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crush搞到手后我跑路了》 1、第一章 《作茧》 文/竹枳 文学城独家发表 - 01 方茧她妈再婚了。 就在她大三开学的前一周。 再婚对象是个梳着地中海发型的地产商,日子是找人正经算过的黄道吉日,八月初八。 那时南城浓夏未过,高温依旧,暑气蒸得人头昏脑涨,方茧不情愿地拖着不舒服的身体,踩着大中午的时间点,参加了她亲妈的婚宴。 婚宴阵仗比想象中大,到处都是陌生市侩的面孔。 方茧进去后,找了桌冷气比较足的地方坐下,没一会儿,就收到发小邱露佳的电话,问她来了没,在哪儿呢。 方茧热伤风没好全,拆了包印着喜字的纸巾,擤了擤鼻涕说,“靠门这边的最后一桌,你来吗?” 电话挂断不到半分钟,邱露佳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身后,拉开椅子坐下。 她凑到方茧耳畔神秘兮兮地说,“我刚见到你继妹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啊,那叫一矫情,你以后小心点儿。” 方茧没擤痛快,又抽了一张纸巾捂住鼻子,用力。 邱露佳又说,“欸,你怎么没坐你家亲戚那桌啊,我刚听你外婆还问你来着。” 方茧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斜眼看她,“我姥来了?” 邱露佳见怪不怪地耸肩,“来了啊,自己亲闺女二婚,能不来吗,再不同意也就是嘴上说说,你妈都多大了。” 是不小,都四十五了。 正是情窦开了又开的好年纪。 方茧扯了下嘴角,没接茬。 手机这时亮起,刚好是今天主角林雅芬发来的消息:【婚宴要开始了,你到了吗】 方茧一张干净又清纯的脸表情很淡。 她回:【到了】 两秒后,林雅芬说:【坐你姥那边吧,你姥好久没见你了】 大概是觉得亏欠。 她又问:【一个人住宿舍还习惯么,房子呢,挂出去了吗?有人看吗】 方茧已经记不太清两人上次沟通的什么时候了,她只是觉得讽刺,新娘子不关心待会儿怎么上台,倒关心起她这个做女儿的。 但好歹是大喜的日子,方茧不想扫兴。 就言简意赅地说:【挺习惯的,挂出去了】 顿了顿,补了句:【你准备上台吧】 大概是察觉到她拒绝沟通的态度,对方没再回她。 邱露佳见方茧没坐过去的意思,干脆在她旁边捧了把瓜子嗑。 等婚宴正式开始,林雅芬和她的二婚老公礼服隆重地上台举行仪式,邱露佳已经往方茧短裤兜里塞了三盒喜糖了。 喜糖都是进口货,每颗咬开都带着粘稠又甜腻的夹心。 仿佛林雅芬幸福的二婚生活。 方茧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从头到尾只喝了一小碗鲍鱼粥。 她跟邱露佳说要走的时候,她继父的女儿已经穿着漂漂亮亮的公主裙,站在舞台上表演小提琴独奏了。 如果没记错,那裙子还是林雅芬亲自买的。 邱露佳本想锐评一下,奈何方茧要走,她拽住方茧细白的腕子,“这刚开席多久啊你就要走。” 方茧冲她摇了摇手机说,“中介给我打电话,叫我和租客碰个面,你跟不跟我一起?” 俩人虽同龄,但邱露佳从小就喜欢跟在方茧身后当跟屁虫。 就算没吃饱,她屁股也比脑子先行动地站起身说,“这么快吗,这才挂出去多久。” 是没多久。 满打满算也才三天。 可能是距离南城大学就一条街,装修好楼层好,房租又不贵,房子才那么紧俏。 由于是两个中介各自带来的客户,方茧对租客要求又比较高,才决定亲自过去碰个面。 路上,邱露佳给方茧出主意,“不然就价高者得呗,这从婚宴过来的打车费就得四十呢。” 司机师傅一听“四十”,把车内冷气都开足了,生怕伶牙俐齿的邱露佳下车给差评。 方茧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浓阴绿景。 没戴眼镜的侧颜清秀白皙,纯天然的眼睫毛又翘又长,“价钱好说,别祸害我房子就行。” 邱露佳又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那么舍不得还租出去,自己住多舒坦啊,你又不差那点儿租金。” 邱露佳说得没错。 方茧并不差那一个月两千一的租金。 林雅芬对她还算不赖,生活费都是按年打,她姥也会不定时给她发红包,再不济,还有每年各类比赛的奖金,奖学金。 在钱方面,方茧一直都没紧张过。 她想把这套从她出生就在住的房子租出去,就只是因为,这套房子实在太空了。 空到,全世界好像只剩她一人。 多一秒钟她都待不下去。 - 路上没堵车,方茧和邱露佳到的比想象中要早。 中介和租客还没来。 两人没急着上楼,在楼下买了两杯冰奶茶。 可就是这么倒霉的。 方茧吸到第一口珍珠还没来得及咽下,就被迎面跑来的小男孩结实一撞。 小男孩儿差不多一米四的身高,跟个小肉墩子似的,手里融化的巧克力甜筒精准无误地拍在了方茧身上。 哇凉的一下。 邱露佳发出一声惊世骇俗惨叫,仿佛被袭击的人是她。 倒是方茧,冷静地深吸一口气,眼睁睁看着小胖墩擦过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邱露佳瞪着那小屁孩边跑边回头的身影,扯着嗓子,“疯了吧!对不起不会说吗!” 她不喊还好,一喊那小孩儿跑得更快了,屁滚尿流地朝前喊了声妈妈! 大中午的。 太阳毒辣得仿佛能将人融化。 小男孩尖锐的嗓音宛如刺破宁静的利刃,在耳畔激起一阵刺耳的蜂鸣。 方茧习惯性地捂住左耳,余光却不由自主地捕捉到对街便利店门口的两道身影。 一个梳着拖把头,一身港式潮男气质,站在冰柜旁挑冰淇淋。 另一个身量很高,穿着休闲长裤配黑t,腰间系了件黑格子衬衫。 露出的两截手臂薄肌分明,线条流利,黑色帽檐下,是半张轮廓利落又俊美的脸,狼尾短发在耳后翘起不大服帖的弧度,银色耳骨钉在阳光下闪着不羁的光。 修长的手指拎着瓶喝了一半的脉动,他靠在门口,低眸划拉手机,嗓音有种雾蒙蒙的慵懒,“你选妃呢?” 语调透着一股散漫轻狂的厌世味儿,又有种难以形容的讥诮。 方茧心头不由一凛。 ……那真是她很久都没听过的声音了。 桀骜不驯的,野肆不拘的。 偏又透着少年人的清爽磁性。 心跳没出息地变快。 方茧视线藕断丝连般在他身上逗留。 即便只是侧影,在人群中仿佛也拥有特定的光环,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刚巧邱露佳注意到这边,她这人藏不住事儿,看到大帅比就忍不住深情呼唤,“我靠,那不是你们班江——” 后面的“缚”还没说出来,方茧就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 不给她任何咋呼的机会,她压着邱露佳就径直往前走。 然而两人的动静还是引起当事人的注意。 挑完冰激凌的楼嘉豪直起身,递给江缚一根大白兔雪糕,顺着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两道清瘦的身影像被追债似的疾步往前冲。 别说,俩姑娘身材都挺好。 大白腿又瘦又长,看得楼嘉豪辨认了好半天,“那不是咱班学委吗,她怎么在这儿?” “……我靠,她居然穿这么短的短裤,修女变辣妹?” 听到“学委”两字。 江缚视线才从手机上移开。 帽檐下漆邃的星眸直戳戳盯着这俩人“逃跑”的方向,江缚挺纳闷儿地眯了眯眼,“方茧?” …… 到了单元门口,方茧终于放开邱露佳,邱露佳气喘吁吁地瞪她,“疯了你,那是你同班同学,又不是男鬼,跑什么。” 她说的同班同学。 就是刚刚在便利店门口的俩人——楼嘉豪和江缚。 班上出了名的一对儿神出鬼没的纨绔子弟。 方茧脸色闪过一丝不自在,转身上楼说,“你没看见我多狼狈么。” 穿着人字拖,t恤还被脏兮兮的巧克力甜筒毁了,头发上都沾了融化的冰淇淋。 再说,她和江缚又不熟。 一,点,儿,都,不。 她才不想做打招呼的那个。 邱露佳跟在她后头,反应两秒,“……也是。” 毕竟方茧还挺有包袱的。 刚搬走没几天的房子还残存着淡淡的香水味,各个角落也都干净得一尘不染。 方茧一进门就把t恤脱下来,放在水池里。 t恤里面穿着一件自带胸垫的紧身小吊带,雪白香肩,饱满挺/翘的胸/型,纤细小腰和翘臀就这么展露无遗,邱露佳眼神儿都直了。 她狠狠靠了声,“我说你这好身材,平时就非要穿着你那乖乖女套装浪费大好青春?” 方茧低眸认真搓洗着t恤,说,“不是你说的,青春就是用来浪费的。” 俩人从小互怼到大。 邱露佳不屑地睨她,“你也就敢在我面前这么横吧,瞧你刚刚看到江缚的德行,怂得跟耗子见到猫似的,亏你俩还是同学。” 方茧手下意识一顿。 有么。 邱露佳吸溜着奶茶靠过来眉飞色舞,“我听说个八卦,关于江缚的,想听吗?” ……不想听。 可为时已晚,邱露佳已经把她知道的八卦抖落出来了,她神秘兮兮地说,“我也是听我舍友说的,说江缚前阵子跟人打架了,车也让人划了,因为他当系花学姐的男小三。” 这八卦比邱露佳脸上的表情还无厘头。 方茧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觉得他需要给人当三?” 邱露佳还挺诚实的,“我觉得不需要,就他那张脸,那么帅,那么妖孽,又有钱,女生都恨不得扑到他身上把他吃干抹净。” 她话锋一转,“但不排除他找刺激啊!你怎么不说现在年轻人压力大,什么癫事儿都干得出来呢。” “……” “要不就是他也被骗了。” “我听说他之前是有固定女友的,最近好像分了还是怎么,这学姐才有机会的。” “不过我觉得传言夸张了,就他,怎么可能被人打,最多就是个擦破个皮,还得一群女生排着队给他贴创可贴。” 说到这,方茧不经意想到刚刚在超市门口看到的江缚,他的脖子上,还真贴了个肉色的创可贴。 不过……说不定是吻痕。 邱露佳面露不屑,“反正就他这种级别人物,芝麻大点儿事儿都能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这群人也是闲的。” 方茧撂她一眼,“你不也在说。” 邱露家不服,“那不是正好碰见了么。” 方茧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个人,快速把衣服洗完,又开始洗头发,结果发现头发粘得更多,眉头都皱了起来。 恰巧中介到了,又是打电话,又是敲门。 邱露佳说,“你先洗,我帮你把人带进来。” 她走了没几秒,方茧就听到防盗门打开的声音,中介女人的说笑着,问美女在哪儿呢。 邱露佳说美女在洗头发呢,等会儿就出来。 本来都挺正常的。 直到邱露佳发出一声夸张的低呼,她尾音都带着见鬼了的颤意——“江缚?” 就是这会儿,方茧穿着清凉的吊带,披着半湿的头发来到客厅,几乎一瞬间,就对上江缚那双深褐色的清透眸子。 男生略微上挑的长眸不遮不掩地看着她,眼底荡着一抹微妙的意外。 方茧猝不及防呆在原地。 两人默契地谁也没开口。 还是楼嘉豪惊讶扬声,“学委??这是你房子?” 他上下扫了方茧一眼,吊带热裤大白腿,晃得他眼神都有些发愣,“你这……?” 方茧有点儿迟钝地说,“衣服脏了,洗了下。” 中介说,“你们认识?” 楼嘉豪说,“认识,我们同班同学,诶,学委,你咋不早说你在租房子,江缚为了房子的事儿愁好多天了。” 说完又忍不住看她。 “……” 方茧眼神无辜,“我不知道。” 她连江缚的微信都没有,平时收作业也是在群里建立临时会话。 中介没想到两方认识,怕他们私下跑单,就笑说,“不知道没关系,现在不就知道了,来帅哥,咱们再看看房子,上次你没来,这次可得仔细看看。” 江缚这才收回落在方茧身上的视线,抄兜面色平静地跟过去。 路过方茧的时候,方茧让了下路,稍一呼吸,就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味,是混着荷尔蒙的馥奇调香水残留下来的尾调。 像是沾染了暴烈的阳光,又混着高冷的雪松香,交融着,让人心悸。 邱露佳这会儿凑过来,撞了她肩膀一下。 方茧回过神。 邱露佳低声说,“原来是他要租房子,我说怎么在这儿碰到他。” 方茧心跳怦然,盯着他们几个人,没说话。 刚好他们在看次卧。 江缚低沉的嗓音在房子里回荡开,“这床一米几?” 中介还未开口,方茧就下意识道,“一米五。” 顿了顿,补充,“一米五乘一米九。” 听到她的声音,江缚挑了下眉,扭过头靠着门框玩世不恭地看她。 这家伙真挺高的,189的身量,往那儿一站,压迫感就很强,更别说这会儿他几乎和方茧面对面,这张凌厉的俊脸都比平时多了三分侵略性。 屋内的老式空调没开多久,人多,空气都泛着一股闷热的潮气。 方茧双颊泛粉,站在他的阴影下,莫名盯着他的喉结,“你要是觉得小,可以弄张新的。” 江缚当下的注意力却没放在一米五的床上,他悠闲地抄着兜,好整以暇地端量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与在学校时不同,方茧没有戴着呆板的眼镜,少了往日的顿感,她眉眼灵动又清澈。 蛋卷头变成了直发,连衣着——也从之前的宽松日系,变成显身材的吊带热裤。 说不意外是不可能的。 但江缚没有直勾勾盯着姑娘家看的习惯,就找了个话题,“学委这是在跟我说话?” 玩味中透着一点戏谑的语调,配上他游戏人间的完美皮囊,很难不让人脸红。 方茧只能别开视线,“……不跟你说话是在跟谁说话。” 还是那副刻板平直,带点儿怼人的腔调,的确是他从大一到现在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学委。 江缚眉梢微挑,“一暑假不见,还以为学委不认识我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 怎么可能不认识。 就算化成灰她也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浪荡不羁不服管教的味儿。 或许是屋子里太闷,方茧脑子有点不清醒,又或许,是和江缚距离太近,他的脸和她昨晚梦中那张脸完美重合,她心跳频率有些失控。 总之,她皱了皱秀气的眉,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我这不是怕你。” 这话似乎精准戳到江缚的逆鳞。 他眉梢一扬,乐了,“怕我?怕我什么。” “……” 方茧一脸温吞地胡说八道,“怕你,找我讲价。” 2、第二章 02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 方茧这人脑回路挺奇特的。 江缚想过一万种她让自己下不来台的回答,唯独没想过这种——找她讲价? 江缚都快气笑了。 偏偏猪队友楼嘉豪还亲自过来“验证”这句话。 楼嘉豪以为俩人在私下谈价,挤个大脑袋过来,眼巴巴兴冲冲看着方茧说,“怎么,能降价?学委这么够意思吗?” “……” 方茧说了句想得美。 江缚皱着眉单手把他脑袋推门后去,那表情就差说“滚蛋”了。 邱露佳见状赶忙过来搂住方茧,一副护犊子的架势扬着下巴对江缚说,“两千一啊,一分不能少,你再勾引我们方茧也没用!” 这话说的,好像江缚是只刚从良寂寞难耐的鸭。 方茧面上一窘,“邱露佳,别胡说八道。” 江缚视线却鬼使神差地落在方茧吊带上碍眼的黑色小蝴蝶结上。 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他一声轻哂。 就这角度,就他俩这身高差,谁勾引谁? 懒得和邱露佳掰扯,江缚把系在腰上的衬衫解开,毫无耐心地扔到方茧身上。 一瞬间,属于他的气息占领了方茧的鼻腔,气息里除了香氛,还有一点皂角混着阳光的味道。 江缚把衣服扔得很准,刚好遮住方茧春光大好的沟壑。 方茧和邱露佳一同愣住了。 江缚倒是非常bking偏了下头,不耐烦地对楼嘉豪和中介说,“我等会儿还有事,咱能快点儿么。” ……别说。 他这朗眉星目的长相,配合面无表情的严肃样儿。 压迫感还挺强。 不过实话说,那天江缚真挺忙,过来看房子都是抽空顺路。 可签合同这事儿再急也快不起来,不是他们一方想租就行,总得等另一方看房的人到了,方茧才能决定把房子租给谁。 庆幸的是另外那方没来太晚。 中介带着江缚和楼嘉豪刚把方茧的房子上上下下了解了遍,另一个中介就带着一家三口就过来了。 看到体态臃肿面容油腻的中年男。 方茧突然就裹紧了江缚借给她穿的衬衫,一低头就看到一个小胖墩仰头看自己。 ——居然是在楼下把甜筒抹她全身的小男孩。 邱露佳认出他,指着小男孩就跟他母亲说,就你家孩子撞完人把冰淇淋抹人全身就走了啊。 这姑娘脾气天生火爆,一脸行侠仗义的侠女范儿,一下就让那对夫妻应激了,小男孩立马委屈地抱住女人的腰往后躲。 楼嘉豪正躲在阳台开着窗户抽烟。 江缚叼着根棒棒糖,低眸回甲方消息,还没敲完,胳膊肘就被楼嘉豪撞歪了。 江缚皱眉抬头,楼嘉豪给他使眼色,“干起来了。” “……” 江缚咬碎嘴里的糖,斜眼就看到穿着他衬衫的方茧一把将邱露佳扯到身后,跟玩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她当犊子护。 那么纤瘦的一个女生,语气却很强硬,“你家不止小孩没礼貌,大人也没礼貌,房子不可能讲价,也不会租给你们的。” 中年男一听这话,登时就怒了,“大老远的我们过来看房子,让我们说走就走?你当我们傻子耍呢?”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老婆也跟着发难,说什么大热天的,就为了见你,你说不租就不租啊。 大概是以为房主这边就只有两个小姑娘。 这对夫妻态度尤为强横。 从江缚的方向看去,方茧面颊微红,眼神不耐,这还是当同学这么久,他第一次看到她攻击性这么强的一面。 往常的她,可是不管做什么,都一副体面稳重又包容的模样。 就好比大一那年,方茧就算顶着暴雨,也要带水果去医院探望受伤的同学。 明明被暴雨淋得很惨是她,她也还能情绪稳定地代表导员和同学家长寒暄。 天生的奉献精神,乖乖女中的天赋异禀。 和他完全不是一类人。 可说不清为什么,那幕的方茧一直烙印在他脑海中,与这刻的方茧重叠。 楼嘉豪有点儿看不下去,说,“要不过去帮个忙?” 江缚没动。 楼嘉豪挠了挠后脑勺。 那边的方茧突然就被中年男推了一下。 可能是那刻的方茧看起来太势单力薄,又可能是真心想租这套房子,江缚太阳穴微突,忽然就扬声了。 磁浑中透着少年感的利落嗓音,像迎面而来的棒槌,他冷呵了声,“干什么呢。” 这一嗓子,跟战斗号角似的。 楼嘉豪瞬间就像个点着的炮仗,啪地踹开阳台门,指着中年男就说,“来来来你再推一个试试?你推谁呢!” 说着人就已经走到中年男面前,反过来推了中年男一下。 中年男本来都要开骂的,结果一看,楼嘉豪后面还跟过来一个江缚。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不紧不慢地过来挡在方茧和邱露佳身前,宽肩窄腰的好身材明显练过。 那瞬间,方茧甚至感知到他靠过来的体温,由气愤而引起的呼吸急促,血压升高,也在那一秒神奇又听话地正常了。 中年男瞬间惊呆。 他媳妇也不敢说话。 江缚一张纯硬帅海王脸写满“老子现在挺几把不爽”的阴鸷气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俩,懒懒吐出两个字,“道歉。” 俩成年人瞠目结舌,还没来得及开口,躲在后头的小男孩吓得哇一声哭了。 “呜呜呜呜姐姐对不起,我不该把冰激凌蹭到你身上!你们别打我爸爸!” ……这超绝的变脸速度。 方茧倒抽一口气。 佩服。 - 这场闹剧最终以两口子带着小男孩灰溜溜离开为结束。 方茧这套房子到底租给了江缚。 可能是楼嘉豪刚刚英勇的行为给邱露佳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俩人没一会儿就熟络起来,加上微信聊起天。 倒是方茧和江缚,这俩本该熟悉的同班同学,有点子生分地凑在一起签合同。 “煤气费水费电费的缴费号码我都写在了单子上,剩余的费用就当含在房租里送给你,至于其他要求,都写在合同里,你遵守就行。” “为了确保房子的安全,钥匙我会留一份备用,但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和隐私。” “如果一年后你不想租了,提前一个月告诉我。” 方茧一板一眼地说完,江缚拿出手机,“钱转你微信。” 方茧:“……” 江缚低眸划了两下手机,眉梢微皱,“你微信叫什么。” 这个问题就特么问的好。 方茧皮笑肉不笑,“咱俩没微信。” 江缚指尖一顿,眼梢微扬地瞧着她,轻狂桀骜的俊脸看起来很欠扁,但也更好看了。 方茧咽了咽嗓说,“我加过你,你拒绝了。” 江缚恍然大悟,但毫无愧意,“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碍于刚刚这家伙帮了自己一把,又是租客,方茧轻吸一口气,忍他,“大一的时候,我收作业,加过你。” “然后?” “你拒了。” 江缚煞有介事地靠住椅背,修长的指尖懒洋洋地把玩着手机,“你没再加?” 方茧很克制地白他一眼,装都装不下去了,“我又不是你追求者,你不加就不加呗。” 盯着她紧绷的脸蛋瞧了两秒,江缚轻轻一笑,拿起笔在中介递来的合同上签了两个龙飞凤舞字,推给她。 他的确想起来,他这两年交作业都用企鹅号。 一般都是方茧在企鹅上敲他好多次,他才懒懒散散地发过去一个作业。 有次好像还把方茧惹急了,方茧连发他二十几个拿刀捅人的表情,有一个表情包上面还写着“我要鲨了自己让你没有爸爸!!!” 还真是想起来都觉得好笑的程度。 趁着方茧签字的功夫。 江缚从班级群里找到方茧的微信,发送申请。 手机响了一声,方茧拿起来看,江缚懒洋洋道,“抱歉啊,那会儿被人追得紧,就一律都拒了。” ……你还挺自豪是吧。 方茧无语地通过申请。 没两秒就收到了江缚的转账。 指尖悬空两秒,她给江缚的微信改了怨气很重的备注——aaa已读不回专业户。 …… 房子交接完毕,一行人前前后后地离开。 方茧本想回宿舍的,奈何她溜走这事儿被她外婆发现了,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问她去哪儿了,让她快回来见她新爸。 外婆大声嚷嚷,“你要是不想把我气成脑溢血,就赶紧回来!你亲妈好不容易找个对象!大喜的日子别让大家不高兴!” “……” 又成她不包容了。 当初不知道是谁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让林雅芬再婚的。 方茧挣扎无望,老实答应,“行,我马上回去,您可千万别脑溢——” 话没说完,外婆啪一声掐断了。 雷厉风行。 方茧默默无语,邱露佳问她,“你外婆让咱回去?” 方茧点了下头。 说着拿起手机,打算叫个网约车回去。 邱露佳叹了口气,“我还想让你请我去吃必胜客呢。” 结果就是这么巧,刚说完,江缚和楼嘉豪从后头过来,楼嘉豪喊了邱露佳一嗓子,说,“你俩还没走呢。” 邱露佳顶着午后毒辣的太阳,扭头对他说,“是啊,打车呢,你俩呢,回学校?” 楼嘉豪搂了把江缚的肩膀,乐哈哈地说,“回什么学校啊,你看我俩像在学校待着的人吗?” 江缚皱着眉听电话,顺手就把他的胳膊扔了下去。 嫌弃得明明白白。 刚巧小区门口停了辆出租,江缚擦过方茧拉开车门坐上去。 楼嘉豪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坐上副驾驶。 车门一关上,邱露佳一张脸被晒得抽抽巴巴地看他,方茧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江缚的衬衫。 就是这会儿,楼嘉豪欸一声,说,“你们俩去哪儿啊,不然上来,大中午的捎你们一程!” 邱露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去中山路那边的一个酒店!” 这姑娘是真不客气,完全不管他们是真顺路还是假寒暄,拉着方茧的手腕就上车。 34°的高温,摸着出租车的门都觉得烫。 邱露佳耐心全无,直接把方茧当个充气娃娃塞进去,方茧身子单薄,一下就被她推撞在江缚身上。 要不是关键时刻,江缚伸出手撑了她肩膀一下,她左手差一点就顺着江缚的大腿滑到更深处的地方。 意识到这点,方茧火速收回手,双颊腾地红了。 偏偏两人视线对上,她无处可逃地望着距离极近的江缚,脚趾扣地到该说什么话都不知道。 还是江缚挂断电话,挑了下眉,玩世不恭地看着她,“怎么,没摸到,很可惜?” “……” 双颊刚烧起的温度瞬间就被冰水浇灭。 方茧脑中登时蹦出一句古人言。 所谓“你不仁,我不义”。 她抿唇,面色不改地指了指江缚的眼睛,“……那个,你眼屎挂睫毛上了。” 3、第三章 03 在这话出口的瞬间。 方茧已经为自己设想过被江缚暗杀的一百种死法。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好女人吃苦不声张,为了尊严,她只能嘴巴涂点儿鹤顶红。 但别说,这招还挺好用,江缚这养尊处优的bking应该从来没被人这么“指点”过,冷不丁听她这么一说,锐利骄傲的眼神都虚化几分,朝她威胁般地眯了眯眼。 ……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方茧正襟危坐,语速很快地找补,“不过你一眨眼就弄掉了。” 刚好邱露佳关上车门,扭过头来问她,“咱妈婚宴酒店具体地址是什么来着。” 方茧拿出手机,一副忙到没空理江缚的样子,念出林雅芬好久之前给她发的地址。 楼嘉豪丝毫不管后头兄弟的“死活”,很热心地说,“司机师傅,先去这地儿吧。” 邱露佳甜甜地笑,“谢啦,回头我们把打车钱a你。” 楼嘉豪最经不住姑娘夸,扯着嘴角嗨了声,“这点儿钱,不用。” “……” 没出息的狗东西。 江缚面无表情地撂他一眼,眸色几分不耐地望向车窗外。 隔着衬衫布料方茧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西伯利亚冷空气,她一路都绷着肩胛骨,没敢看他。 不多时,到了酒店。 方茧打算把衬衫还给江缚,但一想,她穿着火辣性感的吊带进去,她姥估计真会被她气出脑溢血,就还是算了。 但衬衫总要给江缚一个交代。 这牌子不便宜,方茧穿的时候瞄到的,起码三千起。 下车前,她硬着头皮跟江缚搭话,“衬衫你不急的话,我洗了再还你。” 江缚塞着耳机闭眼休憩,慵懒的倦容在听到她话时没有任何反应,唯有浓长的眼睫很轻地颤了下,算是对她的搭理。 他眼皮都没睁,“嗯。” “……” 方茧收起主动,跟在邱露佳身后下了车。 卷着潮气的热风顺着关门涌进来,逼仄的车内,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掠过鼻尖。 江缚眼皮微动,掀眼就看到车外俩姑娘手挽着手等绿灯的背影。 风吹过,拂动垂在方茧腰际几乎已经干了的头发。 是柔顺的,黑亮的,像缎面一样光滑,又极富生命力的长直发。 江缚喉尖微动。 忽然就想起大学开学第一天,最后进班级的方茧。 当时的她好像也是这样,披着一头柔顺黑亮的长发,戴着银边眼镜,素面朝天地站在讲台前,人清瘦,皮肤很白,很正经地给大家做自我介绍。 虽然跑步而带来的急促呼吸没有完全平复,但她的语气和声调,却是平稳的,利落的,干脆的。 她说,“我叫方茧,方向的方,作茧自缚的茧,很高兴认识大家。” 话音刚落下,台下就响起一阵暧昧而喧闹的笑声。 有的男生还吹起了口哨,“天生一对啊~!” 方茧不明所以,有些错愕,还是一个好心的同学告诉她,说咱班江缚也是这么介绍的—— “我叫江缚,江河的江,作茧自缚的缚。” 那个同学刚学完这句话,班上又响起一阵哄笑,方茧脸颊倏地红了,再然后,她就在一众同学中,精准找到了坐在小教室最后一排的江缚。 作为当事人,江缚早已忘了当初自己在干什么。 他只记得,视线穿过层层后脑勺,云淡风轻地和她对视了一眼。 回忆到此戛然,出租车过了红绿灯。 楼嘉豪扭过头冲江缚开口,“诶,你觉不觉今天方茧跟往常特不一样。” 这话憋了好久,楼嘉豪都有点儿眉飞色舞了。 江缚不着痕迹地收回心思,闭上眼,懒洋洋地嗯了声,明知故问,“哪儿不一样。” “我靠,你瞎吗?她今天都穿吊带热裤了!” “……” 继被说眼屎挂睫毛后,他又被骂瞎了。 江缚额角抽了抽,很好。 楼嘉豪非常没有眼色,“不是我就不理解,她身材这么好,平时干嘛那么打扮!” “都白瞎她这颜值了。” “还有那头发,你没发现吗,她居然是直发??她拉直了?还有眼镜,她今天都没戴眼镜你没发现吗?她能看清吗。” 是啊,她能看清么。 江缚缓缓睁开眼,又想到刚刚她那直勾勾的眼神,和泛红的耳朵。 活像只被抓现行,却又滴溜溜转着眼睛琢磨怎么从案发现场逃跑的小狐狸。 哪儿还有从前死板乖乖女的模样。 意味深长地哼笑一声,江缚拖腔拿调,“是不一样。” 都会睁眼说瞎话,胡编乱造骗人了。 - 邱露佳是个非常没见过世面的颜控。 刚穿过马路,她就像只村里的土鸡,再也绷不住地嗷嗷叫唤,“不是我说江缚也太帅了吧?这等绝色你是怎么做到和他当这么久同学无动于衷的?” “我现在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女的都围着他转。” “你说得对,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给别人当三!!!” “他这样的是个女的都恨不得把他当男菩萨供起来!” 邱露佳在那儿叽里呱啦。 方茧一句都没理。 她都快被太阳晒到融化了。 哪还有心思聊帅哥,连个白眼都懒得给邱露佳,拉着她就快步进了冷气充足的酒店。 宾客已经吃完席走得差不多了,唯一剩下的那桌,就是两家亲戚聚在一起。 还是那句话,方茧不想扫林雅芬的兴。 她更不想林雅芬人生中的任何不快都归结到她身上,所以那天,她几乎像个提线木偶,林雅芬要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甚至还和她的“继父继妹”加了微信,进入新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 等回到宿舍时,已经将近下午四点。 夕阳柔和光线洒进来,裹挟着一点暧昧的红晕,让人不自觉放空脑袋。 方茧忙碌了一天,刚觉得舒服点,手机就响了好几声。 方茧有点儿不耐烦地拿起手机。 发现是导员在微信上找她,说是以前的班长能力不行,上学期还跟人打架记过,要罢免他。 作为广电专业的年级第一,学生会骨干,又常拿奖学金的三好生方茧,自然是新班长的最佳人选。 导员完全不跟她商量的语气。 她说:【你当班长,班上的同学也不会有意见了】 “……” 方茧突然觉得天塌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您是认真的吗?我忙不过来啊】 导员以为她误会,就解释:【不是,你当班长,许春雨当学委顶替你的位置】 许春雨是个学习很好的女生,人文文静静的,很随和,很适合当学委。 让许春雨顶替学委没问题,反正方茧也不想收发作业,但当班长她是真不想,就班上那些群魔乱舞的男生,她想想就觉得窒息。 她说:【……可我觉得我能力不行,要不您再问问别人呢?】 导员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最听不得别人否定自己,更何况是她最喜欢的学生。 方茧信息刚发过去,她就给方茧打来电话。 导员宽她心:“放心,男生那边有副班长管着,副班长还是周括。” “至于别的事,你不用怕,有事我给你担着,你这学期的任务就是调动大家学习的积极性,集体凝聚力,多组织一些活动。” 剩下的,就是长达十几分钟的“加分评优好入党”的洗脑。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方茧没法再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电话挂断。 她重新躺回床上,望着上铺的床板发了会儿呆,说不上有意还是无意,视线一歪,就落在手机界面上。 忽然就想起来。 她刚加了某人的联系方式。 还有她昨晚做过的那个活色生香梦——梦里她再一次,对江缚上下其手了。 虽说这种梦不是她第一次做。 但做完梦第二天就遇到当事人这种事未免也太尴尬了。 想到俩人在车里近距离对视,方茧到现在还觉得耳根后一股鬼火。 也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抽什么风,怎么就在梦里一次次把他当性幻想对象,明明俩人几乎无交集。 但话说回来,江缚这个人,真接触下来,还是挺地道的。 方茧抬眸看向挂在床头的男士衬衫,稍一呼吸,还能闻到衬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 收回视线,她点进微信,找到新加上的江缚。 他头像是一只被人抱在怀里的小土狗照片,从大一开始就没变过。 方茧鬼使神差地点进他的朋友圈,发现江缚朋友圈没有任何bking该有的画风,只有一条分享音乐的链接。 顺手点开,一段纯音乐播放出来,是一段与海洋有关的曲子,结合了钢琴和竖琴和萨克斯,很灵动。 方茧觉得好听,就照着这段纯音乐的英文名,去百度搜了一下。 结果发现,居然是个手游的活动音乐,还是个3a类型的女性模拟换装游戏。 等等……女性,换装,他喜欢玩这种游戏? 方茧无语凝噎。 他该不会是个隐藏的女装大佬吧。 可能是太离谱了,方茧没忍住抖了下嘴角。 但转念一想,她好像不该对他这么苛刻——好歹今天对方帮了她,还借给她衬衫穿,人有个特殊癖好怎么了?又没吃她家大米。 她不也总在梦里对人家做奇奇怪怪的事(。) 莫名其妙地想起邱露佳那句“男菩萨”。 方茧后知后觉地心虚了一秒。 既然都“男菩萨”了,方茧总得对人好点儿。 于是她行动力很强地下床,把他衬衫塞到洗衣机里,拆开最贵的洗衣凝珠扔进去,还扔了两个。 本想拍个照给他发过去,但她转念就想到江缚这大少爷不回信息的高冷嘴脸,以及他在车上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 ……算了。 还是等开学后找人转交给他。 …… 然而想是这么想。 实际到了开学,方茧早就忙到把衬衫这事儿忘了。 作为学生会的骨干,方茧在假期没结束就被学长学姐叫过去筹备新学期的公益活动。 是个关于艾滋病防疫的活动。 活动有线上宣传,线下也会在学校大门口发放安全套。 作为学生会副会长的“重点培养”人才,方茧又被忽悠得“能者多劳”,不仅要制作宣传海报,还要参与安全套的采购,分发。 和她一起干苦力的是个大二的小学妹。 俩人拿着紧紧巴巴的预算,在网上批发了一堆,主要工作就是把所有安全套的包装盒都拆开,分成一个个单独的小包装。 这事儿说麻烦不麻烦。 说简单也不简单。 俩人中午吃完饭就在学生会办公室开干,奈何没弄多久,就要上课了。 小学妹不敢迟到,匆匆忙忙就走了。 方茧不好意思说什么。 只能一个人拎着一大袋子拆开包装盒的安全套,抱着笔记本电脑,哼哧哼哧去教室上课。 那会儿大教室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她四处扫了眼,找个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低头继续聚精会神地拆包装。 就是这会儿,江缚和楼嘉豪从后门进来了。 再吊儿郎当的混子,开学后的第一节专业课也还是要上的。 江缚抄着兜,嘴里叼着根百醇,听着楼嘉豪逼逼叨叨系里的哪个美女又加他微信,为了打听自己。 本来是打算找个位置随便坐坐的,结果一抬眸,就看到扎着侧麻花,穿得规规矩矩的方茧,正低头费劲儿地拆着什么。 或许是上次接触后,打消了一些对她的刻板印象。 江缚总觉得方茧这会儿挺暴躁的。 就连背影看起来都像在跟人干架。 拆完了把外包装狠狠朝旁边垃圾袋里一扔,一个小包装的套套就这么从她身上,悄无声息地掉在旁边的凳子上。 江缚脚步就是这会儿停下来的。 楼嘉豪见他停下来,问他,“干嘛。” 江缚朝他抬了抬下巴,“我有点儿事,你自己找个地方。” 楼嘉豪咬碎棒棒糖,怪里怪气地看他一眼,江缚直接把那一盒百醇都塞给了他。 楼嘉豪呲着笑了。 摇头晃脑就去找自己的座位。 午后阳光充盈地漫进满是青春气息的教室,如一场温暖又鲜活的日光浴。 所有人都在嘻嘻哈哈讲着暑假里趣事,太嘈杂的环境让方茧听不到周遭任何细微的声音,只是忽然察觉到一抹清凛又好闻的气息混着一点巧克力香,入侵鼻腔。 那一瞬,也说不清为什么。 方茧心跳忽悠一滞,手上动作停了。 再抬眸时,某人早已漫不经心地翘着腿,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煞有介事地看着她。 重新戴上了框架眼镜的缘故,方茧此刻的表情有点儿呆。 江缚玩世不恭地挑了挑眉,把那枚小包装放在她桌上,修长的指尖随意敲了下桌面,“看不出来,我们学委——” “……” “玩得还挺野。” 4、第四章 04 江缚那张好看到过分的脸,尤为真实地出现在方茧眼前。 独属于他的扑面而来的鲜活气息,如同夏日里绚烂的骄阳,灼得她双颊一烫。 明明他没有过多表情。 方茧却还是从他那双漆邃的眼睛里,读出几分睚眦必报的调笑,像在报复那天在出租车上她的“眼屎攻击”。 不自在地咽嗓,方茧往后倾了下身子,用充满防备的眼神看他,“你坐这儿干什么。” 江缚非常少爷姿态地用手肘搭在扶手上,往后一靠,好笑,“你说我坐这儿干什么。” “……” 方茧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欠着他的衬衫没还。 她恍然道,“抱歉,这几天事情太多,忘记把衣服还你了。” 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方茧都在很明显地尴尬。 俨然一副从前乖乖女的模样。 不过她不说。 江缚还真忘了自己有件衬衫在她那儿,随口应道,“不急。” 话音刚落,他就见方茧红着脸把桌上的小套套拿回来,面色不改地塞进身旁的塑料袋里。 江缚的角度,看不清她那袋子里都装的什么宝贝。 就觉得这姑娘还挺逗的。 无论干什么都认真得一板一眼,稍微逗她两句,她耳朵立马红给你看。 偏偏骨子里还是个不服软的犟种。 江缚嘴角不自禁浮起讥诮的笑。 还是方茧自个儿回头过来对上他的视线,正正经经地解释,“这东西不是给我用的,你不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江缚饶有兴味地一抬眉,“我什么眼神。” 他这人天生眼尾上挑,多情又薄情,做出戏谑的表情,更显得他浮浪不经,坏得要命。 方茧耳尖发热,“当然是看女流氓的眼神。” 说完就几分心虚地继续对着电脑操控起鼠标,咔哒咔哒点了两三下,她还是有点儿不服气地说,“我这是公益事业。” 江缚本来在回消息,听到这话,指尖一顿,抬眸,很给面子地一扬声,“正能量啊。” ……你搁这阴阳怪气谁呢。 方茧侧过身看向江缚,果然撞到对方似笑非笑的视线,方茧嘴角绷了绷,开启嘴毒模式,“你笑什么,拯救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为了自证清白,她从袋子里抓出一把小套套,“啪”一声拍到江缚桌上,送上最诚挚的祝福,“希望你明年也别过父亲节。” ——没事儿多吃点避孕药吧你! 当然这句她是不敢说出来的。 她只是转身潇洒地回过头,继续做她的艾滋病公益宣传图,顺手推了把眼镜,留下江缚一个人在心里播放省略号。 可能女生天生就比男生手小,方茧奋力一抓,也才抓了五个。 蓝色塑料包装皮在午后阳光下,闪烁着糖纸一般的光泽,安静地摆在眼前。 江缚莫名其妙地盯着这些个玩意儿,说不清为什么,嗤一声笑了。 笑得方茧敲键盘的手都禁不住一抖。 稍一偏头,就看到这大少爷正慢条斯理,用他那修长干净的手,一个一个把安全套收起来,再堂而皇之地塞进自己牛仔裤裤兜。 自然得就像塞了五块钱准备坐公交。 末了,江缚冲她扬唇一笑,眉清目朗的样子,像在不经意地朝她放电,“那就谢谢学委了。” “……” 不是你还真拿啊。 - 四十五分钟后。 上节课结束。 方茧把匆忙赶出来易拉宝图片发给学生会的宣传部后,出去上了个厕所。 洗好手从厕所出来,她碰到舍友杨桃。 杨桃吃惊地挽住她的胳膊,“你啥情况,上课怎么没和我们在一起,反倒和江缚搅在一起了。” 这姑娘嗓门天生就大。 一提到江缚的名字,走廊路过的女生们都抬起头朝方茧身上看。 可见这人平时有多拉风。 方茧不自在地说,“谁和他搅在一起了,是他自己没地方坐,非要坐过来的。” 方茧这人,平时都挺随和的。 但不耽误她有小脾气,作为从大一就开始住在一起的舍友,杨桃还是蛮了解她的。 杨桃以为她不想跟江缚坐在一起,就搂她胳膊,“嘴快嘛。” “不然你等会坐我们身边来,省得和他挤一块。” 方茧还真考虑过。 这节课是教授的课,她坐在前面方便听课。 结果刚进教室,就发现隔壁班的某位美女,堂而皇之地坐在她座位上,像块正月十五里的刚蒸出来的年糕,黏糊糊凑过去和江缚说话。 江缚倒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做派,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翘着逆天长腿低眸打游戏。 那美女见江缚不理人,就把胳膊撑在方茧的笔记本电脑上,拖着下巴和坐在江缚桌上的楼嘉豪说话。 也不知说了什么,楼嘉豪笑得肩膀直抖,她笑得花枝烂颤,一下就把方茧挂在靠背上的背包碰掉在地上。 背包和包上挂着的棉花娃娃都是刚洗过的,掉在地上,沾了灰尘。 方茧天生就有点洁癖。 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杨桃也看到了,耸了耸她的胳膊,“那不一班的赵舒晴吗,她这逃课大王今天居然也来上课,不会和江缚约好的吧。” “难道她就是江缚的新对象?” 方茧轻抿了下唇,没接话,松开杨桃的胳膊,说了声我去捡包。 回到座位旁,她弯腰把包捡起来。 赵舒晴见方茧回来手上还拎着个包,以为她要走,笑容未褪地欸了声,“正好,你去我那儿坐,我那儿靠窗户。” 又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茉莉尾调的香气。 江缚操作技能的手微顿,掀起深浓的长眸。 然后就看见,这个印象中对班上任何人都一副温和做派,善解人意的方茧,这会儿脸色有点儿臭。 似乎刚涂过润唇膏。 她淡粉色的唇瓣有种果冻般的质感,冷白皮肤未施粉黛,却如冻牛奶一般细腻光洁。 分明是很干净柔和的长相,可不知为何,说出来的话生冷梆硬。 她说,“我和你很熟吗。” “……” 赵舒晴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方茧。 方茧一点儿面子不给她留,“这是我的座位。” 话音落下。 空气有一刹那的安静。 赵舒晴大概是被众星捧月惯了,在被方茧折面子后,第一反应不是把她尊贵的屁股抬起来,而是皱着眉反呛,“欸你什么态度——” 后面还打算接一句“你牛什么牛”,江缚开腔了,“这是人家座位,你没听到么。” 介于男生和男人之间的清冷声线在空气中徐徐荡开,完全没了之前吊儿郎当之感,既磁性又不失力度。 说完,还顺带眼神疏淡地瞥了眼赵舒晴。 嫌弃显而易见。 方茧和赵舒晴同时一怔。 连楼嘉豪表情都尴尬了,他干笑着打圆场,“诶你快起来吧赵舒晴,马上就要上课了,别影响别的同学。” 都这情形了。 再赖着不走也确实丢人。 赵舒晴不情不愿地起来,给方茧让位置。 方茧回到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包里抽出湿巾,擦拭自己的书包。 赵舒晴赖着没走,百折不挠地看着江缚,“晚上livehouse你就来呗,位置都给你留好了。” 江缚没吭声,目光若有似乎地瞥了眼在那儿闷闷不乐擦着包的方茧,从他的角度看去,她腮帮子都不经意地鼓着。 江缚突然又有点儿想笑。 赵舒晴又说,“又不要你做什么,就听听音乐,我知道你看不上,但多少是个人脉,认识一下又没坏处。” 方茧开始擦棉花娃娃的屁股,使劲儿,擦擦擦擦擦。 江缚这才注意到,她这棉花娃娃连个内裤都没穿,屁股蛋上本来就有两个红晕,她还使劲儿搓。 见江缚盯着方茧的动作不搭腔。 赵舒晴撒娇似的推了一下江缚的肩膀,手上bulingbuling的长指甲刚好就划了他肩膀一下。 江缚眉梢一皱,嘶了声,拧着锋冷的眉看向看她。 赵舒晴想柔美地笑一下,但发现江缚的表情并不好看,就把笑硬憋了回去。 江缚懒得被她继续纠缠,把话撂下,“不想去是因为不想见到你。” 他挑眉斜眼看着赵舒晴,要笑不笑,“你不去,我还真可以考虑一下。” 来了来了。 狂拽酷炫吊炸天的画风又来了。 方茧被尴尬得情不自禁捏紧棉花娃娃的屁股,没回头都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嗖嗖冷风。 果不其然,这姑娘经不住江缚这样直白的嘲讽,高跟鞋跺了下地板,转身气呼呼就走了。 ……太尴尬了。 方茧没敢看江缚。 当然江缚也没有找她说话的意思,后来一整节课两人都没有任何互动,只能隐隐听到江缚在旁边打游戏的声响。 直到临近下课。 教授开始发布这次的小组作业。 两人才重新有了交集。 原因是这次的小组作业不再按学号分组,而是按照这次课堂上的座位,每五个人分为一组。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阶梯教室都哗然了。 大家懵逼地互相对望着,其中就包括方茧那三位坐在前排可怜巴巴的室友。 以杨桃为首的几个姑娘哭几赖尿地朝方茧望去,表情跟孟姜女似的,桌上的手机很快滴滴响起来,清一色都是“啊啊啊啊”,“没有方茧我们可怎么办啊啊啊啊啊”之类的消息。 方茧也是同样懵逼。 她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左右扫视,然后就发现,以她为圆心五米为半径的四周,无一例外,全都是学渣。 全,都,是。 最重要的是,不管她怎么算,她好像,都跟江缚,分不开了。 意识到这点,她屏息凝神地看向江缚,表情犹如晴天霹雳。 反倒是江缚,还在那儿悠闲地打着游戏,眼皮都懒得掀起来,冷不丁笑着来了句,“看来咱俩缘分挺深啊。” “……” 深你大爷啊深! 5、第五章 05 【方茧你完了,你自求多福吧】 【呜呜呜我可怜的方茧小宝,你可咋办呀】 【你还是担心一下咱们没有方茧这个学霸带着咱们咋办吧qaq】 【回家吧,孩子,回家吧,咱们都回家】 【回什么家!!都给我支棱起来!!告诉俺娘俺不是孬种!这次课题咱们自己也能做好!!】 …… 607宿舍微信群里消息滴滴不停,都是这种鬼哭狼嚎的画风。 只有邱露佳,在收到方茧消息后,给她回了一句:【我靠死丫头命真好!居然跟大帅比绑定了!】 “……” 方茧都无语了:【你还是人吗?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邱露佳:【哎呀,你换个角度想嘛,反正每次小组作业都是带飞别人,带谁不是带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方茧宁愿带飞自己舍友。 起码舍友她都熟悉,都听她的。 想到未来两周,她都要和这几个人一起完成五分钟微电影这个作业,她就愁。 然而更愁的还在后头。 那天晚上,方茧从学生会忙完回到宿舍,一进门就收到来自班级群宣布班长换人的消息。 杨桃坐在上铺嘎巴嘎巴地嚼着薯片,恭喜方茧,“鼓掌,以后我们方茧就是班长了!!” 舍友周心洋和吴笑笑也跟着起哄,说以后就准备抱方茧的大腿了。 “……” 方茧在校门口发了好几个小时的安全套,腰都坐不直了,哪儿还顾得上和她们开玩笑,力气就只剩给乌龟换水。 乌龟是她从大一就带过来养的,一直养到现在。 几个舍友人好,非但没嫌弃,在她不在的时候还会帮忙照顾,所以小乌龟日子过得一直不错。 换完水,方茧趴在床上看手机。 一时间,班级群里都是几个班干和老师客套表忠心,方茧也只能照葫芦画瓢违心地发了几句。 好不容易在群里完成交接仪式,导员又拉了个小群,让三个班干组织一个新学期的团建活动。 方茧都快累成烂泥了,哪还有心思想这个,就随口说道:【你们先研究,我去洗个澡】 说完就扔下手机去了浴室。 回来的时候,另一个群的消息已经开始轰炸她了。 是那个小组作业的群。 下课前,前排男生面对面建的,小组一共四个人,其中就包括江缚。 方茧毫无意外成了组长,除了他们俩,另外两人分别来自一班和三班。 这会儿在群里聊起来,也是因为那个妹子想拉个闺蜜一起进来做作业。 苹果脆脆:【我看别的组都是五个人,咱们组再加个人也没什么吧,你们说呢?】 苹果脆脆:【而且我闺蜜成绩很好,常年在她们班成绩第一,方茧应该知道她】 方茧的确知道这个人,是六班的,叫秦可颂,学习不错,但人有点儿……据说以前就因为做小组作业的时候,别的同学都不服从她,她就去老师那儿告状了,最后搞得大家特别不愉快。 方茧也不懂这人为什么非要进她的组。 她有点儿犹豫。 另外那哥们倒挺痛快的。 哥不做那狗:【应该可以吧,你问问组长,我是没问题】 矛头对准方茧。 方茧很想回一串省略号。 但斟酌一下,还是委婉说,【这事儿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得大家都同意】 信息刚发出去,那姑娘就在群里兴冲冲地艾特江缚:【@jf,快出现快出现,就等你发话啦!星星眼/emoji】 虽然但是,她显然不了解江缚。 江缚的做人准则向来是“本人已死有事烧纸”,方茧不信江缚会蹦出来回她。 果不其然,猜测在当晚熄灯前得到证实。“苹果脆脆”等不到江缚的回应,就来私聊方茧,让她再问一下江缚。 苹果脆脆:【我加他微信他也不通过】 怎么说都是组长,方茧不好拒绝。 就只能回:【我帮你问问他】 可帮忙也没用,无论方茧在群里艾特江缚,还是私聊,江缚都不理人。 之后的两天,方茧组织大家找选题,探讨小组作业,江缚也没出现。 苹果脆脆一个劲儿地问方茧,江缚怎么不出现,方茧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她。 后来还在食堂偶遇到了她,这姑娘拦住方茧,一脸严肃地说,“江缚好像这两天都没来学校,他不会不和我们一起做作业了吧。” 方茧抖了抖嘴角。 坦白讲,她也搞不懂江缚。 但在背后蛐蛐同学总归是不好的,她只能安慰她,“他这人就这样,平时也不怎么来上课。” 苹果脆脆同学满脸无语,“可咱们是小组作业欸,他这样真的好吗,我朋友还等着进组呢,他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大概是真挺相信方茧的,她摇了摇方茧胳膊,“你是组长,你再去问问他?” “……” 怎么问,我又不是他妈。 但腹诽归腹诽,方茧没好意思拒绝。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怀疑江缚是不是生病了。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彻底落实,这家伙就给她搞了个大的—— 就在当天下午,方茧接到了物业的“投诉”电话,说她家这几天一到半夜就扰民。 方茧:…… 好家伙江缚你还真是个好家伙。 大概是楼上楼下邻居都挺不爽,物业态度挺严肃的,“要么是音乐声,断断续续的,要么就是打呼噜,隔着墙壁塞着耳塞都能听到。” “我觉得不管这房子是谁在住,您作为房主都应该管一管,不然邻里间矛盾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您说是吧。” 在那栋楼里住了这么多年。 方茧还是第一次面临这种事。 浅薄的二十一年人生阅历,显然不能让她自如地面对这种“警告”。 方茧只能尴尬地笑,“对不起啊,我马上找他沟通一下。” 物业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我也不是刁难您,是您两位邻居都挺窝火的。” 谁又不窝火呢。 这几天方茧对江缚的火简直旺盛到能火烧平原了。 那得多大的呼噜声,才能上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受不了。 方茧在心里翻了个绝世大白眼。 电话挂断后,她平复好呼吸,第一时间给江缚打去电话,结果没有任何意外的,电话打不通。 或许这就叫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总之,方茧忍不了了。 她拎起书包和电脑就离开了图书馆,决定亲自去找江缚。 这家伙既然还能扰民,就说明家里一定有人住,要是他在最好,要是他不在,她起码能给贴个条警告。 反正怎么都比现在联系不上他气得干瞪眼要强。 这么想着,方茧拿出八百米的冲劲儿,没一会儿就回了小区,来到曾经的家门口。 家门口干干净净,和从前比纹丝未变。 想到等会儿可能要面临一场恶战,不擅长吵架的方茧吸气再吸气,酝酿好几秒,才抬起手,准备敲门。 然而,就是这么巧。 方茧的手还没落在门板上,防盗门就咔哒一声自己开了。 再然后,楼嘉豪那张懵逼中又带着点儿惊讶的脸出现在方茧面前,他啊一声,"学委?你怎么来了?" 像是想起什么,他马上改口,“噢不对,现在应该叫你班长了。” “……” 这下换方茧懵逼地看着他,她上下扫视他一眼,楼家豪穿着随意的背心大裤衩人字拖,手里还拎着个垃圾袋。 她磕巴了下,“你——” 后面的“也住在这儿吗”还没出口,楼嘉豪身后就传来一声磁性慵懒又好听的男嗓,“谁啊。” 淡淡的疏离劲儿,混着一点倨傲和玩世不恭,听着就知道是有个性的帅逼。 是江缚的声音。 果不其然,下一秒,下半/身只裹着一条浴巾的江缚就闯入方茧的视线。 刚洗完澡,他头发湿漉漉地垂着,水珠顺着发丝滑落到性感的颈窝,再沿着他胸肌的纹路,朝下肆意滚落……皮囊完美到不像三次元的真人。 最离谱的是,他脱了衣服宽肩窄腰的样子,居然比方茧梦里脑补的还要结实好看。 方茧一下就呆了。 在她呆滞的时刻,楼嘉豪已经和江缚对齐了颗粒度。 楼嘉豪说,“欸,班长来了,你招呼一下。” 听到班长,江缚深邃的眸子像是忽然被什么点亮,稍一扬眉,眸光便明晃晃落在方茧身上。 似乎来得很急,这姑娘白皙的脸蛋透着淡淡的红晕,清澈的杏眼微怔,粉润的唇瓣不自然地紧绷。 不仅没了往日能干的聪明劲儿,还多了股罕见的娇憨。 江缚眉梢微挑,颇觉有趣地一笑,“刚上任的班长啊,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虽说话有点儿调侃,语气却莫名蕴着一点欢迎。 方茧张了张唇,不自觉地已读乱回,“……我,我顺路来慰问你一下。” - 事实证明,中国古话说的都是对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方茧准备了一路的脏话,都在看到江缚真人的这刻烟消云散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亲自过来,亲眼遇见楼嘉豪,方茧可能会一直以为这房子只租给了江缚。 毕竟那天是江缚跟她签的合同。 但其实这房子是江缚和楼嘉豪合租的。 江缚出的钱多一些,住的主卧,楼嘉豪就住在次卧,这也是为什么,楼上楼下的邻居说,次卧这边能听到呼噜声。 就连这场沟通,也比方茧想象中要愉快。 江缚把方茧迎进门后,给她指了个地方让她坐,随后便进了卧室换衣服。 独属于男性的磁浑嗓音,混着清爽的少年感,从主卧那边徐徐传来,“这两天我出去采风了,没在家,你说的扰民,应该是楼嘉豪干的。” “打电话不接是因为手机充电口坏了送去修,电话卡拔出来没插手机上。” “不是故意不回你微信,当时在户外,情况不便,想起来的时候,手机已经出问题了。” 江缚友好的,甚至带着那么一点柔和的话音远了又近。 方茧捧着玻璃杯,坐在沙发上呆呆喝着他给她冰柠檬汁,不一会儿江缚就裹着个浴巾又出来了。 宽大的肩膀上披着件衣服,可能是因为走动,浴巾稍往下滑了点儿,显得他腹部的人鱼线更为明显。 方茧一掀眸便对上他精瘦诱人的窄腰,甚至能看到他小腹上的绒毛,和几根明显的青筋。 距离过近,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气混着独有的荷尔蒙气息,迅速侵占她的鼻腔。 方茧不知不觉红了脸,脑子也像洗了个澡似的短路,没听到江缚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她只能再问,“……啊,你说什么。” 似乎挺无奈的,江缚嘴角扯着一点弧度,冲她抬了抬下巴,“我说,你起来一下。” 方茧屁股没动,没听懂地微微张唇。 江缚可能是头一回这么尴尬,他偏了下头,清了清嗓子说,“你,坐我内裤上了。” 话音落下,方茧:“……” 方茧一下就从沙发上蹦起来了。 6、第六章 06 江缚没有骗她。 他那条深灰色的ck莫代尔内裤的确被她坐在了屁股底下。 醒目的品牌logo如同反光的镜子,瞬间刺得方茧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她局促到想说对不起,江缚却坦荡地拿起内裤,懒懒开腔,“抱歉啊,忘提醒你了。” “……” 方茧蜷了下指尖。 江缚冲她扯唇,“放心,干净的。” 丢下这话,他转身进了卧室。 方茧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罚站”两秒,后知后觉用手摸了下脸颊,发现早已烫得过分。 微信里,邱露佳给她发来消息。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你去找江缚干架?他干什么了你要去干他】 绕口令一般的文字。 方茧太阳穴突突地跳:【注意措辞】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所以呢???你们干完了???】 方茧:【……我们没干】 顿了顿,她补充:【没干架,非常友好】 友好到坐到了他的内裤上(。)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哦,所以现在是见到他本人了?那他怎么说】 方茧:【还没仔细说,他在换衣服】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靠,你们都友好交流到换衣服的地步了!还说没什么,完了,小茧茧,你不干净了!】 “……” 又抽风。 方茧真是懒得跟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家伙解释。 刚好江缚换完衣服出来。 方茧顺势装作四处打量的样子,扫视了一下原本她非常熟悉的客厅。 客厅里除了沙发茶几,早已没了从前的样子。 但凡有空位的地方,都被杂乱的工作台,电子设备,跑步机等占满,剩下的犄角旮旯,不是堆放着吉他,架子鼓,就是电钢和音响。 见方茧表情有些微妙。 江缚一面往身上套着t恤,一面跟她解释,“刚搬家过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收拾,见谅。” 方茧无意瞥到他结实紧致的腹肌,触电般收回目光,动了动唇说,“这是你家,你想怎么来都行。” 江缚煞有介事地瞧她一眼,从茶几上拿了罐雪碧单手打开,轻轻一笑,“班长还挺通情达理的。” 说着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翘起长腿。 方茧哽了下,“别叫我班长行么。” 江缚哦了声,“方茧。” 他拿起手机,垂着浓长的眼睫开始回信息。 方茧看他挺忙的,也不想浪费他时间在他这儿赖着,就主动说,“我这次来,其实还有别的事。” 江缚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心知肚明的样子,“小组作业。” 方茧拳头都硬了,“看来你知道啊。” 江缚闷起一嗓子玩世不恭的笑,掀起点漆般的眸,暧昧不明地看她,“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多不负责的男人。” ……您看着还真不像负责的。 方茧面不改色:“你既然知道小组作业,那应该也知道群里有人想加人进来吧。” 被她提醒,江缚点进四人的微信群,看了眼聊天记录,不咸不淡地说,“苹果脆脆的闺蜜?谁?” “六班的学霸。” 方茧实事求是,“也是六班班花,这种人物你不应该认识吗。” 江缚漫不经心地哼笑了声,“南大人物多了,也不见得我每个都要记一下吧。” 虽然被呛了,但总归没呛自己,于是方茧又问,“那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同意什么。” “……加她进组啊。” 可能是方茧此刻的脸色有点儿臭,江缚目光停留在她脸上,锐利的目光像看透什么似的,他忽然一笑,“我怎么觉得你不想让她进来。” 磁性又玩味的嗓音落在耳畔,方茧心尖都酥麻了一瞬。 方茧微妙地哑口无言。 正想解释,江缚目光又回到手机上,嫌麻烦的语气,“反正你一个人也能带飞,加她干什么。” 这人行动力还挺强的。 说话的期间,就已经在群里回了仨字:【不同意】 手机嗡嗡震了两声。 是苹果脆脆在群里“发声”:【老天奶你可终于出现了!!!!】 苹果脆脆:【不同意?为啥,我闺蜜那么优秀?她进来肯定能帮到大家的】 后面又说了一长串巴拉巴拉的,还艾特方茧,让方茧出来主持公道。 看着那一行行压迫感极强的文字,方茧不自禁咬唇,樱粉色的唇瓣都为难出几分血色。 江缚轻飘飘瞥她一眼。 索性闲着也是闲着。 他干脆好人当到底,眼帘一垂,不嫌事儿大地在群里回复:【问谁都没用】 苹果脆脆:【?】 jf:【我不同意】 发完这两条信息,四人群里鸦雀无声,江缚倒是一如既往地淡然自若。 到这刻,方茧才相信这世上总有一类人,既不怕撕破脸,也不怕尴尬。 ……但她怕。 她马上在群里打补丁说:【没关系的,我们四个人也能行,江缚也是为了小组考虑】 虽然但是,还是没人接话。 江缚闷出一嗓子事不关己的笑,“看不出来啊,班长还是个讨好人格。” 方茧攥了攥指尖,抬眸没好气儿地瞪他。 我在为你说话你看不出来吗! 江缚唇畔弧度未消,换了个姿势交叠着长腿,闲闲问她,“还有什么事,一块儿说了吧。” 言外之意,他挺忙的。 方茧脸皮薄,不想被人赶客,就重新整理一下思绪,简明扼要说,“楼上楼下都去物业投诉你们了,你们以后还是收敛点儿吧,我不想一次次替你们挨骂。” 江缚这人虽拽,但还是挺讲理的。 他点了下头,“行。” “还有就是,”方茧正了正色,“小组作业,我希望你能积极参与,不要抱有被谁带飞的想法,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 江缚稍稍挑眉,“积极参与,是要多积极?” 方茧莫名被他这个“虚心求问”的眼神蛊惑到,说话都带着一点磕巴,“就,大家找你,你及时回信息,探讨方案,做作业什么的,你也参与。” 江缚单手撑头,煞有介事地点了下头。 模样还挺认真对待的,“可以。” “……” 方茧真怀疑他顺从是不是又在敷衍自己。 “反正我话都说了,做不做随你。” 大概是被他那双漆邃的眸子瞧得久了,方茧不经意红了脸。 她麻溜站起身,“剩下你自己慢慢消化吧,我走了。” - 从单元楼里出来,方茧遇见了拎着饭菜回来的楼嘉豪。 楼嘉豪迎面看到她,很热情地叫了声,“这就要走了啊班长。” 方茧说,“事情都办完了,就回去了。” 楼家豪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扰民这件事,只知道家里来客人了得招呼,就在小餐馆多订了两道菜,“我以为你要留下来吃饭呢。” 方茧还挺受宠若惊的,“不用,我吃过午饭过来的。” 楼嘉豪见她拎着电脑,有事要忙的样子,就没挽留。 只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怕方茧见到家里乱成那个样子,未来不想把房子租给他们,就挠挠头说,“欸,你别看家里乱,其实是因为我们刚搬进来,这两天江缚去外地采风,我这边要处理demo,就没收拾。” 听到demo,方茧又想起客厅里陈列着那么多的乐器和不知名的电子设备。 “所以你们俩是……” “搞音乐的,”楼家豪笑了下,“想不到吧。” 方茧惊奇地张了张唇。 还真没想到江缚这离经叛道又吊儿郎当的样子,是搞音乐的。 她不经意问出口,“那你们,玩乐队?” “不是乐队,算是小型音乐工作室吧,大二的时候开始盈利的。” 楼嘉豪对方茧还挺有好感的,索性就说了,“江缚算是我老板,我们俩目前主要接的就是一些手游,广播剧,电视剧的原创音乐,偶尔也会有唱片公司来找我们合作,搞个混音什么的。” “平时这些工作我们都是在工作室做的,但那工作室租约到期了,我们没找到新的,就暂时在家里折腾了。” 方茧突然就想起江缚朋友圈的那条音乐链接。 所以江缚不是女装大佬……那首曲子,是他做的?他这么厉害的? 还没问出口,楼嘉豪手机响了。 是江缚。 “是是是祖宗,我这就回去!” 挂断电话,楼嘉豪叹了口气,“江缚催我上去,我不跟你说了,他这人一饿就脾气大。” 说完就冲方茧摆摆手,三步化作两步进了单元门。 可能还处在意外中没有回过神。 方茧呆在原地,下一秒,就听到楼上传来隐约的音乐声。 是电钢的声音。 先试了几下音,之后才开始断断续续弹曲子。 毫无疑问,是江缚弹的。 方茧如同过电般心头一凛。 忽然就想起当年她第一次见到江缚,他穿着白衬黑裤,坐在礼堂舞台上的钢琴前,低眸弹着一首钢琴曲的画面。 舞台打光像清冷的薄纱笼罩在他宽肩薄背上,衬得他气质干净纯粹。 就连他左耳上的银色耳钉折射出来的光芒,也深深烙印在方茧十七岁的青春里。 十七岁的她也从没想过,她和江缚的人生轨迹会这样蜿蜒交错。 - 本着负责的心态,那天下午方茧在自习结束后,还是决定给物业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 毕竟给楼上楼下邻居造成困扰挺不好的。 可神奇的是,她还没来得及打电话,楼上楼下的邻居就主动联系上了她。 彼时夕阳缓缓没入地平线,绯色晚霞弥漫整个天空。 独属于夏季末柔软的风轻轻吹拂,校园里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学生。 方茧随人流出了图书馆,正打算朝一食堂的方向走去,手机就收到了好几条短信,定睛一看,都是楼上楼下邻居发来的。 应该是同一时间从物业那儿要到的联系方式,两人表达的说辞都差不多—— 把你投诉到物业那儿实在是没办法,不是对你有意见,以及你男朋友实在太周道太客气了,邻里邻居的,不用这么见外吧啦吧啦。 跟着就是一张让人“见外”的礼物照片。 两家都收到了一箱有机牛奶,两箱新鲜的当季水果,光是看着就不便宜。 “……” 方茧满脑子问号。 什么情况,她又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 三叉神经紊乱着,她把消息发给了其中的一位。 那位邻居秒回—— +183xx65xx24:就那个浓眉大眼,高高帅帅,说话可有礼貌的帅哥啊,他还跟我道歉,说以后有问题让我直接找他就行,不用找你。 +183xx65xx24:他不是你男朋友吗?我看你俩挺般配。 浓眉大眼,高高帅帅……方茧瞬间解码。 毕竟楼家豪可不是浓眉大眼的类型。 但让她更心跳加速的,还是那句“你俩挺般配的”。 她跟江缚……般配吗? 双颊不自觉升温,方茧第一时间点开微信,给江缚发信息。 自闭的螺丝钉:【你去赔礼道歉了?】 自闭的螺丝钉:【还说是你我男朋友?懵/emoji】 或许是心情好,又或许是手机刚好在旁边,方茧刚发完没几秒,江缚就善解人意地回了消息。 手机滴滴两声。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不客气】 “……”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也不用太高兴】 方茧:? 7、第七章 07 虽然了解江缚这bking喜欢胡说八道的画风。 方茧还是忍不住怼他两下。 自闭的螺丝钉:【……咱俩到底谁高兴】 她不服气地说:【我可没有随地认别人当男朋友的癖好】 发完信息,方茧往前走了几步,没想到碰到文学院刚下课的邱露佳。 邱露佳看到她叫了她一声,跟着就元气满满地跑过来,猛地给她一个熊抱。 方茧被她撞得微微一趔趄,邱露佳稳住她,盯着她的脸调笑,“抱一下你怎么还脸红了啊。” “……” 脸红了吗? 不至于吧。 不就被江缚逗了两句。 方茧下意识摸脸,心跳都漏掉一拍。 正寻思着,江缚回信息了。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我又没说,是你邻居误解】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不过你邻居还都挺好说话的】 方茧楼上住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在南大附近的小学当老师,楼下是一家三口,家里的女儿和方茧差不多大,偶尔碰到了,还会打个招呼什么的。 能把他们两家惹毛,楼嘉豪也算够厉害的。 自闭的螺丝钉:【那你接下来怎么办,能管得住楼嘉豪不打呼噜?】 发消息的期间,邱露佳拉着方茧朝食堂的方向走,一面吐槽她,“就知道发消息。” 她突然想起来方茧去找江缚的事,“诶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跟江缚怎么回事儿呢。” 之前方茧气冲冲从图书馆出来找江缚的时候,随口跟邱露佳提了下,但一直没细说过。 索性江缚没回消息。 方茧便三言两语把来龙去脉原封不动地告诉她。 当然,免去了她和江缚被误认为是男女朋友的这件事。 邱露佳听完后笑得前仰后合,“楼嘉豪看着挺人模狗样的,怎么打呼噜声震的楼上楼下都睡不着觉啊,不行,我要发信息吐槽他。” 方茧反过来调侃她,“你什么时候跟楼嘉豪混这么熟了。” 邱露佳哼哼,“不熟就不能发消息了吗,再说,革命友谊不都是处出来的。” 好有道理,方茧竟无法反驳。 来到食堂,两人打了好饭菜找个靠窗的地方坐下,邱露佳果然拿出手机敲键盘。 就是这会儿,江缚的微信来了。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山人自有妙计】 “……” 还strong上了。 鼻尖溢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哼,方茧用吸管捅开果汁。 结果下一秒,邱露佳对着手机笑出鹅叫,像被电击了似的,连路过的人都禁不住朝她看。 方茧觉得好丢人,在桌子底下揣了她一脚,“你又发什么神经。” 邱露佳直到笑够了才说,“楼、楼嘉豪跟我说、说他今晚死定了,江缚让他过去跟他睡一张床,说他晚上再打呼噜,江缚、江缚就赏他大比兜!” 话音落地。 方茧一下就被果汁呛到,她咳嗽了两声,“大什么?” “大比兜啊!” 说着,邱露佳比了一个狠狠抽耳光的动作。 方茧:“……” 邱露佳乐不可支,“你说楼嘉豪这脸,会不会被他扇成猪头哈哈哈哈哈。” 在邱露佳豪迈的笑声中,方茧抖了抖肩膀。 突然就觉得,和江缚睡一张床,还挺惨的。 - 不管过程怎样,那天方茧也算联系上了“失踪人口”江缚,小组作业也就没有再拖延下去的必要。 方茧当晚回到宿舍后,迅速制定了一个分工列表,发到小组群里。 她负责撰写剧本和分镜脚本,男生刘大志负责拍摄统筹,剩下的表演工作,交给江缚和苹果脆脆,也就是田韵。 至于拍摄和后期剪辑工作,之后再细化分配。 这其中,方茧承担了最核心重要的部分。 倒不是她抢活儿,而是刘大志和田韵这俩学渣,根本做不来,一开始就拒绝了,江缚那边,方茧压根就没指望。 自闭的螺丝钉:【大致就是这些内容,有异议随时发言】 自闭的螺丝钉:【没异议的话,明天上午九点在三教402碰个面,探讨一下细节内容】 信息发完,刘大志第一个蹦出来捧场。 哥不做那狗:【ok,我没问题,都听组长的】 苹果脆脆:【这才几天啊,分镜和剧本都搞完了?】 田韵也蹦出来。 方茧就知道她会这么问。 她说:【剧本是很早之前写过的,分镜是昨天晚上画好的】 哥不做那狗:【不愧是学霸,牛啊牛】 田韵没再说话。 不说话就不说话。 方茧心想,反正明天谁不来,就等着吃她的夺命连环call吧。 谁也别想耽误她拿第一!!! 想着,她顺手@一下江缚,意在提醒他,别漏了信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直在潜水。 jf:【没异议】 方茧:“……” 这么配合,她还真有点不适应了。 或许是觉得集中讨论需要正式点,方茧第二天早上,提前一小时到了402教室准备。 差不多九点,刘大志来了,跟着就是打着哈欠抱怨时间太早的田韵。 之后又等了半小时,江缚也没到。 到这会儿,方茧已经觉得有点不妙了,果不其然,没多久她就收到了江缚的消息。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临时有点儿事,你们先开会】 自闭的螺丝钉:【……】 江缚没再回她,仿佛他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事需要处理一样。 方茧有点不爽。 亏她昨晚还真信了江缚会按时过来。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出去的话都不如电梯里的屁持久。 可再不爽也没办法。 方茧只能顾全大局,硬着头皮跟其他两位解释。 不过还好,这两位早已对江缚的缺席免疫,一心只想早点结束。 于是周日这天上午,三个人就在教室里集中讨论了一下剧本和拍摄的问题。 田韵本来没什么兴致,直到她看了剧本——她要扮演戏份很重的女主角,和江缚演绎一个很清新的校园暗恋故事。 在听到方茧说会把她拍的很美时,她激动了,她来劲了。 她拿起手机说,“等我下午就去找几套适合入镜的衣服。” 顿了顿,又看方茧,“那个,我可以带个助手吗?帮我补补妆什么的……” 方茧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拒绝,“可以。” 跟着就和刘大志研究起校园的哪些角落适合布景拍摄,和布景方案。 差不多十一点,各项工作终于安排妥当。 想着江缚在工作中基本也就是个背景板男主的存在,方茧就只把他的戏份发了过去。 可能接触后觉得这小组还挺融洽的,田韵提出不然中午大家一起吃个饭。 刚好学校附近的美食街新开了家旋转小火锅,经济又实惠,三个人就一起搭公交去了。 没想到刚到店里坐下,江缚就给方茧发来微信。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到学校了】 方茧:“……” 方茧都气笑了。 黄花菜凉了你知道吃了,猪撞树上你知道拐了,现在来有个屁用。 她高冷地回复:【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不是你说的要开会?】 方茧对着手机,气出冷笑。 她咬着后槽牙敲字,活像个被丈夫抛弃后誓要夺回属于自己一切的短剧女主。 自闭的螺丝钉:【您不然看看,现在几点了呢?】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 江缚确实没意识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不过临时跟客户碰个面改下合同,竟然过去了这么久。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们这么快就散了?】 方茧看了眼坐在对面开始畅吃的两位,无情又冷血:【在一起吃火锅】 江缚刚把车停在学校停车场。 正想着怎么跟方茧解释,就看到这条吃火锅的消息。 临时放三人鸽子的确挺让人窝火的,江缚狭长的眸微敛,酝酿了会儿,头一次厚脸皮地说:【加我一个?我也没吃】 索性也没地儿去。 他就坐在车上,等方茧回他信息,还顺手看了眼方茧朋友圈。 没想到她朋友圈还挺干净的。 唯一一条朋友圈是一张小乌龟的照片,配的文字是——毛茸茸最近好像长大了一点。 ? 这乌龟叫毛茸茸? 那还真是个好名字。 除此之外,就是方茧的背景图。 也不知道在哪儿找hellokitty戴墨镜举手枪的图,图上写着一行字——“再不交作业一枪崩了你!” 莫名被点名的江缚:“……” 她什么时候这么有梗的? 正琢磨着,当事人的信息来了。 自闭的螺丝钉:【不】 江缚嘴角弧度瞬间就拉平了。 蹙了下眉,他操着对旁人几乎没有过的耐心,敲字:【要是我请客呢】 本来是一句求和的话,对方却好像误解了他的意思。 方茧发了一长串无语的省略号。 自闭的螺丝钉:【说得好像我们吃不起一样】 不愧是她。 舔一下嘴唇怕是能把自己毒死。 但江缚也不是好对付的,他哼笑了声,不放弃:【你们吃得起,但我真想请】 他说:【给个机会?】 信息发过去。 江缚下意识看向车里液晶屏的秒针,指尖不自觉敲着方向盘。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第四秒的时候。 手机叮咚一声。 自闭的螺丝钉同学终于甩了个火锅店的地址给他。 江缚漆邃的眸漾起零星半点的笑意,低眸点开一看—— [胖哥爱涮串旋转小火锅] “……” 别说,人还真吃得起。 - 为了不让大家再被放鸽子。 方茧没把江缚要过来的事情告诉他们俩,就只是专心致志地吃着热腾腾的涮羊肉。 没想到那天江缚还真是个男人,说到做到。 在桌上的食材转到第五圈的时候,他人到了。 刚好方茧旁边有个空位,江缚直接扯开椅子,撑着长腿在她旁边坐下。 熟悉又好闻的馥奇调香水混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混入满是羊肉味的空气。 两人距离倏忽间就近到方茧能听清楚他钥匙串在口袋里碰撞的声响。 方茧筷子一顿,猝不及防地朝他看。 只见江缚侧颜立体俊绝,就这么闲闲扯着嘴角,瞧着对面意外的俩人,扬声说了句,“抱歉啊,来晚了,今天我请。” 话音落下。 埋头干饭的刘大志和田韵一起呆住。 江缚慢悠悠地看向方茧。 或许是吃得太无所顾忌,方茧嘴角沾着一点麻酱和辣椒油,就连微卷的长发,也不小心蹭上了一点香菜叶。 方茧全然不知。 只是故作镇定地说,“……你怎么这么快?” 正是这刻过近的距离,让江缚发现,方茧眼睫既浓密又很长,长到轻轻一眨眼,像蝴蝶振翅欲飞的翅膀。 就连捏着筷子的手腕,也纤细白皙,透着淡青色血管,如玉般温润干净。 心尖像被羽毛轻而暧昧地剐蹭了一下。 江缚一时忘记移开视线,语调却淡淡的欠扁,“这不是怕班长再把我甩了。” 甩了这俩字就很暧昧灵性,方茧瞬间噎住。 田韵和刘大志倒是一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笑起来。 莫名尴尬的瞬间。 江缚低眸,把手腕上的黑色手绳摘下来,主动递给方茧。 方茧:“?” 说不上哪儿来的好心大发慈悲。 江缚眼神恢复吊儿郎当的讥讽,扯了下嘴角,“头发都掉碗里了,还吃。” “……” 靠。 8、第八章 08 那天要不是江缚好心提醒,方茧就是到吃完,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 还是在他面前。 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尖尴尬到瞬间红了,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摘发梢上挂着的香菜叶。 刚巧服务生过来送小火锅的锅底。 江缚顺手就将那根黑色手绳放到方茧面前。 是根样子很简单的黑色手绳,中间的部分是个交错三环形状的金属饰品,看起来还挺有分量感的。 方茧看到手绳,脑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江缚居然会随身携带女生的头绳? 不过,也不稀奇吧。 现在不都流行把女朋友的发绳戴手上么,说不定就是他哪位女朋友的“遗物”。 可要真是这样的话,方茧欲言又止地看向江缚,“……这好么。” 江缚掰开一次性筷子,漫不经心地撂她一眼,那轻狂随性的眼神就好像在说——我都不在意,你有什么好介意的。 ……行吧。 方茧识时务地放弃挣扎。 心存侥幸地想,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没女朋友了。 况且披头散发吃火锅的确不方便,她便从善如流地拿起发绳绑麻花辫。 结果发现,江缚给她的手绳一点儿弹力都没。 方茧一言难尽地看向江缚。 江缚已经开始给自己调料了,见她看自己,他挑了挑眉,“又怎么。” 虽说他神色吊儿郎当的。 语气却禁着一股不明显的纵容,就好像在说——“还真是个大小姐。” 大小姐抿了下唇,说,“你这个没弹力啊。” 江缚平时又不扎辫子,哪懂这个,他蹙了下眉,正要从她手里拿回来仔细瞧瞧。 方茧又及时收回去了。 “算了。” 她重新把发绳绑到辫子的发梢,语气凑合,“有总比没有强。” 还好她头发多辫子粗,多缠几圈就扎紧了。 江缚:“……” 眼见一直戴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绳,就这么绑在方茧光滑柔亮的长发上,她还不怎么领情,江缚气乐了。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 他侧过身说话时,膝盖轻轻撞了一下方茧的大腿外侧。 心尖如被雨滴敲打的嫩芽颤了下,方茧一抬眸便对上江缚好看却又充满压迫感的眉眼。 他半眯着长眸,煞有介事地揶揄方茧,“个子不高,事儿倒挺多的。” 大抵是距离近的关系,他磁性低润的嗓音,好听得像是夏日里冰柠檬汽水咕噜噜相撞的冰块。 方茧一下就噎住了。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词穷的——“你说谁矮呢!” 江缚上下扫她一眼,云淡风轻地羞辱她,“不矮你怎么不把脚撂地上。” 旋转小火锅都是吧台的形式。 配的椅子都是带小靠背的高脚凳。 这种高脚凳对江缚这种身高刚好,可对方茧165的身高,就显得有点儿勉强。 眼见自己脚上的小白鞋规规矩矩踩在高脚凳的横栏上,像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方茧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闭嘴不说话了。 也是挺奇怪的。 江缚见她吃瘪心情就不错,连带着嘴角都欠扁地勾了勾。 随手拧开一瓶汽水,他嘴角禁着笑意,轻飘飘道,“够用就行,也不用太自卑。” “……喂!” “谁自卑了!” 要不是火锅店太嘈杂,别人都要以为这俩人吵起来了。 被旁边的客人扫了两眼,方茧顿时收敛了些,在那儿小声咕哝,“165不矮了好不好。” 江缚故意装作没听到,朝她侧了下耳,“嗯?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 方茧真想把筷子戳他眼珠子里。 还好田韵及时岔开话题,打断了她正在读条的“怒意值”。 “诶你们别拌嘴了,说点儿正事。” 田韵兴冲冲望着江缚,“江缚,你看剧本了没?” "没。" 江缚低眸往小火锅里加了几片羊肉和蔬菜,眼皮子都没抬。 田韵挥手抗议,“剧本写的这么好你居然都不看,真对不起方茧!” 见她为自己说话,方茧咬着牛丸抬眸,冲她友好地笑弯了眼。 江缚慢悠悠撩起眼波,一眼就看到方茧脸上笑出来的猫咪纹。 结果下一秒,这姑娘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立马用浓长的眼睫给了他一个不好惹的白眼,眼神就好像在说——“干什么这样看着你爹。” 行啊。 对别人就这么友善。 江缚没什么好气儿地哼笑了声,声调微扬,“剧本真是你写的?” 方茧喝了口冰可乐,不紧不慢地说,“不然呢。” "什么题材。" 田韵插话说,“校园暗恋。” 刘大志也加入话题,竖了个大拇指,“写的真不错,真的!” 同时被好几个人夸奖,方茧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她清了下嗓子说,“没有,瞎写的。” 说完又板起脸看向江缚,“这位男主角,麻烦你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剧本,免得到时候演技太拉胯。” 江缚最擅长的就是应对别人的挖苦,他四两拨千斤道,“我一个人不拉跨又没用。” 说完兴趣渐浓地看向方茧,“女主是谁?你?” 从他眼神里读出毫不遮掩的阴阳怪气。 方茧拳头都硬了。 偏偏江缚欠扁地笑了下,一双明亮又清透的眼睛看得人心颤。 田韵的声音就在这时切断两人交融的视线,她不满地接话,“女主是我呀,我说江大校草,你还真是一点剧本没看啊!” 她有点儿不开心地看着江缚,“这是团队作业,拜托你认真一点好吗。” 其实田韵说得挺对的。 但问题就在于,她这人有点儿大小姐脾气,一说负面的话,就像在指责,很容易让人不舒服。 眼看江缚低眸给小火锅加菜的神情再度高冷起来,方茧马上出来缓和气氛,“欸没事的,我们不都是在磨合么,江缚肯定没问题的。” 说话间,她抬腿踹了江缚一脚。 结果这大少爷相当不配合,抬眸冷睇她,“踢我干什么。” “……” 四目相对。 方茧默默吸了一口气,真想把他当苍蝇拍死。 江缚却阴谋得逞,若有似无地扯了下嘴角,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奈我何?” 刚好手机响起来,打破这一刻的尴尬。 是方茧外婆的电话。 这世界上谁的电话方茧都敢不接,她外婆的不行。 方茧马上放下和江缚的“恩怨”,按下接听键,距离近,电话里老人家的说话声很清楚地被江缚听到。 对方应该是个脾气挺火爆的老太太。 开口就质问方茧,她的脆脆鲨怎么没了。 方茧又恢复那副温和的,乖巧的三好生形象,耐心地说,“你再找找厨房的柜子呢,是不是我妈不想让你吃,藏起来了?” 老太太叨叨了两句家乡话,“她管好自己就好了哇,干嘛管我吃脆脆鲨。” 方茧说:“那她不是担心你身体健康吗。” 老太太:“我都多大岁数了,还管我,真是的,要是找不到,你再帮我买两盒。” 方茧往嘴里塞了个丸子,含糊不清地说,“放心吧。” 老太太听出她在吃饭,问她,“乖孙女啊,在学校没又吃那些乱七八糟的吧,哦呦我跟你说,现在外面那些奶茶火锅麻辣烫,不健康得很,热量又高,我认识的一个老太太的孙子,就因为总吃这些乱七八糟的得了糖尿病。” 方茧觉得好笑,“您看我九十斤的体重,像得糖尿病的样儿吗?” 老太太:“你少在这给我幸灾乐祸!要你好好吃食堂就吃食堂!不想吃食堂中午来我这我给你做也行!” ……这老太太,不让别人管她吃脆脆鲨,倒好意思管别人吃什么。 方茧不敢明着吐槽她,只能说,“好好好,我馋了就去你家找你。” 老太太听方茧这么乖,笑声都有了,语气幼稚得像个小朋友,“那你记得来哈。” 方茧嘴上应得痛快,筷子却一下都没停过。 刚撂下电话,江缚就眼睁睁看着她又给自己加了一小盘羊肉。 肉片落到红油锅,没几秒就熟了。 方茧蘸了下麻酱,刚要往嘴里送,就见江缚好整以暇地审视着她。 胃口一下就没了。 方茧拉平嘴角,“你干嘛又盯着我看,你不会吃饭啊。” 要不怎么说她牛逼呢。 就这变脸速度,唱戏的都没她快。 江缚都好奇了,她是怎么从乖乖女一秒切换成冷脸毒舌妹的。 而且怎么感觉她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不好惹? 越想越觉得离谱。 江缚轻嗤了声,重新拿起筷子,也给自己放了点儿羊肉卷,闲闲道,“我是在看你,还挺会装乖的。” 然而在方茧听来,这话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她蹙起眉,“你说谁装呢。” “不装吗。” 江缚哂笑,“你外婆都不让你吃了你还吃。” ……原来是这事儿。 方茧收敛起神色,却恢复犟种气质,非但没有停下筷子,反而吃得更欢了,吃了两口,她面色不改地说,“她又看不到。” 江缚筷子一顿,斜眼看她。 方茧说,“老人家嘛,哄她开心就行了,何必认真,况且我也不总吃。” “你家管你管得很严?” “嗯……以前是挺严的。” 方茧实话实说,不然她也不会变成优绩主义,她扭头看江缚,“你怎么看出来的。” 江缚闷出一嗓子笑,“这很难吗?” 他端起打量的姿态,不紧不慢地审视着方茧,“你知不知道你全身上下都贴满了家教森严的标签?” 裙子最短只穿九分。 衬衫纽扣一定要系到最顶端。 就连指甲,也从来都是干干净净,不做任何花里胡哨的修饰。 江缚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注意到关于方茧的这么多细节,明明她不是他感兴趣的类型。 同样,方茧也没想到,自己在江缚眼中,会是这种……单调无趣又不讨喜的人设。 偏偏这一刻的江缚眼尾上挑,卧蚕明显,样子尤为浪荡撩人。 据网上说,这种男生不仅桃花多,还很重欲…… 脑子鬼使神差地蹦出这句话,方茧微妙地哽住,一时间说不清楚什么心情,只能拿起饮料浅浅喝了两口,以缓解内心纷乱的情绪。 静默好一会儿。 她才冷静下来,语气带着一点儿莫名的胜负欲说,“那照你这么说,你家是不是都不管你。” 也是巧。 方茧话音刚落。 江缚就收到一条短信。 来自北城的号码,冷冰冰的,没有丝毫人情味。 +153xx44xx88:再怎么说他都是你亲爸,亲爸住院了你都不知道回来看他一趟,你到底是忙还是没良心?! 信息就这么挂在6.7英寸的屏幕上。 如同掐断快乐源泉的阀门。 方茧偏头朝他望去。 发现江缚正眸色阴沉地盯着这两行字。 明明他是那种明朗又侵略系的长相,可在这一刻给人的感觉,就只有森冷和生人勿进。 方茧心口一咯噔。 更糟糕的是,她不小心看到了那条信息。 像被电击了一下,方茧马上收回视线,正想转移话题,江缚开口了。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语调凉得像雨后穿堂而过的风,“你猜错了。” “……” “我没有家。” 9、第九章 09 那顿饭最终掏了江缚的腰包。 四个人一共吃了一百八,老板娘数签子都数累了。 江缚亲自去吧台结的账,出来的时候,刘大志和田韵等在门口,江缚被午后阳光晒得眯了下眼,问,“方茧呢?” “方茧去买东西了。” 田韵视线从手机界面里拔出来,朝江缚身后方的便利店扬了扬下巴,“喏,出来了。” 江缚视线随之瞥去,看见的却是方茧和一个陌生女人一前一后出来的画面。 那女人穿着矮跟鞋,盘着头,背着lv的挎包,穿着打扮干练中藏着利落的贵气,光是侧脸就能看出来是个事业型女强人。 两人停在罗森门口。 女人用手里的文件袋挡着大中午的太阳,看起来在跟方茧说着什么。 视力最好的刘大志眯了眯眼,惊奇地开口,“这不文学院的系主任林雅芬吗,她怎么在这儿?” 听到“文学院系主任”。 田韵嗖地抬起头,“啊?方茧她妈?” 刘大志一下就愣住了,“谁妈?” 江缚也猝不及防地怔了一下。 田韵盯着前方不远处说着话的两人,确定那真是文学院那个压迫感最强的系主任,眼神都透出一股八卦。 她扭头看着两个男生,“你们真都不知道啊。” 江缚清俊的眉眼微蹙,“知道什么。” 田韵兴冲冲地说:“就文学院系主任林雅芬是方茧亲妈啊!” “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刘大志一脸懵逼。 “当然是真的了。” 田韵压低声音,“我也是听人说的,方茧之所以能当班干,是因为她妈想让导员多锻炼她。” 刘大志一副得了惊天秘密的表情。 “……” 江缚终于看了田韵一眼。 但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微不足道的一秒,便几分厌弃收回视线,望向方茧。 距离远,方茧脸上的神情看不清。 但江缚还是能察觉出来的,这姑娘面对林雅芬时,有种难以掩饰的紧绷和不自在。 至于这种不自在是因为什么。 没人知道。 从兜里拿出糖盒,江缚低眸漫不经心地打开,取出一颗送进嘴里。 混着奶甜的青提味道在口腔里蔓开。 田韵尖细的声嗓叭叭个不停,“我还听说,林主任最近二婚了,老公是个有钱人,她好像和方茧关系挺紧张的,哦对,方茧好像还有个双胞胎妹妹,但是……” 田韵凑过去小声和刘大志说了什么。 江缚什么都没听清。 也懒得去听。 只知道林雅芬忽然侧过头,朝他的方向望来。 几百米的距离,女人神情冥冥不清。 江缚身姿慵懒地抄着兜,身形纹丝未动,就这么不躲不闪地迎着她的目光。 那边也不知说了什么。 方茧见状马上侧挪两步,挡在林雅芬面前,隔断两人遥遥相望的视线。 就好像生怕林雅芬看到他似的。 就是这会儿,江缚听到田韵小心翼翼的声音,“说她那个双胞胎妹妹,前些年出意外去世了……” “去世??” 刘大志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度。 江缚就是不想听也听到了。 田韵又说,“对啊,好像还是车祸,据说跟她妹妹比方茧还优秀,啧啧……林主任估计会很伤心吧。” 随着话音落地。 那边的林雅芬终于结束谈话,转身上了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宝马。 车窗降下,露出一颗饱满的,光亮的,梳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 中年男非常和善地冲方茧笑了笑,又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去。 迎着刺眼的日光,江缚再度眯了眯眼。 眼睁睁看着方茧挤出一丝体面的,社交式微笑,乖巧却虚情假意地挥手,目送那辆车离开。 - 美食街距离南城大学大约两三公里的路程。 那天江缚要是没来,三人就打车回去了,但那天江缚在,三人就顺道坐了江缚的车回学校。 按照几个人的熟悉程度。 方茧应该坐副驾驶。 但不知怎么,方茧和林雅芬碰完面回来,就不怎么说话了。 即便副驾驶车门打开,江缚眼神示意她上来,方茧也还是目光闪躲了下,说,“刘大志去副驾驶吧,他高,我和田韵坐后面。” 说完连个眼神都没给江缚,直接拉开后车门上去。 就好像故意躲着他似的。 结合之前她挡在林雅芬面前的一幕……江缚眉心跳了两下,也不知道她抽什么风,颇觉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倒是田韵,背地里八卦不够,还要明着问方茧,“诶,刚林主任找你做什么啊?” 方茧正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发呆,听她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 清透的眼睛里荡出一丝微妙的惊讶,她稍一抬眸,就和后视镜里江缚饱含意味的视线对上。 方茧微微抿唇,别开目光说,“你们怎么知道那是林主任。” 田韵煞有介事地一笑,“咱们学校的美女主任谁不知道啊。” 话到这里,她都在用审视的目光看方茧,像在试探方茧到底会不会跟大家说她跟林雅芬的真实关系。 但事实让她失望了。 就方茧这性格,三棒子打不出一个真屁。 还真像个茧,把自己从头到尾都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看穿。 末了,她声嗓淡淡,“就是找我问一下学生会活动的事。” “……” 田韵被她的“不真诚”无语到,想说点儿什么。 江缚就在这时开腔了,“小组作业什么时候拍。” 很公式化的语气。 不掺杂任何感情色彩,一下就把话题打断。 方茧一抬眸,就在后视镜里看到他那张好看又冷峻的半张侧脸。 视线往下移,落到他操控方向盘的那只手上。 是很干净修长的指节,指节上戴着一枚银色指环,在碎金般的阳光下折射出凛冽的金属光泽。 脑中莫名蹦出“这家伙手还挺好看”的想法,方茧不由自主道,“按原定计划明天就拍了。” 刘大志接话,“明天可以啊,明天周日,大家都没事儿,争取一天拍完呗。” 田韵拿出粉扑补了补妆说,“我看行。” 视线再度落到江缚身上,方茧问,“那你呢。” “明天可以。” 江缚目视前方,语调不咸不淡,“之后就不一定了。” 方茧读出他话里的潜台词,立马抓紧机会说,“那就明天吧,明早八点,我们在大操场门口集合,不见不散。” …… 时间就这么定下。 为了防止江缚再莫名其妙的消失,方茧把一些筹拍的工作当天便交付给刘大志。 刘大志这人还蛮好说话的,基本上方茧让他做什么,他都照办。 比如协调和测试第二天拍摄的各种取景地,准备拍摄时需要的道具,篮球,书本,透明雨伞随身听之类的。 至于摄像机器,方茧虽然有微单,但还想拍得更正式一些,就带着刘大志一起去系里借了一套,再由刘大志帮忙扛到宿舍楼下。 回来后,她又去了一趟田韵的宿舍,看看她衣服准备得如何。 别说,这姑娘看着不好伺候,但还挺着调的,选的一些衣服制服,都很符合剧本里女主的人设。 当然最让方茧意外的是田韵小助理——居然是田韵一直想拉来进组的好闺蜜,秦可颂。 方茧虽然和她名义上不认识。 但私下经常会在导员办公室,各种班干会上碰面,秦可颂见她过来还挺欢迎的。 她一面朝田韵身上比划衣服,一面对方茧说,“你们一天能拍完吗,太急了吧,我们组还在写剧本呢。” 方茧还没说话。 田韵就接茬了,“不急也不行啊,江缚就明天有空。” 秦可颂听到江缚的名字,眼睛都亮了,“他明天一整天都在吗?” 田韵说,“应该是吧,再说就是江缚想走,组长也不让啊。” 秦可颂笑意盈盈地看过来,对方茧说,“你还挺有办法的,就江缚这样的人你都能搞定,之前我还想来着,不然来你这儿帮帮你,没想到还被拒绝了。” “……” 这话说的。 方茧蜷了下手指。 正想挤出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田韵挺仗义地开口了,“江缚不同意能有什么办法,方茧也没办法,她帮你问了好几遍呢,是吧方茧。” 也说不上心虚还是什么。 方茧抿着唇没说话。 秦可颂撇了下嘴角,挺不服气的,“那他为什么不同意,我进组是来帮忙的,又不是拖他后腿的。”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方茧。 像在找方茧要个答案。 方茧哪有答案。 她嘴角抖了两下,心说不然我给你打个电话亲自问江缚呢? 田韵大概也是觉得无语,忍不住怼她,“我看你就是矫情,问方茧有什么用,她又不是江缚肚子里的蛔虫,和江缚也不熟。” 毕竟在她眼里,江缚对方茧也没什么特别的。 俩人在饭桌上不是互怼就是互怼。 秦可颂有点儿不爽地切了声,“我看他就是还在生我气,故意不见我。” 田韵哈哈笑,“谁让你之前非当着他的面加别的男生微信的。” 秦可颂娇气地皱眉,“你好烦,不许再提这事儿了!” “……” 原来江缚拒绝秦可颂进组,是因为这层关系吗。 江缚是在跟她怄气? 方茧后知后觉地恍然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心里冒出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再加上中午吃的有点儿撑,方茧突然有些不舒服,就抬腕看了下表,说,“时间也不早,我回去准备别的工作,你们先忙吧。” 说完转身就要从她们宿舍出来。 然而刚迈出一步,她绑着头发的黑手绳就掉了下来,砸到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啪嗒一声。 秦可颂也是好心。 见她发绳掉了,欸一声叫住方茧,“你等会儿,你发绳掉了。” 说着快步上前,捡起地上的黑色手绳。 然后她就愣住了。 方茧意识到手绳掉了,忙兜头回来,刚跟秦可颂说一声谢谢,秦可颂就抬眸愣愣地看着她,“你用江缚的手绳扎头发?” “……你怎么知道是他的。” 虽然秦可颂质问的语气有点怪怪的。 但方茧还是很友好地回答,“这是他主动借我扎头发的,有什么问题吗?” 秦可颂脸色瞬间有些扭曲,满脸写着“江缚疯了吧”,“你说他用六千多的卡地亚手绳,给你扎头发?” 方茧太阳穴都突了两下。 卡地亚的手绳? 这不是女生的头绳吗?? 10、第十章 10 虽然一直不差钱,但方茧的确对奢侈品不了解,更不可能认出江缚这条手绳是卡地亚的,还六千多。 六千多…… 都够她新买个电脑了。 想想她就这么往头上拴了个随时能丢的“电脑”走来走去……也不怪秦可颂用这种语气说话。 方茧脸色不经意烧热,说,“我不知道,我以为只是一个普通发绳。” 秦可颂嘴角抽搐了两下,“你没意识到这玩意没弹力吗?” ……是没弹力啊。 但当时不是没办法么。 田韵闻言过来,“什么啊,你们在说什么。” 秦可颂一副找人说理的态度,拿着手绳委屈地说,“江缚把卡地亚的手绳给方茧扎头发!” “……” 方茧心头咯噔一下。 心说完蛋了,还真被她撞枪口上了。 想想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既然这手绳是你送江缚的,我也算物归原主了,别误会,我跟他真没什么。” 说完方茧转身就要逃离“事故现场”。 哪料田韵诧异开口,“什么送江缚的。” 她扭头看秦可颂,“这卡地亚手绳是你送江缚的??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不是我送的啊。” 秦可颂尴尬地噎住,“我就是,感叹一下。” 方茧脚步都停了。 田韵无语地看着秦可颂,“不是你送的你气愤啥!我还以为是你送江缚呢!” “我——!” 秦可颂脸色都挂不住了。 总归是闺蜜,不给她留面子不太好,田韵马上又把话拉回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到这会儿,方茧已经彻底不想参与这俩人关于“江缚”的无意义谈话了。 她压着深吸气的冲动说,“既然不是你送的,手绳可以还我了吗。” 话音落下。 小小的寝室内气氛凝结成冰。 看着秦可颂不情不愿的样子。 方茧扯了下嘴角,“不然我跟江缚说一声,你帮我亲自转交?” 秦可颂听到这话眼神还真闪烁了下。 还没来得及说话,田韵就把她愚蠢的念头掐死在摇篮里,夺过手绳塞到方茧手里,她笑笑说,“不好意思啊组长。” 方茧从田韵眼中读出“这家伙脑子有病”的潜台词。 她马上回以友好的微笑,“没事。” …… 回到自己宿舍。 方茧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索卡地亚是否真的有这款手绳。 还没搜出个所以然来,舍友杨桃回来了,她凑过来跟方茧说,“不用搜了,这就是卡地亚的。” 杨桃还拿起来仔细辨认了下,“以我的眼光来看,嗯,正品没错。” 方茧肩膀一塌,“那这个,真六千多吗?” “代购可能便宜点吧。” 杨桃说,“你哪儿弄来的啊?这也不像新的。” 方茧面色有些为难,心说从江缚身上弄来的——还是江缚自己给的。 想到这个事实。 她心跳都有些难以遏制地加速。 可转念一想,说不定又是自己想多了,对于江缚那种有钱的公子哥,六千块钱的东西,对他来说怕是跟六十一样,他可能单纯好心罢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中午和林雅芬见了一面。 说来也挺意外的。 方茧居然会在以平价年轻著称的美食街遇到林雅芬,还有她的继父继妹——虽然这俩人根本没有下车和她打招呼的意思。 那是第一次,方茧那么清晰地感受到,她和林雅芬已经是两家人了。 就那短暂的几分钟。 林雅芬没关心她这段日子回学校过得如何,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江缚身上。 到这会儿,方茧还能清晰回忆起林雅芬看到江缚时的那个眼神,探究,防备,甚至带有一丝并不明显的敌意。 那独属于系主任的锐利目光,透过方茧的眼睛,直达她灵魂。 她问她,“你和江缚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的。” 阳光很烫。 温度落在发梢耳根,带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感。 方茧习惯性地耳鸣了一瞬,以至于她其实也没听清自己解释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用笃定的语气对林雅芬说,“我和江缚是因为小组作业凑到一起的,我跟他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 “过去是,未来也一样。” 长达好几秒的沉默。 像是终于在她脸上得到肯定的答案,林雅芬的目光才恢复成母亲般的柔和,她轻轻拂去方茧身上不知何时黏上的绒毛,说,“下周有空的话,来家里吃顿饭吧。” …… 方茧口头上应得好。 实际上她压根就没走心。 接下来的一周别说小组作业了,就连学生会都一堆杂事等着她处理,导员那边还催她和许春雨组织班级活动。 最急的就是班级活动。 许春雨和周括在群里各种提议,各种艾特方茧。 到最后干脆开了视频会议。 或许是开学这阵子忙得晕头转向,又或许是中午那顿小火锅吃得太多,视频会议没聊多久,方茧就开始不舒服。 起先是反胃恶心,跟着就头疼,低烧,最后延伸到上吐下泻。 当方茧脸色煞白,不知道第几次从厕所出来时,杨桃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 杨桃第一时间提出带她去医务室,方茧却是摇了摇头,说不用,结果话没说完,就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607的成员们都炸了。 据后来邱露佳形容,说吴笑笑去找她的时候,都要哭了,杨桃和周心洋也急得要给方茧做人工呼吸,好在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连同一起来的还有林雅芬。 林雅芬是陪着方茧上的救护车,又在医院陪了她一整夜。 等方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邱露佳告诉她,说她的检查结果是急性肠胃炎,外加劳累过度,和脱水引发的低血糖。 总而言之,就是挺严重的。 必须住院。 穿着病号服打着吊针方茧:“……” 她觉得天都塌了,立马让邱露佳给她拿手机,手机好不容易充上电,打开一看,田韵他们果然都在找她。 从八点开始,田韵和刘大志就一直在群里说话。 然后就是没有接通的各种微信电话。 可能中间找人问了,或者是去宿舍找了,大概九点的时候,田韵在群里发了条消息:【方茧生病住院了,今天拍不了了】 就是这会儿,一直没说话的江缚冒出来:【什么病?】 很没出息的。 方茧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心尖都禁不住地一颤。 ……这家伙是在关心她吗。 再往下一拉,是田韵的消息。 田韵说:【好像是急性肠炎吧,她舍友说的,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我和她不在一层楼。】 刘大志也出来了:【诶,可怜的组长】 刘大志:【那咱们具体啥时候拍啊】 田韵说:【谁知道呢,我也联系不上她,我就今天有空】 刘大志:【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田韵:【谁也不知道她在哪家医院啊,她也不开机】 话到这里,没人再说话了。 方茧内心愧疚异常,就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自闭的螺丝钉:【抱歉啊大家,今天的作业拍不了了,我昨晚急性肠胃炎+低血糖住院了,才醒,耽误大家时间了真的真的很抱歉】 后面还想再说些什么。 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昨天火锅?】 ……不夸张,看到这个昵称的瞬间,方茧心跳都猝不及防地停了一拍。 他什么时候活人感这么强了。 偏偏这人又发来一条。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是不是羊肉不太干净】 不自觉的蜷了下指尖。 方茧到底经不住“勾引”,先回了他的消息。 自闭的螺丝钉:【好像是】 自闭的螺丝钉:【你感觉怎么样?我看你昨天也吃了不少】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我平时比较杂食,所以还好】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现在怎么样】 方茧抿了下唇,心说这人还真在关心她,真是感动中国。 她说:【现在好多了,在打吊针】 可能是她生病吧。 江缚不仅句句有回应,还句句秒回。 他说:【哪家医院】 方茧顺口问了一句邱露佳,邱露佳说,“市二院。” 方茧就给江缚回了句市二院。 刚发完,邱露佳看了看表说,“方茧,我等会儿就要走了,阿姨什么时候回来陪你啊。” 下午邱露佳有课,她这会儿午饭还没吃呢。 方茧已经拖累了好几个人了,不想再拖累邱露佳,就说,“你不用管我,我没事,而且我妈等会儿就来了。” 邱露佳就算想留也留不住。 她们教授可太严了。 只能叹了口气,摸了摸方茧脑袋说,“可怜的小宝,那你照顾好自己哈,有事叫护士。” 邱露佳走后,方茧才重新看手机。 江缚早已发来一条消息。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有人陪护吗】 “……” 不知道为什么。 方茧总觉得今天的江缚分外温柔。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虚情假意,但方茧心还是暖的。 不经意勾了下嘴角。 她往后一靠,用没打针的那只手,身残志坚地敲字:【我朋友刚走】 顿了顿,又莫名斗起胆子:【怎么,你要来探望病号啊】 这话充其量就是一句玩笑。 以他们俩现在的熟悉程度,开个玩笑也没什么。 但问题就在于。 江缚好像并不吃她这套。 aaa已读不会专业户:【想多了】 方茧:?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刚好顺路】 11、十一章 11 要不是另一只手打着吊针。 方茧早就惊讶到坐起来了。 江缚居然会过来看她? 可就学校和他住的地方来看,他怎么都不顺路吧,但要说他是特意来看自己的……她也确实没那么自恋。 稍稍冷静下来。 方茧慢吞吞敲字说:【你出去采风了?】 问完又觉得不对劲。 按照原来的安排,江缚今天应该在学校准备拍小组作业才对。 江缚并没有直接回答她。 而是说:【住院部地址】 还好对床上有人在,方茧问了一下,回复江缚说:【住院二部,三楼302】 江缚言简意赅:【行】 之后就没了下文。 方茧望着不再刷新的对话框,好一阵儿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林雅芬给她发来消息:【我听佳佳说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不舒服吗?】 方茧收回思绪,这才想起邱露佳说的,林雅芬昨晚陪了她一整晚。 心情顿时从微妙的亢奋,归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她的确没想到,林雅芬昨晚会来陪她。 毕竟去年冬天她生病,发了一整晚的烧,林雅芬都没挪出时间带她去医院吊水。 想到过去种种,方茧不紧不慢地敲字:【嗯,好多了】 林雅芬:【吃午饭了吗?】 难得的温情让方茧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说:【还没,不过也不饿】 她没骗她,经历了一晚上的上吐下泻,她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想吃。 林雅芬说:【那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忙完了就过去陪你】 方茧神思迟钝一秒,倏然警惕起来。 ……她等会儿不会和江缚撞上吧? 脑中蹦出这个吓人的画面,她赶忙问林雅芬:【你的一会儿是多久?】 林雅芬以为她很需要自己,就说:【校长在给我们开会,你先别急,不舒服了叫护士,实在不行我再找个人过去陪你】 顿了下,她马上又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叫个外卖】 事实上,方茧已经很久没感觉到林雅芬对自己这么上心了,甚至因为这一星半点的上心,她忽然有些愧疚。 不经意地抠了下手指。 方茧有一瞬间想让江缚别来了。 但指尖还没按上键盘,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的电话号码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方茧接起来的第一秒就听见田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喂,方茧,你喜欢吃什么水果呀,我们正好在水果店!” “……” “…………” 心里残存的那点儿雀跃像被戳破的泡泡,啪一下没了。 方茧心凉了半截,“你和江缚一起来?” 电话那头响起车辆经过的声音,交杂着隐约低沉的男声,像在跟谁说话。 方茧也挺懊恼,为什么即便是那么微弱的声音,她还是能辨认出来那是江缚。 田韵兴冲冲地说,“是呀,还有刘大志,咱们一个小组嘛,当然应该一起来看你!” “……” 还真是她想多了。 方茧心头五味陈杂,还没开口说话,听筒就传出江缚的声音。 清越的磁嗓蕴着一贯的疏淡,却又有种不一样的味道,他说,“方茧,你想吃什么?” 得承认。 方茧在这刻心动了。 ——她还真想敲他一笔大的。 但想想,人还是朴实一点好,她便说,“不用了谢谢,我什么都不缺。” 似乎听出她语气里的恹恹,江缚静默须臾,想说些什么,结果田韵忽然便把手机抢了回去,她叽叽喳喳地说,“我问了老板,他说肠胃炎不适合吃太刺激的,我就自作主张给你选了苹果和香蕉,这两样你爱吃吧。” 别说,她选这两样方茧还真都挺爱吃的。 既然是田韵,她也不好意思一直拒绝,就说,“谢谢,我都喜欢。” 当然田韵也没江缚那么耐性。 没等方茧喘匀气儿,她说了句“好我们马上过去”,就把电话挂了。 冰冷的嘟嘟声像两道含蓄的耳刮子,抽得方茧耳根泛红。 她也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觉得江缚会专门来看她。 不过江缚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就算他和林雅芬碰上也有借口,方茧倒是宽了心。 可能人一宽心,就容易饿。 没一会儿,躺在床上的方茧就感觉胃里空得前胸贴后背。 刚好护士姐姐给她来换药,知道她饿了,答应等会儿帮她买份小米粥。 其实早上邱露佳给她准备了食物的。 但早就凉了,卖相也不大好,方茧就不想吃。 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怜,护士姐姐好心问了句,“你家人朋友呢,怎么一个都不在你身边?” 这话问得方茧有些尴尬。 她张了张唇,正想解释说她们都去忙了,门口就传来一道磁性好听的男嗓,“我们上午有事。” 话音落下。 护士小姐姐和方茧一同循声望向门口。 然后就看着身姿颀长,穿着黑卫衣牛仔裤,拎着一袋水果,抄兜跟个男模似的站在门口的江缚——还真是浓眉星目,一眼帅哥二眼男神的长相。 如果不是刘大志和田韵一同从他旁边挤进来的话。 那场面还挺让方茧心动的。 就连护士都愣了下,看向方茧,那暧昧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朋友?长相这么权威?” 方茧也挺意外的。 她没想到这三个人来得这么快,尤其是田韵,进来就皱着眉说,“方茧,你怎么这病成这样了。” 都是女生,她自然地来到方茧床边坐下。 江缚和刘大志就拘束一些。 可能是她的样子看起来真挺虚弱的,刘大志问了句,“你感觉怎么样,现在没事了吧。” 江缚自然而然地来到床的另一边,将水果放在柜子上。 方茧余光不由自主地关注着江缚,冲刘大志笑笑说,“没事的,现在已经好了。” 护士姐姐却皱眉,“什么好了啊。” 她拿起小本本记了两笔,说,“你这住院还得住好几天呢。” 说完又抬眼,扫了屋里这三个刚进来的人,“既然你们来了,就好好照顾她,我手头还有点事儿,就不帮你买小米粥了。” 后面这话是对方茧说的。 说完她人就走了。 江缚眉梢微抬,“你想喝小米粥?” 磁润低沉的嗓音落在耳边,仿佛带了电流一般,方茧终于找到理由正眼看他,不大自然地对上他的视线,“……没事,不麻烦。” 还真是挺生疏的语气。 江缚靠站在柜子旁,松散地抱着双臂,漆邃的眸光却不好糊弄地落在她身上,半眯起眼。 那似冷笑非冷笑的样子就好像在说——我又哪里惹你了? “……” 方茧被他盯得脖子冒凉风。 不想让他看出自己有点不开心,就故意朝田韵的方向看。 田韵拿出一根香蕉给方茧剥开,“小米粥没有,先吃个香蕉。” 说不上是尴尬,还是真饿了,方茧接过田韵的香蕉就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样子还挺可怜的。 江缚心蓦地软了两分,扫视了一下四周说,“没人陪你?” 方茧说,“有,我朋友,但她走了。” 田韵心直口快,“那你m——” 后面的“妈”字的尾音还没落地,江缚就轻飘飘撂了她一眼,田韵迅速改口说,“那你家人呢,没人来看你吗?” “我妈等会儿来。” 方茧想去拿柜子上的水,江缚却仗着手臂修长,率先帮她拿了一瓶没开封的,拧开。 递给她的瞬间,阳光洒在他白皙的皮肤上。 恍惚间,竟有种白玉透明的质感。 ……他这人怎么皮肤都这么好的。 内心腹诽着,方茧接过来,刚送到嘴边,就听江缚语气命令道,“水凉,小口喝。” “……” 方茧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江缚。 江缚要笑不笑地审视她,“我说的不对?” 对对对,您说得可太对了。 方茧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还真改掉牛饮的习惯,淑女地小喝了两口。 这期间,田韵和刘大志已经开始安慰方茧了,叫她别着急,这周先好好养病,反正还有一周时间拍作业。 可方茧怎么能不着急。 她摇头说,“没事的,我最多三天怎么也出院了,到时候我们找个时间拍。” 这会儿江缚已经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他悠闲地翘着长腿,“你分镜全都画完了?” “画完了。” 方茧扭头看他,“很早就画完了。” 江缚点了下头,“找个人替你拍不就得了。”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刘大志拍了下手,“妙啊,我怎么没想到?” 田韵也高兴地弹了弹屁股,“诶你别说,我还真认识几个学长,就是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时间。” 眼看这仨人把自己摘掉。 方茧懵了。 不是,这是她的小组作业啊。 别人能拍好吗? 似是看出方茧心中所想,江缚煞有介事地安慰她,“放心,之后的剪辑还是交给你。” 方茧:“……交给别人拍这不是作弊吗?” 江缚嗯了声,“所以啊,我来拍。” ……等等。 方茧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江缚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江缚,听懂了吗?” 田韵嘴角抖了抖,“你拍的话,谁演男主?” “两条腿的男人还不遍地跑。” 江缚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眼神透着股运筹帷幄的倨傲,“篮球场上,随便给你抓一个。” 气氛登时达到第三次诡异的沉默。 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肯定的是刘大志,“那个,我觉得,可行。” 他看向江缚,“我记得大一的时候,有次微电影比赛你拿了第一名?” 江缚没接茬,看向方茧,明明他眼神轻描淡写的,却强势到让方茧觉得自己没得选。 