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绿》 1、交集 11月底的花城一夜急冻入冬。 南大校园里的异木棉花开正盛,秋风裹挟细雨,潮湿地面铺了层粉花绿叶,空气都是淡淡花香。 手机里传来冷漠的嘟嘟声,少女再次打过去时对面直接说已关机。 她团在椅子抱着膝盖,抬头盯着电脑屏幕。 微信聊天框,绿油油的密密麻麻文字却伴随未发出的红色感叹号。 对方态度强硬,言语冷漠狠心又恶毒。 旁边的室友啧一声,打破安静氛围:“就是不接电话呗。” 忍不住皱眉指责:“这非遗女博主真的是非不分,你只是去线下采访了她两小时,被她那花心男朋友看上,明里暗里纠缠了一个星期,你都没告他性.骚扰,她发现男朋友不忠后不分手反而大骂你小三绿茶*货?” “还不许你发布采访稿,不然就告你侵权?老天奶,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是个不长眼的恋爱脑啊?” 室友蹭地从椅子上起来,双手叉腰,生气地哼:“电话打不通,微信拉黑,她怎么就那么固执认为是你勾引她男朋友呢?她男朋友除了有点钱以外,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勾引啊?” 池绿微微叹息,唇角无奈一撇:“有钱还不够吗?钱就是他玩弄女孩的资本。” 周存希疾恶如仇地呸,瞧见当事人唇角的笑,恨铁不成钢: “嗳,你还笑得出来,现在距离老杨布置的名人采访作业只剩下2天了!你打算咋办啊?” 她都替池绿发愁,老杨的作业可不好糊弄,ddl也得有采访对象。 本来池绿这两天已经剪辑好采访录制的视频,稿子也写好,只差博主过目同意就能上交作业,万万没想到这几天的努力会因为一个见色起意的傻x男人全部泡汤。 池绿打开社交平台,点击关注列表,淡定说:“没事。我再看看有没有其他20万粉丝的博主。” “我帮你一起找找。” 周存希说:“你就是性子太软,她们才欺软怕硬。” 池绿不是硬碰硬的性格,她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惹事也不怕事。博主断定是她勾引了她男朋友,说破天都不愿意授权采访内容,还把她骂得狗血淋头,那她也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舔着脸去央求。 与其低声下气求人同意,把自尊按地上摩擦看人脸色,不如重新找机会辛苦一点赶ddl。 何况合作不愉快也是对生命和时间的浪费。 教授的采访作业要求是任意平台20万粉以上的博主,或者杰出校友、杰出青年,杰出企业家,必须线下采访。 偏偏她们不认识这种‘人物’。 任意平台20万粉丝以上的博主还是很好找的,但是要有故事性可挖掘还愿意出境采访的人就很难了。 各种平台都已经筛过一轮,一时半会实在难以在关注列表里找到适合人选。 忙里偷闲打开朋友圈,往下划拉,一张配图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一本财经杂志封面。 西装革履的男生温柔慵懒地看着镜头,成熟稳重的造型也难掩身上的清隽俊朗少年感。白底硬照稍不注意容易拍土,但他表现力很强,五官也很上镜。 金融系的师兄——沈聿初。 他代表学校去智力竞赛类节目《最强》录制,连续两届成为最强脑王,今年拒绝了节目的邀请,因为这些对于他来说没难度。 去年暑假在家里人的支持下创立一家风电公司天越股份,短短一年成为国内风电设备龙头。 风机环节竞争激烈,几家风机企业的风机制造业务整体呈现较大幅度的亏损,而天越股份却能稳步盈利。 学校教授提起他,都是骄傲和夸赞。 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暑假闲着无聊开公司拉投资,而普通人找个月薪三千的工作还得被挑三拣四。 池绿是开学代表新生上台演讲时认识的沈聿初,他是大四优秀学生代表。 在后台相遇,俩人成为点头之交。 真正有过交谈是在前段时间的校运会,池绿代表新闻系举牌子入场,穿高跟鞋脚后跟磨出了血,沈聿初在身后喊住她:“池绿,你的脚流血了。” 沈聿初居然记得她的名字。 那天阳光很好,操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环境里,少年蹲下,弯曲的脊背弓出好看的弧度。 他撕开创可贴,贴在磨破皮的肌肤,抬头,明亮刺眼的日光朦朦胧胧晕在他好看的脸。 笑容在光晕里模糊不清:“不适合的鞋别勉强,裙子搭帆布鞋也很好看。” 池绿平时经常随手点赞别人的朋友圈,划走之际点了个赞。 过了两分钟,微信对话框嗡嗡震动。 沈聿初:【忙完采访了?】 池绿没想到他会发信息给她,前几天在办公室遇见,聊了几句,她以要采访为由急匆匆告别。 【忙完了,但新的一轮还没开始】 【熊二叹气jpg】 她的微信昵称是池+两颗淡黄色月亮emoji。 沈聿初:【这次打算采访哪个领域的人才?】 这句话让池绿愣了几秒,黯淡的眼睛随即亮起光芒,醍醐灌顶——他倒是很符合老师口中的杰出校友人选。 仔细斟酌打出一大堆文字,将博主事情的经过结果一一告知。主要诉求是问能不能在这两天采访他。 【没空也没关系的。】 发过去后,池绿忐忑等答复,虽然她印象里的沈聿初性格很好,但突然说采访他,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实属有点冒味。 她双手握着手机,盯着屏幕,输入文字的左右拇指不安戳动,直到对话框弹出连续弹出两条消息。 【有空。】 【很急的话,我让司机去接你,今晚我们边吃边聊。】 一颗悬起的心稳稳落地,池绿眉宇间的阴霾散去,在26宫格虚拟键盘快速输入。 【不用麻烦,你告诉我地址,我直接过去就行。】 周存希还在刷手机物色采访人选,耳畔响起熟悉的雀跃声音。 “我找到了合适的采访对象。” 周存希抬头,撞上池绿明媚的笑容后有一瞬间恍神,犹如海藻般的发披散在她肩膀,浓郁蓬松的黑衬得皮肤白嫩透亮。 最神的是那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永远透着晶莹亮光,军训后代表新生上台,靠颜值火上热搜,成为南大新闻系一张行走的名片,网友说她柔软眼睛像星辰大海。 哪怕经常跟她待一起,每次看到这张清纯无害的脸都会愣上几秒,百看不厌。 半响才想起回复:“谁呀?” 池绿报上名字。 周存希惊讶,“就是暑假闲着无聊开了家风电公司,公司估值达到16亿,经济学教授赞不绝口的那个沈聿初吗?” 一大段前缀介绍让池绿忍俊不禁,点头。 周存希高兴地跳起来:“行啊,我怎么没想到他,你们是怎么聊上的?” 周存希的活动轨迹跟池绿高度重合,也知道他们俩人认识,但没想到这种大神级别的人物会愿意江湖急救。 池绿不觉得跟沈聿初的聊天是私密,大大方方地把手机给她,径直去翻衣服时听见周存希姨母笑:“师兄对你可真不错耶。” 池绿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他人本来就很好啊。” 外面狂风呼啸,单薄外套已经抵御不了寒风,她打开两个月没动的行李箱,一股刺鼻的味道令她皱眉。 是樟脑丸。 她开学前收拾行李箱时,爸爸往里面塞了一包樟脑丸,南方容易潮湿生虫,老一辈喜欢在衣服里塞樟脑丸,觉得能驱虫。 一觉睡醒天气急骤变冷,压在箱子里的秋冬厚衣服还没来得及清洗,樟脑丸的气味肆意蔓延。 从行李箱里拿出带有樟脑丸味的针织长衫,快速去卫生间换上。 换好衣服后回到座位,关了电脑,准备出门。 周存希又一次惊讶道:“你就这样出去见人吗?” 顿了顿,加了句:“见男人。” 池绿顺着她的目光低头。 灰色针织长衫里面是半高领打底和阔腿牛仔。 周存希让她换成小白裙叠短款针织外加一件长款针织,再穿一双圆头玛丽珍。 她肤色白净,身型单薄纤瘦,穿灰色系书卷气息浓郁,说时髦点是温柔校园格雷系女孩,文艺点便是清纯柔软跃然纸上,像一朵高岭处的山茶花。 即使素颜也很有气色,化妆反而失了天然雕饰的自然美。 周存希给她涂上口红,问要不要穿她的厚衣服,樟脑丸的气息太冲,怕会污染沈聿初。 池绿噗嗤笑出声拒绝:“待会出去走两圈味道就散了。” 手机嗡嗡响动了一下。 以为是沈聿初,立刻解锁屏幕打开微信。 【沈董今天5点的飞机落地花城。】 蒋霖突然出现在聊天列表里。 短短12个字令池绿唇角的笑容猛地凝固,本就白净的脸几乎是瞬间苍白。 像看见什么脏东西,立马将手机息屏,反盖桌面。 窗外粉色异木棉在风中摇摇晃晃,像她不安的心,惴惴晃动。 蒋霖是沈序秋的秘书,平时不会给池绿发消息,只有在沈序秋回花城时才会通知她一下,冷漠得像个人机。 上次发信息还是国庆节后,沈序秋从北城回来。 蒋霖发信息给她就意味着她要去星月湾别墅。 现在是下午4点,离5点还有1个小时,他从机场回到别墅不塞车的话预计是40分钟。 ——还有1个半小时,她就会见到沈序秋。 冷风从窗户间隙无声灌入,她单薄身体打了个寒颤。 “池绿,你发什么呆呢?可以去找沈师兄了。” 周存希的声音把池绿的思绪拉回来。 她勉为其难地笑笑说好。 解锁手机,打开蒋霖的对话框。 思忖片刻,礼貌回复。 【抱歉,有条采访必须今天完成,不能按时回星月湾,能不能麻烦你跟沈董通融一下,我大概九点左右过去。】 捏着手机七上八下等回复。 不知是不是穿裙子不抗风,她冷得抖了抖,脑海里想起那双阴冷如隼的眼睛。 每次看她时都仿佛一把利刃,抵着她的心脏。 池绿吞咽口水,喉咙却像感冒时又痒又疼。 端起侍应生给的柠檬水,细细抿着。再次查看手机,已经五点半,这会沈序秋应该已经下了飞机,在回别墅的路上。 蒋霖还是没回复她。 沈序秋是高位者,就连他身边的秘书也自带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息,回消息爱答不理。 池绿给自己打镇定剂——不回复就是默认同意。 不同意也没办法,她已经到了沈聿初给的见面地址。 酒店大堂明亮如昼,落地窗外天气阴沉沉。 池绿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蓬松长发扎了侧边麻花辫,她的侧脸特别乖巧干净,安安静静地用黑笔在笔记本补充采访大纲。 桌面放着云台,相机,录音笔。 “你真是贼心不死,阴魂不散啊。” 熟悉的声音吓了池绿一跳,抬头。 站在面前的女人一袭黑色礼裙,精致漂亮的五官不悦地瞧她,双手抱胸趾高气昂。 是非遗女博主。 “你从哪里打听我的行程?买通了我哪个助理?勾引我男朋友还死乞白赖要我配合完成你的作业,现在的大学生都那么不要脸了吗?”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你的。”顿了顿,清澄的双眸柔软坚定:“最后一次重申,我没勾引你男朋友,你既然那么宝贝他,就好好看着他,别让他有时间骚扰其他女孩。” 池绿觉得她吵,盖上笔帽,不想和她争辩。 把桌面的东西一一放进帆布包,突然,身上一凉——女博主把柠檬水全洒在她脸上。 滴滴答答的水顺着光滑的下巴落在胸口,酸味从唇角侵入。 “我就是太体面了,你才敢口不择言。” “你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以后再出现在我面前,就不止泼水那么简单了。” “好大的口气。” 池绿偏头,大堂电梯里走出一道身影,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腰板挺直,气度翩翩。明亮的水晶灯下,他五官英俊,眉眼轮廓明朗深邃,透着一股少年感。 金碧灿烂的大堂在他出现的那刻仿佛失去了夺目的属性。 真人比封面杂志更意气。 池绿心想,沈聿初还挺重视这次出镜采访。 “我请来的贵宾,什么时候轮到你让她消失?” 坐得端正的池绿被泼水后一脸茫然,黑发湿哒哒贴着白嫩的脸蛋,单薄的身子紧绷着,看上去特别惹人怜爱。 沈聿初皱眉:“你泼妇一般泼人水是什么意思?” 女博主瞬间红温,她从男朋友那知道这是沈聿初——云维集团董事长的侄子。 “抱歉,我不知道她是您的朋友,我以为她是跟踪我过来的。我男朋友是容恒公司的二少,今天一起来参加你的生日宴……” 沈聿初瞥她一眼:“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 女博主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倒也挺能屈能伸,对池绿说:“对不起啊。” 池绿知道她的道歉没几分真心,但这种让她道歉的机率错过就没了,便故意说:“我没听见。” 女博主脸色一变,又不得不加大音量:“我说对不起。” 池绿并没感受到歉意,又让她重新说。 沈聿初在旁边静静瞧着没再插手,唇角勾起意味不明地笑。 女博主说了六遍不同语气的对不起,最后一次终于有了道歉的诚意才让她走。 “沈师兄,今天是你生日吗?” 池绿想到刚才女博主说的话。 沈聿初勾起一抹笑:“对,我生日。你衣服都湿了,我让人给你一套新的换上。” 大半杯水都淋在池绿身上,初冬天气她本就穿得单薄,冷得牙齿打颤:“没事的。” 她有些懊恼:“我不知道今天你办生日宴,那要不你先忙,我明天再采访也行。” “我生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每年都那样。来都来了,待会一起吃个蛋糕后我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采访,行吗?” 沈聿初温柔地问。 在交谈的俩人没注意到酒店旋转大门进来几道身影,伴随锐利的哀求叫喊,噗通跪地的声音引起周围目光。 “沈董,求求你,我错了。” 顺着声音看去。 被簇拥在中间的一道被迫站定,男人身后是深浓如墨的夜色,他穿着黑色风衣,长腿遒劲,灯光落在他绝艳锋利的脸。 他低眉,薄凉阴冷地睥睨跪在身下抱他大腿的人,狭长的眼缝似千年冰川,隐着化不掉的戾气。 大堂萦绕着淡雅的白檀红雪松木质清香,男人却像是嗅到难闻的味,眉宇微皱,像看垃圾般无动于衷,高傲冷冽的气场无声宣告他的嫌弃。 “手不要了是吗。” 他声线低醇平缓,没什么情绪起伏,如同暗夜里的海滩,安静里藏着一无所知的波涛汹涌,性感又危险。 男人立马惊慌松手,不顾形象地卑微祈求:“我错了,求求你看在我为公司做牛做马的份上放我一马。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进去啊。” 冷酷无情与可怜卑微混杂的场面让池绿不由自主地屏息,瞳孔蓦然放大。刚才浇在身上的水在这时起了效果,冷意迅速蔓延全身。 ——不远处冷漠阴沉的男人正是沈序秋。 他下了飞机,没回星月湾。 下跪的狼狈男人,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沈序秋,袖手旁观的蒋霖…… 熟悉的画面,跟几个月前在浮邻县发生的场景高度重合。 记忆涌上脑海。 她呼吸有些困难。 沈序秋屈尊俯身掐住男人的下巴时,池绿感觉那双手扼住的是她的喉咙,空气变得稀薄,大脑缺氧到疼痛。 “做恒达的间谍偷走宇航新品的核心技术,害我亏损20个亿时,你怎么没想到自己上有老下有小?” 男人哆嗦起来,不顾形象地痛哭流涕。 “你一个跪能长出20亿还是我看上去像好人?” 沈序秋虽然微微俯身,但狠戾的气势不减,像捏着一只无缚鸡之力的蚂蚁,玩弄鼓掌。他的腕稍稍用力,狠狠地甩开男人,安静的大堂甚至能听见下巴脱臼的咔嚓响动。 叫声凄厉。 池绿心惊胆战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肩膀缩了下,头皮发麻。 ——行为一如既往的恶劣妄为,是普通人不敢侵犯的权势顶端,是生命链的主导者,肆意张扬的活在他所建构的世界,他就是规矩。 谁惹他不快,谁就得在他制定的惩罚里脱去一层皮肉。 匍匐的男人又想抱沈序秋大腿,被他一脚踹开,不悦地问:“什么垃圾都能碰我?” 围观的大堂经理汗流浃背,立马让保安进来把人丢出去。酒店是云维集团的产业,他们打工族哪里敢让老板不愉快。 点头哈腰地跟沈序秋道歉后安抚大堂的客人,今日住房优惠5折。 看戏的人噤声。 池绿想逃,想躲。 但来不及,旁边的沈聿初略惊喜地喊:“四叔。” ? 沈聿初叫的是谁? 被喊四叔的沈序秋正用蒋霖递过来的手帕擦拭手指,抬起眼皮,没温度的黑眸冷沉沉地扫过去。 隔着初冬夜晚的风,肆意的暖气,他的目光从沈聿初的脸沉寂地转移到池绿的脸。 深不见底的黑眸瞬间凝起冷意,像是阴暗里冷静从容,捕捉到猎物后蓄势待发的蛇。 透着阴湿的亮。 光是不经意地瞥一眼足以令人冒冷汗。 少女对上他的视线,怯生生地后退了两步,单薄的身子紧绷缩着,仿佛被一把刺刀抵着,低眉敛目地数着地下闪闪发光的砖。 反而是她旁边的越窑秘色瓷里插着的白色蝴蝶兰呈扇形恣意舒展。 震惊过后的池绿这才反应过来,沈序秋和沈聿初都姓沈。 他们之间居然是叔侄关系。 早知如此,她死也不会采访沈聿初。 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 池绿僵在原地,直到有限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双锃亮的黑皮鞋。 她屏息,一颗心跳到嗓子眼。 是凌迟前的精神折磨。 沈聿初笑:“你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我好去机场接你。” “怎么一回来就生那么大的气?还以为我看错人了。” 沈序秋冷冷地刮着池绿要埋进地缝的脸,一声哼笑从鼻腔溢出时她将脸掩得更低,好似要把自己的下巴吃掉。 随意问:“吓到你女朋友了?” 轻松聊天的口吻。 沈聿初啊了声,顺着目光看向池绿,笑得更好看了。 “这是我师妹,南大新闻系的池绿。池绿,这是我四叔。” 被点名的池绿实在躲不过去,捏着衣摆的手骨节泛白,她不知道沈序秋又在玩什么游戏,是没认出她,还是故意这样问。 踌躇时听见他问。 “脖子怎么了,落枕?” 池绿听懂了言外之意,是想让她抬起头。 已经被发现,躲不开的,总归是要面对。 她在自己急促的呼吸和紧张的心跳声中缓缓抬脸,清澈瞳孔泛着星星点点的莹光。 不同于远观,沈序秋近看压迫感更是无处可盾,他眉眼冷而硬,棱角刀削般锋利,鼻梁高挺英气,那双狭长的眸是尖锐的刀子,是能随时缠上她脖颈的毒蛇,每次看都心生怕意。 沈序秋眯眼审视她。 她那双墨黑的桃花眼漾着一池波光粼粼。 粉唇咬得发白,头发、胸口的衣服湿了大片,不像是淋雨了倒像是被人泼了水。 2、出来 脱下被浇湿的针织后樟脑丸的气味也随之消散,粉色礼服散发着淡淡馨香。 池绿至今没想明白,怎么就乖乖听话参加生日宴了。 思绪恍惚回到20分钟前,沈序秋说完那句听似关心的询问,池绿抬头正准备回答,沈聿初已经替她开口,解释非遗博主的事情经过。 沈序秋听完后,大堂陷入安静,空气中仿佛注入一股寒流。 他唇角倏然勾起淡笑,眼底依旧是冷的,口吻淡然:“难怪,都湿了。” 身上的冷意让池绿大脑保持住清醒和转动,从沈序秋的言语中可以知道——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们之间相互认识。 毕竟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段记忆对于沈序秋来说也是人生耻辱吧。 所以她也得装陌生人。 好在沈聿初没察觉到什么端倪。 池绿正想趁机说衣服都湿了就不进去生日宴,奈何沈聿初率先问:“池绿,一起吃个生日蛋糕吧?” 生日蛋糕。 寿星三番两次要请她吃蛋糕。 把她架在那,她要是再拒绝显得有些不知好歹。 沈聿初看出她的纠结,说:“不会很久,待会采访完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采访。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采访沈聿初。 一方面是不想跟沈序秋以及他身边的人有其他来往,怕会因此又惹他不快;另一方面是已经到了这里,只差采访的最后一步,她不想前功尽弃,交不了作业影响期末成绩肯定拿不了奖学金。 也是这时,她冷不丁对上沈序秋的目光,明明他冷冽的眸子没什么温度,只是紧紧锁着她的脸,一股寒意却迅速从头蔓延到脚。 他不需要开口说什么,一米九的身高加上平直的颈肩线,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轻易将人束缚,狠狠压制。 她在肩宽窄腰的他面前更显单薄。 神经猝然紧绷,皮肤也起鸡皮疙瘩,动了动唇打算拒绝时,听见沈聿初说:“四叔,池绿的采访碰巧安排在了今晚,我想早点出来,待会还得麻烦你跟他们周旋周旋。” 像听到什么荒唐,沈序秋眼尾噙了丝笑,眼色却依旧很淡,笑意浮于表面:“自己的场子,叫我周旋?连基本的时间管理能力都没有,也别姓沈了。” 被嫌弃后沈聿初也不恼,笑容温和:“有四叔在,我放心。” “少来。”沈序秋显然对这种话题没耐心,说完这句闲情逸致也消耗殆尽转身离开。 行走时垂顺的风衣两侧下摆被风撑起弧度,衣摆飘逸,直挺的背影硬朗性感。 随着沈序秋离开,池绿一颗悬着的心缓缓落下,虽然他全程没有对她说一句话,可是每次眼风扫到她却像重量级的锤。 他既然没说不能采访,池绿为了作业和奖学金,在沈聿初的再次邀请下识相地跟上步伐。 生日宴在奎里酒店,奎里也算是花城的半张名片。 作为国内最高的酒店之一,景色壮丽优越是它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窗外就是花城的地标建筑,云雾朦胧难以散开时还能看见漂浮半空的云,酒店设计极有格调,每个角落的铺陈都无比奢华,连厕所都高级如艺术馆,每天奎里酒店楼下来来往往的豪车数不胜数。 但也不是谁都能上来,设有最低消费,一晚上人均消费金额按几万几万烧,最贵套房每晚7万元。 现场大提琴优美动听的音乐跟晚宴其乐融融的交谈声混合。 矩形水晶吊灯下的暗色与鎏金交错,入目是极致的黑金色调,布幔呈对称拉开,欢声笑语的场景纸醉金迷,充满浓浓老钱风。 生日宴对于上流社会的成年男性来说只是追逐名利的一种形式。 各行各业精英真正目的也不是为那一块美味甜腻的蛋糕,而是利用这样的社交平台寻找合作商机,分享资源,拉拢人际关系。 即使换上华丽礼裙,池绿也融不进奢靡的晚宴。 男人讲a股讲融资,女人的话题珠宝高奢,她内心只想着能快点采访完离开。 不远处沈聿初还在跟打扮光可鉴人的男生聊天。 她也不是全闲着,用相机拍摄纸醉金迷的晚宴现场。 无论这次采访会不会用上,都可以留着当素材库备用。 门口传来动静,池绿就处在大门角落,条件反射性侧眸望去。 两名侍应生缓缓将黑金门拉开,洞门大开,空镜中出现一双极长的腿。 ——视线往上,是沈序秋俊美的脸。 他换了一袭法兰绒双排扣西装,里面是黑色马甲和白衬衫,领口系着端端正正的深色温莎结,矜贵慵懒,以睥睨之姿扫了眼全场。 宴会厅里似乎静止了几秒,光影交错的声色场,众人被大门的动静吸引,犹如一镜到底的电影长镜头,每一帧都默契十足朝着同一个方向观望。 沈序秋在众目睽睽下径直迈入晚宴,秘书蒋霖目不斜视地跟在他旁边。 有不少西装革履的男人热情簇拥上去,握手交流。 晚宴立马又恢复了刚才自由自在的氛围,但空气隐隐涌着丝丝躁动。 “天哪,沈序秋居然回来了,以为他还在处理燕城那边的项目呢。” “想去跟他打招呼……” “去呀去呀。你今天穿得那么美,我看了都移不开目光,何况男人。” 周围兴奋的讨论声让池绿耳朵疼,她将正在录制的相机按停止,刚才镜头不小心对准了沈序秋,记录了他出现的一幕。 哪怕画面唯美高级,她依旧觉得晦气。 回去就把有他的部分剪掉。 “美女,你录的这段视频,我能买断吗。”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池绿回头,是一张漂亮但陌生的脸。 “付厘,你买断用来做什么?睡前做春梦用啊?” “不能吗?沈序秋的独家高清视频,我可以反反复复看一辈子。” 居然有女生要买断沈序秋的视频,池绿本来想说不用买送给你,但转念一想,沈序秋欺负她,她用沈序秋赚钱怎么了,卖个好价钱就当弥补她受伤的心灵。 池绿记得宿舍的萧乐说她高中去看某团体的演唱会,在vip前排用相机拍了几张高清照片和视频,当晚在粉丝群里卖了800块。 按沈序秋的颜值,以及眼前女生的非富即贵穿搭,一段视频卖八百也不过分吧。 她试探性地比了个手势。 女生挑眉问:“八千?” “成交。” 池绿一惊,‘八百’两个字硬生生咽下去。 随口就是八千。 原来沈序秋那么值钱。 池绿第一次接触那么大的生意,除了不敢置信以外更多的是心虚感和怕被当事人发现的紧张不安。 但八千块对于她来说诱惑力太大了,一时被冲昏了头:“我今天没带读卡器,传不了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我回头发给你。” 拿出手机扫二维码时手在抖。 内心默默祈祷沈序秋永远不会知道她拿他视频卖钱。 池绿拍了几段沈聿初跟别人交谈的视频当素材后,身体莫名冷得打颤,嘴唇冰凉凉,肚子也有点疼,估计是着凉感冒了。 原本血条拉满的她,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躺一会。 沈聿初让她去隔壁总统套房,他晚点就到。 10分钟后有条不紊地进行的晚宴却乍然发出巨大动静。 众人疑惑地寻声看去,中间的人群形成圆圈惊恐后退。 中心圈有个男人握着一把瑞士军刀呐喊着去死之类的词语,并凶狠扑向沈序秋。 就在全场都以为沈序秋要遭殃时,他却矫健攥住男人握着军刀的手腕,猛地一掰,男人痛苦的叫喊声伴随着咔嚓声清晰响起。 滑落的刀被沈序秋接住后,他顺手将男人脑袋狠狠摁在旁边桌面,哐当哗啦掉地的果盘香槟红酒尖锐刺耳。 现场一片混乱,红色液体染红了白布。 打扮精致的美女们个个都被吓得花容失色。 几个安保从门外跑过来迅速将他压制住带出去。 差点被刺一刀的沈序秋文风不动,淡定自若地跟着。 周围噤若寒蝉,安静得诡异。 沈聿初及时站出来控场,安抚大家的情绪。 还说这是家事,不希望被外传,让刚才拍了照片录了视频的人删掉。 在场很多人都等着沈序秋指点一二,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说没拍照,保证没有东西外流,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不敢得罪沈序秋这尊大佛。 他当年掌权云维,不顾他爸爸沈敬驰反对六亲不认,将夺权失败挪用公司几个亿公款的伯伯送进监狱,一大批对他上任表示不服的高层瞬间被他的雷霆手段整顿得鞍前马后。 但他根本不在意,稳定局面后又开始组建信得过的新鲜血液,短短半年云维公司整个系统就全部更新换代,现在就连沈敬驰说话也不顶用了。 在名利场那些圆滑包容的富商虽然表面和气,不做当众为难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却爱背地里搞能害死人的大动作。 而沈序秋杀伐决断从不看场合全凭心情。 脾性烈,方式野,硬痞。 沈敬驰一开始还看不惯他没风雅的我行我素,教育他别把恩怨放明面,如今慢慢地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是优柔寡断善良也无法在这个高位长久立足,二是他生性如此。 像一头未被驯服的锐利野豹。 他对待亲情都如此狠心,何况是外人。 自然没人敢挑战他,忤逆他。 * 隔壁总统套房。 劈里啪啦声把趴在床沿歇息的池绿吓一跳。 总统套房是三房两厅,池绿回到刚才换衣服的房间穿上有樟脑丸味的外套便趴着床沿休息。 听见动静以为是沈聿初过来了。 她乏力地起身,捂着绞痛的肚子来到门口看到一群人影又被吓得弹簧一般缩回去。 她好像看见沈序秋了? 心脏跳到嗓子眼。 脑子一片浆糊,好奇心促使她再次将脑袋探出。 会客厅站了几道身影。 其中一道颀长硬朗正是沈序秋。 他身上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脱下了,坐在沙发单手解开温莎结领带,凌厉的眉目阴郁冷鸷地盯着被两个壮汉五花大绑摁在茶几的男人。 ——是刚才在楼下跪着抱住沈序秋大腿的男人,他不知怎么混了进来。 看上去是要被狠狠教训。 沈序秋难道是想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吗?不然为什么把人摁在茶几。 他也不是第一次让手下摁着人,几个月前爷爷只不过是动怒拍了下桌子,他们立马就把爷爷摁桌面…… 他还看似指责手下,实则阴阳爷爷:“一个70岁老头还能伤到我?别把老人骨头压碎了。” “不过,老人既然皮痒那你们就帮忙磨一磨。” 坏极了,像流氓痞子,一点也不尊老爱幼。 还有什么坏事是他不敢做的吗? 躲在房门里的池绿因身体的不适和紧张,发鬓冒着细汗,思绪空白了几秒后颤颤巍巍拿起相机,偷偷对着会客厅按下录制时手抖得厉害。 沈序秋冷眼任由男人大喊大叫,搁在膝上的右手娴熟灵活地玩转着一把瑞士军刀。 像高中一些男生课间休息时用圆珠笔在五指转动耍帅吸引女生注意。 只不过,圆珠笔变成了军刀,他也不是耍帅,单纯是在思考、旁观。 他也用不着耍帅,那张脸轮廓深邃,骨相顶级。 见男人骂得筋疲力尽后,沈序秋停止指尖的转动,手里的刀片光影闪亮刺眼。 “骂完了?” 沈序秋起身走到男人身旁,锋利刀尖抵着男人的头,他顿时不敢挣扎。 “比起动嘴我更喜欢动手。” “你说,这刀刺进脑袋里,流出来的是血还是草包啊?” 被摁住的男人紧绷着,顿时没了骂人的力气。 那抵着脑袋的刀飞速拿起再猛烈刺下时吓得池绿捂嘴紧急闭眼。 外面惊恐、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停下后,她才敢睁开眼—— 男人侧脸压着的果盘四分五裂,锋利光亮的刀刃上倒映他惊恐的眼睛,他哆嗦着,眼泪流出,短短几秒脸上爬满冷汗。 沈序秋垂眼,目光寒戾,他拿起插.裂果盘的刀,乌眸阴恻恻:“比起你低俗的骂声,我更乐意听你绝望的哭喊。” “活在法制社会真是便宜你了。” 偏了几毫米的刀是法律,不是沈序秋的道德底线。 男人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松懈,笑得厉声:“为了那点亏损,你非要对我赶尽杀绝。” “沈序秋,你没有心,要不是你大哥飞机失事,老二车祸成植物人,老三从政对商没兴趣,你区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怎么可能坐上今天的高位?” “你当年一回来他们就死亡出事,你难道不是扫把星?他们的死因说不定跟你脱不了关系……” 说到后面开始咆哮:“我要警察重启档案严查!” 蒋霖眉心突突直跳,这男人真是不要命了。 ‘私生子’三个字是沈序秋的逆鳞。沈序秋18岁被接回沈家后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才认祖归宗,上面有三个同父异母的优秀哥哥,大哥和二哥从小就被当成继承人培养。 集团再怎么也不可能由一个私生子接手继承。 沈序秋回沈家的那两年是不受重视的镶边人物,直到大哥和二哥相继出事,外界都传他是克星。 沈敬驰悲痛欲绝的同时顶着压力和舆论亲手培养沈序秋,因为三儿子对商没兴趣一心从政。众人都觉得沈敬驰疯了,沈家要垮。 毕竟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能有多大能耐。 刷题背书走高考路线的九年义务教育学子怎么跟国际学校培育出来的商业精英比。 从眼界到思维,差距十万八千里。 沈序秋就算搭乘火箭,也得有实力能到达目的地,不然还不是在天上乱窜。 外部和内部都在等着看沈序秋笑话, 然而他上任后的这几年,云维资本发展很迅猛,海上风电、合成生物、医药、娱乐酒店领域在全国数一数二。 一年前建设低空经济产业宇航股份,新品采用氢电混合动力系统突破了续航能力,引发行业震动,宇航在他手里运转了五个月就飞跃成龙头,在圈内掀起风暴。 就在众人都感叹不愧是沈敬驰亲手培养的接班人,沈家的血脉果然很优秀时,云维旗下的宇航股份新品研发核心技术却被团队员工出卖给恒达。 没了核心技术,宇航等于被人抽了筋骨。 恒达靠着偷来的技术领先了一大步,沈序秋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这个男人的下场就是后果。 “他们的死因世人皆知是天灾。”沈序秋玩弄着手里的刀,尖利的刀片在男人脸上如熨斗般游移细致描绘,压低的嗓音似暗夜的深海,阴沉冰凉,令人肌肤染寒: “把你弄进去,让你身败名裂才叫人祸。懂?” 男人一听应激地挣扎,但被两个壮汉压制着,压根动弹不了。 薄刃从他下巴贴过,冰冰凉凉的触感、提心吊胆的折磨令男人大气都不敢喘,游走的刀刃像随时能割下他的肉。 “拿刀刺我的能耐哪去了?还没见血已经抖成筛子。” “背叛我的时候怎么胆子比天大?” 虽然厌恶背叛,但这种程度的对手,沈序秋都懒得多瞧一眼。 啪嗒一声,军刀被随意丢在桌面。 保安会意将男人拖出去,他凄厉的喊声响彻着。 绝望的咆哮过后,总统套房安静下来。 “出来。” 低沉命令的嗓音像寒冬深夜的风,吹得人骨寒。 沈序秋眼尾余光扫向房间时,里面的人有所感应地立马将身子缩回去。 躲在门后的池绿大脑嗡嗡一片空白,心脏噗通噗通要跳出胸腔,像一口气跑完八百米。 是叫她出去吗? 不会吧,她自认为自己没发出声音也没暴露。 她紧张兮兮地捏着相机,手心冒汗。 忽然周身光影黑下来,陌生男人的脸猝然出现在眼前,池绿被吓得尖叫出声之际胳膊被拽住,人被拖了出去。 沙发上那道熟悉的身影令池绿发抖,心脏仿佛被用刀抵着,七上八下。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保镖凶狠地问。 将池绿拉出来后一把抢走相机,不知轻重地推了她一把。 她一个踉跄跌坐在柔软的羊毛地毯。 前面是翘着二郎腿的沈序秋。 她差点吻上他的鞋,她瑟瑟错开距离。 不敢抬头,低眉顺眼的,像濒临凋谢的花。 怎么还碰瓷呢,保镖冤枉:“?” 他真没故意欺负女孩子,咳了咳嗓子:“问你话呢,哪家娱乐公司的?” 站在一旁的蒋霖皱眉欲言又止,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沈序秋。 捂住疼得抽挛的肚子,池绿有气无力地坐着,这种情况下跟沈序秋面碰面,她慌张又无措。 “我没签约呢,也不打算进娱乐圈。” 保镖用异样的目光瞥她一眼,长得是挺漂亮,就是听不懂人话:“……” 语气也不由得软了点:“我问你是哪家娱乐公司的狗仔,什么时候进来房间偷拍的?” “我不是狗仔也没偷拍。”她视线偷偷往上,瞅了眼沈序秋的上半身,白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和冷白肌肤。 单薄面料仿佛要被他的薄肌撑开。 她不敢再往上看,没什么底气地加了句:“是我先进来的。” 希望沈序秋能讲点道理。 保镖仔细检查了一下相机里的视频和相册,都是些记录生活和采访的视频,便把相机交给沈序秋。 沈序秋整个人都陷进沙发椅,低眉翻了一会。 似觉得意兴阑珊,将相机放回桌面。 点燃一支烟,不紧不慢地抽,隔着薄薄白色烟雾,那双狭长冷薄的黑眸不带情绪地睨她。 少女一直垂着脑袋,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里的思绪。 她总是这样,看见他就跟蜗牛似的缩着。 越是乖顺柔软,越是让人想摧毁。 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 沈序秋后背离开真皮沙发椅,放下二郎腿,准确无误地掐住她的下巴。 “两个月不见,胆子肥了。” 他嗓音嘶哑,淡淡的颗粒感似在荒野沙漠滚了滚。 3、小叔 会客厅很静,只有中央空调发出运转的细微声响,在静谧的空间里连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明亮的水晶灯光将少女的黑发映照得丝滑如海藻,扬起的白嫩脖颈隐隐可见皮肤底下的青色血管,脆弱又美丽。 池绿懵然过后是屏息,一张令她胆怯害怕的俊脸骤然出现在眼前。 这无法预测的情节让她心跳滞止了几秒,背脊挺直,拖地的粉色裙摆绽开成花。 对上他黑深不见底的眸后,又慌张垂下睫毛。 “哑巴了?” 稍微用力一掐,她脸颊鼓起,像河豚。 在她下巴的手指均匀修长且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错落有致分散开。 沈序秋的手不冰,却仿佛刀刃,贴得她身体发寒。 不得不掀开眼皮直面他,声音细细弱弱:“没哑巴,我胆子不肥,我胆子疼。” 像有尖锐的牙齿在疯狂绞着她的肚子内壁肉,疼得她胡言乱语,意识到说错了:“不是,我肚子疼。” 她毫不思索地喊:“小叔。” “我想先叫个救护车。” 她脸色苍白地解释道:“我要是死在这里,酒店就不值钱就成鬼屋了。” 偌大的房间一共四个人,只有保镖一脸懵逼。他听见了什么? 小叔? 沈董事是有个侄女,但不是长这样啊。他刚刚还凶巴巴推了她一把,老天奶,他有眼无珠,两眼一闭,不知道这份工还能不能保住。 “躲在房间偷拍时怎么肚子不疼不需要救护车?看见我就肚子疼,我是耗子药?” 沈序秋不仅没松手,反而加了力度。她肌肤清爽,没有脂粉感,水弹捏着挺舒服。 屋里开了暖气,她披了件跟粉色抹胸礼裙完全不搭的针织衫,按理来说应该挺保暖,她下巴摸上去却很冷,粉唇像裹了一层霜。 气色看上去是有那么点差。 但他从来不是什么善类。 凑得近,她不知喷了什么劣质香水,之前身上那股好闻淡淡的芋艿味没有了,刺鼻的浓香让人皱眉。 这让他心情更糟。 池绿没察觉到沈序秋微微皱起的眉,被他的耗子药比喻惊了一下。 “我就是因为肚子疼才离开宴会的,我想着采访完沈师兄再去医院。不是因为看见你才肚子疼。” 沈序秋闷哼出声,饶有兴致地瞧她:“池绿。” 轻飘飘的池绿两个字让本人身体打颤,每次他喊她全名准没好事。 他唇角勾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是淬了毒的温柔:“你承认刚才躲房间偷拍了。” 池绿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在试探她,大脑宕机了几秒,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我没有。” 她吞咽口水,手指蜷着,声音弱了几分:“你刚才不是检查相机了吗?没有拍呀……” 砰砰心跳声快要震出胸腔。 跪坐着的羊毛地毯柔软如棉,她却感觉扎得皮肤疼,他两条腿敞开在她身体两侧,垂顺的西服裤似有似无地磨蹭她的衣物。淡淡的苦艾气息如密网将她紧密包裹。 是独属他的压迫感。 他夹烟的右手垂在身侧,烟灰掉落在干净光亮的地板。 那燃烧的猩红仿佛在灼烧着她的皮肤,她忐忑不安又害怕。 沈序秋喷薄出来的气息低冷,似蛇液黏在她身上:“上一个骗我的人要吃10年牢饭。你觉得自己能超越他么?” 知道他六亲不认也见识过他的狠辣,池绿自然不会傻到和他探讨亲情,她们也没那层血缘关系,哪里有诅咒人吃牢饭的小叔。 她皱眉低声保证:“我遵纪守法肯定不会步入他的后尘。” “小叔,你是怕我录下来吗?可是你又没做什么坏事,你扎碎的是盘子又不是他的脑袋,拿刀吓唬人又不犯法……” “哦。”沈序秋打断她的话,语气懒洋洋有些苦恼:“扎碎盘子吓唬人被看见了,你说我要怎么办?” 法治社会,总不能杀人灭口。 池绿舔了舔唇,思绪混乱,顺着他最后一句话说:“你要改过自新……” 眼前的男人戏谑地笑了声,让口出狂言的池绿十分后悔,连忙把“吗?”字补上。 无论对与错,向来只有别人改过自新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教育他。 “也不用改过自新。”她头皮发麻地找补,低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贿赂我几百块也行……” 说出来自己都不敢相信地脸红了。 她在说什么? 她到底在说什么。 脑子怎么离家出走了。 她想装晕。 沈序秋果然被气笑了,抬头问蒋霖和保镖:“你们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保镖不清楚情况有些懵逼,只觉得这小侄女好像很怕沈序秋,从俩人谈话可以知道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乐观,他的工作应该可以保住。 蒋霖面无表情,他知道沈序秋小时候养在池家受了很多罪,因此不喜欢池家所有人,当然也包括池绿。 不然也不会在今年8月份驱车前往浮邻县,把池家搅得天翻地覆。 池爷爷被气得进医院,原本就停滞不前的池家产业更是被商联压制。 沈序秋是商会会长,话语权摆在那,一句话就能让池家的生意陷入危机,何况池家那工厂本来就摇摇欲坠。 而池绿父亲忌惮沈序秋的财势,就连沈序秋翘着二郎腿喝着茶随口说:“我没养过女儿,想养一个来玩玩”,也能差点摁着池绿的脑袋当场认他做干爸。 池绿那会刚高考完,还没经历社会的毒打也不知人心险恶,脑回路清奇的同时还肆无忌惮:“小叔,你要不去福利院领养一个三四岁的幼儿?我都18岁了,养不熟的。” 沈序秋当时也是觉得好笑。 他倒没真想养女儿,顺势说:“家里缺个保姆,我看你端茶倒水挺擅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池绿父亲立马接上:“她笨手笨脚的,你不嫌弃就行。” 池绿后知后觉她们在说什么,有些抗议:“你们说的是我吗?我不擅长端茶倒水也不笨手笨脚呀。” 虽然没做成‘父女’,但池绿成了沈序秋随叫随到的小保姆。 养女儿他不会,差遣保姆他还不会吗,十分得心应手。 小女孩的天真和大胆在堪比豺狼虎豹的沈序秋手底下不过半年时间,就渐渐消散收敛。 夹着小尾巴唯唯诺诺做人。 小小一个,背脊挺得直直地坐在地毯,沈序秋被衬得高大颀长。 蒋霖收回目光。 沈序秋在商场再怎么狠辣果决,再怎么恨透池绿的爷爷,也不会没品到对小女孩赶尽杀绝。 何况这个年纪的女孩心思太清澈,脑子里想的什么都无需动脑筋就能看透。 “是我在开玩笑呢,我不玩抽象了。”池绿艰难道:“我嘴巴很严,不会到处乱说的。” 她的胃部很不舒服,总感觉有异物在身体里翻江倒海,直逼喉咙,偏偏沈序秋又掐着她的下巴,她怕自己会吐他身上,到时候一点也不怀疑他会让她把呕吐物吃掉。 “小叔,我再不去医院就要yue了。” 双手握住沈序秋掐着她下巴的手腕。以此提醒他别再捏她的下巴了。 不是说捏得太疼,是她想去医院。 后知后觉她摸到一根细圆圈,是沈序秋戴在腕骨处的红丝绳。 夏天的时候,她见过好几次,红绳的年头有些久了,红色不是很鲜艳,有点陈旧泛白。 初高中,班里很多女生都会编织红丝绳送给男朋友,当情侣信物。 看上去廉价普遍的红绳跟沈序秋实在不搭,像是读书时期的白月光亲自给他编织的,所以舍不得摘下。 “松手。” 沈序秋神思漠然,命令平缓语气隐隐带着愠气。 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池绿还是被吓得肩膀哆嗦了一下,立马松开手的同时顺势挣脱他的手。 没有了支撑点,上半身像洋牡丹花枝弯了下来,手肘压在他膝盖又即刻弹起,往后挪动后背却撞到茶几一角,疼得她皱眉。 她皮嫩,他明明没用什么力,刚刚被掐住的地方却留下红印,白净的脸蛋多了几分楚楚动人,让人想把红印抹掉。 沈序秋随手将烟摁灭在烟蒂收回器,又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瞧她,姿态闲散。 他就是这样一个好没道理的人。 比如明明是他先掐着她的下巴,却理直气壮叫她松手。 池绿双手捂着疼到脸颊冒汗牙齿打颤的肚子,虚弱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段时间,她也差不多摸透沈序秋吃软不吃硬,不管心里再怎么不满意,不认为自己有错,但在他面前先道歉总是没错的。 沈序秋眯了眯眼睛,隔空冷漠地睨她:“小侄女。” 冰凉的嗓音犹如暗夜里突然敲响划破宁静的钟声,让池绿毛骨悚然。 她知道,沈序秋生气了。 他一生气就会喊她小侄女,比喊池绿更严重。 上次喊小侄女是因为她想探知一下他的良知,在他的别墅喝了过敏的鱼汤,窒息到差点休克。 他丝毫不怜香惜玉不疼爱小辈,更不顾她还在输液,掐着她的下巴,“别搭上命来考验我的亲情道德底线,我没有那玩意。” 咬牙切齿地蹦出字:“小、侄、女。” 恍然发现,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很喜欢掐她下巴。 每次见面都要掐她下巴,像个暴徒。 眼下,暴徒缓慢吐字,像一个决定别人生死的绞刑判官:“偷拍不承认还碰我红绳,谁给你的胆子?” 桩桩都是事实。 一字一句仿佛巨大的冰山一角压在池绿身上,她身体像被冰冻住了,动弹不得,连呼吸也变得微弱。 他看上去很平静,池绿却感到恐慌——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要是现在承认偷拍从针织衫口袋里掏出刚刚急中生智替换的sd卡,下场肯定更惨。 沈序秋冷白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大腿。 眼前这张气色很差的脸,半个多小时以前在酒店大堂,站在沈聿初旁边可是娇嫩得很,小鸟依人的模样仿佛一对正在谈的小情侣。 缓缓想起,她是沈聿初邀请上来吃蛋糕的。 呵。 不知俩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已经熟到可以吃生日蛋糕的地步。 黑眸扫在她脸上时格外凉薄瘆人: “嗯?沈聿初么?” “你觉得他会罩着你?” 他气势太大,像那冰山一角猛烈浮出水面露出庞然山体,池绿不知该怎么解释,直直坠入他阴凉眼底。 忽地,总统房门叮咚一声,是刷房门卡的声音。 “四叔?” 随着门打开,沈聿初的惊讶声响起:“你怎么也在这,不是要送陈远去警察局吗?” 陈远就是刚才被保安拖出去的男人。 沈序秋瞥了眼突然出现的男人,不悦地揉了揉眉心,从喉咙溢出一声嗯,“亲自送去?他还不配。” 池绿偏头,少年从门口走进来,暖色水晶灯光从头顶泻下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光芒,像闪闪发光的神。 她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眼眶有些湿润,肚子疼的。 “池绿,地上凉,你怎么不坐沙发。” 沈聿初快速过来,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她的臂没什么肉,隔着软糯的针织衫,摸上去也非常骨感。 他瞥一眼自家四叔,心里思忖着会不会是四叔不让池绿坐沙发。 按照四叔目中无人,谁也看不上的性格,这个可能性很大。他已经能想象得出四叔礼貌又不完全礼貌的口吻:“坐哪都行,除了我旁边。” 他以前就是用这句话,把爷爷安排的联姻对象气得哭啼啼。 “刚刚不小心摔了。” 池绿被扶起来才发现腿有点麻,坐在沈序秋旁边,连余光都不敢瞟过去。 她双腿规规矩矩并拢,身体的疼痛连带着嗓音也发颤:“你都安排妥了吗?现在可以采访吗?” 耳边听见沈序秋嗤了声。 池绿背脊瞬间僵硬,坐立不安。 4、压迫 那声笑太明显,四周倏然静下。 不同于池绿装作没听见,另外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看向沈序秋,只见他低眉把玩着一支烟,却没点燃。 “不是肚子疼到在地上打滚?还能采访?” 淡淡的嗓音叙述,算不上关心。 在地上打滚? 池绿这才震惊地看向无中生有的他,他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悠然掀起眼皮,漆黑的眸漠然玩味。 她鼻子一酸收回视线,她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不许她采访沈聿初,起码今天晚上是不可以。 惹他生气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次的代价显而易见。 明明是她先进来的,凭什么他后面出现还有理说她躲在房间,还生气责罚她,好没道理。 但沈序秋就是理。 拥有权力和财富以及占据主导地位的强者制定规则,弱者讨论公平是这个世界存在的现实。 而她作为被压迫的那方,连反驳不公平的资格都没有。 她气馁地低睫,手指蜷着,起身苦涩道:“是,我想先去医院,今天先不采访了。” “抱歉,打扰你了。” “肚子疼?”沈聿初关心地说:“难怪你看上去气色不佳,我让家庭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麻烦了,我带了医保卡去医院很方便的。” 池绿执意要走,沈聿初不好强势勉强她留下看家庭医生,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要载她去医院,陪她看病。 跟着池绿出门。 总统房门关上,沈序秋将烟点燃衔进薄唇,顺手将用完的打火机扔桌面,声响清脆。 盯着紧闭的房门:“我这侄子是不是太闲了点。” 屋内只有三个人,这事不可能是问保镖,蒋霖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门又被打开。 还是被沈序秋口中太闲的侄子一脚踹开的。 沈聿初平时看着温润如玉,处理事情都十分温柔得体,是书生气浓郁的绅士儒雅翩翩公子,也是永远气场睥睨天下,阴鸷痞坏的沈序秋的对照组。 第一次见沈聿初不顾形象。 他紧张地扶着捂肚子奄奄一息的池绿,一边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赶快过来。 扶着池绿坐回沙发,百忙之中还不忘看一眼旁边的沈序秋,挂了电话后解释池绿刚走出门口就吐了,正好家庭医生一直待命在生日宴上,比去医院更快捷方便。 少女小小一个蜷缩在沙发,侧脸靠着沙发椅,精致鹅蛋脸被长发掩了大半,浓墨蓬松的黑发里露出一小片雪白肌肤,像一幅淡雅留白的山水画卷。 沈序秋眼波微动,将烟拧了。 即使肚子像被尖刀绞着,疼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池绿也不得不睁开疲惫的眼睛,用吊着的一口气礼貌地说:“小叔,我实在不舒服。” 小小的声音,旁人听着有点像委屈撒娇。 瞧她泛红的眼眶,沈序秋一顿,神色温下来,嗯了声。 小叔? 沈聿初在俩人之间来回扫,不知道池绿为什么叫沈序秋小叔,转而想到他今晚当着她的面叫过沈序秋几声四叔,小女孩可能觉得叫四叔不太好听,所以叫小叔。 小叔也显得沈序秋年轻。 只是没想到池绿会跟着他喊沈序秋叔。 有一种给女友介绍家人,女友跟着他一起喊亲戚的感觉,俩人的关系似乎一下就亲近了一大步。 沈聿初耳根子莫名有些滚烫。 这副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模样落入沈序秋眼里,倒是稀奇。 沈聿初长了副好皮囊,成绩优异品德好又是云维集团的贵公子,从小到大最不缺凑上来的女孩,上了大学后更是有过之无不及,身边围绕着各种富家千金、温柔学霸、知性御姐。 但他在感情这方面不像其他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以玩弄女人为荣耀,很洁身自好。 含着金汤匙熏染浸泡出来的少爷却没染上不务正业,奢靡挥霍的臭毛病。 女人、赌博样样不占。 至今没听说过他的恋爱绯闻,女人不停凑上来最终结果都是毫无收获,激发了更多女人的征服欲。 不过无论怎么漂亮妖媚或清纯,在沈聿初这里都一视同仁——有人情没爱情。 外界都说沈聿初是高岭之花,像难得一见的千年雪山质地澄澈,要是能掬得一捧,饮上一小口,人生无憾。 礼貌周到是他骨子里的善良底色,但像这样对一个女生紧张关心又脸红的现象还是头一回。 沈序秋轻哂。 不明白沈聿初脸红个什么劲。 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女人。 声音不明显,敏感的池绿还是听见了。在她听来就是不满意她又回来了。 她咬着牙齿,屏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也不是故意要回来,肚子实在疼得厉害,保命要紧。 蒋霖接了个电话,寥寥几句挂断后,提醒:“恒达董事已经在楼下等了1个小时。” 沈序秋沉默,似乎没有与人交谈和下楼见人的欲望。 须臾,薄唇轻启。 “他怎么还有腿出来蹦跶?还没跟税务局举报么?法务部干什么吃的?是要拖到过年?干不了就去财务部拿薪水走人。” 开口连续5个问句足以表明他对这事的不满。 “主要是卡在恒达那边的资金流向,财务是张董的亲戚,撕不开那个口。” 蒋霖解释。 “那就上门拜访,恒达董事都能放下身段,怎么法务部的腿长在办公室了?”沈序秋已经有些不耐:“这两天我要在新闻上听见他的消息。” 他说的是要,而不是希望。 在他看来恒达高层的丑闻和财务问题发酵上新闻是势在必得,不容有误。 他继续说: “利益面前还能有亲情?” “告诉她云维的条件。我不在乎那点钱,我只要结果。要是真不愿意,就滚去跟陈远作伴,这点小事还要我教?” 陈远之前从云维资本旗下的宇航股份带走核心技术投奔恒达,沈序秋赶在新产品上市前放出陈远背叛的证据,恒达股市一跌再跌之际,沈聿初倒还是第一次听说云维法务在收集恒达偷税漏税的证据。 安慰了两句:“缺了陈远恒达他们的芯片就是一堆垃圾,难免想来谈条件赔罪或者求你放过陈远。” 沈序秋讥讽地笑:“有什么资格讲条件。” 锐利目光略过现场唯一的女人,原本竖起耳朵的她对上他的视线后立马低头把脸钻进沙发椅背,留下一片黑发给他。 身体不舒服还有心情听八卦,胆小又爱好奇。 去做娱乐记者得了。 池绿不知道这算不算商业机密,被沈序秋的目光吓得不敢再听,怕又被掐下巴,反射性摸了摸下巴,干脆一动不动地装聋作哑。 心里默念李老师的新闻学基础定义,念到新闻本源听见沈聿初的声音。 “不过,酒店的保安系统确实有很多漏洞,真不知他是怎么上来的,趁这次好好优化一下内部管理。” 家庭医生恰好在这时过来。 问了症状,把了脉。 又细心问池绿今天都吃了什么,最后医生皱了皱鼻,说了一个让池绿差点钻地缝的事情,原来她是樟脑丸中毒,让她赶紧把那件沾有樟脑丸味的针织衫脱了。 “樟脑丸是什么?” 沈聿初金尊玉贵,衣橱里的衣服有佣人定期换新,无论纯手工定制或奢侈品高定都是只穿几次就处理掉,甚至很多新的来不及穿。 各种香水哪怕不是如数珍宝,也略懂一二,金钱堆里养出来的贵公子唯独不知道小小两颗便宜的樟脑丸,散发出的气味就能防蚊虫。 特别是花城阴雨潮湿天周期长,连续几个月阴雨连绵,很多人会放在挂有厚衣服的衣柜里防止蟑螂虫子。 虽然能防虫,但气味通过熏染的衣物渗透皮肤,轻微会头晕头痛胃疼呕吐。 池绿的行李箱里放了一小包,整整十几粒,下午打开行李箱一股刺鼻味道钻进鼻腔她也没往心里去,还穿着有气息的外套出来外面晃了几个小时。 没苦硬吃。 “你喷的香水吗?” 沈聿初问。 池绿有点窘,想装死。 太丢人了。 见过食物中毒,没见过樟脑丸中毒。 “其实我觉得味道还行,但你都中毒了,既然这香味有害健康以后还是不要喷了。” 樟脑丸是沈聿初的知识盲区,以为是杂牌香水,继续挽尊。 医生忙着给池绿输液,他们的工作是行医救人,不是嘴替,特别是雇主交谈,他们一般左耳进右耳出更不会插嘴。 哪怕是樟脑丸这种他们知道的东西。 “樟脑丸不是香水,是一种能驱虫的东西。”池绿无力地解释。 沈聿初疑惑地用手机百度樟脑丸。 浏览完后目光从百度百科移向池绿,她似乎被熏得头晕脑胀的,皱着鼻子脱下难闻的针织衫,雪白的肩光滑如玉单薄似纱。 他不动痕迹地别开视线,无中生有地清咳两声,打电话吩咐人送衣物过来。 “你撇下宴会上的人已经半个小时了。”沈序秋开口,似一个教晚辈为人处事的长辈:“生日主角消失那么久,合理么。” 言外之意很明显。 四叔说的话,沈聿初向来不会反驳并且会认真执行,不仅因为亲情,更多的是他心里很崇拜四叔,半路杀出来的小镇少年却在短短几年把云维带上新高度成为商界传奇。 他慕强。 跟池绿解释又嘱咐了两句,等点滴打完了再送她回学校。 池绿礼貌婉拒:“沈师兄不用客气,我打车或者坐地铁回学校都很方便,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我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少女脸色很苍白,泛白的唇像裹了层霜,更衬得那双桃花眼乌黑净亮又孱弱,沈聿初被这双眼睛看得口舌干燥,有些微微动容。 “不麻烦。” 他看了四叔一眼,欲言又止。本来想叫四叔照顾一下池绿,但四叔从不近女色,长得帅气质却阴沉沉,说话也随心所欲,不顾他人死活,只怕会把人吓跑。 “想说什么?” 他一个眼神,沈序秋就知道他心里有事。 “没事。那我先回宴会。” 沈聿初和家庭医生、保镖一块离开了。 池绿知道沈序秋是故意支开沈聿初。 头顶的透明液体顺着针管一路往下,冰冰凉凉的水流进手背,火速蹿遍全身。 她浑身细胞被冷液浸裹,微微颤抖。 “自己交出来,还是我搜啊?” 缓缓的嗓音低沉柔和,看似商量却威慑力十足。 池绿紧紧攥着脱下的针织衫,抬头看向沈序秋:“什么呀?” 空气陷入阒静,沈序秋不说话了,目光紧紧贴着她的脸。 看得她心里发麻,可是她知道,心里再怎么害怕也不能露怯,更不能承认被替换的sd卡在针织衫口袋。 沈序秋最讨厌被人欺骗。 她既然装了,就要装到底。 针织衫里的sd卡又是棘手的。 不过他好像讨厌碰她和她的东西,应该不会搜。 除了捏她的下巴。 可能因为这个动作能彰显他身居高位,掌控一切。 正当她惴惴不安时听见沈序秋不紧不慢地问。 “蒋霖,池志安是不是还躺在浮邻县人民医院住院部脑科7楼701。” “对。”蒋霖补充道:“池盛泽昨天还交了5000块住院费。” 池绿眼瞳惊讶——沈序秋一直关注着她家人的一举一动。 就连爷爷两个星期前脑中风后还躺在医院,爸爸交了多少住院费都一清二楚。 池绿有一种被人捏住后颈的窒息感,沈序秋甚至不用动手,只要动动嘴就能让她缴械投降。 看似不经意提起,却是在告诉她,他掌握着她全家的信息。 到底年纪小经不住抗,又关系到最爱的家人,她立马失了理智,慌慌张张从针织衫口袋掏出一枚小小的sd卡递给沈序秋。 身体往他那里挪,头顶的药水瓶因拉扯哐当响了几声,击得她心脏要破裂。 “在这在这……” 冷光落在沈序秋面无表情的硬挺俊脸。 他没接,双手环胸瞧她发白的脸。 仿佛在看被射中的猎物,冷眼旁观它汨汨流血。 两人无声对峙。 池绿咬唇,毛骨悚然过后是冷汗涔涔。 5、纯情 sd卡里的视频对于沈序秋来说并不重要,就算曝光了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但他不喜被人一而再再而三欺骗。 要么第一次就老老实实交待,要么就要咬紧牙关,死也不承认。 可她偏偏是个一吓就破胆的清澈小姑娘。 在他面前又怂又倔。 小小的脑袋越来越低,跟小兔子耷拉的耳朵似的。清透的眼睛也矮矮地垂下,像是罚站被正午十二点的太阳晒焉了。 菜又爱玩。 沈序秋睨了眼她双手奉上的sd卡。 抬起手,在半空中即将碰到她时,她感应到本能地缩了下肩膀,单薄如雪的双肩仿佛一折就碎,乌黑的睫毛止不住地颤。 这是一种害怕挨打的条件反射性动作。 他顿住,虚眯了眼缝,眼里起了一层捉摸不透的雾。 停在半空的手还是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稍微往身前拉,柔顺的黑色头发丝毛绒地扫着他的白衬衫。 她全身紧绷僵硬着,咬着唇,像是赴死的战士被敌方头目抓住宁死不屈。 他柔和地揉揉她的头发,顺着后脑勺轻轻捏住她冰冷的左边耳垂。 她紧张地缩着肩,不敢动弹。 小时候隔壁的阿姨教育不听话的小孩就爱扯耳朵,没想到自己十八岁了还要被扯耳朵。 头顶听见他温声问:“怎么就非得我提那个老东西的名字才听话呢。” 他说的老东西是池爷爷。 她眼皮发烫,没应话,心里反驳爷爷才不是老东西。 他的动作明明很轻,池绿却感觉耳垂要被他带有薄茧的指腹撕裂了。 这般柔情蜜意的动作叫她无所适从,还不如直接发疯扯她。 但他不会做这么粗暴的事情,他擅长用温柔的一面一点点突破你的心理防线。 “还会有下次么?” 冰冷的耳朵被他揉得起了温度,池绿细细摇头。 沈序秋视线贴着她,“说话啊,刚才不是挺能说的。” 语气明明温柔缓慢却很是咄咄逼人。 池绿声音有些抖:“没有下次了。” 沈序秋轻哂,略满意地松开她。 瞧她泛红如鸽子血的耳垂。 跟切成薄片的红鲷鱼刺身很像,晶莹剔透,雪白夹粉。 想尝一尝,他眼底涌起暗色。 池绿松了口气,像终于打完了仗,力气都被抽走了,身体软趴趴,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那这个……” 沈序秋收回目光,依旧晾着她手里的东西。 是旁边的蒋霖过来拿起sd卡。 池绿见是蒋霖,试探着问:“删掉视频后,sd卡可以还给我吗?里面有拍的作业。” sd卡不贵,五六十块。 但家里现在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很多,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刚才宴会上千金付厘要花八千买断的沈序秋视频。 即将到手的钱不能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嘴是她的,她得努力争取一下。 蒋霖没说话。 他又做不了主,只用余光瞥向沈序秋。 池绿明白蒋霖的示意。 但是沈序秋才被她骗,别说sd了,如果不是在法制社会,行为受法律约束,她一点也不怀疑他会把她手撕了,而不是揉她脑袋捏她耳垂。 喉咙仿佛被灌了几杯柠檬汁,强烈的酸酸涩涩感令她扯不开喉咙。 只能真挚又诚恳地望着他。 他眼皮掀了些许弧度,眼瞳是一贯的沉,唇角却勾起笑,淬了毒的温柔悬浮于表面。 从沙发上起来,径直走向门口,说:“不是爱拍么?重新拍。” 池绿抿唇。 本来就惹毛了沈序秋,她不敢反驳,更不敢跟上去央求什么,也不可能像陈远抱着他大腿哀求。 再惹他生气,后果就不是揉脑袋那么简单了吧。 蒋霖临走前说:“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今晚不用去星月湾了。” 随着房门啪嗒关上,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她一人,静得能听见吊瓶点滴掉落的声音。 她抚摸刚刚被沈序秋揉过的耳根,皮肤仿佛还有他的温度。 心里骂他变态。 骂完后反思自己这双手,为什么要偷拍,为什么要在被发现后想到偷换sd卡,为什么他第一次让她交出sd卡时要装清白。 她当时没考虑太多,只是想留着这段视频,说不定有一天会有用呢。 但,没有人能玩得过沈序秋。 除非他不想跟你玩。 像搁浅在沙滩的鱼,池绿虚脱到没力气,这时门口又有动静,她猛地回头看去。 一颗突然吊起的心又放回原位。 是刚才给她送礼服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进来了5个。 她们推着挂衣架,一人负责一排外套、衣服,裤子、裙子,甚至连贴身内衣、内裤都分别有一排。 沈聿初是把楼下那些奢侈品店都盘下来了吗? “沈聿初少爷说不知道你喜欢穿什么,所以我们多准备了一些……” sa要给池绿介绍,池绿及时阻止:“给我那件卡其色的大衣就行了,其他不需要,谢谢。” 女生满腹才华无处施展,沈少爷说过全听这位池小姐的安排,既然池小姐舒速战速决,那她也只能先退下。 池绿披上开司米大衣取暖,中毒后脑袋晕沉沉,有点眼花,打吊瓶药效快,但也需要时间。 手机屏幕亮了。 是周存希发来消息。 希希不嘻嘻:【采访完了吗?顺利吗?怎么还没回来呀?是跟沈师兄一起吃宵夜吗?】 【狗狗祟祟gif】 今天是白忙活还中毒难受的一天。 池绿有些气馁,晕沉沉地蜷缩着,抱着膝盖,全身重力全陷入椅背,粉色裙摆如花绽放。 粉裙设计好看,但材质并不是很好,这种高定主打款式和品牌。 披在椅子上的面料质地垂顺,周存希再次摸了摸,不敢置信地感叹:“这就是女明星走红毯同款礼服吗?几百万的高定摸起来质感一般般嘛。” 池绿回宿舍后立马洗了个热水澡,原本冰凉凉的血液舒畅流通了不少,坐在椅子上涂抹乳液和面霜。 池绿以前的家庭情况算中产,买得起几万块的衣服,但妈妈一直觉得小孩在长身体,衣服不需要太贵,初三闹着妈妈买了一件很喜欢的羽绒服,一万多穿了好几年,现在还能穿,叠好放在行李箱里等冬天。 自从周存希说这裙子是某个女明星走红毯同款后,她又后悔当时为了采访跟上去。 她知道贵,但没想到价值百万。 “宝宝别气馁!虽然你没有采访到沈师兄,但你好歹也是穿过百万高定的女人了!学业和体验生活,不可能两全齐美嘛。” 周存希安慰道。 池绿身上还有樟脑丸中毒的有气无力后遗症:“百万高定又不能给我加学分。” 她只觉得这礼裙和大衣棘手。 这样的贵重物品她穿过一次就不值钱了,也不知还回去沈聿初会不会嫌弃。 无论会不会嫌弃都是要还回去的。 她打开微信,点开沈聿初的聊天对话框。 离开酒店时答应了到学校会跟他说一声,回来后忙着洗澡,这会看到沈聿初20分钟前问她到宿舍了没。 池绿:【我到宿舍了,裙子和外套我洗干净后还你,给你添麻烦了。】 沈聿初很快就回复。 【不用还,我身边也没女生可以穿这些,就当赔罪了,你在酒店大堂被我请来的客人泼了一身水。】 被泼水又不是他的错。 也不是她的错,是女博主的原因。他无非是找一个理由让她可以心安理得不还衣服罢了。 穿过的是不好还。 他拒绝还,她也不好硬塞过去。 她不想又给他造成困扰。 想了想,回复。 【这样吧,我问问我室友,能不能把裙子拿去她亲戚家开的高定礼服店,每租出去一次钱转给你。】 唯一一个不住宿舍的千金大小姐庄意柔跟她们说过她亲戚开了高定礼服店,很多网红参加活动晚宴不想买礼服都会去店里租售,据说租一次最少800。 沈聿初不在意这点钱,但这是她应该做的。 池绿发现左上角,反反复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过了一会,他引用上面那句:【每租出去一次,你请我吃东西喝奶茶就行了。】 池绿没在这事上跟他纠缠:【好呀,到时候请你吃。】 【企鹅溜冰gif】 跟沈聿初聊完,池绿立马给池盛泽打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 “喂,是姐姐吗?” 稚嫩的童音甜甜的,池绿立马喜笑颜开,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温柔清甜:“蓝蓝,怎么是你接的电话呀?爸爸呢?” “爸爸好像又喝醉了。”池蓝有些苦恼,无奈地哎了一声。 听到池盛泽又喝酒,池绿拧眉,自从四年前妈妈生池蓝时羊水栓塞没抢救过来,池盛泽就整日用酒精麻痹自己,工作家庭全部都不理,每天浑浑噩噩。 池绿当年读初三,本来已经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为了有时间照顾池蓝,继续留在浮邻中学做走读生。 浮邻县发展很慢,仅有的一所高中教育资源差,师资一般,很多优秀学生读完初中都考去市里接受更好的教育,剩下一些考不上的差生就留在浮邻高中,因此没什么学生能通过文理科考上重点大学。 走艺术道路考上985,211的也寥寥无几。 池绿在家带娃,在学校拼命学习,高考成绩出来那天,震动了整个浮邻县和周边市区,因为名不见经传的浮邻中学出了一个区状元。 校长见了池绿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池绿没报省外的学校,三个志愿都在花城,从花城回浮邻,只要搭2个小时高铁,半个小时公交。 池蓝可以说几乎是池绿一手带大。 自然能敏锐察觉到她的情绪转变。 “姐姐,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呀,蓝蓝在幼儿园很听话,就是很想你……” 小朋友才四岁,很久没见到姐姐,说起想念控制不住要哭,池绿心疼安慰: “蓝蓝别哭,姐姐很快就回去了。”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如果你不吃胡萝卜,不吃青菜,姐姐回去看到你没有长高高会不高兴的。” “姐姐不要不高兴,蓝蓝在幼儿园可高了,是幼儿园第二,唔……第三高。” “蓝蓝真棒!那你有没有帮姐姐照顾好爸爸呀?” “有的,我给爸爸倒蜂蜜水,姐姐说的,能解酒的。” 不知不觉哄了池蓝好久,池绿挂了滚烫的电话。 微信上,付厘催她要沈序秋的视频,非常豪气地转了8000块。 她眼尾酸涩,本来可以点击收下,现在却只能干巴巴看着这堆不属于她的数字。 只差一点点,这堆数字就是她的了! 可恶。 啪地一声,视线骤然一片漆黑,是宿舍到了熄灯时间。 赶在门禁前在外面跟男朋友约会的萧乐也回来了,带了一大包男朋友买的零食。 她进屋后把东西往桌面一扔开始吐槽:“太纯情了!我们都恋爱一周了,连他小手都没牵上!” “姐妹,我这男朋友是不是不太行啊?” 上铺的周存希猛地拉开窗帘:“这么纯情的男生可不多了!体育生不是那个需求很旺盛吗?” 萧乐哭丧:“我看他是没需求。送我回宿舍看到楼下那么多小情侣搂在一起他毫无感觉,天哪,是我没魅力还是他不行啊?” 池绿还沉寂在痛失8000块的遗憾里,蜷成一团,虚弱地窝在椅子上。 恍恍惚惚中听见‘xuqiu’两个字,眼瞳惊讶,疑惑地问出声:“你男朋友的名字叫序秋?” 那可太糟糕了。 她现在对叫序秋的人都没什么好印象。 萧乐真羡慕她身体的柔软度,整个人蜷成弦月也不累。想捏捏她漂亮的脸蛋,考虑到她已经洗完脸,伸出去的手又缩回去: “宝宝你在想什么呢?我们说的是我男朋友没有性需求!” 池绿莫名松口气,哦了一声:“他是性冷淡吗?那怎么办?你给他补补?” 萧乐不认同:“这么年轻就要补?那很惨了,还不如换个新的。” 宿舍就此讨论了几句,结果就是坚定了萧乐要换男朋友的想法,她说不想到时候酒店脱了裤子发现对方的家伙事跟她小拇指一样大,她得为自己的初夜负责。 她拿上换洗衣物,把台灯带进浴室,宿舍一片昏暗。 池绿准备爬上床睡觉,搁在桌面的手机亮了一下,在昏暗幽静的空间很突兀。 屏幕显示蒋霖发来消息。 蒋霖不可能是发晚安,身体怎么样之类的消息,肯定是跟沈序秋有关。 她有些抗拒,心脏瞬间揪起,默默给自己心理建设。 解锁手机,蒋霖罕见地连续发了四五条,从最新一条往上。 【沈董明天的行程表,希望你按时到达。】 【沈董想拍一天上班vlog,反正你喜欢拍视频,不要浪费了这个天赋。】 池绿瞬间明白了沈序秋离开总统套房时说的那句话,原来在这等着她。 她斟酌片刻,礼貌回复。 【我学的是新闻,不是导演。不太专业,为了能更好地拍出沈董的上班日常,您另请她人吧。】 蒋霖:【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池绿无力地叹息一声,拍什么董事长的工作日常都是借口,沈序秋不是那么闲那么张扬的人,主要还是为了折磨她。 明白拒绝无效的她蜷了蜷手指,点开行程表,等图片加载。 看清行程表后,她拧眉。 她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认识这些字吗。 6:00起床 6:15—7:00健身 7:30—8:00早餐 8:00—9:00前往公司 9:15抵达公司开会 …… 有钱人的精神似乎都很旺盛,觉睡得少照样精力充沛。 现在哪个年轻人能6点起床,宿舍的人上早八都痛不欲生,恨不得学校莫名其妙被炸了。 不过,沈序秋应该不算年轻人。 二十七八,四舍五入已经快迈入三十。 自律的中年老男人。 沈序秋6点起床便意味着她要在6点赶到星月湾别墅,才能有时间录制他要求的日常视频。 正愁眉苦脸时想到明天是星期一!有课! 池绿侥幸地回复。 【明天星期一,我们有课的,要到下个周六才有空拍。】 蒋霖回复得很冷漠: 【你有课是你要解决的事情。】 【沈董指定要明天。】 沈序秋手段强惯了,容不得别人忤逆他。他就是故意选在星期一让她无法上课。 池绿攥紧了拳头,只能安慰自己好在大一课程不多,明天就三节课。 抱着怨气调闹铃上床睡觉。 6、逃走 星月湾是花城市价最高的豪华别墅,岛内别墅环山临水,闹中取静,风景极好。 附近没地铁没共享单车,最近的地铁要走路25分钟。 池绿走过。 当时第一次去星月湾,年轻气盛觉得自己能走两公里,撑着太阳伞硬生生走了25分钟。 沈序秋的车就在她旁边疾驰而过,掠起一阵阴凉的风。 这次太早了没打到车,怕被沈序秋数落只能在黑暗中拼命跑。 岛内别墅不多,别墅之间距离远,不是一般连排,建筑风格也不一样。 沈序秋所在的18栋别墅是岛内比较简约低调的,三层占地面积是1000平方米,外观是高级纯黑加全景落地窗,最左侧落地窗顶处打造了人造水帘,十二四小时细密流水如珍珠掉落至地面的活水池。 抵达别墅时天还未亮,家里有一个佣人和管家,按了很久门铃却没人开。 池绿喘着气疑惑地推了推大门,门原来没关,屋里黑压压,她踩在地板仿佛走在冰山,她怕黑,不敢进屋。 借着落地窗和打开的门能看见客厅沙发上一个背影。 她小心翼翼地喊:“小叔?” 沙发上的男人许久没动静,仿佛博物馆里摆放的艺术品,漂亮但没生机。 这一幕很像电影的宣传海报,池绿打开相机拍了一张,咔嚓声把她吓了一跳,惊恐地看向背影,他似乎没听见,还是一动不动。 她大着胆子摸黑过去。 “小叔?”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手还没来得及收回,腕被冰冷的力道握住。她心一惊,想抽回,但压根没力气。 他扭动脖子,回头,黑夜中看不清脸。 “谁让你拍的?” 空荡荡的声音仿佛从炼狱传来。 池绿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害怕地否认:“我,我没拍。” 一道惊雷闪过,白光乍起,映在他眸光阴鸷的脸。 英俊的面容在白光落下的瞬间忽然变成狼头朝她扑来,蹭到她的鼻尖。 “再拍就把你吃了。” 池绿惊恐地尖叫。 猛地睁开眼睛,视线一片昏暗,床头的手机响着闹铃,她紧缩的心脏松懈,怕吵醒室友,连忙把声音关掉。 5点了。 她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做梦。 梦中的惊悚还残留在胸口,她揪着衣领喘息。 睡了一觉,晕沉沉的身体舒服很多,也没有头晕脑胀的中毒感了。 天色朦胧,校园的橘黄路灯在暗黑里如洒了鎏金,温柔的细雨随风缥缈,泼了一夜把路面淋湿润。 地铁还没营业,她用软件叫了一辆车。 梦中打不到车的困境没有发生。 凌晨的城市静谧空旷,去别墅不塞车需要30分钟路程,她上车后开始补眠。 车里开着舒缓的音乐也没影响到她。 别墅大门设有保安亭,外来车辆要登记并且要打电话经过住户同意才能进入。 但池绿来过几次,保安认得她,让她登记后便放她进去了。 车子在别墅大门口停下时雨也停了。 天光暗淡,别墅的灯全亮着,橘色光照亮里面雅致的布局。 按响门铃后是梅姨开的门,池绿礼貌地问候早上好。 她四五十岁左右,做事利落又稳妥,笑得和蔼,很是惊讶:“池绿?你怎么那么早过来?今天不是星期一吗?没课呐?” 梅姨第一次见池绿就喜欢这个乖巧嘴甜的漂亮小姑娘,知道她在南大读书,也知道她是沈序秋早年养在池家时没有血缘关系的小侄女。 不知当年在池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序秋挺不喜欢她,之前好几次周末使唤人过来干活,却不给薪水呢。 雇主跟养家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是一个保姆能议论的,她自然也不会往外说,能留在沈序秋身边,光做事利落烧得一手好菜可不行。 池绿一来,梅姨就不用干活了。 “请假了。”池绿问:“小叔呢?” 小姑娘是真的很礼貌,哪怕沈序秋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也尊敬地喊小叔。 梅姨说:“刚进健身房呢。” 百平方米的健身房铺满柔软地毯,聚焦式射灯从顶处泻下,各式健身器材崭新昂贵。 沈序秋最喜欢的运动应该是拳击。 上次还逮着她当陪练,拿着搏击小手靶只不过被他打了五分钟,双手就酸了两个星期。 池绿现在都对拳击有阴影了。 眼下健身房空荡荡,就连柱形沙袋那里也没看见沈序秋的身影。 现在才6点15分,他不可能已经健身完了吧。 她躲在墙下,睁大眼睛再次仔细扫里面。 “鬼鬼祟祟,想偷什么?” 嘶哑的嗓音从头顶响起,池绿猛地转身,磕到一堵肉墙,她捂着额头抬脸,大脑空白了几秒。 她们距离很近,那张俊脸居高临下,上挑的眼尾锐利生冷。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很吓人。 光影落在他睫毛,在下眼睑括出阴翳,能看见他淡漠瞳孔里倒映她苍白的脸。 池绿浑身紧绷着,身后是冰凉坚硬的墙体,身前是高大直挺用下巴看一切的男人,他身上的苦艾气息如一张巨大的密网似有似无将她包裹。 压迫感像一座寒气扑面而来的冰川,她无处可逃,又开始低眉敛目看着自己的鞋尖。 声如蚊呐:“小叔……我没想偷东西……” 又不是打开了他保险柜,健身房有什么好偷的啊?她总不能搬个体积最小的哑铃走。 沈序秋瞧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每次在他面前总是装得很乖巧,像鹌鹑转世,连话也不敢大声说,实际上口是心非,自作聪明还敢骗他。 叛逆得很。 今天她身上没有刺鼻的樟脑丸味道了,依旧是那股淡淡的芋艿味,浓密的睫毛在粉白薄肌颤动。 她脸蛋手感很好,嫩弹光滑。 他的手莫名有点痒,想摸点什么,视线从她脸颊移向耳朵。 昨天揉的那里,白皙单薄,在灯管下透明可爱。 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克制住歹念,眉宇烦躁地拢起,径直往里面走。 他离开,池绿感觉周围空气都流通了,用力呼吸弥补刚才屏息了几秒的委屈。 跑步机正对落地窗,外面是500平米的后花园,天色微亮,空旷草地和植株朦朦胧胧。 五分钟热身后沈序秋将跑步机调整为爬坡。 刚刚还在健身房拍拍拍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落地窗外,拿着相机正对他拍。 “?” 运镜颇专业。 先是从中间移向左边再移向右边,甚至蹲在地上仰拍。 十分卖力找角度,堪比韩国爱豆打歌舞台的摄影师。 看来她对于摄影师这份工作乐在其中。 天光渐渐大亮,窗外绿意盎然的景色在阳光下生机勃勃一览无遗。 自然也能看见池绿拍完之后低头看成片,嘴角合不拢似的,桃花形状的眼尾眯了起来,看起来很满意自己的摄影水平。 感觉看的不是他的相片,是人命币。 手里拿着的不是相机,是百亿现金。 池绿并不是满意自己的摄影技术,而是她昨晚从付厘那痛失的8000块又要回到她账户了! 一条视频8000,多打包几条,就有几万块了。 她已经听见了金钱源源不断入账的声音。 事物果然都有好与坏两面性,沈序秋欺压她,她也利用沈序秋赚钱。 虽然她今天没上专业课,但好歹赚到钱了。 人嘛,在没有足够能力的情况下,不能既要又要。 她回健身房的路上拿出放在衣服口袋里的读卡器,传输到手机。 经过了昨晚的事情,她觉得视频只有存放在自己的手机里才是最安全的。 沈序秋总不能变态到查看她手机。 做好一切后回到健身房,从跑步机下来的沈序秋走向楼梯,前往负一层。 池绿亦步亦趋地跟着,本来想问去哪,但又不敢开口。 到了才发现原来从健身房下去负一层地下室是壁球室。 半封闭的长方形空间,四面皆是墙,实属别有洞天。 壁球跟网球差不多,只不过壁球是把球打到墙壁,当球击落在地面时再挥回墙壁。 看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需要技巧。 沈序秋打壁球很有节奏,球往侧墙上抛,拿着球拍挥拍,连续击打了几次。 动作优美有线条感。 室内混杂着击球的砰声和鞋底摩擦地板声。 池绿拿着相机各种找角度。 以商业摄影的水平要求完美。 毕竟是要出售的,收了钱就得为顾客和质量负责。 过于投入拍摄,以至于忘记自己身处何地,想拍个远景,扫了眼四周找适合的取景地。 恰好一个直击球从墙上垂直猛烈朝着池绿的脸冲下来,她瞳孔紧缩。 忽而,腰上多出股力道,她腰腹一紧,肩胛骨撞入结实坚硬的胸膛,整个人被抱了起来往侧边挪。 球从她刚才站着的位置砰声落地又弹起落地。 池绿心脏快要炸裂,那球差点就要砸中她的脸。惊魂未定之时又发现自己还保持悬浮在半空中的姿势。 腰上多出的那只浮着青色血管的手臂像钉珠般将她牢牢箍住。 单臂横在她胸围下方,手臂内侧用力地贴着她的腰腹,手心则掌在她腰侧。 手指骨节因用力有些泛白。 后背能感受到那人因激烈运动而产生的强有力的均匀心跳。 室内闷热,她穿得多,被这么吓唬又被沈序秋直接单手抱起,像拎挂件一样悬着。 她晕着绯色的脸蛋高温滚烫。 天呢。常年健身的男人也太有力量了,单手就能把她拎起。 他体型本来就是她的两倍大,这一刻,男女之间的力气,体型悬殊差异具象化。 池绿咽了下喉咙,不知如何是好时人被放下,腰腹一空,手臂抽走了。 头顶传来沈序秋微微嫌弃的声音: “瞎跑什么呢?让你拍视频,不是让你送人头。” “去角落待着。” “等下被球打到,又在我面前哇哇叫。” 池绿那声谢谢哽住。腹诽着她也没在他面前哇哇叫过吧。 不想跟他辨别,哦一声,站定后兔子般溜走,在角落背对他蹲下,假装很忙,解开鞋带又重新系结。 沈序秋的目光落在她纤瘦背影,很快又低眉瞧自己情急之下抱住她腰的手臂。 她的腰好瘦好柔软,抱着不会硌手。 身体又轻,还不如他100kg的卧推重。 沈序秋又打了两个回合,似觉得无趣,丢下球拍:“走了。” 朝着楼梯走去。 池绿跟在他身后,不可避免地看见他健硕有力的手臂。 她反射性摸摸自己的腰。 皮肤是有点疼的,仿佛他的力道还横在上面。 刚才被他抱住的瞬间,他手臂内侧贴在她起伏呼吸的腹部,手臂上方恰好卡在她的胸部下沿。 原本凹进去的地方被他的手臂填满。 光是想想她肌肤又烫了,哪怕小叔是认识的长辈,她也害羞。 到底是成年男性抱了她。 重新回到健身房拍摄。 沈序秋开始打柱形沙袋,手臂肌肉线条漂亮清晰,发出有节奏的砰声。 柱形沙袋仿佛是他的敌人。 他锐利的眼神宛如非洲荒野的猎豹,紧紧盯着沙袋攻击,后退,勾拳。 汗水从下巴、脖颈一路流淌,直至隐没在圆领t恤衫,衣衫蜿蜒的水痕汹涌汇聚,胸襟洇湿了一片。 他冷白的皮肤因运动透着健康红润,薄褶内双被长睫上的水珠浸出完整形状,线性弧度更深更明显。 这双凌厉有攻击性的眸乜了一眼四处找角度拍摄的池绿。 停下动作睨向她,刘海溅出的汗滴落在地毯晕出水痕。运动后的胸膛起伏不定,薄肌充满生命力地跳动。 池绿看愣了。 ——这幅湿漉漉又性感的画面,付厘一激动不得狠狠给她加钱? 他运动了那么久,声音都不带喘:“去准备早餐。” 小身板在这转来转去,转得他头晕。 碍眼。 来都来了,她想努力争取再赚点钱。 好声好气地说:“我再拍一会……” 沈序秋唇角懒洋洋勾起,饶有兴致。 “还拍上瘾了?” “再拍待会吃什么?吃你么?” 池绿眼瞳震惊—— 再拍待会吃什么?吃你么? 再拍就把你吃了。 怎么跟梦里那句话大差不差? 只不过梦里是凶狠的语气,现实是温柔威胁的口吻。 她咽了咽口水,噩梦的惊悚感突然如阴兵过境,她背脊发凉,火速逃走。 她的梦居然还有预知未来的功能。 7、喜欢 池绿不是第一次给沈序秋准备早餐。 对于下厨,她现在很得心应手。 自从妈妈去世后她经常给家里人做。 甚至婴幼儿的辅食都能做出花样,早年她要是在网络平台做辅食说不定也能起号赚钱。 ‘16岁高中生凌晨4点给2岁宝宝做辅食!’ ‘没有母乳,16岁高中生如何保证2岁宝宝的营养?’ 只不过她不想把私生活曝光,不希望别人过度关注这种苦难,不想成为全网议论的苦瓜大队。 自尊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不值多少,对高中生的来说比天还高。在一没钱二没成就的高中,自尊也是她的财富。 她希望自己获得关注是因为学习,因为成绩,而不是因为家里有去世的妈妈,醉生梦死的爸,脆弱的爷爷,2岁的娃,破碎的她。 她想成为学校的励志学姐,不愿意当社会眼里的励志长姐。 家里白天也有请保姆照顾小孩,但到了晚上,池蓝总是很粘她,她当时高三,经常半夜带娃不够觉睡。 有一天早晨走路去学校,倒在绿化从里直接睡了过去。 后面路过的同学把她揪起来,惊恐地探了探她的颈动脉脉搏,面面相觑说:好像还有呼吸。 梅姨早就跟池绿说过沈序秋的口味。 碍于别墅那些从各国空运的牛肉,鲍鱼,竹蛏处理不好怕浪费,池绿并没有做。 而且谁家一大早吃那么硬的食谱。 池绿直接按照自己的习惯方式动手。沈序秋在这方面倒不会太苛责。 把山药芋头放进破壁机打成羹,煎了培根卷芦笋,煮了口蘑青菜面。 将山药芋头羹倒在青白釉葵花形台盏还多出一碗,池绿用调羹尝了一口多余的,听见有轻微的砰声。 似有似无的苦艾香气闯入鼻间,她做贼心虚地看向冰柜——沈序秋拿了冰块,倒入玻璃杯,仰头喝。 他刚洗完澡,干爽的白衬衫妥帖束进腰间,从侧面看身型线条蓬勃张力,挽起的一截衣袖暴露出青筋分明的力量手臂。 察觉到他要往这边看,池绿立马转头避开与他视线接触,假装很忙。 早餐端上餐桌。 沈序秋靠着高背皮革椅盯着这碗山药芋头羹,略有所思。 虽然池绿不喜欢他说话,但跟他单独相处又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不知他会突然蹦出什么难听的话。 盛羹的碗很上镜,盏是五瓣纤柔娇媚的葵花状,与滋润釉色浑然一气。淡紫羹8分满,配色清丽雅致,色香味俱全。 站在对面举着相机录视频的池绿都不想拍他那张臭脸了。 但想到8000块,哄自己坚持坚持。 “价值200万的南宋葵花盏,你用来盛羹?” 他语气平静极了,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悄无声息。 原本就低气压的空气瞬间如冰风过境,将她冻在原地。 她也不知道它是南宋的东西呀,只是觉得长得好看。既然是收藏品为什么会放在客厅餐桌? 这也不能怪池绿,前两天赵家的大少爷差人送了幅古画和一套葵花盏过来,梅姨收下后告知沈序秋。 沈序秋昨天很晚才回别墅,梅姨今早想起这事便拿出来放在客厅餐桌,想着他吃早餐的间隙可以看看实物。 之后就放收藏柜。 池绿路过以为是餐具,心想还挺别致,便用来装羹。 做错事鹌鹑似的低头,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抗议:“那用来装面也有点小……” “橱柜里一堆碗没有你喜欢的?” 男人语气很不爽,并不是真正关心她是否喜欢。 池绿没听懂好歹,诚实道:“是比较喜欢这个。” “?” 沈序秋不悦地朝她看去。她默默把脸挡在相机后,恰好遮住漂亮小巧的五官。 每次犯错就乌龟躲,看上去胆小害怕,其实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你喜欢人民币,怎么不用人民币做衣服穿出去?” 池绿露出灵动的眼睛:“那是犯法的。” 对上那双深潭似的黑眸,又缩了回去。 本就静得可怕的屋子这会更是如冰洞,池绿不敢动弹之际听见陶瓷碰撞的声响,疑惑地往取景框看,沈序秋正用汤勺将羹往唇舌送。 不是能喝吗? 就非得指责她几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用餐厅只有陶瓷偶尔磕碰的声音,沈序秋吃东西很静,食不言。 池绿愈发窒息,她也有点饿了,刚刚只喝了一口羹。 “相机拿来。” 沈序秋放下汤勺,睨她。 池绿停下录制,乖巧将相机递给他。 桌上那碗口蘑清汤面一动未动,看见美食她肚子咕噜咕噜响得更厉害。沈序秋不可能大发慈悲主动喊她吃,为了不遭饿,她得自己主动。 小心翼翼打探:“小叔,你不吃面吗?” 她只有在犯错和求人的时候,才会用这种软甜的口吻喊他小叔。 沈序秋坐姿随意地靠着椅背,垂着的睫毛很长,眼皮那道清晰的褶弧线流畅,眼尾的凌厉冷傲因视线下视减了几分。 他身形骨架好,板正的衬衫扣子敞开两粒搭配阔腿直筒西裤,压低了商务感。 简单的白衬衫被他穿出一股雅痞味。 不说话时候很赏心悦目。 他盯着相机屏的视频,不紧不慢地说:“太清淡。” “那这碗清淡的面,我配吃吗…” 她在说什么! 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本来想问我能吃吗,开口莫名其妙变成我配吃吗。 怎么不配。她自己做的,这可太配了。 这番卑微的话令沈序秋不禁撩起眼皮,淡淡的目光浮着些许看不透,像在打量远古人猿。 顶着他高压的眼神,池绿补充:“不吃浪费了……” 他薄唇徐徐吐字:"你是故意煮清淡的,好留着自己吃是吧?" “我没有这个意思,那我去回锅一下,加点青红椒?”池绿把托盘端起,要往厨房走。 “不用。” 沈序秋漫不经心地说,低头沉默看视频。 池绿端着托盘,纠结几秒再次厚着脸皮问:“你不吃,那我吃了?” 时间仿佛静止。 沈序秋抬眸,所剩无几的耐心告罄,唇角弯起淡淡弧度,声音却很冷:“要我喂?” 他眼尾的褶,让池绿想到皮笑肉不笑,她猛地摇头,在他重新低头看视频后松了口气,坐在对面开吃。 口蘑汤明明很鲜美,不知道他口味怎么那么刁钻。 才安静吃了两口,余光里他放下相机,评价道:“拍得不行。” 离开时丢下一句:“10分钟后去停机坪。” 10分钟够她吃完早餐。 她吃得不多,细嚼慢咽吃了半碗喝了两口温热鲜美的汤,离开时随手抓了一把澳洲空运蓝莓和车厘子。 后花园有个停机坪。 梅姨说过沈序秋去其他城市出差会开直升飞机去。 她之前也在网上刷到有人拍到直升飞机经常停在云维集团的顶楼。大家都在调侃现实中真的有总裁开着直升飞机上班。 池绿过去的时候,舱内驾驶座位坐着沈序秋的专属司机秦朗。之前见他都是在轿车内,没想到他还会开直升飞机。 礼貌地喊:“秦叔早上好。您还会开飞机吗?您真是多才多艺。” 秦朗扭头冲她笑:“早上好,这不得与时俱进嘛。” 长辈都喜欢嘴甜的,他也不例外。 沈序秋正坐在舱内后座打电话,跟对面用粤语交谈。 第一次听他讲粤语,他发音很好听,低醇又有点嘶哑,像是玻璃壶里冒着泡的滚烫响在耳畔。 听得耳朵痒痒的。 他挂了电话,耳畔那阵冒泡的沸水声也戛然而止。 直升飞机在座位上跟轿车没多大区别,前后两个座位,池绿为了方便录视频,爬上了沈序秋旁边的位置。 她坐好后打开相机,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啊一声,扭头问: “小叔,你刚刚是不是按错了格式化键?视频全部不见了……” 沈序秋从文件里抬起,瞥她,似觉得好笑:“你的意思是我不认识字,删掉了?” “不是。” 池绿欲言又止,难道是她刚刚不注意删掉了吗?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相机最后是在沈序秋手里,自己刚刚来的路上没有碰到相机按钮,不可能是自己无意识删掉的。 “好啊,池绿,忙活一早上,一个能拿得出手的视频都没有,还想把自己格式化视频的罪名落在我头上。” 沈序秋一副要算账的口吻。 “我没有。” 池绿据理力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惆怅地看着相机,确定被格式化了,又想到什么,转而眉飞色舞欣喜地安慰:“没事,我都传输到手机里了,就是没有你吃早餐的那段。” 沈序秋虚眯着双眼瞧她。 狭窄的舱内徒然变冷。 池绿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沈序秋又在套她的话……薄凉的眼神宛如幽深洞谷里冰冷剧毒的蛇,盯得她浑身发麻,喉咙仿佛被黏糊糊地缠住无法呼吸。 她唇角的笑意凝固,他都不需要略施小计,就能让她全盘托出。 颤颤巍巍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悲痛万分地当面删掉了所有视频。 呐呐地口是心非:“我也觉得拍得不好,留着也没意义。” 心痛,耳朵痛,喉咙痛,浑身细胞都开始阵痛,即将到手的几万块又没了。 她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那她努力地找角度左拍右拍仰拍算什么?算她腰好吗? 明明是他格式化了视频,她手机保存却成了过错的那方。 她很想问,既然不想留下视频,为什么一定要她丢下专业课来拍他的上班日常。 沈序秋锐利的黑眸刮着她低眉敛目的脸,不带情绪地问:“偷偷保存视频的坏习惯在哪学的?” “tvb。” 即使心情不好,她依旧有问必答。 三个字母让沈序秋无话可说。 往她怀里丢了一支航空耳机。 池绿学着他的模样戴上耳机,问驾驶座的秦朗:“秦叔,我们去公司吗?” 原来霸总上班真的是坐飞机,她不能理解但尊重。 秦朗回答:“我们去江市,池绿,你系好安全带,飞机起飞风很大。” “好的。” 跟坐飞机不同,戴上耳机也能听到直升机旋螺浆发出的轰鸣噪音。 起飞时旋螺浆上升带动强劲风力,舱内的池绿感觉自己要被吹飞,黑发全糊在脸上。 惊恐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闭上眼睛左手胡乱抓住沈序秋的手臂。 沈序秋抽空瞥她这副胆小女鬼的模样。 待飞到半空,巨大的风力骤减回归正常后,他问:“抓够了没?衣服都被你抓烂了。” 池绿勉强睁开眼睛,乖巧地松手,无措地整理自己傀儡般的头发。 他衬衫面料被抓得皱巴巴,她有些不好意思,一动不动调整呼吸。 似有似无的苦艾萦绕心头,是沈序秋身上的气息。 池绿皱鼻,刚才握了沈序秋手臂的左手放在腿上假装不经意地搓了搓。 想把那股味道搓走。 奈何他的气息太强大,舱内都是苦艾味。 直升机很稳,整个世界在迅速向后,从高空俯瞰城市,楼宇像玩具,中轴道川流不息。 江市离花城300公里,飞越山脉,穿越云层,池绿感觉自己置身于一幅巨大的画卷。 心情从害怕紧张到雀跃好奇,肉眼可见更放松。 池绿打开相机,将镜头对准沈序秋,他双腿交叠,稳稳妥妥地翻看文件。 象征性拍了几分钟,她想俯拍下面的风景,趴在玻璃窗时后领被人揪住。 她不得不顺着力道回到舱内。 “再乱动就把你踹下去。” 这说的是人话吗? 池绿捏着卡在脖颈上的衣领,不敢反驳,毕竟在天上。身后的人松开手,她才得以呼吸,坐直后立马握紧安全带。 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是宿舍群,室友问池绿怎么请假了。 池绿说亲戚生病了,要去医院照顾。 不是池绿故意撒谎,这种事情三言两语无法说清楚,沈序秋要是知道她满世界说,不知又会怎么惩罚她。 何况这不单单是她们两人的事情。 还关系到沈序秋一些不为人知的私事,关系到沈家。而他现在是沈家的继承人,叱咤商界无限风光。 池绿用余光偷偷瞅他,白衬衫西服裤,大背头额前留了小碎发,利落精壮的模样跟记忆里那个单薄落魄,眼里没有光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财富养人。 以前冷漠阴鸷不好接近,现在财势滔天可怕不好接近。 一个眼神就让人想缩进壳里。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远离他,回到正常生活。 池绿捏着手机,黑屏里倒映出自己郁闷的脸,她微微叹息。 原本三个小时的车程,只用了40分钟直升飞机进入江市,在一栋40层高的大厦顶楼准备降落。 在半空中的池绿看见地面大写的字母h。 下飞机后她有点腿软。 想拍点视频,奈何沈序秋穿上西装外套后走得很快。 秦朗说他不进公司,去楼下转悠,有问题可以打他电话。 池绿有沈序秋身边人的联系方式,知道秦朗也是客气的社交说辞,礼貌回复后小碎步跟在沈序秋身后。 顶楼有电梯直达董事长办公室楼层。 电梯门合上。 沈序秋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池绿,她对着光可鉴人的门发呆。 他鼻尖溢出一丝哼笑。 “视频不拍,对着镜子自恋什么?” “脑子丢在飞机上了?” 池绿刚坐完飞机,肢体和心脏软趴趴,还没恢复血条,看向声源,对上他压迫的眼神,心慌慌拿起相机:“现在拍。” 8、怨念 电梯叮声抵达董事长办公室。 沈序秋刚迈出电梯,候在门边光鲜亮丽的行政上前询问:“沈董早上好,今天是喝茶还是咖啡?” “茶。” 沈序秋径直走向紫檀办公桌,案头的插花令他皱眉停下了脚步,转了个弯: “这花是超市满赠的么?合作的花店换掉。会议之后我要看见新的。” 行政连忙把桌面的淡粉蝴蝶兰抱起来:“好的,我立马换掉。” 这不是沈序秋第一次嫌弃办公桌的鲜花,他审美品味好又挑剔,出现在眼里的物品必须赏心悦目。 桌面还有一瓶香水百合,池绿看她抱不了那么多,暂停录制将相机挂在胸前,帮忙抱了一瓶。 行政感激地朝她笑。 本来要5分钟后才开始的会议,因为插花不合他心意,直接提前了。 两个女生跟着走出董事长办公室,目送他进会议室。 行政松了口大气,小心翼翼地问池绿名字来历。 得知她是摄影师,在拍摄沈序秋的上班vlog,有些惊讶,董事长居然会搞互联网那套圈粉操作? 池绿笑笑,她之前也以为他要走互联网圈粉路线,直到他把视频全部格式化后发现他只是想玩弄她而已。 行政要去楼下买鲜花,问池绿会不会泡茶,能不能帮忙泡茶,茶叶就放在办公室书墙最下方柜子。 池绿会泡茶,家里爷爷很爱喝,她晚几分钟进去录视频应该不碍事,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要拍。 池绿打开茶叶,揪了一撮放进掐丝珐琅彩鎏银杯。 茶叶长了很多细细的毛,好像是发霉了。她拧眉嗅一下,嗅不出什么。 之前梅姨说过沈序秋很少来江市这边的公司,一个月来一两次。 茶叶放太久保存不当,会发霉也正常。 老家镇上有个老人因为经常吃烂水果和发霉的大米,黄曲霉素患癌去世。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他,但也不至于恶毒到希望他喝发霉的茶叶进医院。 她犹豫了一下,把整盒茶叶和装了茶叶的鎏银杯丢垃圾桶。 出门随机遇到一个工作人员问有没有茶叶,那人给了她一袋茶颜悦色茶包。 池绿端着一杯茶,脖子挂着相机进入会议室时,市场部正在讲诉ppt。 众人齐刷刷往门口看。 不知道这是谁。 正在讲话的人提醒:“面试出门左转。” 她只不过迟了5分钟进会议室,中式装潢的环形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ppt都讲到第二页了。 这倒是很符合沈序秋雷厉风行的做事方式。 “我不是面试。” 池绿在众目睽睽下小碎步走向主席位,把茶杯放在沈序秋面前。 冰裂纹玻璃杯茶水八分满,透出里面泡得发涨的黑色茶包,白色细线吊在杯口。 沈序秋皱眉:“这是什么?” 原本只是安静沉重的氛围随着他开口瞬间变得冷厉严肃。 池绿觉得他老眼昏花了:“茶。” “我不喝茶包。” “可是那个茶叶发霉长毛,我扔掉了。” 沈序秋这才缓缓掀开眼皮,上挑的眼尾冷冽锐利,仿佛刀刃贴在她脸上。 这种眼神很熟悉,早上她错把南宋葵花盏当碗盛羹时见过。 难道这个玻璃杯也是来自哪个朝代的收藏品? “扔、掉、了?” 他语气平静地重复。 明明没什么语调,却扑面而来一股积年阴气,池绿莫名毛骨悚然,再次点头,重复:“发霉长毛了……” 坐在旁边的总裁邱岸风恍然,知道池绿说的发霉长毛茶叶是沈序秋比较爱喝的一种红茶。 茶叶上能看到细小绒毛,不认识茶的人会以为是发霉长毛。 而池绿丢掉的茶叶正是沈序秋在拍卖会上以180万拍下的金骏眉。 邱岸风硬着头皮说:“那个不是发霉长毛,是茶叶本身就有的茶毫。你扔掉的茶叶3斤要180万呢。” 随着邱岸风的解释,宽敞明亮的中式会议室犹如半夜阴森森的坟地,几十个员工面面相觑,最后把同情怜爱又佩服的目光投向池绿,颇有看好戏的心态。 沈序秋没出声,凌厉有攻击性的眼神幽灵一般贴在她脸上,一寸一寸堪比肉.体凌迟,一次次无声鞭打。 池绿吞咽口水,身心透凉,别开视线低头看鞋子,局促地捏紧相机,努力呼吸稀薄的空气。 她觉得沈序秋在隐忍,这里人多,他不好发作。 等到没人的地方,就会把她臭骂一顿。 她正打算说茶叶捡起来还能喝,垃圾桶不脏,她是连盒扔掉的,听见沈序秋冷冷吐字:“干好你的本职工作,非要上赶着挨训是吧?” 气氛一瞬降到冰点,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董事长的脾气他们是见识过的,能把人训得体无完肤,还不能当他面哭,要哭滚回家哭。 就在大伙竖起耳朵听下文时,炮火却对准了他们:“还愣着干什么?ppt不讲了?” 会议室的人顿时又手忙脚乱。 池绿松了口气,还好沈序秋以工作为主,什么事也不能耽误他赚钱。 负责人把ppt讲完,会议顿时分为激进派、保守派。 “沈董。我们是不是有点太急功近利?宇航股份市值才100亿,民威科技估值300亿,这样级别的并购,我们的胃怕是吞不下……” 邱岸风提出意见。 云维集团的总部在花城,江市的宇航股份是沈序秋接手集团后开拓的低空经济事业版图。 自从陈远带着芯片出卖公司令公司亏损几十亿,沈序秋急于找填补,居然想出如此令人乍舌的操作。 沈序秋语气不容置疑:“怎么吞不下?一个明威科技就吓跑了,蛇吞象没听过?” 眼风扫过在门口找角度拍摄的池绿,她就像幽灵似的,整个会议室来回飘,也不嫌累。 也许是接收到了他的目光,又挪动脚步绕了半个圈回来。 倒是挺有眼力见。 “投资百亿却勘勘百亿市场,并购不现实。” “研发投入高,市场也不大,跟搞平台搞流量的互联网这种商业模式比完全比不过……” 她往身旁一站,一股淡淡的芋艿味似风扑来。 像吃到一盏甜品般心神愉悦。 沈序秋冷笑了声:“当初新能源刚投入的时候,云维那些高层也是这么嘲笑的,结果就是他们都回家养老了。” 整个会议室瞬间没人敢出声。 他们还年轻不想回家养老。 沈序秋的商业目光无疑是长远犀利的,眼光毒辣又有魄力,上任云维执行董事短短几年把集团的路走得风生水起,现在别人都在求着分一杯羹,他已经吃上大蛋糕。 行政美女cola这时候端着茶杯从外面进来,对上沈序秋薄凉的目光后,背脊发凉。会议室的同事发消息告诉她茶包一事,她换好鲜花立马沏茶进来。 庆幸保洁阿姨平时连垃圾桶都擦得发光发亮,扔在垃圾桶的茶叶也有木盒装着。 把泡好的茶放到沈序秋面前,换下那杯他嫌弃的茶。 冲在旁边拍视频的池绿微笑点头,然后功成身退。 沈序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不管是芯片还是大模型,我从来不认为技术难题是无法解决的。同样,并购民威科技我势在必得。” 端起那杯新沏的茶,呷了口,原本阴冷的眼尾瞬间舒展开:“我胃口大,不怕消化不良。” 杯底搁在桌面发出轻微砰声。 “并购方案就到这。”沈序秋睨向财务人员,下达指令:“汇报上个季度的财务。” 财务紧张地点头,拿着ppt放进投影仪。 会议从9点到12点,中间只休息了十几分钟,池绿站得脚累。 cola给沈序秋订好了午餐,直接送到他办公室。 问池绿要不要跟她们去楼下食堂吃。 池绿想先拍沈序秋吃午餐,等拍完了再去吃,便让cola先去。 拍了几分钟,沈序秋又要看视频,池绿把相机给他,趁机去楼下吃午餐。 整个28层都是餐厅,热气腾腾的香气加上熙熙攘攘的员工,忙碌有序。 西餐、中餐、寿司、汉堡各种菜式应有尽有,刷工作卡就能吃。 池绿正陷入没卡的惆怅,有人迎面跟她打招呼,是会议室让她面试左转,讲并购方案ppt的男生。 他说他叫林羽燊,帮忙刷了卡:“你多吃点,刚才站了那么久。” 池绿笑笑:“我会的。谢谢你。” 她是真的站饿了,拿了几道粤菜,又点了奶茶。吃饱喝足上去。 董事长办公室,沈序秋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个江市的繁华大厦讲电话。自然光影勾勒他的宽肩腿长,腰肢劲瘦,剪裁合身的衬衫西裤里是结实成熟的躯体。 相机放在笔记本旁边。 池绿轻手轻脚过去,拿起相机,忐忑地检查,她怕视频又被删掉。 野生眉直接皱起——视频又被格式化了!!! 她握紧拳头,盯着男人的后脑勺,仿佛要把他黑乎乎的脑袋盯出一个洞。 又白干了一个中午,委屈感涌上来,心里酸酸涩涩,快速眨睫毛,不让眼眶变红。 他应该是在跟云维总部那边的秘书蒋霖打电话,语气悠闲把握十足: “让他闹,他离职云维就会倒闭吗?等着他交辞呈。” 挂了电话,他转身,整个人直面她。 巨大的落地窗在他身后,城市仿佛被他踩在脚下,他像是宇宙主宰,眼底的睥睨众生化作承托万物的息壤,她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无处可逃。 池绿嘴角及时牵出一抹笑,她自己不知道笑得很假:“小叔,视频为什么又格式化了呀?” 声音有点哽咽。 “哦。”沈序秋坐回真皮软椅,懒洋洋瞧她:“会议内容是商业机密,不好传出去。” 话说得有道理,池绿喉咙一哽,心里难受。 他至少愿意找个理由,而不是像早上那样颠倒黑白。 池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干嘛,本以为请一天假能赚点外快也不错,回去再恶补专业知识,但是辛辛苦苦拍的视频毫无理由被格式化,赚不到一点钱。 沈序秋要的根本不是工作vlog,只是想戏弄她。 她越想越委屈,专业课没上,外快泡汤,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堆积在一起。 唯一做得大快人心的就是用南宋的葵花盏盛羹,扔掉价值180万的茶叶。 但是这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不然也不会不跟她算账。 他之所以对她有意见,处处针对,一点错误就放大,仅仅只因为她是池志安的孙女。 他讨厌池志安,她作为孙女也被打上讨厌的标签。 她又不是犯了滔天大罪,为什么要被牵累。 她想问问他,什么时候能消气。 可是她连问都不敢问。 磨蹭许久,池绿鼓起勇气问:“那,还要拍吗?” 沈序秋似觉得好笑,随手将手机扔桌面,乌眸凉成夜色:“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眸晨时露珠似地晃着,盈盈水光感觉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手里还拿着杯喝了一半的芋泥奶茶,她口味倒是专一。几个月前暑假,在池家时隔10年再次见她,她也是握着一杯芋泥奶茶,浅浅芋泥挂在嘴角。 不一样的是当时少女眼瞳澄澈似漫天星光。 见到他疑惑又惊喜地呢喃:“小叔?” 空气漂浮淡淡的芋泥香。 她的嗓音清甜柔软:“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想不到,她记得他并且一眼认出他。 她几乎等比例长大,皮肤白白净净,另一只手拿着南大的录取通知书。 10年不见,都念大学了。 大学读了三个月,再也没那么清甜喊过他小叔。 礼貌客气带有怯生生的讨好意味。 池绿平复情绪后,问:“小叔,相机电池快没电了,能充会电再拍吗?” 坐在人工椅上的男人,眼眸漆黑不见底,她莫名感觉自己像一幅钉在墙上的画,甚至没有裱相框,任由他审视,评估,她无处可逃。 听见他浅浅嗯了声。 她才松了口气,自己找插座。坐在沙发,捏捏酸痛的脚踝。 没有旁人的办公室连空气都是肃静的。 池绿尽量不发出声音,从帆布包里翻出本子和笔记单词。沙发太舒服柔软,她开始犯困,早上醒得早,吃完饭又晕碳。 扒在沙发扶手打瞌睡。 沈序秋从屏幕上的ppt里抬起脸,小姑娘原本坐在沙发角落看书,现在已经靠着扶手睡着了,小小一个看起来累坏了。 他合上电脑,迈着长腿过去。 正要喊醒她,瞥见她搁在腿上的笔记本上,上面的字体刚柔并济。 有几组中文字体夹在英文单词里特别醒目。 混蛋、魔鬼、讨厌、讨厌uncle、autumn、foreword foreword序言,前言。 autumn秋天。 uncle叔叔。 沈序秋眯了眯眼,眼底顿时阴云密布。鞋尖碰了她一脚,见她没动静又踢了一脚。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他后一个激灵坐直身体,惊讶道:“小叔?” 腿上的笔记本掉落在地上,她慌忙捡起来。 写着那行字的页面盖在下面。 将心虚表现得淋漓尽致。 “写的什么,我看看。” 沈序秋俯身拿她笔记本,她手疾眼快捏住不松手,因刚睡醒脸蛋透着粉晕,支支吾吾:“没什么好看的,写的单词,我12月要考四级……” 沈序秋薄凉的眼神紧紧贴着她的脸,她惧怕他的视线,发烫的眼皮躲开他的目光,睫毛轻柔地眨,死死捏着笔记本。 “松手。” 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池绿喉咙发涩,她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到头来只会惹他生气。 泛白的指松开,笔记本从手里溜走。 她的心也仿佛灰色了。 “混蛋、魔鬼、讨厌、讨厌uncle、autumn、foreword。” 沈序秋徐徐将那行字念出来:“是在说我吗?” 他每说一个字,就像一只巨大的脚印踩在她心脏,一层一层将她整个人都压弯了一截。 “我是混蛋、魔鬼、讨厌,对吗?” 池绿垂着眼皮,攥紧手心,想撒谎说不是,但说不出口。本来就是她一时埋怨顺手写在本子上的,因为怕被发现,还用英文代替。 结果还是意外被他看见了。 “既然那么爱写单词,我们公司海外市场的营销宣传资料你帮忙手写翻译一下吧。” 虽然是带着帮忙,吧之类的字眼,但明显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池绿抬眸,愣愣地问:“那不用录视频了吗?” 他冷声反问:“难道需要时时刻刻录视频吗?” 池绿摇头。 她明白了,录视频的同时还要手写翻译。 她又给自己找了事情干。 哪个正常公司会手写翻译,沈序秋这是惩罚她骂他混蛋呢。 之后沈序秋换了运动服去楼下健身区和员工打了半小时羽毛球,在会议室不苟言笑死气沉沉,在羽毛球场稍微有点人气。 他打球方式比起凶猛拳击更斯文稳定,优雅性高。 可惜池绿无心观赏,只觉得这男人精力充沛。 他的办公室是loft型,楼下是办公区,木色螺旋楼梯上去是生活区,衣柜和床应有尽有。 他运动后洗了澡换了衣服又回到办公区工作。 池绿坐在沙发处的椭圆地毯,在茶几用a4纸手写翻译英文,很多专业词汇不懂,还得临时翻译。 半天下来只翻译了6页ppt。 下班前公司的总裁邱岸风风度翩翩地进来,先是走到池绿旁边,夸赞她的字写得好看,然后回到办公桌邀请沈序秋去泡温泉。 “你已经拒绝我两次了,事不过三,沈董。总不能每次来江市都不去体验一把特色吧?” 沈序秋无奈一笑:“雾溪的温泉到底哪里好,值得你三番四次邀请。” “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邱岸风瞥一眼在茶几努力手写翻译的池绿,“私汤,现成的美女,可舒服了。” 沈序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拿起文件夹毫不留情拍在他脑袋:“滚。” 邱岸风抢过他手里的作案工具,压低声音:“怎么?你不喜欢那款还带在身边干嘛?” “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试试吗?” 俩人是大学同学,邱岸风太了解沈序秋了,他不近女色,身边没有哪个女的能靠近他,而今天却把所谓的vlog摄影师带在身边。 邱岸风总怀疑是烟雾弹。 何况人家小姑娘长得极其清纯漂亮,他好久没看到那么纯的女孩,纯得他都想变成少年了。 沈序秋冷冷地乜他,邱岸风顿时不敢出声,装模做样清咳两声,转移话题:“你今天必须得跟我去泡温泉。” 9、私汤 过去雾溪温泉要一个小时。 这里因遮天蔽日的竹林而闻名,满目苍翠,堪比世外桃源,大大小小的温泉池掩盖其中。 一路清风相随,沁人心脾的竹香从降下的车窗扑来,萦绕鼻尖。 车子往山上行驶,橘黄路灯如幻影倒退,月光洒在竹林,染上浅浅薄纱。 池绿没心情感受大自然的蜿蜒美丽,她只想知道今晚还能不能回花城。 她不想明天又请假。 偷偷瞅一眼旁边环胸闭眼假寐的男人,时而昏暗时而朦胧的光影交错落在他脸上,他像潜伏在黑暗中静待时机时稍作歇息的猎手,冷肃的压迫感因阖上的双眸减了几分。 池绿好几次想开口问今晚能回花城吗,却始终没敢开口。 她的手腕还有些酸痛,是下午抄写英文累的,她强迫自己冷静,在脑海里默念单词。 车子抵达温泉酒店,邱岸风先下车,迎宾上来开门。 白氏集团独揽整座山麓的酒店和娱乐。因消费定位高级,出入不是豪车就是体制内红旗,服务自然也是数一数二。 酒店有个年轻的眼尖男人看见邱岸风立马从里面出来,点头哈腰的:“邱先生好久不见,怎么今天一个人来的?” “和朋友呢。”邱岸风朝身后的车抬了抬下巴。 秦朗紧跟在后面,把车停在门口,池绿在迎宾打开车门时礼貌说了谢谢,刚站稳就听见陌生男人欣喜地问:“这是邱先生的女朋友?” 沈序秋迈着长腿从另外一边下车,听见这话绕过来后乜了一眼男人。 “我不是。”池绿否认。 她不好怎么介绍自己,不是员工也不是朋友,便说:“我叫池绿。” 逢人乖巧自我介绍的模样惹邱岸风笑了:“别乱说话,这是沈董的私人摄影师。” 格外咬重私人两个字。 经理见多识广,而江市叫得上名并且年龄二十八九左右的沈董屈指可数,何况是跟邱岸风交好的,他瞬间知道了站在眼前,眼神锐利的男人是谁,平时也听了不少宇航股份董事长的八卦,没想到今天能看见本尊。 “沈董你好,我是雾溪的经理。” 经理礼貌伸出右手。 沈序秋眼皮往下,却对他的握手言好视若无睹。 “话太多。” 徐徐吐出三个字径直进酒店。 好没礼貌。 池绿真佩服他无视人的底气和自信。 他是不是身居高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太久,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底层。 空气尴尬了一瞬,好在经理能屈能伸,缩回手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笑。 她们不入住,只是泡温泉吃晚餐,工作人员领路踏入环境清幽的翠绿竹林。 两侧竹林风大,树影沙沙,长廊幽深七拐八拐。 池绿跟在两个男人身后,东张西望,这儿空气清新如仙境,价格应该不会便宜,拿出手机打开大众点评,搜酒店名字。 居然搜不到。 估计因为目标人群是达官显贵,不需要太多人知道。 手机屏幕上方恰好弹出一条消息,池绿点进去。 沈聿初:【我明天有空,还需要采访吗?】 池绿正要回复,不小心踩了前面沈序秋的脚后跟。她一个踉跄脸蛋栽在他结实的后背,手机没拿稳掉在地上发出砰声。 她第一反应不是捡手机,而是将脸蛋从他背脊弹起,单薄的肌肤也随即烧了起来,幽暗光线里泛着不自然的红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被踩一脚还被磕到后背的男人转身,他身型高大,在幽深的夜里像庞然大物将她笼罩,感觉他是她的三倍大。 压迫感让她口干舌燥,怯生生喊了声:“小叔……” 沈序秋视线往下,摔在地面的手机正面朝他,亮起的手机屏幕微信对话框的名字是沈聿初师兄。 上一条信息是早上10点。 沈聿初:【今天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池绿的微信名是池加两颗黄色月亮emoji。 【已经好了,谢谢师兄关心。】 【玲娜贝儿送花花jpg】 早上10点,是公司开会时间。 难怪她时不时低头看手机。 池绿顺着他的视线发现手机聊天页面是正面朝他,她莫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神色慌张却强装淡定地弯腰捡手机,幸好手机贴了防护膜戴了手机壳,完好无损。 她握紧手机起身,又后退了两步,企图用隔开彼此距离减少心脏乱颤。 她不就不小心踩了他一脚吗?他这双泛着冷调的眸却像是要扒掉她一层皮肉。难道是因为看见了沈聿初说他有空接受采访? “我,我不会采访沈师兄的。” 她先主动坦白。 “把他微信删了。” 沈序秋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池绿疑惑不解地啊了声,清凌凌的眼睛望着他。 他这是在发哪门子疯啊?有什么权力命令她删掉谁。就那么害怕别人知道他们认识吗?还是怕她缠上他们沈家的人? “我不会告诉师兄,我们认识。” 她试着商量。 平时鹌鹑似的听话,现在居然会为了留着沈聿初的微信跟他顶嘴。 跟沈聿初有什么好聊的。 沈序秋蹙眉:“是要我动手?” 竹林沙沙作响,吹乱了她的心神,她紧紧捏着手机,抿唇,没动。 冷风卷着竹叶清香穿透她的身体,她的骨头仿佛浸在寒夜中,冷得缩了缩肩膀,最终还是妥协在他淬了冰的眼神里,把沈聿初删除了。 沈序秋这才满意地转身继续往前。 一口气堵在池绿胸腔,她闷闷地跟上。 不远处传来几个女生的玩闹嬉笑,伴随着‘你们好好玩吧’之类的结束语,一个美艳婀娜的女人从木屋转角出现。工作人员喊了声白总,指引邱岸风他们往分叉路口。 明亮灯光落在女人精致的脸,邱岸风隔空和她对视了几秒,轻颔首算是打招呼。 女人回到大堂,见了经理,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刚刚那男人是谁啊?” 刚刚只进去了一拨人。经理毫不思索:“您说的是宇航股份的沈董?” 邱岸风来过这里几次,也跟白舒菲见过面,自然不可能是问邱岸风。 白舒菲略有所思。沈董的名号她是听过的,应该说整个豪门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在穷乡僻囊地出来的私生子居然生得这样端正好看,气质一骑绝尘。 她唇角勾起:“去把我那瓶红酒拿出来。” “哪瓶?” 白舒菲瞥他:“还能哪瓶?我哥送的那瓶红头leroy。” 雾溪的温泉更衣室是男女分开。 池绿要先给沈序秋拍一段泡温泉视频,便站在更衣室外面等。 今天拍的视频只剩下午的还没删掉。 也许待会拍了泡温泉的视频,他觉得过于暴露色.情删掉后顺便就把下午的视频也删掉了。 那她今天真的是白干一场。 夜风簌簌朝她扑来,她被折腾了一天,身体和心理在独处的这一刻尤其疲惫,提不起劲。 更衣室里面,左边是四个木隔间,右边一排木柜放衣服。 “白家那三小姐整日纸醉金迷,沉迷男色,投资什么都以失败告终,白老爷子居然也敢把雾溪交给她管理。”邱岸风在第一个隔间,刚才看见了白家三小姐,顺便八卦一嘴。 他感叹道:“你们有钱人的人生容错率就是高。” 在隔壁隔间的沈序秋对别人的人生没兴趣,懒得搭理。 “嗳,你不是要拍视频吗?有点变态了,我不跟你一个池啊。你跟人小女孩玩变态小叔和纯情女大吧。” “纯情女大?”沈序秋想到她梗着脖子不删微信,唇角勾起一丝冷意:“是叛逆女大吧。” 沈序秋换好浴袍出去时,木墙脚边一个垂头丧气的圆乎乎脑袋正看着手机发呆。 像是在缅怀什么。 删掉沈聿初微信就那么难过? 他眯了眯眼:“大晚上垂着个脑袋,是要吓死谁?” 池绿抬头,对上他居高临下的黑眸,胆战心惊地先认错:“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温柔的道歉让沈序秋哑火了,没再说话径直往温泉池方向走。 看他走得那么快,身后的池绿疑惑地看向更衣室,问:“不等邱总吗?” 沈序秋回眸,见她眼睛还盯着男更衣室。 他嗤了声:“怎么?你还想拍他的裸体啊?” “不是。” 吓得池绿立马回头,小碎步跟上他。 雾溪的温泉池,分户外和户内。 户外大大小小十几个不同品种的温泉池全部是用绵密的天然竹林丛做遮挡,一丛竹林围着一池温泉,特意采用的温馨黯淡圆灯,虚虚笼在竹丛。 星星点点的光芒堪堪看清人影。 风吹竹叶,月光照在雾气袅袅的池面,似铺了层白纱。 沈序秋选的是秘制瑶浴,在雾溪汤池园深处,从亭阁进去是四片屏风衔接汤池。 本来是有服务人员守在屏风外的,沈序秋让她们下去。 池绿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面,四处张望,正思忖着要怎么拍,前面的男人忽然脱下浴袍,露出结实性感的倒三角后背,昏暗光影将宽肩窄腰轮廓清晰勾勒。 池绿眼瞳放大,屏息无措低头假装很忙。 他穿衣服跟没穿完全是两种风格。 穿衬衫解开两粒扣子是禁欲的雅痞贵公子。 不穿衣服光看肌群清晰的背就像凶猛有攻击性的野豹。 沈序秋下了温泉池,水痕没在胸膛,睨向站在岸边从他脱衣服开始就一动不动的池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蜡像。 他狭长锐利的眸在昏暗中黑不见底,视线压在她身上:“你杵在那做什么?” “这么喜欢站着,明天来公司楼下做保安吧。” “不要。”池绿蓦然抬头看向温泉池。她明天不想再请假了。 男人坐在温泉里,裸露出充满力量的肩膀和精壮健硕的半个胸肌,她耳根子滚烫至熟透,移开目光,随便找了个话题:“我刚刚在想是不是要在岸上拍。” “那不然?”沈序秋看她如此紧张,他说话莫名沾了点逗弄。 “你不在岸上是想脱了衣服跟我鸳鸯戏水?” 池绿被怼得立马否认:“没有没有。” 她不得不看向男人,忐忑地商量:“那我拍十分钟……够吗…” 他淡淡地嗯了声,然后闭目养神。 反正视频到最后也是不要,为什么还要她拍。 就是不想让她泡温泉,资本家邪恶的嘴脸。 无论沈序秋拍泡温泉是性癖还是为了捉弄她,她都要勤勤恳恳做好,让他挑不出毛病。 努力拍了一点近景,再拍点远景就能离开了。 圆形温泉池,她刚走到对面,一道娇柔的女音乍然响起。 “听闻沈先生大驾光临雾溪,真是荣幸之至。酒店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吧?” 顺着声音看去,屏风后面朦胧夜色中走出来一个裹着浴袍的身形高挑女生,她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瓶红酒和两个空酒杯。 走近了才看清是刚才在分叉路口遇见的女人。 “我叫白舒菲,是这儿的老板,今天刚好在这泡温泉。” 她坐在沈序秋边上的石沿,手伸进温泉池,调皮地嬉起水花溅在他脸上:“沈先生?” 沈序秋不爽地掀开眼皮,懒懒散散瞧了一眼,似觉得无趣又阖上。 生硬道:“不认识。”又加了句:“今天这池子归我,白老板另找。” 言外之意是别把手伸进来。 白舒菲浅笑,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她见过太多这种表面端着的男人,到最后还不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沈先生不认识我,我可是听说过你。” 见他不搭话,脱了浴袍,白嫩大长腿直接伸进去温泉池。 她缓缓靠近男人,余光瞥到一抹身影,抬眸看去,正对面岸边竹林底下站着个拿着相机一脸惊讶,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她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转而又冲沈序秋娇媚一笑:“原来沈先生还有这种爱好……” 听见哗动的水声,沈序秋不耐地睁眼,缓慢的语调有些藏不住的愠气:“谁让你下来?” 白舒菲被他阴鸷的眼神吓到了,顿了顿说:“一个人泡温泉多无趣。我醒了瓶红酒,想喝沈先生一起喝几杯。” “不必。上去。” 他不带任何情绪地瞧她,言简意赅。 白舒菲怀疑是因为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他放不开,便抬头说:“小妹妹,你还不走?少儿不宜的画面还是别拍吧。” 然后大着胆子,涂着艳丽红指甲油的指尖有意无意划在他线条分明的手臂,一寸一寸往其他地方。 一股浓烈的依兰香气和陌生的指尖触感令沈序秋蹙眉,他没再犹豫和容忍,按住女人的后颈,将她精致的脸朝水里摁。 “啊……” 突如其来的呛水,让她慌张挣扎扑腾。 池绿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就看见这一幕,顿时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使唤她?” 男人的眸染上浓郁夜色,嗓音低而沉似霜冻,碰上就被冰冻住。 池绿惊讶到捂嘴。只见过沈序秋对男人手段狠辣,没想到对女人也下得了狠手。 淹得差不多了,沈序秋将她的脸从水里抬起,听她剧烈咳嗽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听不懂人话么?非得凑上来。” 白舒菲的妆容因碰水花了不少,狼狈至极,她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气愤道:“你怎么敢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序秋将她的脸板向自己,冷眼审视她的五官:“白家三小姐是吧,你开什么温泉酒店?去卖镜子没准能风生水起。” “每天照照,找到自己在山海经的哪一页。” 第一次有人拐着弯说她丑,白舒菲委屈地瞪他。 “沈序秋,放开我!” 沈序秋也没想跟她纠缠,从温泉池出来,披上浴袍。睨向角落里被吓到发呆的池绿,声音温和下来:“走了。” 池绿心跳加速了一下,哦一声,朝还在缓气的白舒菲投去同情的目光,碎步跟上大步流星离开的男人。 只是碰了一下他的手臂,就把人女孩的脸摁水里,这是什么没风度的神经病啊。 10、伺候 下山的路上,迈巴赫十分诡异安静。 池绿缩在角落,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更不敢吱声,她怕自己哪里惹沈序秋不快会被扔出去。白舒菲被摁水里的画面历历在目。 坐在另一侧的男人翘着二郎腿,电脑架在膝盖浏览文件,荧屏光亮将他硬朗的俊脸照亮。 他打通了一个电话:“让市场部的人这两天尽快出一个收购江市雾溪温泉的方案。” 虽然没开扩音,但车里过于安静,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一清二楚。 蒋霖冷静的声音有些疑惑:“江市?” 云维集团的事业蓝图主要在花城,其他是根据城市特色发展领域,比如临海的海市发展风电产业,科技之城江市发展低空经济,至于江市雾溪温泉酒店就是小鱼小肉,他怎么突然有兴趣。 而且雾溪温泉是江市首富白氏集团旗下的酒店产业,人家集团运营得好好的,大张旗鼓去收购也不定能成。 但是沈序秋既然说要收购,那一定有他的理由。 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好的,我让他们三天后给出两版方案。” “沈亦琛前段时间来江市了,你送幅仕女图过去,江市的副市很喜欢这玩意。” 话点到即止,蒋霖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沈亦琛今天的行程发一份给我。” 沈序秋挂了电话合上电脑,揉了揉眉心。 电话铃声又响起。 这次是邱岸风,他似乎很绝望。 “大哥,你走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啊?你把人白三小姐得罪了,拍拍屁股就走人,我一个人在这很尴尬的啊。” 沈序秋放松地靠在后座,平静道:“忘了。” 对面明显无语了一瞬:“你怎么不把你身边那个叫池绿的女孩忘在这?” 池绿听到自己的名字整个人瞬间紧绷了起来。 能不能别cue她,她只想当个透明人。 沈序秋没理他这话:“该吃吃该喝喝,过段时间酒店姓沈,你要是感兴趣,交给你管理,现在就当提前视察不足。” 那边震惊了一下:“你认真的啊?白舒菲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连人家刚接手的产业你也要掠夺。” 沈序秋冷笑:“既然她管不住自己的淫手,不如去玩个够。” “我这叫君子成人之美。” 淫手。 池绿艰难地吞咽,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词,还是从沈序秋口中说出。 她不由自主地盯着自己的手,想到昨晚情急之下握住他的手,还不小心碰到他腕上的红绳,他没骂她没动粗,已经算大发慈悲吧。 看来以后要时时刻刻小心点。 从雾溪温泉下山,直接去吃晚餐。 沈序秋在吃方面向来不将就,在江市也有固定光顾的几家餐厅。 迈巴赫停在一条静谧的街道,池绿欲言又止,想问问她也要进去吗沈序秋已经砰上了车门。 秦朗看向后视镜,柔和地笑:“池绿快进去吧,沈董没说话就是要你跟着。” 秦朗最是了解沈序秋的。 池绿哦一声。不知道她待会能不能蹭个晚餐。 从两扇镂空雕花木门进去,质朴雅致的老旧咖啡褐木墙古色古香,穿着统一服饰的服务生出来前厅迎接。 餐厅正门的墙中央有一块纯天然洞石,贴着圆润饱满黄铜实心字——“叙兰”。 叙兰的领头经理一眼看见一个脸蛋白皙的女孩乖巧地跟在沈序秋身后,手里拿着相机,一双清澄的眼睛好奇地张望。 见了他,友好地抿唇笑。 又纯又甜,好似带来了春风。 不知道是不是女朋友,招待沈序秋那么多次,第一次见他带女孩子过来。 经理上前说:“沈董,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沈序秋淡淡嗯了声,打探了句:“包厢都满了吗?” 领头经理能坐到这个位置,头脑自然是好使的,他没事不会多此一举问包厢有没有满。 思忖片刻,告知:“三公子这段时间来江市办事,和几个领导正在二楼包厢。” 沈家对外公开的家事以及人物关系,在名门望族里面并不是什么秘密。 经理口中的三公子是沈亦琛,沈序秋同父异母的三哥,家族里唯一走仕途并且一路平步青云的人物。 沈亦琛在这,沈序秋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才刚看了蒋霖发过来的行程表,世界上又哪里有那么多偶遇和巧合。 他面上依旧没什么反应,只说:“醒瓶petrus送过去,记我账上。” “好的。” 进了顶层的包间,里面色调温馨素雅。 餐桌边的小场地放了把古筝,头顶圆形灯光泄落在古筝上,为整个包间增添一丝古典雅致。 池绿多瞧了眼,真是雅兴,吃饭听古筝。 沈序秋坐下后端起茶杯轻呷了口,眼角余光女孩还木头般杵在旁边东张西望。他手搭在椅背上,懒懒散散地瞧她,她似也感受到了目光,迎面撞上视线后立马躲开。 跟做贼一样。 在他一动不动的注视中,她僵硬又好奇地转过来:“小叔,您有事吗?” 眼中是不自在的惶恐。 感觉讲话稍微重一点就会被吓跑。 “你站姿挺不错,明天直接来公司试试岗,看看迎宾和保安哪个更适合你。” “都不适合。” 小姑娘吓得立马搬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我喜欢坐着,特别喜欢坐在图书馆看书,或者坐在教室听课。” 她语调里夹着丝丝慌乱,墙上射灯照在她脸蛋,透着娇憨的温润。 “小叔,你要不要看看刚刚拍的视频。” 她将相机放在桌面,慢慢推到他面前。 沈序秋轻抬下巴,不咸不淡地说:“打开。” 搭在椅背的手岿然不动,明显是等着人伺候。 “哦。”池绿稍微搬动椅子朝他靠近,上半身也微微倾向他,举着相机将显示屏凑近,凭感觉找到适合他看的高度。 他没什么耐心,看了开头就发号施令:“删。” 早知结果的池绿懒得问原因,抿唇一言不发地删了十几个,下午在公司拍的视频删得七七八八,除了一些她随手拍的公司内部。 然后开始播放刚刚在雾溪温泉拍的。 相机有点重量,是很多年前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佳能70d加上长焦镜头,她举了5分钟加上侧着上半身,腰开始酸。 她头顶的男人闻到似有似无的芋艿香,思绪和视线逐渐偏移——拿着相机的手纤细秀气白里透红,指甲修剪得很圆润,还能看见月牙,比温泉池白三小姐的红指甲顺眼。 垂顺的发尾落在他挽起衣袖的手臂,蹭得痒痒的。 目光扫在她侧脸,她正认真地看着显示屏。 脸蛋晕着不健康的红润,睫毛不停闪扑,看上去很紧张很羞涩。 显示屏里面夜色朦胧,温泉池雾气袅袅,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在幽暗中闭目养神。 镜头从上往下。 男人俊朗的轮廓,冷白的肤色像是黑夜中切开的唯一亮口,吸收大地氧气,肆意生长。 就袒胸的程度也能这样羞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看的是18.禁。沈序秋莫名生出逗逗她的心思。 “温泉池倒是拍得挺有意境,非得我牺牲色相,你才用心是吧?” “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心思不纯。” “我没有。”池绿冤枉地抬头解释,对上那双深沉质疑的眸后声音越来越小:“我都是这样拍的……” 甚至因为害羞,温泉池拍得更随意。 他身后有一盏椭圆灯罩落地灯,橘黄光从布罩里透出亮色。 暖光印在他锐利硬朗的脸,他棱角鼻梁染上一层淡淡的温柔光晕,漆黑的瞳色里能清楚地看见自己。 霎时,一股令人窒息的侵略感从头到脚将她包裹,她的呼吸仿佛困住,酸痛的腰肢被吓软,连带举着相机的手跌在他大腿根。 沈序秋拧眉,她几乎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腿上,不重但酥酥麻麻,隔着几层衣物也能清晰感受到一团猛然弹上来的柔软在温柔按摩。 意识到是什么,他喉结轻滚:“光看不过瘾,直接动手摸了?” 小姑娘看着纤瘦,实际很丰圆。如果不是知道她没那个胆子和坏心思,还以为她跟温泉池那女人一样,想占他便宜。 “不是不是,对不起,我腰酸。” 池绿薄肌滚烫,利索地从他身上起来,挺直腰板正襟危坐。 生怕他说要砍掉她淫手。 紧张到脚趾头都蜷缩时,经理带着服务生进来布菜,她如释重负般轻吁了口气,腰板还是酸酸的,手伸到后面揉了揉。 几人在碗筷轻磕里,井然有序地布好了前菜。 几道小巧精致的菜肴摆在釉色纯白的盘,颜色清丽的食材浮在白瓷,像莫奈的画。 布置完毕经理问:“沈董,酒要哪种?” “茅台吧。” “好的。” 泛着冷意的初冬少不了要暖酒,经理将沸水注入融白温碗,再放入梅瓶造型的温酒器,酒器口窄,热量流失慢。 做好后又问:“今天想听古筝还是琵琶呢?” “不用,吵。” “好的,那您慢用。” 以往几次和邱岸风过来都会喝着小酒听着古筝或者琵琶声就餐,今日居然说吵,经理临走前不免多瞧了眼池绿。 小姑娘坐得端端正正,蓬松黑发衬着酡红肌肤,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是不谙世事的清亮和羞涩,想起什么似的,慌忙用相机拍摄菜肴,镜头时不时对准沈序秋。 沈序秋低头看手机,由着她拍,也不恼。 俩人看似没什么交谈,但又异常和谐。 房间一阵诡异的阒静。 经理看不懂这种情况,小心翼翼地撤了。 拍到沈序秋动筷后池绿才放下相机,她瞅了瞅男人,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我能吃吗。 他吃东西不喜说话,不喜被人打扰。 池绿犹豫地拿起筷子,再次看向沈序秋,他像是没发现她的动静,沉默地吃。 她深吸口气,鼓起勇气甜甜地问: “小叔,这个葡萄吃起来跟超市的阳光玫瑰有什么不一样吗?” 长形岩纹白瓷盘上,三颗绿葡萄成团,拢共四组十二颗翠绿。这样精致摆上来,价格肯定翻倍,估计要几百一碟,江市果然人有多大胆,钱有多好赚。 沈序秋这才抬眸,目光从那碟‘葡萄’移向她求知若渴的脸:“你味觉失灵了?” 池绿实在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但他语气不像是关心。 她摇头。 “没失灵你问我?我脸上写着可以市场调研啊?” 池绿被他呛得再次摇头,“不是的,那我试试口感。” 虽然他一如既往没说什么好话,但她唇角忍不住勾起。 搛了块外形像绿葡萄的菜,入口才知道是山药,上面淋了猕猴桃汁,回甘还有青苹果味,她眼中有一丝惊喜,笑着对沈序秋说:“原来不是阳光葡萄,是猕猴桃味的山药。” 沈序秋冷哼,“舌尖倒是很灵”。 池绿腼腆笑:“是厨师做得很好吃。” 菜陆续端上来。 餐桌上顿时只有碗盏碰撞的声音。 池绿不敢吃太多,也不敢先下筷,等沈序秋吃了哪道菜,她才会跟着吃。 整个一学人精。 见他杯子里的酒见底了,还会立马拿起酒壶续上。 既不让自己挨饿,也把他伺候得好好的。 跟在他后面喝了几口松茸鸡汤浸西施蚌,西施蚌清甜,半盏下肚胃里暖暖的。 虽然是十几道菜,但分量小得惊人,她全部尝了一遍,刚好七分饱。 最后一道菜上完,经理说店里新出的季节限定甜品很好吃,问池绿要不要试试。 没想到会有被询问的待遇,池绿瞪圆了眼睛抬头看向没什么表情的沈序秋。 连忙解释:“你问沈董就行了。” 她只是个蹭吃蹭喝的。 “沈董不爱吃甜的。” 池绿又一次忐忑地看向沈序秋,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指示。 他手臂搭在椅背,视线压在她脸上,似觉得好笑:“想吃就吃,非得我先吃啊,刚刚没给你试够?” 她脸蛋咻地滚烫了,他也知道她一直跟在他后面夹菜,并且默许这种行为。 尴尬地捏着大腿上的布料,硬着头皮说:“那麻烦你给我打包……” 她不是那么得寸进尺的人,要是让沈序秋看着她吃或者等她吃完她会消化不良。 “嗳,好的。” 她时刻注意着沈序秋的言行举止,他对此没什么反应,板着的脸冷戾,让人不敢多瞧。 她渐渐松气。 从私房菜出来,秦朗直接把车开回公司,搭乘电梯上顶楼坐直升飞机回花城。 沈序秋喝了小酒好像比较疲惫犯困,一路上没说什么话,直接闭目养神。 直升飞机降落在花城星月湾别墅后花园已经是晚上9点多。 池绿下飞机时依旧腿软,努力跟上前面的沈序秋:“小叔,今天拍的视频,是直接发给蒋秘书还是我剪辑好再给呀。” “都要。” 月光黯淡,他的脸在黑夜中模糊不清。 池绿哦了一声:“那原视频我明早发给蒋秘书,过两天再把剪辑好的发给他。” 她得趁着门禁之前赶回学校,刚想开口说那我回学校了,就听见他的声音:“头疼,煮点醒酒汤到书房。” 11、桃色 池绿仔细想了想,刚刚在饭桌上她只给他斟了5次酒。 汝窑天青釉高足酒杯一口就见底。 沈序秋酒品也太差了。 池绿的爸爸这几年酗酒,她经常煮醒酒汤,略懂各种食材的醒酒汤。 冰箱里有应季的甘蔗和白萝卜。 拿出来切块,放进玻璃煮茶壶里,启动水晶电陶炉。 这种醒酒汤也叫沆瀣浆,是池绿在书里看的,从宋朝流传至今。 在用餐区坐着用手机看四级英语单词等汤煲好,梅姨过来体贴地让她先回去,她待会帮忙端上去。 池绿笑笑拒绝了。 沈序秋指明让她端上去,她要是给梅姨端,惹他不快是小,就怕又留下什么话柄。 得不偿失。 煮了半个小时,池绿从冰箱里拿出圣女果,用水果刀从中间切开,中间夹一颗沾了蜂蜜去了核的话梅,做了5颗放在莲瓣口的小碗里,和醒酒汤一起放在黄花梨托盘,端上楼。 敲了敲书房门。 里面没动静,门是虚掩的,她小心翼翼推门探出一个脑袋。 沈序秋洗了澡穿着黑色绸制的睡袍,安然睡在椅子上,他穿得严严实实没露什么东西,头发上的水珠没擦干,顺着发梢滴落鼻梁、脖颈,埋进前襟。 明明是规规矩矩的穿搭,穿的人没多想,看的人反而害羞了。 池绿耳根子倏地滚烫,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走了进去。 她并不是第一次进入他的书房,上次在书房打扫不小心打碎了他紫檀书柜里的象牙炉,别墅里就没便宜的东西,那象牙炉也是顶贵的。 这样想想,其实她挺能搞破坏的。 轻车熟路往书桌走去。 越是朝他靠近,苦艾的香气越是清晰。 她心里莫名紧张,抖着手将托盘放在案面。开着的笔记本已经暗下,他估计睡了有一会。 轻轻喊他:“小叔,醒酒汤好了。” 沈序秋没动静,白净的面容有些红润的醉态。 池绿犹豫片刻,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肩。 沈序秋拢着眉阖了一会,梦见一间看不见天日,家徒四壁的小屋子,冬日冷空气刺骨,他又冷又饿。 窗外是池志安的咒骂声:“野种,怎么不跟你妈妈一起死?” “还想跑?你跟你妈妈一样都是贱的!” “养不熟的白眼狼。” 池志安骂累了便离开,院子一片寂静。 好一会,门口传来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的呼叫声。 “小叔。” “小叔。” 一只小手从铁窗伸进来,戳了戳他的手臂。 他掀开眼皮,眼前模糊地映出少女纤瘦的软腰。 池绿见他睁开了眼睛,正要缩回手,手腕却被猛地捉住,她惊讶地挣扎一下,但男女力气悬殊,压根动不了。 怯生生地喊了声:“小叔。” 沈序秋不胜酒力,平时应酬都有蒋霖。 今晚不知怎么,池绿一直往杯里倒,他便一直喝,那白酒太烈,这会脑子一片混沌,加上那个现实中发生过的梦,莫名起了怒火,听她喊小叔,勾起那些非人的日子,胸口更是挤满怨。 用力一扯,将人拉进怀里,小姑娘在他怀里挣扎,扑腾出一阵馨香。 他沉沉开口:“别动。” 池绿被小叔刚才阴冷的眼神吓到了,没敢再动,在他胸膛颤抖,听见他问。 “池志安到底什么时候死啊?” 僵硬的池绿不敢吭声,咬紧唇瓣,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叔又发疯了。 她能感受到小叔搭在她身上的右手臂一直在猛烈抖,这只手臂曾经被爷爷打到断裂,愈合之后有应激反应,只要情绪不稳就会抖得厉害。 池绿有些害怕他此时的状态。 怕他伤及无辜。 时间一分一秒难熬地走着。 她额头已然冒着冷汗。 等到他的手臂不抖了,池绿才敢缓缓抬头,对上一双漠然的目光,明亮光线从上方劈下来,他的面容却仿佛在阴暗处,身姿和神态是少有的颓废。 池绿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仿佛对世间万物已然没有期待和希望,像空壳般。 但,平日里的小叔是那么身姿挺拔英俊又高高在上,无人能及。 不知道他刚刚梦见了什么,或者是回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根据他那句:池志安什么时候死啊可以推断出,他肯定梦见了爷爷。 正在头脑风暴的池绿,见他绷紧的唇线启动:“要看多久啊?” 她意识到自己还压着他,心跳突然扑通扑通,猛地从他身上起来。 “你快把醒酒汤喝了。” “我回学校了。” 随后在他毫无情绪地注视中落荒而逃。 跑到楼下碰到梅姨。 梅姨见她脸色苍白,关心地问怎么了。 池绿摇头,思绪还没缓过来,摇摇头说没事。 池绿打车回到学校南门,在路上努力消化掉小叔的可怕,她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他的可怜。 深夜的路边静悄悄,狂风呼啸而来,卷起地面枯黄的落叶。 她疾步走在路灯下,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喊她。 她背脊一僵,知道是谁,加快步伐,然而一抹黑色身影从她眼尾溜过,拦在她面前,直接蛮狠地扯她手臂。 “真的是你,蹲了你几个月,终于被我逮到了啊。” 朱樾喘着气数落。 池绿捏紧帆布包肩带,警惕地看着朱樾。 朱樾也是浮邻县人,当年池绿妈妈生二胎被紧急送去医院,池盛泽从工厂赶去医院的路上撞到一辆从分叉路口冲上来的老头车,车头有些轻微摩擦,开车的中年男人是工厂里的员工,他磕碰到了膝盖和额头,当时看着没什么大碍还说要去上班不去医院做检查,于是爸爸给他转了五千就赶去医院。 这事就算私了了。 谁知道半年后中年男人查出得了脑癌,上门讨说法,非说是因为那场车祸导致他脑子里的癌细胞扩散。 要池家负担所有的医药费。 自从妈妈羊栓塞没抢救过来后池盛泽一直丧失斗志,有一种任人拿捏的颓废感,朱家上门更让他怀疑是自己作孽太多才导致老婆去世,面对朱家狮子大开口要50万也给了。 朱家尝到甜头贪心爆棚,半年后又来要钱,数目还不小。 去报警走法院流程也没用,朱家太蛮狠,觉得池家开工厂有钱,堵在门口不让池家人出去,上班的和上学的都被堵在家门口,闹得很不安生。 池盛泽一次次妥协的同时因为沉浸在失去老婆的痛苦中,整日酗酒,无心管理工厂,收益也迅猛下滑,开始陆陆续续一批一批裁员,面临巨额赔偿金,家底被掏空,也无法再满足朱家的变本加厉。 工厂要倒不倒,朱家追着要钱,池家仿佛被厄运缠上时沈序秋出现了。 池绿这才知道,沈序秋已经成为云维集团的董事,虽然他对爷爷很不客气,但涉世未深的池绿天真地想着他们好歹做了几年亲戚,他不至于见死不救,承诺只要他帮忙把工厂救活,安排家里人不被打扰的新住址,要她做什么都行。 当时沈序秋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冷声,轻佻地问:“你能把你爷爷杀了?” 池绿吓得不敢吭声,小叔对爷爷的怨恨已经到了恨不得他死的地步。 第二天,池绿出门买菜被蹲守着要钱的朱樾拖上车时恰好遇到上门的沈序秋,她哭着喊小叔救我。 她实在害怕朱樾,这人未成年就因性侵女孩入狱三年,出狱后也不务正业,整日游手好闲赌博,好几次公安局扫黄都能抓到他。之前来家里要钱就流氓一样色咪咪打量池绿。 谁知道上了他的车会被载去哪里,会发生什么。 沈序秋可能是被那一声声小叔叫烦了,从朱樾手里救下了她。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时听见他有些不耐:“哭坟呢你,等你爷爷死了再哭。” 她被吼得闭紧嘴巴,心想爷爷长命百岁。 肩膀一抽一抽又听见他吩咐蒋霖打个电话,让朱家滚出浮邻县,这辈子别进来。 没想到几个月后会在花城遇到朱樾。 恐惧感涌上心头,池绿后退了两步。 朱樾坏笑:“你以为我不回浮邻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就知道你在南大!有本事逃去国外啊。先给5万吧,我爸就在人民医院躺着呢。” 池绿考上南大,在县里是公开的,学校把她的成绩、相片、录取大学做成光荣榜贴在校门口。 池绿瞪他:“没钱,有也不会给你。” “没钱?是想留着钱给你妹妹治心脏病吧?我告诉你,”朱樾揪住她的胳膊,激动道:“我爸爸好不了,你妹妹也别想做手术。” 池蓝被查出心衰,做心脏移植手术要一大笔钱,家里人一直在存钱。 池绿害怕他又像之前那样把她拉走,冲着前面一群从宵夜店出来的男大学生喊救命。 一边挣脱他的手,把从江市提回来的甜品猛地摔在他脸上,往校园跑。 听见身后有人喊:“干嘛呢你?想对人女孩做什么……” 她在暗夜中跑得很用力,不敢回头,直到喉咙干涩,风灌进来呛得她咳嗽她才缓慢停下脚步。 冷风吹出她眼眶的泪,她捂住喉咙呼吸,心跳快要蹦出来。 这朱樾有点小聪明全用在坏心思上,知道进入南大四处找人不如蹲在校门口等人。 听他刚才的话,居然在校门口守了几个月。 南大四个校门口,之前侥幸没被他遇到,这次在南门遇到,他之后肯定就会特意蹲在南门。 池绿有些担忧,他今天能在校门口蹲到她,万一下次直接进来学校,找到她宿舍怎么办? 给钱就能消灾,可是她为什么要成为他家的提款机。 她家已经给得够多了,这些年迫于压力和威胁陆陆续续给了80万,而这80万本来就不该她家出,池盛泽还用就当做慈善安慰她。 是做慈善也就算了,可明明是憋屈窝囊地纵容。 就是因为一次次的妥协,才会有今天这一出。 而且如今家里情况也不乐观。 爷爷做肝癌手术也花费不少钱,池盛泽又无心经营工厂,家底渐渐被掏空,现在连给池蓝做心脏手术的钱都得慢慢存。 想到池蓝,她又想哭,正是活泼乱跳的年纪却要乖巧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同龄人一样在户外无忧无虑跳绳踢毽子。 回到宿舍楼下刚好熄灯门禁,池绿精疲力竭,面对室友的关心询问也有气无力。 她在思考要怎么才能让朱樾进去,跟蛮横不讲理的人说道理是没用的,必须使用法律的武器,如果有可能,希望他能把吞掉的钱吐出来。 她行动力强,第二天立马挨个咨询学法的学姐和学长。 得空后把视频发给蒋霖,那边过了几天发了条公司高管采访视频过来,里面有一些内部环境镜头是池绿拍的。 然后就一直没动静,也没再让她去星月湾。 池绿没细想太多,她好几件烦心事,现在惆怅要不要把沈序秋吃晚餐的视频发给付厘。 一是担心付厘会将视频泄露出去,万一被沈序秋知道,她肯定没好果子吃。 二是付厘给的实在太多了。 是要逼迫自己视金钱如粪土安稳度日,还是要富贵险中求,她纠结了好几天。 最后禁不住金钱诱惑,让付厘再三保证不会泄露出去,只留给自己看,付厘开玩笑说,是不是要给她看看蚂蚁信用分。 大小姐还知道蚂蚁信用分,瞬间拉近了距离。 池绿忐忑地把视频打包到百度,复制链接给她。 温泉池那几条没有发,她觉得裸体比较私人。 付厘好奇池绿怎么会有沈序秋吃晚餐的视频。 池绿如实说:沈序秋要拍工作vlog,找到她拍摄。 不知为何,她说的明明是事实,却总是心慌慌的。 毕竟为了赚钱未经当事人同意就把视频发给别人,怎么说都是她理亏在先,而她是一个拥有情绪和感情,脑子会思考的人类,顾虑得多难免联想到各种不太好的后果。 胆子先怯了。 她要知难而行的对象可是沈序秋。 池绿后悔了,但链接发出去已经超过2分钟,撤不回。 聊天框忽然弹出付厘转账八千,盯着那四个零,她鼻头有些酸涩,同样的年纪,付厘可以为了喜欢肆意挥霍,极度喧嚣,随手转过来的数目,对于她而言却是一个学期的生活费。 本来她也拥有不为钱发愁的生活,如今却只能惶惶不安点接收,一边祈祷付厘是个守信的人。 八千块收得极其良心不安,连去食堂吃饭都只吃素,周存希以为她要减肥,让她别瞎减,要荤素搭配,往她盘子里夹了几块排骨。 考完英语四级,天气急剧降温,到了十二月底,浓郁欢乐的圣诞氛围里冷风把枯树吹得咿呀响。 冷意和节日也没让南大的学生怠慢学业,差不多到期末,图书馆每天都人满为患,池绿周六在图书馆看书学习。 教授有布置期末作品,是以4人小组作业的方式完成,池绿在这个过程中明白自己的长处是文字工作,不适合实操,前期拍摄和后期制作也算合格,但统筹全局的魄力稍微弱了些。 下午2点,周存希裹着冷气进来图书馆,拿开池绿特意为她占位置的双肩书包,往她面前推了一杯温热的芋泥奶绿。 “诺,谢谢宝给我占位置。” “顺手的事,你这样客气,我以后都不敢给你占了。” 周存希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别嘛别嘛,总不能我自己库库喝吧!”她拆了吸管,插在奶茶杯里,蹭到池绿嘴边:“快喝一口,你爱的三分糖!” 池绿尝了口,捧过奶茶:“好喝,谢谢,你快看书吧,我自己喝。” 周存希看了眼手机,小组作业群不断有人冒泡:“崔顺找好了酒吧,在backup,明天晚上就能去拍!” 作业小组要拍翻拍一部都市题材影片的其中一个片段,8分钟左右,组员经过讨论一致认为找演员浪费时间,她们决定自己自导自演。 选的影片里有几个镜头是男女主分手后,男主在酒吧狂喝,看见女主和男二在一起产生误会的情节。 崔顺负责选地方场景。 他在群里发酒吧的照片,最后说了一句:【明天是圣诞,酒吧都爆满,好不容易让学长空出一个小型包厢,给我们半个小时免费拍摄时间,我们拍完也可以小酌两杯!】 希希不嘻嘻:【酒也是免费吗?】 崔顺:【虽然我们是学生,也不好什么都伸手要吧,哈哈哈哈。】 另一个组员黄思远:【我是大学生,给我jpg。】 backup在花城的商业中心,附近是高级写字楼,周边全是都市白领和来逛街的名媛千金。 酒吧是花城出了名的,设有最低消费,兜里没点真金白银真没底气进来。 池绿是第一次进酒吧。 这里跟她在电视里看的不一样,前台脸蛋漂亮身材火辣,厅里光影缭乱,音响震耳欲聋,在十足的暖气底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穿着单薄清凉。 池绿看见女生漂亮的锁骨和大长腿,移不开目光。 周存希笑笑:“你都不用脱那么干净,穿着针织衫站在那,一堆男的来问你要联系方式。” 池绿收回目光,并不引以为荣:“这是不是男人的刻板印象呢,他们觉得女人穿衣大胆是性感妖媚见过世面,裹得严严实实就是清新单纯很好骗。” “单押呀你。那不是因为你长了张又仙又欲的脸吗?”周存希说:“跟你穿什么没关系,当然了,你露点锁骨和大腿能把男人勾到原地勃.起。” 池绿第一次听这种浑话,脸蛋有些火辣,瞥了眼前面两个拿着摄影器材的男生,扯了扯她的衣摆:“在外面别瞎说这些。” 周存希忍俊不禁:“我才不是瞎说。” 进了包厢关上门,瞬间隔绝一切声音。 五光十色的包厢是复式设计,下面是弧形卡座,正中央是舞池,竖着三根钢管,旁边有个旋转楼梯上去二楼。 翻拍电影主要不在演员演技,教授看重的是作品的拍摄角度,构图,调色,光影,能不能还原电影的质感。 相机,反光板,打光灯弄好后开始拍摄。 他们认识了4个月,平时虽然不怎么交流,但自从抽签组成了一组后立马明确分工。大家都是年轻人行动力强,相处也很融洽,拍摄氛围轻松欢乐。 不知不觉过了半小时。 大家正围着一起看成片,服务生敲响了门,端了几瓶酒和果盘上来。 “嗳?是不是送错了,我们没叫酒。”崔顺疑惑道。 “没送错,”服务生笑得温柔,侧了身让后面端着东西的人进来:“是沈公子吩咐送来的。” 沈公子。 池绿眼皮突突跳。哪家的沈公子? 崔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沈学长送的?让他破费了……” 服务生走后,周存希挑眉问:“哪个沈学长?是我认识的那个吗?” “应该是,沈聿初学长。” 原来崔顺口中借他包厢拍摄的学长是沈聿初。 听到这个名字池绿有些尴尬,自从那天当着沈序秋的面把他微信删掉后,俩人就没再见面。 不知道他后面有没有发信息过来,知不知道自己被删了。 她微微叹息往上面看,顿住了。 沈聿初双手撑在旋转楼梯的顶端,英俊的脸被光影衬得深邃温柔,唇角挂着浅笑。 ——原来他一直在二楼。 岂不是听见了他们吵吵闹闹。 其余人也顺着池绿的目光看去,崔顺看出沈聿初,欣喜地说了几句感谢话。 沈聿初语气温柔:“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要是拍摄完了,上来坐坐?” 几人毫不犹豫答应。 周存希激动地晃晃池绿的手臂,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我的天,沈师兄好帅!他邀请我们去玩耶。” 池绿唇角扯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想钻地缝,奈何钻不了,还被周存希拉上去了。 二楼也有小卡座,设施更齐全,案面上放着各种酒和果盘鲜花。 虚掩的小房间里能看见麻将桌。 池绿眼瞳一圆,整颗心被吊起来。 麻将桌上,沈序秋的侧脸清晰俊美,他骨节分明的手摸牌丢牌,牌在他手里像是名贵艺术品。他面容清濯,不像上次喝醉后阴冷冷的。 想到那天晚上,池绿还有些心有余悸。 脑海里只剩此地不宜久留的想法了。 牌桌上每个人旁边都坐着漂亮性感的女伴。 沈序秋旁边也不例外,女人偶尔给他添茶,不同于其他女伴紧紧挨着自己要照顾的男人,给他们揉额角,雪白胸脯蹭上去,她明显很拘谨,也不敢靠过去。 也是,白舒菲指尖划过他的手臂都能被他摁水里,哪个女生不要命敢靠过去。 人家也没吃麻将的牙口和癖好。 “会玩吗?我陪你去看看?” 原本在跟另外三人介绍玩飞镖的沈聿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旁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棋牌室。 池绿局促地收回目光,她恨不得现在就离开酒吧。 “不会……我也去玩飞镖。” 沈聿初礼貌又绅士,好像不知道微信被删掉的事情,但她是按下删除键的人,心虚又尴尬。 她也怕自己和沈聿初的交谈被小房间里面的沈序秋看见,快速朝周存希走去。 两个飞镖盘,两女孩子打了八个回合的友谊赛,男生在旁边做氛围组。 周存希赢了,崔顺接替输了的池绿。 池绿环顾四周,没看见沈聿初身影,她松了口气在卡座坐下。 “还想吃什么?我让服务生送来。” 池绿侧眸看向突然出现在旁边的沈聿初。咬下车厘子,爆汁的甜在口腔漫延。 礼貌笑笑:“不用,这有挺多的。” 一局麻将结束,棋牌室的沈序秋出来,卡座里两张熟悉的侧脸直直闯入视线。 昏黄光影下,女孩坐得板直,笑意腼腆,沈聿初剥了个橘子给她,她先是摆手拒绝,不知沈聿初说了什么,她接过,撕开小瓣放嘴里,嚼得缓慢。 正厅放着轻柔迷离的俄语歌hot,暖气熏着,俩人气氛暧昧,周遭仿佛变成雾气的桃色。 沈序秋眯了眯眼,莫名有种不爽感,像是属于自己的被人觊觎了。 他不动声色地朝卡座走去。 12-20 12☆、抱住 ◎“把裙子穿好。”◎ 光影幽冷,周遭欢笑声混夹着音乐不绝于耳,卡座里的俩人悠然惬意仿佛身处无人打扰的暗色室内。 年纪相仿,又似乎很聊得来。 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也不嫌热。 脸蛋印着酡粉,柔和的侧脸鼓起,认真缓慢地嚼着橘子。 丝毫没察觉到危险靠近。 走近了能清晰听见他们的对话。 “不知道我是说错了那句话?惹你生气了?” 池绿疑惑地转头看他,立马否认:“我没有生气呀。” “真的没有?”沈聿初松了口气,语气里又有些失落:“你微信把我删了,我还以为是我哪句话冒犯你了。” 对话陷入沉默。沈聿初感觉有一股黑影将他们笼罩,抬头,撞上一双冷淡的眸,狭翘的眼尾迤逦凌厉,似无底深渊,被吸附进去便再也爬不出来。 不知是不是牌桌上有人惹他不快,沈聿初莫名有些怵。 “四叔,不打了?” 沈序秋的目光落在那颗圆润的脑袋,她在听见四叔两个字时背脊明显僵硬了。 在她旁边坐下:“嗯,眼里只有裤.裆那点事,不如早点散了。” 嗓音略不耐。 平时听沈序秋说这些,沈聿初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这里有女孩,忽然有些不自在,又不能让四叔把话收回去。 附和了两句:“王总是这种打牌风格……下次让他们别叫女伴。” 身旁沙发柔软凹陷的那瞬间,夹在中间的池绿就想装死,早知道刚刚就焊死在飞镖那里。 飞镖区域的周存希玩得很嗨,完全没注意到这边池绿尴尬的境地。 她僵硬地转头,对上沈序秋的视线,总有一种偷东西被抓的心虚感。她别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他的右手臂,他没有喝醉酒应该不会发疯。 大脑处于紧绷状态,脱口而出:“四叔晚上好。” 怎么跟着喊四叔了。 啊啊啊,真想咬断舌头。 沈序秋整个人陷进了沙发椅背,沉而深邃的黑眸冷冷睨她的脸,对她的称呼置若罔闻。 也对,又不是她四叔,瞎喊什么。 室内暖气肆意,池绿穿得厚热得眼皮发烫,却在他的注视下身体像坠入冰川,冷热交替,感觉虚脱。 她得找点事情做,于是捏起果盘里扎在草莓上的竹签。 手里还有几瓣的橘子,另外一只手把草莓往嘴里塞,沈聿初被她可爱到唇角勾起,刚刚听着她也跟着自己喊四叔,心情愉悦极了。 又问了一遍:“那删微信是什么原因?” 池绿嚼着草莓,头皮发麻,大脑飞速运转想理由,连余光都不敢去看旁边的沈序秋。 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说是你四叔怕我们有联系,命令我删的。 踌躇之时又听见他说:“能加回来吗?” 他说的是能,而不是要。 池绿怔松片刻,恍惚瞧他。 内心有一点震撼,像沈聿初这样家庭富有,学历好,长得帅的杰出优秀男性,被删掉后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直截了当问原因,不等她回复又问能不能加回来。 不过这种方式,也只是*针对她被迫删掉的情况才不惹人嫌,如果别人特意删掉他,他这样问算是没有眼力见,死缠烂打,也会给人造成困扰。 一个月前在雾溪温泉,沈序秋命令她删掉沈聿初微信的画面历历在目。 她不敢多聊,更不敢重新加微信。 不敢当面违背沈序秋的话。 又不好意思直接否了沈聿初,与其自己内耗不如让别人烦恼,干脆说:“要不,你问问四叔能不能加我。” 沈聿初唇角的笑凝固,看向俯身倒洋酒的沈序秋,几秒后恢复温柔:“你想加四叔的微信?” 想要四叔微信的女人很多,毕竟四叔有胆识有魄力,手段了得又长了张极其俊朗的脸,只是没想到池绿也对四叔有意思。 池绿懵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有歧义。 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耳边听见沈序秋轻哂,眼角余光里玻璃酒杯被端起,冷白的指修长好看。 她吞咽喉咙,不敢出声。 沈聿初问:“你想加四叔微信是想采访他?”顿了顿,打趣道:“我至今没看过四叔把微信给哪个女生。” 说完,看了一眼慵懒抿酒的四叔,他低头看手机,似乎完全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也是,四叔向来对不感兴趣的事没什么兴致。哪怕别人在旁边议论他,他也能淡然自若做自己的事。 没想到下一秒,四叔俯身将手机往案面一扔,屏幕上的二维码正面朝上。 “扫。” 开口简约,润了酒的嗓音像滚了颗粒,沙沙性感。 啪啪被打脸,沈聿初惊讶了几秒,这可是沈四叔的私人联系方式,并不外露,第一次见他明晃晃地亮出来。 难道四叔也对池绿有意思? 同样惊讶的还有池绿,为了不让她加沈聿初,甚至能牺牲自己。有这种格局,难怪干什么都成功。 她木偶似的,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他二维码。 沈序秋的微信名是一个大写的字母Y,深蓝色头像,简约明了。 池绿以为这只是障眼法,沈序秋不会同意加他的,然而,他捞起手机后点击通过好友请求。 看着已成为好友的界面,她想到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捏着手机腾地站起来:“我去玩飞镖。” 越过沈聿初这边走出卡座。 沈聿初笑得勉强,本来是想让池绿加回自己,没想到给四叔做嫁衣了。 “还以为四叔也跟之前一样,不会同意加。” 沈序秋懒洋洋嗯了声,抿了口酒,不答反说:“你想要,我待会问她能不能转发名片给你。” 话说得随意,但四叔的气魄像一座大山似的压在沈聿初身上。 揣测不清四叔的意思,又听见他说:“不过,小女孩既然不愿意就别死缠烂打,有失身份。” 他将玻璃杯放在案面,砰地像敲响了钟声,震得沈聿初五脏六腑颤了一下。 迷离光影下,沈序秋冷淡的黑眸平静如无底深海,暗藏波涛汹涌。 沈聿初在他眼神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寒,冷得鸡皮疙瘩立起。 他自嘲地笑了:“我有什么身份的?在她那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师兄。” 顿了顿,说:“倒是四叔,好像很怕我跟她有什么。” 沈序秋淡嗤了声,一字一句不咸不淡:“你搞清楚,是她不想跟你有什么。” 沈聿初哑口无言,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她连微信也不肯加。 周存希早就暗中观察到了池绿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的场面,拉着池绿激动打听。 “沈师兄旁边那个男的是谁呀!”偷偷瞅向卡座:“啊啊啊他好帅好欲,你是不是加他微信了?” 池绿一点也不想回顾刚才,避重就轻:“嗯,沈师兄的四叔。” “哇趣!”周存希瞪圆了眼睛,头脑风暴,一连好几问:“叔叔看着好年轻啊,他是不是看上你了?你怎么还跑出来呢?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 /:. 池绿耸耸肩,把外套脱下:“这种福气给你吧。” 几人玩到尽兴后在沈聿初的带领下,去二楼某间包厢的露台俯拍酒吧全景镜头。 拍完后准备回去,周存希要去洗手间,不能陪池绿回去包厢拿刚才因太热脱下来的外套。 二楼的露台长廊是相连的,可以进去每一个小房间。池绿快走到刚才的小房间时听见一道清丽柔软的女声。 “沈先生,您今晚有约吗……” 池绿放慢脚步。 到了小房间露台外,悄悄朝里探脑袋。 幽暗卡座坐着懒懒散散抽烟的沈序秋,薄雾袅袅,他姿态随性,带有高位者的压迫感。 刚才打麻将坐在他旁边的女生此刻羞涩地站在那。 “我想跟着您,做什么都行……” 女生脸蛋红透了,捏着衣摆有些局促。 沈序秋从头到脚肆无忌惮打量她,眼神却并不猥琐,仿佛只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唇角噙上丝笑,弹了弹烟灰,说得很直接:“不必了,小姐不旺我。” 女生尴尬,知道他说的是刚刚麻将桌上输了两回的事情,着急道:“其他方面也可以的。” 她鼓起勇气:“我,我还没跟过别人。” 言外之意很明显。 沈序秋唇角的笑凝了,好态度殆尽:“那是要我服务伺候你么?” 女生怔住。 一般男人听见她这句话,眼神肯定都不一样了,但是他这样讽刺,瞬间让她无地自容。 沈序秋没什么风度地说:“刚才允许你坐旁边已经是给王总面子,下了桌就应该识趣点。” 他往露台那边冷冷一瞥,落地窗外白色窗帘朦朦胧胧勾勒出女孩纤瘦的轮廓:“出来。” 有了被抓经验的池绿自认倒霉地从窗帘后面站出来。 “看见了么?想让我多看一眼,起码得长她那样。” 池绿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沈序秋埋汰别人的对照组。她当然不会把这话当真,明白只是沈序秋拒绝人的说辞。 女生长得很好看,泛红的眼眶泫然欲泣,小v脸明艳精致很像某个没什么水花的明星,但她想不起来名字。 她看向池绿,掐着大腿不让自己哭,牵起一丝微笑,说了声沈先生再见,踩着高跟鞋下楼。 池绿从露台进来,“我不是故意听的,我来拿外套。” 在沈序秋的注视下快步走到飞镖区,从凳子上抱起外套。在原地站了会,俩人目光遥遥相望。 本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但他似乎懒得张嘴,看上去有点异常。 难道他又喝醉了? 那更要远离了,万一他又发疯呢。 她忐忑地说:“那我回学校了。” 她朝旋转楼梯走去,到了楼梯口刹住脚步。 扭头看,沈序秋阖上了双眸,指间的烟快要燃到他的皮肤。 那截猩红的烟会不会烫伤他?大男人被烫一下又死不了。 但他会被烫醒。他看上去很累。 这幅落寞的模样跟记忆中那个因妈妈去世,一夜之间仿佛灵魂被抽走的少年重合,破碎又可怜。 她内心挣扎,轻声过去。 他手臂搭在卡座椅背,不太好行动,她膝盖跪上去,探身小心翼翼将他指间的烟拿起。 “唔……”腰枝被一股力道强势握住,她顺力跌在他怀里,撞上一双凉薄的眸。 她有几秒被摄住了魂。苦艾香天罗地网地袭来,她被钉在这股气息里,任由自己被动地压在他身上。 隔着几层薄薄衣物,胸腔能清晰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震得她先是身体滚烫,接着耳根,脖颈,额头,脸颊也猛地烧起来。 第一次,身体几乎全压在一个男性身上。 这个人还是她有点恐惧的小叔。 “干什么,想偷我的烟抽啊?” 他嗓音懒洋洋的,并没有真的责怪。 “不是的。” 在小叔生气要把她揪起来扔掉之前慌忙爬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半截烟掉落衣服里了,难怪身体滚烫。 她穿的是阔腿牛仔裤,打底衣和衬衫都束进了腰里,坐在旁边手忙脚乱地解开扣子。 衬衫解开后还有一件修身圆领打底,圆润饱满的弧度一览无遗。她的身材不像看上去那样清瘦。 刚才压在他胸膛时也是软乎Q弹的。 沈序秋滚了滚喉结,挪开视线。 打牌时那几个不正经,难免想了些颜色废料。 半截烟就在肚子那里,烫出一个小洞,蹭得白色打底灰了一层。 池绿蹙眉将烟头扔进烟灰缸。 新买的打底衫,才穿了三次就毁了。 早知道就任由猩红将他烫醒。 “哑巴了,偷偷摸摸抢我烟干什么?” 被质问的池绿低头重新系上扣子:“我只是担心烟头把你烫醒了。” 沈序秋一凝,眼眸波动,静静瞧她。 她系扣子的动作缓慢,清透的脸蛋红得像涂了腮红,饱满粉嫩的唇抿着,看着有些不开心,身上的芋艿香一阵又一阵。 沈序秋喉咙生出津渴,迅速往细胞深处传递。 池绿穿好衬衫,抬头发现沈序秋黑沉沉的眸正盯着她,她呼吸又滚烫了。 被窥探的人紧张到游移视线,他反倒没错开目光的打算。 她蹭地站起身:“我回学校了。” “等等。” 沈序秋不紧不慢地说:“陪我挑束花。” 池绿愣了片刻,男人的俊脸在暗色里忧郁深邃。 她的心像被什么啄了下,哦了声。 在微信上点开周存希的聊天界面。 【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去一趟亲戚家。】 希希不嘻嘻:【啊啊啊!沈师兄巴巴在这等你呢,你不是在躲着他吧?】 池绿:【我躲他干嘛呀?真的是亲戚找我。还有,沈师兄是在陪你们拍摄不是在等我,流言就是被你们这样传出来的。】 喜喜不嘻嘻:【呜呜,那他左看右看心不在焉嘛,你自己注意安全哦。】 夜晚的霓虹倒映在玻璃车窗,街道建筑一闪而过。 秦朗把车停靠在路边。 池绿下车后,还要过马路对面,趁着10秒的绿灯,她小跑过去,黑而直的头发在夜色中甩出飘逸形状。 直到她的身影走进一家花店,沈序秋才收回目光。 驾驶座的秦朗笑着说:“池绿都没问你要挑什么类型的花呢。” 往后视镜看去,男人闭眼假寐,眉头紧锁,没有回复的欲望。 5分钟后,秦朗看着池绿抱着一捧雏菊上车,露出欣慰的笑。 “小叔,花买好了。” 沈序秋掀开眼皮,侧眸看过去。 小姑娘微微张嘴喘气,脸颊红润,眼睛水盈莹,怀里抱着一大束清丽的雏菊。 “谁让你买这花?” 沈序秋皱眉,语气略不悦。 池绿被吓到了,单薄的皮肤肉眼可见地紧张,一双湿漉漉的黑瞳怯生生: “我猜的,秦叔导航是南山,说明你是去墓地,今天是…”她顿了顿:“是橙姨的忌日……” 橙姨是沈序秋的母亲。 当年抑郁症发作半夜跳河,第二天中午人被打捞上来已经没了气息,从学校赶回来的沈序秋抱着她的尸体,不哭也不闹,眼神空洞憔悴,像万年枯草。 池绿后来读到‘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总是会想到小叔,想到他周遭失去色彩和生命力的灰色系。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万人敬仰的集团董事沈序秋,而是被爷爷咒骂是野种的池延,甚至连橙姨的葬礼也不让他参加,把他锁在房间。 直到今年沈序秋请法师回来挖坟,迁坟时池绿才知道,爷爷当年违背橙姨生前说的把她骨灰洒去大海的海葬心愿,直接把她土葬,甚至没去火化。 一堆白骨躺在棺材,等白骨被人稳妥抱出来后,沈序秋气得一脚把爷爷踹下棺材,看到白骨本就害怕的池绿当场被吓晕在爸爸怀里。 心里对沈序秋的怕意从那一刻急剧爆棚,达到顶峰,连续发烧恶心做了一个月噩梦。 他阴狠无情,完全不像橙姨的儿子。 橙姨很年轻,也很温柔,和差不多年纪的池绿妈妈相处和谐亲密。 她死后,妈妈每年都会在院子里给她烧纸钱上香。 橙姨走的日子很特别,是冷风呼啸又气氛热闹的圣诞节,而前一天晚上池绿还收到橙姨送的平安夜苹果,所以年幼的她记得这天。 刚才在酒吧,她感觉小叔闷闷不乐就联想到了橙姨的忌日,因为她每年差不多到了妈妈忌日的那一个星期也是这样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这样想想,她和小叔很同病相怜,都没有了妈妈。 沈序秋揉了揉眉心:“下去。花留下。” 他确实是在试探,母亲去世时池绿才七岁左右,按理来说,是吃喝都记不清的年纪,可是她居然记得忌日。 买了一束雏菊。 不过母亲那么喜欢她,平日里对她那么好,她不记得才是白眼狼。 紧绷着神经的池绿放下花束打开车门下车,从降下的玻璃车窗里看见男人冷峻如刀削的侧脸。 劳斯莱斯重新启动,汇入主路线。 池绿庆幸不是把她扔在南山那种荒郊野岭的地方。 大晚上跑去墓地,也不瘆得慌。 她查了一下回学校的路线,还算方便,先搭公交再转两次地铁。 — 池绿没买到元旦回浮邻的高铁票,又想着还有半个月就放寒假回家,便没回去。 微信跟池蓝视频,小朋友看到姐姐又哭鼻子,这是出生以来姐姐第一次离开她那么久,她特别想姐姐。 池绿安抚了她好一阵,答应下次回去给她买冰淇淋和芭比娃娃,她才阴转晴。 挂掉视频通话,微信上弹出蒋霖的消息。 【明天早上10点,荻风见。】 依旧很简短。 池绿看着信息,又无比后悔没抢到回浮邻的高铁票。 不过就算抢到了,沈序秋肯定也会强势让她退掉。 不知道又要安排她做什么。 自从圣诞节加了他微信后,他一直躺尸在列表,已经下沉到看不见。 当时忙着回学校,还没看他朋友圈,她闲着无聊,往下划拉找到他的微信,点击头像,不小心点了两次。 聊天页面显示‘我拍了拍Y’。 啊啊啊啊! 她尴尬得抓脚趾。 觉得自己大不敬。 顿时忘记自己要看他朋友圈,盯着页面看了一会,几分钟过去,那边一直没回复。 此时,宿舍几个女孩商量一起去外面跨年。 萧乐有男朋友,不跟她们一起。 千金小姐庄意柔虽然人不在宿舍,但在宿舍群表示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人挤人,请周存希和池绿一起去奎里跨年。 跨年当晚,奎里有倒计时。 池绿及时从手机屏幕抬头,腼腆地笑笑:“我要去亲戚家,不能跟你们去跨年了。” 跨年小团体又少了一个。 周存希哀嚎:“你这亲戚怎么老是临时喊你去他家呢。” 池绿解释:“长辈嘛。” 一直到睡觉,沈序秋也没理会她的拍一拍。池绿松了一口,他日理万机,可能看了就忘了。 第二天8点半,池绿特意绕开南门,从北门出发去荻风。 她先搭乘地铁再转公交再打车。 荻风是一座依山而建的私人山庄,没有录入vip会员的车只能开到大门口,要坐观光车进里面,越往山里风越大。 池绿坐在观光车里往侧边看,弯曲的环山柏油路风景别致,北面俯瞰整个花城。 陆陆续续有豪车从旁边疾驰,两侧树木苍绿茂盛。 下车后,看见原木风的三角形榻榻米成列排序,依溪而建,水流击石壁叮咚叮咚,营地旁边就是湖畔,阳光从金黄的落羽杉缝隙洒下,光影交织在水面。 荻风拥有整个花城最浓烈的秋冬氛围。 池绿眺望不远处,日光下唯一的欧式城堡巴洛克风酒店仿佛从森林拔地而起。 醒目的奎里两个字令她眼皮一跳。 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进来的都是豪车。 走进酒店,漂亮的前台小姐姐立马出来迎接,给池绿倒了杯水:“你是池小姐吧?蒋秘书让你等一会,穆宁少爷和曦如小姐还在路上。” 池绿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这两个人名是谁。 五分钟后,蒋霖带着两个小不点来到前台。 一男一女。 男孩七八岁的模样,女孩大概四五岁,跟池蓝差不多大。 小朋友长得粉雕玉琢。 没有报道说沈序秋结婚生子了呀? 蒋霖看出了她的疑惑:“这是沈董的侄子侄女,麻烦你今天带她们在荻风岛玩。小朋友调皮好动,别让她们磕着碰着就行。” 原来是来陪小朋友玩。 池绿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在沈序秋身边,做什么都行。 带小朋友对她来说不是难事,池蓝就是她一手带大,她哄小朋友还算挺有一套。 不过,池绿低估了小男孩的调皮程度,出了酒店在平地撒野,水里抓鱼,树上掏鸟窝。 池绿一边照顾沈曦如,一边喊沈穆宁从树上下来。 妹妹看哥哥爬树,也闹着要爬树。 在旁边营地折叠椅躺着晒日光的人打趣道: “这不是沈序秋的三哥沈亦琛的儿子吗?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吓跑了好几个保姆,那小姑娘有得受了。” 沈穆宁坐在树杈上,从口袋里掏出弹弓,开始朝着树林打鸟,山野麻雀煽动翅膀乱窜。 池绿冲着树上的男孩喊:“沈穆宁,别玩弹弓,小鸟会被你打伤的。” 沈穆宁没听劝,弹弓反而对准了池绿,弹弓从树上射出,冲击力很猛,隔着冲锋衣打在她左胸膛,有点疼,她皱眉揉了揉。 在地下的沈曦如拍掌叫好:“哇,哥哥好厉害。” “要么你也爬上来,要么就站在那当我的靶子。”沈穆宁准备发动第二轮攻击。 池绿站在树底下商量道:“我爬上不去,我抱你下来好不好?” “不行,你上来。你上来我就下去。” 这是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在1.5米高的地方有三枝分叉,池绿没爬过树,她研究了好一会无从下脚。 沈穆宁不耐烦了:“你怎么那么笨啊!你双手抱住这里,脚再慢慢蹬上来。” 居然被一个7岁小孩看不起,池绿胜负欲上来,抱着粗壮的枝桠硬着头皮往上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了分杈口,双手沾满了树的枯片,她调整位置。 沈穆宁说:“你也不是很笨手笨脚嘛。” “现在可以下去了吧?” “沈穆宁,下来。” 一道冷冷的训斥声把树上的两人吓得不敢动弹,都抱着同一根树枝当救命稻草。 两人默契十足地往下看,一张冷硬的脸出现在树底下。 旁边是蒋霖,他单手抱着闹着要爬树的沈曦如。 沈穆宁慌张地指着池绿:“是姐姐骗我上来的,她说上面有鸟窝。” 池绿:“?” 沈序秋面无表情:“我看上去很像傻子?” 沈穆宁知道硬的不行,便张开双臂示弱:“我害怕,四叔你抱我下去……” 沈序秋伸手接住他后,顺手在他屁股打了两下:“下次再爬树,就把弹弓没收。” 沈穆宁瘪嘴委屈地站一旁,小眼睛骨碌转,看见树上的池绿畏手畏脚背对她们,伸下一只脚踩住树根。 脚板没踩稳,眼看着就要往下摔。 沈序秋手疾眼快从下面托住她,她顺势紧张兮兮地抱着他的脖颈,公主抱的姿势在他怀里。 “让你爬树你就爬,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阳光穿过黄绿相间的树叶,清澈的蓝天点缀在树冠脉络,池绿有些头晕目眩,身体轻飘飘的:“45公斤。” 沈序秋瞥她被吓得苍白的脸,45公斤,还不如他的卧推重。他掂了掂,怀里的女孩估计以为要把她扔下,又抱紧了他,呼吸在他颈侧,像羽毛挠他皮肤。 “想勒死我啊?” “对不起。”嘴上说对不起,手上的力度依旧没松。 沈序秋将她放下:“站稳。” “那为什么不打姐姐的屁屁?”沈穆宁摸着挨打的屁屁,觉得不公平:“四叔你偏心!都一样爬树了,你没打姐姐的屁屁!” 沈序秋脸色有些难看。在小孩子眼里确实有失偏颇。 池绿则尴尬到想遁地。 小孩不罢休:“四叔,你欺负小朋友!” “姐姐是女生,四叔不打女生。”沈序秋冷血无情又一本正经地说:“要怪就怪你是男孩。” 沈穆宁委屈了。 更委屈的是,沈序秋直接把他拎回酒店严加看管,夺了他的外出游玩权,他只能在趴在落地窗往下看,池绿和妹妹在小牧场喂梅花鹿和小羊仔。 直到吃午餐池绿才牵着沈曦如回来。 俩人身上脏兮兮,直接被领回房间洗澡。 私人山庄的酒店占地几万平米却只有66间客房,物以稀为贵,今晚又是跨年夜,酒店房间早在一个月前就全部订出去了。 从欧式城堡长廊过去是拱形的玻璃天棚,接着往前是一间单独的小型南美城堡,巨大高耸的玻璃幕墙从外看不见里面,里面却能将山麓翠绿山脉和波光粼粼湖面一览无余。 这是沈序秋自己住的,从未有女人踏足过。 如今这里却有两个小朋友和一个小姑娘。 中的在沙发用平板玩游戏。 小的和大的吵闹声从浴室传来。 坐在窗边办公的沈序秋揉了揉眉心,玻璃窗外绿意盎然的龟背叶,滴水观音茂盛生长。 他拿起手机,找到沈亦琛的微信。 Y:【今晚9点之前把他们接走。】 沈亦琛:【让他们在那里睡一晚。】 Y:【酒店没房。】 沈亦琛:【你房间不是挺大的,给他们打地铺就行了。】 Y:【?】 要不是北面那块地皮一直批不下来,真不想伺候这哥。 沈曦如洗好澡换了干净可爱的衣服,从浴室出来粘着在沙发玩游戏的哥哥。 池绿在浴室整理仪容仪表,打了个喷嚏。冲锋衣虽然防水,但在牧场玩蹭得很脏,小朋友洗澡时老是不安分往她身上浇水,她头发和裤子都湿了,穿在身上实在难受。 走出浴室,一眼看见在角落办公的沈序秋,紧蹙的眉宇似乎心情不佳。 她狼狈地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问:“小叔,我能不能也洗个澡?” 沈序秋抬头,没什么情绪地扫她,她身上沾了牧场的泥土,脏兮兮又湿漉漉,像浸了水的布偶。 打量的眼神里写满嫌弃。 池绿蜷了蜷手指,神经莫名紧绷,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正要说不洗了,听见他嗤了声。 “怎么?要我给你调水温,放水?” “不是不是。” 池绿红着脸否认,顿了顿,欲言又止的,在沈序秋耐心告罄之前,忐忑地说:“但是我没有衣服。” 多大点事,扭扭捏捏。 沈序秋看着她涨红的脸又起了逗弄之意,悠闲地靠着椅背:“哦,你是想穿我的衣服?比如衬衫?” 她果然惊悚瞪圆眼睛:“我不是这么大逆不道不识好歹的人。” 大逆不道不识好歹都出来了,沈序秋轻哂,再逗下去,她估计说得更离谱。 “先穿浴袍,我让人送来。” “好。”池绿松了口气,转身回浴室,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未开封的浴袍。 酒店的主管接到电话后立马送了套衣服过来,顺便接小朋友去餐厅吃午餐。 原本叽叽喳喳的房间瞬间安静,沈序秋头痛毛病得以缓解,电脑那边的邱岸风在汇报雾溪温泉收购案的跟进情况,看了眼腕表,发现浴室里那位已经在里面待了30分钟。 给猪洗澡都洗好了吧? 女孩子就是麻烦。 浴室恰好此时发出动静,门从里面被打开,穿着及膝盖白色浴袍的池绿踩着一次性拖鞋出来,露出的小腿纤细有力量感,披在胸前的黑长直衬得白皙脸蛋粉扑扑。 像一朵等待绽放的纯白茉莉花苞,空气中裹挟着似有似无的苦艾香。 是他特意定制的沐浴露的味道。 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苦艾味。 俩人共用一款沐浴露,她身上沾的是令他安心的熟悉气息。 散发着熟悉气息的少女不打招呼闯入他的私人领地,他却没恼怒感。 淡淡的草本苦涩味猛烈扑向鼻间,他仿佛嗅到了枯黄森林里突然冒芽的嫩枝香,静悄悄地肆意生长。 他望向她的眼神逐渐滚烫,晦涩。 她局促又礼貌地问:“小叔,穆宁和曦如呢?”顿了顿:“我的衣服送来了吗?” 半晌没得到回复,又喊了声:“小叔。” 沈序秋下巴朝沙发茶几抬了抬。 小姑娘接收到意思,小碎步跑向茶几,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上还用透明袋子装着内衣内裤。小叔是不是看见了这个才不想搭理她? 她肌肤轰隆熟透,慌忙抱起衣服,冲他说了句:“谢谢小叔。” 冲回浴室。 空气中的苦艾味随着她的离开而消散。 甚至屋子一空,心也跟着空落落。 沈序秋皱眉,视线回到电脑屏幕,看着收购案页面,足足三十秒却看不进任何文字。 思想不受控的感觉太奇怪——刚才某一瞬间他想扒开她那层碍事的白色浴袍,像剥开鸡蛋壳一样,看看里面是什么样。 这样色.情的想法令他躁动意乱。 令他有冲动的不是别的女人,是小他9岁,口口声声喊他小叔的池绿。 大概是除了她以外,没人跟他共用同款沐浴露。 身上散发相同气味这才导致他产生邪恶废料。 想到这里,他大脑又放松了些。 浴室里面,池绿只换了外面穿的衣服。 是一件看不出牌子的灰色羊绒半身裙和高领打底衫,裙子大了一码,腰部有点宽松,池绿用发夹别在后面防止往下掉,再裹上同色系A字斗篷披肩,很高知优雅的oldmoney风。 就是不太符合她这个年纪,应该是酒店给某个vip客户准备的新年礼品。 池绿换好衣服出去,沈序秋仍旧坐在办公椅盯着电脑,她正要开口问两个小朋友是不是去吃饭了,男人似乎早就察觉到她出来了,头也没抬,闷声说:“出去,吃完带她们去下面营地玩。” 她哦一声,不敢多待一秒,利索地出去了。 门砰声关上,沈序秋身心□□烧得更旺,低头,裤料包里面的东西还是饱满的。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笑,他居然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有反应。那小姑娘还怕他怕得要命,每天就知道怯生生喊小叔,多看她一眼都要脸红大半天。 怎么能翘得起来? 他阖目,眉宇拢上乌云,下面的迹象根本消不下,他掀开眼,拿起手机问邱岸风要几个他抱着入睡的宝贝视频。 前一秒还在聊工作,后一秒问他要视频,邱岸风以为他被盗号了。 何况留学的时候沈序秋一直觉得那些东西拍得毫无美感,还让他少看点小心长针眼。 邱岸风:【你被盗号了?】 Y:【发不发啊?】 邱岸风直接发语音过来:“发发发,你之前可是嫌弃得很啊。是不是实操不行啊?嗳,是跟那个叫池绿的小姑娘吗?” “青天白日下这也不合适吧。” 听到池绿两个字,沈序秋眼前又浮现一张粉扑扑的脸蛋,一双白嫩小腿走来走去,浑身更燥热。光是想想,就已经这么难耐。 什么不争气的玩意。 接收到对面发来的视频后,沈序秋皱着眉点开,看了开头又退出来,看到里面丰满娇媚的女人,下面居然蔫火。 很好,完全没性致。 甚至还有一种精神出轨的背叛感。 背叛谁呢。 手机往案面一扔,揉了揉眉心,点了支烟,烟草味将室内的苦艾香掩盖,白雾袅袅中他眼角绷着劲。 再怎么比他小也是女人,已经成年,可以谈恋爱,可以做男女之事,他不必有什么罪恶感。 想到这,浑身那股因她乱窜的欲望继续迸流。 难怪之前总是莫名喜欢捏她脸颊,下巴,摸她耳垂,揉她脑袋,言语逗弄她。 看见她跟沈聿初坐一块会如此不爽。 他清俊的面容逐渐放松,唇角勾起,捞起手机,给邱岸风发了语音,语气懒懒散散的。 “真是心疼你,这几年都吃的什么。” 邱岸风:【???】 【那么多不同类型的主题没有你满意的?】 【我看你是不行吧……】 私人山庄娱乐设施齐全,有丛林式儿童乐园,小型游乐场、牧场,露营地,山地越野车,高尔夫,还有花城最大的户内滑雪场。 因为是vip制,这里并不像免费露营地或游乐场人头攒动,加上地方大,显得空旷又静寂。 池绿现在身处的露营场游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每一顶三角形帐篷前都摆着烧烤架,长椅,野餐布之类的工具。 两个小朋友精力充沛,半天下来,池绿累得躺着露营地的折叠椅,看不远处的哥哥教妹妹放风筝。 须臾,沈穆宁喊池绿过去,要她帮忙把风筝飞起来。 现在不是放风筝的季节,但小朋友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随心所欲。 池蓝也爱看池绿放风筝,放风筝对她来说还算得心应手,风筝线在她手里一紧一松,飞起来后,两个小朋友捧场地鼓掌。 池绿拉着线往后退,脚下不小心踩到碎石,直接跌坐在草地上。 小朋友立马小跑过来,关心地问有没有受伤。 脚踝处传来拉伤的痛感,估计是扭伤了,池绿嘴唇发白地冲小孩露出笑容:“姐姐没事,就是不能陪你们放风筝了,你们扶一下姐姐起来好不好?” 小朋友还没回答,听见一道惊讶的嗓音。 “池绿?好久不见。” 池绿抬头,居然是之前采访作业时认识的非遗女博主的男朋友厉铮。当初要不是他当初三番两次骚扰她,甚至跑来学校门口拦她,她的采访也不会泡汤。 他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后,跟身边三个男生介绍:“这就是南大新闻系那个小白花,当初采访我女朋友时总朝我抛媚眼。” 那几个男生哈哈哈笑起来。 “不是吧?冲你抛媚眼?” “她看上去对你很不屑啊。” “她就是这样劲劲的。” 厉铮调侃完后假惺惺地说:“怎么摔地上了?是扭到脚了吗?我抱你起来?” 眼看着男人高大的身躯俯下,陌生的气息霸道裹上来,即将碰到时池绿反应过来惊慌推开他:“你干嘛?我不需要你抱。” 毫无防备的厉铮被她大力推得跌坐在草地,在朋友面前失了脸面,他冷笑了声,小声地咬牙切齿: “力气还挺大。抱一下都不行?你嫌弃谁呢*?老子想抱你是看得起你,多少女人等着老子抱,你别不识好歹。” 池绿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男人。有女朋友还沾花惹草,不守男德,口出狂言。 明白祸从口出,所以她忍着恶心不想跟他争辩,站起来时裙摆被他故意恶劣踩住,拉扯间别在腰头的发夹掉落,大了一码的裙子顺滑地从腰间往下,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她已经阻止不及了,只能迅速坐在地上,用斗篷衣摆遮住。 光天化日之下出糗被人围观,池绿紧张羞愤又无助。 “你踩到我裙子了。” 这张白净的脸蛋即使生气,也毫无威慑力。 “我知道啊。”厉铮笑得很坏,吊儿郎当地说:“大腿真白啊。” 池绿蹬他,紧紧扯住裙子,不让裙子继续溜走,气道:“你把脚挪开。” “你求我啊?” 厉铮伸手攥住裙摆,眼神色气流氓。 男女力气悬殊,他只要猛拽,裙子肯定要溜下去。 厉铮回头看了眼他的兄弟:“看见了没,迫不及待在我面前脱裙子了。越是清纯的女孩,骨子里都是这样浪。” 身后几个男生附和地笑。 一股气涌满池绿胸腔,她想抽他一巴掌但空不出手。 看明白一切的沈穆宁气呼呼地握紧拳头,去揍厉铮:“你是坏蛋,你踩姐姐裙子……” 厉铮手臂一甩,小孩踉跄后退了几步,跌在草地后爬起来又冲上去,下一秒又被甩开跌地上。 池绿心疼,凶狠地说:“你别欺负小孩。” 沈曦如见哥哥几次跌倒害怕地哭起来。 “曦如别怕。”池绿安慰妹妹:“姐姐和哥哥都没事,你去扶哥哥起来。” 有什么黑色物体从眼前掠过,厉铮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后仰在草地,他吃痛后正要破口大骂,一只黑色皮鞋却狠狠踩在他胸膛,不让他起来。 日光下,来人的面孔清晰可见,他眼瞳震惊,肢体像被寒风冻住不能动弹。 踹他一脚又高高在上踩在他胸膛冷冷俯视他的男人正是云维的掌权人沈序秋。 光是一个眼神就足够令他胆颤心惊。 “喜欢踩女生裙子是吧?” 沈序秋的嗓音仿佛淬了冰,刻薄道:“这么会踩,送你进去踩缝纫机吧。” 厉铮早就听说过沈序秋的狠辣事迹,设局把昔日背叛他的员工送去吃10年牢饭,甚至把贪污集团几个亿的伯伯叔送进去,为了达到目的,肃清集团内部冷血无情。 连亲情都不顾的人要是真想把他送进去踩缝纫机肯定是有法子的,何况他自身也确实不干净。厉铮摇头,面色苍白,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沈穆宁气汹汹地过去,仗势欺人地往厉铮的肚子踩了两脚,他疼得皱眉也不敢出声,沈曦如抱着哥哥手臂也趁机踢两下。 厉铮感觉胸膛被来回撵着,像被一堵墙压住,他快要喘不过气时,那只鞋终于离开。 他连忙爬起来。 沈序秋觎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脱下西装外套俯身披在池绿腿上,攥着衣袖的双手分别往她腰两侧裹,连手臂也一起裹住。 “起来,把裙子穿好。” 池绿眼眶一热,他身上的苦艾味湿润地挤入她灰扑扑的心房,滋生出生命力的翠绿。 他有力的臂弯横在她腰间将她抱起。宽大的西装像半身裙一样裹在她下半身。 她被裹得严严实实。 西装里面她颤抖的双手紧紧捏着掉落的裙子。 彼此衣服磨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不安局促的呼吸均匀洒在他的白衬衫,扑簌的睫毛扫着布料,耳畔能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空气似乎不太流通,她的耳垂,脸颊悄无声息变得酡红。 从沈序秋身后,几乎看不到池绿的身影,只能从他双脚的空隙看见一双纤细的小腿,灰色裙摆正一点点往上挪,和外层的西装叠搭,最后定在膝盖下方。 能让沈序秋弯腰护着的女人,得是什么来历。 【作者有话说】 老沈:老婆用我的沐浴露,就是我的人了。 池绿:bt…… 入V惹,没有撒花气氛组了,能蹲到几个宝宝评论嘛[爆哭] 13☆、贴着 ◎“他哪只手攥你裙子?”◎ 厉铮汗流浃背。 一直以为池绿没背景好欺负,谁知道她身后的背景居然是沈序秋。 就连沈序秋旁边的秘书蒋霖也朝他睇来薄凉的眼睛,他顿时心里慌慌的。 迅速挪开视线。 “穿好了。”池绿低睫,不敢抬头看他:“谢谢小叔。” 没想到这种情况下给她安全感的是平时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小叔。 沈序秋没应话,瞧她薄粉的脸蛋,阳光下清晰可见她细腻的白色毛绒,莫名又想捏一捏,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将西装搭在手臂,转身睨向厉铮。 “你是容恒的二公子?” 厉铮背脊一僵,有些意外沈序秋认得他,之前只在沈聿初生日宴上跟他打过两次招呼。 “是我。” “听说你哥给你收拾了不少烂摊子,他手上应该有很多能把你送进去的证据。”沈序秋笑了声,让人摸不透心思:“你说我要是有需要,那些证据会不会有朝一日成为他上赶着拉拢我的跳板?” 厉铮脸色一变。沈序秋居然早就把他的情况和他家的关系掌握得一清二楚。 他哥哥刚上任公司总裁,上面有老头在制衡,哥哥看在爸爸面子上自然什么都帮忙解决,万一有天爸爸不在了,谁也不能确定以后。 他和哥哥并不如表面兄友弟恭。 人心隔肚皮。 他不想得罪沈序秋,埋下这么个隐患。 “我就是一个混球,做事没轻没重。”他看了眼池绿,能屈能伸道:“我不知道池绿和您认识,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以后一定不再犯浑。” 沈序秋拍了下他的肩膀,动作明明很轻,痛感却从肩膀传至肩胛骨,心脏,直至整个腰都直不起来。 “你在外面犯浑我管不着,但你要清楚自己在谁的地盘,欺负谁的人。” “我要是没出现,是不是还要当印度淫蛆啊?” 印度淫蛆四个字让厉铮头皮发麻,连忙解释:“我跟她闹着玩。”他脸上挤出笑容,看了看他身后的池绿:“我平日里胡闹惯了。如果您不来,我也是要松手的。” 将姿态摆低后冲面前的男人说:“希望今天没扫沈董兴致。” 沈序秋冷冷觎他,唇角勾起淡漠的笑,突然问:“听说你之前是国家射击队运动员?” 厉铮心里莫名有些颤:“对,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巧了,我今天恰好约了个爱玩射击的外国朋友,比试比试?” 厉铮受宠若惊,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没什么好事,但面对沈序秋如此强大的压迫感便答应了下来。 “脚还能走么?” 沈序秋低头瞧池绿的脚踝。 她点头:“可以的。” 虽然扭到了,但并不严重。 于是池绿也跟着一起去了射击馆,他们抵达的同时医生也拿着医药箱到了。 医生接到蒋秘书的电话,还以为有人伤得很严重,没想到只是脚踝处稍微红肿了,喷点云南白药,叮嘱池绿一日喷三次,两三天就能痊愈。 沈序秋换上黑色射击服,从更衣室出来,医生走到跟前说了一下池绿的情况。 他瞧了眼在不远处正襟危坐的小姑娘,淡淡嗯了声:“先别走,待会还用得上医药箱。” 厉铮也换好衣服出来:“不知道沈董说的外国朋友在哪?” 沈序秋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用具,“还没到,先跟我比试吧。” “十局定输赢。” 冷若游蛇的黑瞳睨向厉铮,一字一句:“输家站过去当靶子。” 当靶子?厉铮一愣,这怎么玩。 他哪里有胆子敢赢沈序秋,可如果他输了就要当靶子,这枪虽然不至于致命,但被送走的例子也不少,谁能保证他是赢家或者是幸运者。 拿着枪口对准沈序秋这事,他更不敢,顿时冷汗涔涔:“不好吧?要不换个赌注……” 沈序秋笑了下,语气懒散:“我就喜欢这个赌注。” “怎么,厉二公子怕了?” 厉铮脸皮白了白,他顿时明白沈序秋就是想替池绿撑腰出气,射击馆早已被清空,只有他们几个,就算他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当靶子,沈序秋也不敢真的伤了他吧? 毕竟他再怎么样也是容恒二公子。 但谁知道呢? 沈序秋好脾气的时候外表看上去矜贵斯雅,唇角的笑看似温和,实际上掰开了看里面全是阴狠,眦睚必报的伪装。 能笑着把人弄死。 眼下厉铮知道自己也没有可拒绝可商量的余地。 射击馆的声响不适合两个小朋友,蒋霖安排了工作人员陪他们在场外的儿童区玩,让池绿去更衣室换衣服。池绿并不会玩这个,但自有安排的蒋霖让她先换上。 等池绿换好衣服出来,看见射击位上的沈序秋,他身形挺拔干练,雅痞的气焰与身上紧绷的薄肌映出一股狠戾姿态,微微歪着头,射了一枪出去。 “嘭——” 冷静又强大,意气且嚣张,上位者的压迫感无声蔓延。 报数十环。 厉铮此时已经有些慌张,面上还是保持镇定。外界从来没谈论过沈序秋体育竞技玩得那么厉害。百发百中,跟他这个前国家射击运动员不相上下。 十环定输赢,现在八环,他们打了平手,他想着维持平手是最好的结果,他和沈序秋都不用去做靶子,彼此都体面。 然而,他下一枪射出去,报数9.8,他整个人瞬间腿软,还没反应过来,射击场又传来嘭声。 “十环。” 厉铮心一凉,知道自己彻底躲不过。踩池绿裙子这仇,沈序秋是一定要报的,而且是他自己愿赌服输,甚至选的也是他最擅长的游戏,今天这事哪怕传出去也不会落人话柄。 沈序秋瞥了眼脸色惨白的厉铮,淡漠地笑,毫无顾忌地说:“厉二公子可以去换衣服了,穿着这身不太适合站在靶场。” 说完,睨向一直站在旁边的池绿:“过来。” 沈序秋放下手里的步枪,让工作人员换了一把轻巧适合女生玩的左轮。 池绿站过去,身后是一具高大的身影拢着她,沈序秋将左轮递到她手里,握住她的手对准靶心。他微微弯腰,几乎快要把下巴搁在她肩胛教她。 她莫名心跳加速。 小叔离她太近了,近到她快不能思考,连他说的话都听不太进去。 “腰挺直,手用力握紧,打出去后手会有点麻。” “扣动扳机。” 她听话摁了一下,没动静,又摁了下,还是没动静。 她疑惑地将口转个弯,还没对准自己,就被身后一直盯着她的沈序秋稳定握住重新对准靶场,声音在她耳边,均匀的气息洒在她面颊,痒痒的:“想死啊?谁给你胆子把枪口对准自己。” “好像没子弹。” 耳边传来嗤笑,她听了肌肤酥酥麻麻的。 “用力啊,把它当作厉铮,使劲摁。” 他一边说,一边将食指叠上她指尖,扣动扳机的刹那,震耳欲聋的轰鸣从掌心散开,后坐力震得她手麻,整个人在沈序秋怀里颤了下。 10环提示音让她不敢置信,沈序秋自己玩能发发十环,教她也能。 后面沈序秋松开了她,她得以呼吸,自己开枪射了两次,一环都没中,还震得手疼。 在她打第三发之际,厉铮穿着T恤磨磨蹭蹭出现在靶场。 沈序秋眼瞳冷光迸出,又重新挨近池绿的后背,胸腔紧紧贴着她,握住她把着左轮的手。 漆黑的口对准不远处的厉铮时,他吓得肢体发软。不能拿枪口对着人是射击俱乐部的规定,但这是沈序秋自己的俱乐部,他就是规定。 沈序秋低眉睨怀里睫毛微微颤抖的小姑娘,问:“对准了么?” 池绿手腕有点抖,从十字瞄准器看过去,准确无误对准了厉铮的脸,这是个活人啊。她怕自己一松手子弹直接飞过去,虽然厉铮对她耍流氓,也罪不致残。 但她不敢反驳沈序秋,何况他是在为她打抱不平,细弱地嗯了声。 沈序秋瞧她紧张又强装镇定,从鼻尖溢出一丝笑,慢条斯理的。 “他哪只手攥你裙子?” “右手。” “那就打右臂。” “哪只脚踩你裙子?” “右脚。” “那右脚也一起打了。” 明晃晃伤人被他说得理直气壮。 池绿第一次玩射击就拿活物当靶子,害怕把人打伤,紧张到心跳加速。 沈序秋一只手摁住扳机,另一只手掌心遮住池绿的眼睛,池绿眼前一黑,睫毛轻扫他的皮肤,握住左轮的手指被动扣下扳机,耳边响起嘭,嘭两下声响。 不远处的厉铮发出惨叫。 候在一旁的医务人员得到沈序秋的眼神示意后,拔腿跑过去救治。 后坐力促使池绿紧闭着眼睛,浑身紧绷着不敢动弹,那两声嘭让她感觉自己身处战场——她用真枪打人了。 沈序秋见她小身板在抖,覆在她眼睛的手往上,揉揉她脑袋:“别怕,死不了,受点皮外伤,让他长长记性。” 此时此刻,池绿有些抗拒小叔的触碰,但她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低眉敛目的,耳边是厉铮发出疼痛的声音。 医生把人弄过来涂破伤风的药。沈序秋枪法很准,子弹堪堪擦过他的皮毛,破了一点血。 他叫那么大声纯属是被吓到的。 看见厉铮的小伤口池绿才松口气,她在想,万一她哪天又惹小叔不高兴,是不是也要被当靶子教训吓唬。 像小叔这样笑里藏刀阴狠无情的人,太可怕,太难伺候。 几个厉铮的朋友目睹全程,顿时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个个都瞪大眼睛认真地看清那张清纯白净的小脸,以后见了她得绕路走。 蒋霖上前,对沈序秋说:“Torres来了。” 沈序秋看中了国外航空领域的一位工程师,想让他担任宇航的无人机空气动力学研究工程师。请了两三次,人家才终于肯见面,正打算接来荻风,路过草地看见厉铮踩池绿裙摆的一幕。 他淡淡嗯了声:“池绿,带穆宁他们去玩吧。” 池绿如释重负地哦了声,她也不太想待在射击场,不想跟危险分子小叔待在一块。 感觉这里和他都很危险。 带了一天娃后池绿筋疲力尽,晚上吃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入夜后营地生了好几堆篝火,还请来了驻唱演绎,大家围着篝火聊天听歌,跳跃的火苗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 两个小朋友吃了晚餐后闹着玩仙女棒,池绿便陪他们在篝火旁玩了一会。 晚上山麓的风从空旷的远处吹来,猛烈又冷冽,池绿怕小朋友冻着,8点多就领着他们回酒店了。 主管输入电子密码,打开房门,毕恭毕敬说:“沈董和朋友还在射击场,没那么快回来。您照顾穆宁少爷和曦如小姐休息吧。” “好的,谢谢。”池绿礼貌道。 室内开了恒温,温暖如春,沈穆宁调皮好动了一天,洗完澡直接躺床上睡过去了,沈曦如年纪小到了晚上吵着要妈妈,池绿抱着她哄。 又是唱歌又是讲故事,哄了好久,好不容易把她哄睡。 两个小朋友占了半张床。 池绿看着他们陷入沉思,沈序秋今晚去哪里睡?或者说她今晚去哪里睡? 她拨通了蒋霖的电话。 “蒋秘书,我是池绿,曦如和穆宁睡着了,我现在可以回学校吗?” 蒋霖沉默了一会:“沈董还没那么快回去,小朋友万一醒了找大人怎么办?而且现在这个点也不好打车。” 话说得很明白了。 池绿哦一声:“那,那我待到小叔回来。” 射击馆旁边就是空旷明亮的射箭馆,靶场内Torres对准靶位后拉动推弓,箭矢脱弓而去。 工作人员报结果后,Torres又一次微微叹息,不服气又来了几箭,回头见刚刚打出8箭十环的沈序秋似乎在听蒋霖的电话,挂了电话后,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唇角浮上一抹冷笑。 Torres用英语问:“沈董遇到什么高兴事?” 高兴事没有。 倒是想换个手机了,怀疑这手机是不是信号不行。 微信通过了池绿的微信好友好几天。 昨天莫名其妙拍了拍他,却没了后续,像是误触了。有什么事情都爱找蒋霖。 怎么那么不爽呢。 沈序秋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笑了声:“有什么可高兴的,你都对宇航没兴趣。” Torres无奈笑了笑:“亿横的垂直起降无人机市占率超60%,又是国内首家工业无人机上市公司,我自然是选对我发展前景最好的公司了。” “中国有个成语叫目光长远,Torres,你埋头做研究时就没听过震惊界内的并购案吗?股份市值100亿的宇航能吞下估值300亿的民威。它亿横是国内第一家无人机上市公司又如何?” “何况宇航才成立一年,缺的只是时间。” “宇航现在正是发展期,你的过来是雪中送炭,等一年后宇航敲响了纳斯达克的钟声,对于我而言你便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东西,我一向不在乎。”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得那么直白也能知道其中意思。射击场内沉寂了一会,Torres歪了歪头,说:“我对亿横有白月光滤镜,但也很看好宇航,再给我两天时间,我考虑考虑。” “当然。Torres,我们的合作一定是双赢局面。” — 池绿等了好久,沈序秋也没回来。 今天中午没午睡,坐在柔软的沙发总是犯困,好几次点头打瞌睡。 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但没过一会又犯困,干脆坐在茶几的地毯,将手机架在茶几,撑起眼皮看采访,锻炼找到要点出稿的学习思维。 很多人说新闻业已沉沦,但对于池绿来说新闻学能让她站在中轴线去思考事情多样性,对事物有好奇的驱动力。 没看多久,脑袋又开始点头,最后无意识地靠着桌面睡着了。 沈序秋按指纹打开房门,穿过黑金松鹤屏风隔断进入客厅,茶几上一抹纤瘦身影映入眼帘。 什么毛病,有床不睡睡茶几。 把他这当教室呢。 小姑娘用双臂当靠枕,侧脸贴在臂弯,穿着一次性鞋子折膝坐在地毯,修身紧致的上衣从腰往上缩,身前是鼓起又直线收进去的问号形状,身后的裙腰处别着一枚一字发夹。 上衣与裙子之间露出一抹刺眼的白嫩。 沈序秋虚眯双眸,今天下午在露营地,将西装裹在她身上抱着她起来,她双手在西装里面紧张又羞赧地提起裙子,脸蛋在他怀里乱蹭。 像是燥热天气里,极其想要一股凉风,等来等去却是持续不断的热风,吹得他心里又闷又潮。 皮肤也遭罪地滚烫。 整个人是又燥又胀。 下午她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沈序秋瞥向陷在白色羊绒地毯的脚踝。 右脚脚踝还是红肿的,空气中有一股未退散的中药味,医生跟他说喷点药就会好。 池绿在睡梦中并不安稳,手臂酸痛僵硬像被什么压住了,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是自己靠着臂弯睡着了。 抬头恰好撞上了一双居高临下的黑眸,面无表情的脸冷硬压迫。 睡意瞬间被吓跑,晕沉沉的头脑无比清醒。她挺直腰板,怯生生地喊:“小叔。” 见他没应话又加了句:“你回来了。” 沈序秋愣了瞬,像是应酬到半夜回家,妻子在客厅等他等到睡着,见到他后甜甜地说: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屋内过于阒静,小叔沉默的打量和他身上的西装外套,令池绿想到白日里被裹住腰围的画面。 空气仿佛变得不流通。 余光瞥见一团缤纷,扭头看去,玻璃外的暗黑夜空燃起一簇簇璀璨烟火。 在夜空中盛大绽放后像撑开的雨伞般迅速垂落。 她脸上的紧张情绪转化为欣喜地观赏,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烟花绽放又坠落的绚烂。 是十二点的烟花,现在迈入了新的一年。 看着热闹梦幻的烟火,池绿想握拳闭眼许愿的,但小叔在这,怕他嘲笑,便在心里默默许愿。 她希望爸爸爷爷妹妹身体健康。 工厂能早日起死回生,赚很多很多钱。 默默许完后她抬头,看向站姿清濯的男人:“小叔,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老沈:老婆在家里等我,真好。 池绿:我想回宿舍的。 今天也会有评论嘛!呜呜,也会有的吧![让我康康] 14☆、新年 ◎“你能把衣服穿好一点吗?”◎ 相比室外的梦幻热闹,室内寂静得连哽咽声都一清二楚。 沈序秋还是那副没什么情绪的模样,对她的祝福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窗外的烟花,无关紧要又沉默地转身进房间。 挺直的背影明明是颀长高大的,但总隐隐透着寂寥落寞。 像是熬过深夜,带着满身疲惫和冰凉露气从晨曦走来。 习惯了小叔的阴晴不定,池绿没多想,想拍点烟花照片,才发现刚刚睡着时一直在播放视频,现在手机没电关机了。 从包包里拿出充电线,在角落办公的地方找到插座。这是沈序秋的私人领域,她不敢先斩后奏,于是挪动肿脚去房间。 扒在门外探出脑袋,沈序秋身姿颀长地站在衣柜前拿睡袍,他身上的衬衫解开了一大半,松松垮垮束进腰间。 从侧面看,薄肌紧实臀部翘。 第一次在现实中见成年男性不好好穿衣的画面,池绿的肌肤像被烈日晒着。 眨了眨眼,目不斜视盯着他的侧脸,用气音询问:“小叔,我能在你办公桌那里充电吗?” 沈序秋听见含糊不清的声音看向房门口,纤瘦身板半躲在墙后面,小心翼翼的。 “人醒了,声带还没醒过来啊?” 知道他什么意思,池绿瞥向床上熟睡的小朋友,用正常声音说:“我手机没电了,能不能在你办公桌那里充电。” 他似觉得好笑,唇角勾了丝好看的弧度,“插座说要经过我的同意你才能用?” “不是。”池绿脸蛋一阵通红,他这样说显得她很奇怪,像是刻意跑到他面前刷存在感。 连忙说:“谢谢小叔。” 怕又被他嫌弃,利索转身直奔插座。 窗外的烟花持续燃放了好一会,手机充到电后池绿立马开机拍了几张烟花照。 宿舍群里几个女孩第一时间发了新年快乐。刷朋友圈,一堆人同一时间发大差不差的跨年语录。 池绿往下刷,有个学法的学姐发了张生日蛋糕图。 她点了个赞,评论:生日快乐~ 盯着这四个字,池绿陷入沉思,脑海里莫名浮现一张冷郁阴鸷的脸。 静谧房间里异样动静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抬眸看去,沈序秋穿着到膝盖的深蓝色丝绸睡袍,胸腔衣襟是敞开的v领形状,从修长脖颈一直裸露到腰,胸肌腹壑分明又紧实。 他拿着手机打电话,叫人送宵夜过来。 凌晨吃宵夜。 然后六点起床锻炼 难怪身材保持那么好。 沈序秋出现在沙发后,不远处坐办公椅给手机充电的池绿更是不敢动弹。 客厅里仿佛多了一尊大佛,无声把她挤在角落。 她局促站起身,跟沈序秋说要去洗澡,然后迅速躲进浴室里,磨磨蹭蹭洗了很久,她想了很多问题,比如今晚能不能睡沙发。 经历了今天下午的事情,她感觉小叔应该不会把她扔出去。 再次出去时,茶几上摆满宵夜。 坐在沙发的沈序秋瞧她一眼:“送来太多,过来吃点。” 被邀请的池绿受宠若惊地哦一声,过去。 桌面摆满色香味俱全的清淡食物。她晚上吃的也确实消化了,这会看到宵夜又有点饿。 小姑娘照例穿的是酒店浴袍,蓬松黑发披在胸前,可能是在浴室里被氤氲久了,白净脸蛋像荔枝花似的粉嫩,身上的苦艾香夹了一丝甜。 坐在对面,夹了块象拔蚌刺身。 吃完后要夹红鲷鱼刺身,沈序秋敲了一下她的筷子,她懵懵懂懂地抬头,粉白的肌肤比红鲷鱼诱人。 “这是红鲷鱼,又想过敏进医院啊?” 池绿皱眉:“不想的。” 切成透明薄片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鱼肉。她垂涎欲滴地吞了下喉咙,转移视线。 没想到小叔记得她鱼肉过敏,想记不住也难,毕竟当时只喝了一点汤就全身泛红严重到住院。 沈序秋搛了块粉白的红鲷鱼刺身,见她只夹面前的食物,似乎连头都不敢抬,将角落里的一碟饺子放到她面前:“香芋鲜肉饺。” 她抬头,便看见他敞开的睡袍里鲜活薄肌,人鱼线若隐若现,腹肌块块分明。她耳根子迅速灼烧,像做错事般慌忙低头:“谢谢小叔。” 她还没吃过香芋鲜肉饺,咬一口,软糯又香甜。 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说:“好吃。” “看得出你对这桌菜很满意,头都要埋进去了。” 池绿有种做坏事被抓到的感觉,不想让小叔误会自己眼里只有吃,虽然很难以启齿,但又实在忍不住,鼓起勇气说: “小叔,能不能跟你提个建议,你不听也没关系的。” 鹌鹑似的,也敢跟他提意见,沈序秋来兴致了:“什么建议?” 她斟酌言辞: “你能把衣服穿好一点吗?” “你这样,我都不敢看你。” 低着头画蛇添足地解释一句:“我主要也是怕你着凉……” 沈序秋放下筷子,瞧她,薄唇笑意散漫,眼尾泛起一丝兴味:“我怎么样?为什么不敢看我?” “就是袒胸露肌的。”池绿不知道这样说话对不对,但他这样跟没穿有什么区别,她真的很尴尬,眼睛无处安放。 “哦?所以不敢看我?”沈序秋抽了纸巾擦拭手指,“你脑子里想的什么不可描述的坏心思?” “嗯?池绿,你在意.淫我啊?” 池绿心脏猛缩,不能担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抬头解释:“我没有什么坏心思。我怕你吃亏,男生在外也要保护自己。” 沈序秋笑了声,盯着她充血般的脸庞脖颈,她紧张尴尬地端起玻璃杯,看着别处咕噜咕噜喝香芋牛乳。 放下杯子,粉润的唇覆了层淡紫色乳白,用舌尖随意舔了舔,唇瓣又恢复了粉色。 很轻的动作,那舌尖好像也扫到了他的唇,他神经敏感地颤了一下。 沈序秋探身过去,指腹轻轻擦拭她的唇角,将那抹残留的牛奶抚去。 小姑娘仿佛被定住了,清澈的眼瞳稍显震惊,不敢动不敢问。 他又抽了张纸巾将指腹的紫白色擦掉,慢条斯理地说:“那我也提个建议,你以后别在其他男人面前这样喝牛奶。” 池绿心脏轰隆一声,以为是自己喝相有碍观瞻,在外面这样会丢人。 但从来没人说过她吃喝不雅观。 小叔可能在名门待久了,要求比较高。 抽了纸巾仔细又擦了一遍唇周。 羞赧地说:“好。” 沈序秋倒也听劝,真的把敞开的衣襟合上了。池绿总算能抬头,感觉呼吸都变得顺畅清新。 “第一次看男人裸体吗?” 好似寻常唠嗑。 池绿被饺子噎到,咳嗽得满脸通红,小叔给她递了杯牛乳,她双手捧起,喝了两口。 咳嗽停止,脸蛋依旧像涂了腮红,不知道小叔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也不算。” 室友萧乐经常在宿舍群发188的腹肌男,她隔着屏幕看过好几次,之前在县城,夏天也会有一些中老男人裸着半身涂凉快,但她从没仔细关注,何况那种白切鸡一样,看了就忘记。 今天是现实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成年男性的漂亮上半身,腹肌冲击力太强了。 她简单回复:“看过的。” 沈序秋眼眸瞬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阴暗狠厉,语气不算友善:“看过谁的?有我的好看?” 小叔是不是喝醉了。 池绿顶着他的问题大胆地看他的脸,看状态不像喝了酒。 这是男人之间莫名其妙的雄竞吗?池绿不理解但怕他生气,尽量哄着他,“短视频很多擦.边男,他们……没小叔的好看。” 擦.边男。 沈序秋虚眯眼睛,嗓音有些许刻薄:“看那种也不怕长针眼?” “池绿,你整日在学校不好好读书,光顾着看手机里的男人擦.边?” 长辈教育小辈似的语气。 “没有。”池绿连忙为自己辩解:“萧乐发群里,我点进去看了几秒就退出了。” 萧乐估计是她高中或者大学同学。 也对,池绿看到他不好好穿衣服都能脸红大半天,怎么样也不像天天把擦.边视频当饭吃的女孩。 他紧绷的下颌线又放松了不少,“少看没营养的东西。” “我知道。” 池绿表面附和,心里觉得他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不然怎么连她看擦边男视频都要管。 突然犯长辈瘾了吗。 不过,这样总比他莫名其妙凶她好。 今天的小叔感觉很好讲话,池绿想跟他谈一下朱樾的事情,当初他能一个电话帮忙把朱樾全家赶出浮邻县,一定也有办法别让朱樾蹲守在学校门口。 这段时间因为怕被朱樾看见,她出校门都鬼鬼祟祟,全副武装。 心里正酝酿要怎么开口,沈序秋似乎察觉到池绿虎视眈眈的眼神,看向她,两道视线在半空中撞上。 男人神情倦懒,说得缓慢:“今天下午的事,怎么感谢我?” 池绿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噎下。她就知道小叔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她。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口头说谢谢不够,还得有实际行动。 毕竟当初帮她把朱家弄走,交换条件是让她带路找到橙姨的坟墓。 池志安把橙姨的墓地葬在很偏远的山麓,差不多在浮邻和南花的交界,池绿也只是在橙姨下葬那年跟着去过,后面爷爷不让她们去祭拜。 时隔多年她差不多忘了怎么走,在山里转悠大半天,还以为自己遇到鬼打墙了。 当时下着细雨,脚下湿滑她稍没注意直接摔了下去,手忙脚乱中够到沈序*秋的皮带,差点抓住一个长长的东西,她后面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只记得沈序秋眼神都变了,嫌她毛毛躁躁。 找到橙姨的坟墓,说是坟墓,其实连墓牌挂面都没有,只是一个长满草的不起眼小山堆,如果不是刻意去找,都不知道这是一座坟。 因为常年没人来锄草祭拜,植物茂盛葱绿,比人还高。 这场景让池绿心里酸涩又愧疚。她的妈妈在浮邻最好的陵园躺着,墓碑修整得漂亮整齐,而橙姨却在这偏僻的山麓待了那么多年。 无人问津。 万物静悄悄,水珠落在碧色树叶,汇聚成滴,啪嗒啪嗒击在伞面。 隔着雨幕,她看见沈序秋一双湿漉漉的黑眸。 不知是溅进了雨珠还是他眼里的泪。 如今这双黑眸浓黑鲜亮,似乎还透着商人的利己。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以让他有利可图。 池绿直接问:“您是有什么需要我做吗?” 沈序秋从容地坐着,乌黑的眸扫她白净酡粉的脸,半晌,轻哂:“先欠着吧。” 池绿松了口气,喝口牛乳压压惊,决定不跟他说朱樾的事情了,不想又欠他人情。 抿一口牛乳后知后觉发现,沈序秋那杯香芋牛乳没有喝。 沈序秋注意到她的视线:“想喝就拿去。” 池绿摇头,她只是觉得奇怪,小叔好像不太爱喝这种甜甜的牛奶,不知道为什么酒店的人会给他安排这些。 吃饱喝足该考虑睡觉的问题,池绿掩嘴打了个哈欠,去哪里睡困扰她很久了。 这里只有一张床。被两个小朋友占了。 “小叔,你今晚去哪里睡?” 【作者有话说】 老沈:抛媚眼给瞎子看。 池绿:小叔真是不把我当外人。 明天上夹,暂时不更啦,后天更! 15☆、生日 ◎“怎么?不愿意跟我睡啊?”◎ 暖和明亮的房间将池绿的尴尬和局促照见得无处可遁。面对小叔探究玩味的目光她的脸越埋越低,深知自己估计问了个蠢问题。 房子建立之初,沈序秋的诉求就是当一个可以欣赏风景的落脚点。 有房间有客厅足以,设计师起初设计了复式,但他觉得没必要,他又不是在这长住。一年半载来一次住一晚,最终选择了现在的一室一厅布局。 论面积和布局甚至不如酒店其他房间,胜在视野和方位是最好的。 沈序秋唇角勾起丝笑,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乌眸沉沉又暧昧地咬着她,散漫道:“床大,我们四个挤一挤也行。” 池绿不知道小叔说的是真假,但小叔不像是会跟她开玩笑的性格,也不可能委曲求全跟三个小孩挤一张床。 她瞥了眼旁边大得能睡两个人的沙发,主动开口:“我睡沙发就可以的。” 沈序秋眸里的笑收了几分,冷幽幽的语调就压了出来:“怎么?不愿意跟我睡啊?” 轻飘飘的声音看似询问却带有无形压迫感,池绿脑子混乱了,当真不确定他这句随口一掐的流氓话是真还是假。 那当然是不愿意的。 她喊他一句小叔,也是因为习惯和礼貌,两人并没有血缘。睡在一张床成何体统,她有记忆以来就没跟爸爸爷爷睡一起。 不是担心一向不缺钱不缺女人的小叔会对她做什么坏事,小叔也不至于那么饥渴。 他拒绝白家三小姐和棋牌室女孩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男女有别。她已经成年,小叔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两人睡一张床传出去外面对彼此的名声也不好听。 委婉地说:“我知道小叔是好心,不忍心我一女孩睡沙发,其实没关系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您的名声,这件事传出去别人很难不往歪了想。” 他眯了眯眼打量她,从鼻尖哼出笑意:“你今晚住在我房间整个酒店都知道,睡不睡一起有什么区别?” 池绿听了这话觉得小叔怎么突然像个占女孩便宜的流氓。不过他一向不把哪个女孩放眼里,才不管别人的死活。 “但起码我们理直气壮呀。” 她低头皱眉:“小叔,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话。”特意不看他那双能吃人的眼睛,鼓足勇气:“我觉得这样……很像流氓。” 沈序秋觉得好笑,都急到口不择言大胆说他是色咪咪的流氓痞子了。 他说话确实是有意不正经,倒没真想跟她睡一张床,无关名声,什么时代了,他才不在乎世俗。 只是想逗逗,想看她脸红,她在这方面不经挑逗,是个乖乖女。 瞧她又开始低眉敛目的。 是生气了。 沈序秋俯身,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她受惊地抬头,清澈的眼瞳充满警惕。 真当他是什么禽兽。 “在我面前别总鹌鹑似的。你睡床,沙发归我。” 说完在池绿的诧异中起身打电话让人来收拾桌子。随后进了浴室。 浴室的水雾早已散去,镜子映出男人冷峻的脸,眼里的暗色毫无遮掩地翻涌着,仿佛要将挂在衣架上那小小的,撑开的,滴水潮湿的白色蕾丝内衣内裤看穿看透。 在外面的池绿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换掉的内衣内裤洗了之后不知要放在哪里,还挂在浴室。 她脸蛋又红温了。 猛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浴室门,将脸钻进沙发,羞赧地锤了两下。 安慰自己,没事的,小叔眼瞎,小叔是长辈,是自己人。 他不出声,她就当作自己没干过那事。为避免待会碰面尴尬,趁着他出来之前进去房间关上房门躺着。 一气呵成做完这些,心里却波涛汹涌。 18岁少女脸皮薄又怕羞,一想到自己的贴身衣服被一个成年男人看见,高温肌肤怎么也退不下。 沈序秋从浴室出来,大厅已经不见人影,房门紧闭。 他人站在灯晕里,想起她身上萦绕着他的苦艾味。 用他的沐浴露。 内衣内裤挂在他目光所及。 光是想想,神经末梢都兴奋。 他指尖仿佛被火苗烫了一下,乌黑的眸滚着烈焰,拿出手机,低眸输入。 放在黑桃木矮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酝酿睡意的池绿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微信聊天列表,一个陌生的深蓝色头像跳在前排。 等她看清是谁后,手已经点进去了。 内容映入眼帘。 Y:【不许我袒胸露肌,自己的贴身衣物随便挂。】 【池绿,不带这样双标的。】 池绿紧绷的神经彻底裂开。没想到沈序秋会直接发信息过来指责她。 她嗷呜一声埋进枕头里,半晌后抬起凌乱的头。 手指在虚拟键盘输入又删掉,反反复复,最后发送。 池绿:【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挂哪里。】 【那我们算是两清了。】 沈序秋躺在沙发上,看着这条消息,隔着屏幕似乎能看见她熟透的羞涩模样。 两清可不是这样算的。 起码得礼尚往来。 池绿紧张地盯着屏幕,一分钟两分钟过去,那边一直没回复。 正当她觉得这事翻篇,可以睡觉了,收到庄意柔发来的微信,池绿之前放在高定礼服店的裙子已经被一个女孩确定元旦借穿一天。 她看见消息,高兴得睡意和尴尬一起消散。 对庄意柔说了谢谢,没几秒又蹙眉耷拉着脸。 她现在没沈聿初的联系方式,裙子租出去一次1200块,其中有三分之一要给店家,剩下的三分之二不知要怎么才能还给他。 她做不到独吞,或者当作没事发生。 怀着郁闷惆怅的心情,池绿沉沉睡了过去。睡梦中脸蛋被人捏住,孩童天真的声音嘻嘻哈哈,她懵懵懂懂睁开眼,身体被沈曦如压着。 “姐姐。” 沈曦如甜甜地啵了口她的脸颊:“起床啦。” 池绿眼里还有没睡醒的困顿,迷迷糊糊拿起手机,才7点。 小朋友的生物钟比要早八的大学生更可怕。 池绿看了眼周围:“哥哥呢?” “哥哥去刷牙牙。” 房间里不见沈序秋的身影,无法确定他昨晚是不是睡在沙发。又想到他六点起床的行程安排,心里估摸着精英都这样自律。 他不赚钱谁赚。 给沈曦如洗漱好,牵着她们去用餐厅已经是7点半。 餐厅人少,三人坐一起,沈曦如见池绿津津有味啃玉米棒,觉得手里的薯饼也不香了,也要啃一口。 沈穆宁见状也凑上来要啃。 这两人都爱吃别人手里的。 早餐过后,池绿收到蒋霖发来的任务消息,要把两个小朋友送去市中心太古汇商场,沈家二公子的女儿沈幼清会来接人。 蒋霖顺便用文字简单跟她介绍了一下沈幼清。 酒店有专车,抵达商场时才10点。 池绿没有沈幼清的联系方式,但约定见面的Hermes店面空荡荡,明显她还没来。 Hermes的SA认识两个小朋友,招呼她们在VIC休息室,端来切好的水果和甜品,还贴心问要不要点奶茶之类的。 沈穆宁扭头问池绿:“姐姐有没有想喝的?” 沈曦如说:“姐姐喝什么我也喝什么。” SA愣了愣,看池绿身上的普通穿着,还以为是请来照顾她们两个的陪玩,没想到两兄妹好像挺喜欢她。 她笑着说:“对,您看看要喝点什么?” “我不渴,你给她们点就行。” 池绿很不习惯SA的热情,哪怕坐得端正笔直心底依旧心酸自卑,高昂的价格会让她想到曾经优质的家庭生活。 而自己现在经济水平下降,并不是她们的目标群体,目前来说她买不起她家的任何东西,以后也不定会买。 从妈妈去世以后,家庭经济一落千丈,奢侈品似乎永远也不会进入在她贫瘠的生活。 无法心安理得接受SA的友好。 SA怕她们无聊,用ipad给小朋友看儿童动画,还给了池绿一本品牌手册。 沈穆宁坐不住,闹着要去外面。走到门口听见SA跟两个女孩道歉。 “抱歉啊,今天店里被一位VIC客人包场了。” 难怪店里没人,原来是被沈幼清包场了。 跟门口其中一个女孩对上视线,发现是非遗女博主。 昨天才碰上她男朋友,还把他男朋友当靶子,吓得哇哇大叫,今天就遇见她。 跟她们两口子真是孽缘。 谭雅前几天已经跟历铮分手,获得一笔还算不错的分手费,今天想用这笔钱来买个包包,没成想池绿在里面。 前段时间才勾搭上沈聿初,这会都麻雀变凤凰成Hermes的VIC了。 骨子里就想较劲:“VIC又怎么了?我不也是VIP,我今天成为VIC,能进去了吧?” SA有些尴尬:“今天真的不行。已经被包场。” 谭雅的朋友劝道:“算了,走吧,改天再来。” 在曾经采访自己的人面前,谭雅不愿落下风,她丢不起这个脸,“成为VIC,需要消费多少?” “每年是五百万以上。” 谭雅脸色一变,心想难怪去年买了那么多包包也没收到圣诞和新年礼物。 转而又说:“我跟里面那位池绿小姐是朋友,也不能进去吗?” SA回头看向池绿,更尴尬了。总不能当着面说这位不是我们的VIC。 池绿从容礼貌地笑了,回绝得干脆:“我们不是朋友。” 谭雅脸色彻底挂不住,翻了个白眼,之前采访她时的温柔懂事原来都是装的。 “装什么啊。” “你才装呢!”沈穆宁立马回怼:“有本事自己花五百万进来。” 谭雅以为这是池绿的家人,讥诮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这是。” “嘴巴放干净点!说谁是鸡犬呢?” 一道清丽的嗓音从不远处响起。 沈曦如惊喜地喊:“姐姐。”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生拎着Hermes的Birkin20初雪房子,一身CHANEL高定,脚步轻盈,脖颈似天鹅地走来。 双手环胸,不耐地瞥了谭雅一眼:“我弟弟妹妹从小众星捧月,不知你说的鸡犬是指什么?” 眼前的女孩年纪不大,可骨子里的高贵傲气与生俱来。 谭雅莫名有些无措和心虚,不想得罪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光她这一身行头就够成为某一家奢侈品所谓的VIC。 “我不知道她们是你弟弟妹妹,她们很可爱。” “鸡犬升天只是一个成语,没什么其他意思。” 沈幼清是沈敬驰的孙女,二儿子车祸成植物人后,她跟沈聿初一起被养在爷爷沈敬驰身边。 她虽然骄纵但不是蛮横之人,即使觉得这个女人说话冒犯了弟弟妹妹,但人家不承认也没法子。 气不过又回怼了一句:“那你语文水平可太差了,有时间去回炉重造一下吧你。” 谭雅不卑不亢:“我语文水平挺好的。” “既然你包场了,那你慢慢挑喜欢的。” 谭雅离开后,沈幼清上下打量池绿,明明穿得普普通通,却难掩身上的高雅气质,巴掌大的脸蛋线条流畅,野生眉毛绒有型,皮肤白里透红,唇不点而粉。 她见过的富家千金并不少,像这样又纯又欲还满身书卷气的女孩倒是第一个。 感觉是读过很多书,骨子里沉淀出经年累月的书生文气。 池绿微笑着点头打招呼,一双清澈的桃花眼在不经意间极其水润勾人。 沈幼清正要开口,大腿忽然被一把抱住,沈曦如抬头:“姐姐!” 沈幼清蹲下将妹妹揽入怀里,侧脸贴上去:“亲亲姐姐。” 沈曦如啵唧了一下她的脸颊。 沈穆宁在旁边哼一声,不满地说:“又睡懒觉,都要吃午餐了才过来。” 沈幼清捏了捏他正经的脸颊:“姐姐又不是故意睡懒觉的。今天曦如生日,我们待会去买个小蛋糕吃好不好?” “好呀好呀,买大一点的,池绿姐姐也吃。” 沈曦如开心地说。 “今天是曦如生日吗?” 池绿有些惊讶,蹲下跟沈曦如平视:“姐姐不知道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沈幼清解释:“今天是曦如的阳历生日,不过家里人都给她过阴历生日罢了。” 池绿欣喜地捏了捏小孩的脸蛋,脱口而出:“好巧啊,曦如你的生日和你四叔的生日是同一天。” 她记忆力很好,记得小时候每年元旦,橙姨就会亲自做生日蛋糕给小叔吹蜡烛,小叔不爱吃甜腻的,但也会给面子吃两口,有一年,她很大胆爬上他的大腿,要他喂蛋糕。 吃完蛋糕还趴在他胸膛睡着了,不过池绿自己没印象,是后来妈妈说的。 橙姨死后,池绿的妈妈也会在这一天买生日蛋糕,送他礼物。 但是他极为冷漠。 没一年就离开了池家。 陷入记忆里的池绿没注意到沈幼清立马变色的脸,皱眉吼道:“别把曦如跟他相提并论,同一天生日是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池绿愣在原地,不解地抬头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勃然大怒。 店里的SA听见声响也投来目光。 “开玩笑,他回沈家十年了,从来没在1月1号举办过生日,爷爷之前也说了,他的生日是认祖归宗那天,不过我们也没人在意他真正的生日,一个私生子的生日,上不得台面。” 沈幼清眼里迸出恨意,咬牙切齿地说:“爷爷肯让他把祖归宗那天当作生日,还把集团交给他打理,他已经要烧高香了!” 池绿拧眉,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纠正:“他是你四叔。” 才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沈幼清哼一声:“我从来不认这个四叔!” “家里也没人喜欢他!” “等聿初哥哥有能力,他就得把集团拱手相让。” 池绿被沈幼清这些话钉住了,不知道她口中说的是事实还是子虚乌有,但她作为沈家的千金,失去父母从小养育在爷爷沈敬驰身边,不可能平白无故胡说八道,平时肯定有人在她耳边讨论这些。 既能说出这种话,还能让她当真,这个人在家里肯定是有一定的地位。 并且说一不二的地位。 室内开着暖气,池绿却感觉全身冒冷汗。 莫名想反驳,但是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别人的家务事。 沈序秋这十年也过得不好受吧,即使享受了沈家的荣华富贵和无限风光,身后却空无一人,如履薄冰地生存,甚至连侄女也莫名其妙不喜欢他。 — 沈家元旦晚上在老宅有家宴,人到得还算齐,坐满了长桌。 晚餐配有女佣在身后伺候。 坐主位的沈敬驰今年74岁,古稀之年二进二出医院身子骨大不如从前。 有四个儿子,前面三个都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几个儿子之间年龄相差挺大,因飞机失事死亡的大儿子是沈聿初的父亲,跟沈序秋相差20。 植物人二哥则有一个女儿沈幼清,今年17岁,对谁都友好活泼,唯独在沈序秋面前闭紧嘴巴不搭理。 眼神里总有几分幽怨、忌惮、怵惕。 小女孩觉得他是灾星,如果他没回家,也许大伯和爸爸妈妈就不会相继出事。 虽然两者之间压根没关联。 但明晃晃摆在眼前的是沈序秋捡了个集团继承人的大便宜。按照国人根深蒂固五行相生相克的迷信思想,他就是命硬,灾星。 三哥沈亦琛旁边坐着妻子,儿子沈穆宁以及女儿沈曦如。 餐桌上有小孩咿咿呀呀气氛算比较愉悦。 除了沈聿初和不懂事的沈穆宁沈曦如,整个沈家的人和沈序秋都不亲近,毕竟已经成年才找回家,他表面看着堂堂君子,眼尾总是噙着丝淡笑,其实面冷心硬手段狠,加上接任云维成为掌门人,小辈都有点忌他。 主位旁边是沈敬驰的妹妹沈敬柔,老太太吃完高汤焖海斑后讲究地擦了擦手,喝一口清炖鸽吞翅,瞥向对面的沈序秋。 “听说你让刘总回家养老?他才44岁养什么老?你大哥38岁才接任集团华南地区的事业,四十多正当闯的年纪,特别像刘总这样为公司立过汗马功劳的老臣,你都不放在心里,会让多少人寒心?” 老太太说话中气十足。 又阴阳怪气了一句:“也对,集团之前的高层不是被你送进监狱就是被你安排回家了!” 一段训斥连主语也省去。 尽管如此,在座的人都知道老太太是在跟谁说话。 老太太早就看不惯沈序秋在集团猖狂的为所欲为,几个月过去了,还在为他亲手把自己年迈的伯伯送进监狱的事情生气,逮着机会便训斥。 沈序秋眼皮都没抬,接过身后女佣递的温热手帕,耐心地擦了擦手: “刘总年纪大了,经常身体抱恙请假,回家养老是为他身体着想,退休资金丰厚,他若是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在合理范围内我一定满足他。” “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 沈敬柔气得手在抖,面上还是保持镇定。 “没人能给你提意见了是吗?你老子还在这呢!” 餐桌上所有人顿时大气也不敢出,偷偷瞅一眼主位上一言不发的男人。 沈敬驰终于开口,嗓音沧桑:“行了。既然序秋已经安排妥当,没什么好指责的,我看小刘回家养身体挺不错,生活质量也没下降,又没亏待他。” 沈敬柔被哥哥这番话震惊到了,又觉得自己是在多管闲事。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看你就惯着他吧!别惯出个白眼狼出来!” 沈敬驰早已经陆陆续续放手集团的事情,集团如今是沈序秋做主,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不好去插手什么,何况现在让他去管,他也有心无力。 他选择让沈序秋接手集团大小事宜,就相信他做的任何决定。 他还没忘记当初躺在医院ICU时,家族里的亲哥哥,堂哥这些人闹着要来分割遗产的场面。 要不是有沈序秋在,集团现在不知道得乱成什么样。 没有一点雷霆手段,真无法整顿这群虎视眈眈的豺狼野豹。 一顿饭,有些不欢而散。 女人小孩在院子里玩烟花棒,茶厅里沈敬驰端起茶杯,浅浅月色从大开的窗户落进来,和灯晕一起洒在沈序秋身上,他旁边的案面放了黑陶花瓶,上面插着一株贴梗海棠,艳丽的红仿佛在吸收光的明亮。 “听说你对江市的雾溪温泉有兴趣?” 沈敬驰呷了一口茶:“你要是喜欢温泉酒店,找块地建了就是,那好歹也是江市白家的产业,这块硬肉不是那么容易啃的。” 雾溪温泉的事情闹得不算好看,白氏在江市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本身就不好惹,白家三小姐跑去她老爷子那告状,老爷子不知道沈序秋什么德性还能不知道自己整日沉迷男色的孙女什么德性吗? 对内数落教育,对外还是向着孙女的。 对于沈序秋把手伸到雾溪这事很不爽,硬气十足不肯让步。 “何况现在亦琛才刚上任,身份特殊。你别太张扬。” 说到底还是为了三儿子。沈序秋垂眸沉默。 反而在对面坐着的沈聿初忽然站起来,眼眸里是掩不住的光芒:“爷爷,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说完又莫名看沈序秋一眼,不等沈敬驰开口,拔腿疾步而去。 “这孩子,什么事那么高兴着急?” 沈亦琛笑笑,打趣:“赶着去约会吧。” 沈序秋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吃饭前在院子里听见沈聿初打电话,温柔的语气看似商量实则道德绑架:“要么你把钱收了自己用,要么请我吃晚餐。” “行,那你好好考虑。” “我等你消息。” 沈序秋莫名想到那张白里透粉的脸蛋,手里的金骏眉没了味。 他盯着金黄茶汤,里面漂浮着茶毫,又想到她之前去江市把他一罐金骏眉当发霉的茶叶扔掉,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他真能开窍就好了!那么多聪慧女孩也不见他喜欢哪个。”沈敬驰话锋一转:“序秋,你也老大不小,集团的局势也差不多稳定,是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他身居高位,享受沈家的荣华和风光,在婚姻大事上注定不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爱不爱的无关紧要,有利于集团更上一层楼才是一段好婚姻。 他们上一辈都是家族联姻,包括他的两个哥哥,也就只有从政的沈亦琛娶了学生时代的初恋。 初恋家里父母在官场都是身居要职,在他事业上有很大帮助。 沈序秋到底不是从小养在身边,加上他骨子里有不服管的烈性,即使身为父亲也很难强硬逼迫他,只怕会越逼,父子关系越僵。何况他现在手握公司大权,说话自然更硬气。 但为了家族利益,有些事情必须得提醒。 沈序秋听到这些话便头疼。他可不想被婚姻束缚,一想到家里有个女人每天晚上等着他回去吃饭就觉得可怕,他还得时不时报备自己的行程。 他唇角压着淡笑:“暂时先不考虑,经营婚姻太麻烦。” “有什么麻烦?那么大一个集团你都能管理,还经营不了一个小小的家庭吗?你只要按时回家做好丈夫的职责就行了。” 沈敬驰试探道:“庄家的小千金你当真不能试试?” 沈家和庄家是世交,两家都有意联姻,上次安排两人见面后,沈序秋以年龄差太大婉拒了。沈敬驰倒不觉得八九岁年龄差很大,何况庄家那小姑娘似乎对沈序秋有好感。 沈敬驰管不着他喜不喜欢,联姻本来就是利益结合,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沈亦琛笑得儒雅:“爸,你也不用催太紧。”顿了顿,说:“叙兰经理上次跟我说,序秋是和一个女孩过去的,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那领头经理也是个多嘴的。 沈序秋皱眉,从椅子站起来:“走了。” “哪去啊你?每次跟你谈婚姻大事都逃走!” 沈敬驰不满地说。 “看看我家的姑娘。” 沈序秋头也不回。 走出大厅,在堂前一颗白梅树下手机忽然亮了,他解锁屏幕,夜风裹挟着淡香,花瓣落满青石板。 聊天列表,弹出池绿的头像。 她的头像是她的妹妹池蓝在吃冰淇淋。 池绿:【小叔,生日快乐[蛋糕emoji](●●),祝您天天开心,心想事成。】 聊天页面陆陆续续掉落生日蛋糕。 沈序秋愣在原地,梅花随风舞在肩膀,砸在地板,落花无声,却仿佛在他心里凿了个洞,种子发芽长出成片花园。 干燥许久的五脏六腑被浸泡到湿润,水雾延绵不绝,生生不息。 荒凉多年,他重新看到了绿洲。 【作者有话说】 老沈:老婆居然记得我生日,祝我生日快乐,她果然是喜欢我的。 池绿:心疼男人就是我倒霉的开始。 明天,也就是星期四,发文时间改成晚上10点的阳间作息惹[让我康康]。 16☆、出来 ◎坐我腿上。◎ 南大的北门是美食一条街,到了晚上夜市开张,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池绿收到租衣服的打款后,用周存希的微信给沈聿初转了账,没想到沈聿初会直接拒收然后打电话过来,要她实现之前的请吃饭承诺。 原本只要转账就能解决的问题,现在为了之前的承诺还得出来吃顿饭,池绿以后不敢再轻易应承别人了。 她怕沈聿初那种金钱堆里养出来的少爷吃不惯几十几百的食物,又怕他挑环境,想约他吃西餐,但他说自己吃过晚餐了,想跟她去吃校门口的甜品店。 这个点的甜品店人还是挺多的。 池绿先到店里,拿了号等了十多分钟才进去,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大众点评看套餐。 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微信消息,Y字母一闪而过。 小叔发信息给她了,可能是谢谢她的生日祝福。 她点开消息。 Y:【在哪?】 不是想象中的感谢。 背地里约了沈聿初吃甜品的池绿隔着屏幕莫名有些紧张,冷风仿佛从她身后灌进来,她背脊有些凉,抬头看了看周围,确定沈序秋不可能出现在南大校门口的甜品店这才放松了不少。 池绿:【在学校。】 Y:【选一个门,出来。】 这几个字让池绿眼皮颤动,不知道他又有什么事情,但她现在在等沈聿初,不可能让人家半路别来了,何况这个点过去星月湾等回学校已经熄灯门禁。 她心里酝酿着怎么回绝。 礼貌地问:【您有什么事吗?】 沈序秋很快就回复了。 Y:【现在找你还得有事?】 Y:【北门。】 神经病。 神经病。 池绿双眼一闭,无言以对,她也没签不平等条约啊,为什么他说往东她就不能往西,总是那么怕他,怕他生气,怕他发怒。 可能是见识了他对爷爷的狠心,知道他站在权势顶端,碾死她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明明学的是新闻系,应该要做一个大胆敢于抗争并且不畏权贵,追求真相的铮铮傲骨。 现实却是每次在权贵面前都矮矮垂着脑袋。 任听差遣。 她这种人不配学新闻吧。 池绿鼻子酸酸的,现实与理想在脑海里交杂打架,一怒之下反盖手机。 抬头恰好看见一道清隽的身影穿过长长的走道朝她走来。甜品店明晃晃的筒灯照在他英俊的脸,他神情柔软,眼睛里泛着温和笑意。 池绿下意识地朝他挥了挥手。 她还没来得及说要不今晚先不吃了,沈聿初已经在对面坐下,“新年快乐。” “新年礼物。”他往桌面放了一个袋子,“感谢你帮我赚了一笔小钱。” 池绿被他的新年礼物惊讶到了,噗嗤笑:“我什么都没做啊,何况这笔钱本来就是你的。” “是我穿了之后它没那么值钱了,我对你已经有所亏欠,再收这礼物,我也太过分了。” “怎么会,我之前就说了,如果不是我邀请你去酒店,你也不会被人泼水,正常人都会给你衣服以示歉意,裙子已经是你的了,你有权利决定它的用处。” “赚的钱也应该是你的。” “而你请我吃东西,还把钱全部给我,我要是不给你买礼物,也太过分了。” 池绿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言论角度。 愣了一下,呐呐地说:“是我自己得罪人才被泼水。” “不是我穿了这条裙子就是我的,我没花钱买下来。所以它就是你的。” 沈聿初勾唇:“我们也别再继续辩论这裙子是谁的了,反正现在是我们要一起把这笔钱花掉。” “想好吃什么了吗?” 池绿那句要不今晚先不吃了,哽在喉咙里,他太温柔绅士了,她不忍心让他白跑一趟或者丢下他一个人在这吃。 她可以吃快一点,20分钟内搞定,然后再回复沈序秋刚才在洗澡,如果他还需要她做事,她再过去星月湾。 劳斯莱斯在热闹的南大北门街道缓慢行驶。 驾驶座的秦朗看向后视镜,黯淡灯晕从头顶泄下,沈序秋陷进背椅环胸闭目养神。 这里学生居多,男生女生成群结队,路面熙熙攘攘,路边两排不同类型的美食店铺,空气中飘浮着食物混杂的味道。 秦朗没问为什么会来南大。 但南大有谁在呢,除了那位嘴甜心地善良的小姑娘,秦朗想不起来还有谁。 车停了下来。 “再往前开就进学校了。” 沈序秋掀开眼皮,15分钟过去了,微信上依旧没得到回复。 从来只有别人巴巴等他回复的份,还没有人像她,敢晾他十几分钟。 不过她也不像有胆子不回消息的人。 估计是在忙其他事。 他抬眸随意往玻璃窗外瞧。 原本就不算舒展的剑眉皱起,乌眸顷刻间染上一层黑压压的风云,冒着席卷万物的寒气。 仅剩不多的耐心在这一瞬彻底告罄。 夜晚霓虹明亮,灯光温馨的甜品店里人满为患。靠窗的一排是两人桌,有吃同一碗糖水的情侣,有打扮精致用甜品拍照的姐妹。 中间那桌,少女笑得明媚灿烂,偶尔勺一口甜品送进嘴里,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时,弯弯的眼睛眯成弦月状。 删了微信还能联系,坐在一起吃甜品。 老宅的茶厅里,沈聿初看向他的那一眼,是在挑衅? 沈序秋握着手机,昏暗中骨节泛白,半眯眼睛,眼底里*的冷浓得化不开。 橘黄光晕从上往下,刻画出他满身戾气。 他像站在深渊里的人。 那碗甜品就非得吃,是吗。 就非得和别的男人吃,是吗。 沈序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 她不听话,不回消息。 跟他说生日快乐,转头又跟别的男人坐一起吃甜品。 仿佛摆放在他屋里的油画少女突然有了自主意识,白天安分守己,到了晚上偷偷摸摸出来和隔壁邻居一起晒月光浴的感觉。 甜品店里,池绿点的椰奶桃胶香芋已经喝了差不多一半。 沈聿初见她不停地往嘴里送,问:“很饿吗?再多点一碗?” 池绿咽下喉咙里的,“不用,我饱了。” 她是特意加快速度。 反盖的手机响起铃声。 是花城的陌生来电。 尾号居然是8个9,感觉是从什么营销窝打出来的。 池绿向来不接没有备注的陌生电话,直接按了红色箭头。 奈何对面又再次打过来。 池绿有一个原则,一个号码挂断之后再打来她就会接。 因为她觉得推销或者骚扰电话不可能那么有耐心。 “喂?” 沈聿初正吃着东西,服务员从旁边经过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手肘,撞出了调羹里的甜品汁水弄脏胸口的衣服。 服务员道歉,沈聿初安慰她没事,跟在打电话的池绿打了个口型,起身去洗手间。 电话那头一直没出声。 池绿又疑惑地“喂?”了声。 对面依旧静悄悄,正打算挂断,传声筒里面传来强势的、淡淡的、没有起伏的声音。 “出来。” 简单的两个字犹如暗渊传来,将她灵魂拉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池绿瞪圆了眼睛,背脊蓦地地挺起,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手机屏幕。 来自花城的陌生手机号码,里面的声音和语气跟小叔一模一样。 胸腔仿佛有什么要跳出来,她抬头快速扫了眼店内,没看见熟悉的身影。 再往玻璃窗外看,隔着人来人往的路面,一辆贵重的劳斯莱斯在黑夜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后座半开的车窗露出一张森寒的面容,他黑隆隆的目光隔着人群和夜色要将她盯出一个窟窿。 池绿彻底愣住—— 时间倒退到二十分钟前,小叔在微信里说北门,意思是他来北门了。 听筒里面传来他说出的第二句:“出不出啊?” 温柔的嗓音仿佛在高压线上烫了一遍。 池绿被电得头皮发麻,“我现在出去……” 噌地站起身,僵硬地走出甜品店又折回前台,让店里的服务员转告8号桌的男生,她有事先回学校了。 室外凉飕飕的风扑在她脸上,她朝着那辆劳斯莱斯走去,路上不小心撞到人也毫无知觉。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偷奸被抓的紧张和心虚感。 但她为什么要害怕,她有交朋友的自由,想到这里,她迎着风的腰杆又挺直了些。 忍不住偷偷瞅了眼半开的车窗,男人完全陷进了椅背,看不见人影。 站在车门前,池绿踌躇着要不要拉开车门,这辆劳斯莱斯她只坐过一次,上次还把她扔在半路。 万一他根本不想让她上车,把她扔出来怎么办。 她又绕车半圈,敲响驾驶座的车窗,车窗降下,露出秦朗带着温和笑意的脸。 池绿笑得清甜:“秦叔,晚上好。”她匆匆瞧了眼后座,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我可以上车吗?” “当然。” 秦朗心想,就是来接你的。 得到同意,池绿走到后座拉开车门,一双大长腿出现在眼底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拉错了。 她拉的是沈序秋这边的车门。 顺着长腿往上看,马甲白衬衫,他整个人几乎陷在椅背,双手环胸,黑色珐琅袖箍戴在双臂,撑出结实绷紧充满力量感的廓形。 有风掠过,他敏感地掀开眼皮抬眸睨她,荒凉的黑瞳里是能席卷沙漠的侵略性,薄唇缓缓吐字:“坐我腿上?” “不敢。” 池绿脱口而出。 与此同时,前座的秦朗提醒:“池绿,有车来了,你先关了车门上来。” 她打开的车门对着路边,车辆来来往往很危险。 原本就紧张的池绿被催促后哦了声,弯腰钻进来,白色裙摆碰到他黑色西服裤的同时鞋子也顶着他的皮鞋。 她心脏骤然紧缩。 惊慌失措要下车,身后车门轻轻砰了声,被沈序秋伸手关上了。 她被锁在原地,肢体能展开的范围变窄,踩着的地方仿佛烫脚。 本来想越过他去另一边,手臂被握住,用力往他胸膛扯,直接跌坐在他大腿。 她脸贴在沈序秋衬衫上,薄薄的肌肤转为粉红,压根不敢抬头看被她压在身下的男人,她想假装若无其事地爬走,然而男人没有让她得逞,腰上多出一股蛮横的力道。 他故意恶劣将她往怀里带,隔着几层衣物,肌肤摩擦,少女起伏不定的圆润紧紧贴着他。 他眼里染上如墨的暗色。 橘黄光影落在她白嫩的脸蛋,渡上一层温暖鎏金。 他冷声吐字: “有什么不敢的?让你坐就坐。” “不是坐得挺好的。” 哪里好了?俩人挤挤地贴着,池绿心跳无比慌乱,这个肢体动作太暧昧,她莫名想起昨晚看见他的性感腹肌。 她知道小叔看不上她,但他也是个男人。 坐在男人腿上,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腰,太亲密情侣了。 她脑子里甩开色气想法,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头顶又响起他的声音。 “不回信息的十五分钟里都是和沈聿初在一起?” 池绿吞咽了一下喉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她头皮发麻。 她认命地将脸搁在他怀里,否认:“什么信息啊?我没看见。” 沈序秋捏住她下巴,逼迫她抬头看,这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每次撒谎都会怯生生又不安。 他眼里的冷幽要将她吞噬,命令:“把我微信置顶,打开提醒功能。” 有病。 连她微信也管上了。 就算是长辈,也不能这样干预她生活吧。 但她惧怕他,而且就算置顶了也可以取消,反正微信是她的。想到这里,她非常识时务地拿出手机,后知后觉又反应过来,沈序秋的聊天框没有小红点,意味着她是看过消息的,只是故意不回。 她怕被他发现,立马慌慌张张地打开他的聊天框,置顶聊天,打开提醒。 动作一气呵成。 “你对所有人都不备注?” 冷硬的声音继续砸向她。 池绿又在他注视下,改了备注:小叔。 硬着头皮瞎说:“我以后看见你的消息,一定立马回复。” 说完红着脸用力挣脱他的钳制,慌张爬向旁边空余的位置,坐好后缩在角落,与他隔开一段距离,中间可以塞下一个人。 车内过于安静,空气中散发着酸涩的苦艾香气,池绿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坐的不是车,而是藏着凶猛恶狼的荒野山洞。 她捏着帆布包的肩带,抿唇不说话。 “好吃么?” 沈序秋忽然问。 池绿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是那碗糖水。 “还行。” 沈序秋嗤了声。 车内陷入阴森森的低气压。池绿背脊僵硬地挺直,像有蚂蚁在脸上爬。 逼仄的车里忽而响起手机铃声,沈序秋看着来电显示,唇角勾起冷漠的笑,滑动绿色箭头,按下扩音。 沈聿初的声音响在静谧的空间。 “四叔,我刚刚好像看见你的车了?你过来南大北门了吗?” 池绿听见后看向沈序秋。 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错落在他硬朗的俊脸,他懒洋洋地嗯了声。 “稀奇,你怎么过来这边了?” “想吃蛋糕。” “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北门有什么好吃的蛋糕店吗?我怎么不知道,还值得你特意跑一趟?” “嗯,我也是第一次吃,还没吃上呢,刚刚把蛋糕师傅抓回家了,看着她做新鲜的。” “啊?”沈聿初疑惑地问:“把蛋糕师傅抓回家做?” 他特意咬重了抓这个字眼,语气不敢置信。 沈序秋又嗯了声。 “为什么想吃蛋糕啊?庆祝今天元旦吗?晚上曦如的生日小蛋糕你也没吃啊。” “我不吃店里的流水线蛋糕。”沈序秋淡淡地说,十分自然地睨向池绿,四目相视,他漆黑的眸依旧没什么情绪,却好似暗不见天日的无底洞。 “让她回家给我做独一无二的。” 沈聿初也笑了:“行。” 池绿被他如渊的眼神盯得心脏好像被什么啄了一下,扭头看向窗外。 真的像沈幼清说的那样,沈家所有人都不知道今天是沈序秋的生日。 他在沈家,却连正确的,真正的生日也不能拥有。 【作者有话说】 大家五一快乐[加油]宝们准备去哪里玩? 话说加更会有小奖励嘛,比如月底了,大家的营养液还有嘛,能多砸一点嘛[爆哭]不砸会过期浪费嘟[让我康康] 17☆、亲吻 ◎“怕我会亲你?”◎ 沈序秋挂了电话,池绿依旧用后脑勺对着他,看上去仿佛在生闷气。 好似在用另一种方式反抗他——让她从甜品店离开,让她丢下沈聿初,就连置顶微信,修改备注也是不情不愿。说不定改天就把置顶取消了。 刚才说到哪来着? 她觉得甜品好吃。 “你们怎么联系的啊?不是删了微信吗?” 轻描淡写的声音,好像寻常聊天随口一提的口吻。 “室友也有师兄微信。”池绿问一句答一句。她心里不舒服,总有一种自己的生活被他过分干预的感觉。可是他凭什么总是干预她的私事。 沈序秋没出声了。在他听来就是她哪怕用室友的微信也要跟沈聿初联系,一起约会吃甜品。 不顾阻碍,想尽一切办法。 这叫什么?只要足够喜欢,总能冲破困难。 他黑眸迅速搭建起一片废墟,虚无冷淡地看着前方。 秦朗瞥了眼后视镜,中间隔开的位置足够塞下两个池绿。 他大气也不敢喘。 不知道两人的气氛怎么变成这样。 到了星月湾,沈序秋冷着脸直接上了楼。 池绿知道他生气,但只要不伤及她便假装不知道,她没有义务哄他,何况她认为小叔做得不对,强势霸道又无理。 正在打扫卫生的梅姨看见池绿,温柔地笑,将她领去厨房,说:“刚刚沈先生叫我准备的材料,你看看还缺什么,我下单让人送来。” 没想到沈序秋是真的想吃蛋糕。 别墅厨房材料齐全。 但池绿没做过蛋糕,哪怕材料工具齐全,她也做不出来呀。 梅姨说她也不会,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上网看看,便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池绿看着高筋,底筋面粉,黄油,鸡蛋,芋头,电子秤头疼。 好在她动手能力强,上网找了个教学视频,厨房设备也齐全,跟着步骤一比一复刻。 先做蛋糕胚,学着博主的方式将蛋清蛋黄分离……很快就做好了面糊,倒入膜具送入烤箱。 等待烘烤的过程中,她紧张地盯着烤箱,橘黄光影里,面包逐渐蓬松而起,变成圆润小山堆,中间裂开后又回落。 池绿松了口气,是视频里说的好戚风。 做的是芋泥蛋糕。 一层戚风一层原味奶油一层芋泥奶油,按照这个叠法做了三层,最外层再涂抹厚芋泥奶油。她弯腰涂得认真,像个水泥工在用心砌墙。 整个厨房充斥蛋糕香芋的香气。 做了两个小时,蛋糕大功告成,虽然比不了视频里的高颜值,但是卖相也不差,毕竟是她的开刃作嘛。 如此色香味俱全的蛋糕,两个小时的劳累也值得了,她郁闷的心情随着蛋糕的完成度豁然开朗,眼睛里亮成闪烁的星星。 拿出手机拍了个相片留纪念。 屏幕显示23:35分。 她来不及收拾凌乱的厨房,端着蛋糕拿上蜡烛刀叉上楼。 先是敲了书房门,没回应,正打算敲第二次,身后有开门的动静,她条件反射性扭头。 沈序秋站在长廊最深处,双手环胸倚着门框:“只认得那间房是吧?” “过来。” 池绿哦了声,小碎步过去,穿堂风吹起发丝,脸蛋凉凉的。 他侧开身子,留了空隙示意她进屋。 这好像是小叔的房间。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瞅了他一眼,还是进门了。 扫一圈四周,黑色和深灰是房间主色调,金属铜色质感的装饰冷静高雅,就连大床也是灰色系,落地窗和床中间放了张圆桌,背对玻璃的唯一艳色红梅插在紫檀花瓶里,案面一角摆放的掐丝珐琅莲瓣香插光影变幻,线香徐徐燃烧出袅袅薄烟,似有似无的苦艾味就是从那传出来的。 房间中央有一张黑桃木茶几和皮质沙发,旁边墙壁的壁炉里火焰跳动。 池绿径直过去,将蛋糕放在茶几,案面还放着银质的葡萄藤花边冰桶,里面醒着一瓶红酒。 两个高脚玻璃杯在旁边,其中一杯倒了三分之一红酒。 沈序秋随手关上门,跟她身后,在沙发坐下。 “小叔,你快尝尝。” 她语调有一丝兴奋,热情地邀请。这是她第一次做蛋糕,而且还成功了,像是小朋友考了个不错的成绩向家长邀功。 沈序秋抬了抬下巴:“甜吗?你先试试。” 池绿不知道小叔能接受什么甜度,做的时候考虑到了他不爱甜口,特意少放了糖,试吃的奶油口感绵密香甜。 应该不算很甜。 她没坐沙发,直接坐在羊绒地毯上,用勺子挖了一勺。 见她将淡紫色的蛋糕送进嘴里,粉色唇瓣轻轻抿动,细细地品尝。沈序秋喉结滚动,他从椅背起来,手肘抵着膝盖,上半身微微弓着,盯着她的唇。 这么小这么软这么粉的唇瓣,不知道亲上去是什么感觉。 他骨头不断冒出酥酥麻麻的热意。 她将蛋糕全部咽下去才侧眸看他,眼睛里盛着一池星光。 点点头:“好吃的,不是很甜。” 沈序秋嗯了声,目光移向还剩下一小口蛋糕的勺子。 北门甜品店里的小情侣,就是这样共用一把勺子吃同一碗甜品。 池绿正要继续将勺子上剩下的一小口蛋糕放进嘴里,手腕被摁住,勺子转了个圈,进入沈序秋口中。 男人的俊脸突然凑上来,乌羽的睫毛很长,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似淬毒的刃,鼻梁高挺,唇红齿白。 几秒之内,她的面部表情惊讶又呆愣。 “这是我的勺子……” 她咽口水,喉咙里还有蛋糕的香气。 他掀开眼瞧她,双眼皮的褶线清晰似工笔描的美:“我不能吃?” “不是……”池绿红着脸讪讪地解释:“我吃过了,不太卫生……” 她看着已经被舔干净的圆形勺子,脸蛋滚烫红润。 一把勺子被两张嘴吃过,有点像电视里看的那样,共用一把勺子,也算间接接吻了。 她又在想什么不正经的。 罪过罪过。希望小叔永远不知道她这种龌龊肮脏大逆不道的想法。 “那,那给你用吧。” 池绿温声道,抽了纸巾垫着,把勺柄放在沈序秋那边,自己拿起另外一把。 她拿着勺子却没动手,眼角余光里小叔似乎一直在看着她。不知道在看什么。 气氛有些怪异,她心里莫名慌乱。 室内开着暖气,她在楼下做蛋糕时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修身的灰色针织连衣裙,即使没看他,也感觉他眼里仿佛有一团火焰,把她皮肤烫得发焦。 “怎么不吃?” 听见他问。 池绿哦了声,听话地挖一小勺,为了防止什么似的,全部送进嘴里。忍不住侧眸看他,礼貌地问:“你不吃吗?” “吃。” 他炽热的目光令池绿心头慌乱,她不自在地看向桌面的冰桶。 桶身雕刻着一个人物。 看上去是希腊神话人物,他甩着披肩,手持长矛,赤脚。 不仅赤脚,他全身赤裸,下半身两颗圆圈也没遮盖住。 尽管知道这是艺术,但在只有她们两人的房间里,氛围又那么奇怪的情况下,她心脏也跳得很快,慌乱地移开目光。 “那你快点吃,还挺好吃的。” 池绿自顾自说着,又挖了一勺,正要放进嘴里,手腕又被摁住,一颗黑色脑袋再次凑上来。 红唇齿白含住了盛着淡紫色奶油的勺子。 他高挺的鼻尖蹭到她的脸颊,滑滑的,清爽的触碰。 对于沈序秋突如其来的靠近,池绿屏息,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 好近,好近,小叔温热均匀的呼吸喷在她肌肤,痒,他的气息仿佛从细腻毛孔渗入她的肌肤,她浑身神经紧缩。 她捏紧勺柄,反应过来后脑袋微微后仰,拉开两人距离。 慌乱警惕地盯着他。 她的错愕和躲避让沈序秋不悦地拢眉:“你不是让我吃?” “是。”池绿的脖子僵硬着,伸手拿起放在他那边的勺子,递给他,提醒道:“你用这把勺子。” 沈序秋没接:“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这是她吃过的呀。他这样一问,她反倒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显得她扭捏。 现在两把勺子,两人都吃过,分不分都无所谓了。 池绿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又不是智力不全,明白小叔这种行为放在男女关系中就叫暧昧,或者叫勾引。 要不是知道小叔是个事业脑,对一般女人没兴趣,也不是把女人玩弄于股掌的衣冠禽兽和渣男,她都要以为小叔对她有什么龌龊想法。 除了凶和无情,她内心深处对小叔还是有一点人品信任的。 “小叔,你这样坐着不累吗?靠着沙发会比较舒服吧。” 池绿旁敲侧击,顺势给他建议,希望他能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 眼下他离她太近,他的黑瞳里倒映出她粉润的脸,她快不能呼吸,肌肉紧绷着。 “怎么?”沈序秋并没有听她的话,眼眸晦幽地盯着她的唇,轻声吐字:“离你太近了?” 明知故问。 池绿的脑袋不敢动,顺着他的话回:“有点。” 他乌黑的眸追着她的脸,继续缓缓问:“怕我会亲你?” 轰隆一声,池绿的心脏猛地坠落。 不可思议地瞪圆眼睛。小心思被发现,他甚至光明正大说出来,她难免有点羞耻。 沈序秋眼尾浮起一丝兴味,薄唇勾起弧度,语气难得温柔缱绻:“还是你也想我亲你?” “不是,我没有这样想。”池绿否认的音量大了一倍,未料他会那么直白,她不想跟小叔谈论这个暧昧尴尬的话题,转移话题:“小叔,你要不要吹蜡烛许愿?” 沈序秋又何尝不明白小姑娘的躲避,眼里的逗弄收敛,淡淡嗯了声。 “我,我去楼下拿蜡烛。” 池绿丧尸般从地毯爬起,起来时腿有点麻,差点软在原地,小跑着离开房间,咚咚咚跑下楼,流畅地来到厨房,看见梅姨在收拾厨房时她吓了一跳。 正在抹灶台的梅姨也看见她了:“池绿,嗳,怎么脸那么红啊?” 池绿捧着脸蛋,肌肤像感冒,滚烫极了,她双手当风扇往脸蛋煽风:“有点热。” “辛苦梅姨了。我刚才把厨房弄乱了没来得及收拾。”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怎么样,蛋糕做成功了吗?” “好了的,冰箱里还有一个小的,留给您的。” 梅姨笑得合不拢嘴:“嗳,我待会尝尝。” 房间里,陷进沙发椅的沈序秋端着红酒杯,慢慢抿了几口,双眸盯着桌面那两个勺子,仿佛要烧出一个窟窿。房门没关,她跑走的时候太慌张,留了门缝。 她在紧张什么? 墙上的钟表走到23:55分时,室外终于有动静,是小姑娘轻声踩在地板的声音。 她在长廊磨蹭了两分钟才进屋。 进来后没关门,径直走向他,眼皮耷拉着始终没看他,直挺挺地坐在刚才的地毯,自顾自说:“一根蜡烛就可以吧?” 往蛋糕中间插一根蜡烛后终于抬头看他:“小叔,打火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沈序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见她没伸手接打火机的打算,是在拒绝跟他有肢体接触。 他顿了顿,便扔案面,她神情放松地捡起来点燃蜡烛:“可以许愿了。” “你不唱生日歌?” 他问。 还要生日歌吗?没想到那么大一个男人过个生日还要这种程序。 沈序秋拿着手机,点开智能家屋,在面板上按了关灯,房间顿时只有两个地方是明亮的。 一是墙壁的壁炉里火焰肆意燃烧,二是案面的蛋糕上蜡烛发出橘黄微弱的光。 池绿在宿舍经常经历突然熄灯,此刻倒也习惯了,火光映在她脸上,仿佛渡了层朦胧温馨的光。 她扯了扯喉咙:“那我唱歌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嗓音温柔,语调欢快。 她的歌声是悦耳的,落在他耳朵清脆又灵动,他眯眼冷静地瞧她,一张一合的小嘴给他唱生日歌。 体内沉睡已久的细胞仿佛被一一唤醒,它们在身体叫嚣,闹着,乱窜,急需镇压的法宝,否则就会无法控制地跑出来作恶。 火光在她素净的脸蛋映出焰色,粉粉的唇瓣里偶尔露出小舌和洁白牙齿,让他心里的痒达到临界点,叫嚣的细胞即将冲破桎梏时,他猛地朝她俯身。 清甜歌声戛然停止。 池绿眼前一黑,嘴唇被一片柔软温凉封住。 他身体里恶劣跳跃的细胞也得以压制似的,迅速回归原位。 【作者有话说】 老沈:不管你想不想亲,反正我想亲。 池绿:…… 呜呜谢谢宝宝们的灌溉[亲亲][亲亲]!大家猜猜,池绿宝宝会是什么反应[问号] 18☆、委屈 ◎“昨晚的吻让你饱餐到现在么?”◎ 黑暗中,他的唇压在她唇上,她的歌声被他堵在喉咙里。 池绿意识到她被小叔吻了。 是强吻。 她眼瞳震惊,害怕,想要逃走,然而他的手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五指深深地陷入她黑发,紧紧扣住。 两片合在一起的唇瓣从碰压,碾合到嵌入。 池绿脑袋被禁锢住了,无法动弹,惊恐抓住他双臂的衣料,呜咽声从喉咙模糊不清地溢出:“小叔……” 她意识混乱之时,他终于离开她的唇,她得以呼吸,但还没来得及吸入新鲜空气,摸黑中身体被抱了起来,整个人直接坐在他腿上。 壁炉的红光焰火将他眼底炽热的暗色燃烧,他仿佛从地狱来到现实讨债的妖魔。 吓得她发愣心惊之际他又重新吻了上来。 她僵硬地板在他的腿间,男人天生的强劲力道箍着她,她恐惧地挣扎捶打他的胸膛,偏头拒绝他的追逐。 扔在旁边的手机亮了,屏幕显示00:00。 桌面蛋糕上的蜡烛燃烧到底部,火烛熄灭在奶油里。 燃物的气味和蛋糕奶油的香甜混合,昏暗光线里,两颗脑袋纠缠在一起,有时候融为一体,有时候分不清是一颗还是两颗。 她的唇如想象中一样又软又甜,就是不太配合,总是想逃还捶打他。 沈序秋先是品尝到带着香芋味的清香,从她呼吸的唇缝里捕捉到灵活的舌,追上去时,她羞涩地躲,发出呜咽声。 慢慢地一串一串湿哒哒冒入他腔内,味蕾被咸湿味占据,感受不到香芋的甜了。 他不得不睁开眼睛,从她唇上离开。 昏暗里中两人的呼吸此起彼伏,她颤抖地抽噎着,鼻腔哭到塞住,只能张着小嘴吸氧。 借着幽暗的光,他抚上她的脸,指腹擦去她面颊的泪时她还在抖。 对于他的触碰,她慌张中不忘警惕地抓着他胸前的衬衫,抵着他,不许他靠近,手掌心感受到他的灼烧后想逃离,但被箍得太严实。 只能任由他帮忙擦掉泪。 “刚才不是希望我亲你么?怎么亲了又哭?” 他嗓音嘶哑,像一张砂纸。 “我亲疼了?” 他语气毫无悔改之意,也不是喝醉了做胡事。 池绿本来还给他找了喝醉了意识不清醒的理由,因为她尝到他嘴里淡淡的红酒味。 听他这样一问,她脑袋混乱了,不知道自己哪里给出了这种暗示,他刚才问“还是你也想我亲你?”时,她明明大声否认了。 房间灯亮起,处在昏暗中还哭得眼皮肿胀的她不适地眯了眯眼,撞上他乌沉沉的黑瞳,她心跳到嗓子眼,猛地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倒在沙发,从他腿上起来,后退两步站定,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敢怒不敢言。 他就着被推倒的姿势,一言不发地瞧她。 她黑发凌乱地披着,怯生生的眼睛里晕着潮热的水汽,眼眶哭红了,睫毛上夹着泪珠,唇瓣红肿。 他眼神黯了,是他吻肿的。 不情不愿地被他吻肿。 他心底莫名很躁,坐直了,“有那么委屈?” 池绿攥紧衣料,垂着眼皮,不仅委屈还气愤,不敢打又不敢骂,他轻飘飘一句话连道歉也没有,高傲的头颅似乎永远不可能反思自己向谁低头认错。 早知道就不要可怜没人记得他生日,那么用心给他做蛋糕。 他一点也不感激反而恩将仇报。 她现在脑子像浆糊,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想离开这里,远离他。 “今晚在这睡,去找梅姨安排。” 他冷漠地发号施令。 眼下那么晚,学校早就熄灯门禁,池绿想回去也没办法,听到可以离开,便逃荒似的跑出去。 又慌慌张张没带上房间门。 沈序秋瞥一眼桌面的蛋糕,色泽诱人也完全没食欲。 梅姨带池绿进的客房是在沈序秋房间隔壁。 因为刚才的事情,池绿内心有些抗拒,不想睡沈序秋隔壁,但她连客人都不算,没得选择,进屋后立马反锁房门。 游魂般进浴室掬了一捧温水洗脸,镜子里这张苍白的脸被吓得神色还没缓和过来,唇还是红肿的,她抿了抿,想到刚刚被强吻的那一幕,眼眶又泛酸,她的初吻就这样糊里糊涂没了。 还是跟小叔。 还是被强迫的。 记忆一点也不美好。 房间没有女性穿的衣物,她洗完澡裹着浴袍钻进被窝,一想到小叔就睡在隔壁,她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尽想着俩人接吻的感觉。 窒息又混乱,她差点在他的强势里溺毙。 他伸了舌头,是红酒和蛋糕的味道,她明明刷了牙,那两种味道却好像缠上她舌尖了。 她在口腔内抵着,磋磨,企图磨灭掉。 不得不安慰自己就当被狗咬了。 直到半夜,思绪还是很清醒,但眼睛很困顿,熬不住睡了过去。 生物闹钟7点准时醒来,天光大亮,池绿慌张地从床上爬起,匆忙进浴室洗漱。 她本来想五点起床趁着沈序秋还没睡醒离开别墅,但睡前眼皮沉重混沌,早上惊醒才发现调的闹钟居然是下午15点。 收拾好自己后跑下楼梯,瞥见一道姿态矜贵的熟悉身影在用餐厅,池绿心脏瞬间吊起,刹住脚步,正在布菜的梅姨听见动静抬头,和煦地笑:“早上好,快来吃早餐。” “早上好,我,不吃了……”池绿捏紧衣服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平静,缓慢步行。 坐在餐桌前的沈序秋双手环胸,抬眸瞧她。 轻缓吐字:“怎么?昨晚的吻让你饱餐到现在么?” 脑袋炸起火花,池绿脸蛋涨红,他怎么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这种话,她不自在地看向梅姨,梅姨毫无惊讶感,仿佛没听见,放好早餐后转身进厨房。 沈序秋瞧她一直杵在那,声音尽量柔和:“过来,吃完回学校。” 池绿有点怵他,在他寡淡的神色里挪动步伐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早餐明显是两人份,估计是他吩咐梅姨的。 她垂着眼皮没看他,余光能感受到有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沉默地拿起水煮蛋,咬了一口,有暖鲜的液体喷出。 居然是溏心蛋,溏心掉落在胸襟。 她拧眉扫桌面,锁定放在一堆早餐外的抽纸,她伸手抽了两张,低头擦唇角和衣服。 沈序秋端起咖啡,抿了口,目光却绞着她红润的脸,她习惯性抿唇周,露出的粉嫩小舌好似舔在他唇角。 他大脑神经猝然紧绷,捏着咖啡手柄的手紧了,喉咙里的咖啡仿佛渗了电,丝丝的麻钻进他五脏。 他眼睛虚眯,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正视他。 等她抬眼是不可能的。 她看起来像是要把自己埋进早餐里,匆忙吃完溏心蛋吃薯泥吃牛排,感觉喉咙要被她噎坏。 沈序秋往她盘里搛了条芦笋:“吃点青菜。” 她细细地哦了声,听话地用叉子叉起芦笋,耳根子红得厉害。 平时挺礼貌一人,现在谢谢也不说了。 沈序秋倒也不是想听她那声谢谢,从下楼到现在,连正眼都不给他。似乎很怕他,他又不会吃人,不知她在怕什么。 或者是还在害羞昨晚那个吻。 小姑娘多少会害臊。 “我昨晚把你魂魄亲没了?” 池绿嘴里塞满了芦笋,听见他又提昨晚的事情赶紧咽下,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把昨晚的事挂在嘴边,烫得她眼皮都睁不开。 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先是回答他那句话:“我魂魄还在。” 说出酝酿很久的话:“昨晚的事我没有放在心里,我知道小叔不是故意的。” “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又加一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不是故意的?”沈序秋神色转冷,对于她想要当作无事发生很不满。阴沉沉地贴着她的脸,嗤了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他就是这样什么都无所畏惧的一人,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恶劣想法,他也不屑于掩藏不堪,因为他有无需看别人脸色的实力和地位。 池绿心脏紧缩着,有种用棉花垂人的无力感,她不解地呢喃:“可是,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想亲了。” 他回答得坦坦荡荡,没觉得自己哪句话过分无理。 “我不可能憋着让自己难受。” “也不是谁都会亲。” 一抹失望短暂地略过池绿眼底,室内开着恒温暖气,她整个人却像泡在冷水里,骨头都被浸冷了,涩痛。 不幸被他选中成为亲吻对象,还得感恩戴德吗。 昨晚可以肆无忌惮不顾她的感受亲她,是不是有朝一日也能强势*脱掉她的衣物。 他想做什么,全凭他心情。 还是高估了他的人性和道德。 他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她郁闷地咬着唇内侧的肉,再吃下去就得吐了,她不大舒服地起身:“我吃饱了,谢谢款待。” 往门口走了两步,忽而停下脚步,侧眸看他纹风不动的侧脸,攥紧了手心:“那我建议小叔,找个女朋友,你可能是有点寂寞了。” “情侣之间亲密接触才是合理正常的。” 顿了顿,加了句:“您昨晚那样是犯法的。” 说完立马落荒而逃。 杯中的褐色咖啡倒映出沈序秋略有所思的脸,他指腹磨着钴蓝釉贝壳边杯沿,想通了什么,他眼尾浮起一丝冷冽的笑。 听起来小姑娘是在提醒他,他们还不是情侣。 今天是元旦假期最后一天,池绿回到宿舍时室友们还没起床,她在门口小心翼翼换上拖鞋。 她是打车回学校的,她本来就有点晕公交和轿车,沈序秋的车内有清冽的苦艾冷香,坐着倒没什么感觉,但刚刚那辆的士车气味有些难闻,也有可能是在别墅吃太快吃太撑,导致胃不舒服,总想吐。 喝了半杯温水也没压下去,病怏怏地换了套衣服拿上笔记本和书籍,去图书馆。 期末了,有很多知识点需要复习。 图书馆很安静,池绿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是大三的学姐,杨婧,她把笔记本放桌面,压低了声音说:“怎么放假还来图书馆啊?” “你不也来了。” 杨婧笑了笑:“没办法。电视台有个采访纪录片,我今天要修采访提纲。” 学校新闻系的学生实习很卷,杨婧在大一暑假就被老师内推进了花城电视台做实习生,从那以后每年寒暑假都会去电视台做日薪60块的廉价劳动力。 她倒是乐此不疲,她觉得做新闻就是要累计实战经验。 老师前段时间也有问池绿,寒假有没有兴趣进花城电视台做实习生,但池绿考虑到幼儿园放假在家的池蓝需要照顾,便没去。 “你怎么不趁着寒假去实习呀?”杨婧苦口婆心:“还是要早点实习,现在大家都卷,你也只有大一和大二有空,到了大三你要考虑是要读研还是出国,考雅思或背考考研,忙得要死,像我现在每天水都没时间喝。” 池绿有听进去心里,但她实在放心不下池蓝,平时在幼儿园还好一点,放假在家爸爸不靠谱,爷爷又躺在医院病床,她难免操心得多。 杨婧要跟的是精神病患者采访纪录片。 池绿倒是挺有兴趣,她除了在学校跟同学合作,完成老师作业,没接触过电视台的工作模式,杨婧看她有兴趣,邀请她到时候一起去现场看看,感受感受。 杨婧的采访纪录片正式开拍那天,正好考完期末,池绿还没买回浮邻的高铁票,便跟着一块过去精神病院。 院长对于电视台的到访很欢迎,两边说了一些客套场面话开始动工拍摄。 不同于学校的分工,电视台的节目采访设备齐全,大件,女生当男生用,男生当牛马用,试灯光,备采,在编导的指挥下紧张有序。 精神病院里大多是一些中老年人,他们穿着统一制服,在院里的食堂吃饭,病房看电视,看上去跟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 不过,很快池绿就看出他们的区别了。 拍摄病房时,有个病人用汤勺不断把浴缸里的水舀出来,旁边明明有更大的水桶,但他视而不见。 杨婧说:“如果是正常人,都会用桶啊。” 池绿并不认同:“但是直接拔掉出口伐不是更快吗?” 杨婧竖起大拇指:“还真没想到这个角度。” 又来到一间闹轰轰的病房,一个憔悴的女病人倚在百叶窗边,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的爬山虎。即使穿着朴素,身上毫无珠宝,发丝干枯也不难看出她周身的文化底蕴。 “听说她是因为死了丈夫,一夜之间就精神失常了。她夫家好像挺有钱的。”杨婧看她望着窗边发呆,说出自己所知道的。 池绿想到了爸爸。 自从妈妈去世后,爸爸也是钓着一口气,用酒精麻痹自己。看似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灵魂早已四处飘荡。 他们都拥有空洞麻木的眼睛。 这个女人看上去并没什么异常,就是爱看着远方发呆。 池绿忍不住观察她,靠近她,见她坐在院子的大树底下,便站在不远处用相机记录。静谧画面里面忽然多出一道清隽的身影,捧着一束玫瑰花,坐在女人旁边。 池绿惊讶的目光从取景框看向树底下。 真的是沈聿初。 女人看见他的花先是欣喜接过,又想到什么,生气扔地上,神情微微发怒,沈聿初一把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她不断吼叫捶打沈聿初。 “这不是阿禹送的,不是……你不是阿禹……” 池绿跑着过去,“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正被虐待殴打的沈聿初抬头,悲伤的眼瞳里闪过惊讶:“池绿?你怎么在这?” “我跟着学姐过来录采访纪录片。”池绿有些担心女病人会伤害她自己和他人。 而沈聿初完全不介意,只是不断安抚她,在她耳边温柔说话,哄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她才恢复平静。 等女人又恢复面无表情的麻木状态后,沈聿初介绍:“这是我妈妈。”唇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苦味。 出乎意料。 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是沈聿初妈妈。 沈聿初前途无量,家底殷实有钱有势,妈妈却住在精神病院治疗。 之前听到有八卦说沈聿初不去国外留学很可惜,说他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不去进修,但事实谁知道呢。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许他的苦衷就是为了精神病院的妈妈。 “你那天怎么突然消失了?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问周存希,她说她也不知道。” 池绿感到抱歉:“你玩Q.Q吗?我们加一个Q.Q联系方式吧。”沉默几秒,撒了个小谎:“我不常玩微信,我们有事Q.Q联系。” 她想的是,沈序秋让她删掉沈聿初微信,没说不能加Q.Q。她也有交朋友的权力。 沈聿初没过多打探什么,打开企鹅号,加了联系方式后他整个人明显更放松,冷风里他莫名清爽地笑。 眼尾有丝缕调侃:“那应该不会一夜醒来,你的Q.Q号注销了吧?” 他的Q.Q头像是一座雪山,名字是S,池绿没有改备注的习惯,也跟着一块笑:“不会的。” 刚准备熄屏,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她眼皮一跳,心脏揪起,颤着的手腕下意识点进去。 有病流氓饥渴:【考完了?】 【聊聊。】 ‘有病流氓饥渴’是池绿给小叔的备注。 那天被他亲了之后她气不过,又无处发泄,一怒之下便把小叔取消置顶,还愤愤地修改备注,以此泄愤。 两人快小半个月没联系,没想到他会突然发消息,不想看到他的消息,干脆又打开免打扰,折叠该聊天。 【作者有话说】 老沈:怎么亲了也哭?是我技术有问题么? 哎哟,我要努力学习过审,呜呜,接个吻也能锁,我真素没用[爆哭] 19☆、护送 ◎第二颗心脏。◎ 自从那天后小叔似乎很忙,一直没跟她联系,池绿都以为他做了那事后没脸找她,没想到是在等她考完试放寒假吗? 池绿有点毛骨悚然。冬日冷风吹来,厚实衣物里,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像被扔在荒无人烟的极寒地区肆虐。 她跟小叔有什么好聊的。 能聊什么,总不能又聊元旦那晚的事情。如果是聊那件事,那会聊什么方向,总不能是跟她道歉。 她都已经快忘记这件事。一开始那几天晚上睡觉总是能梦见他强势把她抱在腿上亲,皱着眉从恐惧中醒来。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别的女人碰一下他的手臂都能被摁水里,打麻将的女伴也不敢靠近半分,之前她不小心碰到他的红绳他也嫌弃。 看上去有情感洁癖,一向不近女色的小叔怎么会吻她呢。 他那天早上说想亲就亲了,所以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她才亲她。 他也不可能喜欢她,他多么高高在上啊,对她又冷淡,还总是呼来喝去的。 她也可以接受小叔态度冷淡,差遣她,使唤她,毕竟当初是她亲口承诺只要不让朱樾骚扰敲诈家里人,要她做什么都行。 他当时满身戾气,一句话让濒临倒闭的工厂彻底陷入绝境,也是她抱着池蓝在他面前哀求,用道德绑架他放一条生路,他是面冷心硬,但也吃软,没再继续动工厂了。 哪怕工厂现在还是半死不活,但起码爷爷和爸爸半生的心血保住了。 所以她对他一直以来断断续续的无理要求没有什么怨言,就当还债。 她也只能接受这种程度,她不是玩物,她的认知和道德底线都在排斥成为他缓解寂寞的女人。 虽然因为爷爷,小叔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她还是很尊重他,拿他当长辈。 她不能接受长辈对自己做超越普通亲情的男女之事。 池绿将手机放进口袋。 旁边的沈聿初在帮妈妈涂指甲油,长椅上放了几瓶不同颜色的指甲油,他说因为妈妈之前很爱美甲,几乎每半个月换一种款式。 他现在每个月都会过来帮她涂,已经好几年。 指甲油是可直接撕掉的。 沈聿初帮妈妈涂完,看着池绿白净的手,问:“要不要试试?” 有点臭屁的口吻:“我现在帮人涂指甲油挺得心应手。” 五颜六色的指甲油看着让人心情很好,池绿有些蠢蠢欲动,选了一瓶墨绿色:“我试试这个颜色。” 可能因为名字里有绿字,所以对绿色比较情有独钟。 “我帮你涂?”沈聿初询问,他唇角勾起:“就当练手了。” 池绿本来是要拒绝的,涂指甲什么的,有点暧昧,但沈聿初坦坦荡荡,他才刚帮妈妈涂完,可能顺手就帮她一块涂了。 “那麻烦你了。” 沈聿初低着头颈,绅士地捏着她纤细均匀的手指,浓郁的翠色在指甲晕染,他手有点抖,抖出来一点颜料,尴尬地笑,池绿也被逗笑:“你别紧张,涂不好我又不会生气。” 他用纸巾擦掉,重新涂。 一根一根涂满。 “绿色很衬你。” 他抬眼,神色温柔。 池绿笑了:“你技术也很好。”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常年帮妈妈涂已经练出师了,没晕出来也很均匀。 沈聿初有一瞬间的愣神,从树枝穿透的阳光圆圆圈圈落在她白净的脸,娇嫩得像一朵茉莉花苞。 他猛地别开视线,低头看她的指甲。 十根手指涂完后,沈聿初问能不能拍个照,他想留念。 便拍了几张相片,他说:“我用Q.Q把相片传给你。” 咔嚓的相机快门声响,让俩人不约而同抬头。 杨婧举着相机站在不远处,她被发现后小跑着过来,朝沈聿初挥了挥手打招呼:“我刚刚看你们坐在一起的画面挺唯美的,拍了几张照片,你们要不要呀。” “沈师兄你好,我叫杨婧,也是南大的,新闻系大三在读。” 沈聿初在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顶着沈氏盘根错节的影响力,加上本人英俊好看有能力,自然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他微微颔首,算是打照面:“你好,能看看吗?” 杨婧直接把相机给他。 他将相机屏凑近池绿,两人一起看。 拍的是挺唯美。 三个人在大树底下的长椅坐着,沈聿初低头认真帮池绿涂指甲,两颗头颅几乎要挨在一起,葱绿斑驳光影穿透树缝,在他们身上留下光点。 文艺暧昧。 沈聿初说了句谢谢,麻烦杨婧把相片传给他。 后面沈聿初去找院长和医生了解妈妈这个月的精神状态报告以及治疗的情况。 大树下只剩下两个女孩。 杨婧冲她挤眉弄眼,八卦地说:“有情况哦,你和沈师兄怎么回事啊?” “真没情况。” “那他帮你涂指甲哦。” “他本来是帮妈妈涂呀,顺便帮我。” “哦?”杨婧蹭了蹭她的肩膀:“那你当时什么感觉呀?心跳有没有特别快?” 池绿看着墨绿色的指甲回想,其实是有点小紧张的,毕竟长那么大是第一次有男生轻轻拿着她的手帮她涂指甲,他温柔认真,睫毛很长。 有分寸感,不会让人觉得是占女孩便宜,是个很好的男生。 池绿莫名又想到了占她便宜的小叔。 不禁拧眉咬唇。 “你脸红了!池绿!” “你也喜欢沈师兄吧?我看你们是两情相悦!” 池绿捂了捂滚烫的脸,“不是的,我没有喜欢沈师兄,你别瞎说。” 杨婧耸耸肩:“这也没什么呀,喜欢沈师兄太正常不过了!他家境好,人品好,努力上进,就是这种人呢婚姻一般都是身不由己的。”她微微叹息一声:“起码得门当户对。” 池绿左耳进右耳出。 她也不觉得跟沈聿初有什么可能,像他这样的男生有太多优秀女生可以选择,她自认为自己家世平凡普通,哪怕是家里没有落魄前也挨不上他的边,何况是现在。 长相也没有惊为天人到能让他一见钟情,不可能因为他答应采访,帮自己涂指甲油就以为他喜欢她。 从精神病院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跟杨婧去吃了半个小时晚餐才搭地铁回学校。 地铁人多嘈杂,池绿所在的车厢人满为患,她站在角落打开手机,恰好有陌生号码打过来。 池绿眼皮猛跳,她对数字不算敏感,但后面8个9的号码也着实不常见。 是沈序秋的手机号。 池绿没接,也没敢挂断,任由铃声中断。 没消停几秒又响起铃声。 周围有不少人朝她投来鄙夷嫌弃的目光,旁边还有人让她别外放抖音视频。 众人的压力让她不得不滑动红色箭头挂掉他的电话。 虽然把沈序秋的微信免打扰了,但她还是怂得很,搜索他的备注名,打开聊天框,他果然发了消息。 有病流氓饥渴:【?】 简单一个问号,隔着屏幕,池绿都能感到头皮发麻的压迫,她飞快打字。 【在地铁,不好接电话。】 【您要跟我聊什么?可以直接说的。】 有病流氓饥渴:【南门,秦叔去接你。】 池绿在虚拟键盘上打了字又删掉,微微叹息,最终回复。 【不用麻烦秦叔了,您直接跟我说就行。】 有病流氓饥渴:【你的意思是我过去?】 怪会曲解人意思的,池绿彻底无言以对,心脏揪着,一想到待会要见到沈序秋,整个人都紧绷。 【那还是秦叔过来吧。】 她还能有一点喘气的时间。 走出南大北门地铁口,一阵冷风直扑脸蛋,她站在一家水果店外面等。 忽而有人喊她,熟悉的声音令她背脊僵硬。 朱樾站在不远处吊儿郎当地坏笑:“我这运气怎么那么好?刚来就能遇上你。” 池绿转身小跑着离开,身后听见他说:“跑啊,是不是不想见池蓝了?她还巴巴等着你回去见她呢。” 池绿猛地刹车,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蓦然回头急匆匆跑向他,梗着脖子问:“你对池蓝做什么了?” 朱樾痞笑,淡定地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点击一个视频。 池蓝好像是在医院,双手无助地绞着,一双灵动可爱的眼睛对着镜头憋泪,声音奶奶的弱弱的:“我要姐姐……” 一只手刮了刮她圆润的脸,她眼泪被刮出来,流进瘪乎乎的小嘴。 “真乖,待会姐姐就来看你了。” 是朱樾的声音。 视频戛然而止。 池绿脑海里炸起火光,整个人瞬间虚浮,心脏高高吊起——池蓝被绑架了? 她反应过来后几乎疯狂地揪住朱樾的衣襟,毫无理智地失控道:“你把池蓝弄哪了?我告诉你朱樾,池蓝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一起去死。” 池蓝是她一手带着长大的,是她至亲的血缘亲缘,是妈妈用生命换来的延续,从小在她这里受尽宠爱,她不会容忍别人欺负妹妹的,欺负妹妹的人都得去死。 朱樾愣了愣,着实没想到这小白花看着柔柔弱弱,涉及到妹妹居然有那么强的爆发力,他托朋友去浮邻县把池蓝捞过来这步险棋算是走对了。 他扯下她的手,皱眉放下狠话:“谁要和你去死!把钱转过来她就没事。” 池绿被气得胸腔起伏不定,吓得苍白的脸蛋上眼眶泛红,她身体在抖,想报警,报警,报警,让警察把这个败类抓进去。 她狠狠瞪他。 “看着我干什么?让你转钱。” 池绿冷静下来,将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声音还是颤抖的:“我必须见到池蓝,才能转给你。” 朱樾冷笑了一下,“我没见到钱的影子,不安心呐。我要的也不多,先来个10万吧。” 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狮子大开口敲诈勒索。 “我身上没那么多,我要问爸爸拿。”池绿硬邦邦回复。 朱樾手里转着车钥匙,流里流气地看她:“那走呗。别耍什么花样啊。在车里我要看见10万金额在你账户上。” 池绿跟着朱樾上了一辆车。 他一边念叨着赶紧问池盛泽要钱,一边心情大好地开车。 池绿打不通爸爸的电话,估计又在外面喝得醉生梦死。 打了好几个都打不通,她越发烦躁不安。 家里不知道能不能立马拿出10万,上次还听爸爸说工厂又裁了几个员工,就算有,她也不想给,她很想很想报警,盯着12宫格拨号键盘,蠢蠢欲动。 她已经收集了朱樾之前敲诈他家的证据,报警可以暂时把他关进派出所,但现在不知道池蓝危不危险。 妹妹安危是最要紧的。 正气愤郁闷之时,忽然听见朱樾骂脏话,急切紧张的骂声令池绿疑惑地看过去。 朱樾惊慌失措地盯着前方。 车子猛地一个躲避前面的轿车,车身歪了一下,甩得肢体疼。 他们在闯红灯。 意识到这个问题,池绿一颗心要跳出嗓子眼:“朱樾,你真想死自己去死,别拉上我。” “靠,闭嘴。”朱樾面红耳赤:“x的,刹车失灵了。” “不是,是定速巡航失灵了。” 池绿不懂什么定速巡航,她只知道横冲直撞的车子会撞到无辜的路人,或者自己在车里一命呜呼了。 “那你先开去高速啊,你在市里乱蹿会容易发生车祸的。” “要你说!”朱樾慌得要命,城市道路不适合定速巡航,但是犯了懒,就想试试,没想到定速巡航取消不了,刹车也失灵,无法换档也无法熄火。 车子在道路猛猛前行,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高速收费站都直接冲了过去。 池绿几乎全身紧绷着,紧张地靠着车窗,捏住安全带,车外黑漆漆一片像会吞人的猛兽,车子在夜色中疾驰,进入猛兽的心脏。 车辆不断加速,以时速110码在高速上狂奔。 池绿吓得胆战心惊,握着手机要打电话给交警被眼尖的朱樾吼:“别打!你想报警让警擦抓我是不是?” “你自己控制不了车,不打电话求救,我们都得死。”池绿的手在发颤,正要拨122,尾号8个9的手机号拨了过来。 她直接向红色滑动拒绝接听。 奈何那边又打来。 她一咬牙,接通了。 “还没到?” 淡淡的询问没任何情绪。 “不是。”池绿很万念俱灰,车子停不下来,她怕自己会死在高速公路,一想到池蓝还在等她,她心里头酸酸涩涩的难受。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无厘头地说:“小叔,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能不能帮我,帮我照顾池蓝。” “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她跟曦如一样大……” “胡说什么?” 电话那边传来训斥,顿了几秒,缓声问:“发生什么事?” 车外是巨大的漆黑,他们超了一辆又一辆车,每次超车时她的心脏仿佛要飙出来。 车子像一只注入试验剂后失控的小动物,在跟一头猛兽打架,猛兽会吞掉他们,他们最终会七零八落在无尽的黑夜。 好快。 好危险。 她闭上眼睛不去看,但不安的轻飘飘感觉压着她,灵魂要出窍。她全盘托出:“我现在跟朱樾在花港高速,车子定速巡航无法取消,刹车失灵了……每次踩刹车都有焦味,时速还会跟着加……” “我好害怕,小叔。”池绿真怕自己会一命呜呼,慌得哭了。 呜咽了声:“我会不会死啊。” 那边有什么东西啪啦落地,接着是沈序秋难得耐心柔和的安抚声:“别怕,别慌。” “你不会有事。” “你先开扩音,我跟朱樾讲。” 池绿听话地开启扩音,他冷静的询问在疾驰的车内像镇定剂。 只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也无法让车子停下,还惹得朱樾毛躁发脾气。 沈序秋也不惯着他,语气里渗出寒意:“凶什么?朝谁凶?” “握紧你的方向盘,最好祈祷她一根头发都不会掉。” 朱樾之前跟他打过交道,知道这人狠,何况是他强拉池绿上车,顿时闭嘴不敢说话。 沈序秋又缓慢吐字:“我打给122清空高速,你们现在情况太危险。” “池绿,你开着电话,我要听你说话。” 听见交警要参与,朱樾本来应激想拒绝,但反正都是死,进去派出所蹲蹲肯定比出人命强。 池绿现在全部注意力都在沈序秋那边,能清楚听见他用另外一台手机拨打122,沉着镇定地交代事情经过,跟交警商量启动应急预案,并让接线员跟朱樾保持联系,实时汇报他们所处的位置。 接着吩咐蒋霖联系花城和港城两地的高速交警,让巡逻警车,高速收费站拦截其他车辆。 处理完这些,池绿听见电话里头蒋霖说:“虽然我们有花港空中航线,但现在直接飞过去不妥,要提前报备,万一空中有其他飞机……” “现在报备。”沈序秋回答得干脆。 “你这是先斩后奏啊。你还要不要花港航线了?” “你教我做事?” “不是……你先冷静冷静。交警已经出动,也一直在想办法控制车辆。你现在过去也帮不了什么。” “不能让她一个人。” 简短轻飘的7个字砸在池绿心里,她捏着手机,眼泪不断流出,“小叔,你不来也可以的。”知道他面硬心软,趁机又重复了一遍:“你只要答应我,不要像对我一样对池蓝,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多少有些道德绑架的意味。 那边屏息了一瞬,语气多少有些不悦:“池绿,我没那么禽兽。” “也对养女儿没兴趣,池蓝你自己照顾。” 接着是他低沉温和地说:“我现在过去,很快就能找到你。” 池绿知道他来意已决,无法劝说他,嗯了声,心想她就算待会真的死了,也有人立即给她收尸。 电话里很快传来旋螺浆的声音,听着听着慢慢产生一种小叔就在她身边的错觉。 沈序秋根据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引导她们走哪条高速,也预判了她们之后要走的高速路,直升飞机直接前往她们即将路过的区域。 这边朱樾还在跟接线员努力沟通,尝试各种让车子停下来的方法。 随着时间流逝,高速路的车被拦截了不少,路面空荡荡,车子依旧在不停往前开。 不知不觉到了夜晚10点,失控的车子在高速跑了2个小时。 电话那边响了很久的旋螺浆声也停止,沈序秋下了直升飞机跟警员说话,警员语调十分客气尊敬。 “饿不饿啊?” 沈序秋跟警员说完后,突然问池绿:“待会想吃什么?” “想不出。”听了几个小时旋螺浆的声音,池绿神经紧绷,捏着发烫的手机,声音哽咽。 “现在想。” “想吃鱼。” “过敏,想进医院啊?” “我知道,但是我从小就没吃过几次鱼,我不知道酸菜鱼,红烧鱼,烤鱼,清蒸鱼是什么味道。” “我想吃星斑鱼,多宝鱼,鲳鱼,黄鱼……” “早知道我会坐上定速巡航失灵的车,我一定会点几条鱼吃。” 沈序秋哼笑,“鱼有什么好吃的?美食多得是,等回去了,我每天带你去吃不同的好吃的。好不好啊?” 此时,他们已经坐上了警车,驱车前往故障车即将路过的位置,然后一路跟随清除路障护送。 旁边的蒋霖听着他哄小姑娘,怀疑自己没睡醒,为了她不顾航线还未报备,千里迢迢坐直升飞机赶来,各方疏通,只为陪在她身边。 车内的警员担忧的神经在听到沈序秋从容不迫的安抚小姑娘,心里竟也有点柔软。 几台警车率先停在已经封锁的高速路,很快就看见故障车飞速开来,和朱樾确定后,警车快速靠近他们。 沈序秋就在其中一辆警车里面,看着飞驰而过的车,让驾驶员嗯了下喇叭。 喇叭长鸣了几声,划破空旷宁静的夜。 “听见了么?我就在你旁边这辆警车上,一直跟着你。” 池绿听见车外的鸣笛声,鼻子发酸,嗯了声。 总感觉是幻觉,小叔真的做直升飞机从花城赶来,现在坐在警车里跟在她们这辆随时会发生危险的车身后。 心里的恐慌好像减少了很多。 高速路上,120码飞奔的车辆,和不断鸣笛的前后护着的警车拉响寂静的夜晚,在漆黑中破开一道光。 虽然封锁了高速,但车子一直停不下来也不是办法,交警跟接线员商量:“要不要尝试走应急避险车道,车道内打角度斜坡和砂石路面会强制车停下。” 沈序秋立即拒绝:“不行。120公里的车度冲上避险车道,里面的人会粉身碎骨。” “蒋霖,厂家工程师还没下飞机吗?” 他们从花城飞过来时就联系了4s店,工作人员说工程师才刚上飞机。 “快了。” 池绿听着他们的对话,万念俱灰地说:“要不走应急避险车道让车停下来。” 耗费了太多人力物力,沿路高速都被封锁,她不想再让那么多人陪着他们。 “工程师马上就下飞机,很快就能有解决方法。”沈序秋继续安抚她。 在交警的护送下,所到之处皆空荡,车子安全行驶了半个小时,工程师总算联系上。 朱樾按照工程师的方法,最终强制解除车辆巡航。 亲身经历这场与死神打架拉锯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有惊无险。 蒋霖反射性看向沈序秋,他紧绷的额角微微松懈,跟在他身边做事那么多年,还真没见过他如此紧张的模样,一路上眼睛都没眨几次,直直盯着前面失控的车。 表面不显山露水,还能温声跟小姑娘说话。 半分钟后,车子终于降下速度,停在应急车道。 几辆护送的警车跟着前后停下,警员迅速下车摆放锥桶。 沈序秋下了车,快步往故障车走:“车停了。” 传声筒里头,小姑娘发出闷闷的嗯声。 拉开副驾驶车门,一张苍白湿淋淋的脸呆呆地抬起望着他,漂亮破碎的桃花眼蓄满了泪。 “小叔。” 哽咽的声音有劫后余生的脆弱委屈。 他呼吸一屏,紧张跳动的心脏仿佛停在这瞬。一道声音伴随高速路上翻山越岭呼啸而来的晚风,在他耳边响着:看,她就是你的第二颗心脏。 无声。 震耳发聩。 车子停下的那一刻,池绿感觉自己的身体冲出地球,冲到荒无人烟的宇宙。魂魄找不到归属在空中着急乱飞。 一向高高在上的小叔弯腰抱住了她。 嗅到熟悉的气息,她鼻尖酸楚,眼眶里的泪潸然而下,灵魂又飞回来了,朦胧视线透过他的肩颈,她又在地球看见了挂在夜空的圆月亮。 【作者有话说】 老沈:老婆受到惊吓后先喊的小叔,她果然爱我[撒花] 20☆、发现 ◎“我真要亲,你能拦得住我?”◎ 车子在高速路上疾驰了4个小时,小姑娘被吓得身心紧张崩溃,整个人轻飘飘软绵绵,在沈序秋怀里冰凉冰凉地颤抖,双手环着他的脖颈,依赖着他,呼吸十分微弱。 沈序秋以打横抱着她的姿势上了警车后座,搁在腿上,她始终紧紧搂着他,双目涣散。 他低头瞧着,阴沉掠过眼底深处,一臂抱着她,另一只手抽了纸巾,轻轻擦拭她脸颊洇出的湿汗,直至脸蛋擦干,指从湿哒哒的发缝捋过,将贴在她脸上的湿发别在耳朵后,冷汗也顺势沾往手心。 望着这张白净又病殃殃的面容,他像被奔腾四散的骏马往不同方向狠狠扯动骨肉,皮肤五脏都生疼,她攥着他的衣襟,又何尝不是握住了他的命门。 蒋霖被眼前亲密如情侣的画面惊讶到,沈序秋坐着座椅,而池绿在他腿上,侧脸贴着他胸膛,看起来吓坏了,而他眼里只有她,除了给她抹汗,几乎没动弹一下。 看得蒋霖都不敢呼吸。 忽而,沈序秋空出手拉出一根安全带,啪嗒系好,将两人圈在同一根安全带里。 “?” 安全带还能这样用吗。 蒋霖尴尬地转头看向窗外,难怪沈序秋不顾一切也要坐直升飞机赶来,还动用关系硬是要坐上这辆警车。 这时,前面的驾驶位和副驾驶都有人上车。 其中副驾驶回头安抚道:“吓坏了吧?还好有惊无险。那我们现在回所里了?要做一下笔录。” 从停车到见着小叔,池绿的大脑和肢体都是恍惚的,停滞了一般。 她太害怕了,魂魄似乎没了一缕,直到陌生的声音闯入她耳朵,她的魂魄才慢慢游回身上似的,缓缓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抱着小叔,甚至还坐在他大腿。 小叔的心跳镇压着她的脸蛋,如此亲密的场景让她苍白的脸蛋咻地滚烫红温,心跳也重新跳跃。脑海里不由自主又浮现元旦那晚被抱在他腿上强吻的画面。 一模一样的姿势。 如今在车里,人多眼杂他也不可能强吻她。 但是她很怕小*叔又会误会自己在勾引他,毕竟他上次突然发.情般强吻她就是因为觉得她想要被亲吻。 不知道他是怎么能误解的。 她想装晕。 对,装晕。 假装自己没坐在小叔大腿,内心给自己洗脑她坐的不是小叔。 “池绿。” 小叔的声音在头顶喊她。 背脊僵硬的池绿努力闭着眼睛不应话,又听见他问:“你吞咽声好响,是饿了?” 不是饿了,是紧张到想死,所以用力呼吸。 狭小的车内,她甚至找不到空位置坐下,想把蒋霖推出去,想念沈序秋那辆宽大的劳斯莱斯了。 交警又为什么会允许她这样坐啊? 刚才电话里的温情在这一刻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恐惧和尴尬。 她说服自己就当坐了个座垫,逼迫自己当无事发生,但依旧坐如针毡,忍不住睁开眼,不敢去看他神色,低眉顺眼地说:“小叔,安全带勒得不舒服,我想自己用一条安全带。” 说着就去寻安全带,啪嗒一声解开,慌慌张张从他腿上爬离到中间的缝隙,把蒋霖挤去角落。 蒋霖愣了一瞬,看向眉宇拢起的沈序秋,轻咳两声解开安全带:“我去另外一辆车吧。” 池绿:“谢谢。” 沈序秋瞧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不敢,轻嗤了声。 “用完就丢啊?” 池绿一颗心吊起:“没有的。”侧眸看他,真心实意地感谢:“谢谢小叔。” 说完又垂眸盯着自己的手。 “吓懵了?” 他又问。 “没有。”池绿又抬头看他:“我在车里坐太久,有点犯困了。我能不能睡一觉?” “坐我怀里睡不如座椅舒服是吧?” 小叔又开始说胡话了,池绿不自在地看向前面两个人,红着脸解释:“在车里这样叠坐是不对的……” 前面两人笑了一下。 她声音弱了几分:“不安全。” “那系好安全带,我开车了。”驾驶员提醒。 车子开往交警支队的时间异常难熬,池绿靠着车窗玻璃闭眼假寐,车内气氛阒静。 她在反思,是不是应该强势不让小叔来找她。但她不可能说服小叔,而且当时真的太害怕了,爸爸的电话打不通,心里惦记着池蓝,小叔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可靠的。 在交警大队做完笔录后已经是深夜12点。朱樾开的是朋友的车,而且他自己的驾驶证被扣了12分也没去违法行为地交管部门,属于无证驾驶。 池绿这会已经从故障车的恐惧中走出来了,把朱樾敲诈的事情交待了,还包括之前的勒索证据,但由于这不归交警管,便让她保留证据到时候去派出所报案。 她现在只担心妹妹的安全,朱樾在交警面前倒也老实,直接全盘托出。 池蓝在医院,跟他爸爸住一间病房。 他只是想要点钱,自然不敢对池蓝做什么。但医院到底是陌生地方,加上她还小又没人照顾,不知道会不会哭。池绿现在搭车回去花城要四个小时,到医院已经天亮。 又想到视频里面她哭着说想要姐姐,小家伙肯定怕得睡不着。 池绿很是担忧,抬头看向不远处长手长脚坐在椅子上喝水的男人。支队长想必是知道他的身份,毕恭毕敬地跟他说话,唯恐招待不周。 他似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看了过来。 支队长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立马就说有事走开了。 池绿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哪怕是俯视他,依旧被他从容不迫的气场压迫得浑身紧绷,“小叔,池蓝还在花城人民医院,我在想……” 见她欲言又止的,预判她想说什么的沈序秋直接淡漠地说:“我让人把池蓝接回别墅。” 池绿肉眼可见放松:“谢谢小叔。” 沈序秋当着面打了个电话,吩咐人去医院接人。挂断电话,他乌眸望着她,唇角勾起似有似无地笑。 眼尾的缱绻很浅,语调很缓:“你以后也住那,行么?” 池绿心口一惊,像有万顷波涛直直灌入她身体。她攥紧了衣摆,又想起他吻自己的画面。 有些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又不想明白,她干脆装傻,支支吾吾地拒绝:“我,我住学校的,何况别墅离学校太远了……上学不方便,你有事找我,我会直接过去。” 明亮灯光泄在他身上,他的俊脸白得像地府索命的阎王。池绿被他游蛇般冰冷的眸盯得浑身不自在。 两人无声僵持着,他忽而笑出声。 “行。” 池绿松了口气,还好小叔没坚持,他只是一时兴起顺带这样说吧。 沈序秋的直升飞机停在交警大队附近的荒凉平地,这次是蒋霖当驾驶员。池绿想到刚才电话里面蒋霖对小叔说没有申请航线,不知道贸然起飞会产生什么结果。 她想问一下,但是就算知道后果恐怕也帮不了什么忙,加上她莫名有些怵小叔,怕他又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就当无事发生好了。反正他有权有势,去哪里都有人忌讳,应该不至于以后都不让飞了,他走进交警支队时,领导都把他当财神供着,连他们在车内叠坐这种危险违规的事情他们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能也就是罚个巨款。 他最不差的就是钱了,什么南宋葵花盏,几百万的金骏眉对于他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小数额。 想到这些,池绿便没再内耗。 在直升飞机上,池绿照旧离得小叔远远的,闭眼假寐。 沈序秋瞧她小兔子一样缩在舱边,眉峰拢起,心情逐渐落到低谷。 她能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么?知世故却不世故。 是她不愿。 刚经历这遭,加上他刚才那句试探,她心里明镜似的,如今还越躲越远。 罢了。 她要是像其他女人一样对他阿谀奉承,娇柔百媚,才是见鬼。 何况,她确实小,不能逼得太急。 他看上了,总归是他的。 慢慢养着。 直升飞机抵达星月湾别墅已经是深夜2点多。池绿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脸蛋被捏了,她不舒服地别开。 听见熟悉的哼笑,大脑浑浑噩噩的池绿几乎是猛地睁开眼。 一张放大了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池绿眼珠不自在地转着,连小叔都喊不出口了。 太近了。 小叔离她太近了。 她反射性抿唇,屏息,不想摄入他的呼吸。 沈序秋的目光落在她紧紧抿住的唇瓣,防备意识太明显,他很难忽略。他眼底涌起难以言喻的恶劣。 “我真要亲,你能拦得住我?” 见她瞪圆的眼睛有丝丝恐慌,他又有些于心不忍,眼里的态度柔和了些。 揉揉她的脑袋:“到了,进屋睡。” 池绿突然不敢进别墅,她怕自己进的是狼窝。 见她依旧一动不动,一双清澈桃花眼又防贼似的看着他,男人耐心告罄:“要我抱?” 池绿反射性摇头,小手撑在他胸膛推开他,转移话题:“池蓝是不是也到了,我去看她。” 池蓝被梅姨安排在二楼客房,小朋友裹在被窝里睡得很香,噘着小嘴委屈巴巴的,睫毛还挂着泪珠。 睡前肯定哭了。 梅姨听见旋螺浆声就醒了,跟在旁边小声说:“小朋友刚来迷迷糊糊吵着要姐姐,哄了好久才睡着。你也快点洗澡换了衣服睡吧。” 池绿摸摸妹妹的脸蛋,抬头说:“谢谢梅姨,您快去睡吧。我就在这睡。” 梅姨正要开口,瞥到门口一抹黑色身影,沈序秋站在门外往里看,她刚想喊人看见他微微摇头示意不用说话。 那句“先生。”便咽了下去。 沈序秋没待多久便回房了。 池绿满心满眼都是妹妹,没注意到门口有人。 她有些洁癖,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和直升机,感觉自己身上都是难闻的气味,去浴室快速洗了个澡,穿上未拆开的浴袍才钻进被窝睡觉。 一个晚上睡得极其不安稳,梦里她在高速路上飞驰,脚飘浮着无法落地,踩一下身体就坠落进无底洞,车窗外呼啸的风呜呜作响,那声响让她心里发毛。 身心精神双重折磨,压得她透不过气。 又梦见小叔在车里抱着她,不管不顾地亲。 她要喘不过气了,推开压在胸腔的重物,耳边有声音在呼叫她,叫她姐姐,迷迷糊糊睁开眼。 池蓝皱眉担忧地看着她。 “姐姐你醒了。” 站在床边的小朋友又压上来,委屈巴巴:“姐姐我好想你。” 池绿想抬手抱抱她,但浑身没力气。 梅姨把她扒拉开,“哎哟,姐姐生病了,别把姐姐压疼了。” 池绿这才发现房里还有一个陌生中年女人,俯身从她腋下拿出温度计:“39.6°,难怪昏睡得不省人事,我开点退烧药。” 池绿捏捏妹妹的脸:“姐姐也很想你,蓝蓝长高了,谁给蓝蓝扎的小辫子呀?真好看。” 池蓝开心地抬头看向梅姨:“是梅姨,姐姐,你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我也给你扎小辫子。” 看到妹妹生龙活虎,池绿心底也开心。医生说她是惊吓过度加上有点着凉,引起的发烧,开了退烧药后又加了几副定神中药让梅姨煎。 池绿头痛欲裂,身体凉飕飕且酸痛,吃了退烧药又昏睡了过去。 晚上六点被梅姨喊醒吃晚餐。 她没什么食欲,但是梅姨做好了还亲自上来喊,她不能辜负别人的一番心意。 梅姨告知她,沈序秋今晚在外面跟别人吃饭,她的不自在又少了几分。 梅姨边上菜边念叨:“先生说你喜欢吃香芋,特意做的香芋排骨,等你病好了我再做反沙芋头给你尝尝。” 池绿有些受宠若惊,让梅姨一起吃,她笑笑说待会再吃。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池绿更加没胃口。 她情愿沈序秋对她冷淡或者凶巴巴的,而不是莫名其妙让梅姨在这伺候她。坐在旁边什么事都不懂的池蓝晃着小短腿,贴心地给姐姐碗里夹了一块香芋:“姐姐快吃。” 沈序秋在华庭会有个酒局。 云维集团旗下的风电产业天越股份,虽然是沈聿初在打理,但他到底年纪小阅历少,很多事情都要人带着。今晚约了合作方谈海上风电的推动。 三楼一个叫露花浓的包厢,自动旋转的大理石圆桌坐满人,杯觥交错间传出几声欢乐交谈。 在场男女对半,这是王总的个人风格,无论酒局还是娱乐局总少不了美女作陪,添茶倒酒。 蒋宁给旁边的沈序秋剥了一只虾,放在他盘子时被他抬手挡了回去,她有些尴尬,旁边传来同行的低笑。 她顿时脸更红了。 又想到那日在酒吧棋牌室,她说想跟他,被他拒绝。她后来跟王总解释,沈董似乎有喜欢的女生,王总笑了笑,说他怎么不知道。 然后她就被冷了好久,没有资源没有曝光,她饭都快吃不饱了,她跑去求王总给她机会,王总真的给机会了,可又是安排她做沈序秋的女伴。 意思很明显,再不能讨沈董欢心,就别怪我没给机会。 但凡换一个人她都能拿下。 这沈序秋就没多瞧她一眼,连她剥的一只虾都嫌弃。 海上风电的推动权主要在沈序秋这边,他可以让王总做,也可以找其他总。 并不只是因为他不喜欢王总的个人办事风格,不参杂任何私人情绪,客观来说王氏集团不是一家独大,可选择执行方多得是,所以才有今晚的应酬。 一方周旋想要拿下合作,一方等着提出更好的条件。 酒足饭饱,沈序秋这边也没松口让利,王总不想到手的钱飞了,合作必须促成,只能赔着笑一再退让,腹诽着这沈序秋怎么管那么多,算是见识到了他的运筹帷幄,别妄想从他身上占得便宜,还以为天越股份是沈聿初这小年轻说了算。 没想到沈序秋会直接带在身边亲手培养。 王总看到唯唯诺诺的蒋宁都不顺眼了。 起到个什么作用? 花瓶都比她有用。 合作虽然谈得不顺意,但也要聊点客套话,王总笑了笑:“小初总有沈董这样的四叔,能学到不少东西。” “说起来,小初总最近是不是谈恋爱有女朋友了?昨晚聊天看你百年不变的微信头像换了,是一个女孩的绿色指甲,看手就知道是个漂亮姑娘。” 沈聿初低眉笑:“王总见笑了,看到好看的图片就换上了。” 没承认也没否认。 沈序秋没把王总这突然扯远的话放心里。 话到这里也该告一段落。 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小姑娘,得早点回去看看,早上出门她睡得沉,探了探她的额头才发现有点低烧,医生跟他说是着凉加上受惊。 身子弱又胆小。 叔侄两和蒋霖一起进入电梯,沈聿初说了几句感谢四叔的话,要不是他坐镇,天越不可能等到王总那么好的条件。 沈序秋睨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谈条件比的就是心理素质,我们刚中标海上项目,未来好几年需要的钢材起码有十几万,王总能跟我们合作,让几个返点也能吃上肉。” 沈聿初颔首,笑了:“刚才听到你把单价降那么多,我都以为王总会掀桌子走人。” “他今晚掀桌子,明天早上那些合作商闻着味就飞过来了。” 窗外一闪而过的城市霓虹绚烂热闹,沈序秋大脑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状态,这会短暂地放松了下来,又想到家里的池绿,拿起手机沈聿初正好给他发了一份天越的年终总结PPT。 让他过目。 他倒是没注意沈聿初的新头像,看着缩小图,他脑海里莫名想到王总那句话:是一个女孩的绿色指甲,看手就知道是个漂亮姑娘。 涂了绿色指甲的女孩。 他额角一突一突的。 昨晚,今早,有关池绿的画面全部排山倒海般从大脑掠过——家里那个也突然涂了绿色指甲。 他点开头像,一张放大的白嫩手背出现在眼前,纤瘦的小手被男生用手心微微拢着,一大一小叠在一起,看上去像是邀请挑华尔兹。 那抹绿色异常刺眼。 他自然也知道,沈聿初经常给在精神病院治疗的妈妈涂指甲,池绿这一手的绿色想必也是他的杰作了。 涂妈妈的手不够,还要涂女孩子的,是吗? 涂的还是他的女孩。 属于他的被别人标上印记了。 他眼底骤然掀起飓风,瞳孔里的阴沉像刚从地狱带着满身杀气归来。 这只小手昨晚还搂着他的脖子。 他盯着相片,像要把它盯出一个窟窿。 不听话,真是不听话。 靠着室友联系吃甜品,涂指甲又是靠着谁? 以后还想背着他做什么。 沈序秋关了沈聿初的聊天框,在列表里找到池绿,直接拨了微信语音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久到前面的秦朗忍不住看向后视镜,上车时情绪还不错的沈序秋此刻抿紧着唇,阴森森的黑瞳仿佛要宰人。 忍不住揣测。 是谁敢不接他的电话? 他又怎么会有这个耐心等。 微信铃声戛然而止后,他又开始拨打手机电话,也是毫无结果。他冷漠地将手机熄屏,往旁边一扔,靠着椅背阖目,橘黄光影从上往下笼,他紧绷的面容像裹了层霜冻。 秦朗握紧方向盘,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作者有话说】 老沈:我只憋屈这一天 20-30 21☆、关系 ◎坐上来◎ 直到手机铃声又一次停止,池绿盯着屏幕总算松口气。 不知道小叔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给她,她本来是想接的,但她怕暴露现在的情况,脑海里又想到昨晚在机舱内他强势地说:我真要亲,你能拦得住? 加上梅姨对她关照有加地伺候,一口一个先生说,总是把小叔对她的好挂在嘴边。 那也太可怕。小叔这人阴晴不定,生气了,能把你吓得体无完肤,开心了,就对你千般万般好。 她明白,任何莫名的好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没钱没势,小叔能图她什么,从种种迹象来看,小叔图的就是她这个人。 于是又怂了。 “姐姐,我们为什么不住别墅啊?” 出租车内池蓝疑惑地问,刚刚吃完晚餐,姐姐就说要回学校。梅姨都拦不住呢。 “蓝蓝喜欢别墅吗?可别墅不是我们自己的呀,总住在别人家里是不对的。”池绿不顾梅姨的劝说,直接打了个车,现在车子开出了别墅,正在回学校的路上。 她打算到学校再跟沈序秋说自己离开了。 反正他现在在外应酬,不可能杀到学校,等明早她带着池蓝回浮邻,又能躲过一段时间。说不定等寒假过后回来,小叔就忘记她的存在。 池蓝点点头:“那也是,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中午爸爸从醉生梦死中醒来,终于发现小女儿不见了,打电话给池绿,是池蓝接的,爸爸让他们赶紧回家呢。 “明天早上就坐高铁回家,姐姐已经买到票了,我们现在回宿舍收拾东西。” 池蓝抱住姐姐的手臂,奶声奶气:“那姐姐你怎么好像不开心?你总是皱着眉头。” 池绿噗嗤笑出声:“可能姐姐生病了有点累,回宿舍睡一觉就好了。” 池蓝心疼地皱眉,姐姐的嗓音是有点沙哑,看着也没什么气色:“那你现在睡,我待会喊醒你。” 池绿捏了捏妹妹可爱的脸,心情好多了。 她瞥向窗外,入夜后的星月湾静谧,灯火温馨,平静的气氛反而令她隐隐不安,这样一声不吭离开,小叔知道估计要生气,哪怕她早已想好措辞,也有些怂怂的。 车子刚出星月湾保安亭,打左转向灯行驶,车旁忽然滑出道黑色,那道黑一秒超越出租车,疾驰的车轮一个转弯将车身拦在前方,司机开得不快,但突然被拦截难免吓到,急刹车后半降车窗,破口骂几声会不会开车。 在后座的池绿心脏猛地缩起来。 没人会无缘无故拦车。 她神经顿时紧绷,仰长脖颈透过挡风玻璃外暗夜中看去,黑色的车门从里面被推开,下来一个身形颀长,肩宽窄腰的男人。 他踏着两束白色车光,在黑夜中一步步朝她走来,车灯照亮他英俊泛冷的面容,勾勒他的大长腿。 池绿一颗悬着的心在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像透了的气球彻底瘪下。 门打开的那瞬,一股扑面的寒气直抵心房,冷汗爬上面颊。 池绿捏住衣摆,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男人,对上他那双冷若游蛇的黑瞳,呼吸像被缠住,仿佛有粉舌在肆无忌惮舔着她,她浑身起颗粒。 他板着脸,语调冰凉地命令:“下来。” 毫无可商量的余地。 池绿像被冻住了,一动不动。 小叔怎么知道她在这辆车里面,还如此精准拦截下来。 “小叔?”池蓝认出沈序秋,甜甜地喊了声,打破这僵局。 秦朗给骂骂咧咧的司机赔礼道歉转账一条龙后来到车后门,微微弯腰:“蓝蓝,还记得我吗?来,跟叔叔回去。” 池蓝看向局促不安的姐姐,摇摇头:“不要,我要跟姐姐回学校宿舍,明天我们就坐高铁回家了。” 秦朗压根不敢瞧沈序秋的脸色,只好劝道:“池绿,要不我们先回去好好谈谈?” 池绿没敢再看小叔,顺着秦朗的话,没什么底气地说:“我想回学校。” 秦朗不知该说什么了,怕再开口,她又会顺着藤往上爬。 沈序秋冷笑了声,黑眸渡着寒气:“行啊。” 一字一句轻缓道:“今晚回学校,明天回浮邻,收拾收拾,见证你家那30年老厂宣布倒闭。” 他是知道她最在乎什么的。 池绿不敢置信地瞧他,心脏揪得厉害,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嘭上车门无情离开。 收了一大笔钱的司机哎呀了声:“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嘛,小妹妹,你也别跟你男朋友较劲了。开劳斯莱斯的大帅哥去哪里找啊?” 池绿犹豫了一会下车,劳斯莱斯恰好从她身边经过,仿佛没看见她。 她立马给沈序秋打电话,响了好久直到铃声停止他也没接,眼睁睁看着那辆车开进别墅区,保安亭里的人跟他们敬礼打招呼。 车尾消失在黑夜。 劳斯莱斯内,随着手机铃声戛然而止,气氛静得可怕,秦朗看向后视镜。男人轻阖双目,眉宇拢着。 “真的不载池绿么?她都已经出来了。” 半晌,沈序秋才启动薄唇:“不受点挫,怎么长记性。” 还知道给他打电话,非得涉及她的利益才肯乖乖听话。 把他当菩萨就算了,还玩过河拆桥把戏。 池绿知道,沈序秋不接电话是因为她刚才也一直不接电话,他也得让她尝尝着急和被冷漠对待的滋味。 她又怀疑,是不是小叔不想再看见她,才不接电话。她要是再跟过去,惹他生气怎么办? 她麻木地上了车,司机问还是回南大吗? 她想了想,说回南大。 池蓝看姐姐心不在焉,便抬头问:“姐姐,小叔说我们的工厂会倒闭吗?” 这句话像毒液一般狠狠缠着她。 会与不会,只是沈序秋一句话的事情。 她要是真的这样离开,沈序秋肯定会说到做到,她回浮邻就是见证摇摇欲坠的厂子倒闭,她回别墅找他,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就是她。 池绿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哪一步出错了。 前段时间还对她爱搭不理的小叔忽然失去理智般。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有些疑问和事情总是要面对的,逃避解决不了办法。 最终让司机打道回府。 司机收了钱让他干什么都挺开心的,一路上还在好言相劝。 三观跟着金钱走。 回到别墅,梅姨见了她,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是她打电话通知沈序秋,还报出顺带记住的车牌号。 笑眯眯地说:“正好先生让我端茶上去,池绿你帮我端去书房吧。” 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加了句:“先生就是嘴硬心软,你多哄哄他,他的气就消了。” 池绿不明白,他气什么呀? 气她一声不吭离开吗?可是,他以什么身份,什么权利生气。 来到书房门口,敲了三下,里面过了好一会才传出一声进。 池绿心脏揪着,捏着托盘,推开房门。 房内开了点窗缝,她一进来就感受到股穿堂风,面对紫檀书橱直挺而立的男人正翻阅着一本文件,窗边的青瓷胆瓶上插着一枝蜿蜒的桃花,粉绿相间,线条清雅。 花瓣在风里微微颤着。 池绿轻轻将托盘放在案面,隔着书桌对着他的背影唤了声“小叔”。 沈序秋仿佛置若罔闻,房里顿时只有文件偶尔翻阅的声音。他像是学生时期教书育人的老师,一言不发地在讲台便散发无限威慑力,她则是犯了错的学生,在一旁罚站,不敢有小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池绿越发感到煎熬,不知道自己要被晾多久。 “小叔,茶要凉了。” 合上的文件夹放入书橱。 沈序秋转身,在真皮椅坐下,懒懒散散不动声色地睨她,仿佛在打量一幅裱在相框里的画,目光赤.裸毫不掩饰。 语气平静:“身体好点了么?” 池绿没想到他会先问她身体,好似没有拦截出租车那点嫌隙。 她嗯了声:“好多了。” “中药喝了?” “没有。” 她有点心虚,当时吃了晚餐立马打车回学校,梅姨让她等一等,那中药小火煨了三个小时,还要再煨半个小时,喝了药再回去,她不想等便婉拒了。 沈序秋拨通案面的内线电话,让梅姨把中药端上来。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 他点了支烟,打火机随手扔案面,不紧不慢地抽,英俊的面容在水晶吊灯亮白的氛围里尤其冷漠。 “送你一套学校附近的房,你选个喜欢的,搬出来住那。” 不是商量,直接是命令的口吻。 池绿不由自主地屏息,眼瞳诧异。 昨晚让她住别墅,她因距离太远拒绝,他也答应了,现在直接让她在学校附近选一套喜欢的房,住那。 搬进去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她捏紧了衣摆,呼吸不畅。 她也听过不少学校里漂亮女孩被富豪包养的事情,当八卦听听就过去了,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还是被她口中的小叔养着。 “那要住多久。” 她嗓音有些抖,脑子一片混乱,开口就是问时间,即使做他见不到光的情人总得有个期限,有个盼头。 “还没住进去就想着搬出来啊?” “不是。”池绿咬唇,将难以启齿的两个字说了出来:“就算做情人,也有个时间限制,不是吗?” 沈序秋冷笑了声,重复那两个不顺耳的字眼:“情人?” 他瞧她因病苍白的脸,慢条斯理地说:“我没这个癖好。” 一字一句强势又笃定地宣布:“做你男朋友,跟你谈恋爱。” “无限期。” 本来想着她年纪小,不着急,温水煮青蛙慢慢养着,他也有这个兴致养。 养宠物不也是这个道理么,刚带回家时怕生躲着,养着养着就蹭上来,挨着不肯走了,非得摸摸它的脑袋才不哼唧。 但瞧瞧她都做了什么,和他那好侄子都好到涂指甲的地步,电话不接,一声不吭先斩后奏离开。昨晚那点温情全部随着太阳升起消失殆尽。 可,黑夜总会降临的,不是吗。 养女人还是跟养宠物不一样的。 得把话撕开了,揉碎了,全部摊开摆在她眼前。 不给她退路和别的选择。 得标上他的印记。 得让她知道她不能再有别的男人。 池绿心底像突然落了场大雨,凶猛的水排挤不出去,泡得她心口发胀。哪里有人是这样强制做人男朋友,强制跟人谈恋爱的。下达通知似的。 谈恋爱又不是去他公司工作。 她不敢吭声。 他这是在自我美化还是在催眠她,不得而知。 无限期三个字也像看不见光明的黑夜。 瞧她低眉敛目,半天不说话不表态,他那点耐心逐渐消散,不急不徐地加了句话,催促她给个答案:“行不行啊?” 池绿在回别墅的路上已经想到最坏的结果,也做了心理准备,但被他这样逼问,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的意见很重要吗? 所有人都不可以违背他,他还非得假惺惺问一句行不行。 显得自己很有礼貌,掩盖他是强盗的事实。 等得燥了,沈序秋吁了口烟,隔着薄薄烟雾冷静睨她。 淡声:“你要是有喜欢的男生,我也不强求你。” 池绿一愣,惊讶地抬头,意思她还有选择拒绝的权利? 试探地问:“真的吗?” 沈序秋黑眸倏地一黑,像冬日玻璃窗结了层厚厚的雾霜,令人捉摸不透,冷到骨髓里。 他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真有啊?” 明明是很温柔的语调,可池绿却听出了毛骨悚然的意味。 她摸不透他的意思,不明白到底是该有还是该没有。 “谁啊?” 慢悠悠的口吻好像平常聊天随意提起。 又仿佛镜头里的反派,表面带着笑容,转头便把唇角的笑抿直,眼睛里全是戾气和杀意。 “什么类型的?温柔绅士?霸道多金?意气少年?” 池绿吞咽了一下喉咙,心脏吊起,明白了——他只是假装绅士,假意给她自由。 “没有,我开玩笑的。” 沈序秋神色一凝,眼瞳冷却:“不好笑。” “是因为爷爷吗?” 池绿蜷了蜷手指,鼓足勇气,问原因:“您想报复爷爷。” 沈序秋眯了眯眼,神色冷下。 报复那老东西犯得着搭上他自己?小小脑袋里装的什么乱七八糟,是不是复仇电视看多了。要真是那样,早去年8月在浮邻,她各种求他时,他就已经对她为非作歹。 这样想想,当时怎么不禽兽一点,白白蹉跎几个月。虽然现在也没多高尚。 提起那老东西,气氛便格外糟糕,那点好心情也随之压下。 “过来。” 池绿默认他的转移话题是承认了——小叔真的是因为报复爷爷才玩弄她。 心里头酸酸涩涩,像是被迫喝了一罐又一罐柠檬汁,喉头里都是酸味。 正要挪动脚步,有人敲房门,梅姨端着中药进来,和那壶已经差不多凉掉的茶摆放在一起,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些说了句:“中药有点苦,吃点草莓糕。” 池绿说了句谢谢,梅姨笑笑端着茶水便出去了。 门被带上,屋内极其安静。 沈序秋浓黑的眸从始至终钉在她脸上,俯身将烟拧灭在烟灰缸。 “要在那站多久?给我甩脸色呢?” 池绿沉默地绕过书桌,站在他面前。 她的乖巧让他唇角微弯,说话也温柔了几分:“坐上来。” 池绿瞪圆了眼睛,有些疑惑——坐上来。 坐哪?坐他大腿吗?他穿着黑色商务西裤,垂顺矜贵的面料让人不敢亵渎。 虽然她也不是没坐过,但被强迫和主动坐上去还是不一样的。 她瞥了眼旁边的案面,手掌撑着上面,轻轻一跳坐上去,黑澄澄的眼睛俯视他。 沈序秋心情颇好地笑出声,起身,高大的身形拢着她,坦然自若不请自来地从她两腿间隙挤进去。池绿反射性慢慢地往后挪,腿窝却被他握住,又一把拉了回去,卡着他的腰。 她逃无可逃,肌肤粉透了。 他微微低头,双手揽住她的细腰,两人挤挤挨着,薄唇几乎要蹭到她滚烫的面颊,高挺的鼻梁已经遵循内心,若有若无地描绘她的肌肤,她肩膀因他的触碰细细地颤抖,呼吸变得紊乱。 “喜欢这样啊?” “现在亲你,不是犯法了。” 他的靠近令她浑身紧绷,连他说了什么也完全没注意。 双手不由自主地抵着他的胸膛,企图能稍微隔开一点距离,然而,当他温热的唇含住她的唇瓣时,抵着的手变为紧张地捏住他的衣襟。 不同于上次的强吻,这次的吻还算温柔。池绿仰着脑袋,一双眸漾着水,睫毛眨得厉害。 沈序秋先是在她唇角贴了会,见她不反抗浑身微抖,他唇角勾起。 “闭眼。别紧张。” 池绿咽了下喉咙,听话地闭上眼,身子也*慢慢在他安抚下没那么抖了。 她放松了下来,便感受到他的薄唇一点点将她整个唇咬住,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彼此吞咽的声音几乎相融,她微张的透气小舌在他眼里成了引诱追逐的主动。 他只温柔了一会,进入她唇内后,猛烈又迫不及待地吮她,像是要将她吞噬。 紧紧交缠的唇舌令她忍不住想逃,仰着后颈要离开,被他掌心扣住后脑勺,她呜咽一声,眼角的眼泪和唇角的津液同时溢出。 他微眯一线眼瞧她,她拧着眉,在慢慢适应并接受他,他空着的手摸到她针织衫下摆,停留了几秒,还是没探进去。 见她实在不会换气,离开她的唇,呼吸浓重,染了欲色的黑眸贴在她脸蛋,她肌肤被吻成蔷薇色,特别是耳朵,在灯光下是透明的红。 他眸色一黯,将她黑发别去耳后,凑上去,先是含住那颗透明的滚烫红珠,然后是舔舐,吮吸。怀里的人儿肩膀又缩了起来。 很早之前,他就想尝尝这颗耳垂。 亲完这只,亲另外一只。 心里那点渴望终于被填满。 池绿心脏湿润得厉害,听见他吮出了水声,心跳也跟着猛烈起来,因他温柔的吻,双腿忍不住用力了点。 他感受到她的用力,从鼻尖哼出笑意,轻轻啄了下她的下巴,嗓音嘶哑:“很舒服?” 什么? 还在调整呼吸的池绿懵懵然——舒服? 她不知道,她只想着快点结束,也许身体自然反应是舒服的,特别是亲她耳垂的时候,动作很珍惜又很涩情。 但她是不会承认的,转移话题,声音有些干哑:“我想喝中药。” “等等。”沈序秋握住她的手,不耐地皱眉盯着,没什么情绪地说:“先把指甲卸了。” 他忍这抹鲜艳的绿色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老沈:现在亲吻不犯法,do也不犯法了 库存告急,不知道能不能日更了,呜呜[爆哭]宝们多多评论跟我互动呀[爆哭] 22☆、打碎 ◎“我只会跟你做。”◎ 池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指头,眼皮跳啊跳,像是做了错事被抓,无比心虚,心脏几乎快要嘭出来,起初有些抗拒害怕他的触碰,想缩回来,奈何男女力气悬殊,再挣脱他该生气了,便任由他握住。 墨绿在指甲上,像是春日里的苔藓,湿哒哒长在心底刨除不掉地反反复复,沈序秋眼底起了丝恶劣:“怎么突然涂指甲。” 被这样盘问,她莫名有点慌,毕竟这美甲是沈聿初帮忙涂的,但他不可能神通广大到知道这一切,他又没在她身上安装摄像头,想到这里,她又心安了些。 “就,想试试。” “卸掉。” 他再次冷静地命令道。 “不用卸,这个可以直接撕掉的。” 池绿嗫嚅,希望他能别执着于让她卸掉。 “你撕一个我看看。” 池绿不太想撕,这指甲油挺好看,才在她手上没两天,继续争取:“它过两天就会自己掉了。” 沈序秋抬眸瞧她,眼神里的欲念已经褪下,恢复清明又冷冽的状态:“不想撕?” “不是。”池绿对上他的黑瞳,心里怵得慌,呐呐地解释:“它会自己脱落的。” 池绿怀疑他犯了什么病,不然怎么逼着要她撕掉。她心里害怕,低头着急地抠着指甲边缘。 指甲油成膜后,一旦有裂缝还是挺好撕的,成片的膜直接脱落,又能看见小月牙。 在他的注视下,两分钟就把10根手指的美甲撕掉了。 干干净净的指白嫩如玉。 沈序秋虚虚握住她的手查看,黑瞳掩在浓密下垂的睫毛里,像在思忖什么。一想到这双手被沈聿初摸过,他心里便不舒坦不爽利,想破坏点什么,眼里的坏更浓郁。 他盯着她的脸:“当真没沈聿初的微信?” 池绿明显被吓到了,惊慌的眼瞳出卖了她,半晌才说:“没有。” 没有联系方式的两个人还能在北门一起吃甜品,甚至涂指甲,花城那么大,两人就那么有缘呢,或者沈聿初什么时候去了摆地摊给人涂指甲,他怎么不知道。 沈序秋不信她:“手机拿出来。” 池绿不太情愿,她加了沈聿初的Q.Q,她怕被发现。 磨磨蹭蹭地拿出手机,试图让他别查看手机:“你不相信我吗?” 沈序秋没搭理她这句话:“打开微信,搜索……” 他报了一串数字。 池绿输入后点击网络查找账号,弹出沈聿初的名片,【添加到通讯录】六个字明晃晃出现在两人眼前。 头像小图映入眼帘时池绿有些惊讶,这是在精神病院,沈聿初给她涂完指甲后拍摄的——他怎么用来当头像了。 难怪沈序秋突然发癫要她撕掉美甲。 仅凭着这张图片里的绿色指甲,沈序秋便知道这是她的手,这男人心思怎么如此缜密变态。 她反应过来后故意要摁点击,手腕却被及时抓住,手指停在屏幕上方。 她假装疑惑:“不是要加吗?” 沈序秋眼神和脸色一起冷下:“敢加一个试试?” “你以前跟沈聿初的关系如何我不追究。”他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以后不许单独出去见他,不许联系他,不许跟他约饭。” 三个不许让池绿透不过气,她觉得这不公平,不合理。 不知哪来的胆子,低眉闷声说:“为什么不许?” 这话听着很不悦耳,沈序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看他:“你说为什么?上次是北门吃甜品,这次是涂指甲,下次呢?” 他浓黑的眸狠狠压在她脸上:“酒店?” 池绿明白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头皮发紧,声带像被堵住了,心里头涌上一股酸,喉头溢出一丝涩。 对于他的人格侮辱和诋毁,她又气又恼,尽量平和地说:“沈师兄温柔绅士尊重女孩子,别把他说得那么龌龊,他就算给我涂指甲又怎么了?我们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 最后一句话吐出来,池绿后悔了,心里对他行为的不满就这样干脆利落地暴露出来,硬生生摆在台面,给两人的相处撕开了一道难堪的口子。 像阴沉沉的天忽然裂出一条缝,无尽的暗色灌进来,淹没她。 她亲眼看见沈序秋眼瞳冷光迸出,呼出的气息都是危险的。 她怕了,想推开他,奈何他像一座山压根动不了半分,她越是挣扎,他横在她腰上的手抱得越紧。 两人挤挤贴着,几乎没有缝隙。 她的下巴还被掐着,呼吸逐渐急促,感觉自己似一只被他拿捏在手心里无法逃脱的兔子。 沈序秋却慢条斯理地笑了起来,眼底的冷像千年不化的雪山,低沉阴恻的嗓音咬字清晰:“他温柔、绅士、尊重你?” “我没给你温柔,没对你绅士过、尊重过么?” 沈序秋冷冷盯着她,一字一句将账本翻出来:“你仔细想想自己又是怎么对我的?” “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悄悄逃走。” “对你好你不要,非得惹我用强的。” “你以为我很乐意做斯文败类?” 他眼里的恶肆意嚣张如席卷的狂风:“我要是真有那么十恶不赦,现在就会把你脱干净,摁在这上面,*到你合不上腿。” 池绿听得眼泪蓄在眶里,肩膀微微抖着,这么恶心卑鄙的话就这样进入她耳朵,躲也躲不掉。 这不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如果是沈聿初,她有心躲着,他肯定不会像沈序秋一样,用手段强迫她,还冠冕堂皇说出这种流氓话。 不是人人都有这种厚脸皮。 但她不敢说出来,害怕又惹怒他。 “你觉得他不龌龊?”沈序秋像听到什么世纪笑话,非常平静地破罐子破摔:“别把男人想得那么高尚,在外人眼里我风光体面,又有谁知道我每天晚上都想着怎么埋进你身体里,用什么姿势*,硬着醒来翘着扔掉床单……” 听他用尔雅说教的温柔语调说如此污言秽语,池绿的世界观轰然倒塌,对他仅剩不多的一点长辈印象彻底幻灭:“你别说了……” 她的哀求自然是有用的,他眼里的汹涌翻到沙滩,浸没海岸,剩下海潮涨幅过后的印痕:“不想听啊?这没什么,我说的这些,我们以后都是要做的。” “不要用表面去解读一个男人。” 说了那么多,似乎有点吓到她,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血色,就连肌肤也是冰凉凉的,沈序秋本来没想跟她说这些低俗龌龊话,但实在不爽她把别的男人的品格想得那么高尚,把他当成豺狼虎豹。 如果他真的有那么不顾她,她的呻.吟早就响彻书房。 他捏住她下巴的指间轻捻,磨挲,慢慢将指腹游移在她的唇,发出一声喟叹,温柔地哄着。 “跟我谈不好么?我的腹肌只有你看过,大腿只有你坐过,我的初吻是你的。” “初次也会是你的。” “我只会跟你做。” “你要是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做。” 池绿在他怀里浑身轻颤,混沌的大脑分出一点理智,不知他怎么突然扯到“做”这方面,让她短时间内消化那么多,她真的办不到,身心承受能力已经到达极限,本就生病的身体脆弱又难受。 她现在真的不想。 破碎如玻璃的眸哀求般看着他,拒绝:“不,不要,我不想。” “好,先不做。”沈序秋安抚着她,对上她水莹莹的眸,却忍不住低头失态地狠狠亲她。吻得用力,吮声在安静的空间啧啧响着。 她的舌头被他勾着,感受他极渴的追逐,发出细细地吟,两人的喘声同频合拍。 被吻得唇舌发麻,感觉自己要溺毙了,他才放过她,温热的薄唇游离在她面颊,他时不时爱惜地亲一下,伏在耳边的嗓音哑得不行。 “反正最终结果都是要谈恋爱,过程有什么要紧?” “从现在开始,好好跟我谈。” “你喜欢涂这些玩意,我改天让人上门给你涂。” 说完这些,搁在案面的中药也已经温了,沈序秋强迫她坐在他腿上,倒也没腻歪地要喂她喝,只是想抱着她。 她一勺接着一勺,像喝奶茶一样又快又猛。 沈序秋看她一边皱眉一边灌,眼里的狠又浮起,慢条斯理地把弄着她耳边的头发,盯着她那颗红润的耳根。 “池绿。不是喝完了就能走。” “你越表现得想走,我越不会放你走。” 中药入口本来就苦,听见这样一句话,她五脏六腑都灌满了中药味,明白他的意思便放慢速度喝。 坐在他腿上,跟坐针尖有什么区别。他的骨骼是坚硬的,气息是滚烫的,她被圈在他怀里,机械地动作。 她进屋后,换了家居鞋,鞋子时不时蹭到他昂贵的西裤面料,有了这个小发现后她试探性蹭上去,总是故意恶劣地蹭着。 企图把他裤子蹭脏。 以此泄愤。 但其实,家居鞋一尘不染。 沈序秋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也没放心里,见她正常速度,语气也柔了:“苦么?” 她拧眉嗯了声,嘴里还含着黑不溜秋的中药。 “那怎么不跟我撒娇?” 躲都来不及,还撒娇。 池绿低眉自顾自地喝,硬邦邦地说:“怎么撒,我不会。” 沈序秋轻哂,瞧着她喝。 “试一试,撒个娇我听听。” 真是难伺候。 中药再苦也能勉强下咽,跟他谈恋爱要吃的苦,她都吃不下去。 放下调羹,一双洇着雾气的眸瞧他:“那我能不喝吗?” 他好脾气道:“就这样啊?” 池绿垂着睫毛:“对不起,我真的不会撒娇,你要是实在想要听撒娇,可以找别的女……唔……” 她的下巴又被板正,不得不抬头看他,他乌眸里的温情不再,轻声道,“池绿,谈恋爱不是这样谈的。” “没有人不会撒娇,只是你想不想,不会就学,我想听。” “你刚才说找谁?” 池绿摇头,她哪里还敢说别的女人四个字,她被掐了下巴可不想再被掐脖子。 “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学的。药喝完了,可以回房吗?我有点累。” 沈序秋瞧她虚弱的面容,确实需要休息:“上次你住的那间房收拾出来了,去看看有什么要添置的。有需要跟梅姨说。” 上次住的那间房。 他说的是元旦他生日那晚,住他隔壁的那间。 进房之后,池绿才明白他说的‘收拾出来了’是什么意思。 之前空荡荡的衣橱挂满了女孩穿的衣物,她随手翻了下码数,都是她的尺码,甚至风格也是她喜欢的,梳妆台放着一堆女孩子用的昂贵护肤品。 床上四件套换成了柔软的粉色。 她自己在家的房间都没如此精致好看。 绝对不是昨天或者今天心血来潮就能布置完成的。 估计是从她那晚睡了之后,他便让人收拾。 他像养小鸟一样,一步步先建筑漂亮鸟窝再抓回在外自由飞翔的鸟儿,将它圈在精心布置的笼子里,高兴了便逗着玩,解闷。 全然不顾鸟儿是不是愿意待在笼子里。 梅姨还在旁边絮絮叨叨,说:“连香炉里的香都是先生特意定制的,据说是加了点你爱的香芋味,还能安神。” 池绿心里没有一丁点高兴,反而彻底陷入绝望。 背脊冒冷汗,她觉得自己落入了一张巨大且密不透风的网。 再回想起昨晚在交警大队他看似随意地询问她能不能住别墅,其实他什么都安排好了,只是等着她温和地走进来。 包括刚才说的,让她在学校附近挑个房子,他肯定早就看过几百遍她学校附近的房子,象征性问问她的意见。 通知她一声。 陌生的环境和巨大的变化让池绿一时接受不了,她没办法在这样精心布置的房间里安然入睡,勉强笑了笑:“我今天还是睡蓝蓝那屋吧。” “不喜欢呐?”梅姨问。 “不是的。”到底是沈序秋身边的人,哪怕是保姆也有超强的观察力,接受能力也很强,对于她的身份转换一点也不惊讶不八卦,给足了尊重。 梅姨现在就是沈序秋的人工监视器,她要是真表现出不开心,梅姨肯定是要跟雇主说的。她不想自找麻烦。 池绿垂下睫毛,撒了个小谎:“蓝蓝认床。” 梅姨见她执意要去跟池蓝睡一屋,便没再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中药,池绿躺在床上讲童话故事给池蓝听时,眼皮总是犯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睡过去了。 池蓝见姐姐睡着了,学着姐姐平时照顾她的模样,给她盖好被子,小脑袋乖巧地蹭在姐姐怀里。 【作者有话说】 老沈:老婆不会撒娇也好可爱 23☆、意图 ◎“睡我你会很舒服的。”◎ 梅姨委婉地跟沈序秋说了池绿没睡那间布置好的房间,他只淡淡嗯了声没说什么。 小女孩的心思太好猜。 是怕他会登堂入室。他唇角勾起丝玩味的笑,猎物都已经收入囊中,还差这一天两天么。 第二天早晨,池蓝小朋友蹬蹬蹬跑下楼,看见在用餐厅喝咖啡的沈序秋,着急地喊:“小叔。” 小不点跑到沈序秋面前,仰着脑袋,眼睛里蓄着水:“姐姐好烫,好像感冒了,喊了也不醒。” 体质弱得要命。 沈序秋来到房间,见池绿像蝉蛹般裹在被窝里,只露出上半张苍白的脸,他坐在床沿,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烫得他皱眉,“池绿?” 她难受地哼了两下,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又沉重地阖上,果真像池蓝说的那样喊不醒。 池蓝眼巴巴地站在旁边,担忧道:“小叔,姐姐怎么了?” 沈序秋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看着这张像池绿的翻版小脸,一本正经地说:“姐姐生病了,要好好休息,你以后不可以缠着姐姐讲睡前故事,要学会自己睡觉。” 池蓝瘪瘪嘴,有些委屈:“可是,在家里,姐姐都会给我讲睡前故事,都会陪我睡的。” “你得学会独立,以后不许,明白没?”沈序秋没这个耐心哄小孩:“刷牙了吗?去楼下吃早餐。” 被严厉小叔教育的池蓝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姐姐,肚子饿饿的,还是先去吃了早餐再来看姐姐吧。 沈序秋进浴室把毛巾湿水,给池绿物理降温。 池绿这一觉睡得不安稳,总感觉自己沉入湖面快要溺水,空气稀薄,浑身湿漉漉又凉飕飕,全身骨头都疼。 努力睁开眼,迷迷糊糊中人影都是双重的。 时光是不是倒退了。 怎么好像看见昨天给她量体温开中药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的声音陆陆续续进入耳朵,池绿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男人,他坐在沙发,沉默着听女人讲话。 池绿从对话中大概听明白了,就是她心事重重,加上受惊吓过度,气血不足气虚,感冒也加重了,需要好好调理。 医生疑惑:“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事情可担忧的呢?” 沈序秋睨向床头,那张小脸虚弱极了,眼皮偶尔掀开又阖上,像奄奄一息的鸟儿。 池绿内心有点惧怕看到小叔,他的身影一清晰立马又心有余悸地合眼。他倒也没在房间坐很久,接了个工作电话便出去了,之后就没在房间出现过。 池绿感觉自己迷迷糊糊躺了很久,爸爸有打过一次电话,问她们怎么还没回浮邻。 电话开的免提,池蓝在旁边乖巧地说:“姐姐生病了,我们住在小叔的别墅,过几天再回去。” 传声筒那边静默了片刻,叮嘱道:“你要好好听话,不要麻烦小叔。照顾好姐姐。” “我知道。我刚刚还喂姐姐喝药了!” 池绿病了好几天,有梅姨的细心照顾和池蓝陪着,倒也没那么难受,每天喝各种中药和营养品,精气神也渐渐恢复。更重要的是,沈序秋这几天不在别墅,去了国外。 她身心都放松许多。 没有沈序秋的压迫,日子过得舒坦,生龙活虎了不少。 晚上和池蓝在房间玩拼图,两姐妹坐在地毯上,池蓝托腮看着姐姐拼。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池绿手一顿,闷声说:“嗯,快了。蓝蓝不是喜欢这里吗?” “是喜欢,但是我想爸爸和爷爷了,还有西西她们。” “而且,快过年了,我答应了要跟西西她们放烟花的,姐姐,我们要在别墅过年吗?” 池绿喉咙哽咽,能不能回去得看沈序秋的意思,他要是不想让她回,又有什么办法。 “姐姐,困不困啊,我有点困,想睡觉了。” “你先去睡吧,姐姐把这里收拾一下。” 池蓝起身捧住姐姐脸蛋,啵了一口:“那我去睡觉了,晚安。” 小朋友那天被沈序秋教育了一顿后,都不闹着姐姐讲睡前故事了,隔天梅姨还给了她一台有声读物,让她自己想听什么故事就点什么,现在她已经玩得很熟练。 爬上床后,床头立马传来清甜的女声讲童话故事。 池绿坐在地毯玩拼图,心神逐渐游离,过了几天没有沈序秋在的舒服日子,都差不多忘记她其实是不自由的。想离开别墅还得经过沈序秋同意。 她要是不找沈序秋,说不定她真的会被遗忘在别墅。 但是两人几天没联系,他估计也很忙,美国那边的项目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 梅姨经常有意无意会在她耳边说起沈序秋,也会问她有没有跟沈序秋聊天。 她不愿跟他聊,他也不找她。 好像都有很默契地互相不打扰对方,又回到了他生日之前的状态。 池绿自然也是知道,梅姨会把她在别墅的举动事无巨细告诉沈序秋。 现在突然打电话过去,问她能不能回家,意图太明显了。 闹不好他要生气。她摸不透他的脾气。 她捏着手机,犹豫了好久,久到床头的童话故事结束,池蓝睡着了。 最终鼓起勇气拨通了尾号8个9的号码。 每响起一声铃,心脏都皱巴巴,好在铃声没响很久,传声筒那边就安静了下来。 池绿紧张地握住手机,呼吸都不太顺畅:“小叔,我是池绿。” 那边笑了声,低沉的嗓音微微缱绻:“知道是你,身体怎么样?” “差不多好了。” 问一句答一句的模式容易让话题终结,池绿继续磕磕绊绊地说:“我每天睡好久,不用梅姨督促也按时喝中药,梅姨厨艺很好,还吃了很多冬虫夏草,鱼胶……”顿了顿,怕他觉得无聊又停住了。 两边陷入沉默,沈序秋问:“怎么不说了?” 池绿摸了摸鼻子:“我说的好像有点无聊。” “不无聊,我喜欢听。” 池绿哦了声,她虽然没有兴趣了解沈序秋一日三餐吃什么,做什么,但为了铺垫问能不能回家,还是礼貌性地问:“那你在国外吃得好吗?睡得好吗?” 传声筒里安安静静,池绿以为自己冒犯到他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沈序秋和煦地笑了:“吃的勉强果腹,睡得不好。” 特别咬重后面四个字。 隔着电话,池绿彷佛被烫了下,她想到前几天晚上在书房,他强势灌入她耳边的那番话,他浓重的呼吸若有若无重现。 惹得她呼吸也紊乱了,她就不应该问。 “怎么又不说话啊。” 他好像在走路,步伐很轻,故意似的,追着问。 “我,我睡得挺好的。” 沈序秋懒懒笑,哼了声:“是我不在才睡得好,还是喝了中药睡得好啊?” 他递过来的明明是送命题。池绿也知道他想听什么,却不愿撒谎骗他骗自己,转而脱口而出:“小叔,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回家?” 池绿咽了下喉咙,根本不想他回家,最好一直在外面。 想他回家四个字根本说不出口。 沉默之时,房门被敲响,估计是梅姨端了牛奶上来。池绿找到借口,跟他说了声,起身去开门,拉开房门的那瞬,唇角的笑意凝固住,捏着手把,紧张无措惊讶地呢喃:“小叔……” 刚刚还在通话中,出国好几天的男人,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巧合到让她怀疑他根本没去国外出差。 沈序秋单手端着托盘,身上还穿着风衣,黑色面料似乎沾了夜的透凉,几天不见,他面容依旧英俊,带着丝风尘仆仆的味道。 他挂了电话,眉宇拢着,薄唇轻启:“这几天一直睡这?” “嗯。”池绿怕他生气,连忙解释:“一个人睡有点害怕。” 沈序秋上前一步,池绿反射性后退了一步,捕捉到他眼里闪过的一丝不悦和冷气,她心脏吊起来,不知该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他已然紧步跟上,稍微弯了下腰将她整个人单手抱起,等她惊讶地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他强有力的臂弯。 他另外一只手端着托盘,上面两个玻璃杯里的8分满牛奶稍微晃动了一下。 她害怕地搂住他的脖颈,心跳声震得她耳朵痒。 “我,我自己可以走。” 她之前也被他单手拎起过,当时还没那么暧昧,现在两人的关系完全不一样,这会被他单手抱在臂弯,羞得不行,他腰腹核心力量也太强劲了。 “去哪间?” 他没回答,直接问,清冷的语调不容拒绝。 这三个字的意思太明显,池绿看向长廊那两间挨着的房门,眼看越来越近,她知道自己躲不过了,眼一闭,下巴搁在他肩胛,不说话。 沈序秋没指望她会给出答案,径直去了他的卧室。 将她放在沙发,托盘搁在茶几:“把牛奶喝了。” 他一边脱去风衣,解开衣袖,居高临下地睨她,她垂着眼睛,酡红的脸捧住玻璃杯,细细地饮。她洗了澡,穿的是他让人送来的衣服。 在一堆性感女神的真丝睡裙里面选了最普通保守的方领款式。 视线从她纤瘦小腿缓慢往上,她规规矩矩地坐着,拢着腿,后背挺得板直,前面线条流畅,脖子细腻白净。 沈序秋别开视线,眸光深谙,喉结重重地滚下去,血液里似乎有一股暖流在猛窜。 周遭空气都变得粘腻又不安宁。 两人明明有一段距离,她连正眼都没瞧他,他却总感觉她身上的苦艾香要将他紧紧缠绕,直至相融,搅得他内外燥热。 这几天没见她,总感觉心里空落落,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刻意不去联系她,她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也不曾主动找他。好不容易打电话给她,见到他时,惊慌失措的。 即使这样,他心尖依旧被勾得又痒又酸,呼吸都变得灼烧。 池绿一直不敢抬头瞧他,但实在好奇他在干嘛,缓缓抬脸,对上一双漆黑炙热的乌眸,她仿佛隔空被烫伤了,立马局促地收回,连温热的牛奶都变得烫嘴。 很懊悔洗了澡后没穿内衣,这几天他不在,屋里没男人,加上要睡觉了,她嫌内衣勒得不舒服,就没穿。 哪成想他会突然回来,吓她一个措手不及。 他都看光了吧。 她不自在地拘着。 她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令沈序秋唇角勾起,他俯身与她平视,手掌撑在她两侧,他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面颊,气息匀在她唇上:“羞什么?想看就看。” 她睫毛颤得厉害,每颤一下都会扫着他的眼皮,这个亲密举动让她捏紧了杯子,别开脑袋:“我现在不太想看。” 沈序秋瞧她紧张羞涩,从鼻尖溢出笑声:“那你什么时候想看啊?刚才不是还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这会人在你面前,你却不想看?” “你离我太近了,这样看会斗鸡眼的。” 沈序秋轻晒,难为她连这种理由都能找出来,也不强求她了,“气色好多了,梅姨这几天把你养得挺好的。” “嗯。”池绿赞同,终于有她可以说的话题:“梅姨很细心的。” 非得聊其他的才会跟他说话,沈序秋故意恶劣地说:“在沙发等我,还是床上等我?” 池绿屏息,那么快吗? 哪个都不想。 想回自己房间。但这是他的别墅,无论哪间房都是他的。 她果然又装死不回复,他不再逗弄她,亲了亲她的唇角,发出啵声,嗓音低沉:“困了先睡,我去洗澡。” 池绿沉浸在他这句话里面,做阅读理解。 困了先睡的意思是可以不做吗? 眼角余光中他似乎进了浴室,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会在纠结要不要回池蓝的房间里把内衣穿上。 穿了再回来,会不会很欲盖弥彰。 穿了不回来,他会不会发飙啊。 或者不穿。 反正他也看到了。 她懊恼地将脑袋埋进沙发,想到待会可能要做的事情,最后也是要脱的。心一横,用一种赴死的心态去面对。 沈序秋从浴室出来,瞥向沙发,那抹娇小的背影他进去时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听见声响似乎僵硬了一点。 他黑眸里的水雾更深了些,盯着那抹浅蓝色,刚刚冲冷水压下去的欲望又被勾起,心尖痒得无法安抚。 池绿随手拿起放在桌面的拍卖画册来翻,察觉到小叔从浴室出来后心思便不在画册了,盯着上面的粉钻发呆。 沈序秋无声站在她身后,见她似乎很喜欢这颗粉钻,看了有一两分钟,他实在没耐心等她翻完,俯身隔着沙发扶手凑到她耳边:“喜欢这颗钻石?” “还行。” 池绿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很紧张,翻页的手有点抖。每吸一口气全是他的苦艾沐浴露香。 “买下来送你。” 池绿反射性看价格,看了好几遍,确定是九个零。 价值2亿的粉钻。 他怎么像批发石头的口吻。 无功不受禄,池绿拒绝:“不用,我也没有场合佩戴它。” “戴去街头采访,去学校上课,都行啊。” “那好奇怪的。”戴着2个亿的粉钻在外面晃悠,能安全吗?她一门心思全在钻石上了。 “有什么奇怪的,你喜欢就行。”沈序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颈窝:“还看中了什么?” 池绿被蹭得痒,缩了缩肩膀:“没有。你也别给我买这个,太贵重了。” 沈序秋心情颇好,从鼻尖溢出笑:“那我也不能白亲白抱啊。” 原来是这样吗。池绿胸口突然闷得慌,他送她粉钻只是因为得到了她,一物换一物。 隔着沙发扶手她人被打横抱起,画册掉落在沙发。她害怕地皱眉搂住他的脖子。 沈序秋说俩人是在谈恋爱,恋爱应该是平等的,他却主导着这段强制的关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高兴了送钻石的前提也是她得让他亲让他抱。 她要是有求于他就得附和他想要的亲热。 她人被放在床上时,无处安放的目光不小心撞到他浓郁黑沉的视线,随着那道吃人目光一起压在她身上的,还有他灼热的薄唇。 “放松,别怕。” 他嘶哑的嗓音和无法安分的温热双手齐齐贴着她。抵开那道可以忽略不计的抗拒,她乖到让他心里的破坏欲来得更强烈。 “好好享受我。” “睡我你会很舒服的。” 【作者有话说】 老沈的流氓全用在妹宝身上了[问号] 没有很多评论,可以梦一个很多营养液嘛[爆哭][爆哭] 24☆、男友 ◎“轻点儿”◎ 在如此旖旎的时刻,池绿心里还能分神感慨自己其实是很颜控的。 他骨相太优越了,每次用那双深谙如黑潭的眸盯着她,她的灵魂似乎也被他吸附走。 他滚烫的唇舌游移在她唇瓣和锁骨时,她并没有那种被侵犯,作恶然后想去死的感觉,更多的是羞涩和紧张,那点小小的抗拒在他的攻势下渐渐转化为被动享受,呼吸因他变得不稳。 池绿想,既然无法阻止,总要发生,不如就像他说的,享受他。 但她真的太紧张了,身子一直在抖,无论他在言语和行动上怎么安抚,她怎么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依旧抖得厉害。 她对小叔没那种浓烈的男女之情,说服不了自己跟他做。 她怕小叔哄多了没耐心,直接来强的,更害怕了。 水雾雾的眼睛望着他,委屈巴巴。 “小叔,我还没*准备好,能不能不做……” 灰色系的床色很衬她,将细腻白皙的肩膀映得似雪,披散开的乌发有几缕粘在她脖颈,湿着汗,粉唇被吻肿了,瞧着怪可怜怪可爱。 听着她怯生生地喊小叔,沈序秋压下心里那股浓烈欲.火,她抖得他感觉自己是在犯罪。十八虽然比不得二十八什么都懂,也不至于如此害怕。 要是硬来,她肯定会留下心理阴影,他又不是贪图一时欢乐,指腹拭去她脸颊的细汗,黏腻又克制地吻在她额头。 燃着暗色的眸贴着她的脸,平静又强势地说。 “池绿,我们是在做情侣都会做的事情,没什么好怕的。” 他紧紧抱住她,她颤得像被风雨淋打的花枝,停留在她腰侧带薄茧手心往下时她整个人在他怀里缩着,抗拒着他,用破碎的眸哀求地看着他。 他叹息一声,仍旧强势覆上去。 “这里。” 她浑身紧绷住,敏感脆弱地陇着,她烫得厉害,心跳快要把自己淹没。 看见他笑得轻佻的眉眼,她才迷迷糊糊明白这似乎有点挽留的意味,她懊恼地咬着内唇肉放松。 但是这样又像是在欢迎他。 合着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他眼里迸出欲和黯,像要将她燃尽,唇角呷着一丝坏:“我总要进去的。” “早晚而已。” 池绿红着脸别开视线,抿唇不说话。 “你要习惯要适应我。” 沈序秋板正她的脸,黑瞳里涌着难以消灭的盛火,嗓音极低:“它翘首以盼了那么久,得吃上肉啊,换种方式也行。” 室内开着恒温暖气,池绿热到鼻尖冒汗,大脑空白,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被他的故意引导爪住玉米棒一样的大小时,她大脑嗡嗡嗡作响像有火光在她脑子里炸。 刚才不管不顾压在她小腹。 她又重又难受,但到底没亲自感受过,现在摸着,只觉得它粗壮如早餐经常吃的玉米棒。 引导她的手窝住,沈序秋喉头重重地滑下,不可控地闷哼一声。 她的手只不过小心翼翼地轻轻捧着,他神经像被电流般,刺激又愉悦。 虽然她不会,甚至可以说很生疏很僵硬,但架不住这双手实在太柔软了。 他想到了去年八月在池家时隔十年再次见她,她手里拿着500ml的奶茶杯,握住奶茶杯的手如今也握着了他。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在一个女孩面前展露出自己充满欲和卑劣的脆弱一面。 甚至他小时候也曾因为不了解实情在某一段时间把这个女孩当亲人看待。 重逢后,他对她的那点亲情早已消磨掉了,因为和上一辈的恩怨,对她始终不冷不淡,有时候还有点凶。 但他现在又恍然明白,在池家的那一眼,她小跑着进屋,高马尾轻轻扫着,背上是玲娜贝儿双肩包,左手奶茶右手南大录取通知书,裙子是浅紫色的,鞋子是黑色玛丽珍,袜子是白色花边的。 唇角有香芋奶茶残留,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身上的穿着和形态会记得那么清楚。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以各种理由借口要见她。 这双手用手机给他发送生日快乐,给他做生日蛋糕,给他纾解。他可太喜欢这双手了。 池绿紧张羞赧中不忘看他,这双一直以来薄凉又阴鸷的黑色眼眸里是掩藏不住的情动和享受,耳根和眼尾泛着不健康的红,平时冷硬的脸有着摄人心魂的妖娆和美丽。 她看得愣了神,力度紧了点。 惹得他仰制不住地激动来吻她的唇。 他嗓音嘶哑地哄着她:“轻点儿。” “可以摸一下头。” 怎么还要摸头,池绿这时候就像木偶,空出一只手,不太自在地、狐疑地摸了下他的脑袋。 他忍不住轻哂,又追着她来吻。 把她唇吻麻了,才告诉她真正的头是哪。 她羞得全身发烫,手都酸了。 她从小到大写了那么多作业,哪怕暑假寒假最后几天疯狂赶作业手也没那么累过。 耳边的喘息安静下来的那一瞬,池绿听见他喟叹了一声,舒服和满足全部融化其中,他的下巴蹭着她,亲了亲她的唇,奖励一般。 吮出声音的湿吻在房间持续不断,池绿才刚做完那事,心跳本来就很快,这会肾上腺素更是飙升到至高,男人缓慢地,珍惜而贪婪地扫过她唇舌,温柔而缠绵地裹住她舌尖,吞咽掉她所有的呼吸。 空气腥甜而粘腻。 池绿这会明明已经又累又困,但大脑精神得很,脑袋里全是有关沈序秋的淫.乱画面。 呼吸逐渐平缓,肩胛骨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她闭着眼睛努力劝说自己睡觉。 大抵是不习惯被人抱着入睡,左右都不舒适。 她背对沈序秋,喊了声:“小叔。” “嗯?” 简简单单的嗯,池绿也能听出他的愉悦,他的气息又缓缓蹭在她脖颈。 池绿发现他很喜欢这个亲密的姿势,但蹭得她有点痒,躲着他,又被他摁住肩膀。 没办法,小心翼翼地说:“快过年了,我想回浮邻,可以吗?” 身后的人沉默了。 池绿扭头,撞上一双无比清明的眸,彷佛刚刚摁着她,握住她的手要她帮忙解决的人不是他。 “我,过完年就回来了。” 她怕沈序秋不同意,退而求其次,保证自己过完年就回来。 沈序秋别开粘在她脖颈的黑发,嗓音温柔地问:“这几天有想我么?” 这回轮到池绿沉默了。 他眼神里仅剩不多的温情随着她的安静转变为冷寂。她有些害怕他这样没有温度的目光,心脏悬浮着。 吞了下喉咙,昧着良心说:“想了。” 沈序秋笑了下,眼底依旧是淡漠冰凉的,明显是不相信,慢条斯理地算账:“那怎么六天都不给我发消息?” “我怕你在忙,我刚刚不是打给你了。” 池绿心虚地找借口,随后又倒打一耙:“你也没找我啊。” 沈序秋略有所思地盯着她白里透粉的脸,她眼神慌张闪躲,他便没回答她的话,继续问:“回去会跟我打电话,视频么?” 池绿眼睛一亮,意思是她可以回去,但要给他打电话和视频,她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会的。” 沈序秋又不紧不慢地说:“每天视频通话一小时,早中晚吃了什么,发图片报备。” 天哪,这就是谈恋爱吗?这跟视监她有什么区别? 她真不想恋爱,好麻烦。 一想到每天要跟沈序秋视频一小时,她感觉日子都不好过了,不知不觉又陷入沉默。 沈序秋见她皱眉不说话,连场面话都不愿意先敷衍他,眼眸冷下:“哪里有问题?” 被催促后,池绿摇头:“没有问题,就按你说的。”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明天可以吗?” “那么着急啊?”沈序秋不大高兴,剑眉皱着:“你男朋友才刚回来,你就急着要走?躲我呢?” “不是。”池绿不知该怎么哄他,也不会睁眼说瞎话,欲言又止。 “蓝蓝想爸爸了,而且也快过年了,要打扫卫生,很麻烦的,所以想早点回去。” 沈序秋瞧着她,似在思忖她这些话的可信度。 须臾,终于松口:“过两天,我让秦叔送你们回去。” 两天。 沈序秋不在别墅,两天当然是都没问题,他回来了,别说两天,两小时她都觉得煎熬。 但是总比不让回去好。 “不用麻烦秦叔,我坐高铁很快就到了,开车不知道会不会塞车。”顿了顿,又继续说:“我刚才看了一下高铁票,后天下午12点还有票,我想买那趟。” 沈序秋眯了眯眼,把玩着她的头发,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刚才突然给我打电话,也是因为这事?” 池绿忽然僵住,瞪圆了眼睛不做声。 “池绿。”沈序秋喊她名字,语气微微无奈:“有些时候,你不必那么诚实。” 池绿上半夜没睡好,因为第一次跟男人同床共枕,哪怕两人中间可以再塞下一个人,背对着他也无法做到当他不存在,何况他的气息实在太强大,无孔不入的感觉,她还不敢翻来覆去让沈序秋发现自己没睡着,保持着同一姿势一动不动。 入学站军姿也没那么累。 直到后半夜,她终于困了,才昏昏睡过去。 梦里气氛潮湿温热,她在床上跟小叔粘腻接吻,小叔的唇舌像一壶茶,滚烫清香,隔着薄薄衣物对两颗粉果贪恋地又舔又咬,她浑身激起一股电流,嘤嘤哼着。 两粒果肉在他的舔.弄下更加圆润。 原来他这张嘴不光长得好看会刻薄人还会咬人。 她从未有过这种漂浮云端的感觉,内心对这样情不自禁的失控很害怕和抗拒,抖着说能不能不做,沈序秋放过她了,但是要她帮忙握住。 刚握住的时候她吓得弹走,又被他抓了回去,哄着她说:“射出来我们就睡觉。” 两人气息紊乱相互交融,他终于弄出来,还是不肯放过她,吻着一路往下,薄唇来到那片白色的面料,她吓得拳脚相加,大胆往他英俊的脸上蹬了一脚…… 对上一双轻佻靡丽的眼睛。 池绿猛地睁开眼,双腿拢着,在被窝里虚弱地呼吸。 下半夜重复做这个曾真实发生过的梦,她根本没睡好。 这就是春.梦吗。太阻碍人睡觉了。 床上已经没有沈序秋的身影,这个点他应该是去健身了,她速度爬起来,瞟了眼凌乱有印痕的灰色大床,一股脑把床套拔出来顺势抱出去打算扔洗衣房。 池蓝睡醒后在四处找姐姐,二楼四个房间都找了,除了那间主卧,姐姐说这是小叔房间不能进去。 她托腮蹲着,对那间房蠢蠢欲动,忽然门从里面被打开,姐姐抱着床单出来。 她眼睛一亮,立马站起来:“姐姐。” 池绿一僵,看着站在长廊中央的妹妹。 池蓝笑容可爱,又疑惑地问:“这不是小叔的房间吗?” “昂,我在帮小叔洗床单。”池绿淡定地说,转移话题:“你刷牙洗脸了吗?饿不饿啊?先去楼下吃早餐,姐姐待会过去。” 池蓝点头,响亮地回答:“刷牙洗脸了,那我去楼下等姐姐。” 池绿把床单扔洗衣房,一键清洗。回池蓝房间洗澡,昨晚他恶劣破坏地弄在她腰上,虽然用纸巾擦掉了,过了一晚上也没了痕迹,却总感觉身上有他的味道。 脱下内裤时她好羞赧,那点布料好潮好湿。 来到楼下用餐厅,那里已经坐着一大一小。 池绿本想坐池蓝旁边,奈何沈序秋幽幽的目光瞟在她身上,淡声说:“坐我旁边。” 于是在妹妹疑惑的目光中,在他旁边坐下。 沈序秋抿了口咖啡,直接说:“手机给我。” 池绿拿起豆浆的手顿住,警惕地看向他,心里慌慌的,重复了一遍:“手机给你?” 沈序秋瞥了眼她突然紧紧捏住的手机,薄凉的目光慢慢游移在她的脸。 没再说话。 气氛突然安静。 空气中只有食物的香味,池蓝都很有眼力见地停下了嚼嚼嚼的嘴。 池绿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 男人果然是提起裤子不认人。昨晚在床上对她又亲又哄温情得很,今早就变脸了。 池绿当着他的面输入解锁密码:“你说我做。” 她的锁屏是和池蓝的合照。 沈序秋说:“打开微信。” 她照做后,能清楚看见微信聊天列表,置顶了爸爸,大学宿舍群,甚至南大的微信也置顶了。 他不禁皱眉,之前光顾着看她有没有删除沈聿初的微信,都没发现他的置顶不见了。 他冷哼了声:“把我置顶取消了啊?” 原来是看这个。 池绿垂着睫毛,不知该说什么。 头顶传来他的质问:“男朋友不配被你置顶?” 捕捉到奇怪的字眼,坐得端端正正的池蓝瞪圆了眼睛,竖起耳朵听。她知道男朋友的意思,幼儿园里的老师天天都有男朋友来接下班,爸爸说等老师和男朋友结婚了,就会变成老公。 “我待会再置顶。”池绿想起自己给他修改了个难听的备注,不能被他看见,找个借口:“我饿了。” “我帮你。”沈序秋作势要拿手机,池绿慌忙躲开,把手机高高举在另外一边。 对上他一双深沉冰冷的眸,心惊胆颤的。 他忽然面无表情地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你也不想我当着池蓝的面舌吻你吧?” 池绿拧眉。瞥向眼睛充满好奇的池蓝。亲吻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他说的舌吻。 妹妹纯洁的心灵不能受这种污染。 既然是他要看,那就让他看个够。 池绿干脆利落地把手机放在俩人中间的桌面,搜索‘有病’立马跳出联系人。 ——‘有病流氓饥渴’ 6个字硬生生出现在两人眼皮子底下。 “有病流氓饥渴,是我?” 头顶传来沈序秋清晰带劲的咬字。 即使没看沈序秋的脸色,池绿依旧头皮发麻,之前修改备注后一直没换回来。 他一字一句像拳头砸在她身上。 “你当时那样,我很生气,随手打的。” 池绿没觉得自己有错,但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打开他的聊天框,意外发现原来沈序秋给她发过两次消息。 四天前,发了一张美国风景图。 三天前,发了一张食物图。 池绿恍然,难怪昨晚她佯装数落他也没有给她发消息时他静默了一瞬。 他那时候就已经猜测到她把他的消息屏蔽了。 他可真能忍。 忍一晚上。 将他置顶,关掉消息免打扰和折叠该聊天。 修改备注:小叔。 一气呵成做完这些,池绿将手机熄屏,拿起豆浆。 “可以了吧?” 沈序秋垂着眼皮继续喝咖啡,唇角忽然无奈勾起,生气了也只敢对备注下手,怎么那么可爱。 “以后生气不许屏蔽消息。” “可以打我咬我。” “听见了?” 她又不是小狗,为什么要咬他? 打他也不敢。 不过,昨晚踹了他,瞅了眼他的肩膀和脸,完好无损。她肌肤又莫名烫了起来。 思想不干净,看什么都是肮脏的。 眼前这杯豆浆,她也喝不下去了,默默挪到旁边,甚至感觉空气里都是他的味道,她食不下咽。 “姐姐你有男朋友了吗?”池蓝欣喜地问。 池绿不自在地看了眼旁边若无其事的男人,不知道怎么跟小朋友说男朋友就是他。她也不太情愿承认。 “嗯。”沈序秋倒是毫不掩饰:“小叔就是姐姐的男朋友。” 真是人越老越不要脸。 池绿心想。 池蓝惊讶地捂嘴。 “可是,可是,小叔是小叔啊!姐姐的男朋友以后就是老公,小叔要做姐姐的老公吗?” 沈序秋这会倒是对小孩有耐心了:“小叔做姐姐老公有什么问题?” 池蓝皱眉,挠挠脑袋,想不明白:“姐姐你愿意吗?” “你快点吃早餐。”池绿不知道怎么回答,胡乱打发妹妹。 “姐姐是害羞了!”池蓝眉飞色舞地说,笑颜灿烂地往嘴里塞玉米饺子。 沈序秋睨向旁边的人,她耳尖很红,白颈有两个浅浅红印,是他昨晚吻上去的,他眸色深了下。 见她似乎没什么食欲,蔫蔫的,伸手探了下她额头,她反射性抬手挡住,一双桃花眼怯生生瞧他。 他也不恼:“生病了还是不合胃口?” “没有,就是没食欲。” “多少吃点,再去睡会。” 沈序秋手指轻轻掠过她的卧蚕,她皮肤白,稍微没休息好,眼下一片乌色:“眼黑圈出来了。” 池绿闷声不说话,罪魁祸首明明是他,他却道貌盎然。 到了晚上,池绿照例在书房坐在他腿上喝完中药,跟他商量可不可以自己睡,她不习惯身边有男人。 沈序秋嗤笑,一本正经地说:“那更应该好好习惯我,你不可能一辈子不跟我睡啊。” 池绿心如死灰。他的唇舌又肆意在她脖颈游离,“从现在开始习惯我的存在,好么?” 明明是带着询问的句式,却霸道不容人拒绝。 但他这晚在书房忙到很晚,池绿忐忑不安地等到睡着了,睡前床上是她一人,醒来还是她一人。 隔天,池绿带着池蓝坐上回浮邻的高铁。本来她买的是二等座,沈序秋给她换成了一等座,她就一个行李箱,行程很轻松,上车就开始入睡,弥补这两天不足的睡眠。 动车抵达浮邻,池绿正准备下车,微信上立马弹出沈序秋的微信。 小叔:【到了?】 池绿感觉自己被监控了。 怀疑他安插了眼线跟她一起回浮邻,扫一圈车厢四周,没见什么可疑人,淡定把手机收包里,牵着池蓝向出口走去。 天高皇帝远,她暂时不回消息他也不可能开着直升飞机过来让她回。 【作者有话说】 这次木有睡,他们第一次do,有点做恨的感觉,老沈吃醋又生气[让我康康] 呜呜真嘟没存稿了,三次元忙,申请更六休一,明天休息!评论区掉落红包[亲亲][亲亲] 25☆、分手 ◎“你应该要找喜欢的女孩。”◎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浮邻县四周都是山,经济发展在整个省会比较落后,近两年因为风电发展,倒是吸引了不少周边城市的人周末过来爬山游玩,带动附近的民宿美食。 浮邻县大大小小的工厂有不少,池绿家的纺织厂在县里算是叫得上名字的,辉煌时期也曾养活了整个浮邻县三分之一的人口,在路上随便抓一个中老年人,也许她年轻时就在工厂上过班。 池绿和妹妹下了高铁后先去经常光顾的馄饨店吃午餐,老板认识池绿,他们的父辈曾经就在她家工厂做过。 他们跟池爸爸关系也不错。 笑眯眯地给她们加了一碟青菜。 池绿拍照片发给沈序秋。 她还是不太敢不回他消息。 但回得敷衍。 图片发过去之后他也没再回复。 回到家已经下午2点半,家里空无一人。她们住的是双拼别墅,几十年前工厂很赚钱的时候买的,现在别墅虽然已经很老旧,但是对于四线城市来说房子还算不错。 几年前换了邻居,新邻居把别墅全部翻新装修了一遍,显得池绿家的房子格外破旧。她们家的小女儿西西跟池蓝年纪相仿,读同一个幼儿园。 池蓝一回来立马带着从花城买的零食去隔壁找西西玩。 家里乱七八糟,茶几上都是吃完没扔掉的泡面桶,空瓶的白酒瓶啤酒瓶东倒西歪,池绿皱着眉头简单收拾了一下。 正把垃圾袋套上垃圾桶时,听见按门铃声,是邻居家的女主人端着她自己炸的芋头和茄盒,两人寒暄了一番,屋外传来两个小朋友的欢闹声。 林兰叹息一声,不经意间又说:“马上就要过年了,你爸爸也真是倒霉遇到这种事,都没法安心过个好年。” 池绿疑惑,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什么事呀?” “你不知道吗?老盛没跟你说呀?”林兰有些惊讶,转而又一脸了然:“哎哟,不过你小孩子就算知道了没法解决。” 池绿皱眉,问到底什么事情。 林兰把她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池盛泽两个月前接了个大订单,结果员工把那批货生产错,现在客户不要,而且过了交付订单的时间,也要赔付一巨款给客户,林林总总损失几十万。 难就难在这批货的流动资金是池盛泽把房产抵押给银行融资才解决的,现在相当于钱房两空,只有把那批出错的订单销售出去才能稍微回本。 池盛泽在四处寻求之前的老客户转销订单时,意外发现原来那个客户跟员工是认识的,他们故意设了个局坑骗工厂。 那个员工叫朱武,是朱樾家的堂亲。 他们倒也十分厚脸皮地招了,客户是找人扮演的,公司、资产证明都是假的,池盛泽当时急于要订单,没有进一步查询,在酒桌上被灌多了,忽悠着连30%的定金都没收就答应先动工。 池绿听了,气不打一出来。爸爸真是喝太多酒把脑子喝没了,脑子没了干脆在家躺着当醉鬼好了,再怎么离谱怎么能连定金都不收,现在白字黑字在那还得赔人家钱。 朱武如今还在厂子里闹事,要赔偿。 池绿麻烦邻居帮忙照看池蓝,打了个车过去工厂。 一路上池绿想了很多,突然后悔当初沈序秋要把厂子铲平时站出来求他,她觉得这是爷爷和爸爸的心血,一家人的经济来源也全靠它,可现在爸爸那么不争气,为了那笔订单把房子抵押被人骗,她却傻乎乎还为了厂子被迫跟小叔在一块,做尽一些没皮没脸的事情。 越想她越觉得委屈,眼眶湿了,她抬头用衣袖抹掉眼泪。 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值得。 池绿顺路进了电视台的民生栏目,和记者以及摄影师抵达工厂时工厂的机器全部暂停运行,几十个员工围成圈在那听朱武和池盛泽的辩论。 推开人群,她看见了看上去精疲力竭的爸爸,他的脊骨似乎又比她大学开学前弯了几分,憔悴的脸看不出风采,疲惫的眼睛让人心疼又觉得可恨可悲。 池盛泽看见池绿的那一刻,充满红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无可躲藏的尴尬,议论纷纷中,他喊了声:“小月亮。” 小月亮是池绿的小名,家里人都这样叫她。 “你,你怎么今天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池绿心里有气,干脆把不满都说出来:“跟你说了有什么用,你也不会煮好饭菜在家等我们,还捅出那么大的篓子。” 她从来没这样指责过爸爸,这次忍不住,自从妈妈去世后,她逢年过节再也没吃过一顿好吃的家常菜,他不把自己灌死在酒糟里都不错了。 之前她还心疼体贴他是因为失去妈妈,过段时间就好了,何况吃什么都行,人活在世吃只是为了果腹,日子总要过下去嘛,谁知道他脑子似乎被酒精吃掉了。 她承受了那么多换来的结果让她无法忍受。 池盛泽听了这话有点羞愧,欲言又止。 耳边是朱武的叫唤声,对于电视台的人的突然出现,他多少有些恐慌。 她们拿着相机往那一拍,他整个人都局促起来,这可是要上电视台,全国播出去的,虽然现在也没几个人会看新闻,但他总归是有羞耻心,让她们别对着他拍。 工厂的人都在看好戏。 记者偏偏要上前采访朱武。 “你就是朱武?听说你在纺织厂做了10年工了,这次的‘大客户’是你拉来的演员假扮的,订单也是在你手里出错,现在你在厂里闹事的诉求是什么呢……” 朱武在镜头里十分不自在,他就是知道池盛泽是儒雅不惹事的老好人做派,以和为贵不可能闹到地方台去才敢在这闹得动静那么大,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池绿,这个女儿看着柔柔弱弱,实际很有主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朱武红着脸否认,“我平白无故拉演员来假扮客户干什么,订单也不是在我手里出错。白字黑字写着到期无法按时交货要赔偿,现在老板不赔偿,客户找我,我当然要来找老板了,谁签字画押谁赔偿嘛。” “工厂不想赔钱就说客户是我来拉假扮的,不能这样冤枉人哦。” 池绿站过去,当面跟朱武对质,眼眸坚定:“你是厂里的老员工,是部门主管,负责这批订单的面料管理,写错色号调错面料导致客户拒收害工厂损失一大笔钱,老板没有找你赔偿损失,你却在这阻碍工厂运营。” “你说客户不是你拉来假扮的,那你敢不敢把客户叫过来,我们当面调查清楚客户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否真实存在,不就一清二楚了。” 朱武有些怂了,嘴硬道:“客户很生气呢,怎么可能听我的话过来。” 他挥着手里的合同,“白字黑字在这呢,直接赔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确实白字黑字,公司是假的,客户是假的,我告你们诈骗一告一个准。”池绿继续说:“朱樾现在还在派出所蹲着,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们两家一起上法庭一起入监狱也有个伴。” 朱武顿时面红耳赤。他就是看朱樾在池盛泽这里白拿了那么多钱,而他家里又没有老人可以去碰瓷池盛泽的车,最近手头困难,才想出这个办法。 本来池盛泽都准备赔偿了,好巧不巧碰见他跟客户在勾肩搭背地交谈,死活不肯赔偿了,他这才破罐子破摔。 “你现在想私了也不可能,我们池家不是吃素的。”池绿气得牙痒痒,一想到朱家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她家,就觉得反胃,她之前有劝过爸爸要不要把朱武辞退,爸爸却觉得朱樾是朱樾,朱武是朱武,不能因为朱樾,对朱武有偏见,而且朱武家庭情况也困难。 事实证明,都是同一窝老鼠,怎么可能有老鼠不偷吃。 你同情别人,别人就想往你身上吸血。 “你现在可以回家,等着收律师函。” “准备好钱,你败诉后我这边的律师费也是你承担的。” 后面这两句话把朱武吓得不轻,他腿都软了,脸色铁青。他没想打官司啊,他只是想骗点钱,谁知道会被发现,离成功只差一点点。 记者要采访朱武,朱武不肯接受采访,还不许摄像头拍他,场面一片混乱。 经历了这闹腾的事情,厂子今天提前下班。 池盛泽让池绿别动那么大的怒,把她按在自己办公室坐下,叹息一声说:“真没想到你会去把电视台的人请来,闹大了多不好看,这下我们厂子又要出名了。” 池绿拧眉,瞥了一眼靠西的佛台,案面摆放着新鲜漂亮的水果鲜花,特意从西藏请来的画像,去寺院请的佛菩萨,看上去安宁有磁场。 但她看着看着心里有点堵,眼眶也是酸涩的,在家里爸爸也特意开了一间佛堂,每天早上拜三拜。 越是向善越是被人欺。 “电视台的人不来,你是准备赔钱吗?” “那当然不会,爸爸自有分寸,肯定跟他刚到底。” 池绿已经不想再提那些朱樾家的陈年旧事,提了也无济于事,只会滋生心里的不满。 “小月亮瘦了,学校的食堂不好吃吗?”池盛泽关心道,想到了什么:“爸爸待会去菜市场买菜,做芋头蒸排骨给你吃,你还想吃什么?” 池绿没应话,她知道爸爸是把她刚刚的话听进去了,内心是有点欣慰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吃。 她犹豫片刻,“爸,你能不能让我和池蓝也当个厂三代啊?” 声音有些哽咽。 池盛泽愣了下:“这话说的,你当初要读新闻,不是想去电视台当记者吗?像刚刚那个女生一样,怎么不想做记者啦?” “不想做记者,那就回来继承厂子,厂子当然是你和蓝蓝的。” “现在这个情况能有这一天吗?”池绿顿了顿,建议道:“实在不行,把厂子关了吧,你也无心打理,别把债务越滚越多,到时候还不起。” 这才是池绿的真正目的。池盛泽皱眉,欲言又止。这些年他确实有心无力管理,早年的客户都流失了,没订单没收益不赚钱,但关掉一个厂也需要勇气,见证过它的辉煌时期,如今败落在自己手里,不是滋味。 “现在厂里还是有点收益的,起码能维持家里的经济,爸爸还想着供你出国留学呢。蓝蓝也还小,到时候读书要钱,她的心脏手术也要钱……” “我这个专业出不出国都无所谓,等我过两年工作了,蓝蓝的学费就不用你操心,我能养得起她。” 池盛泽知道,池绿一定是想了很久权衡利弊才提的建议,朱武的事情吓到她了,她老爸那么容易被人骗,万一下次又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这次已算幸运,客户是假的。 池绿说:“要么把厂子关了,您去散散心。” “要么以后不碰酒,认真经营工厂。” 池盛泽因酒误事不是一两次。 他也想戒酒,但现在戒不了。 但他又不想关掉厂子承认自己的失败。 之后的气氛很沉闷,池绿说她去医院看看爷爷,便自己离开了。 爷爷上次做了肺癌手术后一直没出院,还在医院躺着的原因是中风右边瘫痪了69,左边的腿出不了力,走路像软脚蟹,偏瘫后遗症的黄金康复期是前六个月,留在医院做康复训练是最好选择。 老人已经七十多,因病走了一遭鬼门关,消瘦得只剩个骷髅,气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坐在轮椅上歪着头,看见池绿时有一瞬间的精神恍惚,笑得像个孩子。 咬字困难地喊:“小,月亮。” 护士在旁边说他不配合康复训练,还发脾气。 池绿拉来张凳子坐在爷爷旁边,陪他说话,鼓励他做康复训练,喂他吃了粥才回家。 爸爸已经做好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刚好可以开吃。 池蓝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腿,啃着炸排骨,笑得可爱:“爸爸不吃泡面不吃烧鸭不吃肯德基了,自己做菜了。” “爸爸做的菜好吃吗?”池盛泽摸了摸女儿的头。 池蓝夸赞:“好吃。”想了想:“梅姨做菜也好好吃。” “梅姨是谁啊?” “就是住在小叔家的,梅姨每天都给姐姐煎中药,煮的都是我们爱吃的。”池蓝谨记着姐姐在高铁上对她说的,不能告诉爸爸,小叔是姐姐的男朋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但她要听姐姐的话。 池盛泽瞅了眼池绿:“怎么突然住他那里去了?他没有为难你吧?” 池绿低眉搛了块青菜,心里有点涩:“没有。” 知道在大的身上问不出什么,便问小的。 “蓝蓝在小叔那玩得很开心吗?” 池蓝点头:“小叔送我iPad和娃娃,他还带我认识了两个新的朋友,叫曦如和穆宁,姐姐生病的时候,我白天经常跟他们一起玩。”她皱了皱眉:“但是穆宁总是欺负我。” 池盛泽*放心了一点点,看来沈序秋还是明白事理的,没有因为上一辈的事情为难她们。 “那你跟他讲道理,让他不要欺负你。” “要不是他长得帅,我才不愿意跟他玩。” 另外两人笑了起来。 “哎哟,你还知道人家长得帅呢?”池盛泽乐了,小小年纪就看脸。 吃完饭,池绿收拾餐桌洗碗,从厨房出来,在沙发的池盛泽喊她过去。 他挠了挠脑袋,又抹了一把脸,叹息一声,嗓音有点颤抖:“我想了一下午,工厂现在还有几笔小定单,等做完这批就关厂,怎么样?” 池绿在这一瞬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又有点小愧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下午的那番话过于伤人。 “爸爸手里还有点积蓄,到时候厂里的设备多少也能卖点钱,就是这个房子抵押了,到时候要委屈你们换一个小点的房子。” “爸爸实在撑不下去了。” 这几年爸爸的头发白了很多,这个角度看,更是一览无余,池绿喉头苦涩,忽然说不出话。 她有一个不好的猜想,如果不是因为池蓝还小,说不定爸爸早就随妈妈去了。 洗完澡回到房间,放在梳妆台的手机孜孜不倦地响起铃声,从她进浴室前就开始打,半小时过去,对面还没放弃。 沈序秋怎么那么闲。 池绿依旧忽视它。拿起吹风筒吹了10分钟头发。 关掉嗡嗡嗡的声音,手机也不知何时停止了催命符,她松了口气,房间安静下来后,她背脊莫名有点发凉,忐忑地拿起手机,发现小叔两分钟前给她发了条微信。 小叔:【空了回我。】 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但是他哪怕生气了,说话的口吻依旧是淡淡的,他不是超雄性格。 池绿本来就不太想跟他视频,为了工厂答应跟他在一起,让他亲让他摸,她已经很吃亏。 现在爸爸要把工厂关了,她似乎就没有跟他在一起的理由,更不想跟他视频,不想应付他,也害怕应付他。 如今他威胁不了她。 那么她们这段关系也可以终止了。 但她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还没想好措辞,正当她苦恼之时,微信又弹出一条消息。 小叔:【你爸爸的号码136xxxxxxxx,没换吧?】 又在威胁她。 池绿咬唇,愤愤地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那边很快就接通。 嗓音清冷,“一整天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很忙?” 即使隔着电话池绿依旧头皮发麻,那点愤意转为怕意,木讷地说:“是有点忙。” “忙什么?” 池绿心惊胆颤的,喉咙干得发痒,踌躇着,紧紧捏着手机,唇角扯动,艰难又坚定地说:“我想分手。” 最终还是说出在内心深处叫唤的四个字,与此同时有些庆幸她拨打的是语音电话,看不见沈序秋的表情,不至于被他盯住不敢动弹。 那边静默几秒。 “分手?” 沈序秋咬字清晰,嗤了声,似觉得不可思议,低沉地问:“回趟家就想着分手,是不打算回花城了?” 听着他掌控一切的语气,池绿莫名有一种不自量力的无力感,她想到他能一通电话让朱樾消失在浮邻,是不是也能一通电话让她不能回南大读书。他的通天手段令人害怕。 事关前途,她咬紧牙关,发不出一个音节。 “之前就说过我不强求你。”他忽然又像个尊重女孩意愿的正人君子,“想好了再说。” “真要跟我分啊?” 温柔的询问没有咄咄逼人的阴气森森,池绿不敢正面回答,趁机把情况坦白:“爸爸过段时间就会把厂子关了。” 沈序秋笑了声,“这样啊。” 他如春风般的和煦和淡定让池绿有些琢磨不明白,她咽了咽喉咙,交待出她的困惑:“您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不觉得这样谈恋爱没意思吗……” “你应该要找喜欢的女孩。” 传声筒里陷入诡异的阒静,她们仿佛掉落天旋地转的黑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静到池绿心里极其不安,连吞咽都困难,她后悔多嘴说出这句话,忍不住轻轻唤了声:“小叔?” “嗯。”沈序秋淡淡地应了,又冷静地问:“确定?” 池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像在黑夜中看见了萤火般忙不迭地回答:“确定。” 嗓音轻快。 沈序秋沉默片刻,忽而体贴道:“今天也累了吧,你先睡,晚安。” 池绿有些不敢置信,喉头一滞,磕磕绊绊地说:“晚,晚安。” 挂了电话,手机还是烫的,她疑惑的眼睛逐渐露出欣喜——小叔似乎是同意跟她分手了。 没有纠缠和过多的质问,真如他所说尊重她的意愿,但不知为何,胸腔好像有一点点酸。 他既然答应了分手,应该不至于在背后使什么绊子,反正工厂过段时间就要关掉,想到这里,她一身轻松。 压在她心底的大山终于挪了,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小叔真的放过她了吗? 【作者有话说】 老沈:被分手也要跟老婆说晚安。[加油] 老沈要发癫了,老婆说不喜欢他。[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26☆、答应 ◎“我们以后就是纯睡觉关系。”◎ 临近过年,工厂也要放假,剩下的订单过完年再回来做,池盛泽预估到3月就能全部收尾,到时候工厂正式宣布破产倒闭。 内心百般滋味,感觉父辈的心血毁在他手里。 他其实早就力不从心,想关厂又碍于各种原因强撑着,女儿的一番话给了他勇气,女儿不仅没有责怪他,还安慰他,只要他身体健康,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他也有去医院,把这个决定说给池志安听,但父亲现在精神恍惚,说话也不利索,哪怕有意见也无济于事。 决定关厂后,一家人陆陆续续准备年货,打扫卫生迎接新年。两个女儿都在身边,加上池绿不让池盛泽喝酒,他的样貌明显比之前更精神清爽。 池绿和妹妹挑了一天去商场逛街买衣服,顺便给爷爷买了条红色围巾,下午送去医院。 抵达医院时已经是5点,池蓝咬着冰糖葫芦,一手牵着姐姐进了电梯。 电梯里面有两个护士在激动地讨论。 “天哪,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帅的男人,秒杀现在的流量小生啊啊。还是坐私人飞机过来的,有钱有颜。” “拜托,现在的娱乐圈都是资本家的丑孩子,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好吗?”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后悔没问他要微信,呜呜。” “你可真敢想啊,那种男人你能看到都算幸运了,还想着要微信。” 出了电梯,池蓝抬头问:“姐姐,你说刚刚那两个姐姐说的帅哥,有小叔那么帅吗?” 池绿噗嗤笑出声:“小叔在你眼里很帅吗?” 池蓝点点头:“帅的,比电视里的男生还帅。对我很好,对姐姐也很好。小叔会成为姐姐的老公吗?” 池绿唇角的笑意渐渐抿了下去,“小叔就是小叔。小叔是不可能成为姐姐的老公。” “为什么呀?” “因为只有两个相爱的人才能结婚生宝宝呀。” 池蓝歪了歪脑袋,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疑惑:“姐姐和小叔不相爱吗?” 池绿没应话,前几天跟沈序秋语音通话时,她大着胆子问——您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不觉得这样谈恋爱没意思吗? 小叔给她的回答是沉默,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小叔是不喜欢她的,更别遑论爱与不爱。何况还夹杂着几分对爷爷的怨恨,比起喜欢她,想要玩弄她的心态更多一点吧。 虽然不喜欢她,但他身为男人,对女人难免会有生理反应,所以会亲她会抱她会想要她。 提了分手后的第一天,她精神还是高度紧张的,害怕小叔会一通电话过来说:他什么时候答应分手了。 在惴惴不安中渡过24小时,电话微信无事发生。 后面好几天,小叔都没再找她,她的心也慢慢安定,确定小叔不会再跟她纠缠,把他取消置顶。 对她没有感情,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他这个条件,可以挑选的优质对象数不胜数。 “姐姐,你为什么叹气?”池蓝察觉到了姐姐的细微不开心,把糖葫芦给姐姐:“喏,吃点好吃的,开心一下。” “姐姐没有不开心。”池绿摸摸妹妹的脑袋,接过冰糖葫芦,咬了一口,口腔里顿时都是酸酸甜甜的气味,将她原先那点干涩掩盖住。 推开康复训练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干燥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橘子清香,案面上摆放着一堆剥开了皮的橘子,皮和橘子堆积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恶意浪费食物。 平时这个点,爷爷都在康复训练,今天怎么没人。她疑惑地回到病房,爷爷的病床也空了。 一缕担忧猛地窜上心头,池绿着急地来到护士台,查问情况。 “701号病床?”护士从电脑里抬起头:“刚刚不是转院了吗?还是坐私人飞机转院的呢。” 池绿一惊:“转去哪里?” “花城呀。你不是家属吗?你不知道吗?” 池绿彻底懵了。 花城除了沈序秋,谁还能有这动机和能力。 再次见识到了他的只手通天,医院都能说转移就转移,甚至不需要通过她们家属的知情和同意。 她慌张地拿出手机,拨打爸爸的电话。 “喂,爸,爷爷被小叔转去花城了。” 池盛泽咳了声,语气有点奇怪,声音闷闷的,似乎被压迫:“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池绿脑子没反应过来:“是你签的字吗?” “你小叔就在家里。” 池绿愣在原地,爸爸说的这7个字像一座冰山砸在她心里,又冷又重——小叔直接去家里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要回家吗?还是不回? 总要面对的。 他去家里,就是为了她。 还以为他真的放过她了,没想到他静了那么多天,直接给她来一炮炸弹。她深吸一口气,出了医院拦辆车回家。 小朋友抬头望着姐姐,姐姐仿佛被定住了,她晃了晃姐姐冰冰凉凉的手,“姐姐。” “姐姐,你捏疼我了。” 池绿恍然自己过于紧张,捏疼妹妹的小手了,白着脸蛋及时松开。 医院离家里不远,20分钟路程就到了,车里明明很闷热,她却浑身冒冷汗,望着那栋熟悉的房子,第一次产生未知的怕意,因为知道里面有人在等着她。 客厅里,爸爸一人坐在沙发喝酒,见了她把酒杯放下,勉强地笑了笑,起身牵过小女儿的手:“蓝蓝过来,来厨房帮爸爸洗青菜。” 转而对池绿说:“他在你房间,你好好跟他谈谈。” 池绿咬唇,感觉很羞耻。她从爸爸的眼神里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推开那间熟悉的房门,正值黄昏,落日余晖从敞开的窗户洒进来,给窗边的郁金香镀上一层金黄,地板折射出咸蛋黄的颜色,明朗温馨的环境里,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真正见到沈序秋的这一刻,池绿心脏紧缩着。 她扯动唇瓣:“小叔。” 沈序秋正在认真地看桌面的相册,听见声音回头,夕阳在他身后,梦幻刺眼,他整个人被拢在淡淡的光晕里,看上去温柔和煦。 空气里炸开橘子清香,是他手里剥开了个橘子,正慢条斯理地撕掉橘子上的白色脉络,修长均匀的手指仿佛在抚摸一件艺术品。 那橘子是池绿前两天买的,看他撕掉那脉络,池绿感觉她身上的皮也被拔了下来。 “回来了?” 他语气平静,仿佛跟老朋友叙旧的口吻。 池绿咽了咽喉咙,呼吸开始不顺畅。 沈序秋仿佛没看见她的不自然,眼皮轻颤,淡声说:“过来。” 她不得不朝着他走去,在他面前杵着。他宽肩窄腰,虽然被夕阳照着,但整个人犹如凛冬,感觉不到温度。 他薄唇吐出两个字:“伸手。” 池绿不情不愿地伸手。 沈序秋把撕掉脉络的橘子放到她手心,他冷白的手指染成了黄色,他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擦也擦不掉,他拧眉将纸巾扔在橘子皮里头,抬头,浓烈的眉宇沉寂如乌云密布的暴雨天。 沈序秋瞧了她一会,见她抿着嘴不说话,一双澄澈的眼眸里尽是胆怯不安和紧张,唯独没有见到他的开心。六天没见面没联系,她也丝毫没想念他。 他唇角勾起冷淡地笑,“不吃啊?” 池绿僵硬地吃了两瓣。 沈序秋盯着她红艳的唇,她塞得有点多,汁水在她嘴里爆开,从唇角溢出,他眸色黯了一瞬。 这么漂亮这么小的唇,吃个橘子就鼓鼓的,可怜又可爱的,要是塞点其他东西,得成什么样。 “甜么?” “甜。” 沈序秋面色柔和了点:“你喜欢吃,我以后天天剥给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暧昧极了,她们之间怎么还有以后,还是天天。 池绿有点慌乱:“我,我可以自己剥,不劳烦小叔。” 一字一句撇开关系,顺带把其余橘子放在案面。 沈序秋瞥向她慌乱扔掉的橘子,眼底的和煦凝固,浮起一丝萧条的冷。 乌眸像冬日里结冰的湖面,池绿被他眼里这股冷气冻得无法动弹,全身是浸骨的寒,动了动唇,却始终说不出什么话来。 两人互相沉默着。 池绿低眉看着沈序秋的下半身,他翘着二郎腿,垂顺的西裤顺了一截上去,露出一尘不染的锃亮黑皮鞋和黑袜子。 她实在受不住他突然的安静以及凝视,捏着衣襟问。 “小叔,你怎么会来这里?” 提到感兴趣的话题,沈序秋绕有兴致地瞧她:“你爸爸没跟你说啊?” “我给他投资两百万。” “为什么?我说了爸爸会关闭工厂。”池绿眼瞳震惊,有些着急了,怎么可能会天上掉馅饼。何况还是两百万。 沈序秋眼里尽是恶劣:“可我不想让它关啊。” “为什么?”池绿呢喃,她不太理解。 沈序秋懒懒地歪了歪上半身,薄唇弯着好看的弧度,直勾勾盯着她,一字一句:“当然是因为你。” 