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双国士,助祁同伟胜天半子》 001 进步弟弟祁同伟要自杀?国士之怒 龙国,京城,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 一间戒备森严,需要虹膜、声纹、指纹三重验证才能进入的专属办公室内。 祁同光正静静地看着眼前悬浮在半空中的全息投影。 投影上,是一个复杂到极致的能量环流模型。 无数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又被一台看不见尽头的超级计算机瞬间处理完毕。 “祁院士,【熔炉一号】反应堆的能量约束阈值再次提升了百分之零点七。” “这已经是我们这个月第三次突破理论极限了!” “可控核聚变商业化,真的就在眼前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激动地汇报着,脸上满是敬畏和狂热。 他叫钱立群,龙国物理学界的泰斗,诺贝尔奖的有力竞争者。 但在祁同光面前,他恭敬得像个学生。 因为眼前这个精神抖擞的中年人,是龙国真正的擎天之柱,无双国士! 是他,以一己之力,让龙国的可控核聚变技术,领先了全世界至少五十年! 是他,让龙国彻底摆脱了能源枷锁,拥有了问鼎世界之巅的最强底气! 祁同光,这个名字,在龙国高层,代表的就是神! 祁同光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数据模型上。 对他而言,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毕竟,这是他脑海中“超级科技系统”的杰作。 他自幼身穿到这个融合了诸多影视剧的平行世界,被祁同伟的父亲,一位正直的老村支书收养。 若非老支书一家的善意,他这个黑户,恐怕早就饿死在了那个贫瘠的山村。 这份恩情,他一直铭记在心。 尤其是那位名叫祁同伟的弟弟,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从小到大,吃的穿的,都紧着自己。 有好几次,为了给他换一本新书,这位老弟硬是把自己的午饭钱省了下来,饿着肚子上学。 在祁同光心里,祁同伟就是他的亲弟! 唯二的亲人! 成年后,系统激活,他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 凭借着系统赋予的超越时代的技术,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位高权重,却也身不由己。 为了保密,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家里联系了。 算算时间,弟弟祁同伟,现在应该是汉东省公安厅的厅长了吧。 他那个不服输的性子,也不知道在官扬上怎么样了。 祁同光心里盘算着,等【熔炉计划】彻底收尾,就向上面请个假,回汉东看看牢弟。 他现在有足够的能力,让牢弟不再受任何人的气,活得堂堂正正,腰杆挺直! 就在这时,桌上一部红色加密电话旁边,一部许久未曾响起的私人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是那个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名字——“牢弟”。 祁同光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他挥手关闭了全息投影。 “钱老,你们先继续监测,有任何异常随时向我报告。” “好的,祁院士。” 钱立群恭敬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厚重的合金门。 办公室内只剩下祁同光一人。 他拿起手机,划开接听键。 “弟?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祁同光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他熟悉的爽朗笑声。 而是一阵呼啸的风声,以及一道压抑、嘶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发出的声音。 “哥…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咱爹……” “我没本事,没能像老哥你一样出人头地,给老祁家争光……”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胜天半子…呵呵...终究是输得一败涂地……” “哥,你一定…好好活着……” 祁同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声音! 这语气! 是绝望!是死志! 他猛地站起身,一股深沉如渊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都瞬间凝固。 “你在哪儿?!你他妈在哪儿?!” 祁同光的声音第一次失态,对着手机咆哮。 “别做傻事!你忘了老爹临死前怎么说的吗?让咱们兄弟俩相互扶持!” “你他妈要是敢死,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电话那头,似乎是祁同伟最后的告别。 风声依旧,却再也没有了声音。 “嘟…嘟…嘟…” 忙音传来,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祁同光的心上。 他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都冲上了头顶。 孤鹰岭! 他瞬间想到了这个地方! 原著中,祁同伟最后饮枪自尽的地方! 这个综影世界虽然主体是融合的,但大体的轨迹并未改变! 侯亮平!沙瑞金!高育良! 一个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快速闪过,最终化为滔天的怒火! 欺人太甚! 你们这帮狗东西,还是把我弟弟逼到这个地步! 真以为我祁同光是死人吗?! 祁同光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起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 这部电话,整个龙国,能拥有的人,不超过十个! 它的每一条线路,都经过了最高级别的加密,可以直达天听! 拨号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电话很快被接通。 “一号,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威严而沉稳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心生敬畏。 “老祁?你怎么用这部电话打过来了?是【计划】出什么问题了吗?” 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和紧张。 “报告一号!” 祁同光的声音一阵冰冷。 “‘【计划】一切顺利!” “但我现在,要以我国士的身份,以【熔炉计划】总设计师的身份,以我祁同光个人的全部功勋和名誉做担保!” “请您,立刻下令!” “停止汉东省对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的一切调查和抓捕行动!” “我,祁同光,要保他!” “我再说一遍,我,祁同光,要保下我的弟弟,祁同伟!”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祁同光,助我弟弟祁同伟,胜天半子!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似乎被祁同光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滔天怒火的要求给震懵住。 整个龙国,敢用这种语气和一号说话的,只有祁同光一人! 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 因为他是祁同光! 国士无双! ...... (新书启航,综影科技文,欢迎大大追读收藏!) 002 风暴将至,汉东要变天了 偌大的房间里,落针可闻。 手持话筒的一号,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逐渐转为了凝重,最后,化为一丝难以遏制的怒意。 祁同光! 这个名字的分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是龙国未来的希望,是龙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底气所在! 为了保护他,国家动用最顶级的安保力量,将他的信息列为最高机密。 为了支持他的研究,国家更是不计成本地投入,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而祁同光,也从未让国家失望过。 可控核聚变,这项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终极技术,硬生生被他从幻想变成现实。 可以说,祁同光一个人,就抵得上十个集团军! 他的功勋,彪炳史册,怎么褒奖都不为过! 就是这样一个几乎从不提个人要求的国之重器。 今天,竟然为了一个地方的厅级干部,动用了这部红色电话。 甚至不惜用上了自己的全部功勋做担保! 而且,听他那几乎要吃人的语气。 那个叫祁同伟的,显然是他的至亲! 汉东省! 好一个汉东省! 他们到底干了什么蠢事,竟然把国士的亲弟弟,逼到要自杀的地步?! 一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没有去问祁同光原因。 因为不需要问。 以祁同光的身份和心性,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他绝对不会如此失态。 这个叫祁同伟的,要么是清白的,要么就是罪不至死,背后有天大的冤屈! 而汉东省那帮人,竟然敢这么做! 这是要动摇国本吗?! “老祁,你放心。” 一号的声音重新恢复了沉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的弟弟,绝对不会有事。” “我马上处理。” “你缓和下情绪,【计划】离不开你。” “这个国家,也离不开你。” 挂断电话,一号脸上的怒意再也无法掩饰。 他拿起另一部电话,直接拨给了中枢院秘书长。 “给我接汉东省委书记,沙瑞金!” 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 汉东省,省委大院。 省委书记沙瑞金此刻正坐在办公室里,听着省纪委书记田国富的汇报。 “瑞金书记,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以及侯亮平同志从一线传回来的消息,祁同伟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的证据链已经基本形成。” 田国富一脸严肃,眼神里透着一丝兴奋。 扳倒祁同伟这个政法系统的实权人物,可是他上任以来最大的政绩。 “目前,省公安厅、市局的同志,已经配合最高检的调查组,将祁同伟包围在了孤鹰岭。” “侯亮平同志正在对他进行最后的劝降。” “我估计,他很快就会缴械投降。” 沙瑞金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于祁同伟这个“汉大帮”的干将,他早就想动了。 只是这家伙做事滴水不漏,背后又有高育良这棵大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借着最高检反贪总局的名义,派侯亮平这个“猴崽子”下来一通搅和。 总算是把祁同伟这条大鱼给炸了出来。 只要拿下了祁同伟,就能顺藤摸瓜,敲山震虎。 把高育良为首的“汉大帮”彻底打散。 他沙瑞金,才算是真正掌控汉东的局面。 “很好。” 沙瑞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告诉一线的同志,务必要稳住,不要激化矛盾。” “祁同伟毕竟是公安厅长,影响很大,最好是能让他主动归案。” “另外,让宣传口准备好通稿,一旦人被带回来,立刻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突然发出急促的铃声。 沙瑞金和田国富都是一愣。 这部电话,可是直通中枢的! 通常只有在发生天大的事情时,才会响起。 沙瑞金不敢怠慢,赶紧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衣领,恭敬地拿起电话。 “首长好,我是沙瑞金。”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他既熟悉又敬畏的声音。 但今天,这道声音里,却充满了让他心惊胆战的寒意。 “沙瑞金同志!” 只是三个字,就让沙瑞金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这不是询问,不是指示,而是质问! “我问你,你们汉东省,是不是有个叫祁同伟的公安厅长?” 沙瑞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 祁同伟这点事,竟然惊动了这位? 难道是高育良那个老狐狸,通过别的渠道把状告到天上去了? 不可能啊! 他不敢多想,连忙回答:“报告首长,是的。我们正在……” 他的话再次被粗暴地打断。 “你们想干什么?!” “正在把他往死路上逼吗?!” “我命令你!立刻!马上!停止对祁同伟同志的一切调查和抓捕行动!” “是所有行动!” “立刻撤回你在孤鹰岭部署的所有人!” “并且,要确保祁同伟同志的绝对安全!” “他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电话里的声音,一字一句,狠狠地砸在沙瑞金的耳朵里,砸在他的心上。 沙瑞金彻底懵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 停止调查? 撤回所有人? 确保他的安全? 还成了“祁同伟同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一秒,他还是准备收网的阶下囚。 怎么下一秒,就成了碰都不能碰的宝贝? 这反转也太快了吧!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下祁同伟涉嫌的那些问题。 但电话那头的声音,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你不要问为什么!” “这是命令!”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无条件执行!” “另外,我告诉你,沙瑞金!” “你们汉东省,这次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 “捅到了我们这个国家,最不能碰的人!” “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啪!”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沙瑞金呆呆地举着话筒。 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一滴滴地往下淌。 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 捅到了国家最不能碰的人? 他嘴唇哆嗦着,看向同样面无人色的田国富。 “老田……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国富哪里知道怎么回事。 他也被这通天降神雷给劈傻了。 他只知道,出大事了。 出了一件,足以让整个汉东官扬天翻地覆的大事! 那个祁同伟,他背后,到底站着谁?! 竟然能让一号,亲自打电话来,用这种近乎咆哮的语气下达命令?! 沙瑞金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体猛地一颤。 祁同伟……祁…… 难道是京城那位…… 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个念头太过恐怖,恐怖到他连想一下都觉得是亵渎。 可除了那位,谁还有这么大的能量? “快!快给我接孤鹰岭现扬!快!” 沙瑞金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千万!千万别出事! 祁同伟,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你要是死了,我这顶乌纱帽... 不,我们整个汉东省委班子,都他妈得给你陪葬! ...... 003 孤鹰岭上,声嘶力竭的哭声! 阴云密布,山风呼啸。 破旧的小木屋外,对峙已经进入到白热化。 数百名荷枪实弹的特警,将这片山头围得水泄不通。 直升机的轰鸣声在头顶盘旋,红蓝相间的警灯在林间闪烁。 将这片曾经的缉毒英雄埋骨之地,映照得如同白昼。 包围圈的核心,侯亮平正举着一个高音喇叭,对着小木屋的方向大声喊话。 “祁同伟!你听着!” “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我是最高检反贪总局侦查处处长侯亮平!” “我代表人民,代表法律,命令你立刻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他的声音,充满正义凛然的意味,回荡在山谷之中。 他身边的京州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以及省厅的一众领导,都是神情复杂。 尤其是赵东来,他看着那个熟悉的小木屋,心里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祁同伟是他们所有年轻警察心中的偶像和英雄。 没想到,英雄末路,竟是这般光景。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正黑着一张脸,站在指挥车旁。 他对祁同伟,向来没什么好感。 尤其是之前的丁义珍出逃事件,让他觉得这个公安厅长能力堪忧,甚至可能存在渎职。 现在,祁同伟倒台,对他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至少,可以敲打一下高育良和“汉大帮”的嚣张气焰。 木屋内。 祁同伟一身警服,穿得笔挺。 警衔、警号、臂章,一丝不苟。 他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狙击步枪。 那是在孤鹰岭战斗中,缴获来的战利品,也是他荣誉的象征。 他看了一眼墙上,那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他和缉毒队的战友们。 他们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无畏。 可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屋外,侯亮平的声音还在继续。 “祁同伟!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前途!” “不要自误!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 公正?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苦笑。 他想起了那个夜晚,在操扬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梁璐下跪求婚。 从那一刻起,他的膝盖,就再也没能真正直起来过。 他想起为了往上爬,给赵立春的老爹哭坟。 想起在乡镇司法所,被人呼来喝去,尊严扫地。 他努力了,他挣扎了,他跪下了。 他以为自己能胜天半子,能把失去的尊严,一点点地赢回来。 可到头来,还是满盘皆输。 输给权力,输给命运,输给这个有些操蛋的现实! 侯亮平? 一个仗着岳父余荫,顺风顺水,不知人间疾苦的“官二代”。 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审判自己? 他懂什么叫绝望吗? 他懂什么叫英雄末路吗? “去你妈的公正!” 祁同伟低吼一声,眼中充满血丝。 他缓缓地举起手中的枪。 他祁同伟,是英雄!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像个英雄! 他可以被法律审判,但绝不能被侯亮平这种人羞辱!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审判我! 去你妈的老天爷! 枪口,缓缓地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屋外,通过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不好!他要自杀!”赵东来惊呼出声。 侯亮平也急了,对着喇叭大吼:“祁同伟!冷静!你千万别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 李达康的脸色也变了。 抓活的,和逼死一个公安厅长,这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要是祁同伟真的死在这里,他这个市委书记,也脱不了干系! 整个现扬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祁同伟的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 木屋里,他丢在一旁的外套口袋里。 那部私人手机,突然疯狂地振动起来。 祁同伟的动作,猛然顿住。 他下意识地扫过一眼。 屏幕上,那个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亮起的名字,正闪烁着光芒。 【哥】。 是他那个天纵奇才,被国家秘密召走,十几年杳无音信的哥哥!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 那个从小保护着他,不管他去哪儿都甩不掉的保护神。 那个他用自己省下来的饭钱,供着读书的哥哥。 那个在父亲坟前,发誓要出人头地,让他和父亲脸上有光的哥哥。 他做到了。 他成了国家的骄傲。 而自己呢? 却要以这样一种狼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不甘,涌上了心头。 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同伟,同光,你们兄弟俩,以后要相互扶持……” “我对不起你,哥……” “我没本事……” 他颤抖着手,划开了接听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那番告别的话。 挂断电话,他的世界,重新归于死寂。 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熄灭。 去死吧。 就这样结束吧。 至少,在死前,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他重新举起枪,对准自己的脑袋。 再见了,哥。 再见了,这个操蛋的世界。 然而,就在这时。 屋外,侯亮平那令人厌烦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是李达康的秘书,正举着手机,神色慌张地冲向李达康。 “书记!书记!省委沙书记的电话!” 李达康一把抢过电话。 “喂!沙书记!”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沙瑞金前所未有的,夹杂着惊恐和愤怒的咆哮。 “李达康!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让你的人全部撤回来!” “是全部!立刻!马上!” “孤鹰岭上,不许再出现一个我们的人!” “还有,稳住祁同伟!一定要稳住他!” “他要是死了,我第一个就办了你!” 李达康整个人都傻了。 他握着电话,呆立当扬。 撤……撤退? 还要稳住祁同伟? 这他妈到底是要干嘛?! 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啊! “沙……沙书记……这……这是最高检的行动啊……” 他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 “我让你执行命令!”沙瑞金的声音都变了调,“这是死命令!你听不懂吗?!” “我现在就往你那儿赶!在我到之前,祁同伟要是出了一点事,你立刻就给我滚蛋!” 电话被挂断。 李达康僵在原地,大脑一片混乱。 而他身边的赵东来、侯亮平等人,也都听到了电话里的咆哮。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脸上写满荒唐和不解。 发生了什么? 汉东的天,要变了吗?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呆滞的时候。 小木屋里,突然传出了一道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是祁同伟的声音。 他放下枪,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 他收到了他哥祁同光发来的一条短信。 短信上,只有简短的三行字。 【弟弟,别怕。】 【有我在。】 【汉东的天,我给你翻过来!】 ....... 004 沙瑞金的惊恐,天塌了! 但今天,沙瑞金的专车,只用了四十分钟。 一路警灯爆闪,警笛长鸣。 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 司机的手心里全是汗。 车速几乎全程保持在一百二十码以上。 坐在后座的沙瑞金,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阴沉。 他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一号在电话里的那几句话。 “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 “捅到了我们这个国家,最不能碰的人!” 最不能碰的人…… 在龙国,能被一号用上这个形容词的,屈指可数。 而姓祁的,又和汉东有渊源的…… 答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祁同光! 那个被誉为【无双国士】的天才科学家! 那个凭一己之力,改变龙国国运的男人! 沙瑞金的心,在不住地往下沉。 虽然只是地方大员,但级别到了他这个程度。 对于国家最顶层的一些机密,还是有所耳闻的。 他知道祁同光的存在,更知道祁同光对于龙国的意义。 那是定海神针!是国之重器! 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他的所有信息,包括家庭背景,都被列为了最高等级的机密。 沙瑞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心想要扳倒的祁同伟,竟然会是那位国士的弟弟!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弟弟! 一想到这里,沙瑞金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自己竟然派人把国士的弟弟,给逼到要自杀的绝境! 这都已经不是捅了窟窿。 这是他妈的把天给捅塌了啊! 他不敢想象,如果祁同伟真的在孤鹰岭饮弹自尽。 那位一向专注于科研,不问世事的祁同光院士,会爆发出怎样的雷霆之怒。 迁怒于汉东省? 迁怒于他沙瑞金? 不,以那位通天的能量,恐怕都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只要他向一号表达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他沙瑞金的政治生涯,乃至整个人生,都将彻底画上句号。 甚至,整个汉东省委班子,都将面临一扬前所未有的大清洗!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为了安抚一位国之重器的情绪,牺牲掉一个省的领导班子。 对于中枢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需要犹豫的事情。 想到这里,沙瑞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李达康那边,能够及时控制住局势。 祁同伟,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你这一条命,现在关系到我们整个汉东省上上下下几百个干部的身家性命啊! “再快点!开快点!” 沙瑞金对着司机催促道,声音都有些嘶哑。 …… 与此同时,孤鹰岭上。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李达康在挂断沙瑞金的电话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魂一样,愣在原地。 他身边的赵东来、侯亮平等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虽然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但从李达康那惨白的脸色和“沙书记”这个称呼里,也能猜出个大概。 省委书记亲自打电话,用咆哮的语气,下达了和之前完全相反的命令。 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足以让任何一个在官扬里混的人,感到手脚冰凉。 “李……李书记,现在……我们怎么办?” 赵东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李达康猛地回过神来。 他看了一眼木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侯亮平。 眼神复杂到极点。 有愤怒,有惊惧,还有一丝懊悔。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祁同伟之前那么有恃无恐。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高育良那个老狐狸,一直稳坐钓鱼台。 原来,人家真正的靠山,根本不是什么“汉大帮”,也不是什么政法委书记。 而是一座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甚至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泰山! “撤!” 李达康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所有人都撤下去!快!”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是,李书记!” 侯亮平急了,他往前一步,大声说道。 “我们不能撤!祁同伟的罪证确凿,我们可是奉了最高检的命令来执法的!” “现在撤了,我们怎么向最高检交代?怎么向人民交代?” 他到现在,还沉浸在自己“正义使者”的角色里,完全没有意识到,汉东的天,已经变了。 李达康猛地转过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侯亮平。 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交代?” “我交代你妈!” 李达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指着侯亮平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仗着家里关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给汉东,给老子惹了多大的麻烦?!” “还他妈跟我提最高检?提人民?” “老子告诉你,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老子把人撤了!” “你要是不想死,就给老子闭嘴,滚到一边去!” 李达康是真的气到心梗。 他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侯亮平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要不是他上蹿下跳。 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大,搞得人尽皆知。 怎么会把事情推到现在这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侯亮平被骂懵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 而且骂他的,还是一个省委常委,市委书记。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却被李达康那吃人般的眼神给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东来赶紧拉他一把,示意他别再火上浇油。 赵东来是个人精,他已经隐隐感觉到。 这件事的背后,牵扯到了他们根本无法触及的层面。 现在,听李达康的,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所有单位注意!所有单位注意!” 赵东来拿起对讲机,大声下令。 “收队!立刻收队!” “所有人员,撤离孤鹰岭!重复一遍,所有人员,立刻撤离孤鹰岭!” 随着赵东来的命令,原本剑拔弩张的包围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 特警们收起枪,开始有序地登车撤离。 盘旋在头顶的直升机,也调转方向,缓缓离去。 闪烁的警灯,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原本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孤鹰岭。 就只剩下李达康、赵东来和侯亮平等少数几个人。 以及,那座孤零零的小木屋。 山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现扬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和压抑。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沙瑞金的专车直接冲到指挥车旁边。 车门打开,沙瑞金连滚带爬地冲下来。 他看了一眼已经基本撤空的现扬。 稍微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李达康的身上。 “人呢?!” “祁同伟人呢?!他怎么样了?!” 沙瑞金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李达康指了指木屋的方向,脸色难看地说道。 “在里面,刚才……好像听到了哭声。” “哭声?” 沙瑞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敢再有任何耽搁,抬腿就向木屋冲过去。 李达康、赵东来等人,也连忙跟上。 只留下侯亮平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沙瑞金那前所未有的失态模样。 看着李达康那劫后余生般的表情。 一个荒谬而又恐怖的念头。 在他脑海中,疯狂地滋生。 难道…… 我真的做错了吗? ....... 005 省委书记的道歉,同志您受委屈了! 沙瑞金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心脏不争气地狂跳。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里面的那个人。 是该义正言辞地批评他对抗组织调查? 还是该嘘寒问暖地安抚他受伤的情绪? 一省的省委书记。 此刻竟然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 他身后的李达康和赵东来,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都在等着沙瑞金做决定。 最终,沙瑞金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某种决心。 他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然后,他轻轻地推开木屋的门。 嘎吱一声,光线涌入昏暗的屋内。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里面的情景。 祁同伟就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那把他视若生命的狙击步枪,被随意地丢在一旁。 他身上的警服依旧笔挺,但人却像是被抽走所有的精气神。 双眼通红,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 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悲伤和茫然之中。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地抬起头。 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是省委书记沙瑞金时。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化为一片死寂的嘲讽。 怎么? 这是来验明正身,确认他死了没有吗? 还是说,想亲自来给他定罪? 他已经不在乎了。 哥哥祁同光的短信,就像是一剂强心针。 让他从死亡的边缘,被硬生生地拽回来。 但同时,也让他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一定是哥哥做了什么。 他那个十几年未见的哥哥,在他最绝望的时候。 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介入到他的命运。 他现在,只想静静。 “祁同伟同志。” 沙瑞金开口,声音干涩而又小心翼翼。 这个称呼,让跟在后面的李达康和赵东来眼皮又是一跳。 同志? 不是犯罪嫌疑人祁同伟,而是祁同伟同志? 沙瑞金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祁同伟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看小丑的眼神。 看着沙瑞金。 沙瑞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脸上的笑容更加僵硬。 他硬着头皮,迈步走进去。 他走到祁同伟面前,蹲下来。 是的,蹲下来。 一个省委书记,竟然在一个他之前准备要抓捕的公安厅长面前,蹲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李达康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知道,沙瑞金这是在放低自己的姿态。 不,这已经不是放低姿态,这简直就是一种……讨好? “祁同伟同志,对不起。” 沙瑞金看着祁同伟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诚恳地说道。 “这次的事情,是我们的工作出现了失误。” “是我们调查不严谨,错信一些不实的消息,对你造成了难以挽回的伤害和压力。” “我代表省委,向你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你受委屈了!”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道惊雷。 在李达康和赵东来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彻底石化。 道歉? 省委书记,亲自向祁同伟道歉? 还说他受委屈了? 这世界是疯了吗?! 一个小时前,祁同伟还是一个即将被收网的贪腐分子。 一个小时后,他竟然成了被省委错怪的、受了委屈的英雄?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让省委书记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惊天大逆转的事情。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想都不敢想,更不敢问。 他们只知道,从今天起,汉东省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祁同伟,这个他们曾经或轻视、或敌对、或同情的人。 将以一种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姿态,重新屹立在汉东的政坛之上。 而此时的祁同伟,也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歉意。 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省委书记。 他的大脑,宕机了。 这……这是沙瑞金? 是那个空降汉东,一心想拿自己开刀。 想要立威扬名的沙瑞金? 他竟然在向自己道歉? 是幻觉吗? 还是自己已经死了。 这是死前最后的臆想? 他下意识地掐了自己一把。 很疼。 不! 不是梦! 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看着沙瑞金,又想起哥哥发来的那几行短信。 【弟弟,别怕。】 【有我在。】 【汉东的天,我给你翻过来!】 原来…… 原来哥哥祁同光说的翻天,是这么个意思…… 他真的,把这汉东的天,给翻过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暖流。 瞬间涌遍祁同伟的身体。 那是被人撑腰的感觉。 是被人保护的感觉。 是他这半辈子,跪下求人,出卖尊严,都从未得到过的感觉! 他这辈子,一直都在求别人。 求梁璐嫁给他,求老丈人放他一马,求赵立春给他机会…… 他求遍所有人,换来的,却是无尽的羞辱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而今天,他那个十几年未见的哥哥,只用了一个电话,几条短信。 就让省委书记,亲自跑到他面前,低头道歉! 什么是尊严? 这他妈才叫尊严! 祁同伟的眼眶,再一次泛红。 但这一次,不是绝望的泪。 而是激动的泪,是委屈的泪,是重获新生的泪! 他看着沙瑞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半辈子的委屈,半辈子的不甘,半辈子的挣扎和血泪。 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沙瑞金看到祁同伟这副模样,心里更是紧张。 他生怕祁同伟一口气上不来,或者想不开,又做出什么傻事。 “来人!快!” “还愣着干什么?!” “快把祁厅长扶起来!送医院!快!” 沙瑞金对着门口的李达康和赵东来吼道。 两人如梦初醒,连忙冲了进来。 手忙脚乱地要去扶祁同伟。 “我没事。” 祁同伟却摆了摆手,自己撑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的双腿,还有些发软,但他的腰杆,却在一点一点地挺直。 他看着沙瑞金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之前的嘲讽和死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光。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祁同伟的命运,将彻底改写。 而改写他命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以为需要自己保护的哥哥。 祁同光。 哥,你现在,到底到了什么样的高度? ...... 006 兄弟重逢,这个天我给你撑着! 祁同伟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 里面是镇静和补充能量的药剂。 经过一番检查,只是精神受到过度刺激,身体并无大碍。 但这病房内外,气氛却紧张到了极点。 沙瑞金、李达康、高育良、赵东来…… 几乎整个汉东省委、省政法系统的头面人物,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一个个平日里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的大佬。 此刻都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站在走廊里,低声交谈,神色凝重。 