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囚爱:被权臣强娶的第三年春》 第1章 出征归来 建元帝下诏,封霍铮为列侯博陆侯,食邑万户。 三月初二,霍铮班师回朝,皇都万人空巷,都为一睹这名年轻的常胜将军的风采。 昌平侯府中的各院,仆妇们已忙成一团,都在为霍铮的回来做准备。 只有那北院,冷冷清清,连仆妇都不见踪影。 屋内,一名身着浅黄色襦裙的女子正坐在铜镜前,将那案上的玉簪插入发间。 女子不施粉黛,这玉簪是唯一的妆点,那满头黑发却衬得女子肤白胜雪。 “女公子,快来用些饼子和粳米粥吧。” 一名十二三岁的丫鬟端着饼和粥便进了房。 “只有粥和素饼?”阮书禾起身绕过屏风,看到案上的食物,有些诧异。 半年前皇后来这昌平侯府,她做的茶饼得了几句夸奖,帮膳房争了些脸面。 自那时起,膳房便肯给她们一些肉和鸡蛋。 为何这膳房突然又和以前一样,连食材都不给了。 玉兰气鼓鼓地说道:“他们说是食材都要留着准备侯爷的午膳。好像其他人不用用膳一样。” 阮书禾终于想了起来,今日是霍铮回来的日子。 昔日的关内侯昌平侯,如今的列侯博陆侯。 当今陛下给霍铮赏赐了新的博陆侯府。 而这昌平侯府,连同昌平侯的爵位,都给了霍铮的二弟霍庭。 只是由于博陆侯府还没修葺好,所以霍铮仍回这昌平侯府居住。 阮书禾在食案旁坐下,安抚道:“这饼子和粥挺好的。你若觉得不够,去炒些腊肉。” “膳房也有难处,今日侯爷回来,他们自然是什么都要留着的。” 玉兰却觉得委屈不已:“腊肉剩得不多了,等女君下次送肉来,我们再吃吧。否则我心里慌。” “侯府的人怎么能这样。他们平日里不给我们送肉菜就算了,如今连食材都不给。” 沉默片刻,阮书禾盛了碗粥,放到玉兰面前:“知道你憋屈。快用膳。别饿着了。” 玉兰用手擦了把泪:“就女公子你心宽。” 阮书禾握住她的手:“我向你保证,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的。” 如今霍铮回来,还晋了博陆侯,陆太夫人肯定会让霍铮休了自己。 而且,时过境迁,霍铮把自己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 她们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个牢笼。 玉兰却更加委屈了,哽咽道:“他们太欺负人了……” 阮书禾忙把饼子塞进她嘴里:“别说了,快用膳。” 玉兰泪眼婆娑地瞄了阮书禾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才擦了把泪,拿着饼子吃了起来。 两人用完早膳,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便见一名妇人走了进来。 那正是陆太夫人院里的杨媪。 杨媪见到阮书禾,没有行礼:“太夫人说了,让你们随我去门口相迎侯爷。”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全府邸的人都要去,莫要让太夫人等久。” 阮书禾只好将手中的衣物放下,带着玉兰便跟着那杨媪往大门的方向去。 到了府邸大门,阮书禾发现侯府门口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 陆太夫人、霍庭柳玉夫妇、霍璇站在了前头。 本来阮书禾跟着杨媪到了前头,陆太夫人却一个严厉的眼色给了过来。 阮书禾识相地后退了几步,混在了奴仆之中。 霍璇则只是厌烦地看了她一眼。 阮书禾没有理会,只是默默垂下了头,死死拉住了旁边似是要往前冲的玉兰。 众人等了片刻,就见一队将士骑着马正往侯府而来。 飞扬的旗帜上绣着那大大的“霍”字。 阮书禾抬眼看到那旗帜,想起当年阮家被围困的日子。 这霍家军还真是万能,既能守家卫国,也能逼嫁。 霍铮一眼就看到了那身着浅黄色襦裙的女子。 这两年多不见,她看起来似是清瘦了不少。 发型从那少女的双丫髻换成了妇人常梳的堕马髻。 这两年来,她一封家书都没给自己回过,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已经和她成婚。 如今看到她,这两年来对于成婚的那种不真实感才变得真实。 她的确成了自己的妻,虽然他们还未来得及圆房,他就出征去了。 想起往事,阮书禾一时失神,那为首的人已经翻身下马。 见在旁的丫鬟仆妇行起了礼,阮书禾连忙跟着做了个样子。 霍铮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到陆太夫人面前:“阿母,这两年你可还好?” 陆太夫人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拍着他的手:“我很好。铮儿有心。” 霍璇上前一步挽住他的手,甜甜地喊了句:“阿兄,璇儿好想你。” 霍铮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长高了。” “阿兄,一路辛苦。”霍庭拥抱了霍铮一下,柳玉则微微行了个礼。 霍铮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这两年辛苦你和娣妇操持家中事务。” 他的视线随后落在了正垂头站在后面的阮书禾身上。 只见她低着头,似是完全没有上前迎接他这位夫君的打算。 他顿了下,越过众人,缓步走到阮书禾面前,停了下来。 引得大家瞩目。 (注:杨媪的“媪”为对老年女性的尊称。