池绿被他这股疯劲激得浑身起疙瘩,她后退了两步,“我们不是分手了吗?分手了,你不用对我那么好。” 这话令沈序秋很不悦,他起身,高大的身影将那片落日挡住,清冷的气场犹如寒冬笼着她,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他的阴影。 他眼睛很浓黑,犹如黑不见五指的夜,贴在她脸上,她不自在地又后退了两步,似乎有些怕他。 “我,我也去帮爸爸洗菜。” 池绿转身想逃,被沈序秋从背后抱住,轻轻一甩,两人一起滚到床上,床不堪重负发出咿呀的声响,他手臂环着她的腰,四肢箍着她,不给她乱动。 她在他怀里密不透风。 害怕地唤了声:“小叔?” “分手?”他嗓音十分森凉薄情,带着戾气的狠劲:“真要分也行。” “不想谈恋爱是吧?觉得跟我谈恋爱没意思?” 从他唇齿溢出的凉风毫不留情呼在她脸上,“那我们以后就是纯睡觉关系。” 他的薄唇开始在她脸上游离,池绿大脑炸起火花,她吓得面色苍白,毛孔在这一瞬无声尖叫着,浑身细胞也乱窜。 本能地拒绝:“不要不要。” 沈序秋停下动作,盯着她惨白的脸,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她似乎被吓破胆,眼泪憋在眼眶里,那么不经吓却有胆子跟他说分手。 等她没那么挣扎了,他含着她的耳垂,她敏感地缩了缩:“小叔……” 对于她的抗拒,他也不恼,声音温和了下来:“不想当炮友,那就好好跟我恋爱。” 不急不徐地说:“池绿,有些事情我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再改变主意。” “就像当初教你射击,子弹上膛射出去,天塌了它也不可能转弯回头。” “我想跟你谈。” “分手这两个字我希望以后都不会从你口里说出来。” 池绿被他箍着,手脚无法动弹,听着他的话,逐渐冷静下来,感受着他身上的苦艾和橘子清香,吸了吸鼻子。 他陪着她,等了好久,等到窗外的粉黄夕阳渐渐黯淡。 粉色云霞映入房间的梳妆台,在房内折射出烂漫的光晕。 他也不催促她给答案。 池绿咬唇,知道他在等她的承诺。 沈序秋开始自顾自缓慢懒散地开口:“刚把池志安送上飞机。” “他一把老骨头不是需要康复么?我在花城有最好的医疗团队,时时刻刻照看他,给他制定一套康复计划。” “不比在这儿好?” 池绿喉咙有点窒,他恨爷爷恨得要命,恨不得爷爷早点死,又怎么会那么好心?她感觉自己浑身毛孔张开冒着冷汗。 他这样分明是在监视爷爷。 “当然,他要是不听话,硬要跟命运做斗争,我也没兴趣跟阎王抢人。”沈序秋瞧着她苍白的脸,她那么聪明,自然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她回头,清澈的眸蓄着水。如此破碎的眸在这个地方这样望着他,他能亢奋到上天,可惜了,时机不对。 沈序秋继续加码:“池蓝的心脏,我也请了最好的心外科大夫,等做了手术,她就能像曦如和穆宁一样又跑又跳。” 池绿咽了咽喉咙,眼睛有些动摇。 见她依旧没开口的打算,他等得不耐了,乌眸裂出一条缝,他的薄唇离她只有几毫米,鼻尖蹭了蹭她的,感觉随时要吻上去。 亲昵极了。 捕捉到她要后退,他扣住她的后颈,力度不重,她却紧张到整个肩膀缩着。 他嗓音温柔:“怎么不说话?” 夕阳余晖落在房间,这抹暖色系将她们包围,池绿却感觉自己身处冰窖,脑袋混乱不已,闭上了眼。 她明白,沈序秋要她做选择,她要是选择跟他在一起,爷爷会有最好的医疗团队照顾,她要是不愿意……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沈序秋看似给了她选择,其实她根本没得选。 谈恋爱或者当炮友,不都是要跟他在一起吗。 只不过谈恋爱好听一点。 正常人都会选择好听的。 她想到了很多事。 爷爷会骑着小电驴载着她在浮邻兜晚风,背着爸爸妈妈和她一起进烧烤店吃烧烤。 会在她下晚自习时在门口等她,怀里揣着给她买的煎饼果子。 爷爷在沈序秋那里是十恶不赦,是坏蛋,但是爷爷对她真的很好。他的晚年时光也许都是在医院病床度过,她不愿看他难受,希望在力所能及之内,给爷爷最好的。 包括,池蓝。妹妹还那么小,要是能尽快手术,就能像同龄人一样无忧无虑又蹦又跳。 池绿掀开眼皮,乌亮的黑眸覆上了一层浅浅的云霞粉,扬起脑袋看他,嗓音软糯。 “小叔,我想吃你剥的橘子。” “每天都想。” 沈序秋低头看她,眼底染上浓烈的滚烫。 【作者有话说】 老沈的女朋友是吓来的。 抱歉,修了下文晚了点,大家以后不要等,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因为我没存稿,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写完。感谢理解[爆哭] 27☆、适婚 ◎“开房,睡你房间,选一个。”◎ 在床上这种地方太危险,加上沈序秋浓烈炙热的黑眸埃她太近,从他深邃的眼睛里能一清二楚看见自己的慌张和局促。 池绿很快就眼睛下垂,根本不敢跟他对视,双手抵在他胸膛以防他干坏事。 静谧的房内,随着天边最后一点夕阳粉霞的消失,视线渐渐昏暗,没开灯的房间像灰色颗粒度厚重的复古交卷。 床上耸起的小山,男生宽阔的肩完全把女生拢在怀里,彼此呼吸从不规律到逐步重合交叠,他高挺的鼻梁一点点细腻又温柔地描绘她的轮廓。 从眼廓到鼻梁,缠绵地含了口她的唇角,她紧紧揪住他的衣襟。 喉咙像被堵住了。 五脏六腑都湿润。 感受到她的紧张和颤抖,沈序秋停下来,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嗓音嘶哑:“只是接吻,别怕。” “不想跟我亲热么?” 也许是环境过于昏暗,看不清他吃人的目光,池绿胆子大了一点:“小叔,我不想亲热,你会生气吗?” 她哽咽了一下:“我现在不想,因为楼下就是爸爸和妹妹,我有点害怕。” 随着她话的落音,灰扑扑的房间又静了,彼此的心跳声噗通噗通,池绿眨了眨睫毛,扫到他坚硬的凸起的喉结,听见他抑制不住的吞咽声。 她紧张地闭上眼睛,细弱的呼吸晕在他脖颈,她静下来后发现,他其实是听劝的,并没有那么不管不顾。 被泡得发胀的心脏仿佛剪了个口子出来,得以呼吸。 她小声地解释:“等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就不会抗拒跟你亲热了。” 沈序秋皱眉:“这话什么意思?你要是一直不爱我,我这辈子都不能跟你亲热?” “小叔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须臾,忐忑不安的池绿听见他的笑声,感觉到有薄薄的东西轻轻落在她额头,他带有温度的大掌揉了揉她的头发。 听见他温和的声音:“可以先不做,但亲热不能少,不然这个恋爱谈得有什么意义?” “我又不是和尚。” 亲热避免不了是在池绿意料之中,之前听他说那些话,就知道他很喜欢亲热,一点也不像表面那么禁欲,不近女色。 趁机继续说:“那回去花城,我晚上想自己睡。和你睡的两个晚上,我都没睡好。” 她提心吊胆地等回复,她不习惯和男人睡觉,起码现在不习惯。 沈序秋思忖片刻,吐出两个字:“可以。” 亲昵地吻她眼皮,薄唇来到耳朵,一本正经地跟她耳语:“但你不能拒绝帮我守滢。” 池绿的心才刚放松下来,立马又提起。 天哪,这话也太直白粗俗了,池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她耳朵发烫。 她不太想,他弄出来要好久,她体验过一次手酸,不想有第二次。 “你不能自己吗?”池绿忙不迭地找借口:“要保持神秘,我看多了会审美疲劳,而且它太大了,握得好累,时间又长,好浪费我的时间。”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浑身都滚烫。 这话沈序秋倒是很满意,附在她耳边低低地笑了:“这不是会撒娇么?你撒个娇,我心里高兴了,什么都能依你。” 这就是撒娇吗? 池绿不知道,她以为的撒娇是在他怀里柔弱无骨地蹭着,说话轻声细语的。 沈序秋很喜欢房间里的馨香味,是鲜花和水果混杂的味道,床单上还有独属池绿的香甜气息,想到这是她的闺房,是她睡了十几年的床,是她每天晚上都会裹着身体的被套,他渐渐有点犯困,这几天都没睡好,声音有些缱绻。 “陪我睡会。” 池绿没有睡意,黑暗中瞪圆了眼睛,直到听见他均匀细微的呼吸声,才确定他应该是睡着了,她活动了下僵硬的骨节。 房门没有关,偶尔能听见楼下池蓝的欢笑声。 这是在她家,在她的房间,楼下还有她的家人,沈序秋却能自在地抱着她躺在她床上,一点也不忌惮她的家人会不会出现。 池绿的胸腔有些难受,他表面是尊重她,实际为所欲为。 她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却被他更用力握住腕往怀里揽。 他低沉的声音夹着几分困顿:“怎么那么不听话?非得我把你操累了才会安静睡我怀里么?” 听他说浑话,池绿面色唰地白透了,瞬间不敢动弹,喉咙发涩。 不知这话是起床气,还是心里所想。 半晌,他没再说话也没对她动手动脚。 池绿松了口气,以为他要睡很久,她一般午睡都要一个小时,何况现在天色已经黑了。 没想到他只眯了十分钟左右就醒了,松开她,让她去开灯。 终于能从他怀里起来,她飞快地跑去开灯,灯光乍然亮起,床上坐着的男人微微眯眼,单手撑着柔软的床,朝她投去目光。他惺忪睡眼渐渐恢复精神,英俊的面容清爽许多。 他见她兔子般站在门口,无奈笑了,起身来到书桌前坐下,瞥向门口:“过来。” 他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胛,继续翻开那本他看了一半的高中毕业相册。 浮邻中学的校服很丑,她娇瘦的身躯裹在宽大的蓝白色里面,扎着高马尾,很青春清纯,跟现在没什么两样,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盯着一张集体照看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高中没帅哥啊。” 确实没帅哥,帅哥都去了市里。 沈序秋支着额瞧她,将她头发别去耳后,慵懒地问:“没早恋吧?嗯?” 池绿看着照片发愣,“忙着带池蓝和学习呢,哪里有时间早恋。” “你这口吻怎么听着很可惜?” “没有。” 池绿知道,她要是说早恋过,他肯定又要不高兴。 沈序秋唇角勾起弧度,不紧不慢地说:“挺好,一生谈一次就够了。” 池绿听懂了他的意思,没应话。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他心情颇好,毫不客气地揉着她没什么肉的手背,热气洒在她耳朵里,“校服还在么?” “在。”初高中的校服都还在衣柜里,作业本和书籍也在杂物间堆积着。 “过完年带去花城。”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池绿忍不住偷偷斜眼瞅他,面颊粉粉的,这校服那么丑,有什么好看的。 被他发现偷看,他倒是挺愉悦,轻逐她的脸。 晚餐氛围很怪异,只有不懂事的池蓝在充当气氛组。 沈序秋若无其事地舀了一小碗鸡汤放到池绿面前。 池盛泽看了看女儿低眉敛目的脸蛋,收回视线,尴尬地自己夹了笋放碗里。 他从未吃过那么煎熬的一顿饭,年轻时候去池绿妈妈家和岳父岳母一起吃,也没那么不自然。 一顿饭吃得消化不良。 为了活跃气氛,他脱口而出:“你今年多大来着?” 问完又后悔了。听着好像有一种你也不看看自己多老,就在这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我比池绿大9岁,她今年18,我27。” 池盛泽没想到沈序秋还挺友善的,有问必答。 他哦哦两声:“那是到了适婚年龄。” 沈序秋唇角微微弯起,睨向池绿,明亮的灯光落在她白嫩的脸,肌肤透净粉亮。 “还得等两年。” 池盛泽明白他的意思,池绿还没到法定的20周岁结婚年龄。他作为父亲,自然希望沈序秋对自己女儿的感情是认真的,但怎么瞧着女儿似乎都不是特别高兴。 他也是有自知自明的,他们的家庭情况对比如今的沈序秋是搭了梯子也高攀不上的。 两家都不是一个阶层,沈序秋看在池绿的面子上轻轻松松就能拿出一个亿给他玩,和他记忆里那个落魄单薄的少年完全不一样。他拿着他的钱也感觉烫手有压力。 总感觉自己是在卖女儿。 饭后,沈序秋搭直升飞机回了花城,他是要回老宅过年,打点人情往来的。 沈序秋走后,池盛泽好几次看着池绿欲言又止的,池绿假装没看见他的目光,正要上楼时爸爸忍不住喊住她。 “你愿意跟他谈吗?看你好像不是很乐意。” “爸爸决定关厂子,不要那点投资也无所谓。” 池绿回头看爸爸,爸爸这两年老得特别快,白发一茬又一茬冒出来,背脊也不如以前挺直。她胸口有点酸涩,嗯了声匆忙上楼。 她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就会落泪。 并不是因为觉得跟小叔在一起特别委屈,只是爸爸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无所适从。 接下来几天,沈序秋都有发爷爷做康复训练的视频。他当然不会去现场,估计是护士或者医生拍的。 沈序秋还给她发了池蓝手术的风险评估,池绿这才发现,原来她病躺在床上那几天,妹妹住在别墅时,他已经让人带妹妹去做全面检查。 其实他早就预估到会有这么一天吧——池蓝是她的软肋。 池绿忽然觉得毛骨悚然,无论她怎么逃,都不可能逃脱他的手掌心的。他总能找到缺口拿捏,制服她。 大年三十晚上,吃过晚餐后,池绿和妹妹在院子里放了半小时烟火。 浮邻小城市,市内不禁烟花,过年四处都是嘭嘭嘭的烟花绽放声,在冷风席卷的夜里很是热闹。 回到客厅,电视里的春晚正好开始。 隔壁邻居来找池绿打麻将,她们三缺一,池绿不是很会玩,但大人说图个乐,玩的金额也很小,五块十块的。 池绿公事公办地给沈序秋发了自己在玩麻将的图片,然后便把手机扔一旁。 玩了三多小时,输了100块。 从邻居家出来恰好一股冷风袭来,池绿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抱着手机,在闹哄哄的烟花声里发了条语音给宿舍群。 “可恶,我再也不玩麻将了,今年的红包还没收到,送出去了100块。” 刚好走到家门口正要推开门,响起手机铃声。 沈序秋拨来的。 她皱眉接通。 那边也是闹哄哄的烟花声响。 呐呐地喊了声:“小叔……” “出来。” 沈序秋的嗓音还算愉悦。 池绿心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抬头望了望夜空,不远处有烟花绽放,嘭地一声跟电话里的烟花声几乎重合。 她心跳飞快,小碎步折回外面,隔着几米远的橘黄路灯,一眼看见无尽黑夜中倚着黑色车门的男人,他姿态轻松地环着臂,昏黄光影落在他头顶,在他高挺鼻梁上劈开一道温暖的光晕。 三个小时前还在微信跟她说在陪长辈喝茶的男人,突然一声不响过来了浮邻。 她诧异地过去,“小叔,你怎么过来了。” 沈序秋柔和地瞧她:“困了,睡不着,出来兜兜风。” 烟花声持续不断地在耳边,他却丝毫不觉得吵闹。 池绿屏息之时,手心被他握住,他捏着她的手,乌沉沉的眸压着她干净*的脸:“开房,睡你房间,选一个。” 【作者有话说】 老沈千里送腹肌。[撒花] 28☆、粉钻 ◎“我帮你脱了裸睡。”◎ 花城到浮邻四百公里的距离,怎么会把风兜到浮邻,只有沈序秋自己知道。 起初在老宅跟那群半生不熟的人吃年夜饭,吃完听黄梅戏,手机弹出池绿摸麻将的图片,不知怎么,看着这只手,想到小年夜的下午两人视频,她在包饺子,额前两缕头发掉下来,她包认真又心酸,饺子皮不是被肉馅撑破就是边缘难以合上。 他看不下去让她别做了,去超市买点,他报销。 池绿拧眉,固执道:“我就要自己包的,小年夜就是要吃家人包的饺子啊,买的就没那个味了。”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怼人了,抬头随意地问了句,“你小年夜吃什么。” 他怎么说来着,“看上了你手里的饺子。” 她的脸色一言难尽。 大概晚上8点多,他接到一份来自浮邻的外送,司机打趣说:“这饺子是非吃不可吗?” 打开一次性饭盒,里面装着十几个破破烂烂的饺子。 他在人均消费上万的米其林餐厅,看着餐桌上摆盘精致的菜肴忽然觉得这些昂贵的菜也就那样,毫无食欲。 让厨房帮忙煮,端上来他全部吃掉了。 味道一般般,却比他任何时候吃的都美味。 打电话故意问她为什么要叫辆车送他饺子,他内心隐隐有点期待她说什么譬如我们是家人啊,家人就要一起吃饺子。 结果她闷声说:“你不是看上了吗?我不主动给你,我怕你开飞机来抢。” 沈序秋:“……” 他有那么变态吗?气笑了,难怪她当时脸色那么难看,估计现在还怪他——她好不容易包的饺子,给他送了一半。 “听着,我没那个精力开两小时飞机就为了吃几个饺子,如果是睡你,我现在立马就能过去。” 他不可能为了饺子长途奔波,但吃了她做的饺子,身体莫名很燥热,腹部仿佛有一腔热火在燃烧——很想吃她这个人。 想了几天,身体躁动不安。 她认为小年夜就是要家人坐一起吃饺子,那么年三十更应该家人团聚。 他了无生趣的人生中第一次像个毛头小孩一样冲动,拿了车钥匙,开了三个多小时高速站在她面前。 虽然她惊讶的眼神里并感觉不到一丝惊喜,听他说完开房之后甚至还有点惊悚。 对于选开房还是睡她房间,池绿犹犹豫豫,如果开房保不准要被吃掉,如果回家,他顾忌爸爸和妹妹应该不敢对她做什么坏事。 但谁知道呢,从来只有别人怕他的份。 他要是兴致来了,闹出什么动静再被爸爸听见,那她会抬不起头做女儿。不过他上次在房间没对她做什么坏事,说明家里是安全的。 在酒店的话,关上门就他们两个,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 羞涩地说出回家两个字时,她喉咙都是烫的,正转身要回去被他拉住了。 “副驾驶,帮我拿个东西。” 在他促狭的目光里,忐忑不安地弯腰钻进副驾驶车门,看见座垫上一个红包。 她拿起沉甸甸的红包,疑惑地回头看他:“这个嘛?” 烟花在他身后一簇接一簇绚烂绽放,他英俊的面容被夜空中偶尔嘭放的火光照亮,随着烟花的陨落又陷入昏暗里。 地上的枯叶被风卷起,枯叶扫地的声音和他温和的嗓音一起落下:“压岁钱。新年快乐。” 她从未收过这么厚一沓的压岁钱。 说是嫖资她还更相信呢。 一路上拿着红包心不在焉,收了这个红包总感觉要做点什么。 回到家,亮堂的客厅空无一人,桌面放着花生米和酒杯,爸爸估计喝晕了回房。 小朋友熬不了夜早就睡觉了。 池绿小心翼翼地走着,听见身后有踹东西的声音,她像做贼一般回头,是沈序秋踢到了池蓝的玩具车,正弯腰把玩具捡起来。 她皱眉说:“小心点。” 沈序秋看她偷偷摸摸的样子,觉得可爱。捏住她的手。 “我们这样好像在偷情啊。” 池绿红着脸不理他,爬上楼,等他进屋后立马关门。 下一秒,腰肢被掐住,她才反应过来她把他压在了门上。 她立马弹开,“你,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房间没浴室,要去外面洗澡,她慌慌张张又拉开房门出去了。沈序秋唇角勾起弧度,由着她去,长夜漫漫,又不着急这一时。 这是沈序秋第二次踏入她的房间,依旧坐在书桌前,随手在小型书架上拿了本好看的笔记本。 翻开,是她写的日记。 她字体清秀端正匀称,像她本人,记录的都是琐碎生活,翻到她高一那年的母亲节,薄纸被淋湿过,皱巴巴,上面的黑色字迹晕染得模糊,依稀可以看见写的什么。 【我没有妈妈了。天堂也会过母亲节吗?】 短短15个字,沈序秋有些触景生情,合上笔记本原位放回去。 她没有带手机,搁在案面的手机亮了。 沈序秋瞥了眼,有人给往她手机发微信消息,发了好几条。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之前见过她解锁密码,是池蓝生日,输入便解开了。 屏幕上她抱着池蓝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她不是很上镜,镜头拍不出她万分之一的鲜明和漂亮,但笑容很有轻松很有感染力,是从未在他面前展露出的笑脸。 他抚摸着她的脸,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 微信上置顶的宿舍群不断有人冒泡安慰她,他往上翻,点击她最后发的语音。 “可恶,我再也不玩麻将了,今年的红包还没收到,送出去了100块。” 就这样来回听了好几遍。 跟室友撒娇倒是游刃有余。 100块而已嘛,他刚刚给的红包够她输100个100。 屏幕上方有人发了Q.Q给她。他皱眉,这年头怎么还用Q.Q,还以为都是用微信聊天。Q.Q的用处不是邮箱方便用于工作么。 最上方一个名为S的联系人给她发了消息。 点开。 S:【新年快乐。】 S:【看烟花了吗?】 S:【什么时候回花城?前两天去了家好吃的烤肉店,四人餐打五折,你可以和室友一起去吃。】 沈序秋眯了眯眼,聊天内容只有这三条,点开他的个人资料,是个男的,空间是空白的。 正打算把人删掉,房门从外面被拉开,小姑娘似乎有些惊慌,小跑着过来要夺回她的手机。 沈序秋不给她,顺势将人拉在腿上坐着,她穿的什么进去,穿的什么出来,脱了外套,里面是灰色修身打底衫和同色系毛呢裤。 要不是脸上的薄粉和湿答答的鬓发以及浓郁的沐浴露香气,真看不出来她洗了澡。 “怎么不换睡衣?” “不换。”池绿惦记着手机,有些生气他随意查看她的手机,说话也硬邦邦。 “你平时一个人也穿着这衣服睡觉?” 池绿不自在地嗯了声。 沈序秋幽幽瞧她,她垂着睫毛,心思被掩盖住:“池绿,我真要睡你,你穿十层我照样能扒干净。” 被看出小心思,又听他大言不惭说浑话,池绿脸蛋燥热极了,皱着眉头不吭声,又听见他说,“要么去浴室换上睡衣,要么我帮你脱了裸睡。” 抬头,不可置信看他。 这男人有毛病吧。 他霸道又强势,她敢怒不敢言,两个选择之下生硬地说:“我现在去换。你把手机给我。” 沈序秋不悦地看了眼手机:“手机有什么啊?Q.Q上那个叫s的男人是谁?” 池绿心中警铃大响,庆幸自己没有修改备注的习惯,也庆幸沈聿初没有用自己的名字当昵称,更庆幸自己每次跟沈聿初聊完都会随手删掉记录。 万一被他发现这是沈聿初,他估计又得发疯。 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沈聿初有那么大的敌意。也许他是看不惯她身边的所有男人。 := “把他删了。” 他果然又让她删,之前没在一起就有超强控制欲,现在在一起了,变本加厉。 “他就是学校社团一学长,我跟他平时都没聊。”撒了个小谎,池绿心跳加速,“突然删掉人家,好没礼貌。” “社团学长?”沈序秋冷哼了声,把聊天框凑到她面前:“关心你有没有看烟花,给你分享推荐美食,哪个正常学长会说这些?” “今天新年啊。”池绿头脑风暴理由:“人家发个新年祝福,顺便唠嗑两句也不犯法。” “我不理他就是了。” 沈序秋任由她把手机夺回去,有苍蝇蚊子飞上来也不奇怪,毕竟她又香又甜。 “去换睡衣。开了三小时车,想睡了。” 一句话让池绿的神经高度紧张,留下一句那你先睡,拿着睡衣去浴室换了十分钟,磨洋工回到房间,男人已经脱了外套,穿着衬衫半躺在床头刷手机。 听见声响懒懒地瞧她。 她局促地来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褥,钻了进去,露出一双眼睛看向他,对上幽深炙热的黑眸,整个人像被烫了一下,猛地收回目光。 随后弓着,背对他。 她明明什么话都没说,沈序秋却感觉她在勾引他。 用那双清澈懵懂的眼睛勾引。 他浑身燥热,某个地方肿得饱满。想凑上去把她吃掉或者让她帮忙弄出来。 转而想到她上次说不太想弄。 过了好一会,旁边的床才凹陷下来。 池绿身体紧绷时,腰被一股力道抱住,男人的气息在她耳朵后面肆意,背脊亲密贴着他滚烫跳动的胸膛。 心跳在他凑上来的这一刻骤然加速,呼吸慢慢变得急促不稳。 她以为又免不了要亲热或者帮他弄,僵硬着等了一会,他也没动静。 他可能真的是困了。 屋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衬得屋内静悄悄,池绿在心惊胆颤中渐渐犯困。 睡梦中,池绿感觉难以呼吸,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在吮着她的唇,她推又推不开,迷迷糊糊艰难地睁开眼睛,男人的睫毛扎着她,她心脏也被扎痒了,起床气严重,轻轻挠了一把他的脖子,他反而吻得更深。 她快哭了,无法呼吸,晕晕沉沉地咬了口他的唇,他吃痛终于放开她。 之后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揉了揉眼睛,大脑开始运转,睡得香甜被吻醒后似乎听见沈序秋低声说他回花城了,要去老宅那边吃早餐。 她顿时清醒,爬起来扫一圈四周,确实没人,她下了床跑去窗户边,昨晚烟花和爆竹声响彻夜空的楼下如今安安静静,停在她家门口的劳斯莱斯不见踪影。 池绿这才确定,沈序秋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抱着她睡觉? 她都怀疑昨晚是做梦了。 不管怎么说,他的离开让她神清气爽。 来到浴室开了水龙头,掬了把温水洗脸,有什么坠落在胸前,冰凉冰凉地划在下巴,丁零当啷的。 她起先吓一跳,以为是虫子之类的东西,惊慌抓住后摊开手心看。 温馨的灯光下,一颗闪亮的艳粉钻钻面切割晶盈剔透,四面娇艳欲滴。 粉钻很眼熟,是她之前在拍卖画册看了两分钟的那颗。 天呢,两个亿的粉钻这么轻。 重点不是重量,而是粉钻怎么会在她脖子上。 它是一枚椭圆形状的戒指,素戒圈用细细的银链串着。 一夜之间串在她的脖子。 沈序秋真的把粉钻买下来了?他应该不至于买个假的糊弄她。 池绿忽然觉得烫手,小心翼翼把项链取下,拍了照片发给沈序秋。 池绿:【你不用送我这个,太贵重了。】 沈序秋回复条语音,“我也不能白让你陪睡。” “过两天回花城,趁还没开学去把房子买了。” 【作者有话说】 老沈在床上突然做个人,妹宝都不习惯了。 大家晚上不要等[爆哭]明天先不更了,周四见[撒花] 29☆、疯批 ◎“我们以后还要结婚的。”◎ 沈序秋这人办事效率高,年初七很多地方陆陆续续上班,他也派了一个看着很可靠稳重的男人来池盛泽的工厂入职,俗称职业经理人,每个月向池盛泽以及沈序秋汇报工作。 爸爸以后就不需要为厂子操劳。 虽然池绿希望爸爸能自己振作起来,但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确实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池盛泽正好也想去旅游,趁着这次有时间到处走走。 沈序秋表面让池绿早点回花城,看似在商量,其实什么都替她决定好了。 年初八那天中午秦朗把车开到了家门口。 一起上车的还有池蓝。 他说池蓝手术前后需要全方位观察呵护,池蓝跟曦如同岁,来花城一起读同一个幼儿园也有伴,何况花城的教育资源比浮邻好。 池绿心里挺不开心他的安排,感觉她自己包括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池蓝在浮邻有自己的小伙伴,突然让她因为姐姐去接受适应陌生环境,对她来说不公平。 池绿得知他的安排后,第一时间问池蓝是想留在浮邻还是去花城,池蓝想了想:“去花城有姐姐,我想跟姐姐在一起。” “花城也有曦如和穆宁。” 池绿这才恍然难怪之前接曦如跟穆宁来别墅跟池蓝玩,他肯定早就有这个打算。让池蓝先熟悉花城的环境,交到新的小伙伴,不至于接受不了新环境。 池绿感觉被算计。 抿唇不说话。 池蓝仰头问:“姐姐不希望我去吗?” 池绿摸摸妹妹的脑袋:“当然不是,有蓝蓝陪着姐姐,姐姐很开心。” 沈序秋很懂得怎么拿捏人心,在不惹毛他的情况下,他是面面俱到妥帖的绅士,一旦惹毛了,这些都是他运筹帷幄的利器。 回了花城,池绿带着池蓝去学校附近看房。 沈序秋已经先筛过一遍,给了六套选择。 六套距离南大都不远,两套在交通便利的南门,两套在环境幽清的东门,两套在美食颇多的北门。 东门是别墅,南门和北门都是大平层。 池绿住哪里都无所谓,本来想随便选一套,奈何沈序秋要她去现场看看,他日理万机,自然是没空陪她去看。 她也懒得在家应付他,干脆牵着池蓝出来,象征性走了一遍,让池蓝挑一套喜欢的。 沈序秋的眼光自是极好的,妹妹看哪套都喜欢,最后池绿选了一套东门别墅——璟悦公馆。 这儿绿化好,最重要的是没那么多人,她怕被人看见。 别墅是当代室内与古典园林艺术相融的风格,从四开的珠漆将军门进去,有一个苏州园林风的小园子,鱼池养着七八条锦鲤,院子里背阳的地方长满了绿藤,花街铺地配上青苔,绿意葱茏。 室内以白色,米黄色,淡木色为主,清新淡雅。 开学前都是住星月湾,开学后才搬进去。 虽然还没那么快开学,但是池绿的课程已经很满,沈序秋让她学习很多东西,骑马,射箭,高尔夫各种娱乐项目。 池绿不知道沈序秋为什么要她学这些,感觉很像富太太的婚后日常,闲着无聊用这些娱乐活动打发时间。 她宁愿多去采访几个人。 去马厩牵马时遇到沈幼清,一身干练骑士服加高筒靴,脖颈依旧像高傲的天鹅。 池绿跟她打招呼,她皱眉:“你怎么在这?” 马场是会员制,相较于其他的高档会所,它只向他们觉得达标的权贵抛出橄榄枝,一般人还真进不来。沈幼清也是背靠家族才能成为马场白金卡会员。 教池绿的马术女教练Becky是外国人,也认识沈幼清,用流利的中文说:“池小姐连续来马场一个星期了,free就是她的。” Becky指了指不远处一眼望去全身流光溢彩,毛发呈现金属般光泽的阿哈尔捷金马,它美得不像凡间之物。 free之前是没名字的,她只知道是马场的高级会员沈先生养在这的宝贝,据说是沈先生随手赢回来的,价值千万美元,因极难饲养,每年光是养护费就高达百万。 一个星期前,沈先生和这位池小姐一起过来,让池小姐当场取了个名字。 于是这匹白金色汗血马就叫free。 英文名倒是挺特别。她当时还观察到沈先生的脸色不太高兴,也许是不太满意这个名字,但也任由池小姐这样喊了。 沈幼清眼瞳诧异,有些不敢置信。 她知道这匹汗血宝马是沈序秋的,平日里她想骑,工作人员不给,说必须经过沈序秋同意,她当然不可能去求沈序秋,哪怕惦记也办法。 如今,这匹马变成站在她面前这个女孩子的,甚至还取名叫什么free。 名字跟它的高颜值一点也不搭。 而且,凭什么能是她的? 沈幼清看着这张我见犹怜的白净纯欲小脸,顿时又了然。冷笑一声,她所谓的四叔表面是个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禁欲派,背地里不也喜欢青春靓丽氧气十足的女大学生。 而且这个女大跟她年龄差不多,他怎么好意思啊? 她脑海里脑补了一系列金主包养贫穷女大的故事,眼里不免有些鄙夷。转而又想到之前穆宁和曦如挺喜欢她。这四叔在外面怎么玩都是他的事情,可别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里人面前带。 不大客气地说:“你以后别在曦如和穆宁面前转悠,他们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的。” 池绿感受到了她的敌意和一丝嫌弃。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身上又没病毒,为什么不能跟他们接触?” 沈幼清笑了:“当然是因为我们沈家家教严格,家风良好传统,不想让他们学习不良风气。” 池绿皱眉:“不知道沈小姐的不良风气是指什么?” “有些话说破就不太好听了。”沈幼清觉得她在假装清高,忍不住又多嘴:“你不会觉得凭一张脸就能成为我四婶吧?” 池绿明白了,是说她没有资格跟沈序秋在一起,虽然她也没嫁给沈序秋的想法,但轻易被人这样看低,心情不太爽利。 “我从没想过嫁给你四叔,当你什么四婶,别把我喊老了。” 沈幼清脸色变得很难看,甚至还有几分苍白惊悚感,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或者做坏事被什么人抓到了。 池绿从她突然犯杵的目光里意识到她看的不是她。 内心隐隐有些不安,疑惑僵硬地转头。 下午温和的日光勾勒出一道瘦劲的身影,沈序秋穿着一身剪裁立体的英式马术服,冷着脸站在她身后,乌沉沉的眸似冰窖。 这个距离刚好能把池绿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和煦的阳光跟沈序秋没有温度的眼睛形成鲜明对比,池绿顿时跟沈幼清一样毛骨悚然。 周遭骤然安静下来,只有马蹄嘚嘚声,飞扬的草屑扰得人心也乱糟糟。 沈幼清向来不喜欢四叔,不爱跟他交流也惧怕他,非常识时务地牵走自己的马。沈序秋自然也不会搭理小辈。 马厩里包括教练只有他们三人。 沈序秋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这几天学得怎么样?” 语调平静倒不像生气了。 “还行。” 除了第一天,沈序秋带她过来马场跟教练打了个招呼认了匹马,然后便忙于去其他城市出差,这几天都是池绿自己来学。 没想到他回来了,还突然出现在身后。 但被他听见也没什么好怕的,她本来就没想过要嫁给他,他也不可能娶她。 冷脸的原因估计是她在他侄女面前实话实说,让他有失颜面。 Becky有些疑惑沈序秋为什么这样问,她每天都有跟他汇报池绿的学习成果。 多次夸池绿很聪明,什么东西一教就会。 “检验教学成果。” 池绿不知道沈序秋到底是检验教学成果还是想趁机占她便宜。 因为他没有牵马,直接坐在她后面。 沈序秋将她圈在怀里,毫无波澜地扫她的脸,她白皙的肌肤在日光下透着粉,抿着唇没有说话的打算。 他就这样挽着缰绳缓慢地走了半圈,怀里的女孩依旧安安静静。 “没什么话想说?” 两人在一起后,她从来就不会主动跟他说话,能静就静。沈序秋想到她说的那句——我从没想过嫁给你四叔,当你什么四婶,别把我喊老了。 浑身就很燥很郁。 池绿用眼风瞥他,随意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哦。” 沈序秋瞧她低眉敛目的,把话题捡起来,“我这次出差了几天啊,记得吗?” 池绿想了想,应该是五天还是四天,不确定的事情她不太敢说。 “电话也不打一个,不想我啊?” “怕你在忙。” 无关痛痒的问题,不走心的回答,答非所问,公事公办。 哪里像热恋的小情侣。 沈序秋眼里的冷几乎要迸出,又握着缰绳走了小半圈。 “从来没想过嫁给我?” 铺垫了那么多,他终于把压抑在心底的这句话抛了出来,盯着她的脸,复述的口吻冰凉至极。 池绿蜷了蜷手指,背脊有些凉飕飕。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想娶她吗?他们的关系本质上就是一场利益,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跟她谈恋爱。 她之前以为他是为了报复爷爷,生出玩弄爷爷孙女的扭曲心态,但他追到浮邻,还为了她能答应谈恋爱,把爷爷接来花城。 她不明白他。 不可能真的看上她了吧。 她更倾向于电视里的狗血片段——想复仇的男主故意接近仇人家的孙女女主,等女主爱上他后就把女主狠狠甩了,让女主伤心欲绝。 也算一种另类复仇了。 总而言之,沈序秋有理由狠狠玩弄她,没有理由爱她娶她。 她亦要坚定清醒。 沈序秋看清了她的皱眉,不由得轻晒,继续问:“你跟我谈恋爱,不想嫁给我?” 池绿咬唇。 这要怎么说啊。她又不是自愿跟他谈的,哪里会想那么多? 她咕哝了一句:“谈了也不一定要结婚吧?” 这句话彻底把沈序秋的火点燃,他紧绷的下颌线隐隐可见咬紧的印痕,眼眸一狠,收紧右缰,夹紧马肚子压着鞍子往前推,free的后肢加大力度,立马跑了起来。 嘚嘚马蹄声在马场内响起,吸引其他骑马的人。 在他的引导下,free载着她们连续腾空跳跃几个障碍物,前方转弯时,池绿差点以为要free要冲上去,关键时刻被他拉着外缰往蹄迹线跑。 起初还算正常的马儿很快就是癫狂飞奔的状态,太快了,池绿才刚入门,没体验过这种马速,整个人仿佛要飞出去,不安地抱住他的手臂:“小叔,你慢点。” 但他仿佛置若罔闻。 原本还有三三两两在骑马的人也被free的阵势吓得停了下来,牵回马厩看情况。 不出两分钟整个马场内顿时只有free一匹马在疾驰。 池绿在马背上压根看不清周围,周遭犹如快速播放的电影画面一闪而过,她身心紧张往他怀里缩,背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还是觉得不安全,扑面而来的风都是热辣刺喉的。 “小叔,我要下去……” 她颤抖的哭腔淹没在马儿不顾一切往前冲,发出疾驰的马蹄声里。 在如此危险刺激的情况下,沈序秋平静如水的声音还带有几分不正经:“我没兴趣给别人养老婆,说清楚,你要不要跟我结婚啊?” 马场尘土飞扬,free的重心给她一种随时要倒下的错觉,马背上的空气变得很稀薄,池绿规律地颠簸着,眼睛看什么都是模糊的,身体仿佛在云端。 像是回到了定速巡航失灵,故障车在高速上飞的那个晚上。 随时一命呜呼。 free的每一次冲击转弯都颠得她好难受,总感觉他们要穿越时空。 在free即将冲上铸铁围栏时,她心脏紧缩着,喉咙被苦涩的液体堵住,害怕地哭了,一边流泪一边闭着眼睛大声说: “我要跟你结婚,我要跟你结婚。” 沈序秋终于听到想听的话,感受到她的抽噎,手指灵活地挽住缰绳,吁了声,free非常听话地仰起马脖子停下飞奔的马蹄,一切回归平静。 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她真的被吓到了,脸色苍白,眼眶里不断流出大粒大粒的泪。 怎么擦都擦不掉。 他温柔地轻哄,“别怕,我跟free合作过很多次,我能驾驭它,更激烈的场景我都玩过,我不会让你有事。” “我们以后还要结婚的。” “等你大学毕业就领证结婚。” 池绿哭得更厉害。 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因为自己崩溃害怕之下无意识说出的那句——我要跟你结婚。 难以置信这六个字是她亲口说出来的。感觉自己好像被这句话困住了。 从来没发现,沈序秋是个疯批。 为了让她说出这几个字,这样吓唬她。 池绿身体控制不住地抖,沈序秋将她抱下来,走回VIP室。 目睹这一切的沈幼清更觉得四叔可怕。 还以为是池绿高攀四叔,没想到他带着人女孩在马场狂奔就为了听到她亲口说——我要跟你结婚。 天哪,‘我要跟你结婚’六个字叫出来时,她都怀疑耳朵幻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回到空无一人的vip室,坐在沙发休息,池绿依旧蜷在沈序秋怀里。 她哭得眼睛鼻子红润润,可怜兮兮的,沈序秋皱眉一遍遍用纸巾擦去。 心底一阵柔软,他确实混蛋了,但不逼她,她就不会说出那句话。 诱哄她:“亲我一下。” 她眼角还挂着泪,迷茫又乖巧地亲了一下他的唇角,他轻笑:“舌吻好不好?” 话落音,她的唇被堵住了,心脏还没复原的她顿时有一种氧气被剥夺的无力感,搂着他的脖子呜咽着,心尖酸涩地疼。 他给她渡气,渡液,渡气味,强势喂她吃下去,让她腔内充满他的气息。 最后池绿柔软无力又被他抱出马场,坐车回到星月湾别墅。她当晚食欲不振,第二天轻微感冒,乏力地在床上躺了一天。 晚上气色好转,才开始陆陆续续吃东西。 梅姨给她煮了蛏子丝瓜粥。 池蓝坐在对面晃着小腿,监督姐姐多吃点,顺便跟她分享今天和曦如穆宁玩时发生的趣事。 她晕沉沉了一天,这会才有空看手机。 微信上,庄意柔在轰炸宿舍群。 池绿闲着无聊刷了十几页,大概了解情况。 庄意柔父母让她陪着一起去吃晚餐,到了现场发现是相亲局,还是和一个大她八九岁的老男人!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受不了这种委屈。 她全程在吐槽相亲对象。 庄意柔:【他本来还对我冷冷淡淡的,听说我是南大新闻系的,眼睛似乎一下就亮了。看来也是有点学历崇拜在身上的。】 庄意柔:【不过他一哈佛大学的MBN双学位硕士,没必要崇拜我吧?他估计以为我是花瓶?没想到我学习还不错?】 庄意柔:【天哪,他真的拜倒在我石榴裙下了,他问我我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喜欢什么,这不是想投其所好是什么?八成是有点喜欢我!】 庄意柔:【他其实哪里都好,长得帅又有钱,就是比我老太多,我是真不喜欢老男人啊。】 希希不嘻嘻:【口说无凭!让我们看看!】 庄意柔很快就发了张图片在群里。 希希不嘻嘻:【我的天,真的是个大帅逼啊?】 希希不嘻嘻:【@开心萧萧乐,@池绿,快来看帅哥。】 开心萧萧乐:【仙品!!!你真的不喜欢吗?你不喜欢可以分享给我吗?】 庄意柔:【@开心萧萧乐,你居然喜欢老男人?他过了25岁,我怕他那啥不行,我还是想找小弟弟,话说,你跟体育生男朋友分了?】 开心萧萧乐:【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体育生弟弟真的是个弟弟,我让他发育完再来找女朋友。别祸害我们女生。】 池绿好奇地点开图片,沈序秋的侧脸印入眼帘,水晶琉璃吊灯落在他英俊的脸,本就锐利的五官在白色灯光下衬得更冷白疏离,令人不敢多看。 他唇角勾着笑,眼尾却没什么笑意,甚至有点冷漠。 俯身搛菜时手臂连着背脊将衬衫撑得饱满有型,张力十足。 池绿退出图片。 沈序秋说今晚有个局,原来是相亲局啊。 【作者有话说】 老沈有疯当场就发! 30☆、想要 ◎“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从山萃居出来,已经是晚上9点多。 正是华灯初上,潋滟霓虹将花城的昏暗增添了丝温馨热闹。 沈庄两家告别后,在会所门口沈敬驰喊住前面要上车的沈序秋。 “哪去?陪我去茶室坐坐。从年初五开始就不见人影,请你回来一趟推三阻四,要见你一面可真难。” “吃饱晕碳,回去睡觉。”沈序秋头也没回。 “睡什么睡?”沈敬驰气得不轻:“幼清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在外包养了个女大学生?” “你喜欢比你小的,人家意柔不也是女大?怎么刚才也没见你多热络,把人晾一边是什么意思?人家父母还在那坐着。” 沈序秋停下脚步转身,乌黑的眸在夜晚显得深不可测,眼中已有些不耐:“怎么叫要见我一面很难呢?我天天在公司,您要过来我也阻拦不了。我推三阻四,还不是因为您的安排总是介绍对象。” “您今天说是公事,我立马过来了,结果往那一坐还是给我介绍对象,早就跟您说过我没兴趣,这会怪我不够熟络?” “全国女大那么多,每一个女大我都要蹭上去么?我是播种的蜜蜂啊?” 沈敬驰直皱眉,自己在这事上确实理亏,没法说什么。但他说的什么玩意,把自己比作蜜蜂。 沈序秋没管他的阴沉面色,继续说:“我跟家里那个是在谈正经恋爱,不是什么养不养的关系,当然,她是我未来妻子,肯定是要养着的。” “所以您不用操心我的婚姻大事,女朋友她还小,等到了结婚年龄,自然就带*去老宅给您敬茶了。” 有问必答,也不管答得好不好。 他可以委婉,可以面面俱到,但他不愿,也可以看出他对于今晚的公事变相亲局是生气了。 沈敬驰一字一句听完,血压骤然变高,垂在两侧的手有些抖,旁边一直照顾他的管家注意到他的变化,清咳了两声。 沈序秋瞥了眼管家,懒着劲地笑:“有痰就去咳掉啊林叔。” 气氛顿时更尴尬。 沈敬驰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跟沈序秋闹不愉快。 他明白自己这儿子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从小的生活环境打磨出他冷漠理智又隐忍的性格,他回沈家后一直严于律己,做事稳重旁人根本揪不出差错。 年少时一门心思全在学业上,成绩优异不用人操心,接手集团后手段雷霆狠辣,让人闻风丧胆的。以他的能力,哪怕他不回沈家不背靠家族,自己创业也能在界内有一番耀眼的成绩。 这样的天之骄子,多年来身边也没有女生,以为他对感情无欲无求,可能会更偏向于对事业有利的联姻。 没想到,今晚只是随口一问,他便全部摊牌。演都不演。 甚至还想到结婚去了。 奔着结婚去的恋爱,如果是门当户对还好说,如果阶级差太大,那就不太好办。 虽然他们沈家也不需要推波助澜,但为了下一代着想,那个女孩的自身条件可不能太差。 沈序秋能力强有主见,很多事情一旦决定就不会被外界改变,想要的也一定要得手。 眼下的情况不适合跟他硬杠,本来他们父子感情就不深,这十年来都很冷很僵。 直到去年同意他把他母亲的墓从浮邻迁回来,他们的关系才渐渐缓和,这段塑料父子情不能因一个女人再次产生裂缝。 毕竟现在集团是他手握大权。 沈敬驰退而求其次,板着脸问出了心里最想知道:“哪家的姑娘?” 得调查清楚是什么样的女人,才知道用什么方式解决问题。 沈序秋还不明白他老子什么心思吗。 轻哂,没正面回答:“我家的姑娘啊。” “您别打听了,时间到自然就知道。”他想到什么,温和地提醒:“她脸皮薄胆子小不经吓,我没把她带到您面前您也别去她那蹭眼熟。” “万一熟过头,那儿媳茶不一定能敬得上。” 居然还明晃晃威胁他——他沈序秋可以为了那个女人决断父子情,让他以后喝不到儿媳茶。 一口一个您,看似很尊重,实际把您字当逗号使用,阴阳怪气得很。要是真的去找了那个女孩,被他知道肯定得翻脸,到时候一边喊着您,一边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股气积压在胸口,他这是生了个什么叛逆儿子。 沈序秋淡淡地说:“还有啊,让您孙女管好嘴,别到处散播谣言,我是无所谓,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您觉得包养这样不堪入耳的字眼放我女朋友身上适合么?” “这孙女是您宝贝,可跟我不熟啊。” 提及孙女,沈敬驰眼神里的不悦又多了几分,沉着脸教育:“幼清年纪小不懂事,你跟一小孩计较什么?她也是童言无忌,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沈序秋轻笑了下,“我还是那句话,管好嘴,我正儿八经谈的女朋友受不得这种委屈。” 一场对话的结束不算愉快。 等绿灯之际,前方开车的秦朗往后视镜瞧了眼,沈序秋似觉得疲惫,双手低低抱在胸前,靠着椅背阖目休息。 刚才那些话,秦朗也全部听见了。他应该是最清楚沈序秋和池绿感情状态的人了。沈序秋在池绿面前霸道强势不讲理用尽手段,在外人面前又极其维护和尊重。 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这是他正儿八经谈的女朋友,以后也要结婚的。 可惜,池绿不会知道他这一面。 闭着眼的沈序秋本来想休息,但大脑就像永动机,停不下来。 他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浮现很多画面。 ——刚回沈家老宅时,众人对他嫌弃又鄙夷,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跪到膝盖发麻,只有沈亦琛来看过他,跟他说了很多,其中一句是:走了那么远的路辛苦了,回家后好好休息。 明明是大人的错,是大人控制不住感情和下半身才有他,为什么要罚他跪祠堂入族谱? ——跟他不熟的大哥和二哥相继出事后,众人骂他是灾星,也要他跪祠堂。 他们的死又不是他一手造成,凭什么呢? ——他曾经还可笑幼稚地问过沈敬驰,到底有没有爱过他母亲李念橙,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甚至连母亲的骨灰都只能在他掌握集团大权后提出迁回。 有能力后做什么都有底气。 墓碑在南山,沈敬驰一次都没去过。 可怜他美艳漂亮的母亲跳水时,手里还紧握着他们的定情信物,死了都不松手。 现在沈敬驰跟他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笑的是沈家哪个把他当成一家人了。 不过,他也不需要。 沈序秋转动着腕骨处微微泛白的红绳,他的亲人只有李念橙。 其他人都是社会交际,是他用来完成跨越阶级的石砖,用完了没丢掉是因为还可以踩。 他可以踩也可以不踩,选择权在他。 沈敬驰还指责他喜欢女大学生,真是搞笑,当年他一把年纪诱骗李念橙时,李念橙也是21岁的年纪,搞出人命转头就把人抛弃。 他刚才忍住没说出来,已经是那张老脸面子。 不然这本就不牢固的父子关系,更要岌岌可危。他还不想太鱼死网破,让众人有把柄骂他吃人不吐骨头。 红灯转绿,绚烂霓虹从半开的车窗透进来,在沈序秋脸上自如跳跃。 沈序秋又想到了池绿一声声清甜的小叔,揉了揉紧绷的眉骨,那点不快逐渐消散。 回到星月湾,屋内静悄悄,不用说也知道池绿又躲在房间里。 小姑娘还有点生闷气,气他昨天在马场吓唬她。 沈序秋敲了房门,里面没出声,他等得不耐了,干脆推门而入。 床上突出一座粉色小山峰,只露出半颗后脑勺。他走过去,坐床沿,探她额头。梅姨刚才说她晚上喝了粥,精神状态好很多,体温也是正常的。 他不紧不慢地扫了眼桌面,目光又落回背对他的后脑勺,手不大顾忌地伸进去里面,摸到冰凉凉的东西,正要夺走,被子里的力道紧紧握住。 池绿皱眉转头看他,一双警惕的眼睛写着委屈。 沈序秋笑了,抽回手:“不是睡着了?” “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准备睡了。” “我去洗澡,等我出来你没睡着,我们去放映室看电影?” 沈序秋回房洗澡后,池绿逼迫自己睡着,但今天白天睡太久,现在压根没睡意,生平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一秒入睡。 她每次装睡,沈序秋都能一眼看出来。 最后还是陪着他去楼下放映室看电影,昏暗宽阔的室内,两人坐在沙发,池绿曲着腿抱着膝盖。 沈序秋没问她想看什么,看的是韩国一部影片,名叫《人间中毒》。 池绿高中时看过这部影片,班里的学生下载后四处传阅,几乎整个年级的人都看了吧。 身为三级片它颇受好评,眼风扫向旁边的男人,奈何室内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简直司马昭之心。 影片是未删减版,池绿只看过删减版的,随着剧情的展开,很多未曾看过的限制级画面出现在眼前时,她脸蛋不可控地燥热了。 天哪,这跟小时候和爸妈坐一起看电视里的男女主接吻上床有什么区别啊?她强装镇定,心跳早已不受控制。 旁边男人搭在她肩膀的手隔着薄薄的真丝睡衣面料,温柔肆意地,有意无意地磨挲着她的手臂。影片是问邱岸风拿的,他说他跟女友一起看这部影片时,没看两分钟,比电影里面还要干柴烈火,一点就燃。 虽然他觉得和女朋友一起看片是挺离谱。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按照池绿这种不谙世事的性格,他得等到什么时候。得给她灌输,引导她。 池绿在他指腹的触摸下,呼吸逐渐紧张,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心思和眼睛都不在屏幕上了。 电影水乳交融的情难自禁外放声在安静的屋里显得尤其诡异,大屏幕亮起的光映射在各怀心思的两人脸上,画面转换后很快又暗下,光线来回切,光影交织。 播到某一个画面结束后,沈序秋按了暂停,昏暗中凭着感觉去寻池绿的唇,津液交递的啧啧声和呜咽呻.吟逐渐从克制试探到放浪再到不管不顾。 池绿被压着,很快就支撑不住倒在沙发,他追着覆上来,和他的手一起在她身上点燃,她浑身颤抖地揪着他的绸缎睡衣,感受他的滚烫和热情。 他像一堵推不开的墙壁,用力挤着她。 她在他强势的攻略下喊了声:“小叔。” 沈序秋的脸从两团中间抬起,大屏幕微亮的光线将她眼睛里湿润的害怕和紧张抗拒照映了出来。 他喉结翻滚,鼻梁陷进她的凹地,等了一会,又抬起去温柔吻她的嘴。 离开她的唇后,他深重的呼吸和吞咽声被放大,声音就在她耳边,热气烫得她耳朵痒。他紧紧箍着她的手臂,轻声问,“平时有看过么?” 池绿浑身绷得直直的,僵硬地嗯了声。 “好看么?” “还行。” “会想要么?” 池绿沉默了。她不想承认,自己听着声音看着画面,身体是有点感觉的,说出来好羞耻,特别是在他面前说,她是不可能说的。 “想要没什么好害羞的。”沈序秋细腻地含了下她的耳垂,轻轻揉捏她的手臂:“要正视身体的欲望。” “做.爱你会很舒服。跟我做,嗯?” 听着如此直白的求欢,池绿咬着下唇,喉咙发滞根本说不出话。 他在她的沉默中明白意思,微微叹息一声,用粗粝的头发剐蹭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又亲昵吻了她的耳朵,嗓音嘶哑:“它想进去里面。特别想。” “什么时候能放进去啊?嗯?” 这几句话让池绿神经异常紧张,什么时候能放进去,她也不知道,大脑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手机里那张他夹菜的图片一闪而过:“那你对你今天的相亲对象还满意吗?” 时间仿佛静止。 一直在她耳边说话的男人没动静了。 池绿在这一瞬间以为自己说错话。 【作者有话说】 老沈是不可能去相亲的。 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去哪里啦,呜呜[爆哭] 30-40 31☆、冷战 ◎不会让你年纪轻轻吃无性生活的苦。◎ 昏暗中,娇瘦的池绿被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囚在怀里,两具相同体态的身体曲线亲密叠着,但由于两倍的体型差,池绿感觉自己像被猎人抓住的猎物,束手无策,揣测着猎人此刻的想法和下一步动作。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蹦出这句话,她拧眉,额头抵着柔软的真皮沙发。她心里头确实是很不舒坦,明明是他强硬地要求谈恋爱,结果转头就跟她的室友相亲。 她也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就算沈序秋亲口跟她说两人是恋爱关系,在马场逼她说结婚,事情也不一定就能按照他原先预设的路线走,他这样阶层的人,利益大于自由。 他也不可能为了她,放弃掉唾手可得的资源。他们不仅没有深刻的爱意,感情基础也很薄弱。 且不说庄意柔是那么傲气风骨一女孩,是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的。 她也不想做小三。 如果他硬要这样,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顿时下定决心——哪怕被骂也要跟庄意柔摊牌,至于庄意柔要不要跟沈序秋谈恋爱,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她已经是受害者,不希望庄意柔被欺骗。 寂静幽暗的氛围里,沈序秋缱绻地笑出声,无可挑剔的面容轻昵地蹭着她的肩窝,心情颇好地问:“你希望我对她是什么态度啊?” “意柔她不会同意你在外面有女人的。” 池绿有些难以启齿,明明已经给了自己心理建设,但真正说出这几个字还是心口堵得慌——她变成了外面的女人。 她不愿意。 她忽然又想到——是不是跟他做了,他得到手后腻了就会彻底放过她。她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但电视里,生活中一堆这样的例子。 男人就是图个新鲜。无论是白月光还是朱砂痣,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惦记心痒。 这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像清除不掉的苔藓,在脑海里叫嚣,她有些蠢蠢欲动。她又怕,万一做了他更要把她豢养在外面,那岂不是白搭。 沈序秋不喜欢她这样说,昏暗中的神色跟语气一起变得严肃。 “她算什么?你别胡乱给她加身份更别妄自菲薄自己。我们是在谈恋爱,你才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之间轮不到别人同意不同意。” 别说轮不到别人了,当事人池绿不同意也得同意啊。 反正只有沈序秋他自己高兴。 “我今晚也是被骗去的。”沈序秋借着黯淡的光线,亲她唇瓣。他唇角的弧度有些压不住,连带着吻也更细腻温柔。 池绿任由他吻着,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想法越发浓烈,心不在焉的,直到被他轻轻咬了下唇,有点疼。 “想什么?我刚才说的都记住了么?”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放大了她的胆子,她沉默着,给自己蓄力加油打气,学着他亲自己的模样,凭感觉将唇轻轻放在他喉结,碰到的地方滚动了一下,耳边是滑动吞咽的声音。 她继续仰头亲他下巴,寻着他的唇。 明显能感觉到男人肢体愣了下,接着反客为主,双臂紧紧揽着她,激烈地吞咽她的所有气息,她整个小嘴都在他的唇内,听着她难耐的情动。 沈序秋浑身血液兴奋激动地流窜之时,仅存的一点理智察觉到怀里的人儿在极力地克制颤抖。 她明明还是害怕的。 却大着胆子来亲他。 她那么含蓄害羞的一人,怎么会莫名其妙主动。 沈序秋皱眉,压制住翻滚的浓烈欲望,握住她的腕搁在她耳旁,额头抵着她的,彼此气息交融,他嘶哑地问:“怎么突然亲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池绿有些不明白他了,难道他不喜欢主动的吗?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这一瞬又瘪了下去。庆幸屋里昏暗,彼此看不清对方的窘迫。 “说话。”他得知道原因。 刚才他吻得太用力,她呼吸还没调整好,微微喘着气,胸膛不稳地小声问:“你不是说想要吗?” 她眼睛在暗色中瞪圆了,企图看清点什么。 “就因为我想要啊?”沈序秋低低笑了,抹黑中好脾气地捏捏她的脸蛋,鼻梁蹭着她发烫的面颊,好不正经地说:“我又不是想了这一两天。” 池绿可能是被吻得缺氧后脑子短路了,再加上他这会语气太温柔,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你如果厌倦了……是不是就能分手。” 手腕的力度蓦然紧了,周遭陷入诡异的安静。 蹭着她左边脸的侧脸僵着离开,连带着他温热的气息也抽离。 沈序秋硬朗的轮廓几乎与灰色颗粒融为一体,但她似乎能看见他迸着冷光的黑眸在暗夜中死死盯着她。 明明开着暖气,池绿却感觉冷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直抵心房。 她贴着沙发的后背凉嗖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分手两个字。他估计又要发疯了。 果然,她的脖子被握住,他冷戾的气息吐出,“池绿,每天都要来惹我是吧?天天想着分手,之前不让睡,现在贴上来让我睡?” 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压着火。 沈序秋快被她气疯了,她是懂得怎么气他,往他心口戳刀的。 还以为她问庄意柔的事情,又主动亲他,是对他有点意思,没想到,没等来她说喜欢你却知道了她依旧满脑子分手。 沈序秋克制住要狠狠掐她的冲动,徐徐的嗓音阴森森灌进她耳朵:“分不了,池绿。” “我们才刚在一起,未来还有七八十年,从现在开始好好爱我,对你自己好点。” “我也不会亏待自己,以后该亲就亲,该做就做。” “你男朋友身强体壮,每天有用不完的力气,我心疼你,不会让你年纪轻轻吃无性生活的苦。” 池绿咬着下唇,对于沈序秋的无赖和混账话已经习以为常。跟他谈恋爱也不是不行,他不发癫的时候还是挺不错,颜值高有钱。 爱不爱的都无所谓了,不是每一对情侣或者夫妻都像爸爸妈妈一样恩爱。 人活一世,总得有点遗憾。 什么兴致都没了。 沈序秋冷着脸从沙发起来,开了灯,头也不回离开放映室。 突然亮堂,池绿不适地眯了眯眼,抬手挡在眼睛上方,刚才的温存随着灯光的亮起消失殆尽。等了一会,听见外面传来上楼的声音才确定沈序秋真的离开了。 狠话放一堆,还以为他要立马扑上来,结果居然走了。 池绿倒也松了口气,也跟着起身上楼回房。 接下来几天,沈序秋依旧早出晚归的,池绿压根见不着他人影。她不敢再去马场骑马了,去高尔夫球场会多一些。 开学之前,蒋霖就把璟悦公馆的房产证送到了池绿手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没想到房产证到手会那么快,她一分未出有了人生第一套房。 不过,就像沈序秋说的,她也不是白拿,让他抱让他摸了。 开学后蒋霖问她要了一份课程表。 沈序秋有事就会吩咐蒋霖。 他们现在算是冷战吗?她不知道,什么都是看他高兴。 之后一个礼拜她都是住宿舍,沈序秋没跟她说要去璟悦公馆,她就拖着,反正他们现在也不说话。 她一个人住别墅很无聊也会有点害怕。 而且不住宿舍要跟学校走申请流程,沈序秋也没让她申请。 去教室听课看见庄意柔,池绿心里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心虚地不敢抬头看她,细细地咬着面包。 周存希和萧乐是很八卦的性子,闲着无聊又问她相亲的后续。 庄意柔哎呀一声,做了艳丽美甲的纤细手指将漂亮的头发丝别去耳后:“我连人家微信都没有,他肯定也是对我没意思。” “他不是问你喜欢什么吗?”周存希疑惑道。 庄意柔这才面露嫌弃,招呼她们凑近一点,原本坐成一排的她们乖巧地把脑袋凑过去。 “我听说啊,原来他包养了我们南大的一个女学生……养在他的别墅里。” 虽然富豪包养女学生这事在南大并不稀奇,但周存希和萧乐还是啊了声,有些鄙夷地气愤填膺。 “那么帅的男人也玩包养?还是女学生!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还好你也不喜欢他!男人果然都没一个好东西。” 池绿心脏揪着,面色有些苍白:“也许不是包养呢?正常谈恋爱也有可能啊。” 她突然有一丝庆幸,沈序秋明明白白告诉过她,她们是在谈恋爱的。 在别人以讹传讹的时候,她还能有底气争辩上一句,不然她的脸皮都要埋地上去了。 “正常谈恋爱怎么还去相亲啊?女朋友能同意吗?”周存希哼了声:“这种有钱人都喜欢家里一个,外面无数个。” 庄意柔点头:“我都见怪不怪了,我身边多得是结婚后各玩各的夫妻,她们彼此都觉得只要不在外面玩出人命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我未来老公,包养谁跟我没关系。” 见室友无所谓,萧乐跟着说:“有钱人肯定都是不满足一个伴侣,她们为了家庭,对另一半的需求估计就是面上要恩爱和气吧。”她笑了笑:“不过讲真,被这么帅气多金未婚的男人养着,也挺不错的,突然有点羡慕那个女生了。” 池绿有些不理解她的心态:“男人要是有点疯,你也羡慕吗?” “怎么个疯法啊?在床上疯的话,我可以啊!” 池绿:“……” 池绿主动找沈序秋是在开学后的第三周。 南大大一第二学期有游泳必修课,然而学校游泳课老师把她找去办公室,递给她一杯茶,温和地跟她说,她这个学期都不需要去上他的课。 考试也不需要。 池绿不明白:“我身体健康,可以下水呀。” 她不会游泳,正要学呢,为什么不让她去学。 老师有些尴尬,讪讪一笑,面对她的追问,不得不告诉她原因:“云维集团你知道吧?旗下的风投公司上个学期还给学校捐了五千万。” 池绿呼吸一屏。 她知道了——是沈序秋不让她上游泳课。 一股气涌在胸腔,他凭什么干预她的学业课程。 她出来办公室大楼,站在太阳底下,浑身发抖,愤愤地给沈序秋打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 接通后池绿反而没了质问的底气,对面的安静让她礼貌地说出了一句:“小叔,我是池绿。” 她努力消化心底的气。 沈序秋静了几秒,冷着声:“我能不知道是你?”他不大高兴:“你去问问有哪个做人女朋友的,跟男朋友打电话这样说话?” 池绿抿唇,应该确实没有的,找了个理由:“我怕你没看来电人。” “我眼睛没瞎。有事啊?” 她知道自己不能冲动地直接问,两人两周没见面没说话,她要是开口就问游泳课的事情他肯定又得生气。 她慢慢也算摸到了他的脾气。 但是她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今晚下班早,去校门口接你。” 他先打破沉默。 她赶紧顺着坡走:“嗯,好。” 【作者有话说】 老沈:给老婆点台阶。 来晚惹,继续码字去惹[爆哭]大家多多评论跟我互动呀[亲亲]我爱看评论~ 32☆、热门 ◎去挑几件分体的。◎ 池绿以为说完了要挂掉电话,沈序秋忽然又缓慢开口:“今天下午不是只有一节课么?我让秦叔去学校接你过来公司。” “可是,我下午有约了。” 就算没有约,去他公司干什么?帮他手写公司海外宣传的英文翻译嘛? 之前欺负她的这笔帐,现在是不是可以清算一下。想归想,她也没那个胆子。 “男的女的?” 他淡声问。 杨靖之前说电视台要做一档文化传承纪录片,问池绿要不要跟着去做采访,她这天下午课程不满便答应了。 是采访做了70年手工艺品的刘奶奶。 池绿简单跟沈序秋说了一下。 那边沉默几秒:“地址给我。” 池绿给他发了地址。 他说下班过去。 池绿下了课立马过去跟杨靖汇合。 刘奶奶已经80多岁,在花城的步行街开了家小铺,身子骨还是很硬朗,对着镜头笑眯眯。其实现在做手工艺品不怎么赚钱,机器生产的也很精美,外来游客来来往往,进来逛一圈,看见价格又空手出去了。 嘴里嘀咕着:“去义乌批发不香吗?” 在一众手工艺品里池绿看中了一款保存在柜子里的包金镶米珠纽,是弦月形状,老奶奶说这是十几年前接了个国外的高定品牌订单,留了几枚做纪念。 现在已经很少高定找她做订单。 手工纽扣太耗费时间和成本,也比普通纽扣要贵,高定品牌才会有需求。但国内没什么高定服装品牌,国外的高定又有自己的工坊。 刘奶奶见池绿喜欢,又跟她很投缘,十分热情地给了她两颗。 沈聿初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店铺的。 悄无声息站在她旁边,背手而立,说:“挺好看的。” 池绿扭头,看见这张熟悉的脸,咦了声:“沈师兄?好巧。” 沈聿初笑着,嗯了声。 刘奶奶也认识沈聿初,眼里有惊喜,说:“阿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沈聿初眼尾噙着,瞧了眼池绿,笑而不语。刘奶奶是过来人,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切换,瞬间什么都了然,只说了句:“你这小子。” 正在跟摄影对接拍摄素材的杨靖听见声音抬头,跟沈聿初打招呼,放下手里的事情过来:“我正要好好感谢你呢,要不是你给我介绍刘奶奶,我到现在都找不到人选。” “没事,举手之劳。” 刘奶奶是沈聿初外婆的邻居,妈妈刚精神不正常那会,陪着她回外婆家住了一段时间,跟刘奶奶就是在那时候相熟的。 杨靖跟沈聿初随便说了几句,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再次抬头,池绿给了一枚月亮纽扣给沈聿初。她又想起沈聿初介绍刘奶奶给她认识时,看似随意地问了句:池绿跟你一起吗? 她笑着回复:我问问她,她应该会来,她挺感兴趣的。 沈聿初很了解店里这些手工艺品,跟在池绿旁边介绍。 “这是国家级非遗棕编,有两只自贡恐龙被博物馆收藏了。用天然棕叶和细铁丝为材料,你闻一闻,它还有棕叶的清香。” 池绿低头嗅了嗅,欣喜地抬眸:“真的有棕叶的香味。” “我之前跟刘奶奶编来玩过,家里还有一只当时编的蝴蝶,下次送你。” 池绿阿了声,“不用不用。你自己收藏。” “那你不是给了我一枚纽扣嘛,礼尚往来。” 池绿噗嗤笑了:“纽扣是刘奶奶的呀。” 只要他想要,刘奶奶能给他一把。蓦地,她想到什么,又笑不出来了——这沈聿初难道对她有意思? 她局促地收回目光,心情乱糟糟,恰好手机屏幕亮了。 小叔:【采访还要多久?】 已经六点多,沈序秋估计下班过来了。池绿转了个身背对沈聿初。 脑海里闪过上次沈序秋让她卸掉美甲的事情,要是让他知道沈聿初也在这,肯定又要发疯的。 池绿:【快了,步行街不能开车,你也别进来了,这里人多太拥挤。】 小叔:【是么?正好没体验过。】 池绿认为他们两叔侄最好别碰面,免得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她不可能让沈聿初离开,只能绞尽脑汁让沈序秋别过来,但沈序秋好像挺想过来的。 池绿:【我想喝文华街阿嬷手作的厚芋泥奶茶,三分糖,你能帮我买嘛,不过,排队可能有点久。】 池绿:【你不想排队就算了。】 消息发出去,池绿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有这么绿茶的一面。 沈序秋好像挺吃这套。 小叔:【行。还想吃什么?】 池绿:【就这个。】 搞定沈序秋后池绿松了口气,她抬头,沈聿初在跟进来的顾客介绍产品,跟刚才对她说的并无两样。 池绿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沈聿初对她不算特殊,也没有明确发出过喜欢她的信号。 应该只是看她感兴趣,才说要把棕叶蝴蝶送给她。 店里没那么忙时,沈聿初过来池绿旁边,说:“刘奶奶这周末在文创馆自制指甲油,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自制指甲油。 池绿想到她有个采访作业,正愁找不到类型。 “好呀,我周末过去看看。”随口又问了句:“你也去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聿初轻点头:“我去啊,上次的指甲油就是我自己做的。” 池绿有些惊讶:“你那么厉害。” “你不笑我玩这么女孩子的玩意?” “兴趣不分男女呀,而且你也是为了妈妈啊,没人会笑的。” 沈聿初心情颇好地弯起嘴角:“池绿,跟你聊天挺开心的。” 池绿脸蛋有些燥热,没应话,只是笑了笑。 拍完最后一个镜头收尾,杨靖张罗着一起在附近吃个晚餐,步行街附近很多美食。 池绿以约了朋友拒绝了,收拾东西离开。 看着池绿的背影,杨靖绕绕头,又回头问沈聿初,“那个,沈师兄还跟我们去吗?” 沈聿初收回目光,语气有些失落:“下次吧。” 文华街就在步行街的隔壁两条街,一眼看见那辆熟悉的轿车。沈序秋恰好从旁边的奶茶店出来,手里握着一杯奶茶。霓虹灯下,西装革履身材颀长地站在那,很是禁欲。 看到她时,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 一般男人穿西装打领带都会有种浓浓的班味,他没有,精英,贵气,像杂志里的男模。 池绿怕他等得不耐了,小跑着过去在他面前站立。 沈序秋将吸管插入奶茶,递给她:“试试。” 两人好像没有放映室那点隔阂,但其实,有没有隔阂全在于他。他想计较她便躲不掉。他不提及,风轻云淡过去了,又开始亲亲热热。 可能冷战那么多天,他自己也把气消化了。 池绿捧住奶茶想拿走,但他不松手。 不是让她试试吗?她狐疑地瞅他,对上他一双锐利的丹凤眼,心尖仿佛被烫了下,不自然地垂下睫毛,明白他的意思,直接凑过去喝。 一口入喉,清新香甜的芋泥香在嘴里爆开。 她垂着的头发扫着他握着奶茶的手背,勾得心尖也痒痒的。 沈序秋盯着她的脸,瘦了,食堂有那么难吃么?想到她十天半个月也不联系他,这恋爱谈得真是没滋没味。 哪有情侣是这样谈的。 要是来强的,她又不情不愿,像完成任务般机械。 仗着他的喜欢,有恃无恐。 他捕捉到她拧着的眉,“不好喝?” 秦朗说这是网红奶茶店,排队排老长。他过来的时候店员说要等2个小时。于是他在现场买了一份在前面的号。 “好喝。”池绿看了眼拥挤的奶茶店:“这家店很难排的,你排了多久呀?” “刚来,问前面的人买了个号。” 想想也是,他那么忙,能答应买奶茶给她已经很不错,怎么会把时间浪费在排队取号上。 辛苦你了四个字变成:“还能这样,那你多少钱买的?” “400。” 比做奶茶代购值钱。 一杯奶茶才二十多,倒卖取号居然翻了20倍。池绿喝着都不觉得香了。 上了车,池绿在一旁坐着,想着游泳课那事要怎么开口,偷偷瞅向旁边,撞上他炽热的黑眸。 ——他似乎一直在看着她。 那眼神感觉要*把她吃了。 她红着脸别开视线。 余光瞥到一道黑色朝她凑来,旁边的真皮椅陷了下去,熟悉的苦艾香拥挤地进入她嗅觉。 她心脏紧缩之时,长指将她下巴捏起,她不得不抬头。 “奶茶什么味道啊?”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眼前一片漆黑,薄唇被柔软的薄凉压住。 前方升降板在此时很有眼力见地升起。后车内变成封闭空间。 池绿被挤在角落,后背贴着车门,前面是他起伏有节奏的胸膛。 她反射性提心吊胆地看向前面,隔板将前后彻底分离,她松了口气。 沈序秋瞧她紧张又羞涩的,唇角压着笑,挑起她的下巴,含上去,起初吻得温柔,微眯一线眼,见她闭上了眼睛,面颊因吸气微微凹了,他勾着她的舌尖才猛地一击,她颤了下皱眉抓紧他的衣襟,不由自主地离开车门将自己往他怀里送,他双手接住,几乎要将她嵌入胸膛。 小舌逃着,逃不掉。 勾上,纠缠。 倒映在玻璃的两颗脑袋几乎融为一体。 细细的津液交融声在后车暧昧响着,他像渴了很久的旅人,她就是一汪清澈的泉水,指着她才能解渴。 他揽住她腰的手稍微用了下力,将人抱起来坐在他的腿。 细腻地品尝。 她穿的拉链式卫衣,敞开后只有一件贴曲线的打底,从下摆探去,光滑柔软,他不禁发出满足的音。 无论是嘴还是手都没闲着,贪心地吃够了,把这几天的份量补足了才放过她。 她在他怀里平复呼吸,四肢软得像水。抬头,橘黄光影从他头顶淌下,他俊冷的脸此刻柔和了几分,鼻梁渡了层似神明的光,眼尾是靡丽的红,神态晕着难以消融的欲。 瞅准了时机,说:“我想学游泳,你能不能别干涉我?” 他滚烫的唇继续亲她额头鼻尖。心情不错,低哑嗓音还是愉悦的,“学啊。” “那你还让老师不许我去上课?” “那是个男老师,还是男女一起上课,不安全。” 原来是因为这个。为了他那点变态的占有欲,她就不能去上课。 她无语,没太好气地说:“怎么不安全?你怕我在水里受孕啊?” 难得听她开玩笑,沈序秋被逗得眼尾缱绻,大掌抚摸她蝴蝶骨,眼里有丝丝情动,喉结滚动了下。 刚才里面那件往上堆积,那片风光像夏日里的雪,他尝着雪的味道那么清甜可口,欲罢不能。 他又怎么会让另外一双眼睛看见。 一点都不能。 “星月湾有游泳池,你周末过去,我教你,直到你学会。” 陈述的口吻令人不容置喙。 池绿感到窒息,意思是她得用周末时间去学游泳课,还是他教。 他教得明白吗? 坏心思一目了然。 不得把她摁在水里做。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她便红了脸,拒绝:“这点小事不麻烦你。” “不是小事,我乐意教。” 她不乐意他教。 低眉玩弄着衣角,知道事已成定局。 沈序秋瞧她低眉敛目,不太开心的样子,耐心地哄着:“跟学校的人挤在一起包饺子一样,家里的泳池宽敞干净,不好么?” “待会吃完去选几件泳衣。” “不用,我已经买好了。”看见课程表的时候就跟室友们在网上看好了款式。 “什么样的?” “连体的。” “那去挑几件分体的。” 池绿皱眉,忍不住抬眼瞅他。他黑眸泛着柔情的温,倒一点也不弯弯绕绕,嘶哑的嗓音裹着潮湿:“我想看。” 她心脏像被羽毛挠了下,羞涩地闭合。 他的唇舌吮着她的耳,吞咽声在她耳边,音哑得不行有吃人的狠劲:“想脱。” 池绿手指捏住他的衣襟,假装没听见他这两个字,睫毛抖得厉害,他偏偏要挑起她的下巴,不算清明的眸黏在她脸,语气有些混不吝:“能不能啊?” 她缩在他怀里,垂眼盯着他的衬衣领口,唇线绷紧了,极轻地嗯了声。 像猫儿的爪子一样,挠得他眼尾舒开笑意,贪婪地亲她眼皮。 “这十几天没找你,舒坦么?” 要是说舒坦,他肯定得生气。 他又继续说:“我挺不舒坦,每天都在想我要是一辈子不找你,我们是不是就这样断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去医院看了两次,医护人员是不是把池志安养得太好了,所以他的孙女一点也不担心。” 池绿原本伏在他胸膛,忽而惊讶地看他,直勾勾对上他的黑眸,他笑了,抚着她微微凉的脸蛋。 “能不能多想着我点?我的微信,电话,24小时等你。以后别让我等那么久,我不是每次都有好脾气的。” 池绿眼里漾着水光,回答:“我知道了。” 晚餐吃的是清淡的私房菜,沈序秋一直往她碗里搛菜,让她多吃点。 吃完直接去商场选泳衣。 池绿本来就不好意思进泳衣店,何况还是跟男人一起。 店里只有SA,见了沈序秋毕恭毕敬的。她刚才接到店经理电话,通知她们品牌主线的VIC会过来,店里晚上清场。 女士泳衣是品牌副线,这位VIC平时用不上。 SA见了池绿,就觉得这个女孩特别清纯乖巧,是比较含蓄的类型,笑眯眯地说:“您喜欢什么款式?品牌今夏新款有一件很热门的连体泳衣,小心机在于大面积露背,您可以看看。” 她小心翼翼瞄了眼在池绿身后漫不经心玩手机的男人,男人徐徐抬头,眼睛没什么温度,薄唇轻启:“连体的有了,给她介绍几件分体的。” SA莫名脸红了,天哪,这男人说话的口吻明明是很正经的,她却忍不住多想。而且很少会有男朋友来陪着女朋友选泳衣,全程跟着大大方方。 她的少女心又复燃了。 池绿羞赧得抬不起脸,心不在焉地听SA介绍完,胡乱地说:“那就这两件吧。麻烦你打包一下。” 她想钻离这里。 然而,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去试试尺码。” 这还要试试吗? SA给池绿拿了两种尺码,她拔腿就进了试衣间。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沈序秋唇角勾起,心底生出趣意。 他懒懒散散站在那,不算特别挺直,但依旧像冬日雪山令人不敢靠近,低眉看手机,微信上弹出邱岸风的消息。 给他发了条帖子。 邱岸风:【你小女朋友上热门了,被人夸是仙女。】 邱岸风:【不过,怎么你侄子也在旁边?两人还挺熟的哈。】 沈序秋眼睛眯了眯,点开帖子,跳转出图片——池绿三分之二侧脸,低眉看着案面的手工艺品,唇角浅浅笑着,旁边站了个面带和煦笑容,温柔盯着她的沈聿初。 帖子的标题:【在步行街看到一对好般配的情侣!想把live传给他们又不好意思打扰】 发布不过一个小时,点赞五万多,评论两千多。 【天哪,好养眼的情侣,男生一脸宠溺啊啊啊】 【男生的眼神我爱了,这就是一双会爱人的眼睛吗?】 【为什么不给他们!要是有人帮我记录了跟男朋友的瞬间,我会好激动!】 【这个女生好有气质啊,白白净净的,好像还是素颜,别让张艺谋看见了。】 【这就是批麻布也好看的女孩子吗?她身上的卫衣我也有一件同款,怎么我穿得那么土[哭泣]。】 沈序秋脸色越发沉,眼里卷起狂风,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他去给她买奶茶的时候,她在和沈聿初约会? 跟他说是和什么学姐采访。 结果是背着他偷偷跟别的男人在一块。 她从未把他的话放心里。 他抬起一双阴戾的黑眸,看向试衣间的门,彷佛要将那条门燃出一个洞,看看里面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他没带一丝犹豫地走过去。 【作者有话说】 大家猜猜老沈要去干啥。 来啦来啦[让我康康] 33☆、欺负 ◎我今晚不想回家了◎ 店里的试衣间光线明亮且宽敞,三面全身镜并排。 换上分体式的泳衣,全身镜里的女孩看了又看,脸颊在琉璃灯下是清透的粉嫩,她后知后觉好像没这样对着全身镜仔细看自己的身材。 粉色绸缎挂脖分体式衬得皮肤也像花苞一般娇嫩,稍微侧身,光滑白皙的后背只有少得可怜的一根细绳。 池绿深吸口气。 这泳衣布料也太少了。 不会被水冲掉吗? 正胡思乱想,听见敲门声,以为是SA送新的泳衣款式过来,站在门内小心翼翼打开一条门缝,对上一双阴鸷冰冷的黑眸,她心跳骤然加速,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从外而来的推力将她推至后退。 沈序秋从门缝跨进来,嘭地一声关上了门,长手揽住她白得发光的腰,一把将她抱起坐在他手臂,上半身摁在冰凉的镜子墙上。 事发过于突然,池绿又惊又慌,双手捂在胸前,企图挡住点什么,紧张地喊了声:“小叔……” 她觉得他真的是疯了,泳衣店里面好几个店员,万一被她们看见了怎么办。出门在外,脸皮她还是要的。 明明晚上的沈序秋神色还是正常且柔情的,但此刻的他面容阴戾,是吓人的冷色,骇人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空着的手却毫不顾忌地将她的腿左右搭着他的劲腰。 这个姿势过于羞耻,池绿不想,在他怀里扭了扭,然而毫无作用,他反而欺得更厉害,双臂箍着她的腰,她成了囚徒,根本动不了。 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令她又急又恼,声音急到干涩:“你干嘛呀?放我下来。” “别慌,架稳点。”沈序秋此刻非常慢条斯理,低声哄着:“你也不想它突然就挤进去了吧?” 明白他在说什么,池绿顿时不敢再动了,在他怀里缩着,挡在胸前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变成紧紧抓着他的衣襟,那层衬衫面料都要被她扯得崩开。 知道他这个人有些时候肆无忌惮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惊讶慌张过后逐渐趋于平静。 对于他的色胆包天,不知该说什么,垂着眸盯着他的肩膀。 须臾,后背痒痒的,是他的手在她背脊缓缓游移,她怕痒又紧张,被激得往他怀里躲,颤着声商量:“不要这样,痒。” 胸膛贴着胸膛,几乎毫无缝隙。 沈序秋感受着那片柔软,香芋的味道随着她的钻入扑进鼻间,他呼吸有点不畅,雾沉沉的眸落在镜子里,她及腰的长发披散着,黑发里面隐隐能看见似雪的背横挂着一根粉色细绳。 他喉结滚动了下,下巴蹭了蹭她的肩颈,镜中,眸里的戾气消散不掉,一寸一寸在她皮肤游移,好似要把镜子里的人吃掉。 嘶哑地诱哄着:“我们在这里做.爱,好不好?” 又是给池绿棒头一击,她整个人都惊了,连忙摇头:“不好,不要在这里。” 这是什么变态疯子。以为他只是想进来看看她穿泳衣的效果,勉强也能接受,他既然闯进来了也不可能赶得走他,就给他看也不会掉块肉,没想到他会想在这里做.爱。 这里是试衣间啊。不能接受。 池绿理智离家出走,吓得滑下来,在镜墙和他之间迅速溜走,转身要去开门,整个人却被他毫不费力从身后箍在怀里,像铜墙铁壁般抱着,她手臂动弹不了。 她又被拖了回去,正面抵在镜子上,他高大的身躯从后面贴着,镜中,两双眼睛对视,她眼里蓄着水光,看上去可怜又可爱的。 他唇瓣故意擦着她耳朵:“跑哪去啊?不怕出去被人看见?” 池绿咬着下唇,又羞又火。外面起码没人逼着她在这里做.爱。 他温热的唇舌在她耳朵处游走,气息搅在皮肤,她吓得浑身紧绷,耳朵挪开躲着他,他锲而不舍地跟上。 听见他低沉地说:“早晚都要做的,在哪都一样。” “不一样。”她固执地说,有点央求的意味:“我不想在这。” 沈序秋瞧着她苍白的脸,狭长的眸半眯出锐利阴恻,平静缓慢地开口:“说清楚,是不想在这做还是不想跟我做?” 池绿抿唇陷入沉默,当然是都不想。 丝毫没注意到沈序秋将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脸色蓦地阴沉沉犹如霜雪天,将她冻住。 长指捏起她的下巴,低头狠狠吻她。 前面是冰冷的镜子,身后是滚烫的沈序秋,她被迫抬头,张着的嘴强行接受他送来的津液,被他吻到窒息,头皮跟嘴唇一起发麻。 胸前那点少得可怜的面料往上推时,她嗅到危险的气息,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不给他乱动,怕他来真的,情急之下牙齿咬了他一口,口腔内浸着鲜血味。 他吃痛放开她,唇角溢出鲜艳的血,阴沉沉地盯着她,冷白的肌肤在灯光下像抓到猎物的吸血鬼,声音森寒:“这么不想跟我接吻?” 池绿四肢发软,皱着眉头解释:“不是的……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沈序秋眼里的凶狠逼近她,将她吞噬,冷冰冰地陈述事实:“我们是情侣,情侣做.爱没什么不对的。”他凑上来要亲,她疯狂躲着,将脸蛋死死抵在镜子。 “在这里不对,不要在这里。” 她急得快哭了,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 沈序秋抱着她轻而易举地退了两步,防止她把额头弄伤,淡声:“那我们来玩个游戏,你答对了就不在这做。答错一题脱一件。” 他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我买的奶茶好喝么?” 抬头看向镜子,女孩子白白净净的肌肤泛着粉色,白皙光滑没有一丝赘肉,性感曲线看得人血脉偾张。 他眼眸倏地暗了。 他炽热灼人的视线像一壶开水,烫得她不知所措,羞涩地不自在地嗯了声:“好喝。” “刚刚在步行街,是和谁在一块?” 不紧不慢的语气彷佛只是随意打听。 池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躲避和他视线接触,垂着眸心跳加速,有些心虚,语气有点弱:“不是跟你说了吗?和学姐。” 气氛静了下来,池绿忐忑不安之时见沈序秋闭上了眼,她脑袋乱哄哄的,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沈聿初刚刚也在那,不可能吧? 就算知道沈聿初也在步行街,她跟他又没做什么,沈序秋不至于这样发疯吧。 正要说点什么他已然再次睁开,里面是遮天的乌云飓风,她心脏莫名一颤,喉咙像被他眼里的黑云堵住了。 他长指来到她的腰,泳裤两侧系着蝴蝶结,他没什么情绪地玩绕着那根蝴蝶结绳。 她皮薄,穿着不过才一会,紧实细腻的肌肤已经被勒出一圈淡淡红印。 这么光滑的皮肤应该印上他的指痕。 “系太紧了,我帮你解开。” 池绿慌忙摁住他的手,肌肤滚烫:“不用,刚刚好不紧。” 他要是解开了后果不堪设想。 沈序秋萧条的眸落在她身前,不带色情低俗地流连,薄唇有意无意从她细肩滑至锁骨,她在他亲吻中紧绷着。 “那你是选脱上面?” 池绿脑子炸起火光,才意识到他什么意思——答错一题脱一件。 “我不跟你玩这个。”她觉得他疯了,她不要在试衣间跟他做。她没答应要跟他玩什么游戏。 企图挣脱他的手臂,但男女本就力气悬殊,他还比她大了两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她急了,带着哭腔连名带姓地喊:“沈序秋!” 听见她喊沈序秋三个字,男人不禁撩起眼皮看向镜子,她的面颊是气愤的红,白花花的胸前起伏不定。 她梗着脖子继续愤愤地说:“你今天要是逼我在这做,我能恨你一辈子。” 眼里聚起的温情瞬间消散,他没温度的眸像游蛇,冰冰凉凉地紧紧缠着她,语气是温柔又恶劣的狠劲:“恨我一辈子是吧?那可真不错,总比你永远不记得我的话要好。” “不睡你,你就永远不会知道谁才是你男朋友。我今天就在这□□,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恨我。” 金属的声音传入耳朵,知道那是什么,池绿心脏一抽彻底慌了,眼瞳震惊木然,寒意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袭来,她害怕地哭了,在他的禁锢里急得跺脚,呜咽着:“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想和你玩什么试衣间play,我不恨你,我喜欢你,我在努力喜欢你了,我不想恨你,你就是我男朋友啊,我只有你一个男朋友。” 因过于害怕,一股脑全说出来,池绿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解锁了正确回答。 泪水模糊了眼眶,见他停止了动作,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不能跟他硬碰硬,不能说狠话激他。他吃软,每次她低声求他,他都会心软。 “我不愿意这样,不要强迫我。我害怕,我好害怕,小叔……” “我们出去好不好?我想回家了。” ——你就是我男朋友啊,我只有你一个男朋友。 沈序秋眼里的风暴骤然减弱,怀里的小姑娘身体抖得厉害,光着的小脚腾空扑腾着,踢在镜子,隐隐可见脚趾被踢红了,沈序秋皱眉抱着她离开,坐在旁边换衣服的凳子,他将她腿窝折起来,就像抱着一两岁的小朋友上厕所那样。 握住她的脚踝查看。 估计是刮到镜子边缘了,圆润母趾划出了一条淡淡的血痕。 沈序秋垂眸瞧她梨花带泪的脸,她抽泣着,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抬头,眼里还含着水,声音哽咽:“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没应话,指腹拭去她的泪水,命令:“亲我。” 池绿觉得现在亲他太危险,她被困在他怀里,根本躲不掉,万一亲着亲着,他上头控制不住擦枪走火怎么办。 好声好气地说:“我想回家亲。” 沈序秋沉默地看着她,两人僵持着,她怕得头皮发麻,在他怀里转了个身,跪坐在他腿上留出点空间直面他,攀着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马马虎虎地亲了亲:“这样可以吗?” 他手掌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吻她,“张嘴。” 他把她的唇都吃进去,含住她的舌尖,吮出啧啧水声,两人深深地吻着,激烈而缠绵。 试衣间里旖旎着暧昧色.情的吞吐声。 池绿被吻得情动,脑子里还得分神警惕他会有别的动作,垂着眸看见他那一大包饱满,吓得闭上眼睛。 沈序秋似乎知道她走神,惩罚般吮着她,她在他凶猛的吻里快要窒息。 两片唇分离后,池绿赶紧说:“我冷。我想把衣服穿上。” 衣服挂在墙脚的衣架上,他长而深地叹息,将她抱过去,她羞得连泳衣都不脱,直接套上自己的衣物,慌乱中没注意到裤子都穿反了,要扣扣子时才发现扣子在后面,也懒得再脱了,就这样穿着。 沈序秋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皱了皱眉,等她穿好衣服低头拉卫衣拉链时他从后面抱住她,缓缓吐字:“你太不听话,亲又不肯亲,睡又不让睡,哪里有情侣谈恋爱是这样的?真当我好脾气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哄很好骗?” “你的心思都用在谁身上?嗯?” 池绿被他箍在怀里,手机屏幕蹭到了她面前,帖子内容入目她眼瞳闪过惊讶。 “他么?用在他身上么?” 他强势的语气一字一句钉在她身上:“你男朋友还没死,你就偷偷约别的男人?” 原来是这样。 池绿心脏揪着,啪嗒啪嗒掉眼泪,就因为几张照片和网友断章取义的话,他不仅一点也不信任她,还问都不问,不管不顾地要欺负她。 她心里很难受,不想解释:“刘奶奶店铺有监控的,你可以自己去要监控。”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上次他给我涂指甲你就这样,我跟他是正常社交,但我不敢让你知道,我不想有多余的麻烦,我就是怕你又会像上次那样。” “我又不喜欢他,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 “我也管不着网上那些人怎么想。” “你可以直接问我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说谈恋爱不是像我们这样,我承认我这段时间不跟你聊天是不对的,但你刚才做的就对吗?” “我今晚不想回家了,你要么送我回学校,要么就重新脱了我的衣服……”她顿了顿,那两个字始终说不出口,心脏酸酸涩涩:“做你想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 来惹来惹,大家520快乐[亲亲] 34☆、自由 ◎你只能喜欢我,爱上我。◎ 沈序秋冷得发寒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不少,眼里浓郁的戾气逐渐散去,瞧她垂着长睫,眼泪像珍珠才意识到又吓到她了。 她很少会一口气解释那么多。 似乎对他的行为很不满,宣泄、控诉的不止是今晚,而是一直以来。 甚至连“脱了我的衣服”这样的字眼都能说出来。 很大成分是赌他不会。 她哪怕生气,说的话还是动听的——回家两个字对他很受用。 沉默地想吻去她面颊的泪,但她嗅到他的气息偏头躲开不给亲,他不得不用虎口卡住她的下巴,强势地送上自己的薄唇。 她的泪是咸湿的,热气的,止不住的。 房内顿时只有角落里女孩委屈的哭咽和水声嘬嘬。 他在她脸上又舔又吸又饮,睫毛、眼皮、眼睑、她哭多少他喝多少。 她的眼睛是暴雨天,他就是勤驴技穷用盘接水的虔诚之徒。 轻哄着:“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池绿也不想那么矫情,但眼泪就是止不住,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到他,持续不断地给平静的生活添乱。 不想让他的唇继续在她脸上乱舔乱吸,捏紧衣角努力憋着眼泪,肩膀轻轻抽着,听见他说,“裤子脱了。” 池绿背脊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他说的是——裤子脱了。 努力止在眶里的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地落下,明明穿着外套,穿得比刚才还多,阴森森的凉意却将她身体贯穿,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最终还是要脱。 她说了那么多,他还是生气想着要在这惩罚她。 五脏六腑好像灌满了酸涩的柠檬汁,泡得她胸口发胀。 她以为,她以为沈序秋不会这样的,起码不会不顾她的想法。 身体像坠落深渊,双腿虚弱发软。是她过于天真了。 嘴唇止不住地颤,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也许是因为流了太多泪,脑袋昏沉沉,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他蹭了蹭她的脖颈:“我帮你?” 不等她回答她又被打横抱起坐回刚才的凳子侧坐在他腿上,攥着的手心缩在宽大的卫衣袖子里,心如死灰地闭着眼睛。 她思绪比任何时候都更敏锐,窸窸窣窣的动静丝丝如电钻入耳朵,刺着她的神经和躯体。 脆弱的皮肤感官能感触到他像剥鸡蛋壳一样,很顺畅地、一寸一寸地把她的牛仔裤脱掉。 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腿僵硬地绷着,似有似无地蹭到厚实的面料。 皱着眉想麻痹自己的意识,但肌肤的凉令她无法忽略自己正任人鱼肉。 “裤子有点磨,别墅里那些衣服怎么不带去学校?” 沈序秋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 自从答应跟他在一起后,他让人送了很多衣服来别墅,随随便便都是几万起。 她没怎么穿,喜欢穿自己的衣服。 牛仔裤不是磨,就是面料厚实显得有些粗糙。 她抿着唇不想回答,直到细弱的一声“啪”,侧臀被手掌轻轻拍打了一下,她敏感倔强地睁开眼睛,湿漉漉地瞪他。 他面色柔和:“像刚才那样坐我腿上。” 池绿垂眸,这才发现她一双腿套上了半截他刚才脱下的裤子,心口疑惑地抬眼,对上他乌沉的眸,他似觉得好笑。 “裤子穿反了你没发现?什么新时尚啊?穿出去不怕人笑话。” 她咬着唇,自然知道穿反了,想着卫衣宽大可以盖住。没想到他观察那么仔细,更没想到他原来是打算帮她穿上。 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坐在他腿上直面他,之前过于慌张,这会重复刚才的动作,只觉得他骨肉是硌人的,硌得她心脏缩着。 一言不发地看他皱着眉宇拉起剩下的半截,生疏又耐心地系好腰裤上的扣。 池绿褶皱般的心脏涩涩的,慢慢被填充抚平。 薄薄的肌肤又烫又红,这和脱掉她裤子一样令她感到羞和臊——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男生给她穿裤子,系扣。 做好一切后他掀起长睫,深邃的眸冷静地睨她,亲了下她红肿的眼皮,嗓音嘶哑地娓娓道来。 “池绿,我是想跟你做,但我更想跟你长久地做,这种事情两情相悦才更快乐。” “我们来日方长,我愿意等你真正接受我。之前你说不愿意我又什么时候强求过你?” 池绿皱眉,在性上是没强求。好几次都是她说害怕他便停止了,不想帮他握,后面哪怕同床共枕他再也没让她帮忙。 但也不能忽略他刚刚差点就要动真格,还是在这种地方,在没有套的情况下。 他可以很理智,也可以很疯狂,像危险分子。 而且她们两人定义的强求似乎不太一样,在他眼里可能觉得不做.爱就是不强求,从而忘记了她们两人一开始就是一段强求的恋爱关系。 她们是不对等的。 她们的关系一开始就错了。 “我对你从来不是只贪图进去时的快感。如果跟你做几次我心里能满足我早就动手。” 沈序秋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手掌覆在她左心房,隔着衣物感受她均匀的心跳,眼里透了层黯淡的灰,贪婪又痴狂:“比起你的身体我更想要你这里。” 池绿胸口一惊,心脏仿佛要冲出骨肉,头皮瞬间绷起来,微微发麻。 她一直都不太敢相信,沈序秋是认真的。 或者说她宁愿他不是认真的,只是无聊想玩一玩。 但仔细回想一下沈序秋之前的所作所为,包括此时此刻他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彻底揉碎了灌入她耳朵。 这才是他能忍着不碰她的原因,他要的不止她的人还有她的心,对她势在必得,也从来不怕跟她耗。 他眼里的黑仿佛风暴中心要将她无情卷入,一点也不顾忌地说:“但如果我想要的一直得不到,我也不介意来强的。” “看见你又和沈聿初在一块,怕你觉得他像你口中的绅士温柔儒雅尊重你,从而被他吸引,喜欢他。” “我才想要做点什么。” 他不掩藏自己的病态想法和心态,一一刨开展现,一字一句地宣告:“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妄想得到。” “你只能喜欢我,爱上我。” 池绿的心脏彷佛被堵住了,喉咙都是涩的。如果她的脑子里能设定爱沈序秋的程序系统该多好,但她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感情是不可控的。 不是指定喜欢谁就能义无反顾地喜欢上。 沈序秋深而长地叹息:“刚才的事是我不对,被嫉妒冲晕头。” 他捧住她苍白憔悴的脸,在她眼角,唇角,贴上他的气息。 霸道强势地说:“再说一遍,你不喜欢沈聿初。” 池绿抿唇。 在他压迫的眼神里,不得不扯动唇角:“我不喜欢沈聿初。”顿了顿,商量:“我不会喜欢他,所以我能跟他正常社交做朋友吗?” 清透的眼眸里隐隐有些期待。 沈序秋眯着眸,冷白硬朗的脸像透了层挂了一夜的玻璃窗霜雪,仿佛要用冰凉的眼神将她撕裂。 他唇角勾起冷漠的笑,没什么温度地说:“做朋友?你没有这个心思,又怎么确定他只想跟你做朋友?” “上次就跟你说过,表面正经的男人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别去招惹他,好么?” 池绿失落地低头不去看他,但又忍不住闷声为沈聿初辩解:“可是我觉得沈师兄对我是没什么龌龊想法的。” 丝毫没注意到沈序秋脸色微沉,下颌线也跟着绷住,眼底的冷笑凝固后幽幽瞧她,半晌才温柔开口:“你要听话,他有牵挂,你也不想他短时间内无法在国内吧?” 她不敢置信地抬眸——他在威胁她。 沈序秋紧绷的脸反倒笑了,握住她的手,亲了亲手背,温和地说:“不是闹着回家?走吧。” 池绿木偶般任由他牵着手走出试衣间。 店里的SA明明知道沈序秋进去了半个多小时,却不敢凑上前去探听和议论,在听见门从里面被打开的声音后很有眼力见地假装很忙。 只在沈序秋说刚才介绍过的泳衣全部送去星月湾后,恭恭敬敬地说好。 然后欢送他们离开。 待他们彻底不见身影后,几个SA忍不住八卦。 “有钱人玩的花样就是多,那女孩眼睛都哭肿了,试衣间都是他们play的一环。” “啧啧,天哪,才半个多小时啊?那个帅哥看着很强啊?” “半个多小时已经很厉害了好吗?听说有的男人过了25岁就只有15分钟了。” “你说的是你男朋友吗?” “才不是,你走开。” 秦朗从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两人,车内气压从池绿说出‘我要回学校’时骤然降低。 昏暗逼仄的空间,橘黄光影下,沈序秋的神色是冷的,却好脾气地问:“不是说回家么?” “我明天有早八,而且学校要查寝,我没跟辅导员请假。” 池绿表面上对沈序秋不给她自由社交这事不反抗,但行动上已经表现出不满——从游泳课、社交她都想要逃离他的掌控,哪怕有一丝可以喘息的机会。 “现在请啊。” 他不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池绿低眉敛目:“我是想趁这几天住宿舍,因为等以后搬进去璟悦公馆了,就再也没机会住宿舍体验大学宿舍生活了。” 沈序秋冷寂的脸隐在灰暗里,瞧了她一会,这个理由给的很充分,他要是拒绝会显得他不近人情,但他心里明镜似的她是不高兴——因为不让她跟沈聿初交朋友而闹性子。 他可以纵容她的小脾气,甚至很期待她有小脾气,但绝对不可以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 他揉了揉眉,并没有戳破,淡声:“行,回学校。” 终于得到指令,*秦朗松了口气,启动引擎。 车内气氛依旧比冬日还冷,沈序秋抱臂阖目,池绿似乎也困了,缩在角落睡觉。 秦朗有些汗流浃背地收回视线,他想不明白,两人刚才在车里还好好的,下车时也好好的,怎么去吃个饭回来就变天了。 轿车停在南大北门。 后车内的两人始终没说一句话。 闭着眼的池绿有所感应似的睁开眼睛,迫不及待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拉开车门一阵夜风从缝里吹来,她嗅到自由清新的气息,手腕却突然被摁住。 她不明所以,心惊胆颤地回头,对上一双阴沉肃静的眸,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吐字:“别让我等太久。” 她知道是各种意义上的。 搬出宿舍、爱上他、联系他,都别让他等太久。 她只要随便点个头就好了,但她仿佛被冻住僵着没动静,胸口跳得飞快。 沈序秋也不催她,只定定地望住她,凉风从微微敞开的车门里灌入,他不想再等了,长指握住她的后颈,将她脑袋往前扣,唇碰到他的唇。 像是她在主动亲他。 侧耳磨着她的侧耳,亲了亲她的耳朵。 “晚安。” 【作者有话说】 老沈又在发疯边缘。 抱歉,来晚惹,来晚惹,本牛马最近因为618多了很多项目,以后我尽量确定一个时间更新[爆哭] 35☆、过来 ◎要找机会跟你亲热可真难。◎ 池绿又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里沈序秋不让她游泳,不让她交朋友,无论她怎么哀求怎么闹都不肯给她自由。 最后还来到试衣间,门变成拉帘,外面站满长着耳朵的SA,不隔音的空间里,她赤.裸着和沈序秋在里面接吻。 醒来时全身冒冷汗,精神虚弱。 她在被窝里蜷缩着,心脏揪得胸口的皮肉都疼。 她没什么食欲,早上去便利店买了杯酸奶就去上课了。 进课室占好座位,趁着还早扒在桌子上睡。 周存希看她无精打采的,探了探她的额头:“也没生病啊?怎么昨晚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池绿虚弱地回答:“没睡好。” “你做春梦呢没睡好。” 池绿脸蛋浮现酡粉,严格来说确实是春梦。 早八的课室死气沉沉,大家不是低头看手机就是打瞌睡。窗外微微刺眼的明亮光强势地落在她睫毛,她细弱叹息一声。 这光就像沈序秋一样霸道不讲理,不管不顾就挤入眼睛。 “如果你交了个占有欲很强,控制欲也很强的男朋友,你会怎么改变他?” 周存希挠了挠脑袋,不明白:“分手不行吗?改变男人你简直痴心妄想!” “就是不能分啊。”池绿皱眉。她甚至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去形容沈序秋这种行为,估计也没人会相信吧,他堂堂集团董事无限风光,谈个恋爱掌控欲如此强。 “你谈恋爱了吗?”周存希挑了挑眉,八卦地凑近她:“还是个占有欲很强,控制欲很强的男人?” “没有。就是问问。”池绿怕撒谎被看出来,心虚地闭上了眼睛,将明亮的光阻在眼帘外。 周存希也没继续打听,她跟池绿几乎每天都腻在一块,能去哪里变出个男朋友呢。 池绿的日常不算忙,甚至有点枯燥,宿舍、上课、图书馆、食堂四点一线。池蓝每天都要用小天才跟池绿打半个小时电话,她跟曦如她们在同一个幼儿园,每天讲的都是跟她们的趣事。 放了学回到星月湾别墅。 “姐姐,你这周末回家吗?我想见你了。” 池绿在宿舍准备采访的问题,手机放在桌面:“这周末不行哦,姐姐要去录采访作业,还要剪辑。你跟曦如她们去玩两天好不好?姐姐下周带你出来玩。” “真哒?”池蓝惊喜道:“那我要去迪士尼看烟花。” “好呀,到时候带你去。” 挂了电话,微信上恰好弹出沈序秋发来的消息。 小叔:【申请校外住宿了?】 自从那天晚上在车上分开后,两人已经三天没联系,他这句看起来是在没话找话,池绿不知怎么回复他还没申请,便没回复。 等她20分钟后确定好了采访问题,手机屏幕恰好又一次亮起来。 小叔:【我这边操作,你今晚就可以出来住了。】 这一行字让池绿眼皮一跳,心脏猛地一缩,拿起手机。 池绿:【刚刚在忙呢,我明天就问辅导员拿材料申请。】 他确实是有这个能力的,她有点害怕。她跟室友关系挺好的,相处很和谐,要是突然就强制搬出去,多少会很难受。 小叔:【明天下午下课后过来公司,我让秦叔接你。】 沈序秋手里有池绿的课程表,自然知道她每天多少课,上了什么课。 池绿:【不行,学校新建的粒子研究楼明天要剪彩,老师安排了我和另外几个同学去主持采访和摄影。】 【就是你集团分公司投资的研究楼。】 她说的是实话,不怕沈序秋查。南大的活动一般都是学校老师学生组织负责。 沈序秋没再继续这个问题,转而问:【这两天秦叔给你送的午餐和晚餐合胃口么?不合我让换掉。】 这两天秦朗的车随意进出学校,每次都在池绿上课的教学楼或者图书馆附近停着,只为了给她送午餐。 能进入学校的轿车都要教务处录入,确认是教授老师工作人员身份才能开进来。每年给学校捐几千万的人就是不一样,一堆特殊权利。 池绿让秦朗别送,但秦朗也很为难地说:先生是体贴你,担心你吃食堂没营养,你要是真不喜欢,自己跟他谈谈。 池绿知道,她要是主动找沈序秋说不要送了,他肯定不会听,还会跟她讲道理,她只能接受。 为了不被室友们八卦她为何突然暴富吃得如此豪华,这两天都默默支开她们,自己拎着精美的饭盒去食堂吃。 她不想一直这样。 池绿:【合胃口,谢谢。】 小叔:【口头谢啊?多长点肉,下次见面要检查的。】 盯着这句话,池绿莫名脸红,脑海里已经响起他说这句话时的混不吝口吻,以及不安分的双手探进她衣服里的画面。 这是嫌她小的意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真是想怼一句那你去找个肉多的。 但她不敢,发了个表情包。 【哆啦A梦脑袋倒插入.□□if】 第二天下午,粒子研究楼很是热闹,人来来往往,忙中有序,池绿、周存希和几个男生负责摄影采访报道。 周存希在调试镜头,拍到不远处朝她走来的女生,女生穿着一袭抹胸礼服,西装外套披在身上,华丽漂亮得像女明星走红毯,气质。 “哇,好白好大好漂亮……的衣服啊。” 池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确实挺白挺大挺漂亮的。 这是学校模特队礼仪兼职,身材身高颜值都是无可挑剔的。 “我以为我上了大学也是这样的!”周存希有些苦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卫衣牛仔裤,又瞅了瞅池绿身上的卫衣牛仔裤。 同样的搭配,怎么池绿穿就如此青春清纯文气呢,看来穿什么不重要,主要还是看脸。 池绿浅浅地笑了:“你身高长相也不差啊,只是喜欢的穿衣风格不一样,自己舒服最重要了,要是全世界都是同一种风格的女生,那好诡异。” 周存希捏了捏她的脸:“离开了你,谁还哄我开心啊!” 两人正玩闹打趣着,不远处传来几声殷切的说笑,池绿转身,看见被一众校领导簇拥在中间的男人。 他身姿颀长,明亮天色勾勒出身型轮廓,宽肩窄腰,身影似青松绿竹,矜贵又瞩目。3月底的花城不冷不热,他身上只穿了件黑衬衫加马甲,没有系领带,领口处解开了一粒扣子,露出一截弧度漂亮的锁骨,腕上搭着一件西装。 气质鹤立鸡群。 池绿心跳漏了一拍——沈序秋怎么也过来了。 院长一眼看见池绿,“池绿,过来。” 自从游泳课事件后,学校不少领导都知道这事,沈序秋那边没具体说跟池绿是什么关系,他们默认是情人关系,碍于沈序秋的权势,大家自然不敢随便传,何况有钱人在外养女学生本来就不是光鲜亮丽的事情。 但某些时候还是很有眼力见的。 比如现在。 “沈董,这是我们学校新闻系的池绿,就让她带我们参观讲解一下研究楼吧。” “池绿,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采访沈董,沈董每年都投几千万给学校做科研研究,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学校,可别放过这个机会。” 沈序秋乌眸落在她脸上。视线交汇,池绿心尖一颤,怕他在众人面前说她是我女朋友之类的炸裂事实,忙不迭地开口:“你好,沈先生。” 沈序秋薄凉的眼神静静地瞧她,唇角慢慢勾起玩味地笑,没应话。 研究楼大堂明亮宽敞,人声嘈杂,池绿感觉背脊凉飕飕之时见他薄唇轻启:“很冷么?嘴唇有点白。” 轰隆一声,池绿脑袋炸出白光脸蛋却微微红晕,对于他毫不顾忌地在众人面前说那么暧昧的话有点手足无措。 沈序秋上前一步,将搭在腕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膀,拢了拢宽大的外套,低睫睨她没什么气色的脸:“天气反反复复,别冻着。” “谢谢。” 池绿机械地说。 周围领导老师面面相觑,不知情的和知情的最后都看向池绿。 院长咳了咳,打破尴尬:“池绿,别光顾着要风度不要温度,那,那我们继续参观吧。” 在一旁目睹一切的周存希也惊呆了。 待他们走后,拿出手机在宿舍群疯狂发消息。 希希不嘻嘻:【老天!池绿要脱单了!好极品一男的,而且好像还是一见钟情。啊啊啊啊,最苏的是他当着学校老师学生的面,把西装披在池绿身上,让她别感冒了!】 希希不嘻嘻:【我的天啊,这是什么温柔绅士啊!有钱长得帅还体贴!】 希希不嘻嘻:【不过,男生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开心消消乐:【没有图片视频!我不相信!】 庄意柔:【你们不是去拍摄采访研究楼剪彩吗?怎么会遇到西装极品男?】 希希不嘻嘻:【院长和老师亲自招呼的,好像是什么董事,每年都给学校投几千万做科研……巨帅巨有气质。】 周存希在脑海里仔细搜索这个人的脸,最后灵光一闪。 【想起来了!他好像是沈聿初师兄的四叔?之前在酒吧认识的。】 【呜呜!我还以为是一见钟情呢。】 【我当时就觉得男人看池绿的眼神很不对劲,果然是喜欢她的啊啊啊!】 院长虽然是让池绿带着参观,但其实讲解的另有学生,是播音系的学长,跟池绿也算认识,之前元旦晚会他是主持人,她进后台采访。 对于沈序秋直接把西装披在池绿身上这个行为,学长很是反感,觉得沈序秋心思不纯,他担心池绿不好意思拒绝,趁着他们几个领导围着沈序秋在ai机器人研发成果前谈笑讨论时走到池绿身边。 “你要是不想要这件西装,我可以帮你还了。” 池绿侧眸看向学长,浅笑:“不用。” “我知道你不乐意要,我都看出来了。别怕,交给我吧。”学长十分善解人意地拿下池绿身上的西装。 池绿连忙伸手抓住。 “真的不用。” 要是让学长还回去,沈序秋肯定要发大疯的。 “不用?你知道接受了这件衣服意味着什么吗?”学长皱眉不太理解:“你确定?” “意味着什么?” 一道冷漠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池绿心脏紧揪着,循声看去,沈序秋肃冷的目光从她的脸落在男生手里的西装,睥睨众生气场压得人无法呼吸。 原本欢声笑语的周遭忽然安静。 学长顶着他压迫性的目光,走上前将西装递给他,“池绿说她不冷,这西装物归原主。” 沈序秋乌沉沉的眸凉凉地扫他,冷声吐字:“她冷不冷我能看出来,物归原主也得是她交到我手里。” “你多管闲事了。” 学长被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压得一时语塞,上位者气场太强,而他只是一个学生。 院长连忙出来和稀泥:“远之,把外套还给池绿,继续来讲讲这款ai机器人,你刚刚说计算机系做成功多少个来着?” 参观到一半,沈序秋说他有些头晕,院长他们关心了几句他的身体,安排他去贵宾接待室休息。 池绿以为终于可以离开,手机震动了一下。 小叔:【过来。】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池绿心慌慌地抬头看向挤在几个领导里,低头刷手机的沈序秋。 他站姿挺拔又随意,发完消息后收起手机,池绿在他抬眼之前收回视线,假装看手机。 见池绿看见消息他才转移目光,又跟领导后寒暄了几句,朝着接待室走去。 这层楼没有科研成果展示,也没实验室,比较安静空旷,但校领导和老师都在这,她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跟上去,等跟着他们上了四楼楼,才找了个理由离开。 回到3楼,长廊空旷明亮,却让人感觉很长很长,走了好久才来到接待室门口。 门没关紧,轻轻推开,沈序秋坐在那翻看学校的校刊。 “有你写的报道。” 他头也没抬。 “嗯。” 池绿关上门。 沈序秋的脸从校刊里抬起,“站那当门神呢?过来啊。” 池绿在他面前站定,他唇角勾起弧度,拉着她坐在腿上,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窝,嗅着她身上的馨香,继续看校刊上写的采访报道。 报道写得很无聊,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安静看完后合上书刊。 淡声:“你男朋友说头晕,你都不关心一下?” “你不是骗他们的吗?” 沈序秋笑了,轻轻啄了她的脸:“要找机会跟你亲热可真难。”想到什么,柔情的眼神突然变得冷清:“那个男生很关心你。” “他只是一个学长。”池绿怕殃及无辜,转移话题:“你怎么过来学校了?” 沈序秋玩弄着她的长发:“你躲着见我,我只能来找你了。” 她是躲着他,但那是很细微的。 比如回复消息不及时,回复得很短小,找理由不去他公司找他。 没想到他会心思那么敏锐记仇,正无语之时又听见他不紧不慢地说: “池绿,你是不是很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刚刚只是给你披件衣服你都吓得要命,我下次直接当众说你是我女朋友,你得什么心态啊?” “以后我想你了又得不到回应,就来学校找你,好不好?” 池绿咬唇,她听明白意思了。 她要是经常这样冷淡地回应他,他就会来学校找她,这次是披衣服,下次就不止这个程度。 【作者有话说】 老沈:找机会跟老婆亲热先。 36☆、玩弄 ◎你双手抱紧我,我有点冷◎ 池绿抬眼看他,光线落在他浓密长睫,眼皮细褶深而漂亮,不带情绪的时候显得很冷漠,像是一把无情刀刃。 这把刀刃贴在她的脸,冰凉又危险。 她背脊有些凉,瑟缩了一下,垂着睫毛不说话。 沈序秋等得不耐了,将她头发别去耳后,温凉的唇瓣在她耳边轻磨:“池绿,我想听你声音有得是办法。” “每次揉你.胸的时候,你都哼得很好听。” 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池绿瞪圆了眼睛脸蛋火辣辣,惊悚地看着他,反射性抬手握住他要往衣服下摆探的手。 “不要,不要在这里。” 万一有人进来,那她真是跳楼的心都有。 “你双手抱紧我,我有点冷。” 她咬唇,羞涩又紧张。以防他的手乱动,不得不出此下策。这句话明显对沈序秋很受用,他低低笑了,眼尾缱绻柔情,抱紧了她。 “这不是说话挺好听的么。” 她心跳很快,眼睛提防着他的双手,在他怀里轻声细语。 “我,只是有些害怕。” 沈序秋瞧她苍白的脸,皱眉问:“怕什么?” 她低眉敛目地卷着衣角:“跟你恋爱后我好像没有了人身自由权,我跟异性朋友的正常社交你不让,想学游泳你也不给,你总是疑神疑鬼,觉得我身边的男人都喜欢我。” 声音越来越低:“我觉得有点窒息。” 话落音,室内陷入阒静,池绿紧张不安地抬头,恰好落入他冷沉的眸,俊脸没什么温情。 她心脏瞬间提起:“你不高兴了吗?” 原本抿着唇角的沈序秋轻轻勾起弧度,一字一字耐心道:“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些冷落我啊?池绿,一般情况来说,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就会费尽心机去讨好那个能给予一切的人,而你呢,恰恰相反。” “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喜欢你撒娇,你对我撒个娇,把我哄舒坦了,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但你为了这些破事疏离我,我应该高兴么?” 他低头瞧她漂亮的眼睛,提醒:“嗯?女朋友。” 他就是想要情侣间的正常接触和互动,她一门心思不在他身上也无所谓,感情慢慢培养,但他发现她居然在一点一点疏离他。 他能忍到现在,好声好气跟她说话已经是修身养性。 要是严重点,像上次在试衣间那样弄她,她又得哭。 他贪婪地看她的脸:“和你交往那么久,我真没体验到什么恋爱的滋味。” “我们这样的状态,我怎么敢让你认识异性朋友?” 池绿拧眉,不大开心。 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他还有脸说没恋爱的滋味。他不容易满足,想要得多,又想要身体亲热又想要言语上哄着他。 不过,他想要的对于情侣来说又好像很正常。 池绿的秀眉慢慢舒展开,让自己进入到女朋友的角色:“你要系领带吗?我帮你。” 她刚刚在他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摸到了领带,他待会要出席剪彩仪式肯定得系上领带。 沈序秋眼尾上扬,挑着唇看她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领带,胡乱套在他的颈,动作生疏,眉眼倒是认真。 她抬头,有些窘:“我不会系这个,我找个视频看看先。” 说着又拿出手机打开某粉色app,搜如何系领带。 规规矩矩的教学声音响起,池绿看着屏幕里的教程,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沈序秋垂眸瞧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任由她小心翼翼又笨手笨脚地捏着领带在他脖颈探索,一边看搁在腿上的手机,一边抬头系。 他唇角忍不住扬着。 她第一次给人系领带,系了有点久,系好之后竟也生出一丝丝自豪感。 抬头,澄亮的眼睛里充满小星星:“好了。” 沈序秋低头,先亲了亲她的面颊,然后咬住她唇角,舌尖从她微微张启的小嘴伸进去,勾到她的舌尖跟她缠绵。 池绿乖巧地回应,攀着他的肩,吮他的舌,咽下他渡进来的液体的那瞬,身体仿佛打了个激灵,全身都软绵绵。 空间里的喘息声令人面红耳赤。 池绿耳朵里听见门外男女的讨论声和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吓得一把推开他,撑着他的胸膛不给亲了,眼睛湿漉漉地看他。 沈序秋克制地亲了下她挂着水痕的睫毛,握住她的手往他胸前放。 门外是忽远忽近的陌生人的欢声笑语,令人心惊胆颤;面前是隔着单薄衬衫感受到沈序秋略微快速的心跳,大概是刚接了吻,他的气息有些紊乱。 她听着他微微的喘,眼皮发烫——这种情动是因她引起的。他一向理智冷静,在她身上却总会有很浓重的欲和渴望。 心脏往下是马甲的纽扣。纽扣是冰凉凉的。 继续往下,他的腹肌很柔软。池绿肌肤滚烫,眼睛莫名不知所措时已经被带领着来到更冰凉坚硬的金属扣。她瞬间头皮发麻,浑身紧绷着,想抽离但他不给。 他懒洋洋地笑了下,很是温和柔情地说:“别只知道系啊,我身上的衣服每次见了你都想自己崩开。” 他凑近她,舔了舔她的耳朵,口吻逐渐色.情轻佻:“还很想很想你亲手脱.掉。” 温柔地诱哄声隐隐带有几分命令:“脱了它,让我爽一下。” 这说的什么虎狼之词,脱了就能爽吗?肯定还得做其他坏事。这里可是学校,他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 池绿眨了眨眼,别开视线不敢看他的衣服。 “不行,这里是学校。” 门外好像还有高跟鞋踩在光滑地板的声音,她耳朵竖起,神经敏感地高度绷直。 “这有什么,我乐意。”沈序秋鼻尖亲密地蹭她白皙的脸,呼出的潮热气息洒在她肌肤,她抖了抖。 “无论在哪,只要你想脱,我都乐意。” 池绿闭着眼睛努力地吞咽喉咙,正要说点什么,门口传来小小的惊呼响动。她猛地侧眸看去,门从外面被打开,门口站着一个女生。 是刚才在一楼大堂看见的礼仪。 她似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漂亮的脸蛋写着不可置信。 好一会才回过神:“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门又被慌张带上。 随着嘭地一声,池绿吊起的心脏也被摔在地上——怕什么来什么,真的被人看见了。 沈序秋清明的眸有些不悦,那么好的气氛被人打断,怀里的女孩又跟兔子受惊似的猛地弹起来。 剪彩的时候,沈序秋不可避免会跟礼仪再次碰面,池绿在一旁瞧他面不改色,反倒是礼仪脸红得不像话。 之后,池绿经常在学校遇见礼仪,她叫林白韵,是艺术系的。 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两人因为一场雨正式认识了,池绿在图书馆等秦朗送伞,林白韵问要不要捎她一程。 两个女孩撑同一把伞走了没多远就迎面遇上打着伞过来的沈序秋,朦胧雨气把周遭变白,千万颗雨珠砸在地面溅起水花,他的乌眸在雨帘中潮湿雾气。 池绿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一般都是秦朗给她送午晚餐。 她跳进他的伞下,他顺手将她搂进怀里,伞面朝她倾斜:“刚好路过。” 池绿腼腆地跟林白韵道谢告别,和沈序秋走向不远处的轿车。 进了车,用毛巾擦干头发后沈序秋刚好把晚餐摆好,池绿喝了一口温热的汤,垂着眸商量:“我以后想吃食堂,我觉得学校的食堂挺好吃的。” “行不行啊?” 这段时间她回消息积极,又让亲又让摸的,说话也好听,沈序秋被她哄着,脾气自然也是好了很多。捏捏她的脸蛋:“这些餐餐不一样的营养餐不比学校食堂的好吃啊?食堂要是真的好吃,你怎么瘦了?”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瘦了。我就是想吃食堂嘛,现在不吃,等我大学毕业就没机会吃了。” 好话说尽,沈序秋终于点头让她以后吃食堂。 外宿申请一个星期左右就批下来了。 池绿搬走时,周存希和萧乐都很不舍得,两个人的宿舍太冷清了,不过好在位置变多了,也算给她们一点安慰。 池绿住进璟悦公馆。沈序秋安排了个跟梅姨差不多年纪的妇女桂姨打扫卫生,照顾饮食起居。 璟悦公馆离学校东门只有1.5公里,步行要20分钟左右,有车接送也就是五六分钟的事情。 沈序秋下了班过来经常看见池绿坐在书房窗台看书写字,旁边开着电脑,窗户敞着,晚风吹进来,她的头发被风吹起弧度。 接到幼儿园电话是在一个周二,听见老师说池蓝突然晕过去时池绿吓得面色苍白,不管不顾地从教室跑出来,惊慌失措地赶去医院。 一路上四肢都在发抖,她最怕妹妹晕倒,很久之前因爬了一个小山坡晕过一次,在医院抢救了3个小时才醒来,从那以后,她再也不让妹妹爬山坡。 到了医院,池蓝还没醒来,戴着氧气面罩躺在白色病床上,原本的粉唇变成了青紫色。两个老师在旁边道歉,说一时没看住,让池蓝跟其他小朋友玩了跳绳,结果回到教室就晕倒了。 学校的老师一直都很小心翼翼呵护,这次是换了个靠家里关系进去的新老师带着,新老师没把这事往心里去。出事后立马慌了。 池绿没什么心思搭理新老师,坐在床沿,握住妹妹的小手。 池蓝恰好在这个时候醒了,睁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看见泪眼汪汪的姐姐时明白自己又晕倒,又让姐姐担心了。 “姐姐,是我自己想玩的。”池蓝流出眼泪,声音哽咽,虚弱地说:“姐姐别哭,蓝蓝以后不玩了。” 池绿勉强地笑笑:“姐姐知道蓝蓝想玩,等你心脏好了,就什么都能玩了,别哭。”摸摸妹妹的头发:“姐姐会想办法的。” 之前沈序秋给过一份池蓝的手术风险评估,医生的原话是现在手术风险大,即使手术成果,需要定时复查以防有并发症,要是并发症出现小朋友熬不过来,如果再抢救不及时,很容易出事,但是再过几年,心衰会更严重,到时候连呼吸都困难,只能每天戴着氧气瓶生活。 池绿当时了解完后决定过几年再手术,她不忍妹妹小小年纪受苦,现在,她又迷茫了,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沈序秋出现在病房已经是晚上的事情。 池蓝这时候的气色已经好很多,会笑眯眯打招呼喊小叔晚上好。 沈序秋在池绿旁边坐下,瞧着她憔悴的脸,眼睛鼻子红彤彤,估计哭了一下午。 她只有在遇到池蓝的事情,才会哭得那么伤心。 他的目光移向池蓝,温和地问,“池蓝已经长大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情,如果姐姐让医生给你做心脏手术,但是手术完后你会出现并发症,会很难受,身体不舒服,你愿意么?” 池蓝思考了一会,看着姐姐:“愿意的,蓝蓝不怕难受,不怕身体不舒服,只要姐姐在我身边我就不难受了。” 池绿噗嗤笑出声,摸摸妹妹的脸,“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爷爷也在这家医院的vip病房,池绿每个星期都会去看望一次,爷爷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护士说他一直不大配合做康复训练,硬逼也没用。 有时候还吵着要出院,只有池绿过去了,他的毛才会顺一点。 这会在安静的长廊便听见病房里扔东西的声音,池绿小跑着过去,正要推门进去却看见里面的沈序秋,握着门把的手顿住了。 沈序秋懒懒散散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冷眼瞧轮椅上的池志安把桌面上的水果篮子扫地上,苹果香蕉橘子滚一地。 见池志安无能又气急败坏的模样,冷笑了声,像戏看动物园的动物表演。 “怎么,我给你养老送终你不开心啊?”沈序秋唇角勾着漠然的笑,眼睛里却迸出狠劲,“我也不想啊,总得做做样子。” 池志安口齿不清地咬牙切齿:“小月亮……你别欺负小月亮。” 沈序秋没大在意地回:“我欺负她又怎么了,谁让她是你孙女呢。” 谁让她是你孙女呢——池绿握住门把的手蓦然僵住,长廊的风从四面八方往她身上吹,冷得她肩膀缩了下,她没再继续听,应该说是没有勇气继续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思绪一片混乱,真的像她之前猜测的那样——沈序秋是为了报复爷爷,才玩弄她。 猜测,和亲耳听见这两种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猜测的走向只是心里对他某种不友好的偏见,是带有主观意识的。 而这句‘谁让她是你孙女呢’已经是字面意思上的实锤了——他对她那么好,又亲又抱又说情话,只是因为她是爷爷孙女,不是因为喜欢。 她内心有些震撼。 这段时间的温存,她差点以为沈序秋是认真想跟她经营这段感情,是喜欢她的。 【作者有话说】 老沈嘴硬了 37☆、念头 ◎你抵着我是几个意思?◎ 池绿回到池蓝的病房,妹妹正用小天才跟曦如她们聊天,虚弱地安慰她们自己没事,过两天就能回学校了。 曦如说明天要请假过来看她,她咯咯笑。 甜甜地挂了电话,看向姐姐。 “姐姐,你不是去看爷爷吗?” “待会再去。”池绿剥了个香蕉皮,塞进嘴里,一整根吃完,心里还是空落落的,胃部像是被挖掉了,怎么也填不满。 “蓝蓝很喜欢曦如她们吗?” 池蓝点点头:“曦如很好的。” “如果我们去一个没有曦如的地方,认识新的朋友,可以吗?” 池蓝皱眉想了想:“像之前离开西西她们那样吗?只要是跟姐姐在一块,我去哪里都可以。” “姐姐,我们要去没有曦如的地方吗?” 池绿将香蕉皮扔进垃圾桶,抬头,唇角扯出笑容:“暂时不会。” 半个小时后池绿再次来到爷爷的病房,水果依旧乱糟糟地铺在地面,爷爷七扭八歪地坐在轮椅,手心紧紧地攥着轮椅把手,看见池绿时气愤的双眼有了一丝生机,歪着的脑袋逐渐回正:“小月亮。” 池绿笑了笑,眼眶瞬间红润,为了不让爷爷看出来,低头把水果一一捡起,进洗手间重新洗了一遍水果,顺便调整情绪。 “爷爷,护士说您又不好好做康复训练,以后不许这样哦。”池绿拉了张凳子坐在爷爷对面,拿了颗葡萄去皮,让爷爷张嘴,他不肯,皱眉别开。 池绿没强求,正要缩回手,腕忽然被抓住。是爷爷颤抖的手艰难地握住了她。 弯曲褶皱的手指在她手心歪歪扭扭地一笔一画地写着字。 她是很怕痒的一个人,现在却感觉不到痒,看清是什么字后,她背脊冒冷汗,心跳快要砰出胸腔。 ——跑。 爷爷满含泪水地看着她,浑浊的,充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写满懊悔和心疼,连裂纹的唇也微微发抖。 不知道沈序秋到底跟爷爷说了什么,她知道爷爷是心疼她,以为她被沈序秋欺负了。 “那您也要好好做康复训练呀……” 爷爷咬着牙摇头,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他是身残了*,又不是脑子坏掉了,他一直就觉得沈序秋把他弄来花城是有目的,直到听工作人员无意间说漏嘴,说什么他的孙女好福气,有这么好的男朋友。 心里一下就明镜似的——肯定是沈序秋用他的病来威胁孙女。 沈序秋因为李念橙恨不得他死又怎么会那么好心。 可怜他的孙女要为了他受这种委屈。 他快恨死自己的无能和病痛。 “我知道您是怕我受委屈,但小叔真的没有欺负我,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康复训练早日站起来。” 哄了好一阵,爷爷似乎总算有点相信池绿的话。说到后面池绿自己都要相信了。 严格来说,沈序秋确实没欺负她,一个亿的房子说给就给,请人照顾她,接送她上下学,连妹妹也被照顾得好好的,爸爸也能无忧无虑去散心。 全家都在他的精心照料之下。 如果没有亲耳听到那句话,她也会以为,沈序秋真的有他所说的那样想要得到她的身和心。 其实他的最终目的不过是想用金银富贵麻痹她,伪装的爱意感化她,看她深陷沉沦。 池绿晚上不打算回别墅,在医院陪池蓝,抱着妹妹睡同一张床。 沈序秋给她打电话,发消息她都当没看见。 半个小时后,他人走进病房,脸色不太好看,像从夜色里走来的鬼魅。 但看见池绿抱着妹妹在小小的病床上挤着,睡得那么沉,涌在心里的火又消了。低头看了会,她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鼻尖是红的,妹妹的事吓到她了。 他俯身将被褥稍微往上拉了点,盖至她的下巴才转身离开。 池绿白天有秦朗开车送去学校上课,晚上睡在病房。 连续睡了三天。 这三天没有见着沈序秋的身影,她整个人轻松自在不少,希望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 这天从教学楼出来,拉开熟悉的轿车,一眼看见里面西装革履的男人,她心脏像被人用力拿捏着,骤然紧缩。 他翘着的二郎腿上架着笔记本,屏幕亮光映在他英俊的脸,像渡了一层朦胧的白雾,抿紧的唇线冷漠地绷直,看上去生人勿近。 