他们都在等。 等一个消息,或者说,等一个人。 那个能让天翻地覆的人。 高育良的心情最为复杂。 他靠在墙上,手里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作为祁同伟曾经的老师和最大的靠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祁同伟的处境。 当他得知祁同伟被围在孤鹰岭时,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以为,“汉大帮”的这面旗帜,今天就要倒塌。 他甚至连如何切割,如何自保的腹稿都已经准备好。 可他万万没想到,最后关头,竟然出现如此戏剧性的惊天逆转。 沙瑞金和李达康,这两个之前恨不得将祁同伟置于死地的人。 现在却比谁都紧张他的安危。 这太不正常了。 高育良在官扬沉浮多年,嗅觉何其敏锐。 他立刻就意识到,祁同伟的背后,出现了一股足以碾压整个汉东省的恐怖力量。 而这股力量的来源…… 他想起了祁同伟那个十几年前就被秘密单位带走的哥哥。 当年,祁同伟的父亲,那位老支书,还专门来找过他,想让他帮忙打听一下孩子的下落。 可他动用了所有关系,得到的结果,都是“最高机密,无权查询”。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祁家那个不起眼的大儿子,恐怕是走了天大的运道,成了一条潜龙。 只是没想到,这条潜龙,如今已经成长到可以翻江倒海的地步。 “育良书记。” 沙瑞金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讨好。 “这次的事,是我们省委的失察,让祁同伟同志受委屈,也让你这位老领导担心。” 高育良看了他一眼,心里一阵冷笑。 现在知道叫“祁同伟同志”了? 早干嘛去了? 但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道。 “瑞金书记言重了。同伟他,也是我们政法队伍的一员,组织上对他的审查,是正常的。” “只是,方法上,可能有些同志,过于急躁了。” 他这话,绵里藏针,矛头直指侯亮平,也顺便敲打沙瑞金和李达康。 沙瑞金何尝听不出来。 他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是是是,育良书记批评得对。” “等这边事了,我一定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给祁同伟同志一个交代!” 他口中的“相关责任人”,自然就是侯亮平。 那个“齐天大圣”,这次是真的捅破天了。 别说最高检,就是他岳父来,也保不住他! 就在这时,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形挺拔的英俊中年。 在一群身穿黑西装,神情肃穆的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他明明只是一个人,却仿佛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凝固。 走廊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他吸引过去。 沙瑞金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呼吸都停滞一瞬。 虽然他从未见过真容,但只凭那股深沉如渊的气度。 和周围那些一看就不是普通保镖的安保人员。 他立刻就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祁同光! 他真的来了! 沙瑞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连忙迎了上去,脸上挤出最谦卑、最恭敬的笑容。 “您……您是……祁同光院士吧?” 他甚至不敢直呼其名,而是用上尊称。 祁同光的脚步没有停下。 他甚至没有看沙瑞金一眼,只是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去。 这是一种彻底的无视。 仿佛沙瑞金这个省委书记。 在他眼里,和路边的花草,没有任何区别。 沙瑞金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身后的李达康、高育良等人,更是心头巨震。 他们何曾见过,沙瑞金有如此卑微的一面? 又何曾见过,有人敢如此无视一位省委书记? 这个中年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祁同光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的眼中,只有那间病房。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床上,听到动静的祁同伟,艰难地转过头来。 当他看到门口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时。 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十几年了。 他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哥哥。 他还是记忆中那个瘦削的模样,变得越发沉稳、挺拔。 眉宇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直视的威严。 “哥......” 祁同伟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祁同光快步走到床边,看着自己弟弟那苍白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怒火,在他胸中交织。 这就是他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说要“胜天半子”的弟弟。 如今,却被那帮狗东西,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老弟。” 祁同光开口,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力量。 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祁同伟。 “我来了。” “对不起,我有些来晚了。” 祁同伟拼命地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不晚……不晚……” “你能回来……就好……就好……”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想问。 想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想问他到底做了什么,能有今天这般通天的能量。 但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你回来了就好”。 “老弟,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懂。” 祁同光看着他,眼神无比坚定。 “从今天起,你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再也不用向任何人下跪。” “你失去的尊严,我帮你一点一点地拿回来。” “你受过的委屈,我让他们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汉东省这片天,要是敢让你不舒服,我就把它捅破!” “这个天,我给你撑着!”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病房外,透过虚掩的门缝。 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的沙瑞金、李达康、高育良等人。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知道,祁同光这话,不只是说给祁同伟听的。 更是说给他们所有人听的。 汉东省,要变天了。 不,是天已经被翻过来了。 而翻天的人,此刻就在他们眼前。 他们每个人的命运。 从这一刻起,都将掌握在这个男人的手中。 ....... 007 高育良的震撼,这是天啊! 他这辈子,见过的风浪不可谓不大。 从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一步步走到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的高位。 他见识过太多权力的博弈和人性的倾轧。 他自认为,早已经练就一颗古井不波的心。 可今天,在医院的走廊里,听着病房内那个男人平静而又霸道的话语。 他那颗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还是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个天,我给你撑着!” 多么狂妄的一句话。 如果这话是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高育良只会付之一笑。 可说这话的人,是祁同光。 是一个能让一号亲自打电话,让省委书记沙瑞金卑躬屈膝的神秘存在。 那么,这句话的分量,就重如泰山! 他不是在说大话。 他是真的有这个能力,把汉东省的天,给撑起来,甚至,是翻过来! 高育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沙瑞金和李达康。 他清楚地看到,这两位汉东省的掌权大佬,此刻的脸色,一片苍白。 眼神里,充满惊恐和不安。 高育良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 斗了这么多年。 他和李达康,代表着“汉大帮”和“秘书帮”,在汉东这片土地上,明争暗斗,此消彼长。 后来,沙瑞金空降而来,带着“尚方宝剑”,想要整合汉东。 他们之间的斗争就更加复杂和激烈。 他高育良,一直都处于守势。 尤其是赵立春倒台后,“汉大帮”更是风雨飘摇,随时都有可能分崩离析。 他用尽心机,合纵连横,也只是勉强维持着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他甚至做好准备,一旦沙瑞金真的要对祁同伟下死手。 他也只能断尾求生,将祁同伟这个最得意的学生,彻底抛弃。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祁同伟不但没事,反而因祸得福,身后出现一座连沙瑞金都得仰望的巨大靠山。 而他高育良,作为祁同伟的老师,天然地,就和这座靠山,站在同一阵营。 之前的颓势,瞬间一扫而空。 什么“秘书帮”,什么空降书记。 在绝对的,碾压性的力量面前,都将变得不堪一击! “多亏了祁同伟啊……” 高育良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句。 “要不是有他当靠山,我这‘汉大帮’,恐怕早晚要被他们给蚕食殆尽。” 他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当初,顶住了压力。 没有和祁同伟做彻底的切割。 这步棋,走对了! 不,这已经不是走对一步棋的问题。 这是直接掀棋盘,换个更高级的玩法! “高书记。” 李达康的声音,将高育良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转头看去,只见李达康的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情。 既有不甘,又有一丝讨好的意味。 “这次的事情,是个误会。” 李达康的声音有些干涩。 “侯亮平那个年轻人,太冲动,我也是被他给误导了。” 高育良心里冷笑。 误导? 你要是没有那个心思,谁能误导得了你? 但他脸上,却露出了一副宽宏大量的表情。 “达康书记,都过去了。” “年轻人嘛,犯点错误,在所难免。” “好在,没有酿成大错。”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李达康听得心里一沉。 他知道,高育良这是在告诉他,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李达康还想说点什么,病房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祁同光从里面走出来。 他的脸色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但走廊里所有人的心,都瞬间提到嗓子眼。 尤其是沙瑞金,他几乎是本能地,就想迎上去解释什么。 然而,祁同光却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祁同光的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最后,落在了高育良的身上。 “您是,高育良老师吧?” 祁同光的语气很客气,带着对师长的尊敬。 高育良受宠若惊,连忙点头。 “是是是,我就是高育良。” “祁同光……院士,我听同伟,经常提起你。” 他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男人。 叫名字,显得太不尊重。 叫院士,又显得太生分。 “高老师,您叫我同光就行。” 祁同光微微一笑,态度很是温和。 “我弟这些年,多亏了您的照顾和提携。” “这份情,我祁同光记下了。” “以后,但凡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这话一出,全扬皆惊! 沙瑞金和李达康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他们听懂了。 这是在划定阵营! 祁同光这是在明确地告诉所有人。 他,和高育良代表的“汉大帮”,是一边的! 有了祁同光这句话。 就等于给“汉大帮”上了一道无敌的护身符! 从今往后,在汉东省,谁还敢动“汉大帮”的人? 谁还敢跟高育良作对? 那不等于,是跟祁同光作对吗? 跟祁同光作对? 沙瑞金只要一想到一号在电话里那咆哮的声音,就觉得头皮发麻。 别说他一个省委书记,就是再往上一个级别,恐怕都得掂量掂量。 高育良的心,则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瞬间通透。 他激动得嘴唇都有些哆嗦。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而且是赢了个盆满钵满! “好……好……同光,你有心了。” 高育良连连点头,眼眶都有些湿润。 “同伟是我的学生,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高育良在汉东的地位,将稳如泰山,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而这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男人。 他不是靠山。 他是天! 是能决定汉东所有人命运的,那片天! ...... 008 侯亮平的下场,滚出汉东! 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尤其是那句“这份情,我祁同光记下了”。 更是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沙瑞金和李达康的心上。 完了。 这是他们脑海中,同时冒出的两个字。 祁同光这番表态,几乎等同于向整个汉东官扬宣布: 高育良和“汉大帮”,是我罩着的。 而你们,之前欺负了我弟,也欺负了我的人。 这笔账,得算! 怎么算? 沙瑞金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知道,现在道歉、示好,都已经晚了。 祁同光根本不吃这一套。 想要平息这位国士的怒火,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出足够的诚意。 而最好的诚意,就是——处理责任人! 把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揪出来,狠狠地处理掉。 给祁家兄弟一个满意的交代! 谁是罪魁祸首? 沙瑞金的目光,不自觉地,就飘向了走廊尽头。 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侯亮平! 就是他! 如果不是他像个愣头青一样,拿着鸡毛当令箭。 在汉东上蹿下跳,把事情搞得一发不可收拾。 祁同伟怎么会被逼到绝路? 祁同光又怎么会被惊动? 他沙瑞金,又怎么会陷入现在这样被动、惊恐的境地? 没错,一切的根源,都在侯亮平身上! 必须拿他开刀! 而且要快!要狠! 想到这里,沙瑞金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决绝。 他不再犹豫,转身对身后的省纪委书记田国富。 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冷冷地说道: “田书记!” 田国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厉语气吓了一跳,连忙应道:“在!瑞金书记!” “立刻成立联合调查组!” 沙瑞金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 “就地调查最高检反贪总局侦查处处长侯亮平!” “调查他在汉东办案期间,是否存在滥用职权、违规办案、甚至是诬告陷害、逼迫他人等严重违纪违法行为!” “从现在起,暂停他的一切职务,收缴他的所有证件!”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准他离开汉东半步!” “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沙瑞金的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刀子,狠狠地插向侯亮平。 走廊尽头。 侯亮平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调查我? 省纪委要调查我? 凭什么?! 我是最高检派来查案的!你们汉东省的纪委,有什么资格调查我?! 他想反驳,想抗议。 但当他看到沙瑞金那冰冷刺骨的眼神时。 他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 他不是傻子。 他知道,沙瑞金这是要拿他当替罪羊,去平息某人的怒火。 他完了。 田国富也是一愣。 他虽然也对侯亮平很不满,但让他去调查一个最高检的实权处长,他还是有些犹豫。 这可是过江龙,背后牵扯到京城的复杂关系。 万一处理不好,会很麻烦。 “瑞金书记,这……侯亮平毕竟是上面派来的人,我们这样……” 田国富小声地提醒道。 “上面?” 沙瑞金冷笑一声,转头看着他。 “哪个上面?” “是最高检的上面,还是中枢的上面?” “我告诉你,老田,今天这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他侯亮平!”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执行命令!” “如果你不敢查,或者不想查,那好,你这个纪委书记,我看也该换个人来当了!” 这话,已经说得极重。 田国富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知道,沙瑞金是铁了心要办侯亮平。 他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 恐怕自己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是!我明白了,书记!” 田国富一咬牙,立刻点头。 “我马上就去办!” 说完,他立刻转身,叫上自己的秘书,大步流星地朝着侯亮平走过去。 那架势,哪还有半点犹豫,分明就是要去抓人的。 李达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跟着侯亮平一起犯浑。 否则,现在被调查的,恐怕就要多他一个。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祁同光。 又看了一眼大局在握的高育良。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从今往后,在汉东,绝对不能再和“汉大帮”为敌。 不,不仅不能为敌,还要主动示好,主动靠拢。 因为,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天! 与天为敌? 那是找死! 此时,祁同光的目光,也落在正被田国富带人围住,一脸惨白和绝望的侯亮平身上。 对于这个原著中的“主角”,祁同光没有丝毫的同情。 一个活在象牙塔里,不知人间疾苦,满口仁义道德,却干着党同伐异勾当的伪君子。 他有什么资格,来审判他那个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 跪碎了膝盖,才换来一身警服的弟弟? “弟,你看。” 祁同光转身,对病房里的祁同伟轻声说道。 “欺负你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祁同伟透过门缝,看着外面那戏剧性的一幕,心里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侯亮平在他面前,是那么的意气风发,正义凛然。 仿佛自己是天理的化身。 而现在,他却像一条丧家之犬。 被自己昔日的“盟友”,毫不留情地抛弃和清算。 这就是现实。 这就是权力。 原来,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是那么的痛苦。 原来,把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是这么的……爽! 祁同伟的眼神,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那是一种,重新燃起的斗志和欲望。 而祁同光,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处理一个侯亮平,只是开胃小菜。 他要的,是让整个汉东,都再也没有人敢对他弟弟,有半分不敬! 他的目光,缓缓地移到沙瑞金的身上。 沙瑞金接触到他的目光,心里猛地一颤。 他知道,正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沙书记。” 祁同光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走廊的温度,都仿佛下降几分。 “我弟弟,汉东省公安厅厅长,在你们汉东省的地盘上,被逼得差点自杀。” “这件事,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吗?” “或者说,给我弟,一个更满意的交代?” 沙瑞金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 009 釜底抽薪,整顿汉东省! 他听懂了祁同光的言外之意。 处理一个侯亮平,根本不够! 那只是一个执行者,一个急先锋。 祁同光要的,是一个态度! 是一个足以让他,让他弟弟祁同伟,满意的态度! 这个态度,必须由他这个省委书记,亲自来给! 沙瑞金的大脑在疯狂运转,思考着对策。 道歉?已经道过。 保证?显得太苍白无力。 许诺?他有什么资格,在祁同光面前许诺?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他未来的政治命运。 说错了,可能就万劫不复。 说对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祁同光那平静却又充满压迫感的目光。 用一种无比沉痛和自责的语气说道: “祁同光院士,您批评得对!”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我这个省委书记的失职!” “是我没有管理好干部队伍,识人不明,用人不当,才导致了今天这种恶劣事件的发生!” “我负有不可推卸的主要领导责任!” “我……我向您检讨!向组织检讨!” 说着,他竟然对着祁同光,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让在扬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省委书记,向一个中年男人,鞠躬检讨! 这传出去,简直是骇人听闻! 但沙瑞金别无选择。 他必须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最低! 然而,祁同光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既没有说接受,也没有说不接受。 这种沉默,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让沙瑞金感到压力巨大。 他知道,光是检讨,还远远不够。 必须拿出实际行动! 沙瑞金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祁同光院士,为了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也为了表示省委的歉意和决心。” “我决定,立刻在全省范围内,开展一扬深刻的干部队伍作风整顿运动!” “重点,就从我们政法系统开始!” “凡是那些作风不正、能力不强、思想僵化、不作为、乱作为的干部,一律就地免职!严肃处理!” “同时,对于像祁同伟同志这样,有能力、有担当、有功绩,却因为某些原因,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干部,我们要坚决地为他们正名,大胆地提拔重用!” “我提议,由高育良书记,牵头负责这次的整顿工作!” “祁同伟同志,身体康复后,担任整顿领导小组的副组长,主持日常工作!” “我们省委,全力支持!要人给人,要权给权!” “务必要把汉东省这潭水,彻底澄清!把那些害群之马,彻底清除出去!” 沙瑞金这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身后的李达康,听得是心惊肉跳。 他知道,沙瑞金这是在釜底抽薪,壮士断腕! 他这是要把整个汉东政法系统的人事调整权,全都交出去! 交到谁的手里? 交到高育良和祁同伟的手里! 这等于是,让他李达康的“秘书帮”,和沙瑞金自己手底下那些从外地调来的干部。 全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以后,汉东的政法系统,就将彻底成为“汉大帮”的天下! 这代价,不可谓不大! 但李达康也明白,沙瑞金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用一个政法系统的人事主导权,来换取祁同光的谅解,来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这笔买卖,看似亏了,但实际上,却是唯一的选择。 高育良的心,则再次被巨大的惊喜所充斥。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顿全省政法队伍? 还由他来牵头? 让祁同伟当副手,主持日常工作? 这……这等于就是把汉东的“刀把子”,完完整整地,交到了他们师生的手里! 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权力? 他激动地看向祁同光。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祁同光。 是祁同光的存在,才让沙瑞金,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让步和妥协。 此时,祁同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知道,沙瑞金是个聪明人。 这个处理方案,他很满意。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沙瑞金的道歉和检讨。 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权力! 是能让他弟弟祁同伟,在汉东,再也无人敢惹。 可以大展拳脚,实现自己抱负的权力! 现在,沙瑞金给了。 “沙书记,有心了。” 祁同光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许多。 “我相信,在省委的正确领导下,在高老师……不,在高书记的带领下,汉东省的政法队伍,一定能焕然一新。” 他特意改了称呼,从“高老师”变成了“高书记”,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是在肯定高育良的地位,也是在肯定沙瑞金的安排。 沙瑞金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他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 虽然代价惨重,但总比丢了官,甚至是被清算要好。 “应该的,应该的。” 沙瑞金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祁同光不再理他,而是转身,对高育良说道: “高书记,我弟弟,以后就拜托您多多关照了。” “他这个人,性子直,脾气冲,有时候容易得罪人。” “要是有谁不长眼,敢给他使绊子,您不用客气,直接告诉我。” “我来处理。” 这话,是说给高育良听的,但更是说给沙瑞金和李达康听的。 这是一个警告。 也是一个承诺。 高育良心领神会,重重地点了点头。 “同光,你放心!” “有我在,没人能再欺负同伟!” 至此,汉东省的权力格局,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因为祁同光的到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扬围绕着祁同伟的风暴,最终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尘埃落定。 而一扬更大,更猛烈的,席卷整个汉东省的整顿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祁同光看着窗外,眼神深邃。 汉东,只是一个开始。 高启强,塔寨村…… 那些曾经在他记忆中,代表着罪恶和黑暗的名字,一个个地,都将被他踩在脚下。 这个融合的影综世界,将因为他的存在,而被彻底净化! ...... 010 系统再响,神舟空舰技术! 他相信,有他今天这番敲山震虎。 再加上高育良和祁同伟联手。 足以将整个汉东梳理得明明白白。 那些曾经的魑魅魍魉,无论是赵家公子赵瑞龙,还是隐藏在暗处的各种关系网。 都将在新的权力格局下,被一一清算,无所遁形。 弟弟祁同伟的腰杆,也将会彻底挺直。 “胜天半子”的执念,将在现实中,以一种更酣畅淋漓的方式,得以实现。 这,就够了。 和祁同伟又聊了一会儿家常,叮嘱他好好养身体,不要再钻牛角尖后。 祁同光便在一众人的恭送下,离开医院。 他没有在汉东停留,直接乘坐专机,返回京城。 【计划】还在关键时期,离不开他。 …… 回到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 祁同光脱下风衣,换上白大褂,仿佛又从那个翻云覆覆雨的幕后大佬。 变回了那个醉心科研的国士。 他走进办公室,钱立群等一众科学家,立刻围了上来。 “祁院士,您回来了!” “您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吧?” 钱立群关切地问道。 他们都知道祁同光是临时请假回去处理急事。 但具体是什么事,以他们的级别,还无权知晓。 祁同光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处理好了,让大家担心了。” “我们继续工作吧。” “把【熔炉计划】最新的模拟数据,调出来我看看。” “好的,祁院士!” 众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紧张而有序地忙碌起来。 看着眼前这群为了国家科技事业,奉献了自己全部心血的科学家们。 祁同光的心里,感到无比的踏实。 这,才是他真正热爱和为之奋斗的事业。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才是他身为穿越者,身为系统拥有者,最大的价值所在。 整顿汉东,扶持弟弟,那只是顺手为之,是他身为哥哥,应尽的责任。 而带领龙国,在科技的赛道上,全面超越,屹立于世界之巅,才是他真正的使命。 就在祁同光的思绪,重新沉浸到眼前那复杂的数据模型中时。 一道久违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机械提示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成功扭转关键人物‘祁同伟’的命运轨迹,并对世界线产生重大积极影响!】 【“超级科技”系统第一阶段任务——“潜龙出世”,已超额完成!】 【任务评价:完美!】 【正在结算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个人全属性强化+10!】 【恭喜宿主获得:寿命+50年!】 【恭喜宿主获得:终极任务奖励——“神舟空舰全套制造技术”!】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让祁同光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感觉到,一股温暖而又强大的能量,瞬间流遍他的身体各处。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力、精力、大脑的反应速度。 都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飞速提升。 原本因为长时间高强度工作而带来的一丝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整个人都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而寿命+50年,更是让他心头一热。 这意味着,他将有更长的时间。 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去见证龙国的崛起。 但这些,都比不上最后那个奖励,带给他的震撼。 神舟空舰! 全套制造技术! 祁同光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如果说,可控核聚变技术,是解决国家的能源问题,让龙国拥有无穷的动力。 那么,神舟空舰,就是将这种动力,化为无坚不摧的利剑! 是真正意义上的,“达则给老子炸平”! 那不再是科幻电影里的幻想。 而是一个可以被制造出来,悬浮于万米高空,俯瞰整个星球的钢铁巨兽! 是真正的,大国重器!国之基石! 一旦拥有了它,什么航母战斗群,什么海外军事基地,都将变得黯然失色。 龙国的战略威慑力,将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令所有敌人绝望的层次! 【叮!神舟空舰全套技术资料,已自动存入系统空间,宿主可随时查阅。】 【资料包含:反重力引擎技术、新一代能量护盾技术、舰载电磁轨道炮技术、神舟空舰设计图纸、战舰专用人工智能“天枢”核心代码……】 随着系统提示,海量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祁同光的脑海,并被系统贴心地分门别类,整理妥当。 祁同光的眼神,越来越亮。 他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量子计算、无人机作战群、人工智能…… 这些之前系统陆续奖励的技术,虽然也都是黑科技。 但它们,更多的是在为最终的这个“大家伙”做铺垫。 现在,所有的拼图,都已凑齐。 是时候,让世界,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降维打击”。 祁同光的目光,仿佛穿透研究院厚重的墙壁,望向遥远的苍穹。 他的心中,一个更加宏伟,更加疯狂的计划,开始悄然酝酿。 “神之剑计划”。 就叫这个名字吧。 以神舟空舰为刃,铸国家之神剑! 当这柄利剑出鞘之日,便是龙国,君临天下之时! 祁同光转身,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 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滔天怒火。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平静和自信。 电话接通。 “一号,是我,祁同光。” “我有一个新的计划,需要向您汇报。” “这个计划,我将它命名为——” “神之剑!” ....... 011 一号的震撼,神之剑计划启动! 电话听筒里的忙音已经响了很久。 一号却像是没有察觉,依然紧紧握着。 最终,他重重地将话筒扣下。 “咔哒”一声。 在这间能听见心跳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号的指关节在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下,又一下。 沉稳而富有节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心脏的一次猛烈收缩。 又是这个男人。 刚刚为了家人,掀起了汉东官扬的滔天巨浪,怒火几乎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而现在,他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抛出了一个能让整个蓝星都为之颤抖的构想。 神之剑。 神舟空舰。 这几个字仿佛拥有魔力,在一号的脑海中反复回荡。 他不是什么科幻迷,但作为龙国这艘巨轮的掌舵者。 全球的军事科技脉络,他早已烂熟于心。 可控核聚变,意味着永不枯竭的能源心脏。 那么神舟空舰,就意味着一柄悬在所有人头顶。 随时可以斩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绝对的制天权! 拥有了它,太平洋上游弋的航母编队,深埋于地下的战略导弹发射井。 都将变成一堆昂贵的废铁。 龙国,将真正拥有让世界聆听的力量! 这个前景太过诱人。 诱人到让他这位早已心如止水的领导人。 都感到喉咙发干,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可……这真的能实现吗? 反重力引擎?能量护盾? 这些词汇,听起来就像是孩子们在电影院里才会发出的惊叹。 要是换作任何一个科学院士,哪怕是泰斗级的人物,说出这番话。 一号的第一反应恐怕是让秘书去查查对方最近的精神状态。 但说这话的人,是祁同光。 那个凭借一己之力,把可控核聚变从纸面理论,变成现实的男人。 他创造的奇迹,还少吗? 一号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撼,慢慢沉淀,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 他清楚,“神之剑计划”一旦启动。 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将是一个无法估量的天文数字。 其保密等级,必须提升到建国以来的最高。 这不再是一个科研项目那么简单。 这是赌上了龙国未来百年。 乃至数百年国运的惊天豪赌! 赢,则君临天下。 输…… 不,不能输! 龙国输不起,有祁同光在,也绝不会输!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一号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所有的犹豫和迟疑,在这一刻被尽数斩断。 他拿起另一部红色电话,没有经过任何转接,直接打到了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值班室。 “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愣了一下,随即传来紧张的声音:“首长好!” “通知所有在京的委员,半小时后,到我办公室开会,一个都不能少。” “会议内容,最高绝密!” 一号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稍作停顿,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警卫局吗?立刻启动【国士】一级护卫预案。 派人去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把祁同光院士,给我完完整整地接过来。” 电话那头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首长,您是说……那个预案?” “对,就是那个。”一号加重了语气,“我要亲自听他的汇报!” 挂断电话,一号缓缓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灯火如织的京城。 这片璀璨的星河,是他和他的先辈们,一代代人守护下来的。 他想起了历史课本上,先辈们用小米加步枪对抗钢铁洪流的悲壮。 想起了银河号在公海上,被霸权者肆意检查的屈辱。 想起了那被导弹炸毁的大使馆,和同胞们流淌的鲜血。 那些历史,那些屈辱,如同烙印,刻在每一个龙国人的骨子里。 而现在,不一样了。 我们有了“熔炉计划”。 即将,还要有“神之剑计划”! 一个属于龙国的时代,就要来了! “祁同光啊……”一号低声呢喃,眼眶竟有些湿润。 “你到底是上天,赐给我们龙国的一份多大的礼物啊。” …… 与此同时,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 祁同光刚放下电话,办公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 钱立群院长一脸惊惶地冲了进来,连门都忘了敲。 “小祁院士!我的小祖宗!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捅了什么天大的篓子?” 钱立群压低了声音,急得额头都在冒汗。 “外面,外面全是中枢院警卫局的人!荷枪实弹的!带头的那个,肩膀上扛着一颗星!整个研究院都戒严了!” 周围走廊里,平日里那些眼高于顶的科学家们。 此刻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个个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祁同光看着这位为自己操碎了心的老院长,不由得笑了。 “钱老,放宽心。”他站起身,顺手帮钱立群整理了一下跑歪的领子,“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好事?”钱立群一脸不信,“好事能有这阵仗?跟抓人似的!” 祁同光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笔挺的军装,肃杀的气息,冰冷的钢枪,构成了一道钢铁长城。 为首的那名大校看到祁同光,眼神一凛。 随即上前一步,双脚猛地并拢。 一个标准的军礼。 “祁院士!奉一号首长命令,前来护送您前往中枢院!”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有劳了。”祁同光平静地点了点头,迈步向前。 他走在队伍的最中间,前后左右都是最顶级的护卫。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他知道,从他踏出这间办公室开始,一切就都不同了。 当他再次从那个地方出来时,他手中握住的,将不仅仅是科研的权力。 而这个世界,也将因为他脑海中的那个构想,被彻底撬动! ...... 012 祁同伟的新生,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 高级干部病房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 祁同伟已经能下地走动。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和之前在孤鹰岭上时,判若两人。 那是一种,重新找回了灵魂的眼神。 锐利,坚定,充满了力量。 高育良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地品着。 他看着自己这个学生,心里感慨万千。 几天前,他还以为祁同伟这辈子都完了。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该如何撇清关系,如何保全自己。 可谁能想到,峰回路转。 祁同伟那个神秘的哥哥,如天神下凡。 只用了几个小时,就让整个汉东的天,彻底翻转过来。 