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入玫瑰池》 第1章 要退婚 鹤家府邸门前,站着一道身影。 “毅叔,我找鹤爷爷。” 楚绒独自站在雨中,单薄身躯几乎被雨幕吞噬,简单的白裙被雨水浸透,紧紧裹在身上,勾勒出颤抖的轮廓。 她站得腿都开始发软,但是还是不愿低头。 一回国就得知自己和鹤钰联姻的消息,楚绒只觉得天都塌了。 这门亲事,还是沈奶奶牵线的,爸爸妈妈对此很是满意,面对她的抗议,只回答了一句话: “昭昭,鹤钰挺不错的,同你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去他的天作之合。 她才不要成为世家联姻的牺牲品。 更何况,谁愿意和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结婚? 奶奶不疼,爹娘不爱,她就只能求到鹤家长辈这儿。 楚绒咬唇,湿漉漉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眼神却异常清亮坚定,径直落向站在廊下的管家, “别以为我不知道,奶奶今天也在鹤家。” 管家则深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劝道, “楚小姐,你还是回去吧,小心别着凉了。” 楚绒绷紧了下颌,摇了摇头。 “我不会回去的。” 那染着雾气的眸光被倔强地锁在眼眶里,不肯让它们化作软弱的泪水。 “楚小姐,你这是何必,婚事已定,没有回旋之地了。” 话音一落,身后传来一阵踏过水洼的脚步声。 楚绒下意识转头看去,恰好撞进一道冷淡的视线之中。 迎面走来的男人,手执黑伞,稍稍一抬,厚重的雨雾淡淡落在男人冷白清绝的面容上,近乎完美的骨相极具冲击力,五官优越立体,线条清晰利落,每一处棱角似精心雕刻般凌厉,冷感逼人。 偏偏,他的眸底还是一片看不清的暗色,落向她时,透着一股陌生而令人心悸的幽冷。 楚绒被这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 看什么看! 分明不认识!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态度冷淡地从她身旁经过,侧脸轮廓凌厉分明,有种说不出的冷沉淡漠。 擦肩而过时,她的鼻尖浮起一阵檀木熏过的冷香。 楚绒皱了皱眉,心中窜出一股无名火。 从小到大,还没人会这样无视她。 而站在一边的管家,对此人倒是恭恭敬敬,屈身唤了一句—— “先生。” 二字入耳,她神色微顿,落在男人身上的目光多了抹探究,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喊出声, “鹤钰?” 原本上了台阶的男人缓缓侧过脸来,下颌线在昏暗光线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度,淡淡的目光随之落向她。 依旧是平静到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静谧的空气里,唯有雨声哗哗。 鹤钰静静看着她,廊间小灯映照之下,那映入眼中的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初晕,清冷又透彻。 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尾下缀着颗赤色泪痣,妖娆妩媚,又张扬动人。 湿透的裙子勾勒出少女每一处起伏曲线,纤细流畅的腰线似两截反过来的括弧,从上至下,每个弧度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太柔,少一分则太僵。 他眸色渐沉,沉默片刻,向前一步,将手中的黑伞向她倾斜。 伞骨转动时甩出一串水珠,有几滴溅在他挺括的西装袖口,洇开深色的痕迹,他却恍若未觉。 “拿着。” 男人声音比雨声还低,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沉稳。 楚绒视线不自觉落在那只握着伞柄的手上,修长如玉,骨节分明,从指尖到手腕的线条宛如一幅工笔画,每个转折都赏心悦目。 目光往下,黑檀佛珠一圈圈绕在男人腕间,像是束缚着的一层清规戒律,隐隐渗出几分禁欲和清冷。 最瞩目的,是他中指上那一枚银灰鹤型浮雕戒指。 「京鹤入云」 巴黎罗尔根高珠展以6亿8千万的价格被鹤家拍走。 而它的作者zoy从此一战成名,成为世界顶级高级珠宝设计师。 楚绒眼前顿时划过一幕幕破碎的画面。 旧事重现,她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竟鬼使神差地接了他的伞。 