后续周媪、林媪等都作此解,不是名字。) 第2章 夫人这两年可好 眼前的人剑眉星目,眼神深邃中带着凌厉,五官端正,轮廓带了几分锐气,还留了些许胡子。 两年多不见,她几乎认不出他来。说到底,她总共见了他不到十面。 看到她似是带了些怯意的眼神,他牵起她的手:“夫人这两年可好?” 她的手摸起来还是那样柔软,只是…… 手被猝不及防地握住,又听到“夫人”二字,阮书禾愣住了。 他为何要如此惺惺作态。 这霍家人不都知道他为何要娶自己吗? 她嫁到这昌平侯府两年多,可从来没有人把她当他“夫人”看待。 阮书禾就要把手抽出来:“妾很好,多谢侯爷关心。” 霍铮却没有放,而是打开她的掌心,细细抚摸着。 她的手心比以前多了许多新的茧子。 这是为何。 感觉到他的触碰,阮书禾突然心生厌恶,猛地将手抽了出来。 她对霍家的一切都感到恶心。 特别是这霍铮。以权压人,阴险狡诈,不择手段,无人能出其右。 他费尽手段娶了她,不过为了把她当囚犯一样关在这府里,为了让他妹妹和陆彦能圆满。 如今霍乔和陆彦连孩子都有了,那陆太夫人连他未来的继室都已经物色好。 他这次回来估计就会休了她。现在来假装什么夫妻情深。 看到她抽出手,霍铮抬眼望向她,见她一脸嫌弃,似是极力地在忍耐自己,不禁怔在了原地。 在出征前,她对自己的态度明明已经开始转变,为何两年过去,她竟像是比以前更加厌恶他。 一时之间,氛围有些尴尬。 霍璇忙上前挽住霍铮的手:“阿兄,我们进去用膳吧。阿母让膳房给你做了好多你爱吃的。” “对,大家都进去吧,别在门口杵着了。”陆太夫人也开了口。 她又望向后面的将士,大声道:“府中备了酒水,大家可进来用了午膳再回家。” 看了阮书禾一眼,霍铮就被霍璇挽着进了大门,其他人紧跟其后。 那些将士们也纷纷进了院子,仅剩寥寥几人守着军马。 看到他们都进了府邸,阮书禾看了下外面的几人,有些蠢蠢欲动。 这两年多来,因为霍铮出征前留了话,不让她踏出这昌平侯府半步,她连回去看阿父阿母都不能。 现在为了迎接这霍铮回来,她倒是踏出了这道大门。 “女公子,我害怕,我们还是先回北院吧。” 玉兰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拉了拉她的袖子。 阮书禾回过神来,握住她的手:“别怕,我不会硬闯的。” 两年多前发生的事情,她当然没有忘。 她不能害了玉兰。 无视那群人往中院正堂去的背影,阮书禾带着玉兰,一路回了北院。 一行人进了正堂,霍铮正想寻她,却不见她跟了进来。 望向一旁的杨媪:“她去哪了?” 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杨媪不禁望向陆太夫人。 看刚才霍铮对阮书禾的举动,她有些摸不准该如何开口。 倒是霍璇抢先了一步:“她应该是回北院了。阿兄,你不用管她。” 陆太夫人笑了笑:“如今乔儿和陆彦在明州有了孩子,你也要认真对待你的婚事……” “至于阮氏,你既然回来,就可休了她。百姓们早已忘去过去之事……” “谁说我要休妻的?”霍铮打断了陆太夫人的话,“阿母,此话莫要再提。我去寻她,你们在此候着。” 看着霍铮迈步出了正堂,众人有些意外,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想起这两年霍铮给阮书禾的家书,陆太夫人气得发起牢骚来。 “当时让他纳她为妾,他就偏得娶妻。” 若只是个妾室,他若喜欢,留着便是。可如今这阮书禾占着正妻的位置。 她想起刚回皇都的溧阳郡主,烦躁不已。 若他不肯休妻,他和这溧阳郡主的婚事岂不是没戏。 她该如何向宫里的皇后阿姊交代。 倒是那柳玉,脸上带了几分担忧的神色。 这君姑过去两年薄待了阮书禾,这霍铮都不知会不会生气。 霍铮一路走到后宅北院,只觉得越来越冷清,他踌躇片刻,走了进去。 他和她大婚的新房,其实在他平日里居住的清风苑。 大婚当晚,他掀了她的盖头,和她饮了合卺酒,就出征去了。 不知她怎么就搬到了这北院来。 两年前,这北院还是个荒废的庭院。如今俨然一副春意盎然的样子。 那草坪似是被修剪过,周边种植了不少不知从何处移来的花草。 院子中间挂着的晾衣绳,晾了些衣物,甚至还有她的贴身衣物。 院子里冷冷清清,一个仆从的影子都没看到。 看来他离开的这两年,她受了不少府里的怠慢。 霍铮在北院寻了好一会,才听到谈笑声从小膳房那边传来。 …… “女公子,你这烙饼的手艺都快比我好了。” “你家女公子,如今可也算得上是大厨一个。” “女公子,不如我们下午做那个茶饼吧。上月女君差人送来的茶叶还有些。” “你还真是嘴馋……来,快尝尝这饼。” 他走到门口,只见她正夹起一小块饼,喂到玉兰嘴里。 “好吃吗?”阮书禾殷勤地问道。 玉兰十一岁就跟着自己陪嫁到这,没怎么过上好日子,还被困在这侯府里。 连膳食都用不好,还得靠阿母三日两头送肉过来才有保障,难为她那么爱吃的一个人。 “好吃。”玉兰连连点头,“但我还是想吃茶饼。” 阮书禾伸手点了玉兰额头一下:“给你做,都给你做。” 她将锅里的饼盛到了碗里,用蔬菜煮了个汤。 待这些都弄好,两人端着那饼和汤正要出门,回头却看到了霍铮站在了门口。 两人脚步一滞,停在了原地。 玉兰看到他,想起刚才在府邸门口的扬景,壮着胆子挡在了阮书禾面前。 “你来做什么?!我们可没偷膳房的肉。” 忙把手中的东西放到灶台上,阮书禾将玉兰拉到身后:“侯爷来此,可是有事?” 他们霍家人,此刻不应该都在正堂用膳吗? 第3章 狗官 自己两年未归,她一封家书都没回,还待自己如此冷淡。 她却对一个小丫头如此的好。 她是否还记得,她已经嫁给了自己,她答应过要做好自己的夫人。 