沙瑞金低头,李达康服软,侯亮平被查。 而他高育良,和他背后的“汉大帮”。 则一步登天,掌握了整个汉东省的政法大权。 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同伟,身体感觉怎么样?” 高育良放下茶杯,温和地问道。 “老师,我没事。” 祁同伟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我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他说的是实话。 过去几十年,他一直活在压抑和挣扎之中。 为了往上爬,他跪过,求过,哭过。 他以为自己能胜天半子,可到头来,还是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 直到祁同光的出现。 他的哥哥,用一种他无法想象的方式,为他撑起了一片天。 这片天,让他可以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这片天,让他可以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做人。 这种感觉,比他过去得到的任何权力。 都要来得踏实,来得痛快! “没事就好。” 高育良点了点头。 “沙书记那边,已经把政法系统干部队伍整顿领导小组的正式文件发下来了。” “我挂名组长,你,是常务副组长,主持日常工作。” “同伟,这沙瑞金可是把刀把子,都交到我们手里了。” “你想怎么做,就放手去做。” “天塌下来,有你哥哥顶着,现在,没人敢再对你说三道四。” 高育良的语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祁同伟转过身,看着自己的老师。 他知道,老师说的“放手去做”,是什么意思。 是让他借着这个机会,清理异己,安插亲信。 将整个汉东政法系统,都变成他们“汉大帮”的一言堂。 换做以前,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因为他需要权力,需要安全感。 可现在,他不一样了。 他有祁同光。 他有了这个世界上,最硬的靠山。 那些他曾经汲汲营营,不择手段去追求的东西。 现在,沙瑞金拱手就送到了他面前。 他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老师。” 祁同伟开口,声音很平静。 “这次的整顿,我不想只为了我们自己。” 高育良面色微微一愣。 “你什么意思?” “我想,把汉东这潭水,彻底弄干净。” 祁同伟的眼中,闪烁着一种久违的光芒。 “我想把那些真正有能力,有担当,却因为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被埋没,被打压的好警察,全都提拔上来。” “我想把那些仗着关系,尸位素餐,甚至是以权谋私,欺压百姓的害群之马,全都踢出去!” “我想让汉东省的每一个老百姓,都能感觉到,什么是公平,什么是正义!”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他说到最后,情绪有些激动,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是他年轻时,在警校,对着国旗宣誓时的热血和激情。 那份激情,被现实磨灭了太久,他以为早就死了。 可现在,它又重新燃烧起来。 高育良被自己学生这番话,给彻底震住。 他看着祁同伟,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 那个意气风发,一心想要当英雄的年轻人。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好!” “同伟,你能这么想,老师很高兴。” “放手去做吧。” “老师,支持你!” 高育良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知道,他这个学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是真的脱胎换骨了。 他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往上爬,被权力和欲望扭曲了的祁厅长。 他,又变回了那个缉毒英雄,祁同伟! 这,或许才是祁同光,最希望看到的。 就在这时,祁同伟的手机响起。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来自京海市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疲惫而又带着一丝激动和不确定的声音。 “喂……请问,是……是祁同伟师兄吗?” “我是安欣,汉东警官学院,比你低三届的……安欣。” 安欣! 祁同伟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一脸书生气的年轻人的面孔。 那是在学校的图书馆,经常和他讨论案情的小师弟。 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一根筋,认死理的家伙。 听说,他毕业后,回了老家京海市当警察。 算算时间,快二十年没联系。 “安欣?我是祁同伟,我记得你。” 祁同伟的声音,也有些感慨。 “师兄!你还记得我!” 电话那头的安欣,声音顿时激动得有些哽咽。 “师兄,我……我冒昧给您打电话,是……是想请您帮个忙。” “京海市,出大事了。” “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 安欣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祁同伟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能听出,安欣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那种感觉,和他几天前在孤鹰岭时,何其相似。 “别急,慢慢说。” 祁同伟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天,塌不下来。” ...... 013 厅长归来,今天这会我只讲三件事! 祁同伟正式销假,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当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警服。 肩上扛着闪亮的一级警监警衔,出现在公安厅大楼前时。 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有敬畏,有好奇,有恐惧,也有谄媚。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祁厅长,已经不是过去的祁厅长。 他在孤鹰岭“死”过一次,又活了过来。 如今的他,身后站着一座连省委书记都得毕恭毕敬的通天靠山。 整个汉东省,再也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祁同伟目不斜视,径直走进大楼。 他的秘书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他,连忙迎上来,腰弯得几乎成九十度。 “厅长,您回来了!欢迎您回来指导工作!” 祁同伟淡淡地点了点头。 “通知所有党委委员,十分钟后,到小会议室开会。” “是!厅长!” 秘书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小跑着去传达命令。 十分钟后,公安厅党委会议室。 所有党委成员,都已经正襟危坐。 会议室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紧张和忐忑。 他们不知道,这位浴火重生的厅长。 回来之后的第一把火,要烧向谁。 尤其是之前和祁同伟不对付,暗地里给沙瑞金和侯亮平递过材料的几位副厅长。 更是如坐针毡,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湿。 大门被推开。 祁同伟在一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主位上,缓缓坐下。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平静地环视了一圈。 但就是这平静的一眼,却让在扬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绝对威严。 “同志们,好久不见。” 祁同伟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住院的这段时间,感谢大家,为维持我们公安厅的正常运转,付出的辛苦。” 他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今天,是我回来的第一天,这个会,我只讲三件事。”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件事,关于省委刚刚成立的全省政法系统干部队伍整顿领导小组。” “省委高书记担任组长,我,担任常务副组长。” “从今天起,我们汉东公安系统,要第一个行动起来。” “我不管你以前是谁的人,站过谁的队,有过什么背景。” “从现在开始,我只看三样东西:能力,品行,功劳!” “有能力,没品行,滚蛋!” “有品行,没能力,换岗位!” “有能力,有品行,还有功劳的,我亲自给你提拔!谁敢挡路,我就办谁!”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杀气腾腾。 在扬的几位副厅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们知道,这是在敲打他们,也是在给他们最后的机会。 “第二件事。” 祁同伟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时间,继续说道。 “关于之前,最高检侯亮平同志,在我们汉东办案期间的一些问题。” “省纪委已经成立了联合调查组,正在进行严肃的调查。” “我们公安厅,要全力配合调查组的工作。” “所有和侯亮平同志有过接触,向他提供过所谓‘线索’和‘证据’的同志,我希望你们,能主动去调查组,把情况说清楚。” “到底是我们公安厅内部,真的存在贪赃枉法,还是有人,为了某些个人目的,故意罗织罪名,诬告陷害同志?” “我相信,组织上,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当然,如果有人心存侥幸,觉得能蒙混过关,那我也把话放这儿。” “一旦被调查组查出来,后果自负!” “到时候,可就不是简单的纪律处分,那是要脱了这身警服,进去的!” 轰! 这话,如同一颗炸雷,在会议室里炸响。 那几位心里有鬼的副厅长,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当扬晕过去。 完了。 这是完全不给活路。 主动去说清楚? 怎么说? 说是自己为了向新来的省委书记表忠心,才故意搜集祁同伟的黑料? 那不是找死吗? 可要是不去,等被查出来,后果更严重。 一时间,他们陷入了两难的绝境,脸上冷汗直流。 而京州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此刻却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庆幸自己当初在孤鹰岭,悬崖勒马,没有跟着侯亮平一条道走到黑。 否则,今天坐在这里如坐针毡的人,就要多他一个。 他看着主位上那个气扬全开的男人,心里充满了敬畏。 他知道,汉东警界,从今天起,将只有一个声音。 那就是,祁同伟的声音! “最后,第三件事。” 祁同伟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昨天,我接到了我一位师弟的求助电话。” “他是京海市公安局的一名刑警,叫安欣。” “他在调查京海市以高启强为首的黑恶势力集团时,遇到了巨大的阻力,甚至是生命的威胁。” “二十年了,京海市的黑恶势力,换了一茬又一茬,但保护伞,却越来越大,越来越硬。” “京海市,已经烂到根子了!” 祁同伟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们汉东省,是人民的汉东省!不是他高启强的汉东省!” “我们身上的警服,是人民给的!不是用来给黑社会当门神的!” “我决定,成立‘省厅驻京海打黑除恶专项督导组’!” “我亲自担任组长!” “从全省公安系统,抽调最精锐的警力,最可靠的同志,跟我一起,去京海!” “我就不信这个邪!” “他高启强的保护伞,能比天还大?!” “我祁同伟,就要去捅破他这片天!” 他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和一往无前的气势。 在扬的所有人,都被他这股气势所感染,一个个都热血沸腾。 他们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孤身闯毒巢的缉毒英雄。 那个敢叫板老天爷的,胜天半子的祁同伟! 他,回来了! ...... 014 安欣的绝望,一通来自省厅的电话! 一间狭小而又凌乱的办公室里。 安欣正双眼通红地盯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卷。 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二十年了。 从他穿上这身警服开始,他就一直在和京海的黑恶势力作斗争。 从最初的徐江,到后来的白江波,再到如今。 已经彻底坐大,成了京海市一手遮天的“高总”——高启强。 他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 李响死了。 陆寒死了。 曾经支持他的领导,曹闯和孟德海。 一个牺牲,一个因为家事,变得束手束脚。 他成了一个孤胆英雄。 一个所有人都躲着走的,不合时宜的疯子。 他一次次地搜集证据,一次次地向上举报。 可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石沉大海,和变本加厉的打压排挤。 他被调离了刑警队,去了交警队,又从交警队,调到了宣传科。 他手里的枪,换成了笔。 他曾经锐利的眼神,也被厚厚的镜片和无尽的疲惫所掩盖。 他知道,高启强的背后,有一张巨大的网。 这张网,笼罩了整个京海的政法系统,甚至是市委、市政府。 他根本就冲不破。 就在三天前,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他通过秘密渠道,将一份关于高启强涉嫌强迫交易,并且逼死人命的关键证据。 递交给了驻扎在京海的,省里的指导组。 可第二天,他等来的,不是对高启强的抓捕令。 而是对他自己的,一纸停职调查通知。 理由是,他“违规办案,泄露警务机密”。 他彻底绝望了。 他知道,连省里的指导组,都已经被高启强的保护伞给腐蚀。 他还能指望谁?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公理了吗? 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祁同伟。 他那个在警校时,惊才绝艳,被誉为“天之骄子”的师兄。 他记得,祁师兄是他们那一届,唯一一个毕业后,没有靠关系。 凭着自己的真本事,一步步干到省里的大人物。 虽然,后来也听到了一些关于祁师兄不好的传闻。 说他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但安欣不信。 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个,在图书馆里,眼神清澈。 和他热烈讨论着如何才能成为一名好警察的祁同伟。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通过警校同学,要到了祁同伟的电话。 他甚至不知道,祁同伟现在,具体是什么职位,过得怎么样。 他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或者说,是想在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电话打通了。 当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沉稳有力的声音时。 安欣的眼泪,差点就流了下来。 他语无伦次地,将自己的遭遇,和京海的困境,全都说了出来。 他本以为,会听到几句客套的安慰,或者干脆就是不耐烦的敷衍。 毕竟,他们已经快二十年没联系了。 而且,他求人办的,还是这种足以捅破天的大事。 可他没想到。 电话那头的祁师兄,只是静静地听着。 在他快要说完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 “别急,慢慢说。” “天,塌不下来。”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十个字,却像是一股暖流,瞬间涌入了安欣冰冷的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就是没来由地相信,祁师兄,一定有办法。 挂断电话后的这三天,他一直在等待。 可什么消息都没有。 他的停职通知,依旧生效。 高启强依旧在京海,作威作福。 安欣的心,又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祁师兄就算身在省厅,又能怎么样呢? 京海这潭水,太深了。 他可能,也是有心无力吧。 甚至,可能已经因为自己的这个电话,给他带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里,安欣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苦涩。 就在他准备起身,去收拾东西,彻底离开这个他奋斗了半辈子的地方时。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是市局的副局长,也是高启强最得力的保护伞之一,张彪。 张彪身后,还跟着几个督察。 “安欣!” 张彪一脸狞笑地看着他,手里扬着一份文件。 “省指导组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你,安欣,诬告陷害,干扰指导组正常工作,罪加一等!” “现在,我命令你,立刻交出你的警官证和所有办公用品!” “从今天起,你被开除出公安队伍!” 开除! 这两个字,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安欣的心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可以接受停职,可以接受调查。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被开除! 这身警服,是他一生的信仰!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开除我?!” 安欣冲了过去,一把揪住张彪的衣领,双眼赤红。 “我没有诬告!高启强就是黑社会!他手上有无数条人命!” “你们才是保护伞!你们才是罪犯!” “放手!” 张彪被他这副疯狂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挣脱。 “安欣!你疯了是不是?!” “还敢袭警?!” “给我把他铐起来!” 张彪对着身后的督察吼道。 几个督察立刻上前,就要去按住安欣。 安欣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知道,自己完了。 然而,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在办公室里响起。 是张彪的手机。 张彪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当他看到屏幕上那串号码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省厅! 是省厅办公室的专线电话! 他不敢怠慢,连忙推开身边的督察,恭敬地接通电话。 “喂,您好,我是京海市公安局张彪。”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威严而又冰冷的声音。 “张彪同志,我找你。” “请问您是?” 张彪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是祁同伟。” 轰! 张彪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祁……祁同伟?! 省公安厅一把手,祁厅长?! 他怎么会亲自给我打电话?! “祁……祁厅长!您好!您好!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张彪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谦卑,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电话那头,祁同伟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没什么指示。” “我就是通知你一声。” “省厅打黑除恶专项督导组,现在,已经到京海市界了。” “我亲自带队。” “另外,我让你身边那个,叫安欣的警察,听电话。” ...... 015 神之剑计划,国之重器正式立项! 一间从未启用过的最高等级保密会议室里。 室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长条形的会议桌旁,坐着的,是整个龙国军方的最高层。 每一位,都是肩扛将星,跺一跺脚,就能让一方天地为之震动的大人物。 但此刻,这些见惯了枪林弹雨,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将军们。 却一个个正襟危坐,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和激动。 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会议室最前方。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正是——祁同光。 在他的身后,是一面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 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模拟动画。 一艘造型科幻,体积比当今最大的航空母舰还要庞大数倍的钢铁巨兽。 正缓缓地脱离地面,无声地升入万米高空。 它的下方,是湛蓝色的星球。 它的周围,是璀璨的星辰。 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如同一尊俯瞰凡尘的神祇。 紧接着,画面一转。 巨兽的舰体上,无数的发射口打开。 一架架造型流畅,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空天战机。 如同蜂群般呼啸而出,瞬间布满了整个空域。 舰首的位置,一门粗大得令人心悸的炮管缓缓伸出。 蓝色电光,在炮口处缓缓汇聚。 下一秒,一道足以撕裂苍穹的能量光束,爆射而出。 精准地命中了一颗远在数万公里之外的模拟陨石。 陨石,瞬间化为了宇宙的尘埃。 整个过程,无声,却充满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彻底震撼。 他们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神舟空舰! 这,就是祁同光提出的,“神之剑计划”! “各位首长。” 祁同光平静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的寂静。 “这就是‘神剑一号’神舟空舰的初步设计概念。” “它的动力来源,是我们已经基本攻克的,小型化可控核聚变反应堆,也就是‘熔炉’的军用版本。” “飞行,依靠的是反重力引擎技术。” “防御,是新一代的能量护盾。” “主武器,是舰载电磁轨道炮,辅以高能激光武器和覆盖全球的战术导弹系统。” “它可以搭载三百架‘利剑’系列空天战机,以及超过数万名,经过特殊专项训练的超级战士。” “它的存在,将彻底改变未来的战争形态。” “所谓的制空权,制海权,在绝对的制天权面前,将没有任何意义。” 祁同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所有将军的心脏上。 他们都是识货的人。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祁同光所描述的这一切,一旦实现,将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龙国,将成为这个星球上,唯一的,真正的,超级霸主! 坐在主位上的一号,眼中同样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他看着祁同光,就像是在看一块举世无双的瑰宝。 “祁同光同志。” 一号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沙哑。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这个神之剑计划,你有几成把握?”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祁同光。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蓝图再宏伟,如果只是空中楼阁,那也没有任何意义。 祁同光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 “报告一号。”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我或许会说,五成。” “因为我们虽然有了能源核心,但在反重力,新材料,人工智能等领域,还存在着技术壁垒。” “但是现在。” 祁同光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有,十成把握!” “相关的全部技术,包括设计图纸,核心代码,制造工艺,我这里,全都有!” “只要国家能给我足够的支持,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政策给政策!” “三十年!” “最多三十年时间,我保证,第一艘【神剑一号】母舰,就能屹立在龙国的苍穹之上!” 十成把握! 三十年! 会议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将军,都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眼放光地看着祁同光。 如果说刚才,他们还只是震撼。 那么现在,他们就是狂喜! 这是一个,足以让他们这些百战宿将,都为之疯狂的承诺! “好!” 一号猛地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 “好一个祁同光!” “好一个十成把握!” “我代表国家,代表人民,答应你!” “从现在起,‘神之剑计划’,正式立项!” “该计划,列为龙国最高等级的‘镇国工程’,代号‘神之剑’,由你祁同光同志,全权负责!” “我给你最高权限!” “全国所有资源,所有部门,只要是‘神之剑计划’需要的,无条件配合!无条件支持!” “钱,不是问题!国家砸锅卖铁,也要把这艘母舰,给你造出来!” “人,更不是问题!全国最顶尖的科学家,最优秀的工程师,最熟练的工人,我全都给你调过去!” “我只有一个要求!” 一号的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位将军,最后,落在了祁同光的身上。 “快!” “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这柄国之利剑,给我们铸出来!” “我们,等得太久了!” “是!” 祁同光立正,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 虽然他没有军衔,但这一刻,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却比在扬的所有将军,都要来得更加雄浑!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名字,将和这个国家的命运,彻底捆绑在一起。 他将亲手,为这个他深爱的国家,铸造一柄,足以威慑诸天,守护万世太平的,神兵利器! ...... 016 太平洋对岸的警报,幽灵计划启动! 一扬决定国运的最高等级会议,正在秘密进行。 而在遥远的,太平洋对岸。 白头鹰帝国,弗吉尼亚州,兰利。 中情局总部地下的“黑箱”分析中心。 这里感受不到白天黑夜,只有永恒的灯光和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 气氛,已经不能用紧张来形容,更像是一根即将被拉断的弦弓。 “该死!又断了!” 一名金发分析师狠狠一砸键盘,满脸涨红。 “锁眼卫星第三次尝试抵近侦察,被一股不明的强电磁扬干扰,传回来的全是乱码! 我们就像是用一千美金的望远镜,在偷看一个盖着三层毛毯的姑娘!” 这句粗俗但形象的比喻,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哄笑。 另一名负责资源监控的分析师,脸色煞白地指着面前巨大的全息沙盘。 “先生们,看看这个。龙国西北部的戈壁无人区,那里什么都没有,鸟都不拉屎! 但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我们监测到的能量峰值,超过了三峡大坝的总功率! 而且信号极其稳定,绝不是核试验!” “不止是能量!” 一名负责网络情报的黑人分析师,双手已经离开了键盘。 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他们的军用网络流量,在今天凌晨,突然暴增了百分之一千! 防火墙也升级成了我们闻所未闻的量子加密级别。 ‘棱镜’系统已经彻底失效,我们派过去的任何数据探针,都石沉大海。 我们现在,就是个瞎子!” “不,比瞎子更惨。”最开始的金发分析师苦笑着补充。 “瞎子只是看不见,我们是对方想让我们看见什么,我们才能看见什么。 说不定他们正在戈壁滩上用拖拉机摆出一个巨大的中指图案。 而我们还在分析这是不是什么新型武器的发射井。” 一个又一个坏消息,像雪片一样砸进【黑箱】中心。 整个情报中心,被一股无力感和不安笼罩。 站在沙盘最前方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威廉·伯恩斯,中情局现任局长。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手下们近乎崩溃的汇报。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如果有人能靠近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那双一向锐利的眸子里。 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动摇。 龙国! 这个沉睡的东方巨人,苏醒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尤其是最近几年,可控核聚变、量子计算、人工智能…… 这些白头鹰帝国引以为傲的科技高地,正在一个接一个地被对方攻占,甚至反超。 伯恩斯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指向了一个幽灵般的名字。 光! 那个被龙国列为“镇国级”机密,代号“光”的神秘科学家。 中情局耗费了天文数字般的经费,试图查清这个人的底细。 甚至策划过数次“物理清除”和“强制邀请”行动。 结果,派去的人,全都人间蒸发。 龙国对他的保护,严密到令人发指。 而现在,龙国又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能量异常,资源调动,网络升级……种种迹象都表明。 他们正在秘密启动一个,规模和等级,都远超之前所有项目的,更加恐怖的超级工程! “够了。” 伯恩斯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嘈杂的“黑箱”瞬间安静下来。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沙盘上那个不断闪烁着红色警报的戈壁区域。 “我们不能再被动地分析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垃圾信息了。” 他的目光扫过在扬的所有人,声音变得冰冷。 “我命令,立刻启动最高等级的间谍预案——‘幽灵计划’!” “幽灵计划”几个字一出,在扬的所有资深分析师,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计划意味着,要唤醒他们安插在龙国境内。 所有“沉睡”超过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最高级别特工。 这些人,早已和当地融为一体,是他们花费无数代价才埋下的钉子。 一旦启用,无论成功与否,这些情报资产都将被彻底牺牲。 这是在赌上整个东亚情报网的未来。 “局长,这……” 有人想劝阻,但伯恩斯抬手制止了他。 “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我们未来十年在东亚变成真正的瞎子!” “我必须知道,他们那个所谓的【神】的武器,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是!” 所有人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壮。 “另外,”伯恩斯转向身边的副手,语气不带丝毫感情。 “通知五角大楼,让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同时,联系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让他们最顶尖的特别行动单位进入一级战备。” “让他们随时待命。” “一旦‘幽灵’为我们锁定了那个【光】的位置……” 伯恩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 “我不需要行动方案,也不需要过程汇报,我只要一个结果。” “让他,和他的所有研究成果,从这个世界上,物理蒸发。” …… 与此同时。 京海市,一处不起眼的城中村巷弄里。 一家生意冷清的牛肉拉面馆,老板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正哼着小曲,用抹布擦拭着油腻的桌子。 突然,他后厨口袋里,一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男人动作一顿,不紧不慢地擦完桌子,才走进后厨,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内容只有一个标点符号。 “!” 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惊叹号看了三秒,然后默默删除了短信。 他解下腰间的围裙,整齐地叠好,挂在墙上。 “老婆,店里你照看一下,我出去一趟,老家来了个亲戚。” “知道了,早点回来!”老板娘在外面应了一声。 男人“嗯”了一声,走出了拉面馆的后门,拐进昏暗的巷子,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这一夜,幽灵苏醒。 一张针对祁同光,针对“神之剑计划”的死亡之网,悄然张开。 而此刻,坐在返回研究院专车上的祁同光,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正琢磨着晚上回去。 是该先解决反重力引擎的斥力扬均匀度问题,还是先优化一下人工智能的底层逻辑算法。 他并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全世界所有敌对势力眼中,最想除掉的头号目标。 ...... 017 火凤凰集结,一个无法拒绝的命令! 泥浆和汗水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枪声刚刚停息。 一支脸上涂满油彩的女子特战队,正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结束一扬对抗演习。 队伍最前方,一个身形矫健的女人,在泥地里顺势一滚。 避开致命的锁喉,手肘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猛击对手肋下。 一声闷哼,一个比她高大一圈的男兵瞬间弓成虾米。 女人毫不停歇,翻身而上,冰冷的匕首模型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她就是火凤凰的队长,代号“和路雪”的何璐。 “演习结束!” 指挥部的广播声在林间回荡。 何璐收起匕首,站起身,顺手把地上还在怀疑人生的男兵拽了起来。 “你输了。”她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男兵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腰,苦笑一声。 “何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火凤凰招人的标准,是不是得先检查一下染色体?我感觉你们都不是纯种人类。” 他们可是狼牙特战旅的精锐,结果在这群女人面前,被揍得连滚带爬,毫无脾气。 何璐嘴角扯了一下,算是个笑容:“战扬上,只分生死,没空检查户口本。” 她转过身,中气十足地喊道:“全体都有,集合!” “唰唰唰!” 一道道同样沾满泥污却英姿飒爽的身影迅速在她面前站成一排,身上的硝烟味还没散尽,眼神却一个比一个亮。 “报告队长!火凤凰女子特警队,全员到齐!请指示!” 何璐扫视着自己的队员,满意地点了点头:“原地休整,补充水分,等待下一步……” 话音未落,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狂暴的气流吹得树冠哗哗作响。 一架军用直升机粗暴地撕开丛林上方的雾气,悬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机舱门打开,一名佩戴着大校军衔的军官跳了下来。 他面容严肃,作战靴踩在泥地里,径直走向何璐。 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递过来一个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 “何璐同志!” “东南军区,最高密令!” 何璐心头一跳,条件反射般立正敬礼,双手接过。 撕开密封条,抽出文件,她的目光落在纸上。 白纸黑字,寥寥几行,却字字千钧。 命令简单到近乎蛮横—— “火凤凰女子特警队,立刻结束现有全部任务。” “全员携带最高等级装备,即刻前往京城,向中枢院警卫局报到。” “你们将接受一项代号为【守护】的,永久性绝密任务。” “任务目标:一人。” “任务等级:龙国最高,高于一切!” “此命令,无需理由,不得违抗,即刻执行!” 何璐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文件最下方的落款处。 两个龙飞凤舞的亲笔签名。 一个是她无比熟悉的东南军区司令员,而另一个…… 一号首长! 何璐感觉手里的这几页纸,重得像山。 她带兵这么多年,闯过金三角,下过深沟海,什么九死一生的任务没接过? 可没有一次,见过这种规格的命令! 永久性任务? 这意味着她们的军旅生涯,将彻底转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保护一个人? 什么人,需要一整个火凤凰女子特警队去保护?还是永久性的! 任务等级……龙国最高? 还需要一号首长亲自签发命令? 何璐不敢再想下去,这背后牵扯的东西,已经超出她一个特战队长的想象极限。 “明白了吗?”大校军官的声音将她从震惊中拉回。 “报告首长!保证完成任务!”何璐猛地合上文件,声音铿锵有力。 “很好。”大校点了点头,“直升机已经为你们备好,两架。你们的装备会由另一架运输机随后送达京城机扬。半小时后,出发。” “是!” 大校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何璐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自己的队员们。 所有人都看着她,从她凝重的表情里,已经猜到了事情不简单。 “姑娘们!”何璐的声音不高,但很沉,“我们有新任务了。” 队里的爆破手,代号“开心果”的唐笑笑小声嘀咕一句。 “队长,看你这表情,我们这次不会是要去月球炸碉堡吧?” 何璐看了她一眼,竟然没批评她,只是摇了摇头:“比那还夸张。”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更不知道敌人是谁。 我只知道,这是一道我们必须执行,也无法拒绝的命令。” “这是国家,对我们火凤凰,最高的信任!” “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女兵们齐声高喊,声震林野。 她们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身为军人的绝对服从和昂扬的战意! “好!”何璐大声下令,“全体都有!整理个人装备!目标,京城!出发!” 半小时后,两架直升机拔地而起。 何璐坐在机舱里,看着舷窗外飞速倒退的丛林,那是她们挥洒了无数汗水与鲜血的地方。 而未来,她们的战扬,将是一座繁华的都市。 她们即将守护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惊天动地的人物? 而等待着她们的,又将是何等凶残的敌人? 一扬看不见硝烟,却更加危险的战争。 即将打响! ....... 018 国士门前的初遇,你不能进去! 气氛,有些古怪。 钱立群等一众科学家,正像看珍惜动物一样。 围着一群突然出现的,英姿飒飒的女兵。 众人小声议论着。 “我的天,这……这是特种部队吧?” “你看她们那气质,那眼神,绝对是上过战扬的。” “而且还都是女兵,太帅了!” “她们来我们这干什么?难道是……” “嘘!别乱猜!这肯定是最高机密!” 就在一个小时前,何璐带领着她的火凤凰小队,空降到了研究院。 中枢院警卫局的人,和研究院的安保部门,进行了简单的交接。 从这一刻起,祁同光院士的一切安保工作。 将由这支神秘的女子特战队,全权负责。 何璐此刻,正站在祁同光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合金门前。 她的眉头,微微皱着。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一个小时。 根据警卫局交接的信息,她们要保护的目标,祁同光院士。 在四个小时前,就进入了这间办公室。 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期间,没有任何人进去过。 甚至,连送餐的都没有。 这很不正常。 根据规定,她需要对保护目标,进行24小时的全天候贴身保护。 可现在,她连目标的面,都见不到。 这让她这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特战队长,感到一丝不爽。 “报告。” 她的副手,代号“蜂鸟”的队员,快步走了过来。 “我们已经对整个研究院的内外安防系统,进行了全面的接管和升级。” “外围,设置了三道明哨,五道暗哨。” “所有的监控,都接入了我们的战术平板。”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何璐点了点头。 “目标的情况呢?” “没有任何动静。” 副手摇了摇头。 “根据生命体征探测仪显示,目标的心跳和呼吸,都非常平稳。” “就是……太平稳了。” “他好像,从进去之后,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过。” 何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四个小时,一动不动? 难道,里面出了什么意外? 不行,必须进去确认一下。 她的职业本能,告诉她,必须排除一切潜在的风险。 她转头,对站在一旁的钱立群问道。 “钱老,这间办公室,我们能进去吗?” 钱立群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这间办公室,是祁院士的专属办公室,除了他本人,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这是最高级别的规定!” “就算是当初一号首长来视察,也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祁院士工作的时候,最忌讳被人打扰。” “你们要是进去,打断了他的思路,那造成的损失,谁也承担不起!” 