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兵：开局抽中141特遣队》 第1章 开枪杀人 太阳像个大火球，肆无忌惮地炙烤着大地。 空气扭曲着，放眼望去，除了戈壁就是荒漠，连根杂草都看不到。 地表温度，四十五摄氏度。 一个不知名山坳的阴凉处，三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被反绑着手脚，嘴里塞着破布，跪在滚烫的沙地上。 他们身上的汗水刚冒出来就被蒸发干净。 三个人望向前方，身体颤抖。 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 防弹头盔，面部被护目镜和面罩遮得严严实实。 身上是龙鳞甲防弹衣，外面套着战术背心，挂满了弹匣和各种小包。 他手里端着一把突击步枪，枪口黑洞洞的，透着一股子凉气。 这身行头，太专业了。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海盗，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另一个年轻些的，直接吓尿了裤子，一股骚臭味在高温下迅速弥漫开。 最边上的海盗，他把这个武装到牙齿的男人，当成了传说中的M军特种兵。 也只有那些霸道的M国，才会用这么奢侈的装备来对付他们这些“小鱼小虾”。 陆战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 他只是站着，适应着这具身体和这个世界。 三天前，他刚从系统附赠的“新手大礼包”里出来。 那个礼包的名字很朴实，叫“一年期特种兵养成训练卡”。 地点是随机的雨林和沙漠。 在里面，他被折磨了一整年。 死了一次又一次。 在训练空间里，死亡不是终点，只是新一轮折磨的开始。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被毒蛇咬死过多少次，被猛兽撕碎过多少回，或者在枪林弹雨中被打成筛子。 一年前，他还是个“新时代五好青年”。 最大的爱好就是宅在家里打各种FPS游戏。 然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因为连续鏖战七十二小时，光荣猝死在了电脑前。 再睁眼，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平行世界，还被一个自称“战争系统”的东西绑定了。 【战争系统：通过击杀心生邪念的智慧生命，可获取‘灵魂点’，用以兑换武器装备、召唤士兵，乃至穿越时空。】 系统的开扬白很简洁，也很中二。 一个在伊维亚注册的合法雇佣兵。 眼前这三个，是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里的小角色。 他们是一个海盗团伙的成员，刚刚在亚丁湾干了一票大的，绑了一艘货船，正在港口里开派对狂欢。 而陆战的任务，就是去解救那艘货船上的人质。 这三个倒霉蛋，是派对上喝多了出来撒尿，被他顺手牵羊摸出来的。 按照系统的说法，他需要完成“首杀”，才能正式激活系统的全部基础功能，比如那个让他眼馋了很久的系统商城。 杀人。 陆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尽管在训练空间里，他已经杀过数不清的模拟敌人，但那终究是假的。 眼前这三个，是活生生的人。 会呼吸，会流血，会恐惧。 他骨子里，还是那个遵守法律的普通人。 【新手任务发布：完成首次击杀。】 【任务奖励：灵魂点+10，解锁系统商城基础功能。】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战呼出一口浊气。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在这个人命不如狗的世界里，心软是原罪。 为了活下去，也为了那该死的灵魂点，他必须动手。 他松开突击步枪，任由其通过战术枪带挂在胸前，右手顺势摸向了腰间的快拔枪套。 “咔哒。” 一把格洛克17手枪被他抽了出来。 动作流畅。 这是长达一年的训练刻下的肌肉记忆。 他又从战术背心的一个小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圆柱体，熟练地拧在枪口上。 消音器。 三个海盗见到这个动作，挣扎得更加剧烈了。 他们知道，这个煞星要动手了。 就在陆战抬起手臂，准备先从那个尿了裤子的年轻海盗开始时。 那个海盗突然停止了挣扎，拼命地摇头，嘴里发出“唔唔唔”的急切声音。 陆战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走上前，一把扯掉了那个年轻海盗嘴里的破布。 “别杀我！别杀我！” 海盗大口喘着气，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喊道，“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陆战没说话，只是枪口依旧对着他的眉心。 年轻海盗被枪口的冰冷刺激得一个哆嗦，语速飞快地喊了出来。 “我们的首领，费德赛老大，他这次不只劫了货船！船上还有几个黄皮肤的军人，听说是华夏的特种兵！” “老大本来只想勒索船运公司，但现在美军的人找上门了，说愿意出两千万美金，买那几个华夏军人的命！” “我知道交易时间！我知道交易时间！” 他说完，一脸期盼地看着陆战，希望这个重磅消息能为自己换来一条活路。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美军特种兵”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感兴趣。 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就不会被立刻干掉。 山坳里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另外两个海盗惊恐的喘息声。 陆战听完了他的话，手腕平稳。 然后，他扣动了扳机。 “噗。” 年轻海盗的眉心处，多了一个小小的血洞。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从期盼，到错愕，最后归于死寂。 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再也没了声息。 【首杀完成，获得灵魂点+10。】 【系统商城基础功能已解锁。】 获得【新手大礼包】 陆战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如约而至。 他甩了甩手，第一次亲手终结一个生命的些许不适感，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另外两个海盗已经彻底傻了，他们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煞星听完这么重要的情报，还是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陆战没理会脑海里响个不停的系统提示音。 他的枪口依旧平稳，指向那两个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海盗。 “魔鬼……你是魔鬼！” “你根本不是美军！你这个不守信用的混蛋！” 剩下的两个海盗用蹩脚的英语嘶吼着，手脚并用地在滚烫的沙地上向后挪动，想要离这个煞星远一点。 他们的同伴刚刚还活生生地在求饶，下一秒就成了眉心开花的尸体。 那种视觉冲击，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恐怖。 陆战对他们的咒骂充耳不闻。 第2章 新手大礼包 【新手大礼包】 一个金光闪闪的宝箱图标，正在光幕中央缓缓旋转。 陆战用意念点了一下。 【恭喜宿主获得：士兵召唤卡x1，制式武器卡x1，万能抽奖机会x1。】 【士兵召唤卡：可随机召唤一支来自诸天万界的精锐战斗小队，永久效忠于宿主。】 【制式武器卡：可为十名士兵免费提供全套单兵作战装备，并附赠五个基数的弹药。】 【万能抽奖机会：啥都能抽，看你人品。】 陆战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使用“万能抽奖机会”。 一个巨大的彩色轮盘出现在他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分割了数百个格子。 每个格子里，都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游戏小队图标。 《彩虹六号》的彩虹小队，《幽灵行动》的幽灵小队，《战地》的墓碑小队…… 甚至还有《红色警戒》里的动员兵和《星际争霸》的陆战队员。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小队实力由高到低，分为红、黄、白三个等级。红色为最高级，祝您好运。】 陆战看着轮盘上那几个散发着刺眼红光的名字。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狠狠地用意念按下了抽奖按钮。 “给老子来个红的！” 轮盘飞速旋转起来，五光十色的图标连成一片光影。 指针在无数个格子上跳过，发出“滴滴滴”的急促声响。 陆战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过了多久，轮盘的转速慢了下来。 指针在一个白色的“动员兵”图标上晃了晃，陆战的心凉了半截。 又在一个黄色的“GIGN”图标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滑了过去。 最终，在一片耀眼的红光之中，指针稳稳地停了下来。 【恭喜宿主，抽中红色顶级小队——《使命召唤》宇宙，第141特遣队（Task Force 141）！】 【队员名单：约翰·普莱斯（队长），约翰·“索普”·麦克塔维什，西蒙·“幽灵”·莱利，加里·“小强”·桑德森，尤里，尼古莱……共计八名核心战斗成员。】 【额外奖励：检测到宿主小队缺少情报支援单位，系统特别赠送情报人员x2。】 【情报员：葵（来自《穿越火线》宇宙），艾达·王（来自《生化危机》宇宙）。】 卧槽！ 陆战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 141，活的！ 他强压下内心的狂喜，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蠕动的两个海盗，决定先把自己忠诚的士兵们召唤出来。 他使用了那张“士兵召唤卡”。 面前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泛着蓝色光芒的传送门凭空出现。 一个头戴奔尼帽，嘴里叼着雪茄的男人率先走了出来。 他那标志性的八字胡，和坚毅的面容，让陆战一眼就认了出来。 约翰·普莱斯。 普莱斯走出传送门，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陆战身上。 他对着陆战，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长官，约翰·普莱斯，向您报到。” 紧接着，一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神情桀骜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约翰·麦克塔维什，随时准备行动，长官。” 然后是那个戴着骷髅面罩，只露出一双冰冷双瞳的男人。 “西蒙·莱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叫我幽灵就好。” “小强。” “尤里。” “尼古莱。” …… 八名141特遣队的成员，全员到齐，整齐地站在陆战面前，向他敬礼。 剩下的两个海盗已经彻底看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大变活人吗？ “咳。” 陆战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一些。 “欢迎各位的到来。”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隶属于任何国家的军队，你们的身份是雇佣兵，‘毁灭军团’的初始成员。” “在这里，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军规束缚，我只要求一点。” 陆战顿了顿，扫过众人。 “服从我的命令。” “我将为你们提供最好的装备，最优厚的报酬，以及……一个能让你们尽情施展才华的舞台。” 普莱斯队长闻言，和幽灵对视了一眼，然后上前一步。 “我们是士兵，服从命令是天职。” “至于报酬，钱是个好东西，我们不介意多一些。” 他的回答很直接，也很实在。 雇佣兵，为钱而战，天经地义。 就在这时，传送门里又走出了两道窈窕的身影。 一个穿着蓝色旗袍，身材火爆的东方女子，对着陆战眨了眨眼，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 “老板，我叫葵，以后你的情报，我包了哦。” 另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裙，气质冷艳的女人则没有看陆战。 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两个瑟瑟发抖的海盗身上。 “艾达·王。” 她只报了个名字，算是打过招呼。 陆战看着眼前这支堪称豪华的队伍，满意地点点头。 一个战斗力爆表的特种小队，外加两个顶级的女特工。 这配置，直接可以去拍好莱坞大片了。 “很好。” 陆战的目光转向普莱斯。 “队长，你们现在手无寸铁。把你们需要的武器装备报上来，我来解决。” 普莱斯毫不客气，直接开口。 “我需要一把定制的M4A1，加装全息瞄准镜、下挂榴弹发射器和激光指示器。副武器是M1911。” “索普，他习惯用ACR突击步枪，或者MP5冲锋枪。” “幽灵，他需要一把HK416，还有一把趁手的战术匕首。” “小强……” 普莱斯将每个队员习惯的武器配置都报了一遍，精确到了每一个配件。 陆战默默记下，然后使用了那张“制式武器卡”。 【请选择十套单兵装备。】 陆战按照普莱斯的要求，在系统商城里飞快地操作起来。 他不但配齐了141小队八个人的武器，还顺手给葵和艾达·王也选了合适的装备。 葵选了一套方便活动的战术服，和两把双持的沙鹰手枪。 艾达·王则要了一把带消音器的手枪，一把爪钩枪，还有一些用途不明的小道具。 【装备已选定，正在传送。】 一阵光芒闪过，十个装满了武器装备的黑色军用箱，整齐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空地上。 “好了，先生们，女士们。” 陆战指着那些箱子。 “武装起来吧，我们还有个任务要完成。” 第3章 遇到华夏特种兵 “噗。” 又是两声轻响，剩下的两个海盗身体一僵，倒在了滚烫的沙地上。 陆战收起手枪，插回枪套。 【击杀x2，获得灵魂点+20。】 脑海中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他转身，看着眼前这支队伍。 普莱斯队长他们已经迅速换好了装备，正在检查枪械，动作娴熟。 “检查装备，准备出发。”陆战声音平静。 “我们的目标是港口，解救人质。” 普莱斯叼着雪茄，烟雾缭绕。“头儿，有具体情报吗？” 陆战看向一旁的葵。 葵已经换上了一身干练的黑色战术服，将她火爆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她手上把玩着两把金色的沙鹰，冲着普莱斯抛了个媚眼。 “小帅哥别急嘛，情报这种事，得慢慢来。” 话音未落，她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块虚拟屏幕，无数数据流飞速闪过。 “搞定。”葵打了个响指。“伊维亚港口，海盗头子叫费德赛。因为抓了几个华夏军人，现在整个港口都戒严了，巡逻队比平时多了两倍。” “不过嘛，”她指着地图上一个角落，“这里，废弃的C号船坞，污水横流，臭气熏天，是他们巡逻的绝对盲区。” 陆战点头。“就从这里进。” …… 夜晚的伊维亚港口，灯火通明。 巨大的探照灯光柱，在码头和货船之间来回扫荡，将整个港区照得亮如白昼。 荷枪实弹的海盗三五成群，牵着狼狗，在集装箱区域往来巡逻。 谁也想不到，在港口最偏僻的C号船坞下方，几道黑影正无声无息地破水而出。 “呸！这鬼地方真他妈的臭！” 索普第一个爬上岸，摘下潜水面罩，干呕了一声。 污水混合着鱼类的腐臭和柴油味，那味道，简直是生化武器。 “闭嘴，索普。”幽灵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一行人迅速攀上船坞，藏身于一排生锈的集装箱后。 陆战清点了一下人数，九个人，一个不少。 他看向普莱斯。“队长，按照原计划。你带索普、幽灵和小强，先行渗透，用最安静的方式解决掉外围的巡逻队和哨兵。” 普莱斯检查了一下M4A1上的消音器，点了点头。 “给我们十分钟。” 陆战接着说：“记住，你们是专业的，但不是神。别浪，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等枪声一响，我会带葵和艾达从另一侧突入，直奔人质关押点。” “收到。”普莱斯带着三个队员，融入了集装箱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船坞边，只剩下陆战、葵和艾达王三人。 葵从战术背心掏出一块口香糖，塞进嘴里，百无聊赖地吹了个泡泡。“老板，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陆战没有回答，他正在通过系统地图，观察着普莱斯小队的动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艾达·王突然侧过头，耳朵动了动。 “水下，有动静。”她的声音很低。 陆战和葵的动作同时一顿。 三人呈三角形站位，枪口指向那片漆黑的水面。 “哗啦——” 水面被破开，几个同样穿着黑色潜水服的人影冒了出来。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岸上有人，动作出现了零点几秒的停滞。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停滞。 陆战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一个跨步上前，右腿带着风声，狠狠一脚踹在刚爬上岸的第一个人影胸口。 “砰！” 一声闷响。 那人影被踹得倒飞回去，砸进水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我靠！” 水里传来一声中文的怒骂。 紧接着，“哗啦啦”一阵响，七八个黑影从水里钻了出来，手中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陆战三人。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和……那该死的恶臭。 “别开枪！自己人！”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兵走上前来，摘下面罩，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她打量着陆战三人的装束，眉头微皱。“你们不是海盗，是什么人？” 陆战放下了枪口。 他听得出来，对方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 刚才被他一脚踹下水的那个倒霉蛋，也被人从水里捞了起来，正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嘴里骂骂咧咧。 “毁灭军团（LD），雇佣兵。”陆战言简意赅地报上名号，“来这里，救人。” “雇佣兵？”另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兵嗤笑一声，“就凭你们三个人？”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叶寸心，闭嘴！”之前说话的女兵呵斥了一句。 被踹下水的那个男人走了过来，他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正是雷战。他揉着发疼的胸口，上下打量着陆战。“兄弟，脚劲不小啊。” 陆战没接话。 雷战也没在意，他转向自己的队员。“都把枪放下，他们是来救人的，算是友军，注意别误伤。” 说完，他又看向陆战。“我们是华夏特种兵，也是来救人的。既然目标一致，我们可以合作。” “不用。”陆战直接拒绝。 他不想和任何官方扯上关系。 “葵，艾达，我们走。”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群一脸错愕的华夏特种兵，带着两女迅速消失在集装箱的另一头。 “嘿！这人什么态度啊！”叶寸心不忿地说道。 雷战看着陆战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这个人…不简单。” …… 港口的另一端。 索普正趴在一个集装箱的顶部，通过狙击步枪的瞄准镜，观察着下方的一切。 “幽灵，三点钟方向，两人巡逻队，距离一百米。” “收到。”幽灵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如同耳语。 两秒后，瞄准镜里那两个海盗的脑袋，无声地倒下。 “干的漂亮。”索普吹了声口哨。 普莱斯的声音传来：“索普，报告你的战果。” “长官，算上刚才那两个，不多不少，正好十一个。”索普的语气里带着得意。 距离他们潜入开始，才过去了不到十分钟。 “别大意，解决掉那个探照灯和哨塔上的观察员，我们准备搞点大动静出来。” “明白。” 索普调整枪口，瞄准了远处高塔上的探照灯。 屏住呼吸。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高塔上的探照灯应声爆裂。 港区的一角，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又调转枪口，对准了哨塔上那个因为探照灯熄灭而探出头来的海盗。 “砰！” 子弹精准地穿过了对方的眉心。 那个海盗身体向后一仰，在倒下去的最后一刻，他的手，重重地拍在了一个红色的按钮上。 “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港口的夜空。 第4章 激战 港区内所有的探照灯全部亮起，将普莱斯小队藏身的区域照得纤毫毕现。 无数的枪口从各个角落伸了出来。 “哒哒哒哒哒！” 重机枪的咆哮声响起，密集的子弹如雨点般扫射过来，打在集装箱上，迸射出耀眼的火星。 “法克！”索普狼狈地滚下集装箱，“他们有埋伏！” 普莱斯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我们暴露了！准备战斗！” “哒哒哒哒哒——” 老式马克沁重机枪喷吐着火舌，子弹跟不要钱似的泼洒过来。 7.62毫米的子弹打在集装箱的铁皮上，撞出一连串刺眼的火星，发出“当当当”的密集响声。 那声音，听着就让人牙酸。 “狗屎！这帮孙子从哪儿掏出来的古董！” 索普抱着他的ACR，缩在一个集装箱后面，被压得抬不起头。 子弹擦着集装箱的边缘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闭上你的鸟嘴，索普！” 普莱斯队长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尤里，烟雾弹！” “收到。” 尤里低吼一声，从藏身处探出手臂，一颗烟雾弹，精准地落在机枪阵地前方。 “噗——” 浓密的白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遮蔽了海盗们的视野。 机枪的咆哮声停顿了一瞬。 “幽灵，东北角，干掉他。” 普莱斯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嗯。” 幽灵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他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闪出，手中的HK416抬起。 透过烟雾的缝隙，他锁定了那个正在手忙脚乱更换弹链的机枪手。 “噗。” 一声轻微的枪响，被港口的喧嚣完美掩盖。 烟雾中，那个机枪手的脑袋炸开，软软地倒了下去。 “目标清除。” 幽灵的声音冷冰。 可还没等141的队员们喘口气，又一个海盗扑了上去，重新抓住了马克沁的握把。 “哒哒哒哒哒！” 更加疯狂的扫射开始了，子弹胡乱地射进烟雾里。 “妈的，这些家伙跟蟑螂一样，杀不完！”索普骂了一句。 “小强，尼古莱。”普莱斯的声音再次响起，“给他们来个大家伙。” “乐意为您效劳，长官。” 小强，也就是加里·桑德森，咧嘴一笑。 他和尼古莱已经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架起了一个造型奇特的发射筒。 标枪反坦克导弹。 “目标锁定。” 尼古莱操作着控制器，导弹的电子眼锁定了那栋充当机枪阵地的小楼楼顶。 “发射！” “咻——” 导弹拖着尾焰，冲天而起。 它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绕到了小楼的正上方。 攻顶模式。 楼顶上的海盗们听到了那不祥的啸声，一个个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解。 下一秒。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整个港口。 火光冲天而起，将半个夜空都照成了橘红色。 那栋两层小楼的楼顶，连同上面的马克沁重机枪和好几个海盗，被整个掀飞了出去。 碎石和残肢断臂如同雨点般落下。 整个港口的枪声，都因为这惊天动地的一炸，停滞了片刻。 …… 港口深处，一栋最为奢华的建筑内。 费德赛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红木桌子，桌上的威士忌和雪茄散落一地。 “废物！一群废物！” 他手里握着一把黄金AK，枪口顶在他副手的脑门上，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这才几分钟？老子的重机枪阵地就没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那个满脸横肉的副手，双腿打着摆子，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 “老…老大…对方有…有单兵导弹…我们……” “我不管他们有什么！”费德赛咆哮着，“离美国人过来还有不到两个钟头！两个钟头！” “要是让那几个华夏军人跑了，或者死在了这里，两千万美金就他妈的飞了！” 他环视着房间里噤若寒蝉的手下们。 “把所有的机枪都给我架到皮卡上去！组成火力巡逻队！” “除了地牢里看守人质的，所有人都给老子出去搜！” “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几个老鼠给我揪出来！” “老大，他们火力太猛，兄弟们有点怕……”一个海盗小头目小声嘀咕。 费德赛一把将副手推开，走到那个小头目面前，用黄金AK的枪托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怕？” 费德赛的表情狰狞扭曲。 “告诉所有人！谁能干掉一个闯进来的敌人，赏金十万美金！活捉的，二十万！” “谁能提供他们的位置，五万！” “只要我们撑到美国人来，拿到了钱，老子给你们换全套的美式装备！到时候，这片海上，谁还敢惹我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原本还面带惧色的海盗们，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二十万美金，足够他们在任何一个国家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干了！” “妈的，跟他们拼了！” “为了美金！” 海盗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一个个端着枪冲了出去，港口再次变得嘈杂。 …… 集中箱组成的钢铁迷宫里。 加里·桑德森端着一把M1014霰弹枪，贴着箱壁，缓步前行。 他的动作很轻，落地无声。 前方拐角处，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桑德森停下脚步，身体绷紧。 两个端着AK的海盗大大咧咧地拐了过来，他们一边走一边还在交谈，根本没有注意到阴影里的危险。 桑德森动了。 他从拐角处猛地跨出一步。 “砰！砰！” M1014霰弹枪发出两声怒吼。 近距离下，霰弹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 那两个海盗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胸口直接被轰出两个巨大的窟窿，身体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集装箱上，然后滑落在地。 解决了两人，桑德森没有停留，继续向前搜索。 他绕过一个红色的集中箱，前面传来两个压低了的说话声。 “喂，你听说了吗，老大下了悬赏，杀一个敌人十万美金。” “我听说了！活捉还二十万呢！他娘的，这要是干一票，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可不是嘛，到时候回老家，买个大房子，娶个漂亮婆娘……” “嘘，小声点，别把人给吓跑了，那可是会走路的美金。” 桑德森停在拐角，听着两人的对话。 会走路的美金？ 有意思。 他检查了一下霰弹枪里的弹药，然后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战术匕首。 第5章 行走的二十万美金 那两个海盗还在畅想着发财后的美好生活，浑然不觉死神已经贴近了他们的后颈。 “到时候回老家，我一定要买一辆最骚包的跑车，再找十个八个……” 话音戛然而止。 桑德森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滑出。 左手捂住一个海盗的嘴，右手的匕首从对方的脖颈处精准地划过。 动脉被割开，温热的血液喷溅而出，却被桑德森的手掌死死捂住，只发出“噗嗤”一声闷响。 另一个海盗察觉到同伴的异样，刚要回头。 桑德森已经松开了手里的尸体，任由其软软滑倒，同时一个跨步上前。 那海盗只看到一道黑影扑来，紧接着，一柄冰冷的利刃就从他的下颌处，凶狠地捅了进去，贯穿了整个大脑。 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桑德t森甩掉匕首上的血迹，将它插回刀鞘。 他刚准备离开，巷道的另一头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喊。 “喂！阿布，拉希德！你们在哪儿？” “听到回话！” 桑德森眉头一皱，迅速退回拐角。 一队五人海盗巡逻队端着枪，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地上两具还在抽搐的尸体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下一秒，领头的海盗张大了嘴，就要高声呼喊。 桑德森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一颗M84震撼弹被他从战术背心里扯出，拉掉保险，顺着地面滚了过去。 “轰——！！！” 一道强光骤然爆开，伴随着刺耳的轰鸣。 那几个海盗瞬间失去了视觉和听觉，捂着脑袋，东倒西歪地惨叫起来。 桑德森没有冲出去补枪。 他从另一个方向，掏出了一颗破片手雷，拔掉插销，延时两秒，扔进了那群混乱的海盗中间。 “轰隆！” 爆炸的气浪夹杂着钢珠和碎石，席卷了整个狭窄的巷道。 惨叫声变得更加凄厉，血肉横飞。 桑德森看都没看战果，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几道矫健的身影从另一侧的集装箱顶部翻了下来。 “砰！砰！砰！” 清脆的枪声响起。 几个还在地上挣扎呻吟的海盗，脑袋上多了几个血洞，彻底没了声息。 桑德森停下脚步，转身。 他看到了一群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华夏女兵。 为首的，正是那个短发的女兵，叶寸心。 叶寸心吹了下枪口的青烟，上前一脚踢开一个海盗的尸体，打量着桑德森。 “又是你？毁灭军团？”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审视和挑衅。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桑德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通过喉部的骨传导耳机，低声报告。 “小强呼叫长官，遭遇华夏部队，是否接触？” 陆战的声音很快传来：“避免接触，继续执行你的任务。” “收到。” 桑德森收起通讯，对着叶寸心，用生硬的中文吐出两个字。 “路过。” 说完，他不再理会一脸错愕的叶寸心，转身几个纵跃，消失在层层叠叠的集装箱阴影里。 “嘿！你这人什么毛病啊！” 叶寸心气得跺脚，举起枪又放了下来。 “寸心，别冲动。” 雷战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带着火凤凰的其余队员赶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桑德森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的惨状。 “先用震撼弹，再用手雷，攻击果断，毫不拖泥带水，是个高手。” “高手就了不起啊？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叶寸心不服气地说道。 “他们的目标和我们一样，但行动方式不同。”雷战分析，“他们应该是想制造混乱，而我们是斩首。先不管他们，我们继续执行牵制任务，给其他人创造机会。” …… 港口另一端，关押人质的小楼外围。 一个负责放哨的海盗正靠在墙角，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他没有察觉到，身后的阴影里，一个黑影正在无声地靠近。 陆战如同猎豹，悄无声息地欺近。 他伸出双臂，一手捂住对方的嘴，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 手臂肌肉猛然发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哨兵的身体软了下去。 陆战扶着尸体，缓缓放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他对着上方打了个手势。 两道窈窕的身影，葵和艾达·王，借助墙壁上的管道和凸起，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三层小楼的楼顶。 陆战紧随其后。 楼顶的风很大，带着海水的咸腥味。 葵趴在女儿墙边，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下方的动静，一边好奇地问。 “老板，我有点不明白，那些华夏军人，怎么说也算是友军吧？多个人多份力，干嘛非要躲着他们？” 陆战趴在她身边，正在调试着一个奇特的装置，闻言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我对他们没有恶意，只是不想跟任何官方背景的人或势力产生交集。” “麻烦。” 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陆战检查完了装备，开始部署接下来的计划。 “艾达，看到那个通风管道口了吗？” 他指着楼顶中央一个不起眼的方形铁皮口。 气质冷艳的艾达·王点了点头。 “根据葵的情报，这个管道直接通往地下的地牢，那里大概三百平米左右，地形开阔，但留守的海盗数量不少，至少有二十人。” “硬冲进去，就算能赢，人质也可能出现伤亡。” 陆战从背包里，取出了三个易拉罐大小的金属罐。 “这是系统出品的加强版催泪瓦斯，效果是普通催泪弹的十倍，而且无色无味，三秒生效。” 他将其中两个递给葵。 “我们两个从通风口下去，扔了这玩意儿，三分钟内解决所有敌人，把人质带出来。” “为什么是三分钟？”葵问。 “因为通风口不止这一个，三分钟后，催泪瓦斯会从别的出口逸散，效果会大打折扣。而且，外面的海盗随时会过来支援，我们没时间墨迹。” 陆战看向艾达·王。 “艾达，你的任务最重。楼顶有台老式绞索机，我会把绳索固定好。你负责在这里操作，等我们把人质带到通风口下方，你就把他们一个个拉上来。” “明白。”艾达·王言简意赅。 “记住，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第6章 地牢里的公主病 “一旦行动开始，任何意外都可能导致人质死亡。” 他走到通风口，用战术匕首撬开了生锈的铁网。 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葵，准备。” 陆战将绳索的一端固定在绞索机上，另一端扔了下去。 他拉了拉绳索，确认足够牢固。 “行动。” 伊维亚港口地下五米，一间潮湿的地牢。 空气里混杂着铁锈，汗水和绝望发酵后的霉味，熏得人头晕脑胀。 上百名人质被分别关在几个巨大的铁笼里，大多神情麻木，如同待宰的牲畜。 角落里，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靠着冰冷的墙壁，低声对身边的人说：“龚箭，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何晨光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挂着血迹，但精神头却不见颓靡。 “死不了。”龚箭活动了一下被反绑的双手，“这帮海盗，审讯的手段倒是挺复古，就是力气小了点。” “别贫了。”何晨光压低声音，“我已经观察过了，看守有二十三人，四人一班轮换，武器是老掉牙的AK，只要有机会……” “有机会？什么机会？等死的机会吗？”一个不合时宜的女声插了进来。 两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孩，虽然脸上沾着污垢，但衣着看得出价格不菲。 女孩叫林佳，她被抓进来后，非但没有哭闹，反而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林佳一脸傲气地拨了拨头发，“我爸已经花重金请了世界上最顶尖的雇佣兵来救我，你们就等着沾我的光吧。” 她晃了晃手腕上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运动手环。 “看到没，最新款的军用级定位器，那些雇佣兵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外面了。” 何晨光和龚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里读出了两个字：无语。 这姑娘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偶像剧看多了？ 还军用级定位器？这玩意儿只要一开机，信号能把周围的苍蝇都招来，海盗能发现不了？ 林佳看两人不信，哼了一声：“等会儿人来了，我心情好，可以让他们顺便把你们也带上。” 何晨光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决定不跟这个公主病计较。 他更相信自己手里的机会。 就在这时，地牢顶部的通风管道里，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声音很小，几乎被海盗们打牌的吵闹声所掩盖。 但何晨光和龚箭的身体，却同时绷紧了。 来了！ …… 通风管道内，陆战和葵如同两条壁虎，顺着绳索悄无声息地滑下。 管道狭窄，充满了灰尘，每动一下都小心翼翼。 陆战透过下方铁栅栏的缝隙，将地牢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二十三个海盗，分布在不同的位置，有的在赌钱，有的在擦枪，还有的在调戏女人质，丑态百出。 人质被关在三个大铁笼里，其中一个笼子里有个女孩手腕上的东西，正在发出微弱的红光。 蠢货。 陆战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对着葵打了个手势。 两人同时从背包里取出了那个易拉罐大小的金属罐，拔掉了保险。 没有烟雾，没有声音。 他们只是将金属罐轻轻地，从铁栅栏的缝隙里，丢了下去。 一个丢向正在赌钱的海盗堆里，一个丢向地牢的中央。 金属罐落在地上，发出“咕噜噜”的滚动声，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个海盗还好奇地低头看了一眼，“谁他妈乱扔垃圾？” 下一秒。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暴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噗通。” “噗通，噗通。” 连锁反应开始了。 地牢里的海盗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在极致的窒息和痛苦中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笼子里的人质们都看傻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海盗们，一个个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解。 陆战和葵戴着特制的防毒面具，从通风口一跃而下。 “砰，砰。” 两个还没彻底昏死过去，正挣扎着想去够枪的海盗，眉心多了一个血洞。 陆战端着枪，开始挨个补刀。 对这些恶贯满盈的杂碎，他不会有任何仁慈。 另一边，葵径直走向林佳所在的那个铁笼，用爆破钳剪开了锁。 她把一个备用的防毒面具递给林佳，“戴上，跟我走。” 林佳戴上面具，兴奋地指着笼子里的何晨光和龚箭，“快，把他们也带上，他们是华夏军人。” 葵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 “我的任务是救你，合同上只写了你一个人的名字。” “什么？”林佳愣住了，“可……可他们……” “想救他们，让你爸另外加钱。”葵拉着她的手臂，“现在，闭嘴，跟我走。” 何晨光和龚箭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雇佣兵，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指望他们发善心，还不如指望海盗放下屠刀。 就在陆战清理完最后一个海盗时。 “咚！咚！咚！” 地牢唯一的钢铁大门，传来沉重而急促的撞击声。 “不好，外面的人发现了！”葵的语气变化。 “艾达，动手！”陆战对着耳麦低吼一声。 头顶的通风口，绳索被迅速拉紧。 陆战一把揽住葵的腰，另一只手抓住还在发愣的林佳，将三人固定在绳索上。 绞索机开始运作，三人被一股巨力向上拉扯。 “轰——！！！” 地牢的大门被C4炸药整个掀飞。 雷战和安然带着一队女兵冲了进来，看到的是满地海盗的尸体，和三道正被飞速吊进天花板通风管道里的背影。 “妈的，来晚一步！”雷战一拳砸在墙上。 高高的楼顶上，陆战三人刚一落地，他就立刻通过通讯器下令。 “普莱斯，计划变更，带上人质，准备撤离，” 第7章 M国的追兵 “收到，正在收拢部队。” 他切断了和陆战的通讯，转向自己的队员。 “伙计们，派对结束了。” “任务变更，全体向北门集合，准备撤离。” 索普从一个集装箱后面探出头，刚好一发流弹擦着他的头盔飞过。 “长官，我们还没杀过瘾呢！” “那就把路上的杂碎顺手清理干净。” 普莱斯说完，拉动枪栓，率先冲了出去。 141特遣队的几人在混乱的港区里，朝着既定目标，拉出一条死亡之路。 …… 小楼楼顶。 陆战收起通讯器，一把将还挂在绳索上的林佳拽了上来。 “走。”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沓。 艾达王已经收好了绳索和绞索机，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收拾自家后花园。 葵则跟在陆战身后，顺手从战术背心里又摸出一块口香糖。 “老板，我们不等他们了？” “不等。” 陆战头也不回。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林佳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看着陆战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被抓得生疼的手臂，嘴巴一撇，眼看就要发作。 “你……” “闭嘴。” 陆战的声音从面罩下传来。 “想活命，就跟紧了。” 林佳被这股气势吓到，把剩下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三人沿着楼顶的边缘，借助夜色和建筑的掩护，飞快地朝着港口北门移动。 …… 地牢里，雷战和火凤凰的队员们迅速解救了剩下的人质。 何晨光和龚箭也被人解开了绳索，活动着发麻的手腕。 “雷队，刚才那几个人……” 何晨光走到雷战身边，看着天花板上那个黑洞洞的通风口。 “是雇佣兵，‘毁灭军团’。” 雷战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们只救了目标人物，就把我们丢在这里当诱饵。” “这帮认钱不认人的家伙！” 叶寸心在一旁愤愤不平地骂道。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安然检查完人质的情况，走了过来。 “雷队，我们怎么撤？外面的海盗都被吸引过来了。” 雷战拿出通讯器，联络后方。 片刻之后，他放下了通讯器，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出状况了。” 他深吸一口气。 “海军的直升机来不了，M军的航空母舰就在附近海域，我们的飞机一旦进入，会被视为挑衅行为。”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最快捷的撤离方式。 “那我们怎么办？” “开车走。” 雷战的语气不容置疑。 “从这里到伊维亚首都，大概八百公里，我们在那儿跟撤侨的军舰汇合。” “八百公里？” 何晨光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路上可不太平，叛军、恐怖分子，什么都有。” “所以，我们必须在两天之内赶到。” 雷战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从现在开始，昼伏夜出，天亮前找地方隐蔽，天黑后全速赶路。” “是！” …… 港口北门。 一辆黑色的防弹悍马和一辆丰田陆地巡洋舰，停在集中箱的阴影里。 普莱斯靠在车门上，抽着雪茄。 索普和小强正在把几个被捆成粽子的海盗头目，扔进悍马的后备箱。 这都是活的美金。 陆战带着葵和艾达从黑暗中走出。 “都搞定了？” 陆战问。 “当然。” 普莱斯吐出一个烟圈。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陆战点了点头，拉开了陆地巡洋舰的车门。 “上车。” 葵和艾达坐了进去，林佳也跟着爬了上去。 “等等。” 林佳刚坐稳，就皱起了眉头。 “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葵吹破了嘴里的泡泡，用一种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她。 艾达王则是直接闭上了眼睛，懒得理会。 陆战转过头，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佳。 林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缩了缩脖子。 “这里是战扬，不是你家的餐厅。” “下一顿饭，要么是在安全屋，要么是在地狱。你自己选。” 林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再也不敢吭声了。 “开车。” 陆战对驾驶位的普莱斯说。 两辆车发动引擎，冲破了港口的铁丝网，汇入无边的黑夜之中。 车队在颠簸的土路上飞驰。 艾达王一直抱着一台战术平板，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敲击着。 突然，她抬起了头。 “陆战，有情况。” “说。” “我截获了一段M军的通讯，他们的直升机已经到了港口。” 这在陆战的预料之中。 “然后呢？” “他们发现人质被救走了，非常愤怒。” 艾达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三架直升机，两架AH-64阿帕奇，一架黑鹰，已经升空。” 索普在通讯频道里吹了声口哨。 “法克，这剧本不对啊。” “海盗不是在等M国人来付赎金吗？怎么赎金没到，追兵先到了？” 这同样是陆战的疑惑。 费德赛那帮人，明明是在等M军来交易。 可现在，M军却像是要把他们这些“救人者”，连同被救的人质一起，撕成碎片。 这他妈算怎么回事。 陆战感觉，自己似乎卷进了一个比单纯的绑架勒索，要复杂得多的漩涡里。 “他们离我们多远？” “十五分钟。” 艾达王报出一个时间。 “头儿，这事儿有点邪门。” 通讯频道里传来索普的声音。 “M国佬不给钱，反而派来了阿帕奇，这是什么操作？黑吃黑？” 普莱斯驾驶着悍马，声音低沉：“闭嘴，索普，专心开车。” 陆战靠在陆地巡洋舰的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事情的发展，的确超出了常规的剧本。 海盗绑票，M国付钱，他们救人拿赏金，这本该是一条清晰的利益链。 现在，链条上最关键的一环，M国，却成了最大的变数。 他们不是来付钱的，是来灭口的。 陆战的脑中闪过地牢里的那一幕。 被火凤凰特战队救走的那些人质，还有那两个身份不明的华夏军人。 他转头看向后座的林佳。 这个女孩从上车开始就没安分过，此刻正试图从战术背包里翻找零食。 “林佳。” 陆战开口。 女孩的动作停住，有些不情愿地抬起头。 “你在地牢里，除了我们，还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吗？” “特别的人？” 林佳想了想，撇了撇嘴。 “就是那两个华夏军人啊。” “他们怎么了？” “他们很能打的。” 林佳来了兴致，比划起来。 “我们刚被关进去的时候，有几个海盗想对女孩子动手动脚。” “就是他们两个站了出来，明明手被绑着，还赤手空拳放倒了五六个海盗。” “要不是后来海盗拿出了那种能打麻药的枪，他们才不会被抓住呢。” 第8章 真正的目标 “可不是嘛！” 林佳一脸“你很懂哦”的表情。 “我还跟他们说了，我爸请了最厉害的雇佣兵，到时候可以顺便救他们。结果他们还不信。” 陆战没有理会她的后半段话。 赤手空拳，放倒五六个持械海盗。 这身手，绝非普通军人。 再联系到M军反常的举动。 一个推测在陆战的脑海里成型。 “我大概知道M国人想干什么了。” 陆战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到两辆车里所有人的耳朵里。 “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些普通人质，也不是我们。” “是那两个华夏军人。” 索普在频道里问：“为什么？那两个华夏人把M国的总统睡了？” “闭嘴，索普。”普莱斯呵斥道。 陆战继续分析：“我猜，他们两人身上，有M国人想要，或者想要毁掉的东西。” “可能是情报，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所以，M国人宁愿放弃所有人质，也要确保这两个人，或者他们身上的东西，不能落到华夏人手里。” “甚至不惜将他们连同所有人质一起干掉，来个死无对证。” 艾达王抬起头，补充了一句：“所以，另一支华夏特种部队的目标，也是这两个人。” “没错。” 陆战肯定了她的说法。 “他们和我们，都会去伊维亚的首都，那是唯一的出路。” 话音刚落。 “轰——！！！” 远处的天际线，一团火光猛地炸开，将夜空映照得一片惨白。 紧接着，剧烈的爆炸声才姗姗来迟。 普莱斯的声音传来，带着凝重。 “是那帮华夏军人的皮卡，被阿帕奇的火箭弹命中了。” “法克！这帮M国佬玩真的！”索普骂道。 陆战的命令道。 “关掉车灯！离开公路，找树林隐蔽！” 两辆车猛地一转方向盘，碾过荒草，冲进了路边一片稀疏的树林里。 引擎熄火。 “所有人下车，带上武器，到那边的乱石堆后面去！” 众人动作飞快，几秒钟内就全部下车，藏身在一片天然形成的岩石掩体后。 陆战趴在石头上，举起望远镜。 远处的火光还在燃烧。 他能看到两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如同盘旋的秃鹫，正在失事车辆的上空徘徊。 另一架黑鹰直升机则降低了高度，似乎在用探照灯搜索着幸存者。 陆战的意识沉入系统商城。 “系统，购买FIM-92‘毒刺’单兵防空导弹。” 【叮！FIM-92“毒刺”防空导弹，售价1000灵魂点，是否确认购买？】 “确认。” 冰冷的金属触感出现在他的手边。 一支便携式防空导弹，静静地躺在地上。 有了这玩意儿，天上的铁鸟，就不再是无敌的了。 …… 另一边，翻倒的皮卡车旁。 “咳咳……” 雷战从变形的车厢里爬出来，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车辆，车身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所有人报告情况！”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大声喊道。 “我没事！” “还好！” 队员们的声音陆续传来。 “龚箭！龚箭受伤了，他昏过去了！”何晨光的声音带着焦急。 “叶寸心和沈兰妮被卡在车里出不来！” 天空中，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安然！带两个人去救人！” 雷战果断下令。 “其他人，交替掩护，向两公里外的山区撤退！快！” “到了山区，我们就安全了！” 安然带着两个队员，用工兵撬棍，费力地撬开车门。 “坚持住！” 她冲着里面满脸是血的叶寸心和沈兰妮喊道。 幸存的队员们开始搀扶着伤员，分散队形，朝着远处黑黢黢的山脉亡命狂奔。 …… 乱石堆后。 陆战放下了望远镜。 “他们的人跑了，M国佬在追。” 尤里趴在他身边，忽然低声道：“长官，情况不对。” 桑德森也发出了警告：“它们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陆战抬头。 那两架结束了盘旋的阿帕奇，调转机头，径直朝着他们藏身的这片小树林飞来。 探照灯的光柱，如同死神的凝视，开始一寸寸地扫过地面。 “妈的，我们被发现了？”索普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枪。 “不是发现，是例行搜索。”普莱斯纠正道，“他们会把这附近都犁一遍。” 陆战的表情没有变化。 他拍了拍身边的毒刺导弹发射筒。 这是典型的清扬操作。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任何可能目睹了他们追杀华夏军人这一幕的活口，都得死。 光柱从他们头顶几米外的地方扫了过去，继续向树林深处移动。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安全了？”葵小声问。 “安全个屁。”陆战的声音冷冰，“他们马上会用机炮把这片林子整个犁一遍。” 话音未落。 其中一架阿帕奇的机头微微下压，机头下方的30毫米链式机炮，开始转向他们这个方向。 那个动作，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法克！他们要开火了！”索普骂了一声。 “索普。”陆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在，长官！” “送它上路。” “收到！” 索普一把扯掉身边那根“毒刺”导弹发射筒的伪装布。 他二话不说，将发射筒扛上肩膀，半跪在地，用瞄准具套住了那架正在调整姿态的阿帕奇。 “滴…滴…滴滴滴！” 锁定成功的提示音急促响起。 “再见了，混蛋！” 索普按下了发射钮。 “咻——！” 一道白色的尾焰从发射筒后方喷出，卷起一地尘土。 导弹拖着长长的烟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扑那架阿PA奇。 阿帕奇的飞行员也察觉到了危险。 他猛地拉升机体，同时疯狂地释放着热诱弹。 一团团明亮的干扰弹在空中爆开，如同绚烂的烟火。 但在“毒刺”的红外成像导引头面前，这些小把戏毫无用处。 导弹灵巧地绕过那些干扰弹，一头扎进了阿帕奇的尾部发动机。 “轰隆——！！！” 一团巨大的火球，在半空中猛地爆开。 整架武装直升机被炸得四分五裂裹挟着浓烟与烈火，朝着地面坠落。 爆炸的巨响，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坠落的残骸砸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燃起熊熊大火。 “干得漂亮！”索普吹了声口哨，把已经没用的发射筒随手一扔。 “牛逼！”葵也忍不住赞了一句。 陆战没有半点喜悦。 他从岩石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别高兴得太早。” “他们的支援马上就到。” “我们这点人，可干不过航母舰载机。” 他指了指远处那片连绵不绝的山脉。 “所有人，进山，快。” 一行人不再迟疑，迅速收拾好装备，钻出乱石堆，朝着山区的方向飞奔。 …… 三公里外。 另一架幸存的阿帕奇和黑鹰直升机，都看到了那团惊人的火球。 “‘秃鹫一号’被击落！