抿了抿唇,她只能说,“那你要严格按照分镜来。” 江缚用缓慢的眨眼表示点头,“不明白的地方给你打视频,这样你能安心休息几天了吗?” “……” 不知道是不是对视的关系。 方茧听到这话后,脸色都不自在起来。 他什么时候这么耐心了。 方茧摸了摸脖子,低低哦了声。 江缚却只注意到她薄薄的两片小耳朵,在日光下又红又透。 ……还挺可爱。 不过—— 江缚朝窗帘那边扫了眼,眉梢微蹙,跟着就站起来,拉了拉窗帘,转眼室内的日光就没那么刺眼。 方茧受宠若惊地看着江缚,田韵的手机就在这时响了两声。 “诶,我朋友催我回去,咱们都谈妥了,要不回学校吧。” 刘大志向来跟田韵一个战线,就说,“行啊。” 市二院距离学校还挺远的,俩人是坐江缚的车来的,自然希望江缚跟他们一起回去。 江缚目光从方茧身上掠过,也点了下头,“走吧。” “……” 方茧没控制住,偷偷白他一眼。 白夸他感动中国了,根本就是在这儿走过场! 不过人家要走,她也不好再留,就跟三人说了拜拜,田韵还挺好心的,走之前扶着她躺下,帮她掖了掖被子。 走吧走吧,都走吧。 方茧空虚寂寞冷地闭上眼,听到江缚走到门口时跟路过的护士说了句,“她滴瓶走得很快,帮忙注意一下。” 两分钟后。 门口彻底安静了。 方茧掀起眼,没由来有些怅然,怅然到她困意袭来,不经意就睡着了。 等再醒来,还是被那位护士姐姐骂醒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心大!身边没人不知道叫我!” 方茧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到针管都回血了,还是护士姐姐手脚麻利,立马帮她把针拔掉,“你那个帅哥朋友呢?就这么走了啊。” 手背传来的疼痛感让方茧瞬间清醒。 随之而来的,是一点委屈。 也说不清为什么,她眼睛无端有些酸,声音弱弱又沙哑地说,“他有自己的事啊……” “什么事能比病号重要啊!” 护士姐姐显然误会了两人的关系,替她抱不平。 结果一扭头,就正好撞上不知何时进了病房的江缚。 似乎是匆忙回来,江缚额前的碎发微微乱了些,眉眼间透着利落,手上也拎着一碗刚买好的,热腾腾的小米粥。 见方茧捂着手背坐在床上,眼睛发红却又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蹙了蹙眉,跟护士解释,“我去给她买粥了。” 12、十二章 12 那不是一般的小米粥。 是熬得金灿灿黄橙橙,还加了大枣和枸杞的豪华版小米粥。 这种粥楼下食堂是没有的。 方茧也不知道江缚是去哪儿买到的。 心跳莫名很快,她惊奇地看着江缚,“……你不是跟他们一起回去了吗?” “谁说的。” 江缚腔调倦懒,似乎有点儿不耐烦,连个眼神都没给护士姐姐,绕过她把方茧床上自带的小桌子打开。 热腾腾小米粥放上去。 他打开盖子,把勺子扔了进去,冷着脸,“吃。” ? 你喂猪呢。 护士姐姐也算是见到现实版的“冷脸洗内裤”,冲江缚的背影咧了咧嘴,给方茧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抱着病历本走了。 方茧也挺莫名其妙的。 就江缚这样,她哪儿敢吃啊。 似是看出她的心中所想,江缚眼神凉飕飕的,“我能给你下毒?” “……” 被看穿了。 方茧只能怂怂地抬起细白的腕子拿起塑料勺。 小心翼翼地喝了两口。 她眼巴巴地看江缚,眼神像只柔软好rua的兔子,毫无预兆便戳进了江缚软硬不吃的心坎儿。 眉心微动,江缚眉宇间蕴着少年人的傲气,终于有了点温和的模样,“怎么样?” 方茧实话实说,“好喝,还有点儿甜,和我以前喝的都不一样。” 这话似是取悦到江缚。 他扯了下嘴角,抬脚勾了个椅子坐下,习惯性地翘起他两米八的大长腿,“老字号的,能一样么。” “老字号?哪家。” “斋记,据说开二十几年了。” 一听到斋记,方茧眼睛都睁大了,“他家啊,离这儿很远吧。” 江缚不紧不慢地挑眉,眼神颇有点邀功的痕迹,“不然呢。” “……” 方茧都有点儿受宠若惊了,“你刚刚和他们一起出去,是去的斋记?” 江缚似是而非地点了下头。 “那他们呢?” “坐地铁走了。” 江缚语气一顿,“难不成你指望我送他们回去再给你买粥?” “……” 方茧只是不理解,自己面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江缚这大少爷居然跑这么远给她买粥。 看她挺纳闷地喝了两口。 江缚到底还是忍不住,眼神戏谑道,“回去给我洗车。” 方茧眉梢一紧,“什么洗车。” 江缚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扔在方茧面前。 ——居然是一碗小米粥洒在副驾驶上的照片,不知道还以为谁吐那儿了。 方茧抖了抖嘴角。 心说怪不得这家伙回来的时候脸这么臭,感情粥洒车上了他又买了一趟。 可再一想,又莫名有点感动,方茧表情扭曲地问,“洗车一次多少钱,我转你。” 江缚鼻尖溢出一声不屑的轻哼,把手机拿回来,语调悠长,“还想用金钱打发我。” 方茧捏着勺子的动作一顿,眼神直愣愣的,“那,那我给你磕一个?” 说完这姑娘还真用她刚打完针的那只手,比了一个桌面下跪的姿势。 “……” 江缚眼皮子痉挛似的一跳。 方茧稍稍往前一趴,眨巴着大眼睛卖萌而不自知地看着他,“你看这样行吗?” 也是挺奇怪的。 有的女生打扮得花枝招展,企图用肢体接触都达不到的效果,方茧仅用一个眼神,就牵动了江缚某根雄性生物独有的神经。 就连江缚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心尖在那瞬不听话地颤了又颤。 像一只随风飘荡的蒲公英,突然被人抓在手心,再也飞不走。 无端懊恼的感觉再度袭来,江缚皱了皱眉,想让她别卖萌,可还没开口,方茧手机就响了。 方茧正色起身,发现是林雅芬打来的电话,一下就紧张起来。 电话接起,林雅芬在电话那头语气温柔地说,“茧茧,妈妈到楼下了,你想吃什么?” ……等会儿,她到哪儿了?楼下? 不夸张,方茧眼前都仿佛黑了那么一下,开口说话都磕巴了,“你到楼下了啊,这么快吗?” 江缚敛起眸,斜觑着她。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方茧彷徨无措地和他对视一眼,啊啊两声,匆忙便挂了电话。 江缚掀起眼帘,“谁来了。” 话音刚落。 方茧就从床上屁滚尿流地下来了。 江缚眉头一皱,正想说你要干什么,方茧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从凳子上拽起来。 她仰头真诚地看着江缚,“你下午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忙?你放心去吧!我不碍事的!” “……” 江缚都他妈气笑了。 他第一次用不爽的语气叫方茧大名,一字一顿,“方茧,你是不是有病。” 方茧用一种很无辜的眼神看他,朝他展示了一下身上的病号服,“这不明显吗?” 江缚:“……………………” 紧要关头。 方茧也管不了此刻江缚的脸色有多难看,她拽着江缚就往外走,“真的,你回去吧,你再待下去我真死定了!” 然而刚165瘦得不到九十斤的方茧,又怎么能轻易拽得动189常年健身的江缚。 还是江缚冷着脸,大发慈悲地挪了两步腿脚,方茧才踉踉跄跄地把他拽出病房。 可就是这么倒霉的。 俩人刚从病房出来,林雅芬就下了电梯。 应该是碰到了谁,林雅芬的说笑声远远从前方传来,“你好啊周护士,嗯,抽空过来的。” 跟着就是熟悉的高跟鞋脚步声。 方茧心头一凛,几乎是毫无选择的,把江缚拉进旁边的公共卫生间。 卫生间里,保洁阿姨一边洗拖布,一边好奇地看穿着病号服的方茧,把江缚壁咚在门口的墙壁上。 可能是这番折腾花了不少气力。 方茧掌心刚撑到墙上,双腿就禁不住地一软,耳鸣也随之袭来,伴着头晕目眩。 下一秒,方茧就朝江缚扑了过来。 江缚眉心一跳,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扶住她,姿势也顺势变成拥抱。 方茧柔软的,不加任何包裹和拖起的胸就这么不经意地贴上来,瞬间点燃江缚腹部往下那股躁动的火。 厕所里的消毒水味呛人,江缚也分不清自己在强忍着什么,只知道自己不受控制地捏起方茧惨白的脸,紧张地晃了晃,“方茧??” 豆大的汗从额头渗出来。 方茧终于掀起眼,抖了抖羽毛般的眼睫,用一种湿淋淋的,小狗样的眼神看着江缚,看得江缚喉头发紧。 莫名来了脾气,但又和之前的脾气不大一样,江缚皱着眉说,“又低血糖了?” 虽然语气很生硬,但行动上,江缚并没把方茧推开,而是依旧以搂的方式扶着她,让她靠在墙上。 差不多等她呼吸变得均匀,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江缚不由自主悬起来的心脏才渐渐平稳。 他语调沉缓地开腔,“外面是谁?” “……” 这问题让方茧头都疼了。 要是她真说是林雅芬,江缚肯定会问,为什么不能让林雅芬见到他。 可要是换个托词……她真想不出来。 双拳握紧,方茧连眼睛都不敢抬,只能弱弱说,“……你别问了。” 江缚面色不改地盯着她。 眼神有点儿凉。 方茧抿住唇,不说话了。 可能是他这会儿的态度看起来有点咄咄逼人,旁边洗拖布的阿姨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过来问方茧,“咋么回事,他欺负你啦?” 方茧肩膀一紧,马上摇头,“没有没有。” 阿姨摆明着不信,防贼似的看了眼江缚。 江缚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好心被当驴肝肺。 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误会,方茧马上对阿姨说,“真没事,他是我朋友。” 说着看向江缚,又恢复那副弱弱的,歉疚的神色说,“对不起啊江缚,今天委屈你了。” 看来是真没再解释的意思。 不过也是,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她犯不着跟他解释。 嘴角翘起一丝自嘲的弧度,江缚点了点头说,“看来你没什么事。” “……” “是我瞎操心了。” 不等方茧有所反应,江缚冷笑了声,擦过她一身冷漠地离开了卫生间。 倏忽间,方茧闻到空气中的消毒水味,混着江缚身上残留的尾香,刺鼻又让人迷恋。 像被电击一般,她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挪动脚步走了出去。 - 林雅芬拎着水果来到病房,一眼就瞧见方茧的床空荡荡的。 视线望向对床看pad的中年女人,她笑着问,“您好,您知道我女儿去哪儿了吗?” 女人挪开pad,“你女儿啊,好像跟她男朋友出去了。” 林雅芬笑容凝滞在嘴角,“男朋友?她没有男朋友啊。” 女人耸肩,“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是跟个男孩出去的,那男孩还给她买粥呢。” 女人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方茧床上的小饭桌。 林雅芬上前一看,满满的一碗小米粥,看着就没喝几口,粥碗的盖子上,还印着斋记的logo。 就是这会儿。 方茧回来了,“妈。” 林雅芬收回神,扭头看向穿着病号服的她,“你去哪儿了。” “去厕所了。” 方茧冲林雅芬潦草地勾了下嘴角,连对视都没有,就重新回到床上。 或许是觉得她生病可怜,林雅芬调整了一下语气说,“听说你同学来看你了?男生吗?” 不用猜,就知道林雅芬一定问了对床的人。 方茧面色不改地点头,“嗯,邱露佳托人给我送粥来了,我怪不好意思的,就亲自把人送走了。” 这番说辞还挺和逻辑的。 林雅芬哦了声,“谁啊,我认识吗。” 方茧抿了下唇,没抬头,“你不认识,学生会的。” “……” 林雅芬没法说什么,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为了避免她再怀疑,方茧只顾着低头喝粥,母女间似乎天然的话少,林雅芬见她一副不怎么想与自己沟通的样子,就说,“我去给你洗水果。” …… 江缚从医院出来,花了半个小时,才找到最近的一家洗车行。 洗车行员工看到都乐了,“你这粥金贵啊,这么一洒,二百块钱没了。” 江缚心情不怎么好。 没搭理他,一个人靠在车行门口,突然想抽根烟。 其实他戒烟好久了。 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想抽。 可摸遍了全身上下,也就只有糖盒,偏偏糖盒子的糖也都吃光了。 “……” 江缚眉目冷淡地把糖盒子朝前一丢,咣当一声精准进了垃圾桶,转身去旁边的超市。 超市货架上,摆着各种花花绿绿的糖果。 江缚目光挑剔地扫视着,楼嘉豪的电话来了。 电话接起,楼嘉豪大嗓门嚷嚷道,“我的缚啊,你在家吗,我钥匙找不到了。” “……” 江缚不耐烦地蹙眉,“你小学二年级吗,钥匙都能丢。” 楼嘉豪说,“这不帮学生会妹子干苦力去了么,欸你到底在不在啊。” “不在。” 江缚选了一包大白兔,“你楼下找个地儿等会儿吧,我洗车呢。” 楼嘉豪问,“你车咋了。” 这个问题就特么问得好。 江缚呵笑了声,没回答他。 莫名感觉这家伙今天脾气怪里怪气的不对劲,楼嘉豪不敢惹他,只能换个话题,“那我去楼下咖啡店等你了啊,你早点儿回来——” 话到这里,口风一转,“欸江缚,你说不然咱们跟方茧说一声,把机械锁换成密码锁吧,这整天带着钥匙也怪麻烦的。” 什么叫精准撞到别人的枪口上。 这就叫。 就在听到方茧名字的一瞬,江缚去结账的脚步都停了。 不知是超市冷气开得太足。 还是他本身气场就冷足够冻人,旁边路过的大叔都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 江缚漆邃的长眸凉飕飕地目视着前方,忽然开口,“问你个问题。” 楼嘉豪:“?啥。” 江缚目光虚焦了几分,喉头微滚,“什么情况下,一个女生会拉着一个男生东躲西藏。”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太离奇。 饶是楼嘉豪这个驰名中外的大喇叭都静音了几秒。 几秒后,他说了声“啊这”,跟着来了句不确定的,“……抓奸?” 话音落下,江缚:“……” 心都凉了半截。 13、十三章 13 那天林雅芬陪了方茧一下午。 直到傍晚,那位继父才带着女儿姗姗来迟地探望她,“顺便”接林雅芬回家。 继父给方茧买了很多吃的用的,还给方茧发了个红包。 本想多对她嘘寒问暖几句的,结果他女儿不乐意,一直嚷着要回家。 饶是林雅芬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有些尴尬,哄了哄小姑娘说,“不然你们先回去,阿姨再多陪陪姐姐。”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叛逆期。 即便林雅芬低声下气,她也还是白了林雅芬一眼。 方茧实在受不了这一家三口在自己面前上演“家庭伦理”,就说,“妈,叔,你们回去吧,我没事的,我朋友等会儿来看我。” 林雅芬眉头微松,“佳佳?” 方茧点头。 邱露佳的确要来陪她,几个室友也会过来看她。 但能陪多久就不知道了。 不过再怎么说,都比林雅芬拖家带口在自己面前上演“母女情深”要强。 诚然,林雅芬也没真想待下去的意思。 既然有人能来陪方茧,她就顺应着回去了。 几人一走,方茧呼吸都畅快许多。 没多久,邱露佳就带着三个舍友来看她,她们几个算是方茧在大学里关系最亲近的人,有她们陪着聊聊天,方茧也没觉得太难熬。 只是难免又想起白天江缚来看自己又被自己赶走的这件事。 实话说,方茧心里挺不好受的。 但她又没法找别人倾诉——那关乎她心里最深处的秘密,没有勇气诉诸任何人的沉疴旧疾。 就这么窝窝囊囊熬到大晚上。 陪床的邱露佳在那儿打着游戏,忽然来了句,“靠,楼嘉豪问你有没有对象?” 对床的女人下午就出院了。 病房里只剩她们俩。 方茧本来都要睡着了,被她吓了一跳,睁开眼,望着月光洒进来的暗蓝调病房。 她茫然无措地啊了声,“什么有没有对象。” 邱露佳从小床上坐起来说,“就楼嘉豪刚刚突然给我发消息,问你有没有对象,这拖把头不会看上你了吧。” “……” 这下方茧也从床上坐起来了。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邱露佳,“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啊。” 邱露佳说,“我问问他。” 不知为何,方茧心率莫名不稳,脑中鬼使神差地蹦出江缚那张又冷又好看的脸。 心脏微微提到心口。 她缓缓从枕头上滑下去,睡意突然没了。 结果好半天过去,邱露佳骂了句脏话,“擦,这小子居然不搭理我!” 方茧扭过头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跟楼嘉豪说啥了。” “我说咋啦,你看上我们方茧啦。” 邱露佳牛皮哄哄地说,“然后他发了我一串省略号。” 方茧:“……你这么直接你想人家说啥?” 邱露佳一脸晦气,“那怎么了,都什么年代了,问问也不犯法,再说了,他想追我还不答应呢,谁给他的勇气看上你。”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她脸色一变,暧昧兮兮地说,“不会是他替人问吧!” 方茧太阳穴跳了一下。 邱露佳说,“诶,你说会不会是江缚啊,他不好意思问,就让楼嘉豪问。” 虽然这个想法很扯淡。 但方茧还是禁不住地蕴热双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稍稍往下窜了窜,把下巴尖藏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江缚怎么可能看上我。” “怎么不可能了。” 邱露佳对方茧的滤镜向来开到最大,她掰着手指头说,“你学习好,长相好,身材好,性格好,妈妈是系主任,爸爸是金牌律师,你自己还有独立的房子,我靠,我要是男的我也喜欢你。” 方茧都被她吹笑了,“你少夸张了。” 别的不说,就说她爸,已经和她大半年没联系过了。 心情不由有些低落。 方茧垂了垂浓长的眼睫,“我应该……不是江缚喜欢的类型。” 邱露佳听出方茧语气有变,纳闷,“为什么。” 方茧抖了抖嘴角,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猜的。” 但其实,她不是猜的。 而是亲耳听到江缚说的。 就在大学刚入学的那年,刚跑完体测的方茧一个人从后门进小超市买饮料,刚走到冰柜前,就听到前方收银台的两道说话声。 “诶,你不觉得咱班学委其实挺好看的吗?” “身材也不错,那腰细的。” “就是打扮和性格太没劲了,要是她可爱一点,火辣一点,我就追了嘿嘿。” “……” 冷冷的声嗓荡开,透着不近人情的意味,“你照照镜子。” 挺难听的话。 男生非但没生气,还哈哈大笑,他说,“我靠江缚,你怎么护着人家啊,怎么你看上了?你看上了直说,我不跟你抢。” 连珠炮一般的话语。 听得方茧拳头都不自觉握紧,肩膀也紧绷成一条直线。 就是那个瞬间。 江缚不紧不慢地开腔,“滚远点儿。” 顿了顿,他语气稍缓,像是心底早就有了很明确的判断,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 凌晨十二点。 睡在江缚旁边的楼嘉豪被尿憋醒。 他翻身起床准备去嘘嘘,结果发现江缚仍靠在床头凝眸看手机。 楼嘉豪揉了揉眼睛,“你怎么还不睡啊……这不我手机吗。” 江缚:“……” 江缚喉头微滚,抬眸疏冷地看他,“什么你手机。” 说着给了他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楼嘉豪哎呦一声,迷迷糊糊地揉着屁股就走了。 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江缚低眸看着邱露佳发来的新消息—— 【怎么不回我!装死是不是!】 【还是江缚看上方茧了???】 【没事你说实话,我不告诉她】 莫名其妙地心生烦躁,江缚在输入框打了一句“你都没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可想想觉得不妥,便换了句:【有人想认识她,托我问问】 刚发完,邱露佳就秒回一串省略号。 她说:【我们方茧迷人着呢,让那人少惦记】 话题到此也算结束。 江缚谈不上什么心情,只是突然就被自己找气受的行为气笑了。 真是有病。 在心里骂自己,他左滑删掉俩人的对话框,啪一下就把楼嘉豪的手机扔桌上。 - 住院不比在宿舍。 第二天方茧和邱露佳很早就被吵醒。 吃过早饭,打上新一轮吊针后,方茧收到田韵的消息,其中夹杂着一张江缚微微低着头,和刘大志站在一起看剧本的照片。 照片是随手抓拍,挺潦草的角度。 江缚仅露出鼻尖和下半张脸,姿态也是松松垮垮的,没有任何造作的模样。 可即便如此,他看起来也还是那么耀眼,勾人,好看。 方茧不由自主地花痴了几秒。 田韵的消息嗖嗖嗖发过来。 苹果脆脆:【江缚说过两天他有事不在学校,叫我们今天就开拍】 苹果脆脆:【他找的男主角也挺帅的!】 苹果脆脆:【过来跟你汇报一声,放心吧,江缚挺靠谱的,你就在医院好好养病,成片拍好了发你邮箱!】 看这语气,田韵兴致很高。 方茧却有些禁不住胡思乱想……江缚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靠谱了,还有,为什么不是他告诉自己。 ……是因为他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吗? 不经意琢磨着。 田韵又发来一条消息:【看我今天的妆,好看吧,嘿嘿,我闺蜜说很上镜】 看到“闺蜜”二字,方茧这才想起秦可颂,指尖蜷了蜷,她问:【你闺蜜也在?】 苹果脆脆:【在啊,她今天刚好没事,过来当助理】 说着,田韵给她发来一张秦可颂的照片,是她正在给新来的男主扫粉的抓拍。 “……” 还挺专业。 只是心情忽然有些扑朔迷离,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再问点儿什么,可一想到江缚还在生自己的气,以及秦可颂也在片场……她就什么都不想问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在医院待了几天。 出院的时候,距离交作业就差三天了。 这个时间,田韵已经代替江缚把拍摄完毕的原片,发到她邮箱里了。 方茧根本没时间再浪费,回到宿舍就马不停蹄地下载原片。 大清早的,网速还挺快,没一会儿,就下载完第一个文件包。 本来方茧只是公事公办地打开,结果在看到成片后……她惊呆了。 - 14、十四章 14 上午十点,江缚抵达北城的“家”。 那栋冰冷的,没有温度可言的,坐落在市四环香山脚下,寸土寸金的独栋花园别墅。 这是江父江远舟骨折刚从医院出来的第七天,也是时隔三年江缚第一次回家。 得知江缚回来,姑姑江序秋很高兴,特意来家里等他。 江缚一下车,就看到继母张语芹和江序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大门口,对他笑脸相迎。 江序秋一改在短信里连番轰炸江缚的态度,上来就过来拉住江缚寒暄,说怎么几年没见,这孩子长这么高大帅气了。 张语芹也的确没想到,当初被养废了的“弃子”如今一表人才,甚至眉宇间都有了顶天立地的气度。 稍敛神色,张语芹也上前,笑着欢迎江缚,“路上累了吧,赶紧进门休息,我让阿姨给你煲了最喜欢的腌笃鲜汤,现在喝正好。” 三年多没见,女人风韵犹存,年轻依旧。 对待江缚的亲厚态度,也仿佛三年前的那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可即便她愿意粉饰太平。 不代表江缚愿意。 江缚没那么好的气量,只稍稍对江序秋点了下头,便进了家门。 别墅的小花园里,三岁多的江淮南正在草地上蹒跚学步。 江远舟即便坐在轮椅上,也坚持陪儿子玩耍,脸上慈爱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那是江缚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 江序秋瞥见江缚眸色疏冷,马上挤出笑容,喊了一声,“大哥,你看谁回来了。” 江远舟抬眸,正好对上了江缚的视线,慈爱的笑容也同一时间凝滞在了嘴角。 男人眼神陌生得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就连语气,也透着一丝微妙,“你怎么回来了。” 此话一出,张语芹表情都变了,她横在两人中间救场说,“阿缚不是看你骨折了嘛,担心你,再加上你生日,想给你个惊喜。” 江序秋也跟着打圆场,“大哥这是什么话,孩子这是关心你在乎你才回来看你。” 说完笑着对江缚说,“你看,你爸还是那臭脾气,好话都不会好说,他其实可想你了。” 然而打再多的补丁也没用。 江缚不是傻子。 他一眼就看明白,是江序秋在骗自己——江远舟根本没有让他回来的意思,就算他回来,江远舟也不会有任何惊喜。 父子关系也永远不会有回转的那天。 永远不会。 唇畔溢出一声凉薄至极的笑,像在笑自己一时的心软,江缚点了下头,一副不与任何人计较的样子,“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 江远舟那张疲惫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把孩子交给旁边的阿姨,对江缚说,“中午了,该吃饭了,你想吃什么,我吩咐阿姨——” 话没说完,就被江缚毫不客气地打断,“不用费心招待。” 江缚目光状似不经地扫了眼被阿姨抱起来的小白团子,声音冰冷得仿若带刺,“我不差您这一顿饭。”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都变成了尴尬与愕然。 江缚却懒得再顾忌任何人的脸面和心情,不顾阻拦转身离开。 - 江序秋想象中的一家团圆的画面,最终成了梦幻泡影。 她和江远舟大吵了一架。 江远舟也算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纡尊降贵地给江缚打了几次电话,可无论如何,江缚都不买账,直接买了当晚飞回南城的机票。 时间还早。 他无处可去,就打车在市区里闲逛。 应该是他“被人赶出家门”的事传到了周文钰耳朵里,周文钰很快就给他打来电话,问他在哪儿。 许久没听到她的声音,江缚还挺“受宠若惊”,“天后不是忙着巡回演唱会么,怎么有空关心我。” 周文钰:“……” 周文钰骂他:“少给我贫,现在在哪儿呢,我让steven接你吃个饭,之后再回我那儿。” steven是周文钰的老外男友。 今年快四十,和她谈了好些年。 周文钰不开演唱会不上节目的时候,俩人就在北城甜甜蜜蜜地过二人世界。 如今她破天荒让自己过去,江缚还挺意外。 闲闲扯了下嘴角,江缚没兴趣地说,“别了,我回南城。” 一听南城周文钰就生气,“南城南城南城,就知道回南城,你在南城娶媳妇了还是怎么,自己亲妈都不见!” 说话间,阴云满天,车窗外噼里啪啦地下起雨。 北城的街景都仿佛褪去色彩,变成毫无生气的灰色。 江缚还挺喜欢阴雨天的,他眉眼清淡地望着车窗外的街景,吊儿郎当地说,“娶了,还生了俩娃呢。” “……” 周文钰不想再听他扯犊子,换了个语气说,“等我忙完去南城看你,你别跟江远舟计较,就当他死了。” 江缚没说话。 周文钰说,“这个月的生活费也给你打到卡上了,你要还是不想花,就存起来,赚个利息,怎么说都是不少的一笔钱。” 江缚鼻尖溢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懒得和她再说下去,丢了句“我挂了”,便掐断电话。 之后便找了家面馆吃饭。 可能人真的会在心情差到极致时失去胃口,即便最喜欢吃的炸酱面,江缚也没什么兴致,直到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以为是江序秋的,江缚没管。 结果消息接二连三地挂在屏幕上,“自闭的螺丝钉”赫然出现在眼前。 往面碗里加香菜的手一顿,江缚趋近石化的心脏倏忽间有了一瞬微妙的痒意。 撂下筷子,他把手机解锁,看到方茧给他发的快要一整页的消息。 自闭的螺丝钉:【骚瑞江缚!!!!!】 自闭的螺丝钉:【对不起!!!之前对你声音太大了!!!】 自闭的螺丝钉:【磕头.gif】 自闭的螺丝钉:【你太牛了,真的】 自闭的螺丝钉:【感恩有你!!!!!】 自闭的螺丝钉:【再给你磕一个!!!!】 视线在上头凝滞两秒,江缚蹙着好看的眉眼,一下就被她整笑了。 远隔千里,正专注看视频的方茧听到旁边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 她第一时间打开微信。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又抽什么风】 虽然他语气狂拽,可方茧一点都不想怼他,她用双手虔诚地给他打字:【我看到你拍原片了,拍的太好了!我的每个分镜你都完美还原,还给我多添加了很多镜头,非常有艺术感,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 【还有那些路人配角,本来我还头疼想着真正开拍的时候就删了的,没想到你真的找来人帮忙了】 夸完这些还不够。 方茧还在敲字。 江缚嘴角溢出一声轻笑,往后靠了靠,大概是觉得打字麻烦,他干脆给她打过去语音电话。 响了两三声,方茧接了。 听到她的声音,江缚突然就有点饿,他拿起筷子,拌了拌面,语调玩味地说,“方茧,你什么毛病。” 被点名的方茧:“……” 几天没说过话,说不出来的紧张像小虫子般在身体里蠕动。 酝酿两三秒,她支支吾吾地说,“夸你啊,看不出来吗。” 当然看得出来。 但他就是想听她亲口夸,使劲夸,大声夸。 鼻尖溢出一声欠扁的哼笑,江缚语调倦懒,“夸我什么啊。” 方茧老实巴交地说,“当然是夸你拍的好。” 顿了顿,她到底忍不住,小小的手机里大大的疑问,“江缚……你好厉害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厉害呢?” 方茧的想法很单纯。 她就是慕强。 觉得江缚厉害,优秀。 觉得自己误解了江缚。 奈何雄性生物和雌性生物的脑回路就是天生不同,方茧越是发自内心地夸江缚,江缚心里的那根弦,就越是被她撩拨得吱哇乱响。 就这么沉默了两秒。 江缚喉结微滚,嗓音低磁地说了句,“你这么夸我,你男朋友知道么?” 话音落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 就在江缚以为方茧尴尬逃避的时刻,方茧深吸一口气,用利落的声音正儿八经地谴责他,“江缚,你是不是性缘脑?” “……” “我跟你聊作业你跟我聊男人。” “我一天天作业都快做不完了我上哪儿泡男人?” “你给我介绍?” “………………”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江缚被怼得眉宇舒展,再度撂下筷子,舔了下唇角。 似是恍然什么,他没由来地一笑。 就特么的舒坦了。 然而这缄默的间隙。 方茧却觉得自己刚刚语气太那凶了。 她清了清嗓子准备逃离现场,“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表达一下你做得好,要是没事的话,就不打扰你了。” 指腹正要按下“结束通话”。 江缚气笑了一声,不爽地打断她,“怎么,骂完我就想走?” “……” 确实没有这种好事。 江缚懒懒问她,“你出院了?” 方茧乖巧地嗯了声。 眼看沉默即将再次在两人间蔓延开。 江缚把手机换了一边接听,“什么时候开始剪视频。” 方茧还挺意外的,这家伙居然监督起她工作。 鼠标咔哒咔哒两声,她说,“原片太多,我得先看完,看完之后理清思绪就剪。” 江缚嗯了声,“就三天了。” 说着,他煞有介事地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哦不,两天半。” “……” 他这欠儿欠儿又隔岸观火的语气,怎么听都有一股子死亡倒计时的滋味。 方茧压下一口气,“怎么,你希望我干不完大家一起死?” “那倒没有。” 江缚善心大发地挑了下眉,“就是告诉你,干不完也别硬撑,这是团队合作,干不完可以求我。” “求我”这俩字放在他身上就很灵性,方茧都听笑了,“求你?我疯了吧。” 小嘴叭叭的战斗力又回来了。 江缚嘴角浅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拖腔拿调,“那就等着班长大人炫技了。”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作为组员,我们是不是也有了解进度的权利?” 方茧忍着想把电话挂断的冲动,“怎么了解,你带个板凳来我宿舍坐我身边看着我剪吗。” 本来她以为这话骚得够堵住江缚的嘴了。 结果她还是低估了江缚的高攻高防。 江缚语带笑腔,漫不经心地说,“想我陪也不用这么迂回。” 方茧:“…………………………” 大概是真找不到话来回怼他。 方茧红着耳朵掀桌,“懒得理你,挂了。” 听着冰冷的嘟嘟声。 江缚扯唇一笑,只觉浑身筋骨都舒展得彻底。 …… 或许是较着一股劲。 不到两天,方茧就把微电影剪辑好的第一版本发在群里,不出意外,得到了刘大志和田韵的一致好评。 田韵甚至发现,方茧给她逐帧p了脸,镜头里还加了柔雾,就连滤镜都巨唯美。 田韵恨不得把小电影发到朋友圈里嘚瑟,在群里疯狂夸方茧。 方茧却只在意江缚的看法。 两天了,她没在学校碰到过江缚,问导员导员也只说江缚请假回家了。 她不想私戳他,就在群里艾特他:【有想法可以提,没想法的话,初版就这么定了】 发这条时,方茧正在学生会开会。 可过了好半天,对方都没出现,方茧都以为这事儿过了,结果会议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冒了出来。 江缚:【有点干】 ……干? 方茧离开大教室的脚步一顿。 干是什么意思。 完美主义作祟,她敲字回复:【展开说?】 江缚倒挺直白:【很多镜头都没配乐,有配乐的地方音乐也一般,把故事的档次都拉低了】 这个时候,田韵已经“唯爱方茧”了。 她站出来给方茧说话:【你要求会不会太高,这就是个作业,再说这么短时间方茧上哪儿给你弄这么合适的音乐】 说完这句不够。 她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看了其他人的作业了,很多人超级糊弄都交了上去,就咱们这个水准的,不拿第一也是前三名】 刘大志也觉得江缚吹毛求疵,附和了一句:【我觉得吧,真挺好了】 这要搁到别人身上,或许有没事儿找事儿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可落到江缚身上,方茧就只觉得……他说的似乎说得有点儿道理。 左思右想了好一阵。 方茧回到宿舍后,搜罗了好多音乐。 反正是做作业,涉及不到版权,她每找到一段合适的,就剪到视频里看适配性。 不知不觉折腾到晚上,她选出来三版,发给江缚,结果江缚就像跟她作对一样,每一版都得到了他的否定。 【音乐进的时机不对,调性也不符】 【土】 【这个倒凑合,但你不觉得加完这段像广告?】 “……” 这不行那不行。 你行你上啊。 方茧实在受不了他,决定发语音开怼,结果江缚给她发来了两段音频。 都是纯音乐,音频一点开,旋律好听到方茧眉梢都松开了。 她有些惊讶:【这是什么?】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随手做的几段纯音乐,感觉还挺合适】 “……” 这哪儿是合适啊。 这简直是天籁,是绝配。 方茧都能想象出把音乐配上去后,这微电影会有多高级。 虽说心情有点儿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但为了作业的完成度,她也只能放弃较劲:【……算了,我把视频给你吧,你把音乐融进去】 说着要把原片给江缚发过去。 结果她胳膊肘一动,一下就把旁边的水杯碰倒了。 只听咣当一声,满满一整杯温水,全都洒在了笔记本键盘上。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一瞬间,方茧脑袋像被丢了一颗原/子/弹炸开,她一下就从椅子上弹起来,立马抽出纸巾擦电脑,断电,再给电脑控水。 等折腾得差不多的时候,她人也已经傻了。 这个时间,三个舍友都在外面玩没回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把电话给江缚打了过去。 江缚看到是她,很快就接了起来,刚喂了声,就听方茧抽抽噎噎快哭了的声音,她说,“怎么办啊江缚,我电脑被我泡了。” “……” 江缚太阳穴一紧。 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声音跟被欺负的奶猫似的,偏偏趴在他肩膀上的小猫还配合似的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心尖仿佛被羽毛搔了下,江缚蹙眉,“很严重吗?” “很严重。” 方茧眼睛红了。 江缚语调严肃,“别开机,开机主板就烧了。” 方茧尾音都颤着,“不敢开,但怎么办,明天就是交作业的最后一天了。” 顿了顿,她又问,“学校修电脑的小店还开门吗?我去看看。” “早关了。” 江缚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九点,“就算送去修,明天也未必能修好。” “……” 方茧心死如灰。 满脑子都是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就是这会儿,那头沉默的江缚开口,“有一个办法。” 方茧神思一凛,“什么办法?” 说不清为什么,江缚喉咙突然有点儿痒,他往后一靠,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今晚,可以来我这儿。” 听起来是挺随意的语气,换来的气氛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方茧磕磕巴巴地开口,“你、回来了啊。” “嗯。” 方茧声音突然有点儿干,“不好吧……” 脑子莫名蹦出曾经某些梦里发生过的画面,方茧直抠掌心。 或许是她语气太明显,江缚哽了下,瞬间就被她防备的意味无语到,他轻哂,“就来我家弄个电脑,乱想什么。” “……” 男生嗓音蕴着一股性感的痞浑傲娇,不经意撩拨着方茧,“还是你觉得,咱俩应该发生点儿什么?” 14-20 第14章 十四章 ◎“你今晚,可以来我这儿。”◎ 14 上午十点,江缚抵达北城的“家”。 那栋冰冷的,没有温度可言的,坐落在市四环香山脚下,寸土寸金的独栋花园别墅。 这是江父江远舟骨折刚从医院出来的第七天,也是时隔三年江缚第一次回家。 得知江缚回来,姑姑江序秋很高兴,特意来家里等他。 江缚一下车,就看到继母张语芹和江序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大门口,对他笑脸相迎。 江序秋一改在短信里连番轰炸江缚的态度,上来就过来拉住江缚寒暄,说怎么几年没见,这孩子长这么高大帅气了。 张语芹也的确没想到,当初被养废了的“弃子”如今一表人才,甚至眉宇间都有了顶天立地的气度。 稍敛神色,张语芹也上前,笑着欢迎江缚,“路上累了吧,赶紧进门休息,我让阿姨给你煲了最喜欢的腌笃鲜汤,现在喝正好。” 三年多没见,女人风韵犹存,年轻依旧。 对待江缚的亲厚态度,也仿佛三年前的那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可即便她愿意粉饰太平。 不代表江缚愿意。 江缚没那么好的气量,只稍稍对江序秋点了下头,便进了家门。 别墅的小花园里,三岁多的江淮南正在草地上蹒跚学步。 江远舟即便坐在轮椅上,也坚持陪儿子玩耍,脸上慈爱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那是江缚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 /:。 江序秋瞥见江缚眸色疏冷,马上挤出笑容,喊了一声,“大哥,你看谁回来了。” 江远舟抬眸,正好对上了江缚的视线,慈爱的笑容也同一时间凝滞在了嘴角。 男人眼神陌生得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就连语气,也透着一丝微妙,“你怎么回来了。” 此话一出,张语芹表情都变了,她横在两人中间救场说,“阿缚不是看你骨折了嘛,担心你,再加上你生日,想给你个惊喜。” 江序秋也跟着打圆场,“大哥这是什么话,孩子这是关心你在乎你才回来看你。” 说完笑着对江缚说,“你看,你爸还是那臭脾气,好话都不会好说,他其实可想你了。” 然而打再多的补丁也没用。 江缚不是傻子。 他一眼就看明白,是江序秋在骗自己——江远舟根本没有让他回来的意思,就算他回来,江远舟也不会有任何惊喜。 父子关系也永远不会有回转的那天。 永远不会。 唇畔溢出一声凉薄至极的笑,像在笑自己一时的心软,江缚点了下头,一副不与任何人计较的样子,“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 江远舟那张疲惫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把孩子交给旁边的阿姨,对江缚说,“中午了,该吃饭了,你想吃什么,我吩咐阿姨——” 话没说完,就被江缚毫不客气地打断,“不用费心招待。” 江缚目光状似不经地扫了眼被阿姨抱起来的小白团子,声音冰冷得仿若带刺,“我不差您这一顿饭。”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都变成了尴尬与愕然。 江缚却懒得再顾忌任何人的脸面和心情,不顾阻拦转身离开- 江序秋想象中的一家团圆的画面,最终成了梦幻泡影。 她和江远舟大吵了一架。 江远舟也算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纡尊降贵地给江缚打了几次电话,可无论如何,江缚都不买账,直接买了当晚飞回南城的机票。 时间还早。 他无处可去,就打车在市区里闲逛。 应该是他“被人赶出家门”的事传到了周文钰耳朵里,周文钰很快就给他打来电话,问他在哪儿。 许久没听到她的声音,江缚还挺“受宠若惊”,“天后不是忙着巡回演唱会么,怎么有空关心我。” 周文钰:“……” 周文钰骂他:“少给我贫,现在在哪儿呢,我让Steven接你吃个饭,之后再回我那儿。” Steven是周文钰的老外男友。 今年快四十,和她谈了好些年。 周文钰不开演唱会不上节目的时候,俩人就在北城甜甜蜜蜜地过二人世界。 如今她破天荒让自己过去,江缚还挺意外。 闲闲扯了下嘴角,江缚没兴趣地说,“别了,我回南城。” 一听南城周文钰就生气,“南城南城南城,就知道回南城,你在南城娶媳妇了还是怎么,自己亲妈都不见!” 说话间,阴云满天,车窗外噼里啪啦地下起雨。 北城的街景都仿佛褪去色彩,变成毫无生气的灰色。 江缚还挺喜欢阴雨天的,他眉眼清淡地望着车窗外的街景,吊儿郎当地说,“娶了,还生了俩娃呢。” “……” 周文钰不想再听他扯犊子,换了个语气说,“等我忙完去南城看你,你别跟江远舟计较,就当他死了。” 江缚没说话。 周文钰说,“这个月的生活费也给你打到卡上了,你要还是不想花,就存起来,赚个利息,怎么说都是不少的一笔钱。” 江缚鼻尖溢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懒得和她再说下去,丢了句“我挂了”,便掐断电话。 之后便找了家面馆吃饭。 可能人真的会在心情差到极致时失去胃口,即便最喜欢吃的炸酱面,江缚也没什么兴致,直到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以为是江序秋的,江缚没管。 结果消息接二连三地挂在屏幕上,“自闭的螺丝钉”赫然出现在眼前。 往面碗里加香菜的手一顿,江缚趋近石化的心脏倏忽间有了一瞬微妙的痒意。 撂下筷子,他把手机解锁,看到方茧给他发的快要一整页的消息。 自闭的螺丝钉:【骚瑞江缚!!!!!】 自闭的螺丝钉:【对不起!!!之前对你声音太大了!!!】 自闭的螺丝钉:【磕头.gif】 自闭的螺丝钉:【你太牛了,真的】 自闭的螺丝钉:【感恩有你!!!!!】 自闭的螺丝钉:【再给你磕一个!!!!】 视线在上头凝滞两秒,江缚蹙着好看的眉眼,一下就被她整笑了。 远隔千里,正专注看视频的方茧听到旁边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 她第一时间打开微信。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又抽什么风】 虽然他语气狂拽,可方茧一点都不想怼他,她用双手虔诚地给他打字:【我看到你拍原片了,拍的太好了!我的每个分镜你都完美还原,还给我多添加了很多镜头,非常有艺术感,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 【还有那些路人配角,本来我还头疼想着真正开拍的时候就删了的,没想到你真的找来人帮忙了】 夸完这些还不够。 方茧还在敲字。 江缚嘴角溢出一声轻笑,往后靠了靠,大概是觉得打字麻烦,他干脆给她打过去语音电话。 响了两三声,方茧接了。 听到她的声音,江缚突然就有点饿,他拿起筷子,拌了拌面,语调玩味地说,“方茧,你什么毛病。” 被点名的方茧:“……” 几天没说过话,说不出来的紧张像小虫子般在身体里蠕动。 酝酿两三秒,她支支吾吾地说,“夸你啊,看不出来吗。” 当然看得出来。 但他就是想听她亲口夸,使劲夸,大声夸。 鼻尖溢出一声欠扁的哼笑,江缚语调倦懒,“夸我什么啊。” 方茧老实巴交地说,“当然是夸你拍的好。” 顿了顿,她到底忍不住,小小的手机里大大的疑问,“江缚……你好厉害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厉害呢?” 方茧的想法很单纯。 她就是慕强。 觉得江缚厉害,优秀。 觉得自己误解了江缚。 奈何雄性生物和雌性生物的脑回路就是天生不同,方茧越是发自内心地夸江缚,江缚心里的那根弦,就越是被她撩拨得吱哇乱响。 就这么沉默了两秒。 江缚喉结微滚,嗓音低磁地说了句,“你这么夸我,你男朋友知道么?” 话音落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 就在江缚以为方茧尴尬逃避的时刻,方茧深吸一口气,用利落的声音正儿八经地谴责他,“江缚,你是不是性缘脑?” “……” “我跟你聊作业你跟我聊男人。” “我一天天作业都快做不完了我上哪儿泡男人?” “你给我介绍?” “………………”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江缚被怼得眉宇舒展,再度撂下筷子,舔了下唇角。 似是恍然什么,他没由来地一笑。 就特么的舒坦了。 然而这缄默的间隙。 方茧却觉得自己刚刚语气太那凶了。 她清了清嗓子准备逃离现场,“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表达一下你做得好,要是没事的话,就不打扰你了。” 指腹正要按下“结束通话”。 江缚气笑了一声,不爽地打断她,“怎么,骂完我就想走?” “……” 确实没有这种好事。 江缚懒懒问她,“你出院了?” 方茧乖巧地嗯了声。 眼看沉默即将再次在两人间蔓延开。 江缚把手机换了一边接听,“什么时候开始剪视频。” 方茧还挺意外的,这家伙居然监督起她工作。 鼠标咔哒咔哒两声,她说,“原片太多,我得先看完,看完之后理清思绪就剪。” 江缚嗯了声,“就三天了。” 说着,他煞有介事地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哦不,两天半。” “……” 他这欠儿欠儿又隔岸观火的语气,怎么听都有一股子死亡倒计时的滋味。 方茧压下一口气,“怎么,你希望我干不完大家一起死?” “那倒没有。” 江缚善心大发地挑了下眉,“就是告诉你,干不完也别硬撑,这是团队合作,干不完可以求我。” “求我”这俩字放在他身上就很灵性,方茧都听笑了,“求你?我疯了吧。” 小嘴叭叭的战斗力又回来了。 江缚嘴角浅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拖腔拿调,“那就等着班长大人炫技了。”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作为组员,我们是不是也有了解进度的权利?” 方茧忍着想把电话挂断的冲动,“怎么了解,你带个板凳来我宿舍坐我身边看着我剪吗。” 本来她以为这话骚得够堵住江缚的嘴了。 结果她还是低估了江缚的高攻高防。 江缚语带笑腔,漫不经心地说,“想我陪也不用这么迂回。” 方茧:“…………………………” 大概是真找不到话来回怼他。 方茧红着耳朵掀桌,“懒得理你,挂了。” 听着冰冷的嘟嘟声。 江缚扯唇一笑,只觉浑身筋骨都舒展得彻底。 …… 或许是较着一股劲。 不到两天,方茧就把微电影剪辑好的第一版本发在群里,不出意外,得到了刘大志和田韵的一致好评。 田韵甚至发现,方茧给她逐帧p了脸,镜头里还加了柔雾,就连滤镜都巨唯美。 田韵恨不得把小电影发到朋友圈里嘚瑟,在群里疯狂夸方茧。 方茧却只在意江缚的看法。 两天了,她没在学校碰到过江缚,问导员导员也只说江缚请假回家了。 她不想私戳他,就在群里艾特他:【有想法可以提,没想法的话,初版就这么定了】 发这条时,方茧正在学生会开会。 可过了好半天,对方都没出现,方茧都以为这事儿过了,结果会议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冒了出来。 江缚:【有点干】 ……干? 方茧离开大教室的脚步一顿。 干是什么意思。 完美主义作祟,她敲字回复:【展开说】 江缚倒挺直白:【很多镜头都没配乐,有配乐的地方音乐也一般,把故事的档次都拉低了】 这个时候,田韵已经“唯爱方茧”了。 她站出来给方茧说话:【你要求会不会太高,这就是个作业,再说这么短时间方茧上哪儿给你弄这么合适的音乐】 说完这句不够。 她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看了其他人的作业了,很多人超级糊弄都交了上去,就咱们这个水准的,不拿第一也是前三名】 刘大志也觉得江缚吹毛求疵,附和了一句:【我觉得吧,真挺好了】 这要搁到别人身上,或许有没事儿找事儿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可落到江缚身上,方茧就只觉得……他说的似乎说得有点儿道理。 左思右想了好一阵。 方茧回到宿舍后,搜罗了好多音乐。 反正是做作业,涉及不到版权,她每找到一段合适的,就剪到视频里看适配性。 不知不觉折腾到晚上,她选出来三版,发给江缚,结果江缚就像跟她作对一样,每一版都得到了他的否定。 【音乐进的时机不对,调性也不符】 【土】 【这个倒凑合,但你不觉得加完这段像广告?】 “……” 这不行那不行。 你行你上啊。 方茧实在受不了他,决定发语音开怼,结果江缚给她发来了两段音频。 都是纯音乐,音频一点开,旋律好听到方茧眉梢都松开了。 她有些惊讶:【这是什么?】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随手做的几段纯音乐,感觉还挺合适】 “……” 这哪儿是合适啊。 这简直是天籁,是绝配。 方茧都能想象出把音乐配上去后,这微电影会有多高级。 虽说心情有点儿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但为了作业的完成度,她也只能放弃较劲:【……算了,我把视频给你吧,你把音乐融进去】 说着要把原片给江缚发过去。 结果她胳膊肘一动,一下就把旁边的水杯碰倒了。 只听咣当一声,满满一整杯温水,全都洒在了笔记本键盘上。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一瞬间,方茧脑袋像被丢了一颗原/子/弹炸开,她一下就从椅子上弹起来,立马抽出纸巾擦电脑,断电,再给电脑控水。 等折腾得差不多的时候,她人也已经傻了。 这个时间,三个舍友都在外面玩没回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把电话给江缚打了过去。 江缚看到是她,很快就接了起来,刚喂了声,就听方茧抽抽噎噎快哭了的声音,她说,“怎么办啊江缚,我电脑被我泡了。” “……” 江缚太阳穴一紧。 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声音跟被欺负的奶猫似的,偏偏趴在他肩膀上的小猫还配合似的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心尖仿佛被羽毛搔了下,江缚蹙眉,“很严重吗?” “很严重。” 方茧眼睛红了。 江缚语调严肃,“别开机,开机主板就烧了。” 方茧尾音都颤着,“不敢开,但怎么办,明天就是交作业的最后一天了。” 顿了顿,她又问,“学校修电脑的小店还开门吗?我去看看。” “早关了。” 江缚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九点,“就算送去修,明天也未必能修好。” “……” 方茧心死如灰。 满脑子都是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就是这会儿,那头沉默的江缚开口,“有一个办法。” 方茧神思一凛,“什么办法?” 说不清为什么,江缚喉咙突然有点儿痒,他往后一靠,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今晚,可以来我这儿。” 听起来是挺随意的语气,换来的气氛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方茧磕磕巴巴地开口,“你、回来了啊。” “嗯。” 方茧声音突然有点儿干,“不好吧……” 脑子莫名蹦出曾经某些梦里发生过的画面,方茧直抠掌心。 或许是她语气太明显,江缚哽了下,瞬间就被她防备的意味无语到,他轻哂,“就来我家弄个电脑,乱想什么。” “……” 男生嗓音蕴着一股性感的痞浑傲娇,不经意撩拨着方茧,“还是你觉得,咱俩应该发生点儿什么?”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下章入v啦,求收藏!!! 到时候会爆更的 辛苦大家这两天等我啦,希望后面你们还在 以及推一推下本铁开的文(写完小清新就想写点刺激的) 《深情诱捕》上位者低头x猎物/雄竞修罗场,求求求收藏QAQ(原谅我这个预收乞丐 “你是我伺机掠夺的一枝玫瑰” 蓄谋已久|横刀夺爱|雄竞修罗场 南雎跟宋远洲那几年,整个京圈都知道。 玩世不恭的少爷把真心都给她,可还是逃不开家族联姻。 南雎一朝成了笑柄,宋远洲却给她一张银行卡,说服她做婚后情人。 南雎赏了他一巴掌,当天就买好机票出国。 就是那个秋天,她遇到顾慎礼。 机场出来,她险些摔倒,男人绅士有礼地扶住她,“地滑,小心。” 抬眼,顾慎礼眉眼温淡。 眼尾一点多情泪痣,气场风雅沉稳,俊隽不凡,一看便知身份矜贵。 说不清谁先动心,南雎没拒绝这场露水情缘。 他超然成熟,远比宋远洲体贴耐心,是道不出缺点的好好情人,但也仅限情人。 南雎不愿重蹈覆辙,短暂欢愉后,果断抽身离开。 本以为不会再见。 不想公司酒会,她亲眼看到顾慎礼在百般恭维中款款落坐。 衣冠楚楚的男人轻描淡写撂她一眼,情绪不辨,“她不会喝酒,别逼她。” 南雎那时才知,他就是传说那位让商界闻风丧胆的集团掌权人,宋远洲的舅舅。 是他逼宋远洲结婚。 他早就筹谋好一切。 是夜,南雎还是被他擒住。 漆黑套房里,顾慎礼在她发烫耳边蛊惑轻喃,“嘴上说着要翻篇,翻来翻去,还不是回到我身边?”- 顾慎礼曾对一姑娘动过心。 边陲小镇,他任务受伤,醒来第一眼便是她打着哈欠说,你可终于醒了,我守了你一整夜。 再遇是在失恋博物馆,她对着旧物落泪,每一滴都砸在他心上。后来,她成了他合法的妻。 南雎从不觉得顾慎礼这样冷情的人物会有多少真心,直到婚后某天,她看到他早年服役期的遗书,收件人清楚写着她的小名。 【小剧场】 宋远洲被甩后日日不开心,醉酒发疯又去找南雎。 结果那天开门的是顾慎礼。 宋远洲当场傻眼。 顾慎礼倒是难得没嫌弃,挑着眉,“正好,把你小舅妈介绍你认识。” #双C.1v1.he 15☆、 第15章 十五章 ◎“昨晚是谁,主动跑我床上的?”◎ 前面的话就够让方茧脸红心跳了,结果这家伙后面的话更让人鬼火直冒。 耳尖瞬间红得仿佛滴血,方茧撑着脸皮狡辩,“谁多想了。” 这中气十足的样子。 也不知道刚刚那个“小奶猫”去哪儿了。 江缚没由来想笑,把肩膀上的小猫抱下来,放在桌上rua了几下。 小猫身体热乎乎的,舒服得直在他掌心里打滚呼噜,连带着心情都有些难以言喻地变好。 “提醒你一下。” 江缚掀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腔调懒懒,“你再耽误一会儿,学校大门就关了。” 方茧脑子一激灵。 南大门禁在十点半。 可不就快了。 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她二话不说就收拾电脑,顺便问江缚,“就带个电脑过去吗?” 江缚语调闲闲,“你要给我带点儿吃的我也不反对。” “……” 人怎么能这么欠到这种地步? 方茧在心里白他一眼,丢了句“挂了”,便掐断通话。 这会儿三个舍友回来。 几个人出去玩了一天,回来发现方茧要出门,还挺意外的,杨桃首当其冲地问,“这大晚上的你带着电脑要去哪儿。” 方茧还挺急的,“我出去修电脑。” 杨桃睁大眼,拉住她,“这都九点多了,哪还有修电脑的店开门。” 没办法跟她解释那么多,方茧只能说,“没事,我和对方联系好了。” 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把挂在床头的格子衬衫,和放在书桌上的黑色手绳一起收拾起来。 杨桃奇奇怪怪地看着她,“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方茧早已快步冲了出去。 连门都忘记带上。 用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方茧轻轻喘着气,来到小区楼下。 时间不算太晚。 小区楼下的一些店面还都开着。 方茧本想直接上楼,但莫名想到江缚那句“带点儿吃的”,就鬼使神差地进了便利店。 不知道江缚爱吃什么。 她就按照自己的口味,打算买点儿面包和酸奶。 结果走到酸奶柜那边,她一抬眼,就看到酸奶柜的镜子里,被作业摧残得发型凌乱素面朝天的自己。 方茧突然就觉得,这样儿有点寒碜。 明明她以前不是这个形象。 莫名有些烦躁,方茧干脆把发绳扯下来,对着镜子扎了个丸子头,又从小包里掏出一根裸色唇膏,在嘴上涂了涂。 稍稍捯饬了一下,有了人样,方茧心情总算好些,拿下一大袋酸奶,又顺手拿了一包奶酪棒。 等来到江缚的家门口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她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里头就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随后咔哒一下,老式防盗门开了。 和她住时不同,这栋房子里的味道不再是清新的花香调,而是男性香水与荷尔蒙的混合体,夹杂着一点不明显的烟涩感。 江缚抽烟? 脑中蹦出这句话,下一秒方茧就看到了推开门的江缚。 玄关处光线暧昧昏暗,方茧下意识推了下眼镜,才看清这家伙右肩上趴了只灰溜溜的小猫,左肩纹了一个面积不小的纹身,形状类似太阳。 当然这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江缚只穿了一条灰色的居家裤,裤腰处还露着CK内裤的宽边。 ——和她上次坐过的内裤明显不是一条。 骚得不行。 或许是这刻宽肩窄腰胸肌腹肌齐上阵的画面太过活色生香。 方茧一下就哽住了。 反倒是江缚,神色自然地上下扫了她一眼,很轻地笑了下,“还真带吃的了。” “……” 进屋,关门。 方茧按捺着乱七八糟的心跳,望着江缚背肌线条流畅又性感的背影道,“你怎么还养猫。” 江缚“做贼”却一点不心虚地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扔到方茧面前,“抱歉啊,忘告诉你了。” 方茧换上灰色的拖鞋,抖了抖唇角,“可之前合同上说好的——” “嗯,”江缚进了厨房,拎着两瓶汽水出来,撂在茶几上,抬眉看她,“这不是当面和你商量。” “……” 你语气还真随意。 方茧满脸无语地心想,怪不得他大晚上叫自己过来。 原来是为了猫。 江缚竟然还好意思笑,他把肩膀上的小奶猫拿下来,桃花眼勾丝一般看着她,试图用“美色”说服方茧,“你摸摸,很可爱。” 他一靠近。 身上那股好闻的,清爽的,混着雄性荷尔蒙味道更明显了。 印象中,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身上的味道都不大好闻。 唯独江缚,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方茧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乱跳。 她只能尽量不去看他身前那肉棕色的两点,偏头不自在地说,“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客厅里只开了昏黄的落地灯。 方茧半张脸隐匿在光线的交界处,红晕看不清。 被她这么一说,江缚眼梢一抬,这才看了眼自己的上半身。 像是终于意识在女孩子面前不穿上衣不大好,他一敛眸,“行。” 说着,他把猫塞到方茧怀里,方茧根本来不及拒绝,他就转身从沙发上捞起一件白背心,随手套在身上。 方茧懵逼且惊恐地看着怀里毛茸茸的小鼻嘎。 小鼻嘎也同样看着她,发出软绵绵的喵喵叫。 方茧眉梢紧促,忙把猫递给江缚,像甩开个手雷。 江缚重新把小猫抱在怀里,低眸温柔地安抚了两下,抬头语带笑腔地揶揄她,“班长大人,你不会怕猫吧。” “……” 说实话,江缚抱猫的画面真挺苏的。 奈!何!他!鄙!视!自!己! 方茧面色不改,把电脑包撂到茶几上,把被水泡了的笔记本拿出来,没什么好气儿地说,“怕又怎么了,犯法啊。” 要不怎么说江缚就欠呢。 他一听方茧怕猫,直接笑出了声,大张旗鼓地在方茧身旁坐下,把猫放在自己腿上。 逆天的长腿翘着。 他吊儿郎当道,“小猫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它就一个月,你都二十一了。” 方茧皱眉看了两秒猫,斜眼瞥他,一字一句,“可合同里说好的,不许养宠物,你忘了?” 不知道是灯光的缘故。 还是她今天扎了丸子头,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柔和的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揉一下。 江缚挠了挠着小猫的下巴,近距离目不转睛地与她对视,“没忘啊。”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和眼神,在方茧眼里就是活脱脱挑衅。 她心神一闪。 江缚唇畔涟漪不疾不徐地荡开,“不就是违约。” 说着,他拿起手机,点开和方茧的微信对话框,“违约金多少,我给你就是。” “……” 这下换方茧不会了。 她愣愣地眨眼,江缚侧眸觑她,轻抬了下下巴,“要多少,你说。” 语气虽轻飘飘的。 他态度却挺正经的。 说不上心软还是怎么。 方茧忽然不知如何是好,咽了咽嗓说,“……你这猫,哪来的。” “捡的。” 江缚垂下浓长的眼睫,捏了捏小猫的小爪子,语调悻然,也温柔,“土猫,不值钱,应该也送不出去。” 方茧视线也跟着落在小猫的肉垫上。 粉色的。 看起来有种橡胶的感觉。 有点想捏。 江缚侧眸看她,漆邃的眼眸在暖调光线下,透着与往日不一样的幽深。 就像一池倒映着月光的静谧潭水,稍不注意,就会被他一口吞没。 就这么对视了两三秒。 江缚语气沉柔地说,“我捡到它的时候,它耳朵刚被小孩儿剪了一下。” 方茧心头一凛,马上看去小猫的耳朵,果然它的左耳有个豁口。 好在创面不大。 看样子江缚给它上了药。 想到这小区里确实有很多熊孩子,方茧有些嫌恶地说,“那些小孩怎么这么没家教。” “所以啊,我没办法再把它扔掉。” 江缚嘴角浅浅一勾,“不然您就大发慈悲,让它留下?” ……这是他第几次用这种眼神看她来着? 方茧记不清了。 只知道自己被江缚盯得耳朵都熟了。 她下意识错开他的目光说,“那楼嘉豪同意么。” 问完她就后悔了。 就楼嘉豪那狗腿子,怎么可能不同意。 果不其然,江缚轻言语笃定,“没事儿,不用管他。” 这么一提,方茧才想起来她进门这么久都没见到楼嘉豪,“楼嘉豪去哪儿了。” “最近回老家了。” 江缚有点儿故意使坏地看着她,拖腔拿调,“放心,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打扰,我们。 说得就好像俩人要干什么没羞没臊的事一样。 真不正经。 方茧在心里吐槽他,清了下嗓子说,“那你得保证,你的猫不可以破坏家具,更不可以乱拉乱尿。” 江缚捏着小猫的爪子,冲方茧比了个发誓的动作,“我保证。” “……” “要是没做到,我双倍赔偿。” 虽说江缚这人平日里看着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但方茧知道他其实挺信守承诺的,再加上自己还有事儿求他,方茧就是不认输都不行。 想想就只能说,“算了,懒得为难你。” 说话间,她把放在电脑包里的衬衫和手绳拿出来放到茶几上,“还你。” 江缚瞥了眼。 方茧还是觉得不理解,“她们说你这个手绳是卡地亚的,六千多,真的假的?” 江缚把手绳拿过来,重新套在手上,斜睨她一眼,“不然呢,你觉得我像买假货的人?”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个榆木脑袋才知道。 “……” 方茧一言难尽,“那你还给我绑头发。” 按照她对江缚的了解,这人一定会嘲笑她,比如——不让你绑上难不成看你满脑袋挂香菜叶吗。 但实际上,江缚就只是淡淡看她一眼,像在表达一件极其平凡的事,“现在知道我对你多好了?” “……” “…………” “…………………………” 心脏像是坐了趟跳楼机,咚咚乱跳,方茧这辈子就没这么兵荒马乱过。 为了防止江缚看出她的破绽,她只能红着脸扭过头,把笔记本电脑掀开,声音干巴巴地破开沉默,“那个,现在怎么办。” 话音刚落,江缚就起身。 方茧目光追着他进了卧室,没一会儿,江缚*就拿了个工具箱出来,重新回到她身边。 方茧问他,“猫呢。” 江缚拿出工具开始拆电脑,“回去睡觉了。” 方茧哦了声。 江缚一边熟练地撬电脑,一边说,“为什么怕猫。” “就……” 方茧弱弱地说,“小时候被野猫用咏春拳打过,之后看到猫就有点害怕了。” 江缚笑出了声,越来越觉得她有意思,“见过怕狗的,第一次见到怕猫的。” 方茧抿了下唇,“狗,也是怕的。” 江缚闻言煞有介事地撂她一眼,眼色打趣,“所以就只敢养乌龟是吧。” 方茧坐直身子,“你还看我朋友圈?” 江缚很轻地笑了声,“朋友圈不就是让人看的。” 虽然但是……方茧还是意外到了,同学这么久都没认真交流过的人,居然也会记得她朋友圈发了什么。 她看着江缚让她极有安全感的侧影,发现他手臂的肌肉线条真的很好看。 她小声说,“可你都不发。” “看真人不是更有意思。” 江缚语调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松弛撩人,像是手里扯着一根橡皮筋,以为没什么力道,但一松手,就啪一下抽到你心坎里。 方茧心尖都没出息地颤了一下。 忽然就明白。 为什么那么多女生甘之如饴前赴后继地追在江缚身后。 他就是这样的,散漫的,无心的,却在不经意间就能散发出让人抵抗不了的魅力。 和这样的男生在一起……应该会很开心,但也很没安全感吧。 脑中莫名其妙地蹦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方茧无端发了会儿呆。 回过神的时候,江缚已经拿着拆好的硬盘起身,去工作台那边了。 方茧这才发现,客厅的一处空地被他改造成了一个很高端的工作角。 有各种乐器,收音混音设备,还有放着三个屏幕的电脑桌。 江缚坐在桌前,把方茧的硬盘插进去,叫了她一声,“过来。” 方茧从善如流地过去,江缚拉了个椅子,示意她在旁边坐下,鼠标咔哒咔哒点了几下,江缚问她文件放在哪个文件夹。 方茧就抬手给他指了指。 找到剪好的源文件,江缚倒出来,方茧终于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她那电脑什么时候能修理好,江缚索性好人当到底,往后一靠说,“还有什么需要用的,可以一起拷出来,万一你那电脑短时间不能用。” 这倒是提醒了方茧。 她看了眼被拆得有点儿可怜的电脑,就说,“那你再帮我拷出来几个文件夹吧。” 这话说出来容易。 做起来却挺费时间。 可能是方茧电脑硬盘和江缚的电脑不太适配,几个文件夹拷贝下来,居然要等一小时。 方茧看了下时间,有点焦灼,“这么慢,我不会回不去了吧。” 江缚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怕什么,那不还有一个房间。” 方茧:“……” 江缚随手扔给她一个青提味儿的棒棒糖,“你就算是后半夜回去,舍管阿姨也会放你上去的,就是签个名。” 方茧从来没夜不归寝过,还真不知道可以这样。 江缚扭身正对着电脑屏幕,鼠标又点了几下,“再说把音乐剪进去不也需要时间。” 顿了下,他问,“交作业的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 方茧说,“明天上课前,也就是下午一点之前。” 江缚闻言挑了下眉,偏头用一种方茧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那你还真得在我这老实待着。” 这个角度,光线还算充足。 以至于方茧本就够好的肤质,看起来有种奶油般的磨皮质感。 就连涂了润唇膏的双唇,也更显丰盈软嫩,看起来很好亲。 江缚鬼使神差地盯着她的唇,失神了几秒。 直到方茧浓长的眼睫像小刷子似的颤了颤,说“那好吧”,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重新面向电脑。 呼吸间,是独属于方茧身上的清淡茉莉香,干净,舒服,好闻。 她似乎凑近了一点,“那需要我帮忙吗?” 清脆灵动的声音,在耳畔轻轻震颤,江缚喉结发痒地滚了滚,连头都没回,“不用。” 顿了顿,他语气稍柔,“你去沙发上待着就行。” 随着话音落下。 那股茉莉调又飘远了些,随之而来的,是青提棒棒糖的味道。 稍一偏头,江缚就看到方茧叼着棒棒糖,靠坐在沙发上回消息,“那我就不管你了啊。” 她含糊不清地说,“反正我也帮不上忙。” 江缚瞥了她一眼,几不可查地一勾嘴角,“待着吧你。” 话撂下,他开始正儿八经地给视频配音乐。 有了上次扰民的事,江缚特意配了耳机,他这人工作起来不喜欢被人打扰,一时半会也就没再开口说话。 而和以前那些找借口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女生比起来,方茧就显得很有分寸。 见江缚神色专注,她就真的一句话也不搭,即便看起来有些累了,也还是保持着规矩礼貌的姿势,坐在沙发上。 江缚再次注意到她,还是因为方茧在揉脖子。 视线在她身上落定,江缚摘下耳机,“累了就躺下。” 方茧动作一顿,用眼神回答他——这好吗。 江缚有时候真怀疑方茧脑袋是榆木做的,怎么可以死板到这种程度,他嗤笑了声,“这沙发本就是你家的,有什么不能躺。” “……” 好有道理。 她怎么才意识到。 拿过沙发上的靠枕,方茧头冲着江缚,稍稍有些拘谨地沙发上躺了下来,忙碌一天的疲惫,果然得到了立竿见影的纾解。 最重要的是,这个角度,方茧可以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偷看到江缚。 当然,她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不小心碰到了相机按键,结果就发现,她居然可以拍到江缚的侧影。 眼神不安分地落在镜头里江缚好看立体的侧脸上,方茧也说不清自己那刻到底在想什么,就这么按下了快门。 手机没静音。 快门声咔嚓一下。 方茧立刻把手机收起来,甚至那一秒连托词都替自己想好了——她在自拍。 然而她想多了。 江缚带着头戴式耳机,根本不知道她这边发生了什么。 双颊后知后觉地袭上一抹红晕。 方茧侥幸地抒了口气,好一会儿才敢重新点开手机,江缚那张侧影的照片,果然安安静静躺在她的相册里。 指尖悬在删除键上空好一会儿,她到底没有按下去。 …… 也许是身体没完全恢复好,也许是最近一段时间太累。 那天晚上方茧本想小憩一会儿,结果一不留神,在沙发上睡着了。 时针移动到十点半。 她的两个文件夹安安稳稳地躺在江缚的移动硬盘里,电脑桌面上,放着分别配好音乐,三个版本的微电影。 江缚本想叫她过来看看,一偏头却看到方茧睡熟了的侧颜。 沙发很大,她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像个自闭的茧,长长的眼睫随着呼吸轻轻颤抖,这一觉似乎睡得很香甜。 江缚脑中蹦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心还挺大。 居然敢在异性家里睡着。 这也就是他。 鼻尖溢出一声轻呵,江缚无奈起身,去卧室拽了条干净的毛毯出来,这会儿方茧已经翻了个身,头冲外侧躺着。 江缚这才看到她完整的,没被眼镜遮挡的整张脸。 虽说以前也看到过她不戴眼镜的样子。 可和这刻比起来,仍旧有种天差地别的不同。 就像一只卸掉伪装的硬壳,露出最柔软本体的小动物,没有任何攻击性,就这么把她的全部,袒露到你面前。 江缚根本没办法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他甚至,不受控制地抬起手,在她滑嫩的脸庞上,轻轻试了一下温。 肌肤贴合的瞬间,她脸颊上凉凉的触感,真真切切地传递到江缚的手背上……果然入了秋的南城,夜晚还是有点凉。 江缚好人做到底,把毛毯仔仔细细地盖在她身上。 跟着,目光便落在她丰盈粉嫩的双唇上。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棱角的唇,算不上特别好看的唇形,可就是会让江缚忍不住去看,去猜,去想,另一双唇覆盖在上面时的触感。 他其实很少这样仔细看一个女生,不管是别人对他说话,谄媚,还是勾引,他都没兴趣。 就只有方茧。 好像她的每一次靠近,都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 牵引着他,让他情不自禁探究。 也忘记具体看了多久。 江缚终于直起身,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某种不冷静,可这种不冷静,到底还是缠着他,逼着他在睡前冲了遍冷水澡。 偏偏“始作俑者”浑然不知。 江缚从浴室擦着头发出来,这姑娘已经把毛毯踢到一边,耷拉着整条胳膊,换另一个姿势睡着了。 江缚:“……” 这睡眠质量还真够好的- 方茧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比以前少了点儿限制级,多了点儿纯爱。 梦里,她骑坐在江缚身上,江缚似乎刚洗完澡,浑身散发着干净好闻的沐浴液香气,他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唇,眼神暧昧又玩味,“真打算在这儿做?” 说完,他朝她身后抬了抬下巴。 方茧回过头去,然后看到楼嘉豪正蹲在客厅的方桌上,像个雪饼猴似的嘎巴嘎巴嚼着黄瓜,一边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俩。 ……方茧一下就从梦里吓醒了。 睁开眼,天光大亮。 天花板挂着她很早以前为了打扮卧室买的羽毛灯,就连对面柜子上,都还摆着一排她喝奶茶集齐的小鸭子。 有那么一瞬间,方茧以为时光错乱,直到她听到卧室外隐隐传来男生好听的说话声。 “过两天吧,这两天有事儿。” “场地租好了。” “嗯,要求发我邮箱。” 冷冷淡淡的声嗓,又带着天然的苏感,除了江缚没别人。 “……” 方茧像被一盆冷水侥醒。 瞬间就反应过来,这特么的是江缚的家。 她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在江缚的家睡了一晚,还霸占了人家的床。 意识到这个事实。 方茧气血上涌。 但就算这样,她也没忘记去卧室自带的卫生间整理形象——洗脸梳头,还顺便拿了瓶江缚的矿泉水漱口,之后才从卧室小心翼翼地出去。 这会儿江缚正在厨房里煮面。 屋内飘着热乎乎的日式豚骨拉面的味道,勾得方茧馋虫作祟,肚子咕噜噜的直叫。 可她哪还有心情想着吃早餐。 她只想把电脑手机收起来,恨不得一秒钟就逃离“犯罪现场”。 不想江缚就在这会儿,端着两碗面出来的。 和梦里的限制级不同,江缚穿着规规矩矩的短袖T,腰间扎了一件红格子衬衫,清爽又精神。 他轻描淡写地扫了方茧一眼,把两碗面放在桌上,“不吃完了再走?” “……” 一句话便把方茧石化在了原地。 几秒后,方茧一帧帧扭过头,冲江缚挤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早上好啊。” 她身上还穿着昨晚的那套衣服,就只有头发,全都披散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懵懵,却还挺好看的。 看这心虚的架势,不知道还以为她喝多了把他睡了想逃跑。 一时兴味渐起。 江缚突然就想招惹她一下。 往后一靠,他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扯了下唇角,“睡都睡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话音落下。 犹如晴天霹雳。 方茧呆愣愣地看着他。 “你难道忘了。” 江缚挑了下眉,欠扁却又正经地说,“昨晚是谁,主动跑我床上的?” 【作者有话说】 爆更来了! 话不多说!预收乞丐又来推自己的下本文了!希望感兴趣的小天使们给个收藏! 《深情诱捕》上位者x猎物 “你是我伺机掠夺的一枝玫瑰” 蓄谋已久|横刀夺爱|雄竞修罗场 南雎跟宋远洲那几年,整个京圈都知道。 玩世不恭的少爷把真心都给她,可还是逃不开家族联姻。 南雎一朝成了笑柄,宋远洲却给她一张银行卡,说服她做婚后情人。 南雎赏了他一巴掌,当天就买好机票出国。 就是那个秋天,她遇到顾慎礼。 机场出来,她险些摔倒,男人绅士有礼地扶住她,“地滑,小心。” 抬眼,顾慎礼眉眼温淡。 眼尾一点多情泪痣,气场风雅沉稳,俊隽不凡,一看便知身份矜贵。 说不清谁先动心,南雎没拒绝这场露水情缘。 他超然成熟,远比宋远洲体贴耐心,是道不出缺点的好好情人,但也仅限情人。 南雎不愿重蹈覆辙,短暂欢愉后,果断抽身离开。 本以为不会再见。 不想公司酒会,她亲眼看到顾慎礼在百般恭维中款款落坐。 衣冠楚楚的男人轻描淡写撂她一眼,情绪不辨,“她不会喝酒,别逼她。” 南雎那时才知,他就是传说那位让商界闻风丧胆的集团掌权人,宋远洲的舅舅。 是他逼宋远洲结婚。 他早就筹谋好一切。 是夜,南雎还是被他擒住。 漆黑套房里,顾慎礼在她发烫耳边蛊惑轻喃,“嘴上说着要翻篇,翻来翻去,还不是回到我身边?”- 顾慎礼曾对一姑娘动过心。 边陲小镇,他任务受伤,醒来第一眼便是她打着哈欠说,你可终于醒了,我守了你一整夜。 再遇是在失恋博物馆,她对着旧物落泪,每一滴都砸在他心上。后来,她成了他合法的妻。 南雎从不觉得顾慎礼这样冷情的人物会有多少真心,直到婚后某天,她看到他早年服役期的遗书,收件人清楚写着她的小名。 【小剧场】 宋远洲被甩后日日不开心,醉酒发疯又去找南雎。 结果那天开门的是顾慎礼。 宋远洲当场傻眼。 顾慎礼倒是难得没嫌弃,挑着眉,“正好,把你小舅妈介绍你认识。” #双C.1v1.he 16☆、 第16章 十六章 ◎“我看上你行了吗活爹?”◎ 16 听到这话,方茧的第一反应就是,江缚是不是没睡醒?他在说什么鬼话? 可再一想,她都能霸占江缚的床,还做那种梦……她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丧心病狂。 保不齐她就半夜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去上了个厕所,之后就习惯性地回了卧室。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高。 她只能用冷笑来伪装自己的嘴硬,“我睡了你?你没搞错吧,我都睡着了我怎么睡的你?” “我又没说你睡我。” 江缚挺云淡风轻地睨着她,“我说的是,你,睡了,我的床。” “……” 方茧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懒得理他,她回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江缚盯着她的背影,挑了挑面,语气玩味,“看来你还挺心安理得的。” 方茧才不吃他这套,“我又没把你怎么样,无非就是占用一下你的地盘。” 说着,她一顿,扭头审视江缚,“那你倒说说,我怎么把你挤下床的。” 一说到这个。 江缚可就来兴致了。 他吊儿郎当地歪了下头,嘴角噙着一点笑,桃花眸痞里痞气地看着方茧,“谁知道你怎么回事。” “……” “大半夜的,推开我房门,掀开我被子,不讲理地在我身边躺下。” 这一字一句的语气,仿佛番茄的霸总文听书。 听得方茧双颊都开始发烫。 可抛开夸张的叙事,他说的就绝无可能吗? 不……方茧甚至觉得,他说的,可能性还挺大的,她都快在心里承认了自己昨晚是这么做的。 但不管如何,狡辩还是要狡辩的,这关乎她的颜面。 方茧强撑镇定说,“然后呢,你就下床了?” 江缚瞧着她这外强中干的模样,禁了下嘴角的弧度,漫不经心地说,“本来是不打算下的,但谁让你——” 他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视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 不清楚。 特么的一点儿也不清楚。 薄白的脸皮绷不住开始泛红,方茧是真受够他了,“我是睡着了我不是喝多了也不是梦游更不是死了,麻烦你编瞎话也编得像一点。” 这会儿她看起来是真恼了。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 江缚不再逗她,耸了耸肩说,“行,那吃早饭吧。” 语气就好像他大度原谅她似的,他还闲闲来了句,“谁让吃亏是福呢。” 不夸张。 方茧第一次被人活生生气笑。 气得抓心挠肝想跳到他头上薅他头发的那种程度。 都说人要脸树要皮。 方茧才不稀罕他那碗面,拎着收拾好的电脑包转身就要走。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江缚语调柔缓地开腔,喂了声,“逗你呢,还真生气了。” 方茧:“……” 就还挺怕别人突然跟她服软的。 偏偏江缚哄人还挺有一套,他玩世不恭地说,“昨晚是我把你抱到床上主动让给你的,行了吗?” 方茧以为自己听错,表情像吞了个鸡蛋,诧异地看着他。 主动? 抱到床上? 江缚可没那么好的耐心,他淡撂她一眼,“好话不说二遍。” 说着,这大少爷就高贵优雅地咬了口煎蛋。 金灿灿的煎蛋,还有一片色香味俱全的煎午餐肉。 空空的胃就这么没出息地咕噜噜叫出声,方茧咽了咽嗓,突然就走不动步了。 也说不清那一刻是怎么说服自己的。 方茧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扯开椅子,在江缚面前坐下,拿起筷子。 江缚懒懒掀起眼皮,本就漆邃的眼睛显得眼窝更深,他浅勾了下唇角,那双会说话的桃花眸就好像在说——这才乖。 ……真是让人找不着北的一个人。 前一秒还使劲儿惹你生气,后一秒就能轻描淡写地让你心跳加速。 关键是,他煮的面还挺好吃的。 吃水不忘挖井人,方茧不太理解地重新审视起江缚,江缚见她看自己,挑了下眼梢,“怎么。” “……没怎么。” 方茧收回目光,呐呐道,“就是觉得,你生活能力还挺强的。” 不仅会做音乐,赚钱养活自己和别人,还能倒腾电脑,做早餐,真实的他,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是旁人眼中不着调的大少爷。 当然这番夸赞和认可,方茧是不会当着江缚的面说出来的,她怕他一抬屁股就飞到天上去。 同样,江缚也似乎对她有了新的了解,就比如——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不近视戴什么眼镜。” 这一问,还真把方茧问住了。 她下意识地去摸脸,结果发现,眼镜还真不在她鼻梁上,一回头,才发现她的眼镜放在了茶几上。 江缚往后优哉游哉地一靠,像在等她的答案。 方茧回过头,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说,“有点儿散光,平时戴习惯了,就一直戴着了。” “那就是不近视。” 方茧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想回答,干脆选择逃避,埋头吃面。 看着她垂下的浓长眼睫,有那么一瞬间,江缚想跟她说,其实你不戴眼镜很好看——眼皮的褶皱好看,形状好看,瞳孔的颜色好看,眼睫毛也好看。 明明是九分的出众长相。 让眼镜一遮,生生掩盖了她该有的锋芒。 江缚不懂她为什么会这样。 但从两人目前的关系,和她“自闭”的性格来看,即便他问了,她也不会说实话。 换做别人,江缚才懒得探究。 但要是方茧,他就觉得,有点儿耐性也没什么不好的。 把剩下的半杯热牛奶喝完,江缚把桌上的另一杯温牛奶推到方茧跟前,修长的指节点了点桌面,“喝。” 方茧抬头,抖了抖嘴角,“为什么你每次叫我吃东西都好像在喂猪。” 江缚短促一笑,挑眉,“我可没说你是猪。” 方茧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干净白皙的手倒是乖乖拿起玻璃杯,小小喝了口牛奶。 牛奶似乎加了一点糖,有点甜。 又想到江缚平时动不动就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方茧猜,江缚应该很爱吃甜的。 思绪乱飞着。 江缚端着他的碗和玻璃杯起身,“等会儿我要出门去新工作室,顺路送你回学校。” 方茧仰头看他的背影,“这么好心。” 江缚进了厨房,似笑非笑的语气把她架得高高的,“您现在可是班长,我还指望你以后多担待。” 臭屁王。 方茧皮笑肉不笑,“还是等小组作业过了再说吧。” 不过被他这么一揶揄。 方茧倒想起来这阵子导员要的活动策划提案她还没交。 瞬间连胃口都没了,方茧火烧火燎地起身,把她吃的那碗面和杯子送进厨房,风风火火地跟在江缚离开家门,上了他的车。 距离下午专业课开始还有三个多小时。 在路上,方茧就已经选出最佳版本的微电影,在线上提交给许春雨。 也多亏江缚昨晚记得帮她给手机充电。 要不然她现在都开不了机。 转念又想到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方茧难免觉得神奇……从大一开始几乎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就这么突然在大三这年变熟,熟到她都能睡在他床上。 也不知道是上午阳光太盛,还是江缚专注开车清隽侧影太好看,方茧脸颊无形中就升了温。 这家伙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好像没有。 特别是在看到他重新混音后的微电影,方茧越来越觉得自己和他比起来像个只会学习的无知小儿。 车稳稳停在校门口。 方茧拿好自己的东西,推开车门下车,江缚就是这会儿叫住她的。 他歪了下头,看她,“下午作业陈述的时候,记得表现好点。” “……” 方茧突然就被他不经意放电的眼神闪了下。 偏偏阳光也偏爱他似的,为他耳钉增加一道钻石般耀眼的光。 方茧有一瞬的目眩神迷,但很快,就恢复神志地“哦”了声,“不放心那你自己上?” 可能是被她怼习惯了。 江缚懒懒哼笑了声,丢了句“走了”,便把车调了头。 望着汇入街流的车影。 方茧嘴角徐徐绽放出一丝不明显的笑。 …… 下午一点,专业课开始。 方茧这时候才得知江缚上半节课请假了。 这事儿还是田韵告诉她的。 田韵说,“你没看群吗?他早上就告诉咱们了。” 早上……早上她还在江缚床上睡觉呢,手机关机在客厅充电,她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怪不得江缚让她表现好点儿,原来他不在。 方茧没由来有些失神。 奈何作业展示很快就轮到她这一组,作为小组组长,方茧只能集中精神上台代表小组做陈述。 要说别的方面,方茧可能还有些短板。 但在公开场合代表发言,身为优等生的方茧从小到大都是表现最好的那个。 不仅头脑清晰发言精准,就连吐字也十分流畅,轻轻松松就跟大家阐述了整个微电影想要表达的内容,以及在做作业的过程中组员们的付出与收获。 田韵可太崇拜她这口条了,疯狂在台下给她拍照,发到群里。 照片拍的比较潦草,光线也不好。 但方茧白白瘦瘦的往那儿一站,就是看着轮廓也赏心悦目。 江缚看到群里照片的时候,装修工人刚走。 他一个人待在还空旷着的工作室里,靠着桌子抽了根烟。 落地窗外,是沐浴在午后日光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莫名孤独的一个画面,直到群里蹦出热热闹闹的消息。 江缚掐掉烟,靠站在落地窗前,点开照片就看到方茧毫不怯场地站在讲台前。 应该是回宿舍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 她换了一件灰色开衫卫衣,搭配黑色高领背心,发型扎成利落的高马尾,显得她原本就好看的肩颈线条更为清绝。 即便五官看不太清,脸上架着眼镜。 也依旧能看出是个气质不错的漂亮姑娘。 田韵很快就在群里蹦跶:【我靠,方茧要出名了】 哥不做那狗:【咋出名】 苹果脆脆:【我们班一男生问我方茧有没有对象,还让我把她微信号推他哈哈哈哈,还说以前怎么没发现咱们系有这种美女学霸】 哥不做那狗:【捂脸笑/emoji,他是不是总逃课啊,那你给了吗】 苹果脆脆:【他是个憨憨】 苹果脆脆:【我在犹豫啊,看看他能不能给我点好处嘻嘻】 看到这,江缚眉心不经意跳了一下。 正想开口。 方茧出现了。 自闭的螺丝钉:【……谁啊】 这会儿微电影早已播放完毕,方茧收获教授和所有同学的一阵热烈的掌声,刚回到杨桃身边坐下,就看到群里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苹果脆脆:【你朝我这个方向看,我斜后方那个!】 “……” 方茧还不至于真那么der,让她回头就回头。 她就只回了一串省略号。 田韵却不放弃,干脆用文字来形容那个男生:【他179,长得还行,家庭条件也不错,就是学习上混了点儿,不过没关系,处对象也不是比成绩】 苹果脆脆:【你别害羞嘛方茧,我感觉你俩挺合适的,我跟他说了,让他下课自己找你要,他说行,说这样也显得有诚意,正好你旁边还有个空位,可以近距离熟悉嘿嘿】 方茧哭笑不得:【别了吧,我怪社恐的】 田韵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打字:【没事,他社牛就行】 方茧:“……” 她没再出现给回应,就让话题停在这里。 与此同时,江缚的视线也停在了两人对话上。 本来他是不急着回学校的,可这会儿也说不清为什么,瞥了眼墙上的挂钟。 13:24 距离上节课下课,还有十六分钟。 十六分钟。 搅和别人的好事儿倒是够了- 下课铃打响的第一时间,方茧就跟杨桃手挽着手去厕所。 杨桃这家伙管得比林雅芬还严,上来就质问方茧,昨晚上为什么夜不归宿,打电话她也不接。 方茧是打死都不可能告诉她自己昨晚在江缚那儿睡的,就只能撒谎说,“昨天修完电脑,怕进不来宿舍,顺路就回姥姥家了。” 杨桃知道她姥,挺粘人一个老太太,没事儿就给方茧打电话宝儿长宝儿短的,大概觉得挺合理的,也就没多问。 等上完厕所去洗手时,她才想起来夸江缚,“欸不是我说,我真没想到,江缚看起来那么不着调一人,那么厉害,整个微电影都是他掌镜,就连电影配乐都是他原创。” “不过你也厉害,真的,方茧,我感觉你都能当编剧了,你俩真双剑合璧,我感觉这次第一肯定是你们的,跟你们一比我们的作业就特么像来凑数的。” 谁被夸了能不开心。 方茧反正是不能例外地咧了咧嘴角,当然她最开心的是作业这个难关总算过了。 正松一口气呢。 刚回到座位上,就看到田韵在群里呼唤她:【方茧???你去哪儿了???】 不夸张。 方茧脖子后都一凉。 事实证明田韵果然不是在嘴炮,下一秒她就隐隐听到教室后方田韵激动的说话声,“她回来了,欸你快去!别害羞!大胆点儿!” “……” 不是她来真的啊? 她现在能跑吗? 这么想着,方茧屁股差点儿都抬起来。 然而就在那个男生过来之前,她身旁的空位忽然就被人明目张胆地占上了。 空气中浮起熟悉而浓郁的馥奇调香氛。 方茧心头一凛,一侧头就见江缚把手机和车钥匙随意地朝桌上一丢,翘着逆天长腿侧眸和她对视。 这家伙也不知道打哪儿过来的。 身上穿着一件上午出门时没见过的黑皮衣,之前穿在身上的衬衫这会儿倒是随意系在腰上,搭配感极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方茧总感觉他皮衣里的白T领口微微低了两分,脖子上也多了两条叠戴的银链……从她的角度看去,能明显看到他锁骨连着胸肌起伏的弧度。 就连他的发型,也好像重新抓过,帅得相当有型。 不是,这家伙从哪儿过来的啊。 秀场吗? 还是给人当男模去了。 心率莫名其妙地加速,方茧难以理解地看着他,像在盯着动物园里一只开屏的孔雀。 还是江缚扯了下嘴角,眼神戏谑,“怎么,不认识了。” 身高差在那儿,他就是坐下来也是低眸看着方茧,狭长的眼帘微垂,“还是被我帅晕了?” “……” 方茧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被你骚晕了。 虽然不知道她在心里咕哝什么,但江缚一眼就看出她没说好话,不过他早就习惯了,就随口搭了句,“作业展示完了?” 方茧收起无语,嗯了声,正要说什么,田韵要给方茧介绍的那个男生过来了。 那男生差不多一米八的身高,长相和普通人比,算是有点小帅,但要和旁边这位孔雀相比……那他就是个素毛肚。 方茧之所以能认出他,也是因为这男生的眼神实在是太藏不住事儿了。 就这几步路,还走得歪七竖八,明显没底气。 最尴尬的是,他刚走到方茧面前,鼓足勇气想跟方茧搭讪,江缚就淡淡一掀眸,目光疏冷地扫射过去。 那眼神,像是迎面撞上一堵冰墙。 男生肩膀都抖了一下。 也不知道他们雄性生物之间是不是互通脑电波,方茧亲眼看着男生和江缚视线“友好”地交流了几秒,跟着就自惭形秽起来,一个屁没放就转身就走了。 方茧:“……” 她一头雾水地看向江缚,“你俩认识?有仇?” 江缚云淡风轻地耸肩。 方茧轻轻一噎,“那你把他吓成那样。” 江缚撂她一眼,眸色有种漫不经意的轻蔑,像在鄙夷她的眼光,“你看上人家了?” “……” 在心里吐槽他惯了,方茧不假思索地怼他,“我看上你行了吗活爹?” 本来骂得挺痛快的。 结果刚出口,方茧就后悔了。 这高攻高防的狗东西果然一点不受力,用一种故作恍然的目光看着她,意味深长地一笑,“你现在都这么直接了?” 他声音不大,却侮辱性极强,说完就淹没在喧嚣的教室里。 可即便如此,方茧也还是火速红了脸。 不仅是脸。 从江缚的角度看去,她连耳根都红透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江缚,你自恋能不能有个度?” 但说实话,她这句的杀伤力还挺弱的。 江缚显然没放在心上,回着消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流里流*气地来了句,“我这个长相,很难做到吧。” ……他被人夺舍了吗?今天这是在干嘛? 关键是她也真是一个很贱的小女孩,招惹谁不好非招惹他。 重拳出击也算砸在了棉花上,方茧只能窝窝囊囊地闭上嘴。 好在上课铃很快打响。 教授估计没想到江缚请假了还回来上课,看到他还挺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索性当着大家的面夸奖他一番,说他和方茧微电影做得特别好。 江缚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就还挺淡然的,“是方茧给的剧本和分镜好。” 教室里瞬间荡起暧昧的起哄声,方茧连拳头都攥紧了,心脏却还是不听话地在胸膛里咣咣跺脚。 好在老教授没揶揄两人什么,很快就开始下半节课的作业展示。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 全部小组作业展示结束,教授的打分也出来了。 毫无悬念的,方茧这组拿到了第一。 而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老教授居然给第一名准备了礼物,他站在讲台上煞有介事的,“我这礼物可不便宜噢,你们几个算捡到啦。” 老头吹嘘完,把在礼盒钢笔往讲台上一亮,还特意炫耀给大家看,“看见没,这就是小组成绩第一的奖赏,你们别顾着羡慕,得知道努力!” 教室内一阵呜呼哀哉的悻然声,气氛肉眼可见就活络起来。 田韵直在群里欢呼:【可以啊这老头!】 不仅是每人一只钢笔,老头还仪式感满满,准备了一份独属第一名的奖状。 在奖状上填完名字,老教授让方茧这一组上台领奖。 田韵和刘大志是头一次当第一,眼里属于学渣的兴奋藏都藏不住,急急忙忙就上了台。 倒是江缚,步态松弛,一副见过大世面的稀松平常。 “就你们四个啊?” 老教授还挺意外。 江缚臭屁地扯了下嘴角,“我们是人少,又不是活儿干的少。” 说着就不客气地拿走老头手里的两只钢笔。 被偷家,老头眼睛都瞪大了,“你小子,怎么还连吃带拿。” 台下听得哈哈大笑,方茧都忍不住扯起嘴角。 接过她的,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只淡绿色的钢笔,笔帽上还镶了颗绿宝石,的确是挺高端的。 江缚瞥到她打开,也打开自己的瞧了眼,是一根宝石红,和一根鎏金粉。 两根颜色好看到方茧一眼就相中了。 江缚注意到她的眼神,正想说什么,老头就嚷嚷道,“来来来你们四个人站在一起,留个大合照,也算是纪念。” 教授的话向来是铁一般的命令,四人顿悟一瞬,顺势就乖乖站成一排。 也许是不经意,也许是熟了,拍照的时候,方茧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和江缚站在了一起。 熟悉的气息贴过来,方茧突然就想到,这似乎是她和他第一次近距离的合照。 近到衣袖都擦碰到一起,只要她稍一侧目,就能看到鲜活而真切的他。 这个事实,让方茧心跳没由来地加速,却也没敢看他。 江缚倒是状似不经地扫了她一眼,嘴角浮起狡黠而柔软的弧度,眸光清邃地看向镜头。 随着教授老头的“三二一茄子”,特别不擅长拍照的方茧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江缚就是这会儿朝她的方向稍偏了下头,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在她头顶比了对兔耳朵。 随之而来的笑容定格在四人的合照里。 不够清晰的像素让他年轻朝气的面庞失了几分真,却依旧遮盖不住,少年人眼里令人心神遽荡的轻狂桀骜- 那天下课后,老教授把照片传给了田韵。 直到夜里,田韵才把照片发在群里,夸这老头的拍照技术:【还不错欸,把我拍的挺好看!】 刘大志马上蹦出来:【江缚不愧是校草,他好帅啊】 田韵也夸:【帅的帅的,还给方茧比了个兔耳朵哈哈哈好幼稚啊】 方茧本来都要睡觉的,结果看到群里的消息,一下就精神了。 兔耳朵?什么兔耳朵。 她怎么不知道。 方茧第一时间把照片保存下来,放大照片去看她和江缚,然后就看见,江缚在快门按下的一瞬间,在她头上比了个弱智的弯曲版“耶”。 太阳穴突地一下。 就连心跳都像小蝴蝶采蜜般扑闪了一下。 视线不经意锁定在江缚那张极为好看的脸上,她这才发现,拍照的时候,江缚的上半身都是朝她在倾斜的,那感觉就好像—— 田韵的私聊直接弹了出来:【不是方茧,你跟江缚处上啦!】 说着发了张两人照片里的单独裁切截图。 看着跟情侣合照似的。 方茧胸腔里像是倒掉了一盆玻璃珠,噼里啪啦地摔在地板上,摔得她心如乱麻。 她立马就回复道:【不是,怎么可能】 田韵输入了几秒,才说:【呜呼,那就好,不然我闺蜜真的要哭死了】 “……” 方茧嘴角痉挛似地一抽,顿了顿,解释道:【我们就是友好的同学关系】 发完这条。 她又看了一眼照片。 照片里,她嘴角僵硬得跟吃了苍蝇似的。 倒是江缚,皮囊是真能打,就那么随意地往那儿一站,拍起来都鹤立鸡群,又拽又拿人,她甚至觉得就这照片发到网上都会火。 也不怪说江缚是南城大学女生的梦,他就是当明星,当顶流,都是配的。 所以,这种人,看看就好了。 千万别有太多幻想。 认清这个事实,方茧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照片中的人。 她轻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还是把这张照片从聊天记录里删除了。 关掉墙上的小夜灯,她钻进被窝里睡觉。 或许是不经意看了这张脸太多次,那晚方茧还是梦到了江缚。 不过不是现在的江缚,而是十七岁的江缚。 十七岁的他,肆意朝气,在篮球场上肆意运球挥洒着体力,周遭欢呼声一浪接过一浪,方茧耳畔却只听得到方蝶清晰的说笑声。 她说,“那是我们校校草,帅吧。” 她还说,“他叫江缚,作茧自缚的缚。” 再然后,画面陡然一转,晴天变成了雨天,方茧就站在路边,眼睁睁看着方蝶横躺在马路中间,殷红的鲜血像盛开的莲花,残忍地将花季的少女淹没。 …… 翌日清早。 清脆的手机铃声在周末大清早连绵不断地响起。 上铺的吴笑笑顶着睡懵了的爆炸头,拍下铺的方茧,“方茧,你电话响了。” “……” “方茧?” 她更大力地拍了拍床板,方茧在头痛欲裂中醒来,动作迟缓地拿起手机。 是林雅芬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埋怨方茧,“我给你打了这么久的电话你怎么才接。” “……” 方茧看了眼时间,九点。 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她一下就清醒了,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林雅芬像是压着什么情绪,“你快点,我在校门外等你。” 如果是别的日子,方茧还能讨价还价,可这一天她没资格。 她只能顺从应声,说了句我马上出门,林雅芬才挂断电话。 这个时间其他人也都睡醒了。 对床的杨桃赖赖唧唧地躺在床上看着方茧收拾,应该是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她满脸疲惫,“你昨晚做什么梦了,一直在哭。” 方茧扎头发的手一顿,愣愣道,“我哭了?” “是啊。” 周心洋像个树懒似的从上铺爬下来,打了个哈欠,“四五点的时候我就被你哭醒了一次,你到底做啥梦了。” “……” 这也就是宿舍平时关系好。 要是关系不好,方茧觉得自己早就挨骂了。 她哽了哽,对大家说对不起,“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们直接上来给我一巴掌,没关系的,哦还有,你们想吃什么,今天我回来给你们带。” “嗨,多大点儿事,”周心洋摆了摆手,“但实话说啊,你哭得真有点儿严重,我以为你做噩梦了。” 杨桃也说,“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大啊,压力大你得纾解,这样时间长了会把自己憋坏的。” 吴笑笑在旁边插了句,“她压力能不大吗,也不看看她前阵子跟谁一起做的作业。” 脑中蹦出江缚的脸。 方茧神经像被针扎了一下,立马切断思绪。 偏偏杨桃在那儿起哄,“欸,你们看到了吗,昨晚老头把照片发出来了,别说江缚跟咱方茧站一块儿还挺配。” “啊?真的假的,我去看看!” “靠,我没有老头微信。” “你来我手机上看!” 杨桃话刚撂下,周心洋就凑过去看,跟着就笑出了声,“天啊方茧,你表情怎么这么生硬,江缚还给你比了个兔耳朵哈哈哈。” 这个时候,方茧也点开了老教授的微信。 他最新的一条,就是昨天他们四个站在讲台上的合照,取的标题还叫“得意门生”。 吴笑笑也在床上调侃方茧,“我说方茧,你们俩走得有点过近了吧,昨天我还看到江缚坐你旁边和你说悄悄话。” “真的吗??” “我靠,方茧不会是咱们宿舍第一个脱单的吧!” “脱单对象还是江缚!” 几个姑娘越说越来劲,方茧却面色越发的难看,她有些不自在地说,“你们别拿我开玩笑了。” 周心洋说:“没有啊,我们是认真的,你跟江缚真挺——” 后面的配字还没说出来,杨桃就轻轻掐了周心洋一下。 周心洋立马闭嘴。 方茧努力挤出一个笑,挎上包对几个人说,“我出门了,回来给你们带小蛋糕。” 说完便一阵风似的,拉开门走了。 转眼间,宿舍静悄悄。 周心洋和杨桃对视一眼,小声,“我怎么觉得方茧有点儿不对劲。” 杨桃早察觉到了,但也不懂为什么,“可能她觉得自己拍的这张照片不好看还被发出来尴尬吧……” 方茧出了宿舍大楼,一路抄近路出了校门,一眼就看到林雅芬的车。 方蝶的忌日好像永远都是阴天。 林雅芬在这天也永远没有好心情。 逼仄的车内气氛沉闷,氧气稀薄。 眼看方茧调整好呼吸后,林雅芬才说,“把早饭吃了吧。” 方茧一斜眼,就看到放在中控台上的包子和豆浆。 她接过来,打开,咬上去的第一口,就听林雅芬说,“周教授发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 “你和江缚是不是有情况。” 林雅芬眼神如同炙烤般看着方茧,方茧心口清晰地一咯噔。 【作者有话说】 不要怕,下章亲亲,亲亲之后……就你们懂的() 17☆、 第17章 十七章 ◎吻上他的唇◎ 17 方茧从来不是擅长伪装自己的人。 擅长伪装的是方蝶。 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方蝶去世后,她身上的很多特长,都“遗传”到了方茧的身上。 就比如这一刻,方茧眼神连一秒的慌乱都没有泄露出来。 她回答得很平静,“没有。” 林雅芬看起来不怎么相信。 方茧捏着包子的手紧了紧,补充,“那是小组作业的合照,能代表什么。” 林雅芬欲言又止了几秒,到底压下情绪,发动引擎,“就算没有,你跟他也不该走得太近。” “……” “他是什么好学生吗?隔三差五就请假旷课,每次成绩都吊车尾,我不管你们系都知道他的名声。” “……” “我看围绕在他身边的女生也不少吧,上学期我还听说有个女生为了他闹得要跳楼。” 心皱巴巴地揪在一起,方茧默不作声。 也不是没想过解释一下。 解释说江缚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很优秀,人也很好……可说到底,方茧没有这个勇气。 大抵系主任当久了,林雅芬语气除了排斥,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总之你理他远一点,我也会和你们导员说,以后有任何活动,都别把你跟他安排到一起。” 她还想说些什么。 可犹豫再三,也还是没把那些直白的话讲出来,让方茧难堪。 母女间的气氛就这样僵滞在这儿,直到抵达郊区的墓园,方茧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下车上山,又是一场牛毛细雨。 林雅芬捧着鲜花,拎着糕点走在前头,方茧跟在后头。 到了墓碑前,林雅芬拿出纸巾细细擦拭着大理石,方茧按部就班地把糕点和花束摆放好。 墓碑的照片里,是一张年轻的,秀稚的,和方茧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庞。 不同的是,她眼神明亮,笑容灿烂。 方蝶从来都是家里最讨喜的那个姑娘。 即便她去世。 从小家里的长辈就说,方茧,你看看方蝶,多开朗,你学学人家。 方蝶却从来不仗着家里人的夸赞和偏爱,恃宠而骄,她就像个英勇无畏的骑士,永远把方茧保护在身后,即便她才是晚出生两分钟的妹妹。 她说,“人性格都是天生的,内向又不是错,方茧特别好,你们这些大人要是再这样挑拨我们的关系,就不要再说话了!” 十几岁的小少女,义正言辞。 即便那些长辈们面色难看,她也还是毫不犹豫地拉着方茧走掉。 她就是这样,像一朵热烈而明媚的玫瑰,带刺,却惹人喜欢。 方茧则像街上随处可见的,应季而开的白丁香,寡淡,平常,没有存在感。 就连学习成绩,方蝶也远比方茧优秀。 所有人都夸方蝶,觉得她打小就是考清北的好苗子。 或许是因为这番差距,方蝶得到的关注和偏爱,永远比方茧多一些。 以至于那些年,时常有外人劝林雅芬对两个女儿一视同仁,别让两姐妹心生嫌隙。 可没人知道,在方茧心里,给她最多爱的那个人,一直是方蝶。 她们是从出生开始,命运就盘根交错的双生子,她们是彼此的镜子,彼此人生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那部分组成。 可遗憾的是。 方蝶生命,就只停留在了她十七岁那年的夏天。 连同带走的,还有一部分,死掉的方茧。 …… 按照往年,林雅芬都会多陪方蝶待一会儿。 可那天雨势越来越大。 林雅芬只能带着方茧提前回到车上。 怎么说都是亲女儿,林雅芬还是在意方茧的,怕她感冒,她第一时间找出干净的毛巾,让方茧擦拭。 就是这会儿,手机响了几声。 是方茧的微信提示音。 林雅芬拧开水,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可信息提示并不显示具体内容。 方茧把手机拿起来,眼底倒映起屏幕的荧光……居然是江缚发来的消息。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图片】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喜欢哪只】 图片是他从教授那儿拿的两只钢笔,这钢笔礼盒方茧在网上特意搜了一下,两百多一套,已经不算便宜了。 方茧心跳突地一下,她不是傻子,能看出来这是江缚要分给她一只的意思。 可是,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方茧指尖微蜷,慢吞吞地敲了一句话:【不用了,谢谢】 隔着屏幕,都能察觉到她疏离的语气。 她相信江缚感知得到。 果不其然,对方没有任何的反应,就连“对方正在输入”都没有,就这么结束了对话。 林雅芬开了口,“大雨天的就别回学校了,跟我回家吃午饭吧,你王叔上次还念叨,说你什么时候回去,他给你做可乐鸡翅。” 她把车从停车位里倒出来,熟练地调转方向盘。 车窗外,雨势不停,越下越大,密密匝匝的雨滴敲打在玻璃车窗上,汇集成蜿蜒曲折的水流。 方茧望着朦胧而扭曲的世界。 跳动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擒住,挣扎无力- 墓园距离南城有几十公里的路程。 下雨路滑,高速拥堵,等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方茧随林雅芬回了她新婚后的家,市中心能观江两百多平米的大平层,装修气派又奢华。 她第一次来,王叔还是很高兴的,特意让保姆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王叔的女儿,也就是方茧的继妹,这天要上芭蕾课,没在家,所以吃饭的时候,就只有他们三个坐在一起。 本来好好吃着饭。 不知怎么就聊到了谈恋爱的话题。 说是方茧的继妹,小小年纪,就和别的男孩走得很近,让人头疼。 本以为林雅芬会说出什么很严厉的话,不想林雅芬倒是很随和的态度,“青春期,很正常,不走歪路就行。” 王叔显然很认可林雅芬,连连点头说,“嗯,你说的对,有你在我身边看着她,我也放心。” 说着看向方茧,“茧茧也不小了,谈过恋爱了吗?” 方茧本在默默吃饭。 听到这话,下意识看了眼林雅芬。 林雅芬给她盛了碗汤,放到方茧面前,“没谈过。” 王叔还挺纳闷,“茧茧这么漂亮,居然没谈过?” 这话像是带着试探,连林雅芬都朝方茧望来,直到方茧亲口承认,她“嗯”了声, “没谈过。” 片刻的沉默,王叔笑,“但我觉得茧茧也该谈了,早谈早有经验,以后也会识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和林雅芬提前配合好的。 林雅芬吃着菜,不紧不慢地搭腔,“确实该谈了,不然哪天随便就让什么浑小子给骗走。” 方茧突然就被嘴里的鱼刺扎了下。 她皱眉,把鱼刺吐在纸巾里,下一秒就听男人一副唯老婆是瞻的模样,说了句那确实。 林雅芬偏头冲他笑了下,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你认识的人多,不然你给介绍一个?” 方茧筷子一顿,想制止。 可还没来得及,王叔就拿起手机扒拉着通讯录,“诶你别说,我们公司最近还真来了几个高材生,模样啊,学识啊,都跟茧茧挺配的,我记得有一个就是南大的。” 一听是南大的,林雅芬语调微扬,“是么,那正好推荐给茧茧,这都算她学长吧。” “算啊,肯定算。” 话音刚落,王叔就把方茧的微信推给了对方。 他笑着看向一脸泄力到放弃挣扎的方茧,“你放心啊,包在叔叔身上,回头我就让他过来加你,不骗你,那真的是一表人才,叔叔绝对不会坑你!” “……” 方茧看了眼林雅芬。 林雅芬虽然嘴角浅勾着,眼神却不看她。 方茧突然什么胃口都没了- 下午饭食不知味地吃完。 方茧本想自己打车回学校,是林雅芬执意要送她。 大概是看出她心情不好,林雅芬难得说了几句好话。 比如,你别怪你王叔,他也是好心;比如谈个恋爱也不错,都要大学毕业了,珍惜时光;再比如,那个男孩真的不错,如果他来加你,你也别冷着人家。 方茧能说什么呢。 她什么都不能说。 从头到尾就只是麻木地看着车窗外被第一场秋雨濯灌后的街道,漫无目的地发呆。 不得不说,王科凭这个后爹的速度还挺快的。 到了学校,方茧刚从蛋糕屋买完甜点回到宿舍,就收到了那个男生的好友申请。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拒绝。 可旋即就想起林雅芬在饭桌上看她的眼神。 方茧还是选择了接受,好在对方不是激进的性格,直到晚上,都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倒是田韵,给方茧发消息,问她晚上要不要来参加她的生日派对。 苹果脆脆:【就在船南街那边的一个清吧,我包场了】 苹果脆脆:【放心我不给你介绍对象,主要是给我撑场面,我气我前男友】 苹果脆脆:【你要是有好朋友也可以带来一起玩,场地可以容纳二十来人呢】 或许是那天心情实在不怎么样。 又或许是因为田韵之前来医院探望过她。 方茧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拒绝,而是江缚去么。 但转念一想,她可能多虑了。 就之前那个赵舒晴,那么想请江缚去livehouse他都不去,田韵又怎么可能请得动他。 再者。 方茧不经意看了眼江缚的头像。 他依旧没有发来任何消息,就好像他只是随口一问。 就算真碰见,这家伙也不一定会在意她吧。 思绪七弯八绕地想了半天。 方茧把和田韵的聊天记录转发给邱露佳:【去吗?】 她当时想的是,如果邱露佳不去,她也不去了。 可邱露佳是什么人。 打小有热闹必凑。 她可不管认不认识田韵,认不认识广电学院的人,蹦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去啊!为什么不去!】 隔了两秒又说:【就她说那酒吧,老板可帅了!!鸡尾酒也好喝!!去去去快带我去!我要一醉方休!】 方茧心念微动。 她确实很久都没喝酒了,虽然她酒量不好,但她还是挺喜欢喝的。 那种酒劲儿上来飘飘然的感觉,是真能让人忘记很多烦恼。 于是一拍即合。 傍晚方茧和邱露佳一起去了校外的商场。 两人分别给田韵选了一份礼物,又在负一楼吃了点东西,才前往那家酒吧。 抵达的时候,刚好八点,酒吧里面笑声满满,显然来了不少人。 两人一进去,就看到这个不大的小酒吧热闹得像在过年,不仅装点了许多生日元素,中间的长桌上,摆放着各种水果零食以及一个三层高的生日蛋糕。 今晚的主角田韵,正穿着粉色小裙子,在吧台前和人说笑。 她的好闺蜜秦可颂也盛装打扮陪在她身边。 看到方茧来了。 田韵起身过来招呼,“欸,方茧,这儿呢。” 方茧循声望去,田韵摇曳生姿地来到她面前,两人顺势就把礼物送了出去。 方茧送的是nars的腮红,邱露佳送的是植村秀的口红。 田韵还挺惊喜的,呀了一声,“瞧你俩客气的!都说了是来给我撑场面的!” 方茧笑了下,“应该的。” 邱露佳虽然没和田韵接触过,但也不妨碍自来熟,她说,“可我们也不是白吃白喝的人呀。” 这话一下就说到了田韵心坎儿里。 她挽起方茧的胳膊凑过来,小声道,“你们别说,今天还真有不熟的人来蹭吃成喝,我都不知道谁的朋友。” “不过无所谓了,我本来也不是为了收礼物。” 田韵傲娇地耸耸肩,冲俩人甜甜一笑,“很开心你们过来,enjoy今晚吧!” 话音落下,她给方茧指了指里面的卡座,示意她那边位置舒服。 方茧和邱露佳就顺着她的指引,去了里面的位置。 清吧光线低暗浮昧,却营造出很好的氛围感。 两人刚坐下,侍应生就过来给她们点单,是包场,随便喝什么都行,喝完了还可以再点。 邱露佳不客气,上来就点了三杯。 方茧不知道什么好喝,就先点了杯“止痛药”。 邱露佳坐在角落,看着来回social的田韵,啧了两声,“真没想到,传说中的田韵居然是这种类型。” 方茧浅喝了口,酒精味儿一下就冲上了脑门。 她襟着鼻子,说了句怎么,邱露佳就说,“就她对象是我们系系草,她在我们系一直挺出名,不过俩人最近闹分手,听说是她对象提的。” 方茧对别人的八卦倒是没什么兴致,除非—— “她对象觉得她看上江缚了!” 方茧第二口没喝稳,一下就呛到了,咳了两声才看向邱露佳,“啊?” 