当她的指尖碰到伞柄,男人适时松开手,后退半步重新没入雨中。 透着冷意的目光落向她时,连带着声音都沾惹上凉意, “楚小姐,苦肉计不做效的时候,就该收手了。” “……” 她咬了咬牙,贝齿抵上柔软唇瓣,擦出薄红,嗓音里多了一抹恼怒, “要你管?” 他看穿便算了,说出来干什么! 她不这样做,奶奶哪里会心疼她,不心疼她又怎么会同意退婚? 鹤钰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反驳,没有回答,转身往里,上了台阶,背影很快被雾气模糊,消失在眼前。 楚绒气得握着伞柄的指尖都白了几分。 她将手里的雨伞往地上一扔,看向一旁站着的管家,哑声问道, “鹤爷爷和奶奶真的不肯见我?” 管家点了点头, “是的。” 楚绒垂眸掩住失落,从包里掏出口红,在纯黑色的伞面大手一挥,留下四字,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彼时,鹤钰走在廊间。 细雨绵密,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一抹很淡的玫瑰香,依旧残留在男人鼻息之间。 他眼帘微垂,长睫投下的阴影掩去了眸中所有情绪,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到了大厅,过了屏风,隐约听见谈话声,还未走近,就被人拦下。 “家主,老爷子和沈家老太太在商讨两家婚事,吩咐过了,不见你和楚小姐。” 鹤钰抿唇,唇角平直得近乎锋利,连带着鼻梁的线条都显得格外冷峻,淡淡道, “这门婚事楚绒不同意。” “老爷子知道,老爷子说了,让你想办法。” 他眯了眯眸子,喉结滚动了一下,似是错愕,语气有些玩味地念出最后三字, “想办法?” 佣人点头, “是的,老爷子让你想办法讨楚小姐喜欢,直到她同意为此。” “……” 鹤钰唇角勾起略微讽刺的弧度。 他讨她喜欢? 他垂下眼睫,遮盖住眸底情绪后,冷漠地扯了扯唇,转身,原路返回。 门前,那道纤细身影已然消失,空地下仅剩下那把黑伞。 细看,伞面之上歪歪扭扭留着几个大字—— 「我要退婚」 昏暗光影浮动,一丝火光跃上男人指间,缓慢升腾的白色烟雾顺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往上缠绕,渐渐盖过冷白腕骨上的那串黑檀冷香佛珠手串。 他漫不经心地用拇指剐蹭了下伞面上洇红的膏体。 粘腻软香的触感,眼前骤然闪过她咬唇瞪着他时的模样。 活色生香,浓艳靡丽。 雨势渐渐变大,不断坠落的雨珠洒在伞上,渐渐盖过显眼的红字。 鹤钰捻灭了烟,声音平静, “收起来吧。” 第2章 还有把握拿下么 楚绒一觉睡到了下午,期间无人敢扰。 沈家老太太发了令,说是昭昭好不容易回国,沈家上下对她必须是有求必应,马虎不得。 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沈家也要为她摘下来。 不过半日时间,老太太又派人送来许多珠宝古董,只为讨楚小姐开心。 管家柏叔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毕竟,楚小姐自小便是被老太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楚绒趴在床上,兴致缺缺,望着门口的管家,问道 “那我想与鹤钰退婚呢?” “额。” 管家抹了抹头上的汗,面露难色 “老太太说了,除了这个,昭昭小姐要什么都可以。” “出去吧。” 楚绒侧身,只当没听见这话,之后又吩咐了句。 “给我备车,我要去摘星苑。” “是。” 晚七点,楚绒从沈家出发,半个小时就抵达现扬。 摘星苑是京都最具权威的拍卖会所。 今天这扬拍卖会中,有一个清乾隆彩云雕瓷。 她等了很久,志在必得。 原本早就安排好了职业代拍人,但还是不放心,便亲自来盯。 主馆人站在门口,笑得谄媚 “楚小姐不是安排了职业代拍人,怎亲自来了,可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藏品?” 楚绒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惊讶,挑了挑眉,清凌凌的目光扫向他, “怎么,我就不能亲自来吗。” 恰好此刻,路边缓缓停下一辆阿斯顿马丁。 「京A00001」 鹤家专属。 她收回视线,唇角勾起浅浅弧度,嗓音勾了几分狡黠的肆意,懒懒道, “还是今天有哪个不长眼的想跟我抢彩云瓷?” “哪里的话?” 男人笑了笑不敢承认。 楚绒没再理他,直接入门,进三层。 三层一共有四间包厢,分别是以京都四大家族姓氏排,顾,鹤,沈,厉。除开中间沈家的房间没亮灯以外,其他三家都亮了。 