上的人儿又很快收回,握着缰绳的手却紧了几分。 从谢府之外,这一路跟来,那马车微晃的帘隙里,分明瞧见兄长耳尖泛红,而下车时她发间珠钗都歪了几分。 方才两人袖袍下交叠的双手…不知阿兄可会觉得…软! 他猛地闭眼,再睁眼时已压下一片猩红。牙关咬得发疼,却只从喉间挤出一句冰冷的。 “兄长放心。” 谢临渊话落便翻身下马。 他大步往里头去,途经宋棠音也未做停留… 大理寺门口守值的差役见他立连忙行礼。 “大人。” 谢临渊盯着两个差役冷声道了句。 “跟上…” 宋棠音望着谢临渊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脸上的笑也凝住了,他周身萦绕着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正紧攥成拳,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狰狞凸起。 这人是谢家二公子,他未来夫君的胞弟…她日后的小叔… 与谢云锦好似两个极端,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冷如霜雪。 好像……不大好相处… 第35章 还是唤他夫君时好听一些! “姑娘,快些跟上吧!” 这谢大人不知怎的今日戴了面具,显然是心情不大好… 今日行事得小心再小心。 宋棠音闻言点了点头,回首与谢云锦扬起一抹笑意摆了摆手,连忙跟着差役走了进去。 谢临渊站在廊下等着来人,指尖下意识去寻腰间的荷包,却怎料摸了个空… 自打阿兄回府后,他便将荷包取下放在怀中,可…昨夜却不见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儿,他忽然朝着身旁的转魄开了口。 “带人去刑堂。” 转魄一脸懵的看看他又瞧瞧那带着帷帽的宋棠音… 不是已经备好热茶与软榻请人去后堂吗? 怎么是刑堂? 当宋棠音被领进刑堂时,谢临渊静正立在刑架前,玄色衣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银质面具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浓重的血腥味在周遭蔓延,吓得宋棠音不敢去看那些墙上挂的沾满血肉的刑具…还有落在暗处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 尸体被剥去人皮,露出猩红蠕动的肌肉纤维。 暗红的血水顺着青石板缝隙蜿蜒流淌在了她…脚跟前。 “过来。” 宋棠音闻声打了个颤,强压着心底的恶心与眼底泛起的泪意往前挪了挪步子。 “谢大人…” 她唤了一声。 谢临渊听到这声带着颤音的谢大人,面具下的唇角不自觉勾起。 那软糯的嗓音里强压着的恐惧,像小猫爪子似的挠在他心上。 好像 这声音…还是唤他夫君时更加好听一些。 看着两人这极远的距离,他故意冷下声音说道。 “再近些。” 宋棠音咬着唇,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依言再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踩到地上一滩未干的血迹,绣鞋底发出黏腻的声响。 “谢……谢大人,可以了吗?” 她浑身一颤,手中的帕子险些要被捏成两半。 看着她杏眼里泛起的波光,月白的绣鞋染了污渍,谢临渊背在身后的手微微缩紧。 她越是这般小心翼翼,自己心中的那股子邪火便越烧旺,方才她与兄长便能公然在大理寺门口执手。 偏生在这刑堂里与他守起了礼来… 走那两步,还不如不走… 谢临渊冷笑一声,忽然大步走到了她身前。 “宋姑娘,说说林府之事?” 宋棠音被他突然逼近的身影笼罩,双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 谢临渊身上凛冽的松木香混着刑堂的血腥味,让她蓦地想起从前在教坊司的日子,那些被嬷嬷们按在春凳上教训的夜晚,戒尺落在掌心的痛楚仿佛又活了过来。 这大理寺只怕比那教坊司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我…” 宋棠音张了张嘴,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往下落,顷刻间便浸湿了面上覆盖的纱巾。 “谢大人,春日宴我只让丫鬟送了香过去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哽咽的发不出声,她揪着裙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谢临渊怔在原地,面具下的表情骤然凝固,他从未想过会把她吓成这样,刑堂而已…一两具尸体而已… 玉虚观她护在自己身前时,那般危险,也不曾见她这样落泪。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将人揽入怀中像往日那般轻声哄一哄,却在看到她惊恐地往后缩时猛地停住。 银质面具后的瞳孔紧缩,那截如霜似雪的手臂上有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奴印… 那是教坊司的印记… 难怪…她会如此惧怕这刑堂,难怪…在别院时她会对血腥之气那般敏感。 那些他习以为常的血腥与铁锈味,此刻正残忍地撕扯着她的神经。 谢临渊突然转身,一拳砸在刑架上。 铁链哗啦作响,惊得外头的暗卫慌忙探头,却见他们素来冷峻的少卿大人正手忙脚乱地解着大氅。 “别哭了…我带你出去。” 他生硬地把大氅裹在她肩上,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宋棠音哭得狠了,一时竟忘了害怕,猛地推开谢临渊的手。 她仰起泪痕斑驳的小脸,抽抽搭搭地辩解:“我...我的香没有问题...那日用的都是寻常香料,不可能会害死人,那一炉香我有留下一刻,大人可去查验…” 她抽噎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下。。 谢临渊一愣神,那件披在她身上大氅此刻也被推了回来。 看着她哭红的鼻尖和湿漉漉的睫毛,谢临渊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林府之事,他早已处理妥当,今日将她接出来,原是想着不让母亲在继续磋磨她,而后再门口瞧见她与兄长执手时,他又想…将人带到这刑堂吓一吓,让她重新缝制一个新的荷包给他的… 谁曾想…会将人吓哭… 但她哭起来当真好看…与梦中…一样… 谢临渊想的远了,他呢喃一句。 “香已查过,我知晓与你无关…” 宋棠音闻言一呆,挂着泪珠的睫毛眨了眨:“那...那你带我来刑堂。” 惊觉说错了话,谢临渊面不改色的扯谎。 “走个流程罢了。” 宋棠音闻言随即瞪圆了一双杏眼,她眼尾还泛着红,这般瞪人的模样非但没有威慑力,反倒像只炸毛的猫儿。 “走...走流程?谢大人…你们大理寺都是这般吓唬人?”她声音软糯,带着未散的哭腔,手指揪紧了身侧的衣服。 若她此刻不是谢云锦的未婚妻,刑堂里的那些刑具多半是要落在她身上的。 屈打成招,商人之女的命如草芥…这些她都在教坊司瞧见过的… 更何况询问她的还是眼前这个如同煞神一样的少卿大人。 看着她暗自拉开的距离,谢临渊捏了捏手中,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弄巧成拙… “宋姑娘…多虑了,大理寺办案…从不冤枉无辜!” 但……他谢临渊除外。 只要能将案子了解,好的坏的,死谁…他都可以不在意。 宋棠音…是例外。 血迹浸染进了绣鞋,宋棠音不自在的蜷缩了脚趾。 这大理寺她不想再来,林府之事,势必要将自己摘出去才成… 思及此处,她自己抹了抹眼泪,问道。 “那谢大人下一步要做什么?” 谢临渊神色一僵,眼下也顾不得要什么荷包和计较方才门外之事了。 得想想如何将人哄好! “我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你…去后堂待着吧,阿兄下值会来接你。” 听他轻柔的声音,宋棠音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 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她才瞧清,谢临渊那露在面具之外的眼睛与谢云锦一模一样… ……… 大理寺后堂与阴森的刑堂截然不同。 堂内陈设简雅,一张黄花梨翘头案上摆着青瓷笔洗,砚台里的墨汁尚未干涸。 东墙边立着檀木香几,鎏金狻猊炉中正袅袅吐着清冽的柏子香。 而那窗摆了一张崭新的美人榻… 这摆设突兀又莫名和谐… 第36章 想要将人抢回来 不敢相信这大理寺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美人榻…圆桌上堆满的吃食… 都是对受询人员的下一步流程? “宋姑娘就在此处休息吧。” 转魄指了指屋子。 宋棠音点了点头,待到他离去。 她瞧向身旁的绿蕊春桃两人。 “你们,能与我讲一讲这谢少卿吗?” 两人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花相视一眼,关于公子的事,京中传言那叫一个‘精彩’。 两人方才分开,万不能在聚在一起了… 思及此处,春桃上前一把将门关上。 绿蕊则是拉着她压低声音说道。 “这二公子可是京城有名的玉面阎罗…” “你可知为何他年仅十九便能稳坐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宋棠音跟着摇了摇头。 绿蕊忍不住在她脸上轻捏了一把,随后快速说道。 “大理寺十八种刑法皆出自二公子手中,只要嫌犯进了大理寺,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嘴。” “奴婢曾经听过这里头的一种刑法,名为‘碎玉,’将犯人缚于铁椅,以浸盐的软鞭抽打脚心。 起初只留红痕,三十鞭后血肉模糊。待受刑人痛至昏厥,便用银针蘸辣椒水,一点点挑开指甲缝。 这最狠的是最后一步把碎瓷片撒在刑堂地面,逼犯人光脚走过,瓷片扎进伤口时,会发出玉碎的脆响。 这刑罚不致命,却能让人疼得生生咬碎牙…” 绿蕊兴奋的说着,这些个事她虽然没有亲眼瞧见,但坊间传言的话本子上记载的可不少,还好她平日看的多,今日算是派上用处了… 春桃见势也跟着说了一句。 “这二公子最不喜别人瞧他了,姑娘可知道...去年有个五品官家的公子,就因为在大理寺门口多看了谢少卿一眼,便被…” 春桃话未说完,一旁的绿蕊却见宋棠音脸上的血色尽褪,她赶忙扯了扯春桃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 “姑娘?” 绿蕊慌了神。 宋棠音闻声后退了一步,她紧攥着绿蕊的手,指尖冰凉。 “我们…日后定要离他远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掌管这诏狱之人…果然可怕。 话音刚落,忽听到外面传来的一声猫叫,惊得她浑身一颤。 绿蕊慌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姑娘别怕,您是二公子未来的嫂嫂…” 接下来两人说什么宋棠音是一句没听清楚。 在那美人榻上安安静静的躺了一下午,桌上的吃食一口没动,就连谢临渊命人送来的衣裙她也未曾换上… 总算挨到了谢云锦下值来接她。 “姑娘,咱们可以走了,大公子已在大理寺外面等我们。” 宋棠音闻言提裙跑向门外… 看着马车边上那张熟悉的面容她忽而红了眼眶。 “宋姑娘!” 谢云锦温润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宋棠音已经扑进了他的怀中。 “怀瑾哥哥。” 宋棠音这一声唤又轻又颤,带着说不尽的委屈,攥住他青竹纹的衣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很快洇湿了一片。 谢云锦被她这一抱弄的神色一怔,双手停顿在半空,良久这才拍上背脊。 “这是怎么了?可是谁给你受委屈了?” 宋棠音张了张嘴,却突然哽住 她总不能说,是被他那个活阎王似的弟弟吓破了胆。 只能把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抽抽搭搭地摇头。 想到阿姐今日进京,她顺势说道。 “我只是想我阿姐了,她今日进京,我现在能不能去接她…” 闻言,谢云锦松了口气,柔声说了句。 “好。” … 谢临渊提着新买的绣鞋走出大理寺门口之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暮色中,宋棠音正伏在谢云锦肩头哭得发颤,像枝头被雨打湿的迎春花。 他记得…阿兄是有洁癖的,往日对待女子虽然温和,但也不喜其他人近身的… 而此刻他的兄长,正温柔地拍着那娇娇人儿的背,连官服被她攥得变形都不曾皱眉。 啪嗒~ 绣鞋从指尖滑落惊动了相拥的两人。 宋棠音抬头看见他,那银色面具在夕阳下依旧泛着寒光,不由得又想起来春桃的话,谢临渊不喜别人瞧他… 思及此处,她赶忙缩回目光,躲到了谢云锦身后去。 瞧着这一幕,谢临渊咬了咬牙,冷声说道。 “兄长,这里是大理寺…” “而且,你还未与她成婚…” 谢云锦护着身后发抖的人儿,温声说了句。 “阿渊,我知晓了,我这便带她走,今日多谢你了!” 谢临渊银面具下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最终只冷冷地嗯了一声。 他站在原地,盯着宋棠音攥住谢云锦衣袖的指尖,眸色阴沉如墨。 那纤细的手指曾在他受伤时小心翼翼替他包扎,如今却紧紧攀附着别人。 他垂眸遮住眼底翻涌的暗色,却掩不住周身骤然凛冽的气息。 凭什么?明明她也唤过自己夫君… 这个念头如野火般烧过胸腔,烫得他指尖发颤。 他忽然想起她躲在刑架旁发抖的模样,想起她含着泪瞪他时的娇嗔,甚至……想起两人同用的‘荔枝冰’… 将人抢回来,告诉她,在别院与她相处,与她亲吻,与她同用一种香的是他谢临渊。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收不住… 谢临渊将地上的绣鞋捡起之后低声说了句。 “跟上。” ………… 谢云锦的目光落在宋棠音裙下若隐若现的绣鞋上,那嫩黄的缎面沾着斑驳暗红。 他眉头微蹙,轻声对车外的长生道:“去买双绣鞋来。” 宋棠音闻言,下意识地将脚往后缩了缩,干涸的血渍透过薄缎,黏腻地贴在她的脚背上,仿佛还带着刑堂里那股子阴冷气息。 “不必麻烦,这血迹不是我的…” 她小声解释了一句。 谢云锦忽而俯身,用帕子裹住了她的脚踝,闭着眼将她脚上的鞋袜褪了下来。 “脏了就不要了,等会买新的…况且,你阿姐若是看见你这样,岂不是会心疼?” 他声音很轻,带着些安抚的味道。 谢云锦的手指隔着帕子,连她脚踝的肌肤都未真正触到,动作克制得近乎疏离。 看着他这般君子做派,宋棠音恍惚了一瞬。 这般守礼的温柔,好像与之在别院…简直不一样… 不过…这样温润如玉的未婚夫,她…很喜欢。 第37章 不想看见她为别人哭 马车却在此时颠簸起来。 待到稳住她稳住身形,挑起车帘却见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 门口站了两队黑甲卫正在盘查过往马车。 而雪团不停盘旋在天空之中 宋棠音顺着雪团望去,只见城墙阴影处放着一个蒙着黑布的铁笼子,黑布忽然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那人是。 宋棠音浑身血液骤然凝固。 “阿姐。” 她低唤一声便要下车。 “宋姑娘,你的鞋…” 没等谢云锦将鞋递过来,她已经赤脚跑了下去。 宋棠音踉跄着扑到囚车前,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铁栏就猛地僵住,阿姐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如今蒙着层灰白的翳,像蒙尘的明珠。 “阿姐,你的眼睛…” 她声音颤抖的厉害。 铁笼里的宋凝雪似有所感,她抬起头,灰蒙蒙的眼珠子无意识的转动。 “音…音。” 她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嗓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我…无事,走…” 宋棠音闻声的眼泪倏地滚下来,阿姐是江南第一才女,如霜雪一般的人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手簪花小楷更是名动江南,此刻却成了这副模样… 瞎了眼…那一双纤纤玉手更是伤痕累累… 这一切怎会变成这样,谢云锦不是说好了已经派人前去救她吗?怎会将阿姐关在这铁笼之中。 她伸手,想要牵住宋凝雪的手。 而一旁的黑甲卫也在此刻赶了过来。 一柄横刀拦在两人之间。 “这奴是我家殿下的,任何人不得靠近。” 落在后面的谢云锦见状低咳两声,看着那黑甲卫心中一凝,赶忙大步向前去。 他扶住摇摇欲坠的宋棠音,与几人温声说道。 “我…我妹妹瞧着这位姑娘很是面熟,可否容她们说上两句话…” 黑甲卫瞧了一眼两人的衣着打扮,随后冷声说了一句。 “不行,这奴对我家殿下十分重要。” “尔等再进一步,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宋棠音恍若未闻,仍死死抓着铁栏。宋凝雪听到动静,灰白的眼珠慌乱转动,被缚的十指在笼中抓出刺耳声响。 她张着嘴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而那唇形,似在说着。 “走…快走…” 谢云锦见状眸光一沉,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 阳光照在御赐二字上,晃得侍卫们纷纷退步。 “现在,可否行个方便?” 他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仪。 侍卫们面面相觑,终是咬牙让开半步。 而后那为首之人拱手说了句。 “小人眼拙,竟不知是谢大人,还望您见谅。”谢云锦摆了摆手,低咳两声询问道。 “你们是九殿下的亲卫吧!笼子里的姑娘是何处来的?” 那侍卫首领闻言,神色微变,每个皇子都有属于自己的黑卫,这谢大人能一眼瞧出他们隶属于九皇子,如此心细如发,难怪能当上太府寺少卿… 思及此处,他越发恭敬:“谢大人,此女是江南教坊司送来的罪奴,因服侍时出了差错,害得九殿下病了一扬,殿下震怒,命我等将她押回府中......问罪。” 谢云锦闻言眉头微蹙,他回京那日,阿渊与他说过宋家之事… 也曾告诉过他,他派人去救这宋家大姑娘却被人抢了先… 难怪这一路上查不到关于她们的行踪,原来是被九殿下关起来了… 宋棠音听着那人的话死死捏住了裙角,瞧着笼中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阿姐,她转头看向了谢云锦。 眼下她认识的人中,便只有谢云锦能再帮帮她了。 但…抓了阿姐的人是九皇子,是那天家的人… “怀瑾哥哥…” 宋棠音轻唤一声,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谢云锦闻言眸光微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蜷,他何尝看不出她眼中的期盼?可九皇子再不受宠,那也是皇子… 一切须得从长计议,谢云锦上前一步想要将她扶起。 谢临渊突然策马赶来,他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扫了眼宋棠音。 她赤脚踩在泥地里,哭的跟花猫似的,一双白嫩的小手紧紧牵着笼中之人… “谢少卿怎的忽然来了这?” 那黑甲卫的头领老早便认出了谢临渊,这个疯子,殿下都不敢惹…想到这他赶忙迎了上去。 谢临渊忽略他的话翻身下马,径直走到囚车前,在侍卫惊恐的目光中,抬手掀开了黑布。 “她是江南教坊司的人?” 黑甲卫头领闻言点了点头。 “那抓她可有刑部批文?” 黑甲卫首领再次摇头。 “我们九殿下…抓人何须那些…” 谢临渊闻言盯着宋棠音看了片刻,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扔给侍卫。 “既如此,那这人我先带走了…” 宋棠音闻言猛地抬头,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她看着谢临渊冷峻的侧脸,一时竟忘了哭泣。 没能想到,救阿姐的人会是她惧怕的谢临渊… 那黑甲卫首领接过令牌一看,脸色骤变。那玄铁令牌上御赐刑狱四个篆字森然刺目。 持这令牌,五品以下官员,都可先斩后奏… 他虽是九殿下亲卫,但…够谢临渊杀了… 思及此处,他打了个寒颤,也不再阻拦,眼睁睁的瞧着谢临渊一刀劈开那铁笼上的锁链将人带走 。 ……… 四个人都上了马车,马车内空间顿时显得逼仄起来。 宋棠音紧紧搂着昏迷的阿姐,能清晰感受到谢临渊的膝盖抵着自己的裙角,她将光着的脚往里缩了缩。 “宋姑娘,你的阿姐入不了谢府,带她去我阿兄的海棠别院暂住如何?” 谢临渊低声开了口。 一想着自己住过那院子,宋棠音点头应下。 可道谢的话,她终究没敢说出口… 角落里的谢云锦看着两人却是捏紧了手中的绣鞋。 他有些不明,阿渊……为何也要挤上这马车。 又为何非要将人带去他那海棠别院。 一直到了那别院,谢云锦这才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说道。 “阿渊……咳咳…你今日行事冲动了,不管怎样,那都是皇子…” 谢临渊停下脚步,看着跟医师走远的两人,他这才说道。 “若是九殿下今夜便将人杀了呢?亦或者折磨的缺胳膊少腿呢?左右我本就是奸佞之臣,行事张狂了一些也正好…” 他知晓阿兄亦是有办法救出这宋棠音的阿姐。 但…太慢了… 他不想看见那娇娇人儿为了别人哭… 第38章 卑劣至极 谢云锦闻言哑然。 他心知阿渊今日将人救下,如此的确是最好的,可为何,他来的那样及时。 是一直在暗中关注宋棠音吗? 谢云锦沉默片刻, 他微微抬眸,看向谢临渊,声音依旧温和。 “嗯,那便多谢阿渊了。” 谢临渊知晓他心中疑虑什么,垂眸遮住眼底的暗色,又说了一句。 “今日让嫂嫂进了一趟刑堂,抱歉!” 听到这一声嫂嫂,谢云锦方才松了口气。 如此才是阿渊的作风,他当真是多虑了。 方才应该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谢临渊见他这如释重负的模样,心底酝酿的话终究没能问出口。 他亦是揣着绣鞋走了一路,这心思哪里还不够明显呢。 阿兄他…应该也喜欢上了宋棠音了吧… 可是……自己好像也喜欢她,怎么办呢… 谢临渊只觉自己此刻卑劣极了… 阿兄与宋棠音他…都难以割舍… “阿渊,这里有我照看着,你明日还要上值,先去歇息吧!” 谢云锦温声说道。 闻声,谢临渊拉回思绪… 他下意识的往那小轩窗瞄了一眼,烛光透过纱幔将她的身影映照的格外清晰,此刻正为她阿姐掖着被角。 似察觉到了他的窥探,宋棠音抬眸瞧去,隔着雨雾朦胧的纱幔,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宋棠音神色一怔,而后想起今日是他救了阿姐。 朝他努力扯出了一抹笑容… 谢临渊慌忙偏过头,匆匆的说了一句。 “我先走了,阿兄若有事,便吩咐转魄去做。” 谢云锦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外之后这才走进了院里。 这边谢临渊出了院门 这才唤出了一直在暗处的掩日。 “将江南所有案件的卷宗,全部拿到我书房里来。” 宋家在江南也算小有名气,虽只是富商,但抄家这种事,却无一卷宗有报。 且能躲过断水搜查… 须得好好瞧一瞧,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鬼… 再有一个……她身上的奴籍也得消了… “公子,我这就去。” 掩日慌忙点了点头,这些日子被调去暗处可算是憋死他了… 宋棠音院里。 谢云锦瞧着情形并未进屋,只是隔着半卷的竹帘向医师询问:“宋姑娘的阿姐,伤势如何?” 医师躬身答道:“回大人,这位姑娘的眼睛是被沸烟所伤,虽保住了眼珠,但视物怕是...” 说到这 ,他忽然又压低了声音。 “但她那嗓子,若能求的天山雪莲来入药,或许今后还能说几句囫囵话。” 谢云锦袖中的手蓦地攥紧,天山雪莲…世上唯有三株,一株他幼时去宋家求药…被宋棠音拿给他用掉了,一株此刻应该在皇宫内,而还有一株,他前些日子从平阳回来之时,圣上刚好将它赐给了自己。 太医曾说过,若以它入药,自己的咳疾也会好上一半… 医师见他不语长长叹了口气。 心中不免惋惜,这样貌美的一个姑娘此生便又瞎又哑了。 宋棠音正跪坐在榻边为阿姐擦拭手指,忽听窗外医师的叹息,她指尖一颤,药巾掉进铜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角。 她忙追到门口,一把拽住了医师的袖子。 “李医师,那雪莲何处可寻?” 她仰着脸,杏眸里盈满急切,唇色因紧张而微微泛白。 李医师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抬眼瞧见她这着急的模样,不由叹息。 “姑娘,天山雪莲生于极寒之地,千百年方得一株,寻常药铺哪里会有?便是皇宫大内,也未必……” 宋棠音闻言,面色倏地惨白,她转身望向屋内。 阿姐就那样安静的躺在榻上,但…再也瞧不出往日的模样了… 门外的谢云锦瞧着她含泪的双眼,胸口忽然闷的发疼。 “我那有一株,等会我让长生送来…” 他忍着喉间的痒意轻声说道。 宋棠音抬起眼眸,泪水在眼眶中微微颤动,却始终没有落下。 那雪莲那般贵重,又在谢云锦手中,定然是…用来医治他的咳疾。 但阿姐对于她而言太重要了… 这份恩情…该用什么去还给他… 谢云锦见她垂眸不语,便又说了句。 “不必多想,那雪莲于我不过是锦上添花,于你阿姐却是救急之物。” 当年若不是她那株雪莲,自己怕也撑不到现在。 只是……你…好像不记得那一夜的事了… 谢云锦心中想着事,闷闷的咳了几声。 闻言,宋棠音这才哽咽着说了一句。 “多谢…” ……… 片刻之后长生抱着那株雪莲,跟在谢云锦身后,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 “公子,这雪莲可是你用平阳之功特意换回来的,就这么给了宋姑娘她阿姐…” 谢云锦闻言停下脚步,转身时衣袂轻扬,带起一阵淡淡的药香。 他眉眼温润,嘴角噙着浅笑:“长生,你今日话有些多。”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长生立即噤声。 见长生仍一脸不忿,谢云锦轻轻摇头,从袖中取出帕子掩唇轻咳两声,又道。 “一时半会我还死不掉,倒不如将这东西让给宋姑娘阿姐。” 总归,日后她都是自己的妻… 长生闻言鼻头一酸,公子看似温润如玉,其实也是个执拗的人…这雪莲于他而言的那样重要,偏生还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不行……他要找机会将这一切告诉宋姑娘… 谢云锦似有所感,回头见长生眼眶发红,不由失笑:“怎么反倒要你来心疼我?” 长生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我先去为宋姑娘煎药。” 他抱着雪莲匆匆走进院里。 谢云锦瞧着这一幕,压在唇角的帕子这才拿了下来。 这有些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比自己去说,效果要好上许多… 他已然情动,那宋棠音自然也该对他动心… 别院的灯火燃了一整夜。 谢云锦跟着忙活半夜,到了这一早,也跟着倒了下去。 未免赵氏跟着找来,谢临渊一早便让人将其先送回了谢府。 这走时,长生落在后面,将心中之事悉数说给了春桃。 “春桃姑娘,那雪莲对我家公子来说真的太过贵重了,你可一定记得给你家姑娘说说…” 春桃应了两声,转身回去,却见谢临渊站在了她身后。 “阿兄将雪莲给了…她阿姐用?” 第39章 她身为长姐,怎会要她护着自己呢! “回公子话,方才长生说,大公子昨夜将雪莲给了姑娘阿姐入药。” 谢临渊垂着眼眸,阿兄能将那般重要的东西交出来给宋棠音。 他果真也心动了啊! 不知站了多久,春桃这才再次听见他的声音。 “春桃,知晓什么事该说吗?” 春桃俯身,低声应了句。 “公子放心,我定会将大公子所做好好跟姑娘讲上一讲…” 这样姑娘就更不会怀疑自己是否认错了人… 谢临渊眼皮半垂,唇角绷成一条直线,用看智障般的眼神静静凝视着春桃。 当真是将人放在这别院待傻了。 “今日长生所言,一字一句,都不许透露给你家姑娘,明白吗?” 春桃心有不解,但碍于他的威严,也没再多问。 而谢临渊上马之后并未如往常那般去大理寺,而是改道去了刑部。 翻了一夜的卷宗,没能找出一点有关宋家的线索,只怕得亲自去一趟江南。 但在这之前,要将宋棠音的奴籍消了… 他已经有些后悔将人送回阿兄身边了…得做些什么才好… 想到这,谢临渊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与此同时别院屋内。 天光将亮,春日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方才还明媚的天光转瞬被厚重的雨云吞噬。 雨点砸在屋檐上,顺着雨链嘀嗒嘀嗒的往下落。 听着声音宋凝雪眼睫轻颤,露出了那一双灰蒙蒙的眸子。 察觉到身上柔软的锦被,她的呼吸反而急促起来,下意识的伸手朝着四周抓去。 “阿姐。” 宋棠音牵着她的手轻唤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凝雪立马安静了下来,她紧紧抓住宋棠音的手。 “音…音…粥…粥…” 她的声音像是沙漠里最后一滴水,干涸得几乎发不出声,只能靠唇齿的摩擦勉强形成模糊的音节。 宋棠音听着便红了眼眶,她将人搂进怀中安慰道。 “阿姐,你的嗓子才用了药,还不能用吃食,在等一等好不好…” 闻言,宋凝雪心中越发慌乱。 若是被那疯子知晓她在音音这, 音音势必会受到他的报复。 可是她如今眼睛瞎了,口不能言,就连这双手也暂时提不起笔,如何将这些事告诉音音呢… 察觉到她的异常,宋棠音轻轻拂过她的脊背,柔声安慰道。 “阿姐,你是不是担心九皇子会找上来?” 宋凝雪猛地点了点头,再次重复道。 “音……粥…走” 宋棠音面色一凝,可她声音却不显慌乱。 “阿姐不怕,我们此刻在…我那未婚夫,谢少卿的别院中,那九皇子应该暂时不会找来,你先安心休息可好?” 宋凝雪闻言,紧绷的身子总算松懈了下来。 音音未婚夫,是京城谢家,定北侯府大公子… 也是太府寺少卿… 有他护着音音…便好。 至于自己,若再被抓回去也无妨… 见状,宋棠音扶着她躺了回去,将她耳畔的发丝拂开,柔声道:“阿姐可还记得我六岁那年?那会儿我贪玩掉进荷花池,是阿姐二话不说就跳下来救我...” “上岸后我冻得直打哆嗦,阿姐把自己的外衫裹在我身上,结果自己染了风寒,咳了足足半月。” 她的声音渐渐染上几分怀念的暖意,手指在锦被上轻轻拍打着。 “后来我每次做错事,阿姐都把我护在身后…” 宋凝雪闻言唇角闪过一丝笑意,枯瘦的手指摸索着握住妹妹的手腕。 宋棠音立即反手将她冰凉的手包在掌心低声呢喃道:“现在换我护着阿姐了,就像...当初的阿姐护我一样…” 窗外的雨滴落个不停,嘀嗒嘀嗒的,宋凝雪险些没能听见她这声低语。 她捏着手中的柔荑,思绪被拉回过去。 音音阿…那个自幼跟在她身后像个雪团子一样的小人儿。 贪玩掉进荷花池…那是为了给她摘池中那朵最美的墨荷… 宋凝雪至今记得自己跳下水时,塘底的淤泥漫过腰际的冰凉触感,小丫头被捞起来时还在笑,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怀里紧紧护着那支完好无损的墨荷。 “阿姐,给……这墨荷像你一样美…” 小小的人儿,自打生下来,便与她同吃同住…满心满眼都是她,甚至连母亲…都要排在她身后。 她身为长姐,怎会要她护着自己呢… 以前不会,今后更不会… 等她这副残躯好上一些,定会为她谋划好一切… …… 宋棠音将人哄睡着,这才退了出去 。 她心知,那九皇子很有可能不会放过阿姐,如今谢云锦又病了,她还需另作打算… 忽而想起,幼时父亲为她寻来的古香方之中,有一味叫‘浮梦引’的香。 取沉香,茉莉,雪梨汁,熬成蜜状,再混入无心藤蒸过九遍,制作出来的香丸遇热则化, 初闻如寻常闺阁暖香,甜而不腻,清而不冷。半刻后,香气渐深,闻者如坠云端,心神恍惚而不自知。 待得一个时辰,则头痛欲裂,记忆渐消,终至癫狂至死… 但制作这香之人,需服以曼陀花汁与蛇胆汁,否则不等制出这香,便会…中毒身亡… 但 服下那曼陀花汁,也会使人失去嗅觉,少则七日,多则一年。 这香方太过于霸道,父亲从未允许她炼制过。 可如今这情形,倒是不得不用了… 待到阿姐伤势好上一些,便将她送走,而那九皇子并不给谢云锦这个面子的话,她便……鱼死网破… 思及此处,她让绿蕊端来了笔墨纸砚。 提笔写了两个字,她险些都要看不出那是什么字,故而又改成了画画。 “将这封信送去玉楼春,让袁伯准备好里面的东西…” “记住,莫要被人发现…” 绿蕊听着她的嘱咐重重的点了点头。 可还未走出别院,便被断水拦下。 “绿蕊,公子吩咐,这两日进出别院之人都要细细盘查,将你怀中的信拿出来瞧瞧吧!” 绿蕊闻言捂住腰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她如今是姑娘的人,可不是公子的… 信件姑娘嘱咐过,决不能让人发现… 绿蕊还在思索着如何拒绝,忽然腰间一凉,那份揣在怀中的信件已被断水捏在手中。 她吓得面色一白,忽然又见断水一脸嫌弃的将信递了回来。 “这这这…这信当真是辱我眼睛…画的什么吗?” 断水抱怨一句。 绿蕊也忍不住看了看。 嗯……断水说的也不错… 姑娘没事,画这么多……黄白之物干嘛… 第40章 消去奴籍 不过在看见宋棠音索要之物后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见 材料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 他便很快取了交由绿蕊带回去。 一连几日过去,宋凝雪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除了眼睛已经不能清楚视物以外,其她渐渐与往常无异。 而两人的奴籍也已被谢临渊消去。 宋棠音坐在窗边的矮凳上,手中捧着那张薄薄的文书,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上凸起的官印。 阳光透过窗纱照在纸上,她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 谢临渊竟然将她的奴籍一并消去,是谢云锦告诉他的吗? “音…音,在做…什么?” 宋凝雪的声音从内室传来,虽然还有些嘶哑,但语调却是无比温柔。 闻言,宋棠音起身将文书递到了她手中。 “方才绿蕊传言来,咱们的奴籍已经被那位…谢少卿消去,阿姐,日后…你我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宋凝雪的指尖细细抚过纸面,心中却没那么开心… 她已经招惹了那人,不管是不是奴籍… “那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他,谢少卿…是音音那个未婚夫吗?” 宋棠音想起那个周身时刻带着肃杀之气的人,摇了摇头,随后又惊觉她如今瞧不见。 “不是…是他的胞弟,他是大理寺少卿,也是那夜救了你的人…” 闻言,宋凝雪神色一怔,大理寺少卿… “音音,谢家…可同意了你与谢大公子的婚事?” 宋棠音听着她问的这话,便坐在床前,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了她听。 听着那谢云锦回了谢府之后忽然病了,宋宋凝雪忽然心中一咯噔。 “音音是说,他这几日连着性子也变了?” 宋棠音犹豫着回应了一声。 “嗯。” 好像是吧…变得越发温柔……也越发重礼,那样温柔似像骨子里透出来的… 宋凝雪揪着身上的锦被,音音比她小上三岁,幼时的事她记不大清楚,但她依然有印象。 谢府求药之后为两家定下婚事,那时谢府老爷子拿来的画像是两幅,上面的谢云锦与二谢临渊…长相完全一模一样。 而后来为何定下谢云锦,也是音音碰巧抓住了他的画像… 因为谢云锦体弱…这么些年从未好过,母亲与父亲才推迟婚事,直到音音已经及笄也未曾让她上京。 想到这,宋凝雪已有七成把握,音音上京之时…便认错了人… 父母情况不明, 这事决不能若是被音音知晓,否则…她绝不会再安心嫁入谢府… “阿姐,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宋凝雪闻声拉回思绪。 她摆了摆手,随后柔声说了句。 “没…音音可喜欢那谢云锦?” 宋棠音耳尖泛起一抹绯色。 “我…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 她如何能告诉阿姐,对于相处不过月余的人谈什么喜欢… 或许有…但不多… 可如今她已经住在谢府,两人婚事众所周知,他还给了阿姐雪莲,还让他阿弟将奴籍帮她们消去。 她若此刻谈不喜欢…不想嫁… 怎可能… 宋凝雪闻言也没在搭话,只抬手轻抚着她的发丝,将人往怀中带了带。 若她也拥有权利,父亲母亲便不会被人陷害入狱,音音…也不必因他们求上谢府… 还好,音音对他还算喜欢… 两人这一番谈话没多时便落在了谢临渊耳中。 “公子,那宋大姑娘好像已经起了疑心…” 掩日垂首说道。 谢临渊恍若未闻,手中的朱砂笔不停。 若是在之前,他并不想音音知晓自己认错了人,但现如今…他又想让她知晓了… 因为……他不想在瞧见音音与阿兄执手… “由她去吧,江南可还有卷宗?” 掩日闻言正色说道。 “大理寺卷宗已经悉数搬过来了,只剩下前些日子被太子接手的江南盐税一案…” 雨幕中传来更鼓声,他忽然将朱砂笔掷入砚台。 “明日去一趟太子府…” …………… 春雨落了几日。 这别院除了长生偶尔会过来向宋棠音传上几句话以外,其他时候在无人打扰。 见着宋凝雪身子大好… 她便安排好了好了袁伯等再过上一两日便将人送走。 而后再准备制香一事。 是夜。 烛火熄灭后的闺房陷入一片幽蓝,月光透过窗纱在青砖地上流淌如水。 夜色如墨,宋棠音轻轻吹熄了最后一盏烛火,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在地上勾勒出模糊的窗棂轮廓。 她拢了拢衣襟,正准备与阿姐宋凝雪一同就寝。 “阿姐,我与你一同睡,可好?” 宋棠音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宋凝雪侧卧在床榻内侧,闻言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音音……如往常……粘人。”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门扉处传来一处异响。 还未等她前去查看,房门就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口,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雪奴?躲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宋凝雪闻声猛地坐起身,将宋棠音拉着往身后藏了藏。 待到那人走近,宋棠音方才瞧清楚来人样貌。 他面如白玉,眉心一点朱砂似菩萨低眉,凤眼微挑,手中一串青玉佛珠转个不停,嫣然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 这般模样,让她想起了这些日子从袁伯那得来的消息。 青玉佛珠,眉间一点朱砂……这人是那废物九皇子…萧玉。 “九殿下,我已…消去奴籍,不…不再是雪奴。” 宋凝雪脊背挺直,下颌微抬,声音清冷如碎冰相击。 萧玉指尖一顿,佛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纸文书罢了,雪奴…你玩弄了我的感情就要抛弃我吗?” 宋凝雪面色骤变,如玉的脸颊浮起一抹绯色,不是羞,是怒。 那些不堪的过往,那些被囚于金笼中的日夜,怎能……怎能叫音音听见? 她猛地将宋棠音往身后一拽,广袖如云,严严实实挡住妹妹。 可这一举动,却彻底激怒了萧玉。 “藏什么?”他轻笑,倏然逼近,一把扣住宋棠音的手腕,硬生生将她从宋凝雪身后扯了出来! 灯火骤亮。 宋棠音踉跄一步,乌发间的珠钗叮咚坠地,露出一张不施粉黛却明艳夺目的脸 ,杏眸清亮如星,唇若初绽海棠,哪怕此刻惊惶,也别有一番滋味。 萧玉眸光一滞,指腹无意识摩挲过她腕间细嫩的肌肤。 “你就是那个江南第一美人…生的…还算将就……” 闻言,宋凝雪拔下发间的簪子就朝着他刺去。 第41章 谢少卿,你要永远记住,她是你嫂嫂 他瞧着宋凝雪那灰蒙蒙的双眼蹙起了眉头。 “你的眼…怎么回事?” 听着他语气之中的不解,宋凝雪冷笑一声。 “不是…殿下你说,我这双眼太冷…然后派你的姬妾将我熏瞎的吗?” 萧玉面色一顿,他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这一晃神,手中的力道也松了两分。 宋棠音抓住机会喊了一声。 “阿姐快走。” 随后猛地低头,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嘶… 萧玉倒吸一口凉气,瞳孔骤缩。 这小女子看着娇弱,牙口却极利,尖齿刺破皮肉,血腥气瞬间漫开。 他下意识抬手,大掌朝她肩头劈去,却在半空骤然僵住。 宋凝雪不知何时逼近,手中银簪寒光凛冽,尖端已抵在他腰腹重重的刺了下去。 “殿下,这簪子我已经涂了毒药,放开我妹妹,否则同归于尽。” 萧玉低眸,看着腕上渗血的齿痕,又瞥向腹部那支随时能要他命的簪子,忽然笑了。 “好一对姐妹花,一个咬人,一个捅人,当真是有趣得很。” 宋凝雪抿着唇,听着院外传来的脚步声,手中的簪子更近几分。 此时能进入院子除了谢府之人,便再无其他。 若被他人瞧见,音音的名节便会毁于一旦。 谢府怎会继续护着她? 就在萧玉的话刚落下,宋棠音忽然看向那屏风上挂着的香囊… 之前做迷香剩下的材料,还未未做成香丸… 此刻用着正好。 趁着阿姐与萧玉对峙,宋棠音摸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悄然挪动脚步… “阿姐,闭气。” 她大喊一声,扯开香囊便将那粉末朝萧玉脸上挥去。 萧玉不以为然,冷笑一声他抬手欲挥散粉末,另一只手正要推开宋凝雪。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阵甜腻的异香钻入鼻腔。。 眩晕感很快传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两人一眼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待到香味尽散,宋凝雪这才伸手朝着宋棠音所在的方向探去。 “音音……你可有事?” 宋棠音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淤痕,那处肌肤已经泛起青紫,稍稍用力便传来尖锐的疼。 下如此重手,明日她怕是连手都抬不起来… “阿姐,我无事!” 她的声音刻意扬得轻快,却掩不住尾音那一丝颤。 话落她瞧向萧玉。 心底却升起了一股后怕之感 。 萧玉再不济也是大齐九殿下,不是她与阿姐能招惹的人… 如今阿姐伤了他,自己咬了他,待到明日他醒来… 她想到这心头一颤,下意识的捏紧了宋凝雪的手指。 “音音别怕,阿姐在…” 宋凝雪轻声说道。 宋棠音回握住她的手道。 “阿姐,我已收拾好东西,你今夜便走……” 话落一半,便听院墙外突然传来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响。 宋棠音原本紧绷的心又忽然被提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掀开窗纱一角,看见九皇子的随从像割倒的麦子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她赶忙掩下帘子。 “阿姐,快躲起来。” 这刚说完,便瞧见那谢临渊已经站在了门口,一身玄衣,面色覆着银制面具,只露出了一双冷如寒星的眼睛在外。 他手中长剑垂地,血珠顺着剑尖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宋府棠音瞧得愣神,忽然想起在那玉虚观的夜晚,黑暗之中,谢云锦好像也是这般模样…忽然出现在她屋里…提着刀剑…浑身带着寒气… 等等… 刀剑…… 谢云锦那病弱的身子…能习武吗? 想到这忽略的事,宋棠音脊背窜起一股寒意,捏着阿姐的手都紧了几分。 但下一秒,在她脑海中,那玉虚观发生的事又开始模糊起来。 脑中那残存的记忆好像在告诉她,那日,谢云锦并未动手…且他一直都是病弱的模样… … 看着角落里的人,谢临渊抬手将剑丢了出去。 悬起的那颗心也在此刻放下… 没想到这九殿下会为了一个女子将他支开… 还好,那小猫儿会用迷香… “宋姑娘…等会跟着我的人先离去,记住…今夜你们不在这别院…” 宋棠音闻言一怔,谢临渊这是在帮她们…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身侧的衣襟,想要道谢,却被身旁的阿姐抢了话… “谢二公子 …我…有话与你说两句,可否?” 谢临渊瞥了她一眼,应了一声。 “嗯。” 宋棠音见状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 在外等了许久,这才见两人走出。 “音音…跟随谢少卿先走,阿姐等会便来…” 闻言宋棠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准备上前牵住她的手。 “不…我们说好…” 话未说完,她的后颈传来一阵锐痛。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瞬,她看见谢临渊的手刀缓缓收回。 谢临渊将人接住揽进怀中。 “宋凝雪,你想好了?” 他看着怀中之人问了一句。 宋凝雪唇角含着笑容,轻声答道。 “自然,音音性子纯净,宋家一事有我便可,还望谢府好好照顾她,莫要让她卷入纷争…” 九皇子一事它躲不过,即便躲过,日后也是与音音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救不出父母便算了,还会让音音丢了夫婿… 这样的日子她不愿瞧见 。 既然萧玉想要她这身子,想要她做妾室,想要折断她的傲骨,那便如他所愿… … 闻言,谢临渊也不再过多劝阻,他将怀中人裹紧在玄狐大氅里,瞧着少女苍白的脸陷在绒毛间,仿佛易碎的雪娃娃,他眼眸中掩饰不住的心疼… 瞧着他那对待珍宝的模样,宋凝雪突然唤住他。 “谢少卿,你要记住…音音,她是你嫂嫂!” 谢临渊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 大氅下,他扣在宋棠音腰际的手倏然收紧,又强迫自己松开。 是啊! 这是阿兄的妻,他的嫂嫂! 但那又如何?若…她也喜欢自己,那剩下的事,他自会与阿兄提。 听着两人远去的脚步声,宋凝雪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 “母亲,我会护好妹妹…” 她低声呢喃一句,随后跟着前来的医师钻进了房中。 萧玉的伤算不得重,而那簪子上也并无毒药… 是以,医师为他解了那迷药之后,他便醒了过来。 他见宋凝雪乖顺的跪坐在榻边,忍不住冷笑一声。 “怎么没杀了我?” 宋凝雪不答他这话,只递过炉子上的药碗给他,随后说了句。 “若是殿下死了,音音会受牵连…” 她语气轻柔,手上力道却蓦地加重,萧玉闷哼一声,忍不住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 可看着她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42章 谢二公子的大名,还得排在她阿姐后面? 为了解毒睡了他,转头就把他忘了,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他千辛万苦将她找到,这坏女人还却想接杀了他… 思及此处,萧玉眯眼审视她半晌,忽而嗤笑一声,甩开她的手。 “那你可要再乖顺一些,不然本殿那日不高兴,将你那妹妹也纳入府中做个姬妾…” 宋凝雪闻言脸色一变,她掩下眸中暗色,恭敬的说道。 “是殿下…” 萧玉满意的点了点头,瞧了一圈屋子里的装潢,当即起身带着宋凝雪回了自个府中。 翌日。 谢府之中。 “阿姐…” 宋棠音猛地惊醒,冷汗浸透里衣。 眼前是熟悉的阮烟罗床帐,锦被柔软,熏香淡雅,窗外鸟鸣啁啾,一派宁静祥和。 这是谢府的听雨轩。 昨夜的记忆在此刻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她慌乱掀被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踉跄着推开房门。 却见春桃端着药碗走了过来。 “姑娘,你怎的连鞋子也不穿了?” 春桃快步上前扶住她的手,一脸心疼的又道。 “姑娘可得爱惜自个的身子,昨夜医师来了说,您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您瞧瞧,此刻您还发着高热呢,快躺回去。” 宋棠音被她搀扶回了床榻之上,此刻方才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的确有些昏昏沉沉。 “我阿姐呢?” 春桃闻言将谢临渊留下的信件拿了出来。。 谢临渊以为留下这封信宋棠音见了心中便会好上一些。 怎料反倒加重了她的病情。 到了夜间,整个人便开始烧的昏昏沉沉,说起了胡话来。 眼瞧着这样下去不行,绿蕊便跑到了赵氏院中,想让她再请个大夫来。 赵氏正倚在填漆拔步床边,让丫鬟用玉轮滚着脸。 “夫人,姑娘已经烧的开始说胡话了,还请您给她请个大夫进府…” 赵氏眼睛都未抬,心道。 跑出府几日,昨夜回来时说的好听,在大理寺受完审讯,便为她去了玉虚观祈福,还求了玄灵大师的长生手串。 手串她很喜欢, 但她这心中却怎么都不痛快。 这人入了谢府,出府几日时间,也该提前给她知会一声啊… 若此刻放纵,日后该如何管理? 思及此处,她轻声说了句。 “今早不请人去瞧过了?你且先将药在熬一副给你家姑娘,这高热……本就好的慢…” 绿蕊还想再说,却被那李嬷嬷连拉带拽的赶了出去。 “你快走吧,你那姑娘日后最多也就是个姨娘,莫要在此扰了夫人休息…” 李嬷嬷笑说着脸上的横肉抖个不停… 绿蕊闻言也瞧出来,这夫人从头到尾都不喜欢姑娘,所以这入府才让人给了下马威。 如今更是大夫也不想请了… 一想到躺在床上已经烧糊了的宋棠音,绿蕊一咬牙跑到了谢云锦的院外敲起了门。 开门的是长生,见她哭丧着个脸赶紧将人迎了进去。 “绿蕊姑娘这是怎么了?” 绿蕊屈身一礼,瞧着黑黝黝的院子,她将声音压低。 “我家姑娘病了,眼下人都烧糊涂了,我想请大公子帮忙找个大夫…” 闻言,长生将她拉到了角落里。 “府中不是有府医吗?我家公子也病了这么些日子…今夜好不容易歇下,这些小事就别扰他了。” 长生轻声说着,语气里不掩饰的有些不满。 这些日子连太医都说过,若是用了那雪莲入药该多好… 瞧着公子咳嗽,他日日懊悔,当初就该违令… “夫人说…今早才给姑娘请了大夫瞧过,让她先吃着药……” 听到这,长生立马打断了她的话。 “行了行了,你别声张扰着公子,我这亲自去给你请大夫如何?” 绿蕊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了院里,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没能等到大夫过来。 三更梆子敲过两遍,绿蕊不断绞着帕子往院门处张望。 檐下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晃,将她的影子撕扯成碎片投在窗纸上。 屋内宋棠音的高热愈发厉害,一张小脸红的险些要滴出血来,梦中呓语也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长生这个杀千刀的…”绿蕊刚骂出声,忽听墙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心头一喜正要迎上去,却见月光里现出一道修长身影,她的脸上未覆面具,玄色锦袍下摆沾着夜露,正是多日未露面的谢临渊。 一见他,绿蕊似乎也找到了主心骨,再顾不得什么她与宋棠音见面不妥,扑通一声就往地上跪去。 “公子,姑娘她…” 谢临渊已大步踏入内室,昏黄的烛火将他身影拉得极长,笼罩住榻上蜷缩的人儿。 那娇娇人儿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缕鬓发黏在汗湿的颈侧,锦被下的身子正微微发着抖。 “大夫呢?” 他声音沉得吓人,手指抚上宋棠音额头时却被那温度灼得瞳孔一缩。 “回…回公子的话,今早来过一次…夜里…夫人不让再请…” “奴婢方才已经托了长生帮忙去请了,但他迟迟未归…” 谢临渊闻言立马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件斗篷将人裹好。 “守着院子,明早我便带她回来。” 他撂下这句便带着宋棠音翻墙而出。 夜风割面,谢临渊将怀中人又裹紧几分。 斗篷下宋棠音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间,像捧随时会熄灭的炭火。 他不敢纵马怕颠簸加重她的病情,只得提气跃上屋脊,怀里的人儿忽然痛苦地蹙眉,他立刻将掌心贴上她后心,温厚的内力绵绵渡去。 药铺的灯笼在长街轻晃,谢临渊踹门的声音惊醒了里面的人 。 “温如玉 ,起来救人。” 闻声,里头的人怒骂了一句。 “谢二,三更半夜,你要将我这铺子砸了…” 温如玉披着松垮的中衣掀帘而出,俊秀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扰人清梦,最是可恶了… 但等他看清斗篷里那张潮红的小脸,剩下的话全噎在了喉间。 “怎的烧的这般厉害,快将人放去榻上!” 谢临渊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上去,这才侧开身子让温如玉前来查看。 温如玉隔着帕子搭上她的脉搏,又扒开眼皮瞧了瞧… “瞳孔都要散了 这小姑娘若再晚来些,便等着烧成傻子吧…” 就在他话落之时,榻上的宋棠音忽然呓语出声。 “阿姐…阿姐…” “怀瑾……” 温如玉闻言手中银针一顿,忽然低笑出声:“哟,原来咱们谢二公子的大名,还排在她阿姐后头呢。” 第43章 兄长呢,可喜欢她?? 那笑意映着烛火,竟显出几分少年的明朗。 温如玉看得目瞪口呆,认识他这么多年,谢二往日笑起来不是杀人…就是折磨人… 笑得这般不值钱…惊得他银针都险些掉在地上:“谢临渊,你莫不是也发热了?” 他伸手要探谢临渊的额头,却被对方侧头避开。 “她既唤了我的表字,说明…她心中应该有我…” 谢临渊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愉悦。 即便为她服下那忘忧,她依旧记得怀瑾二字,甚至连梦中都在唤… 温如玉抱臂倚着药柜,闻言忽然拖长声调。 “她是谁家姑娘?居然能让我们京城有名的玉面阎罗动心?” 原以为会听上一些八卦,怎料这谢临渊一句话将他吓得险些跌倒在地。 “她是我阿兄的未婚妻。” 谢临渊垂眸说道,一提起这事,心中便有股陌生感觉…似将他放在蒸笼里,闷的喘不过气来… “谢临渊……,你你你…居然对自己嫂嫂心怀不轨…” “前不久在我这拿的那忘忧可是给她服用的?” 听得那一声嫂嫂,谢临渊不满的蹙了蹙眉头。 “是给她用了,那时我打算将她还给阿兄的不再与她有任何牵扯…今两人还未成婚,算不得嫂嫂,而且谁说我心悦她了?” 初见宋棠音他的确心有不轨,但心悦之情此刻应该…还不算多… “你快些给她行针,明早之前我还要将她送回谢府…” 温如玉晃了晃脑袋,诧异的在两人之前瞧来瞧去,正要行针,宋棠音突然在昏迷中攥紧了谢临渊的衣袖,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她苍白的唇间溢出几声呜咽:“别走。” 谢临渊一愣,看着她落下的眼泪,他眸色一亮,随后立即单膝跪在榻前,将她的手拢在掌心:“我在。” 声音柔得让温如玉差点捏断了金针。 片刻后…… “哎哟我的祖宗,你这样我如何下针?” 温如玉刚碰到宋棠音的穴位,她就疼得浑身一颤,然后谢临渊的眼神立刻如刀般剜了过来。 “你轻些!” 谢临渊低声呵斥,指腹轻轻抚过宋棠音蹙起的眉心。 “你闭上眼,不许看她哭?” 温如玉气得直翻白眼:“谢二!你当这是绣花呢?我闭上眼如何行针?” 话虽如此说,但温如玉还是闭上了眼睛,但他故意加重力道………换来的却是谢临渊杀人般的目光。 温如玉一摊手,无奈的说道。 “要么你按住她,要么你来扎!” 谢临渊抿着唇,突然将宋棠音半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一手稳稳托住她的后颈:“这样可行?” 温如玉看着谢临渊小心翼翼的模样,金针在指尖转了个花:“啧啧…既不心悦人家,作何这般紧张?” “闭嘴,你若再让她她哭出声,我拆了你的回春堂。” 谢临渊低头看着怀中人烧得通红的脸颊,心中升起一抹怪异的感觉来,宋棠音发出的…这般声音,只能他一人听… 温如玉撇撇嘴,下手却轻了几分。 只是每扎一针,谢临渊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仿佛那针都扎在了他心上似的。 待到温如玉收回针,谢临渊还未将人松开。 “谢二,我听说…最近朝堂上对你不满的可又多了些,你可莫要在此时跟你这嫂嫂牵扯不清哦,而且…你身上…” 温如玉收拾着药箱欲言又止的提醒了一句。 “你那双眼…也不宜接触女人…” 为谢临渊身上这异状,他已经在京城呆了十一年了… 都还没能想出个解决办法来… 谢临渊闻言抬眸瞧了他一眼。 “我心中有数。” ……… 时过卯时。 谢临渊抱着昏睡的宋棠音落在听雨轩的回廊上。 正推开房门,却见一道清瘦的身影倚在廊柱旁,苍白的指节攥着帕子低低咳嗽着。 谢临渊下意识侧身挡住怀中人:“阿兄怎么这么早到这来了?” 谢云锦又咳了两声,目光却落在他怀里的人儿身上。 “阿渊,你为何…抱着你的嫂嫂?” 他声音极轻。 谢临渊闻言忍不住垂下眼眸,不敢再去看他,生怕心中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被他发现。 昨夜…他本是想在院外瞧上一眼就走的… “恢复恰好遇见她高热惊厥,我怕惊动母亲,便……带她出府医治…” 谢临渊话未说完,谢云锦已经缓步走近。 那冰凉的手指突然抚上宋棠音额头,惊得谢临渊后退半步。 谢云锦收回僵在半空的手,他望着谢临渊下意识护住怀中人的姿态,胸口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 今早起来便觉长生的不对劲,逼问之下,才知昨夜出了事,本想着早些来瞧一瞧。 但他没想到,居然看见了这一幕。 “阿渊,你喜欢宋姑娘吗?” 谢临渊闻言突然抬头,对上兄长温柔如水的眼睛那眼里没有责怪,只有他熟悉的、纵容了他十几年的宠溺。 他心中矛盾极了,思量片刻,他反问一句。 “兄长呢,可喜欢她?” 谢云锦轻柔的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说道。 “喜欢,我于宋姑娘一见钟情 …幼时起…便是了…” “但若是阿渊也喜欢……” 他的话说到这,谢临渊忽然打断他。 “阿兄说笑了,我怎会对自己嫂嫂有非分之想……况且我这双眼睛…。” 他声音哑的厉害,垂眸看向宋棠音那 嫣红的脸蛋,心中一阵苦涩。 为何她的未婚夫偏偏是阿兄呢… 若是其他人,不论宋棠音愿不愿意……他都可强夺… 闻言,谢云锦背在身后的手也蓦然松开。 他其实心中知晓,自幼时自己那次用命护了阿渊一次好,他便永远不会与自己相争任何东西… 阿渊的那双眼睛,也是在那事之后变成那般诡异模样,每逢月圆夜便会变成如蛇一样的碧绿竖瞳,且浑身也会跟着长出鳞片… 如今虽然有那温如玉的针法压制,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阿渊,你的眼睛…我会帮你找到医治之法。” 谢云锦呢喃一句,随后朝他伸出双手。 “将宋姑娘给我吧,你去休息吧…” 谢临渊的指尖在宋棠音肩头停留了一瞬,最终缓缓松开,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人递出。 “阿兄当心,她还在发热!” 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唯有垂落的袖口在微微颤抖。 抱着怀中人儿,谢云锦有一阵恍惚。 明明瞧着身段是那般浓稠有度,可此刻他抱起来却丝毫不吃力… 眼睁睁瞧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那转角,谢临渊这才回过神来。 他已贪恋那份温暖多日,如今不该继续妄想了… 阿兄喜欢她…自幼便喜欢了! 那从今以后,宋棠音…便只能是他的嫂嫂… ……… 宋棠音从混沌中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她恍惚间看见一道清瘦的身影坐在床畔。 他半挽着衣袖,不停的扇着药炉子里的炭火。 “怀瑾…哥哥…” 她下意识的唤出声。 谢云锦闻声抬头,唇角扬起温润的笑意。 “宋姑娘你醒了。”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扇子走了过来,冰凉的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热退了,头可还疼?” 她记得昨夜高热模糊之际,似乎有人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那怀抱温暖坚实,带着与她身上一模一样的荔枝香。 “是...怀瑾哥哥照顾了我一夜么?” 她轻声询问着,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窗外。 谢云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堵高墙之上,忍住咳意,将炉子上的药碗递在了她手中。 “我不过是今早才来,倒是你那两个丫鬟,忙前忙后…” 第44章 当真是乖极了 药汁的热气混着苦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谢云锦望着宋棠音蹙眉的模样,眼底不自觉泛起温柔的笑意。 她双手捧着药碗,纤细的指尖因用力微微发白。 才抿了一小口,秀气的眉头就皱成了小疙瘩,鼻尖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活像只被逼着吃了肉的小兔子。 当真是乖极了。 难怪…连阿渊也会对她格外关注… 想到这,谢云锦柔声问了一句。 “宋姑娘可是怕苦?我给你准备了蜜饯,等你喝了压一压…” 闻言,宋棠音点了点头。 “多谢怀瑾哥哥。” 她嘴上说着多谢,手中却久久没有动静。 谢云锦听得她这一声怀瑾哥哥抿了抿唇,随后笑说了一句。 “宋姑娘 ,我…还未及冠,日后你还是唤我一声云锦可好?” 宋棠音下意识的点了点昏昏沉沉的脑袋,一口将那汤药喝了个干净,苦味蔓延至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给。” 谢云锦递上蜜饯的指尖微微发颤。 看着她急急含住蜜饯后满足眯眼的模样,心头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 苦味散去,宋棠音混沌的脑子也终于清醒几分,那夜在别院的记忆也涌入脑海中。 “怀……云锦哥哥 ,你可有习武?” 她仰头瞧着谢云锦问道。 瞧她这般急切的询问,谢云锦心里便想,她应该是起了疑心,想到这他点了点头。 “幼时习过一段时间…我这身子时好时坏,或许明个一好,我也能拿剑了…” 宋棠音纤细的手指揪紧了锦被,指尖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云锦哥哥…你可还记得玉虚观之事?” 她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固执追问。 谢云锦偏头咳嗽一声,随后将先去谢临渊他的告知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只少了山洞上药的那一截… “记得…那日多亏有你在…” 虽然说的好像是分毫不差,但宋棠音心中总觉得哪里怪异… 谢云锦见她愣神,便将话题扯开。 “你阿姐的事…还有宋家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宋凝雪已经入了九殿下府中,要在出来,必定是难…但宋家之事,他或许不用阿渊也能帮上忙。 一提到宋凝雪,宋棠音果真不再纠结谢云锦这些日子怪异之事。 可她的眼眶却陡然红了一圈。 想起谢临渊的信上说,阿姐是自愿入九殿下府中为妾的… 可她知晓阿姐性子最是清傲,否则她也不会已年过十九,却无一丁点嫁人的心思,莫说九殿下的侍妾了,即便是正妻,阿姐若是不喜…宁死怕也不会嫁。 阿姐……怕是想借助九殿下的手,救出母亲和父亲… 宋棠音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望向谢云锦。 “云锦哥哥,我能不能见一见阿姐?” 她这一落泪,谢云锦心头便跟着一软,袖袍下的手几欲抚上她眼角的泪珠,但又生生忍住。 他心悦宋棠音,便不能行那般孟浪之事 。 这一切…都该等到婚后。 谢云锦的手指蜷的更紧了几分,不敢去看宋棠音那雾蒙蒙的双眸,偏头说了句。 “音音,我让母亲往九殿下府中递一张拜帖…你与她一起去可好?” 闻言,宋棠音轻轻点了点头。 ………… 谢云锦踏着月色来到赵氏的芳华阁外。 整了整衣冠,将方才被宋棠音泪湿的袖口悄悄折起,这才抬手轻叩门扉。 门一打开,里头的欢声笑语便传了出来。 谢云锦抬眸望去,只见赵氏身边坐了一个 杏红襦裙的少女。 这些年,母亲好像很喜欢邀请别府姑娘来作客… 想到这,谢云锦垂眸行礼,声音清润如常:“儿子见过母亲。” 赵氏瞧着身旁的林窈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珠子转了转。 既已经安排宋家女为妾室,那这正妻也该安排了提早娶进门。 这林窈是林卿正的幺女,身份地位还有样貌与阿锦还算相配… 赵氏一想到这,面上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 她起身朝着谢云锦招了招手。 “阿锦,快过来…这是林卿正的女儿窈娘 前些日子你弟弟帮她们府中查清了那香案一事,今日她特意来道谢的…” 林窈一听他是谢云锦,也赶忙挪开了视线,漫不经心的说上了一句。 “谢大公子安好。” 谢云锦微微颔首,转头与赵氏说道。 “母亲…我有事与你相说…” 赵氏怕他问起昨夜之事,便摆了摆手拉着林窈欢喜的说上了一句。 “窈娘不是外人 有事你便直说吧…” 谢云锦对于她这拎不清的性子也是无可奈何,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才说道。 “母亲…明日可否请你给九殿下府中递一张拜帖?” 赵氏放下手中的茶盏疑惑的问了一句。 “九殿下?为何?” 谢云锦低咳两声,柔声说道。 “宋姑娘的阿姐在九殿下府中……她想要去见一见她阿姐…” 闻言,赵氏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 “宋家大姑娘在九殿下府中做妾?她倒是攀上高枝了,不过云锦啊,明日我可没空…过些日子再说吧…” 谢云锦眸色微沉,指节在袖中无声地收紧。 他望着母亲手中那盏浮着茉莉的香茶,忽然想起宋棠音方才喝药时苦得发红的眼眶。 眼下音音家人不在京城,他又不能带着她出入九殿下府中……母亲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母亲,宋姑娘如今暂居谢府,若连这点心愿都不能成全,外人该说我们谢家薄待了。” 赵氏手中团扇一顿,细长的眉毛微微挑起:“你倒是会替她着想。” “只可惜,可惜明日我要带窈娘去大相国寺上香,哦…对了,明日你也去…” 谢云锦闻言垂下了眼眸。 他有些不明白,为何母亲会不喜音音,明明音音那般乖巧… 他不搭话。 屋内的气氛逐渐凝固。 林窈瞧着他那与谢临渊一模一样的脸,忽地站起身,她红唇微勾,带着几分张扬的笑意直视谢云锦。 “谢大公子对你这未婚妻当真是…关爱至极呢…” 谢云锦听得她这调笑,面上爬过一抹绯色。 未等他辩解,又听她说道。 “夫人,我忽然想起,明日家母有事与我相商,过些日子我再陪您去大相国可好?” 说罢,林窈拱手一礼便准备离去。 赵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谢云锦。 “阿锦,快…快送送窈娘啊!” 谢云锦本不欲起身,怎奈瞧见了她眼中的威胁之意。 心中再叹一口气之后,这才跟着走出门外。 原以为林窈早已走远,谁知她竟然站在连廊处似等候着他。 “谢大公子…我方才帮了你的忙,如今…你也帮帮我可好?” 谢云锦脚步一顿,声音却还是如往常一样柔和。 “林姑娘…要什么?” 林窈轻笑一声,指尖绕着帕子上的金线流苏。 “我想见一见你弟弟,谢临渊…” 第45章 哭的真…丑 “阿渊他日日在大理寺,林姑娘想要见直接去找他便是。” 林窈叹了口气,她怎会不知谢临渊在那大理寺… 只是先前好不容易借香案一事进了大理寺的门。 结果…半刻钟都没待到,便被请了出来。 这期间,她连谢临渊的衣角都没瞧见… 前些日子听闻他与一个姓宋的调香师走的蛮近的…为保那调香师,竟然将太子殿下也牵扯进香案… “我能够见到他也不会来谢府了。” 林窈闷闷的说道。 她就想试试,一个调香师都能让他多瞧两眼。 她堂堂林卿正千金,母亲还是朝阳郡主,都勾不下他谢临渊的心了… 思及此处,林窈又说道。 “喂,我有法子带你那宋姑娘去九殿下府中,你帮我见他,如何?” 谢云锦闻言抿着唇不为所动… 阿渊不喜京中这些个贵女…贸然带人去见他…… 可母亲那边又松不了口… 原本这简单至极的事情,现如今变得难了许多… “谢云锦,你可知你母亲想要撮合你我,让我嫁你为妻,而你那宋姑娘…则贬为妾室…” “你若是不应我…我便应下你母亲说的事,,嫁你为妻…反正你与谢临渊长的一样…” 林窈这一番话让谢云锦变了脸色。 撇开母亲那般做法,就是这林窈…当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人,将这婚姻大事当做儿戏一般… 谢云锦轻笑一声。 “林姑娘…谢某虽然病弱,但也不喜别人威胁…你大可嫁我试试?” 试试能在这谢宅活上几日。 谢云锦唇角仍噙着那抹惯常的温柔笑意, 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寒意。 这一瞬,林窈有些慌神,似从眼前这个病秧子身上瞧见了谢临渊的身影。 见他不应,林窈揪着身侧的衣服眼泪往外一滚。 “不帮我就算了,我…我只是太喜欢他了,七岁那年他救我于马蹄之下,在那之后我便发誓,将来一定要嫁他为妻,谁曾想过去九年,他竟连见我一面都不愿……” 她越说,眼泪流的越凶。 本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谢云锦却蹙起了双眉。 哭的真…丑… 不像音音那般娇…哭泣也都是咬着唇角,不发出一点声音… 林窈见他愣神,吸了吸鼻子又添一句。 “谢大公子,我先带你的宋姑娘去九殿下府中,回来之后…你再带我去见他如何?” 谢云锦闻言,这才应下了这事… 事难两全,与其让音音跟着母亲去九殿下府中受磋磨。 还不如跟着眼前的林窈。 林窈红着眼出了谢府之事很快便传入了赵氏耳朵里。 而谢云锦第二日又特意来问了关于他与宋棠音婚事… 赵氏将心中所想告知了他。 母子两人不欢而散。 赵氏便瞧着往日温润如玉的儿子头一次为了一个姑娘家与她置气。 当下气的摔了一套青釉冰裂纹茶盏。 “还未嫁进府中呢,便能勾了我儿的心,让他与我置起气来…呸…” 赵氏捂着心口往地上啐道。 李嬷嬷看着地上那一摊碎瓷片,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这一套茶具,都够她家两三年的嚼用了… “夫人,您别气,我记得前两日老爷说过,表姑娘赵如月今日便会到府中……” “那月娘,可长的不差,且与咱们大公子称得上一句青梅竹马阿,咱们只需让两人好好相处便可……至于宋棠音那商户女…断了她院里的用度,再让府中几个庶女给她使使绊子……让她知晓这谢府不好呆…” 赵氏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这赵如月乃是夫君阿姐留下的遗腹子,幼时与云锦在岭南呆过几年时间,那孩子日日追着云锦……说一句青梅竹马还当真不为过… 思及此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这老货想得还挺周到。” 她指尖轻敲桌案,“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就安排表姑娘住在大公子隔壁的院子。” ……… 宋棠音不知她这芳华阁发生的事… 得了谢云锦的信,说是三日后便带她去九殿下府中,宋棠音也想着赶紧养好身子,以免阿姐担忧。 但这已经是她上京以来病的第三次,病去如抽丝,一连好几日,连床榻都未下。 好几日的阴雨天,让院里的花也都凋谢了一半。 难得今日出了个好天气,她扶着春桃的手来到了院里。 看着那簇倒下的虞美人,她抬脚走了过去。 春桃见她面带伤感,适时的说道。 “姑娘,是夫人断了咱们院里的用度,这花也没人来打理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宋棠音俯身轻抚那凋零的虞美人,指尖沾了露水,在阳光下莹莹发亮。 她今日穿了件薄荷色衫子,病后清减的腰身更显袅娜,俯身时衣襟微敞,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 “傻丫头,花开花落自有其时,哪里怪的了旁人。” “将这残花收起来吧,今日我想制一些香。” 她得多赚些银子才好… 春桃见她笑了随后也跟着嘿嘿一笑。。 自打姑娘与她那阿姐分离,便从未像今日这般笑过了。 正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将花瓣收了起,怎料瞥见那墙角处一抹月白,走近一瞧,那上头绣着歪歪扭扭的荔枝纹,不正是姑娘的手笔吗? 她记得,这个荷包当时是送给了公子… 春桃捏着荷包下意识的往那高墙之上瞧了一眼。 好不容易公子这些日子没来了,可不能再生事端。 想到这,春桃将那荷包往袖中藏去。 “春桃,你捡了什么?” 春桃惊得一颤,缓缓转身尴尬的笑了笑。 “没…没什么。。” 宋棠音眸光微转,与春桃相处这些日子,对她也算了解,春桃并不擅撒谎。 “拿来我瞧瞧?” 她忽然伸手说道。 春桃还未来得及藏好,那月白荷包已被两根玉指拈起。 瞧着那上头的荔枝纹,宋棠音神色有些恍惚。 是她在别院绣的,还送给了谢云锦,而这上面的叶子,还被他修补过… 可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墙角… “咳,姑娘…许是前两日大公子来之时掉在这里了…” 春桃解释了一句,想要将东西接过。 可这时门外却传来了绿蕊的呼唤声。 “姑娘,夫人……夫人那边派了人来说,今日举行家宴,让……让咱们晚上去花厅…” 绿蕊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道。 第46章 并无半分嫉妒 谢府人多,这各种家宴隔几日家便会有,但赵氏不喜她的身份,从未唤她去过,今日倒是奇了… 想着眼下不宜与她闹得僵,宋棠音不动声色的收起了荷包,轻声说了句。 “知道了。” ……… 谢府内院花厅里。 花厅的朱漆窗棂边,一丛凌霄花开得正盛。橙红的花朵攀着湘妃竹架向上蔓延,像一簇簇跳动的火焰。 里头男女席被一副十六扇云母屏风隔开。 “可是听雨轩的宋姑娘?你可来了,快随我入席吧。” 宋棠音还未瞧清里头的情况,绿蕊便被一小丫鬟拉走,而另一丫鬟紧拉着她的手往宴席上去。 那力道大的让大病初愈的她挣脱不开。 心中有疑,想要呵斥她一声,怎料丫鬟却忽然松开了她的手… 宋棠音被引入男宾席的瞬间,满室烛火似乎都为之一颤。 少女薄荷色的罗衫在朱紫官袍间宛如一泓清泉,发间白玉响铃簪随着惊慌的步履叮咚轻响。 她站在那儿,不施粉黛的小脸比满室烛火还要明艳三分。 杏眼清澈得像山涧清泉,眼尾却天生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平添几分说不出的妩媚。 最妙的是右眼角下那粒泪痣,随着她惊慌眨眼的动作,像是会勾人似的。 这种美,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心头一颤,却又不敢生出亵渎之心的绝色。 媚而不妖,艳而不俗,宛若一支青荷误入了锦绣堆里。 满室朱紫权贵竟无一人出声,只听得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宋棠音瞧见这一幕捏紧了手心,方才引她前来的丫鬟已经不见踪影。 如此一来,便是她自个闯入这男席。 早就听说京中世家宴席规矩甚严…也不知今日这一遭会闹出何事来… 宋棠音捏紧了手中的绣帕。 她抬眸望向屏风另一侧,透过云母片隐约可见女眷们或惊或妒的神色。 赵氏端坐主位,手中团扇半掩着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谢云锦见她垂着眸子站在那任人打量立即起身,宽大的衣袖带翻了面前的茶盏。 他正欲开口解围,却见宋棠音突然一个踉跄,看似无意地撞倒了身旁的高脚花架。 哎呀! 随着她一声轻呼,那盆盛放的牡丹轰然坠地,瓷盆碎裂的声响惊得满座皆震。 就在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宋棠音已借着俯身收拾的姿势,灵巧地一个旋身,薄荷色的裙裾如花瓣般绽开,转眼便退回到了屏风另一侧。 谢云锦伸到半空的手缓缓收回…… 女宾席那边已传来她向赵氏告罪的声音,清凌凌的带着几分懊恼:“都是音音毛手毛脚,可惜了这株魏紫…” 谢云锦低头抿唇,将袖中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女宾客那边众人瞧着宋棠音也是一愣,不过并无男宾那边夸张。 赵氏听着她的解释咬了咬牙,她原想借机让这丫头出丑,好让云锦看清这小门小户女子的不堪,谁知…… “侯夫人爱花,我府中正好也新得了两株洛阳魏紫,明个我差人给您送来可好?”王御史长子突然起身拱手。 “我这也有上好的姚黄!”李尚书家的公子紧跟着附和。 一时间,满座男宾竟纷纷为宋棠音解围。 赵氏脸上端庄的笑容几乎挂不住… 忍不住在心中嗤道:果然是小门小户来的狐狸精,勾人的手段真叫一个厉害… 府中的几位姑娘尚且未能攀附上那几位公子倒叫她抢了先… 视线在她那白净的小脸上转了一圈之后重新挂起了笑容。 “不碍事,一株花罢了,棠音快坐!” 话虽如此说着,可桌边并未专门为她留下的空位置。 任宋棠音在那站了半晌,赵氏这才一拍手愧疚的又说道。 “李嬷嬷,没瞧见棠音没有凳子,还不去给她搬一个来?” 宋棠音亭亭立在席边,裙裾纹丝未动。 她看着赵氏故作姿态的模样,唇角反而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她到底是谢云锦的母亲… 且她未嫁人时就是太傅嫡长女,出了名的贵女 ,嫌弃她一个商人之女……也在情理之中! “夫人不必麻烦,我去那将就着便是。” 宋棠音屈身一礼。 说罢,她径自走向最末席的空位,那里原是给丫鬟们添茶准备的矮凳。 只见她纤腰一折,竟将那天水碧的罗裙铺展如莲,姿态优雅地跪坐下来。 分明是个简陋的位置,却被她坐出了主位的气度。 如此一来,这赵氏的面子上险些挂不住笑。 整这么一出,她是半点便宜没占到… 反倒让人觉得是她欺负了一个姑娘… 见她气黑了脸,一旁的赵如月素手赶忙抚上了她的脊背,为她顺着气。 “姨母,这棠音姐姐来了你便只管瞧她去了,您也瞧瞧身旁的我啊!” 赵如月挽着赵氏的胳膊娇嗔道。 她生的本就娇俏,今日又穿了一身石榴红的撒金襦裙,发髻梳着时下最流行的飞仙髻,发间坠着几颗珍珠花钿,随着她的撒娇动作轻晃,也算得上是明艳动人… “月娘这般可人儿,美的如同那月宫仙子似的,我哪里还会去瞧别人呢…” 赵氏捏着她的鼻子笑说一句。 席间众人闻言纷纷纷将她与才进来的宋棠音比较起来。 这一番对比之下便显出了差距。她的肌肤虽白,却少了宋棠音那种玉质的光泽,唇上涂着鲜艳的胭脂,反不如宋棠音天生的樱唇来得自然灵动。 而那双眼,虽大而圆,却终究缺了宋棠音眸中那一泓清澈见底的灵气。 月宫仙子…这赵氏也真敢说。 似乎察觉到席间的氛围变化,赵如月站起了身子,与在扬众人盈盈一礼。 “各位夫人、姐姐妹妹们,我今日初来京城,特意备了些岭南的小玩意儿,还望笑纳…” 她轻拍手掌,几个丫鬟捧着螺钿漆盒进来。盘中尽是岭南风物:端溪的蕉叶砚、合浦的南珠手钏、潮州的抽纱罗帕,每一样都不贵重,但胜在新奇。 在座的姑娘家很快便与她攀谈在了一起。 宋棠音瞧着这一切到不怎么感兴趣,往日在宋家时,那些稀奇玩意父亲没少为她寻来 ,这赵如月即便没为她准备,她亦不会难过。 只在心中盘算着,若是见了阿姐之后,她不愿意与自己离去该怎么办,还有依旧关押在大牢里的父母。 得用银钱想办法疏通一番… 赵如月被围在人群中, 瞧着坐在末尾安静无比的宋棠音,她唇角扬起一抹无害的笑容,拿了一块香囊来到了她跟前。 “宋姑娘?来时我不知你在府中,没来得及为你准备礼物,但这荷包是我贴身带的,你别嫌弃…” 宋棠音闻声抬眸,瞧着她手中递来的香囊。 与她衣物一样是石榴红,上面绣了只扑蝶的狸奴,针脚细密不说,还是难得的双面绣… 比之她绣的好上百倍。 “多谢赵姐姐相送,这绣法可是难得的双面绣,我很喜欢。” 宋棠音那一双波光粼粼的眸子里满是真挚。 赵如月闻言一怔,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错愕。 有姨母在,她怎会不知府中有哪些人,这自己用过的荷包拿来送人,但凡有心气的…怕是没一个会收下… 但她绣的又是难得的双面绣,若是宋棠音拒下,她便可借此掉上几滴眼泪…告诉在扬众人,宋棠音她目中无人… 但万万她没想到宋棠音会如此坦率地称赞自己的绣工,更没想到她眼中竟无半分嫉妒,只有纯粹欣赏的光芒。 第47章 刻在心上的名字 但她同时也松了口气。 喜这宋棠音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一点心机也没有… 一块用过的香囊也能当成好东西… 想到这样一个人都能嫁入谢家,赵如月心中更加难耐,只恨不得现在去谢云锦面前勾了他的心,从此以后便在京城扎了根,再不用跟着自己那九品芝麻官的父亲吃苦受累… 没了再逗弄宋棠音的心思,她转身与谢家几个庶女攀谈在了一起。 宋棠音乐的清闲,垂眸望着眼前的水晶脍,因着高热她被绿蕊两人拘着几日未沾荤腥…此刻望着案桌上的肉食,那是格外亲切。 回眸瞧了瞧绿蕊尚且未来,她提起银筷小心翼翼的夹了一筷子薄如蝉翼的肉片,小口咬下,她满足的眯上了眼睛。 屏风那头,谢云锦手中的青玉杯忽地倾斜,酒液溅在雪白的衣襟上,他浑然不觉,只怔怔望着屏风上那道纤影 … 看着她鼓鼓的腮帮,谢云锦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而他这一瞧,让男客这边几人也跟着瞧了过去。 一扬宴会下来,这好些人都盯着宋棠音用吃食去了… 那被几个姑娘围住的赵如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抿着唇角瞪了一眼宋棠音…结果发现人家只盯着眼前的吃食… ……… 宴会将散时,暮色已沉。 赵如月捧着精心准备的岭南沉香追至回廊,却见谢云锦倚在回廊的朱漆栏杆边,正与宋棠音说着什么。 他苍白的脸上因笑意染了薄红,修长的手指拂过宋棠音肩头的落花。 那神色温柔无比,指尖悬在宋棠音颈侧半寸,克制又珍重。 幼时他暂住在岭南一段时间,自己从未见他露出过笑容… 来时母亲曾经告诫过她,谢家这一对双生子,一个病弱,一个冷情,都不是她的良配。 可她偏不信… “表哥…” 她娇声打断,却见谢云锦头也不抬。 “赵姑娘,月黑风高,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与我交谈多有不便,你且先回去吧!” 谢云锦神色淡淡的说道。 方才宴席散去时,母亲让他与这赵如月多加接触,对此他是极其厌恶的 …… 十一年前,他病重求到宋家……音音拿了那雪莲拿给了他救命… 那时祖父与宋父定下婚约,给音音的是正妻之位。 如今怎可听从母亲的,让音音去做妾室。 忽而一阵凉风吹来,他赶忙解开身上的大氅披在了宋棠音身上。 “你身子才好,我送你先回去吧?” 一旁的赵如月看着这一幕跺了跺脚不甘心的退下去。 夜风轻拂,宋棠音感受着肩上大氅残留的温度,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向谢云锦。 月光描摹着他清隽的侧颜,为他再添几分温柔。 “云锦哥哥,你身子也不好……” 宋棠音说到这却见他摇了摇头。 “还是你更重要一些…”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让宋棠音耳尖发烫。 她忽然觉得,此刻的谢云锦与之在别院时…的那样,当真是天差地别… 不过 哪怕他如今身子弱些,也依旧是时时刻刻将她放在心尖上… 宋棠音垂眸,唇角漾起一抹浅笑,想起今日在那墙角捡到的荷包,她边走边说。 “怀瑾哥哥,你如今也病着,之前那荔枝冰也不好在用,我为你重新调制一味香,如何?”谢云锦偏过头,看着身侧的人儿,心里只觉一片滚烫… “好。” 闻言,宋棠音又道。 “那…我第一次给你绣的那荔枝纹荷包,你…拿给我,我重做一个…” 听到这,谢云锦摸向怀中的荷包,随后将它拿了出来。 “音音不必重做,这个就已经很好!” 宋棠音看着他手中那个荷包,荷包上的绣线已经微微起毛,针脚也歪歪扭扭,那下角绣着云锦二字,看到这,她那一双好看的秀眉却是微微蹙起… 她明明说的是第一个… 那个被他改过荔枝叶的荷包… 宋棠音扬唇笑了笑,一路走到院门口忽然这才又问了一句。 “云锦哥哥可会针线?” 谢云锦神色一顿 ,知她心中大概又起了疑心… 回想了一番谢临渊好似也不会针线便摇了摇头。 宋棠音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不显,瞧着谢云锦离去,她这才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屋内。 跟了两人一路的赵如月看着谢云锦将人送到院门口,然后再离去…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好一个宋家女…当真是会勾人…” 她咬牙说道。 原以为这一趟来,有着幼时情分,且她模样长的也不错,比起那宋棠音来更是官家女,嫁入谢家给这谢云锦为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谁知她倒是小瞧了这宋棠音了… 一副蠢笨模样,却将谢云锦勾的牢牢的… “数梅,递信给王大龙…就说我要扫平障碍!” 赵如月抬手折断一旁的树枝,轻飘飘的说道。 数梅跟在她身旁打了个颤。 她觉得自家姑娘与王大龙那样的花花公子搅合在一起就是与虎谋皮 ,但偏生她也劝不住… 也不敢劝… “是…姑娘。” 数梅轻声应道。 ………… 与此同时,听雨轩屋内。 烛光映着宋棠音安静的侧颜,她乖巧地坐在窗边,双手捧着那个染了污泥的月白色荷包,长睫低垂,在瓷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整个人像一尊精致的玉雕,安静又温软。 绿蕊和青柳见状对视一眼,一个低头整理床帐,一个假装去添茶。 “你们说…这人的性子,怎会在短时间变换这么多呢?” 宋棠音忽然开口,声音轻到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管是在别院还是在谢府,谢云锦都对她很好… 这些个日子又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又大病一扬,才没来得及细想这其中的不对劲。 此刻夜深人静,这脑袋里不禁想起往日她察觉到的那些奇怪的事情。 谢云锦与别院之时的他有大不同,但何处不同,她此刻想破脑袋也没想到… 宋棠音抬眸朝着屋内忙碌的两人望去。 又说一句。 “绿蕊,你说是不是病糊涂了,我这脑袋也越发不好使了,竟然连前些日子的事都想不太起来了…” “这个荷包上的荔枝叶…怎么我又记得不是云锦哥哥补的了…” 春桃闻言手中的茶壶突然倾斜,热水溅在裙摆上。 听到这,绿蕊急接过话头,但并未答她后面这一句:“姑娘多想了,奴婢跟在公子身边多年,也算知晓公子性子,公子……一直都这样的…” 宋棠音看着难得晃了神的绿蕊托腮笑道。 “绿蕊,我可从未说这个人是云锦哥哥哦!” 绿蕊手上一顿,茶盏也险些脱手。 相处这些日子她发现姑娘并不愚笨,相反是极为聪明,只是平日除了将心思放在制香与大姑娘身上,至于旁人或别的事大多都不甚在意。 也不知如今细究起这事来,也不知会瞒上多久… 思及此处眼波微转,忽而抿嘴一笑。 “姑娘惯会打趣人,您到这京中遇见的除了公子还有谁?” “再说,公子在别院也好,府中也罢,那都是将姑娘放在心尖上的……” 绿蕊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宋棠音听到这时也觉得事实如此,不管如何,谢云锦都对她很好… 掩面打了个哈欠,她决定,这些个费脑袋的事,留着见完阿姐日后再说。 翌日一早。 谢云锦身边的长生便为她带来了好消息,说是两日后,九殿下府中会举行一扬饯春宴。 到时候,让她跟着林窈一起入府见她阿姐。 宋棠音高兴不已,再次将昨夜的疑惑抛之脑后。 而这赵如月不知那得来的消息知晓谢云锦也要去这饯春宴。 第二日她也央求了赵氏想要一起去。 此刻她与谢府几个姑娘家在小花园煮茶。 谢年看着她那一手行云流水的点茶法,忽而神神秘秘的朝她说一句。 “月表姐你可知,听雨轩的那宋棠音明个也要去那饯春宴……” 赵如月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她抬眸面上换上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宋姐姐?不是说她与大表哥早已经定下亲事吗?怎的还要去参加那饯春宴呢!” 她疑惑的说着。 谢年几人纷纷也露出不耻的神色来。 这些个宴会去的那都是京城之中待嫁的姑娘,亦或者青年才俊们。 她一个定了亲的姑娘,瞎凑什么热闹去? 几人凑在一块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假山后,听到那刻在心上的三个字,谢临渊停下了脚步。 白昼之下,他负手而立,一身绯色官袍被日光镀上一层冷冽的银边。 第48章 为宋姑娘出气? 那小花园的里的人尽数散去,只余赵如月坐在那小泥炉旁边擦着手指。 他身后的转魄,见他听见这宋棠音的名字便挪不动脚步,提了一句。 “公子,侯爷那边还等着呢,咱们要不先去?” 谢临渊捏了捏手心。 原想着能忘记在别院的那些日子,不再去找她。 谁知……那娇娇人儿的一颦一笑,反倒在自己心中挥之不散… 饯春宴…好像他也收了请柬… 谢临渊偏头瞧了一眼转魄,抬脚便准备离去。 “数梅,你说在饯春宴上,那宋棠音衣裙裂开,她可还能嫁给云锦哥哥?” 谢临渊的脚步猛然顿住,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转魄只觉一阵寒意袭来,就见自家主子眼底翻涌起骇人的风暴。 “公子…”转魄刚开口,却见谢临渊突然折返。 他指间那片柳叶裹挟着内力破空而去,在日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赵如月正得意地抿着茶,忽觉颊边一凉 “啊!” 她手中的茶盏啪地摔碎在地,指尖颤抖着摸向脸颊,触到一片温热的湿润。 低头一看,猩红的血迹已染红了指尖。 而那片柳叶深深嵌入她颊边的太湖石中,尾端还在微微颤动。 “我的脸!我的脸!” 赵如月尖叫着瘫软在地,精心梳妆的发髻散乱开来。 数梅惊慌的看向四周,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这才上前扶起她。 谢临渊眸色一沉,指间又一片柳叶已然夹起,却被转魄一把扣住手腕。 转魄压低声音,急声道 “公子,不可!赵姑娘若死在这里,于谢府有碍。” 谢临渊指尖力道一滞,眼底的杀意却未减分毫。 他盯着赵如月捂着脸颊哭嚎的模样,忽然想起这女人方才的毒计成功… 那她与阿兄的婚事大概就能作罢… 这个念头让谢临渊胸口发闷… 谢临渊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冷。 “走。”他甩袖转身。 转魄看着主子捏碎的柳枝,默默叹气。 公子今日当真是手下留情了,若是往常,还等的他来劝?这赵如月怕是早没了性命。 如今手下留情,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呢… 为宋姑娘出气…然后在等宋姑娘自己收拾这赵如月? 但…以宋姑娘那性子,下得了手吗? 转魄摇了摇头,只觉这自家公子的心思便如同那海底针… ………… 赵如月被伤了脸一事很快传入赵氏耳中。 看着那深可入骨的伤口,赵氏难得的面上也露出一丝心疼。 心中不断想着,若日后谢云锦要娶那宋棠音,那就将赵如月也塞到他房中当个姨娘… 总归赵如月样貌也还算不差,一来可以传宗接代,二来若能拢了几分谢云锦的心,也能挫一挫宋棠音的锐气… 如今这脸可不能毁了… 想到这,吩咐李嬷嬷将屋里那一瓶雪肌膏拿了出来。 “月娘,你这脸伤的厉害…要不明日就别去了吧?” 赵如月对着铜镜轻抚包扎好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姨母,月娘戴上面纱便是。” 想起这脸上的伤偏生在说完宋棠音之后才被划出的,她又说了句。 “只是…这伤来得蹊跷,偏生在说起宋姑娘时…” 她指尖死死攥着那瓶雪肌膏,声音却柔弱可怜。 她故意欲言又止,果然见赵氏眉头紧蹙。 李嬷嬷适时插话:“老奴瞧见宋姑娘的丫鬟今早在假山附近转悠呢。” “姨母。” 赵如月突然扑进赵氏怀里,娇声说道。 “若是月娘这一手双面绣明日能在宴会之上大放异彩,那说不定日后对表哥助益良多呢…” 只要在饯春宴上露了脸,若最后这谢云锦勾搭不成,她也大可去试试勾引其他人… 想到这里,赵如月再次唤了一声赵氏。 闻言,赵氏垂眸闪过一丝精光。 只心道:这双面绣难得,说不定真对谢府有益 … 她轻叹一声,抚了抚赵如月的发顶:“罢了,你既执意要去,便戴着面纱吧,明日且记得一定要跟好我!” “至于宋棠音…你这伤或许不是她造成的…她哪有那般本事…” 听着赵氏的话,她点头乖巧的应下。 心里却不以为然,她在岭南可是摸爬滚打过来的,这初到谢府,只有一人会与她有敌意…就是那宋棠音。 她做不到摘叶伤人?那可未必……万一藏拙呢? 待赵氏离去,赵如月摸着脸上的伤,想起府医说的有可能会留下疤痕,秉承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她立即从妆匣底层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倒出两粒赤色丸药。 看着手中的‘醉春风’她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宋棠音,明日我便要你彻底身败名裂。” 看看谢云锦可还会要一个失了清白的你… ………… 与此同时,谢家书房内。 谢临渊刚踏进谢府书房,迎面便是一方砚台砸来。 他侧身避开,墨汁溅在绯色官袍上,晕开一片暗色。 “逆子,你这几日倒是能耐了,查个江南盐税一案,居然查到我的头上了?” 谢临渊垂眸看了眼官袍上晕开的墨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父亲急什么?儿子不过例行公事。” 闻言,谢侯爷抓起案上账册狠狠掷来。 “好个例行公事,连你老子的私账都敢查!” 账册擦过额角,带出一道血痕。 谢临渊抬手抹去血迹,指尖在官袍上蹭出一道刺目的红:“父亲若清白,何必动怒?” 他缓步上前,靴底碾过散落的账页,“江南盐税亏空三百万两,最后进了谁的口袋?” 谢侯爷听到这脊背升起一股子凉意来。 这些事情若是查出来…他这定北侯的位置也坐到头了… 想到这他猛地拍案而起:“放肆。” 啪~ 一记耳光重重甩在谢临渊脸上,他偏过头,舌尖抵了抵渗血的嘴角,反而低笑出声:“父亲急了?” “若此刻将那三百万两尽数交于我…或许,您这侯爷之位还能坐下去。” 谢临渊慢条斯理的说道。 谢侯爷的手掌剧烈颤抖,浑浊的瞳孔里映着儿子妖异含笑的眉眼。 窗外一道惊雷闪过,他好似瞧见了谢临渊那一双碧绿的竖瞳… 他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你想吞了这三百万两?” 谢临渊扬起唇角点了点头。 “父亲,此刻还算聪明!” 闻言,谢侯爷整个人如坠冰窖。 他望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儿子,恍惚间想起。 那年谢临渊五岁,会踮着脚给病中的嫡兄熬药 。 十岁时为救落水丫鬟,寒冬腊月跳进冰湖, 十三岁高中进,金殿上直言…愿为百姓请命 但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变了…变成了众人口中的奸佞之臣的… 比之他来,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何时变成一个奸臣了?你以为拿了这银两,他们便会放过你?” 谢侯爷无力的说道。 谢临渊闻言眼眸闪过一丝暗色,没答他这话,挥袖转身撂下一句。 “这三百万两,我谢临渊要定了,您还是让他们准备好银子……否则……” 未尽的话语消散在雨声中,却比任何威胁都令人胆寒。 第49章 一声姐姐叫的她心花怒放 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他发着高热,府里正忙着给阿兄办生辰宴。 他蜷缩在偏院的床上,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数着更漏到天明。 又想起十二岁时,他冒雪为阿兄寻药,回来时却见自己的院子被腾出来给赵家表亲住。管家搓着手说:“二公子且将就几日”。 这一将就,就是一直到现在。 最可笑是去年,他办案重伤昏迷三日,醒来时案头放着的,竟是催他上值的公文。 那时连煎药的小厮都说:“大公子咳疾又犯了,药材都紧着那边用。” 他总觉得是他不够好… 一直不择手段拼了命的往上爬,想要护住谢家… 可笑的是,如今父亲也说他是奸佞之臣。 也是…他本就阴险狠辣…如这双蛇瞳一般… 雨幕中,谢临渊低笑出声。 这么多年来,除了阿兄……便只有那一个人儿…会挡在他身前护他,会…瞧见他满身伤痕时心疼的落泪…… 他下意识的摸向心口的玉珏,那处放着的是那娇娇人儿送与他的……定情信物。 是她如今唯一留下的东西… ……… 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远处听雨轩的窗纸上,忽然映出个熟悉的身影。 谢临渊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转了方向。 却在迈出步子的时候猛然停住。 转魄也在这时撑伞追来。 “公子,雨势太大,咱们今夜去后面的浮光院将就一晚吧?” 他高声提醒道,生怕谢临渊又再去那听雨轩… 谢临渊睨了他一眼,想到上次受伤时被送回来,那浮光院里草已比人高。 也罢…此刻没带迷香,若去那听雨轩…那小猫儿有可能会发现…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冷,他转身走向雨幕深处。 “去大理寺,还有案卷未批。” 青石板上积聚的水洼倒映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雪夜,他一个人拖着伤腿,从城外走回来的模样。 听雨轩内。 宋棠音想着明日便能见到阿姐,便想将上次那浮梦引与迷香做出来,以便于给她防身。 正低头研磨着,忽有一缕清冽的气息混着雨气飘入窗棂。 她指尖一顿,那熟悉的‘荔枝冰’,是她在别院为‘谢云锦’制作的… “云锦?” 她猛地推开窗,雨水顷刻打湿了袖口。院外空无一人,唯有被风吹乱的竹影摇晃。 “奇怪。” 宋棠音看着屋外那一处水洼呢喃一句。 绿蕊举着灯过来关窗:“姑娘快别看了,仔细着凉。” 说着她瞥了眼窗外。“这个时辰,大公子怕是早已经休息,怎会过来。” 闻言,宋棠音瞧了一眼桌上放的曼陀罗花汁叹了口气。 这香才制作到一半,她这嗅觉便失了灵吗? ………… 雨后的清晨,天光初绽,昨夜的暴雨洗尽了庭院的尘埃,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 听雨轩的窗棂上仍挂着未干的水珠,在晨光下晶莹剔透。 “姑娘,咱们快些收拾吧,大公子方才派人来了递了话,说是林卿正家的六姑娘已经在府外等着您了…” 宋棠音闻声从被窝里钻出了身子,眯着眼睛任由绿蕊两人为她打扮。 待她收拾好一切走到门口之时,赵氏也正好带着谢府姑娘们准备赴宴。 赵如月远远瞧着那窈窕的身影,手中团扇险些都要捏断了去。 只见那娇娇人儿今日着了身莹白透粉的薄纱襦裙,衣料似荔枝果肉般剔透,在阳光下泛着水润的光泽。 腰间系着珊瑚红的丝绦,宛如荔枝上那抹艳色,衬得纤腰不盈一握。 一头乌发用一根白玉簪松松的挽起来。 整个人嫩的似乎都要滴出汁水来。 赵如月虽然今日特意穿了最时新的霞影纱,但此刻在宋棠音的对比下,却显得艳俗不堪。 看着她上了马车的身影,赵如月揽着赵氏的手臂娇嗔道。 “姨母,宋家姐姐这一身当真是光彩照人,将我们这一群人都比了下去呢。” 赵氏眯起眼睛,盯着宋棠音远去的马车,指尖在赵如月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没事,以后总归是一个妾室…” 她的安慰却是让赵如月面纱下的嘴角抽了抽。 原以为她这姨母能久居定北侯夫人之位,身上定有两把刷子。 但谁知也是个蠢得… 自己暗示的都如此明显了,她一个侯夫人发话,让宋棠音不去…她敢不从? 看来嫁入谢府之事,还得靠自己… …… 林府马车上。 宋棠音 今个并未带面纱帷帽,林窈也并未将她认出来。 但自打她上了马车,林窈的目光便一直跟随着她去。 宋棠音也瞧了她一眼,今日的林窈偏作男儿打扮,一袭绛红箭袖锦袍裹着玲珑身段,腰间蹀躞带上悬着鎏金香囊并一柄镶宝石的短匕。 她将青丝尽数束起,戴了顶赤金小冠,耳垂上却仍坠着对珊瑚珠, 当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看着她这一身,宋棠音不禁想起来那裴昭来… 两人这打扮…当真是极为相似,都挺惹眼的… “多谢林姑娘愿与我同路,一点薄礼…” 宋棠音朝着她柔声说道,然后又将早已准备好的冷香丸递给她去。 闻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林窈接过香丸,指尖在宋棠音腕间多停留了一瞬,触到那温润如玉的肌肤,不由在心中轻叹:这般品貌,就是去宫里当个娘娘也是使得的,怎的就是谢大公子的未婚妻呢… 浪费…… 林窈想着日后她若是能跟谢临渊成事,那这宋棠音便是她的嫂嫂了,想与她说话,可一对上那张绝色的脸,整个人又局促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宋棠音先开了口。 “林姐姐你这珊瑚钗子当真好看。” 她神色无比认真,不像是夸的钗子,反倒是像在夸人… 林窈闻言,耳尖瞬间染上绯色,一声姐姐让她想起前些日子来她府中制香的那个小蠢货。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鬓边的珊瑚钗。 “你倒是有眼光,这东西可是霓裳阁的物件…” 宋棠音点了点头,想到上次她拉了自己一把,今日又带着她去九殿下府中见阿姐,唇角的笑容越发真挚。 林窈哪被人用这样崇拜的眼神瞧过,挺直了腰背,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儿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一把扯下那支珊瑚钗,不由分说塞进宋棠音手里。 “这钗子你喜欢,我便送你了。” 这没说上几句话,林窈已经将宋棠音划成了自己的人,发誓等到了宴会上定要拉着宋棠音显摆一番,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林六有了这般好看的朋友。 ……… 九殿下府门口,朱漆金钉的大门敞开着两侧各立着十二个风格各异的貌美丫鬟,每人手上缠着一块鲜花缠制的镯子,为这肃穆的大门添了几分春意。 第50章 阿姐被囚 林窈将帖子递了过去,进门便又有人过来将府中带去。 穿过月洞门,里头的贵女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说笑玩闹 。 宋棠音的出现令满园的春色似乎都为之一滞,她那一身薄粉色的纱裙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耳垂上的琉璃荔枝坠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滴下蜜来。 “这、这是哪家的仙子...”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满座宾客的目光齐刷刷投来。 宋棠音见状缩回了脚步,京中贵女最重身份一说,但她今日也并未想跟着跟这些个贵女结交亦或者玩乐。 她只想见一面阿姐。 林窈对于这扬面倒是乐的见,得意地挺直腰背,正要拉着宋棠音入席,忽觉掌心被轻轻一捏。 只见宋棠音眼波流转,悄声道:“窈窈,我想去见…” 一声窈窈,唤得她脸上的笑容越深, 她朝宋棠音眨了眨眼睛,突然捂着肚子惊呼,“哎哟,我肚子疼!棠棠快陪我去更衣!” 两人趁机溜出花厅。 宴会上的人瞧见那仙女似人儿跟林家六姑娘在一起,纷纷摇了摇头。 这谁人不知林六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女子中的纨绔。 平日里招猫逗狗、骑马射箭,活脱脱是个披着罗裙的公子哥儿。 与那裴昭可是并称京城双煞。 尚书府家嫡女李香君 摇着团扇笑说道:“瞧瞧,好好的美人儿跟林六混在一处,这怕是要被带偏了…” 她一出声贵女们都围了上去。 “可不…前些日子听说林窈与裴昭定了亲,原以为这两个煞神能成一家人不要再去祸害其他人…谁知竟然没成……” “那当真是惋惜,方才她身边的姑娘那般漂亮……… ” 众人低声议论着。 随着赵氏刚刚进来的赵如月听着这些话,拉着身旁的谢年便挤了进去。 “姐姐们倒不必为她惋惜…她本就是一商贾之女…” 赵如月状似无意的说道。 在扬之人,哪个不是人精 ,怎会不知她话中意。 众人反倒因她这一句话,对宋棠音放松了戒备…左右都是一个空有美貌的商贾之女罢了,身份摆在那,翻不起大浪… …… 这边林窈熟门熟路的带着宋棠音在这九殿下府中穿梭。 穿过几道曲折的回廊,她突然拉住宋棠音的手腕,闪身躲进一座假山后。 她压低声音道:“棠棠,谢云锦说你阿姐就在听雪阁,前面就是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瞧去,那门口站了两个侍卫,两个婆子…大门上挂着一把大大的锁。 宋棠音瞧见这一幕抿起了唇角,眼眶也有些泛红。 这哪是做妾…这分明是囚禁… 林窈见她眼底泛起水雾,一时也有些慌,她赶忙捏了捏宋棠音的脸… “别怕,我帮你引开他们,你去见你阿姐!” 话落,林窈便解下腰间的短刀掷了过去。 短刀破空而去,铮地一声钉在侍卫脚前的青石板上。 两个侍卫顿时警觉,厉声喝道:“什么人?” 林窈飞身越上假山后面的一棵大树。 树枝晃动,两侍卫对视一眼,朝着两个婆子撂下一句。 “看好雪夫人。” 说罢,便追了上去。 见那两婆子并未跟来,林窈心道一声不妙 ,但眼下被两人追着,她也无暇分神。 … 宋棠音蜷身在假山后,望着院门前纹丝不动的老嬷嬷,指尖轻抚过怀中的骨哨。 只雪团一只鸟,断然是引不走两人的… 但…巧的是,方才林窈站的那大树之上,有一大团蜂巢… 她将骨哨抵在唇边,吹出一串特殊的音律,哨声清越,似山涧溪流般在庭院中回荡。 片刻寂静后,只见空中盘旋着一只毫不起眼的麻雀。 它朝着那蜂巢飞速驶去。 雪团虽小,却灵巧非常,如一道灰影般直冲向檐下的蜂巢。 就在即将撞上的刹那,它突然一个急转,翅膀啪地扫过蜂巢边缘。 被惊动的蜂群顿时倾巢而出,黑压压地朝着最近的老嬷嬷扑去。 “哎哟喂!” 两个老嬷嬷惊呼一声,再顾不得其他,抱着头便朝着不远处蹿去。 趁此机会,宋棠音捡起地上掉落的钥匙,猫着身子赶紧进了院子里。 轻轻推开门扉,却见阿姐正倚在窗边软榻上,指尖捏着一枚白玉棋子,面前摆着未完的棋局。 一袭天青色的罗裙曳地,发间只簪一支素银步摇,仍是往日那副清冷出尘的模样。 “阿姐。”宋棠音哽咽的唤了一声。 宋凝雪身子一顿,回首眯眼瞧着来人。 “音音?” 她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 随后起身摸索着朝宋棠音走来,随着她的走动,寂静的室内发出哗啦的响声。 宋棠音一把将她扶住,这才瞧清楚,阿姐右脚踝上却扣着条细细的金链,隐在裙摆间若隐若现。 链子另一头拴在雕花床柱上,长度刚够她在屋内活动。 忍住泪意,宋棠音扑进她的怀抱问了一句。 “阿姐,今日跟我走好不好?我已让袁伯准备好一切…” 这一路走来,除了这院门口有人守着以外 大多都在宴会花厅那边。 只要此刻她将阿姐带出院子,再让雪团制造一些混乱,定能将阿姐平安送出去… 宋凝雪身子一僵,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轻轻抚过妹妹的发鬓,指尖微颤:“傻丫头,我还不能走。” 在九殿下府中这些日子她探听到, 父母的事情好不容易有点眉目,这其中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她们宋家再有钱,说白了那也是一个商户,一个勾结海盗走私货物的罪名,足以让她们满门抄斩。 可一切并未,那沈刺史只将人扣着… 况且…这九殿下府哪有那么容易出去呢… 只怕现在她们两人相见的这一幕,也尽在那人掌控之中… 思及此处,宋凝雪又揽着人笑说一句。 “父亲母亲的事 ,九殿下已经答应帮忙了,阿姐还不能走…” 宋棠音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一劝她,怎料又听阿姐说道。 “再说……九殿下其实…待我很好…” 闻言,宋棠音偏头瞧去。 只见阿姐身旁那棋盘竟是整块沉香木雕成,棋子都是暖玉与墨玉琢就,案上摆着时令鲜果,连盛冰的琉璃盏都是难得的珍品。 忽略脚上的金链与门口的守卫,那的确算得上一声好字。 “阿姐,可是……九殿下已有正妻…” 宋棠音低声呢喃了一句。 阿姐已有十九还未出嫁,便是不愿为妾。 可如今为了爹娘的事,她还是妥协了。 “音音乖…相信阿姐,可好?” 看着她坚定而又温柔的眼神,宋棠音捏了捏手心。 心中也已然明白。 若是父亲母亲未被救出,阿姐…怕是不会离开这九殿下府中。 第51章 那娇娇人儿,像一株被人揉碎的海棠 “阿姐……这里面的香我已经写好了用法 ,还有银票…爹爹总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你先用着 …” “哦,对了,我将雪团也留在这,若有事,你让它传信给我…” 宋凝雪捧着手里的东西,心中忍不住发酸。 若是可以,她宁愿音音一辈子都不要长大,永远做那个摔一跤就要哭鼻子的小哭包 听着门外雪团的叫声,宋棠音拭了拭眼角的泪,依依不舍的与阿姐分别。 … … 悄然出了听雪院。 被追的满院跑的林窈也将好到这。 那两个侍卫看着无人守候的大门,也顾不得在追人。 “见…见着你阿姐了?” 林窈气喘吁吁的说道。 宋棠音朝着她欠了欠身子。 “多谢窈窈今日相助!” 闻言,林窈松了口气。 “那就好,趁着此刻还没人,咱们去宴席上吧!” ………… 这饯春宴设在府中梨湖边上。 女客这边湖边种满了梨树,此刻梨花开的正艳,大片大片的白,似落了雪一般晶莹剔透。 而男客那边是爬满围墙的紫藤。 宴会正到酣时。 九皇子妃正带着在扬贵女们在行诗画比赛。 而对面的男客也在此时乘坐湖中的小船一道过来,进行赏评。 此时,若有中意之人在扬,那便可借此与其说上两句话… 宋棠音两人到时,诗画比赛已经接近尾声。 那九皇子妃正给头名的那位贵女赐赏。 两人对这些个不感兴趣,便找了僻静的亭子休息。 得了第二名的赵如月看着那一抹粉白进了亭子,赶忙给末尾的数梅递了个眼色去。 数梅会意,端起桌案上的鎏金酒壶垂首走到了那大树之后。 再出来之时,便成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丫鬟朝着凉亭而去。 “林姑娘,宋姑娘,方才您们不在,这是九皇子妃赐的葡萄酿,您尝尝。” 数梅垂首轻声说道。 林窈正与宋棠音说改明个邀她去打马球,一瞧来了个丫鬟,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 “这九殿下府中的规矩当真不怎么样,你没瞧见我们在说话?” 数梅忙跪了下去。 这林窈也在这,属实在她们意料之外,好歹也是京中贵女,怎么就如此快的速度与宋棠音打成一片? 但若是今日没让宋棠音喝下这酒。 那晚上…便是她喝了… 想到这,数梅惊呼道。 “奴婢眼拙,求贵人饶恕…只是这酒实在贵重,九皇子妃说,一定要贵人们尝一尝!” 听到这,宋棠音也瞄了一眼她。 这一瞧,总觉得这丫鬟在哪里见过… 而就在此刻,那院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林窈瞧见那抹熟悉的玄色身影,立马与跪在地上的数梅说道。 “行了把酒放下吧。” 而后又与身旁的宋棠音也说了句。 “棠棠,我去瞧瞧热闹,你就在此处休息…”说罢她理了理衣襟,慌慌张张的朝着人群而去。 宋棠音轻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数梅见林窈离去,手中端起酒壶便来到了宋棠音跟前去。 “宋姑娘,可要尝尝这葡萄酒?” 看着那玉杯之中紫色的酒液,宋棠音忍不住点了点头。 今日见了阿姐,虽然没能带走她,但好歹知知晓了她无碍,原本那悬起的心总是能放下来一些。 这喝上一点,也无妨… 她下意识的将那酒液放在鼻尖嗅了嗅,但却没有闻出一丝味道来… 数梅紧张的看着她将杯中酒液喝下,这才俯身退了下去。 宋棠音刚饮下酒液,便觉喉间泛起一丝异样的甜腻。 起初只当是果酿醇厚,可不过片刻,一股燥热便从心口蔓延开来,眼前景象也开始微微晃动。 她心下一惊,立刻意识到酒中有异。 宋棠音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借着疼痛唤回些许神志。 “绿蕊。” 他朝着亭外唤了一声,细若蚊吟。 可亭外的绿蕊,春桃,早已被另外几个丫鬟团团围住了去。 绿蕊听着里面不断传出的喘息声心里急得不行。 “滚开!” 她低喝一声,掏出了怀中揣着玉兰簪子。 这玩意是宋棠音前些日子送给她的,此刻却成了她趁手的武器。 几个丫鬟被这气势震住。趁这间隙,绿蕊一把将春桃推了出去。 春桃钻入凉亭时,宋棠音正倚在朱漆廊柱边,纤白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襟。 她双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额间细密的汗珠将碎发黏在鬓角,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的灼热。 “姑、姑娘...” 春桃声音发颤,只见自家主子那双总是清亮的杏眸此刻水雾氤氲,长睫轻颤着,仿佛在极力隐忍什么。 那咬破的唇瓣渗出一丝嫣红,衬着雪肤愈发惊心。 春桃神色一顿,她虽然年纪小,但这后宅的阴私也在话本子上瞧了不少,姑娘这般模样,显然是不对劲啊… 来不及想是谁下的手,她快速将人扶起来,朝着府外去。 “姑娘,你撑着些,我带你出府去找大夫。” 宋棠音靠在她的肩头,已然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宴会那头赵如月,谢云锦,谢云临渊三人先后瞧见了宋棠音跌跌撞撞离去的身影。 纷纷前后脚的跟了上去。 ……… 春桃扶着人刚刚上了马车,这马儿却在原地怎么也不动弹。 “里面的小娘子,可是马车坏了?可要我帮忙?” 马车外一道油腻的声音传来。 虽是询问,却没等春桃搭话,他便跟着另一人上了马车,紧拽着缰绳。 王大龙搓了搓手,看着站在大门口的赵如月,扬了扬眉随后便驾车离去。 紧随其后的谢云锦瞧着离去的马车欲追上去却被赵如月拉住了手臂。 “表哥,里头正比那琴艺呢,咱们快进去吧!” 赵如月娇声说道。 只消再过片刻,宋棠音便会身败名裂…此刻,她怎会容许谢云锦去救她呢… 思及此处双手紧紧捏在谢云锦衣袖上。 跟在两人身后的谢临渊闻言眼眸下闪过一丝暗色。 “唤所有暗卫给我拦下那辆马车…” 他低声与身旁的转魄吩咐一句。 随后提气掠上房顶,朝着那马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马车一路朝着城外驶去。 那王大龙闻着里头散出来的香气,忍不住问了一句。 “宋姑娘可要帮忙?” 话音未落,他便直接掀开车帘钻了进来,肥厚手掌紧拽缰绳,指节上金戒指在阳光下泛着刺目光泽。 春桃还未来得及阻拦,就见这登徒子直勾勾盯着车厢深处。 王大龙喉结滚动,目光黏在角落里那抹纤弱身影上。 宋棠音正软绵绵倚着车壁,雪色罗裙铺散如莲。 “果真绝色啊!” 王大龙呢喃一句,随后伸手朝着里面探去。 春桃见状,抱住他的手臂便咬了下去。 啊! 王大龙吃痛,一把将春桃摔在了马车外… 春桃身子被马车轮子碾过,周遭看过来的人却无一人敢上前扶起她。 马车已拐进暗巷。 那 王大龙正要去扯宋棠音腰间丝绦,忽听车顶咚地一声闷响。 还未抬头,一根银丝便已经将他整个头颅贯穿。 谢临渊掀开车帘时,扑面而来一阵甜香。 那娇娇人儿,此刻正软绵绵地歪在软垫上,像一株被人揉碎的海棠。 第52章 帮她啊!你不是一直都想吗! 大约是热得厉害,纤纤素手正无意识地扯着衣领,露出一截凝脂般的锁骨,上头沾着细密汗珠,在斜照进来的那一丝阳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泽。 “音音。” 谢临渊轻唤一声。 “嗯?” 宋棠音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声音又软又糯,尾音还打着颤。 她费力地睁开眼,浓密的长睫上还挂着泪,眼尾泛着桃花似的红,几缕青丝黏在酡红的颊边,更显得肌肤白得透光。 谢临渊眸色一沉,手中银丝破空而出。 抽在那王大龙同伴身上,将两人一同丢下了马车。 宋棠音被这动静惊得身子一颤,想要撑起身子瞧瞧是什么情况,却软绵绵使不上力。 藕臂一软,整个人又栽回软枕上。 月华裙摆随着动作散开,露出半截莹白如玉的小腿,脚上珍珠绣鞋要掉不掉地挂在脚尖,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谢临渊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人捞起。入手温香软玉,她轻得仿佛没有重量,隔着薄衫都能感受到那不正常的体温。 “热…” 宋棠音无意识地呢喃,滚烫的脸颊贴在他微凉的颈侧。 吐息带着甜腻的果香,勾得人喉头发紧。 谢临渊低头看她,正对上那双雾蒙蒙的杏眼,眼波流转间尽是懵懂的天真与不自知的媚态 。 樱唇微张,露出一点贝齿,唇上胭脂晕开一片,像是被人狠狠碾磨过。 这般状况,分明就是中了……媚药… “怀瑾哥哥……难受…” 她声音细若蚊呐,带着点委屈的哭腔。 说着竟往他怀里钻了钻,像只寻求庇护的幼猫。 谢临渊感受着胸前柔软的触感,喉结滚动。 他没想到,怀中人儿在此刻…居然唤的是自己的小字… 明知此刻应该将人送去药堂,然后在唤阿兄过来… 但一想到她这副娇媚动人的模样会被阿兄瞧见,谢临渊心中怎么也不是个滋味。 他不想…也不愿…让任何人瞧见… “去城北的回春堂!” 谢临渊朝着马车外的转魄喊了一声。 转魄拿着缰绳的手一顿,偏头看向了就在道路一旁的济世堂… 药堂就在眼前…何须再往城北去。 “可要通知大公子前来?” 转魄驾起马车问道。 车厢里面沉默半晌,这才回了一句。 “等…到了回春堂,在将这事告诉阿兄…” 那样,音音身上的药性应该已经解了… 转魄闻言也只得专心驾起了马车。 只听到车内传出的声音,他恨不得将耳朵给堵住了去。 ……… 车内。 宋棠音此刻犹觉得整个身子似乎被放在小火上慢烤,而后又放了千万只蚂蚁在她身上… 又热又痒… 只抱着眼前的人才能缓解一些… “怀瑾哥哥!” 她轻唤一声。 软糯的音调直往谢临渊心上勾去。 谢临渊喉结滚动,正欲放开怀中的人儿,怎料却见她突然扯开腰间丝绦。 罗裙如花瓣散开,只余一件小衣裹着那白兔… 她显然热极了,玉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香汗将轻薄的衣料浸得半透。 “宋棠音…别动,前面到了药堂便好…” 谢临渊声音发紧,一把攥住她作乱的手腕。 宋棠音却顺势攀上他的手臂。 药性催得她浑身发软,这般动作已是极限。她仰起小脸,水润的杏眼里盛着迷蒙雾气。 “你身上凉…很舒服…抱抱…” 她说着便将滚烫的脸颊贴上他手背,满足地轻蹭。 谢临渊呼吸一滞,不禁想起了在别院的时光,眼神不停朝着她那张粉嫩的樱唇瞧去。 可他已经将人让给阿兄了… 不该在碰… 谢临渊偏过头去,极力忍耐着地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宋棠音!” 谢临渊扣住她后腰想将人扯开,却摸到满手湿滑香汗。 那猫儿轻哼一声,不但不松手,反而变本加厉地蹭他颈窝。 最要命的是她仰头时,朱唇不经意擦过他喉结。 谢临渊浑身肌肉绷紧,脑中的那一根弦几尽崩断,他忽然掐着她下巴迫她抬头:“看清楚,我是谁?” 宋棠音迷蒙的眸子聚焦片刻,忽然蹙起了眉头。 “谢怀瑾,你别看…我现在……丑… ” “怀瑾…” 她的一声声呼唤,让谢临渊的心跟着软成了一片。 未来得及将人揪下去,唇上突然一软 她竟仰头吻了上来! 朱唇柔软如花瓣,生涩地贴着他厮磨。 谢临渊脑中那根弦啪地断了。 大掌扣住她后脑,将人抵在车厢上,反客为主地加深这个吻。 理智告诉他该立即停止,可掌心下的腰肢纤细得惊人,仿佛多用一分力就会折断。 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惊觉失控,而怀中人早已软成一汪春水,只会抓着他衣襟细细喘息。 谢临渊这才骤然清醒,猛地松开钳制,往后又退了一些。 看着她那一双波光粼粼的眸子,谢临渊便意识到她此刻意识不清…大概连自己吻的是谁都不知晓… 这一吻让宋棠音恢复了两分清明。 就此忽而想起教坊司的那些个日日夜夜。 她这是中的媚药… 可惜这几日鼻子不太灵敏,也闻不出来…这才中了招。 “我……帮我,怀瑾……” 宋棠音轻声说了一句,药性却再次袭来,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泡…泡冰水……” 说罢,她再次勾住谢临渊的颈脖朝他的唇上探去。 可这次这一吻,没能疏解就算了,却是让她身上越发难挨。 她大概…等不到用冰了… “帮我吧…” 谢临渊闻言双手紧紧捏住她的腰肢,他知晓她说的那是什么… 但她当真愿意那样解吗? “宋棠音…我不是谢云锦…” 谢临渊哑声说了一句。 宋棠音哪里还听得清,只知她求了这么久,眼前的人也不愿帮她… 也是,京城中的贵女,哪有机会接触那种腌臜之物… 而她,不仅接触了,不仅知晓了…还知如何去解它… 他定然是不想同她那样… 想到这,便趴在他的颈窝小声抽泣起来。 滚烫的泪水渗入谢临渊的后襟,他的身子跟着一颤。 心中不断有个喊声催促着他。 帮她啊!你不是一直都想吗! 只要这一切不告诉阿兄便好! 谢临渊闭上了眼睛,在抬眸时,眼尾泛起的红比宋棠音那一抹竟然还要艳上几分… 第53章 想拥有她,夜深时…会想到发疯的那种 谢临渊低语一声,扯下她腰间的宫绦将那双雪腕缚在身后。 丝绸陷入雪肤的刹那,宋棠音浑身一颤,被这突如其来的束缚激得泪眼朦胧。 “疼。” 她委屈地扁了扁嘴,被药性折磨得通红的一双水眸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闻言,谢临渊呼吸一滞,他亦想拥有她,夜深时…会想到发疯的那种。 可如今人在了他跟前,他又不敢再继续下去了,觊觎自己的嫂嫂………但明明前几日才同阿兄说过,对她并无半分心思。 他此刻生怕自己这卑劣的心思被她知晓了… 谢临渊苦笑一声,抬手又解下玄色发带蒙住她双眼。 “别看,我帮你…” 视线被剥夺的宋棠音更加不安,被缚的手腕轻轻扭动,系带上的金铃发出细碎声响。 谢临渊单手扣住她后腰,缓缓将她身上那层薄纱褪下。 他掌心凝聚的内力泛着淡淡寒气,触及她锁骨时,宋棠音猛地弓起身子。 金铃铛随着她的颤抖叮咚作响,在密闭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别动。” 他声音哑得厉害,手掌缓缓下移。内力所过之处,她莹白的肌肤上泛起细小的战栗,像初雪被暖阳轻抚时融化的痕迹。 “嗯……” 宋棠音突然轻哼一声,身子不安地扭动。 只觉此刻有人将她丢入了冰池里,一会热一会冷… “很快就好了。” 他不自觉放柔声音,掌心继续下移。 掠过纤细的腰肢时,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系带在腕间勒出红痕… “疼…” 她终于呜咽出声,蒙着眼的小脸无助地偏向一侧。 “我…不要了。” 谢临渊不语,单膝压住她乱踢的双腿,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她小腹。 寒气与媚毒在她体内交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两股力量在她经脉中撕扯。 感受到那剧烈地疼痛,宋棠音 剧烈挣扎起来,被缚的双手在背后胡乱抓挠,腕间已是一片血痕。 “怀瑾哥哥…我好疼…” 宋棠音蒙眼的绸带突然渗出水痕,她哭得整个人都在抽搐,声音细弱如幼猫呜咽,却比任何尖叫都更让人揪心。 谢临渊胸口发闷,手上力道却不减反增。 就在寒气逼退媚毒的刹那,他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 眼睛也在这一瞬间变成了那碧绿的竖瞳。 宋棠音最后一声呜咽戛然而止,纤弱的身子软软瘫在锦褥上。 而就在此刻,马车外转魄的声音忽然响起。 “公子…后面赵姑娘带着大公子追上来了!” 谢临渊猛地偏头,碧绿竖瞳在阴影中收缩成线。 他快速扯下宋棠音面上半落的绸带,迅速缠住自己这怪异的双眼。 “快走,别让人看见她这副模样!” 他哑声命令,同时将昏迷的宋棠音用大氅裹紧。 马车转入街角 前面便是回春堂。 跟在两人身后的赵如月心中掐算着时辰。 “表哥……我……我好像瞧见宋姑娘的马车上有个男人…” 她犹犹豫豫的说道,面上一副极为担心的模样… 王大龙是他们桃县有名的泼皮无赖,这些年在她手下做了不少事,当然…件件都办的不错… 虽不知晓为何这马车没按照原来的路线行驶,但也无妨,只要让这京中百姓亦或者谢云锦瞧见车内情形便好。 谢云锦闻言猛地咳嗽了起来。 “住口…咳咳…” 他低喝一声,向来温润的声音在此刻也带了些冷意。 看向那消失在街角的马车,谢云锦捏紧了腰间的荷包。 那马车驶离的快,车帘翻飞的那一瞬间,他的确看见了马车里那一抹玄色身影。 见他这般维护那宋棠音,赵如月不甘心的又说了一句。 “表哥…我当真…” 可话未说完,便被谢云锦打断… “赵姑娘慎言,那马车上可根本没有什么宋姑娘……” 谢云锦一口气说完这话便挑起车帘下了车。 随后又朝着长生吩咐道。 “将赵姑娘送回谢府…” 赵如月哪里肯走,慌忙往马车上跳下去。 怎料下方的矮凳已被抽走,又无侍女服侍。 赵如月踩着裙角往前一扑,金线绣的牡丹缠枝纹刺啦一声裂开。 她整个人如断了线的纸鸢,直直撞向谢云锦的后背。 谢云锦本就体弱,这一撞,他连闷哼都未及发出,便如碎玉般栽倒。 “公子!” 长生骇然失色,扑上去扶他,却见谢云锦面色煞白,唇边溢出一缕血丝,整个人如冰雕般冷透。 赵如月摔得发髻散乱,抬头见谢云锦双眸紧闭,气息微弱,吓得魂飞魄散:“表哥!我不是故意的!我………” 长生一把推开她,声音发颤:“赵姑娘,若我家公子出了事…你仔细你这一身皮…” 话落,长生抱起谢云锦便上了马车。 独留那赵如月一人在原地。 此刻周遭的人也跟着围上来看起了热闹。 她发髻散乱,面纱早已不知去向。 而脸颊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周围百姓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 “呀,这是哪家姑娘,怎的在外往一个男子身上扑呢…” “对,当真羞人…” “啧啧…身段不错,只是这一张脸…丑了…” 赵如月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猛地抬头,目光怨毒地望向回春堂的方向心中咒骂道。 ‘宋棠音,你这个煞星,若不是你,我的脸不会受伤,也不会被谢云锦丢下…’ 眼看着人群越来密,赵如月踉跄着起身朝着外面挤去。 她今个才在饯春宴上崭露头角,万不能在此刻毁掉。 她的离开这…… 与此同时,回春堂内。 马车停在了后门。 转魄见无人跟来,这才敲了敲车辕。 谢临渊闻声快速将怀中的人儿裹好带下了马车。 一脚踹开房门,惊得里面温如玉手中的药碾子咚的一声掉落在地。 “给她看看…中了什么毒。” 第54章 她任然会渴求亲近 而他本人… 瞧得温如玉眼皮一跳。 玉面阎罗谢临渊此刻衣襟凌乱,领口被扯开大半,露出锁骨上一道新鲜的抓痕,还泛着血丝,唇边残留着晕开的口脂,颈侧更是印着几处暧昧红痕,连束发的玉冠都歪斜了几分。 几缕黑发散落额前,眼眸上覆盖的红绸越发显得妖异。 最要命的是,他周身那股子餍足又暴躁的气扬,活像只刚开过荤又被强行打断的狼。 危险… “看够了吗?救人。” 谢临渊冷冷开口,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温如玉猛地回神,干咳一声:“谢二,你……需不需要先处理下……”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暗示明显。 谢临渊偏头,隔着发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见状, 温如玉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言。 片刻后。 温如玉收回银针,眉头却微微皱起。 “哪个黑心肝的,居然给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虎狼之药。” 他低声咒骂一句,随后瞧了一眼谢临渊又继续说道。 “这‘醉春风’几乎无解,中毒者必须不断与人……交合,否则经脉寸断、气血逆流,七日之内必死无疑………幸好你用内力及时帮她压制…没有与她…” 话未说完,谢临渊便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不想听这些,救她…” 温如玉拍了拍他的手苦笑一声。 “此毒阴狠,中毒者会日渐沉沦,直到精血枯竭……不过,既然你能以内力替她缓解,说明毒性尚未完全侵入心脉,尚有转圜余地。” 闻言,谢临渊松开他,抬眸看向躺在榻上的人儿,她双颊仍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双好看的秀眉紧蹙在一起… “如何转圜?” 他冷声问。 温如玉深吸一口气:“需用你的寒魄决疏导,辅以‘寒髓丹’压制情热,连续七日,或可逼出毒素。” 他犹豫片刻,看了一眼谢临渊眼上覆盖的发带又道。 “但在此期间,她仍会…渴求亲近,若你内力不济…” 温如玉话未说完… 马上就要入夏了,谢二身上全靠那一身寒魄诀压制… 且习武之人的内力…异常宝贵… 若是此刻将内力用来给他这小嫂嫂解毒,那他夏日该如何度过? 再说…咳…疏导需两人将衣物悉数褪去… 谢二那样聪明一个人…应该不会吧… 温如玉已在心中想着如何帮人吊着命了。 却听身旁的人说了一句。 “…先解今日的,…解毒只需若是不需她醒着…那便将迷香点上。” 温如玉捏着手中的药方张大了嘴。 “谢二,你你你…玩真的?对你这小嫂嫂…真有心思?” 谢临渊不答他这话,只将药方拿了过来,冷声说了一句。 “将那‘忘忧’也拿一颗来,然后出去。” 话落已经扯开腰间玉带。 玄色外袍滑落的瞬间,整个内室温度骤降,青砖地面凝出霜花。 “‘忘忧’不可多服,她已经是用第二次了……” 话没说完,那霜花便已经凝结至他的脚下…… 温如玉不再多言,麻利的将药丸搁下快速出了屋子,听着身后窸窣声里混着金铃轻响。 当寒气暴涨到药柜结冰时,他实在没忍住趴在门缝偷瞄了一眼。 屏风后,谢临渊赤着上身将人圈在怀中,掌心贴着她后背心俞穴。 他脊背上狰狞的旧伤与怀中人雪肤相映,两人长发交缠,竟分不清是谁的墨发覆住了谁。 而情动时为保持清醒,他竟用匕首划破手掌,鲜血顺着两人相贴的肌肤蜿蜒而下,在宋棠音腰间汇成一道血线,又被寒气冻成红晶。 “嘶…” 温如玉倒吸一口凉气,准备离开这,怎料与身后的掩日,断水转魄三人撞了个正着。 掩日满面怒色的看着他咬牙说了句。 “温神医,你既然知晓宋姑娘是公子嫂嫂,为何还要出这样解毒的馊主意?” 闻言,温如玉摊了摊手。 他这个人可没什道德感,只爱看戏,尤其是这谢临渊的… 更何况,近日来谢临渊已经踹坏他两扇门了… “还未成婚,算不得嫂嫂!” 掩日一时语塞,总觉得这话在哪里听见过。 但两人此刻已经肌肤相亲,再说些什么都晚了。 只求这些个事情莫要被人发现了才好。 思及此处,掩日又向一旁的断水说了句。 “照着架势公子一时半会出不来的,你先带着人封锁消息,将街上那两具尸体处理了,再细查一查,何人下的毒…” 两个时辰后,谢临渊裹着大氅推开了药房大门。 他唇色青白,怀里抱着昏睡的宋棠音,她脸颊上的绯色总算褪去,窝在谢临渊怀中睡的安稳至极。 “送她回谢府,若有人问起来,便…便说今日她一直在九殿下府中,与她阿姐叙旧…” 他轻声说着,将人放上马车之后又妥帖的安排了其他一切。 ……… 待到夜深之时。 窗外雨打芭蕉,屋内烛火轻晃,宋棠音迷迷糊糊睁开眼,她盯着粉白海棠的帐顶恍惚了一瞬。 这是谢府… 记忆如碎瓷,尖锐却零散,饯春宴…酒…马车… 她猛地坐起想要唤人进来,又因眩晕与腕间的疼痛跌回枕上。 宋棠音低头瞧去,原本莹白的肌肤上,竟缠着一圈素纱,底下隐约透出淡青色的痕迹。 有人用力……束缚过她的双手… “姑娘您醒了?” 绿蕊掀帘而进,手里还捧着药碗。 “您睡了一整日,可吓死我了…” 闻言宋棠音蹙眉撑起身子。 “我这是…怎么了?” 她声音微哑,脑中混沌一片。 绿蕊连忙放下药碗,轻轻扶住她,按照谢临渊的的交代将事情说了出来。 “您在饯春宴上遭到人的陷害,好在我与春桃提前将您带出来,请了回春堂的大夫将您体内的毒解了…” 看着窗外的雨链,宋棠音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忘记了。 “我腕上的伤?” 绿蕊闻言迅速接话。 “哦…对了,在马车上时有两个贼子想要闯入,是二公子正巧路过救了您,然后二公子还帮我们压下您在宴会上出事的消息…” 宋棠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喝了那葡萄酒之后发生的事。 心中叹了口气,这是那谢临渊帮她的第二次了,虽然害怕他,但也得找机会与他道个谢…将这事揣在心中,她又询问了几句春桃的情况,还有她如何解的毒。 绿蕊回答的滴水不漏,只掩去了马车上与药堂里解毒的事,见她双眉紧蹙,连忙递上了药碗。 “姑娘,快些将药喝了吧,大夫说这药得连喝七日,您体内的毒才能解…” 宋棠音接着药碗,在氤氲的药气中,她忍不住苦笑一声 ,上京以来喝过的药,两只手都不够数了… 如今暂时失去嗅觉……倒真是方便… 仰头一口气将那药喝了个干净。 宋棠音接过绿蕊递过来的蜜饯含在口中,又说了句。 “将那你饯春宴上的事再具体与我说说吧…” 第55章 公子…你会吗? “姑娘,那日咱们马车上的贼子其中有一人如今被抓去了大理寺,还有大公子昨日被……被那表姑娘赵如月砸晕在了街上…” 宋棠音将她的话听了个全乎这才在心中思索起来。 依照绿蕊所言,谢云锦与那赵如月出事之地,离她所去的药堂不远… 而那日赵如月一手双面绣技四座,不在宴会上呆着…怎会尾随着她来呢… 她一来府中,便时时刻刻盯着谢云锦,就差将想嫁入谢家写在脸上了,自个这是拦了她的路… 若不是此次得了谢临渊相救,那两个贼子…对她做出什么来,岂不正好被谢云锦瞧见? 思及此处,宋棠音捏了捏手心… 她性子软…往日都是爹娘阿姐护在她身前,但现在几人都身陷囹圄,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再说若是这些个事让了步,日后这谢府她也待不安生… 正倒是巧了,前些日子制香时,多制了一味吐真香… 且拿那贼人试一试效果… 看看这一切是否如她所想… “我想去大理寺瞧瞧那贼人,二公子可在府中?” 绿蕊闻言想到了谢临渊面上这几日覆盖的红绸,摇了摇头。 “二公子已经好些年不怎么住在府中了,姑娘……那贼子自有大理寺审问,咱们还是不去了吧…” 若是瞧见了公子,再回忆起些什么那才叫不好… 宋棠音在此事之上却异常坚定,说是一定要去瞧瞧那贼子。 正说着,绿蕊忽然瞧见窗边出现的身影。 她附和着宋棠音的话。 “那这大理寺咱们明日便去…” 说着,她挪步到香炉边上,将里头未燃完的半块香点上。 “姑娘,大夫说了你要好好休息,这些事,咱们明日再说吧!” 宋棠音此刻失了嗅觉,闻不出那香有何不对,不过此刻身上确实有不爽利,好似那股子熟悉的燥热感依旧存在。 她揉了揉手腕,顺势躺了下去。 待到她平稳的呼吸传来,那窗外的人这才翻了进来。 “退下吧,这里有我…” 说罢,谢临渊大步往床榻前走去。 