阮书禾被霍铮突如其来的发作吓了一跳。 看到那打翻在地上的饼,玉兰瞬间红了双眼,盯着霍铮就大骂。 “你们凭什么这样欺负人!” “不给肉吃就算了,我们吃个饼吃个蔬菜汤都不给吗!” “大官了不起啊!大官就可以抢夺民女……” 阮书禾急了,一把掩住玉兰的嘴:“她年纪小,不懂事,侯爷勿要与她计较。” 她只觉得自己手都在颤抖,往事又涌上心头。 那年霍家军围困阮府,阿兄忍不住出去骂了两句,便被他着人抓了起来,生生打了二十军杖。 见霍铮朝她走近,她再次将玉兰挡在了身后,满眼的害怕。 看到她眼里的恐惧,霍铮又想起她刚才那嫌弃厌恶的眼神。 他们新婚夜就分离,在出征的这两年里,他一直念着她。 在他出征前,她还温柔细语地叮嘱自己要注意安全,早些返家。 这两年来他屡战屡胜,为的就是早点回来见她。 没想到回来见到她,两人会是这般模样,还真是冰冷的事实。 霍铮朝阮书禾伸出了手:“随我回清风苑,伺候我沐浴更衣。这是你妻子的本分。” 看了下他伸出的手,阮书禾抬眼望向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侯爷。我们和离吧。” “我已经不是你妹妹和妹婿的障碍,你就大发慈悲,饶了我吧。” “和离了,你可以娶那溧阳郡主为妻。” 当年陆彦死活不肯娶霍乔,害得霍乔差点自戕。 他为了让陆彦对自己死心,先是毁自己清誉,后又逼迫自己嫁给他。 把自己不人不鬼地囚在这侯府两年。 他们兄妹情深,却把自己践踏到了烂泥里。 听到阮书禾要和离,霍铮一言不发盯着她,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见霍铮没有讲话,阮书禾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开始一点点崩溃,眼里的恐惧又开始加深。 她紧张地护着身后的玉兰,生怕他对玉兰动手,其实她自己都害怕的很。 她人生最大的错事,就是招惹了陆彦和霍乔,招惹了这霍家。 就在阮书禾差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敢的时候,霍铮冷冷地开了口。 “和离?你觉得,我们霍家能容许你提和离?” 说罢,霍铮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外拖:“跟我回清风苑。” 阮书禾恐慌不已,挣扎起来:“那休妻!休妻好不好!我品行不端、不事舅姑。” 她似是又想起什么,补充了句:“对,我还盗窃过膳房的肉。” “我七出之条犯了其三,你休了我,无人会说是你们霍家的错。” 见阮书禾挣扎,玉兰哭了起来,冲上来就掰霍铮的手:“你这个狗官,不要碰我家女公子。” 见掰不动,玉兰急了,一口咬在霍铮的手上。 霍铮大怒,一把将玉兰推倒在地,拔出腰间的剑,指向玉兰。 玉兰已经被吓瘫在地。 阮书禾大惊失色,一把跪倒在地:“侯爷,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你别怪她。” 见他不为所动,阮书禾猛地磕起了头:“求侯爷饶了她吧。” 看她如此,霍铮又想起她适才的态度,只觉得心中的怒意无法宣泄。 他气急败坏将那剑插回剑鞘,伸手一把将她扯入怀里。 “你再磕头我就真的杀了她!” 阮书禾被他搂着,双手触到他冰冷的盔甲,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想起了那一日。 她衣衫不整,浑身湿透,他就那样将她搂在冰冷的怀里,在众目睽睽下送她回了阮家。 从此阮家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她不敢再开罪他,颤抖着低声求道:“妾知错了,你饶了玉兰。妾随你去。” 见她服了软,霍铮望向地上的玉兰:“今日念你忠心护主,饶了你的冲撞之罪。” 见霍铮饶了玉兰,阮书禾忙对玉兰说道:“你不是饿了吗。去膳房要吃的,就说是侯爷的意思。” 玉兰站了起来,擦了擦泪,不肯动,望向阮书禾的眼里满是担心。 阮书禾挤出一丝笑意:“你连女公子的话也不听了吗?快去,多要些肉,侯爷允了的。” 玉兰眼含热泪,终是咬了咬唇,跑了出去。 看玉兰离开,阮书禾松了一口气。 霍铮看阮书禾脸上狼狈不堪,有泥土,又有烟灰,连发髻都乱了。 他松开阮书禾,从怀里掏出那手帕,沾了些水,走近阮书禾,就要替她擦脸。 阮书禾却下意识想躲了开去。 霍铮一把将她禁锢在怀里,替她细细擦了起来。 “下次你再敢对我下跪磕头,我就送你那位侍女下地狱。” 阮书禾这才认出来,这帕子是两年前他掳走自己时从自己身上夺走的。 “侯爷一向以权压人,我不下跪求饶,侯爷怎么会放过我们。” 就像两年前那样。 霍家势大,相比霍铮这个车骑将军,阿父只是个八百石的小官。 阮家不应了这门婚事,她不签婚书,那霍家军就围着阮家不散。 那年阮家被围,阿父参他,在朝堂上被斥责,阿兄被罚军杖,差点被下狱。 她自那便看清了局势,放弃了抵抗,所剩的不过是不甘而已。 霍铮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垂眼望向她:“你如此执拗,我不以权压人,怎能娶到你。” 她那样固执,即使在自己手上丢了清誉,也不肯嫁给自己。 他当时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直接抢了她当妾室。 想起往事,阮书禾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暗暗骂了句:“狗官。” 