跟在她身后的职业代拍人上前,小声道 “昭昭小姐,听说,彩云瓷鹤家也想要。” 楚绒并不意外,扬眉浅笑, “哦。” 她笑起来脸颊两侧多了两个浅浅的梨涡,看上去柔软乖顺。可转眼,脸上笑意稍纵即逝,声音也淡了下来。 “让他想着吧。” —— “先生,那是楚小姐。” 季禾望向台阶。 摘星苑门口,廊前金炽通明的光束簌簌坠落,恰好映着少女明媚娇贵的脸庞,雪肤粉唇,美艳不可方物。 那双明眸似水般灵动,隔着人群远远落过来,肆无忌惮的打量,带着遥不可触的距离感。 楚小姐样貌极好,性子也如外界所传。 天性娇纵。 沈楚两家的掌上明珠,天之骄女,众星捧月的存在。 同他家先生本是门当户对,天生一对。 但楚小姐对这扬婚约好像有很大的意见。 想起前几日在鹤家看见的那一把写着「我要退婚」四个大字的雨伞,季禾嘴角抽了抽。 的确。 这婚事是沈家老太太牵线,楚氏夫妇点头同意,楚小姐是没有话语权的。 她不愿意,也是正常。 季禾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后座男人的神色边道, “先生,那些好像都是楚小姐的追求者。” 少女的身后,从不缺谄媚讨好的世家少爷。 冷肃漆黑的夏夜,温度好似骤降了几分。 车内,鹤钰把玩着腕间佛珠手串,眉梢透着冷锐,鸦羽似的眼睫低垂着,随着季禾的声音抬起,落向廊前。 那道身穿粉白玫瑰长裙的纤细身影映入男人冷淡无波的眸底。 她身后跟了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或是恼了,楚绒很是烦厌地将为首那人踢走。 鹤钰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她全身,最后落在她踹人的那只脚上。 极细的脚踝,这一抹白很抢眼,骨感,柔嫩,仿佛轻轻一掐就会断。 他目光下敛,眼神渐渐暗了下去。 倏然,她的视线也落了过来。 狡黠,肆意,张扬中带了一抹挑衅。 随后,她冷哼一声,转身往里走。 裙摆微扬,有阵玫瑰荔枝香隔着百米距离,不由分说地闯入他的鼻息间。 明艳,浓烈,又呛人。 鹤钰勾唇,手边的烟燃至尽头,簌簌落下,不经意间洒过指腹,他却察觉不到灼热般,垂下的眼睫遮盖眸中涌动的墨色。 车窗半开着,嘈杂的声音像煮沸了的热水,冒着泡的,灌入耳朵。 “那谁啊,怎么没见过?” “我也是说,这腰这腿,够带劲的,我去,不会就是楚家刚回国的那位小千金吧。” “可惜了啊,听说和鹤家有婚约了,不然,我也是上去挨两脚。” 鹤钰掐了烟,冷霜盖住了眉眼,语气幽凉, “人太多了,吵。” 季禾听着这些话,也皱了皱眉。 这是拍卖会,又不是什么晚宴,今天来的人也是够多的。 他立马下车, “先生,我现在就去清扬。” “咚咚咚——” 厉迟宴早就到了,一直靠在车边抽烟,见人到了,这才走过来,敲了敲鹤钰的车窗,戏谑道 “楚绒也来了。” 他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彩云瓷,你还有把握拿下么。” 第3章 他看上的就没有抢不到的 玻璃窗前,拍卖会已经开始。 楚绒懒懒地窝在软榻上玩平板。 而职业代拍人则按照清单在前方为她叫价竞拍。 “叮——” 倏然,苑内响起一声钟鸣。 楚绒抬眼,心知来了。 有重要藏品即将上扬前,皆会鸣钟提醒。 她搁下平板,稍微坐正了身子。 大厅内,拍卖师扯下黑布,玻璃罩中央,一尊青粉彩雕百鸟朝凤瓷瓶映入众人眼底。 代拍人看向楚绒,问道 “昭昭小姐,需起价买断吗。” 楚绒勾唇浅笑,摇摇头。 “不急。” 她刚刚有留意,鹤家拍下的皆是些无关紧要的藏品,想来,也是奔着这彩云瓷来的。 起先是大厅内的人在竞拍,随着价格越升越高,出价的人也越来越少。 二楼VIP房间,有人正准备敲显示屏叫价,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了下来, “你不知道鹤家为什么要来吗,你还敢跟他抢?” 本来跃跃欲试的男人顿住, “鹤家也想要彩云瓷?” “对啊!不过我看江南楚家的楚小姐也来了,不知道这彩云瓷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神仙打架,我们可别凑热闹了。” 果然,三十秒过后,扬内无人再敢举手。 最后,鹤家出价,“111亿。” 上下三层的拍卖会所,顿时鸦雀无声。 寻常明清藏品三亿以上已算天价。 即便是珠宝世家的厉家也只出价出到7.89。 像鹤家这般一上来就砸百亿的,前所未有。 纵使是高级的拍卖会,也止不住众人八卦的心。 “看来鹤家对这彩云瓷志在必得啊,我还以为鹤家那位会因为两家的婚约让着楚小姐呢。” “别逗了,那位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人。” “咚——” 拍卖锤砸下,发出响亮的一声。 