邱露佳咬着吸管儿说,“你跟她一组你不知道吗?就她对象觉得她跟江缚走得很近,吃醋了。” “……” “但其实不是她看上江缚,是她闺蜜,”邱露佳朝她旁边的秦可颂扬了扬下巴,“就她,看上的江缚,田韵在中间努力牵线,好像还陪秦可颂单独约过江缚吧。” 气氛无端沉默两秒。 邱露佳扭头看向方茧,方茧垂着浓长的眼睫眼神茫然,轮转的灯光在她立体的五官上游走,让她起来心事重重。 邱露佳这才发现,方茧今天不仅没戴眼镜,还化了个淡妆。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漂亮,漂亮得像个芭比娃娃。 她撞了撞方茧的肩膀,“怎么今晚上从见到你就感觉你不开心。” 方茧回过神来,“没事,就是有点累。” 累个屁的累。 邱露佳一眼就看出她的在撒谎。 跟着就想起今天的日子。 “!” 她猛地一机灵,“你今天看方蝶去了?” 方茧用吸管搅了搅冰块,小小嗯了声。 邱露佳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语气也缓了下来,搂了搂她的肩膀,幽幽叹了口气,“哎,抱抱你。” 方茧抿了下唇角。 想说其实她妈今天还给她介绍对象了,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音量就被一阵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掩盖。 田韵嗔怪的声音在清吧里荡起,“我说江缚,你不是说不来吗!你这人可真是的!” 随之而来的,是秦可颂娇软带笑的声线,“你能不能闭嘴,人家带礼物过来给你庆生,你还想怎么样!” “呦呦呦,你倒是高兴了!” “我靠,田韵,可以啊,咱校草你都请来了,快给我介绍认识一下!” 有男生开了口。 “可不吗。” 另一个男声冒出来,笑得挺鸡贼,“你是真不想和你对象好好处了啊。” “滚滚滚,你们懂个屁,我这是为了我闺蜜!” 大家立马哄笑起来,秦可颂害羞地制止田韵,就是这会儿,江缚的声音如同清越的背景音,就这么不着痕迹地冒了出来。 低沉的,磁性的,带着独特的慵懒与桀骜,像是带着魔力一般,让人只注意到他。 “拿着。” “啪”的一声,盒子落在秦可颂怀里,打断了她的话,也彻底剪断了方茧心中紧绷的那根弦。 秦可颂捏着嗓音惊喜撒娇,“天啊江缚你也太好了吧!真把鎏金粉的给我了!谢谢你啊江缚!” 江缚却没搭理她。 擦过那些人,冷脸阔步走了进来。 然后就看到坐在角落的方茧,在低暗的光线中,呆愣愣地看着他。 却又在和他视线相接地一瞬,触电般哽住,迅速收回目光扭正身子。 只留一个僵硬的背影给他。 “……” 江缚太阳穴突地一下。 心情更糟了- 那天晚上,比秦可颂更激动的是邱露佳。 她一看江缚来了就坐不住,一个劲儿跟方茧低声叨叨,“田韵真的假的,真给江缚找来了,还有那个秦可颂,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粘着江缚就在他身边坐下了?” 她越说,方茧越拿着酒杯喝酒。 喝完了自己那杯不够,还把邱露佳的那杯拿过来。 邱露佳还在盯着那边的几个人,正想看几个人聊啥这么开心,结果江缚倏地一抬眸,直勾勾地和她对上视线。 邱露佳靠了声,“江缚看我。” 她欸了声,“不对,他在看你。” “……” 方茧忽然就有些坐不住了。 偏偏邱露佳嗅到不对劲的滋味,煞有介事地看着她,“你俩不会有事儿吧。” ……有个大头鬼。 方茧莫名烦躁,又或许是那两杯鸡尾酒酒劲太强,她突然有点儿胸闷心慌,吸了一口气说,“我去个厕所。” 也不等邱露佳反应,转身就在侍应生的指引下进了卫生间。 小酒吧,卫生间还挺小的,但胜在干净。 方茧洗完手,刚从厕所出来,就看到前方不远的拐角处站了个瘦瘦高高的身影。 手里夹着猩红的一点,青烟白雾从他嘴里慢悠悠地吐出。 光线太弱,方茧反应好几秒,才意识到那是江缚,穿着黑色连帽衫,休闲牛仔裤,帅得让人移不开眼的江缚。 方茧脚步瞬间就有点儿飘。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原来抽烟。 第二反应是……她要不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从他眼见经过? 然而,为时已晚,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决定,人就已经走到了江缚跟前。 与此同时,江缚漆邃的桃花眸在黑暗里如同鹰隼般地盯紧她,不紧不慢地开口。 “钢笔是当天田韵替她找我要的。” “……” 心脏倏地悬到嗓子眼。 “田韵说你在,我就过来了。” 话到这里,江缚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碾灭那半截烟,像在碾磨她身体里最敏感的神经。 他说,“你是不是又想装看不见我?” 一时间,气氛如同冰箱里冷冻的空气。 好几秒,方茧才蜷了蜷手指,找到应对的说辞,“……我没戴眼镜,不知道是你。” 话虽说了,视线却没敢看他。 连浓长的眼睫也在光影下心虚地闪动。 似乎早就习惯了她粉饰太平的模样,江缚抄兜从阴影中走出来,神色戏谑,“好借口。” “……” 方茧只觉喉咙都像被人勒着。 那些能在林雅芬面前使出来的伎俩,在江缚面前全部无效,她只能解释说,“钢笔我有了,没必要再拿一只。” 干巴巴地扯了下嘴角,她说,“做人也不能太贪心对吧。” 可能是被她的话无语到,江缚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挺没劲地哼笑一声。 那笑凉飕飕的,方茧肩膀都绷紧了。 江缚挑眉点了下头,“行。” ……行是什么意思。 方茧掀起眼帘看他。 江缚鬼使神差地朝她逼近一步,垂下眼重新审视她。 距离骤然拉近,方茧不由得往后退,连后背都贴到了冰凉的墙壁上。 从这个角度看去,江缚鼻子看起尤为好看……挺翘又精致,就连撑在墙壁上的手,也修长有力。 方茧思绪没出息地乱飞着。 江缚开口,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好听的音节带着几分自嘲的语气,他说,“我发现你这人挺奇怪的。” “……哪里奇怪。” 江缚无言地看了她几秒,像是确定就算他把话说出来,她也不会懂,冷笑了声,慢悠悠地直起身。 方茧还没来得及再问下句,江缚就收回冷淡的目光,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什么毛病。 气氛再度恢复死一般的沉默。 连空气中残留的他身上的香水尾调,也一点点稀释消失。 方茧拳头握紧又松开,缓了好一阵,才皱着眉心不在焉地回到座位。 这个时间,参加派对的人都已经到场了。 田韵站到驻唱台上,为今晚的“纸醉金迷”开场。 一时间,酒吧气氛热烈异常。 就只有方茧心事重重,望着江缚的侧影不经意地发呆。 这次他挨着一个男生坐了下来,周围也都是男生。 似乎心情不大好,江缚*长腿交叠地坐在那儿,立体清俊的侧颜也多出几分锋冷的气韵,让他轻狂不羁的气质更为勾人。 此刻看着他的人也不止方茧。 没一会儿,穿着抹胸超短裙的秦可颂就借着给大家送蛋糕的架势,凑到江缚身边。 心头软肉像被针刺了一下。 方茧立马收回目光,窝窝囊囊地拿起酒杯喝了口酒。 刚好去长桌找吃的的邱露佳回来了。 端着一堆零食在方茧面前坐下,邱露佳用一副早把她看透了的眼神,审视着方茧。 方茧被她看得不自在,“你干嘛。” 邱露佳浅浅翻了个白眼,朝江缚递了个眼神,“你就这么干坐着啊。” “……” “别装了,我知道你对江缚有意思。” 像考试作弊被监考老师当场抓住,方茧心脏一下就提到嗓子眼。 她本能地想解释什么,可邱露佳多了解她。 这姑娘根本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趴在桌子上凑近她,“我跟你说啊,有感觉就抓紧,别等他被人泡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就我刚刚路过别的桌的时候亲耳听到的,今晚秦可颂要有所行动,不然她能穿成这样吗。” 酒精似乎起了作用。 方茧只觉脖子连着而后的皮肤躁得慌。 偏偏邱露佳小嘴叭叭个没完,“而且你知道秦可颂为啥这么着急么,因为江缚要出国了!” “出国啊!” 她特意给方茧“划了个重点”,恨不得拍桌子吓醒她。 方茧心口一咯噔,像踩空了楼梯,魂儿都跟着往下坠。 “说好像都开始走程序了还是怎么,”邱露佳没意识到她的不对,还在说,“要去国外读音乐大学,学费都是他自己赚出来的。” “不过要真是这样,我感觉你也没必要去争取了。” “他本身就不服管的,要是真去了国外成了留子,别说异地恋了,他还能不能做个人都不好说。” 这倒不是邱露佳夸张。 而是江缚看起来就不是会老实念书的类型,他长得这么招风,到那边说不定会被白女各种围绕。 脑中鬼使神差地蹦出各种乱七八糟的设想,方茧眼神空洞盯着酒杯里颜色鲜艳的液体,邱露佳后面的话她一律没听进去。 直到有两个女生隔空叫邱露佳,“诶邱露佳你快来啊,我们都玩一盘了!就等你了!” “对啊对啊!诶你朋友玩不玩,把她也带过来。” 邱露佳屁股一下就弹起来了,“来了来了!” 说完就来拉方茧,“走啊,一起玩去啊。” “……” 方茧回过神,“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人家。” “就刚才啊,新认识的小姐妹,”邱露佳又跳脱起来,“走吧,那桌儿可热闹了,还有好几个男生,不比江缚差!” 她声音不小。 旁边那桌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若有似无地瞥过来一眼。 方茧耳根一热,更不想走了。 她甩开邱露佳的手,“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邱露佳可太了解她这脾气。 索性也没劝,丢了句“那你好好照顾自己,等会儿我再回来”就走了。 邱露佳一走,卡座都变得孤单。 好在台上来了驻场歌手,有音乐,气氛总还在的。 方茧其实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非要留在这。 但要是就这么走了……她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定回宿舍后还要莫名其妙地哭一场。 可要留在这儿呢。 好像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江缚的方向,他旁边又换了穿着吊带身材巨好的大波浪美女,两人距离挺近,不知道说了什么,那美女胳膊挂在江缚肩膀上,笑得肩膀直颤。 江缚心情倒是看着比刚才好了许多。 拿着酒杯的那只手还夹着根烟,嘴角浅勾着,又渣又苏的。 ……抽吧。 咋不抽死你呢。 方茧内心像白雪公主的后妈一样恶毒起来,恰逢侍应生又送来两杯酒,她不知不觉就拿起一杯下肚。 等再朝江缚的方向望去时,这家伙已经消失不见了。 连带着不见的,还有那位大波浪美女。 不。 大波浪美女还在,去了另一桌。 倒是一直跟田韵在一起的秦可颂,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被各种口味的酒精浸泡过的脑子迟钝地运转起来,方茧后知后觉就想起邱露佳的那句——“今晚秦可颂要有所行动”。 心绪顿时沉闷三分。 恰巧一个脸生的男生端着酒杯走到方茧桌前。 平心而论,这人小有姿色,穿得也挺洋气,就是那游刃有余的劲儿,看起来不太像好人。 他撂下酒杯,冲方茧笑,“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朋友呢?” “……”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是好朋友。 方茧不太想理他。 奈何这人在她对面坐下,她不得不开口,“这儿有人。” 男生应该是没想到会被这么直接的拒绝,愣了一下,“我还以为就你自己呢。” “不过也没什么吧,这位置能坐好几个人,”他很快又驾轻就熟地笑起来,碰了下方茧桌上的酒杯,“这儿离门口近,空气好,理解一下。” 无懈可击的借口。 方茧卡顿的脑袋根本运转不出合适的反击。 对方却思绪清明,和她套上了近乎,“你是方茧对吧,我是国贸专业的,叫杨敬泽。” 迟缓的酒劲儿终于在这刻占领高地,配上上音乐强烈的鼓点,方茧忽然有些头疼。 她没心思搭理这个男人,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就快要十点了。 脑中蹦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十点半熄灯,她得回学校。 然而刚从座位上站起来,也不知道是坐久了腿软还是怎么,她突然就踉跄了一下,还是这个杨敬泽及时站起来扶住她。 男生眼神关切,“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喝多了?” 说话间,他握住方茧柔软滑腻的的腕子。 可能真是让他说中了。 方茧紧跟着就觉得头晕目眩,人也喘不上来气,虚得厉害。 杨敬泽见状,起身把她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他俯身凑得很近,语调低柔,“我带你出去透口气,这里音乐太吵了,会更不舒服。” 说着就半搂住方茧。 带她往外走。 方茧是想拒绝的,可说不清为什么,那一刻特别无力,怎么往外推都推不动。 脑子也乱哄哄的,像被罩在一个真空玻璃罩里与世隔绝。 明明九月的南城夜风清凉。 方茧却浑身燥热,被他不知不觉地带离酒吧。 老城区的街道四处还亮着闪烁的霓虹灯光,方茧几乎丧失方向感,“等会儿,等会儿……” 说完就腿软到蹲在了地上。 男生却像有什么急事儿似的,硬是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哄道,“前面,到前面就能躺下了,听话,我们先——”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一阵带着力道的风就破空而来。 杨敬泽肩膀被人猛地一拽,下一秒带着狠力的拳头,就风驰霆击地砸到他脸上。 拳头撞在骨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方茧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自己一下就被人松开,跌坐在了地上。 被打的杨敬泽脚步一踉跄,差点儿摔倒。 反应过来后他捂着脸狠狠操了一声,结果刚要回击就熄了火。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是江缚。 杨敬泽呆愣愣地看着江缚冷着一张仿佛刚杀过人的俊脸,直接把方茧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瞬间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 杨敬泽磕磕巴巴地解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是误会哥们儿。” 可回应他的,只有江缚压着怒意的双眸,阴鸷锋冷得仿佛能吃人,“别他妈让我再看见你。” 杨敬泽肩膀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忽然就想起江缚大一时路见不平一个人单挑四个混混的光荣战绩。 更别说这家伙还是个有钱有背景的二世祖。 他哪还敢再说什么,捡起地上的手机就朝反方向麻利地走掉。 就是这时,江缚怀里的方茧动了动。 似乎不适应这样突然悬空,她脑袋重重砸在他肩膀上。 江缚心头怒火虽然熄灭,烦躁的心情却像添了把柴火越烧越旺。 他低眸看着方茧漂亮的下半张脸,气息凌厉地呵笑了声,突然就想狠狠骂她一顿。 你不是挺有种的? 不是挺聪明的? 结果呢,就这么让人骗走? 然而再怎么生气也没用。 方茧对一切浑然不觉,只以为自己在做梦。 索性江缚的车就停在路边。 他干脆把方茧抱到了后车座上。 叫的代驾要十几分钟后才能到,江缚顺势上了车。 方茧早已软成一滩烂泥,还没坐稳就要倒在车的另一头。 还是江缚眼疾手快,在她的头马上要撞到车门的时候,一只手就把她给捞了过来,她柔软的身体一下就倒在他的怀中。 倏忽间,独属于方茧身上的清甜气息混着浓烈的酒精气味,瞬间侵占了江缚的鼻腔。 江缚喉头一滚,僵持两三秒,手掌才覆在方茧的胳膊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黄色的短款开衫卫衣,里面是一件挂脖的吊带,开衫滑了下去,露出白嫩圆润的香肩。 明明都看过她穿得更清凉的样子。 可说不上为什么,江缚还是不大自在地别开视线,帮她把卫衣的肩膀提了上去。 这个时候,司阳的电话打了过来。 江缚一手搂着方茧,一手按下接听键。 司阳呱噪的嗓音混在酒吧的音乐声里,旁若无人地嚷嚷,“靠,江缚,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还没回来,不会真跟秦可颂开房去了吧!” “……” 江缚舔了下干燥的唇角,“开你大爷。” 司阳一听他这不爽的语气就哈哈大笑,“看来是没睡成扫你兴了啊!” 江缚太阳穴突突跳,“滚。” 司阳还在笑,“哎呀,逗你呢,我知道你看不上秦可颂,不过你到底干嘛去了,等会儿还回来吗。” 江缚低眸看着方茧。 方茧已经从他的肩膀滑到他怀里。 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找到安全感,方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颤,睡相很乖巧地匍匐在他腿上。 心头瞬间像被蜜蜂蜇了下。 密密麻麻的痒感顺着神经缠上来。 江缚抬手轻轻碰了碰方茧的脸,吹弹可破的皮肤带着一点凉意,在霓虹夜色下柔软光滑又紧致。 压在心里一晚上的阴霾莫名散开。 江缚心情稍稍平静下来,轻哂道,“出来救了个没良心的。” 司阳没听清,“啊?” 江缚懒得解释,“我不回去了,你蹭别人车吧。” 司阳也挺懂事儿的,“噢行,我打车回去。” 想到什么,江缚好心提醒了句,“你那大波浪和裙子赶紧换下去。” 他本意是想告诉他,晚上的变态多,别真有人把他当女的占他便宜。 就像方茧,一个人老老实实的也能被色狼盯上,要不是他在楼上瞧见了,说不定她要被人怎么样。 司阳却没get到他的意思,哈哈大笑,“你这人真是的,我替你挡桃花的时候你怎么不把我推开呢!” 或许是之前喝的那杯酒上了劲,江缚也有点头疼,他冷着脸说,“那你自生自灭吧。” 说完嫌弃地挂断电话,可惜方茧还是被吵醒了。 她撑着江缚的腿坐起身,眼神迷迷糊糊地看着江缚,像是认识他,又不认识他。 “……” 江缚一瞬气笑。 说不上是被酒精操控了脑袋,还是方茧的脸蛋太诱人,他抬手就捏了把她的脸。 方茧疼得皱起眉,“干嘛。” 也算给她点儿教训,江缚松开手,“现在知道疼了?” 话音刚落,方茧就趁机抓住他的手,恶狠狠地咬了口。 湿润的痛感袭来。 江缚嘶一声。 方茧却顺势扑上来,紧紧抱住他。 “……” 心口兀地一窒。 江缚僵住。 还没来得及回抱住方茧,方茧就在他耳垂上不使劲儿地咬了口。 酥麻的感觉宛如小幅度的电击,从上到下过了一道电,江缚只觉一股鬼火从小腹蔓延到四周躯干。 他听到方茧用糯糯的,醉醺醺的声音说,“江缚……怎么是你。” 心跳声在这瞬尤为清晰强烈。 江缚只觉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她疯了? 还是他疯了。 江缚忽然有种做梦的既视感。 他不由自主地回搂住方茧的单薄的腰身,低眸笔直地看着她,“我怎么。” ——是我让你失望了么。 然而后面这半句还没说出来,方茧就往后退了一下,双手捧起他的脸。 咫尺之间,她温热香甜的鼻息,落在他脸上,睫毛上,江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方茧就半眯着眼,毫不迟疑地吻上来。 吻上他的唇。 轻轻的,吧唧一声,却像一个原子弹,把江缚的世界夷为平地,刹那安静。 【作者有话说】 方茧:小小江缚,拿捏 下章你们懂 ps:因为要上千字榜27号凌晨更~ —— 下本写《深情诱捕》,跟大家求个收藏=w= 上位者低头x猎物 蓄谋已久|横刀夺爱|雄竞修罗场 #你是我伺机掠夺的一枝玫瑰# 南雎跟宋远洲那几年,整个京圈都知道。 玩世不恭的少爷把真心都给她,可还是逃不开家族联姻。 南雎一朝成了笑柄,宋远洲却给她一张银行卡,说服她做婚后情人。 南雎赏了他一巴掌,当天就买好机票出国。 就是那个秋天,她遇到顾慎礼。 机场出来,她险些摔倒,男人绅士有礼地扶住她,“地滑,小心。” 抬眼,顾慎礼眉眼温淡。 眼尾一点多情泪痣,气场风雅沉稳,俊隽不凡,一看便知身份矜贵。 说不清谁先动心,南雎没拒绝这场露水情缘。 他超然成熟,远比宋远洲体贴耐心,是道不出缺点的好好情人,但也仅限情人。 南雎不愿重蹈覆辙,短暂欢愉后,果断抽身离开。 本以为不会再见。 不想公司酒会,她亲眼看到顾慎礼在百般恭维中款款落坐。 衣冠楚楚的男人轻描淡写撂她一眼,情绪不辨,“她不会喝酒,别逼她。” /:。 南雎那时才知,他就是传说那位让商界闻风丧胆的集团掌权人,宋远洲的舅舅。 是他逼宋远洲结婚。 他早就筹谋好一切。 是夜,南雎还是被他擒住。 漆黑套房里,顾慎礼在她发烫耳边蛊惑轻喃,“嘴上说着要翻篇,翻来翻去,还不是回到我身边?”- 顾慎礼曾对一姑娘动过心。 边陲小镇,他任务受伤,醒来第一眼便是她打着哈欠说,你可终于醒了,我守了你一整夜。 再遇是在失恋博物馆,她对着旧物落泪,每一滴都砸在他心上。后来,她成了他合法的妻。 南雎从不觉得顾慎礼这样冷情的人物会有多少真心,直到婚后某天,她看到他早年服役期的遗书,收件人清楚写着她的小名。 【小剧场】 宋远洲被甩后日日不开心,醉酒发疯又去找南雎。 结果那天开门的是顾慎礼。 宋远洲当场傻眼。 顾慎礼倒是难得没嫌弃,挑着眉,“正好,把你小舅妈介绍你认识。” #双C.1v1.he 18☆、 第18章 十八章 ◎就是这一夜,他将方茧吞没。◎ 18 “……” “………………” 心跳声强烈得如同密集的鼓点。 不知过了多久。 车窗外看到全程的代驾终于忍不住地敲了敲车窗。 江缚回过神,降下车窗,夜里凉风清爽,空气中飘着淡而甘甜的草木花香。 代驾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接过车钥匙,瞥了眼挂在江缚肩膀上闭着眼睡觉的方茧,他干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兄弟,打扰你们俩了,主要是我等会儿还有一单。” 或许是夜风让他恢复一点神志。 江缚频率极高的心跳渐渐平息,他尽量用平静的嗓音说,“抱歉。” 代驾上了驾驶位,闻到车上的酒气,他打趣儿一笑,“你这女朋友没少喝啊。” 女朋友这个称呼,丝滑得就像入口即化的巧克力。 江缚还未来得及否认,浓郁的甜味就已不受控制地俘获了他的味蕾。 江缚喉头微微一哽,被醉意熏染的眼眸看向他怀里的方茧。 方茧正老老实实地搂着他的腰身浅寐,像个任人宰割却又恃宠而骄的羔羊,莫名让人想欺负,想蹂/躏。 而她突袭过来的那个吻,也像一场猝不及防的梦,江缚甚至怀疑那是不是真的。 抬手回味般轻轻触碰了一下她柔软的唇,江缚压下某些邪恶的念头,几分败下阵来的语气,“她不听话。” 代驾一听就乐了,“小姑娘年纪轻嘛,不过你也没少喝吧,我看你酒劲儿也上来了。” 他一上车就感受到车里浓重的酒气。 江缚蹙了蹙眉,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 特别是来找方茧之前,还被朋友灌了杯大的,刚好这股酒劲就挥发出来。 他其实酒量并不好,平时也不怎么喝,是今天心情不好才这样。 代驾见怪不怪地笑,“放心,马上给你俩送回去了,到时候睡一觉就好了。” 跟着就找江缚要地址,“对了帅哥咱去哪儿啊。” 江缚脑中蹦出学校的地址。 可话出口时,地址就变成了他家。 得承认,那一刻他不只是鬼使神差,还有预谋,私心。 这个夜晚,他对她的怨气太大了。 大到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她第二天清早的狼狈相,想听她亲口跟自己说谢谢,看她举手发誓说以后再也不乱喝酒,更想听她怎么解释这个吻。 更何况,她又不是没在他这儿住过。 所幸方茧也没有抗议和挣扎,就只是在到达小区楼下,被江缚背起来的时候挣扎了一下,迷迷糊糊地问,“……这是哪儿啊。” “这是你家。” 江缚忍着轻度头晕,脚步虚浮地上了楼。 打开门的瞬间,小猫就从沙发上跳下来,围绕在江缚脚边喵喵叫。 方茧啊了声,用手指指它,“江缚,猫哎。” 说完又趴在他耳朵处,鼻息热热,小声告诉他,“告诉你个秘密啊……其实我怕猫。” 江缚一下就被她气笑了。 看来她是真醉得不轻,都忘记自己说过这句话。 他偏过头,脸颊和她的鼻尖相碰,意态醺然,咬字低磁,“胆小鬼。” 顿了顿,声线又蕴着宠溺说,“别怕,我保护你,它不敢欺负你。” 方茧被他哄得心暖暖的,醉醺醺地哼唧一声。 小猫在江缚脚下急得喵喵叫,仿佛在控诉江缚为什么不理他。 就这么一路竖着天线似的尾巴,小猫扭扭哒哒地跟在江缚身后。 直到江缚推开卧室的门,把方茧放倒在床上,才拎着它的脖子,把它赶回到客厅。 方茧怕这小东西。 关于她的事儿说一遍江缚就能记得。 床品是新换的,还有洗衣凝珠的清新气味,布料也软软的,像躺在云朵上,方茧毫不客气就滚到被子里。 江缚坐在床边,看着她穿着外衣乱滚也不生气,还贴心地帮她盖了下被子。 跟着想到什么,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动作迟缓地给楼嘉豪打电话。 电话还没接通,方茧就拽了他一下。 江缚重心一歪,差点儿压到她,还好另一只手撑了一下床。 楼嘉豪的电话就在这时接通了。 他还挺意外的,毕竟江缚很少在这个点儿联系他,“怎么了?” 眼前,方茧搂着他的脖颈,目光痴痴又直白地望着他。 其实这一路,方茧都在用这种带着渴望的眼神看他,就好像酒精把她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心中那池生人勿进的潭水融化成春水,被她搅乱,江缚眸光沉甸甸地注视着她,“你卧室,今晚借我住一下。” 楼嘉豪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爽快地说了句住呗,跟着反应了一下说,“你喝酒啦。” “……” 方茧开始摸他的耳垂,揉他的耳朵。 江缚喉结涌动,反扣住她乱动的手,却没有推开,就这么握住。 他克制着呼吸频率说,“你怎么知道。” “靠,这么明显我还听不出来,你当我傻B啊。” 楼嘉豪关心他,“客厅电视柜下面有美他多辛,你等会吃点儿,就你那酒量,别再吐了。” 江缚倒是不想吐的。 他就是无端躁得慌,憋得慌。 那种感觉他形容不上来,也没法儿跟楼嘉豪形容,只能敷衍地嗯了声。 刚要挂断电话,楼嘉豪又问,“等等,你住我卧室,家里来人了?” 江缚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他迎着方茧迷离到仿佛能勾人魂儿的目光,浮皮潦草地说,“来了个人,在家里借住一晚。” 楼嘉豪以为是江缚别的哥们儿,比如那个爱穿女装演情景剧的网红司阳,就见怪不怪地噢了声,“你别嫌我我房间太乱就行。” 当然嫌弃。 江缚连他被子都不想用。 电话挂断后,他只想赶紧冲个凉水澡冷静冷静,再找一套新的四件套给楼嘉豪的换上。 然而想是这么想。 事实是他还没来得及起身,方茧便更紧地搂住他。 她眨着雾蒙蒙的眼睛看他,“你要去哪?” “……” 躁热的冲动梗在哪儿,江缚气血上涌,心乱如麻。 饶是再没谈过恋爱,他也知道当下气氛对于两个成年人来说有多危险。 可他就是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所有的理智,淡然都消失不见,如果这会儿不去冲澡,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压下那股冲动。 他只能试图挣脱开她,语调哄着,“我去洗个澡。” 方茧却不愿意,“不要。” “……你还管上我了?” “不!就不要!” 说话间,她把他抓得更紧了。 江缚说不上是气笑,还是无奈,他握住她纤细的胳膊,喉结滚了滚,用最后的理智吓她,“方茧,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这样搞我,再搞我我就动真格了。”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动摇了一瞬,低磁的嗓音不经意哑了两分,“你就不怕吗?” 他以为她会松开他。 但事实是,方茧固执地摇头,依旧不打算放他走。 她犟起来,那股劲儿还挺大,眼神却像在撒娇,江缚一点儿也受不了。 叹了口气,他妥协地看着方茧眼睛。 她今晚化了好看的淡妆,显得她眼睛更大,染上醉意的瞳眸也更显清澈水润。 方茧眼波不含杂质地看着他。 像是生怕他一走就消失不见一样。 沉默了两三秒,她很没有安全感地说,“江缚,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 胸腔里的心脏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颤动。 江缚只觉呼吸里都卷着热浪,所有途径的氧气都燃烧殆尽。 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他气息压抑着轻喃,蹙眉,“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方茧抿着唇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脸倔相,像只被抛弃就绝不回头的流浪小狗。 就在这样的眼神中,江缚再度败下阵来。 即便他知道她喝醉了,自己也醉得不轻,两人像共同坠入一场旖/旎美梦,谁都没有理智可言。 可酒精不就是这么有魔力的一种东西么。 能让人类展露出所有精心伪装下,最直白,最赤诚,也最疯狂的那一面。 江缚突然不想藏了。 他宁可他们之间快一点。 她是他唯一有感觉的异性,唯一想要探究,唯一在意的女生,他很清楚地知道,这种吸引力,在未来只会越陷越深。 所以,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他自认不是一个好人。 但他愿意为了她,做一个好的男朋友。 想通这点,江缚扯了下嘴角,嗓音磁性低沉,在她耳畔回应,“没有,喜欢你的。” 他趴在她的颈窝,与她十指相扣,深吸一口气,“喜欢到想立刻拥有。” 声音带来的共振,酥酥麻麻地落在耳畔。 感受着他压在她身上的力道,体温,方茧第一次觉得梦是这样真实,真实到眼睛都湿润几分,她抖了抖嘴角,“江缚,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 “……” “以前你都不会对我说的。” 江缚闷笑起来,心说她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跟着便稍稍撑起身,结果下一秒,方茧就郑重其事地说,“我也是江缚,我也想,拥有你的。” 她咽嗓,声音很轻,“即便这是梦。” 下一秒,方茧就闭上眼,吻上他的鼻尖,再一下一下地从他的鼻尖,吻到唇瓣,下巴,喉结。 青涩又纯情的动作。 如同按下释放猛兽的开关。 江缚只觉周身一震,拴住最后一丝理智的那根也弦彻底蹦断,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江缚反手便钳制住她的下巴,温热的唇瓣再无克制地封住她的唇,毫无章法地碾磨。 心尖如同春风里摇摆的嫩芽。 方茧捧住他的脸,试图用笨拙的回应,撬开他的唇齿,更深一步地索取。 不过几秒的时间。 江缚便释放出所有遏制的,挣扎的躁动,指腹强势掰开她的下唇,回给她生涩却又如同疾风骤雨般的纠缠。 就是这一夜,他将方茧吞没。 尸骨无存。 19☆、 第19章 十九章 ◎她要怎么面对江缚◎ 19 方茧很久都没做过那么长久尽兴的梦了。 没有意外,这次在梦中和她攀缠的人依旧是江缚。 说不清这一次的梦开展的具体是什么情节,她只知道这一次的江缚似乎与以往不同,梦境真实也很多。 他不再那样魅惑,浪荡,像个套着模版的纸片人男主。 反倒多了一些青涩,莽撞,真实。 连他身上每一寸肌肉线条的走向,毛发生长的地方,她都了解得千真万确。 方茧隐约记得梦里他还在过程中哄过她,会一边摸着她的脸一边发力,问她疼不疼。 疼啊。 当然疼了。 但做梦嘛,就疼那么一下下,没一会儿也就习惯了,之后就还……还挺舒服的。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搞到这么真实的,真实到就好像三次元的江缚被她骑/在身/下。 当然最主要的是。 方茧不需要有任何的负罪感。 她知道,和她身体连接在一起的江缚不是真的,被他吻掉的生理性泪水不是真的,甚至和他放肆的自己,也不是真的。 她只需要尽情的,享受这一刻。 等第二天醒来,真实的世界会自动摒弃掉她所有暗不见天日情感和贪念。 她会重新穿上乖乖女,三好生的外衣。 做林雅芬期望中永不背叛她的好女儿。 当然,荒唐梦做太久也是会伤身体的。 大约是这个版本的江缚太持久了,在进行第四次的时候,方茧感觉自己嗓子都哑了,直接累到瘫在他身上。 第三次是在浴室,江缚身上还残存着极其逼真的沐浴露香气,方茧在丧失意识之前还在想,这沐浴露还挺好闻的……等她醒了也要去下单一瓶。 然后她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暖融融的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刚好落在方茧白皙透粉的脸上。 方茧被阳光刺得揉了揉眼睛,浑身骨头都像被拆了一遍,既疲倦,又舒服。 她习惯性地翻了个身。 打算再睡一会儿。 不想屁股刚一扭,一只手就顺势揽上了她的腰。 那是一只年轻而有力的,掌心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地箍住她平坦的小腹,随之而来的,是身后贴过来的男性胸膛和均匀的呼吸。 至于为什么能感知得这么清楚,那是因为,在感知到对方之前,方茧先意识到的是……自己什么都没穿。 这个事实像彗星撞地球那么离谱。 却又真实无误地像一盆冷水扣在方茧头上。 反应过来的刹那,方茧睁开眼就用被子捂在身前坐起身,然后就看见她的右侧真躺了一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热乎乎的男人。 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在她梦里,让她欲/生欲/死的江缚。 “……………………” 世界仿佛刚经历过核/武/器爆/炸一般安静。 方茧茫然地呆坐在那儿,看着江缚那张精致又俊美的睡颜,和那副每一寸都像上个世纪的人体油画般的好身材。 就连他的脖颈间,都还残留着昨晚激/烈后的吻痕…… 所以,根本,不是梦。 一切都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方茧心如死灰。 似是感知到身旁凉飕飕的空气。 江缚颤了颤根根分明的长睫,不紧不慢地睁开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方茧撇着欲哭无泪的嘴角。 江缚却只是淡然又疲倦地看了她两眼,一个字都没说,直接把她扯过来,重新抱在怀里。 滑腻的肌肤暧/昧地贴合,江缚以一个极其狎昵温存的姿势搂着方茧。 感受着他身上浓烈又年轻的雄性荷尔蒙,和有着致命吸引力的清幽体味,方茧心如擂鼓。 江缚却好像没睡醒,呼吸均匀而性感,在她额头上蹭了蹭。 “乖,再睡会儿。” 他嗓音低哑又性感,带着一种事后的温柔,“睡醒给你做早饭。” 视线随之瞥到床头柜上的五个眼熟的蓝色小包装。 其中四个已经拆掉。 如果没记错,这还是当初她拍在江缚面前送给他的,天道好轮回,这玩意特么的竟被他用在了自己身上。 关键是,昨晚是她主动亲的江缚……还不止一次。 ……她真恨不得cos个陀螺找个人抽死自己- 昨晚似乎真的折腾得很过火。 江缚抱着她没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方茧觉得自己也挺良心的,没在江缚睡着的时候给他一个大比兜,而是在他睡着后才推开他,蹑手蹑脚地拿了一件江缚的衬衫去了卫生间。 为什么不拿她自己的。 因为她早就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扔哪儿去了。 当然卫生间状况也没比卧室好多少。 方茧一低头就看到垃圾桶里某个被他们俩用过的东西。 她燥热着一张脸,硬着头皮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打开淋浴洗澡。 洗澡的过程中她顺势确认了一遍——她确实跟江缚睡了。 睡得还挺透彻。 甚至腿根上还有江缚啃咬过的痕迹。 关键是这事儿不赖人家……按照她残存的记忆梳理,昨晚应该是她更主动些,而江缚,那么血气方刚的一个男大,能糟住她这么诱惑就见鬼了。 想到这个事实。 方茧就气血上涌悔不当初,恨不得用脑袋哐哐砸墙,*顺着下水道一跳把自己冲下去。 可再后悔又能怎样。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要庆幸的是,今早躺在她身边的是江缚,而不是昨晚那个叫杨敬泽的煞笔。 ——如果是那个人,她真的真的要报警了。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就是她要怎么面对江缚,以及两人睡过以后的关系。 在一起是肯定不可能的。 方茧脑中从没有过这种预想,毕竟昨晚江缚还在跟其他美女凑在一起打得火热。 况且江缚也不一定想和她在一起,他们俩根本就连朋友都勉强,还是同学这个词比较精准。 至于这一夜,不过是个美丽的错误。 对,错误。 但不是致命的,相反,它可撤回,可忽视。 脑中为这段关系下好定义,方茧呼出一口气,快速洗完澡,套上江缚的衬衫,结果一拉开门,就看到不知何时起床的江缚抄兜站在门口。 微微凌乱的短发显得他略有些憔悴,但也有种落拓不羁的性感。 发生极致的亲密关系后,这家伙显然连装都不装了,就只穿着一条睡裤出来,似乎是布料的关系,他的某处看起来有点明显。 “……” 方茧像触电一般移开视线,往后让了一下说,“久等了,你、你用吧。” 江缚却没急着进去,眸色漆邃地审视着她。 他不是傻子。 他能感知到方茧态度上天翻地覆的变化。 甚至在昨晚的后半夜,他就已经就醒酒了,之后那两次,全是在他意识清醒下的进行选择——他依旧想和她做这些最疯狂的事,想看她为自己一次次失控。 而经历过昨晚,他对她的微表情可以称得上了如指掌。 就比如早上她起来那股震惊又陌生的眼神,江缚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只不过当时太困,他怕她就此跑掉,干脆把她抱了回来。 好在,她挺给面子的,没挣脱出去。 彼此沉默两秒。 江缚嗯了声,进了卫生间。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明显感觉到方茧缩了下肩膀躲开。 “……” 关上门的前一秒,江缚到底停下,握住门把手,侧眸看着方茧说,“我很快,等我出来。” 命令又带着点儿严肃的语气。 又和梦里的语气不同了。 方茧心口一沉,有种形容不出来的微妙失落,就好像脑子里有个小人儿对她说——你看,人家才不喜欢你呢。 可转念一想,她也挺想和江缚解释一下的……万一江缚觉得她这人故意的,是那种不三不四的人,她就真说不清了。 思及此,方茧乖乖点头,说了句行。 重新回到卧室。 方茧在床上呆坐了会儿,才朝两人之前躺过的方向看了眼。 结果还真像那些烂俗偶像剧演的一样,床单上确实有那么一点儿血迹,只不过不太明显。 想到昨晚,她第一次吃力时的痛感……方茧脸颊微热,自作主张把床上的四件套拆下来,扔到一边。 也因此找到了她的衣服,原来全都掉在了江缚的那头。 仔细回想一下,应该是昨晚江缚帮她脱下来的。 方茧红着脸,想把自己的衣服换上,结果衬衫的纽扣刚解开,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神经瞬间像根弹力绳绷紧。 方茧双臂交叉挡在身前,一回头就看到洗过澡的江缚擦着头发进来。 江缚看到被她拆下来的四件套,以及她防备的姿态,神色怏然地蹙了下眉。 方茧立马解释,“哦那个,我打算给你洗一下的。” “……不用你洗。” 江缚打断她,语气莫名有些烦闷,“我还犯不着让你干这种活。” 这态度落在方茧眼里,就是摆明的醒后不认账,哦不,是醒后对她不满意。 反正方茧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但错误已经发生了,又能怎样呢,时间又不能倒退。 方茧只能深吸一口气,扣紧双手,正儿八经地对江缚说,“对不起啊江缚。” “……” “我,我昨晚不是故意的……” “我真是喝多了,一不小心……” “不然你,你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吧——” 后面的“反正你也不太吃亏”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江缚一声气笑打断。 江缚眼神冰冷又愠怒地看着方茧,扯着讥讽的嘴角,“说得倒轻松。” 方茧肩膀生生一抖。 江缚像是真动了气,莫名红着眼尾,看起来像个被人遗弃的愤怒大狗,冷笑,“睡都睡了,你要我当什么都没发生?” 【作者有话说】 今天心情好,加个更 ps不会写车,大家凑合看(主观客观以及写作水平都不允许) 顺便给推一篇最近有在看的很有意思的文,《这个男人不要了,换一个》,很甜,大家可以去看看=w= 口嗨王者纯欲钓系VS清冷禁欲顶级恋爱脑 苏家大小姐苏时衿明艳张扬,是上流圈儿公认的小公主;沈氏集团总裁沈叙白,端方矜贵,是行走的商界冰川大佬。 这对“合约情侣”维持着完美社交距离,直到苏时衿车祸失忆,还患上了离谱的脸盲症。 看着眼前古板无趣的男人,苏时衿震惊∶“你们说他是我未婚夫?我超级爱他?” “我不信!你们骗我。” 一个月后,终于发现恋爱合约的苏时衿,一把将《恋爱合约》拍在西装革履的未婚夫面前:“我对别的男人一见钟情了,他穿深V黑衬衫,可比你这个老干部性感!” 沈叙白慢条斯理扯松领带,冷白锁骨晃的人眼晕:“苏小姐几天前亲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鼻腔一热苏时衿:“……?” —— 失忆后的苏时衿为了让沈叙白解除合约,在慈善晚宴当众解开他领带:“借个领带,我家新欢领带开了。” 转头将领带系上黑衬衫男人的喉结,指尖划过他胸口蝴蝶痣:“要不要用我的口红……在这里画支玫瑰?” 结果当夜,苏时衿画了一整夜的玫瑰,第二天手和腿都软了。 闺蜜痛心疾首:“你当年给沈叙白系领带都腿软!现在泡野男人倒挺野?” 苏时衿理直气壮:“可他锁骨会勾人呀!你不知道,他连呼吸声都让我腿软。” —— 直到某夜,她拽着“野男人”闯进总统套房,张口咬住他衬衫纽扣:“穿这么严实,防谁呢?” 男人单手慢条斯理扯落领带,露出喉结上新鲜咬痕:“防我家小狐狸乱啃。” 门外一路跟踪过来的闺蜜瞳孔地震:“这家伙泡了三个月的野男人……是沈叙白?!” 室内, 落地窗前,新欢版沈叙白掐着细腰将人抵在玻璃上:“苏小姐撕坏我领带,弄湿我西装,还在我家里和车里放了那么多盒……” “今晚,我要连本带利讨回。” 关键时刻,苏时衿突然被记忆暴击。 她猛地一把推开男人,惊恐后撤:“沈叙白?合约第28条写明绝不越界,你……” 话音未落,沈叙白空出一只手从抽屉甩出合同修订版,最后一页赫然是她醉酒时按的唇印:【补充条款:若苏时衿主动亲沈叙白,视为自愿升级为真夫妻关系。】 附:甲方浑身草莓印记录图 苏时衿:“……?” 那什么,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惊!天天撩拨的新欢居然是合约未婚夫?# #禁欲总裁为追求小妻子低调变换身份# 排雷∶ 1、女主口嗨王者,实操秒怂,男主表面禁欲实则强纸爱恋爱脑 2、双洁/合约梗/身份变换/大型真香现场 20☆、 第20章 二十章 ◎“额……嫂子,跑了?”◎ 20 方茧是真没想过,她跟江缚的关系会发展到这种失控的地步。 失控到她心跳加速,语无伦次,只能往后慌乱地退了一步,“不是,你先别生气。” 江缚脸上余愠未消,漆邃的眸子像盯着猎物般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像稍不注意,她就能被他生擒活捉。 方茧慌得一批,只能加快语速,“那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第一次也许是第一次也许不是,但不管是不是这种事对大家来说都很珍贵。” “我也真不是有意的因为我是第一次,我醒来后也很害怕很无助,所以现在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跟你说对不起。”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似乎让江缚听到了他想要的关键词。 方茧明显看到他眉宇里压着的薄戾倏忽间消散了几分。 生生把某种情绪压下去,江缚扫视她一眼,在视线落到她雪白纤长的两条腿时,他喉结微滚,稍偏开头说,“那你现在,难受么。” 方茧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关心自己。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皇恩浩荡,她顿时狗腿子地摇头说,“没,不难受。” 然而说是这么说,但其实那种力道到现在还残存在她身体里,时不时出来作祟,让她肿胀生疼。 江缚这家伙,昨晚好像还真的蛮用力的…… 想到这一点,方茧不经意红了耳根,使劲儿攥了下拳头说,“你放心,我挺好的,倒是比较担心你——” 这话还挺带歧义的。 江缚瞬间就不悦地蹙起眉,又用恨不得把她吃了的眼神看她。 方茧马上找补,“——担心你的心理健康。” “……” 江缚眼底翻涌的浪潮总算平息了一点。 他压着一股气冷哼了声,咬字磁性,“谢谢,我很健康。” 方茧干巴巴笑了两声,窝窝囊囊地说,“健康就好。” 不然她真怕他报警告她强j。 或许是她这心里大石落地的样子太明显,江缚烦闷的感觉再度涌现上来,他呵笑一声,长眸微眯,“你是不是觉得咱俩这事儿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昨晚酒精喝得太多,方茧神经都抽痛了一下,“不是,我没有。” 又想到昨晚围绕在江缚身边的几个美女,她心虚地问,“不过江缚,你……你没有女朋友吧。” 女朋友三个字精准打到江缚的命门上。 他一下就被气笑了。 想不到啊,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居然是这样的。 磨了磨后槽牙,江缚用尽量平静的语调说,“我有女朋友还和你搅在一起,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虽然他语气有点儿凶。 但方茧胸腔里闷胀的那股恐慌一下就被针扎漏了似的泄了气。 她顿时深吸一口气,“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要是有的话,她真的可以去死了。 江缚看着她两次三番大喘气,又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样子,气是真不打一处来。 眼见床上还摆着她的衣服,她又一副想逃走的样子,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过去把她的衣服捞起来。 正准备往脏衣篓里一扔。 方茧迅速就凑了过来,她身上飘着干净好闻的沐浴露香气,披散着长发的样子尤为温婉秀致,“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拿。” 拿过来的时候,还不忘冲他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像是生怕哪里得罪到他。 江缚舔唇哼笑一声,目光由下至上地炙烤着她,“那你呢。” 方茧眼神晃了晃,“我什么。” 江缚目光颇为戏谑玩味,垂眸抄兜贴过来。 他身高比方茧高了快一整个头,方茧只觉眼前“肉花花”的一片,心跳都快了好几拍,就连呼吸间,也都是他身上年轻而强烈的男性荷尔蒙。 江缚盯着她清澈却慌张躲闪的眼睛,刻意加重了某些字眼和语调,“你在睡我的时候,有别的男生在等你回消息么?” 方茧是直女没错,但她不是傻缺。 她能听出江缚话里的暧昧招惹和试探,双颊也升起不自然的红晕。 但她和江缚的思维不一样。 她把这理解为,江缚也不想当“小三”。 鬼使神差地想起昨晚挨着他坐的大波浪美女,以及穿着抹胸小短裙的秦可颂,方茧心头无端涌上一股不爽。 她抿了下嘴角,“我又不是你。” 江缚一挑眉。 方茧掀起眼帘,面色不改,“是个人看了都眼馋。” 本来是一句怼他的话,却莫名说出一股怨妇的味道,江缚一下就笑了。 他点了点头,咬字慢条斯理,“是个人看了都馋,那意思是你也馋,是吗?” “……” 方茧一下就被他噎住。 江缚眉眼浅笑,浪荡多情又欠扁,“不过馋我也是情理之中,理解你。” 理解你大爷啊理解。 方茧眼神荡起一丝恼火,差点儿就要怼他。 可转念一想,她不馋他为啥要睡他,这不明摆着睁眼说瞎话。 愤怒的小火苗很快就偃旗息鼓。 方茧认栽地垂下眼,闷闷地哦了声,“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 江缚闷出一嗓子嘲讽的笑。 他怎么可能让她轻而易举地开溜。 他跟她这笔账还没算清楚。 心火烧得旺盛,江缚问出早就压在心底的问题,“你昨晚对我说了什么,还记得么。” 果不其然。 回应他的是方茧茫然地抬头,茫然地看着他,茫然地啊了声。 江缚:“……” 方茧何其无辜地说,“我喝多了,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我跟你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话音落下。 气氛肉眼可见地再次凝滞起来。 江缚不爽时候的样子还挺可怕的。 明明是同一张让人“斯哈斯哈”的俊脸,他只要一有脾气,就显得尤为生人勿进,不好惹,更不好哄。 方茧心尖颤了两颤。 正想着怎么把他的不满平息下来,解救她的人回来了。 卧室门外传来一声防盗门开锁的声音,楼嘉豪的声音随之而来,他惊喜地叫了声,“我靠,家里怎么还有只猫。” 别说这小猫还挺社牛的。 见到楼嘉豪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凑上去在他腿边喵喵叫,像在发泄它的不满。 楼嘉豪还挺喜欢小猫的。 猜到这应该是江缚养的,笑呵呵地抱起来,扫视了一周,然后就看到沙发上放着的女款白色小挎包。 楼嘉豪微微睁大眼睛,扬声,“江缚,家里来人了啊?” 说着就朝江缚的卧室走去,一把拧开江缚的房门。 都是好兄弟。 他又一根筋,自然没想那么多。 可等真把门打开,楼嘉豪瞬间就傻眼了。 只见江缚向来干净整洁的卧室,明显有些凌乱,同时屋里也不只有江缚一个人,还有一个上半身蒙在被子里,只漏出两条纤长的腿,被他抱在怀里的女生。 偏偏江缚还赤/裸着上半身。 这让人浮想联翩的画面,楼嘉豪傻了吧唧地呆在原地。 还是江缚凝眸冷对地吼了他一句,“你没长手不会敲门吗。” “……” 楼嘉豪火速反应过来,连哦了两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恭恭敬敬地给俩人关上房门,“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 听到房门关上,方茧一把推开江缚,把被子掀起来。 她脸色憋得通红,头发也凌乱得不成人样,她磨着后槽牙瞪江缚,“这就是你说的隐身大法?” 看她这幅样子。 江缚笑得肩膀都抖了两下,抬手就要去帮她顺头发,结果头发丝都没碰到,倒是被方茧啪地一声拍开了。 江缚腔调带着顽劣的痞意,“不这么隐身,你有更好的办法?” “……” “况且不是你不想让楼嘉豪看到的。” 方茧是真没耐心陪他闹了。 她不耐烦地往外推他,“出去出去,我要换衣服。” 这凶巴巴的样子,俨然恢复她原本的人设,但别说,江缚还挺乐在其中的。 就这么嘴角勾笑,慢悠悠被她推了出去,江缚叫走在客厅撸猫的楼嘉豪,去了他的卧室。 眼看楼嘉豪把猫都快rua出火星子了。 江缚一进门就把猫夺回来,挂在了肩膀上。 楼嘉豪顺势就看到他脖子上和身上深深浅浅的几处吻痕。 楼嘉豪艹了声,“江缚,你破处了。” 江缚坐在他的小沙发里,不紧不慢地掀眸,撂他一眼,那傲娇又慵懒的眼神就好像在说——嗯,不用太羡慕。 怎么能不羡慕。 楼嘉豪可特么的太羡慕了。 他前阵子还被隔壁系女神给拒了呢。 火急火燎地来到江缚身边坐下,楼嘉豪根本按捺不住八卦的火苗,“谁啊谁啊谁啊,能告诉我吗?你俩啥时候处上的啊?她也咱学校的吗?欸江缚,这得是你初恋吧!” 江缚瞧着二郎腿,慢悠悠地摸着小猫的下巴,“问那么多干什么,跟你又没关系。” “怎么跟我就没关系了。” 楼嘉豪一拍大腿,“那可是你女朋友,我得叫嫂子的。” “不过嫂子刚刚是不是害羞了啊。” 江缚低眸看着小猫,脑中却浮现方茧刚刚红温到极致的脸,像只熟透了的,诱人的水蜜桃,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 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抹弧度。 江缚没拒绝“嫂子”这个称呼,懒懒应了声,“看出来你还问。” 生平第一次,楼嘉豪见他这副模样,他嘶了声,“艹,江缚,你他妈别是陷进去了。” “……” 江缚轻飘飘地睇他一眼。 正想说什么。 门外忽然传来啪的一声,防盗门关门的声音。 嘴边的话就这么凝滞在嘴角,连同一起凝滞的,还有眸底浅浅荡漾的春意。 眼看江缚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楼嘉豪噎了噎,“额……嫂子,跑了?” 【作者有话说】 方茧:把crush搞到手后俺跑路咯 三次元实在是太忙了(人已废),努力日三是极限,感谢体谅[爆哭][合十] 20-30 第21章 二十一章 ◎一个鲜红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21 方茧几乎一路跑回的学校。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反正就是脑袋一热,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就推开门就从江缚家里跑了出来。 亏得他们专业的课程都在下午,她一路上都没碰到熟人。 这个时间,宿舍其他人还在床上赖着,只有杨桃收拾妥当。 她正打算收拾书本去图书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披着湿哒哒的头发,一脸如丧考妣推门进来的方茧。 杨桃呆了两秒,压着嗓音说,“你昨晚去哪儿鬼混了啊。” 这姑娘用词从来都那么一针见血。 方茧正仰头喝水呢,听到“鬼混”俩字,水瞬间就呛到了肺气管。 还好剩下俩舍友都差不多醒了,方茧剧烈的咳嗽声没有打扰到她们。 杨桃哭笑不得,赶紧上来帮她顺气。 方茧缓和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平静下来,杨桃说,“昨晚上邱露佳还来宿舍找你了,要不是江缚替你接电话,我跟她都要以为你被人拐走了。” 方茧手机早就没电了。 这次江缚没好心帮她充。 为了掩饰这刻的心虚,方茧匆忙抓过桌上的数据线,一面给手机充电,一面故作平静地说,“江缚啊……他怎么说的。” 杨桃说,“他就说他在路上碰到你了,你和他在一起呢,他会把你送回家。” 杨桃知道方茧经常回姥姥家,没多想,就是忍不住责备她,“方茧,你现在也真是胆子大了,大晚上的喝了酒一个人就敢走。” 不敢啊。 可谁让昨晚上她喝醉了。 总之酒精害人不浅。 到现在都惊魂未定的方茧这回是真长记性了。 默默抒了口气,方茧看向杨桃,“邱露佳呢,她怎么回来的。” “她跟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回来的,她也喝了不少,但她酒量好,”杨桃撇撇嘴,“要我说啊,邱露佳也不靠谱,就这么把你丢下了,万一你出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邱露佳是不怎么靠谱的。 但说来说去,昨晚那一切,也怪不到别人头上。 方茧就只是命很苦地笑笑,和去图书馆的杨桃挥了挥手。 杨桃走后,手机终于能开机了。 方茧一打开,就看到好多个来电提示和微信消息,都是邱露佳的。 方茧简单扫了眼,给她报了个平安,才撂下手机心事重重地去卫生间吹头发。 结果没一会儿,打着哈欠从上铺上下来的吴笑笑就叫方茧,“方茧,你电话响了!” 说不上是福至心灵还是“做贼心虚”,方茧心口微妙地咯噔一下。 关上吹风机,她出来一看,江缚的来电显示果然挂在屏幕上。 方茧瞬间像被施了魔法僵在原地。 所幸江缚也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类型,一遍电话打不通,直接就挂了,发了条微信给她。 方茧又想看又不敢看的。 隔了好几秒,才窝窝囊囊地拿起手机。 事实证明,她是真他大爷的自恋,江缚就只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她的白色小挎包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她就说走的时候忘了点儿啥。 方茧被自己蠢到无地自容,好半天都没想出一句合适的话。 还是江缚主动发来的消息。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不要我扔了】 ……好冷漠,好无情。 这是多嫌弃她。 方茧鼻子莫名一酸,也没那么多想法了,耷拉着嘴角回他:【别啊,大几百买的呢,我的各种证件都在里面】 江缚这会儿似乎心情不大好。 就是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冷若冰霜的语气。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这会儿知道重要了】 方茧:“……” 方茧猜他应该是有点不爽她逃跑这件事,就解释说:【我不想让楼嘉豪看到我……】 江缚不理她。 方茧又说:【一个班的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让他知道,多尴尬】 江缚终于动了动他高贵的手指。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现在知道尴尬了?你脱我裤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尴尬?】 “……” “…………” 方茧对他的直白可以说是完全傻眼了。 不是青天白日的,他怎么能说出这样伤风败俗的话??? 好半天方茧都没想出一句回怼的说辞,憋到最后,她只能回复他:【……行,我错了】 自闭的螺丝钉:【我不该脱你裤子毁你贞洁的】 自闭的螺丝钉:【你给我把刀,我以死谢罪吧】 大概是真被她无语到。 江缚静默了好几秒,罕见地发来一长串省略号。 方茧筋疲力尽,真不想陪他闹了,就把话摊开来说:【江缚,我是第一次,我觉得你也不亏吧】 正想再说点儿什么。 江缚回了她一句:【所以呢,我不是第一次?】 指尖兀地一顿。 方茧怔住,好几秒才get他话里完整的意思。 江缚是第一次?啊? 他昨晚那样?是第一次??? 大哥你开玩笑呢吧。 似是感知到方茧的震惊与不信任,对面的江缚语气更冷了。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爱信不信】 方茧无语凝噎。 思来想去,憋出一句话来:【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补偿你】 顿了顿,她又说:【不然给你钱吧】 刚发过去,江缚就回了她一个问号。 方茧也是胆子大,到这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而是忍着肉疼,直接转了一千块给他。 换来的结果就是,江缚不仅没收,还赏给了她一个红色感叹号。 望着自己被拒了的那条【不够就再加一千再多真没了】,方茧呆若木鸡。 这家伙脾气怎么这么大!- 楼嘉豪这辈子就没这么害怕过。 他甚至怕到把猫紧抱在怀里找安全感。 不过话说回来,江缚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他这人从不乱发火,更没有暴力倾向。 顶多是看起来生冷勿进,僵着脸好几天一句话都不说。 但不管怎样,像今天这样,喝完水把水杯撂中岛台上,用力到直接把杯子砸碎,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楼嘉豪看了看地上的玻璃杯碎片,又看了眼江缚低眸处理伤口的手,试探着说,“你这个,要不要去医院啊,贴创可贴能行吗。” 江缚垂着浓长的眼睫,近乎完美的一张脸寒得仿若凝结成冰。 楼嘉豪咽了咽嗓,又说,“不然,不然我给你消消毒吧。” 说着,他弯腰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取出医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 江缚动作停住,就在这时开了口,“问你个问题。” 莫名被当成百科大全的楼嘉豪顿住,啊了声,“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楼嘉豪莫名觉得这家伙眉眼里压着一股阴沉沉,湿漉漉的情绪,这种情绪,正一点点将桀骜不驯的江缚吞噬。 江缚没看他,用脚勾了把椅子,坐在中岛台前。 低眸擦着掌心伤口处的血,他语调有种山雨欲来前的平静,“如果一个人跟你睡了,但明显不想对这段关系负责,你会怎么办。” 不夸张。 楼嘉豪那瞬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应好几秒,才确定这话的确是江缚说出来的。 尴尬地抖了抖嘴角,楼嘉豪凑到他身边坐下,“……嫂子不想对你负责啊?” 江缚抬起头,给他暗沉沉的一眼刀。 “……” 楼嘉豪知道自己说对了,马上换了个称呼,“那她怎么跟你说的啊,直接拒绝了吗?” 江缚压下一口气。 隔了好几秒,喉咙才溢出一句慢吞吞的,“我没直说。” 楼嘉豪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但她话里话外都没想和你谈恋爱的意思,是吧。” 虽然话很残忍。 但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 江缚除了硬生生把这种情绪咽下去,似乎也没有别的出路。 楼嘉豪虽然最近没谈恋爱,但他恋爱经验还挺丰富的,江缚也算是问对了人。 怎么说都是好兄弟的第一次,楼嘉豪认真思考一番说,“你喜欢她吗。” 这话仿佛问到江缚命门上。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没吭声。 楼嘉豪心知肚明地叹了口气,“那是很喜欢吗?非她不可的那种?” “……” 江缚阴沉而漂亮的脸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到这会儿。 楼嘉豪已经全然弄清楚局势了。 他头疼地挠了挠脑袋,问江缚,“她有对象吗?” 江缚寒气森森地看了他一眼。 楼嘉豪连忙点头,“行行行,那她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江缚了。 似乎认真思索了一番,江缚从唇瓣中挤出几个不自然的音节,“不是很清楚。” 楼嘉豪心口一咯噔。 坏菜。 就江缚这脸,这身材,这家世背景,对方都不想趁机跟他确认关系,就说明这姑娘条件极好,比江缚还好,江缚对她来说算不上难得一遇的帅比。 要么就是她心里有人。 结合现实情况来看。 别说整个南大了,就整个南城,都找不出和江缚各方面旗鼓相当的女生。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姑娘心里有白月光。 她跟江缚就是玩玩一场。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楼嘉豪眉头紧锁,那还真不好搞。 江缚从他脸上看到“难办”两个字,心头软肉像被车轮来回碾磨似的发皱。 静默须臾,他抬腿不耐烦地踹了楼嘉豪一脚,“说话。” 楼嘉豪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你知道这世界上哪种关系是最难改变的吗?” 心中莫名蹦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江缚喉结微滚,“哪种。” 楼嘉豪:“炮友转正。” “……” “说真的,我不建议你直球,因为炮友转正是最难的,但话又说回来,想维持的话,这种关系也是最容易的,别把话摊开了,俩人就还能一起玩儿。” “但前提是你能接受她不把你当男朋友,心里还有别人。” 楼嘉豪平平静静地叙述完他的看法。 江缚看似心如止水地在听,实际上思绪早已回到了他去医院探望她的那天。 那天,方茧生怕他被人看到,无论如何都要把他藏起来。 所以,她是怕她喜欢的人看到他,误会他们的关系,是么。 江缚心头如被一团乱麻用力缠住。 好像无论他怎样努力呼吸,那种感觉滞闷的感觉,都像一个厚厚的茧,把他捆绑,束缚,直至喘不过气。 还是楼嘉豪找补了句,“哎不过我觉得,你一个人胡思乱想也没用,这是两个人的事,你就是想破天,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还不如和她好好聊聊。” 好好聊聊? 脑中蹦出方茧张惊慌无措又逃避的脸。 江缚呵笑一声。 要是真能好好聊,她也不会跑路。 不过楼嘉豪说得没错。 这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要他一个人面对。 静默良久,江缚到底拿起手机,把方茧从黑名单中拖出来。 再次看到她那气人的一千块转账,江缚剑眉蹙眉,下颌线烦躁地紧绷着。 然而方茧给他的惊喜远不止于此,就在他敲了句“你把我当什么了”发过去时,回旋镖“啪”地一下,打中了他的膝盖。 一个鲜红醒目的红色感叹号下,冒出一行浅灰色的小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江缚:? 【作者有话说】 江缚: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命苦[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22☆、 第22章 二十二章 ◎想好了怎么对我负责?◎ 22 那天下午唯一的课是思政课。 这种大型通识课,逃课的人向来是最多的。 但对方茧这种老师眼里的重点好学生,她是打死都不能逃的,即便她也想躺在宿舍里补觉。 见方茧下午蔫巴巴的,杨桃给她带了杯奶茶,吴笑笑在旁边吐槽她,“让你喝那么多酒,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在旁边打游戏的周心洋插话,“我听说昨晚上江缚去了哎。” 方茧刚用吸管捅开塑料膜,周心洋就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方茧,“还说秦可颂跟江缚搞一起了,真的假的。” 这俩人也算系里名气相当的人物了,自然引人八卦。 可对方茧来说,却像吞了根鱼刺,如鲠在喉的感觉又让她不舒服了一下。 吴笑笑是宿舍里人脉最多的那个,她一秒接话,“什么呀,江缚才没跟她在一起呢,江缚提前走了,说是秦可颂被他拒绝了,抱着田韵哭来着。” 周心洋眼里顿时迸发出对八卦渴望的光芒,“啥啥啥?” 俩人就这么把方茧夹在中间,激烈地探讨起来。 “说是江缚和别的美女对上眼了,打得火热,中途就走了。” “别的美女???谁啊!” “那谁知道了!当晚那么多人,乌漆嘛黑的。” “我靠,那他俩不会是去……”周心洋眼神暧昧得不行。 “不好说哦,你看江缚那样子也不像老实的,也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来上*课。” 吴笑笑朝闹哄哄的大教室巡视了一眼,“真没来欸,是不是昨晚太嗨了今天起不来啊。” “……” 方茧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觉每句话都在点自己。 她实在受不了起身,“你们俩坐一起聊,我去杨桃那边。” 说完也没管这俩人,抱着自己的书本就绕过去在杨桃身边坐下。 三个人面面相觑,还是杨桃主动关心方茧,“咋啦,你不会是发烧了吧,脸色这么难看。” 方茧心说我倒是想发烧。 发烧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请假,不用提心吊胆,怕遇见江缚。 可能老天还是善待她的。 那天下午江缚还真没出现。 倒是楼嘉豪,踩着铃声乐乐呵呵地来上课。 路过方茧的时候,方茧突然就很心虚地低下头,生怕从楼嘉豪眼神中读出什么。 可事实证明。 她多虑了。 人楼嘉豪压根就没注意到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江缚就没跟楼嘉豪说那是她……更或者,他们俩昨晚发生的一切,对江缚来说就不值一提,甚至稀松平常。 按理说,方茧应该松一口气的,可说不清为什么,她心里挺不是滋味。 这种低落的感觉。 从她被江缚嫌弃拉黑时就开始了。 就这么缠着她,阴魂不散。 尴尬的是,大课间方茧陪杨桃去买卫生巾时,还遇到了楼嘉豪,杨桃顺嘴问他,“你都来上课了,江缚怎么没来啊。” 楼嘉豪拿着两包创可贴,嗨了声,“这家伙心情不好,手还割破了,就跟导员请假了,这不创可贴就是给他买的。” ……心情不好。 手还割破了。 这一下午他到底干什么了啊。 方茧眉头不自觉地紧了紧。 旁边的杨桃笑了两声,“他怎么活得那么随性啊,好羡慕。” “这话说的。” 楼嘉豪还挺健谈,“人江缚有钱有背景,别的大学生毕业都愁着找工作,他年纪轻轻就自己创业,老妈给的零花钱一个月利息都够别人生活费了,你说人家在乎啥。” “这倒也是。” 杨桃艳羡地点头,“而且他还要出国留学了。” 再次捕捉到关键词,方茧捏着矿泉水的手一紧,心脏也悬了起来。 楼嘉豪也没否认,“总之咱们凡人是跟人家比不了。” 顺道一起回了教室,方茧心不在焉地回到座位上。 班级群突然滴滴了两声。 是导员发的消息,通知大家下课后去二教302开班会,班会的内容是票选出这次的班级活动。 这事儿还“多亏”前任班长。 前任班长这两年滥用职权,在活动经费中做了许多手脚,时间长了,大家都很不乐意。 现在班长换成方茧,导员便硬性要求任何活动都要公开化,透明化。 活动方案他们也是想了好几版,每一版都要上台陈述这次活动的细节。 好在身为班长的方茧是统筹全局的那个,陈述是许春雨和周括的活儿。 看到导员消息,三个班级负责人先后回应收到,之后其他同学才跟着回了消息。 方茧瞥了几眼,发现这些人里,并没有江缚。 不过也正常。 他这人从来都不参加集体活动,更别说回群消息了,连导员平时对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有了这种预设,当晚开班会江缚没来,方茧见怪不怪。 倒是许春雨有些在意,“江缚没来,等会儿投票少人怎么办?” 班级活动准备了两个方案。 一是去敬老院探望探望孤寡老人,结束后去农家乐摘草莓,再吃一顿饭。 二是爬山烧烤露营。 爬山的过程中,每人会分发一个捡垃圾的装备,沿途上为景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贡献。 这两个方案都是许春雨想出来的。 严格遵从了导员给出的积极向上正能量的方针。 本以为大家态度会很热情,没想到全班有一半同学都挺抗拒。 也许是许春雨和方茧看着好欺负,平时就爱挑事儿的男生直接在下面抗议,“咱们是出去聚会啊,还是出去做三好学生的,怎么我们不仅要交钱,还要出苦力啊!” 听到这话,教室里顿时像饺子下了热锅。 所有人都叽叽喳喳起来,连杨桃三人都心有戚戚。 站在讲台上的许春雨顿时有些磕巴,“不是,不是要大家做苦力的……”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下面闹事的男生更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不让我们做苦力就把活动取消啊。” “要么就改成纯郊游。” “班费很便宜吗?” “就是就是。” “大周末的还要陪你们闹,谁不想在宿舍吹空调啊。” “可不是!” 许春雨被怼得面红耳赤,方茧一眼就看出带头抗议的是前班长的几个舍友。 前班长就坐在他们中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翘着腿玩手机。 方茧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许春雨拽下去,冷着一张脸站在讲台上,“谁反对,站起来我统计一下。” 此话一出,教室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渐渐熄火安静。 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同学们面面相觑。 就连玩手机的楼嘉豪都停下动作,拍了张方茧站在台上的照片,发给江缚。 开心市民李嘉诚:【要有好戏看了】 那会儿江缚刚从工作室忙完回来的路上,正是下班族堵车的点儿。 车水马龙拥挤在一起,情绪也跟着烦躁。 这种时候,江缚一般是不回信息的。 可谁让楼嘉豪说了句:【靠,方茧什么时候这么酷飒了】 “……” 江缚单手握着方向盘挣扎了几秒,点开了微信。 照片里,这姑娘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看,但和面对他时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比起来,截然相反得像是两个人。 江缚蹙了蹙眉。 回了个问号给楼嘉豪。 楼嘉豪是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直接打了个视频给他。 江缚按下接听键的下一秒,就看到楼嘉豪直播给他的,方茧“舌战群儒”的精彩画面。 视频里,方茧字正腔圆,不卑不亢,“首先这个班级活动,不是我们几个班干吃饱了撑的琢磨怎么折磨你们,这是导员的命令,每个学期必须有两次正向的班级集体活动。” “导员也是遵从学校领导的安排,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其他班级,是不是也这样。” “其次,这次的经费,由校方承担三分之二,其余的部分从班费中扣除,不够再由大家补交,为的就是让班级更团结,让大家能够在有意义的活动中放松身心。” “大家要是不喜欢这两个方案,可以推翻重选,但前提是投票必须有一半以上的人不同意。” “不想参加活动也可以,自己去找导员沟通,我们三个说了不算,也不会对任何不参加活动的人负责。” 方茧的说辞太铿锵有力,又有压迫感,随着她话音落下,班级安静得如一潭死水。 同样静默下来的,还有江缚。 车窗外,是噼里啪啦的嘈杂雨声,混着一声声为堵车不爽的鸣笛声。 车内,霓虹灯的残影下,他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视频里的小人儿,心脏忽然就像被泡在冰凉柠檬汁里,酸软发胀,滋味莫名。 好像突然就意识到,他从一开始就低估了方茧,被自己潜意识里的傲慢蒙蔽了眼睛。 她从来都不是那个听话自律又死板的三好生。 相反,她聪明,睿智,独立,充满魅力。 就像她说的……即便被她白嫖一次,他似乎也没什么好亏的,她年轻,漂亮,又优秀,本就该有许许多多的男生为她折服,沉迷。 或许两人之间,她的第一次才更珍贵——江缚很确定那就是她的第一次。 说不清是想通,还是自我pua成功。 心情糟烂一天的江缚,终于找到情绪的排泄口,肩膀微微松懈。 楼嘉豪却突然挂断视频,发消息给他:【不播了,我怕方茧发现我拍她】 江缚:“……” 江缚:【你什么时候开始怕她了】 开心市民李嘉诚:【这不是怕,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好伐】 开心市民李嘉诚:【再说方茧这姑娘真挺好的】 倒是第一次听到楼嘉豪这么诚恳地夸人,夸的还是方茧,江缚眼梢微抬,眼底划过一丝微妙的情绪。 他说不清那情绪到底是什么,也抓不住。 只是不由自主地问:【哪儿好。】 开心市民李嘉诚:【?人哪儿不好啊】 他开始疯狂输出—— 【长得漂亮身材棒,个子也不矮】 【学习好】 【性格还不错】 【每次见到我都笑呵呵的】 【之前有一次差点儿抓到我逃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我放了呢】 【所以我也挺纳闷的,为啥没男生追她,不追就算了,还和她唱反调】 说来也奇怪。 楼嘉豪越是把方茧夸得天花乱坠,江缚心里越不痛快,特别是看到那句——为啥没男生追她。 就班上那群烂人。 江缚冷笑一声。 偏偏楼嘉豪还来了句:【不过我感觉方茧看不上这群人,她看着就不恋爱脑,心气儿挺高的,这样的女生还不好追呢】 不好追。 江缚不经意蹙了下眉。 想到方茧刚刚站在台上用训猴儿的眼神冷漠地看着台下,那股把人当垃圾瞧的眼神……也的确是很难恋爱脑。 …… 与此同时,教室里。 大家似乎都被方茧的发言震慑到,再没人抗议。 方茧也懒得废话,让周括给每人发了个投票的纸条。 折腾下来,小半个小时过去,结果匿名投票的票数是一比一。 眼看那几个刺儿头男生又要借机抱怨起来。 台下的杨桃立马提议,“诶,江缚啊,江缚不是还有一票投票权,他投完了不就有结果了?” 虽然江缚不常上课,也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 但这并不影响班上有男生眼红嫉妒他。 杨桃话音刚落,前班长就阴阳怪气儿地笑了声,“让他投票还不如认输,他能来就有鬼了。” “谁说不是呢。” 他那几个狗腿子舍友马上就跟着作妖。 “要我说,重新选活动算了,搞什么正能量,无不无聊啊。” “对啊,别耽误大家时间。” 眼看班级气氛再度要被带偏,许春雨勇敢站住来说,“不就差江缚一票吗,我这就打给他。” 说完拿出手机,却发现自己没有江缚的手机号。 别说手机号,就连微信也没加好友。 许春雨登时看向方茧和周括,“你们有江缚联系方式吗?” 周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没有,我跟他一点儿都不熟。” 他看方茧,“你应该有吧,上次你们还一起做小组作业呢。” 这话说的。 方茧就是想装聋作哑都不行。 明明刚刚在讲台上“舌战群儒”她都没慌过,听到要她给江缚打电话倒是慌得一批。 方茧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有倒是有。” 她拿出手机,声音不自觉压低,“就是我跟他也不太熟……” “谁跟他都不熟,”周括说,“再怎么说你都比我们跟他熟吧。” 这点许春雨是认同的,她鼓励方茧,“没事的,我听别人说,江缚这人其实挺好的。” ……是挺好的。 他要是不好,昨晚估计就报警了。 方茧说不上是抗拒更多,还是心虚更多。 不管哪种情绪占领高地,她都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江缚打电话。 她甚至都想好了,要是江缚把她拉黑,或者挂她电话,她正好找借口让楼嘉豪去联系。 然而,没有。 江缚既没把她拉黑,也没挂断她的电话。 相反,在周括好心把通话打开免提的一瞬间,江缚就接通了。 似乎心情好了很多。 不管是声音还是语气,都恢复了他原本的慵懒松弛。 他云淡风轻地喂了声。 也不知道是被谁的胳膊推了一下,方茧终于从脑袋卡机中回过神,磕磕巴巴地开口,“喂,江缚……” 在她叫出江缚的瞬间。 整个教室的人都随之屏住呼吸。 一同安静下来的,还有江缚那边的背景音——他似乎在洗澡,电话那头传来稀稀拉拉的水声。 但这种水声,在方茧开腔后很快就消失了。 那感觉,就好像江缚为了和她对话,扫除了一切可以打扰他们的障碍。 一种不好的预感兜上心头。 果不其然,江缚讥讽地轻笑了声,语气有种秋后算账的滋味,“你还知道来找我啊。” “……” “你是想好了怎么和我道歉呢,还是想好了怎么对我负责?” 慵懒而磁性的话音,仿佛八点档偶像剧里让人心跳加速夜不能寐的男主角。 但可惜,台下“观众”还没来得及听清以及分析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方茧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一声掐断电话。 冰冷的嘟嘟声仿佛一道耳啪地甩在脸上。 此刻站在莲蓬头下澡洗了一半的江缚:“………………” 【作者有话说】 方茧:负责,想都别想[比心] 23☆、 第23章 二十三章 ◎“我进去还是你进去?”◎ 23 方茧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让江缚难堪。 她是真逼不得已。 除了一秒掐断电话,她根本不知道能用什么办法堵住江缚的嘴巴。 当然她反应也够快。 就猜到江缚会生气,她把手机从周括那儿拿回来,冲出教室就跑到楼梯拐角给江缚重新拨打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好多声。 江缚不接。 方茧一颗心脏激荡得哐哐乱跳,只觉自己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许春雨以为她出什么事儿,出来找她,结果刚走到方茧面前,江缚就接通了。 低磁的嗓音透着凉飕飕的味道,光听语气,方茧就能感受到这家伙的怒火中烧。 他冷笑着咬牙切齿,“方茧,你是不是耍人上瘾。” 不开玩笑,方茧自己都觉得自己欠骂,她心梗了两秒,立马滑跪,“……对不起。” 见方茧面色难看。 许春雨好心问她,“怎么了?江缚生你气了?” 方茧面红耳赤,没说话。 许春雨不傻,能猜出两人中间有“事儿”,再加上方茧之前维护了自己,许春雨说,“不然我跟他沟通?” 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江缚解释。 方茧就把手机交给许春雨。 事实证明,许春雨出面还是有用的。 江缚在听到接电话的人是她后,先是沉默了一下,跟着才说,“什么事。” 他语气虽冷,但也算熄了火。 许春雨和方茧用眼神交流,一面耐心地把刚刚教室里发生的一切讲给他听。 “现在就是大家都在等你这一票,你要是同意,这次活动就按时举行,你要是不同意,活动就推迟几天,等新方案出来。” 沉默。 许春雨补充说,“没事的,不为难,你要是实在不想——” 话没说完,江缚开腔了,“方茧呢。” 许春雨给方茧递了一个眼神。 方茧轻吸一口气,窝窝囊囊地把手机拿回来说,“我在呢。” 江缚哼笑了声,“你嗓子装消音器了?不会大声说话?” “……” 这滔天的怨气,真是比鬼都重。 方茧闭了闭眼,只能像个出轨的丈夫一样忍他,“有什么话不能私下说么。” 江缚一下就被她弄笑,“私下?怎么私下,你把我微信都拉黑了。” ……等等。 方茧反应了一下,“你把我拉回来了?” 江缚不爽地哼笑了声。 方茧唇瓣生生一抖。 那种感觉就像她上学时在背后骂老师大傻x结果一回头老师就站自己身后。 当然她也没心思内耗下去,教室里还有一群人等结果呢。 她咬牙说,“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就把你拉回来,不过在这之前你能不能赶紧在群里投个票?大家都等结果呢。” 许春雨在旁边疯狂点头,“拜托了江缚。” 或许是许春雨的声音提醒了江缚,当下的对话还有别人,江缚静默两秒,终于恢复正常语调,“如果现在的两个活动方案取消,新方案是什么。” 方茧说,“那就是吃吃饭,逛逛名胜古迹唱唱k吧。” 反正上任班长就是这么做的。 钱和精力都花在吃吃喝喝上,简单省事儿还不得罪人。 江缚语调闲闲,“那还挺轻松的。” 许春雨接话,“那肯定啊,我们三个也轻松,就给大家买门票付钱就行,但要是爬山露营,操心的可就多了,特别是方茧,不过要是这样,活动的意义也没了,吃喝玩乐没必要这么折腾。” 许春雨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却不想江缚听了,在其中“悟出”什么,闷出一嗓子笑。 这一声笑…… 就特么的有点儿阴。 方茧还没来得及琢磨,就听江缚阴阳怪气地来了句,“那还是原来的方案吧。” “……” “免得某些人太清闲。” 话音落下,方茧和许春雨一同噎住,下一秒江缚就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方茧和许春雨二脸懵逼地面面相觑,班级群紧跟着就冒出两条信息—— jf:【爬山挺好的】 jf:【我选爬山】 …… 托江缚“最后一票”的福,那天秋游活动方案的投票,最终以保持原计划胜出。 那几个刺儿头男生被打了脸,多少有些不服。 方茧那电话是出去打的,谁知道她暗地里跟江缚说了什么。 面对质疑,方茧没吭声,倒是许春雨替她说了话,“电话是我和方茧一起打的,是江缚亲口说的,维持原来的方案。 杨桃她们也见不得方茧总被针对,一起反呛道,“你们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江缚啊。” “江缚又不是没在群里。” “谁说不是呢。” 江缚这人多难搞多不好惹。 这群刺儿头男生最知道,再被姐几个一怼,登时熄了火。 方茧懒得和他们吵,就提议让大家举手在两个原有方案中二选一,早点结束班会。 这次大家都挺配合,三分之二的人选了去爬山。 于是活动就这么定下来——周六早八点在校门口集合出发。 大概是这天过得太精彩。 班会一结束,方茧就莫名脱力,连晚饭都没吃,一路游魂似地回到宿舍,瘫在电脑椅里。 手机滴滴两声,是杨桃发来的信息,问她想吃什么,她帮忙带回来。 方茧却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江缚还被她拉黑的这件事。 她立刻就坐直身子,郑重地把江缚从黑名单里拖出来。 本想发个消息给他,缓和一下关系,可思来想去,她都不知道该发什么,毕竟她和江缚的关系实在微妙。 所幸江缚没找她。 她还能苟一会儿。 奈何她锁骨上用创可贴遮盖的吻痕总是提醒她……她昨晚和江缚发生了负距离的亲密接触。 这种事方茧第一次经历。 心情别扭得形容不出来,更不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也只能求助杨桃。 杨桃被她拉到阳台,还挺纳闷儿的,“怎么了啊。” 方茧使劲了浑身解数,才勉强装出一副为“朋友”求助的样子,她清了下嗓子说,“就……我能不能替我朋友,问你几个感情方面的问题。” 杨桃眼神意外了下,拉着方茧在小凳子上坐下,“你朋友咋啦。” 或许是平时方茧太循规蹈矩,杨桃不疑有他,给了方茧很大的发挥空间,她抿了抿唇说,“就她不小心把一个人睡了,现在两人关系很尴尬,她不知道怎么办。” 杨桃意外地睁了睁眼。 方茧立马说,“不是,不是邱露佳,你不认识的,我网友。” 杨桃像是松了口气那般,“那你这个朋友睡的男生,是她朋友还是?” “是她——” 方茧差点儿就说同学了,还好脑子快,改口说,“是她同事。” “同事啊,”杨桃开始帮她思考,“对方有女朋友吗?” 方茧摇头。 杨桃问:“你朋友有男朋友吗?” 方茧还摇头。 杨桃说,“那起码道德方面没有麻烦。” 被她这么一说,方茧庆幸地点头。 杨桃看她,“那是你朋友喜欢那个男生,那男生不喜欢她?” 这个问题直击了方茧的灵魂。 她还真没思考过江缚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毕竟昨晚发生的那一切都是酒精催化的,而且男人这种生物,大多数对送上门的女生都来者不拒吧。 方茧只能说,“她不知道那男生对她什么感觉……可能有一点好感吧。” 也许是她的神色出卖了什么。 杨桃笑,“但你朋友喜欢他。” 方茧生生一哽,想否认,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就喜欢,她也没打算和他在一起的。” “为啥。” “因为……”方茧好半天才挤出一句,“那男生没多久就要去异国工作了,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没可能的。” 杨桃大概了解了,“那你朋友现在想求助的点是?” 方茧不自然地说,“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男生,还有就是心里有点儿,说不清的难受。” 说着,方茧垂下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 明明他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却在命运的安排下,扭了一个最深的结。 杨桃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和这个男生没有可能?不是有句话吗,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她本来是不期待和他有什么的,可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就是不想期待,事实也摆在那。”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期待,就会怕失望,因而内耗。” 这话似乎说到了方茧心坎儿上。 她迷茫的眼神忽然就清晰了几分。 杨桃说,“我是觉得,人生苦短,如果真的喜欢,就勇敢去追呗,反正这男生还没走,万一他决定带她一起呢,或者为她留下来——” 话没说完,方茧果决打断,“不可能的。” 杨桃难以理解地看着她。 方茧不想再说下去,改口道,“你就告诉她怎么和他相处吧,那个男生好像挺不爽的……他说那是他第一次。” 杨桃都被她整笑了,“我见过女生看重这个的,倒是第一次听说男生也看重。” 方茧扯了扯唇角,“我也不是很理解。” 杨桃问,“你朋友也是第一次?” 方茧脱口道,“那当然了。” 杨桃了然,“那说不定就是那个男生故意的。” 方茧微微张唇,“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故意这么说,想让你朋友负责呗。” 杨桃一副看透了的模样,冲她暧昧地挤眉弄眼,“我觉得,你朋友和这个男生有戏。” 方茧心尖一颤。 像被电击了下,心头泛起一丝不受控制的甜,但又很快消失了。 杨桃撞了下她的肩膀,“你让你朋友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多观察一下,要是这个男生对你朋友有意思,很容易就能察觉出来的,如果真是双方都有意思,也别错过。” “要是没意思呢,就当正常同事交流呗,反正人家也没赖着你朋友,就当这事儿过去了。” 方茧脑子像被锈住。 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这要怎么观察啊。” 杨桃给了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可真是个恋爱白痴”。 “就平时,看他有没有刻意接近你朋友,比如中午吃饭的时候,和你朋友去一家店,或者叫你朋友一起点外卖。” “不然就是下班路上,捎你朋友一段,开会什么的,故意坐你朋友旁边。” “总之就是找各种机会刷存在感,和你朋友接触。” “要是他在聊天上变得主动,暧昧,那就更明显了。” 方茧默默听着,像是听懂了,但又不知道怎么运用,这要是类比到江缚身上…… 正琢磨着。 手机忽然响了两声。 方茧低眸一看,呼吸一滞——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拉回来都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 方茧一下就想起杨桃刚刚的那句——“要是他在聊天上变得主动” 所以,这算主动吗? 不知所措着,杨桃又说,“不过呢,也有另一种情况,这个就需要你朋友认真判断了。” 方茧眼神立马迸发出对“知识”的渴望,“还有一种情况是什么。” 杨桃故作高深地一笑,“那就是,这个男生,想跟你朋友,维持纯粹的肉/体关系。” 话音落在耳畔,方茧听到心口发出绝望地一咯噔。 杨桃拍拍她的肩膀,“总之要你朋友多观察吧,这个男生要是一直不打直球,你朋友就别当真,玩玩就好。” 杨桃还有别的事,说完就起身走了。 方茧一个人呆坐在阳台。 直到江缚又发来一个问号。 或多或少被杨桃那番话影响。 方茧莫名有了点脾气:【都把你拉回来了还要怎样】 可发完,又觉得这话太冲了。 就赶紧撤回,发了另一句:【刚刚才忙,才看手机】 然而江缚早就看到了那条,他阴阳怪气:【发就发了,撤回什么】 自闭的螺丝钉:【……】 自闭的螺丝钉:【我错了行了吧】 本以为江缚会爽爽的。 哪曾想这句话反而让他生气。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除了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的中国话都不会说?】 “……” 方茧生生噎了两秒,突然发觉江缚还真是脾气比从前差了好多。 可谁让犯错的人是她。 方茧想想也只能安抚到:【那你想听我说什么,我说就是了】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 自闭的螺丝钉:【?】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别跟我说话】 方茧:“……” 自闭的螺丝钉:【哦】 发完这句,她眼睁睁看着江缚那头翻来覆去的“对方正在输入”,可输入了半天,他愣是一句话都没回她。 方茧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或许她刚刚应该关心他一下?比如他的手? 可为时已晚,江缚已经不想理她了。 更让她失落的是,许春雨给她发了后天参加活动的人员名单,方茧从上到下检查了好多遍,都没看到江缚的名字。 她问许春雨:【江缚不来吗】 许春雨回她:【问了,他说他周日有事,忙不开身,就不去了】 “……” 方茧这一整晚心情都没再好过,就连晚饭也囫囵吞枣地吃完,爬到床上躺尸。 即便睡了过去,也不安稳,做各种乱七八糟的梦,其中一个片段是她站在楼上要往下跳,结果一扭身,被江缚拉了回去。 他扯着嘴角,眸色阴沉地看着她,“睡完我就想跑?” 方茧委委屈屈地哭,“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嘛。” 她过去抱江缚,江缚却无情把她推开了,他眼神冷漠地说,“谁允许你喜欢我的,你配吗?” 就只是一瞬间,江缚的脸就变成了林雅芬的脸。 方茧直接就吓醒了。 那会儿已经是后半夜。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清冷的月辉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将黑夜变成漫长的黑白胶片。 方茧抱着双膝靠在墙壁上,望着地面上的一点月光。 直至双腿僵硬,才叹了口气,重新躺下。 因为这次活动涉及到野餐和BBQ,第二天一大早,许春雨就叫上周括和方茧去市区采买。 虽然一整天忙忙碌碌晕头转向。 但好处是方茧这一整天都不用胡思乱想关于江缚的事,晚上回到宿舍,洗了个澡,喂了喂小乌龟后就蒙头大睡。 直至周六清晨,方茧才感觉自己在饱睡的滋养下重新活了过来。 七点半,她和许春雨,周括,准时在校门口和大巴车一起等其他人上车。 差不多八点的时候,人就已经齐了。 为了方便看管东西,方茧一个人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却不想就在要发车的时候,多出一个人上了车。 那会儿方茧正在整理背包里的零食,忽然就听到后方楼嘉豪的声音,“靠,江缚,你怎么来了?” 方茧动作一顿,在那瞬间心跳都踩空了。 她猛地抬起头,果然看到穿着一身浅色休闲服的江缚,挎着个灰色运动背包,抄兜站在她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应该是很少起这么早。 他惺忪而漂亮的眉眼间,蕴着淡淡起床气,空气中也浮动着他身上清爽好闻的气息。 江缚懒懒嗯了声,算是搭理了楼嘉豪,视线却从始至终都看着方茧。 蓦地,他挑了下眉,“我进去还是你进去?” 【作者有话说】 某人表面:冷漠无情脾气暴躁[墨镜] 实际:我要最晚一个上车坐老婆旁边![加油] 24☆、 第24章 二十四章 ◎“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24 临近十月,清早的初秋气息清寒。 方茧鼻尖发凉地看着江缚,胸腔里却似燃起一股奇异的火,把她烧得耳根发烫。 她呐呐道,“你不是说你不来……” 从江缚视线看去。 方茧这个角度的脸尤为稚气娇憨,眼睛圆溜溜地睁着,像水洗过的玻璃珠。 那天晚上,她就是用这样一双纯得过分的眼睛,一次又一次勾起他的欲/望和本能。 果核般的喉结轻而克制地滑动了下。 江缚面色不改,“不欢迎?” “……” 方茧顿时惹不起地抬起屁股,挪到里面的位置。 江缚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如愿以偿地在她身边坐下。 楼嘉豪就在这时欠儿欠儿地过来。 车上,其他人要么在浅寐,要么在安静地吃早餐,他很有公德心地把声音压低,“你咋来了,你昨晚不是说不来么。” 昨晚楼嘉豪还特意劝过江缚。 说这次要去的地方是热门景点,正好他们最近的项目忙完了,可以放松休息一下。 奈何昨晚江缚心情实在不怎么样。 也不知道他被谁惹毛了,被楼嘉豪一劝,烦得直接给了他一眼刀。 楼嘉豪虽不记仇,但多少是有点无语的,他是真不懂江缚最近怎么了,风一阵雨一阵,让人捉摸不透。 这会儿江缚更是没有丝毫兄弟情,冷漠睨他,“我改主意了,不行?” 楼嘉豪本来还想叫他过去坐自己那边,看江缚这态度直接翻了个白眼,“懒得管你。” 说完还不忘嘱咐方茧一声,“欸班长,他最近抽风,要是说话难听你别搭理他。” 话题一扯到方茧,江缚眼神就微妙地变了几分。 他轻飘飘地看向方茧,眼神既不冷漠,也不嫌弃,倒像在威胁——你不搭理我试试? 方茧被他看得头皮都一紧。 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冲楼嘉豪扯了下嘴角。 楼嘉*豪走后。 方茧接下话茬,“那个……你身份证号码给我一下。” 江缚一顿,看她:“?” 方茧解释,“买景区的门票,要身份证号的。” 她不想让江缚觉得自己又想和拉近关系,就干脆把手机交给他说,“不然你自己输入。” 江缚低眸看了眼,倒真配合地接过手机,不紧不慢地输入身份证号。 结果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接回手机的时候,方茧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他的手。 温软滑润的触感,从指腹划过。 方茧心尖微妙地一颤。 突然就唤醒了那天晚上,江缚带着薄茧的掌心在她身上每个角落迂回游走的记忆。 偏偏江缚很懂她弱点地戳破她,“碰一下手也不用想入非非吧。” “……” 方茧双颊被他挑/逗得泛起红潮,“谁想入非非了。” 江缚却像把她看透一般,嘴角掀起一抹意味深长又得逞的笑。 方茧自知越说越错,干脆不理他,板着一张脸输入支付密码。 等再抬头时,之前被她遗忘在江缚家的小白包,倏地落在她怀中。 方茧一怔,“你带来了?” 江缚语调闲闲,“走的时候刚好看见了。” 不屑地看了眼她怀里的包,他道,“屁大点东西,也不懂你们女生背着干嘛。” 那包确实不大。 里面只能装得下一只口红,一个粉饼和一副耳机。 江缚还特意打开看了一下,想着能不能看到她证件照,结果就只看到她的饭卡和公交卡。 可能是气氛渐渐松弛了。 方茧多少有了勇气和他叫板,她小声一哼,“我还不懂你们男生呢。” 江缚哦了声,眼神臭屁地看着她,“不懂男生还是不懂我啊。” 方茧斜眼鄙视他,“我懂你干什么。” 江缚迎着她的视线,闷出一嗓子笑,四两拨千斤,“谁知道你想干什么。” 那眼神,那语气,就好像在隐晦地指责她——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搂着他不松手,发勾引他发生那荒唐的一夜。 ……行吧。 她认输。 方茧深吸一口气,转头捣鼓自己的小包。 江缚发现她这人还真有点儿洁癖,明明包都不脏,她还要用湿巾一遍遍地擦。 结果擦了没一会儿。 方茧停下来眼神幽怨地看着他。 江缚都笑了,“我又怎么。” 这语气倒是有那么点儿脾气好好的纵容滋味。 加上那双随时随地放电的桃花眼,近在迟尺的暧昧距离,那感觉就好像刚谈上的小情侣在闹脾气。 莫名被这个想法冲击到,方茧脸色都有些不自然,“……我包坏了。” 她把包递给江缚,纤长白嫩的手指在包的被面指了指。 江缚低眸一看,发现包的被面有好多划痕,深深浅浅,长短不一。 那形状一看就知道是他那只猫干的坏事。 方茧委屈归委屈,也知道这事儿赖不上人家,谁让她自己不长心落下的,就又把包拿回来说,“没事,我就是跟你抱怨一下。” 哪料江缚还挺地道,“多少钱。” 方茧诧异看他。 江缚抬了抬下巴,补充,“什么牌子的。” 方茧莫名哽了下,“几百块,不值钱。” 怕江缚真给她转账,她马上又说,“没事的,嗯,我正好也打算换个包。”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还强颜欢笑的,但那心疼的表情却掩盖不了。 江缚静默无声地端量她,眼底情绪捉摸不透,没说话。 眼看马上要发车,外面的周括和许春雨也上来了。 他们俩第一眼就看到了江缚,周括意外道,“江缚?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或许是不熟。 又或许是这会儿心情好了些。 江缚竟然没怼人,他平静道,“不是你昨天说的,集体活动,还是参加比较好。” 昨天不止许春雨游说他,周括也联系了他,当时江缚说的是看情况,哪料第二天他真来了。 周括还挺有成就感的,他冲方茧一乐,“看到没,我说话多好使。” 说着就给方茧扔了一瓶AD钙奶,还是草莓味的。 方茧愣愣地接住,说了声谢谢。 周括和许春雨在对面那排座位上刚坐下,司机师傅就喊了句“发车了,都坐好”。 周括也站起身,跟全班同学强调,“大家系好安全带啊”。 话音一落,方茧就配合地系上安全带,还不忘碰一下江缚,提醒他也系上。 奈何江缚桀骜不驯惯了,第一反应就是嫌弃地皱眉,“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听话。” 方茧真想把安全带塞他嘴里,“你爱系不系。” 最好把你从车上甩下去世界就清净了。 结果话音刚落,周括就在旁边苦口婆心,“不能不系啊,还是要系的。” 这一唱一和的。 江缚不耐烦地皱起眉,冷笑了声,“你们俩还真是一路人啊。” 方茧哪里能听出他语气里的酸味儿和不如意。 她只当他在讽刺自己。 既然是讽刺,她又怎么能示弱,于是她点头,“是啊,我和周括就是一路人,从大一的时候就是,他最配合我了。” 这话说的,周括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他不大自然地傻笑两声,却没解释的意思。 换来的结果就是他刚系好安全带抬起头,就对上江缚漆邃又难以揣测的视线。 周括也不知道江缚为啥这么看自己。 他怪莫名其妙的,就对江缚说,“额,不知道你要来,就没给你带水,不然你喝我的?” 周括作势要把怀里那瓶没打开的脉动给江缚。 “……” 江缚面无表情地回绝,“谢了,我不渴。” 下一秒,他又眼神悠悠地看向方茧。 方茧莫名就被他阴阳怪气的眼神噎了下,她嘴角拉直,用气音道,“你有病啊。” 江缚往后慵懒一靠,眸色欠扁又倨傲,“你有药?” 方茧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心说好老土的对话,可嘴上却忍不住回击,“有药也不给你吃,病死你。” 江缚懒懒哼笑了声,“是么。” 说着,他不紧不慢地拽过身旁的安全带,咔哒一声塞进卡扣里。 就是这会儿,方茧看到江缚受伤后缠着绷带的左手……看那包扎的样子,伤口应该挺长的。 她突然就心软了下。 又联想到他那空荡荡的背包,和对她怀里AD钙奶渴望眼神。 ……算了。 和这种又受伤又没吃早饭的人计较什么。 他八成就是低血糖造成的脾气差。 想着,方茧就把那瓶草莓味的AD钙奶“上供”给江缚。 不仅有AD钙奶,方茧还从书包里拿出面包火腿肠士力架,一股脑儿地放到他怀里。 江缚明显怔了下,“你干嘛。” “什么干嘛,喂猪行了吧。” 方茧小声地碎碎念,又从包里掏出一根香蕉,“喏,补补钾。” “……” 江缚盯着那根香蕉,两腮紧绷,不知在想什么。 方茧解读为他又事儿逼了,她叹了口气,把香蕉收回来,从书包里拿出一包饼干,递给他,试图哄他。 “这个呢?也不爱吃么。” 就这么过了两三秒。 江缚眼底眸色才恢复正常,接过那袋饼干。 或许是血糖真的有点低,他拧开AD钙奶,面无表情地喝了好几口。 果核般的性感喉结上下涌动。 方茧直勾勾盯着他的侧颜,这才发现他脖子的侧面,居然还有个浅浅的不起眼的草莓印……如果她没记错,那应该是她那天晚上弄的。 她突然就想起来,她脖子上的吻痕也没消。 甚至为这事儿,她还在心底骂江缚……结果她咬人家的时候也挺用力。 想到自己是这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 方茧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良心不安地问,“你的手……怎么弄的啊。” 江缚吞咽动作一顿。 漂亮的眼睛毫不遮掩地看向她。 视线对上,方茧心跳陡然一快,瞬间就心虚了,“啊我就是觉得,你这个看起来还挺严重的,今天就别——”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 江缚眼底就仿佛有大片暖色荡开,他挺坏也挺轻地笑了下,用仅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音量,呢喃低语,“方茧。” “……” “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作者有话说】 一瓶AD钙奶引发的血案 江某人都要闹心死了 25☆、 第25章 二十五章 ◎毫不犹豫地抓起方茧细白的手◎ 25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方茧总觉得江缚叫她名字的这一下,有种不为外人知的缱绻温润,又如同温泉水流漫过肌肤般让人心头酥痒。 连语气也是万分笃定的——他就是知道她在心疼他,容不得她一点反驳。 方茧一瞬便卡了壳,脑袋空白好几秒都没想到合适的说辞,只能挤出一句外强中干的,“你少自恋了行不行。” 显然,这话对江缚没有任何攻击力。 她只听到江缚淡嘲般的哼笑。 方茧脸红了大半,突然就不想和他说话了,还是江缚自己开的口。 他低眸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语气挺随意,“那天生气,把杯子砸碎了。” 方茧消化了两秒,直愣愣地吐出一句,“你脾气好差。” “……” 江缚面无表情地看她。 方茧迎着他的视线,睚眦必报道,“你不会有暴力倾向吧。” 也挺奇怪的。 江缚明知道她在故意气自己,和自己抬杠,可他还是禁不住不爽,较真。 漆邃的桃花眸微眯,他冷笑了声,咬牙切齿,“我要真有暴力倾向,你那天就不可能从我家里出去。” 可能还是顾忌了方茧的脸面。 他后面那句嗓音压得很低,却反倒有种暗度陈仓的滋味。 方茧一下就噎住了。 说不清是被他威慑到,还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她收敛地抿了抿唇,身体力行地展示了什么叫“又菜又爱撩”。 眼看车上的人都睡着了。 两人间的气氛陷入一股诡异的静谧。 大概是真被她气到,江缚俨然恢复“莫挨老子”的冷傲气质,靠在那儿闭上眼睡觉。 方茧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爱反思。 刚刚她就想抖个机灵,没想到又给这大少爷惹生气了……左思右想,她都觉得自己刚刚玩笑开得有点过,就干脆拿出手机,给江缚传了句话。 很少起这么早,江缚明显很困,即便手机响了两声,他也没搭理,抱着双臂闭着眼依旧。 方茧盯着他的清俊侧颜瞧了两眼,到底没忍心把他碰醒。 后来的一路,她没禁住困意,靠着车窗就睡了过去。 直到进了景区,她才被周括他们叫醒。 许春雨还挺关心方茧的,车一停靠妥当,她就过来问她,“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 两人随着人流下车。 只有江缚和楼嘉豪留在车上,俩人似乎在说着什么。 说着说着,楼嘉豪乐呵呵地搂住江缚的肩膀,俨然一副兄弟情恢复了的作派。 方茧迎着烈日,隐晦地朝车上的两人瞥了眼,心不在焉地回答许春雨说,“嗯,还行吧。” 眼看俩人下了车。 方茧收回目光,一板一眼地说,“就是总做梦……最近睡眠不大好。” 殊不知在她身后的听着楼嘉豪叭叭的江缚眸光一顿,视线倏地落在她身上。 许春雨贴心地说,“那你今天少忙活吧,有我和周括呢。” 周括刚给大家发完捡垃圾的装备,就听见她们俩的对话,他元气满满道,“是啊,你累今天就多休息,有活儿给我干。” 他开朗一笑,把垃圾钳和垃圾袋分给方茧和许春雨。 还真是热心呢。 江缚讽刺地扯了下嘴角,结果下一秒,周括就转过身朝他和楼嘉豪走来。 “这是你们俩的。” 周括把捡垃圾的垃圾钳和垃圾袋塞到楼嘉豪手上。 楼嘉豪都懵逼了,“靠,来真的啊。” “那不然呢。” 周括对男生可就没那么好态度了,“难不成真哄你们玩啊。” 楼嘉豪抖了抖嘴角,一言难尽地看向江缚,本以为江缚会说点儿什么难听的,没想到江缚竟然主动接过他怀里的垃圾钳和垃圾袋,“别废话,快点儿走。” 既拽又不耐烦的声嗓。 也不知道对谁有了脾气。 方茧第一时间就回过头。 正想跟江缚说句话,结果这家伙直接从她身边擦身而过,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冷漠得明明白白。 方茧嘴角一下就耷拉下来。 许春雨却在旁边夸起了江缚,“欸,他今天居然来了,好意外,我还以为他铁定缺席呢。” 心念微妙地闪烁了下。 方茧忽然就想起那天晚上,杨桃跟她说的那些——“总之就是找各种机会刷存在感,和你朋友接触。”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 脑子刚要蹦出某个想法,方茧就想起这家伙刚刚对自己的冷漠模样,立刻就清醒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来不来跟她有什么关系。 懊恼地皱了皱眉,方茧忍不住咕哝,“可能他闲的吧。” 许春雨很中肯地评价,“但他也不像很闲的人啊。” “……” 这倒是。 不过想再多也无用。 方茧不是一个爱做阅读理解的人,何况对方是让她怎么都捉摸不透的将江缚。 然而想是这么想。 实际上她根本没办法忽略这个人。 景区虽大,上山的路就那一条,全班快四十个同学,前前后后地聚在一起,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在某人鹤立鸡群的身影。 偏偏他这人到哪儿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他难得出现,班上很多女生都围在他身边说笑,就连班上的男生也凑上去好几个。 反过来看江缚,不仅没有不合群,还时不时地和大家聊天,状态闲适又松散,看起来还真像来度假的。 ……亏她还担心他和楼嘉豪两个人被孤立。 真是自作多情。 思及此,方茧又看了一眼手机,江缚还是没给她回消息。 好样的。 跟别人说说笑笑那么开心,看到她的消息就不回。 行。 他可真行。 越想越不爽,方茧一身牛劲儿都使在了捡垃圾上。 谁都别拦着她,她要精忠报国!!! 在心中给自己喊起铿锵有力的口号,方茧上山的一路都异常专注,眼里除了垃圾就是垃圾,旁边的大爷大妈看到方茧,还给她竖拇指,说你看现在的孩子,多正能量啊。 方茧脸皮薄,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倒是其他人,完全忘了捡垃圾这件事,一路说说闹闹到了山顶。 山上才是最热闹的,不仅视野好,还有好几个游乐项目。 大家四处分散着,玩这玩那,如果不是刻意,根本凑不到一块儿去,这对方茧来说多少避免了一些尴尬。 况且她也是真的累,把垃圾倒掉后只想找个地方休息,刚好许春雨体力也不行,俩个乖宝宝就手牵着手去了厕所。 到了厕所,许春雨啊一声。 方茧在她隔壁吓了一跳,“咋了?” 许春雨声音郁闷,“我来月经了,染裤子上了。” 今天她跟方茧一样,穿了条白灰色的运动裤,血迹虽不大,但看起来还挺明显的。 所幸方茧随身携带了卫生巾。 她交给许春雨后,想了个办法,“咱俩换外套吧,我这外套挺长的,能遮住那块血迹。” 许春雨挺不好意思的。 她能看出来方茧身上这件浅紫的外套是个牌子,不便宜。 她怕给方茧的外套也染上。 方茧却不在乎,“没事,真染上了回去洗掉就行。” 她直接脱下来,和许春雨交换。 俩人本就身高一样,发型和身材相似,许春雨一穿上,从背面看跟方茧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收拾好从厕所出来时,还被班上的女生误以为是方茧。 许春雨笑说,“方茧可比我好看多了,她那么白,身材比例那么好。” 这倒不是谦虚。 而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方茧只是不爱打扮,并不是她底子不好。 班上的男生以前还议论过,说方茧要是打扮了,估计会成为新的系花,也不知道方茧脑子里在想什么,整天把自己打扮得那么素。 可惜这样的夸奖方茧没听到。 她在厕所外等许春雨的时候,接到了外婆的电话。 许春雨见她忙着打电话,就没打扰她,和她打了声招呼先去和其他同学汇合了。 正午阳光炽烈。 方茧找了个庇荫的地方,听老太太在那边絮叨。 老太太问她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没来看她。 方茧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一堆事,就说,“实在是太忙了,没腾出空。” 老太太哦了声,“你妈说你们班今天还去爬山啦?” 方茧没想到林雅芬连这事儿都知道,“她跟你提我了?” “你是她闺女,她不提你提谁呀,”老太太语气嗔怪,“她昨晚来看我,和我说的,还跟我说,那个姓王的给你介绍了个对象。” 话到这里,方茧就已经察觉到老太太要跟她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煞有介事地说,“听说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你们聊得怎么样?” 就猜是林雅芬让老太太过来问的,方茧讽刺地扯了下嘴角,“没聊,只加了好友。” 老太太还挺意外的,“没聊?为什么没聊,他不理你吗?” 方茧其实懒得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但对方是外婆,她就只能从善如流地回答,“就是加了好友,互相都没开口。” 老太太噢了声,“那我明白了。” 似乎察觉到方茧的逆反情绪,她放缓语气,“不过你别有压力,想和他聊就聊,不想聊就不聊,不用听你妈的,她自己那点儿事都顾不好,还好意思管你,你才多大啊,就逼着你处对象。” 方茧眼梢一抬,“她怎么了。” 老太太提起林雅芬就生气,“还能怎么,给人当后妈受气呗,就姓王的那个孩子,我都不想说,嫌晦气!她倒好,让人家欺负成那样都能忍,还系主任呢,就在外面耍威风。” 方茧没想到林雅芬是这个情况,一时有些无言。 她还以为林雅芬会过得很舒心。 这时,另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方茧看到是许春雨的,下意识就觉得是有什么事,于是跟老太太说,“我不跟你聊了啊,我这边有点事。” 老太太也挺善解人意的,说好,你去忙。 方茧把电话转接到许春雨那边,果然听许春雨腔调焦急道,“方茧,江缚被蛇咬了,你快过来一下!” 方茧脑子嗡的一下。 根本来不及去想江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拎起背包三步化作两步就跑回观景台那边。 只见挨着绿地林丛的台阶处,好多人围成了一个圈,方茧过去就见到周括在给江缚冲洗胳膊上的伤口。 旁边的楼嘉豪神色紧张地用垃圾钳控制着那条咬了江缚的蛇。 周围的同学和游客都一脸害怕惊恐。 江缚是第一个发现方茧回来的。 见方茧穿着许春雨的外套,一脸风中凌乱又无措地看着他,江缚只觉堆积在胸腔里的一口气,莫名就消失了大半。 可他脸色还是臭的,他蹙眉看着方茧,语气有种暴风雨前的平静,“你上哪儿去了。” 其他同学不知道江缚为什么会用这种语气对方茧说话,都挺不知所措。 方茧也不知所措。 但她不想让江缚更生气,就说,“……我刚刚去接电话了。” 她看向周括和许春雨,“怎么回事,叫救护车了吗?” 许春雨脸色燥红,“有人去找景区服务人员了,应该很快就能坐上缆车——” 还想往下说什么,江缚蹙眉打断,“应该不是毒蛇,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结果他话音刚落,就见方茧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弯腰一个稳准狠,就把垃圾钳下的小蛇抓起来,塞进了矿泉水瓶。 