池绿捏着门把手,不得不坐上去,关上车门的那一瞬,心情也彻底陷入灰色。 她深刻意识到沈序秋是能影响到她的情绪的。 沈序秋合上电脑,揉了揉眉骨,淡声问:“想吃什么?” “蓝蓝说想吃云吞,我打包过去跟她一起吃。” “待会我让人送过去,你今晚别去了,回璟悦公馆睡。” “不行,蓝蓝一个人在医院会害怕的。” 秦朗不由自主地看向后视镜,沈序秋后颈仰着,靠在椅背,搭着废墟的眸微微下垂看着前方某个点,似在思忖什么,随着气氛的安静,车内越发诡异。 他知道,沈序秋是不开心的,这几天,池绿一门心思全在池蓝身上,完全把他无视,他现在才来找她,说明已经是忍不了的状态。 “拒绝跟我吃饭,不肯回璟悦公馆。”沈序秋慢条斯理地冷声吐字,侧眸看向她,她正襟危坐,只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从上车到现在就没睁眼瞧他。 轻飘飘又压迫性十足地问:“冷落你男朋友三天了。池绿,故意借题发挥么?” “没有。”池绿硬邦邦地回答,又加了一句:“蓝蓝生病,我没心情谈恋爱。” 沈序秋瞧她低眉敛目的,整个人都散发着忧愁,他紧皱的眉有些松动,声音缓和了不少:“过来。” 挡板在他说完这两个字后自动无声升起,将前后方分离。 池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想过去,过去肯定就要接吻,她现在不想跟他接吻。 以后也不想。 须臾,耳边传来他的冷笑声,她心尖仿佛被挠了下,慌得厉害,听见他不紧不慢地说:“这不就是借题发挥么?让你过来都不愿。” 池绿垂着睫毛,加大音量说:“因为我知道,我过去你又要抱着我亲,我不想亲。” 沈序秋眯了眯眼,认真地端睨她。古代没过守丧期不能结婚,怎么到了现代,亲人还好好地躺在医院,却不能谈恋爱不给亲。 他不明白,他试着去理解。 家人在医院受苦,她确实没心情跟男朋友亲亲热热。 半晌,终于妥协:“不亲你,过来我抱。” 池绿本以为他会发疯生气,没想到他居然妥协了。早知道就多说一句我不想抱。 现在补应该也不晚,她干脆利落地得寸进尺:“我不想抱。”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彻底冷下:“池绿,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池绿拧眉,眼角余光一堵高大的身影朝她而来,接着是淡淡的苦艾香,意识到他过来了,她猛地转身背靠车门,双手撑在他胸膛抵着他的入侵。 她被挤着在方寸之间,他的脸近在咫尺,他身上的气息强势裹着她,占有她,令她呼吸变得困难,她垂着眼,用尽全力死死抵着他。 他乌眸沉沉落在她抗拒的脸蛋,耐心耗尽,“不让亲不让抱,这是什么规矩啊?嗯?你抵着我是几个意思?” 虎口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她皱着眉倔强地瞪他。 他被她这双带有怨气的眸看得心烦意乱,嗓音也森寒了,“池绿,要我说几遍,我要是真想来强的,你早就被我摁在身上做个没完没了。” “你三番五次用同样的手段惹我,是不是真以为我脾气好?” “你怎么那么恃宠而骄。” 沈序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搂,她拼命抵抗着,手掌都被撑得泛白,用尽全力去推他,却还是难以撼动他半分。 她像着急的兔子,狠狠拍打他,把脚抬起踹他,他手疾眼快顺手握住她的脚踝,往前拉扯了半分,顺势将她抱在腿上,左右分开挂在他的腰,贴着他的胸膛,两颗心一左一右强烈跳动。 她彻底逃无可逃,发疯一般抓他的脸,恨自己指甲修建得太干净,不能让他破相,大声指责:“沈序秋,有本事你今天就强.奸了我!我只要没被你弄死,就算爬,也要爬去警局告你!” 这些难听的、反抗的字眼清晰响在车内,落入沈序秋耳朵,他眼里掀起飓风,眼尾降下,冷冷地睨她。 任由她用指尖挠他的脸,下巴被她反反复复地挠,已经明显有多条清晰细腻的新鲜划痕。 她像泄愤似的,不肯停下来,睫毛湿润了,泪水滑下来,坚韧地用衣袖抹掉后继续拍打他。 他始终就像冷静的非洲豹,任由这只突然发飙的小兔子乱咬人,等她拍到筋疲力尽。 她太反常了。 池志安还在医院,妹妹也在医院,她怎么可能有胆子顶风作案,跟他较劲。 他盯着她的脸,沉声说:“你不想亲,我同意了,不想抱是为什么?难道抱一下池蓝会病情严重么?” 不理解地质问:“你男朋友只是想抱你哄你,你吵着要告强.奸?” 安静的车内放大了池绿的呜咽声,她眼眶湿润模糊,压根看不清他身上的面料。 想到自己被他无辜伤害便很委屈,他还能理直气壮、道貌盎然地说他是只想要哄哄她。 她闭着眼抽泣着,破罐子破摔:“什么哄我?你明明就是想欺负我。我让你欺负,你一次性欺负个够,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你放过我,我不想跟你玩。” “我认输。” ——欺负。 沈序秋眼里的风暴骤停,已经明白她为何又不联系他,不给亲、不给抱非要鱼死网破。 他叹息了声,将软弱无力的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抽噎,一字一句温和地说:“我没想欺负你,我疼你,池绿,我的爱屋及乌你是一点也看不见。” “池蓝的手术,叔叔的工厂,连池志安我都接受了,你就不能让我在口头占点上风么?我只是不想让那老头顺心而已。” 池绿相信自己亲耳听见的,明白这解释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的深情假象。 哭累了,蜷在他怀里,听着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这一晚终究是没去医院,回了璟悦公馆。无论沈序秋怎么温柔耐心地哄她,她都麻木一般不拿正眼瞧他。 好在第二天池蓝也出了医院,回星月湾住。 医生跟池绿说,池蓝如果确定要做手术现在可以开始排队匹配心脏,幸运的话一两个月就能成功匹配到适合的心脏,如果情况不乐观可能要等上个一年半载。 要不要动手术,池绿纠结了好几天。 在没听见沈序秋那句话之前,池绿是不介意动用他的人脉资源,现在又有些心高气傲不愿跟他有什么瓜葛。 但这关乎到妹妹的一生。 之后那段时间,沈序秋对她很克制,不亲她不抱她,每次来璟悦公馆就是陪她吃晚餐,不让他跟她睡主卧就去次卧。 说话也轻声温柔的,哪怕得不到回复也不恼。 她不喜欢这种局面,想要彻底跟沈序秋断了。 但明显沈序秋是不会放过她。 她摊牌了那句话后,他反而放下身段来哄她,让她束手无策。 心不在焉地在图书馆看书,旁边的林白韵有事要跟她说,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 她走了神,几乎是猛然地想起爷爷在她手心里写的字。 ——跑。 这个字像病毒般在她脑海里蔓延流窜,蠢蠢欲动,她皮肤表层有粒粒的疙瘩密密麻麻地爬满。 【作者有话说】 老沈还想着好好哄老婆,都不知道老婆不要他了[让我康康] 38☆、捉奸 ◎你什么时候给过我自由◎ 一旦有了想逃跑的心,这个念头就会越来越强烈。 但是怎么逃,逃去哪都是问题。 逃到国内,他手眼通天,说不定她都没走出花城就被抓到了,感觉只有逃去国外才比较安全。 她高三毕业后去办理的护照还在浮邻县,得找机会去拿回来。 假如成功逃去了国外,她肯定也要换个新身份生活的,不然也很容易被沈序秋找到。 还有就是爸爸,妹妹和爷爷都在这里,沈序秋肯定会利用家人让她妥协,所以家人也不能让他找到,最好是跟着她一块离开。 更重要的是,她在这里还有学业,如果真的要逃,就得放弃一切,重新开始。 随便哪一个问题单拎出来都好难解决,她得有可靠的人能帮她。可是她身边哪里有值得信赖又这么厉害的人。 钱和权起码得占一个。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新闻学,台下的池绿盯着桌面的书本发呆,思绪一片混乱,光有目标,无从下手。 林白韵是美术生,给池绿画了好几张素描,带去图书馆送给她,见她很喜欢,又说:“有机会给你和你男朋友画一张合照。” 池绿眼尾的笑淡了几分,生硬地说:“不了。” “怎么了?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林白韵瞧她提起男朋友就不开心,便小心翼翼地问:“好像很久没看见他的车开进来了。你们分手了吗?” “没呢。我让他别开进来引人瞩目。” 林白韵笑了笑:“别想太多,没人会注意你的,连你的室友都没发现,要不是我那天撞破了我也不知道……” 提起那天在接待室的事情,池绿脸蛋燥热极了,“他就是这样,为所欲为的。” 林白韵是身边唯一知道她男朋友是沈序秋的人,但两人不是很熟,池绿还不敢完全信任她,便没有跟她讲太多负面的事情。 林白韵真正走进池绿和沈序秋的生活是在几天后的一个雨夜。池绿在璟悦公馆接到林白韵的电话,电话里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自己遇到了麻烦,能不能帮帮她。 池绿大概了解原因,林白韵在大学生模特群里接了个单,是给一个服装品牌走秀,秀走完了在后台有个男人来问联系方式,林白韵没给,拉扯间男人开始动手动脚,直接把她摁在化妆间的梳妆台要脱她的裙子,她慌了,随便抓了旁边的眉笔狠狠戳在男人的额角,在他眼周划出一条血痕。 现在一群人在医院。 池绿过去的时候,林白韵披头散发的,身上还穿着走秀的抹胸裙,面料皱巴巴脏兮兮地拖着,全身在发抖。 半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左半边脸裹着纱布,凶巴巴又惨兮兮,唇角叼着一根烟,要抽不抽的。 他周围围着三四个男人,估计是狐朋好友,对他点头哈腰的。 坐在凳子上的林白韵看见池绿,眼眶红红的,眼泪刷地流下,漂亮的脸蛋埋进池绿的腹部,呜咽地哭。 池绿脱下身上的卫衣披在她身上,安慰她:“别哭了,没事的。” “哭毛啊。”男人很不耐烦,“是老子的眼睛差点被你戳瞎了,你哭个屁。” “考虑得怎么样啊?”即使脸受了伤依旧妨碍不了他欣赏美女,流里流气的眼神上下打量池绿,他见过的漂亮姑娘多了去,但还是忍不住被池绿吸引,就觉得这女孩好纯好欲,从头发丝到眼角眉梢都是净的,那张没有攻击性鹅蛋脸看了第一眼觉得不够,就想一直粘在她脸上。 像朵温室里还未绽开的白色花苞,我见犹怜的。 他有了点兴致:“怎么,小白花你要替你朋友啊?也不是不行啊。” “你别欺负人!我没答应,钱我会赔的。”林白韵声音还在抖。 “我不接受钱,老子缺你那点钱?”男人蛮横无理地说:“老子现在就想在床上弄死你。” 林白韵被他的气势和语调吓得堵住了喉咙。 男人旁边的另外几个人不怀好意地笑:“铭哥想睡你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池绿才知道,这个叫铭哥的男人不肯要赔偿执意要林白韵以身还债,看这阵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法治社会居然有如此恶劣嚣张的人。 直接把睡不睡的摆到台面。转而一想,能被邀请去看秀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他们也不缺那点赔偿,说要睡林白韵,不过就是自尊心作祟,觉得被女人伤害不服气,想在床上用各种方式折磨她把面子挣回来。 这种恶趣味令人发指但也屡见不鲜。 “你侵犯在先,白韵是正当防卫才误伤了你,你要是这么不讲理,我们可以去告你的。” 铭哥冷笑:“告啊,我怕你告啊,你看看能不能赢。小白花,不关你的事就别往上凑,我当然也不介意你们姐妹两一起。” 另外几个男人听懂什么意思,都噗嗤笑出声。 池绿皱眉,跟这种不讲理的人说什么都是无用功。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道黑色身影从门外进来。 “听说有人在我的场子被弄伤送医院了,原来是泽铭啊。伤得严重么?” 清朗的嗓音打破了僵硬的氛围。 沈聿初恰到好处的出现让周遭暗流的涌动得以缓解。他扫了眼屋内的人,目光落在池绿身上时,眼瞳闪过丝惊讶。 “池绿?你怎么也在这?” 池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我朋友正当防卫把人弄伤了,所以我就过来了。” 沈聿初了然,松了口气,看一眼落魄的林白韵,又看向泽铭。 泽铭在他们名门圈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有家里撑着不怕惹事,我行我素的,今天这场秀是在沈聿初的私人庄园里举办,事后听到工作人员说泽铭被南大一学生模特弄伤眼睛,就知道这事不好办。 泽铭在他的庄园受伤,同一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家族生意上跟他家也有往来,再加上南大的学生那就是他的师妹,他要是坐视不理,在圈子里传开很难听,面子工程要做做。 人家模特也不会无缘无故伤他,这些年他在女人身上吃的亏也不少,不过最终都以他家的财势扭转回来了,总而言之就是他看上的女人没能逃得过。 在这里看到池绿的第一眼时吓沈聿初一跳,还以为是池绿把人伤了。 惹上泽铭,就怕以后都要被纠缠,直到他厌倦了为止。 沈聿初先是询问了一下泽铭的伤势,两人寒暄了一番。 然后切入主题:“不知医药费那些是多少?要给你多少赔偿?” 泽铭神色收敛,从沈聿初走进来就知道他和那两个女生关系不一般,眼下又问医药费,更确定他是站在女生那边。 “你也知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我不缺那点钱。” “我现在半张脸都不能做表情了,肯定要人照顾呀,谁伤我谁就得照顾我啊。” 这也不是什么无理要求,沈聿初提建议:“确实需要照顾,要不我给你请个保姆?我认识一个保姆照顾人挺心细的。” “那不行啊,我就要她照顾。”泽铭朝着林白韵抬了抬下巴,顿了顿,继续说:“她要是不愿意,她旁边那个也行。” 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沈聿初先是礼貌一笑,淡定道:“那恐怕不行,泽铭,实话跟你说了吧,池绿是我女朋友。” 话落音,病房里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惊了瞬。 泽铭是知道林白韵名字的,不由得皱眉看向池绿,又听见沈聿初说:“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宽容宽容。” 不管是不是女朋友,沈聿初既然这样开口了,那就是要卖他一个人情,泽铭神色复杂地瞥了眼林白韵,心情莫名很烦躁,思量再三,实在没必要因为一个女人闹得难看,但他被她戳伤了啊,这口气难以咽下。 被眉笔狠狠划伤的半边脸骤然疼痛起来,他龇牙咧嘴地虚扶额头,其中一个兄弟担忧地问:“疼吗?我让护士过来。” “叫屁,我没那么娘们!”泽铭绷着脸,不太开心,想抽烟,旁边的男生看出他的心思,拿出打火机,将他嘴边衔着的烟点燃。 他舒坦地吸了口烟又吐出来,快活了一点点,白雾袅袅,隔着层薄纱似的气,他斜睨着林白韵,几乎咬牙切齿地说:“林白韵,算你走运。” 抽了一半的烟摁灭在桌面。 三人站在医院门口,廊檐外大雨瓢盆,雨滴溅落在地面,于黑夜中砸出白色水花,像千万朵绽放的茉莉花苞。 “池绿,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林白韵梨花带泪地道歉,说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我本来想赔钱的,但我没那么多钱,就想到了你,我没想麻烦你的,我实在找不到人了,我没想到他不愿意接受赔钱,差点把你也害了,抱歉……” “我没事。”池绿安抚着她,拍拍她消瘦的背脊,“我们是朋友嘛,朋友本来就是需要的时候拉你一把的啊,我也没做什么。” 两人十分默契地看向旁边在认真看雨的沈聿初,他似乎感受到了目光,侧眸看来,唇角勾起浅笑:“我也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相信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做的。” 林白韵再次郑重地道谢,嗓音哽咽:“真的很谢谢你。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跟我计较。” 她鼻尖酸酸的,她明明是正当防卫却要感谢那个肇事者的不追究之恩。 “你应该感谢的人是自己。”沈聿初安慰道:“你是正当防卫,是你保护了自己。” 他这番话更加令林白韵心里难受,垂着眸掩盖自己眼里的委屈。 一阵风裹挟着细雨吹来,池绿的外套在林白韵身上披着,她冷得打了个寒颤,沈聿初观察到了,不动声色地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池绿肩膀:“你穿着,别冻感冒了。” 披好外套后,两侧手心轻轻压了压她的双肩,似在让外套披得更服帖。 池绿抬头,对上沈聿初柔软的眼睛,愣了几秒。 披在肩上的外套还有他的温度,暖暖的,有股淡淡的薄荷清香。 “不用。”池绿正要还回去,听见他说:“一件外套,你别跟我客气了。” 池绿原本要拿下外套的手顿住,林白韵水汪汪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扫,男人的黑眸在这个暴雨夜晚仿佛无垠星空,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林白韵心尖颤了下,别开视线,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或降小的趋势。 这里是花城的老城区,排水系统老旧,每年一到暴雨季路面容易积水,去年这个时候的暴雨季整片区都淹了,路面变水面,170的个子水痕淹到下巴,上班族都是申请居家办公。 外面已经有不少人挽起裤腿,摸黑艰难地在水里行走,水位到了小腿肚。 池绿斜挎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沈序秋打来的。她不想接,但大家都听到铃声了,只好拿出手机摁了个静音键。 铃声戛然而止,屏幕上来电显示还在继续。 她假装没看见又扔进包包里面任由他响动。 沈聿初说:“我送你们回学校吧。” “不用了,现在这个点回学校已经门禁,我就在附近住一晚就行。”林白韵不想又一次麻烦别人。 池绿犹豫片刻,“那我陪着你吧。” 她打算先斩后奏。 沈聿初叹息一声,无奈地看向外面的暴雨:“那加我一个。两女孩住酒店,我实在不放心。”顿了顿,加一句:“我住你们隔壁。” 医院附近有一家五星级酒店,池绿和林白韵住在同一间房。 到了酒店里的三人已经全部被淋湿,林白韵拉着池绿一起进去洗澡,池绿不习惯跟人共浴,拿了要换的浴袍就忙不迭地跑出来,林白韵笑她有什么可害羞的。 看着镜子里的脸,林白韵稚嫩的面颊浮上一抹羞涩,刚刚在楼下,由于水位太高看不清路况,踌躇之时差点摔倒,是沈聿初拉了她一把,避免她掉落水里的尴尬。 她贴在他怀里的三秒,嗅到了清新的薄荷味,混杂在雨水的潮湿里。 不过,她明白,沈聿初对她好只是礼貌和顺手。 ———他有好感的是另外一个女生。 池绿脱下湿哒哒的衣服,换了干燥的浴袍,坐在床沿擦头发,搁在旁边的手机,来电显示依旧亮着。池绿再次任由它打来,直到屏幕又一次暗下。 她这段时间很多这种爽感时刻——看沈序秋在她身上吃瘪。 他表面看上去不恼,颇有耐心,估计心里憋着火,但又碍于那句话被她听见了,努力维持认错弥补人设。 那天破罐子破摔后,她挺喜欢现在这种状态,无需附和他,也不用假意跟他甜情蜜意和亲热。 但又不能玩得太过火,毕竟池蓝的手术还没完成,爷爷也还在医院。 沈序秋打了十几个电话她都没接后,他连发了两条微信消息。 ——【在哪?怎么不接电话?】 ——【不回家睡么?】 十几分钟后,林白韵从浴室出来,让池绿赶紧去洗澡。她玩弄着手机哦了声,这才慢悠悠回复沈序秋。 ——【回宿舍睡。】 然后把手机一丢,进了浴室。 外面大雨滂沱,在黑夜中气势如虹,整座城市淹没在水里,路人在路边便利店里、水果店、麦当劳躲雨。 也有人撑着伞,挽着裤脚在雨中无畏前行。 劳斯莱斯在暴雨中缓慢行驶,水位几乎浸没半个车轮,完全看不清路况,只能紧跟着前方车辆在水中当船。 秦朗又一次看向后视镜,沈序秋的俊脸被昏暗笼罩着,头顶那点橘黄的光从上往下劈开,落在他面前,隔着薄薄的透明橘纱,他的脸阴森可怖,冷沉沉的黑眸搭着满山尸骨的寒气。 刚出发时车子的目的地是医院,半个小时前,已经更改为酒店。 车内响起机械的语音导航。 “前方右转进入东江路,距离目的地还剩1.2公里……” 秦朗看着屏幕上名叫X酒店的目的地,不禁呼吸困难,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冒出冷汗。内心祈祷着这只是一场误会。 不然今晚肯定有人见血。 1.2公里的路程因路面状况不好,用了十分钟才到。 门童前来拉开车门,被男人紧绷的面容吓到说话磕绊了一下。 沈序秋直接去前台:“查一下,一个叫池绿的女孩是不是住这。” 前台啊了声,他警察办案一样的口吻让她愣了愣,上位者的气场以及黑压压的眸压迫感太强,她反应过来后小声拒绝:“抱歉,客人的隐私不方便透露的。” 大堂经理一眼就认出这是集团董事,云维集团旗下的酒店品牌很多,分奢华、高档、中高档、经济型,奎里是奢华型,X酒店就是中高档。 不知道什么风把沈董吹来住中高档酒店了,连忙上前打招呼。 “沈董您好,我是大堂经理……” 沈序秋冷眸落在他脸上,打断他,“查一下池绿的房号。” 没什么情绪地吐字:“我女朋友,闹别扭了。” 女朋友?经理了然,连忙让前台查一下。 前台在他的注视下,手腕莫名有些抖,须臾,抬起头:“在1208。” “一个人?” “不是的,两个人。” 前台看见沈序秋原本就沉的脸骤然变阴,正要开口说是女生,男人已经如风般拔腿离开。 她挠了挠头,怎么感觉这所谓的沈董是过来抓奸的。 大堂经理跟在沈序秋身后,想说点什么,但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沈序秋进了电梯,沉声道:“不用跟着我。把30分钟以内的大堂监控,1208长廊监控发我邮箱。” 大堂经理点头:“好的,立马发您邮箱。” 1208房间,林白韵折腾了一天,中午和晚餐没吃,独自去了楼下的自助餐厅。池绿洗完澡换了干净的浴袍出来,正坐在床沿玩手机,门铃突然响了。 以为是林白韵回来了,忙不迭地去开门。 门打开的那瞬,她的心脏像被戳了一个洞,紧缩了起来,惊讶又不敢置信地钉在原地,嗫嚅:“小叔……” 沈序秋站在房门口,他眼里的暴雨比外面的暴雨更滂沱,要将她淹没。 池绿被他寒森的眼神吓到了,在他冷戾的打量下,无措地拢了拢胸前的衣襟,应该在宿舍睡觉的她有些心虚,但还是冷静地质问:“你怎么过来了?你跟踪我?” 他冷着脸,直接跨着长腿进屋,边走,锐利的眸迅速扫一圈屋内,浴室门被他推开,确定里面没人又继续往里走,拉开衣柜,空荡荡的几个衣架晃动了一下。 走向落地窗帘,猛地拉开,哗啦一下空阔的霓虹夜景引入眼帘,水痕挂在巨大的玻璃,繁华灯火雾蒙蒙像打了马赛克。 房间里除了她没人。 沈序秋转身瞧她,她刚洗完澡,脸蛋白里透粉,垂在胸前的发尾还有些湿。 他眼神如寒霜:“不是在宿舍么?” 池绿看出来他这个架势是来捉奸的。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又恼又气:“那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监视我了?还是在我手机里装了定位器?” “监视你?定位器?”沈序秋冷嗤了声,一字一句狠厉吐出来:“是个好主意,我就不应该给你那么多自由。” “你什么时候给过我自由?”池绿气得转身要离开,被他从身后抱住勒紧。 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开始解她的浴袍。 动作急切粗暴。 “你干嘛?”池绿被吓到了,想拽住衣领,但压根抵不过沈序秋的粗鲁硬扯。 她脑袋在他怀里乱钻,哭着央求:“不要不要,小叔……” 沈序秋置若罔闻,浴袍滑落至她腰间。 他轻松将挣扎的她转了个身,直面他,箍住两只乱动的手背在身后,一寸一寸仔细地瞧她的皮肤。她皮薄,每次接吻揉在她身上,总是很容易留下指痕。 琉璃白莹灯光下,她身上白白嫩嫩的,没有红痕也没吻痕,如果做过不可能是这样。 池绿反应过来他在看什么,又羞又恼,胸腔起伏不定:“你流氓!你说好的不欺负我,你现在就是在欺负我!” 眼泪失禁地落下。 沈序秋松了口气,重新将浴袍给她穿上,抱住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嗯,我流氓。” 池绿躲着他的唇,他也不恼,“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不接,信息也不回,我很担心。” “你说你在宿舍睡,但定位显示你在酒店,你叫我怎么不乱想?” 池绿带着哭腔说:“你承认了,你在我手机装了定位器!” “我没装,你的耳机之前连过我手机听歌,所以有你的实时位置。” 池绿恍然想起,前段时间她感冒坐车头晕,正好手机没电了,用耳机连了沈序秋的手机听歌。 门口传来滴声刷卡的声音。 “自助餐那里有姜糖水,我给你和沈聿初拿了两瓶,趁热喝了别感冒……” 【作者有话说】 月底了!月底了!营养液留着会过期嘟![害羞][害羞] 39☆、疼啊 ◎你主动点好不好◎ 林白韵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还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怎么每次都能遇见这种情况。沈序秋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池绿被他紧紧抱着,她们体型差是两倍,池绿在他怀里显得特别娇小。 听见声音沈序秋抬头,轻描淡写地看着林白韵,原本温情的眼神逐渐犯冷。 林白韵哆嗦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的出现打扰她们了。 “你,你们继续……” “等等。”沈序秋缓缓开口:“沈聿初跟你们一起?” 池绿心如死灰闭上了眼睛,他肯定又要发疯了。 林白韵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沈序秋的眼神侵略性太强,她莫名想到在医院病房,沈聿初跟别人说池绿是他女朋友,以及他看池绿的暧昧目光。 而这位才是池绿的正正牌男友。 她大脑迅速运转,说:“刚才是在一起,现在已经离开了。” 沈序秋眯了眯眼,明显是不信的。池绿怕他看见沈聿初会发疯,语气软了下来:“你是来接我的吗?我们现在回家吗?” 沈序秋垂眸看她,刚刚还气愤别扭的脸现在变得小心翼翼又怯生生的。他知道她在服软——她为了一个男人甘愿卸下这段时间的气和怨。 他无论是送钻石还是给她社交自由,怎么哄都哄*不好,看上去要跟他冷战一辈子,却能因为一个男人破冰求和。 也许她压根就没那么在乎、没那么难受他说的那句话,只是借题发挥故意冷战。 他不是看不出来,内心还是选择麻痹和攻略自己——他希望、渴望她是在乎的,她生气说明心里有他,为此,他乐意花时间精力耐心去哄她开心、消气。 而如今……为了不让他发现沈聿初,她迫不及待想要和好。 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得占据多重要的位置才能让她这样主动。 池绿被他瞧得心里发毛,继续问:“不回家吗?” 沈序秋冷眼观她的乖顺,既然她要护着,那就随了她的心愿,总不能一直让她找着理由冷战,他受够了这种只能看着她却不能亲不能抱的生活。 他倒要借此机会看看她能为了沈聿初做到什么程度,淡声问:“和好了,不生气了?” 池绿陷入沉默,要和好了吗?以后都不能理直气壮不搭理他,必须得跟他亲热接吻,做情侣之间的正常亲密行为。 她犹豫了,又想到沈序秋一生气可能会把沈聿初送去国外,而他母亲还在精神病医院治疗。 其实就算这次不和好,沈序秋的性子估计也不会让她一直作下去,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早晚都要和好,她浅浅地嗯了声:“那我们回家吧。” 沈序秋低头看她,她白玉般娇嫩的脸乖巧柔和,和几分钟前冷眼质问他是不是监视她、控诉他又欺负她的气愤神情完全不一样。 他眼底的黑深不可测,“雨大路面都浸水了,先在这住下,等明早水位退了再回。” “可是,那你怎么过来的?” 沈序秋将她的头发别去耳后,眼睛跟嘴唇一样薄凉,寒风般钻进她耳朵:“我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来。” 池绿肩膀一缩,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两人另外开了房间。 听着浴室的哗哗水声,池绿在床沿坐立不安,跟林白韵聊天。 林白韵:【天哪,你们关系好混乱,沈聿初和你男朋友是叔侄,你男朋友总是吃他的醋、还威胁你要是和他走太近就把他送去国外?沈聿初不知道你们谈恋爱了?那为什么不告诉他呀?】 池绿:【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详细说吧。】 林白韵:【OKOK,我知道了,你放心,你跟我说的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她一个人在诺大的房间,手里还拿着一瓶姜糖水,犹豫要不要给沈聿初送去。 他帮忙付了酒店钱,给他送一瓶姜糖水也很正常吧。 她从床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浴室里的水声停止,池绿慌忙把跟林白韵的聊天记录删掉,手机放在桌面,钻进被窝假装睡着了。竖起的耳朵听见开门声,须臾,闻到一股浓郁的沐浴露香。 感觉有黑影映在合着的眼皮上,她眼皮跳动了一下,小心翼翼睁开眼,沈序秋只下半身裹了条浴巾,露出精瘦的、块块分明的腹肌,慵懒地站在床头,一手随意地擦着头发,另一只玩弄着她的手机。 他的肌肉令池绿脸蛋涨红了,看见他肆无忌惮玩她的手机憋屈又恼火,还好手机里没有不可见人的话,假装没看见重新阖眼。 明天要把密码换了! 过了好一会,眼皮上的黑影似乎离开了,她听见关灯的声音,以为沈序秋要上床,但等了一会依旧没动静。她好奇地再次睁开眼,不远处的沙发,沈序秋孤寂清濯的身影坐在那。 屋内很暗,只有沙发旁边那盏灯照射出橘黄的光,他的脸色在温馨灯光下却很冷,高挺的鼻梁涂了层鎏金似的光,眉头紧皱地看着手里的手机。 他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仿佛有他的敌人,他的眼睛能把手机燃出一个窟窿。 沈序秋看的是大堂经理发到他邮箱的视频监控。 大堂的监控里,三人一起走进酒店,池绿身上穿着一件西装外套,她不爱穿西装款式,何况那西装又长又宽,极其不合身,一看就知道不是她本人的。 她那件熟悉的卫衣外套在林白韵身上。 三人不好好穿自己的衣服,玩换乘外套吗? 沈聿初每次讲话时都会看着池绿,池绿也会礼貌地看向他,唇角挂着浅浅的笑,眼角的娇媚很生动。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一对来开房的小情侣。 沈序秋眼底像冬日残枝枯叶,败坏地盯着屏幕——长廊里,三人分别,沈聿初就住在隔壁,温柔地跟她们说晚安,池绿也回他一句晚安,把西装脱下还给他。 沈序秋眼眸蓦地一狠,指腹操控进度条,反复地听她那句“晚安”,像是抹布擦在黑板上发出声音,刺耳极了。 他将耳机摘下,抬眼看向床上微微隆起的蜿蜒小山峰。 池绿除了在浮邻打电话跟他说分手,被他引导着磕磕绊绊,极其不自在地说了声晚安,从来没如此清甜地跟他说过晚安。 池绿不擅长装睡,沈序秋的手臂揽住她的腰,温热的气息也洒在她脖颈时,她敏感地缩了下,把脸埋进枕头里。 “我要是想进去,你睡着了我也能操。”沈序秋混不吝地说着,舌尖舔.弄着她的耳廓,温柔地哄着:“我们多久没亲了,你主动点好不好,我们接个吻再睡觉。” 哪里有很久没亲。 不过才两个星期。 又开始了这种窒息的压迫感,他永远高高在上,想要什么就直接说,永远不会顾及她想不想。 谈恋爱谈成这样真是憋屈,她要一辈子都在他的淫威之下生活吗?她不愿意。 但现在,能有什么办法,他没再用唇舌舔.弄她,安静了好一会,池绿知道他在等她。 她劝自己隐忍,睁开眼睛,翻了个身,昏暗中撞上一双漆黑清冷带有审视的眸。 她商量:“能不能不要逼我,你这样也是在欺负我。” “逼你?”沈序秋口吻平静地重复这两字,“那么久没亲了,你不想啊?” 要是说不想他肯定得发疯,说想了,那肯定要亲他。 池绿眼瞳转着,想对策:“我现在有点困,亲了会精神亢奋睡不着。” “你能不能疼疼我。”这句话说出来,池绿自己都觉得肉麻,牙齿打颤。 天呢,她说的什么。 沈序秋低声笑了下,凑上去,不带任何色欲地、奖励般亲了亲她的面颊:“疼啊。”他嗓音懒懒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睡吧。” 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 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就爱听她撒娇。之前怎么没早点用呢。 池绿正庆幸地准备入睡,听见他说:“还没跟我说晚安。”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要听晚安,池绿应付地说了句晚安。 沈序秋不太满意:“不甜。重新说。” 晚安还要怎么甜。 她又故意轻轻夹了下:“晚安。” “还是不够。” 池绿怀疑他是故意折磨她。 又连续说了七八遍不同语气的晚安,他才勉强满意放过她。 经过街道政府一夜的努力,第二天虽然还下着雨,但水位已经退了,林白韵要上早八,很早就洗漱好出门了,她关上房门看着旁边的门,那条金色房门恰好从里面被打开。 沈聿初笑容清爽,“早安。” 林白韵紧张地抠着衣角,拾起笑容:“早安。” “昨晚你给的姜糖水挺有用,喝了后身体暖和很多。” “有用就行。” 沈聿初看了眼房门:“池绿呢?” 昨晚池绿跟她说沈聿初不知道她谈恋爱了,还是和他四叔,她作为朋友自然也不会大嘴巴说出去。 随便编了个理由:“她上午就一节课,还在睡。我想让她多睡会就没喊醒她。”怕他说要等池绿醒来,问了句:“你,你能送我回学校吗?” 沈聿初犹豫了一下:“可以啊,我送你。” 房间拉了窗帘,屋里还是昏暗的。沈序秋在浴室剃须洗脸,腕上的红绳解开了搁在盥洗台。 戴了十三年的红绳,早年就拿去珠宝工坊添加了方便穿戴的银色马蹄扣。 因为很爱惜,洗澡洗脸会碰水时都取下,所以戴了这么多年只是有些微微泛白。 门外有人按门铃,只响了一次就没声。沈序秋拉开房门,秦朗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几个袋子。 “沈董早上好,这是您还有池小姐的换洗衣物。” “电脑也带来了。” 自从池绿和沈序秋在一起后,秦朗对池绿的称呼也跟着变了。 他想着,毕竟以后还要改称呼叫:夫人。 现在池绿这两个字就不是他能喊的了,哪家的司机会叫雇主的老婆大名啊。 之前池绿有纠正过他,但也拗不过他总把池小姐挂在嘴边。 “辛苦。”沈序秋接过东西。 沈序秋换上送来的干净衣服,来到另外一间房打开电脑,蒋霖给他发了份集团第一季度财务报告。 粗略浏览了一遍。 蒋霖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去年年末设立的两千亿资金,专门实施出口转内销计划,成绩还是很不错,救活了很多外贸企业。” 持续讲了十几分钟,简单总结财务报告内容后,蒋霖说:“下个月南大百年校庆,邀请您参加,你要是不去,我待会回绝。” 云维集团旗下的风投公司每年都给南大投资五千万以上,校方对沈序秋自然是极其敬仰。 一般来说,沈序秋不会出席这种活动,他懒得抛头露面,但南大是池绿的在读大学,告知他一声有这回事总是对的。 “南大校庆?”沈序秋坐在凳子,看着桌面的电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膝头。 池绿估计会在校庆里当记者,不是采访就是拍摄,他突然有兴趣了,“去,到时候把时间空出来。” 蒋霖有心理准备,但听到他说去还是愣了下,“好的。” 池绿醒来后摸到身边没有人,第一件事就是摸黑抓到放在床头的手机。 打开流量。 微信上弹出林白韵的消息。 【我让沈聿初送我回学校了,你不用担心他跟你男朋友会碰上。】 池绿并不是有意对沈聿初隐瞒自己跟沈序秋恋爱的事情。她考虑到三个方面。 一是以后不一定会跟沈序秋结婚,没必要兴师动众让他的家人知道,好聚好散。 二是她跟沈序秋恋爱不是自愿的,自然没心情公开,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 三是之前沈序秋让她离沈聿初远点,所以更不可能见到沈聿初就说:我是你四叔女朋友。 池绿:【好的,谢谢你~】 Q.Q上也收到沈聿初的消息:【我先送林白韵回学校上课,要是你醒了来得及的话,我再来接你。】 池绿:【不用,我现在醒了,搭地铁回学校,谢谢你的好意。】 回完消息后打开灯,扫一圈四周没看见沈序秋的身影,来到另外一间房门口,听见他低缓的声音,应该是在视频会议。 她便没打扰,轻手轻脚地来到浴室洗漱,瞅见沈序秋遗落在盥洗台上的红绳,顺便拿出去。 床头的座机恰好响了,是客房部的人:“早上好,打扰您休息了,想问问您有没有忌口或者想吃什么,酒店给您准备早餐送过去。” 池绿不知道酒店还有那么好的待遇,可能因为这里是总统套房。 “没有忌口。嗯,不过,不能吃鱼类。” “好的,那我十分钟后给您送去。” 十分钟后,池绿在门口拿到了酒店的早餐小推车,分量和种类估计要三个人才能吃完。 她拍了张照片,发给沈序秋。 【早餐,吃吗?】 她以为沈序秋在开会,应该不会看到消息,所以就礼貌性问了下,没想到他一分钟后回复。 【你先吃。】 池绿每样都吃了点,窝在沙发等了十分钟沈序秋才开完例会出来,宽肩窄腰地站在池绿面前,俯身,单手撑在她脑袋几厘米的位置,一双漆黑的眸盯住她。 “好吃么?”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池绿屏息,这张万里挑一的皮囊仿佛带蛊,眼睛里的深邃能将人吸附进去。 她被他盯得脸红,手里还拿着半块司康,不自在地点头:“还行。” 沈序秋瞥向她手里的司康,她心领神会地递上去给他咬了口。 希望他咬了司康就别再咬她。 沈序秋嘴里吃着早餐,揉了揉她的脑袋:“收拾好东西,送你回学校。” 回学校的路上天空落着大雨,车玻璃挂着飘落的水痕,沈序秋的专注力都在电脑屏幕上,池绿从手机里抬起头,捏了捏后颈,目光不小心落在沈序秋的手腕。 腕上只有一只手表。 她想起来,刚才顺便把他的红绳放进挎包里了,从挎包里拿出后放在沈序秋的大腿。 看着这圈红绳,沈序秋唇角似有似无地勾起。 当时也是在这辆车里,沈序秋抱着她热吻过后,她的手摸到红绳,故意找茬似的皱着眉问:这是哪个女人给你编的红绳吗?泛白了你都舍不得扔掉。 “我妈留给我的,你要是编条新的给我,我就换了。” 她大概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我不会。” 沈序秋拇指和食指拢起他故意留在盥洗台的红绳,她心里记得红绳对他很重要,所以会默默帮忙捡起来。 他心情颇好地睨向池绿:“还没学会编么?” 池绿摇头:“这个好麻烦的,你还是戴着阿姨编的吧。” “给我戴上。” 池绿哦了声,凑过去。定制的马蹄扣很方便,三两下就扣上了。之前一直觉得红绳跟他不搭,一个呼风唤雨的董事,戴着红绳去会议桌谈判,一看就很不专业。 但自从知道这是橙姨编的后,又觉得红绳很适合他。一袭剪裁得体的板正西装有腕间的红绳点缀,多了一丝鲜明和生机。 戴好后池绿还没来得及离开,那只戴着红绳的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吻住。一开始还算温柔的吻,到后面逐渐急切。 他渴了太久,碰到水源忍不住张嘴大口喝下去,逼她溢出水声- 池绿的逃跑计划中不可能带走爷爷,她又怕到时候沈序秋拿爷爷做文章让她心甘情愿回来。 她想到一个办法——找在电视台实习的杨靖,曝光沈序秋赡养养父的新闻,闹得越大越好。 最好全民都知道有这件事情。但这样的新闻对云维集团来说不算有利,毕竟一个叱咤集团的董事居然是私生子的丑闻肯定得震惊全国。 轻则事关集团荣誉,重则股票动荡,沈序秋为了自身利益,说不定会直接动用金钱的力量撤下所有新闻。 所以得有B计划。 电视台有一档医护纪录片,去年第一季播出时反响不错,上次听杨靖说正在筹备第二季,到时候让杨靖评估爷爷上纪录片的可能性,再帮忙提交给领导审批。 到时候节目播出,池绿全网铺爷爷的病痛营销,以及多亏了云维集团董事的资助,爷爷才有钱看病。 沈序秋看在舆情的份上,不仅不会对爷爷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动作还得继续请最好的医护团队,直到爷爷安享晚年。 这两个计划的成功都建立在沈序秋人性未泯的基础上。 不管怎么样,总是要试试才知道结果如何。 这段时间杨靖也很忙,池绿想当面跟她谈谈这两个计划的可能性都找不到机会。 直到南大百年校庆,杨靖带着电视台回来,两人终于可以借着工作的机会好好聊聊。 百年校庆这天学校很热闹,校门口赌成长龙,拉起的红色横幅上的标语“百年校庆,山高水长。”遍布整个学校。 食堂更是人挤人,受邀来参加校庆的人都发放了午餐券。 杨靖听池绿说完后把蒸排骨里的葱花挑出:“我觉得两个计划都可以啊。第一个计划带有八卦娱乐性,肯定会炸出很多娱乐号,也更容易传播,就是得冒着风险去干,不知道台里领导会不会愿意我做这个选题。” “第二个计划得台里领导最后确认评估,我一定会极力推荐争取的。” 池绿心里松了口气。 “谢谢你啊,不管能不能成,我都很感谢。” “那么客气做什么。”杨靖实话实话:“我也是为了kpi嘛。”她小心翼翼看了看周围:“话说,真的假的?云维集团的董事是私生子啊?沈师兄也没跟我说过啊,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好往外说。” 杨靖怀疑中午吃的排骨不干净,总是往厕所跑,电视台还要采访,她让池绿帮忙出镜采访一下。 池绿之前跟去精神病医院和步行街手工店铺时也出镜过,但并没有剪进去,只是录着玩,这会话筒拿到她手里,她难免紧张。 杨靖和摄影师用同一套说辞说服她:她是南大的学生,由她采访再正常不过了。而且也不一定会播出,只是留着备用。 池绿拿着话题渐入佳境时,不远处传来几声殷切的说笑,侧眸看去,就看见被一众校领导簇拥在身前的男人。 沈序秋怎么也过来了。 他旁边还站着光可鉴人的沈聿初。 40☆、表白 ◎对我有意思啊?◎ 他们的身后是红毯铺就的礼堂大门,校道两旁种植着粉色异木棉,过了冬日花开的季节,满树的葱绿叶子茂密盎然。 和沈序秋漆黑的目光撞上时,池绿心脏像被蹂躏了下,有点晕眩。 怎么沈序秋从来没跟她提起过,他也会来南大校庆。 她这段时间在他面前筹备校庆短片,写提纲脚本策划,忙得头晕脑胀的。 他下了班来接她回璟悦公馆,在车里看她在玩弄相机,觉得她这台佳能70太笨重,第二天给她送了台富士GFX100RF和大疆pocket3。 他有很多次都能说一嘴的,可能他觉得没必要跟她说行程。 上次在粒子研究院的李院长也在里面,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他和煦地问:“这不是花城电视台的标识吗?池绿什么时候去的电视台?” 池绿腼腆地笑了:“学姐有事,嘱托我帮忙采访录制一下。”手里的话筒对准了李院长:“院长对今天回来参加校庆的师哥师姐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院长笑得爽朗,扭头跟其他领导说:“这就开始采访我了?” 周围人也跟着笑,一时间其乐融融。 池绿趁机瞥一眼沈序秋,他面无表情,黑眸漫不经心扫在她的脸。 她感觉自己要被太阳烤焦了,连忙挪开视线却不小心对上沈聿初的目光,他温柔地朝她笑,碍于礼貌,她也浅浅回他一个笑容。 就在这一瞬她的脸蛋像被什么盯住了,痒痒的,心脏也有些慌,又不敢抬眼去证明。 李院长对着话筒正经地说:“今天有毕业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六十年的校友回校,希望你们过得惬意洒脱,不必困于柴米油盐,希望你们在人生的疆场上发光发热,永远不会被现实的磨砺下失去光彩。盛意拳拳,柔肠白结是母校对于校友的独有的情感。” “无论是鲜衣怒马的青春、还是青丝白发的奋斗,无论你是否愿意,有无准备或后悔,躬身入局是历史必然……” 李院长脱口而出这一大段肺腑之言后,转而看向沈序秋,拍拍他的肩膀:“像南大的老朋友沈序秋先生,在变局交错的世界以不变应万变的稳定常量和识变应变求变的积极变量,塑造超越周期的战略力量,他的处事态度是很多人学习的榜样。” 池绿听懂了院长的言外之意和眼神示意,把话筒对准沈序秋,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据说沈先生每年都会给南大投资,据我所知,您未曾在南大就学,那么,您对南大是有特殊情怀或是看中南大的哪一点呢?” 她真怕沈序秋不回答她的弱智问题。 沈序秋瞧着她脸红紧张的模样,低头朝她的脸靠近,缓慢地问:“你怎么知道南大不是我的母校?偷偷了解过我啊?” 他的眼神充满侵略性,像每次在昏暗的车里将她抱在怀里吻到无法呼吸后再静静地瞧着她,想把她生吞却还是保持克制。 池绿不由得屏息,僵硬地说:“因为您是南大的慈善家,您的事迹美名远扬。” 她记得之前庄意柔提过一嘴,沈序秋是哈佛大学毕业。 这个答案沈序秋明显不满意,他继续吐字:“我问你是不是私底下了解过我。” 怎么变成他主导、采访她了。 众目睽睽之下,池绿想赶紧打发他:“了解过。” “为什么要了解?”沈序秋挑眉:“对我有意思啊?” 众人怀疑自己听错了,沈序秋这是在调戏女学生吗? 知道他们关系的李院长越来越不明白现在年轻人的调情方式,不理解但尊重。 而不了解情况的扛着相机的摄影师、领导老师、其他校友们都略显惊讶。 特别是沈聿初,四叔怎么会逼着女孩回答这种问题,跟流氓有什么区别? 阳光穿透树叶,斑驳光圈落在地面,树影在池绿脸上晃动,她深吸一口气,不自在地看了看镜头,沈序秋温柔地催促她:“有没有啊?” 回答没有,他肯定得不高兴,要是当着众人的面说有,显得很自不量力,胆大到敢觊觎那么权高位重的男人。 “沈先生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您的投资给了南大学生享受资源的机会,我们对您由衷感恩,倾慕,学校里没有学生会不喜欢您。” 池绿自以为自己把话说得棱模两可。 沈序秋唇角勾起,提炼重点似的:“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欢我?” 池绿思绪混乱了,她明白他就是想听到她说喜欢,她喉咙好像被堵住了,喜欢两个字说不出来。 “四叔,池绿的意思是南大的学生都喜欢你。”沈聿初开口,语调温和:“因为你给她们创造了很多研究的空间,谁都喜欢对社会有益的人。” 有了沈聿初的带头,那几个领导和校友也都欢乐地调侃起来。 “说到投资,这批企业家里面沈董的基金一年比一年高,已经成为学校最大的赞助人,也难怪这群优秀学子都记得你。” “我们也想知道,是什么契机让你如此中意南大呢?” 沈序秋的双眸依旧盯着池绿,不紧不慢道:“我的母校虽然不是南大,但我的女朋友在南大就读。” 池绿背脊一僵,大脑瞬间宕机。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谁要听他有没有女朋友,他在这种场合下明明可以往正面方向说的。 她有些惊恐,生怕他说女朋友就在眼前。 这话一出,沈聿初最是不敢置信,从来没听四叔说过他有女朋友,倒是之前听沈幼清说他包养了一个南大的女学生,他一直觉得不可能,四叔不近女色有道德,怎么会包养女学生。 原来是女朋友? 在场不知内情的人也都惊了,云维集团的掌权人有女朋友这可是一件爆炸新闻,眼睛一亮开始八卦讨论。 “沈董有女朋友?居然还是南大的学生?沈董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在这之前没听见半点风声。” “真想知道什么样的女生能和沈董并肩站一块啊?” “那女生一定很优秀,冒昧地问一句是哪个系的?金融系、人文系还是艺术系?” 在他们眼里人文系出有思想的才女,金融系是能在他事业有所帮助的高智女性,艺术系则美女多。 沈序秋松弛地转身面对他们,嗓音很淡,像跟老朋友聊天:“她很优秀,是小县城普高里冲出的黑马,高考成绩在省内排名29,选了一个和人性作对的专业。” “假以时日,你们肯定能在电视上看见她。” “她会是南大的骄傲和荣耀,是莘莘学子的榜样。” “等再过几年,我还给南大投资,她回校宣讲成功经验。到时候大家就知道是谁了。” 池绿站在他的身后,他宽而直的双肩替她遮挡闷热的阳光,她从未这么认真地看过他的后脑勺。心脏像被什么挠了下,源源不断地冒出新鲜汁水,滋润出苍绿。 之前每一次亲热,她都觉得他的怀抱密不透风,她推不开也无法躲,更不爱看他背影,现在发现他衬衫里面的结实背脊是有力量的。 池绿不由得多看了眼,他的后颈修长有劲瘦的骨感,头发是黑硬的,侧面看鼻梁很挺,没有正面看人时那么强烈的压迫感。 她也从来不知道,他去查过她高考成绩的省内排名,觉得她选的专业是和人性作对,认为她会在这个邻域发光发亮。 她没对任何人说出口的梦想,他说出来了。 他没有想把她豢养成笼子里的鸟儿或是温室里的花朵,他会给她追求事业的自由。 池绿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容易满足。 这本来就是她啊,是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换成任何一个她想要过一辈子的男生,也会这样欣赏她。 无论是不是官方说辞,但能让沈序秋亲口夸赞、欣赏已是难得。 听他这样说,众人也不好再打探女朋友到底是谁。 “那这是沈董留给我们的一个悬念惊喜了。” “已经开始期待几年后沈董和另一半公开的画面了。” 李院长知道他说的是谁,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朝池绿投去欣赏的目光。 下午两点。 庆典准时开始,一段冗长且枯燥的嘉宾致辞之后两位男女搭配的主持人上台,引出一场大型的歌舞表演,礼堂内顿时乐声嘈杂。 沈序秋坐在第一排中央的嘉宾席,座位旁边的名字是空白的,只放着一瓶矿泉水,他微微侧头倾听隔壁座的男人说话。 礼堂内光影随着舞台效果而变换,一簇簇灯影落在他俊朗的眉眼又溜走,反反复复。 沈聿初作为优秀学子上台宣讲。 他西装革履,身姿清濯地站在舞台,剑眉星目没有攻击性,平易近人的气场和幽默轻松的演讲让台下的女生心花怒放。 演讲完毕是提问,回答了几个有关事业的问题后,话筒来到一个女生手里,她有些腼腆:“请问师哥有女朋友了吗?” 也许是八卦属性,又或许是问出了很多女孩的心声,这个问题让现场气氛瞬间火辣。 沈聿初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看向在走廊角落里拿着大疆拍摄的池绿,正好和她的视线对个正着。他又收回目光。 “有打算追的女孩,如果成功了请在座的各位吃糖。” 女孩趁机追问:“也是我们学校的师姐吗?” “也有可能是你的师妹呢。” 现场哄然笑。 反正就是人家心有所属。 站在后台的林白韵隔着帘幕望着舞台的男人,视线直角则是池绿。 三个人连成一条直线。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坐在嘉宾席第一排的沈序秋,即使是在台下,他薄凉的眼神压迫十足,仿佛舞台上的所有都是透明的。 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提问之后是献花环节,林白韵穿着礼裙上台给沈聿初送花。两人自从那天早上的相处后,逐渐往好友的方向发展。 沈聿初眼里只有台下认真拍摄的池绿,丝毫没注意到林白韵把鲜花交到他手里时,眼尾娇媚灵动又羞涩。 在热烈的鼓掌声里,沈序秋站起身,径直往长廊池绿的方向走。 池绿捏着相机手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从她身边擦过,手背碰着她丝滑的裙子,低沉的嗓音和鼓掌声一起落在她耳朵:“出来。” 池绿心脏要被他这句话勾出胸腔。 不想出去,拿出手机发微信问。 【出去哪?什么事啊?】 小叔:【礼堂转角这里有椅子。】 不说目的直接说地点。 池绿知道这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池绿,你身上的味道和沈董的味道好像耶。” 周存希疑惑道,刚才沈序秋从她们身边经过,也是一股淡淡的苦艾香,“你到底用的什么沐浴露啊?好喜欢这个味道。” 池绿编不出话,周存希问了两三次她用的什么沐浴露,她要是能找到牌子就好了,但这是沈序秋的私人定制:“我也不太清楚,是我亲戚买的……我下次带两瓶给你。” 池绿搬出宿舍住,对室友们说的理由是亲戚家买了新房,空着也是空着,就让她住进去暖房。 室友当时还打趣说:你亲戚真是歹毒,让你进去吸甲醛。 “这倒不用,你直接告诉我嘛,难道我买不起一瓶沐浴露嘛!” “你别跟我客气,家里一堆呢。” “那你带一瓶给我试试,谢谢宝。话说,沈董刚刚是不是跟你说话了?我老觉得他跟你说话了!” 自从上次在粒子研究楼,沈序秋给池绿披了西装外套后,周存希一直认为沈序秋对她有意思,四处找证据。 池绿有点心虚:“可能他在讲电话呢。” “他好像没戴耳机呀。”周存希暧昧地蹭了蹭池绿:“他看你的眼神真的很不一般,我都觉得你要隔空怀孕了!” “?”池绿脸蛋燥热:“你别乱说。” 周存希不逗她了,校庆内容过于枯燥,她有些累了:“嗳,又是无聊的外聘专家致词环节,四点能结束吗?意柔的生日宴是6点耶,想飞奔去她的生日宴了。” 今天也是庄意柔的生日,她今晚在奎里酒店举办生日宴。她作为生日主角一个小时前就离开学校去做妆发了。 邀请了宿舍几个女孩参加,她们校庆结束再换身裙子补个妆打车过去。 “四点肯定能结束。”池绿关心道,“你是不是饿了?” “没呢,单纯想去大小姐的生日宴涨涨见识。” 池绿怕沈序秋等得不耐了,跟周存希说去一趟洗手间便溜了出去。 礼堂转角是一条校道,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异木棉,树下每隔几米一张长凳。 沈序秋坐在那,微微仰着矜贵的脑袋,抬头看树。 池绿小跑过去,在他面前站立,小心翼翼看了看周围,人都在大礼堂,外面三三两两几个。 沈序秋瞧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就很不耐,拉过她的手直接将她抱坐在大腿。 “这是学校呢。” 池绿想挣扎奈何他双手箍得紧,长腿又拢着她,她压*根动弹不了。 “大学又不是高中,情侣搂搂抱抱不是很正常?”沈序秋长指温柔将她碎发别去耳后,薄唇似有似无地蹭她的耳朵,她敏感地躲着。 “别人会看见。” “看见什么?你们女生宿舍楼下没有难舍难分的小情侣么?” “有。但她们都是晚上。” 沈序秋笑了下,忽然有些遗憾:“可惜了。”他低眉把她头发全部挪到右边,亲了亲她白皙的后颈:“要不你今晚回宿舍睡,我送你过去,我们也在楼下摸黑拥抱接吻。” 池绿有时候不理解他是什么脑回路,看别人幸福他就想要。 难以言喻地瞅他,估摸着他话的真假又见他唇瓣翕动:“是今晚女生宿舍楼下接吻或者现在接吻,选一个。奖励我刚才接受采访时没公开我们的恋情。” 池绿就知道他得用采访邀功。现在大白天,万一接吻被人看见,她还要不要脸了。 硬着头皮说:“那今晚女生宿舍楼下。” 沈序秋睨她涨红的脸,唇角勾起弧度,鼻梁蹭着她的肩窝。 “那我今晚是睡宿舍吗?” “接吻结束回璟悦公馆。” “……” 有毒。他真是没事找事做。 俩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抱着,沈序秋不是玩弄她的手背就是把玩她的头发,俨然一对热恋的小情侣。 偶尔有学生经过,她们都对校园情侣见怪不怪的,没有投来多余目光。 但池绿还是怕别人认出来,每次有人经过就把脸往他怀里钻。 校庆结束时已经差不多4点。 散场的时候闹哄哄。池绿听见动静,好声好气让沈序秋放开她。 从他腿上起来后飞快地逃走,远远地就看见礼堂门口,杨靖和电视台的摄影站在那随机拦截校友进行简单采访。 刚好采访到从里面走出来的沈聿初。 杨靖先问了几个正能量的问题,最后一个问题是:“你刚才说有打算追的女孩,能说说那个女孩是什么样子啊?” 沈聿初对着话筒,视线穿过杨靖,落在不远处正往这里小跑着过来的池绿。 黑长直顺着风往后飘,她的脸蛋在阳光下白净如羊脂玉,身上的灰色裙子被风吹出花苞的形状。 “那个女孩正在朝我跑来,她跑起来很有生命力。” 杨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跑着过来的池绿像移动的春天,她并不知道这边的采访问题,停在杨靖旁边。 “怎么?”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不自在地摸了摸脸蛋。 杨靖调皮地笑了:“没事,你来晚了一步。” “不晚。”沈聿初盯着池绿的脸,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池绿,我觉得你向我跑来时很有生命力,我喜欢看你跑步,喜欢你对我说兴趣不分男女,喜欢你给我涂指甲油,喜欢你的一切。” 几个喜欢让池绿愣在原地,周围经过的同学也听见了,纷纷两步三回头,还有人停留拿出手机拍照。 “原来沈师兄喜欢的女生是她呀?” “好清纯漂亮啊,天哪,好般配!” 池绿听着周围的议论,脸蛋红温了。尴尬到不知所措,早知道就跟沈序秋待在一块了。 ——沈序秋? 她几乎是背脊发凉,距离那么近,他就在前方转弯处,沈聿初的表白他肯定也听见了。 杨靖笑话她:“你别光顾着脸红啊!倒是说句话呀!” “人家是害羞了呀!”旁边驻足的女生笑着说:“喜欢才会脸红!” “是不是能吃到糖了啊!” “光有糖不够吧?师兄能不能让食堂加餐啊!” 沈聿初紧张不安地看着池绿,唇角勾着的明朗笑意在目睹了她的局促后逐渐收敛:“我的话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 池绿看了看周围慢慢聚集,将她们围成圈的人群,大家似乎都在期待她的回答。 莫名其妙就把她架在那。 确实让人很困扰。 “没有。” 她昧着良心说。 沈聿初明显松了口气:“那……” 一阵铃声的响起阻断了他的话。 池绿获得救星般,慌忙拿出手机,眉毛皱得更紧,又陷入另一种惆怅。 小叔两个字令她头皮发麻。 她双眼一闭,心如死灰。 接还是不接啊?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熬夜太多眼睛看屏幕真的好花[爆哭] 下一章就是吃醋do恨吧,不知道能不能写到[亲亲] 40-50 41☆、困扰 ◎你只能对我脸红◎ 催命符一样的手机铃声令池绿头皮发紧,她觉得沈序秋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冲过来,思忖再三直接滑了红色箭头。 铃声停止,她的神经却绷得更紧。 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最棘手的事情是解决沈聿初。 她之前一直觉得沈聿初绅士温柔有礼貌,没想到他会在她完全没意思的情况下当众表白,这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难道她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让他误会了吗? 他说喜欢她给他涂指甲,这是很久之前在文创馆跟刘奶奶学习自制指甲油时拿他练习发生的事情。她当时说话没有很暧昧吧? 周围人群期待的目光,沈聿初温柔的眼神,禁锢住了池绿的喉咙。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沈聿初有面子,她不想伤害他。 沈聿初已经在她紧蹙的秀眉和踟蹰中知道她的回答,他也不知怎么,看见她朝着自己跑来,鬼迷心窍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确实不稳妥,让她为难。 沈聿初唇角勾起笑:“别紧张,我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有不一样的情愫。” “我想从今天开始正式追求你,也希望我的喜欢能得到你的正视,以后我不止是你的师兄,还是一个能谈恋爱能交往的异性。” “行么?” 周遭议论声再次响起。 “好有胆子,如果她们以后没在一起,这段高调的表白能成为师兄的黑历史吧?” “谁会不喜欢师兄啊?有钱有颜有才华,再说了,不喜欢也可以先试试啊!” 沈聿初看了看四周,自如地对着她们说:“再过几天就是六月一号,我请大家免费吃食堂,祝大家儿童节快乐。” 众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池绿松了口气,一口气说完:“抱歉,我只能把你当师兄。我还有事,要去找存希她们了。” “再见。” 迅速溜走,留给她们一个背影。 池绿的脚步是虚浮的,莫名认为自己闯祸了,之前沈序秋要她远离沈聿初,她还辩解她和沈聿初之间只是社交关系,没想到他会在那么多人面前直接说要追求她。 啪啪打脸。 还被沈序秋亲眼目睹。 她已经能想象得到沈序秋发脾气的口吻。 她压根不敢往身后看,总怀疑有什么在盯着她。逆着人群进礼堂,像个无头苍蝇乱窜,终于看见不远处在录制散场摄像的周存希和萧乐,她们准备回宿舍换衣服再补个妆。 周存希见她返回来,问:“不回家换衣服吗?” 回家。 她怎么敢回去,她连手机都不敢看。 能容纳七千人的礼堂差不多空了,池绿扫一圈偌大空旷的礼堂,忽然觉得自己身处无垠荒原,不得不面对现实拿出手机。 沈序秋五分钟前发了条微信。 【回车里。】 而往上,十五分钟前。 【告诉他,你男朋友是谁。】 当时她刚把他的电话挂断。 短短几个字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压迫和不爽。 “池绿,发什么呆呢,快回家换衣服!我们生日宴见。” 周存希拍了拍她的肩膀,和萧乐一起往门口走。 Q.Q上沈聿初也发了信息。 S:【吓到你了吗?你不用有负担,对你有好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可以不回应不反馈。】 池绿心情乱糟糟的,没回复,直接将手机熄屏,沉重地走回东门,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就停在校门口。 她拉开车门。 男人端坐在后座,侧脸笼在阴暗里,轻阖双目,似乎是等太久,等到睡着了。 衬衫扣子敞开两粒,雅痞贵不可言。 池绿沉默地坐上去,局促不安地在角落。 秦朗看一眼后视镜,安静诡异的气氛令他非常自觉地升起隔板,启动引擎,车缓慢开出。 池绿虽然已经习惯他的阴冷,但面对他还是会很怂。 看向窗外,街道一闪而过。 看似欣赏风景,其实一门心思全在旁边的男人身上。 蓦地,她背脊一僵,意识到沈序秋要入侵她时鼻腔内也闯入一股熟悉的淡淡苦艾香。 接着下巴被他的虎口掐住,脸蛋被迫抬起,视线里一张俊脸放大,漆黑的眼底满是侵略性。 她心脏瞬间缩着,下一秒唇被他狠狠咬住。 膝弯溜进一只手,整个人一轻,坐在了他的大腿,她人被他紧紧箍住,手掌不得不撑在他胸膛,手心下的薄肌迸发强有力的温度。 他大口地汲取她的呼吸,吞下她的液体,手指从她下巴来到修长的脖颈,细细地摩挲,薄唇疯狂地索取、惩罚她。 用一种几乎溺毙的方式在接吻。 池绿难以呼吸,合不拢的嘴角不断溢出汁.液,分不清哪些是她自己的,哪些是他强势渡给她来不及吃下的。 深深的占有感和窒息感让池绿害怕,她的身上,血液,五脏六腑仿佛全沾染了他的气息。 安静的车里,尽是她的呜咽和嘤.咛。 她很快便软得像水瘫在他怀里,肌肤白里透粉,从锁骨到脖子,白皙皮肤粉粉的。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他吻得晕过去时,他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沈序秋的神色毫无亲吻过后的欲念和迷离,清明的眼神发冷,沉默地看着她,吐出的气息洒在她皮肤,“你刚才对他脸红?” “羞什么,嗯?喜欢他啊?” 池绿眼眶里还有情动的水花,她张着小嘴努力喘.息,反射性说:“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你害羞脸红什么?”沈序秋执意她刚才的脸红,眼底的寒潮要将她冻僵。 池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单纯就是被人围观,不好意思,羞耻地脸红。 “我没有脸红,你不要听别人胡说。” 当时她全程是背对他的,他怎么可能看见她脸红,肯定是听了学生的话往心里去,她咬死不承认就好了。 他黑眸贪婪地锁着她,低头啜她的锁骨,被吻过的地方连带着脖子面颊一起变粉:“你只能对我脸红,知道么?” 瞧她铺着粉的肌肤,他的眸逐渐有了温度,见她不应话,催促:“听见了?” 池绿再次感受到他偏执的变态和不可理喻的占有欲,应付地嗯了声。 他的唇若即若离地在她面颊游离,嗓音极其空旷冷淡:“我让你告诉他你男朋友是谁,怎么不听话?” 池绿身体颤了下:“我没看见消息。” 沈序秋藏在睫毛底下的眼睛涂上一层捉摸不透的阴影,似在思忖她话里的真实性,“什么时候跟他说我是你男朋友?” 池绿皱眉犹豫的那瞬,他乌黑薄凉的眼神也投了过来,吓得她心口一跳。 他看透了她的心思:“改天你约他出来,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 温柔的语调里带着戾气的狠:“让他好好认识认识他四婶。以后别再存什么肮脏的坏心思。” 他温热的唇舌再次落下,深而缠绵地占据着她的唇,猛烈而紧密地衔在一起。 摩挲着她脖子的手开始顺着她的曲线细细地探,她不由自主地在他怀里弓着。 他的长指很快来到泉眼,嗓音低沉狠戾:“他知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要将她吃掉的口吻和陌生的触感令池绿整个人吓得挣扎。 她膝盖紧紧并着,双手捂住裙子,脸蛋涨红:“小叔,我,我要去换衣服了,要去庄意柔的生日宴。” 沈序秋握住她并着的膝盖,额角跳动,手心仿佛还有刚才触摸到的湿热,光是回味便有些兴奋,温柔地哄着:“不着急,我只是想让你舒服,让我试试。” “不要不要,我不舒服。”池绿着急又羞耻:“真的不舒服。” 沈序秋瞧她是真的很抗拒,到底还没经历过男女之事,可能对于异物的侵入会不习惯,他喉头滚动。 不知道要等多久,念头一旦强烈了,浑身燥热得像火烧。 一吻落在她额头,唇舌舔着她的耳廓,她激得簌簌地抖:“等你生日,我们就做,好么。” 池绿咬唇,心慌慌。 她生日在7月18日,现在是5月19日。 他看似加个好么,其实根本不容抗拒,这算是提前通知她。 到时候再说吧,她要是不愿意,他肯定也不会硬来。 庄意柔的生日宴设在奎里一间极其梦幻华丽的宴会厅。 池绿抵达的时候周存希她们早就到了,在休息室讨论今晚下半场去哪里,庄意柔说她的生日宴不过是家里人用来拉拢人际关系,享受资源的聚会,请的人乱七八糟,有一半她都不认识。 她很郁闷,想结束宴会后去酒吧点男模玩通宵。 但沈序秋给池绿设了门禁,晚上10点就要回去,她是没有下半场的。 周存希不理解:“你再过两个月都19岁了,你亲戚怎么还让你晚上10点前要回去啊?” 池绿笑笑:“那你们拍点视频照片给我饱饱眼福就好啦。” 庄意柔是主角,今晚的她特别像女明星走红毯,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无比精致,身上穿的是CHANEL高定礼服。 她盯着池绿身上这条优雅小白裙,高圆领无袖连衣裙,腰间是一朵丝绸蝴蝶结,作为CHANEL忠实粉,一眼看出是CHANEL家的。 她之前一直怀疑池绿是隐藏的富家千金,有时候穿得很普通平价,有时候又能随随便便拿出一件奢侈品,但自从粒子研究楼那天,周存希说什么沈董给池绿披了件外套,她去查了一下才知道沈董应该是跟她相亲的沈序秋。 她隐隐有听家人说过沈序秋包养了一个女大,还跟室友讨论过,只是没想到这个女大会是自己的室友之一。 不过,既然池绿不愿意讲太多,她也不会去八卦。 她相信池绿的人品,哪怕真的是做人情妇,也一定是被逼无奈的。 何况她们俊男靓女,两情相悦也不一定呢。 宴会厅都是打扮光鲜亮丽的俊男靓女,还有庄意柔家里的叔叔伯伯那些亲戚。 香槟鲜花蛋糕的香气飘浮在空气中,气氛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室友们去了洗手间,池绿俯身凑近一株白色无尽夏,闻了闻。 “小白花。”耳边响起陌生男人的声音,“叫你呢,池绿。” 被点名道姓的池绿回头,竟然是那天被林白韵用眉笔弄伤脸的泽铭。 他半边脸的纱布已经取下,一条长长的伤疤还没消掉,看着怪瘆人的,估计是要用医美科技才能去掉那条疤痕。 他吊儿郎当地瞧她,故意似的问:“怎么,你男朋友没来啊?” 他说的是沈聿初。 池绿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有事吗?” “你高冷什么呢!既然你男朋友没来,陪我跳支舞呗。” 宴会厅响着钢琴声,舞池中央有男男女女在跳华尔兹。 “抱歉,我不会跳舞。”池绿深知他不好惹,正要远离他,手臂却被他毫不费力地握住,她皱眉甩开,后退两步:“你干嘛。” 泽铭顶了顶腮帮,极其不痛快:“你说我要干嘛?我可是去打听清楚了,你根本就不是沈聿初的什么女朋友,骗我啊?要么你现在把林白韵那女人叫出来,要么你今天陪老子跳舞睡觉。” 池绿心底一惊,没想到他还纠缠着这事不放,甚至还口出狂言要她陪他跳舞睡觉。 简直是烂人!烂透了。 这么烂的人怎么也来参加庄意柔的生日宴了。看来庄意柔的生日宴真的是父母用来拓宽人际网的一场聚会,她只需要象征性出席一下。 难怪庄意柔想着去酒吧。 池绿揪着衣摆,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透过泽铭看见了不远处正跟一名国外男子友好握手的沈聿初。 她像看见救星。 “谁说我男朋友没来,他不就在那吗?” 泽铭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果然是沈聿初。 “抱歉,我没时间陪你闹。”她大步流星地朝沈聿初走去。 但泽铭就跟黏皮糖一样甩不掉,跟着她旁边,丝毫不怕,“装啊,继续装!南大的三好学生骗人真是有一手。” 沈聿初似乎也察觉到什么,抬眸就看见池绿和泽铭朝着他过来。 从泽铭那流里流气的眼神,和池绿紧张中透露着求救的神色,大概猜测到泽铭已经知道他和池绿不是情侣。 纸是包不住火的,倒也不奇怪。 他淡定地笑,“池绿,过来我这里。”将池绿护在身边,又熟络地对泽铭说:“泽铭,好久不见,你脸上的疤医生怎么说啊?” 泽铭嗤笑了声:“一时半会好不了。你也别骗我了,池绿压根就不是你女朋友。我被你骗得好苦啊,不过林白韵那女人就算了,我现在对这小白花更有兴趣。” 他朝池绿抬了抬下巴:“反正她也不是你女朋友,让她陪我跳支舞睡个觉,不过分吧?” 跳支舞睡个觉六个字让沈聿初脸色不太好看:“不能这样强来吧?” “什么强来啊?我这不是通知她了!” “抱歉,池绿今晚要跟我跳舞不能陪你。而且我们就是男女朋友关系,希望你不要被那些小道消息骗了。”沈聿初表情冷峻严肃,转而朝池绿伸手,邀请她跳舞。 泽铭不服地顶了顶左腮,笑出声,死死盯着池绿,眼睁睁看着池绿伸手搭上沈聿初的手。 池绿没跳过华尔兹,跟沈聿初只是用华尔兹的跳舞姿势在舞池缓慢晃悠。 钢琴伴奏的声音和他的嗓音一起落入耳朵:“别担心,我会解决的,不会让他缠着你和林白韵。” “没事的,我和林白韵也会想办法,只是你以后别到处跟人说我们是情侣关系了。”池绿皱着眉,我是你四叔的女朋友,这几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沈聿初眼神黯淡了几分:“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也不是困扰。”池绿微微叹息:“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绅士温柔……” 现场光酬交错,人影幢幢,隔着纸醉金迷光鲜亮丽,透过人群间隙的一双锐利如隼黑眸一闪而过,像电影里快速播放的镜头。 池绿反应过来后心口一惊,猛地再次看去。 脸色哗地苍白了。 不远处,沈序秋面容寡淡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晃荡着一杯红酒,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不知道看了多久。 周遭的嘈杂声仿佛消音了,消得池绿脑袋空白,双腿发软,心提到嗓子眼。 沈序秋眯眼肆无忌惮地盯着她,下了某种决心似的,将手里红酒一饮而尽。 他不能喝酒的! 喝了酒容易出事。 刹那间,红酒仿佛也进入她喉头,她喉咙苦涩。 沈聿初注意到了她苍白的脸色和发愣的目光,回头看去,四叔冰凉如蛇蝎盯着他们的眼神让他身体像裹了冰雪。 池绿几乎是猛地松开沈聿初,他尴尬地僵在原地:“怎么了?你很怕我四叔?” “他怎么会在这。”池绿不敢置信地呢喃。 是秦朗送她过来的,沈序秋明明在璟悦公馆! “公司有个合作商来了这里,我怕搞不定打电话让四叔跟我一起过来,四叔刚才也是跟我站一块的,后面去了洗手间……” 那就是说,从她站到沈聿初身边起,沈序秋就在这里了。池绿捂住凉飕飕的脸蛋。 钢琴声也戛然而止,现场响起单薄的鼓掌声,是泽铭朝着她们拍掌。 “好一对金童玉女啊!跳得那么有默契,气氛都到这了,你们小情侣要不接个吻?” 周围的人觉得莫名其妙,她们两个又不是生日主角,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接吻。 但泽铭明显不会放过她们:“吻一个嘛,真情侣不会连接吻都不愿意吧?”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真的do恨了 42☆、进去 ◎要被你弄断了。◎ 泽铭心里窝着火,他当时在医院卖了沈聿初一个人情,连带着林白韵也不追究,结果发现被骗,什么狗屁男女朋友。 想到脸上的疤痕要一直伴随着他,看中的肉也跑掉就很不爽,本来看不见遇不到也就算了,谁能想到会在这场生日宴再次遇见。 总想做点什么,让她们也不舒坦。 既然他们硬要说是情侣,那情侣之间接个吻总没问题吧。 倒要看看他们能演到什么时候。 现场的目光全部聚集而来,有疑惑、好奇、看戏。 池绿跟沈聿初瞬间成为焦点。 “能不能亲啊?”泽铭继续闹:“到底是不是情侣啊你们!” 池绿头皮骇人,和沈聿初跳舞被沈序秋看见就已经很麻烦,他占有欲那么强,肯定要吃醋发火的。 现在泽铭还添油加醋,说什么情侣,接吻之类的话,吓得她压根不敢去看沈序秋的脸色。 沈聿初还是好脾气的:“亲密接触这种行为关了房门怎么做都行,泽铭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泽铭冷笑了声:“这怎么能叫为难呢!这不是看你们般配,想给你们拍个照录个视频留作纪念吗?” 他边拿出手机对准他们录像:“满足一下我想当摄影师的心愿不过分吧?啊……” 劈里啪啦。 泽铭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他毫无防备往前扑,恰好倒在长桌上,桌面的香槟红酒砸落在地。 周遭陷入阒静。 沈序秋不知何时出现在泽铭身后,他捞起红酒杯高高举起倒扣,里面的红酒全数淋在泽铭头上。 啪嗒啪嗒的鲜红汁液顺着他的头发滴落,脸上全是可怖的红液。 “谁啊?”泽铭抹了抹脏兮兮的脸蛋,不爽地抬头看向罪魁祸首,“你他妈……” 沈序秋冷峻的脸像一把透着白光的刀刃,光是刀面的光折射在人身上就堪比凌.迟。 他眼底卷着浓郁的戾气,在捕杀不要命凑上来的猎物。 泽铭的声音戛然而止。 背后起了一层寒意。 他之所以会卖沈聿初人情也是看在沈序秋的面子上。 沈序秋刚回沈家那会不受沈家人待见,外界自然也不会把他当一回事。一场聚会,泽铭见他落单在角落,闲得慌便上去挑衅,嘲笑他是私生子。 直到提到沈序秋的母亲,他冷淡的眉眼才有了丝不悦。 随手捞起旁边的酒瓶就往泽铭头上砸。 泽铭哪里能受这种委屈,脑袋冒鲜血也要轮起衣袖干架。 结果被沈序秋摁在地上摩擦,地面血渍一大片。长辈上来劝架,沈序秋非但没搭理还把他揪起来往泳池走,把他的脸摁在水里又抬起,来来回回四五次。 凶狠地说:“道歉。” 泽铭感觉自己要被淹死了:“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不应该嘲笑你是……私生子。” 他又把人摁水里,冷声说:“错了。” 泽铭脑子浸满了水,努力回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应该说你妈妈是贱货啊啊……” 话还没说完又被摁水里。 那么多人看见沈序秋欺负泽铭,丢了面子的泽铭记仇,总想着要狠狠欺负回来。 机会来得很快,就在赛车俱乐部,泽铭假装友好地邀请沈序秋比赛。 没想到沈序秋也是个不要命的,两车相互拉锯,最后一个拐弯沈序秋直接撞上他的车,车翻倒,他鼻青脸肿额头流血,差点没了半条胳膊。 沈序秋比他还狠,打架打不赢,赛车也没人家豁得出去。 从此以后都不敢去招惹他。 那么多长辈都拿他没办法,他也不会给长辈面子,懒得应付和伪装。 特别是他掌权云维集团后,在商界大杀四方,有能力有手段有成绩,连泽铭的父母都不计前嫌上赶着要巴结。 还让他别再惹是生非。 他哪里还敢惹是生非,甚至对于沈聿初他都给了几分面子。 泽铭不知自己怎么又惹到这位祖宗。 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沈序秋眼底的冷覆着他:“你看的黄.片还少么?非得看人现场接吻?” “乱点鸳鸯谱又是什么臭毛病?” “我没乱点鸳鸯谱,是他们自己说他们是情侣……”泽铭忙不迭为自己辩解。 宴会厅灯光明亮奢华,暖黄高亮的暖色调映在沈序秋的脸,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他乌眸漆黑无光,神色冷漠,抿着唇没应话。 抬眼看向池绿,眼里的黑要将她吞没,她被看得头皮发麻,眼神不自在地躲闪着。 静默了足足有十几秒,他才懒懒地问:“你有几个男朋友啊?” 池绿一愣,捏紧手心,耳朵尖晕着一抹红色。 要公开了吗?在那么多陌生人面前公开,他们不认识她,但一定认识沈序秋。而且今晚是室友的生日宴,她总感觉喧宾夺主了。 扫一圈四周,庄意柔和另外两个室友站在人群里,惊讶地看着她。 她顿时更局促无措,她一直以来都对她们说自己单身,现在突然冒出一个男朋友,她们会不会生气她撒谎骗人? 沈序秋放下红酒杯,薄唇轻轻地,冷厉无情地阖动:“到底有几个啊?” 池绿心尖颤动,知道沈序秋这是等得不耐了,在催促她。 她攥紧裙摆,翕动唇瓣,“一个。” “哪一个?你不说名字别人怎么知道?”沈序秋的视线没移开,“说出来,免得他们见到你身边的公的就以为是你男人。” 正主的语气,不容置喙地口吻,在场的不少聪明人都能猜测到几分。 几十双眼睛直直盯着她,像炽热的太阳要将她烤灼,她眼眶刺热,心脏仿佛被糊住了,闷得难受。她不是不想公开跟沈序秋的恋情,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公开。 她不断安慰自己其实人生没那么多观众,公开也没什么,在场的人可能今晚过后就不记得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听见自己细弱的声音:“我男朋友是沈序秋。” 沈序秋眼里的冷这才消融了些,不咸不淡地扫过站在池绿旁边,脸色微变的沈聿初。 视线最后落在泽铭脸上。 “听见了么?我才是她男人,以后再胡说八道,脑袋上流的就不是酒了。” 毫不顾忌地大肆宣告他沈序秋才是池绿的男朋友。 泽铭反射性摸了摸额角的红酒液体,更加冷汗涔涔,难怪沈序秋踹了他一脚不解气还往他头上淋红酒,这到底得多喜欢,才能这样听不得半点胡话。 “原来你才是池绿的男朋友,我以后不会乱点鸳鸯谱了,之前不知道嘛。”泽铭先前那点对池绿的色胆,这会全部消失殆尽了。他相信沈序秋是真能让他脑袋流血。 他又添油加醋地说:“沈公子和池绿跟我说她们是情侣关系,我才误会的。” 收到沈序秋霜雪般的眼风,又漫不经心闭上了嘴。 这两叔侄居然看上了同一个女人,真是搞笑。 “真的吗?”沈聿初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你是四叔女朋友?” 池绿浅浅地嗯了声,垂眸说:“我们本来想着找时间请你吃顿饭,再告诉你的。” 沈聿初起初眼里闪过失落,随后又牵起笑容:“也不用这么客气……原来你喜欢四叔那种类型吗?” 池绿没应话,她喜欢小叔那种强取豪夺的类型吗?她不知道,皱着眉抿唇不说话。 小叔不强势不吃醋的时候还是挺好的。 沈序秋朝他们走去,自然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等着她承认‘喜欢’,直到走到她旁边也没听到。 他眼里的黑浓烈得散不开。 侧腰被一只大掌虚虚扶住,池绿背脊酥酥麻麻的,像被电了下僵住了。 沈聿初对上男人的目光,他能从漆黑的眸里面读出男人的占有欲和不悦。 他能拿什么跟四叔挣?颜值、能力、四叔样样在他之上。四叔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比他们年纪大了点。 他有些失魂:“四叔,原来你女朋友就是池绿,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校庆典礼上,他在台下还悄悄问过沈序秋这事,他当时意味深长地看他,然后吐出三个字:你认识。 正要追问时,旁边有人插话,这事又搁置了。 沈序秋瞥一眼垂着眸的池绿:“她害羞暂时不想公开,以后别喊池绿了,怪生分。” 沈聿初听懂言外之意,是要喊四婶的意思,但一时之间怎么也喊不出口。他有好感、想追求的女孩突然变成了他四叔的女朋友。 四叔还让他改口喊婶婶,这个婶婶年龄比他还小。 这世界变天了。 “我有点累,想回家了。” 池绿看出沈聿初的心思便转移话题,抬头看向沈序秋。 沈序秋将她的头发别去耳后,眸色没什么温度,语气还算温柔:“累了?我楼上有间房,我陪你过去。” 池绿听着他平静的口吻,有一瞬间的恍神——他居然没吃醋生气。 宴会厅又恢复了热闹,众人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沈聿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之间亲密的呢喃。 也许是灯光落进了眼睛里,极其刺眼。 他喉头一哽:“那四叔送池绿回房休息吧。” 从离开喧嚣名利场的那一刻开始,两人之间的气氛便诡异起来,进入电梯,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清晰地倒映着沈序秋冷峻硬朗的脸。 他下颌线绷得很紧,不复刚才面对沈聿初时的轻松。 彷佛那份柔情只是做给沈聿初看。 池绿这才发现他哪里是没吃醋,醋得很,正想着要怎么平息他的怒火,刚扬起脑袋就被他俯身含住了唇,池绿呜咽了声,呼吸被夺走。 他吻得用力而激烈,口腔里残余的红酒香气渡到她嘴里,舌面划过她的口腔,一点点来回扫,又舔又吸卷起清液,小嘴都装不下了,从她嘴角溢出。 怎么都吻不够似的,直到电梯直达楼顶,叮声打开,池绿才得以呼吸。 沈序秋打横抱起她迫不及待跨出电梯,踩上柔软繁复的地毯。 长廊发出咚咚的闷响,池绿像被咚醒了,盯着男人的脸,他的眼睛黝黑而危险。 第六感告诉她,这次不是接个吻他就会放过她,她莫名有些害怕:“小叔,要不你*先回去处理事情。我想回家睡。” 沈序秋黑压压的睫毛下面,眼睛里盛着天寒地冻:“在哪睡不一样?” “我认床。”池绿挣扎着,人从他身上溜下来,立马又被拽进了怀里,腰被死死箍住。 沈序秋不给她逃跑的空隙。奎里顶楼有一间他的专属套房。 他一年到头很少机会住,房间每天都有专人打扫。 单手输入房门密码。 进屋后摔上门,再次抱起她直奔大床。 池绿被摔到床上后吓得往床头缩:“小叔,我还没准备好,你这样我好害怕…” 之前每次她说没准备好,害怕,沈序秋不管怎么样都会停下来。 沈序秋确实没再碰她,视线落在她掉落后顾不上捡回来的手机,屏幕上恰好弹出一条Q.Q消息。 S:【虽然你现在是四叔的女朋友,但我真的没办法做到立马不喜欢你了,你值得很多男生的喜欢。我还是那句不要有负担,就算你有男朋友,也可以享受我的喜欢。】 S。 沈序秋眯眼,大年三十那晚在她Q.Q上看见的联系人S居然是沈聿初。 骗他说是同学。 每天跟沈聿初聊些什么呢? 他捞起手机,输入密码,错误。 什么时候换的密码? 沈序秋的右臂在抖。 控制不住地从微抖到小幅度地抖。很久没这样抖了,上次剧烈地抖也是在她面前,那时候喝醉了,把她吓得不轻。 再次抬头,眼里的乌云倾倒般压在她身上,要将她吞噬。 池绿心慌慌的,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他那只颤抖的右手像捞月那样,脚踝轻易被他拽住,她整个人猛地朝他溜去,钻进了他怀里。 “池绿,我对你好么?” 池绿摁住他颤抖的,结实的右臂,企图让他冷静,在他怀里懵懂点头。 对她很好。 小事上让她学习马术高尔夫拳击,司机每天学校别墅来回接送她,手机里所有软件全都绑定了他的黑卡,璟悦公馆和星月湾每个月送来的衣服包包数不胜数,每周末带她去吃不同的美食,还会问她想去哪里旅游。 大事上,池蓝的病,医生,手术都是他在管,家里的厂子他找人打理,爷爷他也安排得妥妥的。 好得没话说了。 沈序秋鼻骨剐蹭着她的脖颈,薄唇似有似无地亲着:“刚才沈聿初问你是不是喜欢我这种类型,怎么不回答?” “不喜欢我么?” “我对你不够好么?” 池绿怕自己的沉默或者否定的答案会让他生气,说:“喜欢的,我喜欢你。” 沈序秋瞧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冷眸泛了点温:“真的喜欢?” 池绿抱着他剧烈抖动的右臂,用力点头,乖巧地说:“喜欢。” 她的喜欢两个字像镇定剂,沈序秋的右臂逐渐从疯狂进入平静,微颤的手摩挲她的脸,贪婪地抚着:“既然喜欢我,跟我做.爱不好么?” 池绿咬唇,拿出免死金牌:“我还没准备好。” “这没什么好准备的,顺其自然的事情。”沈序秋舔着她红润的耳尖,她敏感地躲开,他眼底晕上一层难以言喻的晦暗,虎口卡着她的下巴,“躲什么?不是喜欢我么?喜欢我不能让我亲让我睡?” “不是的,我,我……”她嗓子发干,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她还要逃跑的,不想跟他有更亲密的肉.体接触。 沈序秋拨了个电话,乌凉凉地眸咬着她,一边对电话里说:“送点计生用品上来。” 池绿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惊慌失措地要挣脱他的长臂,但男女力量悬殊。 他紧紧箍着她,温热又湿冷的气息晕在她皮肤,“跑什么?是想怀孕么?” 池绿双脚悬空不断扑腾,几乎哀求:“我不想,你说过要等我生日的…” 沈序秋视若无睹她的央求和眼泪,“不差那么两个月,去洗澡。” 池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眶发热,惊恐于他的强势,脸蛋白了白,有种委屈感。她以为小叔不会这样的,起码在这件事情上,他一直很尊重她的意见。 但此刻,他冷漠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池绿,我想睡你很久了,也憋了很久了,我现在就想睡你,而且一定要睡你。” “你既然喜欢我,就好好享受我,我们是情侣,做.爱太正常不过了。” “别哭了,待会没力气怎么做。” “你不想自己洗澡,我们一起洗?” 池绿喉咙都是酸涩的,麻木地摇头,询问道:“那我不喜欢你,是不是就不做了……” 沈序秋眼里泛起汹涌的情绪,黑沉的双目淬出冷光,望进她湿漉漉的眼睛,审视她不情愿的脸,“你不喜欢我喜欢谁?” 他一点也不想提那人的名字。想到他们经常背着他聊天,聊了又删掉聊天记录就胸口烦躁,浑身细胞在叫嚣着。 两人还一起牵手跳舞,被人误会是情侣。 桩桩件件,像无数刀子扎进他心里。 他才是她男朋友,不是吗? 既然是男朋友,做.爱没什么不对! 不等她开口,凶狠地堵住她的唇,这张漂亮的小嘴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喜欢他,怎么净往他心窝戳呢。 不喜欢那就做到喜欢! 池绿的呼吸再次被攫取,他的吻一如既往地强势,容不得她拒绝。 舌尖依旧是激烈地追逐,他温热的唇黏腻地贴着她。 直到听见陌生刺耳的啪嗒一声,她蓦地睁开眼。 他是来真的! 他要欺负她! 他不再听她的话了。 池绿惊慌地要推开他,双手抵在他胸膛,“小叔。” “嗯,我在。”沈序秋的目光是望不见底的深幽墨色,开口却很轻声哄,温柔地舔着她的面颊,耐心地吻。 “我不想。”她固执道,企图唤醒他的理智,希望他会像之前那样揉揉她的脑袋,用额头吻结束。 他细腻地吻了很久,把她双手举过头顶,高挺的鼻梁顺着她下巴到脖子。 她像没骨头一样弓起。 他轻笑了声:“这叫不想啊?” 这种表里不一的状态令她羞愧,她把脸埋枕头。 沈序秋低头看她,小姑娘黑发披散开,细腻的脖颈折出弧度线条,他板正她的脸,辗转去吻她的唇。 折起她的膝盖,毫不犹豫、毫不客气地撑。 房间里是淡淡的苦艾香,像她在浮邻县时隔十年后再次遇见小叔时闻到的气味。 她当时第一次闻这个味道,觉得很好闻。 如今那股冷质的苦艾散满空气。 闻得人鼻腔,心底酸酸的。 鼻子像是失灵了,堵住了,全身毛孔都堵住了。 太堵了。 只浸了个点,其余的在空气里张望。 天崩地裂了。 轰隆——池绿脑海里紧绷的弦彻底崩开了,有什么鼎着她的晓复,晓复不适地酸痛,鬓发冒着冷汗,闭上了眼睛。 她心里头委屈,小叔不会这样的。小叔一直很尊重她。 为什么这次不管用了。 沈序秋吻去她面颊的咸湿,垂眸瞧着,额头上的汗黏腻地覆在她颈侧,他深吸一口气,哄着。 “小月亮,要被你弄断了。” “放松点。”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来晚了,本来想写完整的,氮素好像来不及了,我继续去码惹 43☆、喜欢 ◎体型差◎ 小月亮是她的乳名。 他从来没喊过,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听来的,记在了心里。 还偏偏要在这种时候轻佻地喊出来。 池绿眼眶刺热偏头不回应,但酸涨到撑的感觉令她无法忽视。 好扌掌。 剩下的在空气里伺机。 她见过的,她怎么可能容得了它。她哪哪都容不了。 他此刻也颇有耐心等她适应,极具温柔地跟她耳语,像给人讲童话故事一样,“小月亮……喜欢我这样叫你么?” 池绿神经跳动,“你不要这样叫我,你挪黜来,好腾。” 沈序秋知道自己过于混蛋了,带着亏欠和占有欲低头和她耳鬓厮磨,好脾气地哄着:“疼啊?我也很疼。别害怕,让我试试,好么?” 见他执意,还看似和悦又体贴。池绿摇头,委屈地说:“我不要喜欢你了。” 她心底对他的期待彻底落空了,小叔不应该是这样的,心脏空落落的。 那点疼惜和不管不顾占有后的亏欠随着她那句‘我不要喜欢你了’瞬间消失殆尽,沈序秋笼着压抑的黑眸里浮现一丝戾,灰扑扑地落在她脸上。 不再等、不再怜惜,一点点浸占。 池绿一个激灵,灵魂要飞出来,从脚趾到头皮都扯得直直的,想缩起来把他扌非扌齐出去,但他反而越潜越深。 沈序秋脸色变冷,俯身寻她的唇,嗓音嘶哑森寒:“不喜欢我,你要喜欢谁?” “我就是对你太好了,好到你妄想有其他男人。” 一字一句灌入她耳朵:“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能!” 他毫无规矩地、毫无章法地、算得上鲁莽地。 猝然发狠令池绿难以抵挡,双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在他薄肌上用尽全力,总算留下一点鲜明的指痕。 微微辛辣的刺痛感让沈序秋心底的残忍和狂野迅速膨胀。 恶劣感涌上来,要把她辄断。 外人眼中的沈序秋矜贵又禁欲,平日里好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斯雅绅士,其实骨子里冷漠狠厉,尤其是在此时,就是一个温柔的暴君。 他眸光潋滟:“喜欢谁?” “嗯?告诉我,喜欢谁?” 她手无缚鸡之力,仿佛千千万万的狗尾巴草扫在皮肤,每扫一下心尖痒痒的,神经也被这股毛绒绒弄得焦躁不安,越是想抓住却扫得越快。 在他的专制下慢慢投降,喉咙里有什么要破茧而出,她努力调整呼吸,还是有不听话的溜出来。 她耳尖像樱桃,羞耻地紧紧咬着唇,将那些散碎的音节抵在牙关。 沈序秋被她这股傲气和倔强气得不轻,不停地逼问:“喜不喜欢我?” 池绿无处可逃,累积着累计着,好似关闭已久的总阀门开闸后水浪自由奔腾。 她妥协,没骨气地、嗓音虚弱地喊:“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沈序秋眼底灰蒙蒙的雾气散开,却还是不满意,眼尾发红:“说名字!” 她说出了气得咬牙切齿的名字:“小叔。” “哪门子小叔会跟你做,嗯?”他又开始像哄骗小朋友那样,温柔地哄着她:“叫老公。” 他致力于探险冲关,从第一个关卡开始,越往后越需要技巧,每过一个关卡,找到窍门便肆无忌惮地轧,想要尽快破掉阵法。 池绿喊不出口。 夏日回南天躲在屋檐下听雨似的,门外,玻璃上,天花板全是雨珠,滴答滴答溅。 关卡循环往复,这条旱路从土壤深层到地表泥泞不堪。 沈序秋额角绷出明显的弦,从容不迫地把控,催促着:“叫啊。” 像是一片成熟的黄豆,剥成粒粒豆子放入石磨。 一圈一圈拉拉磨,转一圈,豆子磨平一点点,还故意般精雕细琢。 她喉管里破出音。 柔软地呢喃:“小叔……” “小叔。” 好似在作对又好似在融化什么。 沈序秋黑眸里聚起浓郁明媚的春风,叹息了声,各退一步。 低下头,额头的汗磨在她面颊,细腻地亲。她仰着修长的脖子,纤细的血管在灯光下白腻如羊脂玉。 他将她扌包起,左右月夸着,亲了亲她的耳垂:“还疼么?” 池绿细细地嗯了声,皱眉耸了耸肩,又被他扌恩轧,她气得牙痒痒,一口咬在他的左肩,他常年健身,哪哪都是精瘦的,她只能用牙齿撕咬他紧实的皮肉。 他怎么用力,她就怎么报复回去,几乎要把他肩膀咬满牙印。 觉得还不够解气似的,指尖摊上他的脊背,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钉在脊背又徒劳地滑下,她干脆扣上去,指甲盖晕上了新鲜血迹。 “你越掐我神经越兴奋,留着点力气,好么?”沈序秋怕她伤着自己,长指穿过她的黑发,按着她湿湿的头皮,轻揉。 她不是第一次像袋鼠般抱他,但从未这样痛苦,所有的重量都在他身上,好久都无法适应。 冒汗额头抵他的肩,咬出的一排牙印看着挺瘆人,清晰还有热腾的血气,这个程度他居然没把她甩开。 哪怕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就算死了也不想抽离。 池绿心里说不出是痛苦难挨还是酸涩埋怨地啼,绵绵的,柔柔的,小小的,娇娇的。 听得沈序秋歹念十足,只想让她口今得更好听。 奎里的顶楼万家灯火尽收眼底,城市是霓虹色,星星点点的光像漫天银河。 沈序秋抱着她过去,池绿难挨地晃,好几次晃出了一点都被他预判地轧回去,本来站着就累,这会更是无法呼吸,气愤:“你不要再走了……” 他咬着她耳垂,低声问,“怎么了?” “我要死了。” “我都没说要死呢,要死也是我先啊。”他浓黑的目光锁着她,偏执又狂烈,“死在你身上也值了。” 她的背触碰到一片冰凉,玻璃外的夜景引入眼帘,吐出的气息沾在玻璃,她惊慌失措,声音黏糊糊:“不要在这。” “外面看不见。”沈序秋哄着她,手掌垫在她的背。 她完全没依靠,肩膀耸上去又瘪回来,他掌控着她,瞧她,忽而松开她,她吓得攥住他的腕,腿窝馋着他的腰,她在这一瞬仿佛跌入无底深渊,跌得没了半条命。 沈序秋深吸口气,唇角勾起丝笑,温柔地舔她的面颊,“好瑾啊,就这样铗着我。” 似觉得不够,又翻了个面。 落地窗倒映着男人精瘦的双肩,窗外的霓虹攀上健壮的臂,他英俊的面容和折射在窗外的四方格子交叠,都在她眼里逐渐起雾失焦。 最近的一座写字楼里灯火通明,有人影站在落地窗往外扫,视线落在了这边,不知道外面是不是真的看不见。 她双手撑在玻璃,像块任人上下擦拭的抹布,腿阮到虚浮,不再跟他逞能犟脾气,紧张不安地抬头,“回去呀……” 沈序秋似乎也心疼她贴着冰凉,回到沙发让她双膝曲着抱枕。 被桩得往前滑了又被沈序秋拉回,呼吸础重却又极致温柔地吻她的泪,眼底满是心疼、愧疚、执念。 他抚摸着被裹在晓复的贪婪:“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虔诚又强势地说:“原谅我,爱我。” 重重的呢喃:“小月亮……” 池绿呜呜地哭,刚刚枯萎的枝叶感受到一股清风轻轻晃动着,渐渐长了绿芽。 她还没休息好,又迎来他更加狂野地施虐。 最后,池绿无力地蜷在沙发,头顶的灯光落在眼皮,光晕令她目眩,沈序秋还是没离开她,抚摸她鬓发,吻在她额头,鼻骨。 哄着她:“一起去洗澡。” 池绿就不应该答应。 膝盖卷在前。 水里的树叶般漂漂浮浮,被浸得腐败,“小叔,要褴掉了。” “哪里要褴掉了?”沈序秋故意似的,咬着她的耳垂,亲昵地问。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又听见他恶劣地问:“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啊?嗯?哪里?” 她气急败坏,他明明知道是哪里,偏要逼她说出来,她摁住从陌生到熟悉的衔结,他霾在这叫嚣了一晚上。 声音虚弱得不行,“这里。” 他眸光呷着艳色,眼尾都是浓笑,“不是烂了,是爽了,你葐的还少啊?” 池绿羞赧到脚趾都蜷着,责怪地瞪他,丝毫不知这眼神有多娇嗔风情。 沈序秋是一点也不打算放过她,“不会烂的,我们还要做到九十岁。” 温柔又暴力。 沈序秋知道自己又犯浑了,小姑娘年轻又没经历过,他还闹了几个小时,细细地亲她哭得红肿的眼皮,嘬出声音。 池绿是真的很累很累,任由他帮忙吹干头发,室内顿时只有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她气虚地闭着眼睛,几分钟以前,屋里都是她绵绵的哭声。 吹风筒关掉后,沈序秋附上来,把她抱进怀里,拨开她的头发,亲着她的面颊,“虽然不是你的生日,但今天也是个寓意很好日子,5月20,你们小女孩不是都喜欢这样好听的数字。” “等你睡醒了,想去哪我都陪你。” 池绿没应话,困到了极点。 沈序秋见她入睡了,摸出根烟搓,起身去露台吹风,白雾袅袅中眺望远处静谧的霓虹,回头看,小姑娘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蜷缩在被窝。 猩红的烟烫了下他的指,他面无表情地抖了下烟灰,想起好久之前在酒吧,她担心他指间的烟烫着他的手,特意过来拿掉。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她心里是有他的啊。 也许是他的方式激进了点,从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到刚才不管不顾地闯进去,都吓到她了。 以后要好好弥补。 他搓了搓脸,回到房内。 凌晨四点才睡的,早上八点沈序秋还没睁开眼感觉怀里抱着火炉,他瞬间醒了,弓身背对他的小姑娘浑身都是滚烫的。 估计又发烧了。 真是弱。 给她补了几个月中药,白补了。 做个爱都能用掉精力,生病。 依旧是之前那个女家庭医生,一进屋便瞧见男人裹着浴袍,手臂搭在沙发扶手盯着床上的微微隆起的人影,坐得孤寂颓废,萧条又清濯。 屋里暧昧的浓腥气息还未散掉。 医生什么事情没经历过,若无其事地看了池绿的情况,皱着眉说:“发烧了,我给她开点退烧药。” 沈序秋嗯了声,见医生又掀开被褥,小姑娘穿的是他的衬衫,里面是空的,医生查看时她不适地哼。 联想到她吟了一晚上,他腹部莫名又燥热了。 医生看完后有些尴尬,但不得不严肃地提醒:“以后最好弄点润滑剂,你比她高了起码30厘米,体型差摆在那,肯定会艰难,你温柔点,别再把她吓到了,最近几天别行房事等她慢慢恢复。” “待会我让人送药过来,涂几天看看。” 一字一句都在责怪他粗暴不体贴。 昨晚确实很肆无忌惮,抱着她走动时她拼命挪开又被他摁下去,不应该在她拒绝后还用那个方式。 池绿在床上睡了一天,下午四五点被饿醒了。 她睡觉时打了几瓶点滴,这会已经退烧,就是整个人看着没什么精神气,去浴室换上送来的衣服,出来后沈序秋让人送的餐也到了。 都是池绿爱吃的口味,她没什么食欲,吃进去的食物尝不出味道。 但因为肚子太饿了,勉强在吃。 从起床到吃东西,就没用正眼瞧他。沈序秋也没恼,剥了虾放到她碗里。 她没吃,自顾自地喝汤。 她浑身骨头都在疼,动一下都疼,拿着汤勺的手是颤抖的。 “把虾吃了。” 吃什么都要管!池绿偏不吃,假装没听见,搛起一块牛排缓慢地嚼咬。 沈序秋眯了眯眼,见她脸蛋苍白眼尾却红润润,嘴里塞着牛排,费劲地吃,好歹也是在吃,便由着她任性。 他抽了纸巾擦拭长指,她心里有气埋怨他也是正常的,他弄了几个小时,中途只在沙发休息了一次,她哭到声音都哑了。 医生的提醒也让他很后悔。是他太冲动。 填饱肚子后,池绿有些难以启齿,看他抿紧的唇线,最终还是僵硬地开口了:“避孕药,你去买回来。” 她不好意思去药店买。 昨晚他没等人送计生用品上来就闯进来了,虽然两次都麝外面了,但她还是害怕。 他坏极了!根本不是人! 沈序秋瞧她不开心的脸蛋,总算是肯跟他说话。他得寸进尺地将她抱在怀里,她起初有些抗拒,但压根没力气便放弃抵抗。 他鼻骨贴在她苍白侧脸。 “对不起。” 不知道在对不起什么。池绿心里闷闷的。 “跟抹的药一起放床头了。你看看能不能自己上药,不能我帮你。” 什么抹的药? 她早上晕沉沉,不知道医生过来了。 从他腿上溜走,看着床头的避孕药和涂抹的药膏陷入尴尬,羞赧得抬不起脸,好丢人。 【作者有话说】 真的不是故意不更新的,我也想每天更新,已经很努力了,广告狗618真的很忙,周末会尽量多写点[爆哭]感谢理解 44☆、霸道 ◎“这里抹药了么?”◎ 5月20这天,池绿在床上睡掉了大半天。 她吃药时才知道早上有医生过来,给她打了点滴,她发烧到头晕脑胀的,本来身体就酸痛,针眼插进血管居然没什么感觉。 而罪魁祸首倒是神清气爽的。 她一天没看手机,到处寻觅,最后发现自己的手机跟沈序秋的手机并排放在桌面,而他正在认真看电脑屏幕。 谁又能想到这个看似正经严谨的男人,其实下流得很。 她过去拿起手机,人又被他顺势拉到腿上坐着,他下巴搁在她肩窝,一面看着屏幕上的树状图。池绿懒得挣扎,微信上宿舍群几百条消息。 室友们对于她和沈序秋谈恋爱这事异常兴奋,丝毫没觉得池绿欺骗了她们。 希希不嘻嘻:【我就说沈董看池绿的眼神很不一样吧!看一眼就能怀孕的感觉。】 开心消消乐:【认同,而且沈董好像很迫不及待要名分。】 庄意柔:【难怪当时问我,我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喜欢什么,原来他是想知道你喜欢什么啊!】 甚至三观跟着五官走,觉得沈序秋在宴会厅淋了那个男人一头红酒很带劲。 见池绿一整天不回复消息,有点着急又忍不住调侃。 希希不嘻嘻:【怎么回事?呼叫池绿宝宝!难道被沈董拉进小黑屋,打算做个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吗?】 开心消消乐:【今天520啊,真的有可能!池绿贝贝快说说,沈董技术怎么样![色]emoji】 庄意柔:【不会吧,那也太夸张了,估计是手机掉水里了?】 池绿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她们,到底在做什么才能一整天不看手机不回复消息啊?总不能真的说从生日宴出来后就被摁着做了几个小时,然后睡到现在吧。 她要脸。 她两眼一闭,开始编。 【跟沈董去山里看萤火虫了,山里没信号,刚下山,[哭]emoji】 这个语句怎么那么熟悉——原版应该是谢邀,刚下飞机…… 她叹息一声,无意间瞥到干净的沙发,脸蛋莫名涨红。凌晨她蜷在沙发,他退出来说要抱她去洗澡,然后一直没动静,她抬眼,见他低睫,眸光潋滟。 她疑惑地顺着目光看去,从她里面争先恐后爬出来的和他麝出来的融在一起,洇湿沙发。 堵了很久的小口突然矿了,一时半会难以合上,正在大口地呼吸。 空气里都是青涩的浓腥。 他喉结滚动,津津有味。 她看见他的眼神又黯了。 对视上的那瞬,他俯身遮挡一片光,细腻地吻她,在她耳边嗓音嘶哑:“小月亮,还想要。” 记忆翻页到这,仿佛有烨体顺着内侧流出,池绿拢了拢,羞赧地不去看沙发,发现原本看着电脑的沈序秋这会正盯着她。 她气又不打一出来。庆幸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课,不然她瘸着去教室好难看。 沈序秋亲她滚烫的面颊,“想看萤火虫?等你好了陪你去看。” 池绿知道他一直在窥视她的手机,抿着唇没应话,又听见他的声音:“改天和你室友们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池绿拒绝,有什么好吃的,室友们和他坐在同一桌估计吓得吃不下。 沈序秋也没坚持,眸色很淡,一字一句蹦出来,秋后算账似的:“把沈聿初的Q.Q删了。” 池绿心口一缩,黑瞳诧异地看着他。有各种疑惑,比如他是不是知道她的手机新密码又翻她手机了、什么时候知道Q.Q上有沈聿初的联系方式。 她捏着手机,气到手抖,打开Q.Q,沈聿初昨晚发给她的那段话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大概又知道了,难怪他昨晚看见她的手机开始发疯,不管不顾就要做。 只要有一个男人在她身边,他就看不惯,何况他还发现自己被骗了,瞬间点燃他的疑神疑鬼和恼火。 之前在试衣间他就理直气壮地说过,如果他得不到他不介意来强的。所以真的不顾她的祈求硬是要脱了她的衣服,甚至等不及让人送计生用品上来。 池绿眼眶发红,没删,直接将手机熄屏。 “这是我的社交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 沈序秋瞧她低眉顺眼却颇有韧性的样子,也不恼,甚至笑了下:“你第一天认识我?你既然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不可能任由苍蝇围着你飞。”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能容得下他?” “他是不是还想让你家里一个,外面一个啊?” 池绿皱眉,沈聿初说的话确实不理智。这两个姓沈的,脑子是不是都有点不正常,哪里有人像他们这样追女孩的。 血脉相传吗这是。 “让你删掉有什么好为难的?”沈序秋不理解,温柔地把玩她的头发,她细白的脖颈上好几处吻痕,他眼底沾上黯色:“不重要的人,留着也是占空间。” “我知道你善良不想伤害别人,但你想想,你删掉他又何尝不是为他好,要是我来做这个恶人,他就不止在你联系列表里消失那么简单了。” “他妈妈还在精神病医院治疗,我要是把他丢去国外工作个几年,他不得疯。” 池绿咬唇,一股窒息感窜上脑,她喉咙是苦涩的,在他的注视下把沈聿初Q.Q删掉了。他奖励般含弄她的脖颈。 “都删干净了?” 池绿闷闷地嗯了声。 “以后我们都要坦诚相待,我微信列表里可没有对我想入非非的女人,男人也没。” “听见了?” 池绿表面又嗯了声,实际对于他的微信列表没有一点兴趣。 沈序秋大掌抚上她的膝盖,白里透红的膝盖被他带茧的手心完完整整地包裹着,池绿敏感地想躲,以为他要做坏事,但他只是缓慢揉了揉。 “这里抹药了么?” “抹了。”床头有好几种药,都用纸条写好了用处和使用时间。 沈序秋宠溺地亲亲她的脸,叹息一声:“你这么那么娇啊?嗯?” “跪着伤膝盖,胯我腰又嫌深嫌重,在水里觉得淹。以后只能一个姿势了么?” 池绿红着脸,不想回答他这种荤话。他最好不要跟她做!什么姿势都不要! 他亲昵地啄她的唇:“一个姿势也行,我们慢慢来,等你适应了再试试其他的。” “穿内裤了啊?”隔着薄薄的衣物,沈序秋摸到她腰上的布料痕,“医生说别闷着伤口,脱了吧。” “没事的。”池绿慌忙摁住他打算帮忙的手,加了句:“不穿不舒服没安全感。” 沈序秋瞧着她粉嫩嫩的脸,将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唇角呷着坏笑:“怕我进去啊?我要是想进去,你这点单薄的面料都不够我撕。” 他轻车熟路地探进裙子里,将那点面料沿着笔直的腿顺滑地脱下攥手心里,温热的触感令他呼吸滞了瞬,紧接着被她抢走,她局促地捏着,从他怀里起来,企鹅走路般拿进了浴室。 见她逃难似的,他眼底浮了丝趣意,看她脸红看她羞涩也是养女朋友的乐趣之一吧。 池绿两天没出酒店房门。 第三天早上直接去学校上课。 她已经差不多好了,但她还是在沈序秋面前装得很严重,以此避免他又兽性大发。 进去课室,室友们已经排排坐,眼睛发亮地朝她挥手。她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她们的八卦吓到了,尴尬地过去接受盘问。 大家都没什么恶意,问的就是很简单的什么时候在一起,谁先表白的,怎么在一起的这种很单纯的问题。 池绿尽量美化了很多,在外面给足了沈序秋脸面,而且就算她说这段感情是沈序秋强来的,估计也没人会相信。 室友们听到的版本就是:两人一见钟情,他先表白,顺其自然在一起了。在她们看来,这段感情童话又浪漫,她们又相信爱情了。 傍晚,天气燥热,沈聿初到了山萃居门口,穿旗袍的女侍应笑盈盈地引他上楼。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之前都是生意饭局或者跟家人。 倒是第一次沈序秋主动打电话要他过来。 沈序秋跟山萃居的老板很熟,据说是同学,其实之前两人关系半生不熟的,是后面沈序秋过来吃了顿饭,跟老板提了个建议,融资了几千万,原本不温不火的私人会所开始门庭若市,两人因此就熟络了。 沈聿初大概能猜测到四叔为什么会找他,之前池绿说过他们要请他吃饭。 他其实不想来,不愿看到他们你侬我侬的模样,但来了,能看到池绿,又心痒痒了。 池绿还没回复他的Q.Q消息,也许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怀揣着各种心情。他进了包厢。 惊了一瞬,没想到本来应该在精神病院的妈妈也在,她低着头局促地坐在那吃东西,旁边有女侍应帮忙搛菜。 沈序秋则低头玩手机。 并没有池绿的身影。 画面很诡异。 沈聿初在母亲旁边坐下喊了声妈,她神志不清,经常不认得他,这会也是不认得,柔软地对他笑。 他已经习以为常,安抚好了母亲,看向从头到尾没抬头的沈序秋:“四叔,怎么把妈妈也接出来了?” 沈序秋这才抬眸,唇角勾着弧度,眼底却没什么笑意,“让你们母子团聚,不好么?” “不用麻烦四叔,我也经常过去看望她。”沈聿初顿了顿:“池绿,没来吗?” 池绿的正牌男友就在他眼前,他都能毫不掩饰地惦记,沈序秋眼眸泛起寒霜,冷冷地瞧他:“母亲就在你面前你不多看看她、关心她,想着你四婶做什么?” 沈聿初一哽:“不是,我以为池绿在这。之前她说,你和她要请我吃饭……” 一口一个池绿叫得沈序秋心里很不爽,他不禁嗤了声:“以后我们的婚宴你坐主桌,随便吃。” 沈聿初脸色白了白,他又怎么*听不出来沈序秋在宣示主权,他心里不是滋味,拿起眼前的杯子,抿了口茶。 又听见沈序秋说:“开拓非洲风电市场的人选思来想去还是想让你去历练历练,但你妈妈这个情况,想必你也放心不下,我倒是认识一个医生,专门治疗精神疾病这方面,你和妈妈过去,我可以安排他一起。” 沈聿初抬头,眼瞳里充满不可置信,他从来没说过他要去非洲,因为想要照顾妈妈,他连出国留学都不愿意,家里人都是知道的。 “四叔,我没想过要去开拓非洲市场。” “没想过?”沈序秋掀起眼皮,冷光落进黑眸,他把手机顺手往大理石圆桌一搁,动静不小,女侍应有点被吓到。 他长指点在桌面,毫不客气地问:“那你脑袋里整天想些什么?想你未来四婶?” 被看破心思,沈聿初尴尬得脸红,不自在地瞧了眼女侍应,她是个有眼力见的,立马说先出去。 “做得出觊觎你四婶这种事,就别怕丢人。”沈序秋没给他好脸色,眼眸冷戾,一桩一件地开始数落:“你在学校高调告白时,不知道我们在谈,我既往不咎。” “但你当时有没有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你明知道她好脾气不忍心伤害人,还把她架在那,你不会觉得被人围观很浪漫吧?” “在晚宴上你有好几种办法可以解决泽铭,偏偏要跟他再三强调你们在谈,还在那么多人面前跳舞,导致后面不可控的局面,要是我不在,你是不是还想亲她?如果你不是故意的,我会觉得你很没处理危急情况的能力。” “明知她有男朋友,她男朋友是你四叔的情况下你还给她发莫名其妙的消息,是想知三当三么?”沈序秋的脸阴沉沉,语气彻底凉下来:“你是不是当我死的?” “还是觉得她会享受你的喜欢,把你当旅馆,一个月宠幸那么几天?” 沈聿初有些毛骨悚然,他不知道池绿会把消息给沈序秋看,两人的感情是有多好才能这样分享,他们是不是把他的感情当笑话? 如今沈序秋把话挑明了,就说明他已经很看不惯他的行为了。 他对四叔是又敬又怵,更多的还是怕,四叔刚回沈家时他觉得四叔很可怜,没人疼没人爱被人嘲,但后面才发现四叔根本不需要那些虚无的东西,他可以兄友弟恭,也可以冷漠无情,全凭心情,他有这个能力嚣张。 从不念及什么亲情血脉,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能在云维集团立足。 就算他是侄子又怎么样,沈序秋要是看不顺眼,侄子也能赶尽杀绝。 “沈聿初。”沈序秋连名带姓地喊了他一句,瞥了眼屋里唯一的女人:“别挑战我的底线,我虽然没什么道德,但并不想看到什么母子分离的悲惨场面。” 沈聿初彻底不能动弹,他知道,四叔是在警告他,别再对池绿有什么其他想法,否则他会被调去开拓非洲市场,跟妈妈分开。 “我之前不知道你们在谈,那天高调告白我也反思过了,确实没考虑到她的处境,我有机会会找她道歉。给她发那条消息是我一时脑子糊涂,我没有想当小三的想法,四叔别误会。” 沈序秋冷嗤,“都过去了,道歉有什么用?提起只会让你们都尴尬。你以后见了她,客客气气喊声四婶就行。” 他似觉得厌倦了,起身走到沈聿初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力气不重,他却感觉半边肩膀要散架。 “别光顾着发呆,好好陪你妈妈。我也要去陪我女朋友吃晚餐了。” 45☆、sex ◎我们今天再试试。◎ 池绿得知了一个好消息,杨靖说上级领导对爷爷出镜节目录制很感兴趣,提交一份可行性报告,综合评估一下,再决定是否拍摄。 一般来说,领导觉得有意思的基本稳了,开会评估也只是走个流程。 最快的话,六月初就能确定下来。 六月底拍摄。 台里想赶暑假档,八月肯定能播出,届时,全网都知道云维集团董事的‘善举’,把沈序秋架到那个高度,他也不得不接受社会的监督。 池绿觉得这段时间好漫长。 不过,她也能利用这段时间做其他重要的事情,比如策划带着妹妹逃去国外,如何让在游玩散心的爸爸先出国,造出她,爸爸和妹妹三个人的新身份,悄无声息将金钱转入海外账户。 她自然是没钱的。 她要转的是沈序秋给她的钱。其实她也不想拿他的钱,但是如果真的去了国外生活,她得保障爸爸妹妹最基本的生活需求,不求富贵,起码能维持四五年的普通经济消费,到时候妹妹肯定也手术了,以防复发之类的,还要划出一笔妹妹的医疗费。 等她读完书毕业了出去工作,肯定不会再用他的钱了,多出来的部分会全部捐出去。 池绿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大不了现在任由他亲亲抱抱,就当各取所需了。 池绿也知道,依她现在的能力、人脉,是不可能在沈序秋眼皮子底下完成这些事情。她把目光放在了身边唯一巨有钱的庄意柔身上。 但是这样的话,就得跟庄意柔摊牌全部。 她又犹豫了。 庄意柔凭什么要帮她呢? 万一被沈序秋发现了,庄家会不会受到牵连? 庄意柔发现池绿最近一直盯着自己发愣,还以为是自己美出新高度,时不时拿出镜子照照,是挺肤白貌美的。 “怎么了?我有那么好看吗?” 池绿笑了笑,点头。像庄意柔这样温室里长大的女孩,没心机,娇贵,哪怕有心帮她也不容易。 周五下午,池绿下了课收到沈序秋的消息——坐秦朗开的直升飞机去江市。 沈序秋今天早上已经过去了江市那边的公司,直升飞机抵达宇航股份的顶楼时已经是傍晚5点多。 差不多是下班时间。 行政美女cola在顶楼等,见了池绿礼貌友好打招呼。 cola这是第二次见到池绿,距离她上次来宇航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小姑娘似乎比之前长了点肉,清澄的眼睛里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动人的娇媚,是上次见时没有的感觉,像一朵被滋养得很娇嫩的鲜花。 穿的还是普普通通的小裙子,但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风吹起她的裙摆,她文文弱弱地裹在花苞里,像一幅森林油画。 cola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跟沈董身上的香差不多。 又想起沈董吩咐她来接人,待遇比上次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cola率先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池绿点头,清甜地笑:“记得的,上次我把小叔的茶叶扔掉给他泡了茶包,是你泡了一杯新的过来!” “他那天的脸色让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cola捂住胸口,开玩笑地说:“回想起来还是怕怕的。” “他那天生气,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指使你干活了。” 公司的人都怕沈序秋,他一个月偶尔空降那么两三次都让人遭受不住,搞得公司的人从他来的前一天就开始紧张,真不知道花城云维集团总部的人怎么能受得了他。 不得天天提心吊胆。 还是邱岸风总裁性格好,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笑,也会跟员工开玩笑。 在会议上,他们两个经常是沈序秋唱白脸,邱岸风唱红脸。 “怎么会。”池绿安慰她:“小叔冷着脸是因为我把他茶叶扔了,泡了茶包给他,跟你没关系的。” “那你现在给他泡茶包,他应该不会生气吧?”cola挑眉打探道。 池绿唇角的笑意凝固了一瞬,看向cola,心里疑惑,沈序秋不是那种会张口闭口把女朋友挂在嘴里的人,肯定不会跟公司员工说这些,那cola是怎么知道她跟沈序秋的关系不一样了。 cola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冒犯到别人隐私,不自在地转移话题:“沈董说你喜欢吃芋泥,我给你准备了芋泥奶冻,是在江市特别有名的一家甜品店买的,排队好久呢,你待会试试好不好吃。” “谢谢你。”池绿大概知道了,沈序秋虽然没明确在员工面前给出什么暧昧的信息,但估计说了一些去买点她喜欢吃的东西这类话。 真是尴尬。 把员工当家里保姆使呢。 cola说沈序秋在开会,让池绿在他办公室休息,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吃芋泥奶冻,芋泥味很浓,冰冰凉凉Q弹Q弹的,入口即化。 一边用手机刷英语六级真题,在小破站看英语视频,六月中旬就是六级考试。 宇航的加班文化有点严重,科技公司就不可能早九晚六。cola再次进来已经是六点半,“池小姐,沈董让我带你去楼下吃晚餐,他估计要7点才能结束会议。” “不用了,才刚吃完甜品不是很饿。你自己去吃吧。”她学得正入迷,说完这句又埋头看视频了。 cola没再说什么,悄悄离开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池绿耳畔传来争执的声音,她回头看,沈序秋和邱岸风一前一后进来,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感觉。 邱岸风看见池绿后,瞬间闭紧了嘴巴,眼睛亮了:“嗳?这不是池绿嘛!” “邱总好久不见。” “什么时候到的?难怪我们沈董开会时候心不在焉,迫不及待要散会呢。”邱岸风打趣。 沈序秋回头看他:“你没自己的办公室么?” 遣客的意思很明显。邱岸风当听不懂,自顾自走向池绿:“有啊。”俯身凑近,见池绿在学英语,想起了什么:“嗳,我记得你之前来这里,某人让你手写公司海外宣传翻译来着,写得你手都酸了。” “你有没有找他算账啊?” 池绿笑了:“没呢。” “那你罚他今晚不能上床睡觉。” 听见那么私密的玩笑,池绿脸蛋涨红,而沈序秋几乎是立马拽住邱岸风的后领将他拉起,跟池绿错开距离:“年纪轻轻就眼瞎了啊?凑那么近。” “别在她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 邱岸风啧一声,数落:“你做的荤事又还少吗?” 他也懒得在这碍眼,提醒道:“不是说要去雾溪温泉吗?别耽误太久啊。”走到门口,回头看,沈序秋弓身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将她从地毯上抱起来。 他有些不可思议,忍不住多看了眼,这种亲密的行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想象不出来是沈序秋能做出来的。 再冷淡禁欲的男人不也得经历恋爱热恋的黏糊期。 “cola说带你去吃晚餐怎么不去?”沈序秋将她抱在怀里,自从两人做过后,他就把她当挂件,有空便抱着。 “我不饿。” “那我们现在下去?” 池绿抬头,有点诧异:“你要去吃食堂吗?”沈序秋对吃的很挑剔,她以为会带她去吃私房菜。 “不喜欢啊?” 池绿摇头:“那倒不是。” 沈序秋本来就很少在江市这边,更别提吃食堂,邱岸风倒是很经常的样子,毫无领导架子地跟员工打招呼。三人现身食堂吸引了不少眼球。 大家都很好奇沈序秋旁边的女孩子是谁。但碍于这是董事长身边的女孩,压根不敢多看。 不过也有人认出她了。 “天哪,沈董居然把她碗里的咕噜肉夹到自己碗里,我跟她的共同点大概就是也爱吃咕噜肉里的菠萝!她长得好眼熟,是不是去年在会议室见到的那个摄影师?” “对对对,还把董事长几千万的茶叶扔掉了,泡了茶包给他喝。” “是她!我记得!我当时还以为沈董会对她发飙呢!” “没想到是对我们发飙,哈哈哈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们的剧情是霸道总裁爱上傻白甜吗?我没说她傻的意思,傻白甜是一种感觉。” “她感觉也不傻白甜啊,不过,谁知道她们会不会有结果呢,像沈董这种家庭,另一半应该要门当户对吧,现在那位穿着某宝的衣服呢,应该家庭一般般。” 她们的讨论声自然是落不进当事人的耳朵。 当事人只能感受到一阵阵打量的目光,顿时又明白了沈序秋为什么要来食堂吃,肯定是想让别人知道他有女朋友。 晚饭过后,开车去雾溪温泉。 两个月前,雾溪温泉就已经成为云维集团旗下的产业,温泉的经营模式改成了会员制,内部的工作人员基本大换血。 温泉酒店的大堂经理跟随着白舒菲走了,邱岸风请了个女生过来,站在门口迎接,修身灰色职业装,黑丝袜,腰臀比很好,长发盘起,很是妖娆御姐。 见了沈序秋微微弓身打招呼:“沈董晚上好。” 沈序秋在她面前停下脚步,想到邱岸风刚才荤素不忌地调侃池绿,便想要报复回去。“江束是吧?岸风的高中同学,他常跟我提起你,他从高中时代……” 一向自如的邱岸风此刻难得有些局促,慌忙打断他:“老沈,雾溪温泉改头换面以来你还是第一次过来,我带你好好参观参观。” 说着便把人强行拽走。 白束看向池绿,“你好,我叫白束。” 她唇角挂着淡淡的笑,说:“我见过你,去年南大的新生演讲,你的演讲视频在网上传播了一个月。” 当时一夜之间火起来,评论区说她声音清脆温柔,脸蛋灵动,不知是多少人心里的白月光。但其实高中时代压根没人跟池绿告白。 池绿有点不好意思:“哦,那个视频,是大家对南大的学生有滤镜。” “你真人比视频里好看多了,还以为你会顺势做账号呢。” “当时是有想过,但没想好做什么类型就耽搁了。”她每天忙得要命,拍了两条生活类视频,都剪辑好了,自己看来看去又觉得没营养,不想纯纯卖脸,便没放上去。 走美妆路线她化妆顶多是打了个底,教不了别人,走幽默路线她说话又很正经,总不能营销才女人设,她自认为在人才济济的南大,她不算有才华,只能说是会读书会考试。 钢琴和舞蹈也只是业余爱好。 网红嘛,不是那么容易做的,首先就得过自己心里那关。 白束瞧了瞧里面的背影,“现在你想做博主,估计沈董也不肯吧?” “恕我直言,他感觉是那种占有欲很强,又舍不得你吃一丁点苦的男人。” 被猜中了,池绿脸蛋红了红,想到沈序秋在南大校庆对领导老师校友说的那番话:“他没说不让我做博主,我以后会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的。” 白束笑了:“挺好的,女孩子嘛,就应该当自强,到时候让他开着几百万的车去接送实习时月薪几千的你。” 池绿被逗乐了。 池绿听了沈序秋的话,带了上次在泳衣店试穿的比基尼过来。 她一直没去学游泳,买了之后是第一次穿。 在竹屋穿好后裹上浴袍出去,沈序秋已经换上了浴袍站在屋外的竹林底下,漠然地抽烟。 光线昏暗,他直挺挺的身影孤寂清濯,像缺失了一角的名著,色调灰扑扑的山水画。 似听见声音侧眸看了过来,黑眸里的冷随着袅袅腾起的烟雾消散,他将手里的烟摁灭在木纹垃圾桶,朝她伸手。 “过来。” 池绿哦了一声,过去在他面前站立。 见她木头般,他轻哂:“看不见你男朋友的手啊?” 她自然是看见了,但有些不太确定,听见他发话才握住他伸出来的手。他顺势将五指挤进她的五指,十指相扣朝温泉池走去。 两只紧紧扣住的手掌令池绿的心跳忽然加快。 想了想,好像是第一次跟他牵手,也是第一次跟男人牵手。 他们一上来就是接吻,没牵手过。 这么纯情的亲密动作,发生在沈序秋身上好奇怪。 他的手掌好大,带薄茧,有温度。她忍不住偷偷瞅他,他硬朗的轮廓在黑夜中略显几分柔情。 依旧是上次来时在竹林最深处的温泉池,从亭阁进去屏风,是一片汤池。 笼着汤池的昏暗竹丛,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淡黄色,密集地一闪一闪,像漫天星空做成的墙体,它们从竹林里飞出来,在汤池水面晃动。 池绿看愣了一瞬——是萤火虫。 沈序秋看向旁边满眼惊喜的人儿,小姑娘很好哄,看到萤火虫就开心。 “喜欢?” 池绿点头。她小时候每年夏天回乡下姥姥家经常能看见萤火虫,姥姥去世后就很少去乡下,越长大越看不到,萤火虫好像消失了。 一堆萤火虫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宛若银河,给她的观感是很震撼的。 虽然两人已经坦诚相待,但池绿还是很害羞,非得沈序秋转身背对她,她才脱下浴袍步入浴池,小小的萤火虫在周围乱飞,盲盲地冲。 沈序秋闭目养神了一会,掀开眼皮,池绿留了个后脑勺给他,圆圆的丸子头,后颈细碎的毛发都沾湿了,贴在细腻的肌肤。 沈序秋过去,环住她的腰,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高兴了?” 她后背贴上结实滚烫的胸膛,来人双手撑在她两侧,身前是石壁,想躲都没地方躲。 “你这两个星期都没给我好脸色,我那天确实做得不妥,你生气是理所当然。”沈序秋的气息随着私汤冒出来的袅袅热气晕在她耳廓:“但我会失控也是因为你骗我。” “我们都别计较了。”沈序秋在水中抚摸她平坦的小腹:“我们今天再试试,来一次完美的sex。” 最终还是来了。 池绿从拿上比基尼的那一刻,就知道躲不掉。伤口也早就好了,她也没什么借口。 “在这里吗?”池绿有些抗拒:“会弄脏池水的。” 而且没有墙没有门,总感觉在野战。 “没事,会放掉。”沈序秋已经开始细细密密亲吻她的后颈。 “没,没套。”池绿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双手撑在他胸膛:“你上次说过以后不会那样的。” 沈序秋从鼻间溢出一丝笑:“你没看见?在你放浴袍那里,准备好了啊。” 池绿深吸口气,“可是,这里是外面……会有声音的。” 沈序秋柔软地瞧她,咬着她耳尖:“今晚温泉酒店没人。” 她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难怪一路人没看见人。沈序秋已经不给她一点拒绝的借口,低头吻她,掐着她腰的力气越来越大。 周围的萤火虫盲目地飞,昏暗中撞到她,无关痛痒,她的脸被捧起,沈序秋眼里的欲色极其浓烈,含住她的舌头。 萤火虫在两人周围转悠,有一只停在他肩膀时他也重重耸了上去,她瞬间被锭得酥麻。 胃里有东西游来游去,像萤火虫在簇拥着煽动。 池绿情不自禁地回应他的吻,和他吻得难舍难分才好受。 46☆、真棒 ◎喝我的好不好?◎ 幽暗的汤池水温温的,热气腾腾,水面冒着雾气,闪着黄光的萤火虫遍布水面。 私汤浸入毛孔,泡得皮肤舒展。 听觉彷佛屏蔽了,耳畔却突然听见他温柔鼓励的嗓音:“吞了好多,小月亮真棒。” 池绿发现他很喜欢在这种时候喊她乳名,她每次听见心尖都会一颤一颤的。 从来不知道她的乳名从他嘴里喊出来可以这样好听又暧昧。 她呜呜地啼,萤火虫飞动的身影在她视线里逐渐模糊,白色汤水在夜晚像扑上沙滩的海浪,翻滚又退潮。 一时分不清分不清是啼声还是汤拍声。 沈序秋瞧着她面颊,爱怜地亲吻她湿哒哒的眼皮。 尾椎狠狠下沉。他伏在她耳边说:“我们小月亮好贪吃啊,嗯?够吃么?够不够?” 她头皮触电般。 明明是泡在汤里,却感觉严重缺水,嗓子干痒,假装没听见,闭上眼睛。 静谧的竹林丛,绵绵的哭声听着有几分刻意地压抑。 他在她的吟里越来越凶。 细腻地吻她的脸,贪婪地一下一下地吃果肉,果核也不放过。 卷着两扇时,她一个激灵抱住他的脑袋,手指穿梭在他刺而短的黑发,修长的颈像涂了层腻子粉。 他浓密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嗓音跟他的力气一样狂野。 “一直吃好不好?别停。” 不好。 会坏的。 私汤平静下来后,萤火虫停在漂浮的轻薄面料上作画。 从汤池出来,沈序秋穿上了浴袍,挂在腰间的池绿也被裹得严严实实。 就着这个姿势走出亭阁。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锺很稳,池绿再次感受到被强烈霸占的滋味,抽抽噎噎:“你不是说不这样对我吗?” 都说不要相信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上次他说以后只用一种方式时也不是在床上呀,为什么就不作数了。 沈序秋托住她的臋,停下脚步:“亲我一下。”温柔地哄着,“亲得舒坦了我就出来。” 池绿难挨地啄了下他的唇,未料会遭到他的嫌弃。 “敷衍我呢,我平时怎么亲你的?” 池绿忍不住耸了耸肩,抬出了一点,呼吸浓郁地凑上去咬住他的唇,舌尖伸进他微张的嘴里,触碰他的舌面。啧啧氺声里听见‘啵’的一声。 终于旷了,有新鲜空气。 她深呼吸,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迷茫难受,好像感冒鼻塞吃冰淇淋,只吃两三口被阻止了,看着剩下的冰淇淋,心痒痒难受。 她不了解自己了。 唇瓣离开他的唇,清澄的眸巴巴地望他。他漆黑的眸仿佛要将她吞噬。 