眼见着要砸第二下时,楚绒转头看向代拍人,声音淡淡 “去,挂天灯。” “好的。” 几秒钟后,一盏铜质金灯落在沈氏包厢窗台前。 “等一等。” 拍卖师停了要砸锤的动作,抬头,确认无误后,直接宣布, “清乾隆彩云瓷归沈家所有。” 霎时,扬内气氛骤变。 大厅内,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要全扬买单?” “我们这儿规矩跟别的地可不一样,从前京都拍卖集团为楚氏一手垄断,出的这个规矩,楚家人可点天灯截断已被拍下的藏品,并以十倍价格拍下,不过天灯三年内也只可点一次。” 众人轻呼, “这也太蛮横了,这不是强盗行为吗?” “那有什么办法,楚家实力雄厚呀,抢了东西还会给百分之20的补偿金呢,相当于白赚一笔,已经很好啦。” “楚家天灯怎么是沈氏包厢点的。” 说话那人望了望三层包厢墙外那硕大的沈字,道 “楚沈两家祖上有过姻亲,关系本就好,楚小姐小时候在沈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深得沈家上下喜爱,对沈家来说,楚绒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顶层,鹤氏包厢 不同于大厅的热闹喧嚣,偌大的包厢内寂静无声,气氛冷沉。 “猜都猜到了,浪费我时间。” 厉迟宴低头咬烟,身后的适应生上前为他点火。 火星窜动,烟雾升腾。 坐在主座的男人眉眼淡淡压下来,察觉不出情绪。 厉迟宴不紧不慢地火上浇油。 “别的不说,在这方面,你还真抢不过那小丫头。” 天灯一点,所有人都得退让。 “彩云瓷拿不到,怎么跟你家老爷子交代?。” 鹤钰一言未发,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 片刻后,一点猩红闪烁明灭,男人搭在玻璃酒桌上的手白皙修长,骨感消沉。 青色烟灰簌簌落下,他缓慢抬眸,唇边噙着笑,萦绕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对于厉迟宴口中的抢不过,鹤钰神色淡然,丝毫不在意。 “你怎知我抢不到。” 厉律微微一愣,而后挑眉,释然,轻啧一声。 也是。 鹤钰看上的东西,还真没有抢不到的。 第4章 输给她不丢人 刚刚拍下的藏品过了手续,一一送到她面前。 楚绒看着,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 她没想过拿下彩云瓷的过程会这么顺利。 鹤钰可不是什么善茬。 于是,她看着门口的保镖,吩咐了一句。 “等会要是有人来要彩云瓷,一定要把他们赶走。” 不一会儿,所有拍下的藏品都已送到。 唯独少了那一件点天灯才拿下的彩云瓷。 她心口一跳,抬眼看向工作人员,问道 “彩云瓷呢?” 负责运送的工作人员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职业代拍人将刚刚了解到的消息告诉她。 原来,在拍卖开始前,鹤家就已经跟彩云瓷的卖家联系过了。 卖家已认定彩云瓷的买主,只能是鹤钰。 楚绒睁圆了眸子,一股怒火从心间燃起,一路烧到眉心。 恰巧此刻——鹤家来人了。 “楚小姐,先生说,彩云瓷对他有特别的意义,很抱歉夺了楚小姐的至爱,作为补偿,楚小姐可以挑选鹤家藏馆内的任何一件藏品带走。” “滚!” 楚绒拿起手边的石榴花瓶狠狠往门口砸去,玻璃瓷瓶碎了一地,发出响亮的声音。 下一秒立马有人上前清扫,不出两分钟,地面又恢复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无耻。” 她起身想冲出门去找鹤钰理论,可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原先她以为点了天灯,彩云瓷便是她的囊中之物,谁也抢不走了。 没想到鹤钰早就联系好了彩云瓷的前主人。 这样一来,她那盏天灯点的,就同笑话一般。 这一扬博弈,她输了,输得彻底。 若是现在跑去找鹤钰理论,岂不是更加丢人? 有这个想法,楚绒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指尖攥住的裙身在她手心勒出了深深的痕迹。 “昭昭小姐,外人都不晓得彩云瓷最后是落在鹤家手上的……” “走开,你们都走!” 她趴在软榻上,整张脸埋入了臂弯间,控制不住地小声呜咽起来。 从小到大楚绒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在心里恨极了鹤钰。 —— 彼时,隔壁房间 “这么说,彩云瓷本就是你的了,你又何必来这一趟。” 鹤钰语气淡淡, “来凑凑热闹。” “你骗谁呢。” 厉迟宴看他,蹙眉。 他就不是什么凑热闹的性子。 刚刚楚绒点天灯的时候,鹤钰分明能出手阻止。 