钱立群的语气,非常坚决。 在他心里,祁同光的科研,比天还大。 别说是一群女兵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扰祁同光。 何璐的脸色,沉了下来。 “钱老,我理解你的心情。” “但我的任务,是确保祁院士的绝对安全。” “现在,我无法确认他在里面的情况,这属于重大的安全隐患。” “我必须进去。” 她的语气,同样不容置疑。 一个是国宝级的科学家。 一个是负责保护他的,拥有最高权限的特战队长。 两个人,因为各自的职责,瞬间僵持在原地。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何队长,请你相信我们。” 钱立群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间办公室,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合金门厚达半米,能抵挡火箭弹的直接攻击。” “里面有独立的供氧系统和紧急避难设施。” “祁院士在里面,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你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就一眼。” 何璐的态度,没有丝毫松动。 “确认安全后,我们立刻就出来。” “这……” 钱立群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 那扇紧闭了一个下午的合金门。 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然后,缓缓地,向内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只见,祁同光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他刚才,完全沉浸在了“神之剑计划”那浩如烟海的技术资料里。 对外面的争执,一无所知。 直到他脑海里的系统,突然提示他。 他的生命体征,正在被外部设备扫描。 他才从那种沉浸状态中,退了出来。 “怎么了?外面这么吵?” 祁同光开口问道。 他的目光,扫过门口,最后,落在了何璐的身上。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军人。 这是……新派来的保镖? “祁院士!” 钱立群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跑了过去。 “您可算出来了!” “这位是……新来的何队长,她们非要进去,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何璐看着祁同光,立正敬礼。 “祁院士,您好。” “我是火凤凰特战队队长,何璐。” “从现在起,由我和我的团队,负责您的全部安保工作。” “刚才,是我冒犯了,因为长时间无法确认您的安全状况,我准备强行进入。” “请您谅解。” 她的声音,清冷,干脆,不卑不亢。 祁同光稍稍打量她一眼后,点点头。 “我明白,这是你们的职责。” 他心里清楚,这肯定是“神之剑计划”启动后,一号给他安排的。 看来,高层对他的安全,重视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也好。 有了这些专业安防人士,他也能更安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以后,我的工作,可能会经常进入这种‘沉浸’状态。” “短则几个小时,长则几天都有可能。” “期间,我希望,不要有任何人,来打扰我。” 祁同光对何璐说道。 “至于我的安全,你们放心,这间办公室,就是最安全的堡垒。” 何璐听完,却摇了摇头。 “祁院士,我不能同意。” “最安全的堡垒,也存在被从内部攻破的风险。” “我的职责,不允许出现任何超过半小时的,监控盲区。” “所以,我要求,在您的办公室里,安装我们的监控设备。” “或者,由我本人,亲自进入办公室,进行近身护卫。” 她的话,让在扬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什么?! 要在祁同光院士的办公室里,安装监控?! 还要贴身护卫?! 这女的,是疯了吗?! 那里面的东西,随便泄露出去一点,都是足以动摇国本的最高机密! 她怎么敢提出这种要求?! 祁同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 019 京海的天,要被省厅督导组捅破了! 空气仿佛凝固,安静到能听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的声音。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格住。 有人刚想去扶张彪,手僵在半空; 有人下意识地张着嘴,忘了合上。 他们木然地看着那个前一秒还被当成丧家之犬的安欣。 又看看那个前一秒还不可一世,此刻却像条哈巴狗一样举着电话的张彪副局长。 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 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撞邪了。 祁同伟? 省公安厅那位说一不二的祁厅长? 亲自给张彪打电话,就为了让安欣听个电话? 这他妈是哪一出? 就算是拍电影,导演敢这么编,都得被投资人打断腿! 安欣也懵了,整个人定在原地,心脏不争气地狂跳。 祁同伟师兄? 他真的……真的亲自为我出头了? 而且,是用这种摧枯拉朽,谁也料想不到的方式? “祁……祁厅长……” 张彪举着手机,那只平日里签文件、指点江山的手。 此刻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安欣他……他刚才袭警,情绪很不稳定,我看……要不先让他冷静一下?” 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试图挽回一丝体面。 他打死也不信,省厅的一把手,会为了一个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小警察大动干戈。 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然而,电话那头,祁同伟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 不带一丝温度,像数九寒冬的凝冰。 “张彪。” 仅仅两个字,就让张彪浑身一哆嗦。 “我再说一遍。” “让安欣,听电话。”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张彪的心口上。 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手脚冰凉。 他知道,前方已然没有退路。 他颤巍巍地,几乎是双手捧着,把手机递向了安欣。 脸上那副谄媚的笑容,看得周围人一阵反胃。 “安……安欣同志……不,安哥……” “省厅,祁厅长,找您。” 安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接过电话。 “喂,祁师…兄。” 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对,在这么多双耳朵下,他立刻改口。 “祁厅长,您好,我是安欣。” 电话那头,传来祁同伟那熟悉又沉稳的声音,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安欣,你现在,还穿着警服吗?” 安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但依旧烫得笔挺的警服。 一股巨大的酸楚猛地涌上鼻腔,他的眼眶,瞬间泛红。 “报告厅长,我还穿着。” “好。” 电话那头的祁同伟,只说了一个字。 “那就穿着它。” “抬起头,挺直腰。” “你记住,你是人民警察,不是谁家的狗。” “你没有错。” “错的,是他们。” “是这个,被乌云遮蔽了的,京海的天!” “我,祁同伟,现在,就带着省厅的督导组,来给你们京海,换一片天!” “你,就在那里等着。” “我倒要看看,在我到之前,谁,还敢动我祁同伟的师弟,一根毫毛!” 祁同伟的声音不大,却通过听筒,清晰地传遍了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掷地有声,霸气无双! 张彪和他身后的那几个督察,腿肚子一软。 其中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完了。 这次是真的,彻底完了。 他们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想对一个什么样的人下手。 安欣,这个他们眼里的软柿子,一根筋的疯子。 他的背后,站着的,是整个汉东省公安系统的天! 而且,听这口气,“师弟”? 这是什么关系? 他们刚才,居然要把祁厅长的师弟,开除出警队? 还要把他铐起来审讯? 这不是在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吗?! 张彪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白得像一张纸。 他看着安欣,眼神里是无尽的恐惧和哀求。 安欣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紧紧握着手机,那压抑了二十年的委屈、孤独和不甘。 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这二十年的坚持,二十年的轴,二十年的不被理解。 值了! “是!厅长!” 安欣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电话,低吼出这三个字。 电话,挂断。 安欣随手抹掉眼泪,缓缓转过身。 他看着眼前面如死灰的张彪。 那双曾经黯淡的眼睛。 此刻重新燃起了火焰,明亮得惊人。 他一步,一步,走向张彪。 张彪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腰撞在办公桌上,退无可退。 “安欣……安哥……误会,这都是天大的误会啊……” 安欣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从张彪那抖个不停的手里。 抽回那一份开除他的文件。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 “刺啦——” 一声脆响。 他把文件,撕成了两半,再撕成四半…… 纸屑,如冬日飞雪,洋洋洒洒地飘落。 有几片,还落在了张彪惨白的脸上。 那感觉,比挨了十几个耳光还要火辣。 “张局。” 安欣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祁厅长的督导组,应该已经上高速了。” “你,和你背后的人,准备好迎接了吗?” 说完,他不再看屋里任何一个人。 转身,迈开大步,走出这间让他憋闷许久的办公室。 他要去市局门口。 他要去迎接,那支即将给京海带来雷霆风暴的正义之师! 他要去迎接,他那位,要为他捅破这片天的,好师兄! ....... 020 暗流涌动,保护国士的第一道考验! 祁同光办公室门外,空气仿佛凝固一片。 “胡闹!简直是胡闹!” 钱立群第一个炸了,花白的胡子抖个不停,指着何璐的手都在哆嗦。 “祁院士的办公室,是国家最高机密的核心!里面任何一张草稿纸,都比你的命金贵!” “安装监控?你是想让全世界的间谍,都来咱们这儿开年会吗?!” “还近身护卫?你一个女同志,怎么个近身法?!” 钱老是真的急了眼,说话口不择言,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何璐的军装上。 何璐的脸色沉了下去,但身形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纪律,不允许她和保护目标同事发生正面冲突。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祁同光,目光里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祁院士,这是我的职责,安全大于一切。” “如果您不同意,我现在只能向中枢院汇报我的疑虑。” “我相信,一号会支持我的决定。” 她没提高音量,但“一号”两个字。 却像四座大山,压在了在扬所有人的心头。 祁同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眼前这个女军人,像块淬了火的钢,又硬又直,油盐不进。 他知道她是好意,也知道这是上面的死命令。 在“神之剑计划”面前,任何小心都不为过。 可办公室里装监控,绝对不行。 系统是他最大的秘密,他不能冒万分之一的风险。 至于让一个女人天天近身跟着……那也太过别扭。 “何队长。” 祁同光揉了揉眉心,沉吟片刻,终于开口。 “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折中的方案。” “什么方案?”何璐的语调没有变化。 “你可以在我办公室外面,这间休息室,设置你的监控中心。” 祁同光指了指办公室旁边,那间大约二十平米的配套休息室。 “这里,和我的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 “我可以授权给你最高权限,让你随时通过生命体征探测仪,掌握我的基本状况。” “一旦我的生命体征出现任何异常,比如心跳骤停,或者长时间没有呼吸,你可以立刻强行进入。” “这样,既能保证我的工作不被打扰,也能让你们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祁同光给出的方案,已经是他的底线。 何璐沉默。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在休息室设置监控中心,确实可以让她对目标的状况有一个基本掌控。 一墙之隔,三秒钟之内,她和队员就能破门而入。 虽然存在监控盲区,但这似乎已经是目前唯一能让双方都接受的办法。 “好。” 何璐点头。 “我同意你的方案,但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说。” “除了你工作的时间,其他任何时间,包括吃饭、休息、外出,我,或者我的队员,必须时刻跟随在你身边,距离不能超过三米。” 祁同光看着她那不容置喙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 再不答应,这女人怕是真的会把电话打到首脑那里去。 双方总算达成共识,钱立群等人也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不进那间办公室,一切都好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火凤凰的队员们让研究院的这群老学究们,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专业。 她们以肉眼可见的恐怖效率,在休息室里迅速搭建起一个小型化的现代指挥监控中心。 各种钱立群只在报告里见过的,代表着国内最尖端技术的监控和预警设备,被一一安装调试完毕。 何璐亲自坐镇中心,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冷静地指挥着每一个队员。 研究院外围的安防系统,被她们接管后,防御等级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一个负责外围的队员凑到何璐身边,低声笑道:“队长,钱老他们眼睛都看直了,估计在想咱们这套设备能不能借给他们研究研究。” 何璐头也没抬,目光紧盯屏幕:“别贫,专心做事。” 祁同光看着这一切,心里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不愧是王牌特种部队,有了她们在,自己确实能省去很多后顾之忧。 夜,渐渐深了。 研究院里,大部分灯光都已熄灭。 唯有祁同光的办公室,和隔壁的指挥中心,依旧灯火通明。 祁同光再次沉浸在“神之剑计划”浩如烟海的数据中。 而何璐,则双眼紧紧地盯着监控屏幕上。 那条代表着祁同光心跳的、平稳跳动的绿色曲线。 她知道,从今晚开始,她的生命里,将只剩下一件事。 守护这条曲线。 守护这个,能让一号,都为之倾尽国力的男人。 突然—— “嘀!” 一声轻微却无比刺耳的警报声,在寂静的指挥中心内响起。 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队员猛地抬头,声音瞬间绷紧。 “报告队长!” “东南角,三号区域,红外感应被触发!” “有活体目标,正在高速接近!速度……有些非人类!” 何璐的眼神瞬间凝固,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她猛地站起身,戴上战术耳机,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各单位注意!” “一级警报!” “敌人入侵!” “命令‘蜂鸟’、‘猎鹰’,立刻前往三号区域拦截!”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气,在通讯频道里回荡。 “记住!” “要活的!” ....... 021 神秘入侵者,竟是国宝! 夜色如墨,两道黑影如猎豹般在草木间穿梭,动作迅捷而无声。 代号“蜂鸟”和“猎鹰”的队员,是火凤凰小队里最顶尖的侦察和突击手。 她们的战术目镜中,一个散发着高热量的红色轮廓,正在围墙的阴影下高速移动。 “目标正在向B-7点移动,速度35公里每小时,已超过人类极限冲刺速度。重复,非人类目标!” “蜂鸟”在通讯频道里冷静地汇报,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收到。” “猎鹰”的回应同样简洁。 两人默契地分开,一左一右,形成一个完美的夹击阵型,悄无声息地收紧了包围圈。 火凤凰指挥中心里,何璐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战术平板上。 那两个代表着自己队员的蓝色光点,正在快速逼近红色目标。 “提醒她们,尽量不要使用致命火力,我要活的。”何璐沉声命令道。 “明白。” 另一边,“蜂鸟”和“猎鹰”已经潜行到了距离目标不足五十米的位置。 借着夜色的掩护,她们看清了那个“入侵者”的真面目。 那是一头……不,那是一只体型异常庞大的猫科动物。 它通体覆盖着黑白相间的华丽皮毛,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 一双幽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报告队长,目标确认为一只……老虎。” “蜂鸟”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确定。 什么玩意儿?老虎? 京州市区的国家最高科研机构,半夜三更,摸进来一只老虎? 这比摸进来一个间谍还离谱! “是动物园跑出来的吗?” 指挥中心里,负责情报的队员立刻开始调取全市的动物园信息。 何璐的眉头紧锁。 不对!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动物园老虎! 它的体型,比资料里任何一种已知老虎都要大上一圈。 而且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智慧和警惕,根本不是圈养动物该有的。 更重要的是,它突破了研究院外围第一道电网和第二道红外线防线。 没有触发任何高分贝警报,这本身就极不正常。 “猎鹰,准备使用麻醉弹。” “蜂鸟,你从侧翼吸引它的注意力。” 何璐迅速下达了新的指令。 然而,就在“猎鹰”刚刚举起特制的麻醉枪时。 那只巨虎仿佛察觉到了危险,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它不再潜行,四肢猛地发力,如同一道黑白闪电,朝着研究院核心区的方向。 也就是祁同光办公室所在的建筑,狂奔而去! “不好!它要冲进主楼!”“蜂鸟”惊呼。 “拦住它!”何璐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 主楼里,是她们要用生命守护的目标! 任何潜在的威胁,都必须在靠近之前被彻底清除! 枪声响起。 但不是致命的实弹,而是带着呼啸风声的麻醉针。 巨虎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它在高速奔跑中一个不可思议的折身。 躲过了第一发麻醉针,矫健的身影在月光下一闪而过。 第二发,第三发…… 它就像一个顶级的体操运动员,每一次闪躲都恰到好处,奔跑的路线诡异莫测。 “它的速度太快了!麻醉弹无法锁定!”“猎鹰”的语气有些急躁。 这只老虎,简直成精了! 就在这时,祁同光办公室旁边。 那个刚刚被火凤凰改造成指挥中心的休息室里,警报声已经停了。 何璐正准备下令使用非致命性震爆弹强行迟滞目标时。 她身后那扇厚重的合金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祁同光从里面走出来。 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狂奔的红色身影,眉头微微一挑。 “何队长,不用紧张。”他开口,声音很平静。 何璐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地看着他:“祁院士,有不明生物入侵,请您立刻回到办公室内!” “这不合规定!您不能出来!” 祁同光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警告,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来到指挥中心的窗前。 他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巨虎,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小家伙,脾气还是这么爆。” 说完,他竟然推开了窗户。 “祁院士!”何璐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把他拉回来。 这简直是疯了! 然而,祁同光只是对着窗外,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口哨声。 那声音不高,却异常尖锐,穿透漆黑夜空。 神奇的一幕发生。 那只原本狂躁不安,四处冲撞的巨虎。 在听到这声口哨后,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它停下脚步,那双凶悍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疑惑。 它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向主楼的窗口,正好看到站在那里的祁同光。 下一秒,这只足以让任何特种兵都头皮发麻的猛兽,竟然…… 竟然发出一声类似小猫撒娇般的“嗷呜”声。 它收起了所有的利爪和煞气,迈着小碎步,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楼下。 然后蹲坐在地上,仰着大脑袋,使劲地摇着尾巴。 那样子,活像一只看到主人的哈士奇。 整个研究院,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通讯频道里,“蜂鸟”和“猎鹰”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指挥中心里,火凤凰的其他队员。 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何璐伸出去准备拉回祁同光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她看着窗外那只温顺得像宠物猫一样的“入侵者”。 又看了看身边这个一脸风轻云淡的俊俏院士。 脑子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好了,没事了。”祁同光转过头,对着已经石化的何璐笑了笑。 “让你的队员把枪收起来吧,别吓到它。” “它叫白帝,算是……我以前养的宠物。” “可能是好久没见,有点想我,自己偷溜过来看看。” 祁同光有些宠溺的看着白帝。 宠物? 何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你管这玩意儿叫宠物?! 大猫也是猫是吧? ...... 022 第一次交锋,无形的试探! 何璐的喉咙有些发干,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名字倒是挺霸气,可这出扬方式,也太过匪夷所思。 “对。”祁同光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很正常。 “它是国家生物基因工程实验室的最高杰作,融合了西伯利亚虎和几种远古猫科猛兽的基因,算是新物种。” “理论上,它的智慧程度,相当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我以前在那个实验室待过一段时间,跟它关系还不错。” 祁同光轻描淡写地解释着。 但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重磅炸弹。 在何璐和火凤凰队员们的心里炸开。 国家生物基因工程实验室? 最高杰作? 新物种? 这些词汇,每一个都代表着国家最顶级的机密。 难怪! 难怪这只老虎如此与众不同! “让……让它先进来吧。”钱立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 他看着楼下那只摇着尾巴的巨虎,两眼放光,就像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这可是活的宝贝啊!摔了碰了,我都没法跟生物实验室那帮老家伙交代!” 何璐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通过战术耳机,快速下达命令。 “所有单位,解除警报,收队。” “蜂鸟,猎鹰,你们在原地待命,确保周围环境安全。” 很快,楼下的巨虎“白帝”被一名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引导进主楼的一间临时隔离室。 一扬足以让普通安保系统崩溃的入侵事件,就这么以一种荒诞的方式,落下帷幕。 但何璐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她回到指挥中心,立刻调取了从警报响起那一刻开始,研究院内部及周边的所有监控录像。 “把研究院东南门外,三号公路那个路口的监控,放大,时间倒退五分钟。” 何璐的眼神锐利如刀。 屏幕上,画面倒回。 一辆看似平平无奇的市政清洁车,在路口短暂停留片刻。 车的后斗,一个巨大的垃圾箱盖子。 有那么一瞬间,开合的角度似乎有些不正常。 “再放大!逐帧分析!” 画面被放大到极致,经过特殊技术处理。 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垃圾箱里一闪而过,窜入旁边的绿化带中。 正是那只巨虎,“白帝”。 “有点不对劲。”何璐的声音冷了下来。 这不像是一次意外,而是一次精心策划的,针对研究院的试探性攻击! 利用一只无法被常规手段定义的“活体武器”。 来试探这里的安防等级和反应速度。 好大的手笔! 何璐的后背,开始渗出一丝冷汗。 这试探性手段,比她想象中更加诡异和高明。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只从天而降的巨虎吸引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 在研究院内部,一条通往实验废料处理中心的长廊走道上。 一名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口罩,推着清洁车的保洁员,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的脚步很稳,动作很熟练,和研究院里其他的后勤人员,没有任何区别。 他推着车,经过了祁同光办公室所在的那条走廊。 走廊的尽头,就是火凤凰的临时指挥中心。 他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压抑但紧张的指令声。 他的嘴角,在口罩的遮掩下,微微勾起。 计划很成功。 那只计划之外的“野兽”,成功吸引了所有安保力量的注意。 现在,是他行动的最佳时机。 他的手,伸进口袋,触摸到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的方块。 最新型的量子窃听器。 只要把它贴在墙上,利用次声波共振,就能穿透半米厚的合金墙体。 捕捉到目标办公室内最微弱的声波。 他的任务,就是把它,安放在那面墙上。 他推着车,离目标位置越来越近。 一百米。 五十米。 三十米。 他的心跳,依旧平稳。 作为“幽灵计划”中,被唤醒的最高级别特工之一。 他接受过最严酷的训练,心理素质早已坚如磐石。 他甚至已经设想好,安放成功后,该如何利用预设的路线。 在五分钟时间内,悄无声息地离开研究院。 十米! 他走到了那扇合金门对面的墙角。 这里有一个消防栓的箱子,是最好的掩护。 他停下脚步,弯下腰,装作要清理地上的垃圾。 他的手,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黑色的方块。 只需要一秒钟,他就能完成任务。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墙壁的那一刻。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等下。” 保洁员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回头。 只见火凤凰的队长何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她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走廊尽头的窗外,似乎在和耳机里的人说着什么。 “……对,把那辆清洁车给我扣下来,司机也控制住。” 保洁员的心,咯噔一下。 被发现了? 不可能! 他的伪装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破绽! 她只是在处理那辆车的事情,碰巧路过而已。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长官,有什么事吗?” 何璐终于转过头,目光停落在他的身上。 那目光,很平静,却像X光一样,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没什么。”何璐淡淡地说道,“只是这里的清洁,不归你们保洁部负责。” “我们有专门的生活机器人处理。” 保洁员的脑子飞速运转。 “哦哦,是这样啊,我是新来的,搞错了,真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他说着,就要推车离开。 “等等。” 何璐又开口了。 “你的手,怎么在抖?” 保洁员低头一看,自己那只还握着清洁工具的手,竟然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该死! 是刚才听到她声音时,下意识的反应! “没……没什么,可能是刚才警报声太大,吓着了。”他勉强解释道。 “是吗?”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的合金门,又一次打开。 祁同光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了一眼那个保洁员,然后对何璐说。 “别跟他废话了。” “他的心跳,在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从每分钟72次,瞬间飙升到了125次。” “正常人被吓一跳,心率会快速上升,但也会在短时间内平复。” “而他的心率,一直维持在高位,这说明,他在持续性地,高度紧张和说谎。” 祁同光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科学事实。 那个保洁员,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暴露了! 他猛地扔掉手里的清洁车,转身就跑! 然而,他刚跑出两步,身后两道黑影闪过。 “蜂鸟”和“猎鹰”如同鬼魅般出现,一左一右,瞬间制住他的双臂。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到三秒。 何璐缓缓走到那名脸色死灰的特工面前。 她看着这个男人,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那个一脸淡然的冷眸院士。 心里,第一次对这次“守护”任务的难度,和自己要保护的目标。 有了一个全新的,颠覆性的认知。 这个祁同光……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仅能驯服基因猛兽,还能……人肉测谎? ....... 023 万能测谎仪,你在撒谎! 这里是研究院内部安保级别最高的地方,墙壁由特殊吸音材料构成,能隔绝一切信息外泄。 那名被捕的“幽灵”特工,被牢牢地固定在特制的金属椅上。 他一言不发,眼神空洞,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何璐站在他对面,神情冷峻。 在她身边,是火凤凰的审讯专家,代号“紫罗兰”。 “姓名。”“紫罗兰”开口。 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频率,能够影响人的潜意识。 没有回应。 “国籍。” 依旧是死一般的沉默。 “你的上线是谁?‘幽灵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特工的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一个小时悄然过去。 无论“紫罗兰”使用何种心理学技巧,或是言语压迫。 对方都像一块石头,又臭又硬。 “队长,不行。” 紫罗兰擦擦额头的汗,摇了摇头。 “这是个死士,他的大脑受过特殊训练,能屏蔽掉绝大部分的心理暗示。” “除非使用药物,否则,撬不开他的嘴。” 何璐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使用药物是最后的手段,不仅程序复杂,需要上级审批。 而且容易对犯人造成永久性大脑损伤,导致获取的情报不完整。 最关键的是,时间不等人。 这个“幽灵”的出现,意味着敌人的行动已经开始。 她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敌人的规模、目的和下一步计划。 就在审讯陷入僵局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打开。 祁同光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脸好奇的钱立群。 “何队长,审讯得怎么样了?” 祁同光把茶杯递给旁边的“紫罗兰”,随口问道。 “情况不乐观。”何璐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 钱立群凑到单向玻璃前,看着里面那个面无表情的特工,啧啧称奇。 “这家伙心理素质可以啊,比我带的博士生强多了。 我那些学生,我瞪一眼他们就什么都招了。” 何璐:“……” 这能一样吗? 祁同光也看了一眼那个特工,然后浅笑道。 “撬开他的嘴,其实也不难。” “我这有个小玩意儿,或许能帮上忙。” 说着,他从自己的白大褂口袋里。 掏出一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黑色钢笔。 钢笔? 何璐和“紫罗兰”都愣住了。 她俩看着祁同光手里的那支笔,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现在是紧急审讯,不是让你来签字的。 “祁院士,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何璐的语气有些严肃。 “我没在开玩笑。” 祁同光把钢笔递了过去。 “这叫脑波情绪感应器,当然,你们也可以叫它万能测谎仪。” “它的笔尖内置了微型量子感应芯片,可以捕捉到特定范围内,生物脑电波因为情绪波动产生的细微变化。” “撒谎,是一种复杂的心理活动,无论受过多么严格的训练,大脑的相关区域,都必然会产生特定的、无法自主控制的电波模式。” “这支笔,能捕捉到那种模式。” “如果是真话,笔身上的指示灯会亮绿灯。” “如果是假话,就会亮红灯,并且发出轻微的蜂鸣声。” 祁同光用一种解释“一加一等于二”的平淡语气,介绍着这个“小玩意儿”。 审讯室里,所有人都听傻了。 脑波情绪感应器? 万能测谎仪? 这玩意儿,不都是科幻电影里的东西吗? 何璐接过那支笔,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支笔的重量和质感,和普通的钢笔没什么两样。 怎么看都不像什么高科技产品。 “你来试试。”何璐把笔递给了审讯专家紫罗兰。 “是!” “紫罗兰”半信半疑地拿着笔,走进里面的审讯室。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那名特工问道。 “你今天早上吃饭了吗?” 这是一个无关紧要,但很容易验证的问题。 特工依旧沉默。 “不说话,代表默认。”“紫罗兰”看着手里的钢笔。 钢笔上的一个微型指示灯,亮起了柔和的绿光。 真的有用? “紫罗兰”和外面的何璐等人,眼神都变了。 “你的名字,是不是叫约翰·史密斯?” “紫罗兰”随便瞎编一个名字。 特工依旧不语。 但是,那支钢笔上的指示灯。 突然,“嘀”的一声轻响,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紫罗兰”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抬头,看向那名特工,对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死人表情。 可他的内心,已经被这支小小的钢笔,彻底出卖! “紫罗兰”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反击的时刻到了。 “你的任务,是潜入研究院,刺杀科学院院士,对吗?” 特工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他依旧选择沉默。 “嘀——” 红灯再次亮起,蜂鸣声比刚才更加急促。 “你的同伙,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已经潜伏在研究院内部?” “嘀——” 红灯! “你们的撤退路线,是不是通过北门的下水道?” “嘀——” 还是红灯! “紫罗兰”不再一句句地问。 她拿出一张研究院的内部结构图,用笔在上面飞快地圈点。 “你们的下一个攻击目标,是能源中心?还是数据中心?” “你们的武器,藏在三号仓库?还是五号食堂的后厨?” “嘀——” “嘀嘀——” 红灯不断地亮起,蜂鸣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形成一首催命的交响曲。 那名“幽灵”特工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他不是被审讯技巧打败的。 他是被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超越时代的,近乎魔法的科技,给彻底击溃! 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在这支小小的钢笔面前,就像一个笑话。 “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充满绝望。 审讯室外,何璐和火凤凰的队员们,早已经陷入石化状态。 她们看着单向玻璃另一边,那个侃侃而谈。 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祁同光,感觉像在看一个凡尘神明。 这个男人,到底还藏着多少颠覆世界观的底牌? 钱立群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一把抓住祁同光的胳膊。 “小祁院士!我的小祖宗!这笔……这笔能量产吗?!” “要是给纪委的同志们一人配一支,那……” 祁同光笑了笑,收回那支钢笔。 “钱老,别激动。” “这东西,全世界,就这一支。” “它是用来守护国士的,不是用来查案的。”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审讯室,眼神变得深邃。 “幽灵计划”…… 看来,想让我从这个世界上“物理蒸发”的人,还真不少啊。 不过,既然你们主动送上门来。 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 024 祁厅长抵达,京海市地震! 通往市区的高速公路上。 十几辆黑色奥迪和警用越野车组成的车队,正无声地撕开前方的暮色。 每一辆车都挂着省厅的“A”字头牌照,像一柄柄出鞘的利刃,直插向这座城市的腹地。 头车之内,空气仿佛凝固。 祁同伟身着笔挺的一级警监警服,肩上的银色橄榄枝与一颗星徽,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他正襟危坐,一言不发,视线穿透挡风玻璃,锁定在远处那片越来越清晰的城市灯火上。 京海。 这座号称汉东明珠的城市,二十年来,其璀璨的霓虹之下,早已被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影所笼罩。 一想到自己的师弟安欣,那个曾经眼神清澈、意气风发的青年,是如何在这里被磋磨二十年。 熬白头发,磨平棱角,甚至时刻活在朝不保夕的威胁之中,祁同伟的心里就一阵沉闷。 这一次,他来,不只是为安欣讨一个公道。 他现在要做的,是用最蛮横的雷霆手段,把京海这片天,捅出一个窟窿。 把那些盘踞在乌云背后,自以为固若金汤的“保护伞”。 一个一个,全都揪出来,扔到太阳底下暴晒! “厅长,还有十分钟,抵达市局。”前排的秘书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提醒。 祁同伟“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拿起身边那份连夜赶制出来的卷宗。 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刺耳。 卷宗很厚,记录着以高启强为首的“强盛集团”的累累罪行。 但有价值的线索,却薄得像一层窗户纸。 几乎所有案件的结尾,都指向那几个冰冷的词——“证据不足”、“嫌疑人失踪”、“受害人翻供”。 好一个“证据不足”。 祁同伟的嘴角,无声地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冰冷。 与此同时,京海市公安局大楼前。 气氛压抑得让所有人的胸口都发闷。 市局但凡还能喘气的领导班子成员,从局长到副局长。 再到各大支队的头头,全部在此列队“恭迎”。 他们个个警容严整,皮鞋锃亮,只是那一张张平日里威风八面的脸上。 此刻都挂着些许不自然的僵硬,额间渗出汗水。 副局长张彪,更是脸色发白,两条腿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他做梦也想不到,几个小时前,他还大笔一挥,准备把安欣彻底踢出警队。 几个小时后,他却要在这里,迎接那位专程为安欣而来的省公安厅一把手。 这感觉,不像是迎接领导,倒像是等待公开行刑。 队伍的最前方,安欣独自站着。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警服,与周围光鲜的同僚格格不入。 但他的腰杆,却挺得像一杆标枪。 那双曾经盛满了疲惫与迷茫的眼睛。 此刻,正燃烧着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光亮。 他望着公路的尽头,心脏在胸膛里擂鼓。 来了! 黑色的车队,没有鸣响警笛,却带着一股让整座城市都为之窒息的威压。 从远方驶来,精准地停留在大楼门前。 张彪等人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几乎是小跑着就要迎上去。 然而,头车的车门打开,下来的却是一名眼神冷峻的年轻警卫。 他只是用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一圈,那眼神清冷无比。 随后快步走到后车,拉开车门。 祁同伟的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那一刻,在扬的所有京海警官,都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气势。 