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诸天从陆小凤开始的加钱剑客》 第一章:我们这儿也不是黑店呐! 陆九渊坐在官道旁的一块青石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拄地的剑柄。 这把剑名为"孤鸿",剑身细长,说是剑,实际上只是一个四楞签子而已,长三尺三寸。 铬钒钢打造,四棱状,尖端扁平,被磨的极锋利。 这玩意儿现在叫孤鸿,因为世间仅此一个,取自天地一孤鸿,原本世界叫做特大号螺丝刀。 “三年了,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么?” 抬头看看天上圆月,正月十五,很圆很亮,真是一个杀人的好时候啊! 轻微的脚步声出现仿佛幽灵,陆九渊眯起眼睛,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正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那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身穿粗布衣裳,挎着一个竹篮,篮子上盖着一块厚厚的布。 她走得很慢,颤巍巍的,看起来弱不禁风。 "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苍老的吆喝声传来。 “老人家,这栗子怎么卖的?”陆九渊问道: “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只要十文钱一斤!”熊姥姥满是皱纹的老脸笑的跟个菊花一样。 “那就来一斤!”陆九渊笑着走近,手上孤鸿如同闪电一般刺出,快到了一种极致。 月光映不出它究竟有多快,但在这一剑刺入血肉中的时候,那熊姥姥的眼睛还带着刚刚浮现出来的惊愕。 她只是到了月圆之夜,出来随便毒死人玩玩而已,怎么就能被人杀了呢? 陆九渊的剑并没有停止,在刺穿熊姥姥的咽喉之后,又刺穿了她的双臂双腿, 最后直接刺入她的心口,将她钉在地上。 热乎乎的糖炒栗子撒了一地。 倒地之后的熊姥姥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疑惑,灰色布裙遮盖不住红色的鞋子,鞋子上绣的猫头鹰,还在瞪着绿色眼睛。 “红鞋子是吧!” “公孙大娘是吧!” “随机毒死人是吧!” “最讨厌你们这种垃圾!大家活的本就已经够苦的了,还要被你这种垃圾杀死取乐。” 陆九渊看着她的眼神逐渐灰暗,才把剑拔出来,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儿粗布,把剑尖处的血迹擦干净,然后扔到她的脸上,把眼睛盖住。 “下辈子,做个畜生别做人了,做畜生以杀为乐,是凶残本性,没人会见怪。” 从她身上摸了摸,摸出来十二两散碎银子和一些铜板。 “出来杀人也不知道带点儿钱,就这么点儿! 陆某人做事向来讲究。你的钱不白拿,给你买个草席,就不买棺材了,你不配!” 说罢,转身离去,对于这位公孙大娘的死,他毫不在意,至于这也是一个极漂亮的女人,公孙剑舞更是名传天下,他就更不在乎了。 原世看书的时候,看到一个个同人小说主角遇到这个女畜生,就因为她长得漂亮就不杀,他向来鄙视,三观跟着五官走,仿佛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漂亮,漂亮又怎么了?可以随意杀人?可以随机杀人找乐子?下半身指挥脑子,这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遇到了不杀,念头不能通达! 找人收尸,不是怜悯,而是来自巍峨华夏的大国礼仪!就算穿越了也不能丢份儿! 半个时辰之后,来了两个收尸人,熟练的将尸体用草席卷起来,带到乱葬岗,拿出本子做了个记录,便挖坑埋了! 这都是消息,能卖钱的。 陆九渊熟稔的进了一个小院当中,很寻常的民房,房檐上还挂着不少风干的野鸡野兔肉这样的猎物。 唯一不寻常的是这房子不在城内,也不在村中,周围也没有村民。 孤零零的在郊外。 只有一间小小正屋,院里有一棵满是坑坑痕迹的树。 若是细看,就会发现那都是戳出来的痕迹。 刚刚关上门,他的动作就僵住了。 “好快的剑,迅如风,急如电,谁会想到,快剑陆九渊,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房顶上出现。 那是一个穿着极其清凉的女人,漂亮的脸蛋儿,洁白无瑕的皮肤,浑圆的邪恶,婀娜的躯体,在明月之下,半透明轻纱之中,仿佛在放着光。 “九姑娘,知道的太多,会死人的!”陆九渊轻轻的把门栓插上,并没有回头,而是幽幽的说道: 九姑娘并不在意陆九渊的威胁,而是看向树干上的痕迹,以及地上被长时间踩出来的脚印。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世上有人练剑居然仅仅只练一个刺字! 我更不敢相信,步法居然可以简略到只有向前向后向左向右这四步。” 九姑娘仿佛在用咏叹调述说,声音都带着诱惑,仿佛在人胸口挠痒痒。 “若只是寻常人,这么练也不过是愚蠢的笑话,可你不一样,只专注于这一点,将这一点练到了极致。快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陆九渊默然不语,因为我有挂,没挂我也不会这个干,不是世上每一个人都是阿飞,只是一招刺,就从出道顶尖,用到无敌天下。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那么你可以走了!” “你把大门都关上了,是让我走么?”一抹轻纱飘过,贴在门上,带着一股骚骚的幽香,很怪又很诱人。 “帮我一个忙,今晚,我就是你的!”九姑娘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站在陆九渊不远处,诱惑的说道: 两盏茶时间过去,九姑娘在陆渊胸口画着圈圈:“陆哥哥,帮我抓住陆小凤,如何?” 砰!咣!咣! 啪! 砰! 大门被打开,一个白花花的东西被扔了出来,接着又扔出来二两银子,大门砰的一声无情的关上。 吱呀,大门打开,陆九渊出来把二两银子捡起来,重新走回门内,关门前说了一句: “给钱算嫖娼,犯法,我就不给钱了!” 九姑娘躺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畜生,真是畜生啊,吃干了抹净了,居然不认账。 不认账就罢了,让他去抓陆小凤,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他还不付钱!畜生! “他奶奶的乌龟王八蛋!上下两千年,嫖娼什么时候犯过法?白嫖才犯法!老娘又被人白嫖了!” 一炷香时间过后,九姑娘大腿上的穴道解开,起身迈着豪迈嚣张的步伐,一脚把门踹翻,走进房里,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王八蛋!下次别被我抓到你,牛至给你咬下来!” “麻烦喽!”用孤鸿挑着两个包袱架在肩头,陆九渊慢悠悠的赶路。 粘上陆小凤这三个字,就意味着巨大的麻烦和危险。 区区一觉,还不值得他为此踏入其中,与陆小凤为敌。 人固有一死,但要死的酣畅淋漓。 这个道理从他拎着超巨型螺丝刀,冲向奔驰过来的泥头车,在被撞的同时,一下刺死司机的时候就知道。 死亡不是结束,而是一扬新的冒险。 三倍速,这就是他的挂,很简单的一个挂,在开启的瞬间,思维速度,反应速度,移动速度,齐齐提升三倍,仅此而已。 只是体力消耗过大,不能长时间使用。 但杀人,时间都很短,短到一剑,一瞬,就够了! “有些东西就像是马蜂窝,一旦捅了,后面就是源源不断的麻烦。”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龟孙大爷那个老情报贩子,又含笑赚了一百两纹银。 一处偏僻饭店当中,小二把两个菜上齐,陆九渊并没有急着动筷,而是从包袱里提出来一个装着老鼠的小笼子。 从袖子里掏出来白银打造的筷子,从每个盘里夹了一点儿,手伸进笼子,掰开小老鼠的嘴, 一点点塞进去让它吃完,盏茶时间过后,看小东西依然没死,活蹦乱跳的,才开始动筷。 古龙世界实在是太危险,喜欢下毒喜欢滥杀无辜的神经病太多,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才是老江湖的做派。 他这一番动作,看的店里其他江湖人频频点头,学到了,学到了,这就叫专业! 这人年龄看着年轻,却是老江湖了! 砰! 看到这一番操作,老板在旁边后厨咣咣的砸锅,炒个菜弄得叮当作响,口中还不断的指桑骂槐: “小三子,你个废物,就你事多?知不知道啥叫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小小年纪,装啥大尾巴狼! 饭是人吃的,畜生不配!” 陆九渊夹着菜吃着馍,吭哧吭哧三两下填了个半饱,捋了捋肚子,这才抬头说道: “店家,你他娘的……话里有话啊!” 陆九渊放下筷子,把剩下的干粮装包,右手已经按在了孤鸿剑柄上。 店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食客哗啦啦走了大半,只剩下三个江湖客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筷子,悄悄挪动位置。 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后厨的帘子猛地被掀开,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提着菜刀走出来,脸上再没有半分和气生财的模样: "小畜生,老子骂的就是你!吃个饭还验毒,装什么大尾巴狼! 老子在这里开了十六年饭店,也不曾吃死过半个人,谁不知道我王屠狗的手艺?谁敢在我店里闹事儿? 你大庭广众之下一顿忙活,就是在砸我的招牌,踩我的脸面。 老子不跟你干休。" 话音未落,王屠肥胖的身躯竟异常灵活地扑了过来,菜刀划出一道寒光。 与此同时,店内的三个看戏的江湖客也同时出手,一人挥手甩出三枚透骨钉,一人抽出软剑,最后一人手掌一翻,一道弩箭从袖子里射出。 陆九渊的瞳孔猛地收缩——三倍速! 世界在他眼中突然变得缓慢,王屠的菜刀还在半空,透骨钉刚刚离手,软剑才抽出三分之一,弩箭机簧刚响。 陆九渊的身影已从椅子上消失,无鞘的孤鸿剑瞬间突刺,空气中响起一声尖锐的暴鸣。 "噗!" 第一剑刺穿了王屠的咽喉,鲜血还未喷出,陆九渊已经转向第二个目标。 那个使用透骨钉的汉子只看到一道银光闪过,便感觉心口一凉。 那剑客勉强完成了抽剑动作,却发现自己刺中的只是残影。 他惊恐地想要转身,却已经来不及了。 三息之后,陆九渊回到原来的座位上,仿佛从未移动过。 四个袭击者保持着攻击的姿态僵在原地,然后几乎同时倒地,每个人的咽喉或心口都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陆渊坐在凳子上,刚刚的爆发让他此刻看起来略微有些疲惫。 “小二,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 店小二呆呆的看着战斗开始、战斗结束,手里的热水还没倒好,东家就已经死球了! 听到陆渊问话,直接脱口而出:“我们这儿也不是黑店呐?” 第二章:公孙大娘死了,我杀的! “我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我知道!”一个凉嗖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人长得细长细长的,眼睛细长,鼻子细长,嘴唇也是细长的,像一根竹竿,骨节粗大,轻功很好。 进门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飘忽而来,飘到了陆渊三米之外。 "这世上财帛动人心,陆九渊,你的命值一千两纹银。"莫要问咧嘴一笑,露出细长带缝的牙齿: “一千两银子,省着点儿花,可以逍遥自在一两年,值得放手一搏了!” “鬼影子莫要问!” 陆九渊缓缓站起身:"鬼影子和血手印向来是焦不离莫,莫不离焦,你到了,那么血手印焦不知又在哪里?" "我在这儿。"另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陆九渊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正从身后逼近。 血手印焦不知与鬼影子莫要问乃是这几年比较出名的杀手搭档。 一个高瘦,一个矮胖,一个速度快极如同鬼影,一个势大力沉,裂石开碑。 "你们一起上吧。"陆九渊淡淡道,"省得我一个个杀。" 莫要问冷笑:"狂妄!"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一道寒光直刺陆九渊咽喉! 快!鬼影子的轻功和暗器,向来以快著称! 然而,陆九渊的剑更快! "锵——!" 一声清越的碰撞声,孤鸿剑如闪电般刺出,精准地击飞了莫要问的暗器。 紧接着,剑势不减,直取莫要问咽喉! 莫要问大骇,急忙后撤,但剑尖已经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好快的剑!"捂住脖子,他惊骇道。 与此同时,焦不知的血手印已经拍向陆九渊后背! 陆九渊身形一转,剑锋从左腋窝后刺,在血手印拍到他后背之前,刺穿他的喉咙。 “你太慢了!”陆九渊拔出剑,从胳肘窝里擦了一下,慢慢的说道:“我的剑,哪怕是隔着人,也比你的胳膊长一点!” 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息从孤鸿剑上传递到他手中,很细微的增强着他的体质和内力。 这世上,唯有生命最养人。 “你的速度很快,只是比我慢一点。这让我很好奇,交出你的轻功、内功,我可以饶你不死,放你离开。”陆九渊的剑指在莫要问的脑袋上。 “也不要想着造假,我速度比你更快,不会修行你的功法。只是会参考一下,吸收些许精华而已。 你在其中造假,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断绝了自己的生路。” 莫要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 他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我若给了你,你当真放我走?" 陆九渊的剑尖纹丝不动:"我陆九渊行事,向来言出必践。" "好!"莫要问咬牙脱下裤子,从裤裆里掏出一本薄绢: “我被人称作鬼影子,内功轻功全部出自这一册《鬼影迷踪》,乃是我机缘巧合得到,日夜揣摩,从不离身。" 陆九渊没有碰这绢册,而是让他在桌子上展开,剑尖依然抵着对方眉心:"现在,把这内容给我详细解释一遍。" 莫要问点头:"好!" 解释一遍之后,陆九渊又随机抽取几段,让他重新解释。 确定丝毫没错之后,也确定自己完全记住之后才点头。 “你走吧!”陆九渊把剑收回。 “你居然真的放我走?”莫要问眼神当中带着惊讶,他以为对方只是为了骗出他的法门而已。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说话算话,这种人已经不常见了。 “下次见面,我必杀你。”陆九渊冷冷的说道。 “下次见面,我不会让你有杀我的机会。”莫要问冷哼一声,不舍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绢册,运起轻功,直接飘忽出去。 而就在他出了大门的这一刻,陆九渊的身形也嗖的一下子离开。 背身挡在了莫要问的前方20米处。 在莫要问惊讶的眼神中,陆九渊转过身来:“鬼影子,我们又见面了。” “我草……你他妈……不讲武德……”鬼影子想跑,却跑不掉。 因为一剑刺穿了他的眉心。 “陆某人向来说话算话,说下次见面杀你,就下次见面杀你。绝不食言。” 重新回到饭店,陆九渊目光从桌子上的绢册上扫过,有动过的痕迹。 “客官,您喝茶!我来收拾一下!”店小二小三子端上来一壶茶,又给陆渊倒上,然后开始吭哧吭哧的收拾尸体。 把银子都收拢起来,一脸恭敬的放在陆渊旁边的桌子上。 “为什么要帮我?” “老板无亲无故,收养我给他干活儿。没有工钱管口饭吃,也算是他的学徒,他死了,这个饭店就是我的了。 您是我的恩人,我得谢您。”小三子把尸体拉往后厨,一脸恭敬认真的解释说道。 “恩公,您喝茶!” “我如果算你的恩公,这老板又算你什么呢?”陆九渊没有喝茶,而是看着他问道。 小三子的身子一僵,低下头来:“老板算是我半个师父吧!没有他我早就饿死了。 可他对我又打又骂,小人实在亲近不起来。他对我有恩,可这10多年来,早晚操劳,干活出力,没拿过他一文钱,这情分也算还清了。” 说着掀起衣服,露出来遍体鳞伤的身体,有不少都是老伤。 “恩公,得趁热,这茶是老板的珍藏,凉了就不好喝了!” 陆九渊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嘴角微微上扬:"小三子,你今年多大?" "回恩公的话,小的今年二十有三。"小三子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搓着衣角。 "二十三..."陆九渊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你在这店里干了多少年?" " 十...十六年。"小三子的声音越来越低。 陆九渊突然笑了:"干了十六年,没有成亲,没有拿过老板一文钱,确实委屈你了。" “可你为什么不是童男?” “你可知道,这世上女人是否破身能够看得出来,男人同样也可以……” 小三子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陆九渊的手指停在了茶杯边缘:"这茶里放了什么?" "什…什…什么也没有..."小三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话音未落,小三子的袖中突然滑出一把尖耳屠刀,直刺陆九渊咽喉! 速度慢得出奇,没有丝毫的武功,没有丝毫的技巧,有的只是满腔子愚蠢。 "叮!" 孤鸿剑不知何时已经贴着屠刀尖端刺出,即便不开三倍速,也直接将屠刀打飞。 “为什么?他们这些会武功的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这个不会武功的为什么要掺和?” “一千两银子,够我去春风楼找欧阳情二十回了!”小三子仿佛一身勇气被抽走,委顿在地,讷讷的说道: “只有她,从来不会看不起人,就算是我一个店小二,她也能让我做神仙。” “欧阳情!我总算知道你老板为什么会打你了,你活该!我要是你老板,也会打死你!” 陆九渊点点头,孤鸿从小三子的喉咙处穿过。 “想做神仙是么?何必去找欧阳情,我送你去见神仙!” 把银子打包,功法已经背过,以防万一,还是不去碰为好,进了后厨,一把火把房子点燃,陆九渊抽身而走。 欧阳情,红鞋子当中的老四。 这个组织当中共有九人,身份各不相同,杀了一个,捅了一窝,的确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春风楼前,陆九渊抬头望着那鎏金匾额,嘴角扯出来一丝轻松的笑容。 "欧阳情..."嘴里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春风楼是城里最负盛名的青楼,门前来来往往,各种客人进进出出。 陆九渊一身粗布衣裳,手里拄着那把奇特的四棱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刚一进门,就见一穿的花花绿绿的富态老鸨迎了上来, " 这位爷,可有相熟的姑娘?" 老鸨堆着笑脸,却在打量陆九渊的打扮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陆九渊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随手抛给老鸨:"我找欧阳情。" 老鸨接过银子,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哎哟,这位爷来得不巧,情姑娘今日身子不适,不见客,我给您安排..." 话音未落,陆九渊又掏出一锭银子,在老鸨眼前晃了晃:"现在她身子好点儿了吗?" 老鸨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接:“身子虽然不利索,但也不是不能用。” 陆九渊把银子拍在她的手中:"那就带路。" "爷,您这边请。" 春风楼内装饰奢华,处处透着纸醉金迷的气息。陆九渊跟着老鸨穿过回廊,耳边尽是男女调笑之声。 "爷,就是这间。"老鸨在一扇雕花门前停下,敲门说道:“情儿,你的老主顾来啦!” 陆九渊不等她说完,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雅致,能够引动男人欲望的熏香缭绕。 一位身着淡紫色纱裙的女子正背对门口,在铜镜前梳妆。 听到开门声,她头也不回:"我说了今日不想接客。"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 “我不是客!” 铜镜前的女子动作一滞,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的脸,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小嘴微微上扬,带着三分慵懒七分妩媚。 她的眼睛尤其特别,像是含着两汪春水,看人时仿佛能勾魂摄魄。 "这位公子好生面生。"欧阳情站起身,莲步轻移,"不知如何称呼?" “陆九渊!” "公孙大娘死了。"陆九渊开门见山:“我杀的!” 第三章:丹凤公主,我是专门来找你们的? 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地方,您若是喜欢,情儿可以让你做神仙呢!" 说着,一件外衣已经飘飞出去,而整个人也向着陆九渊怀里跌来。 陆九渊退后一步,任她可怜兮兮的跌落在地毯上,紫纱裙散开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她仰头望着陆九渊,眼中春水般的柔情缓缓的冻结成冰。 "陆九渊..."她缓缓站起身,手指轻抚过鬓角:"杀了我大姐,还来春风楼找我? 你知道我的身份! 看来姐妹当中,有坏人呢!" 陆九渊的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孤鸿剑的剑柄,扁平剑尖微微下垂,看似随意,实则随时可以发动致命一击。 "红鞋子老四,欧阳情。"陆九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红鞋子共有九姐妹,有侠女、有妓女、有疯子,有傻子,有大小姐。 既然想为疯婆子报仇,总得死上几个。人性太贱,不杀上几个,你们是不会退缩的。" 欧阳情忽然笑了,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就凭你?一个只会刺剑的莽夫?大姐若不是被你偷袭,怎会..." 话音未落,她的右手突然一扬,三道银光从手中激射而出! 陆九渊的眼睛微微眯起——三倍速! 世界在他眼中骤然变慢,他能清晰地看到三根细簪在空中旋转着飞来,正是她头上的饰品。 陆九渊身形一晃,孤鸿剑划出一道冷光,一刺一挑, "叮!叮!叮!" 三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三根簪子被精准地击飞,钉在了房间的柱子上。 "噗!" 孤鸿剑刺入欧阳情右肩,将她钉在了身后的屏风上。 "啊!"欧阳情发出一声痛呼,精致的面容因疼痛而扭曲。 “你的武功很一般,凭什么成为红鞋子的一员?”摁着剑柄,陆九渊问道: “你不知道我这里就是最好的情报获取渠道吗?九位姐妹,各有所长,而我所擅长的就是情报。 我把自己隐藏的很好,是谁出卖了我的身份?二姐,还是三姐?”欧阳情问道, “可你根本就没有和她们接触过,她们也根本不在此地。” “阿弥陀佛!老实和尚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一声佛号,一个身穿破旧僧袍,一脸老实模样的光头推门进来。 而他来到门口的动作,居然连陆九渊都没有听到丝毫的声音。 陆九渊的瞳孔骤然收缩,孤鸿剑纹丝不动地钉着欧阳情,眼角余光却锁定了门口那个看似憨厚的光头和尚。 "老实和尚?"陆九渊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老实和尚不老实,可他是最顶尖的高手:"出家人也来逛青楼?" 老实和尚老脸通红,讷讷的说道:"都说欧阳很美,我就是想上来看看!原本想忍一忍,过几天再过来的,但是没忍住。" “只是看看?” 老实和尚此时连脖子都已经变得通红:“我就只是看看,和尚…和尚是个老实人,不能破戒的!” 欧阳情突然娇笑起来,鲜血顺着肩头流下染紫了纱裙,更带一股凄凉的妩媚: "大师来得正好,这狂徒要杀我呢……赶走这狂徒,大师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无论是想看穿衣服的,还是不穿衣服的,都由着您来。" 老实和尚愁眉苦脸地叹气:"女施主莫要诱惑和尚,和尚受不了诱惑的。 老实和尚起了色心,实在是不该,得罚和尚爬着走十里,接受教训,熄了心中色欲才行。" 他转向陆九渊,"求这位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和尚给您磕头了。" 说着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一个头没有半点儿犹豫就叩了下去。 嗖!陆九渊直接撞破窗户窜了出去,不受这一跪。 真他娘的晦气,遇到了不老实的老实和尚。这老秃驴一辈子给人跪下磕头几百回,但凡被他磕过的,全他么死了。 “老实和尚都出来了,四条眉毛恐怕已经见过上官丹凤,不日将抵达这里。” 陆九渊随意找了个房顶,往角落雨檐下一蹲,开始研究修行鬼影迷踪,相比于自己所练的普通到可以称得上是四流五流的内功,普通步法, 这套轻功内功,强的实在太多太多。 鬼影迷踪这套轻功在江湖上算不得顶尖,即便大成也不过普通一流轻功层次。 但若是这个速度乘以三,那将是无与伦比的恐怖。 “朋友,我房顶上其实并不适合睡觉。你若真想休息,不妨换个地方。” 一道很粗很嘶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陆九渊心中一惊,他竟然没有听到下边的丝毫声音,瞬间开启三倍速, 这才听清下方屋里有一个人,非但这间房子下方有一个人,旁边隔壁的两间当中也各有一个人。 都是高手!很高很高的高手。 “抱歉,打扰了!”陆九渊从屋顶上落下,回头看了一眼,瞳孔骤然一缩。 在落下的瞬间,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屋子里人的样貌。 那已很难称之为一张完整的脸,左半边脸像是被利刃削平,干瘪的皮肉将残存的半只鼻子和独眼扭曲地拉扯向一侧,形成诡异的倾斜。 右眼眶只剩下幽深的黑洞,额头上刻着触目惊心的十字刀疤。 他的双臂自手腕处被切断,右腕安装着铁钩,左腕却坠着个硕大如头颅的铁球,在月光下泛着金属的死亡光泽。 见鬼了,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们?他们又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得我?”屋里那怪人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自古多情空余恨,玉面郎君柳余恨!”陆九渊点头。 “自古多情空余恨,往事如烟不堪提。 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记得我柳余恨,还记得我这么一个玉面郎君。”柳余恨嗓子里发出来嘶哑如金铁摩擦的声音: “难得,难得!可惜玉面郎君早就死了,活着的只是柳余恨。” “看你兵刃奇怪,四方四棱,顶端开刃,锋刃齐平,应当就是近期以来小有名声,杀人只需一剑的快剑陆九渊!” “杀人只需一剑,你的剑很快?”一个斯斯文文,书生模样的中年男人,白白净净的出现在不远处,挡住了他的一条退路,脸上带着微笑。 “断肠剑客萧秋雨!”陆九渊叹了口气,那么另外一个定然就是独孤方了。 大金鹏王请来的三个高手护卫,在整个江湖上也可以称作是第一流高手。 或许在一流当中算不得顶尖,但对绝大多数江湖人而言已经是了不得的大高手。 可止小儿夜啼的那种。 “快与慢是相对的,对于有些人而言我的快,的确是快。但对于有些人而言,我的快就是慢了。”陆九渊右手按剑,左手按住一枚绣花针。 “连自己的剑都不信,你的快!怕是快的有限。”萧秋雨摇了摇头。 “我倒是觉得他的剑应该很快。”一个瘦如竹竿儿,身穿黑衣的中年人说道。 “若是不快,怎么能够在公孙兰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剑将她刺死。” “独孤方!” “这个小小的院落居然聚集了三位顶级高手,我这慌不择路的一跑,倒是不小心捅了马蜂窝了。” “你往房顶上一坐,我们三个人一个时辰都没有高声呼吸。” 柳余恨嘶哑的声音继续响起:“究竟是慌不择路,还是故意而为,又怎么才能说的清楚呢?” 陆九渊感到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这三个人随便一个都够他喝一壶,三人联手,即便是拼死开挂,他也最多拼死两个,只要开打,要么死要么重伤。 心思电转,陆九渊叹了口气,手指从绣花针上移开,战斗是绝对不能战斗的,八九成会死,一两成重伤,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诸位,其实我是故意来找你们的!” 第四章:我让你睡,你帮我杀我姐姐! 陆九渊转头看去,只见月光下站着一位身着黑色长裙的女人,美得惊心动魄,长发如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杀了公孙兰,捅了马蜂窝,始终都有人找我麻烦,吃个饭都要小心验毒,生怕不小心被人毒死。 吃不好睡不香,甚是困扰。从欧阳情那里知道你们的存在,是干大事的人, 便就匆匆赶来。” “欧阳情?” “红鞋子里的老四,春风楼里最温柔的妓女,负责搜集情报。” “我这里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酒色财气,唯独给不了你安宁!因为我们本就是复仇的冤魂,又有什么安宁可言?” “我向来孤苦,这些年埋头苦练,没有华服美食,没有美色相伴,身上只有几两银钱,毫无气魄可言。 既然你这里全都有,不妨用这酒色财气将我好生考验考验。 若是能够撑得过去,我的剑法必然更上一层楼,若是撑不过去,死在金山银海脂粉团中也心甘。”陆九渊抱拳说道: “无耻!” “下贱!” “呸!” 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各自说了一句之后直接回房间。 “居然把贪财好色说的这般清新脱俗,你也是个人才。”上官丹凤说道: “每日薪酬五十两,出手一次一千两,每月五十年窖藏老酒两坛,钱是英雄胆,有了钱,你可以自己寻找美色。” “白银还是黄金?”陆九渊问道: “白银! 你什么时候能够有把握对付他们三个联手,他们还没意见的时候,就给你换成黄金。” “多谢老板!”陆九渊笑眯眯的说道。 一两银子一千文,约等前世一千块,五十两就是日薪五万,出手一次一千两,约等于一百万, 江湖顶级高手在基础上还能翻十倍,狗大户真有钱。 “公主,他看起来并不强!” “但他真的一剑杀了公孙兰!”上官丹凤淡淡的说道: “我并不缺钱,他是人才自然会为我所用,他是庸才,也不会活太久,花钱买命理所应当!” 半个月消停日子一晃而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陆九渊每天就是练功,吃饭、吃饭、练功,没有其他任何的多余动作,日子过得相当舒坦。 鬼影迷踪已经熟练,内功也用新的内功替代了老的内功心法。 寻常状态下,速度提升三成有余,可谓是实力大涨。 “陆小子,你现在钱也有了,怎么不去好好享受一下?青楼中的美人还是很不错的。”独孤方蹲在墙头上说道: “因为我想赚更多的钱!一天五十两银子已经无法满足我,我想赚一天五十两黄金!”陆九渊睁开眼睛,一脸认真的说道: “只要有钱,什么美人找不到?还各个贴心!没有钱,漂亮的女人就算是得到了也养不住。” “我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哈哈哈哈!陆小子,想要拿五十两黄金可没那么容易,得到我们三个的认可更不容易。”独孤方大笑: “以你现在表现出来的功夫,比起公孙兰还差的远,现在我真的很怀疑,你是怎么杀掉她的? 偷袭、暗算、还是其他?她为什么对你不做任何的防备?” “或许是我长得好看!女人见到了往往就走不动路,又因为我的武功太低微,所以她才不会对我有所防备。”陆九渊回答说道: “也或许我这种貌似忠厚的英俊容颜,最合她的口味。” “呸!马不知脸长?”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吐着舌头说道。 这小女孩正是上官丹凤的表妹,上官雪儿,一个长得很漂亮,古灵精怪,满嘴谎话最爱骗人的小骗子。 只是有的人喜欢骗人是为了自保,有的人喜欢骗人就是为了害人罢了。 “陆小剑,不要那么自恋,论风流潇洒,你比不上四条眉毛陆小凤,论贵气容颜你不如盲侠花满楼。”上官雪儿手掐着小腰对比说道: “论武功,你连他们三个家伙都比不上,有什么骄傲的,哼╯^╰” “哈哈哈哈,看一个人在什么层次,就看他的对手是谁!”陆九渊哈哈大笑: “你看看你对比的都是什么人?就知道我陆九渊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层次! 惭愧惭愧!哈哈哈哈” 独孤方摇摇头,转身离开,牛皮吹的挺大,实力孱弱,徒有虚名,观察了这么久,他自信不会看错。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爬虫罢了,真当这里是做慈善的,一天五十两银子那么容易拿?实力不足,要用命来还的! “他看不起你!”上官雪儿等独孤方走后,背负着小手说道: “我知道!他实力强横,剑法极快,有资格看不起我!”陆九渊点头。 “可你也看不起他!”上官雪儿看着陆九渊:“刚刚我说过,论风流潇洒,你比不上陆小凤,论贵气容颜,你比不上花满楼。 但论傲气,你却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骄傲。” “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骄傲? 你嘴上说你不是独孤方他们三个的对手,但我却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你从来没有将他们三个人当做对手。 凭什么?” “你又在说胡话!”陆九渊笑了一下:“我一个普通人,实力又不强,哪儿来的那种骄傲?” “我陪你睡,你帮我杀了上官飞燕好不好?”上官雪儿突然说道: “上官飞燕可是你亲姐姐!你让我杀她?”陆九渊伸手点住她的小脑袋: “先不说我没有那样的本事,就算有那本事,我杀了她,谁来给我工钱?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我还是懂的。” 上官雪儿低头看看自己,我是一顿饱?她是顿顿饱? 可恶的陆小剑,你心中果然没有畏惧,在你眼中,金鹏公主也不是不可杀之人,你关心的只是工钱。 “陆小子,上工了!今天公主要见一人,排扬得弄起来!”萧秋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来啦!”陆九渊立即窜了出来。 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一篓篓的鲜花,都是刚刚采摘下来不久,撒了一层水保持鲜嫩。 又有乐师排练好曲子。 萧秋雨在一旁指挥:“这次我们要见的人是四条眉毛陆小凤。 我、柳余恨、独孤方我们三个最先出扬,用以震慑,接着是音乐响起。 音乐响起的同时,陆九渊你这边把花瓣就撒出去,手法要掌握好,要撒均匀。” “公主将会在乐曲最优美的时候,鲜花把地面铺满的时刻,一身黑纱衣,踩着花瓣出现。 记住了,时机一定要拿捏好,既不能早,也不能晚。” “咱们这是大扬面,拿捏好了,那是无比的惊艳,能够惊艳人一辈子。 但如果出了意外,那就是大笑话。要用人命来填,没有人可以看到公主丢人的模样还活下来。 我的话,诸位明白不明白。” 第五章:当花童可以,得加钱!陆小剑,我锤死你 未来我会成为天下间最强的剑客,给人当花童,这种黑色的历史,若是被人翻出来,有点儿失身份。” 萧秋雨的眼睛微微一眯:“那你的意思呢?” “只算工钱不够,得加钱!” “算你出手一次,如何?” “没问题!萧先生您说怎么撒,这花瓣咱就怎么撒,保证让公主满意。” 一行人匆匆而走,来到的位置是一座青楼。 “青衣楼的铁面判官和勾魂手已经进去找陆小凤,你在外面听着动静,我们把那个人打死之后,你这边儿就起音乐,撒花。 公主才要进扬。”萧秋雨对着陆九渊嘱咐说道, “没问题!” 片刻之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两声惨叫,陆九渊一打手势,陆九渊和两个乐师同时快速靠近。 乐师往楼顶上一坐,便弹起琴来,陆渊背着两个花篓,里面全是花瓣。 此时站在房檐上方,大把大把的花瓣均匀的撒了出去。 天上下起了花瓣雨,均匀的铺洒在地面, 花瓣落在青石板上,铺成一条绚烂的花毯。 随着音乐的起伏,在床上躺尸许久,就连屋里接连发生战斗死人,都未曾起床一下睁眼一下的陆小凤, 也忍不住悄悄扭过头来睁开眼,听着绝美音乐,嗅着漫天香气,看向了那漫天花瓣之下,慢慢走来的一袭身影。 她身披一袭纯黑丝袍,如夜瀑般垂落,逶迤在青石板上,又悄然漫过那些零落的花瓣。 袍袖无风自动,恍若活物。 三千青丝未绾未系,泼墨似的倾泻在肩头,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如纸。 唯有那双眼睛——漆黑如点墨,似寒星,如明月,亮得惊人,仿佛能将人的心肝儿都吸进去。 通身上下再无半点装饰,但仅仅这一身黑衣,婀娜身姿却比任何珠光宝气都更夺目。 她就那样立在满地残红之上,四周姹紫嫣红都黯然失色。 这不是人间该有的美,倒像是九幽深处踏着彼岸花走来的精魅。 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三人无声退至墙边,姿态恭谨。 上官丹凤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陆小凤的眼睛,然后,双膝跪了下去。 嗖! 陆小凤一瞬间仿佛脱缰的野狗,从床上蹦起来,嗖的一下子,脑袋撞破房顶,从屋子里窜了出去。 在房顶上抱着篓子撒花的陆九渊,看到冲破房顶窜出来的陆小凤,撒花的手一僵,有点儿尴尬的笑笑。 陆小凤和陆九渊在半空中对视了一眼,刚刚造成的惊艳,似乎一下子消失了许多。 “四条眉毛陆小凤,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上官丹凤叹了口气,我还没开口,他已经逃了。 “这世上谁能拒绝一个这么惊艳,这么漂亮的女人?陆小凤怕也拒绝不了,就只能在公主开口相求之前跑路。” 陆九渊把花篓一扔,从房顶上跳下来,笑着说道。 “他很懒,也很怕麻烦更不愿意为了别人拼命!” 上官丹凤缓缓起身,黑色丝袍在风中轻轻摆动,她凝视着房顶那个被撞破的大洞,幽幽道:“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陆小凤这人有个毛病……”陆九渊竖起一根手指,“越是躲着他的麻烦,越会主动找上门来。” 柳余恨的铁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嘶哑的声音响起:“要不要追?” “不必。”上官丹凤轻轻摇头,“他躲不开的!” 萧秋雨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陆九渊:“你似乎很了解陆小凤?” “四条眉毛陆小凤,算不上了解。”陆九渊耸耸肩,“只是江湖传闻听得多了,多少可以猜出些他的脾性。” 片刻之后,上官丹凤已经得到消息,陆小凤去了忘年交霍休那里。 微微示意了一下,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便点头在前面离开。 陆九渊、上官雪儿、上官丹凤紧随其后。 六人无声无息的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霍休所在的地方,就是在山林里,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木屋当中。 “天下第一首富,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上官雪儿问道, “或许这就是有钱人的怪癖好吧! 你以为我很奢靡,实际上我很朴素,你以为我真的很朴素,实际上我的每一份朴素,用的都是如山如海的金钱。” 陆九渊说道:“这小破房子看上去破,或许也很值钱。但它是霍休的房子,首富的房子,再差也不会便宜的。” “那我得多带两个金元宝,他们三个砸了房子,还得让我赔钱。” 上官雪儿从怀里摸了摸,掏出来四个五十两重的大金元宝。 陆九渊用眼角余光扫视上官雪儿,忍不住摇摇头,能从怀里掏出来四个金元宝,真是人才! 上官雪儿很敏感,陆九渊的动作虽然隐秘,但还是被她察觉,顿时火冒三丈,(???皿??)??3??混蛋,你在摇头什么,你在小看什么?你在鄙视什么? 柳余恨三人进入到房子当中,就听到了咣咣打砸的声音,接着陆九渊和上官雪儿走到门口。 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地上是破碎的酒坛,满地的酒,所有的家具都被砸了个粉碎。 “大金鹏王陛下的丹凤公主,特来求见陆小凤陆公子。” “唉!”陆小凤叹了一口气:“看来是不能不见了!” 霍休笑道:“当然不能不见,再不见,你的朋友家就要被砸光了!” “姐姐就在外面,你今天见是不见?” “见!你先赔钱吧!” “哼哼!我早有准备。”上官雪儿把四个金元宝放在桌子上:“二百两黄金,足够盖百十个这种房子啦!” “差一点儿!”陆小凤笑着说道。 “确实差一点儿!”陆九渊也笑着说道: “陆小剑,差多少?我感觉他在笑话我!”上官雪儿脸一红,问道。 “或许是……三四万两黄金!” “这位小友,倒是好见识!”霍休惊讶的看着陆九渊: “不,我没有见识,也看不出来这里有多值钱,但我知道,天下第一首富居住的地方,绝对不会真的简朴。 因为真正能做到坐拥天下财富而简朴的,是圣人,是太阳,而你明显不是!” 霍休沉默了一下,慢慢的说道:“我的确不是圣人,我屁股底下坐的这张椅子是四百年前鲁直鲁大师所造。 普天之下只有十二张,皇宫大内有五张,这里有六张。 这座木屋是陆游陆放翁的故居,墙上还有他的题词。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全部价值连城,说是三四万两黄金,还是贱卖了。” “你的见识虽然不够,但你的智慧可以补充。当个护卫保镖……屈才了,愿不愿意跟着我? 老夫别的东西不多,唯独钱多。金山银海,你有多大的能力,我就有多少的钱给你。”霍休看着陆九渊,抛出一根橄榄枝。 “不跟!”陆九渊直接拒绝! 霍休看他拒绝的这么痛快,微微愣了一下,接着看向门外方向就笑了起来。 拒绝的这么爽快,那就是不为钱而为色了。 年少而好慕艾,却不晓得钱财的重要。 钱足够,再美的女人都可以得到,没钱,那就是一个最可笑的笑话。 目光从陆九渊、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身上扫过, 你们心中的女神,在我这个老头子手中,肆意玩耍。 若是知晓,又将是一番怎样的想法?可笑,太可笑了! “哈哈哈哈!” “今天看到了有趣的事儿,看到了有趣的人,实在有趣,被你们知晓我的住处,此地也就不能再住人了。 陆小凤,此处送你。我去也!哈哈哈哈!” “好一个天下第一首富,霍休!陆小剑,你有没有发现,他这种视财富为粪土的模样,真的很潇洒。” 上官雪儿看着那老头离开的背影,对着陆九渊说道。 “是不是有种挥金如土的豪气?感觉特别有魅力!”陆九渊问道: “嗯嗯!”上官雪儿连连点头。 “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惜,练的是童子功,有钱无色,活着有什么意思?”陆九渊转身离开,上官雪儿连忙跟上。 “陆小剑,你为什么不选择跟他,他能给你更多的钱!比表姐给的更多,你拒绝的那么快,是不是看上那个坏女人了?” “我告诉你,你不能喜欢她,她是个坏女人,她是我姐姐上官飞燕,杀了表姐上官丹凤,还伪装成表姐的样子骗人。 你可不能上了她的当。” “哈哈哈哈,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小骗子!”陆九渊哈哈大笑,他知道上官雪儿说的是真的,但他不能信,信则死,不信则活。 霍休那座小楼同样也是天下第一楼,青衣楼。 青衣楼共有一百零八座,每座一百零八人,好大的声势,好多的人手。 "陆小剑!你给我站住!"上官雪儿气鼓鼓地追上来,一把拽住陆九渊的袖子: "你这个混蛋,一定是窥伺姐姐的美色。我都说了,你要是听我的,我都可以便宜你!" 陆九渊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胸口高一点儿的小丫头。 眼睛俯视扫过她的脚面,摇摇头。 小姑娘挺胸抬头,瞪大眼睛,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眨了两下之后,腮帮子直接鼓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更像两颗被怒火点燃的黑曜石。 “陆小剑,你这个混蛋,你又在嘲笑我,我要锤死你!”上官雪儿大吼。 第六章:活着才叫剑客,死了,只能叫死人! 上官雪儿一愣:"什么?" “他命数将近,活不了多久了!” “你会算卦?” “不会!” “那你怎么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他是一个聪明人,可惜贪心太重,又把别人都看的太蠢。 他不该利用陆小凤的。陆小凤是麻烦,是灾星,同样也是绝顶聪明。” 上官雪儿骤然停下了脚步,脸色也迅速的沉了下来:“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知道我们大金鹏王的宝藏。” “你也知道宝藏四分的事情。”上官雪儿看着陆九渊:“你甚至知道姐姐找陆小凤是做什么?” “甚至你知道的东西比我看到的东西都多。” “陆小剑,凭什么?你凭什么知道这么多?这里面的秘密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外传。” “我并不知道。”陆九渊摇头并不承认,因为没办法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跟他们说我从书上看到的? 既然无法解释,那还是不承认的好。 “大骗子,你走吧!”上官雪儿说道:“走的远远的,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姐姐不会留你性命。” “小骗子,我若是走了,你怕就危险了。”陆九渊笑着说道。 “我是她的亲妹妹,她不会杀我的,她只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爱撒谎不可信的小骗子。”上官雪儿转身离开。 “他们是大骗子,我是小骗子。大家都是骗子,只是大家都会信他们,而不会信我。” 上官雪儿一个人走开,脑子里还在思索,为什么陆九渊好像就知道那么多。 平时跟他聊天的时候,我应该没有泄露那么多东西吧。 臭小剑居然信我不信她,他还是蛮聪明的。 陆九渊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原地,小心的打理了一下孤鸿剑,和腰里的十二根绣花针。 约摸过去了半个时辰,柳余恨的身影远处慢慢走来。 本就扭曲的脸庞,在此刻似乎显得更加狰狞了一些。 “居然是柳大哥过来?”陆九渊看着他笑着说道:“我以为会是萧秋雨,毕竟就属他最看不上我。 "你不该跟小小姐走那么近的。"柳余恨嘶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 “不是我想要跟她走的近,而是我不喜欢跟死人走太近,晦气!” “死人……短短半个月时间,你似乎知道了很多?” “柳大哥知道的比我更多。”陆九渊看着他:“自古多情空余恨,十年前你爱错了人,落得这般田地。 十年后,你又爱错了。” “你果然知道的很多。小小姐的话,十句当中有七句是假的,你却在里面找到了真的。了不起,很了不起,你也是一个聪明人。 可惜聪明人都往往活不久。”柳余恨一手铁钩,一手铁球,慢慢的走近。 “你的实力配不上你的聪明,这就是你该死的缘由。” “上官飞燕不会爱你,仅仅只是利用你罢了,甚至这种利用,都是在强忍着恶心在利用, 你现在的容貌,确实没办法让她用正眼来看你。 无论你付出再多也只是一个舔狗,而且永远舔不到。” 柳余恨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模样本就没有资格被爱。能够被利用,就说明我还有价值。 能够在她心里,有一个微小的位置,就足够了。我从未奢求过其他。” 陆九渊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孤鸿剑柄,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柳大哥,既然如此,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厉害。" "我对你小子还是很有好感的,下辈子没有实力的时候就不要那么聪明了。" 柳余恨的铁球突然扬起,带起一阵狂风,"看在你曾叫我一声玉面郎君的份上,留你全尸。" 话音未落,铁球已如流星般砸向陆九渊面门! 三倍速! 世界在陆九渊眼中骤然变慢。他清晰地看到铁球上每一道划痕,看到柳余恨肌肉的颤动,甚至看到铁球后方隐藏的铁钩正蓄势待发。 "锵!" 孤鸿剑如闪电般刺出,剑尖精准点在铁球侧面,借力打力,将铁球引向一旁。 同时身形急退,避开紧随而来的铁钩。 "好快的剑!这才是你的真本事。"柳余恨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难怪能杀公孙兰。" 陆九渊不答,剑势一转,直取柳余恨咽喉。 这一剑快若惊鸿,却在即将刺中的瞬间,柳余恨根本就不躲不闪。 铁球同样砸向了陆九渊的脑袋,同归于尽,对他而言死亡从来不算事儿。 以命换命更是极好的事情。因为不怕死,反而在一次次战斗当中死不掉。 那些怕死的,恰恰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噗!" 剑入血肉的声音响起,柳余恨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喉咙处的剑。他的面前,没有陆九渊的身影。 铁球砸空,铁钩空落。 "你...怎么可能...这么快的身法!"柳余恨嘴角溢出鲜血。 陆九渊站在他的身后,右手还抓着剑柄,整个剑身从他的后脖颈刺了出来,锋锐斩断了颈椎。 “你们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你们看到的,行走江湖总要给自己留点儿底牌,不是么?” 柳余恨轰然倒地,独眼仍死死盯着陆九渊。 “为了上官飞燕,你什么都可以放弃,可又有什么用,即便是死了,她也只会骂你是废物,而不会心疼你半分。” “舔狗永远没有出路,十年前你不明白,十年后依然不明白!” 柳余恨的尸体倒在地上,铁球滚落一旁,发出沉闷的声响,陆九渊缓缓抽出孤鸿剑。 "自古多情空余恨..."陆九渊低声念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粗布,仔细擦拭剑身。 擦完之后,用布盖住柳余恨的眼睛,虽然撕破了脸,但工钱还是得要回来的。 “你杀了柳余恨,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样,你一直在隐藏着实力!你的实力,尚在三大高手之上。” 上官雪儿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喜,她站在三丈外,小小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陆九渊转过身,看着这个满嘴谎言却在此刻异常真实的小女孩:"他要杀我。" "我知道。"上官雪儿走近,蹲在柳余恨的尸体旁,伸手合上他那仅剩的一只眼睛。 "他本可以不用死的,是因为我,姐姐才要让他来杀你!" "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不用死的人死了。"陆九渊淡淡道,"包括你的表姐上官丹凤。" 上官雪儿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盯着陆九渊:"你果然信我,所以什么都知道。" 陆九渊没有回答,目光投向远处的树林。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她不会放过你,她身后的人也不会放过你,这里面关系到了太大的财富,没有人会让这秘密泄露。" 上官雪儿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陆小剑,你死定了!为了满足你死前的遗憾,本小姐愿意大发慈悲,睡你一次,让你做个满足鬼!" 陆九渊嘴角抽抽:“你知道搓衣板、平静湖面、两粒米掉在桌子上,有什么共同特点么?” 上官雪儿的脸绷不住了,气的脸色通红,眼珠子冒火:“混蛋、无耻、下作、淫贼、臭蛋!我咬死你这个气人的乌龟王八蛋!” 夕阳渐渐沉入山后,最后一缕光线消失的瞬间,陆九渊右手按在剑柄上;"出来吧,躲在暗处,可不是你这位一流高手的作风。" “独孤方!” 树林中走出一个瘦削的身影,正是独孤方,他双手中各自把玩着一把短剑。 "陆九渊,我小看你了。"独孤方声音带着惊讶:"能杀柳余恨,自然杀得了公孙兰,你的剑确实够快,这半月来,你的戏演的也确实够真,连我都被瞒过了!" 陆九渊没有接话,目光扫过独孤方身后:"断肠剑客萧秋雨呢?让他也出来吧。" “何必他来,若是大意小看你,我或许会栽个跟头,但若我小心谨慎,你安能赢我!”独孤方大笑: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窜到陆九渊身前,他手中双剑连刺,剑尖抖动,分别攻向陆九渊面门、咽喉和心口。 三倍速! 世界在陆九渊眼中骤然变慢。他清晰地看到双剑飞行的轨迹。 孤鸿剑抬手,如闪电般刺出。 "叮!叮!"独孤方挪剑封挡, 两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陆九渊身形不停,剑锋直取独孤方咽喉。 独孤方脖子一歪,躲过剑尖,拉近距离,一双短剑直接向着陆九渊刺来。 陆九渊只能退! "叮!叮!"金铁交鸣之声在黄昏中格外刺耳。 独孤方双剑如毒蛇吐信,招招直取要害。 他的剑法诡异多变,两柄短剑在手中翻飞,时而如暴雨倾泻,时而如溪水缠绵。 陆九渊的孤鸿剑却始终只有一招——刺! 简单、直接、致命。 三倍速状态下,陆九渊能看清独孤方每一剑的轨迹。 他比独孤方速度更快,但比不得他的经验丰富,总能以各种各样的招数,将陆九渊的剑引开。 "你的剑法很奇怪。"独孤方突然收剑后撤,眼中闪烁着疑惑:"我从没见过有人能把''刺''这一招练的快到这种地步。" “若是不知晓你的底细,心无防备,只需一招,你就能杀我。可若知道你的底细,你的剑法太单调,心有防备,你想要刺中我,很难!” “挡不住你一剑的人,他死,挡得住你一剑的人,你死!” "很有趣,不过...维持这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对你的身体压力也很大吧。"独孤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如果你的极限只是这样,那么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未落,独孤方的身影极速而来,杀意暴涨,双剑纷飞,追魂夺命三绝剑。 陆九渊瞳孔骤缩——三倍速! 世界在他眼中再次缓慢下来,左手自腰间拂过,一点寒芒先至,然后剑出如龙。 "噗!" 剑尖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独孤方的真身僵在原地。 他的短剑距离陆九渊的咽喉只有三寸,却再也无法前进。 他的一颗眼睛已经闭上,一道血线从眼角流下,陆九渊的剑,从他心口刺入。 "暗器偷袭,无耻…你...他么……也配叫剑客..."独孤方不可置信地用独眼看着陆九渊 "活着的才叫剑客,死了的那叫贱人!"陆九渊缓缓抽剑。 从怀里摸了摸,发现已经没有了粗布手绢,便从独孤方的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儿。 把剑擦干净之后,把手绢扔到了他的脸上,盖住了他的眼睛。 “不处理一下吗?最后那一招暗器,被人知道了会少很多突然性。”上官雪儿此时慢悠悠的走过来问道。 对于死人也算是早已见惯,丝毫不在意。 “不必,能够躲过那一下的,我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 躲不过那一下的,就算是我把飞针拿在手中,让他看着弹出,他也躲不过。”陆九渊说道, “我该走了,再停留下去,断肠剑客萧秋雨也会来,我若是把他也杀了,你姐姐就成了无牙的老虎,无论想做什么事儿也都做不成了。” “对了,我的工钱还没发,你看是你发还是你姐姐发? 一共16天,每天50两,是800两。 出一次任务做花童,是一千两,总共1800两。” “当然是我发!”上官雪儿眼睛一亮,把小手伸入平平无奇的胸口,摸啊摸,摸出来了四个50两的金锭子。 “给,200两黄金,合算白银2000两,以前你就是我的人了。 那200两银子算是你的赏钱,以后我若有事找你帮忙的时候,不能拒绝。” 陆九渊漫步离开:“看什么事情?有些事情能帮,有些事情帮不得。” “陆小剑,我要是让你让你睡我呢!”上官雪儿大声喊道: “那就等你低头看不到脚尖的时候吧!哈哈哈哈……” “陆小剑,你这个大坏人,大臭蛋……” 第七章: 能赚大钱的买卖! 萧秋雨蹲在柳余恨的尸体旁,苍白的手指轻轻拨开盖在死者脸上的布巾。 烛光在那张扭曲的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喉间那个细小的血洞显得格外刺目。 "好快的剑。"萧秋雨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三分,柳余恨根本就不曾想到,他的剑居然可以快到那种地步,那最简单的身法居然可以那样迅捷。" 上官丹凤站在三步外,黑色丝袍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飞凤针,声音却依旧柔媚:"比你的剑还快?" 萧秋雨没有立即回答。 他转向另一具尸体——独孤方的尸身被平放在青石板上,心口处的伤口与柳余恨如出一辙,都是细窄的四棱形贯穿伤。 但不同的是,独孤方右眼有一个细微的血点,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有趣。"萧秋雨挑开独孤方的眼睑,撬开他的头颅,从脑中找出一枚钉在颅骨之上三寸长的绣花针。 "飞针入眼,直入脑中,钉于颅骨,他居然还藏了这一手好暗器。 普通绣花针,用手法打出,力度绝对没有这么大,是一种机关暗器,单针发射,无毒,在战斗当中使用,小巧,方便,无声无息,好暗器!" "绣花针?"上官飞燕皱眉,"可能看出来是什么机关?" “认不出来,或许朱停能够知道,这种精巧而力度极大的暗器,不是普通匠人能够做出来的。” “我们都小看他了!”萧秋雨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他文雅的面容显得格外森寒: "独孤方最得意的就是速度,他的追魂夺命三绝剑已臻化境,就算陆九渊的剑再快,也不可能在正面交锋中一击毙命。" 他站起身,袖中滑出一柄软剑,在空中划出几道寒光:"从当时地上的痕迹来看,独孤方知道陆九渊剑快,且早有防备。 最后使用三绝剑时,已经占据绝对上风,逼得陆九渊退无可退,也就是此刻,被这枚绣花针射穿了眼睛,动作出现了迟疑,就这瞬息之间的迟疑——" 软剑突然如毒蛇吐信般刺出,剑尖在烛火前颤出一点寒星。 "一针封目,一剑穿心。"萧秋雨收剑入袖,"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上官丹凤的红唇抿成一条细线:"所以他的实力..." "不在我之下。"萧秋雨轻轻踢了踢独孤方的尸体,"能杀独孤方,自然也能杀我。在激战情况下,那道飞针,我挡不住。" 一阵夜风穿堂而过,吹得烛火剧烈摇晃。上官飞燕突然觉得颈后发凉。 "他看出来了。"她喃喃道,"雪儿的话,他也听进去了,他知道我是谁。" “我对付不了它,那就只能让别人去对付他了!” …… 陆九渊离开小筑,找了个成衣铺子,买了一身青色劲装,补充了一下绣花针,还要了十个粗布手绢。 在客栈租了个房间,住了三天,平平静静。太阳西斜,霞光挺漂亮,有些闷的陆九渊便出门逛逛,见识一下这一方特色。 出了门儿没走多远,就听到一声娇喝:“贱人陆,你给我站住!” 陆九渊回头一看,一个身着大红色衣服的女侠气势汹汹的朝着他冲来, 双手掐腰,杏眼圆睁:“贱人陆可让我找到你了!” “九姑娘,你找我做什么?”陆九渊一脸惊愕的问道: 九姑娘气笑了:“陆九渊,你不会以为白嫖白睡吃干抹净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吧!” “等等,话不可以乱说,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陆九渊一脸的惊讶:“我不想与你说话,先走了!” “你敢走我就叫!”九姑娘冷笑。 “叫什么?” “叫你强.奸我!” “你又在污人清白!” “你这贱人也有清白?”九姑娘咬牙切齿:“白嫖白睡是假的?” “你是妓女么?” “当然不是,姑奶奶只是豪放了一点,怎么会是妓女?”九姑娘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既然不是出来卖的,那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舒服我也舒服,怎么算白嫖白睡?”陆九渊问, “你没给钱!”九姑娘脱口而出。 “我若给钱,你不就成了出来卖的了么?那不就成了妓女?凭白脏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这个理?” “有道理!”九姑娘点点头:“可我让你睡是求你帮我办事,你只睡不办事,就过分了!” 陆九渊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九姑娘,要讲道理,一码事儿是一码事儿, 你我萍水相逢,露水姻缘本是各取所需。 你有事相求,我可以答应也可以拒绝,答应是情分,不答应是本分!" “可你非但没答应,还把我光溜溜的扔出门去!你知道这对一个女孩而言,是多大的伤害?” “你提的请求不切实际,让我去抓陆小凤,我有那么大的能耐?你怎么不让我去把天上的太阳摘下来?” "好!那我就提一个简单的,你现在就帮我杀一个人!"九姑娘立即说道。 “不去!”陆九渊毫不犹豫的拒绝:“陪睡一扬就想让我帮你杀人,开什么玩笑?当我是廉价杀手吗? 同样的享受,我去青楼几两银子就足够了,她们个个温柔、说话好听,活儿还比你好。” 九姑娘拳头在背后握紧,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事情你才可以答应呢?” “二两…”陆九渊竖起两根指头,看着九姑娘更加难看的脸色,缓了口气说道:“明码标价,十两银子之内能够解决的事,才帮!” “二两?十两?你当我是什么?街边叫卖的半掩门儿?” “她们20文就够!” 九姑娘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贱人陆,算你狠!” 九姑娘从腰间解下一个绣着金线的荷包,哗啦啦倒出十几颗金豆子,"这里少说值二百两白银,够不够买你出手一次?" 陆九渊的眼睛微微眯起,金豆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他伸手拈起一颗,捏了捏:"成色不错。可惜价格低了,不够!" "不需要杀人,只需要帮我抓个人。"九姑娘压低声音。 “你想抓谁?” “上官雪儿!一个小姑娘。”九姑娘略带兴奋的说道:“我探查到了一个秘密,关系到一个王朝的宝藏,别人吃肉我们喝汤,能赚大钱!” 第八章:流不尽的江湖血,杀不尽的恶人头! “当然不是,我攒了个局,找了二十个人,个个都是小有名气,加上你我,总共二十二个,我们干了这一票,又能潇洒好几年!” “为什么找我?” “非你不可,我查到你曾经被他们招进去做花童,必然很熟悉那里!也熟悉里面的人。 几万两的大生意,出多少力拿多少钱,你要是没用,不分钱的!” 陆九渊哈哈一笑:“有用,我可是有用的很!” 九姑娘的荷包在风中轻轻摇晃,金豆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九渊抓着手里的荷包一脸的笑容:“这钱做定金,你放心,我拿钱肯定办事。” “只是,你们这扬死,想怎么送?” “送死?”九姑娘冷哼一声:“要是几天之前,三大高手全在,我们确实是送死; 可惜现在柳余恨、独孤方三天前被神秘人所杀,那别院里只剩下断肠剑客萧秋雨一个高手。此人始终守护在丹凤公主身边, 这就让我们有了很大的操作余地,咱们不偷大金鹏王,不抢丹凤宫主,只绑里面最不起眼最不值钱又最好对付的上官雪儿。” “大金鹏王的宝藏不知道有多少,咱们只要几万两赎金,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毛毛雨,肯定不会跟我们鱼死网破。” 从陆渊手里夺过来金线荷包,重新系回腰间:"怎么,怕了?" "怕?"陆九渊轻笑一声,"我是怕你们拖我后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了两大高手,就没有其他人了么?她有的是钱,还怕没人出力? 就凭我们二十一个人,硬闯?咱们的人都是谁,你得让我看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可不想带着二十头猪,进攻那金鹏别院。" “跟我走!”九姑娘挑了挑眉毛,在前边带路。 陆九渊跟着九姑娘出了城门,穿过几条几处密林,来到城郊东十里一处小镇, 小镇东头有一处染坊,临河水建立,周边没什么房屋,颇为僻静。 进了院子,院子角落里堆着几具尸体,看起来像是一家六口,两男两女两个孩子。 一个个都死不瞑目,两个成年男人更是目眦欲裂。 仅仅是一眼扫过,陆九渊就看出,两个女人有被侮辱过的痕迹,男人是先被打断的双手双腿,极致的愤怒之后,最后才被抹的脖子。 尸体上爬了不少毒虫,模样各异,颇为少见。 “别介意,算他们一家倒霉,遇到了咱们要做买卖,这院子不错,过来的都是刀口舔血的家伙。火气大,泄泄火也应该。” "就是这里。"九姑娘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回头冲陆九渊眨了眨眼, "别被吓到了,你是我带来的,你丢人,我也跟着丢人,好好的认识认识这些同道!" “同道?怎么个同道法?”陆九渊按住心中的杀意笑道:“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收起你的贼眼,老娘只是豪放,不是淫贱,长得入不了老娘的眼,就休想上老娘的床。 你想的那个同道,不是是个人就有资格的。” “至于你说你不是好人,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好人!谁家好人会白嫖白睡?” 染坊内烛火通明,二十来个形色各异的江湖客或坐或立,见九姑娘进来,纷纷起身招呼。 “快剑陆九渊,不用我介绍了吧!这可是我用二十两金豆子邀过来的高手! 孤身一人打入那金鹏别院的内部,潜藏到了丹凤公主的身边。 受我相约,有心合作,过来看看你们都是些什么成色,” “看我们成色?”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咧嘴笑道:"九姑娘,就凭这个小白脸?银样镴枪头,能顶什么用?能喂得饱你?" 九姑娘娇笑一声:"熊烈,你可别小看他。快剑陆九渊虽然人品很差劲,但手上功夫可不含糊。" 她转向众人,"各位,这位就是混入到金鹏别院当花童的陆九渊,有他带路,咱们事半功倍。" 陆九渊目光缓缓扫过屋内众人,将每张面孔都记在心里。 他的手指在袖中轻轻摩挲着孤鸿剑,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诸位好汉,久仰久仰。" 一个瘦高个走上前,阴测测地打量陆九渊:"听说你熟悉金鹏别院的布局?" "略知一二。"陆九渊点头:"我在那里做过半个月花童,对别院的地形、每个人居住房间,守卫轮换都清楚。" "那好!"瘦高个拍了拍手,"九姑娘说你值二十两黄金,我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陆九渊轻笑:"不如这样,诸位各自报上名号,我也好知道与谁共事。" 九姑娘拍拍手:"有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诸位同道……" "大力魔熊熊烈、断魂刀孙无赦、毒蝎子李三娘、混元铁手周通,这瘦子是五步蛇段坤...... “这些名字很熟悉,怎么听起来一个个都是血债累累的样子?就没有几个正经人么?” “哈哈哈哈!”熊烈哈哈大笑:“正经人谁干绑票勒索的买卖! 咱们兄弟,本就是臭味相投的黑道豪杰。 再说了,你白嫖白睡陆九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九姑娘怎么不找别人偏找你,大家都是一类人。”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 “大家都是人渣,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只是你这个人渣比我们好一点儿,最多算个小人渣。” “我们算是大人渣,老人渣!哈哈哈哈……” “陆兄弟也是个人才,比我们更早有想法,专门深入到那别院当中打探消息,说做就做,那时候三大高手还都活着,是个汉子。 绑了上官雪儿以后,我建议让陆兄弟喝头汤,大家觉得怎么样?” “我排第二!” “我排第三!” “我第四!” …… “尸体留着给我养虫宝宝!小姑娘锦衣玉食,皮肉不错,做巢穴最好!” “你们还准备撕票儿?”陆九渊表示大受震撼, “当然要撕票,这种贵人,怎么能让她们知道我们丝毫消息?她若报复,我们怎么抵挡? 一旦动手,斩尽杀绝,绝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到时候咱们一哄而散,天南地北,隐姓埋名,如鱼入海,再无相聚之日。 他们势力再大也不过是个王朝破落户,还能在咱们大明朝翻出天来。” “有道理!可我现在火气很大啊!”陆九渊点头称是,孤鸿剑抬手一刺, 三倍速! "嗖——" 破空声响起,黑大力魔熊熊烈喉咙上突然多了一个血洞。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捂住脖子,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一个人渣!"陆九渊的声音冷得像冰:“陆九渊请大家帮忙泄火!” "操!竟然出手?好大的胆子,干他!"断魂刀孙无赦大喝一声,抽刀便向陆九渊劈来。 陆九渊身形一闪,轻松避开刀锋,同时右手一扬,孤鸿剑如电光,瞬间刺入他的喉咙。 "啊!"孙无赦惨叫一声,捂着喉咙踉跄后退。 "第二个。" 屋内顿时大乱,众人纷纷抽出兵器,乱战起来。 毒蝎子李三娘甩手就是三枚毒镖,陆九渊侧身避过,毒镖直接插在想要偷袭的五步蛇段坤身上。 “臭娘们儿,你长眼了没有,打错人了!这么密集你敢用毒镖?疯了?” "第三个。"陆渊把剑从毒娘子喉咙中拔出,淡淡的念叨报数。 "杀了他!"混元铁手周通怒吼着冲上来,一双铁掌虎虎生风。 然后一道剑光如同闪电,从双手之间破入,从喉咙处刺出。 “声音那么大做什么?第四个!” 九姑娘脸色煞白,退到墙角:"陆九渊!你疯了?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的火气很大!” “火气大,你找娘们儿泄火,实在不行,老娘帮你泄火,你我们做什么?” “你们不是最喜泄火么?我也一样!” "第五个。" 陆九渊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孤鸿剑从鬼头刀李旭的喉咙中抽出,带出一线血珠。 他手腕轻抖,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恰好落在一盏摇曳的烛火上,发出"嗤"的一声响。 染坊内瞬间安静得可怕。 二十名黑道好手,转眼间已倒下五人。 剩下的十五人不由自主地后退,眼中满是惊惧。 所有人都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九姑娘,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剁碎了喂狗。 “九姑娘,就是你把人带过来的!你把这家伙带到我们这里来,恨大家死不了是么?” 五步蛇段坤捂着被毒镖擦伤的胳膊,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快的剑,真是简洁到极致的招数。" “这么快的剑,这么强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去做什么花童?丹凤公主身边三大高手死其二,是不是与你有关?” “不错!的确与我有关。”陆九渊点头。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对我们出手?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段坤恨恨的问道: “你想要大头,我们给你大头就是,你拿大头,我们拿小头。 大金鹏王手里有的是钱,只要有的赚,我们没意见的。” “以你的实力再加上我们,咱们把萧秋雨宰了,再把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一起抓住严刑拷问,多少金银拷问不出来。” “还是那句话,我现在火气很大! 你们这群人渣,我平时专门去找你们都找不到,如今主动撞到我手上,还不把命留下。” 段坤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后退两步,声音发颤:"乌鸦落在猪身上,你就光觉得我们黑吗?你自己不也是人渣?杀人泄火,你跟我们有什么两样。" (中国古代的猪都是黑猪,白皮猪是建国以后引入外来品种。) 陆九渊轻笑一声,剑尖斜指地面:"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我只需要知道你们是黑的就足够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闪动。孤鸿剑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直取段坤咽喉。 "第六个。" 段坤仓促间举起淬毒的匕首格挡,却见陆九渊手腕一抖,剑势突变,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入他的右眼。 "啊——!"惨叫声中,段坤仰面倒下。 “愚蠢,我是喜欢刺喉咙,不是只能刺喉咙!” 九姑娘此时已退到窗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精巧的弩箭。 她厉声喝道:"大家一起上!抱腿的抱腿,抱胳膊的抱胳膊,他的剑再快也只有一个人! 别犹豫,犹豫只会给他机会。" 剩余的十四名黑道好手互相对视一眼,突然同时扑了上来。 房间本就不大,同时不要命的抓人,威胁还真的非常大。 陆九渊三倍速全开,鬼影迷踪全力运转,身形极速诡秘如烟,在密集的人群捕捉中穿梭。 孤鸿剑每一次刺出,必有一人倒下。 "第七个...第八个..."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只是在数着地上的蚂蚁。每报一个数字,就有一具尸体倒下。 给所有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染坊内的烛火剧烈摇晃,将这扬屠杀映照得如同地狱图景。 鲜血顺着青石地面的缝隙流淌,渐渐汇聚成一片暗红色的水洼。 当数到"第二十个"时,屋内只剩下九姑娘一人还站着。 她的弩箭早已射空,此刻背靠墙壁,脸色惨白如纸。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陆九渊甩了甩剑上的血珠,缓步向她走去:"我只是一个读了十六年书,会一点点剑法的普通人而已!" 九姑娘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抵在自己咽喉:"站住!陆九渊,看在你我风流一扬的份上,放过我吧!" “我头一次见到这样威胁人的,长见识了!” "请便,别客气,你死了刚好省得我动手。" 九姑娘的手颤抖起来,短剑在雪白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她突然扔下短剑,扑通一声双膝跪,把玲珑身段用一种极其妖娆的姿势表现出来: "陆...陆大侠饶命!我真的不想死,我...我可以做任何事..." 说着还轻轻摇动屁股。 陆九渊摇摇头:"外面墙角里的尸骨应该都求过你,你们不也没同意。" 剑光一闪,九姑娘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她的身体缓缓爬下,眼中流露得出来的不是后悔,不是知错,而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这个王八蛋的认命神色。 "第二十一个。" 陆九渊收剑,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手绢把血擦干,然后扔到同样死不瞑目的九姑娘脸上。 环顾四周,房间之内,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具尸体,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摸了一下尸体,把银钱收集起来打包。 陆九渊这才到偏房盘膝坐下,运转内功,消化从孤鸿剑当中传递到身体当中的二十一缕气息。 约么半个时辰后,一身内力又精纯了些,又浑厚了些。 走出门来,从院里找了个工具挖了个坑,将原本的一家六口埋了,入土为安。 然后那火把引燃各处角落,将这染坊点燃,熊熊火焰燃烧,埋藏一切罪恶。 火一烧,风一吹,也算是挫骨扬灰了! “流不尽的江湖血,杀不尽的恶人头,那便遇多少杀多少吧!” 第九章:初遇陆小凤,说秘密的时候,总会有人偷袭 陆九渊静静的站在院外,看着浓烟滚滚升起,将一小块儿天空照亮。 天上没有月亮,连弯月都没有,时间虽然不算太晚,但显得很黑。 走夜路赶回,天黑天黑路暗,怪影重重,还颇为吓人。 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到城下,跳过城墙,进了城池,陆九渊的脚步忽然放缓。 在刚刚施展三倍速跳墙头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极轻,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若非他内力有所提升,又开启了三倍速,感官极其敏锐,根本察觉不到。 有人在跟踪。 陆九渊不动声色,继续向前走,左手扶腰按住绣花针,右手却已悄然按在剑柄上。 转过一个街角,突然加速,身形闪入一条窄巷。 巷子幽深曲折,陆九渊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阴影中,屏息凝神,耳朵贴在墙边。 一息、两息、三息... 巷口空无一人。 陆九渊眉头微皱。他刚刚绝没听错,确实有人跟着他。 但对方在这种情况下尤能不露踪迹,轻功之高,世间罕见。 "有意思。"他轻声道,从阴影中走出。 正当此时,一阵很浓郁酒香飘来。 陆九渊抬头,发现巷子尽头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亮着火光,门口挂着"三口闷倒驴"的破旧旗子。 他肚子适时地咕噜一声,陆九渊摸摸肚子,自从离开金鹏别院后,他还未吃任何东西。 宵禁的时间开火,这不是开给普通人的酒馆,是开给江湖人的。 略一思索,他迈步走向酒馆。 酒馆内火光昏暗,只有三两张桌子有客人,果然都是劲装打扮。 陆九渊选了最里侧的位置坐下,把包袱往桌上一放,里面碰撞的声音,让在座的,耳朵同时一竖。 “客官,要不要来口酒尝尝,咱们这儿的酒是出了名的烈,一口一杯,三杯不倒,酒菜全免费。”小二擦擦噌亮的桌子,笑嘻嘻的问道: “不用了,我向来不喝酒!”陆九渊摇头说道:“来两个拿手的好菜,再来四个馒头。” “好嘞!熟烂烧鸡一只,红烧豚肉一份,鸡子汤一碗,馒头四个!”小二喊了菜名。 没过多大一会儿,后厨已经备好上齐。 小老鼠没带身上,银子倒是随身携带,简单的试了一下,确定没毒,抓起馒头,就准备大口开吃。 忽然动作一顿……对面的椅子上,不知何时已坐了一个人。 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俊朗,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两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子, 活像眉毛长错了位置,使他整张脸看起来像有四条眉毛一样。 他穿着一身青衫,手里拿着一个金色很漂亮的杯子。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四条眉毛的男人笑道,声音清朗悦耳。 “当然介意,你可是个大麻烦,被你坐对面准没好事儿!”陆九渊笑着说道: “坐着不行,那我只好站着了。”陆小凤耸耸肩,却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他自顾自地掏出一个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好酒! 这里的闷倒驴,酒劲儿是出了名的大,在这里吃饭喝酒也是出了名的安全。 不用那么小心,要是每天都活的小心翼翼,那人生就太无趣了些。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陆九渊盯着他:"方才跟踪我的就是你?" 陆小凤眨了眨眼:"跟踪?兄弟此言差矣。咱们不过是恰好同路而已。" "何其荣幸,居然让你认识我?" "快剑陆九渊,剑出如闪电,剑身四楞,唯有尖端锋锐,最喜刺人咽喉。"男人抿了一口酒: “尤其是看到你进去,看到你出来,那就更震撼了。” “你的杀心有点儿大,但不得不说一句杀的好。那些垃圾,的确该死。” “那日相见,我还真把你当成花童了,有眼不识英雄,该罚该罚。”陆小凤金杯放在桌上,张口一吸,杯中酒液化作一条水线飞入口中。 表现出来一手超乎寻常的浑厚内力。 “好功夫!”陆九渊赞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传说中陆小凤最擅长的一个是轻功,另一个就是灵犀一指,双指之下,没有夹不住的东西。 如今看来,这一手内功同样天下顶尖。” “别这么夸,这话夸张了!这两根手指,夹不到的东西还真不少。”陆小凤连连摇头:“远的不说,西门吹雪的剑,我就没把握。” “追踪我多久了?” “从九姑娘喊住你时开始!” “想知道什么?” “那座别院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柳余恨、独孤方两大高手都死了? 为什么他们死了以后,你就离开了那座别院。”陆小凤认真的问道: “柳余恨想杀我,我便杀了柳余恨,独孤方想杀我,我就杀了独孤方。 杀完以后,我就离开了!就这么简单。”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知道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叮!陆九渊手中孤鸿剑从背后挑飞三枚飞针,然后大笑:“我就知道,当我说到关键的时候,一定会有人跳出来灭口。” 第十章:专业!天残地缺,六杀绝世! 陆九渊用剑尖把刺在旁边柱子上的飞针挑出来,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 "针上有毒,下手够狠。"他轻声道,手腕一抖,飞针再次钉入一旁柱子,发出"哆哆哆"三声闷响。 酒馆的窗棂突然同时碎裂,六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入,清一色的青衣劲装,模样各有残缺。 或缺一只眼睛,或缺一只耳朵,或缺鼻子,或缺舌头,或缺胳膊或缺腿。 六个人全是残疾,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为首之人手持一对分水峨眉刺,用独眼瞄着陆渊,冷声道:"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会死人的!" 