小姑娘的心思很好猜,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怎么了?”他故意似的问,亲昵地亲了亲她的鼻尖。 池绿摇头,说不出口,额头抵着他的肩微微休息,真想像上次那样咬上去纾解。 隔着厚实浴袍,他温柔抚摸她纤瘦的脊背,调戏般令她颤了下,“真的不要?” 晚风吹来,竹林沙沙响,暗淡的静谧夜晚,月光和灯光晕在他英俊的脸,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浅色,如不可以侵犯的神祇。 谁又能想到面上如此寡淡的男人,会咬着她的耳朵,嗓音缱绻:“记住了么?这滋味是没吃饱。自己塞。” 命令又危险的口吻让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才不要,死也不要,咬唇不吭声。 沈序秋被她的犟和沉默无奈到了。也是,相信她主动,不如相信6月下雪。他宠溺地亲她的唇,顺着边吸附到漩涡。 他走路一向很轻的,但到底是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每一次地不疾不徐,都在往她胃里耸。 从汤池回房间的路上光线昏暗,她下巴搁在他肩胛,细汗黏上去,她怕遇到人,像做了什么坏事,眼睛闭着耳朵却时时刻刻听着周围,竹林迎着风晃动,每晃动一次,她的心脏也跟着紧缩。 沈序秋偏头,瞧着她的披散开的黑发,嗓音带点顽劣:“小月亮好会吸。” “魂得被你吸没了。” 被夸的池绿无法纾解,低低泣着,只想快点回到房间。 不应该贪吃的,口小,塞到酸涨。 回到房间。 在门后恶狠狠抵住她来吻。她的嗓音得到自由,四肢被折揉,往门上浮。 只有门和他的双肩是她的支撑点,总感觉自己要滑下去又被挤得浮上去,酥酥麻麻地将一道弧线沥在他腹肌。 沈序秋呼吸沉重起来,黑压压的欲眸泛着涟漪,瞧她白里透粉的脸蛋,她羞得要命,眼皮都不好意思抬。 他唇角勾起笑,带着她的气味又深又重地吻她。 言语上也没放过她。 嗓音哑而沉:“高巢舒服么?嗯?” 池绿抽噎着,脸蛋埋进一片白色床单。 在柔软的床,沈序秋怕她受伤的顾虑也消散,她像是娇弱的洋牡丹,在他怀里蔫巴。 嗓子彻底干涸,喊他:“小叔,我不行了。” 确实有点久,沈序秋见她实在没劲才撤,亲了亲她虚弱得睁不开的眼皮,“不闹了,睡吧。” 池绿太累了,睡得很安稳。 这一晚跟第一次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沈序秋像是去哪里进修了,特别温柔,总是在她耳边夸赞,连她尿了,也能夸葐了好多。 把她当小朋友哄。 在他温柔的诱哄里,她高巢了好几次,好像跟他做.爱也没那么可怕。 沈序秋习惯早起,睁开眼睛,弓身背对他的小姑娘还在熟睡,估计是昨晚累到了,被鼻腔里溢出细微的呼噜,仿佛有泡泡在她鼻腔里,怪可爱的。 他将人板正,凑上去吻,哪怕没得到回应,被她无意识地推搡也有滋有味。 池绿一觉睡到中午。 浑身依旧是酸痛的,亮堂的视线里,沈序秋坐在露台,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藤条椅的扶手,躺椅轻轻晃着,他似在打电话。 池绿脸蛋莫名滚烫了,昨晚回到房间后,在门后做了一次又抱着她来到露台,把她抵在那根栏杆,晚风和他凶狠的吻一起落下,她的头发被吹得飘起,卷着他的喉。 想到那个荒唐糜烂的画面,她吞了吞喉咙,想喝水。 床头柜放着一杯水,她碰了下杯壁,是温的,端起来细细地饮,很快一杯见底。 余光里,沈序秋从露台走过来,从鼻尖溢出笑意:“很渴啊?” 又提起水壶给她装满一杯,她捧着杯子,嗯了声,垂着睫毛又把杯子里的水喝光了。 沈序秋坐在床沿,揉了揉她的脑袋,混不吝地问:“喝我的好不好?” 池绿懵懵然地看着他,直到他扣住她的后颈把自己的唇舌送上来,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池绿在雾溪温泉和沈序秋厮混了一天。 傍晚坐直升机回花城,池蓝幼儿园有个六一儿童节活动,池蓝会上台表演,她得去看。 是个大晴天。 礼堂里面坐满了人,池绿是第一次见到沈曦如两兄妹的爸爸沈亦琛,他穿着休闲板正,唇角带着礼貌地笑,看着十分温润如玉,却自带一股游刃有余的上位者气场。 礼堂熙熙攘攘,舞台上小朋友欢快的歌声入耳。沈亦琛同她说话:“池绿。” 非常熟络的语气,令池绿产生一种他们认识几百年的错觉。 沈亦琛笑得和煦:“序秋的女朋友,你好。我是他三哥。” 他伸出手,很是友善。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池绿有些不自在地和他虚虚握了握手,“你好。” 还以为是沈序秋背地里有跟沈亦琛提起过她,没想到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说:“不好意思,我之前调查过你。” 池绿愣了一秒,把调查说得理直气壮的。他估计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知道弟弟的女朋友是谁,有可能他们家庭讲究门当户对,要是不满意就棒打圆圆了。 但她也说不出:没关系这样的话。 无论是处于什么目的,都是不对的。 沈亦琛跟沈序秋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沈亦琛稳重温柔,给人一种内核很强大的感觉。 偶尔和她交头接耳,评论几句幼儿园的节目很可爱。 池蓝上台和同学表演歌舞,池绿在台下拍视频记录。池蓝看见了姐姐,表演得更加卖力。 幼儿园的活动结束,池蓝从舞台飞奔到姐姐怀里,仰着小脑袋求夸:“姐姐,我刚刚表演好看吗?” “好看,蓝蓝好厉害啊,都学会唱歌跳舞了。” 池蓝咯咯地笑,看向沈亦琛,甜甜地喊着:“叔叔好。” 沈亦琛揉了揉她的脑袋:“蓝蓝真棒,今晚来家里吃晚餐好不好?叔叔让张姨做你爱吃的排骨。” 真棒两个字让池绿脸蛋无法控制地晕上红润,她想到在雾溪温泉,沈序秋锭着她的时候总是夸她真棒,她全部吃下去也夸她真棒,更别提淋出来了。 真棒这两个字从此在池绿耳中变得不正经。 池蓝看向姐姐,有些为难情:“可是,我想跟姐姐一起吃。” “姐姐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家吃呀。”沈亦琛破有耐心,抬头看向池绿:“池绿,一起吃顿便饭吗?” 池绿不太会拒绝人,而且三个小朋友围着她,闹着要她答应一起吃饭,便点头同意了。 回了沈亦琛住的学区房,家里有保姆在煮菜,见了她们几个,手在裙子上擦了擦,“先生晚上好。” 沈亦琛颔首回应,注意到了池绿好奇的目光,解释说:“我和赵青沫都在同一单位工作,我们两人都不爱做饭,就请了个保姆,负责干活煮菜。” 三个小朋友去了玩具房,池绿才刚坐下,门铃响了,正前往浴室的沈亦琛让池绿帮忙去开一下门。 打开门,居然看见沈聿初的脸。 两人在门口目瞪口呆。 47☆、误会 ◎您愿意帮我吗◎ 经历了告白、宴会跳舞、表白短信,删除Q.Q这些事情,池绿面对沈聿初多少有些尴尬。 是池绿先打的招呼,沈聿初才回过神似的,笑着说:“你怎么在三叔家。” “蓝蓝幼儿园有活动,遇见沈先生就过来了。” 沈先生,这样的字眼令沈聿初挑眉,如果是跟着四叔叫人,那应该是三哥,叫沈先生,多少有些陌生。 “原来蓝蓝是你妹妹吗?我之前一直不知道。” 池蓝经常周末和曦如她们一起玩,沈聿初好几次过来遇见池蓝,当时只觉得小朋友长得可爱软萌萌。 现在想想,眉眼是有几分像池绿。 “对的,池蓝是我妹妹。” 沈亦琛正好出来,见两人杵在门口,“怎么不进来?” 三人坐在茶室,沈亦琛往白瓷杯注入热水温杯后,杯壁雾气升腾,投入茶叶冲泡,将第一泡汤倒掉,空气中泡开淡淡的茶香味,第二泡出汤,装着金黄色的白瓷杯推给对面两人。 “喝喝看,序秋送来的。” 池绿端起杯子,茶汤里面漂浮着很多茶毫,星星点点很漂亮。她抿了口,甘甜宛若冰糖水,喉韵带有薄荷清香。 沈序秋送的东西,自然不会差。 “池绿,能品出是什么茶叶吗?”沈亦琛问。 “三叔,你就别为难人了。”沈聿初笑出声打趣:“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喝两口就知道是什么茶叶。” 沈亦琛笑笑没说话。 池绿想到沈亦琛说他调查过自己*,那肯定是知道什么才会这样问,便没掩藏:“茶汤上漂浮着细密的茶毫,应该是白毫银针吧,估计是今年新出的,因为老茶要坐杯,而你刚才即冲即出,茶汤还有青草香。” 沈聿初朝池绿投去惊讶的目光,没想到她对茶叶这么了解。沈亦琛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唇角轻勾:“学得很不错啊。” “略懂皮毛。” 沈亦琛解答沈聿初的疑惑:“序秋能亏了他女朋友吗?请了好多老师学习,池绿现在马术、高尔夫、射击、品茶样样精通。” “没有样样精通,都是学了个入门。”池绿连忙辟谣。 沈聿初看见池绿眼尾的腼腆,入口的茶汤好似多了丝苦味。他明白四叔的想法,要她学习这些兴趣爱好也是为了让她提升自我,让她更优秀,以后结婚了不至于因为这不会那不会落人口舌,被人看低。 四叔是真的把池绿当妻子在培养、托举。 他心情烦躁,想去抽根烟,猛地饮下杯里的茶,打了个招呼便起身出去了。 沈亦琛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垂眸呷了口茶,“序秋对你是上了心。”顿了顿,有些无奈地失笑:“聿初也挺喜欢你。” 被沈家的男人喜欢是什么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听沈亦琛这样说,好像有点责怪她破坏他们叔侄关系的意思。 她难免有些坐立不安,脖颈却挺得修长。她又没做错什么,是他沈序秋强制要跟她恋爱的,她也没对沈聿初说什么暧昧的话做什么越界的事情。 “不过,你也确实没办法拒绝这段感情。”沈亦琛沉稳地看着她:“委屈你了。” 委屈你了四个字让池绿一顿,从政的人说话都那么好听吗?无论他这句话有几分真心,但起码听起来很舒心。 “我这个弟弟成年之前在池志安,也就是你爷爷那里伤得很深,回家后那两年过得并不好,本来就孤僻的性格更加冷漠,我甚至觉得他这辈子也不会爱人,以后可能也就是和门当户对的姑娘联姻、生小孩,按部就班生活。” “知道他跟你谈恋爱时我都以为他是要报复池志安。”他摇摇头,似觉得好笑。 “但仔细想想,他真要报复池志安犯得着搭上他自己吗?要折磨池志安他有得是办法。” “不管怎么说,这些都不能成为他做坏事的理由。”沈亦琛叹息了声,郑重道:“池绿,你多担待担待他吧。” 这跟沈序秋杀人放火,他在旁边鼓励递刀子有什么区别。 池绿不禁笑了,“你未免把小叔想得过于深情。如果我亲耳听见小叔说只因为我是爷爷的孙女,他才想要欺负我呢?” 沈亦琛挑眉,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他亲口说的?” “是的,亲口说的。”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看吧,这就是血缘,永远是先偏向家人。池绿没了兴致,抿唇不再说话。 沈亦琛从她的沉默中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疑问过于伤害人,“这个混蛋!” 他低低骂了声,手里的杯子气愤地磕碰在案面,“他怎么能这样……” 剩下的‘糟蹋女孩子’这几个字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那如果我想逃去国外,您愿意帮我吗?”池绿真挚地看着他。 沈亦琛对上她清澄的双眸,不由得皱眉,似乎对她的话很不理解。 思忖再三,说: “无论沈序秋对你是真心还是玩弄,你了解他的性格就应该知道,他既然想把你留在身边,你哪怕逃去天涯海角,他也会把你弄回来。” “只是时间问题。” “我只有一句话,与其做无用功,不如好好利用这把梯子。并不是说你不够优秀不能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而是你可以借他飞得更高。” 池绿眼里蓄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沈先生是拒绝了我吗?” 沈亦琛顿了顿,那些话确实很残忍,何况她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池绿,抱歉。” “如果你想把池蓝寄养在我这,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别的事情,我没办法答应。” 沈亦琛不想惹毛沈序秋,何况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手段和能力,就算一时侥幸帮池绿逃脱了,他也能找回来,除非他自己不想找。 “今天你说的这些,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然而,在门外的沈聿初听得一清二楚。 他攥紧了拳头,漆黑的眸里掠起一丝惊讶和恨意,原来这段恋爱是四叔强迫池绿的。池绿甚至想要逃跑。 屋内,池绿苦涩地笑:“蓝蓝在星月湾挺好的,谢谢您的好意了。” 沈亦琛问:“很好么?你每周周末回去一次,周一到周五都住璟悦公馆,蓝蓝每天晚上都是和保姆住一块。” “蓝蓝跟留守儿童有什么区别啊?蓝蓝在我这,起码每天晚上不孤单,你周末也可以过来陪陪她。” 池绿心脏揪了下,捏着手心,空气中的茶香味扑入鼻间,她鼻腔仿佛被堵住了,有些呼吸不顺。 她确实没有给足池蓝足够的陪伴,但已经是她力所能及内最好的安排了。 涉及到妹妹,池绿心底很不悦,本来沈亦琛给她的印象就不是很好,这一番话在她听来跟抢人没区别。 他们沈家的人是不是都有抢人的毛病。 沈序秋抢她就算了,他哥哥还想抢池蓝做女儿。 她板起脸,“我希望这样的话,沈先生以后别再说了,您每说一次就是在提醒我,池蓝现在是寄人篱下。无论是星月湾和这里,都不是她的家!” 沈亦琛平静地看着她,明明才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张稚嫩的脸蛋却故作深沉老练。 “抱歉,我以后不提。” 恰好沈亦琛的手机响了,他起身去窗边接电话。 池绿盯着案面的名片,先是偷偷看了眼门口,人影还在那一动未动,再瞥向沈亦琛的背影,手疾眼快地拿了一张名片放进口袋,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心脏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他接的应该是妻子的电话,说话轻声细语的,还有点哄人的意味。 结尾让对面快点回家,煮了好吃的等她。 池绿见他挂了电话,说:“能加您一个微信吗?以后池蓝还会经常来这走动,到时候可以联系您。” 可能是刚刚拒绝过她一次,这次答应得特别爽快。 “当然。” 池绿深吸口气,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 “你杵在这儿做什么?” 门口传来沈序秋略微不悦的声音。 “没,正要进去。”沈聿初的回答硬生生的。 屋里的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从池绿的角度,能清晰看见两具倒映在光滑大理石地板的身影。 来沈亦琛这里的时候,池绿已经在微信上跟沈序秋报备过,但没想到沈序秋会来得那么快。 须臾,沈序秋拢着剑眉进来,可能是刚从公司下班,身上的衬衫解开了两粒扣子,衣袖挽起一截,露出青筋明显的小臂。 他径直朝池绿走来,睨一眼她面前的茶杯。 “喝白茶?在家也不见你喝。” 沈亦琛笑了下,解释:“这不能怪池绿,是我用你送的茶叶待客,她不得不喝,那不然我给她点杯奶茶?” “要喝奶茶么?”沈序秋在她旁边坐下,盯着面前见底的杯子,已经能联想到刚刚沈聿初坐在她旁边的不值钱样子。 座位之间挨得那么近。 他不爽地伸手将池绿坐着的椅子往身旁拉,安静的空间,椅子发出的咿呀响动格外刺耳,直到两张椅子之间没空隙可钻才放手。 两把素圈椅子紧紧并列着。 他的长臂搭在她的椅子上,看上去是在搂着她。 在后面进来的沈聿初瞥了一眼他们看上去如胶似漆的背影,坐在角落不吭声,仔细观察还有些不屑地撇撇嘴。但,抬起头又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故意似的,说:“池绿,那个杯子是我的,能麻烦递给我一下吗?” 沈序秋缓缓地觎过去。 “自己没手啊?没大没小,叫你四婶帮忙就这态度?” 沈聿初偏偏要跟他抬杠一样:“谢谢你,池绿。” 就是不叫四婶。 池绿回他一个浅浅的笑:“不用客气。” 沈序秋又怎么听不出来沈聿初是故意在跟他对着干,他眯了眯眼,充满茶香味的室内多了丝硝烟的味道。 48☆、上钩 池绿说完不用客气,正要把茶杯递给沈聿初,旁边的男人啧一声,多少有些不耐地打趣:“他连四婶都不喊一声,你还那么好脾气啊?” 池绿想反驳我们又没结婚,人家不叫四婶不是很正常,但是这样说,他肯定要发疯的,最后她还得在床上遭殃。她可不想像第一次那样难受。 “我还不喜欢他这样叫,我比他小,一声四婶把我叫老了。” 沈聿初的椅子在她旁边,她本来想把茶杯端到他面前,未料他会倾身过来接,杯口小,两只手自然而然地触碰到了。 池绿感受到一道审视的视线,忙不迭地将手缩回。 静静看着这一切的沈序秋眸光掠过冷色,收回目光后在桌面抽了张纸巾,握住池绿刚才被沈聿初碰过的手,轻轻擦拭着。 “哪里老了?你嫌我老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池绿有些尴尬,沈序秋这个擦手的举动太明显了。 沈聿初冷眼他们打情骂俏,低眉看着刚才触碰到池绿的手指,她的指是温的,仿佛还带有馨香,这样一双柔软白皙的手指每天都要被四叔抚摸。 又回想起刚才池绿和三叔的对话觉得四叔真是不要脸。 他眼里没有对小情侣腻歪的羡慕嫉妒,只有小心翼翼的鄙夷。他恨自己羽翼太单薄,不能直接数落四叔不是男人。 只能说点什么无关痛痒的话过过嘴瘾,让心里舒坦。 “四叔确实也不年轻。” “你们只差几岁就是一轮了。” 沈亦琛看向沈聿初,这个说话一向友好礼貌的侄子是脑抽了吗? 气氛有些冷场。 沈序秋轻哂,毫不在意地将池绿的头发别去耳后:“年纪小又怎么?”冷眸淡淡地乜向沈聿初:“沈聿初,你那么年轻追到了喜欢的女孩子么?” 这是暗讽他年纪小也没追到喜欢的女孩,他年纪大却追到了。 沈聿初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他下颌线绷得很紧,不了解真相之前他很尊重、敬仰四叔,现在知道自己心动的女孩被四叔强迫恋爱,只觉得四叔道貌岸然、伪君子。 私生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私生子这几个字在脑海里冒出时,沈聿初内心很诧异,他好像被什么腐蚀了,变得邪恶不堪。他怎么能用这种痛处戳四叔。私生子是爷爷造成的,又不是四叔能选择的。 四叔除了在池绿的事情上对他说话不大客气,其他方面压根揪不出错误。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痛恨四叔,如果四叔对他狠一点,无情一点,他起码能背叛得彻彻底底,哪怕在心里发了狠地骂,也不会觉得过意不去。 察觉到他们叔侄之间的隐隐较量,沈亦琛突然额角疼:“聿初还没情窦初开呢,就他这俊俏模样,等有了喜欢的姑娘还怕追不到吗?” “不喝了,饭快做好了,出去吃饭吧。” 沈序秋牵着池绿进了洗手间。 站在池绿身后,高大的身躯笼着她,微微俯身帮她挤了两泵洗手液,然后直接上手帮她揉搓起泡,一大一小的两双手一起放水龙头反复冲洗。 光影落两人身上,看上去极其温馨,只有池绿知道有多么煎熬,从沈聿初碰到她的那一刻就知道沈序秋又会发癫,没想到是这样发癫。 她叹息一声:“我的手都洗白了。” 沈序秋关掉水龙头,拿了热干毛巾,细细地擦拭她手上的水珠,亲了亲她的脸颊,“我帮你把头发绑起来?” “不要。”池绿拒绝,这两晚太放纵,她身上都是他的吻痕和指痕,也包括脖子。她今天出门特意披着头发,企图不引人瞩目。 待会吃饭那么多人,她要是扎起头发被看见了,好丢人。 “扎头发很好看啊。”他轻声哄着。 池绿知道他什么坏心思,不满地瞅他:“你不是就喜欢我放下头发吗?” 想到这里,她脸蛋氲着淡粉。 沈序秋知道她在说什么,眼尾浮上缱绻地笑,“这不是分地方么。” 她的头发很柔顺有光泽像瀑布,在他身下铺散时开堪比诱人的罂粟,乌黑长发衬得白里透粉的脸蛋娇媚百态,湿发濡着修长白腻的脖颈也勾着他。 “我帮你扎。”他将她前面的头发捋到后面。 “我说不要。”池绿在他怀里转身,“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不喜欢。” 沈序秋眼里的笑淡了几分,认真瞧她。 她摸透了他的脾性,知道他这人霸道,占有欲强,故意说:“你要是逼我,我就把锁骨也露出来。” 为了遮掉身上的痕迹,她今天特意穿了衬衫,扣子系到最顶,特别乖巧板正。 说完她立马开始解第一粒纽扣。 沈序秋果然抓住她的手,眸光危险:“你今天露了,未来三天都别想出房门。” 沈序秋专制独裁,总有办法拿捏她。 她抿唇,气得眼眶发红。 她这副委屈模样令沈序秋心软,抱着颤抖的她,一字一句低声道:“你的身体只有我能看,今晚回家,你想怎么露就怎么露,不穿也可以。” 他倒是想得美。 池绿憋屈地咬紧牙关。关于和他讨价还价,她就不可能占上风。 “姐姐,小叔,吃饭啦。” 池蓝小不点探出一个脑袋进来,甜甜地捂嘴笑:“待会回家再抱抱。” 听见熟悉的声音,池绿头皮发麻,慌张推开沈序秋,看向妹妹:“洗手了吗?” “和曦如在厨房洗啦。”池蓝皱眉:“姐姐是不是哭了?眼睛红红的像兔子。” “没有。”池绿去牵妹妹的手,把沈序秋留在原地。 “姐姐眼睛进沙子了。” 沈亦琛的妻子赵青沫赶在晚餐前也回来了。 餐桌上没外人,晚餐算是其乐融融。 因为池蓝的关系,池绿跟赵青沫之前就见过三四次面,比较熟络。赵青沫大约四十岁左右,温婉有教养,谈吐温柔,浑身散发着高智女性的力量和光芒。 “马上就是暑假了,池绿有想去电台实习吗?” “没呢。”池绿放下筷子,回答:“我还什么都不懂,去电台也是添乱。” “实习生都那样走过来的。”赵青沫笑着说:“你也别妄自菲薄,你要是想实习,我一个朋友在花城电视台,可以推荐你去实习两个月。” “不过,进了肯定要当牛马使。”瞧一眼沈序秋:“你男朋友啊,不得心疼坏了。” 一直沉默的沈序秋开口:“池蓝匹配到了适合的心脏,估计这个月就能做手术,手术完一堆事情,她得着陪着妹妹。” “真的啊?那是件好事。”赵青沫看向专心啃鸡腿的池蓝:“到时候让曦如她们也过去陪着玩耍。” 池蓝抬头,眼睛亮晶晶地:“那我手术后可以吃三个鸡腿吗?” 坐对面的沈曦如皱眉:“你就知道吃鸡腿,做手术很危险的,要挖出你的心脏呢。像封神榜里的那样,可吓人了。” 池蓝嘴里鸡腿不香了,想到封神榜动画片里挖心脏后血淋淋的模样,大大的眼睛里立马蓄着泪水。 沈穆宁拍了一下妹妹的脑袋,“你瞎说什么,再胡说以后不许看动画片了,你别听曦如瞎说,你只要去医院躺着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池蓝奶声奶气地问:“真的吗?” “当然。”沈穆宁夹了一块鸡腿到她碗里:“我的给你吃。” 池蓝哭脸变笑脸:“穆宁,谢谢你。” 几个大人听着小朋友的对话,不约而同地笑了。 赵青沫见池绿放下了筷子,问:“不喝汤吗?这鱼汤很鲜美的,是赵姨的拿手好菜。” “她不能吃鱼,鱼类过敏。”沈序秋顺便搛了块蒸排骨里的香芋到池绿碗里:“再吃点。” “饱了。”但她还是拿起筷子吃掉碗里的。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能吃鱼类,没问你有什么忌口。” “没关系,除了鱼我都能吃。” 赵青沫觉得见鬼了,她认识沈序秋那么多年,从未见他那么主动接话,今天他跟自己说的话抵得上几年的量。 不是出来解围就是当嘴替。 多稀奇。 而这些在沈聿初看来就是在演戏——装什么好男人呢。 明明就是混蛋一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很爱池绿呢。 吃了晚餐出来,坐车回星月湾。 池蓝不能坐副驾,三人一起坐后座,沈序秋环胸闭目养神。妹妹抱着姐姐的手臂,还在为饭桌上沈曦如的话愁眉苦脸。 “姐姐,我害怕挖心脏。” “别怕,穆宁不是说了吗?你只要躺着睡一觉,醒来就好啦。” “我醒来后能看见姐姐吗?” “当然,姐姐一直陪着你。” “姐姐会担心我吗?我不想姐姐担心我,我希望姐姐快快乐乐,永远不要皱眉头。” 池绿鼻子一酸,揉揉妹妹的脑袋:“姐姐也希望蓝蓝快快乐乐。” 没一会小朋友就睡着了。 池绿正陷入忧愁之际,被环腰抱了起来,坐在男人的腿上。放在旁边的包包掉落,发出轻微嘭声。 车内灯光昏暗,沈序秋刮去她眼角的泪:“哭什么?又不是手术失败了。” 池绿皱眉捂住他的嘴:“你别瞎说,快呸掉。” 沈序秋眼角勾着笑意,怎么会那么可爱呢。她的手心是温热的,他忍不住用舌尖轻轻舔她的手心,她瞪圆了眼睛要抽走却被他预判到,稳稳抓住她的腕。 “那么小气啊,舔手心都不让?” “蓝蓝在这。” 池绿压低了声音,觉得他越来越口无遮拦。 “又不是当着她的面……”他伏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听得池绿脸蛋燥热,恨不得自己耳聋。 沈序秋瞧着她眼神躲闪的模样,腹部燥热得厉害,欲望膨胀。 抱着她转了个身,背对池蓝。 手心从她衣摆往上探,她有些抗拒地扭着:“别。” 沈序秋没把手抽出来,“我们还没试过在车里,待会试试?” 哪里都想试! 池绿假装没听见,弯腰去捡刚刚掉落的包包,捣鼓着里面的东西,沈序秋眼尖地注意到夹层里面有一张名片。 他伸手夹走却被池绿手疾眼快地死死摁住,眼瞳有些惊慌。 什么名片要这样护着,黯淡灯光下,能看清上面写着沈亦琛的名字。 他那点好心情随着消失殆尽,目光落在她惶恐的脸:“你要沈亦琛的名片做什么?” 池绿咬唇垂着眸,睫毛乱颤:“他说有事可以找他。” 沈序秋眯了眯眼:“你有什么事用得他出面?” 她缄默了。气氛僵持着。 沈序秋将名片揉成团扔进脚下垃圾桶,“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帮你解决,没必要找其他男人。” 车子抵达星月湾,池蓝还在熟睡,秦朗帮忙把小朋友抱进去。 车内只剩下她们两个,沈序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吻她,直接剥开她里面一层,抱着她坐上来。 池绿还没反应过来,酸涨感令她白皙的手下意识抓住后座靠背,嵌得越里捏得越厉害。 闭着眼睛难捱地在他胸膛左右轻轻晃着脸蛋,鼻骨没进他的衬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序秋沾染欲色的眸紧紧咬着她薄粉的脸蛋,轻声哄着她:“怎么了?嗯?” 她很不喜欢自己这样的状态,她觉得自己不爱小叔,可是每到跟他做的时候,身体却很自然而然地给出最诚实的反应。 “我……”她脑海里搜索着词语,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虽然难以启齿,还是带着曼声说:“吞不下了。” 沈序秋黑眸瞧她,心里明镜似的,她哪里是吞不下,是想全部吞下。 是想让他帮忙的意思。 他怀疑自己对她有施虐倾向,就爱看她紧贴着他、来寻他的模样,她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主动点。 “怎么会呢,在雾溪你都吞下了,还吞了一路呢。” 见她抵着他的颈间,模样实在难挨,他握住她的腰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地往下掐。 没有留一点空隙。 手心撑在玻璃,撑不稳,每一次倍荘都会滑落。 像下雨天,飘落在玻璃的雨珠,新雨痕覆盖旧雨痕。 将人翻了个面,脸蛋贴在玻璃。 车子在黑夜中不安摇摆。 玻璃上沈序秋的大手覆着她小手,五指扣住她的指,他的吻落在她额角、面颊、含住她的唇角嘬出声,把她锭荘得呜呜地曼。 最后,汗顺着沈序秋的轮廓滴落在她锁骨,他把人捞起来,抱着她回别墅。 第二天早上七点,池绿被闹钟吵醒,她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刚要伸出酸痛的手去寻手机,环在她腰的胳膊抽了出去,接着闹钟戛然而止。 她困得不行,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上午11点。 池绿是惊醒的,今天早上有课啊啊啊!她从床上爬起来,结果刚踩地板上双腿软得跪了下去。 她咬着牙扶着床站起来。 昨晚从车里回到房间,用掉整整一盒,做到凌晨才睡。 肇事者倒是美美上班去了。 去上班也不喊醒她。 她一肚子火地坐在劳斯莱斯后座,委屈又气氛,忍不住给沈序秋发了条微信。 【你起床怎么不喊我?上午都旷课了。】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是沈序秋打了电话过来。 “帮你请了一天假,别去上课了,在家好好休息。” 扣的又不是你的学分。 池绿无言以对,跟他没什么好讲的。如果有点人性,在她拒绝用第三个套的时候,他就应该停手。 “嗯?怎么不说话?” “嗓子哑了。” 略带不满的嗓音令沈序秋懒懒地笑,他就是很喜欢她冲他撒娇,埋怨,像个有生命力的活人。 “待会我让桂姨给你炖梨汤喝,行么?” 池绿闷闷地嗯了声。 下午,池绿终于接到沈聿初的电话。 当时,她正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接到陌生的花城电话号码时几乎是立马滑动接听。 “池绿,是我。” 那边的声音有些忐忑。 “沈师兄吗?你怎么有我号码呀?” “我问杨靖拿的,你会生气吗?” “不会。”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池绿不由得问:“喂?沈师兄你有什么事吗?我要去图书馆了。” “图书馆?”沈聿初迫不及待地说:“那我能去找你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池绿捏紧了手机,心脏噗通跳得异常厉害,她听见自己吐出两个字:“可以。” 半小时后,无心复习的池绿在图书馆角落等到了沈聿初。他带了两杯芋泥奶茶,面上笑得和煦,不紧不慢地坐下,将吸管插入杯子递给她。 “路过奶茶店,想着你喜欢喝这个。” “谢谢。”池绿接过,喝了两口。 对上他的眼睛,彼此展颜地笑。 但沈聿初脸上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淡下,他皱着浓黑剑眉,直接步入主题。 他严肃道:“池绿,昨天你和三叔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替四叔跟你道歉。” 池绿眼瞳惊讶了一瞬,唇角抿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笑,没说话。 “三叔不愿意帮你,我愿意。池绿,你想去哪里我都帮你。” 沈聿初笃定的语气说到这里有些激动。 池绿紧紧捏着手里冰凉的奶茶,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她眼眶几乎是一瞬间红润。 49☆、逃离 ◎一架境外私人飞机◎ 沈聿初仔细地说了一下他的计划。 他会帮池绿弄好新的身份,送她出国,开启新的生活。 见她眉宇拢着,关心道:“怎么,你不想出国?” “不是,我想和池蓝,爸爸一块去。”既然出国,她不可能留下池蓝在这里,她有些贪心,哪怕离开了国内也想和家人团聚。 爷爷因为病痛,而且就在沈序秋眼皮子底下,不得已,只能把他留下。 她内心有些愧疚,也许再等两年,沈序秋结婚了,有了家庭就会放过她了,到时候再回来看爷爷。 沈聿初恍然,随即皱眉:“这可能有点麻烦。不过,也不是很麻烦,多弄两张新身份的事情。” “你想去哪个国家?或者学校?” “都可以吗?”池绿有些不敢置信:“我可以直接去学校读书吗?” 沈聿初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心疼,郑重地告诉她:“池绿,如果不是四叔,依你的能力,你想去哪个学校考不进去?所以你直接进去学校也不要有不配德感。” 得到鼓励,池绿笑笑:“谢谢你,沈师兄。” 沈聿初低眉,黯淡地笑:“池绿,能换个称呼吗?师兄师兄怪生分的。” 池绿心脏揪了一下,除了叫他师兄她真的不知道能叫什么。聿初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她总觉得叫了聿初,是在背叛沈序秋。 她一直都是喊沈序秋小叔,偶尔几次生气,喊了两次他的大名。 见似乎有点为难她,沈聿初眼底闪过失落,转移话题:“你出国后,等这边风波过去了,我会联系你的。” 池绿清澄的眼神有些闪躲,附和地点头。 她心里在百次万次地道歉。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利用一个如此真诚的男生。在沈亦琛家里,她是故意让沈聿初听见那些话的,事情的发展也跟她预想的一样。 沈聿初会帮她。她们在这一刻有了共同要解决的难题。 但池绿并不打算用他的答案。因为在她的计划中,沈聿初只是用来迷惑沈序秋的障眼法。 她真正要寻求帮助的人,是庄意柔。在她逃走的路途中,只有把沈聿初拉出来,沈序秋才不会怀疑到其他人身上,她彻底逃脱的机率才能更大。 也许她们叔侄从此以后关系会变得不和睦,但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他们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池绿这段时间一直在用‘我有一个朋友’的叙述方式跟庄意柔讲她和沈序秋的故事。饶是庄意柔见多识广,也觉得这样强行霸道的男人太过分,简直目无王法。 池绿得到沈聿初确切的帮助后,迫不及待要跟庄意柔摊牌并请求她帮忙,立马约了庄意柔。 庄意柔平时下了课就不见人影,也没参加任何社团活动,她宁愿去商场血拼走几万步也不愿给学生会当牛做马。 至于社团之类的,她进了网球社两天,觉得里面的人打得太菜又做作就退出了。 大小姐的社交圈都是奢侈品活动、晚宴。 所以当池绿约庄意柔去学校里面的奶茶店喝奶茶时,她皱了皱鼻子,明显有些不太自在。 问她要喝什么,她只点了杯柠檬水。 小小的奶茶店闹哄哄,挤满欢声笑语。 没办法,池绿怕自己和庄意柔出去外面会引起沈序秋的注意,只能选在学校里面。 周围吵杂声入耳,池绿反而觉得安心,她们都在谈论自己的八卦,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们说了什么。 两人是坐在角落里面,池绿用手机扫码下单后看向庄意柔,欲言又止。 庄意柔本来在看低头看手机屏幕里的美甲,对面一直没说话,便抬头,取笑她:“怎么啦?你这副便秘的样子,难道要跟我表白呀?” 池绿笑不出来,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上去很苦很呆板。 庄意柔收敛了笑容,将手机熄屏,正色道:“你跟沈董分手了?” 池绿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心不由自主地捏着,低眉无奈一笑:“要是能分手就好了。”再次抬起头时面露歉意:“抱歉啊,我之前骗了你,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其实就是我。” 庄意柔并不是很惊讶,微微叹息一声,皱眉,“其实,你第一次跟我讲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口中的朋友是你自己。” “那天在生日宴上,你看向沈序秋的眼神并没有浓烈的爱意,反而是有些惧怕和妥协。” “池绿,不要把我当傻子,我可是高考606分,能考上南大的女人。” 池绿颤抖了一下,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哽在喉管。想不到她居然观察得那么细微。 庄意柔捏了捏她的脸,似在安抚:“你需要我做什么吗?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我都会帮你的。” “你跟我坦白肯定是想让我帮你,恰好我也有点钱,只要问题能用钱解决在我眼里都是顺手的事情。” “你没告诉存希和萧乐,不就是因为她们目前的情况不足以支撑你的想法吗。” 这场坦白意外的顺利。 池绿想起一句话:girlshelpgirls。 在这一刻,这几个字母好像具象化了。 淡淡的奶茶香气吸入鼻腔,耳边人声杂乱,池绿莫名有点想哭。她跟庄意柔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都没一年,加上庄意柔不住宿舍,交谈相对周存希她们会更少。 尽管如此,庄意柔依旧义无反顾地帮助她。 她带着哭腔说:“意柔,谢谢你。” 庄意柔娇俏地看着她,环胸啧一声:“没办法,谁让我人美心善呢。” “如果今天要帮助的人是我,你肯定也会帮忙的啊。” “相信你也不会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是的,池绿想要庄意柔做的事情,只要花钱、动用关系就能解决。 走出奶茶店,六月的傍晚阳光还是有些刺眼的,池绿却感觉神清气爽。 她有了底气。 尽管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离开沈序秋,但她知道,马上了。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池绿晚上从图书馆复习完回到璟悦公馆,屋里一如既往地很安静,但是这份安静略诡异。 平常这个时候,沈序秋应该是在书房的。 池绿却在客厅看见了他,他坐在沙发喝冰水,屋内明亮的白灯落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勾勒他的冷漠。 他淡淡地看向她:“回来了。” 今天一天内发生了太多事情,导致池绿听见他平静的声音,看见他冷淡的神色,心里很紧张。 仿佛背着他做了什么坏事。 她确实是在密谋离开。她尽量装得自如地*嗯了声,打算去浴室洗澡,听见他说,“刚切好的西瓜很甜,过来尝尝。” 池绿咬着内唇肉,如果平时沈序秋让她过去她会怎么做? 她应该不会那么乖,只有做了错事才会那么顺从他。 “我累了不想吃西瓜,想去洗澡睡觉。” 池绿回了房间,拿了换洗衣物心不在焉地进浴室,刚打开花洒,门从外面被打开。 她惊慌失措地尖叫了声——大意了,居然忘记了反锁门。 平时沈序秋也不会这样贸然闯进来,她对他的信任还是多了点。 温热的花洒砸在皮肤,她却浑身冰凉。 眼睁睁看着他走来。 垂直细密的柔软花洒跟他重重的吻一起落下,她呼吸逐渐沉重,抽空哀求:“不做好不好?今天早上我起来都跪在地板了。” 沈序秋微微撩开眼皮,隔着透明雨珠瞧她,珠花砸在她肌肤,仿佛回到了昨晚在车里的时候,把她贴在玻璃,操.得她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吻都吻不掉。 明明爽得很,总是口是心非。 “一次不会的。” 他一边吻她唇角。 她有些抗拒地躲,偏了好几次。 沈序秋也不恼,凉凉地贴着她的脸:“沈聿初找你做什么?” 池绿背脊一僵,难怪他又发癫。 本以为在校外不安全,没想到她在学校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他都一清二楚。 那岂不是也知道她跟庄意柔进了奶茶店。她惶恐不安。 想到计划可能被识破,有可能走不掉,她很是愠怒:“你是监听我电话了?还是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越想越气愤:“你这么放心不下我,干脆把我锁起来好了!” 沈序秋抱住她的腰,将她锁在水汽满满的墙壁:“真到那个地步就不好看了。” 抓准时机,利落地抵住她,色气十足地补充:“把你锁起来也很耗套,每天躺床上你就好受了?” “跌地板上又得跟我埋怨。” 池绿深吸气,两条腿凌空在他左右,他真的很喜欢这个方式。 她难挨地抓住他的肩,还是习惯不了他的尺寸。 她明明都央求他了!在这种事情上他从来不听她的,手腕颤着:“混蛋!” 沈序秋听了一点也不气,反而笑了下,亲了亲她的面颊,恶狠狠地锭她:“会凶人了,嗯?” 她脊背狼狈地靠着墙壁,每次浮动,他也跟着浮动,在墙面印出水痕,“混蛋!混蛋!混蛋!” 生气了也只会骂混蛋,沈序秋把混蛋两个字当成她们亲热时的情趣。 她越骂,他越野性,眸光泛着狠:“跟他在图书馆半个小时,聊了什么?嗯?” 她有些吃不消,脚趾蜷着,气愤委屈又害怕,几种心情混合在一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沈序秋似乎就不打算让她开口,彼此唇舌勾出的银丝被花洒浇没。是他的错,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提别的男人。 她心里、眼里、嘴里只能是他。 一个多小时后,浴室里的娇啼终于安静。 沈序秋今晚还算信守承诺,只做了一次。 这几天晚上就没消停过,哪怕只一次,池绿也精疲力尽,他时间长,花样多,尺寸又惊人,要是夜夜这样下去,她得死吧。 她委屈地握住床褥,耳畔是沈序秋用吹风筒帮她吹头发的嗡嗡嗡声。 吹风筒呼出的风是温的,柔风吹在皮肤,很暖,她昏昏欲睡。 然而,嗡声停止后,滚烫的胸膛压了上来,她被翻了个面,本就红肿的唇被吻住,出于本能,她抵住他的喉咙,摸到他吞咽的喉结,看上去像在捧着他的脸。 两张唇缠了很久,总算分开。 “以后别单独见沈聿初,好么?” 池绿眼睛里蓄着湿润,还在平缓呼吸。 没得到回答,沈序秋开始秋后算账。 “今天他为什么找你,聊了什么?又跟你告白了?” 池绿从他追究聊天内容,仔细地分析——他只知道沈聿初跟她见面了,并不知道聊天内容。 那么,逃跑计划就没有暴露。 她心底松了口气。 “没有,他是特意来跟我说,以后会把我当四婶,不会再对我有其他想法。” “说这几个字需要那么久?”他淡声回答。 她可能被吻得脑子缺氧短路,一时编不出来,情绪上头,红润的眼睛又有点想哭了。 带着哭腔说: “不要这样好不好?我都跟你睡了,每天晚上跟你睡。” “你不是监听我的手机,就是像审犯人一样。” “我解释了你又不相信。” “没有恋爱是这样谈的,我们还能不能谈正常恋爱了?” 沈序秋亲了亲她眼角溢出的泪,似有似无地叹息:“你是跟我睡了,但你的心爱着我么?” 他又何尝不清醒,哪怕每晚听她娇啼,也知道她只是身体上不受控制地沉沦。 “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很保守的,我都跟你睡了,就认定你了。” 沈序秋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把脸埋进她黑发里猛吸,顺着她脖颈吻到下巴,唇角,鼻尖。 嗓音嘶哑,似乎带有一丝偏执贪婪地命令:“小月亮,不要认定我,我要你爱我。” 这件事情就这样暂时过去了。 第二天,池绿的生物闹钟准时醒了。 进浴室洗漱,看见盥洗台,脸蛋飞速涨红。 昨晚沈序秋把她抱到瓷面,垫了浴巾,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哄着她往下看。看清他是怎么带又是怎么塞。 好涩好羞。 眼神躲开了,还是被他逼着看。 她一边看一边直掉泪,他倾身来吻她。 拿着电动牙刷的手滚烫了,镜子里出现一张餍足的俊脸。池绿觉得他变懒散了。 以前雷打不动六点起床锻炼,现在天天抱着她睡到七点。 这会也是从身后抱住她,懒懒地埋在她颈侧。 “没有监听你手机,是刚好校领导看见了,跟我说了一嘴。” 校领导都是他的眼线。 池绿捏着电动牙刷手柄,哦一声,彻底放下心。沈序秋帮她挤牙膏,揉揉她的脑袋:“快刷牙,我陪你散散步走去学校。” 走路去学校要15分钟,他真是闲得慌。 她可不闲,也不想跟他牵手走15分钟。 她商量道:“我不想走,腿还有点抖。” 他看她撒娇的样子,沉沉地笑:“还抖啊?我昨晚有那么猛么?” 池绿面上燥热,客观来说,确实是的。 她浅浅地嗯了声。 沈序秋疼爱地亲她的面颊,态度十分友好:“那我背你过去。” 反正他就是要陪着她去学校,无论是用走的还是背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挺累的。我们还是坐车去吧。” 沈序秋咬着她耳垂,嗓音低沉沉:“我不累,背你和操.你都不累。” 池绿耳朵关不了,只能闭眼,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他决定的事情真的没人能管得了。 — 池蓝因为心脏手术,从六月初就在医院住下,爸爸池盛泽听说小女儿要做手术,也从外地紧赶慢赶地回来了。 差不多两个礼拜后的一个雨天,池蓝被推进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里的三位外科医生是沈序秋专门从国外请来的优秀医生,甚至两位麻醉、两位护士、两位体外循环灌注师都是顶尖代表。 主刀医生JagSingh跟沈序秋八年前就认识了,早年两人在哈佛大学附近波士顿公寓一起租房子。 他的中文很大一部分是跟着沈序秋练的,这几年中文越来越流利:“这样的手术我做了几千台,只要四个小时就能出来,让你女朋友放心吧。” 沈序秋看了眼池绿苍白的脸色,顺手将她抱进怀里:“等你好消息。” 见一向强大自如的好友那么严肃,JagSingh笑笑地摇摇头,便进去了。 手术室的门关上后,池绿陷入焦虑和不安。 坐不是,站也不是,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简直度秒如年。 池盛泽一人坐在一张长椅上,偶尔看向手术室亮着的红灯,偶尔看向对面长椅上的大女儿和沈序秋。 他来花城两个星期了,沈序秋把他安排得妥妥的,不仅在医院附近租了酒店给他住,还让人送三餐给他吃。 他知道,沈序秋对他那么好,都是因为他的大女儿。 爱屋及乌。 原也以为他们两人是相爱的,直到前几天,池绿突然一脸正经地跟他说,她打算7月中旬去国外,让他和妹妹也跟着一起。 他这才震惊,原来池绿并不想待在沈序秋身边。 不过也不奇怪,他这个女儿看似柔软,其实有得是想法和主意,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就不是自愿的,她难免不情不愿。 他当然是全力以赴支持女儿的行动和想法,如今,站在外人的角度又觉得沈序秋并没有那么不堪到,待在他身边是一种煎熬。 ——池蓝做手术,沈序秋能请来顶尖的优秀外科医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此刻还跟着池绿一起守在手术室门口。 沈序秋的时间多么金贵,在办公室随便转悠着一支笔、开个会议就是一单几千万的生意。 外人从他们如影随形的身影中也不会知道,其实俩人这几天一直在冷战吵架。 起因是自从知道池蓝要做手术,池绿便陷入担心状态,拒绝跟沈序秋亲热,在床上怎么也打不开,让他独守两个星期空房,一直忽略他。 时间久了他难免来气,怀疑她又借题发挥,就是不想跟他亲热。 尽管如此,池蓝手术,沈序秋始终陪在池绿身边,安抚她,照顾她。 他明明只需要坐在办公室等消息就行。 无论是不是在讨池绿的欢心和感动,起码他表面功夫做得很不错。 说好的四个小时,没想到手术室的灯从上午10点一直亮到晚上7点。越到后面,池绿越是着急,有沈序秋在,她没什么胃口也按时吃了两餐。 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池蓝面色苍白地从里面被推出来。医生说手术很顺利。 护士把她推进重症监护室,她身上插满了冰冷的仪器。 妹妹手术顺利的这一天晚上,池绿前段时间新申请的邮箱上也收到了来自沈聿初和庄意柔的邮件。 两份邮件分别都是三张新的证件照。 庄意柔:【好运。】 沈聿初:【等你安定了,我再去找你。】 重症监护室里面不宜探病太久,池绿每天全副武装只能进去看了一小会,直到一个星期后确定没有排异反应才转入VIP病房。 池蓝在医生的特殊关照和护工的悉心照顾下,身体康复得很快,又一个星期后,医生说能出院了。 时间来到了7月16日,学校期末考完,已经放暑假。 沈序秋要去京城那边的公司年中巡查,其实6月份就应该去的,但因为池蓝的事情延迟了。 17号这天,池绿带着池蓝和爸爸一起去逛商场。 秦朗送他们过去,笑着和池蓝小朋友挥手,说在地下停车场等他们。 池绿看一眼熟悉的劳斯莱斯,突然心跳加速,因为秦朗永远等不到他们了。 出来电梯,一家三口立马从东门口出去了。 她们走得很快,好像慢一步就会被人抓到似的。 不明所以的池蓝在爸爸的臂弯里颠簸,皱着眉:“不是去买衣服吗?” “姐姐带你出国买,好不好?”池绿胸膛剧烈起伏,捏着妹妹的小手。 池蓝眼珠转了转:“姐姐去哪我去哪。” 过了红绿灯,转了几条街道。 到了事先跟沈聿初在邮箱上约定好的地方。这里有点偏,没有摄像头。 有一辆黑色轿车在等着他们。 上车后,车里还有一个陌生男人,是沈聿初安排申请航线的人。 他们要去坐一架境外私人飞机。 如果顺利的话,一个小时后就能飞离花城,彻底这座城市。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爆哭]会有评论和营养液嘛!会有的[爆哭][爆哭] 50☆、离开 ◎她真的狠心抛下他走了◎ 沈聿初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申请航线,调动私人飞机。他做了什么,都会有人一五一十报备给沈敬驰和沈序秋。 毕竟他羽翼不丰满,在年长的人眼中还有成长空间,每做一步都需要谨慎,不能给外人留下把柄。 所以他请了一个信得过的男人——祁盛,帮助处理这些事情。 祁盛看着结实可靠,话少。 跟池绿说了路线流程,给了一套新的手机和美国电话卡。 池绿和池盛泽的手机,甚至池蓝的儿童电话手表都放在了商场的置物柜里面。 手机太危险,沈序秋绑定了家庭功能,能实时知道她所在的位置。 祁盛说完便闭上了嘴。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拿人钱财办事,他自然不会多问什么。 安静下来的那一瞬,池绿内心有些空荡荡。看向窗外,恰好红灯,斑马线上形形色色的路人匆忙经过。 其中有个男生提着一个蛋糕。 她脑海里闪过昨天早上沈序秋起床前恋恋不舍地伏到她耳边,温柔地舔着她的耳垂,说:“你生日那天我会回来。” “有想要的礼物么?” 她当时蜷在被窝里,满脑子都是明天就要逃了,有些心不在焉,有些激动,有些慌张。 还有些觉得对不住他。 好像利用完他就跑了。 各种情绪堆积。 她压根不敢睁开眼,呼出的气都是虚的。 被窝里的手相互攥紧,手心爬满细细密密的汗,僵硬地说:“我,不用礼物。” 他低沉沉地笑了下:“那我每天赚钱给谁用啊?”他温柔地捏捏她的耳垂。 “池绿,不用有负担。那些钱放着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堆数字,你花得越多,我越舒心。” “我银行里的钱都是你的。” 最后,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等我回家。” 她没应话,假装自己睡着了。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她只能保持沉默。 等他回到家,她已经离开,用新的身份在其他地方生活。 这是他们最后的对话了。 只是没想到当天晚上,远在京城的他又拨了视频通话过来,聊了半个小时无关紧要的话。 池绿主动跟他说要和池蓝,爸爸一起去商场玩,他起初皱眉,提出让SA把衣服包包送到别墅,池绿有些不大开心,说:“我连逛街的自由都没有吗?” 小姑娘真是冤枉他了,他无奈地说:“讲讲理啊池绿,我怕你累着,你哪天晚上不在我面前喊累?” 最后看着屏幕里她委屈又倔犟的脸,也是妥协了:“实在想去就去吧,想买什么随便刷卡,听见了?” 池绿踟蹰片刻,吞咽了下喉咙,嗯了声算应答。 拎着蛋糕的身影融入人群,人影憧憧,下一秒,男生和蛋糕彻底看不见。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往前开。 池绿恍惚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她认真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到花城,抱着一辈子也不会再踏入花城的心态,她留恋地看着。 她的心情却没有像窗外的风一样自由,也没有任何轻松、愉悦、期待感。 反而有些迷茫。 也许是即将去新的环境,害怕面对未知的表现吧。 花城到洛杉矶要飞13个小时。 现在是上午10点,到了晚上8点左右,沈序秋的每日视频通话打过来,联系不上她时就会知道她已经逃离了。 不过,也不排除秦朗到了晚上等不到人,会主动跟沈序秋说。 她当时告诉秦朗:我估计在这吃完晚餐8点左右再回去,秦叔你今天白天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 秦朗特别忠犬地说:“接送你们就是我的事情。” 私人飞机专门为她们服务,除了她们就是机组人员。 爸爸在睡觉补眠,池蓝是第一次坐飞机,感觉稀奇,坐在池绿旁边闹腾了好久,又吃了机组准备的儿童午餐才晕碳睡了过去。 池绿却怎么也睡不下,望着舱外的蓝天白云发愣,心情复杂。 爸爸醒来后见她心事重重,便问:“在想什么?” “没有,我只是觉得辛苦爸爸要跟着我劳累奔波。”池绿低睫有些难受。 池盛泽笑了下:“有什么好劳累的,只要是家人团聚,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他微微叹息一声:“能跟爸爸说说,为什么想要离开他吗?” 池绿有些难以启齿,在爸爸面前说这些好奇怪。 中式教育是很含蓄的,小时候连坐在客厅一块看电视,看到男女主拥抱亲吻,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尴尬得切换台。 女儿似乎都是不擅长,也很羞于跟爸爸谈论自己感情。 爸爸柔声道:“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池绿皱眉,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掌控欲好强的,限制我的交友自由。”顿了顿,有点委屈:“他还跟爷爷说,只是因为我是爷爷孙女,才想要欺负我。” 无论是在生活,还是在床上,都把她欺负狠了。 听到后半句池盛泽一愣。从这段时间的接触,他能感受到沈序秋的用心,看上去并不是像女儿所说在玩弄感情。 “小月亮,很多时候耳听不一定是实,你要用心去分辩真假。” “看吧,爸爸也被他所作所为迷惑了。我现在离开,他也不至于爱我爱到天涯海角都要追过来把我逮回去,大概率就是觉得豢养的鸟儿飞了,少了点逗弄的情趣,可能会生一段时间的气,再过一段时间就不追究了,或者到了适婚的年龄,他就会跟别的女孩结婚生子。” 池盛泽没想到她看得那么通透:“没事,我们小月亮很棒,从他眼皮子底下逃出来了,以后都不用受他掌控,开始新生活。” 池绿展颜一笑。 有家人的鼓励和陪伴,心情好了很多。 飞机降落在洛杉矶是早上6点,天色已经明亮,这儿早晚气温大,三人没带任何行李,每人几乎缩成一团。 池绿感觉身体很冷,但血液却是沸腾的,冷凄凄的空气里仿佛都是自由的气息。 沈聿初在洛杉矶也安排人来接她们。 是一个洛杉矶本地人,叫Duke,他不知是很有经验还是受沈聿初所托,给了她们几件宽大的衣物,让她们将就着穿。 池绿才刚考完英语六级,加上她本身英文口语水平就很好,跟Duke交流是完全没问题的。 Duke把他们带到住的地方,房子居然是一栋现代风的两层别墅,宽大、明亮、简约。 这哪里是躲人,明明是享受生活。 要是真的在这里住下,又何尝不是幸福生活。 Duke介绍着附近的超市和娱乐设施:“离这五百米有一家华人超市,里面很多零食可以买给小朋友吃。” 池蓝小朋友牵着姐姐的手正东张西望,小朋友听不懂英文,只觉得屋子好漂亮,但是她突然有点想念星月湾的别墅了。 估计是因为里面有做饭超级好吃的梅姨。 池绿等他说完后,郑重地说:“辛苦你了,麻烦替我跟沈聿初说一声谢谢,再替我捎句话给他,有缘自会遇见的。” Duke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沈聿初?我不认识这个人,不过可能盛认识,我会跟盛说的。” 池绿一愣,知道他所说的盛应该是送她们去机场的男人。 沈聿初全程把事情交给祁盛负责,估计他也不清楚她们现在的具体住址,哪怕沈序秋真的查到了他头上,他也能理直气壮说确实不知道。 他没有把自己彻底卷进来,挺好的。 Duke继续说:“刚好暑假,你可以趁着有时间到处逛逛,再过两个月UCLA就开学了,开学后你就很忙了,选课,参加各种俱乐部,面试俱乐部,校园生活忙到起飞!” “哦,对了,不建议你在学校用scooter,学校坡度大,容易受伤,多走走锻炼身体!” 池绿左耳进右耳出,心里想的是,辛苦沈聿初耗时耗财做这些安排。 如果不是担心沈序秋会通过他找到自己,也许真的会在洛杉矶生活,进入UCLA做一个普通留学生。 “你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 送走Duke后,池绿没有在房子里待下去,她打了一辆Uber。 也没有使用祁盛给的电话卡,她在车里把卡取出来后换了一张庄意柔暑假放假前给的电话卡,拨通了一个早就熟记于心的号码。 “您好,请问是EricChen吗?我是来自中国的池绿,庄意柔的朋友。” EricChen是华裔。 庄意柔的朋友,从小移民美国。池绿会跟沈聿初说自己想来洛杉矶就是因为EricChen在这里。 一个小时后在Eric提议的greatwhite餐厅碰面,顺便一起吃早餐。 Eric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阳光大男孩。 麦色皮肤,穿着老头背心,手臂的肌肉结实有力,笑起来很好看。 一顿自我介绍后,Eric直接进入主题。 “我按照意柔的意思,给你们办好了新的身份证。你们是十年前从福城移民美国的华裔,爸爸叫姜威,妹妹叫姜珞,你叫姜鲤。” 顺手给了池绿三张新的身份证。 池绿仔细看着这三张印着自己和家人模样的身份证,虽长相一样,但住址和名字完全不一样,心口一紧,有些不敢置信:“假的吗?” Eric笑了下:“真的,你可以用这张身份证去全世界任何地方。” 看见池绿眼里的怀疑和害怕,他解释:“我叔叔在联合国,求他弄这个费了不少劲。” Eric又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这是用我名义办理的银行卡,里面有你托意柔从国内转移过来的资产,一共七百万。你可以找家银行转出来。” 池绿有些脸红,这资产不是她的。她确认要逃后,偶尔从别墅里偷偷拿出爱马仕鳄鱼皮,喜马拉雅,让庄意柔帮忙卖出去然后汇进国外银行卡。 沈序秋给她花钱很大方,也从不关注,都是让人把东西送过来让她挑,衣帽间一墙柜的珍贵包包,她拿了四个出来卖,他应该不会注意到。 她也不是贪财的人,在外面没钱很难生存,她自己可以忍受,但池蓝还小,她不可能让妹妹跟着吃苦的。 “接下来你想去哪里没有人会知道。包括意柔。”Eric笑了笑说:“我也没见过池绿,我只认识姜鲤。”- 七月的花城高温暴晒,到了晚上七点半天色还是亮的。在京城出差的沈序秋本来就已经买好了7月17日晚上7点回花城的飞机票。 所以他那一天都没找池绿。 打算直接出现在她面前。 从京城飞花城要3个小时,他在飞机上手机是飞行模式,没接到秦朗的电话。 晚上10点落地花城机场,和蒋霖一起并肩走向出口,秦朗早就已经在出口渡来渡去,脸色异常难看。 一边听秦朗着急愧疚不安的陈述,脚下步伐加快,坐上候在一旁的轿车。 车内清冷的苦艾香清扫他劳累奔波一整天的疲惫。 他揉了揉紧皱的眉骨,掀起沉沉的眼皮看向后视镜,没什么情绪地简单复述了一遍: “你是说她们进了御环商场就再也没出来,到了约定的回家时间,池绿电话打不通,池盛泽电话也打不通,调动商场监控,发现她们上了电梯后直接去东门,过了两个红绿灯,最后消失在文知街道?” 秦朗握着方向盘,在后视镜中和那双阴翳森寒的黑眸对视上了。 秦朗在沈序秋身边7年了,早已经能够从他的语气里听懂他的心情。 他很少有脾气动怒的时候,暴怒在他眼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显得自己很无能。 别看他现在面无表情看似平静,其实已经是悬崖上的马,发疯的边缘。 秦朗认命地说了句:“是。” “您旁边的袋子里装着池绿放在商场置物柜的手机。” 坐在副驾驶的蒋霖觉得自己就应该迟一天回花城。碰上这档子事情,吓得他从落地到现在就没敢大声呼吸。 才活了二十几年,什么名场面都能见到。 沈序秋瞥向旁边规规矩矩的纸袋,纸袋彷佛在叫嚣、嘲笑、挑衅、鄙视他。 他凝视了几分钟,用眼神把那些作乱的阴暗东西盯到消散。 里面是两台手机和一台儿童电话手表。 借着黯淡的灯光,沈序秋拿起其中一台粉色手机,阴沉沉地看着亮起的屏幕,池绿清甜的笑容像一把尖锐含剧毒的刀,往他心口扎。 他眼神逐渐幽冥阴冷,下颌绷成骇人的直线。 右手拿着手机,这只曾受伤的右臂,被她亲密抱过、无声安抚的右臂在这一瞬控制不住地颤,慢慢剧烈地抖,手机跟着微微晃动。 本来年中巡查是要三天的,撞上池绿生日,他特意从异地赶回来,想和她一起过零点。 她却给了一个那么大的惊喜。 她到底怎么想的。 为什么会想离开他。 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了。 她居然舍得抛下一切离开他。 哦,不对,她没有抛下一切,她带走了妹妹和爸爸。 嫉妒在体内横生扩大。 他嫉妒池蓝和池盛泽。凭什么她连离开也要带着他们? 她一点也不觉得是累赘。 他颓废地往椅背靠,昏暗安静的环境在攫取他的呼吸。 意识到她真的狠心抛下他走了。 他额角在疯狂跳动,隐忍的怒火以燎原般的速度在体内不受控地蔓延,滋生出邪恶、愤怒。 衬衫明明已经解开了两粒纽扣,脖颈却有十足的束缚感,胸口也很闷。 他不耐地将领口敞开了点,好让滚烫的胸膛得以释放燥热。 骨节分明的食指勾到第三粒纽扣,往旁边一扯,钉一声,纽扣蹦出来不知弹落在哪个昏暗的角落。 指尖末端传来微微痛感,他垂眸,眼皮轻颤,有点疼,想让她吹一吹,摸一摸,舔一舔。 喉咙也很干涸,像缺水很久,很想很想吻她,以此解渴。 【作者有话说】 老婆都跑了,老沈还想着老婆亲亲呢[狗头][狗头] 今天好早更,希望以后也这样早,大家夸夸我啊啊,什么方式都行[亲亲][亲亲] 50-60 51☆、决定 ◎还能在她生日这天见到她◎ 池绿获得新身份后,忽然有点迷茫。 Eric说她可以去全世界任何地方,她却不知道能去哪。 看着妹妹和爸爸因倒时差困顿疲惫的样子,决定暂时先在洛杉矶住两天,等缓一缓睡眠,再商量决定去哪里。 反正现在离开了花城,是比较安全的。 Eric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说:“你要是还没想好去哪,我家刚好有两间空房,你暂时歇歇脚也可以四处逛逛,好不容易来趟洛杉矶不如就当度假,顺便想一想未来。” Eric家是有几套房子在出租,刚好有一间公寓空出来了,两室一厅,公寓位于Ktown中心。 带她们参观完房子后,Eric叮嘱道:“天黑别在路上走,基本算安全,还有就是烟雾报警器很敏感,炒菜有烟就叫,不必惊慌。” “附近500米就是地铁口,晚上会很吵,除此之外没什么毛病。”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情可以找我。” 池绿再次感谢,在陌生的地方,Eric能这样贴心周到,真的帮了她很大的忙。 “不用客气。意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Eric温柔地揉了揉池蓝的脑袋:“Boo,喜欢洛杉矶吗?” 池蓝抬头看看姐姐和爸爸,“有姐姐和爸爸就喜欢。” Eric被逗乐了,捏捏她可爱的脸,“确实是个小甜心。” 池绿心里有点酸涩,妹妹的懂事让她心疼,本来刚做完手术应该好好休息,却跟着她四处奔波。 Eric看向池绿:“那我先回去,有事随时按我门铃。” 暂时有地方歇脚,池绿已经很满足。 她打算去附近超市买点生活用品和衣服,住两天也不能太将就,不是她一个人在这,何况她们也还没到逃亡、不顾生活质量的地步。 池蓝心脏手术后每天都要按时吃药,池绿之前就把药单给了庄意柔,让Eric帮忙准备了一个月的量。所以购物清单里面不需要买池蓝的药品。 她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去楼下超市逛逛,但池盛泽不放心她,要跟着她一起,又不可能让妹妹一个人在公寓,便一家三口一起过去。 附近就有商场,三人分别买了几套换洗衣物,回家的路上看见TraderJoes,进去买了些预制半成品。 没想到会在冰淇淋区看见Eric。 Eric看见她们购物车里的几样预制菜,随便唠嗑了两句,拿起一盒冰淇淋推荐:“这个紫薯冰淇淋挺不错,小朋友想吃吗?叔叔请你吃。” 池蓝吞咽了一下喉咙,先看看姐姐,姐姐没反对便点点头,“想吃的,但是我们自己有钱,不需要叔叔请。” “有钱叔叔也可以请你啊。给个机会好吗?” 这个叔叔怎么那么想要请她吃冰淇淋呢,池蓝脑海中浮现前几天在星月湾,姐姐在花园的椅子上一边看ipad一边吃冰淇淋。 小叔恰好回来了,他蹲在姐姐面前,吃了姐姐手里的冰淇淋,还亲了姐姐。 看见她们亲亲,池蓝都不敢过去呢。她突然又有点想小叔了,小叔也会买好吃的冰淇淋给她和姐姐吃。但她做了手术,姐姐只让她吃一点点。 不知道离开了花城,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小叔。 池蓝有些为难地看姐姐,池绿笑了下:“谢谢叔叔。” 小朋友这才甜甜地笑,说得很大声:“谢谢叔叔。” 回公寓加工了一下半成品,果然厨房像Eric说的那样烟雾报警器很敏感,炒菜有烟就叫。 吃了一顿简约的午餐,池绿开始和爸爸讨论商量定居的事情。 池绿其实没有特别想去的国家,她只是想要去一个没小叔的地方生活,如今离开了小叔,她也不能再那么自私,想去哪就去哪。 带爸爸和妹妹出来已经很自私了。 她看得出来池盛泽虽然嘴里提议去瑞士、伦敦、但他内心应该是想回国内的,因为国内浮邻县埋葬着他*爱了一辈子的妻子。 而且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懒得再去改变现有的一些状态,加上落叶归根思想,永远觉得国土比较亲切。 去到一个新的地方,什么都要重新建立。 商量了好久也没得到结果。 池绿突然有一个大胆想法。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想回浮邻。 小叔如果查到沈聿初头上,肯定知道她出国了,就算到处找她也是在国外找,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在浮邻。 她又不太敢冒这个险,好不容易出来了。 或者回国内其他城市呢。 池绿有了这个念头后立马用手机搜索云维集团旗下的所有子公司,把公司名称记在本子上,再一一查询它们所在的城市。 她想去一个没有云维集团旗下公司的地方,这样沈序秋就不会过去巡查之类的。 避免有一天会跟他在同一座城市。 从没有云维集团身影的城市再到宜居城市,范围一下就缩小很多。 云城海拔高,对于池蓝来说可能不太友好,川城多山饮食辛辣,而她们喜欢清淡口味,选来选去,也没几个城市了。 只有四个城市进入了决赛圈。 池绿让爸爸挑一个。 池盛泽看着写着城市名的纸条有些诧异,她自己在这琢磨半天,是在筛选宜居的城市。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好不容易才离开花城出国了。” “我知道,我是经过综合考虑的。”池绿一五一十分析自己的想法:“小叔也不可能全国搜查我吧?何况我们已经换了新身份,他就算派人一层一层打听,打听到的也只是来自美国华裔的一家三口版本。” “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不回国呢,我自己在国外还好,但你和蓝蓝目前都很难适应国外生活,必须要重新学习一门语言,我不想你们生活这么累,回国我们能舒坦一点。” 池盛泽突然觉得自己也是过于无能了,要女儿为此担忧,“爸爸可以学,这没什么,蓝蓝也还小,学习一门新语言对于她来说不会很困难,她现在正是学习的年纪。” “爸爸不希望你冒险。” “我也是经过权衡利弊才决定的。爸爸,你相信我吧。” 池蓝恰好午睡醒了,揉揉眼睛,小腿蹬着来到姐姐腿上坐着。 “姐姐,爸爸,你们在说什么呀。” 池绿用四张字条分别写上四座城市名,团成团让池蓝抓阄。 “蓝蓝拿一张,抽到哪座城市我们就去哪座城市。” 池蓝选了一张顺眼的,把纸条打开,上面写着福城。 池绿啵了下妹妹可爱的脸蛋,宣布一个重要结果:“那我们过段时间就坐飞机去福城。”- 沈聿初从祁盛那里得知,远在洛杉矶的Duke晚上路过别墅,发现里面没有池绿她们一家三口的身影,打电话也没人接听。 池绿没住进去! 她似乎自己离开了。 沈聿初是在去公司上班的路上接到祁盛电话,当即吓得面色苍白,握在耳边的手机差点掉地上,洛杉矶那么混乱,经常发生暴动,他怕池绿有个三长两短。 要是池绿真出了什么事情,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何况池绿不可能放着他安排好的优质生活环境,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苦硬吃吧。 直到听见祁盛说:“她托Duke跟我说,务必给你转达一句话,以后有缘自会相见。” 听到这句已经百分百确定,池绿真的连他也信不过,住进别墅的第一天,跑了。 把他精心安排布置的一切抛弃了。 沈聿初思绪混乱、烦躁地进入公司,搭乘电梯时员工跟他打招呼也视若无睹,唇线抿得很直,员工是第一次见温而文雅的小沈总这么严肃的样子,顿时很有眼力见地闭嘴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见到坐在他那张办公椅的沈序秋时,他诧异了一瞬,握住门把的手骨节发白。 后背冷汗涔涔。 这来得也太快了。 他忽然理解,为什么池绿不住他安排的地方了。 不过,决定帮池绿起,他就已经做好了要面临今天这种局面的准备,他面上十分镇定,唤了声:“四叔。你怎么那么早过来了?” 沈序秋懒懒散散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似在思忖问题又似一晚上没睡在补眠,听见声音缓缓撩开眼皮,雾蒙蒙的黑眸像冬日里的十里霜雪,聚焦在他身上。 站在门口的沈聿初冷不丁被冻了下。 “你可真有能耐,我出个差,老婆被你藏起来了。” 沈序秋依旧懒洋洋地、没什么骨头劲地靠着,上位者的睥睨、松弛气场一览无遗。 他顺藤摸瓜查到沈聿初头上根本不需要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一开始怀疑是沈亦琛,因为之前看见池绿的包包里有他的名片,转而一想,沈亦琛不可能做这种完全没胜算的事情,多年来的政府工作加深了他沉稳谨慎的性格。 何况,他正值事业上升期,得爱惜自己的羽毛。 除了沈亦琛,还能有谁想让池绿离开?答案显而易见。 听见老婆两个字沈聿初皱眉,既然四叔都调查清楚,他也没有装的必要,硬气地说。 “你们没结婚请不要这样称呼她,她不是你老婆,她有名字,叫池绿。” “她不是被我藏起来,是她自己想跑,你拦不住一个有腿有思想的人。” 沈序秋冷淡的眼神变狠戾,唇角却勾起漠然的弧度,似在嘲笑他的一言一语。 “池绿就是我老婆,我认定的事情改不了。” 他薄唇徐徐吐字:“她走了,我找便是,到时候新西兰、俄国、泰国,随便去个18岁能结婚的国家登记,我们就是合法夫妻。” 沈聿初气得手抖,胸膛起伏不定:“四叔,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她不想跟你恋爱,不想跟你结婚,你为什么要强人所难。” “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找个两情相悦的?” 沈序秋黑眸里的暴戾生生不息,他拿出一支烟,没点燃,在指间玩弄,一字一句十分邪肆地蹦出来:“我喜欢就行了。她丈夫必须是我。” 他唇角浮着讥诮,轻描淡写地说:“沈聿初,你还不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么?” “你遇见事情只会让她离开把她推远,而我会想方设法把她放在身边。” “我有这个能力。” “所以你以后别再自不量力。” 几句话轻易说进了沈聿初心里,他确实没四叔的能力,他再一次恨自己过于年少,阅历不够,不能把喜欢的女孩留在身边。 沈序秋瞧他这副破防的样子,从椅子起来,将捏圆的烟扔进垃圾桶。 “非洲风电的开发,你还是尽早去跟进吧,带上你妈妈。” 沈序秋离开后径直去机场,他的飞机十点起飞。飞往洛杉矶时,他疲惫麻木的神经忽然隐隐裂开一丝兴奋。 现在还不晚,还能在她生日这天见到她,陪她过生日,一起吃蛋糕。 不知道洛杉矶那边的芋泥蛋糕合不合她胃口,早知道就从花城订一个带过去。 【作者有话说】 老沈:我认定的老婆就是池绿 来拉,也不算很晚吧[爆哭] 52☆、搜查 ◎逃半天,又落进他手里◎ 福城沿海,夏天无比燥热。 池绿在洛杉矶待了2天来到这里,在一个小镇找了家自建民宿住下,推开窗,远处就是大海,吹来的海风都是咸湿闷热的。 傍晚粉色云霞燃烧半边天,池绿牵着池蓝从海边回来。 池蓝之前没看过海,这两天总是往海边跑。 小朋友拎着一个小桶和塑料小铲,里面装了半桶的蛤蜊,衣服沾满泥巴,身上脏兮兮眼睛亮晶晶,甜甜的笑声在院子里传开:“爸爸,我捡到好多贝壳还有蛤蜊。” 爸爸在厨房备菜,听见声音出来院子,两个女儿正蹲在水龙头旁边,望着桶里的战利品不亦乐乎。 “那今晚煮蛤蜊吃。” 池蓝抬头,皱眉:“不要,我要养着它们。” “好好好,养着它们。” 夏日昼长夜短,在院子里吃过晚餐后,天色还没黑,爸爸带着妹妹去外面散步消食,池绿在房间里远远就听见隔壁邻居在逗妹妹说话,邻居是几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大学生,前段时间把老板抄了,来这里住一段时间。 她们很喜欢池蓝,之前想用手机拍池蓝的视频,被池绿婉拒了。 互联网那么发达,池蓝长得又可爱灵动,万一火了后果不堪设想。她也叮嘱过爸爸,在外面要小心点,别闯入别人的镜头。 听着外面欢声笑语,池绿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没错的。相比起国外,果然还是国内更适合池盛泽和池蓝。 飞机落地福城那天,池绿精神高度紧张,总担心小叔会从哪里蹦出来,三人带着口罩全副武装。 忐忑不安地度过了24小时,睡觉都不敢睡太沉。 又过了24小时,确定自己是安全的,紧绷的心才逐渐放松。 池绿盯着新买的笔记本,在考虑自己和池蓝的学业问题,池蓝读幼儿园还比较好解决。 她是不可能继续读南大的,她想去复读一年高三重新考大学,不然没文凭工作都不好找。 但她现在的身份是美籍华裔,按照国内的高考制度,必须得回户籍地高考,不然就只能直接申请留学。 外籍申请中国大学留学生需要三年境外生活经历,庆幸的是‘姜鲤’的生活经历就是在国外读高中。 每年三月份有华侨生联考。 现在研究一下想去的学校,准备好材料,认真复习,如果运气好的话,明年9月就能以留学生的身份进入大学,开启校园生活。 日子好像慢慢好起来了。 池绿捏起案面的西瓜叉,吃了一块爸爸切好的西瓜,入喉甜甜的,又沙又润。 晚上,隔壁几个女生邀请池绿去她们屋子玩麻将。 她们三缺一。 池绿闲着无事,便答应了。 “姜鲤,没想到你玩中国麻将还挺厉害的?”桌上有个女生很惊讶,她以为美籍华裔应该不会玩麻将,没想到小小年纪比她们还会玩。 听着她们一口一口喊姜鲤,池绿有点心虚,对这个名字还不是很适应。 开始随口胡编:“之前在美国,周围邻居很多华人,过年的时候看大人玩就会了。” 她们玩了好几把,一边谈各种八卦一边吃旁边的水果零食一边摸牌。 聊着聊着,忽然聊到前公司的事情上了。 “我今天又听到新版本,小初总离开公司去非洲是为了追寻前女友!” “得了吧,不是说小初总至今没谈过恋爱吗?人家就是为了事业去非洲的吧!你们别脑补那么多。” “老天,他不需要努力的人生,为什么还要去非洲那种地方努力拼事业啊?”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有池绿默默地听,用心记牌。 其中一个粉色头发的女孩见池绿没什么参与感,便问了句:“姜鲤,你在现实中有没有见过一眼难忘的超级大帅哥?” 池绿听进了这句话,脑海里先浮现的是一张熟悉的俊脸。 她心一抽。 沈序秋是有一张绝美的皮囊,所以她会不带任何脑子地想起他很正常,她咽了咽口水,“有吧。” 像被虫子蛰了下心口,有点慌慌的。 粉发女孩激动地说:“我之前一直以为我前司的小初总很帅,直到前段时间看见了集团总部的董事,我的老天啊,简直惊为天人!” “不过看上去凶凶的,不太好接近。” “而且就是因为他来公司坐了一会,我们小初总就被发配非洲了。”说到这里,她语气略八卦:“有人说,是因为小初总大逆不道看上了集团董事长的女人。” 池绿啊了声,努力消化、仔细分析她说的内容,“那是真的吗?” 另外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啧啧两声:“你别四处传播谣言好吗!人家是叔侄关系耶,董事长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把侄子发配非洲啊,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吧你。” 池绿摸牌的手一顿。 小初总、集团董事、叔侄…… 这个配置怎么那么熟悉,不会那么巧合吧? 她脊背冷汗涔涔,看向粉发女孩,略带侥幸地问:“你们小初总姓什么呀?” “他姓沈。云维集团你听说过吧?就是他家的企业。” 池绿一颗悬着的心瞬间上吊死了。 没想到在如此偏远的地方、这种情况下还能听见沈序秋和沈聿初的八卦。在这一刻,沈序秋仿佛就在她身边阴魂不散,她感觉全身凉飕飕。 她还是把沈聿初牵累了。 沈序秋把他调去了非洲,那他妈妈怎么办? 她心神不宁,也没心情继续玩麻将了。 回到民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沈聿初现在已经在非洲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怨恨自己。她希望他怨恨,不然她心里会更加难受。 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又因为一场八卦把池绿的心搅乱了- 沈序秋那天来到洛杉矶,却被调查此事的人通知房子里没有池绿的身影。 去到别墅,果然没有池绿生活的痕迹,甚至连根头发丝都没有,看来她压根就没打算听从沈聿初的安排。 来这里转悠了一圈做做表面功夫立马跑掉了。 这儿附近也没监控,压根不知道她往哪个方向跑了。 沈序秋脸色阴冷地坐在沙发,烦躁地望着地板。 她倒是聪明。 利用沈聿初做幌子,动用他的关系出了国,如今毫无讯息,找人就像大海捞针。 沈序秋轻轻阖上双目,后颈靠在沙发,眉宇紧紧拢着。 胸口烦闷的心情逐渐消散,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后,他缓缓掀开眼皮,睫毛下的黑眸空洞乌凉。 他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点。 出门在外离不开钱,她没有带走他的卡,根据她逃跑那天两手空空的模样推测她根本没带多少现金,或者压根没现金。 她肯定不敢用池盛泽的卡,只要一用,就能知道他们在哪。 之前查沈聿初时,已经清楚知道他的流水全部用于跟祁盛的交易。 池绿肯定也不会要沈聿初的钱,她连他安排的房子都不要。 那么她在国外要怎么生存? 她一个人怎么吃苦都无所谓,但她那么爱妹妹,是绝不可能让妹妹吃一点苦的。 必须得有人给她钱。 而且这笔钱不会太小。 要是她本人去了银行办理外汇,沈序秋当天就能知道,但他一直没收到这样的消息。 他立马让蒋霖查一下池盛泽最近有没有去银行办理外汇。 那边很快就给出没有的回答。 既然不是池盛泽,那还会有谁? 能帮助她,又能信得过,最好还有点小钱。 她的同学之中都有谁? 沈序秋自然知道她那几个室友的一些情况,这样一筛下来。 庄意柔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沈序秋又让蒋霖试着查一下庄意柔最近在银行的动静。 结果得知,庄意柔两个星期前往美国一个叫Ericchen的美籍华人账户一次性转账700万。 沈序秋眉头一挑,大概已经有些思路了。 池绿来了洛杉矶一定会见Ericchen,取出存在他这里的七百万。 Ericchen家里有几套房子出租,池绿没地方落脚的话,说不定还会暂时住在他那里。 沈序秋找到Ericchen公寓那天,池绿刚好坐飞机回了福城。 Ericchen去冲浪回来已经是傍晚6点,手里拎着滑板,见门口多了个倚着墙抽烟的男人,他脚下一堆烟头。 此时已经天色朦胧,男人吁了口烟,烟雾袅绕中他周身被衬出一股淡淡的颓废和松弛,气质一骑绝尘,像杂志里走出的男模,他听见声响抬头,淡薄的黑眸沉沉地看了过来。 Ericchen莫名被他看得有些紧张。 看他是亚洲面孔,试探着用中文问了句:“你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沈序秋将烟掐了,淡淡地问:“听说你这里可以租房?” 来之前,蒋霖已经把Ericchen的个人资料发给他看,也知道他长什么样。 Ericchen这边就对沈序秋一无所知了,他只知道庄意柔说池绿想离开一个手眼通天的男人,但他怎么也不会把眼前这个贵胄的男人跟池绿想要离开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毕竟这个男人气质看上去太优越。 他一直默认池绿想要离开的男人就算不是老头,也应该是个大腹便便的丑男人。 不然为什么无法忍受跟他在一起啊? 眼前这个极其赏心悦目,是个女孩都想谈吧。 “确实有一套房刚空出来,不过那是两居室,可能不太适合。” 沈序秋拢了拢眉,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池绿又跑了。 “没关系,我就要两居室,能带我看看么?” Ericchen拿了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早上刚空出来还没来得及收拾,不过应该也不是很乱,她们没住很久。” 他跟池绿的联系不多,早上睡得迷迷糊糊时接到她的电话,知道她离开了。 他也没进来看过。 “那是多久?” 沈序秋看似随意地问了句。 Ericchen笑了下:“跟你要不要租房有关系吗?” 他自然不会跟别人多说池绿的事情。见男人进屋后四处看,似乎真的在看房的优缺点。 沈序秋仔细扫了一圈四周,屋里没什么人间烟火气。 不确定这里是不是池绿她们住的地方,Ericchen很严谨不肯透露太多消息。 屋里也没有和池绿有关的痕迹,才两天没痕迹也正常。 如果从这搬离出去的不是池绿,那么她们说不定还在这栋楼的某一间房。 但他在这守了半天,也没见她们的身影。 Ericchen按照流程介绍了下房子的地理优势和价格那些,见他全部逛了一遍,停在客厅窗边往外看。 便问:“看完了吗?感觉怎么样?” “小了点。” 在他看来确实小了点,三个人怎么能住那么拥挤的地方。 离开他,越过越差难道就开心吗? “那你考虑考虑吧?” 他也不缺住户。 赶客的意思。 屋里确实没什么东西。 他目光落在垃圾桶,如果这里之前住的是池绿她们,那么垃圾桶里面肯定会有池蓝吃过的药品盒子。 哪怕逃亡,池绿也得先顾及妹妹的身体。 住户离开之时应该是把垃圾也顺带扔了,垃圾桶空空如也。 一无所获地来到玄关。 无意识低睫,柜面一张轻飘飘地纸条骤然引入眼帘。 白字黑字赫然写着——Eric,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等你以后来中国,我一定尽地主之谊。 十分清秀干练的字体。 虽然没有留名字,他一眼就能看出是池绿的笔迹。 这一行字像被挖了出来,漂浮在半空。 沈序秋喉咙吞咽了下,在Eric发现之前艰难地移开视线。 平静的心跳仿佛遇到暴风雨天,久久不能平息,他神经末梢又开始兴奋地跳动。 他没有打草惊蛇,假装没看见。 从这张纸条可以推断出最重要的信息——她们似乎回国了。 池绿要是一直在国外还真不好找。 但她回了国内就好办了。 沈序秋立马让蒋霖查今天从洛杉矶飞国内各大城市的航班和入境人员。 筛了一轮都没她们的信息,她们要是用新身份确实不好查。 他干脆自己重新在手机里查看信息单,一一扫过去。 她们是三个人肯定不可能分开坐飞机,就算换新身份,一家三口名字也应该大差不差。 很快就看到三个可疑名字:姜鲤、姜珞、姜威。 她们坐的是飞福城的航班。 姜威是华人博士,有绿卡。虽然姜威的美企运营,银行流水+税单+员工薪资记录都齐全但这个人在美国却没生活痕迹。 姜珞是5岁小朋友,跟池蓝差不多年纪。 姜鲤18岁,也跟池绿年龄差不多。 当手机上弹出姜鲤的证件照时,沈序秋呼吸窒了瞬,指尖在颤抖,冰凉凉的血液也开始冒泡沸腾。 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福城是吧。 都不用太费心思,只要她露面,天眼系统一查,很快就能知道具体在哪。 既然回国了,沈序秋也不着急了。 到了他的地盘,想哪天过去摘月亮都行。 密谋策划、大费周章那么久又落进他手里。 怪可爱又可怜的。 【作者有话说】 老沈:老婆又聪明又可爱。 来啦来啦!呜呜,大家晚安[撒花] 53☆、见面 ◎见到男朋友很惊讶◎ 那天听到八卦小插曲后,因为没办法帮上忙,池绿担忧难受了一阵。她现在还没彻底安定下来,也不敢联系庄意柔。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只能劝自己别想太多,还得过好自己的生活,等过两年沈聿初从非洲回来,阅历也会更丰富,更能独当一面。 对于他来说,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委屈了他要在异国他乡。 隔壁三个女生当中有一个今天过生日,她们热情好客,邀请池绿一家晚上过去吃蛋糕。 池绿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直接去吃,就去帮忙做蛋糕择菜。 她们会拍视频记录,但由于池绿之前说过不想入境,她们也都很小心翼翼尽量不拍她入境。 池绿正在厨房洗手池洗小龙虾,听见嗡嗡嗡的声音,抬头看见一架飞在半空中的无人机。 最近这几天,院子外面总有一架无人机围着转悠。 池绿没往心里去,以为是来这旅游的人航拍风景。 正安心洗着小龙虾又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这架无人机每天下午准时出现绕一圈,未免也过于频繁。 池绿莫名又想到云维集团旗下的宇航股份就是做低空经济。 之前去江城,在沈序秋办公室的墙柜里看见几架无人机模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沈序秋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知道她回国了。何况他要是知道,肯定早就来抓她吧。 又联想到社会上一些用无人机偷窥的新闻。 突然很想把那架无人机打下来。 粉发女孩似乎也注意到了这架无人机:“是不是来偷窥的呀?昨天也看见它了。” “可能就是旅游的人航拍吧。” “谁家航拍那么低啊?” 在她们的讨论声中,无人机又飞远了。 晚上热闹愉快的生日宴结束,池绿回民宿洗完澡关灯睡觉,她咖啡因不耐受喝了奶茶后容易失眠,这会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睡不着便容易东想西想,又想到了白天那架无人机。 假设无人机的主人是在航拍,肯定把她也拍了进去,要是他把视频随手放到网上让人观看,她们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国内社交平台就是有各种出其不意,她之前的南大新生演讲视频也是莫名其妙火了。 类似无人机这种隐藏安全隐患在国内有很多。 池绿现在就像受惊的兔子,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紧张兮兮,提心吊胆。 她突然后悔回国了。 是她没把理想落地现实。 她意识到沈序秋知道她回国,抓她是易如反掌。 要不还是去国外吧? 沈序秋的势力不可能遍布全国,在国外才是最安全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时池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她好不容易才离开小叔,不能前功尽弃。 莹白月光透过白色窗帘洒满屋子,她的皮肤渡上了一层似被吓惨了的温柔。 她立马拿起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开始查看国际航班- 沈序秋很快就查询到池绿在福城的住址,他并没有着急去抓人。 她在明他在暗。 他忽然有了一丝陪她玩游戏的乐趣。 他想用一种惊喜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实在想她想得紧,便让人用无人机探测了几天。 她是个敏锐的人,看到无人机说不定会想起他,也算提前给她打打预防针,免得到时候直接出现在她面前会被吓晕过去。 他一点也不担心她会通过无人机发现什么,只要在国内,她就逃不掉。 而她一旦又有想逃的迹象,眼线也会通知他。 书房内只留了一盏书桌旁的灯,橘黄色光影笼罩着男人冷峻的面容,沈序秋盯着导入到电脑里的视频,一亿像素哈苏相机主摄、4/3英寸的CMOS外加两颗长焦,哪怕是低空航拍,画质也特别高清。 视频里的池绿倒是过得很惬意,还给别人做蛋糕,她自己的19岁生日吃蛋糕了吗? 是不是因为逃离,连蛋糕的影子都没看到? 好好的一个生日过得那么狼狈。 以后再给她补一个阴历生日蛋糕好了。 她们是情侣,她每年的生日,他都要参与的。 视频里有一幕是池绿在对着那三个女孩笑,笑得很好看很发自内心,干净又纯粹。 没有他在的日子她怎么能那么开心呢? 他想她想得睡不着、吃不下。 她却如此开心。 他反复看着她的笑容,眼底慢慢晕上了冷色,直到看见她突然抬头,一双澄黑的眼睛正视无人机。 她们仿佛隔空、隔着时差对视。 她的眼睛很好看,哪怕是远距离拍摄,依旧能清晰看见圆润的眼尾和桃花瓣一样的眼睛形状,布灵灵的水润眼睛每次被亲得情迷意乱时,都会柔软又迷茫地勾着他。 让人很想狠狠蹂.躏。 腹部一股燥热涌上来,他一刻也等不了,现在就想见到她,想抱着她入睡! 不再陪她玩游戏了。 他拨了个电话:“蒋霖,帮我申请飞福城的航线,越快越好。” 池绿觉得自己真的变得神经兮兮了。 东躲西藏的,像个罪犯。 凌晨四点的时候,她把妹妹和爸爸喊醒。 一大一小睁开眼睛后都迷迷糊糊,对于她的行为也是不太理解。 她们没收拾任何身外之物,打算出国买新的,只带了池蓝的药品。 凌晨本就不好打车,何况她们住的地方还比较偏僻,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接单。 在车里,池绿看着爸爸昏昏欲睡的脑袋,愧疚地问:“爸爸,我是不是很过家家啊?” 是她提议回国,结果才住了一个星期就又反悔,不仅要去国外还凌晨把她们喊醒。 在外人看来,有点神经质。 池盛泽这才清醒了般:“没有,你的担忧是正确的,我们得保持12分的警惕,在国外肯定是比在国内好。我们是要去瑞士吗?爸爸很向往瑞士。” 他看了眼怀里又睡过去的小女儿:“蓝蓝也会喜欢那样童话的地方的。” 池绿还是很过意不去。 但她真的没办法冒险,那架突然出现的无人飞机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我们暂时先过去瑞士,之后再做打算。” 最近的一趟国际航班是晚上6点飞瑞士。 现在才凌晨,池绿在飞机场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福城没有云维集团的任何产业,包括酒店。 她住的是一家普通连锁。 一家人开了一间双床房。妹妹什么都不懂,挨床就美美入睡了,爸爸让池绿也睡一会,别太紧张,现在还没任何坏消息,别自己吓自己。 池绿也但愿是她自己吓自己。 她一整晚都没睡,天亮加换了新地点才有了一丝丝安全感,眼皮实在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小朋友生物钟很准,8点钟醒了肚子开始饿,酒店供应早餐,池盛泽带妹妹去酒店楼下吃,妹妹的胃口在星月湾被梅姨养得很刁,吃酒店的觉得不好吃。 池盛泽见她皱着眉这不吃那也嫌弃,面露严肃:“怎么回事啊你,喊饿的不是你吗?现在又不吃了。” 池蓝噘嘴有些委屈:“就是不好吃嘛。” “玉米棒也不好吃吗?” “不甜。” “饺子呢?” “皮好厚。” “喝粥吧?” “白粥不好喝。” 池蓝看见爸爸脸色变得不好看了,皱着眉说:“我想吃麦当当。” 这儿附近有麦当劳,池盛泽妥协地带着她去吃麦当劳,点了薯饼汉堡。 现在这个点很多上班族进来拿早餐,餐厅很拥挤。 池盛泽找了个地方让妹妹坐下:“在这等我,爸爸去取餐。” 池蓝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腿,视线里忽然出现垂顺笔直的黑色西服裤,小朋友以为是有人要坐她对面,这是两人桌。 她疑惑地抬起头:“这里有人坐。” 眼睛一亮,声音清甜:“小叔。” 餐厅人来人往,男人气质一骑绝尘,往眼前一站便是蓬荜生辉,周遭一切都成了点缀和虚无。 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眼睛里有丝丝见到熟人的惊喜。 取了餐食朝这边过来的池盛泽一眼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眼瞳蓦然放大的同时端着托盘的手在微微抖。 差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好离奇好诡异的一幕——池蓝对面坐着一个男人,两人交谈的画面看上去很和谐友好。 如此矜贵又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势,除了沈序秋还有谁。 老天,沈序秋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他紧张得腿软,心脏都要飞出胸口。 池盛泽第一反应是回去酒店喊醒池绿,让她自己出国。 正要悄咪咪转身离开,不远处那道冷淡的黑眸有所感应似的隔着人群往这边扫了过来,四目相视,池盛泽喉咙发痒,心脏跟着身体一起变凉。 沈序秋的眼神仿佛在说:过来。 走不掉了。 池盛泽活了四十多年,见惯大风大浪却在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面前哆哆嗦嗦。 这像什么话。 端着早餐过去,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等着沈序秋发飙,但他只是唇角勾起虚假的弧度,平淡地发号施令:“坐吧。” 坐什么坐,唯一的一张凳子都被你抢了。 池盛泽只好硬着头皮把池蓝抱起来,池蓝饿得不行,咬一口烫嘴的薯饼,抽空瞅了眼对面的小叔:“小叔,你要吃汉堡吗?蓝蓝的汉堡给你吃。” “小叔不饿。”沈序秋的目光落在池盛泽身上:“没点自己的么?” 看似询问关心,语调却没什么温度。 “刚才在酒店吃了点,不饿。” 池盛泽客气地回答,总感觉脊背凉风嗖嗖——沈序秋情绪太稳了,能年纪轻轻做到集团董事的高位,内心的各种想法*肯定不会让人从面上轻易看出来,更不会外露。 看似一点也不追究他们逃跑的事情,但一般表面越是平静底下藏着的风浪便越大。 沈序秋也不想跟他多聊没营养的话题,随意地问了句:“房卡呢。” 池盛泽微微叹息了下,知道已经改变不了结果,商量道:“序秋,你现在冒然过去会吓到她的,等蓝蓝吃完,我们一起过去,行吗?” 已经有点恳求的味道。 沈序秋嗓音依旧很淡,缓缓地问:“怎么会吓到她呢?10天没见了,她不想男朋友啊?” 男朋友三个字让池盛泽一顿,抱着池蓝的手不由得握紧——沈序秋好像真的不介意池绿逃跑一事。 沈序秋继续友好客气地说:“我不会吓到她,房卡给我,我顺便给她捎点爱吃的早餐。您带着池蓝在附近逛逛,行么?” 池盛泽还是很为难。唇瓣翕动,说不出话。 “爸爸,为什么不给房卡小叔?”池蓝不理解地问。 小朋友不知道最近的奔波是为了躲避眼前的小叔,池绿没跟她说,她只知道小叔是姐姐男朋友。 他们在别墅也是会睡同一间房的。 “小叔是姐姐男朋友,不是外人呀。” 沈序秋懒懒地笑了下,满意地看向池蓝,忽然觉得在她身上花的钱很值,她是个懂事的小朋友。 起码这个时候说的话很好听,令他感到舒心。 从小朋友的言语中知道池绿没跟妹妹说他们两人的事情,也没让小朋友躲着她。 他压抑的心情又愉悦了点,眼尾流露一丝真心实意的笑。 池盛泽知道沈序秋现在能礼貌和平地要房门卡是给他面子。 他真要极端起来,直接去敲房门也不是没可能。 “那你别跟她生气别吵架别欺负她。” 沈序秋轻哂,似觉得他的话很好笑,又一本正经地说:“池绿是我女朋友,我疼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跟她生气吵架。” 欺负就不一定了。 在某些场合就是很想看她哭。 十分钟后沈序秋刷了房门卡进屋。 双人床房很小一览无余,其中一张床上微微凸起一座小山峰,半张精致的脸露在白色的被褥外面。 小姑娘的睡颜并不安稳,眉宇皱着,睫毛下的黑青色有些重。 似乎比视频里的瘦一点,短短十天,好不容易养圆润的下巴就变尖了一点点。 看来离开他,吃得不好也睡得不好。 他将她的颈侧的黑发撩开,在白皙的面颊亲了亲,连带着脖颈也一起宠幸。 他自认为吻得轻,不会把她弄醒。 然而他退开后,她阖着的睫毛却松动了,缓缓睁开眼缝又闭上。 池绿在睡梦中感觉有人吻自己,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一道模糊的幻影,还没看清长相,眼皮又沉重地阖上了。 以为是爸爸。 正要继续睡,鼻腔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香味很熟悉,像是苦艾的味道。 她已经很多天没闻到那个味道了。 苦艾味? 池绿几乎是猛地睁开眼,一双漆黑的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眼底的凉要冰冻她的五脏六腑,她浑身一瞬间汗毛立起,睡意全部惊吓得飞出去,惊恐地从床上起来一屁股缩坐在角落,脊背狠狠撞到床头发出嘭地一声。 躲无可躲。 疼。 身上的痛感十分清晰。 不得不相信这不是做梦。 她眼瞳诧异又害怕地放大,紧紧攥着被褥的手指发白。 小叔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原本还算柔情的眼神在她弹起后躲的那刻染上一层浓郁的灰扑。 面无表情的脸冷得可怕,拢着眉不大开心地俯身长臂一把捞她,她被强硬地拉了过去,顺势钻进他的怀里,紧紧贴着他剧烈跳动的胸膛。 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感觉要被他抱得窒息。 沈序秋手臂箍着她,垂眸睨她苍白又不可置信的脸色,他缓缓吐字,平静的嗓音空冷深幽得像从黑不见底的山谷传来,不动声色地贴在她耳朵。 “怎么,见到男朋友很惊讶?” “洛杉矶、福城旅游怎么不带上我?嗯?” 池绿抬头看着他,身体瑟缩地抖一下,贴着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的同时亦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快速心跳,好似要将她耳膜震碎。 54☆、撕破 ◎去新西兰领证登记◎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从发现沈序秋到被他拽进怀抱,不过五秒钟。 见到他确实很惊讶。 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像幽灵一样无孔不入又阴魂不散! 池绿惊慌失措地扫一圈周围,不见爸爸和妹妹的身影,意识到爸爸妹妹不见了,可能是被他藏起来或者支走了,她心尖又酸又涩又害怕。 不想认命。 绝望地望着眼前这双幽深乌黑像是要将她生吞入腹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颤得厉害,她下意识地挣扎,像是抗拒入鬼门关的亡者,徒劳地拒绝。 他的怀抱滚烫又坚硬,把她肩胛骨、蝴蝶骨、肋骨灼伤烙疼。 “小叔。”池绿无力地呢喃着,一滴清澈的泪毫无缓冲地从眼角滑落,说不清是因为被他抱疼了,还是为逃跑失败的难受。 “嗯,是我。”沈序秋低头吻去她新鲜温热的咸湿泪水,含住她颤抖地、挂着水的睫毛。 她在他的亲密接触下呜呜地哭,心脏好像支离破碎了,拼凑不起一个完整的她。她躲避他的唇舌却始终挣脱不开他的手臂。 “你放开我!不要亲我。” 沈序秋眼里好不容易泛起的温情随着她剧烈的抗拒彻底消失殆尽,阴沉沉似万里霜雪天。 低沉的嗓音有股不受控的狠劲,薄薄地吐字: “放开你?情侣拥抱天经地义!” “十天没见你男朋友不想念么?嗯?想不想?” 后面三个字带有一丝偏执的恐吓和执念。 池绿被吓得肩膀拘着,眼里的惊恐一层层弥漫开,眼眶里蓄着泪水。 她不知该说什么。她要说什么呢?她不想。 沈序秋的乌眸直勾勾瞧着她,深不见底的黑瞳似没有尽头的漩涡、看不见灯火的长夜,要将她彻底卷入暗色。 “那我换个方式问。” 他一字一句充满怨气、不甘、质问:“为什么去洛杉矶和福城只带妹妹和爸爸不带我?为什么抛下我?” “还想去瑞士是么?” 他一只手握住她乱动的两只手腕,另一只虎口卡在她下巴,逼迫她直视他,彼此的眼瞳倒映出各自的破碎、愠怒。 两人不同的浓烈情绪在相互打架,看谁能占据上风。 “嗯?回答我!” 几乎命令的口吻,他额角蹦出青筋,他在极力控制着翻涌的不良情绪。 继续压迫十足地逼问:“我不是你男朋友么?为什么把男朋友抛下?” 仿佛要用言语把她拽入道德深渊。 池绿身体在抖,慌张失措的眼神压根不敢看他。 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好像是在为她的逃跑进行自我催眠、找借口,她只要撒个小谎言哄他两句,他也许翻篇就不计较了。 但她做不到,她陷入在逃跑失败的难受情绪中一时半会说不出好听地话去哄他。 沈序秋凝视着她的害怕和迷茫,想到她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又心软了,贪婪地抚摸她白嫩的肌肤,鼻尖磨蹭着她的鼻尖,伸出舌头舔了下。 满足地叹息,妥协地恳求:“以后不许再抛下我了。” 见她始终不应话,转移话题:“饿不饿?既然醒了刷牙吃点早餐,我买了香芋蒸饺,是这儿的特色美食,你肯定喜欢。” 他原谅她了。 轻而易举原谅她了。 但她为什么要被原谅!她分不了手,要逃离他的控制、欺负、强势和压迫不是理所当然吗! 她要反抗! 她意识瞬间觉醒了般,拼命挣脱他的钳制,脱口而出的心里话怒不可遏:“我就是不要你!我不要你不要你!” “我希望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你!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彻底撕破脸皮。 沈序秋眯了眯眼,她的固执和倔犟令他气极了,这张漂亮小嘴里吐出的话深深刺痛着他的皮肤和骨血,掩藏在平静风浪里的巨涛终于冲出海面,将她淹没吞噬。 “不是说认定我了吗?既然认定我,为什么不要我不想见我?” 是计划逃跑那天,她安抚他时对他说的话——‘我都跟你睡了就认定你了。’ 他的回答是:我不要你认定我,我要你爱我。 她梗着脖子,清澄蓄泪的眼睛雾蒙蒙地瞪着他:“是你自己说不要认定你的!我是尊重你的意见。” “不认定我你想认定谁?”沈序秋阴鸷的黑眸凉凉地盯着她,眼底里的可怖随时要冲出来,言之凿凿不容人质疑抗拒地宣布:“你不仅要认定我,还要好好爱我。” “我不要我不要。”池绿带着哭腔摇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我不要爱你。” 她不要受人掌控,机械地听从爱他,她是自由的,她要想爱谁就爱谁。 她失控地拍打他,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激烈反抗在他修长的脖子,指尖滑过坚硬的喉结,撼动不了他便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他蹙眉单手将她拎起往床上摔,整个人也覆上去压制住她。 纠缠中,池绿乱扣着他的皮肤,无意间手指挤进他腕上的红绳,猛地一扯,在他腕间带了十几年的泛白红绳居然断裂了。 池绿愣住了,盯着他修长白玉的腕骨,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食指正溢出鲜艳的血迹。 下一秒,她受伤的手指被他含进了嘴里。 她这才感觉到痛似的,嘤咛了声。 她的指被包裹在他温热的口腔里,他用舌面温柔的舔、变态地舔、痴狂地舔。 舔得她心里毛毛的,湿润润的,挤满酸涩的汁水的逼仄胸腔忽然像倒灌了冰糖,酸甜中和,变得不那么涩,酸酸甜甜。 他好像丝毫不介意她把红绳弄断了。 怎么能不介意呢,这是他妈妈生前编织给他的东西呀。 他垂眸,将她的食指拿出,漂亮的指湿淋淋的,指尖留下了一条细痕。他眼底有些心疼,轻声问:“疼不疼?那么激烈做什么?” 池绿咬唇,皮肤有点点刺疼感。 沈序秋见她又沉默,摁住她受伤的指来到他左心房,乌眸带有几分忧伤的渴求:“我的心也好疼。” 他眼里有压抑的痛楚:“爱我吧,池绿。我们好好相爱。” 明明是带着吧字,却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仿佛念咒语一般要让她爱上,她像戴上了紧箍咒感到十分头疼。 池绿摇头,倔犟地拒绝:“不要……” 她的声音却被堵住了,他舌尖探进去捣,顿时屋里只有她的呜呜声,他毫不怜惜力道汹涌,完全没有技巧只有凶狠地占有。 她被吻得大脑缺氧,在他强势的夺取、吮吸之下吞咽都困难。 好不容易他放过她的唇舌,她终于有新鲜空气可以呼吸,迷迷糊糊之际听见撕拉的声音。 他一把撕开她的衣物,一点也不手下留情,“既然不想跟我相爱那我们生个小孩。” “有了小孩你就不会想逃了!” “反正你也不想读书。” 池绿有些恐慌,无措地摇头,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连忙阻止他,“不是的,我想读书,我要读书的。” 沈序秋可没忘记她逃去国外的事情,这会开始斤斤计较:“要读书你跑去国外?嗯?那么喜欢国外,我们去国外结婚吧。” “新西兰、法国、意大利选一个你喜欢的国家。我们明天就飞过去领证登记。” “我们做一对合法夫妻。你可以不爱我,但永远都要在我身边!” 他是能说到做得到的。 池绿彻底慌了,意识到自己斗不过他,反抗不了只会让自己失去更多。 她大脑一片浆糊开始示软:“不要,小叔,我想好好读大学,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酒店没有套,他现在又在气头上,天知道这时候有多危险。 沈序秋掀开眼皮怜悯地看着她假意的求饶:“想读大学你到处乱跑?” “我不跑了不跑了。” 她的眼泪和示弱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有用的。 沈序秋停下动作,静静地瞧她吓得惨白的脸蛋,这不是他的本意,皱眉叹喟一声,拭去她脸上的泪。 她的肌肤是冰凉的,真的被吓坏了。 “能好好爱我么?这辈子认定我、爱我,好不好?” 池绿眼皮颤了颤,呜呜哭出声,麻木地点头。 “说话。”他催促她用口头表达。 “好。” 沈序秋得到想要的答案,如释重负地、百般温柔、珍惜地亲她额头、鼻尖、唇角。 她似乎太害怕了,一直抵着他的胸膛抗拒,光滑的肩头蜷着,双臂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遮,他从她手腕内侧平进去掐。 剥了壳的鸡蛋般熟悉柔滑触感令他黑眸黯淡了下来,本就鼓得厉害的地更是团成大团。 他单手握住她两只手腕举过头顶,温柔地诱哄着:“我们好多天没做了,用这儿好不好。” 缓缓地往上推着她的柔软。 她咬唇呜咽着,脸蛋涨红、滚烫。他话已经说出来,肯定是想了很久,对于她来说只要现在不进去,什么方式她都不会无效反抗。 池绿是第一次用这种方法,她脸皮薄很羞涩又羞耻,虽然听着他的话乖乖把两重量一样的往中间拢,眼睛闭着不敢看他。 他却故意吻她眼皮,好脾气地哄道:“看着我。” 池绿摇头不肯,感觉到独属他的危险气息偶尔能碰到她的下巴,每次锭在她下巴她便皱一下眉。 沈序秋目光灼灼地瞧她惨白的脸,他也想快点放过她但估计是习惯被她温热紧致地包裹眼下根本释放不了,干脆将她的腿折在前,隔着薄薄的三胶戳着嘟皮。 她吓得睁开眼,以为他要做坏事,结果看见他只是手心握住她的膝盖窝。 瞧着他额角迸出的青筋,英俊的面容在自然光影里带有十足的施虐侵略性,她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喉咙却忍不住跳出音节。 隔了那么多天重新听见她好听的声音,他如获珍宝般,唇角一勾,没停止动:“我说不进就不会进,怕什么?嗯?” 一边吻她的唇角,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 “只要你好好爱我,我不会让你怀孕吃苦的。听见了?” 池绿心脏闷闷的,浅浅嗯了声,额头、发鬓都是薄汗之际他终于释放,空气里都是他的气息。 他满足地将她抱入怀里,抽了纸巾擦拭她的下巴、唇瓣、锁骨,嗓音是餍足的性感嘶哑:“小月亮真棒。” 帮忙擦拭时瞧见刚刚被他磨红的皮肤,他眼底有丝愧疚,又分别吻了吻两处被磨红的地方。 池绿呼吸屏住了,难挨地仰头蜷着脚尖望着天花板。 直到有舌尖卷进她的小嘴逗弄,她忍不住低头垂眸,只能瞥到他的半个脑袋和黑色头发:“不要!” 沈序秋抬头看她,红艳的唇瓣挂着光泽,乌眸全是对新鲜探索的渴望:“水做的啊小月亮。嗯?是不是?” 池绿不想回答他,捂住脸蛋,任由他。 每次跟他接吻的时候,他总是要把伸舌头进来她嘴里,他很会接吻,她经常被吻得情迷意乱,心脏酥酥麻麻,他的技巧很高超,而且越来越会。 哪怕伸进另外一张小嘴里,照样能让她忘乎所以眼前一切失焦。 她紧紧地拽着被褥,溢出声,控住不住地沥出弧度,她视线又逐渐清晰,他的俊脸仿佛淋雨了,头发也湿哒哒,带着她的气息来吻她。 她皱着眉拒绝,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身上黏糊糊的,她干脆开花洒洗澡。 关掉花洒时听见门外传来爸爸和妹妹的声音。 她用毛巾擦干水珠忽然又想哭,感觉自己这几天带着家人白折腾。 爸爸是过来人,看见那一床的凌乱和痕迹,什么都能明白。 她实在不好意思出去见人,躲在浴室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安静了下来,浴室门被敲响,沈序秋的声音传进来。 “他们出去了,快点出来吃东西。” 池绿僵硬地拉开门把手,眼睛和嘴唇都是红肿的,站在门口的沈序秋将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羞什么啊?嗯?” “我没让他们进屋,没看见什么。” 池绿没什么力气地坐在凳子上吃他带上来的早餐。 香芋饺已经凉了,不过现在天气热,吃凉的也不碍事。 “先别回花城了。” “我带你出国玩玩,新西兰好不好?” 池绿抬头,心脏揪着,她想起来他刚才也提了一嘴要带她去新西兰领证登记!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因为都是她们的对手戏,写得比较慢呜呜[爆哭] 55☆、交易 ◎你抖什么◎ 池绿抬头看向沈序秋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盛满惊讶和惊惶。 小城市的酒店设施一般,沈序秋似乎有点嫌弃那逼仄的浴室,勉强随便洗了个头和脸,懒懒地倚着浴室门擦拭头发,说得很漫不经心。 池绿本来就没什么食欲,听见他说去新西兰彻底没胃口。她才不要去新西兰!肯定要被抓去登记结婚的。他真是有点坏心思全用她身上了!手段层出不穷。 沈序秋走近她,将她抱起在腿上坐着,他的头发还是半干状态,睫毛上挂着的水珠清晰倒映出她紧皱的眉。 “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我们先领证登记。” “早晚都要结婚,领了证也更加名正言顺。”沈序秋似有似无地亲她的脖子:“或者你自己上网看看想去哪个国家,我都行。” 池绿感到窒息。 在法治社会的她不仅没有恋爱分手的自由,连结婚的自由都没有。他一时兴起想要领证登记,她就得配合。 池绿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他为了报复爷爷至于搭上自己一辈子吗? 她实在看不懂眼前的男人。 他费尽心思找到她到底是为什么? 他让她这辈子认定他、爱他,那他呢?他爱她吗? 池绿有些迷茫。 “怎么不说话?”沈序秋含弄着她的耳垂。 她抿着唇不肯说话的样子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不小心在她的下巴作恶多端时,她也是如此轻轻抿着。 好似怕他会锭开。 她一向都是很乖。 有时候他心疼她的乖,有时候她越乖他越有施虐欲。 见她一声不吭,倔犟又傲气又可爱确实起了歹念。 但又不忍,毕竟连不小心溅了一点点在她的下巴、唇瓣……她都是皱着眉毫不在意一脸嫌弃和委屈。 一点也不在乎他的脸色。 跟她不同的是,他不抗拒让她开心。 黏糊的透明流在高挺的鼻骨,她的肌肤在空气颤栗,呼吸不稳……这种成就的爽感跟直接做是完全不一样的。 池绿不知道他满脑子龌龊思想,捏着手心:“我可以拒绝吗?” 沈序秋停下对她的啃咬,瞧她低眉顺眼的模样,耐心地说:“早晚而已,有什么好拒绝的?” 可能被压制得久了,又经历了逃跑失败被他抓回这一遭,池绿心里防线崩塌,干脆破罐子破摔,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反正你也不会听我的意见,那为什么要问我?你直接把我抓去新西兰登记我又反抗不了,我只是一个傀儡女朋友而已,想法也不重要,你开心就行。” 话落音,房间陷入阒静。 沈序秋面无表情地瞧她,用一种审视一切的姿态,仿佛猎人在蹲守早已看中的猎物,思忖着要朝哪个方向扑过去才能一口咬住。 池绿没去看他的眼神也知道他是怎么一副吃人的目光。 两人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没什么好怕的,最差的结果就是他气急败坏真的直接把她拉去国外领证! 反正也逃不掉。 她也不想让他好过。 一起两败俱伤吧。 沈序秋眉宇拢着,薄凉的目光紧紧贴着她的脸,似要把她看透:“池绿,一定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 “你要是不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导致你男朋友没安全感,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又把事情怪罪在她头上。 可今天这一切也是因为他直接来强的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池绿也不怕他了,直视他毫无温度的眼睛,嗓音有些哽咽:“你逼我的又何止这一件?” “每次你都是想亲就亲想做就做,我说不要你从来没在意!” “你让我爱你,可是我要怎么爱一个欺负我的人?” “欺负你?”沈序秋不理解,低声读着这三个字,似在尝试着读懂。 “你是说那些亲热、拥抱、在床上流的汗在你眼里是欺负?” 池绿梗着脖子,极力忍住眼睛里的泪光:“不然难道是爱吗?爱一个人是不是得先尊重她的意见?你这就是霸道、自私、欺负!” “你跟爷爷说的话,你做到了!” 滚烫的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眶流下,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跟爷爷说的‘就是想要欺负她。’ 沈序秋从容不迫地拭去她面颊的泪:“就那一句随口说的胡话你记到现在。” 他捧住她的脸,强势道:“池绿,现在重新听重新记。” “跟你谈、跟你做都是我在遵循内心,跟任何人无关,跟欺负无关,谁叫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这事改不了,我不想改也不会改。” “未来很长,我们少不了要亲热,我不是随便对哪个女人都会有生理反应。” “是我的心脏和情感选中了你,而不是我的仇恨在作祟。” 他每说一个字她的心脏就像被什么砸中往下坠落几分,落地生根,在潮湿阴暗的沼泽地里长出嫩芽。 他说是因为喜欢。 不是因为爷爷和仇恨。 喜欢她。 小叔喜欢她。 她要相信吗?他的喜欢好霸道强势。 口头上几句好听的话又不会掉块肉。 但他是沈序秋啊,他什么时候需要看别人脸色说话,都是别人上赶着巴结他。 “听见了么?” “我用录音笔复述一遍,你每晚听着入睡好不好?” 池绿垂眸不说话只摇头,眼眶里的水止住了。 忽然又被自己呛哭,心脏好湿润,潮湿感挤得她五脏六腑要涨发了。 沈序秋抚着她的脊背,长指能清晰地勾勒、临摹出中间那条纤瘦的脊骨。 她的蝴蝶骨很漂亮,他经常会恋恋不舍地看着亲着,欣赏它每次倍壯时舒展出的翩翩飞舞形状。 他以为她的心和身都像欲飞的蝴蝶是快乐的。 今天才知道她展翅的蝴蝶骨并非表面上那么开心。 他以为是彼此身心都愉悦,真相却是只有他一个人爽得没边。 他之前说过做那事得两情相悦才快乐,还是让她不快乐了。 他黑眸闪过一丝黯淡,阖上眼眸微微叹息了声,有丝丝无奈地娓娓道来。 “我也是第一次恋爱,不知道你们年轻人一般是怎么谈的。” “我对女朋友的要求是希望她不躲我,好好爱我。你呢?” 这是在询问她对男朋友的要求吗?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捏着衣角一鼓作气地说:“我希望你别让我跟你上床。” 听完这句话,沈序秋觉得自己强制回来一个祖宗,冷涔涔地盯着她,想让她别异想天开,不碰她是不可能的! 但话到嘴边还是耐着性子问:“暂时还是永久?” 池绿知道要是说永久他肯定不会同意:“暂时的。” 只要不是永久,沈序秋也不是不能接受,没有她之前的那些年少时光也是这样过来的。 他轻哂:“暂时是多久?” 池绿喉头一滚:“可能半年,可能一年也有可能四五年。” 说到后面,沈序秋眼底里好不容易骤停的飓风愈发肆意。 “池绿,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又开始了熟悉的压迫感,池绿咬唇:“是你问我的。” 他语气不太友好:“说点我能做到的。” “这我保证不了,我不想两天后在你眼里又成了言而无信的烂人。” “……” 就只能坚持两天吗? 池绿抿唇,说出了唯一要求:“那要经过我的同意,你既然喜欢我就要尊重我。” 沈序秋难看的面色这才柔和下来。 嗅了嗅她发间的馨香,不疾不徐地说:“我会尊重你,池绿。我想要的能给么?” 池绿知道他说的是‘不躲他、爱他。’ 对上他乌黑炽热的眸,他眼底翻涌的浓烈几乎要把她烫伤,她喉咙哽着,心脏一缩一缩。 他大费周章把她找到,发疯一样要带她去登记领证,眉眼认真地说不是因为仇恨是因为喜欢。 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份爱。 他那么高高在上、呼风唤雨、叱诧风云的一个人,在她面前乞讨那份爱。 他没人爱么? 池绿很迷茫。 人心是肉长的,小叔也没那么十恶不赦到令她厌恶。 如果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她甚至觉得他有点可怜。 她垂眸,点了点头,心脏像被什么从角落一点点攥住,快要呼吸不过来。 “别点头。”沈序秋的指腹轻轻抚着她的下唇,从唇角到唇中来回,侵略性的目光落在上面:“说出来,说给我听。” 他的拇指指腹在她的唇游离,冰凉的指仿佛随时侵入她的口腔,她只要微微抿一下就能含进嘴里,她拧眉摁住他的手腕不许他乱动。 思绪已经被他搅乱:“我会的。” 沈序秋挑眉,明显不太满意:“说完整。” 池绿的喉咙有点涩,她舔了舔唇,听见自己发虚的声音弱弱的没什么底气:“我会爱你。” 我会爱你。 是从她声道发出的声音,沈序秋整个人一热,死气沉沉的血液沸腾了起来,黑眸蓦地起了丝贪婪,“再说一遍。” 池绿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有诚意,机械地重复着五个没有感情的字眼:“我会爱你的。” 我会爱你的。 我爱你的。 我爱你。 沈序秋自动屏蔽掉中间和尾巴的字,又觉得听不够似的:“再说一遍。” 池绿不知道他那根筋搭错了,头皮发麻地说:“我会爱你的。” 听小姑娘细细软软的嗓一遍遍重复着我爱你,沈序秋幽深的眸呷着炽热浓郁的温柔,唇角勾起弧度,捏着她的下巴要凑上去,她偏头巧妙躲开了。 声音闷闷的,“你刚刚才答应我,做任何事情都尊重我。” 他轻哂,捧着她的脸蛋,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看似询问实则诱哄:“能接吻么?” 池绿知道这是他的一贯手段,言语上是尊重,动作可没半分亏待自己。 两人呼吸交融,他薄薄的唇似有似无地触碰到她的唇时她灵活地偏头躲开了,睫毛飞速扫过他的皮肤。 斩钉截铁的说:“不能。” 他乌眸冷下来,下眼睑还有她睫毛扫过时的酥痒,他瞧她慌张颤动的睫毛。 “不接吻不上床还能叫情侣么?池绿,不能只有我单方面满足你的要求。” “要经过你同意才能上床我答应了,你可没说也包括接吻,临时加条件对我来说不公平,你不能想一出是一出。” “接吻和上床你只能选一个。” 池绿就知道沈序秋从来不会委屈自己,钻字眼找漏洞,商人那点阴险狡诈在这方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就是涉世未深,才会让他有可趁之机。 沈序秋扣住她的后颈,温柔又强势地问:“嗯?选哪个?” 池绿讨厌他这副装模做样的面孔,明明知道她会选那个,非得假惺惺问一句。 她指尖微微烫,面颊全粉了,连带着锁骨都是粉的,羞赧地吐出三个字:“选上床。” 沈序秋眼尾拖着慵懒的笑,语气有些流氓:“你得说清楚啊,是现在可以脱了你的衣服做么?” “不是的。”池绿双手撑在他胸膛,以防他又一言不合扯衣服,不小心撞上他缱绻的黑眸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在逗她。 真想不管不顾咬他一口狠狠出气。 她又怂不敢咬,抿唇怯生生地瞪他。 他眸光一暗,空气里有喉结滚动的声音,他的黑眸跟着薄唇一起压了过来。 时而温柔细腻地嘶咬,时而霸道强势地缠绵,吻得难舍难分- 最终没有去新西兰,沈序秋一时兴起让池绿带他去之前居住过的沿海小镇。 池绿早上在出租车里才跟房东说要退房,上午却反悔说还要再居住几天,好在房东没有意见。 沈序秋进屋后径直去了池绿睡过的那间房,房子里的床单被套都是池绿睡过的。 他倒头入睡。 看上去很久没好好睡上一觉。 池绿倚在门口,这会十分确定那架无人机肯定是沈序秋安排的。他光明正大地监视了她好几天。 演都不演,直接就奔着她睡过的房间。 她已经不想再去探究她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究竟是哪一环出差错了。 客厅里面池盛泽心情郁闷地在喝酒。 池绿已经很久没见爸爸这样喝酒了。酒是昨天隔壁三个女孩举办生日宴后剩下的多余的,她们热情地塞了两瓶给爸爸。 池绿一把过去夺过酒瓶:“爸,你怎么又喝酒了。” 池盛泽颓废地靠着沙发,抬头郁闷地看着女儿:“小月亮,爸爸真是太没用了,让你受委屈。” 他身为父亲不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女儿,当沈序秋要房门卡时只硬气了几分钟就交出房卡,让他带着妹妹逛逛真就带着妹妹去玩。 可能是拿人手软,吃人嘴软,沈序秋给他们的帮助真的太大了,工厂在他请人打理后生意日渐好转蒸蒸日上,妹妹不仅进了花城的幼儿园在别墅吃得好住得好,心脏手术也是多亏了他,就连池志安也顺带着好起来了。 似乎家里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有池绿生活在深水火热。 池盛泽心里很矛盾,他是觉得沈序秋这人对池绿不坏,有钱有势,样貌也是万里挑一,如果女儿能跟他在一起起码以后的生活有保障。 但女儿对这些身外之物并无感。 池绿知道爸爸是在忏悔,她没再说什么了,如果他心里能好受些,便任由他喝个烂醉如泥。 沈序秋虽然很困但睡得不沉,手机响起第二声铃时立马醒了,掀起惺忪的眼皮见池绿正站在床头小心*翼翼把他的手机按掉铃声。 他心里泛起一丝软。 抓住她的腕将她一把拉下,她毫无防备地跌在他胸膛:“谁让你挂我电话?” “你不是在睡觉吗?” “心疼我被吵醒?” 池绿没应话,她只是刚好进屋拿笔记本刚好听见铃声,顺手关掉。 沈序秋又想凑上去亲她,铃声及时地响了,他一边箍住她一边滑动绿色按钮,垂眸睨她的黑发,浅浅地吸气将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吸入肺。 “沈董,出事了。” 声音是外放的,蒋霖的声音在屋子里很清晰。 沈序秋不太在意地嗯了声,嗓音是未睡饱的困顿:“什么事?” “您把池志安安顿在医院的事情暴露了,云维股价大跌,沈敬驰很动怒,让您赶紧回来。” 沈序秋嗤了声,“让他等着。” 察觉到怀里的人颤了下,似乎在害怕什么,脸色瞬间苍白。 他眯了眯眼:“池绿,你抖什么?” 【作者有话说】 老沈:老婆亲口说爱我。 呜呜,抱歉来晚惹。该死的,我再也不大意惹 56☆、真相 ◎没人比你更可以。◎ 明明抖动的幅度不大,但还是让沈序秋察觉到了,他一向敏锐,何况还是贴在他怀里的人,别说她微微抖,她就是睡前迷糊蹬了一下脚他都能知道。 池绿是做了坏事心虚得抖,从听见蒋霖说云维集团股票大跌开始就很紧张。 她之前找杨靖帮忙报道爷爷是沈序秋的养父,没想到会刚好在这个节骨眼被爆出来。 而且事情好像闹得很严重,股票都跌了。 本来私生子这种不太光彩的事情搬上来台面就是会很让人大跌眼镜,何况沈序秋执掌整个云维集团,他的个人与云维集团是紧密相连的,投资者对他的信任往往会直接影响股价表现。 听蒋霖的口气沈敬驰似乎雷霆大怒了。 不知道沈敬驰以前对池志安的存在是什么态度,现在肯定是想把池志安扒掉一层皮吧。 电话那边的蒋霖也听见了沈序秋对池绿的关心。 非常识时务地没再开口。 须臾,他又听见沈序秋问:“嗯?很冷?” 蒋霖觉得稀奇,能让沈序秋这样有耐心地再三询问也就只有池绿能做到吧。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实在很难想象。 小姑娘的嗓音柔柔弱弱的:“不冷,我饿。” “你明明是冷。” 接着是什么不堪重负发出咿呀声,男人鼻尖倏而喷出一丝笑意,嗓音是温柔打趣:“躲什么?嗯,乖乖待着别动。” “继续说。” 声音又恢复了严肃正常。 蒋霖恍然回神,“市场信心受到打击导致股价大幅下滑的原因是庄家诚撤资了。” 庄家诚。 听到这个名字,沈序秋拨弄着池绿黑发的手一顿,小姑娘在竖着耳朵安安静静地听,浑身紧绷得厉害,贴在他胸膛的小手紧紧地握成团。 他低头,亲昵地用唇去丈量她颤抖的睫毛。她出奇地听话,不躲也不动,非常反常,好似做了坏事怕被挨训。 云维的商业模式多元化,涵盖低空经济、能源、风电、新兴等多个领域。这种策略在某种程度上有助分散风险但也会面临更复杂的市场挑战。 不过,对于沈序秋来说其实股票的暴跌是九牛一毛。 云维的商业帝国不至于扛不住这点伤害。 只是庄家诚不太一样,他为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Temasek效力,Temasek作为全球知名的投资机构,投资决策往往被视为市场风向标。 庄家诚这边撤资,难怪沈敬驰会动怒。沈敬驰为了拉拢和庄家诚之间的关系耗费了不少钱财,之前还想让他跟庄家诚的女儿联姻。 “一个庄家诚而已,沈敬驰供着我可没这闲工夫。” “青鸟发布会提前一个星期,市场部、营销部把动静弄得越大越好,财务划给他们的几千万我要在发布会结束后24小时看见成效。” 蒋霖明白为什么沈序秋会提前发布会时间,庄家诚撤资已经是既定事实,要挽回损失的最佳方法是用实力说话,云维旗下的宇航股份有能推动整个行业技术颠覆性创新的芯片,随着产能对于技术的转化而获得极大的商业价值和市值。 “好的。”蒋霖回应道:“我立马让相关工作人员准备”。 挂了电话,沈序秋气定神闲地揉捏池绿的耳垂,随意地问了句:“怎么不打耳洞?” 想给她买珠宝都少了花钱的地方,耳夹只适合在宴会上戴那么几个小时,时间久珠宝的重量会把耳垂拉伤,她细皮嫩肉的。 池绿心不在焉地回答:“会疼的。” 沈序秋轻哂:“那就不打。” “蒋霖不是要你回去吗?什么时候回去?” “不着急。”沈序秋将脸埋进她脖子,亲密地用鼻梁骨蹭了蹭:“担心我公司出问题啊?” “小风小浪。” 池绿想问问爷爷的事情,欲言又止,被沈序秋蹭着的肩胛骨痒痒的,又听见他似乎低声笑了下:“小月亮,怎么那么乖啊?嗯。” 听见他不正经地喊小月亮,池绿皮肤莫名起了鸡皮疙瘩,她想起之前跟他耳鬓厮磨的那些夜晚,他也是用这样温柔又色气十足的口吻喊她小月亮。 “记得你小时候闹着要改名叫池月亮,不让改还绝食,饿坏了跑来找我妈,把她给我煮的三鲜面吃光了。” 池绿脸蛋红温,是四岁那年上幼儿园,班里的调皮男同学说她的名字难听。 她从学校闷闷不乐地回来,闹着爸妈改名字,爸妈不给改她假装绝食偷偷摸摸去隔壁找橙姨开小灶。 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他居然还记得,估计是因为他那个时候才十三四岁正值长身体的年纪,她把他的那份食物吃了一半所以记仇吗? 提起小时候的事,池绿对他多了一点亲切感。 “还好没改,不然我在床上该叫你什么才能比较亲密啊?” 又开始说荤话,池绿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 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却被他摁住:“我们来聊聊天,谈谈心。” “我妈编的红绳断了,你是不是要再给我编一条啊?” 这她没法反驳,是她亲手扯断的。她多少愧疚。 虽然归结到底是他吓到她了。 “我编的可以吗?” 能和橙姨编的相比,让他像宝贝一样戴在腕上出入办公室和谈判桌那么重要的场合吗? “你是我女朋友,没人比你更可以。就当七夕礼物,行么?” 七夕礼物。 池绿想着既然她答应沈序秋以后要跟他好好恋爱,好好爱他,那他七夕想要一条红绳当礼物也不过分。 距离七夕还有半个多月,她还有时间去学。 池绿听着沈序秋恳求的语气,鼻头有点酸酸的,像是喝了一口苹果醋,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 在她小时候的记忆里,小叔好像是没被人真正爱过。 他的母亲橙姨对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也包括他。 