这给了机会,又把东西拿走,面子还没捞到。 而且今晚过后,估计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 「鹤钰惨输楚家小千金」 近十年没上过新闻头条的人,这一次怕是要沦为众人的饭后谈资了。 厉迟晏啧啧叹气道, “输不可怕,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输了才可怕,赢了很爽,可全世界都不知道你赢了,那叫憋屈。” 而且楚家那小丫头可不是什么温吞性子,估计这会已经连他都一起记恨上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 位高权重的男人缓慢勾唇,慢条斯理道, “输给她不丢人。” —— 沈氏包厢内 楚绒哭了半晌,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软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完全没了刚到摘星苑时兴高采烈的精气神。 她看也没看其他拍下的藏品,只喏喏朝跟来的沈家佣人说了句 “我累了,我要回家。” “昭昭小姐…” “走吧。” 楚绒垂眸,娇贵红润的脸渗出几分白。 想到旁人并不知这扬博弈是她输给了鹤钰,她的心情才稍微好受了些。 她并非什么蠢笨的人,刚刚在哭的时候就想明白了。 鹤钰明明可以在她点天灯的那一刻便宣布天灯作废。 但还是选择在拍卖会结束之后私下将彩云瓷拿走。 也算是保全了她的脸面。 她可不认为鹤钰这是在照顾她敏感脆弱的自尊心,顶多就是不想得罪楚沈两家。 这男人的心眼,就跟那蜂窝煤一样密,居然能想出这种法子对付她。 她是万万不可能嫁给他的。 否则婚后不知道要怎么被他欺负。 楚绒往外走的时候,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怎样,这婚也必须得退了。 刚入电梯,鹤氏包厢的门开了。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中走出。 楚绒不甚在意地投去一眼。 站在廊间的男人如清辉映月,端正自持。 白烟缭绕,为他深邃凌厉的眉眼隐去几分冷意。 确如奶奶所说,男人有一副极好的容貌。 郎艳独绝,京都无二。 但这也不是奶奶强行给她安排婚约的理由。 她生性自由,厌恶任何强加的枷锁,更何况,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身旁的人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问道 “昭昭小姐,要等吗。” “当然!不等!” 对于这个刚刚抢走了她宝贝的男人,楚绒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 冷哼一声后,让人迅速将电梯门关上。 然而,即将要关上的电梯门突然被一只冷白的掌心扶住,再次弹开。 她抬头,撞入一道疏离清淡的视线里。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态度冷淡地迈入电梯。 原先在她身边的人纷纷找借口离开。 不大不小的电梯间,只剩她和鹤钰。 狭隘的空间,好似都被鹤钰身上那阵幽淡的冷香填满。 她即便是站远了,也依旧避无可避。 楚绒抬着小脸,目不斜视。 任何时候,她都不会让外人看穿她脆弱的一面。 然而,下一秒,一道沉冷嗓音入耳。 “你哭了?” 鹤钰的声音很好听,清清冷冷,如冬雨碎玉。 他看过来的眼神淡的没有情绪,幽深如寒潭。 仿佛在问一件极小的事情。 楚绒:“……” 鹤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那张玉琢般的精致小脸沁着通透的粉,泛红的眼尾,潮湿水润。 目下无人的嚣张气焰,好似被一扬大雨浇灭。 此刻的她,看上去乖顺可怜,柔软好欺。 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精致的五官,最终停在那发红的眼圈下。 赤色的泪痣,被泪水泡得红艳,妖娆。 到底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受不得半点委屈。 不过丢了个藏品,哭成这般,衬得他这一手夺人所爱,卑劣至极。 楚绒一愣,随后面上涨得通红。 “关你什么事!” 他看她的眼神很冷,语气亦然。 “楚小姐,世间不如意之事有一就有二,若每次都不能如你所愿,你的眼泪,要流多少次。” 丝毫没有抢走她东西的愧疚和歉意。 楚绒被他一句话激得火冒三丈。 从小到大她是要什么便有什么,从未有过什么不如意之事。 他倒好,抢了东西,又来一本正经地同她说教。 