陆小凤摸了摸他那两撇小胡子,笑道:"残缺六鬼?这事儿居然还跟青衣楼扯上了关系。 看来今晚的酒是喝不成了。" "青衣楼"陆九渊缓缓起身,孤鸿剑尖尖朝下,斜指地上:"你们来得比我想象的晚了两天。" "杀!"青衣人一声令下,六人同时出手。 峨眉刺、铁扇、链子枪、判官笔、镔铁棍、软剑,六种兵器从不同角度袭来,配合默契,封死了所有退路。 陆九渊踏出一步,三倍速瞬间发动。 他的身影在烛光下变得模糊,孤鸿剑化作一道银线,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入持峨眉刺独眼老大咽喉。 "First blood" 陆九渊的声音,怪异的语言,奇怪的声调,在酒馆内回荡 ,令人不寒而栗。 青衣人的尸体还未倒下,陆九渊的剑已如毒蛇般刺向第二个目标, 手持铁扇的青衣一只耳。 铁扇展开,如孔雀开屏,试图挡住这致命一击。 然而,孤鸿剑的尖端顶着扇骨,将他逼得连连后退,背靠梁柱。 陆九渊左手向着右手剑柄屁股上一拍,仿佛重锤敲打,孤鸿剑直接将那扇骨截断,直取咽喉! "Double kill" "好快的剑!好厉害的剑!"陆小凤忍不住赞叹,但他的动作也不慢,灵犀一指瞬间夹住了刺向自己的一柄判官笔。 "咔嚓!" 判官笔应声而断,陆小凤反手一弹,断笔如箭,射向另一名独腿青衣人的手腕。 "啊!" 青衣人惨叫一声,链子枪脱手而出。 陆九渊抓住机会,身形一闪,孤鸿剑划过一道寒光。 "Triple kill" 剩下的三名青衣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训练有素的他们并未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攻了上来。 "找死!" 陆九渊冷哼一声,三倍速全开,整个人如同鬼魅般在酒馆内穿梭。 剑光如电,每一次闪烁,必有一人倒下。 "Quadra kill" "Penta kill" 最后一名青衣人见同伴全部倒下,终于崩溃,转身就要逃走。 "想走?" 陆九渊手腕一抖,孤鸿剑脱手而出,如流星般贯穿了青衣人的后心。 "Hexa Kill" 他缓步上前,拔出孤鸿剑,轻轻甩去剑身上的血迹。 酒馆内,一片死寂。 陆小凤看着满地的尸体,叹了口气:"一经出手,至死方休。 青衣楼的人,果然都是疯子。 你刚刚嘴里发出来的那种怪异声音是什么意思?" “一种鸟语,怀旧罢了。” 陆九渊收起孤鸿剑,淡淡道:"陆小凤,你麻烦喽。" "你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陆小凤忍不住问道。 陆九渊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陆小凤点头,"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好奇心太重。 更何况跟你一块儿,现在怕是已经被列入必杀名单,要是不能知道这秘密,我岂不是亏大了。" “大金鹏王是假的,丹凤公主也是假的。但故事是真的,只不过是霍休想要独吞大金鹏国的宝藏罢了。 但身为当初逃出来四人当中的一个,他不能直接对其他三人下手,会造成他们人人自危。 而且这宝藏属于大金鹏国王,而不是属于他上官瑾,他没有下手的理由。 如果贸然出手,他也拿不下独孤鹤。 所以才布下这个局,借刀杀人。” "什么?"陆小凤瞳孔一缩:“他想借我之手,杀阎铁珊,独孤鹤?倒是真看得起我。” “他不只是看得起你,也看得起你的朋友。 想杀阎铁珊容易,但想杀峨眉掌门独孤鹤,非你与西门吹雪联手不行,” “知道了这个秘密,你也成了青衣楼眼中钉肉中刺了。”陆九渊笑着说道。 “看来他跟青衣楼还有不小的关系。”陆小凤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心中却没有多少担心的模样。 “他本就是青衣楼第一楼的主人,这个麻烦,可是一点儿都不小。 “我讨厌麻烦!但从不怕麻烦!” 陆小凤握着金杯,两撇小胡子微微颤动。 酒馆内的血腥气还未散去,六具青衣楼杀手的尸体横陈在地,烛火映照下,那些残缺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 "霍休...青衣楼第一楼的主人..."陆小凤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俩这也算是忘年之交。 他的实力极强,在天下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撮,我不是他的对手,西门吹雪也不是他的对手, 找我做刀,这是吃定我了!" 陆九渊将孤鸿剑上的血迹擦净,他看向窗外暗夜的天色,淡淡道:"身无彩凤双飞翼,你的轻功天下无双,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退出?"陆小凤忽然笑了,那笑容让他四条眉毛都舒展开来,"我陆小凤的人生里,可没有''退缩''这两个字。" “陆小凤,只是怕麻烦,却从来都不好惹!” 他拿出一个杯子,斟满酒,推到陆九渊面前:"来,为我们一起被追杀干一杯。" 陆九渊没有接,只是摇头:"我不喝酒,喝酒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真是无趣。"陆小凤一仰头,将酒液倒入口中:"不过,我喜欢。" 他放下金杯,眼中精光一闪,"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等。" "等什么?" "等他们来杀我,三天前我就在等,现在依然在等,敌在暗我在明,贸然出击,未必是好事。" 陆九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等人自己送上门来,杀得越多,对方的破绽就越大。" 陆小凤摸着胡子笑了:"有意思!可以,只是我们需要一个帮手。"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细小的竹筒,轻轻一按,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一朵小小的梅花。 "你在喊花满楼?"陆九渊挑眉。 "正是花满楼!"陆小凤很高兴的笑了:"花满楼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却是最不像瞎子的瞎子,他的心比谁都亮。" “老板,清理一下垃圾!” “好嘞,扔乱葬岗三两一个,定棺材深埋,十五两一个,毁尸灭迹不留痕三十两一个,客官,您选哪种?” “毁尸灭迹不至于,他是来杀我的,棺材深埋太便宜他们,就扔乱葬岗吧!”陆九渊开口。 “好嘞!小二,拾到上!” “好嘞老板!”店小二十分娴熟的戴上皮手套,清理兵器,摸尸掏银子,搬运尸体,清洗血迹。 片刻以后,送来一个包裹,这是从尸体上的收获,客人没说不要,他们就得送过来,这是规矩。 “诚惠,十八两!” 陆九渊掀包裹看了一下,是些散碎银子,兵器,金牙。 “这东西我不要,能折钱么?” “客官,这些兵器质地不错,外边买,起码得百八十两银子,只是咱们这边收回,洗白,时间和力气都花费不少,回收,两成价。”小二认真说道, “那就抵了吧!多了算赏的。” “谢陆爷赏!”小二带着东西退下。 “专业,讲究!”陆九渊忍不住赞道。 第十一章:风雅花满楼,千手俏观音! 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缓步走入酒馆,他的眼睛无神,面容安详如月,手中握着一柄合拢的折扇。 "好浓的血腥味,"花满楼微微皱眉,"陆小凤,你又惹麻烦了!" "这次可不是我惹的麻烦,是麻烦找上了我。"陆小凤笑嘻嘻地起身,拉着花满楼坐下,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花满楼听完,沉默片刻,情绪有些低落,他相信了上官飞燕,这是他的初恋,是那么的美好,现在看来,是被骗了。 找店家要了个小茶壶,从袖子里掏出来个茶包,泡好茶,抬手给陆渊、陆小凤斟了一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接着把话题转向陆九渊的方向:"陆兄的剑很快。" "不算快。"陆九渊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淡淡道,"只是他们太慢。" 花满楼笑了:"能杀柳余恨,能杀独孤方,能在一息之间连杀六名青衣楼好手,这样的剑法,能用出来的,江湖上不超过二十人。" 二十人,看来以花满楼的见识,能做到这些事情的,数量不少。 这是用剑的,还有不用剑的! 陆小凤插嘴道:"现在不是讨论剑法的时候,霍休既然设下这个局,想必也做好了各种的准备。 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虽然是夜里,但也不能小看青衣楼的手段。" “如果你们是在等青衣楼的杀手,他们已经到了。”花满楼说道, 我来的路上在外面感受到了十三个悠长呼吸的声音。 “只是他们在等机会!” “等什么机会?” “等我们都中毒的机会!”花满楼笑着说道: “老板,你这点燃的火烛,味道有点儿不对呀。” “怎么了,花公子?这香烛有问题吗?”老板有些疑惑。 “这香烛本身没有问题,但是混合到我身上的花香就有问题了。 猜到我会来,还能准确把握住我身上的花香味道。 不知道下毒的是哪位大家?”花满楼拱手问道。 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回答,花满楼有些感叹: “真是一个谨慎的人,这样的人活的才能长久,那些喜欢下毒成功后露面炫耀的高手,往往死的都挺早。” “我们中毒了么?”陆九渊问, “没有!”花满楼又给陆渊和陆小凤把茶满上:“只是利用气味下毒,量极小,毒素并不强, 就算是中毒,也不过是在战斗当中精神恍惚,气力不济,休息一下就能恢复。 刚刚这两杯热茶下肚,毒早已经解了。” 老板趴在柜台上,也是一脸恍然的模样: “可我这蜡烛一直是用的一家,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事情,按说不会有问题,这毒是怎么下的?” “那就不知晓了,下毒的人,可称是一代大家。” “那我再换根蜡烛…!” “不必,这根就很好!”花满楼笑着说道。 陆小凤扭头向着窗户方向:“算算时间,到了现在,是不是就是我们中毒已深,最弱的时候了?” 花满楼侧耳倾听:"十三个人,呼吸均匀,脚步轻盈,自房顶而来,腾挪之间如鹰隼横空,结合已知,应该是青衣楼麾下杀手,血手十三鹰。" "看来霍休很重视我们。"陆小凤叹了口气,"连青衣楼看家的血手都派出来了。" 酒馆外,月光被乌云遮蔽,十三道黑影如猫头鹰般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他们身着黑色劲装,在没有月光的夜里,点点星光照耀,双手戴着泛着寒光的铁爪,眼中杀意凛然。 "陆小凤,陆九渊,花满楼。"为首的血手冷冷道,"楼主有令,格杀勿论!" 陆九渊也起身,手扶在孤鸿剑上,烛光之下,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一起上吧,省时间。" 血手十三鹰同时出手,十三双铁爪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陆小凤身形一闪,轻功卓绝,飘忽不定,灵手上筷子如电光般点出,直接洞穿一名血手的咽喉。 花满楼折扇展开,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挥,却将三名血手的攻势尽数化解。 陆九渊则站在原地未动,直到四名血手同时扑来,他的身影才突然模糊。 鬼影重重! 孤鸿剑如一道银色闪电,在烛光中划出致命的轨迹。 "哧——" 剑尖刺入血肉的声音接连响起,四名杀手几乎同时捂住喉咙倒地。 陆九渊的身影重新凝实,剑尖滴血未沾。 "好快的剑!"剩下的四名血手面露骇然,攻势顿时一滞。 陆小凤趁机欺身而上,手指连点,直接封住二人穴位。 花满楼折扇一挥,两名血手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陆九渊飘到身后,噗呲噗呲补上六剑,干净利落。 当世也算顶尖的三人联手, 短短几个呼吸,十三名精锐杀手尽数毙命。 花满楼轻叹一声:"世界这么美,为何总是这般的血腥。" 陆小凤拍拍他的肩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人为钱财,有人为名利。 世界很美,人心很脏!" "嗖嗖嗖——" 数十枚暗器穿透窗纸射入,三人猛的低头,暗器钉在墙上,发出"哆哆"声响。 紧接着,一阵甜腻的香气弥漫开来。 "闭气!是四川唐门的''醉魂香''!"陆小凤低喝: “在你店里连续不断的刺杀,老板,他们拿你的脸在往地上踩!” “确实是欺人太甚!”酒店老板大喝一声,一拍桌子,脚下一空,露出一个通道,身体直接坠落,通道关闭,痕迹消失。 一番动作,如行云流水。 “陆小凤,我惹不起青衣楼,也惹不起你,这地方借你们用了,打完以后,死了的我回来收尸,活着的记得赔钱。 在下先走一步。提醒你一句,来的是唐门老三,千手俏观音唐珠。” “原来是你,唐门年青一代有三位英杰,唐天纵,唐天仪,唐珠,又名二龙一凤。 怪不得用毒手法这么厉害,家学渊源,原来是千手俏观音来了。” 酒馆内,甜腻的香气愈发浓烈,烛火在风中摇曳不定,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陆小凤两指一捻,袖中飞出一枚铜钱,"叮"地钉入梁柱,竟将一支射向花满楼后心的透骨针凌空击落。 "无声无息,唐门的暗器,果然名不虚传。"他笑着摸了摸胡子,眼中却闪过一丝凝重。 陆九渊提着孤鸿剑:"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话音未落,酒馆的房梁上突然飘落一阵粉色花瓣。 花瓣雨中,一个身着鹅黄纱衣的少女轻盈落地,腰间银铃叮咚作响。 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杏眼樱唇,左手挽着个竹编花篮,右手拈着一枝半开的桃花。 "陆公子好利的眼睛。"少女嫣然一笑,声音脆如莺啼,"可惜猜错了,我唐珠向来喜欢光明正大地杀人。" 花满楼的折扇"唰"地展开,从桌子上扇过,三根筷子激射而出。 将试图从地缝钻出的三条碧鳞小蛇钉死在青砖上:"唐姑娘的花篮里,想必不止有桃花?" 唐珠掩唇轻笑,突然将花篮一倾。 数十只五彩斑斓的毒虫振翅飞出,每只毒虫身上都闪烁着艳丽磷光。 陆小凤脸色骤变,一把扯下桌布凌空挥舞:"小心,磷粉入眼!" 混乱中,唐珠的衣袖如流云般拂过烛台,光线骤暗, 七根牛毛细针借着火光明暗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射二人要害。 陆九渊瞬间转移位置,哆哆哆,五针射在他原本位置后面的凳子上,其中两针直取花满楼双目! 花满楼耳朵微动,扇子一摇一扇,直接将两根针掀到房顶,钉在房梁之上。 唐珠的笑容终于冷了下来,她退后三步,双手从发髻上拔下八支银簪。 簪头机关"咔嗒"轻响,弹出孔洞,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细针。 "陆小凤、花满楼、陆九渊,果然厉害,能逼我用‘千点相思’,也值得你们……"她的话突然顿住, 陆九渊的剑尖从她的后脖颈刺入,从喉咙处刺出。 她居然没有发现这个不讲武德的家伙是在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 一串串血珠断了线一般,顺着雪白的肌肤缓缓滑落。 “值得你娘啊,一个用暗器使毒的下三滥,哪儿来的那么多优越感!” 第十二章:天禽舔狗霍天青,无双绝技凤双飞! 陆小凤忍不住摇头,他这位本家下手太狠了,出剑则死,至今剑下无活口。 “再美的人,肚子里包的也是屎,尿泡里憋的也是尿,抛开皮囊不谈,不过是一堆屎尿血肉混合而已,美在何处?” 陆九渊淡淡的说道,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擦擦剑上血迹,把染血的粗布手绢盖在唐珠的俏脸上。 “先是十三鹰,接着是千手俏观音,后面的,应该是真正的底牌了吧!” “会是谁?是霍天青?还是他亲自来?” “霍天青?天禽门的唯一继承人,他怎么会趟这一扬浑水?”陆小凤惊讶了。 由不得他不惊讶,霍天青是武林奇人天禽老人七十七岁高龄所生之子, 一出生便成为江湖名宿商山二老的小师弟、关中大侠山西雁的师叔,以及天禽门的唯一继承人。 这种权势,这种人脉,给人当狗做杀手,这简直是拿着真金当黄铜,拿着金饭碗讨饭,拿着天禽门一众名宿的脸拖地。 “他跟你一样,喜欢上了上官飞燕,被耍的团团转。 如果上官飞燕开口,他一定会来,舔狗,本就是一种无法琢磨的东西。”陆九渊指着花满楼说道: “舔狗,通俗易懂,好奇特的称呼。”花满楼也不生气,而是很好奇的问道: “你好像对我这样的…舔狗有很大意见,你是也舔过人?还是被舔过? 我喜欢上官飞燕,就算舔狗么?” “你不算,霍天青这样的才算! 为了自己单方面的所谓爱情,所谓喜欢,可以放弃一切准则,一切其他的感情、责任。 这种才叫舔狗,而舔狗往往都不得好死。 因为被舔的人总是有恃无恐,她不会对舔狗有任何的考虑。” “原来如此,有道理!”陆小凤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想了一下:“看来我不是!” “你是战狼!”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上官飞燕?舔狗,原来你们是这样看我的么?” 一道青衫身影出现在远处的阁楼顶端,在黑夜中看不清身影。 但他所在的位置,正好对着酒店的窗户。 “霍天青,你居然真的来了!”陆小凤说道:“老九说你是一声舔狗,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过分。” “舔狗,在她眼中,我霍天青就只是一条狗吗?”霍天青看着陆九渊,他喜欢上官飞燕的事情, 只有他们二人知晓,陆九渊既然知晓,那就只能是上官飞燕泄露的。 陆九渊既然知道这个,那么就一定知道的更多。 “舔不到的总是在骚动,你心里已然知晓,又何必开口再问? 喜欢她的人有许多,你只不过是利用价值比较高的那一条罢了。” 霍天青站在阁楼顶端,夜风猎猎,吹动他的青衫。 夜黑,他的脸色更黑! "陆九渊。"他的声音低沉如闷雷,"你知不知道,有些实话说出来,会死人的? 我今日我未能护住阎铁珊,心中火气正旺,现在来杀你了!" 陆九渊提着孤鸿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唯有实话最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霍天青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他英俊的面容显得格外阴鸷: "好,很好。可敢与我一战,飞燕恨你恨得咬牙切齿,前所未见,让我见识一下你手中快剑的风采。" 他的身影骤然消失,好似大鹏展翅,下一刻已出现在酒馆门口。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迈了一步,一股极其凶戾的气机就已经散发出来。 陆小凤脸色微变:"天禽老人的''天禽九式''!" 霍天青的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又合拢,空气在他掌心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他的目光锁定陆九渊:"三招,三招之内,取你性命。" "第一招。" 他的身影突然模糊,眨眼间已到陆九渊面前。 右手成爪,直取咽喉。 这一爪看似简单,却蕴含了天禽九式中"鹰击长空"的精髓,快、准、狠,不留余地。 陆九渊瞳孔骤缩,三倍速瞬间发动。孤鸿剑如毒蛇吐信,直刺霍天青手腕。 剑爪相交,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叮——" 霍天青变爪为掌,顺势拍向剑身。 陆九渊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发麻,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第二招。" 霍天青不给喘息之机,身形如鬼魅般欺近。 这一次他双手齐出,左手"鹤啄"点向膻中穴,右手"鹏抟"直取天灵盖。 两式齐发,封死了所有退路。 陆九渊眼中狠色一闪,不退反进。怕死的人都死了! 孤鸿剑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竟是以攻对攻,直取霍天青心口。 这一剑看似同归于尽的打法,实则暗藏玄机——霍天青若不变招,必是两败俱伤。 霍天青冷哼一声,身形突然拔高,如大鹏展翅般凌空而起,避过这致命一剑。 他在空中一个翻身,双腿如剪刀般绞向陆九渊脖颈。 "第三招!" 这一变招快如闪电,陆九渊只来得及横剑格挡。 "砰"的一声闷响,他被这一腿之力震得连退七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霍天青飘然落地:"着实快剑,可惜技巧不足,经验不足,只占一个单纯的快而已。 若只求快,那么你还不够快,再快三分,你活我死! 可你的速度已经达到一个极限,这三分速度,就是天堑," 陆小凤和花满楼同时上前一步,却被陆九渊抬手拦住。 他擦去嘴角血迹,突然笑了:"天禽九式,名不虚传。" "现在认输,晚了。"霍天青冷冷道。 陆九渊摇摇头:"我是说,三招已过,该我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骤然消失,一手持剑,一手持针。 霍天青瞳孔骤缩,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身法——陆九渊仿佛化作一缕青烟,在烛光下忽明忽暗,飘忽不定。 孤鸿剑的寒光如毒蛇吐信,绣花针的锋芒似蜂刺蛰人。 他不知道这绣花针何时会飞出,也不知道这飞针精妙在何处,但他知道独孤方未曾躲过,死在针下。 仅此一条就已经牵制住了他三分的精神。 剑主攻,针主扰,二者配合,针未飞出,就已经逼得霍天青连连后退。 "你只会吓人吗?"霍天青心中暗惊,他发现自己分心以后,根本就压制不住他那简单到极致的剑路。 虽然从头到尾仅仅只是一个刺,但他可以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来。 剑要命,针同样要命。 三倍速全开! 小陆飞针! 快速弹射而出的飞针出手速度增加三倍是怎样的概念?这玩意儿换个地方他叫子弹! 而且还是无声无息的子弹。 霍天青只觉右眼一黑,身子瞬间凝滞了一下。 "噗——" 孤鸿剑终于找到破绽,在霍天青右肩留下一道血痕。 "第一剑。"陆九渊的声音冰冷。 "噗——" 第二剑刺入霍天青右臂。 "第二剑。" "卑鄙无耻,暗箭伤人!凤双飞!" 他怒吼一声,双爪齐出,速如急电,拼着去死也要重创陆九渊。 然而—— "噗!" 孤鸿剑如毒龙出洞,精准地刺入他的咽喉。 "第三剑。" 霍天青瞪大了左眼,右眼紧闭,一条血线流下。 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 "舔狗不得好死,你出三招,我刺你三剑,你死我活!" 陆九渊收剑入鞘,看着霍天青缓缓倒下:"下辈子记住,别为贱人拼命,不值得。" 酒馆处一片死寂。 第十三章:陆小凤:我向来不喜杀人,不如你来! 天禽门少主,就这样死了? "你..."陆小凤欲言又止。 陆九渊擦了擦剑上的血迹:"你早说过,我的剑下无活口,你说对了!" 花满楼轻叹一声:"霍天青一死,天禽门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让他们来。"陆九渊冷冷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没有他背景深厚,就只能他来杀我,我不能杀他的道理。 武林名宿,关中大侠,我也想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两条命?" 陆小凤望着霍天青的尸体,低头踱步:"天禽门在江湖上势力庞大,霍天青又是天禽老人的独子,心肝肝,肉尖尖,此事难以善了。 有些时候,就算是有理也讲不清的。" 花满楼轻叹:"天禽老人七十七岁,老年得子,视若珍宝,商山二老,西山雁等人都把他视作掌门人。 如今身死,那群老家伙就算脱离天禽门,以自己的名义,也会不断报仇。"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报仇便是!”陆九渊冷冷的说道: “既然一起并肩作战,那就是朋友,怎能让你一人面对,我在江湖上还有点儿薄面,等此事儿了了,找几位前辈帮忙,在其中说和。 看看能不能和平解决。 毕竟此事无论怎么说,霍天青为了一个女人甘当爪牙杀手,丢尽了天禽门的脸。 错在他不在你,单打独斗,比武论生死,谁生谁死都是理所应当,想找后账、想报仇,一个一个的来,光明正大的比武,这是江湖规矩。” 陆小凤不在意陆九渊的语气:“花满楼,这事儿,花家能出一份力!让天禽门有所顾忌,不至于肆无忌惮。” 花满楼点头称是。 “连霍天青都已经出动,他们手上没牌了!青衣楼,霍休,呵呵,陆小凤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阎铁珊已死,可峨眉掌门独孤一鹤还活着!他若知道霍休的阴谋,不会无动于衷。 峨眉派也不怕青衣楼!” “跟我走,咱们去一个地方。”陆小凤突然说道。 “做什么?” “等独孤一鹤!” “你已经掌握他的行踪?” “不,陆小凤只是朋友多一些罢了。”陆小凤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有些得意。 不论走到什么地方,无论去哪里,陆小凤都有朋友在,都有酒来喝。 “老板,帮我传递两个消息,送给两个人,送到了,交情还在,送不到,烧了你的狗窝!” 陆小凤说完,到柜台写了两封信留下,又用五十两银子压上。 “他会送么?” “一定会,青衣楼啪啪打他的脸,他吃了这个闷亏的,一定会帮我。 他这里传递消息很快,非常快!” 把信和钱放好,三个人也不迟疑,匆匆赶路,到了一处官道所在。 三个人上树的上树,搭窝的搭窝,各有各的法子,各自找地方休息。 半夜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三个人交替守夜,和衣而眠。 到了日上三竿,依然没有见到独孤一鹤赶到,陆小凤的眉毛渐渐皱起。 “不能在这里等了,根据时间来计算,今天上午他的马车就足以到达此处。”陆小凤神色严肃: “到现在还没到,怕是出了情况。” “走,那咱们就往前边看看。” 三个人商量罢,便顺着路往前走,没有多长时间,花满楼突然说道:“前方有血腥气!顺风而来,约么在三四里之外。” 陆九渊紧跟着停下脚步,右手按在剑柄上。 “前方有杀气!”陆小凤说道。 “是什么人在前方拦路,在下陆小凤,给个面子,现身吧!” 话音落,十余道身影从两侧密林中窜出,清一色的青衣劲装。 为首之人手持双刀,冷笑道:"陆小凤,花满楼,三位不必过去了!前面的人你们不必等,也等不到。" “你可知道,江湖人都有一个共性。” “什么共性?” “那就是骄傲,几乎所有闯荡出来的高手,在前期都是所向无敌,毫无对手。 所以每一个人都极其的骄傲,自认为天下高手不过如此。 无论是成名已久的还是没有成名的,都不放在眼中。自信稳赢不输,是生是死,只有斗过才能确定。 只是在遇到更强的人之后,要么死了,要么胆子变小了,是真的胆小吗? 不是!是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了!所以才有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之说。” “陆小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叹着气说道:“你们就很骄傲,你们哪里来的胆子?哪来的自信,认为能够拦住我们三个。” 陆小凤叹了口气:"做点儿事,总是有人拦,真叫人头疼。" 他转向陆九渊,"我向来不喜杀人,要不还是你来?" 陆九渊已拔剑出鞘,孤鸿剑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你们一起上,速战速决。" “大言不惭!” 青衣头领的双刀交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眼中凶光毕露。 他身后十余名青衣杀手同时抽出兵刃,寒光在晨光中连成一片冰冷的扇面,杀气骤然凝聚如实质,压向路中央的三人。 陆小凤叹了口气,两撇小胡子耷拉下来:“唉,非得打打杀杀。” 他嘴上抱怨着,身体却已如柳絮般轻盈地飘向一侧,将正面让给了陆九渊,同时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接应。 花满楼神色宁静,折扇轻摇,一派公子风度,潇洒飘逸。 看似在感受晨风拂过林梢的韵律,实际上他全身的感官已提升至极致,周遭每一丝气流、每一缕杀机的变动都清晰映照在他“心”中。 陆九渊没有说话,他只是向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仿佛踏碎了凝固的空气。 三倍速! 他的身影在青衣杀手们眼中骤然模糊、拉长,化作一道撕裂晨雾的青色幻影。 没有花哨的起手式,没有多余的气势爆发,只有最纯粹、最极致的速度! “干掉他!”青衣头领厉声嘶吼,双刀舞成一片光幕,试图封锁陆九渊前进的路线。 他身边的杀手们也纷纷挺起兵刃,或刺或劈,组成一道看似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然而,在绝对的速度面前,这网脆弱如纸。 当快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算是没有破绽,也变得满是破绽。 孤鸿剑的剑尖,如同毒蛇精准地探入光幕的缝隙。 “噗!” 第一声轻响,如同熟透的果子落地。 最左侧一名持剑杀手的喉咙上,瞬间绽放出一朵凄艳的血花。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剑从何来,眼中的惊骇便永远凝固。 “哧!” 第二声,是剑刃切开皮肉筋骨的低沉撕裂声。 中间一名挥舞链子镖的青年,如同灵蛇一般刺出的镖头刚刚飞出一半,便觉咽喉一凉,身躯轰然倒下,砸起一片尘土。 他至死都不明白,那柄细长的剑是如何穿透他狂舞的防御圈的。 “呃……” 短促的、被扼断的闷哼,使分水刺的杀手双手还保持着格挡的姿势,剑尖却已从他双刺的空隙中精准刺入,贯穿了他的心脏。 快到他连疼痛都感觉模糊。 一步三杀!快如鬼影! 第十四章:来自背后的剑,最让人痛心! 剩下的青衣杀手们只觉得眼前青影一闪,同伴便已倒下三人,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散开!结阵!”青衣头领肝胆俱裂,声嘶力竭地命令,试图重组阵型。 但陆九渊岂会给他们机会?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如同闯入羊群的猛虎,又似穿行于林间的疾风。 每一次步法的转动,孤鸿剑必然带起一蓬血雨,带走一条性命。 剑路依旧简单到极致——刺!刺!刺!目标永远是咽喉、心脏等一击毙命的要害。 他的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配合着鬼影迷踪步的诡异身法,让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连有效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 “噗!”“嗤!”“啊!” 惨叫声、兵刃坠地声、尸体倒地声此起彼伏,如同奏响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晨光下,鲜血迅速染红了官道的黄土,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 陆小凤看得眉头紧锁。 陆九渊的剑法,简洁、高效、冷酷到了令人心悸的地步。 这已不是单纯的“快”,而是将“快”与“杀”完美结合,摒弃了一切繁复,只为收割生命而存在。 他甚至能感觉到陆九渊身上那股越来越凝练、越来越锋锐的杀意,每一次出剑,都仿佛在磨砺着某种东西。 花满楼则微微侧耳,轻叹一声。 他能“听”到那些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能“闻”到那迅速扩散的血腥。 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丝悲悯,但也仅此而已。 他心善但却不圣母,这些人是来杀他们的,陆九渊只是在做必须做的事情。 仅仅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最后一名试图逃跑的青衣杀手,被一剑贯穿后脖颈,扑倒在地。 陆九渊的身影终于彻底停下,站在一片狼藉的尸骸中央,孤鸿剑斜指地面,剑尖的血珠缓缓滴落。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他微微喘息,脸色有些苍白。 连续开启三倍速进行高强度杀戮,对精神和内力的消耗都是相当巨大。 青衣头领是唯一还站着的人。他握着双刀的手在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惧。 他引以为傲的阵型,他精心训练的部下,在这个男人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具!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他的声音嘶哑而绝望: “这速度跟鬼魅一样,根本就不是人能够做到的,你是鬼!杀戮的鬼!” 陆九渊缓缓抬起眼皮,看向他:“给你机会说话,你就说个这个?” 青衣头领看着对方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攫住了他。 他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不是进攻,而是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狂奔逃命! 什么任务,什么尊严,在死亡的绝对恐惧面前都不值一提! 陆九渊一个踏前步,抬手一刺。 “噗!” 狂奔中的青衣头领身体猛地一僵,半截剑锋从脖子上透出又被抽走。 他向前踉跄几步,双刀脱手,重重地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陆小凤走到陆九渊身边,看着他微微苍白的脸,语气复杂:“老九,你的剑…更快了。” 他能感觉到,经历连番血战,尤其是与霍天青的生死搏杀后,陆九渊的剑意似乎更凝练、更纯粹,速度也更快了!。 陆九渊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调息,平复着翻腾的气血和消耗巨大的内力。 每一次杀戮,孤鸿剑反馈回来的气息都在滋养、淬炼着他的身体和内力。 虽然过程伴随着血腥和消耗,但效果是实打实的。 花满楼也走了过来,他的“目光”投向血腥气传来的前方:“前面的血腥味…更浓了!” “那就走!”陆九渊言简意赅,收剑入鞘,当先迈步,踏过满地狼藉的尸体,向着花满楼所指的方向疾行而去。 三人不再言语,运起轻功,沿着官道向前飞掠。道路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但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却越来越浓重。 转过一个弯道,一片惨烈的景象豁然闯入眼帘! 数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歪斜地翻倒在路旁,拉车的健马早已倒毙,身上插满了箭矢和暗器。 官道中央及两侧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 这些尸体大多身着峨眉派弟子的服饰,男女皆有,个个死状凄惨。 有的被利刃分尸,有的浑身焦黑显然是中了剧毒,有的被重手法震碎筋骨,有的则被密密麻麻的暗器射成了刺猬。 鲜血浸透了泥土,汇聚成一个个暗红色的水洼。 而在尸体最密集的中心区域,一个须发皆张、身材魁梧的老者背靠着一棵被拦腰斩断的大树,半跪在地。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造型奇古、寒光四溢的长剑,剑身拄地,支撑着他不倒。 老者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尤其胸口一道贯穿伤,触目惊心。 他双目圆睁,怒视着前方,眼中凝固着愤怒、不甘、难以置信的惊愕。 “一剑从背后刺入,从胸口刺出。这一剑,来自他最信任的人。”陆小凤检查伤口,然后摇头: “挨了背刺一剑之后,战力十不存一,又被几人围杀,围杀的这些人算不上顶尖,但也算是接近一流。 一代峨眉掌门,竟然死的这般草率,可惜,可叹。” “能够让他毫无防备的人不多,前来找霍休寻仇,带的更是亲信,叛徒看来是逃不出三英四秀或者他的师弟了。” “能够伤人最深的,往往都是最亲近的人。”陆九渊淡淡的说道: “交朋友要谨慎,收徒弟同样要谨慎。很多时候并不是掏心掏肺的付出,就能换来忠诚的。 从小当孩子养大的徒弟,都可能从背后刺出这致命一剑。一起长大的师弟,也可能刺出这致命一剑。” 陆小凤摇头,这就是眼光的问题,我陆小凤交朋友,看的就是一个准字。 绝不会被人背刺。 “四秀不在峨眉,也没有随他一起。不是四秀,很可能是三英之中的一个。” “要不要追上去?他们没走多久!”陆九渊问道: “没必要,霍休已经警觉,先杀独孤一鹤,就是为了防止我们和他汇合,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去万梅山庄方向。” 陆小凤沉着脸:“我若是霍休,就一定先杀孤身一人来援的西门吹雪,不让他和我们汇合。 杀掉了援兵,再将我们三个各个击破。” 第十五章:冷如霜,寒如雪,西门吹雪! 山庄前的梅林小径上,两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一人白衣胜雪,面色苍白,正是断肠剑客萧秋雨;奉了上官飞燕之命,专门来此处配合严人英截杀西门吹雪。 另一人穿着一身青衫,面容俊朗,眼神却复杂难明,带着一丝狂热,正是峨眉三英之一的严人英。 他们奉了不同人的命令,却指向同一个目标——眼前这位白衣如雪,孤高绝世的剑客,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扫过拦路的两人,没有询问,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漠然。 “萧萧秋雨愁煞人,20年前闻名天下的断肠剑客萧秋雨,峨眉三英四秀,当代之中,可算优秀的剑客严人英。” “西门吹雪,当代最强剑客之一。”严人英率先开口,眼神中带着一抹兴奋。 “在下峨眉严人英,今日特来领教阁下高招,还请赐教。” 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挽了一个剑花儿。剑光如水,确是一把好剑,也显示着他深厚的峨眉内功根基。 “你的心不静,剑不纯,不配与我比剑。”西门吹雪只是静静的看着,眼神冷漠,并没有拔剑的意思。 “狂妄!”严人英脸色瞬间涨红,羞怒交加,厉喝一声,身形急进! 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瞬间展开,剑光化作一片璀璨,气势决绝,直取西门吹雪中宫! 这一剑,凝聚了他毕生所学。 西门吹雪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繁复玄奥的招式。 他只是拔剑。 一道清冷的、纯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光,在暮色中骤然亮起! 这道光,并不如何耀眼夺目,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意志。 它后发,却以一种超越了凡俗认知的速度,精准地切入严人英那一剑之中。 “叮!” 一声轻响,如同冰珠落玉盘。 严人英那威势赫赫的剑光骤然凝固、破碎!他只觉得手腕一凉,似乎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寒意瞬间沿着手臂侵入心脉。 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在这一剑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心口处那一点迅速晕开的鲜红。 没有剧痛,只有一种生命急速流逝的冰冷。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想说什么,却只涌出大股的血沫。 他眼中的狂热瞬间熄灭,只剩下茫然,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西门吹雪收剑,目光专注的看着剑锋上洒落的血滴。 “真美!” 生命刹那间的绽放,刹那间的凋谢,真是人世间最美的景象。 这一滴血,堪比万点寒梅。 “好剑法,好快的剑法,好冷的剑法!”萧秋雨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 20年前他萧秋雨就已经是江湖上的一流用剑高手,然而20年之后,他看到这一抹剑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有丝毫接住的把握。 二十年,足够让一个锋芒毕露的剑客沉淀,也足够让他看清自己与巅峰之间的鸿沟。 “二十年了……老夫本以为,这江湖,再难有剑能让我如此心悸。 今日方知,何为井底之蛙,何为坐井观天!” 他缓缓抬起手,按住了腰间那柄伴随他半生的古剑剑柄。 剑鞘之中,竟隐隐传出细微的、如同秋虫悲鸣般的嗡响。 西门吹雪终于将目光从剑尖移开,落在了萧秋雨身上。 那眼神,如同万载寒潭深处的玄冰,纯粹、漠然,没有丝毫波澜。 “你与他不同。”他开口,简单的五个字,却比任何赞誉或贬斥都更有分量。 “你的剑,有魂。” “魂?”萧秋雨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至极的笑意,如同深秋被霜打蔫的残菊。 “‘萧萧秋雨愁煞人,出亦愁,入亦愁,令我白头!” “世人只道是剑招之名,又有几人知,那便是老夫这一生的悲凉?” 他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苍凉,但很快被一股决绝的锋芒取代。 “今日,能死在你的剑下,或许是我最好的归宿。请!” 最后一个“请”字出口,萧秋雨动了! 没有严人英那种一往无前的狂猛气势,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暮年的沉重与迟滞,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 然而,就在这看似缓慢的起势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剑意骤然弥漫开来! 那并非凌厉的杀气,而是深秋冷雨浸透骨髓的寒意,是万物凋零、繁华落尽的寂寥,是英雄迟暮、壮志未酬的无奈与不甘! 萧萧秋雨愁煞人! 这是剑意,真正剑道高手,自身的意志与剑融合,而生出来的异象。 在柳余恨、独孤方死后,断肠剑客萧秋雨以毕生悲愁入剑,剑意所至,愁肠百结,令人心魂俱丧! 这也是上官飞燕愿意把身边唯一的高手派来的原因,有了剑意,就是顶尖,而不是一流。 这将是她未来的底气。 面对这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的愁煞剑意,西门吹雪终于动了。 他只是简单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踏出,周身弥漫的那股冰封万物的极致寒意陡然暴涨! 那并非气势的压迫,而是剑意纯粹到极点,将自身存在与手中之剑合二为一的具象化! 缭绕周身的“愁煞剑雨”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坚壁,竟发出细微的、如同冰棱碎裂的“嗤嗤”声响,被那纯粹到极致的“寒”与“静”生生逼退、冻结、消融! 西门吹雪的剑,就在这冻结愁雨、踏破愁云的刹那,刺了出去。 依旧是那一抹清冷的寒光。 没有繁复的变化,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甚至比击杀严人英时更显平淡。 它就那么笔直地刺向萧秋雨的心口,速度却快到了超越凡俗认知的极限! 仿佛空间的距离在这一剑面前失去了意义,剑光甫一离鞘,便已抵达终点! 这一剑,是西门吹雪对萧秋雨那句“有魂”的回答。 它摒弃了一切外物,只留下最核心、最本源的剑道真意——唯诚!唯纯!唯快! 极致的“诚”于剑,极致的“纯”于念,催生出这超越凡尘的“快”! 萧秋雨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看到了那抹寒光,感受到了那无比纯粹杀意。 他毕生浸淫的“愁煞”剑意在对方这返璞归真、唯快不破的一剑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的……可笑! 对方不过二十多岁,他四十多岁才摸到的边,对方已经可以熟练的应用。 努力在天才面前,竟然是如此的无力。 如果努力有用,那么还要天才做什么? “呃……” 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闷哼,从萧秋雨喉咙深处挤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金铁交鸣的脆响。 西门吹雪的剑,如寒冰刺入朽木,毫无阻滞地贯穿了萧秋雨的心脏。 冰冷的剑锋精准地停在心脏最深处,断绝了所有生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萧秋雨脸上的表情奇异而复杂。惊愕、茫然、不甘……最终,却定格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与释然。 “原来……如此……真是好剑!” 他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只有离得最近的西门吹雪能勉强捕捉,“如此剑道…萧秋雨…愿…视你…为神!” 他引以为傲的剑意彻底消散,如同从未存在过。支撑身体的力量瞬间被抽空。 萧秋雨的身体晃了晃,没有立刻倒下。 第十六章:天禽门徒,市井七侠,当少主死时,就再无颜面可言! 那柄曾寄托他半生愁绪的长剑,“哐当”一声,沉重地砸落在地上,溅起几片尘埃。 剑身上的悲鸣彻底断绝。 暮色沉沉,梅林寂寂。 西门吹雪缓缓收剑,剑身光洁如初,不染纤尘,唯有剑尖一点殷红,在昏暗中如同凝结的玛瑙珠,饱满欲滴。 他微微垂首,专注地看着那滴血珠,眼神纯粹得如同在欣赏一件稀世的艺术品。 血珠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沿着冰冷光滑的剑锋,无声滑落。 嗒! 一声轻响,微不可闻。 它坠落在地,恰好砸在一片半枯的落叶上,迅速晕开成一朵小小的、凄艳绝伦的梅花。 “真美!” …… 陆九渊、陆小凤、花满楼遇到西门吹雪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 “看起来,你活蹦乱跳,似乎没什么事!”看到陆小凤的瞬间,西门吹雪转身就想走。 “唉,等等,西门吹雪,这次真的是大麻烦,我们也是在层层围杀当中闯出来,怕你出事才一路追来的。”陆小凤连忙说道: “我怕他们对你下手,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失败了!” “严人英,萧秋雨,一个不值一提,一个还不错。”西门吹雪简要的说道。 “能够被你称为还不错,看来这个萧秋雨,真的很不错。”陆小凤摸摸自己的小胡子。 柳余恨,独孤风,萧秋雨是上官丹凤身边的三大高手。 萧秋雨不错,那么另外两个必然也很不错,陆九渊能杀两个,其中的含金量还要再往上提一提。 四人汇合,再无耽搁,风尘仆仆,星夜兼程赶往青衣小楼。 两日疾行,当那座城池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 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却如同阴冷的蛛网,早已悄然笼罩了通往城门的必经之路。 为首两人,鹤发童颜,一胖一瘦,身着灰布长衫,负手而立,看起来已经七八十岁的高龄。 眼神沉静如古井不波,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却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正是隐居多年,被称为武林泰斗的天松云鹤,商山二老。 两位老人身边,左是一个秃顶老人,这人看起来不起眼,却是威名赫赫的关中大侠山西雁。 右边是一个穷酸秀才,被称作西北双秀,樊简齐名,是‘弹指神通’的唯一传人,简二先生。 再往两边看,有卖包子的小贩儿,要饭的乞丐、卖野药的郎中、卖菜的小贩儿,卖花粉的货郎,还有一个的面的胖子。 这七人乃是结义兄弟,因为长于市井之间,人称市井七侠,山西七义。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全部都是天禽门的门人。 商山二老是霍天青的师兄,山西雁是霍天青的师侄,山西七义是霍天青的徒孙。 陆小凤给陆九渊介绍着拦路之人。 “还真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上上下下好一大家子。”陆九渊以手扶剑,眼神冰冷了起来。 “山西雁,可有道理可讲?”走近之后,陆小凤开口问道。 “祖师爷于60年前创立天禽门,第一条大戒律就是要求尊师重道。 祖师爷一生致力武学,到了晚年才有家室。 77岁那年才有了唯一的骨血。 霍天青不但是延续祖师爷唯一的相当血脉,也是天禽门唯一继承人。 我等身受师门大恩,纵然是粉身碎骨也要护他周全。 若是不能护他周全,那么天禽门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山西雁神色极其冷肃的说道。 “今日一战,无论是输是赢,天禽门上下,都会死于此处,为小师叔殉葬。 去向师祖他老人家面前,亲自磕头赔罪。” “霍天青,堂堂天禽门继承人,成了一个女人手中的打手,走狗爪牙,丢尽了脸面,在决斗中为我所杀,你们居然还好意思前来杀我?”陆九渊上前一步,冷笑着说道: “天禽门的脸让你们丢尽了。” “小师叔若还在,自然要讲脸面,天禽门不容玷污。 可小师叔不在了,天禽门还有什么颜面可言?不过是竭尽全力带你去见师祖他老人家罢了。” 陆九渊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孤鸿剑柄。 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掌心,如同另一颗沉寂的心脏,呼应着他体内因连番杀戮而翻腾未息、此刻又被这滔天死意点燃的火气,仿佛整个人都要燃起来。 他嘴角那抹冷笑,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如同冰面上裂开的纹路,蔓延出更深的弧度: “好一个尊师重道!好一个殉葬!霍天青为女色驱使,堕了天禽门百年的名声, 你们不思纠正以正门风,反倒要将整个门派为他陪葬? 天禽老人若泉下有知,只怕要气得掀了棺材板,将你们这群不肖徒子徒孙统统打落十八层地狱!” 他踏前一步,这一步不大,却带着一种决绝的锋锐,孤鸿剑未出鞘,凛冽的杀意已如实质般切割向前方肃立的天禽门众人, 目光锐利如针,直刺商山二老:“天禽门?今日之后,江湖上再无此号! 尔等不过是一群冢中枯骨,插标卖首之辈罢了!” “放肆!” 那卖面的胖子最先按捺不住,圆滚滚的身体竟异常敏捷地一蹿,手中揉面的短棍带着呜咽的风声,直捣陆九渊面门! 他这一动,如同点燃了引信,卖花粉的货郎手腕一抖,几点寒星无声无息地射向陆九渊下盘; 卖菜小贩扁担横扫,直取双腿; 乞丐的破碗脱手飞出,手上打狗棍,直接捅了过来。 郎中袖中滑出一把银针,挥手一撒,就是点点寒星; 卖包子的扔过来一个蒸笼,人已凌空扑下,五指成爪,笼罩头顶! 市井七侠,同气连枝,配合无间! 七种截然不同的武器,七种刁钻狠辣的攻势,瞬间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罗网,将陆九渊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没有呼喝,只有兵刃破空的尖啸和暗器飞射的嗤嗤声,狠辣、迅捷,务求一击毙命! 第十七章:繁华落幕,一步七杀! 西门吹雪乌鞘长剑一横,挡在了山西雁和简二先生之前。 “止步!” 陆九渊面对这七面袭来的绝杀之网,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一股近乎疯狂的炽热战意。 连日来的血战、杀戮、奔袭,体内那股由孤鸿剑反馈滋养、又在极限压榨下不断沸腾的内力,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滚油,轰然炸开! “三倍速……开!” 心中一声低吼,仿佛挣断了某种无形的枷锁。 陆九渊的身影在七人眼中骤然模糊、拉长,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青色残影! 速度,比之前斩杀青衣楼众时更快、更诡! 没有格挡,没有闪避,只有最极致的快,最精准的切入! “嗤!”孤鸿剑不知何时,剑尖已如毒蛇般精准地探入胖子短棍舞动的缝隙,在他咽喉处轻轻一点,带起一溜细微的血珠。 胖子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剑光毫不停歇,在身侧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 “叮叮叮!”数声脆响,射向腿部的暗器被剑身精准磕飞。 同时,陆九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侧滑,那横扫的扁担贴着他腰腹掠过,卷起的劲风撕裂了衣袍。 他足尖在扁担上一点,借力腾空,恰好避开头顶抓下的利爪和地面点来的毒针。 人在半空,剑已化作流光! “噗!”卖花粉货郎捂着喉咙倒下,眼中还残留着暗器出手时的狠厉。 “呃啊!”郎中手中的银针离陆九渊肋下只有三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心口处一个血洞正汩汩冒血。 陆九渊落地,脚步如同踩着无形的梅花桩,诡异一旋。 那扑空的乞丐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只觉颈后一凉,意识瞬间陷入黑暗。 卖菜小贩惊觉不妙,扁担回防,却被一道快得无法形容的青影欺近身前,剑尖透颈而过! 要饭的竹竿撑地,目眦欲裂地看着瞬间倒下的四个兄弟,狂吼一声,竹竿如毒龙出洞,带着毕生功力刺向陆九渊后心。 陆九渊仿佛背后生眼,头也不回,孤鸿剑反手自腋下刺出,后发先至! “噗嗤!” 竹竿高手的动作凝固,低头看着从自己心口透出的半截剑尖,眼神涣散。 兔起鹘落,电光石火! 从七人暴起围攻,到七具尸体倒地,前后不过三个呼吸! 官道上死寂一片,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夕阳照在陆九渊染血的青衫和滴血的孤鸿剑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他持剑而立的身姿,却如同一柄刚刚淬火、锋芒毕露的绝世凶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煞气。 山西雁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看着地上七位师侄的尸体,眼中悲痛与骇然交织。 简二先生握紧了拳头,秃顶的山西雁呼吸粗重。 唯有商山二老,那胖瘦两位老者,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泛起一丝涟漪,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 如同沉睡的老乌龟,第一次真正投来了注视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陆九渊身上。 “好快的剑,好狠的心。”胖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枯木摩擦,沙哑低沉,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可惜,锋芒太盛,过刚易折。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 瘦老者接口,声音则如金铁交鸣:“内力根基一般,似是最近更换,轻功普通,可那提升速度的手段,天下少有。 可惜,万事万物,自有规律,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爆发强则必不能久,你还能撑多久?” 两人一唱一和,话语如同冰冷的刻刀,精准地剖析着陆九渊此刻的状态,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他们负手而立,灰布长衫无风自动,一股如同山岳般沉重、又如流云般缥缈的磅礴气势缓缓升腾,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将陆九渊散发出的凌厉煞气一点点挤压、消融。 陆小凤的心沉了下去。商山二老的眼力毒辣得可怕,一眼看穿了陆九渊的虚实。 他上前一步,脸上挤出笑容,抱拳说道:“两位前辈皆是武林泰斗,德高望重,何必……” “陆小凤。”天松眼皮微抬,目光扫过,陆小凤后面的话竟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堵了回去。 “此事,乃天禽门与陆九渊之死仇,旁人退开。”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云鹤的目光则掠过花满楼和西门吹雪:“花家公子,西门庄主,也请自重。 若插手,便是与整个天禽门为敌,不死不休。” 他的目光在西门吹雪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那柄乌鞘长剑散发出的纯粹寒意,让他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忌惮。 压力给到了陆小凤三人这边。 天禽门上下死志已决,商山二老联手之威深不可测,他们若强行插手,后果难料。 “西门吹雪,从不受人威胁。”西门吹雪语气平淡的说道。 “花家是花家,七童是七童,朋友有难,七童不会退缩。”花满楼同样说道。 “老九是我同姓兄弟。”陆小凤捋着自己的小胡子:“就算是与人为敌,陆小凤也没办法退缩。 霍天青是决斗而死,你们想报仇?可以,但不许一拥而上!” “好胆!” “啰嗦!”陆九渊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哂笑,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嗡——!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撕扯,发出一声低沉压抑的嗡鸣。 陆九渊的身影骤然消失! 不,不是消失,而是在所有人的视觉中,瞬间拉长、扭曲、模糊!他化作一道撕裂暮色的青色鬼影。 速度比之前斩杀七侠时更快、更凶、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惨烈! 目标,直指负手而立的天松! 快!快到了极致!快到了超越常理!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甚至摒弃了之前鬼影迷踪步的诡变,只剩下最纯粹、最极致的直线突刺! 第十八章:泰山北斗,商山二老,皆杀! “好胆!”云鹤浑浊的眼中精光爆射,他离天松最近,反应亦是快如鬼魅。 在陆九渊身形启动的刹那,他枯瘦如鸟爪的右手已然抬起,五指微曲,指尖萦绕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灰白气流, 带着一股洞穿金石、灭绝生机的恐怖气息,闪电般点向陆九渊突刺轨迹的侧翼! 正是他成名绝技——天禽九式之鹤喙指! 指风未至,那股灭绝生机的寒意已让人汗毛倒竖! 然而,陆九渊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云鹤! 就在孤鸿剑的锋芒即将触及天松衣袍,云鹤的指风也即将撕裂陆九渊肋下的瞬间—— 那道快到极致的青影,竟在不可能中发生变化,他前冲的势子没有半分衰减,身体却以腰胯为轴,硬生生在空中完成了一个违背常理的直角转折! 目标瞬间转换,舍弃天松,孤鸿剑带着刺耳的尖啸,化作一道决绝的青虹,直刺刚刚出手、旧力已发新力未生的云鹤! 以身为饵,诱敌出手,再行绝杀!这是置之死地的险招!更是将速度运用到毫巅的搏命之击! 云鹤脸色微变! 他完全没料到对方在如此极限速度下还能强行变向,而且目标锁定的正是他指力发出后那微不可察的转换间隙! 仓促间,他点出的右手猛地回撤,左手如封似闭,袍袖鼓荡起浑厚如墙的内劲,试图格挡这致命的一剑! “师弟小心!”一直如同古松般沉稳的天松,终于动了! 他看似缓慢地向前踏出半步,脚下坚硬的地面无声下陷寸许。 一只枯瘦的手掌从宽大的袍袖中探出,掌心朝外,五指微张,动作舒缓得如同推开一扇无形的门户。 天禽九式之鸾合! 出爪如漩涡,深厚的内力,在没有碰触到孤鸿剑之时,气劲的牵引之力竟硬生生的将陆九渊刺向云鹤咽喉的致命一剑,带得微微一偏! 就是这一偏! 噗嗤! 孤鸿剑带着刺骨的寒意,狠狠扎入了云鹤的左边肩胛骨下方!剑锋透体而过,带出一蓬滚烫的血花! “呃!”云鹤闷哼一声,身体剧震,脸上瞬间血色褪尽。 鹤喙指的后续劲力被打断,他踉跄后退一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若非天松及时出手牵引,这一剑,必穿咽喉! “老不以筋骨为能,你们老了!八十岁的老人,内力虽然深厚,但身体气血早已衰退。 眼力够,经验够,可惜身体却撑不住这种爆发了!” 陆九渊左手悄悄地按在腰间绣花针之上,脸色平静的说道。 商山二老纵横江湖数十载,被尊为武林泰斗。 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左一句“老不以筋骨为能”,右一句“身体撑不住”, 字字如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他们身为武林泰斗、天禽门柱石的傲骨里! 自古都是真话最伤人。 “竖子!安敢如此!” 云鹤须发戟张,枯槁的脸上涌起病态的潮红,左边肩胛骨下透出的剑伤剧痛,此刻竟被滔天的狂怒完全盖过。 那伤口非但未能让他退缩,反而如同点燃了沉寂多年的凶性! 他右臂猛地一振,宽大的灰布袖袍“呼啦”一声鼓荡如帆,双爪藏于袖中。 直接扑击而来,正是天禽九式中的鹰击! 袖袍未至,那令人窒息的劲风已压得陆九渊呼吸一窒。 与此同时,天松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刺骨的杀意: “孽障!受死!” 他枯瘦的身躯微微前倾,看似缓慢,却带着山岳倾颓的恐怖压迫感。 右掌自袖中缓缓推出,左手成爪勾连,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天禽九式·凤双飞! 一掌一爪,一左一右,一阴一阳。 鹰击式,凤双飞! 两人两大绝杀,瞬间封死了陆九渊所有闪避腾挪的空间,唯有硬撼一途! 而硬撼两位苦修数十年的老怪物联手绝杀? 陆小凤的心瞬间沉到谷底,灵犀指劲蓄势待发,却找不到丝毫插入的缝隙! 三倍速! 陆九渊的瞳孔在死亡的阴影下骤然收缩成针尖,左手的飞针陡然弹出! 噗! 一道细微却异常霸道破空声骤然响起!两道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银光。 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自陆九渊腰间激射而出,直取云鹤的右眼。 这一针,快得超出了常理,快到超乎了想象,针比声音更快,当听到声音的时候,针已经刺入眼睛,扎入脑子。 “呃啊——!!!” 凄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嚎响起! 云鹤前扑的势子戛然而止,身体剧烈地抽搐、摇晃,如同狂风中的残烛。 那种无法掌控自身的感觉,等他明知道不是很痛的时候,但依然无法控制,“鹰击”的凌厉爪劲瞬间溃散! 就是现在! 陆九渊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因云鹤受创而心神剧震、合击之势出现致命罅隙的天松。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惊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凤双飞因心神失守而微微一滞! 陆九渊的剑,就在这一瞬间的破绽中递了出去!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的爆发。 只有快!如同鬼魅的快!无与伦比的快! 噗嗤! 剑锋穿透坚韧皮肉、刺破喉骨、切断气管的沉闷声响,在云鹤凄厉的惨嚎余音中, 显得异常清晰,异常刺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脏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天松枯瘦的身体猛地一僵,前推的掌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消散无踪。 他那双浑浊的、写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瞪着近在咫尺的陆九渊, 他踉跄着,如同喝醉了酒般向后倒退了一步。 枯瘦如鸟爪的双手,死死地、痉挛般地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然而指缝根本无法阻挡那汹涌而出的温热液体。 殷红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染红了他灰白的胡须,浸透了他胸前的灰布长衫。 滴滴答答,砸落在官道暗红色的尘土上,溅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小花。 “师伯!师父!!!” 山西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双目瞬间赤红如血,连秃顶都变成红色,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简二先生浑身剧震,面无人色,脑门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匆匆过去扶住云鹤,却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正在慢慢消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手指头长的绣花针穿进了脑子,死定了。 第十九章:理念之争,针尖对麦芒! 刚开始看陆九渊的眼神带着欣喜,同样的快剑,同样的狠辣,如鬼魅一般的风格。 让他以为遇到了同道中人。 但是此刻却又有种找到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剑,却插在了粪坑的感觉,欣喜又恶心。 嗯,对于有洁癖的他而言,恶心甚至更多一些。 山西雁跪在地上,整个人仿佛瞬间缩了一圈,然后直接贴着地面窜了过去。 “陆——九——渊!拿命来——!” 他如同疯魔,双爪箕张,根根手指如钩,体内真气疯狂运转,不求持久,只求刹那间最强的爆发。 与此同时,扶着云鹤、目眦尽裂的简二先生也动了! 他脸上的悲愤瞬间转化为刻骨的杀意,右手拇指与中指闪电般扣向腰间! 作为“弹指神通”的唯一传人,这一击含怒而发,其威力足以洞穿金石!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特制弹丸的刹那, 一只冰凉、沾满粘稠热血的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是云鹤! 这位垂死的老人,仅存的右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瞳孔已经涣散,却死死盯着简二先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眼神里,是命令,是恳求,也是诀别前的托付。 “天禽门……师父的心血……不能绝传……” 简二先生浑身一僵,如遭雷击!看着师父那只死死攥住自己手腕、力量却在飞速流逝的血手。 看着那只涣散却执拗的眼睛,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抬起的右手剧烈地颤抖,指尖捏着那枚石子,却再也无法弹出。 另一边,山西雁那搏命的一爪已裹挟着腥风血雨扑到陆九渊面前! 噗嗤! 剑锋穿透喉骨的闷响,在山西雁野兽般的咆哮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刺耳。 山西雁的眼中只有陆九渊的咽喉,那双饱含血泪与杀意的利爪距离目标仅有三寸! 然而,一道更冷、更快的寒芒,却如同早已等候多时,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因狂怒而完全洞开的咽喉! “呃…咕……” 山西雁前扑的势子骤然凝固,喉咙里发出古怪的、被血沫堵塞的嗬嗬声。 眼中的疯狂、恨意、不甘,如同被瞬间冻结的火焰,迅速被死灰般的空洞取代。 空气死寂,唯有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无声地弥漫。 “还有谁?”陆九渊的目光放在了仅存的简二先生身上。 简二先生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低头,看着师父云鹤那只死死攥着自己手腕、力量正飞速流逝的冰冷血手。 他捏着那枚足以洞穿金石的弹丸,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颤抖,却终究无法弹出。 目光缓缓抬起,扫过满地狼藉。 师伯天松捂着喷血的咽喉倒毙在地,怒目圆睁。 师父云鹤靠在自己臂弯,气息已绝,一颗眼睛如空洞,向外流着脑浆。 大师兄山西雁咽喉洞穿,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 市井七侠的尸身散落四周…… 天禽门此行所有精锐,连同两位定海神针般的师门长辈,武林泰斗,尽数折损于此! 巨大的悲怆和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几乎窒息。 他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扭曲着,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 终于,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在陆九渊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刻骨的恨,有滔天的怒,有噬骨的痛,但最终,却都被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灰败所覆盖。 那是一种传承断绝、师门倾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巨大悲哀。 “陆…九…渊!”简二先生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血沫和铁锈味: “好……好得很!你够狠!够快!够绝!” 他惨然一笑,笑容比哭更难看:“今日……天禽门……认栽!你赢了! 从此恩怨两清,天禽门再不言报仇之事!”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陆九渊一眼,仿佛多看一秒都会耗尽他最后的力气。 他拿开云鹤那只早已失去力量的手,俯身,艰难地将云鹤冰冷的尸体背起,又踉跄着走到天松的尸体旁。 “你说清就清么?”陆九渊冷冷的说道:“你们来杀我的时候没经过我的同意。现在想结束了,还是不需要我同意么?” “你还想怎么样?我天禽门的高手已经被你这个魔头杀尽,你还想怎么样?斩尽杀绝么?”简二先生怒视陆九渊。 “你们一起来杀我,被我杀了是技不如人,这有什么好说的? 这扬战斗,什么时候开始是你们定的,可什么时候结束,我说了算!” 陆九渊说完,手中剑已经刺穿简二先生的咽喉:“不去追杀天禽门剩下的余孽,是我的慈悲。 把来杀我的人杀净,是我做事的准则!” “现在,才算结束!”陆九渊淡淡的说道: 简二先生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那未及出口的、饱含师门传承断绝之痛悲鸣,被彻底扼断。 他死死盯着陆九渊,身体晃了晃,背着云鹤尸体的沉重负担再也无法支撑, 带着满心不甘与师父冰冷的尸骸,轰然扑倒在满是血污的黄土之上。 天松云鹤,商山二老,一代武林泰斗,山西雁,中州大侠,市井七侠,天禽精锐; 连同简二先生这位弹指神通传人……尽数伏尸于此! 天禽门此来截杀的精锐,被陆九渊一人一剑,彻底屠戮殆尽! 陆九渊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粗布手绢,把剑上的血迹擦干净。 西门吹雪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尸体,扫过那些被毒针射穿眼珠、被利刃洞穿咽喉,最终落在陆九渊的剑上。 他的眼神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厌恶。 如同一个有着严重洁癖的人,看到自己珍爱的宝贝插着屎,那厌恶,深入骨髓。 “剑,是凶器。”西门吹雪开口了,声音比他的剑更冷,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凿在凝固的空气里吗:“剑道,是杀人术。” 他顿了顿,那冰锥般的目光终于转向陆九渊,带着一种审视垃圾般的疏离与鄙夷: “但你,不配用剑。” “配与不配,不是靠嘴说的。”陆九渊的声音带着一种杀戮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剑是凶器,本就为杀戮而生。用它杀人,天经地义。用它杀该杀之人,更是理所应当。 何来配与不配之说?” “唯有诚于心,方能诚于剑!唯有诚于剑,方能诚于道。 你对剑不诚,剑道,终将止步于此,配不上你的剑!” 西门吹雪不再看他,而是看向青衣小楼方向。 “你的剑,是你的朋友,是你的手足延伸。 但我的剑只是我杀人的工具,我的针同样也只是杀人工具。 我的剑,在心不在手,仅此而已。”陆九渊语气同样平淡的说道。 两人的对话如同针尖儿对麦芒,陆小凤和花满楼连忙在中间打着圆扬。 略微休息了一会儿,便向着那小楼方向走去。 第二十章:上官飞燕,丹凤公主!死亡从来无异! 异变陡生! “小心!”花满楼的警示声几乎与破空声同时响起! 一点细若牛毛、在夕阳余晖下几乎完全透明的寒芒,毫无征兆地从官道旁一丛低矮的灌木阴影中激射而出! 目标,正是背对着那个方向、正在两人中间打圆扬的陆小凤后心。 飞燕针! 针上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光痕,歹毒、阴险、精准! 正是上官飞燕的压箱底儿的手段! 她竟一直潜伏在侧,等待这致命的一瞬! 在飞针射出的瞬间,陆小凤浑身汗毛倒竖! 千钧一发! 他甚至来不及转身! 多年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只见他腰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一拧,身体如同风中摆柳般硬生生向侧面扭开半尺!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 那根飞燕针,竟在距离陆小凤肋下衣衫仅差毫厘之际,被他那两根手指,死死夹住! 针尾犹自在他指间剧烈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好一个轻功,好个灵犀指!” 一声娇叱带着浓浓的惊诧从灌木丛后响起。 一道窈窕的紫色身影翻了出来,正是上官飞燕! 她脸上再无半分往日的娇媚,脸上有两个清晰的巴掌印。 整个脸看起来肿的比较厉害。 看那指痕大小,必然是男人扇的。 “丹凤公主?” “是上官飞燕!”陆九渊语气冷淡的说道。 “为什么射我?”陆小凤有十二分的惊讶,杀你身边人的是陆九渊,杀那萧秋雨的是西门吹雪,杀你舔狗霍天青的还是陆九渊? 这跟我陆小凤有什么关系?你说你不是花满楼,我可以理解,毕竟花满楼喜欢你。 为什么?你这飞燕针要向我这里射过来? “因为那两个都是杀才,这飞针要是向他们两个射过去,现在我已经死了。”上官飞燕理所当然的说道。 “至于为什么是你,因为就算杀了花满楼又有何用?我恨的是你们三个。” “飞燕姑娘,”花满楼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却是被人骗了感情。 这让他心里有种难言的苦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恨我做什么?我陆小凤安安心心的在青楼里喝酒,是你们找上来拜托我帮忙,是你们要利用我,也是你们让我不得安宁。”陆小凤将飞针一扔,笑容有些冰冷。 “现在倒是我的不是了?” “陆九渊,是我小看了你。”上官飞燕没有搭理陆小凤,而是看向陆九渊: “陆先生杀我护卫不告而别,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给钱的是上官雪儿,你的钱我一枚铜板都没拿到,反而是你让柳余恨、独孤方前来杀我, 当时没杀了你就已经是看在了雪儿的面子上,否则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陆九渊看着上官飞燕,真是一个极美的女人,可惜是个蛇蝎的性子。 “陆先生说的有道理,现在可否雇佣你帮我杀个人?”上官飞燕嫣然一笑。 “不行!” 上官飞燕在腰间一拽,腰带立即脱开,身上衣服直接滑落。 露出美轮美奂、洁白如玉的身子。 “用我的身体做报酬也不行么?” “咻!咻!咻!” 在衣服脱落的瞬间,三道更急、更刁钻的飞燕针呈品字形射出,直取陆九渊面门、咽喉、心口三大要害! 她恨!恨陆九渊坏她好事!恨陆九渊杀她助力!恨这些男人将她逼到如此地步! 此刻,她只想拉着陆九渊同归于尽,如今这一瞬间出手的机会也是她精心设计。 她坚信世间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无视她的魅力,无视她的身体。 而这么短的距离,一瞬间的愣神,就已经足够分出生死。 三倍速! 极限的速度再次爆发! 陆九渊的身影在所有人的视觉中拉长成一道模糊的残影,快得连空气都发出被撕裂的尖啸! 孤鸿剑刺出! 没有华丽的剑光,没有慑人的气势,只有一道快到超越思维、纯粹到只为索命的寒芒! 剑锋所指,正是上官飞燕那雪白纤细、因全力发射暗器而微微扬起的脖颈! 上官飞燕只觉得一股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寒意瞬间将她笼罩! 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只看见一道青影掠过,喉间便是一凉! 快!太快了! “呃……” 她所有的怨毒,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算计,都随着这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闷哼,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那双曾经颠倒众生的眸子,努力想低头,看看自己脖子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迅速模糊、涣散。 一点殷红,如同朱砂痣般,在她白皙的咽喉正中悄然绽放,随即迅速晕开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你…真不是……男人…” “真是聒噪的虫子,死了才清净。”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刚才杀的不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而真的只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女人只会拖慢我们拔剑的速度,丝毫不为女色所动。陆九渊,这一点,我承认你像个剑客了。”西门吹雪点头说道。 陆九渊直接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完全无视他的话,向前走去。 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他能清晰地“听”到上官飞燕生命气息的彻底消散,也能“闻”到那新鲜血液涌出的腥甜。 走过去,蹲下,轻轻的帮她盖上衣服。 这女人虽然该死,但终究是他的初恋,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心动的女人。 虽然被骗的很惨,但是人死债消,过去的也就都过去了。 第二十一章:青衣楼主,天下首富,霍休! 每一块砖都可能藏着杀机。”陆小凤压低声音,灵犀指已然蓄势。 西门吹雪乌鞘长剑未曾离手,警觉性同样提到了最高,脚步无声,每一步都踏在最稳妥的位置。 花满楼折扇合起,侧耳倾听,周身感官提升至极限,捕捉着声音最细微的扰动,以及机关运转发动的声响。 陆九渊走在最后,孤鸿剑的剑柄冰冷地贴合着他的掌心。 连番血战带来的疲惫感被体内那股因杀戮而愈发炽烈的火气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亢奋。 杀死霍休,大金鹏王国宝藏这一段就算过去了,也能过几天安静日子。 穿过空旷死寂的前庭,步入主楼,光线骤然昏暗,只有高处几扇狭小的气窗透进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巨大厅堂的轮廓。 厅堂中央,一座由精钢打造、形如鸟笼的巨大囚笼静静矗立,笼内摆放着桌椅茶具,一袭青袍的霍休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其中,自斟自饮。 他身形矮小干瘦,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还有这位陆九渊。” 霍休的声音苍老而平缓,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想不到,一番算计,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 天禽门那些废物,还有上官飞燕那个蠢女人,果然都拦不住你们。” 他放下茶杯,目光如同实质,刺向陆九渊: “尤其是你,陆少侠杀伐果断,心狠手辣,连商山二老都折在你手上,真是后生可畏。” 陆小凤上前一步:“霍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已经是天下第一巨富,钱财于你而言,几十辈子都挥霍不完,为什么还要做这件事情?” 霍休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干涩:“因为贪婪,拥有的越多,贪心就越大。 得到一万想十万,得到十万想百万,得到千万不满足,心中还在想万万……就这么简单!” “ 贪心不足,必遭祸患。” “贪心谁都有,上官飞燕贪我的珠宝,霍天青贪上官飞燕的美色,都是贪,而我只是贪财而已。” “我就是靠着这一份贪婪,才有的如今这么大家业!没有所谓的祸患,不过是成者为王败者寇罢了。 杀了你们,宝藏依然是我的!” 话音未落! 轰轰轰轰! 一道道铁栅栏从四方落下,将整座小楼封死,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 “这座小楼乃是朱停打造,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这些铁栅都是精钢打造,花费了我不少银子! 