这一系列的动作也就花了几秒的时间。 却足以让这一圈人看得目瞪口呆,有人差点儿尖叫出声。 方茧却像个游乐园里表演高危杂技的演员,一脸严谨又镇定地看着在矿泉水瓶里扭动的小蛇说,“嗯,应该不是毒蛇。” 江缚:“……” 江缚心头陡然烧起一股火,也不管周括在那儿帮他处理伤口,冷着脸径直走到她跟前,夺走她手里的矿泉水瓶,“你是不是疯了?” 方茧被他冷不丁的一下弄得肩膀一抖。 江缚用被咬伤的那只手举起瓶子,压抑着关切和气闷的黑色瞳眸紧盯她,“它咬到你怎么办?你就这么鲁莽上手去抓?”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江缚发脾气,嘈杂的四周霎时死寂下来。 方茧却鼻尖一酸。 她哽着脖子就冲江缚喊,“你凶什么凶!我还不是担心你,怕它有毒想带到医院检测一下!” 她皮肤本来就白。 又是跑过来,又是情绪激动,脸和眼眶一下就红了。 这明晃晃的变化,刺得江缚喉头一哽。 只觉心头软肉都被针扎了两下,哪里还顾得上手腕上的痛感。 他眼神登时服下软来。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班上的一个男生就带着景区的管理人员过来,管理人员扬声喊了句,“谁被蛇咬了,快快快来个人陪他一起坐缆车下山!” 周括和许春雨闻言,立马直起身要应声,哪料方茧和江缚同时开口—— “她跟我去。” “我是班级负责人,我跟他去!” 话音落地的瞬间,两人心有灵犀地对上视线。 就在这众人都觉得气氛微妙的刹那,江缚薄唇微抿,毫不犹豫地抓起方茧细白的手。 【作者有话说】 没错,方茧怕猫,不怕蛇 这就是她的独特之处,把江缚都要迷死惹[菜狗] 26☆、 第26章 二十六章 ◎“还是你吃醋?”◎ 26 虽然很大可能不是毒蛇。 但被咬伤这种事还是很危险。 方茧一路紧跟江缚长腿的步伐,即便手腕被他拽着,心脏也仿佛被钢丝吊着,仿佛被咬的人是她。 所幸缆车距离观景台不远,没一会儿,他们就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上了专属通道。 缆车空间很小,只能容纳四个人。 方茧刚找到位置,江缚就自然而然地挨在她身边坐下。 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第一时间就去看江缚的伤口。 两排细小的弧形牙印,咬得不轻,即便清理过,伤口也渗着的丝丝血迹,微微发肿。 大叔应该是经常处理这类事,很有条理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心慌恶心头晕吗?” 方茧眼神关切地看着江缚,江缚倒挺平常的,“没有。” 大叔看了眼方茧抓过来的蛇,像是锦蛇,但又不能完全确定,“到医院还是要好好检测一下,万一有毒,这蛇也能拿来采集血清,不过现在看来问题不大。” 听他这么说,方茧暗暗抒了口气,感天谢地地点头。 江缚斜眼觑到她这根正苗红的小学生模样,没忍住笑出声。 他不笑还好,一笑方茧脸都黑了。 她斜眼瞪江缚,奈何江缚被她瞪得还挺舒坦的。 他嘴角玩世不恭地勾着,语气蕴着股难以言说的狎昵,“还说我脾气差,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俨然是在说她刚刚凶巴巴的样子,却没有半分指责,反倒温声软语,像情侣间小打小闹的调情。 方茧没想到他情绪转变得这么快,还近在迟尺地和她对视,喉咙都不自觉咽了下。 大叔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两人吵架,就热心地帮方茧说话,“欸小伙子,你不能这么说,你得谢谢你女朋友,你女朋友为你着急才上手抓的。” 他给方茧竖了个大拇指,“不过小姑娘你也挺厉害的呀,赤手空拳就敢上,你是养过蛇吗?” 方茧本来被江缚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结果被大叔这么一岔开,脸色反倒自然了。 她摇头,“我没养过,但是我妹……” 话到这里,方茧卡了下壳,话锋一转,解释,“我不是他女朋友。” 后面音量渐低,像是有些尴尬。 方茧莫名没敢看江缚。 江缚也没在意,看出她情绪的变化,家长似的淡淡道,“她就是莽惯了,不知道深浅。” 方茧抬眸看他。 江缚善解人意地接住她的目光,黑漆漆的眸子像盛了一汪深邃的清泉,捉摸不透又纵容地注视着她,“蛇都不怕,怕猫。” “……” 方茧心口瞬间就像被注入一道电流,酥酥麻麻,却硬着头皮反驳,“那有人还怕车厘子呢。” 这倒也是。 江缚自己就看香蕉头晕恶心。 忽地想起什么,方茧眸光亮了亮,“对了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被咬的,你逗蛇玩儿了?” 江缚哼笑着点头,“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着调是吧。” 方茧:“……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缚往后懒散一靠,一副懒得给她解释的样子,但想想,又不甘心地睨她一眼,“你没事儿跟许春雨换什么外套。” 方茧抖了抖唇,“我跟她换外套又怎么。” “怎么。” 江缚颇为无语地扯了下嘴角,“要不是你俩换衣服,我会去赶那条蛇吗。” 这话说的。 方茧云里雾里,愣是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你把她认成我了?” 江缚耷拉着眼皮,吊儿郎当地看她,直白赤/裸的眼神就好像在说——您可终于反应过来了。 方茧是真意外到了。 耳根不自知地红了起来,她闷闷道,“……你有这么好心么。” 回应她的是江缚一声嗤笑,“嗯,我没这么好心,别人都比我好心。” 像是得到关系缓和的讯号。 方茧板起脸,“你这么好心,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这话倒是问到江缚的“盲区”了。 他蹙了下眉,正要说话,缆车就抵达了山脚。 景区的其他两位工作人员早就顶着烈日等在外面,江缚见状不好磨蹭,只能说了句“走了”,抓起方茧的手腕跟着大叔下去。 从员工通道出来才知道,原来景区的工作人员叫了救护车,但因为路途遥远,救护车要很久才到。 看江缚问题不大,大叔就说,“不然咱们开车去镇上的医院吧,这等救护车得等到啥时候。” 对此,方茧和江缚都没意见。 去附近的医院也行。 反正尽快把江缚的伤口解决了就行。 于是一行人又挤上面包车,去镇上最大的那家医院。 就这么颠簸了一路,直到见到医生,方茧才松了口气——医生和大叔的说辞一样,不是毒蛇,问题不大,但需要打破伤风。 江缚一如既往地淡定,他冲方茧揶揄地勾了下唇角,故意道,“听到了吗,就打个破伤风,别绷着脸难看死了。” 屋里的其他人笑了起来。 就连医生都说,“人家小姑娘惦记你,你不高兴还说人家难看,嘴真黑呦。” 医生说的是当地方言,有些用词和普通话意思不大一样。 江缚怕茧多想,就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解释道,“没不高兴,很高兴。” “……” 方茧哪里受得住一屋子人的调侃。 刚好许春雨来了电话,她就当做借口,红着脸出去了。 电话里,许春雨焦急又内疚,问江缚怎么样,方茧安慰她,“没事,就是普通的蛇,已经找合适的地方放走了,他只要打一针破伤风就行。” 许春雨一听,终于松了口气。 又询问了下他们俩的情况,她才跟方茧说清楚江缚被咬的来龙去脉。 就在方茧接外婆电话的那会儿,她回去和大家汇合,因为太累找地方坐下,没想到一条蛇从树丛里悄无声息地钻出来。 和许春雨一起休息的女生看到,吓得立马尖叫。 那条蛇一下就惊到了,眼看就要咬许春雨,就是那会儿,江缚过来一把将蛇丢到一边,却也被蛇咬伤了。 许春雨怪不好意思的,“他估计把我当成你了吧。” 虽然心里早就有数,但亲耳听到,方茧还是短促地啊了声。 许春雨说,“他抓蛇的时候,把我拽怀里了,结果看到是我,一下又把我推开了,就是因为分神了,他才被蛇咬到。” “……………………” 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境况。 方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跳也不经意地加了速。 或许是关系不够亲密,许春雨犹豫两秒,到底没问她和江缚是不是有情况。 只是在电话挂断之前,告诉方茧不用急,她和周括会带把接下来的活动处理好。 刚好江缚清理完伤口出来,肩膀搭着外套,抱着双臂吊儿郎当地斜靠在门口叫了她一声,“跟谁打电话呢,这么久。” 那语气真不怎么如意。 方茧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一扭头就撞到他胸膛上。 江缚居高临下地看她,玩味地挑了挑眉,“周括?” “……” 方茧被他的美色短暂地迷晕了下,挂断电话说:“什么周括,跟他有什么关系,是许春雨担心你。” 说到这,方茧眼神微妙地闪了闪,慢吞吞道,“她跟我说……你抓蛇的时候,把她拉到怀里。” 顿了顿,她补了三个字,“护着了。” 话音落下。 莫名诡异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开。 直至江缚把她看透一般,抬了下眉,“所以呢?你觉得我看上她了?” “……” 方茧嘴巴抿得像粘了强力胶。 江缚俯身凑近,得寸进尺又不怀好意地笑,“还是你吃醋?” 这直击灵魂的对视。 方茧一脸虚张声势,实则偷偷抠着掌心。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真想说,就吃醋了怎么地吧。 可还没鼓足勇气开口,护士就在这时喊了一嗓子,“谁是江缚?过来打破伤风。” 好端端的气氛被打扰。 江缚蹙了下眉。 方茧迅速抓紧时机给自己找回一点场子,用手推了一下江缚说,“叫你呢。” 这行为就跟撵狗似的。 江缚懒懒散散直起身,不冷不热地觑了她一眼。 所幸他没再说什么。 挺老实地过去打针了。 作为江缚的“负责人”,方茧在旁边问了护士很多关于他伤口护理的细节,怕江缚忘记,还专门用手机记了下来,截图发给江缚。 兜里的手机随之滴滴两声。 就是这会儿,江缚才想起来方茧说的那句——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她给他发消息了? 什么时候的事。 脑中冒出疑问,江缚忍着针头扎紧肉里的疼痛,点开和方茧的对话框。 然后就看到了这姑娘在两个小时前,给他发来的信息—— Fir*stlove:【……你不会真生气了吧,我逗你呢,我嘴欠你又不是不知道】 然而隔了好几分钟,她都没得到江缚的回复。 大概是以为他真生气了,方茧彻底投降了。 Firstlove:【好吧,我不气你了江缚,我保证以后都不气你了,咱俩休战行吗?】 虽然没有看到她发这条消息的糗样。 但多少能感觉得到,她当时应该可怜巴拉的,说不定还在一旁偷偷看了他好久。 一想到这个画面。 江缚窝在心里好几天的火,忽然就像被扎漏皮球的气,一点点泄掉。 刚巧方茧回完别人的信息,抬头朝他看来。 江缚嘴角痞里痞气地一扯,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那可真是一张绝顶俊美的少年脸,倨傲轻狂,却又清爽干净。 好看到方茧脸都红了,却还要嘴硬,“……干嘛这么看着我。” 江缚用棉签按住胳膊上针眼,霸道地一挑眉,“我看你怎么了。” “……” 那双黑曜石般的漂亮的眼睛,仿佛蕴了星辰,含着笑,“我就看。” 【作者有话说】 江缚:我360°全方位无死角的看 27☆、 第27章 二十七章 ◎他家里来了别的女生?◎ 27 俩人小学鸡掐架的对话,一下就把护士逗笑。 看两人这俊男靓女的外型,护士显然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对江缚说,“你有福气哦,女朋友这么细心,你脾气好点嘛。” 都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人这么说了,方茧有点儿心累,“我不是——” 江缚却煞有介事地瞥她一眼,“我对她脾气够好了。” 方茧:“?” 好你个大头鬼啊。 一脸怨念地跟着江缚离开诊室,江缚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接过方茧递过来的外套,按下接听键,方茧隐约听到电话里是个年轻的女声。 似乎说了什么紧要的事,江缚好看的眉眼都皱了起来,“什么时候。” 那边持续输出好几秒。 江缚眉头都没有松懈下来,他抬腕看了下表说,“我现在就过去,大概下午两三点钟能到。” 下一秒,电话挂断。 江缚朝方茧看来,神色还挺紧要的,“我有点儿事,下午得回南城。” 就还挺突然的。 方茧心头涌上一股淡淡的失落,“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江缚倒没跟她遮掩,“一个长辈生病了,我得回去。” 方茧立马收起小心思,“那你快回去吧,如果导员问起,我会跟她解释的。” 江缚却用余韵悠长的眼神看她,“我又不是因为怕她才来。” “……” 那你是因为什么来。 难不成是因为我吗? 方茧拒绝他的眼神暗示,抿了抿唇,决心做个冷漠无情的班长,“那你打算怎么回去。” 江缚拿起手机扒拉了两下,“有高铁。” 他冲方茧抬了抬下巴,“先送你回去。” 说句实话。 方茧不是很想回山上,她是人,她也会累。 可谁让她是班长,她还没坐上拼车,周括就一个劲儿给她发消息滴滴她,问她忙完没。 刚好站在路边拉人的拼车司机扯着嗓子问她,“美女,上ce不?” 方茧脚步一顿,顶着暴晒的日光就开始和他讲价,马上要讲到十五一位的时候,一道磁性透着倨傲的嗓音在她身后荡起,“一百包车,让她现在就走。” “……” 方茧转过身诧异地看着江缚,“你不是去火车站了吗?” 江缚懒懒散散道,“还有四十分钟发车,出来买点儿喝的。” 说着就把刚买好的冰咖啡给递给方茧。 是看起来很诱人的草莓冰拿铁。 阳光晒得他漂亮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他抬了抬眉,“顺道给你带一杯。” 话虽拽。 可那眼底的纵容和耐心不是假的。 方茧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江缚冲身后的司机抬了抬下巴,“干不干?” “干干干,”司机师傅没想到他是认真的,脸都笑出了花,“上ce吧姑娘,赶紧的。” 方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缚推上了车。 替她付掉那一百,江缚在车外单手撑着,弯腰看她,明明拽得一比,却像个家长似的嘱咐,“到了给我发消息。” 江缚这人也是挺奇怪的。 看着像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可真办事儿的时候,周到细致从不含糊,光是看他站在那儿,都觉得心里踏实。 这种魅力,根本就不是那些普通的,花里胡哨的帅哥能匹敌的。 司机都笑了,“哎呀小兄弟,我又不是人贩子,不用这么担心。” 方茧心里有点儿开心,面上却无语,“才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我都多大人了。” 江缚哼了声,“是么。” “……” 方茧服软,“那我到了就给你发信息,行了吧。” 见她这么说,江缚才露出一点满意的模样。 司机一脚油门,挺破的出租车终于动了起来。 可能是被感动到了。 方茧想起江缚手掌上的伤口,于是趴在车窗上,对站在原地的江缚喊道,“你手掌那里!回去后记得换药!还有多观察一下伤口!不舒服的话赶紧看医生!” 这一嗓子,喊得跟琼瑶剧似的。 也看不清江缚什么反应,只知道他似乎笑了下,之后才拦了个出租车。 方茧看他上了车,一颗扑通扑通的心脏才缓下来。 司机都乐了,“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嘛。” 方茧脸颊微红,“他不是我男朋友。” 司机还挺意外的,“对你这么好,不是你男朋友?小姑娘你眼光不要太高伐。” “……” 这让方茧怎么解释,她只能说,“他只是我同学,我是他班长。” 司机噢了声,“那你们班上应该挺多女孩子喜欢他吧,长这么帅,还细心。” ……是很多女孩子喜欢他的。 今天就又有好几个女生围上去,还特意给她发信息问江缚情况怎么样。 莫名的紧迫感包裹住方茧的心脏。 方茧轻抒一口气,只能努力pua自己,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那天回到景区,周括和许春雨已经带领大家找到了露营的位置。 方茧也是运气好,回去什么都没做,就收到了大家的热心投喂。 她坐在小板凳开开心心地吃着烤串,直到杨桃过来问起江缚的情况,她才恍然自己还没给江缚发消息。 说了句他去医院看长辈了,方茧拿出手机,给江缚发微信。 她拍了张各种烤串的照片,说:【安全抵达大部队,开吃!】 江缚还挺靠谱的。 收到消息就给她回了,不过是个“嗯”字。 方茧嚼着牛板筋,眼神不爽盯着那个“嗯”字,盯了好几秒。 另一边,江缚连午饭都没吃上,一下高铁就直奔市区的肿瘤医院,看他口中的长辈,王淑娟。 严谨地说,王淑娟算不上江缚的长辈。 她只是早年带过江缚的阿姨。 那些年江远舟常年出差,周文钰事业红红火火,一个月都回不来一次,小小的江缚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只有王淑娟和她的女儿关灵陪伴江缚。 王淑娟对江缚是真的好。 就连关灵也把江缚当成亲弟弟,感情很不错。 可惜好景不长,没几年周文钰就以江远舟不负责为由,把江缚接回身边,直到高二那年,江缚才因为学业重新来到江家“借住”。 那时候,江远舟早已和小三张语芹结了婚。 上位的张语芹因为王淑娟对江缚太好,就故意挑刺把王淑娟辞退。 之后王淑娟便回了南城周边的县城老家。 即便如此,江缚和王淑娟这些年也没断开过联系。 在江远舟盛怒把江缚赶出家门时,是王淑娟亲自来北城接江缚回她家过年,这也是为什么江缚报考了南城的大学。 之后的每一年,江缚都会回到王淑娟的身边过年,即便周文钰不开心。 医院嘈杂的普通病房里,混着各种难闻的气味,江缚一进去,就看到关灵坐在王淑娟的床边,给王淑娟削苹果。 王淑娟打着吊针睡着了。 江缚不想吵醒她,把关灵单独叫出来。 关灵只比江缚大三岁。 在南城的一家私企上班,月薪五六千,手头的存款根本不足以支付王淑娟的医药费,没办法才给江缚打了电话。 见江缚这么快过来,关灵眼睛一下就红了。 江缚问了问王淑娟的病情,才知道是脑瘤,需要十几万的手术费。 关灵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冒昧,但我真的没办法了……你放心钱我会还给你的。” 江缚望着熟睡的王淑娟,言简意赅,“银行卡号发我。” 知道他会答应,但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关灵心里登时注入一道温暖的水流,她突然发现,江缚早在不知不觉中长大,长成参天大树,长成可以让人依靠的岛屿。 她莫名走着神,直到江缚补充,“再给她换个病房吧,钱我出。” 关灵意外地抖了抖嘴角,想挤出一个笑,眼泪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江缚沉默两秒,蹙眉些许无措,“你别哭,我没纸巾。” 关灵噗呲一声破涕为笑,“你可真是个大写的直男!谁当你未来的女朋友可真糟心!” “……” 江缚先是一笑。 跟着脑中就不由自主地蹦出方茧的脸,他敛了敛眸,不自知地喃喃,“也不至于吧。” 他觉得自己对她还挺细心的。 音量不大,关灵没听清,“什么?” 江缚回过神,正要开口,手机滴滴两声,低眸一看,居然是方茧的消息。 Firstlove:【您可真高冷微笑/emoji】 关灵就是这个时候瞥到了“Firstlove”,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她不知道这是江缚给对方起的备注……还是对方就叫这个名字。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吧。 关灵眼睁睁看着江缚扯了下嘴角,认真回信息,忍不住问,“阿缚,你谈恋爱了啊。” 这话她以前经常会问。 追江缚的女生实在是多,最离谱的一次,对方大过年的还来王淑娟这儿找江缚。 所以这个问题对江缚来说还挺平常的。 不平常的是江缚这次回答的态度。 他先是稀松平常地说了句“没有”,但紧跟着又似想到什么,神思一顿。 关灵眨着眼问他“怎么。” 江缚眸光闪烁,欲言又止,就这么过了两秒,他忽然换了个话题,“你明天有时间的话,陪我买点儿东西吧。”- 班级活动最终结束在下午四点。 差不多六点的时候,大巴终于把一个班级的人送回了南大。 折腾一整天,方茧早已累到散架。 回到宿舍后洗完澡,给小乌龟喂完食,直接就爬到床上瘫软成一摊烂泥。 本来想休息一下的。 奈何手机直响。 方茧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姓王的给她介绍的那个男生。 加好友这么多天都躺尸,他这时候诈尸了? 方茧难以理解地看着这位哥发来的消息—— 程家峻:【你好,我是程家峻,不好意思,前阵子在封闭式酒店做项目,一直没抽出时间联系你】 程家峻:【听王总说你是南大的?】 方茧虽然不精通人情事故。 但她也的确不相信这个借口。 再封闭能封闭哪儿去?加上好友当天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搞不好就是林雅芬发觉俩人没联系,让王科凭找人家了。 越想越觉得讽刺。 方茧一个字都不想回,偏偏这哥开始热情了。 程家峻:【我刚刚看了下,我大你两届,我怀疑我以前见过你】 程家峻:【不知道你哪天有时间,可以的话,咱们在学校见一面?】 消息滴滴发来。 方茧有一瞬间烦得想把手机扔出去。 可就在她把手机开启免打扰的前一秒,某人的消息冒了出来。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方茧指尖一顿,黯淡无光的瞳眸倏然亮起了光。 她没回他消息? 什么时候。 方茧点进对话框,这才发现在她那句“您可真高冷”发过去后,江缚是回了她的,还不止一条。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之前在高铁上,没信号】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我对你还高冷?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和草莓拿铁呢】 “……” 方茧没绷住,噗呲一下笑出声。 床下在做面膜的杨桃听到,打趣了一句,“是谁呀,让我们小茧茧这么开心。” 方茧脸色微红,躲在被子里回江缚消息:【死软件,我才看到你消息】 自闭的螺丝钉:【你忙完了?家人病情怎么样?】 江缚秒回:【要做手术】 看这话,方茧也不好再多问,还是江缚主动道:【是不是真算数】 方茧:? 她敲字:【什么真算数】 江缚:【休战】 江缚:【上午没回你消息是因为我没看手机】 方茧:“……” 大哥你这个消息反馈是不是有点儿慢? 江缚紧跟着又说:【不过问了也白问,你想怼我的时候还是会怼】 ……怎么说呢。 这人就很了解她。 方茧忍着一股想笑的冲动,说:【你这话听起来有点儿窝囊】 江缚:【你才窝囊,是窝火】 方茧:【哦,那对不起,让您窝火了】 江缚:【微笑/emoji,你是该说跟我对不起,毕竟我手上两个伤都因为你】 方茧不服得差点儿就从床上坐起来了:【喂,你说蛇咬的就算了,另一个怎么还赖我啊】 江缚:【不赖你吗?】 江缚:【当初不是你把我睡了又从我家逃走的?】 江缚:【你不逃走我能生气砸杯子?】 “…………………………” 方茧是真没想到兜兜转转话题又回到原地,以及江缚手受伤的真实原因竟然是被她气的。 他那天就那么生气??? 怎么想都难以理解,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江缚,一笔一笔和她算账:【还有,我对许春雨没意思】 江缚:【我去救她,是因为我以为她是你】 虽然但是,方茧莫名有点儿心悸。 好半天,她才发自内心地打出一句话:【江缚,你真是个大好人】 江缚:【……】 江缚:【我真是谢谢你】 眼看江缚游走在生气的边缘,方茧眼疾手快地接了句:【那你伤口怎么样了?换药了吗?】 也算是问出一句人话。 江缚冷她好半天,终于回给她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他被划伤的那只手,打开纱布重新上药后的伤口,还好,看起来不是特别严重。 第二张是他重新包扎后的手。 看到照片,方茧内疚的心也算安稳一点,但转念想到这只修长有力又漂亮的手,未来可能留疤,就心生惋惜。 江缚就在这时回了消息:【刚包扎完】 他不说还好,一说方茧下意识又去看了眼他缠着纱布的那张照片。 突然就发现,那张照片无意拍到了一双纤细白皙的小腿。 虽然被光圈模糊了,但从大致轮廓就能看出,这双腿的主人,是个年轻女人。 仔细辨认,甚至发现她脚上穿着的白色袜子还有个黑色的蝴蝶结,就连脚上的卡通拖鞋,也是她在江缚家里见过的一双。 意识到这个事实,方茧心头倏地一激灵。 江缚的手是她包扎的? ……他家里来了别的女生? 28☆、 第28章 二十八章 ◎让人白拱了◎ 28 人就是这样。 一旦冒出某个念头,这个念头就会持续地在脑中分解合并再分解,明明问一句就能得到答案的事儿,却死活都张不开嘴。 方茧咬了半天牙,也只是说了句:【那你这个包扎得还挺专业】 或许是在忙,江缚只回了一个嗯字。 “……” 方茧顿时无语住。 可再一想,这家伙以前就不爱回人信息,甚至连微信都加不上……她就又原谅了他。 倒是那个程家峻,又出来刷存在感。 程家峻:【在?】 方茧本来不想理他的,但一想到江缚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就鬼使神差地回了消息。 自闭的螺丝钉:【在】 程家峻那边正在输入几秒,方茧直接把话头拦截回去:【最近没空】 场面陷入尴尬。 方茧以为对方不会再回自己的时候,这家伙居然挺积极地来了句:【大三,理解】 顿了顿又说:【等你有空告诉我一声就行】 跟着是个阳光明媚的笑脸。 方茧:“……” 这哥脾气还挺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方茧琢磨了几秒,还是顾着体面回道:【嗯,好】 …… 这这一场秋游实在累人。 当晚不止方茧,其他人也都被撂倒,早早爬上床睡觉。 虽然心情不怎么地,但方茧睡眠还挺好的,她一夜好眠,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第二天是周日,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光。 杨桃一清早就爬起来嚷嚷着要出去逛街。 吴笑笑和周心洋要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去不了,杨桃只能拉着方茧,“你不是说你包坏了,正好去买只新的啊。” 方茧本来也没事,就点头答应,“去呗。” 杨桃兼职赚了点钱,想换个轻奢包,于是带着方茧前往市里最大的奢侈品购物广场。 坐地铁的时候,杨桃忽然就想起前两天方茧说过的那个“朋友”,她撞了撞方茧的肩膀,“还没问你呢,你朋友和那个暧昧对象咋样了,俩人转正了吗?” 方茧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杨桃问的是自己上次谎称“帮朋友解惑”而问她的问题。 脸色倏地有些不自在。 她干巴巴地扯了下嘴角,“这才几天啊就转正。” 顿了顿又说,“而且他们俩也不是……不是,不是那种关系。” “你说炮友啊。” “……” “那就是俩人没再睡的意思咯?” 虽然这个话题让方茧羞耻又尴尬。 但她还挺想和杨桃探讨下去的。 反正杨桃也不知道那个“朋友”是自己,方茧干脆把演技发挥到极致,“应该没吧……他们俩也没正经聊过这事儿,就还是正常同事那种相处。” 杨桃认真思考,“难道是我猜错了?男方对女方没那意思?” “那男生对她还是挺好的。” 方茧语速很快地为自己挽尊,“就,感觉有点暧昧。” “暧昧正常呀,毕竟发生过关系,肯定不清白的,”杨桃言简意赅地说,“重要的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你朋友得会识别这男生对她到底有没有意思,有哪方面的意思。” “……” 方茧突然就有点泄气,“那够呛了。” 杨桃歪着头,“咋。” 方茧抿了抿唇,“那个男生身边似乎还有别的女生。” 杨桃登时瞪大眼,“靠,海王啊。” 方茧想呲牙笑一下,奈何挤不出来。 杨桃叹气又叹气,说了句惊骇世俗的,“那你朋友可真是让人白拱了。” ……不是姐妹,倒也不必。 方茧头靠在栏杆上,丧着脸抖了抖唇角,忽然有种想从地铁上跳下去冲动。 所幸杨桃还有点人性,没再就着这个话题八卦下去。 到了商场,她就更没心思闲聊了,简直像条扎猛子的泥鳅,拉着方茧就直奔某名牌包专柜。 方茧本来也想买的,但一看专柜上最便宜的价格都要两千加,瞬间就萎了。 杨桃却乐此不疲。 见这家没有她喜欢的,拉着她去了另一家更贵的。 还小声蛐蛐,大不了先看样子再找代购。 说来也神奇。 方茧本来没什么兴致,结果视线一扫,就看到第二层柜子里摆放的一只白包。 这只包的形状和她坏掉的那只很像,一下就戳中了方茧的喜好。 刚巧后面有个面容清秀的女生走过来,拿起那只白包,“这个不错欸。” 说着,女生扭头跟她身后的柜姐说,“这个多少钱。” 柜姐声音温柔,“这只两万二哦,不过现在有活动,一万八差不多就可以拿下了。” 听到这个惊天巨款,方茧脑子都被吓卡顿了。 结果这姑娘不仅没觉得贵,还扭头对身后跟着一起来的男生说,“一万八,很合算了,不然就这个吧。” 这残酷的贫富差距。 方茧轻吸一口气,打算逃离这个连呼吸都令她觉得寒酸的地方,却不想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极其耳熟的男嗓。 清冽的,倨傲的,带着少年人的意气与桀骜。 “是不贵。” 话音落下,江缚脚步一顿,猝不及防地与呆站在那儿的方茧对上视线。 就特么的很抓马。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她,江缚惯有的漫不经意的眼神明显一滞,眉心都突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专柜光线柔和又明亮。 落在江缚的银钻耳钉上,折射出来的光芒忽然就刺到方茧的眼睛,她忽然就耳鸣了一声。 刚巧杨桃也看到了江缚,惊奇道,“江缚?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就走上前,挽住方茧。 女生目光在两个姑娘身上逡巡两秒,“阿缚,你朋友?” 方茧心尖一颤。 视线紧跟着就落在女生纤细的小腿上。 彼时江缚正盯着方茧,不紧不慢地回答那个女生,“同班同学。” 又回答杨桃,“过来买点儿东西。” 到这会儿,方茧几乎确定了她就是照片里那双腿的主人,她茫然若失地抬起头,结果发现俩人今天的穿搭简直就像情侣装。 女生穿着白色收腰连衣裙,江缚穿着浅色长裤白色衬衫外套,清爽又贵气。 似乎是她此刻的脸色太难看了,一直盯着她的江缚蹙了蹙眉,“你怎么了?不舒服?” 杨桃闻言好奇地朝方茧看来,连带着还有那个女生。 方茧瞬间回过神来,“没有。” 然而江缚怎么可能相信。 他可是连她的微表情都了如指掌。 稍作停顿,江缚上前一步,像是要过来检查她到底什么情况,没想到方茧突然眼神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板着脸说,“杨桃这包太贵了我们还是走吧!” “…………………………” 空气诡异地安静。 柜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有杨桃两眼一黑,下一秒就被方茧拉起胳膊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一般冲出了专柜- “太丢人了方茧!” “你怎么能这么丢人!!!!” “我的一世英名都被你毁了!!!” “以后我还怎么逛奢侈品专柜!!!” 顶楼的某家餐厅里。 杨桃痛心疾首地拍着桌子“教育”方茧。 方茧像只鹌鹑一样靠坐在椅子里,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这么倒霉遇见了江缚。 要是只遇见他也就算了,还遇到他带着别的女生,关键是那女生还挺好看? 越想越觉得心堵,再加上杨桃的那句“白被拱了”,方茧感觉都快窒息了。 倒是杨桃,这么无语的情况下还知道要吃饭。 猛灌了一口水后,她拿起手机扫码点餐,难得凶巴巴地说,“你要吃啥!” 方茧啥也不想吃。 她只想回家对着镜子抽自己嘴巴,把自己抽到清醒的那种。 却不想这时手机突然涌进好多条信息。 没错,是涌,不是收到。 因为江缚已经被她这突然的一下无语得要发飙了。 方茧生生一哽,诧异地点开微信。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跑什么】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是不是有病?】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说话】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人呢?】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方茧】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最好赶紧回话】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不然我饶不了你】 就在江缚即将发出第九条信息的时候,方茧无助地抖了抖嘴角。 自闭的螺丝钉:【你有病吧,我去吃饭了啊】 江缚秒回:【在哪儿】 方茧:“……” 我凭什么告诉你。 下一秒就牛气哄哄地发了个“南城市精神疾病治疗中心”的定位给他。 江缚:【………………………………】 眼看把这家伙气到,方茧莫名就开心了,刚好杨桃叫她点餐,她扫了眼,“我要吃干锅菜花。” 杨桃像看神经病似的看她,也不知道她抽什么风,“那这顿你请啊!” 方茧自知理亏,顺从道,“好,我请,你随便点!” 好歹有个认错的态度。 杨桃轻哼一声,脸色这才好看些。 又点了两道菜,她说,“不过你刚刚到底抽啥风。” 也算是被她问到点子上了,方茧心虚地抿了下唇。 “丢不丢人!” 杨桃正骂她,一抬头就诧异地欸了声,“江缚?” 这两个字就跟魔咒似的,听得方茧脖后一凉,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椅子就被滋啦一声扯开。 好闻的馥奇调香水尾调入侵鼻腔。 随之而来的,是独属于他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只要一闻到,方茧浑身毛孔就下意识地颤栗打开,心跳也变得奇快。 扭过头,她措手不及地看着江缚。 江缚胸膛缓慢起伏着,一张攻击性很强的漂亮脸蛋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 那锐利的眼神就好像再说——给老子再跑呢? 在这极度抓马的时刻,跟江缚一起的女生也快步追了过来,她气喘吁吁地拉开杨桃的旁边的椅子,没好气儿道,“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都追不上了!” 看这架势,方茧以为江缚会哄两句。 结果这家伙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挑了下眉,直勾勾盯着方茧,一字一顿,“我姐,关灵。” 说着,又看向关灵,不紧不慢地介绍,“方茧。” “……” “我冤家。” 【作者有话说】 江缚:只对老婆有绅士风度[墨镜][比心] 29☆、 第29章 二十九章 ◎“我什么,爱上我了?”◎ 29 说这话时,江缚身子不经意地朝方茧的方向靠了下。 两人凑在一起的感觉,莫名就像正在闹矛盾的小情侣。 不仅杨桃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关灵更是视线一眨不眨地落在方茧身上。 被她们同时盯得尴尬,方茧清澈的眼睛透着股不淡定,“谁是冤家啊,你会不会说话。” 江缚吊儿郎当地笑,一脸招惹桃花的浪荡相,“不是冤家吗?那你见我跑什么。” “……” 方茧脸颊燥了起来,只能继续嘴硬,“谁见你跑了,我那是嫌包太贵。” 她厚着脸皮撒谎,“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钱啊。” 说话间,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被江缚撂在桌上的购物袋,袋子上的logo,明摆着是刚刚那家奢侈品,看来他给关灵买了。 果然,关灵顺手将包袋拿到身边,笑笑说,“阿缚,你对你同学态度好点儿。” 江缚充耳不闻,单看着方茧。 方茧红着耳朵别开视线,这才回想起来,刚刚他是怎么介绍关灵的。 姐姐。 他有姐姐? 还姓关? 脑中正想着,杨桃这个嘴替就把话说了出来,“原来你是江缚的姐姐啊,我还以为是女朋友呢,不过你们怎么不同姓。” “不是亲的。” 江缚语调闲闲,冲关灵抬了抬下巴,“小时候一起长大的邻家姐姐。” ……邻家? 那不就是没血缘关系么。 方茧本来落下的心脏又鬼使神差地悬了起来,刚朝江缚看去,江缚就好整以暇地接过她的视线,眼神像在问——这也不行? 见两人又对上视线,关灵神色有点儿失落。 杨桃察言观色着,在混乱中插了句,“邻家姐姐,那也不是不能发展成女朋友啊。” “……” 方茧真就佩服这种敢在公共场合让人尴尬的本事。 正要阻止她别乱说话,江缚往后一靠,散散漫漫的,“我还不至于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下手。” 他眼神清白,“而且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也不是我的。” 倒是没想到他说出这么直白又暗含分寸的话,方茧默默一噎。 关灵脸上的笑容明显尴尬了两分,“那是,阿缚眼光很高的。” 顿了顿,又给自己找回场子,“况且我也不喜欢年下。” 杨桃也不知道安什么心,拖长嗓音噢了声,“那江缚喜欢啥类型的啊,我看看我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帮他介绍一下?” “……” 方茧差点儿就被空气呛到。 江缚倒挺坦荡地开腔了,“介绍谁,方茧?” 他故意放慢语速,拖腔拿调,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偏头看当事人一眼。 方茧赶忙拿起旁边的冰可乐喝了口,还不忘在桌子下踹了杨桃一脚。 杨桃可跟傻白甜邱露佳不是一个套路。 她精明着呢,言笑晏晏道,“方茧可是我们宿舍的大宝贝,介绍谁都可以她不行。” 江缚顺水推舟地扯了下嘴角,语气悻然,“那还怪可惜的。” ……不是你俩还真演上了啊。 方茧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刚好服务生过来上菜,她把这一趴带过,“别胡说八道了,吃饭。” 怕江缚不够吃,她把手机给他,“想吃什么自己点。” 江缚还真没客气,“你请?” 方茧一撇嘴,“我请就我请,又不是请不起。” 江缚眼神纵容地觑她一眼,扯了下嘴角,“把你能的。” 身为局中人,两人不清楚,可在外人看来,他们俩眼神都快拉丝了,特别是江某人。 关灵坐不住了,“还是我来点吧,我是姐姐,这顿我来请。” 说着就眼疾手快地扫码,又点了三道菜,江缚见她点了,就没吭声。 中途开吃,方茧收到杨桃的消息:【你跟江缚啥情况,给我从实招来!】 看到信息的方茧:“………………” 心虚得一批。 扭头暗戳戳地瞥了眼江缚,江缚倒是吃得悠闲自在,还不忘和关灵聊上两句,比如这个糯米笋是挺好吃,那个干锅菜花有点辣。 聊着聊着,他扭头看方茧,“能夹到虾吗?” 方茧仿佛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小鸡仔,无助地摇了摇头。 江缚低喃了句“笨”,就又拆开一副筷子,端起方茧的饭碗,帮她夹了三只最大的油焖虾。 方茧才注意到,他手上的纱布还在,被蛇咬到的伤口也还在恢复。 心口突然就被内疚的情绪灌满。 方茧对江缚小声说,“你少吃点辣。” 这声音只有他们俩能听到,但不妨碍别人注意到他们俩的互动。 只见江缚旁若无人又煞有介事地看了方茧一眼,似笑非笑地扬起眼梢,“那我吃什么,白米饭吗?” “……” 方茧立马就拿起手机,给江缚点了两*道清淡的江南菜。 江缚还挺真乖的。 直接就放下筷子,悠闲地喝着茶,一边等他的专属菜。 方茧手机在桌上嗡嗡直震。 杨桃:【再跟我装蒜回去饶不了你哈】 方茧欲哭无泪,只能回了句——【回去和你说】- 总的来说,这顿饭对方茧来说挺煎熬的。 好在关灵下午要回公司加班,饭局就提前结束。 本来方茧要去结账的,结果从厕所回来,就被告知江缚去结账了。 关灵笑,“阿缚怎么可能真的要你请。” 阿缚阿缚。 越听越亲密。 方茧没由来失了下神,刚好江缚回来,仗着身高优势,用指节敲了下方茧的脑袋瓜。 方茧捂着脑袋回头,江缚居高临下地觑她,“跟我一起走?” “……去哪儿。” “当然是回学校。” 江缚半眯着桃花眸揶揄她,“难不成带你去我家?” “……” 方茧顿时用口型骂了句江缚你大爷。 江缚浅勾着嘴角,一副得逞又忍俊不禁的模样,看向杨桃,“先把我姐送到公司,再把你们送回去。” 杨桃却说,“可我还没逛完欸。” 说完就看到关灵拎起那只购物袋。 什么邻家姐姐,什么不是对方的理想型,身经百战的杨桃才不信。 为了姐妹的终身大事,她干脆把方茧推到江缚身上,“别麻烦了,我自己留下逛街,方茧跟你回去,反正方茧也是陪我的。” 方茧正要说不。 江缚就领起她的衣领,非常仗义道,“行。” 话说完,他就揽住方茧漂亮修长的天鹅颈,直接把人拖走。 就他那身高体型,方茧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被迫跟着加快步子,即便她趁机掐了江缚几下,往外推他,那感觉也像在挠痒痒。 江缚啧了声,“揩油揩上瘾了?” 方茧脸色燥热,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他来到地下停车场。 她本来要去后面坐的,结果江缚一下就把她拽了回来,塞进副驾驶。 方茧明显看到站在外面的关灵脸色尴尬了一秒,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说什么,默默上了车后座。 商场距离关灵公司还挺近的。 差不多十分钟的路程,江缚把关灵送到了公司大楼下。 下车前,江缚特意嘱咐,“钱不够一定和我说。” 饶是觉得偷听别人隐私不好。 方茧也还是不自觉地竖起耳朵。 关灵一听到这话,语气彻底down了下来,她嗯了声,“知道。” 顿了顿又说,“辛苦你了阿缚。” 十月的南城,天气阴晴不定。 关灵刚下车,车窗外就飘起细雨。 方茧本来是看关灵的,结果一下就瞥到那个装着包包的购物袋还放在后车座上。 眼看引擎再次发动。 方茧忙欸一声,“你姐姐的东西没带走!” 江缚从容淡定地瞥她一眼,又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车座的购物袋,“没事。” 方茧不理解地眨眨眼。 江缚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帮我拿过来。” 虽然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方茧还是老实巴交地照做了。 她把自己拧成麻花,费劲巴拉地把购物袋拿到怀中。 江缚觑她一眼,淡声,“把里面的东西拆开。” “……” 你使唤谁呢。 方茧浅白他一眼,却还是照做地把里面的东西拆开。 拆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这个包,外包装拆掉了还好送人吗?” 江缚轻笑了声,“还挺聪明,知道我要送人。” 方茧心说那是。 毕竟你买的是女包。 她说,“不然还是等你姐自己拆吧。” 说着又把包塞了回去。 江缚见她这么不上道,蹙眉啧了声,“你怎么这么磨叽,让你拆你就拆。” 方茧:“……” 好歹自己身家性命都在他身上,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拆,“你让我拆的啊,拆坏了别怪我。” 就这么粗暴地把包的塑封泡沫都拆掉后,一个完整的奶白色小包展露出来。 正是她在专柜里看上的那只,打完折一万八。 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上好的小羊皮,方茧眼底顿时流露出对奢侈品最原始的渴望,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财富自由到随手能买这么贵的包。 殊不知她在眼馋的时候,江缚在一旁噙起嘴角,“看来你挺喜欢。” “……” “那就没白买。”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他花一万八买的是二两猪肉。 方茧蹙眉刚要怼他炫富,结果下一秒,思绪就好像捉住了什么。 如微渺火种,一点点在心间迸发出光芒,方茧咽了咽嗓,看他,“没白买是什么意思。” 江缚也真是没心思再和她藏了,他轻描淡写,“没白买的意思就是,这包是你的。” 眼前是飞驰而过的繁华街景。 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在玻璃车窗上,又被雨刷器抹去痕迹。 方茧盯着这幅画面,不知盯了多久,突然发出一声不知所措又震惊的“啊?” 江缚嫌弃地蹙眉,“啊什么啊,笨死了。” 虽然语气嗔怪,可里面的宠溺藏不了一点。 “……” 方茧心跳倏地快起来。 像是小时候原本打算在家写枯燥的作业,却突然被告知要去游乐园一般,她手足无措地看着江缚,“你、你……” 正巧遇到红灯。 江缚侧眸耐心地注视着她,一挑眉,“我什么,爱上我了?” 【作者有话说】 江缚对方茧:[墨镜][墨镜][墨镜][墨镜][比心][比心][比心][比心] 30☆、 第30章 三十章 ◎江缚看狗都深情◎ 30 如果是以前,方茧一定会不走心地翻他个大白眼,再怼他一句照照镜子少自恋。 可现在,两人关系不仅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江缚还买了个包给她。 没错,这包不是给关灵的。 是给她的。 这个梦幻乃至魔幻的事实,让方茧一时间忘记反驳他,只顾愣愣地看着他,“你给我买包干什么?!” 江缚还挺喜欢看她这幅样子的。 傻傻的,憨憨的,可可爱爱。 状似不经地勾了下唇角,他轻描淡写道,“之前你那个包不是被猫抓坏了,赔你。” “……” 不是大哥你这是赔偿吗???你是拿包洗钱吧! 这可是一万八!!! 方茧难以理解地看着他,“可我那包才五百。” 江缚不意外地点了下头,语调透着股云淡风轻的倨傲,“太便宜我送不出手。” 方茧一哽,瞬间觉得自己应该仇富。 但一想到他砸了这么多钱,是为了赔偿自己,就又不怎么仇了。 可再怎么说,这包都贵得离谱。 方茧无功不受禄,赶忙把包塞了回去,“不行,我不能要。” 江缚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压着眉眼不悦地嗤笑了声,“所以我特意腾出一天时间,还叫人帮我选包,是闲的么。” 方茧猝不及防地怔住,“……你是特意为我来买包的?” “不然呢。” 江缚哼笑,“我放着工作不做来这儿帮柜姐完成kpi?” “……” 方茧老实巴交道,“我以为你和关灵出来吃饭顺路……买的。” 就这她都把话委婉了。 她原本是以为江缚是来给关灵买包的。 还以为关灵是他新交往的女朋友,结果是邻家姐姐,还专门帮她挑包。 江缚似乎看出她心里的嘀嘀咕咕,重新踩下油门,面色不虞道,“今天关灵特意请了假过来的。” 这清清白白的态度,方茧脸色都不自在了,“那你可以直接找我啊。” “我找你?你能来?” 江缚冷笑,“你不找八百个借口搪塞我你都不姓方。” 也算是被这家伙看透了。 方茧哑口无言。 江缚把手机随意抛到她怀里,“她按照你那个包的样子,在商场里转了五六圈才找到这个类似的,你要不想要,自己主动跟她道歉。” “……” 方茧把他手机放到扶手箱上,尴尬且内疚地扯了扯唇角,“关灵姐人还蛮好的。” 这句“关灵姐”倒是无意识地取悦到了江缚,就好像她和江缚是同一战线的自己人。 点了下头,江缚面色不改,“她是人很好,从小就很照顾我。” 顿了顿,又煞有介事地看了眼方茧,“一直把我当亲弟弟看。” “亲弟弟”三个字被他很明显地加重语气,方茧没和他对视,握着手机的手却紧了紧。 虽然但是。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你昨天的伤口,是她……” “嗯,她去我家帮我包扎的。” 说着像是抓到了某个重点,江缚挑眉轻笑,“你连这都发现了?” 方茧像是偷看十八禁漫画被家长抓住一样,眸光不自然地闪了闪,“啊我就猜的。” 她这人从小就不会撒谎,面对江缚更是生硬。 怕江缚看出她的破绽,她马上转移话题道,“不过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有个这么亲的姐姐。” 这话只是她用来转移的借口。 没想到江缚挺认真地回答了,“我不是那种会常和别人来往的性格,一般都是有事才联系。” “……” 他居然是这样的? 方茧蜷了蜷手指,那这么看,他找她还挺勤的。 车驶上天桥,雨势渐渐停歇。 江缚语气平常:“这次她找我是因为妈妈做手术需要钱,找我借。” 方茧突然就想起昨天,“你去医院看的亲戚,是她妈妈?” 江缚嗯了声,“来我家是因为要借床辈子和生活用品,她妈妈是从周边小城过来的,什么都没带,她一个人在南城和别人合租,挺不容易的。” 不知道为什么。 方茧心跟着软了下来。 想到关灵那么瘦弱单薄的女孩子,要扛起这么多,不免有些共情,人家都这么难了,还请假出来帮她挑包,就更有些惭愧。 想了想,她说,“那你多帮帮她吧。” 又看了看怀里的包,方茧挣扎了几秒说,“也替我谢谢她帮我选包。” 倒是没想到她这一根筋还挺好说服。 江缚嘴角浮起一丝笑,语气却故作不爽道,“我送你包,你谢别人是吧。” “……” 方茧正襟危坐,“我没有。” 她扭头看向江缚俊朗又利落的侧颜,“我这不还没来得及谢你么……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反应有点慢不行啊。” 第一次? 看来她那个“白月光”也没送过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心头微妙地涌上一股傲娇快意。 江缚哦了声,“所以是打算收下了?” 年轻女孩的小心思到底占领了高地。 方茧抿起唇,把包往怀里搂了搂说,“我不收你会不高兴吗。”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就叫。 江缚扯起嘴角,语调闲闲地拆穿她,“你倒是挺会做人。” 他威胁她,“你不收也行,不收我就把包送别人。” 方茧一口气就提了上来,“有你这么送人东西的么。” 话说完的下一秒。 就见江缚阴谋得逞,痞里痞气地撂她一眼,“那你就给我好好收着。” 被他眼神威胁到,方茧登时就老实了。 她把包好好抱在怀里,酝酿几秒说,“你放心,我会回礼的,你让我攒攒钱。” 江缚倒是没想到她会回礼,嘴角浅浅一勾,“也不用打肿脸充胖子。” 顿了顿,他语调欠扁悠闲,“请我吃一个月的饭就成。” “……” 方茧像个大冤种似地瞅他。 我给你一个月的大比兜你要不要?- 因为当天那场突如其来的雨。 方茧比预想中晚回了学校,本以为杨桃还会比她晚一点,结果杨桃早早就躺在宿舍的床上玩游戏。 方茧撂下一身装备,都惊呆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桃见怪不怪地瞥她,“早就回来了。” 看到方茧撂在桌上的包装袋,杨桃挑了挑眼梢,谈不上意外地笑,“还真是送你的啊。” 还好这会儿宿舍只有她们俩。 不然方茧真不知道又要怎么撒谎了。 薄白的脸皮微微泛粉。 方茧清了清嗓子说,“就……他赔偿我的。” 杨桃把手机撂下凑了过来,把包拿出来看了看,果然是那款,小羊皮手感巨好,她是真舍不得买。 杨桃羡慕得两眼放光,再也按捺不住八卦之心,“他为什么赔偿你啊,还赔偿这么贵的。” 方茧拿起旁边的水杯,用喝水来缓解不自在。 她说,“就我房子不是租给他了嘛,签合同的时候说不能养猫,他养了被我发现了,他就赔偿我了……他说便宜的东西送不出手……” 这话说完,方茧都想表扬自己。 她也太会撒谎了!!! 这么完美的借口,哪儿还有破绽!!! 果不其然,杨桃恍然,“原来你房子是租给他了啊,我说这学期你们怎么关系忽然就近了。” 方茧暗自松了口气,冲杨桃笑笑。 杨桃眼神转瞬变得暧昧,抬屁股撞了她一下,“不过没这么简单吧。” “……” “我都看出来了,江缚对你有意思。” “他看你那眼神都快拉丝了!” “他姐都以为你俩处上了呢。” 方茧前一秒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结果听到后面,神色变得尴尬而紧张,她说,“你怎么知道她姐——” “你去厕所的时候他姐过来问我的。” 杨桃如实交代,“我看他那姐吧,估计对江缚有点意思,我就说处没处上不知道,反正看对眼儿了。” 杨桃说这些的时候还挺骄傲,又笑起来赞赏地看着方茧,“行啊,我们小茧茧厉害啊,江缚这样的都能泡到手。” 方茧脸彻底红了,“没有,我没那本事。” 说完心口突突直跳。 反正不管睡没睡,他俩就是没谈上,没谈上就是没泡到,谁知道明天他会不会一高兴,又去送别的女生包。 想着,她把购物袋放到自己的衣柜里,打算藏起来。 杨桃却替她拿出来,“藏什么呀,这么好的包不背天打雷劈!”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方茧还是怕惹到麻烦,“这包太贵了,其他人看到不好……” “你就说别人送的,代购的,谁能把你怎么样,现在背名牌包的多的是,真真假假说不清,”杨桃顿了顿说,“放心啦,我不会说是江缚送你的。” 杨桃虽然爱八卦,但对朋友的事,嘴巴还真挺严的。 方茧想想也是,就把包拆开,挂在衣柜里。 杨桃好心提点她一句,“不过他再怎么对你好,你也要看他有没有真心,可不能轻易答应,就他那个旺盛的桃花,啧,前两天吴笑笑不还说他和一个美女搞上了,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美女是谁。” 方茧:“……” 鄙人不才,正是那个“美女”。 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方茧说,“没有,你真误会了,江缚这人你还不清楚吗,他看狗都深情。” 屁咧,江缚对别人都是高冷得不行。 杨桃见她死鸭子嘴硬,耸了耸肩,“算了,随你,回头别抱着姐哭就行。” 其实这些话,杨桃怎么说都无所谓。 因为很多内情她不知道。 唯一让方茧放在心上的,是她那句——“江缚对你有意思。” 这家伙真对她有意思吗? 还是说,因为两人发生了关系,他才对她特别? 更或者,他是想和她继续维持那种关系? 越想脑子越乱。 方茧直到晚上,都被“江缚”搅和得心不在焉,坐在图书馆单词也没背上几个。 好不容易熬到了临睡前。 她终于控制好自己的脑袋不去想白天发生的这些事,却又刷到江缚的朋友圈。 大概是他极少发朋友圈的缘故,俩人几乎所有的共同好友都给他点了赞。 朋友圈的内容是一张他低头抱着小奶猫的照片。 照片里,他穿着一件稀松平常的白背心,年轻结实又匀称的好身材展露无疑,露出的一只钻石耳钉,更显得他整个人野痞不逊,苏感爆棚。 配的文案是——秃秃想妈妈了。 在看到文案和照片的一瞬间,方茧心脏都仿佛哽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有一刹那,竟自恋地觉得江缚在故意勾引她。 偏偏刘大志还在下面问他:【你养猫了啊,好可爱,秃秃是它的名字吗?】 江缚回他:【嗯】 刘大志:【为什么啊】 江缚说:【因为它洗完澡看起来光秃秃】 ……光秃秃。 一只猫光秃秃? 方茧心跳奇快,像是落入水中,憋着一口气缩在被窝里,思绪却止不住地荡漾。 偏偏邱露佳在这时蹦了出来,方茧一刷新就看到她的评论挂在下面——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方茧的小乌龟叫毛茸茸】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你俩商量好的给宠物搞情侣名?】 方茧:“……” 方茧:? 【作者有话说】 江缚:不愧是我,手段了得[墨镜] 30-40 第31章 三十一章 ◎求爱这种事,打不过就加入◎ 31 为了防止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方茧第一时间就去敲邱露佳。 自闭的螺丝钉:【你抽什么风】 自闭的螺丝钉:【给我删了!】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你居然没睡】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你和江缚不是约好的啊】 “……” 方茧都要气笑了:【约你妹,快删】 邱露佳还挺听话,她这边刚骂完,那头再一刷新就没了,就是不知道江缚和其他人看没看见。 可就算看见,跟她也没关系。 又不是她让邱露佳说的。 方茧心落到实处,邱露佳却不放过她,回头就问她和江缚最近发展得怎么样。 邱露佳:【我怎么听说他那晚和别的美女厮混到一起了?他不是把你送回家的吗?他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时间管理大师?】 方茧脑子乱哄哄的,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就算解释,她也怕邱露佳这大嘴巴不小心跟林雅芬透露什么,索性就撒谎:【就是普通同学,能有什么发展】 说完才想起来:【等会儿,你什么时候加的江缚微信好友?】 据方茧了解,这家伙微信极难通过。 要是他轻而易举就加了邱露佳,方茧真的会无语。 没想到邱露佳说:【谁加他微信好友了,是他主动加我的好吧】 ……江缚主动加的她? 方茧都怀疑自己大半夜的眼神不好了。 邱露佳怕她不信,直接把好友通过的截图发过来。 日期显示的是傍晚时分,邱露佳收到他的好友申请很意外:【你真是江缚???】 jf:【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邱露佳:【因为别人都说加你联系方式很难啊】 邱露佳:【你找我有事吗?】 jf:【没】 邱露佳:【那你加我?】 jf:【熟人加个好友,以后有事也方便联系】 别说,这个理由还挺合理的,邱露佳被他说服,回了句“也是”。 之后就没再说话。 邱露佳:【我可没骗你啊,是他主动加我的】 方茧:【……】 行吧。 邱露佳又说:【他那只猫的名字,真不是跟你约好的?】 这事儿就没必要骗邱露佳了,方茧说:【真不是】 邱露佳:【好吧,那是我多想了】 邱露佳:【我还以为你们俩有进展了呢】 “……”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的确是没多想,方茧确实和江缚有了一些进展,只是这种进展,不太上得了台面罢了。 …… 另一边,光线昏黄的客厅里。 昂贵的音响正播放着原创的r&b混音背景乐。 按照往常,这个点儿正是江缚沉迷创作的时间,可这一晚,江缚却蹙眉坐在电脑椅里,翻来覆去地刷朋友圈。 不记得到底刷新多少次,他都没看到方茧的点赞,反倒收到了邱露佳删评提示。 楼嘉豪拿着手机从厕所出来,直乐,“你丫取的什么破名儿啊,一只猫你叫秃秃。” “……” 江缚翘着腿,靠坐在电脑椅里,掀眸凉飕飕撂他一眼。 眼神就好像在说——“你懂个屁。” “行行行,我不懂。” 楼嘉豪阴阳怪气,“未来嫂子懂就行。” 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坐在江缚旁边的沙发上,“不过说真的,我给你拍的这张照片真不错,你看这手臂线条,看这胸肌,啧,这谁看了不迷糊?” 也确实是迷糊的。 江缚刚发完这条没多久点赞就破了一百。 炸出了好多过去同班的女同学,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的女生,过来骚扰他。 就连司阳都在下面评论:【啥情况?开春儿了?】 就只有方茧,从头到尾都没发来一个标点符号。 莫名心浮气躁,江缚脸色沉郁着,把那些不认识的女生一个个删掉,他语调冷硬,“这招不好用。” 这招还是楼嘉豪下午给他出的。 听说江缚给那姑娘买了个包,那姑娘还挺喜欢后,楼嘉豪赶紧让他抓住机会表现。 比如在朋友发自己的权威照片。 最好文案里有点若有似无的暧昧,用美色勾引对方。 还有就是挖掘对方的更多喜好,入侵对方的“交友圈”,这样以后也知道怎么做能哄她开心。 江缚一开始并不想搭理这种俗套的伎俩。 他从小到大都是被追众星捧月,性子早就倨傲惯了。 奈何下午周括在班级群发秋游活动的照片,江缚随手一瞥,就看到他和方茧的好多张合照。 虽然大部分照片里都有其他人入境,但他和方茧凑在一起的几率的确是有点儿高。 有几张方茧还挺高兴的。 不是拿着烤串儿冲着镜头傻兮兮地比耶,就是对着镜头呆呆地啃着奶油冰激凌,旁边再配个呲着大牙笑得一点不值钱的周括。 有同学看到,还在群里起哄,说周括你丫笑得好甜蜜啊。 江缚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眼,就特么气乐了。 行啊,他为了护着她被蛇咬,她倒好,回去快快乐乐和周括BBQ——不过她也算有点良心,没在群里和周括打情骂俏。 兴许是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这种滋味。 这个下午江缚无端有些破防,冲了个澡,抽了根烟后才勉强冷静下来思考。 其实楼嘉豪的提议其实挺对的。 求爱这种事,本身就不能太端着,聪明人都是打不过就加入。 他不信周括魅力比他大。 更何况,他其实能感觉得到方茧在意他。 他很确定,那个晚上就是方茧先跟他表的白,他绝对不会听错,是她亲口喊着他的名字,说喜欢他,想要他。 而不是什么别的男生。 所以,凭什么她撩完就跑。 他江缚这儿可没那么便宜的事。 就算她真是一时兴起,有白月光,他也要把她的脸掰过来,让她的眼睛只看着他。 做了这个决定,江缚才真正抒了口气。 之后就去加邱露佳和杨桃的好友,发了这条朋友圈。 但很明显,这条朋友圈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看江缚情绪不怎么对劲,楼嘉豪清了清嗓子,“可能她睡了没看到?” 也是巧,他刚说完,江缚就收到一条好友通过的消息。 是杨桃。 她跟邱露佳反应一样,都不敢相信江缚这人会主动加她好友:【???】 江缚挺没劲地回道:【嗯】 正想放下手机继续搞音乐,哪料杨桃突然来了句:【打入敌方内部啊】 江缚眸光一顿,眉头蹙起。 杨桃:【我懂我懂我懂】 杨桃:【你有什么知道的想问我就成】 江缚抖了抖嘴角,一下就笑了。 不得不承认,和聪明人相处就是痛快。 杨桃一句话就让他心头积郁的阴霾像被一股风吹散,倏地涌上一道形容不出来的清明。 漂亮的桃花眸敛了敛,江缚坦然道:【她睡了么】 杨桃:【躺下了,但好像没睡着,在翻来覆去的打滚,跟少女怀春似的】 “……” 江缚脑中莫名勾勒出方茧在床上摊煎饼的画面。 是因为他发的那条朋友圈? 还是因为别的男生? 两个答案在脑子里正打着架,杨桃问他:【你俩吵架了?】 江缚:【没】 杨桃:【那是我多虑了】 大概是真把方茧当成好姐妹,杨桃隔了几秒又问:【江缚同学,你谈过几次恋爱啊】 这查户口本的问话方式问得江缚一哽。 抬手就回了她一串省略号。 杨桃立马打补丁:【开玩笑哒,当我没问】 本来话题到这里就该结束。 可江缚想了想,还是回答了:【没谈过】 杨桃:【……】 杨桃:【可以啊兄弟】 话虽这么说,实际上杨桃根本不信。 没谈过又不代表没有过性行为和暧昧对象,她可太懂这群男的了。 同样,江缚也问:【她呢】 这个她是谁,就很不言而喻。 杨桃瞥了眼还在上铺翻来覆去摊煎饼的方茧,在被子里抿嘴一笑,心说死丫头命真好,这样的大帅比都能被她搞得魂不守舍。 关键她自己好像还没弄清楚情况。 叹了口气,杨桃决定帮一帮江缚:【她也没谈过】 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松懈几分。 江缚又问:【那她有喜欢的人吗】 杨桃说:【这还真没怎么听她说过……但好像她曾经有个白月光,前两年我还在她卡包里看到她放男生照片来着】 “白月光”这三个字就像突然卡到喉咙里的一根鱼刺。 脑子里蹦出一句“果然”,江缚心倏然往下沉了两分。 这个时代,还能专门洗出照片放在卡包里……那还真是挺喜欢。 眉宇间再次爬上阴云。 江缚说:【那男生长什么样,还记得么】 杨桃也算知无不言:【那谁记得,我当时就是瞥了眼,方茧藏得很好,谁也不让看】 顿了顿,她安抚道:【不过近一年没看到了,她可能早放下了】 江缚往后靠了靠,凌厉的眸透出一丝寡淡,神色谈不上轻松。 沉默须臾,他回道:【谢了】 跟着发过去一个红包。 杨桃看到那整整二百人民币都惊呆了:【倒也不必这么客气吧!】 江缚只是说:【今晚聊天的事,麻烦别告诉她】 杨桃情商多高啊。 她爽快地回了句放心,之后才在江缚的强调下收了红包- 被那只“光秃秃”的猫影响。 方茧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做梦还梦到了江缚。 梦里,两个人在课堂上并排坐着,手却在桌下牵到了一起,没多久,画面一转,她拉着江缚往前跑,跟着两人就莫名其妙地吻到了一起。 好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 方茧一时有些流连忘返,多睡了一阵,第二天还是被杨桃叫起来上课,才没有迟到。 周一这天只有上午一节小班专业课。 杨桃和方茧挨着一起坐,杨桃吐槽她,“瞅你那黑眼圈,跟一晚上点了八个男模似的。” “……” 方茧一句话都不敢说。 可不就纵/欲/过度么,梦里她跟江缚亲了好几个来回呢。 也不知道她最近是咋了,又开始做这种色令智昏的梦。 不由自主地烦恼着,她刚拿出书本,一抬头就看到打着哈欠的楼嘉豪进了教室。 跟在他身后的,是打扮清爽又贵气的江缚,手里拿了杯刚买的冰美式。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方茧不由自主地呆愣两秒,直到和江缚对上视线,才闭上惊讶的唇。她差点儿都忘了,江缚是她同班同学,只要他肯上课,两人就逃不开见面。 就是不知道他今天抽什么风,会来上课。 杨桃倒是热情得很,看到江缚,眉开眼笑,“这什么日子啊,居然能见到大忙人。” 江缚目光从方茧脸上扫过,淡淡道,“专业课还是要上的。” 说着,他走到方茧身后的座位,对楼嘉豪丢了句“去里面”,便施施然坐下。 抬起眸,视线正对着方茧的背影和后脑勺。 她今天穿一件薄针织上衣,显得她背影纤薄,肩带若隐若现。 头发也是披散着,发质乌黑柔亮,是最戳江缚xp的那款直发,呼吸间似乎还能闻到她发丝上的香气。 果核般的喉结无声涌动,江缚忽然就发觉,她好像最近都没有再搞那种蛋卷头了。 连黑框眼镜的出镜率也降低了许多。 他就说她不近视。 不自觉地想着,江缚视线稍稍错开,又看到方茧放到桌上的新包。 她似乎真挺喜欢这个包的,不仅给包拴了漂亮的包挂,包底下还垫了一块纸巾。 虽然被珍视的是包,但江缚嘴角还是不经意地浅勾了下。 还挺爱干净。 越想越觉得她有意思,江缚闲闲扯着嘴角,低眸拨弄两下手机。 下一秒,方茧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心跳突地漏掉两拍,她有种莫名的预感。 拿起来一看,果不其然——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对我什么时候能有对包的那份耐心?】 【作者有话说】 可能有宝子觉得这本比想象中节奏慢 对没错因为作者本身就是个慢热感情流选手(写文也比较费劲) 这本也想写的青春一些,不想搞那种脱裤子就干的ca边流,还是更喜欢纯爱 (当然俩人肯定还会酱酱酿酿) 总归来说就是存稿快没啦,我快要luo奔啦!越是这样越容易压力大写不出来,(但我会努力争取不断更)希望宝子们理解!感谢! 32☆、 第32章 三十二章 ◎他就是匹放荡不羁的野马◎ 32 江缚的消息就像是捣乱的羽毛,搔得方茧心头发痒,偏她又坐在第一排,但凡摆弄手机都能被老师看到。 作为三好生,系里的标杆,方茧是断然不敢搞小动作的。 奈何坐在她身后的江缚从不在意那么多,他就是匹放荡不羁的野马,想发就发,她不回,他就连着发。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还没问你呢,想好回礼了么】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想不好也没关系,我这人呢,大度心善,可以勉强让你请我吃一个月的食堂】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我今天刚好有空】 “……” 说不清为什么,方茧总觉得从那一晚后,两人间便有股无形的绳索不受控制地将他们拉近。 即便她很清楚这是不对的,可她还是无法克制那份悸动,甚至闻到他身上的气息,都让她觉得这枯燥的时刻是如此有意思。 有意思到,她情不自禁抿起嘴角,只为压下想要翘起的弧度。 ……真臭屁。 想回过头使劲儿薅他头发让他不爽的那种臭屁。 当然方茧也就是想想。 差不多过了有十分钟,她才趁着老师不注意的功夫,拿起手机偷偷打字:*【食堂的饭挺难吃的,你确定吗】 然而这话还没发出去。 她就收到林雅芬的消息,像一盆冰冷的水,哗地把她的美梦淋醒。 林雅芬:【中午你王叔请客,在学校的宴客餐厅吃饭】 林雅芬:【你外婆和程家峻都会来,你下课后好好收拾一下再过来】 就是这个瞬间,江缚眼睁睁看着方茧的背影生生一僵。 隔了好几秒,她纤细白皙的手臂才动了动,应该是在敲字,敲完了就肩膀一颓,把手机放到课桌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缚总觉得方茧的情绪一下就down了下来。 须臾之后,她才又拿起手机。 随之而来的,是江缚手机冒出一条消息。 Firstlove:【抱歉啊,我中午临时有事,不能请你吃饭了】 “……” 所以她刚刚情绪down下来是因为这件事? 江缚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在乎她的一举一动,但看她的态度,至少不是在抗拒他。 沉默了会儿。 江缚谈不上什么心情地往后一靠,鸦羽般的眼睫毛垂了垂。 他回了句:【行】- 林雅芬催得很急。 下课铃声一打响,方茧就收到她的信息:【下课了吗?你姥下车了,问你在哪儿】 方茧站在原地心梗了三秒,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下。 不是那种很用力的撞。 也不是那种不小心的撞。 而是有意的,又控制了力道,像在故意引起她注意似的,轻轻撞了她一下。 方茧下意识回过头,一眼就和居高临下的江缚对上视线。 江缚垂着狭长的桃花眸,冲她一挑眼梢,不咸不淡道,“还不走。” 方茧心跳突然就乱了一拍。 正想说话,后面低头回消息的楼嘉豪接上话茬,“走走走走走。” 说完一抬眸,看到方茧,他呲牙一乐,“班长啊,走啊,一起去吃午饭啊。” 那语气一股坏小子撩乖妹妹的既视感,话音刚落,就对上江缚面无表情的眼刀子。 楼嘉豪傻了吧唧的,“瞪我干嘛,我又哪儿惹你了。” 方茧抖了抖嘴角。 眼睁睁看着江缚朝楼嘉豪嗤了声,外套擦过她的肩膀又拽又清高地抄兜走了。 刚去找吴笑笑和周心洋说话的杨桃就在这时回来,问方茧,“吴笑笑说中午吃麻辣香锅,你去不。” 方茧视线不由自主地追着江缚的背影,直到他从门口消失,才收回视线说,“不去,我中午有事。” 杨桃煞有介事地瞥她一眼,“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丧。” 方茧啊了声,“有吗。” 杨桃点头,“有。” “……” 有就有吧。 反正她也没打算表现多好。 把包挎上,方茧连给自己补个唇釉的冲动都没有,冲她挤出一丝苦涩的笑,“走了,回聊。” 就这么从二教出来。 方茧一面回林雅芬的消息,一路直奔宴客餐厅。 事实果然如她所料,这场“鸿门宴”被这对新婚夫妻夹带了私货,不仅把她那十五岁的继妹带过来,还带来了她的“相亲对象”,程家峻。 林雅芬在信息里嘱咐她:【你等会儿见到人家的时候,多笑笑,他比你大不了几岁,挺好的男生】 方茧懒得回她。 心里想的只有怎么耍心眼快点儿吃完这顿晦气的饭。 宴客餐厅作为学校里最高级的餐厅,设立在二食堂的楼上。 她匆忙穿过人流,把漂亮的黑直长随手抓成一个敷衍凌乱的丸子头,连黑框眼镜都被她拿出来特意架在鼻梁上扮丑的时候,江缚和楼嘉豪刚端着打好的饭菜,在二食堂靠电梯的位置坐下。 楼嘉豪不乐意,“真不懂你了我就,都知道食堂饭菜难吃,还非带我来,我都瘦成啥样了。” 他这独特的拖把头和嗓门子在食堂这种地方依旧很显眼。 显眼到隔壁桌的几个女生看到是江缚,立马就占据了旁边的座位,眼神一个劲儿地朝他身上乱瞟。 早就习惯了的江缚视若无睹,顺手打开一罐雪碧,“你要不想吃,现在就可以走。” 楼嘉豪呵呵两声,“我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你还是人吗。” 话刚说完,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就从他身后放不远处匆忙“飘过”,紧跟着就进了电梯。 江缚眉头蹙了起来。 反应了两三秒,才意识到那凌乱的丸子头是方茧。 所以她说的有事,是要来这儿? ……这得多大的事能让她这么糟践自己。 已经塞了两大口米饭的楼嘉豪就在这时抬头,“欸这红烧狮子头不错。” 话音落下,他顺着江缚若有所思的视线朝电梯的方向看,“你看啥呢。” “……” 江缚收回视线,喝了口雪碧,“赶紧吃吧,别饿死你。” …… 方茧进包间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 她真不是故意的,可第一眼对上视线的还是程家峻。 这家伙果然跟林雅芬描述得一样,斯斯文文,长相也可以,虽然没有江缚帅得那么带劲和明显,但看起来就是根正苗红成熟稳重的好苗子。 倒是方茧,把自己故意弄得很凌乱,像熬了个通宵做作业,到点儿了直接睁眼起床。 林雅芬看到后脸色都阴沉了三分。 但也还是给方茧介绍,“程家峻,你学长,也是你王叔公司新来的技术人才。” 程家峻不是傻子,能看出方茧并不是很高兴,就简单冲她笑笑,“学妹好。” 方茧不是个爱牵连无辜的人,她面色不改地点头,“方茧。” 桌上最欢迎她的还是赵宝华女士,这老太太一看到自己外孙女就跟看到花儿一样开心,立马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 王科凭倒是笑呵呵的,对王雨桐说,“叫姐姐。” 王雨桐不是第一次见方茧,但每次都没有好态度,这次更是上下扫视了方茧一眼,很mean地说,“姐姐好啊。” 方茧根本就懒得搭理她,直接在赵宝华身边坐下,问她最近身体怎么样。 赵宝华见孙女惦记自己,眉开眼笑的,“好得很呀,不信问你妈。” 方茧连个眼神都没给林雅芬,只冲赵宝华笑,“我看也挺好的,不然也不会陪我妈胡闹,来学校看我了。” 这话显然让桌上的气氛凝滞了许多。 林雅芬脸色形容不上来的难看,王雨桐不知道翻了几个白眼,翻着翻着,就看到方茧挂在椅子上的白色小包。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上的国际学校,正是虚荣的时候,前两天她还去找王科凭要大牌包,被王科凭拒绝了。 倒不是嫌贵,而是王科凭怕她小小年纪学坏。 这会儿看到方茧背上她喜欢的那只,王雨桐一下就不乐意了,扭头对王科凭说,“凭什么她买就行,我买就不行!你偏心!”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以为方茧的包是林雅芬和王科凭给买的。 被她这么一说,林雅芬这才注意到方茧的那只新包,作为这个牌子的老客户,她一眼就看得出方茧这只是正品。 方茧也知道她能看得出来。 但她还是选择面无表情地撒谎。 她和林雅芬几乎同时开腔—— 林雅芬:“你什么时候买的?” 方茧:“A货。” 话出口,方茧如愿以偿地在看到林雅芬脸上看到了诧异和愠恼。 这种复杂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她撒谎,也或许是因为,她一点都不顾及林雅芬的颜面,这么肆无忌惮地撒谎。 果不其然,王雨桐像是找到乐子哈哈一笑,“A货?A货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背?low不low啊。” 王科凭察觉到林雅芬神色不对,登时拧眉斥她一声,“你给我闭嘴。” 王雨桐抱着双臂翻了个白眼,“没劲。” 方茧面对她的讥讽一句话都没说,倒是老太太不解地问,“什么是A货。” “A货就是假货,”王雨桐嘴眼疾嘴快,下一秒就挨了王科凭结结实实的一眼刀。 气氛有些下不来台。 程家峻马上笑着岔开话题,“听说学妹是学生会干事?最近学生会还忙吗。” 方茧从头到尾都很淡然,她说,“挺忙的,下午就有事。” 刚说完,服务生就过来走菜。 前前后后上了快十道菜,空气里的僵滞这才缓和下来。 眼看林雅芬一家三口拉着程家峻又其乐融融地互动起来。 老太太“刻薄”地瞪了林雅芬一眼,扭头就拉着方茧寒暄,“瞧把我孙女累的,这才多少天没见,感觉又瘦了一圈。” 方茧舍不得冷脸对着老太太,笑了下,“还行,瘦点好看。” 老太太不满意地觑她一眼,又看了眼和王科凭笑着说话的程家峻,她凑过来,低声道,“这男孩你觉得怎么样?” 方茧没说话。 老太太默了默,说,“行,不勉强。” …… 再怎么不开心,这顿饭也都要吃完。 方茧沉默地把胃塞得满满的,对面的王雨桐却早就不耐烦了,一直嚷嚷着包间闷,想出去逛逛。 王科凭其实挺宠她的,见方茧吃饱一撂筷,就说,“姐姐正好吃完了,不然你让哥哥姐姐带你去逛逛校园?” 程家峻闻言抬起头,看了方茧一眼。 方茧随手抽了张纸巾擦嘴,“我要去学生会当苦力,下午有校园歌手选拔赛。” 王雨桐直接白了方茧一眼,“谁稀罕你陪。” 方茧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还是林雅芬找补道,“这样吧,等把外婆送回去后,我带你在校园逛,逛累了你就在我宿舍待着,晚上带你去东门夜市。” 王雨桐对林雅芬还是有好脸色的,她点点头,“行。” 也算是安抚了这个祖宗。 林雅芬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赵宝华没好气儿地睇她一眼,凑过来低声和方茧咬耳朵,“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儿,真看不上她。” “……” 方茧抖了抖嘴角,想笑但没敢- 那天饭局结束后,是程家峻出去结的账。 王科凭一直说这怎么好,这怎么行,林雅芬也说,不能让小辈请,非要和程家峻加个好友,把那几百块给他。 加没加上好友方茧不知道,她只搀扶着赵宝华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走着,赵宝华对她说,“这小子,估计是看上你了。” 方茧不放心上地笑,“您可得了吧,人家是想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 赵宝华白她一眼,“跟你说话可真没劲。” 方茧难得笑出了声,结果一抬眸,就对上程家峻回头瞥过来的视线。 程家峻冲她笑笑,方茧登时拉平嘴角。 赵宝华估计还惦记着方茧被王雨桐嘲笑背高仿包的事儿,到了校门口,拿出一张银行卡,往她手里赛,悄咪咪地说,“密码是你生日,别告诉你妈,你去买个正品包,别怕,姥姥供得起。” 林雅芬打开车门把王雨桐送上去,一抬眼就看这祖孙俩在那儿研究什么。 方茧往外推脱,老太太不乐意硬往她包里塞。 林雅芬一看到方茧那包就有气。 等俩人说完了,把人送上车,她才跟方茧单独说话,“你姥就惯着你吧,你跟她也不说实话。” 方茧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把丸子头拆下来,扎成一个低马尾。 林雅芬知道她挺不乐意的,就说,“今天这事儿是王科凭的主意。” 方茧笑,“那不也是你先起的头。” 虽然在笑,但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反倒冷到有些陌生,林雅芬神思恍惚了一瞬,“你什么意思,怨我是么,我还没说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虚荣呢。” “……” “学校给你发的奖学金你就这么拿来买包是吧。” 这咄咄逼人的态度,方茧真是好久没见了,冷不丁一下还挺新鲜。 见她不说话,也不看她。 林雅芬气笑了,笑得失望又冷漠,“行,我不管你,你觉得你良心过得去就行。” 方茧手指抠着掌心。 已经分不清这刻的无力沮丧更多,还是这些年一直被她用方蝶来绑架自己的怨怼更多。 她只知道,她到极限了。 她扛不住了。 望向林雅芬,方茧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别跟我置气了,快去陪你的新女儿吧。” “……” 丢下这句,方茧压抑着周身的负能量,没给林雅芬一点缝隙,转身决绝走掉- 方茧这人,情绪一不好就习惯把自己包裹起来。 那一整个下午,别说邱露佳和杨桃的消息了,就连江缚给她发的消息,她都没看。 她不敢看。 就算她心里对林雅芬的桎梏厌恶到了极致,有些事情,她也还是没办法跳脱出来。 好在这一下午挺忙的。 歌手大赛的海选如火如荼地举行,她跟着忙前忙后,不知不觉就忙到了晚上九点多。 在别人都累冒烟的时候,她还能对着电脑剪花絮。 文艺部部长看不下去,给方茧递了个士力架说,“赶紧回宿舍吧,再不走熄灯了,最近夜不归宿抓得可严了。” 方茧接过来说了句谢谢,这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抱着笔记本回宿舍。 南大面积很大,大晚上也没有校园巴士,方茧一路慢悠悠地往回走,到宿舍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眼看没多久就要熄灯,大家围着卫生间忙前忙后。 杨桃敷着面膜从阳台回来,看到方茧没好气儿道,“你下午忙什么去了,给你发消息一直不回。” 方茧卸下东西,坐在椅子上揉肩膀,“我去学生会干活了。” 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龟粮,起身去阳台那边喂毛茸茸,结果发现,小乌龟并不在玻璃房里。 这种情况虽然很少发生,但不是没有。 方茧愣了愣,在四周扫视了一圈,问杨桃,“你看到毛茸茸了?” 杨桃说,“毛茸茸?没看到啊,它越狱了?” 方茧脸色一下就变了,扭头去就去问吴笑笑和周心洋,两人也都说没注意。 杨桃赶忙陪着方茧在宿舍里找,阳台和厕所都没放过,却依旧没找到。 杨桃都无语了,“一只小乌龟能爬哪儿去啊,总不至于被人偷了吧。” 正愁着,脑中忽然闪过什么,“等等。” 方茧急得额头出汗,抬头看向杨桃,“怎么。” 杨桃眨眨眼说,“下午宿舍来人了,说是你妹妹,我发信息还问你了。” 方茧心口一咯噔,“你让她进来了?” 饶是杨桃这么口齿伶俐的人,都磕巴了下,“我、我当时问你,你没回我,我又忙着处理别的事,就……” 心头仿佛坠了一个大石头那般沉闷。 方茧脑中一道不好的预感闪过,“……她跟你说她叫什么了吗。” 杨桃抖了抖唇角说,“她说她叫王雨桐,是你的继妹,是阿姨让她来宿舍找你玩的……我看宿舍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放在外面,就随她了。” “……” “她表现挺乖的,就坐在你桌子面前等你。” “……” “好像还去阳台看了看小乌龟。” 话到这里,杨桃自己都意识到什么,颤抖着唇瓣,说不下去了。 方茧却是比她早一步反应过来,惨白着脸色,拿起桌上的手机就冲出了宿舍。 周心洋和吴笑笑虽然不太清楚咋回事,但也能意识到事态不对,吴笑笑还跑出去喊了句方茧你干啥去,奈何方茧理都不理,直接上了电梯。 回头特意问了一下杨桃。 杨桃惊魂未定,“……我好像闯祸了。” …… 夜里十一点。 忙完混音工作的江缚和楼嘉豪,在楼下找了个大排档吃晚饭。 这个时间点,正是南城夜生活正酣畅淋漓的时候。 大排档里到处都是出来觅食的人,捆着霓虹串儿灯的大棚有股市井气的浪漫,烧烤味儿就着欢声笑语,大绿棒子一瓶接一瓶地开。 累了一天的楼嘉豪可算是喘了口气,左手一串儿腰子,右手一串儿实蛋。 嘴里还夸呢,“这楼下好吃的是多哈,怪不得这地方房子不好租。” 想到房子,他就想到方茧,抬腿踢了下江缚的鞋尖儿,“欸你说明年方茧能不能给咱涨租啊。” 听到方茧这俩字。 江缚咀嚼板筋的动作一顿,表情都变了。 浓长的眼睫在卧蚕投下一片阴影,他浓眉微蹙,看了眼手机,方茧依旧没回他消息。 虽然他现在跟方茧关系挺微妙,但这种无视他消息这么久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江缚觉得她是故意的。 但又觉得她可能不是主观上故意的。 这种无厘头的想法,乱七八糟地在他脑海中盘旋,他忽然就有些烦。 偏偏楼嘉豪忽然来了句,“欸不对,你明年这时候都在国外了吧。” “……” 江缚都无语笑了,明明出国留学这事儿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结果被这群人传得满天飞,好像他马上就要润出去一样。 没什么好眼色地撂他一眼,“你少传点儿谣言你爹我能活到一百。” 话音刚落。 手机就响了起来。 本以为是电话,结果是微信语音通话,当然最重要的是,打过来的人是杨桃。 江缚眸色一顿,说不清为什么,一种不大好的感觉忽然在心头蔓延。 事实证明。 他的预感没错。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杨桃挺焦急的声音,“江缚,你知道方茧去哪儿了吗?” “……” “一小时前她从宿舍跑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作者有话说】 走剧情ing 33☆、 第33章 三十三章 ◎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33 一个小时前。 方茧从宿舍跑出来,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临近十月,夜晚透着股清爽的凉意,方茧降下车窗,试图用迎面吹来的冷风驱散气血上涌带来的燥热。 司机问她去哪儿。 她毫不犹豫便报了林雅芬现在的家庭地址。 她从小记忆力就不错,去王科凭的大平层一次,就能记住他住的是哪个楼盘,几单元几号。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一家三口就这一个住处,这仨人也都在。 没几秒,林雅芬回了她的信息。 林雅芬:【是景翠华府,怎么了】 估摸着林雅芬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方茧又问:【你们在家呢?】 隔了几秒。 林雅芬:【嗯,在家】 林雅芬:【怎么了?】 方茧握着发烫的手机,却感觉自己掌心发凉。 她没回林雅芬连续两个“怎么了”,倒是杨桃打来电话,她接通了。 杨桃大惊失色地问,“方茧,你上哪儿去了。” 方茧语调平直,“回家一趟。” 或许是她声音太冷静,杨桃停顿须臾,小心翼翼地问,“回去找你妹吗?” 我妹。 方茧在心里冷笑,她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方茧问她,“你能想起她今天来宿舍的更多细节吗?” 杨桃迟疑了几秒说,“我就记得她去看了小乌龟,还问我小乌龟叫什么名字,我说叫毛茸茸,是你姐的心头肉。”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惹事儿了。 杨桃心没底地问方茧,“你这个妹妹,跟你关系不好吗?” 方茧没回避:“不好。”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到的这位公主。 杨桃闻言沉默住。 方茧不想把她掺和进来,就说了句“没事别担心”,便把电话挂了。 南大距离景翠华府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多亏林雅芬上次给了她门禁卡,方茧一路畅通无阻就进来了。 那会儿已经十点多。 以林雅芬的作息,她应该早就准备睡了。 果不其然,方茧敲了好半天的门,才听到里面纳闷的中年女人的声音,“谁啊,这大半夜的。” 这个声音是王科凭家里的保姆,平时主要照顾王雨桐的生活起居。 上次林雅芬带方茧来家里吃饭,两人见过面,她还挺热情的。 方茧觉得她应该不会那么快忘掉自己,果然女人看了眼电子猫眼,立马就给她开了门,“诶呦这不大姑娘吗,这大晚上的是受啥委屈了来找你妈?” 阿姨是个东北人,热情又心善。 方茧被她直接拉了进来,两人的说话声也把林雅芬他们吵醒了。 林雅芬穿着真丝睡衣出来,看到方茧眼神都凝滞了,“你怎么来了。” 方茧在来之前,就已经在心中告诫过自己无数遍,要镇定,可再看到林雅芬的瞬间,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下意识握紧拳头,她一脸暴风雨前的死寂平静,“王雨桐呢。” 王科凭跟着出来,“雨桐睡觉了?怎么了?” 方茧生气起来的样子实太吓人了。 眼里那股毫无转圜的肃杀感,简直和平时温和的她就像两个人。 或者说,平时她的温和根本就是伪装。 自己生的女儿,自己了解。 林雅芬马上就意识到不对。 她过来拉方茧,问她发生了什么,奈何方茧根本不配合,她甩开林雅芬的手,直勾勾看着王科凭,“把你女儿叫出来。” “……” 王科凭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他说,“到底什么事,这大半夜的,雨桐早就睡了。” 旁边的阿姨也点头。 林雅芬脸色严肃起来,她看着方茧,“到底怎么回事。” 方茧眼眶发红,眼神凉薄地看着林雅芬,“你放心,我没有作闹的意思,我就想问问王雨桐,她今天是不是去我宿舍拿了我的乌龟。” 方茧本来还不能完全确定的。 直到她话音落下,林雅芬眸光不打自招地闪了闪。 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说话竟然也会不自觉地紧张,“你小乌龟丢了?你什么时候养的小乌龟。” “……” 方茧突然就觉得好笑。 她真的很想告诉林雅芬,你现在的样子,就像当初明知爸爸出轨,却仍要欺骗自己没出轨时那么可笑。 可那些刀子一般的恶毒的话。 她说不出口。 就是这个时候,被吵醒的王雨桐暴躁地从卧室出来,“大半夜的你们吵什么吵啊,不知道我明天要上学啊!” 大小姐正要发火,结果看到方茧的一瞬间,傻眼了。 方茧也在看她。 用一种带着强烈恨意的眼神。 王雨桐肩膀都抖了下,扶着门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到这会儿,林雅芬已经心知肚明。 她上前,挡住两人对视的视线,说不清是要让方茧冷静,还是想去保护王雨桐。 林雅芬握住方茧纤细的手臂,“茧茧,有话我们好好说……不然我跟你单独出去说?” 方茧已经很多年没听过林雅芬用这种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了。 或者说,就算当初方蝶还在,她也很少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一种莫大的悲哀像海啸一般朝方茧涌来,她忽然就喘不过气,眼泪像滚烫的岩浆,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方茧眼神厌恶地看着林雅芬,毫不犹豫地推开她。 林雅芬往后一趔趄,差点就摔倒,还是王科凭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 王科凭装都不装了,直接朝方茧吼,“你到底要干什么!再这样你赶紧从我家出去!” 方茧却充耳不闻,上前一把拽住王雨桐的衣领。 王雨桐本就心虚害怕,又比方茧矮,被她一拎,吓得都要哭了,“我就是拿你小乌龟玩一下,你干嘛这么凶,我赔给你就是了!” 阿姨也赶紧来劝架,“不就是只小乌龟吗,十块钱一只,没必要这么生气啊姑娘!” 阿姨力气大,一下就抱住了单薄的方茧。 王雨桐趁机就溜到林雅芬和王科凭的身后,大哭起来,“爸我害怕呜呜呜呜。” 王科凭知道王雨桐什么德行,没第一时间安慰她,而是厉色问她,“姐姐的小乌龟呢?” 此话一出,王雨桐哭声停止了。 她眼神闪躲地看了眼被阿姨紧抱着的怒气冲冲的方茧,弱弱地说,“……小乌龟,在回来的路上就死掉了……我把它扔在外面的垃圾桶……” 话音落下,空气陷入死寂。 阿姨还没反应过来,方茧就已经从她怀里挣脱开,冲上去就狠狠扇了王雨桐一巴掌。 啪的一声。 响亮得如同暴雨夜的闪电雷鸣。 王雨桐瞬间被扇得脑子嗡一声,眼冒金星,眼看就要晕倒,王科凭立马把就她拎起来拉到怀中。 林雅芬就在这时抓住方茧还要打下去的手,大喊,“方茧,你是不是疯了?” 说着,她也扬起手,想要打醒方茧。 可巴掌还没落下去,方茧就梗着脖子流着泪,冲她暴怒喊道,“你打啊,你打死我啊!” “……” “我死了就能下去陪方蝶!你最好一巴掌打死我!” …… 那天晚上,杨桃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给江缚打电话。 他不仅没睡,还很清明。 背景音混着旁人说话声,明显在外面。 江缚听后沉默须臾,再开口时,语气明显透着股隐忍不发的紧要,“方茧出了什么事。” 杨桃能感觉出来他对方茧很在乎。 杨桃说,“她小乌龟被她继妹拿走了,她很生气,去她继父家找了,一个小时前我还能联系她,但是现在给她打电话她关机了。” 她忍不住瞎想,“她不会被她继父关起来抽鞭子吧!” “……” 江缚本来心情就一般,这会儿更像压了块石头。 虽然他清楚杨桃后面这话很大可能在胡说八道,可心里那股隐隐作祟的紧张不是假的。 他其实私下了解过。 方茧和林雅芬关系挺不好的,林雅芬再婚,势必更拉远两人的关系。 江缚眉头蹙起,“她手机可能没电了。” 顿了顿,又问,“她继父家在哪儿,你知道么。” 这杨桃哪儿知道,“没听她说过。” 说着想到什么,“但听邱露佳说是在富人区那边。” 在打给江缚之前,杨桃去找了邱露佳,邱露佳了解内情更多,第一时间就怀疑方茧可能和林雅芬闹了不愉快,回了赵宝华那儿。 以前她就经常这样。 奈何赵宝华一到九点就上床睡觉,电话也关机,宿舍早就熄灯锁门,邱露佳根本没办法出去。 无奈之下,俩人才合计好,给江缚打电话。 邱露佳夺过电话,跟江缚说,“你能帮我们去她姥姥家看看在不在吗?” 本来还想加一句“真是麻烦你了”,结果没等她说出来,江缚就语调凝重地说,“地址发我。” 电话挂断的瞬间。 邱露佳就把赵宝华家的地址发给他。 后头又发了几句语音。 可那会儿江缚心火早已窜了上来,根本就没来得及看,就拎着外套起身。 忙着大快朵颐楼嘉豪抬头,诧异道,“这烤串还有一半没上来呢,你又干啥去!” 江缚脸色沉郁不耐,“上楼拿车钥匙。” 说完就扫了下桌上的码付钱。 楼嘉豪不是傻子,能瞧得出江缚有急事,反正不管是啥事,作为好兄弟他得两肋插刀。 于是烧烤也不吃了。 他拎着打包好的一堆烤串紧跟着就回了小区。 江缚快步走在前头,他一路小跑跟在后头,“你等我一会儿啊,我跟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江缚就闪身上了楼。 楼嘉豪的声音从一楼传来,“艹,你就不能慢点,差我这几秒能急死你是不是!” 暴躁的男嗓在楼道聒噪地里回荡。 三楼的声控灯也随着脚步应声而亮。 抱着膝盖呆坐在台阶上的方茧,瞬间就听出这是楼嘉豪的声音。 方茧下意识直起身,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和台阶下的江缚对上视线。 昏黄的光线下,三步化作两步上来的江缚站在二楼的缓台,胸膛微微起伏,用一种如释重负的眼神看着孤零零坐在那儿的方茧。 可能是她看起来太可怜了吧。 江缚心头突然一酸。 可一想到她还知道来找自己,那股酸呛的感觉,就又化为甘甜滋味,渗透到他的五脏六腑。 难以言喻的充盈满足感,遍布全身。 江缚嘴角一勾,轻笑了声。 轻飘飘的声息,像羽毛,打旋儿落在心上,让方茧恍然有种做梦感觉。 可是,这次不是梦。 这次的江缚是真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方茧漏风般的心脏,就像被泡在潺潺温水里,暖到颤抖。 江缚却没急着上来。 眼神脉脉地和她交流几秒,他才缓步迈上台阶,语调透着一股揶揄的宠溺,对眼巴巴看着他的方茧说,“挺聪明啊。” “……” 他曲着长腿,俯身,抬手捏了把她哭肿了的脸,“还知道来这儿等我。”- 那天晚上,方茧其实准备去赵宝华那儿的。 从小她就这样,但凡和林雅芬闹矛盾了,她就去赵宝华那儿告状,赵宝华会做好吃的糯米藕给她。 就算她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只要一吃到赵宝华做的香喷喷的糯米藕,心情就能立刻晴转多云。 可小时候和长大后,是不一样的。 小时候,她和林雅芬最大的矛盾不过是成绩没考好,在学校不听话,抑或是想和同学出去玩,林雅芬不让。 长大后就不一样了。 长大后,她跟林雅芬的矛盾就像不断繁衍的细菌,从简单的日常小事,一点点扩大,直至这些细菌变成她的新老公,新女儿,新家。 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结,随着时间变成了死结,赵宝华也八十岁了,遭不住这些,做不了好吃的糯米藕给她。 现在,就连毛茸茸也不在了。 只要想到这些事实,埋藏在心底的无力感和难过,就会像汹涌潮水般席卷而来,将她淹没。 压抑太久,她哭得太凶,司机师傅都吓坏了,一个劲儿递纸巾给她,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报警。 方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礼貌地说不用,谢谢您,可豆大的眼泪就是不听话,噼里啪啦地往下落,顺着鼻腔苦涩地吞咽到腹中。 兴许是她看着太可怜,司机师傅安慰了她一路。 林雅芬电话也打了一路。 那口气怄在那儿,方茧到最后都没接,给司机师傅扫码付款后没多久,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这个时间,学校大门早就封锁。 宿舍更是抓夜不归宿抓得很严。 她回去,不仅要记过,导员很可能还会联系林雅芬。 这些年都是这样,只要方茧有一点做的不好,林雅芬都会知道,林雅芬会找她谈话,用谆谆教导的态度,来帮她纠正自己的“错误”。 时间久了。 方茧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越来越迷失自我。 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林雅芬就又想起那个因她离世的优秀女儿。 朦胧的月色下,方*茧望着夜晚冷清空旷的街道,突然就不知道何去何从。 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她似乎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或许是出于对他的眷恋。 也或许是出于压抑已久的叛逆。 方茧蹲在路边像个傻子似的吹了好一会儿冷风,直到哭过的皮肤变得干涩,她才揉了把脸,下定决心去找江缚。 她不知道他在不在家,但总得试试,或者说,这个当下,她给了自己一个借口,允许自己去见他。 可直到来到他家门口,敲了好半天门都没人开,她才意识到什么。 是啊。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每天老老实实地在家。 说不定就跟哪个朋友泡吧去了。 这么一想,方茧突然又没劲了。 没劲得像是柳树抽了条,生活都没奔头。 更可悲的是,她此刻只有一部没电的手机,就算她给手机充好电,出去找酒店,她也没身份证办理入住。 不然就是借钱打车,去赵宝华那儿敲门把她吵醒。 可真吵醒她,又怎么跟她解释?说她跟林雅芬大吵了一架?让她担心得成宿成宿睡不着觉吗? 方茧做不到。 她宁愿无家可归做一夜的流浪狗。 这么想着的时候,方茧已经不由自主地在楼道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抱住自己的肩膀。 冰冷的水泥台阶拔得她屁股发凉,失落和疲惫却像沼泽泥土一样缠住她,起不来。 一时间,所有感官都仿佛退化,唯独心头湿漉漉的,像下了一场不会停歇又酸涩的雨。 直到楼下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和楼嘉豪熟悉的大嗓门。 再然后,她就看到了江缚,像从美梦中走出来解救她一般,捏了把她的脸,“还知道来这儿找我。” 淡淡嗔怪下,是根本就没打算藏的浓浓疼惜。 方茧眼泪突然就绷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下来,砸在他手背,她突然就想抱住他。 江缚也的确是被她这样意外到了。 喉头为之一滚,正想再上前一步,哪知身后的楼嘉豪跟了上来。 看到方茧会在楼道里,楼嘉豪惊得往后倒退了一步,“啥情况,班长怎么在这?!” 他一嚷嚷,声控灯又亮了。 那光线让方茧脸上的泪痕顿时无处遁形。 方茧一下就甩开江缚试图帮她擦眼泪的手,躲开楼嘉豪的注视,用手背胡乱地抹眼睛。 江缚:“……” 就挺他妈的扫兴。 当然更让江缚不理解的是方茧。 哭也哭了,找他也找了,示弱也示弱了,结果一有外人出现她就又开始伪装。 但还是那句话。 遇到事儿知道找他,就说明在他这她那儿是特别的。 鬼使神差地把自己说服,江缚轻吸一口气,配合着把嗓音放冷,攥住她纤细的胳膊,朝外抬了抬下巴,“地上凉,别在这哭了,我送你回家。” 楼嘉豪就属于热心好市民的那类人。 虽然不知道发生啥事,但看到同学受委屈就是不行。 看到江缚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拽起来,他一个健步就冲了上来,“我靠,江缚,你对同学能不能温柔点儿,人家都哭了你还这么冷漠。” 话音落下,江缚脸都黑了。 他特么的都没敢使劲,生怕弄疼她。 结果方茧还真就一扭身挣脱开江缚,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撇清关系,“……我自己能走。” 说完就往下迈台阶。 一身的倔劲儿。 楼嘉豪跟在身后叭叭,“啥情况啊,啊?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跟江缚现在就去揍他!” 说完又看了眼江缚,“把你认识的兄弟都叫上。” 江缚都被他气笑了,“叫你大爷啊,这是法治社会。” 他朝家门口的方向抬抬下巴,“你先回去,我熟悉她家,我送她回去。” 楼嘉豪顿时露出一个“这都不让我两肋插刀”的眼神,还是方茧在下面声音沙哑地说,“嗯……他会开车,能送我回家。” 话都到这儿了,楼家豪也不好再跟下去。 毕竟有车的人是江缚不是他。 他只能不放心地嘱咐了句,之后才转身回家。 听到防盗门咔嚓的一声。 走到二楼缓台的方茧脚步一顿,忽然就感觉一阵若有似无靠上来的气息,从身后将她笼罩。 是江缚把刚脱下来的外套,罩在了她身上。 外套残存着他的体温,气味,荷尔蒙,方茧肩膀僵了一僵,突然就为这刻的温柔心悸了下。 从善如流地把胳膊塞进两只袖口,她抿抿唇,没说话。 江缚若有似无地撂了她一眼,确认她有好好穿衣服,才抄兜在她前头悠闲走着。 方茧老实巴交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肩腿长的背影,感觉就像一搜在海上漂泊伶仃的小船,突然靠岸一样安心。 就这么走到单元门口。 江缚停下来看她,月色的余晖让他神色明明不清,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迷人。 就在这样罗曼蒂克的时刻。 方茧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 这一声还有点儿长。 方茧脸色被尴尬占据,偏偏江缚笑了下,语调吊儿郎当的,“是送你回家啊,还是带你吃东西去。” 明明是挺乐于助人的两句话,生生被他说出一种撩妹的既视感。 方茧捂住空荡荡的小腹,本想说吃饭,可被他直勾勾盯得心乱了一秒,下意识就反撩回去,“你想带我去哪儿……今晚我都听你的。” 不刻意的暧昧往往最致命。 只听话音刚落,夜晚的空气很明显地寂静了一瞬。 草丛里,知了在肆意鸣叫,没完没了。 无人知晓的地方,江缚心脏在扑通扑通为她狂跳。 两人心无旁骛地对视着。 方茧忽然就想起那句话——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如果这个比喻是合理的话,那么以江缚现在看她的眼神,一定是在和她“激/烈地舌/吻”。 脑中蹦出这个荒唐的想法,方茧脸颊突然烧了起来。 她慌乱地错开他的视线,正要往外走,结果下一秒就被江缚拽住胳膊,扣到了怀里。 结结实实地扑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方茧喉咙溢出一声很轻的低呼,一抬眸就对上江缚深浓的桃花眸。 静谧夜色下,他眸光狎昵而蛊惑。 攥着她手腕的手指,不经意摩挲了下她滑嫩的肌肤,他说,“先吃饭。” “……” 果核般的喉结轻轻滑动,他嗓音低哑,“把你喂饱了,再说后面的事。” 【作者有话说】 这一晚很重要,所以会写的比较细腻~ 本来打算三千字一更的,但想想还是尽可能多发出来吧QAQ ps: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摘自网络 34☆、 第34章 三十四章 ◎饿狼扑食◎ 34 该说不说。 江缚那天晚上觉得自己挺装的。 明明在楼道门口那会儿,被方茧撩得都快兄弟起立了,可表面上还能装成一池平静的死水,无波无澜地带她去吃饭。 等真带她来到餐馆买炒面。 他又开始后悔了。 方茧好像已经冷静下来,连让他帮忙付个钱,语气都变得客气,“我手机没电了,你先帮我付一下吧,回头手机充上电我就还你。” 那家大排档很快就要关门。 窗口师傅一脸班味地问,“加蛋还是加火腿,加蛋九块加火腿十块。” 方茧刚想说加蛋就好。 旁边江缚却拿起手机开口了,“都加。” 窗口师傅:“都加十一。” 江缚扫完码看了眼贫瘠的菜单,蹙眉对方茧说,“等会儿再带你买点别的。” 方茧看了眼四处都关门收摊的街道,“现在只有24小时便利店还开门吧,我也不是很饿。” 刚说完,肚子就又没出息地开始咕噜噜。 江缚斜觑她一眼,“还装。” “……” 方茧四处望天。 心说这不是得跟你客气一下。 结果下一秒,江缚就替她接过炒面,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没错,是牵住。 不是攥住。 两只手交握的瞬间,虽然有种微妙的生疏,但很快这种生疏就被方茧强烈的心跳掩盖住……她连半秒都没到,就适应了被他掌心包裹住的感觉。 干燥温热的,带着薄茧的触感。 既强势,又莫名让人觉得心安。 似乎觉得她要逃,江缚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 方茧不自觉抿紧唇。 只觉胸腔里的心脏像有个不安分的皮球,一直被人用力地拍。 她应该看他一眼的,可不知为何,她没敢看。江缚也没看她,就这么迎着月色偏开头,咳了声。 虽说不是纯情处男了。 但牵手这事儿吧,他确实没做过,就容易有些不自在。 说到底,都因为他这天选万人迷的皮囊,从小到大他都是被人泡的那个。 有的姑娘热烈奔放,加上他好友就穷追猛打,不被搭理就给他打电话阴魂不散地哭;也有姑娘善于暧昧拉扯,打着朋友和共同爱好的名号,逐步和他拉近关系,他想拒绝都没辙。 还有那种内向的,逮着机会就偷看他,没事儿还给他写个手写信,搞一搞青春疼痛。 例子比比皆是,江缚却油盐不进。 那时候他想的是,谈恋爱有个屁意思。 做音乐才有意思。 做音乐赚钱更有意思。 到时候全中国最顶尖的歌手都要来找他当制作人,包括周文钰,保不齐他以后还能开个经纪公司。 当然这话扯远了。 江缚不是好高骛远的性格,他当下只想把眼前的事顾好,这个事儿就是方茧。 可能是天道好轮回,江缚第一次对一个女生上头,就落得如此下场。 虽说方茧可能不是故意吊着他。 但她确实把江缚玩得跟个孙子似的。 那种感觉就像整个人拴在钩子上,既担心拿着杆子的人突然松手,又担心钩线太细,一下子断掉。 可不管怎样,有一件事他很确定。 那就是除去今夜,他不会再有更好的一个夜晚,一个更好的,两人单独相处机会。 正因如此,江缚才面不改色地牵住她的手,又把动作改成十指相扣,镇定自若地带她过马路。 所幸方茧没抽出手。 江缚没回头,自然看不到她绯红而慌张的面色,看不到她内心的挣扎。 她是真没想到,江缚会主动牵她的手,可转念一想,他又凭什么不会呢。 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牵手又算什么? 这么一琢磨,方茧腰板都挺直了。 直到一路跟着江缚进了便利店,两人手才自然而然地松开,江缚从裤兜里拿出糖盒给她,眼神示意,“坐这等会儿。” 方茧从他的掌心接过糖盒,打开一看,里面还剩三颗紫色包装皮的怡口莲。 神思一动,她突然就想到高中那会儿,江缚就爱吃这个。 不过那时的她,只是坐在篮球场看台后排看他打篮球的陌生人,眼看着他中场休息,大喇喇地在第一排坐下,再把糖分给给身边的兄弟和女生。 直到散场离开,她才下意识瞥到遗落在座位上的糖纸。 然后她就傻兮兮的,吃了一整个暑假的怡口莲,后来还因为牙疼得大半夜去了医院,挨了林雅芬好一顿骂。 这些记忆,伴着浓浓的巧克力太妃糖味道在口中融化,方茧终于觉得饥肠辘辘的胃好受了一点,连苦涩的心情也泛起了甜。 抬起头,江缚就在那儿。 背影利落高挺,在层层货架中流连,不知道在挑选什么。 总归不再是遥远的,只能偷偷看一眼的距离。 肩膀微微松懈下来,方茧靠坐在那儿,忽然就有些神不守舍,既觉得不真实,又忍不住在想,他们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 她好像,又变坏了。 那种克制不住的离经叛道,瘙痒一般在她身体里肆无忌惮地作祟,明知道不可以,不行,越是想一头扎进去,扎进那雷池。 可就算后悔也没用。 这个晚上,她已经上了这条心照不宣的“贼船”。 她眷恋他。 也早就没有退路可言。 …… 江缚其实并不知道女孩子爱吃什么。 但他不想问方茧。 这种事,就是要意料之外地取悦到她才有意义,所以他问了杨桃。 刚好杨桃发来信息问他出发了没,江缚站在货架前顺手就回了:【找到她了】 杨桃:【我靠!吓死我了】 杨桃:【她现在什么情况?】 江缚:【还没来得及问,但看起来没事,就是饿坏了。】 江缚故意省去了方茧坐在台阶上哭的事,他觉得以杨桃和邱露佳的性格,这俩人可能直打视频过来。 到时候三个姑娘对着手机一起哭哭啼啼……他俩还怎么相处。 果然,杨桃很担心:【那她今晚打算去哪儿住?】 江缚指腹迟钝了下,看了眼乖乖坐在玻璃窗前,低眸看着糖纸的方茧,“带她出去开个房”这种骚话他到底没打出来。 而是改成:【看她意愿】 跟着又问:【我在超市给她买东西,她喜欢吃什么?】 杨桃不愧为中国好闺蜜,罗列出一堆零食,都是连名带姓的那种。 按照杨桃的信息,江缚一步步在货架上扫货,结果一抬头,就来到了生活用品区,视线刚好就对上货架上某个牌子的计生用品。 脚步鬼使神差地停在前头。 江缚太阳穴猝不及防地一突。 也不知看了多久,杨桃发消息过来:【差不多就这些,你选几样就行】 被信息震了震。 江缚这才不自在地蹙起眉,从包装盒上那行“超薄超润滑”上移开。 低眸看向手里的购物袋,发现哪里是随便选几样,他几乎是把杨桃说的所有零食都买了,其中就包括他经常吃的怡口莲。 结完账,他过去找方茧。 方茧挺意外的,“你怎么买这么多。” 她看了两眼,不仅都是她爱吃的零食,连洗面奶,洁面巾这种东西江缚都买了。 江缚揉了揉脖子,淡嗯了声,“这些酒店又不提供。” 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他想试探一下方茧的态度。 要是方茧表现得很不自在或者很无语,他就顺势把话收回去,送她回外婆家,抑或是干脆把她带回去,她睡他的卧室,他睡沙发。 当然想带她出去酒店,也不是因为他想跟她发生点儿什么。 他没有那么龌龊。 他只是觉得,她跟自己回去,免不了要面对楼嘉豪,到时候她尴尬躲避,他还得跟着圆谎,没那个必要。 只是这种话,很难解释出来。 只能靠意会。 诚然方茧也意会到了,她闪躲了下江缚的目光,把硕大的购物袋系上说,“……也是。” 江缚面上波澜不惊的。 实际上心跳都踩空了两拍。 主动接过购物袋,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便利店,江缚脚步突然一停,方茧差点儿撞他身上,“……干嘛。” 江缚低眸觑她,挑眉,“好像忘了点儿什么。” 说完,他就冲她伸出手,掌心朝上。 不得不说,他那好看又修长的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诱惑人,每次方茧都会被他的手勾引得心跳漏拍。 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她鬼使神差就把手搭了上去。 温热微潮的掌心贴合在江缚干燥宽大的手掌上,几乎一瞬间,她就被江缚用十指相扣的方式锁住,生怕她逃了似的。 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唇角。 江缚就这么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了附近唯一一家还不错的快捷酒店。 到了酒店才知道,只剩下一个价格五百的情侣大床房双人间。 虽然但是,这也太明显了。 方茧瞬间就有些不自在,她拽了下江缚的衣摆,“不然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酒店前台以为她嫌贵,阴阳怪气儿地说,“去了也白去,附近的酒店都肯定都住满了,像你们这样来开房的学生不要太多。” 虽然话有点儿难听,但不算假话。 学校附近条件还可以的酒店就这一家,另外的两家都很平价,如果不提前预定,根本选不到房间。 大晚上的,去远的地方找酒店又实在麻烦,方茧就没吭声。 她不吭声。 不代表江缚也跟着不吭声。 江缚扯了下唇,眸光锋利,“订房间就订房间,扯别的做什么。” 他这人本身就贵公子气焰,高冷又倨傲,前台一下就被他怼得熄火,“我就是随口一说。” 江缚懒得搭理她,把身份证递过去,“就这个吧。” 酒店前台接过来,办理入住,又看了眼方茧说,“她的身份证也要登记。” 方茧:“……我没带。” 要是带了,她就自己去开房了。 还是江缚问了句,“电子版的可以吧。” 语气莫名有种护犊子的意味。 前台果然老实许多,“可以,她是同住人就行。” 方茧总算松了口气。 扫个充电宝,她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支付宝调取电子版的身份证,顺便给江缚转了五百块钱。 江缚瞥了眼,没收。 倒是看到方茧送去前台验证的手机,微信消息嗡嗡直往外冒。 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发现是个男生的名字——程家峻。 这个时间,还给她发消息……什么关系? 江缚眉梢微拧,一下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方茧却压根就没看程家峻说了什么,跟着江缚进了电梯。 刚巧电梯进来个人。 江缚面色不改地朝她这边挪了一步,顺势就把她挤到电梯的角落,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 “……” 第三次了。 方茧盯着电梯的按键,微微红着脸,眨巴着眼睛想……这家伙还真是越来越熟练。 然而那晚江缚熟练的“事”远不止于此。 就在两人来到房间门口,刷卡进房间的一瞬间,方茧手机又响了,这次不是消息,是微信电话。 这个时间能给她打来电话的,方茧觉得不是林雅芬就是杨桃她们。 结果她失策了,居然是程家峻。 方茧一脸的难以置信,正犹豫要不要接通,江缚直接就把她的手机夺过来,扔到了一边。 黑暗的房间里。 只听闷闷的咚一声,还在亮着的手机就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落在沙发上。 方茧瞬间就急了,“江缚你干什——”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她就被一股力道推至墙壁上。 随之而来的,是江缚清爽蛊惑的荷尔蒙气息,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囚禁于其中。 手指掰开方茧的唇齿,灵活的舌尖不费吹灰之力地抵/入侵/吞,转瞬间,江缚便如饿狼扑食般俯身,强势发狠地吻上她的唇。 【作者有话说】 江某人:不演了[比心] 35☆、 第35章 三十五章 ◎像在看一个出轨的女朋友◎ 35 如同干柴沾染烈火。 两人间心知肚明的暗流情动,一瞬就爆发到了极致。 最原始的冲动在空气里碰撞,方茧被江缚吮咬得吞咽都困难,被激发的肾上腺素更是让她腿脚发麻全身无力。 