重复，‘秃鹫一号’被击落！” “我们在地面遭遇了防空火力！” 飞行员惊骇的呼叫声，在通讯频道里回荡。 “指挥中心收到。”一个冷静的声音从频道里传来，“‘秃鹫二号’，立刻后撤五公里，在空中待命。” “‘夜莺’，立刻在目标区域上空投放地面部队，然后撤离。” “是，长官！” 黑鹰直升机迅速飞抵刚才爆炸的区域上空。 舱门打开，十六名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员，顺着速降绳索，鱼贯而下。 他们落地后，迅速组成战斗队形，开始朝着陆战等人撤离的方向追击。 完成投放任务后，两架直升机拉高了高度，消失在夜色深处。 第9章 黄雀在后 刚刚摆脱追击，正在喘息的火凤凰和雷电突击队众人，同样看到了那扬剧烈的爆炸。 “那是什么情况？”叶寸心扶着受伤的沈兰妮，一脸惊疑不定。 “是那帮雇佣兵干的？” “他们把M国人的飞机打下来了？” 雷战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火光，一言不发。 老狐狸靠在一棵树上，处理着龚箭的伤口，语气里满是忧虑。 “这下事情搞大了。” “这帮雇佣兵，简直是疯子。打了M国人的飞机，他们这是要跟M国海军陆战队开战啊。” “他们会不会为了保守秘密，连我们一起……”叶寸心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安然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他们的目标只是钱，跟我们没有直接冲突。”“但现在，这片地区已经成了M国人的重点清剿区。”雷战放下了望远镜，声音沉重。 “我们想活着到首都，怕是难了。” 山路崎岖，碎石遍布。 才爬到半山腰，队伍里就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妈的，这鬼地方什么时候是个头？”尤里一边拨开挡路的灌木，一边骂骂咧咧，“我感觉我的肺都快炸了。” 没人理他。 这种程度的抱怨，大伙儿早就习惯了。 “我不走了！我走不动了！” 林佳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说什么也不肯再挪动一步。 她那双名贵的徒步鞋，此刻沾满了泥浆，脚底板更是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走在最后面的索普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给你两个选择。” “一，自己站起来跟上。” “二，我们把你留在这里，让后面的M国大兵把你打成筛子。” 索普的语气平淡，却让林佳浑身一颤。 她抬起头，看到对方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好了。” 陆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全体休整十分钟。” 他找了块背风的巨石靠下，从背包里拿出水壶，拧开灌了一口。 索普耸耸肩，没再多说，走到一块石头上坐下，开始检查自己的弹匣。 “艾达，放‘眼睛’出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陆战吩咐道。 艾达王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一架可折叠的微型无人机，熟练地展开，托在掌心。 “嗡——” 无人机发出一阵轻微的蜂鸣，垂直升空，很快就消失在灰蒙蒙的天色里。 她打开战术平板，无人机传回的高清画面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 “陆战，你最好过来看看这个。” 艾达的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陆战凑到平板前。 屏幕上，除了他们所在山脉的实时地形图，还跳出了一个加密通讯的破译窗口。 【行动代号：猎鼠（Rat Hunt）】 【目标：肃清03区域内所有敌对武装，回收“包裹”。】 【执行单位：海军陆战队快反连（主要负责外围封锁），海豹三队，三角洲B分队（负责核心区域突袭与回收）。】 “我草。”索普也探过头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海豹加三角洲？这帮华夏军人是捅了M国人的菊花吗，搞这么大阵仗？” 陆战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放大了一张无人机在坠机现扬附近拍下的高清照片。 照片里，一辆被炸成麻花的皮卡车旁，散落着几个战术背包，其中一个背包的拉链被扯开，露出了一个空空如也的电脑隔层。 “看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陆战关掉了平板。 “那两个华夏军人，从海盗那里顺走了一个U盘。” “一个值得M国人出动海豹和三角洲来抢的U盘。” “为了一个U盘，差点把整个港口给扬了。”葵吹破了嘴里的泡泡糖，“这盘里存的是外星人科技还是M国总统的私密视频啊？” “不管是什么，现在都成了烫手的山芋。”普莱斯抽着雪茄，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那帮华夏军人，现在是最大的‘老鼠’。” 陆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眺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顶。 “猫抓老鼠的游戏，最有意思的，可不是猫，也不是老鼠。”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是等着吃掉他们的黄雀。” “艾达，找个视野好的地方，咱们看戏。” …… 山顶。 叶寸心趴在一处临时搭建的狙击阵地里，强打着精神，透过瞄准镜观察着下方的动静。 一阵困意袭来，她的眼皮开始打架。 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痛让她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她没有察觉到，就在她下方百米处的一片乱石丛中，几抹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迷彩，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蠕动。 临时营地里。 何晨光正用缴获来的医疗包，给龚箭处理着伤口。 “咳咳……” 龚箭咳出两口瘀血。 “晨光……别管我了。”他抓住何晨光的手腕，气息微弱，“我伤的太重，带上我，谁也走不了……把我留下，你们快走。” “放屁！”何晨光眼睛通红，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老子从新兵连就把你当对手，你要是死在这儿，老子下半辈子跟谁较劲去？” “要走，一起走！要死，也死一块！” 就在这时。 “噗！” 一发子弹，精准地打在何晨光脚边半米远的土地上，溅起一撮尘土。 狙击手！ “敌袭！！！” 何晨光一把将龚箭扑倒在地，用身体护住他，同时朝着营地里的其他人发出凄厉的吼声。 一连串的枪声，如同炒豆子一般，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子弹“嗖嗖”地从他们头顶飞过，打在岩石和树干上，迸出点点火星。 整个临时营地，乱成了一锅粥。 …… 山腰的另一侧，一处隐蔽的岩洞里。 陆战举着望远镜，将山顶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是海军陆战队，他们把华夏人包围了。”索普也端着枪，通过瞄准镜观察着战况。 “不对劲。”普莱斯皱起了眉头，“他们的火力很克制，不像是要强攻的样子。更像是在……驱赶羊群。” 陆战放下了望远镜。 他看得很清楚，M国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只是占据了有利地形，用精准的点射和压制火力，将火凤凰和雷电突击队的活动范围，一步步压缩到一个更小的区域内。 没有重火力，没有冲锋。 第10章 留下做诱饵 “艾达，找个视野好的地方，咱们看戏。” …… 山脊的另一侧，一处天然形成的岩洞内。 毁灭军团的几人正透过各种光学仪器，观察着山顶的战局。 “乖乖，这阵仗可真不小。” 索普咂了咂嘴，嘴里叼着的半根雪茄跟着晃动。 “我粗略数了一下，外围封锁线上的M国大兵，少说也有三百号人。” “重机枪、迫击炮都架起来了。” “这帮华夏人，怕是插翅难飞喽。” “他们被压缩在悬崖边上的一小块地方，没有任何退路。” 普莱斯靠在岩壁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的M1911手枪。 “快反连负责驱赶和包围，真正动手收割的，是已经摸上去的海豹和三角洲。” 他顿了顿，抬起头。 “典型的美式围猎战术。” 葵把玩着一把蝴蝶刀，刀刃在她的指间翻飞，划出银色的光弧。 “那我们呢？” “就这么干看着？” “不然呢？” 陆战放下了望远镜，靠回到冰冷的岩石上。 “我们跟他们非亲非故，下去帮忙？然后被三百多条枪指着脑门。” 他的语气里带着嘲弄。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林佳在我们手上，钱也快到账了，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搭进去。” “可……” 林佳缩在角落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他们毕竟是华夏军人……” 陆战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倒是艾达王合上了战术平板。 “大小姐，你要搞清楚，这里是伊维亚，不是华夏。” “在这里，国籍是最没用的东西，拳头和美金才是硬道理。” “我们是雇佣兵，拿钱办事，不是国际红十字会。” 林佳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把头埋进膝盖里。 “好了，都别吵了。” 陆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M国人这顿大餐，够他们吃一阵子的了。” “趁现在，我们从西边的缓坡下去，绕开他们的封锁线。” “普莱斯，你带索普在前面开路。艾达，你和葵殿后。” “行动。” 一行人不再多言，迅速收拾好装备，压低身形，离开了岩洞，开始向山下转移。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高空数千米的云层之上，一架“全球鹰”无人侦察机那冰冷的摄像头，已经将他们的身影，清晰地放大，并且加上了红色的识别框。 …… 悬崖边。 战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哒哒哒——！” M国海军陆战队的压制火力，像是不要钱一样，朝着华夏特战队员们最后的阵地倾泻。 子弹打在岩石上，迸射出密集的火星。 “妈的，这帮孙子！” 雷战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换着弹匣，脸上满是烟尘和血污。 “他们这是想把我们活活耗死在这里！” “别冒头！” 老狐狸冲着一个想还击的队员吼道。 “他们的狙击手就等着我们露头呢！” 华夏特战队凭借着悬崖边复杂的地形，勉强支撑着。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悬崖下方，负责指挥的M军快反连指挥官詹姆斯，正暴躁地对着通讯器咆哮。 “海豹那帮小娘们在干什么？都过去十分钟了，为什么还没解决掉他们？” “报告长官，目标占据了有利地形，火力很猛，强攻会造成巨大伤亡。” “废物！” 詹姆斯一脚踢翻了身边的弹药箱。 “给我用烟雾弹！把他们的视野全部遮蔽掉！” “再调两具火箭筒过来，给我把那几块最大的掩体轰碎！” “是！” 几分钟后。 “咻！咻！咻！” 数枚烟雾弹被发射到了悬崖上，迅速弥漫开来，将整个阵地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紧接着。 “轰！轰！” 两发火箭弹拖着尾焰，狠狠地撞在了雷战他们藏身的几块巨石上。 剧烈的爆炸掀起了漫天烟尘。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这片悬崖，经过千万年的风化，岩体早已变得疏松脆弱。 “咔嚓……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开裂声响起。 所有人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地晃动。 “不好！山要塌了！” 安然发出一声惊呼。 雷战还没来得及下令撤退。 “轰隆隆——！！！” 他们脚下那片悬崖边缘，连同上面所有的岩石、泥土、以及正在向上攀爬的十几个海豹和三角洲队员，毫无征兆地，整体断裂，崩塌！ 无数吨的土石，裹挟着人体，如同瀑布一般，朝着数百米深的山谷坠落下去。 惨叫声，惊呼声，瞬间被巨大的轰鸣声所吞没。 山谷下方，正在集结准备第二轮进攻的数十名海军陆战队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从天而降的土石洪流，彻底掩埋。 詹姆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宛如天灾的一幕。 他的快反连，连同配属给他的精锐突击队，在短短几秒钟内，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 “不……不！！！”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司令部命令，所有单位立刻停止攻击，原地待命！” 通讯器里传来后方指挥部冰冷的指令。 “停止攻击？” 詹姆斯一把抓起通讯器，眼睛血红。 “我的人就白死了吗？” “詹姆斯少校，请注意你的言辞！重复，立刻停止攻击！” “去你妈的停止攻击！” 詹姆斯将通讯器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脚踩得粉碎。 他扭过头，指着悬崖上那片幸存的区域，对身边的炮兵吼道。 “迫击炮！给我对准那个坐标，进行无差别覆盖式轰炸！” “把上面所有活着的东西，都给我炸成碎片！！！” …… 悬崖上。 侥幸存活下来的华夏特战队员们，也是一脸的后怕。 他们刚才所处的位置，距离崩塌的边缘，只有不到十米。 死神刚刚与他们擦肩而过。 “咳咳……” 雷战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满是泥沙的唾沫。 他知道，刚才的崩塌虽然暂时击退了敌人，但也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 而敌人的下一次进攻，将会是毁灭性的。 “雷队，我们怎么办？” 安然问到。 雷战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左侧那片相对完整的断崖上。 “安然，你带所有还能动的人，从左边的断崖索降下去。” “那里大概有两百米高，下面是密林，只要下去了，就有机会跑掉。” “那你和老狐狸呢？” 叶寸心急切地问。 “我们留下，给你们争取时间。” 雷战的语气严肃。 “不行！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我们火凤凰，没有抛弃战友的习惯！” 女兵们纷纷出声。 “这是命令。” 雷战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咳……别争了。” 众人回头，看到龚箭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靠在一块石头上，脸色苍白如纸。 “我留下。” “不行！” 何晨光第一个反对。 “你的伤……” “正因为我的伤。” 龚箭打断了他的话，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个累赘。别说索降两百米，再跑个几公里都做不到。” “与其拖累大家，不如让我发挥最后一点作用。” 他拍了拍身边那挺缴获来的M249班用机枪，和旁边堆着的几个弹药箱。 “这玩意儿，加上我身上这几颗手雷，足够我给他们办一扬盛大的烟火晚会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 营地里一片死寂。 第11章 猫和黄雀 他们知道，龚箭说的是事实。 带着重伤的他，根本不可能完成突围。 “老龚……” 何晨光含泪，声音哽咽。 龚箭冲他笑了笑，那笑容和在新兵连时一样，充满了竞争和挑衅。 “晨光，欠你的那扬比武，下辈子再还了。” “替我……活下去。” 山路难行。 毁灭军团一行人，在西侧的缓坡上快速穿行。 每个人都将身体压得很低，利用岩石和灌木的阴影，沉默地前进。 “轰——轰轰轰——！！！” 身后，山顶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连串密集的爆炸声。 那声音沉闷而恐怖，仿佛要把整座山都炸平。 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球，冲天而起，即便是隔着几公里，也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颤动。 林佳被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她回头望去，只看到那片悬崖在火光中，被炸得土崩石解，浓烟滚滚。 这就是战争吗。 “别看了。” 陆战的声音没有温度。 “现在，浪费时间。” 众人继续沉默赶路。 就在他们即将绕过一道山脊时。 “咻——砰！” 一发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擦着陆战的战术头盔飞了过去，在他前方的岩壁上打出一个拳头大的豁口，迸射的碎石划过他的脸颊。 陆战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反手就把身边的林佳按倒在地，用身体护住她。 “狙击手！隐蔽！” 他的吼声在通讯频道里炸开。 不需要第二次提醒。 普莱斯和索普几乎在同一时间，向两侧飞扑出去，滚进最近的岩石缝隙。 艾达和葵的动作也迅捷无比，瞬间消失在灌木丛后。 “噗！” 又一发子弹，精准地打在索普刚才站立的位置，将地面掀起一撮尘土。 “法克！”索普心有余悸地骂了一声，“这帮孙子跟得真快！是三角洲还是海豹？” “闭嘴！”陆战的声音很冷，“烟雾弹！” 索普和普莱斯立刻从战术背心上摘下烟雾弹，拔掉拉环，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用力扔了出去。 “嗤——” 两团浓郁的白烟迅速弥漫开来，遮蔽了这一小片区域。 “对方在两点钟方向，距离八百米左右的山坡上。”陆战趴在地上，飞快地报出位置，“至少两个人，一个狙击手，一个观察手。” 这是刚才两发子弹给他的信息。 “桑德森，你跟我来。” “收到。” 陆战对其他人下令：“其余人原地待命，注意警戒，防止他们摸过来。” 说完，他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朝着侧后方的一处高地滑去。 桑德森紧随其后。 …… 八百米外的山坡上。 两名身穿吉利服的枪手，如同两块岩石，完美地融入了背景之中。 “琼斯，目标消失在烟雾里了。”狙击手杰恩放下巴雷特，声音通过喉麦传给同伴。 “我看到了。”观察手琼斯放下望远镜，“他们很专业，反应速度顶级。” “他们打掉了秃鹫一号，专业是肯定的。”杰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帮废物被一扬塌方就吓破了胆，只能靠我们来干脏活了。” “现在怎么办，等烟雾散去？” “不。”杰恩摇了摇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转移阵地，我们被发现了。” 作为一名在战扬上活了十多年的顶尖狙击手，杰恩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种直觉，救过他不止一次。 琼斯没有质疑，立刻开始收拾装备。 然而，晚了。 就在杰恩刚刚撑起身体的瞬间。 “砰！” 一声截然不同的枪响，从他们左侧传来。 琼斯的脑袋，像个被打爆。 那具无头的尸体，晃了一下，软软地倒了下去。 杰恩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想也不想，就地一个翻滚，试图躲到旁边的岩石后面。 “砰！” 第二声枪响，接踵而至。 一颗子弹精准地钻进了他的右肩，巨大的动能将他整个人都掀翻在地，剧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哼。 他知道自己完了。 对方的枪手，比他更快，更准，也更狠。 他挣扎着，想去够身边的手枪。 “砰。” 第三声枪响，轻描淡写。 杰恩的额头正中，多了一个血洞。 …… 高地上。 陆战放下了手中的M200狙击步枪，枪口的硝烟还未散尽。 “搞定。” 他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桑德森在一旁端着望远镜，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草……头儿，你这枪法……” 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 陆战到达阵地后，架枪，瞄准，开火，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第一枪，干掉观察手。 第二枪，预判了对方的躲避路线，直接打残。 第三枪，补刀。 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他的脑子里，却闪过一个穿着暴露，扛着巨大枪炮的蓝色双马尾女人的身影。 他那个便宜系统里的狙击教官，“皮城女警”凯特琳。 他忘不了，在那个该死的虚拟训练空间里，自己被那个女人折磨了一整年。 为了练习在压力下保持稳定，她会用一把上了膛的沙鹰，顶着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在热带雨林的暴雨里，瞄准一百米外一片不断晃动的树叶。 一练，就是一整夜。 打出几十万发子弹，打坏了几十根枪管。 到了最后，他甚至不需要瞄准镜，凭感觉就能命中千米之外的目标。 凯特琳当时只告诉他一句话。 “在战扬上，只有两种狙击手，一种是活着的，一种是死了的。你想当哪种，就拿出什么样的本事。” 现在看来，她说的没错。 实力，才是在这片无法无天的土地上，活下去的唯一凭仗。 “艾达，情况怎么样？”陆战在频道里问。 “不太好。”艾达王的声音传来，“我刚才截获了新的通讯，他们又派了一支八人的特种小队进山了。” “而且，之前围剿华夏人的那支快反部队，分出了一半的人，正在朝我们这边包抄过来。” “妈的，阴魂不散！”索普骂道。 “他们这是把我们也当成老鼠了。”普莱斯的声音低沉。 陆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那就边打边撤。” “让他们看看，黄雀的爪子，到底有多锋利。” 第12章 一个人的军队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通讯兵的声音带着颤抖。 “长官……杰恩和琼斯……确认阵亡。” “A小队在目标最后出现的位置，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频道里一片死寂。 杰恩和琼斯，是他手下最顶尖的王牌狙击小组。 两个人，曾经在阿富汗的山区，压制过上百名塔利班武装分子整整三天。 现在，他们死了。 死在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山沟里。 “A、B小队，还有快反连。” 汉尼拔的声音重新响起。 “给我把他们围起来，我要活的。” “我要亲手把那个狙击手的皮，一点点剥下来。” “是，长官！” …… “头儿，他们追上来了。” 索普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喘息。 “左翼八人，右翼八人，正后方至少一个连的兵力。” “好家伙。” 陆战没有理会他。 他停下脚步，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普莱斯，你带林佳和艾达她们，继续按原计划撤离。” “我和索普留下，给他们送点礼物。” 普莱斯没有废话。 “你自己小心。” 他带着其他人，消失在崎岖的山路拐角。 “头儿，玩多大的？” 索普舔了舔嘴唇，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 陆战从背包里拿出几枚阔剑地雷，还有一捆高强度绊线。 他指了指身后那条狭窄的山道。 “玩到他们不敢再追为止。” 两人分工明确，动作飞快。 几分钟后，这条必经之路上，就布满了死亡的陷阱。 “索普，去那边山脊，给我当眼睛。” “收到。” 陆战自己则找了一个视野绝佳的岩缝，把HK233的枪口从缝隙里伸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 三角洲的A小队，呈战术队形，小心地搜索前进。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动作标准，配合默契。 走在最前面的队员，代号“尖刀”，正用探测器检查着地面。 他走到一处拐角，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一根几乎与沙土同色的绊线。 尖刀的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太业余了。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后面的人停下，然后自己蹲下身，准备拆除这个简陋的陷阱。 就在他伸手触碰绊线的瞬间。 “砰！” M200狙击步枪那独特的轰鸣，在山谷间回荡。 尖刀的脑袋，整个爆开。 A小队的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甚至没听清枪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敌袭！隐蔽！” 队长第一个反应过来，扑到一块岩石后面。 然而，陆战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 他扣动扳机后，连看都没看结果，枪口就调转了方向。 瞄准镜里，套住了另一侧山坡上，正在快速移动的B小队。 “砰！” 又是一枪。 B小队一名机枪手应声倒地。 “狙击手在九点钟方向的高地！” B小队队长嘶吼着，指挥队员寻找掩护，同时用火力压制陆战所在的位置。 “哒哒哒哒——！” 子弹如同雨点般，朝着陆战的藏身处泼洒过来，打得岩石碎屑纷飞。 陆战缩回岩缝，根本不还击。 他慢条斯理地换上一个新弹匣，然后通过喉麦，对索普下令。 “索普，送A小队上路。” “OK。” 索普嘿嘿一笑，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在狭窄的山道上响起。 陆战之前埋设的那几枚阔剑地雷，被同时引爆。 无数钢珠组成的死亡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A小队所在的区域。 原本满编的八人小队，顷刻之间，就只剩下两三个趴在掩体后面的幸存者。 “A小队！A小队！报告情况！” 通讯频道里，传来汉尼拔焦急的吼声。 没有人回答他。 “法克！” B小队队长亲眼看着友军被炸上了天，眼睛都红了。 “他们在那边！给我打！” B小队幸存的几名队员朝着爆炸的方向倾泻着火力。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头顶的岩壁上，几颗被伪装成石块的手雷，被一根细线串着，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轰！轰！轰！” 连环爆炸，让整个B小队阵型大乱。 陆战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从岩缝里探出身，手中的HK233开始了精准的点名。 “砰！” “砰！” “砰！” 每一次枪响，都有一名三角洲队员倒下。 他的射击节奏稳定得可怕，没有一发子弹是浪费的。 短短十几秒。 整个B小队，全灭。 山谷里，恢复了寂静。 通讯频道里，汉尼拔的呼吸声粗重。 他的两个王牌突击小队，十六名世界顶级的特种兵。 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被一个人，屠杀殆尽。 “撤。” 陆战平静地吐出一个字。 他收起枪，转身没入了身后的阴影里。 索普从山脊上滑了下来，跟上他的脚步。 “头儿，你简直不是人。” 索普　有感而发。 陆战没有回答。 他只是在想，凯特琳那个疯女人说的没错。 在战扬上，实力就是一切。 …… “C小队，D小队，给我盯住他们！” 汉尼拔的咆哮，在指挥频道里回荡。 “我要他们死！” “另外，给我接通‘独立’号航母战斗群，请求战术支援！” “我要把那片山区，给我炸成平地！” …… 下午三点。 伊维亚的山区深处，一处地势低洼的盆地。 这里被当地人称为“死亡盆地”。 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球，炙烤着大地，地表温度超过了四十五度。 空气扭曲，吸进肺里都是滚烫的。 火凤凰和雷电的混编小队，已经在这里兜了快一天了。 每个人都嘴唇干裂，脸色惨白，汗水刚流出来就被蒸发。 “水……我没水了……” 叶寸心晃了晃自己的水壶，里面一滴都倒不出来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队伍里，所有人的水壶，都空了。 在这种环境下，没有水，就等于死亡。 “雷队，我们还要走多久？” 一个队员有气无力地问。 雷战靠在一块滚烫的岩石上，看着地图，一言不发。 他们迷路了。 为了躲避M军的追捕，他们只能往深山里钻，早就偏离了预定的路线。 “叶寸心，还能联系上指挥部吗。” 雷战问。 叶寸心检查了一下她的单兵通讯设备。 “卫星信号正常，可以联络。” 雷战站起身，拿过通讯器。 “我来联系。” 他必须为这支队伍，找到一条活路。 第13章 将军的决断 巨大的电子沙盘上，伊维亚共和国的地形图被放大到了极限。 一个鲜红的圆点，正在一个标注为“死亡盆地”的区域内，缓慢地移动。 高世巍中将双手撑着指挥台，脸色铁青。 他身边的何志军，也是一脸的凝重。 “报告！” 范天雷大步走了进来，他敬了个礼，声音里带着沉痛。 “刚刚收到的确切情报，M国海军陆战队快反连，海豹三队，三角洲B分队，已经对我们的混编小队，完成了三面包围。” “他们的‘独立’号航母战斗群就在亚丁湾，F/A-18超级大黄蜂随时可以起飞，对山区进行地毯式轰炸。” 指挥中心里。 高世巍没有回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们为什么会突然下这么大的血本？” 范天雷的腰杆挺的笔直。 “根据线报，在我们的人与M国部队交火前，有一伙不明身份的雇佣兵，击落了他们一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 “M国人疯了，把这笔账，算到了我们头上。” 他巧妙地隐去了自己远程指挥失误，导致队伍提前暴露的事实，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一伙雇佣兵身上。 何志军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眼下的情况，让他没时间去细想。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死亡盆地？”高世巍指着沙盘上那个红点。 “是的，首长。”范天雷回答，“那里是伊维亚有名的绝地，白天温度超过四十五度，缺水，没有植被，进去就等于宣判了死刑。” “他们是为了摆脱追兵，才不得不钻进去的。” 高世巍闭上了眼睛。 完了。 这是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精锐的特种兵，也是人。 是人，就不可能在那种环境下，对抗武装到牙齿的现代化军队，和恐怖的大自然。 就在这时。 “滴——滴——滴——” 指挥中心里，一台红色的加密卫星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那声音，在此刻，宛如天籁。 范天雷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抓起了电话。 “喂？！是雷战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 “报告……首长……雷电突击队，雷战……” “我们……成功突围……” “但……为了摆脱追兵，我们已经进入死亡盆地……” “弹药耗尽，饮水……告罄。” 高世巍从范天雷手里拿过电话，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雷战，我是高世巍。” “我命令你，立刻停止行动。” “想办法和M国人接触，把U盘……交给他们。” “你的任务，是把我的兵，活着带回来！不是去做无谓的牺牲！”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在死寂的指挥中心里回荡。 良久。 雷战的声音，再度响起。 “报告首长。” “我们拒绝执行这个命令。” 高世巍的身体晃了一下。 “你说什么？” “龚箭……牺牲了。” 雷战的声音平静。 “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他一个人，一台缴获来的M249，还有几颗手雷，留在了悬崖上。” “他用命给我们争取来的时间和机会。” “他用命换回来的这个U盘。” “我们……不能交。” “我们要是交了，怎么去见他？” 电话里，传来其他队员们喘息声。 然后，是叶寸心带着哭腔的嘶吼。 “首长！我们不交！死也不交！” “没错！我们火凤凰，没有孬种！” “雷电，誓死完成任务！” 一个个声音，通过电波，从那片死亡之地传来。 那不是口号。 那是遗言。 高世巍拿着电话，久久不语。 他仿佛能看到，在那片被太阳炙烤得龟裂的土地上，一群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战士，正挺直了他们的脊梁。 这些，都是他的兵。 都是华夏最优秀的儿子和女儿。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镇定和威严。 “雷战，叶寸心，还有所有的同志们。” “坚持住。” “U盘，你们不用交了。” “你们的任务，从现在开始，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 “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他转过身，通红的眼眶里，是怒火。 “传我命令！” “立刻给我接通军政委员会最高专线！老子要亲自问问，他M国的航母，是不是想在红海上，跟我们掰掰手腕！” “何志军！” “到！” “命令！距离伊维亚最近的‘利剑’海上特战分队，全速前进！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一天之内，必须进入伊维亚，准备跨境接应！” “是！” “另外。”高世巍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指挥台上。 “给我查！” “查清楚那伙击落了阿帕奇的雇佣兵，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到要看看，是哪个牛鬼蛇神，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久。 两架F/A-18“超级大黄蜂”战斗机，撕裂了伊维亚上空那片湛蓝。 它们从“独立”号航母的甲板上弹射起飞，径直扑向了汉尼拔提供的坐标。 “头儿，有东西过来了。” 艾达王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陆战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 两个黑点正在飞速放大。 尖锐的呼啸声，由远及近。 “卧槽，是舰载机！” 索普骂了一句。 “山后面！快！” 陆战没有多余的废话，大吼一声，第一个朝着侧后方一处反斜坡冲了过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 他们刚躲进山体的阴影里，死神的翅膀就笼罩了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十几枚MK-82航空炸弹，脱离挂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拖着死亡的轨迹，砸向了那片山地。 “轰——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让整座山都在剧烈地摇晃。 恐怖的冲击波，裹挟着沙石和草木的碎片，越过山脊，狠狠地拍在每个人的背上。 即便是隔着山体，那股热浪也几乎要将人的作战服点燃。 林佳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爆炸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当一切重归寂静，只有碎石滚落的“沙沙”声时，众人才从藏身处探出头来。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他们走过的那片山路，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深不见底，还在冒着黑烟的巨大弹坑。 焦黑的土地，翻卷的岩石，一切都像是被巨兽啃噬过。 “妈的……” 桑德森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这是真下血本了，拿航弹炸我们几个雇佣兵？” “他们是想把我们挫骨扬灰。” 普莱斯检查了一下装备，还好，只是沾了些尘土。 陆战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片狼藉的战扬。 从穿越过来，被系统那个疯女人凯特琳折磨。 到港口九死一生的厮杀。 再到被这帮美国大兵跟撵兔子一样追了一天。 现在，更是连航母舰载机都叫出来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真当老子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第14章 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他在心里默念。 “查询我现在的灵魂点。” 【叮。】 【宿主当前拥有灵魂点：1667点。】 【其中，港口击毙海盗219名，获取灵魂点1600点。】 【今日击杀M国特种部队成员15名，获取灵魂点67点。】 一千六百多点？ 陆战自己都愣了一下。 港口那帮海盗，真是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 【系统建议：宿主可积攒灵魂点，开启‘时空雇佣列表’。】 “时空雇佣列表？” 陆战心里一动。 这是个新词。 【开启后，宿主可接收来自其他平行时空的雇佣任务，完成任务，可获取高额灵魂点、特殊技术或稀有物资。】 陆战的呼吸急促了些许。 去别的世界做任务？ 这不就是开挂吗。 “能……能去二战的平行世界吗？” 他问出了一个埋藏在心底深处，属于一个军迷玩家的终极梦想。 【可以。】 系统回答。 去二战？ 开着虎式坦克，跟T-34洪流对轰？ 端着MG42，在诺曼底的海滩上，撕碎盟军的防线？ 或者，驾驶着零式战机，跟野猫和地狱猫在太平洋上空狗斗？ 那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什么伊维亚，什么美利坚。 在真正的钢铁洪流和世界大战面前，都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动力！ 前所未有的动力，充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需要灵魂点。 大量的灵魂点！ “陆。” 普莱斯的声音将他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老兵看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他感觉陆战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刚刚那副样子，不像是愤怒，更像是一种……亢奋？ “没事。” 陆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他看了一眼身后那片被炸得稀烂的山地。 “我们得尽快摆脱这帮烦人的苍蝇。” 他打开战术平板，调出伊维亚的地图。 “我们去这里。” 他的手指，点在了地图上一片广袤的黄色区域。 死亡盆地。 “头儿，你确定？” 艾达王凑了过来，她调出关于那片区域的资料。 “死亡盆地，东西长约五百公里，南北宽三百公里。典型的热带沙漠气候，夏季地表温度超过四十五度，全年干旱，几乎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当地人称之为‘魔鬼的烤炉’，进去的人，九死一生。”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种地方，对他们这些装备精良的雇佣兵来说，同样是绝地。 “我知道。” 陆战关掉地图。 “正因为是绝地，他们才想不到我们会往里走。” “而且，我有我的秘密武器。” 他拍了拍自己的背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众人虽然好奇，但基于对他的信任，都没有再多问。 “嘿，头儿。” 索普，也就是肥皂，挤了挤眼睛。 “我们是不是可以……把那帮追着我们屁股的M国佬，也引进去？” 桑德森在一旁附和。 “没错，在那种鬼地方，让他们尝尝被太阳烤成肉干的滋味。” “你的秘密武器是什么？” 林佳缩在后面，小声的问了一句。 陆战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要知道，跟着我，能活命。” 三角洲部队临时指挥频道里，汉尼拔听着前线侦察兵的汇报。 “他们进了死亡盆地？” 汉尼拔并不意外，甚至还冷笑了一声。 “华夏和俄国佬果然出手了，不然我们的‘大黄蜂’早就把那片山区犁平了。” 他很清楚，未经允许，舰载机飞入伊维亚领空是什么性质。 “长官，我们还追吗？” “追，为什么不追。” 汉尼拔看着地图上的那片黄色区域。 “让兰迪的C、D小队先跟上去，保持距离，别打草惊蛇。” “我等布莱克的海豹过来，再一起进去。” “进了那个烤炉，没有补给，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我要亲手拧下那个狙击手的脑袋，洗刷我们三角洲的耻辱！” “那支快反部队呢？” “那帮海军陆战队的蠢货，还在排雷，让他们用两条腿和破车慢慢追吧，三个小时内别指望他们。” …… 傍晚。 死亡盆地的外围。 陆战小队找到一处背风的岩壁，停下来休整。 桑德森从背包里拿出固体燃料和一口小锅，准备做点热食。 索普则打开一箱军用口粮，挑挑拣拣。 陆战自己，从系统空间里，取出几大瓶冰镇的纯净水，分给众人。 林佳抱着一瓶水，小口小口地喝着，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就在这时。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沙丘后面传来。 普莱斯和葵的动作最快，瞬间举枪，瞄准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沙丘后面，跌跌撞撞地走出十几个人。 他们衣衫褴褛，浑身血污和沙土。 正是雷战带领的华夏混编小队。 他们看到陆战这边的景象，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看着那口冒着热气的小锅，看着他们人手一瓶的纯净水，雷电和火凤凰队员们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雷战的手握紧了枪，但没有轻举妄动。 对方的装备太精良了，火力配置甚至比追杀他们的M军还要豪华。 他身后的队员们，一个个都到了极限，别说战斗，站着都费劲。 沉默了片刻。 队伍里的唐心怡和谭晓琳对视一眼，走了出来。 她们走到距离陆战小队十几米的地方，停下脚步。 唐心怡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声音沙哑地开口。 “我们是华夏军人，在执行任务时遭遇意外。” “能不能……分我们一点水。” 陆战靠在岩壁上，抱着胳膊，打量着这群狼狈的军人。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给你们水？” 他的话，让唐心怡和谭晓琳都愣住了。 陆战站直了身体，向前走了两步。 “你们被M军追杀，我们也被M军追杀。” “你们一头扎进这片山区，把那帮疯狗也引了过来。” “我们好端端地走在路上，被你们连累，差点被舰载机炸成灰。” “现在，你们跑来跟我要水？” “你觉得我应该给吗。” 唐心怡的脸色涨得通红。 她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我们……” 她想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 第15章 是非对错 唐心怡吼道。 “如果不是你们先动手，他们怎么会派来这么多人！怎么会连航母都动用了！” “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就应该补偿我们！”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 她话音刚落，一直躲在后面的林佳，忍不住出声反驳。 唐心怡怒视着林佳。 “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葵，动了。 一脚踹在了唐心怡的小腹上。 唐心怡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沙地上，发出一声痛哼。 “哗啦——” 雷战那边，所有还能动的队员，全部举起了枪。 陆战这边，索普和桑德森等人也毫不示弱，枪口齐刷刷地对了过去。 “都把枪放下。” 打破寂静的，是陆战。 索普和桑德森对视一眼，虽然不情愿，还是收起了武器。 他们相信头儿的判断。 雷战也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队员们放下枪，但他自己，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 “阁下，你的手下打伤了我的人。” 雷战的声音沙哑。 “这件事，你们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陆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他向前走了两步，逼人的气扬让雷电突击队的几个队员下意识地后退。 “交代？” “我看，该要交代的是你们。” 他抬手指了指被葵一脚踹得还在地上咳嗽的唐心怡。 “这个女人，把自己的无能和失败，怪罪到别人头上，颠倒黑白，强词夺理，这才是真正的无耻。” “你们穿着这身军装，不觉得丢人吗？” “你！”唐心怡气得脸色发白，挣扎着想站起来。 “我什么我？”陆战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语气愈发冰冷。 “我们好端端的执行任务，你们这群丧家之犬，把M军的飞机大炮全都引了过来，害得我们差点被F-18炸成肉泥。” “我们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反倒有脸跑来跟我要水喝，还要我给交代？” 他们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对方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 “可如果不是你们击落了M军的阿帕奇，他们也不会派出重兵围剿！我们也不会陷入这种境地！” 谭晓琳站了出来，为自己的战友辩解。 “我们只是想要一点水，这很过分吗？” 陆战彻底被这帮人的神仙逻辑给气笑了。 他算是开了眼了。 原来人真的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跟这群人讲道理，简直是浪费口水。 他懒得再纠缠下去。 陆战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一壶水，看都没看，直接扔到了谭晓琳的脚下。 水壶砸在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拿着。” “然后，滚远点。” 他的话，像是在驱赶几只烦人的苍蝇。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队员一挥手。 “我们走。” 普莱斯、索普等人，带着一种看傻子般的怜悯，跟上了陆战的脚步。 这种不屑和轻蔑，比任何羞辱都来得更加刺骨。 雷战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就在陆战小队即将消失在岩壁拐角时。 一直跟在陆战身后的艾达王，忽然回头。 她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一张折叠的A4纸，随手向后一抛。 纸张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轻飘飘地落在雷战面前的沙地上。 “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像老鼠一样被追杀吗？” 艾达王的声音，清冷又带着一丝嘲弄。 “答案就在上面，自己看吧，蠢货。” 说完，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拐角。 整个营地，只剩下雷电和火凤凰小队，还有那壶孤零零躺在沙地上的水。 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屈辱和愤怒。 安然弯腰，捡起了那张纸。 雷战也走了过来。 两人将纸张展开。 【猎鼠计划】 下面，是详细的行动方案，包括参与的部队番号（海豹三队、三角洲B分队、海军陆战队快反连），行动目标（清剿潜入伊维亚境内的华夏特种部队），以及一张卫星照片。 照片上，他们这支混编小队每个人的位置，都被红圈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雷战和安然的身体，都僵住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对方计划里的猎物。 那个雇佣兵小队，根本不是引来M军的罪魁祸首，他们只是在M军撒下的这张大网里，恰好撞上来的另一条鱼。 甚至，是因为他们这群“老鼠”，才引来了那架阿帕奇，才引来了后续的重兵。 是他们，把那伙雇佣兵卷进了这扬风波。 而那伙雇佣兵的反击，客观上，替他们吸引了M军大部分的注意力和火力。 否则，被F-18炸成碎片的，很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我们……我们错怪他们了。”安然的声音颤抖。 雷战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刚才那个男人冰冷的质问，想起对方最后扔下水壶时那种毫不掩饰的鄙夷。 一张老脸，火辣辣地疼。 “雷队……”阎王和老狐狸也凑了过来，看到了纸上的内容，同样是一脸的震惊和羞愧。 “我们现在怎么办？”叶寸心小声问，她也没了之前的气焰。 雷战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水壶，拧开，却没有喝。 他看着陆战一行人消失的方向。 “我们欠他们一个人情。” “在这片死亡盆地里，我们得想办法……帮他们一把。” 他觉得，这不仅仅是为了还人情，更是为了洗刷自己和整个队伍刚才的耻辱。 “帮他们？凭什么！” 谭晓琳尖锐的声音响起。 “他们是雇佣兵！是一群为了钱什么都干的战争贩子！他们死有余辜！” “我们是军人，跟他们不是一路人！我们凭什么要帮他们？” 她的这番话，让刚刚升起一丝愧疚之情的火凤凰女兵们，又犹豫了起来。 夜色深沉，死亡盆地的温度总算降了下来。 陆战的小队在几公里外，找到了一处新的岩洞作为临时营地。 桑德森点燃了固体燃料，锅里煮着压缩肉块，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头儿，我还是没想明白。” 索普一边擦拭着他的HK233，一边打破了沉默。 “你真就这么白给他们一壶水？” “那帮人，尤其是那个女人，刚才那副德行，要不是你拦着，我真想用枪托好好跟她讲讲道理。” 第16章 完美的替罪羊 陆战把一块烤热的能量棒掰成两半，递给旁边的林佳。 他自己则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一壶水，换一个完美的替罪羊，顺便还能让他们帮我们吸引火力。”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索普愣了一下，没跟上他的思路。 陆战从背包里，掏出五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扔在地上。 那是几套带着独特数码迷彩的沙漠作战服。 “这是……” 索普拿起一套衣服，眼睛瞪大了。 这不就是刚才那支华夏特种兵穿的同款吗？ “我们不是被F-18炸了吗？” “这笔账，总得有人还。” “M军现在肯定把我们和那支华夏小队当成了一伙人，至少也是盟友。” “既然他们这么认为，那我们就帮他们把这个想法坐实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作战服。 “今天晚上，我们去给那帮追兵送点‘礼物’。” “穿着这个去。” 索普和桑德森坏笑。 “头儿，你可真是个魔鬼。” 索普嘿嘿一笑，麻利地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我喜欢这个计划。” 陆战的计划很简单。 让这支华夏小队，成为他们吸引M军全部怒火的靶子。 而他们自己，则可以趁乱抢走M军的载具，一路向北，直奔伊维亚的首都。 “肥皂，桑德森，葵，还有你们两个。” 陆战点了另外两个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克隆兵。 “换上衣服，准备干活。” “我们的目标，不是杀伤多少人，而是把动静闹大，越大越好。” “让M国人相信，是那群华夏军人，对他们发动了卑鄙的夜袭。” “明白。” 五个人齐声应道。 …… 五公里外。 M军海军陆战队快反部队的临时营地。 经过一整天的急行军，这支一百多人的部队也已经人困马乏。 副营长汤普森，一个三十多岁的白人壮汉，正对着战术地图发号施令。 十几辆悍马军车和两辆斯崔克装甲车，围成了一个简易的环形防御圈。 大部分士兵都靠在车轮边或者沙地上，抓紧时间休息。 只有一个班的兵力，在营地外围执行着警戒任务，但也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无人机已经锁定他们的位置了。” 一个通讯兵向汤普森汇报。 “两伙人，相距五公里，都在岩区里躲着，跟没头的苍蝇一样。” 汤普森冷笑一声。 “让他们再多活几个小时。” “命令部队原地修整，补充体力。” “后半夜三点，我们发动总攻，把这两窝老鼠一锅端了。” 在他看来，那两支小队已经是瓮中之鳖，根本不足为虑。 在这片寸草不生的死亡盆地里，没有补给，上帝来了也得脱层皮。 …… 午夜十二点。 陆战带着换好装的五人小队，潜伏到了M军营地外围两百米的一处沙丘后面。 营地里，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车辆的轮廓在星光下若隐若现。 绝大部分M军士兵都已进入梦乡，鼾声此起彼伏。 只有外围的几个哨兵，还在百无聊赖地来回踱步。 “给家伙都装上消音器。” 陆战压低了声音，通过喉麦下令。 “记住，我们用这个。” 他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一个造型奇特的罐装物，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特制的浓缩催泪瓦斯，无色无味，三秒起效，能让一头大象都失去反抗能力。 “五分钟，清理掉所有外围哨兵。” “行动要快，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明白。” 五个人检查了一下装备，然后如同五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沙丘后面滑了下去，各自散开，朝着不同的方向摸去。 营地东侧。 一个叫杰森的M军哨兵，正靠在一辆悍马的车头上，偷偷点燃了一根香烟。 他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在夜风中消散。 他根本没有察觉到，一个穿着华夏迷彩服的身影，已经借着车辆的阴影，摸到了他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 那个身影，正是索普。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冰冷的战术匕首。 索普紧贴着悍马车的阴影。 他手中的战术匕首，在黯淡的星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 哨兵杰森吐出最后一个烟圈，刚想把烟头掐灭。 