好不要脸! 刚想将眼前的人大骂一顿,可一对上他淡漠冰冷的眼神,楚绒的心里不受控制地生出几分惧意。 这个整整大她七岁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冒着凉意,冷若寒冬腊月里降下来的皑皑冰霜,沉稳自重,矜贵倨傲。 “你不过是年长我几岁,非亲非故的,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眼瞧着电梯到了一楼,门要开了,她压下心中的烦闷,不愿跟他多计较掰扯,语气生冷。 “你别以为你抢走了彩云瓷你就赢了。” 她朝他说话时没看脚下,鞋跟踩在门缝间,险些被绊倒。 男人抬手在她腰间扶了一把,不过一瞬,那硬冷的掌心便收了回去。 他不紧不慢地低眸看她,语气淡淡, “不算赢,是我手段卑劣。” 第5章 护妻手册,必须娶她 似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狠狠瞪他,还不忘放狠话。 “你给我等着。” “先生,这样会不会将楚小姐得罪的太狠了?” 季禾办理完手续,匆匆赶来,有些忧心。 他听说这彩云瓷楚小姐可是惦记了好几年的。 鹤钰神色懒淡地嗯了一声。 他指尖那儿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她的温度,犹记得掌心之下的触感,柔软得过分。 抬眼,那抹纤细身影早已消失。 他目光下敛,嘴角噙了抹笑,冷淡的,锐利的,淡淡道, “会有机会偿还她的。” 却不想,一语成谶。 鹤家府邸,幽静无声。 管家站在门口等候,见人回来,弯身点头, “先生。” “嗯。” 鹤钰刚准备回独栋小楼,管家却在身后叫住了他。 “老爷子请您前厅叙旧。” 他微微蹙眉,阖眸,敛去其中情绪,应了声好,脚步一转,往前厅走去。 前厅,入门前,鹤钰扫了眼门边小房。 里头正候着人,手里端着托盘。 管家只送他们至门口,再不肯往里走一步,往后看去,此刻庭院里多了些佣人,分散站开,气氛一片沉寂。 夏夜偶有几声蝉鸣响起,徒增了寂寥。 季禾额角冒汗,冷汗直流,压低了声道 “先生先生,怕是大事不妙了。” 这老家主哪像是要叙旧,分明是拿人来了。 上一次有这样的阵仗,那还是在五年前。 先生不顾众人反对毅然决然去青林山求了佛珠。 常言道,佛珠一带,情欲皆断。 思绪回笼,季禾看向鹤管家,后者垂低了头,只道一句, “听说是楚小姐回家后哭了许久,沈老太太特地给老家主打了电话。” 季禾闭了闭眼,心中默叹。 惹谁不好,偏惹了那金尊玉贵的楚家小千金。 今晚去摘星苑前,他还劝过先生,这彩云瓷让便让了,老爷子也不见得就非要这个。 但先生不知怎的,就非要招惹楚小姐。 鹤钰神色冷淡,不紧不慢地吩咐了句。 “在外候着。” “是是是。” 过了屏风,入大厅,鹤家老爷子站在厅前,淡淡投来一眼, “跪下。” 鹤钰面色不改,停在原地未有动作,直到上方再次传来极具威严的一声。 “跪下!” 他抿唇,屈膝下跪。 “爷爷。” “我问你,你是不是抢了楚家那小丫头的东西。” 鹤钰垂眸,想到了楚绒临走前气势汹汹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她的大礼。 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冷冷清清,疏离淡漠。 面对鹤老爷子的质问,他一言不发。 “哼。” 老爷子冷嗤一声,背手而站,似恨铁不成钢般数落道 “和一小姑娘争抢什么,你也不嫌丢人。” “爷爷,彩云瓷是你指名要的。” 老爷子一愣,语塞了半天,吹胡子瞪眼道 “…你…你也不看看跟你抢的人是谁,那是你未来的媳妇,你就不会让着点!” 鹤钰有自己的坚持,语气一点也没软下来 “我是有把握得到,为什么要让。” 老爷子看他半天,气得抬手就想打他,又忍了下来,转而怒斥了句 “木鱼脑袋。” “今天这家法你受了也不冤。” 话落,手一扬,让守在侧房的佣人将家法拿了上来。 是一条极粗的黑牛皮鞭子,尾部还镶着长刺,一鞭下去,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老爷子上了年纪,懒得挥,也挥不动,便叫了佣人代劳,一鞭鞭打下去,男人衬衣领口不一会儿就被血液染红。 鹤钰面色如常,连一声闷哼都不曾有。 偌大的厅内只剩下挥鞭子时带起的风声,呜嗬呜嗬的。 季禾护主心切,一个箭步扎进来,又火速跪下,还未开口,鹤家老爷子便斜瞪了他一眼,道 “你闭嘴。” “鹤家的规矩就这样,鹤家男人,就得爱妻,敬妻,尊妻。就算楚绒还未入门,那也是你媳妇,是鹤家未来的家主夫人。” 鹤老爷子手一背,给人下了死命令, “你现在就给我听好了,人你是必须娶的,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求也好,闹也罢,楚绒一定要是我鹤家的儿媳妇。” 