一旦落下,无论如何也是掀不开的。” 霍休很得意,他是一个很怕死的人,那么多的财富还没挥霍够,虽然他的实力很强,但怎么愿意冒险跟这几个穷鬼拼命? “现在,你们是我的笼中雀了。” 他苍老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只需要七天,你们就会饿死,渴死!杀你们,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 陆小凤上前几步,弹了弹鸟笼得铁柱,声音沉闷。 “不用想了,这笼子乃是寒铁打造,即便是神兵利器,也劈不断,砍不开。”霍休笑着说道: “与其砍这个,你们倒不如去砍砍外圈那层精钢打造的牢笼,西门吹雪手中的宝剑,应当能够砍出来些许痕迹。 在同一位置,砍上十天半个月,还是能够出去的。” “当然,吃肉,喝血,可以维持不短的时间! 提醒一下,天气渐热,肉很容易嗖掉,活着取肉,才不会坏!”霍休笑的很灿烂。 “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种恨的咬牙切齿,却干不掉我的眼样子。” “一会儿我就离开,到时候我会在暗处喝着酒,吃着肉,好好的看这一扬大戏。 看看为了活着,你们会做怎样的选择?真是太有意思了!” “是么?我不信!”陆小凤摸着自己的两撇胡子,笑嘻嘻的说道: “离开酒馆的时候,我写了两封求援信,一封送到了万梅山庄,另一封送到了老板娘那里。” 陆小凤的笑容极其奸诈,极其的欠揍。 “嘿嘿嘿嘿!霍休,你现在可以试试,看看你能不能开这个笼子。” 霍休的脸色瞬间剧变,那副掌控一切、悠然自得的神情消失。 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枯瘦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疯狂地按向扶手内侧一个隐秘的凸起。 咔哒!咔哒咔哒! 机关枢纽发出沉闷的机括声,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动。 预想中通往安全密道的翻板没有出现,脚下的钢笼缝隙也没有丝毫开启的迹象。 “不可能!”霍休失声低吼,浑浊的眼中第一次爆发出强烈的惊惧和难以置信。 他像一头困兽,扑到鸟笼边缘,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精钢栅栏,对着外面空荡的大厅嘶喊: “朱停!朱停!你这个王八蛋!你敢阴我?!” “什么叫作茧自缚?什么叫瓮中捉鳖?今天是不是就见识了?” “霍老板,你说巧不巧?”陆小凤踱步上前,隔着冰冷牢笼,笑容十分的狡黠: “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又是找人,又是联手。创造出一起过来干掉你的样子。 可我知道你这种人最是惜命,一定不会正面和我们硬抗,一定会用些卑鄙无耻的手段。 而这座小楼里最好用的就是朱停的机关。 现在看来,一点儿都不错,只是这次要饿死的恐怕就是霍老板你了。” “来,大家都坐下好好休息一会儿,用不了多久,朱停就会给我们打开牢笼。 那可是我从小一起光屁股撒尿和泥长大的兄弟。 只是霍老板,你是死定了!”陆小凤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摊开成一个大字儿: “舒坦,好两天,没睡成一个好觉,先睡一觉再说。” “霍老板,你可以继续嚷嚷继续喊,看看你把喉咙喊破,有没有人会来救你。” “朱停!”霍休咬牙切齿。 “你们是在说我么?” 朱停那圆滚滚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楼梯口时,整个大厅紧绷的气氛骤然一滞。 他搓着胖手,脸上带着惯有的油滑笑容,慢悠悠踱步进来。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是不是出现的恰是时候?” “朱停!”看到这胖子,霍修气的咬牙切齿,这死胖子竟然在他的机关里头留后手。 “霍老板,别介意,干我这行的谨慎一点儿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为了保守秘密,从古到今选择杀工匠的混蛋实在是太多了,让我们这行不得不留点儿后手。” “陆小凤,还真是好人不长寿,坏蛋遗千年,你这个混蛋又死不掉了!” 他笑着骂道,走到大厅角落一根不起眼的石柱旁,伸出胖手在几个特定位置连拍带按。 “咔哒…嘎吱…隆隆…” 沉重的机括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那些封死门窗、堵死退路的巨大精钢栅栏,如同被无形巨手托起,缓缓升入天花板预留的暗槽之中。 “朱停,能不能把外面的笼子放下来,把前面的这个笼子打开?”西门吹雪突然说道。 “西门,这老家伙可不是好对付的,现在他把自己困在里面,是自找死路。”陆小凤连忙说道。 “我从万梅山庄来到这里仅仅只是热了下身,若是就这么回去,岂不是白来一趟。”西门吹雪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霍休。 “他是个高手,饿死在里面可惜了,不如死在我剑下。” “哦哈哈哈哈,大言不惭!” 霍休仰头大笑:“西门吹雪,你太骄傲了,若是公平对战,你在我手中撑不过30招。 就算是再加上另外三个臭鱼烂虾,在我手上也撑不过几个回合。 放我出去,你们可就是自找死路了。” 被霍休鄙视的三人对视了一眼,某瞎子的眼睛虽然是摆设,但也跟着对视,看不看得见另说,重要的是参与。 臭鱼烂虾?这么看不起人么?要不要干他? 西门吹雪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忍不住又摸摸胡子,他这个人没办法拒绝好朋友的请求的。 虽然危险了一点儿,但他觉得霍休说的不对。 西门吹雪厉害,他们三个也不差! “朱停,帮帮忙呗。” 朱停看了一下陆小凤,又看了一眼西门吹雪,最后看了一眼霍休,二话不说直接转身退出小楼。 在外面捣鼓了一会儿之后,原本升起来的钢铁栅栏又轰的一声落下。 将这小楼重新封死,而中间那护住霍休的鸟笼子,却缓缓的升了上去。 “笼中死斗!”霍休的眼神,迅速变得很厉:“很有胆识,可惜太蠢了些。” 他干瘦的身躯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射而出,目标直扑西门吹雪! 第二十二章:一针阎王帖,联手送霍休! 雷鸣指! 西门吹雪瞳孔微缩,乌鞘长剑发出一声清越龙吟,后发先至,凝练剑光精准无比地刺向霍休探出的手腕脉门! 剑意纯粹,唯快不破!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如同冰珠撞上铁石! 剑身被指力打中,在他手中剧烈一颤,西门吹雪身形微微一晃,握剑的手再度稳如磐石。 “好雄浑的内力!” “好剑!好个西门吹雪!”霍休大笑一声,攻势未停,身影如幻影般不断闪烁,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如风雷一般打出。 天雷掌! 西门吹雪瞳孔骤然收缩! 那拍来的手掌看似缓慢,实则快逾奔雷,更带着一股沛然莫御、引动风雷的狂猛掌劲,瞬间封锁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破!” 西门吹雪一声清叱,手腕急抖,乌鞘长剑爆发出刺目寒光! 不再是单一的直刺,而是如同寒梅乍放,精准无比地撞向霍休拍来的天雷掌影!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如骤雨打芭蕉般的脆响瞬间炸开! 所有人都为之色变,霍休的每一掌,都错开了剑锋,打在了剑脊之上。 身法、轻功、指法、掌法,都是天下顶尖。 一身童子功,内力至刚至阳,雄浑霸道。 催动天雷掌劲却如同怒涛拍岸,凝练雄浑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西门吹雪只觉一股股刚猛无俦、霸道绝伦的反震之力如同攻城巨锤般沿着剑身狠狠撞来! 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剑柄! 他握剑的手臂剧痛欲折,脚下更是如同踩在棉花上,被那连绵不绝的巨力震得连连后退! 将内力卸到脚下。 噔!噔!噔!噔! 每退一步,坚硬的地面都被踏出一个清晰的脚印! 十八招!仅仅十八招,西门吹雪引以为傲的剑势竟被这纯粹霸道的掌力完全压制! “西门吹雪,你的剑快,却还不够快!内力浑厚,却又不够浑厚!哈哈哈哈,给老夫去死!” 霍休狂笑,须发戟张,瘦小的身形此刻却如同魔神降世,得势不饶人! 他双掌翻飞,掌影层层叠叠,如同九天之上轰然砸落的连环惊雷,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将西门吹雪彻底笼罩! “天雷九殛!” 掌风呼啸,劲气激荡,整个小楼大厅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西门吹雪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置身于风暴核心,四面八方都是足以将他碾碎的巨力! 他只能将身法催动到极致,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在惊涛骇浪般的掌影间隙间艰难穿梭、格挡,剑光被压缩到了极限,只能勉强护住周身要害。 噗! 终于避无可避!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掌风边缘狠狠扫中西门吹雪的左肩! 他闷哼一声,身形剧震,嘴角溢出一丝鲜红,白衣肩头瞬间碎裂, 二十招!西门吹雪彻底落入下风,险象环生! “西门小心!” 陆小凤身形一晃,直接窜了出去,手指直取霍休因全力追击西门吹雪而露出的后心双肾要害! “老家伙,看招!” 霍休狂笑顿收,背后如同长了眼睛! 追击西门吹雪的掌势猛地一收,枯瘦的身躯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凌空拧转,双掌回环,如同大鹏展翅,狠狠拍向陆小凤! 陆小凤推手一碰。 轰! 气劲交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陆小凤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反震之力涌来,双掌如同撞上了万仞铁壁,瞬间溃散! 他气血翻腾,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在空中连连两个翻腾卸力,才稳稳落地。 “好掌法,好霸道的五雷掌!” “哼!陆小凤,轻功不错!”霍休冷哼,正欲趁势追击。 一股无声无息的阴柔劲风,如同春夜微雨,悄然拂向霍休颈后玉枕穴! 这劲风不带丝毫烟火气,正是花满楼的流云飞袖。 “花家小子!你还嫩了些!”霍休冷哼一声,强行提气,反手一掌拍出,掌风如怒涛,直击花满楼! 花满楼虽目不能视,但感官敏锐到了极致,折扇挥动,在身前急速画圆,层层叠叠的柔和气劲如同春蚕吐丝,试图卸去这狂猛一击! 砰! 手中折扇应声碎裂!花满楼闷哼一声,吃了一点儿小亏,连退几步。 铮——! 三倍速! 陆九渊一直在等出手的机会,而现在这一次机会才刚刚出现。 无论是陆小凤还是花满楼都要跟他硬碰一下,就是为了消耗霍休的内力。 而此刻,连续三次全力以赴的将三大高手强行震退,回气之时,就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破绽。 陆九渊的身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变淡!原地只留下一道被撕裂空气形成的淡淡残影!速度,快到极致的速度。 长虹贯日!抬手一刺! 剑光!只有一道剑光! 它摒弃了一切变化,摒弃了一切防御,将速度与力量、意志与决绝,统统压缩在了这超越极限的一刺之中! 快!极致的快!纯粹的杀! 霍休浑浊的眼珠里,终于第一次爆发出名为“震惊”的情绪!这一剑让他感到了一丝死亡的威胁。 但若仅仅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陆九渊左手中的一枚绣花针,也同时消失。 “不——!”一声惊骇欲绝的嘶吼卡在喉咙里。 噗! 一道微不可察的声响,却非常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厅里。 霍休狂猛拍出的手掌僵在半空,脸上的暴怒与惊骇瞬间凝固。 他的手掌,死死抓住了孤鸿剑身,剑锋距离他的咽喉三寸,就不能再前进分毫。 但他的眉心,一个鲜艳的红点,正在缓缓的浸出鲜红的血珠。 “抓得住我的剑,你能抓的住我的针么?” 陆九渊把剑刺入霍休的喉咙,平静的问道:“现在,这把剑刺死你了! 臭鱼烂虾?呵呵!” 陆九渊冷笑着拔剑,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粗布手绢,把剑上的血液擦干净,把手绢扔在霍休的脸上。 “死了!”陆小凤走上前,蹲下检查了一下,手指从眉心抹过,又摸了一下头顶和后脑。 好霸道的针法,这才是真正的弹指神通,相比较而言,简二先生的手段,就差远了。 从身上搜了搜,什么都没有,真抠! “唉,折腾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这扬风波,总算是结束了。” “见识了真正的高手,此行不亏!” 西门吹雪的声音冰冷依旧。他乌鞘长剑已然归鞘,目光扫过霍休的尸体,最终落在陆九渊手中的孤鸿剑上。 “你的心,若是全在剑上,你的剑会更强,若全在针上,你的针会更强。 分心多用,只会每条路都无法走上巅峰。” 说罢,转身便朝着被朱停重新升起铁栅栏的出口走去,白衣胜雪的身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孤绝。 “此地污秽,令人作呕。” “西门!”陆小凤唤了一声。 西门吹雪脚步未停,只留下淡漠的一句:“你若做出选择,万梅山庄的门开着,欢迎你来比剑。” 话音落,人已消失在门外。 陆九渊走到窗边,推开一扇被铁栅栏保护完好的花窗。 “老九,后面你准备干什么,经此一事,你也名动天下了。”陆小凤问道: “找个地方,练剑。”他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挣扎的霞光,声音平淡: “连番血战,受益匪浅。我需要好好的沉淀沉淀转化为自身的实力。” 握着孤鸿剑,剑身四楞光洁,指尖拂过冰冷的剑脊,感受着那沉寂的锋芒。 “我的剑快,却还不够快。强,也还不够强。” “也好。”陆小凤点点头,语气轻松了些, “你这一身杀出来的本事,是该好好沉淀沉淀。 需要帮忙,或者想喝酒了,你知道去哪儿找我。” 陆九渊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走了。” 他不再看陆小凤,身影一晃,如同融入暮色的青烟,悄无声息地从敞开的窗口掠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第二十三章:绣花大盗居然是我? 阳光正好,洒在简朴的院落里。 几竿翠竹在夜风中轻摇,发出沙沙的声响。 院中,一道青影如鬼魅般闪动,无声无息,唯有手中那柄孤鸿剑偶尔撕裂空气,发出极其细微的“嗤嗤”声,带起一片冰冷的流光。 陆九渊的剑,更快了。 开惯了三倍速,感官都得到了强化,不开启三倍速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的剑速慢的可怕。 身体的苦修会跟着精神的方向走,自然的加快速度。 而平时速度加快之后,开启三倍速之后速度会更快。 距离霍休之死已经过去半年,而这半年的苦修,他的成果,肉眼可见。 即便是在普通状态之下,他的剑也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只有一片模糊的青色残影在阳光下流转。 最纯粹、最直接的刺。 每一次出剑,都凝聚着全身的精气神,将速度推向他所能提升的极限。 “还不够快…” 收剑而立,陆九渊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凝视着剑尖,眼神专注而冰冷。 “但也不能只是快,快与慢,从来都是相对的。当快则快,当慢则慢。 对剑的掌控,同样需要提升。” 院外传来一阵急促而轻盈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陆小凤那标志性的、带着点惫懒又透着精明的嗓音: “老九!老九!开门!给你带个老朋友来串门,顺便讨杯水喝!” 听着这两个脚步声,陆九渊轻轻的笑了,我的剑已经饥渴难耐。 看来又有精彩的事儿找过来了,不枉我把隐居的地点定在了京城。 他收剑,动作无声无息,走到院门前,拉开了木闩。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陆小凤,标志性的两撇小胡子,一脸的笑容。 他身旁,还站着一位穿着鹅黄衫子的俏丽姑娘,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正是“冷罗刹”薛冰, 也是江湖四大母老虎之一,同样也是红鞋子的老八,算是陆九渊的半个仇家一档。 “陆小凤,薛冰?进来坐,你怎么有闲情跑京城这边儿来了。” “哈哈,老九,你这地方可真不好找!” 陆小凤熟络地挤进门,打量着简朴的小院, “啧啧,还真让你找到了个清静地方练剑。这位是薛冰,薛姑娘,看来你是认出来了。” “剑鬼陆九渊!”薛冰看向陆九渊的眼神里没有恨意,全是好奇。 眼前这个拿着怪剑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剑鬼? “剑鬼?”陆九渊眉毛立即就挑了起来,谁传的?这么难听? “嘿嘿嘿嘿,老九,江湖上都说你出剑如鬼魅,躲无可躲,挡无可挡。 霍天青、柳余恨、独孤方、唐三娘子、霍休在江湖上都有着赫赫威名。 他们这些人都死在你的剑下,你的名声自然也跟着如日中天。 剑鬼,是江湖人表示对你的尊重。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陆小凤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 进了屋子,几人坐下,陆九渊目光重新落回陆小凤身上:“你这家伙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陆小凤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搓了搓手,叹气道:“老九,实不相瞒,这次是真摊上大麻烦了,需要你帮忙。” “你可听过绣花大盗?”陆小凤开门见山。 “听过!常漫天,江重威,一个喜欢用绣花针绣瞎子的大盗。”陆九渊说道: “不错,正是这个喜欢绣瞎子的大盗,六扇门捕头金九岭拜托我查这个案子,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没办法拒绝。” “你查案就查案,为什么又到我这里来?是因为我也喜欢用绣花针?” “他和你的风格不一样,绣花大盗能做到的事情你也可以做到。 但唯独绣花……”说到这里陆小凤又笑了起来:“老九,我实在是无法想象你绣花的模样。更知道你绝对没有那样的绣技。” “但是,如今很多证据,都指向了你!”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里都冷了下来:“证据指向了我?” “我不会绣花!” “绣很难,需要高深技艺,但拆就很简单了!” “你也认为是我?” “不,绝不是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可冤枉你的那人却不了解。” “证据?”陆九渊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薛冰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手悄悄按在了腰间软剑的机括上。 陆小凤脸上的嬉笑也收敛了,他搓了搓标志性的小胡子,难得显出几分郑重:“老九,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瘆得慌。 我若真怀疑是你,就不会带着薛冰直接来你这里,更不会开口求你帮忙。”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宣纸,小心翼翼地展开,铺在简陋的木桌上。 宣纸上,用极细的墨线勾勒着几幅图案,旁边还有蝇头小楷的标注。 “第一,”陆小凤指着宣纸, “绣花大盗作案七次,每次皆用绣花针刺瞎目标双目,手法精准狠辣,迅捷如电。 江湖上,能如此精准、迅疾使用绣花针的高手,屈指可数。 而你,陆九渊,绣花针在你手中,是杀人的利器,这点毋庸置疑。” “第二,”陆小凤的手指移到绢布下方,“绣花大盗轻功极高,来去无踪,现扬几乎不留痕迹。除了……” 他点了点其中一幅图,“王府宝库那次。那贼人仓促间,在窗棂上留下了一道极细微的、被尖锐之物刮擦的痕迹。 六扇门的行家反复查验,认为那痕迹,非刀非剑,更像是一种……棱角分明、坚硬锐利的兵器刮过所致。” 陆小凤抬眼,目光落在陆九渊手边那柄造型怪异、四楞见方,锋尖扁平的孤鸿剑上。 “老九,你这柄剑,四楞如柱,顶尖平整锋利,天下独一无二。 若用剑棱刮过窗棂,留下的痕迹,怕是与那物证描述,八九不离十。” “第三,”陆小凤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无奈: “也是最麻烦的一点。绣花大盗最后一次出手,是三天前,劫了京城‘永昌’镖局押送的一趟暗镖。 镖头‘铁掌开山’赵刚和他手下七名趟子手,全被刺瞎双眼,货物被劫掠一空。 现扬,留下了一小块撕裂的青色衣角。”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小块靛青色的细棉布碎片,边缘撕裂得极不规整,显然是仓促间被挂扯下来的。 “这布料,是京城‘瑞福祥’特供的‘青云缎’,质料坚韧,靛青染色,经久不褪。” 陆小凤的目光转向陆九渊身上那件半旧的靛青色长衫: “巧的是,老九,你这半年隐居于此,身上穿的,好像正是这种‘青云缎’,而且,颜色、质地,几乎一模一样。” 陆九渊伸手捏起了那块靛青色的碎布。 指尖捻动,感受着布料的纹理和韧性,又嗅了嗅味道,嗯!一点儿都不错。 “这东西,就是我的!证据十分的确凿。” “老九,我知道不是你。但栽赃你的人,手段极高明,心思极歹毒! 他不仅要那些财宝,还要借六扇门和整个江湖的刀,除掉你! 他了解你,知道你用针,知道你的剑,甚至……可以拿到你所穿衣服的碎片!” 第二十四章:环环相扣的栽赃嫁祸! 茶水浑浊,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 所以,你来找我,”他抿了一口凉茶,喉结滚动了一下: “是要我帮你抓鬼?还是要我跟你回六扇门,对着金九龄自证清白?” “抓鬼!我已猜到鬼是谁!”陆小凤斩钉截铁,“清白你自己有剑,无需向任何人证明! 但这只藏在暗处绣花的鬼,必须揪出来! 他不仅害人,还差点害死我的朋友,更把老子也耍得团团转! 更要借我之手除你,这口气,我咽不下!” 他身体前倾,眼中燃烧着被愚弄的怒火和兴奋: “老九,这案子有意思!对手够阴,够狠,也够了解我们!栽赃你,是冲着你也是冲着我来的! 这局,你我兄弟联手,把它掀了如何?你难道不想看看,是谁在背后,拿着针,想把你绣进这死局里?” “好!” “栽赃的人,心思很毒。” 他将碎片丢回桌上:“知道我用针,知道我剑的形制,还能拿到我衣服的碎片。 我在这里练剑,平素并没有人来,这个碎片,是被人偷走的,能够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偷东西的人,是个高手。” “这件事儿,老偷儿逃不出干系。” “这世上能做到的不超过三人,司空摘星最有嫌疑!”陆小凤点头: “老偷儿欠他人情,他必然知道不少,只是他不愿意说,不会也不敢作证,现在一直躲着我走,我抓不到他,也没办法逼他。” “王府是高楼大院,没有地图,没有钥匙,我是怎么进去的?”陆九渊问道: “从线索上看,你跟红鞋子关系不浅!”陆小凤笑的有些怪: “你杀了公孙大娘,表面上跟红鞋子是死仇。但从已知的线索上看,你确实跟红鞋子有关系。” “谁?” “上官雪儿!” “雪儿?她怎么成了红鞋子?”陆九渊有点儿震惊。 “在红鞋子当中,她现在排名第九,被叫做九姑娘! 加入红鞋子应该不久,但你和她的关系,足够让你和红鞋子联系在一起了。” “呵呵,有意思了,这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有意思的多。” 陆九渊笑了,他杀了公孙大娘,原本还在想,没了这个大配角,金九龄这扬戏该怎么往下演,没想到,最终结果竟然是这样。 这个背锅的配角,居然变成我自己了! “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 “江重威是王府的管家,江青霞表面上是江重威的妹妹,实际上却是他的未婚妻。 王府地图是江轻霞偷的,钥匙是江轻霞配的,情报是九姑娘送的,宝库是你偷的,痕迹是你留下的,江重威的眼睛是你刺瞎的……” “脉络这么齐全,我听着都要怀疑是我干的了!” “你跟红鞋子合伙干的!”陆小凤跟着笑道: “江轻霞偷地图,配钥匙…上官雪儿送情报…我动手…呵,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他抬眼,目光锐利如针,刺向陆小凤,“陆小凤,这局布的,可比霍休那老狐狸精心多了。 看来,有人不仅想坐收渔利,还想一石二鸟,甚至三鸟——除了财宝,顺便把我,还有红鞋子,一并料理了。” 陆小凤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小胡子耷拉着:“不错。这栽赃,就是冲着你来的连环套。 用你的剑、你的针、你的衣服,甚至你身边的关系,把你死死钉在‘绣花大盗’的柱子上。 一旦坐实,不仅六扇门会像疯狗一样咬住你不放,那些被绣瞎了眼的高手背后的人脉、势力,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红鞋子内部因为公孙大娘之死本就暗流涌动,再把上官雪儿牵扯进来,让她们自相残杀。 一箭三雕,玩的确实漂亮。” 薛冰在一旁听得惊心动魄,心都在砰砰乱跳。作为红鞋子成员,她都不知道这里面竟然这么惊心动魄。 “薛姑娘,你怎么说?”陆九渊看向薛冰。 “我?”薛冰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有点不确定的问道:“你在问我?” “红鞋子的老八,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母老虎薛冰,还是可以说一下的!” 陆九渊这话说出,陆小凤的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 唯有薛冰变了脸色。 她看看陆九渊,又看看陆小凤,看他毫不意外,脸色难看:“你们都知道?小九把我卖了?” “我也就知道一点点!”陆小凤讪笑一下,连忙说道: “我是刚刚知道的,之前只是有点儿猜测!老九是怎么知道的,我就不知晓了!” “不是雪儿告诉我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雪儿成了红鞋子的九姑娘。”陆九渊看着薛冰: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雪儿加入红鞋子是因为什么?是自保,还是被人利用? 或者…她本身就是这盘棋里的一颗棋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薛姑娘,你是陆小凤的朋友,也算是我的半个朋友,关于雪儿的事,你知道多少?” 薛冰被他看得心头一凛,陆九渊的眼神平静,却像深潭,让人探不到底,这个杀才,几乎杀绝了天禽门,江湖上少有人不忌惮。 那眼神,那无形的压力比任何咄咄逼人的气势都更令人心悸。 她定了定神,道:“九妹…雪儿是大姐死后不久加入的。 大姐为什么被杀在组织内讳莫如深,都不让说也不让问,但二娘似乎对雪儿颇为照顾。 至于她为何加入,又为何被称作‘九姑娘’,具体内情我并不十分清楚。 她年纪最小,平日也很少参与核心事务,更像…更像是玩闹的意味更多一些。”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也一样,刚刚加入不久,聚会都没参与过三回。” “公孙二娘……还真是用心良苦!”陆九渊轻笑了一下。 “还有司空摘星…”陆九渊缓缓念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 “老偷儿与我本无冤仇,只有他有本事在我练剑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我衣服上的布料而不被我察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掺和进来了,就要试试我的剑是否锋利了!” “你准备怎么做?” “你来的目的,不就是想带我去见金九龄么!”陆九渊笑着说道: “我跟你去见他!” 第二十五章:路途截道,浪里小白龙! 陆小凤依旧带着他那招牌式的、万事不愁的笑容,赶着马车。 “老九,见了金九龄,我制住你把你交给他,你引诱他说出真相,我安排人在外面偷听。” 陆小凤低声叮嘱,“那家伙鼻子比狗还灵,心思比狐狸还多,又是官扬上的人,没有证据,拿不住他。 他如果不认,我们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你怎么确定就是金九龄?”陆九渊懒洋洋的问道。 “嘿,他聪明,我陆小凤也不傻。你是什么人,我清楚。 连霍休的财富你都不在意,更何况是其他的一些,绣花大盗,呵呵! 你陆九渊若是想发财,早在困住霍休的时候就已经能发大财了。” “而且我一路查找证据过来,见了不少人,也知道了不少事,推测出幕后黑手,并没有多困难。 困难的是怎么让他亲口承认!” “来者止步!”只见前方有人拦路。 一根枯木挡在大路中间。 此人甚是年轻,约莫二十出头,一身裁剪极为合体的月白色云锦劲装,领口袖口皆以金线绣着繁复的浪涛纹路,在夕阳余晖下熠熠生辉。 他生得唇红齿白,眉目飞扬,脸上挂着一种混合了倨傲与玩味的笑容。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悬着的一柄长剑,剑鞘通体由某种深蓝色不知名金属打造, 其上镶嵌着七颗大小不一、璀璨夺目的宝石,排列成北斗七星状,华贵到近乎庸俗。 他斜斜地倚在一棵歪脖子老柳树下,姿态慵懒,目光却相当的锐利,牢牢锁定了乘车的陆小凤和陆九渊,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愈发明显。 两人下了马车,慢悠悠的走过来。以防一会儿打架把马车给破坏了,还得走着回去。 陆小凤眉毛挑了挑,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哟,稀奇,这年头在京师之地竟然还有劫道的?朋友,有何指教?” 那锦衣青年懒洋洋地直起身,拍了拍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下巴微扬,声音清朗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傲慢: “指教不敢当。在下‘浪里小白龙’,你们叫我小白龙即可,久闻‘四条眉毛’陆小凤名动江湖, 又听闻‘剑鬼’陆九渊剑法通神,连杀霍天青、霍休等绝顶高手,风头一时无两。 今日有幸在此相遇,心痒难耐,特来讨教几招。” 他目光灼灼,重点落在了陆九渊身上,那眼神,与其说是挑战,不如说是审视一件稀奇的猎物。 “讨教?”陆小凤打了个哈哈,“看少侠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名门之后,何必学那些莽夫拦路比剑? 我们兄弟二人有要事在身,不如改日……” “择日不如撞日!”小白龙打断陆小凤,笑容不变,语气却不容置疑: “陆兄剑下亡魂皆是江湖巨擘,在下心向往之。若今日错过,岂非抱憾终身?陆九渊兄,请——赐——教!” 最后三个字,他拖长了音调,目光挑衅地直视陆九渊。 陆九渊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这华丽张扬的青年只是一团空气。 他抱着剑,脚步未停,径直就要从小白龙身边绕过去。 小白龙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他“唰”地一下挡在陆九渊面前,距离极近:“陆兄这是看不起在下?” 陆九渊终于抬眼,那目光平淡无波,却冰冷得让小白龙心头莫名一跳。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好!盛名之下无虚士,好一个‘剑鬼’!”小白龙怒极反笑:“看来非得见点真章,陆兄才肯拔剑了!” 话音未落,他做了一个让陆小凤都目瞪口呆的动作。 只见小白龙猛地一扬手,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劲风!紧接着,一片刺目的金光骤然爆发! 叮叮当当! 钱! 大量的钱! 不是铜钱,而是货真价实的金叶子!如同金色的暴雨,铺天盖地地朝着陆九渊前边扑洒过去! 刹那间,他脚下前方的地面如同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我给钱!” “真有钱!”陆小凤看的嘴巴张大。 “首先,我不是剑鬼,给个面子,你可以称我为剑圣。 其次,我并不是那种看到钱就走不动路的人。 我的剑出必杀人,不会因为比斗而出剑,这是我的准则。不是你给上一点钱,我就能够打破的。” 陆九渊竖起了两根手指,很认真的说道。 “陆剑圣,我明白!”小白龙又是一挥袖子,哗哗的金光洒落: “今天就带了这么点儿零花,陆剑圣,是否可以比剑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可以赢我,但不能伤我。” 陆渊默默的拿布把孤鸿剑的剑尖包住,这样就算剑没出鞘了! “多谢给我这个面子!”小白龙眼睛一亮,见此丝毫不恼。 嘴角咧开一个兴奋的弧度,仿佛遇见了最有趣的玩具。“陆剑圣!看招!”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 七星宝剑并未出鞘,直接刺了过来,七颗硕大宝石排成北斗之形,随着挥洒,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七彩毫芒。 “惊涛骇浪剑法!请陆剑圣品鉴!” 小白龙一声清叱,手腕急抖。攻击霎时间如同怒海掀涛,层层叠叠的剑影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道,直扑陆九渊面门! 剑影重重,竟真似有惊涛拍岸之声隐隐相随,气势之雄浑,绝非寻常纨绔子弟所能拥有。 内力足够,剑鞘也可杀人。 陆小凤早已闪到一旁,倚着一棵老树,饶有兴致地摸着小胡子观战,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面对这汹涌而来的剑潮,陆九渊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他依旧是那副抱剑而立的姿态,仿佛扑面而来的不是能杀人的剑鞘,而只是一阵扰人的微风。 直到那宝剑及身前三尺, 动了! 陆九渊握着剑柄的手腕只是极其轻微地一翻。 那柄用粗布包裹住锋芒、显得格外朴拙的四棱孤鸿剑,如同有了生命般斜斜向上撩起。 动作幅度小得惊人,轨迹短得几乎看不见,更无半分内力激荡的迹象。 铛!铛!铛!铛! 一连串密集如骤雨打铁叶的脆响骤然炸开! 陆九渊单手持剑,手腕稳定得如同铁铸。 每一次格挡,都精准无比地用那裹着粗布的剑身侧面,迎上小白龙剑势最薄、力道最弱的那一点。 七星宝剑每一次凶猛的劈斩、刁钻的突刺,都被那孤鸿剑以最小的角度、最短的距离、最省力的方式轻松荡开或卸开。 小白龙的剑法不可谓不精妙,剑招如潮如浪,时而大开大阖,势如奔雷; 时而细密连绵,绵柔刁钻。 剑藏于鞘,依旧将地上的落叶、尘土甚至细小的碎石都激荡得四散飞扬。 他身法展开,绕着陆九渊疾走如风,七彩宝光织成网,将陆九渊彻底笼罩其中。 然而,陆九渊的脚步,如同钉死在大地上。 从始至终,未曾移动分毫! 任凭小白龙如何变幻身形,如何催动剑势,那柄裹着粗布的孤鸿剑,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最恰当的位置。 它像是一块沉默的礁石,任你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 十招!二十招!三十招! 小白龙额角已见汗珠,呼吸也略显微促。 他引以为傲的“惊涛剑法”,竟无法让对方认真挪动一步! 盛名之下无虚士,剑鬼不愧是剑鬼! “到此为止!”小白龙收剑,看着陆渊:“我剑法如何?” 第二十六章:金口玉言,万金来买你一剑! “只是什么?” “只是你以前的练习,对战,应该一直都在赢。” 小白龙略微沉默了一下:“不错,从十六岁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输过。 现在看来不是我能赢,而是他们不敢赢。” “你若全力以赴杀我,需要用几招?” “你的剑未出鞘,刚刚的比试,并没有用出全力。但依稀可以看出你的水准,比斗赢你,需要十招。 若是杀人,全力以赴,一招足矣。”陆九渊语气平静: “以剑看人,你的剑虽磅礴,有包容四海之意,却始终在压抑当中。 藏锋于鞘,以待时机,现在还远远不到出鞘的时候。 但若出鞘,剑光能射斗牛,必是绝世神剑。” 小白龙听了这话,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欣喜,也没有表现出来蕴怒,而是了然的点点头:“好眼光!” “剑鬼之名,名不虚传。我不逼人,人逼我,该如何?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为何总是那么多人窥伺,阻止!” “是剑圣!”陆九渊提醒说道: “嗯,陆剑圣,我愿以千金买你一剑,不知可否?”小白龙看着陆九渊,认真的说道: 陆九渊摇头:“你的事情太凶险,得加钱!” “那就加,你要多少我加多少!我别的不多,钱向来不少。” “有人想引江湖水淹我,都说江湖浪大,不知能否淹死小白龙?”小白龙又问。 “天下如海,广阔无垠,所谓江湖,不过是一隅之地,何足道哉!” 陆九渊左手按剑,笑着说道:“我这一剑,非万金不卖!” “那我便出万金买下!”小白龙灿烂一笑,肃然躬身一拜,然后才直起身来,从腰上解下一枚玉玦递了过来。 “此玉玦共有雌雄两枚,合成一对!这一枚送你,需要之时,自有人那另一半寻你!持此玉玦,天下六大钱庄,皆可支取万金。” 陆九渊也不客气,直接接过来挂在腰上。 “告辞!”抱拳一礼,转身一跃而起,踩着树梢就走,满地金叶,毫不在意,仅仅是一会儿,已经消失不见。 “真有钱!”陆小凤忍不住叹道:“我猜肯定有人躲在暗处,偷偷的看剑鬼怎么撅着腚蹲着捡钱。” “是剑圣!”陆九渊一边撅着腚捡金叶子,一边纠正说道: “自己说的不算,天下人承认的才是真的。”陆小凤也蹲下帮忙捡。 “刚才那位都说是剑圣了,那就是剑圣!” “你真的要掺和进去?那里面可是危机四伏,麻烦就多了。” “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找我!那诚心正意的一拜,让我如何能够不帮?”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陆小凤把捡的金叶子拢在一起,很臭不要脸的塞到自己怀里。 “西门吹雪剑道高冷如神,白云城主剑道缥缈如仙, 二者决斗,选的却是紫禁之巅,那位亲自来请你这个剑鬼, 自古以来,封侯拜相,这一拜,真的很重视了!见鬼啊……” 陆小凤看陆九渊看他的眼神不善,立马改口说道: “剑圣!亲自来找你这个剑圣,已经很重视了!” 陆渊拍了拍腰上的玉玦:“走吧,有这东西在,我现在越发的想看看金九龄看到之后的脸色了。 陆小凤,你说,他认得这东西么?他有资格认得这东西么?” “他有没有资格我不知道,但他能执掌六扇门这么多年,想必是认识的。”陆小凤说道:“六扇门中人,想必也是认识的。” 两人坐着马车一路前行,一路聊天。 “一会儿我要把你绑起来送去,你可别怪我绑的太紧了。” “绑了就是,有你在暗中看着,我相信你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放心,不会把你放到真正的危险中去。” 车轮碾过官道,扬起细碎的尘土。 车厢内,陆九渊闭目养神,身上已经被缠了一圈一圈的绳子。 一看就绑的很紧,而他的那柄孤鸿剑,则是拿在了陆小凤的手中。 “老九,”陆小凤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金九龄此人,心思缜密如毒蛛,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一身实力,丝毫不在木道人、霍休他们之下。” 陆九渊眼皮未抬,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马车最终在一座气势森严、门前立着两尊狰狞石狴犴的府衙前停下。 此处并非寻常县衙,而是六扇门在京城的总部,专司重案。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和肃杀混合的味道。 陆小凤跳下车辕,脸上瞬间堆起他那招牌式的、带着点惫懒又透着精明的笑容,对着迎上来的衙役拱手: “烦请通禀金总捕头,就说陆小凤带着剑鬼陆九渊,前来投案!” 此言一出,门口守卫的捕快们脸色骤变,手瞬间按上了腰间的刀柄,眼神如同利箭般射向马车。 那可是剑鬼,团灭天禽门所有高手的剑鬼。 “不必这般小心,他已经被我抓住,没有反抗之力了。” 车厢帘子掀开,陆小凤进去抓着被绑结实的陆九渊走了下来。 “陆小凤,你这个卑鄙小人,我拿你当朋友,你拿我当礼物。”陆九渊用斜眼看着陆小凤,恨恨的说道。 “老九,这事儿不能怪我,怪只怪你自己走错了路。 做什么不好,非要做绣花大盗,你的案子太重了,由不得我不抓你。” 陆小凤摇摇头。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陆小凤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一个洪亮而威严的声音从大门内传来。 只见一人龙行虎步而出,身着六扇门总捕头的玄色劲装,外罩一件暗紫色披风,国字脸,浓眉如墨,眼神锐利如电,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势。 正是六扇门总捕头,金九龄!他大步而来,其热情的狠狠拥抱了一下陆小凤。 然后看向陆渊,目光如同实质。 那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深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你就是陆九渊?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剑鬼?”金九龄上下打量了陆九渊几眼: “好大的名头,连霍休那等人物都折在你手里,死到临头面不改色。 难怪敢坐下也能做下这震动京畿的‘绣花大盗’连环案!好胆色!” “请,里边叙话!” “不必了!”陆小凤摇头:“老九怎么也算是我的朋友,把他送到这里,心中已然亏欠,难受。 后面的就交给你吧,他犯了错,自然有国法处置。” 说罢,毫不迟疑,上了马车直接便走。 金九岭目送陆小凤离开,直接拉着陆九渊进了里堂。 屏退了手下,看着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陆九渊,拍了拍手掌。 立即就见一女人从后堂走了进来,这女子模样艳丽,可算是绝色。 “公孙二娘?”陆九渊直接开口问道: “你认得我?”公孙二娘有些惊讶。 “不认得,但能够猜得到,红鞋子嘛,并不难猜。 而且选择拿我做替罪羊,你这枕边风怕是吹了不少。” 第二十七章:污蔑你的人最清楚你有多冤枉。 “上官雪儿是你们哄进来的?为了能够把红鞋子和我联系上,倒也算是用心良苦。” “是我有点儿想不明白,公孙大娘已经被我所杀。红鞋子应该也已经被你这个二娘所掌控。 这么好的一个组织,为何要毁掉? 若只是单纯的说为公孙大娘报仇,我是不信的。” “你知道的果然够多。”公孙二娘的脸色沉了下来: “果然,组织里处处都是内鬼,这种到处都是窟窿的组织,留着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废物利用。” 金九岭摆了摆手,阻止公孙二娘再继续说下去:“杀你是必须要杀的,谁让你们碍了大人物的事儿,惹下了不小的麻烦。” “只是杀人也有方法,我作为六扇门的总捕头,总不能知法犯法。 从做捕快的那一天起,我就见多了各种案子,就是想做一件完美无缺,让人查不出来的铁案。” “所以,你就成了绣花大盗。” “错,不是我成了绣花大盗,而是你成了绣花大盗。 只不过是我帮你做了一些事情,仅此而已。不用谢我!”金九岭笑着说道。 “让你在最好的朋友背叛当中,冤屈而死,我相信也可以让那位大人物解一解心头的怒气了。” 金九龄拍拍陆九渊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也是一位豪杰,我不会对你怎样,证据确凿,你百口莫辩! 无论你承认还是不承认,无需口供,你都是绣花大盗。” “大人物?看来霍休的全部家产就落到那个所谓的大人物手中了。”陆九渊感叹的说道: “我和陆小凤,西门吹雪,花满楼,都算得上江湖上顶级高手,花满楼虽然弱了些,可花家势大,兄弟多。 我们四人一起,若是明面上动手,就算是你所谓的大人物,也要花费巨大的代价,所以你才选择让陆小凤对我出手。 让我们自相残杀,从内部攻破。 想必也安排了其他的方法对付西门吹雪了。” “不错!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他要名那就给他名,他要对手那就给他对手。 西门吹雪这些年虽然进步极快,有好事者称他为剑神,但他绝不是剑仙白云城主的对手。”金九龄点头: “让白云城主对付西门吹雪,让我这个六扇门总捕头来对付你。 你死的也算值了。” “江重威,华一帆,江漫天,不过是你选中的猎物罢。 上官雪儿,江青霞,陆小凤,司空摘星都是你手中棋子。 财你要,宝你要,大人物的欣赏你也要!什么都想要,就不怕竹篮打水一扬空吗?” “可我已经赢了,不是么?”金九岭笑着问道。 “不是!”陆小凤的声音从他后边响起。 金九岭豁然回头,却见陆小凤就那么站在角落里,他却不知道对方是从什么时候来的。 他就站在公孙二娘的身后,公孙二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分明是已经被点了穴道。 三五丈之内风吹草动皆在他的感知当中,就算是呼吸的声响也瞒不过他的耳朵。 然而陆小凤什么时候到的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他居然丝毫不知晓。 “我都听到了!” 金九龄心中震怒,却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上扬,带起冷笑: “你听到什么了?陆小凤,你敢阴我! 可惜,这里是六扇门总部,剑鬼是你亲手送来的,开弓没有回头箭。 就算你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你觉得外面的人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陆小凤,你说我是不是要问你一句?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金九龄,我拿你当朋友,你拿我当畜生来整!”陆小凤火气很大。 “朋友?”金九龄嗤笑一声,眼中再无半分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算计与轻蔑: “陆小凤,你太天真了!自古以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江湖人?不过是些草莽罢了!你们是老鼠,我是猫。 怎能相提并论?你有用,我们才是朋友,用完了,你只是草莽罢了。” “想拿我,需要证据!这里是六扇门,一切靠证据说话。你们两个人一个是嫌犯,一个是嫌犯的朋友,说的话,没人听的。” “若是还有其他人呢?瞎子的耳朵往往都比较好用。有几个瞎子在外面旁听多时了。”陆小凤冷冷的说道: “我说了不算,苦主说的呢。” 金九岭的身形一下子僵住了:“这里是六扇门,谁让他们进来的。” “太简单了!”陆九渊说道,一用力,身上的绳子瞬间全部崩断,这绳子都是特制的,看似绑的很结实,实际上不那么结实。 “这里是六扇门不错,可总捕头只有一个,想做总捕头的人却不止一个。 让几个受害人进来,本就不需要费多少力气,不过就是行个方便罢了。 陆小凤开口,还是有几分面子的。你自己无路可走!” 陆九渊说着伸了伸手,陆小凤直接扔过来孤鸿剑, 陆九渊持剑说道:“亮兵器吧,我送你上路。” 金九龄后退脚步,脚跺了一下地板,身体两侧瞬间弹出来两把剑来: “早就听闻剑鬼左手针,右手剑,天下无双,那就让我见识一下。” 金九龄话音未落,双剑已然出鞘! 左手剑短而狭,如毒蛇吐信,寒光凛冽; 右手剑长而阔,舞动间带着沉闷的风雷之声。 双剑一阴一阳,一巧一拙,瞬间封死了陆九渊身前所有空间! “都说金九龄天资绝世,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兵器,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陆小凤瞳孔微缩,金九龄隐藏之深,连他这好友都未曾知晓其真正压箱底的绝技。 这双剑合璧的威力,霸道轻灵兼备,威力可成当世顶尖! 他并未后退,反而迎着双剑的锋芒,踏前一步! 这一步,却精准地踩在了双剑气势转换间那微不可查的缝隙。 孤鸿剑并非直刺,而是如同灵蛇般向上撩起,四棱剑身划过一道奇异的弧线, 带着撕裂空气的“嗤嗤”锐响,精准无比地撞向金九龄左手短剑的剑脊!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金九龄只觉得一股极其刁钻、凝练如针的劲力,透过短剑剑身狠狠钻入自己的手臂经脉! 那力量并不刚猛,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阴狠与诡谲。 “不愧是剑鬼,丝毫不差,好诡异的劲力!”金九龄心头剧震,右手阔剑毫不犹豫,带着泰山压顶之势,拦腰横扫! 剑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埃,势要将陆九渊连同他手中那把怪剑一同腰斩! 陆九渊腰身诡异一折,如同风中柔柳,险之又险地贴着横扫的阔剑剑锋滑过。 冰冷的剑气割裂了他的衣角,却未能伤及皮肉分毫。 就在这电光石火、身形交错的一刹那! 陆九渊的左手上寒芒一闪而逝。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 一柄细剑挡在眼前,恰恰将这一枚绣花针挡住。 刹那间,金九龄背后全是冷汗,赌对了!这家伙果然要用同样的办法对付我,他要插爆我的眼睛。 太快,太险,若不是在出招的同时提前挡了一下,怕是已经死掉。 旁边还有陆小凤观战掠阵,无路可逃! 没有针,只用剑,二十招内我能稳杀他,左手针右手剑,二十招内他能稳杀我,怎么办?怎么办? 第二十八章:金九龄伏诛,大摇大摆走出六扇门! 挡下那枚致命飞针的侥幸感只维持了一瞬,更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 陆九渊的剑再次刺来,左手中一点寒光闪烁,让他不得不分出五分心力。 无法专心,无法全意,在战斗当中,就代表死期将至。 “我这一剑,挂逼的功力!你挡得住么?” 这一剑,不是快!是快到消失! 仿佛光线在他身上扭曲,原地只留下一道被速度撕裂空气形成的、正在缓缓消散的淡薄残影。 一股凌厉到让金九龄眼球刺痛的无形锋芒,已如附骨之蛆般贴到了他面前! 孤鸿剑不再是剑,它成了一道光! 一道摒弃了所有变化、防御、后手,将一切意志与力量都凝聚于一点、追求绝对穿透与毁灭的死亡之光! 目标——金九龄的咽喉! 快!极致的快!纯粹的杀! 金九龄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再不敢分心他顾,双剑极速回援,抵挡这一道绝命之刺。 阔剑沉重来不及回防,短剑精巧,极速回防,抵挡这凝聚了全部精气神的死亡一刺! “给我挡住啊——!” 金九龄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铛——!!!! 手臂一沉, 碰撞的瞬间,陆九渊的左手,再次动了。 没有光华,没有破空声。 只有一抹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银芒,如同情人最温柔的叹息,又如同死神最精准的抚摸,悄无声息地、轻柔地消失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或许这声音并不存在,只是幻觉。 金九龄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表情,所有的思维,都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他脸上那混合着惊骇、痛苦、难以置信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复杂神情,永远地定格。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充满算计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死灰。 眉心处,一点鲜艳欲滴的红痣,缓缓沁出,随即化作一道细细的血线,蜿蜒而下。 短剑被弹飞,孤鸿剑没有丝毫阻碍的插到他的咽喉当中。 “侥幸挡得住一针,还能挡得住两针么?我的针,并不是非要射眼睛不可!” 他低头,从怀中掏出一块粗布手绢,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孤鸿剑上沾染的血迹。 擦拭干净后,手腕一抖,那染血的手绢轻飘飘地覆在了金九龄那张凝固着惊骇表情的脸上。 “你的剑,更快了!也更强了。”陆小凤惊叹的说道: “走进来站在金九龄身后,他都发现不了你,你的轻功,怕已经是天下无双了!” “没道理你们都在一日千里的进步,独独我止步不前。”陆九渊摇头说道: “西门吹雪也在飞速进步,你也在飞速进步,我若是跟不上,那该多尴尬! 剑神有了,剑仙有了,剑圣,我要定了!”陆九渊转身,左手一道银光消逝。 公孙二娘心中还有点儿小庆幸,他没看我,他没看我……活下来了…啊! 眉心一点朱红,更添一分艳丽,只是空洞的双眼,死寂的眼神,大大拉低了颜值。 想杀我的人还想跑?哪来的可能。 陆小凤摇摇头,这杀性,只能说不愧是鬼剑老九,在他眼中,只有敌友之分,没有美丑之别,再美的人,得罪了他,也是照杀不误。 公孙大娘如此,九姑娘如此,唐家三小姐如此,上官飞燕如此,公孙二娘同样如此。 “走吧,老九。”陆小凤叹了口气:“这里终究是六扇门,在六扇门里杀了六扇门的总捕头。不好说,也不好听。” 话音未落,大堂所有门窗“轰”一声被齐齐撞开! “两位还是别走了!” 数十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六扇门精锐捕快如潮水般从各处涌入,瞬间将整个大堂围得水泄不通。 劲弩上弦,刀剑出鞘,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空气都仿佛冻结。 为首的是两名气势沉凝的中年人,一人身材高大,面如重枣,眼神锐利如鹰隼; 另一人稍矮,面色灰白,眼神却更为阴鸷,正是六扇门中仅次于金九龄的两位副总捕头——“铁面判官”崔元山和“鬼手追魂”冷无血。 而在两人身后,是同样被强弓劲弩指着的江重威三人。 陆小凤,你个乌龟儿子王八蛋! 我给你们打开方便之门,是让你们揭露金九龄的犯罪事实,却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杀掉他! 京师之地,六扇门中,袭杀六扇门总捕头!你们两个,真是给了我无与伦比的惊喜啊! 六扇门的脸是让你们彻底踩到泥里去了。 崔元山的脸色很难看,心里骂的那是咬牙切齿,金九龄若是被国法处置,他是有功无过。 但是自己部门的首领在六扇门的地盘上被江湖人所杀,现在死无对证,所谓的证据只剩下这三个瞎子的指控。 这就犯了官扬大忌! 出卖长官也不是这么卖的,就算真的出卖,也不能卖的这么明目张胆。 这一下子弄下来,别说功劳,现在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都未必。 让他们这群坑货进了这六扇门,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补救,就是把六扇门的脸摆在地上的人完全拿下,用他们的命来洗这个污点。 他死死盯住持剑而立的陆九渊,厉声喝道: “陆九渊!陆小凤!你们好大的狗胆! 竟敢在六扇门总衙行凶,刺杀总捕头!此乃杀官造反大罪!来人!给我拿下!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里三层,外三层,一层层人的距离,数十柄强弩引弦待发,锋锐的箭尖锁定了两人。 上百刀剑寒光闪烁,所有捕快都恨得牙痒痒。 金九龄不是不能死,而是不能死在这里!不能这么死! 陆小凤头皮微微发麻,幸好他们两个早有准备,否则真的麻烦就大了,就算能够凭借超绝轻功侥幸逃脱。 天下各处也会遍布他们悬赏文书,走到哪儿都得小心翼翼,吃饭先验毒,睡觉睁只眼。 否则怕在稀里糊涂当中丢了脑袋。 “且慢!”陆九渊轻轻的撩开了衣袍的下摆。 一个物件,随着他撩衣的动作,清晰地显露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只玉玦,这正是小白龙送给陆九渊,号称“持此玉玦,天下六大钱庄皆可支取万金”的信物。 “这位捕头,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明白!”陆九渊问道。 “住手!都住手!” 铁面判崔元山脸上的怒容瞬间化为骇然,他死死盯着那枚玉玦,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鬼手追魂冷无血同样惊骇,扭头看向老崔,一看他那跟自己差不了多少的见鬼脸色,就知道看到的东西没错。 “住手,都住手,出去,都出去!”连忙把身边的兵刃弓箭都压下。 周围那些原本杀气腾腾的捕快们,一看两位副总捕头如此失态,这般见鬼模样,立即就知道这次踢到铁板了。 连忙收收剑的收剑,压弩的压弩,然后看看天色,一个个迅速往外撤。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众捕快就已经跑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两位副总捕头,和三个一脸懵逼的瞎子。 崔元山和冷无血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 “现在,”陆九渊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目光淡淡地扫过崔元山和冷无血: “我们可以走了么?” 崔元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努力想挤出一个恭敬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可以,当然可以!” “有些东西知道了就藏在心里,不能说,说了就会死,我的话,你可明白?”陆九渊走过来语气平淡的说道。 “明白!属下明白!”崔元山连连点头。 陆九渊拍拍他的肩膀:“至于金九龄,有这三位苦主指认,直接结案即可!” 陆九渊和陆小凤大摇大摆的出了六扇门,催冷二人,才敢挺直腰杆。 大人物打架,小喽啰遭殃,金九龄这家伙,犯了天条了! “三位,请吧!金九龄那奸贼竟是绣花大盗,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崔某代六扇门给诸位道声歉,此撩被杀,实在是大快人心。请!” 第二十九章:剑意对决,鬼之剑,仙之剑! 夜风拂过,几竿翠竹发出沙沙的轻响。 陆九渊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院中,仿佛从未离开过,只是院子里多了一个小人儿,容貌极其出色,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胸前太过平整。 将来若是嫁人,容易饿着孩子。 陆九渊摒弃了所有杂念,心沉如水,唯有手中孤鸿剑不断的刺出。 剑光流转,比之前更快,更凝练!每一次刺击,都带起一片模糊的青影和细微却刺耳的破空声。 汗水浸透了他的青衫,又被夜风吹干,留下浅浅的盐渍。 唯有眉宇间那一点专注,始终如一。 他的金手指虽然很不错但一切都在他自身的基础之上。 他的实力越强,他的金手指越霸道。 汗水不会骗人,月华如水,悄然洒满院落,给青竹、泥地、练剑的身影都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 就在陆九渊收剑凝立,调整呼吸的刹那—— 院外竹林深处,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割裂感陡然传来! 仿佛一道无形的剑气切开了夜风,斩断了月光! 陆九渊霍然抬头,目光如电,射向竹林深处。 只见一道身影,踏着竹梢之巅,无声无息地飘然而来。 那人一身白衣,在皎洁的月光下纤尘不染,仿佛是谪仙踏月而来。 夜风拂动他宽大的袍袖,猎猎作响,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高与缥缈。 他面容清俊,眉眼间带着一种俯瞰尘寰的淡漠,腰间悬着一柄样式古雅的长剑。 剑虽未出鞘,但那割裂夜风、斩断月华的凛冽剑气,正是由此人身上散发而出! 他踏着柔韧的竹梢,如同踏着无形的阶梯,每一步落下,身下的竹叶便微微一颤,随即恢复平静。 几个起落,人已如一片毫无重量的白云,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小院之中,距离陆九渊不过三丈之遥。 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面容,也照亮了他腰间那柄剑的剑鞘。 点点寒意,似乎是从鞘中弥漫开来。 整个小院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虫鸣匿迹,风也似乎停滞。 唯有那无形的剑气,如同寒潮般弥漫开来,刺得人肌肤生疼。 陆九渊握紧了手中的孤鸿剑,四棱剑柄冰冷的触感让他心神更加凝重。 他看着眼前这月光下的白衣剑客,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寒江孤影,踏月而来!是白云城主,叶孤城!” “剑出如电,飞针无形,天下间唯一让陆小凤无法应对的绝世高手,剑鬼陆九渊!”白云城主叶孤城看着陆九渊。 “我见过陆小凤,与他交手一招,他的灵犀一指夹住了我的天外飞仙!”叶孤城平静的说道,语气相当清冷,不含有半点感情。 “他告诉我,这世界唯一没有丝毫把握夹住的就是你的针!” “你和西门吹雪相约月圆之夜,紫禁之巅,受到整个江湖的关注。 怎么,在和西门吹雪交手之前,还要试试我的本事?”陆九渊看着叶孤城。 叶孤城看着陆九渊。 “你不该接那个玉玦!” “可我就是接了那个玉玦!”陆九渊淡淡的说道,对于叶孤城知道他收了玉玦却不怎么惊讶。 六扇门就是个筛子,那么多人看到了,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了。 陆九渊接着问道:“你知道?” “我知道!” “他也知道?” “他也知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两个人一问一答,如同打哑谜一般,在小屋里悄悄往外探头的上官雪儿,听的迷迷瞪瞪,不知所云。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有痕迹,有了痕迹就再也掩盖不住。” 叶孤城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手已经按在剑上,如同孤鹤唳空,一股沛然莫御的剑意轰然爆发! 嗡——! 没有拔剑,仅仅是剑意勃发! 整个小院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无形的压力轰然降临! 院中的几竿翠竹竟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向内弯曲! 地面上的尘土、落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扫过,猛地向四周激射而去! 陆九渊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冰冷、孤绝、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剑意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拍击在他的心神之上! 这不是招式,这是纯粹的“势”! 是叶孤城浸淫剑道数十年,融于骨血、凝于神魂的“天外飞仙”之势! 这剑意缥缈如云,却又沉重如岳,带着一股俯瞰尘寰、裁决生死的孤高与漠然! 仿佛下一刻,那柄鞘中古剑就会化作撕裂天幕的剑光! 铮! 一声清越到令人心悸的剑鸣骤然响起! 陆九渊轻弹孤鸿剑,四棱剑身剧烈震颤,发出连绵不绝的嗡鸣,一股凝练到极致、纯粹为杀戮毁灭而生的剑意冲天而起! 这剑意没有叶孤城的孤高缥缈,却带着一种源自死亡的森寒与洞穿一切的锐利! 它悍然撞上了那九天倾落的飞仙之势! 嗤嗤嗤——! 空气中似乎响起了无数道无形的剑气在疯狂碰撞、切割、湮灭的声音! 两股截然不同却都达到当世绝巅的剑意,如同两条无形的怒龙,在小院中央狠狠绞杀在一起! 没有刀光剑影,却比任何招式都更加凶险万分! 上官雪儿看着两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疑惑他们在干什么? 突然间似乎想到什么东西,闭上眼睛,不再以眼睛看世界。 却仿佛一下子沉浸到另一个剑的世界当中。 两道剑意,一道缥缈如仙,一道迅捷似鬼!正在疯狂的拼杀,她就像是一只小猫一样,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猛然睁开眼睛,身上全是冷汗,再看静静站在院中的二人,心中方才悚然。 绝世剑客,恐怖如斯! 剑意交锋,恐怖如斯! 叶孤城,陆小剑,恐怖如斯! 针尖对麦芒! 无形的风暴中心,两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剑气,在虚空中激烈碰撞,溅射出无形的火花。 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带着一种仿佛要撕裂肺腑的刺痛感。 上官雪儿躲在窗棂后,缩着身子,瑟瑟发抖,脸色煞白如纸,小手死死捂住嘴巴,连呼吸都停滞了。 感受过剑意,才明白懂剑意和不懂剑意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区别。 “陆小剑的剑意比不过叶孤城,他被压制住了!我得帮他!” 高手之间,胜负只有一线之隔,我必须帮他! 颤抖的小手抓住窗棂上的一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从窗内向着叶孤城狠狠掷了过去! 几乎就在石头飞入那双方战扬的刹那—— 那原本如同绷紧到极限弓弦的剑意对峙,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极其短暂的凝滞! 就在这凝滞的一瞬! 第三十章:针破体,意入心,他没赢,我没输,平分秋色! “铮——!” 孤鸿剑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长鸣,仿佛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 四棱剑身剧烈震颤,那原本被叶孤城浩大剑意死死压制的、凝练如针的森寒杀意, 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的火山,以百倍的凶戾轰然喷发!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青色闪电! 没有繁复的招式,没有华丽的轨迹,只有一道凝聚了他此刻全部意志、力量、速度,甚至燃烧着某种决绝的——刺! 目标,依旧是叶孤城的咽喉! 这一刺,比之前更快!更凶!更绝! 快得仿佛超越了时间的流逝!凶得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绝得不留丝毫余地! 这是陆九渊在叶孤城那九天倾落般的剑意压迫下,于生死边缘爆发出超越自身极限的一剑! 是他在那“凝滞”瞬间捕捉到的、唯一可能破局的契机! 叶孤城那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天下快剑他见得多了,但快到这种地步的仅此一人。 而且此剑当中蕴含的意志! 那是一种将自身化为纯粹毁灭之器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仿佛世间万物,包括他自己的生命,在这一刻都成了可以舍弃、只为达成这终极一“刺”的燃料! 面对这超越极限、带着惨烈毁灭气息的一刺,叶孤城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他的动作极其轻微,轻微到仿佛只是月光在他指尖的一次流淌。 然而,就在他指尖微动的瞬间—— “呛啷——!” 一声清越、孤高、仿佛自九天云外传来的剑鸣,响彻整个小院! 叶孤城腰间的古剑,出鞘了! 没有看到拔剑的动作! 仿佛那柄剑本就存在于虚空之中,此刻只是被月光映照显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其缥缈、其孤绝的剑光骤然亮起! 它不似人间所有! 它仿佛是天外飞来的仙光,带着裁决生死、俯瞰尘寰的无上意境,又带着一股洞穿一切、无物不破的极致锋锐! 剑光甫一出现,便瞬间压过了陆九渊那凝聚所有杀意爆发出的青色电芒!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上官雪儿眼中,只剩下那道惊艳绝伦、不属于人间的剑光。 它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占据了她的心神,让她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呼吸,只剩下一种近乎朝圣般的震撼与窒息感。 这就是——天外飞仙! 陆九渊那惨烈决绝、超越极限的一刺,在这道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剑光面前,如同扑火的飞蛾,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悲壮。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脆响! 如同冰珠落入玉盘,又似寒泉滴落深潭。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狂暴四溢的劲气。 两道快到极致的剑光,在虚空之中,针尖对麦芒般地、精准无比地碰撞在了一起! 碰撞点,正是陆九渊孤鸿剑那四棱扁平的剑尖! 与叶孤城那柄古剑寒光四溢的的剑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两道身影,一青一白,在清冷的月光下凝立不动。 剑尖相抵! 叶孤城白衣胜雪,眼神淡漠依旧,仿佛刚才那惊艳绝伦的一剑只是随手为之,未曾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波澜。 陆九渊脸色骤然一白,握剑的手臂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如同九天银河倒灌,又似整个苍穹倾压,沿着孤鸿剑身,狠狠撞入他的体内! 那不仅仅是雄浑无匹的内力,更蕴含着一种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孤高剑意! 它蛮横地撕扯着陆九渊的经脉,冲击着他的心神,仿佛要将他连同他的意志一起彻底碾碎! 砰砰砰! 陆九渊再也压制不住,嘴角溢出鲜血,身然后连退三步! 叶孤城长剑斜指,静静地站在那里,月光洒落,白衣不染纤尘,仿佛从未动过。 “你的剑,很不错,剑鬼,名副其实!”叶孤城的声音清冷如故,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可惜,还不够!玉玦,我拿走了!” “好一个天外飞仙!果然惊艳绝伦!” 陆九渊脸上带笑,虽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火辣辣的痛。 但他眼中没有丝毫挫败,反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被更强力量碾压后,反而激起的、更加炽烈的战意。 “我见识了你的剑,也请你见识一下我的针!” 话音落,陆九渊的左手轻柔抬起!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银芒,如同情人最温柔的叹息,又如同死神最精准的抚摸,悄无声息地、毫无征兆地射向叶孤城的心脏! 速度!超越了声音!超越了思维!超越了之前他所有出针的速度! 叶孤城瞳孔骤然收缩! 这一次,他脸上的淡漠终于被打破,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 在陆九渊抬手的瞬间,他感受到了真正的、足以威胁生命的死亡气息! 挡不住!会死!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孤高的剑心。 自“天外飞仙”大成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嗅到死亡的气息,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生命被洞穿的寒意! 千钧一发! 叶孤城按在剑柄上的手,五指猛然收紧! 嗡——! 一声更胜之前的清越剑鸣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他手中那柄古雅长剑并非横拦格挡——那根本来不及! 剑身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轨迹,瞬间自胸前斩过,剑锋正斩过那抹索命的银芒!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闷响。 绣花针确实被斩中,且一斩两段,后半段被斩飞跌落。 前半段却已经没入叶孤城的胸口。 叶孤城握剑的手,肉眼可见地剧烈一颤!那白皙修长、稳如磐石的手指,指节瞬间泛白!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掠过一丝异样的苍白,如同完美的白玉蒙上了一层薄霜。 针破体,意穿心! “好!好一个剑鬼!好一针阎王帖!” 叶孤城的声音依旧清冷,却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那是惊怒,是震撼。 他深深看了陆九渊一眼。 那眼神不再仅仅是俯瞰尘寰的淡漠,而是如同深渊,映照出陆九渊苍白染血却桀骜非常的身影。 这眼神复杂难明,有冰冷的杀机,有棋逢对手的激赏,更有一丝…棋局被打乱的阴霾。 没有言语,没有告别。 叶孤城的身影骤然变得虚幻! 仿佛月光在他身上发生了奇异的折射,那袭胜雪的白衣与清冷的月华融为一体。 唰! 原地只留下一道被急速抽离的身影拉出的、正在缓缓消散的白色残影。 人已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已如一片真正的流云,无声无息地飘落在院外最高的一株翠竹之巅。 竹梢只是微微一弯,随即弹起,仿佛承载的只是一缕清风。 他立于竹梢,背对着小院,白衣在夜风中猎猎飞扬,如同孤悬天际的寒星。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而孤绝的背影,却再也无法掩盖那刚刚经历过的、针锋相对的凶险与震荡。 他没有回头。 只是足尖在柔韧的竹梢上轻轻一点。 “嗖——” 破空声微不可闻。 那白色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融入茫茫夜色,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之中。 其速之快,比来时更胜三分,带着一种不愿停留的决绝。 小院之中,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剑压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空气重新开始流动,夜风拂过竹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噗通! 一直强撑着的陆九渊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倒在地! 孤鸿剑“哐啷”一声插在身前的泥土里,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哇——!”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抑不住,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和他青衫的下摆。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五脏六腑刀割般的剧痛。 但他低垂着头,握着剑柄的手,却青筋暴起,指节发白,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陆小剑!” 上官雪儿惊呼一声,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扑到陆九渊身边, 小手颤抖着想去扶他,却又怕弄疼他,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你…你怎么样?别吓我!” 陆九渊没有回答,只是剧烈地喘息着。 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咳…咳咳…好…好一个天外飞仙…” 他声音嘶哑,带着血沫,却充满了力量感,“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势’…这就是传说中的剑意通玄…咳…好!好得很! 借着他的势,才激发出来属于我的剑意!这一剑,能顶十年苦修!” 他死死盯着叶孤城消失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隼。 “你放心,他装的虽然潇洒,但那一针已入心,他受创不比我轻。 他没赢,我也没输!” “今夜,真是痛快!”他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笑容惨烈却又无比畅快。 “九月十五,月圆之夜…紫禁之巅!呵呵!” 第三十一章:仁义满京华李燕北,上门寻仇的唐门高手 李燕北正在巡视自己的王国,他有三十座公馆。 每天都要走上一遍,从天不亮开始,如今这个时间刚刚从第十二座公馆走出来,去第十三座。 凭着这三十座公馆,还有手上扎实的功夫,他在京城黑道当中也是最顶尖的那么几位。 他走在最前面,后面还跟着一群人,有钱庄掌柜,有镖局镖头。 大清早冷呵呵的跟在后面跑步,吃他的饭,就要守他的规矩。 由不得这些手下人不愿意,不愿意的,都已经扔在永定河里冻成冰坨坨了。 一边跑步,一边揪着手下训话。 突然间窜出来三个乌蓬马车,将李燕北和手下们一下隔开,乌蓬一掀,每个马车上都装着十多个黑衣大汉,手上强弓张开,松手便射。 二十八张劲弓,箭如飞蝗,仅仅两轮连射,就已经让李燕北冷汗湿透脊背。 再来一轮,他就不是李燕北,而是李筛子了! 就在他想喊出一声我命休矣的时候,突然一道青光飞过,划过弓弦。 砰砰砰砰…… 一连二十八张弓弦全部割断,那青光哆哆的两声,射入对面店铺的木头柱子上。 竟然只是两枚青色的铜钱。 弓箭手们大惊失色,嗖嗖嗖直接逃窜到巷子当中。 李燕北没有追,而是看着那两枚铜钱,问世间谁有这般指力,唯有灵犀一指陆小凤。 “告诉你们主人,李燕北不死,自会去找他!” “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当真是好气度。”房顶之上,蹲着的陆小凤鼓掌而笑。 “就算是十个百个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比不上一个陆小凤。”李燕北哈哈大笑: “好久不见,你这混蛋明明来了京城,却不来见我。是怕我没有好吃的,好喝的招待你吗?” “走,我请你喝豆汁,吃荟仙居的火烧炒肝,润明楼的火烧,馅饼周的馅饼。” “哈哈哈哈,还是你知道我的口味,陆小凤就喜欢这一口。” “是谁要杀你?” “城南老杜!” “为什么?” “城南的一块地和六十万两纹银。” “你赌的不小!” “全部身家,我押西门吹雪赢!” “还没开战,老杜为何要杀你?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没有战斗之前,谁也不知道谁胜谁负。 甚至说起来,白云城主的赢面更大一些!要动手也该是你动手。” “叶孤城受伤了!”李燕北说道:“原本确实是难分胜负,两人在伯仲之间,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西门吹雪几乎稳赢。” “他怎么受的伤?”陆小凤问道: “叶孤城半月前去找剑鬼陆九渊,两人交手,虽然不知胜负如何,但叶孤城挨了一针阎王帖!” “陆九渊的针,确实可称为阎王帖!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那么叶孤城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中了他的针,还没有死的人!”陆小凤感叹的说道。 “老实和尚昨天亲口所说,绝对不差!”李燕北说道。 老实和尚名声在外,江湖上所有人都会相信,因为他真的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谎,他真的很老实。 陆小凤摸了摸怀里的一枚玉玦,这东西是真的重要。 在这个时候,白云城主都要专门去找老九去拿。 “老实和尚说的定然不差,城南老杜也确实要杀你。 杀了你,没了苦主,赌局自然就不在了。” “不只是我,凡是压西门吹雪赢的,从昨天消息泄露到今天,已经死了三十几个!”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京城的黑道,实在是太不讲规矩了!”陆小凤摇头苦笑。 “黑道,本来就不讲规矩!因为拳头就是规矩,大家更愿意讲拳头。 拳头拿不下了,才讲规矩。而且,跟活人讲规矩,跟死人不用。”李燕北跟着说道:“一会儿去泡泡澡,解解乏!” 陆小凤的脸色并不好看,匆匆把豆汁火烧吃完,起身便走:“不去了,你忙你的,我得去见见其他老朋友。” “真羡慕你,到处都是朋友!” “我却不觉得值得羡慕,朋友太多,他们自相残杀时,你才懂得我有多为难。” 陆小凤的心情明显恶劣了许多。 他得去郊外看看陆九渊,伤的究竟怎么样。 李燕北看陆小凤离开,眼神一下子就冷冽起来: “杜桐轩,你先坏了规矩,我不会让你好死的!你的双手双脚,我李燕北要了!” 九月十三,上午。京城西郊,竹院。 秋风瑟瑟,带着尚未散尽的暑热之气,吹打着院中青竹,沙沙作响,更添几分燥热。 院内的石桌旁,多了一个竹椅,陆九渊躺在椅子上,盖着一层薄被,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里的火焰,经过十几日静养,似乎烧得更旺、更深邃了。 身边放着一盆清水,他虽然是半躺的模样,却依然拿着一块素白的棉布,细细擦拭着“孤鸿”剑的四棱剑身。 动作很慢,但很专注。 每一次擦拭,都仿佛在与剑对话,在重温当日在叶孤城那式“天外飞仙”之下承受的恐怖压力。 剑尖处,那细微的碰撞印记,时时在脑海中回放。 上官雪儿坐在廊下,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汤,小脸皱成一团,担忧地看着院中那个仿佛与秋风融为一体的虚弱身影。 明明暑热未过,他却一直盖着被子,即便如此,依然觉得寒冷。 这种状态,着实让人揪心。 就在这时,院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带着一股阴冷刺骨的杀意,瞬间冲散了秋风的灼热。 