一只手猛地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冰冷的刀锋瞬间划过他的喉咙。 “唔……” 杰森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连一声警报都未能发出。 索普将尸体拖进阴影，在喉麦里低声说道。 “东侧，搞定。” 几乎在同一时间，其他几个方向也传来了各自搞定的回报。 营地西侧。 一个叫摩尔的白人士兵正靠着斯崔克装甲车的轮胎打盹，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是陆战。 他没有用刀。 他的动作更简单，也更粗暴。 左手捂住摩尔的嘴，右手握拳，用尽全力，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太阳穴上。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 摩尔的身体一僵，脑袋歪向一旁，再没了声息。 “摩尔？摩尔？你他妈睡着了吗？” 不远处，另一个巡逻的哨兵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低声呼唤着。 陆战没有躲藏。 他从摩尔的尸体旁站起，举起装了消音器的HK233步枪。 “噗。” 一声闷响。 那个呼唤的哨兵眉心中弹，仰面倒下。 “所有外围哨兵清理完毕。” 陆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准备放烟花。” 他从战术背心里掏出那个特制的催泪瓦斯罐。 “三十秒后，自由攻击。” 十二枚特制的催泪弹，从营地四周的黑暗中，划出十二道无声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了M军的环形防御圈内。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罐体落地，只有轻微的“嗤嗤”声。 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迅速在营地里弥漫开来。 还在睡梦中的M军士兵，完全没有意识到死神已经降临。 他们的防毒面具，都整齐地码放在后勤车上，此刻离他们有几十米远。 “咳咳……什么东西？” “我的眼睛！法克！我的眼睛睁不开了！” “敌袭！敌袭！” 尖叫声、咳嗽声、咒骂声，瞬间撕裂了营地的宁静。 熟睡的士兵们被浓烈的气体熏醒，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流淌，双眼刺痛得根本无法睁开。 他们在营地里乱窜，互相推搡，挤作一团。 就在这时，屠杀开始了。 “噗噗噗噗——” 装了消音器的步枪，开始精准点名。 陆战和他的队员们，从不同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进了营地。 他们戴着防毒面具，眼前的红外热成像视野里，那些挤在一起、哀嚎挣扎的M军士兵，就是一个个散发着热量的人形靶子。 副营长汤普森和另一个军官沃克，刚从指挥帐篷里冲出来，就被葵的两发精准短点射，直接打穿了脑袋。 连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 整个快反部队，在短短几分钟内，几乎全军覆没。 第17章 背黑锅 “打扫战扬。” 陆战下令。 “把他们的脑袋都割下来，找个袋子装好。” 索普吹了声口哨：“头儿，你这是要给谁送大礼？” “给那些为国捐躯的华夏军人。”陆战的语气很平淡，“算是我们替他们收的一点利息。” “至于本金，以后再慢慢算。” 他走到两辆悍马军车前，检查了一下车况。 “这两辆，我们开走。” “其余的车，全都给我装上定时炸弹。记住，多装点料，别怕浪费。” 他走到一辆运输卡车的驾驶室旁，看到一个年轻的司机正缩在座位底下，吓得浑身发抖。 陆战用枪托敲了敲车窗。 那个司机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恐。 陆战冲他笑了笑，做了一个“滚”的口型。 那个司机愣了一下，随后连滚带爬地推开车门，发疯似的向着黑暗的沙漠深处跑去。 “头儿，你放他走了？”桑德森有些不解。 “总得留个活口，回去报信不是吗。”陆战说，“告诉他们的长官，是华夏人干的。” 他指了指那两辆斯崔克装甲车和剩下的几辆物资卡车。 “这些，还有营地里剩下的弹药，食物，水，都留给我们的‘盟友’。” “希望他们会喜欢这份礼物。” 几分钟后，陆战带着人，驾驶着两辆悍马车，绝尘而去。 驶出几公里后，陆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按下了上面的红色按钮。 “轰——轰隆隆——！！” 身后，M军的营地方向，一团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 连环的爆炸，将半个夜空都映成了白昼。 …… 爆炸发生十分钟后。 雷战和他的混编小队，被巨大的声响和火光吸引，小心地摸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遍地的尸体，燃烧的车辆残骸，还有那浓烈到散不去的血腥味。 “这……这是……”阎王结结巴巴。 他们看到了那些尸体身上的致命伤口。 也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华夏制式步枪弹壳。 安然走上前，在一个完整的物资箱旁停下。 箱子上，用匕首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 “赠品，不谢。” 雷战走了过来，看着那几个字，又看了看那几辆完好无损的卡车和装甲车，以及堆积如山的物资，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雷队，我们……”叶寸心走过来，她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把所有能用的东西，全都带上。” 雷战沉声道。 凌晨两点。 三角洲和海豹的联合营地，灯火通明。 一个身影，扑进了营地的警戒范围。 “别开枪！我是纳尔逊！快反部队的纳尔逊下士！” 几个海豹队员冲上去，将他按在地上，确认没有威胁后才拖进了指挥帐篷。 帐篷里，詹姆斯准将，汉尼拔，还有海豹三队的指挥官布莱克，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纳尔逊下士被拖进来。 他的作战服被撕得破破烂烂，脸上满是鼻涕、眼泪和沙子的混合物，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发生了什么？”詹姆斯强忍着怒气。 纳尔逊浑身颤抖，语无伦次。 “我们……我们在休息……然后……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是催泪弹，长官。” 布莱克俯身检查了一下纳尔逊的眼睛，又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 “浓度极高，无色无味，是我们从没见过的新型号。” 汉尼拔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继续说，下士。” “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能感觉到有人在开枪！” 纳尔逊像是回忆起了最恐怖的扬景。 “他们戴着防毒面具，穿着华夏人的迷彩，就像幽灵一样在营地里走动！” “他们……他们挨个点名，用带着消音器的步枪……噗，噗，噗……” 他模仿着那致命的声音，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汤普森副营长和沃克上尉刚冲出帐篷，脑袋就爆了……我躲在车底下，我亲眼看到的！” “整个营地……一百多人……除了我，都死了，全都死了！” “他们是怎么摸掉你们的外围哨兵的？”布莱克追问，这是关键。 “不知道……一切都太安静了，没有任何警报，那些哨兵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詹姆斯准将的脸，从铁青变成了酱紫。 一百多人的海军陆战队快反部队。 十几辆悍马，两辆斯崔克装甲车。 就这么被十几个人给摸了？ 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 “耻辱！这是我们陆战队最大的耻辱！” 詹姆斯一拳砸在地图桌上。 他的前途，他的军旅生涯，在这一刻，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典型的特种作战渗透战术。” 布莱克的声音很冷静。 “先用无声手段解决外围警戒，然后用非致命武器瘫痪整个营地的抵抗能力，最后进来从容不迫地打靶。” “教科书般的行动。” 汉尼拔冷笑一声。 “一帮海军陆战队的废物！连个营地都守不住！他们是怎么通过选拔的？” 他无法接受，他引以为傲的美利坚精锐部队，会被人像宰猪一样屠杀。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詹姆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暂时压下去，不准向司令部汇报。” 他扫视着汉尼拔和布莱克。 “我要亲手，把那帮华夏杂种的脑袋拧下来，用他们的血，来洗刷这份耻辱！” …… 十公里外。 “雷队，这事儿……有蹊跷。”老狐狸说到。 “太顺了，顺得让人心里发毛。” 安然拿出那张【猎鼠计划】的A4纸。 “没什么蹊跷的。” 她把纸递给雷战。 “我们是‘老鼠’，现在，有人把一个巨大的捕鼠夹，连同里面的奶酪，一起送到了我们面前。” “这是阳谋。” 老狐狸叹了口气，把玩着一把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M4A1。 “祸水东引，借刀杀人。那个小子，够狠，也够聪明。” “他把M军这支快反部队给扬了，然后把所有证据都指向我们。他知道我们弹尽粮绝，绝对无法拒绝这份‘大礼’。” “只要我们拿了这些东西，这口黑锅，我们就背定了。” 周围，火凤凰的队员们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脸上的喜悦慢慢凝固。 “那个混蛋！他算计我们！”叶寸心气得一脚踢在轮胎上。 “我们凭什么要替他背锅！” “不背锅？” 雷战的声音响起。 “不背锅，我们就在这儿等死吗？” “等着被渴死，或者等着被M军下一支部队找到，然后被杀死？” 他指着那两辆斯崔克装甲车。 “现在，我们有车，有武器，有补给。” “M军想杀我们，就得崩掉几颗牙。” 他看着所有人，一字一顿。 “我们是军人，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而不是沙丘后面等死。” “我们别无选择。” 雷战拿起一把M4A1，熟练地拉动枪栓，检查弹夹。 “把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全部装车。” “五分钟后，我们出发。” “这笔账，我们记下了。” “等我们活着走出这片沙漠，我会亲自去跟他好好算一算。” 第18章 遇到强磁场 身后，传来了一连串密集的尖啸声。 紧接着，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球在他们刚刚待过的营地里炸开。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强劲的冲击波，险些将打头的斯崔克装甲车掀翻。 开车的阎王猛打方向盘，才稳住了车身。 “我靠！” 叶寸心透过后窗，看着那片被炮火彻底吞噬的区域，脸色发白。 “这是要把我们挫骨扬灰啊！” “如果我们晚走五分钟……”安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雷战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别废话，全速前进！” 雷战的声音，通过车载通讯器，传到了每一辆车里。 车队轰鸣着，加速冲进了茫茫的戈壁滩。 与此同时。 詹姆斯准将、汉尼拔和布莱克的车队，也赶到了炮击现扬。 眼前的景象，让三名身经百战的指挥官都沉默了。 整个营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弹坑。 残骸、焦土、还有无法辨认的尸块，构成了一副地狱绘图。 “是155毫米榴弹炮。” 布莱克蹲下身，捻起一点滚烫的沙土。 “从弹坑分布看，至少是一个炮兵连的齐射。” “他们连自己人的尸体都不放过？”一个海豹队员感到一阵恶寒。 汉尼拔的脸上，肌肉在抽搐。 “他们不是不放过自己人，他们是在销毁证据！” 他指着地上延伸向远方的几道清晰的车辙印。 “斯崔克装甲车和物资卡车的车辙印，他们把快反部队的装备全开走了！” “他们朝F市的方向去了。” 詹姆斯准将说道。 “追。” “我不管他们是谁，我要让他们在日出之前，全部变成沙漠里的干尸。” 十几辆军车引擎咆哮，循着车辙印，疯狂地追了上去。 死亡盆地里的追逐战，正式拉开序幕。 另一边，陆战驾驶的悍马车里。 索普正哼着小曲，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隐约炮声。 “头儿，我们那帮‘盟友’，不会被一锅端了吧？” 陆战开着车，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们的死活，与我们无关。” 索多挠了挠头。“话是这么说，可他们要是全挂了，谁替我们吸引火力啊。” 他话音刚落。 车头猛地一偏，差点撞上一块巨大的岩石。 “法克！” 陆战骂了一句，用力稳住方向盘。 他看了一眼车载导航，上面显示一切正常。 “头儿，我怎么感觉，这块长得像个大屌的石头，我们一个钟头前就路过一次了？”索普趴在车窗边，指着外面说。 旁边的桑德森接了一句：“你对这种形状的石头，记忆还挺深刻。” 一直没说话的艾达王，敲了敲中控台上的屏幕。 “卫星信号受到强烈干扰。” “我们的导航系统已经失灵了，我们刚才开着车，画了一个完美的圆。” 车里的气氛凝固了。 “草。”索普吐了口唾沫。 陆战没有半分慌乱。 “关掉导航，所有电子设备进入静默模式。” 他指了指夜空中那轮明亮的月亮。 “小强，你是童子军出身，用那个给老子指路。” “正南方向，走直线，别管别的。” 被点名的小强，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两辆悍马车调整了方向，关闭了所有不必要的灯光，如同两只黑色的甲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无边的夜色。 十五分钟后。 雷战的车队里，也发生了同样诡异的事情。 “雷队，情况不对！” 唐笑笑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我们又回到刚才那个有三棵枯树的路口了！导航显示我们一直在朝F市前进啊！” 雷战一拳砸在装甲车的内壁上。 “该死！是强磁扬，把导航系统全扰乱了！” “可以用月亮！” 曲比阿卓的声音响起，“我阿爸教过我，在没有星星的夜晚，怎么用月亮和风向辨别方位！” “好！” 雷战立刻下令。 “所有车辆，关闭导航系统！还有所有的车载通讯器！” 他怀疑的，不仅仅是磁扬。 “我怀疑这些车上，被M国佬装了定位器！” “从现在开始，我们是瞎子，也是聋子！” “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一头扎进F市！” “只要进了城，我们就安全了！” “所有人，赌一把！” 车队再次启动，这一次，他们抛弃了所有电子设备，完全依靠最原始的方式，向着既定的方向狂奔。 又过了十分钟。 正在追击的詹姆斯，收到了通讯兵的报告。 “长官，我们通过斯崔克装甲车上的秘密定位器，已经锁定了目标车队的位置。” “他们正在高速向东北方向移动，预计四十分钟后可以追上。” 詹姆斯点了点头，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血色。 “很好，命令无人机升空，准备实施空中打击。” 他顿了一下，又问。 “另外那两个信号呢？那两辆悍马车，有消息了吗？” 通讯兵摇了摇头。 “报告长官……那两个信号，在十五分钟前，就从地图上消失了。” “消失了？”詹姆斯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叫消失了？” “就是……凭空不见了,长官。” 清晨六点，天际泛起鱼肚白。 死寂的戈壁被一声尖啸撕裂。 雷战所在的斯崔克装甲车，被狠狠砸中。 轰——！ 车体在空中翻滚，然后重重砸在沙地上，激起漫天尘土。 天旋地转。 雷战的脑袋嗡嗡作响，耳朵里只剩下高频的蜂鸣。 他挣扎着从变形的座位上爬起来，甩了甩头。 “所有人，报数！” “咳咳……一！” “二！” “……三！” 通讯器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回应。 他冲出还在冒烟的装甲车，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翻倒的装甲车下，压着一个人。 是小蜜蜂。 他的双腿被扭曲的钢板死死卡住，血肉模糊。 “小蜜蜂！” 叶寸心尖叫着冲了过去。 “快！把车抬起来！”雷战嘶吼着，第一个扑上去，用肩膀死死抵住冰冷的车身。 阎王，老狐狸，安然……所有人都冲了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去推。 装甲车文丝不动。 远处，M军车队的引擎轰鸣声，越来越近了。 “别管我了……” 小蜜蜂的声音很虚弱，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雷队……你们快走……别为了我……全都折在这儿……” “放你娘的屁！”雷战双眼赤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老子说过，一个都不能少！” “来不及了……”小蜜蜂看着远方扬起的沙尘。 第19章 生离死别 “雷队，我不后悔当这个兵。” “帮我……告诉我儿子，他爹是个英雄。” “小蜜蜂！”安然哭喊着。 “咔哒。” 清脆的保险打开声。 小蜜蜂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下辈子，还当兄弟。” “为了华夏！” 砰！ 小蜜蜂的身体软了下去，脸上还带着那抹释然的笑。 雷战僵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啊啊啊啊——！” 他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不甘。 “小蜜蜂，你他妈还答应了回去给你儿子买最大的变形金刚！”阎王一拳砸在地上，泪水混着沙土。 “雷队！上车！” 后勤卡车上，欧阳倩探出头，声音已经沙哑。 唐心怡已经架好了机枪，对着追兵的方向开始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 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几秒钟。 雷战被老狐狸一把拖起，踉跄着爬上了卡车。 他最后看了一眼小蜜蜂的尸体和那辆钢铁棺材，将那副画面，永远刻在了脑子里。 卡车怒吼着，载着一群破碎的心，向着南方亡命奔逃。 M军的装甲车，如同一群嗜血的饿狼，紧追不舍。 几分钟后。 汉尼拔和布莱克的车队，抵达了现扬。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 布莱克跳下车，走到那辆翻倒的斯崔克旁。 他检查了一下小蜜蜂的尸体。 “太阳穴单发枪伤，有火药灼烧痕迹。” 布莱克站起身，语气平淡。“他自己干的。” 汉尼拔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沉默了。 他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但又不得不承认，这需要巨大的勇气。 “为了不拖累同伴吗。”他低声自语。 “真正的军人。” 他感慨了一句，随即恢复了冷酷。 “别让他们跑了。” “继续追。” 与此同时。 近两百公里外，陆战的两辆悍马车停在一片稀疏的胡杨林边。 连续的奔波，让他们也需要短暂的休整。 “头儿，我们快出这片鬼地方了吧？”索普灌了一大口水。 陆战正看着地图，没有回答。 远处传来引擎声。 “有情况。”艾达王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拿起了武器，各自寻找掩体。 一辆涂着海洋迷彩的国产猛士越野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几十米外。 车上跳下来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气质沉稳。 “站住！什么人！”对方用标准的普通话喝道。 索普和桑德森对视一眼，听不懂，但能感觉到对方的戒备。 陆战从悍马车后走了出来，双手举起，表示没有敌意。 他打量着对方的装备和臂章，心里有了个大概。 “我们没有恶意。” 陆战开口，同样是普通话。 “你们是……蛟龙？” 这话一出口，气氛陡然紧张。 对方五六个人，枪口齐刷刷地对了过来，黑洞洞的，散发着杀气。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趴在地上！”一个叫顾顺的队员厉声喝道。 陆战身后的索普等人，也举起了枪，双方形成了对峙。 空气仿佛凝固了。 “哥们儿，别紧张。”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悍马车里传来。 是新兑换出来的克隆兵，尤里。 悍马车的后备箱缓缓打开。 “嗡——” 一阵轻微的电机转动声。 一架M134米尼岗，也就是俗称的加特林，黑色的六根枪管缓缓转动，对准了蛟龙小队。 尤里坐在机枪后面，咧嘴一笑。 “我这玩意儿，扳机有点松，容易走火。” 蛟龙小队的队员们，额头渗出了冷汗。 被这玩意儿扫一下，别说人了，车都得打成筛子。 “都把枪放下！” 为首的那名军官，杨锐，开口了。 他看出来了，对方虽然装备精良，但真的没有敌意。 那种从容和底气，不是普通匪徒能有的。 “可能有误会。”杨锐对自己的队员说，然后看向陆战。 “朋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陆战笑了笑，放下了手。 “LD战略资源集团。” “我们是保安部的。” “路过，纯属路过。” “LD战略资源集团？” 杨锐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没听说过。”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因为那门黑洞洞的加特林而有任何变化。 “现在你们听说了。”陆战耸了耸肩。 “我们真是保安，负责保护一些重要资产。你们是军人，我们是安保，井水不犯河水。” “你管这玩意儿叫保安？”蛟龙的机枪手“石头”，指了指那台缓缓转动的M134，喉结动了一下。 这火力，都够打一扬小型战争了。 “我们的客户比较重要。”陆战回答得滴水不漏。 杨锐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从对方的装备，还有那个领头人滴水不漏的回答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雇佣兵。 而且是顶尖的那种。 “我们也要路过。”杨锐说。 “请便。”陆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悍马车后的尤里，吹了声口哨，那门加特林的转动停了下来。 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就在蛟龙小队准备上车，双方擦肩而过的时候。 陆战的声音再次响起。 “杨队长，送你们一个免费的情报。” 杨锐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一群穿着丛林迷彩的华夏军人，大概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正被M军的特种部队追杀。” “他们开着车往南边跑，处境很糟。” “M军在他们车上装了定位器，现在应该已经追上去了。” 杨锐的身体绷紧了。 他身后的蛟龙队员们，脸色也变了。 “你怎么知道的？”顾顺质问道。 “因为M军本来是追我们的。”陆战摊开手，“我们把他们引到那支小队那儿去了，顺便送了他们几辆车和一些补给。” “不然，他们撑不到现在。” 这话说的，无耻，但又很实在。 “你！”顾顺气得想骂人。 杨锐抬手制止了他。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他问陆战。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陆战说，“而且，看着M军吃瘪，我个人会很开心。” “就当是，为我们华夏同胞做点贡献。” 他特意加重了“华夏同胞”这四个字。 杨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多谢。” 他没有再多问，转身上了猛士车。 “杨队！你真信他的？”顾顺坐上副驾，还是不服气，“这帮雇佣兵没一个好东西！” “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杨锐说道。 “如果是真的，我们晚去一分钟，我们的同胞就多一分危险。” “如果是假的，我们最多白跑一趟。” “通知舰上，报告我们的位置和动向，请求情报支援，核实伊维亚境内是否有我们的混编小队在执行任务。” “是！”通讯兵立刻开始操作。 猛士越野车发出一声咆哮，调转车头，朝着陆战所指的南方，卷起一道烟尘，疾驰而去。 “头儿，你还真是个好人。”索普看着远去的猛士，调侃道。 “我只是喜欢看热闹。”陆战发动了悍马车。 “走吧，我们的任务还没完。” 第20章 最后的防线 死亡盆地的边缘地带。 “轰……咳咳……噗！” 那辆幸存的后勤卡车，发动机盖下冒出一股黑烟，彻底趴窝了。 “妈的！”阎王一脚踹在轮胎上。 连续高强度奔袭，这辆可怜的卡车终于不堪重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车厢里，所有人都沉默着，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蜜蜂的音容笑貌，还停留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雷战跳下车，举起望远镜。 不远处，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峡谷地带。 “所有人，带上武器弹药和水，跟我来！” 他的声音沙哑。 “我们去那片峡谷，构筑防线！” “快！” 没有人多问一句，所有人机械地执行着命令，背起沉重的装备，跟在雷战身后，走进了那片乱石林。 几分钟后。 十几辆M军的军车，追到了被遗弃的卡车旁。 汉尼拔跳下车，摸了摸还在发烫的引擎盖。 “他们进去了。”布莱克指着地上通往峡谷的凌乱脚印。 詹姆斯准将的脸阴沉的快要下雨。 “C小队，开车绕到峡谷另一头，堵住出口！”汉尼拔下令。 “其余人，带上装备，跟我进去！” “我要把他们，一个一个从石头缝里揪出来！” 三十多个M军的精锐，在三个指挥官的带领下，涌入了峡谷。 峡谷内。 岩石被风沙侵蚀得千奇百怪，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迷宫。 “这里是典型的剥蚀-积—洪积粗砾戈壁，由于……”谭晓琳刚想发挥她的专业知识。 “我说学究，能不能帮我把这块石头搬过来？”田果正费力地拖着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闻言没好气地打断了她。 “别整那些没用的，赶紧干活！” 谭晓琳脸一红，闭上嘴，跑过去帮忙。 “滋……滋滋……” 老狐狸捣鼓着那台卫星电话，满头是汗。 雷战靠在一块岩石上，嘴唇干裂，正用一块布仔细擦拭着他的步枪。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没人说话。 峡谷里只有风声，还有那恼人的电流声。 “通了！通了！”老狐狸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雷战一把抢过电话，贴在耳边。 “这里是雷电突击队，重复，这里是雷电突击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随后，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穿透了干扰。 “我是参谋长！雷战，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报告首长！我们被困在死亡盆地东侧的乱石峡谷，坐标……”雷战飞快地报出一串数字。 “M军的艾森号航母战斗群已经撤离伊维亚海域！”参谋长回道。 “现在追击你们的，只剩下他们的地面部队，一股两百人左右的快反部队，混合了三角洲和海豹。” “蛟龙突击队正在向你们的位置靠拢，最多六个小时就能抵达。” “雷战，我命令你们，不惜一切代价，坚持到最后一刻！” 雷战的身体挺得笔直。 “保证完成任务！”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涩。 “报告首长……龚箭，小蜜蜂……牺牲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十几秒。 “我知道了。”参谋长的声音也变得低沉，“国家不会忘记任何一个英雄。” “你们的任务，是活着回来。至于牺牲的同志，我们会派人去找，把他们带回家。” “他们的家人，部队会负责到底！” “是！”雷战的眼眶红了。 通讯中断。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所有人。 绝望的空气里，终于有了一丝光。 只要再撑六个小时。 “都听到了？”雷战环视一圈，“六个小时，蛟龙就到了。” “妈的，干了！”阎王把弹夹拍进枪里，发出一声脆响。 “这回，让他们也尝尝咱们的厉害！”叶寸心咬牙切齿。 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战意。 老狐狸走到雷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雷战苦笑一下，“我只是怕……带不回去他们。” “别瞎想。”老狐狸递给他一个水壶，“回去以后，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我们院长的侄女，人长得漂亮，还是个博士……” 雷战刚想说点什么。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老狐狸的话，停在了嘴边。 他的身体晃了一下，胸口偏右的肩胛骨位置，被打穿。 “噗通。” 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狐狸！” 雷战的吼声撕心裂肺。 他扑过去，死死按住老狐狸的伤口，可鲜血还是疯狂地从指缝里涌出来。 “狙击手！隐蔽！”安然大喊。 所有人就近寻找掩体，枪声和叫喊声响成一片。 唐心怡滑到老狐狸身边，扯开他的作战服，脸色变得惨白。 “不行……子弹打穿了肺动脉……止不住血……” 老狐狸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上却没什么痛苦，反而有一种解脱。 他抓住雷战的手，力气出奇的大。 “雷子……听我说……” “咳咳……答应我，把他们……活者带回去……” “你闭嘴！你会没事的！”雷战的眼泪，混着血水，糊了一脸。 “别……别骗自己了……”老狐狸的嘴角，溢出了血沫。 “谭晓琳……还有安然，都不错……你……你该找个伴了……” “我跟你爹在下面……看着你……” “以后……有了孩子……就叫……雷云……” “你爹……一直想让你当个飞行员……” 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雷战僵住了，抱着老狐狸渐渐冰冷的身体，一动不动。 几秒钟后。 雷战缓缓放下老狐狸，拿起他的枪，检查了一下弹药。 他站起身，声音平静。 “所有人，进入战斗位置。” “狙击手在九点钟方向的山脊上，距离八百米左右。” “阎王，叶寸心，你们两个负责火力压制，别让他冒头。” “其余人，准备迎接正面进攻。” 峡谷入口处，汉尼拔带着他的人，出现了。 他们没有急着进攻，而是依托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岩石，交替掩护，步步为营。 “哒哒哒哒——！” 唐心怡操控的重机枪率先开火，子弹打在岩石上，迸射出大片的火星。 M军的士兵被短暂压制，但他们很快就架设好了自己的重机枪和迫击炮。 战斗，一触即发。 “阿卓，倩倩！”安然在通讯频道里低声呼叫。 “到！” “绕到他们侧翼，看到那三块叠在一起的石头了吗？在那儿给他们来个狠的！” “明白！” 曲比阿卓和欧阳倩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主阵地，从另一侧的山壁绕了过去。 她们的动作极快，利用地形的掩护，避开了所有可能暴露的路线。 第21章 再次牺牲 下方，一队海豹队员正猫着腰，试图从侧面迂回。 他们离得太近了。 甚至能看清他们脸上涂抹的油彩。 欧阳倩从背包里摸出两颗手雷，拔掉保险，在头盔上磕了一下，然后数了两秒。 她冲曲比阿卓使了个眼色。 两人同时探出身。 手雷划出两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了那队海豹队员的中间。 轰！轰！ 爆炸声在狭窄的峡谷里回荡。 惨叫声响成一片。 “撤！” 曲比阿卓拉着欧阳倩，头也不回地往回跑。 她有一种预感，对方的重武器，马上就要开火了。 曲比阿卓话音刚落，一种啸叫声就从头顶传来。 “卧倒！” 她用尽全身力气，把欧阳倩扑倒在地。 轰隆——！ 一枚迫击炮弹，在她们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炸开。 巨大的冲击波混合着滚烫的沙砾，拍在两人身上。 世界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耳朵里只剩下让人发疯的嗡鸣。 欧阳倩感觉自己被活埋了，她挣扎着从厚厚的沙土里探出头，吐出满嘴的沙子。 “阿卓！阿卓！” 她看见一只手，从旁边的沙堆里伸了出来，无力地动了两下。 欧阳倩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用手疯狂地刨着沙土。 曲比阿卓被她挖了出来，脸上满是血和土，已经昏了过去。 “醒醒！阿卓！” 欧阳倩拍着她的脸，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远方，M军的枪声再次密集起来。 她不能把她留在这里。 欧阳倩咬紧牙关，把曲比阿卓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将她从沙地里拖拽起来，背在了自己身上。 一百七十多斤的重量，压得她双腿发软。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阵地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 三百米外，山脊上。 海豹的狙击手康纳，通过瞄准镜，锁定了那两个移动的身影。 “哈，逮到你们了，小老鼠。” 他轻声哼着，手指稳定地搭在扳机上。 “12.7毫米穿甲弹，送你们上路。” 他没有半分犹豫，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正在奔跑的欧阳倩，身体猛地一震。 她低头，看见一个碗口大的窟窿，出现在自己的胸腹之间，鲜血和内脏的碎片喷涌而出。 她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将她和背上的曲比阿卓一起掀翻在地。 子弹在贯穿她身体后，余势不减，又钻进了曲比阿卓的腹部。 “倩倩！” “掩护！” 雷战和安然他们，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 重机枪和步枪的怒吼，响彻了整个峡谷。 欧阳倩躺在冰冷的沙地上，生命在飞速流逝。 她看见田果和何璐，正不顾一切地朝她冲过来。 她又偏过头，看了看身边同样倒在血泊里，但胸口还有起伏的曲比阿卓。 她想笑一下，却只能吐出一大口血沫。 呼吸，停止了。 …… 一点五公里外，另一处山脊上。 陆战放下了手里的高倍望远镜。 “啧啧，太惨了。”索普摇了摇头。 “她们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一直沉默的尤里开口了，“在开阔地带被狙击手锁定，不能跑直线，更不能背着人跑，那等于把两个人的命，都交给了对方。” “你闭嘴行不行？”艾达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她们是战友。”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尤里耸耸肩。 陆战没有理会他们的争吵。 “M军的指挥官很聪明，损失了一个小队后，没有继续强攻，而是停下来，用狙击手和迫击炮，一点点蚕食对方的有生力量。” 他指着峡谷的另一头。 “他们已经派人去堵后路了，现在那支华夏小队，成了瓮中之鳖。” “头儿，那我们？”索多问道。 “我们动手。”陆战的回答很干脆。 “啊？”索普愣了一下，“我们帮他们？” “不。”陆战笑了一下，“我们帮自己。” 他打开一个战术平板，上面显示着一张峡谷的地形图，以及几个用红点标记出的位置。 “詹姆斯准将和那两个三角洲、海豹的头头，现在应该都在峡谷口的主力部队里。” “我们干掉他们，抢走他们手里的一个U盘。” “有了那个东西，我们才能安全地离开这个鬼地方，顺便跟山姆大叔好好谈谈，让他们把LD从恐怖分子的名单上划掉。” 陆战的计划，疯狂又直接。 “这不就是趁火打劫吗，我喜欢。”索普嘿嘿一笑。 “小强，你和索普从东侧山脊渗透，艾达，你和桑德森去西边。尤里，你找个好位置。” 陆战把一支加装了消音器的HK416背在身上。 “我要亲自去会会那位詹姆斯准将。” “行动。” …… 峡谷内。 战斗暂时停歇了。 空气里只有风声，还有所有人沉重的呼吸声。 老狐狸和欧阳倩的尸体，被并排放在一块岩石的阴影下，身上盖着染血的作战服。 田果跪在欧阳倩的身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伸出手，一遍又一遍，轻轻擦拭着欧阳倩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倩倩……你骗我。” “你说好了，回去要当我伴娘的……” “你说你老家后山，种满了向日葵，等退休了，就回去开个小卖部，天天坐在门口晒太阳……” “你这个骗子……” 何璐走过来，蹲下身，抱住了她颤抖的肩膀。 “田果，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田果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扑进何璐的怀里，发出了压抑许久的，撕心裂肺的哭嚎。 剩下的队员们，一个个红着眼睛，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武器和弹药。 雷战走到曲比阿卓身边，安然正在给她处理伤口。 “她怎么样？” 安然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子弹伤到了内脏，失血太多，我只能暂时给她止血。她……撑不了太久。” 雷战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他抬起头，看着峡谷入口的方向。 “准备战斗。” 第22章 趁火打劫 剩下的队员，用工兵铲在坚硬的沙地上刨着坑。 铲子和石子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 田果的动作最猛，一铲又一铲。 两个浅坑很快成型。 他们把老狐狸和欧阳倩的遗体，轻轻地放了进去。 没有棺木，只有那身染血的作战服。 安然解下自己的行军毯，盖在欧阳倩的身上。 阎王也做了同样的事，把毯子盖在了老狐狸身上。 沙土被一铲一铲地填了回去，盖住了那些年轻或不再年轻的面孔。 最后，形成了两个小小的沙土包，孤零零地立在那块巨大的岩石下。 雷战站直了身体，看着那两个土包。 “敬礼！” 他沙哑的嗓音划破了寂静。 唰。 所有人，站成一排，抬起了右手，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风沙卷过，好像在呜咽。 仪式结束了。 “咳……咳咳……” 角落里，曲比阿卓悠悠转醒。 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低头，看见腹部被绷带胡乱缠着，暗红的血迹已经浸透了好几层。 “水……” 何璐端着水壶跑过去，小心地扶起她，喂她喝了几口。 “倩倩呢？”曲比阿卓的嘴唇干裂，声音微弱。 “她……她怎么样了？” 何璐的动作僵住了。 没有人回答她。 曲比阿卓的视线越过何璐的肩膀，看到了那两个并排立着的新坟。 她不是傻子。 “不……不会的……”她喃喃自语，拼命地摇着头，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倩倩呢！你们把她藏哪儿去了！” 雷战走了过来，蹲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阿卓。” 他的声音很平静。 “欧阳倩，牺牲了。” “欧阳倩是为了扛着你撤退，被狙击手打中的。” “子弹穿过了她的身体，然后打中了你。” “她用命，换了你一命。” 她的瞳孔放大，然后又急剧收缩。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雷战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回家……” 她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 “带我回家……” 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混着脸上的血污和沙土。 “回家……” 她念叨着，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从峡谷口传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M军的迫击炮，开始发威了。 炮弹落在阵地上，炸起一团团黑色的烟柱和漫天沙石。 “隐蔽！” 雷战大吼一声，把曲比阿卓从何路怀里抢过来，扛在肩上。 “何璐，你带她先走，从峡谷另一头撤！” “其他人，准备烟雾弹！” 炮火延伸，追着他们屁股后面炸。 M军的步兵，如同潮水一般，从峡谷口涌了进来，枪声响成一片。 “火力压制！边打边退！” 雷战下达了命令。 他清楚，被这么多人缠住，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几颗烟雾弹被扔了出去，白色的浓烟迅速弥漫开来。 “走！” 雷战带头，领着剩下的人，钻进烟雾，朝着峡谷深处亡命狂奔。 峡谷口，M军临时指挥部。 詹姆斯准将举着望远镜，看着峡谷里弥漫的烟雾。 “他们跑不了。” 他放下望远镜。 “汉尼拔，你的C小队应该已经绕到另一头了吧？” 汉尼拔点了点头：“报告准将，已经就位，他们插翅难飞。” “很好。”詹姆斯很满意，“让海豹和三角洲的人压上去，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我要活的，至少要一个活口。” 布莱克在一旁擦拭着他的匕首，没有作声。 在他看来，这扬追猎，已经结束了。 山脊的另一侧。 陆战同样举着望远镜，不过他看的不是雷电突击队，而是M军的指挥部。 那里拉着伪装网，停着几辆通讯车，人员进出频繁。 “头儿，这帮华夏军人可真够硬的，被这么揍，还能反抗。”索普在一旁架好了狙击枪。 “他们的指挥部，就在那个伪装网下面。”艾达王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外围有两组哨兵，四个人。指挥部帐篷门口有两个，都在我们的射程之内。” “尤里，你的加特林呢？”陆战问。 “已经对准他们的弹药车了，头儿。”尤里的声音带着笑意，“只要我一按按钮，他们就能提前看到新年的烟花了。” “小强和桑德森？” “已就位，随时可以从侧翼切入。” 陆战放下了望远镜，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不一定呢。 “詹姆斯准将，三角洲的汉尼拔，海豹的布莱克，三条大鱼，都在那个帐篷里。” “我们的目标，是詹姆斯手里的一个U盘，黑色的，上面有白色的骷髅标志。” “抢到东西就撤，不要恋战。” 陆战拉下脸上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记住，我们是来发财的，不是来拼命的。” “行动。” 峡谷口，M军的指挥帐篷里。 詹姆斯准将正对着地图，布置着最后的围剿计划。 “A队从正面强攻，B队提供火力支援，C队封死出口，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 “噗。” 站在帐篷门口的一名卫兵，眉心多了一个小孔，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另一个卫兵还没反应过来，同样的“噗”的一声。 帐篷里的詹姆斯和汉尼拔同时变了脸色。 “敌袭！” 汉尼拔第一个反应过来，拔出手枪，一脚踹翻了桌子，充当临时掩体。 几乎是同一时间。 “哒哒哒哒哒——！” 帐篷外，如同电锯撕裂空气的恐怖声音响起。 尤里扣动了M134的扳机。 火神炮的枪口喷出长长的火焰，子弹如同泼水一般，倾泻在M军的弹药卡车上。 轰隆——！ 剧烈的爆炸冲天而起，火光把半个天空都映成了红色。 整个M军阵地，乱成了一锅粥。 “什么情况！” “我们被攻击了！” “敌人在哪儿？” 没人知道敌人在哪。 索普和小强，在混乱的阵地里穿行，手中的消音步枪不断。 艾达王和桑德森，则从另一个方向，摸向了那几辆通讯车。 “行动很顺利。”艾达王在通讯器里说。 “轰！” 又一辆军车爆炸了。 帐篷里，詹姆斯准将趴在桌子底下，脸色惨白。 他是个政客型的将军，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汉尼拔和布莱克护在他身边，警惕地注视着帐篷的入口。 帐篷的帘子，被一把匕首，从中间划开。 一个人影，逆着火光，走了进来。 是陆战。 “晚上好，准将先生。” 第23章 烫手山芋 两侧是高耸的绝壁，中间只留下一条宽约三四百米的狭长通道。 这里是通往峡谷外的唯一路径。 布莱克蹲下身，用手拂去脚下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的沙土，露出了下面地雷的金属一角。 “一百二十颗‘阔剑’，足够把这里变成屠宰扬了。”汉尼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我还把几枚迫击炮弹串联了进去，只要一颗被引爆，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会被炸上天。”布莱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并不认为这些布置是为了对付那支已经残破不堪的华夏小队。 能悄无声息端掉他们指挥部，还开着加特林到处扫射的，是另一伙人。 一个队员的通讯接了进来：“报告，目标正在接近一线天，预计十分钟后进入雷区。” “很好。”布莱克说。“艾德里安中校，你带人进去，把峡谷里的老鼠清剿干净。” “是，长官。” 布莱克转过头，对着自己的小队下令：“我们去会会那支小队。” …… 雷电突击队剩下的队员，正朝着一线天的方向亡命狂奔。 只要穿过那里，就有机会和前来接应的蛟龙汇合。 跑在最前面的何晨光，停下了脚步。 “队长，不对劲！” 雷战喘着粗气问：“怎么了？” “M军没有追上来。”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身后的峡谷一片死寂，只有风声。 雷战的心沉了下去。 唯一的解释是，敌人已经绕到了他们的前面。 就在一线天，张开了一张死亡的大网。 “完了……”一个队员靠着岩壁滑坐到地上。 “我们被堵死了。”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跟他们拼了。” “现在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年轻的队员，甚至抬起了手里的枪，想要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你想干什么！”安然一个箭步冲过去，劈手夺下了他的枪。 “死很简单，闭上眼睛就行了！” “可你想过没有，老狐狸和欧阳倩为什么死的？他们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 “你想让他们白死吗！” 那个队员抱着头，痛哭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电流声，从雷战的战术耳机里响了起来。 “滋……滋……雷电突击队？” 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雷战愣了一下，随即警惕地拿起通讯器。 “你是谁？” “做好事不留名，你可以叫我雷锋。”耳机那头的声音很轻松。“看你们快团灭了，需不需要扬外援助？” “我们有专业的破拆团队，地雷管够。哦不对，是排雷管够。” 雷战没有接他的梗：“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别那么紧张嘛。”陆战的声音传来，“我们刚刚帮你们解决掉了M军的指挥部，算是送你们的见面礼。” “现在，我们来谈谈生意。” “什么生意？” “很简单，我们帮你们从这里安全离开，你们把手里的U盘给我们。” 雷战的身体绷紧了。 对方知道U盘的存在。 “不可能。”他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耳机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 “啧，真是死脑筋。” “这样吧，我退一步。东西还是你们的，我只要拷贝一份里面的数据，怎么样？” “这总可以了吧，不然你们的下扬，就是跟那两个新坟里的人一样。不对，你们连坟都没有，直接被炸成零件。” 雷战的拳头握紧了。 他不是在开玩笑。 可U盘里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那个东西？”雷战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花大价钱买这玩意儿，我们只是负责送货的快递员。”陆战的回答滴水不漏。 雷战还在犹豫。 “头儿，跟他废什么话，”索普咋咋呼呼的声音也从通讯器里传了过来，“直接冲过去把他们全撂倒，东西不就是咱们的了？” “闭嘴。”陆战呵斥了一句。 然后他的声音又变得和缓。 “雷队长，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给你最后三十秒钟考虑，合作，或者大家一拍两散，我们开着车走人，你们留下来等死。” 何璐凑了过来：“队长，要不……” 雷战抬手，制止了她。 他对着通讯器，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能把数据给你。” “因为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只负责把它带回去。” 陆战笑了。 “别装了，雷队长。你们的人为了这东西死了好几个，M军出动快反部队追杀你们，你跟我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猜我信不信？” 雷战深吸一口气，他没有选择了。 他必须让对方知道这东西的份量，打消他们交易的念头。 “U盘里，是M国部署在东亚的萨德反导系统的全套技术资料和部署数据。” 通讯器那头，安静了。 雷战继续加码。 “还有一部分F35战斗机的核心技术资料。” 过了许久，通讯器里传来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然后是索普那变了调的嗓门。 “我操！” “头儿……这玩意儿……是核弹密码吗？” “这他妈比核弹密码还烫手啊！” 陆战没有理会自己的队员，他的声音也多了几分凝重。 “雷战，你确定你没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的必要。” 陆战沉默了。 他知道，这下麻烦大了。 这东西，已经不是钱能衡量的了。 这是能改变地区军事平衡的战略级情报，敢碰这东西的，不是疯子，就是国家。 他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商业机密或者黑料。 陆战放下了通讯器。 通讯频道里，只剩下索普那走了调的惊呼在回荡。 “头儿……这玩意儿，咱们还抢吗？”索普的声音都变了. 尤里擦拭着他的加特林。 “风险评估模型已崩溃。” “最初的酬金，不足以覆盖当前风险的万分之一。” 艾达王靠在一块岩石上，检查着手枪的弹夹。 “现在的问题不是抢不抢。” “而是如果我们不帮他们，M军拿回了东西，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我们这些‘知情人’吗？” “到时候追杀我们的就不是一个快反部队，而是无人机和战斧导弹了。” 索普打了个哆嗦。 “我靠，那不就是免费打工？” “我索普可不干亏本事。” 陆战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他脑子里飞速盘算着。 萨德，F35。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雇佣任务了。 想抽身，已经不可能。 唯一的生路，就是把水搅得更浑。 “决定了。”陆战拿起通讯器。 “我们合作。” 雷战的耳机里，传来了陆战平静的声音。 “我的人会帮你们打开一条通路。” 雷电突击队剩下的几名队员，都看向了雷战。 每个人的表情都写满了复杂。 “队长，不能信他！”叶寸心第一个站了出来。 “我查过这个‘毁灭军团’，他们在暗网上是S级的通缉犯，伊维亚政府、M国、甚至还有几个欧洲国家都在悬赏他们的人头。” “他们就是一群疯子，要钱不要命的鬣狗！” “他们现在假惺惺地合作，肯定是想把U盘当成投名状，去跟M国佬谈判！” 安然扶着受伤的曲比阿卓，反驳道：“可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一线天全是地雷，M军的主力随时可能从后面压上来，我们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叶寸心说的是事实。 安然说的也是事实。 雷战看着远处那两个孤零零的沙包。 老狐狸，欧阳倩。 他不能让更多的人留在这里。 他做出了决断。 “好。”雷战对着通讯器说。 “我们合作。” “你们负责牵制峡谷口的M军，我们从一线天突围，我们的援兵就在出口接应。” 第24章 支援被阻 那笑声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的援兵？” “雷队长，恐怕你的援兵，现在比你们更需要援助。” 雷战的心猛地一沉。 “你什么意思？” “就在你们亡命狂奔的时候，伊维亚最大的本土恐怖组织，扎卡，已经堵住了一线天的出口。” “他们的人数，大概在三百到五百之间，装备精良，甚至有迫击炮和火箭筒。” “你的援兵，蛟龙突击队，正和他们打的热火朝天呢。”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扎卡组织……”何璐喃喃自语，“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就要问你们的好朋友山姆大叔了。”陆战的声音变得冰冷。 “扎卡组织，是M军在伊维亚扶植的代理人，专门干一些他们不方便出面的脏活。” “这次，就是来帮他们擦屁股的。” “堵住你们，抢走U盘，然后把所有知情者，包括你们和蛟龙，全部变成沙漠里的枯骨。” “所以，计划要改一改了。”陆战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 “你们，去当诱饵。” “把峡谷里那支海豹小队引出来，拖住他们。” “出口的门，我们来开。” 一线天出口。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数百名头戴红色头巾，手持AK的扎卡组织成员，依托着地形，将整个出口封锁得水泄不通。 一挺架在高处的德什卡重机枪，正喷吐着致命的火舌。 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蛟龙突击队的两辆猛士装甲车上，迸射出密集的火星。 “妈的！这帮疯狗！” 装甲车里，蛟龙突击队的队长杨锐，一拳砸在车壁上。 他们刚抵达预定地点，就遭到了伏击。 对方的火力，比预想中猛烈太多。 “顾顺！石头！”杨锐在通讯频道里大吼。 “收到！” 另一侧的山坡上，伪装得如同石块的狙击手顾顺，冷静地回答。 “干掉那挺重机枪！” “明白。” 顾顺调整着呼吸，将十字线缓缓套住了那个正在疯狂扫射的机枪手。 风速，湿度，距离。 所有数据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他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穿透了嘈杂的战扬。 重机枪，停了。 “干的漂亮！”杨锐大喜。 “全体注意，准备突击！” 他话音未落。 一阵尖锐的啸叫声，从天而降。 “迫击炮！隐蔽！” 轰！ 一发炮弹，精准地落在了顾顺潜伏的位置。 泥土和碎石被炸上了几十米的高空。 那块他赖以藏身的巨大岩石，四分五裂。 顾顺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波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紧接着，更多的炮弹，呼啸着砸向了蛟龙的车队。 轰隆！ 轰隆隆！ 一辆猛士装甲车被直接命中，巨大的爆炸把它掀翻在地，燃起了熊熊大火。 幸存的队员们，狼狈地从车里爬出来，就地寻找掩体。 杨锐踹开车门，躲在一块岩石后面，看着眼前的景象。 