可到底是血浓于水,橙姨再怎么冷淡也是小叔曾经的依靠,特别是在橙姨抑郁症躯体复发严重到精神恍惚,经常不认识人的那几年,对橙姨的感情估计更加复杂。 有心疼有怨恨。 所以才会那么珍惜那条红绳。 他从那条红绳里感受到了橙姨的母爱。他的母亲并非不爱他,只是被两个男人折磨得精神痛苦,没办法去爱。 他没被人期盼地、热烈地爱着,自然也不懂怎么去爱人吧。 差不多傍晚快日落,沈序秋和池绿十指相扣走出民宿。池蓝望着姐姐和小叔的背影,在院子里托腮蹲着气呼呼。 她也想去海边玩,小叔不许,她怕小叔。 池盛泽在屋里忍俊不禁地看着小女儿:“好了,快进来。爸爸陪你看动画片。” 池蓝不情不愿地起身回屋,委屈地钻进爸爸怀里:“小叔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 “小叔和姐姐要约会啊,你跟姐姐玩了那么多天,就可怜可怜小叔吧。” “那也可以带上我呀。” “蓝蓝不喜欢跟爸爸在一块吗?” “不是的。”池蓝低睫:“我就是想去踩浪花。” 池盛泽摸摸女儿的脑袋:“那爸爸陪你去踩浪花?” 池蓝摇摇头:“我答应了小叔不出去。”她抬头,脸上乌云一扫:“爸爸陪我看动画片。” 走出民宿后还要再走一段路才是海边,路上人来人往,欢声笑语。正值夕阳,天气已经不那么燥热,但牵着手还是会有点闷,池绿有些不大自在。 因为是第一次跟沈序秋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 谁又能想到今天凌晨她还想着要出国,要去一个没有沈序秋的国家。 甚至在酒店还起了争执,然而短短几个小时后他们就若无其事地牵手并肩而行。 宛若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他们的关系就跟花城夏天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捉摸不透。 池绿仔细一想,小叔还是挺好哄的。 只要顺着他的意,他就不会计较。 “嗨!姜鲤!” 不远处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是住在隔壁民宿的三个女孩,她们在路边买烧烤。看见池绿便挥手打招呼。 接着,三个女孩的目光立马被沈序秋吸引,很快便愣在原地。 她们在风电公司天越股份上班的最后一天看见一个众星捧月般的男人冷着脸从小初总的办公室出来,然后小初总被软禁在办公室一天,第二天便去了非洲开发风电。 那个男人从相貌到气质都是让人过目不忘的存在,跟眼前这个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在公司看见的男人气场生冷,而池绿旁边的男人眉宇略带几分柔和。 池绿从她们惊讶又狐疑的目光中大概也猜到了她们在想什么。 她多少有些尴尬,不知要如何解释。 或许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也许过了这段时间,她们就再也不会遇见。 海边很多人,嬉闹嘈杂。 两人像普通情侣那样牵手在沙滩散步,夕阳落山进了沙滩边的一家甜品店。 店里扫码点餐,沈序秋用手机扫码后给池绿选,过了几分钟店员端了一杯饮料过来。 池绿喝了一口对上沈序秋虎视眈眈的眼睛,“你没点吗?” 沈序秋的眼神不算纯粹:“想喝你的,行么?” 他也不是第一次抢她食物。 池绿点头,把饮料推到他那边。 然而后颈被大掌扣住,他温热的唇压了过来。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喝你的’,她压根没法专心接吻,耳边是陌生男男女女的欢笑议论声,她真怕有人说她们不知廉耻。 她睁开眼睛轻扫睫毛发现小叔一直没闭眼,落日粉色云霞洒进他漆黑的眼瞳,像渡了层甜雾,为他冷淡的眼底增添柔情。 池绿心跳漏了一拍,怕被他数落似的忙不迭地闭眼缓慢回应他。 细细地、柔柔地吻。 饮料喝完,暮色四合。 两人起身准备离开,身后有一个女生喊住了她们。 她有些紧张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刚刚在拍夕阳,不小心拍了几张你们的照片,或许你们要吗?需要的话我可以传给你们。” 池绿看了照片脸蛋涨红,两张是她们在接吻,两颗脑袋几乎融为一体,背景是一片浪漫梦幻的粉色天空,她的双手攥着他的衣领。 动作亲密,画面唯美。 两张是沈序秋抱着她的肩看日落。 俨然一对热恋小情侣。 沈序秋低睫看着相片,满意地夸了句:“很好看。” “你号码多少?我过两天让人打给你,送一台飞行相机作为答谢。” 女生有些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就是随手拍的。” “公司的新产品正要收集客户使用体验,还得麻烦你做份调查。” 有了理由,女生笑着接受:“那谢谢你了!”羞涩地看了看池绿,再次感觉天上掉馅饼:“你男朋友真好!” 池绿浅浅一笑没应话,飞行相机是公司产品,别说送一台了,送几百台他也不亏钱- 回到花城星月湾别墅,沈序秋把池绿的手机还给了她,手机是充满电的,打开微信好多消息。 池绿看着这些小红点,宛若隔世。 有几条是林白韵发来的,她不知从哪里知道沈聿初去了非洲,很是着急。 【池绿,能看见消息吗?真的不能跟你男朋友求情吗?】 【你在美国就不用这个微信了吗?】 想起沈聿初,池绿又有点愧疚。 她不太敢在沈序秋面前提起别的男人,何况这个男人还帮忙把她送去国外。 按沈序秋睚眦必报的性格只是把他调去非洲已经是轻的了。 她要是再提起沈聿初,他恐怕就不是去非洲了。 她其实知道林白韵喜欢沈聿初,身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如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白韵,只好先暂时搁置。 她先给庄意柔打了电话。 庄意柔那边听见池绿的声音尖叫了一下,得知她回到沈序秋身边后又沉默了一阵,似乎在细数时间。 “我的老天啊,你才出去了十天就被抓回来了?” 池绿想了想:“应该比十天还要早吧,他用无人机监视了我好几天。” 光明正大地监视。 庄意柔啧一声,想起什么轻轻叹息:“前几天打高尔夫时突然有人请我过去聊天。” “我还以为是哪个富家公子要钓我,过去一看沈序秋气定神闲地坐在VIP休息室喝茶,桌面摆着几个爱马仕包包,就是帮你卖出去的那几个。” “开口就问我要么。” “我当时吓得魂都没了,假装淡定说不要。” “他皮笑肉不笑地问‘为什么?不爱喝茶么’。”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问我要不要喝茶!但他面前那几个包包明明是我帮你卖出去的那几个啊!” “我离开后又不敢联系你,就去问Eric,Eric说没遇见什么可疑人。” “他后面确实也没动静,我就以为他只是暗戳戳提醒我别多管闲事帮你卖包包呢!” “他估计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吧!” “给我虚晃一枪,让我每天惦记这事,寝食难安。” 池绿想了想那个画面,已经能感受到庄意柔被吓坏后的忐忑心情。 沈序秋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要庄意柔各种揣测。坐立不安。 “他那个私生子的丑闻不是爆了吗?我还让我爸爸撤资添油加醋了一把。” “就是想让他分身乏术,没想到他早就找到你了!” 庄意柔原本是想借此分散沈序秋的注意力,求爸爸撤资就差绝食。 池绿想起在福城民宿沈序秋接的那通并不以为然的电话。 内心很感动:“谢谢你意柔。” “没事,我爸也没真的想撤资,只是发了个虚假新闻。”庄意柔沉默几秒:“总之,欢迎你回国!我们还能继续做同学!” 池绿来到衣帽间,果然在墙柜里看见那四个被她偷偷贩卖出去的包包。 她总算知道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只能怪她太大意了。 以为沈序秋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其实有关她的一切他都是默默记在心里。 池绿约林白韵见面是在回花城后的第三天。 在安静的咖啡馆。 林白韵消瘦了一圈。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谈沈聿初的事情。林白韵抿了口咖啡后忽然语出惊人。 “池绿,你要是真想离开他,最好的办法是送他去坐牢!” 池绿慌了一下,反射性看了看周围,瞪圆眼睛有些不太相信这话是从林白韵口中说出来的。 “你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你一定能找到让他进去的证据啊。” “林白韵!”池绿打断她的胡言乱语,觉得她糊涂了:“你是不是没睡醒?” 且不说沈序秋执掌那么大的商业集团,背后的法务团队都是顶尖人物,哪怕公司真的不干净也不会留下痕迹。 他那么多商业竞争对手都没找到他的漏洞,又岂是她美人计能撼动的。 池绿也相信沈序秋不会在生意上做违法违规的事情。他没必要也不会这样做。 “我看你才是得了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林白韵冷笑了下:“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把侄子送去非洲,把他叔叔送去监狱。” 她哽咽了一下:“还有我爸爸。” 后面五个字令池绿脊背一凉,有些不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林白韵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把一切摊牌。 听林白韵悲伤地娓娓道来一切,池绿恍然想起去年在奎里酒店对沈序秋行凶后被抓的男人。 她目光冷了下来,陈述事实:“如果我没说错,是因为你爸爸背叛小叔在先,是他窃取了产品的核心技术,他本来就应该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林白韵咬唇,她已经把底牌托出,对面却是站在真相那一端,一点也不可怜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她忽然对学新闻学的人产生一丝敬意。 这就是新闻人会追求真相的眼睛和语言吗? 她有些失望和害怕:“那你的意思是我爸爸活该吗?” 池绿一愣发现自己过于理智和冷静:“白韵,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现在因为沈聿初和伯父对小叔意见有点大,你先冷静冷静,我们再好好聊聊。” “我还以为我们是同仇敌忾的,但你好像舍不得他带给你的优渥生活。” 池绿皱眉,真没想到林白韵会这样想她。 她想起两人的相识相知,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忍不住问:“你是因为小叔才想要跟我做朋友的?” 林白韵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没应话算是默认。 咖啡馆甜美的轻音乐不轻不重落在池绿心底,她却听出了一丝悲哀的味道,空气里的咖啡香让她有些恶心头晕。 “你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过。沈聿初的事情我会找机会跟小叔说。至于你爸爸,他窃取核心技术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 林白韵还是不肯死心,抓住最后一丝希望:“那你不想离开他了吗?” 57☆、愿意 ◎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林白韵问出这句话时池绿内心是没什么波动的。 她才刚被小叔抓回来,知道他的手段和能力。只要他想找,她就跑不了。 何况有了逃跑前科小叔肯定不会太放任她自由,比如他现在已经知道她和林白韵正在咖啡馆聊天谈心,至于谈的什么内容他或许不知道又或许知道。 全在于他想不想把事情摊开。 他觉得没意义便不会仔细追究。 他那么严谨掌控欲又强的一人,早就把她身边的人查了个底朝天,能让林白韵继续转悠肯定是知道她没什么威胁,不然林白韵接近她的第二天就会被警告。 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池绿能理解林白韵接近她后时不时打探她和沈序秋的感情状态却迟迟不坦白,她不仅在观望也在纠结,她知道自己父亲是错误的,又觉得再怎么错也不应该入狱。 人性就是如此,在真相面前永远会偏袒自己的至亲。 池绿自己也是。 小叔对她是用了强的,但不可否认他给爷爷找了最好的康复团队、给妹妹请了优秀的心外医生、帮爸爸打理厂子。 他即使有罪,也罪不至死。 她更不可能为了逃走在背后插他一刀。 林白韵从池绿的沉默里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语气平静下来:“对不起,我一时太着急了,沈聿初是他侄子却直接被调去非洲,我爸爸又因为他还在监狱,而你是我的朋友,也被困在他身边……” “我身边所有人都是因为他……”她欲言又止,估计是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变得不幸。” “让我觉得他是个毒瘤。” “就因为他有权有势,你们无法反抗被迫听话。” “你确定,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池绿此刻也很平静:“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查税是税务局要做的,不是我们在这儿揣测意淫,你没有证据就不要那么快下定结论。” “不是查税。”林白韵低睫思忖片刻,抬起头后正色道:“如果是性.侵呢?你以身入局把证据公之于众,网友会讨伐他的。” 池绿再次被林白韵的想法震惊到了。 浑身不寒而栗。 她想起来之前在学校粒子研究楼的休息室,沈序秋抱着她亲热时林白韵忽然闯了进来,一脸无辜地说‘不好意思’。 她也不想用坏心思去揣测林白韵,但事实摆在眼前——林白韵根本就不是无意间闯入的,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要用美人计让沈序秋身败名裂。 奈何沈序秋对她没兴趣,她也喜欢上了沈聿初。 这事就搁置了。 “池绿。”林白韵抓住池绿放在桌面的手:“只要你愿意,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太易如反掌了,就是对你名声不太好。” 池绿看着眼前这张明艳妩媚的脸蛋,第一次见她时就觉得她很漂亮,是能用美貌当武器的攻击性漂亮。 看久了,池绿忽然不认识这张脸。 林白韵曾经想做但没做成的事情,想让她继续完成。 池绿收回冰凉的手。 林白韵盯着她抽走的手,担忧地轻声问:“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他这样对你,你还能喜欢他?” 这确实是一个能让沈序秋名声变差变臭的好办法。 就算不会入狱也会元气大伤。 但她为了逃跑这样做有用吗?或者说有必要这样吗? 到头来只会两败俱伤。 “白韵,恕我没办法按你说的这样做……” 林白韵有些不理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无论我去哪只要他想找一定能找到。”池绿语气平静:“我也不想用这种方式伤害他。” 林白韵没有回答她这句话,反问:“难道你是自愿的吗?”一字一句钉在她身上。 池绿蜷着手心低睫,眼前咖啡和牛奶分离得很漂亮,褐色液体倒映出她的脸,皱着的眉宇心事重重。 “我不想跟别人谈论这些私事。”指甲盖陷入皮肉,有些轻微刺痛感。 她想了想,还是看向对面的女孩,郑重地说出口:“我不会昧着良心的。” 是的。 听了林白韵一番话之后池绿想明白一件事情——她不反感小叔碰她,只是很不喜欢小叔的霸道强势掌控欲以及在床上不听她的话。 小叔他愿意改,也正在改。 她答应过要好好爱他,她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 “池绿,你真是糊涂了。他看中你现在年轻有姿色,强迫你跟他恋爱,等你再过两年年老色衰也能强行把你踹开!你跟他讲什么良心啊?你跟他讲良心就只有等着抛弃的份!” “与其等着被抛弃,为什么不自己反抗?你的大好年华难道要毁在他手里吗?” 池绿不认同她这句话:“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一定是被抛弃的那一方。谁抛弃谁还不一定。” 从咖啡馆回到星月湾,池绿还是没能消化完林白韵的事情。客厅里面传来梅姨和池蓝包饺子的欢笑声。 自从回了花城,池盛泽也待不住,先是回了一趟浮邻,今天发消息给池绿,说他打算去把国内的山爬完。 短时间内一家人又要分开。 池绿有时候都在想,池蓝和她如今生活得还算可以,是不是爸爸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两个女儿都不用他操心,不教不养。 有人会替他打理好一切,每个月还有钱源源不断入账。 所以在沈序秋找到他要房门卡的时候,他才没有表现出很抗拒。 池绿不去深思,只能安慰自己——爸爸也是希望她们生活无忧无虑。 池盛泽是远离战场和硝烟了。 但她还在风暴中心。 关于沈序秋是私生子的新闻已经人尽皆知。杨靖当时的报道配了一张沈序秋的照片。 云维集团掌权人的模样彻底曝光在大众视野。 图片里他从劳斯莱斯下来,锃亮的黑色皮鞋,垂顺合身的西服裤,气场极其强大,一张俊脸阴沉沉,眉宇微微拢着,一副生人勿近的生冷模样。 网友的关注重点全在沈序秋的脸蛋。 【是私生子又怎么了?私生子又不是他造成的,他自己凭本事又帅又有能力!】 【虽然私生子继承家族企业真的荒诞,但也不是不行啊!】 【接手亲生父亲的集团后也没忘记救治养父,我觉得他很有良心啊。】 所有言论都是两边倒,一边是觉得沈序秋有颜有能力掌权集团没什么不合理,一边是认为私生子就不应该待遇那么好,让原配的孩子怎么办。 最终话题变成混乱的名门。 名门圈大佬们各种恨海情天全搬出来当饭后闲谈。 也算是转移了一波注意力。 沈序秋这几天早出晚归好像也一直在忙着处理这件事情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已经过了负面舆情处理的黄金48小时,他似乎并不打算理会网上的八卦。 对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的决策。 捂住网友的嘴又不会让他生财生钱。 沈序秋进来书房时,池绿正伏在案面用ipad看某字母网站博主说豪门八卦。 旁边是一摞西语资料。 上次去沈亦琛家吃饭,赵青沫建议她学一门小语种,到时候进入电视台比较有优势。 让她在阿拉伯语、西班牙语、俄罗斯语里面选一门,她纠结了很久,去听了几节课,看来是选了西班牙语。 现在书没翻几页,在这看八卦。 沈序秋捏了捏她的脸,她惊慌地抬头,不好意思地暂停视频内容。 他将她抱在腿上,睨了眼西班牙语的书籍:“要学西语?” 池绿点头:“今天去听了一堂课,觉得那个老师说西语很好听。” “既然决定了,开学后我请个西语老师周末来别墅给你上课,你也懒得出去。” 池绿没拒绝,去哪里上课都是用他的钱,不如听他安排。 “我下午去看了爷爷。” 沈序秋没应话,静静地听她说。她垂着扑簌的睫毛,白嫩的肌肤在水晶吊灯下细腻如羊脂玉,红唇一张一合:“爷爷现在康复得很好,医生说再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但是我想着他现在回浮邻孤苦伶仃的,也要请人照顾。” 她抬头,一双清澄的眼睛像满月之下的一汪泉水:“小叔,能不能让爷爷在花城住。” 沈序秋先是探了探她的额头:“就因为这件事,你晚上没食欲?” 梅姨说池绿今晚没吃几口,看上去病怏怏的。 池绿低睫掩盖心思,她其实是因为林白韵心情不太好,又不能让沈序秋知道只能搬爷爷出来。 她细细地嗯了声。 “还以为你想要天上的月亮呢。”沈序秋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只要不是住进来家里,你想怎么安排都行。” “我让秦朗找个适合地段的房子,你到时候去看看。” “现在能开心了?” 真没想到沈序秋会那么轻快地答应,池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真的为了她,一直在对疾恶如仇的爷爷妥协。 她忽而觉得愧疚。 池绿前两天有问过爸爸一些事情,池盛泽提起李念橙也感到很可惜。 爷爷和她结婚时并不知道她怀孕,也一直以为沈序秋是亲生儿子,一开始待她们母子也是很好的。 直到沈序秋5岁那年爷爷才知道真相。 爷爷年轻时在沈敬驰公司工作被他羞辱过,一直怀恨在心,得知自己疼了几年的儿子竟然是沈敬驰的顿时天塌了,耻辱又怨恨。 嫉妒沈敬驰能和李念橙有儿子,多次想把沈序秋扔掉送人,是橙姨以死相逼才护住了他。 爷爷要面子,不让橙姨告诉沈序秋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对他态度也一落千丈。 发现橙姨不肯再生孕,一直在偷偷吃避孕药时爷爷彻底动怒了,把怒火迁移到沈序秋身上。 喝醉酒后经常打他出气,沈序秋也不是那种会站着挨打的人,名义上的父子俩经常干架,还会劝橙姨跟家暴男离婚。 对爷爷没什么父子情的模样彻底把爷爷惹怒,更觉得自己养了白眼狼。 他的右臂就是被爷爷酒后硬生生打断的,整整一年才恢复好。 甚至不让他念书,美名曰读书无用。其实就是不想让沈敬驰的儿子太优秀。 沈序秋初中毕业考到了市里最好的高中,爷爷怕他出去后不会再回来,以橙姨身体精神状态不好,让他在家休学一年照顾橙姨,顺便进家里的工厂干活。 沈序秋并不觉得读书无用,他脑子聪明,哪怕自学也比别人好,所以在橙姨精神好很多后重返学校也能轻轻松松年级第一。 橙姨结束自己生命前终于向儿子坦白真相,得知亲生父亲是谁后沈序秋要离开浮邻却被爷爷锁在小黑屋,一向身体健康的人忽然生了一场大病。 差点一命呜呼。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在一个夜里偷偷离开浮邻。 再见就是十年后,沈序秋来浮邻迁橙姨的坟。 池绿记得,小叔那个时候又高又瘦又单薄,看着很弱不经风,与现在精瘦有力量的样子完全不挨边。 她在他怀里很娇小。 也很有安全感。 看来沈家把他养得很好啊。 即便沈家把小叔养得很好,也不能忽视小叔在池家受的苦、橙姨的死亡、爷爷当年的狠心。 这些伤害都是无法磨灭的。 沈序秋哪怕要拔掉爷爷的管子池绿也觉得很正常,但他现在不仅不拔管子还要给爷爷提供优质的生活质量。 池绿心里有些酸涩,抬头浅浅地笑,嗓音温软:“谢谢小叔。” 沈序秋用鼻梁蹭蹭她薄粉的脸:“现在有心思吃东西了?” 池绿点头:“想吃的。”顿了顿:“你会做吗?” 楼下厨房应有尽有,沈序秋挽起手腕,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番茄。 池绿坐在用餐厅看他忙活。 她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小叔真的会煮面给她吃,他切番茄的姿势很熟稔,敲鸡蛋的样子也很干练。大约十分钟左右就煮好两碗面条。 池绿不爱吃葱花,所以他没加香料那些。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到池绿面前时,她饥肠辘辘了起来。 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尝了口却被烫到吐舌头。 沈序秋给她递了杯牛奶,没收她的筷子:“有那么饿啊?” 池绿看着眼前这碗色香味俱全的面:“就是肚子饿想吃了。” “只是肚子饿想吃啊?”沈序秋意有所指,眼*尾缱绻着。 池绿居然立马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毕竟之前就听他在某特定的场合说一些类似:‘你这是没吃饱’、‘都吃下去了’、‘小月亮肚子好能装’、‘好贪吃’…… 她怔愣两秒后低头被面条的热气熏着,轻易就泛红。 他就是爱跟她说一些混不吝的话。 沈序秋抬起她的下巴:“别被热气熏坏了。” “你把筷子给我,我自己慢慢吹。我又不是吃云南菌菇会中毒,你怎么还把我筷子抢了,我用手抓面啊?” 沈序秋难得听她一口气说那么多抱怨,轻声笑了下把筷子给她:“别把舌头烫坏了,接吻没知觉我会很吃亏。” 池绿假装没听见,吹着面条。 终于吃上了一口,番茄鸡蛋味很浓郁,面条很清香,没想到小叔的手艺那么好。 “喜欢吃啊?”沈序秋看她一声不吭地吃,几乎快消灭了半碗:“以后我下班回家天天给你煮宵夜。” 池绿摇头:“我又不是每天都饿。” “那你留着肚子不行么?” 池绿看他好像很想跟她吃宵夜,或许说很想展示厨艺,“那你会煮什么面?我不可能每天都吃番茄面吧。” 沈序秋懒懒地靠着椅背,不紧不慢地说:“每天不重复。” 每天不重复那很有诚意了,池绿也不好再拒绝便点点头。 然而后面那几天沈序秋每天忙于工作很晚才下班,等他回到家,池绿已经陪着池蓝睡着了。 日子一晃8月底快要开学,池绿某天上午在林白韵的请求下陪她去监狱看望父亲,从监狱出来就生病了。 不知道是监狱磁场不行还是林白韵又一次提起之前的建议。 病怏怏地养了两天。 秦朗来别墅拿一份文件,见池绿裹着羊绒伏在书房案面睡得正香,旁边放着一碗见底的中药,空气中还有中药的苦味。 把她喊醒,让她回房间睡。 池绿迷迷糊糊抬头,得知秦朗的来意后说要跟他一起去公司。 她明天就要开学了。 编织好的红绳一直没机会给他,想亲自交到他手里。 感冒喝了中药容易犯困,在劳斯莱斯后座睡到公司楼下。 池绿不是第一次来云维集团总部,上半年,沈序秋见她下午没课也会时不时让秦朗接她来公司,公司的人几乎都认识她。 她轻车熟路地进了沈序秋的办公室往沙发一坐又开始犯困。 沈序秋开完会回到办公室,身后跟了四个核心技术人员,还在探讨产品的内容和可突破的技术,突然听见一向严肃的董事长嘘了一声。 隐隐皱眉似乎有些不悦。 正在说话的人立马收声。 众人顺着沈序秋的目光看去,沙发上躺着一个小姑娘,白色连衣裙裙摆像栀子花般垂落,如瀑布的黑发在上半身披散开,娇瘦的身子蜷缩着,裸露在空气中的脚踝十分纤瘦。 白皙的脸蛋软乎乎,唇瓣没什么气色看着有些憔悴和疲惫,倒是睡得很安稳。 他们老员工都认得这位,是可以随意进出董事长办公室、被沈董捧在心尖里的人。 沈序秋压低了声音,漆黑的目光一直流连在沙发:“先出去吧,待会再谈。” 四个员工面面相觑,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回答好的。 最后一个员工带上门时忍不住窥视地往里看,他们一向高高在上的沈董在小姑娘面前蹲下,将睡熟的人儿小心翼翼地抱起,生怕惊醒了她。 办公室的一面壁橱别有洞天,打开后是一间带床的休息室,沈董抱着小姑娘往壁橱的方向走。 关上门后,几人在门口不敢置信。 “瞧见了吗?也就只有她能让面冷心硬的沈董柔情似水了。” “对啊,什么时候见过沈董说话那么小声啊?还以为我幻听了!” “而且抱她像抱艺术品似的怕碎了,啧啧。” “下午能轻松一阵咯。” “可不嘛!希望她天天来!” 办公室的休息室里面,池绿被放到床上的那一刻就睁开眼醒了。 她睡得迷迷瞪瞪的,软绵绵地喊了声:“小叔。” 小姑娘皮肤塞雪,温软如玉,沈序秋视线扫过她泛白憔悴的唇,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地亲了上去。 池绿感受到他翻涌的热烈瞬间清醒,她喝了中药,总感觉还有中药味,有些抗拒他的舌尖,但他丝毫不在意地追逐。 渐渐的,那股中药味便被他的气息冲散了。 他抱着她,斯文的外表下是要将她撕裂折断的凶狠。 “套,避孕套,在包包里。” 池绿的嗓音黏糊糊的。 沈序秋从两团中间抬头,眼神黯了下来:“哪个包包里?嗯?你来见我还带套啊?”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来晚了,周末会多更的[爆哭] 58☆、别急 ◎我是你的。◎ 池绿并不是特意带套的。 是很久之前放了两枚。 那时候沈序秋刚开荤,无论何时无论地点都要试试。 池绿放在挎包里以防万一,未料沈序秋比她更乐衷放套,车里、浴室、放映室,他想在哪做哪里就有。 她准备的这两枚今天才派上用场。 “我生病了。” 池绿仰着脖子任由他黑发乱蹭:“没力气还会传染。” “你什么时候出过力啊?”沈序秋本来也不想折腾她这个病人,只是想尝点甜头,没想到她不仅误会他还主动说有套。 他在她身上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我轻点。” 他的双臂撑在上方,又深又重地吻她。 她体温很高像小火炉,现在这种炎热天气也能感冒,真不知身体怎么那么弱,怎么养都娇,喝了几个月的中药全白搭:“池绿,你是不是背着梅姨把中药都倒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了?” 池绿白皙的脖子黏着乌黑的湿发,呼出的气息是滚烫闷热的。 提起中药,与他肆意纠缠的舌尖仿佛都染上苦味,她又软又绵地呜咽了声:“我每天都喝的。” 尾音消失在他炙热缠绵的深吻中。 柔软的被褥似8月底的云,在他脊背上方轻轻柔柔地飘着。 池绿什么都看不见,在他的攻势下浑身紧绷着,感官格外清晰,她能感觉得到他猛沉的呼吸,微微绽开的蕊沥出冰凉咬住嵌入。 柔软的被褥上长出膝弯,白皙的脚背陷入压实,后颈被大掌握住,避免她的额头撞到床头。 她被抛到高空又坠下,重复几次后眼前阵阵发白,什么都听不见。 耻骨在她的臀一锭一澈,碰撞里夹杂着一声声无力无意识地小叔,裹着绵绵的哭腔。 沈序秋睨她被泪晕得可怜兮兮的脸,笑得散漫宠溺,倾身去吻她脸上的泪,极其温柔,泪却越吃越多:“哭什么?是舒服的还是难受的?” 池绿脸蛋跌在被褥,鼻息错乱,压根吐不出字。 沈序秋覆上去搂住她的细腰,爱怜地吻她唇角,嗓音暗哑:“嗯?回答我。” 他扣住她的手,一根一根紧紧扣住,见她用完就不说话便狠狠地锭了下,她刺激得呜咽,干哑的声音弱弱的:“舒服的。” 他唇角扯着邪肆地笑,喉结重重碾过,见她实在没力气才撤出。 浑身黏糊糊,被褥都是湿的,她想去洗澡,沈序秋抱着不让,“才刚出完汗,现在洗澡容易着凉,待会儿。” 热烘烘的两人光溜溜粘腻腻地抱在一起,沈序秋本来想跟她说说话,见她很快就沉沉睡过去,便自己掀开被子去洗澡。 神清气爽地回到办公区让刚刚出去的四人进来。 讨论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昨天云维集团的芯片发布会现场有人暴露、质疑云维作为一家上市公司,7年烧了200多亿,用途到底在哪? 全球就那么几家造芯片的,而设计和造出是两码事,云维一直致力于全自研3nm芯片,市值万亿烧这么点钱做研发太正常不过。 现在网友都在揪着这个投资嘲弄,问题本身是不大的,跟产品也没任何关系,只不过树大招风。 很多人也不懂芯片研发的困难。 几个核心技术人员就未来的芯片突破展开讨论。 沈序秋听完他们的议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了点桌面:“设计和造出本就是两码事,用arm公版模块也需要很多设计巧思,大家都是公版核心只有苹果是真正完全不同公版,如果可以同等能效那这公版设计绝对是巨大突破。" “我还是比较期待云维能从芯片使用者迈向芯片定义者。” 沈序秋再次睨了眼腕表,表的旁边是一串崭新的编织红绳。 “今天先这样。” 会议结束得太突然,众人懵了一秒应声离开。 他们虽然是大直男也能看出沈董换了衣服,衬衫敞开了两粒扣,胸膛上似乎还有冒着新鲜热气的指痕,他们都不好意思多看。 一个男生多瞅了眼沈董腕上的编织红绳,不算复杂的编织手法里嵌着一枚精致小巧的落叶和弦月形状珠子,看着有几分稚气和廉价,像小学在班集体流行的情侣定情信物,跟沈董几百万的百达翡丽腕表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有些好奇:“这红绳好像不是沈董之前那条?不知戴红绳是有什么说法吗?” 如果是能玄学好运发财,那他高低也要去整一条。 沈序秋低睫,动了动腕,红绳旋转半圈:“没什么说法,女朋友亲手编的。” 众人恍然,难怪沈董开会一小时,眼神总是时不时落在红绳上。 原来是女朋友编的,正值爱不释手的新鲜期呢。 沈序秋翻转壁橱,雪白的床中央微微弓起弧度。他出去时她什么睡姿,现在还是什么睡姿,白里透粉的脸乖巧极了,青丝和绸被混合,半截蝴蝶骨从黑白相间的颜色里探露。 他弯腰摸了摸她的额头,连人带被单都被烘干了。 虽然不忍还是轻轻捏醒了她,"可以去洗澡了,我抱你去?" 然而浴室花洒砸落,细密雨珠迷人眼,池绿没有任何支撑只能圈住他的脖子当支点,被锭得小腹痉颤,她额头抵在他的肩,缓缓艰难吐息。 撑得实在困难,吟慢慢又带着哭腔。 “小叔,我难受。” 沈序秋抬头目光浓烈地贴在她紧蹙的眉眼,吻她唇角,吻住她吐出的透明欲色,嗓音哑而低:“没吃饱是会难受,别急,都是你的。” 他伏在她耳边,舔.弄她的耳廓,一字一句缓而野:“我是你的。整根都是你的。” 池绿抱住他的肩,被他混不吝的话激得脸红抽噎,往上躲了躲想逃离,但沈序秋不仅不让还摁完伺机的一截。 她彻底被呛住,抓住他的手臂缓了好一阵他才动。 滚在池绿脸上的不知是花洒还是汗,情到浓处时沈序秋喘着的气扑在她粉嫩的脸,他舔掉她脸上的水,眼底是浓烈的、烫人的、炽热的偏执和占有。 “小月亮……” 他几乎失控地重重地呢喃:“我爱你。” 池绿神昏意乱之际心脏猛地一抽,喉咙阻塞了颗柠檬般艰涩,胸口仿佛被烙下一枚滚烫的印。 最后池绿是裹着沈序秋的衬衫出来的,见她累得眼皮都挣不开沈序秋才恋恋不舍地退出来。 沈序秋裸着紧实肌肉和精瘦窄腰,浴巾裹到腰间,线条没入浴巾边缘,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手里拿着吹风筒试了温度后才吹在池绿湿哒哒的脑袋。 吹风筒声音不小,她却丝毫没感觉似的,真的是累坏了。 沈序秋给她吹过几次头发,已经轻车熟路,顺着发丝不厌其烦地吹下来,厚重成一片的湿发逐渐蓬松轻盈柔顺。 青丝在白色里铺开,她因是卧趴着,脸颊鼓起一团肉肉,雪白的肩头印着淡淡的红色,指痕和吮咬交织,柔软的胸脯在被褥上压出两个圆润的弧度。 香艳程度跟他刚才握在手里还差很多。 池绿闭眼安稳地听着嗡嗡嗡声,那股扑在头皮的暖流和吹风筒声的落下一起消散,她缓缓撩开眼皮,见沈序秋俯身低头先是凑近她的发丝嗅了嗅,随后虔诚地吻在她的脑袋。 轻轻的吻像羽毛落地,池绿却能感知到他过了很久才离开。 — 大二开学后,池绿课程比大一要多,每天忙碌充实日子过得很快,转眼秋风扫落叶。 学校很早便放了寒假,池绿在老师的推荐下进了花城电视台一档民生栏目实习。 杨靖师姐已经成为电视台一名正式员工,不过,她也不是会一直做下去,她想工作个一两年累积经验再去香港读研。 现在在电视台两人也算有个伴。 这天,两人在电视台食堂吃午餐,忽然进来一群领导,谈笑风生。 杨靖说:“你认识那个短头发的女性吗?姚智惠,国内第一批赴巴以冲突的战地记者,回来后被邀请去凤凰卫视工作,两年内平步青云。” “我都后悔大一大二没学波斯语了!说不定我也能申请前往派驻巴以呢。” “哪里有那么容易啊。本来女性去战争现场就很难。”池绿拨掉面条里的葱花,不紧不慢地提醒:“何况你连放鞭炮都害怕。” “胆子都是练出来的嘛!”杨靖斗气满满:“而且派驻个三四年回国后你的职业生涯不用愁了!” 她看着这张漂亮精致认真挑葱花的鹅蛋脸,羡慕道:“不过你有个有权有势的男朋友,想来事业上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我要靠我自己的。”池绿终于把面条里的葱花拨掉了,开始搅拌面条开吃:“他再有能耐也不能把电视台买下来。” “谁知道呢。” 花城的冬天是阴冷的,冷风刮来极其刺骨,池绿结束一天的实习工作穿着厚实的羽绒服站在电视台门口等秦朗。 沈序秋也在车里,打开车门,见她缩在雪白的羽绒服里露出一双清澄的眼睛,像怯生生的小白兔。 将她拉进车,她身上都冒着寒气:“这么怕冷还说要去看雪?” “看雪又不冷。”池绿吸了吸鼻子。 她之前看电影《情书》很喜欢里面的雪景,雪山之下以舒展姿态被冰冻的蜻蜓封印着男主的悸动情愫,故事的最后,山脚下积雪融化隐喻着被冰封的终将融化。 沈序秋见她伤感,说有时间带她去日本北海道看看。 看准天气预报,申请境外航线,很快就抵达北海道。 雪是半夜下的,池绿一直守在窗边,看雪花在夜空里飘舞飞扬,她的手掌撑在玻璃,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沈序秋摸到身边没人,扫一圈四周,看见在窗边看得入迷的池绿。 他过去将人圈入怀里,下巴搁在她肩窝:“这么好看,觉都不睡了?” “好看,我是第一次看下雪啊。” “你喜欢,我们每年都来看。” 池绿没回答他这句话,痴迷地看向窗外:“我想去外面看看,你可以跟我一起吗?” 穿了羽绒服,戴着兔耳朵和针织帽全副武装才出门。 雪夜静悄悄,鹅毛雪飘落、一脚踩在雪地里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北海道的纵深很美,温度寒冷天空是忧郁的深蓝色,耳边是海风和海浪的声音。 岸边居民和山上滑雪场亮着稀稀拉拉的暖灯,池绿的手放进沈序秋的口袋,两人紧紧挨着迎风取暖。 走了十几分钟,池绿受不了太冷,颤着唇打道回府了。 回去后,沈序求给她煮了一碗姜汤,她坐在窗边一边看一边捧着姜汤喝,这一晚兴奋得睡不着。 沈序秋干脆抱着她在落地窗旁激烈而缠绵地做.爱,壁炉烤着火,窗外下着雪。 结束后两人裹在被子里一起赏雪。 第二天,海滩边落着一层厚厚的积雪,通往海边的路被雪覆盖得难以辨别,海岸一半积雪一边沙滩,沿着漫长的海岸线散步,海风在寒冷的加持下更加凛冽。 池绿在这里找摄影师拍了几张照片,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没想到飞机落地花城机场会在安静少人的机场vip通道口遇见沈聿初。 差不多大半年没见,他黑了瘦了很多也难掩身上那股清俊文雅的英气。他礼貌友好,一点也不诧异地喊:“四叔好久不见。” 叫得很响亮,毫不客气地瞧四叔旁边的女生。 “听说你带池绿去北海道看雪了。好玩吗?池绿。” 沈序秋眯了眯眼,虚虚拢着池绿的腰,唇角扯出一丝笑:“好不好玩,你自己去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池绿也没敢应话,她也有些疑惑——不知道沈聿初是从哪里打探到他们去北海道的消息。 是沈敬驰的车来接他们母子。 沈序秋脸色不太好,一路上沉默寡言,送池绿回星月湾后没进屋径直去了沈宅。 沈宅正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声音由远及近,由近到远,沈聿初大大方方地说着在非洲的趣事,引得厅里的笑声不断。 沈序秋迈着大长腿人往厅内一站,强大生冷的气场震得周遭朝着门口一看,瞬间安静下来。 他锐利的黑眸扫一圈四周:“怎么不说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真的很抱歉,说好的十二点前又晚了,来月经实在太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爆哭] 59☆、陪伴 ◎你要换一个◎ 一屋子都是沈姓。 他们自幼熟知,长辈看着小辈长大,彼此相互了解、尊敬、敬爱。 聚在一起可以肆意玩笑。 沈序秋的到来就像一个不速之客,打扰了这份亲近和谐。 他从来就融不进去,水和油永远是分离的,永远不可能完全融合。 沈敬驰抬眼看向门口的人,呷了口茶,眼尾的笑意收了几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气氛不对劲。正厅里的男人妇女个个不敢出声,连小朋友都不敢吵闹了。沈敬驰一个眼神沈亦琛立马会意,让她们去外面亭子里听戏曲。 沈聿初今天回来,沈敬驰高兴请了黄梅戏班子回家表演。 原本其乐融融的正厅瞬间安静空荡。只剩下四个男人。 沈序秋随意往离沈敬驰最近的素圈椅坐下,往后一靠,唇角一扯,“要不是在机场偶遇,我岂不是要年夜饭才知道本该在非洲公司上班的小初总回来了。” 他着重咬重偶遇两个字。他可不信有那么巧合。 整个非洲公司几百号人硬是没人把这事告知他一声,可想而知沈敬驰为了孙子有多煞费苦心。 沈敬驰闻言动作一顿,皱眉放下茶杯,“你也知道马上就要过年,聿初这时候不回什么时候回?过年就是要一家人团聚嘛,在非洲多不好听。” 被讨论的沈聿初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饮茶。 沈亦琛平时在他们父子中间就是唱白脸的那个,眼下也是开始充当和事佬:“聿初也算是去非洲历练了小半年,你每天忙里忙外的,这点小事还麻烦你的话要那些员工做什么?非洲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尽管放心。” 沈序秋冷哼了声,给他上茶的女佣听见后哆嗦了一下手腕,上完茶后便匆忙离开头也不敢抬。 他端起茶杯,垂眸盯着茶汤,不紧不慢地问:“过完年呢?” “爸爸往非洲那边安排了一个得力干将,聿初到底还年轻,先在这边磨练几年吧,能把这边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都不错了。” 沈序秋没应话,茶水略湿润唇,茶香味浓,有一丝清新的涩味。 他没再喝,放下茶杯。 沈敬驰瞥了眼,注意到了:“白茶不好喝?我让人换成红茶?” “序秋是喜欢喝红茶,换了吧。”沈亦琛淡淡地说。 “不必。”沈序秋拒绝:“不是茶的问题。” 沈敬驰似看明白了他的心思又似并不在意,吩咐道:“聿初,你也去陪陪你弟弟妹妹们吧,很久没见她们了。” 沈聿初应了声好,轻声出去了。 沈亦琛接收到父亲的眼神,也找了个理由离开。 屋里只剩下父子俩,诡异的安静。 沈敬驰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进入主题:“我一直没过问你的私事,之前不知道你是因为聿初把那女孩送去国外才动怒把聿初调去非洲。” “为了一个女孩不至于让聿初遭这种罪,如今你也把她养在身边,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而且,你之前跟我说你们是正儿八经谈恋爱,可是我怎么听说是你强行让人家女孩跟你恋爱?这传出去像什么话?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什么社会了,强取民女这种风气还存在。” 他之前对沈序秋养在身边的女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疏淡的父子关系更难堪也没去调查,但自从知道沈聿初为了她把沈序秋惹毛了,心里不免对她极其不满,对她倒是很好奇了。 想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沈家两个男人为她神魂颠倒的。 搁在古代,这就是祸国殃民的妖精。 沈序秋疲懒地笑笑,讥诮地说:“强取民女是不光荣,你喜欢婚外情么。” “混账!” 沈敬驰脱口而出,气得手抖,手里的茶杯成了泄愤工具,砸到沈序秋脚下,碎片和茶水飞溅到他身上,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塑料父子情被撕破,沈敬驰胸腔起伏不定,这段历史是他的一个污点,为此他和原配开启长达十几年的冷战争吵,最后原配因心里积压着气,乳腺癌晚期去世。 表面的和气消失殆尽,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要是没婚外情,哪来的你?” “你还能坐在这儿气我?” 沈序秋冷冷地直视他,问了一个多年以来没敢问的问题:“我一直很疑惑,我母亲离开之前您知道她怀孕了么?” “还是我自己找回来,您才知道我的存在?” 沈敬驰目光骤变,脸色有些不自然。 从他的神情里已经能知道正确答案,沈序秋冷嗤了声:“这样说,您一定也知道我母亲跟别的男人结婚,我不受待见了?” 沈敬驰还是没说话,投过去的视线有亏欠有傲气。 沈序秋无所谓地笑笑,眼神锐利:“能让儿子流落在外十几年,怎么孙子去非洲半年就心疼了?” 没想到他是在意这个,父子俩无声僵持着,自知有愧的沈敬驰吞了吞喉咙,温声说:“你大哥已经死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非洲那地方待半年也够了。” “集团现在是你掌权,你去看看哪里有……”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私生子继承家业的?””你跟一小孩计较什么?” 私生子。 沈序秋直白地盯着他,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继续在他身上扎刀:“那不是因为大哥二哥都死了么?三哥一心从政,不然哪里轮得到私生子啊?” “要不是有私生子守着,您在急诊室的时候,家产就被你堂弟妹妹瓜分走了,您孙子连非洲都去不了。” 戳到沈敬驰心窝,他真的被气得不轻,旁边已经没东西可以摔。 硬气又无奈地说:“混账!你现在掌权集团就可以对你老子畅所欲言了是吗?” “你给池志安养老我没追究,我把孙子接回来你也别再管,我们算两清!” 沈序秋怜悯地看他:“父亲还是老了,心不够狠。” 起身离开,身后是砸东西骂混账的声音。 走出中庭,夜风裹挟淡淡的梅香扑面而来,暗夜中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声。 “每次他回来大家都躲得远远的,爷爷当年就不应该让他管理集团!瞧把他能耐的!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 “幼清,别说这种话!没大没小的。” “我说的是事实!还为了一个女人把你调去非洲!” 中庭院子的白梅树下站着一对男女,其中一个女孩是沈幼清,她双手环胸,声音听上去很是不耐。 “真是可怜那女孩,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忿忿的沈幼清忽而瞥见回廊一道颀长沉稳的身影从夜色中犹如鬼魅而来,气质生冷从容不迫。 夜风惊扰,白梅晃动,男人高雅地穿过幢幢树影,月色落在他凌厉的下颌线,随着他的走动一明一暗,漆黑的眼睛一如既往地目中无人。 即使离得远也能感受到气势威压。 他正朝着她们走来。 沈幼清神色不太自然,为刚才说的那番话。 不过四叔一向把她当小孩,从来不曾把她的话往心里去,也没怎么搭理过她。 又想到去年在马场遇见的那个叫池绿的女孩,在马背上被四叔吓得痛哭流涕说‘我要嫁给你。’过了那么久,那个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像四叔这样让人敬而生畏的男人,他看上的女孩子又怎么敢拒绝他。 连她认识四叔那么久了,远远看见他的影子都会犯怵。 白梅落满青石板,沈序秋踩着梅香过来。表情不算温和,让人误以为他身上有物理降温魔法。 “四叔。”身处昏暗光影里的沈聿初先开口:“我回来,四叔不高兴?” 沈序秋乜他一眼,脚步未停地经过:“你在非洲干出业绩了么?我还得给你陪笑?” 沈聿初不紧不慢地跟上去:“当然不是,我知道四叔有本事,不然爷爷也不会把集团交到你手里。我自然是比不过四叔的。” “之前是我太冒犯。希望四叔别生气。” “当然我也不后悔,如果池绿再求我一次,我还是会答应。” 沈序秋停下脚步,眼底荒凉地睨他,吐出的气息尽是愠色:“你是在挑衅我?”- 星月湾灯火通明。 吃过晚餐,梅姨在收拾桌子,一边跟池绿讨论过年要用到的年货,俨然把她当别墅的女主人。 池绿皱着眉在小口小口地抿中药,池蓝在旁边用ipad看动画片,忽然抬头:“姐姐,我们不回家过年吗?” “乖宝宝耶,这里也是你的家呀。”梅姨端着盘子进入厨房,放进洗碗柜。 池绿垂着眸没应话。 池蓝嘟嘴有些苦恼:“但是没有爷爷和爸爸呀,我们每年都会和爷爷爸爸一起过年。” 梅姨笑了笑:“那以后和小叔一起过年,不好吗?” 池蓝绕了绕脸蛋:“好是好,但是蓝蓝还是想要爸爸爷爷。” 梅姨没接这茬,重新找了个话题续上。 沈序秋裹着一身寒气进了屋,见池绿乖乖喝了半碗中药,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旁边坐下,让梅姨随便煮碗面。 梅姨有些诧异:“先生没吃啊?” 池绿也疑惑地瞧他,他说要回一趟老宅,还以为他会在那边吃。 沈聿初今天回国,沈宅的晚宴肯定是很热闹。他去沈宅转悠了一圈没吃晚餐就回来了吗?他不吃倒也正常,估计现在还没原谅沈聿初把她送走的事情。 难道是去沈宅发脾气的? 池绿一直很怕他们叔侄不合,又不敢多问,怕越问他越误会,事情更难控制。 池蓝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小叔,又看看姐姐,忍不住说:“小叔,我们想和爸爸爷爷一起过年,可以把他们也接来别墅吗?” 沈序秋正把池绿的一缕头发挂在耳后,闻言眼皮颤了颤,盯着她白里透红的耳垂。 池绿连忙出声:“别看动画了,回房刷牙洗澡,我待会上去检查。” 妹妹瘪瘪嘴,哦了声,站直身体礼貌乖巧地跟小叔说了声晚安,不情不愿地上楼。 客厅只剩下两人,厨房里的食物香气阵阵飘来。 沈序秋睨她安静喝药的侧脸,捏了捏肉肉的脸颊,这段时间养出了一点肉。 “你电视台有几天年假?” “我是实习生,过年不忙的,忙的是正式员工。”池绿有问必答:“就放七天假。” “七天。”沈序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桌面,不紧不慢地说:“时间不长,回去浮邻的路上就得用两天,留在这吧。” 虽然是带着吧字,但明显不容置喙。 池绿捏着手柄,没说话,沉默地喝中药,勺子跟碗壁碰撞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在安静的客厅格外清晰。 “我喝完了,我上楼去看看蓝蓝。小叔你慢慢吃。” 沈序秋盯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寡淡的脸看不出情绪。 留在星月湾过年也不是不行。爷爷在花城他年纪大身体差懒得挪动,可以让爸爸去爷爷那,一家人也勉强算在同一个地方过年。 房间里池绿洗完澡在浴室吹头发,明亮的灯劈在穿着睡裙的少女,灯光下她双眸清澈湿漉,镜子里忽然出现一张俊脸,两人视线撞上。 池绿手里的吹风筒被他拿走帮忙吹了两下,关掉后他从身后抱住她,沉迷在她脖颈,粘腻地亲着:“好香啊。” “比刚才的面有食欲,能吃么?嗯?” 确实有食欲。 从浴室的盥洗台到房间沙发,她就像软软的海绵,哪哪都是软的。 天花板的水晶灯将沈序秋的背照得发亮,一双白皙纤瘦的腿香艳地挎在精瘦的窄腰,觉得不够似的又把人翻了个面。 手腕被他的大掌钳住剪在身后,蝴蝶骨上长出他的下巴。 太重太深,撑不住要溜又被毫不留情地拽回。 “小叔……”池绿吐不出完整的字,他需求一向很大,她也在慢慢习惯和适应,往常她说没力气了他哪怕没餍足也会停,但他今晚似乎不打算让她休息。 “别再换了……” 沈序秋紧紧箍着她不让她缩走,温柔地亲她发鬓:“别再换什么?” 池绿知道他又犯诨逼她说,断断续续:“别再换套……” 今晚用了很多个,具体多少都没印象了。 沈序秋沉沉笑了下,恶劣的声音随着拍响一起落下:“不换是想怀孕啊?” “嗯?是不是?想跟我生小孩是么?” 白皙的皮肤生出掌印。 被捣烂的蜜桃果酱,器皿盛不住从边缘爬出,她抖得厉害,声音哭颤着:“不是的。” 沈序秋眸光一狠往最里嵌,强势地堵她唇角,嗓音带着偏执的狂野:“说是,说想跟我生。” 池绿不知道他又哪根筋搭错了。 感觉很满洇湿沙发。 只能先哄着他:“想跟你生。”她瞥了眼,有些惊慌:“不行了,你要换一个。” 他对后半句置若罔闻,底下故意锭着:“想跟我生什么?”池绿呜咽了声,妥协道:“生小孩……” 沈序秋眼里的狠劲消散了几分,满意地松开她,细细密密*地亲她的蝴蝶骨,撤出后将溢满的东西打结,浓烈的目光落在她疲惫的脸,餍足后的嗓音有几分哀求:“小月亮,陪我过年,好么?” 60☆、监视 ◎你好烫。◎ 头顶上方的灯光随着沈序秋离开明亮地覆在池绿困顿的眼皮。 人影在她头顶一动不动,她想看清他在做什么,努力睁开眼。 像有风拂过花园,他在中央窥视最喜欢的那朵,看得入了迷。 未着寸褛的池绿吞咽喉咙,感知花蕊在痉挛。每次做狠了意犹未尽他就会忍不住欣赏那道无法闭合的口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癖。 尽管已经坦诚相见,每次他这样她还是会羞,也怕他会像之前那样又起了歹念,随手拉过旁边皱巴巴湿哒哒的毯子欲盖弥彰地盖着。 沈序秋沉沉地笑了下,觉得她怪可爱的,覆上去抱住她把脏了的毯子撤了:“瞧瞧又怎么了?那么小气啊?” 池绿咬唇,睫毛颤着扫在他下巴:“你总是这样的。” “怎么样的?” “用眼睛……”池绿红着脸弱弱地闷声道:“流氓。” 听她这样形容,沈序秋眼尾缱绻,忍不住毛茸茸地吻她脸颊:“那你又不给操了,我还不能过过眼瘾么?” 池绿耳朵火辣辣不想听,肌肤发烫,继续往他怀里钻。 “你这样也是不尊重我的。” 沈序秋揉揉她的脑袋,挖出她白里透粉的脸蛋,嘶哑的嗓音像冬日里一杯温好的醇香白酒:“我怎么样啊?是不喜欢我看你那里还是不喜欢我撑你那里?嗯?” “你要说出来啊,你不说我不知道。” “你说了我会酌情考虑。” 池绿说不出口,何况她已经不是小孩了,才不信他的酌情考虑,眼睛长在他脸上,他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沈序秋蹭蹭她滚烫的肌肤,贪恋地亲:“我还不尊重你啊?哪次跟你做不是先问你意见,你一说累我就停下。” 要是以前,他会觉得她口是心非。 池绿皱眉,眼瞳乱转,嘟囔:“这是你应该做的。” 沈序秋宠溺地笑了,吮她濡湿的脖颈,摸她脑袋,暧昧的气息钻进她耳朵:“我应该做的可多了,休息好了么?我还想让小月亮再舒服舒服。” 池绿毫不留恋地推开他:“不要。我要洗澡睡觉了。”胡乱地套上他的衬衫,光着两条腿踩在地板。 沈序秋也没再勉强她,撑着脑袋绕有趣地瞧她进浴室的背影,鼻尖溢出一丝笑。 好不容易能吃上肉,得哄着她- 冬日从萧条的枯枝里暴露出寒冷,花城的冬天不下雪但却比有雪的北方还冻人。 好在气温转变也快,昨天还风雨交加冷得缩脖子今天便是阳光万里气温十八度,身强体壮的人甚至敢穿着衬衫马甲出门。 电视台放年假后池绿先是补了一天眠,趁着天气好又闲来无事,和妹妹去商场突发奇想买了几幅没字的红帖,她想自己写春联。 池绿小时候去兴趣班练过几个寒暑假毛笔字,当时是妈妈的朋友开了班去帮衬,加上妈妈也觉得女孩子会一手好字很加分。 她自己也耐得住性子去练,在培训班里算是比较优秀的。 很久没握笔也有些生疏,为了不浪费帖子她先拿了一摞宣纸在书房练习。 沈序秋进书房时池绿微微俯身正练得出神,后脑勺束着发夹还是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下来,身上的loropiana米白羊绒针织衫挽起了一截衣袖,纤瘦的腕露在空气中。 走近后闻到一股浓郁的墨香和她身上似有似无的芋艿香融合,气息醇厚。 小姑娘认真地书写着‘福’之类的字眼。 案面放着几十张报废的字帖和一摞火红的联子。 沈序秋抓住她的手腕,将折起的衣袖放下:“本来就体寒还胡作非为。” “我怕弄脏了。” “弄脏了就买新的,跟你说多少次了?使劲花。” 池绿哦了声低睫认真写字。 沈序秋瞧她清秀的字迹,唇角一勾,捏了捏她的耳垂。 “明清时期的老纸被你拿来当练习册呢?还练得七扭八歪的。” 池绿手一顿,墨水在宣纸上打滑,她抬头啊了声,她没想到在书柜里随手拿的宣纸是明清时期的老纸,宣纸越老越贵,如果是来自明清时期,那得是颇有价值的收藏品了。 难怪会放在墙柜里摆着。 她还糟蹋了几十张,老天。 看着这些罪证,她刚要放笔却被他定住:“放着也是一堆废品,你用了它还发挥了使用价值。” “那你还告诉我,让我有心理负担!”池绿拧眉,有些不满,觉得他是故意的,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心安理得地用下去,现在只觉得好可惜。 几块钱的字帖舍不得用,在收藏品上乱造。 “有什么好负担的?再贵也是用来写字的,放着又不能生财。” 沈序秋站在她旁边紧紧挨着她,微微俯身,侧脸似有似无地蹭着她的面颊,握住她的手一起捏紧笔杆。 池绿盯着这双覆在她手背、生得匀称的手,青筋在冷白的皮肤里若隐若现,指节分明有骨感,仿佛人工雕琢的白玉竹。 这双精致漂亮的手早上还在她胸脯使坏揉握,如今却那么正经地握笔写字。 池绿有一瞬间的恍神,脸蛋涨红,为自己的不正经想法感到羞愧。 沈序秋只觉得她面颊愈发滚烫,忍不住蹭了蹭,瞧了瞧,打趣道:“你好烫,这也羞啊?” “更亲密的事我们又不是没做过。” 池绿狡辩:“我是热的。” 沈序秋笑了下,明显是不信,垂着眼皮,带她一起自如挥洒,行笔轨迹沉着遒劲。 最后一笔落成,白色宣纸上赫然写着8个黑体行书——绿波粼粼,秋水捧月。 笔锋苍劲郁茂,气势磅礴。 沈序秋的字就跟他的脸一样,生得很漂亮。 池绿有点惊讶,面露欣喜地瞧他:“小叔你居然还会行书?” 写得很好看,跟她之前看到的赵孟頫字帖还好看。 沈序秋倒是第一次见她那么满脸惊喜、眼底都是崇拜的样子,仿佛寻宝人找到宝藏。 写几个漂亮字就把她惊艳到了。 原来她喜欢写字好看的男生吗? “行书有什么难?听你这语气难道以为我是文盲?” 池绿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很惊讶小叔多才多艺,又会打理公司又会射击又会毛笔字,感觉没有你不会的。” 听她一顿夸,沈序秋很是受用,把话堵回去:“我会的可多了,是你没有挖掘我。” “多放点心思在我身上,好么?” 池绿睫毛颤了颤,轻轻哦了声。 再次看向宣纸上的8个字。 绿波粼粼 秋水捧月 不知为何,看到秋水捧月四个字,池绿脑子里又想到些不正经的东西。 沈序秋瞧她盯着字的脸蛋越来越红,就知道目的达成了,唇角一勾,很是满意自己的字。 池绿是不敢再拿宣纸练字了,尽快写满对联。 写完后忍不住幼稚地和绿波粼粼秋水捧月八个字来回做对比,小叔写的字是挺好看的,她的字在他的字旁边略显僵硬正经。 抬头,站在窗边的沈序秋正望着窗外喝茶,针织衫长裤有一丝萧索的凉味,任何东西都毫不在意的样子。 毛茸茸的针织衫褪去了他身上的几分凌厉和生冷,颇温柔尔雅。 沈序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眸看过来,与池绿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就像蝴蝶争分夺秒破茧重生,微风以秒的速度席卷方圆万里,时间的流逝在这一刻有了具体意义。 她们的对视像冬日焰火噼里啪啦飞溅的火星沫子。 池绿慌慌张张又垂眸看字,捏着对联的手指蜷了蜷。 小叔不说话的时候也挺赏心悦目的。 但他是不可能不说话的。 “躲什么?看我又不用花钱。” “没躲。” 她小声否认:“我只是眼睛看累了。” 池绿兴致勃勃地拍了几张春联发朋友圈,林白韵先是点赞朋友圈随后私聊她字写得很好看,问能不能给她也写一副。 其实,她们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如之前,彼此之间都有隔阂,平日里很少联系。 不过这种僵局自从沈聿初回来后又稍微缓轻了些,林白韵会主动找她聊天,跟她聊些有的没的。 虽然很现实,池绿也不得不维持这种社交关系。 表面的友谊总比老死不相往来要好,她向来不喜欢鱼死网破。 池绿写了好几副春联,星月湾、璟悦公馆、爷爷住的地方都安排了,还剩下两副隔天便给林白韵送去。 临近过年,花城的商铺几乎空荡荡,比往常少了很多人。约在一家网红甜品店。 林白韵惊喜地收下,夸了一通池绿写得一手好字。 池绿笑笑,“你别夸了,勉强及格的水平。” “反正我身边没有女孩会书法!我真的觉得这字写得很好看。” 池绿又想起沈序秋那几个遒劲的行书,那种字体才叫好看呢。 原本还算其乐融融的氛围没有话题之后突然安静下来,林白韵见她勺了一口草莓慕斯,吃得随意不知在想什么。 “等下一起吃晚餐吗?” 池绿本来想拒绝,又听见林白韵说:“我奶奶想邀请你去我家吃饭。” 抬头看见林白韵真诚明亮的眼睛,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接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点羞涩:“我还喊了沈聿初一起,我前段时间签约了家模特公司,合同有漏洞相当于卖身契,解约要两倍违约金,他回来之后帮我解决了。” 说到这她有点愧疚:“我好像一直在给你们惹麻烦。” 她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但有多凶险可怖只有她自己知道。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突然经历这种事难免慌乱,幸好沈聿初帮忙解决了。 池绿为她捏了把汗。 “这么大的事也没听你说起,你应该告诉我的。” “想着自己能解决嘛,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沈聿初帮忙。” 商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沈聿初倚在车门旁低头抽烟,针织衫白裤,一如既往地温而文雅。 看见她们出来立马把烟摁灭,绅士周到地拉开车门。 上次在机场匆匆一别,池绿和沈聿初并没有认真打招呼。 弯腰进去前,池绿对上他的黑眸道了声谢谢。 林白韵坐的副驾驶。 副驾驶一般是女朋友的专座,而林白韵非常自然地坐上去了,她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在后座的池绿察觉到她们之间微妙的氛围,忍不住发微信。 【你和沈师兄在一起啦?】 林白韵:【没有吧。】 【什么叫没有吧?】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林白韵:【就是他没说。但,睡了。】 池绿不太能理解现代人的感情。 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前排两人的后脑勺引入眼帘,林白韵时不时看向沈聿初,眼睛明亮满含爱意。沈聿初的表情和回应却是淡淡的。 池绿莫名又想到沈序秋——起码小叔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告诉她,她们在谈恋爱。 而不是像她们有了肉.体关系还不清不楚的。 没想到沈聿初看着正人君子,实际上也挺不负责的。 也许林白韵自己也乐在其中,她一个外人没什么好批判指责的。 池绿恍惚回神,意外在后视镜里和沈聿初视线相撞,他漆黑的眸紧紧咬在她的脸,她有点被冒犯的错觉,不太自在地别开目光看向窗外。 林白韵家庭成员简单,如今家里就她和奶奶相依为命,爸爸和妈妈早年离婚,妈妈有了新家庭后就跟她疏远,一年前爸爸也因为背叛沈序秋进了监狱。 随着家里的顶梁柱林爸出事,原本还算小康的生活水平骤然下跌。 住的是一栋老小区,要爬楼梯上最高层七楼。 越爬越喘,整个楼道里面都是两个女孩的喘息。 沈聿初提着一摞礼品,轻松走在前面,连爬七楼面不改色。 “奶奶年纪大了,楼梯房挺不方便的,有没有想过卖掉这里重新买套有电梯的呀?” 爬上七楼池绿累得不行。 林白韵微微叹息了声,眼底有些苦涩:“之前是住电梯房,给爸爸打官司花了好多钱就把房子换了。” 池绿心尖一缩,自己可能是被沈序秋真金白银养着优渥生活过太久了,有点何不食肉糜,想煽自己两巴掌。 抿唇没再说话。 又觉得沈序秋太狠心,把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人逼到这个程度,难怪林白韵那么不待见他。 她要是林白韵也会想要沈序秋身败名裂。 好在奶奶身子骨硬朗,笑声也洪亮,热情地请她们进屋,大概60平米的两室一厅,拥挤但整洁干净。 奶奶厨艺很好,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肴。 饭桌上查问沈聿初的家庭情况,最后问了句:“有女朋友吗?” 沈聿初夹菜的动作一顿,反射性看向池绿。他回国后都没机会认真看她的脸,这会仔细端详,她眉眼明明没变却好像比以前更漂亮妩媚有风情。 他喉结滚动,收回视线,看向林白韵,对上她期盼、紧张的眼神,唇角勾起礼貌地笑,回答:“还没呢。” 气氛骤然冷却。 林白韵脸色泛白,尴尬地看了看池绿,不太自然地往碗里夹菜。 她们从楼道口出来已经是晚上8点。 小区可以随意进出,夜晚灯光黯淡,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赫然停在8栋楼下。 池绿一愣,背脊有些发凉,沈序秋今晚有个局,池绿以为他要很晚才回家,没告诉他自己在林白韵家吃饭。 意识到沈序秋一直在默默监视她,她心里很不痛快。 他还是没改掌控欲这种臭毛病。 沈聿初明显也认出了这辆车。 车门从里面被推开,一双大长腿迈出不疾不徐地朝她们走来,冷白英俊的脸像此时夜空高高悬挂的弦月,在暗色里散着亮光,晕着雾蒙蒙的、捉摸不透地浅色。 橘黄的路灯从上方劈下,在他鼻梁蒙上一层神秘的光晕。 他简直可以说是不速之客。 池绿握紧拳头。 沈序秋往她旁边一站,十分自然地把她搂进怀里,对另外两个人说:“吃宵夜么?我请客。”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我码字很慢又很吃状态,摸鱼写文被上司发现找我聊天吓得要鼠,为了保住这份工不敢再放肆了,最近也到了剧情转折点,写得慢,以后隔日更,还有十几章就正文完结了,不想追连载的宝宝可以攒一攒,感谢理解。 以后每章50个红包,感谢大家。 60-70 61☆、捅破 ◎我害怕你又突然消失不见。◎ 三人才刚吃饱饭,怎么可能吃得下宵夜。 但沈序秋这个人就是霸道独裁专制。 他决定的事情,没人敢反驳、质疑。 冬日夜风呼啸地吹动着小区里的残枝枯叶,清晰地呜呼声响刮来一股又冷又刺骨的寒意,磨在人心口又冻又怕的。 沈序秋站在池绿旁边,高大的身躯恰好为她挡住了肆意席卷而来的西北冷风。 池绿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直觉告诉她应该不是好事,便柔声说:“改天吧,我们都吃过了。” “宵夜而已。”沈序秋唇角勾着淡薄地笑,将她的一缕头发挂在耳后。 睨向另外两个,看似客气地询问:“聿初,和你女朋友赏个脸?” 沈聿初先是看向池绿,接着瞥了眼林白韵,眼瞳浮现一抹纠结:“四叔你误会了,白韵不是我女朋友。” 沈序秋对于沈聿初反射性的眼神很不爽,去了非洲半年还是没改觊觎他婶子的臭毛病。 他人就在眼前都敢这样肆无忌惮,不敢想象在没有他的地方沈聿初的目光得贪婪成什么样。 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超过四个小时。 这期间沈聿初得看了池绿多少眼。 池绿是他女朋友,别人看一眼都不行。 何况还是本来就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沈序秋眯了眯眼,轻哂,戏谑地瞧了瞧林白韵惨白的脸,“不是女朋友你拎着东西来人家家里吃晚饭?还以为你见家长了。” 气氛顿时陷入尴尬。 池绿注意到林白韵眼里遮不住的怨念和厌恶,连忙搭腔:“只是朋友一起吃顿饭。” 接着又问:“小叔,你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吧。” 沈聿初眼底闪过一丝暗淡,鬼使神差地开口:“没事,那就一起去吃宵夜吧。”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哪怕知道四叔和池绿之间的日常相处肯定不止做饭之类的亲密互动,但在当下就是不愿成全他们。 他有什么资格这样想呢。 他也想看看四叔到底要做什么。 池绿和沈序秋同一辆车,林白韵搭沈聿初的车。 劳斯莱斯内,沈序秋双腿交叠往后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抿着唇,看上去是生气了。 池绿知道他是气她不报备,在电视台实习下班后跟同事聚餐都要跟他说一声,有一次没说吃着东西聊着天没看手机,半个小时联系不到人的功夫他直接打电话给上司。 生冷的语气把上司吓了一跳,后面再聚餐,上司还特意问:有没有跟男朋友报备。 哪里需要报备,只要出门在外就会被他安排的人监视。 想到他监视她,又想到林白韵如今的贫困生活就不想搭理他。 手机震了下,是林白韵发来消息。 【池绿,他对你一直这样吗?说一不二的,我已经能想象到他天天压制你的画面!你怎么忍受得了?他除了有几个臭钱有什么呀?我之前那个建议你再考虑考虑吧。】 池绿盯着屏幕,微微叹息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难道要说他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吗? 说出去她自己都觉得可笑,林白韵也会数落她太容易满足。 有些事情没办法。 日子还得继续往前走。 她要是计较那么多,会活得很累。 池绿在虚拟键盘上输入文字: 【还好吧,他可能是饿了。】 删掉。 【也没有那么严重。】 又删掉。 池绿实在不知道要怎么作答,干脆将手机熄屏,抬头发现沈序秋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漆黑的目光正紧紧咬着她。 她心口一惊,拧眉:“你又偷看我聊天。” 沈序秋的背脊从靠垫离开,轻松将她抱起坐他腿上,她不愿意坐又溜下去用后脑勺对着她。 他也不恼,盯着她的后脑勺:“什么建议啊?嗯?说来听听。” 看着窗外的池绿呼吸滞泄了一瞬,手指捏着衣摆。 他薄凉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响起。 “她是不是让你再次逃跑远离我。” 平静的语气仿佛是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轻易被猜中,池绿背脊一僵头皮发麻,喉咙吞咽困难,呼吸开始不顺畅——小叔怎么知道。 不可能还在她身上装了窃听器吧? 披散在胸前的长发被身后的沈序秋温柔地捋到了背面,拨弄头发时他冰凉的指腹似有似无地碰着她的脖颈,她敏感地缩了下。 他没有情绪的嗓音凉飕飕地钻进她的耳朵。 “不会每次见面都要跟你说一次吧?” “她那么闲呢。” 池绿浑身打了个冷颤,转身看着他的眼睛,不自在地撒谎:“你不要乱说,白韵没有说过。” 对望、沉默、寂静、僵持。 几种情绪在两人之间上演。 看着她认真解释的眼睛,沈序秋唇角忽而扯起笑,抱住她的腰,脸蛋埋进她肩窝,深深地吸气。 “池绿,我害怕你又突然消失不见。” “说你不会离开我。” 池绿咬唇,无奈地闭眼:“我不会离开你。” 哪怕是宵夜沈序秋也不是随便应付,去了一家经常和池绿同去的私房菜。 一进包厢,经理上前询问是不是老样子。 沈序秋轻颔首默认了。 没过问另外两人想吃什么。 都是池绿平日里爱吃的。 但池绿已经吃过一轮,眼下没食欲。 四人落座后,沈序秋给池绿杯子里倒了温水,抬眸看向林白韵,像跟认识很久的朋友叙旧聊天般,带着上位者漠然地关心,“模特公司合同的事情吓到了吧?” 林白韵出神地看着他,意外他怎么会知道,如果不是沈聿初说的那就是池绿刚才在车里跟他说的。 无论是哪种,她都很窘迫、愤怒,但表面客气:“没事,托沈聿初的关系已经解决了。” 池绿也有点惊讶,她下午才知道这件事也没跟他提起,他又怎么会知道。 提起这件事沈聿初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是后悔帮助林白韵,而是帮助她后两人一时糊涂发生关系。 回国短短五天,就做出这种混账事。 他想抹去这段可耻的记忆。 淡淡地说:“我也没想到那么大一个模特公司会做这种事情,真是够无耻。”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我还借了四叔的律师团队。” 沈序秋淡淡地笑,拨弄着打火机,要点不点的。 “我倒是跟IMG模特公司的老板认识,你要是想去可以推荐你,不知道你对海外市场有没有兴趣?其实日韩那边的风格跟你很搭。” IMG。 这可是炙手可热的模特公司,走高级超模路线的模特都是从他们公司出来的,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去,但是他们签人特别严格。 林白韵居然心动了一下,转而又为自己想走捷径的心态感到可耻、懊恼。 她怎么可以对他的权势低头! 又发现,对方十分知道她想要是什么,把她了解透彻。 “不用了。”林白韵捏着手心义正言辞地拒绝。 “你考虑考虑,可以发一份简历给池绿。”沈序秋语调温和,颇有长辈关爱晚辈的气场:“聿初是第一次去女孩子家吃饭,以后你跟池绿说不定是姻亲。” “四叔!”沈聿初皱眉再次否认:“我跟白韵只是朋友关系。” 气氛又一次凝固了。 短短一个晚上再三提及再三否认。 林白韵面上有些难堪,眼眶里快要溢出眼泪,是她自己投怀送抱的,他不在意也很正常。 沈序秋脸上的笑意收敛,眉宇缓缓皱着有些不悦。手指似有似无地点在桌面似在思忖什么。 转而温声对林白韵说:“我替聿初向你道歉。他从小被家父养在身边,像个长不大的男孩。” 林白韵垂着眸应付地嗯了声,桌底下的手绞在一起。 沈聿初不理解:“四叔替我道什么歉?” 像四叔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会无缘无故替他道歉?这份道歉里面又藏着几分真心? 不知道四叔到底想做什么,他也不觉得自己哪里需要跟林白韵道歉。 除了那件事。想到那件事他又很不自在,浑身绷着。 两人无声对峙,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沈序秋缓缓吐字:“道什么歉你不是心知肚明。” “敢做就要敢当,沈聿初,你还是不是男人?” 沈聿初心里一阵凉意,他握紧了拳头。 在这一瞬间明白四叔知道了所有事情!他蹭地站起来,脸色通红地指责:“四叔,你派人调查我?” “你为什么?你有什么权力调查我、监控我?连我跟谁上了床这种私密事你都要查,你恶不恶心啊?” 沈聿初是第一次在沈序秋面前大爆发,他真的压抑得很久了,从知道池绿是被迫的就对四叔很不满,这会更是达到至高点。 本身他就因为这件事很烦躁,认为是污点,还被当众数落,有点恼羞成怒。 沈序秋黑眸冷涔涔,寡淡地乜他,像看一堆垃圾。 “沈聿初,你是不是有病?你问谁拿的避孕药?还用我派人调查?” 沈聿初一愣,被四叔的气势压得眼眶发红,他才恍然,他是问玲医生拿的避孕药。 玲医生是四叔的人,给池绿开中药吃的中年女医生。 他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质问:“那你怎么知道是……谁。” 那么多女孩,四叔怎么就知道是林白韵。 “你能去人家女孩家里吃饭,我不能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沈序秋一字一句蹦出来。 沈聿初被四叔说得脊梁都快挺不直,还是很不满意:“但是,你还是跟踪我了。” 沈序秋冷声说:“你把我女朋友载走了,当秦朗是瞎的?” 沈聿初一咽。 一切都有完美的理由,沈序秋不存在监视他、派人调查他的卑鄙行为。 反而是他因此恼羞成怒。 像个做了错事不肯承认的坏孩子。 林白韵的脑袋越埋越低,好羞耻,她掐着手心,痛感从指尖蔓延到心脏,好疼。 她逼着自己抬头,勉强地笑:“我该回去了,我奶奶要找我了,你们慢慢吃。” “白韵。” 池绿跟着跑出去。 在餐厅大门口拉住了她,“你……”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看着她梨花带泪依旧用力地挤出笑容,带着哭腔的声音哽咽:“我没事,就当约炮嘛。我先回去了,有空再聊。” 池绿重新回到包厢,里面悄无声息。 叔侄俩还在对峙,一个松弛悠闲地坐着,不知何时点燃了根烟,不紧不慢地抽,一个硬骨地站着,像是在罚站。 沈聿初看见池绿进屋,手心蜷了蜷:“我那天晚上……” 把她当作你了。 他干涩地咽了下喉咙。说不出口。 池绿脸色不太好看:“沈师兄,无论怎么说,你都需要跟白韵好好谈谈,她喜欢你,你应该也看得出来。” 沈聿初更加抬不起脸,被喜欢的女孩知道了这档子事情。 他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她? 他感觉自己肮脏了,不干净了,不配喜欢她了。 四叔的目的达到了。 沈序秋眯起眼睛瞧他,冷笑了下,将烟拧了。 回去的路上,轮到池绿闷声不开口。 沈序秋心情倒是挺不错,依旧是叠着腿后靠着椅背,随意地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池绿忽而扭头看他。 “你是真心实意要帮白韵介绍模特公司吗?” “当然。” 沈序秋挑眉,一句话的事情,有什么难。 “你为什么要这样?” 沈序秋揉捏着她的手背,回答得理所当然:“她不是你朋友么?” 池绿冷冷淡淡地问:“那你为什么要捅破那件事。” 让一个女孩哭着走出包厢,明明知道这件事情那么难堪,还一意孤行地捅破。 她觉得他真的很可怕。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晚安![撒花] 62☆、零点 ◎腻了。◎ 诡异的沉默和僵硬的对话令秦朗从后视镜瞥向后座。 背脊生出一丝冷汗涔涔。 这两人已经很久没闹不愉快了,平日里都和和气气的,今天不知为什么突然闹别扭。 池绿梗着脖子,坚持自己的不满:“你如果是为了让我知道沈聿初是个不负责的男人,这样很过分啊。”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他!我现在也没他任何联系方式!”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沈序秋看她要因为沈聿初跟自己大吵一架的样子,气笑了,一字一句极平静僵硬:“他今天不是想方设法要见你么?眼睛都快黏在你身上了。” 池绿愣了几秒:“你不要胡说,他是白韵邀请的。” 车内昏暗的光影劈在沈序秋冷峻的脸,他漆黑的眼睛像无底漩涡,冷声吐字:“你现在可以问问她是谁的意思。” 语气太笃定,他向来不说也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池绿想起沈聿初几次三番欲语还羞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抓紧真皮座椅,有一丝丝恍然,但还是挺直腰板:“不管怎么说你伤害了白韵,她是无辜的!” “她无辜?”沈序秋眼眸渗出寒意,慢条斯理地说:“对于在你耳边怂恿你离开我的人,我不觉得无辜。” 听着他突然冷漠的口吻池绿手指蜷了蜷,原来他的目的是一箭双雕。又想到什么,有些不敢置信地挑眉:“难道白韵合同的事情是你从中作梗吗?” 她整个人像走进了结冰的湖面,四面八方都是一望无际的冷,冷得她牙齿打颤。 沈序秋眉宇缓缓聚拢:“池绿,在你心里我有那么不堪?” 池绿有丝懊悔,是她先入为主了。 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沈序秋确实没必要这样做,她心底松了口气,冰凉的体温有一点点上升。 “不是你就行。白韵她现在生活已经很苦了,奶奶年纪大还要爬7楼,她自己勤工俭学,努力上进。”池绿反握住他的手,低眉柔声道:“你肯定也知道他爸爸之前背叛过你,但那是长辈的事,你不要怪罪她。” 见她主动言和,沈序秋难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我要是真想做点什么,你觉得她今天还能站在你面前?” 是的,她知道的,沈序秋要是真的容不下林白韵,林白韵早就消失在她面前。 他对林白韵不满是真,但顾及到她,还是没做什么,刚才可能被那条微信刺激了或者是沈聿初的眼神太肆无忌惮,就不太想给面子。 “那IMG模特公司的事情,还算数吗?” “一句话的事。”沈序秋虚虚搂住她的腰,温和道:“能坐上来了么?” 对于他来说是一句话,别人却一辈子也难以够到这样的机会。 池绿脸皮薄,看了眼驾驶座认真开车的秦朗,假装没听见后面那一句:“那我让白韵尽快发一份简历过来。” 逼仄窄小的车内,气氛逐渐回温,沈序秋低睫玩味地掐了下她的腰,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溢出酒壶的烧酒,诱哄着:“坐不坐啊?” 坐上去就得动劲几个小时,这让刚求他办事的池绿觉得自己好像在拿什么跟他交易似的。 拒绝:“不要。” 补了一句:“你要遵纪守法。” 沈序秋似觉得好笑,从鼻腔溢出好听的哼,环住她的腰往怀里抱:“前几天喷得车里都是水的时候怎么不遵纪守法。” 池绿反射性捂住他的嘴,看向前面毫无动静的秦朗,真是要命,他能不能不要不顾场合说这些事。 “你不要说那么大声。” 平时关了门在床上怎么说都行,反正只有她能听见。 沈序秋瞧她羞赧的模样,十分色情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她覆上来的手心,她惊讶地要缩走却被他握住手腕,呼出的气息晕在她手心,她痒得要躲。 “每次都是他开车去洗的,你当他瞎?” 池绿耳尖红红*的:“反正不要。我不想。” 这段时间她对他有求必应,这是第一次拒绝他的求爱。 沈序秋垂着眼皮看不出思绪,鼻梁上的鎏金色为他本就生冷的面容覆上一层高贵神秘,半晌才扯起唇角,缱绻地嗓音温柔问:“腻了啊?” 池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三个字,要是说腻他得生气,说不腻他肯定又要趁机得寸进尺。 望着她小白兔一样的眼神。 沈序秋眼眸泛起软,捏捏她的脸:“嗯?回答我。” 他在这时候总是会颇有耐心引导她说出来。 池绿垂着眸,“我就是不想。” “那就是没腻。” 他惯会往自己想要的结果去理解,乌黑的眸缠在她的脸:“那你什么时候想啊?” 在这种话题上,他从来不顾忌什么,池绿眼皮越垂越低,慢慢地额头抵在他的肩:“能不能别问了,我也要休息的,你这样我吃不消的。” “那就是这几天不想。” 他得出结论,眼底的笑意浓了几分,就这样静静瞧着抵在自己肩膀的脸蛋。 她什么都不需要说,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知道往他怀里躲就行。 劳斯莱斯四平八稳地行驶,后排陷入阒静,无声的氛围里池绿眼皮开始犯困,可能是生理期快要来了,比较嗜睡。慢慢地,从抵着他的肩到侧脸贴在他厚实的胸膛再到半个身子瘫在他怀里,呼吸逐渐平稳。 车子停在星月湾别墅庭院。 一路上沈序秋一动不敢动,怕活动筋骨会把她弄醒,维持着一个姿势太久,这会半个肩膀全都麻痹了。 秦朗从驾驶座下来,拉开车门看向里面。 沈序秋似乎不打算喊醒她,又怕抱她起来她会醒似的,半天没动静。 一股冷风肆意而来,冻得秦朗打了个寒颤,正要把车门关上男人终于动了。 沈序秋动作轻柔地抱起她,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价值连城的收藏品,当他迈出左脚的那瞬,怀里的人儿也感知地醒了,迷茫地环顾四周。 他低头,细密地吻了吻她的额,似安抚:“弄醒你了?到家了,继续睡。”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序秋压低音量,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不给操还不给抱了么?你男朋友一身劲使不完。” 秦朗看着他们亲密的身影从昏暗中进入明亮的别墅,关上车门,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池绿虽然是留在花城过年,但年三十这天下午和妹妹离开了星月湾别墅,去爷爷住的小区和爸爸他们团聚。 沈序秋让人给池志安安排的小区还不错,在一楼有一个独立小院子,方便爷爷坐轮椅时出来晒太阳。家里还有一个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中年保姆张妈,张妈也是浮邻人,做事利落说话很是亲切。 张妈过年没回家,她家里没人。 见池绿要进厨房帮忙洗菜连忙让她出去看电视。池绿拗不过她,便没再继续。 回到客厅听见妹妹的咳嗽声。 前几天去医院复查,医生说康复得很好各项指标都正常,手术后身子骨弱,这两天天气又时冷时热难免感冒。 池志安的气色也好了很多,能自己一个人拄着拐杖站起来,就是比较吃力。 看着客厅里其乐融融的爸爸爷爷和妹妹,池绿生出满足感。 好像在做梦啊。 池蓝剥了一个橘子,空气中炸开橘子味的酸甜清香,小朋友把橘子平均分成了5分,分别递给爷爷和爸爸,小短腿又蹬蹬跑向姐姐。 “姐姐吃。” 池绿伸手要接过橘子,池蓝又缩走:“我喂姐姐。” 小叔每次都是喂姐姐的,她不能做得比小叔差! 池绿笑了笑,蹲下身让池蓝喂。橘子在口腔爆开汁水,甜的滋味充斥喉咙,她想到去年过年前,小叔来浮邻找她,在她房间剥了一个橘子给她,并说以后都会给她剥。 他也确实做到了,在餐桌上偶尔给她喂餐后水果。 池蓝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最后一瓣给了张妈。 抬头,恰好撞上池志安的眼睛,他苍老的眼瞳里有心疼有无奈有纠结有惭愧。 像一张白纸被人蹂躏了铺开皱巴巴,池绿心口莫名堵得慌。 爷爷是不情愿住进来的,他知道这一切是沈序秋的安排,他觉得是因为他,他的孙女才牺牲自己被迫要跟沈序秋在一块。 他要是能离开就好了。 池绿没告诉爷爷自己曾经逃过一回,不忍心让爷爷知道孙女曾经带着爸爸和妹妹离开却唯独抛下他。 她有一丝丝愧疚。 张妈准备的晚餐很丰富,都是浮邻特色菜,大家围坐在一起举杯同乐。 池盛泽兴致一来哐哐喝酒下菜,池绿本来想阻止他,张妈劝道今天是好日子,喝点小酒助兴,还让池绿也尝尝。 有红的白的和啤的,池绿抿了小口红的,味道还不错,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喝完剩下的一杯。 花城前两年禁烟花,这两年可以去指定地点看烟花。但外面人挤人,不想去凑热闹。 小朋友又没耐心看春晚,池绿早就预见了这种情况,买了一些仙女棒。 微信宿舍群里面,室友们在分享自己家乡的烟花和美食。 庄意柔随手拍了张巨大的落地窗,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气势磅礴。 萧乐是新疆人,她们十几年前不怎么过春节,但这两年逐渐爱凑热闹,在篝火堆旁边跳舞,吃得也很丰盛,满桌子都是菜肴。 希希不嘻嘻:【老天啊!只有我穿着大花棉袄在村里烤火吗?】 配图一张烤火照片。 希希不嘻嘻:【喝杯一点点还要去城里!该死的镇上只有蜜雪冰城!】 大家又问池绿在做什么。 池绿正蹲在院子里陪妹妹玩仙女棒,拍了张仙女棒燃烧的滋拉璀璨画面。 图片发出去后,池绿看着置顶的小叔,不知道小叔现在在沈宅吃的什么。 她出门前,他说他晚上会来接她回星月湾。 不知道几点过来。 池绿怕他在忙,便没找他,将手机熄屏。 冷风吹来,蹲在地上的池绿把下巴都埋进毛茸茸的围巾里,她吸了吸鼻子,妹妹的咳嗽声提醒她应该要进去了,但妹妹不听话,还想继续玩。 “我不冷,姐姐,你再给我玩两根!” 小朋友今年过年都没同龄伙伴,池绿心软答应了,瞧妹妹一根仙女棒都玩得不亦乐乎心里又挺满足的。 闲着无聊打开微信刷朋友圈,划拉了一下,都是新年新气象的内容,她每一条都随手点赞。 也顺手发了张刚才拍的仙女棒图。 配文字:小烟花还挺漂亮。 买的一小摞仙女棒都差不多玩光了,池蓝终于玩尽兴肯回屋。 屋里三个大人在看春晚,看上去和平欢乐,其实气氛很沉闷,电视里的欢笑声丝毫感染不到他们,直到小朋友进屋才有了点欢愉感。 池盛泽给了两个女儿守岁红包。 池绿拿着沉甸甸的红包又想到去年小叔给她的厚实红包,她后面拆开数了数,里面是崭新的连号一万一。 池绿不明白怎么是一万一,后面在某社交平台刷到有个女生发帖子说在男朋友家过年,男方的父母给了个一万一的红包是不是说明很重视自己,因为一万一是万里挑一的意思。 客厅里电视外放着春晚,是不太好笑的小品,妹妹窝在姐姐怀里犯困又不肯去睡觉,努力支着眼皮强撑。 池绿闲着无聊,又在张妈的怂恿下喝了一杯白酒配卤味,脑袋逐渐有点晕沉沉。 手机响了。 是沈序秋打来电话。 池绿反射性瞧了眼认真看春晚的爸爸和爷爷,屋里有点嘈杂,春晚闹哄哄的,长辈却是不苟言笑,她低低喂了声。 “又不是偷男人,那么小声?” 电话那边,沈序秋的声音随着强劲的呼呼风声一齐入耳。 这跟偷男人有什么区别,客厅里坐着爷爷和爸爸,特别是爷爷本来就不喜欢她和沈序秋在一块。如果知道沈序秋打电话给她,脸色肯定会垮下去。 大过年的,不想让他不开心。 “嗯?不说话啊?陪着爷爷爸爸就不要我了?” 池绿瞥一眼爷爷,继续用压低的音量说:“不是的。” 池蓝窄窄的眼皮眨又眨,眼瞳映入一束璀璨的火光,火花是刚才仙女棒的放大N倍版。 小朋友瞬间清醒了,哇一声从池绿怀里噌地起来,看向落地窗外的院子。 欣喜地指过去:“姐姐,快看烟花!月亮形状的!” 金光闪闪的烟花核爆炸似的炸开一弯金色月亮,满地滚动的珍珠。 一轮巨大的月亮旁边站了一个身姿清濯颀长,英俊非凡的男人,耳边拿着手机,漆黑的眸正往屋内看,和池绿的目光撞上。 烟花在滋拉响个不停,隔着玻璃和夜色,他安静地注视着她,仿佛看了许久。 “月亮烟花,好看么?” 市面上的烟花一般都是圣诞树或者西兰花形状,唯独院子外正在燃烧的这颗是弯弯的弦月形状,仔细看金色光芒里还带一丝浅绿。 这是定制款烟花,国内烟花大师耗费一个月时间砸下十几万研究出的。 池绿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的出现高调又肆无忌惮。 她看向爷爷,果不其然,他原本就皱巴巴的面容看清窗外是谁后,更加眉头紧锁。 她喉咙发不出音。 “出来啊,你男朋友来接你回家了。” 电话里的声音听似温柔缱绻,却压根不容人拒绝。 下达通知般。 池蓝小朋友看见漂亮烟花率先欢乐跑过去,嘴里甜甜地喊着小叔,池绿懵懵懂懂地跟着出去院子,烟花还在滋拉绽放,他站在月亮船旁边,火光照亮他廓形硬朗有棱角的脸,四射的光芒覆在他眼瞳。 他站在光里,像矗立于银河。 是一幅星光熠熠,供人欣赏,远不可及的画。 沈序秋朝她伸手,她僵硬地握上去,差点跌在他怀里,他身上还有冰凉的寒意,大掌却很温暖。 金色珍珠滚落在两人脚下。 他低沉的嗓音透着笑意:“喜不喜欢?” 豪掷十几万的定制烟花摆在眼前,哪个女孩会不喜欢。 池绿看着烟花点头。 她穿了粉嫩的香奈儿套装,毛茸茸的领口衬得她乖巧极了。 寂静的夜晚,2米高的烟花持续滋拉响,依旧金光璀璨。小朋友在周围蹦来蹦去,激动得不行。 “不拍照么?”沈序秋低头问。 “拍。”池绿拿出手机,找角度录视频拍照片,月亮形的烟花在手机镜头里燃烧,她面容红润,目光专注。 沈序秋安静地看着她四处找角度。 池绿再次走进沈序秋的生活之前,春节对于他而言只有疲累,因为要跟沈宅那些人周旋。 如今,他跟池绿一起走过了第二个新年,看着她的脸,他开始幻想未来八十年两人会一起度过的每一年新年。 以往他并不期待这天,可今天他想了很久。 烟花绽放了10分钟才熄灭在夜色里。 池绿又进屋去跟爸爸爷爷打招呼,承诺明天再过来。 爷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捏着沙发扶手,死死盯着外面的男人。 男人还偏偏挑衅似的,单手插兜漠然地直视他。 池盛泽尴尬地随口问了下:“不让他进屋坐吗?” 池绿看了看爷爷,这两人本来就不对付,要是碰面得翻天,沈序秋可不会惯着爷爷。 “不了。” 他们没回星月湾,去了荻风。 池绿刚才喝的白酒这会开始起效,感觉头晕脑胀,加上进屋后沈序秋便开始脱她衣物缠绵地吻她,她腿软差点摔下去。 沈序秋搀扶着她,将她圈入怀里,见她要醉不醉的,打趣她:“很想要啊?腿软成这样。” 她下巴搁在他肩窝,忽然晕晕沉沉地问:“小叔,你回沈家后过得好吗?呜……” 沈序秋喉结重重地碾压,房间里明明开着恒温系统,他却感觉有冷风钻进他的耳朵,漫延至全身,他没应话,继续往最里耸,一面激烈地吻她。 晕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舌尖被他勾着,他的低喘钻入耳朵。 “应该过得很好吧,他们把你培养得那么优秀,你在家一定很受重视。” 她吐息,难挨地抱住他,嗓音断断续续。 “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了,那些不好的记忆就把它丢在过去。” 她似乎真的喝醉了,语无伦次:“不要再生爷爷的气好不好啊?” “你生气也没关系的,本来就是爷爷做得不对嘛。” 她趴在他耳朵,声音又软又绵:“但,我还是希望你开心一点,红绳给你编了,一月一的生日我给你过了,新年也陪你,跟你睡觉,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沈序秋充满欲色的黑眸蓦然清醒了不少,明明是很温柔的语气,他心口像被无情凶狠地凿了个无底洞,连带绞咬着的地也虚无了起来。 红绳、生日、新年、睡觉都是因为他想要,她才给。 他心里明明也知道,但亲耳听她说出来,心脏还是发疼。 即使她说了这种令人难受的话,一团邪火依旧旺盛,甚至不争气地愈发猛烈,他眼尾猩红一片,静静地瞧着她白里透粉,又娇又柔的脸蛋。 须臾,她终于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眼里蓄着的光似乎在述说着什么。 沈序秋掐住她崾,附在她耳边沉沉吐息。 要命。 他居然还是想要满足她,顺着她的下巴恶狠狠衔住她的唇。 两人重重落在沙发,玻璃上倒映出交叠的影。 她被锭得皱眉扬起脖颈,他趁机密密麻麻地舔.弄她脖子,直至吻到她的耳垂,温柔地含着。 “小月亮。”他喉头滑动,灼烧的眸盯着她,声音嘶哑得不行:“说爱我。” 哪怕是假的。 是假的他也想听。 他的气息炙热极了,眼里的欲.火和渴望仿佛要将她烤到融化,她浑身连带呼吸都是麻的,无力地抱住他的脑袋,看上去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回应他的爱。 她说不出话,在一波又一波的顶峰里失智失焦,只绵绵地哭。 午夜十二点,玻璃外炸开一排烟花,升至最高点后燃放,夜色被照亮。 沈序秋掰过她的下巴极致温柔地吻她唇角,窗外漫天的绚烂璀璨,在新年零点到来的这一刻,他们十指交缠黏腻深绵地拥吻。 极致地释放后,他仰头喘,额头抵在她锁骨,汗顺着下巴滑落和她的汇合。 “新年快乐,小月亮。” 他去年在荻风这间屋子里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今年和她一起在这里极尽缠绵。 也算得偿所愿- 春节过后,时间在走亲访友中飞速前进。 开学后很快就是阴雨连绵的四月。 池绿在食堂偶遇了林白韵,两人一块打餐,她下半年就读大四了,要么找工作要么考研,她不想读研,正好IMG让她去面试,她便去了,现在等结果。 如果能进去,会先去国外发展。 说完这件事,两人一阵沉默。彼此都心知肚明IMG的面试机会是怎么来的。 林白韵又问她的职业规划。 池绿夹了一块西兰花,低眉说:“我还在考虑呢。” 其实,沈序秋有跟她谈过这件事,他似乎怕她会去国外留学读研个几年,问她对港大新闻专业有没有兴趣。 港大离花城近,她就算去读研两人也不会分开。 “那你跟沈师兄,怎么样了?” 池绿纠结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就是朋友啊。”林白韵垂眸,无所谓的语气,又勉强笑了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前几天还见到了沈聿初的爷爷,好吓人啊。” 池绿不可置信:“沈聿初的爷爷?他做什么事了?” “沈聿初请我去吃饭,在包厢遇见的。”林白韵唇角都是苦涩:“用眼睛一看我,我都不敢抬头。后面才知道他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话说到这里不需要点破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摸了摸脖子,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那件事,反正对我挺冷漠的。” 林白韵又抬头:“你在沈序秋身边那么久,都没见过沈父吗?” 池绿摇头。 林白韵又恍然似的笑笑:“那其实,他把你保护得挺好的。” 池绿没应话,这是他应该做的。她可不想因为待在他身边就被他家人打扰,或者听他父亲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这种戏码。 “沈聿初的爷爷给他安排联姻,就在我们吃饭的隔壁那个包厢。”林白韵继续说着:“他爷爷还挺强势的,就把他拉过去了。” “他们在里面吃了一个小时。” 池绿手一顿,心里五味杂陈。 “你说,沈父会不会也用这种方式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啊?”林白韵用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池绿:“我跟沈聿初都没什么事呢,他都这样,何况你还是沈序秋公开承认的女朋友。” “感觉他们那种阶级的家庭,都是要联姻的。我后面问了沈聿初,沈序秋最后会不会也要听从家里的安排。” 池绿呼吸一屏。 林白韵笑笑:“你好像有点紧张?你是希望还是不希望啊?” 池绿捏紧筷子,继续夹菜往嘴里。 说来也奇怪,自从新年从荻风回去后,沈序秋要么天天在公司加班要么出差,开学后她住在璟悦公馆,他一次也没来过,她也没打听什么。 难道他是腻了吗? 腻了。 后知后觉想到这里,池绿指尖凉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走剧情惹~ 相当于两章字数了[撒花] 63☆、生病 ◎这儿更苦◎ 为什么指尖会瞬间发凉呢。 池绿知道小叔这个阶层的人找另外一半肯定是要门当户对的,之前他也跟庄意柔见面吃饭,那次没成,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个庄意柔的。 不知为何,想到他以后会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脑海中忽然都是他和她耳鬓厮磨的样子,每次水乳交融时他都会紧紧抱住她,仿佛要把她深深地融入骨髓,不留一丝缝隙。 平时看着禁欲又冷淡的一人会贪婪热烈地一寸一寸吃掉她的皮肤。 她沉沦在他的炙热眼眸、欲色神情、粗喘吞咽,凶狠又温柔中也会想要和他吻到难舍难分。 林白韵看她神思游离,继续说:“沈聿初还说大年三十沈宅的年夜饭很不安宁,你也知道沈序秋那人惯不给人面子的,据说沈老爷子被气得病了一场。” 池绿皱眉,这好像是第二次在别人口中听见小叔和沈家人的关系。 第一次是在Hermès店面沈幼清说他们没人在意小叔真正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她看上去很不喜欢小叔。 年三十那晚在荻风,她醉酒后脑袋晕沉沉的,无意识中似乎对他说了句‘你在家一定很受重视’。 小叔受重视吗? 不受重视的话沈老爷子怎么可能会把云维集团交给他管理呢? 是受重视的吧。 人无完人,肯定不可能做到人人都喜欢。 莫非小叔不受重视,而她那句话刚好戳到他的心窝,所以他那晚几乎把她往死里折腾,她第二天醒来浑身酸疼,骨头都要散架。 他一气之下还差不多两个月没怎么出现在她面前,不是睡在公司就是半夜才回来。 现在想来她清闲的这一段时间,不知道小叔是真的很忙还是有意躲着她。 算了。 池绿想,这段关系向来都是他占据主导。他想亲近还是疏远都是他喜欢。 他要是真的腻了,不是正好如愿吗?她应该高兴才是。 说明她离自由不远了。 “沈聿初还说。”林白韵顿了顿,对上池绿清澄疑惑的眼睛,“你要是想离开,他还会帮你,而且这次一定不会让他找到的。” 且不说她已经慢慢坦然接受,就算要离开也不会再利用沈聿初了,不想让他和沈序秋之间破碎的侄子情分更加恶劣。 上一次害他去非洲待了大半年已经很对不住他。 她还没好好地,正式地感谢他。 更重要的是,按目前的情况来说,小叔应该是对她没了兴趣。 不知为何,池绿心里不太舒服,还有点想吐,她归结于食堂的西兰花太油腻了。 下了课,秦朗来接池绿回璟悦公馆。 秦朗看向后视镜,皱眉欲言又止的,清咳了几声引起了池绿的注意,她从书本里抬头,在镜子里对上秦朗的眼睛:“秦叔,你着凉了吗?” “对,有点。”秦朗捏了捏喉咙,顺势说:“这段时间沈董高强度工作,身体支撑不住也生病了……平时那么强壮的一人,消瘦了一圈呢。” “你有空,要不要去公司看看他?” 像是小心翼翼询问又像是哀求。 池绿皱眉,呼吸像是被扼住了,小叔那么健壮的身体怎么会生病。 “严重吗?玲医生去看了吗?” “看了,也开了药,但一直不见好啊。” 池绿蜷了蜷手指,他那么久都不回璟悦公馆,也不跟她联系,如今派个人来告知他生病的事情就想让她去公司看望。 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秦朗说的也不一定是他的意思,她贸然过去会很尴尬。 “那你让他好好吃药吧,他工作忙我就不去打扰了。” 秦朗叹息一声,没再说话- 周末下午,庄意柔闲着无聊问池绿去不去荻风打高尔夫。 她们偶尔也会约着打高尔夫。 4月底的天气阴沉沉,不算很好,虽然还有些倒春寒,但球场上有不少女孩子都是polo衫搭百褶裙和及膝袜,一双双白皙纤瘦的大长腿让池绿恍然生出一种夏天要来了的错觉。 池绿套了件针织衫,被风一吹还是有点凉。 她看庄意柔一直心不在焉,好几次进了沙坑,这会也是东张西望的,不知在看什么。 感觉打球不是她的目的。 忽而,耳畔传来一道浑厚的笑声,两个女生顺着声音看去,远远地看见三五几个男男女女,簇拥在中间的男人挺拔修长,身姿清濯,一身休闲的白色高尔夫装扮,他旁边的女球童脸蛋清纯明媚,大学生模样。 猝不及防看见沈序秋,池绿愣了几秒,大脑像卡壳,她想不起来有多久没看见他了。 像芦苇被风吹,心脏摇摇晃晃了一下。 他好像确实瘦了一点,面容有点苍白憔悴,看上去是有些无精打采。 “爸爸!”庄意柔大喊了声。 庄家诚看见自家漂亮又活泼的女儿,笑得柔软,招呼她过来。 沈序秋视线淡淡看了过去,两个身形差不多的姑娘,一高一矮,稍微矮一截的棒球帽高马尾,不自在地压了压帽檐,遮住一双清澄的眼睛,下半张脸精致小巧,抿着唇不太开心的样子。 穿着淡粉针织衫和毛呢裙,光着的小腿肚也不怕冷,他皱眉。 庄意柔牵着池绿过去,和站在沈序秋旁边的蒋霖对上目光,他立马低睫别开视线,耳尖是红的。 她唇角合不拢似的,坦然地跟他们打招呼,还故意说:“蒋秘书,好久不见!” 被点名的蒋霖不得不抬头,冷静地颔首:“庄小姐,好久不见。” 板正又礼貌,像军人。 庄意柔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打趣:“沈董,你从哪里找到像蒋秘书这样无论什么时候眼神和语气都坚定得像要入党的男人啊?” 沈序秋余光瞥了蒋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不坚定一点,遇到像你这样爱调戏人的富婆,会很危险。” “我又不是谁都调戏。”庄意柔这句话是对着蒋霖说的。 庄家诚瞧女儿高兴得不值钱的样子,多看了蒋霖一眼,没说什么,和蔼的目光又落在池绿身上:“你同学?” 庄意柔没回答,看向冷着脸的沈序秋,本以为他会亲自介绍,但他只是拢着眉捏杆,咳嗽了一下,似乎身体状态不太好。 “那一起打吧,让我看看你的球技如何了。”庄家诚说。 池绿也算看明白,庄意柔这趟来荻风是为了蒋霖。 原来是有喜欢的男生了。 庄意柔性格明朗,能轻快地调动气氛,加上又是大boss的女儿,现场还有好几个老总都对她很和气,奉承着。 池绿虽然沉默但一张白嫩的脸蛋很吸引人。 几个男人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小姑娘打球。当池绿做挥杆动作,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时几个老总里面有一个起了歹念,过去教她。 “嗳,你这个姿势不对,会很伤肋骨的。” 王总凑到她旁边,闻着一股淡淡的馨香,大掌十分不客气地要握上她的手,突然被人攥住了腕。 手腕几乎要被折断,王总吃痛看向来人。 对上沈序秋阴沉沉要吞人的黑眸,心口一惊,听见他冷声吐字:“王总是在质疑我教出来的学生?” 王总一愣,啊了声,心里头瞬间明白了。 如果只是教出来的学生,沈序秋怎么可能会出来阻止他跟人亲密接触。 而且沈序秋吃饱饭没事干为什么要教一个女生打高尔夫? 他以为池绿就是一个普通女大学生,在高尔夫球场,太多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来寻找机遇,没想到她会跟沈序秋有关。 一直听说沈序秋身边有个小姑娘,也没见过真人,这会联系上了。 之前他安排蒋宁去沈序秋身边,又是给他当麻将女伴又是给他剥虾的,他都没多看几眼。 原来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连忙恍然地笑:“原来这是沈董的女朋友吗?” 错开距离:“挥杆姿势很正确,是我看错了。” 他为自己捏了把汗,还好手没覆上去,不然依照沈序秋收拾人的‘战绩’,他这只手估计要被废了。 沈序秋脸色沉得发寒,顺势将池绿拢在怀里,胸膛贴着她后背,覆上她握住杆的手,薄唇在她耳边。 “刚才为什么不说我是你男朋友?嗯?” 他咳嗽了两声。 池绿心尖一颤,怎么介绍。 他都不介绍。 他滚烫的气息晕在她耳廓,跟冷风一起钻进她耳朵:“跟他们说我们是情侣,很难么?” 池绿抿唇不应话,她完全是在他的助力下将手里这一杆挥了出去。 一杆进洞。 身后响起掌声和夸赞。 自从年三十那晚过后,他就不对劲,到现在整整两个多月了,他都以工作忙晚归或者不归,池绿还得揣测他的意思。 他是腻了还是什么。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还会当着众人的面说沈序秋是她男朋友。 万里碧色,绿草茵茵,一阵风吹来,光秃秃的球场就像她无处安放的情绪。 她忽然觉得委屈。 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导这段感情,两个月不好好说话,一见面就埋怨她不跟别人介绍。 她像金丝雀似的,被他养在璟悦公馆,都等着他来宣旨说腻了,让她离开,放她自由了。 结果见了面又发现他还在意这只金丝雀。 他到底想怎么样啊。 池绿有点难受,小叔的忽冷忽热让她难受。意识到这一点,她内心很慌张——有什么好难受的。 她的骑术、高尔夫、射击、游泳很多娱乐运动都是他教的,他很有耐心也很会教人,堪比专业老师。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教的时候不怎么正经,总是会趁机亲她,霸道强势。 眼里又没有其他女人,她也见识过他拒绝女人的冷漠模样,以为他对别的女人没兴趣,会一直在她身边。 可其实,他可以教会她,也可以教会别的女人。 她又不是不可取代的。 多得是想当他学生的女人。 池绿抬眸看他,他拧着眉,一脸寒森冷郁,像与球场衔接的灰蒙蒙天色。 她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将苦涩的情绪咽下,梗着脖子:“我不说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想说。” “你算什么男朋友,不是把我养在别墅就是我男朋友!” 池绿要离开他的怀抱,却被紧紧勒住。手里的高尔夫球杆摔在地上。 这个姿势从外人看来,还以为他们恩爱亲密,个个都不好意思多看,笑着转身背对他们谈话。 池绿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和沈序秋起争执,只能任由他抱着。 “我不是男朋友?”沈序秋面容冷戾,乌黑的眸紧紧盯着她:“你确实没把我当男朋友!” 一字一句缓慢将罪证说出来,钉在她身上:“不回家不过问,我不找你你从来不找我,我死在外面你都不知道!” 他黑眸闪过一丝痛楚:“池绿,你有没有心?这么久了,我捂不热你。” 她就是来气他的! 见不着的时候,把自己麻痹在工作里也没那个闲工夫想她,这会见着了,她又不给好脸色,丝毫没有想念他的惊喜感。 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像欠了她很多钱。 池绿眼眶红了。反倒变成她的不是了,有些气有些恼。 “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里我又管不着,你自己不回来我还得去求你回来吗?” 沈序秋听她哽咽的声音,心里的气和怨消了一大半。 他很贪心,想要她的人想要她的心。 他希望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她是心甘情愿的。 他希望那些亲吻、拥抱、甜蜜都是因为‘她喜欢’而不是‘他想要’。 他很矛盾,年三十那晚听她说完那番话后心脏像被挖空了一样,自己冷静了一段时间却越来越躁,他不再满足于她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不回家,是不敢。 怕那些投怀送抱不是真心实意,委屈了她。 可是,她一旦真的舍得放下一切,对他不闻不问,完全把他当陌生人,这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既然这样,那在虚情假意和不闻不问中,他还是选择前者。 嗅着她身上的芋艿清香,感受着她脉搏鲜活的跳动,沈序秋的头疼舒缓了不少,温和地说:“你给我打个电话,发个信息让我回家我会很开心。” “池绿,你还不明白么?” “腿是长在我身上,但这双腿它只想走近你、靠近你。”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只要你一个电话,哪怕在异国出差我也会连夜飞回来。” 池绿喉头一哽,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胸口还有点闷闷的,是潮湿的胀。 “我不想勉强你,我答应过要尊重你。” 温柔的语气里透着丝丝狠劲:“可我发现,一旦放纵你,你一点也不会黏我。” 他有些*妥协地叹息,睨她泛红的面容:“你告诉我,我应该拿你怎么办?” 池绿皱眉,眼里辽阔漂亮的球场忽然变得模糊,她垂眸努力消化掉那些难受的情绪。 沈序秋将下巴搁在她肩窝,“说点我喜欢听的,好么?” 暗示着什么,又似乎在渴求着什么:“这段时间,有想我么?” 自从开学后住璟悦公馆就没看见他,有时候晚上总觉得别墅很大很空,是会有点想他的。 池绿浅浅地嗯了声。 “嗯什么?说出来。” 池绿感觉心里下了一场雨,湿漉漉的明晃晃的。 轻声说:“想的。” 沈序秋眯眼瞧她,“加上主谓宾。” 池绿声带有些发苦,开口的时候冷风迅速溜进她嘴里,喉咙是凉的。 “我想你的。” 哪怕这只是哄他的假话,他也甘之如饴,眼眸浓烈的盎然如春风,蹭了蹭她的脸,轻风一样亲了下她的脸。 晚餐设在奎里的小宴包厢。 池绿和庄意柔先去了趟洗手间,嬉笑间来到包厢门口,两门侍应生握住金属柄,拉开金碧辉煌的大门,不知谁说了惹人发笑的话,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 两个女生的出现让里面的动静暂停了会,齐刷刷地朝门口看来。 沈序秋懒懒地倚着座椅,一边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打火机,骨节匀称,乌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示意她过来。 她差不多走到他旁边时他忽然站起身,拉开他坐着的椅子摁着她坐下。 双手搭在她的肩,弯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那么久,不饿啊?” “哪里久。” 她才去了几分钟。 她抬头发现特意压低的交谈声瞬间没了,包厢里所有声音都消失。 众人一致地看向她。 眼里有不可置信,有打量探究,各种耐人寻味的情绪投射在她身上。 面对桌上几个大佬打量的目光,池绿才惊觉自己坐在了沈序秋的主位。 她看见不远处庄意柔漂亮的脸写满惊讶,悄悄对她竖起大拇指,似乎对沈序秋这种做法很赞扬和欣赏。 沈序秋却对这诡异的寂静丝毫不以为然,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往她旁边坐,眼底有促狭的、无所谓的笑意。拎起桌面的茶壶给她杯子里倒了杯茶。 如果说沈序秋公开承认两人的关系,是一枚炸弹,眼下他直接亲自拉椅子把人送到主位坐着,足以说明她在心里的分量。 他不喝酒喝茶,还主动先给她倒茶。 王总深深懊悔,为自己刚才鲁莽地、想吃她豆腐的肮脏心态,差点因为一时色.欲,合作都做不成。 腕痛被心痛取而代之。 庄意柔光明正大地拍了张两人坐在一起的画面,发送到群里。 【老天啊!摁着池绿坐主位!这跟向所有人宣告这是我老婆,你们都要好好尊重她有什么区别?】 搁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接二连三的群消息。 池绿解锁屏幕打开微信,庄意柔已经在宿舍群里发了七八条有关她坐主位的消息。 池绿认真看了每一句,发了个溜走的表情包又熄屏,不太自在地挠了挠脖子。 餐吃到一半,池绿也大概知道餐桌上几个大boss的身份,就连刚刚差点吃她豆腐那个的身家也不凡,难怪庄意柔会竖起大拇指。 餐桌上也有人礼貌友善地询问池绿,例如跟她聊南大的某位院长,在她这个专业事业有成的女性,都是很健康和欣赏的话题。 池绿第一次知道在饭局上,有关女性的话题可以如此友好。 她也明白的,这一切都在仗了沈序秋的权和势,只要她愿意,她在他的庇护下可以如鱼得水,享用到各种资源- 饭局结束,池绿没回星月湾,在荻风的玻璃屋。 沈序秋偶尔还会咳嗽,一进屋便瘫在沙发后颈靠着椅背,衬衫解开了两粒,松松垮垮地,看着有几分慵懒地痞气。 薄凉的眼神半眯着,静静地瞧坐在旁边的池绿倒热水,试了试温度,从一板药里面扣出两粒,又从另外一板里扣出两粒。 四粒拢在手心。 “先喝四粒看看效果。” 沈序秋没动,“喂我。” 生病的人怎么跟小孩似的。 池绿也懒得跟他计较,单膝跪在他大腿侧边,柔软的沙发往下陷,她微微启唇示意他张嘴,他也乖乖跟着张嘴,不同于别人生病没气色,他生病反而唇红齿白,艳丽到令人不敢多瞧。 把药丢进他嘴里。 池绿转身拿水再回头,看见他已经合上了唇,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干嚼了起来。 她瞪圆了眼睛,差点想伸手去扣出来。 “你怎么生吃呀?” 那么大的四粒胶囊,他像吃维生素似的!她光是看着都面容泛苦,连忙把水杯递到他唇边:“要送水喝的。” 沈序秋启唇,温水滑进口腔冲掉药物苦涩的瞬间,趁机搂住她的腰,她顺势坐在他腿上。 那一口腔的碎药得是什么苦涩滋味? 池绿看得五官微微扭曲:“苦不苦啊?” 沈序秋握住她的手,覆在左心房,眼里是黯淡的憔悴,“这儿更苦。” 他紧紧地抱着她,病态的脸埋在肩窝,似乎在靠着她吸氧气。 池绿的掌心感受着他平缓的、无精打采的、奄奄一息的心跳声,听着他沉重的呼吸,手心忽然发烫,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从来没见过他生病,身体那么健壮的一人忽然病怏怏。 秦朗原来没骗她。 他真的病得很严重。 她有一些后悔,那天没让秦朗开车去公司。 又想到秦朗说他生病不肯吃药,高强度工作,这只是秦朗看得见的,在秦朗不知道地方不知怎么折磨自己,不然这点感冒怎么会几天都没好。 他常年健身身体素质好,着凉后半天不到就能恢复。 “心疼我感冒么?” 他缓缓出声,炙热的眸偏执地瞧她。 池绿低睫玩弄着他腕上的红绳:“小叔,你以后别这样。” “我希望你健康,妈妈因为生池蓝去世了,爷爷年老多病多灾,池蓝现在每天还按时吃药。”她抬起清澄蓄水的眸,声音有点哭腔:“我不想再看到亲人生病了,哪怕只是小小的感冒。” “亲人?我是么?” 他黯淡的眸有了一丝狂热。 听着他略微不确定的口吻,池绿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衣摆:“你是啊,你是我的男朋友,你不是说我们以后还要结婚的。” 沈序秋眼里雾蒙蒙的黑散去,泛起亮光,亲了亲她的唇,她慌乱地抬手挡。 有些嫌弃:“不要亲我,你嘴里有药味。” 沈序秋倒也没勉强,将脸埋在她胸前。 能亲耳听到她说结婚两个字,那些每晚洗的刺骨冷水澡也值了- 又是一年庄意柔的生日。 今年她的生日晚宴照样很盛大,在奎里的最高层,热闹华丽,宾客络绎不绝。 池绿从洗手间出来被一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请问是池绿池小姐吗?” 池绿打量着这个西装革履,看似礼貌周到的中年人。 “我们家老爷子想见见你,请你吃顿晚餐。” 老爷子,池绿皱眉沉默,顿时想起了好久之前林白韵说的那件事。该来的还是来了。 沈敬驰选择在今天在这里要见她,就是想借着她出席生日宴神不知鬼不觉跟她谈话,做到外人眼里无事发生。 他想抹去痕迹,那交谈的内容肯定不是很好。 或者说他怕被沈序秋知道。 池绿被带到一间小型包厢,松鹤同春的屏风后面是一台餐桌,餐桌的上席坐着一个姿态如松,精神矍铄的老人。 跟爷爷差不多年纪,身子骨看上去更硬朗,穿着板正低调的中山装,即使年迈也能看出来年轻时的不凡英姿,阅历和经验以及与生俱来的底气令他什么话也不用说,光是坐在那就自带上位者的强势气场。 能让橙姨死前还惦记的男人肯定不会很差。 “您好。” 听见声音,沈敬驰抬起头,炯炯的双目认真地打量她。 “池小姐?坐。” “不知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后厨上了几样招牌菜,还有一些家中孙女爱吃的,你跟她年纪相仿。” “谢谢。”池绿淡然地说。 “你在序秋身边也有一年多了吧?”沈敬驰直接开门见山,说:“未来有什么打算?” “马上就是大三了,是想考公考研留学还是工作?” 池绿感觉口干舌燥的,她扫一眼桌面,茶壶在沈敬驰那边,在她面前有一碗鲜白的汤,她拿起汤勺,喝了两口。 味道很鲜美,口渴也缓解了,才抬起头看着男人。 64☆、过敏 ◎不想看见我?◎ 包厢寂静,两人四目相对。 池绿坐得笔直端正,像风雨中坚韧的花茎。 “我还没想好,考研还是工作大四再打算也不迟。” 其实,沈序秋的意思是继续读书深造,现在考公工作对升职没什么优势,有一次还跟她说起港大新闻系毕业后的职业规划,他似乎已经在脑海里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只需要按部就班。 她对港大也是有点兴趣的,但她不想告诉别人,何况还是一个莫名其妙约她吃晚餐的人。 沈敬驰和蔼地笑了下,笑意并不真切:“一看你就是个有主见的,不像我孙女幼清,跟你差不多年纪,还是个不定性的小女孩,连恋爱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不知是在夸赞他孙女纯真,还是在暗搓搓贬低池绿小小年纪就有男人,她跟小叔在一起时已经十八,做什么都不犯法。 “姻缘天注定嘛。” 沈敬驰轻颔首,像是赞同这句话又像只是随意附和:“是我家那个逆子过于强势霸道了,听聿初说你之前逃过一回没成功。” 他低头倒茶,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池绿不知道他把这件事提出来是什么意思,静观其变。 他缓缓掀开眼眸冷静睨她,小姑娘眼睛清澄坚定,明明年纪不大却要演出一副成熟戒备心很重的样子。 他呷了口茶:“聿初去了非洲大半年也是因为这件事。” 提起这件事,池绿内心又起了丝愧疚,不太自在。 “原本还算可以的叔侄关系也变得岌岌可危。不过到底是有血缘关系在那。” “聿初的事情我这个老头还能做主。”说到这里,他唇角有些无奈地一扯:“那个逆子我是管不了。” “他回沈家很晚,是我对不住他,他能拥有今天的一切很不容易。”沈敬驰瞧她不动筷也并没有很在意,继续说自己的:“作为父亲我希望他能走得更高,池小姐很优秀,未来似锦。” 池绿感觉皮肤有点痒,忍不住对手臂又摸又挠。明晃晃的灯光下,两只白皙的臂起了小粒小粒的红色。 她皱眉,盯着面前这碗奶白色的汤,反应过来这是鱼汤。 “我也挺欣赏你的,实不相瞒,我更希望你跟幼清一样喊我一声爷爷,说起来我跟你爷爷池志安也算相识一场。” 意有所指地说:“渊源也不浅。” 池绿摸着红肿肌肤的手一顿,聪明人说话都不需要太直白。沈序秋是他儿子,她是以什么身份喊一声爷爷? 称呼不同,辈分不一样,关系也不一样。 泛红疹的皮肤更痒了,她忍住想要去挠的手,紧紧地捏着腕,掐出一个握印。 “妹妹心脏手术后现在恢复得很好吧?小女孩可爱,经常看她跟曦如两兄妹玩,亲如姐妹。” 接着,又下达通知似的:“如果还没决定好,可以准备一下出国读个硕士。” “我会帮你。” 明亮的灯光落进眼瞳有点刺痛感,池绿眨了眨睫毛,吞咽喉咙,鱼汤的腥味似乎残留在口腔,令她有点想呕吐。 沈敬驰平静地看着她,注意到她原本白净的面容慢慢变得红肿,“池小姐可以去问玲医生拿过敏药了,既然鱼汤过敏不能喝,以后注意点,不小心喝了会要人命。除了鱼汤,鸽子汤、鸡肉汤,哪怕是西红柿汤都很美味。” 听明白言外之意,一直克制着痒意的池绿眼眶发热。 从林白韵那天跟她说了这件事情后,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还是有些难受。 她感觉自己好渺小,好柔弱。 轻易被拿捏。 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小叔并肩很困难,他是愿意庇护她,做她的梯子和温室,让她自由成长让她有底气。 她以前不想要更不屑于要,如今想要坦然接受,别人也不允许不成全。 她忽然觉得有些遗憾,一想到以后要离开小叔,会觉得这是人生的一件憾事。 不能在他眼底,在他的助力下成为一个耀眼的人- 沈序秋的飞机落地花城已经是晚上9点,静谧的车后座他双腿交叠在看ipad。 是一条监控视频,年后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很少回别墅的那段时间染上的坏习惯。 不回家便看监控,他每天都得看见池绿,哪怕是隔着屏幕。 不知道戒毒是什么感觉,他每天命令自己沉浸在工作中,不留一点想她的时间,到深夜关了灯,脑子和手觉醒似的有意识。 摸黑看她,看了才能睡着。 反反复复难以戒掉。 看她吃了几口早餐,读了多久书,伏在案面不小心睡了多久,出门前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尽管车子马上就要驶进星月湾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房间没有安装监控,真想看看她穿睡衣,睡眼惺忪头发凌乱的模样。 明明已经不是毛头小子,隔着屏幕看见她还是很燥热。 她早上起床心情似乎很不错,下楼吃早餐,胃口很好每样都吃了点,嘴里塞得满满的很可爱,他忍不住暂停监控,屏幕放至最大,指腹抚摸她红润的唇角,唇角溢出了一点牛奶,她伸着舌尖舔。 沈序秋神经莫名有些亢奋,仿佛她舌尖舔的是他的肌肤,他狭长的眼睛倏地晕上一层欲色,去京城三天,每天都在想她,特别是夜深人静,想到蓬勃胀痛。 他们已经很久没做了。 他真是在自讨苦吃。 不过,他也乐意这样,肉就在那,又跑不掉,慢慢吃。 今天是庄意柔的生日,下午池绿化了淡妆穿了漂亮的高定,当长廊主卧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娇艳的小姑娘,他按下暂停欣赏走出房门的她。 淡紫色很衬她白皙的皮肤,一字肩款式露着香肩,还好用披发造型挡住了。 真漂亮,像清晨一朵沾着露珠的、摇摇晃晃的花苞。 仔细想想,他们好像没正式约会过,她跟他出门去餐厅吃东西也从未这样认真打扮自己。 控制进度条,来到晚上。 让她10点前回来,她8点多就回家了,看来生日宴很无聊。 不同于出门前的神清气爽,兴高采烈,此刻她像耷拉的小白兔,垂着耳朵不太开心的模样,不停地挠手臂,梅姨惊呼了声:“嗳!怎么回事啊?怎么身上那么多红点?” 沈序秋眉宇拢了拢,放大屏幕,她的脸蛋、脖颈、手臂不健康地红了一片又一片,像是过敏了。 估计在晚宴上不小心误食了鱼类食物。 他拨了电话过去。 星月湾的次卧,池绿洗完澡要涂抹外用的过敏药膏,前面还好可以自己涂抹,看不见后面,手也不够长,只能叫池蓝帮她。 粉色的床套里长出一截白皙泛红的皮肤,盈盈一握的腰像春风吹佛的柳树线条优美,一只小手在舒展的蝴蝶骨上抹啊抹。 池绿蔫蔫地窝趴着,身上无比的奇痒令她只能握紧床褥,克制住想去挠的冲动。 池蓝乖巧地蹲在姐姐旁边,往她背上小心翼翼抹了药膏之后,凑上去吹了吹,又继续抹其他有红肿的地方。 “姐姐,还痒痒吗?” 妹妹担忧地问,姐姐背脊上起了好多红点,摸上去还有点肿肿的,她好心疼。 池绿轻轻嗯了声:“有蓝蓝帮忙抹药膏,姐姐好很多啦。” 搁在旁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小叔打来的。 池绿鼻腔莫名又酸涩了下,没有接,任由铃声停止,好在他也没有执意要打来。 “姐姐怎么不接电话?是谁打来的呀?” “小叔打来的。”池绿声音闷闷的。 “小叔肯定是想姐姐了。”池蓝咯咯地笑:“等小叔回来,让小叔给姐姐吹吹。” 池绿听了心里发笑,真不知小朋友从哪里看到的,学到的。 小朋友又继续叽里呱啦说着一些事情。 抬眸,门口走进来一道熟悉的颀长的身影,宽肩窄腰腿长,池蓝小嘴一张正要惊呼出声看见来人食指放在唇中央,是‘嘘’的动作。 眼眸欢喜的池蓝立马及时收声,她知道的,小叔是要给姐姐一个惊喜! 小叔走到了面前,伸手讨要她手里的药膏,她乖巧地放在小叔掌心,像小鸡仔一样被小叔拎下了床。 好吧,小叔回来了,姐姐就是小叔照顾了。 她作为姐姐的家仆却抢不过勤劳又霸道的小叔,她都已经习惯了,穿上家居鞋,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关上房门前往里看,小叔坐在床沿,挤了一泵药膏在手心揉开,轻轻涂抹在姐姐泛红的脊背。 让小叔侍候姐姐,池蓝很放心,她笑嘻嘻地关上了房门,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房间。 池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池蓝没了声音,“蓝蓝怎么不说话了。” 回头看,一张放大了的俊脸出现在眼前,漆黑的眸正柔柔地瞧她,她背脊一僵,感受到有力道的、带薄茧的掌心覆在蝴蝶骨,轻轻打着圈。 池绿呼吸一屏,攥紧了被褥:“小叔。” 小叔下午还跟她说,要明天才能回来。 “怎么过敏了?” “嗯。”池绿想到什么,猛地将脸蛋埋进被窝,她的脸蛋还是红肿的,好丑,不想给小叔看。 沈序秋由着她,抹了药膏继续在她脊背轻抚时她敏感地缩瑟了下,似乎想躲但没地方躲。 淡薄的乌眸覆在她白里透红的脊背,肿的红的触目惊心。 由于是窝趴着,那一团柔软压得很圆润。他眼眸添了些许欲色,喉结重重地碾压。 视线往下,掀开了点,白翘的两团也又红又肿。 他眸色彻底黯下,也不是第一次见她皮肤过敏,之前那次喝了鱼汤脸肿得不像话,当时跟她关系不算好,还吓唬她,更不会知道她身上红成什么程度。 估计比这次更严重。 这鱼也太恶劣,身上就没一处好的。 比做狠了还过分。 “呜。”臀部轻轻晃了下,能清晰感知到他温热的手心温柔又有耐心,池绿攥紧被褥,真的想逃。 “别……”说出口的声音都变成了娇嗔。 “很快就涂匀了。”沈序秋垂眸,小姑娘羊脂玉般的白和温柔粉绸被绞在一起,浑身绷得很紧。 是羞的。 他唇角一勾,都不知看过多少次了,每次都羞得要命。 两边都抹上过敏药膏后,他整个人往下覆,将趴着的人翻了个面,长指不大客气地揉握:“这里抹了么?” “呜。”池绿在他怀里弓起,呼吸变得急促。 他又柔柔地捏,缝里溢出肉:“抹没抹啊?” 池绿捂住脸蛋闭着眼睛,着急地说:“抹了抹了。” 沈序秋掰开她手,四目相视,他仔细端详她略微红肿的脸,黑眸凉森森:“挡什么呢?嗯?不想看见我?” 【作者有话说】 大家晚安[撒花] 65☆、止痒 ◎为什么会酸涩呢◎ 池绿心情很是复杂,两个小时前才跟沈敬驰聊完,她是有些畏惧沈老爷子的。 本来想趁着小叔不在,自己消化这些负面情绪,等他回来就当无事发生。 但他突然提前一天回来了,而她的酸涩情绪还没完全排挤出去。 为什么会酸涩呢,她想不明白。 她应该要高兴才是。 一直想要离开小叔,现在又有人愿意帮她。难道是舍不得衣食无忧的神仙日子吗? 舍不得他已经给她规划好的未来吗? 那个未来真的是她追求的吗? 他一直想要的就是把她豢养在身边,希望她去读港大或者留校读研也是因为离他近。 从来没问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空气中药膏的苦涩气息和他身上似有似无的苦艾味沁入鼻间,池绿鼻腔像被堵住了,拉过绸被盖住自己,企图用行动让他别流氓。 沈序秋黑眸沉沉压在她脸上,绸被里握揉的长指依旧没停,她鼻息已经紊乱,面颊似熟透了粉粉的却还是咬着唇不发音。 见她乖乖让他欺负,他早就饱满的地方胀得更加疼,又在自讨苦吃,长指停了下来,薄唇贴在她耳垂。 压迫十足地问:“嗯?回答我,想不想看见我?” 就是要亲耳听到她说想。 池绿被箍在他的长臂里,皮肤的痒突然转移到心脏,面无表情地闷声说:“想。” 柔柔的嗓音能缓解疼痛似的,沈序秋眼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色浮上来更加浓重了。 顺势在她脖子亲了好一会,粗喘着,湿热呼吸洒在她皮肤。 “抹药膏的报酬。” 只是这种程度的报酬已经算他克制了。 “今晚吃了什么?” 他问,亲昵地玩弄着她的黑发。 池绿知道他是想了解皮肤怎么会过敏,家里现在不吃鱼类,而且他问的是今晚,说明他知道是在外面沾的。 答非所问:“不知道那是鱼汤,就喝了两口。” 沈序秋瞧她垂着的红肿眼皮,指腹细细地抚着,她敏感地闭眼,皱着秀眉,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庄意柔的生日宴设在奎里,酒店经理有把晚宴的布置和食物清单一层层交上来给他过目。 这种小事本来是不需要他去管理,但池绿会出现在宴会上,亲自把控才能比较放心。 食物里压根没有鱼类。 怎么会有鱼汤。 除非她不是在生日宴吃的。 但她明显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有事情瞒着他。 沈序秋乌眸逐渐薄凉,冷声吐字:“在哪喝的鱼汤?” 池绿有些紧张,合上的眼皮微微颤动,奎里是他的,他要是有心去查晚宴的饮食轻易就能知道宴会根本没鱼汤。 秦朗接送她,自然也会向他报告她没去过别的地方。 那能在哪喝的鱼汤? 他强势生冷的逼问令她头皮发麻,睁开眼睛,湿漉漉又亮晶晶的眼瞳里只有他的面容,明亮灯光被他的脑袋遮了去,投下一片阴影在她脸上。 池绿白藕般的手攀上他的脖颈,“你好凶啊,我过敏已经很惨了,你还凶巴巴。” 沈序秋意识到自己神情过于严肃,她突如其来的撒娇也让他顿了顿,明知刚才她是有意隐瞒居然也不想和她计较了。 笑了声,低沉沉的嗓音有些无奈:“刚刚抹药还不温柔么?嗯?毕生的温柔都给你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又温柔过?这辈子跟他完全不挨边的词语频繁出现在他身上。 哪怕想跟她做想得发疼还是忍耐得住,骨子里是想好好疼爱她的,试着用她想要的方式去对她好。 她面颊像涂了层嫩粉,嗓子娇柔嗔怪:“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沈序秋胸口像被烫了下,呼吸暧昧地游在她的脸,绸被里的手不大安分:“那你给不给占啊?