安静的房间里,两人湍急的呼吸声愈演愈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吃了一颗糖,方茧只觉得唇齿间都是甜蜜到让人沦陷的滋味。 情难自禁地溢出羞耻的轻哼。 换来的却是江缚的变本加厉,把她攻占得天旋地转,不知今夕是何夕。 直到沙发上的手机铃声又一遍聒噪地响起,江缚才在她两次三番的推动下,收住力气,终止这个吻。 房间漆黑,只有透过窗纱的清冷月色是唯一的光源。 方茧身子骨无力地靠在墙壁上,两只手挂着江缚的肩膀,大口呼吸了好几秒,她说,“……我,我先接个电话。” 江缚没说话。 但从他胸膛起伏的频率来看,他并没有多淡定。 甚至某个难以言喻的地方,都凸显得让人无法忽视起来。 耳边,他呼吸沉沉,咬方茧的耳朵,暗哑的吐字带着极为不爽的醋意,“程家峻是吧,前男友还是白月光?” 他咬得其实并不疼。 但问题就是耳朵是女孩子的敏感区。 方茧一池春水荡漾得快受不了,偏偏江缚还过来吮她的脖子,密密麻麻的痒意遍布全身,像是过了一道让人兴奋又难捱的电。 这个力道和感觉。 她就知道这家伙又给自己种了个草莓印。 方茧蹙眉道,“什么前男友白月光,你又在鬼扯什么?” 说完用力推了他一下,江缚才放过她,依依不舍地退离开来,靠到身后的玄关均匀地喘着气。 给房间插上电卡,开关啪地一声脆响,房间的灯亮了。 白炽灯下,方茧懊恼地摸着那块被他报复啃湿的地方,“你是狗吗?” 可能是亲爽了。 江缚靠在柜子前,被骂也没生气,倒是煞有介事地摸着被咬破皮的嘴角,一身顽劣的痞劲儿,挑着眉,“你再说呢?咱俩谁是狗?” “……” 方茧红着脸别开头,负气地朝沙发走去。 顺便暗戳戳地整理了下不知道怎么就掉下来的文胸肩带。 她真就想不明白了,平时看着挺清白正经一男大,怎么发起疯来攻击性那么强。 把她啃舌根发麻不说,嘴唇感觉都被他亲肿了。 她明明记得上次和他做的时候他没这么疯,不过也可能是她上次喝醉了,感知比较弱……就像当时她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 总而言之,方茧有被他吓到。 不过这种吓是褒义的……她的的确确在为他的攻击性狠狠心动。 但再怎么心动,电话都是要接的。 方茧觉得如果她还是不接,程家峻真的可能报警。 深吸了口气,方茧稳住心神,把手机捡起来,按下接听键。 刚喂了声,就听到程家峻如释重负的声音,“谢天谢地啊方茧,你可算是接了。” 方茧抖了下嘴角。 心说我跟你也不怎么熟吧。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说,“哦,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可能她这语气太让人放心,江缚不冷不热地撂她一眼,进了洗手间。 方茧视线情不自禁地追上去,心说他不会要自己解决吧…… 正脑补着,程家峻就松了口气,“我找你没事,是阿姨担心你,她怕你大晚上的出事,她说你不接她电话,就让我试试,看看能不能打通。” 他自我感觉良好地笑了下,“没想到还真打通了。” 提到林雅芬。 方茧脸色瞬间就垮下来。 她想说什么,思绪却被卫生间里传来冲水声和紧跟着水龙头打开的声音打断。 没几秒江缚就甩着手出来,不怎么好惹地吊着眼梢,目光鹰隼似的紧盯着她,就好像在看一个出轨的女朋友。 “……” 真是连装都不装了。 被他盯得不自在,方茧换了个方向接电话。 她说,“你告诉她,我没事。” 正交流着。 方茧突然就感觉到一股阴沉又不爽的气息从身后兜了过来。 理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她的心跳就已经比她先认出了是谁,当然不用认她也能猜到,这房间又没别人。 她就是没想到,江缚还挺粘人……她跟异性打个电话,他也要装模作样地凑过来,再装模作样地帮她把零食掏出来。 塑料袋哗啦哗啦。 每罐饮料都被他撂得啪啪直响。 方茧扭头想笑又不敢笑地看着他,电话那头的程家峻说,“但我听你声音感觉你没什么问题,你是回宿舍了吗?还是去你外婆那儿了?我听到你身边好像有人。” 最后这句话问得就很灵性。 江缚撂饼干盒子的手一顿,突然就盯着方茧手里的手机凉,飕飕地说,“你猜对了,是有人。” “……” “………………” 也不知道具体安静了几秒,程家峻主动把电话挂了。 方茧拿着手机,欲言又止地看着江缚,“这你都能听到?” 江缚一挑眉,相当欠扁,“不然我坐这么近做什么。” 方茧面无表情地把手机砸他身上。 江缚啧了声,“谋杀亲夫啊。” 方茧使劲儿压着嘴角,很酷地抬起屁股走人,“滚。” 江缚被骂了也不生气,懒懒散散地坐在那儿,嘴角终于浮起浅浅笑漪。 方茧把炒面拿到旁边的小桌子上去吃,是真的饿了,她头两口吃得特别急,之后才扭头看江缚,嗓音含糊不清地说,“还有一双筷子,你要不要一起吃。” 还行,知道惦记他。 江缚心满意足地单手撑头,云淡风轻道,“我点了烧烤和小龙虾。” “……” 方茧筷子都停了,“你怎么不早说。” 江缚一肚子坏水儿地扯着唇角,“才吃两口,又没事儿。” 话刚说完,房门就响起敲门声。 是酒店工作人员过来转送送外卖。 江缚不紧不慢地起身过去开门,低沉的嗓音说了句谢了,拎着那一大堆吃的回来。 他在方茧对面坐下。 方茧眼巴巴看着江缚把那些吃的一样样打开,心情都不由自主地好起来。 江缚觑着她,“没出息。” 说着把烤串都放到她面前。 方茧吃了两三串,才有功夫反驳他,“你要是饿了一天,你也没出息。” 跟着就见江缚就把小龙虾放到自己眼前,“自己剥还是我帮你?” “……” 方茧受宠若惊,“还有这个服务?” 江缚扬眉,一脸还挺愿意为她服务的样子,“你不觉得剥的小龙虾没灵魂就行。” 方茧摇头,“我懒得很。” 以前方蝶就总骂她有病。 吃小龙虾都要吃剥好的,那还不如吃水煮虾,但每次骂完,方蝶都会“顺手”给她剥几个解馋。 不知道今天第几次想到方蝶了。 方茧眼眶莫名泛酸,她吸了吸鼻子说,“剥几个就行,我吃虾有点儿过敏。” 江缚手一顿,眼神明晃晃的被她无语到,“过敏了还吃。” 方茧挺馋地看着他手里的小龙虾,“就,吃几个没关系的。” 难得见她讨价还价,江缚没好气儿地撂她一眼,到底还是戴起手套给她剥,一边剥一边问她,“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他语气挺淡的,就像在和她聊家常,“杨桃说你小乌龟找不到了。” 其实方茧知道,江缚早就该问的,她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先平静下来,开心一点再说。 果不其然,看她没回答,江缚换了口风,“你要不想说也没事,我没那么爱打听八卦。” 方茧慢吞吞吃着面条,慢吞吞地说,“小乌龟死了。” 江缚剥虾的动作一顿,眼神和空气一起凝滞起来。 方茧故作轻松地说,“我妹去世前养的,她走后我就接着养了,今年快六岁,名也是我妹取的。” “……” “我那时候总骂她,我说你养乌龟还不如养个清道夫,清道夫起码还能在水里来回游。” “她不服,反过来骂我,说我有病,蛇和蜥蜴都不怕,就怕猫怕狗。” “说实话,我一开始真的很嫌弃这只乌龟的。” “我觉得它又无聊,又不好看,又笨。” “但是,能怎么样呢,”说到这里,方茧终于蹦不出,红着眼睛,“那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心口像被一把刀硬生生插进去。 江缚喉头发紧地看着方茧。 她嘴里含着面条,怎么都咽不下去,只能努力往下咽,“可是……我没用,我还是留不住它。” 随着这句话。 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那些没有得到安抚的情绪,突然就克制不住地爆发出来。 方茧抽出纸巾抹眼睛,可怎么都抹不干净。 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都哭了一路了,到这会儿还哭。 却不想这时,江缚起身过来,拖着她的腿弯,把她公主抱起来。 坐在床边,他抽出一张纸巾,捂住方茧的嘴巴,低眸耐心地看着她,好看的眉骨仿佛下雨都不用撑伞,他说,“咽不下去就吐出来。” 方茧也不知道那么洁癖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不嫌自己脏。 她只知道自己真咽不下去。 仿佛一口气顶在她的食道,她只能吐出去,又接过江缚递来的矿泉水,漱了漱口。 再然后江缚就用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在自己肩头,任她眼泪把他的T恤晕湿。 他声音温柔得很珍贵,“哭吧,哭是排毒。” 就这一句,方茧的情绪彻底瓦解了。 她哭得天崩地裂,肩膀直抖,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很解压。 江缚像个热恋中的合格男朋友,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贴着她耳朵说,“然后呢,你给它报仇了?” 方茧哭得正起劲呢。 突然就被他这话搞得卡了下壳。 她直起身泪眼朦胧地看着江缚,江缚突然一笑,“别告诉我你连仇都没报上。” “……” 方茧被攻击到自尊,立马就从喘不过气的悲伤中活过来,“我报仇了啊!” 江缚嘴角扯得更臭屁,“是么,怎么报的?” 方茧比了一个挥巴掌的动作,“就冲到我妈那儿,打了她继女一巴掌。” 当然说完她就后悔了,她怕江缚觉得她这个人太野蛮,脾气不好。 毕竟以前她就经常被一些长辈说性格不好,心事重,不像方蝶,永远都那么开朗。 然而老祖宗留下来的话,从来都是有道理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江缚蹙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合着你大晚上的跑过去,就赏她一个巴掌?” “……” “够你来回打车钱?” 36☆、 第36章 三十六章 ◎“我,跟你白月光,谁帅。”◎ 36 不知道为什么,江缚身上总有股特别的魔力,再严重的事到他嘴里,都变得不值一提,甚至有意思。 方茧啼笑皆非,“那你要我怎么办,找她报销吗。” 江缚用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最吓人的话,“起码把她门牙打掉,让她一个月都没法出门,下次她见你就老实了。” 方茧点头,“那我会被警察叔叔带走吧。” 江缚不嫌事儿大地看着她,“你妈还能不管你吗。” 方茧自嘲的表情很明显给了他答案。 江缚闲闲一挑眉,刚好就给这家伙抓到撩她的机会,“没事儿,缚哥管你。” “……” “你杀人我递刀,你进局子我去捞。” “实在不行我帮你去收拾她,虽然以大欺小不太好。” 方茧这下是真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捞你个鬼,你还押上了。” 见她终于有了笑模样,江缚轻轻弯唇。 当然他说这话也不只是为了哄方茧开心,而是他这个人就是这么睚眦必较。 在他的三观里,被欺负了就不能硬挺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在这个社会上立足的硬道理。 更何况他曾经也有过类似方茧这样的经历。 只是他那时年纪太小,很多事都无法左右,所以长大后就变得特别不服管教,更不好惹。 用外界的眼光来评判,他就离经叛道,就是叛逆。 当然江缚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除了音乐和兄弟,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包括周文钰。 但现在,多了个方茧。 这种被她左右的感觉,就像坐上没有任何安全防护的过山车,他很清楚自己可能随时被一个转弯摔得粉身碎骨,可他还是义无反顾。 方茧听到他提起自己小时候也有类似的经历,突然就有种和江缚惺惺相惜的感觉,连难过都忘了,“什么时候的事?” 江缚被她坐得腿有点儿麻,“介意换个姿势么。” “……” 方茧面上一窘,还没有个心里准备,江缚就再次把她抱起来,撂到床上。 方茧心跳一瞬间踩空,只觉屁股都在这柔软的大床上弹了弹。 枕着枕头呆呆望着天花板,好几秒后,她才感觉到江缚在她身旁躺下。 ……原来是换个姿势聊天。 方茧顿时为自己脑中的黄色废料感到抱歉。 江缚也真是累了。 他枕着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声嗓淡淡,“十来岁时候吧,捡了条流浪狗,养得挺好,结果我爸出差回来,一句都没问我,直接把狗扔了。” 空气静默两秒。 方茧义愤填膺地看向江缚俊美又立体的侧脸,“他怎么这样啊。” 江缚懒洋洋道,“他说狗很脏,会让我得病。” “然后呢。” “然后我就出去找了,走之前他说我要是敢出去就别回来。” 方茧都呆了,“那你?” “出去了,”江缚不紧不慢的调子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他让家里的阿姨把大门锁了。” “……” 方茧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她从前对江缚的了解,这家伙应该是从小被家里溺爱,被同学众星捧月长大,可事实截然相反,他的亲生父亲居然这样对他,甚至远不如林雅芬对她的关爱。 静默不知多久。 方茧温吞开口,“那……后来呢,狗找到了吗?” “没有。” 江缚很平静地说,“邻居说,八成是被城管抓走卖狗肉了。” “……那你呢。” “在外面淋了一天的雨,回来后发现家里的大门真推不开,嗓子都哭哑了,还是家里的阿姨偷偷把我放进来,在她房间里住了一晚。” 方茧已经不是无语了,她是不理解。 她稍稍坐起身,“你爸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啊,你那么小,你是不是他亲儿子啊。” 江缚还挺喜欢她紧张自己的样子的,憨憨的,可可爱爱,虽然紧张的是他小时候。 江缚笑,“他觉得我不至于那么傻,肯定会去找我妈,我妈那时候刚好就在北城。” “还有就是,他可能真不缺我这个儿子,他那种人,只要他想,遍地是儿子。” “……”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你这也太糙了吧。 看着方茧微微泛红的耳朵,江缚轻笑出声,“放心,我跟他不一样,我专一得很。” 说着,他抬手去捏她的耳垂。 方茧只觉脸颊都烫了起来,她躲开他的手,躺下闷闷道,“你专一还当别人男小三。” 这话江缚可就不乐意了。 他抬了抬眉骨,“我什么时候给人当男小三了。” 江缚单手撑着头看着她,勾缠拉丝的眼神就好像专门来找她要个说法一样。 “就开学之前,你租房的时候,邱露佳说的。” 方茧语气有点儿不自在,“说你为了系花学姐……车还被划了。” 江缚坦坦荡荡地噢了声,“她啊。” 方茧眉头一紧,扭头看他。 江缚吊儿郎当,“原来她在我工作室兼职来着,我把她当普通员工,谁知道她没多久就跟我告白了。” “告白就算了,她还没和她对象分手。” 说到这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她对象看到告白短信后,来找我麻烦,把我车划了,我看在都是校友的面子上,给他打了个折,赔我八千,工作室也因为这场闹剧没法续租。” ……对上了。 全对上了。 方茧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江缚却眼神暧昧地审视她,“班长大人,看来你之前挺关注我啊。” 方茧兵荒马乱,错开视线说,“你这样的人,别人很难关注不到吧。” 这倒也是。 江缚懒洋洋地点头。 但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方茧。 江缚面色不改地瞧着她,“我回答你这么多问题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还我一个?” 他的气息和气场都太强了。 方茧根本忍不住看他,一眼就被他藏了宇宙般的漆邃眼睛吸引,“……你想知道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光线的缘故。 江缚眼神多了一丝琢磨不透的飘忽迷离,他勾了下唇,盯着她哭过后水汪汪的眼睛说,“我,跟你白月光,谁帅。” “……” “………………” “…………………………” 就这么四目相对不知多久,方茧不可思议地坐起身。 江缚显然没理解她这个表情的含义,只是觉得人应该坦诚点儿,就耸肩说,“我只是跟杨桃突然聊到这个事儿,没有打探你隐私的意思。” 不是……你就是想打探你也打探准一点儿啊。 什么叫“我跟你白月光谁帅”。 有人自己跟自己比的吗? 方茧用眼神把他鄙夷好几遍,江缚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他不悦地嗤了声,“在心里骂我几句得了,怎么,还想骂成小作文?” 方茧差一点儿就破功了。 但她还是忍住没笑。 江缚鸭羽般的睫毛漫不经心地眨了眨,“不回答这个问题也行,换个,咱俩第一次那天晚上,你说你喜欢我,想要我,你——” 果然他有的是办法磨人。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方茧就火速变了脸色。 她火急火燎去捂江缚的嘴巴,生怕他又说出什么可耻的“虎狼之词”,结果江缚阴谋得逞,顺着她的力道直接就把她拽进怀里。 方茧本来就没坐稳,身子轻飘飘软绵绵,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扑在江缚身上。 她短促地啊了声。 江缚却早就熟练和她调/情,一个翻身压过来,扣着她的掌心,把她锁在身前。 方茧心脏跟装了小马达一样突突直跳,呼吸再次紧促起来。 江缚帮她掖了下碎发,很轻地笑了下,嗓音低磁而蛊惑,“这个问题也不好,那行,我换个实际点的。” 方茧想说什么实际的,奈何话还没嘴里蹦出来,江缚就突然俯首,堵住她的唇。 后来回忆起来,方茧总觉得那晚的氛围好像很奇妙。 时间像被施了魔法一般,走得很快。 她会情不自禁地陷入江缚为她编织的“陷阱”,一而再,再而三和他热吻。 吻到时间流逝到凌晨。 吻到他呼吸变重,眸色变得暗沉浓稠。 可就是怎么都亲不够。 还是在一切朝着脱轨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方茧剩余的理智终止了这场无休止的亲密行为。 江缚也没强人所难。 他读出方茧眼中的纯情和执拗,挺浑地笑了下,“放心,我自己解决。” “……” 方茧很不争气就被他这句“不是人话”逗红了脸。 再后来,她就一个人窝在被子里,默默听着江缚在浴室里洗澡。 洗的不算慢,但也绝不快。 出来的时候,他仍旧是穿着原来的衣服。 他问过方茧,要不要他回去,把房间留给她一个人。 他说这话莫名就有种在这儿把她亲爽了,拍拍屁股走人的既视感。 方茧当然没同意。 她表达出这想法的时候,江缚就已经从善如流地在她身边躺下,把她搂在怀里,声线很温柔地闷在她肩头笑,“我这不是怕你睡不舒服。” 这床真不算大,快一米九的江缚往那儿一趟,方茧都快没地方了。 她又没带衣服。 如果他留下来,这姑娘势必要穿着衣服睡觉,他想她舒服点儿,结果呢,被人误会成渣男了。 所幸方茧没和他计较,“我其实挺怕一个人待在一个空间的。” 她声音小小的,很轻,“小时候我都是和我妹妹在一起,睡上下铺,就楼嘉豪住那屋。” “后来她去世了,我爸妈离婚了,我就一直和我妈生活在一起。” “再后来,我妈也结婚了。” 洗过澡的江缚像是块干净好闻的香皂,抱着凉凉的很舒服,他就这么静静听她讲完,低声安抚,“现在有我了。” 低眸看向方茧,发现这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眼睫轻轻颤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 搂在一起睡觉的感觉并不舒服,所以后半夜俩人也没有拥抱,就只是牵着手,盖着被子和衣而眠。 爆哭后的困意总是那么强烈。 在这种分外安全的气氛下,方茧很快就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清早,她被电话和各种微信消息吵醒。 这个时候,江缚早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这家伙还挺好心的,把那些零食和没吃完的食物都收拾好。 望着眼前陌生的房间,方茧有一瞬的不适应,但很快,这种不适应就被江缚留的纸条驱散。 ——有项目要谈,急着要我过去,早餐给你买了,记得想我记得吃。 心口微微塌陷了一块儿,所以他这是甜言蜜语吗? ……应该是吧。 在心中自问自答,方茧看向茶几,果然看到了一个豪华版的煎饼果子和豆浆安安静静放在那儿。 又回头又看了看纸条,突然就发现他字还挺好看。 这种感觉就很奇妙。 明明感觉是一辈子也靠近不了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共同睡过一张床的关系。 命运有时候还真挺儿戏的。 可不得不说,这种儿戏,让方茧纠结,沉迷。 顺势用手机拍了张纸条的照片,方茧收到杨桃的消息:【还没起来吗?再不起来上课要迟到了】 在此之前,杨桃联系过江缚。 江缚倒也没撒谎,直说昨晚带方茧去了酒店。 杨桃真有点儿吓到了,担心俩人发生啥,江缚却卖关子说,“你问她。” 问就问。 杨桃直接给方茧发消息。 奈何发了好多条这家伙都没回,杨桃的关注点就慢慢就变成了“你丫怎么还不回来上课”,方茧可是系里的标杆,三好生,谁缺课她都没缺过。 结果呢,方茧只回了她一句:【我有点累,想请假,你们去吧】 杨桃那边反应了好几秒,回了一串省略号。 没一会儿又蹦出一句。 杨桃:【迟来的叛逆期?】 这话还真就说到了方茧心坎上。 起身望着窗帘外明媚的阳光,方茧伸了个懒腰,突然就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心情雨过天晴般彻底好了起来,收回目光,她靠在窗边不紧不慢地回消息:【不是叛逆期,是做自己】 杨桃不懂她发什么神经,只是惦记着问她:【昨晚你和江缚发展得怎么样?他是不是陪你在酒店睡的?】 方茧指尖一顿,忽然就想起后半夜起夜时,不小心在他手机里看到的消息。 迟钝了几秒,她说:【没怎么样】 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林雅芬的消息就在这时发了过来。 方茧本来不想看的,是不小心手滑才点进去。 从昨晚到现在,林雅芬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方茧一个字都没看。 就只看到林雅芬最新发来的那条消息:【茧茧,中午妈妈去找你吃午饭吧,我们好好聊聊,可以吗】 望着这行看似温柔,实际没有任何意义的话,方茧没有任何迟疑地敲字:【别来】 自闭的螺丝钉:【你来我也不会见你】 【作者有话说】 我居然还在日更,啧 37☆、 第37章 三十七章 ◎“班费五十,发红包就行。”◎ 37 方茧没管林雅芬会不会受伤,发完这条就把她的消息提示设置成免打扰。 简单收拾好,她回到宿舍洗了个澡,之后就打车去了南城最大的商场。 导员看她请假,挺意外也挺关心的,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方茧已经好久没撒过这种谎了。 她说:【嗯,心脏有点不舒服,来医院看看,谢谢导员关心】 发完消息,也没再像往常一定要做结束发言的那个,方茧进了试衣间换衣服。 应该是导员那边跟林雅芬沟通了,方茧试第三套衣服的时候,林雅芬的电话如期而至。 方茧瞥了眼,没接,就撂在那儿任它响。 林雅芬打不通就发消息:【你心脏不舒服?心脏哪里不舒服?在哪个医院】 方茧觉得挺矛盾的。 有时候她觉得林雅芬并不爱自己,从某种程度上讲,她只是方蝶的替代品,甚至她觉得林雅芬应该恨自己。 可有时候,她又觉得林雅芬还是愿意做个好母亲,只是做不好而已。 但不管怎样,方茧都觉得没必要了。 她不再渴求这份让人内耗怀疑的母爱,也不想再做谁的替身。 她就是她自己。 …… 那天方茧一共买了四套衣服。 都是和她这三年穿搭截然相反的类型。 出来后本想顺路去理发店给头发做保养和拉直,奈何学生会那边还有讲座类的活动,人手不够,临时叫她过去帮忙,她就只做了一次性的拉直。 过程挺匆忙。 她几乎没看手机。 还是打车回学校的路上,发现江缚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还没睡醒?】 心跳微妙地快了两拍。 方茧微微抿唇:【醒了】 应该是一直在等她的消息,江缚几乎秒回:【醒了也不告诉我】 下面又跟了句:【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可能是昨晚那股劲儿过了。 加上这一上午的放空,让方茧思绪从甜蜜中坠落清醒。 方茧蜷了蜷手指,好一会儿才给他回消息:【我在外边吃过了】 发完消息一抬眸,就发现车窗外不知何时噼里啪啦地下起雨,俨然有变大的趋势。 方茧没带伞。 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办。 江缚在这时回了她的消息:【出去偷偷跟人约会?】 方茧心说一个人约会也算吗。 想想觉得不算,就说:【没有,出去买衣服了】 她觉得这样说,就不算背叛了江缚,再者,两人本就没有约定达成某种关系……她压根不需要事无巨细地跟他报备。 当然江缚也没在意。 他甚至没注意到她给他发的五百块转账什么时候收下的。 对话就此没了下文。 彼此之间的交流,好像并没有因为昨晚发生了什么而产生变化。 说不清心里到底什么滋味。 方茧那股拧巴的期待,就这么落了空,反倒是逃避不了的现实,让她心情变得和这个雨天一样沉闷。 好不容易坐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回到学校,雨不仅没停,还更大了。 方茧只能让司机师傅在学校对面的那条街的一家咖啡店门口停下,方便进去躲雨。 哪料刚冲进去,就迎面撞见了个熟人。 确切的说,不是熟人。 是让她尴尬的前相亲对象——程家峻。 双方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彼此脸上都闪过了猝不及防的惊讶。 程家峻应该是平常就很会为人处世的性格,尴尬只在他脸上逗留了不到一秒,他就叫了方茧一声,“方茧?怎么在这碰到你?” 这家咖啡店店是学校附近最火的一家。 这的顾客几乎都是南大的学生。 方茧又是那种学校出名的优等生,就算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也都都听过她的名字。 此刻被程家峻一叫,其他人的目光直接落在她身上,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旁人的注视并非一眼掠过,而是带着惊艳和不可置信的停顿。 程家峻也是第二眼才认出是方茧,因为她和昨天的打扮和气质都太不一样了。 昨天的她,就像是平时只知道老实读书的乖乖女。 清清秀秀,白白嫩嫩。 没有太多个性和色彩。 如果不刻意注意,并不会发现她其实是个出众的女孩子。 但这一刻,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件紧身露肩黑色上衣,紧身微喇叭的牛仔裤,把她极好的身材完全勾勒展现。 化了全妆的脸不仅没戴眼镜,连头发也特意打理过,是那种发质好到像缎带一般的黑直长,耳朵上点缀的两个耳环,把她衬托出一种带着锋芒的美。 像是褪去往日伪装一般,眼前的方茧,就是那种走在学校里,会被人一眼看到,哪怕光看背影,闻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都会鼓起勇气上前要微信的大美女。 家教再好,程家峻也是个男人,方茧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心跳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加快。 好在方茧没有撂他面子,在怔愣一瞬后,她回答道,“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她顺道看了眼其他跟着戴着一样工牌的人,“你来南大?” 那张脸过于标致好看了。 程家峻在她说完话的两三秒后,大脑才反应过来,“哦今天公司来南大秋招,他们知道我是南大毕业的,就让我跟着过来了。” 看着方茧微微淋湿的头发,他说,“你没带伞吗?” 说着体贴地递上一包纸巾。 方茧没拒绝,看他一眼,“谢谢,你们也没带?” 程家峻笑笑,“我们带了,但我们不着急回去,中午嘛,在这聊聊天。” 方茧点点头,扫码点咖啡。 程家峻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说了句“我来”,结果被方茧拒绝了,“不用,我们也不熟。” 虽然这话带着一点笑意。 但方茧眼神里都是疏离和防备。 程家峻突然就想到昨晚电话里那个男声,语调有种微妙的失落,“也是。” 他笑笑,“你都有男朋友了。” 方茧重点却落在另一头,她眼神透着两分攻击性,突然看向他,“你是这么告诉我妈的?” 程家峻:“……” 他是真不懂,怎么才一天没见,她就能变化这么大。 := 明明昨天她看起来还算温和的。 莫名有些尴尬,他说,“你别误会,我没有,昨晚挂断电话后我就是告诉她你没事,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讲。” 可能是他态度很真诚,方茧心里的防备一点点放下。 她说,“抱歉,是我多想了。” 程家峻已经心死了,他笑笑,“你是怕你妈知道你谈恋爱么。” “我没恋爱。” 方茧下意识就说出了这句话。 语调透着一股自己都不知道的怨怼,说完她才意识到。 程家峻微微怔住,“你……没?那那个男生是?” 方茧错开视线,不想让他从自己的眼神揣测到什么,“一个朋友。” 话音刚落,她的陨石拿铁就做好了。 方茧上前取单,取完单发现小小的咖啡厅早已坐满。 程家峻还是很有眼力见,“不然你跟我们坐?” 说完一扭头,发现他的那个椅子也被人拿走了。 方茧摇摇头,又说了句谢谢,“雨好像小了点,我还有事,先走了。” 可能应付得多了,越来越熟练,方茧甚至还能挤出一丝笑,奈何她低估了程家峻的热心,也看了眼外面的雨,虽然小了一些,但淋在身上还是很难受的。 眼看方茧转身就走,他打了把伞跟上去,“欸方茧,我有伞,我送你!” 正是程家峻在门口的这一嗓子,让坐在咖啡厅隔壁的泰餐店里的江缚,听到方茧的名字。 这会儿大老远从北城赶过来的江序秋,正坐在他对面,苦口婆心地劝他原谅他爸。 说他爸这些年很不容易,投资失败了好几个项目,公司利润每况愈下,他身体也不如从前,但就这样,每年往他卡里打的钱也没少。 “这都是背着张语芹的,你爸那人,做得多说的少,他是疼你的,我希望你知道。” 然而她说再多,江缚的注意力也不在她那儿。 听到方茧名字之前,他一直在回甲方的消息。 听到方茧名字之后,他的目光就一直追着玻璃窗外过马路的那俩人。 男生给女生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即便伞挡着女生的上半身,江缚也还是从女生的走路姿态和腰臀比,认出那就是方茧。 她还真跟别人去约会了? 脑子蹦出这句话,江缚眉眼不自觉拧起,眸底也仿佛晕上一抹阴翳。 江序秋以为江缚是听了她的话才这个反应,急忙道,“我说都是事实啊。” 眼看这俩人的身影消失在南大校门口。 江缚腮帮子紧了紧,抬眸看向江序秋,“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是一张完美继承周文钰和江远舟优点的漂亮脸蛋,偏偏骨子里桀骜不驯,不服管又不好惹,黑眸漆邃地盯着你的时候,那股压迫感总能让人心底生寒。 江序秋被这样一质问,就有点紧张。 江缚没心思在这陪她闲话家常,更何况方茧和别的男生在一块儿这事儿让他淡定不了一点。 于是他作势起身,“再不说我走了。” 话刚撂下,江序秋就急了,“欸欸,我说,我说。” 江缚靠坐在那儿没动,一双炯炯幽深的桃花眸,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地看着江序秋,江序秋闭了闭眼,说,“那个你弟弟,生病了。” “……” “再生障碍型贫血。” “我跟你爸,都希望你能帮你弟弟配个型。” 江序秋声音透着心虚,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些话,每个字都仿佛是一个锥子,不深不浅地凿在江缚心上。 …… 方茧是被程家峻送到多媒体图书馆的时候,接到的江缚的电话。 雨势眼看着要变成暴雨。 即便是撑着伞,也很难能走到女生宿舍。 方茧只能和程家峻去一楼的超市躲雨,结果进去的时候,突然就被人撞了下,手机掉在地上,连咖啡也洒了。 对方连句对不起都没说就跑了。 咖啡也有一部分弄脏了她的新裤子。 方茧心情突然就很躁,不管是谁的电话,顺手就给挂了,正忙蹲在地上擦满地的咖啡,手机又不眠不休地响起来,方茧觉得烦,又挂断。 等打到第三遍的时候,方茧才发现是江缚。 怔愣了两秒。 程家峻善解人意道,“你接电话吧,我帮你擦。” 说着就真拿过她手里的纸巾,帮她擦地上剩余的咖啡。 方茧突然就有点儿心堵。 她想到凌晨时,她不小心在江缚微信看到的,别的女生给他发的自拍,想到他妈妈跟他说的,出国手续到底什么时候办。 又想到楼嘉豪的那句:【上个嫂子还没搞定呢你又和方茧暧昧上了?】 越想心里越郁闷,以至于接他电话的时候,语气变得有点儿冲。 在江缚喂了一声后。 方茧开口便生硬道,“有事吗。” 话音落下后,电话那头很明显地安静了一瞬。 也是真不懂她怎么就突然翻脸不认人。 江缚憋着一口气,嗤一声笑了,“没事儿不能给你打电话?” “……” 方茧抿了下唇,没说话。 偏偏程家峻还朝她的方向望了眼。 在方茧眼里,程家峻就等同于林雅芬的眼线,方茧一点儿也不想在他眼前暴露什么。 干脆一扭身,面对着玻璃门外的暴雨,鬼使神差来了句,“嗯,今天补班费。” 江缚:“?” 江缚凉飕飕地呵笑了声,语气压迫感极强,“你跟谁在一块呢。” 方茧入戏很深,理都不理,“班费五十,发红包就行。” 说完就啪一声挂断电话。 那速度,生怕电话里的江缚顺着电流冲过来咬她。 果不其然,她一回头,就看到擦完咖啡的程家峻正盯着她。 那眼神专注又心动。 当然方茧并不知道她已经把对方迷倒,她只觉得对方在“监视”自己。 也确实没想到她突然转过来,程家峻眼神尴尬地闪躲了下,换话题道,“你们还补班费啊。” 方茧手握着背包肩带,轻轻嗯了声,“上次秋游钱花多了。”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往超市里走,手机突然嗡嗡两声。 方茧低眸一看,是江缚发来的一条语音。 眼底的心虚多得都快溢出来了。 她不得不把脚步放慢,听筒贴在耳朵上。 手机里,江缚语气像是快被她弄疯了似的咬着牙气笑,【‘昨儿开房费五百,要不一起算了给你?’】 【作者有话说】 互相吃醋的俩人 都是误会鸭[菜狗] 38☆、 第38章 三十八章 ◎危险又迷人◎ 38 江缚给方茧打电话的时候,他刚拒绝完江序秋。 那会儿还下着雨,但不算凶。 车停在店门口,他撑着伞从店里出来,刚坐上车,江序秋就顶雨出来叫他。 十几万的爱马仕被她当伞顶在头上,上好的真丝旗袍也被淋得不成模样。 那一嗓子“江缚”,惹得旁边咖啡店躲雨的学生都频频望来。 昔日养尊处优的阔太太,这会儿在他面前淋得像个落汤鸡,江缚一时间竟不知道她图什么。 那是江远舟的儿子,又不是她的。 这么想的时候,江缚也这么问了。 江序秋没指望他能让自己上车,也知道有些话再不说,她就真没机会了,就索性把话说开,“这不是你姑父最近生意不好做嘛,你爸说我要是能说服你,他就帮我和你姑父渡过难关。” 什么血浓于水,什么骨肉至亲。 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 江缚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挺没劲地笑,“所以我这个算盘,你上次就开始打了?” 上次江序秋骗江缚回来看江远舟,结果弄巧成拙,让两父子的关系更生分。 江缚本来都不期待什么了。 哪料江序秋变了脸色,比窦娥还冤,“你看我生气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冤枉我,上次我是真好心,想修复你俩的关系,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问你爸江淮南的病什么时候确诊的!” 好歹是书香门第长大。 江序秋这点脸面还是要的。 这刻江缚愿意信她,也是因为从小到大,江序秋确实是亲戚中对他最好的那个。 江序秋虽有功利心,但她人不坏。 就是江远舟不拿这个条件交换,她也会过来帮江远舟说两句话。 但可惜,她远低估了自己在江缚心中的分量。 江缚一颗心本就被方茧蹂/躏得稀巴烂,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当别人眼中的好哥哥,好儿子。 他不客气地冷笑一声,“他和张语芹的儿子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江序秋神色瞬间僵滞,眼睁睁看着升起来的车窗一点点遮住江缚立体清俊又冷漠的侧脸。 她本以为江缚会说一句“让江远舟亲自来求我”,可结果,他的态度远比这还糟。 望着江缚行驶上主路的车影。 江序秋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费力地往回走,一面暴躁地给江远舟打电话。 “早跟你说要跟江缚搞好关系!那是你亲儿子!你非不听!” “现在好了,你开心了?你满意了?” …… 方茧想过江缚会因为自己挂他电话生气,但没想到江缚会拿“房费”这件事来噎她。 所以他看见她替他收下那五百了? 他什么时候看见的,怎么现在才吭声? 脚步诧异地停了停。 方茧有些搞不懂他,又有些心虚。 斟酌好一会儿才说:【你终于看见了?】 也不知道江缚是生她气了,还是在忙,又是好久都没回。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和江缚发生的所有不要当真,不要在意,可实际上方茧还是忍不住琢磨这家伙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 方茧神色肉眼可见地心不在焉,连程家峻跟她搭了几句话,都重复了好几遍,她才回过神。 “你有在听吗?” “……你刚说了什么。” “……” “我刚说,阿姨其实挺紧张你的,昨晚见你没接电话,她急的差点儿来学校找你。” “她说你们俩这几年心里都有疙瘩,她不想这样。” 程家峻还想往下说。 方茧却没了耐性,“能别聊她吗。” 她很不喜欢程家峻用一副林雅芬准女婿的语气跟她说话。 程家峻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甚至从方茧此刻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其实并不是林雅芬口中那个乖乖女。 不止不乖,还像个刺猬。 奈何人跟人之间的吸引力就是这么奇怪,方茧越不循规蹈矩,他就越对她有兴趣。 霎时沉默住,眼看着她在货架上挑了把雨伞,他说,“其实我不是故意要戳你痛处的,我也不知道跟你聊什么,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 方茧就上前结了账。 她对自己选的雨伞很满意,老式的大雨伞,别说暴雨了,就是冰雹她都不怕。 从收银台前出来,她扭头对程家峻说,“今天谢谢你送我,我学生会那边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顾程家峻脸上什么表情,她客气一笑,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多媒体图书馆的地下超市,距离学校剧场不算近也不算远。 方茧撑着大雨伞,一路快走没多久就抵达了礼堂。 这次讲座的主讲人是个知名经济学教授,在网络上很出名,所以这次来听讲座的学生要比平时多,就连校方领导也会来参加。 这个排场,学生会需要准备的事情就特别多,部长实在凑不出人手,才把方茧叫过来。 然而让大家没想到的是。 这天的方茧像是变了个人,打扮得相当精致出挑,可以称得上一眼惊艳。 女部长眼神儿都直了,“诶呦我的大美女,你铁树开花了?知道打扮了?” 方茧其实是有点不自在的。 部门里的很多男生都朝她兴趣浓厚地望过来,一个平时特逗的男生,还调侃她,“这谁啊,女明星?” 众人哈哈大笑。 连手头的工作都差点儿耽误。 女部长眼看场面鸡飞狗跳起来,很快就催促大家继续做义务劳动,毕竟还有半小时,教授那边的人就来了。 因为是临时叫过来帮忙的。 方茧负责的工作就只有贵宾室。 诸如检查一下哪里卫生不到位,及时补救,把水果茶水都准备好,再就是配合着教授这边的工作人员,找找摄影机位。 总的来说,活儿不累,但挺碎。 碎到江缚信息都发来好几条了,方茧才看到。 那会儿各方人员都已经涌入礼堂。 方茧好不容易在忙里偷的闲,找到机会看江缚消息。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别扯别的*,为什么挂我电话】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一上午不知道找我,原来是在跟别的男生约会是吧】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那男生是谁,程家峻?】 方茧被他这话弄得心梗了一下。 她说:【你怎么知道我和别的男生在一块儿的?你刚去超市了?】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行,还去了超市】 方茧:“……” 她突然就有种自己和程家峻是个奸/夫/淫/妇要被浸猪笼的既视感。 但又莫名的,一点儿也不急着解释。 急什么。 看拽哥发疯多开心。 她打字:【下雨没带伞,他捎了我一路,有问题吗】 江缚:【?】 看到他这个问号,方茧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鼓噪得像个充了氢气的气球。 从前就这样,她一找他要作业,他就拿个破问号敷衍她。 现在俩人睡也睡了,亲也亲了,他还拿个破问号敷衍她。 方茧轻吸一口气,干脆道:【你要不会说话就别说,别用个问号敷衍我】 发完这条正想把他设置成免打扰,哪料江缚的消息突然就刷新出来。 江缚:【?我刚停车呢】 江缚:【你特么一骂我我给副校长车刮了】 “……” “……………………” 方茧火气像被针扎漏的皮球,瞬间就消了。 ……副校长的车? 那他这祸闯得可挺大啊。 正想着要不要关心一下江缚,江缚的电话率先打了过来。 心口像过了道微妙的电流,方茧按下接听键。 彼时那位经济学教授已经在主持人的介绍下,上台演讲,台下掌声雷动,喧闹得她根本听不清江缚说了什么。 只能捂着另外那只耳朵,朝门口走去,也因此感知到自己扑通扑通加速的心跳。 耳畔清明的那刻,江缚磁性的嗓音顺着电流落在她耳畔,“你在哪儿。” 听语调,这家伙火气不小。 方茧不敢惹他了,老老实实地说,“我在剧场这边,这边有讲座。” 顿了顿,她又问:“你车……哦不对,校长的车没事吧” 江缚活活被她气乐,“我给你打电话,你关心校长的车?” “……” “我现在去剧场礼堂找你,有话当面说。” 江缚语气挺躁的,凶完直接就电话挂了,方茧可能天生皮痒,被他这么一凶,反倒莫名舒坦了。 最起码她能感觉到,这家伙对自己是在意的。 况且他说的对,有什么话当面说,就算他真脚踏两条船,她也要面对面才能给他一巴掌不是么。 这么一想。 方茧突然就来劲了。 输人不输阵,厕所就在附近,她一路小跑进去,目的明确地梳理了一下头发,重新补了下妆。 出来的时候刚好就遇见上厕所的部长学姐,她上前问,“学姐,还有别的事吗?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女部长看她补了妆发,眼睛亮晶晶的,当即给她一个“我懂”的眼神,“没事没事,你快走吧,别耽误你约会!” 方茧不大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小声说,“不是约会。” 只是想面对面搞清楚一些事……当然她自己也很乱。 抱着类似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态,方茧和女部长挥手再见后,她脚步飘忽地顺着走廊往外走,一面看江缚几分钟前给她发来信息:【我到剧院了】 方茧加快步伐,一边回信息给她:【我从礼堂出来了,刚路过练功厅】 本来还想再说什么。 哪知不远处的消防通道处,突然冒出一道人影。 方茧走到那儿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江缚一只手扯进了消防通道。 大铁门啪地一声关上。 她一声下意识的低呼,下一瞬就被江缚按在墙上。 粗糙的墙壁凉得她光滑的肩膀一颤。 黯淡的光线下,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江缚的脸,江缚就扣住她的后脑勺,捏着她的下巴尖,带着一身危险又迷人的气息吻下来。 唇齿间沾染着刚涂抹过的蜜桃味唇釉的味道。 伴着江缚逐渐加重的呼吸声,在口腔里蔓延。 就这么亲了好几秒,方茧克/制着身体里的迎合和骚动,抵着他柔韧坚实的胸膛,把他推开。 顷刻间,四目交融视线相对。 江缚这才注意到今天的方茧有多不同。 打量着她化过妆的漂亮眼睛,和雪白诱人的肩膀,他滚着喉结醋意深浓地嗤笑,“还打扮上了?” “……” “你可真行。” 【作者有话说】 很早就没存稿了,所以不勉强自己 明天梳理一下情节,后天更[比心] 39☆、 第39章 三十九章 ◎“因为喜欢你。”◎ 39 这还是印象中第一次,方茧见江缚这么大醋意发作。 以往方茧都觉得他醋意里透着骨子里的傲娇,就好像你要是不配合追上去,他就随时松手。 唯独这次,他给她的感觉是即便你松开了他的手,他也会紧紧攥住你的手腕,不放你走。 这种远超她意料的甜味狙击,让方茧心神遽颤。 她忽然就想起大一时全班第一次秋游。 那会儿刚开学没多久,谁和谁都不熟,方茧与所有人保持着友好而客气的距离,唯独对江缚,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对她来说,江缚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明明她熟知他的很多,却不敢上前多和他攀谈一句。 每次也只是借着大家集体聊天开玩笑的时候,目光短促地在周围扫上一圈,再装作无心地落到他身上。 江缚没有一次看向她。 他不认识她。 看起来也懒得认识。 倒是那会儿和班上一个性格开朗的漂亮女生,坐在一块儿,那女生家境殷实,和他有共同话题,不知是谁主动的,没多久方茧就听说两人加了微信。 女生被舍友打趣,笑得灿若桃花。 没一会儿就过来找方茧,说有没有烤好的肉串,她帮江缚拿几串儿。 方茧记得自己当初一句话都没说,默不作声地拿了五串不怎么辣的牛肉串,递给了她。 江缚只吃牛肉。 不爱吃辣。 果不其然,方茧远远听见那女生挺高兴地撒娇,“那我跟你还听心有灵犀欸,一拿就拿到你爱吃的,快!夸我两句!” 后面江缚懒懒散散说了句什么。 方茧耳朵却像是灌入一道汹涌的风,任她怎么听,都听不清。 再后来,秋游结束,回去的路上,方茧看到两人坐在一起。 吴笑笑凑过来八卦,“我靠他俩不会要处上了吧。” 方茧怕她看出自己的失落,很努力地配合她挤出同款八卦微笑。 可心情却像鲜榨出来的柚子汁,泡在咖啡里,一口喝下去,又酸又苦涩。 事后她无数次地想,江缚这样桀骜不驯的大少爷,大概一辈子也体会不到这种酸涩又难言滋味吧。 如果有天他真体会到了,那她一定会顶礼膜拜那个让他尝到这种滋味的女生。 然而谁又能想到呢。 命运不干人事,三年之后,她成了这个女生。 脑中蹦出这个念头,方茧心头很可耻地涌上一丝快意。 明知道他在吃醋,在占有欲爆发,方茧还是故意和他对抗,抬手提了下衣服,面色不改地说,“就允许别的美女打扮好给你发自拍,我就不能打扮了?” 她脸上的表情不乖也不温和,语气里一股倔了吧唧的劲儿,拽中透着一点可爱。 江缚盯着她乌黑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儿笑了出来。 奈何这种暧/昧禁/忌的场合,一笑气氛就毁了。 所以他选择很淡定地把嘴角的弧度压下去,膝盖顶开她的双膝,捏住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尖,再度吻下去。 方茧的确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无赖的反应。 当然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从善如流地接住了他的吻。 可能是因为他这次亲得很温柔,很缠绵。 唇舌也很软,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糖,很清爽的甜。 甜到像是这世上最好的蜜糖,恨不得一口全部吞入腹中,不被任何人抢走品尝。 然而就在方茧气息再度被他弄乱,还没尽兴的时候,江缚又恶劣地选择退离出来。 黑漆漆的桃花眸锁定猎物一般盯着她,他捏了捏她的脸颊,眼神促狭,“原来班长大人也会吃醋啊。” 这话一下就伤到了方茧的自尊。 即便安全通道里的光线不足,江缚还是看到她不爽地蹙了下眉,像只即将发脾气的小狮子,瞬间就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反咬上他的唇。 江缚也不是吃素的。 顺势配合她拖臀分开她的腿,再拖住她的腿弯把她抵在墙壁上狠狠“教育”。 方茧被他亲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仿佛两人已经是陷入热恋情难自控的小情侣。 但很可惜,还不是。 方茧很清楚这点,所以哪怕被江。妲己这个顶级魅魔勾引得难捱,也还是选择主动终止这个吻。 两人保持着几乎同样的频率,呼吸起伏,彼此对视。 江缚却不放她下来,青筋明显又有力小臂把她箍得死死的,任哪个姑娘“坐上”她的位置,都把持不住。 有时候方茧真觉得网上那些算命大师的话挺对的。 双目水润卧蚕明显的男生不止桃花旺,那方面需求也很大。 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馋她身子,才和她搅在一起。 脑子混混沌沌地想着,方茧抬手摸自己发麻的唇,突然蹦出一句,“你好熟练啊,你是不是经常在安全通道这么亲别的女生?” 江缚比她还要难捱一些。 果核状的喉结滚了滚,稍平复好呼吸,他才露出冤枉的笑,“班长大人,这你就过分了,我吻技不是你教的吗。” 方茧没想到他还有这话等着自己,霎时一哽。 江缚语气和眼神倒是清白坦然,仿佛在提醒方茧,昨晚到底是谁和他抱在床上特种兵接吻,接成连体婴的。 她还记得昨晚接完吻后,江缚跪在床上看了眼手机。 他很满意,“23分05秒。” 方茧反应过来,红着脸揣一脚他的膝盖,“你怎么还计上时了。” 碍于小兄弟还处于罚站的情况,江缚就只是挑着眉欠扁一笑,“这不第一次亲这么久,纪念一下。” 话虽羞耻。 但这23分钟的吻的确不白接。 江缚吻技的确nextlevel了。 …… 怕她还怀疑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吃醋较劲,江缚干脆把她放下来,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出昨晚那张美女自拍照给她看。 看着画面里的大波浪嘟嘟唇,方茧心头又一哽,江缚轻描淡写地开口,“你口中的美女,是不是他?” “……” “他不是美女,是我哥们儿,男扮女装拍段子的网红。” “id叫司阳与城北徐公孰美,你要不信,可以自己去搜。” 江缚语速太快,方茧反应好几秒,思绪才缓慢了然,“……你的意思是,他是个伪娘?” 可能觉得伪娘这词儿骂得好。 江缚点点头,“你要这么理解也成。” “……” “不过他私底下男装居多,是直男,你要不放心,改天带你出去见他。” 说完不给方茧反应时间,他又点开楼嘉豪的微信,摆到她眼前,“这句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方茧垂了垂眼睫,看到的正是那句——“上个嫂子还没搞定呢你又和方茧暧昧上了?” 江缚幽邃眸光始终没离开她半步,像把她看透般,不紧不慢道,“你不会觉得,这嫂子是别人吧。” “……” 方茧终于从他的眼神中迟钝地反应过来……嫂子竟是她自己。 突如其来的尴尬沉默,仿佛吸走周遭所有的声响。 方茧眼神肉眼可见地不自在起来。 她越是躲开江缚的视线,做清嗓子掖头发一类的小动作,江缚嘴角弧度噙得越深。 他凑过来,用故意使坏的嗓音撩拨她,“我有那个时间脚踏两条船?我连一条船都没站稳。” 好奇怪。 明明接吻这事儿都做了。 他贴在自己脸颊耳侧低语,方茧还是会心跳奇快。 这两种感觉是不同的。 前一种对她来说,像是遵从生理性的喜欢,俩人都是混蛋,再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亲得难舍难分好像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但后一种,就明显不一样了。 对方茧来说,这不亚于江缚在对她表白—— 他没和别的美女深夜撩骚,没追别的女生,甚至她大晚上的偷看他手机,看他微信,他都不生气,反过来还怕她误会,第一时间解释。 ……就很,心动。 心动到方茧一时间都不敢看他,偏头面无表情地怼了他一句,“你把谁当船呢。” 不得不说,她这对浪漫过敏的怼人方式,还真有一套。 江缚都特么的气笑了,他甘拜下风地点头,“我是船,行了吗?” 方茧终于舍得用正眼看他,像是硬忍着什么似的,她嘴角抖了抖说,“你都不生气么。” “生什么气。” “我偷看你手机啊。” 方茧其实很少做这种事,她真不是故意的,“昨晚我起夜,不小心碰掉你手机了,我想顺手看一眼时间的,谁知道你根本没给手机设密码,我一下就给碰开了。” 这张漂亮的脸解释起来莫名有点儿委屈。 江缚不止嘴边翘起弧度,眼神都不自觉温柔了。 方茧叽里咕噜地又说,“那碰开了,我就想,别白碰开啊,正好把那五百块钱帮你收下,然后我就点进你微信了。” 说到这,她卡了下壳。 江缚揣着明白装糊涂地挑眉,“然后呢。” “……” 然后,当然是她看见了江缚给她的备注——Firstlove。 看到这个备注,方茧一下就心跳加速了。 愣是来回确认好几遍,她才相信这个Firstlove就是自己。 也正因为这个备注,把方茧芳心彻底搅乱,她才在帮江缚收下那五百块后,“理直气壮”地点开楼嘉豪和司阳的微信。 虽然但是,这个心路历程,方茧并不想告诉江缚。 她就只是粉饰太平地说,“……我就手欠,没忍住,点开他们俩微信了。” 但显然,江缚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他挑了下眉,说了声“所以呢”,便抬了下方茧的下巴尖,让她看自己,“你就不问问,为什么你的备注是Firstlove。” 方茧眼睫很轻地颤了颤,不自觉地配合他,“……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所有的第一次。” “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ai。” 江缚不遮不掩不吝啬,语气坦然得就像在说一件方茧早就应该知道的事实,眸光里的深挚却纯粹得掺不一点假。 他脉脉地看着方茧,很轻地笑了下,“因为喜欢你。” “……” “那晚你抽走我腰带的时候,我才没有拒绝。” 【作者有话说】 休息了一天元气满满 继续挑战日更[墨镜] 40☆、 第40章 四十章 ◎给哭包买纸巾◎ 40 说到底,那天江缚跟方茧表白这事儿,不止方茧没预料到。 江缚自己也没想到。 他原本想的是,质问一下方茧到底和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今天对自己这么冷淡。 奈何人就是这种高精度,又高密度的物种。 有些话根本不需要问,他就已经在方茧眼中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方茧吃醋了。 意识到这点,江缚忽然就觉得别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什么白月光,程家峻,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男生,都不重要,他看得出来,方茧喜欢他,只要她喜欢自己就行。 所以,告白在他眼里,其实是水到渠成。 他没跟谁告白过,不懂这方面的技巧,他就是觉得,方茧可能需要这么一句承诺,才会放心和他在一起。 既然她需要,他就给。 她要是愿意,他甚至可以给她搞一个告白仪式,在宿舍楼下也行。 虽然社死又俗气,但他也不至于掉块肉,她开心就行。 然而这些话作为男友的“忠心”还没表决出来。 现实就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方茧在听到那的那些话后,短暂沉默住,旋即便露出一丝猝不及防的,类似于“你在开玩笑吗”的荒唐神色。 那表情谈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或者说,她应该是高兴的,但她不允许自己高兴。 这种强烈对冲的情绪,让方茧思绪很乱,乃至无所适从,刚巧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在看到来电人名字的瞬间,方茧将扬未扬的嘴角终于落了下来。 林雅芬的名字就像一盆冷水,淋在头上,浇灭心底最后一丝微渺的开心。 江缚察觉到她情绪的转变,瞥了眼她的手机,“林雅芬”三个字在屏幕上挂了几秒钟后,电话挂断,变成信息发送过来。 林雅芬:【我听说你在剧场礼堂,刚好我要过去一趟,我带了东西给你】 怕她不理自己,她又发来一条:【我很快就到了,茧茧,你是成年人了,我希望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可能是林雅芬后面这话触动到了方茧。 也可能是当下,她需要一些空隙,来消化刚刚江缚对她的表白。 方茧不由自主就回了林雅芬一句:【去三食堂吧,我还没吃饭】 选择去食堂见面,也是因为方茧不想让林雅芬遇见江缚。 却不想回完消息一抬眸,就撞上江缚的视线。 他并没有逼着方茧给她一个回答,反倒是相对平和地看着她,“要不要陪你一起。” 那双少年心性蓬勃的眼底,清澈盈亮,透着一股对珍视的人才有专注温柔。 方茧只觉心头涌上一股难以抵御的浪潮,呼吸都不自在了两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江缚点了下头。 想想也是,这是人家母女俩之间的问题,他再担心也不能主动跟着凑合,显得他多急着上位似的。 然而想再多也没用。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眼底蓦地浮起淡而尴尬的情绪,江缚清了下嗓子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刚好也没吃饭。” 方茧哦了声,很不解风情地说,“那你还真不能去三食堂,那儿便宜,但难吃。” 那语气就差说你这种大少爷一顿不得八个小孩儿,还是老老实实去外面吃你的满汉全席吧。 “……” 江缚无话可说。 甚至都怀疑她刚刚翻来覆去那么沉浸地亲自己,是不是在哄自己玩儿。 林雅芬还说了什么,方茧低眸回了句好,再抬眸看他时突然反应过来,“你眼神还挺好,都看到我妈和我说什么了。” 迎着方茧审视的目光,江缚镇定自若地挑眉,“故意偷看的,不行?” “……” “你不也看过我的。” 那的确是……我不跟你犟。 方茧老老实实地闭了两秒嘴,说,“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从他身前朝侧边一迈腿,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自己挪了出去,感觉就好像生怕江缚捆着她不让她走似的。 当然她还算有良心,临走前冲他挤出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 转身走后又体贴地帮他关上安全通道的门,就差跟他说——“谢谢服务啊,我就不耽误你接客时间了!” 望着被她关上的灰色大铁门, 江缚伫立在原地两三秒,突然就反应过来……方茧特么的无视了他的告白- 怕林雅芬和江缚撞个满怀。 方茧从消防通道出来,一路左顾右盼地往外走。 所幸剧场大楼够大,整个楼形环环相绕,两人还不一定真碰见,就算碰见了也没关系,她也没和江缚在一起。 在心中安慰自己。 方茧没一会儿就从后门离开了剧场大楼,去了附近的三食堂。 可能是和江缚接吻费了很多力气。 方茧一进去肚子就开始没出息地叫,好在食堂没什么人,她买了份米线坐下开吃。 吃了一半,林雅芬来了。 方茧一抬眸就看到她的身影,她手里似乎拎着个什么东西,挺宝贝地抱在怀里,直到在方茧面前坐下,方茧才看清那是乌龟盒。 不大不小的盒子,里面装了一些石头,绿色的植物,植物下面,躲着一只怯生生的小乌龟。 “……” 方茧眼神僵滞在那儿。 林雅芬语调带着点讨好说,“这是我和你王叔叔走了几个花鸟鱼市场才买到的,感觉这只和你的很像。” “当然他也教育过雨桐了,这阵子他都会把她关在家让她好好反省。” “雨桐还说要给你亲手写一封手写信跟你道歉,保证以后不会再胡来了。” “还有昨天妈妈不了解实际情况,所以才……” 后面的话有些说不下去,林雅芬便把话题重心放到别的地方,她说,“新买的衣服吗,很漂亮。” 她从一进来就注意到了,今天的方茧很不一样。 她打扮了,化了妆,穿衣风格也完全变了,不了解她的人,可能会疑惑她怎么突然就从乖乖女变成这种明艳动人的大美女。 但作为她的亲妈,林雅芬看得出来,她只是撕掉了自己乖乖女的伪装。 林雅芬年轻时候就是邻里街坊口中的盘条顺大美女。 方茧和方蝶的爸爸年轻时也是清秀型的帅哥,俩人基因很好,生出来的双胞胎从小漂亮到大。 方蝶是小太阳的性格,从小就人缘好,追在她屁股后面的小男生特别多。 方茧倒是安静一些,但也叛逆一些。 当初方蝶第一次化妆打扮,就是被方茧带的。 方茧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两条一摸一样的黑色连衣裙,化上精致的彩妆,一起撒谎出去看livehouse。 自那之后,方蝶也爱上了打扮。 林雅芬每次看到,都免不了把两人教育一番。 方蝶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每到假日,还是会和方茧约着一起漂漂亮亮的出门。 中考结束那年,林雅芬和丈夫方向松离婚。 两人一人带一个孩子,方向松工作很忙,选择了听话懂事的方蝶,林雅芬怕方茧太叛逆,就把她留在身边,可即便如此,林雅芬对方蝶的爱也从没少过。 可能是觉得亏欠,她明显对方蝶更偏爱。 那年两人中考成绩差了不少,上了不同的高中,方茧和方蝶也因此彻底分开。 那时两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替代彼此上学。 方茧耐力好但体力差,所以每次体育课,都是方蝶代替方茧。 而方蝶的高中,向来以成绩好而出名,每天都是上不完的课,做不完的题,方茧偶尔就去替方蝶。 林雅芬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两个孩子的演技都太好了,只要她们想,根本分辨不出她们谁是谁。 直到方茧高三那年的运动会,代替方茧参加接力赛的方蝶在当天出了车祸,林雅芬才知道,有时冷着脸和她唱反调的人不是方茧;有时笑嘻嘻和她讨价还价的人,也不是方蝶。 甚至在方蝶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离。 林雅芬都不能看到方茧的脸。 只要看到方茧,她就好像看到方蝶。 方茧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之后她就把一头又黑又亮引以为傲的黑直长,剪短,染成棕色,烫成蛋卷头,戴上黑框眼镜,穿衣风格也和从前截然相反,判若两人。 那时邱露佳非常不理解她,还问过林雅芬,方茧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方茧却只是在饭桌上推了推眼镜。 眼镜框很大,几乎遮住她的小半张脸,邱露佳看不到她眼里的神色,只听到她满不在乎地说,“上次你不还夸我cos公主日记里的安妮海瑟薇好看。” “……” 邱露佳直抖嘴角,“好看是好看,但那是cos啊。” 方茧哦了声,第二天就把头发的蓬松度消减了三分之一。 其实那个造型不丑,方茧也没有刻意扮丑,她只是把自己打扮得很平凡,平凡得既不像曾经的自己,更不像方蝶。 从那之后,方茧就完全变成了乖乖女。 听话,学习好,有礼貌,待人温和,凡事懂得替别人着想。 林雅芬还为此高兴过,觉得方茧终于长大懂事了,直到昨晚,在她要打方茧的时候,方茧泪如雨下,冲她哭着吼,“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保护你,你有保护过我吗?你有过一次站在我身边吗” 没有。 从来都没有。 然而就在林雅芬觉得当头一棒的时候,方茧又说了句几乎将她杀死的话。 她声嘶力竭,“乌龟是方蝶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你为什么要和别人狼狈为奸要毁掉我唯一的念想!!!!” 这话句在林雅芬脑中循环又循环。 她一整夜没睡,一个人坐在阳台哭了好久。 王科凭本来想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的,毕竟王雨桐被打得不轻,第二天早上半张脸都肿了。 林雅芬却不依不饶,一定要让王雨桐给方茧写道歉信,为了这事儿,她和王科凭还吵了一架。 王科凭只能让王雨桐认错,把王雨桐委屈得给亲妈打电话,亲妈闹上门来,气得王科凭又给了王雨桐一巴掌。 见王雨桐彻底老实了,王科凭才去哄林雅芬。 之后又特意陪着林雅芬出去买的小乌龟。 当然这些,林雅芬不会告诉方茧,从某种程度上讲,方茧的性格随她,固执,倔强,刚强,对最亲近的人永远不会表达。 即便是真心想夸方茧今天很好看,林雅芬表达得也不尽人意。 果不其然,她还没来得及多夸两句,方茧就面无表情地说,“乌龟我不会要的。” “……” “毛茸茸独一无二,方蝶也是。” 林雅芬不自然的笑容僵滞在嘴角,没几秒后,嘴角的笑弧彻底没了。 她挫败地坐在那儿,眼睁睁看着方茧吃饱喝足,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说,“我以后,不会再委屈自己了。” “……”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这张和方蝶一样的脸,就请您绕着广电学院走吧。” 说完这话。 方茧面无表情地拎起包,转身离开。 …… 下过雨的缘故。 校内空气中泛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季节湿冷,和带着泥土腥气的草木香。 天边的翻涌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很快又要落雨。 方茧眼神泛空地朝宿舍的方向麻木地走去,刚好路过一辆校园巴士,方茧脚步停了停,挥手搭了上去。 坐好扫码付钱,不想下一秒,某人的信息发了过来。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和阿姨聊得怎么样】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有没有哭鼻子?】 仿佛苦涩的冰美式中倒入一点蜜糖,方茧被他一哄,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说不清这股情绪是为什么,也可能是失去与方蝶所有有关难过的余温,她忍着鼻腔酸涩,给江缚打字:【嗯,马上要哭了】 江缚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秒回。 他说:【那就哭,使劲儿哭,我给你买纸巾】 发完这句,他就发来一笔转账。 方茧以为这家伙在跟自己抖机灵,结果一看转账金额—— 2305.00 自愿赠与,给哭包买纸巾。 40-50 第41章 四十一章 ◎你可以体验一下我做你男朋友是什么感觉◎ 41 方茧要掉下来的眼泪一下就止住了。 愣是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2305这个数字的含义,当然最让她措手不及的还是那句“自愿赠与”。 不是这家伙居然连这个都懂吗。 心里吐槽着,校园巴士到了站,方茧按部就班地下车,在上楼的路上顺手就给江缚改了微信备注。 江缚见她没吭声,又发了条消息给她。 散财童子江妲己:【嫌少?】 方茧轻抿了下唇,推开宿舍的门,回道:【不要】 散财童子江妲己:【?】 方茧进门后低眸打字:【无功不受禄】 这时吴笑笑看到她,嗷了一嗓子,直接把上铺那俩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你可算回来了啊我的方茧!我靠,你什么情况,怎么今天这么漂亮!” 杨桃也看到方茧身上的穿搭,惊得眼珠子都快从上铺掉下来,“你这是谈恋爱了还是让人夺舍了,怎么又是请假又打扮成这样。” 一听谈恋爱。 周心洋坐起来加入“战局”,“啊?方茧有男朋友了?” 如果是往常,方茧大概会不走心地浅浅翻个白眼,说句“梦里的男朋友”。 但现在不同,她和某人关系飞跃得明显有点儿不受控制,就比如这一刻,江缚的消息就像根湿了的手指头,试图捅破俩人这层窗户纸。 散财童子江妲己:【因为还没确定关系?】 这突然的一句。 方茧刚进口的水一下就呛到了肺气管。 还没咳嗽完,江缚又说:【我觉得你可以体验一下我做你男朋友是什么感觉】 没有任何标点符号的一句话。 没有语气没有停顿。 甚至要看好几遍才能确切了解其中的意思。 可这就是江缚的直球,随意,大胆,毫不迂回,主体性极强。 你不是回避吗。 行,我有的是办法堵住你。 方茧算是彻底明白了,对于两人的关系,江缚从来就没想过想点到即止。 开心吗。 实话说,挺开心的。 心里像炸开一簇簇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绚烂的火光,火光只为她一个人绽放;像小时候的她,因为考了全班第一,得到第一个正版芭比娃娃,在家里开心的抱着娃娃转圈;更像大学开学的第一天,她在签到名单上,看到了江缚的名字。 龙飞凤舞的几笔,紧挨着她。 血液逆流般的紧促和亢奋涌上方茧的心头,蔓延至四通八达的脑神经。 但这种多巴胺的高速分泌,很快就被理智降至水平线以下。 杨桃看着方茧站在那儿对着手机发呆,凑过去撞了她一下,“干嘛呢,我们跟你说话也不理。” 吴笑笑和周心洋早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也就杨桃,一眼看出方茧的不对劲,过来关心她。 方茧莫名红了眼眶,看了眼杨桃,嘴角牵强一笑,尾音带着一点颤,“没有,开心呢。” 杨桃表情都拧巴成麻花了。 就这还开心呢?疯了吧。 眼看方茧要哭,她忙抽出纸巾小声安慰,“咋了啊,别吓我,还是你跟江缚吵架了。” 方茧没哭,哭太矫情了。 她用纸巾擤了擤鼻涕,摇摇头说,“没吵架,他不跟我吵架。” 杨桃更加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不是他那是因为你妈?” 她小心翼翼地说,“还是因为小乌龟啊。” 在此之前*,杨桃和邱露佳都已经从江缚那儿问到了答案——毛茸茸死掉了,甚至被丢到哪儿去都不知道。 别说方茧了,就杨桃和邱露佳知道后都气愤了一上午。 正因如此,杨桃才会格外关注方茧的状况。 很显然,方茧的状况并不好。 杨桃话音刚落,方茧突然就一阵耳鸣,耳鸣声比往常都要强烈,强烈到杨桃跟她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 等再回过神的时候,杨桃已经吓坏了,忙顺着她的后背,“方茧,你到底怎么了,不会又低血糖了吧!” 被她一说,另外俩人也很关切地看过来,问方茧什么情况。 方茧平复了好几秒,手脚发麻的感觉才如潮水般褪去。 额头渗出虚薄的冷汗,她习惯性地说了句没事,便低头打开抽屉找药。 然而就是这么不巧,药一片都没剩- 夜里八点,落地窗外繁华街流连绵成奔流不息的河,鳞次栉比的万千灯火将城市点亮得熠熠生辉。 江缚独自一个人在工作室制作demo。 本想待到十点再走,是周文钰突然发信息过来,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虽然挺不愿意承认。 但手机提示音响起的一瞬间,他心口确实突了两拍,以为是方茧。 结果一看,是自己妈。 天后:【我最近刚巡演完,就想去南城看看你,正好赶上十一和中秋,你陪我玩两天呗】 失落感在心头经久不散,江缚突然就很烦躁。 咬碎嘴里的棒棒糖,他翘着腿靠在椅子里,神色恹恹:【你不是有男朋友么】 言外之意,你都有男朋友还找我陪做什么。 周文钰气到直接骂他的程度:【男朋友是儿子啊,男朋友能有儿子重要吗】 天后:【你个没良心的,我要不找你,你回头都能忘了我是你妈吧】 这话不是夸张。 江缚小时候还真就干过这种事。 那时周文钰在事业上升期,工作天南海北忙得不见人影,江缚一方面没人管,只能留在江远舟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哥哥江暮,他留在那儿周文钰也比较安心。 本以为是亲生父子,江缚怎么都能得到关爱。 哪曾想该有的关爱不仅没得到。 她十月怀胎掉下来的骨肉差点儿连她也恨上。 周文钰赚得盆满钵满,想把江缚和江暮带回去开开心心过年,哪料江缚直接甩开她的手,抱住王淑娟的大腿说,“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我家。” 后来真想起来是他亲妈了。 江缚对她也生分。 再后来,周文钰就跟江远舟大吵了一架,把江缚带回上海。 小小的江缚,坐在陌生而奢华的别墅沙发上。 在周文钰对他诉说爱意和想念,想过来抱他的时候,他往后躲了一步,“爸爸说,你是因为想给哥哥治病才生的我。” “……” “你不爱我。” 这句话一直烙印在周文钰心里,成了岁月填不平的沟壑。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江缚不想和她住在一起,不想和她亲近,她每年也都要来南城住上一阵子,维护亲子关系。 与往年不同的是,江缚这次态度挺一般的。 他说:【我最近很忙,没工夫陪你,你要来也行】 不欢迎不拒绝。 还有点不耐烦。 周文钰其实挺了解江缚的,她这儿子,心事重,什么话都不会往外说,看起来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实际心里特有谱,有担当,遇到什么事儿也都一个人扛。 这样的儿子,换别人家,那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但在周文钰这儿不成。 她歉疚,她心疼。 左右看他不想理人的样子。 周文钰也没烦他,丢了句“那我让助理买机票,把你家地址发给我”便结束了对话。 对话虽结束。 江缚毛毛躁躁的逆鳞却怎么都顺不下去。 不经意又点开他和方茧的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仍旧停留在他那条——“我觉得你可以体验一下我做你男朋友是什么感觉。” 现在一审视。 江缚都把自己逗笑了,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这么丢脸。 还让人体验。 你以为你是谁啊。 还真觉得人稀罕你做人家男朋友? 越是这么想,心情越糟糕。 什么制作demo混音,那晚江缚一件事儿都干不下去。 没一会儿就抄着车钥匙离开,在南城主城区逗了两圈儿的风,带着一身烟味儿到家的时候,楼嘉豪正搂着个脸生的妹妹在沙发上卿卿我我看电影。 电影还特么的是李安的《色/戒》。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删减版。 那妹子也挺不讲究,把光着的脚丫子直接踩沙发上,靠在楼嘉豪怀里撒娇。 江缚眉头一拧,突然就觉得要是方茧看到这一幕,应该会很嫌弃,很不高兴。 这种布艺沙发,就她那洁癖的毛病。 可转念一想,这房子都租出去了,她根本管不着,也犯不着管。 一时间,那股对自己无语的挫败劲儿又涌了上来。 江缚沉着脸色换鞋,楼嘉豪见他回来,也不避讳,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要十点吗。” 那妹子见到江缚还挺害羞。 顿时把脚撂拖鞋上,顺道把牛仔短裙往下捋了捋。 江缚没说话,单觑了眼她脚上的草莓拖鞋。 这拖鞋还是他上次购置时店家送的女款,方茧来的那两次,穿的都是这双。 现在看起来要扔了。 可能是黑着的脸太明显。 楼嘉豪这人精立马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站起来故作轻松地推了他一下,“怎么了啊你,看起来这么不高兴。” 那妹子也挺无辜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啥,就见江缚盯着她的脚。 心想着这帅哥不会是恋足癖吧。 下一秒楼嘉豪夸张一皱鼻子,“你身上怎么烟酒气这么重啊,司阳带你出去鬼混了?” 江缚朋友不多。 正经玩得好的,除了楼嘉豪,就一个司阳。 楼嘉豪这么想也正常。 可那天江缚是一个人,他随便买了几罐冰啤,去了江边大桥那儿吹了会儿风,听了打赏了几个流浪歌,听了几首情歌,直到脑子彻底放空,才叫了个代驾回家。 酒劲儿上来,江缚懒得给他好脸色,他眸色冷冽道,“谁告诉你能带异性回家的。” “……” 楼嘉豪没忍住艹了声,“你发什么风,啊你带别人回来就行,我就不行?” 不行。 除了方茧谁都不行。 江缚也说不清楚这股执拗劲儿从哪儿来的,他凝眸冷脸,“你要不乐意你也走。” 要不是楼嘉豪到现在一分房费都没出,他还真就要好好和江缚掰扯掰扯。 奈何吃人手短。 这一年九千六的房租,也是不少钱,楼嘉豪只能怂着一张脸认栽,“行行行,我带人走还不行吗。” 也没管那妹子脸色多难看,江缚推开楼嘉豪就进屋了。 没多久。 门外就传来楼嘉豪和那妹子隐约争吵的声音,再然后,就听防盗门啪一声响。 楼嘉豪和那妹子真走了。 江缚酒量是真的很一般。 那晚连澡也忘了洗,浑浑噩噩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明媚的阳光洒在客厅里,干净明亮,一切都是昨晚的样子。 江缚稍稍有点儿断片儿,还是洗完澡彻底清醒过来,才想起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楼嘉豪带妹子出去开房了。 ——方茧到最后都没搭理他。 嗯,死得很透。 想到这个事实,镜子里的俊美桀骜的面庞扯起一丝无奈又自嘲的笑。 转身擦着头发,上身赤条/条地从洗手间出来,江缚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了眼。 半个小时前,周文钰给她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从机场出来了,很快就能到他那儿,问他想吃什么早餐。 江缚回了句不饿。 下一秒,就瞥到周文钰下面的杨桃,在昨晚给他发了消息。 杨桃:【你知道方茧昨天发生什么了吗?】 杨桃:【我看她昨天状态特别不好,饭也吃不下去,还让我帮她买药】 “……” 江缚有时候不得不承认。 自己其实挺没出息的。 在昨晚,他还觉得自己被方茧玩儿了个彻底,可第二天醒来,杨桃的一句话,就把他所有的怨怼归零。 指腹在屏幕上悬空两秒。 江缚喉结微滚,到底没忍住,敲字:【她怎么了】 杨桃几乎秒回:【她昨晚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我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说】 说着,给江缚发来一张照片,照片是昨天方茧不舒服,拜托杨桃帮她买药,杨桃拍下来的药品照片。 有维生素D3,安神补脑液,和麦普欧苏糖酸镁。 看到这三种药,江缚心口一咯噔。 因为他小时候,就在他哥江暮的药柜子里,见过类似功能的药。 果不其然,杨桃说:【这三种药是治疗焦虑躯体化的】 杨桃:【她是表白被拒了,还是你是劈腿了,把她刺激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江缚:我艹真冤枉 给自己扣个锅盖,那啥这个是双向救赎文儿 肯定是甜的,但过程中还是要有小拉扯才好看 42☆、 第42章 四十二章 ◎该你吃爱情的苦了!◎ 42 杨桃本来不知道方茧和江缚具体怎么一回事,是那天晚上邱露佳告诉她的。 那时杨桃刚联系上江缚。 江缚也没说具体要送方茧回家还是怎么,只问她方茧爱吃什么零食。 杨桃担心孤男寡女容易出事,总想给江缚打视频,看看方茧怎么样。 结果邱露佳给她一个“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的眼神,“能出什么事啊,方茧又不是不喜欢他。” “……” “方茧指不定还高兴呢。” 杨桃表情跟吃了惊天大瓜一样,“方茧喜欢江缚???不是江缚看上她了吗?” 邱露佳也懵了,“江缚看上方茧了?” 杨桃说,“是啊,他还特意加我微信打探敌情呢。” 邱露佳终于反应过来,“江缚也加我来着,原来他加我是为了方茧?” 杨桃还她一个嫌弃的眼神,“不然呢,和你探讨学习?” 邱露佳:“……” 两人当晚边便对齐了颗粒度——方茧和江缚这俩人估计早就暗度陈仓,天雷勾地火了。 且按照杨桃的估算,经过这一晚,俩人应该发展得八九不离十,可第二天看方茧那丧丧的感觉,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方茧性格比较内敛。 不对劲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 杨桃没敢打扰她,她知道就算她问了,方茧也不一定会说,所幸给她留出空间,让她在被子里多哭会儿。 直到大半夜,方茧心悸胸闷到唇色惨白,杨桃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有上一次进医院的经历,杨桃想叫个救护车,是方茧摇头制止,她说,“没那么严重,你帮我买个药就行。” 那会儿校门口的药店还开着,杨桃拗不过她,就按照她给的单子,火急火燎跟社管阿姨商量,这才出去买了这三样药。 所幸方茧吃完药,真就症状缓解了,没多久就躺下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杨桃想着关心一下方茧怎么样了,奈何她醒的时候,方茧都已经走了。 十月一和中秋混合放假的通知早就发在班级群里,不止方茧走了,另外两个舍友也都赶火车回家。 走之前,方茧还给杨桃在微信上留了言,让她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实在不行就去找她,她姥给她做好吃的。 还有就是她剩下那一箱子的零食都继承给她了。 看她那说话还能发逗比表情包的语气,看起来是恢复了正常。 可杨桃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坐在方茧的位置嚼着薯片,思来想去,决定发信息拷问一下江缚。 当时她想的是,要是方茧真因为江缚变成这样,那还不如劝方茧早点儿死心,别把感情浪费在渣男身上。 结果这一问才知道,方茧根本就不是因为江缚。 jf:【。】 jf:【你想多了】 jf:【我跟她告白还差不多】 事实上昨天那些话就是告白了,只不过方茧没接茬,这场告白没能进行下去。 顿了顿,江缚又说:【你觉得她在我眼前,我能看上谁?】 眼看两个错误答案都被排除,杨桃更懵了,大概江缚是真急了,再发来的消息就是语音。 他说:【‘方茧是不是有抑郁病史?’】 杨桃也用语音回他:【‘没有吧,她这三年一直挺正常的啊’】 倒不是说抑郁不正常。 而是方茧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乐观积极向上并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杨桃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到方茧昨晚的症状是躯体化发作。 杨桃说,【‘既然不是因为你,那不然你问问她?’】 杨桃是真的关心方茧。 大学三年里,两人关系不仅是最亲近的,大二的时候,杨桃被人报复造谣,也是方茧一直站在她这边,两人还差点儿被别人一起孤立。 最后还是方茧帮她抓出造谣的人是她渣男前任。 杨桃人生最黑暗的时候都是方茧陪着走过来的,她就总想为方茧做点什么。 想到昨晚方茧那个小可怜的样子。 杨桃叹了口气,改成打字:【我感觉你对方茧来说还是挺重要的,不然你帮我关心一下她,劝劝她?兴许她能跟你说说心里话呢?】 江缚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门铃刚好响了。 老式楼房隔音不好,周天后一嗓子“江缚给老娘开门!”,他就是在卧室都能听到。 眉心拧成疙瘩,江缚压着口郁气,随手套了件灰T,过去给周文钰开门。 打扮得相当精致的周文钰站在老式楼道里,格格不入,她皱着眉扫了眼江缚的住处,“你在南城就住这条件的房子?你还指望娶媳妇生孩子?” 江缚都被她气笑了,“我这房子怎么了,比不上你那大别墅的房子就不配被人住了?” “那倒也不是。” 周文钰懒得换鞋,踩着细高跟进了门,在房子里转悠两圈,“我就是觉得我应该给你买个房子。” “……” “南城房子也不贵,周文钰的儿子怎么也要住好点儿。” 江缚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两口,没搭理她。 周文钰自顾自地来回看,又去他卧室转了圈,“哎呦你还养猫,不怕弄一身猫毛啊。” 江缚一脸冷淡地把冰箱门关上,“你要嫌弃别来成不成。” “不成。” 周文钰转身出来,突然就看到卧室门内侧的门框上残留的笔迹,低眸定睛一看,她说,“这怎么还有身高刻度,你弄的?” 说完就煞有介事地看,一边念了两串数字。 “2008.101.102cm” “2010.121.122cm” 一看就是俩小孩儿的身高。 江缚正靠在桌旁低眸琢磨杨桃的那条微信,杨桃说她觉得他对方茧来说挺重要,让他帮忙问问。 看到这信息的第一秒,江缚就挺想笑,他差点儿就把昨天他跟方茧的聊天记录发过去,再来句你看她想理我么。 可转念又觉得,杨桃这话里的信息量挺大。 杨桃找他安慰方茧,那是不是就说明,私下里,亦或是方茧和杨桃谈起他时,给人的感觉都是她在意自己。 可如果真的在意,为什么她又在他告白后不回微信? 就算是不喜欢,也会有句明确答复吧。 是因为觉得尴尬,想逃避? 还是有什么刺激到她,让她没法面对自己。 无数种想法从心底冒了出来,江缚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乱如麻。 因为一个女孩子。 正挺烦地对抗这种情绪,周文钰突然来了句,“这是家里有两个小孩儿啊。” 思绪无端被打断。 江缚蹙眉抬眸,“你在那儿瞎琢磨什么呢。” “身高刻度啊,还挺有意思的,这租你房子的是不是一家四口。” “……房子是我同学的。” 周文钰说:“那你这个同学家里不太讲究啊,小孩儿身高就往门上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翻修一下。” “……” 江缚突然就挺无语周文钰的语气,更烦她像审视未来儿媳妇一样,审视方茧这套房子。 他过去把周文钰拉开,“这是别人的房子,你能少说两句么。” “况且我住的很舒服。” 他知道周文钰是在故意挑刺,想让他同意周文钰给他买房的提议。 周文钰见他不高兴,收敛了些,“行行行,我不说。” 江缚面色冷淡地略过她,视线落在门框的身高刻度上。 如果不是周文钰,他还真注意不到这门框上有刻度,刻度还一直持续到2017。 如果猜得没错。 这身高刻度应该是方茧和她妹妹的。 2017年,方茧和她的双胞胎妹妹,身高都长到了一米五七。 江缚喉结微滚,突然就抬手在157的那条线上,轻轻摸了下。 仿佛14岁的方茧站在他面前。 也不知道现在她在干什么……有没有哭鼻子。 视线放空两秒。 周文钰绕过来,煞有介事地摊开掌心说,“房子我可以评价,但你得解释一下这俩是什么。” 江缚下意识回头,一眼就看到周文钰手里放着一只粉色盖子的唇膏,和一只没拆封的避孕套。 避孕套正是方茧当初送他那五个之一。 本来那天晚上江缚打算都用完的,结果死活只找到四个。 江缚眼皮子痉挛似的一跳,脸都绿了,“你哪儿找到的。” “在你床头柜那儿啊,这唇膏也是,掉缝隙里了。”周文钰语气还挺自豪,眼睛里八卦的笑意都禁不住,“儿子,你说实话,是不是谈恋爱了。” 什么叫往人伤口上撒盐。 这就叫。 江缚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三分。 没什么好气儿地把唇膏和避孕套拿走。 避孕套他随手扔在垃圾桶,唇膏倒是看了两眼,打开闻了下,和方茧那晚嘴巴上的味道很像,都是清甜的水蜜桃。 思索两秒,江缚揣在了兜里。 周文钰显然没意识到江缚感情受挫,她只是想着这小子终于知道谈恋爱了,心里开心。 抿着嘴,在他身边坐下,周文钰笑说,“我未来儿媳妇什么样儿啊,能跟我说说吗?” 很没面子的。 换来江缚一眼刀。 周文钰顿时拉下脸,“你看你,说两句就生气,给你买房子不行,问你女朋友也不行,我大老远来的,想了解你生活都不行。” 终归还是自己亲妈,不能太过。 江缚眉头舒展了两分,往后一靠,低眸扒拉着手机说,“没什么好了解的,我跟她又没在一起。” 听这颓丧的语气,周文钰眼睛都瞪大了,“什么意思,人没看上你?” 江缚呵笑一声,没说话。 周文钰不可置信,“就你这张脸,那女孩儿是不是这辈子没吃过好的?” 这话不算骂方茧。 江缚也就没反驳,挺没劲地耸肩,“不清楚。” 本以为周文钰会像往常一样,夸自己家儿子好,把问题都归结在别人身上,哪料周文钰直接就推了他一下,“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江缚被冷不丁她一怼,眼神都愣直了,“你又干什么。” 周文钰恨铁不成钢地睇他,试图骂醒他,“人不搭理你,你就追呗,女孩子都是哄着捧着追到手的,你还以为是那群追你围在你身后的那群姑娘呢,多看人家一眼人家就拜倒在你牛仔裤下了?” 江缚:“……” 周文钰恨铁不成钢地拍江缚的大腿,“风水轮流转了!认清现实!该你吃爱情的苦了!” “给我追!儿子!妈支持你!” “……” 该说不说,江缚居然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 他被众星捧月惯了,好像是把谈恋爱这事儿想简单,总觉得感情到位,说一句喜欢你,就能顺水推舟地在一起,全然忘了这世界上还有个让年轻人头疼的词,叫“暧昧”。 这个想法,像无形的手,突然就推了江缚一下。 江缚屏息凝神,不由自主就点开和方茧的聊天界面。 他低眸敲字的时候,周文钰就凑到他肩膀那儿看,一打眼就看到了Firstlove。 心说这臭小子,还真开花了。 一边在心里偷乐,一边瞄着江缚敲字:【杨桃说你昨天不舒服,好点没】 信息发送过去。 秒针缓慢地滴答滴答地走着。 就在周文钰都没耐心的时候,突然轻微的嗖一声,Firstlove女士发话了。 Firstlove:【?杨桃找你】 看这语气,江缚一颗心突然就咽回了肚子里,看样子是没打算把他打入冷宫。 又仿佛是【破窗效应】,反正脸面都掉地上了,他不介意自己再“舔狗”一点。 于是跟着敲字:【嗯,她跟我说了你昨晚很不舒服,把她吓坏了,让我过来关心关心你】 本以为这次发完还要再等几分钟。 结果方茧突然就来了句:【先不跟你说了哈,我要搀我外婆上车了,她今天非要出去吃火锅】 这一长串江缚还没反应过来。 周文钰就坐不住了,“她去哪家吃火锅?快问!” 江缚无语地看了周文钰一眼。 周文钰急性子地推了他一下,“你行不行,不行我跟她说!” 说完就真撸起袖子打算帮自己儿子追女孩儿。 江缚知道她是实干派,只能从善如流地敲了句:【哪家】 又怕方茧不理,补了句:【我最近也想吃火锅,不知道哪家好吃】 信息刚一发过去,周文钰女士就绽放出一个骄傲又满意的笑。 心说不愧是我儿子,就是上道。 事实证明,江缚这句话还是有用的,方茧直接就发了个连锁火锅店的名字给他。 她是真心在分享美食:【别去大悦城那家,那家食材不新鲜】 她这边消息刚发过来。 江缚就打开团购软件,搜索本地这家火锅店具体都在哪儿。 本来都想着不行就用排除法,一家一家去碰。 结果发现,这家火锅店在南城一共就剩两家。 一家在大悦城。 另一家,就在市中心的购物广场。 周文钰蹭地拎包起身,“走,吃火锅!” 【作者有话说】 周文钰[墨镜]见儿媳妇去[比心] 43☆、 第43章 四十三章 ◎喜欢送人头的纯爱选手◎ 43 十一长假的第一天,各个商圈人满为患。 赵宝华被方茧搀扶着刚进商场,就觉得胸闷气短,“真是时代不同了,我们那时候过节都是亲戚凑在一起热闹,现在人倒好,都出来跟不认识的人凑热闹。” 老太太快八十的人了。 平常都在家附近转悠,很少去人多的地方。 方茧也挺后悔带她出来,她说,“不然我们现在回去?” 还没到饭点,要是在家族群里说一声,那些亲戚还能过来给老太太做团圆饭。 奈何赵宝华说一不二,承诺了要带孙女出来吃火锅,那就得吃火锅,还得吃贵的。 这方茧可没惯着她,吃火锅嘛,条件差不多就行,就选了这家。 这家平价,好吃,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多,得等位。 所幸赵宝华没那么矫情。 方茧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前不久知道了她和王雨桐的事,对她更偏爱些。 本来过节,一大家子要团圆的。 赵宝华愣是没让人过来,连林雅芬都拒了,说这段时间要方茧陪着,谁也别来打扰她们祖孙的快乐时间。 林雅芬是没过来吃饭,但和王科凭提前来了一趟,给老太太送了好多补品。 那会儿方茧就窝在沙发上吃桃子看电视,老太太不仅没叫她起来见她妈,连门都没让林雅芬和王科凭进。 护犊子护得那叫一个严实。 就这会儿,还帮方茧批判林雅芬,“你妈就是教导主任当久了,身上总有架子,太把自己当回事,总想着凡事体面,讲理,可我说句公道的,最不体面的事儿都是她弄出来的。” “你就说当初她和你爸离婚,你都告诉她了,你爸和别的阿姨有猫腻,她还粉饰太平,等到最后受不了了,又是吵架,又是把家砸了,闹得人尽皆知,当初要是和平分手是不是什么事儿就没了?” “还有就是你妹。” 可能是看出来这是方茧一直以来的心结,赵宝华叹了口气,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说起这件事,“你妹去世,是被出租车撞的,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事儿都怪不到你头上,你别听你妈的。” “人活到这个岁数,很多事情也就看明白了。” “这人啊,一辈子都是天注定。” “怎么活,活成什么样,都是自己的造化。” “谁也别背着谁,别怪谁。” “你说是不是。” 方茧其实挺不适应老太太这么煽情的,印象中赵宝华就是个老顽童,每天乐呵呵,好像一点儿烦恼都没有。 但今天方茧看出来了,老太太心里揣着事儿。 不仅揣着,揣得还挺多。 既思念离开的那个,又担心活着的受委屈,回头还得说道自己亲女儿两句,生怕她二婚再被继女骑到头上受苦。 她活到这个岁数,真不一定有赵宝华这心力。 方茧没由来就笑了,笑得眼里泛起湿漉漉的水汽,她想说点儿什么,但却很奇怪,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 难道说她看上了一个男孩子,那男孩子也跟她表白了。 但她没勇气跟他在一起吗。 太俗套了。 方茧怕赵宝华酸到倒牙。 刚好等位叫到了两人,方茧就收起情绪,挽起赵宝华进去就餐。 不是有句话么,心情不好的时候出去吃一顿,不行就两顿,事实上,那天的这顿饭,也的确达到了某些效果。 赵宝华不怎么吃火锅,不清楚调料怎么调好吃,方茧就替她去弄调料。 她怕老太太吃不惯,打算多给她弄几种。 就在她琢磨怎么配这些调料的时候,一道磁沉的声嗓在她身后淡淡响起。 “请问泰式酸辣汁有吗。” 很清淡平常的语气,落在嘈杂的背景音,明明那么不显眼,可方茧还是第一时间辨认出,那就是江缚的声音。 心脏一瞬提到了嗓子眼。 方茧回头就看到另一边调料区前,站着穿着黑T牛仔裤,在和服务生搭话的江缚。 似乎刚洗过头,没来得及抓发型。 他有点儿长了的头发柔软地垂着,配合他微垂狭长的桃花眸,让他看起来有种别样气质的帅。 帅到不止方茧移不开眼,连服务生也明显一怔,磕巴了两下才指向方茧的方向,“在那边。” 江缚礼貌说了声谢谢,一抬眸,就和怔愣在原地的方茧对上视线。 心里的小鼓杂乱无章地敲起来。 方茧眼神火苗般闪烁,明显没想到江缚会在这。 江缚倒是淡定得很。 当然他就是不淡定,方茧也看不出来。 走到她跟前,江缚挑了下眉,“好巧,你也在这。” 方茧抖了抖唇角,“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距离近了,江缚才看出来,方茧今天化了淡妆,穿着一件白底印着许多小樱桃的桔梗裙,脚上还穿了一双红色的玛丽珍,整个人像出水的芙蓉一样嫩。 这清新靓丽的模样,就连旁边来配调料的大哥,都朝方茧的背影不怀好意地凝视。 直到被江缚横眉冷对地瞪了一眼,他才尴尬地回过神,转身去了对面。 方茧顺势扭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回头看江缚,“你刚刚……在瞪我吗?” “……” 眉头蕴起一丝不爽又好笑的情绪。 江缚压下那股醋意,散漫道,“我瞪你做什么。” 说完他就拿起泰式酸辣汁的汤匙,不紧不慢地盛到碗里,冷白的漂亮腕骨在暖光下苏得让人移不开眼。 不得不承认,他这一出现,彻底把方茧心思搅乱。 按照逻辑来讲,她觉得江缚就是因为她才来的这儿,可从情感上,她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自恋,人家本身就问她哪家火锅好吃,来这儿也无可厚非吧。 果不其然,江缚睨她,轻描淡写道,“你说大悦城的不好吃,我就就近来这儿。” 这话说得,就好像是方茧勾引他来这里一样。 他似乎还笑了下,“谁知道你也在。” 方茧被他这一笑闪得脑子都宕机了一瞬,莫名就想到昨天他那句直白的“喜欢你”。 虽然不知道今天还作不作数。 但方茧是真的体会到……被这种大帅比看上的那股暗戳戳的,控制不了的悸动。 可能是被他蛊到。 方茧本就不清明的脑子更乱了,她说,“这间店南城一共就两家,早知道我就——” “你就干嘛。” 江缚目光煞有介事地停顿在她脸上。 漆邃的瞳眸像这世上最珍贵瑰丽的宝石,把她盯得很紧,“就躲着我了?” “……” 方茧被他眼神质问得心都虚了。 生怕他提起昨天她为什么不回自己信息的事,就换了个话题道,“你和谁来的啊,楼嘉豪吗?” 她转过身,快速地在四周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楼嘉豪的身影。 江缚也不知道自己那刻脑子抽风还怎么,低眸朝碗里加葱花香菜的时候,突然就喃喃自语,“你未来婆婆。” 说完才意识到,他这一声低喃,似乎能被方茧听到。 果然一侧眸,就看到方茧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 江缚不确定自己这刻的眼神有没有泄露心迹,更不确定方茧有没有听清。 他快速咳了声,面色不改道,“我说,你管的真多。” “……” “……………………” 方茧一脸被雷劈过的无语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江缚是真要绷不住承认了。 还好方茧捷足先登,有点儿生气道,“谁要管你,少自恋了。” 丢下这话,这姑娘一扭头就端着三碗调料转身阔步走掉。 “……” 她身上淡而好闻的香水尾调掠过鼻尖,可惜很快就消失在满是火锅味的空气里。 江缚像个望妻石站在原地,望着她倔了吧唧的背影,太阳穴直突。 他忽然就觉得周文钰骂得挺对的。 他不是对爱情一窍不通,他是整根脑回路都被老天爷堵了。 堵死死的。 明明和表白前还能挺厚个脸皮和她你来我往,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江缚觉得自己脸皮跟刀削面一样薄。 这可能是因为,表白前他能装混球,表白后人家就知道他是喜欢送人头的纯爱选手。 早知如此,他还真就不表白了*。 可这事儿后悔也没用。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和周文钰选的餐位离方茧的很近。 中间隔了两三桌,方茧只要一抬眸,就能看到他。 这还要归功周文钰的先见之明,本来是要等位的,是她让助理跟去前面排队的人沟通,给人发了个红包,才提前进的餐厅。 助理正忙着给周文钰点餐,周文钰倒好,仗着卸了妆,戴着个墨镜,在餐厅里来回看。 应该是找到目标了,江缚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问,“刚跟你说话那姑娘是不是就她?穿着条白色裙子?长挺漂亮的?” 江缚嗯了声,没什么表情地在她对面坐下。 一身气场虽不积极,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方茧的那桌。 方茧不知道在跟老太太说了什么,表情有点儿惊讶,葡萄般的水润黑眸眨了眨,似乎说了句“真的?”,视线跟着就朝江缚的方向望来。 江缚突然就被逮个正着。 这种类似作弊被抓到的感觉,还真是挺刺激的。 好在他有“祖传”演技,当即清了下嗓子,若无其事地打开桌上的可乐,故作镇定地喝了口。 周文钰看他不对劲,煞有介事地眯了眯眼,紧跟着就扭过头,朝方茧那桌看去。 江缚余光瞥到她的动向,刚想说“你别”,周文钰就和方茧对上视线。 不仅对上了,她把墨镜都摘了,像开演唱会面对歌迷一样热情挥手,用气音和口型表达,“你好???我是江缚的妈妈?” “……” 江缚忽然就有种头昏脑热的感觉。 连耳根后的皮肤都烧了起来。 压根就没敢看方茧是什么表情和反应,他直接拿起手机,扫码看看自己还能再喝点儿给自己降温。 却不想一条消息突然弹了出来。 Firstlove:【……江缚,你妈是周文钰?】 Firstlove:【我可以找你妈要个签名吗?】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下上章的细节 江缚没告诉方茧自己和谁来的哈 (上章不小心写出来带妈妈来了) 44☆、 第44章 四十四章 ◎他不仅习惯,亲得还挺上瘾。◎ 44 看到这消息的几秒里。 对面的周文钰还在碎碎念,她很兴奋,兴奋中还透着一股刺眼的成就感,“你看见没,她刚刚和我挥手了,欸你说她是认出我了,还是因为她知道我是你妈。” “……” 江缚表情谈不上好看还是不好。 毕竟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人越过他想认识他身边的人,实话说,他挺茫然的。 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醋意和烦闷。 他就这么让周文钰比下去了? 那这明星效应是真行。 他得追着找借口才能见到的人,大明星一挥手全搞定了。 闷出一嗓子短促的气笑,江缚掀起长眸,不怎么爽地朝方茧的方向望去。 距离不近不远,方茧视力好,很容易便看清江缚此刻耐人寻味的表情……关键是,他这张脸,巨帅,巨好看。 别人都说死亡顶光。 这家伙却嚣张到连死亡顶光都奈何不了他的地步,这光一打,显得他骨相尤为优越立体,连眉眼也更清邃撩人。 ……不愧是周文钰的儿子。 更不愧是让她色令智昏,经常做小/黄/梦的帅比。 可能是心里的赞叹都化作花痴写脸上,对面的江缚不知为何,突然就好笑地扯了下嘴角,连眼神都透着股魅惑和得意。 “……” 方茧迅速就收起没出息的眼神,拿起旁边的番石榴汁猛喝。 奈何在火锅热气的蒸腾下,她脸上红晕一团一团的,显得更心虚,也更可爱了。 江缚喉结滚了滚,一时心动得要命。 眸底的冰冷,也全然化作春水在荡。 这个时候,赵宝华女士兴冲冲地握住方茧的手,“你同学怎么说的?怎么样?可以吗?” 赵宝华最喜欢的歌手就是周文钰。 九十年代初,二十出头的周文钰火遍大江南北,她就是洗衣服都要哼周文钰的歌儿。 等到两千年后,林雅芬怀孕。 赵宝华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生孩子之前,总看漂亮的明星海报,生出的孩子也会漂亮,她就专门去小学门口,淘周文钰的海报,贴得林雅芬家里满墙都是。 那时林雅芬还是个在幸福中沉沦的年轻姑娘,不跟老妈叫板,也期待能生出漂亮宝宝,就在孕期每天都看墙上的周文钰。 说不清是玄学的力量,还是基因的功劳。 方茧和方蝶从出生开始,就是邻里邻居里嘴里的瓷娃娃,标准的美人坯子,谁看了都要夸上一句,你们老方家可真有福。 本来方向松想要儿子的,但因为两个女儿实在太可爱,他经常乐呵呵地抱着这对双胞胎出去遛弯。 两人的名字,也是根据周文钰的一首《破茧成蝶》取的。 那时方茧姥爷还在世,经常骑着辆老式自行车,前面载一个娃娃,后面载一个娃娃,偷偷带两人出去买冰棍儿吃。 结果路上遇到一水坑,老头儿没骑稳,三个人都摔了个狗啃泥,回来就挨赵宝华一顿骂。 过去的事,赵宝华总喜欢跟孩子们回忆。 那是赵宝华觉得人生最幸福的时光,而周文钰,正是这段时光里最清晰的印记。 方蝶嘴甜,从小就会哄赵宝华,说姥姥,我将来一定赚大钱,带你去看周文钰的演唱会。 方茧就在旁边嗤之以鼻,说,“那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孩子都喜欢天马行空地胡说八道,她挺着胸脯傲娇道,“我以后要是有钱,我就让周文钰来陪我姥姥吃饭!” 赵宝华女士笑得前仰后合,说我们小方茧可真出息,这么出息以后嫁给她儿子行不行? 那年周文钰第二个儿子Luca刚被八卦周刊爆出来,一张帅气中带着莫名混血感的正脸照传遍大江南北,周文钰被问的最多次数的事,就是未来考不考虑让她小儿子进娱乐圈。 那张照片方茧看过。 她的评价是这么帅的小男生肯定靠不住。 但为了姥姥,她还是决定委屈一下自己,就仰着精致的小下巴说,“那也不是不行。” 方蝶在旁边直做鬼脸,“羞羞羞,方茧羞羞羞!” 过去的画面犹如幻灯片在脑中播放,方茧就是做梦也没想到,周文钰的儿子Luca是江缚。 她特么的真把她儿子给睡了。 …… 实在不忍让老太太失望。 方茧即便尴尬得要命,还是挤出一丝笑,“你等会儿,他还没回我呢。” 话音刚落,江缚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手机叮咚一声,方茧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抬眸朝江缚的方向看去,江缚本来正慵懒地吃着东西,直到感受到她的目光,才抬起眸,暧昧又直白地看她。 方茧感觉自己又被他电了下,忙低眸看信息。 没想到这家伙狼子野心,他说:【她说要你过来一起吃】 “……” 方茧耳朵都开始冒火。 她咬咬唇,打字:【可我不能不管我外婆啊,我外婆才是她歌迷】 正想讨价还价说能不能就过去要个合照和签名。 这大少爷又发话了。 散财童子江妲己:【那就带外婆一起】 方茧:“…………………………” 她抬眸无语地看向江缚,江缚靠坐在那儿,优哉游哉地朝她挑了个眉,那表情就好像在说——还不快点儿过来。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在长达三秒的思忖后,方茧咬着后槽牙,扶着笑得美滋滋的老太太起身了。 周文钰和助理俩人偷笑得脸都要烂了,周文钰还用气音跟江缚炫耀,“看你妈我厉害吧。” 江缚虽没什么好气儿地撂她一眼,心情却是挺好的。 下一秒方茧和老太太就走到了桌前。 还是助理机灵,她忙起身给老太太让位置,“来来来您坐这儿!” 为了不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助理和周文钰说话音量都是压着的,老太太年纪虽大,但也懂这个,以至于三个人看起来特别像特wu在接头。 江缚就是这会儿站起来的。 他慵慵懒懒地起身,轻轻撞了方茧一下。 方茧心口咯噔一声,抬眸就看到江缚垂着漂亮的眉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他抬了抬眉骨,“你坐我这边。” “……” 方茧只觉呼吸都紧促起来,她想说我坐侧边就行,结果话没出口,江缚就直接攥住她纤细的小臂。 带着薄茧的掌心,温热,干燥。 全然将她微凉的肌肤包裹。 她只觉得自己像个毫无自主能力的氢气球,被江缚一拽,就老老实实被他拴在了身边。 心跳声像海水一浪一浪敲打岸礁。 江缚不紧不慢地松开她的小臂,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指腹几乎掠过她的整只手。 就好像在勾引她。 只要有一秒,她表达出意愿,他就会在桌下牢牢牵住她的手。 残存的理智就这么被江缚点燃,燃烧,方茧身体僵硬地坐在江缚身边,眼睁睁看着老太太兴奋地和周文钰寒暄。 周文钰是一点儿架子都没,直接搂住老太太,让江缚帮两人拍照。 老太太笑得像朵花儿似的,连脸上的皱纹,都透着一股高兴。 方茧已经好多年没在她脸上看到这么开心的笑容,不自觉勾起了嘴角,也拿出手机拍。 然而拍照的不止她和江缚。 还有对面的助理。 方茧和江缚在这咔嚓咔嚓,助理就在对面,偷感十足地对着俩人咔嚓咔嚓。 一边咔嚓一边还心想。 擦,真配。 好不容易三个人都咔嚓完了。 周文钰终于倒出空跟方茧说话,她跟方茧说话的语气,跟江缚和老太太都不同。 跟老太太是带着一点对长辈的敬重和礼貌,对方茧则是看准儿媳的那种喜欢,满心满眼的,藏都藏不住,声音都夹了起来,“我听江缚说,你们俩是同班同学,你还是他班长?” 方茧面对周文钰总有种特别的紧张。 她腼腆地点头,说是。 江缚侧眸看了看她薄薄一片又泛着红的小耳朵,几不可查地笑了下。 心说你也就在我面前有横的本事。 周文钰还真就喜欢腼腆姑娘,她煞有介事地说,“那江缚平常不听话,你就好好管他,就当阿姨拜托你了。” 方茧没想到周文钰会这么接地气,随和,愣了一瞬,看看江缚说,“……他不用我管,他那么优秀厉害。” 后面这话可谓是真情流露。 江缚被夸得挑了下眉,眼里禁着股傲娇的笑意,迎上她的目光,“我厉害,我哪儿厉害。” “……” 方茧分明从他眼中读出恶劣的“刁难”。 她心说你丫不厉害吗。 亲我都能亲23分05秒还不歇气儿。 当然这话她是打死都不会说的。 装腔作势谁不会,她清了清嗓子说,“我就夸你一句你还当真了。” 此话一出,周文钰嘴角的笑都快绷不住了,看江缚的表情就好像在说——看见没,收你的来了。 可惜江缚早就习惯了方茧这张淬了毒的小嘴。 他不仅习惯,亲得还挺上瘾。 江缚面色不改地觑着方茧,“那没办法,你夸人好听,一夸我就当真。” “……” 方茧耳根后那股火嗖地就冒了上来,在家长面前打情骂俏这谁能遭得住。 她恼得直接在桌下轻轻踢了江缚一脚。 结果反倒让这家伙“捡到”甜头,江缚浅勾着嘴角,用膝盖轻轻回击了她一下。 “……” 方茧薄白的脸皮唰一下红了,就跟熟透了的水蜜桃似的。 到这会儿,赵宝华都看出这俩孩子不对劲。 毕竟她不是一般老太太,她是那种前卫的,乐意撮合人的老太太,眼看着对方男孩还是周文钰的儿子,她非常满意,满意到直接开口,“所以你就是Luca?” 周文钰已经很久没听别人这样叫江缚了。 她扬着眉毛惊喜道,“您可真是我的忠实粉丝,我儿子小时候叫Luca你都知道!” “知道啊知道。” 赵宝华频频点头,也没管方茧死活,来了句,“茧茧小时候可喜欢Luca,天天跟我说长大后要嫁给他!” “……” 正喝冰水的方茧一口气没顺下去,一下就呛到了肺气管。 她剧烈咳嗽,江缚就淡定地抬起手,嘴角禁着股挺爽的弧度,抽出纸巾帮她擦嘴。 他语气欠扁又撩人,“那你小时候目标还挺明确。” 【作者有话说】 江缚:开熏[菜狗] 45☆、 第45章 四十五章 ◎还想嫁吗◎ 45 那天那场“粉丝见面会”,最终以周文钰顺利加上方茧微信为结束。 本来周文钰还要邀请祖孙俩一起吃的。 是老太太挥手拒绝,说火锅这东西太私人了,不好在一起吃。 被她一提,周文钰才意识到,就笑着作罢。 也是聊得差不多,老太太才笑呵呵地牵着方茧离开。 周文钰在生活中其实不爱和不熟的人攀谈,但别说,这老人家一身豁达开明又有教养的模样,一下就给周文钰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方茧更是文文静静,乖巧可爱。 关键是一看就知道她能镇得住江缚。 周文钰心情不错地对江缚道,“这姑娘我喜欢,她外婆我也喜欢。” “……” “这事儿我同意了啊,你抓紧点儿。” 方茧走了,江缚身旁空荡荡,本就有种微妙的失落感,这会儿被她一敲打,连表情都懒得撑下去。 从盘子里夹了几片毛肚放到火锅里,江缚深邃眉眼压着淡淡阴云,“我要是能抓紧,她今天就得坐我身边陪你吃。” 周文钰不屑,“那是你没努力到位。” 又朝方茧的方向暗戳戳地瞥了眼,她回过头,一本正经道,“妈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这姑娘喜欢你。” “……” “但感觉她现在好像对你有点儿不信任。” “……” “要么就是有什么顾虑。” “……” “不过你俩也八九不离十了,我看得出来,她跟你一样憋得慌,说不定哪天就想通了自己来找你。” 别的话江缚不乐意听。 但这几句他可挺乐意。 筷子稍稍一顿,江缚目光轻描淡写扫过在那儿埋头吃火锅的方茧,心尖儿突然就被羽毛搔了下,浪得无边无际。 “当然你也别得意。” 周文钰把羊肉捞出来,放到自己碗里,“我说的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表现好的情况下,你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这端架子拿乔,呵呵。” “……” 江缚都气笑了,“我在你眼里就这德行?” 还跟她拿乔,他拿得起来么。 大概是觉得不服,没一会儿,江缚就把服务生叫过来,给方茧加了两盘店里最贵的肥牛。 没想到方茧那会儿都吃饱了。 江缚眼睁睁看着服务生给她送肥牛,她冲人家打了小个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可爱得要命。 拒绝完进口肥牛。 方茧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江缚,给他发消息。 Firstlove:【你留着跟阿姨吃吧,我外婆头疼,要回家】 江缚眉头一蹙:【我送你?】 Firstlove:【不用】 Firstlove:【你专心陪阿姨】 江缚:【行】 正想再把服务生叫过来,哪料方茧像他肚子里的蛔虫,迅速又发了条消息。 Firstlove:【我也不用你给我结账!!!】 “……” 江缚禁不住笑了。 他说:【看来你挺关注我啊,我要干什么你都知道】 方茧挎上包,远距离白他一眼。 心说我要知道你是Luca,我都绕着你走,还关注你。 她说:【不跟你闹了,我姥真头疼】 信息刚发过去。 赵宝华女士就非常不给面子地指了指外面的一家花里胡哨的冰激凌店,“哎茧茧,我要吃那个冰激凌!” 下一秒。 江缚:【头疼还能吃冰激凌?】 被拆穿的方茧:“……………………” 她这人一撒谎就脸红,干脆不装了,扶着老太太转身快步就走。 还是老太太主动喊了声,“小周和小江你们慢慢吃哦,我家茧茧说我头疼,就先走撒!” “……” 方茧顿时一脸“救了个大命”。 周文钰和助理倒是笑得心知肚明,和老太太挥手送别- 也不知道是那天肠胃不舒服,还是那家店有点儿不太干净。 方茧回到家后,跑了几趟厕所,老太太却没事,杀了个大西瓜叫方茧来吃。 方茧吃了两片药倒在沙发上,摇头说吃不了吃不了。 老太太就从厨房探头出来,“那照片呢,小江给你没。” 她一提照片,方茧才想起来,江缚还没给她发老太太和周文钰的合照。 不过好像也没必要找他。 方茧自己就拍了很多张。 哪曾想老太太不乐意了,“你那个角度拍的没有他拍的好看!快点!跟他说一声!别再给我删了!” “……” “姥”命不可为。 方茧接过老太太刚切好的新鲜芒果,用牙签扎着吃,一边无奈地找江缚要照片。 也不知道是上道了,还是不忙。 这家伙几乎秒回,一口气发了好多张照片过来。 其中就包括助理偷拍的他们俩。 照片里,她和江缚坐在一起,一起拿着手机给周文钰和赵宝华拍照。 其中有几张,江缚还侧过眸煞有介事地看着她拍,眼里直白的爱意宠溺藏都藏不住。 别说,还真挺配的。 方茧心跳微微加速,突然就被芒果噎了下。 她好像天生比别人食道窄,吃东西特别容易被噎到,偏偏江缚在这刻发来信息。 散财童子江妲己:【请问班长大人,看到现在的Luca是什么感觉?】 散财童子江妲己:【还想嫁吗】 “……” 明明已经过了夏季。 方茧还是觉得一股热气涌了上来。 心里过了电流般酥酥麻麻,她说:【你够了,在饭桌上拿我开涮还不够吗】 大概是怕她生气。 江缚正在输入了几秒,改了话头:【到家了?】 事实证明,这一面见得果然有用。 方茧最起码还愿意回他消息,她说:【到了,肚子有点不舒服,你和阿姨呢?】 江缚回:【我们还没吃完,但看样子是没事的】 方茧说:【好吧,我可能是喝了冰果汁喝的】 江缚揶揄她:【人不大,一身毛病倒不少】 方茧怼回去:【要你管】 怼完就把手机扔到一边,不搭理他。 她觉得再和他这么闲扯,俩人关系又会变得暧昧而危险。 这种危险带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要是再来几次,方茧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住。 ……就很烦。 当然江缚也没再主动发来消息。 可能人就是贱得慌吧,他发消息的时候,方茧觉得难捱,他要不发消息了,她又莫名的失落。 那感觉就好像告诉她,你看,人家压根就没那么在意你。 你少在那儿自作多情。 