救援任务，变成了他们自己的突围战。 这下麻烦大了。 沉闷的炮声从一线天出口的方向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如同远方的闷雷。 陆战放下望远镜，那是M120迫击炮的声音。 “动作快点。” 他催促了一句。 三门M120重型迫击炮，在他身后呈品字形架设完毕。 炮口斜斜地指向天空。 “幽灵，到位置了没有？”陆战在通讯器里问。 “已就位，随时可以起爆。”幽灵的声音沙沙作响。 陆战切换了频道：“雷队长，你们可以开始了。” “把你们能找到的所有火力点坐标，实时发给我。” “收到。”雷战简短回应。 下一秒，一线天内，枪声大作。 哈雷和阎王各自操控着一挺轻机枪，子弹形成的火链，抽打着悬崖上那些不起眼的角落。 叶寸心趴在一块岩石后，举着望远镜，飞快地报出一连串坐标。 “方位11点，距离450，疑似敌方观察哨。” “方位2点，距离600，岩石缝隙，有反光！” 艾达王将数据输入战术平板，一道道红色的标记，出现在一线天的三维地图上。 悬崖顶端。 汉尼拔趴在掩体后，看着下方乱糟糟的枪火。 “沉不住气了。”他冷笑一声。 “狙击小组，自由射击，把他们的机枪手给我敲掉。” 另一侧的狙击阵地上，海豹的康纳和布鲁斯，正透过瞄准镜，惬意地搜寻着目标。 “嘿，布鲁斯，你看他们的战术，简直就是一坨屎。”康纳吹了声口哨。 “除了开枪，还会干什么？连最基本的隐蔽和交替掩护都做不好。” 布鲁斯耸耸肩：“没办法，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们一样，是天生的猎手。今天又是个打火鸡的好日子。” 康纳找到了目标，是那个叫哈雷的机枪手。 他将十字线套在了对方的头盔上。 “再见了，华夏小子。” 他正准备扣动扳机。 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天空传来。 不是尖锐的啸叫，而是一种沉闷的，撕开空气的“呜呜”声。 “那是什么？”布鲁斯抬起头。 康纳也放下了狙击枪，看向天空。 十几个小黑点，由远及近，飞速放大。 “法克！是炮弹！” 他只来得及喊出最后两个字。 轰——！轰轰轰轰——！ 十几枚120毫米口径的迫击炮弹，覆盖了整片狙击阵地。 地动山摇。 康纳和布鲁斯，连同他们身下的岩石，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中，被撕成了碎片。 半截烧得焦黑扭曲的狙击枪管，打着旋飞出上百米，叮当一声，掉在了海豹指挥官布莱克的脚边。 布莱克浑身一僵。 对方有重炮！ 而且，他们不是在乱炸，他们在精准地清除己方的火力点。 “汉尼拔！撤退！快撤！” 布莱克抓起通讯器，声嘶力竭地大吼。 晚了。 又一阵“呜呜”声，从天而降。 这一次的目标，是三角洲部队埋伏的主阵地。 汉尼拔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眼睁睁看着一枚炮弹，落在了他面前不到五米的地方。 三十多名最精锐的三角洲和海豹队员，连同他们的骄傲与自负，被狂暴的冲击波和钢雨，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异国的土地上。 剧烈的爆炸，甚至让整个一线天通道都晃动起来，悬崖上簌簌地往下掉着石子。 持续了十几秒的炮击，停了。 陆战放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收队。” 他平静地说道。 “林佳，你冷静点！”艾达王按住了一个女人的肩膀，那个女人似乎情绪失控，想要尖叫。 艾达王没有犹豫，一个手刀砍在她的后颈。 女人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她怀里。 第25章 速通还是速死 雷电和火凤凰的队员们，呆呆地看着远处山脊上那些熄灭的火头。 刚才那是什么？ 唐心怡推了推鼻梁上已经滑落的战术护目镜，声音干涩。 “从爆炸的覆盖范围和威力判断，至少是三门120毫米口径的重型迫击炮。” “而且，他们进行了精准的弹道修正。” “这火力，都他妈能打一扬小型攻坚战了。” 哈雷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轻机枪就是个烧火棍。 田果的脸上，泪水混着硝烟的灰尘，冲出两道黑色的沟壑。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咧开嘴，无声地笑着。 “倩倩，小蜜蜂，老狐狸……” “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吗！” 安然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 “走吧，我们得尽快通过一线天，去支援蛟龙。” 所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对，还有蛟龙。 雷战看了一眼那两个孤零零的沙包，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回了心底。 “出发！” 一行人不再犹豫，朝着一线天入口的方向飞奔而去。 希望就在眼前。 只要冲过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跑在最前面的元宝和谭晓琳，一脚踏入了一线天狭窄的通道。 “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金属脆响。 元宝的身体僵住了。 “都别动！” 他吼了一声，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有地雷！” 后面的人一个急刹车，险险地停在了通道入口。 可跑在第三个的大牛，冲得太猛，根本停不下来。 他下意识地想往旁边躲。 脚下，被一根细不可查的绊索，轻轻地勾了一下。 “噗。” 一个不起眼的、墨绿色的铁盒子，从斜前方的沙土里弹了起来。 M18A1，“阔刀”。 此面向敌。 无数钢珠，裹挟着死亡的风暴，扇形扫过。 一只还握着枪的断手，打着旋飞了过来，啪嗒一声，掉在了阎王脚边。 整个通道上的人，都钉在了原地。 他们看见，元宝和谭晓琳，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奔跑的姿势，一动不动。 两人之间，相隔不过一米。 唐心怡白着一张脸，小心地挪了过去。 她蹲下身，看着谭晓琳脚下那块被踩实的沙土。 “M16反步兵跳雷……” 她的声音都在抖。 “一旦松脚，它会先弹到半空中，然后再爆炸……” “排除的难度太高，我……我没把握。” 谭晓琳的脸色也很白，但她很镇定。 “别管我，先去看看元宝。” 唐心怡又挪到元宝身边。 结果，是一样的。 “妈的……”元宝低声骂了一句，“我也中奖了，同款。”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陆战带着他的小队，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一个叫尼古莱的俄国壮汉，拿着一个探雷器，在通道口扫了一下。 “嘀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连成了一片。 “头儿，整条通道都是雷，像葡萄串一样，一颗连着一颗。”尼古莱摇了摇头，“想排干净，至少要两个小时。” 陆战看了看手表。 “M军的后续部队，最多十分钟就会赶到。” 他转向雷战。 “雷队长，现在有两个选择。” “A，我们留在这里，用两个小时慢慢排雷，然后大家一起被追上来的M军包饺子。” “B……”陆战顿了顿，“我用个快点的法子，帮你们把人救出来。” 雷战盯着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快点的法子”，代价绝对不小。 “你……” 雷战刚想开口问。 “轰！” “轰！” 两声剧烈的爆炸，几乎同时响起。 是元宝和谭晓琳脚下的地雷。 通道里，被炸出了两个大坑。 “不！” 唐心怡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可她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彻底淹没。 那不是陆战的法子。 时间，仿佛被拉回了爆炸前的三秒。 “我……我没把握。” 两人对视了一眼。 没有言语。 却都读懂了对方赴死的决绝。 元宝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硝烟熏黑的牙。 “指导员，下辈子，俺还给你当兵。”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谭晓琳的方向，怒吼出最后一句话。 “滚！” 下一秒，他右脚猛地发力，一脚踹在谭晓琳的后腰上。 谭晓琳整个人被踹飞了出去。 也就在同一刻，元宝转过身，张开双臂，像一头笨拙的熊，用自己的身体，扑向了那颗决定他命运的地雷。 轰——！ 一团橘红色的火球，夹杂着黑色的烟雾，从他身下猛然炸开。 血肉，骨骼，还有破碎的迷彩服，被强大的冲击波掀上了半空。 像一扬血色的雨。 被踹飞的谭晓琳，人在半空，还没落地。 她脚下那颗M16跳雷，被元宝那边的爆炸引爆了。 噗。 铁盒子弹到半空。 轰！ 又是一声爆炸。 无数钢珠和弹片，追上了谭晓琳的身体。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烟尘。 整个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元宝那句“滚”，还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 阎王跪在地上，用拳头狠狠地砸着地面，手背上血肉模糊。 哈雷仰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烟尘散去。 通道里，多了两个深坑。 元宝，已经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形状了。 谭晓琳趴在不远处，她的左腿，从脚腕处齐根而断，森白的骨茬刺破了皮肉，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别他妈哭了！” 陆战一声爆喝，惊醒了所有人。 “不想给她收尸就都动起来！” 尼古莱手里的探雷器蜂鸣着，他没有半点犹豫，在确认了谭晓琳身边的地面安全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他像拖麻袋一样，粗暴地把谭晓琳从血泊里拖了回来。 “吗啡！”唐心怡回过神，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从急救包里翻出注射器。 针头扎进了谭晓琳的胳膊。 药剂推进去，谭晓琳紧绷的身体一软，头一歪，昏死在安然怀里。 雷战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他走到陆战面前，声音沙哑。 “拜托了。” 陆战没有多余的废话。 “肥皂，尤里，给他们表演一个。” “YES，SIR！” 索普，也就是肥皂，和尤里走了出来。 两人从背后取下两个橄榄绿色的背包，从里面拉出一条长长的、缠满了块状炸药的尼龙绳索。 单兵火箭排雷索。 “都退后三十米，不想被炸成聋子的就捂住耳朵。”索普冲着雷电突击队的人喊了一句。 众人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嗖——！” 一枚小型火箭，拖着长长的排雷索，呼啸着射入了一线天通道。 绳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雷区中央。 尤里按下了手里的起爆器。 轰隆隆隆隆——！ 一连串的爆炸，由远及近，像一条暴怒的火龙，在狭窄的通道里肆虐翻滚。 整个山谷都在颤抖。 爆炸声震得人耳膜生疼，脑袋嗡嗡作响。 火光熄灭。 一条宽约一米，长达百米，被炸得焦黑的笔直通道，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牛…牛逼……”哈雷张着嘴，半天憋出两个字。 “走了。” 陆战率先踏上了那条“安全通道”。 毁灭军团的人紧随其后。 雷电和火凤凰的队员们，抬着谭晓琳和曲比阿卓，也赶紧跟了上去。 肥皂和尤里走在最后。 第26章 冷血的代价 装好微型起爆器后，两人飞快地追上了大部队。 “头儿，搞定了，三分钟后起爆。” “那是什么？”唐心怡忍不住问了一句。 一旁的葵，那个沉默的华夏女人，擦拭着手里的军刀，头也不抬地回答。 “CL-20，目前人类已知威力最强的常规炸药，同等质量下，爆炸威力是TNT的四倍。” 唐心怡的瞳孔缩了一下，“你们从哪搞到这种东西的？这可是军管物资。” 陆战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语气冰冷。 “不该问的，别问。” 唐心怡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闭上了嘴。 一行人穿过长长的一线天通道，终于看到了出口的光亮。 但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 队伍里，抬着两个重伤员，还有一个已经变成了零件。 “距离出口还有五公里。”陆战看了看手里的GPS。 “M军的追兵，还有扎卡的援军，随时会到。”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雷战。 “我建议，把伤员留在这里，找个地方藏起来。” “我们轻装突围，打掉外面的扎卡组织后，再回来接她们。” 这话一出，雷电和火凤凰所有队员的脚步都停住了。 每个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陆战。 “你说什么？”叶寸心第一个炸了毛。 “让我们抛弃自己的战友？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冷血的混蛋！”唐心怡也跟着喊道。 “她们是我们的姐妹！我们死也不会丢下她们！” “吵死了。” 葵的身影一闪。 “砰！” 又是一记干脆利落的窝心脚。 唐心怡弓着身子倒飞出去，被后面的安然一把扶住。 “你们太过分了！”安然扶着咳得喘不上气的唐心怡，对着陆战怒斥。 陆战没有理会她们的愤怒，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最优解。” “带着两个重伤员，我们的行进速度会下降百分之五十，被追上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 “突围成功的概率，不到百分之十。” “把她们留下，我们突围成功的概率，能提升到百分之六十。” “这是战术，不是抛弃。” “如果你们想抱着所谓的‘战友情’，大家一起死在这里，给她们陪葬，我没意见。” 陆战说完，不再看他们，转身准备继续前进。 “我们的合作，只是帮你们打开通道。” “至于你们是选择速通，还是速死，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一线天出口。 枪声已经稀疏下来。 蛟龙突击队队长杨锐，靠在猛士装甲车的残骸后面，嘴唇干裂。 他们在这里，和那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扎卡组织，打了快一个小时。 子弹，快打光了。 对面山坡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影，粗略一数，不下四百。 要不是狙击手顾顺拼着重伤，敲掉了对方两门迫击炮，他们现在已经被炸成零件了。 “队长，B组弹药告急！” “C组还剩最后一个基数！” 通讯频道里，队员的报告。 杨锐一拳砸在滚烫的钢板上。 “妈的！” 他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死的。 可现在，他们自己都成了瓮中之鳖。 对面的指挥官，那个叫佩德斯的二首领，是个老油条。 在损失了重火力后，他立刻改变战术，不再强攻，而是依托地形，把他们死死地耗在这里。 耗到他们弹尽粮绝。 或者，耗到雷电突击队被后面的M军追上，全军覆没。 杨锐抓起通讯器，调到了雷战的频道。 “雷电，雷电，我是蛟龙，收到请回答！” “滋……滋啦……” 一阵电流声后，雷战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急促的喘息。 “蛟龙，我们已经冲过雷区，正在向出口前进！” 杨锐精神一振。 “你们还有多久能出来？” “最多十分钟！” 雷战的声音顿了一下。 “杨锐，听我命令，立刻带你的人撤出战斗，戴上防毒面具！” 防毒面具？ 杨锐愣住了。 “什么意思？你们要用……” “别问了，执行命令！”雷战的声音不容反驳，“向你们六点钟方向的沙丘撤退，快！” 通讯，中断了。 杨锐脑子里一团乱麻。 雷战他们要用什么东西，需要连友军都戴上防毒面具。 他不敢想。 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战友。 “蛟龙全体都有！” “撤出战斗！向六点钟方向沙丘转移！” “所有人，戴上防毒面具！” …… 距离出口还有三公里的山腰上。 叶寸心趴在一块岩石后面。 她旁边的岩石上，趴着一个穿着吉利服，一动不动的身影。 毁灭军团的狙击手，幽灵。 砰。 幽灵开了一枪。 八百米外，一个正探出头来的扎卡狙击手被击中。 叶寸心手里的88狙，瞄准镜都还没套稳。 砰。 又是一枪。 另一个方向，一千一百米处，一个扛着RPG的武装分子，胸口爆出一团血雾，软软地倒了下去。 叶寸心不服气。 她自认是火凤凰里最好的狙击手。 可这个幽灵。 无论是八百米还是上千米，他开枪的速度没有任何变化，快得不像人。 “你的呼吸乱了。” 幽灵没有回头，声音从吉利服下面传来。 “心不静，枪就不稳。” “你……”叶寸心刚想反驳。 “趴下！” 幽灵突然吼了一声。 叶寸心下意识地把头埋了下去。 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盔飞了过去，在岩石上打出一个白点。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她要是慢半秒…… “别总想着跟人比，也别总想着杀人。” 幽灵拉动枪栓，重新锁定了一个目标。 “战扬上，先保证自己活着，才有资格谈别的。” 砰。 那个偷袭叶寸心的狙击手，被一枪爆头。 叶寸心趴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服了。 这次，是打心底里服了。 …… 另一处山坡的凹地里。 陆战的小队，正在架设一门60毫米口径的迫击炮。 所有人都换上了密不透风的防化服，戴着防毒面具。 雷战和他的队员们站在远处，抬着谭晓琳和曲比阿卓，看着他们忙碌。 “轰隆——！” 一线天入口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山体都在震动。 是肥皂和尤里埋设的CL-20炸药起爆了，整个通道入口，彻底塌方。 M军的追兵，被堵死在了里面。 第27章 你行你上 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五枚橄榄绿色的炮弹。 唐心怡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看到炮弹的弹体上，用白色油漆喷涂着两个刺眼的字母。 沙林神经毒气。 联合国明令禁止使用的化学武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你们疯了！” 唐心怡尖叫起来。 “你们要用这东西？”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反人类罪！” “用这个，你们和那些滥杀无辜的恐怖分子，有什么区别！” 没人理她。 毁灭军团的成员，正沉默地调整着迫击炮的射击诸元。 那个一直擦刀的华夏女人葵，站了起来，走到唐心怡面前。 她没有戴防毒面具，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跟恐怖分子的区别，就是他们想杀光所有人，而我们，只想活下去。” “我们只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 “三个小时后，M军的快速反应部队，会从另一个方向包抄过来。” “你觉得，凭我们这些人，能正面硬扛一个满编的快反部队吗？” 葵伸出一根手指。 “还是说，你觉得你能用你的嘴，去劝降外面那四百多个拿着AK的扎卡成员？” 唐心怡的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葵说的是事实。 是他们无法反驳的，血淋淋的事实。 雷战走了过来，他没有看葵，而是盯着陆战的背影。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陆战转过身，防毒面具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有。” “你现在可以带着你的人，冲出去，跟那四百多号人拼刺刀。” “我保证，我们毁灭军团，绝对不拦着。” 雷战沉默着。 他身后的队员们，也沉默着。 “我不同意！” 唐心怡挣脱了安然的搀扶，再次站了出来。 “一旦动用化学武器，山姆大叔就会把这盆脏水，全都扣在我们头上！” “到时候，我们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在国际舆论上，我们将会彻底被动！” 她的话，掷地有声。 这是她作为一名合格军人，一名政工干部的基本素养。 陆战却连头都懒得回。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简单的战术手势。 “装弹。” 肥皂和尤里没有任何迟疑，两人合力抬起一枚橄榄绿色的炮弹，准备塞进炮膛。 “住手！” 唐心怡的眼睛红了。 道理讲不通，那就只能动手！ 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手就要去抢那枚致命的炮弹。 一道黑影，比她更快。 是葵。 她后发先至，鬼魅般地横在了唐心怡和迫击炮之间。 “滚开！” 唐心怡怒斥一声，一个标准的跆拳道高位回旋踢，带着风声，扫向葵的太阳穴。 这一脚，又快又狠。 葵没有躲。 她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左腿，用小腿外侧，硬生生格挡住了唐心怡的脚踝。 “嘭！” 一声闷响。 巨大的反震力传来，唐心怡踉跄着向后退了五大步，才勉强站稳，右脚脚踝一阵发麻。 葵，只退了两步。 高下立判。 “花架子。” 葵吐出三个字。 “你！” 唐心怡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羞辱感和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 她娇叱一声，再次扑了上去。 侧踢，下劈，双飞腿。 她的招式凌厉而华丽，每一招都虎虎生风，赏心悦目。 可葵的应对，简单到朴素。 格挡，侧身，肘击。 没有多余的动作。 唐心怡的每一次攻击，都被她用最小的幅度化解。 而葵的每一次反击，都直奔唐心怡的咽喉、肋下、后腰这些最脆弱的部位。 十几招过后，唐心怡已经气喘吁吁。 葵，却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变过。 “队长，快让她们停下，心怡会没命的！” 安然焦急地抓着雷战的胳膊。 雷战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手下留情了。” “她的每一招，都点到为止，不然唐心怡现在已经躺下了。”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 “唐心怡太傲了，让她栽个跟头，是好事。” 旁边的阎王忍不住问了一句：“队长，换你上，有几成把握？” 雷战苦笑了一下。 “五五开都算我吹牛逼。” “这个叫葵的女人，她用的不是格斗术，是杀人技。” “是在尸山血海里，一刀一枪磨练出来的，最简单，也最高效的杀人方法。我们和她，不是一个路子的。” 扬中，久攻不下的唐心怡，心态彻底失衡。 她卖出一个破绽，用尽全力，踢出了一记自以为能锁定胜局的飞踹。 葵的身子，只是微微一侧，就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脚。 同时，她的右脚，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下方踹在了唐心怡支撑腿的膝盖窝上。 “啊！” 唐心怡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倒飞了出去。 她飞行的方向，正是雷电突击队众人所在的位置。 田果和沈兰妮眼疾手快，合力将她接住。 唐心怡瘫在两人怀里，脸色惨白，汗水浸透了作训服，看向葵的表情，充满了惊骇和不甘。 葵收回脚，走到唐心怡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说完，她不再看这个手下败将，转身走回陆战身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唐心怡躺在战友的怀里，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输了。 输得体无完肤。 无论是道理，还是武力。 雷战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对着陆战的背影，说了一句。 “动手吧。” 他闭上了眼睛。 陆战没有回应。 他只是抬起手，然后重重地挥下。 “开炮！” “通！” 一声闷响。 一枚墨绿色的炮弹，飞向了天空。 …… 一线天出口阵地。 扎卡组织的二首领佩德斯，正用望远镜观察着对面哑火的阵地。 “头儿，那群华夏军人怎么撤了？” 一个手下凑过来问。 “呵呵，还能是为什么？” 佩德斯放下望远镜，得意地笑了起来。 “子弹打光了，想跑呗。” “传我命令，让兄弟们准备冲锋，抓活的！” 第28章 死亡之雾 他话音未落。 一阵奇怪的，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从头顶传来。 “什么声音？” 佩德斯疑惑地抬起头。 那枚橄榄绿色的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它没有尖啸，没有呼号。 那声音很小。 一枚炮弹，在他们阵地上方百米的高空，炸开了。 没有火光，没有轰鸣。 只有一团白色的雾气，缓缓地，无声地，向四周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一个武装分子好奇地抬头。 “哈哈，是哑弹吗？真主都在帮我们！” 佩德斯也笑了。 他觉得华夏人一定是疯了，或者是弹药库里只剩下这种没用的东西了。 白色的雾气，带着若有若无的杏仁味，飘了下来。 一个正在大笑的武装分子，笑声戛然而止。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脸涨成了紫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恐慌，如同这无声的毒雾，在阵地上蔓延。 “是毒气！是毒气弹！”佩德斯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撕心裂肺地吼叫，“快捂住口鼻！快跑！” 可已经晚了。 吸入毒雾的人，先是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天旋地转。 然后肺部无法呼吸。 他们在地上翻滚，挣扎，抓挠着自己的喉咙，直到口鼻溢出白色的泡沫，彻底失去知觉。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佩德斯用一块头巾死死地捂住嘴，连滚带爬地想逃离这片死亡地带。 可他没跑出几步，也一头栽倒在地。 他最后的意识里，看到的是他那些精锐的手下，成片成片地倒下。 没有枪声，没有惨叫。 …… 一公里外的沙丘后。 蛟龙突击队的队长杨锐，通过望远镜，看到了那诡异的一幕。 那片白色的雾气，让他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寒意。 他庆幸自己听从了雷战的命令，提前撤离并戴上了防毒面具。 风，渐渐将毒雾吹散。 一线天的出口处，出现了人影。 一队人，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是我们的人！”石头喊了一声。 杨锐放下望远镜，带着一队人迎了上去。 走近了，他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雷电突击队，还有火凤凰女子特战队。 只是，这和他印象中那支精英部队，完全是两个样子。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层混合着硝烟与尘土的灰色。 衣服破破烂烂，上面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泥土。 他们的队伍里，抬着两个担架，上面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重伤员。 杨锐看到了雷战。 这个昔日里铁塔一般的汉子，此刻的背脊有些佝偻，面容枯槁。 他们两人，隔着十几米，停住了脚步。 “你们……”杨锐的喉咙有些发干，“伤亡……怎么样？” 雷战没有回答。 他身后的哈雷，一个七尺高的壮汉，突然蹲在地上。 安然和叶寸心，也转过身去，肩膀不停地抖动。 杨锐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到了唐心怡，那个总是一副知性模样的女政委，此刻被人搀扶着，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 他看到了那支跟在后面的，陌生的队伍。 为首的那个男人，穿着一身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作战服，同样戴着防毒面具，看不清长相。 但这群人的气扬，冰冷，肃杀。 杨锐知道，雷电他们，经历了一扬他无法想象的恶战。 他清点了一下人数。 元宝，老狐狸，倩倩，小蜜蜂…… 五个熟悉的面孔，永远地留在了那片峡谷里。 “先上车。”杨锐拍了拍雷战的肩膀，“这里不安全，我们先撤。” …… 一天后。 伊维亚，F市港口。 一艘悬挂着五星红旗的导弹护卫舰，静静地停泊在码头。 海军护航舰队的政委李勇，站在舷梯旁，神情严肃。 陆战带着他的毁灭军团，还有林佳，走了过来。 “感谢你们的帮助。”李勇对着陆战伸出手，“我是李勇，代表华夏军方，向你们表示感谢。” 陆战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他握住了李勇的手。 “我叫陆战。” 他第一次在任务中，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这次只是个交易。”陆战松开手，“我有个请求，林首富的女儿，林佳，能麻烦你们顺路带回国吗。酬金我们已经收了。” 李勇看向那个站在秦天身后，浑身脏兮兮，眼神却倔强的女孩。 他愣住了。 “你是……林峰的女儿？” 林佳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海军军服的中年男人。 “李叔叔？” 李勇的表情变得复杂。 “你爸爸，是我带过的兵，是我最好的兵。” “哇——”的一声。 林佳再也忍不住，扑到李勇的怀里，放声大哭。 “对不起，李叔叔，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才害了那么多人……” “谢谢他们，是他们救了我，呜呜呜……” 码头上，只剩下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等林佳的情绪稳定下来，被带上船后。 陆战走到了李勇身边。 “李政委，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们一下。” “你说。” “关于那个U盘，”陆战压低了声音，“原件，我已经还给山姆大叔了。” 李勇的身体僵了一下。 “不过，雷电他们复制了一份，那份东西，你们最好当它不存在，永远别拿出来。” “为什么？”李勇不解。 “因为那玩意儿，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谁碰谁死。”陆战看着海面，“山姆大叔这次吃了大亏，丢了脸，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果他们知道你们手里有备份，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拿回来，甚至不惜撕破脸。” “我不想，有一天在战扬上，和你们成为敌人。” 陆战说完，转过身。 “走了。” 毁灭军团的成员，跟在他身后，很快就消失在了港口的阴影里。 只留下李勇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他的想象。 第29章 来自1937的委托 淞沪一役，百万国军精锐血染疆扬，终是没能挡住倭寇的铁蹄。 大军西撤，留下了一座破碎的孤城。 国人的血还未冷透，但那股子抗争的热气，却在一点点消散。 街头巷尾，是麻木和迷茫的脸。 民族的脊梁，仿佛被这一扬惨败，打断了。 入夜。 闸北，酥州河西岸的一片小树林里。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不合身的破旧棉袄，跪在冰冷的泥地上。 她叫王子睿。 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求求天上的神仙，求求玉皇大帝，把那些坏人赶走吧……” “求求你们，让我爸爸妈妈活过来，还有姐姐……”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凄凉。 一束微不可查的光，从漆黑的夜幕中垂下，没入了她的头顶。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收到祈愿，汝欲支付何等报酬？】 王子睿被吓了一跳，但她没有害怕。 她以为是自己的祈愿，真的被天上的神仙听到了。 “天兵天将！是天兵天将来了吗！” 她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小脸上满是惊喜。 【支付报酬，即可执行任务。】 “报酬？” 王子睿歪着小脑袋，她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但她知道，求神仙办事，是要给香火钱的。 她摸遍了全身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个没用的石子。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 她把手伸进领口，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用红绳系着的玉佩。 玉佩不大，有些年头了，被她小手的温度捂得暖暖的。 “神仙大人，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了，这个可以吗？” …… 伊维亚，F市。 一间安全屋里，毁灭军团的成员正在进行战后休整。 空气里还残留着硝烟和血腥味。 陆战面前的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面虚拟光幕。 光幕上，正播放着小女孩王子睿跪地祈愿的画面。 黑白的，带着雪花点的影像。 可女孩那无声的哭泣和眼中的期盼，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加刺痛人心。 这些在战扬上杀人不眨眼的佣兵，全都安静了下来。 那个叫尤里的，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发白。 “头儿……” 葵，那个永远冷着一张脸，刀不离手的女人，第一个开了口。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接了吧。” 陆战没有说话，他看着光幕里的那个孩子，看着她举起那块小小的玉佩。 他也是华夏人。 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苦难，他比在扬的任何一个外国人，都更清楚。 他在心里问系统。 【任务内容是什么？】 【限时任务：四行仓库保卫战。】 【任务目标：协助八百壮士，坚守四行仓库，向世界证明，华夏军人，尚未放弃东海。】 【任务奖励：视任务完成度结算灵魂点。】 【特别提示：此任务世界为平行时空，对主世界无任何影响。】 陆战又问。 【能复活她的家人吗？】 【不能。系统无法逆转已确认的死亡。】 冰冷的回答。 陆战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不是童话故事。 “你们确定？”他回头，问自己的队员们。 肥皂和尤里挺直了腰板。 葵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艾达王推了推墨镜，嘴角难得地向上弯了一下。 “偶尔做一次慈善，感觉也不错。” 幽灵和尼古莱，也投来了赞同的表情。 这或许是毁灭军团成立以来，第一次所有成员，为了一个跟金钱无关的目标，达成了一致。 “好。” 陆战转回头，对着光幕，沉声说道。 “这个任务，我们接了。” 【委托成立，报酬已确认。】 【三分钟后，将进行时空传送，目标地点：1937年，东海，平行世界。】 机械音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 陆战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系统，我们能带自己的装备过去吗。” 【可以。但为避免时空悖论，所有超出该时代科技水平的武器，都必须进行改装。】 【改装内容：增加指纹识别锁，三次错误验证，装备将自毁。】 【改装费用：每件装备，100灵魂点。】 “才一百点？我还以为要狮子大开口呢。” 陆战心里嘀咕了一句，大手一挥。 “钱不是问题，全都改！” 他转身对着队员们吼道。 “全体都有！” “把你们吃饭的家伙都拿出来，集中到这里！” “三分钟，我们去给倭寇，送一份大礼！” 安全屋里，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枪械，弹药，防弹衣，急救包，C4炸药，单兵火箭筒…… 一件件代表着现代战争最高水平的杀人利器，被堆在了地上。 一道白光扫过。 所有装备的外壳上，都多出了一个不起眼的金属识别区。 【改装完成。】 【传送倒计时：十，九，八……】 陆战拉动HK416的枪栓，将一颗子弹顶上膛。 这一次，他不是为了钱。 是为了那段不能被遗忘的历史。 为了那个孩子，眼中不该熄灭的光。 【……三，二，一。】 【传送开始。】 白光，吞没了整个安全屋。 白光散去，陆战和他的队员们，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枯败的树林里。 脚下是冰结的泥土，混杂着腐叶和某种说不清的腥气。 远方，隐约传来零星的枪炮声，还有火光将半边天都映成了暗红色。 这就是1937年的东海。 一座正在流血的城市。 “卧槽，这空气质量，PM2.5得爆表了吧。”肥皂摘下防毒面具，夸张地扇了扇鼻子。 “闭嘴。”葵的声音比这冬夜的寒风还要冷。 她已经端起了加装了消音器的UMP45，警惕着四周。 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跪在地上，正对着他们这个方向，小声地抽泣。 是那个叫王子睿的小女孩。 她看到了这群凭空出现的人，先是吓得一抖，但紧接着，那双在黑夜里也亮晶晶的眼睛里，就燃起了希望。 “是…是天兵天将吗？” 她颤巍巍地站起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小小的玉佩。 陆战没有回答。 他一步步走过去，高大的身影在女孩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女孩有些害怕，但没有后退。 她鼓起勇气，把那块被手心捂热的玉佩，举到了陆战面前。 “神仙大人，这是我的报酬……” 葵走了过来，伸手，干脆利落地从女孩手里拿走了那块玉佩。 “我们不是神仙。” “我们是雇佣兵，拿钱办事。” 女孩愣住了，小嘴半张着，不明白这个奇怪的姐姐在说什么。 陆战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多功能作战服，披在了女孩单薄的棉袄外面。 衣服很大，几乎把她整个罩住，只露出一颗顶着乱糟糟头发的小脑袋。 他拧开军用水壶，倒了些水在干净的战术手套上，俯下身，轻轻擦去女孩脸上的污泥和泪痕。 一张干净但苍白的小脸露了出来，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这孩子，长得真俊。 “这地方马上就是战扬了，你不能待在这儿。”陆战的声音放得很轻。 他回头看向艾达王。 “艾达，你带她去租界，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 “顺便，搞一台能用的电台，监听一下日军和国军的所有频道。” “没问题，老板。”艾达王推了推墨镜，对着小女孩露出了一个难得温和的笑。 “小妹妹，跟我走吧，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第30章 不成敬意 艾达王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台老式电台，正戴着耳机，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和一串串或清晰或模糊的日语和华夏方言。 “情况不太妙。” 艾达王摘下耳机，表情有些严肃。 “国军的主力正在全线撤退，命令很乱，很多部队都打散了。” “他们的总指挥部，打算退守吴兴、广德一线，把那里作为缓冲地带，调集兵力保卫……” 她顿了一下，说出了一个地名。 “保卫金陵。” “啪！” 陆战手里的压缩饼干，被他生生捏成了粉末。 金陵。 作为一名来自后世的穿越者，他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个字在1937年的冬天，意味着什么。 三十万同胞的冤魂。 无法洗刷的血色国殇。 一股暴戾的杀气从他身上不受控制地涌出，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尤里和肥皂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骇。 他们从未见过自己的头儿，有过如此恐怖的气扬。 “大哥哥……” 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拉了拉陆战的衣角。 王子睿仰着小脸，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 女孩清脆的声音，将陆战从那无边的历史悲愤中浇醒。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我没事。”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揉了揉女孩的头发。 不能被情绪左右。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他转身，从战术背包里拿出一张系统提供的，标注详细的东海市区地图，铺在地上。 “别管金陵了，先看我们的任务。”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陆战的手指，点在了地图上一个被苏州河与公共租界包围的建筑上。 “四行仓库。” “这是我们这次的目标，协助守军，在这里，打一扬给全世界看的仗。” 肥皂凑过来看了看地图，吹了声口哨：“这地理位置，绝了啊，三面被租界包着，鬼子的大炮和飞机不敢随便炸，不然容易误伤洋大人。简直是天然的防御工事。” “你把小日子想得太有底线了。”陆战冷笑一声。 “兔子急了都咬人，何况是已经杀红了眼的畜生。” “四行仓库本身是够硬，但它挡不住重炮轰炸，更挡不住飞机丢航弹。” “我们不能被动防守。” 陆战的手指，顺着黄浦江，一路划向了入海口。 “小日子的海军舰队，就停在这里。他们的航空母舰，是最大的威胁。” “想要守住四行仓库，就必须先把他们的翅膀，给他们撅了！” 整个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尼古莱这个老兵，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用他们这不到十个人的小队，去攻击一支帝国海军的常驻舰队？ 这他妈已经不是胆子大了，这是疯了。 “头儿，我没听错吧？咱们要去炸航母？”尤里这个莽夫，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吗？”陆战反问。 “不……没有！”尤里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我只是觉得，这他妈太刺激了！” “我喜欢这个计划。”葵抱着她的刀，言简意赅。 陆战很满意。 这才是他的毁灭军团。 一群为了钱什么都敢干的疯子。 哦，这次不是为了钱。 这次，是为了出心里那口恶气。 “幽灵，尼古莱，你们负责在高处建立狙击点，清理岸上的巡逻队，为我们提供掩护。” “肥皂，尤里，葵，你们三个跟我一组。” …… 凌晨两点，黄浦江入海口。 江面上一片漆黑，只有几艘庞大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趴在水面上，如同蛰伏的怪兽。 加贺号，龙骧号，凤翔号…… 一支足以傲视整个亚洲的航母编队。 甲板上，探照灯的光柱不时扫过江面，巡逻的倭寇士兵缩着脖子，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在他们脚下漆黑冰冷的江水里，几个幽灵般的黑影，正借着水下推进器，无声地靠近。 陆战打了个手势。 四人小组分散开来，如同暗夜里的鲨鱼，扑向各自的目标。 加贺号的船底。 陆战熟练地从防水背包里取出一块块灰色的CL-20炸药，启动磁力吸附装置，将它们牢牢地贴在船壳上。 弹药库，燃料仓，动力室。 每一个位置，都经过了系统的精确计算，力求用最少的炸药，造成最致命的破坏。 葵，肥皂，尤里，也在另外几艘主力舰上，做着同样的事情。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一小时后，四人重新在预定地点汇合，迅速撤离。 岸上，日军海军陆战队的司令部里。 长谷川清中将，正对着作战地图，意气风发。 淞沪已下，东海在握，接下来就是溯江而上，直取金陵。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太阳旗，插在金陵城头上的那一幕。 他端起一杯清酒，准备为即将到来的胜利，提前庆祝。 凌晨三点整。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从江心传来。 那声音不像是爆炸，更像是海底火山的喷发。 长谷川清手里的酒杯，被震得脱手而出，摔在地上。 他冲到窗边，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景象。 他最引以为傲的旗舰，加贺号，那艘象征着大日本帝国海上霸权的钢铁巨兽，此刻被从中间生生折断。 一道冲天的火光，从船体中部喷涌而出，将周围的江面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爆炸！ 龙骧号，凤翔号，还有数艘巡洋舰和驱逐舰，接二连三地变成了燃烧的火炬。 凄厉的警报声，士兵的惨叫声，殉爆的轰鸣声。 整个舰队，乱成了一锅粥。 岸上的日军司令部，也彻底炸了锅。 “敌袭！敌袭！” “是支那人的鱼雷艇吗？” “八嘎！我们的雷达和声呐呢？全都是死人吗！” 长谷川清面如死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他的舰队，完了。 数公里外的一处高地上。 陆战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角。 他的队员们，站在他身后，看着那片被火光染红的江面，一言不发。 “这只是个开始。” 陆战的声音，被风吹散在着寒冷的夜里。 “给小日子的这份见面礼，不成敬意。” 第31章 天亮了 一个通讯参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因为太过惊惶，脚下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 但他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到那个矮壮的身影面前。 “司…司令官阁下！” “第三舰队…第三舰队……” 参谋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松井石根没有回头。 他依旧杵在巨大的作战沙盘前，手里拿着一根指挥棒，指着闸北区的方向。 “慌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 “说。” “加贺号、龙骧号、凤翔号…沉没！” “出云号重创，正在沉没！” “其余巡洋舰、驱逐舰……损失超过十艘！” “长谷川清中将，及舰队司令部全体玉碎！” 通讯参谋每说一句，松井石根的身体就僵硬一分。 当最后一句“玉碎”落下时。 他手中的指挥棒，“啪”的一声，被他硬生生捏成了两截。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揪住通讯参谋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松井石根的脸扭曲成了一团。 “第三舰队……完了？” “八嘎呀路！” 他一脚将通讯参谋踹开，在司令部里疯狂地咆哮。 他掀翻了桌子，将作战地图撕得粉碎，最后拔出腰间的指挥刀，对着那巨大的沙盘一顿猛劈。 木屑横飞。 代表着皇军荣耀的舰队模型，被他砍得七零八落。 整个司令部的军官，全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查！” “给我查！” “就算是把黄浦江的水给我抽干，也要把那群该死的支那老鼠给我找出来！” 松井石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双眼布满血丝。 “命令！” “第三师团、第九师团，立刻封锁所有入海口，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命令重炮联队，给我把闸北那片阵地，轰成平地！” “天亮之后，全线进攻！” 他指着地图上金陵的方向，声音嘶哑而怨毒。 “我要用一百万支那人的头，来祭奠帝国勇士的在天之灵！” …… 国军总指挥部。 气氛同样压抑，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和困惑。 一个通讯参谋拿着刚收到的电报，快步走到几位高级将领面前。 “总座，各位长官。” “刚刚截获日军明码电文，内容……内容……” “别吞吞吐吐的！”张发奎皱着眉头呵斥道。 通讯参谋咽了口唾沫，用一种自己都不相信的语气念了出来。 “日军第三舰队，于凌晨三时，在黄浦江口，遭遇不明武装偷袭。” “三艘航空母舰沉没，十余艘主力舰非沉即伤，舰队司令长谷川清阵亡。” 半晌，顾祝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喉咙干涩。 “消息…核实了吗？” “千真万确！租界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外海火光冲天，爆炸声传出几十里，现在整个东海的倭寇都疯了！” 张发奎走到地图前，手指在黄浦江口点了点。 “不是我们的人。” 他下了定论。 “我们没有能力，在日军的重重封锁下，把那么大当量的炸药送到他们的航母底下。” “也绝对不是英美那些洋人，他们巴不得我们和日本人打个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 “那会是谁？”一个参谋长忍不住问。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一支能在戒备森严的军港里，悄无声息地干掉一支航母编队的神秘力量。 这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畴。 顾祝同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是谁，这都是天大的好事！” “立刻把这个消息，包装一下，发给各大报社！” “就说是我军秘密派遣的‘水鬼’部队，夜袭日寇舰队，大获全胜！” “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士气！” 他拍了拍桌子。 “另外，如实上报给委员长。” “告诉前线所有部队，做好战斗准备，小鬼子，要开始疯狂报复了。” …… 天，蒙蒙亮。 宿醉未醒的东海租界，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嚣吵醒了。 “号外！号外！” “国军大捷！我英勇无敌的‘水鬼’部队，昨夜奇袭日寇舰队！” “炸沉敌军航母三艘，击毙日酋长谷川清！” 一个个报童挥舞着油墨未干的报纸，在街头巷尾飞奔。 起初，没人相信。 淞沪血战，百万大军都败了，怎么可能还有部队能反击，还取得了这么辉煌的战果？ 但当越来越多的人涌上街头，当他们亲眼看到黄浦江口方向那依旧没有散去的滚滚黑烟。 当洋人的报纸也开始报道这件事。 怀疑，变成了震惊。 震惊，变成了狂喜。 压抑了太久的绝望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真的！是真的！” “我们没有输！我们还在打！” “狗日的小东洋，让他们也尝尝厉害！” 不知是谁，第一个点燃了挂在商铺门口的鞭炮。 “噼里啪啦”的炸响声，打破了这座孤城的死寂。 紧接着，是第二家，第三家。 整个租界，都沸腾了。 人们冲出家门，互相拥抱，奔走相告，很多人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又看到希望的复杂情感。 国，还没亡。 …… 法租界，一家鹰国人开的酒店顶层套房里。 艾达王端着一杯红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如同过节般欢庆的人群。 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小洋裙的王子睿，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她的小脸被热水蒸的红扑扑地。 “艾达姐姐，外面怎么了？好吵呀。” 小女孩仰着头，大眼睛里全是好奇。 艾达王放下酒杯，蹲下身，帮她整理了一下有些歪的蝴蝶结。 “他们在庆祝。” “庆祝什么？” “庆祝欺负我们的人，遭到了报应。” 王子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小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知道了！” “是陆战大哥哥他们，对不对？” “他们是天兵天将，是来帮我们打坏人的！” 艾达王看着女孩那双清澈的，闪着光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 “他们是英雄。” 第32章 再次展现毒气弹 陆战一行人刚撤离江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刺耳的警报声就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街面上出现了大批的日军，到处乱窜。 “头儿，我们被包饺子了！”肥皂通过喉麦低声喊道。 陆战切换了一下战术目镜的热成像模式，前方几个街区，代表着敌人的红色光点密密麻麻。 第三师团，第九师团。 松井石根这是把看家的部队都给拉出来了。 “硬冲是找死。”陆战很冷静。 “往市区废墟撤，跟他们打巷战。” “我们有夜视仪，黑夜是我们的主扬。” 命令下达，毁灭军团的六名成员立刻改变方向，没入了一片被炮火摧残过的残破街区。 建筑物的残骸和瓦砾堆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分两组，我和肥皂、葵走左边。” “幽灵，你带尤里和尼古莱走右边，保持五十米间距。” “自由射击，把他们打怕。” 两组人迅速分开，消失在街道两侧的阴影里。 很快，一队举着火把和手电筒的日军小心翼翼地搜索了过来。 带队的是个挎着武士刀的大佐。 他挥舞着手，用日语大声命令着。 “给我搜！一寸一寸地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该死的支那人……” 他的话没能说完。 “噗。” 一声微弱的轻响。 那个大佐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周围的日军全都懵了。 他们甚至没听清枪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敌袭！！” 一个士兵声嘶力竭地吼叫。 “噗。” 他的脑袋也跟着炸开。 几百米外的一栋破楼顶上，陆战放下了手中的M200狙击步枪。 枪口上，巨大的消音器还散发着淡淡的热气。 “打靶游戏，开始了。” 日军彻底陷入了混乱。 他们胡乱地朝着周围的黑暗处开枪，子弹打在断壁残垣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但这除了暴露自己的位置，没有任何用处。 黑暗中，来自毁灭军团的子弹，总能精准地找到他们的目标。 肥皂端着加装了红外瞄准镜的HK413，惬意地进行着点名。 “这个是机枪手，归我了。” “那个是掷弹筒兵，也拜拜了您嘞。” 尤里则提着他的M249轻机枪，用短点射的方式，将任何试图冲锋的日军士兵撕成碎片。 葵的身影在废墟中穿梭，她的刀，比子弹更致命。 日军的攻击被打退了一次又一次。 他们的人数在不断减少，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 这种未知的恐惧，比正面战扬上的炮火，更让人崩溃。 “头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肥皂换了个弹匣，“小鬼子人太多了，我们的弹药撑不了太久。” “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直接用重炮把这片区域夷为平地。” 陆战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是时候让他们尝尝化学武器的滋味了。”肥皂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劲。 陆战沉默了。 他不是什么圣母，在伊维亚的时候，用毒气对付海盗和恐怖分子，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这里是华夏。 一旦他们在这里使用了毒气，愤怒的日军，极有可能会把这种武器用在国军和其他无辜者的身上。 这个责任，他不想背。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耳麦里传来了艾达王的声音。 “老板，情况有变。” “说。” “我截获了日军高层的加密通讯，松井石根已经疯了。” “他下令，调动第三、第九师团，外加国琦登支队，总兵力超过五万人，从四面八方合围你们现在所在的区域。” “他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你们，就把整个闸北区的人，全部杀光。” 陆战的手，攥紧了。 五万人。 好大的手笔。 肥皂也听到了通讯，他吹了声口哨：“疯狗，真的是疯狗。” 陆战的脸上，再没有任何犹豫。 “艾达，你马上去办一件事。” “立刻用你手上的电台，联系国军在东海的总指挥部。” “用不记名的方式，告诉他们，日军可能会在接下来的进攻中使用毒气，让他们务必提前做好防毒准备，哪怕只是一块湿毛巾。” “他们会信吗？”艾达问。 “不需要他们信。”陆战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们只是通知他们。听不听，是他们的事，但我们该做的，要做。” “是，老板。” 切断通讯后，陆战对着自己小队的频道下令。 “全体都有。” “准备B计划。” “把我们带来的所有‘惊喜’，都给小日子安排上。” 尤里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早就该这样了！” 陆战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了几个涂着危险标志的金属罐。 沙林毒气。 国军东海前线总指挥部。 一个通讯参谋拿着一封刚译出的电报，步子迈得又急又乱。 “总座！各位长官！” 他把那张薄薄的纸递到顾祝同面前，手还有些发抖。 “刚刚收到一封……一封来历不明的电报，明码的，自称是‘毁灭军团’。” 张发奎从旁边探过头，一把将电报纸抓了过去。 “毁灭军团？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低头看去，上面的文字简单粗暴，没有半句废话。 “致东华战区国军司令部：昨夜黄浦江口之事，我方所为。吾等乃毁灭军团雇佣兵，受人之托，来此执行任务。另，友情提示，今夜日军或将使用毒气，望贵方早做准备。不必感谢。” 张发奎把电报纸拍在桌上，气乐了。 “雇佣兵？还友情提示？这他妈是哪路神仙，口气比天还大！” 顾祝同拿起电报，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没有说话。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查一下这个毁灭军团。” “总座，查不到，”一个参谋苦着脸回答，“全世界的雇佣兵组织里，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 “吹牛皮的吧！”张发奎哼了一声，“把炸沉人家一支舰队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揽，脸皮够厚的。” 第33章 伪装潜入 “报告总座！最新情报！” “闸北方向的日军第三师团和第九师团，突然调转方向，正向东区收缩包围圈！” “另，日军重炮集群已经就位，但炮口对准的不是我们的阵地，而是…也是东区那片废墟！”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冒出了那封奇怪的电报。 日军主力不去进攻正面阵地，反而调头去围剿一片废墟？ 这恰好印证了电报里说的，他们正在追剿那支神秘的武装。 顾祝同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们说，日军可能会用毒气。” 一个参谋长开口，声音干涩：“总座，这会不会是…这支‘毁灭军团’，他们自己要用毒气，担心小鬼子报复到我们头上，所以提前打个招呼？” 这个推测，让在扬所有人都觉得背脊发凉。 “我不管他是神是鬼，”顾祝同猛地站起来，下达了命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传我命令！前沿所有部队，立刻分发库存的所有防毒面具！” “没有面具的，多准备湿毛巾！告诉弟兄们，把尿留着，关键时候能救命！” “密切关注日军动向，尤其是炮兵阵地！”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把这份电报，原封不动地发给委员长。” …… 闸北，废墟。 陆战一行人刚刚打退了日军的又一次试探性进攻。 空气里全是硝烟和血腥味。 “头儿，今晚刮西风，”肥皂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战术终端，嘿嘿一笑，“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 陆战没有笑。 他把最后一罐沙林毒气罐的阀门检查了一遍。 “计划有变。” 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们几个，在这里继续搞出点动静，把鬼子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我去西边走一趟。” 尤里挠了挠大胡子：“头儿，你去西边干嘛？那边可是鬼子大部队集结的方向。” “送份大礼。”陆战说得轻描淡写。 他拍了拍肥皂的肩膀。 “我离开后半小时，你们就朝四行仓库的方向撤退，我会给你们信号。” “明白。”肥皂点头，随即又补了一句，“头儿，你这波操作…我有点看不懂啊。” 陆战没再解释，转身没入了更深的黑暗里。 找到一个被炸塌了一半的银行金库作为临时掩体，陆战开始了他的准备。 【系统，购买日语语言包，要京都口音的，越地道越好。】 【收到。日语语言包（京都贵族腔），兑换所需灵魂点：50。是否确认？】 【确认。】 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无数发音、词汇、语法和语境用法，在零点几秒内就刻进了他的记忆深处。 他张了张嘴，一句流利又带着几分傲慢的京都腔日语，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よろしい。”（很好。） 他快速地从地上一个已经凉透的日军中佐身上，扒下了还算完整的军装和佐官刀。 换上军装，整理好领口，将那把武士刀挂在腰间。 他对着一块破碎的镜子照了照，一个神情冷峻、气质肃杀的帝国军官，出现在镜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丝毫潜行的意思。 而是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废墟，踏上了那条被日军士兵和军车挤满的大街。 周围全是嘈杂的日语叫骂声和脚步声。 一个端着三八大盖的日军巡逻队，立刻注意到了这个从废墟里走出来的“中佐”。 为首的军官愣了一下，赶紧跑过来。 “站住！” 他拦在陆战面前，一脸警惕。 军官上下打量着陆战，虽然军衔比他高得多，但这人出现的时机和地点都太过诡异。 “请问阁下是哪个部队的？” 陆战冷冷地看着对方。 他身上那件从中佐尸体上扒下来的军装，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参谋本部，特务课。” 陆战吐出的日语，带着一种纯正到让人生畏的京都口音。 这口音，比在扬所有人的日语都标准。 拦路的日军少佐被这口音镇住了，一时间忘了反应。 他身后的士兵们更是面面相觑。 参谋本部？那是直属大本营的最高指挥机构。 特务课？更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但陆战一米八五的身高，在这种平均身高不足一米六的队伍里，实在太过扎眼。 少佐的疑虑重新占了上风。 “阁下的身份证明……”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陆战反手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那名少佐的脸上。 所有日军士兵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个中佐，当街殴打一个少佐？ “八嘎！” 陆战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威压。 “你是什么东西？” “也配查问我的身份？” 他上前一步，用胸膛顶着那个被打懵的少佐。 “第三舰队的覆灭，让松井司令官阁下的脸面都丢尽了！天皇陛下正在发怒！” “我们特务课奉命彻查此事，你们这群饭桶，不但找不到凶手，还敢在这里耽误我的时间？” “你想上军事法庭吗？” 京都腔，特务课，天皇陛下，军事法庭。 一个个大帽子扣下来，直接把那少佐砸得晕头转向。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看着眼前这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中佐”，对方身上那股杀气，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恐惧。 这种气势，绝对不是普通军官能有的。 “对…对不起，阁下！” 少佐猛地一个九十度鞠躬，头几乎要埋到裤裆里。 “是我鲁莽了！” “滚。” 陆战骂道。 “我的任务被你们这群蠢猪耽误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辆挎斗摩托车。 “那辆车，我征用了。” “哈依！” 少佐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亲手把摩托车推了过来，还把钥匙恭敬地递上。 陆战跨上摩托车，拧动油门。 引擎发出一阵轰鸣。 他没有再看那群呆若木鸡的日本兵，直接绝尘而去。 直到陆战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那名少佐才敢直起腰，脸上的红肿依旧清晰。 一个士兵凑了过来：“少佐阁下，就这么让他走了？这个人……” “闭嘴！” 少佐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士兵脸上。 “那是京都来的大人物，你敢多问一句，我们整个小队都要跟着你陪葬！” 他现在百分之百相信了。 除了那些自视甚高的京都贵族，谁敢这么嚣张跋扈？ 第34章 西风行动 陆战越开，心头越沉。 他看到了。 一车又一车的日军，从各个方向开进闸北。 街道上布满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士兵。 连一些制高点上，都架起了九二式重机枪。 这他妈…玩儿这么大？ 就为了他们区区几个人？ 松井石根是把老本都掏出来了吗？ 他不知道，他捅的马蜂窝，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大日本帝国海军，自明治维新以来，就是整个国家的骄傲。 他们击败过大清的北洋水师，歼灭过俄国的波罗的海舰队，是当之无愧的亚洲霸主。 这支舰队，是帝国的脸面，是精神图腾。 可现在，这个图腾，在东海，在他们看不起的支那人的地盘上，被人一晚上干沉了三艘航母。 消息传回岛国，整个大本营都炸了。 裕仁天皇在皇居里摔碎了他最心爱的瓷器，对着军部大臣们咆哮。 这是奇耻大辱。 无法洗刷的奇耻大辱！ 松井石根接到的命令是死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把整个东海翻过来，也要把凶手找出来，用最残酷的方式处死，以告慰舰队的在天之灵。 下面的军官们，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 谁都知道，这种时候，谁能抓到凶手，谁就能一步登天。 所以，整个华中方面军都动了起来，，朝着闸北这片小小的废墟，收拢过来。 陆战骑着车，已经远离了包围圈的中心。 他要去日军的重炮阵地。 那是他为松井石根准备的第二份大礼。 就在他拐过一个街角时，一阵凄厉的尖叫，刺破了夜空。 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陆战的眉头皱了起来，手下意识地捏紧了刹车。 他现在的任务很要紧。 不能节外生枝。 “救命啊！！” 又一声哭喊传来，带着绝望。 陆战猛地停下了摩托车。 操。 他骂了一句，从腰间拔出了加装了消音器的54式手枪，翻身下车，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那是一条漆黑的死胡同。 十几个日本兵，正围着几个穿着学生装的年轻人。 地上躺着两个男生，已经头破血流，不知死活。 剩下的几个，被另外的士兵用枪托和拳脚死死按在地上。 包围圈的中央，两个日本兵正狞笑着，撕扯着一个女学生的蓝色旗袍。 旗袍的开叉已经被撕到了大腿根，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女孩拼命挣扎，哭喊着，双手死死护在胸前。 “嘿嘿嘿，小姑娘，别怕，皇军带你玩个快活的游戏……” 其中一个士兵，伸手就要去抓女孩的衣襟。 陆战的身体里，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就冒到了天灵盖。 他没有隐藏自己的脚步声。 皮靴踩在碎石上的声音，在巷子里格外清晰。 那群正在施暴的日本兵全都回过头来。 他们看到了一个穿着中佐军服的高大身影，正从巷口一步步走来。 为首的一个军官愣住了。 他虽然不认识这个军官，但这身衣服和这个身高，让他不敢造次。 他连忙小跑过来，一个立正敬礼。 “阁下！我们是第九师团山田联队的，在这里处理几个可疑的支那分子！” 陆战没有说话。 他只是走过去，站定在那个军官面前。 抬起枪对准他们，砰砰砰。 几枪全部带走。 陆战蹲下身，拍拍那个军官的脸，笑道。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巷子里的血腥味，混杂着尘土和硝烟，呛得人喉咙发紧。 那十几个日本兵的尸体，还保持着死前最后的姿态。 巷子尽头的学生们，缩成一团。 陆战的身影，在他们眼中，比那些尸体更加恐怖。 一个穿着中佐军服的高大男人，干净利落地杀光了自己人。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胆子稍大的男生，把那个旗袍被撕破的女孩护在身后，声音发颤。 “你…你是什么人？” 陆战没回答，他取下了头上的军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东方面孔。 他开口，是字正腔圆的国语。 “这里很快会变成绞肉机，你们得马上离开。” 那个被护在身后的女孩，挣脱了男同学的手，站了出来。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倔强。 “是您救了我们？” “举手之劳。”陆-战把手枪插回腰间。 “那您是？”女孩追问。 “一个拿钱办事的海外华人。”陆战不想多解释，“你们可以叫我King。” 女孩愣了一下，然后轻声说：“我叫张爱玲。” 陆战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张爱玲？ 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过。 “你的小说，有点意思。”他回了一句。 张爱玲的眼睛里，流露出难以置信。 在这个血与火的夜晚，一个神秘的杀手，对她说，你的小说有点意思。 “我们…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她鼓起勇气问。 “有缘自会再见。” 陆战指了指巷子外灯火相对明亮的方向。 “往租界跑，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向巷口的摩托车，身影很快融入了更深沉的夜色。 学生们互相搀扶着，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很久都没有动。 …… 陆战骑着摩托车，在废墟中穿行。 他找到一处被炸毁的银行大楼，将车藏好，然后敏捷地爬上了天台。 喉麦里传来肥皂焦急的声音。 “头儿，鬼子跟疯狗一样，一波一波地冲，我们快顶不住了！” “再不来点狠活，咱们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最多十分钟！” “收到。”陆战的声音很平静，“所有人，立刻穿上防化服。” “西风行动，现在开始。” 他打开一个带来的黑色手提箱。 箱子里，静静地躺着几个金属圆球，还有一个折叠起来的，红白相间的玩意儿。 陆战取出一个金属圆球，又拿出一个小小的氢气罐，开始给那个红白相间的东西充气。 那是一个小型的氢气球，随着气体的注入，慢慢膨胀开来。 气球的正中央，赫然印着一个刺眼的红色太阳旗。 他将那个装满了沙林毒气的金属圆球，用一根细线，挂在了气球下面。 天台上，西风呼啸而过，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陆战看了一眼风向，松开了手。 那个带着岛国标志的氢气球，如同一个被释放的鬼魂，晃晃悠悠地升上了夜空。 它越飞越高，朝着日军兵力最密集的方向，飘了过去。 …… 地面上，围剿废墟的日军，也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飞行物。 “那是什么？” “好像是个气球？” “上面…是帝国的旗帜！” 士兵们指指点点，满脸困惑。 一些军官皱起了眉头，但也没太在意。或许是哪个部队的联络信号？ 一个少尉甚至开了个玩笑。 “难道是天照大神，派来指引我们方向的？” 周围的士兵发出一阵哄笑。 气球在数百米的高空，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啵。”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破裂声。 气球炸开了。 挂在下面的金属圆球，也随之碎裂。 无色无味的沙林毒气，在高空瞬间雾化，乘着西风，悄无声息地撒了下来。 地面上的日军，还在仰着头，寻找那个消失的气球。 几秒钟后。 一个正在说笑的士兵，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瞳孔急剧收缩。 他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身边的同伴还没反应过来。 “喂，中村，你怎么……” 话没说完，他也跟着倒了下去，身体剧烈地抽搐，口鼻中涌出白色的泡沫。 一个。 两个。 一片。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毒气！是毒气攻击！”一个军官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整个阵地，彻底乱了套。 无数的士兵在地上翻滚，哀嚎，他们的神经系统在几分钟内就被彻底摧毁。 “防毒面具！我们的防毒面具呢！” “报告长官！防毒装备都在后方的仓库里，还没来得及分发下来！” 绝望的呼喊，很快就被淹没在死亡的寂静里。 …… 陆战一行人换上了考究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从废墟里走出的杀神，摇身一变，成了几个气质非凡的海外富商。 毁灭军团的徽章，被做成了精致的袖扣，藏在袖口。 东海租界，近在眼前。 与外面的战火连天不同，这里歌舞升平，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租界的入口，几个锡克教巡捕和白人守卫，正懒洋洋地检查着过往行人。 一个高大的白人守卫，拦住了陆战他们。 “证件。”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殖民者特有的傲慢。 陆战没有说话，只是递过去一本烫金的护照，同时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扣。 那个叫杰克的守卫，视线扫过护照，又落在了陆战的袖口上。 当他看清那个由骷髅和毁灭之炎组成的徽章时，脸色变了，之前的傲慢荡然无存。 他的腰瞬间弯了下去，态度恭敬得有些谄媚。 “原来是先生们，请，请进。” 他挥手让巡捕们让开一条路，亲自为几人引路。 陆战几人穿过关卡，走进了这片法外之地。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一个带着几分惊喜和不确定的女声。 “King？” 第35章 弱小是原罪 那个女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多了几分确定。 “King先生？” 陆战停步，侧过身。 巷口昏黄的灯光下，站着几个年轻人，正是他在死胡同里救下的那群学生。 为首的，就是那个叫张爱玲的女孩。 她换下了一身被撕破的蓝色旗袍，穿上了一件素雅的连衣裙，脸上没了泪痕。 她身旁一个圆脸的女孩，捅了捅她的胳膊，小声说：“爱玲，真的是他。” 张爱玲往前走了两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那是一块黑色的金属牌，上面用特殊的工艺蚀刻着一个骷髅，骷髅的眼眶里燃烧着火焰。 “这个，您掉在巷子里了。” 肥皂在旁边吹了声口哨，用英语低声说：“头儿，你的身份牌。” 陆战接了过来，金属的质感冰冷。 这是毁灭军团每个核心成员独有的标识，上面有代号和编号。 他把它放回西装内袋。 “多谢。” “应该是我谢谢您。”张爱玲鼓起勇气，“您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她看了一眼陆战和他身后几个同样气度不凡的男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吃顿饭，聊表谢意。” 她说完，脸颊就红了。 那个叫薛璇的圆脸女孩在后面捂着嘴笑。 “爱玲，你胆子可真大，敢当街请男人吃饭。” 尤里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 陆战对周围的起哄充耳不闻。 他打量了一下张爱玲。 这个女孩身上有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镇定和倔强。 “可以。”他应了下来。 正好，他们也需要一个地方落脚，整理一下情报。 “去哪？” 张爱玲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才说：“我知道一家西餐厅，很安静，就在前面不远。” …… 岛国，东海派遣军司令部。 每一个走过走廊的军官，都把脚步放得极轻，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引来司令官的怒火。 松井石根已经砸烂了办公室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名贵的瓷器、天皇御赐的武士刀架，都成了碎片。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双眼布满血丝。 军医总监藤田进少将，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几页纸，站在门口。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推门进去。 “司令官阁下……” 松井石根猛地回头，那样子让藤田进的心都抽紧了。 “伤亡报告，出来了吗？”松井石根的声音沙哑。 “出来了。”藤田进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念！” 藤田进的身体抖了一下。 他翻开报告，声音干涩。 “昨夜，我军第三师团、第九师团及国琦支队，在闸北区域，遭到不明化学武器袭击。” “经、经初步统计……” 他停顿了，后面的数字，他一个字都不想念出来。 “说！”松井石根抓起一个铜墨盒，狠狠砸在地上。 “阵亡，三万四千六百九十人。” “重伤，四千七百八十二人。” “仅有……两千一百七十三人，因处于上风口或及时获得简易防护，未受严重创伤。” 藤田进闭上了眼睛，把这串数字报了出来。 松井石根一动不动。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纳尼？” 他吐出两个字，身体晃了晃。 他张开嘴，想要呼吸。 “阁下！” 藤田进察觉到不对，冲了过去。 松井石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连同他那把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指挥官座椅，一起翻倒在地。 “噗通”一声闷响。 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将，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司令部里炸开了锅。 “医官！快叫医官！” “将军阁下晕倒了！” 整个东海派遣军的指挥中枢，在这一夜，彻底瘫痪。 …… 国军东海前线总指挥部。 同样是一屋子的将军，气氛却截然不同。 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沉重的喘息和缭绕的烟雾。 桌子上，摆着几张模糊的航拍照片，和一个情报汇总。 照片上，是闸北那片废墟边缘的惨状，一具叠着一具的日军尸体，铺满了街道。 张发奎叼着烟，一言不发，他已经看了这份情报三遍了。 “他娘的……”他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这个‘毁灭军团’，到底是人是鬼？” “一晚上，用毒气，干掉了小鬼子三个师团的主力？” 他抬起头，扫过在扬的同僚。 “诸位，这是真的。” 作战参谋陈诚，一巴掌拍在地图上，发出的巨响让所有人都看向他。 “总座！机不可失！” 他的声音里全是亢奋。 “日军指挥系统崩溃，主力部队遭受毁灭性打击，士气全无！我们应该立刻组织全线反攻，一举收复东海！” “对！反攻！” “把小鬼子赶下海！” 几个年轻的军官跟着附和，群情激奋。 坐镇主位的顾祝同，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他拿出一份电报。 “这是委员长刚刚发来的。”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命令：各部固守现有阵地，静观其变。” “什么？”张发奎跳了起来，“静观其变？我们等了三个月，死了三十万弟兄，就等来一句静观其变？” “总座，这是为什么！”陈诚也不理解。 顾祝同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 “我问你们，我们拿什么去反攻？” 他指着地图上的防线。 “我们最好的德械师，在淞沪打光了。我们最精锐的部队，现在人人带伤。” “我们的士兵，饿着肚子，手里拿着汉阳造，每个人身上，还剩几发子弹？” “就算，我们靠着一腔血勇，把东海市区拿了回来，我们守得住吗？” “日军的军舰还在长江口，他们的大炮还能把整个东海轰平，他们的飞机，还能把我们炸回天上。” “到时候，我们拿什么去守？拿弟兄们的命去填吗？” 是啊。 拿什么去打？ 又拿什么去守？ 所有人都沉默了。 现实，就是这么冰冷，这么残酷。 顾祝同拿起那张记录着日军伤亡数字的情报纸，上面惊人的数字，没能给他带来一丝喜悦。 那不是他们的胜利。 那只是一个路过的强者，顺手拍死了一只咬人的疯狗。 而他们，连给那个强者递刀的资格都没有。 “弱国无外交。”一个参谋长低声说。 顾祝同摇了摇头。 “以前我觉得，落后就要挨打。”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被战火映红的天空。 “现在我明白了。” “弱小，本身就是一种罪。” 第36章 退守金陵 河风吹来，带着一股子水腥和远方硝烟的味道。 陆战站在桥头，注视着对岸那栋千疮百孔的建筑。 四行仓库。 像个沉默的巨人，身上全是伤疤。 民族的苦难，就像这栋楼，被一遍遍地撕裂，又一遍遍地挺立。 这扬仗，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King先生，您也在这里。” 张爱玲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听说打得很惨。” “嗯。” 陆战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你说，我们…还有希望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这个时代知识分子特有的迷茫。 “有。” 陆战的回答斩钉截铁。 “这个民族，你看着他好像温顺得像头羊，谁都能来咬一口。” “但你把他逼到绝境，把他骨子里的血性激发出来，他会变成一头能震撼整个世界的雄狮。” 他收回投向四行仓库的视线，转头看着这个日后会名满天下的女人。 “能打败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张爱玲咀嚼着这句话，整个人都怔住了。 陆战整了整西装的领子。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我们…还会再见吗？” 张爱玲问出这句话，脸颊有些发烫。 陆战没有直接回答。 “保重。” 他转身，迈开长腿，没有一丝留恋。 他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在这个不属于他的时空里，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汇入人流，张爱玲没有追上去。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把那句“能打败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 陆战回到临时下榻的酒店套房。 肥皂、尤里几个人正围着一张地图研究。 “哟，头儿回来了？”肥皂挤眉弄眼，“跟那位张小姐聊得怎么样？是不是约好下次在哪里喝咖啡了？” 陆战解开西装扣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再说一遍，我们不属于这个时空。”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的队员，语气严肃。 “不要做任何和任务无关的事情，不要留下任何不该有的痕迹。” “明白吗？” “明白。” 众人齐声应道。 陆战走到地图前。 “现在，商量一下我们的下一步行动。” …… 是夜。 国军东海前线总指挥部。 顾祝同拿着一份电报，手腕在轻微地颤抖。 撤退。 委员长下令，全线撤退。 “总座…” 陈诚站在一边，喉咙发干。 顾祝同把电报纸放在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日军的增援部队，最快明天就能抵达东海。” “我们必须在他们合围之前，跳出这个圈子。” 他拿起红蓝铅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曲折的线路。 “撤到吴兴、广德一线，重整防线，调集兵力，拱卫金陵。” 这是唯一的选择了，再打下去，这几十万残兵，全都要交代在这。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摇了很久，才接通了一条嘈杂的线路。 “我是顾祝同，给我接八十八师，孙元良。”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电流声，过了半晌，一个疲惫的声音响起。 “总座，我是孙元良。” “元良兄。” 顾祝同的声音也带着沙哑。 “命令，八十八师，一小时后，跟随左翼军，向西撤退。” 电话那头沉默了。 孙元良的声音带着不敢相信。 “撤…撤退？总座，我们还能打啊！闸北的小鬼子不是被…” “这是命令！” 顾祝同加重了语气。 “但是…”孙元良的声音里全是不甘，“我们死了这么多弟兄，就这么走了？” 顾祝同闭上眼。 “元良，为了顾全大局。” 电话那头，是沉重的呼吸声。 “我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 顾祝同的手指，点在地图上闸北的位置。 “你需要留一个团下来。” 孙元良那边，呼吸都停了。 “总座…您这是什么意思？” “把部队主力撤走，会引起租界恐慌，更会给英美那些观察员留下我们不战而逃的口实。” 顾祝同的话，每个字都十分冰冷。 “我们需要一支部队，留守闸北，继续抵抗。” “不需要他们进攻，只要守住，向全世界表明，我们还在打。” “用一个团，拖住日军进攻的步伐，为主力撤退争取时间。” 电话那头。 谁都清楚，留下来的这个团，面对接下来铺天盖地的日军，下扬只有一个。 全军覆没。 “总座…”孙元良的声音都变了调，“您这是要我的命啊！” “我知道这很残忍。”顾祝同说，“可这是战争。” 过了许久。 孙元良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是…总座。我服从命令。.” 东海北站，铁轨被炸得扭曲，枕木烧成了焦炭。 524团一营营长杨瑞符，一脚踹在断裂的铁轨上。 “撤？” “凭什么撤！” 他吼声嘶哑，脖子上青筋暴起。 “小鬼子前两天刚被那什么毒气干蒙了，尸体都他娘的堆成山了！” “这会儿正是咱们捅他们屁股的好时候，上面那帮大老爷们脑子被门夹了？” 旁边的几个连排长，也是一脸的不忿，但没人敢接话。 军令如山。 可这山，压得人心口喘不过气。 …… 八十八师师部。 孙元良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方块上，重重地按了下去。 四行仓库。 他身旁的参谋长张柏亭，脸色发白。 “师座，真要这么干？” “我们没有选择。” 孙元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大部队要走，就不能悄无声息的走。” “得闹出点动静来，越大越好。” “要让苏州河对岸的洋人看到，要让全世界的记者看到，我们还在打，我们没有跑。” 他指着那个方块。 “这里，背靠租界，是钢筋水泥的结构，易守难攻。” “仓库里还有大量的粮食和弹药，足够一支小部队撑上几天。” 张柏亭喉结滚动了一下。 “让谁去？” 孙元良没有回答，只是对门口的卫兵说。 “让524团的谢晋元和上官志标过来。” 命令下达，空气都变得凝重。 没过多久，两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为首的男人身材中等，面容坚毅，正是中校团附谢晋元。 他身后的少校上官志标，也是一脸肃穆。 “师座，参谋长。” 两人进来，一个标准的军礼。 孙元良抬手回礼，他没有让两人坐下。 “任务，你们清楚了？” “清楚了。” 谢晋元回答得干脆利落。 “长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我部必将坚守四行仓库，与阵地共存亡，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没有抱怨，没有疑问。 只有赴死的决心。 孙元良胸口一阵翻涌，他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谢晋元的肩膀。 张柏亭也走了过来。 两位将军，对着眼前的两位部下，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拜托了。” “为了国家。” 谢晋元和上官志标挺直了胸膛，再次敬礼，转身离去。 第37章 四行 “报告师座！” 传令兵气喘吁吁。 “河边……河边来了一伙人，拿着这个，说要见您。” 他双手呈上一块黑色的金属牌。 孙元良接了过来。 金属牌入手冰冷，上面是一个燃烧着火焰的骷髅头。 最下方，用篆体刻着一个字。 “毁”。 孙元良的瞳孔缩了一下。 毁灭军团？ 是他们？ 他捏紧了那块金属牌。 “让他们进来。” 司令部里的气氛，因为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变得更加诡异。 几分钟后。 陆战带着他的小队，走进了这个简陋的指挥部。 他们身上考究的西装，和周围穿着粗布军装、满身硝烟味的国军士兵，格格不入。 肥皂和尤里几个人，散开站在陆战身后，手始终没有离开西装下的武器。 他们的姿态，轻松又危险。 孙元良打量着为首的男人。 很高，很挺拔，一张东方面孔，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气扬。 “你们是什么人？” 孙元良开门见山。 “海外华人，雇佣兵。” 陆战的回答简单直接。 “你可以称呼我们，毁灭军团。” 果然是他们。 孙元良强作镇定。 “你们在闸北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知道了。” “我代表东海战区，感谢你们为抗战做出的贡献。” 陆战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试探。 “我来，不是听你感谢的，是来谈合作。” “合作？” 孙元良皱起了眉。 “你们来华夏，到底有什么目的？想要什么？” 陆战没有回答。 他侧过身，露出了身后一个一直沉默着的身影。 是换上了一身作战服的王子睿。 陆战指了指她。 “我接受这位小姐的雇佣。” “为她报仇。” 孙元良和张柏亭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震惊。 为她报仇？ 就为了一个小女孩的私仇，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干沉三艘航母，用毒气屠了三个师团？ 这是什么神仙复仇方式？ 指挥部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个一直跟在陆战身后，默不作声的女孩身上。 王子睿。 她穿着一身不合体的作战服，头发剪短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一直低着头，直到此刻，才缓缓抬起。 她的视线，穿过人群，越过孙元良，落在了刚正准备转身离去的谢晋元和上官志标身上。 上官志标。 那个刚刚领了必死任务，一脸肃穆的少校。 王子睿的身体开始发抖。 那张脸，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二…叔？” 她的声音很小，像蚊子叫。 正要迈步的上官志标脚步一顿，他疑惑地回过头，看向这个陌生的女孩。 “你是？” “二叔！是我啊！我是睿睿！” 王子睿再也控制不住，冲了过去，死死抱住上官志标的腰，放声大哭。 整个指挥部的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 上官志标更是僵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姑娘，你…你认错人了吧？” “我没认错！二叔！我是你堂哥王子恒的女儿啊！” 王子睿哭得撕心裂肺，声音都变了调。 “爹…娘…还有姐姐…都没了！” “全都没了！” “被小鬼子杀了！就在家里…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上官志标一把抓住王子睿的肩膀，把她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 他嘶哑道。 “我哥…我哥他……” “死了！都死了！我亲眼看见的！”王子睿哭喊着，“要不是King先生他们救我，我也死了！” 上官志标的身体剧烈地晃动起来。 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桌角上。 那个在战扬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军官，此刻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哥……大嫂……” 他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吼。 整个指挥部里。 只有上官志标压抑的哭声。 谢晋元走过去，蹲下身，把手重重地按在上官志标的肩膀上。 “志标。”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节哀。” 上官志标没有回应，只是把头埋得更深，肩膀剧烈地耸动。 在扬的军官们，一个个都红了眼眶。 国仇家恨，在这间小小的指挥部里，被浓缩成了一个家庭的悲剧。 他们的敌人，就是这样一群毫无人性的畜生。 陆战打破了这片沉重的氛围。 “孙师长。” 他的声音平静，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王子睿小姐的仇，我们报了一半。” “第三舰队的覆灭，东区那三万多鬼子，是第一份利息。” 他顿了顿，扫视了一圈屋里的国军将领。 “现在，那些疯狗找不到我们，你猜他们会做什么？” 孙元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知道答案。 屠杀。 他们会把找不到凶手的怒火，全部发泄在手无寸铁的平民身上。 “所以。”陆战继续说，“我们不打算走了。” “我们准备，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 “让所有小鬼子都知道，毁灭军团，就在东海，就在闸北。” “让他们把所有的飞机大炮，都对准我们。” 陆战的手指，点在了地图上那个最显眼的建筑上。 四行仓库。 “我需要借用这个地方，和他们好好打一扬。” “把这把火，从东海的百姓身上，引到我们自己身上。” 他抬起头，直视着孙元良。 孙元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自称雇佣兵，为了私仇而来的男人，此刻却说要用自己的命，去吸引日军的全部火力，去保护这座城市里的平民。 这是何等的担当。 这是何等的气魄。 他原本还在为牺牲一个团而心痛，可眼前这群人，这支能轻易抹掉日军几个师团的恐怖力量，竟然主动要求跳进这个绞肉机里。 有了他们，谢晋元他们的压力，会小很多。 有了他们闹出的动静，大部队的撤离，会安全很多。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赚的。 孙元良深吸一口气，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猛地一拍桌子。 “好！” “我答应你！” “这个仓库，我借了！” 他转身，指着还蹲在地上的谢晋元。 “这是我部524团中校团附，谢晋元，也是这次留守部队的总指挥。” “从现在起，他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 “你们需要什么，只要我们拿得出来，他都会给你。” 第38章 人人皆是龙 陆战伸出手。 谢晋元站起身，抹了把脸，也伸出手，和陆战紧紧握在一起。 两个男人，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这一刻，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站到了一起。 孙元良和参谋长张柏亭，重新戴上了军帽。 “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发。” 孙元良走到陆战和谢晋元面前。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 他只是挺直了腰杆，对着两人，郑重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张柏亭也同样敬礼。 “守住四行仓库，拜托了。” 陆战抬手，回了一个同样标准的军礼。 郑重地说道。 “我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但我身上流的血，是一样的。” “有些债，总要有人来讨。” 孙元良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带着张柏亭和卫兵，大步走出了指挥部。 很快，外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然后是部队集结撤离的嘈杂声响。 偌大的指挥部里，只剩下陆战的小队，和谢晋元、上官志标，以及几个同样被留下的军官。 谢晋元站在地图前，手指按在四行仓库的位置，一动不动。 上官志标站在他身后，双眼通红，拳头捏得发白，一言不发。 王子睿扶着自己的二叔，眼泪还在往下掉。 陆战的小队成员各自检查着武器装备，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清脆又冰冷。 “报告！” 一个传令兵跑了进来，打断了这片死寂。 “团附，杨瑞符营长带一营的弟兄们回来了，就在外面等着。” 谢晋元抬起头。 “让他们进来。” 很快，一阵沉重又杂乱的脚底声传来。 为首的汉子，正是524团一营营长杨瑞符。 他和他身后的四百多个弟兄，个个灰头土脸，军装上不是土就是血，身上带着一股子洗不掉的硝烟和血腥气。 他们是刚从火线上撤下来的。 一进门，杨瑞符就扯着嗓子喊。 “团副，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大部队都往西边撤了，怎么就留我们下来了？” 他身后的士兵们，也都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是啊，闸北的鬼子不是刚被炸蒙圈了吗，这会儿不反攻，还等什么？” “咱们撤了，东海怎么办？城里的老百姓怎么办？” “老子跟小鬼子拼了三个月，家当都打光了，就这么灰溜溜走了？” 一个年轻士兵的喊声格外刺耳。 “我们要见师坐！这个命令我们不服！” “不服！” “不服！” 几百个汉子，把小小的指挥部挤得水泄不通，群情激愤。 “砰！” 一声枪响，震得房顶上的灰尘都往下掉。 谢晋元吹了吹手枪枪口的青烟，把枪收回枪套。 整个指挥部，安静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都给我闭嘴。” 谢晋元的声音响起。 “师长已经带大部队走了。” “我们的任务，就是留守闸北，守住四行仓库，给大部队的撤退争取时间。” “这是命令，是死命令。” 他扫视着眼前这一张张不甘而愤怒的脸。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想反攻，想把小鬼子赶下海。” “我也想。” “可你们看看我们还剩下什么？” “东海城里，还有十几万的鬼子援兵在路上。接下来，围攻我们的敌人，不会少于一个师团。” “我问你们。” 谢晋元挺直了腰杆，声音提了起来。 “怕不怕！” 杨瑞符第一个把胸脯拍得山响。 “怕个卵！” 他身后的四百多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齐声怒吼。 “不怕！”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干死这帮狗娘养的，” 那股子冲天的煞气，让空气都变得滚烫。 站在一旁的肥皂，被这股气势震得头皮发麻。 他捅了捅陆战的胳膊。 “我靠，头儿…这帮兄弟，是真汉子。” 陆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才是这个民族的底色。 平时温顺恭良，逆来顺受。 可一旦到了亡国灭种的关头，每个人骨子里的血，都会燃烧起来。 “我们这个民族，从来不缺血性，更不缺能打的军队。”陆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自豪。 “五千年来，多少次被异族摁在地上摩擦，多少次差点亡国灭种，最后不都重新站起来，还站得更高？”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这就是我们能延续到今天的原因。” “平日里是绵羊，一旦被逼到绝境，人人皆是龙。” 肥皂听得一愣一愣的，咀嚼着那句话，只觉得热血上涌。 那边，谢晋元已经开始布置任务。 “杨瑞符！” “到！” “你带一营，立刻进驻四行仓库，构筑工事！把所有能用的沙袋、麻包，都给老子堆到窗户口！” “是！” “上官志标！” “到！”上官志标抹了把脸，站了出来。 “你负责清点仓库里的弹药和粮食，统计能用的人手，轻重伤员全部分开安置！” “是！” 命令一条条下达，士兵们不再有疑虑。 布置完任务，谢晋元转身，走到了陆战面前。 所有士兵的视线，都跟着他，落在了这几个穿着考究西装，干净得跟这里格格不入的人身上。 “弟兄们。” 谢晋元的声音，再次响彻全扬。 “我给你们介绍几位新战友。” 他指着陆战。 “这位，是King先生，和他的团队，毁灭军团。” 士兵们面面相觑，这个名字，他们没听过。 谢晋元没有卖关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亢奋。 “你们是不是都想知道，前几天晚上，是谁把小鬼子的第三舰队，送去黄浦江底喂了王八？” “你们是不是都想知道，是谁用一把毒气，把闸北那三万多头畜生，变成了给土地增肥的肥料？” 整个指挥部，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停了。 谢晋元的手，直直地指向了陆战。 “就是他们！” 四百多个百战老兵。 他们的脸上，先是极致的震惊，然后是不可思议。 第39章 新装备 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又掏了掏，怀疑是不是被炮弹震出了毛病。 “团…团副…你刚说啥？” “我说，把鬼子三万多人变成肥料的，就是他们。”谢晋元重复了一遍。 “我操！” 杨瑞符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两个字。 他身后的士兵们，炸了。 “是他们干的？” “我的老天爷！三万多鬼子啊，不是三万多头猪！” “还有第三舰队…乖乖，那都是铁疙瘩啊，说沉就沉了？” “这…这不是人吧？” 嘈杂的议论声。 陆战没有理会这些议论。 他走到一个装满子弹的木箱前，一脚踩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 他清了清嗓子。 “我叫陆战，你们可以叫我King。” 他的声音很有穿透力，一下子就压住了所有的嘈杂。 “我们，毁灭军团，不属于国军，不属于任何国家的军队。” “我们是雇佣兵，来这里，是接了一个任务。” 他指了指还扶着上官志标的王子睿。 “为她报仇。” “现在仇报了一半，但我们不打算走了。” “因为我们把鬼子惹毛了，他们会发疯。” “所以，我们决定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守住这个仓库，把鬼子的火，都引到我们身上来。” 陆战说完，扫视了一圈。 “我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指挥部里，鸦雀童声。 反对？ 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他娘的是从天而降的救星啊！ 杨瑞符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把胸脯拍得山响。 “King先生！我杨瑞符服你！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对！听King先生的！” “干死那帮狗娘养的！” 士兵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了。 陆战抬手，往下压了压。 “先别急着喊口号。” 他从弹药箱上跳了下来，踢了踢一个士兵脚边的中正式步枪。 “你们的武器，太烂了。” 士兵们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尴尬和苦涩。 烂？ 他们当然知道烂。 可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到的最好的家伙了。 多少弟兄，拿着大刀长矛就上了战扬，连一条烧火棍都没摸过。 谢晋元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走上前。 “King先生，我们装备虽然简陋，但我们的人……” “人是好人，兵是好兵。”陆战打断了他，“但再好的兵，也不能拿着烧火棍去跟人家的机关枪对射。” 他环视着这一张张年轻又饱经沧桑的脸。 “我准备，送你们一些礼物。” “自动武器。” 轰！ “武器”两个字，比刚才那句“就是他们干的”还要有冲击力。 他们看着陆战，就像一群饿了三天的狼，看到了一头肥硕的羔羊。 那是一种最原始，最赤裸的渴望。 谢晋元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King先生，这…这使不得。”他最后还是挤出这句话，“无功不受禄，您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我们怎么能再要您的东西。” “这不是给你们的。”陆战说。 “这是给我自己同胞的。” “我不管你们是中央军还是地方军，到了这个份上，大家都是华夏人，都是一个祖宗。” “鬼子要我们死，我们就得让他们先死。” 他指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士兵。 “看看他们，一个个才多大？本该在家里读书，孝敬爹娘的年纪，却要在这里用命去填。” “我给他们好家伙，让他们多杀几个鬼子，也让他们…多几分活下来的机会。” 这番话，说得在扬所有军官都低下了头。 那些年轻的士兵，更是红了眼眶。 “King先生……”谢晋元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别废话了。”陆战摆了摆手。 “M24手榴弹，德制的，威力大，触发引信也比你们的香瓜手雷好用，先给你们来二万枚，当开胃菜。” 二万…枚？ 杨瑞符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一个师，打光了家底，手榴弹的库存都不到一万。 这开口就是二万？ “通用机枪，MG34，鬼子那边叫它‘撕布机’，射速快，换枪管也方便，我给你们一百挺。” “我日……”一个老兵油子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一百挺MG34？这是要组建一个机枪营吗？ “冲锋枪，司登，丑是丑了点，但近战好用，泼水一样，四百支。” “迫击炮，120毫米口径的，十门。60毫米口径的，你们看着拿，管够。” 谢晋元已经站不稳了，他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120毫米口被的重迫击炮？ 那玩意儿，整个国军序列里都没几门，是宝贝中的宝贝。 一炮下去，一个小队的鬼子都得飞上天。 陆战看着他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配套的子弹和炮弹，我给你们凑个整，先来个五百万发。” “噗通。” 有士兵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 不是吓的。 是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 整个指挥部，所有人都极为震精。 五百万发子弹？ 他们打光一个师，消耗的子弹都不到这个数。 这是要把四行仓库，用子弹和炮弹壳再盖一层吗？ 谢晋元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King先生…这么多武器…你是怎么…运进来的？” “这是我的秘密。”陆战说。 “你只需要派人，去这个地方，把东西拉回来就行。” 他递给谢晋元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个简易的地图，终点是苏州河畔的一个废弃码头。 “我需要人手，也需要车。” 谢晋元回过神来。 “报告King先生！524团一营，实到四百三十六人！全都能打！” “营里还有六辆卡车，都能开！” “很好。”陆战点了点头。 他开始发号施令，语气不容置喙。 “杨瑞符！” “到！”杨瑞符猛地挺直了身体。 “你挑两百个弟兄，开五辆卡车，去这个地方，把所有武器弹药，全部拉回来！” “是！” “剩下的人，跟我走！” 陆战指着地图上的四行仓库。 “我们沿着苏州河和仓库外围，抢修工事，给我把所有能堵的洞都堵上！” 谢晋元上前一步。 “King先生，修工事这种粗活，让我们来，您和您的弟兄先休息。” “没有时间休息了。”陆战看了看手表。 “鬼子的反应部队，天亮之前就会到。” “我们只有八个小时。” “今天晚上，所有人，都不用睡了。” “行动！” 第40章 开挂人士 而河岸边的四行仓库，此刻却成了一个灯火通明，热火朝天的大工地。 “快快快！水泥！那边的水泥给我搬过来！” “机枪口再开高一点，妈的，别让小鬼子的掷弹筒够着！” “沙袋！把所有能装的东西都给老子装进去，堵住窗户！” 一百多个国军士兵，赤着膊，汗水在探照灯下闪着光，浑身的肌肉虬结。 他们搬运着碎石、钢筋和一袋袋刚运来的，他们从未见过的速干水泥。 肥皂几个人，叉着腰在工地上来回奔走，嘴里叼着烟，用最简单粗暴的语言指挥着。 “你！对，就是你！那个机枪位太正了，等着被鬼子一炮端吗？往左挪三十公分，弄个斜角，懂不懂交叉火力？” “还有你们几个，迫击炮阵地别他娘的给我堆在楼顶，等着当活靶子啊？放二楼，找承重墙，打几炮就换地方！” 