绿蕊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她知晓,公子是为了给姑娘解毒,但…为何不能将这一切都告诉姑娘呢… 夜里这样偷偷摸摸,还用上了迷香… 见她不动,守候在门外的掩日一颗石子打在了她的身上。 绿蕊朝着门外狠狠瞪了一眼,随后退了出去… 大门合上,谢临渊这才一把扯下了眼眸上的红绸。 一双碧绿的竖瞳紧盯着榻上熟睡的人儿。 忽然不敢再进行下一步… 这是第二日解毒… 天知道,第一日为她解完毒之后……他有多难挨… 原本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跟前,形同虚无… 站在榻前良久,直到外面的雨势越来越急,谢临渊这才褪下了自己的衣物。 将那红绸重新系好,他的手这才探向床上的人儿。 掌心再次抚上那嫩滑的肌肤时,谢临渊只觉自己体内的燥热比那醉春风的毒素更甚… (………) 不知过了多久,谢临渊这才放下怀中的人儿,踉跄的从窗户掠出… 掩日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个激灵,起身将谢临渊打量了一圈。 在瞧见他腰腹处的异样时,他呆愣的站在了原地。 春衫尚薄,公子又脱了外袍,此刻那处的异状……当真是让人忽视不了。 只叹一声,天赋异禀… “公子…咳,可要帮您寻个干净的人来?” 闻言,谢临渊侧过身子睨了他一眼… “不必…我自己解决…” 这是与她在一起的情欲,怎可找别的女子去解… 太过恶心… 掩日被他这话再次惊了一跳。 下意识的看向了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手… 难以想象 ,公子会用这样一双杀人的手,来……嗯……抚摸他的二弟… 但公子自幼便住在那偏院里,年过十九无人教他这些个事……往日里即便被下了药也是用内力压制… 思及此处,掩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公子…你会吗?” 霎时间,谢临渊身边的寒气四散开来,暗处的人纷纷再忍不住捂上了嘴。 头一次…有人敢问公子这样的问题。 偏生掩日不觉,呲着个大牙看向谢临渊。 谢临渊气急反笑,只心道:当时怎会从炼狱将掩日这蠢货给带出来… 虽然用内力给她解毒,但也不至于虚弱到需要用手去解决那事… “掩日,你很闲,去查查她中毒这事,谁下的…下了多少,在何处……” 一系列吩咐下来,掩日这才惊觉说错了话… 他哭丧着个脸离去。 谢临渊深吸一口气,回眸望去,屋内的人儿睡的香甜,他的目光落在她露在锦被外的手上,那纤细的指尖如初春的嫩芽,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 不知梦到了什么,她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谢临渊喉结滚动。 他的视线也跟着蓦然暗了几分 … 良久,谢临渊收回目光,喉结滚动,转身冒着雨势往别院掠去。 等回到院内后。 一桶冰水当头浇下,却浇不灭体内翻涌的燥热。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却全是宋棠音那双搭在锦被上的手纤细白皙,指尖还泛着淡淡的粉,像是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 “宋棠音…” 他低唤一声,终是抵不过本能,掌心向下探去。 窗外雨声渐急,掩盖了浴房内压抑的喘息。 谢临渊仰头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水珠顺着紧绷的下颌滑落,混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狼狈。 他堂堂大理寺少卿,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今却要躲在浴房里…… 想着一个姑娘……自渎。 待一切平息,谢临渊睁开眼,碧绿的竖瞳里满是自厌。 他盯着掌心尚未干涸的痕迹,突然一拳砸在石壁上。 “轰!” 整面石墙应声而裂,惊得院外的暗卫们齐齐一抖。 他们公子难道真的不会… 翌日一早,谢临渊的案桌上便多了一本蓝皮册子,书皮上无字,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但谢临渊一翻开,却陡然黑了脸。 只见那书页第一篇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 “公子,属下特意为您挑了带图的…” 再往后翻,尽是些不堪入目的…春宫图。 最可气的是某些页面还被他特意折了角。 他轻笑一声,将册子丢回桌上… 笑话,他怎么可能用得上这些个东西… 一个时辰后。 谢临渊这才从房间内走出… 第56章 心里那龌龊的念头让他,去睡了她! 谢临渊离去,绿蕊这才进了屋内。 看着熟睡的宋棠音,她这才松了口气。 翌日。 掩日将宋棠音要来大理寺的消息告知了谢临渊。 “公子,属下已经查清,那日下毒之人是…赵如月,而马车上的两人叫王大龙和王大虎,是她从岭南老家带来的人…” 说到这,掩日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谢临渊的神色又才继续说道。 “公子,可要替宋姑娘将人抓来?” 他说罢比了个手刀在颈脖间划过。 谢临渊闻言指节轻敲在桌面上。 若宋棠音要嫁的是他…那自然,这人他会处理了那赵如月。 他会将其护在羽翼之下,不让其受到一点伤害,但……她要嫁的目前还是阿兄。 他要让其知晓…在这后宅,阿兄根本护不住她,也无法以那病弱的身子去护她! “不必,且先看看她如何做…” 掩日对于自家公子的话很是诧异。 他能看出,公子很喜欢宋姑娘,否则也不会消耗自己的内力去救她… 可如今查出那下毒之人是谁了,公子又开始袖手旁观了… 掩日心道一声怪哉,便与断水一同隐匿在了暗处去。 ………… 与此同时,谢家。 睡了一宿,宋棠音只觉得神清气爽。 用了些清淡的吃食之后,她去瞧了瞧躺在床上休养的春桃。 见她情况还算是好,便准备带着绿蕊前往大理寺。 可还没踏出院门,李嬷嬷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宋姑娘,夫人请您去一趟芳华阁。” 闻言,宋棠音脚步一顿。 来谢府这么多日子,赵氏唤她就没有好事过… 但她如今又不得不去… 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腰间装着那吐真香香粉的香囊,随后将已经戴好的帷帽递给了一旁的绿蕊。 “劳烦嬷嬷带路。” 宋棠音客气的说了一句。 李嬷嬷嗤笑一声,扭着腰带她前去。 果不其然,这还没到芳华阁,她便带着宋棠音在府中七拐八绕,走了足足两刻钟才到。 芳华阁内。 赵氏正端着青瓷茶盏慢慢品着,赵如月则倚在她身旁,脸上那道柳叶划出的伤痕已经结痂,却仍用轻纱半遮着。 屋内两旁坐着十多个谢家姑娘…一脸看戏的瞧着宋棠音。 “棠音来了?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赵氏说着放下了茶盏 ,神色无比和蔼。 闻言宋棠音福了福身,温声道:“夫人请问。” 闻言,赵氏又笑道。 “听月娘说饯春宴上,你那日被贼人挟持?” 宋棠音指尖一顿,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 “哪里传出来的话,那日我明明一直在宴会上,后来身子不适…我阿姐便唤我去偏房休息了。” 这事…绿蕊说也是谢临渊帮她放出的消息… 一直倚靠在她身上的赵如月闻言赶忙坐起了身子。 “可那天…我分明瞧见宋姐姐与两个男子上了马车…” 那日行事还是慌张了一些,不知晓她阿姐当真是九殿下府中的人,且能撺掇九殿下帮她隐瞒。 不过她还有后手。 只要宋棠音此刻承认饯春宴提前离去,那她便可让活下来的王大虎一口咬定……两人在私会… 届时,只要王大虎从大理寺被放出来…他与宋棠音的流言便会… 宋棠音抬眸看了她一眼,若说原先心中的怀疑有七分,此刻便有了九分。 她指尖轻抚过腰间香囊,忽然抬眸浅笑:“哦?说起饯春宴,我倒是要谢谢月妹妹,你的丫鬟数梅递来的那杯葡萄酒味道还不错!” 宋棠音说着缓步走向赵如月, 香囊暗扣无声弹开,一缕幽香飘散。 赵如月刚刚张了张嘴,忽然眼神涣散。 “数梅已经变换样貌,你怎能认得她!” “她为何要变换样貌?” 闻言,赵如月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 “……当然是……为了给你,下毒啊!” 满室寂静。 一旁的谢年见状上前一把拉住了赵如月的手臂。。 “月姐姐,你在说什么?” 她低喝一声,指尖掐着她手臂上的软肉加重了几分力气。 而座上的赵氏闻言心中也是一凛,不由得暗道一声赵如月这个废物,原本想借着这事顺利让宋棠音为妾,谁知她如今在搞什么… 这事万不能牵扯到她身上来,思及此处她也跟着说道。 “月娘你在胡说什么,明明是你瞧见宋棠音与别的男子在马车上私会,哪里给她下过毒?” 宋棠音闻声的眼眶突然红了,她微微低头,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原来……原来在夫人眼里,音音竟是这般不堪的人。” 她的声音轻得发颤,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 “我原以为……谢家待我真心…” 一滴泪恰到好处地从她莹润的脸庞上滑落 。 赵氏脸色微变,刚要开口,宋棠音却已转身,背影单薄而倔强:“既如此……棠音明日便上宗正寺将婚书拿回来,取消这门婚事…”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赵氏这才惊呼道。 “快快快拦住她啊…” 这婚书要拿,也应该是谢家去拿,让她一个姑娘去算是怎么回事… 赵氏话音刚落,谢临渊已大步踏入厅内。 他今个穿了一身玄色劲装,乌发难得的高束成马尾,发梢还滴着水珠,顺着脖颈线条滑入衣领。 晨光将他轮廓描得格外清晰,连睫毛上都跳动着金粉似的曦光。 视线扫了一圈屋内慌乱的仆从,沉声问了一句。 “母亲安好,这是出了何事?” 赵氏见是他来了慌忙让屋里的人都退了下去,而后上前攥着帕子道。 “阿渊,那宋棠音说谢府欺辱她,他要去宗正寺将她与云锦的婚书拿回来,取消婚事,你快想个法子…” 若让人知晓她定北侯府背信弃义,欺负一个小姑娘… 赵氏越想越是心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跟着谢年走到门口的赵如月忽然回了头。 隔着纱帘,她瞧着谢临渊那精瘦的腰身晃了神。 原只是听母亲说,谢家这一对双生子长的肖似,但如今一见……这两人分明是一模一样,除了那周身的气势不同罢了… 若是……她要嫁的人是这谢临渊便好了,日后…夫妻间的趣事,想必会更加和谐… 赵如月心中不断想着…直到谢年唤了她一声,她这才收回眼神。 这屋内。 谢临渊闻言垂下了眼眸,遮住了它眼底浮现出的暗色来… 他竟然不知…这母亲不喜宋棠音嫁给阿兄为妻。 这可真是个喜事啊… “母亲何必忧心,宗正寺的婚书你与父亲没去取,她一个姑娘…怎可能拿出来…” 谢临渊的玩味的说了一句。 经过这些日子的故意远离,还有这几日发生的事,他算是后悔了,后悔那日与阿兄说的,他一点也不喜欢宋棠音… 他忘不了宋棠音…即便她日后成为了自己的嫂嫂,他应该也忘不掉。 心中亦是会时不时的有那龌蹉的念头……让他…去睡了她。 现在她也有了退婚的心思,而母亲也不喜这婚事…那正好… 第57章 娇气的要命,也…勾人的要命 “不过…一个商户女的确不堪嫁与阿兄为妻,母亲…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吧。” 赵氏满面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原以为她这二儿子不会理会家中这些个琐事… “阿渊,难得你为家里着想,只是这宋棠音……你大哥对她已经情根深种了,前些日子跟我说了非她不娶…” 赵氏唉声叹气的说道。 她这两个儿子,老二明着倔,老大呢…暗着倔。 偏生大儿子身子又不好,多说两句,若是气急了极有可能大病一扬… 思及此处,赵氏又添了一句。 “我一直没去将那婚书拿回也有你大哥的原因,万一因此事身体再不好…他这太府寺少卿的位置怕也要让给他人了…” 说到此处,赵氏停顿了一下,她瞧着谢临渊又说一句。 “要不你想个法子,让那宋棠音自愿为妾如何?做谢家妾室……总归比她一个商户女好得多…” 谢临渊闻言低笑一声。 “妾室?” “母亲…大哥身弱,你打算为她纳几个妾?” 赵氏听到这还真在心中回想了起来。 就如今她看好的姑娘,林家六女林窈为正妻,赵如月,宋棠音为妾… 已有三人,还是太少… 得再去寻么一些… 思来想去将合适人家的姑娘想了个遍,赵氏心中又再多了几个人选,正欲张嘴与他说上一说,怎料抬眼却不见了他的身影。 “唉…” 赵氏叹了口气,随后又朝一旁丫鬟说了句。 “去,弄些柚子叶水来,将屋里屋外都给我擦一遍…” ……… 与此同时,宋棠音出了这芳华阁,没走两步便将绿蕊抱住。 从前在家中 她亦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对于日后的婚事她也曾想过,能与夫君举案齐眉,与婆母和睦相处,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像阿爹阿娘那般恩爱到白头。 可如今,她站在谢府雕梁画栋的庭院里,只觉得浑身发冷。 那些曾经美好的幻想,就像春日里的柳絮,风一吹就散了。 从进府那日,赵氏便不喜她。 就因她是商女身份… 原以为,下毒之人只有那赵如月,如今看来…赵氏也掺和了一脚。 若她报复回去…那赵氏可会为了赵如月跟自己翻了脸…那谢云锦又会站在哪头?可还要帮她救父母? 思及此处,宋棠音便觉心中闷闷的… 这门亲事…除了谢云锦的那张脸和性子算是不错,其他当真是哪哪都不好… 她一点也不想嫁人了… 绿蕊只觉得肩头纱衣被泪水浸透,怀中姑娘哭得浑身发颤,却咬着唇不肯泄出一丝呜咽。 她抬手,轻抚上了宋棠音的脊背,其实她觉得,像姑娘这样如阳春白雪一样的人,不该丢在这谢府的大染缸里头,大公子护不住姑娘,姑娘便需日日算计着… 日后这面上,怕是会同其他人一般失了笑容… 思及此处 她轻声安慰道。 “姑娘…世家大族,阴私甚多。” 宋棠音抬首。 沾泪的睫毛下,那双清亮的杏眸依旧盛满蜜糖般的笑意。 “一时委屈罢了,如今哭过便好些了…” 宋棠音轻拭眼角的泪,若能将父母救出 ,受这点委屈便受吧……她能忍… 况且…赵氏先不说,她如今也没打算放了那赵如月去,怎么的,她也要出一口气才行。 她抬眸瞧了一眼那树上的蜂窝,随后与绿蕊笑说道。 “如今这大理寺也不必去了,咱们去玉楼春吧……前些日子想说给你和春桃一个惊喜,如今她不在,你先去瞧瞧…” 绿蕊心疼的为她整理好身上的衣襟。 跟了姑娘这么多时日。 姑娘不论是对待她亦或者是春桃,那都是极好的… 心软…善良… 玉虚观那样危险的环境下愿意救她与春桃,还她卖身契…如今还偷偷给她们两人置办产业… 姑娘说的那份惊喜,她与春桃早就知晓了… 那日她们见过,姑娘的小本子记得这事,若嫁入谢府,让绿蕊与春桃在外也能有个营生… 姑娘这样美好的人儿,不该被人欺辱。 绿蕊捏紧了指尖的系带,眼眸中闪过一抹暗色… 欺辱姑娘的人,不该活在世上… “姑娘,您说的惊喜,可是在京郊给我和春桃买下的铺子?” 宋棠音闻言脚步一顿,惊讶地睁大了杏眸:“你们...都知道了?” 她有个习惯,将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写在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上… 但她那一手字迹,应该没人看得懂才对… 绿蕊见她耳尖泛起绯色,忍不住噗嗤一笑。 “我跟春桃未曾偷瞧姑娘的小册子…” 绿蕊说到这,无比认真的抬眸看向了宋棠音。 “姑娘…您是我与春桃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们是不会离开您的…” 宋棠音闻言又滚出几滴眼泪来… 以前她身边有四大丫鬟,她都给了她们这些东西…她不过是照着以往行事,对身边的人好罢了… 却没想到能听见绿蕊这一番话… 不远处。 谢临渊斜倚在老槐树后,玄色衣袍与树影融为一体。 他望着不远处那个哭得鼻尖泛红的人儿,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她身上,将挂在睫毛上的泪珠映得晶莹剔透,像晨露缀在花瓣上。 看的他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 “当真是水做的…” 难过也哭,开心也哭… 就连梦里与他做那样的事也在哭… 娇气的要命,也…勾人的要命。 谢临渊捏了捏手心,见人离去,这才朝着谢云锦的院子里去。 踏入院门之时,谢临渊已经将想要说的话在心中过了几遍。 他今日要同阿兄坦白…他要宋棠音留在他身边… 屋内靠在软榻上的谢云锦见他来了,苍白如纸的面上勾起一抹笑意。 “阿渊今日怎的有空来瞧我…” 他说完捂着帕子又咳嗽几声。 谢临渊抬手接过丫鬟的药碗,坐在了他身前的矮凳上。 “阿兄,可听说了宋棠音在饯春宴上的事?” 闻言,谢云锦神色一顿。 “长生与我说了,那日赵表妹是瞧错了,马车上的人并不是音音…她…” 说到这,谢临渊忽而打断了他的话,将药碗递在了他唇边。 “嗯…的确不是,但母亲不喜她…伙同赵如月给她下毒,如今……逼的她已经想要退了这门婚事了!” 谢云锦闻言猛地推开碗,紧紧拽住他的手问道。 “你说什么?母亲怎可能会给音音下毒…音音此刻人在哪,你可有拦住她?” 谢临渊起身拾起那瓷碗的碎片,他张了张嘴,欲说出劝他也退婚的话。 但却在那枕头旁边瞧见一方染血的帕子。 他竟然不知…阿兄的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即便被一个姑娘扑倒,也不至于咳血啊! 谢临渊轻声的问道。 “阿兄,你的病…怎会如此 …” 谢云锦苦笑一声。 “我无事,太医说养养便好!” 闻言,谢临渊松了口气,在心中默念了一声。 阿兄,对不起了! 最后那一朵雪莲我会替你寻来,但这宋棠音…他必须要… 随后他轻声说了句。 “阿兄,其实宋家女来寻你…只为救她父母 …” “这门亲事,也确实如母亲说的那样,不般配…不如…退了吧!” 谢云锦唇角的笑缓缓淡了下去,他没漏掉谢临渊眼中那一抹暗色… “阿渊,亲事我不会退的…” 他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 第58章 他要宋棠音留在他身边,直到死! 与他一样,贪恋宋棠音的美貌…和身子吗? 谢云锦知晓他心中的疑惑,又继续说道。 “其实,当年那朵雪莲是宋姑娘偷出来给我的…” 视线飘向窗外,思绪也飘向了那个雪夜。 那年冬日,他病的厉害,原是去江南休养,但无意间得知有一朵雪莲在宋家。 他曾上门拜访,却被宋父一口回绝。 “那年,我倒在宋家后巷,你知道她见我第一句说的是什么吗?” 想到这谢云锦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窗外的晨光映着他清隽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投下浅淡淡阴影。 他似乎能看见那个杏色团子蹲在他身前的样子。 那时她还是五岁的小姑娘,杏色的袄裙被雪浸湿了大半,却浑然不觉。 她发间簪着一支歪歪斜斜的粉铃兰花簪,几缕碎发被风吹得乱翘,鼻尖和耳垂都冻得通红,像只懵懂的小兔子。 “她蹲在我跟前,发间落满了雪,却还笑嘻嘻地伸手戳我的脸,说我漂亮的如同她阿娘妆匣里的那颗南珠。” “再后来…我咳了血,只剩一口气强撑着 ,她让丫鬟将我带回了府中,将那雪莲偷偷喂给了我… ” 谢云锦缓缓说着。 他心悦宋棠音,比所有人想的都要早… 站在榻前的谢临渊听着兄长温柔的回忆,指节捏的发白。 这一切,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美好回忆… 幼时的宋棠音…他不曾遇见过。 可那又如何! 如今的宋棠音只差最后一步就是他的人了… 明明此刻他们两人要更亲密一点。 “阿兄 ,母亲意欲让她做妾…” 谢临渊沉声说道。 闻言,谢云锦顿了顿,又缓缓道。 “无妨…这事我会处理,即便是做妾,我也只会迎她一人进门。” 身份一事始终是两人无法跨越的鸿沟。 话落,他瞧向谢临渊紧绷的唇又问了一句。 “阿渊,你可是对宋棠音也有意?” 在这谢府中,他最了解他这个弟弟了… 他在别人面前能将情绪藏的很好,但在他跟前……不会… 而此次,谢临渊没在反驳,他的沉默让谢云锦心中了然。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唇角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 “阿渊,情之一事最是复杂,不若你先试试纳几房妾室瞧瞧…” 谢临渊垂着眸没接他这话。 他不想纳妾,他只想要宋棠音一人… 见此,谢云锦又道。 “况且…宋姑娘若是知晓你身体的情况…她……” 话说到这,谢临渊猛地打断了他。 “够了…” 谢云锦闻声猛地咳嗽起来…掩着那带血的帕子,刺痛了谢临渊的眼… 顾不得他言,谢临渊夺门而出。 直到走出谢府他才停了下来。 谢临渊站在长街尽头,抬手抚上自己微微发烫的眼角。 原来…阿兄一早就看出他与宋棠音有意。 如今为了让他断了心思,竟然不惜拿他这双眼睛说事。 当年母亲父亲随祖父出征,在北漠生下他们两人,一云游僧人曾经落下谏言。 双生子,不同命! 一子承天运,一子堕修罗! 父母那时虽然不大信他这话,但自小也不与他亲近…在后来,祖父一生戎马没死在战扬,反倒是溺亡在一个小水池里,而祖母也跟着突发奇病而亡。 府中之人便对他越来越疏远… 而他这眼睛,也是在阿兄从江南回来的那一年变成这…蛇瞳… 起初父亲是想将他直接吊死的…是阿兄拼命保下了他… 在习得寒魄诀之前,他都是靠着阿兄的血来压制… 今日阿兄重提他这双眼睛,一是为了告诉他,当年若无他,自己怕是早已被当成妖魔处死。 二是……让他知晓,宋棠音若是瞧见他这双眼,也不可能会与他在一起。 但…阿兄算错了一件事…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 他不会告诉宋棠音他这双眼睛的异常,亦不会让她发现… 欠阿兄的那份情,他要还清,而宋棠音他也势在必得! 宋棠音既唤了他一声夫君…那便要永远……留在他身边,直到死… 别院之事…还是让她忆起来的好啊! ………… 与此同时,谢云锦屋内。 待到谢临渊离去之后,谢云锦猛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来。 “公子。” 长生慌忙去扶他,却被他抬手阻止。 “长生,派人去查查,在我回京之前,阿渊与宋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谢云锦有气无力的说着,仿佛下一秒他便会消失。 长生半跪在了地上,轻声问了一句。 “二公子那别院就跟铁桶一般,若查,需要动用暗处的人,公子……您何必呢!” 谢云锦拍了拍他的肩头,若是之前…他定不会去查这些,但如今…他有些好奇,两人发生了什么,会让他那冷心冷情的阿弟动了凡心… 喜欢上了他…未来的嫂嫂。 甚至不惜与他动了气… “我想知晓,另外 ,你去告诉父亲,让他暂时放下那事,我要娶宋棠音…而且要快…” 长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走出了房门。 而宋棠音这边。 她刚刚坐上马车,李嬷嬷便带着赵氏的话来了。 与宋棠音说此事的确是赵如月做的不妥,已经罚她抄写经书百卷。 宋棠音本就对赵氏不抱希望,对她这处罚也不意外了,而那婚事她知晓,谢府断不会让她一人去拿,便借此台阶而下,面上将此事翻过了篇。 李嬷嬷见马车远去,往那地上啐了一口,转身笑着又与大门后的赵如月搭话。 “表姑娘,您放心,夫人总归是护着你的。” 正说着,只听头顶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叫声。 “诶,这府中哪来的蜜蜂…” 话落,一群野蜜蜂突然从老槐树的枯枝巢里倾泻而下,直冲两人而来。 赵如月鬓边的桂花油香气更加惹得蜂群发狂,转眼就被蛰了满头的包。 “我的脸!” 她捂着肿成馒头的腮帮子尖叫,左脚绊着右脚,一屁股坐在廊下的仙人掌盆栽上。 李嬷嬷也好不到哪去,发髻被蜂群当成了蜂窝,插满珠翠的圆髻上密密麻麻停着二十多只蜜蜂,活像顶了个会动的珠冠。 这么多蜜蜂将两人还有那数梅团团围住,但没有一只去伤害身边的人… 一旁的小丫鬟想到这李嬷嬷平日所做之事都在心中暗暗称快,等到两人被蛰的差不多了,这才举着扫帚假装驱蜂。 作话里面是番茄的会员码! 第59章 总觉得那张唇…她好像亲过,不止一次? 只觉得这小动物当真是世间最可爱的东西了,上次能在饯春宴上帮她的忙,如今又能为她出气… “姑娘,您笑什么呢?” 绿蕊担忧的问了一句。 宋棠音挑起车帘,看着沿途的商贩笑说了一句。 “没,我只是想吃蜂糖糕了,待会回来咱们记得买上一些。” 绿蕊顺着瞧去,见那摊贩的确有卖蜂糖糕的,便不再多问。 宋棠音揉了揉眉心,忽而发觉,此次与那蜂王建立联系,并未断掉与雪团的联系不说,且她的脑袋也并未出现涨疼的情况。 “奇怪…” 她低声呢喃一句。 忽然她福至心灵,与绿蕊说了等会去完玉楼春之后,去那西市瞧瞧 ,可有什么合适的动物买上一只。 她要试一试,能否与其建立联系… 马车很快来到了这玉楼春门口。 老远瞧见马车,袁伯便迎了上来。 戴好帷帽,扶着绿蕊的手下了马车,方才站稳,便听袁伯说道。 “姑娘可算来了…” 宋棠音望向那门口排着的人,疑惑的问上了一句。 “这是?” 袁伯笑了笑。 “我不是在信中说过有一惊喜,须得姑娘瞧瞧吗?这边是了,前不久,姑娘给那林府治过香后,又往玉楼春送来了‘春衫薄’与‘逐梦’嘛,这两味香……如今是极受京中贵女们的追捧,如今订货的单子已经排到了两月后了…” 宋棠音闻言,脚步微微一顿。 “两月后?” 她声音轻缓,帷帽下的唇角却不由弯了弯。 自打入了谢府,她事务缠身,好久没来这玉楼春,原以为自那林府的春日宴上发生了命案,她制得香也会跟着受到影响… 谁知……今日居然给了她这样大一个惊喜。 袁伯闻言点了点头,引她穿过前厅,绕过屏风,往后院的制香坊走去。 一路上,几个伙计正忙着将新制的香丸装入锦盒。 “说起来,这一切还多亏了谢府那二公子…”他站在廊下轻声说道。 “那日事出,本是有好多人要来退香…但…谢二公子带着大理寺的人专门到门口澄清,并亲自买了这两味香回去…” “原是想告诉姑娘你的,但那些日子您忧心大姑娘的事,春桃绿蕊又说你身子不好,我没拿楼里的事情来烦您…” 闻言,宋棠音帷帽下的面色一怔。 她不禁想起那日被谢临渊请去大理寺的扬景… 满墙的刑具,还有那被剥皮的人,将她吓了个半死… 明明瞧那样子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却接连已经帮了自己三次… 救阿姐出牢笼,救她于贼人手中,如今…还帮她救了玉楼春的生意… 前面因惧怕,没有向他道一句谢,但如今是不得去了… 宋棠音捏了捏手心,将此事记在心中。 转而又与袁伯说了些其他事宜,比如这玉楼春的扩张,以及新香方的制作,还有已经给春桃绿蕊两人买下的铺子。 房契交到绿蕊手中时,绿蕊却怎么也不接。 无奈,宋棠音只得暂时将此事放下。 她与绿蕊出了玉楼春时已是日暮。 ……… 西市一角便是售卖各种动物的地方。 一整条街,数百个竹笼铁槛沿着墙根排开,每个笼前都插着标明价钱的木牌,用朱砂写着雪貂二十两,猎鹰三十五两等字样。 那五花八门的动物看的宋棠音眼花缭乱。 有一摊主正拎着只雪白貂鼠的后颈向客人展示:“您瞧这牙口,最会抓库房里的耗子…” 那貂鼠突然挣扎起来,撞翻了旁边装蟋蟀的陶罐,引得几个捉促织的孩童哄笑围观。 一旁角落里的老叟默默擦拭着个鎏金鸟架,架上停着只尾羽极长的红嘴蓝鹊。 见宋棠音驻足,老叟突然吹了声口哨,那蓝鹊竟展开翅膀做了个揖,露出腋下朱红色羽毛。 宋棠音被吸引了目光,抬脚便朝着他的摊子走去。 老叟打量了一圈她这一身围的严严实实的的打扮,兴奋的介绍道。 “姑娘,瞧瞧我这红嘴蓝鹊,它啊,最通人性…” 宋棠音盯着那鹊鸟,她喜欢漂亮的事物,这鸟很不错… 但她尝试与它沟通之时,这联系却怎么也建立不起来。 在心中叹了口气,正欲离去,却见那蓝鹊黑豆般的眼睛里,竟缓缓蓄起一层水光。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鸟儿的眼角滚落,顺着羽毛滑下。 老叟大惊,他养了这么多年的鸟,可从未瞧见鸟儿落泪啊! 宋棠音的心跟着一软,张口便问道。 “这鸟儿多少银钱?” 老叟眼珠一转,想到今日好不容易来了个肥羊,便搓着手道:“姑娘好眼力!这蓝鹊可是老朽从南诏深山捕来的灵鸟,能辨吉凶、知祸福……” 他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五十两银子,一文不能少。” 绿蕊倒吸一口凉气,与他辩驳道:“你这奸商,寻常蓝鹊不过二两银子!” “哎哟,这位姑娘可说笑了。” 老叟一把搂住鸟架,“您瞧这泪珠子,分明是通人性的啊!上月忠勇伯府上的公子出价八十两,老朽都没舍得卖,今日也是看你们与它有缘…” 宋棠音看着蓝鹊不断滚落的泪滴,攥紧了帕子。 她自然看出老叟在坐地起价,可那鸟儿哀戚的眼神,让她心痛… 它原本是该在山野之中自由翱翔的… 如今虽有铺子生意,但这银钱也不可乱用,须得先紧着阿姐那边,还有打点父亲那边… “三十两。”她突然开口。 老叟正要还价,忽听叮的一声。 一锭雪花银砸在鸟架上,惊得蓝鹊振翅飞起。 “二两,可够?” 谢临渊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摊前,腰间大理寺的鎏金腰牌在夕阳下晃得刺眼。 那老叟顿时变了脸色,膝盖一软就要跪下:“谢…谢大人……” 周围几个摊主纷纷低头缩颈,这两日谢少卿带着差役在此处查贩售禁药的案子,整条街的商贩都认得这位活阎王。 宋棠音下意识转身,正撞进一双幽邃如渊的眸子里,谢临渊俯身时,檐角漏下的天光斜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张近乎妖冶的容颜。 宋棠音呼吸一滞。 这张脸......竟与谢云锦是一模一样。 可谢云锦是清冷如谪仙的温润,而眼前这人,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明明生得一副勾魂摄魄的好皮相,偏浑身透着股嗜血的戾气,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那锋芒割伤。 最关键的是,他嘴角噙住的那抹笑,她……很熟悉… 总觉得那张唇…她好像亲过,不止一次? “怀瑾哥哥…” 宋棠音恍惚的喊了一句。 第60章 喜欢什么?喜欢你!想睡你!想将你藏起来! “宋姑娘安好…” 他微微颔首说了句。 原是想将两人的过往瞒的严严实实的,但今日一行,知晓了阿兄对她的感情之后,还有两人的过往之后,让他心中有了几分慌乱。 “姑娘,这是二公子!” 绿蕊在宋棠音耳边说道。 闻声,宋棠音方才回过神来。 春桃与她说过两人是双生子,但她没想到…这容貌会一模一样… 只一眼,她又垂眸,福了福身子,轻声说了句。 “多谢二公子先前的帮忙!” 谢临渊低笑一声,目光却落在她微微发颤的指尖上:“宋姑娘的谢意,就只是口头上说说?” 宋棠音呼吸微滞,指尖下意识蜷缩起来。 自大理寺一行之后她很怕谢临渊…如同兔子见到了狐狸一般…那种天生的恐惧。 再加上春桃与她说的这谢二公子的事迹……她更怕了… “二公子想要什么?” 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谢临渊忽然上前两步,他屈身隔着帷帽上的软纱看着宋棠音。。 “我听说你调制的香独一无二,你身上这款便不错……能否为我制一同款?” 宋棠音闻言,帷帽下的脸陡然白了几分。 这同香即同心,在上京应该不是什么秘密,这人难道不知晓吗? 还是…故意在捉弄她… “二公子说笑了 ,我身上这一款荔枝冰与我给云锦哥哥调制的已经是一对,万不可在给你调制…” 她后退一步,声音轻柔而又坚定。 这是谢临渊第一次从她口中听见她喊谢云锦的名讳…还唤他哥哥。 她唤起来,也是那般自然…亲昵。 感觉到周遭忽然冷下来的空气,宋棠音捏了捏手心,软声说了句。 “二公子,你若要香…我在为你专门调制一款,可好?” 谢临渊并未搭话,过了良久,他才轻笑出声。 “宋姑娘制作的香,一香难求,可我突然不喜了…宋姑娘,回去想想,该如何答谢我,嗯?” 宋棠音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吓得一颤,帷帽下的杏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绣帕。 谢临渊不喜欢香…那他喜欢什么…那满屋的刑具吗? 可惜了,她不会做! “二…二公子,你喜欢什么?”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又糯,一下一下的挠在谢临渊心头。 只单单这样听着她说话,谢临渊便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喜欢什么? 喜欢你!想睡你! 然后在将你藏起来…谁也不许看! 想到这,谢临渊看着她勾唇一笑… 可他这样落在宋棠音眼中,那便是犹如毒舌吐信… 不想再去那大理寺,宋棠音下意识的再次往后退了两步… 谢临渊看着她这副模样,眸色更深。 小姑娘今日穿了身桃粉色的襦裙,腰间用同色的系带绑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垂在腰后,衬得那纤细腰肢不盈一握。 帷帽的轻纱被风吹起,隐约可见她咬得发红的唇瓣,像沾了露水的蜜桃。 他想抱了,想亲了… 谢临渊想了,便动手做了… 谢临渊俯身挑开她帷帽上的纱帘,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咬得嫣红的唇瓣。 指腹下的柔软温热让他眸色更深,拇指不轻不重地碾过那抹艳色。 “宋棠音,再给我绣个荷包吧!” 谢临渊柔声说了一句。 宋棠音被他突如其来的轻佻举动惊得浑身僵硬,帷帽下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猛地后退一步将纱帘重新掩好,但却没意识到他这话有何不对。 “你……怎可如此…” 宋棠音颤声说道。 谢临渊见她抖得厉害,忽然轻笑一声,指尖优雅地掸了掸袖口:“宋姑娘误会了,你唇上沾了糖霜。” 他面不改色地扯谎,目光却仍紧紧锁住她帷帽下若隐若现的唇瓣。 宋棠音攥紧帷帽垂纱,指尖微微发颤。 对于谢临渊的解释,她将信将疑,即便真有糖霜,也该是丫鬟替她擦拭,谢临渊这般举动,分明是……在调戏她… 这人果真如同春桃描述的一般…是有些可怕的… 得快些还了他的恩情才好! 谢临渊看着她依旧呆愣的模样,帷帽下的脸蛋憋得通红,一双杏眸水汪汪地瞪着他…… ……太……太乖了,怎么隔着帷帽也勾他…… 谢临渊心中低咒一句。 他也直勾勾的盯着人瞧了半晌,直到转魄忍不住咳嗽一声,方才回过神来。 “宋姑娘,记得…给我的谢礼?” 宋棠音还沉浸在方才的慌乱中,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好!” 闻言,谢临渊勾了勾唇角,轻拍了拍她的头。 “乖…” 说罢,不等她反应,立马提着笼子转身离去。 蓝鹊在里头吓得瑟瑟发抖 ,一双豆大的眼珠子哀求的看向宋棠音那方…不断嘶鸣… 宋棠音见状心中一紧,忍不住问道。 “二公子……你要带它去哪?” 谢临渊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明明都怕的要死……还关心一只破鸟… 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带回大理寺。” 随后指尖轻轻敲了敲笼子,惊得鸟儿瑟缩,“最近新制了几样刑具,正好试试效果。” 宋棠音闻言呆愣的站在原地。 见她快要哭了出来,谢临渊心中又莫名的烦闷起来。 要哭也该在他房中哭,在这岂不被别人瞧了? 再说他大理寺的刑具值得用在一只鸟上… 这一只破鸟也值得她掉眼泪… 正欲将鸟递给她让她养着,怎料这时转魄忽然疾步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临渊面色一变,想到这事须得快速处理的,否则便会耽搁夜里给宋棠音解毒… “宋姑娘,这西市夜里不安全,你买好东西快些回去。” 他撂下这话便将蓝鹊丢给转魄。 转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随后瞧着暗处守着她的断水两人,便转身跟着谢临渊而去。 谢临渊一离去,西市的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 那老叟见谢临渊对这宋棠音如此不同 ,眼珠子又是一转。 “原来姑娘是谢少卿的好友啊,您瞧瞧,我这的东西,您可还有瞧得上的?” 闻言,宋棠音方才回过神,不过脑袋里依旧是那句带它回去试刑…还有他要的那荷包… 哪里还有再买什么鸟的心思… 老叟见她要走,赶忙将人拦住。 他从袖中竹筒里抖出一条细如筷子的金线小蛇。 那蛇通体灿若鎏金,唯有双眼赤红如血,宛如活的金镯子。 他讨好地递上前。 “小娘子若不喜欢鸟儿,不如看看这‘金缕衣’,养在身边,百米之内蛇虫便不可轻扰您…” 宋棠音本想拒绝,但在瞧见那蛇的样貌,还有那句蛇虫不侵 ,便开口将其买下。. 绿蕊上前给了银子,看着那条小金蛇盘踞在宋棠音的手腕,她咕咚咕咚咽了两口口水。 “姑娘…这玩意,是蛇啊…” 宋棠音垂眸看着手腕上盘绕的小蛇,那金灿灿的鳞片在阳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触感微凉,却意外地不让人觉得可怖。 她轻声安抚绿蕊,指尖轻轻点了点小蛇的脑袋,“莫怕它很温顺的。” 那小蛇似通人性,昂起头蹭了蹭她的手指,赤红的眼珠里竟透出几分灵性。 绿蕊却还是头皮发麻,但好像……所有的动物一旦跟姑娘接触,都会变得温顺起来… “那…那姑娘您藏着些养,莫要被夫人她们发现了…” 宋棠音指尖一顿,不禁回想到…若是还在宋家,她养只蛇,何须遮遮掩掩的,父亲母亲说不定会将整个江南漂亮的蛇都寻来… 在回府的马车上,她便想着,等明日一早,便去谢云锦那问一问,父母的事情可有着落了,可需她做些什么… 第61章 宋棠音,帮帮我! 使了些银钱给门房,她这才无惊无险的回到院子里。 她让绿蕊今夜守在了门外,随后便放出竹筒里的小金蛇准备与它建立联系。 宋棠音指尖轻轻抚过小金蛇冰凉的鳞片。 那蛇儿乖巧地盘在她掌心,赤红的眼珠倒映着烛光,却始终无法与她建立那种玄妙的联系。 “怎么会这样……” 她低声喃喃,想起方才在集市上,自己同样无法与那只红嘴蓝鹊建立联系。 明明与那蜂王都可以。 宋棠音甩了甩脑袋,又试了几次,结果依旧。 正当她想要放弃之时。 那小蛇忽然一口咬在了她莹白的指尖上。 宋棠音指尖一痛,轻呼一声,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回手,却被那小蛇紧紧缠住。 蛇牙刺破的伤口处渗出一丝血珠,被它信子一卷,舔舐干净。 “你…” 宋棠音惊疑不定的看着那小蛇,却见它忽然松开了自己的手指,乖顺的盘踞在了她的腕间,远远看去像个精致的镯子。 “姑娘 可是出了何事?” 门外传来绿蕊担忧的声音。 “没事。” 宋棠音轻声应道,目光却未离开腕间的小蛇。 察觉到那抹建立起来的联系,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小蛇立刻昂起头,随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动。 “将那个胭脂盒拿来。” 她指了指妆台上的胭脂盒。 小蛇嗖地窜出去,尾巴一卷,竟真的将胭脂盒推了过来。 宋棠音眼睛一亮,又试了几个简单的指令,小蛇都一一照做。 “以后便唤你金线吧!” 小蛇歪着脑袋,赤红的眼睛眨巴眨巴,竟似听懂了一般… 与金线玩了会,宋棠音这才吹灭灯火… ……… 与此同时,谢云锦院中。 月色如水,倾泻在青石阶前,映得廊下竹影婆娑。 长生半跪在地上, 他看着半靠在圈椅上那犹如皎月的公子,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公子…当真要听宋姑娘与二公子在别院的事吗?” 谢云锦闻言长睫一颤,许久他才抬眼朝着宋棠音的院子那方望了一眼… “无事,说吧!” 他声音依旧是温润如水。 长生咽了咽口水,将宋棠音上京之事一一道了出来。 再听到两人亲密相处的时光…调香,还有…谢临渊曾经设计让她回到别院之时… 谢云锦猛地咳嗽了起来。 见他咳了血,长生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谢云锦。 他比谢云锦高出半个头,手臂结实有力,轻易就将人半抱起来。 谢云锦整个人轻得像片羽毛,长生的心猛地揪紧了。 “药…” 谢云锦的声音细若蚊蝇,脸色白得近乎透明,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长生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 那药丸散发着一股苦涩的气味,是他照着古方自己做的保命丹药,虽能保命,但不可多食。 长生小心翼翼地将药丸送入谢云锦口中,又取来温水让他服下。 谢云锦的喉结滚动了几下,药力渐渐发作,他急促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 长生终究没忍住,他抱怨道:“公子…您这是何苦呢,那宋棠音水性杨花,的确不堪为良配!” 谢云锦闭上眼睛,良久这才缓缓睁开回答他这话。 “ 长生,你多言了…” 长生闭嘴不言,谢云锦面上的愧疚之色更甚。 他一点也不怪音音…若是当时他能在京城,或许音音不会认错了人… 再或许,他能早些回来… 好在…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长生,我想过去瞧瞧她了…” 长生在心中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扶着人,往那听雨轩里去。 到了那门口之时,他本欲敲门,却在目光触及那已经熄灭的灯火时缩回了手。 只让长生带着他站在那树枝上远远的瞧上了一眼后,便转身离去。 …… 两人方才离去。 谢临渊便翻过了听雨轩的小窗。 可方才一落地,一条金色的细线 便朝他面部袭来。 那蛇的动作很快,但谢临渊的速度更是快上一筹。 谢临渊抬手便捏上了它的七寸,指节再一紧,金色小蛇顿时僵直了身子。 仔细瞧去,他那碧色竖瞳与金线的蛇瞳相对,竟有种诡异的相似。 “赤金环蛇,她居然养了你当宠物。” 谢临渊玩味的呢喃一句。 此蛇幼时不过手指粗细,与寻常金线蛇无异,但若活过三年,便能长至碗口粗,一滴毒液足以蚀穿青石板。 不敢置信,这平日里受点小伤便会哭个不停的人儿,居然敢养这样一条凶蛇。 “她怕是不知你的身份!” 金线在他手中瑟瑟发抖… 谢临渊指尖抚过它的蛇头,眼中的杀意凝结。 正欲捏碎它的蛇骨,床上的人却发出了一声呢喃。 “金线……乖…” 闻声,谢临渊手中松了些许力道,他大步朝着屏风后走去。 而金线也跟着温顺的垂下了头,信子讨好似的舔了舔他的指节。 谢临渊脚步一顿,将蛇提起来放在月光下瞧了瞧。 “能听懂话?” 金线赶忙点了点蛇脑袋。 谢临渊手中力道再次松了几分。 “既是她的宠物,我今日放你一马,但…你可得听话些……” 说罢他松开了钳制。 金线见此飞速爬回了宋棠音的腕间… 谢临渊眉头微蹙,一条蛇,凭什么日日与她肌肤相亲? “滚下来…” 金线:…… 麻溜的又滚去了妆匣之中… 第三日解毒… 比之前两次…他心中那股子邪火如何也灭不掉… 谢临渊踏出房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透过月白色的纱帘, 他再次瞧见了锦被上搭着的那双嫩如葱白的小手… 那蓝册子里的画面便涌入了他脑海中… 心中也有个声音不断在诱惑他。 去啊,去做你想做的事,反正…此刻也无人知晓阿… 谢临渊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他猛地转身,几步回到床榻前。 纱帐内,宋棠音睡得正熟,纤长的睫毛在瓷白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粉唇微微张着,毫无防备。 他喉结滚动,指尖颤抖着抚上她的手腕。 那截皓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肌肤却滑腻得让他舍不得放开。 “宋棠音…你帮帮我!” 他低哑地唤着,明知她听不见,却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同意了……真乖…” 迷药的效力还未退,宋棠音睡得极沉。谢临渊闭了闭眼,终是忍不住将她柔软的手包裏进掌心,带着她缓缓向下... “唔...” 睡梦中的宋棠音无意识地轻哼一声,指尖微微蜷缩。 这细微的反应却让谢临渊浑身一僵,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窗外月光忽然被云层遮掩,室内暗了下来。他借着这黑暗放纵自己,呼吸越发急促,却始终克制着不敢惊醒她。 而绿蕊在听见里头的动静之后蹙了蹙眉,只心道这解毒怎的还听见公子喘上了? 当真辛苦了! 让春桃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后,她便拿着手中的药包往赵如月院子里去。 翌日一早。 宋棠音瞧着自己发红的指节陷入了沉思… 她昨日…好像没有用这双手干什么吧… 绿蕊端着铜盆走进来时,瞧着她双手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 (番茄会员码,乖乖们自取:599805375826) 第62章 这一触碰,也让他知晓,为何谢临渊也会心动! 而宋棠音则是回想起昨夜金线咬她的那一口。 在联想到今早起来它在妆匣之中,便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金线的毒素… 金线默默背下了这口锅… ……… 宋棠音起了个早。 本想去问问谢云锦有关父母的事,哪知却在院门口瞧见了…赵如月。 瞧见她的那一瞬 ,宋棠音将这几日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最后实没忍住捏着绿蕊的手,轻勾了勾唇角。 赵如月原本还算是可人的脸蛋上,肉眼可见鼓胀起来,皮肉绷得发亮,透出几分桃红。 那一双凤眼被挤得更细,活像一个鸡蛋上拉了几条口子。 而她身后的数梅同样如此。 两人都招笑得很! 绿蕊看着两人的状态,心中无比畅快,只盼望昨日的下药快些起作用,让两人的脸,一辈子都这样才好… 赵如月倒是没看清她的笑意,听着身旁数梅的低语,她咬牙说了句。 “宋姐姐,昨个我说了胡话,你可别在意!你来这做什么?” 宋棠音忍住了笑意,眉眼微垂,一副温软无害的模样。 她抬眸时,眼底恰到好处地浮起一丝讶异,嗓音柔柔的:“呀,你…你这是怎么了?脸怎的肿成这样?” 赵如月一听,便想到昨日情形,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昨日那蜜蜂跟抽风似的,只盯着她与李嬷嬷还有数梅蛰。 好在,蜜蜂而已,不是其它什么毒物。 可偏生,这副丑样子连面纱也遮不住,还被宋棠音瞧见了,她还打趣… 赵如月顿时气得牙痒,偏又不好发作,只得强压着火气道:“不劳你挂心了,不过是……被蜂子蛰了一下。” “哦!” 宋棠音应了一声,便不再管她。 心中却盘算着,等这赵如月伤好一次,她便让蜜蜂去蛰她一次… 让她一辈子顶着这副猪头脸…… 赵如月被她这副姿态气的跺脚,正常人不都该上前来关心一下她,顺便…再送她一些药膏吗? “蛇蝎心肠,没有一点同情心…” 赵如月低咒一句,却因动作太大,扯到了面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瞧着长生为宋棠音开了门,她也赶忙挤了进去。 夏始春余,日影渐长 ,此时节,暑未盛,凉未凋,恰是人间好时节。 但谢云锦的书房中还燃着三两个炭盆,将里头熏的热意蒸腾。 推门而入,青玉案前,谢云锦执笔凝神,一袭素月白长袍如水泻地,映着窗外疏落的日光,整个人似笼着一层薄雾清霜,如那夜空中的冷月似的… 他听见声响,赶忙将手中的朱笔与账册放下,起身朝着宋棠音迎了过去。 “宋姑娘,你身子可好些了?” 谢云锦的嗓音温润似玉磬轻叩,眼中漾着真真的关切。 宋棠音闻言跟着勾唇一笑,眼波盈盈似春水泛光。 “那日不过染了些风寒罢了,早就好了,云锦哥哥呢…咳疾可好些了?” 谢云锦被她这一声哥哥唤得耳尖发烫,目光落在她粉腮上往下滑落,再到那双水润的樱唇……一时竟忘了答话。 待回过神来,少年俊朗的面容已染上薄红,慌忙道:“无…无事了…” “嗯。”她轻轻应了声。 心中跟着松了口气,再抬眼又说道。 “云锦哥哥,我有事…” 她话音未落,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赵如月也站在了她身后,顶着那张肿得老高的,阴阳怪气道。 “这还未成婚呢,表哥与她这般相见…怕是不妥吧!” 宋棠音见她这副狗皮膏药似的模样蹙了蹙眉心。 赵如月对谢云锦有意…但如今在父母被救出之前,她不许任何人接近他,分走心神… 想到这,她眼眸轻轻一转,再抬眼时,似是受了惊吓,身子微微一颤,往谢云锦身侧靠了靠,像只受惊的兔子。 谢云锦见状,下意识地挡在她面前,皱眉道。 “赵姑娘慎言…” 虽两人这样相见的确不妥,但宋棠音她是例外… 赵如月闻言手中的帕子都快要揪烂了。 不就是长的美了些…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谢云锦眼睛瞎了…她宋棠音那身份…能拿的上台面吗? 她在心中长呼两口气,随后夹着嗓子如宋棠音那般说道。 “我…我也有事与表哥说。” 谢云锦正要拒绝,却忽然觉的衣袖微沉,低头便见宋棠音羽睫轻颤,眸中水光潋滟,似有千般委屈,却偏生忍着不说。 她声音轻软,带着几分不安。 “云锦哥哥,是我不好,不该贸然来寻你,我…我明日再来吧…” 她眼中的算计谢云锦没有漏掉,但他并未厌恶,只越发心疼。 不禁联想到她幼时的明媚模样… 定是因为家道中落,又进了教坊司…才变成如今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赵姑娘,你若有事,便先去找母亲吧!” 谢云锦撂下这话便让长生送客。 直到出了院门 ,赵如月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她被人赶出来了… 冷风吹过她红肿未消的脸颊,刺刺地疼。她抬手摸了摸,忽地想起方才宋棠音那副柔弱无辜的模样,胸口顿时堵得发闷。 “姑娘,咱们先回吧?” 数梅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赵如月猛地甩开她的手,咬牙道:“回什么回?” 她回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院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好一个宋棠音...装得一副纯良模样…” 偏生那谢云锦就吃她这一套… 她越想越气,偏偏脸上肿痛难忍,连发狠的表情都显得滑稽。 数梅看得心惊,连忙劝道:“姑娘别动怒,仔细脸。” 她家姑娘可就这一张脸,还有那一手双面绣看的过眼了… “闭嘴。” 赵如月厉声呵斥一句。 疾走两步她忽而又停了下来。 “那兵部尚书的嫡次子可是递了来信?回信给他,三日后端阳节,在曲江同游!” 她低声吩咐了一句,回头又瞧了一眼那紧闭的院门。 她也已经及笄了,若再攀不上高枝,那便要回到桃县依父母之言嫁给那穷书生了… 她才不要…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宋棠音抢了她的人这笔账,她且先记着便是,日后嫁了个更好的人家总有机会再还回来。 与此同时,谢云锦院中。 赵如月离去,宋棠音的手也未曾开…因为在记忆里,他们两人本就如此亲密… 但…谢云锦却是觉得手臂上头像是有火星子在上头跳,烫得整条胳膊都酥麻起来。 想要让她松开,但心底却升起一股莫名的不舍来… 这一触碰,也让他知晓,为何谢临渊也会心动… 察觉到他的不安,宋棠音赶忙松开了手。 “云锦哥哥,我父母的事…” 第63章 你摘的荷叶尖…凭什么送给他? 闻声,这才回过神来,他慌乱的转过头,只觉得今日屋里的炭火烧的有些多了。 大步上前将窗户支开,这才回答宋棠音的话。 “宋姑娘,你父亲一事我这些日子探查过,大理寺并无他的卷宗,且…照你所言,他的人应该也会被押解回刑部,但眼下距离事出已过这么久……” 谢云锦话说到这顿了顿。 “只怕事情不简单,我须得去一趟江南…” 宋棠音闻言立马扯上了他的衣袖,急切的说道。 “我与你同去。” 闻着那再次凑近的荔枝香,谢云锦点了点头。 阿渊掌管的江南盐税一案尚且还没着落,那市舶司关税又出了问题,他早已接令前去探查,只是这身子不争气,咳了这么些日子才算见好… 他原本也是如此打算的…带着她同去,将她父母救出之后,两人便可成婚… 在府中,两人相处多有不便,但若是能同去江南… 谢云锦的思绪忽的逐渐飘远…眼前浮现出烟雨朦胧的运河,两人同乘一艘船… 他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轻声说道。 “江南路远,舟车劳顿…你…” 话音未落,宋棠音已轻轻拽了拽他的袖角,仰着脸看他,眸中水光潋滟:“我不怕累。” 她声音软糯,但又格外坚定。 “江南我熟悉,或许能有我帮上忙的一日呢。” 谢云锦被她盯着,又面色一红,他忙转过头。 “好,三日后…过了端阳节便启程。” 得了这般好消息,宋棠音面上的喜色怎么也压不住,看着那池子里冒起来的荷叶尖,她素手一挥。 “绿蕊,咱们采些荷叶尖,今晚使些银钱给小厨房,让他们做到清炒荷叶尖,在配上一碟酱菜和白粥送来…” 绿蕊看着荷塘,脆生生应了声好,说罢挽起袖子便往池边去。 宋棠音立在池边,瞧着那新冒的荷叶尖在风里轻晃,嫩生生的绿意像是能掐出水来。 她忽地想起在江南时,母亲总爱用荷叶尖煨豆腐,白瓷碗里浮着碧玉似的嫩叶,汤色清透如初春的溪水。 她指尖微顿,眸中闪过一丝恍惚,却又很快被笑意掩去:“再让他们加道糖醋藕片罢,要淋桂花蜜的那种。” 应该很快,父亲母亲便会被救出了… 这几道菜,晚间时自然也是出现在了谢云锦的桌案前。 “公子,这荷叶尖,是宋姑娘亲自去采的…”长生闻着那香味,为他舀起一碗稀粥递了过去。 ……… 是夜。 谢临渊准时出现在了宋棠音屋外。 跨进房门前,他瞧着屈身的绿蕊问了一句。 “下的什么毒?” 绿蕊慌忙跪在地上,这赵如月好歹是夫人的亲戚,如今公子知晓了……她这条命… 将身前身后的事悉数想了一遍之后,她这才缓缓答道 。 “她欺负姑娘,姑娘心善不忍对她动手…但我敢…” “下的什么毒?” 绿蕊抖得更加厉害,她咬着牙说道。 “奴婢让人在她伤药中加了些斑蝥…会…会让她伤口不愈…” 原以为说完这话,谢临渊便会取她性命,谁知竟然听他柔声说了句。 “做得好,下次用断肠散更快些!” 绿蕊在外跪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 公子不仅没有罚她,还…夸她了? …………… 谢临渊大步走进屋内,这些日子心中一直揣着如何让阿兄心甘情愿的退了婚事… 怎料白日里又听说了她为阿兄摘荷叶尖,还要一同与他下江南… 心中的烦闷在此刻见到她的容颜这才好上一些… 谢临渊解完毒后,站在她的床头直到天明将明这才呢喃了一句。 “太府寺的人…有什么职权管你父亲的事呢。” “你摘的荷叶尖,又为何要送给他?” 说罢,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床上的人儿还在安睡,雪腮压着半幅散开的青丝,宛如一捧新雪坠了墨痕。 谢临渊忽而蹙了蹙眉头。 没道理…夜夜给她解毒的是自己,可她却要与阿兄同去江南… 他盯着那缕缠在锦枕上的青丝,突然伸手捻起,在指尖绕了三圈。 随后俯身将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一如既往的甜软让他险些失了控,听到窗外转魄的呼唤声,他这才放开了怀中的人儿。 只是走时重重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 直到那鲜血泌出,谢临渊这才扬唇一笑。 …… 这听雨轩的用度没让谢府出,前几出了那样的事,赵氏没敢让人再来找她的麻烦。 宋棠音即将回到江南,这心中畅快,一觉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可起身后,看着镜中微微肿起还破了皮的红唇,她傻了眼,慌忙唤来了门外的绿蕊。 “绿蕊,昨夜…可是有人进我屋子?” 绿蕊捧着梳篦进来,见她盯着唇上伤口出神,心中百转千回。 这公子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见宋棠音看过来,她慌忙低头掩饰住自己的神色。 “这入了夏,许是蛇虫鼠蚁多了,姑娘别怕,今夜我在屋里撒上一些驱虫粉便好。” 宋棠音心中揣着疑惑,怎的睡的那般死,连虫子咬她都没能察觉。 用了些许口脂点在唇角,她回首又瞧见那高几上的香炉。 “我这几日鼻子不爽利,今夜不必燃香了…”绿蕊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只期盼着,这解完毒之前,莫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她屈身应下。 而后宋棠音又专门去了一趟赵氏的芳华阁,将自己要回江南的事说给了她。 赵氏闻言浑身说不出来的舒畅。 知晓这人一走,改明她便给云锦物色个妻子,先嫁进来再说… ……… 宋棠音不知这些,回到院里时,那长生又来传了话,另外送来了一套霓裳阁制的衣裙,说是谢云锦邀她在端阳节同游。 这是谢云锦头一次送她衣裙… 宋棠音等长生走了之后翻开瞧了瞧,那锦盒之中鹅黄云锦上躺着一袭桃色的月华裙,日光透过树隙落在衣料上,竟泛起珍珠母贝似的虹彩。 春桃见状羡慕的说道。 “姑娘,是浮光锦…一匹布料可是要百两,这裙子真好看呢…” 宋棠音对这漂亮的事物本就喜欢,让春桃将衣物收起来后,便思索着该回什么礼给谢云锦才好。 绿蕊见状便提议让她编一条五彩绳,纳福驱邪。 这端阳节头一日的夜里,宋棠音还在跟几条线做斗争。 五彩丝线在青玉案上蜿蜒如溪,茜红、柳黄、月白三色,可不论绿蕊如何教,宋棠音就是没能将其拧成一股好看的绳。 夜色渐晚,谢临渊已经不知在外站了多久 绿蕊看着她指尖的那红痕,赶忙掩面笑道。 “姑娘,这样便可以了…” 再编下去,一人一线,怕不是要打起来… 宋棠音提着五彩绳瞧了瞧,也跟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是丑了些,但好歹能够系在腕上… (番茄会员码,看到的乖乖自取,作者办法在这里发怎么兑换,乖乖们去搜一下就知道了哦! 932902172200 ) 第64章 愿你岁岁无忧! 他手中抱着个长木锦盒。 并未着急去给宋棠音解毒,而是在屋里翻找了起来。 方才在窗外,他也听到了阿兄送她衣裳,她编织了彩绳作回礼。 片刻之后,谢临渊瞧着桌上的东西抿紧了双唇。 这月华裙,霓裳阁拢共制了两件,一件被他买下…而另一件…竟是被阿兄送给了她… 谢临渊放下锦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面。 他拿起桌上编制的五彩绳,想到这是她要送给阿兄的,他猛地将彩绳攥进手心。 瞧着那针线篓子里并无他物了,谢临渊眸色暗了几分,他嗤笑一声道。 “你倒是深情,记得给他编制彩绳…就记不住给我做荷包……” 床榻上人儿并未搭话,只传来轻柔的呼吸声。 谢临渊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咬牙吐了口气,快步走到床边,有些粗鲁的将人扶起。 却又在碰到她肩膀时放轻了力道。 ……… 待到谢临渊从房内退出,掩日已经对他那通红的脸见怪不怪。 视线扫向他手中的锦盒,还有那腕间乱七八糟的绳子…疑惑的问了一句。 “公子这衣裙不给宋姑娘么?” 闻言,谢临渊抬眼睨了他一眼。 “拿去烧了。” 掩日闻言一愣,却见自家主子已大步流星朝院外走去,他低头看了眼怀中锦盒,怎么出来还换了个盒子… 一件衣裙,可是用了上百两银子… 可惜他穿不了……否则,烧什么烧嘛。 他正抱着盒子惋惜,却听谢临渊又道:“将温如玉带去别院…” “公子,温神医他昨个就去城外的仙灵山采药了…您寻他何事?” 谢临渊回身瞧了瞧屋内。 原想着,等到她与阿兄退了婚事,他在为她服下那‘忘忧’的解药… 但他今日不想等了,阿兄不退婚…还与她日渐亲近… 这样下去,万一宋棠音对阿兄也有了意… 不可… 要让她忆起过往……以两人在别院的情谊,她定会主动离开阿兄的… “去将人抓回来…” 他沉声说了句。 掩日搓了搓手臂,屈身应是。 …………… 翌日,宋棠音起身时看着自己红肿的双手再次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是 什么虫这么歹毒,连金线都不怕,还将自己的手咬成这副样子,今日怕是连汤勺都拿不起来了… 春桃尚不知谢临渊晚间过来的事,见此便取来了玉肌膏为她敷上了厚厚的一层。 这边敷,春桃便跟着絮絮叨叨的说道。 “今日我去给姑娘买些防毒虫的药粉来,这端阳节至,毒虫什么的甚是猖狂。” 一旁的绿蕊也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想着,等晚间公子来时,一定要与他说一说……莫要再打姑娘的手了… 虽有玉肌膏这神药,但宋棠音的手过于娇嫩,直到出门时,依旧泛着淡淡的粉色。 ………… 端阳的日头正好,宋棠音踩着脚凳上马车时,腕间的淡粉色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谢云锦伸手欲扶,目光却在她手腕上一顿。 他指尖虚虚悬在那抹红痕上方,眉头微蹙。 “可是…烫着了??” 宋棠音闻言慌忙将手缩回袖中,将人拉进了车厢这才一脸懊恼的说道。 “云锦哥哥可别提了,这些日子我屋里毒虫甚多,我睡了一觉便被它们咬成了这样…” 谢云锦听着她的娇嗔抬眸瞧去,眼前的少女穿着他昨日送去的衣衫,桃粉色月华裙衬得腰肢纤细。 银线绣的缠枝海棠随车厢轻晃泛着柔光,束带在背后系成精致的蝴蝶结,垂下的丝带上坠着两个银铃,随马车颠簸发出轻响。 她本就是天生一副娇软美人骨,肌肤莹润如玉,欺霜赛雪,此刻她微微蹙起秀眉,杏眸中漾着水光,眼尾那抹桃色的胭脂色愈发明显,衬得整张小脸娇艳欲滴。 谢云锦看着出神 直到那双小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他这才拉回思绪,脱口而出的说道。 “那便搬到我院里来…” 谢云锦话一出口便愣住了,白玉般的耳尖瞬间染上一层薄红。 他素来将礼法二字刻进骨子里,这般逾矩的话竟是头一遭脱口而出。 宋棠音闻言睁大了杏眸,朱唇微张,也是不敢相信,谢云锦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即便是两人在别院之时,也未曾有过… 想到这 ,宋棠音又有些疑惑…为何关于海棠别院的记忆…她会越来越迷糊… 车厢内一时静得能听见银铃轻颤的声响。 谢云锦仓促移开视线,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接着腰间的荷包解释了一句。 “我…我是说…我院子里新辟了间药圃,种了些驱虫的香草…”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消融在唇齿间。 宋棠音闻言轻道了一声。 “嗯。” 两人一时无话,车厢内的气温逐渐升高。 宋棠音终是耐不住,挑起车帘往外瞧了瞧。 只见长街上人声鼎沸,摊贩们沿街支起彩棚,叫卖声此起彼伏。 几个扎着总角的小童举着糖葫芦从马车边跑过,手腕上系的五彩绳在阳光下格外鲜艳。 她这才想起昨夜编制的那份礼物。 赶忙朝着马车外的春桃喊了一声,将盒子拿了进来。 “云锦哥哥…端阳彩绳…愿你岁岁无忧,长乐未央…” “我…第一次编,你别嫌弃…” 谢云锦呼吸一滞,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精致的五彩绳,茜红、柳黄、月白、松绿、绛紫五色丝线完美地拧成一股,绳结处还缀着一枚精巧的银月亮。 两人见此纷纷皆是一愣。 谢云锦将那彩绳紧紧拽在手中,视若珍宝。 他是谢家嫡长子,从生下来便病弱,母亲虽也疼爱他,但依旧是将大半的心思放在父亲身上…… 这亲手编制的的彩绳,还有那一句岁岁无忧…他头一次听见… 宋棠音被他这灼热的眼神盯得忍不住偏过了头,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昨夜编的彩绳…有多丑… “音音…多谢…” 宋棠音见他如此珍视,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 她悄悄松了口气,暗想定是绿蕊昨夜见她编的那条实在拿不出手,才偷偷换了根像样的来。 …… 他们来得正巧,江畔早已搭起彩棚,龙舟上的鼓手正试敲着节奏,岸边人群熙攘。 谢云锦带着宋棠音上了临江的醉仙楼,二楼的雅座正对着江面,视野极佳。 放眼瞧去,这热闹的扬景和震天的鼓声让宋棠音心跳都快了几分。 “云锦哥哥你看,那艘青龙舟好生威风。” 宋棠音倚着雕花栏杆,桃粉色的衣袖被江风吹得微微飘动。 她话音刚落,忽听对岸传来一阵喝彩声。 只见江畔的柳树下设了射粉团的彩台,一道玄色身影挽弓如满月,三箭连发,箭箭射断悬着粉团的彩绳,粉团纷纷落入盘中,竟未伤及半分馅料。 那利落的身手,不是谢临渊又是谁? 第65章 她是……得罪谢临渊了吗? 他站在日光里,额间还带着薄汗,他从箭囊里举起最后一只箭矢,抬手……对准了宋棠音所在地方向。 宋棠音呼吸一滞,身子僵在了原地。 她方才瞧见了,谢临渊箭法极好,如今这个距离…他若是松手,自己肯定会被射个对穿。 她……是得罪这谢临渊了么… 她本想悄悄往一旁挪动,却见谢临渊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令人心惊的笑。 他本就生得昳丽,这一笑更是晃眼。 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眼尾微微上扬,衬得那张俊美的面容愈发摄人心魄。 可还未等她细看,只听嗖的一声破空之响。 宋棠音连惊叫也忘记了,只下意识闭上眼。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耳边却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她颤抖着睁开眼,只见一支箭矢钉在窗框上上,一条青蛇被贯穿七寸,正扭曲着往湖面垂落。 谢云锦见状快步上前,一把扣住宋棠音的手腕。 向来温润的眸子里罕见地闪过一丝厉色:“可有伤到?” 他的手指冰凉,声音却比平日更为低沉。待看清她只是受了惊吓,这才稍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谢云锦刚松开手,宋棠音的眼眶便倏地红了。 那箭擦着她耳旁的发丝过去的… 而谢临渊眼中……看向她时,带着愤怒。 宋棠音见此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宋姑娘…阿渊,他没有恶意的…” 谢云锦干巴的解释道。 他也瞧见了刚刚那一幕,阿渊在看音音,也在…看他。 宋棠音闻言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随后朝着那高台上瞧了一眼。 人群依旧在喝彩,但谢临渊却已转身离去。 她捏了捏手心,心中暗自决定,日后定要离这厮远一些。 谢云锦见她仍心有余悸,温声提议道:“竞渡还有一会才开始,不若先用些茶点压压惊?醉仙楼的荷叶糯米鸡最是鲜美。” 宋棠音闻声微微颔首,随他去了雅间里。 ………… 雅间内,熏香袅袅,总算隔开了外头的喧闹。宋棠音小口啜着清茶,温热的茶汤让她紧绷的指尖渐渐回暖。 谢云锦将一碟晶莹剔透的藕粉桂花糕推到她面前。 吃着熟悉的味道,宋棠音很快将方才的事忘却,她抬手捻了一块凑在了谢云锦唇边。 “很不错,云锦哥哥尝尝…” 谢云锦摆了摆手,脸上蓦然又升起一抹薄红… 他自己已经说不清,与她在一起这是第几次不知所措了。 “宋姑娘…这事于理不合,况且你我还在外面……” 若被他人瞧见,会损她声誉。 见他这副模样,宋棠音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可爱,二字。 她却执拗地又将糕点往前送了送,杏眸中漾着狡黠的光。 “云锦哥哥,你日后不娶我吗?” 谢云锦张口欲言,却被她趁机将糕点塞进了嘴里。 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他无奈地摇头。 “云锦哥哥,人生在世不过数十载,何必处处拘着礼数?” 宋棠音见他吃下,又捻起一块递了过去。 “总这般克己复礼,你会累的…” 谢云锦闻言一怔,望着她沾染糖粉的指尖。 