第4章 更衣 阮书禾扭头望向一旁:“侯爷都明说自己以权压人,还怕别人骂。” 霍铮盯了她一会,松开了她:“说说看,你都嫁了我,为何还如此厌恶于我。” 他不明白的是,为何两年过去,她比以前更加厌恶他。 明明这两年他不在这侯府。 阮书禾抬眼看他:“你做的那些事,还不足以让我厌恶吗?” “你是说不让你和陆彦私奔,还是毁你清誉,亦或是强娶你这事。” 霍铮洗着手中的帕子,一脸风轻云淡:“这三件事,只要我们做了真正的夫妻,都不会是问题。” “我这次回来,会和你圆房,以后你就是真正的博陆侯夫人。” 阮书禾脸色一僵,没有再说话。 霍铮洗完帕子,将那帕子揣入怀里,牵着她的手,就往清风苑而去。 一路穿过郁葱葱的竹林,微风带来几丝清凉,两人上头的情绪总算是冷下来了些。 清风苑的仆从还有霍铮的近卫都已经在清风苑候着。 那些侯府的仆从看到霍铮牵着阮书禾回来,脸上都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一向近身伺候霍铮的青竹先迎了上来:“侯爷,汤室的水已经备好。” 霍铮“嗯”了一声:“你在外候着。其他人退下。” 待霍铮和阮书禾进了正房,竹青将门关上,将其他人都谴了下去。 进了正房,霍铮松开了阮书禾的手,将腰间的剑解下,放到架子上。 他抬眼望向一旁垂头站着的阮书禾:“过来,帮我卸甲。” 阮书禾顿了下,走了过去。 她从来没替人卸过盔甲,摸索了好一会才把霍铮身上的盔甲解开。 那盔甲很重,她差点拿不稳,但还是尽力把那盔甲放到了架子上,又细细整理好。 “无论你在府中听到什么,我对那溧阳郡主并无情意。” 他想起她刚才的话,大抵是她从阿母口中听说了什么不靠谱的事。 阮书禾顿了下,回头望向他:“君姑说,只要你休了我,你就可与溧阳郡主成婚。” “溧阳郡主是燕王的女儿,和你门当户对。你放了我吧。和离或者休妻,我都能接受。” 霍铮盯着她:“放了你?你如何保证你和陆彦不会贼心不死。” “如今你妹妹和妹婿恩爱无比。”阮书禾的眼眸黯淡了几分,“我能掀起什么风浪。” “我阿父还有几年就要告老,侯爷若肯休了我,我定会和阿父阿母返乡,不再接近你妹妹和妹婿一步。” “即使侯爷不喜溧阳郡主,也可另寻良配,总比一辈子对着自己憎恨的人强。” 霍铮和这霍家人一样,因为霍乔的缘故,应是恨死了她。 所以这霍铮才不惜毁她清誉,还要把她困在这侯府里,折磨自己。 只是为了这份憎恨,搭上一个正妻的位置,值得吗? 毕竟他这样的大官,想嫁给他为妻的女子应该多得是。 她想不明白。 霍铮眼里闪过一丝冷意,缓步走向她,硬是逼得她退到了那衣架旁。 他一把掐住她的脸:“你既然嫁了我,就要安分地当好我的妻。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什么和离,什么休妻,你想都不要想。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为你那阿父阿兄考虑。” “若不是看在我的脸面,你那口无遮拦的阿父,别说告老,怕是不知惹了多少灭顶之灾。” “你阿兄在西北军中,若无我着人照拂,都不知死在前线多少次。” 阮书禾咬了咬唇,倔强地看着他:“我阿父是谏大夫,他所做之事,都是他的职责。” “他品性高洁,两袖清风,若是这样都能带来灭顶之灾,那是这世道不公,不是他的错。” “至于我阿兄,保家卫民是他的志向,若他死在西北,那是他心之所向。” 她不过是嘴硬而已,她哪能看着阿兄和阿父死去,想想都觉得心如刀割。 只是若是这世道有公,她怎会被逼得嫁给他,这满腹冤屈还无处诉说。 霍铮冷笑一声:“你阿父确实清高,却是个看不清形势的蠢货。你比他好不到哪去。” 她既已嫁给了自己,命便掐在了自己手上,为何还是如此不识抬举。 就如同两年前的那般,若是她肯早日应下婚事,他便不用让霍家军围了她阮府。 她阿父还敢在朝堂上参他,也不看看他是何等角色,得罪了他不止,还掀不起一丝风浪。 她就非要到无路可走才肯妥协。 阮书禾不知哪来的勇气,话里带了几分嘲讽之意。 “我是蠢货,可你却娶了个蠢货,你能好到哪去?” 霍铮收敛了笑意。 她还真是针锋相对,半点亏都不肯吃。 这样倔强的人,为何适才那样恐惧他,又是怎么被欺负到北院里面去的。 他松开了掐住她脸的手,牵着她往汤室走去:“对,我们都是蠢货,所以我们天生一对。” “伺候我沐浴更衣。这一路回来,风尘仆仆,累。” 似是刚才的争吵没发生过,像是夫君在向妻子发牢骚。 阮书禾被他扯入了正房一侧的汤室。 他将双手举了起来:“更衣。” 阮书禾眼里闪过一丝不愿:“男女授受不亲,我让竹青进来侍候你。” 说着,阮书禾就要往外走。 霍铮眼一沉,将她一把拉住:“你如今是我的妻,就算我与你行周公之礼都是应当的。” “你若不肯,我们现在就行了周公之礼。” 阮书禾着急地掰了他的手两下,他的手却纹丝不动。 她不由得红了双眼:“我替你更衣就是。你放开我。” 霍铮这才松开了她。 阮书禾哽咽了两声,上前替他解开腰带,逐件替他脱下外衣。 直到里衣时,她停了下来:“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继续。”霍铮却不愿。 他就是要她习惯作为自己的妻子,要她习惯两人的接触,要她习惯自己的一切。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既是夫妻,就不该存在这样的隔阂。 第5章 她不爱他,他亦不爱她 但她又怕霍铮大白日地要和她行什么周公之礼。 只得伸手替他解下里衣的带子,替他脱掉上衣。 