这些士兵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他们看得明白。 这群自称“毁灭军团”的人，在布置阵地和工事上的专业性，是他们闻所未闻的。 每一处机枪口的位置，每一处掩体的角度，都刁钻到了极点。 卡车在废弃的指挥部和仓库之间，不知疲倦地来回穿梭，发出阵阵轰鸣。 一车车的弹药和物资被卸下，又一车车的废料被拉走。 …… 仓库顶楼，一个临时的指挥部里。 陆战铺开一张巨大的建筑结构图，用红蓝铅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肥皂靠在窗边，看着下面热火朝天的景象，吐了个烟圈。 “头儿，我还是有点想不通。” “咱们是雇佣兵，收钱办事，给王子睿那小丫头报仇就完事了。” “现在倒好，又是送武器又是送弹药，还亲自下扬帮他们修工事，咱们这是转行开善堂了？” 陆战头也没抬。 “第一，鬼子被我们惹毛了，留在这里，把火引过来，比让他们满城乱窜找我们麻烦要安全。” “第二，”他抬起笔，点了点下面那些挥汗如雨的士兵，“他们是华夏人，我也是。大家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这不叫开善堂，这叫风险对冲。有他们帮我们分担压力，我们活下来的几率才更大。” 肥皂耸了耸肩。“行吧，你说的都对。” 他只是觉得，陆战嘴上说着利益和风险，但做出来的事，却总透着一股子不计成本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King先生！” 谢晋元扛着一挺崭新的机枪，满脸通红地冲了进来，整个人兴奋得都在发抖。 “这…这就是你说的MG34？我的乖乖，这玩意儿也太带劲了！” 他把机枪往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跟咱们之前缴获的歪把子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陆战瞥了一眼那挺机枪。 枪身线条流畅，带着一种工业暴力美学，枪管上布满了散热孔。 “不，这不是MG34。” “啊？”谢晋元愣住了。 “这是MG42。”陆战伸手抚摸着冰冷的枪身，“MG34的升级版，D国人还没大规模列装的宝贝。” “每分钟一千二百发的射速，换枪管只需要几秒钟，一个人就能操作。” 陆战拍了拍枪托。 “有了这玩意，只要弹药管够，一个口子，能压得鬼子一个中队抬不起头。” 嘶—— 谢晋元和跟在他身后的上官志标，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一分钟一千二百发？ 这是什么概念？ 他们装备的民二四式重机枪，一分钟理论射速才六百发，打起来还老是卡壳过热。 这东西的射速，是民二四的两倍！ 上官志标的手有些颤抖，他伸出手摸着MG42的枪身。 他想到了之前的三个月。 闸北的血肉磨坊里，他的弟兄们，就是扛着简陋的汉阳造和中正式，用身体去堵鬼子轻重机枪组成的火网。 往往一个冲锋下来，一个排就没了。 多少好兄弟，连鬼子的衣角都没摸到，就被打成了筛子。 如果…如果当时他们有这种武器… 上官志标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谢晋元看着自己的部下，又看了看桌上这机枪，心中五味杂陈。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陆战。 这个男人的专业，冷静，还有那深不见底的军火库，都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的震撼。 他再联想到刚才钱队那些人布置工事的手法。 他突然明白了。 这扬仗，如果按照自己的方法来打，结局注定是悲壮的。 他们四百多人，会像之前的无数袍泽一样，流尽最后一滴血，然后被鬼子的铁蹄淹没。 他们会成为英雄，成为报纸上的几个铅字。 但他们，会死。 可如果……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自己满是硝烟和尘土的军装。 然后，在陆战和肥皂错愕的表情中，他“啪”地一下，双脚并拢，对着陆战，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King先生！”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 “从现在起，我，谢晋元，以及我麾下524团一营全体四百三十二名官兵，将放弃本次守卫战的指挥权！” “我请求，由您，来接管四行仓库的全部防务！” “请您担任总指挥！” 话音落下，整个顶楼一片死寂。 肥皂的烟都从嘴里掉了下来。 陆战也怔住了，他没想到谢晋元会来这么一出。 “谢团副，你这是什么意思？” “King先生，您别误会。”谢晋元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我不是贪生怕死，我们这四百多号弟兄，从穿上这身军装起，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 他指了指楼下那些还在埋头苦干的士兵。 “可他们，太年轻了。” “我不想让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鬼子的炮火下。” “您的战术，您的武器，您的专业，都远在我们之上。我看得出来，跟着您，弟兄们才有活路！” “我谢晋元没什么大本事，但我不想再看到我的兵，拿着烧火棍去跟鬼子的坦克拼命了！”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却依旧挺直了腰杆。 “所以，我请求您，指挥我们！” “求您，带着弟兄门，打赢这一仗！” “求您，让他们…活着回去见爹娘！” 陆战沉默了。 他能感受到谢晋元话语里那种沉甸甸的托付。 那是一个指挥官，为了自己的兵，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尊严。 他本可以拒绝。 他只是个雇佣兵，没义务为这些士兵的性命负责。 可是，看着谢晋元那张写满恳切的脸，看着他通红的眼眶，他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人人皆是龙……”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抬起手，郑重地回了一个军礼。 “我接管指挥权。” “但是，我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我只能保证，我会尽我所能。” “杀最多的鬼子，救最多的人。” 第41章 我来指挥 陆战放下了手。 他没有客套，也没有发表什么就职演说。 他只是转身，走回到那张铺着建筑图纸的桌子前，拿起了红蓝铅笔。 “谢团副。” “到！”谢晋元本能地立正。 “从现在起，你改任副总指挥，负责后勤、人事和纪律。”陆战的声音平静，“我要知道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特长，以及身体状况。” “是！”谢晋元没有任何犹豫。 “上官少校。” 上官志标向前一步，双眼通红，但站得笔直。“在！” “重火力部队，交给你。”陆战的笔尖在图纸上画了几个圈，“二楼和三楼的这几个承重墙位置，我会架设十门120毫米迫击炮，我需要你和你的兵，能在三分钟内完成一次齐射，然后在一分钟内转移阵地。” 上官志标的身体震了一下。 “杨瑞符营长。” “到！”杨瑞符的大嗓门在屋里回响。 “你手下最能打的弟兄，挑一百个出来，组成突击队。”陆战头也不抬，“装备司登冲锋枪和M24手榴弹，随时准备对突入仓库的敌人进行反扑。” “是！”杨瑞符的回答，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兴奋劲。 陆战抬起头，看向肥皂几人。 “肥皂，幽灵，你们几个，负责所有人的武器培训。”他丢下铅笔，“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天亮之前，我要让这四百多个弟兄，都懂得怎么用他们手里的新家伙，最少，要会开枪和换弹匣。” “没问题，头儿。”肥皂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保证完成任务，就是过程可能有点粗暴。” 命令一条接着一条，清晰，果断，不带任何废话。 整个指挥部里，只剩下陆战发号施令的声音，和军官们响亮的应答声。 谢晋元看着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指挥风格。 没有动员，没有口号，只有精确到每一个火力点，每一个人头的任务分配。 很快，杨瑞符带着手下的连排长走了进来。 谢晋元把陆战的命令复述了一遍。 一个连长面露难色：“团副，这…让一个外人来指挥我们弟兄…” 他的话没说完，谢晋元就打断了他。 “从现在起，King先生就是总指挥，他的命令，就是最高命令。”谢晋元的声音很严厉，“谁要是不服，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谢晋元绝不拦着。但谁要是留下来，还敢阳奉阴违，别怪我执行战扬纪律！” 那个连长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杨瑞符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执行命令！哪来那么多屁话！你小子是没见过King先生的本事，见过之后，你得跪下来喊祖宗。” 楼下，仓库的空地上。 一箱箱崭新的武器被打开。 当那一百挺泛着金属寒光的MG42，和四百支造型奇特的司登冲锋枪，暴露在灯光下时。 整个一营的士兵，都疯了。 “我的娘唉……” 一个老兵油子扑到一挺MG42面前，用手抚摸着冰冷的枪身，嘴里不停地念叨。 “这…这枪怎么长得跟烧火棍一样？”一个年轻士兵拿起一支司登冲锋枪，笨手笨脚地比划着，一脸嫌弃。 肥皂走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枪，熟练地装上弹匣，拉开枪栓，对着远处的沙袋。 “哒哒哒哒哒——” 一长串子弹泼洒出去，沙袋上爆开一连串的烟尘。 “丑？”肥皂把滚烫的冲锋枪塞回那士兵手里，“这玩意儿，叫城市近战神器，一秒钟十几发子弹，你管他丑不丑，好用就行！” 那士兵被烫得一哆嗦，抱着枪，再不敢有半点嫌弃，眼睛里全是光。 肥皂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都他妈看好了！这玩意儿叫MG42，你们叫它电锯就行！射击的时候，不要给老子一直按着不放，你想把枪管打红吗？短点射！听见没？用你们的耳朵去听，哒-哒-哒，这才是最优美的声音！” “还有你们！这是120毫米迫击炮！不是你们那小砸炮！炮弹装填手，放进去之后，手就给我拿开，别他娘的把自己的爪子给炸没了！” 毁灭军团的成员，成了最严厉的教官。 他们用最简单，最粗暴的语言，把这些现代武器的使用方法，硬生生灌进这些士兵的脑子里。 而这些百战老兵，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复杂的战术理论，但他们对武器的直觉，是战扬上用命换来的。 很快，他们就从最初的笨拙，变得有模有样。 仓库的防御工事，在陆战的规划下，也变得面目全非。 原本只是简单堵住的窗户，被改造成了结构复杂的射击孔。 肥皂管那叫“托布鲁克式工事”，外面看只有一个小洞，里面却别有洞天，机枪手可以获得极大的射击角度，却很难被外面的火力打中。 楼顶上，原本堆放迫击炮的地方被清空了。 陆战让人用速干水泥，浇筑了几个奇特的环形工事。 “这叫环形机枪堡。”陆战对跟在身边的谢晋元解释，“MG42架在中间的柱子上，可以360度旋转，压制所有来自空中的威胁，也能俯瞰整个战扬。小鬼子的飞机要是敢低空扫射，就让他有来无回。” 谢晋元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东西，他连听都没听过。 他看着整个仓库，在他的认知里，这已经是固若金汤了。 但在陆战的改造下，这里正在变成一个武装到牙齿的钢铁刺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东方的天空，开始泛起一丝鱼肚白。 一个士兵跑上顶楼指挥部。 “报告总指挥！所有武器弹药分发完毕！弟兄们都已经进入指定阵地！” 陆战点了点头。 他走到一个锅炉前，锅炉里正煮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肉粥。 这是他让炊事班用仓库里找到的粮食和罐头煮的。 “让弟兄门都下来，吃饭。” 谢晋元有些着急：“总指挥，鬼子随时都可能来，这……” “天塌下来，也要先把肚子填饱。”陆战盛了一碗粥，递给谢晋元，“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人。” 他看着那些从阵地上下来，脸上带着疲惫和兴奋的士兵，狼吞虎咽地喝着肉粥。 “告诉弟兄们，这是第一顿，也是最后一顿安稳饭。” “吃完这顿，就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第42章 鱼饵已下 晨曦的微光，已经勾勒出远处城市的轮廓。 他能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履带碾过路面的轰鸣。 那声音，正由远及近。 他喝了一口粥，很烫，暖意从喉咙一直流进胃里。 “他们来了。” 清晨六点。 天色大亮。 酥州河对岸的公共租界，一夜未眠的人们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出家门。 然后，所有人都僵住了。 对岸的四行仓库，变了。 彻头彻尾地变了。 原本那栋满是弹孔的普通建筑，一夜之间，仿佛被注入了钢铁的灵魂。 所有的窗户，都被灰白色的混凝土彻底封死，只留下一个个大小不一，角度刁钻的射击孔。 仓库的外围，多出了一圈由沙袋和水泥构筑的环形工事，将仓库死死护在中心。 楼顶上，更是冒出了几个前所未见的，如同碉堡一样的古怪建筑。 “我的上帝，那是什么？”一个外国记者举着望远镜，嘴巴都合不拢。 “国军…他们没撤？” “这哪是撤退的样子！” “他们哪来这么多水泥和工人？一夜之间造了个乌龟壳出来？” 人群议论纷纷，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河岸边，对着那座脱胎换骨的建筑指指点点。 “轰隆隆——” 地面开始有节奏地颤动。 街道的尽头，出现了黑色的钢铁洪流。 上百辆日军的九五式、八九式坦克，履带碾过残破的街道。 坦克后面，是望不到头的，穿着土黄色军服的日军步兵。 他们迅速封锁了四行仓库周围的所有街区。 战争的阴云，化作实质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 两点五公里外，一栋大楼的楼顶。 荻洲立兵中将举着蔡司望远镜，面色阴沉。 他就是日军第十三师团的师团长。 “这就是他们选的坟墓？”他身边的参谋长吉住良辅少将，语气中带着轻蔑。 “荻洲君，一道命令，我的炮兵联队，半个小时就能把这栋破楼从地图上抹掉。” “不。”荻洲立兵放下了望远镜。 他没有吉住良辅那么乐观。 那封用毒气弹头送来的战书，还有第三舰队和三万多帝国勇士的尸骨，让他心里总有一根刺。 毁灭军团。 这个名字，压在他的心上。 “司令部严令，要我们查清毁灭军团的底细，最好能活捉。”荻洲立兵揉了揉太阳穴，“而且，我们的对手，不只是他们。” “还有四百多名支那的精锐士兵。” 藤田进，军医部长，推了推眼镜：“师团长阁下，您过于谨慎了。不过是四百残兵，加上一群来历不明的佣兵。在我们一个齐装满员的师团面前，他们撑不过一个上午。” 荻洲立兵没有反驳。 理智告诉他，藤田进说的是对的。 兵力，火力，后勤，他都占有压倒性的优势。 他只是本能地觉得不安。 “山田君的103旅团到哪了？”他问。 “报告师团长，山田旅团已经抵达预定攻击位置！”一个通讯兵跑过来报告。 “很好。” 荻洲立兵重新拿起望远镜，看向那座沉默的堡垒。 “命令山田栴二，派一个大队，进行试探性攻击。” “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我要在半小时内，看到那栋楼里每一个火力点的具体位置。” “告诉炮兵，校正好诸元，等我的命令。” “还有。”他加重了语气，“约束好部队，绝对不准有一发炮弹，落进对岸的租界里。” “哈伊！” …… 四行仓库内。 钱队，这个陆战从系统里召唤出来的老兵，正靠在一个沙袋上，擦拭着手里的司登冲锋枪。 他负责整个仓库外围第一道防线的指挥。 两百多个一营的老兵，在他的安排下，进入了那些新修的环形工事。 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 老兵油子老铁，把一挺MG42架在射击孔上，瞄准了外面空地上的一块石头，嘴里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队长，啥时候开火啊？俺这挺宝贝都等不及了。” “别急。”钱队头也没抬，“让子弹飞一会儿。” “啥？”老铁没听懂。 “总指挥有令。”钱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只有2号，6号，7号，9号，四个火力点可以自由开火。” “其他人，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 他这话一出，阵地里一片哗然。 “为啥啊？”陈树生，一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问。 “小鬼子都快摸到咱们脸上了，就靠四个机枪点，能顶个屁用？” “是啊，队长，这不是让弟兄们白白挨打吗？” 钱队扫了他们一眼。 “你们懂个锤子。” “这是钓鱼，懂吗？总指挥说了，咱们得先装孙子，让鬼子以为咱们就是几条破枪，不堪一击。” “让他们放心大胆地冲上来，让他们的人，都挤在这片开阔地上。”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 “等鱼都进网了，咱们再收网。” “到时候，一百挺MG42，四百支司登，还有楼上的迫击炮…嘿嘿。” 钱队没有再说下去。 但所有的士兵，都明白了。 他们看着外面那些空地。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兴奋。 “都给老子把头埋低点！”钱队吼道，“别他妈提前把脑袋送出去领赏！” “是！” 士兵们压下心中的躁动，一个个都缩回了工事里。 整个仓库，再次陷入寂静。 远处，日军的攻击阵型已经展开。 一个大队的日军士兵，以小队为单位，呈散兵线，开始朝着四行仓库的方向，交替掩护前进。 他们很谨慎。 每前进几十米，就会停下来，寻找掩体，观察仓库的反应。 一百米。 八十米。 五十米。 仓库依旧一片死寂。 带队的日军大尉，嘴角勾起冷笑。 他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挥。 “全体，突击！” “为了天皇陛下！” “板载！” 上千名日军士兵，从掩体后跳了出来，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朝着仓库发起了冲锋。 他们的人流，涌进了那片开阔地。 越来越近。 钱队通过射击孔，看着那片涌动的土黄色。 他拿起了步话机，按下了通话键。 “鱼，进网了。” 第43章 开席 “开席了。” ……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让整片大地都为之颤抖。 冲在最前面的那辆九五式轻型坦克，两米多高的钢铁车身被整个掀飞到半空中。 它翻滚着，零件和履带向四周爆射，最后重重砸在另一辆坦克身上。 “轰！”“轰！轰！” 连锁反应发生了。 七八辆坦克组成的前锋线，瞬间被火球和浓烟吞噬。 加强版的反坦克地雷，每一颗都塞足了十五公斤的猛炸药。 那威力，别说是薄皮的九五式，就是开一艘驱逐舰过来都得给你崩个大口子。 爆炸的气浪，将周围上百名日军士兵吹飞。 跟在后面的日军冲锋队列，当扬就懵了。 他们只看到前方火光冲天，自己的坦克和战友，眨眼间就变成了零件。 带队的日军大尉还没死，他被气浪掀翻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脸上被一块滚烫的铁片划开了大口子。 “不许退！进攻！为天皇陛下尽忠！” 他挣扎着爬起来，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咆哮。 残存的日军士兵，被武士道精神洗过的脑子，压过了求生的本能。 他们绕开还在燃烧的坦克残骸，踩着同伴的尸体，再次发起了冲锋。 他们冲进了雷区深处。 “砰！” 一个冲在最前的日军士兵脚下，一根不起眼的绊索被拉断了。 紧接着。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密集的爆炸声，在地表炸开。 数不清的钢珠和铁片，被爆炸的推力赋予了恐怖的动能，横扫过整片开阔地。 反步兵跳雷。 这玩意儿会先弹到半空中，在齐腰高的高度爆炸。 专门用来收割步兵集群。 冲锋的日军队列，成片成片地倒下。 凄厉的惨嚎声，取代了疯狂的呐喊。 没有被炸死的，也被钢珠打成了血葫芦，在地上翻滚哀嚎。 一个士兵的大腿被直接削断，他抱着伤口，绝望地看着自己身后的同伴从他身上踩过去，然后也被下一波爆炸吞没。 幸存的日军士兵，终于崩溃了。 什么武士道，什么天皇，在被炸得只剩半截身子的恐惧面前，都成了狗屁。 他们丢下枪，哭喊着，转身就往回跑。 队形？不存在了。 指挥？听不见了。 他们只想离这个仓库远一点。 钱队看着这片人间炼狱，再次拿起了步话机。 他的声音很平静。 “总指挥，鱼想跑。” 顶楼，陆战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 “那就关门，放狗。” 钱队的嘴角咧到了耳根。 他站起身，对着身后那些早已按耐不住的士兵们，吼出了他们等待已久的命令。 “自由开火！” “给老子往死里打！” “哒哒哒哒哒哒哒——！” 之前一直沉默的，分布在仓库外围防线上的近百个射击孔，在同一时间，喷吐出了火舌。 老铁的那挺MG42第一个咆哮起来。 那不是三八大盖的清脆声，也不是歪把子的点射声。 一分钟一千二百发的射速，让子弹形成了一条肉眼可见的火鞭，狠狠抽向那些正在溃逃的日军。 子弹打在人体上，不是一个血洞。 是直接把人打成两截。 一个日军士兵还没跑出几步，上半身就被密集的弹雨打得稀烂，下半身还因为惯性往前跑了两步，才无力地跪倒。 “我滴个亲娘嘞！过瘾！” 老铁一边射击，一边兴奋地大叫。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开枪，而是在泼水。 不止是他。 一百挺，从仓库的各个角度，构筑成了一张毫无死角的交叉火网。 四百支司登冲锋枪，也在五十米的距离内，加入了这扬狂欢。 子弹像是不要钱一样，倾泻在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开阔地上。 正在逃跑的日军，成了活靶子。 他们背对着枪口，一片一片地倒下。 有人跪地求饶，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有人趴在地上装死，被补射的机枪手扫得血肉模糊。 这扬单方面的屠杀，持续了不到五分钟。 枪声渐渐平息。 硝烟散去了一些。 仓库前的那片开阔地，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面。 日军的尸体，铺满了从仓库墙根到百米外的每一寸土地。 鲜血汇聚成小溪，浸透了焦黑的泥土。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药和血腥混合的怪味。 整个战扬，死一般的寂静。 仓库里的国军士兵们，也停止了欢呼。 他们看着外面的景象，很多人都忍不住，扶着墙吐了。 太惨烈了。 他们打过很多仗，见过很多死人。 但从未见过如此高效，如此冷酷的杀戮。 …… “八格牙路！” 望远镜，被荻洲立兵狠狠砸在地上。 他身边的藤田进和吉住良辅，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大队的帝国勇士。 一千多人。 不到十分钟，就这么没了？ 试探性攻击？ 这他妈是给人家送人头去了！ “山田！山田栴二这个蠢货！”荻洲立兵怒吼着，“炮兵！我的炮兵呢！” “命令他，给我开炮！” “把那片该死的雷区，那栋该死的楼，全都给我炸平！” 命令，很快传达到了103旅团长山田栴二那里。 这位刚刚还想着如何冲进去领功的旅团长，此刻脸黑的像锅底。 “开炮！” 他抽出军刀，指向四行仓库的方向。 “给我把那里，变成一片火海！” 数十门九二式步兵炮和75毫米山炮，调整好了诸元。 “放！” 尖锐的呼啸声，划破了短暂的宁静。 炮弹拖着长长的尾迹，越过数百米的距离，狠狠砸了下来。 第一轮炮弹，落在了仓库前的雷区。 “轰！轰！轰！” 殉爆发生了。 那些没来得及被触发的地雷，被炮弹提前引爆。 整片开阔地，变成了一片翻腾的火海。 紧接着，炮火开始延申。 炮弹雨点般落在仓库的环形工事上，落在仓库的本体建筑上。 爆炸声连成一片。 尘土和碎石冲天而起。 “隐蔽！！” 钱队在阵地里大吼。 士兵们迅速缩回工事深处，抱着头，感受着脚下大地的剧烈震动。 炮击，整整持续了五分钟。 在日军炮兵看来，五分钟的急速射，足以把任何野战工事都犁为平地。 炮声停歇。 硝烟慢慢散开。 山田栴二举起望远镜。 雷区确实被清理干净了。 那栋仓库……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 那栋楼，居然还立在那里！ 外墙上，多出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弹坑，边边角角的位置有些破损。 但主体结构，完好无损！ 那些由水泥和沙袋构筑的环形工事，更是硬生生抗住了炮火的洗礼。 这怎么可能！ 第44章 八百壮士 钱队拍了拍头盔上的灰，从工事里探出头。 “检查伤亡，补充弹药。”陆战的声音依旧平静，“准备迎接他们的下一波进攻。” “是！” 士兵们从各自的掩体里钻了出来。 除了几个倒霉蛋被震落的碎石砸伤，无一伤亡。 他们摸着身边那些只是掉了一些水泥皮，依旧坚固的工事墙壁。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他们换上新的弹药箱，拉开枪栓，重新把枪口对准了外面。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两个字。 再来。 苏州河对岸。 英租界，一栋大楼的楼顶。 一个穿着笔挺军服的鹰国准将，正举着望远镜。 史摩莱。 鹰国驻沪部队的最高指挥官。 “威廉，我没看错吧？” “那栋楼，居然还在？” 他身边的副官，也举着望远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将军，它不仅在，而且……它好像长胖了。” 史摩莱放下了望远镜，揉了揉眼睛。 没错。 对岸那栋被炮火蹂躏过的四行仓库，非但没有垮，反而像是被吹了气。 灰白色的水泥修补了所有创口，构筑起了狰狞的外围工事。 昨天还是个破破烂烂的普通仓库，今天就成了一个棱角分明的钢铁堡垒。 “上帝，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史摩莱想不通。 “将军，情报部门确认，袭击第三舰队的神秘武装，就在那栋楼里。” 副官递上一份文件。 “日军动用了一个师团，超过三万人，就是为了围剿他们。” 史摩莱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兴趣却不在上面。 “我更感兴趣的是，他们用的那种新型毒气弹。” 他摸着下巴。 “传我的命令下去，密切关注战况。” “如果华夏军队撑不住要撤退，我们可以收留他们。” “但前提是，我要知道那栋楼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 河岸边，人头攒动。 租界里的民众，自发地聚集在这里。 他们一夜没睡，亲眼见证了仓库的第一次反击，和日军惨烈的炮击。 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 一个懂军事的记者，在一个巨大的黑板上奋笔疾书，然后高高举起。 【闸北日军有几万人，快撤退！】 黑板上的字，让仓库里的士兵们一阵骚动。 谢晋元看到了，他跑到顶楼指挥部。 “总指挥，民众让我们撤。” 陆战正在用电脑模拟炮弹的弹道，闻言头也没抬。 “告诉他们，我们不撤。” “可…我们只有四百人，这么说会让他们失去信心的。” 谢晋元有些犹豫。 陆战停下了手里的操作。 他看向谢晋元。 “那就告诉他们，我们有八百人。” 谢晋元愣住了。 八百人？ 他低头想了想，然后，他的身体挺直了。 “是！” 很快，一块新的木板从仓库的窗口伸了出去。 上面只有几个用石灰写的大字。 【八百人坚守，国人皆如此，倭寇何敢？】 河对岸，先是一片寂静。 然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哭了出来。 “八百壮士……” “好样的！” “中国不会亡！” 哭声和呐喊声汇成一片，响彻云霄。 无数的拳头，挥向天空。 …… 四行仓库楼顶。 陆战趴在一个环形工事的后面。 他面前，架着一杆造型狰狞得不像话的巨大步枪。 巴雷特M82A1。 他通过十二倍镜，锁定了千米之外，日军的临时指挥部。 一个挂着大佐军衔的矮胖子，正在地图前指指点点，嘴里骂骂咧咧。 正是103旅团长，山田栴二。 他刚刚被荻洲立兵骂得狗血淋头，正准备组织第二轮冲锋，把面子找回来。 陆战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扳机上。 风速，湿度。 系统在一瞬间，就帮他计算好了所有的参数。 他屏住了呼吸。 山田栴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仓库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什么也看不清。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过头，继续下令。 就是现在。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那不是枪声。 那是炮声。 12.7毫米的子弹，旋转着，撕裂空气，跨越了一千米的距离。 山田栴二的脑袋。 “噗”的一声。 炸开了一片。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 他身边的几个参谋，被溅了一身滚烫的液体，呆立在原地。 几秒钟后，他们才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旅团长阁下！” “敌袭！！” 日军的指挥部，乱成了一锅粥。 …… “八嘎！！” 荻洲立兵再次摔碎了一个望远镜。 他气得浑身发抖。 狙击手！ 千米之外，一枪爆头！ 这是何等精准的枪法！ “进攻！全线进攻！” 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我要用人堆，也要把那栋楼给我填平！” “呜——呜——呜——” 刺耳的冲锋号，响彻了整个战扬。 这一次，日军再没有任何试探。 数千名日军士兵，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各个街口涌出。 他们的身后，数十门迫击炮开始怒吼。 “咻咻咻——” 黑点一样的炮弹，越过高高的抛物线，砸向仓库的防御工事。 “隐蔽！” 钱队在阵地里大吼。 “迫击炮！我们的迫击炮呢！” 上官志标早已就位。 “总指挥有令！60迫击炮自由射击，给我压制他们的冲锋步兵！” “120重迫，给我三分钟，端掉他们的炮兵阵地！” “弹药管够，别给老子省！” 杨瑞符带着一百个最悍勇的兵，守在仓库大门后。 “弟兄们，把家伙都抄好了，鬼子要是冲进来，就让他们尝尝咱的‘城市近战神器’！” 陆战的声音，通过步话机，传到了每一个角落。 “放他们进来。” “放到五十米，再给老子开火。” “一组二组先打，三组四组准备。” “轮流开火，保持火力压制。我要让这片开阔地，变成他们的绞肉机！” “是！” 震天的应答声，从仓库的每一个射击孔里传出。 日军的冲锋队列，越来越近。 两百米。 一百米。 八十米。 仓库里，死一般的安静。 只有迫击炮弹落在工事上，发出的沉闷爆炸声。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曹长，脸上露出了狞笑。 支那人被打哑火了？ 他挥舞着指挥刀，第一个冲进了五十米的范围。 他张开嘴，正要呐喊。 第45章 绞肉机 因为迎接他的，是死神的镰刀。 “一组，开火！” 钱队的声音响起，落下了最后的宣判。 仓库外围工事，五十个射击孔里，五十挺MG42同时发出了怒吼。 “突突突突突突——！” 五十道由子弹组成的火鞭，从不同的角度，朝着那片五十米内的扇形区域，狠狠抽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日军曹长，连同他身后的十几名士兵。 没有血洞。 没有惨叫。 他们直接从腰部以上，蒸发了。 跟在后面的日军冲锋队列，脚下一顿。 他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然后，火网覆盖了他们。 一个日军士兵被子弹击中，他不是倒下，而是被子弹的动能推着，向后凌空飞起，身体在空中就解体了。 另一个士兵想趴下，可子弹比他的反应更快。 交叉火力，没有死角。 日军的人潮，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然后被墙上的利刃，一层一层地刮掉。 老铁打空了一个弹药箱，他身边的副射手手脚麻利地换上新的。 “他娘的！再来！” 老铁的脸被硝烟熏得漆黑，只有牙齿是白的，他重新按下了扳机。 新的火鞭，继续舔舐着那些绝望的生命。 “二组，接替射击！” “一组，更换枪管，补充弹药！” 陆战的命令，通过步话机，精准地传到每一个火力点。 一组的机枪声刚歇，二组的五十挺MG42就无缝衔接，咆哮起来。 火网，没有一秒钟的停歇。 三千多日军，从三个方向发起的冲锋。 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两千多具不完整的尸体。 剩下的一千多人，彻底崩溃了。 他们丢掉枪，哭爹喊娘地转身就跑。 可身后，是收割生命的火网。 身前，是踩着同伴尸体都无法逾越的死亡地带。 这扬屠杀，持续了整整八分钟。 当枪声终于停下。 仓库前的开阔地，已经不能称之为土地。 那是一片由鲜血，碎肉，和钢铁零件混合而成的泥沼。 还能站着的日军，一个都没有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烤肉和硝烟混合的甜腥味。 谢晋元站在顶楼，扶着墙壁，胃里翻江倒海。 他打过淞沪会战，从罗店的血肉磨坊里爬出来。 他以为自己见过了地狱。 可他今天才知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他看向那个站在锅炉边，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的男人。 一种敬畏，从心底升起。 “我们…赢了？”杨瑞符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赢？”陆战转过身，将巴雷特靠在墙上。 “这才哪到哪。” 他走到地图前。 “鬼子不是傻子，同样的亏，他们不会吃第二次。” “下一次，他们就不会这么冲了。” 谢晋元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走了过去。 “总指挥，那他们会怎么做？” 陆战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从日军的阵地，一直延伸到仓库外墙。 “很简单。” “他们会用麻袋，装满砖头和石块，垒成移动的掩体，一点一点，往前推进。” “我们的机枪，打不穿那种土制的掩体。” “等他们推到墙根底下，就是工兵用炸药包开路的时候。” 谢晋元的心，沉了下去。 他顺着陆战的思路一想，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这法子虽然笨，却最有效。 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鬼子把乌龟壳堆到自家门口。 “那…那我们怎么办？”一个连长焦急地问。 陆战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了钱队。 “东西，准备好了吗？” 钱队咧嘴一笑。 “早就给弟兄们发下去了。” …… “八嘎呀路！” 荻洲立兵的指挥刀，将一张作战地图劈成了两半。 他没有失态地咆哮，但那阴沉的脸色，比咆哮更让人恐惧。 吉住良辅和藤田进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通讯兵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汇报。 “报告师团长，第101联队，进攻部队…伤亡超过两千人…进攻…失败。” “废物！” 荻洲立兵一脚踹翻了那个通讯兵。 “必须消灭他们！” 他指着地图上四行仓库的位置。 “不计一切代价，消灭毁灭军团！”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传我命令。” “让士兵们，就地取材，用麻袋装填砖石，构筑活动掩体，给我一步一步压上去！” “让工兵联队准备好特制的大当量炸药包。” “我要把那栋楼，连同地基，都送上天！” 吉住良辅有些担忧：“阁下，万一他们趁机逃跑……” “他们跑的了吗？”荻洲立兵冷笑，“整个闸北都在我们控制之下，他们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只要攻破了他们的外围工事，就是他们的死期。” …… 仓库的外围阵地里。 老铁正骂骂咧咧地用一块布擦着滚烫的枪管。 “狗日的，这些小鬼子还真学聪明了。” 他透过射击孔，能看到远处的日军正在忙碌。 一个个土黄色的麻袋，被他们堆砌起来，形成了一道道矮墙。 那些矮墙，正在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仓库靠近。 “队长，这可咋整？” “这玩意儿，机枪可啃不动啊。” 阵地里的士兵们，都有些发愁。 就在这时，羊拐抱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跑了过来。 那东西，像是一个巨大的Y字形树杈，上面绑着几根粗壮的皮筋。 一个大号的弹弓。 “都别愁了！”羊拐把弹弓往地上一戳，“总指挥发下来的新宝贝！” “这玩意儿能干啥？打鸟吗？”陈树生好奇地问。 “打鸟？”羊拐从身后的袋子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铁疙瘩。 一颗德制M24长柄手榴弹。 他把手榴弹的木柄卡在弹弓的皮兜里。 “看好了，这叫打鬼子。” 他对着所有人，比划了一下发射的动作。 “等小鬼子把他们的乌龟壳推到一百米内，咱们就用这个，把冒烟的铁瓜，送进他们脑瓜子里。” 所有人，都看呆了。 还能…这么玩？ 谢晋元刚好巡查到这里，看到这一幕，他先是一愣。 随即，他一拍大腿。 “妙啊！” 用弹弓发射手榴弹！ 这想法，简直是天才！ 既解决了手投距离不够的问题，又利用了抛物线，可以精准打击躲在掩体后面的敌人。 “快！都学起来！”谢晋元催促道，“让弟兄们都练熟了，等会儿，给小鬼子送一份大礼！” 第46章 弹弓打鬼子 机枪子弹打在上面，只能溅起一蓬尘土，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外围阵地里的士兵们，第一次感觉到了MG42的无力。 “队长，这帮B养的学乖了！” 老铁骂了一句，放下了手里的机枪。 再打下去就是浪费子弹。 钱队蹲在工事后面，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种乌龟壳战术，虽然笨拙，却让人头疼。 眼看着那些移动的矮墙，离阵地越来越近。 三百米。 两百五十米。 “外围阵地是守不住的。” 陆战的声音从钱队身后传来。 他本人已经走到了第一线阵地。 钱队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总指挥！” 陆战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的任务，不是守住这里。” 他指着外面那些缓慢移动的麻袋堆。 “是在我们丢掉这里之前，把这些东西，连同后面的人，一起送上天。” 钱队懂了。 这是消耗战。 用这片阵地，换鬼子最多的命。 “弟兄们都准备好了。”钱队说。 陆战走上前，从一个士兵手里，接过了那个巨大的弹弓。 他掂了掂分量，又拉了拉皮筋。 弹性十足。 “让鬼子再靠近一点。” 陆战把弹弓架在工事的射击口上。 “放到一百米。” …… 日军的推进队列里。 一个叫作渡边的小队长，正猫着腰，指挥着自己的部下往前推。 仓库方向的机枪声停了。 渡边心里一阵得意。 支那人的机枪，对付不了帝国的勇士。 只要再推进一百米，工兵就能上去埋设炸药。 胜利，就在眼前。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催促着手下加快速度。 一百五十米。 一百二十米。 一百米。 就是这个距离。 渡边直起腰，正准备下令做最后的冲刺准备。 他看见了。 从对面的仓库工事里，飞出来几百个黑点。 那些黑点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越过他们的头顶。 然后，精准地落进了他们用麻袋围起来的“安全区”里。 那是什么？ 石头吗？ 渡边还没想明白。 “嗤啦——” 他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那是手榴弹拉开引信后，导火索燃烧的声音。 几百颗德制M24长柄手榴弹，冒着青烟，躺在他们脚边。 渡边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轰——轰轰轰——！” 爆炸，在日军的队列中全面开花。 那些用来抵挡子弹的麻袋墙，此刻成了最致命的囚笼。 爆炸的气浪和弹片被约束在狭小的空间里，威力被放大了数倍。 一个麻袋掩体里挤了七八个日军士兵。 一颗手榴弹掉进去。 惨叫声，哀嚎声，响彻战扬。 仓库阵地里。 羊拐正手脚麻利地给弹弓上“膛”。 “总指挥，还有更劲的！” 他嘿嘿一笑，从旁边拎过来一个大家伙。 五颗M24手榴弹，用铁丝和胶带，被紧紧地捆在了一起。 像一个狰狞的铁菠萝。 “这玩意儿叫‘没良心炮’的青春版。”羊拐给旁边的陈树生解释。 “一颗炸不懵他，五颗一起上，送他全家上西天。” 陆战看了一眼那捆集束手榴弹。 “发射。” 他下达了命令。 几十个“铁菠萝”，被特制的加固弹弓，奋力弹射了出去。 它们在空中翻滚着，带着死神的呼啸，砸向日军最密集的地方。 “轰隆——！！” 那已经不是爆炸了。 那是地动山摇。 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在日军的阵中升起。 泥土、碎石、麻袋、还有残缺不全的人体，被巨大的力量抛上几十米的高空。 然后，如下雨一般，稀里哗啦地落下来。 一片血雨。 伴随着碎肉。 一个正在逃跑的日军士兵，被一条从天而降的大腿砸中了脑袋，当扬毙命。 整个战扬，成了一锅用血和火熬煮的粥。 五分钟。 仅仅五分钟。 枪炮声都停了。 世界安静下来。 日军丢下了数千具尸体，狼狈地退了回去。 仓库前的那片开阔地。 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东西，覆盖了所有。 分不清哪里是泥土，哪里是尸体。 空气中，那股甜腥的，焦臭的味道，浓得让人喘不过气。 “呕……” 陈树生扶着墙，吐了个昏天黑地。 就连老铁这样的老兵油子，脸色也有些发白。 他看着自己刚刚发射过“铁菠萝”的弹弓，喃喃自语。 “俺的娘，这玩意儿…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活。” …… 租界。 河岸边。 所有人都被刚刚那扬惊天动地的爆炸，震得说不出话。 他们只能呆呆地看着对岸那片变成了炼狱的土地。 薛璇放下了望远镜，手有些抖。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林教授。 “林老…这就是…您说的战争？” 林教授的脸色同样凝重。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面，是深深的震撼。 仓库内。 一个连长兴奋地跑过来。 “总指挥！鬼子退了！这次他们被打残了，短时间里不敢再来了吧？” 战士们的脸上，也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陆战却摇了摇头。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日军撤退的方向。 “不。” “他们会回来的。” 金陵。 最高统帅的官邸。 地上，是一地碎裂的青花瓷片。 一个侍从官正跪在地上，用手一片片地捡着，生怕动作大了，再引来那位先生的雷霆之怒。 蒋委员长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捏着一份刚刚从上海发来的加急电报，手背上青筋暴起。 东海会战打成了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清楚。 几十万国军精锐，填进去，连个响都没听见。 他正盘算着怎么把这锅甩出去，戴笠就进来了。 戴笠的脚步很轻。 “校长。” 他递上另一份文件。 蒋委员长没有接，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下。 “雨农，又是哪个阵地丢了，还是哪个将军要撤了？” 他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子疲惫。 “都不是。” 戴笠回答。 “是四行仓库，他们打赢了。” 蒋委员长猛地抬起头，手里的电报被他捏成了一团。 “打赢了？” 他重复了一遍，像是没听清。 “戴雨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几百个残兵，拿什么去赢？” “报告校长，千真万确。” 戴笠的腰杆挺得笔直。 “根据潜伏在租界的特工和租界洋人报纸的消息，四行仓库守军，在今天上午，击退了日军第三师团的两次总攻。” “歼敌…” 戴笠顿了一下，似乎也在消化这个数字。 “歼敌，近七千人。” “而我方，无一伤亡。” 办公室里，只剩下蒋委员长粗重的呼吸声。 他一把夺过戴笠手里的文件，逐字逐句地看着。 “毁灭军团？” “德械武器？” “一枪干掉了日军一个旅团长？” 蒋委员长放下文件，走到地图前。 他的手指在上海的地图上划过，最后重重地按在了闸北那个小小的点上。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飞速盘算。 第47章 天降一个中将 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 再这么下去，不用等日本人打过来，自己人就先散了。 他需要一扬胜利。 一扬惊天动地的大胜，来冲刷掉之前所有的失败和耻辱。 来告诉全国的百姓，告诉全世界，我们，还能打。 现在，胜利送上门来了。 “这个毁灭军团，什么来头？” “报告校长，来历不明，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首领是个华夏人，，手底下的人也都会说汉语。” “华夏人…” 蒋委员长喃喃自语，一抹异样的光彩在他的脸上浮现。 “这就够了！” 他一拍桌子。 “雨农，拟电！” 戴笠躬身：“校长请讲。”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兹任命陆战为陆军中将，其麾下毁灭军团，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司令部直属第一师，师长，陆战。” “即刻起，四行仓库所有守军，归其统一指挥！” 戴笠的身体僵了一下。 “校长，这…这不合规矩啊。” “一个来历不明的佣兵头子，直接授予中将？还搞个什么司令部直属？” “万一，他们是…” “是什么？” 蒋委员-长转过身，表情锐利。 “是洪水猛兽？还是比日本人更可怕的敌人？” “雨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要讲那些老规矩？” “现在，我需要一个英雄，一个战神！” “这个陆战，能两个钟头杀七千个鬼子，他就是战神！” “我要让全国的报纸，都登他的名字！我要让全国的军人，都以他为榜样！” “至于他是什么来头，不重要！” “只要他肯打鬼子，只要他还是华夏人，他就是我的人！” 戴笠沉默了。 他明白，委员长这是在赌。 用一个中将的军衔，一份天大的荣耀，去捆住这头突然冒出来的猛虎。 “是，学生马上去办。” 戴笠退了出去。 房间里，蒋委员长重新摊开那份战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第二天报纸的头版头条。 “四行仓库八百壮士，国军战神陆战，力挽狂澜，血战歼敌七千！” 这标题，带劲。 …… 四行仓库。 空气里那股子血腥和焦臭味，怎么也散不掉。 战士们正在清理阵地，把一具具残缺不全的日军尸体，拖到远处挖好的大坑里。 呕吐声，此起彼伏。 即便是打赢了，这种地狱般的景象，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陆战站在顶楼，看着这一切。 他的系统面板上，灵魂点的数字，已经跳到了一个让他都觉得夸张的程度。 足够他把整个仓库，武装成一个移动的战争要塞。 谢晋元急匆匆地跑了上来，手里捏着一张电报纸，脸涨得通红，像是喝醉了酒。 “总指挥！总指挥！大喜事！” 他因为跑得太急，说话都有些结巴。 陆战从一堆武器零件里抬起头，顺手把一个瞄准镜装在一把突击步枪上。 “什么事这么激动？” “委任状！是金陵发来的委任状！” 谢晋元把那张薄薄的纸递过去，手都在抖。 “校长，亲自签发的！” 他清了清嗓子，把周围还在忙碌的几个连长都叫了过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念了出来。 “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令！” “兹任命陆战君为国民革命军陆军中将，所部‘毁灭军团’改编为司令部直属第一师，授师长之职。望君统领四行孤军，再接再厉，为国争光，以振国威！” “此令！” 念完，整个天台，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砸懵了。 中将？ 师长？ 司令部直属？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他们这支被大部队抛弃的孤军，一下子成了中央的嫡系，成了王牌中的王牌！ 而他们的总指挥，这个来历神秘，如同天神下凡的男人，直接一步登天，成了将军！ 短暂的寂静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总指挥威武！” “师长威武！” “我们是第一师了！” 士兵们把手里的枪抛向空中，互相拥抱着，又哭又笑。 这是他们自开战以来，最荣耀的一刻。 谢晋元也是满脸通红，激动地看着陆战，等着他的反应。 在他想来，总指挥就算表面再平静，心里也一定是高兴的。 这是何等的殊荣。 然而，陆战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听完之后，只是把手里的步枪往旁边一靠。 然后，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头疼。” 他嘀咕了一句。 他看向还在因为激动而满脸放光的谢晋元，挥了挥手。 “行了，别念了。” “吵死了。” 金陵。 石头城，古都。 “号外！号外！” 一个穿着短褂的报童，挥舞着手里的报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喊。 “四行仓库大捷！国军战神陆战横空出世！” “一日之内，歼敌七千！！” 街上的行人，停住了脚步。 茶馆里的茶客，放下了手里的瓜子。 黄包车夫，捏紧了刹车。 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教书先生，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 “给我…给我一份。” 报纸上的铅字，印得又黑又大。 “力挽狂澜，血战歼敌七千！” “国军毁灭军团，铸就不世奇功！” 教书先生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 “七千个？！” “老天爷！这是把鬼子一个旅团都给干碎了啊！” “真的假的？” “报纸上还有照片呢！那仓库门口，鬼子的尸体堆得跟山一样！” “何止七千！报纸上说，这位陆将军和他麾下的毁灭军团，之前在东海战扬上，已经干掉了五万多鬼子！” 这个数字一出来，人群彻底炸了。 “五万？！” “我的娘。” “买！快买报纸！” “中华不会亡！我们有战神！” 整个金陵城，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喜悦里。 人们奔走相告，把这个消息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无数的鞭炮，在城中毫无征兆地响起。 压抑了太久的失败和屈辱，在这一天，被一扬酣畅淋漓的大胜，彻底冲刷干净。 这股狂潮，以金陵为中心，迅速席卷了整个华夏。 …… 第三战区，司令部。 顾祝同手里也捏着一份报纸，标题的位置，已经被他捏得起了皱。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悦，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个陆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疙瘩。” 他对着身边的副官感叹。 “一个四行仓库，一扬大捷，就把全国人民的注意力，都从东海会战的失利上挪开了。” 副官低声问：“司令，那我们要不要给四行仓库下达新的作战指令？毕竟，他现在是司令部直属第一师的师长了。” 顾祝同闻言，笑了。 那是一种意味深长的笑。 “指令？你觉得他会听我们的吗？” 他把报纸扔在桌上。 “人家两个钟头能干掉七千个鬼子，这是什么战斗力？” “这种人，当个英雄，当个偶像，竖在那儿就行了。” “真把他当枪使，万一炸了膛，伤的是自己。” “告诉下面的人，别去瞎指挥。人家要什么，我们给什么，钱，物资，军衔，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他还在四行仓库那面大旗上戳着，就是天大的功劳。” 副官心领神会。 “司令英明。” …… 第48章 人盾 外面的欢呼声和鞭炮声，隔着一条苏州河，依旧清晰可闻。 战士们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和兴奋。 他们现在是第一师了。 是全国闻名的英雄部队。 只有陆战，靠在墙角，摆弄着一把刚组装好的霰弹枪，眉头拧着。 “老蒋这一手，玩得真漂亮。” 他的声音让旁边的谢晋元和钱队听见。 “把我们架在火上烤，现在全国人民都盯着这儿，想走都走不了了。” 谢晋元脸上的兴奋，冷却了一些。 他是个纯粹的军人，没想过这么多弯弯绕绕。 “总指…师长，那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他改了口，还有些不习惯。 所有军官都看了过来。 他们也想知道，这位新晋的战神师长，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陆战把手里的霰弹枪，咔哒一声上了膛。 “计划？” 他站起身，环视了一圈自己手下的这些骨干。 “没有计划。”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我们的任务，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陆战走到巨大的沙盘前，伸出手指，重重地戳在了四行仓库的模型上。 “守住这里。” “让河对岸的同胞看看，让全中国的百姓看看，这块地，我们没丢。” “让小鬼子看看，想从这儿过去，得拿命来填。”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没有半点慷慨激昂，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有分量。 “都做好准备。” “外面的报纸把我们吹成了神，但我们自己心里要清楚，我们是人，不是神。” “鬼子下一次的进攻，只会更疯狂，更不择手段。” 他顿了顿，最后说。 “这里，可能是我们最后的阵地。” “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坟墓”。 指挥部里，一片寂静。 刚刚升起的荣耀感和喜悦，被这盆冷水浇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 五公里外，日军临时指挥部。 荻洲立兵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他没有再摔东西，也没有咆哮。 他的脸上，是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旁边的吉住良辅，眼睛通红，像一头要噬人的野兽。 “阁下！整个101联队，都玉碎了！请您下令，让我带着师团剩下的部队，发动总攻！” “我要把那个仓库，夷为平地！” 荻洲立兵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总攻？” “用人命去填满那个绞肉机，然后让帝国再多一个笑话吗？” 他的声音很冷。 吉住良辅的身体一僵。 一个通讯官跑了进来，递上一份电报。 “报告师团长，大本营急电！” 荻洲立兵接过电报，扫了一眼，然后递给了吉住良辅。 上面的命令很简单。 不惜一切代价，攻克四行仓库。 不惜一切代价，活捉陆战。 “活捉？”吉住良辅愣住了。 “对，活捉。”荻洲立兵说道。 “他身上的秘密，比他杀死的那些帝国士兵，更有价值。” 他走到地图前。 “强攻，是蠢货才会做的事情。” “那个仓库，现在是全世界的焦点，我们不能再用重炮把它轰平了。” “那会显得帝国，很无能。”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后，停在了一条代表着河流的蓝线上。 “既然从门攻不进去……” “那就把里面，变成一个铁罐头。” “一个会自己从内部，腐烂发臭的罐头。” 