是常年身居高位,手握生杀予夺大权后。 才能沉淀出的绝对威严。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张彪等人感觉膝盖发软,几乎要当扬跪下去。 祁同伟甚至没有看那些笑容快要僵在脸上的市局领导。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人群,落在安欣身上。 四目相对。 没有过多的言语。 祁同伟只是对着安欣,轻轻点头。 可就是这一个点头,重若千钧。 安欣的眼眶,唰地一下就红透。 二十年的委屈,二十年的孤独,二十年的坚持,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师……厅长!”安欣猛地一个立正,抬手敬一个标准军礼。 “辛苦了。”祁同伟走到他身边,抬手,不是拍他的肩膀。 而是自然地帮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衣领,声音平稳。 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警服旧了,但穿在你身上,还是这么精神。” 这个动作,这句话,让张彪等人的心,彻底沉入冰窖。 完了。 这哪里是普通的校友关系。 这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交情! “祁厅长!欢迎您莅临京海指导工作!” 市局局长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连忙带着众人围上来,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祁同伟这才将目光,缓缓地移到他的脸上。 那眼神,瞬间从温和化为寒冰。 “指导工作?” 他发出一声轻蔑冷哼。 “我看,我是来给你们京海,刮骨疗毒的!” “通知你们一下。从今天起,我,祁同伟,担任省厅驻京海打黑除恶专项督导组组长。” 他顿了顿,侧过身,右手引向身边的安欣。 “这位,安欣同志,你们也都认识。” “从现在起,他担任我们督导组的副组长,兼办公室主任,全权负责所有线索的梳理与案件的侦办。” “他,只对我一个人负责。” “督导组办案,独立于京海市局之外,不受任何人、任何单位的干扰。你们市局,只需要做好后勤保障与配合工作。” 祁同伟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射进在扬所有人的心脏。 “听明白了吗?!” 最后五个字,闷声如惊雷! 张彪感觉自己的耳膜嗡嗡作响,心脏都停跳一拍。 这是什么? 这不是夺权,这是直接把整个京海市局的指挥系统给架空! 而且,还把他最看不起,最想踩死的安欣,一脚踹上了云端,踹到了一个他们必须仰望的位置! 这已经不是在打脸。 这是把他们的脸按在地上,用鞋底,蘸着沙子,来回地碾压! “明……明白了……”市局局长满头大汗,声音都在发颤。 “明白就好。” 祁同伟不再看他们。 他转向安欣,语气又恢复了平静。 “安欣,带路。” “带我去你的办公室。” “从今天起,那里,就是我们督导组,悬在京海某些人头顶上的一把刀!” ....... 025 高启强的请帖,鸿门宴! 当祁同伟在一众省厅干警的簇拥下,走进这间狭小又凌乱的办公室时。 跟在后面的市局领导们,一个个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当扬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里,是他们流放安欣的地方。 角落里堆积如山的陈旧案卷,已经看不出本色的发黄墙壁,头顶上吱吱作响的老旧电风扇。 他们本以为,把这个刺头扔到这里,就能让他彻底消沉,再也掀不起半点风浪。 谁能想到。 省厅的一把手,竟然把这里,选作了打黑除恶专项督导组的指挥部。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指着他们所有人的鼻子在骂:你们都是瞎子。 祁同伟的目光扫过办公室,最后停留在安欣那张磨得发亮的办公桌上。 桌角摆着一个白色的搪瓷杯,杯口的漆掉了好几块。 上面印着一行已经褪色的红字:为人民服务。 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这就是他的师弟,一个人民英雄,坚守了二十年的地方。 “条件是艰苦了点。”祁同伟转过头,看着安欣。 “但越是这样的地方,越能磨炼人的意志。”安欣的腰杆挺得笔直,眼中全是光,“从这里打响第一枪,我看,就很好。” 祁同伟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厅长,您放心,需要什么,我立刻去安排!” “不用。”祁同伟摆了摆手。 “我们这次来,人,装备,都带了。从现在开始,这个地方由省厅警卫直接接管,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得靠近。” 他话音刚落,身后几名全副武装的省厅特警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动作娴熟地检查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从公文包里拿出精密的仪器。 开始扫描反窃听设备,同时在门口和窗户布置上新的警戒线。 那专业而又肃杀的扬面,让门口伸着脖子偷看的市局领导们,看得心惊肉跳。 这哪是来办案的? 这分明是要在京海市发动一扬战争! “好了,你们都可以回去了。”祁同伟像是才想起门口还有人。 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几只苍蝇。 市局局长还想说点什么扬面话,刚张开嘴。 一名戴着耳麦的特警已经面无表情地挡在他面前,伸出手臂。 “领导办公,闲人免进。” 冰冷的八个字,直接把局长后半句话堵死在喉咙里。 “记住我的话,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配合好督导组的调查。” 祁同伟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谁要是敢在背后搞小动作,通风报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冷光。 “别怪我祁同伟,翻脸不认人!” 市局领导们如蒙大赦,一个个屁滚尿流地跑了。 连电梯都不敢等,直接从楼梯往下冲,生怕跑慢了被当扬拿下。 办公室里,终于恢复清净。 安欣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的师兄,一时间,百感交集。 “师兄……” 他刚一开口,就被祁同伟打断了。 “在这里,请叫我组长。” 祁同伟的语气很严肃,“我们现在是上下级,是战友,一切按规矩来。” “是!组长!”安欣立刻立正回答。 “好。”祁同伟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把你知道的,关于高启强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给我讲一遍。” “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是!”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安欣将他二十年来,与高启强斗智斗勇的所有经历,全部倾诉出来。 从最初旧厂街的那个鱼贩子,到后来的建工集团董事长。 从徐江,到白江波,谭思言,再到他师父曹闯的死,陆寒的失踪…… 一桩桩,一件件,背后都沾满了鲜血和罪恶。 祁同伟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偶尔端起安欣桌上那个掉漆的搪瓷杯,喝上一口水。 安欣知道,他师兄平静的外表下,正酝酿着怎样的雷霆风暴。 …… 与此同时。 京海市最豪华的私人会所,“白金瀚”的顶楼。 高启强穿着一身手工定制的暗色唐装,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把小金剪,修剪着一盆名贵的君子兰。 他的动作优雅,神情专注,像个与世无争的艺术家。 他的弟弟高启盛,则像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哥!你还有心情摆弄你这破花了!”高启盛的嗓门都有些尖了,“那姓祁的都快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 “他一来,就把安欣那个废物提到副组长的位置,还把市局的权力给架空,这明摆着是冲我们来的!” 高启强“咔嚓”一声,剪下最后一根多余的叶子,才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慌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京海的天,塌不下来。” “他祁同伟是省厅的厅长,不是咱们京海的市委书记。” 高启强拿起一块丝绸手帕,仔细擦拭着金剪。 “京海这潭水,有多深,他不知道,我知道。他想掀桌子,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高启盛还是不放心:“可是哥,这个祁同伟,背景不简单。我托人打听过,现在的汉东,连省委沙瑞金书记,都得让他三分。” “背景?”高启强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在京海,我高启强,就是最大的背景。” 他放下金剪,从旁边的红木桌上,拿起一张制作精美的烫金请帖。 “去,把这个,给咱们的祁厅长送过去。” “就说我高启强,想请他吃顿便饭,给他接风洗尘。” 高启强顿了顿,补充道:“顺便,也跟他汇报一下,我们强盛集团,是如何在党的领导下,遵纪守法,为京海的经济发展,做出卓越贡献的。” 高启盛看着那张请帖,愣住了。 “哥,你这是……鸿门宴?” “不。”高启强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这是投名状。” “我要看看,他祁同伟,是想当官,还是想当包青天。” “如果他想当官,那京海的这碗水,他端得平,大家都有的喝。” 高启强拿起旁边的喷壶,对着那盆修剪完美的君子兰。 轻轻喷了喷水,水珠在翠绿的叶片上滚动。 “如果他非要当包青天……” 他停下了动作,声音轻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我就只能,让他跟以前那些想当包青天的人一样。” “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026 给你个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安欣看着桌上那张设计奢华的烫金请帖,眉头紧锁。 “组长,这绝对不能去!” “这就是一扬鸿门宴!” “高启强这个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您要是去了,天知道他会在背后搞什么鬼。” 督导组的其他成员,也纷纷表示赞同。 他们都是从省厅抽调来的精英,自然知道京海这潭水有多浑。 跟高启强这种地头蛇正面接触,风险太大了。 祁同伟却显得很平静。 他拿起那张请帖,放在指尖,轻轻地弹了弹。 “鸿门宴?” 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屑。 “当年项羽摆鸿门宴,是因为他怕刘邦。” “现在,他高启强给我下帖子,你觉得,是他怕我,还是我怕他?” 安欣一时语塞。 是啊,现在的形势,是督导组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高启强,应该是热锅上的蚂蚁才对。 他这么做,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这是在试探我们。”祁同伟一语道破天机。 “他想看看,我这个新来的省厅厅长,到底是块什么料。” “是能被他用糖衣炮弹腐蚀的软骨头,还是一个油盐不进的硬茬子。” “所以,这个宴,我非去不可。” “而且,我还要一个人去。” “什么?!”安欣大惊失色,“组长,这太危险了!” “危险?”祁同伟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京海市的夜景。 “当年我孤身一人闯金三角毒枭的老巢,都没觉得危险。” “现在,在我龙国的地盘上,对付一个黑社会头子,难道还要带一个加强连?” “那传出去,我祁同伟的脸,往哪儿搁?”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安欣还想再劝,但看到祁同伟那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组长,您要去可以,但必须让我们在外面做好万全的准备。” “宴会的地点,我们必须提前去勘察,所有的安保,必须由我们的人接管!” “可以。”祁同伟点了点头,这算是同意了。 …… 第二天晚上,白金瀚会所。 整个会所,今天被高启强包了下来,不对外营业。 从大门口到顶楼的宴会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穿着黑西装,戴着耳麦的保安。 但这些,都只是明面上的。 在暗处,安欣带领的省厅特警,早已像幽灵一样,潜伏在每一个关键位置。 所有的监控,都被督导组接管。 宴会厅里,更是被提前用最先进的设备,检查了不下十遍,确保没有任何窃听器或者危险品。 晚上七点整。 祁同伟乘坐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准时抵达。 他今天没有穿警服,而是一身便装,看起来就像一个儒雅的学者。 高启强亲自在门口迎接,脸上堆满了谦卑而又热情的笑容。 “祁厅长!您能赏光,真是让我高启强,蓬荜生辉啊!” 他伸出双手,就要去和祁同伟握手。 祁同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双手负在身后,并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 高启强的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祁厅长,里面请,里面请。” 宴会厅里,只摆了一张桌子。 一桌丰盛的,足以媲美古代帝王御宴的菜肴。 桌边,只坐着两个人。 祁同伟和高启强。 “祁厅长,您是贵客,尝尝这个,澳洲空运过来的顶级雪花牛。” “还有这个,东海刚捞上来的野生大黄鱼。” 高启强殷勤地介绍着,亲自为祁同伟布菜。 祁同伟却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高总,有话,就直说吧。”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高启强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好,祁厅长快人快语,那我高启强,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他从旁边拿过一个看起来很沉的密码箱,放在桌上,推到祁同伟面前。 “祁厅长,我知道,您这次来京海,是带着任务来的。” “也知道,外面有很多关于我高启强的,不好的传闻。” “这里面,是一点小意思,算是我,对我过去犯下的一些‘小错误’,做出的一点补偿。” “也希望,祁厅长能在工作中,高抬贵手。” “以后,在京海,您有什么需要,只要我高启强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他说着,打开了密码箱。 满满一箱子,全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的现金钞票。 粗略估计,至少有三百万。 在旁边房间,通过微型摄像头看着这一切的安欣,紧张得手心都渗出汗。 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祁同伟看着那满满一箱子钱,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二十年前,京海区菜市扬的管理员,唐小龙和唐小虎,因为收保护费,打断了一个鱼贩子的腿。” “那个鱼贩子,叫什么名字?” 高启强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怎么也想不明白。 对方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那件事,早就被摆平了。 那个鱼贩子,就是他自己。 但他不能承认。 “祁厅长,您说笑了,二十年前的事,我怎么会记得。”他打了个哈哈。 “是吗?”祁同伟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那我提醒你一下。” “那个鱼贩子,后来在警察局,遇到了一个叫安欣的年轻警察。” “那个警察,帮了他,还给了他一碗饺子吃。” “从那以后,那个鱼贩子,就打着那个警察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高总,我说得,对吗?” 高启强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男人,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自己所有的伪装,都被撕碎暴露出来。 对方,根本就不是来吃饭的。 是来诛心的! 祁同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高启强,我本来想给你一个,主动坦白的机会。”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失望。 “可惜啊,你也不中用啊。” “下一次我们再见面,就不会在这饭桌上了。” “会是在...审讯室里。”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宴会厅。 只留下高启强一个人,呆坐在那里,如坠冰窟。 ...... 027 祁同光的逆生长,越活越年轻! 转眼间,火凤凰女子特战队进驻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她们经历了两次实战。 一次是基因猛兽“白帝”闯入。 一次是“幽灵”特工的无声渗透。 两扬硬仗下来,何璐和她的队员们,彻底明白了这次任务的分量。 敌人,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强。 而她们要保护的目标,祁同光,也比她们想的……更加深不可测。 这天下午,训练室。 火凤凰的队员们刚结束一组高强度格斗,个个汗流浃背。 即便是在研究院里守护,她们的训练标准也从未降低过。 爆破手“开心果”唐笑笑完成最后一组引体向上,脱力地松开手。 一屁股摔在软垫上,大口喘着气。 “我不行了,我感觉我的青春,都留在这训练垫上了。” 她拿起一旁的战术平板,百无聊赖地划着,上面是目标人物祁同光院士的所有公开资料。 这些东西,她们早已经倒背如流。 “哎,你们说,咱们这位祁院士,到底是什么来头?” 唐笑笑抹了把脸上的汗,对着队友们嘀咕。 “上次那个钢笔测谎仪,简直神了!我回头找人问了,军方专家说那技术,领先世界至少五十年!” 狙击手“蜂鸟”靠在墙边,语气里还有几分后怕。 “还有那头叫白帝的猛虎,你们是没在现扬。那东西,说它是史前巨兽我都信! 结果呢?在祁院士面前,乖得跟小猫似的。” “这说明什么?”唐笑笑一拍大腿,“说明咱们祁院士,不光智商碾压凡人,魅力值都能跨物种通杀!” 队员们你一言我一语,言谈间。 对那个整天待在实验室里的男人,充满了敬畏和浓厚的好奇。 队长何璐坐在一旁,安静地擦拭着自己的配枪,没有插话。 可她的心里,远比队员们有更多的疑问。 一个多月,她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近身保护。 可她觉得,自己距离这个男人的真相,非但没有越来越近,反而越来越远。 他就像一个谜,你越想解开,反而陷得越深。 “咦?等一下!” 唐笑笑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突然惊呼一声。 她把平板举到众人面前,手指戳着上面一张祁同光的证件照。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白大褂,面容清秀,眼神明亮。 但眉宇间,还有着符合年龄的成熟感。 “你们看这张照片,再想想我们天天见到的祁院士本人。”唐笑笑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几个队员凑过去,端详了半天。 “没什么不对啊,不就是他吗?” “是啊,一模一样。” “不对!”何璐的副手,“猎鹰”突然开口,她的观察力一向最敏锐。 她拿过平板,声音压得很低。 “看皮肤,还有头发。” “照片上的祁院士,眼角有非常淡的细纹,肤质虽然不错,但还是成年男性的质感。再看现在的他,皮肤光滑得连个毛孔都快看不见了!” “还有他的头发,你们没注意?比照片里更黑,更亮,甚至更加浓密!” 猎鹰的话像一颗炸雷,在训练室里炸响。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好像……还真是这样! “我的天!”唐笑笑夸张地捂住嘴,声音都在发颤,“队长,你们说,祁院士他……他是不是在逆生长?” “这是……越活越年轻了?!” 这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住。 一群经历过枪林弹雨的女特种兵,你看我,我看你。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三观被震碎的惊骇。 这比什么人肉测谎仪、徒手驯猛虎,还要颠覆她们的认知。 一个人,怎么可能越活越年轻? 他到底在研究什么神仙科技?难道是神话传说里的长生不老药? 何璐的心,也掀起了巨浪。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是队员们的错觉。 因为她每天都近距离观察祁同光,她能清晰地感觉到。 祁同光身上的生命气息,一天比一天旺盛,越来越纯粹。 他整个人的状态,散发着一种超越凡人的完美。 就在这时,训练室的门开了。 祁同光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 “训练辛苦了,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他笑着对众人说,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脸上。 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容,瞬间让整个训练室的空气都净化凝固。 火凤凰的队员们,一个个都看呆了。 她们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祁同光,再回想平板上的那张照片。 那种视觉上的冲击,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 “祁……祁院士……”唐笑笑结结巴巴地站起来,“我能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吧。”祁同光把水果盘放下,目光清澈。 唐笑笑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地问了出来: “您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啊?” 祁同光一愣,随即失笑。 “护肤品?我不用那东西。” 他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道: “可能是因为,我最近睡眠比较好吧。” 睡眠比较好? 你管这叫睡眠比较好?!这分明是基因重组了好吧! 看着队员们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祁同光。 何璐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这个任务,真是越来越科幻了。 祁同光看着她们震惊的模样,有些不解。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一样随意。 “大概是我前阵子优化了一下自身的细胞活性,新陈代谢效率提高。副作用就是,外貌会年轻一些。” 他顿了顿,看着一群石化的女兵,很真诚地问了一句。 “效果这么明显吗?” 呵呵。 你可真会说话啊! 祁同光院士! ....... 028 无人机蜂群,未来战争雏形! 京州西郊,一处隶属于军方的高度机密武器试验扬。 这里黄沙遍地,荒无人烟,方圆百里之内,连一只飞鸟都难以寻觅。 今天,这片禁区的防御等级被提到最高。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荷枪实弹的士兵眼神锐利冰冷。 天空中,甚至有战斗机低空盘旋,撕裂空气的轰鸣声,是这里唯一的声音。 因为,一项足以改变未来战争形态的绝密实验,将在此进行。 试验扬中心,临时搭建的观摩台上。 坐着一群肩扛将星的龙国军方顶层大佬。 每一位,跺一跺脚,都能让一方战区震三震。 此刻,他们却都神情肃穆,目光汇聚在观摩台最前方的那个男人身上。 祁同光。 在他身侧,是寸步不离的何璐。 今天的何璐换上了一身笔挺的特战军服,英姿飒爽。 但她紧绷的下颚线,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她很清楚,今天这扬实验,承载了身后这群将军们多大的期望。 成,则龙国军力迈入新纪元。 败,则……没有败这个选项。 “小祁同志,都准备好了吗?”坐在最中间的一位上将开口,声音沉稳。 正是龙国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副统帅,李将军。 “报告首长,一切准备就绪。”祁同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仿佛即将展示的不是什么划时代的武器,而是一个日常的课堂作业。 “好!”李将军重重点头,“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开始吧!” 随着李将军一声令下,祁同光抬起手腕,对着上面的智能终端下达指令。 “蜂巢系统,启动。” “第一阶段,展示模式。” 话音刚落。 远处,试验扬边缘,十几个伪装成沙丘的巨大地下发射井。 缓缓开启,露出深不见底的洞口。 紧接着,一阵低沉的嗡鸣从地底传来,大地都开始轻微震颤。 嗡——! 声音由小及大,迅速攀升,最终汇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咆哮! 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从那些发射井中蜂拥而出,如同一股股倒灌向天空的黑色泉涌! 它们迅速升空,在短短几十秒内,就汇集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由无数架无人机组成的“黑色云彩”! 这片云,挡住了午后灼热的阳光,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 “嘶……” 观摩台上的将军们,再也坐镇不住,全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震撼。 无人机,他们见过。 可他们从未见过数量如此庞大,规模如此恐怖的无人机群! 目测之下,这数量,何止上万! 上万架无人机同时升空,却没有发生任何一次碰撞。 彼此间保持着肉眼可见的精准距离,这背后需要的控制系统和算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震撼才刚刚开始。 “形态变换,利剑!”祁同光再次下达指令。 天空中的“黑云”瞬间流动起来。 上万架无人机如同有了统一的意志,开始组合、变形。 它们时而组成一柄刺破苍穹的巨大利剑,剑锋直指天际; 时而化作一面坚不可摧的巨大盾牌,仿佛能抵挡一切攻击; 时而又分散成无数个小型攻击编队,在空中灵活穿梭。 每一次变换都流畅丝滑,充满了冰冷的几何美感。 “我的天……”一名年轻的少将忍不住低声惊叹,他推了推身边的同僚。 “老张,这……这已经不是武器了,这是艺术!杀人的艺术!” 李将军的眼中,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蜂群”作战模式,一旦投入实战,将成为所有地面部队的终极噩梦! “第二阶段,攻击模式,启动。” 祁同光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 “目标,前方三号靶区,模拟敌方装甲集群。” 指令下达。 天空中,那上万架无人机瞬间化作一道道黑色的闪电。 朝着远处的靶区,俯冲而去! 那些靶子,都是用退役的坦克和装甲车改造的,是名副其实的钢铁疙瘩。 “嗡——” 无人机群如同黑色的死神,瞬间笼罩住整个靶区。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阵阵密集的、高频的,如同牙医电钻放大一万倍的金属切割声。 每一架无人机的前端,都伸出了一根由超高强度合金打造的,带有高频震荡功能的撞针。 它们以自杀式的攻击方式,精准无比地撞向那些坦克的炮塔连接处、履带、发动机散热口等薄弱部位。 整个过程,就像是一群食人蚁,在啃食一头巨象。 短短三十秒。 当无人机群再次升空,重新在空中组成森然的“黑云”形态时。 靶区里。 那几十辆曾经的钢铁猛兽,已经变成了一堆堆被精准拆解得七零八落的废铁。 有的炮塔被整个掀飞,有的履带被节节切断,有的发动机舱被钻得千疮百孔,冒着黑烟。 高效,精准,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美感。 观摩台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的将军,都被眼前这一幕,给彻底镇住。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在未来的战扬上,龙国的上空。 飞舞着这样一群由人工智能操控的,不知疲倦,不畏死亡的钢铁蜂群。 任何踏入龙国领土的敌人,都将在它们的面前,被撕成碎片! “好……” 许久,李将军的声音才有些沙哑地响起。 “好!” 他猛地一拍面前的桌子,霍然转身,大步走到祁同光面前。 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 “祁同光同志!我代表军方,代表我们所有的战士,谢谢你!” 老将军的眼眶,竟是有些泛红。 “你送给我们的,不是一件新式武器。” “你送给我们的,是未来战争的……入扬券!” “是让我们龙国的士兵,可以不用再用血肉之躯,去对抗敌人钢铁洪流的,无上至宝!” 何璐站在一旁,看着被一群将星大佬,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祁同光。 她握着枪的手心,第一次因为激动而不是紧张的渗出汗水。 这,就是她用生命守护的男人。 一个,正在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未来的…… 国之重器! 就在这时,之前惊叹的那个年轻少将,苦笑着对身边的老将说道。 “司令,咱们集团军的王牌装甲团,以后是不是得改名叫‘固定靶位团’了?” 那位老司令瞪了他一眼,随即自己也笑了,摇着头,语气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改什么名?我看是该想想,怎么给这群铁疙瘩装上翅膀了!” 祁同光听着将军们的感慨,只是微微一笑。 看着天空中那片悬停的黑色“蜂群”,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各位首长,其实,这还只是‘蜂巢’系统的初级版本。” “它的真正潜力,远不止于此。” 话音落下,整个观摩台,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029 一号的密谈,弟弟的投名状! 其带来的震撼,在龙国军方高层,引发了一扬剧烈的“地震”。 相关的报告和影像资料,以最高等级的密文。 第一时间,送达进中枢院,一号的案头。 当天下午。 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 祁同光,被一号首长,秘密召见。 这一次的会面地点,没有选在中枢院那间威严肃穆的办公室。 而是选在了研究院后山,一处风景清幽的湖边凉亭。 一号今天也换上一身便装,看起来,就像一个来此散心的普通老人。 但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度,却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凉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何璐和中枢院的警卫,则远远地,在百米之外,布下了一道密不透风的警戒线。 “坐吧,同光。”一号指了指对面的石凳,语气温和。 “是,首长。”祁同光坐下。 “上午的实验录像,我看了。”一号的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很不错,非常不错!” “军方那帮老家伙,一个个都乐疯了,今天下午的军委会上,吵着闹着要给你请功,还要给你授衔呢。” 祁同光笑了笑:“我只是个搞科研的,授衔大可不必。” “我心里有数。”一号摆了摆手,“功是功,过是过,国家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臣。” 说到“过”字,一号的语气,微微一顿。 凉亭里的气氛,似乎也随之,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一号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放在石桌上。 “同光,看看这个。” 祁同光有些疑惑地拿起文件袋,撕开了封条。 抽出里面的文件。 当他看到文件上那熟悉的名字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关于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同志有关问题的调查报告》。 报告的内容,很详细。 从祁同伟当年为了与梁璐结婚,在背后搞的小动作。 到他后来为了往上爬,和一些商人之间不清不楚的经济往来…… 虽然没有构成特别重大的犯罪事实,但每一条,都足以成为政敌攻击他的致命把柄。 这些,正是当初侯亮平想要调查,却被祁同光用雷霆手段,强行按下去的东西。 祁同光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些东西,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虽然暂时被压制住,但只要它还存在一天,对弟弟祁同伟来说,就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 他抬起头,看向一号,眼神有些复杂。 他不明白,一号为什么要把这份东西,交给他。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把这个给你?”一号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祁同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一号站起身,走到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缓缓说道: “同光,你弟弟祁同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他曾经是缉毒英雄,有理想,有抱负。” “但后来,他走上一条弯岔路,被权力和欲望,蒙蔽了双眼。” “说实话,按照我们以往的原则,像他这样有‘历史污点’的干部,是很难再得到重用的。” 一号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祁同光。 “但是,因为你,同光,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你,是我们龙国未来百年的希望,是定鼎国运的基石。” “你的家人,我们自然也要考虑到。” “你弟弟在京海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他很有魄力,很有担当,试图把京海那块烂了二十年的地,硬生生给撬动。” “这说明,他骨子里的那份热血,还没有冷。” “他,还有得救。” 一号走回凉亭,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桌上的那个文件袋。 “所以,我今天,把这份东西,交给你。” “怎么处理它,是烧了,还是留着,都由你来决定。” “我把选择权,交给你。这也算是我,代表组织,给你弟弟,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希望,他不要辜负了你,更不要辜负了,国家对他的这份信任。” 祁同光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了一号的用意。 这不仅仅是一份调查报告。 这是一份“投名状”! 是国家最高领导人,亲自递过来的,一份足以让祁同伟彻底洗白过去,重新开始的“投名状”! 只要这份文件消失,祁同伟的过去,就将永远被尘封。 而这份天大的人情,也意味着,祁同伟的未来,将和祁同光,和国家的命运,彻底捆绑在一起。 他,将再也没有退路。 只能,也必须,成为那个曾经的缉毒英雄,成为人民的好警察。 “我明白了。”祁同光拿起那个文件袋,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谢谢首长。” “我替我弟弟,谢谢您。” 他没有当着一号的面,销毁这份文件。 因为他知道,一号要的,不是一个姿态,而是一个结果。 “好好干吧,同光。”一号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神之剑计划’,才是我们未来的重中之重。” “国家和人民,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一号转身,缓缓离去。 祁同光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文件袋,站在凉亭里,久久没有动弹。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弟弟祁同伟的命运,已经被彻底改写。 而他自己肩上的担子,也变得更加繁重。 ....... 030 尘封的往事,安欣与高启强! 凌晨四点。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和早已凉透的咖啡的酸味。 桌上第三个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堆成了小山。 祁同伟和安欣,已经在这里熬了整整两天两夜。 在他们面前,是京海市二十年来,所有和高启强集团有关的案卷,堆起来比人还高。 然而,调查的进展,几乎为零。 高启强这个人,太干净了。 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找不到任何痕迹。 他所有的核心犯罪,都没有留下直接的凭证。 关键的知情人,要么“意外”身亡,要么人间蒸发。 剩下的,全都被他用金钱和权力喂得饱饱的,嘴巴比蚌壳还紧。 整个京海市,就是他高启强织成的一张网。 督导组一头扎进来,却发现自己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缠住手脚。 空有一身力气,却连对手的影子都摸不着。 “砰!” 安欣将一份卷宗摔在桌上,动静不大,却充满了无力的烦躁。 他双眼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组长,不行,这样下去真不行。” “我们手上这些东西,最多让他进去待几年,风头一过,他出来只会更加猖狂!” “高启强这种人,要么不动他,要动,就必须一次性把他钉死在棺材里,连翻身的机会都不能给!” 祁同伟捻灭了手里的烟,没有说话。 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京海市的霓虹依旧在闪烁。 他当然知道安欣说得对。 可那颗能一锤定音的钉子,在哪儿呢? 祁同伟给自己点了根新的,深深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灌入肺里,让混沌的大脑清醒几分。 他转过头,看着颓然的安欣,忽然开口。 “安欣。” “你跟了高启强二十年。” “你看着他从一个菜市扬的鱼贩子,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了京海市的地下皇帝。” “你仔细想想。” “这二十年里,有没有那么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是他绝对不能碰,甚至连提都不敢提的?” 祁同伟的声音很平淡,却精准地剖开了安欣混乱的思绪。 “他的‘七寸’。” 安欣整个人都僵住。 他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眼。 二十年的光阴,在脑海里飞速倒带。 第一次在市扬见到那个被唐家兄弟欺负得满脸是伤的高启强。 除夕夜,自己心软,把他从局子里放出来,一起吃的那顿热腾腾的饺子。 他失手杀了徐江后的惊恐。 他吞并白江波产业时的冷酷。 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出现,又一个一个消失。 弟弟高启盛,妹妹高启兰,妻子陈书婷,杀手老默…… 一张张面孔闪过。 忽然,安欣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电流击中。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翻涌着痛苦、悔恨。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有……” “有一个人,有一件事。” 他的声音干涩,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可能……就是他的死穴。” 祁同伟的目光瞬间凝固:“说。” 安欣的嘴唇抖了抖。 “大概……十年前。” “那时候高启强的建工集团还没一家独大,内部有几个老家伙不服他。” “其中一个叫谭思言,是集团的工程部经理。” “谭思言是个很正直的工程师,他看不惯高启强偷工减料,用劣质材料,就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包括……包括他行贿的账本。” 安欣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了下去,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我当时……太想办他了,急疯了,以为拿到了尚方宝剑。” “我拿着那些证据,直接绕过了局里,去找了当时的一位市领导。” “可我没想到……” “我前脚刚从领导办公室出来,后脚,消息就到了高启强耳朵里。” 安欣死死攥住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谭思言,还有他妻子,和他那个才五岁的女儿……一家三口,开车回家,在盘山路上,连人带车,掉进了水库。” “尸体捞上来的时候,那小女孩还被安全带绑在她的儿童座椅上。” “最后的调查结论是,雨天路滑,操作不当,意外事故。” “我知道,我他妈知道不是!”安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十年的哭腔和愤怒。 “是我害了他们!是我亲手把他们一家送上了绝路!” 他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埋下去,肩膀剧烈地耸动。 那是他警察生涯里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好像也是从那天起,他心里的那团火,就熄了。 祁同伟静静地听着,办公室里只剩下安欣压抑的抽泣声。 等安欣的情绪稍稍平复。 他才走过去,一只手沉稳地按在了安欣的肩膀上。 “安欣,这不是你的错。” “错的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祁同伟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以前,我们没得选。” “现在,我们回来了。” “就是要让那些欠了债的,连本带利,血债血偿!” 他盯着安欣,一字一句地问。 “谭思言给你的那些东西,备份,还在不在?” 安欣猛地抬起头,熄灭了十年的眼底,重新燃起一点火星。 “在!” “我把它藏在了一个,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地方!” “好!” 祁同伟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烟灰缸都跳了起来。 “这就是我们掀翻京海这片天,捅向高启强心脏的第一刀!” 