总之那个下午,方茧反复煎熬着。 直到一位跑腿小哥敲开了家门,送来各种治疗肠胃的药,还有能缓解焦虑的维生素营养品,以及一堆水果零食。 东西多到小哥累得满头大汗。 方茧一问才知道,下单人是江缚。 按照正常反应,她应该第一时间去敲江缚,从哪儿搞来的地址,怎么给她买这么多东西。 可当时她就是较着一股劲。 想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就一直忍着没发消息给他。 结果忍到晚上,她马上就要忍不住,对着电视织围巾的老太太突然就来了句,“哎,你别忘了把江缚给你买的那些维生素吃了,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你老毛病犯了。” “……” 方茧手足无措,“你怎么知道是江缚送来的。” 赵宝华眼神无辜,“他打电话告诉我的啊。” 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哦,忘了跟你说,你那会儿去厕所的时候,我去他要了电话号码,这不想着,但凡你有什么应急的事儿,我能联系上你,找人帮你。” 这不是老太太找借口,是她真担心。 方茧和林雅芬一样,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上次方茧在宿舍晕倒进医院了赵宝华都是最后知道的。 方茧和林雅芬吵架,也是吵完了林雅芬才告诉她。 她担心方茧,总想方茧能有真正依靠的人,这才厚着脸皮又过去一趟。 赵宝华一脸的欣慰和喜欢,“你说江缚这孩子啊,真是万里挑一的懂事,你也别总跟人家找事儿,差不多就得了。” “……” 方茧一时无语又想笑。 无语的是,江缚这家伙居然暗度陈仓,都跟老太太私联上了;想笑又是因为,不管是老太太,还是江缚,做这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在意她。 突然就觉得……还挺幸福的。 或许是被这种幸福感灌得飘飘然,方茧临睡前,想给江缚说声谢谢,可信息还没编辑,她就刷到了这家伙百年难得一次的朋友圈。 照片里,江缚掌心托着一只异常漂亮的樱桃发卡。 文案是——喜欢么。 ……什么喜欢。 谁喜欢。 他发给谁看呢。 脑中蹦出乱七八糟带着醋意的疑问,视线往下一瞥,她就看到楼嘉豪的评论:【我靠,你跑这儿来秀恩爱?】 破天荒的是,江缚回他了。 江缚:【没秀】 楼嘉豪:【?】 江缚:【怕她烦我,发这儿她能自己看见】 楼嘉豪:【靠,你特么的情种啊?】 楼嘉豪:【不过我怎么感觉你在这空手套白狼呢?你问喜不喜欢有啥用,你得给人买啊】 江缚:【买了】 楼嘉豪:【?她喜欢吗】 江缚:【还没送】 “……” 话已至此,方茧就是再习惯撇清关系,也能看出来这个樱桃发卡的朋友圈是给她看的。 至于为什么是樱桃。 大概因为是她今天穿了一条印着樱桃的连衣裙? 脑中不自觉地胡思乱想着,手指下意识往下一刷新,就又刷到江缚刚发的一条转发的朋友圈。 ——人民日报推荐:拒绝焦虑的九个好习惯(建议永久收藏) “……” 方茧:? 【作者有话说】 江缚:暗戳戳追妻ing- 没有存稿,每天一边揣摩一边写,产能低的作者没办法 哪天坚持不住我就休息了 见谅 人民日报推荐:拒绝焦虑的九个好习惯(建议永久收藏)——摘自网络 46☆、 第46章 四十六章 ◎“你这是相思病!”◎ 46 经过不懈的努力。 江缚终于迎来方茧在他朋友圈下的第一条评论,一串非常饱满的省略号。 虽然没什么意义。 但最起码证明她看到了。 看到就行,看到就没白忙活。 江缚心情莫名的好,这边澡还没洗利索,就用湿的那只手给方茧发信息——他这一下午憋得够呛,就算被她烦他也认了。 散财童子江妲己:【还不睡?】 方茧本来是打算睡的,被他这么一敲,反倒睡不了了。 在舒服的大床上打了个滚儿,方茧抿着唇,一脸少女怀春而不自知地给回江缚消息:【正准备睡呢】 屏幕那头,江缚唇角浅浅一勾。 仅存的那点儿温柔耐心全使她身上:【吃药了没】 方茧乖乖回:【吃了】 默了默,她又说:【放心,已经没什么事了,都是老毛病】 眼看她话夹子好不容易打开,江缚又贪心了一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顿了下,他说:【不想说也没事】 ……方茧算是发现了,江缚真是个特别会推拉的天赋型选手,他总擅长用以退为进的姿态,把她心底那个叫做眷恋的小兽勾出来。 在江缚洗完澡出来后,方茧还是回了他:【从我妹去世后】 耳鸣,心悸,手麻脚麻。 这些不定时会出现的症状,像挥之不去的绒毛,无形地黏在她身上。 怎么都清理不干净。 最严重的时候,方茧自己去医院确的诊,焦虑躯体化,得知她高三,医生还问来着,你家长呢,家长怎么没来。 方茧低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说我妈很忙。 其实就算不忙,她也不敢让林雅芬陪。 那段时间,林雅芬的状态也很糟,整个家冰冷得像是冰箱里冷藏柜,每个人都过着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生活。 好在,方茧熬过来了。 高考虽然没有发挥得太好,但考得也不差。 那个暑假,是她有生以来最轻松的一段时间,赵宝华给她一笔很大的零花钱,让她出去和邱露佳旅行。 放松心情确实有利于病情。 方茧一整个暑假都没吃药,也没怎么犯病。 她以为自己这个毛病好了,但只是暂时的,当她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融入新环境,面对生活的各种压力,这些毛病,就还是会不定期出来作祟。 所幸方茧已经很习惯去怎么应对。 她只是没想到,那天江缚对她表白,她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 江缚之于她,就好像一块让糖尿病人承受不住的奶油蛋糕,她喜欢,想吃,但她又不敢。 这种磨人的感觉,让她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情难自抑。 以至于她到此刻,都不敢和江缚多聊。 所以,方茧在看到“对方正在输入”时,她点到为止:【你不用安慰我,我现在要去睡觉,你也早点休息】 隔了两三秒。 江缚:【好,晚安】 然而,年轻人的晚安并不是真正的晚安。 当晚不仅方茧失眠了,江缚也被周文钰拉着在酒店落地窗前喝红酒。 难得和儿子见一面,周文钰可得好好珍惜时光,奈何江缚从始至终都淡淡的,像有心事,无论她起什么话题,他都漫不经心的。 说不应吧,也陪聊了。 但陪聊得一点儿也不真诚。 总低着头,时不时看手机,气得周文钰把手机抢过去。 “嘿,你小子……” 看到他在看未来儿媳的朋友圈,周文钰语调都降了下来。 江缚也是刚发现,方茧竟然把朋友圈改成一年可见。 不是多丰富的朋友圈,就平平淡淡,奈何江缚觉得有意思,只要与她相关的事,他都觉得有意思。 起身把手机拿回来,江缚没什么好气儿道,“差不多得了啊,我玩我手机你也要管。” 周文钰说,“你这是玩手机吗?你这是相思病!” “不是我说,你太内敛了儿子,这要是我,我高低给她拉没人地方使劲儿亲,把她亲服!” 江缚被她歪门邪道的说法惹得短促一笑,“你这是教我怎么挨巴掌吧。” 耍流氓呢你。 话虽这么说,实际上他自己不是没干过,那时候仗着脸皮厚,没表白,他可以大胆,但现在不行。 周文钰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我这不是担心你,再这么沉迷下去,去不了伯克利么。” 那是江缚小时候就有的梦想。 周文钰一直都很支持他。 江缚拨弄手机的指尖一顿,一张俊美凌厉的脸神容迅速冷淡下来,没什么表情地看向落地窗外璀璨的江景。 周文钰劝他,“这要确定关系,最好在出国前确定下来,不然你走了,谁知道哪个男的会上位。” “不过我觉得咱们得先把房子买了。” “不然以后你俩开房还回你那出租屋啊。” “多没面子。” “酒店也不怎么行,还是自己家住着舒服安全。” “……” 开房俩字被她说得那叫一个顺溜。 江缚眸底闪过一丝不自在,咳了声。 也是挺奇怪的,这事儿他早就干了,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周文钰这么一说,连人带魂儿都有点儿心不在焉。 甚至脑中还蹦出和方茧在消防通道酣畅淋漓接吻的画面。 明明过去才一两天,感觉像是过去了一年。 偏偏这烦躁的一刻,张语芹来凑热闹。 应该是从江序秋那边要来的联系方式,张语芹直接加了江缚的微信好友。 看到好友申请提示的那瞬,江缚漂亮的眉宇拧成浅浅的川。 申请框里,张语芹语气很卑微地跟江缚说,可不可以好好聊聊,她真的很急。 “……” 聊什么呢。 聊她第一个儿子流产,诬赖是他推的么。 还是聊怎么让他给她第二个儿子配型? 江缚扯着嘴角,挺讽刺地嗤一声笑了。 周文钰以为是自己把他惹毛,不知所措地看他,“我说的不对么。” 江缚没说话,把那半杯红酒仰头一口气喝光,撂下杯子起身,“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那天晚上,方茧是在后半夜睡入睡的。 好不容易睡着,还梦见了江缚,梦里她和江缚在课桌下偷偷牵手,再然后,就旁若无人地接上了吻。 梦里江缚把她吻得喘不过气。 即便清早醒来,那股心神悸动的甜蜜感觉,还在她心头暴击。 但紧跟着的,就是一股莫名的空虚和失落。 为了不让自己沉浸在这样的心情中,方茧接下来的几天,都非常勤快地找邱露佳出去玩。 邱露佳认识的人脉那叫一个广。 先是带她去玩了真人cs,又带她去密室逃脱,剧本杀,之后又和高中同学一起参加了露营。 本来看着还挺长的十一长假,就这么一挥霍,眨眼就到了最后一天。 这几天里,她和江缚始终保持一个淡淡的,规矩的联系。 基本上就是问候一下,给她点个赞。 方茧也说不上哪里来的低落,但她更多是觉得自己矫情……江缚找她不行,不找她也不行,找不找她她都难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些话,她又没法跟任何人倾诉。 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在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请邱露佳和杨桃去学校附近一家很火的餐厅吃饭。 那家人均还挺贵的,邱露佳乐得牙花子都出来了,坐到座位上还说呢,“方茧你是发了啊,请我俩吃这么贵的!” 杨桃也笑,“你能不能别提醒她!万一她后悔了呢!” 方茧赏赐俩人一人一个白眼,学着系主任的样子,“你俩能吃吃,不能吃走人!” 话音落下,三个姑娘一起爆笑。 本来热热闹闹的,不想突然一声女人的尖叫,伴着玻璃瓶爆裂的声响,响彻整个餐厅。 ——“我艹你妈的江缚!你他妈的就是欠我的!!!” “你和你那贱人妈都欠我的!!!” 话音刚落,餐厅迎来一片死寂。 方茧脸色煞白地起身,转身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邱露佳和杨桃一脸惊恐地对视,紧跟就追着方茧过去。 几十步的距离加速快跑着,三人转眼就来餐*厅后方,一眼就看到角落的餐位处,站了一堆拉架的人。 身高的缘故,江缚在那群人中鹤立鸡群,明明最有压迫感的是他,可被对面疯女人用玻璃瓶砸得头破血流的也是他。 他甚至纹丝未动。 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低垂着眼眸,任鲜血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 倏地,他眼眸一掀,神色冷漠又阴鸷,像地狱派来捉恶鬼的判官,对疯女人说,“那你就弄死我。” 他扯了下嘴角,用很轻,却充满恨意的语气说,“看你儿子先死还是我先死。” 就是这两句。 彻底把疯女人气疯。 明明自己也被玻璃瓶扎伤,可她还是要拿起桌上的半截玻璃瓶,试图朝江缚攻击。 身边的几个服务生迅速把她拦住,就在这荒唐又暴戾的一瞬,一个柔软的身体突然靠过来,死死挡在江缚身前。 方茧也说不清自己那刻脑子里到底是谁在操控。 她胆子小,又怕血光。 可那一刻,她还是异常英勇拿起另一桌的一瓶喝光了的啤酒瓶,啪地敲碎。 她一手把江缚牢牢护在身后,一手颤抖地举着那半瓶玻璃瓶,努力做出一副凶悍的表情,“你要干什么!!!” “……” 她眼底泛着水光,却用尽一切力气,扯着嗓子威慑,“你动他一个试试!!!” 【作者有话说】 系统提示:您的zz脑容量不够啦,急需休息一天! 后天见![比心] 47☆、 第47章 四十七章 ◎盯妻狂魔◎ 47 曾经方蝶跟方茧说过一句话。 她说,方茧,你信么,人的潜能都是被事儿逼出来的。 那时方蝶不过十六岁,正是喜欢当小大人的年纪,时不时就蹦出一些很前卫又中二的话,去安慰在青春期自我怀疑的方茧。 她用那种看淡云卷云舒世间万物的语气说,“你嘛,就应该多去我们学校看看我们校草江缚,看他怎么被别的女生众星捧月,看他天天趴桌上睡觉还能保送双一流,你的学习成绩就会嗖地一下,气到清华北大!” 她说这话之前,方茧还在为自己稀烂的英语成绩丧。 听到这话后,方茧差点儿就不想活了。 但别说。 方蝶的某些“歪门邪道”还是管用的。 正因为见识了这位传说中的“江缚”,方茧黯淡无光的十六岁青春,突然就划开一道裂缝,刺眼的天光透了进来。 他的确如方蝶形容的那样,有着女娲炫技一般的好皮囊。 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好家室。 偏他又脑子极好,随随便便就能考班上的最高分。 可能是出于嫉妒。 当时他们学校里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他。 方茧印象中最深的,就是有人说江缚,狗屁的聪明,还不是比大家多读了一年,就北城那种师资力量,他碾压别人很正常。 再者他是艺考生,对专业课本身就要求不高。 方茧也是凡夫俗子,一开始她也这样觉得。 直到她渐渐意识到,她把对江缚心动,误判成了同龄人的嫉妒和好奇。 方茧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这个事实。 然后,她就萌生了想要考上江缚保送大学的想法。 方蝶说的对。 人的潜能都是被事儿逼出来的。 她考上了。 成绩公布那天,方茧去了趟墓园,小雨淅淅沥沥,她撑着透明伞,蹲在墓碑前,看着照片里方蝶言笑晏晏的眼睛,声音很轻地说,“你说,他也算我恩人了吧。”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就像她和方蝶的告别,突然结尾,浅尝辄止到连说悲伤的机会都没。 她见不到方蝶了,也再见不到江缚。 他虽保送,却准备出国,而她,似乎永远缺一份运气和勇气靠近他。 即便有机会和他走近,她也没有那个资格了。 那时的方茧就想,认了吧,你们之间没缘分。 奈何命运这坏东西,总爱书写一些拧巴的故事,谁能又想到,那年江缚没有出国,而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考入了南大。 三年过去,她不仅和江缚搅在了一起,他还成为她的软肋,成为激发她潜能的按钮。 明明从小没跟人打过架,没跟谁起过严重冲突,最勇猛的一次也不过是冲到林雅芬那儿给王雨桐一巴掌,可看到他被打,她就是可以举着碎瓶子,对着一个陌生女人摆出攻击的姿态。 张语芹也的确被她唬住了。 比起还给她留面子,留余地的江缚,一脸杀气的方茧就像一把没有理智刚开刃的刀,你激她,她就真敢捅你。 至于场面为什么没有朝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也是因为江缚阻止了她。 他一面牵住方茧护着自己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握住她举着玻璃瓶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她手里的玻璃瓶卸掉。 半截玻璃瓶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周遭声音都仿佛被海绵吸干。 方茧情绪奔涌到极致,以一个被圈着的姿势,扭头看向江缚额角的血,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她心想,她还没舍得打呢。 这女的凭什么用玻璃瓶敲他。 越气眼泪掉得就越多。 她哭起来总会有种特别可怜的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江缚本来都觉得不然就让张语芹再崩溃一下,可看方茧闷声哭得眼睛耳朵都红了,就忽然觉得自己没那个时间陪疯女人胡闹。 他还得哄她。 偏偏他这张嘴,不擅长说什么甜蜜的话,即便是笑着说,听着也挺欠扁的,“差不多得了,我又没死。” 说着抬手不温柔地帮她抹了把眼泪。 方茧还想装个大的,被他这么一说,眼泪都停了,她都想骂他,他却仗着身高差力量差,直接把她揽到身后护着。 感受到他温暖柔韧的年轻身体,和好闻的气息。 方茧人懵了,心跳也乱了。 杨桃和邱露佳本想帮忙冲锋陷阵的,手机摄像头都打开了,想着要是这女的还发疯,就把她发网上去。 结果江缚一脸平静地对张语芹说,“闹够了么。” “……” 张语芹抖着唇瓣,带着一脸倔强的恨意,不说话。 像是丝毫感受不到头顶的痛感似的,江缚眼底压着冷冽的讥讽,扯着嘴角,“你要还想作,成,我现在就送你到南城警局,你看江远舟什么时候能来接你。” 听到江远舟的名字,张语芹终于有所反应,她开始很委屈地落泪。 可惜江缚并不想看她在自己面前表演琼瑶式的苦情剧。 他就只是对旁边的服务生丢下一句“这些她赔”,就牵着方茧手,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所幸还没点单,杨桃和邱露佳跟着一起离开。 刚走到餐厅门口。 方茧就听到里面爆发出一声压抑的哭声,“我是造了什么孽啊我是造了什么孽……” 哭声中,另一个女人用讨好的语气说,“啊您放心,我们肯定赔,但你能让他们别拍了吗?” “欸都说了别拍了有什么好拍的啊!” “都听到了没啊!我说别拍!” …… 张语芹打江缚的那一下是真下了死手。 本来江缚想回学校简单处理一下的,结果发现伤口比想象中的深,额头一直在流血,就去了附近的医院。 江缚不想麻烦邱露佳和杨桃,没让两人跟着来。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私心。 他只想跟方茧待着,就他们俩,她的关注点只有他。 当然换来的后果就是他进去缝针的时候,方茧一个人坐在走廊,在那啪嗒啪嗒掉眼泪。 她不想哭的,可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旁边的阿姨还安慰她,没事的呀,小伙子就是缝几针,没多久就好了的。 方茧也觉得自己丢人,明明挨打的不是自己,就挤出难看的笑点头,又聊了一会儿,江缚拎着外套出来了。 方茧马上起身,仰头看他头上裹着块儿纱布,却发现这玩意是一点没耽误他那落拓不羁的帅。 反倒是她,脸有点儿水肿,江缚一下就乐了,“有出息没,挨打的又不是你。” 说着就趁机去捏方茧的脸。 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方茧皮肤好到就像是颤巍巍的荔枝肉。 虽然每次捏都会被她揍一下,但江缚还是忍不住手欠,谁让他好久没捏了,实在是忍不住。 可能是看他受伤,方茧没拍开他,任人鱼肉地眨着葡萄一般的黑眸对他说,“还疼吗?” 能让方茧用这种眼神对他说这种温柔的话,还真是挺不易的。 江缚一下就笑了,他很珍惜地摇头,用哄小孩儿的语气说,“打了麻药,不疼。” 话虽这么说,方茧看他头上的纱布,还是担心后怕。 要是那女的再黑心一点,伤到他脑神经或者是眼睛可怎么办。 万一留疤了也不行啊。 正胡思乱想着,旁边的阿姨打趣说,“小伙子,你可省点心吧,以后可别在外头惹事儿了,你都不知道你女朋友刚刚哭得多可怜。” “……” 方茧一下就哽住了。 江缚却直接蹬鼻子上脸牵住她的手,还是十指相扣,“嗯,不惹了。” 他扭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眼神暧昧促狭,“以后都老老实实的。” 那话就好像在跟女朋友承认错误加许诺似的。 方茧连否决的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说不是他女朋友,还没答应他? 可刚刚为人家出生入死,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人不也是她? 都这样了,还否决俩人的关系……那她也太玩弄人家感情了。 这事儿方茧干不出来。 索性一路稀里糊涂地被江缚牵着出了医院。 可能是情绪稳定了,知道饿了,方茧肚子突然就咕噜了一声。 好巧不巧,被江缚逮了个正着。 江缚正愁没借口留住她,就抓住机会,斜觑着她,“一口饭没吃?” 方茧老实巴交地说,“刚要点单就听到那女的喊你名字。” 前面有家面馆,江缚故意就着她的步子,牵着她朝前走,说,“那吃碗面?” 方茧想着简单吃点儿,就说行,跟着又问,“那女的谁啊,你渣了的前女友?” 江缚都被她气笑了。 方茧却挺认真的,“你笑什么……其实她挺漂亮的,看着也年轻。” 江缚点头,“是漂亮,是年轻,不然也不会给我爸当小三。” 听到“小三”这俩字。 方茧脚步都停了。 见她一脸不可思议,江缚轻哂,“放心,我爸和我妈早离婚了。” “……” 方茧脚步终于又往前挪了两步。 可能有过类似经历,她莫名有种和江缚惺惺相惜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离江缚很近,近到可以心贴心。 她说,“那她今天来找你,是因为?” “让我给她儿子配型。” 江缚语气很淡,淡到听不出情绪,“我没同意。” 两人进了面馆,面馆老板热情招呼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方茧在问过江缚后,点了两份担担面。 其实他不饿。 也没胃口。 他只是想和她待在一块儿,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只看着她吃面,他就心里高兴。 方茧倒不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她只觉得江缚现在心情一定不怎么样,被人打了不说,还被是这种情况下被打,他一定需要人陪,她得好好安慰一下。 这么一想,那股义愤填膺的心情就又涌了上来。 方茧吃了两口面,蹙眉看向江缚,“她怎么那么好意思啊。” 方茧长相属于淡淡的浓颜,不化妆的时候,眉眼清丽好看,长长的睫毛下,瞳眸透着一股清澈的机灵。 可你要真接触她吧,又发现,她其实有点儿娇憨。 江缚不自觉“盯妻狂魔”了一会儿,两三秒才忽然回过神来,挑眉,“你说谁。” “……” 方茧说,“当然是打你那个女人。” 提到这事儿方茧就气不过。 她筷子一撂,像个法官似的嘴巴叽里咕噜,“我觉得就算你不报警,也得跟你爸说一下,最起码让他管管,哪有这样的——” 她想说,青天白日的,说动手就动手,就这还求人办事儿。 哪料话还没说出来,江缚就云淡风轻地一耸肩,“就是我爸让她过来的。” 说不清为什么,江缚突然有点饿了。 他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掰开,在面里搅了搅说,哼笑了声,“我爸和她,都觉得我欠他们的。” “……” “我就活该给他们的儿子配型,因为我就是这么来的。” 方茧捏着筷子,彻底怔住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听不懂中文,“……什么意思。” 江缚松弛又散漫地吃了口面,直到咽下去,才不紧不慢地说,“我有个哥,叫江暮,他很小的时候就得了白血病。” “……” “当时俩人已经离婚了,但我妈没办法,就找我爸要了颗精子。” “……” “那颗精子就是我。” 48☆、 第48章 四十八章 ◎想要你亲我◎ 48 江缚家里的事,从没和任何人说过。 就连身边最亲的楼嘉豪,司阳,都不知道江缚曾经还有个哥。 和方茧当初的认知一样,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江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骄气少爷,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得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但其实。 江缚过得不比任何人轻松。 那点儿脐带血,可以说是他出生的唯一价值。 让方茧意外的是,江缚提起这些事,就像对待一个旁人的故事那样平静自如。 他甚至笑了下,“但那时候我爸和张语芹已经再婚了,对于我妈这个想法,她非常反对,她最怕的就是俩人复合,还差点儿和我妈打起来,我妈还上了当时的新闻头条。” 这事儿说起来的确挺抓马的。 要不是方茧了解他,她真会以为他是从哪个小说里找到的情节来骗自己同情心。 方茧突然就不饿了。 她撂下筷子,“然后呢?你爸当时怎么说?” 江缚微抬眉骨,挺中肯地评价,“他那人其实还是有人情味的,更何况那是他的亲儿子,所以再三考虑下,他同意了我妈的办法。” 方茧好像悟到什么,“所以,就那个张什么的,为这事儿记恨你和阿姨了?” 江缚点了下头,“她觉得我的出现,抢走了原本属于她儿子的一切,这次来找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想过来道德绑架我。” “结果你也看到了。” 江缚耸肩冷笑,他最讨厌的就是道德绑架。 但说到底,他能理解张语芹觉得他欠着她。 江远舟不是普通人,他是上市公司的老总,身家过亿,那时集团蒸蒸日上,多少女人觊觎着江远舟老婆的位置,张语芹也是好不容易才爬上去,她怎么可能容忍前妻再跟江远舟生个儿子。 可能不能容忍的,江缚都出生了。 所幸江远舟对他没什么感情,周文钰当时的心思又都放在江暮身上,江缚一出生,就被各种保姆阿姨带着,直到三四岁,都没跟他们俩见过几面。 就凭这一点,张语芹就不用担心江缚会抢她儿子的家产。 方茧关注点却有点儿偏,她说,“她儿子什么病?也是白血病?” 江缚低着眸,眸光虚了几分焦,“再生障碍型贫血。” 方茧:“……” 她不由得心想,这江远舟是不是基因不好,一个大儿子生病小儿子也生病。 可转念又觉得,不行,她不能这么咒江缚。 江缚得好好的。 方茧正了正色,说,“那她也可以学你妈妈啊,她还年轻,完全可以再生一个。” 不得不说,这学霸的小脑瓜确实聪明。 江缚闷出一嗓子笑,掀眸看她,“嗯,这招是不错,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张语芹摘除子宫,生不了了。” 江缚语气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在很平静地陈述事实,奈何方茧还是被这句话吓到了。 她眉毛拧得要打架,嘴角抽了抽,“怎么摘的。” 江缚说,“说是生她儿子的时候,大出血,没办法,摘了。” 方茧:“……………………” 脑子莫名勾勒出一位躺在手术床前绝望的产妇的画面,方茧下意识起了鸡皮疙瘩,喃喃道,“可真不容易。” 江缚看她。 方茧哦了声,“我不是在为她说话,我就是感叹……女性好像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活得更艰难。” 当初林雅芬生她们这对双胞胎也很不易。 江缚却说,“你就是为她说两句也没什么,其实她挺可怜的。” 不然他也不会站在那儿任由她发泄。 蓦地想到什么,他欠了吧唧地一笑,眼神有点儿意味深长,“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社会观念越来越开放,你以后结婚……也不一定需要生孩子。” 他差点儿就说,如果你老公是我的话。 我肯定都听你的,你想生就生,你不想生就不生。 当然这么不要脸的话,他目前还说不出来,他怕方茧拿起桌上的碗把他另一边脑袋也砸个窟窿。 果然,方茧不吃他这一套。 她义正言辞地说,“谁说我以后要结婚了,我是不婚主义。” “你就说咱俩的父母,有一对儿是感情好的吗,没有。” “家长里短鸡飞狗跳,不是你背叛我,就是我背叛你。” “有什么意义吗,我感受不到。” 发表完“演讲”,方茧还低头吃了口面,表情酷得就跟个冷血杀手似的。 “……” 江缚往后靠了靠,无奈地笑,“差点儿忘了,你原生家庭也不怎么地。” 话到这里,江缚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少年人的落寞,即便他是淡笑着。 方茧一边吃着面,一面看他,很容易便误会了他“落寞”的原因。 ——江缚“落寞”是因为她压根不接茬,还不婚主义,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戏这么多,人家连他女朋友都没答应做,他都惦记当她一辈子老公了。 ——方茧却觉得江缚“落寞”是因为俩人都没有一个幸福的家,这话物伤其类了。 总而言之,方茧觉得江缚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神奇,很不容易。 他没有性格极端,没有浑浑度日,没有仗着家世背景仗势欺人,相反,他肆意傲气,热血洒脱,有能力有才华有善心,还会爱人。 多好的一个男青年。 怎么就被人打了呢。 方茧倏然有种欣慰又心疼的感觉。 这种心情似乎展现在她的脸上,江缚端量着她,冲她有意思地一笑,“怎么,你不会又心疼我了吧。” 这次方茧没有回怼,也没逃避。 她直直迎着江缚的视线,挺诚恳地眨了下眼说,“我心疼你,你会好受一点么。” 都说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江缚这刻算是体会到了。 这姑娘压根就没用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单一个眼神,就把他撩得魂不守舍,心猿意马,撩到想把她按到墙上亲她。 脑中莫名蹦出画面,江缚喉结微微滑动,别开视线,“那你试试呗。” 停顿两秒,他视线又煞有介事地回落到她脸上,挺坏地扯了下嘴角,“试试每天疼我一下,能不能让我伤口快点儿愈合。” 他这音量不轻不重,刚好就让旁边那桌儿人能听到,瞥来打量的视线。 “……” 方茧双颊腾地热了起来。 也算是知道什么叫蹬鼻子上脸。 她没好气儿地白他一眼,继续吃面。 她认真吃,江缚就翘着腿优哉游哉地靠坐在那儿,唇畔浅勾目光直白地看。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拿出手机拍下她现在的样子发朋友圈。 可还没来得及实施,方茧就突然抬眸,一脸牺牲很大的样子说,“那我从明天开始,每天都陪你去换药吧。” 江缚眉梢一挑,眼底荡漾的春意藏都藏不住,“你确定?” 方茧拿出纸巾擦擦嘴,“那有什么不确定的,我这人说话算是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挺算数的。 除了不肯承认喜欢他,不肯当他女朋友。 不过这样也挺好,最起码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他都能见到她……这么看来,张语芹砸他这一下还挺值- 吃完面,俩人一前一后从面馆出来。 中午太阳又大又毒辣。 江缚想让方茧去超市等他,他自己把车开过来接她,没想到方茧突然来了句,“我现在要坐公交回家了,你自己一个人能开车回去吗?要不要我给你找个代驾?” 江缚脚步一顿,挺诧异也挺无语地看着她。 方茧无辜地颤了颤眼睫,“怎么,我又不会开车。” “……” 江缚轻吸一口气,盯着她,“你下午有事儿?” 方茧说,“那倒没有,我姥一个人在家,我想早点儿回去。” 顿了下,她突然想到周文钰,“对了,阿姨呢?阿姨不在南城吗?” 被她一问,江缚忽然就找到了“虐点”。 漂亮的眉眼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慧黠,他蹙眉,清了下嗓子,“她昨晚就走了。” “……” “楼嘉豪这阵子也和女朋友在外面约会不在家。” “……” “家里就我一个。” 他越说,方茧脸上表情就越怔然无措,一脸的“你什么情况”。 她说,“你脑袋都被砸这样了,身边居然没一个人管你?” 这话一出,江缚就知道这把稳了。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演技这么好的,他隐去嘴角即将要浮起的弧度,眼神清澈又无辜地看着方茧,跟表忠心似的,“你真当我万人迷啊。” “……” 方茧心口突了两下。 心说你说话就说话,电我干什么。 不想刚吐槽完,江缚忽然就眉头紧促地闭上眼,以一副虚弱痛苦以及想吐的模样,在原地晃了两下。 他身形高大,做什么动作都很明显。 方茧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就朝自己倒了过来。 方茧脸色唰一下白了,她猝不及防地一声低呼,一个快步就过去伸手牢牢接住了江缚,被他紧紧反搂住。 …… 后来想想,那天下午其实俩人都不太清白。 明明这种情况,方茧应该他送回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真被江缚那句“伤了头有点儿晕很正常”唬住了。 然后就替他叫了代驾司机,鬼使神差地把江缚送回去。 可能是路上江缚一直枕着她肩膀,习惯了这种亲密,即便进了家门,方茧也是把江缚扶到床上休息的。 这辈子她就没对谁这么尽心过。 连说话语气都是温柔的,她坐在床边,看着脸色不好看的江缚,“还晕吗?渴不渴?要不要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话间,她手下意识地去贴江缚的脸,想试试他有没有发烧。 却不想江缚顺势把她的手牵住,牢牢贴在他微微发热的脸颊上。 这一刻,他目光深挚又滚烫,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方茧,像要把她吃掉。 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他垂了垂浓长的眼睫,说,“晕,但我不想喝水。” “……” 那种心尖发颤到整个人麻酥酥的感觉又来了。 咽了咽嗓,方茧听见自己小声问,“……那你要什么。” “想要你亲我。” 果核般的喉结缓而克制地滑动,江缚眼神像在给她下蛊一般,眸色黯沉又渴求地看着她。 “你亲亲我,我说不定就好了?” 49☆、 第49章 四十九章 ◎你吻技是不是退步了◎ 49 江缚是不是在故意撩拨她,方茧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好像要绷不住了。 自从被江缚表白,她这几天就跟疯了一样,每晚都梦到江缚,每次梦里都在和他接吻。 有一次可能是在梦里亲得太激烈,她一个翻身就从床上掉了下去,醒来后嗷一嗓子就疼哭了,还是赵宝华从厨房过来把她从地上捞起来。 这把赵宝华笑得。 后来和老姐妹打电话都不忘提起这茬。 当然这种丢人的事方茧是打死不会往外说的,她今天还在想,如果晚上还梦见江缚,她就在睡前看恐怖片。 可以眼下的情况看来……她就算是看一宿恐怖片也没用,因为三次元的江缚已经攻到了“家门口”。 那么养眼的一张脸,冲她示弱,讨吻。 这种真实又不真实的感觉,就算是梦里再激烈的接吻,也比不上此刻的一分。 恍惚间,最后一点理智被蚕食掉。 方茧不受控制地点了下头。 但又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没出息的行径,红着脸摇头。 但可惜,来不及了。 在她摇头的时候,江缚已经捏住她的下巴,扣住她的后脑勺,擅自做主地吻过来。 感受到他柔软清甜唇舌的瞬间。 方茧脑海里像有一颗行星突然炸开,随着江缚加深力道的吻,万千道彩色的火光在宇宙中闪烁着坠落,如同彩色的钻石。 似乎和她一样忍耐了很久。 方茧听到江缚的呼吸声越来越迫切,这种性/感的迫切,让他恨不得把她吞入腹中,反复品尝。 再然后,她就江缚翻身压在身下。 让人羞耻的湿吻声在彼此的唇舌间缠/绵地溢出来,方茧节节败退,又欲罢不能。 直至被他索取到喘不过气,快要软烂成泥,江缚才退离开,浅浅吻着她的唇瓣,下巴,鼻尖。 他吻一下,方茧就忍不住瑟缩,闭一次眼睛。 渐渐的,两人呼吸归于同一频率。 像是终于餮足梦寐以求的美味,不知流连了多久,江缚抵着她的额头,叹息般轻轻一笑。 他用低哑撩人的气音说,“班长大人,你吻技是不是退步了。” “……” 方茧脸颊红成了火烧云。 她偏过头去,耳垂泛粉,不甘心地说,“你就知道骗人。” 把她骗得就这么戒/色失败了……没有一点儿转圜的余地。 江缚又哪懂她心里的挣扎,闷出一嗓子笑,笑得肩膀都颤。 方茧扭过头瞪他,二话不说就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那力道,就跟小猫啃人一样,偏偏江缚那只小鼻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就窜了过来,把方茧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就钻到江缚的怀里去。 江缚下巴上还挂着方茧的口红印。 他眉眼含着春水般的笑意,就这么一手抱着方茧,一手把小鼻嘎丢到床下去。 小猫在床下不满意地喵喵直叫。 江缚在床上,贴着方茧的耳朵,温柔轻哄,“没事,我不会再让它上来的。” 耳畔被他磁性的嗓音震得麻酥酥。 方茧算是彻底放弃了挣扎,就这么被江缚紧紧抱着,她闷闷的,小声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江缚腔调带笑,咬字卷着暧昧促狭的尾音,半撑起身,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目光直白和她勾缠,“那又怎样,你又跑不掉。” “……” 不服软的方茧直接就抬起膝盖试图攻击他的重要部位。 奈何俩人身高差太大。 江缚太灵活,一只手就抓住她乱动的腿。 方茧穿的是一条开叉长裙,江缚压根也没想当什么正经人,他大手直接顺着开叉处,握住她的腿根,桃花眸危险地一眯,“再乱动试试呢?” 方茧脸颊红得仿佛马上就要爆炸了。 因为江缚直接把她的腿搭在了他腰上。 这个色/气又贴合的紧密姿势,就很让人气血翻涌。 偏偏江缚不松手,他嘴角勾着浮浪不经的笑,“别装了,我知道你想我。” “……” 到这会儿方茧才看出来。 江缚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的那些冷静,理智,在他眼里就跟皇帝的新衣似的,他其实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想他,喜欢他,想要他。 也知道她在犹豫,在徘徊,在克制。 他不逼她,反倒像个耐心的钓鱼高手,就这么在岸边坐着,等她自己上钩。 结果还真让他算准了。 方茧根本装不了一点。 方茧莫名有点懊恼。 她嘴硬,“想你又怎样,你管得着?” 江缚笑,“管不着啊,我还高兴呢,我巴不得你天天想我。” 可能是被他彻底迷晕了吧,方茧突然就找不到回怼的智商,她眼睁睁和江缚对视了两秒,表情突然就有点儿委屈。 江缚笑得更欠了,不止欠,他还像个恬不知耻的流氓,又凑过来亲她。 方茧没地方躲,躲了更像欲拒还迎。 就索性放开了,配合他亲了一会儿,好不容易亲够了把他推开,她才有力气说,“你头到底晕不晕啊,不晕我可走了。” 江缚还真没想到她小脑瓜子还在惦记这事儿。 他笑,“嗯,刚真晕来着,被你亲缺氧了。” “……” 方茧下意识就想给他一个大比兜。 江缚一秒捉住她的手,像抓住得来不易的机会一样,柔声哄道,“咱俩能不能先谈谈正事。” 方茧都气笑了,“我跟你之间能有什么正事。” 江缚眼神像那么回事地看着她,正儿八经道,“在一起,不是正事?” “……” 心脏在胸膛里扑通扑通地乱蹦。 方茧瞬间就沉默了。 江缚知道自己这次告白可能依旧没什么胜算,但他这人就是犟,他就是要让方茧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就算死,也死得明明白白,不遗憾不后悔。 所以。 江缚轻吸了口气,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会紧张会不安的少年人心绪,认认真真看着方茧的眼睛。 他嗓音淡而笃定,“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不敢和我在一起,我不会逼你,我只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这种喜欢,并不源于我和你提前发生的肉/体关系。” “更不是一时兴起。 “如果你觉得不够,我也很乐意追你。” 还是第一次对女生这么直观的表白,江缚喉结微滚,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他不是一个很擅长说甜言蜜语的人,也没提前准备,这会儿发生的一切全靠危机意识和自由发挥。 可往往越这样,人就显得越真诚。 当然也宣告着,他彻底臣服在了方茧脚下,只要她想,她可以对他做任何想做的事。 哪怕是很渣的坏事。 方茧不是身经百战的情场高手,更不是喜欢玩男人的渣女……她根本没法抗拒这样的江缚。 或者说,她的心理防线早就被瓦解了。 短暂的对视后。 方茧咬字艰难地开口,“你,给我一点时间成么。” 江缚没想到她这次还挺痛快,起码没直接拒绝自己。 堵在心口的石头莫名就轻了几分,他挑着眉轻笑,“成啊。” 转瞬又问,“多久?” 这语气和眼神*,生怕她又唬他似的。 方茧知道自己逃不过,所幸也不挣扎了,只是开口承诺前,她真有点儿受不了了。 忍不住动了动下/半/身,她皱着眉说,“你先把我腿撂下。” 她非常羞耻且懊恼地说,“……硌着我了。” 她耳垂红得就跟石榴籽一样,江缚反应两秒,不自觉也红了耳朵。 他咳了声,把方茧腿松开,跟着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扎的是个卡扣很大的皮带,他低眸看了眼,那个位置,应该是皮带的锅。 当然往下的位置,也不怎么好看。 奈何方茧早就从床上翻身下去,非常流畅的一套动作,甚至还不忘捋一下裙子。 江缚以侧躺的姿势僵在床上,见她这架势,瞬间气笑。 刚想说“你特么的又耍我”,防盗门啪一声开了。 楼嘉豪心情不错地吹着口哨进门,手里拎着份炒面,视线正习惯性地扫视一下四周,看看江缚这大魔头在没在家。 不想一道纤瘦漂亮的身影,就这么从江缚的房间里出来了。 收腰开叉的白裙子,缎面似的黑直长,乍一看的板扎大美女,还不忘冲楼嘉豪友好地笑了下。 楼嘉豪都懵了。 愣是反应好几秒,才意识到这美女是方茧。 不是,她啥时候这么好看了? 当然他更惊讶的是,方茧怎么会在他家,还从江缚房间里出来。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袋里盘旋,还没开口,方茧就捷足先登地说,“哦,你别误会,我只是送江缚回家,他受伤了,差点儿晕倒。” 顿了顿,她指着卫生间说,“正好他说洗手间总出问题,我就过来看看,你放心,回头我会联系物业过来修理的。” 她家的房子,她最了解。 随便胡诌两句就能蒙混过关。 果然,楼嘉豪被忽悠到,直接问,“他怎么受伤的啊,和人打架了?” 方茧尴尬笑笑,“你问他吧。” 说着就朝门口走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她来还有女款拖鞋,这次都找不到,她是穿着袜子进来的。 江缚就是这会儿从卧室出来。 他抄着兜,一脸不爽地盯着方茧,哼笑了声,“这就走了,不留下吃个饭?” 方茧:“……” 楼嘉豪靠了声,“你脑袋还真被人给开瓢了啊,谁啊,这么大胆子。”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江缚伤口都开始疼,他眸色不悦地盯着蹲在地上系鞋带的方茧,“紧张什么,又没人追杀你。” “……” 方茧不自在地抿了抿唇,终于把鞋带系好,站起身。 正酝酿着说句“拜拜”。 江缚抄兜靠在玄关,直勾勾盯着她,“多长时间。” 楼嘉豪站在俩人中间,以为江缚在问卫生间的问题什么时候能处理,就好心来了句,“你这么凶干什么,人家好心把你送回来,不也说了要抓紧给你处理。” 有这么一搅浑水的玩意儿在。 江缚烦得脾气都没了。 好在方茧有那么一点儿良心,她短促地和江缚对视一眼说,“一两天吧。” 楼嘉豪一拍手,“你看!人多积极!” 江缚冷着脸瞥他一眼。 楼嘉豪闭上嘴,转身去厨房了。 方茧抿了抿唇,“你等我消息吧。” 丢下这句,她推开防盗门,转身要走,不想下一瞬,江缚忽然拽住她纤细的胳膊。 方茧心口一咯噔,一扭头,就对上江缚像被遗弃的小狗的一双眼睛,那眼睛里,透着一点讨好,一点怨气,和一点无奈的祈求。 他摊开掌心,只见一枚异常漂亮的樱桃发卡,出现在方茧眼前。 江缚语气莫名透着一股傲娇,偏头没看她,“……把这个拿走。” 【作者有话说】 现在是根据榜单字数更新 明天没有哦 后天更,很快在一起了[比心] 50☆、 第50章 五十章 ◎“……我是他女朋友。”◎ 50 方茧有时候真觉得,江缚设了个陷阱在骗她。 什么处男,什么没谈过恋爱。 都是他鬼扯的胡话。 搞不好他从幼儿园就开始钓女孩子,一路从初中谈到高中,谈得高矮胖瘦,花样百出,所以才这么会俘获她的心。 她本打算和他划清界限的。 可现在,十一还没结束,她就被他撩得绷不住答应给个说法。 回学校的路上,方茧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可一抬手,就看到那个漂亮精致的樱桃发卡。 ……真行啊江缚。 他是真有办法治她。 蔫了吧唧地回到宿舍,杨桃正坐在座位前给自己做美甲。 看到方茧回来,她还挺意外的,“你回来了啊,没跟江缚单独约会吗?他脑袋怎么样,还成吧。” 方茧挺颓地往电脑椅里一坐,嗯了声,“他就是有点儿头晕。” 不过现在看来,估计也是骗她的。 方茧眼底流露出一丝幽怨。 杨桃在一旁都看笑了,“你这什么表情,约会没约爽?” 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茧神色肉眼可见不自然起来,她摸了摸脖子说,“没约会,就把他送回家了。” 杨桃一下就想起那个疯女人,“诶,今天那女的到底谁啊,为什么要打江缚?” “那是他后妈。” 方茧叹了口气,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她想让江缚给她儿子配型移植,江缚没同意。” 再往下,就是江缚的隐私,她没再说。 杨桃听后眼睛都瞪大了,“这怎么跟家庭伦理剧似的,不过那女的也够无耻的,求人家办事儿还打人家。” 方茧也觉得无耻,但更多的是担心。 她总觉得他那个女人不会那么善罢甘休,就江缚那种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应该也不会跟周文钰说。 可要真让她主动告诉周文钰……她觉得很冒犯,她现在又没同意做他女朋友。 想到“女朋友”,方茧那种微妙的紧张感又爬上神经末梢,她随手就抄起两粒药吞了进去。 杨桃觑着她,“又烦什么呢,瞧你愁眉苦脸的,要不跟姐说说?” 可能确实是憋到了极致。 方茧和杨桃眼巴巴地对视两秒,突然沉下一口气说,“杨桃,你会为了爱情,做一个被人唾弃的坏人么。” 杨桃有些没理解,但她乐意倾听,“坏人是什么意思,当小三?” “不是小三。” 方茧摇头,一边在脑海里很努力的找比喻方式,“就,比如你的家人,因为某些原因不喜欢他,不想让你和他在一起……如果在一起了,你会伤害到他们的感情……你还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吗?” 杨桃想了想,说,“虽然不知道你这个伤害他们的感情,到底是什么程度,但我觉得,只要不是在道德和法治层面上的问题,就没那么严重吧。” 她不理解地看着方茧,“况且这是你的爱情啊,难道就因为这些道德绑架,你要困住你自己一辈子吗?” 后面的这句话。 像一发猝不及防的子。弹,直击方茧的灵魂。 方茧怔愣在那儿,杨桃又说,“你说的这情况吧,我见过类似,我一个表姐和她对象在一起那会儿,家里也是很不喜欢男方,就因为俩人刚谈恋爱的时候太腻歪,一起出去旅游,导致我表姐没来得及回老家看我去世的奶奶最后一眼。” “我奶奶可疼她了,据说最后是带着遗憾走的。” “我表姐心里也难受啊,但有什么办法呢,飞机又不是她开的,那天她就是回不来。” “最生气的是她妈妈,她觉得我表姐太在乎那个男孩儿了,再加上让我奶奶带着遗憾走,就很不喜欢他。” “为这事儿,母女闹了好长时间。” “……” 听到类似的故事,方茧憋闷的胸腔都好似打开了一道缝隙,涌进新鲜的氧气。 她问,“那你表姐后来和那个男孩怎么样了。” 杨桃说,“分了啊,不过不是当初分的,是和她妈闹了好久后,又谈了两三年,感情淡了,自己分的。” “我表姐那人,嗯,挺酷的,孝顺归孝顺,但她绝不委屈自己,不道德绑架自己。” “我记得她当时就跪在她妈妈面前,给她妈和我奶奶的牌位哐哐磕了三个响头,一滴眼泪都没掉,就这么为自己据理力争。” “她说,奶奶就活一辈子,她也就活一辈子。” “因为背负这个遗憾,就让她注定留有另外一个遗憾,甚至遗憾一辈子,那么她只会觉得,这些道德绑架是恶毒,是愚昧,是自私。” “就算是奶奶,在地底下也不会开心。” “至于那个男孩可不可靠,那是她的人生,她的爱情,无论是好是坏,都应该她自己去体会承担。” “就算最后真的没有好结果,她也认,因为那是她人生必经的一部分。” 话到这里,杨桃认真看着方茧,“虽然我们家族里其他人,都觉得我姐自私,但说真的,我站在她这边,如果我是她,也不会轻易和我男朋友分手的。” “她妈也是控制欲特强,我奶奶去世后她又很抑郁,所以才会这么过分。” “奶奶去世又不是他造成的,为什么要牵连他们两个的感情呢。” “就像江缚,不管你们家里人因为什么不待见他,但感情始终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是你跟他谈恋爱又不是他们,他是你人生必经的一部分,别人没权利插手阻拦。” “要不然,就是你对他没那么喜欢。” “你可以做到轻易就把他放下,这辈子都不会想着他,即便看他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也不吃醋不难过不会留有遗憾。” “但平心而论,方茧,你能做到吗?” 就这杨桃都把话说委婉了。 别人不了方茧,她还是了解的。 有时候她真的很担心方茧的状态,要是单纯焦虑躯体化也还好,怕就怕她把自己压抑坏了,哪天生更严重的病。 所以,杨桃总结陈词,“作为你的朋友,我宁可你做个坏女孩儿,痛痛快快地活一回,也不要窝窝囊囊地一辈子。” 如果说前面那些话,只是在瓦解方茧越来越松动的心。 那么后面的话,就是仿佛寒山远寺清晨嘹亮的一声撞钟,既敲醒了她,也震得她心神俱颤,灵台清明。 是的,她放不下江缚。 她这样倔强又执拗的性格,不论是过去现在,都放不下。 只要这份滂沱的爱意,还压抑着,宣泄不出去,她就一定会作茧自缚,把他牢牢刻在心里。 每月,每年,都更深一分。 直至死去- 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 方茧又去趟了墓园。 往常都是她和林雅芬一起来的,唯独这次,她自己上的山。 又是小雨,她撑着透明雨伞,蹲在墓碑前擦了好半天雨水,才把方蝶最爱的百合花放在上面。 比起其他墓碑,方蝶这里是最干净的。 因为方蝶爱干净。 林雅芬总是会给方蝶最好的。 就连她去世,也是每个月一束鲜花,不重样。 方茧小时候其实挺羡慕方蝶的,她活得恣意漂亮,讨人喜欢到好像全世界都会围着她转。 以至于她一直觉得,方蝶就应该和江缚这样的人在一起,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可命运就是很造化弄人的。 方蝶不仅对江缚不感冒,还把这个众星捧月的大少爷“介绍”给了方茧。 方蝶说,“这家伙欠扁得很,你怼人厉害,没事儿可以装成我怼他两句。” “不过他天天混着,都不一定知道我是谁。” 那时方蝶刚和江缚成了同桌。 江缚要么上课睡觉,要么翘课出去打球,平时几乎不怎么和班上同学来往。 老师怕他跟校外那群人混,就特意派班长方蝶好好“监督”这位二世祖,但其实,方蝶那时只想和方茧互换身份,去她学校装成她撒欢儿的玩儿。 就这样,方茧认识了江缚。 那是她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好看到趴在桌上随意睡一觉,漂亮的眉眼和浓长的眼睫都让她移不开眼。 少女时期的暗恋,有时就是这样肤浅简单。 就因为他好看,他身上的味道好闻,他不管不顾趴桌上睡觉的样子拽得旁若无人。 双胞胎之间也没有秘密。 方茧喜欢上江缚这件事,很快就被方蝶察觉到猫腻。 那时她最喜欢说的话就是,“方茧,我劝你多讨好我一下,不然你下次能什么时候见到江缚,可就说不准喽。” 要不然就是,“你还得谢谢我呢,要不是我,你根本就不可能认识江缚,回头你俩真成了,记得请我坐主桌哈。” 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一个无法无天,一个脸皮薄得像纸。 方茧每次都会被她惹得气急败坏,方蝶笑够了再贱兮兮地凑过来哄她。 可就算如此,方茧心里也明白,方蝶是她能触及到江缚的唯一桥梁。 因为方蝶,才有了这段不为人知的缘分。 想到过去种种,方茧深吸一口气。 她从小到大都没这么无赖过,唯独这一次,她想做个坏女孩。 看着墓碑上,方蝶年轻漂亮的脸,方茧眸光里有水汽在荡,她讨价还价,“就当你对我们这段缘分负责,行不行?” “反正也谈不了多久,你知道的,他总要出国。” “说不定没到那时候,我就不喜欢他了。” “……就让我自私的活一次。” “你来我梦里想怎么骂我都成。”- 那天下午,江缚是一个人去的学校医务室换药。 本来楼嘉豪要跟着,他没让,他怕方茧突然过来。 方茧不太想在外人面前展示两人有多暧昧这事儿,江缚早就看出来了,虽然心底不怎么爽,但比起和她在一起,这些又好像算不得什么。 怕方茧又耍赖,那天早上一起来,江缚就给就给她发信息,说头疼,还顺便发了张上身没穿衣服的对镜自拍给她,让她看自己的“伤口”。 结果呢,这姑娘就是刚正不阿。 她丝毫不为他美色所动,直接回了句:【那你还不快吃药!还有心思在这自拍!】 “……” 江缚一拳砸在棉花上,直接把照片撤回了。 就这方茧也没说什么。 还是他又问了句,什么时候陪他去医务室换药,方茧才回了句,在山上,信号不好,下午吧。 江缚有时候觉得自己既好哄,又不好哄,好哄是因为,她回他几个字,他心情就会好,不好哄是因为,他总想要更多。 在山上?哪个山上。 上山干嘛。 跟谁去的。 为什么不叫自己。 伤口本来就疼,这么一搞,江缚脑子都不太清明。 偏偏江序秋那边又来烦他,一上午给他打了快十个电话,江缚烦得厉害,索性自己出门换药。 那时候他是真有点儿气的。 不止是气方茧。 也气自己。 别人都是谈上恋爱了,才开始恋爱脑,他倒好,人还没追到手,他就提前把自己腌入味儿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 江缚心浮气躁,被换药的时候疼得嘶了声,显得尤为愠恼。 给他换药的是新来的小护士,年轻姑娘,刚上班没多久,顿时有点儿紧张,她看着江缚说,“啊,弄疼你了吗?” 江缚不是爱牵连无辜的性格,蹙着眉说了句,“没有。” 可能是从他低磁嗓音中,听出一丝温柔。 小护士脸色晴转多云,看着他这张帅脸,忽然就多出了几分好心。 看江缚这伤口不算小,她问,“你打消炎针了吗?我看你好像不大舒服,不然测个体温?” “……” 江缚听到打针就烦,直接起身,“不用,多少钱。” 小护士欸了声,拦住他,“你别犟啊,测个体温又不碍事。” 可江缚哪是听人话的性子。 他现在只想出去买杯冰咖啡给自己降降火,就蹙眉不耐烦道,“不测。” 刚说完,门口就传来一道急促的,带着一点喘气的女声。 清脆甜美的声嗓,就像加了冰块的梨汁,一下就沁入江缚冒火的心脾。 “测,给他测一个!” “……” 江缚心口都咯噔了一下。 听到声音,小护士诧异扭头,也是很少看到学校里有这么漂亮打眼的姑娘,她一下就愣住了,“你是——” 方茧迎着江缚漆邃中带着一点幽怨,却又抑着暗爽的直勾勾的眼神,咽了咽嗓。 她说,“……我是他女朋友。” 话音落下的瞬间。 江缚锋锐的喉结明显地滚了滚。 就特么的爽到起飞。 50-60 第51章 五十一章 ◎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 51 那小护士本来是想借机和江缚套个近乎的,如果能加个微信好友,那就更好了。 结果目的没达到不说,中途还杀出来个程咬金。 小护士脸色登时有些尴尬,“女朋友啊,女朋友那正好啦,你快劝劝他。” 方茧第一次自诩别人的女朋友,有种肾上腺素激发的紧张感,双颊蕴起淡淡的红晕,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就像颗甜嫩多汁的水蜜桃。 牛逼。 这居然是我女朋友。 江缚脑中忽然就蹦出这个念头。 以至于一种很没出息的,仿佛得到全世界满足感,瞬间在血液里奔流,就连刚换过药的伤口都不觉得疼了。 喉结滚了滚,江缚说,“谁说她是我女朋友的。” 方茧猝不及防地一哽。 眼看这姑娘肉眼可见地不知所措起来,江缚浑笑一声,咬字拿人,“她是我祖宗。” “……” “我可不敢不听她的。” 话音落下。 寂静的三秒钟。 江缚就差从方茧眼中读出国粹。 不止方茧,小护士也明显想骂街。 怎么,我是路边的狗吗,就非得被你们这对臭情侣踢一脚??? 脸色也撑不下去了。 小护士把温度计递给方茧,“来来来,你这个当祖宗的给他测体温。” “……” 方茧尴尬得简直想打人。 都什么年代了,还祖宗。 多上点儿网多背点儿梗吧我求你了。 奈何她再怎么脚趾扣地,都架不住江缚自我感觉良好,他一脸悠然自在重新回到座位上,暧昧勾缠的眼神就好像在说——来啊,祖宗大人。 “……你是我活爹行了吧。” 心口仿佛被小鹿不嫌累地撞着。 方茧板着一张脸,就这么过去给他测体温。 江缚看着她笑,顺势抬起胳膊,“不是女朋友么。” “你少贫。” 方茧没什么好气儿地把温度计塞他咯吱窝里,“超过正常体温就得打针。” 江缚还挺乖的,他把体温计夹住,闲闲点了下头,“你陪我就打。” 方茧浅瞪他一眼,“你威胁谁呢。” 江缚笑着哦了声,“当然是威胁我女朋友。” 简直要多欠扁有多欠扁。 方茧抖了抖唇角。 突然发现江缚原来比她想象中还幼稚。 但……还挺可爱。 按捺着加速的心跳,方茧抿唇在他身边坐下。 江缚嘴角弧度噙得更深,他单手从裤兜里摸手机,眼神直戳戳看着方茧,漆邃乌黑的眼眸仿佛盛着一汪荡漾的春水。 他说,“我应该给我妈打个电话。” 方茧看他,“干嘛。” 江缚挑眉,“告诉她我谈对象了。” 方茧:“……” 方茧努力拉平嘴角,视线朝着斜45°的方向嘟哝了句,“闲的你。” 骂也没用。 江缚可太想炫耀了。 他低眸噙着嘴角,给周文钰发了条信息:【谈上了】 不愧是全中国最会提供情绪价值的母亲,周文钰女士很快就发来贺电,高兴那劲儿就好像江缚是今年高考状元。 周文钰:【啊?儿子,真的啊】 周文钰:【恭喜恭喜啊,我儿子终于脱单了!真争气!!!】 周文钰:【妈为你高兴!】 周文钰:【回头我让助理给你寄我演唱会的票,记得带她来!!!】 江缚嘴角勾着笑,掀眸看了眼方茧说,“我妈要送你她唱会门票。” 方茧受宠若惊,“她演唱会门票好难抢的。” 江缚挑了下眉,眼神还挺骄傲,“你说呢,她肯定给你好位置。” 方茧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就灵,她说,“那可以带我姥去吗?” 江缚点头,“去呗,就是不知道她年纪那么大能不能承受住。” 方茧想想也是。 江缚已经完全把自己带入男朋友身份了,要不是胳膊还夹着体温计,他就直接过去搂她,“要是阿姨想去也行,就几张门票的事。” 这话说出来,是想让她高兴,开心。 哪料方茧脸色一瞬就变了。 江缚也是突然想起来,她和林雅芬关系一般。 不自觉清了下嗓子,他改口道,“忘了,你就当我多嘴。” 不得不承认,江缚很懂得照顾方茧的情绪。 这样好的男孩子,说真的,现在就是打着探测灯都找不到。 结果被她瞎猫碰死耗子给碰上了。 方茧心里依旧有种中彩票的不真实感,另一方面,又徘徊内疚,她犹豫着说,“其实我有些情况……还没和你说。” 可能刚刚高兴过了头。 江缚情绪一时半会儿还没沉淀过来,他眼神里含着耐心宠溺,扬了扬眉说,“怎么,你要反悔?” 方茧眼巴巴地看着江缚,第一次觉得中文这么粘嘴,“……不是。” 江缚挑眉,漆邃的桃花眸蕴起一丝审视,“那是什么。” 方茧突然就心虚了。 酝酿好半天,她才鼓起勇气说,“就是……咱俩的事儿,能不公开么。” 她这句话完全可以称得上用气音说出来,奈何江缚全程关注着她,她就是用唇语,他都能给你读出来。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地,空气就死寂了好一阵。 嘴角的笑弧彻底消失不见,江缚用一种不理解的眼神,眸色阴沉地看着她,一下就气笑了。 他这人冷起脸来其实挺吓人的。 再加上一声阴阳怪气的笑,让人有点儿不寒而栗。 方茧顿时就心没底。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渣女,真不是东西,怎么能想出这么个损招对付江缚呢? “要不就还是算了吧。” 实在是没那个脸皮,方茧眼睛一闭一睁,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甚至不敢看江缚一眼,“你放心,我不是觉得你拿不出手,或者怎么样,我就是单纯不想公开。” “不公开也不是想在外面养鱼,我这人脑容量不行,看小说都得一本一本看,别说处对象了。” “原因你也别问了,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你要实在接受不了,就当我刚刚的话撤回,咱俩好聚好散,继续当同学,”她甚至相当敞亮地说,“你回头还可以加小护士微信。” 江缚本来是打算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样的。 可怎么都没想到她绕来绕去,居然绕到小护士头上。 还好聚好散? 谁特么的跟你好聚好散。 江缚艹天艹地的不爽写在整张清俊帅气的脸上。 转念一想,她还知道阴阳怪气地吃醋,就又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当然最主要的是小护士回来了,她蹙了蹙眉,“你们叫我?加什么微信?” 就这么被抓住方茧:“……” 看她尴尬到面红耳赤,江缚本想拆穿她,但一想,妈的,还是喜欢,那能怎么办,宠着呗,就替她撒了个谎,“嗯,她不会看温度计。” 说着把温度计不紧不慢地拿出来,正想自己看,被小护士自己拿了回去。 小护士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方茧,就好像在说,温度计你都不会看,就这你还上大学? 方茧当然知道小护士在鄙视自己。 可谁让她背后瞎蛐蛐人家,挨骂也是应该。 所幸小护士还算尽责,“37.9℃,低烧了啊,你这得打消炎针了。” 方茧一听这话,眼神都变了,“你低烧了?有不舒服吗?” 说着就抬手去摸他的额头,江缚躲了下,像是终于找到时机“报复”她,他嘴角扯着讽刺的弧度,眼神却是藏不住的幽怨,刺她,“话说清楚了么,就动手动脚。” “哦。” 方茧面无表情地把手收回去。 不拖泥不带水。 江缚:“……” 一腔怨气无处发泄,他冷不丁就睇了眼在旁边试图吃瓜的小护士,小护士情商不算太低,抿起嘴拿着温度计就去里面忙去了。 方茧试图缓解气氛,清了清嗓子说,“不然还是先打针。” 江缚斜眼看她,明明在生气,桃花眸看起来却还是像在放电,“你用什么身份要求我,女朋友?还是地下情人?还是班长。” 方茧被他的话堵个严严实实。 她越不说话,江缚心里那股憋闷就越是作祟,到底按捺不住那股烦躁的心情,他呵笑道,“玩儿我很开心是吧。” 骂她渣女她认。 但说她玩他,她可就不认了。 方茧一脸冤地看着他,“谁玩你了,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她这人只要委屈就上脸,眼眶都红给你看。 江缚倒是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还突然表白,心跳都乱了好几拍。 噎了两三秒,他没辙地说,“不是玩儿我吗,一会儿要做我女朋友,一会儿又说好聚好散,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重要。” “……” 方茧垂了垂眸,有点儿难以启齿,“我这不是……怕委屈你。” 不是在粉饰,在敷衍,那是她的真情流露。 正因为真情流露,江缚快顶到喉咙的气闷,才倏地刹住。 盯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沉默须臾。 江缚认栽一般眉眼松动,他咽了咽嗓,“那我要是不怕委屈呢。” 方茧缓缓抬眸,意外地看着他。 江缚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 别的女生恨不得把他当男菩萨供起来天天上供磕头,她倒好,谈个恋爱都要和他玩儿地下恋。 不过往好处想。 起码她乐意跟他谈。 也算是玻璃渣里找到糖吃。 成功自我安慰到,江缚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撂她一眼,把酷哥的委曲求全展现到极致,“答应你也行,但我得约法3.章。” 听到这话时,方茧皱巴巴的心头肉都神奇地抚平了,她说,“哪3.章。” 甜甜的恋爱总算是回来了。 江缚悬着的心落下。 但他没表现出来,他想的只有怎么把方茧牢牢拴在身边。 端着冷酷模样,江缚喉结微动,不近人情,“不管在外面公不公开,在你心里,我必须你是唯一的,正式的男朋友,这是其一,你认么。” 被他狭长漂亮的桃花眸煞有介事审视,方茧默了默,“可以。” 江缚嗯了声,嗓音都下意识地痛快了几分,“不管在哪儿,都不许和别的男生走过近,要保持适当的社交距离,在心中时刻谨记我有男朋友这件事。” 怎么还跟入党宣誓似的。 方茧撇了撇嘴,哦了声,“这是其二了,你还有一条。” 江缚倒是说话算数,他敛了敛眸,道,“第三条还没想好,待定,看你表现再补充。” “……” 这全程下来说了跟没说一样,方茧看他一眼,“就这?” 还有什么叫看她表现。 又不是她求着和他搞对象的。 感受到她的不满。 江缚稍抬眉骨,闷出一嗓子的笑,“怎么,你嫌少?那再加两条?” 方茧还是改不了和他对抗的心理。 看他傲娇她就想气他,谁让他刚刚又黑脸的。 于是她故作轻松道,“倒不是嫌少,主要我以为你会让我给你花钱什么的。” “如果是花钱,那肯定是不行的。” 她异常坦诚认真,就差举手宣誓,“杨桃说了,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 “…………………………” 真是惊骇世俗的屁话。 惊到江缚在长达几秒的沉默后,舔唇短促一笑,一边笑还一边点头。 行,不愧是他看上的牛逼女人。 脑回路跟环形赛车道似的。 不过他也不是一般男人,这情况,他还是有必要和她“打”个来回,不然以后她真能骑他头上跟别的男人抛媚眼。 于是江缚挑眉无所谓道,“行,不花你钱,一分都不花,我给你花,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这话任哪个姑娘听了心花怒放。 方茧虽然不是奔着花钱去的,但听着也挺开心。 只是开心不过一秒。 江缚就又说,“但得有个条件,就当补充协议。” 莫名觉得这话里头有坑。 方茧眼神防备,“什么协议。” 江缚翘着长腿,优哉游哉地靠坐在那儿,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聪明才智中,他不紧不慢地说,“每天主动亲我一次。” “……” “当然你要克制不住,亲了还想亲,也没关系。” “……” “我呢,就吃亏点儿,算你上不封顶。” 【作者有话说】 这周榜单字数已经达标啦(还超了 所以明天不更,后天见[青心][青心][青心] 52☆、 第52章 五十二章 ◎一点儿也不担心江缚未来会劈腿◎ 52 ……好个你大爷的上不封顶。 你怎么不逢年过节搞个活动,亲一百次兑一次床上运动呢。 方茧真想把上述心里话骂给江缚听。 奈何这是公众场合。 她得讲文明。 但江缚并没有因此躲过一次犀利的“言语攻击”,反倒是刚刚那位走掉的小护士,皱着眉又回来了。 校医室本就不大。 一般人来这儿看完病没什么事儿就走了。 椅子都是留给打吊针的。 可能是江缚没给人家好脸色,那小护士不热心温柔也不夹了,见俩人赖着不走,还在那调/情,终于受不了了。 她过来抱着双臂对江缚说,“你还打不打针啊,不打针就出去,想谈恋爱外面有咖啡厅三十一位,别赖这儿贪小便宜。” 妹子虽刻薄,却还挺正义的。 骂完江缚,就给方茧递了个“你可长点儿心吧就这点钱都舍不得给你花他能是什么好人”的眼神。 “……” 方茧抿了抿嘴角,突然忍笑得很艰难。 这要是别的“偷鸡摸狗”的男生,可能真就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 但他可是江缚。 从小浑着长大的少爷,所有老师眼中难搞的二世祖,问题学生。 就这点儿场面,这点儿杀伤力,他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果然,他就只是淡定地抬了抬下巴,痞里痞气地轻笑,“抱歉啊,跟女朋友说点儿事,耽误您工作了。” 没想到他会跟自己道歉。 小护士噎住。 怎奈江缚身上的性张力尤为勾人,就只是闲散起身,拿起手机对准前台的收款码扫了下,都把小护士勾得五迷三道。 “多少钱?” 小护士怔了两秒才说,“换个*药,一共二十二。” 江缚把钱付了。 方茧也跟着起身,“你真不打啊,能行吗?” 江缚回眸冲她一挑眉,顺手就把她的手牵住,“你都给治好了还打什么。” 说着,他当着小护士的面,就这么把方茧的手贴自己额头上,眉目昭然含情地看着她。 为了迁就她的身高,他甚至微微俯首,“这叫烫吗?” 被他荡着水波的桃花眸一电。 方茧心里突然就像洒了一袋跳跳糖,麻到心痒,全然忘了旁边还有个人在。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旁边的小护士已经被江缚气到脸色燥红,翻着个白眼转身就走。 “……” 方茧突然一点儿也不担心江缚未来会劈腿了- 江缚这人挺睚眦必较的。 那天不仅在医务室报复了想泡他没泡成的小护士,出来后还继续“报复”方茧,带她去了旁边的咖啡店。 这个时间,又不是休息日。 咖啡店里没什么人。 方茧索性任他牵着手没松开。 她睡眠不好,喝不了咖啡,就想点个轻咖。 正想问江缚喝什么,她一起点了,哪料江缚提前扫了码,煞有介事地瞥她一眼,要笑不笑的,“谁说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的,唬我呢。” 方茧:“……” 居然把这事儿忘了。 方茧把手机收了起来,摆出一副“来来来,都你来”的架势。 别说,江缚还挺享受给女朋友花钱的滋味。 点完她爱喝的,又给她贴心地加了两个小蛋糕,都是店里最豪华的款。 可能多少被小护士讽刺到了。 江缚特意跟店员说堂食。 方茧没忍住,笑得噗呲一声。 俩人来到座位上,面对面坐下,江缚知道她还在因为刚才的事笑自己,撂她一眼,“你就这么对你男朋友是吧。” 方茧被小蛋糕馋得不行,拿起小勺挖了一口,唇瓣上都沾了奶油,她作壁上观道,“我怎么对你了,我对你多好,我这么累了还来找你。” 江缚拖腔拿调地噢了声,“这么累,上午干嘛去了。” 反正都是他女朋友了,他审就审吧,方茧很大度地说,“去墓园看我妹了。” 听到这事儿。 江缚太阳穴都突了下。 他觉得自己今天应该是太得意忘形了,不然嘴怎么没个把门儿的,什么都往外说。 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江缚正琢磨着说点儿什么哄她开心,方茧先开口了,她说,“你怎么不问我妹叫什么。” 江缚猝不及防地停顿了下。 他一直觉得方茧妹妹是方茧的痛,所以她不问,他就从来不提,倒是没想过她今天会主动聊这个。 眼梢微抬,江缚语调对她挺纵容也挺温柔,“嗯,叫什么。” “方蝶。” 话音落下,两人四目相对好几秒,江缚点了下头,“上次外婆好像说了,你们姐妹的名字是根据我妈的歌取的。” “……” 方茧忽然就笑了。 同桌了半学期,原来他连同桌叫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怪他大一开学,看到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江缚被她笑得莫名有些心没底,他蹙了蹙眉,“笑什么。” 方茧摇头,“你怎么不吃蛋糕。” 江缚看着她吃,自己没动。 倒不是不爱吃奶油蛋糕,而是这些东西耽误他健身。 原本他是时不时泡健身房的。 今年是因为工作忙,这段时间就没怎么去。 但现在不一样。 他有女朋友,也要有性生活了。 他想看方茧馋他身子的模样,所以这健身,还得重新捡起来。 当然,这话他不能对方茧说,就拿起咖啡喝了口,故意别开视线说,“不怎么喜欢。” 方茧哦了声,“我还以为你怕我不够吃不跟我抢呢。” 江缚呵笑,“寒碜谁呢,在你眼里我连蛋糕都供不起了?” 方茧又挖起一口,好吃到原地飞升,“那我你以后天天给我买吗。” 江缚都被她可爱笑了,他抬手用纸巾帮方茧蹭了下奶油,语调柔得跟哄幼稚园小朋友一样,“我女朋友这么好,别说是蛋糕了。” 就是把他人榨干,天天骑他身上都成。 方茧也算是体会到了被人偏爱的感觉,她得陇望蜀,难得俏皮了一下,“我哪儿好啊。” 说着贴心地挖了一大勺喂给江缚。 江缚桃花眸清澈透亮,就这么宠溺地看着她,到底张开了尊贵的嘴巴,把那一勺吃了。 他吃东西的样子,既优雅,又潇洒,反正就是好看。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人好看,唇形特别性感,喉结也相当诱人。 可能确定关系就是会不一样。 方茧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他了,要不是这是在公共场合……她搞不好就忍不住主动上去亲他了。 想着那个画面,方茧双颊不自然蕴热。 偏偏江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怎么都看不够。 眉眼含着少年人拽痞撩人的笑,他还真思考了一下,“你啊,好就好在特别难泡。” 他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儿,“但小姑娘这样挺好的,省得我天天担心别人把你糊弄走。” 方茧还真听不出来这是夸人的话。 不客气地浅白他一眼。 江缚笑着往后一靠,整个人沐浴在雨后返晴的阳光下,一身清朗又干净的少年气,“待会儿有空吗?带你玩去啊。” 一听玩儿。 方茧眼睛都眸光都闪了闪,她说,“这是约会吗。” 江缚眉梢一挑,“你觉得是就是呗,你要觉得不是,我就正好有借口再约你一回。” “……油腔滑调。” 方茧小声嘟哝,大口吃蛋糕,含糊不清地说,“你能带我玩儿什么啊。” 江缚其实前几年特爱玩。 那时候混混度日,什么新鲜他去干什么,什么野他去干什么。 什么赛车,蹦极,滑雪冲浪,就露营都算老实的。 没想到现在长大了,反而成熟了,一天没那么多乐子,除了做音乐就是做音乐。 稍稍思索了下,他挺潇洒地说,“夹娃娃,唱K,密室逃脱,游乐园,只要你想,我都行。” 本以为多少会踩中方茧的喜好。 哪料这姑娘是真有种。 清凌凌的眸子觑着他,她憋着一肚子坏水儿道,“那要是,我想玩儿你呢?” 江缚就这么被她轻而易举地反将一军。 凸起的喉结都滚了两下。 对视了两三秒。 方茧跟小狐狸似的,眼波一转,垂眸阴谋得逞地吃着蛋糕,她说,“别想歪啊,我就逗你一下。” “……” 江缚活生生被她气笑。 本来不打算真让她“玩儿”的,她这么一说,他还真较上劲了。 低眸在手机上捣鼓了几下。 江缚把订单页面撂到她眼前。 方茧看了看页面,又看看他,“这啥。” “开了个房,一周。” 江缚挑了下眉,挺直白挺浪地看着她,嘴里没个人话,“想玩儿随时叫我就行。” “……” 方茧莫名就从他眼中读出一股较真儿的色/气和虎狼之心,那感觉,就好像她现在答应,他立马就能把她带过去“就地正法”,教她怎么做别人女朋友。 耳朵瞬间冒起火。 方茧唇瓣都不自在地嗫嚅了下,“……刚在一起就玩儿这么大吗。” 江缚这人,心情好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展现在脸上。 这会儿为了装酷,也只能拿起咖啡喝了口,给她一个威慑的眼神,“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贫。” 方茧撇嘴。 心说下回还敢。 江缚就知道她是个犟种,眼神纵容地笑了笑,他擅作主张,“那等会儿就先去带你抓娃娃,虽然有点儿俗,但气氛好。” 主要的是他抓娃娃厉害。 高中那会儿,好多对他一见钟情的小姑娘都是在那儿被他迷倒的。 方茧哪知道他的如意算盘,就还挺好说话,“行啊。” 这活动也不影响江缚头上的伤。 本来她都计划好了,抓完娃娃,和他去看脱口秀,结果俩人刚迈出咖啡厅,就被一个突然打来的电话终止了行动。 是用林雅芬号码打过来的。 方茧以为是林雅芬本人,迟疑了几秒才接,结果一接通,是个陌生女人开口说话。 女人声音很焦急,“您好,是方茧吗?您母亲林雅芬出车祸了,就在和平路路口,现在我们要去附近的丘山医院,请问您能过来一趟吗?” “……” 方茧周身一震,只觉血液倒流,脸色都白了。 江缚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牵紧她的手,“怎么?” 方茧看向他,“我妈出事了。” 53☆、 第53章 五十三章 ◎谁说要往死里宠我的◎ 53 在接到这个电话之前。 方茧已经不记得自己和林雅芬冷战多少天。 她承认自己那口气没消,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对林雅芬漠不关心无动于衷。 好在林雅芬情况并不严重,女人的后半截话是,“你别担心,问题不大,她就是脚擦伤了,人受到了惊吓,现在在等救护车。” 电话不止打给了她。 也打给了王科凭。 但那天王科凭有生意要谈,过不去,就叫程家峻替自己过去看看。 方茧不知道程家峻会来。 她当时脑子乱哄哄的,是江缚陪着她打车过去的。 到了医院楼下。 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拦住江缚说,“你别上去了,我自己上去就行。” 江缚倒谈不上有别的情绪,就是担心她,他抬手摩挲了下她泛白的唇,嗯了声,“你别太紧张,人都到医院了,应该没什么事。” 方茧知道,乖乖点头。 江缚还是舍不得她,说,“那要我在楼下等你吗?” 方茧要说不用,他就走。 但她要是需要,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 事实证明,他问对了,方茧眼巴巴地看着他,眼里依恋浓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江缚是真的宠她。 他轻快地一声笑,“我那在楼下找个地方等你?” 方茧从小到大都没被谁偏爱过,唯独江缚,这个曾经在她眼中纨绔又不着调的大少爷,会给他一种她无论外面是怎样的狂风暴雨,她都可以被好好保护起来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她连呼吸都是充盈的,紧张都在不自觉中消解了。 她说,“那你找个地方坐会儿,问题不大的话,我应该挺快。” 江缚松散地应了声,在她挥手要走的时候,突然拉过她,递给她一颗糖。 方茧低眸一看,居然是一块紫皮包装的怡口莲。 江缚抄着兜,眸光含情地挑眉,“让它替我陪你会儿。” “……” 方茧心口莫名就被十七岁的记忆击中。 心跳快了两拍,她敛着唇边弧度,说了句幼稚,可去楼上找林雅芬的一路上,却还是傻傻的,紧紧攥着那颗糖。 就好像江缚真的变成这颗糖在陪她。 事实也的确如江缚所料,林雅芬问题不大,她去的时候,林雅芬已经拍完片子,在伤口处理室了。 方茧没想到的是程家峻也在。 她愣了愣,程家峻马上从走廊的座位上起身,看到她的时候,眼眸明显一亮,“你来了,别担心,阿姨问题不大,只是腿部擦伤。” 方茧很快平静下来,“你怎么会来,王叔让你来的?” 程家峻没好意思告诉方茧王科凭最近对他的重用,就说,“王总今天有生意要谈,实在忙不开,就让我过来。” 说话间,伤口处理室的门打开。 林雅芬坐在医院的便携式轮椅里,被护士推了出来。 母女俩对视的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在两人间荡漾开。 林雅芬没想到方茧真的会过来。 那会儿在救护车,她让护士帮忙给方茧打电话,是因为王科凭说没时间过来,她气不过。 方茧也没想到林雅芬出了这么大事王科凭都能无动于衷,反倒把程家峻掺和了进来。 但怎么说都是母女,又有外人在,方茧便上前,主动接过轮椅扶手,问她,“医生怎么说。” 林雅芬半尴不尬应了声,说,“拍片子了,没伤到骨头,就是有点扭到腰。” 方茧说,“怎么撞到的,肇事人呢。” 话音刚落,就见俩年轻姑娘过来,挺不好意思说,“抱歉啊,你母亲是我们撞的,我们真不是故意的,那会儿眼看变灯,阿姨突然就出现,我们又是新手……” 林雅芬简明扼要,“过斑马线的时候,我的方向被她们前面的车挡住,鬼探头了,她们俩已经走保险了。” 俩女生狂点头,“真是抱歉啊。” “对不起对不起。” 方茧敛了敛眸,“那医生怎么说,需要留院观察吗。” 程家峻插话,“医生说了,留不留看阿姨自己。” 方茧看了眼林雅芬膝盖和脚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按照林雅芬工作狂魔的性格,她觉得她应该是不会留院的。 却不想,林雅芬还来得及表态,给林雅芬看过伤的医生就拿着病历本回来,听到他们说住院这事儿,来了句,“你不是说你怀孕了?怀孕了肯定要住院观察,大龄孕妇本身就紧要。” 听到“怀孕”两个字。 不仅程家峻怔住,连方茧也怔住了。 当然更吃惊得还是那俩撞人的姑娘,谁能想到,一不小心撞了孕妇。 俩姑娘兵荒马乱,正想说什么。 林雅芬却抢在前头,眼里莫名有种不自在,对方茧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也是最近这两天才知道。” “……” 气氛陡然陷入诡异的僵持。 方茧没说话。 眼见场面有些不对劲,程家峻很有眼力见儿地站出来,把空间让给母女俩,“那个,阿姨也渴了,我先下去给你们买点儿喝的。” …… 丘山医院虽不算大医院。 但来看病的人还是不少的。 一楼大厅里,人流来来往往,江缚没地方去,只能去地下一层的便利店,买了两包糖,和一瓶脉动。 怕方茧下楼找不到他。 他打算回一楼。 结果从一扭身从便利店出来,楼嘉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楼嘉豪语气挺急的,“江缚,你在哪儿呢,咱被偷家了你知不知道。” 江缚脚步一顿,“什么偷家。” 楼嘉豪说,“就咱工作室啊,来人了,一个说是你姑,一个说是你后妈,还领了两三个男保镖,我艹,说你不回来他们就不走,搞得来录音的客人都吓走了。” 江缚这工作室,除了他平时做音乐用,还有一半的空间用于对外盈利。 经常会有素人过来录音混音。 本来是为了开源节流的。 结果弄着弄着,就这么在南城弄出了名气,本地但凡有需要录音棚的,都会过来。 平时楼嘉豪管这块比较多。 被搅黄生意,他自然不乐意。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都不知道江缚出啥事儿了,这俩女的就这么兴师动众的。 关键是态度还不是不好。 态度挺礼貌的,就是怎么说都不走,也不听。 就要见江缚本人。 楼嘉豪都无奈了,“你丫是不是在外头当男模骗富婆钱了啊。” “……” 江缚差点儿被他气笑,“你用你那屁股想想呢。” 楼嘉豪:“我就是用脚丫子都想不通啊,你啥时候有的后妈,你妈不是周文钰吗?” 江缚懒得跟他解释。 就是觉得挺讽刺。 都说无利不起早,也不知道江远舟又给了江序秋什么诱人的条件,让她亲自领着张语芹过来。 躲是躲不过的。 江缚索性道,“你跟他们说,我等会儿就回去。” 楼嘉豪挺委屈地说,“那今天损失的客户咋算啊,有个妹妹还是熟人介绍过来的呢。” 江缚从不做亏本买卖,“记她们俩账上,不给钱你也甭让他们走,放心,她们有钱。” 楼嘉豪支支吾吾的,想想也没别的招,就应下来,说,“那你快点儿回来,这俩女的气场太强了,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电话挂断。 江缚本来挺好的心情,就这么被搅个稀碎。 想想还在楼上的方茧,也不知道什么狗屎运势,这刚在一起,俩人家里就都出事。 这还不是那天最让他心堵的。 最让他心堵的,是他刚撂下电话,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从扶梯下来,朝超市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喂,方茧,我是程家峻,我忘了问你和阿姨想喝什么了,还有你们有什么想吃的么。” “……” 江缚脚步再一次停下来,冷脸凝眸看向程家峻。 挺秀气斯文的一个男生,穿衣打扮清清爽爽,说话语调也温柔。 江缚一直觉得自己算不上一个记性很好的人,可不知怎么,在看到程家峻的一瞬,他就是想起那天下雨,给方茧撑伞的男生。 也是清秀高挑的身形,侧脸鼻子挺高,挺爱笑。 更别说“程家峻”这让他记忆犹新的名字。 同样的,程家峻也察觉到江缚。 帅得很侵略性的一张脸,别说姑娘看了,就是他看了,心口都咯噔一下。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江缚那充满冷漠和敌意的眼神。 电话那头,方茧似乎说了什么。 程家峻收回目光,应了两声,刚说出“那你喜欢什么”,就被对方突然挂了电话。 “……” 程家峻猝不及防,偏偏江缚在旁边抄兜轻讽道,“医院超市没什么她爱吃的,你问了也白问。” 也没管程家峻反应过来与否。 江缚直接扔来一小包刚买的糖。 程家峻下意识接住,低眸一看,居然是小包装的怡口莲。 江缚闲闲道,“她爱吃这个,帮我把这个给她,谢了。” 虽然男人的没什么第六感可言。 可都这程度了,还觉得眼前的男生和方茧没关系,那可真就缺心眼了。 程家峻默了默,“你跟方茧认识?你是她什么人。” 江缚抄兜挑眉,一身恣意桀骜的气场,让人莫名就觉得压迫感极强,就这么对视两秒,他挺拽地笑了下,“你问她去啊。” 何止是拽。 语气里还抑着一股强劲的醋意。 程家峻被江缚生冷勿进的模样冲击到,还没说什么,江缚就擦过他,冷着脸朝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到扶梯处,又觉得气闷。 江缚突然就停下来,漆邃的眸子警惕而冷酷地盯着程家峻,“你要不想找麻烦,就给我离她远点儿。” “……”- 程家峻拎着一堆吃的上楼时,方茧已经陪着林雅芬在病床上躺下。 丘山医院病房不那么紧张,林雅芬很容易就选到了个双人间。 程家峻是代表王科凭来的,王科凭吩咐过了,凡事都要照顾好林雅芬,程家峻不敢怠慢,就问,“没有单人间吗?要不要换到单人间?” 林雅芬明显对王科凭还有怨气。 顺带着就不想理程家峻。 倒是方茧,为了避免尴尬,主动上前接过他买的水和食物说,“没有单人间的,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程家峻哦了声。 方茧把水摆在林雅芬的床头,摆完后,顺手就看了眼手机。 距离来之前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也不知道江缚是不是等得不耐烦。 方茧有点儿想下去找江缚。 可还没来得及行动,程家峻就突然开腔,“刚楼下遇到个男生,好像认识你。” “……” 空气霎时安静了几秒,林雅芬朝方茧看了眼,“有人跟你一起来?还是男生?” 方茧猝不及防地哽了下。 下意识就摇头,“没,我自己来的。” 说着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程家峻,“可能是碰见我同学了吧。” 程家峻倒是平静地笑,点了下头,“那可能是吧,他听到我给你打电话了。” 本来他还想当着林雅芬的面,问一问方茧和对方是什么关系。 哪料方茧直接说,“我去个厕所。” 说完也不管程家峻欲言又止的反应,转身就出了病房。 直觉告诉她,江缚应该是跟程家峻说了什么,甚至可能有点儿生气。 方茧挺怕江缚生气的,这又是两人在一起的第一天。 正琢磨着怎么下楼跟他解释,哪料她刚走到电梯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方茧脚步停住,突然就松了口气,按下接听键,她说,“你碰到程家峻了?” 电话那头,江缚明显有了少爷脾气,他语气轻狂不耐,“你说呢。” ……方茧心突然就踏实了。 她甚至牵了下嘴角,“这就生气了。” “……” 江缚呵笑了声,“生个屁的气。” 顿了顿,还是觉得憋得慌,他挺没劲道,“早知道他来,我不如不来了。” 方茧真是被他的阴阳怪气无语笑,“你是林黛玉吗?还你就不来,你到底是不是我男朋友。” 江缚应该是被这句“男朋友”取悦到。 声调终于正常地轻笑一声,“哦,还记得我是你男朋友,真荣幸。” “那等会儿要是姓程的问你,咱俩什么关系,你打算怎么说?” 方茧四两拨千斤地哦了声,“人也没问啊。” 江缚:“……” 江缚吓她:“没劲,挂了。” 方茧诶诶两声,“别啊,我还有事儿没跟你说呢,我妈今晚要住院,我回不去了,我得陪着,不然你——” 江缚就料到这事儿了,懒懒嗯了声,“我先走了。” “……” 方茧说,“你早就走了?” 江缚嗯了声,“碰到你那小帅哥的时候,就准备走了。” 方茧拿他没办法,就挺烦,“咱能好好说话吗,谁说要往死里宠我的。” 方茧很少撒娇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江缚,她就是忍不住。 谁让他在来的路上信誓旦旦地哄她,说你不是我女朋友么,我当然要往死里宠你了。 也是被她无意间哄高兴了,江缚闷出一嗓子笑,“不闹了,真有事儿,刚接的电话,不走不行。” 方茧张了张唇,“什么事啊,这么紧要。” 江缚想跟她卖个关子,就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要想知道,有空来找我。” 方茧知道江缚从不跟她说假话,不像她,一天天口是心非。 索性她也就这么信了,又不忘嘱咐,“那你记得小心伤口啊,这才多久,好得慢。” 江缚腔调带着不明显的笑,磁性慵懒的嗓音,像只小手,在她心上乱挠,他说,“我会照顾好你男朋友的,但你呢,也别忘了咱俩的约法三。章。” “……” “给我离那个姓程的远点儿。” 不得不说,让江缚吃醋感觉可太爽了。 爽到方茧唇角都不经意翘了起来,下意识点头说,“记得呢,放心吧。” 江缚这才满意应声,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说,“我让他帮我给你一包怡口莲,跟你妈处得不开心就吃一颗。” 方茧短促地啊了声,心说他没给啊。 就连零食袋子她也记得很清楚,没有什么糖果类的。 正想跟江缚说他没给我。 结果福至心灵地一转头,就看到电梯旁的垃圾桶,没完全盖上的位置,露出一小包紫色的包装皮。 ……就真是挺巧的。 巧到方茧都觉得神奇,她下意识上前一步,果然看到那是一小包完全没拆封的怡口莲,看样子刚被扔在这。 方茧:“……” 方茧把那包怡口莲从垃圾桶里拿了出来。 本来她想告诉江缚,程家峻把你给我的糖扔了,可转念又怕江缚杀回来,就说,“找到了,刚没看到。” 江缚应了声,说,“他下午还会陪着么。” “不知道。” 方茧老实巴交的,“但我会和他保持距离的。” 就这种人……别说喜欢了,就连做朋友她都觉得这人很吓人。 江缚是真被她哄开心了,笑,“那你还挺有自觉性的。 方茧心说那当然。 江缚又道,“那你乖乖的,忙完记得找我,记得常看手机。” 心头涌上丝丝缕缕的安全感,和甜意,方茧乖乖说了句好。 电话挂断,她拿着那包糖,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刚好迎面碰到程家峻从病房里出来。 程家峻依旧是人畜无害地冲她笑笑,说,“我下去给阿姨买水果,你想吃什么?” 方茧看着他,挺没意思地说,“我吃糖就行了。” 说着,她抬起手,冲程家峻晃了晃,33g装的怡口莲,外皮哗啦哗啦地响,正是被他丢掉的那包。 眼见程家峻神色凝固住。 方茧皮笑肉不笑道,“垃圾桶捡到的,你要来一颗吗。” 54☆、 第54章 五十四章 ◎“少装,你想我了就直说。”◎ 54 程家峻面色肉眼可见地青白交加起来。 他唇瓣微动,想解释什么,奈何方茧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耸了耸肩说,“忘了,你不爱吃糖。” 成年人之间有种潜规则,叫看破不说破。 正是深谙这个道理,那天下午,程家峻买完水果回来,都没再主动和方茧说什么,直到王科凭带着王雨桐过来,他才和林雅芬告别,说自己先回去。 怎么说他都是过来帮忙的。 林雅芬火气消了,对他还是有好脸色的。 他走的时候,林雅芬甚至还试图让方茧送他一下,却忘了方茧早就不是从前的方茧。 她挺平静地看着林雅芬说,“那正好,我顺路一起回去,反正现在有人陪你。” 还是程家峻见林雅芬面色难看,打圆场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们一家人多聚聚。” 可能这就是他深受王科凭重用的原因,无论何时何地,都那么有“眼力见”,王科凭当即笑着说,“也是,那你就先回去,今天多亏你了。” 林雅芬也用温和目光目送他,还嘱咐了句路上小心。 就连人走了,她还不忘跟王科凭夸他两句。 王科凭给林雅芬削水果,“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腼腆。” 说着看了眼方茧,半遮半掩的,“但腼腆也有腼腆的优点,最起码他老实,你别看他长得帅,在公司好多女孩儿喜欢他,他都没同意。” “这孩子踏实负责。” 林雅芬话里有话,“我挺喜欢他的。” 他们俩聊得有多起劲,方茧内心就有多讽刺。 她头都没抬,一股脑把微信里还没来得及回的消息都给回了。 还是王科凭让王雨桐把带来的小蛋糕奶茶分给方茧,方茧才顺带抬眸,冷瞥王雨桐,“我不爱吃这些东西。” 王雨桐本就不情愿,看到方茧没好脸色给她,更别扭了。 别扭中还带着一丝残存的畏惧。 看得出来,上次的耳光是真把她扇懵了,也打怕了。 其实仔细算来,俩人矛盾过去也没多久,她这个反应在方茧眼里就还挺正常。 不正常的是王科凭。 那晚在他家里,他就像对待一个充满敌意的陌生人,颐指气使让她离开他家,那模样方茧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可当下呢,王科凭就又变成一个言笑晏晏的继父,温和亲切地跟方茧搭话,他说,“这是路上雨桐主动买的,雨桐说姐姐也在,要给姐姐带一份。” 王雨桐没反驳,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方茧从来不是什么伟光正的圣母白莲花,伤害造成了,就是会存在,就算示好一百遍也没用。 所以,方茧用一种凉到让王科凭乃至林雅芬都陌生的口吻,对王科凭说,“不了,我怕你女儿毒死我。” “……” “……………………” 可能人的天性打开,就会变得越来越勇敢。 方茧无视王科凭和王雨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吃了死耗子的表情,望着林雅芬说,“你家里人也来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 后面的“走”,还没来得说出来。 王科凭和林雅芬就同时开了口。 林雅芬是想阻拦方茧的,她不想让王科凭陪,王科凭不靠谱,也没有伺候人那个耐心,更主要的是,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和方茧缓和一下母女情。 只是这些想法还没来得及表达出来。 王科凭就抢在前头,他端着一种封建老古董才会有的,不容抗拒的语气说,“瞧你这孩子,这是你亲妈,你住院的时候不都是你妈陪着你吗?哦现在让你陪陪你亲妈就不行了。” 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可能会让林雅芬不开心,让方茧不爽。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说了,说完又装模作样地看向林雅芬,“不是我不想陪你,是我这边晚上还有个饭局没去,你知道的,这生意很重要。” 顿了顿,又看向王雨桐,“家里阿姨晚上还要照顾雨桐,反正茧茧也没什么事,正好你们母女俩也能叙叙旧不是。” 他话说得天衣无缝,让人无可置喙。 可让林雅芬心寒也是真。 林雅芬身子虚弱,懒得和他计较,就把头偏到另一方,“随你。” 话已至此。 方茧没什么好说,所幸就留下来,陪林雅芬。 她只是挺意外,直到王科凭走,林雅芬都没跟他提起她怀孕的事。 王科凭走的时候,还一副好丈夫的姿态,给林雅芬订了星级餐厅的晚餐,又嘱咐方茧,别和林雅芬吵架,多顺着点儿她。 林雅芬惯着他,方茧可不惯着。 她嘴角勾着抹轻谑的笑,说,“这么不放心我,那不然您留下来?” “……” 王科凭被怼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没法和她“一般见识”,就不怎么高兴地瞥了眼林雅芬,转身就带着王雨桐走了。 这对父女一走。 病房气氛俨然变得尴尬。 就连吃完饭的时候,两人都没什么话。 没话归没话,方茧对林雅芬的照顾一样没少,连护士都夸方茧,说你女儿啊,真是又漂亮又细心又能干,还孝顺。 林雅芬笑笑,难得夸了句,“她是很懂事。” 本来还想借机和方茧搭两句话,不想方茧连和她对视的眼神都不给一个,突然就拿着手机起身出去了。 是江缚给她打来的电话。 俩人之前在微信上约好的,等他那头一摆平,就找她。 方茧走到走廊深处靠窗的位置,忽然就想,这家伙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算数了,明明前两年她找他收作业,他今天拖明天,没想到当人男朋友还挺靠谱。 心里正感叹着。 下一秒电话就接通了,江缚好听的声音顺着电流酥酥麻麻地落在耳畔,含着宠溺般喂了声。 方茧糟烂一下午的心情突然就好受多了。 她也喂了声,乖乖糯糯的嗓音,还没来得及说话,江缚就笑着问,“你那便宜后爹没留下来陪咱妈?” “……” 咱妈这词儿就挺让方茧不会接茬的。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谁跟你咱妈。” “那阿姨,行了吗?” 江缚吊儿郎当的,*“你今晚要在医院陪她?” 在此之前,方茧已经跟他吐槽了王科凭这个不要脸的后爹,她那边什么情况,江缚也都知道。 方茧抿了下唇,“怎么,你晚上还想跟我约会啊,少爷,色字头上可是一把刀。” 她这小嘴叭叭的可太有意思了。 江缚笑得不行,“刀怎么了,我都不怕被你的嘴毒死,我还怕刀?” 抓到蛛丝马迹,他说,“还有,你为什么总不想让我见阿姨,她就那么不待见我?我在学校也没干什么特缺德的事儿吧,还是你妈心里有标准女婿。” “……” 方茧一下就沉默了。 江缚语调有那么点儿失望地哦了声,“程家峻吗,他那样的?” 方茧都闻到他醋坛子打翻的味儿了,“他那样的怎么了,很特别吗,有你带劲么。” 江缚这倒是认可的,“那确实,没我带劲。” 他语调挺欠扁的,“我不止带劲,我今晚还挺闲的。” “……” 他干嘛。 勾引她? 方茧心痒了一瞬,结果突然就听旁边楼嘉豪一声嚷嚷,“闲个屁啊你,你先把吊瓶打完吧!一天跟你操不完的心!” 就楼嘉豪那嗓门。 说是人形喇叭也不为过。 方茧听得清清楚楚,脸色都变了,“你去打吊针了?发烧了?还是伤口发炎了?” 江缚啧了声,应该是骂楼家豪,“你特么的一天……” 骂完换了个语调,回头跟方茧懒洋洋又带着一股促狭劲儿说,“有点儿低烧,怕发炎,赶紧打了,本来还想去丘山医院打的。” 方茧:“……你少贫,现在难不难受。” 江缚听她的话就像呼吸一样简单,笑了笑,“刚有点儿难受,现在听到你说话就不难受了。” 说话间,他抬头看了眼滴瓶,以及桌上其他剩余的三瓶。 稍微估算了下时间,他说,“等我打完了,去看你一眼?” 他话说的很随意。 但方茧还是从他话里读出一丝试探的滋味。 那感觉,就好像他生怕方茧不高兴不乐意,找个借口说我是路过一样。 方茧禁不住弯起了嘴角。 看周围没什么人。 她压着嗓音,挺傲娇道,“少装,你想我了就直说。” 江缚喉结滚了滚,也压低嗓音,用楼嘉豪听不见的音量不甘示弱地说,“我天天想你,你才知道么。” 方茧哪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鬼话。 反正她甜到了。 甜到了就是真的,谈恋爱不就该这样。 方茧眼底荡起隐秘的蜜色,她习惯性地小声说,“想也没用,今晚我得给我妈当特种兵。” 江缚哦了声,“那明天呢。” 方茧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就又说,“明天也给我当一天特种兵?” 方茧没太懂他意思,“怎么。” 江缚语调漫不经心,“诊所大夫建议我明天再打一天,说伤口能快点儿恢复。” 方茧瞬间了然,当然她更惊讶的是,江缚这伤口这么严重吗,消炎针要打两天。 她不禁怀疑江缚下午是不是去跟谁“干架”了,她充分行使女朋友的权利,质问道,“你下午到底干什么去了,如实招来。” “……” 江缚没吭声。 方茧蹙眉,“说话。” 差不多隔了两三秒,江缚才用一种姜太公钓鱼的语气,慢悠悠地笑,“想知道吗,想知道就来找我,我亲口跟你说。” 得承认,方茧在那刹那心动了。 她是真的想江缚,想他身上的味道,怀里的温度,声带磁性的共振,和唇上的柔软,但她也知道,江缚多半是在闹她。 可能是面对最亲密的人,总会放下所有防备,方茧忽然就跟江缚说,“……江缚,我妈怀孕了。” 话音落下。 那头明显安静下来。 几秒后,是衣料摩擦的声响。 江缚换了个稍微舒适的姿势,温柔耐心地应声,“所以你感觉自己要被彻底抛弃了?” “……” 方茧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有点儿矫情,有点儿惆怅,她说,“你当初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被生下来,却不被爱。 像被踢皮球一般左右推卸,忽略。 江缚却很洒脱地笑了下,“小的时候,是觉得挺没劲的,包括前几个月,我都时常觉得,我出生是没有意义的。” “但现在我不这么觉得。” “我很高兴他们把我生下来。” “……” “因为我遇见了你。” 实话说,江缚这话挺真挚,也挺感动的,当然前提是没有大学前面这“鸡飞狗跳”的两年。 在短暂的浪漫后,方茧突然就毁气氛地呵呵一笑。 她语气里有种秋后算账的不爽,“嗯,遇见我,然后不交作业看我急得上蹿下跳是吧。” 江缚:“……” 你跟我谈对象就是为了在这儿等我的? 55☆、 第55章 五十五章 ◎除了我之外你还调戏过谁?◎ 55 方茧倒不是真想和江缚秋后算账。 她就是觉得,气氛突然被她搞坏了,她一个人忧郁就忧郁,把江缚扯进来算什么。 当然这个话题也没继续下去。 江缚刚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另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是周文钰的电话。 江缚蹙了蹙眉,无可奈何地对方茧说,“你等会儿啊,先让我妈找我算账。” 方茧愣了愣,“谁来找你算账。” 江缚呵笑了声,“能找我算账的还能有谁,当然是你未来婆婆。” “……” 方茧在心里骂了句狗东西,“别老贷款占我便宜。” 江缚脾气好好地笑,“那我先接她电话去了?” 方茧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刚好林雅芬也在微信上问她去哪儿,方茧就和江缚说了声回聊,挂了电话。 江缚那边,周文钰打来电话的第一句质问就是,“你疯了江缚?这么大事儿你一声不吭就自己在那儿憋着?” 江缚本就头疼脑热的。 这会儿被她一吼,太阳穴都直抽。 听周文钰的语调,感觉她都要气疯了,甚至还带着一点儿哭腔,她说,“有你这样当儿子的吗,好事坏事都不跟我说,被人欺负了自己受,你觉得我这样当妈就能轻松?” 可能是从小到大受得委屈太多。 江缚真没觉得怎样。 就是挺意外的。 周文钰居然完完全全站在了他这边。 浮皮潦草地轻笑一声,江缚说,“也没多大事儿吧。” 周文钰被他漫不经心的语调气得心浮气躁,“没多大事儿?姓张的把你头都敲破了,你告诉我没多大事儿?我现在是一点儿都不能信你了,我今晚就买机票,明天去南城找她要个说法!” 江缚纳闷,“你从谁那儿听说的,方茧?” 想想又觉得不是。 这姑娘自己妈还没照顾明白。 果然,周文钰怼他,“什么方茧,人小姑娘清清白白的从不打小报告,还不是你那个黑心肝的爹,还有那个江序秋,真是脑子里玻尿酸打多了!居然配合张语芹一起来找你!” 江缚懒洋洋哦了声,“江序秋居然把我受伤这事儿告诉你了。” 周文钰说,“不然呢?她还算拎得清的,知道求人办事要哄着,哪像张语芹那个傻逼,居然敢打老娘的儿子!” 张语芹和周文钰的恩怨情仇,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了。 就是讲个两天三夜都讲不完。 总的来说,张语芹知三当三,搅和周文钰家庭,周文钰也不老实,在她婚后找江远舟要了个儿子。 俩人势如水火,张语芹嫉妒周文钰嫉妒得发疯。 周文钰倒还好,她这人洒脱,女性意识觉醒得早,她一直认为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操蛋的男人,是挨千刀的江远舟。 本来周文钰都对她无感了,可谁能想到,张语芹这些年不仅没放下怨恨,还把江缚头打破了。 最让她难以理解的是江缚还不吭声。 周文钰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从小到大那么难管的劲儿去哪儿了,啊?怎么到她这儿就给我认栽了!你存心气你妈让你妈担心是不是。” 江缚掏了掏耳朵,叹息轻笑,“怎么什么事儿到你那儿都这么严重。” 顿了顿,他说,“倒不是认栽,就是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跟那样一个女人计较。 毕竟当初周文钰,也是快跪下来求的张语芹,江远舟才看不下去,答应配合周文钰做试管婴儿,但有条件,条件是江缚必须姓江。 甭管有没有感情。 江远舟给的精子,就必须是江家的种。 这事儿还是王淑娟后来和江缚说的。 他想,反正都不打算帮张语芹,那让她打一下,就算是还当年个人情了。 然而事关人命。 张语芹哪会善罢甘休。 名义上她和江序秋是来求江缚,给江缚道歉,可那气势,就是任谁看了都不是好惹的茬。 你不是不答应么。 行,那我就天天来你工作室闹。 索性江缚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他这人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他,过去后,连个面都没跟江序秋他们碰,就把工作室的大门锁了。 工作室是开在商住两用的公寓里,门脸江缚都没修整过,还是防盗门。 锁起来又紧实又容易。 锁之前,他特意把楼嘉豪叫出来,问他工作室里还有没有别人。 楼嘉豪挺茫然的:【咱们的人就我一个,其他都下班了】 说着瞥了眼认真和张语芹点评楼盘的江序秋,敲字:【不儿你啥意思,你来不来啊】 江缚靠在消防通道的角落里,叼着根棒棒糖回复:【甭管了,你出来】 顿了顿又说:【别跟他们说你要走,问就说下去买水】 江缚:【还有,卫生间和录音棚的门给我锁上,留个客厅就行】 楼嘉豪:【……】 楼嘉豪哪知道江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正照做就行了。 果然没几秒,江缚就听到门口出来人了。 江缚慢悠悠地从消防通道出去,给楼嘉豪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别说话。 凭俩人这两三年的默契。 楼嘉豪这时候已经看明白江缚要出损招。 他一下就兴奋了。 兴奋之余,还不忘用气音小声跟江缚嘟哝,“你都不知道,你那姑姑和后妈,拽得跟二五八万的,还特么说什么咱们工作室风水不行,我可去他们马勒戈壁的吧!” 江缚嘴角勾着浑笑,给他递了个眼神,“等会儿他们就知道咱这儿风水有多好了。” 话音轻飘飘的落下。 江缚抬手就把高级铝合金的防盗门啪一声扣上。 扣完还不紧不慢地掏出钥匙,把防盗门严严实实地锁了三层。 你不是要搅和我生意么。 行。 我让你搅和。 当时就连损失,江缚都想好了,他们但凡敢损坏工作室里的一点器材,他都告到张语芹发疯,反正他兜里钱有的是,这几年周文钰给他塞的银行卡他一次也没花。 即便他们报警也没事。 顶多就是个民事纠纷,大不了江缚就说自己不知道他们在。 当然,找开锁公司也不行。 开锁的人来了,没人能证明他们是户主,开锁公司也不敢给开。 这招杀伤力真不大。 奈何膈应人。 事实证明,这损招还真出对了,在叫来了两三个开锁公司,开锁师傅都不敢后,江许秋和张语芹终于服软了,江序秋给江缚打电话打不通,她干脆把电话打给了周文钰。 周文钰这才知道来龙去脉。 周文钰当然没让江序秋出来,她让江序秋把手机开公放,对着张语芹就是一顿经典国粹,直接把憋了这么多年的怨气一口气全撒出来了。 张语芹被她骂得狗血喷头。 还不敢吭声。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水喝多了,想上厕所,哪还有心思对骂。 后来还是江序秋一个劲儿地在中间打圆场,嫂子嫂子一声声叫着,说我当年对你挺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让我们出去吧,我们以后都保证不来阿缚这儿闹了。 听到这番人话,周文钰气才消。 但放不放人,还得江缚说了算。 周文钰打电话来,一方面是来“问责”他,另一方面也的确是想让江缚给她们几个放出来。 江缚听完来龙去脉,闷笑两声,“那看来我这招出得还挺对。” 周文钰嗔他,“你还有心情笑,你说你,就不怕他们把你工作室砸了,那么贵的音乐设备!” 江缚耸耸肩,“砸呗,砸了再买,江远舟有钱赔。” 周文钰是真被他浑到了,想骂他又想笑,想了会儿也只是说,“没事儿,儿子,要是他们真动你东西了,妈补偿给你。” 江缚淡淡嗯了声。 心脏却像注入鲜活而温暖的血液,一下下的,有力地跳动。 虽然跟亲妈聊天走神不太好。 但他还是放纵自己,想到了方茧。 想到那天,他被张语芹用啤酒瓶打头时,这姑娘奋不顾身挡在他面前的模样。 明明自己吓得直发抖,掉眼泪,可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护着他。 不问对错,不问原因。 江缚突然就觉得,自己原来这么幸运。 幸运地拥有了很多爱,也拥有了他想爱的人- 方茧回到病房后,依旧不太想和林雅芬交流。 倒是林雅芬,总想找机会和她说话。 问问她最近身体怎么样,焦虑症有没有再犯,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问问她对程家峻感觉怎么样。 林雅芬真的挺喜欢程家峻的。 特别是出车祸后,程家峻第一时间出现,给了她非常好的印象。 她不懂方茧为什么对这么好的男生不来电。 但这些话,林雅芬没问出口。 医院病房熄灯早,到十点就熄了灯,对面病床没有人,方茧刚好有地方躺下,只是躺的时候,是背对着林雅芬的。 黑夜里,她手机光亮淡蓝幽亮,明显没睡。 林雅芬看着她的背影,按捺不住,试探着来了句,“你是不是怪我。” 寂静漆黑的夜色里,凉薄的月光像一层富有诗意的纱。 方茧手机的光亮忽然就暗了下来。 林雅芬又说,“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生下这个孩子。” 方茧没想到林雅芬会这么说,沉默半晌,她开腔,“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 “这个话题你应该和王科凭讨论。” 林雅芬声音似有几分恳切,“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想。” 想知道方茧会不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和她更疏远。 她已经失去方蝶了。 她不想再失去方茧。 但是人的个性,终究是一道逾越不过的河流,藏在她心里最深处的话,她说不出口。 方茧也没有认真回答。 她只是冷静客观地说,“我怎么想,对你来说不重要,早点睡吧,对身体好。” 林雅芬:“……”- 方茧那晚根本没睡着。 因为林雅芬的话,她很难入睡,没一会儿又到了江缚的消息。 江缚告诉她,他打完针了,烧也退了,现在在想她。 方茧也是第一次见识这么直白的情话,她把头闷在被子里,偷偷抿起嘴角,给他敲字:【那明天约个会?】 江缚回得很积极:【约】 江缚:【但我妈明天要过来,可能会晚点】 方茧说:【我明天正好想补个觉,我太认床了】 发着消息,方茧还打了个哈欠。 江缚说:【那完了,你跟我在一块儿睡不着了】 方茧:【……】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大胆,说:【跟你在一块要是睡着了得多可惜】 她还记得江缚的睡颜,巨好看。 关键是她想怎么来都行。 江缚可算是看到点儿他感兴趣的。 他闷出一嗓子笑,一边刷牙,一边单手回她消息:【那照你这么说,我今晚得多睡点儿,提前补个眠,不然都满足不了你】 方茧:【……………………】 江缚直接回给她三个黄色的心。 方茧不甘示弱,直接发了个手拖着小鸟的表情包给他。 表情包上写了几个大字:“在?看看鸟”。 当然发完方茧就后悔了。 一秒就把表情包撤回。 江缚:【?】 方茧脸颊突然就燥热起来。 这天儿不能聊了。 她火速回了句“我要睡了886”,便熄灭了手机。 江缚却不打算放过她,滴滴叭叭地发来好几条消息。 散财童子江妲己:【你跟谁学的这一套】 散财童子江妲己:【刚谈恋爱就什么都敢发,把你能的】 散财童子江妲己:【除了我之外你这表情包还调戏过谁?】 可说再多也没用。 方茧只知道一味安详地装死。 本以为装着装着就睡着了,结果熬到半夜,她才意识到在医院病房睡觉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 不说一小时一来的查房,就说医院走廊,时常有噪音,方茧又认床,几乎一夜翻来覆去,熬到了天明。 索性林雅芬留院观察一夜后,状况良好。 便在当天上午便办理出院。 出院时,是王科凭来接的,还是那副表面和气,实际生分的态度,说约了岳阳楼的拿手菜,带方茧和林雅芬去吃。 方茧没给他面子,用困到一张不成人形的脸,麻木地说,“我要回学校补觉。” 林雅芬见方茧这样,就没强迫她,替她打了个车送她回学校。 国庆过后的第一天,方茧没什么课要上,就这么一路迷迷瞪瞪地回了学校,把手机开上免打扰就上床睡觉了。 等再醒来。 还是被杨桃叫醒的。 杨桃都吓坏了,她把方茧的床敲得邦邦响,方茧一脸懵逼地醒来,杨桃说,“你大爷的,我以为你昏过去了!” 旁边的吴笑笑和周兴洋都被逗笑。 方茧吸了吸鼻子,一看手机,这才发现居然下午五点了。 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可怜的男朋友。 方茧一脸惊慌地点进微信,果然看到江缚发来的十几条消息。 从早上他就给她发。 结果到下午她都没回。 杨桃小声说,“江缚还给我打电话来着,让我看看你在没在宿舍,我说你放心吧,她睡得跟死猪一样!” “……” 方茧红着脸就去捂杨桃的嘴,杨桃笑着躲开,终于大声说,“你快点儿吧大小姐,今天周括过生日,叫咱们宿舍一起过去吃饭,就差你了!” 方茧:“?” 她一边下床一边纳闷,“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杨桃浅白她一眼,“不然看看咱们群的聊天记录呢?是谁大早上就答应的?” “……” 方茧感觉自己像断片一样。 打开宿舍群一看,天塌了,她果然答应了…… 不止她在群里答应。 周括私聊她,她也答应了。 到这会儿她才看清周括说的什么。 他说:【今晚我生日聚会,一定来哈,不来我会伤心的】 方茧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儿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非常痛快就回复了一句好。 关键是,她那会儿是打算给江缚回好的。 江缚说的是:【今晚一起吃饭?】 方茧心里:好。 然后就莫名其妙把这个字发到了和周括的聊天对话中。 方茧:“……” 完蛋,她惹事儿了。 收拾好自己,她火速给江缚打了个电话。 果不其然,这大少爷生气了,生气得还不止一点半点。 当她哄他说“那要不然我现在过去陪你打针时”,江缚冷笑着夹枪带棒,“你还记得我要打针啊。” “你长心了吗?”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要不是杨桃接我电话,我现在都报警了。” 人理亏的时候,是要少说点儿话。 方茧从来没这么乖顺过,等他骂完了才说,“那我不是困嘛,你住一晚上病房试试,保准你第二天困得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 江缚气笑,“你是真会给自己找借口。” 方茧没处过对象,自然没想过男朋友这玩意这么难伺候,她都有点儿不知所措了,只能问,“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江缚还有点儿气,“打针呢,没工夫搭理你。” 顿了顿,他瞥向和楼嘉豪在一起研究晚餐点什么外卖的周文钰,到底装不住,还想见方茧,就找了个借口说,“不过我妈——” 后面的“来了你要不要见见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方茧就突然扬着声调,如蒙大赦,“啊,你忙呢,那正好,我有个饭局要参加,等我吃完了再去找你!” 说完不等他反应,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江缚:? 合着她一个看鸟表情包把他调戏得夜不能寐,期待一天和她约会,她特么的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参加饭局?