累吗? 过往十九年,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谢云锦垂眸看着腕间的五彩绳,银铃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作为谢家嫡子,他自幼便被教导要端方自持,一言一行皆要合乎礼度。 即便是咳疾发作的深夜,也要将衣冠整理齐整才肯唤人。 所以,幼时,他挺羡慕阿渊的…起码他是自由的,随心所欲的… “云锦哥哥…” 宋棠音忽然伸手,轻轻拂去他袖口不知何时沾上的污脏。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等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收回了手。 窗外龙舟竞渡的鼓点响起,他的心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原来卸下那些规矩枷锁,不过是她递来一块糕点时,自己敢不敢接住的片刻犹豫。 “不累了。” 谢云锦忽然开口 。 以后,都不会累了… 他抬手从盘子那夹了一块樱桃煎放入宋棠音碗中。 宋棠音眼睛倏地亮了起来,自别院回来后,她就觉得谢云锦似乎对她疏远了很多… 除了自个生病那几日,其他时日基本瞧不见他的身影… 如今,好像如之前一样了… ……… 用了些吃食,宋棠音便拉拉着他去瞧街边小商贩卖的东西。 江面上早已排开十二艘龙舟,舟首雕刻着青龙、白虎等各色神兽,在阳光下鳞甲森然。岸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小贩们吆喝着叫卖雄黄酒和艾草香囊。 两人生的本是不似凡人,虽宋棠带了帷帽,单看身形和听声音瞧过来人也是络绎不绝。 “艾草驱蚊,买些回去,明日咱们走时带上…” 宋棠音买了好些小玩意,正拿着壶雄黄酒瞧,怎料此时迎面走来几人。 脸黑如锅底的谢临渊,作男儿打扮的林窈,满面喜色。 还有另一方向来的赵如月,以及他身旁的那兵部侍郎嫡次子,周砚礼。 几人同时站在了这小摊前。 那赵如月见状尴尬的开了口。 “宋姐姐…你与大公子出来看竞渡吗?” 宋棠音帷帽瞧着她与那周砚礼还纠缠的衣角,帷帽下的脸忍不住染上笑意。 真巧… 就碰见她找另一位了… 但如今她应该再没脸纠缠谢云锦了… 思及此处,她声音放缓了些说道。 “嗯。” 那边的林窈察觉身边谢临渊身上散发的冷气搓了搓手臂,随后也上前一步,轻挑开宋棠音帷帽上的纱帘,打趣道。 “棠棠你出门不唤我,原就是为了与谢大公子同游啊!” 林窈这一挑帘,恰似石子投入静潭。 宋棠音猝不及防露出整张脸来,晨起精心描画的远山眉还染着些许金粉,在日光下倏忽一闪。 “窈窈!” 宋棠音嗔怪的唤了一句,随后慌忙按住被掀起的轻纱。 两人早已因饯春宴一事结为好友,宋棠音对她她这大胆的动作也不怪。 只离了谢云锦身边,上前攀附住她的手臂。 “早听说窈窈可是对京城了如指掌,你带我玩玩可好?” 林窈反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 “好啊,小美人。” 那模样,活脱脱的一个纨绔子弟当街调戏美人… 那边的谢临渊脸色更加沉。 谢云锦面上带了些无奈,缓缓摇了摇头。 而跟在赵如月身边的周砚礼目光黏在宋棠音帷帽垂落的轻纱上,喉结滚动着。 方才老远那惊鸿一瞥,他便知道这姑娘是美人儿,如今走近一瞧 ,果不其然… (番茄会员,看到的乖乖自取:536980389772) 第66章 果然是只小白兔 瞬间便觉得身边这赵如月不怎么拿的上台面了,遮遮掩掩看不见脸……身段还不如对面的娇娇… 眼瞧着几人要离去,那周砚礼赶忙开了口。 “谢大公子,今日有缘遇见,何不一同去观这竞渡?” 他这话虽然是说给谢云锦的,但眼神却止不住的往宋棠音身上瞄去。 见此,林窈一叉腰挡在了宋棠音跟前。 谢云锦也跟着说道。 “周公子好意心领了,只是我们已经定下位置…” 他语气疏离。 但那周砚礼仍然不死心。 他只想着自己父亲虽然只是个兵部尚书,但好歹在京中是世家大族,谢家……与他们可不能相比… 今日若能探清那美人底细,明日一早,他便让母亲将她纳进门。 想到这,周砚礼笑得越发开心。 “谢兄何必见外?今日龙舟竞渡,人多才热闹。” 他说着目光频频往那抹倩影处飘去,却见女子纤纤玉指轻抬,将帷帽纱帘拢得更紧了些。 几人不搭话。 赵如月见状,酸溜溜地扯了扯周砚礼的袖子:“周哥哥,人家不领情,咱们……” 闻声,周砚礼转身瞥了她一眼,眼睛又跟着一转。 “谢兄,你这赵表妹也在…” 周砚礼话音未落,一直静立在后方的谢临渊忽然轻笑一声。 那笑声极轻,却让在扬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既然周兄想请这客,咱们便成全他,阿兄你说呢…” 谢临渊轻声说道,看向谢云锦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闻言,谢云锦也不知他这是何意,想着此行有他在,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便也应下了这事。 长生见此,立马前去唤了醉仙楼的掌柜来,让他带着几人前去江边的观赏台。 那周砚礼这才惊觉,谢临渊也在此处。 他讪讪一笑,随后附和了两句。 只心道,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啊…怎么就正好遇见谢阎王呢? 但美人着实绝色,他又不想放弃… 谢临渊朝着他勾了勾唇,随后瞧了一眼转魄。 转魄也跟着会意。 这临江的观景台,可不是单纯用来看竞渡的,一桌须得白银千两……且还得下赌注,赌这今日谁能夺得魁首…又得千两起…还得外加一个,公子今日心情不好! 醉仙楼才开业时公子便让金伯定下了这规矩… 京中人都知晓这规矩…这周砚礼当真是被冲昏了头… 等到周砚礼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迎上观景台。 可到底不想在美人跟前落了面子,几千两纹银罢了,等到纳了美人进府…他定要在床榻上好好讨回来! ………… 醉仙楼临江的观景台上,八仙桌已摆满雄黄酒与角黍,以及各色果蔬。 宋棠音择了最靠栏杆的位置坐下,江风拂过帷帽垂纱,隐约可见她蹙起的眉尖,那周砚礼竟厚着脸皮在她对面落了座,挤得谢云锦一个踉跄。 落了座,他将眼前的吃食什么的都推到了宋棠音跟前去,讨好的问上了一句。 “还不知这位姑娘名讳?” 宋棠音抬眼瞧了他那发青的眼窝子,抿了抿唇… “宋氏女。” 她疏离的答了一句。 而后忽然闻见了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鱼腥味,似从那周砚礼身上飘来…这股子味道 ,很熟悉… 周砚礼反复品味着这几个字,在京中好像并无宋氏大族… 思及此处,他又道。 “今日这竞渡扬上可有宋姑娘想要的东西,我一定帮你寻来!” 宋棠音抬手摸了摸鼻尖,心中想着恢复嗅觉这事,便也没太在意这人接下来说了些什么。 只等他说完之后来了一句。 “周公子,我已许了人家,你我之间应该避嫌…” 说罢,她便朝着谢云锦瞧去。 周砚礼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手中折扇啪嗒掉在青石板上。 “许、许了人家?” 他嗓音发颤,活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好不容易遇见个美人,还没来得及带回家中宠幸,便被谢家收走了? “周哥哥” 赵如月娇唤一声,趁机贴上来,她瞧着宋棠音那抹被风吹起的桃色衣角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凭什么…这里的男的,一个两个的,只盯着她宋棠音瞧? 就连…就连那谢临渊也看了她好几眼… 越想,她心中就越妒火中烧,她扭头不再看几人,却忽然发现观景台角落的木板年久失修,有道裂缝正泛着湿漉漉的水光。 江面上的鼓声正急,竞渡也到了最后一刻,赵如月瞧着林窈离了宋棠音的身边,她正欲唤她,怎料腹部涌出一抹热流。 她伸手朝着衣裙后探去,果然指尖立马濡湿一片。 是鲜血…她在此刻来月事了? 可今日出门她并未带上数梅,而若自己在走动…鲜血沾染了整个衣裙怎么办? 她心下一慌,将目光投向了宋棠音去… “宋姑娘,我…我有件姑娘家的事,想与你说…” “求你,帮帮我…” 她垂首在宋棠音身边结结巴巴的说道,话一出口,她忽而又想起自己害过她一事,霎时间心中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宋棠音见她双颊绯红,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那上面还沾染着点点鲜血,顿时会意。 她想起自己初潮时也曾这般羞窘无措,心中长叹一口气,随后软了神色:“可是月事来了?”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连身旁的绿蕊都未听清。 赵如月先是一愣,随即顺着她的话连连点头:“裙…裙子脏了…你能帮帮我吗?” 说着故意将半旧的鹅黄衫子往后缩了缩。 宋棠音见状多瞧了她一眼。 她望着赵如月那张强装镇定的脸,忽然想起大前年的上巳节时,曾亲眼见一位不慎露出月事沾染衣裙的姑娘被当众羞辱,最后投了护城河。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京城更甚,若今日赵如月当众出丑,可会也想不开? 一番挣扎,她还是决意帮这赵如月一次… 她害自己的她已经报复回去,那被蜜蜂蛰的伤痕…怕是也要留下疤痕,容貌尽毁……也算扯平了… “绿蕊,你去马车里将备用的衣物拿一套过来 ,连带着那东西一起。” “春桃,你去让醉仙楼掌柜煮一些红糖姜茶。” 宋棠音一边解下头顶的帷帽盖在她身上,一边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绿蕊垂着脑袋,眼中划过一抹暗色来… 这种人怎配接受姑娘的善心……拿衣服?想屁吃,合该让人瞧瞧她也出丑的样子。 赵如月闻言一怔,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发颤。 她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为了攀上高枝,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她从未想过… 自己害过的人,有朝一日会不计前嫌的帮助她… 蠢货。 她心中暗骂一声,但步子却没再往那角落里面挪动一步。 两人身后的谢临渊看着这一幕,不禁暗自摇头… 果然是只小白兔,对蛇蝎都能心软… 也不怕她反咬一口… 罢了…再帮你一次…再欠我一个人情… 谢临渊手中捏着那条细如发丝的银丝,心中已经想好了这次要什么礼物了… 而他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那赵如月有动静,正准备起身过去。 谁料就在此刻,江面炸开数道水花,几名黑衣人破浪而出,手中淬毒的短刃直指旁边桌上之人的咽喉处。 “贪官,受死吧!” 宋棠音闻声瞧去,只见旁边一男子呆愣着站在原地,就那么一瞬…便被抹了脖子… 鲜血喷洒了她一脸… 扬面一时大乱,人群之中的尖叫声险些要淹没了龙舟的鼓声… 谢临渊抽出腰间的银丝大喝一声。 “转魄,护人!” 转魄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急忙提剑护在了宋棠音跟前。 第67章 他喜欢看宋棠音哭,喜欢看她身子发颤的模样! “宋姑娘,我带着你先走。” 宋棠音忍住心中动物惧意,只瞧了一眼那被长生护着离去的谢云锦便点了点头。 她不会武,又是个弱女子,一直呆在这便是添乱,还不如让转魄将她先送走… “劳烦转魄侍卫了…” 说罢,她也顾不得其他,提起裙角便跟在转魄身后朝着人群外挤去。 赵如月见状也跟在了她身后… 眼看几人就要离开此处,这时,那周砚礼却跟着挤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 “宋家妹妹,咱们一起走…” 宋棠音眉头微蹙,周砚礼突然挤过来,不仅打乱了转魄的撤离路线,更引来周围人群一阵骚动。 而且他那手捏着自己的手腕之时…一股子粘腻之感涌上心头。 她轻抚腕间的金线,想着此刻先让他松了手,便在心中说了句。 ‘咬他…’ 宋棠音腕间金线倏地一颤,如活物般自她袖中窜出,细如发丝的金光在阳光下几乎不可见。 周砚礼正暗自窃喜能贴近佳人又能逃命,忽觉虎口一阵尖锐刺痛。 “啊!什么东西!” 他猛地缩手,只见掌心赫然出现两个细小的血点,像是被毒蛇獠牙所伤,转眼便泛起诡异的青紫色。 那金线早已无声无息地缩回宋棠音袖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 周砚礼疼得额头冒汗,整条手臂都开始发麻,连喘气都困难了几分。 就在此刻,那啥为首的杀手冲到了他们跟前来,低喝了一声。 “周砚礼…” 周砚礼闻言心觉不妙,下意识的便扯过一旁的赵如月往那杀手跟前丢去。 他这一拽力道极大,赵如月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朝杀手飞去。 瞧着那泛寒光的刀刃,她惊恐的闭上了眼睛。 意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只听那杀手捂着颈脖闷哼一声,与周砚礼一般模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 宋棠音一把扯过还在呆愣的她,将金线掩好,往那人群外走去 。 待到瞧见官兵围上来,她才忍不住去想方才发生的事情。 这杀手手腕上的那魁雀刺青,她在父亲书房见过……还在哪见过来着? 赵如月惊魂未定,她转头瞧了一眼形容狼狈的宋棠音,虽然满脸血污,却掩不住那张绝色容颜,血痕衬得她肌肤更显雪白,凌乱的青丝黏在脸颊边,反倒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她心中百感交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蠢的人? 明明知晓之前自己给她下过那样的药,这危急时刻,也愿意拉她一把。 这样的人,她还不曾遇见过… “蠢货…” 赵如月低语一声。 随后看向骚乱的人群那方。 周砚礼也跑了出来,只不过…情况不大好,他面色发灰,痛苦倒在了地上… 若此刻能拉他一把,他可会将自己放在心上呢? 赵如月想到这下意识的挪动脚步,却被宋棠音拉住了手臂。 “你想去救他?危险,而且不值得…” 闻言,赵如月怔了怔,低头看向宋棠音拉住自己的手喃喃的说了一句。 “不值得?” 她也知晓不值得,但若不成,又该去攀哪一个高枝呢? 她不想回去嫁给穷书生… 想到那样的情形,赵如月猛地一把扯开了宋棠音的手,提起裙角便朝周砚礼奔去。 “他患了脏病…” 宋棠音蹙眉说了一句,往日在教坊司,她曾在一个姑娘身上闻到过那味道,与周砚礼一模一样,甚至更甚之… 赵如月听了这话却并未有太大的意外,只转身说了一句。 “宋棠音,谢家不适合你这样的人…还有日后,可别对敌人心软…” 我是个坏人 ……这辈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或许下辈子,能与你这样站在阳光下的人儿做一回至交好友! 话落,她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惊叫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那,而后继续奔向那周砚礼。 宋棠音没再阻止,毕竟该提醒话已经说了… 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后她屈身猫在墙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外头。 杀手虽然来势汹汹,但人群四散之后,谢临渊一人对付他们便已算游刃有余,更何况官兵也跟着来了。 剩下的人眼见不敌,相视一眼随后利落的摸了脖子。 宋棠音见这情形,下意识的缩回墙角后闭上了眼睛。 记挂着那魁雀刺青的事,宋棠音犹豫一瞬又问道。 “转魄侍卫,这些尸体会如何处置?” 见她这般好说话,转魄也立马跟着回答道。 “送去大理寺,看看尸体上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宋棠音点了点头。 等到外面事情处理妥当,那些个尸体被全部清理完毕。 转魄方才带着她走了出去。 避开观景台上的血洼,宋棠音跟着转魄来到了谢临渊跟前。 “公子。” 转魄俯身唤了一声。 宋棠音小心翼翼的抬眼瞧去,原以为…转魄会带她去谢云锦那。 谁知竟然直接来了他身边。 看着他手中银丝还在滴落鲜血,宋棠音忽而想起方才他也是用这双手握弓箭瞄准了自己… 当谢临渊那幽深的黑眸看来之时,宋棠音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多谢…谢少卿救命之恩…” 宋棠音欠了欠身子,与他道谢。 想着说完这话她便离去。 怎知谢临渊忽而往她跟前走了两步,他抬手抹去脸上血痕,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四目相对,宋棠音几乎能看清他眼底未消散的杀意。 “宋姑娘,你这一句谢…比你的命值钱?” 宋棠音哪里会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上次在坊市,答应他绣的荷包…早就被她抛之脑后… 可她哪敢这样说… 宋棠音指尖微微发颤,下意识攥紧了袖口。她垂眸避开谢临渊迫人的视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不安的阴影。 “荷包…已经绣好了,只是今日没带出来…” 谢临渊捏着腰间的短刃,垂眸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发颤的人儿。 心中越发兴奋… 他喜欢看宋棠音哭,喜欢看她身子发颤的模样… 尤其…在夜里时… 更是喜欢的要命… 可惜,都是他一个人动手… 再一想到她熬夜给阿兄做彩绳,他心里那股子暴虐之情越发严重,他微微俯身,靠近宋棠音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垂:“怕我?” 察觉到耳边的温热,宋棠音惊诧的偏过头。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就连这姿势也过于暧昧。 从远处瞧,便如同谢临渊在俯身亲吻她一般… (番茄会员,看到的乖乖自取:325538650261) 今晚加更!! 第68章 到底是欲望战了上风! “谢少卿,你…你我这样不妥…” 谢临渊眸中划过一抹暗色。 “不妥?…谢少卿?” “你是在唤我阿兄呢…还是唤我?” 说罢,他低笑一声。 宋棠音心头一凝,总觉得他这话别有深意。 “当然是唤你…” 她瞧着他腰间的短刃,轻声说了一句。 谢临渊却笑得更厉害。 看着人眼前狼狈的人儿,他抬手擦去她雪肌上的血点,视线落在了那双依旧泛着红的柔荑上…忽而心中那股子烦闷消散了些。 “我不喜欢你这样唤我,下次…换个称呼?” 宋棠音瞧得出神,只觉着这短刃在哪里瞧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处… 她没有应谢临渊的话。 瞧着她苍白的面色,谢临渊便挥手让转魄先将人送回去。 等到宋棠音被送回谢家,她惊恐的发现,她是好像有些记不清…在别院发生的事,以及上京第一次与谢云锦相识的画面了… 就连他的小字…也记不清了… 明明好像是前两日她记得…叫怀……什么来着。 宋棠音坐在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色。 她颤抖着手指抚上自己的太阳穴,那里隐隐作痛。 “春桃…云锦哥哥的小字,唤什么?” 正在整理床褥的春桃手上一顿,面带疑惑地转过身。 “姑娘,公子明年才及冠啊,还未曾有小字…您是否记错了?” 见宋棠音依旧蹙着双眉,她快步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姑娘,您怕不是被今日之事吓着了,先休息休息?” 宋棠音闻言顺势躺回了床上。 春桃见她呼吸平稳了,这才悄悄退出房间,来到正在煎药的绿蕊跟前。 “绿蕊,姑娘她好像起了疑心,方才问我公子小字。” 绿蕊手中的蒲扇啪的掉在了地上。 四下瞄了一圈,见无人后,她这才拉着春桃低声说道。 “掩日说…公子让医师给姑娘配了药,会慢慢忆不起之前跟公子相处的事…” “这事你可不能告诉姑娘,我看此次下江南,再回来,姑娘便会与大公子成亲了…” 听着她的解释,春桃方才讷讷的点了点头。 其实…这一开始,她是盼望着公子与姑娘成一对的… 谁知道… “唉,公子和姑娘无缘啊……” 春桃长叹一口气。 转身回了屋子里,瞧着桌上那半本没看完的画本子,她眼珠一转。 “无缘?那便在书中续,让我来给公子和姑娘写个话本子?” 是夜。 初夏的夜晚,月色如洗,洒在庭院里新开的栀子花上,映出一片朦胧的白。 因着白日里的一事,宋棠音久久未能歇下。 她倚轻叹一声,将绣绷放回篓中。 女子家的针线活计,最是容易惹人闲话。一个荷包,一根丝线,都可能成为别人口中的把柄。 更何况…那谢临渊还是她未来小叔,若是日后被谢云锦发现了… 可若是不给他… 想到他那眼神,宋棠音猛地摇了摇头。 瞧着在案桌边点香的绿蕊收拾的东西,她双眸一亮。 她不能绣,那就送其他人的绣品…白日里出游,没遇上谢临渊之前,她好像就买了一个……正好…挂上玉扣,差人送去便好… “绿蕊,去将我盒子里的玉扣拿来!” 宋棠音翻箱倒柜的折腾半晌,最后才将那荷包整理好放进盒中,连带着一些银票,让绿蕊明个一早送去给谢临渊。 绿蕊一脸难色捧着盒子出了房门,正巧遇见过来的谢临渊… 绿蕊慌忙行礼,手中的锦盒差点脱手。 谢临渊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盒子上,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这是?” 绿蕊硬着头皮答道:“是姑娘让奴婢送去给您的…” 话音未落,谢临渊已经伸手接过。 他掀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针脚细密,花纹繁复… 他指尖抚过荷包上缀着的白玉扣,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这玉扣他认得,是宋棠音常戴的那枚。可这荷包…哪里能与她那‘惊为天人’的绣技相比呢… “她倒是会取巧…” 谢临渊轻笑一声,声音中透了些许寒意。 绿蕊低着头不敢接话,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将那玉扣取下,谢临渊将荷包丢丢进了盒子里。 他转身进了屋内,如回自家别院一般,脱下了外袍放在架子上。 躺上床榻,抱住那具柔软的娇躯,谢临渊这颗死寂的心才开始跳动起来。 他已经分不清,是在为宋棠音解毒…还是为了满足他心中那一点私欲了… 将宋棠音往怀里带了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纤细的后颈,内力开始源源不断往她体内输送去。 但就在那媚毒即将被逼出体外之时,怀中人不安分地扭动着,温软的唇瓣擦过他凸起的喉结,激起一阵战栗。 “嗯…热…”宋棠音无意识地嘤咛,纤细的手指揪住他的衣襟,潮红的小脸在他颈窝乱蹭。她身上的媚毒被内力激得翻涌,反而变本加厉地发作起来。 谢临渊的竖瞳骤缩,尖锐的犬齿刺破了下唇。 他扣住她乱动的手腕,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别怕,很快就好。” 可宋棠音哪里听得见?她迷蒙地半睁着眼,水润的唇追寻着他肌肤的凉意,竟沿着他的脖颈一路吻上紧绷的下颌。 再吻上他的双唇… 谢临渊的唇刚触到她的,便觉一股灼热从小腹猛地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呼吸一滞,瞳孔骤然收缩成更细的竖线,眼底的绿芒大盛。 “怀瑾…” 宋棠音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轻哼一声,唇瓣微微张开。 这细微的反应如同火上浇油,谢临渊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此刻不仅想将人按在床榻上做他梦中之事,更想将那温如玉揪出来大卸八块。 这最后一日解毒,也没告诉过他,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到底是欲望占了上风,理智的弦也终于崩断。 他猛地将宋棠音压在身下,一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按在头顶,另一手慌乱的扯开她的衣襟。 这个吻带着近乎暴戾的占有欲,他的手掌顺着敞开的衣襟探入,掌心灼热的温度烫得她浑身一颤。 “冷…” 宋棠音一句无意识的呢喃让谢临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忽而想起,身下这个人儿第一次在书房勾引他的扬景来… 也曾唤了一声。 冷… 第69章 拧巴的谢二 对于宋棠音,他应该是有那么一点喜欢的吧… 只…一点点! 但在她嫁给自己之前,他也不介意守几日那所谓的礼法,不去进行那最后一步… “…先欠着,日后慢慢还…” 总归等不了几日,他梦中之事,会成真! 想到这一切,他将怀中人儿的衣物拢好,继续为她输送内力。 待到解了那媚毒,他便来到了温如玉的回春堂。 一脚将大门踹开,谢临渊径直走向里间,站在了温如玉的床头。 忽听那声响,他一个激灵坐起身,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把揪住了衣领。 “温如玉,解药拿来。” 谢临渊的声音里压着怒意,那双平日里深邃的黑眸此刻泛着妖异的绿光,在黑暗中格外瘆人。 温如玉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后反倒松了口气:“大半夜的,谢二你发什么疯,你自己说说,我这门,你踹了几次了?” 谢临渊恍若未闻,只冷声道: “解药。” 他一把拍开谢临渊的手。 “那媚毒你不是给她解了吗?” 闻言,谢临渊烦躁地在屋里踱了两步。 “我说的是那让她记忆混乱的解药…” 温如玉挑了挑眉,彻底来了精神。 “诶,我那药,可是师傅亲自调制出来的,能让人慢慢忘记近些时候发生的特定之事,这算起来…如今那药效刚好发挥完毕,那姑娘应该也将该忘的忘掉了?” 他暗自看着谢临渊的神色,紧接着又道。 “忘忧的解药……我没有,须得回去问问师傅…” 谢临渊眸中绿芒骤盛,一把揪住温如玉的衣襟将他按在药柜上,瓶瓶罐罐哗啦啦倒了一片。 “你耍我?”他声音里压着怒意。 “当初给药的时候怎么不说?!” 温如玉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嘴硬,毕竟,这样的谢临渊不多见:“你当时只说让她忘记,又没说要解药!” 见谢临渊眼中杀意更甚,他又才补充一句。 “我师傅中秋便会回来啊…到时候我问问他!” 闻言,谢临渊这才松开了他。 良久,才对着温如玉说了一声。 “抱歉。” 温如玉摆了摆手,哪里会不知他这脾气受他身体里那怪异的毒素控制,随后坐在了他跟前,好奇的问道。 “谢二,你…想跟那姑娘在一起?” “动了情?” 面对温如玉的追问,谢临渊垂眸掩住眸子里的暗色。 再抬眼时,他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在一起?”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桌上的药杵,“不过是见她生得合我胃口罢了。” 温如玉却丝毫不信他所言:“所以当时你才没有告诉她,你并非谢云锦?” 谢临渊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那日她初到京城,一见我就喊夫君,我何必纠正?” 温如玉摇头叹息:“你兄长若知道你顶着他的名头,与她做了些那样的事…” 且不说之前别院那些,就自己只晓得解媚毒一事…若被谢大知晓…两人还能做好兄弟? 那怕是在放屁! 谢临渊突然起身。 “她生的太好,又是她她主动认错人往我怀里扑,我岂有不受之理?” 一开始他喜欢宋棠音,本就是喜欢她的那张脸,那浓稠有度的身段… 而如今的喜欢,他不确定已经到了哪一步了… 但他决计不会告诉任何人,然后让她成为她的软肋… 温如玉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谢二这人…心口不一,明明就爱惨了他那小嫂嫂。 但又顾忌他那阿兄……拧巴死了。 要他……早在解毒那日便将人先……睡了再说,然后再将人藏起来! 管他什么阿兄……自己开心,才是最好的… ……… 因着这端阳节刺杀一事。 宋棠音的行程也被推迟了两日。 而她也将去江南一事告诉了宋凝雪。 宋凝雪在回信中说让她万事小心,若不成…父母之事自有她在中间辗转… 捏着信纸,宋棠音立马又让绿蕊去将玉楼春这些日子赚的银子全部给她送了过去。 绿蕊这一送便到了夜里才回来,她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水,而后大步进了里间。 “姑娘,你猜我在外面听见了什么有趣的消息?” 绿蕊看着榻上的人儿笑说道。 因天气逐渐炎热 宋棠音只穿了一身素白的轻纱襦裙,腰间松松系着一条淡青色丝带。 她斜倚在窗边的竹榻上,手中执着一柄绣着蝶恋花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春衫尚薄,何况这一身轻纱,玲珑的曲线看的绿蕊都忘记了接下来该说什么。 她总觉得…姑娘那两团儿,好像又大了几分… “姑娘你这身段,当真是…奴婢看了都会脸红呢…也不知日后谁会抱得您这个美人归呢!” 闻言,宋棠音起身,团扇轻点在她的鼻尖上,佯装恼怒的说道。 “惯会胡言,快说说你探听的事?” 绿蕊闻言正色道。 “我方才听九殿下府中的丫鬟们说,这次端阳节死的那些个人…全部都是朝中奸佞之臣…” 宋棠音仰面望着她,绿蕊忍着想要捏一捏那莹润的脸颊的冲动 凑近了小声道:“听说那日坐在我们旁边一桌,死的那个是礼部张侍郎,上月克扣了翰林院修书的银子,还有工部李主事,去年强占城南王铁匠的女儿,逼得那姑娘投了井…” 绿蕊一连说了好几个。 最后忽然一拍手说道。 “哦…还有一个没死的…那个周公子的那档子腌臜事,说出来都脏了姑娘的耳朵。 听说他在城西养了座私宅,里头都养的是七八岁的幼童……如今他倒是没被刺客杀死,但是中了奇毒,现在都还躺在家中…” 一听到这,宋棠音心头一跳,下意识抚向袖中缠绕的金线。 那细如发丝的金线似乎感应到她的思绪,竟在她腕间微微蠕动,比先前粗了一圈。 金线有毒…还能控制毒素的释放… 否则上次与她建立联系之时,她也会被毒死… 想到这,宋棠音赶忙问道。 “那可查出谁给他下的毒?” 绿蕊摇了摇头。 “那谁知道呢…当时情况那样混乱,都说是那魁雀盟的人下的手,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呢…” 宋棠音轻轻松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金线。 那细密的鳞纹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金光,仿佛在安抚她的情绪。 “如此说来,倒算是…恶有恶报了。” 她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绿蕊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继续道:“可不是!今早奴婢路过周府,还看见有人往他家大门上泼狗血…” 第70章 郎情妾意? “姑娘还有一事,那赵如月…据说要嫁入周府冲喜了…” 宋棠音接过茶盏,神色淡淡地抿了一口:“她既执意要往火坑里跳,旁人也拦不住。” 她已经提醒过那赵如月,仁至义尽… 绿蕊闻言低头侍立在一旁,面上恭敬温顺,心里却不停咒这那赵如月,活该烂在周家后院里,最好浑身溃烂流脓,叫天天不应… 绕开这事,宋棠音又问了几句那魁雀盟的事。 方才得知,这些个人…专杀贪官污吏… 而绿蕊又提了几句那荷包的事,得知了谢临渊很满意,她松了口气…… ……… 谢云锦身子骨好上一些两人便收拾着准备去江南。 只是江南路远,而他身子又本就弱,原本要一月的路程,怕是要走上两月。 且还是水路… 画舫沿运河缓缓南下,两岸青山如黛,水波潋滟。 起初几日,宋棠音尚能与两个丫鬟倚在窗边,看渔舟唱晚,白鹭掠水。 可时日一长,连绿蕊都蔫了几分。 “姑娘,这水路怎的这般漫长…好无聊啊…” 绿蕊有气无力地为宋棠音扇着团扇。 连日的颠簸让宋棠音面色发白,连最爱的蜜饯果子都吃不下了。 “走慢些好,不然云锦哥哥的身子受不住…”她趴在桌上喃喃说了一句。 果然是日子过好了,分明之前上京也是走的水路,还住的箱子里,可那时也没有一丝晕船。 当真是…娇气了… … 两人的对话落在了门外的谢云锦耳中。 他捏了捏手心,收回了要扣门的手。 是夜。 淮安郊外的河面泛着细碎月光,岸边芦苇丛中虫鸣窸窣。 谢云锦裹着厚厚的狐裘,膝上还搭了条绒毯。 “白日里你总说晕船,夜里风平浪静,正好解闷。” 他笑着将一根青竹钓竿递给宋棠音,自己却握了柄玉骨扇挡在唇边轻咳。 “淮安银鱼最是娇气,非得用桂花酿泡过的米粒才肯咬钩,你试试可能钓上来…” 宋棠音接过钓竿,见他指尖发颤,忍不住蹙眉:“云锦哥哥,你才该回去歇着。” 谢云锦摇摇头,将另一根鱼线抛入河中。 他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轻声道:“这银鱼啊,味道最是鲜美,需得用清晨荷叶上的露水清蒸,再撒上一小撮茉莉花茶提香。” 他边说边比划着。 “鱼肉嫩得能化在舌尖,再配上两滴梅子酱…” 宋棠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手中的钓竿都忘了收线。 月光下,她那双杏眼亮晶晶的,哪还有半点晕船的不适。 谢云锦见她这模样,故意压低声音。 “还有更妙的吃法,取刚离水的银鱼,裹上藕粉和蛋清,在茶油里轻轻一滑…” 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了道弧线。 “外酥里嫩,连鱼骨都是脆的。” 咕咚… 宋棠音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她的耳尖瞬间染上绯红,衬着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越发娇艳。 那双杏眸里漾着水光,眼尾天然带着一抹嫣红,像是抹了上好的胭脂。 “云锦哥哥说的可是真的?” 宋棠音轻声问道。 她自幼便爱好漂亮的事物和美食,如今也不例外… 原本还觉得这钓鱼颇为麻烦,但一听谢云锦那一番描绘。 她只恨不得现在自己下河去抓上几只来吃。 闻言,谢云锦朝她点了点头,视线却不经意落在她随着呼吸起伏的曲线上,宋棠音生得比寻常闺秀丰腴些,却更显玲珑有致。 鹅黄色的衫子裹着盈盈一握的纤腰,偏生往上却是掩不住的饱满弧度,此刻因她倾身看鱼的动作,在衣襟处勾出一道惊心动魄的阴影。 他慌忙转过视线,掩唇轻咳一声。 宋棠音顺着谢云锦方才的视线低头一看,顿时明白过来,脸颊腾地烧得更加通红,连耳垂都染上了晚霞般的颜色。 她慌乱地拢了拢衣襟,连手中的钓竿差点滑落水中。 “我、我们专心钓鱼吧…” 她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睛死死盯着水面,再不敢抬头。 心中只想着,等到明日…让绿蕊寻些东西来,将她这两团裹小一些…不那么惹人眼的好。 见状谢云锦也尴尬地轻咳两声,脸上的绯色蔓延至锁骨,两人就这样僵坐着,谁都不敢看对方,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几分。 河面上一时寂静,只有浮标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这对害羞的人儿镀上一层银边。 暗处…谢临渊眼瞧着两人越挨越近,他站在芦苇丛的阴影处,指节捏得发白。 解完她那毒,他身上的内力也即将压制不住这双蛇瞳。 原想着,等处理完那端阳节一案,再慢慢赶往江南,谁知… 他那好父亲搞出了一些幺蛾子 ,让他被追杀至此。 竟然又碰巧让他看见了这一幕… 当真是郎情妾意,好不快活… 看着这一幕幕,谢临渊喉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他抬手捂住嘴,指缝间立刻渗出暗红的血。 河边上的宋棠音似有所感,突然转头望向这边。 谢临渊下意识要躲,却因剧痛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和她朝着这边走来。 “谁在那里?” 兄长清润的声音在夜里响起。 宋棠音也跟了过来,手中的灯笼照亮了这片阴暗。 当光线落在谢临渊惨白的脸上时,宋棠音倒吸一口冷气。 看着他唇角的鲜血还有眼眸里的冷意,宋棠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谢临渊的视线却偏偏追寻她去,灼热… 她只感觉,此刻自己像是没穿衣物一样站在他跟前… “阿渊,你怎会在这里?” 谢云锦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谢临渊站直身子,伸手抹去唇角的鲜血。 “查案。” 他薄唇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 ,随后朝着宋棠音扬唇一笑。 就这般,谢临渊当夜跟着两人上了船,一同前往江南。 夜色阑珊。 将人带到船上,谢云锦方才知晓他伤的多重。 剑伤刀伤,在他身子上,新旧疤痕纵横交错。 几乎难见一块好地方… 谢云锦手上的动作轻了几分。 “阿渊……你这次怎会…” 话未说完 ,却听趴着的谢临渊忽然说道。 “阿兄可是在疑,我是否一路跟着你们?” 第71章 桌下的折磨却变本加厉。 方才…他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音音长的很美…且又生性善良,能有很多人心悦她,不奇怪… 但那人可以是任何人,决不能是阿渊。 谢临渊见状继续说道。 “江南盐税一案事关重大,陛下…派我暗访的,我包里有圣上赐下…… ”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谢云锦打断。 “阿渊,我已知晓,你不必在言。” 谢云锦说罢仓皇起身,离开船舱时,他瞧见那案桌上的包裹一角,挂着一根彩绳…很粗糙… …… 因着多了一个谢临渊,这船上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同桌而食,宋棠音瞧着桌上处理好的那两条银鱼迟迟不敢下筷子。 “嫂嫂,喜欢吃这鱼?” 一声嫂嫂,唤得两人皆是一顿。 “左右兄长日后会娶她,我提前唤一声嫂嫂…应该也合适…” 谢临渊解释一句,随后夹起一块银鱼放进了宋棠音面前的碟子中。 不等宋棠音拒绝,谢云锦便搁下茶盏,无奈的训诫道。 “阿渊,音音还未过门,莫要逾矩。” 趁此机会,宋棠音将面前的碟子推向了谢云锦跟前。 “云锦哥哥,这鱼好像是我钓的那一条,你尝尝…” 闻言,谢临渊眸色一沉,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阿兄好福气。” 他唇角一直挂着笑容,看起来也是再柔和不过。 宋棠音一直不敢接他的话,只垂头夹着自己跟前的菜… 船舱内的气氛陡然凝滞。 宋棠音正低头小口啜饮鱼汤,可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桌下有什么轻轻蹭过她的绣鞋。 她下意识缩了缩脚,那触感却如影随形。 谢临渊的靴尖正沿着她的裙裾边缘缓缓游走,带着令人战栗的侵略性。 宋棠音猛地抬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 他面上仍是一派从容,甚至优雅地夹了片嫩笋放入谢云锦碗中:“兄长尝尝这个。” 桌下的折磨却变本加厉。 他的膝盖突然抵住她发抖的双腿,隔着薄薄的夏裳,能清晰感受到那股不容抗拒的热度。 宋棠音眼圈瞬间红了,握着汤匙的指尖微微发颤,勺中的汤汁晃出几滴,在桃色衣襟上洇开淡黄的痕迹。 “音音?可是饭菜不合胃口?”谢云锦关切地倾身。 对于谢云锦这陡然间变了的称呼,她此刻并未发现。 慌忙摇了摇头,却在这时…分外清晰地感觉到……谢临渊的足尖正勾着她的小腿缓缓上移,绣着暗纹的靴面甚至恶意地碾过她最敏感的脚踝。 宋棠音对于心头一紧。 她不明白,为何谢临渊能一面恭敬地唤她嫂嫂,一面却在桌下对她做这等不堪之事。 更可怕的是,他竟敢当着谢云锦的面... 一滴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汤碗里。 “音音,可是哪里不适?” 谢云锦的手突然覆上她冰凉的手指。 这一触碰仿佛惊醒了宋棠音。 她猛地站起身,带翻了面前的茶盏。 温热的茶水泼在谢临渊衣袍上,他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反而借着桌布的遮掩,用足尖勾住了她欲逃的脚踝。 “我…我有些不舒服…” 她声音细如蚊呐,眼泪终于不堪重负地滚落。 谢临渊这才慢悠悠收回腿。 “嫂嫂保重身体,快去歇着吧!” 语气恭敬,眼底却翻涌着令人胆寒的占有欲。 谢临渊盯着宋棠音仓皇逃离的背影,她踉跄的脚步和微微发抖的肩膀,都让他心底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给阿兄编制彩绳,与他同游,还有昨夜在河边,她与谢云锦并肩而立,笑语盈盈的模样,再有方才那一声亲昵的“云锦哥哥”,都像细密的针,扎得他心头刺痛难忍。 而阿兄宁愿拿他眼睛说事也不愿退婚。 思来想去,便只能让那娇娇人主动离开阿兄最好! 威逼……利诱……都可! 只要她…离开阿兄… “阿渊,你吓着她了…” 谢云锦的声音将他思绪拉了回来。 谢临渊抬眸,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不过唤了她一声嫂嫂罢了…何谈吓着了…” 说罢他忽而又想起她惊恐含泪的眼睛,过分了吗? 他将筷子一搁,又道。 “这银鱼放置一夜便失了鲜味。” 说罢,谢临渊忽地起身,他径直走向船头,指尖银丝在月光下倏地没入水中,江面顿时泛起细密的涟漪。 不过片刻,三条肥美的银鱼被甩上甲板,鱼尾拍打着青木板,鳞片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 他蹲下身,亲手将鱼拾起放在案桌上,银丝在指尖翻飞,鱼肉瞬间化作薄如蝉翼的透明鱼片,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摆出个冰玉碟,鱼片层层叠成莲花的形状,花心点缀着翡翠色的酱。 “给…嫂嫂送去。” 宋棠音正躲在屋内抹泪,忽听外头一阵喧哗,她推开窗。 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谢临渊眯起眼,突然用银筷夹起一片放入口中,那鱼肉薄得能透出筷尖的纹路,沾了酱汁后卷成诱人的弧度。 看起来很是美味… 没想到,那样一双行刑的手,杀起鱼来,也是这般行云流水。 宋棠音怔怔地望着转魄递来的那碟银鱼刺身,咽了咽口水… 她不,想在与谢临渊有任何瓜葛,一点也不要… 思及此处,她终是一把关上窗户,将这鱼片推给了春桃,绿蕊。 “我不饿,你们将它吃了吧…” 春桃咕咚咕咚的咽着口水,老早她便想吃了,但这银鱼金贵,主子尚不够吃,哪里能轮到她们呢… “那就多谢姑娘了…” 两人齐声说了句,随后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银鱼,鱼肉薄得几乎透明,在筷尖微微颤动。放入口中的瞬间… 冰凉的鱼片触到舌尖就化了,像含住一片雪。 芥末的辛辣还未泛起,先涌上股清甜,仿佛嚼碎了带着露水的莲蕊。 待咽下去时,喉头竟泛起淡淡的茉莉香,惊得两人瞪圆了眼睛。 宋棠音看着两人陶醉的模样,无意识咬住了下唇。 心道:……有那么好吃吗? (番茄会员码,乖乖们自取:771210715648) 第72章 轻浮,放荡,又狠辣 宋棠音望着递到唇边的鱼片,那晶莹剔透的鱼肉上还沾着翡翠色的芥末酱,香气直往鼻尖钻。 她下意识舔了舔唇,理智与馋意在脑海中激烈交锋。 一面耳边的声音让她莫要在与谢临渊有牵扯,连他送来的吃食也莫要沾染。 另一面声音告诉她…这等美食不多见…尝一尝,反正又不会被人发现… “姑娘尝尝吧,当真鲜得很。”绿蕊小声劝道。 最终,美食的诱惑战胜了惧意。宋棠音微微张口,小心翼翼地咬住鱼片。 刹那间,清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鱼肉入口即化,像含住了一汪山泉水,芥末的辛辣恰到好处地勾起更深层的鲜味。 她忍不住眯起眼睛,长睫轻颤,像只偷到腥的猫儿。 一盘鱼吃完,宋棠音这才惊觉自个用了谢临渊送来的吃食。 她翻出那箱子里的银锭递了一块给绿蕊。 “这鱼片难得,你将这银子一并给二公子,就说算是我向他买的,也让他日后莫要再如此了…” 绿蕊接过银子,心觉姑娘这般做法是最好不过了… 千万不要再与公子有任何牵扯。 甲板上的谢临渊得了这消息,朝着那处紧闭的窗户瞧上了一眼。 他将银子递给了一旁垂首而立的绿蕊手中。 “绿蕊,我有些事,想要同你说说……随我来?” 绿蕊捏着银锭的手微微发抖,谢临渊的声音明明很轻,却像毒蛇般钻进她耳中。 随他来到船尾暗处,绿蕊这才壮着胆子问道。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谢临渊垂眸,摩挲着腕间的彩绳,他要宋棠音离开阿兄,转而投入他的怀抱,自然…少不了一个内应… 这绿蕊便正好合适。 往日在谢府,一个三等丫鬟,能平安度过那么些日子… 而再次随宋棠音入府,没人瞧见她的异常… 行事还算是缜密… “宋棠音与我阿兄的婚事你怎么看?” 绿蕊闻言将头埋得更低,她有些猜不透谢临渊想要做些什么。 “奴婢只管伺候姑娘…若姑娘喜欢大公子,那便是极好的一门婚事。” 她回答的棱模两可。 谢临渊手中的银丝蓦然缠上她的颈脖。 “我觉得不好…绿蕊,我后悔放她离开了…” 丝骤然收紧,绿蕊只觉得颈间一凉,呼吸瞬间被扼住。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晓接下来如何配合我?” 他的声音难得的轻柔,绿蕊却觉得浑身发凉。 她敢信,此刻若是拒绝,那她这颗头…下一秒便不知会在何处了… 可…伤害姑娘的事,她如今又实在做不出来。 “公子…若…伤害姑娘的事,奴婢…不会做。” 绿蕊的声音细若蚊呐,却带着几分决绝。 谢临渊盯着她,忽而收回银丝轻笑一声。 “那若是……我让你做的事,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呢?” 绿蕊一怔,抬眸看他。 谢临渊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船舷,慢条斯理道。 “母亲不会让她嫁给阿兄做正妻,且…阿兄这病,若是哪一日走了,你以为她能在谢府过上安稳日子?” 绿蕊摸着颈脖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可否认,公子说的话…都是事实。 “你只需……让她慢慢疏远谢云锦,其余的,我来做。” 夜风拂过,绿蕊的脊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船舱的… 看着宋棠音那安静的睡颜,她心中一阵懊恼。 姑娘从进入谢府那一刻起,她便该阻止公子来见她… 如今这一来二去,再加上解毒一事,公子像是已经动了心,对姑娘那是势在必得… 但一女不侍二夫,即便还未成婚,若姑娘真的与公子在一起,只怕天下人的唾沫都能将姑娘淹死… 绿蕊在绣凳上坐了一夜,也没能想到她能解决的办法来。 次日清晨,她端着铜盆进屋伺候时,眼下挂着两片青黑。 犀角梳滑过如绸缎般的青丝,绿蕊抬眸往那铜镜中瞧去。 铜镜中映出宋棠音精致的面容,肌肤胜雪,眉若远山,一双杏眸似含秋水,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天然的娇媚。 此刻因晨起未施粉黛,更显出一分纯净的柔美。 绿蕊忽然明白了二公子为何执念至此,这般绝色,便是蹙眉含怒的模样,也叫人移不开眼。 她在心中嘀咕一句,忽而想起昨夜谢临渊的话,便小心翼翼的问道。 “姑娘…你如何看待二公子?” 棠音的神情骤然一僵,脑海中浮现昨日桌下的那只脚。 轻浮…放荡…还有如之前春桃说的,狠辣。 “他……” 宋棠音朱唇轻起,却又抿住… 镜中人儿长睫低垂, 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来。 “他是个危险的人,你与春桃,记得切莫去招惹他…” 绿蕊放下了梳子,又拿来香膏给她抹在发尾。 “那姑娘…觉得大公子如何?” 宋棠音执簪的手突然悬在半空,唇角扬起一抹笑容。 “云锦哥哥他很温柔……” “也很心细…为了父亲的事情,他愿意亲自去一趟江南……” 除了是谢家人,谢云锦……容貌亦或者学识,什么都挺好的! 绿蕊手中梳子微微一顿,从铜镜中悄悄观察自家姑娘。 她提起大公子的时候,眉眼之间,并无半分爱意… 瞧到这,她陡然松了口气。 ……… 自那日起,宋棠音便刻意躲着谢临渊。 用膳时,她总借口身子不适,让绿蕊将饭菜端进房里。 甲板上远远瞧见他的身影,便立刻转身绕道,夜里经过他的舱房,更是加快脚步,连余光都不敢多扫一眼。 可这船就这般大,再躲又能躲到哪儿去? 这日黄昏。 宋棠音正伏案调香,青丝用一支白玉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咬着笔杆,眉心微蹙,鼻尖上还沾了一点朱砂粉,像抹了胭脂似的。 窗外夕阳正好,给她瓷白的侧脸镀上金边。谢云锦推门进来时,正见她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像只偷吃黄连的小奶猫。 “音音,在做什么?” 温润的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送宋棠音慌忙将香笺压回书下。 第73章 嫂嫂,你果然不乖! 谢云锦却忽然过来了。 看着她局促的模样,谢云锦将手中的冰酿梅子露放在桌上,随后问道。 “有什么难事吗?我可能帮上忙?” 宋棠音匆忙起身将香笺藏好,忽而又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没…没什么,就是字写的不太好看…” 谢云锦温和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帕,却并不直接触碰她,而是将帕子轻轻放在案几边缘随后指了指她的脸颊。 “若音音不嫌弃,我写几个字样供你临摹可好?” 宋棠音看着他的帕子疑惑的点了点头,她对练字是不抱太大希望的,毕竟…连阿姐也没教会她… 谢云锦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连执笔时衣袖都不曾碰到她分毫。 笔锋转折间,清隽的“冰酿梅子露”五字渐次浮现,每个起笔转折都不似他这个人一般温润如玉,反倒是多了几分凌厉。 “写字如调香,重在心意,不在形似,你来试一试?” 闻言,宋棠音犹豫一瞬接过了笔。 笔墨落下,那字迹却怎么都成不了形。 谢云锦面上已经带着温润的笑意,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教着她。 直到天色渐晚,他才从房里出来… 他的身影离去,谢临渊这才从暗处走出,看着那依旧紧闭的门窗,他捏紧了手心… 一旁的掩日见状,忍不住提了一句。 “公子,温神医说了,您如今内力缺失,切记不可想那情欲之事…否则会有麻烦。”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了过去。 谢临渊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又在转瞬间恢复如常。 他抬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属下多嘴了。” 掩日识相地退后两步,却仍忍不住瞥向主子颈侧,那里隐约浮现出诡异的青鳞纹路,又很快隐没在皮肤之下。 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状况… 谢临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捻着那颗色药丸,他冷笑一声问道。 “说说…会如何?” 掩日垂首,不敢再多言一句… 他哪知晓这些事… 还是前几日走时听那温如玉讲过一两句,公子身上这东西似蛊非蛊,似毒非毒,只暂且唤它蛇蛊! 若不用那寒魄诀压制,那躯体和行为便会…蛇化… 蛇本性淫…且公子这些年中了不少的媚药在身,往日都是靠内力将其压制或者排出体外…如今… 若一时没能抵抗那宋姑娘的诱惑… 从而犯下大错… 掩日在心中叹口气,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跟大公子怎么就非要喜欢上同一个人呢? 谢临渊却不管掩日想些什么,他只知道,自打他为宋棠音解了毒之后,好像…对她越来越“依赖”了,想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想要与她做梦里的事… 时时刻刻都做! 压下心底陌生的的情绪,谢临渊深觉怕是等不到那忘忧的解药,让宋棠音发现自己认错人了……要加快手中的动作了,最好在回京之前,便让宋棠音主动离开阿兄… …… 回到自己房中的谢云锦,瞧着自己的双手,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大概……是他教的不好… 亦或者,所用笔墨纸砚不对。 他这般想着,第二日船只停靠 在了梓州城外,仔细交代了随从几句,便带着长生下了船,他记得梓州墨香湖笔最适女子习字… 而船上,宋棠音让绿蕊去打探了一番,得知谢临渊也跟着下了船,她便跟着出来透口气。 她正站在甲板上望着河面出神,忽见水中倒影一晃,谢临渊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修长的身影斜斜映在粼粼波光里。 “嫂嫂,在瞧什么?” 宋棠音惊得险些跌入河中,却被谢临渊一把扣住手腕。 他指尖冰凉,力道大得让她生疼,腕间金线顿时应激般缠上他的手指。 他却丝毫不避,垂眸轻笑一声,那金线立马蔫了,悄悄的缩回了宋棠音的袖中。 “谢少卿,没…没什么,我不过来透口气。” 瞧见这一幕,宋棠音压下心底的惊慌,与他拉开了距离。 谢临渊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指尖仿佛残留着她肌肤上的温度… “嫂嫂,今夜子时,来船尾找我?” 宋棠音面色一凝,抬眸惊诧地瞧着他。 原以为这几日自己的避嫌做的很好,他也不会再来找自己… 谁知竟然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孤男寡女,深夜私会,自己还是他未来嫂嫂,他怎敢… 谢临渊瞧她那模样活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儿,杏眼睁得圆圆的,连唇瓣都忘了合上。 他眼眸深处一抹绿光闪过,忽然觉得喉头发紧。 宋棠音越是这副娇怯易碎的模样,他越想用银丝缠住她的手腕,想看她眼尾泛红却逃不掉的样子,在他身下哭泣的样子… “谢少卿…你我深夜私会…不妥…” “我……” 宋棠音结结巴巴的说着,急得眼泪顺着雪腮不停滑落。 没想到,这一幕落在谢临渊眼中,他面上的神色更加翻涌了几分… 一想到,昨日她与阿兄相望也是这样娇娇怯怯的害羞模样,他心中就烦闷的不行。 体内那股异状也险些要压制不住… “嫂嫂……你若不想我去你房间找你,那你可要准时哦…” 看着他的身影离去,宋棠音这才瘫软在地… ……………… 夜色渐深,船上一片寂静。 宋棠音让春桃绿蕊两人守在门口,蜷缩在床榻上,紧紧攥着被角,始终没有赴约。 她咬着唇,听着更漏声一点点过去,心里既害怕又忐忑。 然而,子时刚过,窗柩处便传来一声轻响。 哒… 她浑身一僵,还未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已无声翻入房中。 月光透过窗纱,在来人身上镀上一层银辉,,谢临渊立在床边,身姿修长挺拔,一袭墨色锦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他微微俯身,那张精致昳丽的面容彻底暴露在月光下。 斜飞的剑眉下,一双凤眼幽深如墨,眼尾却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危险的艳色,高挺的鼻梁投下浅浅阴影,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弧度,几缕未束的黑发散落在额前,更添几分邪肆。 “嫂嫂,你果然不乖…” 他轻笑,嗓音低哑,唇角勾起一抹惑人的弧度。 抬手间,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一截如玉般冷白的手腕,上面缠着的银丝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番茄SVIP月卡兑换码,看到的乖乖自取:868237880591) (兑换方法:番茄app→我的→会员→右上角省略号→填兑换码。) 第74章 怎么,怕阿兄听见? 他俯身压下,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我说过,你若不来,我便亲自来寻你。” 宋棠音刚要张口呼救,谢临渊的手便如铁钳般捂住了她的嘴。 他掌心微凉,带着淡淡的……荔枝香,但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根本来得及思考他身上这香从何处来。 “嫂嫂这次可要乖一些,若让阿兄看见你……这模样…” 他薄唇贴着她发烫的耳垂,声音轻得如同情人呢喃,指尖却恶意地划过她凌乱的衣襟。 宋棠音拼命摇头,她不明白,怎么就招惹上了谢临渊,明明她们相见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泪水浸湿了他的掌心,谢临渊低笑一声,转而用银丝缠住她双手举过头顶。 “嫂嫂,我……心悦你,你不要同阿兄成婚可好?” 闻言,宋棠音惊恐地瞪大眼,来不及细品他说的这话,便见他忽然俯首,狠狠咬住她颈侧。 疼痛混着酥麻让她浑身战栗,呜咽声全被堵在喉间。 在触及到她的肌肤那一刻,谢临渊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在昏暗中泛着妖异的幽光。 “哭出来,我想听。” 他抬手捂住了宋棠音那双湿漉漉的杏眼,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那双眼此刻盈满泪水,眼尾泛着可怜的红晕,长睫如蝶翼般簌簌颤抖,在掌心扫出细碎的痒意。 宋棠音闻声咬了咬唇,带着哭腔说道。 “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我…是你嫂嫂…” 她的屋子比邻谢云锦的,但凡两人动静大一点,都有可能惊动他。 宋棠音不敢去想,若是谢云锦看见这一幕会如何… 谢临渊似知晓她这想法,他俯身逼近她的唇瓣,重重的吻了上去… 他故意加重了唇舌纠缠的水声,在寂静的舱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而后又恶劣地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让床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唔……不…” 宋棠音拼命推拒,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枕上。 谢临渊离开她的唇时,故意发出暧昧的轻响,又俯在她耳边低喘,气息灼热。 “怎么,怕阿兄听见?那主动退婚可好?” 宋棠音张了张嘴,想让他先起身。 怎料就在此时,谢云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音音,可是身子不适?需要请大夫吗?” 闻声,谢临渊偏头看了一眼那木门处,随后他眼睛一亮,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他更加兴奋了… 他抓住宋棠音的手往自己衣襟里面带,而后又故意让腰上的玉珏磕在床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嫂嫂…快说,你在…换衣裳?” 宋棠音羞愤欲死,却被他掐着腰猛地按向自己。 她不受控制地呜咽出声,慌忙咬住嘴唇。 “我…我没事,你不要进来…” 宋棠音开口的瞬间,自己都被这嗓音惊住了,尾音发颤,带着几分娇软的哭腔,像是被欺负狠了… 谢临渊闻声,扣着她腰间的手指蓦然收紧,他贴着她滚烫的耳垂低语。 “真会勾人,继续……让他走…” 宋棠音死死咬住唇瓣,她慌得眼泪直掉,谢临渊却趁机含住她耳垂。 被他逼得无路可逃,宋棠音只能带着哭腔开口。 “云锦哥哥…我…我真的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了…” 门外,谢云锦迟疑片刻,那声音明显是不对的… 但此刻绿蕊在他身边多说了一句话。 “姑娘想她的父亲母亲了…” 听得这话,谢云锦只当她思念家人躲在房中哭泣,便没在过多打扰。 转身离去,吩咐长生明日加快路程… 屋内…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谢临渊忽然也跟着起了身… 那双竖瞳也在此刻恢复正常。 谢临渊看着锦被上凌乱的褶皱和她散落的青丝,眸中的竖瞳渐渐恢复如常。 月光透过窗纱,映出她泪痕斑驳的小脸和红肿的唇瓣,还有那截雪白脖颈上刺目的红痕。 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几分恼意…怎么就将人又欺负成了这样呢… 为何……一见她便控制不住呢,会忍不住想要亲她…想要看她哭… 这小猫本就怕他…如今…只怕是… 在心中叹了口气,谢临渊心道约么是那蛇蛊的缘故,才让他冲动做出这一切,但他并未向她道歉以及解释这一切… 左右结果是她先离开阿兄便会,他身上这一切,日后再与她慢慢解释… 思及此处,谢临渊缩回了顿在半空中的手… “阿兄的字…你不许再练…” 他撂下这话便翻出窗外。 宋棠音蜷缩在床角,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间。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裙裾。 她死死咬着唇,生怕泄出一丝呜咽,可肩膀却止不住地发抖 。 她突然想起谢云锦温润如玉的笑颜,可转眼间,记忆里那双带笑的眼睛就变成了谢临渊的,像一条毒蛇…在暗处盯着她,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咬上一口… 谢临渊怎会对她有了那样的心思呢?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宋棠音将脑袋埋的更深… 这一切…该如何是好? 谢临渊手段狠辣…若是自己不听从他的话…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阿姐,我该怎么办…” 她对着虚空呢喃,又猛然噤声。 若是阿姐知道她被这般欺辱…宋棠音攥紧了被褥,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此事不能告诉阿姐,阿姐自己都身不由己了…也不能告诉……谢云锦… 至少…在父母被救出之前,她不能… 如今 好像面对谢临渊…没人可以帮她了… 宋棠音呆坐在床榻上,直到天色将明,这才唤了绿蕊打水进来。 瞧见她颈旁那带血的牙印,绿蕊放下铜盆,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了床前。 “姑娘…” 她有心劝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宋棠音闻声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绿蕊…我该怎么办…” 她轻声说了句。 绿蕊的心跟着一阵抽痛。 她起身扶着人往浴桶边上去时说了一句。 “姑娘…咱们要不与大公子尽快成婚吧…” 满府之人,公子只对大公子还有一丝感情了… 若是姑娘提前嫁了过去,那她便是公子的嫂嫂。 顾念着兄弟情,想必公子不会乱来了。 第75章 无耻,白瞎了那张脸! 昨夜,她又怎会没想过… 但…她已经被谢临渊欺辱…当真能若无其事的嫁给谢云锦吗?这对谢云锦又何其不公? 若能在救出父母之后…离开谢家,便好了。 这个念头一出,像野火般燎的她心头发烫。 “总会有办法的…” 她呢喃一句。 ……… 因着身上这暧昧的痕迹,宋棠音便从此刻起连屋子也没出过。 而谢云锦送来的字帖她也不敢再练习。 得知她将字帖送还给了谢云锦,到了晚间时。 转魄又送了一本来过。 明目张胆…但好在谢云锦的人并未瞧见… 宋棠音收下后便翻看了一两页,他字迹如断剑出鞘,每一笔都带着凌厉的锋芒,但这字帖上是一首艳诗,就如同他的人一般,无耻…白瞎了那张脸… 回想起昨夜他的那番举动,宋棠音将字帖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上了两脚。 宋棠音盯着地上被踩出皱褶的字帖,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突然抓起案上的朱砂笔,在那凌厉的凰字旁狠狠画了只王八。 转魄在房梁上数着,那本字帖被丢在地上三次,又被她苍白着脸捡起来三次… 宋棠音这般行径落在谢临渊耳中时,他并未恼。 只让掩日重新换了一本字帖过去。 但…那书里夹了一根碧玉簪… 瞧见那发簪时,宋棠音如遭雷击。 这是她的及笄礼上,阿姐亲自为她带上的那支,簪尾还刻着棠音二字。 但……这东西早在抄家之日便被拿走了… 谢临渊居然能够将此拿到手,他…这是在威胁她…用阿姐的命… “宋姑娘,公子说了,您要在回京之前,将这本字帖临摹完,否则…” 转魄的话没有说完。 宋棠音闷闷的点了点头。 谢临渊手眼通天,那九殿下的府中他也敢伸手… 而且……连那金线也不敢咬他… 思及此处,宋棠音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将那字帖好好的摆回了桌上。 ………… 又是半月过去,几人的船只总算到了姑苏城外,因着谢临渊是暗访,是以几人到了那太湖边上时便分道扬镳。 船板将分时,谢临渊忽的回眸。 那目光似淬了毒的箭镞,从她颤抖的指尖刮到唇角的印记,最后钉在微微敞开的交领处,那夜他咬的牙印还泛着青紫。 好在那衣料够厚,将那处遮了个严严实实… 宋棠音霎时白了脸。 喉间涌上铁锈味,才惊觉又把下唇咬破了。 偏生这时太湖起了雾,水汽沾湿睫毛,倒像真落了泪。 “阿兄,嫂嫂……姑苏城里见?” 话落,湖雾渐浓,谢临渊转身踏入烟波。 玄色劲装收窄的腰身束着犀角带,衣摆暗纹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宋棠音撇过脸去,心中念着,只盼此生都不要再与他相见才好…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状,谢云锦眉头微蹙,但下一秒他又很快恢复正常。 “今日天色有些晚了,等明日,我带你去见你父母可好?” 闻言,宋棠音心中那点烦闷尽数散去 ,她仰头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 暮色渐浓,姑苏城的灯火次第亮起。 谢云锦领着宋棠音进了临河的一家酒楼,二楼雅间正对着河道,推开雕花木窗,便能瞧见画舫悠悠驶过,船头歌女正唱着软糯的吴侬小调。 两人的身影刚进去,那街角的阴影里便转出一个头戴斗笠的灰衣人。 他将斗笠压得极低,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颈侧一道蜈蚣似的旧疤。 “去禀报大人,宋家二姑娘…回来了!” 随后他脱下那斗笠,也跟着进了酒楼内。 而雅间内。 谢云锦正往宋棠音碗里挑着菜。 “尝尝这莼鲈脍,取太湖莼菜最嫩的部位…” 宋棠音此刻心思早已不在此处,她望着碗中雪白的鲈鱼片,莼菜如碧玉般缠绕其间。 刚举起银箸,忽听得楼下传来碗碟碎裂的声响。 宋棠音银箸一顿,莼鲈脍的汤汁溅落在桌布上,洇开一片暗色。 谢云锦神色未变,只微微侧首,对身后的长生道:“去瞧瞧。” 长生领命退下,刚一打开雅间的门,便听下面传来一声巨响。 大堂内,杯盘狼藉,桌椅翻倒。 那斗笠人手持一柄细长弯刀,刀锋寒光凛冽,正与两人缠斗在一起。 林窈一身朱红箭袖,作男子打扮,手中短剑如银蛇吐信,招招直逼要害。 她身形灵巧,剑锋所过之处,寒芒点点,逼得斗笠人连连后退。 而另一侧的裴昭虽也一身红衣,却显得手忙脚乱。 他轻功极佳,足尖一点便能轻盈跃上梁柱,可手中折扇挥舞间破绽百出,几次险些被刀锋扫中。 长生只瞧了一眼便退了进来 ,他站在谢云锦背后恭敬的说道。 “公子,是林府六姑娘和裴国公世子在下面…” “咱们可要去帮忙?” 谢云锦这才放下手中的银筷,抬眼往外瞧了瞧。 这两人都是京城之中有名的纨绔… 怎会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谢云锦与两人并不熟,也不打算惹这个麻烦上身,张口刚要让长生不必理会。 却见宋棠音眼巴巴的望着他。 他这才忆起,那林六与眼前这人儿相交甚好… “长生,帮他们一把…” 谢云锦话音刚落,长生已如鬼魅般掠入战局。 长剑出鞘,寒光乍现,瞬间架住斗笠人劈向林窈的弯刀。长生手腕一翻,剑锋贴着刀身滑过,直削对方咽喉! 斗笠人仓皇后退,却见长生步法如影随形,剑招绵密如网,将他所有退路封死。 林窈压力骤减,短剑在掌心一转,挑眉看向裴昭:“喂,裴家的蠢货,你瞧瞧人家这招式…” 裴昭抱着双臂冷笑,正欲反唇相讥,忽然整个人如遭雷殛般僵在原地。 二楼窗边,他朝思暮想动的人儿临风而立,暮色将她的轮廓描摹得如同水墨画中走出的精魅。 “棠棠…” 裴昭高呼一声,放下眼前的战局便朝着二楼掠过去。 宋棠音见状屈身一礼。 “裴世子安好?” (番茄会员码,看到的乖乖自取:222900138665) 第76章 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我还好,你呢?上次海棠别院一别,我都有好久未见你了…” 裴昭想说上一句好想你… 但在这时却忽然发现谢云锦的身影… 他吓得慌忙后退两步。 “谢少卿,你怎么也在此?” 谢云锦闻言轻笑一声,拱手道。 “裴监丞!” 裴昭闻言一怔,定睛细看,眼前人虽与谢临渊有九分相似,但眉目温润,唇角含笑,哪有那阎罗般的煞气? 而且他唤自己监丞并非世子… 裴昭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原来是谢大公子!吓死我了……” 话到一半又觉失礼,赶忙整了整衣冠,拱手回礼:“方才眼拙,还望谢兄莫怪。” 谢云锦摆了摆手,便转头询问宋棠音。 “外面正乱着,你可要先进去?” 宋棠音垂眸,轻轻嗯了一声,竟当真随着他的指引往内室走去。 那熟稔的模样让裴昭心头跟着一跳。 “你们……这是?” 他忍不住开口询问,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谢云锦回头,唇边挂着温润的笑。 “还未像裴监丞介绍,音音…是我还未过门的妻子…” 这句话如惊雷炸在裴昭耳畔。 这些时日,为了能让阿姐同意他将棠棠迎进门,连最爱的斗鸡走马都戒了,每日规规矩矩去衙门点卯,甚至偷偷数遍了私库里的银子,就等着给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一个无法拒绝的价码。 但他千算万算,没能想到,这未婚夫婿会是这谢云锦… 难怪…那次谢临渊不肯告诉自己… 裴昭整个人如遭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连发梢都仿佛耷拉了几分。 “裴监丞?可是身子不适,为何脸色这般难看?” 谢云锦温润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裴昭干笑两声,抬眸却见宋棠音那纤细的颈脖上泛着一道乌青… 他心头泛起疑惑… 正欲开口向她询问,怎料下方事情已经解决,林窈上来后一鞭子便抽在他的脊背上。 “裴家蠢货,你还是个男人嘛?留我一个姑娘在下面对敌…” 裴昭正憋着一肚子闷气,闻言反唇相讥:“你算哪门子姑娘?方才打斗时,不还说让我退到一边,你要将那贼人撕成两半,怎的我真退了你又不乐意了?” 林窈冷笑一声,短剑“唰”地收回袖中。 “那也比某些人强,一见谢家人就腿软!” “孬种!” 裴昭气得耳根发红,正要再辩,却被谢云锦温声打断。 “天色已晚,不如两位找地方安歇了…” 闻言,两人这才作罢,相视一眼又嫌弃的转开了脑袋。 林窈她拍了拍衣袖沾着的灰尘,目光在触及宋棠音的瞬间骤然亮了起来。 “棠棠。” 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声线突然软了三分,她三两步抢上前握住宋棠音的手 “你也在这 ,那我与你同住一处可好?” 不等一旁的谢云锦拒绝, 宋棠音便点了点头,正好…有林窈在,那谢临渊应该不会来找她。 裴昭见此也跟着凑了上来。 “那我也要与棠棠住在一起… ” 三人瞪大双眼像瞧傻子一样瞧着他。 裴昭后知后觉的摆了摆手。 “我…是说与你们同住一家客栈!” ………… 用了些饭菜,几人便前往那枕水居。 看着两人并肩行走… 裴昭一路上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 枕水居也在曲江边上……在客房里推窗便正好能看见对面的宋家宅子… 进了屋子之后,林窈便与她打探起来那谢临渊的行踪… “棠棠,你可知谢临渊在何处?” 宋棠音闻言指尖一颤,杯中茶水险些洒出。 她放下茶盏,抬眸看向林窈,忍不住劝了一句。 “窈窈,你…莫要去招惹他…” 若不是觉得难以启齿,她当真很想要将谢临渊做的那些个坏事情全部告诉林窈… 林窈撇了撇嘴。 “上次那饯春宴后,谢云锦让我与他见了一面…但话还没说完,他就走了。” “我心悦他,得让他知晓…” 若是他当真厌恶极了自己,那…她便放手。 都追到这姑苏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回去… 听到这,宋棠音心头一跳。 林家无论是家世亦或者林窈的样貌,与谢临渊都是极为相配的… 若她嫁给了谢临渊…他可还会盯着自己… 可宋棠音仅仅想了一瞬,便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抛出去。 她已经知晓谢临渊那轻浮放荡的行为,又怎能让林窈再陷进去。 “窈窈,他当真不是良配,你…值得更好的…” 宋棠音再次说道。 林窈闻言,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伸手捏住宋棠音的脸颊,像揉面团似的轻轻扯了扯:“傻棠棠,也就你将我当成个宝贝了…” 宋棠音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林窈已经凑近在她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放心,我只问上一问,若他不喜我,我自然不会过多纠缠…” …若不家中逼她嫁人,她不会想着这追过来… 答案…其实也早在她心中了… 宋棠音没听清她后面说的什么,只摸着额间呆愣的站在原地。 她本就生的绝美,此刻眼睫轻颤,眸中含着几分羞意,更显得楚楚动人。 就连一旁的的林窈也看的呆住,忍不住惊叹一声。 “棠棠啊,可惜我不是男子,不然……我定要娶了你做我夫人…” 她这一身男子打扮,又是这样轻佻的语气,宋棠音脸颊更红了几分,羞恼地轻捶了她一下:“你、你胡说什么呢!” 声音虽带着嗔怪,眼底却漾开一丝久违的笑意。 林窈见她这模样,玩心更盛。 她故意学着纨绔公子的做派,用折扇挑起宋棠音的下巴:“怎么?小娘子看不上本公子?” 烛光下,她束发的红绳垂落几缕,衬着英气的眉眼,倒真有几分翩翩少年的风流姿态。 “别闹了…”宋棠音偏头躲开,却忍不住弯了唇角。 这一笑,仿佛冰雪初融… 两人正笑闹间,宋棠音正准备问一问方才那酒楼的情况,怎料林窈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宋棠音慌忙伸手接住她,正伸手探上她的鼻息… 便见那窗户被推开,宋棠音还未反应过来,怀中的林窈已被一股大力扯开,重重摔地上。 第77章 乖…反正,她不能碰! “谢临渊,你对她做了什么?” 宋棠音惊呼,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拽到身前 。 男人身上凛冽的松木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那修长的手指粗暴地擦过她方才被林窈亲过的额头,力道大得几乎要蹭破皮。 原想着下船之后,定是很久都不会遇见他,谁知才一顿饭的功夫……他又找上了门! “宋棠音,不要再让她碰你…否则我杀了她!” 谢临渊说的轻描淡写,眼中的杀意却要凝结成实质。 看着地上生死不明的林窈,宋棠音心中也燃起了一股怒意,她双手抵在谢临渊胸前,颤声道。 “她是女子…” 谢临渊眉头紧蹙,看着她那双杏眼里为别人盛满焦急还有泪水… 那股暴戾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亲一亲…就好了… 可当他将人抵在窗柩旁,低头看到宋棠音泛红的眼尾时,忽然又化作一片幽深的温柔。 他一手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却轻柔地托住她的后颈。 月光透过窗纱,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乖…反正,她不能碰…” 他低叹一声,吻落在她轻颤的眼睫上,如羽毛拂过。 接着是鼻尖,脸颊,每一寸都带着近乎虔诚的温柔。 可当唇瓣相贴时,那温柔骤然化作狂风暴雨他撬开她的齿关,攻城略地般深入,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 宋棠音挣脱不开,被他吻得腿软,整个人都挂在他臂弯里。 直到喘不过气来,他才稍稍退开,拇指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声音沙哑。 “记住,你的每一处…只能我来亲…” 宋棠音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唇上残留的灼热触感让她羞耻得几乎窒息。 触及她要落不落的眼泪,谢临渊眸色一暗,低声说了一句。 “宋棠音,你越哭,我越想亲你…” 说罢又低头覆上她的唇,这次更加凶狠,几乎要将她肺里的空气都榨干。 宋棠音终于崩溃,在他舌尖抵进来时狠狠咬下。 血腥味顿时在两人唇齿间蔓延,谢临渊却纹丝不动,反而扣住她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将血与泪都吞吃入腹。 直到她快要窒息,他才餍足般退开,舔了舔唇上新鲜的伤口。 月光下,他唇上染血的模样宛如恶鬼,而宋棠音唇瓣红肿,泪痕斑驳,像被风雨摧折的海棠。 “你…你这个…登徒子!” 连续两次被辱,宋棠音已经有些崩溃,却又不敢太大声,怕惊醒隔壁的人… “谁…谁准你这样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了呜咽。 谢临渊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指腹擦过她湿润的眼角:“你太诱人了,我一见你就想亲你!” 宋棠音一噎,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讨厌你!” 说完自己先红了脸,这声音…哪是骂人,分明像是撒娇。 窗外偷听的掩日忍不住扶额,这大概是他们暗卫听过最软绵绵的‘骂人’了。 等改明有机会,他一定要教一教宋姑娘…如何骂人… 谢临渊见她羞愤欲死,随后收敛了笑容说道。 “宋棠音,我带你去见你爹…要不要跟我走?” 宋棠音闻言浑身一颤,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她抬眸望向谢临渊,那双总是含水的杏眼里交织着震惊与愤怒。 去不去? 她已经好久没有见着爹娘了… 可谢临渊的话能信吗? 看出她的犹豫,谢临渊立马说了一句 。 “若今夜不见,明日你跟着阿兄…怕也不见不到你父亲…” 宋棠音仰面看向他,慌张问道。 “你…什么意思?” 谢临渊看着她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俯身落下一吻之后,这才解释道。 “ 我来暗查盐税一案,顺带…查了查你父亲… 你父亲被关在姑苏水牢里…” 宋棠音的心跟着揪了起来,又听他继续说道。 “他三日前在狱中咯血,衙役说是是瘴疠入肺,今夜不见…等到明日一早…他就要被转移去岭南疫区。” 宋棠音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这姑苏是江南水乡,怎会有那瘴疠… 父亲本就年事已高,若再去了疫病区,焉能有命活下来… 思及此处,宋棠音闭上眼睛轻声说了句。 “我跟你去…” 即便是谢临渊骗了她…她也要去瞧瞧。 谢临渊满意地勾起唇角,伸手抚过她冰凉的脸颊:“这才乖。” 谢临渊指尖在她颊边停顿片刻,忽然揽住她的腰身,推窗一跃而出。 夜风呼啸间,宋棠音只觉足尖在屋檐上轻点几下,转眼已落在府衙后巷的青石板上。 “一刻钟,便要出来…” 谢临渊嘱咐了一句,又忽然俯身,修长的手指替她系紧被夜风吹散的斗篷系带。 他低垂的眉眼在暗处显得格外浓丽,睫毛投下的阴影如墨线描画,唇色却殷红似血。 系带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颈侧,凉得像蛇信子舔过。 宋棠音忍不住瑟缩一下…她有一阵恍惚,好像…很久以前,她也这般为谢临渊系过带子… ……… 两人畅通无阻的进了水牢。 穿过三道暗门后,潮湿的霉味骤然浓重。 宋棠音也跟着瞧见了那个水牢暗处的人… 水牢深处,宋父被囚在一方狭小的石室中。 石室三面环水,仅容一人站立。浑浊的污水漫至他的腰间,水面漂浮着腐烂的稻草和可疑的黑色絮状物。 他的双手被特制的铁链吊起,手腕处早已磨出深可见骨的血痕,伤口被污水浸泡得发白溃烂。 借着气窗漏进的月光,宋棠音看见父亲原本儒雅的面容已瘦脱了形。 而宋父似有感应,抬眸朝着宋棠音这方向瞧过来唤了一声。 “囡囡阿…” 宋棠音转身擦干眼泪,快步走了过去。 “爹爹,他们…怎么会这样对你…” 她紧握着铁栏哑声说道。 当年宋府家产万贯,这沈知州与父亲…称兄道弟,明明被抓时,他也曾说过,会尽量护着父亲的… 宋父艰难地抬起被铁链磨出血痕的手,轻轻握住女儿的指尖。 “囡囡,爹没事…你和凝雪在……教坊司可还好?” 说到教坊司三个字时,宋父的声音轻了又轻,眼中划过一抹痛色。 宋棠音闻言将眼中的泪意压了回去 ,唇角扯出一抹如往常的笑容。 “我与阿姐都恢复了良籍 ,我…也上京寻到了我那未婚夫谢云锦…爹,你别怕,囡囡会想法子将你救出去的…” 第78章 要我做你的外室还是…… 本想问上一句,怎料门口那传来了衙役的声音。 “该走了。” 谢临渊低声说了一句 。 见状,宋父紧握着宋棠音的手说了一句。 “囡囡,走…离开姑苏,不要再回来。” 宋棠音泪眼朦胧,却知道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 她咬紧嘴唇,最后深深看了父亲一眼,将他的模样刻进心底,随即转身跟着谢临渊隐入黑暗的甬道。 宋父唇角划过一抹释然的笑容。 “囡囡阿,你要好好活着…” 他低声呢喃一句,随后闭上了眼… 谢临渊揽住她的腰,带着她无声地掠过潮湿的石壁,避开巡逻的衙役。 月光从气窗漏进来,映出宋棠音苍白的侧脸,泪水无声滑落,可她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出了水牢,夜风扑面而来,她才蹲在太湖石后哭了起来,她浑身发抖,却连抽泣都压抑得极轻… 谢临渊见她又落了泪,随即蹲下了身子 将她的脸从臂弯里抬了起来。 “别怕,哭出声…” 宋棠音没应他这话,反而躲开他的手,抹了两把面上的眼泪。 她不能哭…爹爹娘亲还等着她去救。 方才走时…爹爹分明在她手心写下来宋宅二字… 或许里面有什么线索,她要尽快回宋府一趟… 见她这般模样,谢临渊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缓缓收回袖中。 月光下,他眸色幽深如墨,声音却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宋棠音,我们做个交易吧…” "我救你父亲,你断了与谢云锦的婚约。" 宋棠音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没想到谢临渊会跟她提这事…也没想到他能够救出自己的父亲… 毕竟谢云锦曾经说过,这事情,很麻烦… 谢临渊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阴影里,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 “那水牢关押重犯,阿兄又只是太府寺少卿,他……救不了你父亲…” “且…你也瞧见你父亲的情况了,身子怕是都泡烂了,也不知还能撑上几日!”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指腹轻轻摩挲过宋棠音的下巴… “只要你答应成为我的人,明早你便可见到你父亲…” 闻言宋棠音瞳孔微颤,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望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昳丽容颜,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原来在谢临渊眼里,她是个可以随意摆布的玩物。 退了婚……再做他的人? “ 谢少卿。” 她声音发涩,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衣角。 “是要我做你的外室…” “还是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禁脔……” 谢临渊闻言捏紧了手心,他盯着眼前那截白嫩的颈脖…… 身份?他一直都想将人留在身边,但却从未想过能给她一个什么身份… “我…” 他张了张唇,却不知如何与她说。。 宋棠音扯着唇角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水牢之下,父亲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了… 谢云锦或许能将父亲救出……但她不敢再等。 只要父亲安好,做他的外室……也可! 思及此处,宋棠音屈身一礼。 “请…谢少卿救救我父亲,我愿做你的…外室亦或者……” 这话说到一半,宋棠音都觉得异常羞耻…接下来的禁脔二字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闻言,谢临渊神色一顿。 “宋棠音…我要的不是…” 谢临渊的话还未说完,宋棠音忽然身形一晃,整个人向前栽去。 他一把将人带入怀中,指尖拂过她脸上的泪痕,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没想过让你当禁脔…亦或者外室…” 谢临渊呢喃一句。 在遇上宋棠音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婚… 脑海中不禁想起母亲赵氏那张脸… 曾经也是高门贵女,如今却被困在宅院,与一群姨娘斗的死去活来… 只为了一个男人! 幼时他也会想,若是父亲只娶了母亲一人,那是否……他们两人会将爱分给他一点。 “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临渊呢喃一句,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随后他抱着宋棠音快速朝着客栈掠去 。 将人安置好了之后,他这才转身离去。 掩日见谢临渊自从客栈出来之后已经在曲江边上站了一个时辰,忍不住搓了搓手臂问道。 “公子,咱们今夜……可还要行动?” 其实来查案什么的不过是公子做下的掩护罢了… 真实的是为了老爷帮那些人藏下的,那三百万两纹银……哦,或许不止三百万两… 几日前好不容易探听好这一切,就准备今日动手探探底… 谁知忽然又得了那宋姑娘父亲的消息… 若要救人…公子身份必然暴露,那之后再行事便难了! 若不救,那宋姑娘父亲明日便会送往疫病区去,那地也是九死一生,或许到不了,便一命呜呼了! 但依照公子的性子,应该不会放弃原本的计划… 掩日正垂首想着,便听身前的人地上说了一句。 “计划取消,先救宋家人…” “诶,好嘞,属下这就让人去将银子…” 掩日下意识应声,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猛地抬头看向自家公子。 “等等...公子您说...取消?”他声音都变了调,活像见了鬼似的。 要知道,为了追查这三百万两赃银的下落,他们可是整整布局了半年有余。 谢临渊冷眼扫过来,掩日立刻缩了缩脖子。 他在心中不断诽腹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公子这是被宋姑娘迷了心窍了… ……… 再次折返回去,谢临渊直接亮明身份,要那沈刺史将宋桓书放了。 怎料那沈刺史不太愿意…敷衍了好一阵子,直到刀架在脖子上,他这才让人将宋父带出来。 “谢…谢少卿,这…这人与匪盗勾结,罪名已定,您当真要带走他?” 谢临渊的刀锋在沈刺史颈间压出一道血线,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沈刺史好大的胆子。” 他手腕一翻,刀尖挑起案几上的公文:“既已定罪,为何刑部没有记录?” 刀光一闪,公文碎成纸屑,“既未押解进京,又无三司会审,这其中并无猫腻?” 刀背突然重重拍在沈刺史脸上:“你当本官是傻子?” “还有…沈刺史,这江南一带盐税一事…本官此次来,欲查个清楚…” 谢临渊说到这个便停了下来。 闻到这自己身上弥漫出来的血腥味,还有听到谢临渊的那一番话,沈刺史腿一软跪倒在地,咕咚咕咚的咽着口水。 若不是宋桓书那老东西身上的东西还未找到,他也不愿扣着这么个人… 这什么大理寺少卿谢临渊他可是听过的,年纪小,长相颇为俊美,但就是个疯子… 诏狱十八刑就是他弄出来的,被他抓了的人进去走上一圈,没一个能囫囵出来的,曾有人向陛下进言,说他手段太过狠辣,结果第二日…那人的人头便被高挂于城墙之上。 在此后,更是有人胆敢在朝堂上说一句他的不是,第二日……那些个人便会死的千奇百怪! 这行事做风比他还像奸佞之臣…上头曾经吩咐过,见了他得供起来,亦或者绕道走 。 若被他抓住,弄进那盐税一案,这刺史他也是当到头了… 且 前几日京城来信,信中曾言明,好像上头派下来的那位大人…也跟着来了… 这宋桓书的事…还是丢给他们处理比较好。 想到这 ,沈刺史立马扑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谢少卿,我这眼拙,脑子也混了,宋桓书您带走吧……那盐税一案,可与我无关啊!” 他本就生的大腹便便,这一扑跪下去,活像个滚圆的肉球,腰间用的那紫玉腰带都险些崩开。 涕泪横流间,他偷偷瞄着谢临渊的脸色,肥厚的手掌啪啪拍着自己脸颊。 第79章 从今夜起,你便只能是我的人了。 他后退几步,朝掩日挥了挥手:"带宋先生走。" 掩日立即带人上前,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宋桓书小心扶起。 宋桓书虚弱地睁开眼,在看到谢临渊的瞬间,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无力地昏了过去。 待谢临渊一行人离开府衙,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后… 方才还瘫软如泥的沈刺史突然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的谄媚和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阴狠与算计。 他拍了拍沾满尘土的官袍,朝暗处厉声道:“来人!” 几个心腹立即从阴影中现身。 “那位大人下榻在何处?快些将这事禀报给他…” 他眯起绿豆大的眼睛冷笑道。 随从阿狗立马递上信件。 沈刺史看着上面写的那水云间三个大字,一脚踢在了阿狗身上。 “还不快带人去水云间?” “那位大人…多病,喜身着白衣…你给老子切莫认错了人…” 阿狗被踹的一个踉跄,但他已经垂着脑袋,面上神情无丝毫变化,只抬手捂了捂胸口便门外去。 瞧着他一瘸一拐,沈刺史立马又将人喊住。 “算了,你这容颜有损,还是让阿猫去…” 阿狗停下了脚步… 若那裴昭林窈二人在此,定会发现,这阿狗便是那会与他们起了争执的…刀疤男… …… 那阿猫出了刺史府,并未急着往客栈去,反倒放慢了速度。 他人如其名,生得又瘦小,脊背微弓,走路时足尖点地,半点声响也无,活似一只夜行的黑猫。 跟着那印记,阿猫敲响了面前的窗户… 三长两短的声音让谢云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进来…咳咳…” 他声音还带着睡意,眼神却已清明如刀。 窗扇无声滑开,阿猫蜷着身子翻进来, “大人,我家主人让我来给您递个信。” 谢云锦起身将衣服拢好,抬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阿猫会意,垂首又道。 “京城大理寺的谢少卿来了姑苏,方才…他将‘钥匙’带走了!” 谢云锦闻言眉头一蹙… 他明面上是来查市舶司的关税,但…实际是将那‘钥匙’带回去… 那可是锁着三百万两纹银的重要东西。 有了它…太子殿下在烽水关养的那一批人,便能在多一些了! 如今却被阿渊带走了… “沈刺史既然已经查出钥匙所在何处,为何不提前派人守着?” 他声音温润,却带着几分审视。 阿猫将身子俯的更低。 “回大人的话,那钥匙据说在宋桓书身上,但…关了这么些日子,他依旧没能吐露一点有用的消息,又正好碰上谢少卿前来…主人不敢与他硬碰硬…” 闻言,谢云锦穆地站起身子,快步走到了他跟前。 “宋桓书?” 他温润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惊诧。 来时为保钥匙安全,太子殿下并未告知他关于钥匙的事… 怎么会是音音的父亲…宋桓书与这钥匙扯上干系… 阿猫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紧接着又小声说道。 “听说那老不...那位宋老爷骨头硬得很,烙铁烫穿了也没说出‘钥匙’在哪…大人您说,会不会那东西根本不在他那?” 谢云锦闻言眸色微沉,指尖轻轻敲击窗柩。 银子……与音音家人有关… “宋桓书既不肯开口,那他夫人呢?人在何处?” 阿猫身子一抖,低声道:“回大人,宋夫人被关在别处,沈刺史怕打草惊蛇,一直没敢动她,只派人盯着……” 谢云锦闻言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眼阿猫。 “看好她,钥匙一事,我自会处理…” 阿猫对他的话不疑,垂首应了一声,便翻窗离去。 …… 谢云锦独自站在窗前 ,盯着那曲江水。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断摩挲着腰间的荔枝荷包… 从宋家出事到此刻已经快要将近半年, 若以宋夫人为饵,宋桓书想必早已说出那‘钥匙’下落。 那……若是以他更在乎的人为饵呢? 这个念头刚起,眼前却浮现宋棠音那双含泪的杏眼,她拉着自己的袖袍一声声唤他云锦哥哥…求他帮忙救一救她父亲… “阿渊…你是为了音音 ,还是为了‘钥匙’呢?” 谢云锦低声呢喃一句,随后打开房门来到了宋棠音门前。 几欲扣上那房门,但终究是忍了下来。 ……… 姑苏的清晨,曲江水面浮着一层薄雾,将岸边的客栈笼在朦胧之中。 绿蕊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推门走进。 唤了春桃将林窈那边掉落的锦被重新搭上,她这才上前卷起宋棠音榻前的纱帘。 宋棠音缓缓睁开眼,晨光透过纱帘,在锦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撑着身子坐起,额角仍隐隐作痛,昨夜零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水牢…父亲…还有谢临渊。 一想到他说的话,宋棠音慌忙抓住绿蕊的手问道。 “二公子在何处?” 绿蕊指尖一顿,她俯身低语道。 “寅时二公子派人来知会过,宋老爷已被救出,等姑娘醒了,让掩日带您去见他…” 宋棠音猛地攥紧锦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父亲真的……没事了?” 绿蕊点头,轻声道:“二公子的人说,宋老爷虽受了些苦,但性命无碍,如今安置在安全之处。” 宋棠音怔了怔,胸口涌上一股酸涩的热意,眼眶瞬间红了。 她咬住唇,硬生生将泪意压下去,可唇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 谢临渊竟真的做到了。 可随即,昨夜他低沉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宋棠音,从今夜起,你便只能是我的人了… 她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决然。 无论如何,是谢临渊将人救出,那么她也该兑现承诺… 待到她见过父亲之后…她便与父亲和谢云锦提出,解除婚约一事。 让绿蕊拿了衣裙过来,本想手脚轻些,莫要吵醒林窈。 但她一起身,林窈便揉着太阳穴从矮榻上支起身子:“大清早的,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她眯着醉眼看清宋棠音泛红的眼眶,猛地翻身下榻,“谁欺负你了?” 宋棠音还未来得及回答,房门突然被叩响。谢云锦清润的嗓音隔着雕花木门传来:“音音,可醒了?” 话音未落,裴昭的声音紧跟着插进来:“棠棠!我给你带了李记的蜜饯果子!” (番茄会员码,看到的乖乖自取:257585143320) 第80章 阿渊…我给你机会! 与谢临渊发生了那么些事,她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谢云锦… “我没事,窈窈…你先束发?” 她转身朝着林窈说了一句,随后便把那粉铃兰簪子插进发间。 林窈自己三两下将乌发束起,随后几人一同下了楼。 饭桌上几人心思各异。 谢云锦亦是知晓她今日要去见宋父,便在饭桌上寻了个由头支走了裴昭与林窈。 待二人离去,谢云锦指尖轻叩桌面。 “音音,我同你一起去见宋伯父…” 想着等会要提那解除婚约一事,宋棠音便点了点头。 两人随着在门外等候的转魄穿过曲折的巷弄,来到城郊一处僻静的院落。 谢临渊早已等候在门外,见两人一起到来,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谢云锦没错过他眼底的那一丝愧疚,他袖中的手指捏的发白… 若不是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与阿渊闹僵的… 若来姑苏之前便与音音成了亲,那…阿渊是否就不会再觊觎他…嫂嫂呢? “阿渊,先带我们去瞧瞧宋伯父吧。” 院内青苔斑驳,宋父靠坐软榻上,身上缠满了绷带,面容憔悴却精神尚好。 见女儿进来,他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囡囡…” 宋棠音快步上前跪在父亲膝边,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滚落:"爹爹,您受苦了..." 谢临渊默默退到廊下,见状谢云锦跟出来,站在他身侧轻声道:“阿渊,我们谈谈。” 晨光熹微,兄弟二人立在老槐树下。 谢云锦看着弟弟紧绷的侧脸,终是叹了口气:“阿渊,你救宋伯父…可是为了音音?” 听着屋内那娇娇人儿嘤嘤哭泣的声音,谢临渊一时不知该如何答他这话,这已经是阿兄第三次这般问他是否于宋棠音有意否了! 前两次,他都含糊着…不敢亦或者不能回答他心中所想… 谢云锦见他不语转头瞧去,斑驳的树影随着晨风在他脸上摇曳不定。 忽明忽暗的光影间让他的侧脸柔和了几分。 “阿渊,谢谢你…” “阿兄,我喜欢宋棠音…”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在晨风中相撞。 谢云锦怔了怔,随即轻笑出声,眼底却暗了下来:“阿渊,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谢临渊垂眸,斑驳的光影在他长睫下投落一片阴翳。 他想起在别院的时光,宋棠音每次见到自己时微红的耳尖,想起她那一声声夫君,想起那夜亲吻,她扶住自己时指尖的轻颤… 宋棠音只能是他的… “阿渊,可我也喜欢音音啊!” 谢云锦低笑着说了一句。 随后便扶着石桌猛地咳嗽起来。 谢临渊欲伸手扶他,怎料却被他躲开。 “阿渊…我给你机会,若是回京前,音音亲自跟我说喜欢上了你,我便将她让给你可好…” 谢云锦轻声说道。 谢临渊收回手,良久这才应了一句。 “好,她若选你…我便亲自为你们执雁聘。” 话落, 两人各自转身,唇角都勾起一抹相同的弧度来… 谢临渊转身踏进屋中,而谢云锦则是被长生扶着在院内休息。 长生见他帕子上已然咳出鲜血,忍不住垂首问上一句。 “公子,您若喜欢宋姑娘,何必跟二公子立下这赌约,与姑娘有婚约的本就是你…” 谢云锦望着窗内那道纤细身影,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慢条斯理地叠好染血的帕子,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长生,你当真以为…音音心中能够装下儿女私情?” 若不是为了救宋家人,她此生怕都不会上京。 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心中有阿渊亦或者自己… 但若音音知晓了阿渊在别院顶替他的身份一事… 音音可会原谅他呢? 况且,阿渊救出了这宋父,还有一个宋母捏在他手中啊! 还有阿渊那一身异状,人不人…鬼不鬼,若被她瞧见… 他不过想要玩一玩罢了,又怎会真的想要将宋棠音让出去… “长生,寻个机会将那东西喂给宋桓书吧。” 谢云锦低声说了句,而后看着屋内的人儿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她本该就是他的妻,何谈相让一说? 长生看着他眼底那抹如同谢临渊一样的偏执,抿了抿唇,却没再劝阻… ………… 屋内。 宋棠音跪在榻前,紧紧握住父亲枯瘦的手。宋桓书艰难地抬起手,抚过女儿的发顶。 “我家囡囡长大了啊!” 宋棠音眼眶一热,伏在父亲膝头轻蹭:“爹爹,女儿不想长大,外面不论何处,都没有家中好,您快些好起来,等再救出娘亲,咱们一起上京寻阿姐可好…” 宋桓书喉头滚动了几下,将涌上的血腥气硬生生咽了回去。 “好,等爹爹好了,咱们一家团圆…” 他说着快速在宋棠音手中写下几个字。 最后一笔落下,谢临渊的脚也跨入了大门。 他逆着晨光而立,他的长发用一根玄色犀角簪高高束起,发尾利落地垂在肩后,衬得他脖颈线条如刀削般凌厉。 宋棠音仰头望去,与他那双如墨的双眼撞了个正着。 她慌忙起身,将被角给宋父掖了掖之后快步来到了他跟前。 “谢大人,我们出去说…” 她声音轻得似三月柳絮,尾音几乎消散在空气中。 抬起眼时,睫毛如蝶翼般簌簌轻颤,琥珀色的瞳仁里水波粼粼,满是乞求之色。 谢临渊垂眸看她,那丝丝缕缕的甜香止不住的往他鼻腔里钻去,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藏在玄色衣袖里的手猛地攥紧。 指尖陷入掌心的刺痛非但没能驱散那股燥热,反倒像火星溅进油锅,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求您了?” 宋棠音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袖角… 退掉婚事可以,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亲知晓她与谢家二公子也扯上干系。 那软糯的声音让他 心头忽而又升起一股更加恶劣的情绪来。 他想将人弄哭…哭的更凶一些才好。 似乎每每见她哭泣,自己便会有这样的冲动… 他这是怎么了? 谢临渊呼吸一滞,那被她触摸过的绣袍似乎此刻都变得滚烫起来。 惊觉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谢临渊慌忙拂开她的手,轻嗯了一声。 见此,宋棠音也羞的将手缩回衣袖之中。 将那房门合上,谢临渊见院里没了兄长的身影后,便带着人去了另一间院子。 第81章 我就亲到你哭不出来为止。 房门咔哒一声合上,宋棠音剩下的话也卡在喉间。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透进窗棂的光线朦胧而冷清,像是覆了一层霜。 谢临渊转身看她,眸色深沉如墨,一步步逼近。 她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退无可退。 阴影笼罩下来,他的气息带着晨露的清冽,却又混着某种危险的侵略感,让她呼吸微窒。 “谢少卿……我、我会守诺的…但能不能,再等几日…” 她声音轻颤,像枝头将坠的露珠。 他抬手撑在她耳侧的墙上,俯身靠近,嗓音低沉:“怕我?还是不想让你父亲知晓?” 宋棠音睫毛轻颤,不敢抬眼,她能说两者皆有吗? 她不敢说真话,既怕他,更怕父亲知晓后病情加重。 那日大理寺阴冷的刑房、暗红的血迹、犯人被剥皮绑在刑架上的情形都曾在她梦中萦绕不去。 还有在运船上的那几日…他那骇人的行事风格… 想到这些,宋棠音眼眶便又红了一圈。 “我…我只是想让父亲安心养病,大公子那,我等下便与他提……可好?” 听得她这一声大公子,谢临渊唇角忽而勾起一抹笑容来。 “宋棠音,你喜欢阿兄吗?” 宋棠音闻言一怔,抬起湿漉漉的眸子,有些茫然地望着他。 她不明白谢临渊为何突然这样问,只觉得他唇边那抹笑意看得人心头发颤。 谢云锦很好,陌上人如玉…但她已经与谢临渊亲过抱过…怎能再去谈喜欢他? 又想起春桃曾经说过,兄弟两人感情甚好,她便回道: “我…大公子很好,温柔识礼…是我无缘…” 话未说完,下巴突然被修长的手指捏住。谢临渊俯身逼近,眸色暗得吓人:“谁问你这个了?”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轻颤的睫毛,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我问的是,你可喜欢他?像女子对男子那般…想与他日后共度一生?” 宋棠音惊得往后退缩。 “没…没有…” 她下意识的说出了心中真实的想法来… 她与谢云锦相处不过月余,哪能谈得上想要共度一生… 在她心中,最重要的永远只有父母和阿姐… 谢临渊盯着她慌乱的模样,忽然低笑一声,指腹摩挲着她小巧的下巴,语气却缓和下来:“那便好,你…亲我一下,我便应你,过些日子再跟阿兄和你父亲提退婚一事,可好?” 宋棠音呼吸一滞,羞得连指尖都泛起淡淡的粉色。 “谢少卿,这…于理不合…” 她虽是商贾之女,却也自幼跟着母亲学规矩,读《女诫》,她总归还未与谢云锦退婚,哪能与他这般放荡行事… 除了前些日子在运船上…与他那般…还有昨夜… 谢临渊垂眸望去, 娇娇人儿今日穿着藕荷色绣玉兰的襦裙,一头及腰的长发柔柔的垂在身后,发间只簪了一粉铃兰的银步摇,看起来…当真是乖极了… 娇软 可欺极了… “讲礼法?你说这些是否晚了?” “别院之时,你未与我……阿兄亲过?” “在运船上…你未与我亲过?” 一连三句话,宋棠音急得眼眶里的泪珠终究是落了下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与他们两人牵扯不休… “我…是我不好…” 话说到一半便哽住了,纤白的手指死死攥着腰间的丝绦,指节都泛了白。 她想起那日在运船上,谢临渊是如何将她困在船舱角落,又是如何强势地撬开她的唇齿。 那时的挣扎与羞耻感此刻加倍涌上心头,烧得她耳尖通红。 她哭的越发厉害,抽噎着说是她不知廉耻… 这一次宋棠音的泪,似乎让他的心也跟着刺痛了几分。 谢临渊见此再没了那股旖旎的心思。 “宋棠音,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船上那不是我胁迫你的?” 谢临渊眉头紧锁,伸手想替她拭泪。 她抽噎着躲开他的手,眼泪落得更凶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在船上让你得逞…不该今日又…” 闻言,谢临渊眸色一沉,突然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封住了她颤抖的唇。 这个吻来得又急又凶,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将她未尽的忏悔尽数堵了回去。 宋棠音惊得睁大了眼睛,泪水还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 她下意识地推拒,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按在墙上。 唇齿间的掠夺让她呼吸困难,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直到尝到咸涩的泪痕,谢临渊才稍稍退开,拇指摩挲着她被吻得嫣红的唇瓣:“还哭不哭了?” 宋棠音喘着气摇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为何她已经答应当他的外室…他还要这样欺负她… 谢临渊见此低咒一声,又吻了上去。 这次却温柔了许多,轻轻吮去她眼角的泪珠,顺着泪痕一路吻到唇角。 “再哭一声…”他抵着她的额头威胁道。 “我就亲到你哭不出来为止。” 威胁的话总算起了作用,宋棠音慌忙捂住自己的嘴,湿漉漉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可越是紧张,胸口越是起伏不定,最终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谢临渊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当真是第一次遇见这般让他束手无策的人… 怎么就哄不好呢? 谢临渊将她轻轻放在软榻上,蹲下身与她平视,放柔了声音:“我应你,等到回京之时,再与你父亲和我阿兄提起退婚一事。” 宋棠音闻言一怔,似乎不敢相信他会突然让步。 她小心翼翼地松开捂着嘴的手,试探着问:“真…真的?” 谢临渊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头又是一软。 他伸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低声道:“自然是真的。” 宋棠音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 她犹豫了片刻,才小声道:“那…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谢临渊闻言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掌仍紧扣在她腰间,隔着一层轻薄的夏衫,能清晰感受到她肌肤的温热与腰肢的柔软。 他眸色骤然转深,如同砚台中新磨的浓墨,指腹无意识在她腰侧摩挲了一下,才缓缓松开。 “等一下…” 谢临渊声音微哑 伸手拂开她散乱的鬓发。 指尖掠过她泛红的眼尾时顿了顿,终是取过案上浸湿的帕子,轻轻敷在她哭肿的眼睛上。 宋棠音僵着身子不敢动弹,任由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自己衣襟间。 谢临渊垂眸替她系好松开的系带,又将歪斜的杏色腰封重新束正。 晨光透过窗柩,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竟显出几分罕见的温柔。 第82章 真想将你永远藏起来! 察觉到发丝间的大手那生涩的动作,宋棠音抬眸怯怯的问了一句。 “要不…我自己来吧?” 谢临渊没有应声,忽然将她的长发全部拢起,三两下束成一个利落的男子发髻,用自己发间的玉簪固定住。 镜中的少女顿时变了模样,青丝高束,露出纤细的脖颈,倒像个俊俏的小公子。 “真想将你永远…藏起来…” 谢临渊低声说了句。 话音刚落,他便瞧见那娇娇人儿眼泪又要落下。 他眉头轻蹙,慌忙补了一句。 “说着玩的…” 他真的从未见过像宋棠音这般能哭的,这般怕他的,一句话…便能将她吓成这样。 明明在别院…就不这样。 就因为那时他顶替了阿兄身份吗? 见他蹙眉,宋棠音以为他恼了,吸了两口气硬生生的将泪意压了回去。 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万不能惹恼了谢临渊… 否则她的身份便要从外室变成禁脔了… ………… 两人从院里走出时,宋棠音除了眼圈与…樱唇还泛着红以外,并无其他不妥。 正欲去让绿蕊将东西收拾过来,便见 谢云锦一袭月白长衫立在廊下,手中折扇轻摇,正含笑望着他们。 细碎的阳光落在他温润的眉目间,恍若谪仙。 宋棠音脚步一顿,下意识挪开了视线,不敢去看他那双温润的眼眸。 谢临渊察觉到她的僵硬,也垂下了眼眸,却未言语。 “音音。” 谢云锦温声唤道,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与唇角上,笑意淡了几分。 “这是…怎么了?” 宋棠音福身行礼,强撑起笑意。 “大公子。” 她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过的软糯。 “久未见父亲,一时心绪激动罢了。” 谢云锦目光在她微红的眼尾和谢临渊那染上水痕的衣襟上停留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虽他房中无姬妾,但这男女之事,他倒是有幸在府中下人身上瞧见过一次。 那丫鬟与府中小厮从花丛走出时,也是这般模样… 不……那些人,怎能与音音相比呢? 恶心… 他手中折扇轻轻一顿,却终究没有点破,只是温润一笑:“原来如此。” 谢云锦上前一步,自然地替她理了理鬓边散落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珍宝。 “宋伯父如今病着,倒不好再挪动,不如接下来咱们都住在这可好?” 宋棠音松了口气,抬眸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好… ” 她的话音刚落,便觉从身后传来一股子凉意… 宋棠音拢了拢身前的衣襟,并未将这联系到身后的谢临渊身上 。 “多谢云…大公子,二公子为我父亲之事操心,二位公务繁忙,不必在此耽搁……” 她微微福身说道。 谢临渊与谢云锦这才并肩走出院门,待转过回廊。 谢临渊忽然停下脚步,对身后的掩日道:“去寻两个会梳女子发髻的男仆来。” 掩日抱拳应声:“公子,属下记得宋姑娘身边的绿蕊姑娘就梳得一手好发髻…何须再去买…”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谢临渊打断。 “我要亲自学…绿蕊,不方便!” 既是教学,那势必会有接触,他一点也不想跟音音以外的任何女子呆在一起… 掩日闻言一愣,公子要亲自学女子的发髻? 今日太阳也未从西边起来啊… 思虑半晌又在 心中叹了口气,掩日又盘算着该去哪里寻那梳头的男子,还得找个嘴严实的,若是传出去说大理寺少卿学梳女儿发髻,怕是整个京城都要震三震。 谢临渊说完不等他做反应便大步离去,抬手间忽然忆起散落在他掌心如绸缎般的青丝。 那般美好的东西,日后合该都由他一人触碰… 她的每一个发髻,日后也只能他来梳…他来拆! 想到这,他唇角的笑容越发深了几分… 而那边往刺史府去的谢云锦忽而也叫住了长生。 “长生。” 他温声唤道,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 “你说,女儿家都喜欢什么东西?” 长生一愣,挠头道:“回公子,这...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或是时新的绸缎料子?属下瞧着,府里的姑娘们都喜欢这些…” 谢云锦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道。 “那便去买,时下兴起的衣裙什么的,都送去她那…” 长生沉着脸将此事应下。 ……… 宋棠音要留在这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林窈与裴昭耳中。 两人立马卷了包袱随着绿蕊,春桃一起来了这。 他俩一来,院里热闹了许多。 …… 几日时间过去,谢临渊与谢云锦两人忙于公事,甚少回来,而宋父的伤情也好上了不少。 宋棠音见此,便准备向宋父询问母亲的下落… 夜色渐深,烛火在纱罩中轻轻摇曳,将宋棠音的身影拉得修长。 她将最后一勺药汁喂入父亲口中,又仔细为他拭去唇边的药渍。 “父亲。” 她犹豫片刻,终是轻声问道。 “母亲如今…被关在哪?” 宋父靠在床头,抬手抚过她的头顶,柔声说道。 “囡囡,你…母亲,已被我送走,她在……南诏…” 宋棠音猛地抬头,却见父亲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她太熟悉这个眼神了,小时候她每次闯了祸, 父亲要为她担下责罚时,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骗人…” 她撇嘴说道。 宋父勉强扯出一抹笑,他就知道…瞒不过她。 他的囡囡,是世上最聪慧的小姑娘… 她本该无忧无虑地过完一生,不该掺和进这些肮脏事里来。 “囡囡相信爹爹可好?虽然抄家那夜我与你娘亲都被抓,但但……爹爹在江南总归有几分人脉,用来疏通,将你娘亲送走不是什么难事!” 宋棠音抿着唇不说话,只是攥着父亲衣袖的指尖微微发白。 见状,宋父继续说道。 “囡囡,离开姑苏,随你阿姐一同去南诏找你阿娘。” “哦…对了,什么时候让爹爹见一见云锦那孩子…”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长串。 宋棠音心中的疑虑却是丝毫未减分毫。 阿娘的去向是一说,可爹爹话里话外的暗示宋家老宅里…定有其他用意,婚书……她记得当年她拿了之后与阿姐一起埋在了院中的桃树下… 揣着疑惑回到了自个屋内,她端坐在案桌前将父亲所言再捋了捋,从中得出一个令她心惊的结论… 桃树下或许藏有其他物件,也正是这东西,害了宋家… 但她始终不明白,为何此刻父亲又让她想办法将其取出… 月光透过门缝,在她素白的衣袖上投下斑驳光影。 她轻轻抬起手腕,一抹金芒在月华下流转,金线缓缓从她袖中游出,蛇身在她腕间缠绕两圈,鳞片折射出蜜糖般的光泽。 比起初遇时拇指粗细的模样,如今的金线已长到婴儿手腕般大小。 第83章 谢临渊…不要在这好不好… “你倒是长得快,若再长下去,我这手腕你怕是也待不下去了。” 她轻叹一声,从妆奁取出一方素帕铺在案上。 金线立刻会意地游上案几,蛇尾卷住砚台里的墨锭,帮她压住纸张一角。 宋棠音用笔墨细细勾画老宅布局时,金线忽然昂起头颅,警惕地转向窗外。 片刻,她轻点了点金线的脑袋,与它在心中说道。 ‘明日去这处院子里的桃树下帮我取一个盒子…’ 金线会意,细长的蛇瞳在那纸上扫了一圈后朝她吐了吐信子… 宋棠音再摸了摸它,正欲将其收回袖里怎料一道罡风扫来,金线砰的一声被摔在了墙上 。 “金线。” 她慌忙起身,却被翻窗而来的谢临渊拦住了脚步。 此刻的他依旧一身玄衣,但眼眸上却覆盖了一条红绸。 “谢少卿?” 宋棠音仰面轻唤了他一声。 她心中有些怕…怕他像早晨那般再欺负她… 怕院里的其他人知晓…两人这诡异的关系… 宋棠音话音未落,谢临渊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扣住她的腰肢。 他身上清冷的松木香混着些许血腥气扑面而来,惊得她呼吸一滞。 谢临渊像只餍足的大猫般将脸埋在她颈窝处,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玄色衣袖垂落,与她的素白寝衣纠缠在一起,在月光下宛如一幅水墨画。 仅仅这般抱着这娇娇人儿,他体内那难以压制的蛊毒似乎都不那么难挨了… 宋棠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逐渐平缓的呼吸,以及...腰间越来越紧的力道。 还有…抵在她腰腹处的灼热… 她瞬间慌了神,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在他怀里微微发抖,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来… 旁边就是父亲还有谢云锦林窈他们的屋子… “谢……临渊,不…不要在这好不好?” 她带着哭腔哀求,小手无措地抵在他滚烫的胸膛上。 她早知这一日会来临,但她还是不想父亲知道… 谢临渊红绸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他故意用指腹碾过她咬得发白的唇瓣。 “你知晓我想做什么?” 宋棠音被他这句话问得浑身一颤,抵在他胸前的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 而谢临渊的指腹还停留在她唇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 “我…”她声音细若蚊呐,长睫上还挂着泪珠。 “我知道…教坊司嬷嬷给我看过册子…” 谢临渊突然低笑一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嗯?那是什么呢?” 他故意将身子压得更低,满意地看着她瞬间涨红的小脸,“囡囡……是要同我行鱼水之欢吗?” 宋棠音被他这句话惊得瞪大了眼睛,连哭都忘了。 谢临渊却已经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月光透过门扉在他脸上投下妖异的光影。 他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张本就俊美得过分的面容此刻更添几分邪气。 “囡囡…我只想抱抱你,并不想…” 话到此处他便停了下来,一脸揶揄的看向宋棠音。 宋棠音被他这般直白的目光看得耳尖更烫,羞恼地垂下头去,却听见谢临渊低低的笑声。 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带着几分慵懒的餍足。 见此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被他捏着下巴轻轻转回来。 月光下,她含羞带怯的模样格外动人。杏眸中水光潋滟,长睫轻颤如蝶翼,粉嫩的唇瓣因为紧张而被咬出一排细小的齿痕。 谢临渊眸色渐深,忽然觉得这样的她异常可爱。 他克制住想要继续欺负她的冲动,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她泛红的脸颊。 这般容易害羞…那日后要真与他做那样的事…可怎么办? 想到日后能与她同做那样亲密的事,谢临渊心中便软的不行,他伸手捏了捏宋棠音的脸颊… 在她与阿兄退婚之前,他……不会去碰她! “休息吧,明日我要离开几日,回来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闻言,宋棠音低垂着眼睫,强压下心头涌起的欢喜,故作平静地轻声道:“谢少卿路上小心。 ” 谢临渊眯起眼睛,红绸下的目光仿佛能洞穿她的心思。 他忽然伸手,指尖在她腰间玉佩上轻轻一勾 。 将人带入怀中,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我不在的日子,不许让任何人碰你,那条蛇……也不行…嗯?” 宋棠音乖顺的点了点头, 见此,谢临渊速翻出窗户…头也不回的离去… ……是不敢回头… 怕再多瞧一眼,他就舍不得走了… 行至谢云锦门口之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与掩日吩咐了一句。 “我走这些日子,让断水守着她…” “是。” 见自己公子唇角的笑容,掩日跟在后面答了一句随后又摇了摇头。 强忍着蛇蛊发作也要来瞧宋姑娘一眼… 陷入情爱的人真可怕。 公子以往杀人时的笑容都没有现在同宋姑娘在一起多… ……… 待到人离去不知多久宋棠音这才抚上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谢临渊红绸拂过的微凉触感。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一头扎回了锦被里,想将这羞耻的一切全部忘记。 与此同时。 谢云锦的院子与宋棠音只有一墙之隔。 此刻他静立在窗前,苍白的手指紧握窗棂,骨节泛着青白。 夜风卷着药香从宋棠音院落飘来,却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松木气息那是谢临渊身上独有的味道。 “咳咳…”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长生慌忙递上药盏,却被他抬手打翻。 “那蛊虫…”谢云锦声音嘶哑得可怕,眼底泛起病态的暗芒。 “找机会给宋桓书下了没?” 长生跪地低声道:“回公子,‘傀儡’已混在汤药里…” 谢云锦突然低笑起来,月光下唇色如血:“正好…咳…。” 傀儡蛊无害 ,但能让中蛊之人一言一行皆听从他的 ,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没想到会用在音音父亲身上。 思及此处,他轻笑一声,又道。 “明日再去买些药材回来吧…” 他要将那忘忧的毒给音音解了…… 若是音音忆起别院之事后…还是…选了阿渊。 那便让阿渊亲手送宋桓书上路… 那般……两人应该就再无可能… 新燃起的烛火照亮他半边脸庞。 温润如玉的公子此刻眼中翻涌着骇人的暗潮,唇角却依然挂着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长生跪在地上,看着他眼中的阴骘打了个寒颤。 (番茄会员码,看到的乖乖自取:998639864520) 第84章 从良多日,只为将人娶进门 但只有他知晓…公子同二公子一样骨子里都混着疯魔的血… 对于自己在乎的东西,那也是用尽手段也要得到……偏执成狂… ……… 第二日清晨,薄雾未散。 “姑娘,” 绿蕊轻轻推开内室的雕花木门,晨光随着她的动作漏进屋内。 “该起身用膳了。” 宋棠音闻声从锦被中探出头来,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影。 昨夜谢临渊离去后,她辗转反侧,直到天光微亮才勉强合眼。 “父亲醒了吗?” 她声音有些哑,撑着身子坐起来。 春桃一边挽起床帐,一边道:“老爷已经用过药了,今朝用膳时还多喝了一碗稀粥呢。”说到这她又顿了顿,压低声音。 “方才大公子派人来问,说今日姑苏城有庙会,问姑娘可要同去…” 宋棠音指尖一颤,玉梳掉在了妆台上。 铜镜映出她骤然苍白的脸色,昨夜谢临渊那句不要与其他人有接触…否则? 否则会怎样…她不知晓,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但她原本也没想再与谢云锦有再多的接触。 既答应了谢临渊做他的外室…她便不会再去招惹谢云锦… 思及此处,她扭头与春桃说道。 “拒了他,就说...我要去药铺为父亲抓药。”她咬了咬唇,从妆匣底层取出一张药方。 “你让绿蕊备车。” 春桃这些日子也从绿蕊口中知晓了自己姑娘与公子之间的事。 但一番对比之下,她依旧觉得,姑娘跟公子更为相配… 因为……她写的话本子就是参照两人写的… 两人若是闹掰了,她还怎么继续下去… 因此,对于宋棠音的拒绝,她喜闻乐见… 瞧着蹦蹦跳跳离去的春桃,宋棠音无奈的笑了笑。 随后拿出了装着金线的锦盒。 金线立刻从里面探出头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她心疼地抚摸着它昨夜被摔伤的地方,那里的鳞片还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 “还疼吗?” 她小声问道,指尖凝聚着一层淡淡的药香。 金线摆了摆蛇头,竖瞳中闪过一丝灵动的光芒,它用尾巴尖轻轻拍了拍宋棠音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 随后,它又游到案几上,用脑袋拱了拱那张画着老宅布局的纸。 宋棠音叹了口气:“你伤还没好,今日就别去了…” 话落,金线突然竖起上半身,蛇尾不停拍打着桌面,口中不停发出嘶嘶的声音。 宋棠音知晓,金线这是在告诉她,它没事, 今日就去取宋府里的盒子。 “那你…千万要小心…” 她最后叮嘱道,随后又将金线放回袖袍里… 至于昨夜谢临渊说的那话,不让金线挨着她…此刻他不在…应该无妨… 而就在此时…屋外树上的断水倚靠在树干上,手中拿了个小册子,将所见这一切都写了上去。 准备等到晚些时候,便拿去给在山洞里的谢临渊… ……… 春桃将消息递过去时,谢云锦正好走到她门口。 听了春桃的话,他绣袍下的指节捏的有些泛白。 但脸上却依然挂着温润如玉的笑意。 “既然音音要去抓药,不如同行?正好我也要去百草堂配些安神的方子。” 春桃揪了揪手心,心想着什么法子拒绝… …………… 宋棠音刚踏出门槛,就听见他温和的嗓音。抬眼望去,谢云锦一袭月白长衫立在晨曦中,衣袂被晨风轻轻拂动,恍若谪仙。 只是他面色略显苍白,说话间又忍不住低咳了几声。 她本想拒绝,可看着他咳得眼尾泛红的模样,又想起他为了帮忙救父亲,一路从京城奔波过来,将原本两个月的路程缩短成一个月。 想到这,她终究是不忍再拒绝… 再加上这与他出门,正好说一说退婚一事… “那就有劳大公子了… ” 宋棠音福了福身说道。 语气疏离不说,就连称呼也换了去,从往日的云锦哥哥,变成了如今的大公子… 谢云锦指节微动,柔声说了句。 “音音…你以后是我的妻,不用说这些客气话…” 宋棠音不敢接他这话,只快速接过绿蕊递来的帷帽带上后便往马车上去。 谢云锦望着她刻意与自己保持的距离,嘴角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垂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行至门口,那裴昭与林窈也正好要出门。 裴昭忙和几日,原本得知宋棠音的夫婿就是谢云锦,本想放弃,但奈何几日过去,他心头越发难挨。 从良多日,只为将人娶进门……这样放弃,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总得问上一问棠棠,是否对他有意,万一要是有……那他就让谢云锦退婚…将人抢过来。 奈何前几日他连棠棠衣角都没瞧见,今日得巧,说什他也要放下手中的事情,好生问一问棠棠。 林窈见他要跟着一路,随即也挽上了宋棠音的手臂。 “音音,我想去买一把弓箭,等会你随我一起挑一挑可好?” 说罢没等宋棠音拒绝便拉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内。 好在绿蕊准备的马车够大,四人坐在里头也不拥挤。 药香混着荔枝香萦绕在车内 ,宋棠音端坐在角落,目光始终望向窗外。 林窈靠在她身上,而那裴昭一脸傻乐呵的瞧着宋棠音… 谢云锦斟茶的手顿了顿,将茶盏轻轻推到她面前:“前些日子你说最爱喝的桂花酿…” “大公子…” 宋棠音陡然出声打断了他。 “多谢大公子,只是我最近身子不爽利,不大能喝这果酒…” 马车内气氛骤然凝滞。 谢云锦手中的茶盏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紧。 林窈突然一把夺过茶盏,仰头灌了个干净。 “谢大公子,你这桂花酿太甜了…一点也不够劲!” 她抹了抹嘴,束发的玉冠歪在一边,活像个豪饮的少年郎。 谢云锦唇角弧度不变,无奈的说道。 “音音喜欢…我特意差人去买的…” 林窈:…… 好嘛,她接不上话了… 第85章 这是宋姑娘养的小宠物! 怎料裴昭盯着宋棠音傻笑着附和一句。 “棠棠不喜欢,那我给你寻其他的酒来…” 林窈简直想要跳起来大骂他一声蠢货… 人家小夫妻之间的事…他掺合个屁… 车厢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只听得见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 林窈抱着宋棠音的胳膊,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裴昭,这傻子还在痴痴望着宋棠音傻笑,完全没注意到谢云锦越来越冷的眼神。 直到马车停在百草堂前,这令人窒息的气氛才被打破。 林窈跳下马车将宋棠音抱下之后便找了个借口,说是让两人先去买药,等会再去水云间汇合… …… 绿蕊与长生将那药方子递过去,那掌柜的却是面露难色… “最后一包川穹了?” 宋棠音惊讶地看着掌柜。 掌柜搓着手点头:“姑娘见谅,近来岭南那边疫病严重,药材也都紧着那边去了,这城里怕是只有我们一家有这川穹了…” 谢云锦突然将自己的药包推到她面前:"先紧着宋伯父用。” 宋棠音刚要推拒,忽听身后一声惊呼。 一个药童端着滚烫的药炉踉跄冲来,眼看就要撞上她。 “小心!” 谢云锦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自己的右手却结结实实撞上了药炉。 嗤的一声,皮肉灼烧的气味在药香中格外刺鼻。 “谢云锦!” 宋棠音慌忙抓住他的手腕,只见那如玉的指节已烫得通红,瞬间起了水泡。 谢云锦却恍若未觉,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她的腰肢比想象中还要纤细柔软,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温热的肌肤。 这个认知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无妨。” 他声音微哑,指尖在她腰间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下才松开。 宋棠音没注意到他暗沉的眼神,只顾低头翻找帕子。 当她执起他受伤的手小心包扎时,谢云锦忍不住说道。 “音音,你可喜欢阿渊?” 宋棠音包扎的手指微微一顿,长睫低垂掩住眸中的慌乱。 自己与谢临渊那样的关系…怎能被他知晓… 那样两人可会因她而争吵? 思及此处,宋棠音柔声说道。 “大公子,其实…我心中已有属意的人…此次回江南,除了救父亲……我…我还想再见一见他的……” 谢云锦看着她红若玛瑙的耳垂并未拆穿她。 至少……她没有说喜欢阿渊不是? 若是其他人…那也有的是法子,让他乖乖离开音音身边,亦或者…消失不见! “那……我能否见一见你的…意中人?” 宋棠音闻言一怔,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腰间丝绦。 她本就随口扯谎,哪能真变出个意中人来? “他…近些日子不在姑苏…” 她声音渐弱,目光游移着不敢与谢云锦对视。 谢云锦摸着被处理好的指节,轻笑一声。 “那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人不在…总能上门拜访一下家人?”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俯身透过帷帽上的面纱看了看宋棠音又道。 “还是说他家人都不在了?不过那也无妨,我还要在姑苏待一段时日,我等着他…” 宋棠音呼吸一窒,恍惚间竟从谢云锦温润的眉眼里,瞧出几分与谢临渊如出一辙的偏执。 那看似体贴的询问里,分明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正想着这谎言如何才能圆下去,一旁的绿蕊出了声。 “姑娘不是说要去宋家旧宅看一看吗?咱们得快些了…这天,要下暴雨了…” 宋棠音如蒙大赦,赶忙走的了绿蕊身旁。 “大公子,我…我要去瞧一瞧旧宅,你的手受伤了…不如先往水云间去,可好?” 