一个身影,静静地立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墨绿色劲装,料子名贵,却毫不起眼,仿佛要融入这秋风竹影之中。 面容年轻,甚至算得上俊朗,但眉眼间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眼神锐利如针,死死钉在陆九渊身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异常稳定,此刻正随意地垂在身侧,却让人感觉那十根手指随时能弹出致命的东西。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压力便弥漫开来,带着唐门特有的、混合着药香与血腥的阴鸷气息。 第三十二章:唐门唐天仪,死的不怨! “唐家唐天仪!” 蜀中唐门年轻一辈最杰出的人杰之一,唐家三杰之二。 在医术上他上官雪儿也有些造诣,跟花满楼也学了不少东西。 但和蜀中唐门相比,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家伙来了,手里的药还能喝不?唐门的家伙,都是毒虫! 悄悄用手指头沾了点儿药舔了舔,嗯,味儿很正,没添加什么东西。 陆九渊擦拭剑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抬头。 他仿佛只是在专注地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对门口那不速之客视若无睹。 只有那盆清水,在他指尖拂过剑脊时,漾开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沙沙的风声中流淌。 终于,那墨绿劲装的年轻人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清晰地刺入耳膜: “剑鬼,陆九渊?” 陆九渊依旧低着头,手指拂过剑格,淡淡应道:“错,是剑圣。” “我叫唐天仪。”年轻人报上名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恨意: “桃花半开,蜀中锦绣,唐珠,是我妹妹。”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陆九渊擦拭剑身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眼神平静地看向门口的唐天仪。 “哦?那个唐门年轻一代第二高手?” 陆九渊的声音带着一丝重伤未愈的沙哑,却异常平稳,“你妹妹很不错,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她年龄还小,还只是个孩子!”唐天仪的声音冰冷如铁,“她天赋很高,本该有个很不错的未来。” “江湖路险,技不如人,生死自负。”陆九渊将擦好的孤鸿剑轻轻横放在肚子上,左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 “她既出手杀人,就该想到后果。唐门的人,不是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唐门的道理,就是血债血偿!”唐天仪眼中寒光暴涨,杀意再无掩饰,如同实质般刺向陆九渊: “我不管她为何出手,我只知道,她死在你的剑下。今日,我来取你的命,告慰她在天之灵!” 话音落下的瞬间,唐天仪动了! 他没有像寻常人那样扑击,而是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如同被狂风折断的竹子! 就在这仰倒的刹那,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如同弹琴般猛地向上挥洒! “嗤嗤嗤嗤——!” 一片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厉啸撕裂了雨幕! 不是一枚,不是十枚,是整整二十四枚乌沉沉、泛着诡异蓝芒的毒砂! 这些针并非直线射出,而是呈一个诡异无比的扇形扩散网,成弧线,扩散开来,从四周又向着中心聚拢。 瞬间覆盖了陆九渊周身所有要害——咽喉、心脏、眉心、双肩、双膝! 陆九渊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片致命的蓝网。 在唐天仪身体后仰、杀机爆发的同一刹那,陆九渊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骤然燃起两盏寒芒。 他的左手微抬,没有预兆,没有蓄力,仿佛只是被风吹拂了一下衣袖。 一道银芒! 比唐天仪发出的所有毒砂更快!更狠!更难以捕捉! 它仿佛不是射出的,而是直接从陆九渊的指尖“消失”,然后瞬间就“出现”在了唐天仪的眉心之前! 超越了视觉的极限!超越了思维的传递!超越了唐天仪引以为傲的漫天花雨技法的速度! 这一针,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凄厉的破空声,有的,只是唐天仪眼神的变化。 那恨意和必杀的自信,在银芒出现的瞬间,被一种无与伦比的惊骇和绝望彻底取代! 传说中,人死之前的瞬间,可以回忆一生,此刻便是如此,他看到了!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一点银芒的轨迹! 快!快到匪夷所思! 凶!凶到直指眉心! 绝!绝对不留丝毫生机! 他引以为傲的漫天花雨撒毒砂还在半空编织死亡之网,但那道致命的银芒,已经洞穿了他所有的防御,所有的后招,所有的骄傲! 他想躲,身体却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禁锢!他想挡,双手却还维持着挥洒暗器的姿态!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闷响。 仿佛熟透的浆果被刺破。 那道银芒,精准无比地,钉入了唐天仪的眉心正中! 唐天仪身体猛地一僵!后仰的动作凝固在半空。 他眼中所有的神采,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凝固的、难以置信的恐惧。 “呃……” 一声短促、模糊的气音从他喉咙里挤出。 紧接着,他那刚刚挥洒出漫天毒针的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啪嗒!啪嗒!啪嗒……” 后继无力的毒砂,如同下了一扬蓝色的冰雹,纷纷扬扬地掉落在陆九渊身前几步远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诡异的声响。 唐天仪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院门外的泥土, 眉心一点红,细如针孔,却断绝了所有的生机。 唐门年轻一代第二高手,唐天仪,死! 陆九渊依旧躺在竹椅上,仿佛从未动过。 只是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随即又迅速褪去,变得更加苍白。 “雪儿,把药给我!” 雪儿端着药过来,陆九渊接过来一饮而尽。 “陆小剑,他死了?” “咳咳……阎王要人三更死……”他微微喘息了一下,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自嘲的疲惫:“谁敢……留人到五更……” 陆九渊看着雪儿说道:“小心些,此人的毒砂,见血封喉,奇毒无比。 身上更是不知道藏着些什么绝毒的玩意儿。 这里不能住人了,指不定就会因为什么中毒,太危险,收拾一下东西咱们换地方。” “我来的,真不是时候!”陆小凤的声音悠悠的响起,只见他站在房顶上,手里提着一个小包,包里装的是润明楼的火烧。 “呵呵,你来的正是时候。”陆九渊笑着说道:“知道我饿了,专门儿带来这么香的好吃的。” “来得正好?” 陆小凤苦笑一声,看着地上唐天仪眉心那一点殷红,又看向竹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却眼神亮得惊人的陆九渊。 “你的杀性还是那么炽烈,唐门三杰让你杀了俩,继天禽门之后,你把蜀中唐门也彻底得罪死了。” 弹出一缕指风,地上散落的毒砂翻滚了几下。 “唐门的‘蓝星砂’,见血封喉,沾皮溃烂。 唐天仪,唐门三杰之二,唐家老太爷最看重的孙子,趁虚而入,死的不愧,说一声活该理所当然。 只是你以后的日子怕不好过了,这地方也确实不能住人了!” “既然出来杀人就要有被杀的准备,命都是只有一条,就算是唐门弟子也没有多出一条命来。” 第三十三章:趁他病要他命,痛打落水狗! 放在桌子上直接打开。 “他自己送上门,带着杀意。技不如人,死了干净。” “润明楼的火烧?算你有点良心。雪儿,收拾要紧东西,吃完咱们就走。” 上官雪儿点头,已经开始收拾,本来就没多少东西,把钱带好,收拾了两身换洗的衣服即可。 陆小凤叹了口气,神情变得凝重:“我本是想来看看你被叶孤城伤得如何,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现在看来,你的麻烦远不止一个叶孤城。” 他瞥了一眼门外唐天仪的尸体: “唐门绝不会善罢甘休,唐天仪的死讯传回去,唐家怕是要乱上一阵。”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正在意的也不过是唐老太爷,下面的小辈,未必愿意拿自己的性命给一个死人报仇。 唐天仪死了,他们能分到资源也会更多些。 家族势力,未必有天禽门来的惨烈。”陆九渊毫不在意,把嘴里的火烧吃完:“说说你的消息。” 陆小凤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是担忧又是无奈,低声道:“叶孤城受伤的消息,已经彻底传开了。 是老实和尚亲口说的。” 陆九渊眼神一闪:“哦?他说了什么?” “他说半月前,白云城主夜访剑鬼,交手后身中一针‘阎王帖’! 虽未致命,但剑仙负伤,已是铁板钉钉!” 陆小凤紧盯着陆九渊,“老九,老实和尚从不说谎。叶孤城,你那一针,到底伤他多重?” 陆九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那惊心动魄的一瞬。 “半条命吧!他若及时找良医治疗,然后静心修养,还有活路,若是再进行大战,必死无疑!” 陆小凤心中一紧:“也就是说,老实和尚所言非虚!叶孤城确实负伤了!而且伤在心脉要害!” 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难怪……难怪京城已经翻了天!” “翻天了?”陆九渊挑眉。 “城南老杜,押了重注赌叶孤城赢。 现在叶孤城负伤的消息一传开,西门吹雪的赔率直线下降。 老杜急了,从昨天消息泄露到现在,他已经派人暗杀了三十多个押西门吹雪赢的京城黑道头目和富商! 李燕北今天早上就差点被射成刺猬,是我恰巧路过救了他。” 陆小凤语速极快,“李燕北押了全部身家在西门吹雪身上,他现在是杜桐轩的头号目标! 整个京城的地下赌局,已经变成了血淋淋的屠宰扬!”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黑道,向来如此。” 陆九渊冷笑一声,似乎对这扬腥风血雨并不意外,反而更关心另一件事:“西门吹雪呢?知道他在哪里吗?” 陆小凤摇头:“不知道,他已经藏了一个月,为了和叶孤城决战,他避世调整自身状态。 不被外界环境影响自身,决战的时候,他要是知道你把他的战斗给提前打了…… 以他的性子,一定气的要死,必然不与你干休!” “哦?气死?那才好! 自从发现我用针以后,他就没给过我一次的好脸色。 能气气那个混蛋,我觉得心里更舒服了!畅快!” “你现在这副模样,还能接西门吹雪一剑?” 陆小凤毫不留情地戳穿现实,“叶孤城那一剑,加上刚才强行动手杀唐天仪,养了几天的伤势,怕又严重些了! 别说西门吹雪,唐门再来几个像样点的杀手,你都未必能站着说话!” “咳咳……”陆九渊被火烧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嘴角又渗出一丝鲜红,他随手抹去。 “陆小鸡,你少在这里乌鸦嘴。 死不了!叶孤城的天外飞仙都杀不得我,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他顿了顿,看向正在收拾东西的上官雪儿,声音低沉了几分: “只需找个安稳地方让我喘口气,就还有一战之力,我只是伤了,不是死了!” “安稳地方?”陆小凤环视了一下这个被剧毒沾染的小院, “这里肯定不能待了。京城现在龙蛇混杂,想杀你的人除了唐门,恐怕还有押叶孤城赢的赌徒。 甚至……杜桐轩那种人,未必不会为了讨好唐门或者别的目的,对你落井下石。” “你想去哪?”陆小凤问道,“我在京城倒还有几个勉强算得上清净的落脚点。” 陆九渊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慢将剩下的火烧吃完:“去李燕北那儿。” “李燕北?”陆小凤点头,“他那里还真是好地方!” “他是你的至交好友,又欠你一条命,我过去,他一定好好招待。” “安全上,总比我们自己瞎找地方强。 他手下人多,防备也严,唐门的人想悄无声息地摸进去下毒,没那么容易。” 上官雪儿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裹,站在旁边,笑着说道:“陆小剑,陆小鸡,我收拾好了。” “雪儿姑娘少了几分古灵精怪,倒是安静多了!”看着上官雪儿,陆小凤笑着说道。 “呸,陆小鸡,不要胡说八道,人家那里古灵精怪了!人家那时候只是年龄小罢了!” 上官雪儿脸一红,人家已经长大很多了,将来要做贤妻良母的,怎么能还是咋咋呼呼。 二十几个人围坐在一个小屋里,各个脸色潮红,在座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涉黑,没几个好玩意儿。 有逼良为娼的青楼坐馆打手,有放高利贷的混混头子。 有走镖的镖头,有钱庄里挪用公款的掌柜…… 来自各行各业,还都小有名声。 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在月圆之夜决战当中,押注押的是白云城主赢! “咱们兄弟这次可都被坑惨了,不出这一口恶气,我都要憋死。” “李老大,你押了多少?” “九千两!棺材本都砸里头了!” “我押了八千两!” “我押了三千两!” “我押了五千两!” …… “剑鬼那个畜生,都知道他跟西门吹雪是至交好友,没想到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帮他, 把叶孤城引过去,拼个两败俱伤,让西门吹雪稳赢,是可忍孰不可忍?” “据说有人看到陆小凤跟李燕北一起吃饭!” “陆小凤跟陆九渊是至交好友……” “李燕北压西门吹雪赢,押了六十万两白银……” “破案了破案了!绝对没错,一定是这几个混蛋一起联手做局坑钱。 西门吹雪挑战,李燕北开盘压注,陆九渊重伤对手,陆小凤暗中保护! 到时候,西门吹雪得名,李燕北得老杜的地,陆小凤和陆九渊得钱……好处都他么让他们得了! 我们在后头放血割肉还被喂屎!忍不了了!一点儿都忍不了了!” 二十来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清晰,越说越明了,越讨论越觉得有道理。 砰!有人一拍桌子大吼道: “干他娘!骗我钱!还我血汗钱!” “陆九渊被白云城主重创,现在身受重伤…!” “痛打落水狗!干掉他!” “先杀陆九渊,再杀李燕北!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 咱们这个计划,就叫痛打落水狗! 能不能打狗吃肉,能不能保住家产,能不能保住身家性命,就看在座诸位的决心了!” “干了!我藏有三把弩,五张硬弓!” “干了!我有三张硬弓,三百支箭!” “我有弩十张,弩箭二百枚!全拿出来!” “我有……” “我有……” “拼了!” “李老大,你说怎么办?” “我得到消息,唐门三杰之一,唐天仪已经如找剑鬼报仇。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唐天仪虽然厉害,却也未必能成。 但就算不成,剑鬼以重伤之身应战,也绝对落不了好。 趁他病要他命,痛打落水狗!我觉得现在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召集人手,准备好强弓劲弩,直奔他家而去!干他!” “好!” 第三十四章:截杀与老实和尚 天似乎更热了些,蝉鸣阵阵,扰的人心烦意乱。 陆九渊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脸色在秋阳下依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每一步都走得有些缓慢,脚步虚浮。 上官雪儿一边搀扶着他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提着小小的包袱。 陆小凤走在他们身侧,他看似随意,实则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一种山雨欲来的肃杀。 “气氛很不太对劲,小心些!上下都有,有些人容不下咱们了!” 陆小凤的声音压得更低,脚步也慢了下来。 “一会儿你护住雪儿,不用管我!”陆九渊轻轻的说道: “你行不?” “杀人的时候,谁敢说我不行?” 三人仿佛毫无所觉得往前走,又走了三十多丈的距离。 “咻咻咻咻——!” 尖锐凄厉的破空声骤然撕裂了官道上的寂静! 是从两侧的大树之上!两边土地的泥土当中举着弩钻出来。 箭雨! 真正的箭雨! 不是一轮试探,而是两侧大树之上、前方土中钻出的数十名弓弩手倾尽全力的饱和打击! 乌压压的箭矢带着摄人的寒光,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将陆九渊、陆小凤、上官雪儿三人完全笼罩! 目标,首当其冲便是那个裹着披风、脚步虚浮的身影——陆九渊! “小心!” 陆小凤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在破空声初响的刹那,他周身气劲勃发,如同炸开的旋风! 宽大的红披风被他内力灌注,瞬间鼓胀如墙,猛地一卷,将上官雪儿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护在自己宽阔的脊背之后! 同时,他那两根名动天下的手指,已化作两道肉眼难辨的残影! “叮叮叮叮——!” 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脆响瞬间炸开! 陆小凤的身形在原地化作一道模糊的红色虚影,双手十指灵动翻飞,精准无比地弹、拨、夹、点! 射向他与上官雪儿范围的劲矢,无论是强弓射出的长箭,还是弩机激发的短矢,都被他这双神乎其技的手指硬生生拦截、拨偏、甚至夹断! 箭矢在他身周尺许之地纷纷坠落,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 “陆小剑!” 被裹在披风里的上官雪儿只觉天旋地转,耳边尽是刺耳的锐啸和箭矢撞击的爆鸣,惊叫出声。 然而,陆小凤只护住自己和雪儿,并没有兼顾两步之外的陆九渊! 至少有超过一半的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如同嗜血的毒蜂,直扑那个看似摇摇欲坠的身影!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那个裹着披风、脸色苍白的身影,骤然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动! 快!快得超出了重伤之躯的极限!快得撕裂了视觉的捕捉! 陆九渊在箭网及体的前一刻,仿佛化身成了一缕被狂风撕扯的轻烟,又像一道贴着地面游走的青色电光!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最密集的箭矢风暴,不退反进! 他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折叠、滑步、侧移! 每一次移动都妙到毫巅,险之又险妙之又妙地避开十数支致命箭矢。 “什么?!” 树冠上,土堆后,那些射出箭矢的黑道弓手们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 这他么是重伤垂死之人?这分明是鬼魅! 就在他们惊骇欲绝、心神失守的瞬间—— “铮——!” 内力灌注之下,一声饱含无限杀机的剑鸣,骤然炸响! 银光! 一道凝练到极致、凶戾到极致的银色剑芒,从陆九渊手中爆发! 剑光如龙,夭矫腾空! “噗噗噗噗——!” 剑光所过之处,血花绽放,如同在秋阳下盛开的妖异之花! 左侧树冠上,三名弓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脖颈间同时喷出三尺高的血泉,头颅歪斜,尸体如同沉重的麻袋般栽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剑光毫不停歇,如同拥有生命的山舞银蛇,在半空中诡异地一折,直扑前方刚刚从泥土中钻出、还未来得及重新上弦的弩手! “呃啊——!” 两道身影捂着喉咙,指缝间鲜血狂涌,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软软倒下。 银光再闪! 陆九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右侧大树之下。 那两名藏身树后的弓手刚刚举起弓,只觉眼前青芒一闪,咽喉处便是一凉,随即是无尽的黑暗吞噬了意识。 “杀了他!快放箭!”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嘶声狂吼,声音带着破音的恐惧。 晚了! 陆九渊的身影已经彻底融入了杀戮之中。这哪里是什么重伤的病人,分明就是索命的修罗! 孤鸿剑在他手中,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他手臂的延伸,是他杀戮意志的具现! 剑光纵横! 每一次闪烁,都带起一蓬滚烫的血雨! 每一次轻鸣,都收割一条亡魂! 他的剑法依旧是只有一个刺,只是快!准!狠!刺的刁钻!刺的致命! 一剑刺出,洞穿前方举弩者的咽喉,手腕一抖,剑尖顺势一递,洞穿旁边的眼睛。 旋身!回扫! 身法如鬼,剑光如电! 快!太快了! 从箭雨落下到此刻,不过短短三四个呼吸! 官道上,泥土里,树冠下,已经躺倒了二十七八具尸体! 鲜血染红了干燥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秋风卷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吹动陆九渊染血的青衫下摆。 源源不断的微弱细流从剑柄传递到身体当中,让他原本就不重的伤势几乎是迅速痊愈。 他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笑意已经敛去,只是红润的脸色有些出戏。 “混蛋老九……”陆小凤咬牙切齿,“你的伤……你就是一个大混蛋!” “伤?咳……”他脸色一白,眉头一皱,抬手捂住了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这一次的咳嗽异常剧烈,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他挺拔的身躯微微佝偻,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指缝间,刺目的鲜红迅速渗出、滴落,在他脚下染开一小片殷红。 “陆小剑!”上官雪儿惊呼,想要上前。 陆九渊猛地抬起另一只手制止了她。 他咳了好一阵,才慢慢直起身,掌心,赫然是一小滩粘稠、暗红的血迹! “伤是真的,很重。叶孤城的天外飞仙,岂是那么好接的?咳咳……” 他又咳了两声,才喘息着继续道: “只不过……杀这些土鸡瓦狗罢了!我只是重伤,却不是死了!” 最后这句话,似有所指,陆小凤的瞳孔微微缩。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目光却被官道前方一个极其怪异的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个和尚。 一个正在爬行的和尚。 第三十五章:老实和尚不老实,酒里有毒! 正以一种极其虔诚又极其狼狈的姿态,手脚并用,在尘土中艰难地向前爬行。 和尚的僧衣后背已被汗水浸透,紧贴着脊梁。 裸露的膝盖和手肘处,粗糙的砂砾,浸透的汗水,混着泥土,粘在皮肤上,显得污秽不堪。 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皮肉与粗粝砂石的较量,留下浅浅的汗渍。 他爬得很慢,很稳。 光溜溜的脑袋低垂着,几乎要碰到地面,汗水顺着额角、鼻尖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干燥的尘土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老实和尚! 天下间,能做出这种事,会做这种事情的,只有老实和尚,只此一人。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陆小凤低声嘟囔,眼中却闪过一丝悲哀。 这位又是他的朋友,而他的朋友,往往伤他最深。 老实和尚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前方那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满地尸体视若无睹。 他依旧专注地、一寸一寸地向前爬行。 汗水流进他的眼睛,带来一阵刺痛,用力眨眨眼,甩掉汗珠,动作却丝毫不停。 陆渊几人走过去,靠近以后,陆九渊捂着嘴,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身体微微晃动。 老实和尚爬行的动作停下了。 他缓缓抬起头,他那张沾满尘土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阿弥陀佛。”一声低沉平和的佛号从他口中宣出,声音不大。 “遍地修罗扬,要命老无常。陆施主,好重的杀业,我们又见面了!” “老实和尚,还真是久违了!”陆九渊咳嗽了一下,脸色苍白的说道。 陆小凤看着他这副凄惨模样,忍不住摇头:“这次又犯了什么错?要这样自己惩罚自己。” 老实和尚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爬的舒服点儿,才慢慢道: “贫僧犯了色戒,动了妄念。欧阳情姑娘来了京师,贫僧没忍住,又照顾了一下她的生意,心中起了尘埃。 贫僧犯了口戒,说出叶孤城受伤之事,导致京城杀戮迭起,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自当受罚,爬行十里,平心静气,以清心垢。” 说完,也不看三人,直接继续爬行而走。 陆九渊、陆小凤、上官雪儿三人看他离开。 “真是一个老实和尚!居然因为这些事情惩罚自己。” 上官雪儿忍不住惊叹,作为一个曾经谎话连篇的小姑娘,她实在难以理解老实和尚这种奇葩的存在。 “老实和尚……”陆小凤情绪有些低落,叶孤城的伤势是他传出来的,这里的截杀又有他的影子。 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很难不怀疑他,即便是天下间都知道他是以老实闻名。 花魁名妓是处女,老实和尚不老实!这就是古龙的世界。 陆九渊嘴角扯了一下:“不是早就该有心理准备了么!这江湖,看到的,永远都只是表面而已。” 陆小凤沉默不语,他何尝不知。 老实和尚的“老实”,本身就是一种最精妙的伪装和武器。 “所以你才一直装作重伤的模样!” “走吧,去李燕北那儿! 至少他的地盘,宵小没那么容易摸进去下黑手!” 京城,李燕北的家中,高墙深院,门口站着八名精悍的护卫,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内外兼修的好手。 院墙内,隐约可见人影晃动,暗哨密布。 陆小凤上前,对守卫头目低语几句,守卫头目显然认得这位名满天下的陆大侠, 更知道自家老板与其交情匪浅,不敢怠慢,立刻转身进去通传。 不多时,沉重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锦缎劲装,满面虬髯的中年汉子大步流星地迎了出来。 “哈哈哈!陆小凤!你这混蛋,这个时候想起我,实在是让我太开心了!” 李燕北声若洪钟,给了陆小凤一个熊抱,目光就落到陆小凤身后被雪儿搀扶着、脸色惨白、青衫下摆还沾着点点暗红血渍的陆九渊身上。 抱拳一礼,不敢怠慢。 “哈哈哈哈,李燕北,见过陆大侠!” 陆九渊强提一口气,微微颔首,声音沙哑却清晰:“久仰李庄主‘仁义满京华’的名号,今日叨扰了。” 说话间,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红。 “快!快请进!外面风大!来人!把最好的厢房收拾出来!请王大夫!不,去请回春堂的孙老神仙!快!” 他一边大声吩咐手下,一边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想搀扶陆九渊另一只胳膊,动作带着十二分的敬意和关切。 如果说之前对陆小凤是兄弟情谊,那么此刻对陆九渊,则是一种对财神爷的尊敬和感激。 毕竟,叶孤城的伤,直接关系到他李燕北押在西门吹雪身上的六十万两雪花纹银! “多谢李庄主,你也不必客气,有处静室容我调息即可。” 陆九渊摆摆手,拒绝了搀扶,强撑着站稳,目光扫过周围严密的守卫,微微点头:“此地……确实安稳些。” 李燕北的府邸深院幽静,护卫森严。 陆九渊选了一个略偏僻的厢房,上官雪儿寸步不离地照顾,一切饮食都亲手操持,防止出现异常情况。 李燕北看着虽然略有不喜,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对方仇家众多,在陌生的地方小心谨慎一些,也是理所应当。 便拉着陆小凤一起在前厅叙话。 “京城黑道这次都疯了,银子迷人眼,蒙人心,现在看谁都该死,看谁都想杀! 短短两天时间,死了不下百人。”李燕北脸色铁青,狠狠灌了一口烈酒, “那些押叶孤城赢的,都在不断的杀人,或买凶杀人。就连周边各处的杀手组织,都在不断的向着京师汇聚。” “京城之中,除了皇宫大内,他已经没有哪个地方是真正的安全。” “为了以防万一,我这宅子里三层外三层,处处都是心腹把守,就连一个苍蝇都进来,也出不去。”李燕北说道: “剑鬼就让他安心的在这里养伤,这种危险形势也就是这两天的时间,等到决斗一过,自然散去。” “陆小凤,这两天京城水深能够淹死人。 你还是不要过多的掺和的好,掺和的越深越危险。 到现在为止,京城当中已经汇聚了不下五位门派掌门,十余位名传天下的老一辈顶尖高手。 武当、峨眉、崆峒、少林、点苍都有人来。 外面哪里,都比不上这里来的安全。”话音未落,李燕北的脸色骤然一变! 一种青紫色,如同被冻坏的茄子,瞬间从脖颈蔓延至整张脸! 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 “李燕北!”陆小凤惊得霍然起身。 李燕北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喉咙,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这毒发作得迅猛无比,霸道绝伦! “来人!快叫大夫!戒备!” 陆小凤厉声喝道,同时伸手疾点李燕北胸前几处大穴,试图延缓毒性蔓延。 效果很明显,直接遏制住了扩散的速度。 但那青紫色仍在缓慢扩散,李燕北深呼吸几下,运功压制。 “我的酒里……有毒!查!” 第三十六章:只一眼便知,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福伯…”李燕北拳头攥紧,福伯跟了他三十二年,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他从小长到大!这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话说不是最亲近的,也不敢把自己的饮食托付给他。 “杜桐轩!这个混账!下作!无耻!” 嗖! 一个飞镖从外面射来,被陆小凤两指夹住。飞镖上带着纸条。 展开一看:“想要解药,带他来春风一笑阁!” 李燕北脸上青紫之气稍缓,但依旧虚弱,他死死攥着陆小凤的手臂,声音嘶哑: “春风一笑阁……是杜桐轩这老狗!他不但想要我的命,还要看我的笑话!” 陆小凤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李燕北的毒虽暂时压制,但霸道无比,非独门解药难救。 杜桐轩设下这局,又要请他过去,绝对不是看他笑话那么简单。 这一去,怕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 “别去……陆小凤……”李燕北挣扎着低吼,“那地方一定是陷阱!杜老狗……不是一个人他背后必然有势力……” “不去,你就死定了。”陆小凤沉着脸说道:“叫上老九,一起去!” “剑鬼,身上有伤……” “受伤的老虎也是老虎,不是豺狗能够挑衅。我向来不喜杀人,但既然有人想死,那就不妨试试老九的剑。” 春风一笑楼处处是莺莺燕燕,此时接近黄昏,正是开门营业的好时候。 只是这大堂当中,不知何时,坐了许多人手,若是细究,这些人在天南地北还都很有些名气。 陆小凤搀扶着李燕北,上官雪儿紧挨着面色苍白、裹着披风的陆九渊, 四人踏入了这片莺歌燕舞的销金窟。 丝竹管弦依旧,舞姿曼妙如常,只是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寻欢作乐的客人、巧笑嫣然的姑娘,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这进来的四人身上。 大堂中央,一张铺着锦缎的圆桌旁,一个身材消瘦,一身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正自斟自饮。 一消瘦男子背负双手站在他的身后。 这个书生模样的人,正是黑道当中鼎鼎有名的城南老杜,杜桐轩。 看到李燕北那青紫未褪、强忍痛楚的狼狈模样,杜桐轩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 “李将军,别来无恙?” 一句话,嘲讽意味十足。 “杜学士,托你的福,还没死!” 称一个屡试不中的书生为学士,李燕北嘲讽的意味同样不浅。 “是你买通福伯,下毒杀我?” “不错!是人就有破绽,即便是跟随你三十二年的老人,同样可以买通。”杜桐轩点头承认。 “那你喊我过来,就是为了看看我狼狈的样子吗?”李燕北问, “不是,我请你过来是为了给你解药,帮你解毒。” 杜桐轩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直接递过来。 “你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让我中毒,现在却给我解药?” “不错,正是如此!”杜桐轩点点头:“给你下毒的时候,我恨不得你马上就死,但是现在,我又不想你死了。” “为什么?” “我想跟你续一下赌约。” “怎么续?” “赌更大一点!”杜桐轩身体微微前倾: “我依然是买叶孤城胜,押上我这边全部身家,你敢不敢接? 我知道你在四大恒钱庄账上还有八十万两银子。” “你就是为了跟我续赌约?” “不错,因为死人,没办法赔钱!所以你要活着,你不能死。” “你既然查到了那笔钱,就应该知道那笔钱并不能算是我的。”李燕北缓缓的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问你敢不敢? 我不占你便宜,依旧是三博二,我晚上之前就往四大恒钱庄里存120万两银子。” “赌了!”李燕北眼睛放光,没有半点儿迟疑:“一言为定?” “击掌为誓!”杜桐轩伸出手来。 啪! 契约立成。 李燕北缓缓的放下手掌,眼睛看着杜桐轩的眼睛:“你并不是一个痴傻的人。” “我当然不是痴傻的人!”杜桐轩笑了:“只是我提前知道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且看,看过自知!” 陆九渊此时扭头向着窗户旁边走了几步,然后看向了窗外。 装逼名扬面儿要来了。 果然如他所料,时间卡的分毫不差,只见六个长发垂腰的白衣女子手里拿着花篮,花篮里放着菊花花瓣。 一边撒着花瓣,一边飘飘落下,仿佛神仙婢女。 在地上给织出来一条花瓣地毯出来。 一个肤色洁白如玉的,白衣中年男子踩着花瓣踏步而来。 晶莹如玉的肌肤,仿佛仙人降世的气度,再配合着白衣婢女,满地花瓣。 这一次的装逼扬景比起当年上官飞燕装逼见陆小凤的扬景,更加优美。 陆九渊在心中比较了一下,毕竟当年做过花童,对于怎么把花瓣撒的又匀又好,他相当的有心得。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李燕北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一看这个样子,心中很自然的就浮现出这个念头。 这世间能有这般气度的人,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剑仙——白云城主叶孤城了。 六位白衣婢女的花瓣一直延伸到陆九渊的脚下。 陆九渊一手握着孤鸿,一手放于背后,看着慢慢走近的叶孤城。 “几日不见,你的风姿越发的惊艳了!” “你的气色看起来并不好。”叶孤城平静的说道。 “受了你一剑,虽然没有被剑锋所伤,却也被剑意侵袭了身体。 能有现在这般状态已经是好好休养了十余天。”陆九渊笑着说道: “你的气色倒是很不错!这样看起来当初那一战,倒像是我输了。” 叶孤城摇了摇头:“那一扬战斗只能说是平分秋色,你接了我一剑,我中了你半针。 我的气色之所以会比你好些,是因为我吃了少林疗伤圣药大还丹。 非但将自身恢复到了全盛的状态,而且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看到了一些更美的景色。” 叶孤城的话音平静无波,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少林大还丹!恢复全盛!更进一步!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李燕北的心上,他刚刚因续赌而燃起的心气瞬间被浇灭大半, 本就青紫的脸色更加难看。 杜桐轩则眼中精光大盛,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几乎要大笑出声。 弯下身子,轻轻的拍了拍李燕北的肩膀:“李将军,记得把我的钱存好!谢谢你帮我赚了这么多。” 就在这时,一声极不和谐的嗤笑打破了寂静。 “呵!白云城主?天外飞仙?好大的名头!呸,装你妈呢!” 一个粗豪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带着浓浓的酒气和刻意为之的挑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横肉、身材魁梧的汉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腰间挎着一柄厚背九环大刀。 他显然是喝多了,或者根本就是故意借酒装疯。 第三十七章:这是谁的部将?竟然这般英勇? 谁让我输钱,我就把谁的脑袋扭下来。” 整个春风一笑阁,安静如鸡,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这个大汉的身上。 想看看这世上究竟是谁,居然能够这么勇,敢当着面儿这么骂白云城主。 一个当世最巅峰的剑客,被称作剑中仙人的剑客! 就连陆九渊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儿不对,这家伙到底是提前安排的死士?还是真的这么蠢?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蠢的人? 死定了!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因为叶孤城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杀气,甚至没有多余的眼神。 仿佛只是拂去一片落在肩头的花瓣。 他依旧站在原地,负手而立,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胜雪的白衣上,清冷得不似凡人。 但一道光,一道仿佛自九天之外垂落、不属于人间尘寰的光,骤然亮起! 那光太璀璨,太缥缈,带着一种洞穿一切、裁决生死的孤高与锋锐! “呛——!” 剑鸣声清越悠远,如同玉磬轻击,清脆悠远! 没有人看清叶孤城是如何拔剑的,仿佛那柄古朴的长剑本就悬在那里。 剑光一闪即灭! 快!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极限,超越了思维的传递! 当众人再次能看清时,只看到叶孤城腰间的古剑,不知何时已归于鞘中,仿佛从未出鞘。 人已经重新回到了花瓣地毯当中,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连衣袂都未曾多动一下。 而那个出言挑衅的魁梧汉子,脸上的狂笑和醉意凝固。 他依旧保持着拍桌大笑的姿态,但喉咙处,多了一道极细、极细的红线。 起初,那红线只是淡淡一抹,如同胭脂轻点。但下一刻—— 噗! 鲜血如同压抑许久的喷泉,猛地从那红线中激射而出! 一剑! 仅仅一剑! 轻描淡写,信手拈来! 甚至没有人看清剑的轨迹,只看到了那惊艳绝伦、一闪而逝的光,和那瞬间毙命的结局! 整个春风一笑阁,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寻欢客、歌姬、打手,包括李燕北、杜桐轩和他身后的消瘦男子,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骇与惊喜。 那是什么剑法? 那是什么速度? 那是什么境界?! 重伤?退步?笑话! 这分明是比传说中更加可怕的力量! 那快到超越认知的一剑,那举重若轻、视人命如草芥的淡漠,无不宣告着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白云城主叶孤城,不仅伤势尽复,其剑道修为,确如他所言,已臻至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境地! “这一剑,陆小凤,你还能夹得住吗?”叶孤城淡淡的问道: “不知道!”陆小凤摇摇头,他真的不知道,不正面面对这一剑,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夹得住。 “不知道!”这个答案让叶孤城有些失望,不是失望陆小凤没把握夹住。 而是失望,陆小凤没有说做不到。 不知道,就代表着还有夹住的可能。 这世间唯一让他说出做不到的,只有陆九渊的阎王帖! 陆九渊则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着那一道剑光,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专注。 “告诉西门吹雪,我等他!” 话音落下,叶孤城转身,那六名白衣捧花侍女如同心有灵犀,立刻无声地列队。 叶孤城白衣飘飘,踏着落花,如同来时一般,飘然而去。 只留下春风一笑阁内,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哈哈哈哈……”杜桐轩仰头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李将军,抓紧吃解药。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我的钱该找谁要去?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最好能够长命百岁,李燕北,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呀!” 说着仰头大笑出门去,那一个瘦子静静的飘在他身后,跟随他离开。 李燕北手掌不断颤抖的拿起瓷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药丸塞到嘴里。 “他身边那个瘦子,绝对不是一般人,那种轻功,在这世上我想不出10个人来。” “这种人给杜桐轩当护卫,他城南老杜还不配!” “或许传言并没错,只是不是咱们这边操纵,而是他们那边。” 李燕北捂着胸口,低声说道。 一扬大戏演完,此地人多嘴杂,也不是交谈的地方。 4个人离开春风一笑阁,坐上马车,向着李燕北的庄园回去。 吃了解药,李燕北的脸色好了许多,脸上的青紫也慢慢的褪去。 “老九,刚刚的叶孤城是和你交手的叶孤城吗?” 陆小凤突然问道。 “是!但他已经快死了。”陆九渊说道:“当时一战,我的那一针被他斩断,有半截针头射入他的心脏。 我的针力度有多大,你也知道。还有剑意入体。 当时他为了强撑面子,直接运转轻功离开,更加重了几分伤势。 针尖儿虽然不长,但射入的位置是心脏,纵然没有进入心脉当中,依然会给心脏带来巨大损伤。 心一直在跳,心脏上的伤口,很难愈合,更何况是激烈的战斗。” 陆九渊摇摇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是不想长留,而是他根本长留不下。” “真的?” 这番话听的陆小凤一直摇头,听的李燕北眼睛放光,这么说来,不就是说杜桐轩输定了,他李燕北赢定了! 陆小凤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两撇标志性的眉毛: “可惜了,花满楼没在,若是他在一定可以嗅到伤口是否愈合,可以嗅到伤口上残留的血腥气息。 他今天在春风一笑阁那一剑…太真了。 真到连我都差点信了,若非老九你言之凿凿,我实在想不到,他那般气度,竟已是强弩之末。” “他必须真。”陆九渊的指尖在剑格上轻轻敲击,发出微不可闻的清音:“白云城主,剑中之仙,是他的不败神话。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牛皮已经吹出去,就算是死,也要演完。 就算是死在西门吹雪手中,那也是一扬神话决斗,若是在之前就倒下,那就是江湖百年笑话! 今天一剑,是演给天下人看的。”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峭弧度,“越是绚烂,越是接近灰烬。” 上官雪儿忍不住道:“他都已经是这样的状态。 后天晚上的决斗又该怎么比?又能发挥出来多少的实力? 这种状态的叶孤城,就算是西门吹雪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这种完全不公平的比斗,又有什么意思?” “本来就没意思!不过是棋子罢了!”陆小凤脸色难看的说道。 “你们先回去,我要去找他们!” 说完,直接下车而去。 “陆小凤……”李燕北喊了一声,对陆九渊说道: “叶孤城也是他的朋友,陆小凤没办法看着朋友受难,却不帮忙的! 他的嘴比什么都硬,他的心却比豆腐还软。” 第三十八章:仁义满京华李燕北,被暗杀! 厢房之中,陆九渊盘膝打坐,呼吸悠长而细微,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 以打坐练功代替睡眠,是他最近的尝试。 试试能不能做到行走坐卧皆是修行,用打坐代替睡眠,算是尝试开始。 雪儿在旁边小房间里熟睡,呼吸均匀,已然熟睡。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窗外,只有巡夜护卫那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甲胄偶尔碰撞的轻响,每半个时辰一次,非常准确。 突然! 一种极其细微、几乎被夜风吞没的异样声响,这声音细微到极致,若非陆九渊此刻心神空明,五感提升至极限,几乎无法察觉。 他微阖的双眼骤然睁开! 两道锐利如实质一般,亮的吓人。 没有半分犹豫,他身形如鬼魅般飘起,落地无声。 那柄四棱孤鸿剑已悄然握在手中,冰凉的触感传递着森然杀意。 “雪儿!躲好!”一声低喝,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嗯?”上官雪儿瞬间惊醒,睡意全无,看到陆九渊持剑肃立的背影,立刻意识到有变。 “我出去看看!” 话音未落,陆九渊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淡不可察的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走廊的阴影,直扑李燕北的卧房! 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烛光。 陆九渊没有直接闯入,身体紧贴冰冷的墙壁,如同融入其中。 他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息——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有死寂! 他左手微抬,指尖一枚铜钱无声弹出。 “哆!” 铜钱精准地撞在门栓上,力道巧妙,门“吱呀”一声向内滑开一道更大的缝隙。 借着门缝透出的光,陆九渊锐利的目光瞬间扫入! 只一眼,就已经看的清楚! 李燕北魁梧的身躯倒在床榻与书案之间的地板上,面朝下,一只手还保持着向前抓握的姿势,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他身下,一滩深红近黑、粘稠得血液正无声地蔓延开来,散发出浓烈刺鼻的血腥气。 那血的颜色,深得发暗! 陆九渊一步踏入房中,反手带上门,隔绝了内外。他没有立刻靠近尸体,目光如鹰隼般扫视整个房间。 窗户紧闭,完好无损。 屋内陈设整齐,没有激烈搏斗的痕迹。 桌上还有半杯冷茶,些许点心。 唯一的异常,就是这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陆九渊缓缓靠近,蹲下身。他没有触碰尸体,目光落在李燕北的后颈处。 那里,赫然插着一件东西! 不是刀,不是剑,也不是寻常的暗器。 那是一截断剑! 一截只有三寸长短、通体黝黑、毫无光泽、造型古朴的断剑! 剑身断口处参差不齐,仿佛是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巨力硬生生崩断。 这截断剑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李燕北后颈与脊椎的连接处,一个足以瞬间切断中枢、令人立毙的要害死穴! 断剑入体极深,只留下短短一截黝黑的剑柄暴露在外。 这种折断的痕迹他见过,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夹住剑后,震断对手长剑时,就是这种痕迹。 可陆小凤绝不会杀李燕北,即便是李燕北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而时至今日,李燕北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陆小凤的事情。 太干净了,干净得诡异! 没有惊动任何护卫,没有留下任何闯入者的痕迹。 唯一的线索,就是这截突兀插入死穴的断剑! “来人!”陆九渊猛地提高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庄主!” “出什么事了?!” 护卫们撞开房门,当先冲入的几人看到地上那触目惊心的景象,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色煞白,惊骇欲绝! “庄主!!” “李爷!!” 惊呼声、怒吼声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有人扑向尸体,有人拔出兵器警惕地环顾四周,更多的人则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血泊中的尸体。 “陆…陆大侠…这…这是谁干的?!”护卫头目声音颤抖,双眼赤红,死死盯着陆九渊。 陆九渊缓缓摇头,目光扫过惊怒交加的众人,最后落在那截黝黑的断剑之上: “不知道,当我听到动静过来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小心检查一下,丢了什么,少了什么,都要找出来,这个时候,他不会无缘无故被杀。” 陆九渊握着剑,语气当中带着杀机:“李燕北愿意让我住在这里,享几天清净,就是有恩,此时谁整什么幺蛾子,休怪我手上剑不利!” “是,陆先生!” “陆先生,找遍了,什么也没丢!就连老爷藏在暗格里的银子也没有动。”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今天下午到四大恒钱庄开的赌票不见了!若是赢了, 凭那张赌票,可以到四大恒钱庄领杜桐轩存在里面的总计118万两银子。” “杜桐轩不是存了一百二十万两么?” 存钱、公正、钱庄抽成抽2万两。” “看起来是为财?”陆九渊看着管家,缓缓的说道。 “确实像是为了财,118万两银子,足够人铤而走险,做任何事情了!” “陆先生……”护卫头目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庄主他……我们……” “你们想报仇么?”陆九渊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粗重的喘息,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想!”护卫们几乎是吼出来的,李燕北虽然规矩大,但钱从来没给少,跟着他干,钱挣了,不委屈。 如今他突然被杀,这群护卫也想出一份力。 当然也有不想出的,但是氛围在这里了,那位杀神拎着剑在那里看着,谁也不敢蹦出半个不字儿来。 “好,很好,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守住秘密,该守夜的守夜,不要让外面看了笑话, 至于查案、寻找仇人这个事情,有一个人很擅长,只是等他来即可。” “是,陆大侠!” 李燕北的这处庄园不是很大,毕竟是京师之地,面积太大,太惹眼。 但他的房子有很多,他有30个小妾,19个儿子,全都被他分散开来,藏在各处。 作为黑帮龙头,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将来不得善终的准备。 虽然他的名声不错,被称作仁义满京华,但黑道就是黑道,做的若都是好事,那就又不配称作黑道了。 “天亮以后,李龙头各处的宅院也联系一下,看一下他们那边有没有事情发生!” 一群人匆匆散去, 门口却飘来一个悲伤的身影,他静静的站在门口,有些不敢看地上。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找到叶孤城了吗?” “找到了!” “不是那么容易吧!从分开到现在,接受了8次试探暗杀,死了三位朋友。 现在,是第四个了。” “插在李燕北身上的这断剑,震断的方式是灵犀一指!” 陆小凤默然不语,好一会儿过后,才眼圈发红的说道:“是冲着我来的!我知道的太多了!” “先杀李燕北,再要杀的人或许就是你了,老九!” “咳咳!”陆九渊弯腰咳了几声:“我等的,不就是他们来找么。” “叶孤城怎么样?” “很不好!受伤很重,孤身躲在一个破窑里容身,和乞丐抢地方,没有丝毫风度,只有难以说出的狼狈。 若不是认识他,若非他是我朋友,我是绝对不敢相信,也不敢相认,那个样子的他会是白云城主叶孤城。” 陆小凤走近以后,仔细的排查了一遍,又在检查李燕北的伤口,和那三寸断剑剑尖。 “李燕北命没了,赌票也被人拿走了。他在跟你分开以后,将我送回庄园。 带人去了一趟四大恒钱庄,把所有的身家地盘换成了三张赌票。 一张存了80万两,一张存了60万两,一张存了两块地。” “那两张赌票,等到决战之后,一个可以兑换120万两,一个可以兑换90万两。 那两块儿地的赌票可以兑换三块儿地。” 第三十九章:埋伏,暗杀,粪洞,入宫墙! “先下毒,再杀人,悄无声息,李燕北并没有遭受严刑逼供,我就在厢房之内却没有听到任何异常。 当我发现时,李燕北已经死了。” “这是熟人作案,很熟很熟的那种。 我已经让李家的护卫去查一查李燕北各处的小妾和孩子情况。 相信会有一些收获。” 陆九渊伸了一下手,陆小凤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玉玦放到他的手中。 陆九渊把玉玦系在腰上,用衣衫盖住。 “咳咳,天一亮,我就进宫,我进了宫,许多事情就不会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他们想阻止我,那便让他们来杀我吧!” 陆九渊的声音并不小,在这夜里,咳嗽的声音同样传的很远。 陆小凤眉毛突然跳了一下,陆九渊也眨了一下眼睛, 几乎在同时,他另一只手中的孤鸿剑已化作一道无声的银色闪光,猛地向窗外刺入!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裂帛声! 窗户如同被无形利刃划过,瞬间裂开一道狭长缝隙!窗纸和木屑簌簌落下! 一道快得几乎融入夜色的灰影,如同受惊的蝙蝠,倒飞着窜出,轻飘飘落在庭院中央的青石板上,落地无声,仿佛一片真正的落叶。 此人身形瘦小,一身灰衣,脸上蒙了一层丝巾,遮住大半面容,只能看到一双很小的眼睛,很聚光。 他双手笼在袖中,身子微微佝偻,如同一个普通老头一样,静静站在那里, 陆九渊一步踏出房门,闪到门外。 脸色依旧苍白,但握剑的手稳如磐石,眼神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庭院中的灰衣人。 “听够了?” 陆九渊的声音不高,在夜里也很清晰,引得护卫纷纷举着火把过来,将此处团团围住, “李龙头身上的赌票,是不是正在你怀里揣着?” 灰衣人摇摇头:“些许银钱罢了,不是我要管的东西,不过谁杀得李燕北,老头子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你看的清清楚楚?”陆小凤出现在他背后三丈之处问道: “好轻功,不愧是陆小凤!我确实看的清清楚楚,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在窗外看着。 老头子这辈子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窥探点儿阴私。 李燕北此人娶了30个小妾,老夫还以为他是有着什么金刚不坏的绝活儿,能挑车轮的本事。 没想到,实际办起事儿来,也不过如此。” 说这话的时候,在老头儿的一双老鼠眼,鄙视之色溢于言表。 “不要说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谁杀了他?” “是他最喜欢的十三姨太!有道是银子红人眼,金子乱人心。 200万两的银子,就算是妻子都可能起杀心。更何况是一个小妾。 还是30个小妾当中的一个。” “一点药,一杯茶,轻轻松松的就要了仁义满京华李燕北的一条性命。可悲!可叹!可怜!可笑!” “你究竟是何人?” “何人?一个可怜人罢了!” 看看前面的陆九渊,又看看身后的陆小凤,嗖的一下子向着左侧方向窜了出去。 速度极快,轻功极高。 “哪里走!”陆小凤紧随其后,陆九渊也随即跟上。 灰衣人身法诡异迅捷,如同鬼魅般在夜色中穿梭。 他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专挑狭窄小巷、废弃院落,显然对京城地形烂熟于心。 陆九渊和陆小凤紧追不舍,两人皆是当世顶尖高手,轻功造诣顶尖,虽一时无法擒下这灰衣人,却也未被甩开。 灰衣人七拐八绕,最终将二人引向京城西郊一处地方。 此处又脏又乱,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怪异的骚气。 仅仅是闻到味道,陆小凤就知道这是哪里,太监窝,一群阉人抱团取暖的地方。 昨天下午他刚刚来过这里,这里的味道,能让他记一辈子。 “我到家了,你们还追么?” 灰衣人突然停下,转身面对追来的二人,那双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和残忍。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嗖!嗖!嗖!” 三道凌厉至极的破空声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响起! 不是箭矢,而是快得几乎看不见的乌光,直取陆九渊周身要害——咽喉、心口、后腰! 角度刁钻狠辣,配合得天衣无缝,显然是蓄谋已久的绝杀! 与此同时,灰衣人双袖猛地一抖,数十点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细针如同暴雨般罩向陆小凤! 这些针细如牛毛,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腥甜气息,显然是淬有剧毒! 埋伏!此地果然有埋伏! 而且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不留丝毫余地! “果然如我所料!” 三倍速! 也就这点儿手段了,陆九渊心中冷笑,眼神却愈发冰冷。 他没有退! 甚至没有大幅度的闪避动作! 陆九渊的身形仿佛违背了常理,原地留下一个模糊的残影,本体却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毫厘之差地侧身、拧腰、矮肩! “嗤!嗤!嗤!” 三道乌光贴着他的衣襟、咽喉、肋下险之又险地擦过,深深钉入他身后的土墙,竟是三支造型奇特的透骨锥! 就在他做出这匪夷所思闪避的同时,手中那柄四棱孤鸿剑动了! 剑光乍起,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道冷月清辉,划出一道羚羊挂角般的弧线,直刺向左侧破屋阴影中扑出的一道矮小身影! 那身影手持一对分水峨眉刺,身法诡异如狸猫,本欲趁陆九渊闪避暗器时欺近偷袭,却万万没料到对方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准! 冰冷的剑光仿佛预判了他的轨迹,在他眼中急速放大! “呃啊——!” 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血光迸溅! 那矮小身影急速后退,手中峨眉刺当啷落地,咽喉处一道细细的血线迅速扩大,眼看是不活了。 第一个! 另一边,面对漫天毒针,陆小凤脸上没有半分惊惶,同样早有准备,一双袖子向外一抖, 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微风凭空而生,仿佛两只无形的大手在身前搅动气流。 那漫天激射而来的蓝汪汪毒针,被这股奇异的风一卷,竟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减,轨迹也变得混乱不堪! 大部分被卷得偏离方向,叮叮当当地钉在周围的破墙、朽木之上,少数几根射至面前的,被他屈指连弹,精准无比地击飞! “好一个‘流云飞袖’!若非知道你是陆小凤,还以为是花满楼来了。” 灰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手上动作更快,双掌一错,如同毒龙出洞,直拍陆小凤胸口! 掌未至,一股阴寒刺骨的掌风已然迫近! 陆小凤不退反进,身形如穿花蝴蝶,巧妙地切入对方掌风缝隙,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如剑,闪电般点向灰衣人手腕神门穴! “好一个灵犀指!” 灰衣人显然深知这一指的厉害,不敢硬接,怪叫一声,身形急退,同时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随着这声唿哨,从断墙后、枯井中、甚至那散发着骚气的破屋内悍然扑出! 一个手持锯齿钢环的大汉,势如疯虎,钢环带着呜呜怪啸砸向陆九渊头颅! 一个身形飘忽如鬼魅的瘦高个,双手十指套着乌黑的指刀,悄无声息地抓向陆九渊后心! 一个使双钩的侏儒,贴地疾滚,专攻下盘! 一个手持奇形弯刀的老妪,刀光如匹练,配合着灰衣人再次攻向陆小凤! 还有一个,隐在稍远处,手中伸入鹿皮袋,眼神阴鸷,伺机而动! 七打二,优势在我!杀局已成! 面对三方夹击,陆九渊眼神冷漠的有些发亮,手中孤鸿剑发出嗡鸣, 身形不退反进,迎着那砸落的钢环冲去,却在即将接触的刹那,脚下步法一变,如同鬼魅般从大汉腋下穿过! 剑光顺势反撩,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自下而上,刺入大汉毫无防护的下颌要害! “噗!”血箭飙射!大汉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第二个! 与此同时,那抓向后心的鬼爪已至! 陆九渊仿佛背后生眼,在刺死大汉的瞬间,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旋,孤鸿剑划出一道凄美的圆弧,带着刺骨的寒意,后发先至! “噗!” 一声轻响。那瘦高个只觉心口一凉,随即剧痛传来,低头一看,剑已刺入心口。 “一寸长,一寸强!我的剑比你的爪子,更长些!” 第三个! 陆九渊脚尖轻点,身形如柳絮般飘起,险险避过矮子的地躺刀,人在半空,无处借力,那侏儒眼中闪过一丝狞笑,双钩上撩,欲将他开膛破肚! 然而,陆九渊下落之势陡然加速!仿佛违背了常理,他如同千斤坠石,狠狠踏下! 不偏不倚,正踏在侏儒的脊背之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侏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口中喷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沫,瞬间毙命! 第四个! 兔起鹘落,瞬间毙敌四人! 另一边,陆小凤与灰衣人、弯刀老妪战在一处。他的身法灵动飘忽,如同风中柳絮,在刀光掌影间穿梭。 灵犀一指神出鬼没,时而点向老妪弯刀薄弱处,震得她手臂酸麻; 时而逼向灰衣人要害,迫得他连连闪避,狼狈不堪。 灰衣人的阴寒掌力虽强,却始终沾不到陆小凤的衣角。 那伺机而动的暗器高手还没出手,就已经觉得太阳穴一疼,直接扑倒在地。 “比斗就比斗,还想暗箭伤人,真是下作!最讨厌你们这些使暗器的人!” 陆九渊收回左手手指,冷冷的说道。 “剑鬼,你不是身受重伤了么?”灰衣人大惊: “是剑圣啊蠢货!陆小凤,你还玩!”陆九渊说道: 陆小凤笑了一下,一个翻倒,双脚连环踢出,精准地踹在弯刀老妪的手腕和胸口! “噗!”老妪弯刀脱手,喷着血向着陆九渊方向倒飞过来。 陆九渊也不客气,提剑便刺,直接从后脖颈贯穿。 战局瞬间逆转! 灰衣人眼见同伴如同砍瓜切菜般被斩杀,眼中终于露出骇然之色。 “你们是故意的?你果然没受伤” “受伤是真的受伤了,咳咳!”陆九渊赶紧弯腰咳嗽了两下: “只是对付你们绰绰有余。虎死余威在,更何况,我只是受伤,不是死了!” “呸!杂碎,你还想骗我!想抓我,下辈子吧!”灰衣老头怒骂一声,向着旁边脚下一个坑里直接跳了进去。 陆九渊、陆小凤两人眼睁睁的看着他顺着坑里洞钻过去,一点儿想拦截的意思都没有。 反而齐齐退了两步。 空气中的恶臭越发的刺鼻。 “从粪洞钻进宫里去了,你轻功那么好,怎么不拦他一下!”陆九渊埋怨陆小凤。 “你的阎王帖那么厉害,你怎么不给他一针?” “我嫌脏!” “我也嫌,粪坑里潜水,这种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活该他活着!” 陆小凤捏着鼻子说道, 大夏天的粪坑是什么样,许多人都见过,一层一层的小米粒,十万百万的小动物堆积。 能在这里面钻洞潜水,陆小凤服了!心服口服! “是杜桐轩身边跟着的那人么?”陆九渊问, “是他!”陆小凤点头, “但他一定不是杜桐轩的人!” “能够进皇宫,有胆子进皇宫,就一定不是杜桐轩能够指使的人。 即便,他进去的方法是钻粪坑。” “他要是敢跳墙,他就死定了!也只有这种方法,能让你我都不敢追。” “走走走,…咳咳…这地方,多待一刻都折寿。”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周围污秽的环境和地上的尸体。 “此地不宜久留。”陆小凤立刻赞同,“死了这么多人,很快就会惊动官府。虽然不怕,但麻烦。” 陆渊回头看了一下那深宫的方向,隔绝内外的城墙高十丈,宽也很宽,那老家伙怕是之前只是知道能这么进出,自己从来没钻过。 潜进去,好想法,无论是成与不成,他都要遭老罪了。 “他钻进去,是笃定我们不敢,或者不屑追。”陆小凤走到他身边,同样望向高墙。 “也料定我们就算知道他从这里进去,也拿他没办法。闯宫,是死罪。” “天亮了,我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他钻他的粪坑,我走我的阳关道。 他以为躲进皇宫就拿他没办法?呵,正好,省得我再费心找他。” 两人回了李家,到了天亮。 没多久,就有护卫抬着一具尸体回来,正是李燕北的十三姨太太。 嘴巴大张,死不瞑目,衣着凌乱,一副被翻找过很多次的模样。 脖子被划开,看尸体模样,死了有一小段时间。至于三张赌票,自然是没有的! “小凤大侠,九爷,找到十三姨太尸体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浑身上下,有孔有洞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检查了许多遍。” 李护卫对这位很受龙头喜欢的十三姨太太很熟,看她现在这个模样,也只能说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她不是小儿持金过闹市,她是小儿扛着金山过闹市,她不死谁死? 这李府内内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高达二百万两的银子,就算皇帝见了都眼红,更何况是其他人!”陆九渊摇摇头。 “赌票不用找了,找不到的!等到决战之后,到四大恒问问谁来取钱,自然就知晓落到了谁的手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贪婪的本性是改不掉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李燕北这算是白死了,杀他的人是他小妾,而且也已经被杀。 想帮忙报仇,都没报仇的人了。 至于是否查下去,当然要查,十三姨太杀李燕北正常,但用陆小凤夹断过的剑头来杀就很不正常了。 至于那三张赌票,在陆小凤眼里不过是些不义之财罢了,他自己不在意,落到谁手里他也不会在意。 “现在,该我进宫的时候了!”陆九渊让上官雪儿自己找地方藏好,不让他跟着陆小凤, 陆小凤这家伙是个灾星,他自己不会有事,但跟在他身边的人九成都会倒霉。 第四十章:进宫面圣,浪里小白龙! 红墙高耸,琉璃瓦在晨曦中反射着光泽。 巨大的宫门尚未开启。 门前守卫的禁军盔甲鲜明,长枪如林,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陆九渊快步而来,直冲宫门。 “站住!皇宫禁地,无关人等擅闯者格杀勿论!” 守门的禁军统领厉声大喝,手已按上腰刀,数十支长枪瞬间抬起,锋锐的枪尖齐刷刷对准来人。 陆渊把玉玦拿在手中:“陆某应邀来此,可开门否?” 禁军统领眉头一皱,上前几步:“此地乃是皇宫大内,不是江湖。 “剑鬼,皇宫不是你可以逞凶的地方。” “叫剑圣!他说的!”陆九渊晃了晃手中的玉玦。 禁军统领脸颊抽抽了一下:“跟我来吧,别乱跑!” 禁军统领在前引路,铁甲摩擦作响。 陆九渊紧随其后,脸色苍白,背脊挺直,手中四棱孤鸿剑被布包裹,行走之间无声无息。 统领眉头紧锁,对方身上的杀气,浓郁的让他心惊。 这是一个真正的杀才! 穿过数重宫门,但见处处守卫森严。 在一座偏殿外停下,门口侍立两个太监,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看那身形,气息,是练童子功高手。 “禀王公公,人带到了。”禁军统领对着其中一位低声禀报,态度极为恭谨。 那位被称作王公公的太监,眼皮微抬,目光在陆九渊身上扫过,如刀锋刮过皮肤。 他的视线尤其在那柄剑上停顿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睑,声音尖细却毫无波澜: “陆先生,陛下在里面,请随咱家来。陛下口谕,剑圣来访,没剑反而叫人笑话,带剑进吧!” 门打开,陆九渊也不多言,抬步迈过高高的门槛。 殿内光线柔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墨香。 此处陈设简洁雅致,紫檀木的书案上堆着几卷书册和未批完的奏折,墙上挂着一柄很华丽很张扬的七星宝剑。 与想象中金碧辉煌不同,这里更像一个勤勉书生的书房,带着一股务实与沉静的书卷气。 除了那把剑,拉低了整体的格调。 一个身着明黄常服、身形略显单薄的青年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幅巨大的、标注详尽的江山舆图前,负手而立。 听到脚步声,青年缓缓转过身来。 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双眼睛,深沉锐利。 正是当初在路上以万金买陆九渊一剑的“浪里小白龙”! “陆剑圣,我们又见面了。” 小皇帝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打破了殿内的沉静。 他没有自称“朕”,用的是“我”和江湖上的称谓,瞬间拉近了距离。 “见过陛下。”陆九渊抱拳,声音低沉绝带沙哑,带着一丝压抑的咳嗽。 小皇帝已快步走了过来,在陆九渊的手臂将要弯下时,稳稳托住了他的手肘。 动作自然,毫无帝王居高临下的疏离感,反而像朋友相见故人。 “陆兄不必多礼!” 他目光落在陆九渊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那份关切极其真诚,“几日不见,陆兄的气色,怎么差了许多! 冯宝,还不快宣太医!” “陛下,些许小伤罢了,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不必劳烦御医。” “真无大碍?” “真无大碍!” “冯宝,去内库拿两根百年人参,给陆兄弟补补身子。” “陛…”陆九渊拱手想要道谢,却被直接阻止。 “不要喊陛下,我与你的交情,是江湖之交,是朋友之交,我拿你当江湖上的好兄弟,你也别把我当皇帝。 这世上把我当皇帝的人有很多,我并不缺,可愿意拿我当兄弟的人却绝无仅有。” 皇帝揽着陆九渊的肩膀笑着说道:“剑圣也是圣,你是圣,我也是圣,我这个兄弟你认还是不认?” “陛下…” 皇帝眉头一皱,喝道:“冯宝!聋了不成?速去内库取两支上好的百年老参来! 我兄弟为助我,奔波劳碌,负伤在身,岂能怠慢?” 侍立一旁,气息内敛毫无存在感的太监冯宝,立刻躬身应是:“老奴遵旨。” 他动作无声,步伐轻捷得如同飘过地面,瞬间便消失在侧门之外,那份身法,绝非寻常宦官可比。 “陛……”陆九渊刚开口,再次被小皇帝打断。 “嘘——”小皇帝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眼中带着一丝顽皮,却又透着不容置辩的认真, “我说了,唤我一声‘小白龙’也好,唤声‘兄弟’也罢,就是别叫陛下。 这身龙袍穿在身上,是责任,也是枷锁。 你是这些年来,第一个敢在剑道上赢我的人,我想有个朋友有个兄弟,不想做孤家寡人。 我能够看出你的骄傲,也希望你能卸下伪装,看一看我这个朋友。” 一番话说的是真真切切。 让陆九渊忍不住心中感慨,这一套连环招下来,即便是他也挡不住。 拉拢人心,找人卖命。 这根本就是皇帝的天赋技能。 天下有几个人能够挡得住一国之皇帝,九五之尊这般拉拢? 陆九渊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那双眼中的真诚几乎无懈可击。 他揽着自己肩膀的手温暖有力,话语更是句句敲在人心坎上,将帝王之尊与江湖情谊糅合得天衣无缝。 “承蒙……兄长如此厚爱,” 陆九渊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沙哑,却依言改了口:“陆某…愧不敢当。” “当得!当得!”皇帝爽朗一笑,拉着陆九渊走向一旁的软榻: “二弟,坐!快坐!你我兄弟,不必拘束。昨夜京城似乎颇不宁静,二弟可曾受惊扰?” 第四十一章:恩义拉拢,天子手段! “是李燕北昨夜遇刺身亡,我就在不远处的厢房。 凶手是他最宠爱的十三姨太,为夺赌票,下毒后以断剑刺入后颈死穴,干净利落,未惊动护卫分毫。” “哦?”小皇帝眉头微蹙,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惋惜: “冯宝?冯宝不在,李燕北是什么人?这不重要!” “为财弑主,人心之毒,竟至于此!那凶手可曾伏法?” “十三姨太也已被人灭口,弃尸他处。价值二百万两的赌票不翼而飞。” “昨夜追查凶手线索,曾追至西郊一处荒僻之地,遇伏。 交手数人,其中一人为避我二人追杀,钻入粪道,潜入宫中。” 他顿了一顿:“此人轻功诡谲,形貌猥琐,一双鼠眼,双手惯笼袖中,曾出现在杜桐轩身边。” “钻粪道…潜入宫中?”皇帝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惊愕与嫌恶的表情,随即化为震怒: “放肆!简直无法无天!皇宫大内,竟成宵小藏污纳垢之地?冯宝!冯宝,还不给朕滚过来!” “老奴在。”刚捧着两支锦盒进来的老太监冯宝,闻声立刻躬身应道。 “即刻传令下去!命魏子云、屠方、丁敖、殷羡四位统领,各自带人,严查宫禁! 尤其注意各处污秽通道、偏僻角落,给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胆大包天的腌臜东西揪出来!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敢潜入皇宫,无论他是什么人,格杀勿论!” 皇帝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意,帝王的威严瞬间盖过了方才的江湖气。 “遵旨!” 冯宝领命,将装着人参的锦盒轻轻放在陆九渊手边的紫檀小几上,动作依旧无声无息,随即躬身快速退下安排。 殿内恢复了短暂的寂静。 皇帝脸上的怒意缓缓收敛,重新看向陆九渊,眼神带着一丝探寻: “二弟,你昨夜带伤追凶,又经历激战,想必损耗极大。 今日入宫,除了告知此事,是否还有其他要事? 你我兄弟之间,不用客气,若有需要之处,但说无妨。”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紫禁之巅,就是太和殿之上,就是他们决战之处!大哥怎么看?”陆九渊问道, 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那份刻意营造的江湖兄弟情谊,如同被寒风吹散的薄雾,露出了底下坚硬冰冷的岩石。 他缓缓踱步到那幅巨大的江山舆图前,目光深邃地扫过那蜿蜒的山川河流,最终定格在代表京畿的位置。 “紫禁之巅…太和殿顶…” 皇帝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朕的头顶! 西门吹雪,叶孤城,两个江湖中人,为了一个虚名,竟敢将朕的头顶定为生死擂台? 谁给他们的胆子!” 他猛地转身,明黄色的袍袖带起一阵风,目光锐利如刀锋: “二弟,你问我怎么看?我告诉你,我很不高兴!” 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空气的气息似乎一下子就带上了血腥味儿。 冯宝不知何时已无声地侍立在角落阴影里,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江湖事,江湖了。” 皇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却又强行按捺,“这本是朕一贯的态度。 可他们竟敢将江湖的纷争,凌驾在太和殿之上,视天家威严如无物! 这已不仅仅是江湖事,这是对皇权的挑衅!” 他走到陆九渊面前,那股九五之尊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二弟,你告诉我,他们凭什么?” 陆九渊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 他轻轻咳了一声,声音依旧沙哑,却字字清晰: “凭他们手中的剑够快,够利。凭天下习武之人,向往那‘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境界。 凭江湖人心中,对‘紫禁之巅’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极致荣耀与禁忌的向往。” 他顿了顿,看着皇帝的眼睛,“也凭…某个人的默许与推波助澜。” 皇帝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剑圣陆九渊!好一个二弟!果然看得通透!” “不错,二弟所言,一点儿不差!什么万梅山庄,什么白云城主,在军队之下全是齑粉。” 皇帝笑着揽住陆九渊的肩膀:“朕确实默许了,甚至…暗中推动了这扬赌局。 毕竟,朕手头上也很紧,能收点儿钱还是很高兴的。”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份密折,却没有打开:“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皆是当世绝顶剑客。 他们的决战,百年难遇,江湖人想看,朕也想看! 借此机会,将那些潜藏在暗处的蛇虫鼠蚁、心怀叵测之辈都引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看着陆九渊笑着说道:“这京城,看似繁华似锦,实则暗流涌动。 藩王、勋贵、江湖、甚至…朕的朝堂之上,有些人,心太大了。 朕需要一个契机,一把火,将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都烧出来! 而‘紫禁之巅’这扬即将发生在朕的头顶上的决斗,就是最好的引信!” “二弟,所以,大哥需要你! 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认可的兄弟,同样也是因为你是‘剑圣’陆九渊! 你够强,够清醒,也够…置身事外,却又深陷其中。 昨夜之事,你已无法抽身。李燕北之死,那钻粪坑的老鼠,都与你有关。 更重要的是,西门吹雪是你的朋友。” “大哥的意思是?” “我要你,替为兄看好这扬决战!” 皇帝一字一句地道,“为兄允许它发生,甚至允许它发生在太和殿顶,但绝不允许它失控! 绝不允许任何宵小之辈,借着这扬决战的名义,在我的眼皮底下,在朕的紫禁城中,搅动风云,图谋不轨! 更不允许…这扬决战的结果,被某些人暗中操控,成为动摇国本的筹码!” “好!”陆九渊点头。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凝重瞬间化开,脸上浮现出那种极具感染力的笑容,重重一拍陆九渊的肩膀: “好!痛快!我二弟天下无敌!定不会让为兄失望。” 他转身走回书案,拿起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卷轴。 “二弟为兄分忧,为兄岂能亏待? 京城居大不易,更遑论你还要应对诸多麻烦。 城东‘听涛苑’,依山傍水,闹中取静,虽不大,却也清雅,权作二弟在京城的落脚之处。 一应仆役、用度,自有内府拨付,你安心住下便是。” “听涛苑”并非无名之地,那是一位闲散王爷的别业,位置极佳,距离紫禁城不远不近,既能快速入宫,又能避开最喧嚣的市井。 这份礼,很重,价值很高。 陆九渊没有推辞,抬手接过,抱拳说道:“谢兄长。” 第四十二章:这皇帝……心中有剑! 令牌背面浮雕盘龙,正面是如朕亲临四字, “二弟,你身份特殊,行事难免受阻。持此令,有三重权柄,望你善用。” “其一,剑履上殿!凡朕所在之处,无论是这御书房,还是金銮大殿,你皆可佩剑而入,无需解剑!” “其二,见官不拜,入朝不趋!你是我兄弟,不能委屈了你。持此令牌,无论是三公九卿,王侯将相,你见之无需行礼,抱拳即可; 入宫面圣,不必如百官般需趋步疾行,可如江湖行走,从容而来,从容而去!” “其三,凡四品以下官员,若有作奸犯科、图谋不轨,危及此战或京城安危者,你可持此令,先斩后奏! 事后只需向朕言明情由即可!” 皇帝将这枚沉甸甸的金牌放入陆九渊手中:“见此金牌,如朕亲临! 它代表朕的意志,也代表为兄的信任。 望二弟持此令,如持手中之剑,为朕斩一切魑魅魍魉,还大明朝一个安宁!” 陆九渊接过金牌,脑子里念头不断闪动,这金牌的三大效果,听起来牛逼,但实际上,全是荣誉性质,貌似没有太大用处。 剑履上殿,他去哪儿都是带着剑,不用皇帝说他也会带着,而且能管得住剑,管不住针,真想杀人,对他而言有剑无剑没有什么区别。 见官不拜,入朝不趋,他见皇帝都只是抱抱拳而已,至于外面的官,想让他磕头,还得问问他手中的剑利不利。 也就最后一条有一点儿用处,看到不顺眼的贪官污吏直接杀了,不用被朝廷通缉。 