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一天 后天见[666] 56☆、 第56章 五十六章 ◎少做点儿春秋大梦◎ 56 方茧不是故意挂江缚电话的。 实在是杨桃那边催得急。 至于为什么她没反悔,也是因为大一到大三周括一直和她维持着不错的同学关系。 前任班长还在的时候,方茧免不了会和对方产生一些摩擦,都是周括在中间当和事佬,帮方茧协调,甚至帮她说话。 如今方茧正式成为班长,就更可能不参加他的生日聚会,起码不能让那群男生看周括笑话。 当然这些想法,江缚get不到。 他单纯觉得自己被方茧吃死了。 她这跟得到了就不珍惜的那群渣男有什么区别? 越想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江缚讽刺地呵笑了声,单手给方茧发消息。 jf:【你真行】 方茧也是抵达聚餐地点后,才抽出空给江缚回消息。 自闭的螺丝钉:【?】 自闭的螺丝钉:【图片】 自闭的螺丝钉:【图片】 自闭的螺丝钉:【图片】 自闭的螺丝钉:【这菜不错,你要不要来?】 江缚:“……” 等了半天,就等来了一句“这菜不错”,江缚突然就有种手伸不到屏幕里掐她脸的无力感。 他把图点开,全都是刚上桌的菜,松鼠桂鱼,辣椒炒肉,麻将毛肚,干煸四季豆,糖醋小排。 最后一张照片,还拍到了方茧自己的盘子,这菜才刚上没一会儿,她盘子里就塞得满满当当的了。 江缚喉结滚了滚,没由来一笑。 行,算你真饿。 江缚原谅她说:【什么饭局,我能去?】 也说不好是方茧在哄他,还是她今天心情好,打字特别快:【周括生日啊,你在班级群里没看到吗,想来的都能来】 她说:【吃完了饭好像还有下一场】 江缚还真耐着性子,点开了班级群,一看发现周括确实欢迎大家。 总归是集体活动,没什么醋可吃,江缚放下心:【周括发财了?】 方茧说:【不清楚,不过他本来也不穷,他爸好像是咱们当地出名的律师】 方茧又问他:【你真不来?】 江缚气笑:【我吊针都没打完,我怎么来】 顿了下,又说:【律师怎么了,我妈还是周文钰】 方茧:【哦,我妈还是林雅芬】 江缚:【?】 江缚:【你阴阳怪气】 方茧:【没有啊,我就是闻到了醋味】 江缚闷出一嗓子笑,说:【你也看得出来我不爽你跟周括走近】 方茧回他:【小心眼儿,周括又不喜欢我,他有喜欢的人,今晚据说就是为了跟人家表白设的局】 江缚眉梢一挑,突然就对周括产生了一点好感。 他难得八卦:【他喜欢谁,许春雨?】 方茧还真不知道周括喜欢谁。 她只是听杨桃她们说的,说周括今晚可能会对喜欢的人表白。 至于女主角是谁,周括藏得特别严。 说实话,方茧还挺好奇的。 她如实告知江缚后,说:【不过你还是打吊针吧,伤早点儿好要紧】 总算说了句人话。 江缚扯了扯嘴角:【听你意思,今晚是不想跟我约了?】 方茧筷子一顿,眸底闪过一丝后知后觉的心动,心都痒了。 她说:【你今晚还打算跟我约啊】 江缚轻哼了声:【不然呢】 方茧还以为他生气了,今晚不想见自己了。 她抿了抿唇,敲字:【那晚上十点?那时候你点滴应该打完了吧?】 江缚抬眸看了眼滴瓶,液体流速很慢。 这药刺激血管。 又看了眼旁边桌上那没开封的三小瓶,他叹了口气,偷偷把流速拨快了一点,回道:【差不多吧】 主要是周文钰在这儿盯着他,他不敢打太快。 但他又没法儿跟方茧说,怕方茧觉得他是个妈宝男。 于是就这么说好,晚上十点,江缚去KTV接她。 至于接到后去哪儿,怎么约这个会,俩人谁都没主动提,感觉就好像各自等待着一份让人惊喜的盲盒,提前拆开就没劲了。 可能是被方茧影响。 晚饭时候,楼嘉豪拿着手机问江缚,想点什么菜的时候,江缚顺嘴就说了两道,“糖醋小排,辣椒炒肉。” 那会儿他才换上第二瓶,窝在沙发上看平板看得颈椎都不舒服。 偏偏周文钰从他卧室抱着刚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出来,“什么糖醋小排辣椒炒肉的,你那伤口能吃么,嘉豪,不听他的,什么素什么健康点什么。” 江缚像个地缚灵似的被困在床上。 连反抗的心气儿都没了,他耸肩摇头,“随便你。” 反正他十点后就自由了。 大不了再吃点儿。 人一旦有了心灵支柱,就会变得特别好说话,好说话到周文钰自帮他打扫间,他都没生气。 后来就连楼嘉豪的房间周文钰都顺势收拾了一下。 楼嘉豪都纳闷了,说阿姨,您这天后怎么还干家务活啊。 周文钰把家里的窗帘都给拆了准备洗一遍,说,“天后又不是生下来就是天后,我小时候过的也是很苦的。” 周文钰上有哥哥,下有妹妹,从小出生在农村,还是留守儿童,五六岁就开始给自己做饭,洗衣服,这点儿活儿根本不算什么。 最主要的是,她想让江缚会到被亲妈关爱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请一百个钟点工都比不来。 江缚也看得出来她的小心思。 索性任她在这个不到一百平的房子里,像个任劳任怨的女主人一样来回转悠,甚至吃完饭,还让楼嘉豪陪她一起包饺子。 江缚不喜欢吃饺子。 但他没吭声。 因为周文钰看起来特起劲,眼里放光的那种,江缚姑且认为她在弥补自己这么多年没好好当过母亲的缺憾。 她想弥补,那就随她。 别耽误自己正事儿就行。 想着,江缚抬了下眸,看了眼墙上的老师挂钟,就快九点。 这个时间,方茧晚饭估计早就吃完,应该是去KTV唱歌了。 给她一发消息。 果然。 她说:【刚转场来KTV,现在点歌呢】 跟着就发了好几张她那边的照片。 江缚问她,喝酒了没。 方茧说:【戒了,喝酒容易出事,我那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一下就让江缚想到两人的初夜。 如果那天晚上方茧不喝酒,确实也没他什么事儿。 不喝挺好。 江缚在心里夸了她一声乖。 拍了点滴瓶的照片发她:【还剩一瓶,快了】 也不知道她那边在忙什么。 方茧没回。 江缚也没放心上,谁在外头玩儿一直能捧着个手机。 随手把手机扔桌上,他拿起遥控器就开始瞎转台,另一边,楼嘉豪把周文钰“伺候”得舒舒服服,聊得那叫一个开心。 周文钰都快把他当干儿子了,就说欸你以后要想来娱乐圈工作,可以找阿姨,阿姨帮你推荐,诸如此类的话。 把江缚都听笑了。 他跟周文钰说,“差不多得了啊,你别把他忽悠瘸了,回头大学都不念完就去找你。” 楼嘉豪啧了声,“我是那么不负责的人吗。” 江缚耐人寻味地睨他一眼。 楼嘉豪显然没get到江缚的意思,又跟周文钰东扯西扯,给周文钰聊得哈哈直笑。 江缚实在有点儿不耐烦,就问周文钰,“这么晚了,你助理没找你吗。” 周文钰私人行程一般只带个助理。 这次也是为了给江缚“家”的感觉,弥补他受伤的心灵,才给助理放了一天假。 江缚这么问的时候,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她自己一人去购物了,快乐着呢。” 又包了两个饺子,她才冷不丁地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嫌我在你这碍眼?” 楼嘉豪在旁边打哈哈说,“他可能是着急出去泡妹子。” 作为到现在都被瞒在鼓里的人,楼嘉豪挺得意地跟周文钰“告状”,“阿姨你不知道,江缚在我们学校可招风,招风就算了,还是时间管理大师,他之前跟一妹子还没掰扯清楚,转眼就又跟我们班班长暧昧上了。” 本来是调侃江缚的。 可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什么,突然就扯远了,他回头看江缚,“欸说到这个,你跟班长到底咋回事啊,我怎么听说今晚周括要跟她告白?” 周文钰不知道班长就是方茧。 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江缚,“你跟谁暧昧?还劈腿?” “……” 江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回应谁。 差不多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拧起锋利朗落的眉,“周括要跟谁告白?” 楼嘉豪无辜又扎心地说,“方茧啊,你没看班级群吗,大家都在说周括把方茧单独叫出去了,估计是要表白。” 听到这话,周文钰也惊呆了,她神色惊慌地看向江缚,“什么情况,方茧不是跟你处上了吗?” 楼嘉豪顿时一脸“什么玩意儿”,“谁跟谁处上了?” 俩人茫然对视的刹那。 江缚神色凝滞住,一秒便把手背上的针头拔了下来。 周文钰和楼嘉豪还没弄清楚到底啥情况,就见江缚冷着脸起身,连居家服都没换,抄起玄关出的车钥匙就出了门。 …… 半小时后,星空KTV。 三楼楼道内,周括失魂落魄地朝303包间走去。 包间里,班上同学唱歌唱得那叫一个激情,包间外,炫彩的灯光把周括颓丧的脸衬得仿佛要哭了。 江缚刚上楼,就看到了这一幕。 当然他看到的是周括失落的背影。 他脚步一停,叫了周括一声,周括脚步顿住,一脸麻木地扭过头来看他。 上来之前,江缚还挺心浮气躁的。 那感觉就好像胸腔里烧了把不理智的火,即便知道方茧不太可能背叛他,他也还是怒火中烧,急火攻心。 直到他看到周括的正脸。 虽然挺不道德的……当江缚确实在那一瞬间松了口气。 当然,不爽还是有的。 他不紧不慢地迈着长腿,上前镇定地跟周括搭话,“听说你跟方茧表白了?” 这架势,莫名就有种正牌男友上来教*训人的既视感。 不对。 他特么的就是。 想着,他更加理直气壮了起来,朝周括身后望了一眼说,“方茧呢?” 可能是他这刻的语气,对周括造成了二次伤害,周括镜片后的眼睛,怒气冲天地盯着江缚,“跟你有关系么。” “……” “以为自己长得帅,有两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周括越说越来劲,冷笑了声,像把一切被拒绝的怨气都发泄到江缚身上,“方茧不喜欢我,她也不可能喜欢你,我劝你别浪费时间,少做点儿春秋大梦!” 说完,他深深瞪了江缚一眼,转身进了包间,把门摔得啪一声。 江缚:“……” 江缚茫然地蹙起眉,无语一笑。 这他妈的是什么情况。 怎么还劈头盖脸骂人? 正嘀咕着,方茧突然就从前方的卫生间出来,一边出来,还一边甩着手。 跟着就脚步一顿,粉白小脸露出一抹惊喜,“江缚?你怎么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缚抬起头,下一秒就见方茧快步朝自己走来,如果不是在这儿,她真想一下扑他怀里。 当然这刻的江缚也没心情和她腻歪。 他眼里只有和她算账这件事。 江缚把方茧拽到身前,深邃的眉眼阴云密布地质问她,“周括和你表白了?” 身高差的加成下,他占有欲强得让方茧猝不及防。 清凌凌的眸子眨了眨,她眼里没有一点心虚,“……你怎么知道,哦,你看了班级群?” 江缚眉头越蹙越深,气得想和她掰扯两句,“我不问你还打算瞒着我是么。” 方茧无辜地摇头,“没有啊,你不是知道了。” 方茧坦坦荡荡,“而且我也把他拒绝了。” 即便如此,江缚心里也没多舒坦,他滚了滚喉结,“怎么拒绝的,告诉他你谈恋爱了” 方茧最大的优点就是直白,直接。 她甚至都不愿意骗一下江缚,摇摇头说,“没啊。” 方茧平静得就像在叙述小组作业,“我跟他说,我不喜欢男生,我喜欢女生,让他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 江缚:? 卷翘浓长的眼睫忽闪忽闪的,她很努力地安抚江缚说,“你放心,他信了。” “……” “他还答应帮我保密呢。” 57☆、 第57章 五十七章 ◎我男朋友生气都这么好看◎ 57 说起来也挺无辜的。 方茧千算万算都没预料到,周括告白的人是自己。 就连周括跟她告白的时候,她脑子里还在琢磨,是她平时给他信号了吗?她觉得没啊,她一直都和异性保持着比较有分寸的距离。 当然,除了江缚。 她这人有点儿一根筋,琢磨什么很难分神,以至于她回过神的时候,周括已经把准备好的告白誓言说完了。 KTV外的胡同里,光线昏暗中透着一点雨后湿漉的死寂。 周括脸半明半暗的蛰伏在黑夜里,声音发颤地问她,“所以……你怎么看。” 在方茧眼里,周括一直是个品学兼优,如沐春风的代言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 那晚方茧脑中忽然就蹦出“大学生求爱不成,对同班女生先/奸后/杀”的社会新闻。 她一下就哽住了。 偏偏周括这时朝前挪了两步,试图碰她的手臂。 方茧出于自保,张口就说出了一句天崩地裂的话——“其实我喜欢女生。” 事实证明。 越离谱的回答,往往越快刀斩乱麻。 在长达数十秒的沉默里,周括终于往后退了一步,他今天不知道喷的哪款香水,很浓,很呛鼻,方茧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周括被这声喷嚏惊得如梦初醒,登时就恢复了往日里温和友好的做派,干笑了两声说,“那个,你是不是冷了。” 方茧狂点头。 周括半尴不尬地说,“那,那我们回去吧。” 方茧说好,抬脚就匆匆走在周括前头。 可走了两步,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回头,俩人差点儿撞上。 周括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 却不想方茧异常正经地说,“你能帮我保密吗。” 周括反应了两三秒,才意识到她指的是“她喜欢女生这件事”。 其实喜欢同性在大学生群体里很常见,让周括决定帮她保守秘密的原因是林雅芬。 这要是让亲妈知道自己闺女……估计也挺闹心。 出于同学间的情分。 周括点头,“好,我不告诉别人。” 可能是心存一点侥幸吧,周括忍不住问,“那你是纯血……还是后天变成的?” 方茧这会儿放松下来,踢了踢脚下是石子儿胡说八道,“哦,娘胎里带的。” 周括:“……” 怪不得从大一到现在她都不谈恋爱。 周括彻底崩溃了。 …… 为了让江缚少生点儿气,方茧没有任何隐瞒地把周括告白全过程告诉了江缚。 哪曾想江缚这都不满意。 他慵慵懒懒地靠在墙上,抄着裤兜,嘴角挂着不爽的冷笑,鹰隼般的目光灼灼地炙烤着她。 方茧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天杀的,这竟然是我男朋友,生气都这么好看。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哭了,会不会更带感? 她这人一动歪脑筋就挂脸,关键是眼神里那股暗戳戳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江缚差点儿就破功了,他眯着眸看她,“你又在瞎琢磨什么。” 方茧厚脸皮说,“我在琢磨我男朋友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英俊迷人。” “……” 江缚还是第一次见方茧这么油嘴滑舌的一面。 关键是一点儿不油腻,灵气又可爱。 喉结滚了滚,他有点儿被撩到地哼笑了声,酸了吧唧道,“英俊迷人管用吗,不也还是上不了台面。” 哪怕方茧跟周括说一声,我有喜欢的人了,他都不至于这么气闷。 说完,江缚偏头不看方茧,丢给她冷漠无情又凌厉的四分之三张脸。 结果没想到,这姑娘自己贴了上来。 她上前搂住江缚,抿了抿唇,用柔柔的,哄人的语气说,“咱俩好不容易才见面,能不生气么?” “……” 江缚突然就觉得自己被她捏到了七寸。 那毕竟是年轻的,热乎的,柔软的身体,她靠上来的瞬间,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连绵起伏的弧度。 到底是血气方刚,经不起喜欢人的一丁点儿诱惑,江缚绷不住低眸看她。 这个角度,方茧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星光的月牙泉。 江缚突然理解“色令智昏”这四个字的奥义,索性也不做人了,情不自禁就回搂住她,俯首狠狠吻住她的唇作为惩罚和报复。 他以为方茧会躲开。 但她没有。 她甚至比江缚还要兴奋,那种兴奋是压抑在骨子里的,只有和她深入交融,缠绵,才能感受到她发烫的灵魂和体温。 江缚贪恋这样的她。 她滑嫩的肌肤,细瘦倔强的骨头,和发丝上的香气。 他为她发疯一样着迷。 彼时一门之隔内的包间里,不知谁点了首五月天的《伤心的人不听慢歌》。 会唱的,不会唱的,都跟着拿起麦,扯着嗓门不要命地嗨,挥洒着年轻人最不值钱的热情和体力。 门外,江缚和方茧吻得天昏地暗,谁也不让谁。 兴奋难耐的劲儿,像海水冲刷过暗礁,一浪又一浪地袭来,直到习惯神经末梢的那股颤/栗感,两人才变成慢慢品尝的啄吻。 羞耻的啧吻和吞咽声混在嘈杂的音乐里。 明明就是几片唇,几片肉。 江缚就是能灵活地调换出不同角度,让她意乱神迷。 可能这就是偷/腥的刺激感吧。 谁能又想到门外他们俩竟然在做这样过火的事。 也是这次方茧太主动了,亲到后面,江缚笑出了声,他在她耳边蛊惑低喃,“今天怎么这么配合。” 方茧借机换了几口气,搂着他的脖子,目眩神迷地看着他说,“我进步没?” 江缚闷笑得不行,说,“我怀疑你想对我做更过分的事。” 方茧双颊泛起羞涩的红,大着胆子忽悠他,“那你猜对了。” 江缚顿时笑得更夸张。 刚好方茧兜里的手机嗡嗡震了两声。 江缚顺势靠在墙上,像匹吃饱了的狼,慵懒恣意地喘了口气,手却不忘兜着方茧的细腰,把她揽到怀里。 信息是杨桃发的。 她可能也怕周括把她先/奸/后/杀了,一个劲儿问她在那儿,怎么还不回来。 为了避免她瞎担心。 方茧靠在江缚怀里,平复着呼吸回复道:【我没事儿,在外面喘口气,放心】 本来还想再说句什么。 门口忽然传来说话声。 那声音很明显是杨桃的,她说,“我出去上个厕所,顺便看看方茧在哪儿。” 跟在她后头的是周括的声音。 他说,“我跟你一起吧,刚我看到江缚了,正好把他叫回来。” 听他提到自己,江缚抬了下眼梢。 还挺有良心。 方茧却没有江缚那么淡定,听到对话的一瞬间,她就慌逼到就把江缚的手毫不犹豫地甩开,嗖地一下从他怀中撤离。 被她无情抛弃的江缚:“……” 登时就垮起脸。 杨桃就是这会儿推门出来,身后还跟着“挺有良心”的周括。 周括个子高,所以他抬眼第一个看到的是靠在墙上的江缚,跟着才是口红都被亲花了的方茧。 当然,走廊霓虹灯光怪陆离的,作为直男的周括也意识不到她嘴上不自然的颜色是被亲花的。 他只是挺震惊,江缚居然没走,看起来还和方茧走得挺近。 周括一时间舌桥不下。 杨桃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你俩怎么在这儿?” 方茧努力保持镇定,给杨桃使眼色说,“就……正好碰到,聊了两句。” 说完自己都觉得心虚,不由自主地干笑了两声。 然而杨桃是谁。 杨桃可是脑筋转得最快的知心姐姐。 虽然不知道方茧和江缚到底啥情况,但她会无条件地配合方茧,她揣着明白装湖涂地啊了声,“这么巧啊。” 说着看向江缚,“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欸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不愧是全班公认情商最高的人。 方茧都恨不得给杨桃点赞。 奈何江缚不怎么配合,他淡撂了方茧一眼,眼里情绪丝丝缕缕的让人看不清,跟着又掠过杨桃,瞥了眼周括。 说实话,周括条件不差。 长得清秀,打扮端正,学习成绩好,人品好像也没的说。 江缚忽然就觉得,要是那天方茧没喝醉,或者,他没那么幸运,在租房网站上刷到方茧的房子,可能方茧今晚就同意做他女朋友也说不定。 只要一想到这个假设。 江缚心里就像被堵了块吸满水的海绵一样透不过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较什么劲。 明明前几分钟俩人还吻得难舍难分,恨不得融为一体。 可能这就是吃醋的感觉吧。 就是亲一百次,那股醋意也压不下去。 突然就挺没劲的。 江缚冷淡地嗯了声,“好多了。” 说着,就收回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眼方茧说,“你们继续。” 丢下这话,他转身就走。 高拔颀长的身姿,宽肩窄腰,光是他阔步生风的背影,都帅得人移不开眼。 方茧心口突然就咯噔一下。 还是周括突然叹了口气,把方茧快丢了魂儿拉回来。 杨桃哭笑不得,“他走了你你叹啥气。” 周括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方茧,丢了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就转身落寞地回了包间。 方茧:“……” 杨桃:“……” 杨桃一脸懵逼,“他疯了?你怎么拒绝的他?” 方茧抖了抖嘴角,“我说了你能别打我吗。” 杨桃:“?” 方茧说,“我跟周括说我喜欢女的。” “……” “周括可能觉得江缚也跟我告白失败了吧……”- 那晚江缚从KTV出来,本来想打车回家的。 他那脾气真不是装的。 他是真窝火。 偏偏这股火又发不出去,因为是他答应的方茧,同意跟人家这么没名没分地处着。 他没理由去作,没理由挡在她面前让别的男人不觊觎她。 他是个大男人,天天为点儿小事吃醋真挺没种的。 可就这么走了……好像也不能解决问题,还不是把方茧留在那儿和周括一起玩儿。 这么一想,江缚烟瘾突然就犯了。 索性把打车订单取消,四处扫了眼,刚好前方不远处还有个罗森。 本来是想进去买点儿糖压一压的。 却不想方茧的信息突然就发了过来。 江缚被消息震得喉结一滚,心跳都停了两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怕方茧发消息跟他说分手。 然而现实却比想象来得性感又丰满。 方茧给他发的两条消息,没有一条是责备,相反,都是哄他。 她说:【你就这么走了啊,不要你女朋友了啊】 她还说:【我今晚还想搂着你睡觉来着……你走了我搂谁啊】 “……” 盯着这两条消息,江缚蓦地一笑,咬开糖的包装皮,把青提味儿的棒棒糖含在嘴里,就这么原谅了全世界。 垂了垂浓长的眼睫。 他顺手拍下货架上的某个牌子的套,发给方茧。 方茧手机振动两声。 江缚:【图片】 江缚:【今晚玩儿我吗?】 58☆、 第58章 五十八章 ◎男主角是你◎ 58 方茧其实在看到那两条消息之前就准备走了。 她唱歌跑调,听别人鬼哭狼嚎还心烦,当然最主要的是,江缚生气了。 这事儿比赵宝华生病还偷吃零食更让她糟心。 赵宝华的零食她能扔,江缚呢,她除了哄好像还真没别的招。 可能是看出她的郁闷,杨桃给她出主意,“你走吧,反正周括都告白失败了,要是他问起来,我就说你回家陪外婆。” 周括这会儿正在前面唱着林志炫的单身情歌。 说不上是故意还是无意,每唱几句就朝方茧这边望来,结果发现杨桃正跟方茧贴着耳朵窃窃私语,腔调里的伤心更明显了。 方茧却摇头,“我不担心这个。” 她扣上耳机盒,塞进包里,叹气,“我是担心江缚。” 杨桃眼神暧昧,“你俩那会儿在门口是不是偷偷接吻了。” 方茧像是吞了个鸡蛋生生噎住,她小声说,“这你都看得出来?” “我是谁。” 杨桃哼了声,“你口红都花了好吧。” 方茧立马拿出口红补了补。 杨桃本来还想问她跟江缚是不是在一起了,哪料江缚的消息突然就冒了出来。 方茧一抬眼,就看到那句“今晚玩儿我吗”。 心口微妙地一咯噔,跟着便像炸开烟花一般欢欣,她点开微信,看到江缚发来的照片。 放大缩小再放大,确定看清那牌子是个套儿,方茧才退了出去。 KTV里梦幻浮昧的光线五彩斑斓地映照在她脸上,她暗度陈仓地红了脸。 她心想,他现在都这么直白了吗? 不过再怎么都比他生气要好。 也是色胆包天。 方茧想着反正两人本来就打算今晚约会的,就一咬牙痛快就回道:【玩】 江缚比她还痛快:【蓉江酒店302】 “……” 狗东西。 回这种消息倒是快。 方茧压了压嘴角,把口红丢进包里,若无其事地跟杨桃说,“我今晚不回寝室了,你记得帮我兜个底。” 杨桃一口果汁差点儿喷出来,“你今晚,跟他???” 方茧给了她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还有点儿害羞,“你帮我保密啊。” 杨桃浅白她一眼,纵容地点点头,方茧冲她一笑,抬起屁股就按捺不住地走人。 第一次干这种事,方茧多少有点儿紧张和亢奋,感觉就好像好学生第一次逃课泡吧蹦野迪,但其实呢,她只是和自己男朋友约个会。 也是挺没出息的,她还差点儿上错网约车。 偏偏江缚滴滴叭叭地给她发消息,一会儿问她走了没,一会儿问她饿不饿。 方茧好不容易坐上车,才看消息。 她突然就有点儿烦。 都这时候,还在问她饿不饿,她要饿了她就吃饭了,还玩儿他干什么。 再说,干这事儿之前吃太饱,万一中途吐出来……她当然想自己小腹看起来更平坦点,把江缚迷死最好。 但这些话又不好说得太直白。 方茧就只能回他:【我不怎么饿,你随意】 江缚回了句行,之后就没再发消息。 方茧也没问,眼看就要“约会”,她就在路上给自己补了个妆。 不想南城晚上交通不怎么好,江缚选的这个酒店还在市中心,这一路磕磕绊绊才到达目的地。 到了才知道,这酒店档次不低。 方茧在心里感叹,少爷就是会享受,一面拿出身份证登记。 前台姐姐笑得那叫一水灵,亲自送她上了电梯。 就这么跋山涉水到了302门口。 方茧突然又紧张了。 可能是大学前两年,江缚在交作业这事儿上太狗了,让她有点儿怀疑,她竟然想先给他打个电话再考虑要不要进去。 万一是这家伙在气头上耍她呢? 当然,这个想法最终只存在两秒,门就咔哒一声自己开了。 门口处,是顶光下都帅得人神共愤的江缚。 他还穿着那身来“抓她奸”的居家服,米白色的宽松上衣,灰色长裤,头上还戴着一小块纱布。 江缚抄兜站在门口,漂亮英气的眉眼,似残存着一点之前的愠怒,朝她挑了下眉,“怎么,想临阵脱逃?” 方茧点了点头,“你猜对了。” 说着面不改色转身就走,结果没意外,江缚直接就把人扯到怀中,那架势,就跟人贩子抓女大学生似的。 江缚都气笑了,“皮一下你就很开心是吧。” 方茧被他禁锢在怀里,无意识笑了两声,清脆的嗓音回荡在走廊里。 她得逞地仰头看他说,“谁让你之前那么拽说走就走的,这是给你的下马威,给你立规矩。” “行。” 江缚桀骜不驯地挑了下眉,“女朋友给的我认。” 房门咔哒一声锁上。 江缚半搂着她把她推进来,方茧终于看清套房的全貌,很宽敞的欧式套房,茶几上还摆着成盒的果切和零食。 床对面的墙壁上,有个巨大的电视墙,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关上灯看电影的氛围有多好。 江缚说,“看电影么。” 方茧张了张唇,说,“看呗。” 江缚带她在沙发上坐下,用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一面找片子,一面说,“先吃点儿东西。” 气氛莫名有些和想想中不一样。 方茧看了江缚一眼。 江缚倒是挺松弛的,迎着她的目光吊儿郎当一笑,“失望了?觉得我应该一进门就亲你?” 这家伙还是没变。 又臭屁又拽。 奈何笑起来的样子清俊又撩人,轻而易举就能把方茧的心搅乱。 她没好气儿地瞪他,“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的,前台说的?” 江缚找了个最近刚下映的片子,开始播放后才偏头睨她,“他们会打电话提前通知有人来找我。” 方茧盯着他的额头,“你过来,我看看。” 江缚知道她要看自己头上的伤,嘴角若有似无地浅勾起一抹笑,像个听话的大型动物,凑过来,低头,距离过近,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方茧透过纱布的缝隙,小心瞧了眼,“还行,不算太严重。” 转眼就看到江缚手背上的针孔。 她一把抓过来,“怎么还淤青了。” 江缚享受着她为自己紧张的样子,悠然自得道,“还不是为了去找你。” “找我?” 方茧眼含嗔意,“不跟你说了十点么。” 江缚冷嘲热讽,“那得问周括了。” “……” 方茧为自己辩解,“他跟我表白我也不知道,你要不要这么——” 后面的斤斤计较还没说出来,方茧手机就响了,低眸一看,居然是微信电话,还是周文钰的。 虽然俩人加上了微信。 但方茧一直都没有什么实感,以至于这刻她不由分说地呆了呆,“阿姨找我?” 江缚笑,“我女朋友她为什么不能找你。” 说话间,他顺势把颀长的手臂搭在方茧身后的沙发背上,以一个把她兜住的姿势,用另一只手替她点了接通。 方茧还没来得及准备,就听见周文钰笑意温和的嗓音,“喂,茧茧,是阿姨。” 方茧紧巴巴地说了句阿姨好。 江缚下一秒就开腔了,“你没事儿找她做什么。” 空气安静几秒,周文钰变了个人似的,“我找她还不是为了问你在哪儿,你但凡接我电话我用得着这么折腾?真是的,针都没打完就走。” 江缚被她吼得耳朵都麻酥酥的,插科打诨地来了句,“你轻点儿,别吓到我女朋友。” 方茧:“……” 抬手就拧了下江缚的大腿。 紧实的肌肉,满是年轻男性的力量感,江缚煞有介事地瞥她一眼,眼神就好像在说——往哪儿摸呢。 方茧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这声“女朋友”果然管用,周文钰清了清嗓子说,“你俩见到面了?在哪儿呢,今晚还回不回来了,不回来我走了。” 话音刚落,就听那头音乐传来一声男生的“我草”,明显是楼嘉豪的声音,他义愤填膺的,“他俩还真搞上了!” 也亏得偌大的高级套房里,就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不然方茧红着的脸肯定又要被江缚拆穿。 江缚仍旧是那副坦然无畏的模样,他道,“嗯,不回去了。” 周文钰也挺直接的。 她说,“行,那我不打扰你们。” 话刚说完,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茧茧,阿缚他今晚的消炎针没打完就走了,你记得嘱咐他吃消炎药。” 这是正经事。 方茧不敢怠慢,马上点头道,“好好,我这就下楼去给他买。” 结果刚起身,就被江缚按着肩膀重新坐了下来。 江缚说,“我买了。” 周文钰这才放下心,把电话挂了。 方茧四处看看,“药呢?在哪儿。” 江缚往后一靠,意态慵懒地抬抬下巴,指向茶几,“那么大眼睛看不到。” 方茧果然看到装着药的塑料袋,她拿过来,想监督江缚吃药,结果拿出来的第一盒,居然是某个牌子的套。 方茧:“…………………………” 江缚耸了耸肩,“买药的时候顺手买的。” 方茧在短暂的心跳失衡后,把消炎药拿出来,“先把药吃了。” 江缚倒挺听话的,就是没想到这个药还挺苦,方茧见他皱眉,立马扎了块哈密瓜给他。 视线因而对视。 江缚缓慢地咀嚼着,撂在她脸上的目光肉眼可见地升温。 也说不清是谁先撕下那层淡定的伪装。 在他吞咽,喉结滚动的最后一秒,方茧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吻他。 江缚微微张唇,默契地含住她的唇舌。 那一瞬的救赎感,比吃的任何一颗糖来得都甜,甜到他忽然就忘了一个小时前,他是怎么吃别的男生的醋。 哈密瓜的清甜在彼此唇腔中蔓延开,江缚直接把方茧压倒在沙发上,更专注地吻她。 这次两人没喝酒,都是清醒的,娴熟的。 江缚甚至学会了一边吻她,一边把她当成礼物拆开。 方茧早就忘记上次是怎样发生的,只知道顺应着江缚的节奏,不想江缚刚把她弄到兴头上,突然就停下来,质问她,“你上次喝多了,和我说的那些,到底是胡话还是真心话。” 方茧早就被他弄得眼神迷离了,她啊了声,“我说什么了。” 说完,又恋恋不舍地看着江缚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 最近网上都流行什么薄肌男孩。 方茧上下扫着他,竟然觉得江缚就算只靠他上半身,都能当头擦/边界的头部网红。 情不自禁地又想歪。 江缚嗤笑着敲了下她的头,“你就装。” 说完作为惩罚,俯下身吻她,把她吻得喘不过气来,才退离开。 方茧呼吸起伏道,“你就欺负我,我都喝多了我哪儿还记得说什么。” 江缚也佩服自己都这种时刻还能保持理智质问她,他强迫自己先别看她脖子以下,滚了滚喉结说,“你说的,‘江缚,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以前你都不会对我说’。” 江缚好似把她看穿,呵笑了声,“我记得那时候咱俩关系还没到说这种话的地步。” “……” “你说实话,是不是早就暗恋我?” 被他掺着沉沉欲/念的眼神深深炙烤着。 方茧脸蛋像个熟透的苹果,让她的美丽禁/忌又迷人,也知道装不下去了,她咬着唇,别开头,“……不是,就,我以前总做那种梦。” “……” “男主角是你。” 59☆、 第59章 五十九章 ◎想让老天爷把他和方茧拴紧点儿◎ 59 说出这个事实换来的结果就是,江缚那晚更疯了。 和第一次的意乱情迷与莽撞不同。 这次的他青涩中多出许多温柔和绵长,他好像很快就学会了怎么引领她体贴她契合她,再带她更深入地沉沦。 连空气都仿佛融合了催化剂,把两人紧紧黏在一起,大汗淋漓也舍不得分开。 那时方茧想,值了。 她也算在清醒的状态下看到最真实完整的江缚。 又完完全全独占了他。 而不是在虚无缥缈的梦里。 起码她这辈子没有遗憾。 当然这种藏着少女心事的爽感,方茧是打死都不会告诉江缚的,江缚也没工夫和她共情,他有自己的爽点,尤其是在一面看着方茧揪着枕头,一面难捱地咬着下唇和他对视,体内的情/yu就像个横冲直撞的瘾/君子。 明明两个月前,两人还是半生不熟的普通同学。 此刻却成了世俗里最亲密的关系。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滴下来。 她另一只手细白的手,死死攥着他肌肉线条流利的手臂。 体型差的对比,让眼前一切显得更为真实与动心。 仿佛乘上一艘摇摇欲坠的船。 在海水的冲击下,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直到靠岸。 差不多凌晨的时候。 江缚一个人去洗了澡。 本来他想叫方茧一起,顺便泡个澡,方茧想都没想就拒绝,“酒店浴缸脏,现在乱搞的人太多了,多高级的酒店都不行。” 江缚倒是没想过这茬。 一来他不是乱搞的人,二来他也不常住酒店。 最主要的是他挺欣慰的,起码他知道他的女孩是个懂得保护自己的好姑娘。 就算他现在在外头没个名分,也不用担心她和别的男生胡来。 当然也贴心。 他洗的时候,方茧还在门外喊,“欸你注意头!纱布都掉了!别沾水啊!” 浴室里水声哗哗。 江缚腔调带笑地应了句,“知道啊。”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的,方茧叹了口气,怕他还有精力,干脆把剩下的半盒套藏起来。 事实证明,她还真藏对了。 她洗完澡出来,江缚还没困意,靠坐在床头回消息。 方茧平时就早睡,昨晚熬了个大夜,今晚又被江缚正反面翻来覆去地折腾,不散架子就不错了,上床倒在枕头上就想睡。 还是江缚啧了声,“头发还湿着呢,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说着把她拎起来,酒店的一次性浴袍又宽又大,方茧穿着不舒服,所以身上穿的是江缚的居家服。 体型差在那儿,上衣都成了裙子。 其实挡得挺严实的。 架不住占有欲作祟,江缚恨不得把她缩小成娃娃挂在腰上。 他把方茧搂到怀里,亲了亲她的耳朵,“你靠着我,我给你吹。” 方茧点点头,结果还没吹完,她就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后半夜醒来,她看到江缚抄兜靠站在落地窗前发呆,桀骜高大的身影,莫名就有种孑然寥落感。 他的上衣在她身上,方茧怕他着凉,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地过去抱住他,帮他盖住。 江缚都笑了。 房间没开灯,他的眸子在月色下清邃得像惊艳世俗的奇珍异宝。 他俯身搂住她,在她唇上亲了亲说,“你去睡觉。” 方茧摇头,“你有心事了?” 她打趣道,“是不是睡完了觉得我也没那么好,想分手啊。” 话说完江缚就被她气得一笑,索性把她抱起来,到沙发那边坐下,“我看你就是想再来一次。” “年轻人,要节制。” 方茧半梦半醒地坐在他腿上,趴着他肩膀上“谆谆教导”,“不过,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 她哄小孩儿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明明她自己也没多成熟。 有点过分可爱了。 江缚心想,这居然是他女朋友。 下巴蹭了蹭她的脖颈,江缚说,“还真有点儿不开心的事。” 方茧揉了揉眼睛,看着江缚说,“你家人是不是还逼你配型。” 江缚眉骨抬了抬,眼神赞许又意外的,“你怎么这么聪明。” 方茧说,“你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啊,我都归你了。” 江缚闷着嗓子笑,“你怎么越来越自恋了。” 方茧说,“跟你学的呗。” 说完她肚子咕噜两声,这下就是不清醒都不行了。 江缚哼笑着揶揄她,一边给她递零食,“让你不提前吃点儿。” 方茧有点儿难为情,“……我这不是为了保持身材。” “你身材还用保持吗。” 那股温存劲儿又上来,江缚把她扯进怀里搂着,磁性的嗓音都透着股旖旎的劲儿,又有种骄傲,“你浑身上下哪儿不好看?” 方茧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听他夸。 她拆开薯片,看着他的眼睛认真求证,“真的啊。” 江缚挑眉,用不怎么爽的语气威慑,“假的,以后你再穿显身材的衣服我就用麻袋把你套起来。” 方茧禁不住笑,“才不听你的,我就要漂漂亮亮。” 江缚轻轻咬了口她的脖子,“不漂亮我也喜欢。” 这话要是别的男生说,方茧还真不一定信,但是江缚说的,方茧就绝对相信。 毕竟是她在开始认真打扮之前,江缚就已经被她吸引,他就是这么一个清新脱俗世间罕见的奇男子。 反过来看周括。 这三年都不吭声,倒是她打扮后,遭不住表白了。 这种男生就挺没劲。 可算是把自己喂到不饿,方茧把话题捡起来说,“言归正传,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江缚从背后搂着她,视线放空了几秒说,“江远舟,就是我爸,他跟我妈说明天来南城看我,希望*和我见一面。” 这事儿是在和方茧做完才知道的。 那时候方茧睡着了,他刷了刷手机,才看到的周文钰的消息。 周文钰的态度,其实江缚一早就清楚。 她虽然嘴上没说,但他能看出来,周文钰还是有点儿心软的。 当初江暮白血病,她各种努力都做了,最后几乎是在绝望的边缘,求得了一线生机,虽然江暮也是江远舟的儿子,但周文钰心里清楚,男人对孩子没那么执着。 换句话说,只要有女人愿意给他们生,就是六七十岁,都能喜当爹。 江远舟那时已经和张语芹结婚了。 江远舟完全可以放弃江暮。 但他没有。 就凭这一点,周文钰就没办法完全把他当仇人对待。 方茧知道他们父子间的感情形同虚设,她问,“所以你打算见吗。” 江缚沉默半晌后,“我要说我不想见,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冷血。” 他笑了笑,“我甚至能想象得出,他为了江淮南对我虚情假意的样子,他对我没有感情,我知道。” 方茧指尖轻轻划过他的锁骨,温柔又耐心地注视着他,“但其实,你也期待过他的爱,对不对。” 浓长的眼睫在他眼底投下一小片落落寡合的阴翳,江缚攥住她乱动的手,轻轻摩挲着,没说话。 方茧凑过去抱住他,笨拙地哄他,“没关系的,他不给,咱们也不稀罕。” “你不想见他,就不见,谁都不能道德绑架你。” “就算真有人骂你,我也会挡在你前面。” 江缚眼底终于回温,他笑,“我发现你哄人还挺有一套的,怪不得班上同学总夸你热心。” “怎么感觉这词儿从你嘴里出来不是什么好词儿呢。” 方茧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你以前是不是特鄙视我这种人。” 江缚闷出一嗓子无奈的笑,就差举手投降了,“天地良心。” 方茧撇了撇嘴,傲娇地扬了扬小巧的下巴,“鄙视也没什么,我喜欢自己就行了,人生在世,爱啊恨啊喜欢不喜欢,纠结多了都是跟自己过不去,何必呢。” 江缚似被她的话击中,怔愣了一瞬。 回过神的时候,方茧已经困得重新爬到床上了,她抱着被子像抱着阿贝贝一样蜷缩着,江缚嘴角勾起一抹被她莫名治愈的弧度,也回到床上,从身后抱住她。 他蹭了蹭方茧,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闷声道,“那要是你,你会怎么做?会答应配型吗?” 困意再次席卷而来。 方茧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但她还是磕磕绊绊道,“帮呗,找他要报酬,还能大赚一笔。” “……” “不给也没事儿,就当行善积德,给自己攒攒福气。” 江缚倒不想给自己攒什么福气,他只想让老天爷把他和方茧拴紧点儿。 静默好几秒。 方茧用最后一丝理智,在睡过去之前挤出一句话:“其实,你还是想帮他的……你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 江缚最后几点睡着的,方茧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在他怀里睡得很香。 虽然没有体验过别的男生,但方茧还是觉得江缚的“床品”很好。 安安静静,不会发出任何异响,身上的气息永远是干净好闻的,胸膛宽阔柔韧,腹肌纹理性感诱人,躺在他怀里好像永远不需要管外面是何天气。 唯独有些可惜,她早早就被电话吵醒。 没办法和江缚享受这个惬意的清晨。 电话是导员打来的,说今天有些重要的文档需要整理,要她来帮忙。 方茧当惯了社会主义牛马,再不情愿,电话一撂也还是从舒服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至于江缚。 她没舍得叫醒他。 但也没放过他。 涂完口红直接在他脸上印了个唇印,又给他拍了张“睡美男”的照片,才满意地离开。 等江缚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床头柜上手机嗡嗡直震,谁的消息都有。 江缚第一个去看的就是方茧。 他当时想着,要是她一条消息都不给他发,那她死定了。 结果这姑娘表现还挺好。 不止给他发了早安信息,报备自己去哪儿,还给他发了她的“犯罪罪证”。 就是那张睡美男的照片,侧脸上印着她的唇印,为了给他拍好看点儿,她还把被子恶劣地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生机盎然又诱人的胸肌。 就这片领域,昨天把方茧迷得不行。 Firstlove:【你说我要是发给阿姨,她是不是得付我一大笔封口费】 江缚叼着牙刷回她:【你要是把照片卖别人,估摸着还能赚点儿】 本以为这姑娘一时半会儿不能回他。 哪料方茧秒回:【赚多少???】 江缚都气笑了:【你还真打算用你男朋友床照捞一笔是吧】 方茧:【我最近挺想发财的】 方茧:【顺便还能测出我还有多少潜在的竞争对手,多好】 江缚心情好。 直接对镜拍了张腹肌照发她。 江缚:【在我这儿你没竞争对手,你出手就是绝杀,懂?】 本以为方茧回再和他贫个两三回合。 哪料方茧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他消息。 那时江缚刚冲完澡出来,准备回家换身衣服,结果方茧突然来了句:【先别绝杀了,我看到你爸了】 江缚:“……” 这话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我看到你死去的奶在你爷坟头蹦迪”。 偏偏方茧还正儿八经的:【真心的,问你个事儿】 江缚:【?】 方茧:【我要是对你爸重拳出击你会和我分手吗?】 【作者有话说】 写不动了,明天不更,后天更 60☆、 第60章 六十章 ◎“这叫盖章,证明你有对象。”◎ 60 这话乍一听就是个玩笑。 毕竟方茧这人平时就爱搞搞冷幽默。 但那天情况不一样,那天江远舟是真去了江缚的学校。 江远舟这种上位者,独断专行惯了,他说要和江缚见一面,就是通知,他不会管江缚愿不愿意见。 而拿捏一个在校生最好的办法,无疑是去他学校。 江远舟是个是擅长筹谋的商人,抵达学校的第一站,就带着礼物来到导员办公室。 可惜他去的时机不对。 临近中午,一屋子的老师都不在,只有做苦力的方茧。 方茧和这群老师很熟,又是学生会的,头两年几乎一下课就来办公室,导员办公桌上到现在都还有她的水杯。 江远舟带着助理敲门进来的时候,方茧就坐在办公椅上喝水,面前是累成小山的等待录入电脑的档案,她忙得焦头烂额。 江远舟自然就把方茧当成办公室的工作人员。 他笑容温和道,“您好,我是广电专业学生的父亲,请问程悦老师在么。” 程悦就是方茧的导员。 方茧反应过来,立马起身说,“程老师现在不在,您可以现在沙发上等会儿。” “好好。” 江远舟说起话来腔调儒雅,嘴角挂着社交性蔼笑,很平易近人的感觉,助理也是在他的示意下,把带来的礼物给每位老师的办公桌都放了一份。 礼物是用礼盒装的。 方茧不知道是什么,但看样子就不便宜。 那会儿她还忍不住猜,这是哪位学生的家长,这么阔绰。 可能是初印象不错。 方茧特意给他沏了杯茶。 还在微信上帮他联系了程悦,说有家长在办公室等他。 程悦应该是提前和江远舟联系过,就只回了一句:【我尽快过去】 方茧把程悦的回复转达给江远舟后,就没再说话,只顾低头忙着录入的事,时不时再回江缚一条消息,直到江远舟接了一通电话。 就那一瞬间。 江远舟好像变了个人。 不再是温文尔雅的成功人士。 而是疏离的,冷漠的,刚愎自用的,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嗯,我已经到学校这边了,在他导员这。” “你照顾好孩子就行。” “他妈怎么想不用管,她管不了江缚。” “江缚到底姓江,那是他的手足兄弟,我又是他亲生父亲,血脉相连,他不会不同意。” “总之我出面,你放心。” “……” 方茧视线突然就僵在江远舟脸上,她这才发现,这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和江缚居然有着相似度极高的眉眼。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的眉眼,江缚眼睛蕴含绚烂的宇宙,一眼就能看到他柔软赤/诚的灵魂。 而江远舟却只有自私自利和算计。 …… 收到方茧的这条消息时,周文钰也给江缚发来了消息。 周文钰挺生气的,骂江远舟是个老逼登,跟她玩儿阴的,直接杀南大去了。 她说:【他就是想堵你,直接和你对话,就这态度儿子你不许搭理他】 话是这么说。 但就像江远舟算盘打得一样。 江缚可以不见他,但架不住导员叫他回学校,最关键的是,方茧那边和江远舟碰上了。 看这姑娘的语气,还真有点儿想为他上阵杀敌的架势。 江缚放心不下她,索性打车回了南大。 也是巧,那会儿导员正想找江缚,还没来得及给他打电话,俩人就在政教楼外碰见了。 难得看到江缚穿着这么随意来学校,程悦颇为意外,走近后才注意到他额角上缝了几针的伤口。 程悦诧异问他,“你这是怎么,怎么国庆回来还带伤了。” 江缚平时浑归浑,但跟导员还是挺客气礼貌的,他点头说,“不小心磕到。” 程悦顿时一副“还好不是打架”的神色松了口气,跟着又说,“正好,找你呢,跟我上楼吧,你爸来看你了。” 江缚神色并无意外,“方茧在楼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政教楼。 程悦这才反应过来,“你来找方茧的?” 江缚也没遮掩,“嗯。” 程悦笑,“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江缚心思不在这儿,随口答了句,“我租了她家的房子。” 说话间,两人上了二楼。 程悦的办公室就在楼梯口,她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办公室里传来方茧的说话声。 与往日乖顺温和的语调不同。 方茧语速很快,吐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完全没有以往顾全大局的懂事,只有满满的凌厉与讽刺。 她笑着说,“是啊,您多伟大,捐颗精子就好像救了全世界,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养条狗都没您方便。” “有本事你别让他姓江啊,真姓江了你又不管,你当初扔他狗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回来求他这一天?” “你尽过父亲的责任吗?你把他当过你亲生儿子看待吗?你知道他是几班的吗?你知道他成绩吗?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学什么时候放假吗?你在这四处给人送礼,都不如平时多关心一下江缚!” 话到这里。 场面已然失了控。 江远舟还没说什么,他带来的助理就脑门子充血地起身替江远舟说话了。 三十来岁的戴着眼镜的西装男,一脸狗腿子的精明相,指着方茧就训,“你嘴巴给我放尊重点儿啊,我们江总是你能骂的吗?你丫就是一学生你心里没数吗?你就是导员我江总都有是办法把你弄下去你信不信!” 本来这人还想再说点儿更压人的,吓吓眼前这个还没步入社会的小姑娘。 哪曾想话音刚落。 程悦就出现在门口,推了一下门,气极反笑道,“这是家长和老师见面啊,还是上头来领导训话来了,怎么我还没进门,就有人要把我弄下去。” 程悦今年三十三,长相偏成熟,平时看着还好,一旦严肃起来,压迫感不亚于系主任。 果不其然,偌大的办公室内遽然安静。 西装男也没想到突然来这一出,一时间舌桥不下。 还是江远舟这个老油条笑着站起身,“是程老师回来了,抱歉抱歉,我手下的人说话没分寸,您见谅。” 虽在说抱歉,可他眼里并没有这种情绪。 直到江缚面无表情进了门,拉过方茧,把她护在身后,江远舟波澜不惊的笑弧才渐渐僵滞。 他没想到江缚在这。 江缚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迎上男助理逐渐慌张的目光,眼神凉得让人心头发颤,“你觉得她骂的不对么,哪句不对。” 他跟江远舟的眉眼太像了。 就连压制人时的那股摄人的气场,都如出一辙。 狐假虎威的神气消弥,男助理怂了下肩膀,还没来得及开口,江远舟就上前缓和气氛,“都是误会,阿缚,都是误会。” 江远舟冲江缚身后的方茧道,“你骂得对,这些年我对阿缚确实亏欠很多,我都虚心接受。” 这会儿倒是演上了。 方茧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弧度,别开视线,面上的倔强不屑没有褪去分毫。 江缚低眸觑过来,一眼就被她身上脱俗的犟种气质逗笑。 也是挺坏的。 这种情况下,他竟然没忍住。 方茧被他笑得轻轻一哽。 那股正义凛然的劲儿瞬间就泄掉三分。 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眼神明显在骂——“我替你冲锋陷阵你还好意思笑。” 然而江缚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女朋友可爱。 轻轻捏了下她的手腕以作安抚,他冲江远舟轻嗤了声,“您也是有办法,找到这儿。” 江远舟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清了清嗓子说,“这不是想着,先了解一下你现在的生活。” 跟着又道,“中午了,这样,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正好我也和程老师多沟通沟通。” 又是这种上得了台面的漂亮话。 每听一次,江缚就会生理不适一次。 没等程悦拒绝,他就冷嘲热讽地看着江远舟,“既然是来找我的,就别麻烦别人,不是谁都想跟你攀缘。” 江缚永远有让江远舟下不来台的本事。 只见气氛和江远舟的脸色一起凝滞住,江缚冲门外挺不耐地抬了抬下巴,“有什么话,出去说。” …… 那天中午,江缚就这么带着江远舟走了。 具体去哪儿,方茧不知道,也没问,那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 她觉得自己今天骂江远舟已经够越界了。 说到底,他还是江缚的父亲。 当然骂完也不后悔,她就是觉得江远舟该骂,最起码她一腔打抱不平的正义感的确得到了一些安抚。 就是免不了被程悦训了一顿。 因为提前和江远舟沟通过,程悦对江缚的家室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她说,“配型这事儿对一个家庭来说可大可小,就算江远舟真做的哪里不好,咱们作为外人也不该这么冲动去骂人家,这就是我及时回来了,我要是不及时回来,他们两个男的对你做点儿什么你说亏不亏?” “到时候真闹大,这家长仗着有权有势,去校长那儿参你一笔,你奖学金还要不要了,保研资格还争不争取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这么严重,闹到你妈耳朵里也不好听啊。” 方茧当了这么久的乖学生,还是第一次被程悦批评,但不管怎样,她知道程悦是为她好。 程悦也挺佩服她这身正义感的。 就是因为她骨子里有别的同学没有的世俗之外的劲头,她才会选她当班长。 最主要的是,她想点醒方茧。 当导员多年,程悦早就练就出一副火眼金睛,她说,“我知道,你想替江缚出口气,但你要明白,为任何人冲锋陷阵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的前程。” “江缚这孩子,身上有很多闪光点,我知道他很吸引女孩子。” “但是你也要多为自己考虑。” “恋爱的时候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 “回头矛盾过去了,他们还是父子,你呢?” “我记得他今年准备申请出国了吧。” 话到这里,程悦见方茧眸色黯淡下来,没再说下去。 总归是放了行,让她赶紧去吃午饭,下午他们班还有课要上。 临走之前,方茧突然说,“老师,你能别把这事儿告诉我妈吗。” 程悦笑了下,“哪件事。” 方茧抿唇,“两件都别说。” 程悦点头,“好,你放心。” 十月的南城气气温不算高也不算低。 可不知为何,方茧就是没胃口,直接回了宿舍。 那会儿早就过了饭点儿,大家都在睡午觉。 方茧换上睡衣,爬上床蒙上被子,正打算好好消化一会儿情绪,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是江缚。 他说:【我回来了,你怎么不在办公室?】 像被人从水中忽然捞起来,终于不那么憋闷。 方茧眼睫微颤:【在宿舍呢,导员让我回来了】 江缚:【?还以为你会等我一起吃饭】 方茧:【你没和他吃吗?】 江缚:【没,我说了我女朋友在等我】 方茧:“……” 方茧蛮无语的,但又有一点窝心。 最起码他没有撂下她去和他的富豪爸爸相亲相爱……她觉得自己对江缚的占有欲真的好奇怪,她好像接受不了江缚渴望除了她以外任何人的爱。 她说:【那你不知道给我发个消息】 江缚:【谁知道这点儿默契都没】 江缚:【不过也好,我回家换身衣服,这衣服都快穿烂了】 想到昨晚她穿着江缚的上衣在床上来回打滚,方茧禁不住抖了下嘴角,她说:【听你这意思,下午要来上课吗?逃课大王?】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江缚刚把衣服脱下来,冷白皮,清爽性感的骨骼,鹅卵石一般的腹肌,而与平时不同的是,他锁骨到脖颈的地方,挂着深浅不一的红印,都是方茧的犯罪证据。 跟个小八爪鱼似的,张嘴就乱啃。 啃完还臭屁地仰着头看他说,“这叫盖章,证明你有对象。” 江缚嘴角纵容地一勾,说,“猪肉才盖章。” 说完便又亲了下去。 脑中蹦出昨晚旖旎的画面,江缚心情没由来地好,他一边套上新衣服,一边单手回她信息:【嗯,逃课大王为爱改邪归正,陪女朋友上课,顺便哄哄女朋友】 方茧被他撩得心速加快。 她傲娇道:【谁要你哄了】 江缚:【不需要么】 江缚抓住机会阴阳她:【不需要昨晚还一个劲儿的求我慢点儿】 方茧顿时被他骚得脸热心跳快。 奈何胜负欲在那儿,为了面子,她只能歪曲事实:【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那句话的意思是嫌你结束太快?】 长达五秒的沉默。 江缚:【……】 江缚:【你再说一遍?】 60-70 第61章 六十一章 ◎“我得为我女朋友守身如玉。”◎ 61 别说再说一遍。 就算是当面掐着她的脸蛋,逼着她说一百遍,方茧也还是会目不转睛且坦然地重复这句话。 因为她就是这么一个小嘴淬了毒喜欢口是心非的祖宗。 奈何江缚骨子里就吃她这一套。 她怼他一句比其他姑娘冲他抛一百个媚眼都让他来劲。 叹了口气,江缚说:【你知道什么叫三人成虎么】 方茧闷在被子里笑得肩膀直颤:【我知道,你放心,这是咱俩的秘密】 发完这句,还给江缚发了张摸头安抚的表情包,表情包上是一串羞辱性极强的字——“没事哒,下次一定行”。 大抵是真被她惹急了,江缚说:【皮是吧,行,今晚再给你证明一次,顺便仔细探讨一下你以前做我春/梦的细节】 终究是年轻姑娘,方茧在这方面脸皮还是薄的。 更何况江缚本事一点儿都不需要证明,他可太牛了,她短时间还真不想再领教一遍。 心虚的两秒,方茧老实了。 她说:【不闹了,我要睡个午觉,昨晚都没睡好】 顿了顿又说:【你说话算数吗?】 江缚:【什么】 方茧:【下午来上课?】 那边正在输入几秒。 他傲娇地说:【看情况】 “……” 臭屁。 索性对这家伙也没什么期待,方茧丢下手机就睡了个舒服的午觉,直到临上课前的一小时才起来。 想着时间还长,方茧就给自己化了个妆,换了身新买的衣服,和杨桃手挽着手去上课。 作为她和江缚恋情的唯二知情者之一,杨桃少不了向她打探昨晚俩人发生了点儿啥。 方茧也不是矫情的性格。 都是成年人了。 有些话题还是可以聊的。 于是在上课的路上,她索性承认,“就……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杨桃脚步顿住,顿时发出一声悦耳的草字头,“可以啊方小茧,办事儿这么利落!” 虽然吴笑笑和周心洋不在旁边。 但周围还是少不了隔壁班眼熟的同学的,方茧提上一口气,拉着她就往前走,“你能不能给我小点儿声,这又不是什么很光荣的事。” 杨桃笑得不行,“怎么就不是了。” 她凑过来煞有介事地说,“那可是江缚欸,多少女生都馋哭了,不是我说你真牛逼,这学期才开学多久啊,你就把他搞到手了。” 方茧多少有点沉迷在杨桃的夸奖当中。 她若无其事地小声说,“其实我俩昨天也不是第一次。” 杨桃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扭过头愣愣地看着她。 大脑超高速运转了会儿。 杨桃突然开腔,“所以你以前是在那儿跟我无中生友呢?” “……” 方茧都想给她鼓掌了。 怎么会有人聪明到这种地步。 杨桃在她忍俊不禁的眼神中得到答案,抬手就掐了把方茧的脸,“死丫头真是长大了啊,居然跟我还玩儿这套!我就说当初你那个朋友的故事听起来怪怪的!” 方茧哭笑不得,“我这不也是没办法。” 总不能上去就跟杨桃说,她跟江缚睡了,杨桃不得提着刀去找江缚让江缚负责。 杨桃说,“所以那晚上跟江缚厮混在一起的美女其实是你?你是怎么做到在秦可颂眼皮子底下把人弄到手的啊?” 听到这个名字。 方茧猝不及防地哽了下,正想说我可没横刀夺爱,身后就忽然就传来一阵熟悉的说话声。 “诶我艹了,这特么是卖咖啡还是卖冰块儿啊,我一不来月经的回头都得喝宫寒了。” 大大咧咧的语调,一听就是楼嘉豪的。 后头跟着某人又痞又拽的腔调,夹杂在前往教室的人流里,特别的苏撩,“谁让你不好好睡觉,每天都要靠这玩意提神。” 几乎是下意识的。 方茧停住脚步,一回头就看到江缚这家伙手里拎着杯没开封的奶茶,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后。 下午明媚又慵懒的日光将他俊朗的五官勾勒得更为英气立体,连碎发下的伤口也好似淡了许多。 那双深邃的桃花眸直戳戳地看着她。 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摆明盯着她好久了。 方茧心跳倏地漏掉一拍。 还没来得及说话,杨桃就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江缚和杨桃眼神碰了碰,作为打招呼,下一秒就又继续看着方茧,煞有介事道,“背后说我什么呢。” 楼嘉豪憋着笑,和杨桃一样,视线在两人身上暧昧地逡巡。 方茧清了清嗓子说,“没说你什么啊,你想多了。” 说完就挽着杨桃继续往前走。 江缚和楼嘉豪跟着两人进了教学楼,上楼的时候,刚好就有几个男生穿插在他们中间。 偏偏方茧穿了条很显身材的高腰紧身牛仔裤。 昨晚铺洒在他身下的黑直长,被她特意卷成松弛柔美的卷发,垂在腰间,晃荡的发丝下,是让人意不开眼的窄腰蜜桃臀,每上一次台阶,都在无意间展示她的好身材。 占有欲作祟。 江缚忽然就觉她身后的那两个男生在盯着她看。 男人向来是最懂男人的。 江缚蹙了蹙眉,登时不爽地叫了她一声。 方茧脚步顿住,扭头站在台阶上茫然地看着江缚,“怎么了。” 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脸生的学生。 江缚没说什么,自觉朝前走了两个台阶,确定中间不会穿插别人,他也能把方茧的背影严严实实地挡住,才淡淡说了句,“没事,走吧。” “……” 莫名其妙。 方茧回到教室后,找到地方和杨桃坐下。 位置是吴笑笑和周心洋帮忙占好的。 吴笑笑刚吐槽了一句“你们俩怎么这么慢”,从座位旁路过的江缚,就顺手把那杯奶茶撂到了方茧桌上。 总之就是非常拽非常酷的一个动作。 撂下的瞬间他连句话都没说,就和楼嘉豪找了后排的空位坐下。 方茧微微一哽,忍不住短促地回头望了眼江缚。 吴笑笑“妈呀”一声,音量不小地说,“啥情况,江缚给你买奶茶?” 周心洋是最爱八卦的,听到这话瞬间就朝方茧的方向看过来。 方茧猝不及防地一噎。 还没想好说辞,杨桃就睁着眼睛替方茧撒谎,“什么江缚给买的啊,我们几个一起买的。” 眼看后面的话编不出来。 方茧赶忙接上,“嗯,他不想喝,随手给我了。” 说完就把奶茶袋摘下来,是奶绿色的青提奶盖,方茧忽然就想到这家伙常常叼着个青提味儿的棒棒糖。 他真的很喜欢青提。 想着,方茧点开某个购物软件,下单了一个青提味儿的唇膏。 刚巧江缚在这时发消息给她。 江缚:【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就买了我爱喝的】 方茧嘴角没忍住,偷偷翘了翘。 她吸了一口奶茶,奶盖混着果肉的咸甜味儿瞬间滋养了口腔。 她说:【好喝】 又忍不住撩他:【男朋友买的都好喝】 事实证明,甜言蜜语的攻势挺管用的。 楼嘉豪扔完咖啡回来,一打眼就看着江缚靠坐在座位上,低眸冲着手机懒懒勾着嘴角。 楼嘉豪直接擦了声,“春心荡漾啊春心荡漾。” 到现在他都没明白这俩人啥时候就暗度陈仓了。 关键是问江缚,江缚也不说。 只告诉他别把她和方茧的事说出去。 楼嘉豪都无语了,“渣男啊你,你都领人开房了,还不肯承认和人家恋爱,难不成你还惦记上个嫂子啊。” 江缚那会儿和他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他听后都气笑了,“你是傻逼吗?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 楼嘉豪:“……” 楼嘉豪一脸“小刀拉屁股开眼了”的神情,靠了声,“弄了半天你俩玩儿我是吧!” 江缚无辜地说,“她也玩儿我好吧。” 虽然但是。 楼嘉豪打心眼儿里还是觉得这俩人挺登对的。 之前他就觉得方茧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现在一看,果然他眼光精准。 听他在旁边酸了吧唧的,江缚掀眼觑他,“说的就好像你没谈对象似的。” 结果话音刚落,前排的周括突然就扭过头诧异地看江缚,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丫的居然谈对象了? “……” 江缚懒得理这些人,干脆低眸给方茧发消息。 他说:【别一口一个男朋友的忽悠人,有本事在外人面前给我抛媚眼】 方茧回得也很果断:【不敢】 江缚:【……】 方茧:【但是敢偷偷亲你】 江缚一下就被她气笑了。 心说这小东西,真能磨人,磨得他一天脑子里什么事儿都没了,只想和她待在一起。 索性晚上没什么工作,他也有些事儿想跟方茧说,就问她:【那晚上一起吃个饭?】 方茧说:【我想吃食堂,你能行?】 江缚:【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娇气是吧】 方茧说:【那可不,你可是luca,少爷呢】 江缚禁不住闷笑了一声,反将她一军:【我记得哪个小孩儿说过来着?说要嫁给luca】 发完他抬眸去看斜前方的方茧。 这姑娘果然心虚了下,摸了摸脖子。 老师还有几分钟才能来。 方茧索性抓紧时间和他扯淡:【食堂的海南椰子鸡特别特别好吃,还有炸排骨和鱿鱼,我反正今天一定是要去的,你要去就一起】 什么叫打不过就转移话题。 江缚扯了扯嘴角,纵容道:【上课都陪你来了,吃顿饭又差什么】 方茧怼他:【少来了你,你怎么不说你是为了我才呼吸】 江缚被她怼得心服口服。 后面的一节课嘴角都是翘着听完的。 17:10 大课准时结束。 方茧和宿舍的几个人伴着夕阳的余晖,手挽着手去食堂,吴笑笑在那儿叭叭说着自己追的爱豆粉圈撕逼那点事儿,教学楼的走廊里四处都洋溢着蓬勃的青春气息。 方茧听不懂这些乱七八糟在的,也不想听。 只知道一步三回头朝江缚看。 江缚也确实是说话算数的,在人流中和她远远对视了一眼,就叫了声楼嘉豪,让他别跟妹妹吹水,快点儿去吃饭。 收回目光,方茧心情不错地抿了抿嘴角。 甚至好心地给江缚发了条消息:【给你俩占个座?】 江缚说:【行】 于是到了食堂,在杨桃的打配合下,方茧千辛万苦找到了个大桌坐下。 江缚也挺上道的。 和楼嘉豪点完餐回来,就顺势来到方茧这边,冲吴笑笑和周心洋来了句,“这地儿能坐吧。” 周心洋和吴笑笑同时愣住。 是杨桃非常机灵地说,“坐啊,怎么不能坐,快坐下来一起吃!” 话音落下,方茧和江缚不经意对上视线。 可能是食堂温度有点儿高吧,江缚竟然发现这姑娘跟打了腮红似的,脸有点儿红了。 所以她也觉得这种暗戳戳的行为挺不好意思的? 浅勾了下唇角,江缚就这么在方茧对面坐下来。 杨桃趁机问,“楼嘉豪呢?” 江缚说,“他去买炸排骨和烤鱿鱼了,请你们吃。” 说话间,他煞有介事地看了眼方茧。 方茧一秒就读出他心中所想……这哪里是楼嘉豪请客,分明是他。 吴笑笑听到吃的就高兴,笑嘻嘻的,“这么好呀。” 说话间,楼嘉豪端着热乎乎的炸排骨和烤鱿鱼回来了,大大方方地把盘子往桌上一撂,“甭客气啊,都吃!” 说着还特意看了眼方茧,眼里揣了秘密似的,“那什么,多吃点儿,别客气!” 丢下这话他就又走了,“我还点了点儿别的,你们先吃。” 周兴洋都诧异了,“什么情况,楼嘉豪竟然会请客?他发了?” 江缚倒是挺淡定的,“嗯,可能是脱单了开心吧。” “……” 可真会演啊,都能拿奥斯卡小金人儿了。 方茧掰开筷子,使劲儿往下压了压嘴角,桌下却突然感觉有人蹭了她一下。 抬起眸,江缚一双含情桃花*眸,目光如炬地看着她,眼神就好像在说——我表现好吗? 当然好。 可太好了。 方茧都拿起手机准备夸他,奈何还没开始打字,一道清亮的声嗓就落在头顶。 “江缚?你居然也来吃食堂?” 秦可颂惊喜地看着他,完全没搭理其他人的意思,“我和田韵能坐这儿吗?” 话音落下。 607宿舍全员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就在方茧觉得江缚可能顺势点头时,这家伙状似不经地扫她一眼,用昨晚火辣亲她的两片薄唇轻轻一碰,懒懒散散地对秦可颂说,“不行呢。” “?” “我得为我女朋友守身如玉。” 62☆、 第62章 六十二章 ◎适合偷偷接吻◎ 62 这话从江缚嘴里说出来,就很情理之中,但又意料之外。 比其他人先愣住的是方茧。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江缚,生怕从他嘴里蹦出什么惊骇世俗的话。 但事实是,江缚就只是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一下,并没有往下提。 秦可颂已然呆住,“你谈对象了?” 江缚往后松散一靠,神色挺无辜的,“这很奇怪吗。” 的确是不奇怪的。 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有钱的帅比。 别说谈一个,他就是谈十个,别人听了也只会夸他精力充沛。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他会这么突然的恋爱。 秦可颂记得很清楚,上次她借酒表白,江缚明确表达没有恋爱的兴致,不仅没有恋爱的,就连上床的也没。 当时秦可颂都快哭了。 明知道那些露骨的话说出来很掉价,可为了抓住江缚,她还是说了。 江缚却只是冷淡回她,“我觉得你应该尊重自己。” 那晚秦可颂跟田韵哭了一整晚,田韵还安慰她,起码江缚不是个胡来的渣男。 结果第二天,就有人爆出江缚当晚跟别的美女厮混。 这事儿让秦可颂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 要不是后来田韵告诉她,那其实是谣传,那个和他贴的很近的大波浪是个男的,秦可颂也不会重燃希望。 可现在看来,这个希望似乎没有再燃起来的必要。 她只是很执拗地想知道,能让江缚俯首称臣的女生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 秦可颂眼神里写满了不甘心,“……你女朋友是谁。” 她问,方茧就埋着头一个劲儿往嘴里塞饭。 倒是宿舍里另外三个人,互相传递八卦的眼神,眼底的兴奋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江缚眸光蜻蜓点水地掠过方茧,口吻随意道,“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告诉你吧。” 话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一下,终于抬眸对上秦可颂红红的眼睛。 可能是谈了恋爱。 被方茧感染得有了点儿社会主义共情力。 江缚尽量让自己语调听起来不那么残忍,“抱歉啊,我只喜欢我女朋友。” “你很好。” “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这些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也算彻底终结了秦可颂的念想。 她抿着泛白的唇,再也强撑不下去,端着餐盘表情难看地走了。 吴笑笑眨巴着眼睛好奇道,“你谈对象了?谁啊,咱们班的吗?” 江缚目光又若有似无地掠过方茧说,“你们不认识。” 方茧心虚地抿抿唇,刚好楼嘉豪又端着一盘吃的回来,看桌上气氛有点儿微妙,开口道,“怎么了你们。” 杨桃擅自接话,“刚有人差点儿把你位置占了。” 楼嘉豪说,“谁啊,秦可颂?” 周心洋呦呵一声,“这你都知道。” 楼嘉豪稀松平常道,“刚看到她过来了,路过我的时候感觉都快哭了,我一猜就是又过来找江缚了。” 又这个词就很微妙。 方茧下意识看了眼楼嘉豪,又看向江缚。 偏巧吴笑笑也抓住重点,“什么叫又啊,秦可颂经常去找江缚?” 楼嘉豪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嘴快,江缚还没来得及给他使眼色制止他,这家伙就一气呵成道,“找啊,国庆那阵子总找,经常去音乐工作室那边蹲江缚,跟私生似的,贼吓人。” 眼看后面还要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 江缚咳了声,“坐下吃饭。” 杨桃噗呲一笑,作为“娘家人”拆台,“怎么你还怕人说啊。” “……” 江缚状似不经地看向方茧,淡声道,“这不是怕传出去,让我女朋友误会。” 方茧拧开矿泉水小喝了口,东看看西看看。 就是不看他。 江缚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她找我我没见她,堵了我两回堵不到,她就不来了,刚说那些话也是不想让她再在我身上浪费感情。” 周心洋恍然道,“原来是因为这啊,我说怎么上来把话说这么直白。” 楼嘉豪嗨了声,“不直白也不行啊,江缚都好好跟她说过不止一次了,她就是不听,有回还喝多了给江缚打电话,让他来接她,不接就睡马路,你说这人谁能弄得了。” 方茧终于绷不住,“那你去了?” 江缚夹了块炸排骨,小咬一口,掀眸无语地看着方茧,“我没事儿闲的给自己找事干。” “……” 也是。 怕她多想,江缚顿了下,说,“我给田韵打电话了,田韵去接的她。” 方茧发现了,江缚这人就是嘴硬心软。 他不喜欢秦可颂是真,但他也没因为不喜欢,就完全忽视掉这个人的安全。 至于今天当面说的这些,无非是想彻底断了秦可颂的念想,当然方茧也能看出来,这家伙在给自己表忠心。 想了想,她偷偷给江缚发了条消息。 两人面对面坐着,什么小动作都能落在彼此眼里,江缚一看到她在那抿着唇发消息,就猜她是发给自己的。 果不其然。 她刚撂下手机,他裤兜里的手机就震了震。 江缚几不可查地噙起嘴角,一边听着其他几个人闲聊,一边故意端着不看手机。 结果方茧急了。 她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下,江缚才勾着若无其事的嘴角,把手机拿出来看。 Firstlove:【今天表现不错】 嘴角弧度渐深。 江缚低眸不紧不慢地回她:【有奖励没】 方茧学他,过了好几分钟才拿出手机若无其事地看了眼。 她说:【你要什么奖励】 两分钟后。 江缚:【今晚还能约么】 “……” 昨晚他干的好事儿她还没完全消化呢。 他这就又想约了。 方茧无情拒绝他:【想得美】 江缚说:【那我怎么跟你说正事】 被他这么一提,方茧才想起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跟江远舟怎么谈的。 想想只能说:【等天黑的吧】 江缚:【?】 方茧说:【女生宿舍后面,有片小竹林】 那里应该挺适合接吻的,方茧以前每次路过都可惜自己没个男朋友。 但这种话太羞耻了,她犹豫了两秒,没打出来。 偏偏江缚煞有介事地撂她一眼,拆穿她说:【适合偷偷接吻?】 “……” 方茧拿起旁边的水就灌了两口。 江缚嘴角勾着心知肚明的笑意,对楼嘉豪懒懒开腔,“晚上你自己去音乐室混音吧,我就不去了。” 楼嘉豪一抬头,“跟你对象约会?” 说着眼睛就要往方茧身上扫。 不想江缚突然来了句,“晚上去给别人培训。” 培训吻技。 此话一出,607宿舍的三个姑娘都好奇地看过来。 吴笑笑立马新奇道,“你还给人培训呢,是乐器吗?一小时多少钱?” 江缚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只有熟悉的人才能看出来的装腔作势,清了清嗓子道,“不清楚,先过去看看。” 于是晚上八点。 女生7号宿舍楼楼下,最隐秘的小竹林深处,两道靠墙站的身影紧密贴合着,吻得难舍难分,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分开。 还是因为方茧被突然进来的小情侣吓了一跳。 江缚顺势就把她搂得更紧一点,他低着头笑,“怕什么,这又没有狼。” 影影绰绰的竹影下,点点星光是唯一的光源。 方茧看着江缚黑漆漆的眼睛说,“你不就是。” 江缚闷着嗓子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我是狼,那你是什么,小狐狸吗?勾引我来这个地方。” 方茧揪着他卫衣上的抽绳玩儿,一边打蝴蝶结一边叹气说,“这不是想着这边隐蔽一点。” 可哪曾想,这地儿跟种萝卜的风水宝地似的,气氛发展到江缚刚想摸摸她,就能钻出一对儿情侣。 就是想跟江缚做点儿羞耻的事都不行。 这恋爱谈的。 真叫人上瘾。 方茧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自律了。 似是从她惋惜的语气中独出她脑子里的念头,江缚噙着坏笑,俯首在她耳畔蛊惑她,“想不隐蔽也行,前面右转八百米就是招待所,床虽然小点儿,隔音差点儿,但将就着也能用。” “听您的话好像很熟悉啊。” 方茧没忍住笑,笑完了又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他,“你带人来过?” 江缚云淡风轻,“没,我自己住过。” 他说,“大一那会儿,兜里没什么钱,又被宿舍那群大爷吵得睡不着,就去招待所住了几天。” 方茧挺意外的,“你还有没钱的时候?” 江缚笑,“不然呢?真当我含着金汤匙出生?” 方茧还是不理解,“那阿姨当时不管你吗。” 江缚摇头,“不是不管,是我不想让她管,她当时不想让我来南大的,她打算在北城买豪宅,想让我留在北城念书,我没同意。” “她当时脾气火爆,说你不同意,就别花我的钱。” “我说好。” 方茧都听笑了,“你们母子俩,真是没苦硬吃。” 江缚点头,“也还行吧,那时候我有压岁钱红包,在别人的工作室兼职,接点儿私活,需要钱买设备的时候,就把自己的一些收藏品卖掉,没多久我打包卖出去的一首曲子就火了,之后就开了工作室。” 难得有这么适合和女朋友谈心的夜晚。 江缚语气温柔,“当时我就是较着一股劲,小时候她不管我,凭什么长大我就都要听她的,所以后来,就还是考了南大,一来我在南城上过一年多的高中,二来王姨也在南城,我可以随时过去看她。” 听到他在南城上过高中。 方茧忽然有些沉默。 江缚察觉到她的失神,轻声问她,“怎么了。” 方茧摇头,她说,“就是在想,你当时也没亲人在南城,为什么会在南城念高中。” 江缚说,“我妈那阵子工作都在南城附近,我跟着她四处走,那两年就在南城住下。” 方茧又问:“那后来回北城?” “她说那边教育好,把我弄回去了,当时她忙着巡演,没时间管我,就又把我送回江远舟那儿。” 江缚挺随意地笑了下,“你看,我总得听她的,她要我在哪儿留,我就在哪儿留,她要我走,我就得立马走,哪怕我一点儿也不高兴。” “……” 方茧没想到他的成长经历是这样,蓦地有些心疼。 把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她轻声安抚他,“没关系,现在你长大成人了,谁也没办法左右你去哪儿,你是自由的。” 江缚搂着她柔软的腰肢,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可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少年心气的情话往往最动人。 即便是很平常的一句话,甚至可能这句话也只是他情到浓时随口一说。 可方茧还是在这刻狠狠心动了。 她愿意享受这一刻。 毕竟,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她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想着,方茧微微抬起下巴,清澈莹润的瞳眸,直勾勾盯着江缚说,“那你再亲亲我。” 江缚低眸看着她笑,用气音宠溺地说,“小狐狸。” 说完就又扣着她的后脑勺,狠狠亲了一个来回,可能是脸皮厚了,中途又蹦出几对情侣,方茧依旧旁若无人地勾着江缚的脖子,任彼此的喘息声随着沙沙竹叶声在晚风里轻荡。 好不容易亲够了,江缚鼻尖蹭着她说,“跟我去北城吧。” 方茧挂在他身上呼吸起伏,“去北城干什么?你答应配型了?” 江缚声线淡淡的,很磁性,“嗯,答应了。” 方茧有点儿意外,但想想,又不是很意外,她说,“那你爸爸出面,还真挺好使的。” 江缚笑了下,说,“就当还他吧。” 轻轻摩挲着她手臂上的肌肤,他说,“我当时赚的第一个十八万的曲子,是他买的。” “……” “他还跟我道歉了。” “……” “他说他一直都知道,那年张语芹差点流产,跟我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不是什么打脸虐渣文 配型这件事更多从现实人情味考虑来写的 江缚答应是答应 但也不可能和他父亲继母包饺子 有些感情挽回不了就是挽回不了 江远舟也会意识到,会醒悟会难过 63☆、 第63章 六十三章 ◎“原来你也会粘人啊。”◎ 63 方茧听到这些话,无疑是震惊的。 但她知道,无论她怎么震惊,心情都不会比那时的江缚翻涌得真切。 她词穷到突然就不知道该安慰他什么好。 索性就这么沉默着,一直抱着他,安静陪着他。 还是江缚主动开口,“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方茧有些犹豫,“……张语芹差点儿流产的那个孩子,是?” 江缚说,“江淮南,就是他们现在的孩子,算是他们俩的第二个孩子吧,第一个孩子早年没怀住,据说是张语芹以前总为了江远舟打胎导致的。” “她那次那点儿流产,也是她自己身体的问题,只是碰巧我跟她产生了一些摩擦,当时她怀孕比较娇气,听到声音就烦,我又年轻气盛,她越是不让我在地下篮球场打篮球,我越是不停,最后就吵了起来,我负气把球扔了。” “球在地上弹了两下,我很确定没有碰到张语芹。” “可当晚我从外面回来,却听说张语芹被我的球砸到进了医院,吓得差点儿流产。” 话到这里,江缚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也是挺单纯的,明明地下室的篮球场门外有监控,我却一丁点儿都没想去查证。” 方茧迎着稀薄的月光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因为你那时也没自信……怕真是你造成的。” 江缚定睛看着她,忽而一笑,“听困了?听困了那回去吧。” 方茧立马正色。 江缚笑得不行,笑完了还弹了下她脑门儿,“不闹,真困了就真回去。” 方茧摇头,“我不。” 说完了像只软乎乎的小狗一样,贴心地靠在他肩膀上。 她不知道,她这个行为有多让江缚熨帖。 被她弄得心里痒痒的,热热的,江缚只能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来消解。 方茧也没手软,搂着他的胳膊收紧,胸前的起伏不经意剐蹭着他,“继续啊。” 江缚扯了下嘴角,“说话就说话,别乱撩。” 方茧一脸无辜,把他抱得更紧。 江缚也不墨迹,继续讲起了“故事”,他说,“其实你说对了,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 “张语芹一口咬定是我吓到她,江远舟也不站在我这边,我就更不想去看什么监控了。” “因为我知道,看了也没用,这个家容不下我。” “之后我就和江远舟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当时我妈忙成空中飞人,是王姨从南城过来接我去她那儿过的年,当时我就想,我再也不要回北城了,我讨厌这个地方。” 话到这里,江缚自嘲轻笑,“后来我才知道,张语芹目的达到了,她就是不想让我待在这个家。” 而她之所以敢这样。 也是因为江远舟的默许。 方茧难得从江缚眼中看出一丝落寞。 而正是这一刻的江缚,让她知道原来心疼一个人是这种感觉,一种想要把全世界都变成暖色,再用力包裹住他,不让他受任何伤的感觉。 脑中蹦出这个念头的同时,方茧踮起脚,在他脸上蜻蜓点水地一亲。 十月夜晚的秋风裹挟着清爽的凉意。 显得她唇瓣更加柔软温暖。 喉结微滚,江缚顺势就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只可惜方茧着急听故事,还没吻多久,方茧就推开了他。 她说,“那十八万呢?” 江缚笑出声,“还惦记这事儿。” 方茧用护犊子的语气说,“那怎么了,总要找个替你原谅他的理由,不然我心里不舒坦。” 江缚知道她疼自己。 这种感觉让他连月色都觉得美好而缠绵。 他说,“嗯,我当时就是靠着这十八万开的工作室,他买完了也没告诉我,昨天才第一次对我说。” 方茧说,“那他当初是怎么想的,想弥补你吗?” 江缚耸肩,“可能是吧,人性这种事,说不清。” 就像他也没料到,就因为江远舟这几句话,他就动摇了。 那个时候,江远舟眼里有种江缚从未见过的老态和真诚,他对江缚说,“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原谅我,我不值得原谅,不管是身为父亲,还是丈夫,我都很失败。” “可能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夺走我的江暮,又用同样的方法,试图伤害我的另一个儿子。” “这些,我都认,但我也希望,你能给张语芹一条活路,给淮南一个机会,就像当初我和你妈妈给江暮机会那样,哪怕我给你下跪,认错,都可以。” “你从来都不是不被需要的孩子。” “相反,你的存在,给了我们所有人生的希望。” “如果今天,需要配型的人是你,我也会毫不犹豫用尽一切办法来救你。” “因为你也是我的孩子。” …… 虽然不知道这些话里有多少谎言的成分。 但打动江缚的额度,已经够了。 换句话说,他没有心力再和他们纠缠下去,就当还江远舟的生恩。 江缚缓了缓,眼神褪却锐气和傲气,平和地看着方茧,“是不是对我挺失望?这么容易就被哄好。” 方茧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和他对视两秒,说,“我就是在想……如果这次配型成功,他们以后会不会一直缠着你。” 可能是单亲环境长大的原因,方茧总会把一件事想到很远。 她不想让江远舟和张语芹一直缠着他,因为对他来说,那是伤害。 江缚无所容心地笑了笑,“先配型成功再说吧。” 就算真配型成功,也不代表就能完全拯救一个人,当出的江暮也是做了两三次移植手术,都没有活下来。 可能是亲眼见过这种让人煎熬的生死。 江缚声音很淡,“真成功了,就当救人一命,不是你说的,有大福报。” 方茧学着他早前揶揄自己的样子哦了声,“正能量啊。” 江缚是发现了,她总能用很平静的方式戳中他的笑点,他笑够了,说,“那不然呢,还不是被我女朋友影响的。” 方茧也笑起来,白皙的脸蛋看起来乖糯糯的,她说,“那你不怕你女朋友担心啊。” 江缚借题发挥地挑了挑眉,“你要实在不放心,到时候陪我一起去?” 那双桃花眸几分期盼地勾引她,得承认,方茧有一刹那的心动,她想了想,“真配型成功了,需要去几天。” “不好说。” 江缚实话实说,“如果你要跟我去,我到时候帮你买机票。” 方茧叹了口气,“估计难,接下来的课还挺多的。” 江缚是能随便请假的。 但她要是请假,估计没多久林雅芬就得过来质问她。 江缚也知道她的难处,没怎么当回事儿地掐了把她的脸,“配型出结果就要等一周,况且现在我还没去抽血,还来得及。” 方茧突然有点儿撒娇地搂住他,“真捐献了,会不会很疼。” 江缚像是突然被喂了一颗入口即化的蜜糖,少年人的心动在这一刻有了强烈的具象化,他喉结滚了滚,“江远舟专门跟我说过细节,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大多时候都是配合抽血。” 可即便如此。 方茧还是止不住地担心。 方茧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没那么伟光正,她闷闷道,“我后悔了,不想放你去……” 江缚唇角勾着笑,低眸亲了亲她的鼻尖,“原来你也会粘人啊。” 方茧没说话,浅闭着眼享受江缚有一下没一下,毫无规律可言的亲吻。 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望着江缚清风朗月一般的眸,用轻得像羽毛一样的声音说,“我只粘你啊。”- 江缚是在第二天清早在江远舟和助理的陪同下,去医院抽的血。 整个过程很快。 结束后江缚就回学校了。 本来江远舟要亲自送他回去的,是江缚拒绝了,他态度挺明确的,答应配型捐献,不代表愿意和他缓和父子关系,他们之间远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江缚话说得直白。 也没管江远舟脸色好不好看。 可意料之外的是,他刚回到学校没多久,就收到了江远舟的一大笔转账。 江远舟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大意是感谢他愿意帮助淮南,但想对他好,并不是因为怕他反悔,而是作为父亲,他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对他有多么亏欠,他没什么能给他的,只能给钱。 江缚看到消息后,失神了好一阵。 之后便把截图发给了方茧。 方茧看到七位数的零花钱都惊呆了。 Firstlove:【?这么多】 Firstlove:【你不想要可以给我,我说真的】 Firstlove:【顺便问问你爸还需要人配型吗?我觉得我也可以试试】 那会儿江缚正陪她上选修课。 她坐在前排。 江缚就坐在后排。 中间隔了几行人影,可他一抬眸,眼里就只看得到她清秀的身影。 嘴角勾了勾笑。 即便知道她在那儿抖机灵,哄他开心,江缚也还是说:【行啊,给你】 说着就真开始给方茧转账。 9999.00 自愿赠与 1314.00 自愿赠与 520.00 自愿赠与 2305.00 自愿赠与 1008.00 自愿赠与 方茧这边还在记笔记呢,下一秒手机就震得嗡嗡直响。 她就坐在第二排,眼看老师朝她扫来,立马就把手机拿到桌底下去。缓了好几秒,才点开微信,结果就傻眼了。 方茧哭笑不得:【你疯辣】 顿了顿,她又问:【前面数字我都能理解,最后的是什么意思】 江缚在后排看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突然就有种自己把好学生带坏的既视感。 但别说,这种感觉就挺刺激。 他说:【1008什么日子你不知道?】 方茧还真咬着笔头想了会儿。 紧跟着她就被江缚“训”了一顿:【你要真想不起来我这个男朋友你也别要了】 方茧一下就笑出了声。 惹得旁边的同学都看了她一眼。 清了清嗓子,她一本正经地敲字:【不要就不要吧,我真想不起来】 说完还发了一个哭哭的表情包。 江缚:【……】 江缚:【你再装试试呢】 江缚:【信不信你男朋友现在就过去把你薅起来?】 64☆、 第64章 六十四章 ◎你还知道脸红◎ 64 也是巧,江缚刚撂下这话,上半节课的铃声就响了。 索性说到做到,方茧还没来得及回他,江缚就懒懒散散走到方茧身边,用眼神丢了句“你给我出来”,离开了教室。 选修课的好处就是,身边没几个人是互相认识的,最多就是知道江缚是校内名人,其余的没人会过多注意。 方茧嘴角一抿,大大方方地出去,跟着江缚一前一后进了消防通道。 江缚熟练地把门锁死。 扯过她纤细的手腕,扣到墙上就开始亲。 方茧也不甘示弱,小手在他腹肌上来回游走不够,还趁机摸了两下他的屁股。 本来挺好的氛围,直接把江缚撩破功了。 他闷着嗓子在她肩膀上笑得直颤,说,“方茧,有你这样当人女朋友的么。” 方茧做完坏事还是有点儿心虚的。 但她这人好面子,就还是挺倔地看着他,“怎么,你摸我就行,我摸你不行。” 走廊空荡荡的,回音有点儿明显。 江缚挑了下眉,直起身吊儿郎当地吓她,“你再大点儿声,把校长招来最好。” 方茧脸一下就红了。 见她薄薄面皮儿粉得跟桃子似的,江缚凑到她耳畔揶揄她,“你还知道脸红啊,刚摸我的时候怎么不脸红?” 方茧别开视线,“……谁让你手感太好让人忍不住的。” 她还好意思怪起他来了。 江缚轻声哂笑,发出真诚邀请,“那晚上来我家?我让你好好爽一下?” 方茧面色不改地哦了声,“那还是不了,我怕我收不回本。” 江缚是真心觉得,自打和她确认关系,他一天笑得次数都快比以前一年还要多。 唇畔笑弧未消,他俯首在方茧唇上亲了亲,说,“那把转账收了。” 他不提她都要忘了。 方茧眼神里忽然就荡起笑意,慧黠的模样就好像在说——你人真好,摸了你还有钱拿。 不过她没那么贪。 看了眼加起来五位数的转账,发自内心道,“不行,太多了,这可是我男朋友的血汗钱。” “……” 江缚竟无言以对。 但方茧也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傻子,她把1008那个转账点了收款,对江缚煞有介事道,“不过这个数字比较有意义,我就勉为其难收了吧。” 那毕竟是俩人正式在一起的日子。 但这话到了江缚耳朵里就变了味道,好像她吃了多大亏似的。 江缚看着她那臭屁样儿,仗着身高优势敲了下她的脑壳,忍俊不禁,“现在不装了” 方茧笑得一脸心知肚,眼睛亮晶晶。 江缚捏起她的下巴,宠溺地轻笑,“我看你就是见钱眼开。” …… 可能热恋期就是这样。 小情侣之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接不完的吻,就算再怎么深入接触,对彼此的探索和触碰也都不嫌多。 这个设定一旦被接受,方茧就变得异常坦然地和江缚腻在一起。 那一周,她课表上有什么课,江缚就跟着上什么课。 她坐前排,他就坐她后排。 她去图书馆,他也去图书馆。 虽然表面上看着互相都不熟,甚至碰了面都不说话,但其实,两人会找间隙去各个角落偷偷谈心接吻。 也会在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一脸淡然地在货架遮挡的地方偷偷牵手。 周末的时候,方茧还陪江缚给伤口拆了线,江缚恢复得很好。 为了庆祝江缚的“痊愈”,配型结果出来之前的那个晚上,方茧又和江缚去了一次酒店。 本来说好的,俩人在酒店看电影,结果电影还没看明白,某人的司马昭之心就不藏了,没一会儿俩人就在沙发上擦/枪/走/火。 男生记仇起来,比女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明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江缚非要把整个过程拉扯得特别漫长。 而她用江缚手机放的那首歌也不小心投影到电视墙上,成了循环播放,浪漫缱绻的r&b旋律,伴着青春而磁性的少女腔调,成了两人深入交流的灵魂伴奏。 IgotIgotIgotIgotMixedemotions 我感到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IgotIgotIgotIgotMixedEmotions 我感到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IwishIcouldturnbacktimeandkeepitfrozen 真希望能让时光倒流,定格永远 ButImoverflowingwiththesemixedemotions 但我的心中去情感汹涌,五味杂陈 音调浪潮般起起起伏伏,方茧像被钻木取火的木头,与江缚摩擦生热到全身都沸腾,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江缚才心满意足地结束“自证”,筋疲力尽地抱着方茧陷入深眠。 …… 难得放松的周六,江缚一觉睡到当天下午。 醒来还是被江远舟的助理吵醒的,他打电话来告诉他,配型成功了。 那助理还是很忠心的。 知道配型成功,语气止不住地激动,一个劲儿地跟江缚确认今晚能不能起飞去北城,生怕他反悔。 江缚靠在床头随手抓了抓头发,浮皮潦草地应了声,说行。 反正早晚都要捐,还不如早点儿弄完。 只是可惜,这个时间方茧已经回去了。 走之前,她给他买了午餐,留了字条,说赵宝华心脏有些不舒服,她要过去看看。 江缚撂下助理的电话,给方茧打了过去。 按照往常,她很快就会接。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打了几次,方茧不止没接,还按了一次拒接。 江缚觉得她可能在忙,就先去洗澡。 洗完澡,他打算再给方茧打个电话时,方茧主动在微信上找他。 FisrtLove:【刚手头有点儿事要处理】 FisrtLove:【你回家了么】 看到她的消息,江缚勾了下唇:【没呢,刚洗完澡,现在准备回去】 他边给她发消息,边叼着她给他买的纯牛奶:【外婆怎么样】 那头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差不多过了六七秒,方茧才说:【没什么大问题,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都住院了,还说没什么大问题。 江缚突然有些担心,不止担心外婆,更担心方茧。 估摸着她现在心情也不大好,江缚试探着说:【要我过去看看么】 这次方茧回复得倒是快了。 她说:【不用,我家人都在】 和昨晚两人的缠/绵炙热比起来,这一刻的方茧显得有些冷淡。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涌现上来,江缚不由自主打出一行字——“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可转念一想,人家外婆都进医院了,她心情能好到哪儿去。 咽了咽嗓,江缚直接把信息删掉。 删完还不忘自嘲地笑了下。 真行啊江缚。 恋爱脑到要把脑子拿去涮火锅的地步了。 心里嫌弃了一下自己,他不忘给方茧报备:【配型过了,今晚飞北城】 这话听着云淡风轻。 但其实连江缚自己都没想到。 他和江淮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按理说几率会更低一点,可哪曾想,命运就这么仁慈的,又给了江淮南一次机会。 可能真应了江远舟的*那句话——他生来就是给别人带来希望的。 如此想来,江缚竟也对这次捐献多了一点期待。 当然他更期待的是方茧能陪他一起去。 但看现在的情况,她更不可能跟他走了,江缚也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性格,只是想再跟她说说话,哪怕帮她纾解一下心情都好。 可那天就是很奇怪的,方茧只回了他一句嗯。 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 要是这会儿还能淡定下去,就是没长心了。 江缚眉心微蹙,到底还是给方茧又打了一次电话,结果还是被拒接。 方茧似乎也怕他多想,很快回道:【我手机摔碎了,屏幕已经wa全hua掉了,你别担心,xin这样】 “……” 手机摔碎了? 这一上午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吊在这儿,静默须臾,江缚起身抄着外套和车钥匙离开了酒店。 与此同时。 市区的第一人民医院的走廊里,方茧看着屏幕彻底花掉的手机,不知道第几次叹气。 病房里,赵宝华还在和林雅芬说着什么。 说到激动之处,林雅芬突然哭了起来,赵宝华最讨厌她这样,骂了她两句。 但不管怎样,都是母女。 林雅芬怀着孕,赵宝华骂完舍不得,只能又安抚。 病房的门虽然是关上的,但方茧还是能隐约听清赵宝华说的那句话,她说,她还小,谈恋爱而已,又不一定走多远,你为什么一定要现在逼她呢。 方茧眼神空洞地盯着地上的光斑,突然有气无力地笑了。 是啊。 她还不到二十二岁。 又凭什么笃定会和江缚走一辈子。 不知不觉间,程家峻拎着刚买来的水过来,抽出一瓶青梅绿茶,递给她。 方茧没接。 他也没说话,却又执拗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方茧挺不理解的,为什么每次家里的事都有他参与,林雅芬就这么喜欢他? 可转念一想。 像他这样办事能力强,任劳任怨的员工,恐怕全公司都找不出第二个。 王科凭不重用他还能重用谁。 或许是真渴了,也或许是这会儿心火烧得太旺盛,方茧接下这瓶饮料,拧开喝了两口。 程家峻安慰她,“你要先急着用手机,可以用我的,或者我现在可以带你出去买,顺便透口气。” 自打上次他替林雅芬处理了车祸,王科凭就把他视作半个自己人,连车都给他备了一辆,就为了林雅芬遇到什么事儿,他能搭把手。 方茧不懂这里的弯弯绕绕。 她单纯觉得,程家峻这个人,她看不透。 当然,她也不想看透。 就当个聊天对象也没什么。 方茧偏过头看他,说,“坐会儿吧,站着怪累的。” 可能是因为上次扔江缚的糖被拆穿,程家峻眼里没了以往那种强烈的示好感,反而多出一丝,莫名的尴尬。 稍停顿了下,他点头坐下。 方茧低眸看着自己的鞋尖,说,“我跟江缚恋爱的事,不是你跟她说的吧。” 她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只是很普通的询问。 程家峻回应得也很平和,“不是我,在这之前我不知道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方茧嗯了声,看向他,“那我妈怎么知道的,你清楚吗?” 按理说,程家峻已经算是林雅芬的人了,可那一刻,或许是私心作祟,程家峻还是说了实话。 他说,“林姨办事需要一个文件,她找了好久没找到,怀疑文件落在你们老房子里了。” “她本来是想给你打电话,让你联系租客的,但她清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手机没开机,她没打通,就干脆找物业要了你租客的联系方式。” “到那会儿她才知道你把房子租给了江缚。” “为了求证事情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去了趟老房子。” “刚巧你那个同学在……他可能以为林姨知道你和江缚的事,说漏嘴了吧。” 【作者有话说】 IgotIgotIgotIgotMixedemotions 我感到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IgotIgotIgotIgotMixedEmotions 我感到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IwishIcouldturnbacktimeandkeepitfrozen 真希望能让时光倒流,定格永远 ButImoverflowingwiththesemixedemotions 但我的心中去情感汹涌,五味杂陈 ——歌词摘自red《mixedemotions》 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听听,毕竟这是俩人那啥时候听的 然后还剩下几个情节点就完结啦,别怕,这是小甜文 65☆、 第65章 六十五章 ◎“想我女朋友了,希望她也一样想我”。◎ 65 林雅芬和楼嘉豪是怎么沟通的,程家峻不在现场,不清楚。 他当时是在楼下的车里等林雅芬。 林雅芬是要去医院做产检的,医生建议她带着过往病例资料,刚好去年她做了个小手术,就想着把当时的各种检查报告片子带过去。 结果病历本没找到。 无意间得知了方茧和江缚在一起这件事。 楼嘉豪也是挺无辜的,他只知道江缚不让在学校公开两人的事,但架不住对方亲妈找到家里来。 就林雅芬那系主任的气场,眼神稍微一严肃,楼嘉豪腿都有点儿软,几乎是她问什么,他就控制不住地说什么。 什么这房子什么时候租的。 租金多少,租了多久。 方茧是不是常来这儿,他们谈了多久。 问到这里,楼嘉豪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就只能说,“……他俩具体的事儿我也不清楚,不然您问问当事人呢?” 林雅芬还算个体面人。 她笑笑,没说什么,转身下了楼。 等到了车上,才反应过来她自己的正事都没办,可那时候火已经顶到喉咙,她没心思产检,直接让程家峻把她送到赵宝华那儿,又给方茧打了个电话,撒谎老太太心脏不舒服,让她快点儿回来。 方茧再怎么离经叛道,都不会含糊赵宝华的事。 林雅芬就是捏准了她这一点,轻而易举就把她骗了回来。 甚至路上来得太急。 方茧连脖子上的吻痕都忘了遮,林雅芬一眼就看穿她,当着赵宝华的面就和方茧大吵了一架。 方茧吵不过她,也不想和她吵。 她丢下一句随便你怎样,就想走,结果反倒刺激到了林雅芬,她一把就抢过她准备打车的手机摔了个稀巴烂。 赵宝华看这情况,立马过来在中间拦住林雅芬。 生怕林雅芬动手打方茧。 所幸孕期雌激素的影响下,林雅芬只是控制不住情绪,还没有到达对女儿家暴的程度。 她就是接受不了方茧和江缚在一起。 明明她三令五申那么多次,要离江缚远一点,可她就是不听。 她可以接受方茧对她冷漠。 可以接受方茧和王科凭王雨桐处不来。 她甚至可以接受她成绩不好,她毕业不保研,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唯独接受不了方茧和江缚在一起。 这件事在林雅芬眼里就是无法原谅的死罪,她控诉她,“你对得起方蝶吗?你不怕方蝶在九泉之下恨你吗!她是你最亲的亲人!!你为了一己私欲害死她你不觉得愧疚吗!” 歇斯底里地说完这一切。 林雅芬眼泪再也绷不住。 生活的不顺,事业的不顺,家庭的不顺,失去心爱女儿的痛,都压得她喘不过气,可她却把这一切,都归结在方茧身上。 方茧披散着凌乱的长发,从始至终都垂着眼,像橱窗里沉默而麻木的模特,直到赵宝华被气得胸闷气短,心脏真的不舒服,林雅芬才慌了神,急忙叫救护车把老人家送进医院。 可能也是被吓到了。 到了医院的林雅芬情绪总算冷静许多。 但母女间深刻的隔阂已经产生,无法抚平。 方茧也是到这刻才知道,林雅芬口中的“我亲眼看到你和江缚在一起”是诈她的,如果她死不承认,林雅芬拿她没辙。 可她就是突然烦了,累了。 装够了。 程家峻问她,“你打算怎么办,和他分手么。” 方茧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缓缓闭上眼,没说话- 江缚从酒店出来后,去了趟商场,他按照方茧原有的机型,给方茧买了个新的,且内存最大的款。 付完钱那一瞬间,他想过去医院找方茧。 但确实联系不上她,便作罢。 回家准备收拾东西,一开门就看到一脸愁容的楼嘉豪。 到这会儿,江缚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随意撂他一眼,问他怎么了。 楼嘉豪说,“上午方茧她妈来了,她妈才知道这房子是租给咱们的。” “林雅芬?” 江缚喝水的动作一顿,喉结明显哽了下,“她怎么会来这。” 楼嘉豪摇头,“还是通过物业找到咱们的联系方式的,说是有什么资料看看落在咱们这儿没,结果进来了也不找资料,反倒是四处看。” 说着,他扯了下嘴角,“感觉像来抓奸似的,还问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 江缚神色凝滞住,微蹙着眉看楼嘉豪,“你怎么说的。” 楼嘉豪挠了挠脖子说,“我,我没怎么说,我就说你们俩的事儿我不怎么清楚,让她去问当事人呗。” 话虽这么说。 但他确实也没否认。 林雅芬那种聪明的女人,但凡一个眼神都逃不过她的睛,楼嘉豪犹豫了几秒还是说,“方茧她妈是不是不想让你和方茧在一起啊。” 江缚关上冰箱,深浓的眉眼间压着淡淡乌云。 不是他不想回答楼嘉豪,而是他自己都不清楚林雅芬什么时候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敌意大到方茧都不敢公开和他的关系。 而她手机摔碎,老太太进了医院,这一系列的事,估计也都和林雅芬脱不开关系。 以方茧的性子,她是不会跟他说的。 就算他主动问也没用。 不过当下最紧要的,是把新手机给她,起码他能联系到她。 不然他就是走也走得不安心。 于是江缚又出了一趟门,这次是去学校,找杨桃,把新手机交给她。 杨桃知道江缚联系不上方茧还挺意外,想着是不是小情侣间闹矛盾了,她还好心帮江缚打了个电话给方茧。 结果证明,方茧说的是实话,她手机已经关机了。 杨桃收下手机,小小感叹找个靠谱男朋友就是好,一面安慰江缚,“你放心吧,我会把手机交给她的,到时候第一时间提醒她联系你。” 江缚倒不担心这个。 至于担心什么,他也说不清。 那种感觉就像被雾蒙蔽住视线,前方的不确定让他心浮气躁,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儿取消晚上去北城的行程。 直到方茧用赵宝华的手机,给江缚打了个电话。 那时江远舟和助理已经行驶在去接江缚的路上,方茧清甜而平静的嗓音,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江缚焦躁了一下午的心。 她说:“对不起啊江缚,我外婆一直不怎么看手机,到现在她才知道你联系过她。” 江缚不自觉抒了口气。 心情也像被拧干的毛巾突然松懈下来,腔调含着几分无奈地嗯了声,“你们没事就行。” 话音落下,气氛倏然沉默下来。 两个人都好像揣着各自的心事,再用厚厚的茧包裹住,谁也不愿意敞开半分。 偏偏又僵持着,谁也不想结束话题。 于是默契地沉默了半晌,到底是江缚先撂下自尊,“我等会儿就要去机场。” 方茧乖乖哦了声,“你自己一个人吗?” “还有江远舟和他的助理。” 江缚顿了顿,语调带着一丝隐隐的期盼,“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 回应他的又是长达几秒的窒息的沉默。 不是没什么跟他想说的。 是不能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索性江缚也没逼她,他像是放弃了等待,无波无澜地对她说,“新手机我交给杨桃了,你回去后,记得找她拿。” 方茧稍稍有些意外,第一反应就是问他,“手机多少钱?” 江缚懒懒笑了声,“拿我当外人也不用这样。” 方茧:“……” 她小声说,“我没有。” 江缚轻提上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哪怕和她肉/体再激烈地共鸣,他也无法真正触碰到她灵魂深处的东西。 他永远不懂她在想什么。 甚至不知道这段关系,她究竟抱着何种态度来维持。 也是挺可笑的。 他江缚也有被人像狗拴着的这一天。 突然就觉得挺没劲,江缚声嗓淡薄,“那你这几天好好照顾外婆,但也别亏待自己,按时吃药,多补充维生素。” 和江缚在一起后。 江缚就一直盯着她吃药,吃有营养的东西。 但其实方茧自从和他在一起后,焦虑的毛病就已经不再犯了,她一直没和他说过,他才是最好的特效药。 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方茧咽下酸涩的情绪,很轻地说,“那你照顾好自己。” 无论何时都不会出错的关心。 偏偏这是他女朋友说出来的话。 江缚有一秒的灰心,刚好江远舟的电话打过来,叫他下楼,江缚浮皮潦草地应了声,说,“走了,回头联系。” 这话短促又淡漠得仿佛两人恢复了从前收作业的关系。 方茧蓦地一怔。 再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站在病房窗前,短暂失神了几秒,赵宝华突然叫了她一声。 方茧回过头,来到床边重新坐下,问她怎么。 赵宝华明显没有往日来得精神,一脸操心的倦容,却满是慈爱地看着方茧,“心里不舒服别憋着,想哭就哭,外婆给你兜底。” 这会儿林雅芬早就离开了。 病房里只有她们这对祖孙。 方茧吸了吸鼻子,俯首趴在赵宝华的腿上,吐字带着不经意的破碎感,她说,“我觉得,我好像对不起全世界。” 眼泪在雪白的被子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赵宝华顺着她的后脑勺,一下下安抚着她,宽慰着她,她说,“那就什么都别顾忌,只为自己活,痛痛快快地活。”- 接下来的几天。 方茧和江缚莫名其妙地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冷战中。 之所以说诡异,是因为两人并不完全冷战,甚至每天都有联系。 这种联系并不算亲密,但两人又会对彼此事无巨细地报备,比如方茧每天都去医院照顾赵宝华,有课的时候才回学校。 江缚也一直为捐献的事情在北城奔走。 这事儿似乎对江家二老影响挺大的,他们真没想到,江缚这个家族里最叛逆不羁的孩子,会愿意为同父异母的弟弟捐献。 或许是因为内疚,或许是因为感激。 当晚一落地北城,张语芹就设宴,江家二老坐镇,招待江缚。 可能是那晚心情不大好吧。 江缚难得同意和他们在一桌吃饭,席间江远舟对他关怀备至,张语芹一再和他道歉,江家二老更是对他嘘寒问暖,仿佛他是他们最疼爱的孙子。 童年时奢望的温暖,就这么突然降临。 江缚却没有丝毫的开心,他心里想的就只有方茧。 想念她温热的掌心,想念软乎乎的拥抱,想念她亲吻时细小洁白的贝齿,想念和她每一次契合时的心跳共振。 这种抵御不了的失落,操控着他的每根神经。 江缚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女生,为恋爱要死要活。 他倒不至于要死要活。 但这种折心磨肝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偏偏他又没法鼓起勇气给方茧打电话,他怕他再往前一步,她就会倒退回原来的位置。 ——就在当天飞机起飞之前,他跟杨桃聊了许久。 杨桃告诉他,和他在一起之前,方茧就有很重的心事,她不知道那份心事到底是什么,她只知道方茧为了和他在一起,花了好多好多的勇气。 这份压力和愧疚,却只有她一个人承受。 杨桃说,“如果你想和她好好在一起,就先别逼她,给她一些空间,让她想明白,我相信她想明白了,会把一切告诉你的。” 江缚其实知道,这部分压力来自林雅芬。 这确实不是方茧一时间能解决的问题。 也不是他能插手的事。 更何况方茧时不时还会有躯体化的症状。 他能做的,就是给她时间空间,让她放轻松,让她知道自己一直在她身边。 刚好那几天都很忙碌,他就是想去联系方茧,也没精力。 首先就是一整天的体检,检测结果出来后,他每天都要注射造血干细胞动员剂,并接受采集医院的监护和监测。 随之而来的,是腰酸背痛,睡眠障碍。 那段时间,他跟方茧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去打针了,打完了,在监测。 方茧说的最多的都是——疼不疼,还好吗。 当然她也说过一些缓解他思念的话,比如大半夜的,她突然来一句——江缚,我好想你。 然后以为他看不到,又一秒撤回。 江缚没“拆穿”她,他怕他一拆穿她,她的勇气会倒退回零点。 当然他也回应了她。 就在隔天晚上,他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想我女朋友了,希望她也一样想我”。 他微信列表里的人并不多,可那天,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给他点赞评论,说些起哄的玩笑话。 江缚一句都没回。 他只是想让方茧知道,他想她,他在等她。 所幸方茧没有无视,给他点了个赞,但再多的,没有了。 那天晚上,江缚甚至做了个梦,梦里,方茧穿着漂亮的白裙子,孤零零地站在雨中,哭泣而绝望地看着他,她说,江缚,我撑不住了,我真的撑不住了。 后半夜,江缚在梦中惊醒。 也说不清是熬不住了,还是那一刻被噩梦搅得没有理智,他拿起手机就给方茧打了个电话。 等电话打过去,才意识到这会儿是凌晨三点。 方茧睡着了,没接。 听着冷冰冰的嘟嘟声,他没几秒就挂断了。 第二天醒来,方茧发消息问他怎么了,江缚说没什么,就是做了噩梦,想你了。 这是实话,也是试探。 他想看看,方茧到底想明白没。 但很明显,方茧没想明白,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和他说情话,而是安抚他,说捐献过程中的一些不良症状都是正常的,让他注意身体。 唯一的一点甜。 是方茧给他发了条语音。 她声音软软的,说:【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补身体】 就这一条语音,江缚翻来覆去听了十几遍,隔天清早,医院就开始给他采集外周血造血干细胞。 那是相当漫长的五个小时,采集完后,还要在医院静养一个小时,才能下地活动,江远舟担心他身体吃不消,没急着让他出院,医生也建议他再留院观察一夜。 也算是难得的相处时光。 那天傍晚,江远舟特意陪着江缚在医院的小公园遛弯,本来他是想跟江缚多聊聊的,却不想,那天江缚遇见了以前的高中同学。 不是北城的。 是南城一中的高中同学。 江缚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个男生当时就坐在他的前桌,两人相处得还不错。 那男生前两天刚做完骨折手术,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坐着轮椅,诧异又惊喜地认出了江缚。 刚好江缚不想和江远舟待在一起,就以和同学许久的名义,让江远舟回去了。 江远舟挺无奈的。 但丢失的父子情不是说挽回就挽回的。 他走后,男生还挺惊奇的,他跟江缚说,“你不是说你爸早死了吗?他是你继父?对你挺好啊。” “……” 江缚这才记起来,自己高中时跟人开玩笑说自己没爸。 结果别人理解有偏差,以为江缚的爸早就死了,江缚也没解释。 如此一想还挺好笑的。 江缚说,“没,他是我亲生父亲,之前是瞎说的。” 男生顿时露出一副“这话你都敢说”的表情,可能是气氛有点儿尴尬,再加上忽然联想到,他说,“欸,咱们班有个同学去世了,这事儿你知道么。” 江缚眼梢一抬,有些意外,“谁。” 男生说,“就方蝶啊,就你在咱们学校的最后一天,当晚她就没抢救过来世了,当时咱班好多女生都哭了,还跟你同桌过一个月呢,你不会不记得吧。” 听到这个名字。 江缚太阳穴一突……原来方蝶和他做过同学? 男生看他的表情,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哎,超级可惜的,她那时候才十六七。” 抽血后的晕眩感莫名涌了上来。 江缚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茧每次提到方蝶时看他的眼神,道,“她怎么走的。” “车祸呗。” 男生惋惜道,“主要这事儿也挺冤。” “本来她那天要在学校老实上课,一点儿事都没,偏偏那天她姐要跟方蝶互换身份,方蝶替她姐去了学校夏令营,结果那天晚上下了雨,回来的路上大巴车出了车祸,翻了,直接一死二伤,这事儿都上南城新闻了。” 话到这里,江缚周身血液都仿佛凝结成冰。 倏忽间,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但又不敢确定。 屏息凝神间,他滚了滚喉结,看向男生,“她姐姐,方茧?” 男生恍然了一瞬,“啊对,是叫方茧,她俩长得巨像,咱也是后来听别人说才知道,方茧和方蝶她俩总偷偷换身份,去对方学校玩儿,就因为长得太像了,咱们都分辨不出来。” “说是那个方茧好像为了来学校见喜欢的男生,才央求方蝶跟她互换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方蝶抢救的那天晚上,咱们同学有人看到她妈在ICU外面狠狠抽了方茧一耳光。” “哎,当时咱班同学就说,这方蝶死了,方茧估计也活不成了。” “怕是这一辈子都要困在自责当中。”