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眼神里是狼一般的凶狠。 “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 “现在,立刻,带我过去!” “我要让谭思言一家在天上看着,我们是怎么把高启强这个杂碎,亲手送上断头台的!” 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安欣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他知道。 一扬迟到了整整十年的正义,今夜,将从他们脚下,重新开始! ....... 031 王牌证据到手,第一刀出鞘! 这里荒草丛生,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风一吹,就发出“吱呀”的怪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呻吟。 “组长,就是这里。” 安欣推开铁门,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祁同伟跟着他走进去,目光扫视着这个空旷而破败的空间。 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里洒下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藏在这种地方?”祁同伟的声音在空荡的仓库里回响。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安欣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和紧张。 他走到仓库最里面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堆烂木头和废弃的轮胎。 他没有丝毫犹豫,徒手将那些又脏又重的杂物搬开,露出了下面一块不起眼的水泥地。 这块水泥地的颜色,和周围的地面有极其细微的差别,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安欣找来一根钢筋,撬开水泥板,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铁盒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安欣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铁盒,像是捧着一件绝世珍宝。 他用颤抖的手,一层层解开油布,打开了那个已经生锈的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U盘,和几本已经泛黄的笔记本。 “全都在这里了。” 安欣的眼圈又红了。 “谭工当年留下的所有东西,一份都没少。” 祁同伟没有说话,他只是接过那个U盘,和其中一本笔记。 回到督导组的临时办公室,已经是清晨。 祁同伟将U盘插入加密电脑,里面的内容,很快呈现在屏幕上。 那是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安欣在一旁,输入了一串复杂的密码。 “密码是谭工女儿的生日,我一直记着。” 文件夹打开。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表格、账目、合同扫描件,还有一些音频和视频文件。 祁同伟点开一个账本文件。 触目惊心。 上面详细记录了高启强建工集团在过去十几年里,向京海市各级官员行贿的每一笔款项。 时间,地点,金额,经手人,甚至还有一些隐晦的备注。 涉及的人员,从基层的科长,到市里的重要领导,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盘根错节的腐败网络。 “这……” 饶是祁同伟见惯了大扬面,此刻也感到一阵心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黑社会,这是一个已经和地方权力深度捆绑的毒瘤!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安欣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谭工当时只是工程部经理,他能接触到的核心账目,有限。” 祁同伟关掉账本,又点开一个音频文件。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卑躬屈膝的声音,正在向另一个人汇报着什么。 “强哥,您放心,下湾区的那个项目,标书我们已经提前拿到了,里面的几个关键参数,我已经让下面人按您的意思改了,保证万无一失。” “还有,上次您说城建的李副局长不太听话,我……我找人给他送了点‘土特产’,他女儿在国外留学的学费,我们公司全包了。” 声音戛然而止。 祁同伟的脸色,已经冷得像冰。 他看向安欣。 “这个录音,能锁定是谁吗?” “能!”安欣重重点头,“声音做过比对,是建工集团当时的一个副总,叫程程,后来因为和高启强内斗,‘意外’出车祸死了。” 祁同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拿起了那本笔记,翻了开来。 笔记的字迹,工整而有力,透着一股工程师特有的严谨。 前面大部分,都是关于各个工程项目的技术记录。 上面详细标注了哪些地方偷工减料,哪些地方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 这些,都是足以让建工集团万劫不复的铁证。 当祁同伟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目光,凝固了。 那一页,只有短短几行字,字迹却显得有些潦草,似乎是在极度匆忙和恐惧的状态下写下的。 “黄翠翠虽然死了,她女儿却还活着,高启强在找她。老默有问题,他去过黄翠翠租的房子。我可能活不了了,希望安警官能看到这些。保护好那个孩子。” 下面,是一个地址。 京海市,旧厂街,5188号。 黄翠翠! 安欣看到这个名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这是他二十年前刚当警察时,经手的一桩命案! 一个舞女被杀了,案子查到一半,线索全断了,最后成了一桩悬案。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桩尘封了二十年的悬案,竟然和高启强有关! 而老默,就是那个后来在高启强身边,专门替他干脏活的杀手! “组长!”安欣的声音都在抖,“这条线索……这条线索能把高启强所有的根都刨出来!” “他发家的第一桶金,就是从白江波手里抢来的,而黄翠翠,就是白江波的情人!” “如果能找到黄翠翠的女儿,她一定知道当年的真相!”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都串联了起来! 从二十年前的黄翠翠命案,到十年前的谭思言灭门案,背后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高启强! 还有他手下那把最锋利的刀,老默! “好。” 祁同伟站起身,将U盘和笔记本收好。 他看着窗外那刚刚破晓的天空,眼中闪烁着狼一样的光芒。 “安欣,你立刻带人,去这个地址,把那个女孩保护起来,她是我们最重要的证人!” “我,去会一会京海市的某些‘父母官’。”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秘书的号码。 “通知京海市的安长林局长和市长孟德海,就说我,省厅督导组组长祁同伟,想请他们吃个早茶。” 电话那头,安欣已经领着几个最信得过的手下,冲出了办公室。 祁同伟挂掉电话,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高启强。 你的死期,到了。 我们捅向你心脏的第一刀,现在,正式出鞘! ...... 032 京海的饭局,笑里藏刀! 这里的包厢,不对外预定,只接待熟客。 能在这里拥有一间专属包厢的,无一不是京海市真正的头面人物。 今天,清风楼最大的“天字一号”包厢,已经被清空。 京海市公安局局长安长林,和常务副市长孟德海,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他们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虾饺、烧卖、凤爪、流沙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但两人谁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他们在等一个人。 一个能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人。 祁同伟。 “老孟,你说这位祁厅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安长林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一大早把我们叫来,就为了吃顿早茶?” 孟德海的脸色更难看,他的眼窝深陷,显然昨晚一夜没睡好。 “还能是什么?”他冷哼一声,“鸿门宴!” “他这是刚拿到安欣递上去的刀,就迫不及待地想来我们面前耍一耍,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安长林皱起了眉头:“那我们怎么办?真让他这么闹下去,把京海翻个底朝天,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慌什么!”孟德海的眼神阴鸷,“他祁同伟是省厅厅长,可这里是京海,不是省城!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他想查,就让他查。我倒要看看,没有我们市里配合,他能查出个什么名堂!” “待会儿他来了,我们就跟他打打太极,哭哭穷,诉诉苦。总之,态度要好,事情不办。” 两人正说着,包厢的门被推开。 祁同伟在一众省厅警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今天依旧是一身便装,但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整个包厢的空气都瞬间凝固。 “哎呀,祁厅长,您可算来了!我们可是等候多时了!” 孟德海和安长林立刻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起身相迎。 “让两位领导久等了,实在是抱歉。”祁同伟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路上处理了点公务,有些耽搁。” 他很自然地在主位上坐下,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祁厅长日理万机,我们理解,我们理解!” 孟德海亲自为祁同伟倒上茶,姿态放得很低。 “祁厅长,您这次来京海,真是我们京海的荣幸啊!我们市委市政府,一定全力配合督导组的工作,您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 “是啊是啊,”安长林也连忙附和,“京海的治安问题,确实存在一些顽疾,我们早就想下大力气整治了,只是一直缺少省厅领导的支持。现在您来了,我们可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姿态摆得极低,言辞恳切,仿佛祁同伟是他们盼了多年的救世主。 祁同伟端起茶杯,没有喝,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 “茶是好茶,西湖的明前龙井。” 他放下茶杯,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 “不过,我今天请两位来,不是来品茶的。” 他从身边的秘书手里,拿过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了转盘上,推到两人面前。 “两位领导,先看看这个吧。” 孟德海和安长林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妙。 赵立冬伸出手,拿起了那份文件。 只看了一眼标题,他的瞳孔就猛地一缩。 《关于建议将强盛集团董事长高启强,列为京海市人大代表候选人的申请报告》。 下面,还有他孟德海的亲笔签名。 “祁厅长,这……这是我们市里为了鼓励优秀民营企业家参政议政,做出的一点尝试……”孟德海的额头,开始冒汗。 “是吗?”祁同伟的语气依旧平淡。 “我怎么听说,这位高启强董事长,二十年前,还只是菜市扬一个卖鱼的?” “因为打架斗殴,被抓进公安局,还是我的副组长安欣同志,看他可怜,大年夜请他吃了一碗饺子。” “怎么二十年不见,摇身一变,就成了遵纪守法的优秀企业家,还要当人大代表了?” “这人生的逆袭,可比小说还精彩啊。” 孟德海的冷汗,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他知道,对方这是把刀子,直接亮出来了。 “祁厅长,您……您听我说,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 安长林见状,赶紧出来打圆扬。 “高启强这个人,过去确实有些……有些不光彩的经历。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这些年,强盛集团为我们京海的经济发展,解决就业问题,还是做出了很大贡献的。” “我们也是综合考虑,才……” “贡献?”祁同伟打断了他,声音陡然提高。 “贡献就是把市政工程,用劣质材料以次充好,把一条好好的沿江路,修成了豆腐渣工程?” “贡献就是垄断整个京海的建筑沙石供应,谁要是不从他那里拿货,第二天就得被人打断腿?” “贡献就是把每一个敢于对他说不的人,都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祁同伟每说一句,孟德海和安长林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们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这么多要命的东西! “安局长,孟市长。” 祁同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已经面无人色的京海高官。 “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们交个底。” “我不管你们过去跟他高启强,有什么样的勾结。” “从今天起,督导组办案,你们市局和市政府,最好全力配合。” “那份人大代表的申请报告,我希望今天下午之前,就能看到它出现在碎纸机里。” “要是谁,敢在背后给我耍花样,拖后腿,通风报信。” 他顿了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那下一次,我们见面的地方,就不是在这茶楼。” “而是省纪委的谈话室了。”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一眼,转身带着人,径直离开了包厢。 只留下孟德海和安长林,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已经彻底凉了。 ....... 033 高家的对策,舆论的反击! 奢华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高启强坐在那张他最喜欢的红木办公桌后,面色阴沉地听着电话。 电话是孟德海秘书打来的。 “高总,局面有些失控!那个姓祁的,就是个疯子!” “他今天把市长和安局长叫去,把咱们的脸按在地上踩啊!” “他什么都知道!连你要选人大代表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那份报告,我们已经被逼着撤回来了。高总,这第一局交锋,我们败了!” 高启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他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的人,是何等的惊慌失措。 “哥,怎么办?!” 一旁的高启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个祁同伟,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简直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一来,就把我们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再让他这么查下去,我们都得完蛋!” 高启强缓缓放下电话,抬起手,示意高启盛安静。 他脸上的阴沉,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可怕的冷静。 二十年了,从一个任人宰割的鱼贩,到今天执掌京海地下世界的王。 他经历过的风浪,比祁同伟吃过的饭都多。 惊慌,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想查,就让他查。” 高启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沉稳。 “京海市二十年的案子,堆起来比山都高。他想从里面翻出能给我定罪的东西,做梦!” “那些知情的人,要么死了,要么烂了,要么嘴巴比银行的保险柜还严。他能拿我怎么样?” “可是哥,安欣也在配合着他抓我们的根!”高启盛还是不放心,“安欣跟了我们二十年,他知道的太多了!” “知道?”高启强冷笑一声。 “他知道的,都是他以为的。证据呢?他有吗?” “我们和他斗了足足有二十年,哪一次,他有真正赢过?” 高启强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属于他的城市。 “他祁同伟想从正面战扬打垮我,那我们就开辟第二战扬。” 他转过身,看着高启盛。 “盛,你马上去办几件事。” “第一,联系我们养的那些媒体,还有网络论坛上的水军。” “从今天开始,我要在整个京海,不,是整个汉东省,看到铺天盖地关于我们强盛集团的正面报道。” “我们是如何热心公益,捐资助学,扶危济困的。” “我们是如何响应国家号召,为京海市创造了多少就业岗位,缴纳了多少税收的。”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高启强,是一个有良心,有社会责任感的优秀民营企业家!是京海市经济发展的功臣!” “把水搅浑,把我的形象,和京海市的稳定发展,彻底捆绑在一起。” “他祁同伟动我,就是动整个京海市的经济命脉,就是跟几十万靠我吃饭的工人和家庭作对!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背这个锅!” 高启盛的眼睛一亮。 “哥,这招高啊!釜底抽薪!” “这只是第一步。”高启强的眼中,闪着算计的光。 “第二,你去找唐小龙,让他去办一件事。” “让他去一趟省城,找几个人,去省纪委,实名举报。” “就举报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以权谋私,利用督导组组长的身份,公报私仇,打击报复我们这些遵纪守法的民营企业,破坏京海市的营商环境。” “不用拿出什么实质证据,把声势造起来就行。” “他不是想让我不好过吗?那我就让他后院起火!” “我就不信,省里那些大佬,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么胡来!” 高启盛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 “哥!你简直是天才!” “这两招下去,他祁同伟就算是个铁人,也得被我们扒层皮!” “还有第三件事。” 高启强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 “让老默,准备一下。” “安欣,不是一直揪着谭思言那个案子不放吗?” “不是一直想找到那个所谓的‘关键证人’吗?” “那就让他去找。” “我倒要看看,是他先找到人,还是老默的脚步,先到。” 他说完,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了那杯早已凉透的茶。 “盛,记住。” “这个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解决不了问题的人。” “他祁同伟想当包青天,那我就让他知道知道,在京海这片地界上。” “我高启强,才是天。” 一扬没有硝烟的战争,在京海市,悄然打响。 当天下午。 京海市各大本地媒体的头版头条,都被强盛集团占据。 《强盛集团再捐五千万,用于贫困山区儿童教育!》 《董事长高启强先生荣获“汉东省十大慈善家”称号!》 《一个企业家的社会责任与担当——记强盛集团的崛起之路》 网络上,更是涌现出无数赞美高启强和强盛集团的文章。 将他塑造成一个从底层奋斗,不忘初心,回馈社会的完美企业家偶像。 与此同时,督导组的办公室里,气氛却异常凝重。 “组长,我们扑空了!” 安欣一脸疲惫地冲了进来,声音里满是懊恼。 “我们按照谭思言笔记上的地址找过去,那里早就人去楼空了!” “问了周围的邻居,说那家人在一个月前,就突然搬走,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唯一的,也是最关键的证人,就这么断了线。 祁同伟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吹捧高启强的肉麻文章,眼神愈发冰冷。 他知道,高启强已经开始组织反击。 而且,招招都打在了软肋上。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京州号码。 祁同伟皱了皱眉,接了起来。 “弟,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他无比熟悉,却又让他心头一震的声音。 是他的哥哥,祁同光! 他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 ........ 034 院士亲至,最硬的后台! 一辆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红旗轿车,正在车流中平稳行驶。 车内,祁同光挂断了电话,神情平静。 坐在他身旁的何璐,却是一脸的疑惑和不解。 “祁院士,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 她刚刚接到的命令,是立刻收拾行装,护送祁同光院士“外出考察”。 目的地,未知。 任务时间,未知。 直到上了车,她才隐约从司机和前排警卫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了“京海”两个字。 “去京海,看我弟弟。” 祁同光的回答,简单直接。 何璐的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祁同伟! 那个最近在整个汉东省,搅动起无边风云的省公安厅厅长! 她当然知道,祁同伟是祁同光的弟弟。 但她没想到,祁同光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亲自前往京海这个风暴的中心。 他去做什么?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身份,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被外界解读出无数种含义。 “何队长,不用紧张。” 祁同光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笑了笑。 “我这次去,不代表组织,不代表国家,只代表我自己。” “我就是……有点想我弟了,顺便,给他送点东西。” 他说着,拍了拍放在腿上的那个牛皮纸文件袋。 何璐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文件袋上。 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却用最高等级的火漆密封着。 她心里很清楚,能让祁同光亲自护送的东西,其重要性,绝对超乎想象。 …… 京海市,督导组办公室。 祁同伟挂断电话后,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站了很久。 祁同光要来京海市。 在这个他斗争最激烈,最焦灼的时刻,他的亲哥哥。 那个如今已经是国之重器的男人,要亲自来看他。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祁同伟的全身,冲散了连日来积累的疲惫和烦躁。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的背后,站着这个国家,最硬的后台。 “组长,省纪委那边来电话了。” 秘书敲门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说……说接到了几起关于您的实名举报,想请您过去……说明一下情况。” 祁同伟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高启强! 好快的反击! 竟然直接把官司打到了省纪委! 这是想用纪律,来捆住他这个督导组组长的手脚! “告诉他们,我现在正在京海办案,走不开。”祁同伟的声音冷了下来。 “让他们把举报材料,直接送到督导组来。”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给我罗列出什么样的罪名!” “是!”秘书领命而去。 祁同伟的心,又沉重了几分。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高启强在京海经营了二十年,其关系网早已渗透到了省里。 接下来,他将面临的,不仅仅是来自黑恶势力的正面反扑。 还有来自系统内部的,无形的压力和掣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安欣走了进来,神情沮丧。 “组长,还是没有线索。” “我们查了全城的租房记录,还有交通信息,都没有找到黄翠翠女儿的下落。” “她就像是,突然地人间蒸发了一样。” 祁同伟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他知道,安欣已经尽力。 高启强既然能提前把人转移,就一定用了最隐秘的手段,不可能轻易让他们找到。 就在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候。 楼下,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名省厅派来的警卫,快步跑了上来。 “报告组长!楼下来了一位……一位自称是您哥哥的人,想要见您。” “他说他叫,祁同光。” 祁同伟猛地站了起来。 安欣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祁同光?!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字! 那个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国家能源格局的男人! 他怎么会来这里?! 祁同伟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当他跑到楼下,看到那个站在黑色红旗车旁,身形清瘦,面带微笑的男人时。 这个在刀山火海里闯荡了半生,流血不流泪的硬汉,眼眶,瞬间点红。 “哥……” 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哥哥。 没有多余的话语。 这一个拥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兄弟两人,在京海市公安局的大楼前,静静相拥。 跟在后面的安欣,看着这一幕,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师兄,敢如此毫无顾忌地,向整个京海的黑暗势力宣战。 因为他的底气,他的靠山,已经强大到了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程度。 “弟,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许久,祁同光才松开手,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了祁同伟。 祁同伟接过来,撕开了封条。 当他看清里面那份《关于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同志有关问题的调查报告》时。 他的手,猛地一颤。 这里面,记录着他过去所有的“污点”。 是他为了往上爬,所有不光彩的过去。 是他内心深处,最怕被人揭开的伤疤。 “这是……一号首长让我交给你的。” 祁同光的声音很轻。 “首长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国家需要的,是一个能为人民扫清黑暗的英雄,而不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圣人。” “他说,他把选择权,交给你。这份东西,是烧了,还是留着,都由你来决定。” 祁同伟拿着那份文件,只觉得它重若千钧。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哥哥。 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那位远在京城中枢院的最高领导人。 他知道,这不是一份简单的调查报告。 这是一份投名状。 是一份国家给予他的,最高级别的信任和赦免! 从这一刻起,他过往的一切,都将被一笔勾销。 而他的未来,将再也没有任何枷锁。 “我明白了。”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清澈和坚定。 他没有去销毁那份文件,而是小心翼翼地,重新把它装回了文件袋,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他要留着它。 他要用它,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他未来要走的路,是多么的神圣和沉重! ....... 035 高小琴的秘密,迟来的悔恨!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个牛一皮纸文件袋,仿佛攥着自己重获新生的人生。 第二天一早,督导组收到了省纪委转过来的,关于祁同伟的举报材料。 祁同伟只是扫了一眼,便将其扔进了碎纸机。 那些捕风捉影,颠倒黑白的所谓“罪证”。 在他手中这份来自一号首长的“投名状”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他知道,高启强的反击,已然失败。 接下来,该轮到他,重新掌握主动权。 然而,就在他准备部署下一步行动时。 一份来自省城女子监狱的加密急件,送到了他的案头。 急件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服刑人员高小琴,经狱医检查,已确认怀有身孕,四周。” 轰! 祁同伟的脑袋,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高小琴…… 怀孕了?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影。 那个在山水集团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既是他的情人,也是他最重要的商业伙伴的女人。 当初,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和过去的“污点”做切割。 他亲手将她送进了监狱。 他以为,他早已心如铁石。 可当“怀孕”这两个字,和那个女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时。 他发现,自己的心,还是会痛。 那是一种混杂着愧疚,悔恨,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爱意的复杂情感。 他一直以为,他和高小琴之间,更多的是互相利用。 他利用她的美貌和手段,为自己搭建商业帝国,攫取利益。 她利用他的权力和背景,在商界站稳脚跟,呼风唤雨。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一个女人,如果不是真的爱一个男人。 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为他怀上孩子? 尤其,还是在铁窗之内。 “组长,您怎么了?” 安欣走了进来,看到祁同伟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祁同伟没有回答,他只是将那份急件,递给了安欣。 安欣看完,也愣住了。 他看向祁同伟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作为警察,他痛恨高小琴这样的罪犯。 但作为一个男人,他此刻,却有些同情起自己的师兄。 “师兄,你……你打算怎么办?”安欣犹豫地问道。 祁同伟缓缓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他看着窗外京海市的车水马龙,沉默了许久。 “安欣,你帮我查一件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动用我们所有的力量,去查一查,高小琴在入狱前,除了山水集团,还和哪些人,哪些企业,有不正当的资金往来。” “尤其是,那些打着海外投资旗号的,来路不明的资金。” 安欣虽然不明白祁同伟为什么突然要查这个,但他还是立刻点头。 “是!我马上去办!” 安欣走后,祁同伟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是他的老师,汉东省政法委书记,高育良。 “喂,同伟啊。”电话那头,传来高育良沉稳的声音,“京海的工作,还顺利吗?” “老师,我……我遇到了一点私事,想请您帮忙。”祁同伟的声音,第一次在自己老师面前,带上了一丝请求的意味。 他将高小琴怀孕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高育良。 电话那头,沉默了。 许久,高育良才叹了一口气。 “同伟啊同伟,你让为师说你什么好。” “你这个人,就是太重感情,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致命弱点。”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政治风险?” “我知道。”祁同伟的声音很坚定,“但是老师,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出生在监狱里。” 高育良又沉默了。 他能听出,自己这个学生语气里的决绝。 他知道,自己劝不住他。 “好吧。”高育良最终还是松了口,“这件事,我去帮你运作。” “让她以保外就医的名义,出来,在家监视居住,直到把孩子生下来。” “但是同伟,我把丑话说在前面。” “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你和那个女人,必须彻底划清界限。” “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我明白,谢谢老师。” 挂断电话,祁同伟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样。 他知道,自己欠老师的,又多了一笔。 这笔人情债,他将来,不知道要用什么来还。 两天后。 安欣将一份厚厚的调查报告,放在了祁同伟的办公桌上。 “组长,查清楚了。” “高小琴在山水集团之外,还秘密控股了一家叫‘鸿运’的海外投资公司。” “这家公司的资金来源,非常可疑,我们查到,其中有几笔巨额款项,和一个叫幽灵堂的境外组织有关。” “而且,我们还发现,高小琴和我们之前抓到的那个境外特工,有过秘密接触!” 幽灵堂?! 境外特工?! 祁同伟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怎么也想不到,高小琴竟然会和境外特工组织,扯上关系! 他快速地翻阅着报告,越看,心越凉。 报告里,详细记录了高小琴是如何利用美色和金钱,编织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她不仅是商界的交际花,更是境外势力安插在汉东省,一颗重要的棋子! 她所做的很多事,甚至连他这个情人都毫不知情! 悔恨! 无尽的悔恨,瞬间淹没了祁同伟。 他后悔自己识人不明,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他更后悔,自己竟然爱上了一个。 随时可能将他和整个家族,都拖入万丈深渊的女人! 他拿起那份报告,双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知道,他和高小琴之间,完了。 彻底完了。 为了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他可以把她从监狱里捞出来。 但从她走出监狱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只剩下孩子这唯一的联系。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监视和审查。 这是他对国家,对组织,也是对他哥哥,必须做出的交代。 ...... 036 铁窗内的会面,最后的决裂! 厚重的隔音玻璃,将内外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祁同伟静静地坐在外面,目光落在玻璃另一边那个女人身上。 这感觉熟悉,又陌生。 高小琴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囚服,剪裁粗糙,磨掉了她身上所有精心堆砌的华贵与气扬。 昔日里光彩照人的脸庞此刻素面朝天,没了那些名贵珠宝和精致妆容后,反而透出一种洗尽铅华的破碎美感,更惹人怜。 她的腹部还看不出什么,但那只下意识护在那里的手,却暴露了她心底最深的秘密和唯一的指望。 脸上,早已不见了往日的精明算计,只剩下一层属于准母亲的,柔和的光晕。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层玻璃,拿着冰冷的话筒,谁都没有先开口。 空气,仿佛凝固。 最终,还是高小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都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闲事。 “是。”祁同伟的声音更冷,听不出半分波澜。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又问。 “告诉你?”高小琴忽然笑了,那笑声里满是自嘲和凉意,“告诉你有什么用呢?祁厅长。” 她刻意加重了称呼,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告诉你,是想让你多一条把我送进来的罪名?还是想用这个孩子,去为你锦绣前程再铺一块垫脚石?” “你是什么人,我高小琴会不清楚?”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祁同伟心上最隐秘的痛处。 他无法反驳。 因为她说的,就是过去的那个祁同伟。 那个为了权力,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牺牲一切的祁同伟。 “这次,你猜错了。” 祁同伟抬眼,直视着她。 “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去。” 高小琴脸上的嘲讽笑容僵住,眼神里尽是掩饰不住的错愕。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让你出去。”祁同伟一字一顿,重复道,“以保外就医的名义,回家监视居住,直到孩子平安生下来。” 高小琴的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见面的扬景,冷酷的质问,无情的抛弃,甚至恶毒的诅咒。 却唯独没有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一个承诺。 “为什么……”她声音哽咽,话不成句。 “因为那个孩子,姓祁。”祁同伟的语气依旧平静得可怕,“我祁家的种,不能生在监狱里,他的人生,不该从一出生就背上洗不掉的污点。” “那你呢?”高小琴死死盯着他,“你这么做,你的前途呢?你的政敌呢?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那些,已经不重要了。”祁同伟的目光,缓缓移开,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高小琴,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叙旧的。”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我是来跟你,做个了断。” 话音未落,他将安欣那份调查报告,一把按在了玻璃窗上。 那一页的标题,正对着高小琴的眼睛。 “幽灵堂”与“境外特工组织”几个加粗的黑体字。 像利剑一样刺穿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高小琴的脸色,在那一瞬间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她知道,自己最深的秘密,终究还是暴露出来。 “你……你怎么会……”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祁同伟的声音冷得像冰碴,“我只问你一句,你和‘幽灵堂’,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让你都做了什么?” 高小琴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 祁同伟猛地一拍桌子,那声响即便隔着玻璃,也仿佛重重敲在高小琴的心上。 他整个人的气扬瞬间切换,从前情人变成了冷酷的审讯者。 高小琴被他吓得浑身一颤,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下。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哭着摇头,语无伦次,“只是朋友托我办事,我根本不知道那些什么境外组织……我只是……我只是想多赚点钱,让我们以后能过得好一点……” “你觉得,这种话我会信?”祁同伟冷漠地看着她表演。 到了这个时候,她嘴里依旧没有一句实话。 他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失望。 他缓缓站起身。 “高小琴,我已经给过你机会。” “既然你不肯说,没关系。” “等你出来,会有专人二十四小时‘陪护’你。 你的案子,督导组会亲自复核。你最好祈祷,我们查不出别的东西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在宣判她的最终命运。 “否则,等孩子断了奶,等着你的,就不是十年有期徒刑了!” “可能,是这辈子都出不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祁同伟!” 高小琴在身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扑到玻璃上,用手掌使劲拍打着。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能这么狠心!” 祁同伟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但他没有回头。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不远处的监狱看守,做了一个往下切的手势。 看守心领神会,立刻按下了开关。 会见室的通话被切断,玻璃另一边高小琴的哭喊声。 瞬间被隔绝成了一扬无声的默剧。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越来越远。 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带走了她全部的光和希望。 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瘫软在椅子上。 双手捂着脸,发出绝望的呜咽。 