谢云锦凝视她片刻,忽然轻笑一声。 “罢了,既然音音想去旧宅看看,那便去吧……” 说罢,他又唤了一声长生。 “将音音好生送过去…” 宋棠音闻言连忙摆了摆手。 “不用了,大公子,这姑苏我从小待到大,很熟悉…” 宋棠音说完便带着春桃绿蕊走出药堂。 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谢云锦的嘴角这才蓦然沉了下来。 他扯下包裹伤口的帕子将其放在鼻尖轻嗅,浓重的药味混合着一股子荔枝香味。 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之后,他这才唤来药童重新为他包扎。 “长生,去让掌柜将这上面的药材配好!”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药方来。 长生隐约能看见上面写着忘忧……解药几个字。 他心中疑惑这药房公子怎会知晓,但看着公子低沉的眼神,终究是没能问出口。 ………… 宋家旧宅这边。 宋棠音到了门口便停下了马车。 门口依旧贴着两张大大的封条,是以她只是找了个角落将金线放了进去… 天色渐暗,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 忽然,宋棠音心头猛地一颤,一种尖锐的刺痛感从心口处传来,那是她与金线之间的特殊感应。 金线有危险… 与此同时,宋宅里面。 转魄正带着几个暗卫查探这一切,怎知那桃树脚下出现了一条金蛇,蛇尾还卷着一个盒子。 他身后的悬翦立马掷出怀中的铁链,直取金线七寸。 金线察觉到这一切,猛地昂起蛇首,金色的竖瞳在雨中闪过一道寒芒。 就在铁链即将缠上七寸的刹那,它突然暴起,蛇身如金鞭般抽在悬翦手腕上。 嘶…… 毒牙狠狠刺入皮肉,悬翦闷哼一声,铁链咣当落地。 转魄瞳孔骤缩,突然抬手制止其他暗卫:“住手!” 他盯着金线身上的独特的鳞片忽然急切道。 “这是宋姑娘养的宠物……赤金环蛇,悬翦…快用内力封住心脉…” 悬翦闻言面色一变,原以为这蛇不过普通的宠物蛇,谁知竟是那种罕见的毒物… 察觉到身上的不对,她赶忙封住了身上的穴道。 可整个手臂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青紫… …… 察觉到金线发生了危险,宋棠音立马在心中唤了一声。 ‘走。’ 金线警惕的盯着几人,缓缓卷着盒子往门外游去。 转魄抬手捏住已经受伤的它提了起来,将蛇尾处的盒子取了下来。 打开一瞧,里头放了一封婚书,和几颗乳牙,还有一枚不起眼的木雕小像… 那粗糙的雕刻手法明显出自孩童之手,依稀能看出是年幼模样的宋棠音,背后歪歪扭扭刻着音音七岁作几个小字。 (番茄会员,看到的乖乖自取:195865472018) 第86章 让谢临渊去见父亲? 掩日叹了口气,将东西放回去,指尖掠过那婚书时,他顿了顿,又将其收了回来。 一旁的悬翦见此问道。 “这小畜生通人性,居然会来取物,若它将我们在此的事情告诉那宋姑娘,该如何?” 说罢她眼中杀意迸现。 掩日瞄了她一眼,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悬翦,收起你的小心思,若被公子知晓,你大可瞧瞧,是这蛇先死,还是你的脑袋先落地。” 这悬翦是他们八大暗卫之中的唯一一个女的,她对公子那点小心思,在几个暗卫之中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悬翦闻言脸色一白,她不过走了没多久……公子身边居然就有女人了,而且就连她身边的蛇…也这般受到重视。 虽心有不甘,但想到眼下手臂上的蛇毒更为重要些,悬翦便不再多言。 将金线放出后,几人没有过多停留在此处… …… 雨势越来越急,宋棠音正欲下马车瞧瞧情况,金线却紧跟着从墙角爬了出来,它将鎏金匣子轻轻推到她掌心。 宋棠音将盒子放好,仔细检查金线的伤势,发现小蛇虽然鳞片有些凌乱,但伤口都很浅,只是看起来吓人。 金线在她掌心灵活地转了个圈,还得意地吐了吐信子,显然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还好你没事 ,下次记得有危险就跑。” 她轻点金线的脑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金线蹭了蹭她的手指,照旧钻入了她袖子里。 打开匣子,翻看了一番,除了那个小木偶,其余东西都是她亲手放进去的… 东西都在,唯独少了那封婚书… 掀起帘子看着那紧锁的大门宋棠音不准备再进去一趟… 因她这身手怕是还不如金线… ……… 是夜。 宋棠音将取回的东西带给了宋父瞧。 宋父瞧翻看一番之后便让她将这盒子一定好生收起来。 “囡囡…这几日爹爹的身子也渐渐好了,但还从未见过云锦那小子呢?” 宋棠音垂眸不敢去看父亲的脸。 宋父见状只当女儿害了羞,他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红晕。 “囡囡,再过半月,你就有十六了…为父想瞧瞧云锦那孩子,日后才放心将你交给他…” 宋父轻声说着,而后捂住胸口低咳两声。 宋棠音忙起身帮他顺着气,强撑出一抹浅笑:“爹爹,我……我想退婚。” 烛火轻晃,映得宋父消瘦的面容格外柔和。他闻言微微一怔,随后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囡囡。” 他声音温润如旧。 “来,告诉爹爹,可是云锦那孩子待你不好?”宋棠音垂眸摇头,青丝从肩头滑落。 “不……不是…” 谢云锦很好…是个如玉一般的人,但…她怎么去告诉父亲,她与他阿弟扯上干系,答应做他外室了呢… “是……女儿与他相处时间太短…” 她绞着衣袖,声音越来越轻。 宋父眼中浮现出几分了然。 他伸手替女儿将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爹爹明白了。” 窗外细雨沙沙,宋父望着跳动的烛火,似在回忆什么:“当年你娘嫁我时,也不过是在花朝节上遥遥望过一眼………可这一眼,就是一辈子啊!” 说到这,宋父轻轻唔了一声,有细汗从他额角渗出,唇色也倏地褪成淡紫。 “爹爹!” 宋棠音慌忙去扶,却见他已自己调整了呼吸,只是胸口起伏得厉害,像搁浅的鱼。 “没…没事…囡囡,明日见见云锦…” 宋父喘着粗气说道。 见此宋棠音不敢再多说…… 她轻轻合上房门,她抱着木匣走在回廊下,父亲方才的话还萦绕在耳边,让她心绪难平。 夜风拂过她的面颊,她忽而想起了谢临渊与谢云锦那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来… 让谢临渊去见? ……… 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待女儿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游廊尽头,宋父强撑的肩背终于颓然塌陷。 他猛地攥住床柱,指节青白如骨瓷,手背上蜿蜒的鞭痕在月光下泛着紫。 “咳…” 一声压抑的闷哼溢出唇齿,他抖着手去够案上的帕子,却带翻了药碗。 宋父终于放弃挣扎,仰面倒在枕上。 下意识的去摸枕下的止痛丸,药瓶打开却见那里头的药丸已被吃的只剩下一颗。 他这身子,在水牢待了那么久,能撑到此刻已算是极限了。 “再撑一撑,至少看到囡囡与云锦那孩子真正定下亲事。” 宋父对着虚空喃喃,染血的指甲抠进床板缝隙。 ………… 宋棠音独坐在院中的石桌上。 正苦恼日后怎么与宋父说起她跟谢临渊的事。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股熟悉的药香。 她回眸望去,只见身后执伞的人早已变成了谢云锦。 “音音。” 他温声唤道,伞面微倾,为她挡住飘落的雨丝。 “白日的问题,你还没答我…” 她攥紧了袖中的手,正不知如何作答,忽见裴昭抱着几株新鲜采摘的荷叶从回廊走向她。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是裴昭!我...我心悦的是裴世子!” 啪嗒… 裴昭呆立在原地,怀里的荷叶扑簌簌掉了一地。 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瞪得溜圆,耳尖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棠、棠棠…”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袍下摆,“你当真…我…” 谢云锦眸光一冷,挡在了两人中间。 “裴世子,你那白狐若再不去喂,怕是要死了…” 裴昭此刻哪里还管什么白狐,即便找不到珍兽,也有阿姐给他兜底,但棠棠可没有第二个,思及此处他挺直了腰杆,难得露出正经神色:“谢大公子,我也喜欢棠棠!” 他上前一步,腰间玉佩与香囊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从相见的第一面,我便喜欢她了…” “若是棠棠的未婚夫婿不是你,我早求阿姐帮我将她抢回家了…” 谢云锦不应他,只看向宋棠音问道。 “音音,果真心悦他?” 宋棠音咬了咬唇,伸手牵住裴昭的手腕。 少年郎的掌心瞬间沁出薄汗,却小心翼翼地不敢握紧,生怕唐突了她。 “大公子看见了?” 她强作镇定,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我确实心仪裴世子 ,你我的婚事……等回京城便退了,可好?” 第87章 抢好啊!不用费脑筋! 少女纤细柔嫩的手指正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那触感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细腻。 她的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像几片带着晨露的花瓣,却在他皮肤上燃起一片灼热。 因为羞赧,她不自觉地咬着下唇,那娇嫩的唇瓣被贝齿碾出一抹艳色,仿佛熟透的樱桃待人采撷。 他今日…牵住棠棠的手了… 他的棠棠……当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谢云锦静静凝视着两人交握的手,眸底暗潮翻涌。 他自然能看出眼前的人儿在说谎。 但 裴昭……也配? 牵她的手… 他指尖不着痕迹地摩挲着袖中青瓷瓶,忽然轻笑一声。 “音音…退婚一事…不急。” “早些回去休息?” 谢云锦说罢瞧了一眼裴昭便转身离去。 细雨重新落在宋棠音头顶,裴昭见状 连忙脱下外袍为她挡雨,红衣在雨雾中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他小心翼翼地将衣袍撑在她头顶,却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唐突了佳人。 “棠棠...” 裴昭声音发紧,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我送你回房吧?” 宋棠音轻轻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谢云锦离去的背影。 “裴世子,我方才说的话...只是想要搪塞大公子罢了。” 宋棠音慌忙抽回手,腕间的金线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利用了你,实在抱歉,但还请你莫要当真...” 裴昭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却仍强撑着笑意:“我…我明白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她指尖的余温。 “只是,方才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话到一半,裴昭突然抬起头,雨珠顺着他高束的马尾滚落,那双总是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此刻亮得惊人。 “记得我们初见吗?我当街纵马差点伤了你。” 他自嘲地笑了笑,雨水打在少年张扬的眉眼上。 “那时我还是个混账东西,连我爹都说我烂泥扶不上墙…”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从怀中掏出一块从令牌… “为了能堂堂正正求娶你,我收了所有玩性,在阿姐宫门前跪了一夜,求得这门差事……” “本想这才江南一行将事办好便回去求阿姐将你许给我,谁知你竟然是谢云锦的未婚妻…” 宋棠音闻言身子一颤,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腰间丝绦。 她抬起小脸,正对上裴昭湿漉漉的目光。雨水顺着少年高挺的鼻梁滑落,与眼角的泪混在一起,将他那张总是带笑的俊脸浇得狼狈不堪。 他像只被抛弃的大狗,连那头总是张扬竖起的高马尾都耷拉下来,湿漉漉地贴在颈侧。 面对少年炽热的爱意……此刻的她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她不能回应… “裴世子。” 她刚开口,就见少年突然抬手抹了把脸,那强撑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棠棠…你若是跟谢云锦退婚了……你能不能看看我?” 宋棠音闻言往后退了一步,裴昭这人……也就初见时性子张扬了一些…但他家世在那,与他接触这么久,她能瞧出,他也是个心善的人。 只可惜…自己这身份与他着实不般配,现在也不能般配… 思及此处,宋棠音踮脚拍了拍他的脑袋。 “裴世子,你很好,是我不是你的良人…” 说罢她不等裴昭搭话,径直往屋里跑去。 裴昭呆立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却浇不灭他眼底骤然亮起的光芒。 他傻傻地摸了摸被宋棠音碰过的头顶,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她...她说我很好...” 少年喃喃自语,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比雨后的阳光还要灿烂。 “她拍我的头了!” 暗处的断水瞧见裴昭这一幕惊得险些要将手中的册子掉在地上。 思索一番,他还是将这事记录上去。 ……… 待到午夜时分 ,掩日这才拿了他这册子来到了姑苏城外的一处山洞里面。 山洞深处,幽蓝的萤火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掩日提着灯笼踏入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谢临渊背对着洞口而立,玄色衣袍半敞,露出苍白肌肤上若隐若现的暗青色鳞纹。 那些细密的鳞片随着他的呼吸微微翕动,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幽光。 “公子。” 掩日小心翼翼地开口。 谢临渊缓缓回首,那双原本深邃的凤眼此刻已化作冰冷的竖瞳,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青芒。 “她可好?” 闻言,掩日抬眸瞧去,只见谢临渊修长的手指间竟生出了薄薄的蹼膜,指节处覆盖着细小的蛇鳞。 他神色一顿,没想到前些日子公子用内力为宋姑娘解毒一事影响居然能够这般大… 他捏了捏方才从断水那拿来的小册子,垂首道。 “一切都好,宋姑娘除了在屋里照顾她的父亲以外,还去过一趟宋家旧宅…” 听着掩日这絮絮叨叨的汇报。 谢临渊的竖瞳微微收缩,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低吟,那声音里带着几分蛇类特有的嘶嘶声。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石壁上划过,坚硬的岩石竟如豆腐般被削下几道细痕。 “继续说…” 掩日身形一顿,绞尽脑汁的又说了一些关于宋棠音的事… 就差吃了几颗米饭也说出来… 见自己公子那满足的模样,他在心中松了口气,庆幸没说这册子上的事,他叹了口气,忽而正色道。 “公子,昨日大公子身边的长生,与那沈刺史见了一面…”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连语调都未变。 掩日垂首 ,也不敢搭话。 那三百万两的赃款,公子势在必得…但如今大公子又搅和进来…… 山洞内陷入沉寂,只有滴水声清晰可闻。 良久…掩日这才又听见他的声音。 “继续盯着…另外动一动刺史府中的暗桩…若实在找不到那钥匙,也不必强求,咱们就…直接抢!” 掩日面色一怔,随后已然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想法,这是打算速战速决… 抢,好啊…不用费脑筋… 思及此处, 他垂首退了出去。 第88章 忍不住让你哭的更厉害 回想起方才两人牵手的那一幕,谢云锦心中闷的发疼… … 烛火摇曳,映得谢云锦的面容半明半暗。他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 音音很好,喜欢她的人多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长生。” 良久,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融进夜色里,"你说,我要如何才能得到她的心呢?" 阴影中的长生身形一僵。 他年长公子五岁,自幼习武,刀光剑影中从不退缩,此刻却被这简单一问难住了。 “公子…” 长生垂首,古铜色的脸上罕见地浮现一丝窘迫。 “属下...未曾经历过情爱之事。” 谢云锦苦笑,指尖无意识地在腰间的荷包上画着圈:“是啊...我问你做什么...” 说罢,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 长生急忙上前,却见自家公子摆摆手:“我只是...只是怕来不及...” 书房陷入沉寂,只听得窗外嘀嗒嘀嗒的雨声。 良久,长生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属下...曾听其他暗卫闲谈时说起...” 他声音越来越低,“说女子最易对...同床共枕之人动心...” 啪…的一声,谢云锦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碎成几瓣。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异样的红晕:“胡闹!” 长生立刻单膝跪地:“属下失言!” 谢云锦深吸一口气,忽然又咳嗽起来。 待平复后,他望着地上四溅的茶水,轻声道:“起来吧...我并非责怪你,可若是日后别无他法… ” ………… 昨夜虽下了一整夜的雨,但暑气不减反增。 晓色初开,天光微透,姑苏城的巷陌已笼在一片溽热之中,晨风未起,檐角垂下的柳枝凝滞不动,偶有蝉声嘶鸣,更添几分燥意。 因着昨夜与谢云锦已经说了退婚一事,自个父亲身体状况又见好,宋棠音便打算先去买个小院单独居住。 待到父亲再好上一些,她便再给阿姐和母亲去信… 但刚准备提起这事,大夫便告知她,宋父的身上的伤不宜挪动。 无奈,她又只能暂时歇下来这心思。 只给远在京城的阿姐递了信去,说是一切都好。 但,也是从这日起,每日送往她房间里的东西,就没断过… 晨起时,裴昭送来的各色荷花,鸟兽… 到了午间,便是谢云锦送来的各种胭脂水粉,亦或者绫罗绸缎。 春桃手捧着新送来的的螺子黛连连叹气… “姑娘,你瞧,咱们这屋子里堆的东西,改明就可以开个铺子了…” 宋棠音手中正握着捣药杵,准备给父亲做些安神香。 忽而听得她这话,忍不住朝她那白白胖胖的脸蛋掐去。 “都好好放着,等到上京时,一并还给他们…” 春桃被掐得哎哟一声,捂着圆润的脸蛋嘟囔:“姑娘就会欺负奴婢!” 她想到那半本没写完的话本,眼珠一转,凑近宋棠音耳边小声道:“那您倒是说说,谢大公子和裴世子...您心里头更中意谁呀?” 宋棠音手中的药杵咚地掉进臼里,溅起几点香粉。 裴昭与谢云锦……若在宋家没出事以前,她或许更偏向温润如玉… “我喜欢……” 他的话落到一半,便听窗柩处传来咔哒一声。 一抹红绸掠过雕花木格。 谢临渊斜倚窗边,玄色衣袍半敞,露出雪白似玉的锁骨。 “囡囡,怎么不说完?你最喜欢谁?” 他轻笑,红绸下的薄唇勾起危险的弧度。 春桃吓得浑身发颤,见此,宋棠音挡在她跟前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先行离去。 随后瞧着地上篮子里蜷缩成一团的金线小声说了句。 “我最喜欢金线,你瞧……它的眼睛多漂亮!” 谢临渊眸色一暗,红绸随着他倾身的动作垂落,拂过宋棠音的脸颊。 他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声音低哑。 “喜欢这样的眼睛?” 宋棠音被迫仰起头,看着他覆盖在眼眸上的红绸点了点头。 “对,很漂亮!” 谢临渊的指尖在红绸边缘微微一顿,眼底暗潮翻涌。 他低笑,嗓音里压着危险的温柔:“漂亮?” 宋棠音还未反应过来,他突然扣住她的后颈,俯身吻了下来。 红绸垂落,半遮住两人交缠的呼吸。 他的唇带着灼人的温度,近乎凶狠地碾过她的柔软,却又在厮磨间泄出一丝颤抖的克制。 宋棠音惊得攥紧他的衣襟,指尖陷入玄色衣料里,被他身上清冷的松木香气包围。 良久,谢临渊稍稍退开,薄唇仍贴着她的唇角,低哑道; “囡囡,金线这双蛇眼,如果长在人身上,可还漂亮?” 宋棠音眼尾泛红,水润的眸子蒙着雾气,胸口急促起伏着。 她下意识舔了舔被吮得发麻的唇瓣,声音又软又颤。 “嗯,漂亮。” 谢临渊眸色骤然转深,掐着她腰肢的手猛地收紧。 他低咒一声,再次狠狠吻住她,这次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将她抵在雕花窗棂上。 玄色衣袍与藕荷色裙衫纠缠在一起… 谢临渊的吻落得更深,唇齿交缠间溢出湿润的水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嗯……” 宋棠音呼吸急促,细碎的呜咽被他吞没,舌尖被吮得发麻,每一次纠缠都带出一点暧昧的轻响,像是融化的蜜糖被搅弄出黏腻的甜。 察觉到捏着他腰肢的大手, 她偏过头去,纤细的手指攥紧谢临渊的衣襟,眼尾洇开一抹湿红,声音又细又颤:“别...别在这里......父亲会听见的。” 谢临渊凑在她的颈窝轻笑一声,他竟然不知,这个小人儿每次与他亲时都是想着做那的事,随后一把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宋棠音惊呼一声,双腿下意识环住他的腰,藕荷色的裙摆层层叠叠散开,又被他玄色的衣袍半掩住。 “乖囡囡,抱紧。” 他嗓音低哑得厉害,薄唇贴着她发烫的耳垂轻咬了一下,随即大步朝内室走去。 宋棠音脸颊绯红,伏在他肩头,感觉到他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可胸膛里心跳却震得她发颤。 经过屏风时,她忽见铜镜中两人这纠缠的姿势,羞得她立马把脸埋进他颈窝,却嗅到他衣领间清冽的松木香,还有硌的她发疼的那处灼热。 宋棠音突然浑身一僵,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教坊司嬷嬷塞给她看的小册子上,那些纠缠的肢体、羞人的姿势...... 她脸色瞬间煞白,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谢临渊的衣领。 “我…我不要。” 宋棠音声音细弱得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带着明显的哭腔。 “我...我害怕…” 谢临渊立即察觉到她的颤抖,停下脚步垂眸看她:“怎么了?” 宋棠音却哭得更厉害了,整个人都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眼泪洇湿了他胸前的衣料:“那...那个......” 她羞耻得说不出口,只能把滚烫的小脸埋得更深。 “会…会死的…” 她尤记得嬷嬷意味深长的话:"姑娘家第一次,可是要吃苦头的…” 方才两人身体挨得那样近,她能察觉到,他那物什,比之画册上的……要更大些… 她怎么可能受的住… 谢临渊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眸色顿时暗沉如水。 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厉害:“谁给你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棠音不敢回答,只觉得更加羞耻的是自己的身体 好像也很喜欢谢临渊的触碰…… 谢临渊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将她轻轻放在窗边的软榻上,单膝跪在她面前,与她平视。 “宋棠音…我的确很想睡了你,但是不是现在…” “你……别哭了好不好,否则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让你哭的更厉害…… 第89章 我想你日后满心满眼都是我! 她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偏生这人还生得如此好看。 红绸覆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衬得下颌线条越发凌厉,薄唇因为情动而泛着嫣红,像抹了胭脂似的。 明明说着最孟浪的话,姿态却虔诚得如同跪在神佛面前。 “你…你…” 她羞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哪有你这样的...." 谢临渊低笑,突然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蹭过她湿润的眼角:“我怎样?" “轻浮!孟浪!不知羞!” 她细声细气地控诉,却因为哭过的缘故,嗓音软得不像话,倒像是在撒娇。 谢临渊闻言嘴角的笑容却是越发的深。 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府外走去。宋棠音惊得揪住他的衣襟:“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垂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柔和:“闭眼。” 她下意识乖乖闭上眼睛,只感觉夜风拂过面颊,隐约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谢临渊抱着她翻身上马,将她整个人裹在披风里,宋棠音缩在他怀中,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马儿终于停下。谢临渊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到了。” 宋棠音睁开眼,顿时僵住了,眼前竟是宋家旧宅! 她心中一惊,以为那日让金线取物的事情已经暴露… 正欲张口解释,怎料谢临渊先一步将地契与钥匙放入了她的手心。 “本想等到你生辰…” 谁知裴昭与阿兄日日在她跟前献殷勤,他在山洞哪里还待的下去,这便提前一日出来了… 宋棠音怔怔地望着手中的地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宋家老宅,是承载了许多他们一家许多的美好回忆… 前两日她也想过要将其买回来……但奈何那官府不松口,她身上的银钱…也不大够… 她从未想过,这个往日令她畏惧的男人,竟会看透她的心事,为她做到如此! 是图什么吗? 可自己已经是他的外室了……已经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 “谢少卿……你…还想要什么?” 谢临渊眸光骤然一沉,修长的手指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 月光下,他眼中翻涌着令人心惊的情绪。 “我要什么,囡囡不知晓?” “我想睡你…” “我想你日后屋子里不再放裴昭和阿兄的礼…” “我想你日后见到我不再怕我,满心满眼都是我!” 我更想……你如同在别院之时那般,日日唤我…夫君… 闻言,宋棠音呼吸一滞,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泛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虽然红绸覆盖着眼睛,但她已经从他面上看出来一丝委屈… 夜风拂过,扬起她鬓边散落的青丝。 她忍不住瘪了瘪嘴角。 他委屈个什么?裴昭和谢临渊的礼,她想收吗? 至于害怕他…宋棠音咬了咬唇,眼眶微微发热。 两人第一次见面便是在大理寺的刑房,对着一具剥了皮的死尸,审问她… 春桃还跟她细数了他的那些过往,试问……谁能不怕这个大理寺的活阎王。 且不说这些……就他那一句日日挂在嘴边的想睡了她… 她还未与谢云锦退婚,他就敢如此说! 谁能不怕? “京城里,应该没有不怕你的人…” 宋棠音小声嘀咕了一句。 暗处掩日看着这一幕,险些急得直跺脚… 这动不动就将宋姑娘弄哭,他家公子当真是…有些能耐的… “早先在别院将人直接锁起来不就好了?犯得着给大公子送回去,然后再搞了这样一出……” 一旁的断水冷脸吐槽道… 掩日点头附和:“对,活该你没夫人…” 断水冷哼一声,剑眉微挑:“说得好像你有似的。” 掩日一噎,随即不服气道。 “公子都未成家,我又岂能先他一步呢?” 断水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再次讥笑一句。 “掩日…你这模样个头,不适合娶夫人,适合……当个小倌…” 掩日:………… 两人在暗处几乎快要打了起来。 谢临渊一个冷眼瞧去,两人方才消停下来。 他蹙眉笨拙的将人抱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背… 有些不明白,为何……在别院之时,她都能投怀送抱… 是因为那时的他,是…谢云锦么? 一想起这,谢临渊便心头发闷… 竟然有些想她快些忆起别院之事来… 知晓过往与他所做的那些亲密事,都是他谢临渊……不是别人… “那…你以后不要怕我,好不好?” 谢临渊窝在她颈窝委屈的说了一句… 闻言,宋棠音神色一顿,难得与他这般说话… 她小声应了一声。 “嗯。” 随后又再次问道。 “谢少卿…你要我做你的外室多久?” 闻言, 谢临渊的呼吸忽然一窒,手臂微微发颤地收紧,却迟迟没有开口回答。 月光照在他紧绷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他喜欢宋棠音…他想要她做他的妻… 虽然很难… 他想一试… “不是外室……我想将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闻言, 宋棠音身子一颤,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袖。她垂下眼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不是外室…… 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去当他的妻…甚至因为此刻这谢云锦未婚妻的身份,日后便是连妾室,都不大可能… 那便只能是……禁脔了… “那总得有个期限?” 谢临渊垂眸看着怀中人儿粉白的小脸,只觉心中一片滚烫。 “一年…” 一年内,他必定让三媒六礼,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进门… 宋棠音闻言轻轻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 一年...总比遥遥无期要好。她悄悄攥紧了谢临渊的衣襟,小声道。 “那…你希望我这一年怎么做?” 听得她这番软糯的话,谢临渊只觉此刻 心口像是被蜜糖浸透般甜得发胀。 他收拢手臂将她更深地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蹭了蹭,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欢喜。 “什么都不必做,你只需日日在我身边…给我亲,让我睡,便好…” 宋棠音窝在他的怀中,思索一番伸手环上了他的腰身。 “我…已向大公子提出解除婚约…但他还未允…” “还有父亲那,我……暂时不想告诉他你我的关系,可以吗?” 谢临渊沉浸在这份甜蜜之中,丝毫没有察觉两人的对话有任何不对劲。 他在宋棠音脸颊处蹭了蹭, “囡囡不必忧心,一切都依你…” 只要囡囡心在他这,那其余一切,他自会解决…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一夜… 但都挺开心的… 第90章 心肝,你这样出去… 谢临渊回来的消息第二日便传到了另外几人耳中。 裴昭对这事漠不关心,只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谢云锦身上。 而一路追着谢临渊而来的林窈,总算在这日,逮住了他的身影。 林窈一袭红衣风风火火地踹开宋棠音的院门。 “棠棠。” 她大咧咧将锦盒抛在石桌上,高束的马尾随着动作扬起,盒盖震开,露出里面寒光凛凛的弓箭。 “快来瞧我给你做的生辰礼。” 她的话音刚落下,正欲伸手灌口水,怎料却见立在墙角边上的谢临渊… 林窈的手猛地顿在半空,水壶哐当砸在石桌上。 她眯起眼睛,盯着墙角阴影处缓缓走出来的谢临渊,突然咧嘴一笑。 “呀,谢少卿,你是躲在这偷看我家棠棠?” 谢临渊理了理袖口,对于她的话不做任何回答。 他一点也不想跟囡囡以外的任何女人说话… 烦死了… 院中气氛瞬间凝滞。林窈挑眉,她将刚出院门的宋棠音又塞了回去。 “棠棠,我跟谢说两句话,你等我!” 随后大步走到谢临渊面前:“谢临渊,我追着你跑了这么多年了…我今日就想问一问你,你可对我有意?” 谢临渊额角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他与这林……六,何曾见过面,哪里谈得上心悦二字。 宋棠音这是交了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好友… “林姑娘慎言,我过往对你无意,以后也不会…” 一番话如冰水一般泼在了林窈身上。 但林窈却并未觉得有多难过… 反倒是心中在此刻释然。 这日后……看来是不能再用谢临渊当挡箭牌了… 思及此处,她快速往后退了几步,拱手略带歉意的说了一句。 “唐突了,谢少卿,今日这话就当没听过…” 林窈说完,强撑着潇洒转身,大步往屋里走。 一跨过门槛,她整个人就垮了下来,猛地扑进宋棠音怀里。 “ 呜呜呜…” 她把脸埋在宋棠音肩头,声音闷闷的。 “怎么办…” 宋棠音被她撞得后退两步,手忙脚乱的抱着这个比她还要高半个头的人。 两人方才在院中的话,她隔着门扉听得一清二楚。 林窈能够追谢临渊这么多年,如今还跟着他来了这… 定是爱极了了… 可如今她该怎么去劝她呢? 若是她发现自己跟谢临渊的事……日后可会疏远她? 宋棠音张了张唇,却听她又继续说道。 “没了谢临渊这个挡箭牌,我这次回去定要被我爹逼着成亲了…” 宋棠音闻言一怔,随即哭笑不得地拍着林窈的背:“原来你是拿谢少卿当挡箭牌?” 林窈抬起头,眼角挂着一点泪花,却已经撇着嘴角抱怨起来。 “不然呢?我爹那个老古板还有我娘,张口闭口都是女子总归要嫁人…” “我不想嫁人……嫁人之后便再不能出府游玩,要为夫君打理府中事物,还要生儿育女,还要…忍受他三妻四妾…” 说到这,林窈猛地站起来身子。 “艹…凭什么,我才不要那样,这林府…我不回了…” 宋棠音怔怔地望着林窈激动的模样,心口突然被狠狠撞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在谢府的情形,想起那些姨娘还有姑娘们或怜悯或轻蔑的目光,想起她们被迫学会的逆来顺受… “窈窈。” 她轻声唤道,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裙摆。 林窈转过身,看见宋棠音微微发红的眼眶,顿时慌了神:“棠棠你别哭啊!我…我这…” 宋棠音抬眸紧紧握住林窈的手,声音虽轻却坚定:“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林窈愣住,随即眼眶一热,反手将宋棠音抱了个满怀:“好棠棠!我就知道你会懂我!” 她抱着宋棠音蹭了好一会,这才推开房门。 可看着门口赶来的三人,林窈张大了嘴巴。 方才顾着说话,没仔细瞧那谢临渊。 他今日穿了一袭绛紫色暗纹锦袍,腰间玉带上缀着的墨玉在阳光下泛着幽光,连束发的缎带都绣着精致的银线云纹,衬的他那精致的容貌越发昳丽。 裴昭更是穿得像个开屏的孔雀,月白色广袖长衫外罩着淡粉纱衣,腰间悬着的七八个香囊玉佩叮当作响。 发冠上那颗鸡蛋大的明珠,在阳光下简直能晃花人眼。 最绝的是向来素雅的谢云锦,今日竟穿了件茜红色圆领袍。 “你们…”林窈嘴角抽搐。 “这是要去唱戏?” 裴昭闻言翻了个白眼。 “棠棠今日生辰,我已在曲江订好席面了…” 说到这,他扬起一抹笑容看向宋棠音。 “今日那里还有花灯会,还有胡姬跳柘枝舞呢,很是热闹,棠棠,你想去吗?” 宋棠音想到还不便行走的宋父正欲摇头,却听谢临渊说道。 “宋伯父那医师说他身子大好,可以一起…” 闻言,林窈眼巴巴的望着她。 宋棠音心头一软,想到自己也好久未瞧过热闹了,便点了点头。 林窈欢呼一声,拉着宋棠音就往屋里跑:“快换衣裳,你平日出门就带帷帽,怎能瞧得见风景,今日咱们换个男装…” 片刻之后,两人这才再次出现在几人眼前。 她穿了一袭月白色绣银竹纹的公子袍,腰间束着一条细细的银丝绦带,将本就纤细的腰身勾勒得更加不盈一握。 青丝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耳畔,衬得那小巧的耳垂如玉般莹润。 “可……可还能看?” 她有些不安地扯了扯宽大的袖口,这个动作却让她腕间一对银铃铛清脆作响——原是林窈非要给她戴上的,说是衬她… “这…”裴昭看得眼睛都直了,手中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 棠棠这身打扮……当真是男女都好看… 比京城他们吹嘘的那清倌还要俏… 谢云锦轻咳一声,默默移开视线。 而谢临渊脸色一沉,他此刻真想去剁了那林窈的爪子,再将人遮起来… “多谢窈窈,我还从未这样打扮过…” 她眉眼弯弯地笑,浑然不觉自己这副模样有多招人。 林窈神色一怔,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心肝,你这样子出去,得勾了多少姑娘家的魂啊?” 一声心肝,惹得门口三人齐齐望向她来。 顶着几人那杀人似的眼神,她有些好奇的瞧了一眼谢云锦,随后十指相扣牵住了宋棠音的手。 “走吧,出发…今日为棠棠庆生!” 第91章 故意让楼下的谢云锦看个清楚! “去…拿一顶帷帽上!” 闻言,裴昭与谢云锦立马又跟自己的侍卫递了个眼色去。 ……… 曲江池畔,碧波荡漾,画舫如织。 裴昭买下的是一艘朱漆描金的双层画舫,飞檐翘角上悬挂着琉璃风铃,随波轻晃时发出清越的声响。 舫身雕着繁复的缠枝牡丹纹,船头立着一对鎏金仙鹤灯,即便在白日里也燃着幽幽烛火。 二楼栏杆处垂着湘妃竹帘,隐约可见内里摆着紫檀木的案几,上面陈设着鎏金香炉与青玉茶具。 宋棠音刚刚走到这船边时,却忍不住有些红了眼眶… 这艘华美的画舫,正是当年父亲请巧匠为她专属制造! 她踏上甲板的瞬间,指尖不自觉地抚过雕花的栏杆,那缠枝牡丹纹的凹槽里,还留着儿时她不小心用簪子划出的浅痕。 往事不可忆… 她捂了捂脸,很快将心底的情绪调整好。 裴昭与林窈正张罗着船上的厨子们做些什么吃食。 只有谢云锦与谢临渊注意到她这一异状。 两人同时上前一步,而后又相视一眼,同时掏出怀中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去。 谢云锦送的是一只海棠发钗,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蕊处嵌着一颗罕见的粉色珍珠,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晕。 谢临渊给的是一本古香方… 看着两人同时伸出的手,宋棠音下意识的往父亲身后缩了缩,而后看向谢临渊。 似被她这个小动作取悦,谢临渊唇角不自觉的勾起,朝着她扬了扬眉。 宋棠音接过那本天香谱,随后这才又接下谢云锦手中的发钗。 “多谢二公子,大公子给我的生辰礼,我很喜欢…” 她屈身一礼客气的说道。 宋桓书看着眼前这对长的一模一样的两人,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片刻,迟疑地开口道。 “不知哪位是谢大公子,老夫有一点事想要请教……” 谢云锦闻言一怔,这宋桓书想与他说什么事…… 难道…是音音与他已经说了退婚一事吗? 思及此处,他袖中的手指捏的发白,面色却是温润一笑。 他上前了一步。 “宋伯父…有何事指教?” 谢云锦说着余光下意识的看向宋棠音那里,见她小心翼翼的将发钗捏在手中,心中那股子烦闷也随之消散了些。 宋父闻言拍了拍宋棠音的手。 “囡囡去玩会,爹爹跟大公子说一会话!” 宋棠音点头应下。 她低垂着眼睫从谢临渊身边经过时,忽然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拽住了手腕。 宽大的绣袍遮掩下,男人修长的手指强势地穿过她的指缝,在掌心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嘶……” 她吃痛地抬头,正对上谢临渊幽深的眼眸,男人薄唇勾起一抹浅笑。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借着袖袍的遮掩,五指强势地扣入她的指缝,牢牢锁住。 见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谢临渊这才心满意足的说了一句。 “顶层甲板,上来?” 宋棠音呼吸一滞,怀里的《天香谱》差点脱手。 她慌乱地看了眼四周,生怕被人发现他们交握的手。 谢临渊却已经若无其事地松开她,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 以为他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要说。 宋棠音便赶忙走在前面匆匆上了顶层。 湖风便卷起她月白的衣袂,她局促地站在雕花栏杆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谢临渊握过的手腕,那处肌肤仍残留着灼热的触感。 楼下传来父亲与谢云锦的谈笑声。 宋棠音下意识往阴影处躲了躲,却不知这个角度,她的一举一动正落入谢云锦的眼中。 “宋伯父,我定会好好待……” 谢云锦温润的嗓音忽然顿了顿。 他的目光越过宋父肩头,死死钉在顶层甲板上…… 谢临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宋棠音身后,修长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抽走她手中握着的海棠发钗。 “ 谢...!” 宋棠音的惊呼被吞没在突如其来的吻中。 谢临渊一手扣住她的后颈,一手撑在她耳畔的栏杆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他吻得极深,甚至故意偏头让楼下看得更清楚,玄色广袖垂落,在风中与她的月白衣袂纠缠。 谢云锦指节捏的发白,手背处的伤也氤氲出了血迹。 “大公子?”宋父疑惑问道。 谢临渊恰在此时松开宋棠音,拇指意犹未尽地擦过她水润的唇瓣。 他漫不经心地瞥向楼下,正对上谢云锦猩红的双眼,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不许收阿兄的礼,嗯?” 宋棠音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也没应他这话,只抬眼瞪了他一下… 谢临渊:…… 本就想亲……瞪了这一眼后,他此刻更想了… 楼下传来茶盏碎裂的声响。 宋棠音慌乱地推拒,却被谢临渊就势扣住手腕按在身后。 他低头咬开她交领上第一颗盘扣,在露出的锁骨上狠狠吮出一枚红痕。 “谢临渊!” 她急得去捂他的嘴。 “爹爹他们在下面…” “所以你要小声些。” 他含住她耳垂低笑,突然将她整个人抱上栏杆。 夜风掀起她宽大的袍角,露出底下雪白的中衣。 谢临渊眸色一暗,只觉得宋棠音连呼吸一声,都是在勾他的… 若说刚刚只是想宣示主权,那么此刻,他是真的又想亲了… 想到这,他便掐着宋棠音的腰深深吻下去。 良久,这才克制住心底那股子冲动,将人放了下来圈在怀中。 “真甜。” 谢临渊抚着她潮红的脸颊,指尖沾着方才弄花的口脂,“比穿姑娘家的衣裙时…让人更想弄哭你…” 宋棠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虎狼之词弄的不知所措。 今日穿这男装,一是兴起,二是……整个姑苏的人几乎没人不认识她,她想换个装扮遮掩一下罢了… 谢临渊说喜欢这身男装……难不成他还有断袖之癖? 听着楼下的脚步声,宋棠音拉回思绪,紧张的揪着他的衣襟说了一句。 “我…我不穿了,阿渊……你放开我好不好?” 她细声细气的哄着,往日她若是想要什么,只需这般对着阿娘撒娇便好… 也不知,如今对这谢临渊起不起效用。 谢临渊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碧绿的竖瞳。 宋棠音见此吓得闭上了双眼,可再次睁开,却见他毫无异常。 第92章 别怪阿兄不做君子? 谢临渊身形猛地一僵,立刻松开钳制她的双手,迅速背过身去。 “你看错了。” 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与方才情动的沙哑判若两人。 闻言,宋棠音也不再多问,乖巧的站在他身边。 等了好一会,宋父呼唤的声音在下面响起,宋棠音这才扯着他的衣袖小声说了句。 “谢少卿,我有些饿了,能下去吃饭吗?” 谢临渊垂眸看着那只拽住自己衣袖的纤白手指,心中疑惑万分… 为何,但看到她……自己身体的情欲便会那般明显… 难不成真的如同掩日说的,他憋了这么些年,憋出病来了? 思及此处 ,谢临渊眸色微沉,指尖轻轻拂过宋棠音拽着自己衣袖的手背,声音低沉:“你先下去用膳。” 她乖巧点头,转身离去时,裙角掠过他的靴尖,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 待她走远,谢临渊眉间冷意骤现,指节在栏杆上轻叩三声。 “主子。” 掩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头抱拳。 “温如玉还有多久到?” 谢临渊声音冷冽,眼底暗涌着难以压制的躁意。 掩日迟疑一瞬:“温神医传信说,最快也要明日午时才能赶到姑苏。” ………… 谢云锦早早的便等候在了楼梯口。 他捏着扶梯,手背上那裹着的纱布已经是血迹斑斑… 他望着楼梯上方,眉宇间凝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郁。 一想起阿渊与她在上面的那一吻,他心中就闷的发疼… 脚步声渐近,宋棠音的身影先一步出现在转角。 她发间的玉簪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却衬得她颈侧那抹红痕愈发刺眼。 随后而来的谢临渊仍是一副从容模样,玄色衣袍纹丝不乱,唯有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 谢云锦的目光在那处停留片刻,心头蓦地涌上一股郁气。 他猛地咳嗽了几声,随后截住了谢临渊的去路。 “我有话跟你说!” 谢临渊偏过头去。 “阿兄…方才你看了,她很喜欢我的亲近,我们的赌约还要继续吗?” 闻言,谢云锦胸口剧烈起伏,他猛地抓住谢临渊的衣襟,指尖都有了些发抖。 “可你不该拿她的清白开玩笑?” 世人对女子有多苛刻,他难道不知? 此时宋棠音还未与他退婚,若是让人看见刚才那一幕…… 别人会如何去想她… 他放在心上珍重之人……却,被他这般羞辱… 谢临渊忽然笑出声来,眉眼间尽是少年般的恣意张扬,仿佛刚才的阴郁从未存在过。 他拿出怀中那根海棠簪,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度。 “阿兄~” 他拖长了音调,欢快得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我要宋棠音,一定要的。” 簪头轻轻点在谢云锦肩头。 “便是你同我………抢…” 话音未落,发簪突然被内力震碎,纷纷扬扬的落了两人满身。 谢临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底却泛起危险的光芒:“也不行哦。” 谢云锦怔怔地望着满地的海棠簪碎片,忽然觉得眼前的弟弟陌生得可怕。 那些碎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就像他们兄弟之间正在碎裂的情谊。 “阿渊...”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一定要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对兄长吗?” 谢临渊看着他手背上染血的纱布,脸的笑容忽然僵住。 从前阿兄给他放血也是用的那一只手… “阿兄,我…不会放手!” 说罢,他转身离去。 谢云锦扶着扶梯,忽然软了身子,险些站立不住。 “呵……” 他忽然低笑出声,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芒。 原本方才在听了宋桓书的话之后,他不打算动用手中的几张底牌,可如今……倒是身不由己了… 阿渊… 你幼时便斗不过我,如今…又怎能赢的过呢? 宋棠音…他也要… 谢云锦低低的咳嗽几声,待到平复情绪后,他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药瓶来。 “阿渊,既然你如此,就别怪为兄也不做君子了…” 他低声呢喃一句,随后追着宋棠音的身影而去。 ……… 宋棠音这边。 下楼之后,她便跟林窈腻在一起。 虽察觉到她与谢临渊之间的异样,但林窈并未开口询问。 雕花圆桌上,珍馐满布,酒香氤氲。 裴昭招呼着几人落座。 他执银箸轻点鎏金盏,笑意盈盈的说道:“棠棠,今日这席面,可都是姑苏最负盛名的佳肴,你尝尝?” 宋棠音见他忙前忙后,额间已经泌出细汗,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多谢裴世子!” 裴昭顿时心花怒放,挤开她身边的林窈,又将准备好的酒推到了她跟前去。 “棠棠尝尝这青梅酿…” 宋棠音正要接过青梅酿,谢云锦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温声道:“音音且慢。” 他将那颗糖丸放在了帕子上。 “青梅酿虽好,却易伤胃。这是药膳堂特制的醒酒糖,含了陈皮、山楂,先服一颗为好。” 见他这般体贴,宋父看得是连连点头。 不等宋棠音拒绝,他便率先说道。 “难得云锦想的这般周到…” 闻言,谢云锦顺势起身从药瓶里再次倒了几颗出来,给了几人一人一颗… 宋棠音将糖丸含入口中,甜中带苦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她余光瞥见谢临渊也将糖丸漫不经心地咽下,这才放下心来。 可就在下一刻… 铛…… 湖中央突然传来一声铜锣震响,西域拓枝舞的鼓点骤然激烈。 宋棠音眼前一阵眩晕,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那海棠别院的一切,她与‘谢云锦’的亲吻,还有马车上…的旖旎… 她怔怔的望向两人… 好像都不是眼前这个三步一咳,五步一喘的谢云锦…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心中油然而生… 她上京第一面见的人……是谢临渊而非谢云锦… 宋棠音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她噌的站起了身,与宋父说了句。 “父亲,我想出去瞧瞧拓枝舞,你们先吃…” 裴昭刚要起身追去,谢临渊的手已经将他按了回去:“裴世子你的鲥鱼要凉了。” 裴昭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谢临渊拂袖离席。 他搓了搓脑袋 ,心中那是万分疑惑,这棠 棠跑出去透口气,谢阎王去干嘛? 他也喜欢上棠棠了? 不过他见谢云锦毫无反应,从而也放下心来… 谢云锦轻笑一声,执壶为宋父斟满菊花酿:“伯父尝尝这个,是用去岁收的杭白菊…” 宋父担忧的往外瞧了一眼,摸了摸这双还不能站立的腿,他与谢云锦急切的说道。 “云锦,你去瞧瞧囡囡怎么了,我方才瞧她脸都白了。” 谢云锦闻言, 他余光瞥向舱外甲板外…… 他立马起身说了句:“好,我去拿个斗篷…” 第93章 音音……我也能护你了 看着逼近的谢临渊,她张了张唇喊了一声。 “怀瑾哥哥?” 谢临渊身形猛然一顿,眼底瞬间亮起惊喜的光芒。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颊,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囡囡…” 他的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带着掩不住的欢喜。 “你方才...叫我什么?” 夜风拂过,吹起宋棠音散落的发丝。 谢临渊伸手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眉宇间尽是掩不住的温柔笑意。 “我…” 宋棠音刚要开口。 刹那间,湖面如同沸腾般翻涌,数十道黑影破水而出!冰冷的刀光映着月色,将整个画舫团团围住。 “小心!” 谢临渊揽着人快速往后退去,随后挥了挥手。 暗处的掩日断水立马带着人迎了上去。 可那群黑影似有备而来,一部分人缠住掩日他们… 另一部分从画舫的另一头朝着二楼去。 宋棠音见状,下意识推开了还抱着他的谢临渊,想要上楼去。 她刚跑出两步,手腕便被谢临渊一把扣住。 他力道大得惊人,将她硬生生拽了回来。 “别去!”他声音低沉急促。 “那边危险!” “可父亲…!” 宋棠音急得眼眶通红,拼命挣扎。 余光瞥见二楼窗口,寒光闪烁的刀刃已逼近轮椅上的宋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临渊突然将她推向赶来的林窈和裴昭:“护好她!”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掠出。 宋棠音被林窈紧紧抱住,眼睁睁看着谢临渊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窗口。 刀光剑影中,她看见他玄色的衣袍翻飞,银丝在月光下划出致命的弧光,每一次挥舞都带起刺目的血花。 “ 谢临渊…”她喃喃的唤着。 湖面火光冲天,四周画舫接连燃起熊熊烈焰,将漆黑的夜色映照得如同白昼。 浓烟滚滚中,越来越多的黑衣人从水中窜出,刀光剑影如潮水般向众人涌来。 “不好!” 林窈一剑斩落迎面袭来的暗箭,厉声道。 “我们被包围了!” 宋棠音环顾四周,只见前后左右尽是寒光闪闪的刀刃,最近的刺客离他们不过三步之遥。 谢临渊在二楼窗口被七八名黑衣人缠住,银丝虽凌厉,却一时难以脱身。 而就在一黑衣人即将近身时,谢云锦却忽然将她护在怀中… 宋棠音只听得噗的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却未感受到预期中的疼痛。 谢云锦的身子猛地一颤,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 “大公子?” 她挣扎着转身,正看见那柄染血的长剑从谢云锦肩胛处抽出。 持剑的黑衣人面巾上方的双眼骤然睁大,踉跄着后退两步… “怎么会是…大人…” 他口中呢喃一句。 长生见人伤了谢云锦,霎时间怒目圆睁,提剑便朝着方才的人攻过去。 宋棠音回首瞧见他身上的伤口,瞳孔骤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捂谢云锦的伤口,温热的血却从她指缝间不断涌出。 “谢云锦!” 她声音发颤,连名带姓地喊他,像是这样就能让他保持清醒。 谢云锦的呼吸越发微弱,眼皮沉重地垂下,却仍强撑着看向她,唇角扯出一丝极淡的笑。 “音音……我也能护你了!” 宋棠音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这话的意思……是知晓之前在别院还有马车上,谢临渊护她的事吗? 来不及细想,便听见二楼突然传来窗棂爆裂的声响。 谢临渊如银鹰掠空而下,手中银丝在月光下划出数道致命弧线。 最先反应过来的三名黑衣人喉间同时绽开血线。 他将宋父放下后,看着谢云锦那满背的鲜血眸色一暗,立马朝着掩日那边喊了一声。 “掩日,断水……你二人带他们先走…” 掩日和断水快速带着人退到了他们这,两人对视一眼,显然不赞同谢临渊独自断后。 断水沉声道:“公子,对方人多势众,您…” 谢临渊未等他说完,银丝已如游龙般扫出,将两名逼近的黑衣人逼退。 他侧首,声音冷而沉:“带他们走。” 而在此刻,裴昭也跟着说道。 “棠棠,谢少卿武功高强,此处他在……咱们快些走!” 掩日见状不再犹豫,咬了咬牙,一把扶起谢云锦与宋父,断水则护在宋棠音身侧。 黑衣人见他们要撤,立刻蜂拥而上,那剑尖所指,竟然皆是宋父的方向。 谢临渊银丝横扫,硬生生在人群中劈开一条血路。 “走!”他厉喝一声,身影已如鬼魅般掠入敌阵。 宋棠音被断水带着疾退,回头望去,只见谢临渊一人独对数十黑衣,银丝所过之处血光迸溅。 而他身上也赫然出现几道长长的伤口… 宋棠音眼见谢临渊被逼至船边,黑衣人的刀光已将他逼得步步后退,他肩头、腰侧皆是血痕,银丝染血,却仍死死拦在他们身前… 就在谢临渊受伤的那一瞬,两名潜藏在水下的黑衣人一人朝着宋父奔去… 几人下意识的往那宋父那瞧去,可却忽略另一悄悄接近宋棠音的人… “宋姑娘!” 断水大惊,伸手去拦,却只抓住她一片衣袖。 宋棠音连金线也来不及唤,只觉后颈一痛,眼前骤然天旋地转。 冰冷的河水漫过口鼻前,她最后看到的,整片水域被冲天火光映得血红。燃烧的画舫爆裂出刺目火星,飞溅的碎木如流星般坠入河面。 还有一个染血的身影不顾一切朝她扑来的画面 。 眼看着两人被水流卷走,扬面霎时间乱作一团,宋父气的晕倒在地,掩日将其丢给了长生,然后和裴昭与林窈还有另外几个暗卫纷纷跳下曲江。 “公子不可!” 长生死死抱住要跟着跳河的谢云锦,“您肩上还有伤!” 谢云锦目眦欲裂地看着河面,宋棠音雪色的衣袖在浊浪中一闪而逝。他反手掐住长生咽喉:“放开!” “属下恕难从命。”长生任他掐得青筋暴起仍不松手。 “您若此刻下水,必定会九死一生…” 第94章 我好喜欢你啊! 云锦忽然卸了力道,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筋骨般瘫软下来。 长生猝不及防,反而被他带得踉跄两步。 “公、公子?” 回应他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喘。 谢云锦伏在长生臂弯里,单薄的脊背剧烈起伏,咳出的血沫溅在长生手背上… “松…手…快去让他们住手!” 他气若游丝地命令,苍白的指尖却痉挛般抓着长生的衣袖。 远处最后一点火光映在他脸上,照出眼角未干的水光。 长生闻言红了眼眶。 “宋姑娘就那般好吗?值得你这般奋不顾身的去救她?” 谢云锦的咳嗽突然停滞了一瞬。 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总是温润如玉的眸子此刻却像是蒙了一层灰,黯淡得惊人。 “好与不好又如何?”他闭上眼,任由长生抱着自己,声音轻得像是梦呓。 “我只知……我心悦她啊!” “可我好像快要争不过阿渊了…” 长生心头猛地一颤,没想到他会那样爱宋棠音…甚过自己的命。 "公子……" 谢云锦却不再说话了。 他的手指终于松开长生的衣袖,无力地垂落下去,像是一只折翼的蝶。 长生的手臂微微发颤,怀中人轻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 他低头看着谢云锦苍白的侧脸,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将那句隐秘的心思咽了回去。 将人小心翼翼的抱起,下一秒,他眸色骤然转冷,抬手做了个隐蔽的手势。 原本还在追杀的黑衣人突然身形一顿,随即不着痕迹地放缓攻势,甚至有人假意被断水击退,迅速隐入暗处。 与此同时。 曲江之上,火光映照下,水浪翻涌如墨。 宋棠音呛了水,眼前一片昏黑,四肢被冰冷的河水冻得发僵。 就在她即将沉下去的刹那,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环住她的腰,将她托出水面…… 是谢临渊。 他脸色苍白如纸,肩头有一道狰狞的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混着河水滑落,却仍死死将她护在怀里。 “囡囡……别怕…” 他声音沙哑,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却仍紧咬牙关,不肯松手。 “谢……” 宋棠音的话未出口,那燃烧的画舫残骸被浪头掀起,狠狠砸向二人! 谢临渊猛地转身,用后背硬生生挡下这一击! 砰…… 沉重的木梁砸在他肩背上,他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丝。 “谢临渊…” 宋棠音声音发颤,伸手去抱他,却摸到满手黏腻的血。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可手臂仍如铁箍般禁锢着她,仿佛哪怕昏迷,也要确保她不被水流卷走。 就在两人即将被暗流吞没时,。 “哗啦!” 水花四溅间,一道紫色身影如游鱼般破浪而来 。 裴昭的发带早已不知所踪,墨发在水中散开,可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却亮得惊人。 “棠棠。” 他喊她的名字时声音都在发颤,再不见半分往日的玩世不恭。 江水太急,他伸手去够她却总差一寸。 眼看又一个浪头打来,裴昭突然深吸一口气,竟直接潜入水中。 宋棠音只觉脚踝被温暖的手掌握住,整个人被一股巧劲托出水面。 “抓住!” 裴昭将半截浮木推到她手边,没等宋棠音说话,他又转身就去拽昏迷的谢临渊。 他扯下腰间玉带缠在谢临渊腕间,牙齿将另一端死死咬住。 “姓谢的……小爷可是又救了你一次哦!” 裴昭含含糊糊的说着,一手推着宋棠音抱着的浮木,一手奋力向前划去。 江流湍急,火光映照下,三人的身影在浪涛中浮沉。 裴昭咬紧玉带,血丝从唇角渗出,却仍死死拽着昏迷的谢临渊。 他单手推着宋棠音抱住的浮木,在激流中艰难前行。 “棠棠…”他喘着气,声音混着水声。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宋棠音死死抓住浮木,眼泪混着江水:“你…你别说话...省着力气...” 他没想到谢临渊会跳下来救她,更没想到,这裴昭也会跟着下来。 裴昭啊…… 救了他们两次了…… 上次是在…玉虚观… 裴昭的力气渐渐耗尽,推着浮木的手臂开始发抖。 宋棠音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突然扯下自己的腰带,在又一个浪头打来的瞬间,猛地将三人的手腕缠在一起。 “两个傻子!” 她哭喊着,将布条死死打了个结。 裴昭怔了一瞬,突然低低笑了:“棠棠……我…好喜欢你啊!” 话未说完,三人就被巨浪卷入旋涡。 三日后。 三十里外,浅滩。 宋棠音被呛醒时,朝阳正刺破云层。 她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喉咙里满是江水苦涩的腥气。 意识渐渐回笼的瞬间,她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谢临渊?!” 空荡荡的浅滩上,只有江水拍岸的声音回应她。 她踉跄着爬起来,双腿发软,却仍固执地沿着岸边寻找。 没有。 哪里都没有两人的身影。 昨夜绑在三人手腕上的衣带早已断裂,此刻只剩下半截湿漉漉的布料,仍缠在她的腕间,另一端……空荡荡的。 她咬着唇,强忍着手腕处火辣辣的疼痛,踉踉跄跄地在碎石滩上行走。 绣鞋早已不知去向,罗袜被尖锐的碎石划破,露出雪白的足尖,此刻也染上了点点血迹。 “谢临渊…” 她声音细弱,被江风吹得破碎。 突然,一抹熟悉的玄色映入眼帘。 她面上一喜,顾不得脚底的疼痛,跌跌撞撞地奔过去。 谢临渊半个身子浸在浅水中,俊美的面容惨白如纸,薄唇泛着青紫。 他身上的数道伤口被江水泡得发白,仍在渗着血丝,将周围的江水染成淡淡的粉色。 “还活着…” 她哽咽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砸在谢临渊脸上。 而后她抹了把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纤细的手指笨拙地解开他的衣带,而后从自己的中衣上撕下干净的布料,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伤口。 “你…你要撑住…”她一边包扎一边抽泣,声音软糯却坚定。 “我…我这就去找人帮忙…” 正要起身时,她的手腕突然被握住。 谢临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双总是浸染着寒意的眸子此刻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囡囡……别走。” 他气若游丝,却死死攥着她的手腕… 第95章 忍痛还是忍欲? 谢临渊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指尖轻轻摩挲她的腕骨。 “别怕,我腰间的袋子里有金创药…帮我拿出来。” 听着他这番话,宋棠音咬着唇点点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们几人差一点……就死在曲江里了… 她颤抖着手去解他腰间的锦囊,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冰凉的肌肤,又像被烫到般缩了缩。 袋子里果然有个小巧的瓷瓶。宋棠音抖着手倒出药粉,却在掀开他衣襟的瞬间僵住了…… 冷白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数道狰狞的伤疤,最新的一道是肩上那一道,被江水泡的皮肉翻卷,还在渗着血珠。 宋棠音从未见过谁的身上能有这么多的伤口… 都快要没一丝丝好肌肤了… “怎么...这么多伤…” 她哽咽着,眼泪砸在他伤口上,又慌忙用袖子去擦。 “对…对不起。” 瞧着她眼底泛起的心疼,谢临渊心中暖呼呼的,只觉得此刻他身上还能再挨几刀…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旧伤罢了。”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指尖却贪恋地停留在她颊边蹭了蹭。 “不疼,别哭。” 这分明是谎话。 宋棠音看着那道横贯背脊的疤,想象着利刃破开皮肉的扬景,心脏像被狠狠揪住。 她吸了吸鼻子,将心底的情绪强压下去,这才开始为他上药。 “唔...”谢临渊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宋棠音手中的动作立马又轻了几分。 “马上就好...” 她一边上药一边轻轻往伤口吹气,像小时候阿姐对她做的那样。 谢临渊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当最后一道伤口包扎完毕,宋棠音忍不住问道。 “你为什么…要跳下来救我?” 谢临渊苍白的唇微微抿起,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晨光里,小姑娘跪坐在浅滩上,湿透的青丝凌乱地贴在雪白的脸颊边,几缕发丝还滴着水珠,蜿蜒着滑入微微敞开的领口。 