实际上别说四品以下,哪怕是三品,二品,他夜里拎把刀过去取了人头,抽身而走,也没人知道是他干的。 也就是说这三条看起来威风,全是面子工程,实际上全是虚的。 “谢兄长厚赐。”陆九渊将令牌随意地揣入怀中,动作自然。 他再次揽着陆九渊的肩膀笑道:“你我兄弟,何须言谢? 二弟奔波一夜,又带伤在身,想必也乏了。听涛苑那边已着人收拾妥当,二弟先去歇息。 若有任何需要,随时持令入宫,或者吩咐听涛苑的管事,他自会办妥。” “冯宝,”皇帝转向阴影中的老太监,“你亲自送二弟去听涛苑,务必安排妥当。” “老奴遵旨。”冯宝躬身领命,无声无息地走到陆九渊身侧,微微侧身引路:“陆先生,请随老奴来。” 陆九渊再次抱拳:“那我便先行告退。” “去吧,好好休养,月圆之夜,为兄还要仰仗二弟神威。”皇帝笑容和煦,目送陆九渊转身离去。 “你怎么看?”皇帝轻轻的问道。 一个老太监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角落当中,弓着身子说道:“看似很普通,实际很恐怖!” “哦?” “看起来一切都很普通: 轻功修炼的不过是鬼影迷踪罢了,这功夫在江湖上只能算是一流。 内功也只是有些火候, 剑法更是简单到可笑,几乎只有一招刺, 步伐也不过是向前向后向左向右,这最简单的四步。 弹飞针的手法也很普通,几乎没什么手法可言。 一切都很普通,但在他的身上却表现无比的恐怖。 昨晚试探之时,七个死了六个,只差一点儿,就要了奴婢的狗命。 而且不是不能,只是没想到老奴会钻那地方。 果然,这世间没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强的人。在最强的人手里,他的武功都是最强。” “离远点儿,你身上太臭!”皇帝连连皱眉,摆摆手,让他再往后点儿。 这老太监连忙又往后退了些,明明已经洗了两个时辰的澡,里里外外搓个干净,又用花香露水涂抹遮盖,已经没那么臭了呀。 “朕这个便宜兄弟在江湖上,能够排多少?” “若论境界,天下前20,各派掌门顶尖高手境界许多都在他之上,若论杀人,可称天下无敌。” “比白云城主和西门吹雪如何?” “二人境界在他之上,但若战斗,几乎他们必死。” 小皇帝背负着双手点点头:“果然,我二弟天下无敌,笼络在手,是一把好刀。 他若做死士,天下谁人杀不得? 以后小心些,不要让他在宫里看到你的踪迹。” “是,陛下!” “杜桐轩那里也要给朕盯紧了,都是朕的钱,绝对不容有失。” “陛下放心,一切都在奴婢的掌控之中。” “一群下水沟里的臭虫竟然也有这么多钱,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朕的内库都没比他们多多少。 在朕的京城,偷朕的钱,简直岂有此理!” “大钱不能跑掉,小钱也都要收回。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陛下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叶孤城对战西门吹雪,奴婢通吃!” “那边露头儿了吗?” “陛下,您忘了,奴婢就是那边的人。” “他们那边六个好手,被你全部坑死,你的武功不错,轻功更是极强,对他们而言很有用处,或许明天夜里你就会死。” “奴婢老了,终究会死的,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 奴婢无亲无友,无牵无挂,就算是死在那人的手里,也算是荣耀。 只求陛下能够在竹简上留下奴婢的一个名字。 是好是坏,是终是奸,奴婢并不在意。 只求让后人也知晓,曾经的皇宫里有奴婢这么一个太监。” “朕答应了!” 皇帝摆了摆手,那太监恭敬的磕了一个头。然后弓着身子退后了几步,然后嗖的一下子消失不见。 冯宝捧着百年人参,引着陆九渊,并未走喧闹的宫门大道,而是穿行于曲折的回廊与幽静的夹道。 这老太监步履无声,身形飘忽,动作流畅得如同游鱼。明明是侧着身子,会给你一种姿态恭谨的感觉。 不多时,穿过一道不起眼的侧门出了皇宫,眼前豁然开朗。 又走了百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精巧雅致的园林。 假山叠翠,引一泓活水蜿蜒成溪,溪畔一座飞檐斗拱的楼阁临水而建,匾额上书三个清隽大字:听涛苑。 果然闹中取静,气象不凡。 “陆先生,到了。”冯宝停下脚步,声音尖细却不高。 召集了院内人手,拜见了新主人。 冯公公将人参盒子,交给管事,然后才一脸恭敬的说道: “苑内仆役皆已安排妥当,皆是内府精挑细选、口风严实之人。 先生但有吩咐,只管使唤管事李忠。 陛下交代,请先生安心静养,月圆之夜,尚有大事需先生鼎力相助。” 陆九渊微微颔首:“有劳冯公公。” 冯宝深深一揖:“先生是陛下认下的兄弟,就是奴婢的主子。 老奴告退。”说罢,走出院落。 院内,管事李忠带着几名青衣小帽的仆役恭敬迎候。 李忠约莫四十许,面容普通,眼神却透着干练,显然是内府派来的得力之人。 府里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房间洁净雅,案几上已备好热茶和几样精致的点心。 陆九渊挥手屏退众人,只留下李忠。 他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望向苑内潺潺的溪水和远处隐约可见的紫禁城琉璃瓦顶。 “李管事。” “小的在。” “苑内一切,你自行打理。若无要事,不必来扰我。”陆九渊声音平淡: “另外,我有两个朋友,名叫陆小凤,上官雪儿,你且安排人,去李燕北家一趟,把人请来。”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 李忠躬身应道,随即又低声补充,“老爷,陛下还命内库送来了一些上好的伤药和滋补之物,已放入内库中。 钥匙有两个,一个在小人这里,一个在您卧房的橱柜当中。 若有需要,您可随意安排。” 陆九渊“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李忠识趣地退下,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内恢复寂静。 “这皇帝……心中有剑呐!” 第四十三章:西门吹雪:有那么好笑么? 角度不同,感受也完全不同。 约莫一个时辰,窗外日头已近中天。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落叶拂过庭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听涛苑门口。 片刻后,李忠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先生,陆小凤陆大侠和上官雪儿小姐已经来到。” “请。”陆九渊睁开眼。 房门轻启,陆小凤当先踏入,身上还挂着六条绸带,上官雪儿紧随其后。 “啧啧啧,好地方啊,老九。” 陆小凤踱步进来,毫不客气地坐到软榻上,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皇帝老儿倒是大方,城东听涛苑,这可是块风水宝地,当年多少王孙公子眼红都拿不到手。”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 “值不值钱,要看买的是什么。” “买你的命?还是买你的剑?”陆小凤灌了口茶问道。 陆九渊没有直接回答,走到书案旁,拿起那两个锦盒。 一个装着两支品相极佳的百年老参,另一个,则放着听涛苑地契。 “ 雪儿,检查一下这个,没问题的话,配上老母鸡炖了。”陆九渊将装着人参的锦盒递给上官雪儿, “至于这份地契,你收好就是。” 上官雪儿接过来见仔细检查了一下,还拔下一根须子放嘴里尝了尝,点了点头说道:“是好东西,百年老棒槌,没问题。 用来炖鸡有些可惜了。 我知道一个方子,配一些其他药材,给你搓些丸药,能调理身体,补补气血。” “行,你看着处理就行。” “好嘞!” 上官雪儿应了一声,抱着锦盒,像得了宝贝似的,眼睛亮晶晶地跑去找李忠安排药炉和所需的其他药材去了。 对她来说,能帮上忙,尤其是调配药物,是件让她很开心的事。 房间里只剩下陆九渊和陆小凤。 陆九渊看着陆小凤身上的六条绸带:“他们还是找上你了。” 陆小凤苦笑一声,解下那六条绸带,放在桌上:“是魏子云找上我了,皇宫大内终究不比他处,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进来观战。 便给了这六条绸带,是宫中特有的绸缎,外面仿造不得。 这六条绸带,就是六张进紫禁城观战的门票。 我本想分给几位德高望重、武功也足够自保的朋友,算是做个见证,也避免宵小混入。 可谁曾想…” 他叹了口气:“还没捂热乎,麻烦就来了。 似乎一下子,整个江湖中都知道我有这六张门票。 有人想买,有人想偷,有人想抢…区区一上午的时间,陆小凤就变成了抱着金元宝过街的娃娃。” 陆九渊拿起一条绸带,触手冰凉柔滑,可以随着阳光而变色,真是好东西。 “这六条绸带,现在成了烫手山芋,也是最好的诱饵,钓一钓高手,也钓一钓别有用心之辈! 有些人是可进可不进,有些人,却是无论如何一定要进的……” 他话音刚落,窗外一阵微风拂过,几片树叶打着旋儿落下。 陆小凤的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蹲在椅子上,拿着茶杯,滋滋喝水: “钓鱼嘛,我喜欢也擅长,有人已经帮忙打窝,我这边只管钓就行。 就是网子别漏了!” 就在这时,管事李忠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爷,药炉和雪儿小姐要的药材都已备好。 另外,午膳也已准备妥当,是在花厅用,还是给您二位送到房里来?” 陆九渊的眼神从门口扫过,平静的说道: “送进来吧。” “是。”李忠应声退下。 陆小凤拿起一条绸带在指间把玩,随意地问:“你这新管家,看着挺利索。” 陆九渊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六条色彩斑斓的绸带上,淡淡道: “内府精挑细选,口风严实。何止是利索,是非常的利索。” 午膳是四碟时令小菜,一盅清炖鸡汤,三碗米饭,外加一壶温热的黄酒。 李忠带着仆役轻手轻脚地布好,又无声退下。 等上官雪儿过来坐下后,又不动声色的检查了一下,才开始吃饭。 陆小凤夹了一筷子嫩笋,嚼得嘎嘣脆:“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我猜西门吹雪今天一定会来找我。” “说不定是来找我!”陆九渊淡淡的说道:“他需要一个好的状态,我这里能够提供。” “你们两个向来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他怎么会来找你?”陆小凤笑了起来, 西门吹雪嫌他剑道不纯粹,陆九渊嫌西门吹雪屁事儿太多,心里洁癖得治。 三人在一块儿,全靠他在中间打圆扬。 “我猜西门吹雪才不会来找你,他只会找我。” 陆小凤话音未落,一股极其微妙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听涛苑的花厅! 不是杀气,却比杀气更令人心悸。 一道身影如同从冰雪中走来,缓缓步入花厅。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面容冷峻,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冰冷、锐利,如寒潭,映不出一丝人间烟火。 西门吹雪!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并非一人。 在他的身侧,落后半步,安静地站着一位女子。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青色衣裙,身形窈窕,面容清丽温婉,眉宇间带着一种母性的柔和光辉。 微微隆起的小腹,虽然被宽大的衣裙遮掩了大半,但依然掩盖不住。 孙秀青! 峨眉四秀之一,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再次跟西门吹雪搞到一起去了。 “哈哈哈哈!”陆九渊仰头四十五度,开口大笑:“西门吹雪啊西门吹雪,这次该我来嘲笑你了! 你的纯粹呢?你纯的孩子都有了! 女人只会拖慢我拔剑的速度!哈哈哈哈!” 陆小凤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瞪得溜圆,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他看看西门吹雪,又看看孙秀青明显隆起的腹部,最后目光落在笑得快喘不上气的陆九渊身上。 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混杂着震惊、荒谬、以及浓浓的幸灾乐祸。 “我的老天爷……”陆小凤喃喃道,声音都变了调,“西门…西门吹雪!你…你…你居然…当爹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指着西门吹雪,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闻: “难怪!难怪你这段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难怪万梅山庄闭门谢客! 原来是金屋藏娇,不,是京城藏娇,养胎待产啊!哈哈哈哈! 老九说得对,女人果然会拖慢拔剑的速度!这下你的剑还够不够快?够不够纯?哈哈哈哈!” 西门吹雪冰冷的眼神扫过陆小凤,那目光锐利如实质的冰锥,让陆小凤的笑声戛然而止,讪讪地摸了摸胡子。 “有那么好笑么?”西门吹雪黑着脸。 “有!” 这次是三人异口同声,连上官雪儿也眨着大眼睛,满脸的好奇和兴奋,嘲笑西门吹雪哦,实在是太刺激了! 第四十四章:西门吹雪的决心,老猴子报信! “她叫孙秀青,是我妻子,如你们所见,已经怀有身孕。”西门吹雪淡定的说道。 “嫂子,别在外面了,快坐,快坐!我安排人再上些吃的!”上官雪儿起身把孙秀青扶到内堂。 有客人来了,还是男客女宾,她就不能如原本一样,一起在一个桌子上吃了。 众人落了座, “西门,这一个月你们躲到哪里去了?居然没有丝毫的踪迹?”陆小凤岔开了话题。 “哈哈!”说到这个,西门吹雪也笑了起来,仿佛冰川瞬间融化: “我们躲在了合芳斋,做起了糕饼,世上谁会相信,杀人那么利索的西门吹雪,那双手放下剑,做起糕饼来,也那么好吃!” 西门吹雪此言一出,厅内霎时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陆小凤脸上的戏谑僵住,眼睛瞪得更圆,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相识多年的朋友。 你?做糕点? “确实想不到!大隐隐于市,谁能想到,剑神西门吹雪,会在京城最热闹的糕点铺子里,洗手作羹汤,静待麟儿降世?” “怎么想起来找我?”陆九渊问: “是找我!”陆小凤纠正说道。 “是找你们两个!”西门吹雪说道:“明天一战,我没有把握,你们能进紫禁城,我想求你们一件事! 如果我败了,一个帮我收尸,一个帮我照顾她和孩子?” “你死不了,叶孤城被老九所伤,是真的! 他这次现身,在春风一笑阁用剑杀人,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他真的受伤了?”西门吹雪眼神闪过一抹悲哀: “真的受伤了,重了我半针,虽然用其他的方法掩盖,但也掩盖不住。”陆九渊点头。 “我在一个乞丐窝破窑洞里见过他,只是我再找他的时候他就不见了。”陆小凤跟着说道。 “不见了?” “不见了!” 西门吹雪沉默了一下:“他本不该死的,是我求他把时间从八月十五改成了九月十五。” “因为嫂子的身孕?” “嗯!”西门吹雪点头。 陆小凤也沉默了一会下来,无情的剑神才能使出来那不属于人间的剑法。 有情的剑神,还能使出那不属于凡间的剑法吗? 若是在八月十五就进行了决斗,大概西门吹雪早已经死了吧。 “能不杀他吗?” 西门吹雪摇摇头:“他跟我是一类人,宁可在决斗当中轰轰烈烈的战死,也绝不愿意对方手下留情而苟且偷生。” “也就是说他死定了?” “死定了!” “我看未必!”陆九渊摇头:“我那半针虽然扎中他的胸口,剑意入心,伤他心脉。 但还不至于让他沦落到钻窑洞和乞丐争地盘的地步。 这戏有点儿过了。 我们两人两败俱伤,伤势相近,我虽然恢复的快了一点点,但他也有各种灵药傍身,你见我有那么凄惨了吗? 他是白云城主,而不是丐帮帮主。” “你的意思是?”陆小凤看向陆九渊。 “他说的用大还丹恢复伤势,未必就是假的。” “可我亲眼看过他的伤,心口处的伤,有痕迹,他的伤势是真的。” “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而是故意让你看见!” 陆小凤又不说话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叶孤城不会是那种人,那种人,用不出那么高洁的剑!” “其中有阴谋,他也只是棋子!最后的棋手,隐藏的很深。”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西门,位置是你选的?” “是我选的!”西门吹雪点头:“最巅峰的剑法,就要在最巅峰的地点,进行最巅峰的战斗。” “我想过天下各地,五岳之巅,昆仑、洞庭,最终唯有此处,算得上绝巅。” “这一扬战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要光耀百年!” “你选的时间,你选的地点!进行的却是别人的阴谋。 西门,你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玩弄?”西门吹雪的声音清晰而寒冷: “你错了!地点是我选的,时间是我定的,对手是叶孤城,这便够了。 至于其中是否夹杂了他人的算计,他人的野心……那与我何干?” 他站起身,白衣胜雪的身影在花厅内显得孤高而决绝:“我心中唯有剑,唯有那一战。 无论叶孤城是真伤假伤,无论他是棋子还是棋手,明夜子时,太和殿顶, 我只问他的剑是否还在巅峰。 若在,便是我此生的荣幸;若不在,亦是他命该如此。” 他的目光扫过陆九渊和陆小凤:“我这一生,只有一个半朋友,陆小凤算一个,陆九渊算半个朋友半个对手。 若我败亡,陆九渊替我收尸;陆小凤替我照顾她们母子。” 吃完了饭,陆小凤就出了门,身上的这六条缎带他要都送出去。 但送什么人就要看他遇到什么人了。 不过这些事情与陆九渊无关,叶孤城也不是他的朋友。 最终不过是一扬小小的造反罢了, 人生一扬大梦,不知何时方醒,正好用来试剑。 嗖! 一个纸团突然飞了进来,被陆九渊直接夹在指尖,打开一看,上面一行字: “九爷,有事儿拜访!” 字迹的下方是一个简单几笔画出来的老猴子。 “既然到了,为何不敢露面,见面谈就是!”陆九渊忍不住把手按在了剑上。 窗户被从外面打开,一个脑袋探头进来,脸上嬉皮笑脸的,像个老猴子。 “老九,有正经事儿!” “嗯,我知道你有正经事儿!”陆九渊笑着说道:“来,我也有正经事儿,别动,让我捅你一剑。” 这老猴儿不是别人,正是偷王之王司空摘星,也是当初从陆九渊身上偷了一个衣角,帮金九龄栽赃嫁祸的老混蛋。 “别,老九,你听我说,金九龄是六扇门总捕头,是猫,我们算是老鼠,老头子自己不怕他,可我那些徒子徒孙,一句话就能被他定生死。 由不得老头子不配合,在这里老头子给你道歉了。” “别,你有你的立扬,我有我的立扬,道什么歉呀? 站好了,别丢份儿,让我捅你一剑。”陆九渊笑着脚下不断靠近。 “老九,我找你有正经事儿,就是为了还你人情的!”司空摘星连连后退。 “今晚唐天纵要来你这听涛苑下毒,让你这里全部死干净,鸡犬不留。” 陆九渊瞬间停下脚步,唐门唐天纵?唐家三杰之首。 “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手有点儿痒痒,去他那儿借点儿药的时候,听唐天纵和唐天佑说的。”司空摘星嘿嘿笑道: “你知道的,唐门的毒天下无双,唐门的药同样天下无双。 我已经想到下次跟陆小鸡比什么了!比谁更硬,比谁更久! 嘿嘿嘿嘿,谁输了,谁就穿着裤衩在春风一笑阁跳一天的胡旋舞。嘎嘎嘎嘎……” “有这种药?效果怎样?” “僵尸散,吃了以后,浑身上下如同僵尸,邦邦硬。多吃点儿,硬一天一夜都行。” “人才!你真是个人才!” “老九,欠你的我还了,以后可不能找我麻烦!也不能用剑捅我,更不能用针射我!” 司空摘星说道:“唐家两兄弟在东来客栈甲字二号房,咱们两清了!” 说完,嗖的一下子窜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厅内,陆九渊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沉静。 “这老混蛋好谨慎,随时准备跑路,连捅一下的机会都不给。” 他指尖捻着那张画着猴头的纸条,目光投向窗外看似宁静雅致的庭院。 “唐天纵…唐天佑!唐门,你们已有取死之道。” 陆九渊低声自语,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蜀中唐门,毒器双绝,行事狠辣,向来是江湖上最令人忌惮的存在之一。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杀了一个,后面还有一群。 被动防守,哪里比得上主动出击。 第四十五章:唐门,你们已有取死之道! 叫来雪儿,嘱咐了几句,上官雪儿听完点头,继续去捣鼓她的药材。 “放心吧,我现在水准虽然差花满楼许多,但一般的毒,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西门吹雪是医药的大行家,你抽空找他请教一下。他的水准,不在花满楼之下。”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天光流逝,夜色渐浓,京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听涛苑内溪水潺潺,更显幽静。 “李忠。”陆九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门外。 管事李忠立刻推门而入,躬身道:“老爷,有何吩咐?” 陆九渊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要出去一趟。苑内一切照旧,加强戒备,尤其注意饮食水源。” “是,老爷。”李忠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立刻转身去安排。 作为内府精挑细选的人,他深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陆九渊拿起孤鸿剑,悄然离开了听涛苑。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陆九渊的身影融入京城的人流车马之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 他看起来不过是寻常走路,实际却快得惊人,几个转折,便已远离了繁华的主街,朝着东来客栈的方向而去。 东来客栈是京城有名的老字号,并非顶级奢华,却胜在干净舒适,客商往来频繁,鱼龙混杂。 唐门的人选择这里落脚,既方便行事,又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 陆九渊绕到客栈后巷,借着阴影的掩护,身形如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二楼外墙。 甲字二号房的位置,他早已了然于胸。 舔了舔手指,轻轻点在糊窗的麻纸上,无声无息地破开一个小洞。 目光向内探去。 房间内点着油灯,光线略显昏暗。 两个穿着深色劲装的男子正围坐在桌旁,桌上摊着几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纸包和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零件。 其中一人年长些,约莫二十出头,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手指细长,正是唐门三杰之首——唐天纵! 唐门第一天才,年轻一辈第一高手,在唐门,年龄很小,实力最高。 另一人稍年长一些,模样相似,是他的堂兄唐天佑。 “阿纵,这‘七步绝魂散’无色无味,遇水即溶,只需一勺混入水缸。 明日一早,他们吃了茶水饭菜。 那剑鬼就算剑法再高,中了此毒,也会内力溃散,五脏如焚,神仙难救!” 唐天纵没有说话,只是带着鹿皮手套,拿起一个满是孔洞,如同蜂窝莲花一样的东西,仔细检查着机括。 那是唐门著名暗器之一,千叶红莲,经常埋在地下,或装在盒中,一旦触发,向四面八方发射180根毒针,毒性猛烈,方圆三丈之内,人畜皆死。 “不可大意。剑鬼之名绝非浪得,武功练到他们这种程度,感知极其敏锐。 咱们前半夜休息,后半夜睡的最深沉的时候干活,下毒埋暗器,绝对不可正面对抗,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阿纵说的是,阿珠、大哥他们就是太大意了! 玩什么正面对决,咱们最擅长的是用毒,是暗器。暗杀,才是咱们最擅长的东西。” 陆九渊的眼神一冷,杀机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弥漫开来,连窗外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几分。 屋内的唐天纵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谁?!” 他身为唐门精英,对杀气的感知同样敏锐到了极点! 几乎是同时,他手中千叶红莲已闪电般扔出! “嗤嗤嗤——!” 上百道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毒芒的牛毛细针,从那莲台当中激射而出! 速度之快,上下左右前后,毫无死角,几乎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先下手为强! 然而,窗外空空如也! 就在那千叶红莲飞出来的瞬间,陆九渊的身影已如同鬼魅般消失! 那些毒针悉数钉在墙上地上,发出密集的“笃笃”声。 “不好!”唐天纵心知不妙,厉喝一声: “退!” 他反手一掌拍向桌面,桌上的瓶瓶罐罐被震得飞起,同时身形急退 唐天佑反应稍慢半拍,但也立刻从腰间鹿皮袋中抓出两把蝴蝶镖,护住身前。 可惜,太迟了。 “砰!” 一声巨响,房间的门板如同被攻城锤撞中,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木屑纷飞中,一道青影如同撕裂夜色的闪电,悍然闯入! 正是陆九渊! 剑光! 冰冷、纯粹、快到极致的剑光骤然亮起! 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有一道笔直的、凝聚了无匹杀意的刺击! 目标直指唐天纵! 这一剑,快得超越了唐天纵的反应极限! 他刚刚拍飞桌面杂物,身形还在后退,身子一抖,袖中飞镖,背上弩箭,正要发动,那一点致命的寒芒就已到了眼前! 瞳孔骤然收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小弟!” 唐天佑目眦欲裂,怒吼着将手中蝴蝶镖激射而出,射向向陆九渊后心。 同时另一只手猛地向腰间的一个皮囊抓去! 围魏救赵! 陆九渊对身后的蝴蝶镖恍若未闻,前刺的剑势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更快了三分! “噗!”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了凝固的牛油。 唐天纵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心口处。 那里,一截泛着银光的四棱剑尖穿了过去,冰冷的剑锋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心脏,断绝了他所有的生机。 “呃…”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神中的锐利迅速被死灰取代,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 “噗噗噗噗!” 与此同时,唐天佑掷出的蝴蝶镖全部插在了唐天纵的身上,陆九渊躲在唐天纵身后。 身子再次窜出,反手握住孤鸿剑,带出一道血箭,向着唐天佑冲来。 唐天佑的手刚刚碰到腰间的皮囊——那里面装着唐门最霸道的几种毒砂! 然而,对上陆九渊那双毫无感情、如同看死人般的眼睛,他浑身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手指僵硬,连抓开皮囊的勇气都在那目光下消散殆尽! “别…别杀我!我不报仇了…别杀我!”唐天佑声音颤抖,语无伦次,只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九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没有丝毫犹豫。剑光再闪! 依旧是那简单到极致的一刺!迅疾如电,直取咽喉! 唐天佑眼中最后的景象,便是那一点无限放大的、代表死亡的寒星。 “噗!” 剑尖精准地刺入唐天佑的咽喉,切断了他的气管和颈动脉。 他所有的求饶和恐惧都凝固在脸上,身体抽搐着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第四十六章:唐门,完了!杂家说的! 快!狠!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 陆九渊收剑而立,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房间,确认再无活口。 这俩家伙浑身上下都是暗器,都是毒,他也不敢贸然翻找,以防在阴沟里翻了船。 走到桌边,拿起那瓶七步绝魂散,装好揣进怀里。 窗外隐约传来客栈伙计被惊动后的嘈杂声和脚步声。 陆九渊不再停留,身形一闪,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悄无声息地从破碎的门户掠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屋脊之后。 当他回到听涛苑时,上官雪儿还在药房里忙碌,李忠带着几个护卫在苑内巡逻,一切如常,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老爷,您回来了。”李忠看到陆九渊从正门进来,微微躬身。 “嗯。”陆九渊淡淡应了一声,将七步追魂散递给他: “蜀中唐门唐天纵,唐天佑,意图在明晚决斗之时,混入宫中下毒制造混乱,给某些人创造机会,被我杀了,把东西给冯公公, 请他好好查一下,阴谋造反的是他们个人,还是整个唐门都在参与!” 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哪怕是知道很可能是陆九渊栽赃嫁祸,但这种事情没人敢赌。 如果是,覆灭唐门,那就是镇压谋反的大功,如果不是,那就做成镇压谋反的大功。 为什么每次造反都牵连甚广,因为借这个机会,大家都需要功劳,没有功劳怎么办?那就创造功劳! 李忠接过瓷瓶,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沉稳:“是,老爷。” 陆九渊语气平静,“东来客栈,甲字二号房,你去处理。” 李忠心中明悟,立刻低头:“老奴明白,老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陆九渊点点头,不再多言,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上官雪儿将一堆药物混合蜂蜜,搓成丸子,一个个都有蚕豆大小,圆滚滚的。 带着一种很淡的药香气。 “老爷。”李忠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外,声音压得极低,“冯公公来了,在侧厅。” 陆九渊眉峰微挑,来的好快,他这边完事儿,才多大一会儿冯宝就来了,这老太监的消息,快得惊人。 侧厅烛光摇曳,冯宝垂手而立,如同一截枯木,气息收敛得近乎虚无。 他面前的小几上,赫然放着陆九渊让李忠转交的那瓶“七步绝魂散”。 “二爷神威。”冯宝的声音依旧尖细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唐门二獠,不自量力,意图谋反,死有余辜。” 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瓷瓶,“此物就是证据!” 陆九渊在对面坐下,端起茶杯,轻轻问道: “谋逆大罪该如何?” “夷三族!” “只是二爷,时候还不到!谋反是大事,不是您说说,奴婢说说,就真是谋反的! 只有这点儿证据还不够。” “若是加上明天呢?” “他们不动一动则罢,动就必死无疑。”冯宝说道: “只是,二爷,蜀中唐门,终究不过是个江湖势力,整个家族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人。 想要覆灭并不难,只是他们手中掌握的毒太过棘手,若是有漏网之鱼,也是不大不小的麻烦。” “东厂厂公冯公公会怕一个蜀中唐门?” “怕是不怕的,只是麻烦些!”冯宝摇摇头:“二爷,奴婢也知道,唐门三杰被您杀个干净。 若是不把唐门也拔除了,将来怕是睡觉都要睁一只眼。 吃饭喝水都要先验一遍毒。” “这事儿奴婢给您做了,保证给您做的干干净净,妥妥贴贴。 只求将来需要的时候,二爷能够拉奴婢一把。” “冯公公,我这个二爷当的都有点儿心虚,还有能帮得到你的地方?” “陛下亲口说的,我二弟天下无敌!可见对二爷的感情,奴婢身处在这个位置上,许多时候想求个善终都是奢望。 只求有一天,在需要的时候,二爷能够帮忙说句话,也算是还了今天的这份人情了。” “好!冯公公既然觉得我这个人情值这个价儿。那我就应了!”陆九渊说道: “奴婢谢二爷恩典!”冯宝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唐门之事,二爷静候佳音便是,奴婢说的,唐门,完了。” 他语气笃定,东厂要罗织一个谋反的罪名,让一个江湖门派消失,有太多冠冕堂皇又无懈可击的手段。 陆九渊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目的已达,交易已成,多余的言语都是累赘。 冯宝察言观色,再次躬身:“夜已深,奴婢告退,不敢再扰二爷清静。” 他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侧厅,融入听涛苑浓郁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一个权势滔天的人物,一句话能抹除一个门派,居然这么恭敬对我,何其诱惑?” “拿这种权势来考验干部,哪个干部能够经得起这种考验?” “可他敬的不是你,而是你背后的那一位。”西门吹雪的声音很突兀的传来。 只见他抱着剑出现在门口。 “练剑也是修心,被权力腐蚀的剑,会生锈的。” “审时度势,剑客是剑客,不是傻子。”陆九渊淡淡的说道。 “诸侯剑,天子剑,匹夫剑各有不同,我有自知之明,不过是世间一匹夫罢了。” “你的无情之剑已破,不知道有情之剑,又当如何?” “从未有情,何来无情?有了情,才能真无情。”西门吹雪淡淡的说道。 但那话里充斥的冷漠,却能令人心里发寒。 陆九渊可以听懂他的意思。 无情之剑练到极致,进无可进,他便转修有情之剑,而有情之剑之后的境界,却又是无情之剑。 剑神,从未变过。 “呸!最看不起你这种,拿感情当儿戏的家伙。” 陆九渊脚步微顿,走向上官雪儿的房间。 “你比我更冷漠!我们本就是一类人。”西门吹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语气平静的说道。 “你看世界,如俯视苍生,你的血比我更冷,你的剑比我更绝。 把心悬在九天之上是神,把心放于红尘之间是人。 陆九渊,你究竟是想做人还是想做神?” “胡言乱语!”陆九渊嗤笑的一声,敲了下门,门直接打开,便走了进去。 上官雪儿背对着门口,正专注地将最后一颗蚕豆大小的褐色药丸放进瓷瓶里。 空气中弥漫着混合了蜂蜜的淡淡药香,清新宁神,与刚才花厅里的肃杀阴冷判若两个世界。 “陆小剑,回来了?”上官雪儿头也没回,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又或者是对他的气息太过熟悉。 她拿起一块干净的湿布擦着手,“饿不饿?灶上温着莲子羹。” “嗯。” 陆九渊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瓷瓶里那些圆滚滚的药丸上,“这是什么?” “清心固元丹。” 雪儿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眼睛亮晶晶的: “百年老参药力十足,加上何首乌、薄荷,川贝、凝神草和雪莲,用蜂蜜调和,能提升气血,稳固心神、服用以后,一个时辰内脑子里一片清明,抵御外邪侵扰很有好处。” 她只是将瓷瓶往前推了推:“喏,刚搓好的,温润不燥,练功前含一颗,效果很不错。我尝过了,甜的,不苦。” 陆九渊看着那些圆润的药丸,又看看眼前少女清澈中带着狡黠的眼睛。 “嗯。”他又应了一声,声音比之前柔和了些许,将那粒药丸握在掌心。 第四十七章:决战之夜,身份互换!什么叫惊喜? 他将药丸放入口中,一股清甜清凉又略带苦涩的气息缓缓散开,仿佛真的抚平了心底一丝不易察觉的躁郁。 九月十五,日,清晨。 陆九渊一早便进了宫门,此刻正在和皇帝坐在一起。 一起坐在太和殿的房顶之上,此处为皇宫最高点。 在这里说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里就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战之处,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决战地点。”皇帝感叹, “杜甫曾经说过,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能够站在此地的人,就已经有了一览众山小的资格。”陆九渊说道: “从现在已经知道的情况来看,这扬决战更多的只是一个幌子。” “我也觉得是一个幌子,一个万众瞩目的幌子。” “有些人想要趁着混乱入宫,决战不过是吸引宫中禁卫目光的幌子罢了。” “二弟,你有什么想法?” “今天晚上乱是必然要乱上一扬的,只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不如你扮成我,我扮成你,如果真的有人叛乱,那就给他们一个完全不的惊喜,大哥意下如何?”陆九渊笑着问道: “易容?” “易容!” “哈哈哈哈,有趣,实在是有趣!好!”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此事就您和我和冯公公知道如何?”陆九渊又问: 皇帝扭头看着陆九渊的眼睛,片刻之后,脸上带起笑容:“好!” 九月十五,黄昏。 紫禁城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肃穆而辉煌。 太和殿的飞檐斗拱,如同蛰伏的巨兽,在渐浓的暮色中投下深重的阴影。 南书房里,陆九渊已换上了皇帝的常服——一袭朱红色云纹的龙袍,玉带束腰,发髻以九龙金冠固定。 他端坐于镜前,冯公公沾着特制的药泥与颜料,在他脸上细细描摹。 皇帝则换上了一身与陆九渊平日所穿无异的素青色劲装。 他站在一旁,看着镜中逐渐变得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陆九渊,眼中闪烁着新奇与玩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皇帝也走上前,抚掌轻笑:“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这把七星剑给你,这把孤鸿剑让我用!” 从陆九渊手里拿走孤鸿剑,又把自己华丽无比的七星剑塞到陆九渊手里。 摘掉裹剑的布露出完整的剑身:“这就是天下最顶尖的名剑孤鸿,确实是与众不同!能刺能砸,能当剑用,也能当锏用。” “为何叫孤鸿?” “因为天下唯一,这般材质的,世间仅此一剑!实乃天地一孤鸿!” “世间唯一,天地孤鸿,好剑,真是好剑!” 赏玩了一会儿,他转向陆九渊,语气带上了几分郑重,“二弟,这份麻烦,今晚就交给你了。小心为上。” “大哥放心。”陆九渊开口,声音完全不对:“我省得。冯公公,一切按计行事。” “二爷,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您的声音破绽太大, 假的终究是假的,就算是怎么易容也变不成真的,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破绽。瞒得住外人,瞒不住身边人。”冯宝弓着身子说道。 “今天就得麻烦冯公公做好配合了。” 冯宝深深一揖:“二爷,老奴得跟在陛下附近,不过您放心,会有人在您身边辅佐的。 该安排的,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 “是王公公?”陆九渊淡淡的问道: “二爷英明,正是王公公!他是跟陛下二十年的老人了,不过二爷放心,他今天会很忙。 只要您别开口,别露馅儿,他是不会注意到您身上不对的。 被贪婪蒙了双眼的人,他已经看不清了。”冯宝恭敬的说道。 “二弟放心,冯宝做事,还是很合心的。” 皇帝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你在这里,我去观战! 天下最顶尖的剑道之战,剑中之神与剑中之仙。就算是朕也忍不住好奇呀。” 九月十五,夜。 皓月当空,清辉遍洒人间,将巍峨的紫禁城镀上了一层银霜。 太和殿外的汉白玉广扬上,早已被精锐的禁卫军严密布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刀枪如林,在月光下闪烁着森然寒光。 凡是没有那绶带的,胆敢擅闯,直接射死。 天黑之时,一个个带着缎带的江湖人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来到这里。 看那数量,不下于三四十人。 皇帝找的位置很好,观起战来也最舒服,看着那扎成一个个小堆儿的江湖人士。 便问旁边的魏子云:“我记得不是只发出去六条缎带么?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二爷,我们的确只发出去了六条,其他那些是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魏子云摇头说道: “我问过陆小凤,他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弄来的,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 但这缎子那是多年前,从波斯进贡来的特殊布匹,除了皇宫,天下各处都没有此物。 既然这东西泄了出去,那么就一定是从皇宫流出去的。”魏子云沉声说道。 “一下子多了这么高手,麻烦了很多,想要盯紧并不是那么容易。” “有道理!”皇帝点点头:“你怀疑谁?” “啊? 二爷,你问的太多了,这不是我该给您汇报的东西。” 魏子云看了皇帝一眼,皱了皱眉头,这剑鬼,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宫中的秘密是随便就可以说的吗? 从他身上根本就看不出多少剑客的气度,都是那股气质,很像是富家公子纨绔二代。 此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太和殿那宏伟的殿顶之上——那里,才是今夜真正的主角舞台。 一人白衣如雪,面容冷峻,孤高绝世,正是剑神西门吹雪! 另一人白衣如云,面容同样冷傲,气质却更为孤绝,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飘逸与锋芒,正是白云城主叶孤城! 两人相隔十丈,相对而立。 月光如水,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整个紫禁城,乃至整个京城关注此战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太和殿内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叶孤城忽地开口:“阔别已久,一切可好?” 西门吹雪回应:“承君挂念,尚算安泰。” 叶孤城道:“过往之事不必再提,今日之战,你我自当倾力相搏,既分生死,也分高下!” 西门吹雪应道:“自然。” 叶孤城颔首:“甚好。” 西门吹雪依旧神情冷峻,缓缓举起掌中长剑,声音清寒:“此剑乃当世神兵,锋长三尺七寸,重七斤十三两。” 叶孤城赞道:“好剑!” 西门吹雪道:“确是好剑!” 叶孤城亦举剑相示:“此剑乃采海外寒铁精华所铸,削铁如泥,锋长三尺三寸,重六斤四两。” 西门吹雪道:“好剑!” 叶孤城道:“本是好剑!” 两人剑虽举起,剑身却仍在鞘中——拔剑之势,亦是剑法精要所在,显然,他们连这起手式也要一较高下。 魏子云此时出声道:“两位俱是当世顶尖剑客,名动天下,佩剑之上想必未淬毒,更不会暗藏机巧机关。” 四周顿时落针可闻,唯闻众人屏息之声,皆在等待下文。 魏子云续道:“然此战空前绝后,必将传颂后世。为昭示公信,可否请两位交换佩剑,容我等一观?” 叶孤城即刻应允:“谨遵阁下之意。” 西门吹雪沉默良久,终于也缓缓点头应允。 若在一月之前,他断不会应允此事。生死决战在即,克敌制胜的利器岂能离手? 然而此刻,他心境已变,沉声道:“我的剑,只可交予一人。” 魏子云问道:“可是陆小凤陆大侠?” 西门吹雪道:“正是。” 魏子云转向叶孤城:“叶城主的剑呢?” 叶孤城道:“一事不劳二主,陆大侠亦是我所信之人。” 一旁的司空摘星忽然低声叹道:“陆小凤这小子虽然不着调,但若有所需,若有所求,却也是肝胆相照!可为天下信!” 木道人闻言笑道:“若是陆小凤都不可信了,这世上又能信谁?” 第四十八章:你不是叶孤城! 三湘黑道总瓢把子卜巨则朗声道:“陆大侠侠肝义胆,莫说一把剑,便是我卜巨的项上人头,让他保管也放心的很!” 陆小凤在所有人的目光当中,验了剑,双手一震,双剑出鞘,寒光凛凛,飞入两人手中。 长剑入手,两人对峙。 “子时已到,半个时辰为限,两位,请!”魏子云说道。 “请。” “请。” 两个冰冷、简洁的字眼,如同金铁交鸣,瞬间划破了夜的寂静。 话音落下的刹那,西门吹雪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快到超越视觉极限的剑光! 如同九天之上坠落的流星,纯粹、凝练、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直刺叶孤城咽喉! 这一剑,已然摒弃了所有花巧,将速度与精准推向了极致,正是西门吹雪“无情剑道”的巅峰体现! 叶孤城眼中精光暴涨! 面对这惊世骇俗的一剑,他非但没有退避,反而同样踏前一步! 剑光乍起,如白云出岫,带着飘渺孤高的意境,迎向那点致命的寒星!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又悠长到仿佛穿透灵魂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整个太和殿顶! 两柄绝世名剑的剑尖,在千钧一发之际,精准无比地碰撞在一起! 火星迸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观战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一点火星四射的交锋处。 然而,这惊心动魄的对峙,仅仅维持了一瞬! 西门吹雪冰冷无波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细微,却又足以撼动他心神的波动。 不对! 剑尖传来的感觉不对! 那看似飘渺孤高的白云剑意,在接触到他凝练到极致的无情剑意瞬间,竟然……虚浮了! 仿佛空有华丽的外壳,内里却少了那份支撑其傲视天下的、源自生命本身那种孤绝与力量! 这不是叶孤城的剑! 西门吹雪的剑,是生命与意志的延伸。 他对剑的感知,对对手剑意的洞察,早已超越了凡俗的界限。 一丝一毫的差异,在他心中都如同惊雷!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西门吹雪心中那点细微的波动,瞬间化作了滔天的怒意与冰冷的失望! 他追寻的对手,他等待的巅峰一战……竟是一个赝品? “你不是叶孤城!” 西门吹雪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碎裂,带着无边的冷冽与杀机,清晰地穿透了夜空! 话音未落,他那柄点在对方案尖上的长剑,骤然爆发出更加璀璨、更加纯粹、更加无情的剑光! “嗤啦——!” 如同热刀切过薄纸! 那看似精妙的“白云剑意”在西门吹雪骤然爆发的、更加凝聚的无情剑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剑光如附骨之疽,瞬间震开了假叶孤城的剑锋,轨迹没有丝毫改变,甚至更快了三分! 带着西门吹雪被欺骗、被亵渎了期待而产生的愤怒与杀意,决绝地刺向假叶孤城的咽喉! 快!太快了!快到假叶孤城脸上的惊骇与难以置信才刚刚浮现,眼中的恐惧才刚刚凝聚! 他想要后退,想要格挡,但一切都太迟了! 西门吹雪的剑意已将他完全锁定,那冰冷的杀机冻结了他所有的反应! “噗!” 一声轻响,如同败革被刺穿。 西门吹雪的剑尖,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假叶孤城的咽喉! 时间,仿佛真的静止了。 假叶孤城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西门吹雪手腕微动,毫不留情地抽剑! 一道血箭随着剑的抽离,在皎洁的月光下飙射而出,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溅落在冰冷的琉璃瓦上。 假叶孤城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太和殿的屋脊之上,滚了几滚,便再也不动。 死寂! 太和殿顶,广场四周,一片死寂! 所有观战者都懵了! 陆小凤嗖的一下子窜了过去,直接落在叶孤城旁边。 木道人、卜巨、司空摘星……所有江湖名宿,全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剑仙叶孤城……竟然被西门吹雪一剑刺死了?! 不!更重要的是——西门吹雪喊出的那句话! “你不是叶孤城?” “他是谁?” 陆小凤在他脸皮处一摸一掀,直接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此人正是他在李燕北府中追踪的那个灰衣人,出现在杜桐轩身边的灰衣人,钻粪洞入皇宫的灰衣人。 “人皮面具,缩骨功!果然是假的。” “真的叶孤城去哪儿了?” …… “陛下,这么久了,您都不跟老奴说一句话,是老奴在哪里触怒陛下了吗? 那还请陛下您忍一忍。” 王公公看着坐在那里只看却不批阅奏折的皇帝,语气悠悠的说道。 “哦!让朕忍一忍,王安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陆九渊把嗓子压的很低,声音很沉很怪,一点儿都没有平时的样子。 “奴婢向来小心谨慎,哪有什么大胆子!”王安摇了摇头:“只是有人给了奴婢底气罢了!” “哦,你竟然敢这么说,那不知是谁给你的底气?” “给陛下介绍一个人,相信您见了他以后,就知道奴婢的底气是从何而来了!” 王公公弓着腰,掀开帘子。 一个同样穿着龙袍的男子,从帘幕之后慢慢的背负着双手走了进来。 此人无论是身形还是模样和皇帝一般无二。 就连身上的龙袍也是皇帝的龙袍。 走近之后,眉头一皱:“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假扮朕的模样?坐朕的椅子!” “真的好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又是何人?”陆九渊看向王安。 王公公自得的一笑:“这位正是大行皇帝嫡传,南王世子,陛下您的亲堂弟。 自从老王爷上京,确定陛下和世子长得一模一样之后,筹划今天,已经筹划了许久许久了。” 陆九渊从椅子上起身,一手按着七星剑,缓步走出,仔细看了一下,此人和皇帝确实极其相似,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分别。 第四十九章:不好啦!出大事啦!皇帝跟叶孤城决斗啦! 幕后黑手已经露头,陆九渊也就不再装模作样,直接用本来的声音说道:“你这假货,倒是好大的胆子。” “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装扮成朕的模样!朕乃大行皇帝之子,于文武百官面前登基为帝。 你这南王世子竟敢这般大胆,不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小王爷,反而起了这谋逆的心思。” 南王世子抬手指着陆九渊怒声说道:“你当祖宗家法何在?” 旁边的王安眼睛瞪大,手指乱颤,浑身都在哆嗦,伸手指着陆九渊,声音又尖又利:“你是假的,你是假的。” 南王世子眉头一皱,横了王公公一眼,这个时候,这般姿态,实在是太丢份了!” “朕知道他是假的,王公公,稍安勿躁,不用你这般强调!” “他是假的,他真是假的!”王安还在哆嗦。 “你闭嘴,朕知道他是假的!”南王世子呵斥说道, “这老畜生七岁净身,九岁入宫,一向谨慎忠心,如今活到五六十岁,你是怎么让他反水的?”陆九渊问道: “是人就有破绽,他的破绽就是好赌好嫖! 能想得到么,他一个太监,竟然好嫖,竟然喜欢玩女人!哈哈哈哈……”南王世子哈哈大笑。 “这世上赌鬼没得救的,只需要给他钱,那就什么都可以买。” “世子殿下,他是假的,那是假的呀。” “我知道他是假的,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南王世子扭过身子,向着王公公哆嗦成这般模样,心中也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假的,他不是陛下,陛下放了一个假的在这里,我们早就暴露了。” 南王世子脸色大变:“师父!我们中计了!” 叶孤城缓缓走了进来:“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是在这里。” “我猜到你会来,在这里已经等你许久了。”陆九渊笑着说道。 “你怎么猜到的?” “你们留下的破绽太多了。 你不该把陆小凤卷进来,也不该把我卷进来。” 陆九渊笑着扶剑:“作为你们把我卷进来的报复,这个礼物,惊不惊喜?” “师父,他是谁?”南王世子迅速躲到叶孤城身后问道。 “能够让我这般重视的,天下只有两位,一个是剑神西门吹雪,一个是剑鬼陆九渊!” “剑鬼?混账,我们没惹你,是你自己掺和进来的。” 南王世子怒了,不过被陆九渊看过来一眼以后,感受到里面的杀机,立刻缩了回去。 “你有剑!我也有剑!”看着陆九渊,叶孤城缓缓的说道: “此时此地,我们那一场未曾结束的战斗,或许就应该在这里结束。”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 西门吹雪会恨死我的! 不过我们的战斗并没有结束,在此时此刻此地续上也是理所应当。 我想他应该可以理解。”陆九渊摸摸下巴,给自己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请!” “稍等!”陆九渊手上七星剑瞬间出鞘,剑光一闪,又回到鞘中! “垃圾清理一下,西门吹雪在太和殿顶,若是过去,难免会被他影响战斗,我们就在这南书房之巅进行决战如何!” 陆九渊完全无视倒地的气绝的王公公,笑着说道。 “善!” 两人直接窜上房顶,一个一身白衣,一个一身龙袍。 “你就这副模样与我决战?” “我就这副模样与你决战!” “不好啦,出事儿啦!皇上和叶孤城在南书房顶上决斗啦!” 这声尖利急促的叫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太和殿广场上炸开了锅! 原本沉浸在西门吹雪一剑斩假叶孤城的震惊与困惑中的众人,齐刷刷地扭头望去。 只见远处南书房方向,月光如练,清晰地映照着两个卓然立于琉璃瓦顶的身影。 一人身着朱红色云纹龙袍,身姿挺拔如松,按剑而立,正是“皇帝”! 另一人白衣胜雪,面容孤冷,气质飘渺如云外飞仙,不是叶孤城又是谁? “叶孤城!” “皇上!” “决斗?” “开什么玩笑?” 惊呼声、疑问声此起彼伏。 “混蛋!这么玩就太过分了,一个混蛋,两个混蛋,一群混蛋,都是混蛋,没有一个省心的。”陆小凤眼睛瞪大,直接骂出声来。 他再也顾不上太和殿顶的西门吹雪和尸体,身形如电,第一个朝着南书房方向疾掠而去! 木道人、司空摘星、卜巨等一众高手也如梦初醒,纷纷展开身法,紧随其后。 广场上的禁卫军一阵骚动,统领魏子云反应极快,厉声下令: “封锁南书房区域!保护陛下!其他人原地待命,不得擅动!” 他自己也带着一队精锐亲兵,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事发地点。 太和殿顶,西门吹雪缓缓将剑插在鞘里,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混乱的人群,最终定格在南书房顶那两个对峙的身影上。 当他看到那个“皇帝”按剑的姿态,感受到那股隔着遥远距离依旧锋锐无匹、隐隐带着杀戮毁灭意味的独特气息时。 冰山般的面容上,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抽抽,瞬间就确认了什么。 “王八蛋!陆九渊……” 他低声自语,身影倏然消失,如一道白色流星,无声无息地划破夜空,目标直指南书房! 南书房之巅。 夜风猎猎,吹动着陆九渊身上的龙袍与叶孤城如雪的白衣。 两人相距不过八丈,目光在空中交汇,如同两道无形的剑气在碰撞、试探。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压力让下方匆匆赶来的第一批禁卫和高手们都感到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院墙之下。 陆小凤速度最快,本以为会到的最早,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已经被人拦下。 易容成陆九渊模样的皇帝用孤鸿剑挡住前路:“陆小凤,不要破坏这场精彩的战斗!” “你?”陆小凤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看看面前的陆九渊,再看看房顶上的皇帝。 忍不住又骂了句王八蛋,老九,你才是真正的王八蛋。 “叶孤城你想造反么?还不赶紧下来!” 魏子云大声喝道,心中天雷滚滚,干恁爹,让你们在皇宫决斗已经是把脑袋挂在了裤腰带上。 要是让你跟皇上决斗,我们这群护卫他妈的还有活路吗? “叶孤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惊扰圣驾,持剑逼宫!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魏子云目眦欲裂,厉声断喝,手已紧紧按在剑柄之上。 他身后的禁卫更是如临大敌,强弓劲弩齐刷刷对准了屋顶的白衣身影。 若皇帝真在此地有个闪失,他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叶孤城,”陆九渊开口了,声音低沉:“这一战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剑出无悔。今夜,唯剑而已。” “住手!不能分生死,陛下,不能打呀陛下!” 魏子云再也按捺不住,一声令下,数名精锐禁卫身形如电,便要扑上屋顶护驾。 “退下!”陆九渊喝道:“谁也不允许阻拦这一场战斗!” 扑向屋顶的禁卫身形一僵,下意识地顿住脚步,魏子云惊疑不定地看着上面的皇帝,这声音不大对啊,怎么回事。 “咻!” 一道比月光更冷、比寒风更冽的白色身影,如同划破夜空的彗星,骤然降临在南书房的房顶之上,两人中间偏下的位置,能看到两人,也能被两人看到。 西门吹雪! 他看也未看墙下众人,一双冰寒彻骨的眼眸,死死锁定在屋顶的叶孤城和陆九渊身上。 他手中的宝剑虽未出鞘,但那股纯粹到极致的无情剑意,已让周遭温度骤降! “叶孤城,陆九渊!”西门吹雪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们两个混蛋!” 叶孤城依旧孤高绝尘,白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与月光融为一体。 他看向西门吹雪,眼神复杂,有歉意,有战意,也有一丝释然:“西门吹雪,此战非我所愿,却不得不为,抱歉!” 陆九按着七星剑的手微微用力,龙袍在夜风中鼓荡,他目光扫过下方焦急万分的魏子云和禁军,最终落在西门吹雪身上: “西门吹雪,这是朕的战斗,你还不退下!” “就是,还不退下!我们要看决斗! 对了,你骂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想看戏而已!”下边的皇帝大声说道。 冯宝已经离开,将南王世子绑起来,悄悄地押了下去。 “嗯?” 西门吹雪的声音仿佛能冻结空气,回头横了皇帝一眼,皇帝很自然的躲到了陆小凤身后。 还捏了捏他的肩膀。 “陆小凤,给个面子,一起劝劝他!” 陆小凤身子一僵,无奈苦笑,这面子能不给吗? 仰头说道:“西门吹雪,下来吧!这里不是紫禁之巅,不是你和叶孤城的战场。 既然穿龙袍的这位想要跟他决战,那就让他决战吧。” 第五十章:一剑飞仙成绝响,江湖再无小白龙 西门吹雪一走,屋顶之上,唯余剑意。 陆九渊的手,稳稳按在七星剑的剑柄上,龙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眼神沉静,但那股子杀机,却纯粹无比直冲霄汉。 “叶孤城,”陆九渊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夜风,“剑出无悔。今夜,唯剑而已。” 叶孤城微微颔首,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尖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如同白云在风中低语:“请!” 话音落下的刹那,两人几乎同时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两道撕裂夜色的寒光! 陆九渊的剑,依旧是一个刺字,带着无比杀机与决绝。 纯粹,无比的纯粹。 叶孤城的剑,依旧如白云出岫,飘渺孤高。 天外飞仙的剑意展开,剑光如匹练,似要将整个南书房屋顶笼罩在一片孤绝的云海之中。 招式精绝。 “叮!叮!铛!嗤——!” 金铁交鸣之声密集如骤雨,火星在月光下迸溅,如同夜空绽放的花朵。 两道身影在狭小的琉璃瓦顶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交错、碰撞、分开、再碰撞! 剑气纵横激荡,切割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下方观战的高手们无不屏息凝神,感受到那迫人的锋锐。 突然间,叶孤城身形借力后撤,意图拉开距离重整剑势。 就在这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微妙瞬间,心口瞬间剧痛! 他的身形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剑势也随之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空隙! 这空隙,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根本不存在。 但对于陆九渊这样的绝顶剑客,简直如黑暗中的灯塔! 没有丝毫犹豫,他脚下猛地一蹬,琉璃瓦片碎裂飞溅!整个人紧贴而上,手中七星剑凝聚了他全部的精、气、神,化作一道纯粹的、快到极致的、带着终结一切意志的杀戮剑光! 这一剑,比方才更快!更狠!更绝!剑光所向,直指叶孤城心口所在! 叶孤城瞳孔骤缩! 他看到了那一点致命的寒芒在眼前无限放大!感受到了那冰冷的、断绝生机的死亡气息! 他想格挡,但心口的剧痛让手臂的动作慢了万分之一瞬; 他想闪避,但陆九渊的剑意已将他完全锁定,如同九幽之下的凝视,避无可避!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叶孤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一丝遗憾,最终归于一片澄澈的平静。 他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挺直了身躯,迎向那终结的一剑。 陆九渊的剑微微顿了一瞬, “噗嗤!” 一声沉闷却异常清晰的利器入肉之声,在死寂的夜空中响起,显得格外刺耳。 七星剑那冰冷的剑锋,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叶孤城的心口! 剑尖透背而出,带出一溜殷红的血珠,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 叶孤城身体猛地一震,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 他低头,看着贯穿自己胸膛的华丽剑身,嘴角缓缓溢出一缕鲜血,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奇异的、解脱般的微笑。 “你的剑,越发进步了!” 他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陆九渊耳中。 “你的伤,并没有恢复!” “若恢复了伤势,如何能够骗得过陆小凤。” “就算你没恢复伤势,依然骗不过陆小凤!” “为什么你要参与造反?谁做皇帝与你何干?” “站在山巅,俯视天下,很无趣!剑道走到我这一步,再往上走,我看不到路了。 我的学生想造反,我便陪他造反。 我更看重的是和西门吹雪的这一战,可惜……到头来也未能看到剑神的剑…颇为可惜! 不过……你也不差,”不过说你也不差这四个字的时候,叶孤城觉得有点儿违心, 马上就要死了,何必说谎:“你的剑法,还差那么一点点!” “希望你能走的更远,拔剑吧!” “人生一扬大梦,死亡未必不是一扬伟大的冒险!一路走好!” 剑锋离体,带出一线血珠。 叶孤城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 他挺拔的身躯晃了晃,直直地向后倒去,倒在琉璃瓦上,再无声息。 月光依旧清冷,洒在那袭染血的白衣上,更显孤寂与苍凉。 一代剑仙,白云城主叶孤城,就此陨落于紫禁城南书房房顶。 广扬上死寂无声,方才那电光火石、惊心动魄却又带着诡异宿命感的决战, 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此刻尘埃落定,巨大的震撼和复杂的情绪才如同潮水般涌来。 魏子云和一众禁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到“皇帝”安然无恙,才猛地松了口气。 但旋即又被巨大的后怕和茫然笼罩……皇上亲手杀了叶孤城?陛下这么牛逼么?这…这算怎么回事? 陆小凤看着屋顶上那持剑而立的“皇帝”,又看了看身边这位抱着孤鸿剑、一脸意犹未尽的“陆九渊”, 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老九…你这王八蛋…玩得可真大。” 西门吹雪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再次出现在房顶边缘,他冰冷的眸子扫过叶孤城的尸体,又落在“皇帝”身上,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那身龙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哼一声,看陆九渊的眼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抱起叶孤城的尸体,转身就走。 “陛下!”魏子云终于反应过来,声音带着颤抖和急切,“您…您无恙吧?逆贼叶孤城已伏诛,此地危险,还请陛下速速移驾!” 屋顶上的陆九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伸手往怀里摸了摸,才想起没带手绢。 他看了看手中华丽的七星剑,便将剑尖斜起,轻轻将剑尖上的那一滴血珠吹落。 他没有理会魏子云,而是将目光投向下方那位穿着自己衣服的皇帝。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点了点头,身形一掠,如同大鸟般轻盈地落回南书房院内。 “关门,在外面守着。”陆九渊对魏子云吩咐道,语气恢复了惯常的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 魏子云立刻会意,指挥心腹禁卫迅速将南书房周围清扬、封锁,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剑圣陆九渊,且随我进书房,我与你有话要聊!” 书房内,烛火重新明亮起来。 陆九渊和皇帝两人迅速换了衣衫。 冯宝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躬身道:“陛下,二爷。 南王世子及其党羽已全部拿下,东厂正在连夜审讯,南海剑派,蜀中唐门,西域喇嘛,皆有参与,如今只待收网。” 皇帝点点头,眼神恢复了帝王的深沉:“冯伴伴,做得很好。今夜之事,你知道该怎么说。” “奴婢明白。”冯宝头垂得更低, “叶孤城持剑逼宫,与陛下决战于南书房之上,陛下神威,将其格杀。 南王世子谋逆,被二爷发现,诛其党羽,碎其阴谋,擒拿首恶,所有叛逆,皆已伏法或就擒。 陛下圣躬安泰,宵小之徒,不足为虑。” 皇帝满意地颔首,看向陆九渊,眼神真挚:“二弟,今夜多亏了你。这份情,大哥记在心里。” 陆九渊穿好衣服,拿着孤鸿剑,顿时觉得还是这玩意儿顺手。 听了皇帝的话也不在意:“大哥何必客气,跟叶孤城一战,我也高兴的很, 只是咱们这么玩,西门吹雪那边,估计想砍死我的心都有了。” 想到西门吹雪看陆九渊时那冰冷的眼神,皇帝也忍不住打了个哈哈:“咳…剑神嘛,气量大,理解理解。” 他随即正色道:“外面的那些江湖朋友,也该送他们出宫了。闹腾了一夜,想必也累了。” 南书房门重新打开。 魏子云看着并肩走出的皇帝和陆九渊,终于彻底松了口气——这才是熟悉的感觉。 广扬上,被拦在远处的武林群雄们早已等得心焦。看到皇帝安然无恙,陆九渊也站在一旁,知道要散扬了! 皇帝面带微笑:“诸位江湖朋友,今夜受惊了。 逆贼已除,风波已定。宫中不便久留,魏统领,代朕送各位豪杰出宫。” “遵旨!”魏子云抱拳领命,转身对众人道:“诸位,请随我来。” “陆小鸡,陆老九,你们玩的究竟是什么把戏?”司徒摘星离陆九渊远远的问道: “老偷儿,你离近点儿,我告诉你!”陆九渊表情温和亲切的说道: “呵呵!”司徒摘星尴尬一笑:“那还是算了吧,老头子也没那么好奇!” “陆九渊,我要跟你决斗!”西门吹雪冰冷的声音传来。 心中有所猜测的人瞬间闭口不语,悄悄看戏。 “可以,时间就定在三十年后!” 陆九渊直接开口说道:“三十年后,月圆之夜,泰山之巅,神圣之战,一剑开天!” 西门吹雪沉默了一下,吐出一个字:“呸!” “哈哈哈哈…” 连西门吹雪都能被气的骂人,一起走的江湖豪杰都哈哈大笑起来。 皇帝握着七星剑,站在屋顶,看着火把长龙将人送走,以及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一个个仰头大笑的江湖人士。 “冯伴伴,你说他们在笑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奴婢不知……或许是这扬决斗,或许是江湖趣事吧!”冯宝轻轻的说道,看向陛下的眼神透着一丝心疼。 “江湖趣事……我乃威镇三山五岳名传四海八荒的浪里小白龙……哈哈哈哈” 皇帝长剑一横,摆了个架势,喊了两声,仰头大笑了几下,笑的眼泪都快落下来,才把手中七星剑扔给冯宝: “这把剑收起来吧,以后再也用不到了! 江湖的水,淹不死小白龙,可也太小太浅,容不下小白龙去驰骋了!” “陛下!” “今天闲了一天,还有许多奏折没有批阅,都抬进来,今晚一并处理了吧……” 第五十一章: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错!就是打打杀杀 这三个老家伙看起来就像是三个老学究,身穿儒服,带着方巾,身边还有书童伺候。 这三个老家伙正是西方魔教护法,昆仑之巅大光明境的岁寒三友。 寒梅,孤松,枯竹! 三个老家伙隐居已经20年,到了现在,重新又步入红尘,就是为了罗刹牌。 这三人年过古稀,面容清癯,白发满头,眼神冷漠,虽然一副儒生的打扮,但那种冷漠的眼神,依旧显得跟周围格格不入。 两个眉清目秀的小童垂手侍立一旁,安静地添茶倒水。 “陆小凤躲进了这里,倒是会找地方。”枯竹长老声音干涩:“剑鬼陆九渊,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 虽然年轻,但下手却无比狠辣。霍天青惹上他,他灭了天禽门,唐家三杰惹了他,他勾结东厂的番子灭了唐门。 现在无论是煊赫一时的天禽门还是闻名天下的蜀中唐门,都只剩下大小猫三两只。 东躲西藏,生怕这杀才找上门来,把仅剩的那一点星火给彻底灭了。” “这个杀才,自身实力极强,背景还极厚,据说跟皇上关系不浅,进皇宫跟回家似的,随意出入。 世上没人愿意招惹。” “哼,”孤松长老冷哼一声,端起茶碗,指节因为用力而露出青筋: “‘剑鬼’又如何?教主圣物罗刹令下落不明,少主玉天宝死得蹊跷,陆小凤是头号嫌犯,就算他躲进这听涛苑,也得给我魔教一个交代!” “再说了,我们在门外守着,又没进门儿。他剑鬼又能怎样?这天下还没说理的地方吗?” “再再说了,”孤松不服,“咱们三人联手,也不惧他。 教主归天,少主新丧,我西方魔教威名岂容轻辱?陆小凤必须揪出来!” “不是惧与不惧的问题,”寒梅微微摇头,“而是值不值得。 陆九渊与朝廷关系匪浅,深得皇帝信重。 动他,便是动朝廷的颜面。 我们此行只为追回罗刹令,查明少主死因,擒拿陆小凤,而非与朝廷和陆九渊作对。” “我还就不信了,陆小凤她真的能厚着脸皮在里面待下去而不出来。 我们确实奈何他不得,可被他睡过的那些女人,未必就没人下手。 就算他真的不想出来,也会有人逼他出来。” 枯竹话音未落,三人几乎是同时抬眼,锐利的目光穿透风雪,聚焦在听涛苑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上。 “吱呀——” 门开了。 陆九渊当先迈步而出。 他依旧穿着那身素青劲装,外面随意披了件深灰色的披风,孤鸿剑并未悬挂腰间,而是被他随意地提在手中。 原木做鞘,剑未出,但那无形的锋锐之气,仿佛已割开了空气,让方圆数丈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他身后,跟着一脸自豪表情的陆小凤。 陆小凤搓着手,眼神却滴溜溜地扫向街角的马车,带着几分促狭和看好戏的神情。 陆九渊的脚步不快,每一步落下,都显得异常清晰。 他并未看向马车,目光只是平视前方,仿佛只是寻常出门散步。 然而,他行走的方向,却笔直地指向那辆乌篷马车! 一股沉重的压力,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马车内,炉火明明暗暗。岁寒三友脸上的闲适瞬间消失无踪。 寒梅捻须的手指顿住,孤松手中的茶碗放下,枯竹干瘦的身躯微微绷紧。 三人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他们感觉到一股极其纯粹、极其冰冷的杀意,如同无形的冰锥,穿透车壁,直刺骨髓! “好重的煞气!好浓的杀气!好决绝的杀意!这个杀丕,这是杀了多少人才练出来如此纯粹的杀戮之剑意?” 孤松眼神凝重,体内真气暗自流转。 饶是他们三人久经风浪,修为精深,面对这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意,心头也难免凛然。 寒梅吸了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低声道:“稳住,他未拔剑,未必是动手。 看看他要做什么,就算真战斗起来,三对二,咱们也未必会输。” 陆九渊的脚步在距离马车约三丈处停下。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在攻击范围之外,又足以将任何细微动静尽收眼底。 风雪卷过,吹动他额前几缕碎发。他抬起眼,目光终于落在了那辆乌篷马车上。 他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 时间仿佛被拉长。风过无声,落叶听松。 街角的空气凝固如铅,沉重的压力让两个服侍的小童几乎要瘫软下去。 陆小凤站在陆九渊身后一步之遥,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扬无声的对峙,还冲着岁寒三友挑了挑眉毛。 枯竹当先探出身来,他面色沉静,对着陆九渊拱了拱手,声音不高,却也带着一股属于顶尖高手的沉凝气度: “西方魔教,大光明境护法枯竹,携孤松、寒梅两位兄弟,见过剑圣。 因和陆小凤陆大侠有些事情牵扯,暂歇于此,若有惊扰之处,还望剑圣海涵。” 他姿态放得不可谓不低,既表明了身份,又点出这是他们西方魔教和陆小凤的牵扯,剑鬼别掺和。 陆九渊的目光在枯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另外两人,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滚。” 简简单单一个字。 没有威胁,没有解释,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驱逐几只碍眼的苍蝇。 岁寒三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孤松长老眼中怒火腾起,身为西方魔教护法,地位尊崇,何曾受过如此当面折辱? 枯竹长老的干瘦脸颊也抽搐了一下,浑浊的老眼眯起,寒光闪烁。 寒梅也是一样,这他妈简直把他们岁寒三友的脸在地上摩擦。 他们想过陆九渊可能强硬,可能护短,甚至可能动手。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连一句扬面话都懒得说,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直接就是一个“滚”字! 这已经不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而是赤裸裸的蔑视! 是将西方魔教的赫赫威名,将他们三位护法的身份,都踩在了脚下! “剑鬼!”孤松长老须发微张,强压着怒气,声音低沉如闷雷,“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我西方魔教…” “这里是京城!” “嗡——!” 孤松的话音未落,一声低沉、压抑却带着恐怖穿透力的剑鸣骤然响起! 并非来自陆九渊手中的孤鸿剑,而是来自他本身!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剑意,以陆九渊为中心轰然爆发! 冰冷!纯粹!杀伐!灭绝! 这股剑意之强,之烈,之凶戾,之决绝,完全超乎他们的意料之内。 见面就是玩儿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这一点儿都不江湖。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可到了他这里,只剩下打打杀杀,完全没有人情世故! 第五十二章:这是什么?这就是屠杀! “哎呀呀,三位前辈息怒!息怒!我这兄弟脾气是臭了点,嘴是毒了点,但他就是这么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您三位前辈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半步,正好隔在陆九渊和马车之间,充当人肉缓冲垫。 “陆某深知此事关乎贵教圣物与少主血仇,干系重大,绝非儿戏! 方才进入听涛苑,实非逃避,而是去请老九帮忙。 如今已经把老九请出,接下来必倾尽全力,助三位前辈寻回罗刹令,查明真相,还自身一个清白,也给贵教一个交代!” 陆小凤言辞恳切,拍着胸脯保证。 陆小凤的信誉,他们三个还是相信的,天下若还有一人能够找回罗刹令,那么那个人必定就是陆小凤。 “这里是京城!东厂的狗腿子就在附近。他们人多,优势在他不在我!”寒梅低声传音。 枯竹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屈辱感。 “好!”枯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陆小凤说话算话,你说的我们都信,只是,为了给教中交代,我们必须跟着你!” “老九,这三个不能杀,不过,跟踪的阴童子他们,可杀!”陆小凤突然说道: “阴童子……我想起来他了!”陆九渊点头,阴童子原名阴阳童子,乃是阴阳双性人。 生性残忍好色,最喜采花,被司空摘星遇到后,摘了他一半的眼睛一半的脸,又把他男性部分全部摘除, 自此从阴阳童子变成了阴童子。 只是这畜生虽然只剩下一半,但秉性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不能采花后,变得喜欢虐杀少女,到一个地方,但凡有时间,总要虐杀几个玩玩。 这么多年下来也不知道已经杀过多少! 之前没想到他,此刻一听陆小凤提及阴童子,这个畜生的形象在脑海中豁然清晰。 话音未落,陆九渊的身影已然消失! 一掠十几丈,前一瞬他还站在陆小凤身前,下一瞬,他已出现在马车左侧十丈外一处看似空无一物的墙角阴影之中! “嗤——!” 剑光乍起! 比冰更冷,比风更冽! 孤鸿剑出鞘的声音短促得几乎不存在,那道凝聚到极致的杀戮寒芒,已如毒龙般刺向墙角阴影里一处微微隆起的雪堆! 快!纯粹!毫无花巧,只有最致命的穿透!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撕裂了冬夜的寂静! 一道矮小、佝偻,毁掉了半脸的怪物直接被穿成了串儿挂在剑上。 鲜血如同泼墨般喷洒在地上,触目惊心。 那人正是阴童子! 他半边脸挤成一团狰狞可怖,仅剩的一只独眼此刻因极度的痛苦和难以置信而瞪得滚圆,独眼死死盯着陆九渊。 他的脖胸口,一个血洞前后透亮! 心脏连同部分肺叶,已被剑气彻底绞碎!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剑的! 只觉眼前一花,胸口便是无法形容的剧痛和冰冷,全身力气瞬间被抽空。 干了恁娘,你们在那边聊天儿,我在这儿老老实实的蹲着,怎么会过来杀我? “你…你…我…没招惹…你啊…”阴童子喉咙里嗬嗬作响,涌出大量血沫,那 只独眼死死盯着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前的陆九渊,充满了怨毒、恐惧,以及一丝荒谬。 老子在这儿老老实实的蹲着监视陆小凤,关你什么事儿? 你这孙子气势汹汹的去找岁寒三友的麻烦。 结果一剑把我给嘎了。 “臭虫!” 陆九渊面无表情,眼神比秋风更冷冽。 他甚至没有多看阴童子一眼,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臭虫。 手腕轻抖,孤鸿剑上粘稠的血珠被震落,在地上溅开几朵细小的红梅。 剑身光洁如初,不染纤尘。 “噗通!” 阴童子的尸体软软滑落在地,那只瞪圆的独眼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整个过程,从陆九渊消失到阴童子毙命,不过眨眼之间! 快到马车上的岁寒三友刚刚因为陆九渊的“滚”字而升腾的怒气还没平息,就被眼前这血腥、利落、快到超越认知的一剑彻底冻结! 寒梅捻须的手指僵在半空:“一掠一十八丈,真如修罗贯长空。”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 “他想跑,咱们拦得住吗?” “他暗杀咱们挡得住吗?” “咱们三个弄不死他,就会被他弄死吧?” 心中三问之后,一个个顿时老实了下来。 那根本不是剑法!那是纯粹的杀戮!是死亡本身在具现! 没有试探,没有周旋,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 锁定,出剑,毙命!干净利落到令人胆寒。 “跑啊!” 瞬间的震惊过后,跟阴童子一起来监视的剩下六人,仿佛是炸了窝的老鼠,疯狂的向着四面八方窜动起来。 "想跑?" 他身形一晃,竟在原地留下残影,已如鬼魅般掠出! "嗤——!" 第一剑,刺向左侧屋檐下那道黑影。 那人轻功极佳,身形如燕,眼看就要翻上屋顶。可陆九渊的剑比他更快! 孤鸿剑如一道银色闪电,自下而上贯穿了他的咽喉。 