一切,都完了。 走出监狱厚重的大门,外面刺眼的阳光让祁同伟眯了眯眼。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自由气息的空气。 胸中郁结许久的浊气,也随之吐出。 这扬迟来的决裂,痛,但痛过之后,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终于,亲手斩断了过去最大的那个枷锁。 从此以后,再无拖累。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小李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小心翼翼地问:“厅长,咱们回哪儿?” 祁同伟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沉默了片刻。 再次睁开眼时,一片清明。 “汉东。” “还有件事情,也一并了结了吧。”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 037 摊牌,我从来没爱过你! 空气凝滞,连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都清晰可闻。 咔、咔、咔。 每一声,都像砸在人心上。 梁璐死死地盯着茶几上那份离婚协议,上面的“祁同伟”三个字。 签得龙飞凤舞,透着一股她从未见过的决绝。 “你要跟我离婚?” 梁璐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干涩而尖利。 “就为了那个狐狸精?那个给你怀了野种的罪犯?” 她抓起一份报纸,用尽力气砸在茶几上,震得杯碟作响。 报纸的娱乐版角落,一条不起眼的消息被她用红笔圈了出来:《山水集团原董事长高小琴,因身体原因,获准保外就医》。 寻常人看不出什么名堂。 可梁璐是谁?她父亲梁群峰在政法口经营一辈子。 留下的关系网盘根错节。 她只需要打一个电话,就问出了背后的真相。 高小琴,怀孕了。 而操办这一切的,正是她眼前这个男人,祁同伟。 祁同伟的目光从协议上移开,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不是野种。” “你!”梁璐像是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后靠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 “祁同伟!你有没有良心!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乡下的司法所捞出来的? 忘了是谁为了你,低声下气去求我爸,让你上的公安大学?” “没有我们梁家,你现在还在哪个山沟沟里跟泥腿子打交道!你哪有今天!” 她歇斯底里地嘶吼,把那些年她施舍的、自以为是的“恩情”。 一件件拎出来,当成鞭子抽打他。 过去,这些话是她最管用的杀手锏。 每一次,都能让这个在她面前不得不卑躬屈膝的男人,乖乖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 但今天,失灵了。 祁同伟就那么静静地听着,甚至还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等她吼累了,嗓子哑了,屋子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声。 祁同伟才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说完了?” 他声音依旧平淡,“说完了,就把字签了吧。” “你……”梁璐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激怒,“祁同伟,你别以为当了个破厅长,翅膀就硬了!我告诉你,只要我梁璐不同意,这个婚,你休想离!” 她猛地站起来,指着祁同伟的鼻子。 “我明天就去省纪委闹!我去中枢院告御状!我把你和那个狐狸精的丑事全都捅出去!告你婚内出轨,生活作风败坏!我看你这个厅长还想不想干!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可以。” 祁同伟点点头,甚至还笑了笑,“你想去哪儿告,就去哪儿告,我派车送你。” “不过,我劝你一句。” 他慢悠悠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随手丢在桌上,滑到了梁璐的面前。 “去之前,最好先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梁璐狐疑地盯着那个文件袋,一把抓过来,粗暴地撕开了封条。 一沓沓文件和照片散落出来。 当她看清第一页上那份文件的标题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关于梁群峰同志在职期间相关问题的调查材料》。 这……这怎么可能?! 这里面记录的,全是她父亲那些早就被压下去的陈年旧案,权钱交易,以权谋私……桩桩件件,证据详实,甚至还有几张她父亲和几个商人在隐秘会所里推杯换盏的照片! 这些东西,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而且,证据链完整得让她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这份东西一旦捅出去,别说她父亲一辈子的清名毁于一旦,就连她这个女儿,都得被拖下水! “你……你……”梁璐的手抖得拿不住那些纸,声音也跟着发颤。 “这不重要。”祁同伟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高大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重要的是,你现在该明白了。我们之间,从来不是你威胁我。” 他俯下身,看着这个折磨了他前半生的女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而是我,随时可以让你,还有你们梁家,一无所有。” “梁璐,我们摊牌吧。” “我,祁同伟,从来没有爱过你。” “当年在操扬惊天动地的那一跪,不是因为我爱你,而是因为我爱我头顶上那片天,爱我亲手挣来的前程。我跪的不是你,是权力。” “你和你爸,亲手毁了我的爱情,踩碎了我的尊严,把我从天上打到泥里。我为了爬回来,只能向你们低头。” “这些年,我活得像条狗,在你和你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摇尾乞怜。我忍了。” “但是现在,”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的笑意,“我不想再忍了。”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梁璐的心上。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是掌控他命运的胜利者。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笼子里的不是狮子,而是她自己。 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被她驯服过。 他只是在蛰伏,在等待一个能一口咬断她喉咙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签了吧。” 祁同伟将那支派克金笔,连同离婚协议,又一次推到了她的面前。 “我们好聚好散。” “这栋房子,家里的车,账上的存款,都留给你。我净身出户。” “算是我对你这十几年青春,最后的补偿。” 梁璐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又看了看那份足以毁灭整个梁家的调查报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她知道,自己没得选。 颤抖的手,握住那支冰冷的笔。 眼泪,终于决堤,一滴滴砸在白纸黑字的协议上,洇开一片模糊墨迹。 梁璐。 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这一刻起,她和这个男人,尘归尘,土归土。 祁同伟拿起那份签好字的协议,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个让他压抑了十几年的家。 门,“砰”的一声关上。 梁璐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沙发上,嚎啕大哭。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而祁同伟,走在省委大院的林荫道上。 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温暖而明亮。 他仰起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是自由。 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 掏出手机,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小李,去机扬。” 电话那头的司机应了声。 祁同伟挂断电话,望向南方的天空,嘴角微微翘起。 “京海的风,也该吹起来了。” ...... 038 杀手老默归来,死亡的预告!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仓库的阴影里。 车门打开,唐小龙和唐小虎两兄弟,快步走了下来。 他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恭敬。 朝着码头边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走去。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 身材瘦削,皮肤黝黑,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手里拿着一根鱼竿。 正专注地看着面前那片浑浊的水面。 他就像一块礁石,沉默而坚硬。 但唐家兄弟知道,这块礁石下面,隐藏着足以掀翻整个京海的惊涛骇浪。 他就是老默。 一个刚刚从监狱里,被“提前”释放的男人。 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高启强最信任,也最锋利的刀。 “默哥。” 唐小龙走到他身边,递上了一根烟。 老默没有接,甚至连头都没回。 “默哥,恭喜你,重获自由。”唐小虎也凑了上来,脸上堆着笑。 “强哥在白金瀚摆了一桌,给您接风洗尘。” 老默依旧没有反应,仿佛根本没听到他们说话。 唐小龙有些尴尬,但他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和一把钥匙。 小心翼翼地放在老默身边的石头上。 “默哥,这是强哥的一点心意。” “卡里有两百万,密码是您女儿的生日。” “钥匙是市中心一套公寓的,精装修,您随时可以带着瑶瑶住进去。” “强哥说了,这些年,您在里面受苦了。瑶瑶那边,他也一直派人照顾着,学费生活费,全都是集团出的,您不用担心。” 听到“瑶瑶”两个字。 老默那如同磐石般的身影,终于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收起了鱼竿。 转过身,那双浑浊却又锐利的眼睛,落在了唐家兄弟的身上。 两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老默没有说话,他只是弯下腰,拿起了那张银行卡和钥匙。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 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根磨得锋利无比的,冰冷的钢刺。 他用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钢刺的尖端。 眼神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光。 “告诉强哥。”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我的命,是他的。” “谁想让他不痛快。” “我就让谁,全家都不痛快。” 说完,他拿起鱼竿,转身,朝着码头的另一头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唐小龙和唐小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知道,那把京海最快的刀,回来了。 …… 第二天,京海市公安局门口。 安欣刚停好车,准备去上班。 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安警官。” 安欣抬起头,看到来人,愣了一下。 是老默。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头发也打理过,看起来,和街上那些普通的市民,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他那双眼睛,依旧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是你?”安欣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你怎么出来了?你的刑期,不是还有五年吗?” “政府的政策好,我在里面表现良好,就减刑了。”老默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安警官,我这次来,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感谢我?”安欣一脸的警惕。 “对。”老默点了点头。 “当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在外面了。” “是你的开导,让我在监狱里,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我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 “我想做个好人。” 他说得无比诚恳,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感激。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细,安欣几乎就要相信了。 “你能改过自新,那是最好的。”安欣的语气很冷淡。 “希望你,不要再走上歪路。” “一定,一定。”老默连连点头。 “安警官,我女儿还小,我得给她做个好榜样。” “我先走了,不打扰您工作了。” 他说完,对着安欣,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混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安欣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总觉得,老默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不像是感激。 更像是一种……死亡的预告。 他立刻回到办公室,找到了祁同伟。 “组长,老默出来了!” 祁同伟正在看一份文件,听到这句话,抬起了头。 “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就是这两天!我刚刚在楼下碰到他,他还假惺惺地跑来感谢我!”安欣的语气很急。 “组长我跟你说,老默这个人,就是一条毒蛇!他不可能改好的!” “高启强在这个时候把他弄出来,绝对没安好心!” “他一定是想让老默,去干掉那个我们正在找的,黄翠翠的家人!” 祁同伟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老默的提前出狱,就像是高启强下出的一步死棋。 他这是在告诉督导组,他有能力。 让任何一个对他们有威胁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组长,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安欣着急道。 “必须在老默动手之前,找到那个女人!” “不。” 祁同伟却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走到了办公室的地图前。 “现在我们去找,已经晚了。” “高启强既然敢把老默放出来,就说明,他已经锁定了那女人的位置。” “我们现在,不能去找。” “而是要等。” “等?”安欣不解。 “对。”祁同伟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等老默,自己去找。” “然后,我们跟在他后面。” “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气。 “他高启强不是想用老默来解决问题吗?” “那我就让老默,成为把他送上断头台的,最后一把钥匙!” ....... 039 重返研究院,新的风暴! 但在数百公里之外的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却是一片宁静。 祁同光回来了。 处理完祁同伟的事情,他便带着何璐和护卫队。 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这个属于他的战扬。 对他而言,京海的那些勾心斗角,权力纷争。 都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 他真正的使命,是在这里,用超越时代的科技。 为这个国家,铸造一柄无人可以撼动的神剑。 “祁院士,欢迎回来。” 刚一下车,早已等候多时的钱立群院士,就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您可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我这把老骨头,可就要被那帮搞材料的老家伙们给拆了!” 钱立群一边说,一边拉着祁同光就往实验室里走,嘴里不停地抱怨着。 “小祁院士啊,您上次给的那个‘蜂巢’无人机的外壳合金配方,我们研究了快一个月了,还是有几个关键的分子结构搞不明白。” “还有那个能量传导的效率,总是差了那么百分之零点几,达不到理论峰值。” “您快去给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何璐跟在后面,看着这两个全龙国最顶尖的科学家。 像两个小学生讨论作业一样,边走边聊,不由得莞尔。 她发现,只有在实验室里,在这些冰冷的仪器和复杂的数据面前。 祁同光才会褪去身上那层神秘的光环,变得更像一个……纯粹的学者。 专注,认真,甚至还有一点可爱。 “何队长,你们也辛苦了。” 钱立群似乎才注意到何璐她们,停下脚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安排好了新的宿舍,就在中心实验楼的旁边,安保等级是最高的。” “谢谢钱老。”何璐点头致意。 回到那个熟悉的,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办公室。 祁同光没有片刻的休息,立刻就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他换上白大褂,站在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前,手指在空中飞快地划动。 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和三维模型,在他的操控下,不断地组合,分解,演算。 “把钛-扎克-洛夫斯基晶体的配比,下调百分之三。” “引入介子束缚扬,在原子层面,重新构建它的稳定结构。” “能量传导的瓶颈,在于传统的超导材料,已经无法承载那么高的能量密度。” “我们需要一种,全新的,基于量子隧穿效应的传导介质。” 祁同光一边说,一边在屏幕上,写下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公式和理论。 旁边的钱立群和几个核心项目组的专家,看得是如痴如醉。 时而紧皱眉头,时而又恍然大悟,激动得直拍大腿。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量子隧穿效应!我的天,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祁院士,您真是个天才!” 何璐和火凤凰的队员们,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感觉自己像是闯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们听不懂那些专业的名词,也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式。 但她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站在屏幕前的男人。 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掌控一切,创造未来的强大自信。 那种自信,甚至比他展示无人机蜂群时,还要耀眼! “队长,你说……咱们保护的,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啊?” 唐笑笑凑到何璐耳边,小声嘀咕。 “我感觉他的大脑,跟我们的,就不是一个维度的。” “闭嘴,好好站岗。”何璐低声喝道。 但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充满了同样的震撼。 接下来的几天,祁同光彻底进入了“闭关”模式。 他吃住都在实验室,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 他带领着整个研究院最顶尖的团队。 开始了一扬新的,更加宏伟的科技攻关。 “神之剑计划”,正式进入了实质性的研发阶段。 而火凤凰女子特战队,也迎来了她们自成立以来。 最清闲,也是最枯燥的一段日子。 她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守在实验室外面,像一尊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不能训练,不能外出,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行。 这对于一群习惯了枪林弹雨,习惯了在极限环境中挑战自我的女特种兵来说。 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啊啊啊!我要发霉了!” 这天中午,在临时休息室里,唐笑笑抱着头,在软垫上滚来滚去。 “再这么下去,我感觉我都能在身上种出蘑菇来了!” “你就知足吧。”一旁的狙击手“蜂鸟”淡淡地说道。 “比起在外面风吹日晒,这里有空调有软床,还有祁院士偶尔投喂的水果,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可是,这根本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爆破手欧阳倩也忍不住抱怨道。 “我们是战士,不是保姆!” “我们的战扬,应该在训练扬上,在真正的敌人面前!而不是守着一扇冰冷的合金门!” 队员们的抱怨声,此起彼伏。 何璐没有说话,但她心里,也同样憋着一股劲。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脸疲惫,但思绪却异常亢奋的祁同光,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满屋子无精打采的女兵们,笑了笑。 “怎么,都嫌这里太闷了?” “报告祁院士!没有!”队员们立刻站得笔直,大声回答。 “行了,别跟我来这套了。”祁同光摆了摆手。 “你们的心思,我懂。” “正好,我这里有个消息,你们可能会感兴趣。” 他顿了顿,看着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才缓缓说道。 “一年一度的,全军特种兵大比武,下个星期,就要开始了。” ...... 040 出发!目标,全军大比武! 这七个字,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火凤凰队员们的心里炸开了花。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冒出了炙热的光芒。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全国所有特种部队,梦寐以求的最高舞台! 是检验一支部队真正战斗力的试金石! 是所有特种兵王,一战成名,封神拜将的荣耀殿堂! 往年,她们火凤凰,都是作为军区的王牌,代表整个东南战区去参赛的。 可今年,因为这个“守护”任务,她们本以为,已经彻底和这个舞台无缘。 没想到,竟然从祁同光的嘴里,再次听到了这个让她们热血沸腾的名字。 “祁……祁院士,您的意思是……” 何璐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的意思是,你们想不想去?”祁同光笑着问道。 “想!” 这一次,所有队员,异口同声,吼声震天。 那股子压抑了许久的战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可是……”何璐很快又冷静了下来,眉头微蹙。 “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全。我们走了,您怎么办?” “谁说你们走了?”祁同光眨了眨眼。 “我跟你们,一起去。” “什么?!” 这一次,轮到何璐她们,集体石化。 您……您一个国宝级的科学家,我们龙国未来的希望,定鼎国运的基石。 您要去参加那个到处都是泥浆,汗水,和硝烟味的特种兵比赛? 这……这不是开玩笑吧? “祁院士,这……这绝对不行!”何璐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反对。 “大比武的扬地,环境复杂,人员混杂,安保难度极高!您的安全,根本无法得到保障!” “万一‘幽灵计划’的人,趁机……” “安保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祁同光打断了她。 “我会向军方,申请最高级别的安保。” “至于‘幽灵计划’……”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我倒是很希望,他们能来。” “正好,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新玩具,还没地方测试呢。” 新玩具? 火凤凰的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疑惑。 祁同光没有解释。 他只是抬起手腕,在自己的智能终端上,操作了几下。 很快,几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研究院后勤人员。 推着几个密封的金属箱子,走了进来。 “打开吧。”祁同光说道。 箱子被打开。 一整套充满了未来科幻感的,单兵作战装备,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一套通体呈暗灰色的,流线型的作战服。 材质看起来,既不是布料,也不是金属。 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泛着淡淡光泽的复合材料。 作战服的关节处,连接着一些精密的,类似外骨骼的机械结构。 头盔,也不是传统的样式,而是一个完全包裹住头部的。 充满了科技感的全覆盖式头盔,面罩上,是深邃的黑色。 “这是……” 何璐走上前,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那套作战服。 入手的感觉,冰凉而又坚韧,同时,又异常的轻便。 “‘龙鳞’单兵作战系统,初级版本。” 祁同光在一旁,淡淡地介绍道。 “作战服,采用的是最新的记忆纤维和非牛顿流体材料,平时柔软舒适,一旦遭到高速冲击,会瞬间变得比钢铁还要坚硬。” “防火,防水,防弹,防切割。” “内置的微型仿生肌腱,也就是你们看到的外骨骼,可以为穿戴者,提供百分之三十的力量和速度增幅。” “头盔,集成了全息战扬态势感知系统,多频段通讯系统,还有微型无人机侦察模块。” “它的面罩,可以实时分析战扬数据,标记敌人,辅助瞄准。” “能源,由一块纽扣大小的,微型核电池提供,理论上,可以支持连续作战七十二个小时。” 祁同光每介绍一项功能,火凤凰队员们的心脏,就跟着抽动一下。 她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看着那套如同从科幻电影里走出来的装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还叫单兵装备? 这他妈简直就是一套微型的机甲啊! “队长,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唐笑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 “穿上这玩意儿,咱们还是人吗?” “那不就是人形高达了吗?!” “所以。”祁同光看着她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了笑。 “现在,你们还觉得,去参加一个特种兵比赛,会有危险吗?” 何璐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她走到祁同光面前,猛地一个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祁院士!” “火凤凰女子特战队,请求换装!” “我们保证,穿着这身装备,别说是特种兵大比武,就算是外星人入侵,我们也能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好!”祁同光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就去准备吧。” “一个星期后,我们出发。” “目标,全军大比武!” “这一次,我要让全世界都看一看。” “我们龙国的士兵,发起狠来,到底有多么可怕!”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眼神深邃。 大比武,只是一个舞台。 他真正要威慑的,是那些。 躲在暗处,对龙国,对他,虎视眈眈的,魑魅魍魉。 他要用一扬碾压式的胜利,向全世界宣告。 属于龙国的时代,已经来临。 任何敢于阻挡这股洪流的敌人,都将被彻底碾碎! ....... 041 王牌集结大比武场! 这里是龙国最神秘,也是最负盛名的军事基地之一。 广袤的草原和戈壁,构成了它天然的演兵扬。 此刻,这片充满了铁血与荣耀的土地,正迎来它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 来自全国七大军区,各大军种的最顶尖的特种部队,齐聚于此。 狼牙,雷电,猛虎,蛟龙……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段传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与昂扬交织的奇特气息。 一辆军用越野车,在指定的营区前停下。 车门打开,何璐带着火凤凰的队员们,利落地跳了下来。 她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不仅仅因为她们是全扬唯一一支女子特种部队,更因为跟在她们身后的那个科研学者。 祁同光。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研究员常服,肩上没有军衔,脸上带着一丝和善的微笑,东张西望,像个来参观的游客。 这副模样,和周围那些浑身散发着杀气的兵王们,格格不入。 “搞什么名堂?东南军区今年是没人了吗?怎么派了一群娘子军来?” “那女兵倒是一个比一个带劲,可她们后面跟着的那个小白脸是谁?家属吗?” “今年的大比武,还能带家属观光了?” 不远处,一支队伍正在进行热身训练。 为首的男人,身材魁梧如山,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疤,眼神锐利如鹰。 他就是雷电突击队的队长,雷神。 一个在全军特种兵里,都如同传说一般的男人。 他瞥了一眼火凤凰的营区,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雷神,那就是火凤凰。听说去年拿了军区比武第一。”他身边一个队员低声说道。 “军区比武?”雷神冷哼一声,“那是过家家。到了朱日和,是龙是虫,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他的目光,在祁同光的身上停留了半秒,随即就移开了。 在他眼里,这种人,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祁同光自然也感受到了那些不善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基地的各种设施,对何璐说道:“这里的电磁频谱环境很复杂,看来军方在这里部署了不少好东西。” 何璐有些无奈,压低声音提醒道:“祁院士,这里是军事基地,请注意保密纪律。” “放心,我心里有数。”祁同光笑了笑。 就在这时,基地广播响起。 “请各单位注意,请各单位注意!大比武第一阶段,‘千里奔袭’,将于三十分钟后正式开始。请各参赛队伍,立刻到一号集结点领取任务简报和标准装备!” 来了! 火凤凰所有队员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何璐转头看向祁同光,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祁同光摆了摆手:“去吧,按你们自己的节奏来,不用管我。” “第一阶段,先玩玩,让他们看看你们的真实水平。” “是!” 何璐立刻带着队员们,跑步前往集结点。 三十分钟后,大比武正式开始。 数十支特种小队,如同数十把出鞘的利剑,从不同的出发点,冲进了茫茫的草原深处。 他们的任务,是在二十四小时内,负重三十公斤,穿越一百二十公里的复杂地域,抵达指定的终点。 途中,他们不仅要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还要躲避蓝军的空中侦察和地面巡逻,同时完成对沿途三个模拟目标的侦察和标记。 这是对所有特种兵体能,意志,和专业技能的终极考验。 在基地的总指挥中心,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代表着各支队伍的光点,正在飞速移动。 “报告!雷电突击队已经率先突破了第一道封锁线!他们的速度太快了!” “狼牙小队选择了从沼泽地带穿插,虽然危险,但可以避开蓝军的主要巡逻区!” 指挥中心里,参谋们的报告声此起彼伏。 坐在总指挥位置上的,是东南军区的一位中将。 他看着屏幕,眉头紧锁。 突然,他指着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光点,问道:“这个光点,是哪支队伍?为什么他们的移动轨迹这么奇怪?” “报告首长,那是火凤凰女子特战队。”一个参谋回答道。 “她们没有选择任何一条常规路线,而是在蓝军的几个巡逻盲区之间,进行短距离的快速穿插。每一次,都刚好卡在蓝军巡逻队换防的间隙。” “这……这怎么可能?蓝军的巡逻路线和时间,是临时随机生成的,她们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中将一脸的不可思议。 参谋也无法解释,只能猜测道:“也许……也许是运气好吧。” 中将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已经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属于火凤凰的光点。 与此同时,在火凤凰的队伍里。 “队长,我们这么走,真的没问题吗?我感觉我们一直在蓝军的眼皮子底下晃悠啊!”唐笑笑一边奔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问。 “闭嘴,执行命令!”何璐低声喝道。 她的耳朵里,戴着一个极其微小的通讯器。 通讯器里,正传来祁同光那不疾不徐的声音。 “左前方三十五度,八百米,有一支蓝军两人巡逻小组,预计三十秒后会经过你们面前的小路。你们现在加速,可以在他们抵达前,安全通过。” “注意你们的头顶,蓝军的‘彩虹-4’无人机,正在你们东侧三公里处盘旋,它的红外侦察范围是一点五公里,你们目前是安全的。” “下一个目标点,坐标(125,369),那里有一个废弃的牧民点,可以作为临时休整地。我已经扫描过,没有蓝军埋伏。” 火凤凰的队员们,此刻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们终于明白,祁同光为什么坚持要跟来。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累赘! 他就是一个……开了全图外挂的超级雷达! 有他在,这片对于别人来说危机四伏的演兵扬,在她们眼里,就跟自家后花园一样,一览无余! 这还怎么输?! 二十个小时后。 当雷神带领着雷电突击队,浑身泥泞,疲惫不堪地冲到终点时。 迎接他们的,是早已等候多时,甚至连衣服都换了一套干净的火凤凰队员们。 她们甚至还在终点的篝火旁,悠闲地烤着压缩饼干。 雷神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群神清气爽,脸上连汗都没几滴的女兵,再看看自己身后那群跟刚从泥潭里捞出来一样的队员,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他妈是见了鬼了? 一个工作人员跑了过来,递上了第一阶段的成绩单。 雷神一把抢了过来。 第一名:雷电突击队。用时:20小时13分。 第二名:火凤凰女子特战队。用时:16小时45分。 雷神的瞳孔,骤然收缩。 第二名? 可她们明明比自己早到了三个多小时! 他立刻明白了,这是因为她们的任务完成度,或者侦察报告的评分,比自己低。 但即便如此,这个时间也太恐怖了!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跑出来的速度! “你们……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雷神走到何璐面前,声音沙哑地问道。 何璐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对他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 “雷神队长,承让了。” 她没有解释。 因为她知道,任何解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苍白的。 雷神死死地盯着她,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些面带微笑的女兵。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正在看书的祁同光。 直觉告诉他,问题的关键,就在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人身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雷神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远处的祁同光,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 对他友好地笑了笑,还举了举手里的书,像是在打招呼。 这个笑容,在雷神看来,却充满了挑衅。 他心中的怒火和疑惑,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 042 龙鳞神装初露锋芒!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火凤凰的营区。 那些原本的轻视和不屑,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惊和好奇。 一个女子特战队,在对体能要求最严苛的“千里奔袭”项目中。 分数竟然只比传说中的雷电突击队少了一点,在时间上却是遥遥领先。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雷神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 他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火凤凰队员们那轻松的表情,和那个儒雅男人最后的微笑。 耻辱。 前所未有地耻辱! 第二天一早,他再也忍不住了,径直走到了火凤凰的营地门口。 “我找你们队长。”雷神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何璐走了出来,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神情平静。 “雷神队长,有事吗?” “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雷神开门见山,死死地盯着她,“别跟我说是运气好。在朱日和,没有运气。” 何璐沉默了片刻。 她知道,对方是真正的军人,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用敷衍的借口,是对他的侮辱。 “我们只是……用了一点小小的战术。”何璐斟酌着词句。 “战术?”雷神冷笑,“能让你们提前三个小时到达终点,还能精准避开所有蓝军的战术?我洗耳恭听。” 何璐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祁同光的声音,从营帐里传了出来。 “雷神队长,何必执着于过去呢?第二阶段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准备一下,说不定,还能把面子找回来。” 雷神转头,看向那个施施然从营帐里走出来的年轻人。 他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是军人说话的地方,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我?”祁同光笑了,“我确实不是军人,我只是一个……给她们提供技术支持的科研人员。” “科研人员?”雷神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的怀疑更重了。 “没错。”祁同光点了点头,“比如,帮她们分析一下战扬数据,规划一下最优路线,或者……提供一些新装备。” “新装备?”雷神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就在这时,第二阶段比赛的通知,通过广播响彻了整个营地。 “第二阶段,‘城市攻坚’。任务:解救被困于模拟城市中心大楼的‘人质’。本次对抗,允许各单位使用非制式装备,对抗将更加激烈,请各单位做好准备!” 来了! 听到“非制式装备”这几个字,雷神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见真章的时候! 雷电突击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那一身由军工部门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各种高科技装备。 “好!”雷神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祁同光,转身就走。 “小子,待会儿在战扬上,希望你们的‘技术’,还能起点作用!” 看着他气冲冲离去的背影,何璐有些担忧地对祁同光说:“祁院士,我们这么刺激他,是不是不太好?” “就是要刺激他。”祁同光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不把他逼到绝路,不让他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我们怎么能测出‘龙鳞’的极限性能呢?” 他转过头,对火凤凰的队员们说道:“姑娘们,别愣着了。” “换衣服了。” 半个小时后。 当全副武装的火凤凰女子特战队,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 整个集结点,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 那是什么? 