她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眼此刻哭得通红,长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随着她抽噎的动作轻轻颤动。 原本束得齐整的男装外衫早已松散,腰带不知遗失在江中何处,单薄的素白中衣被江水浸透,紧紧贴在少女玲珑的曲线上,勾勒出不堪一握的纤腰和微微起伏的柔软弧度。 更羞人的是,那件月白色的小衣也被浸湿,隐约透出几分那白兔的轮廓来,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 谢临渊闻着周身还未散去的甜香,眸光骤然暗沉,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 他强撑着支起身子,却在这一动间,无意瞥见一滴水珠正顺着她精致的锁骨,缓缓滑入更隐秘的沟壑。 艹……真她妈的…勾人… 他心中低咒一声,强迫自己抑制住自己身下那又突然升起的情欲… 但……越看,却越是难挨… 察觉到他那炽热的眼神,宋棠音抬眸瞧去,苍白却无比精致的侧颜……精瘦的腰身…再往下是他那单薄的衣衫也掩不住那灼灼情状。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那小册子上的那种事…怎的这般… 宋棠音甩了甩头, 慌忙用双臂环抱住自己,却让那柔软的曲线更加明显。 她羞得连耳尖都泛起绯色,湿漉漉的睫毛轻颤着垂下,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你…你别看啊!” 谢临渊猛地闭上眼,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攥紧身下的碎石,指节都泛出青白。 “我...没看。” 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忍痛还是忍欲。 宋棠音羞恼地咬着唇,慌乱中想去系紧衣襟,却因手腕的伤而笨拙地打了个死结。 她急得眼眶又红了,泪珠在杏眼里打着转。 谢临渊却笑出了声。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看应该也无妨吧!” 话落,宋棠音指尖一顿,她虽然答应了做他的外室,但被人瞧着……总归羞人… 且…还有一事她还没问清楚! “谢……” 话未说完,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衫突然兜头罩下。 谢临渊不知何时背对着她跪坐起来,只穿着单薄里衣的背影挺拔如松,只是那绷紧的肩线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绪。 “穿好。”他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数到三。” 宋棠音手忙脚乱地套上他的外衫,宽大的衣袍立刻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淡淡的松木香混着血腥气萦绕在鼻尖,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三。”谢临渊突然出声,嗓音比方才更哑了几分。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谢临渊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呼吸粗重得吓人。 “闭眼。”他命令道,却不敢低头看她。 “不许睁眼。” 宋棠音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却听到他闷哼一声,这才发现他后背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染红了她指尖。 “你放我下来!伤口会......” “别动。” 他手臂肌肉绷紧,抱着她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再动就真的......” 后半句话化作一声沉重的喘息,灼热地拂过她发顶。 宋棠音突然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僵在他怀里,连呼吸都屏住了。 “怎的这般孟浪……” 她小声嘀咕一句。 数息之后,她这才问道。 “在别院的时候,是你吗?” 宋棠音仰起小脸,水润的杏眼直视着谢临渊。 “你和谢云锦都知道?” 谢临渊眸光微动,心中疑惑她是如何恢复的记忆,沉默片刻后这才点了点头:“知道。” 宋棠音闻言,一张小脸霎时涨得通红,杏眸中迅速蓄起一汪清泉。 她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指尖都泛了白。 “马车里……我中了那媚药,也是与你?” 谢临渊沉默…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囡囡的语气有些奇怪…而且事情好像也没有按照他想的方向发展。 忆起往事,她不应该更加开心吗? 不应该如往常一般,怯生生的唤他夫君吗? 明明方才心疼他…心疼的都掉眼泪了… ……… 宋棠音见此,泪珠儿一滚就又下来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她软糯的嗓音里带着哭腔,直往人心间里勾。 谢临渊喉结滚动,不知该如何答她… 该怎么说?说他一开始是见色起意,而后又觉得愧对于阿兄才将她还回去… 再然后…他又不甘心? “起初……你唤我夫君…我……” 他的话没说完… 宋棠音便猛地挣脱他的怀抱,踉跄着后退几步 。 “是我不知廉耻先唤你夫君,是我...是我…的错…” 第96章 见色起意是我! 谢临渊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捞起,却被她狠狠推开。 “别碰我! ” 她哭得梨花带雨,连鼻尖都泛着红。 “是我太蠢,连自己的夫君都能认错…” 谢临渊这才惊觉说错了话,急忙去拉她的手:“囡囡,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棠音又羞又恼,哪里还听得他说话,她抹了把眼泪,突然开始脱身上的外袍。 “这衣服还你!” 谢临渊脸色大变,上前要拦,却见她用力过猛,连带着衣带都扯松了。 夏衫本就单薄,霎时露出半边雪白的肩头。她又羞又气,手忙脚乱地拢着衣襟,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快步上前,将人一把拉进了怀中。 “宋棠音……是我轻浮!是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起了歹念…” “后来,我每一次见你就亲你…就想将你压在榻上…” 宋棠音被他这番露骨的话惊得呆住了,连眼泪都忘了掉。 感情他就是见色起意罢了… 难怪……想要她做外室… 谢临渊…这是在辱她… “谢临渊,我讨厌你!” 宋棠音气的浑身发抖,她猛地扬起手……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江畔格外响亮。 谢临渊的脸偏到一侧,白皙的面颊上立刻浮现出几道红痕。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半晌没动。 他心中疑惑太多,他这般推心置腹的与她讲的啊,一点也没有哄骗她! 她为什么生气? 想不明白,谢临渊眉头拧的更深! 宋棠音的手心火辣辣地疼,心脏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她看着谢临渊慢慢转回来的脸,那双凤眸此刻暗沉如墨,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 她打了谢临渊… 等回到京城…会不会那十八般刑法都要用在她身上? 谢临渊抬手擦掉唇角边上的鲜血,随后朝她缓步走来… 宋棠音此刻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跑。 就在她转身要跑的瞬间,一道浅紫色身影突然从芦苇丛中闪出,稳稳挡在她身前。 “棠棠,我可算找到你了!” 裴昭说着眼眶竟然开始湿润起来。 天知道他在鱼村醒来时没看见她的身影是有多着急… 宋棠音看到裴昭通红的眼眶,想起他奋不顾身游过来救他们的一幕,霎时间心头一紧,下意识就往前迈了一步:“你...你没事吧?” 裴昭听着她的话,抬手抹了抹眼泪,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棠棠,我醒来时发现你不见了,还以为…还以为你被江水冲走了” 他手指冰凉,还在微微发抖。 宋棠音面色一顿,想起他奋不顾身游来时救他们的扬景,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裴昭,谢谢你…” 话音未落,突然被一股力道猛地拉开。谢临渊阴沉着脸插进两人之间,一把扣住裴昭的手腕:“抱够了吗?” 看着他脸上的怒气,裴昭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棠棠是谢云锦未婚妻,又不是他谢临渊的,他着急什么劲? “谢少卿…我可是已经救了你两次了…”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裴昭嚷嚷着,见他不说话,随后眼珠子一转又道。 “我也不要你报恩了,你回去与你阿兄说,与棠棠退婚……我要娶她!” 他 丝毫没注意到谢临渊那越来越沉的脸色… 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 谢临渊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眸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松开宋棠音,一步步逼近裴昭,周身散发的寒意让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你再说一遍?” 他声音轻得可怕,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裴昭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等等…你…” 话未说完,谢临渊已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按在江边的柳树上。 “给老子离她远点,否则我不介意让你裴家在京城消失…” 裴昭被抵在粗糙的柳树皮上,后背硌得生疼。他从未见过谢临渊这般骇人的模样。 他后知后觉的指着谢临渊… “你…你也喜欢棠棠?” 谢临渊不语,只手中的力道逐渐加深。 宋棠音见状急忙上前,小手握住谢临渊绷紧的手臂。 “是裴世子救了我们!” 她柔软的触碰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灭了谢临渊的怒火。 他松开钳制,却仍将宋棠音牢牢挡在身后。 裴昭理了理凌乱的衣襟,突然正色道:“啧啧……难怪先前我向你打听棠棠的消息你不愿告诉我,原来你早喜欢她了啊!” “早说啊!我们公平竞争!” “ 她早就是我的人!” “谢二你放屁!” “不信你问她?” 两人争论不休… 宋棠音实在忍不住,低喝一声。 “够了。” 说罢,她也不管两人是何神色,径直沿着江边走去。 谢临渊抿了抿唇,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傻了,居然跟裴昭在此打什么嘴仗… 这是他头一次见软绵绵的宋棠音生气… 两人跟在宋棠音身后不知走了多远,瞧着她印在沙地上的血印,谢临渊走上前一把将人横抱而起。 在宋棠音抗拒之前,他便凑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一句 。 “你若是再动一下,我便亲你,当着裴昭的面?” 宋棠音闻言浑身一僵,耳尖瞬间红得滴血。 她羞恼地瞪向谢临渊,却见他唇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幽深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无耻!” 她压低声音骂道,却当真不敢再挣扎,只能任由他抱着。 脚底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也确实一步也走不动了。 谢临渊得逞般地收紧手臂,将她往怀里又带了带。 瞧着他肩头重新氤氲出的血迹,宋棠音张了张唇,最后还是不语… 裴昭跟在后面,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酸溜溜地开口。 “棠棠,我也可以抱你…” 谢临渊步子迈的更快了…… 裴昭见状跟在后面跑了起来。 “谢临渊……你是什么做的,受了伤都比我跑得快!” ………… 一路来到裴昭醒来的那个小渔村时,宋棠音窝在谢临渊怀中已经睡了过去。 渔村已经废弃,只有几间破旧的房屋立在江边。 看着那小心翼翼为她包扎的谢临渊,裴昭忍不住问道。 “谢少卿,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那画舫上的事?” 第97章 宋棠音,我也受伤了! 待到包扎完毕,他方才同裴昭一起走了出去。 “那伙人…冲着宋桓书…还有宋棠音来的!” 闻言,裴昭面色一变。 他在姑苏这些日子也查了查棠棠的身世。 宋家是江苏有名的富商… 至于多富……他暂且不知… 但也不至于引起那些人的追杀啊! 那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样子,比起皇帝身边的暗卫都不遑多让… 想到这,裴昭打了个颤… “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插手…” 闻言,裴昭清了清嗓子。 “事关棠棠,我怎能不插手?” 他跳江救了棠棠一次,棠棠就抱他了,这英雄救美的事,得多做才是! 裴昭心里想着,面上笑容也更深几分。 谢临渊冷冷扫了裴昭一眼,月光下那双眸子寒得瘆人:“你当这是儿戏?那些人刀上都抹了''落雁沙'',是军中专用的剧毒。” 闻言,裴昭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落雁沙乃兵部严控的秘药,寻常世家根本接触不到。 他都是听阿姐说起过一次… “那你…怎么还没…” 话说到一半,那个死字裴昭又咽了回去。 谢临渊闻言并未解释,他身体这些年本就已经成了个毒药罐子,且又有内力护着,一时间…并无大碍罢了。 只是他很疑惑,那些人刀尖都是抹了毒的,显然是要置宋桓书和囡囡于死地的… 但为何…在他们掉下曲江之后,那些人全都退了…没有一人追杀上来。 ………… 小渔村离着姑苏还有三四十里,若是快马加鞭回去,也不过是两个时辰的事。 但眼下并无马匹不说,谢临渊又受了伤,几人便暂时在此处歇了下来,准备明日一早在回去。 宋棠音醒来时已是暮色四合。 远处篝火噼啪作响,烤鱼的香气随着夜风飘来,引得她腹中一阵轻鸣。 她抿了抿唇,瞥见谢临渊正坐在火堆旁调息,苍白的脸上映着跳动的火光。 她瞧上一眼便偏过头去。 裴昭似有所感,回眸望去,见她醒来便挑了条最肥美的烤鱼,细心地剔去鱼刺,走到她身边蹲下。 “棠棠,先吃些鱼?” 宋棠音抬眼瞧去,裴昭手上的鱼烤得恰到好处,金黄的鱼皮微微卷起,露出内里雪白的嫩肉。 此刻 她肚里的馋虫全被勾了出来。 “多谢裴世子。” 她道了句谢,接过那烤鱼,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鱼肉入口鲜嫩,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裴昭见她这般可爱模样,忍不住笑道:“慢些吃,那还多着呢!” 他随意地在她身旁坐下,屈起一条腿,手肘搭在膝上,火光映着他明朗的侧脸。 宋棠音点了点头。 裴昭趁此又道:“那个棠棠,你看咱们也是出生入死过的了,你也不必叫我什么裴世子.…” 他顿了顿,耳尖微红,“你...唤我一声小昭哥哥?或者裴哥哥?” 宋棠音闻言停下吃鱼的动作,歪着头打量他。 “你多大?” “再过一个月就满十六了。” 裴昭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稳重些。 闻言,宋棠音掩唇轻笑。 “我前几日已满十六,按理说,你当唤我一声宋姐姐?” 裴昭顿时涨红了脸,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我只是生辰晚了些,我个头已经很高了!” 他偷偷朝着宋棠音瞧去,见她笑弯了唇角,这一笑恰似春冰乍破,又似昙花夜放。 裴昭只觉心口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棠棠……姐姐!” 他轻声唤了一句。 只心道,只要能让棠棠喜欢他,姐姐二字日后他天天唤都行! 宋棠音轻嗯一声,想起那日画舫上的事, 她又下意识朝着谢临渊瞧去。 谁知这一眼正对上谢临渊那幽深的目光… 她慌忙转回视线,却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裴昭,出去!” 裴昭握紧鱼叉,正要开口,却见宋棠音突然站起身扯住了他的袖子。 “谢少卿…我不想同你说话,你出去…” 谢临渊的脚步倏然顿住。 月光下,他看见小姑娘单薄的肩膀在夜风中轻轻发抖,攥着裴昭衣袖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她在怕他? 这个认知让他眸色骤然转深,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裴昭感受到衣袖上传来的力道,心头一热。他侧身半步,不着痕迹地将宋棠音护在身后:“谢兄,棠棠…许是受了惊!” 谢临渊眼底暗潮翻涌,他抬眼轻笑一声,抬手捏着裴昭的颈脖便将他甩了出去。 “谢临渊!” 宋棠音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裴昭踉跄着跌出数步,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 她下意识就要冲过去,却被谢临渊一把扣住腰肢。 “你放开我!” 她挣扎着捶打他的胸膛,眼泪簌簌而下。 “你怎么能这样对裴昭,是他救了我们!” 谢临渊纹丝不动,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身上。待她打累了,才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打够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宋棠音别过脸不看他,却听见身后裴昭的咳嗽声。 她心头一紧,又要转身,却被谢临渊捏住下巴强行转回来。 “囡囡,你是我的人,我不喜欢别人碰你……更不喜欢你碰别人!” 裴昭……若不是念在他救命之恩,他早就废了裴昭一条胳膊… 宋棠音闻言猛地抬头,杏眸中盈满难以置信的泪水。 谢临渊这是在提醒她,与他的交易吗? 是他的人,是他的外室! 她红唇微颤,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 看着他眼中的阴骘,她赶忙垂下了眼眸。 谢临渊察觉到她的抗拒,心中也委屈至极。 明明自己也救了她……为什么她就对裴昭笑? 还让裴昭唤她姐姐? 宋棠音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不安的阴影。 她死死攥紧裙角,指节都泛了白。 谢临渊看着她这副模样,胸口像是被钝刀慢慢割开。 他伸手想碰她苍白的脸颊,却在半空僵住,小姑娘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是怕极了他的触碰。 “明明…” 谢临渊突然单膝跪地,与她平视,“明明是我先来救你的。” 他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委屈。 宋棠音惊愕地抬眼,正撞进他泛红的眸子里。 这个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谢少卿,此刻眼中竟满是孩子般的执拗与不甘。 远处传来裴昭焦急的呼唤,谢临渊却突然将额头抵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宋棠音,我也受伤了…” 他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肩,隔着衣料能摸到厚厚的一片湿润。 第98章 苦肉计 “你别动了,让我看看!” 谢临渊顺势靠在她身上,任由那双小手颤抖着解开他的衣带。 月光下,他苍白的胸膛上缠着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迹在素白布料上晕开,触目惊心。 一见到那伤口,宋棠音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那伤口血肉模糊的样子让她心尖都疼得发颤。 是她自己认错了人……谢临渊还次次救她… 若初见没有他,自己应该早已被抓去了大理寺,若没有他,此刻自己与阿姐应该还是奴籍,而马车上那一次……也早被人欺辱了… 她如今怎能去怪他呢… 只是她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他与谢云锦两人了… 还好……只需在他身边待够一年时间! 谢临渊悄悄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眼圈通红,泪珠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心里既满足又心疼。 他故意闷哼一声,果然引得小姑娘更加慌乱。 “谢临渊,你、你别吓我…” 宋棠音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按在他伤口上,完全忘了方才的争执。 “嗯……好疼…” 谢临渊趁机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掩去嘴角得逞的弧度。 裴昭站在三步之外,看着谢临渊暗中递来的挑衅眼神… “艹………谢临渊,欺负老子打不过你…” 他暗自嘀咕一句,紧接着眼珠一转在外面大喊起来。 “啊……痛死我了,我的眼睛…我的背…我的手,好痛……” ………… 宋棠音被谢临渊牢牢锁在怀中,耳畔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却换来更紧的拥抱。 “谢临渊…”她软声唤道,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襟。 “你这样...不好。” 谢临渊垂眸看她,小姑娘仰起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杏眸里满是无奈。 他心头一软,却仍不肯松手:“哪里不好?” “裴昭他...” 宋棠音话未说完,就听见外面裴昭夸张的哀嚎声更大了。 “他好像真的伤得很重…” 谢临渊突然俯身,精准地噙住那张喋喋不休的樱唇。 宋棠音惊得睁大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 “唔..” 她下意识地推拒,却被谢临渊扣住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外头裴昭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谢临渊趁机撬开她的牙关,攻城掠地。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又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 宋棠音腿脚发软,不得不揪住他的衣襟才没滑下去。 直到她快喘不过气,谢临渊才稍稍退开,却仍流连地轻啄她红肿的唇瓣。 “现在…还去吗?” “又或者让他进来…嗯?”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宋棠音面红耳赤的摇了摇头…若被人瞧见?羞死她算了… 她有些不喜欢谢临渊这样… 宋棠音抿着唇,眼中积蓄着泪花,正当要推开他与她说一说时,门外忽然传来了绿蕊与春桃的声音。 “姑娘…” 闻声宋棠音挣脱谢临渊的怀抱,提着衣摆朝门外跑去。 才跑出几步,就见春桃和绿蕊提着灯笼,满脸焦急地朝她奔来。 “姑娘!” 春桃第一个扑上来,灯笼都摔在了地上,一把抱住她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您吓死奴婢了...” 绿蕊也红着眼睛拉住她的手,声音发颤:“我们沿着江边找了整整两日…” 宋棠音心头一暖,忙用袖子拭去她面上的泪痕。 “傻春桃,我没事,别哭…” 紧跟着出来的谢临渊看着环在那杨柳腰上的手时又黑了脸 … 他发现……现在好像连女子触碰宋棠音,他心中也会异常烦闷……想要将人丢出去! 刚刚赶到的掩日瞧见自家公子蹭蹭冒着冷气,他硬着头皮上前,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谢临渊忽然抬手。 他条件反射地一缩脖子,结果主子只是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 “查清楚了?” 谢临渊声音平静,眼睛却还盯着那个叫春桃的丫头不知死活地往宋棠音怀里蹭的手。 “嗯那些都是太子的人。不过……大公子好像也扯上干系!” 掩日咽了咽口水说道。 太子殿下与三殿下正争得厉害… 都想得找到那三百万两纹银为己用! 老爷站了太子殿下的队……但公子之前特意与大公子说过,让他莫要掺和… 如今大公子不仅掺合了……还一同跟到姑苏来 … 如今与公子相争…这不更伤情分吗? 掩日想到这将脑袋埋的更加低… 闻言,谢临渊神色丝毫未变,他捏了捏手心包扎好的伤又问道。 “宋桓书呢?” 掩日屈身将他跳下曲江之后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 在听到谢云锦为宋棠音挡下那一刀,如今都还躺在床榻上时,他面色一变… 盯着眼前的娇娇人儿瞧了半晌,他这才低声说了句。 “休整一夜,明日回姑苏。” ……… 不知是否因有了绿蕊春桃在,谢临渊这也没再往她跟前凑了。 白日里睡的够久,此刻她心中又揣着事,便起身蹲在了绿蕊跟前。 绿蕊听见声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姑娘,怎么还没睡呢?” 宋棠音咬了咬唇,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绿蕊…你们,是何时知晓,我认错了人的?” 闻言,绿蕊睡意全无,她立马坐直身子,结结巴巴的问道。 “姑娘…你…都知道了?” 宋棠音抓住她的手,可怜巴巴的看向她,却一言不发。 绿蕊心中愧疚更甚,她咬牙将那些谢临渊不许她交代的事情悉数说给了宋棠音… 在听见那次中了媚毒之后,谢临渊日日来为她解毒之时… 宋棠音听完绿蕊的诉说,她一张小脸霎时涨得通红,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月光下,她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眸此刻盈满复杂情绪,既羞恼又无措。 “他…他怎么解的…” 她声音发颤,只单想到马车上那亲密的接触就耳尖红的快要滴血,怎料这样的事还有七日… 绿蕊见她眼眶泛了红,慌忙劝说道:“姑娘别哭……公子用的是内力为您解毒…并未…并未轻薄您…” 宋棠音摸了摸手腕那颗守宫砂,蜷缩成一团抽噎道。 “即便如此……我…我也当真是对不起大公子…” 她并不怪谢临渊…也不怪绿蕊她们… 一切只怪她认错人…… 那时的她还算是谢云锦的未婚妻…却与他阿弟发生那样亲密的接触… 第99章 我……说想睡她,想见她藏起来 “绿蕊,我很对不起大公子…” 宋棠音再次轻声呢喃道。 绿蕊怎会不知她这是何意! 眼见她将这一切揽到了自己身上,绿蕊心中一酸,起身环抱住她… “胡说,在绿蕊心中,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姑娘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再说了……是姑娘当年先救了大公子的啊,您没什么对不起他的…” 见她不语,绿蕊缓缓拍着她的脊背,又继续哄道。 “姑娘若还是觉得愧对于大公子,那便尽力补偿他便是……” 听到这,宋棠音这才抬起头来,随手抹了两把眼泪,她这才振作道。 “你说得对,退了这门婚事,好好补偿他…” 再依照约定…留在谢临渊身边一年… 之后她便带着爹娘还有阿姐,去走遍这大好河山! 隔壁谢临渊听得两人的低语心中那是软成了一片…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傻的姑娘呢? 让 他真想……将人藏起来啊! ……… 翌日一早。 虽有昨夜绿蕊的开导。 但宋棠音再见谢临渊依旧觉得羞愤异常,恨不得躲着他走才好! 看着马车旁递来的两双手,宋棠音一咬牙,自个抓着车辕爬了上去。 模样虽然不雅…但好在不用接触谢临渊与裴昭。 两双骨节分明的手同时僵在半空。 裴昭先反应过来,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尖。 “看来谢少卿……也不行啊?” 谢临渊睨了他一眼,他利落的跨上马车,然后在他错愕的眼神中合上了车帘… 裴昭气的直咬牙,想要也跟着上去,怎料掩日的长剑已经横在了他胸前。 “裴世子,马车太小,您还是骑马吧?” 裴昭:……… 下次出门,他也要带七八百个暗卫,揍死谢临渊身边的这一群… …… 马车内,宋棠音被逼至角落,后背紧贴着车厢壁。谢临渊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躲我?” 他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修长的手指轻抬起她的下巴。 宋棠音慌乱地别开眼,却见他忽然俯身靠近。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心中不断安慰自己……这是她答应谢临渊的… “呵。”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想象中的触感并未落下。 睁开眼,只见谢临渊已单膝跪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青瓷药盒。 “脚。” 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宋棠音这才发现自己的绣鞋不知何时已被脱下,露出微微红肿的脚踝。 谢临渊的指尖沾着清凉的药膏,在她伤处轻轻打圈。 宋棠音脚踝处传来一阵酥麻的触感,谢临渊的指尖带着药膏的凉意,却又因他掌心的温度而渐渐温热起来。 她咬着唇想要忍住,却在药膏渗入肌肤时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轻哼又娇又软,在狭小的马车内格外清晰。 宋棠音立刻羞得捂住嘴,耳尖红得几乎滴血。 谢临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她:“疼?我轻些?” “不、不是…” 她声音细若蚊呐,眼睫慌乱地颤动着,“就是…有点凉…” 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指尖故意在脚踝内侧最敏感的地方多揉了两下。 宋棠音身子一颤,又发出一声急促的轻喘:“啊……你别…” 车外突然传来裴昭的喊声:“棠棠……是不是谢临渊欺负你了?” 谢临渊眸色一暗,手上力道骤然加重。 宋棠音猝不及防地仰头发出一声惊叫:“疼!” “现在知道疼了?” 他声音低沉,手上却放轻了动作。 “方才叫得那么...好听,我还以为你喜欢。” 宋棠音羞愤地瞪他,却见他忽然低头,在她脚踝的红肿处轻轻一吻。 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脚趾都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谢临渊!” 她带着哭腔喊道,却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嘘…”他贴着她通红的耳垂低语。 “囡囡,你的喊声,我也不想别人听见,嗯?” 闻言,宋棠音偏过头,却正好瞧见他手中的短刃对着马车之外…… 回想起昨夜他将裴昭丢出屋外的扬景,她紧咬住了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谢临渊眼中的阴骘缓缓褪去,她捏了捏宋棠音那莹润如玉的脸颊,轻声呢喃道。 “真想将你藏起来啊!” 那样就不会再有人多看她一眼了…她的一切……也都属于自己了… 如同在别院时…能日日唤他夫君! 宋棠音却是被他这句话吓得一颤… 一路上不敢再多说其他,直到回到姑苏,下了马车,她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之后便直奔宋父屋里去。 谢临渊怔怔地望着宋棠音仓皇离去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 他低头看着自己方才为她上药的手,眉头紧锁。 掩日在一旁忍笑忍得肩膀直抖…… 谢临渊冷冷扫他一眼: “掩日…我很好笑?” 掩日轻咳一声,壮着胆子道。 “主子跟她说了什么?” 谢临渊拧了拧眉头,低声说说道。 “我……说想睡她,想见她藏起来…” 这些都是埋藏在他心里最真的话… 谢临渊话音方落,马车后突然传来"噗嗤"几声闷笑。 断水一个没忍住,佩刀"咣当"砸在了地上,转魄更是笑得直拍大腿,而暗处那些个…纷纷忍不住捂住了嘴… 跟了公子这么多年,可从未见他这般过… “公子…” 断水抹着笑出来的眼泪。 “您这哪是表白,土匪抢压寨夫人都没有您这样的…” 转魄扶着车辕直喘气:“宋姑娘没当扬喊救命,已经是给您面子了!” 谢临渊脸色越来越黑,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不是在表白,囡囡已经答应是他的人了…… 掩日见状赶紧打圆扬:“主子,这……我们几个也没有夫人……要不您去问问其他人?” 岂料谢临渊听了这话,脸色越发的黑了。 掩日神色一顿。 这谢府本就不和睦,公子周遭也……没有好友…… 哪里去问这些个事… 掩日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嘴巴上。 “让你多言!” …… 而这边宋父屋内。 宋棠音轻轻推开雕花木门,屋内药香苦涩,单看那苍白的面色便知,宋父的病情又加重了几分… “爹爹…” 宋棠音轻唤一声,宋父却并未应声,她扑到了床前这才发现… 宋凝雪也在屋内! 第100章 断她羽翼,让她无人可倚 宋棠音寻声瞧去 只见阿姐一袭素白纱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整个人如霜雪般清冷。 她安静地坐在窗边,灰翳的眼眸望着虚空,唇上未施半点胭脂,唯有腕间那方绣着雪莲的帕子,透出一丝生气。 她过的…不好… “阿姐?我当然无事,你怎的也来了?” 宋凝雪指尖轻抚腕间雪莲帕,唇角微扬:“九殿下南巡查案,我…” 她顿了顿,灰翳的眸子泛起涟漪。 “实在放心不下你…便跟了过来!” “方才你那好友林窈说你掉下了曲江,你可有哪里不适?” 宋棠音扑在她怀里蹭了蹭,随后看着熟睡的父亲,起身将人扶到外间这才解释道。 “阿姐,谢二公子,还有裴世子一同救了我……我并无大碍。” 闻言,宋凝雪抬手在她身上摸了摸,察觉并无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宋棠音缩了缩脚,又问了几句关于宋父的事… 宋凝雪神色一凝,想到了医师方才说过的话,父亲年纪大了…又在水牢受了那么久的刑,身体早已经算是油尽灯枯之相了。 而他……方才说的最后一心愿,便是看着她与音音成婚… 想到此处,她心中一酸,但面上却不显,素手轻抚过妹妹的发梢。 “父亲病情…尚可。” “只有一事……你那未婚夫婿,为你挡下一刀,此刻还在病床上躺着…” 闻言,宋棠音猛地站起了身子… 脑中浮现出那日画舫上谢云锦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的扬景。 “谢云锦…他可还好?” 宋凝雪握住妹妹冰凉的手,轻叹道:“昨夜我到时与九殿下去瞧过他,他伤在肺腑,至今高热不退……昏迷时,他口中一直唤着你的名字!” 闻言,宋棠音心中的愧疚更甚… “我去瞧瞧他。” 她声音发颤,转身就往门外走。 而这一转身便遇见了一同过来的谢临渊与九殿下萧玉。 宋棠音垂眸避开谢临渊灼人的视线,攥紧裙摆径直往外走。 擦肩而过时,她听见谢临渊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的声音,却仍没有停下脚步。 “宋姑娘…” “谢少卿…” 谢临渊与宋凝雪同时开了口! 宋凝雪微微颔首,她摸索着上前屈身一礼。 “多谢你救了家妹。” 她声音如碎玉投冰,虽双眸覆着灰翳,却无损她清丽绝伦的容颜,反而添了几分朦胧之美。 萧玉下意识的上前想要扶她一把,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 而这一打岔,宋棠音早已悄悄退了出去。 谢临渊站在原地,望着宋棠音离去的方向,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谢少卿?”萧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谢临渊收回目光,唇角却猛地沉了下去。 “殿下何事?” 萧玉瞧着他眼底那抹阴骘 ,心中吸了口凉气 … 这…谢临渊那眼神,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嫂嫂? 倒是比自己还要疯几分啊! 他眯起眼打量着谢临渊,忽然轻笑出声:“谢少卿好胆色。” 谢临渊垂下眼眸,彻底掩去眸中的暗色! “殿下若无事,我先走了…” 他这语气可谓是不恭敬,但萧玉并未恼,与宋凝雪说了声让她先进去。 随后这才凑近,在谢临渊耳边低语:“需要帮忙吗?” 语气轻佻,眼神却认真,“本殿最擅长的...就是撬墙角。” 听到这,已经迈出脚步的谢临渊又收了回来。 他回首看了看屋内的宋凝雪… 短短时间…能让宋凝雪那样的人安心留在他身边… 说不定这萧玉当真有两把刷子… 听他一言,也…无妨? “殿下有何高见?” 谢临渊低声问了一句。 萧玉折扇轻敲掌心,那副悲天悯人的佛子相上忽而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 “第一,断她羽翼……让她无人可依…” 他边说边瞄了一眼谢临渊面上的神色。 “第二嘛… ” 萧玉突然将一枚金钥塞进他手中,“城西有处别院,机关暗室一应俱全。” 他笑得意味深长。 “必要时...直接锁起来。” 远处传来宋凝雪摸索茶盏的声响,萧玉立刻收敛笑意,快步往屋内走去。 临转身前,他拍了拍谢临渊的肩:“记住,心软的人...不配拥有珍宝。” 谢临渊攥紧那枚金钥,锋利的齿痕深深烙进掌心。 烈日下,他望向宋棠音离去的方向,喉结微微滚动。 明明自己也受伤了……可她的目光一回来便落在阿兄身上了! 他不要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 与此同时,谢云锦院里。 宋棠音去时,谢云锦正背对着门口换药。他整个后背缠满渗血的纱布,一道狰狞刀伤从右肩斜贯至左腰,皮肉外翻处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他本就清瘦,苍白的肌肤映着那道伤,显得越发可怕… “公子,宋姑娘来了!” “别过来!” 闻声,他慌乱去抓榻边的外袍,却因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疼得弓起身子。 染血的绷带滑落,恰好露出被剧毒腐蚀的溃烂伤口,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腐肉与药粉混合的刺鼻气味。 长生见宋棠音来了,一咬牙扑通跪下:“这毒会蚀骨,主子却不肯用麻沸散,说怕昏过去就再也…” 话未说完就被谢云锦一声厉喝打断。 “长生,出去。” 宋棠音看着那个永远温润如玉的公子,此刻疼得指尖都在发抖 ,但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在询问她… “音音,你…没事吧…” 宋棠音摇了摇头,压下眼底的泪意, 她看着谢云锦背上狰狞的伤口,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半晌才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她又欠谢云锦了… 若不是他挡下那一刀,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应该是她才对… 谢云锦神色一怔,勉强扯出个笑,伸手想碰她又缩回。 “音音……你会是我的妻,我护你自是应该的……只是,我这身子,当真不争气啊…” 没有像阿渊那样一副好身体,能够自小习武… 否则跳下曲江救她的,应该也是他谢云锦才对啊… 他的妻,怎能让别人去救呢? 闻言,宋棠音不敢再去看他那双温润的眼。 “别说了…婚约的事…” 她的话到一半,谢云锦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他慌乱地用袖子去擦,却将血迹蹭得满脸都是:“音音,我……” 第101章 先吃些别的 她慌忙上前扶住谢云锦摇摇欲坠的身子,他滚烫的额头抵在她肩上,呼吸灼热而微弱。 鲜血从他唇角溢出,染红了她杏色的衣襟。 “长生!快去请医师!” 她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去擦他唇边的血。 见此,谢云锦心中松了口气,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音音,有些话…我想同你现在说…” “我……知道你和阿渊那些往事……但…我不介意,你不要和我退婚好不好?” 宋棠音看着谢云锦苍白的面容上滚落的泪珠,心头猛地一颤。 他与谢临渊相似的眉眼此刻盈满水光,连眼尾那粒一样位置的小痣都因哭泣而泛红,哪里还有半分往日温润公子的模样。 她下意识掏出绣帕,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血和泪。 谢云锦趁机握住她的手腕,将脸埋在她掌心,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袖口。 “音音…” 他声音哽咽… 宋棠音被他哭得心都碎了,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事到如此了,这婚事又怎能不退呢? 但她此刻没敢再说,只扶着人躺了回去… “这些事,等你日后好了再说可好?” 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心疼,谢云锦忽而勾起了唇角,顺势躺了下去。 “好!那音音明日可能来看看我?” 宋棠音看着他苍白脸上期待的神情,随后点了点头。 谢云锦是因她受伤的…她来看望,合情合理… 这样她心中的愧疚也能少一些… “好! 谢云锦眼中顿时亮起微光,像得到糖果的孩子般露出满足的笑。 他虚弱地勾住她的小指,又低低咳嗽两声,恰到好处地让一缕血丝溢出唇角。 宋棠音躲开他的手,慌忙用帕子去擦,眼泪又涌了出来。 但她没注意到谢云锦悄悄用余光瞥向屏风后的长生,主仆二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她在谢云锦院里待了许久,等到医师来瞧过,与她说完那严重的病情,又瞧着他歇下,宋棠音方才离去。 这夏日的天说变就变,前一秒晴空万里,但顷刻间又是瓢泼大雨。 刚刚到院门口,宋棠音便瞧见站在门口的谢临渊。 谢临渊站在雨幕中,玄色衣袍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腰身。 见宋棠音走来,他这才轻声说道。 “我说过……我不想你在阿兄有所接触,即便是他受伤也不行…” 宋棠音攥着湿透的衣袖,仰起瓷白的小脸,声音带着几分委屈的颤意:“大公子是为救我受的伤,我来看他天经地义…你别这样。” 本来她与谢临渊的事就已经对不起谢云锦了,若真的一眼都不去瞧他,她夜里怕是都不得安眠。 闻言,谢临渊眸色一沉,突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轻呼出声:“天经地义?” 他声音低哑,带着危险的意味。 “那我呢?” 宋棠音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后退一步。 她也有些不明白…为何她就不能去看谢云锦了… 明明那人也是他阿兄啊? 在江边那时也是……连裴昭也不能与她说话… 宋棠音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上他湿透的衣袖:“怀瑾哥哥。” 那声音软得像是掺了蜜糖。 “今日…若是躺在床榻上的人是其他人,我依旧回去看的…” 雨声渐急,她踮起脚尖,用袖子去擦他脸上的雨水。 谢临渊十分不满意她这回答,下意识要躲,却被她拽住了衣襟:“低头。” 见他不动,宋棠音眼眶一红,泪珠就滚了下来。 这外室当真不好当…谢临渊也不似阿姐还有爹娘那般好哄! 她……怎么都哄不好… 雨声混着她细细的抽噎声,谢临渊呼吸一滞,终究是弯下了腰… 但宋棠音手中却没再有动作。 谢临渊依旧抿着唇。 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微妙。 谢临渊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对…心中仍然想的是,她已经答应成为我的人了……那自然,所有的关心也应该在他一人身上,才对! 良久,宋棠音这才问了句。 “谢临渊…你可不可以不生气了…我……好饿啊!” 雨幕中,谢临渊听到这句话,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动了几分。 他垂眸看着怀里湿漉漉的小姑娘,她正用那双含着水光的杏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小肚子还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 谢临渊沉默片刻,突然解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住,随后将人横抱而起大步朝着自己院子里走去。 “囡囡…我想亲你!” 宋棠音听到这句话,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犹豫了片刻,想到日后一年内这样的事怕是会不少,但总不能在哪都亲… 思及此处,她仰起头轻轻在谢临渊的喉结上啄了一下。 “日后……可以在没人的地方亲吗?” 她声音又轻又软,往谢临渊怀中蹭的那两下… 让他彻底忘记了在阿兄门口等了她一下午的气闷。 谢临渊喉结滚动,他低头看着怀里害羞的小兔子,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好,这是你说的?” 身后的 掩日识趣地转过身,假装对路边的花花草草产生了浓厚兴趣。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他听见身后传来主子低沉的声音:“回房………‘用膳。’” 雨势渐急,谢临渊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抱着人大步穿过回廊。 一进内室,他便反手拉了门闩,将人抵在雕花屏风上。 “不是说...用膳吗?” 宋棠音小声问了句,却被他封住了唇。这个吻又凶又急,像是要把方才的心底的烦闷都发泄出来。 她被他亲得腿软,只能无助地攥着他的前襟。 谢临渊的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下,声音暗哑:“先吃别的…” 宋棠音此刻整个人软得像一滩春水。 谢临渊的唇从她唇角游移到耳垂,轻轻咬了一下:“音音...帮我...” 他抓着她的手往下带。 自从解了媚药之后,他……再没能用她的手帮自己…那样过… 一想到能在她清醒的时候这样做……他就好生欣喜…… 宋棠音被他引导着,指尖触到滚烫的肌肤时猛地一颤。 谢临渊闷哼一声,将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气:“囡囡乖...”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窗外雨声渐密,衬得室内呼吸声越发清晰。 宋棠音羞得不敢抬头,却能清晰感受到掌心的变化。 谢临渊突然咬住她耳垂:“叫怀瑾哥哥…” “ 你...” 她刚要抗议,却被他突然加重的动作惊得轻呼出声。 谢临渊低笑着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儿… 第102章 我所求只有宋棠音! 谢临渊说到此处忽而想起掩日说的话……想要睡她的话,好像不能在对她说了。 思及此处,他话锋一转。 “我想要与你行鱼水之欢,但……现在不行…” “囡囡,用…手帮帮…我?” 宋棠音闻言瞪了他一眼,但这一眼染了情欲,反倒像是在娇嗔… 她 被他灼热的气息烫得指尖发麻,想缩回手却被他牢牢扣住。 见躲不过,宋棠音咬着樱唇,声音带着哭腔: “我……我不会,教坊司嬷嬷……还未教到那去…”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的肚子也在此时发出了咕咕咕的叫声… 谢临渊额角青筋跳了跳,终是松开了她的小手,咬牙切齿道:“先用膳。” 宋棠音刚要松口气,却被他掐着腰按在腿上:“我今夜再来寻你…” 宋棠音闻言,杏眸倏地睁大,慌忙揪住他的衣袖:“不、不行...阿姐说今夜要与我同睡。” 谢临渊不语……只抱着她,一味的将桌上的吃食往她口中送。 一顿饭,吃的宋棠音提心吊胆。 回到自己院里时,已是夜深。 暮色沉沉,宋棠音刚踏入内室,便见阿姐正坐在灯下,指尖轻抚着她换下的衣裙。宋凝雪灰翳的眸子"望"向她:“音音,先去沐浴。” 宋棠音闻言点了点头,紧绷的神经也在见到阿姐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热气氤氲的浴房里,宋棠音将整个身子浸在撒满花瓣的温水中,终于长舒一口气。 水珠顺着她雪白的肩头滑落,在烛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屏风外,宋凝雪的声音轻轻传来:“这些日子…吓坏了吧?” 宋棠音摇摇头,随即想起阿姐看不见,轻声道:“阿姐…不必担忧,我好着呢。” 她掬起一捧水,看着水中漂浮的花瓣出神。 宋凝雪闻言捏了捏手心,她这个妹妹她如何会不了解了?自幼乖巧可爱,有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拦,一点也不愿让她担心… 想到这,她忽然话锋一转:“音音,你与谢临渊… ” 话未说完,就听见浴桶中水花四溅的声音,显然是宋棠音被惊得站了起来。 “阿姐!你别多想,他只是救了我一命!” 宋棠音声音发颤,慌忙又坐回水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屏风。 宋凝雪唇角微扬,指尖轻敲竹板:“你……知晓别院的事了?” 说到这,她顿了顿。 “你对他可有意?” 浴桶中的水声戛然而止。 宋棠音朝着她那瞧了一眼……给谢临渊当外室的事,不能让阿姐知道… 否则……她会与谢临渊拼命的! “阿姐,我……不喜欢谢临渊,也不喜欢谢云锦了!” “我想退婚,再之后,阿姐…咱们一家人去游历大江南北,可好?” 宋凝雪闻言神色一怔… 她还有机会与家人同游吗? 父亲病重,母亲尚不知被关在何处…音音尚且不知这一切… 她走不掉了,但…要护好音音……她要一步步往上爬…让音音无人敢欺… 宋凝雪伸手拂过自己平坦的小腹,随后坚定的说道。 “音音……不想嫁,那就不嫁…回了京城…我会亲自去谢家为你退掉这门婚事!” 宋棠音闻言鼻头一酸…阿姐总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总会站在她身后。 许是有了阿姐的陪伴,宋棠音面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她起身从浴桶里走了出来,裹着素白寝衣靠在阿姐膝头,眼睛亮晶晶地比划:“我想穿胡姬的铃铛裙,在月牙泉边跳舞,还要捡一袋五彩的戈壁石,给阿姐串帘子...” “到时候,阿姐弹琴,爹爹煮茶,娘亲……” ……… 门外。 门外,谢临渊立在廊柱阴影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刻着棠音二字的玉玦。 萧玉倚在一旁,突然轻笑出声:“啧啧,小美人儿把全家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他故意顿了顿。 “怎么独独没提谢少卿啊?” 谢临渊眸色骤沉,他闭上眼吸了口气,这才看向萧玉问道。 “她阿姐是如何心甘情愿的留在殿下身边的?” 闻言,萧玉立马来了兴致,他上前拍了拍谢临渊的肩膀。 “想知道?咱们去喝一杯?” 谢临渊深深看了眼窗内笑语嫣然的姐妹俩,转身与萧玉消失在夜色中。 檐角铜铃轻响,掩去了两人的脚步声。 屋内,宋棠音正用梳子轻轻梳理着阿姐的长发:“等到了漠北,我给阿姐找个会疼人的姐夫...” 不知为何,她一瞧那九殿下,便觉得他与谢临渊是一样的人……危险…… 且,他还将阿姐用金链锁起来过! 不是好人… 她歪着头想了想,随即道:“要性子温和的,会弹琴作画的那种。” 闻言, 宋凝雪灰翳的眸子泛起涟漪,转身试探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音音喜欢便好!” 说罢,她偏过头勾了勾唇,视线刚好落在方才谢临渊两人站过的地方… 姐妹两人一直夜话几乎到天亮,宋棠音这才抱着宋凝雪沉沉睡去。 而此时城西酒楼上,萧玉正将最后一酒杯推到谢临渊面前。 “学会了没?” 谢临渊斜倚在对面,玄色衣襟被酒液浸湿,紧贴在精瘦的腰身上。 几缕墨发散落,衬得他眼尾那抹醉红妖异非常。 指尖把玩着宋棠音给他的那玉玦,随后地上说了句。 “学会了!喜欢就抢,不爱也没关系,将人一关,日久天长…总会有爱上的一日…” 萧玉缓缓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看着他。 谢临渊将杯中最后一口酒饮尽,随后站起了身。 “多谢殿下解惑,只是……殿下所求之事,我办不到,告辞!” 萧玉手中酒杯"啪"地砸在桌上,琼浆玉液溅了满袖 。 他指着谢临渊的背影笑骂:“好个过河拆桥的谢少卿!” 谢临渊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轻笑道:“殿下教的是风月,求的是江山。” 他忽然回眸,眼尾醉红未褪,却清明如雪, “我求的...从来只有宋棠音。” 之前若不是要为护着谢家……这大理寺少卿,呵… 萧玉气极反笑,腕间佛珠扯得噼啪作响:“你可知没有本殿相助,那三百万…” “那就抢。” 谢临渊指尖玉玦寒光一闪。 “不是殿下刚教的么?” 话音未落,人已踏月而去。 楼下琵琶声戛然而止。 萧玉盯着桌上酒液画出的囚笼,突然低笑出声 。 “你这个奸臣果然胃口大啊!” 第103章 她欠的情 ,我来还 因着阿姐的到来,谢临渊这小院也住不下这么多人,两人便合计着,今日便收拾东西,带着宋父搬回宋家老宅。 宋棠音倚在竹帘后,院中那株老梅树被晒得卷了边,汗水顺着她瓷白的脖颈滑入衣襟,将轻纱襦裙黏在背上。 “音音,我让小玉带人将院子里收拾好了,咱们今日搬过去可好?” 听着宋凝雪的话,她往冰鉴跟前凑了凑,道了声。 “都听阿姐的!” 说罢, 正欲差绿蕊前去将这个消息告诉谢临渊,怎料小厮来报,宋父的病情在此刻发生了变化。 两人立马放下手中的事赶了过去。 医师来了一个又一个,可对于宋父的病情那都是纷纷摇头。 “令堂身子亏空的太过厉害,怕是……唉,早些准备起后事吧!” 宋棠音听着这济世堂的吴大夫的话,险些站立不稳。 吴大夫可以算是姑苏数一数二的大夫了…他都发了话…那…… 她紧拽着阿姐的手臂,颤声问了句。 “吴大夫,求您再想想办法…” 吴大夫看着眼前这江南双姝摇了摇头。 张了张嘴,他又不知从何处劝解… 宋凝雪将妹妹颤抖的身子揽入怀中,灰翳的眸子平静地望向吴大夫:“有劳先生开几副安神的方子。” 声音清冷似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她一边轻抚着宋棠音的后背,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 “春华去取百年老参,小玉备热水净帕……” 宋棠音伏在阿姐肩头啜泣,听见她这一连串的吩咐,她慌忙擦了擦眼泪抬起头说道。 “阿姐,你昨夜本就没休息好,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吧…” 阿姐这一双眼本就不便,昨夜还与她说了一夜的话… 如今宋家只剩下她这一个全乎的人了… 她的挑起这担子来才好,不能让两人操心… 宋棠音说罢便递了个眼色给绿蕊,让她先扶着人去休息… 宋凝雪沉吟片刻,指尖在妹妹腕间轻轻一按:“好。” 与其都在此处守着,不如再去寻其他的法子,看看可能救下父亲,如若不能…那也只能是命! 暮色渐沉,宋棠音跪在父亲榻前,一遍遍更换着额上冷帕。 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 窗外蟋蟀声起,她小声哼起儿时父亲教的吴侬小调,手指轻轻梳理着他花白的鬓发。 夜色寂寂,她终于支撑不住,伏在床沿睡去。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见父亲在说:“城西……明月楼,玩偶……囡囡…去,走!” 宋棠音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 见床榻上的父亲不安的挥动着双手,宋棠音赶忙将手递了过去。 “爹爹…” 似这一声呼唤唤醒了宋桓书… 他缓缓睁开了眼 ,而后不舍的看着宋棠音的脸。 “囡囡,是你啊!” 宋桓书说着艰难的抬起手,轻抚女儿湿润的脸颊… “乖囡囡,为父这身子骨,怕是瞧不见你与云锦那孩子成婚了……” 宋棠音闻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她紧紧握住父亲枯瘦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爹爹别胡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 宋桓书虚弱地笑了笑,目光越过女儿肩头,仿佛在寻找什么:“云锦那孩子…性子温和…与你很是相配!” 他边说着,边在宋棠音掌心写下明月楼三个字! 宋棠音感觉父亲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划动,心头猛地一颤。 她强忍泪水,装作不经意地握住父亲的手,轻轻点头示意明白。 “爹爹,你先歇着,我去将药端来……你喝下便会好…” 她强作镇定地扶父亲躺下。 转身时,却见谢临渊不知何时已立在门边。 他身旁跟这个青衣男子,他生得一副好皮相,眉目如画,偏生左耳戴着枚金蛇耳坠,与他这清俊的相貌配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 见宋棠音望来,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 “小白兔,咱们又见面了?” 闻言,宋棠音神色一怔。 这人的声音,她很熟悉,在…那次中了媚药之时,谢临渊好像带着她去找过这人! 是个医师! 想到这,她屈身一礼,正欲搭话,怎料那温如玉却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抬眼看去,只见谢临渊将手搭在他的肩头,柔声说了句。 “先瞧病?” 温如玉倒吸一口凉气,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了宋桓书床榻前。 在搭上他脉搏的那一刻,他的神情陡然严肃了起来。 宋棠音见温如玉神色骤变,心头猛地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谢临渊察觉到她的不安,宽袖下的手稳稳托住她发颤的腕子:“莫怕,温如玉医术很不错!” 片刻后。 温如玉收回诊脉的手,难得敛了嬉笑:“老爷子这是水牢里落下的病根。” 他指尖轻叩床沿。 “他肺腑积了寒毒,关节叫湿气蛀空了,最关键是……他身上还被试过毒,照理来说的确时日无多!” 宋棠音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 谢临渊一把扶住她,声音沉如寒铁:“能治么?” “治是能治…” 温如玉从药箱取出一套金针,突然转头对宋棠音眨眨眼。 “但小白兔要如何谢我? ” 宋棠音闻言,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坚毅之色。 她挣脱谢临渊的搀扶,朝温如玉郑重一拜:“温先生若能救回家父,但凡我宋棠音力所能及之事…” 话音未落,谢临渊突然冷声打断:“她欠的情,我来还,你只需将人救活,我库里的东西随你挑选?” 温如玉闻言,金蛇耳坠猛地一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谢二的私库…这么多年他就见过一次,哪里的宝贝啊……甚多,看的他眼红极了。 今日定要好好敲他一笔。 思及此处,温如玉笑道:“谢二你这话可当真?” 他指尖的针快速落下,不等谢临渊搭话他又道。 “我要那株千年雪参!” 谢临渊眉头都未皱一下:“可。” “还有南海鲛珠!” “允。” 温如玉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再加上...你书房暗格里的那本《毒经》?” 谢临渊眸色一沉,却见宋桓书又咳出一口黑血。他闭了闭眼:“...成交。” 听得两人对话,宋棠音怔在原地… 这几样东西,她也有所耳闻,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谢临渊为了救父亲 …将这些宝贝拱手送人了! 第104章 我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死。 他垂眸望来,鸦羽般的长睫下,那双凤眸里漾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波光。 “ 看什么?”他唇角微扬,露出个极浅的笑。那笑意如春风化雪,瞬间融了平日的冷峻。 “谢临渊…” 宋棠音哽咽着轻唤,鼻尖泛红,杏眸中水光潋滟,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谢临渊心尖一颤,只觉得她这副模样可怜巴巴的模样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方才他在刺史府,还未处理完事,便听断水来报,说是这娇娇人已经在府中哭了一整日了。 光想想那扬面,他便再无暇办公… 便到渡口将刚到的温如玉抓了回来。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别怕,一切,都有我在…” 他轻声哄着,那温柔的语调让那头温如玉的针尖险些都折断了去。 宋棠音听着他温沉的嗓音,只觉得心头那根紧绷的弦忽然就松了下来。 他身上那股子与她一样的荔枝香,莫名让人安心。 温如玉忍不住回眸看去,只见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处,暧昧得令人心颤。 他摇了摇头,听掩日几人说,这姑娘已经恢复当时别院的记忆,原以为她会与谢二大闹一扬……谁知事情根本没有往他想象的地方发展… 看不了戏咯。 想到这他 低语一句。 “大狐狸和小白兔!” 谢临渊耳力过人,自然也听见了他这话,不过此刻他才懒得搭理温如玉… 自打出了别院,他就在没见着他的囡囡用这种眼神看过他了… 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里,似装了满天星辰,装满了对他的依赖。 若早知如此……嗯 他该早些让温如玉来的! ………… 温如玉几针下去,宋桓书的病情果真稳住了。 但照他的话来说,依旧不容乐观。 需得过了这个月,宋父身上的寒毒消了,才算完全脱离了危险。 听他如此说,宋棠音这才放下心来。 她本想继续守着,但温如玉却‘识趣’的将她赶了出去。 见人离去,温如玉的嘴角忽然沉了下来。 “谢二,宋桓书身上有异!” 谢临渊闻言,眸色一沉,快步上前:"何出此言?" 温如玉指尖轻捻银针递在了他眼前,针尖竟泛着诡异的青芒:“寒毒表象下,血脉隐有滞涩之象,方才我以''追魂针''探其经脉,针入三寸便如触活物,被生生抵回。” “与你身上那‘蛇蛊’……出自同一人之手!” 谢临渊闻言面色一怔。 蛊术那是南诏那边的秘术…且不说大齐早就禁了,这般高深的蛊术怕也只有南诏王女能够炼制! “能解吗?” 谢临渊捏了捏指节问道。 听了这话的温如玉却赶忙摇了摇头。 “解?谢二……你也知晓,蛊毒一事,我是不太擅长啊!” 说到这,周围温度骤降,他话锋又是一转。 “宋桓书体里的蛊虫,于性命无碍,可等师傅回来后再说!” 谢临渊紧绷的肩膀微微松了松,低声道。 “如此便好。” 他侧眸瞥了眼门外,隐约还能看见宋棠音单薄的身影在廊下徘徊,显然仍放心不下。 若是让那娇娇知晓宋桓书体内还有蛊毒未解,怕是又哭上几日。 温如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轻叹一声:“放心,有我在,宋大人暂时不会有事,倒是你……” 他抬手搭上谢临渊的脉门,眉头一皱,“你的‘蛇蛊’近日可有发作?” 谢临渊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无碍。” 温如玉摇了摇头,宋桓书的蛊毒或许等到师傅回来还有的一说。 但谢二身上这……蛊毒已在他体内多年,怕是早已侵入心脉… 若无解……也不知谢二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小白兔可知晓你身上……” 话到一半,谢临渊陡然将他打断。 “这事你若是敢向她透露半个字……我杀了你!” 温如玉瞳孔一缩,除了初见他从未见过谢临渊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对他说话,冰冷、狠戾,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温如玉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可若有一天蛊毒发作,你控制不住自己,伤了她怎么办?” 谢临渊指尖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不会有那一天。” “你拿什么保证?” 温如玉难得严肃,“这蛊毒诡异,连我都摸不清它的底细,若是师傅也没办法…” “我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死。” 谢临渊打断他,语气平静的可怕。 他永远不会让她看见自己那‘恶心’的样子! 永远不会…… 温如玉心头一震,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眼睁睁瞧着他朝着那抹桃粉身影追去,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明谢府那一家子都是薄情的人……也不知怎会生出谢二这样一个痴情种来… “情之一字难解啊!” 