嗯?” 池绿怕痒,躲了躲却被他箍得更紧,咯咯的笑声带有求饶的意味:“痒…别挠了,你都占了还问。” 听她清绵的音,沈序秋眼尾蜷着笑,没再折腾她,逐渐静谧的空间里,他深而长的气息均匀温热,眼底浓郁的渴欲藏不住。 池绿撞上这双不清白的黑眸里,心跳鼓噪,在一起那么久了,自然能读懂他有些眼神的意思。 他想把她拆骨入腹。 他这段时间的克制和忍耐她看在眼里,他确实是有在尊重她的。他这样强势霸道只管自己高兴,口口声声说着不会亏待自己的一个人也会因为她一句话极力控制着。 有些冲动的情绪涌上心头。 “小叔,我有点痒。”靡靡的音似在邀请又似撩拨:“你能不能帮帮我。” “嗯?”沈序秋喉结滚动,炽热的眸缠在她娇艳欲滴的脸,又不动声色地敛在她雪白的肩,薄唇细细密密地亲在泛着红点的肩颈,将淡淡的苦涩药膏卷入唇舌。 亲得舒服了,她会耸起细肩,绵密的呼吸颤着。 停下来了,她又会平缓肩线,气息不稳。 沈序秋轻抚那片被唇舌吃掉药膏的肩颈,黏柔的嗓故作绅士正经地问:“这样止痒么?” 池绿一双眼水润透亮,浅浅地嗯了声:“下面也痒。” “下面?”他的呼吸已经不稳,大掌几乎是握住她的肩,浓烈的黑眸要将她烫出印记,“下面是哪里?嗯?” “就是。”池绿咬住唇,脸色红透,额头抵着他的胸膛:“跟你做的下面呀。” 她的馨香和淡淡的中草药膏糅合,碎入干燥的空气里,沈序秋低眸瞧她。 荒凉寒冷的凛冬一夜之间褪去,盎然春意挟裹着微风争分夺秒在贫瘠土地长出花。 他不再顾及地吻住她的唇,低哑的声音衔着狠劲:“要跟我做么?嗯?” “想要我进去止痒是不是?” 如此直白的话让池绿羞耻到脸红,掀开发烫的眼皮看着他,他的眼神像夜里独行的狼,幽深黑亮。 她在他压迫性的双瞳里胡乱地点头。 他掌着她的脸,低头跟她接吻,品尝她的香气,喉咙被她的气息浸被湿润,温柔又强势地吐字:“说出来!” 她的心脏像被人吊着,不上不下的:“我要跟你做。” 他熠亮的眸紧紧咬着她,亲了亲她的耳垂,满意地继续追问:“做什么?” 她羞涩的喉管里破出声音:“做.爱。” 简单柔软的两个字令沈序秋眼里翻滚起汹涌的热浪和潮湿,他痴痴醉地亲她的唇角,勾出她的舌尖,用力纠缠在一起。 沉迷地时刻依旧不忘理智地问:“因为爱我才要跟我做.爱么?是不是爱我?” “像我爱你一样是么?” 池绿顿住了,指尖在发颤,脊背凉森森的。 因为爱吗? 她爱小叔吗? 她脑袋好混乱,晕晕沉沉的。 她的犹豫令沈序秋眸色黯了一瞬,睫毛凝滞住,她像是有所察觉似的,突然主动亲吻他。 她的吻青涩莽撞毫无技巧,牙齿还磕着他的薄唇,有些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她的唇又被堵住了。 他被动化为主动,撬开她的唇齿,细细地吮吸。 池绿睁着眼看着小叔,发现小叔也同样半眯眼睨她,在关注她的每一个神情。 他英俊欲气的脸亲密地贴在她脸上,正在吻出让人面红耳赤地啧啧声。 四目相视,在情迷又暧昧的声音里她的心跳仿佛要嘭出胸腔。 出乎意料,池绿今晚在学着如何回馈。 积极学习到进入状态,交出一幅完美的、双方都满意的画卷。 药膏白抹了。 罪魁祸首心甘情愿地、一遍又一遍细致地重新帮她抹上过敏药膏。 她一开始还睁着眼皮不肯入睡,现在窝趴着阖着眼,肌肤上过敏的红和指间印留的粉相互映衬。 瞧着居然有几分艳丽。 沈序秋毫无睡意,敞着胸膛,块块分明的垒肌浸没在松松垮垮的浴袍里,他没什么形地倚在露台,吞云吐雾地抽了半根烟。 浅浅的月色晕在他俊朗的轮廓,平白添了几分凉薄,他乌眸始终盯着床上那张熟睡的脸。 她皱着眉头,睡得不安稳。 他往下瞧了瞧,光是看着她的睡颜居然又起了。他唇角勾起弧度,暗骂了声禽兽又喜欢得要命。 他喜欢这种思她念她想*她到生机朝气的胀痛感。 也享受池绿带给他的这份与生俱来爱人的能力。 这种时候他是鲜活的。 闲着便给蒋霖拨了个电话。 冷寂的嗓音冒出来:“查一下,池绿今晚都接触过什么人。” 晚风将他指间猩红的点吹得忽明忽暗,烟灰洒落随风飘零。 看似神思漠然,其实脑海里还在回味那些糜.烂。 漆黑的眸有些意犹未尽。 今晚他很爽,脊骨现在还是酥酥麻麻。 第一次面对面跪坐,从他的视线她一览无遗,紧张的汗无处遁形,从小巧的下巴滑落滴在他的腹肌。僿得急切又生疏。 她的反常和难挨令他慌张,抱住她抽离后柔声训斥:“够不够湿你自己不知道?” 她有些气馁地抵在他肩,抬头看他:“太久了。”巴巴地望着他。 沈序秋要被她模糊的眼逼疯了,拭去她眼睫毛上的串珠,疯狂填满。 她很快软成一滩,到最后听见她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过敏的。” “小叔。” “我不能吃鱼。” 她抽噎着。 他以为是自己刚才太凶了,心疼地吻去她面颊的泪:“我知道,是我不该凶你。” “我也是担心你,害怕你跟哪个野男人约会吃饭。” 极尽温柔地哄着她:“我每天都给你抹药膏赔罪,好不好?” “每天都帮你止痒,嗯?” 她说不出话,胸口像被堵住了,却有声音从喉咙里溢出。 【作者有话说】 抱歉晚了 66☆、约会 ◎你的嘴好像坏了。◎ 6点,沈序秋被生物钟叫醒,掀开眼皮低头瞧,胸膛上躺着一张安静的睡颜,他看得有些入迷,两人同床共枕的次数很多,之前也会枕着他的臂弯但都是背对他弓着脊背,第一次见她的侧脸贴在他胸口,抱着他入睡。 他惺忪的乌眸泛起柔软,看了好一会,哪哪都是他喜欢的样子,连均匀微弱的鼻息晕在他敞开的肌肤,也像在引诱他。 好不容易消停的饱满又胀痛,他没理,都不用对着她,光是想到她就能立起来,他已经习以为常,也不想像之前那样把她拱醒。 粉色绸被上铺开柔顺的青丝,露出的雪白细肩长了不少粉印,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抚在光滑的肩颈线,指腹摩挲着,薄唇落在肌肤,嘬出了声音。 怕弄醒她,浅尝即止,昨晚把她累坏了,太久没做,他有些无度。 应该要起床健身的,感性战胜理智,他贪恋这种来之不易的时刻,便继续阖目休息。 池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性感薄*肌,她莫名吞咽了下口水,反应过来小叔还在床上,抬头瞧他英俊的睡颜,愣了一会。 第一次观察睡着的小叔,那双锐利的眼睛阖上后少了几分生冷,看着倒也没那么难以接近。 池绿撑着手想起身,柔顺的发尾扫在他胸膛,腰间又被一股力道拉了回去。 抬眸看罪魁祸首,视线被他压过来的影遮挡,唇就被堵住了,他的薄唇一路游移,脸蛋埋在她肩窝,亲了好久。 嗓音还有些未睡醒的哑:“还痒么?” 正在喘息深呼吸的池绿脸蛋咻地涨红,一大早问这种问题,她简直无地自容,不知道自己昨晚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嗯?痒不痒啊?”沈序秋泛着温的眸流露出不大正经的色意,绸被里的指不客气地挠她。 池绿被挠清醒了,在他怀里敏感地扭着:“不痒不痒了,你别再流氓了……” 他哼了声,“我流氓?用完就说我流氓了?”半眯着眼瞧她,语气凉森森地威胁:“池绿,以后你是不是都不会痒了?嗯?” 池绿咬唇,是有一点翻脸不认人的意思。 “你不痒了,我可还痛着。”沈序秋暧昧的眼神落在她一层压一层的痕迹上,“在床上不能只顾自己爽啊,得礼尚往来。” “不行不行。”池绿双手撑在他胸膛,有点求饶的意味:“我有点饿了,想吃早餐。” 沈序秋顽劣地勾唇,孜孜不倦地追问:“只是肚子饿了?小嘴不饿?” 像是引诱小朋友吃糖般:“吃我的,不好么?吃我的吧,嗯?” 脸蛋燥热极了,池绿恨自己一下就听明白了,着急忙慌地吐出一句:“小叔,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色啊。” 沈序秋清冷的面容呷出一丝靡艳,宠溺地瞧她,压低了音:“色么?我只对你色啊。” “你能不能也对我色一点?像昨晚那样如饥如渴亲我摸我操.我,我很喜欢,很享受。” 如此直白的话听得池绿心惊胆颤的,昨晚的画面走马灯般闪现脑海,背脊酥酥麻麻,羞得侧脸别开目光。 “能不能啊?”他捏着她的下巴掰正她的脸,用气音温柔又霸道地问。 这种事情怎么说呀。 池绿脚趾都蜷着,浅浅地嗯了声,沈序秋勾着笑低头亲她,仿佛要撬开她的嘴,搅动内壁的汁液:“说给我听。” “呜……能的。” “什么能的?”他又开始那一套熟悉的、强势的追问:“一字一句说完整。” 池绿被他吻得短路,一时忘记了他让自己说什么,好几秒才想起来。 憋红了脸:“我会对你色的。” 三好学生说情话都是念入党誓词的正气样子。 沈序秋眼尾浮上缱绻的宠溺,握住她的手,摁住食指往胸膛摩挲,顺着腹肌沟壑越往下,她睫毛越是簌簌地颤。 “那我现在能享受到你脱我裤子,帮我戴,亲我腹肌么?” 他的腹肌软软的很舒服,嗓音像正在烧的水壶,咕噜咕噜冒泡很是性感磁性。 池绿咽了咽喉咙,一大早就用美色诱惑她,她的视线和手都不争气不听使唤。 眼看着被他引导着要勾到那片淡薄面料,她理智回神猛地抽回,脱口而出:“我昨晚吃太饱了……” 沈序秋忍俊不禁,眸光潋滟:“那你今晚会饿么?” 不想继续这个问题,池绿捂住脸蛋,作势要坐起身:“我要起床了。” 沈序秋霸道地箍住她:“不说不给起。” 池绿胡乱地点头:“会饿会饿。” 沈序秋也没真想做,只是想逗逗她看她脸红,也是怕她实在没力气。 给她套了件皱巴巴的衬衫抱着她去洗漱。 “池绿,我们今天去约会吧。” 去年的5月20,两人是在奎里顶楼酒店度过。 沈序秋一直觉得很对不住她,在□□上始终是对她有亏欠和心疼。 前一天晚上太混蛋,给她留下了不算好的回忆,今年想好好弥补她。 池绿不知道他的想法,听到他说去约会疑惑了一下。 才发现她跟小叔的恋爱顺序真是很奇怪,昨晚极尽缠绵的她们连一次约会都没有过。 沈序秋单手从储物柜里拿了干净的毛巾铺在盥洗台,将她放上去:“是要去网红地打卡还是去商场随便逛逛我都可以。给你拍照,发朋友圈。” “我又不爱发朋友圈。” “为了我发一条不行么?” 池绿沉默了,不太敢说不行,她社交圈简单,朋友圈都是同学老师和电视台的同事,发沈序秋也没什么,这年头谁没个男朋友,但是就是不想。 到时候离开了,结婚对象不是他,还得受人非议。 沈序秋瞧她为难的样子,轻哂:“那就不发,去约会,我想跟你约会。” 池绿感到不可思议,这么纯情的话是从小叔口中说出来的。他更多的时候是说:我想跟你做、我想睡你这种荤话。 因为是第一次约会,两人都默契地想要隆重点。 池绿昨晚喝了鱼汤皮肤有点过敏红肿,打了针涂药膏过了一晚上便消肿了,只是细微的红印还没消。 问了玲医生,说可以化妆,池绿吃完早餐便又回到房间化妆了。 沈序秋换好衣服后在楼下沙发交叠着腿看ipad,目光落在屏幕上却看不进去,手指似有似无地点在大腿。 干脆把ipad放一边,在手机上问邱岸风平时都是怎么跟女孩约会的,要准备什么。 邱岸风跟女孩约会就是鲜花、礼物那一套,俗气得很。 不过说到送花,他确实没给女朋友送过花,去花店挑一束也行。 池蓝小朋友在旁边看动画片,时不时瞅瞅小叔,见小叔仰着后颈略有所思的样子,还偶尔唇角上扬自己一个人笑。 她觉得有点害怕,忍不住喊他:“小叔,小叔……” 沈序秋听了声音侧眸看去,小朋友瞪圆了眼睛,担忧地问:“你怎么了?你的嘴好像坏了……” “?” 沈序秋心情颇好,没跟小朋友计较,还顺着话题耐心地问:“哪儿坏了?” 小朋友挠挠脑袋,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它总是笑。” 平日里,小叔都是冷着脸不怎么笑的,她刚刚数了数,小叔笑了七八次。 沈序秋唇角的弧度没减,回味似的陈述:“是被你姐姐亲坏的。” 池蓝的小手惊讶地捂住嘴巴,眼珠子轱辘转:“那、那我让姐姐多亲亲小叔!” 小朋友真是越养越顺眼,沈序秋第一次觉得她聪慧可爱,继续问:“为什么?” 池蓝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小叔笑起来很好看啊!我现在去跟姐姐说!” “别去打扰姐姐,坐着看动画片。” 小朋友看见小叔皱眉立马又乖巧坐回去。小叔真是阴晴不定,语气突然又凶巴巴的。 沈序秋睨她,不紧不慢道:“待会姐姐下来,你再跟姐姐说多亲亲小叔。” 小朋友快要把头点烂了:“我会的。” 毕竟小叔不笑的时候有点可怕,笑起来比较和蔼。 池绿平时不怎么化妆,化妆技术不算好,只能画眼影夹睫毛弄个淡妆,扎了两条麻花辫,去衣帽间选了一条没穿过的粉色挂脖碎花裙。 身上的过敏红印有些明显,也算别有一番韵味。 挎了个包包走出房门,池蓝看见从楼梯下来的姐姐立马欣喜地夸赞:“哇!姐姐好漂亮!” 正在看ipad的沈序秋听见声音,抬眸看去,小姑娘是认真打扮了的,穿着他买的裙子,眼底的羞涩很浓。他薄凉的眸在她低眉时像是看见了漫山遍野的春。 池绿被妹妹夸得忍俊不禁,出门前妹妹忽然扯住她的手,仰头说:“姐姐,小叔让你多亲亲他,你亲得越多他就笑得越开心!” 池绿脸蛋滚烫极了,小叔怎么跟池蓝说这种儿童不宜的。 看向沈序秋,他丝毫不掩饰的炙热、侵略性目光。 到了车里,升降板一隔,沈序秋将她抱在大腿,二话不说吻她红艳有光泽的唇。 池绿起初有些挣扎,她担心刚化的妆会被他摩挲掉。 但他实在强势霸道,细细地咬着勾着舔着,仿佛她的唇是一弯清澈泉水,他喝着止渴。 唇瓣分离后,涂的口红悉数被他吃掉,染在他的薄唇,粉红有水润光感瞧着竟有几分妖艳。 他的黑眸不算清白地黏在她脸蛋,有几分病态地说:“不想出去了,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这副模样,我们去酒店吧,做个一天一夜。” 池绿听了心跳砰砰加速,他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你别,你要是这样,我现在就回去。” 沈序秋鼻尖溢出一缕笑,捏了捏她的腰:“回哪?回别墅也行啊,关上房门我们做到天昏地暗。” 池绿捏紧拳头,皱眉不说话。她好不容易化了妆,他满脑子都是跟她做,还把她的妆容弄花了! 沈序秋瞧她不开心的样子,低沉沉地笑了:“逗你的,我帮你涂口红?” “你会吗?”她还是有些生气。 最后还是池绿自己拿小镜子补妆。 沈序秋静静地瞧她认真仔细地涂口红,她察觉到后有些羞,转身背对他。 看着她的背影,他轻哂。 两人上午去影院看了场爱情电影,下午去动物园。 排队看长颈鹿时,前面有对情侣问池绿帮忙拍照,又问要不要帮她们拍。 池绿带了相机,但拍的都是动物和风景,何况小叔也不太喜欢拍照,正要说不用,听见小叔说可以。 第一次对着镜头拍合影,池绿有些不自然,反倒是沈序秋十分亲密地揽住她的腰,在情侣说三二一的时候,他低头瞧她。 从动物园出来,坐在车里翻看相机里的相片,池绿惊讶地发现好几张相片小叔都是看着她。 似乎是想做什么,但没做。 背景是两只探头的长颈鹿。 构图很梦幻唯美。 沈序秋把相片用作手机屏保,盯着池绿也换上。 晚上去吃西餐。 沈序秋出去了几分钟,捧着一束玫瑰花进来。 池绿是第一次收到那么大一捧娇艳欲滴的粉色玫瑰花,抱在怀里欣喜地看。 殊不知在沈序秋眼里,她白嫩嫩的脸蛋比花儿更娇更艳。 沈序秋帮她拍了几张捧着花的照片。 520的约会以一束玫瑰花结束。 周末,庄意柔邀请池绿去骑马。 她们到达现场才知道俱乐部临时有比赛,马场尘土飞扬,两匹马在激烈赛跑,俯视整个马场的看台有不少人在紧张地看比赛讨论。 “他们叔侄两是不是有矛盾啊?不然为什么要下这种赌约啊?” “我也觉得,八成有点什么!” 庄意柔听了一半很好奇:“什么赌约啊?” “沈聿初要是骑赢了沈序秋,沈序秋会答应他一个条件,反观要是沈聿初输了,要继续去非洲三年。” “好不容易沈老爷子才把他从非洲捞回来,他这样昭告天下,到时候碍于面子不去也得去了。” “沈序秋的骑马技术堪比专业赛马的,不知道沈聿初哪里来的胆子啊?还是说那个条件就那么重要吗?” 庄意柔倒抽口凉气看向池绿,不用多说也知道是因为她。 早知道今天就不约她来马场了,没想到会撞上这种突如其来的赛事。 草坪上两道矫健的身影你追我赶穷追不舍,在黑马一个完美腾空跳跃障碍物的动作后场内发出欢呼。 沈序秋的身影很好确认,何况他骑的是浑身白到发光的free。 他牵着缰绳夹紧马肚,似乎一直有意让free紧紧地贴着黑马,马头时不时触碰黑马的屁股。 眼看着沈聿初要赢得比赛,黑马在距离终点前不足一百米突然失蹄跪地,沈聿初瞬间被抛下倒地翻滚,追在后方的free收掣及时没有撞上去,马鞍上的男人冷眼看着摔在地上疼到惨叫的沈聿初。 草坪一片混乱,救护人员飞速上前。 池绿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肉跳,看台上的人都被吓到了,不是看呆就是惊呼出声。 沈聿初被急救车送去医院。 池绿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怎么觉得黑马是人为摔倒的。 小叔不至于害自己侄子于死地吧? 她身体忽然发冷,趁着沈序秋没发现她也过来了,拉着庄意柔离开了。 她有些担心沈聿初,但不可能去医院看望他,只能默默祈祷他有惊无险,他摔下来时的惨叫声好凄厉,想起来都心口发慌。 大夏天的,回到星月湾的池绿冒了一身冷汗,沈聿初摔下的画面感太触目惊心。 晚上食欲不振。 沈序秋回来别墅,进入次卧往床沿一坐,伸手要去探她的额头,她躲开了。 沈序秋眼色一敛,顿了顿,“秦叔说你去了马场,是被沈聿初摔倒吓到了?他没什么大碍,脚轻微骨折,养两个月就能好。” “饿不饿?我让梅姨煮点粥上来。” 池绿胸口还是慌的:“不用,我待会饿了自己下去。” “行。”沈序秋摸摸她的脑袋:“我还有个跨国会议,先去书房。” 池绿心力憔悴之时似乎听见外面有引擎的声音,接着长廊外响起慌乱的脚步声,她听出来是梅姨去了书房。 过了一会,外面又安静了。 池绿好奇地来到窗边,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家里来了客人。 好稀奇。 从来没人来过星月湾。她见过沈序秋几个朋友们,每次吃饭都是约外头餐厅。 又想到梅姨慌乱的脚步声,受伤的沈聿初。 她怀疑是沈敬驰。 蹑手蹑脚地来到楼下,安静的客厅空无一人。 她看了一眼茶室紧闭的门。 茶室内,沈序秋正在冲茶,拿着水壶将沸水缓慢浇灌在茶壶上,茶水溢出,一圈圈水渍被茶盘吸收。 父子俩面对面坐着,这是沈敬驰第一次来他住的地方,瞧他若无事的样子,按耐不住咬牙切齿地说:“你知不知道坠马有多危险?聿初轻则截肢重则死亡。” “知道啊,但不是他硬要跟我比么?”沈序秋笑,语气平悠,神情很淡,随意得像是在谈论这壶茶好不好喝。 “你让他输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害他!” 沈序秋垂着眼眸,将泡好的茶倒了两杯七分满,掀起眼皮,一字一句吐字狠戾:“我之前就说了,您别去她面前转悠,明知她鱼类过敏还让她喝鱼汤,您又是什么意思?” “你。”沈敬驰神色不自然,没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是被他查到。 他咬死不承认:“我是找了她,但不知道她鱼类过敏,不是故意害她过敏。” “那我又怎么知道黑马会摔倒?”沈序秋也开始耍无赖。 沈敬驰倒抽口凉气,拿起茶杯啜饮了两口,湿润干燥的唇:“我看了马场的比赛视频,你分明是故意让你的马踢到黑马。” 沈序秋冷冷地笑:“然后呢?提交给警方?” 沈敬驰对上他的目光,他现在本事大得很,警方肯定是向着他的。 微微叹息一声:“我没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这次玩得太过分,你针对的人是你侄子。” 沈序秋低眉,端起杯子呷了口,甘甜的茶水入喉,平缓地开口:“您怎么对我的宝贝,我便怎么对您的宝贝,不是很正常?” “这次是沈聿初,下次可以是沈幼清。” 杯子放下,发出磕碰声。 砸在沈敬驰心里。 沈序秋慢条斯理地说:“让他趁机好好修养,非洲的业务还等着他去扩展。” “我不同意,摔了跤断了肋骨腿骨折这还不够吗?”沈敬驰皱眉很是不悦。 沈序秋对于他的不同意毫不在意:“一码归一码,去非洲是惩罚他挑拨离间,既然都敢用生命威胁你拆散我和池绿,还会怕摔马吗?” 沈敬驰莫名冷汗涔涔,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在儿子面前毫无隐私可言。 连沈聿初拿命威胁他这事都知道。 家里人多眼杂,他有心要查也不难。 【作者有话说】 呜呜不敢吱声[爆哭] 67☆、回来 ◎我们结婚,你给我一个家。◎ 茶室漂浮着淡淡茶香。 潮湿的空气静默了片刻。 陷入沉思的沈敬驰神情淡淡,他一直觉得婚姻要门当户对,特别是知道沈序秋中意的女孩是他曾经养父的孙女后更加不满意。 不满归不满,也没想过要做什么,知道沈序秋自有分寸,何况他若不想联姻认准了池绿,谁也逼不了他,加上沈敬驰内心一直对他有亏欠,婚姻上由着他也算是一种补偿。 哪知当沈敬驰要沈聿初跟李家的千金联姻时沈聿初会用送池绿离开作为条件,不答应还绝食,病了一个月左右不肯看病吃药,就是料定他会心软。 他发了很大的怒火,让沈聿初别惦记着池绿,好女孩一大把,大家都知道沈序秋什么性子,觊觎他喜欢的女孩,不是自讨苦吃。 沈聿初当时笑得苦涩,说自己不配喜欢池绿,只是想让池绿自由。 那么一个大男孩,平时看着优雅得体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后面才知道沈序秋曾经做过一件事情——当着池绿的面毫不留情地暴露他跟两人的共同好友睡过。 那时候沈聿初的心里便种下了仇恨的种子,更加不愿意让他四叔得偿所愿。 沈敬驰本来就不满意池绿做儿媳妇,得知她是始作俑者更是对她没好印象。 一个女人还没进家门就把沈家搞得乌烟瘴气,不敢想象真的进入沈家,得掀起多少风波。 在沈聿初的苦苦央求下顺势答应了。 虽然沈序秋和池绿两人八字还没一撇,但沈序秋高调得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的作风明显是把池绿当妻子看待,趁着一切还来得及,及时出手阻拦。 没想到,沈序秋什么都查得一清二楚。 “你当初要是不把他那点破事捅破,在喜欢的女孩面前给他留点脸面他也不至于这么记恨你。”沈敬驰打起了感情牌:“他从小就黏你,敬仰你,可你把他逼成什么样了?” 沈序秋唇角牵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没回应。 沈敬驰继续说:“你用了不光彩的方式把人女孩留在身边,还理直气壮在聿初面前卿卿我我,他年轻冲动难免想法偏激。” “摔马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教训。我对聿初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他平平安安。” “你把池绿看得那么紧,他连接近都困难,能做出什么事?” “他会跟李家的千金联姻,你也不用担心他对池绿有什么想法。” 沈序秋静静凝视着他,眼底一片薄凉,风轻云淡:“说来说去,父亲您还是站在孙子那边。” 父子俩四目相视,沈敬驰神色有些不自在,毕竟沈聿初从小养在他身边,都说会哭的人有糖吃,沈聿初孝顺体贴不惹事,他又怎么舍得看他难过。 至于沈序秋,性子独立,私事从来不跟他说,父子俩亲情疏淡,将两人捆绑在一起的是那点血缘和集团。 “我希望你们关系和睦。”沈敬驰顿了顿,平和地说:“说实话对于我来说,无论是孙媳妇还是儿媳妇,池绿都不是我的最佳人选。” “家世一般般还是池志安的孙女,池志安当年那样对你,半条命都没了你还托举他孙女,把她当宝贝宠,我有时候都觉得你糊涂。” “她那样柔软的性子也不适合你,事业上帮不了你半点就算了毫无威慑力,社交圈阶层不同,她要是真成为你妻子她也会很累,豢养在外面自然是没问题。” 沈敬驰喉咙里还有一句话,但不太敢提——不希望池绿成为第二个李念橙。 沈序秋听他说完,冷嗤了声,漆黑的眸似游蛇,一字一句薄薄吐字:“可是父亲,您那些年冷眼旁观,跟池志安又有什么区别?”平静的语调却犹如刺刀:“您比他还过分。” 沈敬驰眼瞳一缩,捏着茶杯的手腕有些颤,像被人击中了眉心。 “池绿不需要对我事业有帮助也不需要有什么威慑力,她只要给我一个家就够了。” 沈敬驰竟不知自己生了个情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冥顽不灵,他恨铁不成钢:“哪个女人不能给你一个家?希望你多年以后也能说出这番话吧!” 他几乎激动地说:“只怕激情褪去,她不再年轻,你连回这间别墅都不愿意!”- 池绿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茶室门外将他们父子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沈聿初真的是因为她才口出狂言跟小叔赛马,他的行为和内心想法已经有点扭曲,那天晚上是小叔做错了,但哪怕小叔不捅破,她也早就从林白韵口中知道。 她根本不在意啊,他跟谁上床她一点也不在意。 所以沈聿初在怨恨什么呢? 他的行为让她感到惆怅和压力——去非洲和坠马都是因为她。 她很后悔,当初让沈聿初帮她逃跑让他卷入进来。 如今她都已经放弃,沈聿初还在坚持。 要不是无法联系他,真想告诉他别再把心思浪费在她身上。 只能把希望寄于林白韵,让她帮忙转达意思——希望沈聿初好好生活,别再惹沈序秋。 池绿更在意的是沈敬驰那番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是没道理。 她和小叔之间家世方面差距太大,她的爷爷曾经还伤害过小叔,她在事业上也无法给予他帮助。 他想要一个家,哪个女人都能给。 为什么小叔会执意要她呢? 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比她适合小叔。 有细微的开门声,屋里依旧很安静但池绿知道小叔进屋了,他走路一向很轻。 池绿翻了个身,果不其然对上一双平静的乌眸,他站在床沿手里端着盛有牛奶的托盘,气质漠然生冷像是被淋了一场大雨般湿漉漉,又像是铺在秋意里的月色,雾蒙蒙地萧条。 她心底有点湿润。 “把牛奶喝了再睡。”语气又是有温度的。 池绿坐起身双手捧着他递来的玻璃杯,乖巧地把牛奶喝光了。 跟他商量:“我明天想跟林白韵一起去医院看看沈师兄,我想跟他聊聊。” 沈序秋眼皮一垂,眼瞳没什么温度地轻启薄唇:“池绿,别给他念想。” 池绿捏紧空杯,“那你什么时候去看他,我跟你去,总可以吧?” 两人僵持着。 沈序秋就没打算去看沈聿初,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太冷血,转而说:“他坠马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有负担。” “他最近仗着有沈敬驰的无条件偏袒在外做了不少错事,我这次不让他吃点苦,以后在别人那里他有得苦吃。” “你要是真想见他,等他出院了,我们再请他吃顿饭。” 见他终于松口,池绿点头。 三人一起见面总比不能见面要好。 沈序秋十分自然地用指腹拭去她唇角的牛奶:“睡吧。” “你还不睡吗?” “嗯,跨国会议还没开完,要去书房。” 心间浮出一丝异样,池绿握住他要抽离的手,清澄透亮的眼瞳里尽是他的倒影:“我也想去。” 沈序秋和煦地笑:“书房有什么好去的?要陪我开会啊?不困?” 池绿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想看看你怎么工作的。” 这句话对沈序秋很受用,他神色一定,有风卷过灰扑的黑眸吹散了些阴霾,单手将人提起坐在他的臂弯往门外走去。 流利的英文在书房里此起彼伏,沈序秋的浓英纯正优雅有腔调自带磁沉的威慑力。 他的视线偶尔从电脑屏幕的白人移向对面。 弧形书桌很长很宽,池绿坐在对面安静认真地用毛笔临摹他之前写的‘绿波粼粼,秋水捧月’。 临摹了十几张逐渐打哈欠,捏着笔杆的手顿了顿,脸蛋要往宣纸上掉时沈序秋前倾伸手及时托住她的下巴。她迷迷糊糊地抬眼,眼眸困顿。 电脑对面会议桌的白人一顿输出后发现CEO的脸突然离开屏幕,有些疑惑地试探性喊:“Mi.shen?” “Itsfine。”沈序秋顺势将电脑屏幕移开,CEO的脸变成了窗户,十几个白人面面相觑,还不明白状况,听见他的声音:“Goahead,I’mlistening。” 接着又用气音对她说:“过来。” 池绿听话地绕过书桌,他已经转动座椅面朝她,她心领神会地侧坐上他的腿。 他柔声问:“这样睡舒服么?” 电脑里的白人不断念着英文,池绿怕被他们听见不敢说话,换了个坐姿,两只腿分别垂在他两侧,她困到极点,白人的声音成了催眠曲,困意上浮窝在他怀里,侧脸贴着他胸膛,听着他偶尔两句小资的英伦腔,眼皮沉沉。 沈序秋低头,见她睡着了,阖着的睫毛卷而静,他拉开旁边柜子拿出耳塞轻轻塞进她耳朵,她睡得不沉,似乎感觉到了异物,颇嫌弃地别开。 他无奈笑了下,将耳塞放回原位,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皮,似在安抚,她皱着的眉随着他唇的离开而舒展。 窗外月色疏淡,浅白月光坠落在院子、窗户,铺开了一层静谧美好- 池绿直到年末也没时间去见沈聿初一面,起初是他伤筋动骨需要修养,在沈宅深居简出,后来是爷爷感染了风寒,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又开始住院。 老人家之前肝癌手术和中风留了病根子,这回牵一发而动全身,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有时候神志不清,握住池绿的手眼泪汪汪地喊阿橙。 听得池绿心惊肉跳——爷爷这么多年来还是没忘记橙姨。 下意识又庆幸还好小叔没有听到也不会知道,不然他会气得亲手拔掉爷爷的管子。 池绿有空就去医院照顾爷爷,把情况告诉了爸爸,爸爸停下登山的脚步回了花城。 池志安记得人的时候,会垂头丧气地跟池绿说:“对不起,让我们小月亮吃苦了,只有我死了你才能解脱。” 池绿眼眶红红的,“爷爷,你别这样想,我没有吃苦,小叔都舍不得我吃苦,你要快点好起来。” 池志安唉声叹气:“在沈序秋身边就是苦了你了,都是爷爷造的孽。” 池绿摇头:“没有的爷爷,我真的不苦。” 今年冬天似乎比去年冷,要将人骨头都吃掉。 池绿经常医院别墅来回跑,这天晚上回到星月湾,沈序秋在茶室泡茶,喊池绿过去,问她今年怎么不写春联。 爷爷还在医院她怎么有心思写,有意无意地试探小叔如今对爷爷的态度。 他正在冲茶,水声脆响,神情依旧淡淡的,忽然低眉吐出一句:“那座山风水挺不错,他可以去睡个几年。” 池绿心口一缩,她知道,小叔说的是埋葬橙姨的那座山——小叔以后想把爷爷埋在那里。 沈序秋抬眼,递了杯茶给她:“喝点暖暖身子。” “不了。”池绿因为他这句话有点生气:“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说完便起身离开,在门口顿了顿:“你也少喝点。” 沈序秋瞧她离开的背影,缓慢地呷了口茶。 虽然池志安靠着各种仪器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身体状况也不见好转,但每天吊着一口气吸氧气瓶居然也撑到了年后。 直到池绿在给爷爷剪指甲的时候,又听见一道苍老无力的嗓音喊阿橙阿橙,她忽然明白了——或许爷爷喊的不仅仅是橙姨,还有橙姨的儿子。 池绿在长廊考虑了很久,最终打电话给小叔。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小叔。”她嗫嚅的嗓音带着哭腔:“你有没有空过来医院看看爷爷。” 有几分哀求的意味:“爷爷可能有话跟你说。” 沈序秋并不想看见池志安,他只想听见他死亡的消息。 但池绿每天晚上都在客厅支着脑袋等他应酬下班回来,明明已经很疲惫还是帮忙挂外套或者关心地问要不要吃宵夜,她去煮。 沈序秋又心软了,摸了摸她憔悴的脸。 他过去医院已经是两天后,一身冷淡又无情的黑色,身姿颀长漠然地站在病床前,给人一种奔丧的错觉,黑眸凉凉地睥睨着床头的老人。 仿佛来收尸的黑无常。 池绿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坐在爷爷旁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重复:“爷爷,小叔来看你了。” 试图将这个消息灌入爷爷脑袋。 池志安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具高大精瘦的身影,那人的五官逐渐清晰,英俊的模样和很多年以前那张熟悉的面孔重合,时光倒流,他似乎听见了一声有力的孩童啼哭。 李念橙怀胎十月把孩子生下,她给孩子取名叫池延。 他一直以为延是延误,慢慢的意思。 意味着他们这段关系来得太晚。 没想到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儿子居然不是亲生的,池延池延,延又代表对另外一个男人延绵不绝的爱意。 他对李念橙又爱又恨,内心劝自己把池延当亲生儿子,但行动上经常恨不得掐死这孽种。 李念橙虽然面上对这个孩子不是很疼爱,但母亲的天性使然,冷静地说她可以离婚。 离婚?想得美!他要一辈子捆绑住她,还不许她告诉池延的亲生父亲是谁。 他永远记得当年被沈敬驰嘲弄的画面,如今私生子在他手里,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把这个定时炸弹丢出去,让他们云维集团颜面尽失。 以后全国提起云维集团只有私生子的丑闻。 没能等到他用私生子丑闻去做坏事,李念橙居然因日日夜夜想着念着沈敬驰抑郁症,经常精神恍惚把他当沈敬驰,这哪个男人能忍。 他在李念橙那受的气,全部撒在池延那。 池延跟李念橙一样犟得很,一双乌黑的眸骨气铮铮,他每次打完后又后悔,但也不妨碍下次生气继续打。 在池延身上能看见沈敬驰阴狠又果断的影子,哪怕不知道他们不是亲生父子,某一段时间跟李念橙提起他都是跟家暴男离婚。 后来李念橙自杀了,池延也离开了,池志安内心陷入迷茫,他觉得自己也解脱了。 池延本来就是龙,应该翱翔在天上。 只是万万没想到十年后池延变成沈序秋,找到他的新住址,对他又踹又踢把工厂逼到近乎倒闭就算了,还*要欺负他乖巧聪慧的孙女。 他每天都为自己曾经的行为后悔。 如果当年对他好一点,把他当亲儿子养育,多年后再送他回沈家,是不是就没有现在这一出了。 他眼里泛着泪花,有一滴泪从眼角溢出,伸手似乎想要勾沈序秋的手,但沈序秋离得太远,又不会纡尊降贵,池绿握上去,听见爷爷含糊地开口:“看在阿橙当年那么喜欢小月亮的份上,求你放了小月亮,她是无辜的。” “你如果想见我只是为了说这话,管子可以拔掉了。”沈序秋冷着脸毫不顾忌地说。 池绿抿唇,泪水滴在爷爷的手背。 被冷漠拒绝的池志安呼吸困难,胸腔起伏不定。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了孙女,他一遍遍为当年对他和对李念橙的行为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你和阿橙的人是我,小月亮在你身边那么久了也够了,我死后你把我也扔那座山总能消气了吧?” 沈序秋面无表情地吐字:“我母亲长眠过的地方,你也配?” 池志安没辙了尽力了,痛苦地看向池绿。 他恨自己老了,不能保护家人,又恨自己没有早点死掉,这样或许就不会成为利器。 他气息孱弱,一字一句却很清晰:“小月亮,爷爷对不住你,爷爷希望你一辈子幸福顺遂,爷爷会变成星星守护你的,别哭……” 像是交代完所有后事,他叹息地无力地阖目休息。 池绿很难受,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之后池志安睡得越来越多,总是说自己很热,不爱盖被子,摸他手却感觉冰凉凉。 她晚上走出医院,看见一辆熟悉的宾利——是沈敬驰的车。 第二天清晨医院便传来爷爷离世的消息。 爷爷最终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在三月初枝桠抽出嫩绿的前一个晚上走了。 池绿又一次见到池盛泽哭,自从妈妈去世后爸爸便很经常哭,大多数时候是喝醉酒在客厅无声地流泪,很少这样扶着墙壁泣不成声。 她怀疑是因为沈敬驰来看过爷爷,不知两人说了什么,爷爷当晚就安心走了。 她没法也无力去追究。 落叶归根,池盛泽和池绿商量后决定把爷爷的骨灰带回浮邻。 池绿跟学校请了1天假,又在浮邻待了一个周末,晚上回到星月湾,从楼下往上看,书房的灯亮着。 池绿洗了个澡出来,小叔还没回房。 又想起刚才梅姨说小叔把自己关在书房两天了,便主动推开了那扇门。 沈序秋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眉宇拢着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 他似乎听见了声音,掀起眼皮,乌眸冰凉凉湿漉漉像在寒冬浸了一夜的露水,见到是她后才严寒消散逐渐回温。 开口的嗓很淡:“回来了。” “过来。” 他已经把椅子面朝她,她听话地过去坐他腿上。 这个拥抱的姿势他们之间做了无数遍,确认关系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坐在他腿上喝中药。 当时她觉得他的腿很硌人,气息很吓人。 没想到如今这具滚烫的胸膛会成为她暂时栖息的地方。 小叔曾经多么不可一世啊,强硬让她喝药让她撒娇,如今同样的姿势,他整个人好像窗外零落的树枝,不再命令她做什么,只是紧紧抱着她,用唇部似有似无舔.弄她的后颈。 “小叔,谢谢你。” 池志安最终还是睡在了一个不错的墓地,不用待在那座山里。 “梅姨说你把自己关书房两天了,这是为什么啊?” 沈序秋黑眸泛了丝黯淡,夜风从露台吹进来,他的桑跟风一样轻:“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池绿一顿,疲惫地试探性地问了句:“我可以不回来吗?” 身后的男人停止了舔.弄的动静。 他盯着她羊脂玉般的后颈,半晌,平静的嗓钻入她耳朵:“池绿,我们去领证吧。” 他去年就想这样做了。 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在法定结婚年龄到来的那天,他就很想这样做,他努力克制住了。 一是不想吓到她,二是想给她一个隆重的求婚。 但她居然有不想回来的心态,他的想法几乎是在刹那间又改变了。 早晚都要结,有了结婚证更名正言顺更有安全感。 先领证再举行婚礼。 沈序秋眯了眯眼,下巴粘腻地搁在她略微僵硬的肩窝,字字分明的语调有渴求有期待:“我们结婚,你给我一个家。” 68☆、四年 ◎她要去一个没有小叔的地方自由地成长◎ 院子里海棠花摇曳出冷风呼啸的线条痕迹,摇摇晃晃,池绿心口也跟着晃,没想到小叔又把领证这件事情扯出来。 她垂眸玩弄着他腕间红绳的手顿了顿,脊背凉飕飕。 抬头,案面上摆放着字帖:绿波粼粼,秋水捧月。 是她之前在书房陪他工作时临摹的字帖。 笔锋、字体练得跟沈序秋的字迹差不多,外人压根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但她还是能一眼分辨出来哪张是小叔的原版。 她后面抱着他睡着了,还以为梅姨来收拾屋子会扔垃圾桶里去,没想到小叔还保存着。 不知道怎么又拿出来了,他一个人在书房看了多久。 “小叔,我们一直恋爱不好吗?”她看着他憔悴的眼睛:“我怕我做不好你的妻子。”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我不要求名分。” 沈序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炙热的眸盯着她:“可我想要名分,那张证能给我安全感。” “你给我,好不好?” 他像是在乞讨,池绿眼睛起了雾,心脏像泡了水般柔软,有什么要溢出来。 小叔在浮邻的时候感受不到家的温暖,回了沈家好像也融不进去,不然他内心不会那么渴望有一个家。 池绿轻声问:“你在沈家过得不好吗?你可以跟我说的。” “想知道?” 池绿点头。 这个夜晚很平常,她通过他的眼睛和话语了解他过去十年在沈家发生的事情,彷佛跌进平行时空参与了他的青春。 他的嗓温柔缓静,口吻平淡,似乎只是在叙述今天的天气。 “前年元旦你祝我生日快乐,在那之前我已经十几年没过正确生日,一个私生子的处境能好到哪里。” 池绿眼皮一跳,捂住他的唇:“不要觉得自己是私生子,小叔你是橙姨的血肉,是她扛着压力、饱受折磨也要生下来的生命,不要因为沈敬驰的错误觉得自己满身污泥。” 沈序秋沉默一瞬,眼底浮出丝无奈地笑,亲了亲她的手心:“池绿,不要太护短。” 他教她认清事实:“我的身份就是人见人唾弃的私生子。” “在道德理论上来说你是私生子,但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应该受到谴责的、该羞愧的是出轨的沈敬驰,不是你。” “他伤害了两个女人。” 池绿陷入后悔,当初为了逃离让杨靖曝光沈序秋的私生子身份,让他受到舆论的围攻导致公司股票大跌,他用了好久,做出了业绩才让集团摆脱这些负面新闻。 她不敢承认她是幕后黑手,或许是怕他觉得身边亲密的人都在背叛他,又或许是害怕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 沈序秋亲昵地轻啄她的唇瓣:“我不会犯沈敬驰的错。” 池绿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蛋涨红。明明让他说自己的故事,他没两句话又开始不正经。 “沈敬驰一开始确实没想好怎么安顿我,我也没想着等他安排,自己谋划到哈佛offer,去国外生活了几年,回来花城开始接手集团业务,把公司倚老卖老的蛀虫,反对意见派的叔伯全部辞退,在那个位置坐稳,我才敢去问他能不能把母亲的坟迁回来。” “花城的冬天比浮邻暖,母亲怕冷,我经常想,她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很冷。” 池绿眼眶里噙着泪水。 他几句话就说完了回沈家的十年,这期间他人的冷眼相待,四面楚歌,刀尖舔血全被他咽下去了。 私生子的身份摆在那,他的处境一定很艰难,而他现在提起那些已经风轻云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路顺遂。 “橙姨知道你记挂他,她不会觉得冷。”池绿说:“橙姨现在睡在花城最好的地段,周围有很多年纪相仿的阿姨,她不再孤零零了。” 沈序秋温声说:“嗯,她不再孤零零了。还好我比你大,可以先去睡几年……” “呸呸呸。”池绿再次捂住他:“你别说这种话,你只能睡床上!” 沈序秋黑眸紧紧锁着她微皱的眉头,吻了吻,企图把皱着的地方抹平,唇角勾起恶劣的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你好霸道啊,在哪学的?嗯?” 池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还真是挺霸道,有些羞赧:“跟你学的。” 他从鼻尖溢出一丝轻笑:“我可没对你说过‘你只能睡床上’这样的话。” 明明是很正经的一句话,经他的口说出来就变得混不吝。 他的嗓隐隐有些兴奋:“不管是不是睡床上,只要你是睡我,我都乐意。” 无论什么话题,他都能扯到那方面。 池绿已经见怪不怪了,视线往下,果然看见他的生机勃勃,她不自在地别开:“你不要戳着我,我没心思。” 沈序秋有点冤枉:“我也没办法,它见了你就这状态,你当没看见。” 就坐在他腿上,想当没看见也能感受到。 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 “还有呢?你讲故事好简短,我只能知道一个大概,你再补充点其他的。” 沈序秋捏了捏她的脸颊:“把我人生经历当睡前故事呢?”说是这样说,他依旧抱着她娓娓道来:“我记不清了,日子高压紧张,每天都重复同样的事情,无聊又琐碎。” 他讲起他美国读书,一天当三天用,国内有富豪去学校讲座,分享成功经验,什么狗屁经验,全是资本累积。 他觉得自己很穷了,没想到邱岸风比他更穷,好在邱岸风虽然穷,但会撩妹,白人女孩就吃他这套,他吃软饭吃了四年呢。 池绿有些不敢置信,对邱岸风的滤镜破碎了。 沈序秋又笑了笑说邱岸风是讲义气的,连带着他也不会挨饿。 天哪。 池绿觉得小叔好可怜,沈敬驰居然任由儿子在国外自生自灭,让他穷到靠朋友出卖色相填饱肚子。 见她满眼心疼,就知道她当真了。 沈序秋怕她想太多,说:“逗你的,我们都是有道德的人,学校不缺有能力的世家子弟,恰好我身边就有那么一个,他是香港人,改天有机会带你认识。” 池绿气得要咬他一口,又怕自己这样是在奖励他。 他看她抓狂又无可奈何,宠溺地吸了吸她的锁骨窝,开口:“高度重合的日子偶尔也有不一样的时候,比如雨天。” “雨天?”池绿好奇。 沈序秋瞧她疑惑又新奇的眼睛,轻哂:“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你从来不会主动了解我身体的一些小秘密。” 他的身体有什么秘密? 池绿脸蛋秒粉,他估计又要说什么流氓的,不正经的话! “嗯?你说说看,我身体有什么秘密。”他绕有趣地掂了掂腿,坐在上面的人儿随之轻颤。 “我不知道,你都说是秘密,我去哪里知道。” “你是我的枕边人啊。”他理所当然地说,见她皱着眉一脸嫌弃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想歪了,及时阻止她的胡思乱想:“我的右臂每到下雨天都会很酸痛。” 池绿恍然。 她知道他的手臂在激动的时候会剧烈颤抖,倒不知道原来在雨天还会酸痛,跟风湿病差不多。想想也是了,毕竟右臂几乎是重新接上去,脱胎换骨也不过如此。 她鼻尖有些酸涩,双手搭在他右臂,说不出话。 “越痛说明雨越大。” “邱岸风要跟人女孩去山里约会,我劝他别去会下大暴雨,他只相信天气预报,结果第二天困在了山里,打电话跟警察求救。” 池绿噗嗤笑出声。 沈序秋看她开心,又说了几件类似的事情。 池绿忽然定定地望着他:“那你呢?你在美国那么多年,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吗?” “池绿,这一点呢,我绝对没有遗传沈敬驰。”他的眼神无比坚定认真:”我只要开始谈,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池绿心里毛茸茸的,这样温馨的话语从小叔口里说出来很不真实,她怕自己过于贪恋,又问:“爷爷走了,你心里的一块石头是不是落下了?”顿了顿,加了句:“你不用顾及我的想法。” 沈序秋垂眸,叹息了声,漆黑的眸咬着她的脸:“我有点怕。” “当年我用他的病情当筹码让你跟我恋爱,现在他走了,我怕你不再需要我。” 望着他深邃黯淡的眸,池绿内心像突然淋了一场大雨,潮湿又阴凉。 “我卑劣的想,他能不能在医院病床多躺个百年。” 他唇角无奈地一笑:“把你留在身边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是不是很可耻。” 原来小叔是这种想法。 池绿想跟他说不用寄托在别人身上,但喉咙好像被堵住了,津液都是苦涩的。 她想起回到浮邻给爷爷办丧事,人多眼杂时有陌生面孔过来跟她说话,是沈敬驰的人。 那个人说爷爷临走前确实跟沈敬驰见了一面。 两人聊的是橙姨和她。 沈敬驰让人给她带话——他说的话一直算数。 池绿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她是一定要离开的。以她的家世地位要进入沈家很困难,她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他,甚至以她现在的能力,跟他并肩而立都做不到。 她们之间的开始不平等,她到现在也一直被豢养在小叔建造的精美笼子里,她有自己的意识和想法,想自由成长,想丰满羽翼,但不是根据小叔的安排,走他制定好的轨迹。 她们重逢的时机也不对,如果是晚几年相识,没有爷爷这条线,自然而然地发展感情,也许会更轻松一点。 最关键的是,她知道自己是有点喜欢小叔的,但不明白这种喜欢是不是建立在对他的依赖、他的压迫、他的可怜上。 她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因为他一遍又一遍地强势,命令她要喜欢,导致她大脑产生自我催眠机制。 她脑袋好混乱。 她只知道,小叔不会同意放她走的,无论什么理由,他都不会同意。 不如就趁机离开吧。 她们都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池绿抬眸,坚定的眼神给他一剂定心丸:“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用玩笑的语气说:“你派那么多人陪着我回浮邻,我不回来等着他们把我五花大绑吗?” 沈序秋额头抵着她的肩窝似在思忖什么,没回答她这话,书房陷入阒静。 他半晌才抬头,眼里裹着浓烈的烫:“如果做我的妻子会让你觉得身上多了层枷锁,那我们不结婚就这样一辈子。” 一辈子。 结婚和恋爱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待在他身边。 池绿麻木地钻进他胸膛,紧紧抱着他,浅浅地嗯了声- 学校大四已经没有课程了,毕业后决定工作的可以去找单位实习,考公的考公,考研的备研,宿舍几个女孩有三个打算继续读书深造,只有周存希准备考公。 池绿本来想一边去电视台一边备研,但沈序秋不许她那么辛苦,让她安心在别墅复习功课。 雅思成绩出来了,是8分。 是个很不错的好成绩,池绿兴致一来,问沈序秋有没有奖励,当晚却被抱在柔软的沙发,说给她止痒就是奖励。 她真是服了,止痒这两个字他恐怕要拿来说笑一辈子。 明明是他给自己奖励。 池绿早就准备好了一些申请学校需要的资料,成绩单、个人称述。除了按照沈序秋的想法申请港大,还偷偷摸摸填了好几个她想去的学校网申表格,都是国外的。 其中就有沈序秋的母校哈佛。 池绿一直以来都很会考试,12月底考完后轻松了一阵,来年3月得知笔试成绩第一名,这对她来说并不意外。 三月份的风还是微凉的,天气不冷不热。 池绿要去香港面试学校,沈序秋陪着她一起。 有港澳两地车牌的大G进入港澳大桥抵达香港后已经是晚上,先去吃法餐的caperce见沈序秋的朋友。 在车里,沈序秋说:“他女朋友下半年才读大三,跟你一样大,到时候你来香港读研,你们或许有很多共同话题。” “那她为什么才读大三?” 沈序秋笑了下:“别人的女朋友,我怎么知道?你待会可以问问她。”接着又说:“不过别太八卦,他男朋友不好说话。” 小叔的朋友除了邱岸风,感觉都不太好说话。池绿点点头:“知道了。” 五彩霓虹唤醒城市的繁华热闹,车子停在caperce的地下停车场。沈序秋牵着池绿搭乘电梯上楼。 在侍应生的指引下朝里面走,远远就看见一个众星捧月般的男人,穿着矜贵的白色衬衫和白色休闲裤,看似随意又儒雅地坐在窗边。 长长的手臂搭在旁边女生的椅背,一副金丝眼镜斯文温柔,挡住了狭长丹凤眼里的锐利和眸光。 他另一只手将女孩茂密的长卷发别去耳后,随后若无旁人地吻了吻女生的眼皮,看上去极其恩爱。 他不经意地抬头,唇角勾着的笑深了几分,起身和沈序秋礼貌性地拥抱了下。 沈序秋跟他用粤语打招呼。 沈序秋在香港这边有子公司,他学习能力又强,哪怕没有从小耳濡目染,也说得很韵味。 他侧眸看向池绿,虚虚拢着她的腰,介绍:“呢個係我女朋友,池绿。” 池绿第一次见到能把全身白色穿得那么高级有腔调的男人,浓郁的oldmoney气息在他身上优雅铺开。 她想,如果他去温网看台,一定是全场最吸睛最oldmoney的那个。 “久仰。”宗寅礼说的普通话有点点港音,张开双臂似乎要跟她拥抱,在两人即将接触时,沈序秋毫不留情一把推开了他,他假意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沈序秋面无表情:“抱自己女朋友。” 宗寅礼无奈地冲池绿笑笑:“见着没,一级防备状态。” 转而又对沈序秋好心建议:“啧,做人男朋友不是像你这样看得那么严的,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沈序秋一句话直接呛回去:“我要是抱你女朋友,你又要不乐意了。” 池绿觉得宗寅礼也没那么不好说话,和餐桌上的女孩打招呼,女孩的气质很独特,像一株薄荷,单薄又有青涩气。 她叫和橙,她说她的粤语也不是很熟,大多是宗寅礼教她的。 池绿好奇宗寅礼是怎么教的,她学的第一句粤语是什么,她笑意腼腆,不自然地喝了口橙汁,瞥了眼旁边侃侃而谈的男人。 “他骗我呢,让我说‘我中意你’,我又不是傻子。” 池绿噗嗤笑了,忽然明白得套路者得人心这句话。 “他还说自己不太会说普通话,写了张纸条让我念出来,我一时没防备就念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的是——做我男朋友。” 池绿听得津津有味,这顿晚餐双方都很愉快。 沈序秋在香港这边有几处房产,住进了离港大进一点的西半山大平层,依山而建的海景房,还能眺望维港两岸,附近就是港大地铁,房子宽敞明亮。 沈序秋说她开学后可以住这。 池绿象征性地四处逛房子,沈序秋陪着她走了一圈,两人在客厅沙发坐下,池绿侧脸贴在他胸膛,视线里是空旷的露台,她心里却有点拥挤。 情绪很满。 这套房,她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踏进来。 她吸了吸鼻子,有点堵塞。沈序秋察觉到她的异常,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感冒了?” 她眼眶红红的,嗯了声:“着凉了。” 一百多平的房子里因为主人不常住只有家居没有药品,只能叫外卖送来。 她变成一个嘤嘤怪,感冒发烧全身疼,喊疼。 沈序秋伺候她刷牙洗澡喝药,把她抱到床上睡觉哄着她。 她忽然睁开眼,无厘头说一句:“宗先生穿白色挺好看的,好斯文。” 斯文?沈序秋眯了眯眼,他记得她就是喜欢沈聿初那种外表斯文儒雅的类型,虎口掐住她的下巴:“斯文?他其实是败类。” “他对和橙的手段更禽兽。” 池绿迷迷糊糊,视线一片漆黑,唇被他恶狠狠咬住。 第二天池绿因药效睡到很晚,还是有浓厚的感冒音,埋怨沈序秋不把她喊醒。 面试比池绿想象中要轻松简单,池绿除了会考试,说官方话也是手到擒来,和考官告别后出来,沈序秋坐在长廊仰着后颈闭目养神。 长廊的尽头是一圈光明色,他背光,像从天而降的神明,她愣了一瞬。 沈序秋问她有没有把握,她点点头,哪怕之后不会去港大学习,她也很认真对待。 两人手牵手像普通情侣那样逛了学校,然后去网球场赴约,找宗寅礼跟和橙打网球。 沈序秋换上一身低调的白色衣服,肩宽和腰围是自律的倒三角,他很少这样全身白色,更多的是黑白搭配,没人的地方领口敞得很开,有点痞。 池绿总怀疑他是嫉妒人家宗寅礼穿白衣是不染尘埃的翩翩公子,想要跟人家一教高下。 宗寅礼骨架比较精瘦,又是穿衣显瘦的身形,穿白色很斯文仙气,不过很快池绿就发现他似乎并没有那么不染世俗。 她跟和橙打网球的时候,宗寅礼懒懒散散地倚在围栏,轻佻的眼神落在和橙的白色百褶短裙。 准确来说是大腿根。 和橙暂停后,宗寅礼过去不知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本就红润的脸蛋更加红温,一双娇嗔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池绿脑海里忽然响起昨晚沈序秋说宗寅礼对和橙的手段更禽兽。 看样子不像是嫉妒人家说出来的- 拍毕业典礼那天是个大晴天。 沈序秋那几天国外出差,池绿发了几张她穿学士服的照片给他。 学士帽扔在半空中,她再次接住的时候看见了不远处摄影机旁边一张熟悉的脸,手里捧着一束粉嫩嫩的玫瑰花,身姿俊朗地站在那,十分惹人瞩目。 人群疏散后,池绿几乎是飞奔过去,不知为什么她就知道他哪怕在国外出差也一定会悄悄赶回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的。 他不可能会缺席她的毕业典礼。 两人拍了合影,镜头里,池绿乖巧地站在他旁边,捧着花笑得比花还艳。 室友打趣两人正经得像是在拍结婚证件照。 没想到大学时光过得这么快,池绿在沈序秋的眼皮底下过完了这四年。 池绿要跟几个室友们去瑞士毕业旅行,在房间的羊绒地毯坐着做旅游攻略,搁在沙发的笔记本写满了要吃的美食,要打卡的地方,要穿的衣服。 沈序秋是想申请境外航线送她们过去,但池绿坚持要和室友们一起感受旅程,坐普通飞机。 他不明白放着好好的私人飞机不坐,为什么一定要去体验普通飞机。 池绿可怜巴巴地说了句:你不会连这点自由都不给我吧。人家庄意柔也有钱,也没说坐私人飞机呀。 沈序秋知道自己对她看太紧,这一两年她也慢慢进入了女朋友的角色,收到港大的offer后她还发了朋友圈。 安安分分的,没有动什么逃跑心思。 逃跑?他脑海里怎么会有这个想法蹦出来?可能是她有前科。 转而又想到池蓝还在花城,她不可能丢下池蓝跑掉,便答应了。 他在克制自己对她的掌控欲,她既然想跟朋友玩个十几天那就去。 十几天而已,他要是实在想她,可以直接飞过去。 他俯身看了眼那些字迹秀气的攻略,亲了亲她的侧脸:“旅游回来刚好过生日,我已经给你买好了礼物。” “那么快就买好了礼物?”池绿露出一个笑容:“是什么呀?我现在可以看吗?” “生日礼物,现在看不太适合。”沈序秋揉了揉她的脑袋:“到瑞士后,每天给我发图片和视频。” “我知道。” “这是什么?”沈序秋瞧她在满满的攻略旁边画了几个椭圆:“鸡蛋?” “什么鸡蛋呀!这是柠檬!” 池绿忿忿地拍了拍他的胸膛,立马合上笔记本双手抱住他,他顺势吻下,两人在沙发纠缠。 她马上就要去旅行,两人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沈序秋想到有十几天不能抱她亲她,格外缠绵黏人需求多。 哪怕身体很累,眼皮很困,依旧睡不着,余光里沈序秋裹了件浴袍敞着腹肌在给她吹头发,他的脸英俊冷白,抿着唇线条锐利,动作却很温柔。 她努力看清他的样子,思绪逐渐乱飞。 她没有打算去瑞士,买了一天内不同时间段里的两张机票。 一张是花城飞瑞士,一张是花城飞意大利。 花城飞意大利的机票是沈敬驰买的,机票还在他的人手里,到时候去机场有人会给她。 她收到好几个国外学校的offer后决定去意大利,其实意大利不是最优选择,学校只是QS200,以她的实力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她也确实收到了牛津和哈佛的offer,考虑到要去沈序秋不怎么熟悉的地方,英国美国有很多他的耳目,这种情况下实在无法兼顾到学校的优劣。 如果到时候实在不甘心,几年后风波过去了,可以申请英国美国博士。 她怕沈序秋会在学校找到她,沈敬驰说他会让人帮忙信息作假,哪怕沈序秋去查,也查不到池绿这个名字。 届时,航空公司发给沈序秋的航班信息也会抹改她的名字,不留痕迹他压根找不到。 沈敬驰还安排了一个跟池绿身高模样大差不差的人出现在机场厕所,伪造一段监控录像。 到时候沈序秋看到的监控版本是池绿从厕所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拦截的士,消失在没有监控的地方…… 池绿这次没有告诉庄意柔自己离开沈序秋的计划,她抵达机场后会跟另外两个室友们说沈序秋不让她去瑞士,她们没沈序秋的联系方式也不可能去求证。 但她需要有人打掩护,所以会请求庄意柔拿着她的手机去瑞士,假装是她跟沈序秋聊天。 庄意柔大小姐身份摆在那,哪怕东窗事发,沈序秋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何况她也确实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选择这天飞瑞士旅行也是经过算计的,沈敬驰很早就给了她沈序秋的行程,他每年都要去京城参加峰会论坛,今年肯定也会去。 4天的峰会论坛,他在京城的第二天,她便坐上了去意大利的航班。 如果他不去,沈敬驰也会想办法制造点动静让他离开花城。 她把所有事情在脑海里演示了一遍,内心依旧慌慌的。 精神高度紧张。 她被沈序秋抓回来一次,知道他的能力,他要是嗅到一点风吹草动知道她的容身之处,立马就会飞过来,他实在过于敏锐,如果又被他抓住,不敢想象到时候是什么样的画面。 恐怕她以后再也没有自由了,说不定他一气之下还会立马和她领证生小孩。 沈序秋给她吹干头发,凑上去将她揽入怀:“怎么还不睡?” 平时累了,给她吹头发时早就入睡了,今天还睁着眼皮。 池绿刚把所有事情想了一遍,心慌慌的,抱住他:“今天喝了咖啡,睡不着。” 沈序秋轻笑,亲了亲她的眼皮,长指在她纤瘦的脊背摩挲,中间一条似串珠:“那再做一次?” “不要。”池绿转身要逃被拉了回去。 “不做。”沈序秋瞧她吓得脸都白了。 有那么痛苦么?也确实是太不节制。 刚刚跋出时果肉软烂多汁,再继续下去玲医生可能要拜访星月湾。 池绿窝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苦艾香,心里的慌乱慢慢压下去,很快又睡着了。 沈序秋去京城后的第一个晚上,两人用手机视频,池绿收拾旅行要穿的衣服,他叮嘱她别放那么多,箱子重不好拿,落地瑞士后直接买新的衣服,回来再扔掉。 “不缺这点买衣服的钱。” “你好败家呀!”池绿才不听他的,而且她也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要是一直看着他,很容易被他察觉出问题。 沈序秋偶尔抬头看她搭配衣服,她拿在身上比试一下,问他好不好看,他又一次抬头,眉头紧锁。 “别穿吊带,这个季节的瑞士早晚温差大,多带几件冲锋衣。” “去旅行要拍照的,怎么可能不穿吊带。”池绿没管他,又塞进了行李箱:“冲锋衣拍照就不美了。” 沈序秋的眼神有一种手伸不进去屏幕里的无力感。 聊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挂了视频,手机都是发烫的。 池绿捏着手机,心脏依旧跳动得厉害。 她去次卧看了池蓝。妹妹睡得很熟,她鼻腔有热意。沈敬驰说到时候妹妹会寄养在沈亦琛那里,有曦如她们陪着,或者让爸爸来接回浮邻。 看池蓝自己的个人选择。 第二天一早,池绿给秦朗带了早餐,她平时也会给他带早餐,所以他没有怀疑什么。 这次的三明治和豆浆里面加了泻药。 池绿在后排看着秦朗吃下去才松了口气,罪孽感涌上来,这是她第一次害人,希望秦叔不要怪罪她。 到了机场,药效刚好上来,秦朗无法陪同池绿去找庄意柔她们,他直奔洗手间。 池绿在T2航站楼找到室友们,按照计划跟她们说了情况,她们表现气愤又遗憾,嘴上把沈序秋狠狠骂了一遍。 池绿附和她们一起骂小叔,再把庄意柔拉到一旁。 庄意柔听她说了个开头立马明白意思,她很是惊讶也不能理解,但还是接过手机,用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再给了她一个拥抱。 在池绿转身要离开时,庄意柔尖叫了一下:“*等等!他打视频来了!” 池绿浑身冒冷汗,颤着手接通,沈序秋的俊脸出现在屏幕里。 “马上就要过安检起飞了。” 还晃了一下镜头,把紧张兮兮的庄意柔录了进去,她想到自己待会要拿着手机假装池绿跟沈序秋聊天便笑得很僵。 沈序秋嗯了声:“落地给我打个电话。” 挂了电话。 池绿手还在抖,脊背冷汗涔涔,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唇角都有些苦苦的,她把手机给庄意柔。 池绿按照沈敬驰给的指示来到女卫生间,在这里有一个跟她差不多身形身高的女孩在等着,两人迅速换了衣服。 她今天特意戴了宽大的渔夫帽,整张脸都遮住。 女孩给了她一部新手机和银行卡。 祝她一路顺风,然后便拉着她的行李箱离开了。 池绿隔了十分钟才出来,身上只有女孩给的双肩包,径直去T3航站楼,安检、过海关、登飞机。 国际航班客舱内差不多坐满了白的黑的黄的肤色,池绿找到自己的位置后坐下,松一口气的同时眼眶忽然发热。 飞机滑行,失重感让她有些头晕耳鸣,她要去一个没有小叔的地方自由地成长。 池绿闭上眼睛,头晕耳鸣的难受逐渐消失。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真不是故意拖更,是想写的没写完,大概还有两三章就正文完结了,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嘛! 呜呜或许大家对宗寅礼跟和橙的故事感兴趣嘛?因为几本预收效果都不是很好,想着要不再开一篇港圈大佬一见钟情强取豪夺的。 文案在下面,麻烦大家点点收藏 《夺橙》强取豪夺|年龄差8岁|SC(文案会小修,核心梗不变,球球收藏) 港圈大佬x贫穷女大|斯文败类x元气明艳 贫困区出来的和橙在香港资助人的帮助下考上了港大中文系,开学后在奶奶的强烈要求下顺便带了家乡特产送去感谢资助人。 忙着适应大学生活,一个月后才来到山顶豪宅。 和橙是第一次见到资助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绅士儒雅的男人。 上位者的气场让她紧张,站在明亮宽敞又干净的客厅,她拎着装满特产的红色袋子很是窘迫和局促。 他自然地给她倒茶,贴心地问她来香港还适应吗,学习如何。 宗寅礼的温柔让她卸下防备,心怀感激,对他有求必应- 和橙的异地恋男朋友周末来香港找她。 两人在市区街边分食同一碗鱼蛋,天空忽然下起瓢泼大雨,男友脱下衬衫覆在她头顶,她仰头,眼眸干净亮澄满含羞涩甜蜜。 同时,一辆轿车经过。 宗寅礼坐在漆黑的车内,瞥见外面的画面,吩咐司机停车。玻璃窗降下,女孩的笑容犹如清新治愈的仲夏橙花。 他搭在车窗的长指蜷了蜷,撑着橙色雨伞下了车,径直走向她们。 宗寅礼的到来令气氛莫名怪异,他倒依旧坦然绅士,将伞柄推到和橙手心:“该换了。” 和橙不明白。 “衬衫。”他平静地嗓和雨滴砸落的音一起响:“换成雨伞。” 话里有话,和橙以为是自己想太多。 男朋友被灌醉,尊贵的车内,宗寅礼摘下金丝眼镜,缓慢擦拭镜片,薄唇吐字:“我不介意你像现在左右一个。” 和橙不想跟资助人有其他牵扯,逐渐疏离。 直到家里陷入金钱困难,她想起了那个很久没联系,说自己只会赚钱的男人。 也是雨夜。 和橙跪坐在羊绒地毯,冷得抱臂瑟瑟发抖,宗寅礼拿了干毛巾将她抱起,她在他怀里像淋湿的雀儿般颤抖,眼皮都不敢抬。 “跟他分,你想要整个中环我都送你。”- 宗寅礼第一次见到和橙是在港大晚宴,她是临时上台救场的主持人。 穿着洗到发白的裙子,看着没什么营养的长卷发海藻似的散在胸前,她对着台下笑,舞台灯光追随着她,她像误入人间的瓷娃娃,声音清脆温柔,说着蹩脚的粤语,怪可爱的。 朋友见他目不转睛,打趣:“钟意这样的?等阵我让人叫佢畀你饮酒?” 宗寅礼笑笑。 结果派去的人回来说,小姑娘不喝酒。 宗寅礼唇角的笑意敛了下去。 没想到第二天她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69☆、瘦了 ◎终于找到你了。◎ 花城飞苏黎世需要12个小时,池绿9点的飞机,晚上8点左右应该就到了。 沈序秋的酒店房间宽敞亮堂,盛大水晶吊灯照下来,他冷冽地坐在办公椅,紧紧盯着那台迟迟没回应的手机。 他虽然全程没有插手池绿的毕业旅行,从机票到酒店都让她跟室友自由选择,但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问,国外人生地不熟他不放心,早就安排了人在苏黎世的机场,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跟他汇报。 刚刚苏黎世那边的人打电话来说四个女生里面唯独不见池绿的身影,而手机定位显示池绿已经抵达了苏黎世,打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光可鉴人的玻璃映出他压低的眉骨。 四个女孩感情好,另外三个室友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抛下池绿一人? 池绿要是被坏人掳走或者半路不见人影,她们也不会是那么轻松愉悦还要继续旅行的状态。 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相信:池绿假装去了瑞士。 为什么假装去瑞士?为什么要骗他? ——除非她又逃了。 意识到这一点,慌乱和愤怒几乎是在同时抵达天灵盖,他眼底掠起阴鸷,清晰下颌线紧绷着一股劲。 他几乎是立马联系梅姨,得知池蓝在别墅莫名又松了口气。 池蓝还在星月湾,她不可能抛下妹妹离开。 可能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揉了把脸冷静下来,再次发微信过去:【怎么不接电话?】 那边差不多五分钟才回复:【还没到酒店呢,好累呀不想动了,有点想你了。】 沈序秋脑子里绷直的线嘎嘣断掉——这不是池绿会说的话和语气。 又拨了电话过去。 那边依旧没接。 明亮的光落在他高挺的眉骨,冷白色的瘆人,他停止转动手里的签字笔,来回摁着笔尖,笔芯冒出又缩回,骨节苍白地突起,他眼底涌起一丝危险。 等得没耐心了。 【视频。】 池绿:【可是我好困呀,明天再视频吧,你那边9点了吧?你也早点休息别熬夜,晚安~】 沈序秋盯着屏幕里的几句对话,反复凝视、咀嚼着这几个字,浓烈的黑骤成一团焰火,要将这些组合在一起极其陌生的字眼扣出来,燃烧,化成灰烬。 有人在用池绿的微信跟他聊天。 冷冷地拨了个电话让蒋霖过来。 刚结束工作回到房间的蒋霖正准备跟女友庄意柔甜情蜜意一下,结果被沈序秋喊过去。 进屋看见沈序秋坐在办公椅神思漠然地抽烟,眼皮耷拉着,有种蔫坏的痞。 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他心情不好,可以说是有点压抑。 今天的峰会论坛很顺利,回来的时候也很正常,而他一向情绪不外露,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他顿时抽了口凉气。 烟雾袅袅吐出来,薄薄地白拢着沈序秋俊冷的脸,将他的情绪掩在虚无缥缈中,他黯声说:“庄意柔跟你联系了么?” “发了信息,刚抵达苏黎世酒店。” 沈序秋抖了抖烟灰,下垂的眼皮似乎被冻住,半晌没动静。 就在蒋霖欲开口时,听见他冷沉沉地说:“池绿应该没去瑞士,你打个电话给庄意柔,试探一下。” 一句话听得蒋霖心惊肉跳,什么叫没去瑞士?他的手在这一刻居然颤了下。 电话接通开了免提,庄意柔娇滴滴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今天很乖嘛,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蒋霖不自在低瞥了眼沈序秋,咳了咳嗓,进入正题:“你们都到酒店了?” “刚刚不是给你发信息说到了嘛?干嘛又问一遍!你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呀!” “抱歉。” “又是抱歉!你除了会抱歉还会什么呀!你就不能哄哄我?” 和女友相处的那点事被暴露在老板面前,蒋霖难免尴尬,俊脸红温,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意柔。”沈序秋缓缓喊她名,那边似乎被钉住了,传出瓶瓶罐罐劈里啪啦的动静。 他目光落在案面的绿植株,叶子苍绿肥厚富有生命力,他越看心里越不爽,眼里的灰几乎要尽数铺在那抹鲜嫩上,变成黑白色,“池绿在哪?” 对面一阵慌乱的声音过后是诡异的安静。 沈序秋也颇有耐心等她,双方拉锯,看谁定力强。 “她,我们不在一个房间,我不知道。”她的嗓音已经有些慌张。 “去找她。” “不去,我累……” 沈序秋眼皮绷着,直接用手捻摁烟头,火猩在指尖燃烧,烟灰落在昂贵垂顺的西裤,他毫无知觉似的,浑身被乱窜的愤怒占据,气压极低:“都说事不过三,但在我这,第二次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你以为我会纵容你第二次?” 蒋霖拿住手机的动作一紧,呼吸有些急促。 对面的庄意柔知道纸包不住火后也生气了,破罐子破摔一顿输出:“我也不知道呀!她把手机给我又没告诉我她要去哪!你应该要反思一下她为什么在你身边几年了还是想要逃走?” “她逃了你自己不去找她,冲我凶什么呀!” “蒋霖你个大坏蛋,老板跟女朋友你今天必须得选一个!” 说完便“嘟嘟嘟”挂了电话。 蒋霖愣在原地,对于大小姐的脾气秉性他早已经习惯,大大咧咧,多哄哄就气消了。 看向沈序秋,他又重新点了支烟衔唇边,洁白明亮光影坠在他身上,冷白的面容却仿佛被暗影笼罩,跟站在无尽的黑夜里般,让人瘆得慌。 像来索命的鬼魂。 沈序秋深吸了口烟,满腔都是烟草味,他阖目颓丧地吞云吐雾,满脑子都是池绿。 她逃了。 同样的把戏玩第二次。 他骨头里冒出密密麻麻的寒意和痛感,太阳穴神经在猛烈跳动,攻心的怒火和想要暴力的扭曲在体内急剧扩散,右臂在这一瞬突发地、失控地、剧烈地抖动。 右手指间的烟掉落,额角爬满冷汗。 戾气在他身上叫嚣。 之前逃的理由是不够尊重她,强迫她,这次是为什么。 他哪里做得不好? 她说的他有在改,努力朝着她想要的、喜欢的模样改。她明明也在逐渐向他靠拢,他能感受到她的真心和爱意。 难道那些柔情蜜意都是假的吗? 都是她伪装出来的。 就是为了让他以为自己已经走进她的心,能掉以轻心,放松对她的掌控和警惕。 她为这一天筹备了两三年吗? 把他玩弄得团团转,一点也不顾及他的感受。 当初只带着妹妹和爸爸,这次妹妹都不要了。 他就那么令她厌恶吗?厌恶到妹妹都不管不顾。 她表面乖巧温柔说要跟他谈一辈子恋爱,用温情的眼神瞧他,柔软的唇亲吻他,然而时机一到转头就跑掉,狠狠戳他心窝。 无论是三年前在福城的酒店还是在星月湾的书房,当时就不应该心软,应该把她捆起来!捆去领证! 让她生几个小孩,这辈子有牵挂就不会想着逃了。 既然逃了,那就抓回来。 天涯海角,别让他找到。 他看上的,就得在身边。 沈序秋揉疼痛的太阳穴,掀开眼皮,睫毛阴翳地遮住了眼里恶劣的情绪,嗓音冷静:“取机场监控,调航班信息。” “好。”蒋霖应声。 沈序秋忽然抬头,定定地睨他,“她一直这样吗?” 蒋霖知道这个她是指庄意柔,正要解释两句,见他薄唇轻启:“挺好的。去哄哄吧。” 会撒娇会埋怨会生气。 不像逃走那个,平时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出一颗炸弹。 把他炸得血肉模糊。 蒋霖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只能说:“肯定能找到池小姐。” 沈序秋感到胸闷气短,脑袋阵阵发晕,乌眸像一场暴雪天:“你说她到底为什么要逃?” 这个问题有点为难到蒋霖。 “不好说,只有池小姐自己知道。” 沈序秋指尖发烫,压着火揉额角没再吱声。蒋霖见他这样,又问:“剩下两天的峰会还继续吗?” “你留在这,我回去。” 没有查到池绿的国际航班消息。 她就算逃走也不可能出国,毕竟妹妹还在花城,人肯定还在花城。 机场监控显示池绿跟庄意柔她们分别后拉着行李箱进了T2航站楼的女厕所,十分钟后才出来,拎着行李箱慌慌张张地越过人群,来到D出口,拦截了一辆的士。 根据车牌号码,联系了司机,司机一听说是机场的单子,乘客戴着宽大渔夫帽就知道是哪个了。 司机说乘客一上车就睡觉,目的地是花城的郊外彩都,他开了2个半小时才到。 彩都很偏僻,属于城乡结合部,很多地方没监控,监控在这断掉。 池绿是有意要躲开监控。 司机提供的黑匣子,池绿确实一上车就没了动静,娇小的身体被椅背挡住,全程看不见她人。 沈序秋回到星月湾,主卧还残留她的香甜气息,浴室里粉黑两支牙刷并列着,衣帽间她的衣服还是满当当。 仿佛她压根没走。 安静的书房死气沉沉要将他吞没,他反复看机场监控和黑匣子,毕竟这是池绿最后出现在监控里。 来回看了几十遍,他忽然按下暂停。 两段视频都没看见池绿的脸。 像是故意戴着帽子遮住脸。 慌慌张张穿梭在人群里,难道真的是因为逃跑吗?还是因为怕被人发现什么? 有没有可能这压根不是池绿? 池绿走路仪态斯文轻盈脊背挺直却自然,画面里的女人有点故意端着的感觉。 他锐利的目光落在女人的手,虽然池绿身高只有162,但比例极好腕线过裆,除了超模一般人很少能腕线过裆,视频里明显没过裆。 池绿的黑长直柔顺润滑厚实,而视频里比较稀疏。 确定是个冒牌货。 沈序秋压着火冷笑了声。 还跟他玩起了瞒天过海的把戏。 八分像就想以假乱真,他也被着急怒意侵蚀吞噬差点信以为真。 她去哪里找到那么像的人? 或者说有谁会帮她找到那么像的人? 沈序秋半眯着眼,内心已经有了定论,除了沈宅里那位还有谁巴不得她们分开。 这会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脑子舒缓了就想抽根烟,但想到池绿之前不让他在书房抽烟,因为这是两人共用的地方。 他捻着烟头,搭在鼻子,烟草的味道让他神经隐隐兴奋起来。 如果顺利,很快就能见面了。 很久没合眼,他换了个比较懒散的坐姿眯了会。 这会又睡不着了,想到什么,拉开旁边抽屉的柜子。 /:. 沈序秋挑眉。 柜子被动过,原本的黑蜂蜜丝绒钻石礼盒不是这样摆放的,下面压着的字帖也有点凌乱。 书房有监控。 他在京城的那个晚上,两人视频结束后池绿来了书房。 她直奔柜子,监控在角落,只能看到她的侧身。 她拉开抽屉翻出几张‘绿波粼粼,秋水捧月’的字帖,精准认出他握住她的手一起写的那张,视线停留几秒,似乎在犹豫,还是从一沓里抽了出来。 合上柜子时才注意到包装精美的钻石礼盒,她愣了愣,放下字帖拿起礼盒。 里面是一枚戒指,41克拉的月亮形绿钻折射着耀眼的光影,火彩晃得人眼睛生疼。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宝石级德累斯顿绿钻,原本是一颗椭圆绿钻,切割成了月亮形。 只因她的乳名里有月亮。 池绿看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拿起戒指,一点一点戴进无名指,绿钻在指间闪着璀璨的晶亮。 她脑袋越来越低,娇小的身体逐渐颤抖,像被大雨淋湿的雀儿。 ——她在哭。 这一幕让沈序秋眉宇紧紧拢着,对她逃走的怒火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殆尽,不禁隔着屏幕抚上她的脑袋,似在安抚。 而她不再留恋地将戒指取下,一切复原。 只拿了那张字帖,快步走出书房。 池绿,既然要逃,为什么还试戴戒指?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还要带走两人一起写的字帖? 你也不是对我毫无感情吧? 沈序秋想找到池绿的心越发迫切,连夜去的沈宅,沈敬驰似乎预判了他会过来,前脚私人飞机去了斐济。 躲着他是吧。 沈敬驰确实是在躲着沈序秋。 但压根没躲两天,又气急败坏地连夜申请航线回去。 沈序秋这个逆子! 居然在股东大会上架空他的股权,他前两年已经从董事长的位置上下来,逐渐放手集团的事情,集团高层几乎都替换成了沈序秋的心腹,以为做到这个份上,他总能感受到他退位让贤的诚意,没想到他居然六亲不认做出这种事情! 沈敬驰气得头晕脑胀,在私人飞机上吃了两片降压药。 恨自己两个儿子死得太冤。 孙子沈聿初没有狼子野心。 不然哪里轮得到沈序秋这样放肆。 下了飞机直接冲去云维集团最高层,用力推开会议室的门,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往门口看——前沈董怎么气势汹汹过来了。 沈序秋姿态松弛地坐在主位,薄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父子四目相对,气氛剑拔弩张。 蒋霖很有眼力见地清空现场。 一分钟后,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们父子。 沈序秋掌控一切般的戏谑语气:“斐济不好玩么?” 沈敬驰嘴巴干到起皮,随意拿起桌面的一次性水杯,猛地喝下去,几乎要把空杯捏碎:“为什么不好玩你一清二楚。” 沈序秋笑了下,漫不经心地问:“把她藏哪了?” “什么藏哪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序秋眸子里假意的友善被寒戾取而代之,压迫感涌上:“那我们来聊聊沈聿初,他马上就要和李家千金结婚,你说李家要是知道您孙子在外有一个小孩,还会结婚吗?” 沈敬驰脊背一僵,不可置信:“什么?” 他几乎是一瞬间想起来那个叫林白韵的女孩。不可能!沈聿初说他就一次,事后吃了避孕药。 老天。 怎么孙子又在外头有私生子,这是做了什么孽。 他难以接受,脑袋晕沉沉的,扶着椅子坐下。 李家在花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商政都有涉及,联姻对于沈聿初来说如虎添翼,他每天陪着人又是打高尔夫又是海钓,全力促进这段姻缘,好不容易都要修成正果,结果杀出个小孩? 李家肯定不会容许女儿受这种委屈。 他也不能让任何人阻拦这段婚姻。 沈序秋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开免提。 唇角勾起弧度,淡声:“李董,是我,沈序秋。” 沈敬驰垂死病中惊坐起,立马去夺手机,沈序秋唇角的笑抿下去,冷眼任由他抢走摁关机。 一顿操作下来,老人眼冒金星,呼吸急促地大口喘息:“我看你是要气死我!” 攻击到沈敬驰身上最薄弱的地方,沈序秋眼底都是嘲弄,惬意极了:“这不还没黄么?等到真黄了那天您再死也不迟。” 掌握集团大权就是说话硬气,说的话没一句他爱听! 不愧是逆子,无法无天了都,巴不得他死。 沈敬驰浑身都是冷汗,攥紧了拳头,为了孙子的幸福不得不妥协:“我只能说,她打算去读米兰理工大学。至于她现在具体在哪,我不知道。” 沈序秋眯了眯眼,一字一句生冷地劈在他身上:“你把她逼去读米兰理工?” 沈敬驰被冤枉也怒了:“是她自己要去的!” 根据上次池绿逃跑的心态,知道她会避免有云维集团事业布局的城市,有顶尖学府的美国、英国不敢去,只能去意大利那种不起眼的地方。 米兰理工应该是她自己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总算知道她在哪个国家,沈序秋眼里的戾气阴冷消散,薄唇讥诮:“您是真的很害怕他在外有小孩。” “您放心,沈家目前应该就只有我这个私生子。” 沈敬驰脸色瞬间变寒,真是要被气晕——被骗了,沈序秋用他最在意的东西不费吹灰之力击倒他。 雷霆手段总算用在他老子身上。 他的天灵盖涌上一股气愤和冷意。 沈聿初以送池绿离开为条件,答应跟李家联姻。 沈序秋用一个不存在的私生子就套出池绿的行踪。 真是白忙活。 好歹他尽力了,在沈聿初那边也有个交待。 沈序秋神色寡淡:“父亲,既然退休了就好好享受人生,沈聿初的婚礼都把您忙活老了,我的就不用您操心了。” “你说呢?” 沈敬驰皱着眉,深吸口气:“别总是对人家小姑娘来强的,她愿意跟你回来是好事,不愿意就放手。” “她要是不想离开你,我能干预得了吗?” 生气地扔下手机转身离开。 沈序秋垂眸盯着案面的手机,俊眉拢在一起。 米兰理工还没开学,要在一个国家大海捞针也很困难,酒店不可能透露住客的信息,要等到9月中旬开学才能找到她吗? 现在才7月底,他等不及。 不知道她一个人过得怎么样,她从小生活在浮邻,大学四年在他身边,几乎没独自外出过。 沈序秋让蒋霖申请境外航线,审批需要时间。 第二天下楼吃早餐,池蓝病怏怏地剥着鸡蛋壳。 沈序秋经过她旁边,探了探她的额头:“生病了?” 池蓝摇摇头,不敢说自己想姐姐,小叔说姐姐很快就会回家了。但她还是觉得委屈,姐姐出去旅游都不带她。 “小叔,吃鸡蛋。” “自己吃。” 沈序秋在她对面坐下,忽然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当时池绿在做旅游攻略,他俯身问——‘这是什么?鸡蛋?’,‘什么鸡蛋呀?这是柠檬!’ 握住咖啡杯的手一顿。 她合上笔记本的速度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吻住。 在那张写满旅游攻略的页面,为什么会突然画上柠檬? 心里想着什么才会画什么。 瑞士、柠檬、意大利。 终于破解密码般,他大概能猜到她具体在哪个地方,整个人松快了许多。 四天后,池绿从花城飞往米兰,又从米兰去到南意amalfi,在一家小院暂居的信息出现在沈序秋的邮箱里- 池绿要去就读的米兰理工大学9月中旬开学,她到米兰时才7月初,没地方可以去,便去了计划中米兰周边的南意海边柠檬小镇amalfi,坐大巴两小时就到了。 她找的房子在山顶,这里的院子长满柠檬树和柠檬果,除此之外,小院、卫生间、厨房、房间四处都能看见一望无际的碧海,由于房子太贵,她是跟另外两个法国女孩合租一间三室小院,平均下来每人一天是500人民币。 沈敬驰给她的银行卡里面有五千万,他说这不是打发钱,是感谢爷爷当年照顾小叔,虽然她觉得很讽刺但既然接了就不会扭扭捏捏。 她得先生存。 房东是个很好说话的中年妇女,经常穿着碎花裙,一头金色自来卷,热情好客。 教她捡起落在地面的柠檬花瓣,再摘一颗柠檬切成两半成碗托,放入柠檬花做成柠檬香薰,点燃后晚上放在客厅或者床头,闻着柠檬花的味道入睡会很好梦。 在柠檬小院生活了两个星期,池绿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院子里看书,闲着无聊会做柠檬沙冰,柠檬冰淇淋,清凉解渴。 悠然自得的环境和安稳的生活逐渐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在度假的错觉。 唯一不好的是台阶很多,去小镇要走一段很陡的下坡,有时候遇不到任何上下坡的人,本地人半小时可以走完的路,她要花一个半小时。 去小镇的肉食铺和蔬菜铺买当天要吃的菜,就当锻炼身体。 这里的番茄虽然长相不好看,但将番茄切片翻炒出汁水后再加上青口和意面,出锅时挤上柠檬汁,这道午餐味道出奇地可以。 傍晚她会去空荡荡的海滩走一走,沙粒很大,每走一步都吱吱作响。 听着海水拍打沙滩的声音,她偶尔陷入惆怅。 心底好像空落落,缺失了一个角,这个角被啃咬吞噬导致洞口越来越大。 看见一个跟池蓝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在沙发玩沙子,她蹲过去用英语跟她聊天,小女孩听不懂,她只会讲意大利语。 但也不妨碍两人交流,池绿跟她玩铲沙子建房子。 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笑容可爱让池绿心情更低落。 她是想池蓝了。 不知道池蓝找不到姐姐会不会哭。 晚上5点多,晚霞酡红,蓝色调的天空上出现一架机型很大的私人飞机。 小女孩抬头看见后,惊艳地指着天空:“aereo(飞机)!” 池绿顺着女孩指的方向抬头,看见一架涂色很漂亮的飞机,它采用的是浅绿和粉色撞涂,配色清新雅致,像一颗粉芯芭乐。 在沙滩边的池绿当然看不见飞机的另外一侧印着‘chilv’的字样。 飞机在amalfi小镇上空经过,最终停落在山顶酒店的私人停机坪。 池绿从山脚慢悠悠爬坡回到小院已经是晚上8点,爬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有些气喘吁吁,站定时心脏忽然跳得很快。 每天来回爬两次还是不习惯。 沈序秋站在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将他的气息吞没,借着窗外的月光和灯光,环视房间一周,房间很窄小,只放了一张单人床和梳妆柜,简易的衣柜。 往窗外看,是静谧的蓝色大海,在柔和月光下像洒了层银。 他等了有一会,想抽根烟,又怕她回来后会不喜欢这股烟味,而且他也想多闻闻房间里属于她的甜香。 干脆在梳妆台前坐下来,双腿交叠闭目养神。 几乎与黑色融为一体。 不知又过了多久,外面终于有响动,是轻盈的脚步声,沈序秋这才漫不经心地撩开睫毛。 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池绿先把在山脚下买的番茄放在小院光线昏暗的餐桌,来到房间门口,推开房门的刹那,一缕淡淡的苦艾香扑入鼻间。 她僵在原地,心脏猛地抽缩,浑身发凉。 这个味道池绿太熟悉了,沈序秋私人定制的香水、沐浴露都是这个气味。但这个香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叔找到她了吗? 不可能找到她的。 池绿以为自己又出现幻闻了,她偶尔也会闻到空气里有苦艾香,回神后发现是虚无,院子里只有柠檬香。 沈序秋隔着一片漆黑睨向门口,黑色勾勒出小姑娘纤瘦轻颤的身板,他不动声色地起身过去,握住她的手拽拉进屋内压在门上。 一气呵成骤然地‘嘭’一声,他掌心垫在她后脑勺,避免她磕碰到。 嗅到熟悉的气息感受到骇人的力度,池绿头皮蓦地发麻,双腿发软要倒下去。 小叔真的又找到她了。 她怎么又被找到了? 池绿想要推开他,但身体力量悬殊,她被禁锢住压根无法动弹,推不开便捶他咬他。 男人像是感知不到疼痛,纹丝不动地任由她泄愤,一向八风不动的他,此刻少有的外露情绪,如获珍宝般亲吻她额头,要把她嵌进骨髓,呢喃:“终于找到你了。” ‘终于找到你了’六个字令池绿眼眶泛红。 他滚烫的温度包裹着她,强劲有力的臂弯让她几乎要窒息,身体微微颤着。 沈序秋紧紧抱住她,将她狠狠往怀里摁,再次失而复得让他宛若噩梦醒来,叹息一声,在她耳边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朋友?我改。” “别离开我,嗯?” 池绿无声掉着眼泪,想要攥住他肩膀的衣料,奈何他抱住她的力道太重,本就量身体裁的衣服绷得很近,面料又滑,压根攥不住。 “想我么?想不想我?”他沉沉的嗓钻入她耳朵,唇瓣似有似无地游离在她耳垂,火热的唇舌含住那一小块软肉,舌尖慢慢地打转。 “呜。”池绿敏感地躲开,但又被掰正回去,黑暗中,她睁着眼,嗓音沙哑:“小叔……” 沈序秋箍住她,缓缓捧住她的后脑勺,再次不可自抑地叹息,从深渊爬回光明,得以重见天日。 抱了好久,直到两人的心跳声都趋向稳定,沈序秋确定怀里的人儿是真实的,他摸黑凭感觉捧住她的脸蛋,温柔地哄着:“把灯打开,让我好好看看你。” 开关就在另外一边,打开后彼此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被捧着脸的池绿眼瞳倒映着他的面容,有点憔悴,瘦了。 深邃硬朗的轮廓凌厉生冷,下巴有胡茬,平时光鲜亮丽的男人略显颓废,带有疲惫红血丝的眼睛里只有她。 “瘦了,这里的食物不好吃么?” 池绿僵硬地摇头。 沈序秋揉揉她的脑袋,深深地吻在她额头,将她松开,开始巡视屋子。 不到10平米的房间一览无余,墙面是白色,一张奶黄的单人床,梳妆台。 梳妆台上面放着一张裱好了相框的字帖“绿波粼粼,秋水捧月”。 居然还裱起来了。 沈序秋皱眉,心情却颇好,拿起相框盯着看。 “每天看着入睡么?” 池绿看他手长脚长地站在那,与房间里窄小一眼望到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不禁咽了咽喉咙,心跳异常快,没想到他会找到她。 她像个偷东西的盗贼,偷走别墅里他的东西,被发现后心虚又不安。 喉咙艰涩:“我是想没钱了能卖个好价钱。” 沈序秋冷笑了下,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那怎么不带珠宝钻石?” 池绿攥紧拳头,见他在那张单人床沿坐下,拍了拍大腿:“过来坐。” 池绿摇头,眼里蓄着泪:“小叔,你能不能别这样。” “我想分手。” 沈序秋柔情的眸瞬间染上戾气,“不许说那两个字” 简单的七个字并没有凶她,池绿还是被他吓到了,肩膀一缩,咬得唇都发白还是坚持说:“你能不能给我自由?我想要自己成长,我不要去*什么港大也不要成为什么沈太太。” 沈序秋脸色铁青地皱眉:“如果是因为沈敬驰你执意要分手,我不同意。” “如果你放弃牛津、哈佛这样的顶级学府,来意大利念米兰理工大学单纯只是想躲避我。”他喉管里居然隐隐有些哽咽,冷漠地吐字:“我也不同意。” 沈序秋拢紧的眉宇似黑压压天气,再次开口时嗓音有几分压抑的痛楚:“不喜欢港大就重新申请学校吧,美国英国,去你想去的、可以去的地方。” “我让你学小语种、马术、高尔夫不是为了让你成为更好的沈太太,而是想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 “当然,你本身就很优秀,哪怕没有我,你有朝一日也会这些,我只是把它提前了。” “我舍不得你吃苦,为你铺好路,建议你申请港大,你却不愿走那条路,想要自己成长。” “你是凤凰,确实应该要往更广阔的天地,但绝不是米兰。” “我不希望你的才华被湮没或者白白蹉跎几年,我娇养了四年的小月亮值得全世界最好的。” 池绿的胸口好胀,空气里仿佛都是柠檬汁的味道,心脏好疼。 沈序秋起身朝她走去,捧住她的脸,指腹拭去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嗯?我这几年对你不好么?不宠你么?” 宠的。 池绿哽咽着,说不出话。 咸咸的海风透过敞开的窗户扑在沈序秋俊冷的脸,带来夜色的凉凉,他轻阖的睫毛像在风雨中惴惴不安的鸟,他不理解地问: “你想要成长,在我身边难道不能成长?非得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 沈序秋额头抵着她的:“池绿,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不要抛下我,不要随便说分手。” 池绿没想到小叔会这样说,一字一句砸在她心里,像柠檬啪唧落地滚落,重重的,涩涩的。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说】 最近字数都比较多,我在努力写惹,辛苦大家等待[求求你了] 70☆、喜欢 ◎睡这里不行吗◎ 她的眼泪像有窟窿的天,泪水泛滥堵不住。沈序秋用指腹一点点擦去,颇有耐心,嗓音温柔:“哭什么?是见到我喜极而泣么?” 她到底在哭什么?是为了什么流眼泪? 她自己也很茫然。 内心不可置信,哪怕小叔现在就在面前她依然觉得遥不可及。可能因为这里环境窄□□仄跟他格格不入,也有可能因为这里距离花城要飞机14个小时。 看似不可能的画面,可是他出现了,身姿清濯地出现了。 带来风尘仆仆和憔悴消瘦。 小叔那么快又找到了她。 才两个星期。 她以为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面小叔会很生气,会像之前在福城那样恐吓她,要抓她去领证,可是他看上去没有很生气,抱着她满怀失而复得的庆幸,还说了一堆好听的话。 每一句都很好听。 她直到今日才知道,小叔从来就不是想把她豢养在笼子里,让她成为高枕无忧的沈太太,而是想‘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 他甚至不希望她去米兰理工,因为他认为她值得去更好的学府深造。 各种情绪堆积涌上心头,泪失禁般。 “留在我身边跟你想去哪所高校并不冲突。”沈序秋捧起她的脸,四目相视,小姑娘泪眼朦胧,眼眶都是红的:“我们好好恋爱,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池绿咬住唇,脑海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鼻息互相交融、试探。 他垂着眼皮,盯着她红润的唇瓣,想咬上去被她及时躲开,他气笑了,哭成这样还能如此敏锐,他耐心地低声问:“你在顾虑什么?告诉我。” “说出来,我才能解决。” 她在顾虑什么? 她脑袋浆糊般,摇头皱眉脱口而出,嗓音带着哭腔:“我,我不想用你的资源,不想靠你,我想靠我自己,我想……” 剩下的四个字:‘短暂分开。’又咽了下去。 “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些?”沈序秋叹息一声,又问:“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我们是包养关系么?” 池绿一愣,心口酸涩地摇头:“不是的。” “既然我们是情侣,在谈恋爱,你用我的资源,花我的钱不是天经地义?不然我每天上班的意义在哪?”沈序秋笑鼻尖哼出一缕笑,笑意有些戏谑:“每天几千万入账却让女朋友靠自己,传出去像话么?” 池绿拧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序秋的手心握住她后颈,用鼻尖蹭了一下她的鼻梁,暧昧语气晕在她肌肤,压低了嗓问:“喜欢我么?” 突如其来的四个字,池绿胸口像被不远处吹来的海风灌满了,喉咙都是咸湿的。 她睫毛簌簌地闪扑着,不作回应。 他继续追问:“喜不喜欢?” 池绿说不出来,喉咙像被人掐住了。 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从坐上飞苏黎世航班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她对小叔是很喜欢的,发自内心喜欢他这个人。 特别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生活了十几天后心底更加空落落,深夜人静总是胡思乱想——她真的离开小叔、未来几年都不会有他陪伴、他在这几年内可能会爱上别人,结婚生子…… 每每想到这些心脏很难受,像被人剜骨挖心。 他早已经渗透她的生活,从一开始的强势不容人拒绝到细腻无声。 可是弓箭开工没有转圜余地。 她要是说了喜欢按照小叔强势的性格,两人就再也割舍分离不掉,她的勇敢和绝决在她说‘喜欢’就全部白费了。 她好不容易才决定要走出有他的地方。 她想说不喜欢又吐不出音节。 转移话题:“我想短暂的分开。” 沈序秋见她躲避又说分开,平静的黑眸掠上一丝狠劲,一字一句钉在她纠结的脸上:“我都找到你了,你觉得我会自己一个人回去?” “如果你不喜欢,为什么要拿走我教你写的字帖?为什么要试戴戒指?” 池绿背脊一僵,攥紧了手心,居然被小叔看见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从池蓝房间出来要进书房拿走字帖,看见礼盒里的绿钻戒指还要鬼使神差地戴进去。 “字帖是随便拿的,我不知道是你写的那张。”她撒谎有些心虚,睫毛眨得厉害:“戒指是因为觉得好看就试戴一下。” 沈序秋眯了眯眼,瞧她涨红的脸,吐字:“池绿,你不乖。” “连自己都骗。” 他清晰的、混不吝的声音有力地穿透她的耳膜,砸在她心里:“难道你在那偷偷哭,是因为想起了我在那张椅子把你*哭的画面?” 池绿脸蛋瞬间滴血般,他向来混不吝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居然也能痞里痞气地说不正经的话。 她吞咽喉咙,压根不敢抬眼看他。 她们很少在书房,仅有的那么三次,他哄着她抱着她背对监控,她问他为什么书房还要装监控,既然喜欢在书房,可以把监控拆掉。 他唇角笑得缱绻,来吻她:“这样不更刺激么?小月亮,你铗得比任何时候都紧。” 沈序秋睨她像涂了层淡粉的肌肤就知道短短几句话就够勾起了她的回忆,撩开她前面的黑发,黑眸泛着温:“脸红什么?是因为想到了我们做.爱么?” 他的手指来到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要她看自己,拇指摩挲着她红艳的唇:“你的身体自然反应比你的嘴诚实。” “承认喜欢我、舍不得我不需要任何成本。”沈序秋黑压压的眸印着她梨花带泪的脸,她躲避不了却还是固执地要垂开眸不肯看他。 他无奈笑了,凑近她,薄唇似有似无地掠过她的唇:“既然你的嘴不肯说实话,我就亲到说实话为止,好不好?” “不好。”池绿忙不迭地双手拼命抵着他的胸膛。 这点力度对于沈序秋来说根本毫无作用,他另外一只手撑在她后背,将她箍在胸膛与门墙之间,语气浪荡没个正形:“好想亲啊,好想做。” 池绿热根子火辣辣。她知道,他的状态很容易起,从刚才抱住她的那一刻,尖尖一直在戳她腹,她无处可躲。 听见他哄诱的声音:“想不想?嗯?是不是很想?” 接着又用渴求的语气:“说想。” 池绿抬眸便对上他呷着春的黑眸,滚烫和水意几乎把她淹没,她心跳如擂鼓。 咬唇摇头,唇被他狠狠咬住,他长指卡在她下巴,带着强烈的占有、惩罚、霸道、强势、爱.欲攻略城池,她被迫仰着白颈,房间响起涩情的嘬嘬声。 彼此混合的津液挂不住流至他的手指,顺着腕到手肘,糊湿了他的衬衫,她感到窒息,灵魂要被他唇齿间的风暴吸走。 她仅存的理智很快被瓦解,四分五裂。 “小叔呜……” 吞咽声和她扣子崩开声一起响。 沈序秋手背青筋爆起,抱起她放倒在床,不忘回应她:“嗯,是我,我在。”他拿起旁边梳妆台面的马克杯,将里面半杯水全数倒在手上,哗啦啦打湿地面。 池绿知道他要做什么趁机想溜走,慌乱中撞到他的肩膀,杯子摔碎在地面发出砰的声响,把她惊吓到了。 沈序秋回头看她,抱住她安抚:“吓到了?” “我不要……”她回过神要下床,又被摁倒。 他潋滟的眸瞧她,柔软地亲她耳垂:“你会很舒服的,我哪次没把你弄舒服?这12天有没有想?你生理期还有两天要到了,一定很想吧。” “这没套,先将就着用。” 池绿颤着。这样的方式是不常用的,他对会自动变化面积的更乐此不疲。 这回他的长指毫不犹豫地碾,骨节匀称似白竹,灵活地弹奏出乐曲。 池绿在他怀里弓着,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合租的法国室友迟疑关心的音传来:“Mademoisellechimentvas-tu?” 掌心啪在木门的动静令还没进入状态的池绿头皮发麻,在他怀里不由自主地仰起脖子,浑身紧绷着:“ava,IVoirunrat。” 沈序秋瞧她脸蛋晕着嫩粉,吐出的气息彷佛都是欲色的,他眼尾浮出一丝糜艳,内壁吸附着他的指尖,他艰难地动。 “omg……”外面女孩又问需不需要帮忙。 思绪被打乱,池绿噙着泪谢绝后两个女孩便离开了。屋内顿时只有玩水的闷声,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喘息。 沈序秋亲昵地吻她唇角:“说谁是老鼠呢?” “我是你男朋友啊。” “男朋友在伺候你,想让你快乐、舒服,你要是跟我分开,以后就不能享受这种伺候了,能受得了么?” 他故意弄出声,亲吻她羊脂玉般的脖子,“这水声跟你叫得一样好听。我喜欢听,我想听一辈子。” 池绿羞红了脸,说不出是哭还是啼,又感受到他湿润的气息呼进耳朵里:“人生苦短,我们及时行乐,好么。” 她逐渐放弃了心里的抵抗,各种积压的情绪在他的手指里得以释放。 从窗边往外看柠檬挂满小院,不远处海面平静,深蓝色在一望无际的海域里铺开,偶尔一阵海浪拍打岩石声,和屋内吐泡泡一样的水声同频混合。 池绿在简易的衣架上拿了条干净内裤。 罪魁祸首懒懒地瞧她,将她拉到腿上坐着,从她手里拿走那薄薄的粉色料子,“就我们,不穿也行。” 池绿并不搭理他,她穿的是白色连衣裙,裙摆到小腿肚,两条腿垂在他两侧。 他低低笑了下,轻车熟路地握住她一只纤瘦脚踝,带微微弧度的弓足穿进镂空洞,又握住另外一只。 一气呵成地提上来。 平时在星月湾或璟悦公馆都有专门的内衣内裤烘干机,这儿没有,要手洗。 池绿不知怎么,就起了恶劣心思:“你去帮我洗内裤。” “什么?”沈序秋睨她潮粉的脸,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可以吗?”池绿瞅他。 沈序秋勾起唇,玩味地说:“可以,但我只给女朋友洗,吵着闹着要分开还想让我洗啊?” “你又不同意我们分开。”池绿闷闷地顶嘴:“你同意分开我就不让你洗。” 沈序秋从鼻尖喷出一丝宠溺地笑:“嗯,不同意。” 他将面料攥在手心从房间出去,果然吓得两个在客厅的法国女孩一阵尖叫。 池绿一颗心吊起,正准备出去解释,听见沈序秋镇定地用法语跟两个女孩简单打招呼,自我介绍他是池绿的男朋友,其中一句话是:“monpetittrésor。” 这句法语的意思是:我的小宝贝。 池绿脸蛋热乎,他说是宝贝就算了,还特意加了个petit(小)。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听小叔在外人面前这样介绍她。 又听见他问能不能借用卫生间…… 池绿知道他精通很多国语言,但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法语,嗓低沉性感。 池绿整理好衣服走出房门跟两个法国女孩打照面。 她们默契地朝卫生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条紧闭的浴室门传出哗哗水声,想到他在做什么,池绿脸蛋燥热。 法国女孩一边啃番茄一边夸赞沈序秋很帅,还问池绿在哪里找到的,这么突然就出现了。 正聊着天,卫生间的门忽然开了,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六双眼睛齐刷刷朝卫生间门口看。 沈序秋沉沉的目光落在池绿身上,面不改色地从客厅走到院子。 天气晴朗的时候,衣物一般挂在外面,他径直走到挂有池绿衣物的晾衣绳,用空衣架撑开面料,挂上去。 晾衣绳上面铺满绿油油的叶子和黄灿灿的柠檬。 空气里都是柠檬的香气。 他背着客厅点燃一支烟,衔嘴里。 昏暗光影勾勒他的宽肩窄腰,海风吹佛他的衣角,精瘦的躯体里灌满了风,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神秘忧愁让人不敢靠近。 池绿和室友打了招呼后走过去。 沈序秋见她过来将烟头拧了,从那张床上下来,他不再惦记那事似乎就能好好聊天好好说话。 “逃跑还把自己弄瘦,两次都是。池绿,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圆润才那么十几天又消瘦下来,当初就应该直接飞去斐济找沈敬驰,也不至于多等那么多天。 池绿抿唇不说话,第一次逃走瘦了是因为害怕被他找到,整天提心吊胆,现在逃跑又瘦了是因为没食欲,满脑子都是家人和他。 沈序秋侧眸看向她:“还都挑过生日逃,是不是又没吃生日蛋糕?” “我带了芋泥蛋糕,待会跟我回酒店吃。” 他的语气太沉,池绿听得鼻腔酸酸的。她的生日已经过了三天,他还是带着她喜欢吃芋泥蛋糕来找她。 “去收拾东西,回酒店。” “睡这里不行吗?” 沈序秋睨向那间房,唇角勾起恶劣地笑:“单人床怎么挤啊?你叠在我上面?还是我扒着你?我当然都可以。” 没两句话又没个正形,池绿没搭理他,回房收拾东西。 她其实没什么东西,主要是那幅字帖。 【作者有话说】 前几章客串的和橙宗寅礼开了预收《夺橙》,港圈大佬一见钟情强取豪夺的故事,说喜欢看的宝宝都点收藏了嘛~说喜欢看不会是骗我的吧!!!呜呜!球球大家收藏呀~ 文案在下面~开文前会小修~核心梗不变~梦一个一觉醒来300预收[爆哭][爆哭] 71、【正文完】 71☆、正文完 ◎她们在鼎沸的人声里共谋未来。◎ 池绿在收拾东西,其中一个法国女孩过来,眉飞色舞地从窗外看去,深蓝夜幕中沈序秋背对她们眺望远方大海,不知什么时候嘴里又衔了支烟,猩红在灰色的风里忽明忽暗,似乎在思忖什么。 她问沈序秋还有没有兄弟。 池绿噗嗤笑了,说有,但是孩子都10岁左右了。 女孩一脸遗憾地离开。 沈序秋裹着淡淡的烟味进来,屋里没什么东西,她却慢吞吞地磨。他也没催促,坐在床沿等她,手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字帖相框。 池绿知道,小叔既然找到了她,就不可能会一个人回国。 她心里对于小叔的执着也有点震撼,不明白为什么小叔非她不可,非要找到她,非要带她回去,他的喜欢、渴望、固执狠狠烫着她的筋络。 在她心脏烙下一枚深深的印记。 她不辞而别,他不远万里,不计前嫌。 “你说的话还作数吗?”池绿停下收拾东西的手,侧眸看他。 沈序秋的目光从相框里抬起,疑惑地嗯了声。 她提醒道:“我可以重新选学校。” 沈序秋深吸了口气,半眯着眼,知道她有主见有想法,或许当时就不应该跟她灌输港大,要不是把她逼得太紧,太想把她拢在身边她也不会想着逃跑。 “当然,英国、美国你想去哪都可以。”顿了顿,加一句:“我陪你。” 我陪你。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掷地有声,重重砸在池绿心里。他不是那种会轻易给出承诺,说假大空话的男人,他既然说出口就一定会做到。 她要是真的出国念书,他肯定会把办公室搬到她学校附近陪着她。 他排除万难,扫清障碍,任何难题在他面前都是不成立的。 他就是要和她在一块。 她憋出一句:“你好恋爱脑。” 沈序秋不在意地笑笑:“这叫恋爱脑么?” 顿了顿,眉眼慵懒地问:“那你喜欢么?” 池绿不回答他,他轻车熟路地将她拉到腿上坐着,霸道地睨她的脸:“喜不喜欢啊?” 池绿别开脸,口是心非:“不喜欢,黏人!” “不喜欢?”沈序秋环在她腰上的手开始乱挠,把她拢在双腿之间,不让她溜走,她怕痒,被挠得绵绵地笑,“别挠了……” “喜不喜欢?”他乐此不疲地追问。 池绿实在受不住痒意,在他幼稚的攻击下胡乱点头:“喜欢喜欢。” 他泛着温的眸柔情地黏在她脸上,先是轻啄她的唇,想要再进一步被池绿一把推开,“收拾东西。” 沈序秋怀里一空,瞧她满屋乱走,眼底勾起一丝趣意。 沈序秋住的酒庄在最山顶,从池绿的民宿过去还要走几十分钟,还是一路上坡。 两人手牵着手沿着依山而建的村庄往上走,悬崖峭壁上的小镇灯火闪烁,他们左侧就是辽阔的蓝色海域,海面倒映灯光似夜空繁复星辰,右侧是层层叠叠的房子,家家户户的小院挂着藤蔓结满柠檬。 池绿没走两步气喘吁吁,有种浑身无力的泛冷感。 上下坡路上空无一人,池绿的喘息格外清晰,昏暗中沈序秋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只是听她这样喘,想起了那些交颈缠绵的夜晚,有些心跳紊乱。 一把将她箍在怀里,逼得她后退两步圈在壁岩脚下,他掌心扣在她后脑勺以防她磕碰到,俊朗的轮廓在黑夜中朦胧神秘。 感受着她胸膛的起伏,低头睨她微微张唇的脸:“你喘得那么好听,勾引我啊?” 有风灌进喉咙,池绿口腔内都是苦涩的,干巴巴难以咽下时唇被他堵住,她皱眉呜咽了声,窒息感令她紧紧攥住他的衣摆,腔内感受到他冰凉的津液渡进来湿润喉管,她系数咽了下去,口腔有了水的滋润没那么难受了。 爬坡的喘逐渐被他黏人缠绵的吻压下去,凌乱的呼吸涌上,池绿扬起脖子迎合他,腿微微软,全身的支撑点在他身上。 两片唇分离后,她眼尾夹着水花。 腿有点软,身体往下掉时他稳稳托住她往怀里带。他揉揉她的脑袋。 “十几天没接吻肺活量就差到这个地步了?” 池绿侧脸贴在他胸膛,毫无力气,不想说话。 有嬉笑声从拐角穿来,一对亚裔情侣打闹着上坡。池绿躲在他怀里,两人安安静静抱了一会,直到情侣从旁边经过,嬉闹声走远。 沈序秋低眉瞧还在恢复力气的人儿,摩挲着她的耳垂:“好娇啊你,以后每晚多加一个小时锻炼。” 池绿知道他说的锻炼是什么意思,脸蛋燥热,抬起下巴:“上坡本来就很费力,我刚刚才从山脚爬上来呢。”又嘟囔一句:“你就是想给自己谋私。” “谋私?”沈序秋眼尾缱绻,逼着她说:“我谋什么私啊?” “一个小时锻炼,还不算谋私吗?” 沈序秋笑了声,掌心握住她蜿蜒的腰,不紧不慢的嗓接着她的尾音:“不是为你好么?身体得到锻炼也舒服了,一举两得。” 池绿的耳朵像被他用舌面舔了下,那些水乳交融的画面不可控地涌入脑海,她吞咽喉咙没应话。沈序秋能轻易看透她的小心思,瞧她怯嫩的小脸垂着眼皮,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睫毛,“说好了,以后多加一个小时。” “谁跟你说好了。”池绿拒绝:“你本来时间就很长,再加一个小时,我都不用睡觉了。” 沈序秋嗓子里还勾着笑:“那以后早点做,9点或者10点。” 他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9点或者10点,她以后晚上岂不是没有自己的时间。 “不行。”池绿坚持着,要是让步了,以后都不能好好睡觉。 沈序秋揉乱她的头发,不再逗她。他也舍不得她那么累,平时的量都把她累得倒头入睡。 要继续往前走,沈序秋扎着马步示意她上来。 他左肩还懒懒散散挎着她鼓鼓的背包,里面是几套新买的衣服,池绿犹豫了几秒压上去。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他的脊背宽厚,黑发短又硬。 像梦一般,池绿心里头有股暖流,圈住他的脖子,唇瓣似有似无蹭在他侧颈。 “池绿。”沈序秋喊她。 池绿浅浅地“嗯。”了声。 “你多叫我两声。” 好怪异的要求。池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依旧照做了,附在他耳边,轻声喊:“小叔,小叔,小叔。” 清脆柔软的声音跟山脚下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混合,水灵空悠。昏暗中,沈序秋背着池绿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他满意地勾唇。 “都说当生命走到尽头,我们的感官会依次关闭,最后消失的是听觉。” “我希望几十年后闭上眼睛,还能听见你在旁边喊小叔,平静讲诉生活日常。” 池绿听明白他的意思,眼眶瞬间红了。 “沈敬驰让我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不愿回去就别勉强。”他的嗓音很淡,即使看不见他的脸,池绿也能想象得出来他寡淡的神情。 “你两次千方百计一声不吭逃走,要是真的快乐我愿意给你自由,放手让你成长,可见着你短短十几天瘦了那么多,叫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池蓝也还在等你回家。” 他口吻突如其来地郑重:“池绿,我愿意背你,也想要背你。” 池绿听懂了他后面那句话的意思——他愿意一路扶着她,她心里湿润又温暖。 “我不想落别人闲话,想要以后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她有点哽咽:“喜欢和分开是可以同时进行的,我是想如果几年后我学成归来,事业有成你还……喜欢我,我们就继续在一起。” 沈序秋听不得她说分开两个字,低低徐徐吐字:“谁敢说你闲话?你往我身边一站我们男才女貌,你要是说堂堂正正,我除了银行卡里有冰冷的几千个亿以外什么都没有,我还卑鄙无耻,强迫你跟我谈,说出去也是别人取笑我、咒骂我。” “你比我富足,你善良柔软会爱人,长得漂亮。” “是我高攀你。” 破天荒,听到他夸她,还说是他高攀。 池绿心脏像灌了蜜糖,觉得应该礼尚往来,脱口而出:“你不要太自卑,你有钱长得帅啊。” 沈序秋等了一会,没听见声音,停下脚步有点遗憾:“没了?” 还要有吗? 这两个优点已经很超过很多人了。 池绿想到之前庄意柔说过男人都爱女人说他们床上很厉害,他很厉害这也是事实,虽然没有对照组,但是她每次都很舒服,夸一下也没什么。 她张了张唇,欲言又止,还是说不出。 听见他叹息一声,“既然彼此喜欢,为什么要吃分开的苦?我能解决的,不是么?” “池绿,相信我。”沈序秋慢条斯理地说:“集团业务广,我又不是一定要在花城。你读书,我赚钱,相互作伴,互不耽误。” 池绿心底一片柔软,闷闷地嗯一声。 如果她继续去港大,他每天香港和花城往返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并不耽误多少时间,如果她出国了,拿剑桥举例,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要倒时差,一两次还好,时间久了熬不住。 他的意思是会空降其他国家,把办公重心转移到国外。 两人几乎融为一体的影子被昏黄的光影拉得很长,海浪把童话揉进岩石缝隙,在礁石唱着欢乐的曲,夜风里都是柠檬的香甜。 沈序秋住的酒庄顶楼是私人停机坪,远远就看见一架粉绿色的飞机被暗色环境拢着,清脆的色系在夜晚像涂了一层晃眼荧光,特别突出。 池绿恍然,刚才在沙滩上看见的那架飞机就是小叔的。 走近了看,机身上还印着‘chilv’字母。 是她名字的字母拼写。 “放我下来。”池绿拍了拍他的肩,酒店人进进出出,不想被人围观。 脚踩在地上,她有一瞬间的虚无感,盯着那架配色春意盎然的私人飞机。 沈序秋顺着她的目光往楼顶看,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你的二十二岁生日礼物。” “是一架飞机吗?”池绿拧眉,这飞机得花几个亿吧?他说送就送,未免太暴殄天物:“可是我又不会开。” 沈序秋捏了捏她的脸:“谁让你会开了?本来就是让你享受的,以后我们每年坐这架飞机去看山川湖海,日月星辰。” 迎面而来一个从酒庄走出的西装革履外国男人,卷发,模样端正,沈序秋用意大利语跟他说话,他热情地回应。 他们似乎在谈论她,因为男人欣赏的目光时不时看向她。 沈序秋一边跟男人搭话,一边虚虚掌着她的腰往怀里抱,唇角是漠然地笑。 池绿听不懂并暗暗发誓回去要学习这门语言。 “你们聊的什么?” 沈序秋低头看她:“夸我女朋友漂亮。” “骗谁呢,一句话能夸那么久吗?” 沈序秋低睫,笑笑没说话。 池绿之前刷社交平台,这家葡萄酒庄哪怕在旅游旺季一晚就要烧掉1万的情况下依旧很难订到房间,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走了后台。 酒庄比她之前住的民宿环境好很多,房间宽敞明亮,做了欧式风格落地景观,单面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露台左侧有一排柠檬树,旁边还有一个露天游泳池,璀璨繁星和浪漫海域一览无遗。 晚餐是侍应生用推车推上来,沈序秋在浴室,池绿开的门。 池绿不会意大利语,侍应生用蹩脚的英语说,还把四四方方的2个盒子郑重交到池绿手里。 池绿捏着熟悉的小盒子,不仅听明白还脸发烫。 侍应生说的英文是:老板让我交给您丈夫的,祝您和您丈夫旅行愉快。 这下破案了——原来沈序秋刚刚在酒店门口跟老板说了这些。 关上房门,沈序秋恰好从浴室出来,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肌理分明的腹肌紧实偾张,用毛巾胡乱擦着滴水的黑发。 “老板给你的。”池绿把计生用品扔给他,他精准接过一盒,另一盒掉在地上。 沈序秋黑眸腻在她羞赧的脸,彷佛用眼神做坏事,弯腰长指捡起脚下的盒子,语气混不吝:“这不是用在你身上么。” “我可以不用。”池绿把晚餐放在桌面摆好。 “那不行。”沈序秋过去她旁边,俯身薄唇贴着她耳廓:“你都还是个二十二岁的小宝宝,我舍不得你怀孕。” “……”池绿面热,怪会曲解人意思的。 吃的是龙虾意面,窑烤披萨和从国内带来的芋泥蛋糕。 蛋糕在飞机上用小冰箱保存着,在酒店也拿去了冰箱里,口感依旧很好,一口下去绵密香甜,满是芋泥香。 池绿这段时间没什么食欲,今晚却好像胃口大开,一直往嘴里塞,沈序秋瞧她头发沾了浅紫色蛋糕,用发抓帮她把头发夹起,露出白皙的脖子,自然地亲上去。 池绿被他亲得敏感地往前倾,以防他干坏事,用叉子弄了一小块奶油回头喂他,他吃了一点,在她要转回脑袋时摁住她后颈,咬住她的唇角。 最后他将蛋糕抹在她脸蛋、锁骨、甚至还有那……到处都是,裹满她的皮肤,他一点点舔掉,吮吸,嘴里都是香芋的甜腻。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清晰地映照着男人躬着的脊背。 他的短发好黑硬,一如既往挠得她腿痒,她抓住他的脑袋,上半身晃了下,睫毛排满串珠。 意识迷糊,嗓音是哑的:“小叔,我想坐你的脸。” “什么?”沈序秋顿了顿,抬头,高挺鼻梁的晶盈在吊灯下熠熠生辉,滴在本就光泽水润又艳红的唇,整张脸像被浸泡过。 一张糜艳的俊脸从床尾骤然印在眼瞳,池子不再搅动,池绿有点茫然空旷,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羞得别开目光。 他却强势地掰正她的下巴,深深地眸看着她清澄水汪的眼睛。 池绿红着脸,双手捂住面容:“你明明听见了。” 沈序秋难得听她有需求,说这种荤话,抱住她,在她耳边贪恋地诱哄:“再说一遍。” 池绿钻在他怀里,蜷着圆润脚趾:“想坐你的脸,想骑你……” 他低头,浓烈的欲色扑在她不肯钻出的脑袋,亲了亲她的头发,温声问:“想怎么坐,怎么骑?” 池绿额头钻在他胸膛,彷佛要钻个洞出来:“不知道……你不会吗?” 沈序秋沉沉笑出声:“想过没试过,今晚试试。” 他的面部折叠度很高,鼻梁能滑滑*梯,手掌贴着她的臋侧摩挲,喉结时不时发出性感的闷哼,和粘腻的水声一起刺激得池绿打了个激灵。 偶尔他也会轻揉轻拍,红红的印落在臋侧。 湿热的口腔包裹水声还有暧昧的舔.舐声低低闯入她的耳朵。 听着他沉重的吞咽声,逐渐迷失沉沦。 从尾椎到头皮都是麻的。 一场欢爱后池绿筋疲力尽,明明很困却还是窝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要跟他聊天。 “我刚走出米兰机场的时候,听见有中国女孩说抢劫,我好害怕啊,把背包死死抱在怀里,害怕被抢了。里面有护照还有我们写的字帖,我立马找了个厕所把字帖放进口袋里。” 沈序秋目光落在床头柜摆放着的字帖相框,亲了亲她的眼皮:“嗯。喜欢这句话?” “喜欢。” “你的字好看。” 沈序秋忍俊不禁,她果然是喜欢字写得好看的男人:“我那么多优点,你就看上了我的字?” “嗯,字好看,跟你人一样好看。” 沈序秋无奈,能有一个优点让她看上已经很不容易。庆幸自己写得一手好字,还在她面前露了一手。 “我们可以先不回国吗?来都来了,我想跟你旅游。” “可以。”沈序秋想到她这段时间消瘦了那么多,估计吃不下也没兴趣去玩,心疼她,又问:“这段时间没出去玩么?” “去了,去了卡普里岛看蓝洞,岛上物价好高,一瓶水收我60块人民币。我还想跟你去看西西里岛、佛罗伦萨、威尼斯……” 说到最后,她大脑困顿卡壳,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听她声音越来越弱,沈序秋轻拍着她的脊背,哄着:“睡吧。” 池绿阖眸半晌没动静,沈序秋以为她睡着了,摩挲着她的脸,忽然听见一声黏糊糊的低语从呼在胸膛,传开。 “小叔,我爱你。” 像是万里冰封乍然裂开融成早春水,雪山刹那间开满千年雪莲,花香延绵,枯叶蝶也幻化成了绚丽彩色。 沈序秋低头瞧她瓷粉薄的脸,眼底的黑浓烈炙热痴狂,要将她烫化- 池绿第二天醒来浑身酸痛。 旁边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和温度,她撑起上半身迷糊地扫一圈四周,凌乱黑发垂在前面,白皙肩头布满粉痕。 落地窗外,高远处的阳光云层间隙形成光柱,海风揉碎阳光让海面像洒满碎钻的绸缎,海浪拍打彩色房子,群山静默成诗。 她爱的人站在树荫底下,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摇摇晃晃,明暗交替的静默时光里他疏淡清寂,像是坠落海底的冷泉,在灼热里烘烤成一首爆烈的情诗。 他脱掉浴袍跳进蓝色泳池里,强劲有力的双臂拨动水浪,结实性感的背部薄肌探露在水中,迅速洄游,波光粼粼的水面划出道道水痕。 池绿看了一会又有点犯困,继续躺下睡回笼觉。 沈序秋从游泳池出来,回房进浴室洗了个澡,床上的小姑娘还在熟睡,怕她不吃早餐饿着,过去正要把她喊醒看见她颈间的齿痕指印又于心不忍了。 累着她了。 太久没融合昨晚一时只能三分之二,又发现那套面全是凸点颗粒,两人都愣住了,粗糙的感觉让她要逃,他不肯,将她的声音全数堵了回去。 温柔哄着:“别怕,我慢慢的。” 一边扯过枕头高高垫在她的腰。 她吸气,香甜的气息全喷在他身上,他顿时理智耐心全无,抱着她深深地吻。 指甲在他手臂滑出道道痕。 “别,别碰那里。” 沈序秋用鼻尖蹭她鼻尖,攥住她的手,十指交缠。底下打着转。 “别碰哪?这儿么?” 她慌忙点头。沈序秋太熟悉她了,瞧她粉粉的脸就知道不能听她的,故意转着,她泣得更厉害,但很快沥出弧度。 将套打结扔掉。沈序秋亲她纤薄的腹面,腿欣。 被雨浇灌的花瓣,一瓣一瓣舒展开各不打扰,回不去原本花堡的样子,像是羞涩地邀请,他盯了一会,眸色深得骇人,凑过去寻她的唇,问她舒不舒服。 亲着亲着又开始了。 沈序秋瞧她睡得沉,估计要到中午才醒,没打扰她美梦。 如他预计的那样,池绿睡到中午才醒,吃完午餐在露台外柠檬树下的躺椅上躺着躺着,居然又睡了过去。 像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似的。 斑驳的阳光落在她安宁香甜的脸上,他哼笑出声,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她的睡颜。 打开微信,朋友圈,点击右上角的相机图案,选择‘从手机相册选择’,勾选刚才拍的一张相片———青丝遮住大半张白皙的脸,只能看见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和精巧鼻尖,光影形成圆圈在她身上浮动。 配文字:她是光。 按下发表。 意大利的下午1点,国内正值晚上休息娱乐时间7点,云维集团员工在家刷着手机,发现他们那工作不苟言笑的董事长居然发了条朋友圈,还是无关紧张的内容。 不由自主地截图发到和同事的八卦群里。 不到二十分钟图文截图便在集团各个小群传开。 【她是光,我的老天,沈董还有那么浪漫的一面。】 【看这头发丝是经常来公司的池小姐,两人是不是要好事将近啦。】 【应该是,谈了三四年,女孩都大学毕业了。】 【谁懂啊!沈董这么有钱的男人还能这样长情,多年只对一个女孩始终如一,我也算见证一段佳话的诞生了。】 【只有我觉得沈董拍照技术很好吗?一点也不直男,构图超级唯美,想发给男朋友学习一下,怕他甩出一句看脸。】 而沈序秋的朋友圈也很热闹,不仅有很多大佬点赞,朋友也按耐不住调侃评论。 邱岸风:【前几天还全世界都灰暗,今天就有光了?】 宗寅礼:【沈董,表白不用那么含蓄。】 这边沈序秋完全不知道这些,发了朋友圈便把手机扔一边,虽然有树荫,但还是怕她热着,拿了4A纸往她脸上煽风,煽着也躺了上去,躺椅是单人式,两个人有点拥挤,她被挤醒了,皱着眉不悦地推开他:“你去隔壁睡。” 这儿有两张躺椅。 “不会让你掉下去。” 沈序秋抱着她,让她挂在身上。 “不舒服。”池绿要去隔壁躺椅,又被拉了回去。 沈序秋语气凉森森地指责:“昨晚怎么不说不舒服?” 池绿皱眉,算了,也没有很不舒服,便把腿搭在他腿,被吵醒后她睡欲消失了一大半,睡不着掀开睫毛,他一只手枕在脑后,看着头顶成片的柠檬不知在想什么。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瞧她。 黑眸炽热渴望,声却压抑得很淡:“再说一遍给我听。” “说什么呀?”池绿疑惑。 “说你爱我。” 池绿脸蛋滚烫,什么叫再说一遍?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我爱你这种肉麻的话,怀疑他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虽然于心不忍还是狠心拒绝了:“我没说过吧?” 沈序秋不放过她,紧紧箍住她的肢体吓唬她:“你不说我就在这*到你说。” 池绿说不出口又怕他来真的,从他怀里溜走,跌跌撞撞跌进了游泳池,沈序秋立马跳进去将她捞起。 两人在泳池打闹。 不远处是蓝宝石般的玻璃果冻海,空气里弥漫柠檬香气,柠檬在阳光下发光。 她们第二天私人飞机去了西西里岛待了7天,巴勒莫、陶尔米纳、锡拉库萨都待了一遍,把该去的景点都看了。 下午大多数时候池绿和沈序秋会牵手沿着长长的海岸线散步,夕阳下的海边小镇美得像一幅油画。 池绿跟机组人员还算熟,问她们会不会很累,她们说公费旅游有什么累。 西西里岛的风景在路上,沈序秋的安排不满也不赶,这7天池绿没有感觉很累。 真正累的时候是在罗马,意大利的景点大多是集中在老市区,道路狭窄车流量又大,要下车走不少路,路面是用小砖铺就,走路硌脚。 池绿穿一双舒适便利的鞋还是累得不行,晚上回到酒店喊脚疼。 沈序秋握住她脚踝,帮她按摩。 一开始不知轻重她小声尖叫,慢慢地沈序秋掌握了力度不轻不重后,她舒服地享受他的伺候,窝趴在床上闭眼假寐。 沈序秋瞧她舒服得像冬日晒阳光的小猫咪,忍不住附上去:“手都累了,没点奖赏啊?” 池绿想说点什么唇被堵住了,然后是一个小时奖赏时间。 在罗马,池绿参与了必去项目——许愿池抛硬币许愿,沈序秋问她许了什么愿。 她瞅了瞅他,随便说:小叔永不破产、永远好看。 沈序秋:“……” 然后去了佛罗伦萨。 夕阳洒在米开朗基罗广场的时候,有亚洲面孔的情侣穿着婚纱手捧鲜花往后抛,身后一大片人群起哄,幸福的氛围感染着周围。 不远处绝美日落像画,池绿手上握着阿佩罗橙光,和一群陌生人追逐一场夏日的日落,突然有些感性,侧眸看向旁边的男人。 和他十指相扣,主动拥抱他,仰头,眼里铺满浪漫的橙光和他。 “小叔,我想吻你……” 沈序秋眼底有意外,池绿已经踮起脚尖主动吻上去。 周遭很嘈杂,彼此的心跳声被人群的欢呼声掩盖。 在这里没人在意接吻是否符合场合。 池绿也不在乎,她只是全心全意在一个让她感动的地点,吻想吻的人。 世界很大,大到空旷又拥挤,她们在人群里又很渺少,小到只有彼此。 人类在浪漫里虚构此生。 她们在鼎沸的人声里共谋未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接下来打算写的番外:1甜甜的恋爱、2求婚结婚、3小月亮怀孕生宝宝、4小叔带娃 还想写一条if线,目前我有两个想法,一个是池绿第一次逃跑成功8年后带着老公孩子回国,一直孤寡的小叔破防发疯强取人.妻,比较刺激大概七八章 第二个想法是,池绿上大学对小叔一见钟情主动gou引,比较甜甜甜~大概三四章 大家想看哪条if线?或者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可以评论区告诉我~ 对辣,vb有送礼活动~感兴趣的宝宝可以去看看(不会准备了送不出去吧!呜呜别逼我求你们啊啊啊!) 最后最后,再打打我的预收《夺橙》广告!!港圈道德感不高的斯文败类强取豪夺!这本我一定多多存稿再开!每天日更! 强取豪夺|年龄差8岁|SC(文案会小修,核心梗不变,球球收藏) 港圈大佬x贫穷女大|斯文败类x元气明艳 贫困区出来的和橙在香港资助人的帮助下考上了港大中文系,开学后在奶奶的强烈要求下顺便带了家乡特产送去感谢资助人。 忙着适应大学生活,一个月后才来到山顶豪宅。 和橙是第一次见到资助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绅士儒雅的男人。 上位者的气场让她紧张,站在明亮宽敞又干净的客厅,她拎着装满特产的红色袋子很是窘迫和局促。 他自然地给她倒茶,贴心地问她来香港还适应吗,学习如何。 宗寅礼的温柔让她卸下防备,心怀感激,对他有求必应- 和橙的异地恋男朋友周末来香港找她。 两人在市区街边分食同一碗鱼蛋,天空忽然下起瓢泼大雨,男友脱下衬衫覆在她头顶,她仰头,眼眸干净亮澄满含羞涩甜蜜。 同时,一辆轿车经过。 宗寅礼坐在漆黑的车内,瞥见外面的画面,吩咐司机停车。玻璃窗降下,女孩的笑容犹如清新治愈的仲夏橙花。 他搭在车窗的长指蜷了蜷,撑着橙色雨伞下了车,径直走向她们。 宗寅礼的到来令气氛莫名怪异,他倒依旧坦然绅士,将伞柄推到和橙手心:“该换了。” 和橙不明白。 “衬衫。”他平静地嗓和雨滴砸落的音一起响:“换成雨伞。” 话里有话,和橙以为是自己想太多。 男朋友被灌醉,尊贵的车内,宗寅礼摘下金丝眼镜,缓慢擦拭镜片,薄唇吐字:“我不介意你像现在左右一个。” 和橙不想跟资助人有其他牵扯,逐渐疏离。 直到家里陷入金钱困难,她想起了那个很久没联系,说自己只会赚钱的男人。 也是雨夜。 和橙跪坐在羊绒地毯,冷得抱臂瑟瑟发抖,宗寅礼拿了干毛巾将她抱起,她在他怀里像淋湿的雀儿般颤抖,眼皮都不敢抬。 “跟他分,你想要整个中环我都送你。”- 宗寅礼第一次见到和橙是在港大晚宴,她是临时上台救场的主持人。 穿着洗到发白的裙子,看着没什么营养的长卷发海藻似的散在胸前,她对着台下笑,舞台灯光追随着她,她像误入人间的瓷娃娃,声音清脆温柔,说着蹩脚的粤语,怪可爱的。 朋友见他目不转睛,打趣:“钟意这样的?等阵我让人叫佢畀你饮酒?” 宗寅礼笑笑。 结果派去的人回来说,小姑娘不喝酒。 宗寅礼唇角的笑意敛了下去。 没想到第二天她按响了别墅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