待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时,她有过那么一刹那的诧异。 他很是强壮,但是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疤。 “害怕?”见她盯着自己在看,霍铮问出了口。 她之前扭扭捏捏的,现在盯着他的样子倒是一点都不害臊。 阮书禾连忙低下了头,望向别处,再次恳求道:“剩下的,你自己来好不好。” 见她满脸红得像猪肝似得,霍铮脱下剩余的衣物,迈进了汤池。 没等霍铮开口,阮书禾就快步出了汤室,迅速关上了门。 霍铮看着那紧闭的门,皱了皱眉,但没有再喊她。 只要晚上圆了房,她自然会克服这男女之间的心防。 阮书禾在案旁坐了半晌,听到霍铮喊她:“进来侍候我穿衣。” 她有些忐忑地走了进去,见他已经着好了里衣,才放宽了几分心。 她将常服的外衣给他套上,又细心地替他把衣带系好。 大婚之前,她是不懂这些的。 是阿母担心她嫁过来侍候不好霍铮,怕她惹怒霍铮,临时教的。 阿父阿母本不希望她成为这样的深闺妇人,可她如今的状况,却比所谓的深闺妇人还要差很多。 看她如此细心地替他整理衣裳,霍铮的眼光落在她凌乱的发髻上。 他牵起她的手,进了正房另一侧的寝室。 阮书禾看着这个大婚时仅住了一晚的房间,有些迷茫。 那年签了婚书以后,她曾非常认真地想过嫁给霍铮后该怎样过。 她那时就在想,只要能保阿父阿母和阿兄平安,她怎样都无所谓。 嫁到霍府后,若霍铮能待她好,她就尽己所能侍候好霍铮,当个贤良的夫人。 霍铮在大婚当日接到急令出征,她当时没细想后面的事,还庆幸了一番。 结果第二日都没睡醒,就被陆太夫人着人轰出了清风苑,和玉兰一起被赶去了北院。 霍铮还留了话,在他回来之前,她不得踏出霍府半步。 她那时才知道,霍铮娶她回来,不过是要把她当囚犯一样关在霍府,至于关多久,并不知道。 幸好阿父阿母给了嫁妆,虽然不多,但靠着收买这霍府的仆从,她和玉兰的日子能好过些。 没想到她有重新踏入这新房的一日。虽然不知霍铮究竟在想些什么。 霍铮环顾了下这房间,只见屋里除了他刚从西北带回来的东西,一切都是他大婚以前的样子。 没有丝毫她生活过的痕迹。 于是大喊了一声:“竹青。” 竹青听到霍铮喊他,连忙走了进来:“侯爷可是有事要吩咐?” “你带几个人去北院找夫人的陪嫁婢女,将夫人的东西都搬回来。” “诺,属下这就去。” 未等阮书禾反应,竹青便领了命离开。 阮书禾怔了下,抬眼望向霍铮:“太夫人会不高兴的。” 这霍铮居然要把自己的东西搬回来,这是要真的和自己做夫妻? 是有点毛病的。 这样大一个官,可惜了。 可她如今不知是他真的要和自己做夫妻闹心,还是他只是想把自己关起来闹心。 反正都挺闹心的。 她不爱他,他亦不爱她。 她却被逼着要和他做夫妻。 可说到底,被和离还是被休弃,还不是这霍铮说了算。 自己才是那个最倒霉的。 霍铮拉着她在镜台前坐下:“她管不着。你是我三书六礼娶进门的妻子,自然要和我住一起。” 他将她头上的玉簪拆下,又拆掉她凌乱的发髻,拿起了案上的梳子。 猜到他的意图,阮书禾就要拿过他手上的梳子:“我自己来吧。” 霍铮却闪躲了开去:“我帮你。” 他喜欢她的长发,柔软、顺滑、摸起来很是舒服。 他一直记得那次,她从自己手上逃跑时,那发髻散落,长发飞舞的感觉。 自那时起,他就感觉自己中了魔障,那心底的悸动开始快速生长。 自此成为参天大树,一发不可收拾。 阮书禾看着铜镜里的他,隐隐有种不真实感。这个狗官竟然在为自己梳头。 她怔了片刻:“侯爷你不懂挽发髻吧。” 霍铮顿了下,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但仍是用手轻轻摸着她的长发。 “那你自己来梳,还是等你的婢女过来帮你梳。” 阮书禾接过他手上的木梳:“我自己来就好。” 她对着铜镜,细心将头发挽成了堕马髻,插上那玉簪。 正要起身,阮书禾却被霍铮摁回到坐席上。 他打开案上的包袱,从里取出一个盒子,将它打开递到阮书禾面前。 “这是从西域商人那里得的。瞧瞧喜欢否?” 阮书禾看了眼那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两只血红色的玉镯,还有两支镶嵌着蓝宝石的发簪,很是别致。 她怔了下,抬眼望向霍铮:“你当真要把这些首饰送我?” 他为何要给自己送这样的物件。 霍铮从盒子里取出一支发簪,细心地给她插到发髻上。 “这两年在外征战,无暇顾及你,委屈你了。陛下要在西域青泉屯田戍边,我再过三月就要去那里驻守。” “此去可能要好几年,我已经向陛下请了旨意,会将你带去西域,以后我们都不用分隔两地。” 听到霍铮的话,阮书禾很是震惊,他竟然要带她去西域。 她慌忙回过头,红了双眼:“我不想去西域,你若不愿休我,让我留在皇都好不好。” “我两年没见我阿父阿母,他们如今年纪大了,阿兄又不在身边,我去了西域,我阿父阿母怎么办。” 霍铮伸手擦了下她眼角的泪:“过两日我带你回阮家见外姑外舅。补上之前回门的礼。” “离去西域还有段时日,你若实在不舍,我可以陪你多去阮府看看外姑外舅。” “你是我的妻,必须与我同去,你还得替我开枝散叶,怎能与我分隔两地。” (注:君姑=婆婆;外姑=岳母;外舅=岳父) 第6章 这是你伯姒 她是真没想到,他不仅不愿休了她,还要把她带去西域。 此时,杨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侯爷,午膳已经备好了,太夫人让老奴来请您。” 霍铮替她擦掉眼泪:“与我去用膳,莫让将士们久等了。” 阮书禾只得赶紧收拾了下情绪。 