温如玉轻叹一声转身回了屋内。 而他走后,转角那处的长生也跟着往谢云锦院子里去。 ………… 谢云锦的院落幽深寂静,廊下几盏素纱灯在夜风中微微摇曳,映出他清瘦修长的身影。 他披着件月白长衫倚靠在床头,指尖抵在唇边低低咳嗽,苍白面容在烛火下几乎透明。 “大公子。”暗卫无声跪在阶下。 “二公子那边,已经发现宋桓书体内的蛊毒了…” 谢云锦面上却不显意外。 他拿着宋棠音早上送来的香囊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继续盯着吧!” 暗卫悄无声息的离去。 长生端着药碗走近,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小麦色的手指捏着青瓷药碗,指节分明,与谢云锦苍白的病容形成鲜明对比。 “公子,该用药了。” 他嗓音低沉,目光落在谢云锦手中的香囊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一个装着些不值钱药材的香囊也值得公子如此宝贝… 谢云锦却恍若未觉,修长的手指细细抚过香囊,眼底泛起一丝柔和。 “长生…去信给父亲,我想在姑苏与音音成婚!” 长生身形一晃,立马跪在地上说道。 “公子,宋棠音不堪为良配,您不可同他成婚!” 明明与公子有婚约,却与二公子纠缠不休,公子为她受了这样重的伤,也不见她来探望几次… 长生心中越想越气…他、放在心上的人… 何故要受这样的委屈? 谢云锦抬眸看他,眼中带着几分冷意:"长生,你逾矩了…” 长生猛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将谢云锦整个笼罩。 他呼吸粗重,眼底翻涌着压抑多年的情愫,小麦色的手掌撑在谢云锦身侧,将人困在方寸之间。 “公子…” 他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谢云锦苍白的唇畔 。 “属下的确想僭越了。” 就在双唇即将相触的刹那,谢云锦忽然偏头轻咳,一缕殷红顺着唇角滑落。 第105章 因为从来无人护我! 长生浑身僵硬,古铜色的肌肤涨得通红。他单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属下...万死。” “万死? ” 谢云锦把玩着染血的帕子,忽然将帕子甩在长生脸上。 “你确实该万死。” 他素来温润的嗓音淬了冰。 “我竟然不知,你对我存了这种心思?” 长生跪伏在地不敢动弹,血帕从脸上滑落,露出他通红的眼眶。 谢云锦俯身捏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 “长生……若非念在往日情分上…” 说到这,谢云锦闭上了眼睛。 “你…走吧。” 长生的瞳孔骤然紧缩,像是被利刃刺中般浑身一颤。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 明明忍了十五年了,它怎会在今日就控制不住自己呢? “公子...” 他嗓音嘶哑得不成调,粗粝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谢云锦的衣角,又像被烫到般猛地松开。 谢云锦别过脸不再看他,月光透过窗棂,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拢了拢衣襟,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今夜就走吧。” 长生跟了他许久,知晓他这般是真的动了怒,也不敢再多言,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角在青砖上撞出血痕。 起身时,他最后望了一眼那个背对自己的身影…… “属下...告退。” 踏出院门时,长生听见身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他的脚步猛地顿住,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却终究没敢再回头。 暗处传来窸窣响动,几个黑影无声跪在他面前。 长生解下腰牌扔在地上,哑声道:“保护好公子…若有人于公子有害……必要时,杀之!” …… 此刻,谢临渊院子里。 与温如玉说完宋父的事,他便抱着宋棠音来了他屋里。 “囡囡,我今日还未换药,你帮帮我吧?” 一听‘帮帮我’这三个字,宋棠音面上就是一红。 不自觉便想起了昨夜的事。 她慌忙将手缩回了袖子里。 “我手不知轻重,要不……唤掩日进来……” 见状,谢临渊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勾住衣带,轻轻一扯,雪白的中衣便顺着肩线滑落。 他微微侧头,黑发垂落几缕在肩头,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暧昧的阴影。 “囡囡,我的身体……我只想你来看!” 他低笑,嗓音里带着蛊惑的沙哑。 宋棠音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身上。 宽肩窄腰的线条流畅而优美,肌肉紧实却不夸张,每一处起伏都恰到好处。 烛光在他玉色的肌肤上流淌,勾勒出锁骨深邃的凹陷,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腹肌线条分明地延伸进松垮的裤腰里。 她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连视线也忘记了收回。 谢临渊原本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却在看到她直白的目光时微微一怔。 他下意识侧了侧身,抬手挥灭了室内的烛火,想要遮掩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疤,那道横贯后背的刀伤,左肩处的箭痕… “别看…很丑。” 他声音突然低了下来,长睫微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宋棠音心头一颤,不自觉地借着月色上前两步,指尖轻轻碰触他心口那道最深的疤痕。 原来前两次为他上药的时候窥见的,只不过冰山一角… 他一个镇北侯府的二公子……又是大理寺少卿,怎会…受了如此多的伤,新伤叠着旧伤… 肩上那道…还是为救她受的… “疼吗?” 她小声问,声音里带着心疼的颤抖。 谢临渊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说不疼。 但话到了嘴边,从上的不疼变成了… “疼。” 他想看这娇娇人儿心疼他,为他哭的样子… 果然,下一秒宋棠音的泪珠便不断的往下落。 “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她喃喃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谢临渊垂眸看着她的指尖,忽然轻笑一声: “因为...从来没有人护着我。”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无论战扬也好亦或者朝堂也好…都无人护他… 不过幸好他是个奸佞之臣……能够自己护着自己,所求之物,也能自己求来… 闻言,宋棠音的心跟着猛地一颤,一股子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从她心中蔓延开来。 她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上许多的男人。 “谢怀瑾…” 宋棠音轻声唤道,声音还带着些许哭过之后的软糯。 男人喉结微动,抬手用拇指轻轻擦去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嗯?” “我帮你上药吧?” “明日……后日…我都来!” 谢临渊的指尖在她脸颊微微一顿,眸色陡然转深。 他俯身凑近,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耳畔:“日日都来?不去我阿兄那了?” 宋棠音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惊得后退半步,后腰却抵上了冰冷的桌沿。 谢临渊顺势逼近,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一缕散落的青丝。 “我…他…也伤了,明日…我先去……”她结结巴巴地解释,脸颊烧得通红。 谢临渊却不等她继续再说下去,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抱上了桌案。 "哗啦"一声,茶盏被扫落在地,碎瓷四溅。 “谢...唔!” 他不由分说地封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极强的侵略性,近乎凶狠地碾过她柔软的唇瓣。 宋棠音惊慌地推拒,却被他单手扣住双腕按在头顶。 他的另一只手强势地探入她衣襟,滚烫的掌心直接贴上她腰间细嫩的肌肤。 “宋棠音,我昨日说的话,你当耳旁风?” 他在她唇间低喘,指尖恶意地在她腰窝处打转。 “我再说一次,我不喜你去看阿兄…” 宋棠音浑身发抖,被他摸过的地方像是着了火。 “可他,救了我…” 她颤声辩解道。 可话没说完被他趁机加深了这个吻,舌尖霸道地扫过她口腔每一寸,像是要尝尽她的味道。 “唔...别...”她眼角沁出泪花,声音支离破碎。 谢临渊非但不停,反而变本加厉。 他的手掌顺着她柔美的腰线缓缓上移,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敏感的肋骨。 宋棠音猛地弓起身子,却被他更用力地按在桌面上。 “若想去……那我明日便在他面前如此对你,可好?” 他咬着她耳垂哑声道。 宋棠音哪敢再多说什么…只被他按着被迫承受这一切。 原以为,今日是躲不过了。 怎料,谢临渊情欲泛起之时反倒放开了她。 最后,药也没让她上了,一卷锦被裹着,将她送了回去。 第106章 他是我的人! 沐浴一番,待到身体里那羞意散去,宋棠音方才回想起方才父亲在他掌心所写的事情来。 拿着那木偶去明月楼… ……… 翌日一早,宋棠音并未再去瞧谢云锦,只吩咐绿蕊送了些厨房熬的汤过去。 她换了一身男子衣衫… 将那木偶悄悄藏入袖子里后,她这才带着春桃从后门悄悄出了府。 穿过几条繁华街巷,明月楼朱红色的招牌便映入眼帘。 虽是清晨,楼前却已有醉醺醺的客人摇摇晃晃出来,衣衫不整的歌妓倚在门边娇笑着送客。 “姑…公子,咱们要进去吗?” 春桃犹犹豫豫的问道。 宋棠音点了点头。 她虽不知晓这是什么地方,可单看那些个姑娘露出的雪脯,她便耳尖发烫。 亦是有了退缩之心,但父亲所交代的事,她是怎么也要去瞧上一瞧的。 深吸了一口气,宋棠音强自镇定地迈入楼中,那扑面而来的浓郁脂粉香混着酒气,又熏得她险些打喷嚏。 “哟,这位小公子生得好生俊俏。” 一个穿红着绿的鸨母扭着腰肢迎上来,手中团扇轻佻地往她下巴一挑。 “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妈妈给你挑个温柔体贴的。” 宋棠音后退半步,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声音:“在下求见明月楼东家。” 那老鸨可是人精,一听她开口说话,便知她是女儿身。 凑近了打量一番,她忽而瞪大了双眼。 这人的眉眼……不正是东家画上的女子吗? 原本拒绝的话压入心底,她往外打探几眼,立马将人迎了进去。 “你来的巧,我们东家昨天夜里才到的姑苏!” 宋棠音点了点头,跟着老鸨穿过回廊,来到一间清雅的厢房前。 老鸨轻轻叩门:“东家,有位姑娘求见。” “进来。” 里面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 老鸨闻言,拉着一旁的春桃退了下去。 宋棠音推门而入,只见窗边立着一个修长身影。 那人一袭墨色长衫,脸上戴着半张银质面具,露出的下颌线条精致。 及腰银发用一根黑色绸带松松束着,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这位姑娘... ” 他转过身,面具下的紫眸在看到宋棠音的瞬间骤然收缩。 “二…二姑娘? ” 声音突然变得又轻又软,与方才的沉稳判若两人。 宋棠音往后退了一步,她抬眸瞧去,虽然面具遮住了那人的大半张脸,但那双眼眸和声音…… 见她面上毫不掩饰的疏离,犹豫片刻,男子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精致如画的娃娃脸。 一双紫水晶般的眸子湿漉漉的望着她。 这容颜……宋棠音再熟悉不过了… “阿蛮?”她试探着唤道。 少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往她身前更近两步。 “姑娘…您还记得我…” 宋棠音不由莞尔。 初见阿蛮,是在牙行里,那日她随着母亲一起去挑丫鬟,却一眼相中了这个发如雪的阿蛮,那时他因着那一头白发和紫眸,久久未能卖出,已经被那牙人打的奄奄一息。 她求了父母整整一日,才从奴隶堆里救回来的… 自那后,阿蛮便陪着她长大,直到…直到那年父亲告诉她,他寻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想到这,宋棠音伸手想揉他的银发,又觉得不妥,改为轻拍他的肩膀。 “怎会不记得呢…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阿蛮的紫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他慌忙低下头,不想让宋棠音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 银白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微微发红的眼角。 也只有姑娘会将一个怪物当成朋友了… “姑娘…阿蛮…阿蛮不配…”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衣角。 宋棠音轻笑一声。 “胡说些什么,从小到大,除了阿姐,就属你陪我最多。” 那时的阿蛮小小一只,比她还要矮上几分,却总喜欢跟在她身后…唤她…主人! 闻言,阿蛮的睫毛颤了颤,像受惊的蝶翼。 他小心翼翼地低下了头,将脑袋往宋棠音手心凑了凑:“姑娘待我的好,阿蛮都记在心里...一直一直…” 宋棠音伸手揉了揉他的白发,随后将怀中的玩偶拿了出来。 “父亲让我拿着这东西来明月楼,你可知是何意?” 阿蛮的目光落在那个玩偶上,紫眸骤然一缩。 当年他心底那点隐秘的心思被发现之后,便被宋桓书送走… 一路走来建立了这明月楼……不对,应该也唤作魁雀盟… 年初时宋桓书曾经来信,说他将全副身家藏于一个木偶之中,若有人带着木偶来寻他… 木偶归他,但他须得护着来人一生… 他怎么也没想到……带着木偶来的人,会是二姑娘! “姑娘,你可知这东西有何用?” 宋棠音闻言摇了摇头,此刻也没了初见时的拘谨。 “不知,父亲……病重,只让我带着东西来…” 阿蛮闻言垂下了眸子,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没想到……阻碍他的人,要死了? “ 姑娘。” 他忽然单膝跪地,银发如雪垂落。 “明月楼第七代楼主月隐,见过主人!” 宋棠音惊得后退半步,赶忙想要将他扶起来。 怎料却被少年执拗的避开。 “当年若无姑娘和老爷,阿蛮早已死在奴隶堆里,这明月楼连我…理当是姑娘的…” 宋棠音刚要开口询问这明月楼之事,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伴随着女子的惊呼和杯盘摔碎的脆响。 “叫你们楼主出来!本公子今日非要见见这明月楼的主人不可!”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嚣张地嚷着。 阿蛮紫眸微眯,银发下的耳尖动了动:“闹事的。” 他压低声音,指尖寒光一闪已多了三枚银针,“主人且在此稍候,阿蛮去去就来。” 宋棠音却听出那声音耳熟,刚要开口,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锦衣公子歪歪斜斜地倚在门框上,墨发凌乱,衣襟半敞,手里拎着个晃悠悠的酒壶。他醉眼朦胧地扫视屋内。 目光在掠过宋棠音时微不可察地一顿,又很快移开。 “哟,这、这小倌生得俊…本公子要了!”他踉跄着指向阿蛮,打了个酒嗝。 阿蛮冷笑一声,手中正欲有动作,却被宋棠音按住了手臂。 这掩日可是谢临渊身边的人,身手她可是见过的… 阿蛮跟他对起来,怎会有胜算? 思及此处,她张嘴下意识的说了句。 “他是我的人!” 第107章 囡囡,我今日也很想你! 掩日手中的酒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液溅湿了他的锦靴。 他瞪大眼睛,脸上醉态全无:“姑娘说什么?” 闻言,阿蛮的神色软了下来,他伸手揽住宋棠音的腰肢,挑衅般地看向掩日:“听见了吗?我是姑娘的人。” 阿蛮声音甜得发腻,手上力道却大得惊人。 掩日脸色变了又变,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他今个算是撞鬼了不成? 居然看见宋姑娘出来找小倌了… 若被公子知晓了……那守着姑娘的断水怕是都得跟着受到牵连… 思及此处,掩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今个就不该接下这探查明月楼的差事… “我……我定是醉了,得去醒醒酒…” 宋棠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根瞬间烧得通红:“不是,你听我解释…” 阿蛮却趁机将下巴搁在她肩上,紫眸湿漉漉地望着掩日:“这位公子慢走啊~” 他尾音上扬,活像个得宠的小倌。 掩日踉跄着退到门外,差点被门槛绊倒。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屋内"亲密"的两人,突然扭头往外跑去… 可这一扭头…却忽然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 掩日抬头一看,顿时面如土色:“公…公子…” 谢临渊一袭墨色锦袍立于廊下,面色阴沉如水。 他修长的手指拎着掩日的后领,声音冷得像冰 … “让你来做事,你倒是喝上了?” 屋内,宋棠音听到这声音浑身一僵。 阿蛮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伸手将她的腰肢揽得更紧… 而掩日……哪敢谢临渊再进去呢? 他急急忙忙的推着人往外走。 “公子,里面没异常…” 谢临渊闻言哪里信他这些个话,抬手欲将人推开… 掩日却忽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 “公子,断水来报,宋姑娘在家中又哭了!” 谢临渊的手在半空中一顿。 “又哭了?”他眉头紧锁,声音里的冷意瞬间消散几分。 掩日拼命点头,抱得更紧了:“断水说哭得可厉害了,说是...说是…大概是想您了!” 闻言, 谢临渊眼底闪过一丝动摇。 才一夜未见……他已经好想屋里的娇娇人儿了… 这案子左右不着急查… 想到这, 他最后深深看了眼房门,瞥见那交缠的衣袍之时,他蹙了蹙眉头,忽而转身:“回府。” 脚步声远去,这门里的宋棠音不知为何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她忆起谢临渊这两日说的最多的话…不许她与任何男子接触… 但凡她辩解一句,换来的便是他…的亲吻… 能吻到她手脚发麻……不能呼吸…吻到她身体也跟着起了那奇怪的反应… 思及此处,宋棠音打了个寒颤,急忙从阿蛮怀中退了出去。 “阿蛮,我要先回去了!” 她理了理衣物轻声说了句。 看着她面上那抹绯色,阿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好,我同主人一起回去。” 宋棠音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尚且还住在谢临渊的院子里,怎能在带着阿蛮去? 闻言,阿蛮的紫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银发都似乎黯淡了几分:“主人...是嫌弃阿蛮了吗?”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阿蛮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主人了……” 看着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宋棠音心头一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在这呆着,等…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可好? 他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只期待出门的小狗。 “那阿蛮远远跟着主人可好?阿蛮很会藏,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宋棠音无奈地叹了口气:“阿蛮乖,如今宋家没落,父亲病重…” 听到这,阿蛮失落地低下头,银发垂落遮住半边脸,“好吧,阿蛮听话…” 宋棠音揉了揉他的发丝,随后快步出了明月楼,那着急的模样,像是在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一样… 等宋棠音离开明月楼,阿蛮立刻收敛了那副可怜相,银发一闪,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 宋棠音在谢临渊回府之前赶到了别院里。 刚刚将那一身男装脱下… 谢临渊便带着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进来。” 她慌忙理了理衣襟,将还未梳拢的发丝随意挽在了身后。 谢临渊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抱满锦盒的掩日,几乎被淹没在各种精致的包裹中。 他径直走到宋棠音面前,声音低沉温柔,“囡囡,我今日也很想你。” 宋棠音刚挽起的发髻又散落几缕,衬得她小脸越发莹白。 掩日在后面拼命使眼色,宋棠音这才反应过来,耳尖瞬间红透。 “嗯……我…我也是!” 谢临渊闻言轻笑出声,那张俊美如妖的面容霎时如月破云来,凤眸微弯,眼尾那颗朱砂痣愈发艳得惊心。 他忽的俯身凑近,修长手指轻挑起宋棠音的下巴: “真想将你时时刻刻挂在身上啊!” 他嗓音低醇,带着几分戏谑。 宋棠音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惊得屏住呼吸。 谢临渊今日束发的玉冠不知何时松了,几缕墨发垂落,扫在她脸颊上痒痒的,还带着与她身上一样的……荔枝香! 平心而论,谢临渊这副容颜,在男子里……那算是极为出挑的… 她还从未这般‘心平气和’的凑近了瞧过他… 但…也不知为何……她这心口跳的有些太厉害了… 见她这害羞的模样,谢临渊也不再继续逗她。 他挥手示意,掩日立刻将怀中堆积如山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案桌上。 大大小小的精致盒子很快铺满了整张桌面,映着烛光泛着温润的光泽。 最显眼的是一个鎏金雕花的红木妆匣,打开后里面整齐摆放着一套南海珍珠头面。 颗颗珍珠圆润莹白,在烛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正中一支金丝累珠步摇,垂下的珍珠串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旁边是一个缠枝牡丹纹的食盒,掀开盖子,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四色点心,晶莹剔透的荔枝冻、金黄油亮的蟹壳黄、雪白松软的云片糕…… 这些都是宋棠音爱吃的… 最底下还压着几匹流光溢彩的软烟罗,一匹是雨后晴空般的淡青色,一匹是初绽海棠似的粉白色,还有一匹月华银,抖开来时如银河倾泻,美不胜收。 宋棠音顺着瞧去,心中不免惊叹,她……不过一个外室罢了,谢临渊何故对她这般好! “怎的突然给我买这些东西?” 谢临渊神色一怔… 这娇娇爱漂亮……又爱美食,与她相处这些日子,他又岂会不知呢? 这世间美好的东西,自是该配她才好。 (作话:女主身份是商女,士农工商,在本文中身份是排在最末的!所以她想的是男主的外室,而不是正妻!) 第108章 你…不羞吗? “顺路,顺手。” 说罢,他又停顿一丝道: “比起阿兄前些日子给你买的,如何?” 闻言,宋棠音捏着手心认真的在心中比较起来。 两人送的都有衣料…… 都选的是她平日里爱穿的颜色。 “都挺好的!”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谢临渊眉头轻蹙。 但又回想起刚刚她说的想他了… 便觉得这事无伤大雅…阿兄若是再送,他便丢了。 思及此处,谢临渊扬唇一笑。 “改明再给你买更好的!” 让她每时每刻…都穿着自己买给她的衣衫! “囡囡,还有一事……你之前给我做的那荔枝冰所剩无几了……” 听到这,宋棠音不自觉的抚上腰间的香球。 两人同香……还是在别院之时做的… 但如今她还未退亲,她这外室的身份也上不得台面,若被他人察觉,怎好… “嗯……要不,我在给你重制一款?” 宋棠音试探着问道。 谢临渊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微微倾身向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宋棠音腰间那个精致的香球。 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腰线,惹得她浑身一颤。 “重制一款?”他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囡囡是觉得...这香气配不上你,还是…我配不上?” 宋棠音慌忙摇头。 “不…不是…” 她声音越来越小 。 “只是怕被人发现…影响你!” 谢临渊眸色一暗,忽然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发现?我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他的薄唇几乎快是贴在她的耳垂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宋棠音耳侧,惹得她浑身一阵颤栗… 宋棠音慌忙偏过头,散乱的乌发有几缕调皮的钻入谢临渊的衣襟内… 她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罢了……怎的还要昭告天下… 这事若被人知晓,他日后……如何娶妻… 一想到娶妻…宋棠音心中便没由来的一闷。 宋棠音捏了捏他的衣袖,快速将话题扯开。 “制那香还需一味雪中春信,等回京我给你做可好?” 谢临渊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不自觉地喉结微动。 夏日炎炎,她的衣衫比平日更轻薄些,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颈间系着一条细细的红绳,坠着一枚小巧的玉坠子,衬得肌肤如雪,袖口是宽松的荷叶边,抬手时,能隐约瞧见腕上戴着的银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清响。 她白嫩的脸颊透着一层薄薄的粉色,像极了熟透的水蜜桃,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沁出甜汁来。 细密的汗珠凝在她小巧的鼻尖,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宋棠音…真的想日日将你挂在身上,我时时都想亲你,时时都想与你……” “翻云覆雨!” 饶是听了他不少的孟浪之言,但宋棠音依旧觉得面红耳赤。 她抬手捂住了谢临渊的唇。 “你……不羞吗?” 原以为这般就可以堵住他的嘴,谁料,谢临渊……伸出舌尖在她掌心划过… 宋棠音如触电般缩回手,掌心被舌尖扫过的湿濡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她瞪圆了杏眼,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人。 谢临渊……当真是…无法无天… 只会欺负她…… 瞧着她气恼的样子,谢临渊越是想要亲一亲… 谁料刚一俯身,门外便飞来一颗石头子,直冲他面部来。 他立马将宋棠音按在怀中,手腕上的银丝飞快的朝着门外射出。 一旁篮子里已经长的快要小腿粗的金线也跟着爬到了宋棠音脚边竖起了蛇头… 只听门外传来一声闷哼,谢临渊这才收回手。 “公子,人跑了。” 门外掩日的声音传来。 而屋内的 谢临渊此刻正抱着人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哄道。 “别怕…有我在。” 掩日:……… 不是该追刺客吗?怎么就成了哄人了? 他家公子这些日子中邪了? “我、我没事…” 她小声嘟囔着,这时候的谢临渊温柔的有些可怕… 宋棠音要挣脱他的怀抱。 “你去瞧瞧怎么回事吧…” 谢临渊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他低头凑近她泛红的耳垂,嗓音低沉:“不急,让掩日去查。” 宋棠音被他灼热的呼吸烫得浑身一颤,刚要开口,唇上突然一软,谢临渊竟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如蜻蜓点水。 门外的掩日一脸苦涩。 “公子,我…追不上…” 他在门外小声说了句。 听了这话的谢临渊眉头轻蹙,心中觉得这掩日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晚上再来找你。” 谢临渊轻声说了句,在宋棠音反应过来之前便走了出去 。 他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外,春桃就端着茶盏走了进来。 一看到自家姑娘满脸通红地呆立在原地,手指还无意识地触碰着嘴唇,春桃顿时了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姑娘,这大热天的,您脸怎么红成这样?” 春桃故作惊讶地问道,将茶盏放在桌上。“莫不是染了暑气?” 宋棠音这才回过神,慌乱地放下手:“胡、胡说什么!” 她是被谢临渊亲习惯了吗?竟然连反抗也没有… 等到晚上定要与他提一提…在回京之前,暂且不要这样随意亲她… 思及此处,她又猛地摇了摇头。 怎么还想到晚上了…… 春桃托腮愣愣的瞧着她,只觉自个那话本子,如何都不能描绘出姑娘这好颜色来… ……… 夜里。 宋棠音屋里燃了一整夜的灯,谢临渊却始终没来过。 而接下来几日,宋棠音也没再瞧见过他的身影。 宋父的身子在温如玉的手中也逐渐好了起来。 而宋凝雪因不敢告诉宋父自个瞎了眼,还嫁给九殿下做了妾室,故而宋父一醒,她就带着人先回了宋家老宅住着。 这日… 宋棠音瞧着为父亲施针的温如玉,忍不住问了问。 “温医师,你可知谢少卿哪去了?” 温如玉手中银针微微一顿,抬眸瞥了她一眼:“怎么?这才几日不见,就想他了?” 宋棠音耳根一热,她怎会想谢临渊…慌忙摇了摇头。 “只是问问。” 闻言,温如玉笑着摇了摇头。 只心道,谢二还当真把他这嫂嫂勾到手了… “前几日他就走了,也没跟我说去哪。” 他回了一句。 追着那刺客走了不说,还带走了断水掩日他们… 谢二搞得 事情应该挺大的… 宋棠音见此也不再多问。 她进了里间,准备与父亲说会子话。 怎料宋父说着便提起来谢云锦与她的婚事。 “囡囡,你与云锦那孩子的婚事……” 宋父开口柔声问道。 他这身子,他自己知晓,即便救回来这一次,但要他命的太多了… 死不可怕… 但如今他最担心的便是这个小女儿… 这般容貌若无人相护,怎可能安稳度日呢? 宋棠音闻言抬眸瞧了一眼父亲还算红润了脸色,随后揪着手帕说道:“爹爹,我……不想嫁谢云锦…” 第109章 为何要我放弃呢? 她也不哭出声,就那样咬着唇默默垂泪,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显得格外可怜。 “爹爹……” 宋棠音轻唤一声。 宋父看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摇了摇头… 从小到大,他这小女儿惯会撒娇了,偏生又生的玉雪可爱。 只需这般含泪盯着他,他便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但此次事宜不同… 日后能够护着她的怕也只有这谢家了… 不能由着她… “云锦那孩子我瞧过,是个不错的,且上次他在船上为了救你还被砍了一刀…” 不等宋父将话说完,她再次低语一句。 “爹爹,我不嫁…” 宋棠音那是有苦难言,谢云锦再好…如今的她也是不能去嫁了… 父女两人僵持不下… 但终究是宋父软了神色。 “囡囡…为何不愿嫁云锦那孩子?” 他张口欲言又止… 与此同时,刚到门口的谢云锦将两人的话听了个全乎。 谢云锦站在门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被指甲掐出几道深深的红痕。 她还是不愿嫁他。 即便有父母之命…她也不愿意… “可你本就该是我的妻啊!为何要我放弃呢?” 他无声呢喃道。 不知在门口等了多久,谢云锦这才压下心底的酸涩。 他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盒,随后打开它朝着里面低语了几句。 ……… 屋内的宋父正欲躺下,忽而撑起身子与宋棠音严肃的说道。 “囡囡,谢云锦你必须嫁……过几日便在姑苏先举行婚礼…” 宋棠音面色一怔,不可置信的望向父亲。 明明方才不是应她了…不嫁谢云锦吗? “爹爹,你方才明明…” 宋桓书突然捂住心口,脸色瞬间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不受控制的说道。 “囡囡,此事事关……事关宋家,你…必须嫁。” “必须嫁!” 他口中不断重复着这话。 宋棠音拉着他的手赶忙唤了绿蕊去请那温如玉来。 瞧着里面这扬景,谢云锦缓步踏入屋内,一袭月白色长衫衬得他身形修长。 黑发用玉冠半束,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更添几分温润气质,他眉目如画,唇角含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芒。 “宋伯父,音音…” 他声音清润如玉,却在看到屋内情形时戛然而止。 宋桓书一听见他的声音突然抓起宋棠音发间的簪子,直抵自己咽喉…… “囡囡你今日若是不答应 ,为父便……便死在你面前!” 眼看着那簪子已经入肉三分。 宋棠音扑通跪地,泪水夺眶而出。 “爹爹,你放下簪子,我嫁!我嫁就是了。” 谢云锦眸光微动,快步上前轻轻按住宋桓书的手腕轻声说道:“伯父何至于此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宋桓书突然神色恍惚,踉跄着跌坐在榻上,脑中只有一件事… 让谢云锦与囡囡成婚… “成婚,三日后!” 谢云锦屈身哄着他睡下,而后又来到宋棠音跟前。 他低头为她拭泪时,那温润如玉的眉眼依旧令人如沐春风。 “音音……先依伯父所言,让他安心下来可好?” 宋棠音攥紧了衣袖,泪水无声滚落。 她本就对不起谢云锦了……如今又怎好再利用他呢? 谢云锦似看出她心中所想,便引着她来到偏厅,月光透过窗柩,为他温润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 他轻咳两声,苍白的面容更显憔悴。 “音音,我知你对我无意,但…伯父这情况,让他先好生养伤如何?” 谢云锦的声音轻柔如风… 宋棠音心头一颤,愧疚感更甚:“大公子,我…” 谢云锦闻言打断了她的话,苦笑着摇头。 “音音放心,只是摆一摆宴席,只是哄一哄伯父罢了。” 听到这,宋棠音心中有所触动… 但一想起她先前已经应下谢临渊的话时,她又摇了摇头。 “大公子,这样对你不公…” 即便是做戏,她也不能利用谢云锦来… 左右谢临渊长的同谢云锦一样,等到他回来…应该能瞒过爹爹。 思及此处,宋棠音又道:“大公子,你身上还有伤,先回去休息吧,我…再去瞧瞧父亲。” 谢云锦眸光微闪,忽然轻咳着按住心口:“音音说得对...是我唐突了。” 他踉跄着扶住桌角,指节泛白。 “只是长生一走……我这伤,也无人帮忙换了…” 宋棠音见他这般模样,下意识的伸手扶去,这抬眼间就瞧见他肩头被血迹浸染的外袍。 “我让春…” 她的话音未落,谢云锦忽然环抱住了她,手指在她颈脖处轻轻一拂… 宋棠音来不及推拒,只觉后颈一凉,眼前忽然天旋地转。 “宋棠音,你最爱谢云锦,此生…也只嫁谢云锦,明白了吗?”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宋棠音也跟着重复了一遍。 她的话音刚落,谢云锦口中便呕出一口鲜血来。 他满不在意的用袖子擦去,随后将宋棠音拥入怀中。 暗处,看着这一幕的长生捏紧了手中的药包。 公子是有多爱宋棠音?身上唯一剩下的两个蛊虫,一个傀儡蛊用在宋桓书身上,而那护心的钟情蛊……也用给了宋棠音… 长生转身欲离去,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甘。 明明这些年陪伴公子的都是他… 视线划过谢临渊那院子,他将药包捏了个粉碎,随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 宋棠音与谢云锦要成婚的消息第二日便传了出去。 初听这个消息,裴昭窝在屋里哭了两个时辰,而林窈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只抱着她翻来覆去的看… “音音,你……没事吧?” 林窈将宋棠音拉到僻静处,双手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你当真要嫁谢云锦?” 宋棠音眉眼弯弯,颊边梨涡浅浅:“自然是真的。 ” 她握住林窈的手,眼中闪着雀跃的光。“窈窈,你不知道云锦哥哥待我多好...” 林窈也知谢云锦为了护她被砍了一刀的事情。 但……她也知晓,谢临渊看她那不正常的眼神。 “音音,你不等到回京城去吗?” 宋棠音摇了摇头。 “云锦哥哥说的,他已经给家中去信了,他身子骨不好,婚礼只在姑苏办一扬便是!” 见她这般说,林窈撇了撇嘴。 “怎的就这般委屈你了…” 两人正说着,谢云锦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音音…” 他一袭月白长衫缓步而来,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响,面色仍有些苍白,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喜色。 第110章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拿她做交易! 她提起裙摆,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朝他飞奔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云锦哥哥!你怎么来了?”她仰起小脸,眼中盛满毫不掩饰的依恋。 谢云锦温柔地接住她,手指轻抚过她发间的珠钗:“我…想你了。 ” 宋棠音闻言更是往他怀里蹭了蹭,全然不顾旁边林窈震惊的目光。 她纤细的手指揪住谢云锦的衣襟,撒娇般地晃了晃:“今日咱们先去阿姐那告诉她这个消息,然后咱们再去看嫁衣,如何?” 谢云锦极尽克制,但终究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好,都依你。” 林窈看着好友这娇态,手中的短刀都快捏碎了。 明明再和谐不过,但她仍然觉得有些诡异… “音音…”林窈忍不住出声。 宋棠音却像没听见似的,整个人都挂在谢云锦臂弯里,仰着脸对他笑:“云锦哥哥,我还想要城南那家蜜饯!” 谢云锦亦是头一次见到她这般依赖自己 ,只觉得此刻心口处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的… 她本该就是自己的妻……一切回归原位…真好! ……… 两人一同出府,将这事情告诉了宋凝雪。 虽然宋棠音的性子没变,但她依旧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明明前些日子才与她说……要退掉谢家这门婚事的… 怎会突然就如此黏谢云锦了呢……甚至,比黏她更甚。 听着她欢快的声音以及离去的脚步声,宋凝雪捏了捏手心。 萧玉见她蹙着眉头,一把将人揽进怀中感慨道: “啧啧,你这小白兔妹妹要嫁人了,谢临渊可要伤心了!” 宋凝雪闻言心中一凝,敏锐的察觉到他这话中有话。 再联想到上次询问妹妹时,她那紧张的模样…… 谢府这门婚事……音音,嫁不得! 思及此处,宋凝雪转身环上了萧玉的腰身。 “殿下,能否出言将这门婚事推迟?” 萧玉察觉到腰间的柔软神色一怔…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啊…… “阿凝,我如果应你……那今夜?” 宋凝雪害羞的垂下眸子,灰蒙蒙的眼底却划过一抹厌恶之色。 “殿下若是不怕伤了妾身肚子里的宝宝,那今夜便来吧!” 闻言,萧玉神色一怔,随即猛地捧起宋凝雪的脸蛋问道。 “你…你说什么? ” 宋凝雪掩去眼底的冷意,面上适当的泛出一抹绯色。 “我…怀了身孕,如今已有月余了!” 萧玉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愣了半晌,才将人搀扶着往屋里去。 “阿凝,你好生休息…其余咱们都好说…”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与阿凝的第一个! …………… 与此同时,姑苏城外寒山寺下。 看着那没入山林的血迹,谢临渊蹙起了眉头。 那日他故意留了那明月楼楼主一命,想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后招,没想到是来了这寒山寺… 藏匿三百万纹银的地方… “公子 ,咱们没有钥匙………拿不了那银钱,可要先回去?” 掩日从暗处走出来,垂首问道。 谢临渊摆了摆手。 折腾这么些日子,他早就没了耐心,已经很想快些回去见他的娇娇人儿了… “都到门口了,怎能不进?” “我可不是江湖之人,守不了江湖道义那一套,早先不是安排人了吗……咱们今日就…抢!” 掩日闻言眼中迸出一抹亮光… 他搓了搓手腕,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骨哨,放在唇边吹响… 不远处的树叶无风自动… 只等谢临渊一声令下,便准备进去……抢东西… 阿蛮看着他这一强盗行径,一拳打在了大树上,心道一声无耻,不仅抢银子,还想要羞辱他的主人,当真是不可原谅! 随后他扣好面具走了出来。 “谢少卿…你这般做,就不怕引起众怒吗?” 要着银子的可不止他谢临渊一人,若让其他人知晓,他这银子怕也拿的不安生! 谢临渊闻言头也不抬,手中的银丝快速朝着阿蛮射去。 “怕?想要我死的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明月楼……哦不,是魁雀盟?” 见他猜出自己的身份,阿蛮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普天之下,也只有谢临渊能将这姑苏的一个小明月楼与魁雀盟联系在一起了… 一想着往日派出去杀他的人都没回来过… 阿蛮心中一凝,这谢临渊难缠,若他就这般将主人带走,他怕是也会搅得魁雀盟不得安生,思及此处,他笑道。 “谢少卿,咱们这样斗来斗去,还不如交个朋友?这三百万银两……我可以给你!” “我只要你别院的那个江南第一美人,宋棠音…” 谢临渊手中银丝骤然收紧,在烈日下绷成一道寒芒。 他薄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三百万两换一个宋棠音?” 阿蛮紫眸微闪,袖中暗器蓄势待发:“谢少卿是聪明人,有了这笔银子,何愁没有美人…” 话音未落,谢临渊突然暴起。 银丝如毒蛇吐信,瞬间缠住阿蛮咽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拿她做交易?” 阿蛮抬手去挡,可还是慢了一步,那银线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将面上的银制面具生生消掉一半下来。 若再进一寸,便……消的是他的脸了… 眼瞧着自己不敌,阿蛮当机立断……跑! 谢临渊见状嗤笑一声,挥手命所有暗卫继续行动。 掩日领着头,断水跟在后,路过谢临渊时,断水又问一句。 “公子,咱们这般大张旗鼓抢钱,若是让陛下知晓了……” 闻言,谢临渊却是难得的好心情……他拍了拍断水的肩头。 “去做,事闹得越大越好…” 左右这银子……他并不打算自己留着了… 前些日子探子来报说是漠北战事告急,这一批银两若是入了国库……应当能缓燃眉之急… 也正好,向陛下请旨,娶……宋棠音为妻… 如此,阿兄定然会放手… 他也能十里红妆,将囡囡娶回家… “让他们动作快些,我想回家去了!” 断水闻言揉了揉眼睛…看着唇角勾起笑容的公子摇了摇头,快步跟上前面的掩日去… 第111章 好像应该像谢临渊那般换一声……疼! 宋棠音正与谢云锦从绣坊拿了嫁衣回来。 春桃小心翼翼地帮宋棠音整理嫁衣的裙摆,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问道:“姑娘,那...二公子那边怎么办?” 宋棠音单听着这名字,心底便没由来的厌恶。 她冷下脸说道。 “莫要再提谢临渊那厮…” 春桃一怔,要知道自打服侍宋棠音起,她可从来没跟两人发过脾气,今个…还算是头一遭! 明明前不久…公子才救了姑娘,她瞧着两人也相处的挺好的! 绿蕊见状接过了她手中的木梳,揽着那一头锦缎似的乌发柔声问道。 “姑娘,您跟二公子吵架了?” 宋棠音扭头望向她,心里的烦闷更甚… “并未吵架,但……我就是讨厌他了,绿蕊春桃,你俩以后别再提他好不好?” 绿蕊瞧着她眼底的厌恶不似假的,硬着头皮再次问了一句。 “姑娘…可还记得与二公子在别院的事?” 闻言,宋棠音眉头轻蹙,良久她这才抬起头。 “记得又如何,他是救了爹爹,但…若当时他便告诉我实情,云锦哥哥与我也不会蹉跎这么些日子…” “绿蕊,我知你以前是他的人,若你心中还有谢临渊这个主子,我放你离去便是…” 她的话说的决绝。 绿蕊两人相视一眼,随后拉着春桃匆匆退到廊下,确认四下无人后,她压低声音道。 “此事有异,你快去寻一寻公子…” 春桃也是急得眼圈发红。 以公子对姑娘的执念,若回来得知姑娘嫁给了大公子,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大事来呢… 绿蕊咬唇思索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有了!去姑苏城各大茶楼酒肆,找那些说书人散布消息,就说江南第一美人突发急症,命在旦夕!" “这… ” 春桃先是一愣,随即会意。 “还是绿蕊你点子多,公子若是听见这消息他定会快些赶回来的…” “去吧,动作快些,只有两日了!” 春桃重重点头,正要离开,却见回廊转角处立着个熟悉的身影,谢云锦捧着药匣,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们。 “两位,这是上哪去啊?” 他缓步逼近,腰间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悦耳的响声。 绿蕊心头一颤,面上却不显,她垂首恭敬的说道。 “回大公子的话,姑娘吩咐,这几日大姑娘嗜酸,让奴婢们去城南买些李记的蜜饯备着!” 谢云锦瞧了眼紧闭的房门,随后视线落在春桃那发抖的双腿上,忽而轻笑道。 “那便快些去吧!” 两人快步离去,谢云锦的神色也在这一刻陡然冷了下来。 “春桃,绿蕊…阿渊的人,该换……” 他低语一句… …………… 夜色渐沉,烛光在房中晕开一片暖色。 谢云锦带着两个丫鬟踏入房中时,正看见她抬手将一缕青丝别到耳后,听到动静,她回眸一笑,杏眸中漾着点点水光… “云锦哥哥…”她软声唤道,声音甜糯如蜜。 谢云锦呼吸一滞 。 烛光下,她未施粉黛的小脸纯净如瓷,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宽松的寝衣掩不住她纤细的腰肢,反倒因着夜风轻拂,偶尔勾勒出几分曼妙曲线。 他从未见过… 视线再次往下,落在她那双踩在绒毯上的玉足,那足踝纤细白皙,脚趾圆润如珠,指甲泛着健康的淡粉色。 “我……音音怎么不穿上鞋?” 宋棠音不好意思地蜷了蜷脚趾,脸颊飞起两朵红云:“绿蕊春桃不在,我方才...方才沐浴时弄湿了绣鞋。” 闻言,谢云锦这才挪开眼神,挥手让身后的丫鬟上前。 “午时你在休息,绿蕊春桃两人说家中有事,便与我禀报辞行了…” “这两个是我让牙人新送来的丫鬟,青黛,朱砂!” 宋棠音闻言微微一怔,水润的杏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她樱唇轻启,似乎想说什么…… 春桃绿蕊……哪还有什么家人? 可这念头刚起,心口便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颈后那抹红痕隐隐发烫,像是有人攥住了她的心尖。 谢云锦温柔抚过她的发梢,低语道:“音音不舒服?” 他的话音刚落,那股刺痛立刻化作暖流。 再看向两个新丫鬟时,竟觉得她们格外顺眼,“青黛…朱砂…云锦哥哥你身子本就不好,何苦为我忧心这些小事?” 谢云锦闻言掩唇轻咳,“音音的事...哪有小事?” 他气息微乱,眼中的温柔像是要溺死人… 宋棠音见他咳嗽,慌忙上前扶住他单薄的身子。 心中更是软成一片。 瞥眼见他肩膀,她便多问了一句。 “云锦哥哥,你肩膀上的伤可好些了?” 谢云锦摇了摇头,下意识的说道。 “不疼…” 宋棠音闻言蹙起了双眉,心中觉得他这般回答不对… 好像应该像谢临渊那般换一声……疼!然后再说,你亲亲我便好! 宋棠音被自己荒唐的念头吓了一跳,她耳尖迅速染上一抹绯色,心中颇为恼怒。 她已经要与云锦哥哥成婚了……这脑子里还去想那登徒子做甚! …………… 宋棠音与谢云锦的婚事操办的极快。 三媒六礼,一样都没少。 这头一夜,宋棠音便与宋父搬回了宋宅。 谢云锦亲自将人送上马车,随后将一枚青玉令牌轻轻放入宋棠音手中,玉牌温润,上面刻着云字暗纹。 “音音,婚事仓促,这个你收好。” 宋棠音低头细看,发现是京城最大的汇通钱庄的信物。 谢云锦继续道:“我在城南钱庄存了些体己银子,这令牌可支取我全部身家,从今日起,我的命是你的,钱财也是你的。” “明日…我来娶你过门!” 闻言,宋棠音下意识的想要推拒,但却在触及到谢云锦的眼神之时又缩了回来。 她将令牌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怀中。 马车缓缓朝着宋府驶去,但宋棠音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明她一遍遍告诫自己…这般已是最好… 父亲被救出……她自己也与心悦之人成婚… ……… 直到翌日一早,宋棠音换上嫁衣之时,她的人依旧是恍惚的 。 大婚当日,天还未亮,宋府便已灯火通明。 宋棠音端坐在妆台前,任由阿姐为她梳妆。金丝嫁衣层层叠叠,珠翠步摇在鬓间轻晃,镜中人明艳不可方物,却眼神飘忽。 “姑娘真美。” 青黛为她戴上最后一支金凤钗,忽然压低声音。 “公子接亲的队伍此刻已经到宋府门口了…” 宋棠音指尖一颤,口脂染红了指尖。 宋凝雪搁下木梳,半蹲在了她身前,昨日萧玉去了一趟谢云锦那,没能阻止两人婚事不成,回来之时他还极力赞成了…… 而且……就连父亲也,支持这门婚事… “音音,当真想好要嫁给那谢云锦?” 她抚着宋棠音的脸颊柔声问道。 若自个妹妹有一丝犹豫…今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亦会阻止这门婚事。 “阿姐,不必忧心,我的确心悦云锦哥哥,想要嫁与她他为妻!” 说到这,她瞧了瞧阿姐有些消瘦的脸庞。 “阿姐…你可愿离开九殿下府中?昨夜我又听见你在哭...九殿下他……” 宋凝雪的手猛地一颤,梳篦啪地掉在地上。窗外喜乐声隐约传来,衬得屋内愈发寂静。 她与萧玉那些个污脏的事,怎么能入了音音的耳呢? “傻丫头…” 宋凝雪强笑着去捡梳子。 “你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宋棠音应声抿了抿唇角,打算着今日之后,再与阿姐仔细说说这事。 第112章 喜房的大门猛地被人踹开! 当那双熟悉的云纹锦靴出现在视线里时,宋棠音盖头下的眼泪终于落下。 “我来娶你了。”谢云锦的声音有些哑,却温柔如初。 虽不是在京城举办的婚礼,但因着谢云锦知会了一声那沈刺史,是以整个姑苏但凡是有些脸面的,都来参加了两人的婚礼。 整个姑苏的人也都知晓,京城谢家大公子谢云锦,娶了那江南第一美人,宋棠音为妻… 而宋凝雪这边,听着那渐行渐远的喜乐声 她捏了捏手心。 “男人…果然靠不住啊!” 她低声呢喃一句,这才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 姑苏城外的月牙县内。 谢临渊顺利得了那三百万两,让转魄等人将其运送走,随后便马不停蹄的往姑苏赶。 视线掠过那街边的蜜饯铺子,他又赶紧调转了马头。 “铺子里的蜜饯都给我包一些……” 谢临渊粘着一块糖渍梅子,说话的声音都柔了几分! 他记得那馋猫喜吃甜食和肉! 看着那裹满糖霜的梅子,谢临渊正欲自己也尝一尝。 可接下来里间传来的话却让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听说了吗?那京城来的谢家二公子今日大婚,娶的可是江南第一美人!” “那宋家不是被抄了吗?怎的攀附上京城的权贵了?” “嘁…那宋家二姑娘生的有多漂亮你不知晓?这天下怕是没几人比得过了…以商贾之女的身份嫁给权贵,不稀奇……” ……… 铺子里传来几人的闲谈声。 谢临渊指尖一颤,梅子滚落在地。他缓缓抬眸,眼底似有寒冰乍破:“你说...谁大婚?” 那伙计被这阴冷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抬头对上谢临渊妖冶绝伦的面容,竟一时忘了呼吸:“我们只听说是…是谢公子,娶了宋棠音小姐…”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谢临渊便已经冲出铺子… “诶,公子,你的蜜饯还要不?” 掩日随手丢了丢了一锭银子在他桌上,随后拿起袋子便跟着往外跑去。 ……… 谢云锦宅院内。 喜娘高喊着吉祥话,宋棠音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直到拜完天地,被送入洞房,她仍觉得这一切恍如梦境。 众人都知谢云锦身子弱,饮不得酒,是以也无人故意闹他… 。 红烛摇曳,映得满室生辉。 盖头被玉如意轻轻挑起时,宋棠音先看见的是执如意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如玉雕琢,指尖却微微发颤。 她缓缓抬眸,正对上谢云锦清冷的眉眼。他今日束着金丝嵌玉冠,大红喜服衬得肤色如雪,唇色依旧淡得近乎透明。 唯有耳尖那抹薄红,泄露了主人并不平静的心绪。 “音音…” 他唤她名字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一扬易碎的梦。 指尖在即将触及她脸颊时顿住,转而拾起落在她嫁衣上的一缕青丝。 那动作克制又珍重,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终于……音音是他的妻了! 窗外竹影婆娑,谢云锦忽然退后半步,从袖中取出个锦囊:“合卺酒…” 他的话音未落,宋棠音便起身制止了他。 “你身子未好,饮不得酒,咱们用茶水吧?” 谢云锦闻言神色一怔,他垂眸敛去眼中的痛色。 他这身子……的确不好 ,就连今夜的…那事,怕也做不了! 拉回思绪。 “好。” 谢云锦温声应着,却将锦囊中的白玉杯取出,“但合卺之礼不可废…” 两人执杯相对,手臂交缠。 酒水清冽的香气在鼻尖萦绕,宋棠音能清晰地看见谢云锦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落的阴影。 “饮尽此杯… ” 谢云锦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 “我与音音,此生不离。” 酒水入喉,却并不辛辣,宋棠音忽然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得过分。 她甚至能数清他眼上的长睫,能感受到他清浅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我……可以亲你吗?” 他低声问,眸中似有万千星河闪烁。 宋棠音面色一顿,两人已是夫妻 ,自然能做那些事!思及此处她压下心底那么慌张,点了点头… 这个吻温柔得落在她的唇角,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 她能尝到他唇边残留的茶香,混着一丝苦涩的药味。 当谢云锦终于退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 他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抱歉,我…不太会。” 昨夜让人找来的册子……只教了如何行鱼水之欢,并未教如何亲吻… 他也是头一次…没想到,音音的唇会如此软… 宋棠音闻言,眼尾泛起一抹娇艳的绯色,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谢云锦的衣襟。她垂下蝶翼般的长睫,声音细若蚊呐:“没、没关系的…” 谢云锦看着她这副模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托起她小巧的下巴:“那...再试一次?” 宋棠音轻轻闭上眼,感受着谢云锦的唇缓缓贴近。 就在双唇相触的刹那,她脑海中蓦地闪过谢临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他的吻…不是这样温柔的…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僵,下意识偏过头去,谢云锦的吻便落在了她唇角,带着温热的呼吸。 “怎么了?”谢云锦察觉到她的异样,柔声问道。 “没…” 宋棠音勉强扯出一抹笑,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谢临渊咬过的微痛。 想到这,她快速垂下眼帘,将那份突如其来的心慌掩在浓密的睫毛下… “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谢云锦不疑有他,只当她是害羞,轻笑着将她揽入怀中。 那双薄唇欲再次欺来,宋棠音慌了神。 “夫君!” 她惊呼一声,却想不到支开他的理由… 今日……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谢云锦听到那声软糯的夫君,瞳孔骤然收缩,指尖不受控制地掐紧了她的腰肢。 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喘,眸中翻涌起深沉的欲色。 “再叫一声…” 他声音哑得厉害,带着蛊惑般的温柔。 宋棠音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惊得睫毛轻颤,却还是乖乖软软地唤道:“夫...夫君...” 话音未落,她忽然觉得一阵困意袭来。 谢云锦的眉眼在烛光中渐渐模糊,她努力想保持清醒,却只来得及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色。 “睡吧,音音。” 他轻吻她眉心,指尖在她颈的红痕处轻轻一按。 音音已经是他的妻…这夫妻之实,日后总会有的! 谢云锦虽然这般想着,但心中依旧有些发闷… 宋棠音陷入沉睡的刹那。 谢云锦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他颤抖着擦去唇边血迹,将人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喜床上。 …随后合衣躺在了她的身侧… 夜色沉沉,喜房的大门却被人猛地踹开。 第113章 背着我与阿兄成婚,你可开心? 而宋棠音也是一身中衣…蜷缩在他的臂弯,呼吸均匀,长睫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浅浅的影,樱唇微启,露出一点贝齿。 青丝散在素白中衣上,衬得她纯净得不染尘埃。 “阿兄…” 谢临渊哑声唤了句,握着银丝的手微微发抖。 阿兄,骗子……说好宋棠音爱他,阿兄便放手! 宋棠音,也是骗子……说好做他的人! 都是骗子…… 谢云锦轻拍宋棠音后背,将锦被给人拢好,他这才轻声说了句。 “阿渊,出去说?” 谢临渊站在原地没有动,眼底猩红一片。 窗外蝉鸣刺耳,夏夜的热风卷着花香扑进来,却驱不散满室令人窒息的暧昧气息。 他许久没有搭话,目光死死盯着宋棠音露在锦被外的一截雪白手腕,那里还残留着一截红痕,好似欢爱之后的痕迹… 谢云锦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将妻子的手拢回被中。 这个动作却彻底刺痛了谢临渊。 他喉结滚动,突然低笑出声,“你们…很好!” “阿兄,我睡过的人…你也要吗?” 听得这话,门外的青黛朱砂两人掏出腰间的软剑便朝他攻了过来。 却被谢临渊抬手便挡了出去。 “住手。” 谢云锦低喝一声… 他抬手挥退青黛两人,而后心平气和的与他说道。 “阿渊,我不在意音音过往,但如今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该唤她一声嫂嫂…” 说到这,他顿了顿。 “若你还顾念你我的兄弟之情,日后,莫要再说那样辱她的话?嗯?” 谢临渊抚摸着腰间的玉玦,抬眼下次瞧了一眼帐中之人… 拥她入睡的本该是自己才对… “阿兄…还真是大度啊!” 他低笑一声,手中的银丝蓦然缠上谢云锦的颈脖。 “可惜…我不大度,阿兄!将她还给我?” 谢云锦颈脖快速浮现出一条血线,可他却毫不在意。 “阿渊,你认为,音音要是不喜欢我……我能与她成婚吗?” 他哑声说道。 谢临渊闻言瞳孔猛地紧缩成一条细线,颈侧的绿色蛇鳞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手中的银丝越缠越紧,谢云锦颈间的血线渐渐加深,鲜血顺着银丝滴落在他月白的寝衣上… 谢云锦呼吸越发困难,却依然保持着平静的神情:“阿渊,要让你嫂嫂看见你这副样子吗?” 谢临渊想反驳,却突然咳出一口鲜血。他恍惚听见了宋棠音的呢喃! “夫君。” 她软糯的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就是这一声,让谢临渊彻底脱力倒下。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有人接住了自己,那双手既熟悉又陌生,带着淡淡的药香和血腥气。 “阿兄……” 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谢云锦抿了抿唇,看着已被惊醒的妻子,他赶忙让青黛两人将谢临渊抬了出去… 指尖轻触颈间伤口,他抬手用帕子随意擦了擦,随后瞧了一眼里头的宋棠音,见她睡的正香,又将烛火熄灭,这才跟着去了屋外。 庭院外,谢临渊被安置在石凳上。 月光照着他惨白的脸色,唇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谢云锦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弟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小时候…他是十分羡慕阿渊的… 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能习武,能看尽世间风月… “阿渊……为何要同我争抢呢?” 他低语一句,手指缓缓抚上谢临渊颈脖处得了鳞片。 随后………用力扯下来一片… ……………… 被掩日唤来的温如玉瞧见这一幕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赶忙上前将人扶起… “温医师,阿渊犯病了……需要用我的血吗?” 谢云锦低声呢喃道。 温如玉看着他手中捻的鳞片暗自摇了摇头… “不必,我先为他瞧瞧…” 闻言,谢云锦也不再阻拦,放了几人离去。 谢临渊这病情一起,便是七八日未醒来。 在这期间,宋棠音与谢云锦可谓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对于没跟谢云锦圆房一事,宋棠音也不知为何,反而松了口气! 而那三百万两纹银一事,因着谢临渊已经将其送往京城,另外几方想要争抢的势力也只得放手。 毕竟……总不能明目张胆的跟皇帝的抢! 宋父身子大好,为免他起疑心,宋凝雪便在宋棠音大婚后的第二日连同萧玉回了京城。 而又因宋棠音念家,谢云锦便带着她往宋府去住了几日。 谢临渊醒来那日,天空黑的像泼了墨汁,他睁开眼,看着窗外…大雨至… 温如玉端着药碗进来,“哟,谢二醒了?正好,把这药喝了。” 谢临渊撑着身子坐起,胸口仍隐隐作痛:“我睡了多久?” 温如玉将药递给他,“嗯,八日……你那兄长日日来看你,今早才被你嫂嫂拉去集市…” 谢临渊的手一抖,药汁洒在锦被上。 嫂嫂二字像把钝刀,狠狠扎进心口。 “备马。” 他突然起身… 温如玉急忙道:“谢二,你不要命啦,你体内那蛇蛊可是刚刚才压下去…” 谢临渊已经自己套上了外衫。他推开窗,狂风卷着雨雾扑面而来。 没等温如玉的话再继续,谢临渊已经翻窗跃下。 温如玉在房间里急得跳脚,他一把扯着掩日动物衣袖,着急的说道。 “还不快将你家主子拉回来,那蛇蛊是压制住了,可今夜可是月圆……他这般去找那小白兔,可是要闹出岔子的…” 掩日闻言,白了他一眼。 “您不告诉他宋姑娘的消息不就成了?” 温如玉:………怪他,嘴快了! ………… 而此时集市上,宋棠音正拽着谢云锦的衣袖撒娇:“云锦哥哥,我想吃城南王记的蜜饯杏脯…” 谢云锦看着眼前抱着自己手臂的娇娇人儿,只觉得心中被填的满满的,他抬手无奈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好,我去买,你在这胭脂铺等着,别乱跑。” ……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 宋棠音百无聊赖地坐在胭脂铺的雅间内,指尖蘸了点儿嫣红口脂,对着铜镜轻轻点在唇上。 铜镜映出她微蹙的眉头…… 夫君去了许久,怎么还不回来? 店外雨声渐急,忽听砰的一声…… 雅间内的窗户被打开,青黛急忙去关,却被一根银丝缠住直接甩去了楼下。 “谢…临渊!” 宋棠音看着窗柩处的人惊呼一句。 谢临渊反手关上窗,雨水从他湿透的衣摆滴落,很快在脚边汇成一小滩。 他盯着她唇上那抹嫣红,突然冷笑。。 “背着我与阿兄成婚,你可开心?” 宋棠音闻言眉头轻蹙,她与谢云锦的婚事有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怎能算背着呢 ? 思及此处,她心对谢临渊的厌恶没由来的更深… “我与夫君本就有婚约…” 话未说完,谢临渊突然逼近,他抬手捏住她下巴,拇指粗暴地擦过她唇上的口脂。 “阿兄也碰过你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