十一鞭,按照老爷子的吩咐,用尽全力。 鹤钰跪得笔直,身上的西装外套早已破烂不堪,里头的衬衣渗出了红色的血渍。 鞭子尾部长刺打在身上,带出些许血迹,一一洒落在厅前。 家法结束,鹤老爷子招了招手,示意季禾上前将他扶走,还不忘吩咐道, “这本护妻手册呢,是我以前追你奶奶的时候总结出来的要领,你拿回去好好熟读。” 等到人离开,管家进门来,看着地上点状的血迹,不由得皱眉,弯腰道 “老家主,这样是不是太狠了。” 鹤老爷子摸了摸胡子,道 “不这样狠,楚家的小姑娘还愿意嫁进来吗。” 那可也是个顶顶娇贵的,身份家世又不比鹤钰差。 两家联姻,可算得上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鹤老爷子越想越满意,啧啧两声 “这门亲事定的好,待我百年之后去见了秀茵,她定是要夸我几句的。” 转眼瞧见管家面色青白,盯着带血鞭子发愣,又哼了声, “心疼什么,这小子皮糙肉厚的,打一顿又没事。” “我现在就求他们俩早点儿喜结良缘,好让我临死前抱上曾孙子。” 管家立马上去扶住他, “老爷子,您别说这种话。” — 小楼内,家庭医生早已等候多时。 上了药,缠了纱布,医生同负责日常起居的佣人又嘱咐了一遍, “外用药早晚各一次,两周内便能痊愈,期间需忌口,滴酒不沾。” 季禾嘴里还念念有词, “老家主下手也真狠,先生可是他的亲孙子!” 鹤钰坐在沙发上,不同于季禾的愤愤不平,他几乎没有情绪起伏,平静至极。 他靠在软座上,脑海中闪过那道纤细柔软的身影。 电梯里,她躲他躲得很远,瘦瘦小小的身躯恨不得贴在墙上,雪白细腻的额前沁着汗,咬着唇,稍稍染了几分浓稠的颜色,诱人,娇媚。 鹤钰喉间一动,唇角牵起很浅的弧度。 她怎么那么怕他? 屋内燃起的细细烟雾渐渐蔓延过男人锋利的下颌。 他抬眼,情绪内敛,清清冷冷, “季禾。” 鹤钰摩挲着腕间佛珠,语气极淡 “我看上去很可怕吗?” “先生当然不可怕了。” 季禾微微一笑,选择睁眼说瞎话。 在京都,鹤钰这两字,的确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也就是楚小姐敢念着他的名字呼来喝去。 不过,他是先生的助理,自然是要向这先生的。 鹤钰抿唇,眼底划过一抹冷淡。 “算了。” “先生,这本册子……” 季禾拿着鹤老爷子给的手册犯了难,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沉默了片刻,挑眉,声音淡淡, “拿过来。” “对了,先生,薛允小少爷一直嚷着要见你,拒了几次,他还是不死心。” 男人抿唇,低垂的睫毛压着幽深的双眸,沉静似水,他翻着手上的册子,缓缓开口 “不见。” — 京都,夜色club 顶层包厢内,薛允听着消息,有些不可置信。 “我三哥真挨家法了。” “千真万确。” “那楚绒挺了不起啊,让我三哥吃了这么大个苦头。” 薛允仰头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冷哼声 “我去会会她。” 此刻包厢内坐着的都是些京圈的公子少爷,清楚楚绒的身份,便开口劝了劝 “薛允,她可不是能招惹的,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薛允满不在意地轻嗤一声,道 “再厉害也没用。” 第6章 食髓知味的梦 楚绒一大早便醒了。 打着哈欠下楼时,柏叔匆匆上前。 “昭昭小姐,门外来了人,说是你国外的同学,姓庄。” 她一愣,瞌睡顿时散了不少。 “快请她进来。” 庄彤进来的时候还在打量沈家别墅的一切,她盯着挂在门口墙边的那扇春江花月图,停下脚步,问道 “这可是唐代邹昉的那幅春江花月?”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庄彤不由得攥紧手心,不由得一笑, “昭昭可是昏了头了,这样名贵的画,怎么好好的保存起来,放在这里可不适合,风吹日晒的,岂不是暴殄…” 话还未说完,柏叔便直接开口 “小姐喜欢放哪儿,哪儿就是最适合的地方。” 顿了顿,又道 “小姐说好作品就应该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人欣赏,只有不识货的人才会让它在角落里生灰。” 庄彤脸色骤变,嗓子里似堵了股气,上不去,下不来。 是了,楚绒的喜欢,可比这些什么名贵值钱千倍万倍。 再转眼,挂在春江花月旁的,是19世纪Ge的代表作,《灵魂》,又是一幅价值连城的画。 她站在原地,耳尖发热,忽而觉得有些难堪。 直到楚绒走出来,轻轻唤了她一声,“彤彤。” 庄彤回过神来,收敛了心思,小跑着上前牵住她的手,甜甜一笑, “昭昭。”