看来和这霍铮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还不如想想其他的办法。 看看能否有法子和他和离,或者逼他休了自己。 见她停止了哭泣,霍铮牵着阮书禾的手起了身,出了房门。 看到他们牵着的手,杨媪脸色有些难看。如此看来,侯爷不会休了这阮书禾。 那昔日侯府的人冷待她,岂不是可能要被秋后算账。 到了膳厅,陆太夫人看到阮书禾过来,眼眸早已沉了下去。 霍璇的视线落在阮书禾发髻的簪子上。 那簪子一看就是西域那边的新鲜玩意。准是霍铮给她带回来的。 她上前就挽着霍铮撒娇道:“阿兄,我也要西域的发簪,像阮氏发髻上那个。” 霍铮皱了皱眉,斥责道:“这是你伯姒,谁教你称‘阮氏’的,赶紧改了称呼。” 霍璇收敛了笑意,委屈地望向阮书禾:“璇儿知错了。伯姒快坐下用膳吧。” 霍铮这才说道:“这发簪只有一对,全给你伯姒了,下次遇到商人再给你买。” 他在陆太夫人身旁的坐席坐下,抬眼望向阮书禾,见她似是不知所措。 阮书禾看在座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下意识地想往食案末端的座位走去。 她嫁进侯府以后,除了皇后来昌平侯府那次,她从没有和这霍家人一起用过膳。 那次皇后来侯府,她的位置就在食案的最末端。 可能坐得远,她又没怎么说话,皇后没有为难她。 霍铮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指了指身旁的坐席:“你要去哪?过来坐。” 在扬的人脸色都有些微妙。 阮书禾入府以后,他们有个共识,霍铮是为着霍乔才逼着阮书禾嫁给他。 所以府里几乎无人真正把阮书禾当成霍铮的夫人。 连皇后那次来,都把她安排在了最末的位置。 阮书禾看他脸色不佳,踌躇几步,走到他身旁坐下。 待众人坐下,霍铮夹了一块牛肉到陆太夫人碗里:“大家都起筷吧。” 随后他又给阮书禾碗里夹了个鸡腿:“夫人瘦弱,多用些。” 因着阮书禾在膳厅的出现,霍铮又看似很看重她,霍家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沉默。 吃了几口,霍铮端着酒,拉着阮书禾起了身:“夫人,随我去敬将士们一杯。” 阮书禾看了在座的人一眼,端着酒杯跟上。 到了霍家军的席位,阮书禾倒是一眼认出了霍铮的副将姜伟。 当年就是他带着霍家军围了阮府,逼她签婚书嫁给霍铮。 姜伟看到霍铮和她,直接端着酒起了身:“将军,夫人。” 阮书禾微微颔首,脸色不太好。 当年阿兄挨的军杖,就是霍铮让这姜伟打的。 发生那么多事,若是可以,她也不想理睬霍铮。 但如今霍铮是她的夫君,还不肯与她和离。她再讨厌霍铮,她都避无可避。 霍铮对着姜伟叮嘱道:“此番回来,可要好好寻门亲事,否则等去了西域,你只能寻那边的女子了。” 姜伟笑道:“多谢将军为属下操心。属下定当尽力寻个新妇。” 此时,在旁的两位将士也围了过来:“属下敬将军和夫人一杯。” 霍铮笑着将酒饮下:“你们今日可以多饮几杯再回家,如今回到皇都,可以放松下。” 这一路过去,霍铮饮了十几杯酒,倒是阮书禾一杯都没饮完。 回到席位上,霍铮吃了些东西,就拉起早已吃饱的阮书禾。 “我和夫人先回去清风苑午歇,你们吃完就自行散了吧。” 说罢,霍铮就牵着阮书禾的手往清风苑而去。 陆太夫人看着两人的背影,猛地将筷子拍到案上:“真是离谱!” 当初若不是为了霍乔和陆彦能顺利成婚,她决计不会允了这门婚事。 她万万没想到,霍铮娶了这阮书禾,竟然没有和离或者休妻的打算。 回到清风苑,阮书禾发现玉兰已经候在了院子里。 “女公子。你可回来了。” 玉兰一看到她,就跑了过去,却见霍铮一直牵着她的手。 “夫人的东西收拾妥当没?”霍铮看到玉兰,直接问道。 玉兰却不愿搭理他。 阮书禾怕霍铮发火,忙柔声劝道:“玉兰,侯爷问你话,得回。” 玉兰这才回道:“都收拾妥当了,都是按照竹青的话收拾的。” 霍铮见她没啥礼数,心生不悦:“那你退下,我和夫人要午歇。” 这婢女对她倒是确实忠心,就是没点眼力见。 阮书禾冲玉兰点点头:“去吧,我先侍候侯爷午歇。” 玉兰的脾气比她火爆,年纪小小,对她却像个护雏的母鸟。 她可不想玉兰挨了这霍铮的军杖。 玉兰看到阮书禾的眼神,只得颔首道:“那女公子有事唤我。” 等玉兰离开,霍铮拉着阮书禾进了寝室。 “你这个婢女,倒是对你忠心耿耿。” 阮书禾看了下屋内,只见自己的物件已经在屋内摆放好。 梳子、铜镜、妆盒都整整齐齐地摆在了镜台上,书籍也搬了过来。 笔墨纸砚都摆在了霍铮的书案上。 “过来,替我更衣。” 看霍铮又抬起了双手,阮书禾无奈地走了过去。 她伸手替他解开外衣:“你在军中,都是竹青替你更衣的吗?” “在军营哪能让人侍候。”霍铮看了她一眼,“我只是让你适应下做我的夫人。” 阮书禾怔了下:“那你准备让我侍候你到什么时候?” 霍铮垂眼望向她:“到我们圆房为止,如无意外,明日一早你就不用替我更衣了。” (注:伯姒=大嫂;娣妇=弟妇;仲姒=二嫂;姒妇=嫂子) 第7章 你是我的夫人 大婚之前,阿母不仅教了她如何替男子更衣,还给教了很多那男女之事。 她知道,阿母做那一切,都是希望自己能得霍铮的疼爱。 毕竟两家悬殊,霍家人又不喜她,若是再无霍铮的疼爱,她的日子会很难过。 她听了阿母的教诲,大婚前便想好了这事。 可两年过去,她心态发生了些变化。能躲两年,她当然就想一直躲下去。 毕竟霍铮于她而言,不仅是见面不到十次的人,还是相看两厌的人。 更何况,过去两年,她逐渐看到了和离的希望。 可如今看来,不管她后面有没有法子和离,今晚这事恐怕躲不开。 看到她的样子,霍铮心里有些烦躁,拉着她的手在床榻坐下。 