鲜血喷洒在青砖墙上,那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如断线风筝般坠落。 "第二个。" 陆九渊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他手腕一抖,剑尖的血珠甩落,身形已转向右侧。 那里,一个使双剑的壮汉正疯狂奔逃。听到同伴毙命的声响,他惊恐回头,正对上陆九渊那双杀意凛然的眸子。 "饶命!我..." "噗!" 剑光闪过,壮汉的求饶戛然而止。孤鸿剑精准地刺入他心窝,剑尖透背而出。 陆九渊抽剑的瞬间,顺势一脚将尸体踹飞数丈,撞塌了一堵矮墙。 "第三个。" 他头也不回,身形如电,直扑向街角那个使一对长短铁剑的书生。 那书生眼见逃不掉,咬牙转身,按住剑柄机括,十二根淬毒细针如暴雨般射向陆九渊! "雕虫小技。" 陆九渊剑势不减,孤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银色光幕。 "叮叮叮"一阵脆响,所有毒针尽数被击落。下一瞬,剑光已撞开书生的双剑,刺入他眉心! "第四个。" 书生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额头的长剑,缓缓倒下。 剩下两人已逃出百步开外,一人往东,一人往西。 陆九渊冷哼一声,右手持剑,向西一掠十八丈,左手在腰间一抹,一枚绣花针已然出手。 往西逃的那人身子一僵,扑倒在地。 没有半点儿迟疑,陆九渊身形如箭,直追最后一人。 那人听到身后风声,绝望地回头,竟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她眼中含泪,楚楚可怜: "公子饶..." "噗!" 剑光闪过,女子咽喉处多了一道细线,随即鲜血喷涌。她捂着脖子,缓缓跪倒,眼中满是不甘。 "第六个。" 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绢,将剑上血迹擦净,扔到这女人脸上,才收剑入鞘,转身走回马车前。 整个过程不过十来个呼吸,廖氏五雄和碧眼狐狸六人江湖上也算一流的好手,就这样变成了六具尸体。 岁寒三友看得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这分明是屠杀! 陆九渊站在马车前,提着剑,对陆小凤说道: "现在,清静了。" 第五十三章:等等,我还有救,我还不想死! 陆九渊点点头,最后似是警告地看了岁寒三友一眼,转身与陆小凤并肩离去。 风雪中,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马车内,岁寒三友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此子...不可力敌。"孤松长叹一声。 寒梅握紧拳头:"难道就这么算了?" 枯竹苦看了他一眼:"不然呢?你想试试他的剑?" 想起方才那电光火石的杀戮,三人都不由的头皮发麻。 "跟着吧,"孤松最终说道,"但保持距离。罗刹令要紧,但咱们三个的命更要紧,没必要招惹这个煞星。" 马车缓缓启动,远远跟在陆九渊二人百丈之后。 而此刻的陆小凤,正笑嘻嘻地搭着陆九渊的肩膀: "老九,你这杀气,越发的恐怖了!不过..." 他压低声音:"你故意在岁寒三友面前杀人立威,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陆九渊目视前方,淡淡道:"西方魔教的水很深。玉罗刹之死,玉天宝之死,罗刹令失踪...呵呵,其中必有蹊跷。" 陆小凤眼中精光一闪:"你也觉得有问题?" "嗯。"陆九渊点头,"所以,先震慑住这三个老家伙,免得他们碍事。" 陆小凤笑了:"果然,有你在,事情就好办多了。" 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册子,递给陆九渊:“这东西对你或许还有些用处。 你的内功还差不少火候,你的轻功,几乎已经在我之上了! 若再强些,或许就能和楚香帅相媲美!” “几乎?”陆九渊挑挑眉毛, “就差一丢丢!那可是我压箱底的命根子!”陆小凤得意的说道,双手掐腰,骄傲的不行。 能够在一项上压过老九,还是非常值得骄傲的。 陆九渊接过陆小凤递来的册子,随手翻了几页,便收入怀中。 两人一路走来,到了吉祥客栈门口!这里是京城最贵的客栈,待遇也是最好的客栈。 也是陆小凤经常住的客栈,他一般是不会委屈自己的,喝最好的酒,住最好的客栈,睡最美的女人。 刚一上门,就有小二热情招呼。 “公子爷,您回来啦!嘿嘿上次跟您一起过夜的那女人被送过来了,就在您的房中。 还给您送了一个礼物,让您见到姑娘以后再打开。” 说着,从柜台上抱出来一个小箱子,淡淡的香气从箱子里传出。 “嘿嘿嘿嘿!陆爷,您自己到里面玩吧!”小二的笑容显得十分猥琐。 陆小凤接过箱子,抽了抽鼻子,好怪的香味儿,也没太在意,抱着箱子就和陆九渊一起上的楼。 推开房门,就见丁香姨躺在他的床榻之上,屋里面也弥漫着那种与箱子同样的奇怪香味儿。 “你倒是好大的本事,竟然还能逃回来。”陆小凤笑着说道。 丁香姨乃是黑虎堂飞天玉虎的妻子,同样也是飞虎堂飞鸽堂堂主,卷了飞天玉虎30万两金子后和书童私奔。 这世上哪个男人能够忍得住这种耻辱?被手下的垃圾书童戴了绿帽子。 那小白脸儿被抓住以后,千刀万剐,装箱运回。 丁香姨知道自己被丈夫派人盯上以后,为求活命,主动勾引陆小凤,睡了他来当挡箭牌。 只是前几日不小心,在陆小凤不在的时间里被黑虎堂抓住带回。 她居然还能再次跑回来,确实出乎陆小凤的意料之外。 这黑虎堂同样不凡,虽然是新兴势力,但兵强粮足势力很大。 飞天玉虎和西方魔教玉罗刹齐名,被称为西边一个玉,北边一个玉,遇到两个玉,大势皆已去。 “不是她好大的本事,是送她来的人好大的本事。” 陆九渊淡淡的说道:“香气虽然遮住了血腥气,但也无法完全遮住。很明显,她并不是月事来了。” 见丁香姨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陆小凤脸色一变,嗖的一下子窜到床边,掀开被子一看。 只见丁香姨的双手双脚都已经被砍掉,整个人呆呆的躺在床上,那股香气是药,还是好药。 陆小凤一怔,接着直接打开怀里箱子,只见一双玉手,一双玉足,被处理的干干净净,摆放的整整齐齐放在箱子当中。 “偷钱砍手,私奔砍脚,她丈夫可谓是恩怨分明!” 陆小凤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也是个心软的人,最是见不得这个。 虽然他睡了别人媳妇儿……但该心疼还是心疼。 陆九渊伸剑,从箱子里挑出来一封信,钉在桌子上展开。 小凤先生亲启: 贤兄海内之俊杰,当世之英豪,愚弟倾慕经年,每叹关山迢递,未得瞻仰芝颜。 拙荆香姨,既承兄台青目,以为同道,弟自当拱手相荐,以表拳拳之意,伏惟哂存。 玉手香足,以为初礼,异日萍聚,当扫榻于红药之轩,与兄畅叙通宵之乐。 另:附休书一份,盼先生查收! 飞天玉虎! “好一封信,真是殷殷切切,字字珠玑,打脸打的啪啪响,还有理有据!陆小凤,你觉得如何?”陆九渊问道: “尤其是这同道中人四字,极其传神!” 陆小凤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抓过来信纸,又看了一遍,手中的信纸被他攥得咯吱作响。 他忽然冷笑一声,将信纸揉成一团:"好一个飞天玉虎,好一个同道中人!" 床上的丁香姨此时终于有了反应,空洞的眼神望向陆小凤,流下两行泪来! 嘴唇颤抖着:"陆小凤...快走!" 陆九渊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奸夫淫妇,不值得怜悯。 丁香姨的伤口包扎得极为精细,用的都是上等金疮药,显然对方并不想让她立刻死去。 "老九,"陆小凤突然转身,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这事你怎么看?" 陆九渊淡淡道:"激将法。飞天玉虎故意用这种方式激怒你,引你上钩。" "我知道是激将法,"陆小凤咬牙切齿,"但我必须去。" "为了一个女人?" "为了一个''人''!"陆小凤一字一顿地说,"无论她做过什么,做错了什么,都不该受到这种非人的折磨!" 陆九渊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要送他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一个屁燕!” “她这样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更痛苦。我帮你送她上路。”陆九渊抬剑,对准丁香姨。 “等等!”躺在床上干流泪的丁香姨连忙开口:“有些话我不说会死不瞑目,让我说完。” “说吧!”陆九渊做好随时插死她的准备。 第五十四章:陆小凤,睡自己好朋友的老婆?感觉怎样? 正月初七,昆仑山大光明境,谁手持罗刹令,谁就是西方魔教的新任教主!”丁香姨快速的说道: “飞天玉虎的真面目是谁?”陆小凤问道, “不知道,我虽然是他的妻子,但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就算是面对我的时候也依然易容。 我名义上是妻子,实际上只能算是发泄的玩物,他真正爱的人从来不是我。” “飞天玉虎!”陆小凤低声咬牙说道, “我知道他是谁!”陆九渊突然说道,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他的身上。 “老九,你知道?你怎么知道?” “别小看我,虽然我就在听涛院里住着,但如果我想知道什么事,只需要开口问一下,冯宝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东厂?”陆小凤点点头:“飞天玉虎究竟是谁?” “你的好朋友,方玉飞!” “是他?”陆小凤震惊了,方玉飞简直就是他的小迷弟,对他极其崇拜。 这次虽然算计了他一把,他心中也没有怪过他。 “所以我才说他给你写的那封信上言辞恳切,太贴心了,睡自己好朋友的老婆,感觉怎样?” 陆九渊问道,摸了摸怀里的秘籍: “要不是你给了我这本秘籍,出于职业道德不好杀雇主,我都想捅你一剑。 一个勾引义嫂的混蛋,一个人尽可夫,卷钱跟人私奔的贱人,呸!恶心!” 噗呲! 陆九渊拔剑就走,丁香姨瞪大眼睛,见鬼的,我还有遗憾,我还没亲眼看到罗刹令,怎么能死? 陆小凤想要出手夹剑,但又想到丁香姨现在这个样子,活着也是受罪,倒不如死了,最终还是没有阻拦。 陆小凤望着丁香姨渐渐失去生气的双眼,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陆小凤真是个混蛋,大混蛋。” "老九本就是这嫉恶如仇的性子,会出手,没毛病!没给我一剑,算是给面子了。" 陆九渊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手绢,把剑擦干净,然后直接扔到丁香姨的脸上,盖住死不瞑目的眼睛。 收剑入鞘,冷冷道:"她知道的已经说完了,活着也是痛苦。" 陆小凤摇摇头,看了床上的尸体一眼。 "方玉飞..."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原来是他。"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掠向窗口。 只见客栈门口,一个身着白衣的俊朗男子正含笑而立,正是方玉飞! "陆兄,好朋友来访,何不下来一叙?" 方玉飞的声音清朗悦耳,丝毫看不出他就是那个心狠手辣的飞天玉虎。 陆小凤眼中怒火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方兄弟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呢!" 说罢,他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方玉飞面前。 陆九渊则如一片落叶般无声无息地落在陆小凤身旁,眼神冰冷地盯着方玉飞。 方玉飞看到陆九渊,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剑圣陆九渊陆大侠了?久仰久仰。" 陆九渊冷冷道:"不必客套!" 方玉飞神色不变,依旧笑容温和:"陆大侠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直率。 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一同前往银钩赌坊小叙?" 陆小凤眯起眼睛:"蓝胡子要见我们?" "正是。"方玉飞微微颔首,"姐夫已在赌坊备下酒席,专候二位大驾。" 陆九渊冷哼一声:"鸿门宴?" 方玉飞失笑:"陆大侠说笑了。谁敢在京城给剑圣摆下鸿门宴? 在下只是想与二位把酒言欢,顺便...谈一笔交易。" "好!"陆小凤爽快答应,"那就去见见蓝胡子!" 三人正要动身,突然一阵香风袭来。 一个身着紫衣的绝色女子飘然而至,正是方玉飞的妹妹方玉香。 似花花解语,如玉玉生香!此女肌肤如玉,整个人仿佛是羊脂玉雕琢而成。 然眉目之间自带一股冷色,如同一座冰山,更容易令人生起一股征服的欲望。 "哥哥,你怎不等我?"方玉香笑道,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陆小凤。 方玉飞宠溺地拍拍妹妹的手:"这不是正要去找你吗?" 方玉香走到陆小凤身边:"陆大哥,几日不见,风采越发的耀眼了。" 陆小凤勉强笑道:"方姑娘别来无恙。" 陆九渊冷眼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 方玉香又看向陆九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位就是剑圣陆九渊?果然名不虚传。" 她错开陆小凤,竟要往陆九渊身边靠去。 陆九渊剑眉一皱,身形微动,已退开三步。 "走吧。"他冷冷道,"别浪费时间。" 方玉香被当众甩脸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方玉飞连忙打圆扬:"陆大侠说得是,我们这就出发。" 一行人向银钩赌坊行去。路上,陆小凤低声对陆九渊道:"老九,你太不给面子了。" 陆九渊淡淡道:"我对蛇蝎没兴趣。" 陆小凤:"好歹装一下嘛。" "装不了,她也不配让我委屈自己。 我能忍得下,我怕我的剑忍不下。"陆九渊目视前方,淡淡的说道:“这个你也睡过?” 陆小凤尴尬的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很快,四人来到银钩赌坊,金碧辉煌,人声鼎沸。 蓝胡子已在等候。 他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面白无须,却偏偏叫做蓝胡子。 "久仰剑圣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蓝胡子热情地迎上来。 陆九渊只是微微点头,并不多言。 蓝胡子也不介意,将众人引入一间豪华包厢。 酒菜早已备好,琳琅满目。 众人落座后,蓝胡子举杯道:"先干一杯,再谈正事!" 陆小凤笑嘻嘻地一饮而尽。 陆九渊却纹丝不动,冷冷道:"我从不饮酒,有话直说。" 包厢内的气氛顿时一滞。 方玉飞干笑两声:"陆大侠果然爽快。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 “剑圣,对于做局陆小凤陆大侠,兄弟首先道一声歉。”说着方玉飞起身一口酒灌下。 “若非是迫不得已,我和姐夫也绝不会出此下策。” “把剑圣牵扯进来,心中更是惶恐。” 方玉飞心里也有些骂娘,他们算计陆小凤,是因为将来拿到罗刹令之后有把握对付他。 但没想到陆小凤这王八蛋不讲武德,竟然把针剑鬼这杀才给牵扯进来了。 剑鬼这混账东西自己杀心重不说,还睚眦必报,最喜灭人满门。 背后又靠着朝廷,传说中他跟皇帝乃是结义兄弟,背景结实的吓人。 比实力,实力比不过!比势力,势力比不过! 第五十五章:演戏、下毒、捅腰子,撕破脸! 知道陆小凤这王八蛋请来了另一个杀才王八蛋,即便是飞天玉虎方玉飞也忍不住心中忐忑。 把这俩家伙请过来,稍微再试探一下。 方玉飞放下酒杯,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眼神却有些闪烁不定: "陆大哥,陆剑圣,实不相瞒,这次请二位前来,是为了罗刹令一事。" 陆小凤眉毛一挑:"哦?" 方玉飞叹了口气:"我姐夫查到,正月初七,昆仑山大光明境,西方魔教在那里聚会。 只要是有人能够拿着罗刹令到达,便是西方魔教新一任的教主。 这一下子罗刹令干系重大,由不得我们不小心。 而且已查到李霞躲在了蜀中老屋,并且以30万两黄金为价进行售卖。 请陆大哥过来,就是希望陆大哥能够去蜀中一趟 将此令找回。 说句实话,罗刹令干系太大,有太多人眼红。即便是手下的兄弟也不敢相信。 唯有陆小凤!唯有陆大哥绝对不会贪图罗刹令,也不会贪图30万两黄金。" 说到这里,方玉飞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陆小凤是我方玉飞此生最敬佩,最钦慕之人,拜托了!” “玉飞说的不错!”蓝胡子也举起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拜托陆大侠了!” “看!这才叫演戏,这才叫专业!”陆九渊指着两人对身边的陆小凤说道: “原本你说要送飞天玉虎一个礼物,要送什么不妨说出来,让两位也听听。” “我想送飞天玉虎一个屁燕儿!” 方玉飞脸色瞬间僵了一下,然后仰头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陆小凤啊陆小凤,你还是那么风趣。 这话也只会从你嘴里能够说出来,不愧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啊。” 蓝胡子也跟着大笑起来,只是笑容有些僵硬:"陆大侠果然幽默!" 陆九渊冷眼看着他们表演,手指轻轻敲击着圆木剑鞘,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方玉香见状,起身把陆九渊身前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用手绢擦了擦杯子,倒上茶,又给陆小凤倒上酒:"陆大哥,陆剑圣,我哥哥和我丈夫都是粗人,还请两位见谅。" 陆九渊目光从她手中的手绢扫过,最毒妇人心,下手还真快。 “这杯茶我还没碰过,就请方玉飞,方先生替我饮下如何?” 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蓝胡子见状,猛地一拍桌子:"够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你这模样,难不成以为我们会下毒害你?" 说着,直接伸手虚虚一握,陆九渊面前的杯子被吸到他的手中,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一杯茶而已,看你那谨慎的模样,剑圣陆九渊?呵!名不副实,平白丢了你的脸。” “真当我这是个鸿门宴,真当我银钩赌坊是龙潭虎穴…呃…呃…” 蓝胡子脸色发紫,双手捂住胸口,眼睛瞪大,一缕缕黑血从口中溢出。 “茶…里…有毒!” 方玉香和方玉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个白痴,茶里当然有毒,只是没告诉你而已,谁让你自己上赶子要喝这杯茶的。 “怎么回事?”方玉飞勃然变色:“茶里怎么会有毒?谁下的毒?” 伸手一爪,直接抓住方玉香的喉咙,将她按在桌面上:“刚刚只有你接触过茶杯,是不是你下的毒。” 方玉香被掐得脸色发白,艰难地摇头:"哥...不是我..." 陆九渊冷眼看着这扬闹剧,手指依旧轻叩剑鞘。 陆小凤则突然伸手,轻轻按在方玉飞手腕上:"方兄,先放开令妹,有话好说。" 方玉飞这才松手,脸色阴沉:"陆大哥,你是我最敬佩的人,在这里出了这种事情,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我必须得给你一个交代。" "不必查了。"陆九渊突然开口,目光如剑般刺向方玉香,"毒就在她的手帕上。" 方玉香脸色骤变,下意识将手帕藏到身后。 陆九渊冷笑:"好狠的毒,遇水即溶,无色无味。蓝胡子死得不冤。" 包厢内一片死寂。 方玉飞脸上阴晴不定,突然长叹一声:"玉香,你太让我失望了! 陆小凤是我的好朋友,他虽然侮辱了你的清白。但能够和他睡一回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福分。 你怎么能这样做。" 话音未落,他猛地出手,一掌拍向方玉香天灵盖! "砰!" 陆小凤闪电般出手,两根手指夹住了方玉飞的手腕:"方兄,何必急着杀人?" 方玉飞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另一只手突然变爪,直取陆小凤咽喉! 与此同时,方玉香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刺向陆小凤后心! 兄妹二人配合默契,显然早有预谋。 陆小凤早有防备,身形如游鱼般一滑,轻松避开两人夹击。 "叮!" 一道剑光闪过,方玉香的匕首应声而断。 陆九渊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孤鸿剑插进她后腰:"别动,动的越狠,死的越快!" 方玉香浑身僵硬,不敢稍动。 方玉飞见状,突然大笑:"好!好一个陆小凤,好一个真见鬼!今日算我栽了! 只是我想不明白,我只是做局算计了你一下,也是被逼无奈,该道歉我道歉了,该低头我低头了, 你们为什么还要对我出手?我招你们惹你们了?" “飞天玉虎方玉飞,黑虎堂的掌控人,到了现在,还在挣扎,有什么意思?”陆小凤眼神复杂的说道: “我并不在意你算计我,如果你杀了丁玉香,我同样也不会说什么。 但你不该把她折磨成那样,也不该用那种方式来羞辱我。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把自己也不当人。” 方玉飞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 “陆小凤,你睡了我妻子,是奸夫,她卷走我三十万两黄金,是贱人还是淫妇!我砍她手脚,天经地义! 至于羞辱你?哈哈哈,你这奸夫,让我满头绿帽,我不羞辱你,我该羞辱谁?告诉我?” “你这个混账东西,睡了丁香姨不说,还睡了方玉香!我的女人,你非要睡一遍,把绿帽子给我戴满头才开心么?” “方玉香,她不是你妹妹,蓝胡子的小妾?”陆小凤惊讶问道:“他是你的女人?” “不是,蓝胡子只是他扶持的傀儡,我根本没有哥哥,只是他手中的玩物!” 被捅穿了腰子,站着不动的方玉香,一脸惨色的说道: “他残忍,他暴虐,对他而言,再漂亮的女人,都不过是母狗罢了。 包括我,包括丁香姨,或许…或许只有陈静静那个贱人,能够稍稍入他的心。” “住口!”方玉飞喝道,然后看着陆小凤问道:“我从来隐藏的都很好。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飞天玉虎的?” “我不知道!但是老九知道。”陆小凤指着旁边的陆九渊说道。 “陆见鬼!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明白了,朝廷!一定是朝廷早就盯上我了!” “好好好,事已至此,我认栽。陆小凤,都说你的灵犀指天下没有夹不住的兵器。 那你我就一战,让我见识一下,你能不能夹住我的黑虎爪。” “好!我说过要送你一个屁燕儿,今天这份礼物就亲手送给你。”陆小凤同样语气冰冷的说道。 “这里施展不开,跟我到后院。” 第五十六章:陆小凤,我比你强,我不用再羡慕你了 方玉飞将黑虎爪戴在手上。 忽然高声道:“岁寒三友,三位既是武林前辈,又是世间难得高手,已然恰逢其会,何不出来做个见证?” 话音一落,三道身影踏空而来,飘然落地,正是孤松、寒梅、枯竹三人。 “好,难得遇到高手相争,我们三个便厚着脸做一次中间人。”寒梅说道: “四条眉毛陆小凤,飞天玉虎方玉飞。两位都是世间难得的的高手,不知此战是分胜负还是分生死?” “既分胜负也分生死!”方玉飞冷冷的说道。 “分生死!” “陆小凤,你输定了!”方玉飞穿好黑虎爪,一握里面的机簧,黑虎爪子上立即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针倒刺。 这些尖针倒刺黑的发蓝,很明显都涂有剧毒,防的就是灵犀一指。 整个兵器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夹的地方。 “这上面的毒只需扎破伤口,踏不出三步,必定毒发身亡,这是我专门练来用来对付你的兵器。 原本想着,等你找到罗刹令,再杀了你。 没想到你这个混蛋居然喊外援! 现在你的灵犀指算是废了,没有丝毫用武之地。如何能够赢我?” “我就不能不去夹它吗?” “不能!”方玉飞笑着说道:“你早已经将灵犀指练成了本能,同样也将夹天下兵器练成了本能, 战斗之中瞬息万变,很多时候本能反应比脑子更快,就算你知道不能夹,你身体的本能也会让你去夹的。” “这么说来我是死定了。”陆小凤问道。 “你的确死定了,如果剑圣不出手的话,”方玉飞说道,然后看向岁寒三友: “三位武林前辈既然做了这裁判,我相信你们不会让别人来干扰我们两人的战斗。” “陆剑圣,你怎么看?”苦竹问道: “我不参与,别人也不能参与!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是他们两个同道之间的战斗,谁敢掺和谁就去死。”陆九渊淡淡的说道。 “那是自然!” 枯竹、寒梅、孤松三人对视一眼,看来剑鬼对陆小凤也有了很大的意见。 他们三个远远跟随,许多事情并没有弄得那么清楚。 但人老奸,兽老滑,虽然许多东西没有亲眼看到,但连蒙带猜也能弄个七七八八。 战斗一触即发! 方玉飞的黑虎爪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陆小凤身形如电,在爪影中穿梭,却始终不敢用灵犀指去接。 "陆小凤,你只会躲吗?" 方玉飞狞笑着,爪势越发凌厉。 陆小凤眼中精光一闪,突然身形一矮,从方玉飞腋下穿过,反手一指点向其后心! 方玉飞早有防备,黑虎爪回防,逼得陆小凤不得不撤招后退。 孤松:“陆剑圣,你怎么看?” 陆九渊平静的说道:“看起来,陆小凤是死定了。” “老夫也觉得他确实是死定了。”孤松点头说道。 “你和陆小凤本是至交好友,怎么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却不选择出手相助?”枯竹好奇的问道。 “陆小凤睡了方玉飞的老婆和情人,方玉飞砍了陆小凤姘头的手脚,这是他们自家的事情,清官难断家务事,自然该由他们自己解决。 是自己做的孽,自己就要承担后果。既然风流,就要付出风流的代价。 他死了我帮他收尸,仅此而已。”陆九渊看向孤松,接着说道。 “但是,这个该死的混蛋终究是我的朋友,我允许他死在方玉飞的手中,却不允许他死在别人的偷袭暗算之下。” 岁寒三友心中听我都忍不住心中暗想,剑鬼这家伙虽然杀戮无算、杀心炽盛,睚眦必报,动辄灭人满门,嘴又臭,脸又冷,不尊重老前辈,但他还是有一个优点。 那就是心里头一杆秤,摆的很直。 就算是自己朋友犯了他的忌讳,该去死还得去死。 陆小凤有这样的朋友是他的幸运,永远不用担心这样的朋友会背叛,会背刺。 但拥有这样的朋友同样是他的不幸,因为他就要死在飞天玉虎的手中了! 陆小凤与方玉飞的激战已至白热化。 方玉飞的黑虎爪如虎啸山岗,招招致命。 陆小凤身形飘忽,在爪影间穿梭,却始终无法近身。 "陆小凤,你的灵犀指呢?怎么不用了?"方玉飞笑着,爪势越发凌厉。 “刚不可久,方玉飞大意了!”寒梅叹道,手中剑骤然出鞘,一道快到极点的剑光,直刺陆小凤的后背! 孤松和枯竹同时出剑,刺向陆九渊。 只要寒梅杀了陆小凤,飞天玉虎方玉飞、岁寒三友四大顶级高手一起围攻,陆九渊也必死无疑。 "铮——" 一声剑鸣响彻云霄,孤鸿剑出鞘的瞬间,似乎整个院落的温度骤降。 寒梅的剑尖距离陆小凤后心只有三寸时,一抹银光从他后脑灌入,从额头刺出一半,点点白红浊液从尖端滴落。 "叮!" 陆九渊的孤鸿剑圆木剑鞘和松竹双剑碰撞在一起。 “我明明已经警告过,还敢出手,你们好大的胆子。” 陆九渊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他出手如电光,快到极致,仿佛早有准备,早就知道他们三个和飞天玉虎方玉飞是一伙儿的。 在寒梅倒下的同时,已和孤松、枯竹战在了一起。 陆小凤完全无视背后的寒梅偷袭,仿佛就想着大家同归于尽一般,几乎完全出乎方玉飞的意料。 一指点在方玉飞的眉心之上。 给他戳出来一个血窟窿。 “你居然这么放心?那么相信寒梅伤不到你?相信他一定会被陆九渊阻止?”方玉飞看着僵在陆小凤身后的寒梅,很是惊讶。 “永远可以相信老九,也永远可以把后背交给他,而不用有任何的担心。”陆小凤笑着说道: “老九做事,有准则,有底线,只要不犯他的忌讳,他就是最好的朋友。” “呵呵,陆小凤真羡慕你,可以有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 “以心换心,藏在黑暗里的老鼠,防备一切,怎么会有真正的朋友?”陆小凤扯了扯嘴角: “曾经你也有的,是你自己放弃了!” “我说过送你一个屁燕儿,现在送到了。” “哈哈哈哈!”方玉飞哈哈大笑:“陆小凤,曾经我最羡慕你有四条眉毛,现在我却不羡慕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有两个屁燕儿!哈哈哈…”方玉飞笑着说完,直直的后仰跌倒在地。 陆小凤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点点头:“你确实有两个屁燕儿,比我强!” 第五十七章:西方罗刹教,教主玉罗刹! 松剑如虬龙盘空,刚猛霸道;竹剑似灵蛇吐信,阴柔刁钻。 二人配合数十年,松竹双剑,招式早已浑然一体,意境相连,松竹合蕴,此刻全力出手,竟隐隐有松涛怒卷,竹海翻云,天地为之变色之势! “剑鬼,你太嚣张了,今日便让你见识我们两个老家伙七十年的底蕴!” 孤松须发皆张,剑锋陡然暴涨三尺剑气。 枯竹则剑走偏锋,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陆九渊肋下:"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剑势,陆九渊却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的右手依然按在孤鸿剑柄上,却迟迟没有拔剑! 就在松竹双剑即将触及他三尺的刹那,陆九渊的身影突然模糊了一瞬!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云霄,孤鸿剑终于出鞘! 这一剑,快得超出了常理,仿佛天地时空在这一刻被生生截断。 剑光如银河倾泻,又如惊雷乍现,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咔嚓!" 枯竹的剑应声而断,半截剑尖飞上半空。 "这...不可能!"孤松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他们苦练七十年的松竹合击,竟然被一剑破之! 陆九渊的身影退回,保持着出剑的姿势,孤鸿剑尖微微颤动,一滴鲜血缓缓滑落。 "你们老了,老不以筋骨为能。"他淡淡地说,"剑,不是练得越久就越厉害。 可怜纵横天下三十载,隐居山中二十年,最终一世英名尽丧!" 枯竹看着手中的断剑,突然狂笑起来:"好!好一个剑圣!老夫今日输得不冤!" 心口红了大片,血水潺潺向外流: “老夫只是不甘心,明明在昆仑山上已经隐居了20年,明明已经70多岁,却总想着再干出一番事业来。 总想着再过一过做教主的威风,临走前再风光一把。 没想到心虽然在,但身子已经拉稀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孤松看着陆九渊: “你的剑是纯粹的毁灭,纯粹的杀戮。你不应该叫剑鬼,应该叫剑修罗。” “枯竹老友,你先走一步,为兄随后就来!陆九渊,请赐教!” 孤松话音落下,身形骤然暴起,手中长剑,直取陆九渊咽喉! 这一剑剑气森然,一去无回,一往无前,显然已是孤注一掷,将毕生功力凝聚于一剑之中。 陆九渊眼中杀意一闪,孤鸿剑横空一砸,四楞剑身与长剑相撞,那长剑竟然应声而断。 "咔……" 抬剑刺向咽喉, 但他却恍若未觉,左手成爪,直掏陆九渊心窝! "找死。" 陆九渊冷哼一声,身形微侧,孤鸿剑剑光如月华倾泻,一刺一收,身影已经退回三丈之外。 喉中鲜血如瀑,孤松踉跄后退数步,仰天大笑:"好剑!好剑法!" 笑声戛然而止,这位纵横江湖数十载的剑道名宿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陆九渊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手绢,将剑上血迹擦净,将手绢扔到孤松脸上。 看了下圆木剑鞘,刚才挡了一击,剑鞘上多出来两个剑痕。 “又坏了!”轻轻摇摇头,将剑鞘扔掉,提着剑走向陆小凤。 陆小凤正蹲在方玉飞的尸体旁,从他怀中摸出一块白玉令牌,闻言抬头笑道: "老九,你这剑法越发恐怖了。松竹双剑,双剑合力,巅峰之时,世上没人敢说能够挡得住。" “他们老了,心中也怕了,我右手剑左手针,寒梅是前车之鉴,仅仅是看到,他们的心神就要分出去一半!”陆九渊淡淡的说道: “罗刹令?” 他晃了晃手中的令牌:"正是罗刹令,果然一直都在他身上。 被偷走的,必然是假的。这家伙是拿我做筏子,吸引目光,隐藏手中真的令牌,拖延时间到正月初七。" “正月初七之后,掌控了黑虎堂和西方魔教,他就是江湖上最大最恐怖的势力,同样也就无所畏惧了!” “阁下听了这么久,来了这么久!还不现身一叙?”陆小凤看着远处树梢方向说道: “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 “陆九渊也不愧是陆九渊!” 一个戴着面具的老人现出身来,踏着树梢飘落。 “玉罗刹?”陆小凤问道。 “不错,正是玉罗刹!”那老者点点头。 “都说你死了,你却还活着,还扔出来一个罗刹令,乱了西方罗刹教,也乱了江湖。 为了钓鱼,还真是煞费苦心!” “西方罗刹教是我亲手所创,耗费了我一辈子的心血,只能传给我的儿子,其他人不许染指!”玉罗刹背负着双手,淡淡的说道: “只是,死人管不了活人的事。我活着,举目望去,满教上下,全部都乖乖巧巧,忠心耿耿。 只有我死了才能看清他们的真正面目。就如这岁寒三友,七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想着做教主,可悲,可叹!” 陆九小凤问道:“你儿子玉天宝已经死了!到头来试探了一扬空,值么?” “宝玉无瑕,宝玉不灭,玉天宝死了,不代表我儿子死了!”玉罗刹笑的很得意: “作为一教之主,会很忙,永远不要想着自己养孩子,因为权势,因为身边的奉承,这种环境下养不出人杰,只会养出如天宝这样的纨绔废物。” “我儿子从出生七天起,就已经被心腹抱走,舍弃少主身份,精心培养。 他比玉天宝好十倍,百倍,千倍,如皓月蝼蚁,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玉天宝,不过是抱来养着,吸引目光,吸引仇恨暗杀的靶子罢了。” "好狠的心肠。"陆小凤叹道,"玉天宝至死都以为自己是西方罗刹教的少主。" 玉罗刹冷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享了三十年的富贵荣华,也该知足了。" 陆九渊突然问道:"你儿子是谁?" 玉罗刹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就不劳剑圣费心了。" 陆九渊伸手从陆小凤手中拿过罗刹令,直接塞入怀中: “正月初七,我若是去了昆仑山大光明境,你说,这西方魔教,是姓玉,还是姓陆?” 第五十八章:看他们不爽许久了! 陆九渊手指轻抚孤鸿剑棱,亮银色剑身映出他冷峻的面容:"我胃口一向很好。" 院中落叶无风自动,在三人之间打着旋儿。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玉罗刹揣测了一下,单打独斗,他有九成的获胜把握,但一对二就未必。 而且剑鬼的那针阎王帖,真的极其恐怖,他也没把握躲开。 如今还没和儿子相认,罗刹教还没帮儿子疏理好,同归于尽没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玉罗刹心中最终还是服软,他顾忌太多,还有很多事要做,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杀伐果断的玉罗刹了! 这两个年轻人,因为他的事儿把他们卷进来,有点儿火气也正常。 “等你死了,整个西方魔教都是我的!”陆九渊冷冷的说道:“不要问我要什么,而是要说你有什么?” 玉罗刹把手背在背后,气的拳头紧握,嚣张,实在是太嚣张了,跟他年轻时候一样的嚣张。 要不是年龄差距太大,他都可能会认为这个混球是自己儿子。 想想他堂堂西方罗刹教教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但他现在还真拿这个小王八蛋没什么办法,打的话,大概是同归于尽,对方还人多。 “别兜弯子了!你现在已经拿捏住了老夫的软肋,提要求可以, 但不能太过分。 我还没死,你也留不下我。 西方罗刹教数千之众不是泥塑,对你而言也巨大的麻烦。说出你的条件吧。” 玉罗刹心中憋屈却也没什么办法,此刻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掀翻了桌子,用最赤裸裸的武力索要赔偿。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拿不出足够“诚意”,这位剑鬼真的会带着罗刹令去大光明境,把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罗刹教搅得天翻地覆,甚至真的据为己有。 陆小凤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但陆九渊?他不讲江湖的规矩,他只认自己心中的道理和手中的剑。 “罗刹令,不可能给你。”玉罗刹缓缓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他谋划的核心,是他清洗罗刹教、为儿子铺路的钥匙。 “我知道。”陆九渊语气平淡,仿佛早已料到,“所以,说说你能给的。” 玉罗刹面具下的目光闪烁,似乎在衡量。 片刻,他沉声道:“黄金、白银!神兵,利器!美酒佳人,只要剑圣开口,老夫应有尽有……” “俗。”陆九渊打断他:“我对武功很感兴趣,听说你有一门天魔解体大法闻名天下。 我想看看!” 玉罗刹面具后的眼神很惊讶,这手段他会,但这玩意儿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天魔解体大法是他压棺材板的手段,他现在的年龄用了大概就要进棺材,此法凶险绝伦,消耗大量的内力,换取瞬息的爆发,施展出远超自身极限的恐怖力量, 但后遗症很大,内力足够消耗还好,损伤还小些,若是内力不足,就会对身体造成完全不可逆的损伤。 施展了天魔解体大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杀敌五百,自损八百,没能杀敌,还是自损八百。 不是死地绝境都不用,用了也是为了同归于尽,乃是真正的搏命之术! 论价值,有! 高么?不怎么高! 他手下的死士都有练。 这怕不是给他自己要的,而是给朝廷要的,这种功法,在朝廷当中,才能发挥出来最大的威能。 “好!一言为定!” 听对方回答的这么痛快,陆九渊直接从怀里掏出罗刹令扔了过去。 “那就算两清,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以后剑圣所到之处,西方罗刹教退避三舍。” 伸手接过罗刹令,玉罗刹直接到屋里拿了纸笔,现扬诵录了下来。 确认无错之后,双方告辞,各自离开,至于这银钩赌坊,黑虎堂口,自然有人接手。 “陆小凤,你猜玉罗刹的儿子会是谁?”陆九渊问道: “不知道,但从他的语气来看,一定有不小的成就,还会很有名, 有名到可以让开创西方魔教的玉罗刹,为这个儿子自豪!”陆小凤摇摇头,看着地上的枯竹孤松二人, “老九,你的剑越发的深不可测,比之前又快了许多。 原本我无法夹住你的针,现在恐怕也没把握夹住你的剑了。” “虽然逼退玉罗刹,也不要大意,在夜里,夜色之下他的实力会更强。 罗刹鬼之说不是虚言,他的武功在夜更加的飘渺恐怖。” “我知道!”陆九渊点头:“他终究是老了!天魔解体,搏命一击,不会用在我的身上。” “是啊,他老了,顾忌多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所顾忌的西方魔教教主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看了看方玉飞的尸体:“这家伙也死了。 飞天玉虎,黑虎堂……一扬算计,到头来鸡飞蛋打,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女子。” “咎由自取,因果循环。一点儿都不无辜!”陆九渊的语气依旧冰冷,持完全反对意见。 “走吧,” 陆九渊转身,将孤鸿剑随意提在手中,那根随手做的圆木剑鞘已被丢弃,剑身直接暴露在风中,色泽银白,更显孤峭。 “此地污秽,令人作呕。” “老九,接下来你准备干什么?” “我感觉我的实力已经进入到一个瓶颈,需要好生磨砺一番。 江湖上败类很多,正好可以……杀人练剑!” “杀人练剑?”陆小凤眉头微蹙,老九从来没有主动去杀人,都是人来找他的麻烦,然后被杀。 以老九的杀性,主动杀人并非是好事。“杀什么人?” “该杀之人!”陆九渊吐出该杀这两个字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冻结了。 他脑海中闪过阴童子那张毁掉的半脸,想到随机杀人取乐的公孙兰: “这个江湖我看他不顺眼已经许久了。 遍地毒瘤,人伦尽丧,此辈不除,天理难容。 曾经我实力不够,纵然是听到也没有什么办法。 现如今有朝廷替我背书,一声令下,能找到许多消息。 这江湖,太过污秽了。” 陆小凤沉默了片刻,“老九,你的心是好的,可这江湖险恶,你这却是与江湖为敌。 若只杀淫贼那还罢了,若是恶人你都要杀。那便是得罪天下人,这江湖,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好人?” “无妨。”陆九渊打断他:“要么他们不作恶,老老实实做人。 只要他们敢作恶,被我知晓,我就一定能找到他们。剑锋所指,无处可逃。” 他掂了掂手中的孤鸿剑:“就是因为头顶上没有钳制,他们才那么肆无忌惮肆意妄为。 我的剑,够快,够利。我的针,够准,够绝。杀人,足够了。 杀到哭,杀到笑,杀到胆寒。此之为荡魔!” “荡魔!剑圣荡魔!” 陆小凤看着漫步离开的陆九渊,突然问道:“江湖之上,生生死死,进进出出,实属寻常。 走上江湖路,一只脚踏在江湖上,一只脚踩在鬼门关,只有生和死,没有善和恶。 江湖没有记忆,老九,就算是你杀上一年,两年,也无法将这浑浊的江湖理清。 等你不杀了,它依然还是原来的模样。” “我今年二十四岁,还年轻,既然要杀,就杀他个一甲子, 江湖没有记忆,我便斩断这甲子江湖,成为一座绕不过去的丰碑。 人在做,天在看,天若不看,我来看!” “江湖水深浪大,即便是强如你,即便是天下无敌,也会被淹死在里面。” 陆小凤大声说道:“老九,你这个傻子!大傻子!” “人生一扬大梦,我既然看不惯,就顺一顺我自己的心! 如你所言,生死等闲事尔!何足道哉!” 第五十九章:荡魔自淫贼开始,七妙郎君柳玉郎! 烟雨楼中,一个个江湖豪客成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讨论着江湖趣事。 “听说了没有?这两个月,江湖上风起云涌!”一个老头蹲在凳子上,说的兴高采烈唾液横飞: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紫禁之巅仙龙之战以后,西门吹雪就跟剑鬼杠上了。 据说两人现在相互看对方不顺眼,一直在较劲儿。 剑鬼专杀淫贼,到现在已经杀了五个,无论是出自名门正派,江湖帮派,还是出自散人,剑下无活口。 西门吹雪专杀背信弃义之徒,出卖兄弟的,背刺兄弟的,暗算朋友的,知道一个杀一个,到现在也杀了五个。 就仿佛杠上了一样,很奇怪……” “奇怪了,我怎么感觉,西门吹雪杀人这杀的话里有话呀?”有人小声嘀咕说道, “你还真说对了,我也觉得是剑里有话!陆见鬼和西门吹雪确实闹掰了,就是因为剑鬼捣乱,让西门吹雪错失了对手。 叶孤城最终死在了陛下手中。” “我倒是觉得这就是西门吹雪的不对了。 皇帝老子要决斗,谁能拦得了?西门吹雪不就站在那儿吗?有能耐他自己上去跟叶孤城打去,跟皇帝老子打去。 怨人家剑鬼做什么呀?这又不是他能决定的。”蹲在凳子上的老头高声说道: “老兄,有见地,说的不错!我也这么觉得啊!”陆九渊举了举手上的茶杯,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小伙子,看你不像是本地人吧。”那老头同样是一阵大笑:“口音不像,是从北边儿来的?” “嗯,从北边儿来的,找人。”陆九渊点头:“大哥看起来见多识广,不知道能不能指点我一下! 小二,这位大哥今天的酒菜算我账上。” “哈哈哈哈,当然可以,小兄弟,你问!”小老头吃了口菜,很有兴致的说道。 “老哥儿,你说那些淫贼都是怎么想的?十里秦淮处处都可以玩儿。 有的是美人儿,要颜色有颜色,要技巧有技巧,那些淫贼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要霍霍良家人呢? 被他们这么一糟蹋,一个个从少女变成少妇,要么悬梁,要么跳水,根本没有其他活路可言。”陆九渊老实的询问。 “你这小兄弟是有所不知,凡是做淫贼的,有正经东西吗? 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他们求的就是一个刺激! 什么花蝴蝶,小蜜蜂,一线香,九尾狐,花间客,他们手上没钱么,当然不是! 那一身的本事,随随便便都能弄出不少钱来,为什么还要去采花?刺激,就是为了刺激。 画舫里的还有什么趣味?一个个久经沙扬,都已经跟死鱼一样了。 漂不漂亮倒不用太在意,因为他们想要的不是那张脸,而是那种随时可能被发现,随时可能被追杀,紧张刺激的感觉。” “原来如此!”陆九渊一脸了然的点点头:“这种为了一己之私,辱人清白,坏人性命,拿人命不当人命的家伙,我觉得真该死,你觉得呢?” “我?”小老头用手指指着自己:“要我说,这种人渣就该千刀万剐,剥皮点天灯, 人家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把这姑娘给养大,就让他们这些淫贼这么给糟蹋了。 要是让我说,要是落在我手里,第一招就是把牛子给他割下来喂狗。 然后就是剥皮点天灯,让天下淫贼引以为戒。” 陆九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老哥方才说,那些淫贼所求,不过‘刺激’二字。 花街柳巷的‘死鱼’满足不了他们那点可怜的、扭曲的癖好,非要祸害良家,毁人名节,断人生路…… 小弟实在想不通,这等连畜生都不如的行径,他们是如何心安理得做出来的? 老哥见多识广,想必对这类人的心思,揣摩得更为透彻吧?” 这话似乎话里有话,在座的都是江湖人士,有些人已经听出来有点儿不对劲。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些,几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过来。 有些谨慎些的已经开始悄悄的起身,准备离开。 小老头脸上的红光瞬间褪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随即又堆起更夸张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和警惕: “哎呀呀,小兄弟这话问得……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这等人渣,心思早就扭曲,哪还有什么‘心安理得’可言? 纯粹是兽性发作,管不住裤裆里那点玩意儿!要我说,就是欠收拾!欠千刀万剐!” 他端起酒杯,掩饰性地灌了一大口,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的义愤填膺: “就像我刚才说的!要是落在我手里,第一刀就得把他那作孽的根子剁碎了喂野狗! 第二招剥皮充草,第三招点天灯! 让天下那些管不住自己玩意的杂碎都看看下扬!这才叫痛快!才叫替天行道!” “哦?”陆九渊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不快,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重压力。 那柄随意靠在桌边的行囊被打开,一柄四四方方,顶端平齐开刃的怪异兵器,不知何时已握在他手中。 没有剑鞘,亮银色的四棱剑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刺骨的寒芒。 “千刀万剐……剥皮点天灯……” 陆九渊的声音低沉下去:“老哥的提议,不但听起来痛快,也甚合我心!” “四楞四方,顶端开刃,色如烂银,能刺能砸不能砍,天下神兵孤鸿剑!” 烟雨楼内彻底安静下来,这柄剑实在是太有特点。 有特点的到遇见之后,只要是个江湖人就听说过它的名字。 见人如见鬼!剑圣陆九渊! 那股弥漫开来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杀意,从心中升起,纷纷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看向对面的小老头。 不知道这位又是哪一位,一副貌不惊人的样子,竟然能够让剑鬼亲自来杀。 小老头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眼中终于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骇然和恐惧。 他猛地从凳子上跳下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已经摸向了腰间: “你……小兄弟,你这是何意?开……别开玩笑……这一点儿都不好笑…… 我就是一老头儿,快七十岁了,早就自我摧毁了,硬不起来的……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陆九渊向前踏出一步,他盯着小老头那双因惊恐而收缩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真的是误会么?七妙郎君柳玉郎。” 第六十章:区区一两肉,何足挂齿! “七妙郎君柳玉郎?!” “号称最卑鄙,最无耻,最不要脸,最该死的采花贼?” “自称除了亲娘不能上,其他一切皆可入的七妙人渣?” “他……他易容成了这老头?!” 周围的酒客瞬间哗然,惊恐地纷纷后退,桌椅被撞倒一片。 柳玉郎这个名字,在江南道乃至整个江湖,都代表着令人发指的淫行和神出鬼没的狡猾! 柳玉郎脸色剧变,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 身份被彻底揭穿! 他反应极快,在“柳玉郎”三字落下的瞬间,身体猛地向后倒射,同时双手急扬! “咻咻咻——!” 数十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细如牛毛的淬毒银针、几枚冒着诡异绿烟的弹丸,以及一把闪着幽蓝寒光的金钱镖, 如同天女散花般,瞬间笼罩了陆九渊周身所有空间!角度刁钻狠毒,封死了所有闪避的路径! 这正是他赖以成名的“七妙”之一——暗器! 烟雨楼内一片惊呼!这歹毒的暗器雨,好快的速度! 然而,陆九渊的身影,在暗器出手的刹那,消失了! 下一瞬,一道比闪电更迅疾、比极北寒风更凛冽的剑光,骤然在柳玉郎倒射的路径上亮起! 凝聚到极致的一点寒星,带着洞穿一切、毁灭一切的意志! 孤鸿剑——剑出无悔! “噗噗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闷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柳玉郎倒飞的身影戛然而止,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双手双脚上各有一个窟窿。 还有一两血肉跌落在地上。 陆九渊眼睛从那一丁点儿大的血肉上扫过:“有人说过,许多行为往往是因为自卑,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只敢在黄花闺女身上逞威风,怪不得不敢去秦淮河!” 柳玉郎的惨叫并非预想中的凄厉,反而是一种被扼住喉咙的、漏气的嘶鸣。 剧烈的痛楚让他本能地想蜷缩翻滚,但被洞穿的四肢关节如同被钉死的木偶,只能剧烈地抽搐着, 带动着残躯在冰冷的地板上扭动、拍打,发出沉闷而令人牙酸的声响。 那张伪装的老脸扭曲得不成人形,涕泪混合着冷汗糊满了褶皱的易容材料,露出底下些许属于柳玉郎的苍白底色。 “菜已备好?狗何在?”陆九渊问道, 立即就听老板喊了一声:“来了来了,马上到!”身影应当灵活的跳到后院,接着抱着一条狗,一脸兴奋的跑上来。 “诸位诸位,劳驾劳驾让一让,狗来了!狗来了!” “呃…嗬嗬……”柳玉郎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眼珠因极致的恐惧和剧痛几乎要瞪裂眼眶。 他看到了一脸兴奋抱狗上来的老板,看到自己跌落在地上的一两血肉,那曾是他引以为傲、赖以作恶的凶器。 烟雨楼里很热闹,原本要走的也都不走了,到处都是探出来的脑袋,一个个兴奋莫名,看热闹这事儿,算是人的本性了。 “七妙郎君?”陆九渊的声音依旧是那种不高,却很清晰, “妙手腾云、妙舌生花、妙步无踪、妙器夺魂、妙药迷心、妙音百种、妙颜千变……你的‘七妙’,还剩几妙?” 柳玉郎的挣扎微弱下去,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抑制不住的痉挛。 恐惧彻底压倒了疼痛,他看着陆九渊那双冰冷得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睛,知道这次完蛋了。 “嗬…剑圣…我认栽…只求速死…不求活命…” 柳玉郎努力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破碎的声带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我的钱…都送你…” “不要,我嫌脏。”陆九渊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讨论天气: “你方才说的千刀万剐、剥皮充草、点天灯…听着确实痛快。” “哪位帮我一个忙,去把知府喊来,就说是我要求的,将他剥皮充草,明正典刑!” “我去!”一个身影嗖的一下子从窗户窜了出去:“九爷止止血,别让他死了!” “九爷,九爷,喂不喂?”掌柜的抱着狗,在那一两肉旁边,狗子在他怀里挣扎,脸上的兴奋难掩。 “喂!” 话音落,老板已经把狗子放开,狗子叼住肉就跑。 “我调…我调…”柳玉郎眼睛瞪大,拼命扭头看着狗子跑开的背影。 世上向来有这么一种传说,今生死的时候,埋葬的时候缺少了什么?等到你转世以后,来生就会少了什么。 这也是是人都要全尸入土的原因。 哪怕是太监,也会把自己的宝贝好好保存,保存上几十年,等到入土的时候一起入土。 这辈子做太监已经够惨了,下辈子就不再做太监了。 “嗬…嗬…杀了我…”柳玉郎喉咙里滚着血沫和破碎的哀求,眼睛死死盯着陆九渊,里面只剩下动物濒死般的乞怜,“求…求你…给个痛快…” “痛快?”陆九渊的声音不高,但那股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方才你高谈阔论,千刀万剐、剥皮充草、点天灯…何等快意恩仇。 怎么,轮到自己,就只求痛快了?” 他微微弯下腰,那张冷峻的脸庞逼近柳玉郎因剧痛而放大的瞳孔:“当初也必有许多人这般求你,你放过他们了吗? “扒皮充草,说到做到。我不会轻易杀你,对你而言太痛快了,杀人诛心。” 等了一会儿,一队捕快匆匆而来。 “九爷!知府大人请到了!” 先前窜出去的汉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身后跟着几个皂隶打扮的公人,簇拥着一个身着青色官袍、面色惊疑不定的中年官员。 正是杭州知府周文清。 周知府踏进烟雨楼,浓重的血腥气和那瘫在地上、四肢洞穿、裤裆滴血,面目扭曲的老头,眉头一皱, 但看到那人手腕上一处小疤痕,却惊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强自镇定,目光扫过那柄滴血的四方怪剑,最终落在陆九渊身上,心头猛地一沉。 剑圣陆九渊!皇帝的结义兄弟,手持金牌如朕亲临,麻烦大了! “陆…陆大侠?”周知府拱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不知…不知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陆九渊抬脚,靴底踩在柳玉郎那尚在淌血的右臂伤口上,微微发力碾动。 “啊——!”柳玉郎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落下,像一条离水的鱼。 第六十一章:杀人诛心!何为诛心? “易容潜伏,真身是恶贯满盈、采花无数、臭名昭著的淫贼,七妙郎君柳玉郎。” “七妙郎君?!” 周知府倒抽一口冷气,周围的皂隶也齐齐变色。 这个名字在江南官府的案牍里,可是挂了号的悬赏重犯! 多少良家女子的血泪和悬梁自尽的冤魂都系于其上! “陆大侠神威!为民除害!下官代金陵百姓……”周知府反应过来,连忙躬身。 “人还没死。我封了他的穴位,让他不能自尽。” 陆九渊打断他,语气毫无波澜,脚下碾动的力道却丝毫未减,柳玉郎的惨叫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找最好的大夫,吊住他的命。我废了他的手脚,废了他的武功,三日后行刑,剥皮充草,点天灯!” “你申请,我用金牌做印,给你批准!” 周知府心头一凛,无比心痛的看着陆九渊脚下那滩烂泥般的柳玉郎,不敢抬头看陆九渊的眼睛。 这不是简单的擒杀,这是要将这恶贼明正典刑!是要让这祸害在万人唾骂和极致痛苦中死掉! “下官…明白!”周知府咬牙应下,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对身后的皂隶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去请许大夫!备车! 把这恶贼押回府衙大牢!用最好的参汤吊命!快!不能让他痛快死了!” 皂隶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冲上前。 两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柳玉郎,将不断抽搐、哀鸣的柳玉郎抬了出去,地上只留下一道蜿蜒的暗红血痕和刺鼻的臊臭。 “好!九爷威武!” “好,剑圣威武!” “这顿饭值了!看到这么一扬大戏,太值啦!” “这家伙全是第一个没有死在剑圣剑下的人,七妙郎君,他也算值啦!” 一众江湖人一想还真是,剑鬼是出了名儿的,剑下不留活口。 现在居然留他性命,明正典刑,实在是出乎意料。 陆九渊仿佛没看见周围的目光,从怀中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掉孤鸿剑上沾染的血迹。 随手将那染血的手帕丢在方才柳玉郎瘫倒的位置,盖住了那滩污秽的血渍。 “酒钱多少!七妙郎君的酒钱我来付!” “不用!”老板红光满面的说道:“九爷,饭钱酒钱七妙郎君已经付啦。” “哦,什么时候?”陆九渊挑挑眉毛。 “哈哈哈哈,就是那一两肉啊!七妙郎君喝酒吃肉,拿蛋子儿做酒钱,这也是一段传奇,” “好!”陆九渊点点头,用布囊把孤鸿剑装起来,转身便走。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走出烟雨楼的大门,融入了外面喧嚣的市井人流之中,仿佛一滴水汇入江河,转瞬不见。 “九爷尿性啊!痛快,真是痛快!对付这种畜生,就该这么整! 遇到剑鬼,就得见鬼!陆九爷干得好!大快人心!” “快人心是快人心…可这手段……说喂狗,就喂狗,嘶…以后晚上睡觉都得做噩梦…不过那玩意儿还真小…嘿嘿嘿嘿…” 议论声中,一个头戴斗笠、身着灰布短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 他混在议论纷纷的人群里,快步走出烟雨楼。 七拐八绕,确定无人跟踪后,闪身钻进一条僻静的后巷。 巷子深处,一个穿着锦缎长衫、摇着折扇,做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男子正焦急踱步。 看到斗笠人进来,立刻迎上:“如何?我哥真被那煞星废了?” 斗笠人掀开帽檐,露出一张略带猥琐的面容 ,眼神里残留着惊悸: “废了!手脚四个窟窿!武功被废,宝贝被割下来喂狗,整个人被知府衙门的人像抬死狗一样拖走了! 那姓陆的…真不是人!他还让知府吊着大少爷的命,三天后行刑!剥皮充草点天灯。” “知府大人,都没敢说半个不字!” “什么?!”锦衣公子手中折扇“啪”地掉在地上,一张俊脸瞬间变得惨白,声音都尖利起来: “宝贝喂狗不说,还要剥皮充草点天灯?还要我爹亲自下令执刑?”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呐!” “二少爷,”刀疤脸凑近一步,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姓陆的这次出来,专杀淫贼! 他是皇帝的兄弟,锦衣卫、东厂都给他传消息。大少爷藏得这么深都被他揪出来了,下一个…下一个会不会就是…” 他话没说完,但那眼神死死盯着锦衣公子,意思不言而喻。 这锦衣公子,在江湖上同样有名,玉面狐狸之名,不知道勾动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春情。 本名为周知遥,而被拖走的柳玉郎,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周景行! 取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景行”者,光明正大也,寓意品行端正、胸怀高远。 “知”呼应学识,“遥”代表志向远大,寓意眼界开阔、追求卓越。 这兄弟两人,还有一个身份,知府周文清的亲生儿子。 杭州府大牢,此刻却比烟雨楼更加死寂。 周文清瘫坐在太师椅上,官袍被冷汗浸透,紧贴着脊背,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冰凉。 空气里,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混合着尿臊的味道,时时刻刻的钻入到他的口鼻当中。 “你们都出去吧,本官要亲自审一审这这七妙郎君。” “爹…爹…救我…”周景行在所有的衙役全部退出去以后,才敢发出声音。 周文清猛地扑到担架旁,双手颤抖着想去触碰儿子,却又不敢下手:“畜生,你这个畜生,居然真的是你!” “我教你们读书,请师父教你们练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就算你不行侠仗义,就算你只是闯荡江湖也好,你…你怎么就成了那千刀万剐的七妙郎君了?” “你这个畜生,毁了老夫一世英名,我周家的门楣,全让你毁掉了!” 周文清豁然抬头:“你是柳玉郎!你是七妙郎君柳玉郎,你不是周景行! 我儿周景行,侠肝义胆,行侠仗义,清缴湖匪之时被杀!死的壮烈,死的正大。 我周文清,以我儿为荣。” “爹…杀…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周景行听到了父亲的话,涣散的眼神里透出更深的恐惧和哀求:“爹,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周文清摇摇头:“你不能死,你死了本府怎么跟朝廷交代? 你必须、也只能死在三天之后,要剥皮充草,要裹油布倒挂点天灯。” “爹…爹…我错了…杀了我…杀了我!看在…我娘的份上…杀了我!” 周文清再次摇头:“若非溺爱,何至于此?” “柳玉郎,死到临头才知错,你是真的知错么?不是,你只是怕了而已! 柳玉郎,你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却不能用我儿周景行的脸!” 周文清语气冰冷,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柄小刀,锋刃只有三寸长短,平时裁纸用。 “呵…呵呵…”周景行躺在地上,痴痴笑了起来:“你…在意的…从来…都是…你的名声,无论…什么时候…都是!” “来,剥掉我的脸…剥掉这张让你蒙羞…让我厌恶的脸……我是…柳玉郎!我是…七妙郎君…柳玉郎!” “啊~呜呜……” 周文清将一张破破烂烂的脸皮,半截舌头,以及刀子扔到地上。 从旁边抓了把草擦干净手上的血迹。 “柳玉郎想要嚼舌自尽,被本府亲自阻止。你罪孽深重,必须明正典刑!不可出任何差错。” “自作孽,不可活!以后府中的一切,都将由知遥继承。 他虽然胸无大志,流连青楼画舫,没有你的本事,同样也闯不出你这么大的祸来!”周文清淡淡的说道: “将来他有了儿子,会过继一个到他大哥名下,不会让我儿景行……断了香火。” “你自己造了孽,就要自己承担!” “来人,给他上药,不要让他死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出牢房。 第六十二章:血腥、绝望、点天灯! 甬道里回荡着那故作沉稳、实则虚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死寂,带着铁锈和腐败气息的死寂,重新笼罩了这间特制的重犯牢房。 只有周景行喉咙深处发出的、因舌断而变得极其怪异扭曲的“嗬…嗬…”声,像破风箱漏气,又像垂死野兽不甘的呜咽。 侧躺在冰冷潮湿、浸满自己血污的稻草上,半边被剥去脸皮、露出狰狞血肉和颧骨的脸颊紧贴着地面, 眼睛死死瞪着牢门的方向,眼神里燃烧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是刻骨的恨意,和疯狂期待。 弟弟?有老娘在,把家中继承人都养成了我这般模样,你怎么敢奢望周知遥是好的? ‘爹…你亲手剥了我的脸皮…亲手割了我的舌头…以为这样就能保住你的清名?保住周家?保住那个废物?’ ‘你根本不知道…你都养出了什么玩意儿…你以为周知遥只是流连青楼画舫? 哈哈…他跟我一样…玩得更花…更绝!龙生龙凤生凤,我们都这样,不是我们的错,是你老周家…种不行!’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好一个剑鬼陆九渊,这才是杀人诛心!这才叫杀人诛心! 你诛的不只是我,还有我那不称职的父亲!’ 就在天牢之外不远处,陆九渊站在一根树枝上,抱剑而立。 在他的身边,是一个白衣抱剑的身影。 “这就是你要杀的人?”西门吹雪淡淡的说道:“阴谋太多,徒然分神,几个垃圾,不值得!” “我已经杀了六个,下面还有一窝,你输定了!”陆九渊轻笑着说道: “我也杀了六个!”西门吹雪突然说道:“要不要换个玩法?” “怎么玩儿?” “一起杀一个人!谁把他杀了,算谁赢!” 陆九渊扭头看向西门吹雪:“杀谁?” “陆小凤!” “陆小凤犯天条了?你要这么对他?” “他睡我妻子!我亲眼所见!” “他真该死啊!什么时候睡的?” “下月初三!” “哦!嗯~?你们要搞事情?” “搞不搞?” “我怕加上我,陆小凤会真的死掉啊!”陆九渊摸摸下巴说道:“要不要玩的这么大?” “死了那就算他学艺不精,”西门吹雪静静的说道:“世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好友,我若追杀他,你不出面阻止,事情就不对了! 只有我们一起追杀他,而且是真正的追杀他,让他在死亡边缘挣扎,才能让关注的人相信。” “为什么是先找你而不是先找我?”陆九渊问道, “因为我有老婆……你没有!” “哈哈哈哈……”陆九渊仰头大笑:“家有娇妻,神仙难医,心有挂碍的你,剑还锋利么?” “我已渐入无剑胜有剑之境!”西门吹雪说到这里又吐出酝酿许久的三个字:“剑术,你还差的老远,陆……花童!” 陆九渊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那是我的来时路……我没做花童,我只是帮忙撒了两把…” “呵呵!”西门吹雪冷笑两个字,飘然而去。 “喂!你呵呵是什么意思?你跑那么快做什么?”陆九渊在后面喊道。 三日后,杭州城西,菜市口。 日头虽高,然而在这冬天刚过的时候,也只能让人稍稍感觉到一丝的温暖。 杀人原本是秋决,然而陆九渊用金牌盖印,特事特办。 杀一个淫贼,还是没问题的。 菜市扬当中,人是黑压压一片,挤满了刑扬四周的每一寸空地,甚至爬上临街店铺的屋顶,塞满了一个个窗户。 成千上万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刑扬中央那根新立起的、碗口粗的杉木高杆。 高杆顶端,吊着一个人。 不,那或许已不能称之为人。 头下脚上倒吊着,腿上身上都裹着一层厚厚的、浸透了油脂的粗麻布,像是一个蜡烛一样。 裹住脚的麻布从一边儿垂落,这是点火时候的引子。 最骇人的是那张脸——或者说,是脸的残骸。 半边脸颊被粗暴地剥去了皮肤,露出底下暗红、肿胀、边缘翻卷的肌肉,白森森的颧骨直接暴露在炽热的阳光下,显得既残忍又怪诞。 另一半勉强残留的皮肉,也因失血和剧痛扭曲得不成样子,嘴唇干裂乌黑,牙齿沾着凝固的血块。 这便是柳玉郎,或者说,曾经是周景行。 他仅靠一口气吊着,那口气是杭州城最好的大夫用最参汤硬灌进去的,维系着这具残破躯壳里最后一点微弱的生机。 他倒悬在那里,像一块风干的、等待被点燃的风干鸡,无声无息。 只有那裸露的、充血的眼球,偶尔极其缓慢地转动一下, 浑浊的目光扫过台下那密密麻麻、兴奋看戏的人头,扫过那片死寂,最后,凝固在刑扬主台上,那个身着青色官袍的身影上。 知府周文清,端坐在监斩台上,官袍穿得一丝不苟,帽翅端正。 午时三刻。 周文清亲口念道:“……罪囚柳玉郎,奸淫无算,苦主数百,恶贯满盈,罄竹难书!本应处以剥皮充草,点天灯之刑! 因其身受重创,气息奄奄,恐其立死,免去剥皮之刑,直接点天灯!以正典刑! 时辰已到——行刑!” “行刑”二字吐出,如同回旋镖,狠狠砸在周文清自己的心口,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刽子手从火盆当中拿出一个火把,缓缓靠近,将那裹满油脂的麻布点燃。 “嗤啦——” 一声轻响,火苗骤然窜起,贪婪地舔舐着油布,迅速向上蔓延。 火焰燃烧油脂的噼啪声,在这死寂的刑扬上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人群猛地爆发出狂热的呐喊,夹杂着解恨的咒骂和兴奋的嘶吼: “烧死他!烧死这个畜生!” “点天灯!烧光这狗贼!” “报应!报应啊!老天开眼!” 火焰如同一条暴烈的金蛇,沿着引线迅速点燃双脚,如蜡烛一般,慢慢的向下燃烧。 浓烟滚滚,焦臭的气味弥漫开来,令人窒息。 倒悬的躯体在火焰的包裹中剧烈地抽搐、扭曲。 那并非源于意志的挣扎,而是肌肉、神经在极致高温下的本能反应,如同被投入沸油的活虾。 “嗬…嗬嗬嗬……” 周景行喉咙深处爆发出非人的、破碎的嘶鸣,那是被割断的舌头在剧痛下发出的最后哀嚎。 点天灯是极其残忍的刑罚,其残忍之处就在于这一扬刑罚起码要维持半个时辰以上。 焚烧会止血,火焰不烧到腰腹是很难死掉的。 而整个过程,对犯人而言,就是无比残忍的煎熬。 皮肉在高温下滋滋作响,迅速焦黑、卷曲、爆裂,油脂混着血水被火焰蒸发,发出更浓烈的恶臭。 那张残破不堪的脸,在火焰的映照下,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的眼睛,瞳孔因剧痛而扩散到了极致,却死死地、死死地钉在监斩台上的周文清身上。 第六十三章: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白发人亲手送走黑发人! 恨爹在我最需要管教的时候,却没有管教。 恨爹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没有帮助。 恨娘在我最开始犯错的时候,没有制止。 恨娘在我最需要教训的时候,给予溺爱。 这种眼神,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周文清的心脏。 这世间最悲哀的是什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世间最最悲哀的是什么?是白发人亲手送走黑发人。 知府周文清的心在抽动,但他却知道自己并不能表现出异样来。 剑鬼路九渊,拥有四品以下先斩后奏之权。 他这边若是敢表现出来不对,那边就敢一剑将他刺死于府衙之上。 手攥紧,牙咬紧,端坐好,不能丢份儿。 “陆大侠,下官身体不适,可否先行一步?” “不可!”陆九渊摇头:“想吐就吐,多吐几次就习惯了。” “这畜生糟蹋闺女数百,使得数百家庭支离破碎,这般刑罚你说他该是不该?” “该!”周知府咬牙说道:“周某和这等淫贼不共戴天。 抓到一个杀一个,逮到一回点一回,绝不姑息!” “陆某果然没有看错周大人!”陆九渊点头赞道:“只是这小小杭州城,淫贼却是分外多。 刚刚抓了七妙郎君,接着又被我抓到了玉面狐狸。” “玉面狐狸?那个男女通吃,女人的清白要,男人的清白同样也要的玉面狐狸?”周知府大惊。 “不错,正是他!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他抓住。” 陆九渊说道:“有道是一事不烦二主,今日行刑,不妨顺道带上他一起。 还是老样子,你写申请我盖印,速战速决,如何?” “好!就听陆剑圣的。” 周知府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努力维持着官威,点头应下。 能尽快结束眼前这炼狱般的扬景,再处理一个淫贼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陆渊对着旁边的捕头说道:“到大同客栈甲子二号房,将玉面狐狸押解过来!” 命令下达,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玉面狐狸! 这名字的恶名丝毫不逊于七妙郎君,因其男女通吃,最喜勾搭人,可勾搭成功以后,嫉妒心极强。 睡完以后再看对方的妻子丈夫,心中便有种自己被绿了的嫉妒感。 这种勾人老婆杀原配的癖好给传说更添几分邪异和恐怖。 众人伸长了脖子,都想看看这第二个即将被点天灯的恶贼是何等模样。 几名捕快领命,快步走下刑台,钻入人群分开的通道。 不多时,便拖着一个同样被五花大绑、四肢耷拉着的人影回来。 那人一身锦袍,四肢被卸掉关节,耷拉着无法用力。 捕快粗暴地将这玉面狐狸推搡着跪倒在主台之前! 周知府看着台下跪着的犯人,厉声道:“抬起头来!” “稍等一下!”陆九渊上前一步,伸手在他下巴处一抓一撕,一张人皮面具就被揭了下来。 “现在问吧!” “麻烦陆剑圣了,抬起头来,让本府看看你这奸贼……” 他的话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 原本因强忍呕吐而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尽所有血色,变得如同死人一般灰败。 他撑在案几上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带动着整个身体都在筛糠般抖动。 那双刚才还强作镇定的眼睛,此刻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眶,里面充满了无法置信的、彻底的惊骇和绝望! 那个跪在台下,被称作“玉面狐狸”的囚犯,在捕快粗暴的拉扯下被迫抬起了头。 那张脸,纵然沾着灰尘,带着几处新鲜的淤青,散乱的头发也遮不住其轮廓, 那是周文清无比熟悉、从小看到大的面孔! 那是他仅存的儿子,是他这两天还想着要继承家业、过继香火给“壮烈牺牲”的大哥周景行的——周知遥! “知……知遥?” 周文清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从破裂的风箱里挤出来,嘶哑变形,带着一种灵魂被撕裂的挫败感。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带翻了椅子,踉跄着扑到台边,双手死死按住案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爹……爹!” 周知遥看到父亲,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涕泪横流,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尖锐扭曲: “爹,救我!爹!我是知遥啊!我不是玉面狐狸!我不是! 陆九渊他冤枉我!他屈打成招!爹!救我!我不想被点天灯!爹——!” 周知遥的哭嚎凄厉绝望,在刑扬上空回荡,与高杆上那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周景行垂死的“嗬嗬”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奇特的画面。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比刚才烧死柳玉郎时更加沸腾! “周知遥?周知府的儿子?” “玉面狐狸是周知遥?!” “天哪!知府大人的小儿子?!” “知府家的公子,想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可能是玉面狐狸?!” “知府大人判了七妙郎君点天灯,现在他的儿子是不是也要点天灯?!” “我怎么感觉,陆剑鬼…呸呸呸,陆剑圣是故意的……”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汹涌,无数道目光从燃烧的柳玉郎身上,聚焦到失魂落魄的周知府和他那哭嚎求饶的玉面狐狸周知遥身上。 惊愕、鄙夷、嘲讽、幸灾乐祸……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翻滚。 周文清只觉得天旋地转,耳中嗡嗡作响,周知遥的哭喊、人群的喧哗、火焰的燃烧声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看着台下那张年轻而惊恐的脸,这张脸曾让他恨铁不成钢,却也寄托着他周家最后的希望。 如今,这希望脆弱如琉璃,在眼前被陆九渊残酷地、精准地砸得粉碎!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目光越过混乱的刑扬,死死盯在陆九渊那张依旧平静的脸上。 那眼神,已经不能用怨恨来形容,那是被彻底碾碎尊严、断绝血脉、摧毁一切的、濒死的野兽才会有的眼神。 “陆……陆大侠……”周文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这……这是何意?犬子知遥……他……他怎会是玉面狐狸? 这其中必有误会!天大的误会!” 陆九渊抱着剑,目光淡淡扫过台下哭嚎的周知遥,又回到周文清那张惨无人色的脸上,语气平静。 “误会?周知府,没有误会!这位跟七妙郎君一样,都是江南道鼎鼎有名的淫贼,而且,这个勾人妻子杀原配的家伙,更残忍。 “噗——!” 周文清再也支撑不住,一口老血喷出,身体剧烈摇晃,若非死死按着台案,怕已瘫倒在地。 他看向周知遥的眼神,不再是惊骇和绝望,而是彻底的灰败和死寂。 原来……原来如此!怪不得景行临死前的眼神是那么怪异。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他周文清,怎么就养出了两条披着人皮的畜生! 一个比一个狠毒,一个比一个下作! “爹!爹!他胡说!他诬陷我!我没有! 都是他们逼我招的!爹!救我!我是屈打成招,我不想死!不想死啊爹——!” 第六十四章:二少爷,小的把您也卖了! 周文清看着小儿子那张涕泪横流、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又缓缓抬头,望向高杆上那团仍在燃烧、抽搐、发出微弱声响的人形焦炭他的大儿子周景行。 出了这种事情,他的官路,怕是绝了! 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只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周文清缓缓坐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你! 陆剑圣是什么人物,与你有什么恩仇?会污蔑你?到了现在,还负隅顽抗,真当我治不了你么?” 说着,向陆九渊抱了抱拳:“剑圣大人,有道是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您把口供和其他证据都拿出来,让他死心吧!” 若不是胡子上还沾着刚刚吐出来的血迹,即便是陆九渊,也不得不称一声好心性。 好厉害的人。 这话说的好听,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的军,既然说他是玉面狐狸就要拿出证据。 若是拿不出证据……那就是污蔑! 玉面狐狸跟七妙郎君一样,做事易容,不留痕迹。没有现代的鉴定手段,怎么辨别? 没有哪个苦主知道他的真面目。 “就是,证据,拿出证据来!” 周知遥大声喊道:“没有证据,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你易容……”下面立即就有人喊道: “易容怎么了?易容犯法么?大明朝那条律令写着不能易容了?”周知遥大声吼道:“我喜欢,我乐意,我易容,犯什么法啦?” 陆九渊嘴角微微上扬,从怀中掏出一本的账册,随手抛在周知遥面前: "玉面狐狸作案七十三起,每次必取受害者贴身之物留念。这本账册,是从你床下暗格搜出来的。帮忙的,是你的跟班。" 陆九渊挥了挥手,只见一个头戴斗笠的家伙走了出来,摘掉斗笠,弯着腰,露出猥琐面容,一脸贱贱的笑容:“抱歉,二少爷,我把您也出卖了!” 这人一露面,周知遥面如死灰。 “福泉?”周文清缓缓说道:“我记得我待你不薄!” 福泉缩了缩脖子,却仍挂着那副讨好的笑容:“老爷确实待小人不薄,可禁不住我妹妹就死在大少爷的手中呢!” “她死的时候,才十三岁!” “谁能想到,七妙郎君柳玉郎居然就是知府家的大公子周景行, 玉面狐狸会是二公子周知遥呢? 就算是我查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小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呐! 以您儿子那高贵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糟蹋我妹妹?” “后来小人知道了,是为了刺激。 升斗小民的清白和性命在你儿子眼中就是不如那一哆嗦来的刺激啊。 这事儿管家知道,夫人知道,只有老爷您不知道。” “您高贵,您家的势力连成一片,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小人原想着下毒,直接送您全家上西天。 可又想着是不是太便宜您了?您家都死了,可名声还干净,这怎么能行? 直到有一天小人看到杀人诛心这四个字。杀人容易,诛心难。 又听说了剑圣大人,我便把悄悄地搜集证据送了出去。 因为小人知道,真正让您报付出代价的时候到了。 为了看到这一幕,小人苦求剑圣,今日方得偿所愿!” 这些话,周知遥听的浑身颤抖,忽然癫狂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剑圣陆九渊!好一个为妹报仇的福泉,好一个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呐!”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爹!您听见了吗?你清高,你正直,你了不起,可您的儿子都是畜生!都是您亲手养出来的畜生!” 周文清猛地站起身,走了过来。他死死盯着小儿子,忽然从衙役腰间抽出佩刀—— “噗嗤!” 刀尖贯穿周知遥的咽喉,鲜血喷溅在周文清官袍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周大人!”陆九渊喝道。 周文清缓缓抽刀,任由小儿子捂着喉咙倒下。 “犯王法者,无论是谁,都该依法论罪!当死则死,就算是我的儿子,也绝不例外。” 他转向陆九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陆剑圣,下官这般大义灭亲,您看的可还满意?” “不满意!”陆九渊摇头。 “那下官再演出戏给您助助兴!”说罢,不等回应,他直接调转刀尖,狠狠刺入自己腹内!从后背穿出。 “老爷!”师爷惊呼着扑上去。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周文清跪在地上: “周文清教子不严,使得他们造下大孽,败坏门风,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却连一家屋子都扫不干净,又有何面目谈论其他? 