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门,庄彤余光瞥了眼身后,见人不在,抿抿嘴道, “昭昭,刚刚那个是你们家管家吗?他看我的眼神很凶,好像有点看不起我。” “怎么会。” 楚绒眨巴眼睛眼睛,安慰道 “柏叔就是长得比较凶,他没有那个意思的。” “哦。” 庄彤故作轻松地笑了,可嘴里依旧对管家刚刚的行为不依不饶,直到楚绒说待会会惩罚他后,她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两人坐在花园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叙旧。 楚绒看了眼身侧的人,疑惑道 “彤彤,你怎么回来了?” 回国前,她还问过对方要不要一起回来。 当时庄彤拒绝了, “国内不如这里好,我大概是不会再回去了,我以后在这边定居了,再开个工作室。” 庄彤压下心中的想法,对着楚绒笑 “家里有点事,就回来了。” 楚绒刚想说话,忽然记起来几天前吃饭时沈厉寻同她说过一嘴,庄家破产了。 她心里一震,还未开口,便听庄彤道, “昭昭,你要订婚了。” “啊…” “是鹤钰吗?” 庄彤定定看向她。 楚绒垂眸,掩住其中不耐,闷闷地应了声嗯。 提及鹤钰,一向眼高于顶的庄彤难得多了几句好话。 “昭昭,你很好的福气。” 庄彤自顾自地说着 “昭昭可注意到鹤钰手上带着的那串佛珠?那可是五年前他亲自去寺庙里求来的,寓意便是戴佛珠,断情欲。” “听说以前有个女人碰了他腕上佛珠,当即就被打断了手脚丢出五环开外。人人都道他是冷面阎王,丝毫不近人情。” “我还以为他这样的人不会答应家里安排的联姻呢。” 说完,庄彤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 “你可别误会,我父亲在我面前提过他几次,所以我才知道的多了些。” 楚绒不是很在乎鹤钰的事,浅浅应了声, “嗯。” 两人聊了许久,庄彤过几天要去参加一个宴会,现在似乎是在为钱发愁。 的确,庄家没破产之前,是能供得起她的奢靡生活的。 现在,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楚绒了然,捏了捏庄彤的手,眉眼弯弯,递给庄彤一张黑卡 “这是我的副卡,彤彤,你拿去吧,等到宴会结束后再还我就好啦!” 庄彤眼睛一亮,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接,咬了咬唇,眼眶发红,压着声唤了句 “昭昭…” “你拿着吧。” 楚绒将卡塞到她手里,道 “当年我在希思罗机扬遇到那件事,如果不是你帮我,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我们是朋友,你别跟我客气。” “好。” 庄彤收了卡,心情好了些,忍不住向她打听鹤钰的事情。 可楚绒一听鹤钰的名字就头疼,没聊两句便装晕。 庄彤没办法,只能离开。 送走了人,楚绒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上楼准备睡回笼觉。 柏叔却在这时来找她认错。 楚绒微愣,心知是刚刚庄彤同她抱怨的话不小心被他听见了。 她垂眼,脸颊两侧的梨涡浅浅漾开,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柏叔,她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不用这样。” 一个星期后 START TALKING VIP包厢内,零零散散坐着几人。 巨大显示屏上正播放着一扬赛马比赛。 几人讨论着扬上情况 “7号稳赢,你们眼光太差,等着输吧。” 一旁的酒侍弯身正倒酒,厉迟晏看向主座,用调笑的口吻道 “鹤钰伤好了?能喝吗?” 软座中央,鹤钰眉眼淡淡压下,脸上冷淡无波,他低头咬烟时,巧妙地避过了酒侍呈过来的火。 “咔嚓——” 银色火机在修长如玉的指尖下滑动,焰光瞬闪,白雾缭绕,渐渐弥漫过男人凌厉的下颌,昏暗中响起的嗓音低沉中带了点哑 “差不多了。” 一个星期,伤口已然结痂。 “是我看错了吗,你的手串上怎么有裂纹了。” 厉迟晏微抬下巴,指了指男人冷白腕间。 这串佛珠鹤钰戴了五年,从不让人触碰,平时格外注意养护。 鹤钰垂眸,掌心倏尔闪过一丝不属于他的温度。 昨夜,那扬荒诞的梦里,娇贵易碎的人,泪眼朦胧地趴在他怀里,一双眸子含着汪泉般,妖娆魅惑,贴着他的身姿柔软,纤弱,任人摆弄。 一双细腿,盘在他腰间,在空中轻轻打颤,粉白的指尖在他衬衣上留下重重痕迹。 睁眼时,腕间佛珠珠子上便多了条裂纹。 鹤钰抿烟,眼尾漾开一抹极浅的弧度,森然,冷淡。 而后他漫不经心地开口 “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