她已经嫁给了自己两年,为何还是不肯安心地做好自己的妻子。 他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腰:“我刚才和你说过,和离或者休妻,都不要再想,你该不会还有别的想法?” 阮书禾似是被看透心事,低头抠着手:“侯爷不允,我能有什么想法。“ 凑近她耳边,霍铮将她搂得更近:“两年前你签下婚书时答应过我,会安心做我的夫人。” “你答应过的事,要做到才好。否则,”他伸手将她的碎发撩到耳后,“你知道的。” 听到霍铮这满是威胁的话语,阮书禾的指甲都快嵌入到了掌心。 从她签了婚书的那日起,她就接受了嫁给他的命运。 只是这两年他不在身边,霍家根本没把她当成他的夫人。 陆太夫人又常与府里的人提及他和溧阳郡主的事,她便生了一丝妄想。 她总想着,或许他回来后,会和她和离,或者休了她。 见她不语,霍铮摸了摸她的脸:“你若有其他想法,可尽管去试。但要认清形势,勿要以卵击石。”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但现如今,陪我午歇才是最要紧之事。” 听到他的话,阮书禾有些窘迫,踌躇许久:“如今还是白日。” 她没做好和他圆房的准备,而且要她在这白日里和他行那事,她心里抵触。 似是看破了她的顾虑,霍铮倒头就睡:“我现下累得很,只是歇息。” “你所想之事,我们晚上再做。你更完衣后,自己上来午歇。” 坐了片刻,阮书禾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声,以为他已经睡着,便走到门边,就要开门离开。 手刚放到门上,就听到他冷冷的声音传来:“你要去哪?” 脚步一顿,阮书禾讪讪地回到了床前:“侯爷可还有事?” “罢了。”床上的人叹了口气。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阮书禾就被那人拉入了怀中,躺倒在床上。 “不愿更衣,那就这样睡吧。晚上让婢女换了床褥就好。” 阮书禾挣扎了下:“我……我不困。侯爷你自个休息就好。” “别吵。我困得很。”霍铮又闭上了眼,只是抱着她的手仍不放。 阮书禾感觉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心生怯意,却又挣脱不得。 她只觉得头上的发簪嗑得慌,便将头上的发簪摘了下来,放到了一旁。 他倒是沐浴更衣了,可是她身上还沾着膳房烟灰的味道。 她自己都能闻到,不知他这样怎睡得着。 阮书禾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却还是在恍恍惚惚中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霍铮已经不在床榻上。 她起了身,看着这陌生的房间,抓了抓凌乱的发髻,有些迷茫。 倒是玉兰端着水走了进来:“女公子,你醒了。快洗漱。” “晚膳已经备好了,今晚晚膳在清风苑院子里用呢。” “清风苑?不去正堂的膳厅用膳?”阮书禾接过帕子,擦了一把脸。 “那狗官说要和女公子单独用膳。” 阮书禾连忙阻止:“玉兰。以后莫要再喊侯爷狗官,小心遭了罚。” 她自己喊最多自己遭殃,可如今在侯府,她不想让玉兰得罪霍铮。 玉兰顿了下,抬眼望向阮书禾:“我知道了。以后不喊就是。” 她又看了眼外面的箱子:“这狗官还备了好多礼,说要过几日送去给家主和女君呢。” 听她依旧没改称呼,阮书禾皱了皱眉头,最后只好暗自叹了口气。 因着霍铮逼婚的缘故,霍铮这狗官的形象,在阮家已经根深蒂固。 无论是阿父还是阿母,亦或是自己,在家里都是喊霍铮狗官。 结果连玉兰都学了去。 若霍铮真和自己回阮府,还是希望阿父能控制住脾气才行,否则又要得罪霍铮。 玉兰给阮书禾重新梳了头,阮书禾才出了院子。 晚膳已经在院子的石案摆好。 霍铮正坐在石案旁,细心地擦着手里的剑。 霍铮看到她,将手里的剑插到剑鞘里,扔给一旁的竹青:“过来用膳。” 来到石案旁坐下,阮书禾看到案上的菜肴,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好大一只烤羊腿,还有酒。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明月高悬,仆从点亮了清风苑里的院灯。 在月光和院灯的光辉照耀之下,在院子里用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在旁的竹青给霍铮和阮书禾都倒上了酒,就拉着玉兰退了下去。 “我明日进宫觐见陛下,过几日你与我进宫去见皇后,她是我姨母,你应该有见过?” 阮书禾漫不经心地答了句:“见过,皇后娘娘来府里的时候喊了我去。” 无论是这霍铮,还是那陆彦,都和皇后有一定关系。 她本以为皇后会为难她,没想到皇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膳房说很喜欢那茶饼。 她默默抿了口酒,才发现这酒是甜的,和平时那些苦涩的酒不同。 见她诧异,霍铮笑道:“这是西域带回来的葡萄酒,喜欢吗?” “葡萄?”阮书禾忍不住又抿了口,“长什么样的?” 这酒她倒是真喜欢。甜甜的,酸酸的,比那些苦涩的酒好喝多了。 “等去了西域,你就知道了。”霍铮又给她倒满了一杯。 说到这事,阮书禾将酒杯放了下来,抬眼望向霍铮。 “我真的不能不去西域吗?我想离阿父阿母近一些。” 霍铮头也不抬,用刀子割下几块羊肉,递到她碗里。 “这屯田戍边不知要待多久。你是我的夫人,总不能一直与我分离。” 第8章 她在这侯府被冷待 “不远,你阿兄若是愿意,我可把他调到我军中来。” 霍铮端起酒杯,递到她跟前:“夫人,此杯贺我们相聚。” 阮书禾沉默不语,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抿了一小口。 这霍家对她并不喜欢,这霍铮对她的态度也不明。 这样的情况让阿兄去霍家军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她不想去西域,若是能和离,那便是最好的。 “进宫的话,我想给皇后娘娘做些茶饼带进宫去。” 她想去讨下皇后的欢心。或许,在和离这事上,皇后能对自己有所帮助。 他不听陆太夫人的话,总该听皇后的话。 霍铮有些意外:“茶饼?” 她做的茶饼,他都没尝过。 阮书禾解释道:“上次皇后娘娘来府中,我做了些给膳房,呈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很喜欢。” “难得进宫,我给皇后娘娘亲手做一些,作为心意就好。” 霍铮一口应下:“行。那你准备吧。” 两人正说着,那杨媪却走了进来,朝两人行了礼。 “侯爷,太夫人请你用完膳过去,说是有话与你说。” 霍铮挥了挥手:“我待会便过去。” 两人用完晚膳,已接近亥时。 霍铮起了身,看了阮书禾一眼。 “你先去沐浴更衣。身上一股子油烟味。以后不能再进膳房。” 午歇时他便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大抵是她在北院烙饼的时候沾染上的。 只是他在军营中待惯了,倒是也没那么讲究。 阮书禾有些尴尬。是他非要抱着自己午歇的,如今又嫌弃自己。 霍铮来到陆太夫人的院里。 陆太夫人满脸笑意让他在食案旁坐下,让杨媪将甜羹端上。 “今日晚膳吃的羊肉,总归是燥热了些,你用些降燥的甜羹吧。” 霍铮接过那甜羹,饮了几口:“多谢阿母关心。” 待霍铮将碗放下,陆太夫人试探道:“你对阮氏究竟是如何想的?” “阿母知道你是个讲究的人,想对那阮氏负起责任来。” “其实你们尚未圆房,此时和离,对她影响才是最小的。” 霍铮用帕子擦了下嘴:“她既嫁了我,那不和离才是对她最好的。” 他抬眼望向陆太夫人:“阿母,你可知陆彦过些时日就会回皇都就职。” 两年前那陆彦自请外放做官,没想到皇后还是把陆彦给弄回了皇都。 听到这话,陆太夫人紧皱眉头:“你仍是担心她和陆彦藕断丝连?” 霍铮继续说道:“如今乔儿怀有身孕,不能冒这个险。” “等我赴任西域,我会把她带去。我知你们不喜她,可她已经嫁了我。” “我们霍家从无休妻与和离的先例,所以此事勿要再提。” 陆太夫人一脸不悦:“你若是为了乔儿,当初大可纳她为妾。她这样的人,怎配当你的妻。” “当初若不是你非要娶她,你姨母早就为你和溧阳郡主赐了婚。” 霍铮有些不耐烦:“我娶她,不止为了乔儿,更为我自己。阿母这些话,以后勿要再说。” 说罢,霍铮便起身离开。 他有些懊悔,当初为了让陆太夫人同意婚事,说了成婚为了霍乔那些话。 这其中确实有些许这方面的缘由,但终归他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只是当时阿母听信皇后的话,以死相逼来反对自己娶她为正妻。 他想赶紧完成婚事,想到霍乔是阿母最疼爱的孩子,阿母又非常紧张霍家和陆家的联姻,便有了此举。 阿母确实被陆彦曾谋划私奔的行为乱了心神,听到是为了霍乔和陆彦能顺利成婚,便答应了此婚事。 只是想来,这也直接导致了这两年里府里没人把她当成自己夫人。 待霍铮离开,陆太夫人却坐在案旁生起闷气来。她只觉得自己似乎被自己的儿子给愚弄了。 一路跟着昏黄的院灯,霍铮回到了清风苑。 竹青迎了上来:“侯爷,要先沐浴更衣吗?” “夫人呢?已经沐浴完了吗?”霍铮随口问道。 “刚才玉兰已经伺候夫人沐浴完了,如今汤室正空着。”竹青连忙回道。 “那就先沐浴吧。你着人给汤室送完热水,就退下吧。着两名老媪在门口候着。” 霍铮进了正房,走到那寝室门口。 寝室的门没关,透过屏风,只见她正坐在镜台前,那小丫头候在一旁。 “女公子,你今晚真要歇在这里吗?这里不是那狗官的……” “你的屋子都收拾妥当没?是在旁边的偏院吧。” “收拾好了,女公子,这里真的比北院好太多了。” …… “侯爷,汤室的水备好了。”一名老媪走过来回道。 霍铮这才迈步往汤室走去。 听到外面的动静,阮书禾沉默片刻,望向玉兰。 “玉兰,你先回房间歇息吧。时辰不早了。” 玉兰却站着不动:“可是女公子,往日里我们都是一起睡的。” “你都十三了,还要女公子陪你睡啊。快回去。听话。” 玉兰这才出了正房,回了清风苑旁边的偏院。 等寝室安静下来,阮书禾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紧张。 听霍铮今日说的那些话,今晚怕是躲不了。 她又想起两年前大婚前夕阿母那些教诲,越加觉得窘迫起来。 若是两年前的大婚之夜,她可能一鼓作气就能做到。 可现在,她在这侯府被冷待了两年。那种决心早已经被消磨殆尽。 白日里她还盼着霍铮回来能与她和离或者休了她。 他却要和自己圆房,这该如何是好。 霍铮沐浴完,回到寝室,只见她似是坐在镜台前发呆。 她只着里衣,满头青丝就那样披着,背影看起来异常削瘦。 他缓步走到她的身后,扶住她的肩膀:“在想什么。” 阮书禾却陡然被他吓了一跳,立马站了起来:“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