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本书的核心点就是这里了 方茧是被困在过去的蝴蝶 江缚是解开她束缚的那只手 其实写到现在我个人都有点担心市场接受度 但是转念一想,我这文本来也是小众赛道 就算不如预期也没关系,起码写了自己喜欢的 我也挺厉害了[吃瓜] 顺便明天休一天,慢慢写,后天见 66☆、 第66章 六十六章 ◎男朋友会一直为你兜底◎ 66 后面那男生还说了些什么。 江缚一律没听进去。 他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男生发现江缚脸色难看,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问他怎么了。 捐献后带来的虚弱,和突然被真相冲击到产生的脑雾,让江缚在病号服上摸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出门没带手机。 男生见江缚唇色泛白,吓了一跳,他扶着江缚的胳膊说,“江缚,我给你叫个护士吧。” 江缚下颌线紧绷,眼神执拗地看着他,“你知道方茧喜欢的人是谁么。” 他眉眼本就英气漂亮,如此审视着他,更显凛冽压迫。 男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说,“这我哪儿知道,这都是听人说的。” 可转念又想到什么,男生说,“但总不能是太差的男生吧,她们姐妹俩长那么漂亮,能被她看上的人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虽然没有听到实质性的答案。 可这一刻。 某个想法就是在脑中呼之欲出。 江缚突然就想到大学刚入学时,方茧站在讲台自我介绍,与他无意间对上的视线。 逃避中又带着一丝隐匿情愫的眼神,不像是面对陌生人才有的,可惜那时的江缚并没能感知一二。 他只是觉得,方茧这张脸有些眼熟。 但要问他在哪里见过,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在南城一中那一年多,他把日子过得很浑,白天上课就睡觉,下课就和关系好的男生们插科打诨,放了学,就去相熟的朋友那儿搞音乐,或者去酒吧伴奏。 基本上除了一起玩的几个男生,他连班上同学叫什么都记不清。 后来还是老师怕他带坏别的同学,特意给他换了个同桌。 是个女生。 学习很好。 姓方。 再多的,江缚就不记得了,那一个月周文钰做了个小手术,江缚时常去探望她,有时干脆就请几天假。 偶尔回来上课,也是和以往一样不务正业。 白天打瞌睡,混日子,晚上去酒吧和熟人一起玩儿音乐。 印象中,他唯一一次和这位女同桌交流,还是化学课上老师的一次提问,江缚被她碰了碰胳膊,懒洋洋地站起来。 正打算坦然地说“不知道,没听”时,旁边一道弱弱的,清甜的嗓音,悄悄告诉了他答案。 江缚顺势瞥了她一眼。 女生穿着一中校服,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很白,扎着个漂亮的马尾。 明明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不是她,她却比江缚还要紧绷。 怎么说都是人家的好心。 江缚索性顺着她给的答案回答了,老师没好气儿地看了他一眼,到底让他坐下。 彻底没了困意。 江缚恢复懒洋洋的坐姿,瞧了这位女同桌一眼。 午后的暖调阳光薄纱一般笼罩在她身上,两片薄薄的耳朵是肉粉色的,透着光。 明明在低眸专心记笔记。 脸颊却蕴着淡淡红晕,像做了亏心事。 她这一幕的侧颜还挺好看的。 江缚视线鬼使神差地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秒,也因而注意到她耳垂上那颗棕红色的小痣。 就是这颗小痣。 在三年后,成了江缚最爱咬的地方。 方茧每次都骂他是狗,江缚就笑着往下亲她,非要把她弄到浑身发软无力抵抗才肯罢休。 如果不是得知这个真相。 江缚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个在课堂上,轻轻拽着他的衣袖,叫醒他,告诉他答案的同桌,是他三年后最爱的姑娘。 倏忽间,一切的不解都有了答案。 她的逃避,胆怯,还有林雅芬的仇视。 江缚没有任何办法按捺得住这一刻想要找方茧求证的心情,第一时间就回了病房,找到还在充电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堆叠着许多条消息,未接来电,都是身边的朋友,和周文钰的。 江缚本来只是粗略低扫一眼,看看有没有方茧的消息,却不想方茧的消息没找到,他看到了杨桃和楼嘉豪的消息。 杨桃发给的是他的是一条论坛链接。 她说:【疯了,都疯了!现在人是不是都不知道擅自传播别人隐私是犯法的??别人的私事就这么公然拿到台面上讨论???这真不是网暴吗???】 她还说:【方茧联系你没?】 心脏瞬间哽到嗓子眼,一股前所未有的紧促感冲上江缚脑门。 他点开那条链接。 看到标题上赫然写着一行字——“我靠,咱校校草的女朋友居然是她?!” 往下稍稍一划,就看到那个帖子的内容,是一张学校表白墙投稿的私信截图,发帖时间还是昨天晚上—— 「确切消息,jf和他们班班长fj谈了,fj看着不声不响的,其实很早就喜欢他,不过俩人长不了,lyf是不会同意的,当年fj就是为了去见jf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孪生妹妹。」 当代网友但凡说点儿什么八卦都喜欢用缩写,学校论坛这种地方更不例外。 杨桃也是来回看了几遍,才搞懂这段私信的核心意思。 jf是江缚,fj是方茧,lyf是林雅芬。 当然最让她咋舌,也让所有人咋舌的,是截图里的后半段信息。 什么叫为了去看江缚而间接害死自己的孪生妹妹?方茧有孪生妹妹??还去世了?? 杨桃震惊得直接把帖子发给邱露佳求证。 邱露佳看到帖子后很惊讶,也很气愤,但方茧有个孪生妹妹这件事,确实是事实。 她说:【方茧和方蝶从高中开始就不在一起读书了,方蝶跟判给他爸,方茧判给林姨了,但她们姐妹俩感情一直很好,时不时玩互玩换身份的游戏,有时候连我都被骗到】 【方蝶去世也确实是因为和方茧换了身份,当时我们年级在搞夏令营,方茧不喜欢这种活动,那天就跟我说,方蝶代替她去了,让我多照顾一下方蝶】 【但说白了,大家都十六七了,方蝶那么聪明活泼,根本没什么需要照顾的,我俩没在一个班级,当天到山上后也没怎么见到面】 【再后来那天晚上就下雨了,我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只知道方蝶提前下山,然后那两辆客车就出事了】 【林姨确实很怪方茧,方茧消沉了好长时间,她一直觉得如果两人那天不互换,方蝶就不会出事】 作为方茧的发小,邱露佳自认她知道的内情最多,她怎么都不相信方茧是为了去见江缚才跟方蝶互换的身份,在她眼里,方茧就不是那么任性的人。 她不止和杨桃这么说,在论坛上也说了这些。 江缚稍稍往下一翻,就看到她为方茧澄清的长篇留言。 可谣言这种东西,澄清有时候反倒火上浇油,原本大家只是过来看看热闹,吃吃瓜,但经过邱露佳这么义正言辞的反驳,大家八卦欲顿时成倍地增长了。 有人甚至还找出当时的报纸,和网上的新闻截图。 报纸记者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小道消息,说当时方蝶在ICU的时候,林雅芬就在走廊里给了方茧一巴掌,骂她,“就为了一个男生,你害死你妹妹,我宁愿当初不生你!” 网络上的新闻就更没下限了。 评论下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蹦出好多人造谣方茧私生活混乱,小小年纪就抽烟喝酒,还谈过好多男朋友之类的。 不然就是纯发泄的谩骂,骂林雅芬不会管教女儿,骂方茧不知廉耻。 唯一一条有实际意义的。 是自诩方蝶高中同学的人。 那人说,方蝶去世的那天,正好是江缚要离开南城一中的那天,当时知道他要走,好多女生都去篮球场堵他,跟他表白,再不然就是留个联系方式。 那个人说他很确定,他在篮球场外,看到了徘徊的“方蝶”,因为“方蝶”在那群女生中真的很出众。 这条评论,几乎坐实了方茧“早恋”害死妹妹的事实,于是*下面又是几十条谩骂。 贴这些图的人,本意不止是为了和邱露佳怄气,也想狠狠打一下方茧三好生的颜面。 但可惜,他忽视了一件事。 那就是时代永远是向前的,人的观念也会不断进步。 当下的网络环境,早已不是随便就对一个女生审判造谣的氛围,更何况这还是高校,这里聚集了许许多多有智慧,有判断,有正义感的学生。 很快,这些人就出来为方茧说话。 23L:神经吧你们??就这么把人家血淋淋的伤口扒开了当谈资??先不说你们这行为对不对,人家方茧又真正做错了什么??那场车祸是她造成的?那场雨是她下的??你们要不要看看你们在说什么! 35L:我同意23L的看法,就算方茧当初真的任性,是为了去找喜欢的男生,但这场事故也不是她造成的,新闻说的很清楚了,雨天路滑,司机疲劳驾驶,方蝶也是因为当天想提前回家才下山的,我觉得作为看客应该理智,而不是一味借机发泄自己的情绪。 38L:我和方茧一起上过课,很随和暖心的一个女孩子,我想说真的,大家都善良点儿吧,说句那啥的,她不也是受害者家属吗,她妹妹走了她比任何人都难过。 39L:说白了不过又是一场对女性围剿猎杀的盛大狂欢罢了 40L:这件事该骂的不应该是当天疲劳驾驶的司机吗?为什么我只看到你们借机对一个好学生,好女孩发泄情绪? 42L:审判她是不对,但是现在大家探讨的不也是她跟jf的恋情?我是觉得,她不应该和jf在一起,这不就是在给她妈伤口上是撒盐么。 43L:楼上你是不是暗恋jf,有种别装 45L:方茧再撒盐也是她和她妈妈之间的事吧,咱们就没必要捅人家母女刀子了吧,举报了不谢 52L:不是我说,你们怎么又把男的给忽略了??江缚呢?你们连提他大名的人都没有几个?怎么,恋爱这种事是方茧一个人能决定的??江缚不同意俩人能谈上?有没有可能就是你们这群迷妹的男神主动追的人家? 54L:虽然和这俩人都不认识但我觉得应该是江缚追的方茧,我有次身上选修课看见过他们俩,江缚一会儿给她奶茶,一会儿给她纸巾的,下课铃一打响他眼神一刻都不忍地挂方茧身上,反倒是方茧比较淡定。 56L:我要是方茧我也绷不住,江缚真的很帅好吗QWQ…… 60L:不是我说,别人的隐私咱们就别涛了吧 …… 贴子里的讨论依然在继续,差不多六成的人都站在方茧这边,为方茧说话,剩下的两成在吃瓜,两成在冷嘲热讽,捅刀子。 说不清为什么。 江缚反而平静下来,最起码方茧面对的不是完全的谩骂,有很多人都站在她这边,还有就是,他终于搞清了她不敢朝自己走来的症结所在。 杨桃见他没回话,又发信息敲他:【??你人呢】 江缚单手把病号服脱下来,一边面给杨桃回信息:【我去找她】 杨桃顿时松了口气:【好!你联系她我就放心了!】 与此同时,楼嘉豪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没意外,依旧是关于方茧的,他很气愤,已经在论坛和那群贱人大战三百回合了。 奈何江缚没功夫搭理他。 病房不是VIP,对面还有个阿姨,江缚就没脱病号服的裤子,直接把外裤子套上后,才回他:【甭管了,帖子留不了多久的】 楼嘉豪:【??你要动用人脉】 江缚说没,我点了举报。 楼嘉豪:“……………………” 江缚倒不是抖机灵,不上心,而是他现在没心思和那群网友较劲,只能把心底那股烧得噼里啪啦的火压下去。 把自己那点儿行李收拾好后,他直接打电话给方茧。 打第一遍的时候,方茧没接。 他要打第二遍,一个陌生号码突然打了进来。 归属地显示的南城。 说不上是福至心灵,还是怎么,江缚脑中忽然就浮现出一个人。 按下接听键,下一秒从听筒传出来的果然是林雅芬的声音。 即便声音听起来镇定如常,但江缚能感知到,她很焦急,“喂,是江缚吗?我是林雅芬。” 喉结轻轻咽了下。 江缚压下一刹那的紧绷,规规矩矩地说,“您好,林阿姨。” 林雅芬深吸一口气,道,“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只想问问方茧在不在你那儿。” “……” 江缚握着包带的手紧了紧,他说,“不在。” 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林雅芬一下就沉默住了。 江缚怕她不相信,又重复了一遍,“真的不在,我也正要去找她。” 大概过了三四秒,林雅芬语调带着一丝隐约的哭腔说,“她连你都不找,那她能去哪儿啊。” “从昨晚我们就联系不到她了,她也不回学校。” “我今天才看到那个帖子,好多人骂她。” “还有我在她宿舍的柜子里找到好多治疗躯体化的药。” “我不知道她的情况是这样。” “我怕她受不了,怕她做傻事,我——” 江缚打断她,“您现在应该做的,是冷静下来,联系校方领导,把论坛的帖子删掉,至于方茧,我觉得她这么大了,应该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可能只是出去散散心。” 林雅芬说,“她联系过你吗。” 江缚声嗓果断,却又让人觉得很踏实,“没。” 他笃定道,“但她会联系我的。” 短暂的沉默,林雅芬用不得已而为之的语气说,“……那如果她联系你,麻烦你让她给她外婆报个平安。” 江缚:“好。” 挂断电话,他存下林雅芬的联系方式,一边往外走,一边给方茧发消息。 jf:【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jf:【我相信我女朋友是个勇敢的大人】 jf:【但就算你不勇敢也没关系,男朋友会一直给你兜底】 信息发送过去,差不多过了十分钟。 江缚打的网约车刚到,手机就滴滴响了几声。 Firstlove:【我在海城,刚下飞机】 看到“海城”两个字,江缚紧绷的心情终于像爆破的气球倏忽间松懈。 就是这个时候,方茧说:【男朋友,我想你了】 那些积攒在胸腔里的担忧和窒闷,蓦地像淤青一点点褪去颜色,江缚缓缓吐出一口闷气,很轻地笑了下。 jf:【好,男朋友现在就飞过去找你】 67☆、 第67章 六十七章 ◎陪你一起下地狱◎ 67 方茧并不是因为看到了那个帖子,才决定去海城。 她很早就想去。 想去看看大海是什么样子,看看在那边的父亲生活是什么样子。 这些年来,她和方向松的联系并不多,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彼此问候一下。没有视频,没有电话,一般都是微信,方向松问一问她的成绩,生活状况,再给她发个数额不小的红包。 可每年方茧都没有收。 她没有底气收。 她弥补得了林雅芬,但她弥补不了方向松。 可能也的确不对她报什么希望,方向松很快就再婚了,结婚对象是他律所的hr,从婚纱照上看,两人感情不错。 方茧其实知道,方向松的世界,早就没有自己的位置,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去看看自己的亲生父亲,看他过的生活是怎样的。 可想是这么想。 当她真抵达海城这座陌生的城市,又忽然没有勇气这样做了。 她甚至没有联系方向松,随便就找了个民宿住下。 肚子也不饿,她就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手边的手机震得一直在响,好一会儿,她才拿起手机,逐条给人保平安。 最先回复的是杨桃和邱露佳,俩人知道她去了海城,都松了口气,一个劲儿的安慰她。 方茧和她们简单说了两句,又去回导员的消息。 程悦说给她放几天假,让她好好散心,学校那边的帖子也都删掉了,但表白墙那边学校管不了,给表白墙投稿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是谁都无所谓了。 方茧懒得去猜。 她甚至觉得这件事就这么被公之于众也挺好。 再之后,就是林雅芬和赵宝华的消息,赵宝华是最先联系不上她的,老太太急得不行,打字又慢,就给她发了好多条语音。 林雅芬则是在帖子传播开才找她的。 方茧能从她的语气中感知到她态度的回转,但仍旧少不了的责备。 方茧不想看她那些责备。 她已经很累了,累得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睡一觉。 所以,在给赵宝华报了平安后,她最后一条消息是给江缚的。 是民宿的地址,和门锁密码。 之后她便把手机关了机,脱下外套和鞋子,裹着宾馆里的白被子,闭上眼睛。 在南城的时候,方茧整宿整宿的失眠,已经不知道连续多少天,可一来到这里,她很快就睡了过去,好奇怪。 她选的是一家临近海边的民宿。 她刻意留了一丝窗缝,任由海风咸咸的味道吹进来。 夜晚凉风习习。 海水冲刷暗礁的声音都成了入梦的伴奏曲。 没多久,方茧就梦到了方蝶,方蝶还是十六七岁的模样,笑得很开心,她拉着方茧的手,一面朝前奔跑一面说,“方茧,你真的太笨啦,你怎么这么笨呢?你就不会对自己好一点吗?” “我知道你可以对自己好的。” “但你想不开。” “方茧,你总是想不开。” 后面又梦到了什么,方茧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醒来后,满脸都是眼泪,脑子也混混沌沌的。 翻了个身,她伸手想去摸床头柜上的纸巾,结果就在这时,沙发上传来一声清浅的咳声。 房间黑漆漆的,方茧被吓了一跳,又刚好躺在床的边缘,咕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一下,脑袋磕到了床头柜锋利的角,方茧疼得瞬间就哭出了声。 就是这会儿,江缚彻底醒了。 他下意识艹了声,急得直接从沙发上坐起来。 听到是他,方茧抽噎声明显一哽。 下一秒江缚就过来,拖着她两边的胳肢窝,把她从地上拎起来,顺手打开床头灯。 昏黄的光线洒下,方茧以一个狼狈的姿势,坐在江缚腿上,剔透的泪珠挂在浓长的眼睫上,她突然就哭不出来了。 对视了两秒。 她唇瓣嗫嚅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缚漆邃的眸子灼然有神地凝着她,帮她揉着后脑勺,“来好几个小时了,看你睡得太死,就没叫你。” “……” 方茧还是有点儿懵,脑仁儿也酸酸涨涨的,总感觉眼前的一切像梦。 五六天都没见的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还帮她揉脑袋,揉得她心跳都快了。 偏偏江缚眼神宠溺地看着她,很轻地笑了下,“怎么还傻眼了。” 暗昧的光线映在他年轻英俊的脸上。 方茧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没错,是没来得及刮的胡茬。 视线又随之落在他有些干涩的唇上。 他这人平时很考究,时常会涂一些润唇膏,最起码和她在一起,开始接吻后,方茧印象中他嘴唇就没有这么缺水过。 眼睛里的心疼藏不住,方茧说,“你就这么从北城直接过来了?都不休息一下?” 江缚随意地挑了挑眉,“不然呢?让我女朋友一个人在外地哭鼻子么。” 方茧张了张唇,“可你不是刚昨晚捐献,身体吃得消?” “吃不消啊,”江缚笑,“可谁让你这个磨人精总不让我放心。” 说话间,他捧着方茧的脸捏了捏,说,“瘦了。” 这句话里,没有异性相吸的暧/昧与调/情,只有实打实的疼惜。 沉默半晌,江缚看着垂着眼睫的方茧说,“我发现你对自己一点儿都不好。” “……” 和梦里方蝶的话一样。 方茧眼睛一下就红了,她逞强,“你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啊,你瘦得比我多。” 江缚点了点头,“不错,还知道关心我。” 说完就抱紧她。 方茧下意识想逃,可没用,江缚来这儿不是为了陪她演什么八点档的苦情戏,他是来这解决问题的。 清瘦的下巴垫在方茧的肩膀上,他嗓音磁柔,“这几天,很辛苦吧。” 方茧没有像往常一样紧紧回搂住他,反倒是以一个很克制的姿势,把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背。 既渴望,又胆怯。 江缚知道。 她被那些枷锁困住了。 但没关系,他会把它们一个个解开,亲手牵着她走出来。 嗅着她身上熟悉好闻的气息,江缚直起身,目光长驱直入地看着她说,“林雅芬有没有打你?” 方茧其实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哭的。 是她硬生生忍到了这句话。 这种感觉就好像上学经常被同学欺负的小孩子,突然有人给她撑腰,滚烫的眼泪突然就像断线珍珠一样往下落,她无声摇头,“没有,她不打我。” 明明是她在哭。 可江缚却觉得自己一颗心泡在了她的眼泪里,酸胀发疼。 从旁边拿过纸巾,他动作轻柔地她擦去眼泪,低哑的嗓音沉缓道,“那是因为看到帖子,心里难过,才来海城的?” 方茧先是摇头,但想了下,又轻轻点头。 像是一个充满防备的蚌,小心翼翼地打开蚌壳,露出最柔软的内里。 她用纸巾捂着眼睛,直到情绪缓和下来,眼泪擦干才用湿漉漉的声音说,“你看帖子了。” 江缚声音很平常,仿佛这是很不值得一提的事,“看了,好多人在为你说话。” 方茧还是有点儿意外的,她睁着红肿的眼睛看着江缚,明摆着不信。 江缚索性把那些为她说话的评论拿出来,递到她眼前,“你自己看。” 方茧顿了下,果断推开。 江缚都笑了,把手机扔到一边,揶揄她,“就这点儿胆,还跟我装呢。” 说完这话,他习惯性地捏住她的下巴,想亲下来,可就在那一瞬间,方茧眼神闪躲了一下,别开了视线。 是有点儿鲁莽了。 江缚咽了下嗓,眼神定定看着她说,“不信你去问杨桃和邱露佳。” 气氛莫名就有点儿尴尬。 方茧像个犯错的孩子,垂眸安静了两秒才说,“不用问,你不会骗我。” 这话倒是有点儿窝心的。 江缚嘴角勾起一抹浅弧,抬起方茧的下巴说,“方茧,天不会塌下来,以咱们能活的年头来看,咱们也等不到世界末日。” 他就是有这种魔力,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撬开方茧禁闭的心扉。 他说,“那不过就是旁人的闲言碎语,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不出来,把责任过度揽在自己身上,才是真正伤害自己。” “我知道,这样能短暂地弥补你心中的愧疚,但长远来看,那些爱你的人,也同样在被伤害。” “你觉得方蝶知道你这样,她会开心么?” “我觉得她不会开心。” “她看到你这样,说不定会在天上急得团团转。” 说不清是这一刻的江缚太温柔,还是最后那句话深深撼动了她,方茧鼻腔倏地一酸,她咬住唇,努力不然自己哭出来,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落。 江缚本意是不想惹哭她的。 可现在看来,哭往往是最好的宣泄。 他耐心地帮她擦着眼泪,声音很轻地说,“你从来没做错什么。” “暴雨不是你的错。” “司机疲劳驾驶不是你的错。” “方蝶的去世更不是你的错。” “当然。” 果核状的喉结轻轻滑动,江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如果你觉得那天和方蝶交换身份去见我,是你的错的话。” “……” “那就让我这个罪人陪你一起下地狱。” 【作者有话说】 放心,虐不了一点[比心] 68☆、 第68章 六十八章 ◎你怀了我的孩子◎ 68 狂妄又有力量的话,像一道赦免咒语。 瞬间将方茧积压在胸腔里的各种情绪土崩瓦解,突然就打开倾泄的阀门,她长达三年多的压抑,委屈,心酸,一股脑地从心口奔涌出来。 方茧已经告诫过自己无数次,不要再哭。 哭没有用。 可在江缚面前,她就是一次又一次克制不住落泪,因为她知道,江缚会包容她的一切,她的软弱,胆怯,逃避,与过错。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抵御狂风浪潮的港湾。 即便世界末日,他也会陪她一起沉沦。 正因如此,方茧眼泪才会那么凶。 奈何她眼泪越是簌簌往下落,江缚越是手足无措。 他无奈地抱住她,顺着她的后脑勺,像哄找不到家的小朋友那样哄她说,“别怕,我在。” “天塌了有我为你顶着,就算挨骂我也会挡在你前面。” “我什么事都愿意为你做。” 这些表白的话,说得有些仓促,如果不是为了哄方茧,江缚不会这么鲁莽地说出来,毕竟听着像个没脑子的直男,他觉得挺不浪漫的。 可没想到,方茧反而被他的情话深深撼动。 她紧紧回抱住他,眼泪打湿他的外套,声音闷闷的,“我不要你为我挨骂,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 江缚用不容许她反抗的语气说,“天灾人祸无可避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剧本,那是方蝶的剧本,谁也改变不了。” “如果你想对得起她,就替她好好活,精彩地活,而不是活在别人的口诛笔伐下,窝窝囊囊地过一辈子。” 说多了大道理,江缚也觉得累,他叹了口气,推开方茧,眸光深挚地看着她,“我这人呢,挺没耐性的,你要是再这么死脑筋,我就真不干人事了。” 明明是威慑的语气。 方茧却破涕为笑,她鼻音很重地说,“你想对我干什么?” 几乎是话音刚落地。 江缚就扣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来。 想了几天几夜的人,把他折磨得快疯了的人,就在他怀里,他根本控制不住。 干涩的唇瓣,加重的力道,和压/抑后更为欲/气的吞咽声,将凌晨三点半后的夜色搅浑。 方茧只觉枯竭的灵魂顿时被他从地狱拉回来。 转眼就被他强行压在身下。 那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带着潮湿咸涩眼泪的吻,到后来已经不带什么情欲,江缚只想把她的眼泪吻干。 一面又用情不自禁的,低哑的嗓音,渴求地问她,“这几天,有想我吗?” 暖黄色的夜灯下,方茧小脑袋迟钝地点了点头。 连眼神也是欲说还休的。 好像在说,很想你,但我不敢承认,我怕天打雷劈。 虽然这时候笑很破坏气氛,但江缚还是没忍住,笑得肩膀直颤。 笑完又用百般疼惜的语气说,“真是委屈死了。” 也是神奇。 被他用这种轻松的语调一笔带过,方茧那一瞬间还真就觉得这些天压在她头顶的“了不得的大事”,其实一点儿也不大。 趁她怔愣的间隙。 江缚掰开她的下颌,不假思索地再度吻上去,狭小的房间里,除了窗外细密的海浪声,就只剩两人接吻,和衣料摩擦的声响。 可那晚两人谁也没想继续往下发生什么。 方茧是因为心里还有疙瘩。 江缚的原因却是挺不好意思的……他刚捐献完,身体确实虚。 于是俩人就这么望梅止渴似的亲了又亲,亲到江缚唇瓣变得湿润柔软,亲到方茧周身压力卸尽,她软绵绵地躺在柔软的床上,像只刚被舔舐过伤口的小动物。 她眼睛红红地对江缚说,“我这几年经常在想,如果当初死掉的人是我就好了。” “……” “或者,我跟方蝶一起去死,我的家人会不会好过一些。” 夜色静谧而安宁。 两人呼吸保持着一致的频率。 江缚心情忽然就很熨帖。 他以前总觉得,方茧像道解不开的谜题,她心里想什么,脑子里琢磨什么,她从来不会告诉他。 他总担心自己对她来说是一次性的,玩够了就丢。 可现在回过头来看,他完全就是多虑,她不是不想告诉他,而是她没有勇气。 这些年,她承受的太多了。 瞻前顾后也好,犹犹豫豫也罢。 都是因为她是一个底色特别柔软,特别善良的女孩子。 越是这样的人,往往越会把刀子捅向自己。 他得救她。 江缚没有第一时间去纠正她的错误想法,而是平心静气地躺在她旁边,颀长的胳膊搂着她,给她一个温暖的臂弯,“嗯,我理解你。” “我当年知道自己是为了救我哥才出生的时候,也觉得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那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和爱,都在我哥那里,我只是一个工具人。” 方茧扭过头看他。 即便是这种奇葩的角度,江缚那张贵气的脸,也好看的全无死角。 她突然就有些原谅了自己。 就这么帅气耀眼的一个男生,她就是再回到青春期,也还是把持不住。 她问出埋藏在心底的问题,“你哥对你好么。” 江缚淡扯了下嘴角,“没什么好不好的,他手术虽然成功了,但体质依然很差,我跟他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 “等再长大一些,他就患上了抑郁症,我妈说是因为从小到大都生病,把他精神磨完了,生活也回不到正轨。” “老人家常说,担心才是诅咒,可我妈不信邪,天天看着他跟看着三岁小孩儿似的,风吹不得,雨淋不得,总担心他复发。” “结果还真复发了,即便我给他做了第二次移植,也没用,排他反应很严重,没多久他就去世了。” “虽然这么说很不好,但那年,我确实就很庆幸,那个带着治愈不了的疾病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我。” 说话间,他扭头看向方茧,“更庆幸的是,我能遇见你。” 方茧对上他垂下来的视线,心口蓦地突了一下。 江缚说,“你觉得你是罪人,可从我的视角来看,你却是降临在我世界里最珍贵的礼物,虽然说这些话很老土,但我还是想说,我在遇见你之后,才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之于我的意义。” 不再是没有温度的单一色调。 而是彩色的,鲜活的,充满希望的。 是她,填补了他心里唯一的缺口,让他麻木的心脏开始发烫,跳动。 话到这里,江缚扯了下唇,“所以,如果你要认罪,那我肯定要陪你,你别想甩开我。” 说来说去,就是这个意思。 方茧有点儿想笑,眼眶也有点儿热。 她说,“你是担心我甩了你吗。” 江缚挑挑眉,桀骜不羁的一张脸,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迷得少女团团转,他傲气地说,“你舍得么。” ……确实是舍不得的。 但不代表她没犹豫过。 在来海城之前,她真的考虑过和江缚分手……她就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也不想让江缚陪她一起挨骂,他才是真正无辜的那个,她不配得到他纯粹又美好的爱。 可是,当重新看到他那刻。 方茧所有伟光正的念头,全都在一瞬间不争气地灰飞烟灭了。 她甚至难以想象,没有江缚,她未来的日子会怎么过,可能那个时候,她就真的完完全全活在痛苦中,连唯一一丝“氧气”都没了。 可能是从她眼中看穿她这一路的挣扎。 江缚把她揉进怀里,舒了口气,“如果做好人太累,那我们就一起做让世界唾弃的混蛋吧。” …… 那晚两人都舟车劳顿。 疲惫很快就控制了大脑。 明明是谈着心,可不知道怎么,方茧莫名奇妙就睡了过去,可能是习惯使然,她睡觉的时候都不安分,手伸进江缚的衣服里,摸着他柔韧的腹肌。 这种感觉特别像小时候,那时候没林雅芬和方向松很忙,经常把她和方蝶丢到外婆那儿。 差不多晚上八点的时候,才会把她们俩接回去。 方茧没有安全感,睡觉前就一定要摸着林雅芬腰上浅浅的一层赘肉,才能睡着。 后来长大了,这个习惯也就没了。 直到在和江缚在一起,这个小毛病才重新在方茧的身体里复苏。 所幸江缚让她摸。 就是睡着了,行为会不受控制。 清早不到八点,江缚就被她的乱摸弄起一股火,人虽然在眼前,但他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压着不爽的心情,去浴室洗澡。 方茧被他动静吵醒,一睁眼就看到江缚的裤子在床上。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嚷了句,“江缚,你耍流氓,快把裤子穿上。” 软糯糯的嗓音,跟撒娇似的,一点儿威慑力都没。 江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都他妈气笑了,他光着上半身走到她面前,眉骨微抬,“我没穿裤子吗?” 方茧一掀眼就看到江缚身上那条蓝条纹的病号服。 她瞬间就清醒了。 江缚挑着眼梢,哼了声,“时尚吗。” 方茧抖着嘴角,忍了忍笑,嗯,看出他昨晚很急了。 江缚抬手掐了把她的脸,鼻尖满是他的皂角香气,他眼神宠溺道,“快点儿收拾,带你去吃早餐。”- 江缚也是第一次来海城。 在海边,空气里的湿度和南城完全不一样,就连早餐都是海鲜馅儿的包子配虾仁鸡蛋糕。 如果不是还揣着心事的话。 这应该是两人度假的绝佳机会。 方茧叼着豆浆,看着海景,莫名有些可惜。 彼时江缚就坐在她对面,规规矩矩地接着赵宝华的电话,乖顺听话的样子仿佛他才是赵宝华亲孙子。 “嗯,您放心,她很好,能吃能睡,还能磨人。” “看看吧,她想逛我就陪她在这边逛,她不想我就带她回去。” “您闺女没骂我,您放心。” “我知道,她还是爱方茧的。” 好不容易电话挂断,江缚煞有介事地看向方茧,“还打算钻牛角尖吗?你看多少人关心你。” 方茧咬着吸管,“我妈真没骂你?” 江缚扬起眉梢,大敞四开地往后一靠,“骂了,骂得可凶了,你补偿我吧。” “……” 这家伙还真不是受得了一点儿气的人。 方茧稍稍放下心,“没骂你就成。” 江缚不甚在意地一笑,“骂了也没事,帮你分担火力。” 他要真怕这怕那,他俩也不用在一起了。 可能是看出江缚的决心。 方茧一颗心暂时又咽回肚子里。 吃过早饭,江缚和她手牵着手在海边逛了一圈儿,之后才接到方向松的电话。 不是方茧主动联系的方向松,是林雅芬知道方茧去海城后,把这事儿告诉了方向松。 说来也奇怪。 本来方茧是想过来看他的,可在听到他的电话后,那种想见他的冲动,顿时就没了。 方向松语气挺好的。 他没有提那些不该说的,只问方茧在哪儿住,打算带老婆和她见一面,一起吃个饭。 只是话没说完。 电话那头就响起婴儿的哭声。 背景音里,女人有点埋怨,“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又要出门,我们出去孩子怎么办,又要送我妈那儿去?” 方向松语气有些为难,压低声音道,“这不是孩子好不容易来一次……” “那你自己去吧,我和她又不认识。” “……” 方茧攥着江缚的手,无意识地用了点儿力。 江缚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以作安抚。 酝酿了几秒,方茧忽然开口,“别了爸,我买了下午的机票,很快就回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住。 隔了好几秒,方向松似是松了口气,说,“那不然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 方茧垂着浓长的眼睫。 如果方向松真的想见她,想送她,就不会用“那不然”三个字。 可能是对失望这种感觉麻痹了,方茧几不可查地吸了口气,说,“有机会你来南城,我们再一起吃饭。” 电话挂断。 方茧迎着海风,望着碧海蓝天连接成一片。 沙滩上,到处是游玩的人,有和他们一样亲密的小情侣,有互相拍照的闺蜜,还有夫妻带着小朋友玩沙子。 声声不息的海浪声中,江缚侧眸看着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想哭吗?想哭男朋友把肩膀借给你。” 方茧本来真有点儿鼻酸。 奈何江缚这人实在太臭屁了,她一个没忍住,就破涕为笑。 十月的海风吹得她鼻尖红红的,也吹散了好多酸涩的少女心事,她扭头看着江缚,发丝飞扬,面庞清丽,不管是他和她,都是这个年纪最好的模样。 这世上任何俗事烦恼,都不值得他们忧愁- 海城是个小城市,说到底也没什么好玩的。 最主要的是方茧那天下午没心情玩儿,冷静下来后,她发现自己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赵宝华。 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江缚就买了最快最贵的航班带她回南城。 是真累到了。 两人上飞机没多久就靠在一起睡着。 等再醒来,还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赵宝华知道俩人要回来,安排了林雅芬去接,林雅芬又是个万事受她掌控的性子,还有半小时抵达目的地,她就在微信上联系方茧,说她和王科凭已经到了。 可能受方向松的影响。 也可能心事还没完全放下,方茧有点担忧。 刚巧江缚也醒了,见她愁眉不展地靠在那儿,抬手揉开她眉宇间淡淡的疙瘩,咬字有种慵懒的性感,“想什么呢。” 方茧欲言又止地抬头看他,“我妈说来接我。” 顿了下,又补充,“应该,也会顺带再接一下你。” 话说完,她特意观察了一下江缚的表情,以为他会怔住,或者手足无措,结果江缚就只是平静地挑了下眉,洒脱一笑,“提前见家长?” “……” 方茧都无语了,“你想得真美,有没有可能她是来当面弹劾你的?” 江缚不当回事儿地把她搂进怀里,“弹劾呗,反正我这人听力不好,左耳听右耳冒,有本事她就让校长把我开除。” 这腔调,桀骜不驯得明明白白,还真是林雅芬最讨厌也最头疼的那种学生。 方茧没辙到惊呆。 笑了下,她仰头轻轻捏了下江缚的耳朵,“可你总要出国的啊。” 倒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事儿。 江缚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意外,他短促一笑,明显急了,“怎么着,还真算准时间和我分手?” 不撒谎地说,方茧早前是真这么想的,甚至她给自己找借口,都是江缚很快就要出国了,反正都要走了,就满足他吧。 但现在看来,他们俩还真没那么容易收场,最起码江缚是真不打算放手的。 方茧突然就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她说,“可出国不是你的梦想么。” 我难道要为了一己私欲,不让你去么。 可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从她嘴里说出来,江缚就打断她,“谁跟你说的?还是你又从谁嘴里打探出来的。” 方茧眼神慌了下,轻轻噎住,“谁打探了。” 要是从前,江缚还能被她糊弄过去,但现在,自打知道她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暗恋自己,她就是在床上跟他说情话,江缚都不信了。 这姑娘太能藏。 这种事她能藏三年。 她还有什么憋不住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才是被耍的那个,江缚讽刺一笑,“你再唬我?这事儿我可没跟几个人说过。” 这倒是事实。 但不代表楼嘉豪不往外传。 江缚也是反过来诈她。 别说还真诈出点儿东西,方茧有点儿支吾,“我怎么知道你跟谁说了,我是听别人说的。” 江缚忍俊不禁地觑着她,“听谁?” “……” 方茧索性豁出去,“邱露佳。” 江缚一脸明爽地笑,眸光荡漾着,拖腔拿调,“哦,原来是和小姐妹俩私下偷偷聊我。” 方茧耳廓一热,不想搭理他。 可转念觉得不对,她眼神逼视着江缚,“邱露佳是从秦可颂那儿听说的,你又怎么解释?” 江缚这人的字典里似乎就没有心虚两个字。 他坦然道,“她梦的吧。” 方茧:“?” 江缚:“我从来没跟谁说过出国是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伯克利。” 还是头一次在他嘴里听到确切的学府。 方茧微微张唇。 江缚话峰一转,“但那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比较无所谓。” 他言笑自若地看着方茧,看起来吊儿郎当,眼底却是声势涛涛的情意,“你在这儿,我能放心去哪儿?” 这话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埋怨,几分宠溺。 方茧很没辙,也很不争气,就这么再次被他撩到了。 心里像旷野里盛开一朵又一朵的小花,迎风颤巍巍地盛放。 可还没心动几秒。 林雅芬关心消息就再度发来,提醒她南城下了雨,让她下飞机多穿点儿。 注意力再度被拉回现实。 方茧轻轻叹了口气,“你说这些花言巧语没用,你还是先想想等会儿下飞机怎么面对我妈吧。” 这倒是个问题。 江缚还真挑眉思索了会儿。 本来方茧都打算再睡一会儿的,哪料这家伙思忖须臾后,突然就偏过头看她,邪门地来了句,“不然,我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69☆、 第69章 六十九章 ◎我是不要脸,又不是不要命◎ 69 这混账话一说出来,方茧惊得眼睛立刻就瞪圆了,连旁边阿姨都惊了下,煞有介事地朝两人看来。 恶作剧达到效果。 江缚笑得肩膀直颤,偏偏那张俊美至极的脸坏起来有种混世魔王苏感。 方茧又气又想笑,捶了他两下,“你疯啦。” 江缚“厚颜无耻”地把她搂过来,混球得明明白白,“逗你呢,我是不要脸,又不是不要命。” 方茧顿时笑得不行。 可笑完了,眼底的阴云还是没散开。 江缚收起混不吝的模样,俯首在她眼皮上亲了亲,“放心,我不会搞砸的。” 方茧不是不相信他,她不信任的反倒是自己。 江缚也看得出来,这一路上,方茧虽然和他有说有笑,但她并没有找到一个能真正救赎自己的支撑力。 所以,在下飞机,见到林雅芬和王科凭时,江缚很轻易便原谅了方茧在关键时刻松开他的手。 当然江缚也挺意外,林雅芬在看到他后,脸色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看,反倒是客客气气地说,“上车吧,下雨了,把你送回去。” 方茧那会儿刚上车,听到这话,下意识和江缚对视了一眼。 俩人都自恋了。 林雅芬根本就没有带江缚一起吃晚饭的意思,江缚能看得出来,她依旧不怎么喜欢自己。 但也没拒绝,那毕竟是方茧的家长,早晚有这一天。 于是江缚从善如流地点头,客气地说了句谢谢,不卑不亢地从车的另一边坐上来。 在林雅芬眼皮子底下,方茧没像在飞机上和江缚腻在一起,两人中间“泾渭分明”到仿佛还能坐下一个人。 车内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僵滞。 方茧不太敢看江缚,只知道他手机震动了几声,他低眸在那儿回消息。 林雅芬就在这时开口,“在海城见到你父亲了?” 方茧回过神,说了声没。 江缚也顺势抬头,透过后视镜,看了林雅芬一眼。 林雅芬显然不怎么开心。 王科凭在中间打解围,“人家结婚了,有了孩子,肯定是以新家庭为重。” 说完又反应过来什么,对方茧说,“不过我跟你妈肯定不这样。” 方茧没说话。 她没心情说话,也不想搭理人。 好像一回到南城,她就被关到真空玻璃瓶里,除了闷就只有闷。 直到江缚给她发了条消息:【放轻松】 方茧抿唇,暗度陈仓地看了他一眼,刚巧林雅芬也扭头过来看江缚,她脸上挂着社交性蔼笑,对江缚说,“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了,要是没有你,方茧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江缚一秒对上林雅芬的视线,“不麻烦,应该的,您别责怪她就成。” 没想到这会儿他还在这护着。 林雅芬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暗流在两人的视线中涌动。 林雅芬笑笑说,“机票钱,还有酒店钱,你说个数,我替她付给你。” 江缚知道这话是撇清关系的意思,他下意识看了方茧一眼,发现方茧唇瓣抿着,攥着拳,肩膀也稍稍耸着,隐隐含一点防备的攻击性。 她想说“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不用你管”,下一秒江缚就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他说,“没关系阿姨,那天就算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会去找方茧,这些都是我愿意为她付出的,您不用替我和她分得这么清楚。” 话音落下。 车内一时鸦雀无声。 方茧肩膀不知不觉松懈下来,到这刻,林雅芬才发现自己低估了江缚。 本来她以为,他只是个混日子的草包,仗着家庭条件好,长相好,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年轻的女孩子容易恋爱脑,自然就能被他迷得团团转。 可见了他本人,听闻他的谈吐,林雅芬才发现,这孩子并不是普通人。 他懂规矩有礼貌,不挑事儿也不怕事儿,即便在这种时刻,也能镇定地护着方茧,而不是畏畏缩缩,见风使舵。 这样的品性,在年轻一代中太少见了。 林雅芬再刁钻也是个惜才的,心里难免对他有些改观,于是说,“听说你马上要出国了?” 江缚说,“没,程序都没申请。” 方茧稍稍意外地看向他,江缚接住她的视线,唇角很轻地勾了下,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我又没骗你。” 林雅芬意外了,“那你不去了?” 江缚声嗓淡淡,“暂时没有这个念头。” 林雅芬说,“那你毕业打算怎么办。” 江缚淡然自若地回,“继续做音乐。” 林雅芬并不知道江缚已经靠作曲编曲赚了很多钱,一时间只觉得他在异想天开,语气都透着一丝不可思议,“做音乐?” 还是方茧开口道,“他自己开了家音乐工作室,盈利不错,一些作曲和编曲也都卖了版权的。” 这话从方茧口中说出来,分量远比江缚自己说来得重。 林雅芬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吹自擂的人。 当然方茧也没想讨好林雅芬,替江缚挣表现,她只是很平常地叙述事实,她不希望她的男孩被有色眼光看待。 林雅芬也的确表现出了兴趣。 她讶然道,“你自己开的?” 江缚说,“卖了几首歌,钱够了就开了,反正一些设备我平时也要用。” 林雅芬彻底不说话了。 还是王科凭接话道,“欸,那你工作室在哪儿啊,方便留个地址吗,我家闺女想给自己录首歌来着,也不知道本地哪家录音棚靠谱。” 江缚大大方方报了工作室的名字,“循声工作室,您有空可以上网搜搜。” 本来他还想看在方茧的面子上说,来之前报他名字可以有折扣,但转念一想,王科凭的女儿,不就是上次气哭方茧的罪魁祸首,他眉梢一敛,登时就不想开口了。 林雅芬在手机上搜了这个工作室。 发现不仅百度上有,美团上都有,还有团购打折什么的,评论也很多,都是好评。 林雅芬心情忽然就有些莫名,像是不是滋味,但又谈不上难受。 后面的一路,她没再说话,都是王科凭和江缚搭上一句话,江缚再简单地回两句。 方茧表面上是在塞着耳机听歌。 实际上和江缚聊得正起劲。 她说:【我怎么感觉你把我妈弄沉默了】 江缚:【是么,那我还挺优秀的】 方茧忍着想笑的冲动说:【这我就不怼你了,能把我妈聊沉默的人真的太少了】 一般都是被她身上的气场压得矮一截。 以前的她自己就算一个。 但现在,方茧学会了无视和冷漠型的进攻。 江缚却是十足的天赋型选手,风轻云淡的几句话就能把林雅芬弄得哑口无言。 江缚:【姓王的简单,主要是阿姨】 江缚:【不过阿姨会不会更讨厌我】 方茧:【不知道,她这人挺难拿捏的】 江缚:【怎么说】 方茧:【她有点儿文人风骨,虽然有时候比较严格,但有时候又很细腻,反正我一直不了解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更准确的来说,方茧一直觉得自己不是林雅芬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孩子。 林雅芬喜欢聪明的,睿智的。 她则属于老牛撞树,冥顽不灵。 想着,方茧竟把自己逗笑了,奈何没开心多久,江缚的目的地就到了。 王科凭把车开到江缚小区楼下,林雅芬开口说,“后备箱里有把伞,你先拿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茧总觉得林雅芬的语气柔和不少,还真有点儿系主任关心学生的架势。 江缚也没掉链子。 他点头说,“谢谢林姨关心,你们舟车劳顿,晚上好好休息。” 说话间,他推门下车,傍晚淫雨霏霏,顺着车门刮进来,江缚在车外状似不经地却又牵牵连连地看了眼方茧,给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方茧心跳悄咪咪地快了一拍。 随后江缚就顺着开门的后备箱,拿了一把黑色的雨伞,朝小区大门走去。 真没想到江缚本人是这样。 王科凭把车开上高架桥的时候还喃喃,“这孩子,吃什么长大的,长得帅就算了,怎么还这么高,这基因,啧。” 林雅芬没好气儿撂他一眼,“羡慕吗?” 感受到她的不爽快。 王科凭哈哈一笑,“羡慕也没用啊,这基因又不能长我身上。” 基因俩字儿还真戳到林雅芬心口。 她当初看上方向松,就是因为方向松个子高。 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跟她一个喜好,喜欢的男生比方向松还高。 林雅芬问方茧,“他多高。” 方茧摘下耳机,“什么?” 林雅芬提上一口气,“江缚,多高。” 方茧其实听到了,她就是故意重复问的,她平静地说,“189。” 王科凭羡慕地擦了声,“这大高个,平时没少打球吧。” 方茧:“他喜欢健身。” 林雅芬问,“他是不是也喜欢化妆。” 方茧差点儿就笑了,“他一个大男生化什么妆。” 反正和江缚在一起这么久,她就没在他脸上看到一丝的脂粉,皮肤是纯天然的好。 林雅芬像是不怎么相信,“那他眼睛怎么那么有神,还有睫毛,男生睫毛有那么黑那么长的么?” 这关注得还挺细致入微。 方茧说,“有啊,他不就是,他基因好。” “……” 林雅芬被怼得几分无语,“那他额头怎么回事,怎么有块儿粉的。” 方茧哦了声,“刚拆线,没完全好。” 林雅芬可算抓到点毛病,“他跟人打架?” 方茧有来有回,“他被人打了。” 顿了顿,又补充,“被他后妈打的,他后妈打他的时候,他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林雅芬回过头看向方茧,“他后妈为什么打他?” “要他给自己儿子捐献造血干细胞,”方茧语气随意道,“江缚开始不答应,她就发疯,用啤酒瓶敲江缚的头,后来……” 林雅芬俨然听进去了,连声音都蕴着一丝关切,“后来怎么。” 方茧说,“后来他爸过来哄了两句,他就答应了,他去海城找我的时候,刚捐献完,病号服都没来得及脱下来。” 方茧发誓,她真没有刻意加重语气,亦或是加重形容。 可有些话,真就是越平静,越无欲无求地说出来,越能打动人心。 话音落下。 车内再次陷入到沉默当中。 车窗外,雨势由大转小,雨滴星星点点地排布在玻璃窗上,渐渐汇集成小小的水流。 不知过了多久。 王科凭开口,“这孩子,还真是个好孩子啊。” 就连林雅芬也小声道,“……是挺善良的。” 不知道为什么。 在听到这话的瞬间,方茧眼眶突然就有点儿酸。 她没想到,这样的话,是从王科凭和林雅芬嘴里说出来的,这种感觉,说不清。 她突然就很想念江缚。 明明两人“分别”还不到二十分钟。 拿出手机,她给江缚发信息道:【我妈夸你了】 江缚几乎秒回:【?夸我什么】 方茧老老实实说:【夸你个子高,长得帅,像化了妆】 江缚果然很无语:【你看这话像夸我吗?】 方茧回他:【是啊,是夸,夸你好看,不过你放心,我帮你解释了,我说你不化妆】 江缚:【我谢谢你】 方茧努力忍笑,好不容易忍过去,王科凭突然叹了口气。 他说,“我发现这人真不可貌相,有的孩子吧,看起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其实善良又靠谱,有的孩子呢,看着端正,其实一肚子心机和坏水儿,都想象不到他能这样。” 指尖顿住,方茧抬起头。 林雅芬舒了口气,赞同道,“我也没想到,那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我以为我从业二十年的经历不会看走眼的。” 话说完,林雅芬顿了下,回过头来看方茧,“你知道把你投稿的人是谁么。” “……” 方茧怔了怔。 可能是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大,她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林雅芬已经把答案说了出来,她说,“是程家峻。” 【作者有话说】 我这人最近爱写点儿反转,反正我就不剧透啦[比心] 70☆、 第70章 七十章 ◎“我爱你。”◎ 70 对方茧来说,始作俑者是程家峻并不太让她惊讶,让她惊讶的是,知道这个事后,王科凭把他开除了。 不仅王科凭,林雅芬也一改往日的态度,语气懊悔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你为什么看不上他了。” 怔忡过后,方茧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林雅芬还是有些抹不开面的,酝酿了一下才说,“那次和你吵架,回去的路上心里堵得慌,就跟他多聊了几句。” “他当时还安慰我,让我想开点儿,别把你逼太紧。” “他每次跟我聊天,都站在你这边,我就没想那么多,结果没多久他竟然去学校表白墙把你的事投稿了。” 林雅芬想起来就气,一气胸就疼。 方茧观察她两眼,说,“你最近吃药了吗。” 没想到她还记得关心自己,林雅芬心里突然一暖,“没怎么吃,大夫让我少吃。” 方茧点头,“那还是听大夫的吧。” 顿了下,她又问,“那这事儿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王科凭气不打一处来,“他自己主动过来承认的,关键是我也不理解,你说他怕把事情闹大,主动承认,脸上总得有心虚吧,结果他就跟汇报工作似的,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干,他也不说实话,就说闲的。” “我真服了。” “我这么器重他。” 方茧默默看着王科凭的背影。 忽然就觉得……这个中年男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最起码,这一次,他和林雅芬一起站在了她这边,而不是斥责她,为什么这么不懂事,这么任性。 悬着的心随着回家的路,和雨后夕阳一同缓缓落下。 方茧又问,“那帖子呢,怎么删掉的。” “这就是你妈的功劳了。” 王科凭说,“就你们学校那个办事效率,要不是你妈大半夜联系管理员,帖子估计还得飘一阵。” “……” 方茧还以为是举报掉的。 林雅芬却说,“不谈这个事儿,都过去了。” 王科凭看了林雅芬一眼,想跟方茧说你妈为了你还跟管理员大吵了一架,但终究没说。 气氛就这么凝滞了会儿。 林雅芬突然开口,“你现在躯体化症状……还严重吗?” 方茧本在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发呆,听到这话后,眼神透出一丝猝不及防的讶然。 林雅芬压根就不知道她有焦虑症这件事。 方茧也没打算跟她说。 就连赵宝华都不是很清楚,方茧每次都会换着花样糊弄她,说自己吃的是维生素,即便被抓到吃的是处方药,也谎称自己老毛病犯了。 老太太并不懂那么多,单纯以为她心情不好。 但其实,那不是什么老毛病。 那是她如影随形的病症。 林雅芬也是在方茧“失踪”后,去学校找她,在她宿舍看到的她那一抽屉的药。 抽屉塞得满满的,每一样的功效,都是治疗焦虑躯体化。 杨桃看到她怔然的表情,正想说什么,林雅芬滚烫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她问杨桃,方茧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些药的。 杨桃抽出一包新的纸巾交给她,说,方茧从大一开学就吃的。 林雅芬肚子月份大了,人又瘦,有点儿显怀,杨桃怕她动了胎气,马上解释,“不过她不是天天吃,她控制得挺好,一般只有情况严重的时候才会吃几天。” 她越说,林雅芬眼泪越是止不住地往下落,越是觉得自己不合格。 这种排山倒海的内疚,压得她喘不过气,唯一能纾解的办法,就是主动联系江缚。 方茧也是这一刻,才感知到林雅芬变了。她似乎在放下什么,主动张开怀抱,朝自己走来。 眼角泛起热意,方茧说,“嗯,不严重……江缚有在——” 后面的叮嘱我吃药,她卡了下壳,下意识没说出来。 但其实,她不说林雅芬也明白,有江缚在,方茧的情况就是会好些,从这一次见面她就看得出来,他们俩,拆不散,也分不开- 当天晚饭是和赵宝华一起吃的。 林雅芬不想让赵宝华做饭,就在家的附近找了家餐馆,四口人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 饭桌上,没人提学校的帖子,海城,和方茧那个没良心的爸,更没人提江缚。 吃完饭,林雅芬在楼下给赵宝华和方茧买了好些水果。 本来是要送祖孙俩上楼的,是赵宝华牵着方茧冲她摆摆手,“你还怀着呢,别折腾了。” 老太太可是一顶一的酷girl。 说完就拉着方茧走,招呼都不跟林雅芬打一个。 回到家,进了屋,老太太拉着方茧就来回检查,非要看看她这两天受罪没。 方茧哭笑不得,“我能受什么罪啊,谁还能打我不成。” 赵宝华煞有介事地看她一眼,“别人不打你,不代表你不折磨自个儿啊,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你这小东西,真是把我吓坏了,我一把老骨头差点儿去学校找你。” 方茧趴在老太太腿上撒娇,“我下次不敢了,哦不,没有下次。” 赵宝华哼一声,顺了顺她乌黑柔亮的长发,“不过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也挺好的,最起码你妈知道改变了。” 方茧吃饱了有点儿困,安安静静地听赵宝华说。 赵宝华说,找不到她的那两天里,林雅芬吓坏了,她去看了网上的帖子,一打开就看到各种难听的话,那会儿大多数都在骂方茧,少数在帮她说话。 看到骂方茧的,林雅芬难受,看到帮方茧说话的,林雅芬更难受。 那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从另一个角度,体会这件事施加在方茧身上的压力。 她忽然就意识到。 这些年她对方茧有多不公平。 不仅把方蝶的去世迁怒于她,还在无形中,逼她活成方蝶的样子。 以至于她精神和**都出了毛病。 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什么都不知道。 联系不到方茧,去学校找也没见到人,林雅芬手足无措,大半夜就来敲赵宝华的家门,可能是孕激素作祟,林雅芬当着她的面哭了。 四十来岁的人,在亲妈面前无助得像个小孩。 她说她不知道当时网络上那么多人骂方茧,更不知道方茧得了焦虑症。 她还专门上网搜了,焦虑症最严重的情况可能导致自杀倾向。 那两个字太可怕了,林雅芬崩溃得差点儿就去报警。 多亏江缚联系上了方茧,转告她方茧没事,林雅芬心才咽回肚子里。 赵宝华叹了口气,“其实你妈还是爱你的,只是她那种爱,太偏执,太自我,她意识不到那样会伤害你,你呢,又不会表达,只知道忍受,慢慢的,你们母女俩就造成现在的局面。” “所幸迷途知返,为时不晚,你妈这次是真的意识到她错了。” “她还跟我说,她梦到了小蝶。” “小蝶在梦里跟她面哭,跟她生气,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方茧,她没做错什么。” “方蝶还说,你快去救她,妈,你得救她。” 话到这里,赵宝华忍不住哽咽起来,方茧眼泪也噼里啪啦地往下落,她坐起身,抽出纸巾给老太太擦眼泪,说,“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 赵宝华心疼地把她搂过来,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拍着她,安抚她,“任性也没关系,只要你快乐。” “我的宝贝茧茧得快乐。” …… 江缚是在晚上十点接到方茧电话的。 确切的说,不是接到,而是方茧终于肯搭理他了。 刚洗完澡,方茧一身轻地躺在被窝里,电话一接通,她就讨巧地喊了声男朋友。 江缚被这软糯的一声硬控住,迟了两秒才笑道,“这是谁给你哄高兴了。 方茧笑出声,“怎么感觉你话里一股酸味儿。” 可能是这阵子因为她神经太紧绷,江缚莫名有种“圣上开恩”的感觉,他哦了声,“不应该吗?你看你多久不理人了。” 方茧还真去微信上瞧了眼。 保守来算,差不得得有四个小时。 方茧说,“抱歉啊,我跟家里人吃了个晚饭,回来后又跟我外婆聊了好久的天,你干嘛呢。” 江缚换了个姿势躺在沙发上,楼嘉豪就在沙发的另一头,嘎巴嘎巴嚼着爆米花看电视。 这氛围和前几天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江缚挺知足的,他说,“在这儿陪儿子看电视呢。” 楼嘉豪一秒就反应过来,朝他竖了个中指,“你大爷的江缚,又占我便宜。” 江缚顿时闷出一嗓子笑。 方茧听到楼嘉豪的声音,也跟着笑,笑完又惦记他的身体,“今天感觉怎么样,还虚弱吗。” 江缚不想俩人的甜言蜜语被楼嘉豪听到,干脆起身,懒洋洋回了卧室,一边躺床上一边说,“还行吧,但能感觉出来没之前体力好了。” 方茧哦了声,故意使坏,“怎么感觉的?自己试过了?” “……” 江缚都特么被她气笑了,“方茧,你胆儿肥了是吧,真觉得我拿你没辙?” 方茧清了清嗓子,“那还不许我皮一下。” 怎么不许。 江缚可太许了。 最起码说明方茧当下状态很好,既没有哭唧唧,家里人也没有责难她。 早知如此,他还真就不担心她了。 但还是免不了问一嘴,他说,“阿姨没说你什么吧。” 方茧手指玩儿着头发,慢悠悠地说,“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 江缚温温柔柔地“嗯?”了声,忽然在想,要是她这会儿在自己怀里就好了。 昨天都没抱够她。 索性把手机贴近一点儿,努力感受她的气息。 过了没多久,方茧就把这一晚上经历的所有都复述给了江缚,包括赵宝华告诉她的一切。 她说,“你觉得托梦这事儿真的存在么?” 江缚:“怎么说?” 方茧有点儿难以启齿,“……我在刚看到那个帖子的时候,确实有点儿绷不住,落地海城那会儿还在鬼使神差地想,十月份的海水冷不冷。” 江缚一哽,神色瞬间就变了,威慑道,“方小茧——” 方茧笑了笑,“你先别急着骂我,我还没说完呢。” 江缚稍作平息。 方茧说,“这就是我当时的一个想法,存在都不到几秒钟,你就给我发信息了,我没哄你,江缚,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我的世界亮了。” 喉结滚了滚。 江缚柔声说,“那要是,我那会儿没给你发消息呢?” 方茧不想吓他。 可她还是说了实话,“可能……真的会去看看海吧。” 一阵难以言喻的后怕瞬间袭上心头。 江缚沉默住。 方茧怕他担心,就改口轻松道,“不过我才没那么傻呢,我又不会游泳,当然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表达的是,我觉得方蝶好像一直在保护我。” 她越说越来劲,“你看,我妈都说梦到她了,她让我妈救我,我妈第二天就想通,给你打电话,你觉得太玄乎也好,觉得我太幼稚也罢……” “你不幼稚。” 江缚打断她,咬字深沉,“方蝶就是在保护你,她希望你好好活着,听到了吗,方小茧,她希望你好好活着。” 突如其来的静谧,在两人中间荡开。 方茧忽然就从江缚的语气中,听出前所未有的紧张。 眼眶莫名开始酸胀。 她笑了笑说,“傻啊你,我当然会好好活着了,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爱我,又那么美好,我哪儿舍得。” 她轻轻吸了口气,“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不是么。” 这番话,像化骨绵掌一般,将江缚的逆鳞捋顺。 静默几秒。 江缚用少年人表白时才会有的青涩语调,伴着强烈的心跳声,轻轻叫了声方茧。 方茧:“嗯?” “我爱你。” 七十一章 第71章 七十一章 ◎等待穿晚礼服的公主◎ 71 突如其来的告白,像一击即中的子弹,打进方茧的心脏。 她脑中忽然就蹦出一个疑问——江缚上次表白是什么时候来着? 当然,时间不重要。 重要的是,江缚第一次对她说“我爱你”。 这三个字,虽然像情人节的红玫瑰一样烂俗,但对于相爱的灵魂来说,仍旧是这世界上最美妙动人的誓言。 动人到方茧心神都激灵一下,眼底忽然就荡起水汽。 她用微微沙哑的声音说,“……你干嘛。” 江缚听出来,她被自己哄到了,轻轻一笑,用混不吝的撩人腔调说,“表白啊,听不出来吗。” 方茧吸了吸鼻子,“有点儿突然。” 江缚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你还敢不敢整天胡思乱想。” 方茧否认,“我没有,我真挺好的。” 江缚哼笑,“你最好是。” 方茧难得矫情一下,“江缚……我有点儿想你了。” 话音刚落,江缚就坐起身,“行啊,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方茧听到动静,都无语了,“你要不要这么积极。” 江缚笑着重新躺下,“所以啊,别乱撩我,我受得起江小缚可受不起。” 方茧不服,“别吹牛了,我上网查了,你这种捐献后起码要休息一到四周。” 江缚闲闲散散道,“那是别人,个体差异不懂?况且我又不是性/功能障碍。” 到底是开荤过,说话尺度都不一样。 方茧耳朵一下就热了,她嘟哝,“你说话能不能规矩点儿。” 江缚短促一笑,特别狗,“在电话里不行,在床/上就行?” 人的记忆就是这么特别。 对于有颜色的事总是特别敏感,被人稍稍提起,脑中就能蹦出激烈的画面。 作为恋爱新手,方茧只能强行切断,她咽了咽嗓说,“反正你这段时间必须好好休息,现在时间差不多了,睡觉吧,晚安。” 说完也不给他留余地。 啪就把电话挂了。 江缚:“……” 江缚轻笑了声,心说这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把手机撂在一边,视线落在天花板上放空,他反刍着方茧刚刚那些话,琢磨了一阵,到底心事重重地从床上爬起来,直奔阳台放杂物的储物柜。 楼嘉豪目光追着他,“大晚上的你又干嘛。” 江缚丢了句“找东西”,就这么开始在阳台翻找,也不知过了多久,到手机忽然收到消息—— 南城一中刑泽强:【我给你发的这几个人的微信,都是当初和方蝶关系好的】 南城一中刑泽强:【有一个还在南城念书,你加加看】- 帖子被删,方茧在学校的流言蜚语很快就平息了。 林雅芬却一反常态,没急着让她回学校上课,带她去医院轮番体检,又去临床心理科带她看了看焦虑症。 确定方茧情况控制得不错,身体也很健康。 林雅芬才放下心。 方茧本想晚上去找江缚,看看他休息得怎么样,奈何这晚赵宝华兴致高,非嚷嚷着给方茧补身体,做了一桌子的菜叫家里人过来吃。 方茧就是想出去找江缚都没机会,这家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整天消息回得都不积极。 方茧起了查岗的小心思,给楼嘉豪打了个电话。 楼嘉豪说,“不知道啊,他白天就出门了,我还以为跟你约会去了。” 方茧:“……” 她倒不是怀疑江缚在外面有狗,她就是担心江缚身体。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没吹嘘。 楼嘉豪都替他作证,“我看他好得很*啊,昨晚还在阳台折腾后半夜,今天起来后就出门了。” 方茧神思微顿,“他在阳台折腾什么。” 这楼嘉豪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找东西?” 方茧也是才意识到,江缚原来不是什么都和自己说的。 心里稍稍有些不是滋味。 还是楼嘉豪主动关心她,问她这两天怎么样。 以他和江缚的关系,方茧猜他早就都知道了,就没藏着掖着说,“挺好的啊,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楼嘉豪嗨了声,“没事儿就行,我也觉得没多大事儿,都是一些没意义的流言蜚语,但凡学校里有名气的人都被这么‘黑’过,这风气早该整改了。” “还有那帖子也早删了,三次元里没谁议论,主要也是没啥好议论的,大部分人都在为你说话,后来江缚冒头后,那些阴阳怪气的人就更不敢吭声了。” 方茧猝不及防,“什么叫江缚冒头后。” “他没跟你说吗?” 楼嘉豪挺意外的,“就那天,他在那帖子回复,说他追的你,追你很久才在一起的,我艹,当时他这一句话粉碎多少少女的心啊,直接就把你俩这事儿坐实了。” “别说江缚,我都有好多人来问,问你俩是不是真在一起了。” “我说那肯定啊,江缚老爱了!” 方茧彻底愣住。 两三秒后,才发觉自己心脏像揣了只小兔子,活蹦乱跳。 甚至电话挂断后,她脑中还残存着这件事。 他什么时候追自己很久了? 就离谱。 方茧没忍住给江缚发信息说了这件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楼嘉豪通过气,这次他回复得还挺及时。 江缚:【没很久吗?我怎么觉得我花了很长时间】 那会儿家宴差不多到了尾声。 方茧和家里另一个小妹妹在厨房里洗碗,其他长辈聚在一起聊天。 王科凭第一次来,被大家围着,都快有些应付不来,有人问他怎么没带王雨桐过来,林雅芬就说,“雨桐有课外班。” 方茧无意瞥了眼,擦干手,低眸给江缚回消息。 她说:【不然你看看我房子是什么时候租给你的呢?】 江缚有理有据地回击:【那没办法,我没追过别人】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可比性。 方茧扯了下嘴角:【臭屁】 江缚:【嗯,但我知道我怎么哄我女朋友开心】 江缚:【下楼】 方茧:【?什么意思】 江缚:【下楼就是了】 方茧忍不住确定:【现在?】 江缚:【就现在】 “……” 心中陡然升起小小的亢奋,方茧一面想他不会过来找她了吧,一面又想不可能,应该是他叫的跑腿小哥。 可不管怎么想,方茧都急急忙忙地拎着个垃圾袋下了楼。 老式小区的步梯,楼道里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直到一楼。 昏暗的拐角处,江缚穿着牛仔外套,像个顶级男模般慵慵懒懒地靠着,一只手里拎着个漂漂亮亮的小蛋糕,嘴角勾着淡淡笑意,像等待穿晚礼服的公主那样,耐心等着她下来,英俊又迷人。 脚步猝不及防地顿住。 电光石火间,方茧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阴影中,江缚立体深邃眉眼冲她挑挑眉,很轻柔地笑,“生日快乐啊,方小茧。”- 方茧生日是10月25号这件事。 身边鲜少有人知道。 不是朋友不关心她,而是自打方蝶离世后,方茧就再不过生日了,即便身边人问起,她也只说,她不习惯过。 不止在学校,在家里也一样。 每一年的10月25号对她来说,就只是平凡的一天。 她宁愿不去庆祝,也不想在庆祝的时候,让别人先陷入到痛苦伤怀中。 如果不是这晚江缚的出现,方茧真的都快忘了,今天是她22岁的生日。 楼上,家里的亲戚欢声笑语。 楼下,方茧坐在小区凉亭里,眼看江缚从兜里变魔术地拿出打火机,点燃蛋糕上的仙女棒。 呲啦呲啦,仙女棒在静谧的夜色下燃起明亮的火花。 江缚提醒她,“还发呆,再不许愿没机会了。” 方茧是真被眼前的蛋糕惊呆了,被他提醒才回过神来撂下拍照的手机,双手合十。 奈何她还没默念完,仙女棒就烧完了。 蛋糕面上落下轻微的灰尘,江缚贴心地把灰尘剐掉,才切开一块,给她吃。 方茧已经不记得上次吃生日蛋糕是什么时候了,她小小吃了一口,巨大的满足感像是吃到了这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江缚眸光含笑,单手托腮看着她,眼神里除了宠溺,没有任何杂质。 方茧立刻挖了一大口给他,“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江缚挑眉,“这还不简单,看给你买机票时的身份证号不就行了。” 方茧说,“那我要是过阴历生日呢。” 江缚滚了滚喉结,咽下奶油,“就当补过。” 还挺聪明。 方茧抿了抿唇角,垂眸乖乖吃蛋糕,眼角眉梢的高兴一丁点儿都藏不住。 江缚索性也不藏了,帮方茧擦了擦嘴角的奶油说,“我问邱露佳来着,她确定今天就是你生日,但她说,你好些年不过了,所以我也在犹豫,要不要给你过。” 话到这里,两人视线对上。 江缚眸光清邃而温柔,弯了弯唇角,“但我又想,我女朋友总不能一直这么可怜吧。” “……” “我得弥补她。” 内心深处被岁月掩埋住的沟壑,仿佛被什么力量神奇地弥合住,再一点点抚平。 方茧眼眶不经意燠热,“可是我遇到你……我觉得我很幸运。” 喉结上下滚动着,江缚拖着她的腿弯,把她抱到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 温暖柔韧又宽阔的怀抱,充斥着他独有的荷尔蒙,让方茧眷恋,心脏狂跳。 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江缚捏起她的下巴,再装不下去一秒,直接堵住她的唇。 呼吸顺势纠缠到一起。 静谧的夜色下,是缠/绵在一起的心跳接吻声,犹如只有两人知晓的摩斯密码。 她的唇舌还是那样柔软甘甜,所有情/欲和想念,都如化掉的奶油,融化在彼此的唇齿间,又像是最郑重的初吻,每一寸的汲取和抚慰,都带着誓言的滋味。 直到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这个吻才逼迫中断。 方茧勾着他的脖子轻轻喘息着,电话一接通,小妹妹甜甜的嗓音便问她,“姐,你去哪儿了,姨婆说找不到你。” 江缚“作恶多端”地贴在她耳畔,有一下没一下咬着她的耳垂。 方茧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异样的声响,抿唇说,“我去倒垃圾了,顺便去买点儿东西,别担心。” 小妹妹乖乖哦了声,又说,“好,那你早点回来,哦,可以给我带个冰激凌吗?” 方茧痛快地说行。 电话终于挂断,涌动的欲念也随之冷却下来,方茧捂着耳朵没好气儿地瞪江缚,“你是狗吗你。” 江缚笑得一脸顽劣,“这不是看看你有没有耳洞。” 方茧:“有没有耳洞又怎——”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江缚就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方形的丝绒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对异常漂亮的白色蝴蝶耳钉。 蝴蝶的边缘,是金色的镶边,白贝母的材质在月色下散发着波光粼粼般的光泽。 方茧瞬间就呆住了。 江缚把其中一只摘下来,戴到她的左耳上,扎进去的时候,他还贴心地问了她一声,“疼不疼。” 方茧傻乎乎地摇头。 她认出这个牌子,要在市中心最大的奢侈品商场才能买到,林雅芬刚结婚之前,王科凭就送过她一条这个牌子的项链。 她说,“你什么时候买的?” 江缚语调轻松,“白天。” ……所以他白天回信息不及时,是在外面给她选礼物吗? 思忖间,江缚把另一只耳钉戴在她的右耳。 方茧耳形本就生得好看,此刻点缀上两只白贝母蝴蝶,配上那颗朱砂红的小痣,瞬间就衬得她更加秀致脱俗。 江缚眸色深湛地看着她,眼里浸透了爱意,说,“好看。” 方茧心里像绽开一簇簇的烟花,禁不住俯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一亲,她说,“你自己选的么。” 这一吻,把江缚勾得五迷三道,他眼含笑意耐心挑眉,“不然呢。” 方茧说,“不然你可以叫什么姐姐妹妹帮你选啊。” 江缚闷笑出声,“合着在这儿等我呢。” 他捏她的脸,“还姐姐妹妹,我敢么。” 方茧把玩着耳钉的盒子,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江缚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自己,“就没看出来是情侣款?” 方茧微微一怔,这才注意到他耳朵上的耳钉换了,是一对儿全黑的蝴蝶耳钉,除了颜色,和她的款式完全一样,眼神都透着明显的开心。 江缚见她高兴那样儿,没忍住又扣住她的后脑勺,贪吻了两下。 碍于这个凉亭容易从楼上被人看到。 方茧就和他浅尝辄止地亲了会儿,按捺着强烈的心跳,面红耳赤地推开他说,“就买了一对儿耳环吗?没干别的?” 江缚一副不服管的样子,“查岗呢。” 方茧理直气壮,“查你又怎样,楼嘉豪还说呢,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去阳台找东西,你去阳台找什么?” 看这事儿是瞒不下去。 也不想再瞒。 江缚定睛看着她,高深莫测道,“找方蝶的东西。” 方茧心神蓦地一滞。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江缚,“……找方蝶的东西干什么。” 她还想说,方蝶的东西已经被林雅芬收拾走了啊,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江缚便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找到高中时方蝶用的手机,花了一天时间,找人给它修好了。” “虽然偷看人家的秘密不大好,但这个恶人,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做的。” “因为我的方小茧,是被冤枉的。” “方蝶那天出事,从头到尾,都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七十二章 第72章 七十二章 ◎花蝴蝶?挺配你◎ 72 江缚是在阳台的储物箱里,无意间发现方蝶的旧手机的。 之所以去阳台翻储物箱,是因为江缚在刚搬来的那天,无意间看到储物箱里掉出来的杂物和书本。 对于房东的旧物,江缚没兴趣,但也没必要扔掉。 他想着万一人家需要什么,回头找不到了,再赖到他身上,就把调出来的杂物和书本又装了回去。 其中有一本书他印象还挺深刻的,因为书里掉出一张男生的照片。 江缚当时没想那么多,随手塞了回去。 直到跟方茧发生关系后,他从杨桃嘴里得知方茧曾经有过白月光,他才鬼使神差地想到那张从书本里掉出来的男生照片。 说来也挺丢人,江缚那天晚上一夜没睡好,后半夜在阳台抽了根烟,跟着就脑子一充血,重新把储物柜翻出来。 那时他已经打定这储物柜里的东西都是方茧的。 毕竟那些东西的性征挺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用的东西,当然他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细找,只把夹着照片的那本书拿了出来。 可能再一打开书本时候,他发现自己误会了——那好像不是方茧的东西,那本书的扉页写的名字是“方蝶”。 那时别说他对方蝶的了解,就连她对方茧的了解也没那么多。 估摸着照片里的这个男生不是方茧的白月光,他就只是松了口气。 确定这事儿后,他就又把那堆东西放回柜子里吃灰,直到昨天晚上,他听了方茧跟他说的那些话,才打定主意,去好好看看那堆遗物。 其实最开始,知道方茧那些过去的时候,江缚就有过怀疑,为什么那天方蝶非要提前回来,而当年关于这场事故的新闻报道里,恰巧就有一句描述,让江缚坚定了怀疑。 新闻里说,车祸一死二伤。 死的是方蝶,受伤的其中有一个,是和她同龄的男孩子,据车上的人回忆说,那个男孩子好像和方蝶认识,当时他正起身准备和方蝶旁边的阿姨换位置。 结果位置没换成,两车相撞,一下就翻了。 男孩儿据说伤得不严重,当时大家的关注点也都在方蝶的死,几乎没人报道那个受伤的男孩是谁。 江缚本来是想找方茧仔细询问清楚的,但想了想,以她现在的心情,不适合去谈论当年的事。 他这人,就爱赌一把大的,索性就豁出去,主动去做那个窥探逝者隐私的坏人。 只要能救方茧,他什么都能做。 事实证明,他的方向是对的,那箱杂物是方蝶的,不仅有她的笔记,教科书,还有她的文具袋,和手机。 江缚直觉手机里就藏着他想要的真相。 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跑遍整个南城能够维修破解手机的地方,终于在小小的手机里,找到能救赎方茧的事实。 方蝶的微信里,有两个置顶账号。 一个是方茧。 另一个,是叫宋清许的男生。 还是有些敬畏和顾虑,江缚没逐条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只抓了一些重点,看到了事故发生之前两天两人的聊天。 方蝶跟那个叫宋清许的男生说,她已经说服了方茧,方茧答应和她在夏令营那天交换身份。 宋清许问她怎么说服的。 方蝶就说,老方法呗,只要一提起江缚,她就一定会答应。 她还说,江缚马上就要回北城了,未来搞不好还要出国,她希望方茧能鼓起勇气跟江缚表白,最起码加个联系方式,如果真加上了,她这个做妹妹的也算功德一件。 宋清许却调笑她,你少这么“无私”了,还不是因为想和我一起参加夏令营,在那儿怂恿你姐。 方蝶发给他一个狗狗吐舌头的表情包,说,这都被你发现啦。 …… 跟方茧陈述完这一切时,江缚把方蝶的手机交给了方茧,“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是你的任性自私害了她,她有她的目的,只是她没告诉过你。” 方茧茫然无措地接过来。 眼眶烫得几欲落泪。 那一刻,她心绪复杂到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不应该。 江缚嗓音柔下来,沉沉的,很磁性,他说,“又要哭了么,嗯?还是想骂我擅自做主,偷看方蝶的秘密。” 方茧忍着眼泪,摇了摇头,“我只是……心里有点儿难过。” 这种难过,她形容不出来。 也说不清楚原因。 她只是忽然,忽然很想念方蝶。 她想,如果她能早点儿,早点儿看出她喜欢他们班的宋清许,她是不是就能让方蝶知道,宋清许那时候也在和隔壁班的女生纠缠不清,她亲眼看到他和那个女生在走廊深处牵手。 如果她能早点儿知道的话……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就不会离开。 可是,这个世上最残忍的真相是,没有如果- 在楼下待了太久,再回到楼上时,家里的亲戚都走光了。 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看电视的老太太。 方茧站在门口,拖鞋进门,老太太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阿缚走了?” 方茧兀地一怔,对上老太太的视线,“你怎么知道。” 老太太煞有介事地觑她,“就在凉亭里,是不是?” 方茧世界都崩塌了,她抖了抖唇,“你们都看见了??” 老太太见她脸颊绯红的慌张样儿,忍不住笑,“就我和你妈看见了,别人没看见。” 方茧:“……………………” 这回答好像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吧。 她马上跑到后阳台去,看了看楼下的凉亭,还好,有几棵大数影影绰绰地挡在哪儿,再加上距离,应该不至于看清俩人接吻,而且她又不是一直和江缚接吻。 老太太看出她的不自在,说,“放心吧,你妈没说啥,今天是你生日,她就算真生气也得憋着。” “……” 方茧还是生平第一次,在一个晚上,收获这么多的意外和惊喜。 她哽了哽,说,“你们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老太太嗔她一眼,“自己家的孩子怎么会不知道,老早我就想给你过了,是你每年都在学校不回来,我就以为你不想和我过。” “……不是不想和你过,是压根就没过。” 老太太一副早把她看穿的模样,“我知道,你怕你妈伤心,你自己也伤心。” 毕竟从小到大的每一年,她的生日都是和方蝶一起过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茧茧,二十二岁了,你的人生应当重新开始。” 说话间,老太太扶着沙发起身,方茧赶忙过去搀住她,却发现老太太起来是为了给她拿礼物的。 礼物是两份。 一份是赵宝华送给她的,一份是林雅芬准备给她的。 赵宝华那份是一条玫瑰金的项链,项链坠是一个小蝴蝶,蝴蝶上镶了颗彩宝,有种流光溢彩的漂亮。 而林雅芬的礼物,是被一个大袋子包装的。 袋子的logo是某个家喻户晓的奢侈品品牌,方茧心口咯噔一下,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只包。 斜跨的,经典黑金,公价起码三万以上。 方茧低眸看着,眼眶再一次不争气地热了。 老太太说,“你妈总惦记你背那个假包,也后悔那天说了你,想着你大了,快毕业了,以后不管是出去找工作,还是保研,身上都得有几件行头撑场面,就给你买了这个。” “她本来想自己给你的。” “但看你和江缚一直在下面腻腻歪歪的不上来,就还是让我转交给你。” 这下不止眼眶发烫,方茧脸颊也开始升温,她把包斜跨在身上试了试,小声嘟哝,“没腻歪,江缚是来给我过生日的……” 老太太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笑,“嗯,那这孩子还挺有心的。” 何止是有心。 方茧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才能形容出江缚对她的好。 不止是爱情。 她想,他是把她从地狱里一次次捞出来healer。 转念又想到林雅芬,方茧抬头看着赵宝华说,“那我妈……是接受我跟江缚在一起了?” 这话她说得挺艰难的。 但没想到,老太太回答得挺痛快,“她就是不接受能怎么样,她能把你们俩拆开?那江缚能同意跟你分手?就周文钰都不可能同意。” “……” “你妈那个人,欸,当系主任当的,嘴硬心软惯了,有些话呢,她跟你说不出口,只能跟我念叨念叨,她说她也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方蝶走得早,赖不上任何人,你呢,也早就成年了,做的任何决定,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她现在看到江缚,的确心里还有点儿小疙瘩。” “但她不否认,江缚是个好孩子。” “你的事,你开心就成,她以后不会给你任何压力,也不会让你背负任何事。” “她大不了躲着你们点儿。” 话到这里,方茧是真忍不住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又禁不住落下来。 已经记不清是今晚的第几次。 老太太过来给她擦眼泪,语调哽咽,也宠溺,“不哭,过生日这么高兴的日子,咱不兴哭。” 方茧泪不禁流了满脸,却笑着说,“是高兴的。” 她扭了扭身子,眼睛红彤彤地对赵宝华展示着新包,眼里都是小女孩的开心,“你看我妈给我买的这个包好看吗?” “好看,我们茧茧背什么都好看。” “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没告诉你们。” “还有事儿瞒着?” “不是重要的事,”方茧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就……其实我那个包,是真的,是江缚给我买的,我那天故意气我妈的。” 就这么对视两秒。 祖孙俩一齐笑开了花。 老太太轻轻拍了下她的脸,“你这小东西,真被你骗到了!”- 这一晚接收的讯息太多。 方茧都有点儿失眠。 江缚也真是惯着她,明明自己折腾一天困得不行,还是接了她的语音电话,陪她聊天。 方茧把收到礼物这件事,告诉给江缚,她说,“我突然发现,我很幸福。” 江缚哼笑,“你才发现么,我觉得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感觉到了。” 又臭屁。 方茧在心里吐槽他,翻了个身,“那不一样,现在的感觉是一下就原谅了全世界。” 说着,她把今晚收到的所有礼物的照片,都发了朋友圈。 包括江缚给她带来的小蛋糕。 发这些不是为了炫耀,她只想纪念,毕竟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过过这么快乐的生日了。 结果刚发完,她就刷到江缚之前发的朋友圈。 是一张没露脸的照片,照片的重点很明显是他的新耳钉。 看到那小小的黑色蝴蝶,方茧心窝暖融融的,楼嘉豪却在下面不解风情地评论:[花蝴蝶?挺配你] 江缚直接回他:[滚蛋,这是情侣款] 方茧噗呲一声笑出来。 江缚听到她笑,说,“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方茧哦了声,“看花蝴蝶呢。” 说完就给他点了个赞。 江缚反应过来,无奈道,“那明明是黑蝴蝶好吧,和你的一公一母。” 方茧在被窝里笑得肩膀直颤,“你能不能别毁气氛!” 江缚也笑,笑够了才说,“说正事儿吧,你打算什么把真相告诉阿姨。” 方茧无声无息地沉默了会儿,“我不太想告诉她了。” 她说,“都已经过去了,不是么。” 既然过去的很多都已经由她承受过,她又何必把血淋淋的真相拆开,给家人多增加一道伤口。 她也不想,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方蝶,再被责怪。 毕竟这是她作为姐姐,唯一能保护她的方式。 然而,宇宙的规律从来不会依照个人的意愿而运行,哪怕她有意隐瞒,林雅芬也还是在一周后知道了所有。 那天是周末,由学生会组织的一次“拾光集会”公益义卖活动,在西校区的树山东路开展。 集市现场应一共布置了九十个摊位。 为了这九十个摊位,方茧跟着学生会忙了快一周。 这一周里,她忙到没时间跟江缚约会,本来江缚打算陪她的,但他这人太招风了,去哪儿就是哪儿的人群焦点,他在方茧心思总会乱。 江缚没辙,就每天给他们学生会的这批干事点奶茶,小蛋糕什么的。 等忙完了,晚上再来接方茧。 江缚这人又高又帅,气场又足,他就是往那儿慵慵懒懒地叼着根棒棒糖,都有种不好惹的气场。 这架势,搞得那段时间学生会里的男生们都不太敢靠近方茧,生怕让江缚误会。 好不容易忙完,活动又开展了。 江缚本来对这些活动没任何兴趣的,但因为方茧,他那天倒也带着司阳来学校转了转,想着介绍他俩认识一下,活动结束后再一起吃个饭。 奈何方茧早就忙飞,跟司阳打了个照面就跟学姐走了。 司阳倒是悠哉悠哉的,拉着江缚东看看西看看,顺便拍一下素材。 林雅芬就是那会儿,看到了江缚和穿着女装的司阳,到底是护女心切,林雅芬趁着司阳去厕所的功夫,把江缚单独叫到附近的咖啡厅。 本来她打算好好敲打一下江缚的,哪曾想江缚直接把司阳的某音账号拿给林雅芬看。 账号里,有一部分是剧情演绎,司阳一人饰N角,听他说话一看就知道他是个男的。 林雅芬哪里能想到还有这出,人都傻了。 江缚索性趁着这次机会,把方蝶去世的真相完完整整地跟她说了出来。 林雅芬从头到尾地听完,面如僵色,一时半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像是有些不相信,也像是不理解。 静默了好一阵,林雅芬才后知后觉地抬头,唇瓣颤抖着,“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茧茧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缚忽然就笑了。 那一瞬间,他身上莫名就有种超越他真实年龄的成熟气场。 修长的指尖在咖啡杯上轻敲了两下。 他说,“因为茧茧想保护妹妹,也不想让你再伤一次心。” 【全文完结】 第73章 七十三章 ◎最精妙的莫比乌斯环◎ 73 下午六点,方茧终于从市集活动中“下班”。 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她叫上杨桃,邱露佳,一起去江缚定好位置的大排档吃烧烤。 去的路上,邱露佳异常兴奋。 她还挺感慨的,跟杨桃说,“就两个多月啊,你说多过分,我眼睁睁看着这俩人不熟悉到搞一起!” 杨桃添油加醋,“然后还不告诉你。” 说完俩姑娘一起哈哈大笑。 方茧被这俩人一唱一和逗得不行,说不行你俩去说脱口秀吧,准能红遍大江南北。 当然闹归闹,在见到楼嘉豪和司阳后,这俩姑娘还是挺正常挺淑女的。 司阳被江缚说了一次,下午乖乖换回男装,没想到还挺帅。 邱露佳那叫一个心花怒放,没一会儿就跟司阳加了微信,楼嘉豪作为好兄弟,觉得自己被冷落,有点儿吃醋,“好你个邱露佳,有异性没人性。” 邱露佳说,“有异性没人性的是你家江缚好吧,你看他眼睛都长方茧身上了。” 此话一出,几人又笑起来。 方茧就知道这次吃饭少不了这群人调侃,浅白邱露佳一眼,“就你话多。” 江缚倒是挺坦然的。 自己没吃多少东西,一个劲儿给大家点单,还时不时往方茧盘子里放烤串,生怕她不够吃。 方茧也是真饿了。 江缚给她盘子里放什么,她就吃什么,就连一直戴着的手绳,都主动拿出来给方茧扎辫子。 司阳哪儿见过这样的江缚,顿时感叹,这恋爱确实能让人“洗心革面”,他不忘调侃道,“行,这次不白来,也算见了我们阿缚的心上人。” 这一声“心上人”,搞得方茧有点儿不好意思,她说,“所以我是第一个吗。” 司阳笑,“那当然了,我都没想到他会这么早谈恋爱,他以前就好像对女生过敏,但凡有什么场合,女生多,他就叫我穿女装给他挡桃花,有人给他表白他拒绝得也狠,丝毫不怜香惜玉。” “那会儿酒吧里一起跑场子的朋友都说,说江缚看着就像个海王,每根头发丝儿都会撩妹的那种,但其实是个让人绝望的直男。” 楼嘉豪还举手作证,说,“这是真的啊,江缚真没搞过对象,他妈可担心他了,总旁敲侧击问我江缚没谈男朋友吧。” 桌上的笑声就没停过。 连方茧都禁不住勾起嘴角,看向江缚,眼底荡着丝丝缕缕的蜜意。 江缚优哉游哉地靠坐在椅子里,用一种想把方茧吃掉的眼神看着她说,“听到没,是初恋。” 说完就想去捏她的脸。 但碍于大家都在,就还在改成桌下悄无声息地牵住方茧的手,“你呢,我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么?” 这话颇有几分吃瓜的滋味。 几个朋友瞬间发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起哄声。 杨桃作为知情者,起哄声最大,“我可是知道,方茧以前有个白月光,就是不知道这白月光和江缚长得像不像。” 跟江缚混了这么久,方茧脸皮变厚了很多,她抿唇说,“这事儿得跟他单独说,你们就别起哄了,到时候把人惹生气了我还得哄。” 这下就连江缚都闷着嗓子笑了。 楼嘉豪直接艹了声,大喊,“我也想谈恋爱啊!” 邱露佳还纳闷儿,“你之前不是谈了一个,怎么,分了?” 楼嘉豪不太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也不算谈。” 邱露佳顿时睁大眼睛,凑过去,指着他,“楼嘉豪,你不是好人!” 眼看着大家把焦点转移到楼嘉豪身上。 方茧可算松了口气,刚好看着江缚有点儿疲惫,她就说,“不然你陪我去给大家买奶茶?” 江缚疲惫多少有点儿捐献的缘故。 那阵子别说周文钰一箱箱给他寄吃的,就连江远舟都时不时给他打电话,让助理给他买补品。 可能是被方茧的家庭氛围所治愈。 江缚在无形中,竟和江远舟距离拉近了很多。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 当然,他们的关心也有坏处,就是方茧总担心他身体,加上这一周她都在忙,又都住在赵宝华那儿,江缚除了亲她,就没干过别的事儿。 可能是补品吃太多。 有一回俩人在楼道里接吻,他刚摸了摸方茧就流鼻血了。 方茧一边帮他擦鼻血一边笑得不行,她说,“江缚,你真的要多休息。” 休息个屁。 江缚都气笑了,“我特么的是海参吃多了。” 但解释也没用,方茧就是让他饿着,什么时候他身体全恢复什么时候再说。 可能是饿太久。 江缚分外珍惜每个和方茧独处的时光。 她话刚撂下,江缚就挑眉点头,“走呗。” 于是起身给大家打了个招呼,两人手牵着手就去隔壁街买奶茶了。 将近七点的光景,总是一天里最舒服的时间。 天空是浪漫的绯色,空气中浮动着这个世界最原本的味道,所有欲望,压力,和贪婪,都在这一刻得到尽情的释放,每个人脸上都是轻松而本真的颜色。 好像人活着,就为了这么浓缩的一刻。 方茧喜欢,并享受,更开心于她是被江缚牵着。 他们聊着学校里的琐事,过了红绿灯,终于来到这家奶茶店。 奶茶店里,人来人往,方茧找了个地方让江缚坐下,自己去点单。 刚巧江缚那会儿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他便跟方茧打了声招呼,出去接了。 那天也是挺巧的。 方茧刚点完单,一转头就在店里遇到了个熟人。 确切说,方茧应该把他当做仇人的,可说不清为什么,方茧竟然恨不起来。 她只是微微惊讶地看着程家峻,同样,程家峻也挺惊讶地看着她。 就这么对视了两三秒。 程家峻笑起来,“好久不见啊方茧。”- 挺诡异的画面,可就是发生了——方茧拎着买好的奶茶,和程家峻面对面坐在里面的位置,像一对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但其实,他们连朋友都不是。 方茧本打算直接点儿,问他为什么那样做,却没想到,程家峻比她更直接。 他说,“我辞职了,现在在一家外企工作,工资不高,目前也没什么晋升空间,但我挺轻松的。” 方茧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会说这个。 但她没*有打断他。 程家峻像在酝酿怎么说才能让她理解,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进王总的公司,其实不完全是社招,也因为家里拖了关系。” “因为关系,这份工作让我感觉很累,但我又必须硬着头皮做,我承认,王总对我的器重是很多人羡慕的,但这种器重时常让我喘不过气。” 他挺颓地笑了下,“在认识你之前,我其实是有女朋友的。” 方茧心口一咯噔。 突然就想起来,当初王科凭把他介绍给自己的时候,程家峻连话都不想说。 “所以……你是因为王科凭把你介绍给我,和你女朋友分手了?” “也不全是吧,”程家峻说,“我跟她感情本身就不太稳,还有就是我以前也确实想往上爬,我很纠结,我女朋友对我很失望,就主动提了分手。” “但我对你的好感是真的。” “你很迷人,如果我是在学校遇见你,我一定会猛烈地追你。” “我也承认,我心里产生过就这么死皮赖脸地围绕在你身边,通过你家庭的压力,横插在你跟江缚中间,但久而久之我就发现,我做不到,我的自尊心注定让我得不到这些。” “我觉得很累,每天像王总的司机一样,围绕在你妈妈身边,参与他的各种家事,还要时不时地赔笑脸,工作上,其他同事对我冷嘲热讽,孤立我,说我是关系户……我忽然就崩溃了。” “可能说出来很好笑,但我也是有抱负的。” “在南大我成绩优异,从没想过步入社会我会成为一个老总的狗腿,而我家里,因为拖关系花了钱,非常看重这个工作,他们希望我鞠躬尽瘁,最好真的能当王科凭的女婿。” “我觉得很讽刺……” 程家峻垂头,“我觉得我越来越不像自己。” 话到这里,方茧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想,“所以你故意做了这件事,主动承认,让王科凭开掉你。” “是。” 程家峻像个生无可恋的罪人,“而且这样也能救你。” 如果是旁人,会觉得这句话很离谱。 但身在其中的方茧,竟然一瞬间就理解了他。 如果没有这个投稿,没有这个帖子,方茧会不断挣扎在内疚的泥潭中,林雅芬不会意识到错误,她不会有勇气和江缚一直在一起,而江缚,更不会找到真相治愈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有人开了一个口子。 程家峻笑了笑,“我当时就觉得,你怎么活得比我还憋屈,可能是物伤其类吧,我突然就鼓起勇气了,我要毁灭禁锢我的一切,包括你的。” “你没勇气毁灭,我就帮你毁灭。” “如果林雅芬对你的爱是真的,她一定会把你捞上来。” “如果她没有捞你,那你也可以认清这段母女关系,从此更坚强笃定地活。” “无论是哪种,都比你困在原地要好,不是么。” “可能你觉得我很虚伪,但无所谓了,我不在意你怎么看我,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你的眼睛里。” 说不清为什么。 方茧心中忽然涌上一股酸意,为自己,也为程家峻。 她定定看着他,“那个帖子帮我说话的人中,是不是有你。” 程家峻缓缓抬起头,眼里不自觉泛起水汽,他又笑了起来,没说话。 但其实,就算他不承认,方茧也知道。 那里面一定有他,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其中有个账号的头像,和程家峻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不是网图,而是他自己拍的一盆仙人掌。 …… 江缚那通电话打的时间不算长,奈何中间周文钰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这才在外面多待了一阵。 等他回来接方茧的时候,方茧正拎着六杯奶茶,眼眶有点儿泛红地站在门口。 江缚眉梢一拧,快步迎上去,接过奶茶,眼神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买个奶茶还把委屈哭了?” 方茧吸了吸鼻子,摇头,“没哭,就是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对我挺好的。” 江缚被她幼稚发言整笑,趁机俯首亲了下她的唇瓣,语调带着明显的哄,“怎么又感慨上了?” 说着,把六大杯奶茶都用一只手拎,腾出来的那只手,和方茧十指相扣。 方茧一边下台阶一边说,“可能是最近太幸福了吧。” 江缚笑了两声。 两人朝着回去的方向走。 江缚耐心道,“这么幸福的话,明天休息吗?约会吗?” 方茧说,“不行,我妈明天要带我去给方蝶扫墓。” 江缚哦了声,“明天我能去吗?” 方茧笑起来,“你不怕我妈?” 江缚哼笑着,“我就那么没种吗?” 方茧以为这家伙是在开玩笑,结果第二天,他还真准时出现在了赵宝华的家门口。 那会儿林雅芬已经来了。 让方茧惊讶的,是她早就知道江缚会来接。 上了江缚的车后座,林雅芬说,“我昨天上午跟他换的联系方式,他没告诉你?” 方茧噎了噎,不可思议地看向江缚。 江缚无论何时都那么坦然,他和方茧短暂地对视一眼说,“昨天阿姨误以为我在集市泡妞,找我出去聊了聊。” 林雅芬语气挺柔和,“我也是不懂你们年轻人,好好的男孩子,打扮得跟小姑娘似的。” 方茧马上找补,“那是江缚的朋友,昨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吃烧烤来着。” 不止吃了烧烤,他们几个人还一起去了KTV。 结果唱着唱着,她就被江缚带了出去,在静谧无人的角落接吻。 如果不是第二天要扫墓。 方茧可能就被他拐跑了。 当然这些,方茧不好让林雅芬知道,就没多说。 倒是江缚,态度端正,“您放心阿姨,以后不会有这种误会发生了。” 虽然是在跟林雅芬保证,实则是在跟方茧表忠心。 方茧接住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 林雅芬在后头瞧着两人的小动作,突然有种自家白菜要被人连根拔起的危机感,她端起系主任的架子说,“年纪轻轻的,还是要以学业为重,恋爱可以谈,但不可以太放纵。” 虽说这话很刻板。 但总比“我不许你和江缚在一起”好多了。 方茧顿时从善如流地说了声“知道”。 江缚清楚林雅芬在点她,就跟着说,“您放心,我会保护好她,您要不放心,就多监督监督我。” “……”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会说场面话了。 方茧禁不住抖了下嘴角,给江缚递了个揶揄的眼神,眼神好像在说——“你小子还挺会”。 江缚扯起嘴角,回给她一个“看破不说破”的轻咳。 也算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林雅芬后来的一路,嘴角都挂着淡淡的微笑。 如果没记错,那应该是她这么多年给方蝶扫墓天气最好的一天,不是阴雨连绵,是艳阳高照。 下车的时候,江缚从后车厢拿出早准备好的鲜花,交给方茧,之后便在山脚下等二人。 林雅芬没想到江缚会这么细心,上山的一路,都在问方茧关于江缚的事。 方茧知道的,几乎都告诉了林雅芬,林雅芬在听到他母亲是周文钰的时候,足足震惊了好半天。 上山的台阶虽然不高,但不怎么好走。 方茧下意识地回头牵住林雅芬,生怕她一个不稳摔倒,却不想这个不经意的举动,一下就让林雅芬暖了心窝。 她牵紧方茧的手,关切地问,“她妈妈真人怎么样?对你挑剔吗?” 方茧摇头,“不,周阿姨人很好,她一直很支持我和江缚在一起。” 听到这话,林雅芬霎时放心了。 彼时两人也走到了方蝶的墓前,和往常一样,方茧弯下身帮方蝶的墓碑清理杂草和尘土,林雅芬因为怀孕不方便,就看着方茧打理。 也是这会儿,她才发现,方茧真的长大了,长开了。 她和墓碑照片上十六七岁的方蝶,有了很明显的不同,眼神也更为清澈和坚定。 心中动容着,林雅芬忽然就开了口,她说,“江缚什么都告诉我了。” “……” “就在昨天。” 动作猝不及防地顿住,到这刻,方茧才忽然明白,为什么江缚没有跟着上来。 不是太阳大,他不想爬山,也不是没准备好见方蝶。 而是他想把这一刻,留给她们母女。 眼眶渐渐蕴热。 方茧回过头,看向林雅芬。 林雅芬一改往日强势的态度,泪流满面,她说,“昨天下午,我通过宋清许的家长,联系到了宋清许,他什么都承认了。” “他在电话里哭着对我说,他对不起小蝶,和小蝶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处理好和其他女生的关系,他跟小蝶认了错,但小蝶那天还是很生气,就提前下山,他不放心,也跟着下山了。” “他说他也对不起你,他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逃离了南城,如果他知道这一切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他一定会把真相说出来。” “但说到底,还是妈妈不好,茧茧,妈妈对不起你。” “这么多年都在错怪你,让你背负那么多。” “到最后还是江缚跟我说的这一切,她说你想保护妹妹,想保护我。” “我真的不敢想如果没有江缚,我们之间会怎样……也许我会失去你。” 只要一想到这个假设,林雅芬的难过和内疚就像汹涌的海水漫过鼻腔,堵得她喘不过气,直到方茧走过来,抱住她。 像小时候她无数次抱住方茧那样,方茧反过来抱住她。 泪水打湿了林雅芬的肩膀,方茧用柔软,却又坚强的嗓音说,“妈,都过去了。” “……” “我们要向前看,才对得起方蝶,不是么?”- 如江缚所愿。 那天方茧是肿着双眼下山的。 江缚就知道这姑娘下来后不会给自己好脸色,所以趁两人在山上的时候,他特意去附近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喝的。 林雅芬孕后确实爱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但也不能多喝,就浅尝辄止地喝了两口。 可就这两口,也够把她哄开心了。 索性没什么可藏的,林雅芬当着方茧的面夸几了江缚几句。 江缚还没来得及高兴的,就收获方茧一个浅浅的白眼,偏她眼睛还是肿的,喜剧效果拉满。 江缚就是不想笑,也禁不住抖了下嘴角。 这也太可爱了。 想亲。 方茧哪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单纯以为他在笑她,那点儿气更膨胀了,干脆嘴角一耷拉,看都不看他,对着车窗外闷不做声地喝奶茶。 林雅芬在车上。 江缚就是想哄她都不好意思张口。 就只能趁着红绿灯牵牵她的手,奈何他目视前方,手没牵到,反而摸到了方茧的腿。 江缚挑眉无辜地看了眼方茧,方茧直接瞪他一眼,江缚忍不住笑,干脆将错就错,大大的手掌牢牢箍住她柔软纤细的腿根。 方茧堪堪一哽,心跳都快了两拍。 好在很快林雅芬就到了南大。 工作日事务繁忙,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心思管这俩人干什么去,只是临下车前问方茧,“你今天还有课吗?” 江缚手在那儿不老实,方茧强撑镇定说,“有,选修课。” 说完就使劲儿推了一下江缚的手。 江缚禁着眼底的笑意,到底把手收了回去。 选修课大学生最爱逃了,林雅芬状似不经地扫了眼江缚,说,“那你注意时间,不许翘课。” 方茧又说了句好。 林雅芬才推开车门下车。 不愧是教导主任,她一走,车内氧气都活络了。 江缚动了动脖子,终于不装好学生了,吊儿郎当地扭过头,掐了把方茧的脸,痞里痞气地坏笑说,“真不翘?” 方茧那点儿气早就散了。 但她仍要装作不屑地看着江缚说,“课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上的。” 江缚一下被她逗笑,“你说反了吧。” 低磁的嗓音,仿若这世上最好的催/情/药,他凑近方茧说,“明明是男朋友。” 两句话融合起来的意思就是——男朋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上的。 反应过来,方茧脸噌地红了。 她往外推了江缚一下。 结果反而给了江缚捉住她的机会,他得寸进尺,仗着红绿灯,又朝她面前凑了凑。 属于他强烈的男性荷尔蒙铺天盖地地兜住她,那张撩人心扉的俊脸,眼神勾惹地看着她,“要不要去男朋友工作室坐个客?” …… 古人云,学好不容易。 学坏一出溜。 那天方茧她到底没扛得住江缚的勾引,在下午上课之前,去了趟江缚的工作室。 都是成年人。 彼此的心思对视一眼便能心知肚明。 也真是压制了太久,两人一进门,方茧就被江缚压在沙发上亲。 往常他还能循序渐进一点,可那天就是忍不了一点,什么都是直白的,火辣的,赤luo的。 方茧被他亲得口红都花了,还不忘扫视一下四周,她呼吸急促着,“你们今天不营业吗?” 江缚吮着她的脖子,咬字含混,“不营。” 可方茧还是怕,她羞怯地说,“可这里没窗帘,有没有隐蔽一点的地方?” 江缚咬了咬她的耳朵,二话不说就把她抱起来,踹开里面器材室的门。 器材室是这里最小的房间,要保存器材,四处都是密闭的,干净的,就连隔音效果都是最好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只有一把椅子。 江缚勾过椅子坐下来,把方茧紧紧箍在他腿上,明明那股火已经烧到脑门儿了,他却还是仰着头,亲着方茧的下巴尖,跟她确认,“这里行吗?不行去外面开个房。” 方茧燥得全身都像被火烘烤了一遍,哪还有耐性去外面,索性咬着唇,很轻地点了下头。 像是允许通关的信号。 江缚嘴角勾起笑,再也不加任何忍耐,把她完全变成处在上位的猎物尽情品尝。 一切都是新鲜的。 空气,环境,光线,姿势。 方茧以为自己定力会像以往那样好,可她还是没能承受得住,即便咬紧牙关,狭小的房间里荡起阵阵难捱的间奏。 起伏的呼吸声中,是随着力道的质问,“暗恋我那么久都不跟我说一声,嗯?你是真能憋。” “要是这些事没有曝光出来,你打算瞒我一辈子?” “还有,昨天跟你在奶茶店的,是程家峻吧,我看见他了。” 像在海面飘荡的小船般颠簸,方茧紧紧搂住江缚,寻求一时的稳固,她说,“我,没有,不打算告诉你……” “你看见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不许,乱吃醋!” 江缚闷着嗓子笑,动作却一刻没停过,眼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就又去吻她,直至气力泄尽,爱意融化流淌。 额头上早已浸了曾薄薄的汗。 她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白炽灯下散发着莹莹的光,犹如上好的羊脂玉,江缚恨不得把她珍藏在博物馆。 他仰头看着他,喉结滚着,“所以呢?他跟你说了什么。” 理智渐渐回笼,方茧垂着根根分明的长睫,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也没说什么,就是承认了那些事是他做的,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想拯救我。” “很好笑吧。” “但我觉得他没骗我,我是不是被他洗脑了?” 姑娘单单纯纯地看着他。 明澈的眼底仿佛盛了清亮的星星。 本以为江缚会骂她笨,哪曾想,江缚眸光温柔地看着她,“我觉得他说的是实话,从某种程度上讲,他的确拯救了你,不是么。” “要不是他投稿,还有那个帖子。” “你估计都和我分手了。” 没想到他看得还挺透彻的,方茧抬手往后顺了一下他的头发,不经意的背头,让他这张脸看起来更立体迷人了。 她亲了亲他的鼻尖说,“就算分了,应该也会回头来找你吧,你知道,我舍不得你的。” “倒是你。” “我怕你耐不住寂寞,找了女朋友。” 江缚笑起来,“这编故事怎么还把自己编吃醋了。” 他凑过去亲她的耳垂,嗓音暗哑,“不找,你踹了我我也不找,不对,我就不可能和你分手。” 方茧觉得他们俩有时候真挺傻的。 奈何她喜欢这种傻,甚至为之沉浸,傻傻笑起来。 江缚看她开心的样子,挑眉,“所以现在哄好了,不生我气了?” 方茧都愣了,“我什么时候——” 反应过来,“你说把真相告诉给我妈?” 江缚点了下头,“不气吗。” 坐在他身上的姿势有点儿累,再加上黏黏腻腻的,方茧皱了下眉,江缚干脆就把她抱起来,一起躺在外面的沙发上。 沙发上有个小毛毯。 这会儿也管不了那么多,方茧直接裹在身上。 裹完才想起来,“啊,你这里有摄像头吗?” 江缚笑挺狗的,“才想起来。” 他朝吊顶角落处抬了抬下,方茧脸色登时就变了,“江缚!!!!” 江缚笑得肩膀直颤,“小心把隔壁的招来。” 跟着又安抚她,“录进去删了就是。” 说着把外套里的手机拿出来,登录监控的后台,交给方茧,“自己删,免得回头诬陷我拿你的视频回味。” “……” 方茧恨得牙痒痒,“狗东西!” 刚骂完江缚就用嘴巴堵住她的唇,也是够没出息的,方茧又情不自禁地勾着他的脖子和他亲了会儿,亲够了才把那些拍到两人刚刚苟且的视频都删了。 手机回到江缚那儿,他把所有监控都关掉。 方茧这才安下心,乖乖在他怀里躺着,说,“其实刚开始是有点儿生气的,但是,一转念就想通了,我想保护妹妹,而你想保护我。” 江缚突然就发现,两个人的默契程度,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他轻笑起来,“你还挺了解我的。” “你看,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我不要让我的女孩受一点委屈。” “为了得到你,我什么都能做。” 霸道又直白的情话,听得方茧心尖都酥酥麻麻,深吸了口气,她疲倦地闭上眼睛,喃喃道,“真好,江缚,我没有弄丢你。” 江缚抵了抵她的额头,嘴角噙着从未有过的甜蜜弧度,一丝一毫都不遮掩。 他说,“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她和他之间的缘分,如同最精妙的莫比乌斯环,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他的生命中。 …… 下午那节选修课,方茧最终还是去上了。 没办法,林雅芬催得紧。 以前不知道她恋爱,不管这些,知道她恋爱了,反而盯得更紧。 中午一过,就给方茧打电话,问她去上课没。 还好那会儿江缚带她去吃饭了,她说话声没有破绽,说了两句,江缚替她接了电话,他又恢复装模作样的声音说,“您放心阿姨,我肯定把她送回去上课。” 一边说着,他一边无声地在方茧脸上亲了下。 不要脸得明明白白。 可就这样,林雅芬还被他骗的一愣一愣的。 林雅芬说行,之后才问两人上午去哪儿了。 江缚和方茧对了个视线,说,“上午我带她来我工作室玩儿了。” 就是没玩儿音乐。 方茧真是憋得好痛苦,还好林雅芬没再问什么。 当然,担忧也不是没有的。 回到学校,两人手牵手走在绿柳成荫的甬道上,俩人出众的外形和名气,几乎一路都有人投来视线。 纵然如此,方茧也没有任何心虚地和江缚十指相扣。 江缚挑挑眉,煞有介事地说,“我怎么感觉,未来和你恋爱要打游击战了。” 方茧笑得不行,“那不然呢,你以为谈系主任的女儿有多容易。” 江缚想到什么,捏了捏她的下巴尖,“所以那次你住院,带我去厕所躲的是阿姨吧。” 方茧哦了声,“不是呢,是前男友,白月光,照片还夹在钱包里的那种。” 她故意气着江缚,江缚唇畔的笑漪却越深,他学着她,点头,“嗯,那人好像还叫江缚?挺帅的,把你迷倒也在情理之中。” “臭屁死了你!” “我看你是爱死了吧。” 日朗晴空下,两人的影子时不时地交叠在一起,伴着爱意徜徉的欢声笑语。 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只有他们相伴最好也最青春的模样。 因为拥有彼此。 他们的世界从此不再黑暗,天光大亮。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终于到结尾陈词啦 其实这本想说的还挺多的,首先这是我第一次常识写这种治愈型甜文,我知道这个市场不会很大所以就想努力哄自己开心就好了 当然这本也做到了。 写的过程有挣扎有痛苦,但是痛并快乐着。 我一直想表达的就是,这个世界其实很美好,只要你相信,人生也真的会在某一个突然变好,大家都不要放弃自己! 可能是现在成熟了,已经不想写单纯的好人或者坏人了。 所以这本大家能看到,即便是配角,比如程家峻,也有他自己独特的想法,而不是单纯的坏,一开始确实打算写成这种恶毒男配的,但我还是想写的有人情味一点,而不是一个单纯的纸片人。 当然我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看这种复杂的人性。 但作为作者,我觉得我想表达的已经都表达出去了,我很满意。 最后,谢谢大家一路陪我走到哪里。 希望喜欢这篇文的宝宝们,都能在这里获得爱的力量,和感知幸福的能力。 有缘我我们下本见!!! 下本《深情诱捕》,求预收!!! 上位者低头x猎物 蓄谋已久|横刀夺爱|雄竞修罗场 #你是我伺机掠夺的一枝玫瑰# 南雎跟宋远洲那几年,整个京圈都知道。 玩世不恭的少爷把真心都给她,可还是逃不开家族联姻。 南雎一朝成了笑柄,宋远洲却给她一张银行卡,说服她做婚后情人。 南雎赏了他一巴掌,当天就买好机票出国。 就是那个秋天,她遇到顾慎礼。 机场出来,她险些摔倒,男人绅士有礼地扶住她,“地滑,小心。” 抬眼,顾慎礼眉眼温淡。 眼尾一点多情泪痣,气场风雅沉稳,俊隽不凡,一看便知身份矜贵。 说不清谁先动心,南雎没拒绝这场露水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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