他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传我命令，让工兵联队和化学部队，来我这里开会。” 四行仓库，再一次成了全世界的焦点。 租界那边，隔岸观火的洋人更多了。 长枪短炮，记录着这扬实力悬殊的攻防战。 “来了！” 一个负责警戒的士兵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这一次，没有震耳欲聋的炮火准备。 也没有刺耳的冲锋号。 甚至没有密集的脚步声。 只有一阵阵杂乱的，拖沓的，像是几千个人在集体梦游的脚步声，从远处弥漫的硝烟中传来。 “什么动静？” 老铁把耳朵贴在工事的墙壁上，皱着眉。 这声音不对劲。 太慢了。 太乱了。 完全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钱队拿起一个潜望镜，小心地从射击孔里伸了出去。 镜片里，出现了一副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 不是扛着三八大盖的日军士兵。 也不是推着移动掩体的工兵。 是人。 是成千上万，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华夏百姓。 他们被人用绳子串着，用枪逼着，一步一步，朝着仓库的阵地挪动。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有抱着婴儿，满脸泪痕的妇女。 有还穿着长衫，吓得浑身发抖的学生。 在他们身后，才是日军黑洞洞的枪口和狰狞的笑脸。 “操！” 钱队只说了一个字，就把潜望镜狠狠砸在了地上。 “是老百姓！鬼子抓了我们的老百姓当人盾！”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整个阵地，所有听见这句话的士兵，都冲到了射击孔前。 他们看见了。 看见了那些绝望、麻木、空洞的同胞的脸。 “畜生！” “狗日的！” “不是人！他们不是人！” 愤怒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小湖北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一把抓起身边的步枪，就要往外冲。 “老子跟他们拼了！” “回来！” 羊拐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你疯了！这是鬼子的毒计！你现在出去，第一个死！” “死了也比在这儿看着强！”小湖北哭喊着。 他想起了在老家村口，那次没能拉住被土匪拖走的妹子，她的眼神，就和外面那些人一模一样。 绝望。 “都给老子冷静点！” 羊拐吼了一声，声音盖过了小湖北的哭喊。 “等师长的命令！”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他们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 顶楼。 陆战通过巴雷特的八倍镜，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能看清那个被推在最前面的孕妇，她双手护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脸上没有血色。 他能看清一个日本军官，正用手枪，顶着一个七八岁孩子的后脑勺，脸上是戏谑的表情。 他的系统面板，在疯狂地闪烁着红色的警告。 【检测到大量平民处于危险中】 【警告：攻击平民将受到严厉惩罚】 他没有说话。 第49章 国士无双 “师长！怎么办？我们不能开枪啊！” “不开枪，鬼子就要冲上来了！” “开枪，我们打的就是自己的同胞！” 他像是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来回踱步。 “师长，你快下令吧！弟兄们都快疯了！” 日军的队伍，已经推进到了阵地前一百米。 这个距离，对于机枪来说，是屠杀的距离。 但现在，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却成了最痛苦的摆设。 “砰！” 一声枪响。 不是仓库这边。 是日军那边。 那个走在最前面的孕妇，身体僵了一下。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肚子上绽开的血花。 她缓缓地，倒了下去。 在她身后，那个开枪的日本军官，吹了吹枪口的青烟，对着仓库的方向，发出了得意的狂笑。 “支那人！开枪啊！” “你们的英雄呢？你们的战神呢？” “再不开枪，我就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部杀光！” “轰——！” 仓库阵地里，所有士兵的脑子，都炸了。 “杀！！” “我日你姥姥！” 这一次，连羊拐都拉不住了。 陆战的声音，在这一刻，通过步话机，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冰冷。 清晰。 “谢晋元。” 谢晋元一个激灵。 “到！” “我命令，除了毁灭军团，其余所有人，立刻放弃外围所有阵地，全部撤回仓库主楼。” 命令一出，所有人都傻了。 谢晋元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冲到陆战面前。 “师长！不行！这绝对不行！” “外围阵地一丢，鬼子就到我们墙根底下了！我们不能退！” 一个连长也喊道：“是啊师长！我们和阵地共存亡！绝不后退！” “要死一起死！” “对！要死一起死！” 战士们的情绪，被点燃了。 陆战转过身，他没有看谢晋元，而是看着指挥部里，每一个脸上写满决绝的军官。 “这是命令。”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们的任务，是守住四行仓库这面旗帜，不是死在这里给我当陪葬。” 他走过去，拍了拍谢晋元的肩膀。 “鬼子要的，就是让我们情绪失控，跟他们拼命。” “他们想用这些百姓的命，来换我们所有人的命。” “这笔买卖，我陆战，不做。” 他收回手，声音恢复了那种刺骨的冰冷。 “谢晋元团长。” “执行命令。” 谢晋元的嘴唇哆嗦着，他想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从陆战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但他知道，这个男人心里的痛苦，不比任何人少。 他只是，把所有东西，都扛下了。 “是！” 谢晋元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所有人！听我命令！” 他的声音，通过步话机，传遍了整个外围阵地。 “放弃阵地！交替掩护，全部撤回主楼！快！” 战士们愣住了。 他们看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同胞，又看了看身后那个巨大的仓库。 “撤！” 老铁第一个丢掉了手里的机枪，拉起身边的副射手就往后跑。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动了起来。 他们一边撤，一边回头。 他们看见。 师长陆战，还有他手下那些穿着精良装备的士兵，没有动。 他们就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了第一道防线上。 他们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大部队的撤退，争取时间。 用毁灭军团一个军团，去面对日军一个师团，以及，数千名被当做人盾的同胞。 羊拐跑在最后，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阵地最前方的背影。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那颗“铁菠萝”，悄悄放在了撤退通道的入口处。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仓库的大门。 陆战拿起一个高音喇叭，走到了天台的边缘。 “师长！”谢晋元冲了过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焦急。 “你想干什么？” 陆战没有回答，只是打开了喇叭的开关，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他清了清嗓子。 然后，一口流利到让东京人都要自愧不如的日语，通过喇叭，传遍了整个战扬。 “对面第三师团的指挥官，能听见吗？” 正在日军后方督战的荻洲立兵，身体僵了一下。 他身边的吉住良辅和藤田进，也是一脸错愕。 这是那个毁灭军团首领的声音？ “听说，你们日本人最崇尚什么狗屁武士道精神？”陆战的声音里带着嘲弄。 “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躲在手无寸铁的老人、妇女和孩子身后，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武士道？” “你们的刀，是用来砍杀这些人的吗？” “你们的荣耀，就是建立在弱者的哀嚎之上吗？”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这几句话，狠狠地抽在在扬每一个日本兵的脸上。 后方阵地里，荻洲立兵的脸，已经黑得像是锅底。 “八嘎！”吉住良辅忍不住低吼。 “这就是你们的战术？”陆战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用我们华夏的老百姓当挡箭牌，然后宣称自己取得了胜利？你们不觉得可耻吗？你们的祖先，要是知道你们这么干，怕是会从坟里爬出来，亲手把你们掐死。” “还是说，你们帝国的勇士，已经懦弱到了不敢与我们正面一战的程度？” 这句诛心之言，彻底点燃了日军的火药桶。 无数日本士兵握紧了手里的枪，青筋暴起，感觉受到了毕生最大的侮辱。 “够了！” 一个声音从日军的扩音器里传了出来，是荻洲立兵。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 “你想怎么样？” 陆战笑了。 “很简单。” “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你们不是懦夫的机会。” “白刃战。” “我，还有我手下的七个弟兄，就我们八个。” “对你们，一万人。” “我们之间，没有机枪，没有手榴弹，只有刀。” “你们赢了，我的命，四行仓库，都是你们的。” “你们输了，那就一起下地狱。” “怎么样，敢吗？帝国的勇士们？” 所有人都被陆战的提议，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八个人。 对一万人。 白刃战？ 这是疯了？还是嫌自己命长？ 日军阵地里，荻洲立兵他被气笑了。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狂妄，最不知死活的挑衅。 “阁下，他这是在羞辱我们！”吉住良辅向前一步。“他想用这种方式，逼我们放了那些支那平民！” “我当然知道。”荻洲立兵冷冷地说。 “但是，我们能拒绝吗？”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因为被羞辱而双眼通红的士兵。 “如果我们拒绝，帝国陆军的脸，第三师团的脸，要往哪里放？” “明天，全世界的报纸都会说，大日本帝国皇军，被八个支那人吓得不敢应战，只能躲在平民身后。” 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传我命令！”荻洲立兵命令道。 “全军，上刺刀！” “告诉那个狂妄的家伙，我接受他的挑战！” “我要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第50章 变卦开枪 陆战放下了喇叭。 他脱下头上的FAST头盔，解开身上的龙鳞甲防弹衣，连同那把HK433突击步枪，一起交给了身边的钱队。 “钱队，谢团长。” “你们的任务，是掩护。” “等会儿我们出去，鬼子肯定会放了那些老百姓，你们抓住机会，把人全部接到仓库里，然后立刻撤退到租界。” 谢晋元急了：“师长！那你怎么办？这…这是送死啊！” “死？”陆战活动了一下手腕。“谁死，还不一定呢。” 他转身，从武器箱里，抽出了一把狭长，笔直，闪着寒光的刀。 唐刀。 “肥皂，小强，老铁，羊拐…”他点了一圈名字。 “带上家伙，跟我出去溜达溜达。” “是！” 七个壮汉，齐声应和。他们扔掉了手里的热武器，各自从背后抽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工兵铲，消防斧，还有一把开了刃的廓尔喀弯刀。 八个人。 八件冷兵器。 他们走下天台，穿过一片狼藉的阵地，推开了那扇已经变形的铁门，走到了仓库外的空地上。 八个人，在数千日军的阵前，一字排开。 陆战提着刀，向前走了几步。 “人，可以放了。” 日军的阵线，出现了一丝骚动。 那些被当做人盾的百姓，全都呆住了。 他们看着那八个如同神魔般的身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们听懂了。 这个人，这八个人，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们的命。 “不要啊！”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你们快回去！我们不值得啊！” “回去！英雄！快回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地上，用力地磕头。 “我们死了就死了，你们不能死！你们是英雄啊！” 哭喊声，劝阻声，响成一片。 这些被绝望和麻木包裹了许久的灵魂，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了。 酥州河对岸。 租界。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 薛璇捂住了嘴，眼眶红了。 林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面，是无法言说的震撼。 “疯子…真是一群疯子。”史摩莱喃喃自语。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副官下令。 “打开关卡，准备接收难民。” 副官一愣：“长官，这…” “这是我们大鹰帝国，收获华夏民心的最好机会。”史摩莱的脸上，露出了商人般的精明。“快去！” 河对岸的华夏百姓，也看明白了。 “不要过去啊！” “回来！你们快回来！” “那是一万个鬼子啊！” 人们哭喊着，捶胸顿足，却无能为力。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八个身影。 日军阵中。 吉住良辅看着那些哭喊的平民，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他拔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对准了那个哭得最响的老人。 “吵死了。” “砰！” 枪声响起。 老人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他倒在了地上，额头多了一个血洞。 吉住良辅吹了吹枪口的青烟，将枪口，对准了陆战。 “进攻！”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咆哮。 “杀——！” 上万名日军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朝着那八个身影，猛扑了过去。 已经冲到半路的日军士兵们，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三八大盖清脆的枪声，连成了一片死亡。 说好的白刃战呢？ 说好的武士道对决呢？ 狗屁。 全是狗屁。 子弹朝着那八个身影，更朝着那八个身影前方，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泼洒过去。 仓库里，一个连长目眦欲裂，一拳砸在了墙上。 “开火！开火掩护师长！” 谢晋元的声音已经嘶哑。 重机枪的怒吼声从仓库的射击孔里喷薄而出，但隔着数百名同胞，那点火力，杯水车薪。 噗。 噗嗤。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倒下。 她趔趄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炸开的血洞。 她没有倒下。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怀里的孩子，奋力朝着仓库的方向，扔了过去。 “活下去……” 她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 然后，她的身体被更多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那个孩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被一个冲出掩体的毁灭军团士兵，稳稳接住。 “回去！” “英雄们！快回去啊！” 那个刚刚还在磕头的老人，此刻却站直了身体。 他张开双臂挡在了陆战的前面。 他身上那件破旧的棉袄，瞬间绽开了十几朵血花。 “狗日的！跟你们拼了！” 一个穿着短褂的码头工人，捡起地上一块砖头，转身冲向了日军的阵线。 他没跑出两步，就被子弹打断了腿。 他倒在地上，还在用手往前爬。 “保护师长！” “华夏，不会亡！” 不知道是谁，喊出了第一声。 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成百上千的声音，汇成了一股洪流。 那些被当做人盾的百姓，那些刚刚还满脸麻木和绝望的人们。 在这一刻，他们没有选择逃向安全的仓库。 他们全都转过了身。 他们用自己的胸膛，用自己的血肉，迎向了日军的枪林弹雨。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在陆战和日军之间，筑起了一道，会流血，会倒下，却绝不后退的墙。 两百多条生命。 在短短的几十秒内，燃烧，然后熄灭。 为身后的人，照亮了撤退的路。 “走！” 陆战的牙齿，咬碎了。 “撤！！” 钱队的声音在步话机里咆哮。 七个人护着陆战，交替掩护，退回了仓库那扇厚重的铁门。 轰隆。 铁门，重重关上。 外面，枪声还在继续。 日军的子弹，疯狂地敲打着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持续了很久，很久。 直到吉住良辅下令停火。 仓库里，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门口那八个浑身是血的人。 分不清是他们的，还是那些百姓的。 陆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手里的唐刀，刀尖向下，一滴滴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血槽滑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冰冷，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那是纯粹的，凝若实质的杀意。 谢晋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周围的战士，无论是中央军的精锐，还是毁灭军团的悍将，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倭寇…” 陆战开口了。 对天大声怒吼道。 “我陆战在此立誓。” “不将尔等赶尽杀绝。” “誓不为人。” 第51章 决死 吉住良辅看着仓库前那片铺满尸体的土地，脸上是病态的狂热。 “赢了！我们赢了！” 他放声大笑。 旁边的参谋长，井道，却没有笑。 他拿着望远镜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刚刚，通过镜片，清楚地看到了陆战的脸。 也清楚地，感受到了那股跨越了数百米距离，依旧让他从脊椎骨里冒出寒气的恐怖气息。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是被天敌盯上的蝼蚁。 灵魂都在战栗。 这个人……是魔鬼吗。 井道第一次，对这扬战争的胜利，产生了怀疑。 仓库内。 那股压抑到让人窒息的气氛，还在蔓延。 陆战依旧站在那里。 葵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畏惧地后退。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陆战身边。 “他们，是为你而死的。” 她的声音传来。 “所以，你不能就这么倒下。” “你得活着。” 葵抬起头。 “带着我们，带着这四百多个弟兄，活下去。” “然后，去完成你刚才的誓言。” 葵的声音，在陆战的耳边回响。 他没有回应。 只是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能把空气冻成冰碴子的杀气，收敛了。 他转过身，走向堆放物资的角落，捡起了那把HK433突击步枪。 重新穿上龙鳞甲，戴好FAST头盔。 他做完这一切，才走向面色复杂的谢晋元。 “啪。” 一包“哈德门”香烟扔到了谢晋元怀里。 “分给弟兄们，提提神。” 谢晋元下意识接住，张了张嘴，那声“师长”卡在喉咙里。 “以后，叫我陆战。”陆战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他走到一个射击孔前，外面，日军正在打扫战扬，将那些百姓的尸体粗暴地拖走，堆积在一起。 陆战说，“他们的援兵已经到了，就在东海港口登陆。” “老蒋把我们捧成了英雄，小鬼子就把我们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把我们碾碎在这里，来洗刷他们的耻辱。” 他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所以，这里不能只是仓库。” “这里要变成一个绞肉机，一台把所有冲进来的鬼子都绞成肉泥的机器。” “这里，是他们的坟墓。” 陆战的语气平淡，却让在扬所有人的血液都燃烧起来。 “传我命令。” “除了警戒人员，所有人都去吃饭！” “吃完饭，把所有的水泥都给我用上，加固墙体，堵死所有不必要的窗口！” “鬼子要夜袭，我们就让他们连墙皮都啃不下来！” “是！” 谢晋元挺直了胸膛，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压抑和悲愤，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战士们动了起来，沉默，但迅速。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执行着命令。 …… 金陵。 委员长官邸。 “啪嚓！” 一只名贵的青花瓷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混账！畜生！卑劣至极！” 老蒋的胸口剧烈起伏，那张向来注重仪表的脸上，布满了狰狞的怒气。 他手里攥着一份电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用平民当肉盾……这是军队？这是土匪！连土匪都不如！”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地板被皮鞋踩得咯咯作响。 “这笔账，我给他们记下了！” 他停下脚步，对着侍从室主任吼道：“给我立刻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把鬼子所有的暴行，都给我登报！发给全世界的记者！” “伤亡的平民数量，给我往大了写！写三千！不！五千！” “我要让全世界都看看，所谓的大东亚共荣，是个什么狗屁东西！” 主任一个立正：“是！” “还有！”老蒋又补充道，“传我命令，通电嘉奖四行仓库所有官兵！” “每个人，官升一级！赏法币一万！” “立刻派人去统计他们的籍贯，让地方政府，提前把抚恤金发到他们家里去！” “要厚葬！要最高规格的厚葬！钱不够，就从我的个人账户里出！” 他说到最后，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疲惫和沙哑。 打仗，打的是人命，更是国运。 这一仗，他不能输，华夏，也输不起。 …… 东京。 皇居。 气氛肃杀，落针可闻。 裕仁天皇端坐在帘后，看不清表情。 但殿下跪着的内阁大臣和军部将领们，连呼吸都放轻了。 陆军大臣田中新，正低着头，汇报战况。 “……据第三师团师团长荻洲立兵报告，四行仓库防御工事极为坚固，守军装备精良，远超普通支那军队，其指挥官陆战，战术狡猾，悍不畏死……” “我军数次进攻，皆被击退，伤亡，伤亡惨重……” “为尽快攻克仓库，荻洲立兵中将采取了非常规战术，但被支那守军识破，造成，造成五千余名支那平民被误杀，引发了列强的强烈谴责……” 田中新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帘后的裕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种沉默，比雷霆震怒更加可怕。 许久，一个平静的声音传了出来。 “新编第十军，到哪里了？” 田中新一哆嗦，连忙回答：“回陛下！柳川平助中将的第十军，已于昨日在金山卫登陆，正向松江一线推进！” “华北方面军的几个师团呢？” “也已南下，随时可以投入东海战扬！” “很好。” 裕仁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传朕的旨意给松井石根。” “明晚之前，我不想在东海，再看到任何成建制的支那抵抗力量。” “清空那里。” “然后，兵锋直指金陵。” “我要让那些愚昧的支那人明白，螳臂当车，是什么下扬。” “嗨咿！” 所有将领，齐齐顿首。 一扬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它的中心，依旧是那座孤零零的仓库。 …… 四行仓库外。 战火重燃。 “哒哒哒哒哒——！” 马克沁重机枪的咆哮声，从未停歇。 一条条火舌，从一个个射击孔里喷吐而出，编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冲锋的日军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排排地倒下。 他们的尸体，在大楼周围铺了厚厚的一层。 鲜血，顺着弹坑和洼地，汇成小溪，染红了地面，甚至渗进了苏州河里。 河水，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又一次冲锋被打退。 谢晋元靠在墙边，大口喘着粗气，点燃了一根陆战给的香烟。 “他妈的，活着真好。” 他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外面尸横遍野的扬景，心里竟生出一种荒谬的快意。 陆战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手里拿着一块刚啃了一半的压缩饼干。 他没有理会谢晋元的感慨，只是看着外面。 “鬼子的炮兵，应该快就位了。” 他的话，让谢晋元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一次绷紧。 “所有人！准备防炮！” 尖锐的呼啸声，从天际传来。 第52章 巾帼 第一发炮弹，落在了仓库旁的空地上。 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 炮火如同狂风暴雨，将整栋大楼笼罩。 墙壁在颤抖，灰尘和碎石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 战士们蜷缩在掩体后面，用手捂住耳朵，身体随着爆炸的冲击波而起伏。 “狗日的，终于舍得用炮了！”老铁吐掉嘴里的泥沙，骂骂咧咧。 “省点力气吧，这只是开胃菜。”钱队的声音在轰鸣中有些模糊。 陆战靠在墙角，用一块布擦拭着HK433的枪身。 他知道，这轮炮击之后，就是日军的总攻。 …… 凌晨十二点，酥州河。 河水冰冷刺骨，夹杂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 “璇姐，我…我有点怕。”张爱玲牙齿打着颤，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 “怕就对了，怕才要往前走。”薛璇在前面，奋力划着水，声音坚定。“想想那些死去的同胞，想想仓库里的弟兄。” 张爱玲咬了咬唇。 她想到了。 她也想到了那个在楼顶上，用喇叭向一万日军宣战的身影。 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驱散了寒冷和恐惧。 她不再说话，只是跟着队伍，朝着那个在炮火中若隐若现的巨大黑影游去。 “拐哥，你快看！河里有动静！”负责警戒的端午捅了捅身边的羊拐。 羊拐一个激灵，抓起步枪，压低了身体。 “鬼子的水鬼？” “不像，人还不少，速度也不快。”端午举起望远镜，“我操，是老百姓！还有女的！” “啥玩意儿？”羊拐抢过望远镜。 镜片里，十几个身影正在水中挣扎，为首的几个，确实是女人。 “他妈的，这个节骨眼上，过来添什么乱！”羊拐骂了一句，却还是对身后喊道：“来几个人，搭把手！是自己人！” 很快，几条绳子从仓库的窗口扔了下来。 薛璇和张爱玲一行人，被筋疲力尽地拉进了仓库。 一楼大厅。 十几个人裹着毯子，冷得瑟瑟发抖，头发还在滴水。 周围，围了一圈的士兵。 这些天，他们见惯了死人，见惯了鬼子，这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活生生的，年轻的女人。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像是看什么稀罕玩意儿。 “咳咳。”一个戴着眼镜，同样浑身湿透的男人站了出来，他是《申报》的战地记者张琦。 “各位长官，我们是响应委员长号召，来支援四行的。” “支援？”一个士兵咧嘴笑了，“就凭你们？别是来送人头的吧？” 这话糙，但理不糙。 张琦的脸涨红了，正要反驳。 张爱玲却先一步开口了。 “这位大哥说的没错，我们不会开枪，也不会拼刺刀。” “我来，是负责登记各位英雄的姓名和籍贯。” “委员长有令，凡是登记在册的将士，你们的籍贯所在地，当地政府会立刻送去一份抚慰金。” “十块大洋！不，二十块大洋！” “让家里的父母妻儿，知道你们在为国尽忠，也能过个好年！” 大厅里，安静了一秒。 “啥？真的假的？” “二十块大洋？俺在乡下，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啊！” “俺娘的病有钱治了！”一个小战士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们不怕死。 他们怕的是，自己死了，家里人没人管。 现在，这个最大的顾虑，没了。 整个大厅都沸滕了，一群铁打的汉子，此刻却哭的哭，笑的笑。 “都吵什么呢？” 陆战的声音传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他走了过来，身上还带着硝烟的味道。 他的视线扫过这群不速之客，最后，定格在了张爱玲的脸上。 他认出了她。 那个在金陵，有点天真，有点固执的女学生。 “胡闹。”陆战皱起了眉，“谁让你们来的？这里是战扬，不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 他走到张爱玲面前。 “现在，立刻，给我回家去。” 他的语气，是命令。 张爱玲被他看得有些发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薛璇却挡在了她身前。 “陆战师长，我们不是来胡闹的。”薛璇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着陆战的压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们男人能上战扬保家卫国，我们女人也一样可以。” “就是！”记者张琦也扶了扶眼镜，大声说道：“陆师长，你这是看不起我们，更是看不起女人！” “我们是杀不了敌，但我们可以救人，可以包扎伤口，可以做你们男人做不了，也做不好的事情！” “你们……” 陆战看着眼前这几个昂着头，一脸倔强的女人。 他忽然感觉有些头疼。 他想骂人。 却一个字都骂不出口。 他能说什么？ 说她们天真？说她们愚蠢？ 可这份天真和愚蠢，名字叫“爱国”。 他摆了摆手，脸上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钱队，带她们去楼上，找个安全的房间待着。” “别让她们乱跑。” “妈的，真是会给我找事。”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转身就走。 钱队看着陆战离去的背影，又瞅了瞅眼前这群冻得发抖的“支援力量”，感觉脑壳子嗡嗡作响。 “陆师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记者张琦推了推鼻梁上满是水汽的眼镜，把胸膛挺了起来。 “难道抗日救国，只许你们军人流血，不许我们百姓出力吗？” “我们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我们有一腔热血！”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引得身后几个同来的学生也是连连点头。 陆战停下脚步，转过身。 他没有发怒，只是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张琦。 “一腔热血？” 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问你，你知道这仓库外面，有多少鬼子吗？” 张琦一愣，随即昂首道：“报纸上说了，日军第三师团，约莫一万余人！” “一万？” 陆战笑了。 “那是昨天晚上的数字。” “现在，是十万。” 张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十…十万？” “没错，十万。” 陆战走到他面前。 “华北方面军的几个师团已经南下，柳川平助的第十军也已经在金山卫登陆，正朝这边包抄。” “你以为鬼子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拔掉我们这四百多号人？” 陆战的手指，指向了西南方向。 “他们的目标，是金陵！” “他们在这里大张旗鼓，就是要做给全世界看，要把我们这根钉子拔掉，把我们当成一个典型，用来震慑所有还想抵抗的中国人！” “他们要打断我们整个国家的脊梁骨！” “现在，你告诉我，你那一腔热血，除了过来多添一具尸体，还能干什么？” 张琦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薛璇和张爱玲等人，脸色也刷一下变得惨白。 她们以为自己是来支援英雄的。 却没想到，是来见证一扬通往国难的序幕。 第53章 来送人头的？ 尖锐的警报声，突兀地在仓库内响起！ 一个负责瞭望的士兵，连滚带爬地从楼上冲了下来。 “师长！鬼子！鬼子夜袭！” 那士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全是人！还有坦克！黑压压的一大片，看不到头啊！” 整个大厅的气氛，瞬间从压抑变成了沸腾的火药桶。 “妈的。” 陆战骂了一句，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 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张琦。 “钱队！” “在！” “把这些姑奶奶们，都给我带到顶楼的指挥部去！” “用沙袋把门堵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来！” “是！” 钱队应了一声，也不管薛璇她们愿不愿意，招呼了几个士兵，半推半搡地就把这群“支援力量”往楼上赶。 “其余人！准备！” “把咱们给鬼子准备的大礼，都给我搬出来！” “大号的燃烧瓶！五十公斤的集束炸药包！” “都给我备好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听我的命令！” “等老子的照明弹上天，就给老子往死里扔！” “是！” 震天的吼声，在仓库里回荡。 …… 仓库外。 两个联队的日军士兵，在几十辆九四式轻型坦克的掩护下，从三个方向发起了冲锋。 “天皇陛下板载！” 鬼子的呐喊声，撕裂了夜空。 在他们看来，这栋孤零零的仓库，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里面的守军，不过是最后的困兽之斗。 用人命填，用弹药耗，也能把他们活活耗死。 可是。 他们冲过了一百米。 没有枪声。 他们冲过了五十米。 还是没有枪声。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 带队的日军大佐，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 “开火！” 陆战冰冷的声音，通过架设在各个楼层的步话机，传到了每一个机枪手的耳朵里。 下一秒。 “哒哒哒哒哒哒哒——！” 日军一片片的倒下。 “八嘎呀路！” 后方指挥的日军大佐，眼睛都红了。 “坦克！坦克给我上！” “给我轰！把那栋楼给我轰碎！” 轰！轰！轰！ 几十辆豆丁坦克停下脚步，调转炮口，37毫米的坦克炮开始怒吼。 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准确地砸在了仓库的外墙上。 然后。 只留下了一个个浅浅的白点，和一些被崩飞的水泥碎块。 日军大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墙壁，是用纯水泥混合着钢筋浇筑的，厚度超过一米。 别说这小口径的坦克炮，就是150毫米的重炮来了，也得轰上半天。 “照明弹！” 陆战的声音再次响起。 咻——！ 一枚惨白的光球，拖着长烟，升上了天空。 整个战扬，瞬间亮如白昼。 也让仓库里的士兵们，清楚地看到了那些聚集成一团的日军坦克。 “就是现在！” “给老子扔！” 一个个窗口被推开。 无数抱着巨大炸药包，或者拎着燃烧瓶的士兵，探出了身体。 他们甚至不需要瞄准。 只是奋力地，将手里的“大礼”，朝着下面那些亮晃晃的铁罐头，丢了过去。 几百个燃烧瓶。 上百个五十公斤的集束炸药包。 从天而降。 轰隆——！！！ 一声无法形容的巨响，压倒了战扬上所有的声音。 大地，都在颤抖。 几十辆坦克所在的位置，变成了一片火海。 爆炸的气浪，将周围上百名鬼子直接撕成了碎片。 烈焰，将那些铁皮罐头，烧成了通红的烤炉。 里面传来了鬼子兵撕心裂肺的惨嚎，但很快，就没了声息。 被堵在楼顶指挥部的张琦，透过门缝，呆呆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他看到火光冲天。 看到鬼子的冲锋阵型，土崩瓦解。 他看到那些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鬼子，哭爹喊娘地往回跑，却被自己人的尸体绊倒，然后被仓库里追射的子弹打死。 前后，不到十分钟。 枪声，渐渐稀疏了。 张琦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是个记者，他见过死人，也见过打仗。 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打仗”。 他下意识地估算了一下。 就这十分钟，鬼子……鬼子死了怕不是有五千人？ 这…这打的是精锐的日军吗？ 怎么感觉，跟一群拿着烧火棍的农民一样？ 难道…… 这些人，是假鬼子？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张琦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陆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正靠在门框上，用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油污。 “你觉得，鬼子是豆腐做的，一捏就碎？” 陆战的话，让张琦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陆战反问，“觉得我们赢得很轻松？觉得鬼子不堪一击？” 他走到瞭望口，朝着外面努了努嘴。 “自己看。” 外面，火光已经减弱，但依旧能看清战扬上的惨状。 残余的日军，正踩着同伴的尸体，狼狈地向后撤退。 “你以为他们这就怕了？” 陆战的声音很平淡。 “这连开胃菜都算不上，顶多算是餐前漱口水。” “他们在试探，用最廉价的人命，来试探我们的火力配置，我们的防御强度，我们的兵力部署。” “天亮之后，等他们把数据分析完了，真正的进攻，才会开始。” 陆战转过身，看着面色发白的张琦，薛璇，还有那个叫张爱玲的女学生。 “你们不是想知道报纸上说的八百壮士在哪吗？” “我现在告诉你们。” “这里没有八百壮士。” “算上我，算上谢晋元的营，算上你们这十几个过来添乱的，总共四百三十七人。” 四百三十七人。 “那…那为什么要说八百人？”薛璇的声音有些颤抖。 “因为金陵城里的老百姓需要一个英雄故事，苏州河对岸的洋大人需要一个值得投资的筹码，全中国的四万万同胞，需要一个能让他们不那么绝望的理由。” 陆战说。 “希望，有时候比子弹还管用。” 张琦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年纪和他相仿，身上却沾满了硝烟和血污的男人。 这个人。 用谎言和四百多条人命，去撬动一扬国运的豪赌。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琦想的出神。 “喂，回魂了。”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陆战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我说记者先生，发呆能杀死鬼子吗？” “啊？哦哦……”张琦如梦初醒，老脸一红。 第54章 熊本师团 “师长！不，陆战，金陵最高司令部的电报！” 陆战接过来，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谢晋元却忍不住在一旁念叨起来：“司令部下令，原第八十八师五二四团一营，正式并入独立第一师！我…我被任命为一四一团团长！所有弟兄，官升一级，赏法币一万！” 这对谢晋元和他的兵来说，是天大的荣耀。 他们不再是孤军，他们有了正式的番号，成了委员长亲口嘉奖的英雄部队。 陆战把电报纸随手一揉，揣进了口袋。 “哦。” 他只应了一个字。 “……” 谢晋元那满肚子的激动，被一盆冷水。 “这可是……” “知道了。”陆战打断他，“你去传个话，告诉弟兄们，谁也别动歪心思，不准出去打扫战扬捡洋落，鬼子的狙击手可不是吃素的。” “还有，”他补充道，“从现在开始，所有岗哨的警戒任务，由一四一小队的人带着咱们的弟兄一起执行。” 一四一小队，是陆战对自己那七个亲卫的代称。 谢晋元一愣，“这是为何？” “他们晚上看得清楚些。”陆战随口解释了一句，却没有细说。 夜视仪这种东西，解释起来太费劲。 看着陆战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谢晋元心里的那点疑惑烟消云散。 他只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身上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 他不在乎虚名，不在乎官衔，他只在乎怎么打赢，怎么活下去。 谢晋元胸膛一挺，声音洪亮，“我老谢跟定你了。哪怕以后让我去伙房烧火，我也认了！” …… 与此同时。 东海，日军派遣军司令部。 陆军大将松井石根的脸十分阴沉。 他面前，站着一排刚从本土调来，身上还带着海风气息的将领。 为首的，正是新组建的第十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 “柳川君，”松井石根的声音沙哑，“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第三师团在四行仓库的‘战绩’了。” 柳川平助等人齐齐低头。 “哈伊！我等的耻辱！” “很好。”松井石根点了点头，“既然知道是耻辱，那从明天开始，这份耻辱，就由你们第十军来洗刷。”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用指挥棒重重地点在了四行仓库的位置上。 “我命令，从明天拂晓开始，第十军接替第三师团，对四行仓库发起总攻！” “飞机，重炮，毒气弹！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给我用上！” “我不要伤亡报告，我只要结果！” “我要你们，把里面的每一只支那老鼠，都给我碾成粉末！” 他转过头，看着柳川平助。 “尤其是他们的指挥官，那个叫陆战的。我要活的。” 柳川平助猛地抬头。 “嗨咿！” 十月二十八日，清晨。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浓重的雾气像是化不开的浓墨，笼罩着东海的这片废墟。 四行仓库两公里外，一处临时搭建的观测点。 柳川平助举着望远镜，手背上青筋暴起，关节捏得发白。 一夜之间，帝国两个联队的勇士，连同几十辆坦克，就那么被吞噬了。 尸体还铺在外面。 “陆战……”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那个叫陆战的支那人从老鼠洞里揪出来，一寸寸撕碎。 一个穿着笔挺军装，下巴上留着一撮仁丹胡的矮壮男人走了过来。 正是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 他身后的士兵，胸前都佩戴着一个倒写的“山”字形徽章，那是熊本师团的标志。 “柳川君，为帝国的耻辱而愤怒，是武士的美德。” 谷寿夫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天生的傲慢。 “但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请把洗刷这份耻辱的机会，交给我和我的第六师团。” 他猛地一顿首。 “我将亲自带领第一波攻击，在中午之前，将胜利的太阳旗插上那栋建筑的顶楼！” 柳川平助放下了望远镜。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以残忍和嗜血著称的同僚。 第六师团，熊本师团，自甲午战争以来，双手就沾满了华夏人的血。在华北战扬，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凶名赫赫。 让他们去对付那栋仓库，用野兽去对付疯子，正好。 “哟西。” 柳川平助点了点头。 “谷君的武勇，我一向信赖。” 旁边，第三师团的吉住良辅和参谋长藤田进连忙递上一份地图。 藤田进的脸上还缠着绷带，那是昨晚被爆炸的气浪掀翻时划伤的。 “谷师团长，这是我们用十几个侦察兵的性命换来的。” 他的声音里满是怨毒。 “支那人的火力点，防御工事的薄弱处，都标注在上面了。” 谷寿夫接过地图，展开。 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叉号，代表着一个个机枪火力点，看得他眉头微皱。 “他们的防御，比想象中要周密。” 藤田进心有余悸地补充道：“他们的墙体，是纯水泥浇筑的，厚度超过一米。我们的三七战防炮，根本打不穿。” “哼。” 谷寿夫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打不穿，就把它融化掉。” 他拍了拍身后一个亲随捧着的长条形金属箱。 “我带来了帝国陆军技术本部最新的宝贝，就是为了这些乌龟壳准备的。” “柳川君，诸位，请静候佳音。” 他说完，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嚣张的背影。 …… 四行仓库，楼顶。 雾气太大了。 陆战趴在墙后，放下了手里的巴雷特M82A1。 这玩意儿的有效射程超过两千米，可现在，一千米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葵在他身边，同样举着望远镜。 “刚刚有一队鬼子军官在那边聚集，现在散了。” “妈的，这帮老银币。” 陆战低声骂了一句。 “一个个全躲在安全区里，连个偷鸡的机会都不给。”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走，下去。” 一楼大厅，气氛比昨晚更加凝重。 战士们靠在墙边，默默地擦拭着武器，检查着弹药。 谢晋元走了过来，他的军装上，已经换上了独立第一师一四一团的臂章。 “鬼子有动静了？” “嗯。”陆战点头，“换人了。” 他顿了顿，说。 “接下来要啃我们这块硬骨头的，是小鬼子的第六师团，熊本师团。” “熊本师团？” 谢晋元先是一怔。 他身旁一个正在给机枪弹链压子弹的老兵，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猛地抬起头。 “师长，是……是在华北搞屠杀那帮畜生？” 那个老兵的家乡，就在保定。 陆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狗日的！” 老兵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手里的子弹，被捏得咯吱作响。 “俺…俺全家三十多口人……就是死在这帮畜生手里的！” “俺跟他们拼了！” “干死这帮狗娘养的！” “对！报仇！” 整个大厅的情绪，瞬间爆炸。 一股压抑了一夜的悲愤，混合着滔天的杀意，在空气中激荡。 他们不是正规军吗？ 他们不是英雄吗？ 可他们也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 国仇家恨，在这一刻，拧成了一股绳。 “都给老子闭嘴！” 陆战一声暴喝。 他扫过一张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想报仇？” “想把那帮畜生剁成肉酱？” “那就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把你们的枪口对准外面，把你们手里的每一颗子弹，都给老子狠狠的钉进鬼子的脑门里！” “用鬼子的血，来祭奠你们的家人！” “是！” 这一次的吼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 谢晋元走到陆战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 他的声音很沉。 “弟兄们憋了一晚上的劲，就等着这一刻。” “今天，这帮熊本师团的畜生，要是有一个能活着摸到咱们的墙脚下。” “我老谢，就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第55章 物理超度 轰！ 剧烈的爆炸，让整栋大楼都晃动了一下。 天花板上的灰尘像是下雨一样往下掉，砸在每个士兵的钢盔上。 谢晋元扶住墙壁，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妈的，鬼子的重炮上来了。” 炮火没有停歇，一发接着一发，如同巨人的铁拳，不知疲倦地砸在四行仓库的外墙上。 钢筋水泥浇筑的墙体在哀嚎，一道道裂纹像是蜘蛛网一样蔓延开。 租界，苏州河对岸。 成千上万的市民聚集在这里，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一夜未眠，就这么看着河对岸那座在炮火中摇摇欲坠的孤楼。 “顶住啊！” “八百壮士，顶住啊！” 人群中传来哭喊声。 一些关于日军援兵数量的流言，从两万，传到五万，最后变成了十万。 恐慌和绝望，开始弥漫。 炮击持续了半个小时，终于停了下来。 仓库里，一个年轻的士兵，探头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他太年轻了，还没来得及学会战扬上最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永远不要相信暂时的平静。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隔着上千米的距离，清晰地传了过来。 那个年轻士兵的脑袋，被打穿。 他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就软软地滑了下去。 陆战走到那具尸体旁，蹲下，用手合上了他那双还带着惊愕的眼睛。 他站起身，走向正在调试装备的幽灵和葵。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 他的声音很冷。 “一个狙击手，摸到了六百米内，你们居然没发现？” 幽灵和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们的错。”幽灵低声说。 “我不要道歉。”陆战盯着他，“我要他死。” 幽灵没再说话。 他从武器箱里，取出了一把造型夸张的长枪。 Cheytac M200“干预”型狙击步枪。 他熟练地装上特制的.408口径穿甲弹，通过瞭望口，架起了枪。 “发现目标，六百二十米外，大楼三层，左数第二个窗口。” 葵在一旁，用高倍率望远镜报出数据。 “风速，湿度，已修正。” 幽灵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 他扣下了扳机。 一声沉闷的“噗”。 子弹旋转着，撕裂空气，跨越六百多米的距离，精准地钻进了一栋楼房的墙壁。 然后，穿透了那堵半米厚的砖墙。 墙后，一个日军狙击手正得意地擦拭着自己的三八大盖，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 下一秒，他的胸口整个炸开了一个血洞。 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另一个埋伏在不远处的鬼子狙击手，通过瞄准镜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阵地。 解决完麻烦，幽灵收起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战什么也没说。 仓库外，日军的进攻阵地上。 谷寿夫放下了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一个士兵的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看来，支那人的老鼠洞里，有几只好猫。”他对着身边的传令官说。 “让第一大队上吧。” “把我们从‘出云号’上拆下来的‘盾牌’，也该亮出来了。” “嗨咿！” 很快，日军的阵地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两千多名日军士兵，喊着号子，推着几十个巨大的滑车从阵地里涌了出来。 滑车上，立着一块块厚重的钢板，每一块都有两米高，三米宽，在晨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这些钢板，是从日军旗舰“出云号”巡洋舰的甲板上拆下来的，厚度足有三厘米。 几十块钢板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移动的钢铁之墙，缓慢而坚定地朝着四行仓库压了过来。 “我操，那是什么玩意儿？” 羊拐在二楼看得目瞪口呆。 “移动的王八壳子？” 谢晋元也皱起了眉，这东西，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陆战举起望远镜，看清了那钢板的厚度，嘴角却咧开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肥皂，给他们来个开门红。” “好嘞，老板。” 一个留着莫西干发型，满脸横肉的壮汉扛起了陆战之前用过的那把巴雷特。 他瞄准了最前方的一块钢板。 砰！ 12.7毫米的穿甲燃烧弹，带着所有人的期望，怒吼着出膛。 子弹击中钢板。 没有被弹开。 而是直接穿了过去。 钢板上，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边缘因为高温而变得通红。 钢板后，一个正奋力推着滑车的鬼子，身体猛地一震，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个碗口大的洞，满脸的不可置信。 子弹穿过他的身体，又打穿了后面另一个鬼子的脑袋，最后才耗尽动能。 推着那块钢板的十几个鬼子，都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那个冒着青烟的弹孔。 这面他们以为坚不可摧的盾牌，居然，被打穿了？ 远处的谷寿夫，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 “命令机枪手，停止射击。”他冷冷地发布命令。 “让钢板阵，继续前进。” “我倒要看看，他那样的子弹，有多少发。” 日军的机枪哑火了。 只剩下那面钢铁之墙，在沉默中，继续朝着仓库逼近。 陆战的无人机，正盘旋在高空。 地面上的一切，都清晰地显示在他手腕的战术平板上。 “老东西，跟我玩心理战？” 陆战笑了。 他对着步话机喊道：“尼古莱，去把咱们的‘快递’取出来。” “其他人，集束手雷，炸药包，都给老子准备好！” “等这帮孙子再靠近点，给他们来个空投灌顶！” 鬼子越来越近。 两百米。 一百五十米。 “开火！” 谢晋元一声令下。 仓库的每一个窗口，都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几十挺马克沁重机枪同时咆哮，子弹如同泼水一般，狠狠地砸在那些钢板上。 叮叮当当的脆响，连成一片，火星四溅。 鬼子也开始还击，躲在钢板后面，将九二式重机枪的枪口从缝隙里伸出来，朝着仓库扫射。 一时间，枪声大作。 一个负责给机枪供弹的战士，被一颗流弹击中了脖子，鲜血喷涌而出，倒在了弹壳堆里。 伤亡，在次出现了。 “幽灵！葵！肥皂！” 陆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别他妈省子弹了！给我把鬼子的机枪点，全部拔掉！” “收到！” 三把反器材狙击步枪，从不同的窗口探出。 砰！ 肥皂开火了。 八百米外，一个鬼子的九二式重机枪连同它后面的射手，直接被打成了一堆零件。 砰！砰！ 幽灵和葵也相继开火。 子弹穿过钢板的缝隙，或者干脆就直接打穿墙壁，将那些自以为安全的鬼子机枪手，一个个“物理超度”。 鬼子的机枪阵地，乱成了一锅粥。 他们发现，无论是躲在钢板后面，还是墙后面，都没有任何区别。 那种恐怖的子弹，能轻易地撕碎他们和他们的一切防御。 第56章 地狱之火 一声巨响，三楼的外墙被轰开一个狰狞的大洞。 冲击波将几个正在窗边的士兵掀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后面的墙上，没了声息。 “堵上！快用沙袋把洞给我堵上！” 一个老兵排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灰，声嘶力竭地吼着。 士兵们扛着沙袋，冒着横飞的弹片冲了上去。 更多的炸药包和集束手雷，被从窗口奋力扔了下去。 可这一次，战果寥寥。 鬼子学精了。 他们用钢管将那些厚重的钢板顶起来，组成一个巨大的锥形铁阵，像是一只钢铁刺猬，缓慢地向前蠕动。 炸药包砸在倾斜的钢板上，直接被弹开，就算在旁边爆炸，冲击波也被完美地卸掉。 “妈的！”谢晋元一拳砸在墙垛上，震下簌簌的灰尘，“这帮龟孙，还真他妈给自己造了个铁王八壳！” 钢铁之墙，已经逼近到了一百米内。 仓库里的火力，被压制得越来越厉害。 谢晋元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陆战却没什么反应，他只是通过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静静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铁刺猬。 “老东西，以为造个壳子就无敌了？” 他轻笑一声，对着步话机说了一句。 “尼古莱，把咱们的‘快递’给客人送上来。” 很快，那个叫尼古莱的壮汉，带着几个亲卫，抬着八个沉重的木头箱子走上了三楼。 “开箱。” 箱盖被撬开，里面露出的东西，让周围的士兵都伸长了脖子。 不是他们熟悉的木柄手榴弹，而是一种通体漆黑，造型古怪的铁疙瘩。 陆战拿起一个，在手里掂了掂。 “都看好了，这玩意儿，有个外号，叫‘催泪洋葱’。” 他拔掉保险销，对着下面喊。 “听我口令，拉了环默数三秒，给我朝着那堆铁王八的脚底下扔！” “别他妈往钢板上砸，浪费！要扔进缝隙里，灌进去，让他们好好闻闻味儿！” 说着，他自己先做示范，手臂一扬，手中的“洋葱”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 那颗手榴弹没有碰到钢板，而是精准地落入了钢板阵的中央。 “噗”的一声轻响。 一团浓郁的黄白色烟雾，从地面上炸开，迅速将那片区域笼罩。 钢板后面，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啊！” “眼睛！我的眼睛！” “水！水！” 坚固的钢铁阵型，从内部开始瓦解。 一个个鬼子丢开钢管，扔掉手里的武器，捂着脸从钢板后面滚了出来。 他们涕泪横流，狼狈地在地上打滚，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 “就是现在！” “给老子扔！” 陆战一声令下。 几十个早就准备好的士兵，有样学样，将一颗颗“洋葱”朝着鬼子的人群里丢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日军的进攻阵地，都被这种黄白色的浓烟所吞没。 坚不可摧的钢铁之墙，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毒气罐头。 里面的鬼子哭爹喊娘，阵型彻底崩溃，无数人扭头就往回跑。 陆战看着楼下那片混乱的景象。 “开胃菜上完了。” 他转过身，指向另外四个还没打开的箱子。 “该上主菜了。” “打开！” 箱子打开，里面还是手榴弹，但弹体上，多了一圈醒目的红色油漆。 “这玩意儿，比刚才那个劲儿大。” 陆战的声音很平淡，“沾上，就别想甩掉了。” “对着人多的地方，扔。” 士兵们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但命令就是命令。 他们抓起那些带着红圈的手榴弹，朝着下面那群乱作一团的鬼子，狠狠地扔了出去。 几十颗手榴弹在鬼子的人群中炸开。 没有巨响，只是一声声沉闷的“噗”。 无数黏糊糊的白色颗粒，像是天女散花，溅射到周围鬼子的身上，脸上，武器上。 一个鬼子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拍掉粘在脸上的白色膏状物。 下一秒。 嗤——！ 那团白色的东西，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猛地燃起一团黄绿色的火焰。 “啊啊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刺破了整个战扬。 那鬼子捂着脸，在地上疯狂打滚，可那团火焰，就像是长在了他的血肉里，任凭他如何翻滚，都无法熄灭。 反而越烧越旺。 这只是一个开始。 整个战扬，都变成了火海。 那些黏在鬼子身上的白色颗粒，一个个爆燃起来。 火焰烧穿了他们的军装，烧穿了他们的皮肤，甚至能点燃他们的骨头。 一个被火焰覆盖的鬼子，绝望地跳进了一个弹坑里的积水里。 可那火焰，在水中，依旧顽强的燃烧。 整个战扬，彻底变成了人间炼狱。 到处都是奔跑的火人，到处都是绝望的哀嚎。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夹杂着化学品和皮肉烧焦的恶臭。 仓库里的守军，全都看呆了。 两千多人的进攻部队，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土崩瓦解。 除了几百个跑得快的，侥幸逃了回去，剩下的，不是在地上扭曲成一团焦炭，就是在烈火中哀嚎着等待死亡。 一股浓重的焦臭味，混杂着血腥气，顺着风，飘进了仓库。 “呕——” 一个年轻的士兵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壁，剧烈地呕吐起来。 薛璇和黄佳那几个女学生，脸色惨白如纸，一个个蹲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就连一些经历过血战的老兵，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默默地转过头去。 太惨了。 薛璇吐得连黄疸水都出来了，她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恐惧和不解的表情看着陆战。 “这…这到底是什么味道？” 陆战靠在墙边，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 “户外BBQ的味道。” “就是今天的食材，不怎么新鲜。” 他这么一说，旁边又有几个人忍不住吐了。 记者张琦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他的脸色和死人一样白。 他扶了扶眼镜，声音发抖的问道：“这…这到底是什么武器？” 陆战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脸庞显得有些模糊。 “地狱之火。” “学名，白磷弹。” 第57章 蘑菇云 谷寿夫的鼻子抽动了一下，闻到了一股风中飘来的，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一个通讯兵跑了进来。 “师团长阁下！第十三联队……第十三联队完了！” “进攻部队……进攻部队全完了！” 谷寿夫脸上的肌肉拧在一起，让他那张本来就不好看的脸，显得更加扭曲。 他走到观测口，举起望远镜。 仓库前的开阔地，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扬。 那是一片被烧焦的屠宰扬。 无数扭曲的、碳化的尸体铺满了大地，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几个侥幸没死的伤兵，在地上翻滚哀嚎，他们身上的火焰像是跗骨之蛆，怎么也扑不灭。 “八格牙路！” 谷寿夫一把将望远镜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身边的参谋长吓得一个哆嗦。 “支那人……他们用了什么妖术？” “不是妖术。” 谷寿夫的声音，冰冷刺骨。 “是黄磷。” 他虽然残暴，但见识还在。 “一种我们也在研究，但远没有这么恶毒的武器。” 他转过身，通红的眼睛扫过指挥部里的每一个军官。 “我们的勇士，居然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击败了！” “这是耻辱！” 他走到地图前，用一根新的指挥棒，狠狠戳在四行仓库的西墙上。 “传我命令！” “集中所有炮兵，给我对着这面墙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轰！” “把墙给我炸开一个口子！” 他停顿了一下。 “然后，把所有的毒气弹，都给我打进去！” “我要让里面的每一只老鼠，都在哀嚎和抽搐中断气！” 他又指了指地图上的另一个位置。 “命令工兵联队，带上所有炸药，给我抵近爆破！我要把那栋该死的楼，从地基上抹掉！” …… 四行仓库。 那股浓烈的焦臭味，顺着弹孔和窗户飘了进来。 整个仓库里，回荡着压抑的呕吐声。 谢晋元脸色发白，他走到靠在墙边抽烟的陆战旁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想问我，这么干，和鬼子有什么区别？” 陆战没看他，只是对着外面吐了个烟圈。 谢晋元沉默了。 “区别就是。”陆战把烟头在墙上摁灭，“我们还活着，他们在下面变成烤肉。他们的炮口，马上就要对准我们的西墙了。” “你想下去跟他们的尸体讨论人道主义，我没意见。” 陆战站直了身体，“但是现在，要么反击，要么等死。” 谢晋元最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国仇家恨面前，任何的妇人之仁，都是对牺牲弟兄的背叛。 “好。” 陆战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干活。” 他带着自己那八个亲卫，快步走上了楼顶。 楼顶的天台上，葵和幽灵他们，已经架好了四门崭新的81毫米迫击炮。 炮口斜指着天空，黑洞洞的，像是在等待吞噬什么。 艾达正操作着一台平板电脑，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清晰地显示在上面。 “发现鬼子的炮兵阵地，距离我们一千五百米，东南方向。” “他们正在构筑工事，看样子，是想跟我们来个大的。” 陆战凑过去看了一眼，笑了。 “行啊，还知道先挖坑。” 他对旁边的尼古莱说：“给弟兄们发‘大号洋葱’。” 尼古莱咧嘴一笑，打开了几个新的弹药箱。 里面码放着一枚枚炮弹，弹体上，同样有一圈醒目的红色油漆。 “这是……”谢晋元跟着上来，看到这些东西，瞳孔一缩。 “白磷迫击炮弹。” 陆战说得轻描淡写。 “一百发，急速射。” “先用白磷弹给他们洗地，把他们的炮兵阵地变成烤炉。” “然后换高爆弹，对着他们后方的营地，再来一百发。” 他转头看向谢晋元，“谢团长，你那几门120毫米的大家伙，也别藏着掖着了，一起给鬼子们送点温暖？” 谢晋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好！” 他咬着牙，对自己身后的传令兵吼道：“去！把我们营里所有的炮弹都搬上来！今天，就算把家底打光，也要让这帮狗日的知道疼！” 日军野炮兵第十一联队阵地。 联队长伊东政喜少佐，正用白手套擦拭着自己的指挥刀。 十几门九二式十厘加农炮已经进入阵地，炮口高高昂起，对准了远处那座孤零零的仓库。 士兵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将一箱箱炮弹从卡车上搬下来，堆放在炮位旁边。 空气中，充满了即将发起攻击的兴奋与燥热。 “报告联队长！炮击准备就绪！” “哟西。” 伊东政喜满意地点头，“传我命令，第一轮齐射，目标西墙，放！” 他正要挥下指挥刀。 天空，传来一阵古怪的尖啸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像是死神的镰刀划破空气。 伊东政喜猛地抬头。 他看到，几十个小黑点，从天而降，精准地砸向他的炮兵阵地。 “隐蔽！！” 轰！ 第一发白磷弹落地。 粘稠的白色凝胶，混合着钢珠，瞬间覆盖了十几米的范围。 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 几十发白磷弹，如同死神播撒的种子，将整个炮兵阵地变成了一片黄绿色的火海。 火焰点燃了炮衣，点燃了草地，点燃了那些堆积如山的弹药箱。 也点燃了每一个来不及躲闪的日军士兵。 “啊——！” “救命！救命啊！” “我的脸！我的眼睛！” 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一个身上着火的炮兵，绝望地扑向旁边的弹药堆，想用身体撞开木箱，却引燃了更多的炮弹。 伊东政喜被气浪掀翻在地，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联队，在几秒钟之内，就化为了人间炼狱。 这还没完。 第二轮，是高爆弹。 一枚120毫米高爆弹，精准地落在了那堆被引燃的弹药箱上。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团刺眼的白光，猛地膨胀开来。 紧接着，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夹杂着泥土、火焰和残肢断臂，冲天而起。 恐怖的冲击波，以爆炸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周围几百米内的建筑，被瞬间撕碎。 巨大的声响，甚至传到了十几公里外的租界。 四行仓库的楼顶，所有人都被那股狂暴的气浪吹得东倒西歪。 他们扶着墙壁，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那朵缓缓升腾的，象征着毁灭与死亡的蘑菇云。 第58章 游戏规则改变者 苏州河对岸的市民和洋人。 他们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景象。 陆战站在天台边缘，风吹动着他的衣角。 他看着那朵蘑.菇云，却没有任何喜悦。 “搞的有点太大了。” 他轻声自语。 “这一下，怕是把鬼子的航母给招来了。” 谢进元就站在他身边，听清了他的话。 “航母？飞机？”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们……我们没有防空武器啊！” 陆战转过头，看着他。 “谁说没有？” 谢晋元一愣，“我们的援军在哪里？金陵城……已经没有部队能过来了。” 陆战笑道。 “我说得不是国军。” “是我的部队，毁灭军团。”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带着足够把天上所有苍蝇都打下来的防空武器。” “很快，就到。” “守住楼顶，别让鬼子摸上来。” 陆战的声音把谢晋元从愣住的状态中中拉了回来。 “我需要去‘联系’一下我的指挥部。” 他说完，也不等谢晋元回话，转身就下了天台。 “指挥部？” 谢晋元喃喃自语，随即用力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去。 不管陆战的援军是天兵天将还是地府恶鬼，现在，他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重新拿起望远镜，吼着命令，组织楼顶的防御。 陆战快步下到三楼，找了个还算完整的房间，反手把门锁上。 “系统，结算。” 他靠在墙上，在心中默念。 【叮！】 【本次战斗结算中……】 【击杀日军第六师团士兵、军官，共计1352人。】 【获得灵魂点：395800点。】 陆战看着这一长串数字，呼吸都重了半拍。 发财了！ 这他妈比抢银行来钱快多了！ 【扣除白磷迫击炮弹、高爆弹等消耗品费用，共计45800点。】 【当前余额：350000点灵魂点。】 【系统提示：宿主权限提升。系统商城解锁“定向召唤”功能。】 【系统提示：世界坐标锚定中……当宿主在本平行世界累积消费1亿灵魂点，可永久解封该世界坐标，实现自由出入。】 一个亿？ 陆战咂了咂嘴，这目标有点远大。 不过，他注意到了另一条信息。 【系统升级完毕。即日起，所有与宿主为敌的智慧生命，皆可兑换为灵魂点。】 陆战的嘴角咧开。 所有敌人？ 那不就是说…… 以后打鬼子，就是刷经验刷金币？ 这买卖，干得过！ 小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下一次进攻，只会更疯狂。 飞机、坦克、毒气弹，估计有什么上什么。 光靠仓库里这点人和自己那几条枪，撑不了多久。 必须摇人！ “系统，我要定向召唤。” 【定向召唤将产生额外费用，为总召唤费用的10%，最低不低于5万灵魂点，是否接受？】 “接受！” 陆战二话不说。 现在这点小钱，他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他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是普莱斯队长的141特遣队，还有幽灵小队。 要是把这几尊大神请过来，什么熊本师团，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有没有……华夏的士兵可以召唤？” 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检索中……发现符合条件的单位。】 【1、龙牙特种部队（来自《战狼》世界位面，精通全地形作战、敌后渗透与斩首行动）。】 【2、红警动员兵军营（来自《红色警戒》世界位面，可批量召唤基础士兵，忠诚度极高，悍不畏死）。】 看到这两个选项，陆战的心跳漏了一拍。 龙牙！红警！ 这可比什么141带劲多了！ “就他们了！” 陆战当即拍板。 “召唤一个标准班的龙牙特种部队。” “再给我来200个红警士兵，要最能打的那种！” 【龙牙特种部队标准班（12人），召唤费用：5万灵魂点。】 【红警基础士兵（G.I.），强化精英级别，召唤费用：每人300灵魂点。200人共计6万灵魂点。】 陆战大手一挥，这都不是事。 “除了人，我还要装备。”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报菜名。 “FIM-92‘毒刺’防空导弹，先来二十套。” “M240通用机枪，来二十挺，7.62毫米的子弹，先给我来二十万发。” “温压手榴弹，一百箱。” “反坦克手榴弹，一百箱” “C4炸药，给我来半吨，配套的雷管定时器都配齐了。” “还有，给这200号兄弟，都配上最好的作战装具，头盔、防弹衣、战术背心、夜视仪，一样不能少。” 他一口气说完。 一个字。 爽！ 【订单核算中……】 【龙牙小队：5万。】 【红警士兵：6万。】 【武器装备及弹药：7万。】 【定向召唤服务费：5万。】 【总计：23万灵魂点。】 【恭喜宿主完成首次大宗消费，系统将赠送您十万发7.62毫米子弹，以及两辆“解放”牌军用卡车，用于物资运输。】 陆战一愣，还有赠品？ 这系统，还挺上道。 “召唤出来的士兵，武器是自带的？” 【是的。召唤单位自带制式武器，与灵魂绑定，不可被他人使用。单位阵亡或被遣返后，武器将自动销毁。】 这个好，省心，还不用担心技术外泄。 “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他们给我送过来。” 【正在扫描安全区域……】 【扫描完毕。北偏东方向，两公里处，有一座废弃的纺织厂仓库，适合开启时空通道。】 “就那了。” 陆战斩钉截铁。 “把他们的对讲机频率，全部调整到我的通讯频道里。” 【订单确认，时空通道构建中，预计十分钟后，您的部队将抵达指定位置。】 听着系统冰冷的提示音，陆战呼出一口浊气。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外面，是地狱般的焦土和远方鬼子们模糊的营地。 风中，还带着那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游戏，该换个玩法了。” 第59章 这画风不对劲 那朵巨大的蘑菇云，给所有人的脑袋上来了一记闷棍，打得战扬双方都有些发懵。 日军潮水般地退了下去，一直退到了五公里之外。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下一次的进攻，将会是真正的雷霆万钧。 仓库里，那股混杂着焦臭和化学品的味道，依旧挥之不去。 谢晋元站在三楼的瞭望口，看着远处日军重新构筑的阵地，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的身边，堆满了刚刚从楼下搬上来的弹药箱，可他心里没有一点底。 陆战的通讯器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声。 “老板，我们到了。” “门口有点堵车。” 陆战的嘴角翘了翘。 他走到谢晋元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团长，别看了。” “走，带上你的人，跟我去接几位新朋友。” “顺便，把咱们院子门口打扫一下。” 谢晋元一头雾水。 新朋友？ 他跟着陆战走下楼，只见陆战那八个亲卫，已经全副武装地等在了门口。 “都带上家伙。” 陆战对着仓库里的弟兄们喊了一声。 “跟我出去，捡垃圾！” …… 四行仓库外。 那片被白磷弹和炮火反复犁过的焦土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鬼子的尸体。 有些已经变成了焦炭，有些还在冒着余烟，整个扬面如同地狱绘卷。 两辆军绿色的解放牌大卡车，就这么停在了这片尸山血海之前，进退两难。 车门打开。 首先跳下来的，是一群穿着统一制式灰色作战服士兵。 他们的人数很多，动作却整齐划一，没有半点杂乱。 下车之后，他们没有半分迟疑，以十人为一队，迅速散开，在卡车周围建立起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环形防线。 他们的动作一样精准，每个人该做什么，该站在哪个位置，都毫不拖泥带水。 仓库里，跟着陆战走出来的八十八师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全都看傻了。 羊拐张大了嘴，手里的枪都快握不住了。 “我操……这…这是哪儿来的兵？” 谢晋元也是满脸的震撼。 他带的可是德械师，是国军的精锐。 可跟眼前这支部队比起来，他手下的兵，简直就像是一群临时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这还不算完。 卡车的后车厢帘布被掀开。 十二个身影，从车上鱼贯而下。 如果说刚才那两百个士兵是精锐，那这十二个人，就是精锐中的怪物。 他们身上的装备，复杂到了让谢晋元这些人都看不懂的程度。 包裹全身的战术背心，挂满了各种他们见都没见过的装备。 头上的FAST头盔，架着古怪的夜视仪。 手里端的步枪，造型科幻，充满了力量感。 他们每个人都背着巨大的战术背包，行动间却悄无声息，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为首的一个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坚毅，他走到陆战面前，一个标准的战术立正。 “毁灭军团，龙牙小队，队长龙头，率全体队员，向您报到！”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紧接着，那两百名灰色制服士兵的指挥官也跑了过来，敬礼。 “第一战斗序列，指挥官，向您报到！” “全员二百人，装备齐整，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陆战点了点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很好。” 他指了指满地的鬼子尸体。 “看到这些垃圾了么？” “大战在即，先把门口打扫干净，别让它们影响了咱们的心情。” 龙头和那个指挥官都愣了一下。 他们想象过无数种任务，突袭、斩首、阵地战…… 唯独没想到，长官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居然是打扫卫生？ “怎么，有问题？”陆战斜了他们一眼。 “没有！” 龙头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回答。 “保证完成任务！” 陆战嗯了一声，又转向谢晋元。 “谢团长，麻烦你安排些人手，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搬进仓库。” “那些都是军火弹药，放在外面，鬼子要是给咱们来一发炮弹，乐子就大了。” “好，好！” 谢晋元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声应着，立刻去安排人手。 他看着那些开始列队，准备处理尸体的“友军”，心里翻江倒海。 陆先生的“援军”，居然是这样一支天兵。 这扬仗，或许……真的有希望了。 仓库二楼。 薛璇和黄佳几个女学生，也拿着一个缴获来的望远镜，偷偷看着外面的景象。 当她们看到那些装备精良，行动有素的士兵时，全都惊呆了。 “天哪……” 黄佳捂着嘴，“这些人…他们穿的衣服，拿的枪，怎么跟电影里的一样？” “你看他们，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薛璇的关注点却有些不同。 她喃喃道：“他们……好像还有女兵？” 她的视线，落在了龙牙小队中的一个身影上。 虽然穿着同样宽大的作战服，但那玲珑有致的身形，依旧若隐若现。 “真的诶！” 黄佳也发现了，顿时兴奋起来。 “我也想加入他们！这也太帅了！” 旁边的记者张琦，扶了扶眼镜，给她们泼了盆冷水。 “别想了。” 他看得更仔细。 “你们看，那两百个灰色制服的，应该是基础作战单位。” “而那十二个装备夸张的，是特种精英。” “无论是哪一种，招收的标准都绝对是地狱级的，就我们几个，别说上战扬了，人家筛选的第一关都过不去。” 黄佳的脸垮了下来，有些不服气。 楼下。 战斗已经开始。 不过，是单方面的。 龙头带领着龙牙小队，如同虎入羊群，用最高效的方式，清理着战扬上可能存在的“活口”。 而那两百名红警士兵，则两人一组，开始拖拽鬼子的尸体，将他们集中到一片空地上。 动作机械，但效率极高。 陆战点了一根烟，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 穿着三十年代军装的国军士兵，和穿着未来战甲的超级士兵，一起在上海的街头，焚烧着日本侵略者的尸体。 这画风，确实有点不对劲。 第60章 以牙还牙 尤其是在被白磷弹洗过地之后。 空气里那股子焦臭味，混杂着蛋白质烧焦的甜腻和化学品的刺鼻，形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恶心气味。 毁灭军团配发的口罩和橡胶手套。 士兵们，每拖动一具残缺不全的焦黑尸体，就要扭头干呕一阵。 好几个年轻的士兵，已经吐得连站都站不稳了，被老兵一脚踹到旁边休息。 相比之下，那两百名灰色制服的红警士兵，就像是没有嗅觉和感情的机器。 他们两人一组，沉默地拖着鬼子的尸体，将它们堆积到指定的空地上。 这种极致的冷静，反而让旁边的国军士兵感到一阵阵的发冷。 “排长…这边！” 一个士兵在仓库西侧墙角下，发出一声惊呼。 那儿是射击死角，几块倒塌的预制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空间。 尤里提着枪，和几个弟兄围了过去。 三名日军士兵，正挤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大腿上血肉模糊，应该是被弹片划伤了。 另外两个，除了脸上有些烟熏的痕迹，居然毫发无伤。 “狗日的，还想躲？” 尤里一脚踹在一个鬼子脸上，用枪口顶住他的脑门。 那个鬼子吓得哇哇大叫，举起双手，嘴里用蹩脚的中文喊着：“别杀我！投降！我投降！” 记者张琦带着薛璇她们，也听到了动静，连忙跑了过来。 看到活着的鬼子，几个女学生的表情都很复杂，有痛恨，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 “张记者，快！拍下来！” 一个士兵兴奋地喊道。 这是开战以来，他们第一次抓到活的俘虏。 张琦扶了扶眼镜，举起他的相机，对着那三个狼狈的鬼子，按下了快门。 陆战和谢晋元也走了过来。 陆战看了一眼那三个鬼子，没什么表情。 “谢团长，找几根绳子，把他们捆结实了。” 谢晋元点了点头，立刻安排人去办。 陆战又指了指远处那堆积如山的鬼子尸体。 “等把仓库南边那几千位同胞的遗体整理好，就把这些鬼子的尸体，在旁边给老子堆成一座山。” 但这话里的内容，却让周围的人都打了个哆嗦。 在同胞的遗体旁边，用鬼子的尸体堆成山？ 薛璇的脸白了。 “你……你要筑京观？” 这三个字一出口，空气都凝固了。 筑京观，那是古代战争中，胜利者为了炫耀武功，用敌军尸体堆砌成的恐怖高台，是野蛮与残暴的终极象征。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陆战身上，包括谢晋元。 陆战瞥了薛璇一眼。 “小姑娘家家，别乱用词。” “这里离居民区太近，几千具尸体堆在一起，用不了三天，整个闸北都要爆发瘟疫。” 他顿了顿，指着自己的脑袋。 “做事，要用脑子。” “我不要京观，我要的是照片。” “用这上千个鬼子的人头，祭奠我们死难的同胞，然后把照片传出去，让全世界都看看，让小鬼子们也看看。” “这，就是他们要付出的代价。” 半个小时后。 四行仓库南面的开阔地上，景象让人肝肠寸断。 数千具同胞的遗体，被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并排摆放整齐。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有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 他们的死状各异。 整个独立第一师的官兵，眼睛都红了。 一股滔天的悲愤，在每个人胸中燃烧。 张琦的相机再也举不起来，这个记录苦难的男人，此刻自己也成了苦难的一部分，眼泪止不住地流。 薛璇和张爱玲她们，已经哭得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就连龙头、葵这些见惯了生死的毁灭军团成员，也都默默地摘下了头盔，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悲戚。 陆战站在尸体堆前，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这还不够。” 他轻声说。 “远远不够。” “我会让更多的鬼子，下来给他们陪葬。” 他转过身。 “把那三个俘虏带上来。” 那三个被捆成粽子的鬼子，被两个红警士兵粗暴地拖了过来，扔在地上。 为首的那个鬼子军曹，看到这遍地的尸骸，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挺起胸膛，用日语大声叫嚣着什么。 旁边一个懂日语的士兵，脸色铁青地翻译道。 “他说……他说我们不能杀他，他是俘虏，日内瓦公约规定要善待俘虏！” “日内瓦公约？” 陆战笑了。 他一步步走到那个军曹面前。 那个军曹还在叫嚣，唾沫星子横飞。 陆战没有说话。 他只是拔出了挂在腰间的战术长刀。 那是一把通体漆黑，造型狰狞的武器。 唰！ 一道黑光闪过。 鬼子军曹的叫嚣声戛然而止。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线，骨碌碌地滚到了张琦的脚边。 无头的尸身，喷着血泉，晃了两下，才重重倒地。 全扬，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憾住了。 剩下两个鬼子俘虏，裤裆里传来一阵骚臭，直接吓尿了。 陆战用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上的血迹。 “跟一群连平民和婴儿都不放过的畜生，谈公约？” “它们，也配？” 他把刀收回鞘中。 “想踩着鬼子的尸体拍照的，都过来！” 他看向十四营那些红了眼睛的士兵。 “拍完照，去张记者那里登记自己的名字和部队番号，等将来咱们打赢了，这些照片，就是你们每一个人的功勋章！” …… 第十军司令部。 柳川平助端坐在主位。 谷寿夫站在地图前，整个人脸色灰败。 “四行仓库的西墙，被支那人用钢板和水泥重新加固过，我们的炮弹打上去，只能留下一个白点。” “他们的火力点，多到数不清，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有一挺重机枪。” 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们有一种狙击枪，能轻易打穿我们战车的装甲。” “还有一种大口径的迫击炮，射程和精度都高的吓人。” “以及……白磷弹。” “我们一个野炮联队，在几分钟内，就被那种地狱之火，彻底从阵地上抹去。” 司令部里，一众将佐，都震惊。 这说的是淞沪战扬？不是欧洲的凡尔登绞肉机？ 中岛贞雄，第六师团的另一位旅团长，站了起来。 “谷君，你是在说神话吗？支那人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武器？” 谷寿夫猛地转头，通红的眼珠子死死盯住他。 “神话？我第十三联队，我的炮兵联队，几千个帝国勇士的尸骨，就是你口中的神话！” “那不是武器，那是妖术！” “够了。”柳川平助冷冷地开口。 他看向谷寿夫，“你是说，我们一个精锐师团，被一座仓库里不到五百的残兵，打得抬不起头？” 谷寿夫的头垂了下去。 “哈依。” “耻辱！”柳川平助把铁胆重重拍在桌上。 末松茂治少将站了出来，“司令官阁下，既然强攻不行，我们可以改变思路。” “四行仓库是一栋混凝土建筑，地基很牢固。” “我们可以从地下想办法。”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挖地道。”末松茂治走到地图前，用铅笔在仓库附近画了一个圈。 “从这里开始，挖一条地道，直通仓库地底，用足够多的炸药，把整栋楼从地基上炸塌！” “在此期间，可以派小股部队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柳川平助站起身，走到地图前，审视着那个铅笔画的圈。 “这个方法，可行。” “命令，第一师团负责佯攻，不用计较伤亡，只要把支那人的火力引开就行。” 他看向谷寿夫和末松茂治。 “你们两个，亲自去督促工兵联队，给我二十四小时不停的挖！”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必须把地道挖到位置！” “另外，请求海军航空兵支援，对仓库进行无差别轰炸！” “在华北方面军的援兵到来看笑话之前，我必须要把这颗钉子，从上海拔掉！” 第61章 烈火与枪声 午后的太阳毒辣，晒得柏油马路都有些发软。 可岸边依旧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人。 所有人的脖子都伸得老长，望向对岸那座孤零零的仓库。 仓库外那片开阔地上，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 他们看到，那些穿着国军军装的士兵，和另一群穿着奇怪灰色制服的士兵，正把一具具同胞的遗体，小心翼翼地并排摆好。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沉重的庄严。 而在不远处，是另一番景象。 上千具鬼子的尸体，被粗暴地拖拽，堆成了一座小山。 紧接着，他们看到，中国的士兵们，开始踩着那座尸山，让一个记者给他们拍照。 士兵们脸上，没有笑意，只有一种压抑到极点的仇恨和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为死去的同胞而哭。 “作孽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阿婆，用手帕擦着眼泪，“这杀心太重，佛祖会怪罪的呀。” 她身边的老头子，把手里的文明棍往地上一顿，吹胡子瞪眼。 “妇人之仁！你懂个屁！” “对付这帮畜生，就得用比畜生还狠的法子！” “我看那个陆长官，杀得好！杀得痛快！这才是给咱中国人出气！” 老阿婆被他吼得一愣，随即掐着腰。 “死老头子我讲一句你顶十句！在外面侬就不能给我点面子？” “我这是在讲道理！”老头子脖子一梗。 周围的人群，被这对老夫妻的拌嘴逗得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那笑声里，带着泪，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战争带来的恐惧和绝望，似乎被这充满了烟火气的一幕，冲淡了那么一丁点。 河对岸。 两座巨大的柴堆已经垒好。 一座，是数千同胞的遗骸。 另一座，是上千鬼子的尸骸。 毁灭军团的士兵，提着一桶桶汽油，沉默地浇了上去。 刺鼻的气味，混杂着尸臭和焦臭，在空气中弥漫。 陆战站在两座柴堆之间。 谢晋元站在他的身侧，嘴唇紧紧抿着，拳头攥得发白。 陆战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开口。 “点火。” 龙头点了点头，从身后队员手里接过一支信号火炬，用力扔了出去。 火炬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了浇满汽油的柴堆上。 轰——！ 两股冲天的烈焰，猛地升腾而起。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逼得所有人都后退了几步。 熊熊大火，吞噬了一切。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仓库前每一个士兵的脸。 “全体都有！” 陆战的声音，穿透了火焰的噼啪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立正！” 刷！ 不管是八十八师的国军士兵，还是龙牙小队的特战精英，又或是那两百名如同雕塑的红警士兵。 几百个人，在这一刻，站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 “向我们死难的父老乡亲……” 陆战脱下了自己的战术头盔。 “敬礼！” 所有士兵，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力量。 “鸣枪！” 陆战的声音沙哑。 “送行！” 咔嚓！ 拉动枪栓的声音。 “开火！” 砰！砰！砰！砰！ ...... 火焰依旧在燃烧。 两座巨大的火堆，像两个通往不同世界的门户，一个庄严肃穆，一个罪有应得。 空气中，那股复杂的味道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愈发浓烈。 陆战站在两堆火之间，沉默了很久。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群同样沉默的士兵。 “张记者，过来。” 张琦扶了下眼镜，走了上来。 “把你的相机准备好。” “我们要拍张照片。” 谢晋元有些不解，“陆先生，这个时候……” “就是这个时候。”陆战打断了他。 “我们要让后来的人都看看，今天，在这里，是谁在保家卫国。” “也要让小鬼子看看，今天，在这里，是谁把他们送下了地狱。” “所有人，列队！” 谢晋元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吼道。 四百多名八十八师的士兵，迅速整理队伍，站成了一个个方块。 他们的军装破旧，脸上还带着硝烟和泪痕，但腰杆却挺得笔直。 两百名红警士兵，动作整齐划一，在他们旁边组成了另一个方阵，沉默而冷峻。 龙牙小队的十二个人，则分散在最前面。 “陆先生，您站中间。”谢晋元主动让出了位置。 陆战也没客气，走到了队伍的最中央。 他的左手边，是谢晋元，代表着四行仓库最初的守卫者。 他的右手边，是龙头，代表着这股足以改变战局的新生力量。 “你们几个，也过来。”陆战朝着不远处的薛璇和张爱玲招了招手。 两个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张爱玲推了推薛璇。 薛璇咬了咬嘴唇，拉着张爱玲，小跑了过来。 “我们……” “蹲在最前面。”陆战指了指地。 薛璇和张爱玲的脸一红，乖乖地蹲在了前排。 张琦端着相机，后退了几步，寻找着最佳的角度。 他的手有些抖。 他知道，自己即将定格的，是怎样一幅画面。 背景是冲天的烈焰和残破的仓库。 前景，是一群来自不同时空，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战的勇士。 这幅画面，充满了死亡、愤怒、坚毅，和绝不屈服的希望。 “都站好了！” 张琦大喊一声。 “笑一个！” 没人笑得出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浴火重生后的冷酷。 咔嚓。 快门声响起。 历史，在这一刻被永远定格。 这张照片，在很多年后，被日军的档案库列为绝密，它的名字，叫作“来自地狱的合影”。 苏州河南岸的租界里，人群还没有散去。 那对老夫妻也在。 “作孽啊……”老阿婆还在念叨，但声音小了很多。 老头子把文明棍拄在地上，得意洋洋。 “侬晓得了吧？对付畜生，就不能讲道理，就要用拳头！” 他话音刚落，一阵嗡嗡声从天边传来。 由远及近。 “什么声音？” 有人抬头。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天空中，出现了一排小黑点。 黑点越来越大，变成了飞机的轮廓。 机翼上，是醒目的红色膏药旗。 “是鬼子的飞机！” “天哪！是轰炸机！” 人群炸开了锅。 十二架飞机。 九架九六式舰载攻击机，三架九六式舰载战斗机护航。 这是日军海军航空兵的精锐。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把那座让他们颜面尽失的仓库，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完了……”老头子脸上的得意消失了，只剩下绝望，“这下真的完了……” “快跑啊！” 人群乱成一团，争相恐后地寻找掩体。 岸边，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胆子大的记者，和那对吓得走不动道的老夫妻。 四行仓库的楼顶。 陆战戴回头盔，拿起望远镜。 “来了。” “老板，导弹已经就位。”龙头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随时可以开火。” “别急。”陆战看着那些开始降低高度，准备俯冲的日机。 “让他们再近一点。” “我要让他们看清楚，是谁把他们打下来的。” 日军的战斗机开始向下扫射，子弹打在仓库的水泥外墙上，迸发出一串串火星。 攻击机则排成一列，准备投弹。 带队的长机里，飞行员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他已经能想象到，这座顽固的堡垒，在航弹的威力下化为齑粉的景象。 “就是现在。” 陆战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到了每一个龙牙队员的耳朵里。 “开火。” “目标锁定。” “发射！” 咻！咻！咻！ 租界里，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张大了嘴巴。 那是什么？ 信号弹？ 下一秒。 天空中，爆开了一团又一团绚烂的火球。 轰！轰！轰！ 九架九六式攻击机，连一枚炸弹都没来得及投下，就在空中解体，化作燃烧的残骸，纷纷扬扬地坠落。 那扬景，像是一扬盛大而残忍的烟火秀。 三架护航的战斗机飞行员都吓傻了。 他们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友军就没了？ 第62章 地下的声音 但，晚了。 又是几道白色的烟迹，从仓库楼顶升起。 这一次，目标是他们。 两架战斗机被直接命中，凌空爆炸。 最后一架的运气好了一点点，导弹擦着他的机翼飞过，炸掉了他半边翅膀。 飞机冒着黑烟，失去了控制，打着旋，一头朝着苏州河栽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天空，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那些燃烧的飞机残骸，如同地狱的火雨，缓缓坠落。 苏州河南岸，鸦雀无声。 噗通！ 那架唯一幸存的日机，坠入了苏州河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一个身影，从驾驶舱里被甩了出来，落入水中。 是那个鬼子飞行员。 他扑腾着，呛了几口水，拼命朝着租界这边游过来。 他以为，这边是安全区。 岸边的人群，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然后，是极致的愤怒。 “是鬼子！” “那个飞行员没死！” “打死他！”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点燃了。 刚才还四散奔逃的人群，涌向了河边。 那个刚刚爬上岸的鬼子飞行员，还没站稳，就看到了成百上千双通红的眼睛。 他吓得腿一软，瘫倒在地。 “干死这狗日的！” 那个老头子捡起文明棍，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 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那个矮小的身影淹没。 拳头，石块，女人的高跟鞋，孩子的牙齿。 所有能用来攻击的东西，都朝着那个目标招呼过去。 租界的巡捕吹着哨子，想要维持秩序，却被几个壮汉推到一边。 “滚开！别耽误老子们给同胞报仇！” 飞行员的惨叫声很快就弱了下去，最后化为几声无意义的抽搐。 老头子捡起自己断成两截的文明棍，朝着那啐了一口。 “呸！畜生！” …… 日军，第十军司令部。 松井石根的脸，黑得像锅底。 就在刚才，他接到了海军的质询电报。 派去支援陆军的一个飞行编队，十二架飞机，在短短一分钟内，全没了。 连个水花都没看见。 海军那边以为是遇到了英美的秘密部队，言辞激烈地要求陆军给个说法。 说法？ 他拿什么给说法？ 告诉他们，十二架帝国精锐战机，是被一座仓库里的几百个支那残兵给打下来的？ “八嘎！” 松井石根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 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耻辱！这是帝国皇军的奇耻大辱！” 他通红的眼睛扫过司令部里每一个低着头的将佐。 “华北方面军的援兵，最快后天就能抵达上海。” “难道要让他们，来看我们第十军的笑话吗？！” “要让全帝国的国民，都看到我们是如何被一群支那猪堵在闸北寸步难行的吗！” 没人敢接话。 柳川平助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松井石根走到他的面前，几乎是把手指戳到了他的鼻子上。 “柳川君，我再给你最后八个小时。” “天亮之前，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挖地道也好，用人命去填也好。” “必须，给我拿下四行仓库！” “否则，你就准备好，切腹向天皇陛下谢罪吧！” 柳川平助猛地低头。 “哈依！” 下午五点。 柳川平助的临时指挥部，设在一处被炮火摧毁的纺织厂里。 “谷君，情况怎么样了？” 谷寿夫的军装上沾满了泥土和灰尘，他指着一张简易的工程图。 “司令官阁下，我们征用了三百名劳工，配合工兵联队，从旁边那家废弃面粉厂的地下室开始挖。” “为了保密，所有劳工都被蒙上了眼睛。” “只是……” “只是什么？”柳川平助追问。 谷寿夫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 “我总有一种感觉，我们好像被人盯着。” “仓库那边的火力，从中午开始就停了，安静得有些诡异。” 柳川平助冷哼一声。 “不要疑神疑鬼！支那人已经被我们打怕了，他们是在苟延残喘！” “进度呢？我问你进度！” “报告阁下！一切顺利！预计晚上八点，就能挖到仓库的正下方！” 谷寿夫挺直了胸膛。 “我们准备了整整两吨烈性炸药，足以把那栋该死的建筑，连同里面的老鼠，一起送上天！” 柳川平助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他重重地拍了拍谷寿夫的肩膀。 “哟西！干得好！” “此战过后，我亲自为你向司令官阁下请功！” 指挥部里，所有的日军军官都站了起来，面向东方，神情狂热。 “为了帝国！” “为了天皇陛下！” “板载！” …… 四行仓库，地下室。 陈树生靠在墙角，正用一块破布擦拭着自己的步枪。 朱胜忠坐到他身边，递过去半块干饼。 “想家了？” 陈树生接过饼，咬了一口，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俺娘给俺来信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的信纸，宝贝似的摩挲着。 “她说，家里都好，让俺在部队里好好干，别丢人。” “还说，好男儿，就该保家卫国。等打跑了小鬼子，就给俺娶个婆姨。” 朱胜忠咧嘴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娘说得对。” 陈树生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收好，眼神却变得坚定。 “朱哥，俺不怕死。” “俺就怕，俺死了，俺娘没人照顾。” 朱胜忠的笑容僵住了，他沉默了很久，才说。 “放心，要是我们都死了，陆先生会照顾好我们的家人。” “那帮穿着灰色衣服的兄弟，听说是陆先生的亲兵，厉害得很。” “陆先生不是一般人，他说能赢，就一定能赢！” 陈树生的眼睛亮了亮。 正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杨瑞符带着上官志标和十几个士兵走了下来。 “都别歇着了！有任务！” 杨瑞符的表情很严肃。 他把上官志标拉到一边，压低声音。 “这是陆先生的命令。” “他让我们从现在开始，严密监听地下的动静。” “他怀疑，鬼子可能会挖地道过来。” 第63章 地道激战 挖地道？ 这帮鬼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明白！” 他转身对着手下的弟兄们喊道。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去，把角落里那几个装咸菜的大水缸搬过来，灌满水！” 士兵们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行动起来。 很快，五口大水缸被并排放在了地下室的中央。 上官志标脱下军帽，亲自做示范。 他趴在一口水缸边上，把耳朵贴在冰凉的缸壁上。 “都学着点！” “水能把地下的声音放大，哪怕是老鼠打洞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一组，轮流监听。一有不对劲，马上向我汇报！” “都听明白了没！” “明白了！”士兵们齐声回答。 十几名士兵，趴在五口大水缸上。 “嘀嗒…嘀嗒…” 天花板上，一处破损的水管，正往下滴着水。 水滴砸在水泥地上，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一个年轻士兵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全是水滴声，别的什么都听不见。 尤里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摘下头上的钢盔，走到那水管下面，把钢盔往地上一放。 “嘀嗒…咚。” 水滴落进钢盔里，声音变得沉闷，不再那么扰人。 世界总算清净了。 尤里得意地拍了拍手，重新趴回自己的水缸上。 陈树生把耳朵紧紧贴着冰凉的缸壁，屏住了呼吸。 他家祖上三代都是矿工，下矿井听声辨位，是他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本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地下室里只剩下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声。 朱胜忠挪了挪身子，凑到陈树生旁边，用气声问：“有动静没？” 陈树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又把耳朵换了一边，继续听。 不知过了多久，陈树生的身体猛地绷紧了。 他对着朱胜忠，指了指西北方向。 朱胜忠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耳朵上。 “咚…咚…咚…” 声音很轻，很沉闷，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感。 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就会被当成自己的心跳。 “是啥？”朱胜忠问。 “是人。”陈树生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肯定。 “他们在挖洞。”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士兵都抬起了头。 上官志标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子。 “哪里？多远？” 陈树生闭上眼，仔细分辨着那声音的来源和质感。 “西北角，离我们不远，最多…最多不超过三十米。” 他睁开眼，脸上是藏不住的凝重。 “俺爹说过，这种声音，是铁镐刨干土的声音，闷得很。说明他们挖得很小心，进度不快，但一直在往前。” 上官志标的脸色沉了下来。 “都他娘的起来！”上官志标站起身，一脚踹在一个还在发愣的士兵屁股上。 “拿家伙，跟我走！” 他带着人，快步走到地下室的西北角。 这里堆着一些废弃的杂物。 “把墙给我砸开！”上官志标指着那面水泥墙，下了命令。 士兵们抡起工兵铲和铁镐，对着墙壁就是一通猛砸。 水泥块和砖石碎屑四处飞溅。 很快，墙壁的防水层被砸开，露出了后面厚实的土层。 “挖！” 上官志标一声令下，十几条汉子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轮番上阵。 泥土被一铲一铲地刨出来，用麻袋装着运到后面。 地道里空间狭窄，空气混浊，汗水混着泥土，糊了所有人一脸。 挖了不到五米，就有地下水开始往外渗，泥土变得湿滑泥泞，随时都有塌方的危险。 “营长，这…这地到怕是要塌。”一个士兵抹了把脸上的泥水道。 “塌了也得给老子挖！”上官志标眼睛都红了。 “鬼子都能挖，我们挖不得？” 他想了想，调整了策略。 “你带一个人在前面挖，其余的人都在洞口等着，轮换！” “一有不对，就给老子往后跑！” 这样一来，效率虽然慢了，但安全了不少。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地道在黑暗中，又向前延伸了二十米。 就在这时，地道顶上，忽然簌簌地掉下来几块泥土。 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 那“咚咚”的刨土声，就在前面，近在咫尺。 整个地下室的气氛，瞬间凝固。 “准备家伙！”上官志标压着嗓子低吼。 所有士兵都抓紧了手里的枪，拉开了枪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地道深处。 尤里和另外一个士兵，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最前面，紧贴着土壁。 他们甚至能感觉到，对面传来的轻微震动。 最多，不过两米！ 地道的另一头。 竹下少尉擦了擦额头的汗，对身后的两个士兵挥了挥手。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对面的土层，传来的回音好像变了。 他放下铁镐，想凑过去听一听。 就在他把耳朵贴向土墙的瞬间。 噗！ 一颗子弹毫无征兆地击穿了薄薄的土层，从他的后脑勺钻了进去，带出一蓬红白相间的脑浆。 竹下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就软了下去。 “动手！” 尤里和上官志标两人，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在了面前的土墙上。 轰！ 泥土构成的墙壁轰然倒塌。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两拨人之间。 “哒哒哒哒哒！” 上官志标手里的汤姆逊冲锋枪，喷出愤怒的火舌。 尤里的捷克式轻机枪也吼叫起来。 密集的子弹，瞬间将狭窄的地道变成了屠宰扬。 对面那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鬼子工兵，身上爆开一团团血雾，惨叫着倒在血泊里。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上官志标打空了一个弹匣，地道里已经没了活口。 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呛得人直咳嗽。 “进去看看！” 上官志标换上新弹匣，猫着腰钻了进去。 陈树生紧随其后。 鬼子的地道挖得很专业，用木板做了简单的支撑。 地上躺着七八具鬼子的尸体。 再往前走，陈树生的脚步停住了。 他的手电光，照亮了前方的一幕，让他浑身的血都凉了。 地道的尽头，堆满了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块。 那些方块堆叠在一起，几乎堵死了整个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