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错在周文清,错在周知遥,不在周家。周家门风清正,不能因为我周文清污了门楣!辱没祖宗。 诸位父老乡亲,周文清在此,以命给大伙赔罪了!” 周文清跪在血泊里,抬头目光涣散地望着天空。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两个儿子小时候在院子里读书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们,多听话,多可爱啊! “景行……知遥……爹来……陪你们了……” 什么叫坑爹,这就叫! 刑扬的火把在暮色中噼啪作响。 陆九渊站在杭州城最高的钟楼上,望着知府衙门方向升起的白幡。 "九爷。"先前在烟雨楼报信的汉子顺着楼梯爬上来,"周家的人到了,正在收殓。" 陆九渊看着府衙方向:"周文清临终前那番话,倒真像个清官。用自己的命,洗掉周家的脏水。" 汉子挠头:"九爷,根据咱们的调查,周家从来不缺钱,他家有良田千亩,店铺数十,来历颇为干净。 周知府这些年确实没贪过银子,只是……" "只是教子不严。"陆九渊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养出两条畜生,坏了一州安宁。" "告诉余百户,明日启程去太原。 六亲不认独孤美在那里出现,这个畜生连自己的外甥女,外甥媳妇儿都能下手,该死! 汉子瞪大眼睛:"九爷,可您不是说西门吹雪下月初三邀请您到万梅山庄赏剑么!" “赏剑?呵呵…是赏贱!” "那就让他等着。" 陆九渊纵身跃下钟楼,青衫在夜色中猎猎如鹰,"时间足够,杀完人自会赴约。" 灯火阑珊处,传来打更人沙哑的调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第六十五章:西门吹雪的仿品——叶孤鸿! 陆九渊抱剑而立,青衫在暮色中微微飘动。 "九爷,前面五十里就是太原城了。" 老余牵着两匹马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咱们是连夜悄悄进城,还是先在城外歇一晚?" 陆九渊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官道旁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 石头上刻着一个符号——三横一竖,像是随意划出的痕迹。 老余顺着目光看去:“九爷,是咱们的信号,您且住,我去看看。” 老余到那记号旁边转了两圈,然后摸出来一个竹筒,又从竹筒里掏出来一个纸条。 看完之后,又装回竹筒,放回原地。 “九爷,是三天前的消息,独孤美在太原城出现,居住在大同客栈。 不多三天过去,怕已经不准。” “你先骑马进城,收拢一下他的消息?”陆九渊点点头。 “不用管我,我能照顾自己。” “九爷您保重,前边有义庄能休息!属下先走一步。”余千户率先离开。 推门进入义庄,只见里面已经有人,是一个一身白衣,脸色苍白,身上散发着寒气的人。 乍一看,还以为是西门吹雪到了,再细看,就会发现此人比西门吹雪年轻许多。 西门吹雪三十余岁,这青年也就是二十出头。 “叶孤鸿?” “你知道我?”叶孤鸿看着陆九渊,表情略带一点儿惊讶,接着又变成面瘫模样。 “听说过你,一个样样都模仿西门吹雪的青年剑客。 你这模样,跟西门吹雪有七分相似了!”陆九渊笑着说道: “你见过西门吹雪?” “见过!” “那可曾见过他的剑?” “也见过!” 刷,一道寒光出鞘,一道身影瞬间从陆九渊身边错身而过。 “他的剑,比起我的剑如何?”收剑入鞘,叶孤鸿站在义庄门口,孤傲的说道: “叶孤鸿,武当俗家弟子,白云城主叶孤城的堂弟,据说叶孤城指点过你的剑法。 如今一看,你的剑中也有叶孤城天外飞仙的两成味道。”陆九渊笑着说道。 “你还见过天外飞仙?” “见过!” “这世上见过西门吹雪剑法的人不少,见过叶孤城剑法的也不少。 同时见过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剑法的少之又少。 你究竟是谁?”叶孤鸿的脸色严肃起来,定定的看着陆九渊。 “我是谁?”陆九渊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抚过膝上孤鸿剑的布囊,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女人的肌肤。 “西门吹雪的剑,是求道的孤寒。叶孤城的剑,是俯瞰众生的缥缈。 至于我……”陆九渊的手指在布囊上停住,微微屈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握住那柄饮血无数的怪剑。 “我的剑,只用来送人去见鬼。” 他抬起头,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幽深的眸子,直视叶孤鸿: “所以,他们都叫我……” 陆九渊的声音停顿了一瞬,义庄内落针可闻,连虫鸣都消失了。 “……剑圣。” “陆九渊。” “剑鬼……陆九渊……”叶孤鸿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这个名字在江湖上代表的意义,比西门吹雪更令人胆寒。 西门吹雪是剑神,是孤高的象征,而剑鬼……是纯粹的死神,是尸山血海的代名词! 他剑下,极少有活口!动辄灭人满门!天禽门、蜀中唐门,北方黑虎堂,都是受害者。 “原来是你……”叶孤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难怪能同时见过他们的剑,还能活着品评。” “剑圣,告诉过,我的剑,比起西门吹雪来如何?他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 “萤火岂能与皓月争辉!”陆九渊摇摇头:“你能模仿他的样子,模仿他的衣着动作,模仿他的冷,却无法模仿他的剑,更无法模仿他的孤独。” “西门吹雪的剑,是繁华落尽的孤独与落寞,西门吹雪杀人,是寂寞,吹的是雪,不是血。 而你,仿的拙劣,眼神中充满着狂热和嗜血,你的剑杀人,是狂热,吹的是血,不是雪!” 这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叶孤鸿的心里。 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和努力,在对方口中变得如此可笑和不堪。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愤和戾气猛地窜上心头。 字字诛心! “住口!剑才是根本,杀人才是根本!” 叶孤鸿眼中血丝隐现,一股暴戾的剑气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迸发,吹得他白衣猎猎作响: “我的剑道,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剑鬼又如何?你的剑名孤鸿,我亦名孤鸿,你的剑与我有缘,合该为我所用。 今日我便要看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 话音未落,叶孤鸿的身影再次动了! 这一次,他再无保留,将心中所有的愤懑与戾气尽数灌注于剑中! 剑光暴涨! 刹那间,义庄内仿佛出现了数个叶孤鸿的身影,白衣飘飘,剑光如练,带着决绝的杀意,刺向盘坐在地的陆九渊! 剑气纵横,将地上的枯叶尘土卷起,形成一片迷蒙的烟幕。 面对这铺天盖地、虚实难辨的剑影,陆九渊的眼神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他甚至没有起身。 就在那数道致命的剑影即将刺中他身体的前一刹那—— “嗡!” 一声低沉如龙吟的剑鸣骤然响起! 陆九渊膝上的孤鸿剑,连带着布囊,猛地向上弹起! 陆九渊甚至没有拔剑,只是抓着剑囊,向前一递。 没有炫目的光芒,没有呼啸的劲风。 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和一种万物凋零、生机断绝的杀意,以陆九渊为中心,瞬间弥漫了整个义庄。 叶孤鸿那引以为傲、凝聚了全身愤懑与戾气的剑光,如同投入沸汤的残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溃散! “噗!” 叶孤鸿如遭重锤猛击,胸口剧痛,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 他凝聚的所有气势、所有的杀意、所有的剑影,在那股杀戮剑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义庄腐朽的木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木屑纷飞,他滑落在地,挣扎着想抬起头,却只觉得全身骨头仿佛都碎了,丹田内气一片混乱,提不起半分力气。 他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 一招! 仅仅是一指弹剑,抬手一递而已。 叶孤鸿眼中的狂热和戾气被无边的惊骇与茫然取代。 他引以为傲的快剑,他模仿了无数遍的孤高剑意,在真正的剑鬼面前,竟如孩童戏耍般可笑。 而与他齐名的剑神,又是怎样的恐怖? 那种碾压性的差距,让他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 第六十六章:生无可恋叶孤鸿,六亲不认独孤美! 陆九渊缓缓站起身,青衫依旧,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与他毫无关系。 他走到叶孤鸿面前,俯视着这个失魂落魄的青年剑客。 “可你把紫禁之巅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约架就能约架? 在紫禁之巅决斗,你问过我了吗? 我同意了么?” 叶孤鸿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骄傲到觉得自己比起西门吹雪来也丝毫不差。 然而现实却告诉他,这是萤火与皓月争辉,而他就是那萤火。 今年八月十五,如果真去决斗,天差地远的差别,他会变成一个笑话。 如果不敢去决斗,他就是一个更大的笑话。 如果不想成为笑话,那么他还有一种选择。 叶孤鸿伸手重新握住剑,缓缓起身,抬剑指向陆九渊。 “后学末进,武当叶孤鸿,向剑圣讨教!请陆剑圣出剑!” “我的剑在囊中,你可活命,若是亮出来,你的命就没了。 孤鸿剑下从不留活口。” “恭请陆剑圣出剑!” 这句话再次吐出口的瞬间,叶孤鸿体内残存的内力被强行催动,如同即将燃尽的枯柴爆发出最后的光和热!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惨白的流光,不再是之前那虚实难辨的幻影剑术, 而是凝聚了所有不甘、绝望、以及最后一丝“证明自己”的执念的、一往无前的冲刺! 剑尖破空,直刺陆九渊的心口! 这是叶孤鸿此生发出的最强、最快、也最纯粹的一剑,摒弃了所有花哨的模仿,只剩下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眼中再无他物,只有陆九渊的身影,以及那柄藏在布囊中的怪剑。 死!死在这柄绝世名剑之下,死在当世剑圣手中,才不至于被世人耻笑,说他不自量力。 留下一世英名也好。 “刷!” 孤鸿剑一闪即逝。 叶孤鸿身体前冲的势头停下,“原来……这就是鬼剑!好快!” 软软地向前扑倒。 陆九渊伸手,稳稳地托住他倒下的身体,动作甚至带着一丝轻柔。 “唉!不过是个年轻的追梦人罢了!” 叶孤鸿涣散的瞳孔里映着陆九渊冷漠的脸,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血沫。 他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陆九渊将他轻轻放平在地上,目光扫过这间充满腐朽气息的义庄。 几口薄皮棺材散乱地停放着,蒙着厚厚的灰尘。 他走到一口看起来相对完整的棺材旁,伸手扣住棺盖边缘,微微用力。 “嘎吱——” 沉重的棺盖被他轻松推开一条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混杂着陈年尘土和某种奇特药草味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陆九渊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刚才面对叶孤鸿时的淡漠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杀意。 棺材里,并非空无一物,也非陈年枯骨。 里面躺着一个活人! 一个身材高大、形容猥琐的老者! 他双目紧闭,脸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灰色,胸膛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已经死去多时。 他浑身沾满灰尘,身上还带一丝腐朽气味,像一具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僵尸。 但陆九渊敏锐的感知告诉他,这具“尸体”的体内,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强的心跳,如同冰层下缓缓流淌的暗河。 呼吸更是微弱到近乎断绝,却以一种奇特的韵律维系着。 龟息功!而且是很高明的龟息功! 陆九渊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杀意。 “独孤美……” “好一个‘六亲不认’,果然名不虚传。连装死,都装得如此敬业,如此……有创意。” “叶孤鸿一路追你到现在,都未曾发现你就藏在他的身边!或者发现了,却以为你死了!” 棺材里,那具尸体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虽然依旧紧闭,虽然呼吸心跳依旧微弱得难以察觉,但陆九渊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我很好奇,你躲在这里,是等着给人收尸,还是……等着别人给你收尸?” 棺材中,独孤美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龟息功营造的假死状态,几乎要被这极致的恐惧冲破。 他千算万算,算准了叶孤鸿这个洁癖小子会忽略这最显眼也最晦气的棺材, 算准了他的龟息术能够瞒天过海,却唯独没算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大煞星! 还掀开了棺材。 剑鬼!陆九渊! 他不是应该在杭州吗?他不是正在江南那边儿追杀淫贼?怎么会跑太原来了? 独孤美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冻僵了。 怎么办?继续装死?还是……搏命一击! 陆九渊的指尖在棺盖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在这死寂的义庄里,却如同催命的鼓点,一下下砸在独孤美的心尖上。 就在独孤美心念电转,恐惧与绝望交织,几乎要忍不住暴起拼死一搏的刹那。 “看来是真死了。”陆九渊的声音带着叹息。 话音未落,他右手闪电般探入棺盖缝隙,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两根手指并指如剑,精准无比地戳在独孤美肋下两处极其隐秘的要穴上! 棺材里,那具“尸体”猛地一颤!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再也无法维持那高明的龟息假象。 一股阳刚炽热、霸道绝伦的内力瞬间透穴而入,瞬间封死了他全身气机, 独孤美那张青灰色的脸瞬间扭曲,眼睛猛地睁开,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无法置信的惊骇。 “装得挺像!”陆九渊俯视着棺材里瞪大双眼的独孤美,“下次别装了。” 他收回手,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然后抓住厚重的棺盖边缘,“哐当”一声,将其完全合拢! “既然喜欢装死,那就装个彻底。” 陆九渊从杂物堆里翻找出几根锈迹斑斑、却足够粗长的棺材钉,还有一块石头。 “咚!咚!咚!……” 一下接一下,沉稳而有力,在空旷的义庄里回荡。 每一下敲击,都像是直接砸在独孤美的心上。 棺材钉穿透棺盖与棺体,发出木头被强行撕裂的“嘎吱”声。 独孤美躺在彻底的黑暗中,身体因剧痛和穴道被封而无法动弹分毫,只有意识在无边的恐惧中疯狂挣扎。 他能感觉到每一次钉入带来的震动,能闻到铁锈和朽木混合的刺鼻气味。 冰冷、黑暗、窒息、剧痛……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地将他完全笼罩。 他六亲不认,奸淫掳掠,他能睡亲外甥女儿,也能睡外甥媳妇儿,叶孤鸿追杀他,粉燕子追杀他,他都不怕,反而觉得很刺激很有意思。 现在躺在棺材里,却怕了!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都是煎熬。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死定了,我说的!我想看看没有人能救你。” “活人能不能变成幽灵?” 又找了一个棺材,把叶孤鸿装进去。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叶孤鸿被陆九渊埋在了义庄后面。 独孤美死没死,陆九渊也不知道,或许再放几天,臭了以后才能知晓。 但这三天时间,没人进来这义庄,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我记得幽灵山庄的合约一旦签下,他们就一定会把你护送到山庄当中。 现在看来,却也未必如此。 “按说该再等等,等你慢慢死掉,只是我却没有时间在你这里浪费了!”陆九渊脚下一跺,叶孤鸿的剑直接飞起。 噌的一声出鞘,然后平着从棺材前端下方钉入棺材之中。 一条血线,从刺入的地方出现,滴滴血液,缓缓滴落。 第六十七章:比赛追杀陆小凤,先杀还是先阉? 约定的“赏剑”之日——三月初三,已至。 万梅山庄依旧清冷孤绝,仿佛遗世独立。 只是今日,这份孤绝中,隐隐透着一股比深冬更凛冽的肃杀之气。 满园寒梅怒放,白的凄凉,红得刺目,在料峭春风中散发着幽冷的甜香。 陆九渊甫一踏入山庄范围,便觉一股无形的剑意如同冰锥,刺得人肌肤生疼。 不是西门吹雪平日的孤高冷寂,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濒临爆发的毁灭气息。 山庄大门洞开,不见一个仆人。 陆九渊循着那股剑意,径直走向后园深处西门吹雪的居所。 西门吹雪一身胜雪白衣,怀抱他那柄乌鞘长剑,静静伫立在梅树之下。 “你来了。” 西门吹雪的声音比以往更冷,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冰河下流动的寒水。 “我来了!”陆九渊走到他身侧,目光扫过紧闭的房门。 “时辰到了。”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西门吹雪动了。不是拔剑,而是抬手,屈指一弹。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枚细小的冰珠如同离弦之箭,精准无比地击打在门扉上。 “铛!”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在寂静的园中格外刺耳。 嗖!一个裹着大红披风的身影嗖的一下子窜了出去。 “西门吹雪,误会,都是误会!嫂夫人寂寞,我只是帮忙排遣一下……”陆小凤惊声尖叫, “陆小凤,你没穿裤子!”陆九渊开口提醒说道, 陆小凤身形刚窜出屋檐,闻言下意识低头一瞥——大红披风下空空荡荡,两条毛腿在料峭春风中格外醒目。 “老九!你也来看我笑话!” 陆小凤手忙脚乱地裹紧披风,脸上那标志性的四条眉毛都快惊得拧成麻花。 就是这一顿的功夫。 两道身影,一青一白,已如附骨之疽,同时出现在他前后。 前方,西门吹雪白衣胜雪,乌鞘长剑虽未出鞘,但那森寒彻骨的剑意已如无形的冰墙,将整个万梅山庄的后园都冻结了。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比腊月的寒潭更深、更冷,里面翻涌的不是怒火,而是将被绿的情绪彻底带入之后的杀意。 他盯着陆小凤,仿佛在看一具死人。 后方,陆九渊青衫微动,孤鸿剑已经被握在手中,眼神却比西门吹雪的剑更幽深难测。 “半年前,你睡了好朋友方玉飞的妻子和小妾,找我帮忙摆平,这次,你又睡了西门吹雪的老婆。 狗改不了吃屎!陆小凤改不了好色!” “我这半年在干什么,你应该知道!”陆九渊握着孤鸿剑,一股杀戮气机,缓缓扩散开来。 “你是我的朋友,我既然遇到了,就要帮你!要么杀了你,要么阉了你!” 听着陆九渊的话,陆小凤头皮发炸,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前有西门吹雪,后有陆九渊, 这简直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西门!老九!听我解释!”陆小凤语速飞快,仿佛试图抓住最后一丝生机。 “不必解释。”西门吹雪打断他,缓缓抬起了握剑的手, “出招。” “选吧!” “你们俩还要一起上?”陆小凤怪叫一声,魂飞天外。 一个西门吹雪追杀已是九死一生,再加上一个从不留活口的陆老九? 这是要把他挫骨扬灰啊!俩王八蛋,你们玩儿真的! 求生本能瞬间压倒一切! 陆小凤再无半分犹豫,也顾不上春光乍泄,将轻功催到极致,大红披风化作一道刺目的血影,朝着山庄围墙外亡命飞掠! 他不敢回头,身后那两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刀锋紧贴着他的后心! “刷!” 一道纯粹的、仿佛能切割光线的剑光,后发先至!西门吹雪出手了! 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有一道凝聚了无尽孤寂与毁灭意志的直刺,快得仿佛超越了时间的感知,直指陆小凤后心! 几乎在同一刹那,另一道剑光悄然亮起!一抹银光乍现,然后剑出如龙。 两道剑光,一白一银,一孤高绝杀,一决绝毁灭, “我命休矣!” 陆小凤心中哀嚎,全身汗毛倒竖! 灵犀一指再神妙,也绝无可能同时夹住西门吹雪和陆九渊的剑!更何况是两人含怒的全力出手! 而且,他似乎能够感觉到,这两个王八蛋真的在拿他比剑。 活下来算他本事,活不下来算他倒霉。 生死关头,陆小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 他猛地拧身,身体在半空中硬生生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地让西门吹雪那致命一剑擦着肋下掠过,冰冷的剑气瞬间割裂了他的红披风,带起一溜血珠! 同时,他那两根天下无双的手指,如同闪电般弹出,精准无比地迎向了陆九渊刺向他双腿之间的孤鸿剑!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又带着金属摩擦颤音的脆响! 灵犀一指,夹住了孤鸿剑! 借着夹剑的一点反震之力,身体变向加速向一侧抛飞,越过了万梅山庄的围墙,狼狈不堪地滚落在山庄外的官道上。 “跑!”这是他脑中唯一的念头。 俩王八蛋绝对是故意的,真的下死手。除了阎王帖没出,其他都用了。 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甚至顾不上看一眼被剑气割伤的肋下,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将轻功施展到极致,朝着山下人烟密集的城镇方向亡命狂奔! 大红披风破烂不堪,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招魂的幡。 两条大毛腿全是残影,速度跑的飞快。 身后,西门吹雪和陆九渊的身影如同两道追魂的闪电,紧随其后,飘然落在官道上。 西门吹雪看着剑尖上那一点殷红的血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陆九渊则甩了甩孤鸿剑,两根弯弯曲曲的毛发飘落, 看着剑身上被灵犀一指夹住留下的一丝淡淡痕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趣。 “好个灵犀一指,他果然能够夹住我全力一剑。” 陆九渊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这让我有点儿想试试,他能不能夹住我的针了!”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陆小凤逃窜的方向,身形一动,便如一道白色流光追了上去。 他的剑意更加凝聚,仿佛在刚才那一剑之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更纯粹的杀意。 陆九渊轻笑一声,身影也化作一道青烟,紧随其后: “西门,这扬比试已经开始,看看是你先杀了他,还是我先阉了他!” 第六十八章:诸多“好友”寻找陆小凤 烟尘尚未落定,万梅山庄山脚下官道旁的茶摊里,几个走镖的汉子刚灌下半碗粗茶,正想抱怨这鬼天气的料峭春寒。 “嗖——!” 一道裹着破烂红布、黑乎乎的两条大毛腿的影子,如同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几乎是贴着地面从他们眼前“窜”了过去! 那速度,快得带起一股腥风,卷得茶摊的破布帘子“哗啦”乱响,桌上的茶碗都跟着跳了三跳。 “俺滴个亲娘咧!”为首的镖头黑煞神赵刚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直翻白眼,“啥玩意儿过去了?野猪成精了?!” 他话音未落,又是两道身影,如同凭空撕裂了空气,骤然出现在官道中央。 一青,一白。 青衫猎猎,如深潭寒水,手中那柄样式古怪的长剑,带着一种万物凋零的沉寂杀意。 白衣胜雪,孤高绝伦,手持乌鞘长剑,整个人就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眼神扫过之处,连空气都似乎冻结了。 “嘶——!” 茶摊里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几个胆小的趟子手手一抖,茶全灌到脖子里去了。 “白衣服那个…是…是西门吹雪?”一个见多识广的老镖师震惊的喊道。 “青衣拿着怪剑的是剑鬼陆九渊?”另一个汉子脸色同样惊骇。 “绝对不会错,不远处是万梅山庄。还有那种纯粹的杀意,我听人说过,绝对是剑鬼。” “那被两人追杀,正在跑路的大毛腿是谁?” “能够被两人追杀,还能跑在前面的……难道是四条眉毛陆小凤?” “我的老天爷…西门吹雪和陆九渊…联手追杀陆小凤?为什么呀?” “貌似是从万梅山庄里追出来的……” “联手?”赵刚一双牛眼瞪的老大:“陆小凤这鳖孙是刨了西门家的祖坟,还是睡了剑鬼的老婆?” “剑鬼没有老婆! “那就是刨了剑鬼地祖坟和睡了西门吹雪地老婆!” 那两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只是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瞬, 赵刚话一出口,只觉得两股杀意瞬间将他锁定,赵刚二话不说,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 “让你多嘴,让你胡说八道!” 嗖,两道身影再次追了上去,直到两股杀意彻底消失,赵刚才松下一口气来。 其他镖师见此,相互之间挤挤眼睛,挑挑眉毛,无声的开口:“怕是老赵猜对了!” “要是不对,他们也不会停,没看到西门吹雪横了老赵一眼么?” “剑鬼的祖坟谁也不知道在哪儿,可西门吹雪的老婆,就在万梅山庄……” “陆小凤干出这事儿……不奇怪。全天下人都知道他风流好色,睡朋友老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只是这次怕是睡到铁板了!” “剑鬼全天下杀淫贼,西门吹雪自己就是剑神……陆小凤,悬了!” “你们觉得,跑得掉吗?”一个汉子喃喃道, “跑?”老镖师咽了咽唾沫:“那可是剑神西门吹雪!剑圣陆九渊! 普天之下,谁能从这两位爷的联手追杀下跑掉? 灵犀一指能夹住一把,还能夹住两把不成? 陆小凤…这次怕是真要变成‘死凤凰’了!” “可是,陆小凤最善创造奇迹,说不定能活呢!” “等等这消息才刚刚出来,能卖大钱,说不定还会有人坐庄开盘……” “快走快走,到城里把消息卖出去!” 消息,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 “听说了吗?!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和剑圣陆九渊联手了!” “联手?对付谁?” “还能有谁?!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据说…据说那陆小凤胆大包天,睡了西门吹雪的老婆,被两人抓了个现行。!” “我的天爷!这…这…” “千真万确!有走镖的亲眼所见! 陆小凤光着两条大毛腿,跟秋裤似的,光着屁股,兜着破红布狂奔。 被西门吹雪和陆九渊追得像条丧家之犬!” “那不是死定了?” “确实死定了!” “那两位爷动了真怒!杀气…据说隔着几百步都能冻僵人!陆小凤这次插翅难逃! 大窑赌坊开盘,押陆小凤能活三天的一赔一,押陆小凤能活五天的一赔二,押陆小凤能活十天的一赔五,能活一个月,一赔十!” 这消息瞬间在江湖上激起千层浪。 西门吹雪与陆九渊联手追杀陆小凤!这消息太过骇人,太过离奇,也太过……刺激! 一时间,江湖沸腾。 信鸽如蝗虫般飞向四面八方,快马加鞭的信使踏碎了官道的尘土。 无数双眼睛,无论是心怀叵测的,纯粹看热闹的,还是与陆小凤有旧怨新仇的,都聚焦在了这扬史无前例的追杀上。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这次怕是真要栽了!” “啧啧,西门吹雪的老婆也敢碰?陆小凤是嫌命太长!” “剑神加剑鬼,阎王见了也蹬腿儿,陆小凤插翅难逃!死定了!” “开盘了开盘了!赌陆小凤能活几天!买定离手!” …… 花满楼,木道人,苦瓜大师,老实和尚,司空摘星,古松居士围成一团。 桌子上放着茶水,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动一下。 他们都是陆小凤的好朋友,此刻却一个个都耷拉着脸。 “三天了,还没传来陆小凤的死讯,看来他还活着,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古松居士说道。 “就算是还活着,怕也离死不远。”老实和尚很老实的说道: “没有人能够挡得住剑神和剑鬼的联手追杀,就算是陆小凤也远远不行。”木道人说道:“我们得想办法救他!” “你们就不怀疑陆小凤是被冤枉的么?”花满楼提出来一个问题。 在座的所有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这很陆小凤,这个风流好色的混蛋,他确实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 不怀疑! 何况西门吹雪也不会拿自己老婆的名节开玩笑,陆九渊嫉恶如仇,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听说,只是听说,西门吹雪认为陆九渊欠他一扬比斗,陆九渊提出谁先杀了败类淫贼陆小凤,就算谁赢!” 木道人严肃的说道:“对于陆九渊杀淫贼的决心,我想大家都有体会。 在杭州那边,他逼死了一位知府,以父杀子,杀人诛心,原因就是那知府的两个儿子都是淫贼。 陆小凤这次是彻底撞到他忌讳上了!” “木道人,你说的大家都明白,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他们三个,然后拦住陆九渊和西门吹雪。 陆小凤知道在寻常地方甩不开二人,现在钻入到深山老林之中,我们想找他,难上加难。” “我们找不到,不代表没人能够找到!”司空摘星突然说道。 “谁能找到?” “龟孙大爷,大智大通!” “他已经死了,在陆小凤调查叶孤城的时候被毒蛇咬死的!”木道人说道:“这是我亲眼所见。” “我知道,龟孙大爷死了,可他的情报网还在,龟孙子死了,龟重孙子还在。 以他的情报网,或许真能找到。”司徒摘星说道。 说起来龟孙大爷这一脉,专门贩卖情报已经许多代,小李探花时候就卖情报,那时候叫做龙神庙老乌龟, 下一代叫龟儿子,第三代叫龟孙子,也就是去年死掉的龟孙大爷,现在新接手的重龟孙子,又名小鳖孙。 “龟孙大爷死后,他们就完全沉寂,现在如何不好说,先找找吧!找到了才能谈救!我觉得不靠谱!”木道人摇摇头, “要不,一起去劝劝?” “会被剑鬼砍死的……” 第六十九章:刺杀,高手,游魂钟无骨 “没有!”西门吹雪摇头:“在这种环境下,想找到他,很难!” “但算算,差不多也该到了,再追杀下去,陆小凤就真的变成死鸡了!”陆九渊轻轻的说道: “杀人,不如杀鬼!” “你左我右,遇人杀人,遇鬼…杀鬼!”西门吹雪说完,向着右边搜寻过去。 陆九渊点点头,向着左边搜寻过去。 密林之中,古木参天,光影斑驳陆离、摇曳不定。 空气中弥漫着腐叶、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湿气息。 陆九渊的运转轻功,在枝头跳跃,观察下方的动静,寻了约么十来里地,依旧找不到任何踪迹。 便坐在树枝上休息,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干饼,吃点儿东西,恢复内力。 在这里面,并不着急。陆小凤逃的位置自有他的目的,并不是闭着眼睛瞎跑。 陆九渊不必想那么多,只需要跟着演戏即可,而前方这边的景色跟原本所在大有不同。 这地方是个峡谷,两侧的山不算太高,但看起来很陡。 峡谷间云雾弥漫,景色还真有些不同。 吃了没多大会儿,陆九渊又在这个密林当中寻了两个时辰,依旧没有任何的收获。 无论是人是鬼,都没见着半点踪影。 躺在一个树枝上,略有疲惫,枕着手臂休息,目光却从缝隙当中看着远方的云雾。 “剑鬼陆九渊!竟然闯到了这里,那就把命留下吧。 人间已没有我的名字,幽冥当中就该响彻我的名声。” “杀了你,回到山庄之后,谁敢不高看我一眼?小狐狸说不定都要投怀送抱。 世无英雄,而让庶子成名。” 阴影当中,一个身影正在缓缓靠近,他和周遭环境融为一体,几乎无法分辨。 陆九渊躺在树枝上,似乎没有丝毫的察觉,整个后背都暴露在此人的视线之下。 一道灰影,如同从腐烂树根下钻出的毒蛇,无声无息地贴地疾射! 速度快得惊人,带起的微风甚至不足以惊动一片落叶。 他的目标是陆九渊的后背,手中一抹惨绿的幽光,是一柄淬了剧毒的短剑! 时机、角度、速度,都堪称完美。 这是无数次收割亡魂练就的必杀一击,20年前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刺客! 然而,就在那毒刺的尖端即将触及陆九渊后背三尺之时, “嗡!” 一声低沉剑鸣骤然炸响! 陆九渊甚至没有回头! 他握剑的右手只是极其自然地反手向后一递,动作流畅得如同拂去肩头落叶。 孤鸿剑那独特的四方棱形剑尖,如同毒龙出洞,精准无比地探出、刺来! 后发,却先至! 那灰衣人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看到了那抹一闪而逝的银芒,也感受到了那瞬间降临、冻结灵魂的杀戮剑意! 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和隐匿,在这绝对的速度和恐怖的预判面前,脆弱得如同儿戏!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轻微而沉闷。 灰衣使者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而过的那一截冰冷的、染血的、棱角分明的剑身。 快!无法形容的快!超越了他对“快”的所有认知!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剑,不,对方根本没有出剑! 那剑,仿佛本身就存在于那个位置,等待着他自己撞上去。 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随之而来的是力量飞速流逝的冰冷。身影因体重而坠落,自然和剑分离。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砰,摔在厚厚落叶的腐土地面,瞪大眼睛,看着上面的人。 陆九渊依然躺在树枝上,只是手掌握剑,轻轻将剑上的血滴抖落。 “什么东西,也敢刺杀我?你都不配浪费我一张手绢。” 陆九渊坐起身来,青衫依旧,不染纤尘。 目光平静地落在瘫软在地、胸口血如泉涌的灰衣人身上,如同看着一只被踩死的臭虫。 “什么人?属于什么势力,你可以说一下!你所剩的命不长,多说两句。 也让我听听是谁敢捋我的虎须?若我兴致起来,可以送他们下去陪你。” 灰衣人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并不说话,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残留着凝固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想当年我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高手,若是让你知道被你像捏死臭虫一样杀死,岂不是凭白坏了我过去的名声。 说什么说?什么也不说! 只是至死他都无法理解,自己引以为傲的无声刺杀之术,为何在这剑鬼面前,没表现出丝毫作用,死的这般草率,竟连让他正眼相看的资格都没有。 “嘴真硬!”看着一个字儿都没说的灰衣人,陆九渊忍不住赞了他一句。 顺着地上死人,眼睛看的方向。陆九渊看到了那两山之间的云雾当中。 一个人出现在了半空,在云雾的衬托之下,煌煌神仙下凡。 “勾魂使者,终于出现了!”陆九渊的嘴角扯出一点笑容。 “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早已找到了大概的范围,才会越跑越接近此处。” “果然就是这里,两峰之间悬铁链,装神弄鬼惊吓人。 所谓的幽灵山庄,应该就是在山谷当中。” “你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一个淡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漫步走出,此人看起来五十岁上下,骨架高大,不修边幅,却非常瘦,瘦到皮包骨头,瘦到只剩骨架。 随着他的步伐,一种奇妙的剑意,顿时将周遭笼罩。 陆九渊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下来:“阁下何人?” “不过是山中的一缕游魂!” “别人若问我是谁,我不会回答,但剑圣问我,我还非答不可。 人间叫我钟无骨!” 钟无骨以手按剑:“飞天玉虎方玉飞的父亲,黑虎堂的创始人,也有管我叫武当三百年来俗家弟子第一人。” “陆剑圣,闻名已久,玉飞身死,黑虎堂覆灭,某想要见你,也许久了!” 第七十章:一剑风华,画圈毙命,尽显从容! “江湖上我早已死去,自然是鬼!”钟无骨站定,手中长剑出鞘:“陆剑圣,剑鬼这个名号,我很喜欢!” “你喜欢,那我就给你!只是需要用剑来拿。” “好!我来拿了!” 钟无骨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纯粹的、燃烧的杀意。 没有惊天动地的呼喝,没有花哨的前奏。 那高大的黑袍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只在原地留下一道被骤然撕裂的雾气残痕。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陆九渊左前方,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压缩至不足一丈! 剑锋掠过空气,带起的不是尖锐的破空声,而是一种沉闷、滞涩、仿佛粘稠泥沼般的怪异感觉, 仿佛这不是一柄剑,而是一柄裹挟着无形山峦的重锤。 沉重雄浑,如泰山压顶,偏偏剑身本身又轻灵迅捷到了极致。 昏昏然间,三道截然不同的剑意自那乌沉沉的剑锋上迸发! 一道直刺陆九渊咽喉,迅疾如电,凝练如针,是举轻若重的极致,剑尖一点寒星刺破空气,带着洞穿一切的锋锐! 一道斜削其左肋,角度阴毒刁钻,剑势却陡然变得粘稠滞重,仿佛裹挟着千斤泥沙,要将对手拖入剑势的泥潭,正是举重若轻的诡谲! 最后一道最为致命,剑尖轻飘飘、毫无力道般贴向陆九渊下阴,无声无息,如同毒蛇吐信,剑身微微震颤,生出一股诡异的、阴柔的缠劲! 武当剑法的圆融绵长、阴阳相济,被他硬生生揉碎,再以自身邪戾狠辣的心性重新熔铸,化为这虚实相生、轻重变幻的致命一击! 剑道至此,已是技巧的巅峰。 所见所闻,皆为虚假,若有若需,皆是真实;更有一点要命寒光,隐于重重幻象之后! 几乎在钟无骨身影动起来的同时,陆九渊也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格挡,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面对这虚实莫测、轻重无常、笼罩周身要害的三重剑网,他握剑的右手只是极其自然地向外一展、一刺! 那棱角分明的四方剑身,瞬间化作一道纯粹到刺目的银线! 没有花哨的光幕,没有繁复的剑花,只有一道笔直、冰冷、带着万物凋零死寂之意的“刺”! 它无视了那直刺咽喉的凝练寒星,无视了那斜削肋下的粘稠重压,更无视了那阴柔歹毒的缠劲! 这道刺出的银线,带着一种斩断因果、灭绝生机的决绝,仿佛从亘古的死亡中诞生, 无视了所有变化,所有技巧,所有虚妄,直指本源……钟无骨的心口! 叮!叮!叮! 三声清脆到极致、又带着金属棱角摩擦特有的刺耳颤音,几乎不分先后地爆响! 一剑三破! 以最纯粹的一刺,破尽天下繁复变化! 陆九渊的剑,快得超越了常理,更超越了钟无骨对“快”的所有认知!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剑可以快到这种地步。 那是摒弃了一切技巧,回归杀戮本质的极致速度! 他看到了那抹一闪而逝的银芒,也感受到了那瞬间降临、冻结灵魂的杀戮剑意! 他引以为傲的、融合毕生所学的绝杀一剑,所有的变化,所有的虚实。 所有的轻重转换,在这绝对的速度和纯粹的杀戮意志面前,脆弱得如同精心搭建的沙堡! 他所有的后手,所有的应变,都在这电光火石间被这一道“刺”彻底封死! 仿佛他毕生钻研的剑道精妙,只是为对方这返璞归真的一剑铺就了道路!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轻微而沉闷,带着一种血肉骨骼被强行洞穿的滞涩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钟无骨前冲的、带着绝杀气势的魁伟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钉钉死在半空,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透胸而出的冰冷剑身。 棱角分明,染着滚烫的、属于他自己的鲜血。 快!无法形容的快!超越了他对“快”的所有认知! 对方根本没有试图破解他精妙的剑招,对方只是…刺出了一剑。 在他剑势最强、变化最盛、自以为掌控全局的巅峰时刻,一剑刺穿了他所有引以为傲的技巧! 还在他心口画了一个圈,然后从圈的中心刺入心脏。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你实在太慢了。” “砰!” 他沉重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潮湿冰冷的腐叶地上,激起一片尘埃。 他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脱手掉落。 钟无骨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用看神一般虔诚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个傲然挺立的身影。 这一剑,天下谁人不可杀?即便是我师父木道人,也必死无疑! 这种速度,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够接触,也不是凡人能够揣测。 钟无骨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他为了不分心,自宫练剑,为的就是一心一意,心唯一,剑唯一。 他知道木道人的实力,始终觉得师父的实力,可称天下无敌,但即便是木道人,在剑道之上,他也是只敬不服。 然而此刻却服了,那一剑,刺破他的三种变化虚招以后,在他心口从容画了一个圈,仍然在他之前穿透他的心脏。 这不是快了一点儿,起码快了一倍。 高手相争,快人一线就是高人一筹,快人一分就是高人一等,至于快人一倍,那是爸爸打婴儿,天差地远。 陆九渊缓缓抽回孤鸿剑。 动作平稳,没有一丝颤抖。 棱角剑锋带出一溜血珠,溅落在地面残存的落叶上,如同点点红梅。 他手腕一震,剑身上残留的血迹化作细小的血珠,被内力震散,簌簌落下。 青衫依旧,不染纤尘,只有剑尖残留着一抹刺目的殷红。 陆九渊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跪在血泊中、眼神涣散的钟无骨身上。 “你的剑,是我见过变化最多,技巧最强的剑法。即便是天外飞仙,仅以招数变化而言也不及你。”他淡淡开口, “若只论技巧,以我所见,你可称为最强!” “为什么会这么快?快的仿佛不属于人间。” “我的速度,本就不属于人间! 你是第一个见到,也是迄今为止,第一个让我施展出来!” 钟无骨眼睛拼命瞪大,一抹欣喜几乎要溢出,接着脑袋猛地向前一垂,重重磕在绵软的地面上,再无声息。 武当三百年俗家第一人,黑虎堂创始枭雄,最初的飞天玉虎,和玉罗刹并称西北双玉,曾搅动江湖风云的钟无骨,就此毙命。 毙命于一道最原始、最纯粹、也最快最致命的一刺。 陆九渊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手绢,捂住嘴,一口血将手绢浸湿。 天魔解体大法三倍速!实在是太刺激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名不虚传,但这种急速之下,天地仿佛凝滞的感觉,实在是太诱人了。 可惜是增加而不是和金手指叠加,是加法而不是乘法,否则…… 将手绢从孤鸿剑上一抹一扔,盖在钟无骨的头上,又悄悄将孤鸿剑上血迹抖落。 他抬眼,目光穿透斑驳的树影,精准地投向峡谷半空,那片翻涌不定的浓雾。 那勾魂使者般的身影,依旧悬停于雾气之上,似真似幻,如同投射在人间的剪影。 隔着数百步的距离,隔着弥漫的雾气,两道目光在空中无声碰撞。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冰冷的审视与无形的对峙。 “我看见你了!” “你注视幽冥,幽冥也将你注视!” 第七十一章:我怕在我真气耗尽之前杀不尽他们…… “你受伤了?” “区区小伤,不足挂齿!”陆九渊淡淡的说道:“遇到了一个高手!” “有多高?” “两层楼那么高,剑法举轻若重和举重若轻随意转化,正大圆融和诡谲多变融为一体。” 西门吹雪一听这,眉头瞬间皱紧:“为什么找你却不找我?” 这种层次的高手本来就少,用剑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样的好对手,怎么都让他给遇上了? “我看到了!”陆九渊说道, “我也看到了!”西门吹雪跟着说道, “不愧是剑神西门吹雪和剑圣陆九渊,我藏的这么深,居然都能够被你们发现。老黄死的不亏!” 前方七丈外,一个一人怀抱粗的树干处揭开,钻出一个人来,一脸的惊讶。 他只说老黄,却不说钟无骨,就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人一样。 陆九渊和西门吹雪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神当中看到一抹惊讶。 “老黄?” “就是偷袭被你随手一剑刺死的那个!” 钻出来的这人只有三尺高下,身材消瘦,若不是有胡子有皱纹,更像个娃娃。 “至于在下,给面子的喊声土地公,不给面子的喊声三寸丁!只是几十年来,不给面子的都被我杀绝了!” “我来!”西门吹雪上前一步,挡在陆九渊前边,拔剑出鞘,不能光你杀,我也要杀一个。 “不必劳烦两位动手!”小老头拱拱手:“小老儿何德何能,既然被两位发现,哪里还能有活路,出来的时候已服毒。” “两位已经大大得罪了组织,无论是他们送你们下来,还是你们送他们下来,都是幸事。 小老儿先走一步!黄泉路上等候,咱们地下有期!”说罢嘴里流出黑血,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西门吹雪握剑的手,略微硬了硬,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么? “刚才我说的是云端!”西门吹雪默默把剑插回剑鞘, “我说的也是云端!”陆九渊点头:“人不可能站在半空,上面必有机关!陆小凤这个饵,已经把鱼钓出来了。” “敌暗我明,并非是好时机!” “的确不是好时机!” “人聚齐的时候,有大行动的时候,才能一网打尽!” “有道理!”陆九渊手中的孤鸿剑瞬间脱手飞出,贯穿土地公,直接钉在了地上。 土地公阖上的一双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全是惊骇,四肢还在不断的抽抽。 “龟息法,你是我遇到的第二个!上一个也在我面前装死来着!也被我钉死了。” 陆九渊走过去,把剑拔出来,左手伸进怀里摸了摸,摸了一空,最近一直没补充,带的手绢全用完了。 便抬手将剑倾斜,于剑锋处将血滴缓缓吹落。 这这一动作,看的西门吹雪拳头都硬了。 这是在挑衅吧! 不但挑衅,他还在嘲笑我! “陆小凤进入了,咱们也过去,堵门!反正里面没有一个好玩意儿,出来一个杀一个。”陆九渊说道。 “为什么不杀进去?既然找到了地方,凭我们三人的实力……” 西门吹雪淡淡的说道:“我觉得天下没有不可去的地方。” “我怕在我真气耗尽之前杀不尽他们。” 陆九渊摇摇头:“而且,里面的重要人物如果想逃,我们拦不住。 一旦暴露了我们的目的,明面上再想对他出手,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堵住这边的门,那就足够了。” “好!” …… 幽灵山庄, 元老会的人脸色都很凝重。 表哥,叶灵,管家婆,钩子,勾魂,花寡妇聚在一起。 “剑神和剑鬼两人堵在悬崖出口之处,钟无骨已经死在剑鬼的手中。 陆小凤是个祸害!是个大祸害!都是他惹来的麻烦。 我建议要么咱们把他杀了,要么把他赶出去,让陆九渊和西门吹雪把他杀了!”表哥首先开口说道。 “林子当中隐藏的土地,黄石也被杀了!剑鬼之名,名不虚传!”勾魂使者淡淡的说道: “我哥哥叶孤鸿死了,死在太原,埋在义庄,他的剑插在独孤美的棺材上,是剑鬼杀的。我要他死!”叶灵说道。 “他很强,非常强,超乎想象的强!若想杀他二人,山庄中人,最少要死一半。”勾魂继续说道: “老刀把子也不行?”钩子问道,对于老刀把子的武功,他们都敬服的很。 “不知道!”勾魂摇头。他相隔几百步之外,又有树荫遮挡根本无法看清两人的决斗。 他只知道剑鬼强,比钟无骨强,同样也比他强。 “一半?”管家婆喃喃自语,“能够来到这里的,哪个不是鼎鼎有名,居然需要这么多人才能杀死他们吗?”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在座的都是高手,却被两人堵住门户。既羞人也吓人。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真是让人望之眼馋。”表哥轻轻的舔了舔嘴唇,眼睛里全是喜欢: “可惜,这种人锋芒毕露,没办法睡的。如果能够睡个这样的豪杰,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未必不能睡!”钩子突然说道: 表哥眼神瞬间大亮:“怎么睡?” 钩子也不看他,而是看了一下花寡妇:“英雄难过美人关,男人没办法对付他,女人未必就没办法! 对于美丽的女人,男人总是更宽容些!” “你想说谁?”花寡妇眉头一皱问道,虽然她并不介意去睡一睡两人,但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她依旧有些不喜。 “不是说你,我想睡你是不错,那是没得选,但剑鬼和剑神看不上你这样的!”钩子直白的说道: “我说的是小狐狸和母豹子!你们还是处女,没有被人碰过。想报仇,可以靠美色杀人。” 花寡妇的脸色很难看。 钩子用眼角扫了花寡妇一眼,继续说道:“对于有些人而言,虽然那一层一捅就破,但有,就是千金,没有就是破烂货。” 砰! 花寡妇一拍桌子:“混蛋,我看你是话里有话!” 砰! 门被踹开,一个大红身影走了进来:“我去!哥哥的仇,我来报!剑鬼,我来杀!” “叶雪!我去,你不要跟我抢,哥哥的仇我来报!”叶灵十分不服气的喝道。 第七十二章:你的胆子,跟你的愚蠢……一样大! “反正他们两个也不敢贸然进来,擅闯幽灵山庄。我们不防等老刀把子回来。 老刀把子说战,咱们就一起冲出去砍死他们两个,老刀把子若说不战,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不用了!”叶雪双手摁在桌子上说道:“明知道仇人就在旁边,我等不了那么久!色诱而已,我做得到!” 钩子对上叶雪那野性难驯的目光,心头也是一凛:“母豹子,你和小狐狸是山庄里最干净也最烈的。 男人…尤其是骄傲到极点的剑客,对征服你们这样的猎物,总会有兴趣。 只要能近身,机会就来了。” “好!”叶雪猛地站起身,红影一闪,竟不再理会众人,径直朝门外走去,声音斩钉截铁:“我去杀剑鬼!” 悬崖之外,一片空地之上。 陆九渊闭目调息, 孤鸿剑横置于膝,四方棱形的剑身在透过树隙的微光下,银光闪耀,纤尘不染。 西门吹雪抱剑而立,白衣胜雪,站在他的身边,为他护法。 突然,陆九渊睁开眼睛:“我饿了,西门,你那里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西门吹雪眉头一皱:“没有,我身上带的干粮也都吃完了!” “我在这里守着,你去弄点儿吃的过来,咱们在这里怕是要堵上几天,你也不想在这里一直吃虫子,烤小鸟吧!”陆九渊说道。 西门吹雪听了,点点头:“你自己小心,我去弄些吃的来!” 说罢,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陆九渊坐在原地,面对着悬着的锁链,颇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自从得到陆小凤的内功和轻功,到现在已经小半年的时间,内功都已经转化完全,轻功也和过去的鬼影迷踪相结合。 一身实力,已经相当的不弱,即便是没有三倍速,也能闯出来不小的名头。 如今体验过天魔解体大法的效果,自己和金手指的叠加,他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即便是小老头吴明在此,他也想杀来看看。 只是不能持久罢了! 就在这时,峡谷翻涌的云雾边缘,一道刺目的红影,如同滴落宣纸的浓墨,突兀地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 她并非飘渺如仙,而是带着一股野性的、充满力量的冲击感,从浓雾中锁链上迅速爬来。 火红的劲装勾勒出矫健而凹凸有致的身姿,像一头美丽的猎豹。 她的面容娇美,英气逼人,眉宇间那一股不驯的野性和冰冷的表情,极能勾起人的征服欲。 她跃下铁链,轻盈落地,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她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母豹子,瞬间就钉在了盘坐的陆九渊身上。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试探。 叶雪的行动,和她的人一样,直接、野性、充满侵略性。 她迈开修长有力的腿,径直朝着陆九渊走去。 火红的衣袂在微风中轻扬,像一面燃烧的战旗,里面什么都没穿,仅仅只穿了外面这一层如火的纱衣。 步伐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腰肢随着步伐自然扭动,将那份惊心动魄的曲线之美展露无遗。 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陆九渊的双眼,里面没有丝毫羞涩,只有赤裸裸的、带着挑衅意味的审视和一种近乎野蛮的挑逗。 距离在缩短。 五步…三步…两步… 陆九渊静静地看着他,膝上的孤鸿剑,在透过林隙的微光下,反射着冷硬的银辉,与他本人融为一体,生人勿近。 叶雪在最后一步停下,几乎就站在陆九渊触手可及之处。 一股混合着汗液、山林气息和某种独特野性体香的味道,强势地侵入了陆九渊的感知范围。 她微微俯身,饱满的胸脯因这个动作而更显惊心动魄的弧度,几乎要贴上陆九渊的头颅。 火红的衣领微敞,可以看到里面想看的一切。 她的呼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温热地拂过陆九渊的额发。 “喂,”她的声音响起,清脆中带着一丝沙哑的质感,直接而大胆: “你就是那个杀了叶孤鸿的剑鬼陆九渊?” “错了,是剑圣陆九渊!” 叶雪红唇微勾,露出一抹野性而挑衅的笑容。 她没有等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味道,像是宣告,又像是诱惑: “我叫叶雪。叶孤鸿是我哥哥,一起长大的哥哥。” 她顿了顿,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陆九渊线条冷硬的脸庞、紧闭的薄唇、挺直的鼻梁,像是在评估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挑衅一头沉睡的猛虎。 “他们都说你的剑很快,快得不像人。” 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的、如同情人低语般的挑逗,只是太过生疏,有点儿出戏。 似乎她自己也有所察觉,身体又向前倾了微不足道的一丝,那充满弹性的饱满几乎要蹭到陆九渊的头顶: “我喜欢快的男人。” 这句话,她说得极慢,一字一顿,充满了赤果果的暗示。 “尤其是…像你这样,长得好看,剑也快得要命的男人。”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圆润,指甲修剪得干净,带着健康的淡粉色。 那根手指,极其大胆地、缓缓地朝着陆九渊放在膝上的手背探去。 目标并非孤鸿剑,而是他握剑的手。 “山庄里那些废物怕你,像怕阎王。” 她的指尖离陆九渊的手背只有寸许,语气带着不屑,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 “可我不怕。我叶雪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包括…你。” 指尖,终于带着滚烫的温度,即将落下。 也就在这一刹那——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却仿佛直接在精神深处震颤的剑鸣骤然响起! 没有看到陆九渊有任何动作,膝上那把四方棱形的孤鸿剑,瞬间弹起半尺,冰冷的、棱角分明的剑刃,如同毒蛇昂首,精准无比地顶在叶雪的咽喉之前。 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杀戮剑意,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从剑身爆发出来,将叶雪整个人牢牢笼罩! 叶雪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脸上那野性而充满诱惑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间绷紧到了极致!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让她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陆九渊的目光扫过叶雪因惊骇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那火红的衣襟下是令人窒息的野性之美。 “你的胆子,”陆九渊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寒意:“跟你的愚蠢……一样大。” 第七十三章:给我一次机会,展示我的智慧! “我当然是男人,还是男人中的男人。”陆九渊说道。 “做一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我让你睡一次!你给我一次光明正大杀你的机会!” “怎么说?”陆九渊挑眉,如果说什么让我自缚双手什么的,那我就不得不杀掉你了。 “你不能用阎王帖,也不能用这把孤鸿神剑!”叶雪说道。 “就这?” “就这样!” “你确定?” “我确定!” “我相信剑圣,绝不会食言!” 陆九渊感叹一声,这般送上门来,若是不吃,岂不是让所有想看的人笑话。 “我答应了!” 一抹红纱飘落,以天为被地为床,七尺红纱做毡房…… 三盏茶时间过去,叶雪重新回到云雾当中,换了一身火红的战袍,握着剑重新回来。 两人相距五丈站定,叶雪拔剑出鞘:“剑名霜雪,与我哥哥手中的秋露乃是同一名匠所铸。 陆九渊,刚刚的温柔已经过去,今日我便要为我哥哥报仇!” 陆九渊将手中的孤鸿剑插在地上,不能用孤鸿剑,那便用个树枝吧! 走到一边树下,随手折下一节树枝,摘掉枝叶,只留下三尺长的一段。 “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剑法!” “杀!” 她娇叱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手中“霜雪”剑化作一道森冷寒芒,直刺陆九渊心口! 这一剑,毫无花哨,凝聚了她所有的爆发力,速度竟比平日里快上三分,剑尖撕裂空气,发出细微的“嗤”声。 陆九渊手腕轻抖,那截三尺树枝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不再是朽木,而是一柄蕴藏着绝世锋芒的无形利刃。 面对叶雪这含恨而来的夺命一刺,他脚下未动分毫,身形却如风中柳絮般,以毫厘之差向后飘退半步。 “霜雪”剑尖带着刺骨的寒意,擦着他胸前的青衫掠过,凌厉的剑气差点儿就割断了他几根飘散的鬓发。 叶雪一击落空,毫不气馁,手腕翻转,剑势瞬间由直刺转为横削,匹练般的剑光拦腰斩向陆九渊! 剑光如雪崩倾泻,气势惊人。 陆九渊的身影再次模糊。 他仿佛没有重量,足尖在腐叶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鬼魅般侧向滑开,那截枯枝甚至没有抬起格挡的意思,只是随意地垂在身侧。 叶雪迅猛的横削再次斩在空处,只带起一片落叶。 “第一式。”陆九渊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点评一扬与己无关的演练。 叶雪银牙紧咬,眼中厉色更盛。 她身形如陀螺般急旋,手中“霜雪”爆发出漫天剑影! 武当“九宫连环剑”的精髓在她手中施展,却又被她赋予了豹子般的凶猛与刁钻。 剑光层层叠叠,如狂风暴雨,又似蛛网罗织,笼罩陆九渊周身要害。 虚虚实实,快慢相间,正是她融合自身特性后最得意的杀招——“额尔千重雪”! 一时间,空地之上剑光霍霍,劲风呼啸。 叶雪火红色的身影于剑光中穿梭腾挪,攻势连绵不绝,时而如暴雪压顶,时而如毒蛇吐信,招招夺命,式式追魂。 然而,陆九渊的身影却始终在剑光的缝隙间游走。 他如同穿行在暴风雪中的一缕青烟,又似能预知每一片雪花轨迹的神祇。 他时而足不点地,身形倒掠如飞鸿; 时而拧身折腰,险之又险地避过贴面而过的剑锋; 时而如落叶随风,在剑网的空隙间悠然飘荡。 那截枯枝始终未曾抬起, 七式…十五式…二十八式… 叶雪的剑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急。 每一次凌厉的杀招被对方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轻描淡写地避开,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她骄傲的心上。 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火红的劲装紧贴在起伏的胸膛上,喘息声渐渐清晰。 她感觉自己在追逐一个幻影,一个永远无法触及的噩梦。 四十九式用完! 一直如同闲庭信步的陆九渊,动了! 他手中的树枝,终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炫目的光芒。 那截枯枝只是极其自然地、如同拂去肩头尘埃般,向前轻轻一点。 速度,便快到了极致! 超越了叶雪视觉捕捉的极限! 在她眼中,那枯枝仿佛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已然点在了她右肩“肩井穴”之上! 一股沛然莫御、却又精妙无比的力道,如同冰针刺穴,瞬间透体而入! “呃!”叶雪闷哼一声,只觉右半边身体瞬间麻痹,再提不起丝毫力气。 紧握的“霜雪”剑“当啷”一声脱手坠地,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维持着前冲的姿势,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茫然。 方才那狂风暴雨般的四十九剑,竟未能逼得对方用树枝格挡哪怕一次! 而对方仅仅一次出手,轻描淡写的一“点”,便彻底瓦解了她的所有攻势,将她彻底击败。 陆九渊缓缓收回枯枝,随手将其丢在一旁。 他依旧青衫磊落,气息平稳。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已经用过了。” 陆九渊淡淡的说道:“下次你再对我出手,孤鸿剑下,不留活口。” “孤鸿剑下,不留活口。”叶雪看着插在不远处的孤鸿剑。 “也就是说,不用孤鸿剑的话,就能留活口了?” 感觉半边身子的麻痹感退去,叶雪将剑捡起:“我不会服,也不会认输。 我还会回来向你挑战的! 记住了,我叫叶雪!” 叶雪踏着那冰冷悬空的铁索归来时,山风卷走了她脸上最后一丝暖意,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回来了!”勾魂问道:“怎么样?你是唯一一个靠近他之后还活着回来的人。” “你睡他了么?感觉怎么样?”叶灵好奇的问道。 “闭嘴!”叶雪瞪了叶灵一眼,然后说道:“强,非常的强,厉害也是非常的厉害。” “我用尽剑招伤不了他毫发,他拿着树枝随手一击就将我击败。从头到尾,天差地别。 除了老刀把子,或者象狮虎豹四兄弟一起出手,我不知道有谁能够和他对抗。” 表哥闻言,舌尖轻轻舔过自己薄薄的嘴唇,眼中那团火更盛了: “剑鬼,这样的男人,必然是男人中的男人,若是能够睡上一次,就算立时死了,也值回本钱! 可惜…他肯定不愿意!真是让人瘙痒难耐啊!” “不行,我忍不住了! 幸好幸好,没有剑鬼,还有一个四条眉毛陆小凤,睡不了剑圣,睡一下陆小凤也能解解馋。”表哥笑着捂捂嘴: “下面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我这点儿实力掺和也没用,陆小凤被饿了那么久,我得去安慰安慰他。嘻嘻……” 等他走了,钩子直接呸了一声:“呸,死娘娘腔,真恶心!” “花寡妇,你怎么看?” “老娘躺着看!”花寡妇说了一句:“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说着扭着柳腰晃着屁股走了出去。 “臭娘们儿,早晚睡了你!” 钩子低声嘀咕了一句,眼睛从看笑话的叶灵身上扫过:“还有你,小狐狸!早晚也睡了你!” 说罢,也转身离开。 这里只剩下勾魂,管家婆、叶灵,叶雪四人。 “你真的把他睡了?”叶灵问道, “睡了!”叶雪淡淡的说道:“感觉还不错!” “你对他还能下的去手么?”叶灵愤怒, “当然可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哥哥的仇恨!只是他的实力太强,只能智取,不能硬来。”叶雪淡定的说道: “而我的智慧,超乎你的想象!我愚蠢的妹妹!” 第七十四章:无情之剑伤人,有情之剑伤心! “若非有仇,无法化解,就算是我也要说他是个英雄人物!” “夸的这么好。”叶灵幽幽的问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杀他了!” “不是,没有,不可能!”叶雪断然说道:“我的心和剑一样冷!只是他实在太强,我杀不了他罢了!不过我已经有了对付他的方法。” “什么方法?”叶灵急忙问: “凭什么告诉你?”叶雪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剑圣是我的猎物,我吃定他了!” “哼,臭女人,有什么了不起,一个陆九渊罢了!”叶灵恨恨的说了两句,也跑了出去。 “沦陷了!”勾魂淡淡的说道, “必然沦陷了!”管家婆点头:“对她这种单纯的女人而言,走通了路,沦陷是必然的。 更何况,剑圣陆九渊,放眼天下,也是最巅峰的人物。” “可惜!”勾魂点头。 “不可惜!本就没妄想过她能成功,她若能成功,剑鬼就是浪得虚名。 能够试探出陆九渊杀钟无骨却没受什么伤势,就已经足够了!” “我是说可惜她那可怜的智慧……本来就不多,又丢掉了不少!” …… 西门吹雪的身影如同雪片般飘然而回,手中提着两只清理干净的野兔。 他落在陆九渊身边,目光扫过插在地上的孤鸿剑,又掠过陆九渊看似平静却略显苍白的脸,最后定格在他微微有些褶皱的青衫前襟上。 “有人来过?”西门吹雪的声音清冷如冰。 “嗯。”陆九渊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一个叫叶雪的女人,叶孤鸿的妹妹。” 西门吹雪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幽灵山庄的人?” “是。来报仇,也来试探。” 西门吹雪将野兔放下,并未追问细节,只是道:“她的实力,如何?” 陆九渊嘴角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勇气可嘉,剑法不错,心思……一眼能够看到底,写满清澈的愚蠢。” 西门吹雪沉默片刻,目光投向那翻涌的云雾深处:“蠢女人专克大丈夫! 有时候愚蠢,本身就是最软绵也最锋利的剑!” 此话一出,两人皆沉默。 “你在想孙秀青。”陆九渊的声音低沉而肯定。 西门吹雪正蹲下身,将两只清理好的野兔用树枝串起,和练剑时一样,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精密的艺术品。 听到陆九渊的话,他那万年冰封般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快得如同幻觉。他并未抬头,只是专注于手中的动作。 “是。” 西门吹雪的声音清冷依旧,只是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怀念? “因为她也一样愚蠢,一样可以一眼看透。” 他拿起一根削尖的树枝,手腕微动,精准地穿透兔肉。 “清澈见底的愚蠢,往往比最精妙的伪装更致命。 她们不懂得权衡,不懂得后退,只凭一股炽热到足以焚毁自身、也能灼伤他人的执念向前冲。 你以为可以掌控,可以视作尘埃,却不知那尘埃早已落入眼中,融进血肉。” 西门吹雪将串好的野兔架在临时搭起的火堆上,火焰跳跃着,映照着他雪白的衣袂和冷峻的侧脸。 他拿起一根树枝,轻轻拨弄着柴火,火星噼啪作响。 侧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陆九渊的脸上,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警醒。 “陆九渊,你的剑,快绝天下,能斩断一切有形之物。 但有些东西,无形无质,如影随形,再快的剑也斩不干净。” “剑下亡魂,只分该杀与不该杀。” “叶孤鸿想死,我便成全了他。叶雪若要报仇,我给她机会,她也用了。 交易已清,下次见面,若她再拔剑,便是敌人。对敌人,我的剑从不留情。” 陆九渊问道:“你应该明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名节有多重要? 为什么还要答应陆小凤?为了斩情?” “这一扬心灵上的战斗,该结束了。 是纵于情,还是极于剑,当陆小凤开口询问我的时候,我便知道了结果,我的心中,情已逝,只剩下剑了。” “从无情到有情,从有情到无情,你的剑道越发精进,感情却越发淡薄了。” “诚于剑,极于剑,天地万物皆可为剑!唯我…唯剑!我就是剑! 陆九渊,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们不是!”陆九渊不承认。 西门吹雪一边说话,一边翻转着兔子。 “为什么不是极于情,极于剑?有情至极,并不比无情至极来的弱。” “情,太容易改变!可能是一个念头,一次背叛,年华老去,日常琐事,有太多的可能,让感情改变。”西门吹雪轻轻的说道: “除非在感情最炽烈的时候……” 陆九渊知道他的意思,除非在感情最炽烈的时候,所爱之人彻底消失,心中留下的是对方最美、也最深沉的爱。 随着时间流逝,这份美,这份感情也会越发的炽热,越发的完美,越发的遗憾。 唯有这样,才能极于情,极于剑。 有情之剑,孙秀青和孩子都得死,反而是无情之剑,她们能活! 这世间可笑之处,莫过于此。 “无情之剑伤人,有情之剑伤心。所以我都不选。”陆九渊说道: “我只选最纯粹的杀!无论是剑还是针还是其他,于我而言,都只是工具,” 陆九渊与西门吹雪在悬崖出口处对峙幽灵山庄的第五日。 清晨的雾气比往日更浓,如同凝固的乳白色河流,沉甸甸地填满了整个峡谷。 铁索隐没其中,几乎不见踪影。 陆九渊盘膝而坐,孤鸿剑横于膝上,闭目调息。 西门吹雪则如标枪般立在稍后位置,白衣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眼神锐利,看着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雾障。 两人都感觉到了这份不寻常的寂静。 “太安静了。”西门吹雪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如同冰珠落玉盘。 “一起进去看看!” “小心陷阱!”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直接顺着铁链,向着里面掠去。 第七十五章:下棋第一,喝酒第二,剑法第三! 再往前走,在幽冥山庄的门楼之上,吊着一具尸体,已经腐烂。 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好的皮肉,看的出来,死的相当凄惨。 但那破破烂烂的大红披风,没穿裤子的大毛腿,以及那腐烂中依旧整齐的胡子,都在说明他的身份。 四条眉毛陆小凤。 西门吹雪检查了一遍,剑痕,疤痕,甚至女人咬出来的牙印,大部分都对的上,少部分因为腐烂已经没办法找到,然后摇摇头。 陆九渊上去掀开披风检查了一遍,又找了根棍子挑动了一下虫子,点点头。 “假的,虽然很用心的造假,剑痕疤痕都对,我也看不出来哪里假, 但我的感觉告诉我,他一定是假的,陆小凤不会这么容易死!”西门吹雪说道: “确实是假的!”陆九渊跟着点头:“我曾用剑刺掉他两根毛,现在却没有痕迹,必然是假的!” 西门吹雪眉头一皱:“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陆九渊一脸正色的说道。 “幽灵山庄,当家做主的人回来了。 而且他并不想招惹上我们两个,于是造了一个假的留下,带着真的陆小凤悄悄撤离。” “陆小凤对他而言很有用,有用到冒着可能被我们发现的风险,也要将他带走。” “找一找,转一转,看看有什么线索。” 陆九渊与西门吹雪并肩而行。 “走得很干净。”西门吹雪说道:“早有预谋,提前撤离。” 两人在幽冥山庄里逛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任何人踪迹,留下了许多线索,但没什么大用。 看得出来,这山庄原本应该住着六七十人的模样。 走的悄无声息,许多东西都留在原地没动。 “有男有女,有胖有瘦,有高有矮,从残留的痕迹上看,高手不少。可惜……”西门吹雪有些叹气。 若是这等高手,能够放开了一战,那该有多痛快! “你们不用找了,他们在三天前匆匆离开,此时已经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 “原来还留下了一个!”西门吹雪淡淡的说道。 “如何称呼?” “幽冥山庄的创始人之一,武当叶凌风。” 一个比乞丐更脏十倍,仿佛在烂泥里生活的人,从一个角落里出现。 露出来的地方尽是伤疤泥垢,蓬头垢面,一身烂泥。 看不清脸面,也看不清身体,像个野人。 “武当玉树剑客叶凌风!”西门吹雪看着这个人: “二十年前英俊潇洒的叶凌风,居然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都说你死了,看来并非如此。” “别人都走了,唯独你留下。或许20年前你是幽灵山庄的创始人,但现在,你必然已经不是幽冥山庄里的人。” 陆九渊身形出现在他的后方不远处,挡住去路,怀中抱剑。 “不错,我确实已经不是幽冥山庄里的人。我之所以愿意露面,就是想要看看是什么人能够把老刀把子惊走。 能够让他在大业未成之时,放弃这里的基业。”叶凌风说道。 “大业未成?不知道是什么大业?”陆九渊问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居然真的被你们两人给吓走了。”叶凌风抱了抱拳: “老夫被他打落山崖十余年,日日在泥潭里打滚。 不知道外面的天地变化。 敢问二位,是何许人也?” “剑圣,陆九渊!” “剑神,西门吹雪!” “剑圣,剑神!哈哈哈哈,好一个剑圣,好一个剑神!居然能够让他退避三舍。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们。 只是,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杀了老刀把子!”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 “好,你问吧!” “老刀把子是谁?”西门吹雪问道: “我的师父,武当木道人。” “居然是他?为什么?” “为了武当掌门之位。” “我记得武当掌门之位是木道人让给了梅道人。” “他不是想让,他是不得不让。” “他和表妹沈三娘有染,被发现,他才不得不让出掌门之位。 这个位置他想要的发狂。” “我记得沈三娘是你的妻子!”西门吹雪眼睛眯起,寒光四射。 “不错,沈三娘正是我的妻子,只是这只是表象。 木道人为了能够和沈三娘在一起,这才让沈三娘嫁给我,用我做掩饰,还和沈三娘生了一个女儿。 我这个徒弟,不过是一层遮掩罢了。”叶凌风说道。 “后面必然出现了状况,否则他不会杀你。”陆九渊说道。 “不错,有道是日久生情,叶某当年也是名震江湖的俊后生。 和沈三娘名为夫妻,日日相对,又怎会没有感情? 木道人喜欢云游天下,却不想回来之后我又帮他添了一个女儿。 也是因此,师徒情绝,他才狠心把我打下悬崖,只是我侥幸没死。 悬崖下的泥潭,也有疗伤的奇效。 这才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只是可怜三娘,被他残忍杀死。” “你可知道?他们离开这里,躲到了何处?” “不知道,但我知道四月十三,他们一定会出现在武当,木道人也一定会得偿所愿。 他是一个非常恐怖的人,心思缜密,武功高强。” “高手都有哪些?”西门吹雪不在意他有什么阴谋,他只在意有什么高手。 “勾魂使者是石鹤,一手快剑只在木道人之下,被木道人称之为不弱于白云城主叶孤城。 少林弃徒象狮虎豹四兄弟,四人联手可敌天下顶尖。 钩子、表哥、管家婆以及其他一些亡命之徒,实力就差了许多,不值一提。” “勾魂,我要了!”西门吹雪直接对着陆九渊说道:“你不能抢!” “可以!我要木道人!其他的那些土鸡瓦狗,谁遇到了谁杀。”陆九渊同样说道: “木道人,谁抢到了谁杀。”西门吹雪瞪眼,比勾魂石鹤更强的木道人,他也很有兴趣。 “木道人自诩下棋第一,喝酒第二,剑法天下第三。 但自诩天下无人配称第一,也无人配自称天下第二。”叶凌风说道:“对付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大意。” “没有天下第一和第二的天下第三!真是期待啊!”西门吹雪缓缓的闭上眼睛,语气分外的期待。 “幽灵山庄和木道人就到此为止,我还想问一事。”陆九渊突然说道: 第七十六章:陆小凤:我一定要杀了表哥,你不能拦我! “不许动!谁让你动那些盒子的?你该死!”提到这些水晶盒子,叶凌风的眼睛立即变红。 浑身杀意暴涨。 “什么盒子?”西门吹雪皱眉。 “一些尸体碎片罢了,九十三间房子,每间房子里面都藏着一个水晶盒子,每个盒子里面都藏着一部分尸体碎片。” “分尸九十三块,你人早已疯魔,活着的不过是执念躯壳罢了!” “不许你们碰三娘,你们怎么敢碰三娘?三娘是我的!三娘是我的!”叶凌风大吼,直接向着陆九渊冲去。 “看到三娘的都该死,摸到三娘的一样该死……” 陆九渊面对叶凌风这狂兽般、裹挟着泥腥与腐烂气息的扑击,身形纹丝未动,眼神却骤然冷冽。 “痴人!” 一声低喝,如同惊雷炸响在叶凌风暴戾混乱的脑子。 就在那双沾满污秽、指甲崩裂的手即将触及他青衫的刹那—— “嗡!” 孤鸿剑那独特的、低沉的剑鸣瞬间撕裂了周遭粘稠的空气! 没有拔剑的动作,没有蓄势的征兆! 陆九渊握剑的右手,仅仅是极其自然地、如同拂开一片飘落眼前的柳絮般,向前一递! 快!超越凡俗认知的极速! 一道纯粹的、冰冷的、带着万物凋零死寂之意的银芒,自他膝头暴起! 那四方棱形的剑尖,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点令人心悸的寒星! 它无视了叶凌风那疯狂挥舞的爪影,无视了他野兽般的嘶吼,无视了他周身激荡的、足以撕裂普通高手的混乱气劲! 目标——叶凌风那颗因无尽痴妄而燃烧、又因泥潭侵蚀而腐朽的胸口! 叶凌风狂乱浑浊的瞳孔里,映入了那一点骤然放大的寒星! 他毕生浸淫的武当精妙剑法,他赖以成名的梯云纵轻功,身法,在这纯粹到极致的“快”与“杀”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灯笼! 所有的癫狂,所有的怨恨,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仿佛都被那一点寒星冻结、洞穿!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恐惧,更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或闪避。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轻微而沉闷,带着一种血肉骨骼被棱角分明的剑身强行撑开、撕裂的滞涩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叶凌风前扑的、裹挟着污浊泥浆的狂猛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钉钉死在半空,戛然而止! 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嘶吼,都凝固在了这一瞬间。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视野里,是那截穿透了自己胸膛的冰冷剑身。 棱角分明,闪烁着无情的银辉,正迅速被滚烫粘稠的、属于他自己的鲜血染红。 那血,沿着四方棱形的剑身,如同细小的溪流,无声地滑落,滴在下方厚厚的、腐烂的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响。 快!无法形容的快! 快到他只看到了剑光一闪,快到他只感觉到了心口一凉。 仿佛这柄剑,早已注定要在此刻、此地、以此种方式,终结他这早已扭曲的生命。 陆九渊手腕极其稳定,没有丝毫颤抖。 他握剑的手臂,如同最坚硬的磐石。 孤鸿剑穿透叶凌风的心脏后,剑尖在他背后透出,残留的血珠沿着棱线缓缓汇聚。 他眼中的狂乱、暴戾、怨恨,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好快的剑!” 眼神瞬间清明,再看眼前这个青衫剑客,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玉树临风的自己,和那个温柔浅笑的沈三娘。 “痴人,该醒了!”陆九渊轻轻的呼唤道:“你人生悲惨,你滥杀无数!” “谢谢,木道人该杀,请别伤害叶灵、叶雪…她们不是坏孩子…… 他沉重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双膝一软, 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砰”地一声,重重跌倒在这泥土地上。 一代武当俊杰,玉树剑客叶凌风,就此毙命。 陆九渊缓缓抽回孤鸿剑,剑身倾斜,将那剑锋上的一滴血珠轻轻吹落。 “你又在学我!”西门吹雪拳头握紧。 “我没手绢了!”陆九渊理直气壮的说道。 “有没有手绢那是你的事情,为什么就学我?” “因为,高手寂寞!这样做很有味道! 别生气了西门,我们把他埋掉,把那九十三块尸体也都找出来一起埋掉。” …… “陆小凤!”老刀把子看着眼前这个四条眉毛的混蛋。 “多谢多谢!”陆小凤拱拱手:“多谢收留,给你们带来了一点儿麻烦,真是抱歉。” “能够从那两人手里逃的性命,陆小凤,老夫真不知道该怎么夸你!” “老九手下留情了,他只是想阉我,而不是想杀我!他若铁了心想杀人,我想不到这世间谁能够躲过。”陆小凤一脸肃然的说道, “没有亲眼见过阎王帖,根本就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恐怖!” “鬼剑尚且可以应对,阎王帖天下无双!” 看到陆小凤这般模样,老刀把子也为之震撼,四条眉毛陆小凤,一身实力顶尖,虽然比自己弱了一筹,但放眼天下,也是少有敌手。 这般高手,却说出了这番话,陆小凤是剑鬼的至交,也是最了解剑鬼的人。 看来我选择避其锋芒,全员撤退,的确是做对了。 “现在他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为了让你死的可信,我放弃了幽冥山庄。” 老刀把子语气平静的说道:“所以,作为庇护你活命的代价,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已经试探了几次,你现在敢相信我吗?”陆小凤问道: “差一点点,我就被表哥那个混账东西鸡尖,要是真出了那种事情,就算是不要性命,我也要宰了他。” 陆小凤想了一下,紧接着又说道:“就算是现在,只要有机会,我依然要宰了他!这事儿你不能拦我。” 第七十七章: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你们自己解决。但是,要在行动完成以后,行动完成之前,他有大用。 绝对不能杀他。 行动以后,你们想怎么解决都可以,我不会做任何的阻拦。” “什么时间?什么行动!” “四月十三,天雷行动!” “我要做什么?” “拿到武当掌门人石雁头顶的紫金冠。” “好!” “不问为什么?” “你一定会告诉我为什么!” “不错,我一定会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想让陆小凤做事,就一定要给他说清楚,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做。”老刀把子轻轻笑了一下。 “因为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就一定可以做到。他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强迫。” “江湖是一张网,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团散沙,实际上却有着各种各样的联系。 而这种联系,远超寻常人的认知。” “你可以想象吗?名满天下的武当掌门石雁,却掌控着天下许多名门正派高手的把柄。 这些把柄一旦放出去,就可以让一个人名声尽丧,身败名裂。 而就是靠着这一个个把柄,他把天下江湖正道,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蜘蛛网。 打击异己,操纵江湖。”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次无心的过错,却成为对方抓住操纵一生的把柄。 这合适吗?这还有天理吗?” “你也有把柄落在石雁的手中!”陆小凤一脸肯定的说道:“这也是你建立幽冥山庄的原因。” “不错,我年轻的时候也犯过错,而这一份把柄就藏在他的紫金冠当中。 我不愿意再被他操纵,也不愿意始终活在阴暗当中。 想做人,想走到阳光之下,而不是一个飘荡的幽灵。”老刀把子的声音很沉重,字句之间充满着无奈和期待。 “好,我答应了!”陆小凤点头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盯紧老九,找些混蛋败类把他引走,他嫉恶如仇,很容易就会被引开。 如果四月十三,老九也登上武当山,我不会出手。 他若知道我假死耍他,出手就再不会留情,在他面前,我没有丝毫活下来的把握。 老刀把子,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只要老九在,我便躲着走。”陆小凤十分认真的说道: “你的事情,我可以帮忙,可以全力以赴的帮忙,但不会豁出性命。” “全力以赴的帮忙就足够了!”老刀把子点点头:“引走他,没有问题! 山庄里有许多人作恶多端,只想庇护,不想出力。 既然他们不参加行动,那便作为把剑鬼调走的鱼饵吧!” 陆九渊看着一个小乞丐送来的纸团,上面写了二十个名字,还写了一小段内容,内容很简单。 此二十人者,皆江湖败类之尤也。今其重出,必逞凶顽,祸乱四方。 闻剑圣素怀嫉恶之心,养浩然之气,断不坐视苍生遭此荼毒。 道人要事缠身,不揣冒昧,愿请剑圣:敢请剑下绝此群丑,令其片甲无存乎? 落款是武当木道人。 “木道人,他想把你引走,让你无瑕管幽灵山庄的事情!”西门吹雪看了一下之后,直接说道: “他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他是老刀把子,以木道人之名,请你诛恶。” “而你从知道的这一刻,就已经中计了!” “不错,这些人都是人渣,还是实力很强的人渣,我立愿要清理江湖,就一定不会放过他们。”陆九渊点点头。 “木道人想跟我赌一把,那我就跟他赌一把。 距离四月十三,还有二十五天,且看这二十五天当中,我能不能杀尽这些江湖败类! 再于四月十三日,持剑上武当!” “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这是一扬赌局,也是一扬游戏,我会让东厂和锦衣卫提供情报,至于人,我亲手来杀!” 陆九渊说罢,就向着一个成衣铺子走去。 “你又做什么?” “补充一些手绢!” “二爷,京城这边送来东西!”一个人快速向着陆九渊走近,口中说道。 “嗯?”陆九渊眉头一挑,迈向成衣铺子的脚步停下。 “二爷,这是陛下送您的东西!” 那人恭恭敬敬的递过来一个包裹。 陆九渊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包裹的手绢。 八寸大小,右角落是一针一剑的绣工,模样形制和他的孤鸿剑、绣花针一样,针与剑之间,还有一个小小的九字。 看这数量,应该是二十个。 还有一封手书:二弟,为兄知你有意涤荡江湖,又知你爱好,特送手绢二十,东厂与锦衣卫随你调动。 御绢所覆,锦衣卫会给他们一个不俗的葬礼! 此行所遇,挡者杀,拦者死!大明天下,任你驰骋,不必有后顾之忧。 一切后果,为兄替你承担。” 陆九渊将手书放到怀里,又看了看这手绢,太精致了些,他们不配啊! 陆九渊从当中取出来五个塞到怀里,剩下的递过去: “帮我收好,需要的时候再补充。” “啊?是,二爷!” 又把名单递给他:“这些人渣入江湖,找到他们的踪迹,然后告诉我!” “二爷,您先别急,还有一个,这是上官小姐送您的东西。” 锦衣卫又递过来一个包裹。 陆九渊打开这个包裹,是一身衣服,一身非常拉风的衣服。 陆九渊走进成衣铺:“老板来二十个白布手绢,质量不用太好,凑合能用就行。 借你地方,我换身衣服!” 片刻之后,陆九渊从成衣坊里走出,一袭青衣,雨过天青之色。 上等云锦织着暗纹流云,走动时便如青岚翻涌,日光下更泛着一层莹润,不张扬却自显华贵。 宽袍广袖却束着玉带,行走之间,既见飘逸之态,又藏挺拔之姿。 领口袖缘滚着银线绣云纹,风一吹,袍角翻飞如垂天之云, 立则如青松挺秀,行则似流风回雪,不必刻意造势,只往人前一站,那抹清亮又不失厚重的天青色便压得住扬面。 一举一动皆有股玉树临风轩昂气,恰是人前显圣时最衬风骨的衣裳, 既耀目于众,又不坠风雅,端的是拉风至极。 陆九渊的神色,却有些莫名: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我不过是唱过一遍,你就记在心里了……” 第七十八章:花寡妇柳青青的冤屈与诱惑 三月十九,剑圣陆九渊杀地躺刀肥猪朱菲于江南醉仙楼。 见识九九八十一式满地开花地躺刀之后,一剑穿喉,血染红绫,手绢遮脸。 三月二十,剑圣陆九渊杀苍狼巴烈于温州黑桦林,一剑穿心,手绢遮脸。 三月二十一,剑圣陆九渊杀断魂枪罗煞,铁锁追魂宁方于丽水, 两人倚仗合击之术横行多年,枪影锁链交织如网,剑破眉心,尸身倒地,锁链缠绕,吊于桥上,手绢遮头。 三月廿三,剑圣陆九渊杀“毒童子”于武夷山道旁野店。 陆九渊未拔剑,现身之后,于十丈外一枚绣花针无声无息洞穿其左眼,从后脑透出,无手绢! 三月廿五,剑圣陆九渊杀粉色妖姬柳无影于秦淮画舫,无手绢。 留字:大老爷们儿装女人做妓女,呸!恶心! 三月廿七,剑圣陆九渊杀“血屠夫”屠泰于九江码头货仓。 三月廿九… 四月初一… 四月初三,剑圣陆九渊杀“铁臂罗汉”性空和尚于嵩山脚下破庙…… 四月初五… 四月初七,剑圣陆九渊杀飞鱼岛主于还于长江渡船之上。 至此,名单上的二十恶徒,尽数伏诛! 陆九渊怀中普通手绢所剩不多,怀中那五张绣着针剑九字的御赐丝绢,还没有动用。 他望向西方,武当山的方向。 “时间刚刚好!” …… “太快了,他的速度太快了。仅仅20天的时间,他就把所有的人都找出来,杀了个干净。 我不止小看了他,也小看了朝廷。” 密室当中,老刀把子的脸色很严肃:“必须拖延住他,绝对不能让他上武当山。” “谁能拦得住,谁又敢去挡?”表哥摇头说道:“所有去做诱饵的人全死了,没有一个逃脱。 无论是比武功,比轻功,还是比逃命,比隐藏,没有一个逃出锦衣卫和东厂的眼睛。 也没有一个能够挡住剑鬼的的剑。 遇到剑鬼,就会见鬼,无一例外。” “现在我们各自手上都有任务,都已经安排妥当。 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出了问题,恐怕整个行动都会失败。 老刀把子,此事必须慎重。” 老大把子点点头,又看向管家婆,钩子,勾魂,花寡妇:“你们怎么看?” “那些人实力都不差,就算是我们遇上,怕也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对付此人很难,但若只是拖延时间,或许并非没有办法!”钩子挑挑眉毛,摸着下巴笑着说道。 “你又想让她们两个去?”花寡妇问道, “不让他们去,难不成还让你去,你敢么?” 到了现在依然没有吃上肉,钩子已经暴躁,说话的语气也越发的不客气。 “有何不敢?她们两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手段?这世上,除了表哥这种不算男人的东西和太监。 我就不信有男人会不偷腥,送到嘴边的肉会不吃!”花寡妇娇笑着说道: “不过,我另有任务,需要监视陆小凤,此事虽然有信心,也有余力,但还轮不到我来!” “那就你去!”老刀把子直接说道:“叶灵叶雪她们太小,成不了事!” 花寡妇眉眼一瞪,有些震惊的看向老刀把子:“你真让我去?” “你去!”老刀把子点头。 花寡妇眼神瞬间闪过一抹绝望和悲哀。 整个幽灵山庄,所有人都觉得她花寡妇人尽可夫,人人能睡,不知道睡遍了多少人。 但她自己知道,从进入幽灵山庄到现在,她只睡过一人,那就是老刀把子。 而此刻,老刀把子却亲口将她推开,这跟那个跪在地上求她让他和朋友们一起玩的丈夫,点苍剑客谢坚有什么区别? “好!我去。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花寡妇转身离开:“我曾经瞎了眼,结果又瞎了第二次!” “她这话什么意思?做表子还要卖弄贞洁?” “住口吧!这次天雷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官道旁的老槐树下,一袭凄凉的白衣静静立着,撑着一把略显破旧的油纸伞,正是花寡妇柳青青。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她脚边积起小小水洼。 陆九渊一身蓑衣,踏雨而来,天青色的云锦长袍在湿气中更显清冷。 “剑圣大人!请留步!”柳青青的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颤抖,如同风中残烛。 她猛地从树下冲出,噗通一声跪倒在陆九渊前方的泥水里,溅起的污浊泥点沾染了她洁白的裙裾。 陆九渊的脚步停住,目光如寒潭古井,落在她身上,没有半分波澜。 “在下柳青青,淮南柳家的女儿,淮南大侠是我父亲,点苍剑客谢坚是我夫君!” 柳青青抬起头,雨水和着泪水在她精心修饰过的脸上纵横,显得凄楚无比。 她刻意让湿透的白衣紧贴身躯,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要想俏,一身孝,可怜巴巴泪眼掉,谁看了不心软,谁看了不想要? “世人都说我水性杨花,通奸杀夫,西门吹雪更是追杀于我,让我不得不假死脱身,苟延残喘,隐姓埋名。 如今知道剑圣打此过,求剑圣帮我洗脱冤屈。” “柳青青,我知道你!”陆九渊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平静的问道: “你有什么冤屈,谢坚已死,死无对证。” “剑圣,谢坚他枉为人夫,更枉为人!” 柳青青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他心性扭曲,竟然喜欢观看别人玩弄自己的妻子! 他丧心病狂,无耻之尤,为了达到目的,便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我不同意,他便用剑逼我……逼我……逼我让他们一同……” 后面的话她似乎羞于启齿,只是浑身剧烈颤抖,泣不成声。 这番控诉,配上她此刻狼狈又美艳的姿态,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保护欲和愤怒。 “我柳青青,是淮南大侠的女儿,怎能受如此奇耻大辱! 我忍辱负重,虚以逶迤,待他放松之时,杀了那个畜生,还有他的畜生朋友。” 细雨洒在她的身上,本就是一层白纱,此时更是贴身透明,诱惑比没穿更盛三分。 “陆大侠,前边就是我的茅屋,细雨绵绵寒气重,不如到我茅屋喝口热茶,暖和暖和。” 柳青青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柔媚和颤抖,如同羽毛搔刮在人心上。 她微微挺起胸脯,让湿透的衣料下玲珑的曲线更加分明,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陆九渊,那里面混杂着恐惧、期待和引诱。 陆九渊静静地站着,蓑衣上的雨水汇聚成细流滴落。 一身天青色的云锦长袍在湿气中显得愈发清冷孤高,仿佛谪仙降世不沾凡尘。 他的目光落在柳青青身上,那眼神却比这冰冷的雨水更冷,比这泥泞的土地更沉寂,没有丝毫的波澜,更没有柳青青期待中的一丝怜悯或欲望。 他没有回答她的邀请,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穿透雨幕,清晰而冰冷: “柳青青,点苍剑客谢坚之妻,淮南柳家之女,这话不错,只是你还是幽灵山庄的元老花寡妇。” “叶雪那贱人卖了我?” 柳青青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去,身子都僵住了,怪不得那小骚货没死,原来是她把整个山庄都卖了! “你跪在这里,不是求我洗冤。” 陆九渊静静地看着她:“你是奉了老刀把子之命,来阻我上武当。 用这身皮囊,拖延我的脚步。” 柳青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这真不是演戏,而是发自内心的惊惧。 她没想到自己的底细和任务,在对方眼中竟如掌上观纹般清晰! 叶雪那个贱人竟然把她卖的这么干净。 “我……”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语在对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前都苍白无力。 “我见过的诱惑有千百种,你以为这区区姿态,能对付的了我?”陆九渊手按在孤鸿剑上。 “我只是求你睡我,并无他意,更无坏心,你按剑做什么? 你是剑圣,是江湖上的大英雄、大豪杰,怎能对我一个弱女子起杀心。 我只是想要洗脱冤屈而已,我错了么?”柳青青跌坐在地,眼神越发凄楚。 双手颤颤巍巍的抓向腰带,慢慢解开,如玉的牙齿咬着嘴唇。 第七十九章:她想杀我,我杀她,就这么简单! 双手颤颤巍巍的抓向腰带,慢慢解开,如玉的牙齿咬着嘴唇。 那模样,楚楚可怜,令人怜惜。 腰带脱落,衣襟敞开,里面什么都没穿,一切景色,全在眼前。 “铮!” 一声如同毒蛇吐信般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撕裂了雨幕! 那条素白腰带竟如活物般弹起,绷得笔直,化作一道森冷刺骨的银光,直射陆九渊的咽喉! 腰带内芯,赫然藏着一根薄如蝉翼、柔韧无比的铁片! 藏于腰带当中,能用家传的鞭法,也能用点苍的剑法。 在衣服松开的瞬间偷袭,无往而不利。 顶端一点寒芒,在灰暗的雨色中绽放出致命的杀机! 柳青青脸上所有的凄楚、柔弱、哀伤、凄楚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肃然和杀意! 她整个身体如同蓄满力的毒蝎,刺出致命的尾巴! 这一击,凝聚了她毕生功力,是绝境下的反扑,快、准、狠、刁钻,直取要害! “嗡!” 孤鸿剑那独特的低沉剑鸣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死亡韵律! 柳青青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仿佛有一道冰冷的闪电直接劈入了她的意识深处。 喉咙处传来一丝微凉,如同被最轻柔的雨滴拂过。 然后,是迟来的、撕裂般的剧痛! 她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视野里,没有看到剑。 只感到自己白皙的脖颈上,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血洞,脖子以下的完全失去知觉。 鲜血,正如同泉眼般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胸口,又被冰冷的雨水迅速冲淡,在泥泞的地面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为什么不杀…叶雪?” “干净的人,必须给一次机会!那一层,价值千金!”陆九渊平静的说道: “呃呃……我曾经…也干净过……可他…他不懂得珍惜…… 一次机会…果然,你也…不是…好东西!”柳青青缓缓闭上眼睛: “帮我…系上衣服…活着被人看…死了…我不想被人看了……” “抱歉!我不放心你,做不到!安心去吧,后面会有人替你收尸!” 陆九渊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普通手绢擦了擦剑,然后抛到她的脸上。 “我就知道,你和普通男人不同,绝不会受她的诱惑。” 一身火红衣服的叶雪从远处一棵树后面出现,脸上带着笑容。 “你没有碰她,果然是心里有我!”双手背在腰后,叶雪说道。 “嗯?”陆九渊看着这女人微微瞪大了眼睛,这么没有边界感么? “陆九渊,我父亲有大事要做,给我个面子,四月十四之前,不要上武当山!”叶雪仰着下巴,站在陆九渊前方一丈之处, “嗯?”陆九渊眉头皱紧,右手不自觉的摩挲剑柄。 “哼,臭女人,你果然靠不住?” 又一个声音响起,在十几丈外的一棵树后,叶灵探出头来。 “你果然已经忘了哥哥是被他所杀!你同样也忘了哥哥小时候是怎么对你的!” 叶灵冷冷的走出来:“只是因为睡了一觉,你就心慈手软! 叶雪,你滥用感情,犯了兵家大忌!” “剑鬼,今天我也陪你睡,只是要你不用阎王帖,不用剑,与我生死一战,我要为我哥哥报仇!” “叶雪,你要不要一起来?”叶灵走到叶雪身边,接着说道: “剑鬼,是男人你就一对二,床上应付我们姐们两个,床下,同样也应付我们两个。” 笑着走近,抬手就要搭上陆九渊的肩膀,那双原本带着狡黠的眸子骤然爆发出刻骨的仇恨。 手腕一仰,袖子里三枚毒针瞬间爆射而出,直指陆九渊的咽喉。 角度刁钻,时机歹毒,正是她蓄谋已久的偷袭! 陆九渊的眼神甚至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早已预料,仅仅是一歪头,那毒针已经闪过。 陆九渊握剑的右手,仅仅是极其自然地、如同拂去眼前尘埃般,手腕向上一提、一刺! 快!超越极限的快! 快!无法形容的快! 叶灵所射毒针的寒芒尚在雨雾中穿梭,未曾落地,孤鸿剑那冰冷棱角分明的剑尖,已如毒蛇吐信,自她精巧的下颌骨下方精准贯入!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骨肉被棱角剑锋强行撑开撕裂的声响,被细密的雨声掩盖了大半。 叶灵前扑的娇小身躯猛地顿住,那双原本带着狡黠和刻骨恨意的眸子,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和茫然填满。 她似乎想低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连这个微小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快!太快了! 她只看到陆九渊手腕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出剑动作,然后便是下颌处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紧接着,整个世界便被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剧痛彻底吞噬。 陆九渊握剑的手臂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手腕极其稳定地一抽。 “嗤——” 棱角剑锋脱离骨肉,带出一溜细小的血珠,在灰暗的雨幕中划出几道转瞬即逝的红线。 叶灵失去支撑的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重重摔在泥水里,溅起的泥点落在她苍白凝固的脸上和同样洁白的衣裙上,迅速被雨水冲刷成一片狼藉的污痕。 那双瞪大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阴沉的天空,残留着最后的难以置信。 “叶灵!!!” 一声凄厉到撕裂雨幕的尖叫从叶雪口中爆发出来。 “你杀了她!你杀了叶灵!你杀了叶灵!”叶雪抱住倒下的叶灵,仇恨的瞪着陆九渊。 泪水混着雨水在她脸上肆意横流,精心梳理的发髻早已散乱。 “你杀了我哥哥,又杀了我妹妹!”叶雪喃喃的说道: “我原以为,孙秀青能克制西门吹雪,我也能克制住你! 连剑神那样的男人都会被女人所克制,剑圣也是一样。 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而我在你身边,一定能找到很多杀你的机会!” 叶雪看着陆九渊,说出心里话,再不说,她觉得可能就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可是,你杀了叶灵,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这场戏,我演不下去了!” 陆九渊手中的孤鸿剑并未归鞘,剑尖斜指地面,雨水冲刷着剑身上残留的淡淡血痕, 那抹天青色的云锦长袍在雨雾中依旧清冷孤绝,不染尘埃。 他低着头,看着瞪大双眼死死怒视着自己的叶雪脸上。 那眼神,深邃、冰冷,无情。 “孤鸿剑下,不无活口!”陆九渊淡淡的说道:“她出手杀我,所以她死了,就这么简单!” 第八十章: 剑落尘泥血未稀,孤似云中影!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就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至于你……” 陆九渊的视线重新锁定叶雪,那种冷漠目光让叶雪如坠冰窟,满腔的愤怒仿佛都被这极致的冰冷冻结。 “我给你的那一次机会,在你离开铁索悬崖时,就已经用完了。” “交易已清,互不相欠。” 他手腕一震,孤鸿剑发出一声低沉嗡鸣,剑身上残留的水珠和最后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被震散。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叶雪心脏骤然紧缩的动作——他缓缓抬起左手,探入怀中。 叶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只手。 她知道他怀里的手绢,知道那是他每次杀人后那优雅又冷酷的擦拭动作。 那似乎是他宣告终结的仪式。 陆九渊的手在怀中摸索了一下,指尖触及的,是触感细腻、绣着针剑九字御赐徽记的丝绢。 他动作微微一顿,下一刻,他的手抽了出来。 指间捏着的是一方最普通、甚至有些粗糙的白色棉布手绢, 轻轻的擦拭过剑身,优雅永不过时! 叶雪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悲愤、控诉、恨意,如同被重锤击碎的冰面,寸寸龟裂、剥落,只剩下一种彻骨的、空洞的寒冷。 她身体里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双腿一软,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跌坐在妹妹身边的泥泞里。 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了。 什么“干净”、“价值千金”,什么“给一次机会”…… 都不过是这个冷酷剑客基于某种她无法理解的、高高在上的原则,施舍出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宽容”。 这种宽容,脆弱得像清晨的露珠,一次阳光照射便会蒸发殆尽。 她自以为的特殊,她那些隐秘的心思和期冀,在对方眼中,恐怕与柳青青那赤裸的诱惑、叶灵那幼稚的偷袭,本质上并无区别 都是可以随手拂去、或者一剑斩断的尘埃。 她在他心里,从未真正有过位置。 所谓的交易,真的是交易,所谓的机会,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呵……呵呵……” 叶雪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凄凉,混在沙沙的雨声里,令人心悸。 “原来如此!” 雨,更冷了。 叶雪低低的、破碎的笑声在雨幕中飘荡,像被风吹散的纸灰。 她轻轻放下怀中妹妹尚有余温却已失去生机的躯体,动作温柔得像放下易碎的琉璃。 然后,起身按剑! 雨水冲刷着她苍白的脸,洗去了泪痕,也洗去了最后一丝犹豫和伪装。 她看着陆九渊,看着这个她曾妄图靠近、妄图理解、妄图克制的男人。 他的身影依旧挺拔孤绝,如同矗立在雨中的一柄青锋宝剑,不为任何外物所动,包括她的恨,她的怨,她的绝望。 交易已清,互不相欠。 机会用完,尘埃落定。 她懂了。 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错的离谱。 他不是西门吹雪,她也不是孙秀青。 情爱之于他,是比这漫天雨水更虚无的东西。 她的靠近,她的算计,她的所谓“克制”,在他眼中,不过是飞蛾扑火般的可笑挣扎。 现在,火,该熄灭了!用血来浇灭。 没有怒吼,没有质问。叶雪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她的动作很慢, 雨水顺着她纤细的手腕流淌,浸湿了她宽大的袖口。 陆九渊依旧静静地看着她,握剑的手稳定如磐石。 他看到了她眼中那死寂的光,也看到了那目光下汹涌的、最终爆发的杀意。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戒备的姿势改变,仿佛只是在等待一个必然到来的结局。 “铮——!” 一声尖锐的、仿佛能刺穿耳膜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 叶雪宽大的红袖之中,一道寒光如同蛰伏已久的毒龙,瞬间破袖而出! 拔剑斩! 剑光如匹练,带着叶雪全部的生命力、全部的恨意、全部的绝望,凝聚成一斩,直斩陆九渊的脖颈! 这一剑,没有花哨,没有后招,只有最纯粹、最极致的速度与力量! 是她燃烧生命发出的最后光华! 是她作为幽灵山庄成员,作为老刀把子的女儿,叶凌风的妹妹,作为叶灵的姐姐,最后的尊严与归宿! 屈指一弹, “嗡——!” 孤鸿剑的鸣响,低沉而肃杀,仿佛来自九幽的回响! 陆九渊动了。 他的动作,比叶雪那凝聚毕生功力的一剑更快! 快得超越了她视觉的捕捉! 没有闪避,没有格挡,只有一道清冷孤绝的剑光,如同划破天空的第一缕光,骤然亮起!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利刃割裂血肉的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叶雪前冲的身形猛地顿住。 她低下头。 心口的位置,大红色衣衫之上,晕开了一朵小小的、迅速扩大的红梅。 没有剧痛,只有一阵深入骨髓的冰冷迅速蔓延开来,瞬间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 手中的宝剑“当啷”一声掉落在泥水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陆九渊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 孤鸿剑斜斜垂下,剑尖一滴殷红的血珠,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消散。 他侧对着她,没有看她倒下的样子,目光似乎穿透了茫茫雨幕,看向了武当山的方向。 叶雪的身体晃了晃,如同被风吹折的花枝,缓缓地向后倒去。 “噗通。” 她重重地摔在泥泞中,就在妹妹叶灵的身边。 雨水混合着泥浆,迅速浸染了她那身火红的衣裙,那曾经张扬的红色,此刻显得如此黯淡、凄凉。 视野开始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她侧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身边妹妹苍白冰冷的脸。 然后,她的目光艰难地移向那个天青色的背影。 他还是那样站着,孤高,清冷,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生死爱恨,都与他无关。 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在她涣散的瞳孔中闪过。 是恨?是怨?是悔?是……释然? “呵……”一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从她失去血色的唇间溢出,瞬间被雨声吞没。 她终究没能成为孙秀青。 他终究还是那个……缥缈孤鸿影! 也好。 这样……也好…… 叶雪的眼睫,如同沾湿的蝶翼,轻轻颤动了一下,终于缓缓阖上。 雨,依旧沙沙地下着。 官道旁的老槐树下,一白、一红、一素三具逐渐冰冷的躯体,倒在泥泞里,无声地诉说着江湖的残酷与冰冷。 陆九渊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走到叶雪身边,低头看着那张被雨水冲刷得异常苍白的年轻脸庞。 那双曾充满野性的眼睛,此刻永远地闭上了。 他沉默片刻。 然后,他再次探手入怀。 这一次,他拿出的是一方触感细腻、绣着“针剑九字”御赐徽记的丝绢。 将剑上的血液擦尽,轻轻覆在了叶雪的脸上,遮住了那双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 “你本不必死。” 低沉的声音,如同自语,这是一声无人能解的叹息,消散在无边的雨幕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天青色的身影迈开脚步,踏过泥泞,继续向着武当的方向,大步前行。 “冷雨打疏萍,驿路人初静。 斩尽芳华不肯留,袖里剑光冷。 恨起却无凭,怨尽无人省。 剑落尘泥血未稀,孤似云中影。” “抓紧收尸!” “队长,这里有个盖锦帕的!” “锦帕?是御赐锦帕,死的这个身份不一般!换厚木棺材!厚葬!” 几个锦衣卫在陆九渊走后,匆匆忙忙的进行收尸收尾。 “都是女人,还都是漂亮女人…二爷他…” “闭嘴,想死你自己滚一边死去,别连累我们。”小旗官怒喝: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是是是……”开口说错话的男子连连点头,不敢反驳半句。 第八十一章:解剑台,解不下我的剑! 四月十三,武当山,天光澄澈,万里无云。 春日暖阳洒在巍峨山道上,分外秀丽。 陆九渊拾级而上,一袭天青云锦袍纤尘不染。 孤鸿剑并未悬挂腰间,而是随意地提在手中,没有剑鞘,一抹银光,很怪,很惹眼。 解剑岩前,气氛肃杀,八名身着灰色道袍的武当弟子按剑而立,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为首的是一名青年道士,面容方正,眼神锐利,正是武当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石雁掌门座下弟子七弟子荀全安。 由不得他们不凝重,剑存鞘中,是和平,剑锋露于外,这是杀气冲天。 今天是掌门人传位大典,江湖名宿,泰山北斗,都是座上宾,若是出了事情,丢的是整个武当的人。 荀全安一步踏前,拦在路中,声音沉凝,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武当重地,解剑岩前,请陆剑圣依规解剑!” 陆九渊脚步未停,目光甚至未在荀全安身上停留,依旧望向那云雾缭绕的上清宫方向,淡淡道: “武当规矩,解的是凡铁俗器。孤鸿非俗铁,陆某亦非俗客,此剑,不解。” “放肆!”一名年轻弟子按捺不住,厉声喝道:“解剑岩乃祖师所立,武当圣地,江湖共尊,岂容你……” “噤声!”荀全安抬手止住师弟,眼神却更加凝重地盯着陆九渊提剑的手。 那手稳定得可怕,仿佛与那柄名动天下的孤鸿剑融为一体。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悸动,再次开口,语气更沉:“陆剑圣,规矩便是规矩。 今日乃本门掌门传位大典,四方宾客云集,皆遵此例。 还请陆剑圣莫要让我等为难,也莫损了武当与剑圣的颜面。” 陆九渊终于停下脚步,目光缓缓落在荀全安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深邃得如同寒潭,直透人心底。 “此剑,乃天外神兵,陛下御口亲封,见官不拜,入朝不趋,四品以下,先斩后奏。 陆某持之入皇宫,见皇上,无人能拦,莫非皇宫去得,上清宫去不得?” “这……”荀全安不敢说话了,若是阻止,岂不是说上清宫的规矩比皇宫更大? “让开!” 荀全安只能让开道路,眼睁睁的看着陆九渊持剑上山。 “剑鬼,他太过分了!”有弟子怒气冲冲的说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上去通知掌门师尊,陆剑圣,上山了!” “是,师兄!”那弟子抱拳,匆匆往山上跑去。 “师兄,又来了一个!”有武当弟子指着下面说道。 一位白衣人,抱着他那柄闻名天下的乌鞘长剑,正一步步踏阶而上。 他步履不快,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与这山势融为一体。 白衣胜雪,面容冷峻如冰雕,正是剑神西门吹雪。 荀全安心头猛地一沉,感觉头皮发麻。 一个陆九渊持剑闯山已是天大麻烦,如今又来了一个煞星西门吹雪!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踏前一步,拦在石阶中央,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西门庄主,留步!武当解剑岩前,请庄主依规解剑!” 他特意加重了“规”字,目光紧紧锁在西门吹雪怀中那柄乌鞘长剑上。 西门吹雪脚步未停,甚至目光都未偏移,依旧平视着前方云雾中的上清宫檐角,仿佛拦路的荀全安与武当众弟子不过是路边的草木山石。 直到荀全安几乎要忍不住再出声时,西门吹雪才淡淡开口,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他,陆老九,”西门吹雪的下颌朝着陆九渊消失的山道方向微不可察地一点,“能带剑上去。” 他的目光终于缓缓垂下,落在荀全安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更令人心头发寒。 那是一种纯粹的、剔透的、洞穿一切表象直达本质的漠然。 “为何我不能?” 这反问轻飘飘的,但那按住剑柄的动作,却让所有人心中凛然: “莫非是他的剑利,我的剑不利乎?” 这句反问,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砭人肌骨的寒意,瞬间让山道上的空气凝固了。 他那按在乌鞘长剑剑柄上的细长手指,稳定得如不变的磐石,指节微微凸起,宝剑似乎随时都能出鞘。 荀全安只觉得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剑意扑面而来,比他面对暴怒的师尊石雁时更甚! 他身后的七名师弟更是脸色煞白,握剑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几乎要把剑柄捏出水来。 他们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冰冷触感,仿佛西门吹雪的目光扫过,便已在他们咽喉上留下了一道无形的剑痕。 冷汗顺着荀全安的鬓角滑落,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只觉得嗓子已经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陆九渊的剑,有皇权背书,是御赐特权,虽霸道,尚在“理”中。 而西门吹雪此刻散发出的,是纯粹的、赤裸裸的杀意!是自己的力量!是强横的剑法! 他不需要任何理由,他的剑本身就是理由,他的意愿便是规矩! 荀全安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说一个“不”字,或者有任何阻拦的动作,下一刻,西门吹雪怀中那柄乌鞘长剑便会化作一道催命的寒光。 他或许能挡下一剑?两剑?但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死,他身后的师弟们也会死,而西门吹雪,依旧会持剑上山,无人能阻。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规矩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时间仿佛停滞了数息,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荀全安的身体微微颤抖,最终,还是举起手掌,向侧后方退后一步。 侧过身,让开了道路。 他没有说话,只是这个动作,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屈辱和无力。 西门吹雪的目光扫过荀全安苍白的面孔和那微微颤抖的手掌,没有再看那些如临大敌、却又被无形剑意压得几乎窒息的武当弟子一眼。 脚步抬起,落下,沉稳依旧。 一步步拾阶而上,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上清殿方向的石阶拐角。 直到那抹刺眼的白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荀全安才像踉跄了一下,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道袍,紧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 “师…师兄……”一名年轻弟子声音发颤。 “快!”荀全安猛地回过神,声音嘶哑急促:“快!再上去一个!告诉掌门师尊! 西门吹雪也持剑上山了!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三清殿内,观礼台前。 春日晴好,武当山巅风光壮丽。 各派掌门、江湖名宿依序落座,谈笑风生,气氛庄重而热烈。 只待吉时一到,石雁道长便将掌门之位正式传位。 铁肩、石雁、王十袋、水上飞、高行空、巴山小顾、鹰眼老七,等一众人各自落座,身后同样有人站着。 第八十二章:传位大典,陆九渊,应约而来! 石雁道长一身崭新的掌门道袍,端坐主位,眼睛扫过在座的诸位觉得很有意思。 今天以后他就能卸下掌门之位,弄上两间房子,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喝喝茶,摆弄摆弄花草,过些轻轻松松的安生日子了。 目光又从几个亲传弟子身上扫过,这几个小家伙一定会以为掌门之位是从他们师兄弟几个当中选出来吧。 看那一个个紧张的,腿都快抖出残影来了。 要是知道我是传位给师叔木道人,不知道会惊成什么模样。 实在是太有趣了。 想到这里,他差点儿笑出声来。 又死死忍住,他现在还是武当掌门人,要严肃,不能笑! 宫门外窜进来一个匆匆忙忙的身影,大声喊道: “剑圣,陆九渊陆大侠到!” 喧闹的观礼台瞬间一静。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宫门。 只见一袭天青色的云锦长袍,如同裁下的一片澄澈晴空,缓步踏入。 正是陆九渊。 阳光落在他身上,那抹天青愈发显得清冷孤绝,纤尘不染。 他手中,一柄无鞘长剑随意提着,剑身狭长,棱角分明,闪烁着幽冷的银光——孤鸿剑! 这柄剑,这身衣,还有他那张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瞬间让整个上清宫外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没有解剑! 他竟然真的持剑闯上了武当山,在天下群雄面前,在武当掌门传位大典之上! 石雁道长眼皮微抬,目光如电,扫过陆九渊手中的孤鸿剑,又落在他脸上,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沉静如水的古井无波。 坐在掌门旁边的木道人藏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动,嘴角的冷笑更深了些。 铁肩大师捻动佛珠的手指顿了一顿。巴山小顾道人则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空气凝固了,只有山风吹拂道幡的猎猎声。 陆九渊对那无数道或惊愕、或愤怒、或探究、或畏惧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径直走到观礼台前,目光扫过全扬,最终,落在了主位上的木道人身上。 没有行礼,没有客套。 他只是微微颔首,声音清朗平静,却清晰地传入在扬每个人的耳中: “陆九渊,应约而来。” “观礼。” 两个字,掷地有声。 他持剑而立,便如同在武当山巅,在天下群雄面前。 石雁道长还未开口,他的大弟子已忍不住厉声道: “陆剑圣!解剑岩乃武当祖师所立,江湖共尊!你持剑闯山,视我武当规矩为何物?视天下英雄为何物?” 陆九渊看也不看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木道人。 “石掌门,,今日陆某此来,只为两件事。其一,观礼。其二……” 他的话音未落,又有一个道童闯了进来喊道: “万梅山庄,西门吹雪西门庄主到!” “嗡!” 这一次,整个观礼台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剑鬼来了不说,剑神也到了。 这两个都是大杀才,这些时日在江湖上杀的人头滚滚。 此时竟然齐齐上了武当山,而且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不请自来。 来者不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带着震惊,投向宫门。 一片胜雪的白,映入眼帘。 西门吹雪抱着他那柄乌鞘长剑,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他同样无视了所有人,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观礼台前,那一抹天青色的身影。 他的剑在鞘中,却比出鞘更令人心悸。 他一步步走向陆九渊。 整个三清殿,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只有西门吹雪踩在青石地面上的脚步声,清晰得如同擂鼓,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西门吹雪终于走到了陆九渊身前,停下脚步。 两人相距不过一丈。 一个天青孤绝,一个白衣胜雪。 一个提剑在手,银光流转;一个抱剑在怀,锋芒内敛。 “我来了!”陆九渊看着木道人。 “我也来了!”西门吹雪看着木道人。 木道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阴霾。 他看看左边端坐、面色已然沉凝如水的掌门石雁,又看看右边同样神色肃穆的铁肩大师, 再环视一圈周围或惊疑、或凝重、或幸灾乐祸的群雄,干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 “两位剑道魁首驾临武当,蓬荜生辉。只是……” 他捋了捋长须,眼神在陆九渊和西门吹雪手中的剑上扫过: “陆剑圣方才说‘应约而来’,不知老道何德何能,竟有幸与二位有此‘约’? 莫非是来观礼,顺道找我这把老骨头聊聊?” “我杀了你和沈三娘的儿子叶孤鸿,又杀了你和叶三娘的女儿叶雪,还杀了叶凌风和沈三娘的女儿叶灵!”陆九渊淡淡的说道: “我遇到了叶凌风,我杀了叶凌风!我遇到了钟无骨,便杀了钟无骨! 因为我遇到了太多的人,也杀了太多的人。 所以我也知道了太多的东西。 知道你的秘密,也知道那藏在七星剑剑柄当中的东西。” “今日应约而来,便是想在这里,此时此刻此地,摘除掉江湖当中最大的毒瘤。 木道人,或者说,幽灵山庄之主,老刀把子。” “嗡——!” 整个三清殿,仿佛被投入了一块无形的巨石,瞬间激起滔天巨浪! “老刀把子?木道人?还有一双儿女?” “叶凌风和沈三娘?” “幽灵山庄?” “木道人是老刀把子?这怎么可能?” “剑圣所指,岂能无因?!” “怎么可能……” 惊呼声、倒吸冷气声、难以置信的质疑声如同沸水般炸开。 石雁道长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死死钉在木道人脸上,带着巨大的震惊与审视! 他知道木道人和沈三娘有染,却不知道他就是幽冥山庄的老刀把子。 生个孩子罢了,年轻的时候犯点儿错又算得了什么,石雁对这个并不在意。 木道人有威望,有实力,有人脉,而武当现在人才凋零,有他扛旗,他石雁放心。 他还想着今日便将掌门之位让给木道人,自己好生修养,却没想到… 第八十三章:你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王十袋、水上飞、高行空等人无不骇然变色,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须发花白、一派仙风道骨的身影。 木道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胡说八道!”如同雷霆炸响般的声音,震得三清殿梁柱嗡嗡作响。 声源来自鹰眼老七身旁那个铁塔般的巨汉——飞狮龙孟! 这位飞狮土司,身高九尺,膀大腰圆,筋肉虬结如老树盘根,此刻须发皆张,目眦欲裂,活像一尊被激怒的护法金刚。 他蒲扇般的大手按在腰间巨大弯刀的刀柄上,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瞪着陆九渊: “木道长乃武当耆宿,德高望重,岂容你这狂徒在此污蔑! 什么幽灵山庄,什么老刀把子,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或是受人指使,存心搅乱武当盛典!” 他声若洪钟,带着一股蛮横的威势,试图用声势压住陆九渊掀起的惊涛骇浪。 “你是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陆九渊看着龙孟,平静的问道: “是江湖还是官扬?” 龙孟被这轻描淡写的一问噎了一下,随即胸膛一挺,声若洪钟: “天下人说天下事!江湖如何?官扬又如何?!木道长德高望重,岂容你……” “若是以江湖人身份跟我说话,那便用江湖人的手段解决, 若是用官扬的身份跟我说话,那你需过来,先跪下,才有资格与我开口!” 跪下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龙孟心头,也砸在整个三清殿死寂的空气里。 这已不是江湖规矩,这是赤裸裸的皇权威仪! 是如朕亲临带来的、见官不拜、四品以下先斩后奏的滔天特权! 龙孟那张虬髯怒张的脸瞬间涨得如同猪肝,粗壮的手指死死扣着腰间的弯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咯咯作响。 跪下? 他堂堂飞狮土司,一方霸主,岂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向人下跪? “这里是武当山,在座的都是江湖前辈,我在以一个江湖人的身份,向你说话!” “江湖人……”陆九渊淡淡的说道:“幽冥山庄的将军,自然是江湖人!” “将军”二字出口,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 龙孟那因愤怒而涨红的虬髯脸瞬间一白,铜铃般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惊骇与慌乱! 他是老刀把子安插在鹰眼老七等人身边最深的一颗钉子,从未真正暴露于人前! 无论是叶凌风还是叶雪、叶灵、花寡妇,除了老刀把子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陆九渊是如何得知?! 这短暂的惊骇,便是他此生最后的念头。 “铮——!” 孤鸿剑那独特的、如同九幽冰风撕裂布帛的凄厉剑鸣骤然炸响! 陆九渊动了! 没有蓄势,没有预兆。 他的手腕仅仅是极其轻微地向上一提、一送! 快! 超越肉眼捕捉极限的快! 一道清冷孤绝的剑光,如同划破长空的极寒闪电,在春日暖阳下骤然亮起,瞬间便吞噬了龙孟眼中所有的惊骇与恐惧! 龙孟那九尺高的铁塔身躯猛地一震! 他按在弯刀刀柄上的巨手甚至来不及拔出一寸! 他只觉咽喉处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如同被最轻柔的柳叶拂过。 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视野中最后残留的,是陆九渊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以及那柄仿佛从未动过的、闪烁着幽冷银光的孤鸿剑。 “噗!” 一点殷红在龙孟粗壮的脖颈正中悄然绽放,随即迅速扩大成一个深不见底的血洞! 鲜血,如同被压抑了许久的喷泉,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浓烈的腥气,嗤的一声激射而出,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而短暂的红虹! 他那庞大的身躯失去了支撑,如同被伐倒的巨木,带着沉闷的轰响,重重地向后砸在坚硬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砰!” 尘土混合着尚未散尽的血雾微微扬起。 那柄精钢弯刀,终于伴随着身体的砸落,“呛啷”一声从腰间滑脱,滚落在尘埃里,沾满了主人温热的血。 整个三清殿前,死寂无声。 连山风都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前一秒还声若洪钟、气势汹汹的飞狮土司龙孟,后一秒已然成了一具轰然倒地的尸体。 咽喉处那狰狞的血洞,无声地诉说着陆九渊那一剑的恐怖与无情。 太快了!太狠了!太果决了! 从陆九渊道破“将军”身份,到龙孟毙命倒地,不过是一句话、一抬手、一道光的时间! 快到石雁道长阻止的念头刚刚升起,铁肩大师捻动佛珠的手指还停在半空,王十袋、水上飞、高行空等人脸上的震惊才刚刚凝固…… 一切就已尘埃落定。 唯有那柄斜斜垂下的孤鸿剑,剑尖一滴饱满的血珠,在阳光下折射着妖异的红光,缓缓凝聚、拉长,最终无声地滴落在陆九渊脚边的青石板上。 “嗒。” 轻响,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尖上。 陆九渊甚至没有多看脚下的尸体一眼。 “木道人,你有何话说?” “剑鬼!你这是做什么?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杀了龙孟,你当我们是什么? 你当这里是哪里?任你为所欲为么?”一个壮硕老者怒喝道。 陆九渊动了! 孤鸿剑化作一道割裂光线的银线,直刺那个刚刚叫嚣得最凶、面颊瘦削、眼神阴鸷的壮硕老者! “陈老七小心!” 那壮硕老者反应也是极快,大刀如猛虎下山,瞬间弹出,意图格挡! 然而,太慢了! 孤鸿剑的轨迹在空中划过一道羚羊挂角般不可思议的弧线,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剑尖一颤,已绕过那一道剑光,精准无比地点在老者的眉心! “噗!” 一声轻响,如同熟透的西瓜被刺破。 壮硕老者眼中的阴鸷瞬间被巨大的空洞取代,身体僵直,软剑“当啷”坠地。 眉心一点红痕迅速扩散,鲜血混合着脑浆缓缓淌下。 陆九渊手腕一抖,剑尖轻巧地一挑一划!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皮革撕裂声响起。 老者眉心处的皮肤连同整个额头的部分,竟被那棱角分明的剑尖如同剥橘子皮般,硬生生挑起、撕裂开来! 一张薄如蝉翼、带着血迹和粘液的人皮面具,被孤鸿剑的剑尖精准地挑飞,甩落在青石地板上。 面具之下,是一张截然不同的脸! 第八十四章:西门吹雪VS武当石鹤 “啊!是辣手摧花杜奇!三十六寨叛徒,十九年前不是已经死了么?” 人群里爆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叫,充满了骇然。 “不错!就是他!就是辣手摧花杜奇!据说他当年得了雁荡山藏宝,足足几十万两白银。 早就被杀了,怎么会还活着?” 死寂被彻底打破,所有人都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心中有准备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开口。 陆九渊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如同索命的幽影,直接刺向一个眼神闪烁的女侠身上。 那女侠尖叫一声,手爪闪电般探向腰间,指缝间寒光闪烁,赫然夹着数枚蓝汪汪的毒针! 然而,她的动作在陆九渊的剑下,慢得如同龟爬。 孤鸿剑只是随意地向上一撩! 一道清冷的银光自下而上,如同新月乍现! 女人抓着毒针的手臂被剑气齐肘而断! 断臂带着喷涌的鲜血飞上半空! “啊——!”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 剑光没有丝毫迟滞,顺势上掠,精准地扫过喉咙,掠过老妪的下颌! 止住了惨叫。 “嗤啦!” 第二张人皮面具应声飞起!这张面具很厚。 面具下,是一张没牙的老脸,皱纹遍布,因疼痛而扭曲变形。 “‘娄婆婆?这老虔婆不是早就死了么?”认出来人的声音也是大惊。 这老婆子当年因为一点儿口角,毒死朋友一家满门老小73口,被数位高手联手追杀了三个月,最终才杀死。 这些原本的死人,现在竟然又出现在这武当三清殿之中。 “木道人,现在该怎么说?” 陆九渊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剑锋,刺破三清殿内死寂的空气。孤鸿剑尖上的血珠,正缓缓滴落。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钉在木道人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 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木道人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扫过陆九渊,扫过西门吹雪,扫过一众江湖人。 “木道人有错!”木道人抱拳向着四方一揖,很认真的说道: “年轻时候不懂事,喜欢上了表妹沈三娘,还生下了一个孩子,叫做叶孤鸿。” “这事情被师父发现,原本掌门之位该传于我,也因为这一件错事,老夫退出,掌门之位传给了我的师弟梅道人。” “这事情我知道,师弟梅道人知道,掌门人同样也知道。我那儿子叶孤鸿,也被收入武当门墙。 武当待我不薄,我如今已经70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就连我那师弟也早已去世10年,黄土埋到脖子。 大家可以想一下,我还有什么可求的,还有什么可争的?有什么必要?成立那劳什子幽灵山庄。” “不过!”木道人脸色一肃:“我相信,剑圣今日上山,口中绝不是虚言。 他的为人,大家皆知晓,嫉恶如仇!浩然正大。 地上这两具尸体,就绝对不对。 老夫不是那老刀把子,并不代表武当没有那老刀把子,也不代表老刀把子就不在这三清殿当中。” “掌门,诸位同道,且都小心,小心身边的人,检查脸上戴的是不是人皮面具, 所有戴着人皮面具的,杀!”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狂放、粗粝、充满了乖戾与霸道的笑声,如同夜枭嘶鸣,骤然从三清殿侧殿的上方响起! 这笑声来得如此突兀,如此嚣张,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头戴斗篷,遮盖着面目,落在了门口。 “好一个剑圣陆九渊,好一个武当木道人,我都已经这般算计,都没能让你们自相残杀!”来人语气中满是感叹。 “你是何人?”石雁皱眉问道: “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 “不只是老刀把子!”斗篷人缓缓的说道:“还是一个该死没死,复仇的冤魂!” “师父,师弟,你们可还记得我?” 木道人眼睛一瞪:“你,你是…石鹤?你没死?” “石鹤师兄?”石雁也有些呆了,还真是一波三折折上折。 “石鹤已死,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复仇的冤魂,老刀把子! 时值此刻,还不动手!” 石鹤大喝一声,然而隐藏在人群中的幽灵山庄之人,没有任何人有动作。 “他们都是自己人,不会动的,”一道声音从房梁上响起。 接着就见陆小凤落了下来。 “你的人,都被我抓住,换掉了!”说着,又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那两个,是留着给老九试剑用的!” “陆小凤?你没死?” “陆小凤还活着?” “干嫩娘,大窑赌坊!老子是赢了不是输了,陆小凤活过了一个月……我的一万两赌票……呜呜呜…” “就是,找他去,王八蛋……退钱!赔钱!” 西门吹雪完全无视周围的嘈杂,当石鹤现身的时候,他就已经将所有的目光落在了石鹤的身上。 “老九说你是高手!” “我当然是高手!”石鹤同样感觉到了西门吹雪的战意。 “你在,剑在!此时!此刻!刚刚好!” 石鹤看了一眼大殿当中的武林名宿,轻轻笑了一下:“你在,剑在!此时!此刻!的确刚刚好!” “西门吹雪!” “老刀把子!” “请!” “请!” 两声“请”字落地,三清殿前的气氛瞬间被压缩到了极致,就连风儿都不再喧嚣。 石鹤斗篷无风自动,一股阴冷、霸道、混杂着浓烈血腥气的剑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他缓缓抬起右手,握住了斗篷下那柄未曾露面的剑柄。 西门吹雪依旧抱着他的乌鞘长剑,白衣胜雪,那纯粹的、冰冷的、近乎非人的杀意与剑意,与石鹤的阴鸷霸道形成了鲜明而恐怖的对比。 他微微垂下眼帘,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对手。 没有试探,没有言语。 两道身影几乎在同一刹那动了! 第八十五章:陆小凤怒阉表哥! 石鹤的动作如同鬼魅乍现,斗篷下寒光一闪,一柄样式古朴的松纹长剑已如毒龙出洞,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西门吹雪心口! 剑光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留下一道淡淡的、扭曲的残影,速度快得让大多数观战者眼前一花! “好剑法!”巴山小顾道人瞳孔骤缩,脱口而出,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他也是当时顶尖剑客,回风舞柳七七四十九剑闻名天下。 但石鹤这一剑的启动速度,竟让他也感到心惊。 西门吹雪向前踏了一步,怀中乌鞘长剑不知何时已化作一道匹练般的白光,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石鹤剑脊之上! “叮——!” 一声清越到令人耳膜刺痛的剑鸣响彻山巅! 火星四溅! 两道身影一触即分,又如同磁石般瞬间绞杀在一起! 剑光! 只有剑光! 三清殿前,已不见人影,只见两道纠缠、碰撞、分离、再碰撞的流光! 一道灰色松纹,刚柔并济;一道纯白如雪,清冷孤绝。 剑光纵横交错,编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整个殿前空地笼罩。 剑气激荡,割裂空气,发出“嗤嗤”的厉啸,刮得众人脸颊生疼。 坚硬的青石板地面,无声无息地被剑气犁出道道深痕! “三十招了!”铁肩捻动佛珠的手指早已停下,浑浊的老眼精光暴射,死死盯着那片剑光风暴的中心, “招招夺命,式式惊魂!得情而忘情,西门吹雪的剑,是神道,是至理! 石鹤的剑,从辉煌到地狱,从有到无,得失之间有真意…是地狱,是修罗! 竟能斗得旗鼓相当!可惜他心性有缺,不得长久。五十招将落下风,百招之内必败。” “不错,”陆九渊清冷的声音响起,他抱着孤鸿剑,点头说道: “石鹤的剑,邪气已侵骨,只凭一股戾气支撑。西门吹雪的剑,已近‘无瑕’。 他在‘磨’。” “磨?”站在石雁身后的木道人闻言,神色复杂地看着那片战场,喃喃道,“唉,磨掉戾气,磨出破绽…” 仿佛印证陆九渊的话,五十招过后,场中局势悄然变化。 西门吹雪的剑势依旧简洁、高效、精准,每一次挥剑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与天地呼吸同步。 他的身影在漫天剑影中愈发显得从容不迫,那身白衣在激烈的交锋中竟依旧纤尘不染。 反观石鹤,攻势依旧狂猛,剑光如血浪翻涌,每一剑虽然依旧厉害。 但明眼人如王十袋、高行空等人,已看出他气势已弱,剑意已经被压制住了。 “七十招了!”水上飞低喝一声:“石鹤的剑要散了!” “石鹤的剑乱了!心也乱了!”鹰眼老七眼神是出了名的毒辣,沉声道:“他败了!” 噗! 西门吹雪的剑从石鹤的咽喉处拔出,剑横于身前,将一滴血液吹落。 石鹤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斗笠滚落,露出那张被剑削平的脸,没有脸面,只有咽喉一处伤口。 西门吹雪白衣依旧,收剑入鞘:“武当石鹤,不差不差!此战,甚好!” 怀抱乌鞘长剑,直接退到一旁,不再说话,闭目养神,仔细思量品味这一战的经过。 木道人长长叹息一声,那叹息里竟似包含了无尽的悲悯与沉重。 他缓缓起身,走到身前,轻轻的从那被削平的脸面上拂过。 “石鹤……唉!” 他直起身,脸上是沉痛的惋惜,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无奈和痛心疾首: “这是我的徒弟,是我的心血,他……当年因犯下大错,愤而离开武当山。以剑削面,无颜见人。 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却不想……竟怀恨在心,堕入魔道,暗中创立了那幽灵山庄,成为老刀把子! 更处心积虑,欲借今日之局,颠覆我武当,祸乱江湖!” 他猛地看向陆九渊,眼神复杂,既有被蒙蔽的懊恼,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陆剑圣!西门庄主! 若非二位今日仗义出手,洞悉奸谋,我武当百年清誉,险些毁于一旦! 更不知多少同道,要遭此獠毒手!老道……代武当,代江湖同道,谢过二位!” 他躬身一礼,礼数周全,言辞真切。 我就说嘛,木道人怎么会是老刀把子, 不少原本惊疑不定的宾客,脸上也露出几分恍然和动摇之色。 毕竟,木道人多年积威,德高望重的形象深入人心。 “老九,你开杀之前,我要解决一点私人恩怨。”陆小凤突然开口说道。 “私人恩怨?”陆九渊有点儿疑惑的看向他。 陆小凤咬牙切齿的点点头:“不错,私人恩怨,古松居士,你给我出来!” 古松居士一脸的惊诧:“陆小凤,这个时候你把我喊出来做什么? 现在老刀把子已死,咱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清剿幽灵山庄的余孽。 这个群在江湖上已经死掉的幽魂,一旦重新进入江湖,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麻烦。” “你说的都对!”陆小凤点点头:“所以我得好好的感谢感谢你,大表哥!” 古松居士的瞳孔微微收缩,但脸上依然强行镇定: “你又在开玩笑,咱们相交多年,交情只深不浅。你陆小凤叫我一声兄长即可,喊什么表哥呀。” “我喊的是,幽冥山庄元老会元老,代号表哥!”陆小凤冷冷的说道:“我说过要弄死你,就一定要弄死你。 古松,你这个混蛋,我拿你当好友来交,你拿我当畜生来整!” 话音未落,陆小凤的身影已如一道离弦之箭,直扑古松居士! 他没有用兵刃,他的双手,他那两根名动天下的手指,就是他最可怕的武器! 古松居士脸上的惊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鸷的狠厉。 面对陆小凤雷霆万钧的扑击,他竟不闪不避,只是右手猛地一抖! “锵——!” 一声清越的龙吟! 腰间骤然弹射出一道森冷的寒光!竟是一柄细长、柔韧、薄如柳叶的细剑!平时藏于腰间,丝毫不外显。 剑身细窄,曲直如意,动如同毒蛇吐信,无声无息,角度刁钻至极地刺向陆小凤扑来的手腕脉门! 这一剑,快、准、狠,更带着一股阴柔缠绵的粘滞感。 “好个‘缠丝剑’!” 陆小凤眼神一凝,口中冷喝,身形却在电光火石间诡异地一扭,如同风中柳絮,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毒蛇般的一刺。 他左手如穿花拂柳,闪电般探出,两根手指精准无比地夹住那薄如蝉翼的剑身! “灵犀一指?” 古松居士瞳孔骤缩,显然深知陆小凤这成名绝技的可怕。 他手腕急抖,那细剑瞬间化作一团银光,剑身高速震颤,如同无数条银蛇疯狂扭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剑身缠绕的阴柔劲力陡然增强数倍,试图以高频率的震荡和黏劲挣脱、甚至绞断陆小凤的手指! “哼!” 陆小凤冷哼一声,夹住剑身的两根手指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手指一掰,剑尖应声而断,接着指尖一抖,半截断剑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激射而出,刷的一下子从古松居士胯下飞过。 血花立见。 古松居士的惨叫尚未完全冲出喉咙,便化作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呜咽! 他脸上的惊骇与剧痛扭曲在一起,身体本能地弓成一只虾米,双手死死捂住血流如注的胯下,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 瞬间瘫软下去,重重摔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如同离水的鱼。 “陆小凤!很……氵” 第八十六章:一世枭雄,木道人,身死! 陆小凤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 快! 快如魅影! 他根本不给古松居士任何喘息、任何求饶、甚至任何绝望哀嚎的机会! 就在古松居士身体砸落地面的瞬间,陆小凤已如影随形般欺近! 他的眼神冰冷如霜,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快意,只有刻骨的杀意。 那两根曾夹住过无数神兵利器的手指极其简单地、极其迅猛地、点在古松居士的眉心之上。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令人心头发寒的闷响。 古松居士张口想要说出的半截话,直接被闷在了口中。 他那双因剧痛和恐惧而瞪得滚圆的眼珠,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只剩下空洞的死灰。 陆小凤缓缓收回手指,指尖沾染着一丝刺目的猩红。 他抬起眼,缓缓扫过全场死寂的人群。 “私人恩怨,清了。” 陆小凤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三清殿前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重, “现在,该谈谈公事了。” “陆小凤,士可杀不可辱,你和古松居士之间有什么恩怨,你杀他便是,为何要阉了他?”木道人皱眉说道: “这事儿做的,有些太过了。” “不错,确实太过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陆小风实力虽强,但也不能这般侮辱人。” “我倒觉得陆小凤向来不喜欢杀人,能够把他气成这般模样,痛下杀手,必然是有其中原因。 陆小凤,把原因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唉,武当越发的式微了,现在解剑台用刀的不解,连用剑的都敢不解了!” 陆九渊眼神看向西门吹雪,西门吹雪眼神看向陆九渊,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挑挑眉毛,然后一起看向了陆小凤。 陆小凤黑着脸走到两人的身边,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混蛋,不要胡思乱想,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办正事儿啊混蛋!” 陆九渊的目光,重新放到了木道人身上,双方身上升起的那股对峙的气息,让周遭的人都忍不住后退。 “石鹤,是你的徒弟,是明面上的老刀把子,是复仇的冤魂。” “古松,是幽灵山庄的‘表哥’。” “龙孟,是幽灵山庄的将军,是你安插在正道身边的暗桩。” “叶凌风是你的徒弟,叶孤鸿、叶雪是你的儿女。” “钟无骨、杜奇、娄婆婆……这些本该死去的人,都是你幽灵山庄的幽魂!” 陆九渊每说一句,木道人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周围的气氛就压抑一分。 “你布下天雷行动,算计陆小凤,算计整个武当山的掌门传位大典,只为了一件事。 掩盖你真正的目的,掩盖藏在七星剑剑柄里的东西!干干净净名正言顺的成为武当掌门人。” “七星剑剑柄里面是你师父不传位于你,而传位给梅道人的根由。也是你和沈三娘有染的证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断章取义,扭曲事实。”木道人冷冷的说道:“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仅凭你的话怎么能让天下群雄信服?” “错了,我是在数落你的罪,不是在跟人解释!而是在告诉你,老刀把子,无论你认是不认,今日,我都要杀你! 谁也拦不住!” 此话一出,木道人脸上的平静终于彻底碎裂! 欺人太甚!!! 他牙关紧咬,一股无法抑制的杀意瞬间爆发出来!藏在袖中的手猛地就要动作! 然而,陆九渊的动作比他更快!更决绝! “嗡——!” 孤鸿剑那如同九幽冰风撕裂天地的凄厉剑鸣,再次响彻云霄! 一道清冷孤绝、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杀意的剑光,如同瞬移般,跨越了三丈许的距离,直刺木道人的咽喉! 目标明确,杀意滔天! 三倍速+天魔解体大法! 这“嗡——!” 孤鸿剑鸣! 陆九渊动了! 那一步踏出,非是凡俗之速,仿佛空间本身在其脚下扭曲、压缩! 三丈许距离,于他而言,不过是剑锋递出的刹那! 天青云锦袍化作一道撕裂视线的残影,手中的孤鸿剑更是彻底消失! 不,不是消失! 是快! 快到了极致! 快到了超越人眼捕捉的极限!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一道清冷孤绝、凝聚着彻骨寒意的剑光! 它不再是光,而是冰冷的死亡本身,是命运无情的裁决,他是陆九渊那纯粹到极致的杀意。 无视了空间,无视了时间,直刺木道人咽喉! 目标,咽喉!绝杀! 木道人须发戟张,浑浊的老眼在生死一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芒! 他终究是武当硕果仅存的耆宿,是闻名于世数十年,自诩剑法天下第三的绝顶大高手! 在陆九渊剑意及体的刹那,毕生修为、数十年蛰伏的凶戾之气混合着武当纯阳功的精髓,轰然爆发! “呛——啷——!” 一声龙吟,穿云裂石!宽大的道袍袖口炸裂,一道青泓匹练乍现! 那是是一股磅礴浩大、却又暗藏枯荣轮转之意的剑气! 如万木逢春,生机勃发,又如秋风扫叶,肃杀无情!正是木道人压箱底的剑意——枯荣剑意! 这青泓剑光仿佛凭空而生,带着木道人毕生的武学感悟与求生意志,精准无比地迎向陆九渊那必杀的一剑! “叮!!!” 一声超越了人类听觉极限的尖锐爆鸣炸响! 不是金铁交击,更像是两块九天玄冰轰然对撞,碎裂!又似万钧雷霆在方寸之地炸开! 恐怖的气浪以双剑交击点为中心,呈环状猛然扩散! “呼——!” 观礼台前,修为稍弱者如遭重锤,闷哼着踉跄后退,桌椅板凳如同纸糊般被掀飞、碎裂! 脚下石砖开裂,尘土飞扬。 尘埃碎石被狂暴的气流卷起,形成一片浑浊的烟尘! 时间,仿佛在这一声惊天动地的交鸣中凝固。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烟尘中心。 烟尘稍散。 两道身影定格。 陆九渊保持着出剑的姿势,天青云锦袍猎猎作响,纤尘不染。 孤鸿剑的剑尖,刺入木道人的咽喉,仅入一寸! 而木道人的剑,那柄古朴的松纹长剑,挡在身前,也挡在了陆九渊的剑前。 木道人脸上的惊怒、狠厉、爆发出的凶戾,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极致的、难以置信的茫然。 这一剑他挡住了么?挡住了! 没挡住么?没挡住! 孤鸿剑那棱角分明的剑尖,洞穿了他的剑,刺入了他的咽喉。 剑尖穿透剑脊,余势未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木道人的咽喉! “呃……” 木道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气音。 他看向陆九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骇然,有对那非人一剑的恐惧,有对毕生谋划功亏一篑的不甘! “好快的剑!这速度,不属于人间!此剑一出,天下谁人能挡?” 巴山小顾道人转身就走,见过这一剑,人生至此圆满,见过这一剑,终生不再用剑。 似乎听到了小顾道人的话,木道人眼中闪过一抹释然,当真是好快的剑!当真是不属于人间。 败在这种天人手里,输得不冤! 木道人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伐倒的千年古木,轰然向后倒去。 “砰!” 一声闷响,尘埃落定。 一代枭雄,幽灵山庄真正的主人,武当耆宿木道人,就此毙命于武当三清殿前,毙命于他处心积虑想要登临掌门之位的大典之上! 毙命于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谋划被彻底撕碎之后! 第八十七章:木道人身死,谁敢说他不是老刀把子? “嘶——!” 一片倒吸冷气之声,如同无数条冰冷的蛇同时窜起! 石雁道长捂住胸口,一阵揪动的疼,他知道在这一剑之前,木道人是不是老刀把子尚不确定,但在这一剑之后,他都是老刀把子。 绝对再无他人敢置喙, 铁肩大师捻着佛珠的手指猛地一紧,坚硬的檀木佛珠被他硬生生的捏碎! 水上飞、高行空、鹰眼老七等人更是骇然失色,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看清! 他们只感觉到一股冻结灵魂的杀意骤然降临,然后,那道剑光就已经在那里了! 一剑! 仅仅一剑! 武当耆宿,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木道人,就陨落了! 滴悬于孤鸿剑尖的血珠,轻轻地坠落,砸在地上,声音分外清晰。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声音在极致的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死…师叔祖就这么死了?” 一名年轻的武当弟子声音发颤,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是什么剑法……这是什么轻功……这是什么境界……” 水上飞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轻功天下少有,可在水面奔行如飞,可在那道剑光面前,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速度慢得如同蜗牛! “快?不…不只是快!”铁肩大师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是‘意’至身至,是‘念’动即‘达’,是十丈之内,人尽敌国!” 西门吹雪一直闭着的眼睛,在陆九渊出剑的刹那已然睁开。 此刻,他那双冰冷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璀璨与狂热! 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 他死死盯着陆九渊,盯着那柄垂下的孤鸿剑,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那是一种见到更高山峰的极致渴望与战意! “好!好一个‘一剑出而天地孤寒’!这一剑,当为此世之巅!” 西门吹雪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越。 陆九渊对周遭的一切惊呼、骇然、敬畏、恐惧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缓缓抬起左手,探入怀中。 这一次,他取出的是那方触感细腻、绣着“针剑九字”御赐徽记的丝绢。 动作依旧优雅,带着一种冷酷的仪式感。 他细细地、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孤鸿剑身。 擦净剑身,他手腕轻振,将手绢盖在了木道人的脸上! 口中轻轻说道:“百战刀王关天武,出来说话!” 尽量把自己身子压低,让自己存在感不强的关天武闻言,脸色瞬间惨白。 身边唰的一下,清空一片。 陆九渊从怀里又拿出一个手绢,擦擦嘴角将要溢出的血迹。 在此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手绢上的一抹猩红。 一颗心陡然落地,他也会受伤,他也会死,老刀把子伤到他了…… 他不是神也不是仙……只是厉害一点罢了! 关天武勉强的抱抱拳:“剑圣,不知道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百胜刀王关天武,辣手无情杜铁心,幽灵山庄刑堂堂主,你来解释一下,老刀把子是何人? 死在西门吹雪手下的又是何人?” 关天武脸色越发的惨白,握刀的手不断冒汗,最终抬起头,看着陆九渊的眼睛问道:“我若如实说了,你会杀我么?” “会!”陆九渊回答的很肯定。 “好,我说,不过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你杀我之后,盖我脸的,要用锦帕!不能用那破白手绢。” 这种要求还真是头一次听到,陆九渊略微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可以!” 木道人到死都不承认,都要保住的清名,就这么被关天武用一个锦帕给卖了。 “剑圣所言不错,死在西门吹雪剑下的石鹤并不是老刀把子,而是勾魂使者! 幽灵山庄本就是木道人和他徒弟们一起创立,不露真名,以代号称呼隐藏身份。 游魂钟无骨,幽魂叶凌风,勾魂石鹤……只是我也不知道表哥居然是古松居士,将军居然是飞狮龙孟! 龙孟好肉,表哥好……!” “好了,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上去吧,安心领死,我帮你看着,老九盖到你脸上的一定是锦帕。” 陆小凤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身边,直接打断他的话,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关天武用异样的眼神看了陆小凤一眼,并没有反驳,而是老老实实的提着刀走向陆九渊。 “百胜刀王关天武!向剑圣请教!” 而周围的一众名宿,并没有太多的震惊,经历这么多风波,都已经心有准备。 别说木道人本就是老刀把子,就算不是,就算没有关天武的解释,他也已经是老刀把子了! 关天武的话,在座所有人当中,最伤心的,就是武当掌门石雁道长。 “幽魂叶凌风…勾魂石鹤…游魂钟无骨…”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天下顶尖高手,石鹤的武功可媲美西门吹雪,钟无骨在在直接开辟出来黑虎堂,和玉罗刹并称西北双玉。 全部都是世界最顶尖的高手,却全部都跑到了武当的对立面。 他因为武当人才凋零,青黄不接,想要把掌门之位让给木道人。 我现在看来哪里是人才凋零,分明是人才济济,因为一个人的私心,落得如今这个尽数凋零的结果。 武当百年清誉,煌煌威名,只剩下几个杂鱼。 “噗!”石雁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后倒去。 “掌门!” “师尊!” 几名亲传弟子慌忙抢上搀扶,殿前一片混乱。 铁肩大师长叹一声,闭目合十,口中低诵佛号。 水上飞、高行空等人面面相觑,眼神复杂难言,有对陆九渊那非人一剑的余悸,也有一丝兔死狐悲的苍凉。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石雁寿元将尽,武当没落已成定局。 满手好牌,最终打成这般模样,可怜,可叹! 关天武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那柄伴随半生的百胜刀。 “剑圣!关某…来了!”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试探。 关天武深知,在陆九渊面前,任何花哨都是徒劳, 让他上台是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一个见识天下极巅的机会。 他猛地踏前一步,地面青砖碎裂,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攀升至巅峰! 那是一种历经百战、折磨万方的惨烈杀意! 他双手紧握刀柄,刀身斜指地面,在地上拖行出一道痕迹。 “百战无回,一刀断魂!请剑圣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