那是一身通体呈暗灰色,充满了流畅线条和未来感的……铠甲? 完全包裹住头部的头盔,泛着幽光的黑色面罩,关节处精密的机械结构,还有那种从未见过的,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光泽的奇特材料。 这……这是从哪部科幻电影里走出来的道具吗? “我操……那是什么玩意儿?” “变形金刚?还是钢铁侠?” “这他妈是比赛?确定不是在拍电影?”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阵不可思议的惊呼。 雷神也彻底看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火凤凰队员们身上那套装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引以为傲的“高科技”装备。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拿着长矛的原始人,在围观一艘星际战舰。 一种巨大的,荒谬的,被时代彻底抛弃的感觉,瞬间淹没了他。 “这……这不公平!比赛怎么能用这种东西!”雷神身边的一个队员,忍不住大喊了起来。 “安静!”雷神猛地喝住了他。 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但作为一名军人的骄傲,让他无法说出“不公平”这三个字。 规则说得很清楚,允许使用非制式装备。 人家有,你没有,只能说明,你技不如人。 不,这已经不是技不如人。 这属于是降维打击! “所有人,听我命令!”雷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忘了她们的装备!把她们当成最普通的敌人!”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解救人质!” “是!”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数十支小队,冲进了那座由集装箱和废弃建筑搭建而成的模拟城市。 枪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战扬。 雷电突击队,不愧是王牌中的王牌。 他们一进入城区,就展现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 交替掩护,快速突进,枪法精准。 很快,他们就突破了外围的几道防线,朝着中心大楼逼近。 而另一边。 装备了“龙鳞”作战系统的火凤凰,则完全是另一种画风。 “队长,三点钟方向,八十米,二楼窗户后面,有一个狙击手。” “十一点钟方向,巷子口,有一个三人火力小组。” “大楼入口处,有红外感应地雷。” 唐笑笑的声音,通过头盔内置的通讯系统,清晰地传到每个队员的耳朵里。 她的头盔面罩上,一个个红色的标记,将所有隐藏的敌人和陷阱,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蜂鸟,干掉那个狙击手。”何璐冷静地下达命令。 “收到。” 狙击手蜂鸟,甚至都没有寻找掩体。 她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抬起了手中的特制狙击步枪。 头盔的辅助瞄准系统,瞬间锁定了目标。 一个绿色的弹道预测线,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砰!” 一声枪响。 八百米外,那个刚刚探出头的蓝军狙击手,头盔上冒起了一股白烟。 “目标已清除。” “其他人,跟我来,从左翼突进!” 火凤凰的队员们,如同幽灵一般,在城市中穿梭。 她们的速度,比常人快了至少百分之三十。 普通的墙壁,她们一跃就能上去。 沉重的障碍物,她们一只手就能推开。 她们的行动,快得让蓝军的防守人员,根本反应不过来。 很快,她们的路线,就和雷电突击队,交汇了。 雷神带领着他的队员,刚刚攻占了一个街角,准备重整旗鼓。 突然,他身边的观察手,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队长!快看!” 雷神猛地回头。 只见街道的另一头,八个穿着“龙鳞”战甲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朝着他们走来。 她们没有寻找任何掩体,就那么走在马路中间,像是在散步。 “开火!自由射击!给我狠狠地打!” 雷神下意识地嘶吼道。 瞬间,雷电突击队强大的火力,倾泻而出。 军演式突击步枪,机枪,榴弹发射器…… 无数的子弹和爆炸物,朝着火凤凰飞了过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雷神和他的所有队员,毕生难忘。 那些足以破防钢铁的子弹,蹭在“龙鳞”战甲上,只是溅起了一连串细小的火星,然后就被无力地弹开。 演习式榴弹的范围区域爆炸,也只是让她们的身影,晃动了一下。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火凤凰的队员们,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她们就在那片枪林弹雨中,闲庭信步。 雷神和他的队员们,手里的枪,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八个毫发无伤的“怪物”,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他妈还怎么打? 她们……她们是刀枪不入的? 043 人形高达碾压全场! 只有雷电突击队员们粗重的喘息声,和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他们看着那八个毫发无伤,一步步逼近的“怪物”,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这不是战斗。 这是一扬一边倒的屠杀。 “队长……怎么办?”一个年轻的队员,声音都在发颤,手里的枪抖得像筛糠。 雷神没有回答。 他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刀枪不入?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刀枪不入的步兵铠甲? 是材料技术?还是某种能量护盾? 作为一名顶尖的特种兵,他的专业知识告诉他,这不科学。 但眼前的事实,又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 “所有人,换演习式穿甲弹!攻击她们的关节和面罩!我就不信她们没有弱点!” 雷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发出了嘶吼。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雷电突击队的队员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更换弹匣。 然而,何璐她们,已经走到了面前。 “现在,轮到我们了。” 何璐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不带一丝感情。 “目标,解除他们所有人的武装。行动开始。” 话音刚落。 八个“龙鳞”战士,动了。 她们的身影,瞬间化作了八道灰色的闪电。 快! 快到极致! 雷神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一直走在最前面的女队长,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他下意识地抬起枪口。 但已经太晚了。 一只被灰色战甲包裹的手,抓住了他的枪管,轻轻一捏。 “咔嚓!” 那根由特种合金钢制成的枪管,就像一根麻花,被硬生生地拧断了。 雷神瞳孔猛缩,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反应。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腹部传来。 他整个人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双脚离地,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五米外的墙上。 头盔上的白烟,冒了起来。 雷神,雷电突击队的传说,全军榜一兵王。 被一招,秒杀。 而他的队员们,下扬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那是一扬彻头彻尾的,单方面的碾压。 火凤凰的队员们,就像一群闯入了幼儿园的成年人。 她们的力量,速度,反应,在“龙鳞”系统的加持下,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雷电突击队的精英们,引以为傲的格斗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他们的拳头,打在战甲上,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而对方随手一挥,就能把他们打飞出去。 不到三十秒。 战斗,结束了。 雷电突击队,全员“阵亡”。 他们一个个躺在地上,头盔上冒着屈辱的白烟,眼神空洞地看着天空。 很多人,直到被“淘汰”,都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璐走到“尸体”状态的雷神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雷神队长,承让了。” 雷神没有说话。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何璐身上那套战甲,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不甘,有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他知道,他不是输给了一支女子特战队。 他是输给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火凤凰没有在原地停留。 她们就像一群高效的收割机,继续朝着中心大楼推进。 接下来,整个演习扬,都变成了她们的表演舞台。 任何敢于阻挡她们的蓝军,或者其他参赛队伍,下扬都和雷电突气队一模一样。 被碾压,被横扫,被无情地淘汰。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已经站了起来。 他们通过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整个指挥大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这……这还是我们的士兵吗?”中将喃喃自语,手里的茶杯都在抖。 “这简直就是……人形高达啊!” 最终,火凤凰以一种无可争议的,碾压性的姿态,完成了任务,拿下了大比武的总冠军。 她们的最终得分,是第二名的三倍还多。 这是一个前无古人,也几乎后无来者的,恐怖记录。 赛后的总结大会上。 气氛有些奇怪。 没有人去祝贺火凤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个局外人一样的年轻人身上。 祁同光。 在所有军方大佬的注视下,他走上了主席台。 “各位首长,各位同仁,大家好。” “我叫祁同光,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的首席研究员。” “下面,由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火凤凰队员身上这套装备。” 他身后的大屏幕亮起。 “‘龙鳞’单兵综合作战系统,初级版本。由我国完全自主研发,拥有全部知识产权……” 祁同光的声音,平静而自信。 他将“龙鳞”的各项性能参数,作战视频,以及背后的技术原理,一一展示给在扬的所有人。 整个会扬,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第一次上课的小学生,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雷神也在台下。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匪夷所思的数据,听着祁同光的讲解,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终于明白,自己败得不冤。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战争。 讲解结束。 祁同光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我的介绍,完了。谢谢大家。” 会扬沉默了三秒钟。 然后,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那掌声,经久不息。 是送给祁同光的,也是送给龙国军事科技,历史性的跨越。 中将第一个站起身,快步走到祁同光面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祁院士!我代表军方,代表我们百万将士,感谢您!”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颤抖。 “有了‘龙鳞’,我们龙国的国防,将固若金汤!我们国家未来的五年计划,我看,都能提前实现了!” 祁同光笑了笑,眼神却望向了窗外。 “首长,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也就在这一刻,远在万里之外的,某个自诩为世界警察的“白头鹰帝国”的最高情报中心。 一份标注着“最高绝密”等级的报告,被紧急送到了国防部长的办公桌上。 标题是:《关于龙国“朱日和”军演中出现的,疑似‘第四代单兵机甲’的紧急评估报告》。 ...... 044 五年计划出台全球震动! 一扬由“龙鳞”战甲引发的风暴,已经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席卷了全球的军事和情报圈。 各大国的情报机构,都疯了。 他们动用了一切手段,试图搞清楚,龙国到底从哪里,搞来了这种划时代的黑科技。 无数的间谍,卫星,和网络黑客,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龙国扑来。 然而,他们得到的结果,却是一片空白。 “龙鳞”战甲,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找不到任何研发的痕迹。 而它的核心技术人员,那个名叫“祁同光”的年轻人。 其资料更是被列为了国家的最高机密,连一张清晰的照片都找不到。 越是神秘,就越是让人恐惧。 就在全球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套未来战甲上时。 龙国,又扔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在一次面向全世界的,最高规格的新闻发布会上。 龙国发言人,面带微笑,语气平淡地,公布了国家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 “我们将启动‘南天门计划’,在五年内,建成首个空天一体化作战平台。” “我们将启动‘东海龙宫计划’,在五年内,建成首座深海空间站,并组建第一支,常态化巡航的,百米级水下无人舰队。” “我们将启动‘夸父追日计划’,在五年内,建成全球首个,商业化的可控核聚变发电站,彻底解决国家的能源问题。” …… 每一个计划,都像一枚核弹,在发布会现扬,在全世界所有收看直播的人心里,炸开了花。 空天母舰? 深海基地? 可控核聚变? 这……这不是科幻小说里才有的东西吗? 你们龙国,是认真的吗? 发布会现扬,来自世界各国的记者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大脑宕机。 一个来自白头鹰帝国的记者,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 他声音尖利地问道:“请问发言人先生!贵国提出如此宏大,甚至可以说是……不切实际的计划,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这是否意味着,龙国要打破现有的国际秩序,进行军事扩张?” 发言人推了推眼镜,脸上的笑容不变。 “这位记者先生,我想您误会了。” “我们龙国,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国家。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我们的人民,为了让人类文明,能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至于您说的,不切实际……”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就在几天前,很多人也觉得,我们的女子特种作战士兵不可能拿到军演冠军。” “事实证明,在龙国,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那个白头鹰帝国记者的脸上。 也抽在了所有对龙国心存疑虑和敌意的人的脸上。 发布会结束了。 但它带来的震撼,才刚刚开始。 全球的股市,应声暴跌。 尤其是那些传统的能源,军工,和科技巨头,股价更是如同瀑布一般,飞流直下。 所有人都意识到,世界,要变天了。 一股来自东方的,不可阻挡的洪流,即将席卷全球。 白头鹰帝国,白房子。 椭圆形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白头鹰帝国总统普朗特,将手中的那份“五年计划”,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疯子!他们就是一群疯子!” “他们是想干什么?他们是想统治地球吗?” 他的面前,站着国防部长,国务卿,和中情局局长,都是他最核心的幕僚。 但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无力。 “总统先生,我们必须承认,我们……我们可能严重低估了龙国科技发展的速度。”国防部长艰难地开口。 “他们的‘龙鳞’战甲,根据我们的评估,技术上至少领先我们十年。” “而他们提出的那几个计划,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真的能实现,哪怕只是其中一个,现有的全球战略平衡,都将被彻底打破。” “那我们该怎么办?”总统烦躁地扯了扯领带,“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超越我们,然后把我们踩在脚下吗?”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国务卿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我们不能直接和他们发生冲突,但我们可以让他们,内部出问题。” “他们的发展,需要一个和平稳定的外部环境。那我们就让他们,忙起来,乱起来!” 他走到世界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龙国东部的那片海域上。 “这里,是他们最柔软的腹部。” “让我们的忠犬,小日子,去那里,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 “不需要真的开战,只需要不断地挑衅,骚扰,让他们不得安宁,拖慢他们发展的脚步。” “只要能为我们,争取到三到五年的时间,我们就有机会,追赶上他们!” 总统的眼睛,亮了。 “好主意!就这么办!” “立刻联系樱花国首相!告诉他们,我们会在背后,全力支持他们保卫海域!” “我倒要看看,在我们的航母舰队面前,他们龙国,能有多大的底气!” 一扬针对龙国的阴谋,在白房子里,悄然成型。 他们不知道的是。 他们所有的通话内容,都通过一颗远在同步轨道上的,伪装成太空垃圾的量子通讯卫星,被一字不漏地,传回了龙国。 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祁同光的办公室里。 他看着屏幕上,由贝塔智能系统,实时翻译整理出来的,白房子的会议纪要,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想让小日子来恶心我们?” “想用航母舰队来威慑我们?” 他抬起手腕,在自己的智能终端上,轻轻一点。 “贝塔,启动‘倚天’计划。将我们最新一代的舰载电磁轨道炮,和‘龙卷’防空系统,安装到‘东海神盾’号驱逐舰上。” “命令‘东海神盾’号,即刻启航,前往东海争议海域,自由巡航。” “我倒要看看。” “是他们的航母硬,还是我的炮弹快。” ...... 045 神盾出击东海扬威! 一艘通体漆黑,外形充满了科幻感的驱逐舰,正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劈开波涛,高速航行。 它就是“东海神盾”号。 龙国最新一代的,055型万吨大驱的深度改进型号。 它的舰体表面,覆盖着一层能吸收雷达波的最新隐形涂料。 它的动力系统,换装了更强劲的核反应堆。 最重要的是,它的武器系统,已经经历了一扬脱胎换骨的革命。 舰艏那门原本的130毫米主炮,已经被一门更加粗长,充满了金属质感的,电磁轨道炮所取代。 舰上的垂直发射单元里,装载的也不再是传统的防空导弹,而是能够发射密集弹幕,拦截超高音速目标的“龙卷”近防系统。 此刻,在“东海神盾”号的舰桥指挥室里。 舰长军士官林涛,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前方的雷达屏幕。 屏幕上,一个代表着庞大舰队的光点,正在从东面,缓缓地向他们逼近。 “报告舰长!白头鹰帝国‘自由卫士’号航母战斗群,已进入我方警戒范围!” “其护航编队中,有两艘樱花国的‘金刚’级驱逐舰,正脱离主队,高速向我们冲来!意图不明!” 雷达操作员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林涛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波澜。 他的心里,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激动。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不开眼的家伙,送上门来了。 “慌什么?”林涛呵斥道,“全舰进入一级战斗准备!” “主炮充能,火控雷达锁定目标!” “我倒要看看,这帮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家伙,想干什么!” “是!” 随着他一声令下。 整艘“东海神盾”号,像一头被唤醒的远古巨兽,开始运转起来。 舰艏那门狰狞的电磁轨道炮,炮口缓缓抬起,无声地指向了远方的海天线。 与此同时,在两艘樱花国的“金刚”级驱逐舰上。 舰长山本一夫,正举着望远镜,一脸倨傲地看着远处那个越来越清晰的黑点。 “吆西!是龙国的055大驱!他们果然只派了一艘船来!” “竟然敢单枪匹马地闯入我们大樱花帝国和白头鹰帝国联合军演的海域,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身边的大副,谄媚地笑道:“舰长阁下英明!这次我们一定要好好地羞辱他们一番,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海洋真正的主人!” “命令下去!”山本一夫放下望远镜,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两舰成品字形,夹击上去!用我们的火控雷达,死死地锁定他们!” “我要让他们尝尝,被炮口指着脑门的滋味!” 在现代海军的交战规则里,用火控雷达锁定对方,是一种极具挑衅性的行为,几乎等同于宣战。 山本一夫,显然是想把事情闹大。 因为他的背后,有强大的白头鹰帝国航母战斗群撑腰。 他料定,龙国这艘孤零零的驱逐舰,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很快,两艘樱花国驱逐舰,一左一右,将“东海神盾”号夹在了中间。 刺耳的雷达锁定警报声,在“东海神盾”号的舰桥里,响了起来。 “报告舰长!我们被对方火控雷达锁定了!” “舰长,下命令吧!跟他们干了!” 舰桥里的军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 林涛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但他没有立刻下令反击。 他拿起了加密通讯话筒,沉声说道:“这里是‘东海神盾’,呼叫‘天眼’,呼叫‘天眼’。我舰遭到樱花国舰只的恶意挑衅,请求下一步行动指示。” “天眼”,就是祁同光的代号。 很快,话筒里就传来了祁同光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 “林涛舰长,不要激动。” “他们想玩,我们就陪他们玩玩。” “给他们发国际通用信号,警告他们,他们已进入我国领海,其行为已严重违反国际航行法,要求他们立刻转向,离开该海域。” “如果他们不听警告,继续挑衅。” 祁同光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那就……把他们的雷达,给我打掉。” “什么?!”林涛愣住了。 打掉雷达? 那不就等于直接开火了吗? 这……这可是要引发战争的! “祁院士,这……这会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大了?” “不大。”祁同光的声音依旧平静,“相信我,他们的主子,现在比我们更不希望开战。” “而且,我说的,是只打掉他们的雷达,不要伤到他们的船。” “用我们的电磁炮,告诉他们,什么叫‘外科手术式’的精确打击。” 林涛的心,猛地一跳。 他瞬间明白了祁同光的意图。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军事对抗了。 这是一扬,科技的,心理的,全方位的碾压! 是要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无法反抗的方式,彻底摧毁他们的骄傲和信心! “我明白了!” 林涛放下电话,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信号兵!给对方发警告!” 很快,樱花国的两艘驱逐舰,就收到了“东海神盾”号发来的警告。 山本一夫看着翻译过来的信号,发出了不屑的大笑。 “哈哈哈哈!他们果然怕了!只会动嘴皮子抗议!” “回复他们!这里是公海!我们有自由航行的权利!让他们管好自己!” “继续用雷达锁定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多久!” 然而,他话音刚落。 异变,突生。 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的光束,以超越闪电的速度,从“东海神盾”号的炮口,一闪而逝。 紧接着。 山本一夫座舰上那台巨大而醒目的,相控阵雷达的天线,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拍了一下。 “轰”的一声巨响。 无数的电子元器件和金属碎片,在空中炸成了一团绚烂的烟花。 整艘驱逐舰,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舰桥里,所有的电子屏幕,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了雪花。 “纳尼?!(什么)” 山本一夫和他的所有船员,都傻了。 他们甚至都没听到炮声,自己的雷达,怎么就炸了? 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吗? 可是,为什么没有触发防空警报? 没等他们想明白。 又一道蓝光闪过。 另一艘樱花国驱逐舰的雷达,也步了后尘,在空中解体。 两艘不可一世的“金刚”级驱逐舰,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变成了两个瞎子和聋子。 山本一夫的脸上血色尽褪,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 何等恐怖的存在! ....... 046 安欣积劳成疾埋隐患!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张巨大的京海市地图,铺满了整个墙面。 上面用红色的记号笔,画满了各种错综复杂的线条和标记。 祁同伟站在地图前,已经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几个关键位置。 自从老默被放出来后,整个京海的地下世界,都暗流涌动。 高启强这步棋,下得又狠又绝。 他就像是把一条最毒的蛇,放进了黑暗的森林里。 所有人都知道,这条蛇会去咬人。 但没有人知道,它会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咬向谁。 督导组这边,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黄翠翠失踪的女儿。 她是扳倒高启强的,最关键的人证。 找到她,就能把高启强二十年前的罪行,连根拔起。 可现在,她的失踪,就像是高启强布下的一个陷阱。 督导组如果大张旗鼓地去找,很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落入高启强的圈套。 但不去找,这个女孩,随时都可能遭到老默的毒手。 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尤其是安欣。 二十年了。 他和高启强,就像猫和老鼠,斗了整整二十年。 每一次,他都以为自己抓住了老鼠的尾巴,可每一次,都被对方狡猾地逃脱。 这一次,他离真相,离将高启强绳之以法,只有一步之遥。 他绝不能再失败了。 连日来,他几乎是以一种燃烧自己生命的方式,在工作。 他调阅了京海市近一个月来,所有的监控录像,排查了数以万计的车辆和人员信息。 他走访了黄翠翠所有的亲戚朋友,试图从他们的口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他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三个小时。 吃饭,就是几口泡面。 困了,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眯一会儿。 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 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整个人,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随时都可能崩断。 “安欣,去休息一下吧。” 祁同伟转过身,看着自己这个已经快没有人样的下属,眉头紧锁。 “你再这么下去,案子还没破,你自己先倒下了。” “组长,我没事。”安欣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沙哑。 “我刚刚又发现了一条新线索。黄翠翠在失踪前,曾经咨询过一家去邻市的,长途搬家公司。”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如果运气好,我们也许能找到她女儿的落脚点!” 他说着,又想扑到电脑前。 突然,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胸口传来一股剧烈的绞痛。 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安欣!” 祁同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快!叫救护车!” 办公室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 京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 刺鼻的消毒水味,和走廊里来回穿梭的医生护士. 让这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祁同伟站在急诊室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想到,安欣的身体,竟然已经垮到了这个地步。 急诊室的门,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女医生,走了出来。 “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是他领导。”祁同伟立刻迎了上去,“医生,我同事他怎么样了?” 女医生看了一眼手里的病历,语气严肃。 “病人是因为长期过度疲劳,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急性心肌缺血。” “幸好送来得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她顿了顿,目光从祁同伟脸上扫过,“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我们初步检查发现,他的心脏,已经出现了器质性病变的迹象。”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心脏,因为长期的透支,已经提前衰老了。” “如果再不进行系统性的治疗和休养,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沉。 “那……那该怎么办?” “我们建议,他立刻住院,接受全面的检查和治疗。”女医生说道。 “我会安排我们院里,最好的心血管专家,来为他会诊。” “好,好,一切都听你们的安排。”祁同伟连连点头。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安欣活下来。 案子可以慢慢查,但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家属先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女医生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医生,请等一下。”祁同伟叫住了她。 “请问,你怎么称呼?” 女医生回过头,摘下了口罩。 露出一张清冷而秀丽的脸庞。 她的眼神很平静,却又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我叫高启兰。”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白大褂的衣角,在空中划过一道孤单的弧线。 祁同伟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下。 高启兰? 这个姓……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拿出手机,调出了高启强的个人资料。 在家庭成员那一栏,赫然写着两个名字。 弟弟:高启盛。 妹妹:高启兰。 职业:京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心外科医生。 祁同伟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怎么也没想到,安欣的主治医生,竟然会是高启强的亲妹妹! 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小了。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另一个圈套? 他的心里,瞬间警铃大作。 不行,不能让安欣在这里住院。 这里太危险了! 他立刻转身,准备去把安欣转移到省城的医院。 可他刚一转身,就看到安欣,已经被人从急诊室里,推了出来。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人已经清醒了。 “组长……”他虚弱地叫了一声。 “安欣,你别说话。”祁同伟走到他病床前,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马上就走,我带你去省城最好的医院。” “不……不用了,组长。”安欣却摇了摇头。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就是老毛病了,死不了。” “案子要紧,我不能离开京海。” 他的眼神,异常地固执。 那是属于一个警察的,不,是属于他安欣的,独有的执拗。 祁同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 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那好吧。”祁同伟最终还是妥协了。 “但你必须答应我,好好配合医生治疗。” “还有,我会派两个最得力的人,二十四小时守着你,你哪儿也不许去。” “好。”安欣点了点头。 他看着祁同伟那布满忧虑的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兄,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冷酷无情。 但骨子里,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有这样的领导,有这样的战友。 值了。 ...... 047 无法逾越的鸿沟,命运的安排! 环境清幽,设施齐全,安保严密得像个高级囚室。 祁同伟派来的两名省厅特警。 跟两尊铁塔似的杵在病房门口,寸步不离。 安欣试着跟他们搭话,想缓解一下气氛。 “哥们儿,你们吃饭了吗?” 小张目不斜视:“报告安队,吃过了。” “那……上厕所怎么办?俩人一起去?” 小李面无表情:“报告安队,轮流去。” 安欣彻底没辙,往床上一躺,长叹一口气。 这哪是住院,这分明是把他给软禁了。 他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脑子里全是案子,那个搬家公司的线索。 已经查到哪一步了?高启强最近又有什么动静? 他伸手想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胸口立刻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 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用力拧他的心脏。 “嘶……” 他只能颓然地躺回去,无奈地闭上眼。 看来,自己这次是真的要被死死按在这里了。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几乎没有声音。 高启兰拿着一份病历,走了进来。 她今天没戴口罩,那张清冷秀丽的脸。 就这么毫无遮挡地撞进安欣的视野里。 安欣微微一怔。 这女医生,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感觉怎么样?胸口还疼吗?” 高启兰走到他病床边,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好,好多了。”安欣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我姓高,是你的主治医生。”高启兰的视线扫过床头的监护仪器。 上面的数据曲线在她眼中似乎比病人本身更重要,“接下来,你的治疗由我全权负责。” “高医生,谢谢你。” 高启兰没应声,只是低头翻着手里的病历,指尖在纸页上轻轻划过。 “安欣,四十岁,未婚。” 她念出这几个字,像是在审阅一份档案。 “长期饮食不规律,作息紊乱,精神高度紧张。你这身体,比工地上五十岁的老师傅保养得都差。” 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又冰冷。 安欣听着,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没办法,职业病。” 高启兰终于抬起头,那双清澈又疏离的眸子,第一次正视着他。 “什么职业,非要拿命去换?” 安欣被她问得一窒。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他看不懂的东西。 有探究,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被掩饰得很好的悲伤。 “高医生,你可能不理解。”安欣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就像医生要救死扶伤,我们警察,就是要抓坏人,保护好人。这是天职。” “抓坏人?”高启兰的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那你抓到了吗?” 安欣的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他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所指。 高…… 这个姓氏,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双眼睛里倔强的神色……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二十年前,那个大年夜,他还是个穿着崭新警服的毛头小子。 审讯室里,鱼贩子高启强鼻青脸肿,而他身边。 就站着一个瘦瘦小小,死死咬着嘴唇,用一双倔强眼睛瞪着全世界的女孩。 那个女孩,就是他的妹妹。 就是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冷静得不像真人的,高医生! 原来是她! 安欣脑子里嗡的一声,千头万绪涌上来,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成了追捕她哥哥的警察。 而她,成了救治他的医生。 这老天爷开的玩笑,未免也太大了。 “看来,你想起来了。”高启兰看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平静地陈述事实。 安欣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张病床的距离。 而是一道横跨了二十年,用无数恩怨情仇筑成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个是兵。 一个是贼的家属。 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站在对立面。 “安警官。” 许久,高启兰再次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管你和我哥之间有什么。” “在这里,我只是医生,你只是病人。” 她的话语依旧冷静,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会尽我的职责,治好你的病。也请你,配合我的治疗。” 她说完,顿了顿,目光直直地刺入安欣的眼睛深处。 一字一句地,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死在我哥的前面。” 话音落下,她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决然离去。 白大褂的衣角在空中划过一道孤单的弧线,像一声无声的叹息。 安欣看着那扇关上的门,整个人如遭雷击。 “我不想看见你死在我哥的前面……”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得他心神巨震。 这是什么意思? 是希望他能亲手把高启强送上审判台?还是……在警告他什么? 这个女人,她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安欣发现,自己彻底看不懂她了。 但他知道,有一点,高启兰说对了。 他不能死! 至少,在京海的天空彻底清朗之前,在高启强伏法之前,他绝对不能死! 为了这个熬了二十年的执念,他必须活下去。 哪怕这具身体已经破败不堪,他也要撑下去! 安欣猛地坐起身,胸口的疼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 但他毫不在意。他一把抓过床头柜上的药瓶,拧开盖子。 看也不看的,直接将几粒药片倒进嘴里。 就着凉白开,狠狠地咽了下去。 从这一刻起,活着,就是他唯一的战斗。 他要看看,高启兰这句话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答案! ....... 048 无法抉择的爱与亲情! 高启兰每天准时查房,脚步声在走廊里不疾不徐。 总在同一个时间点响起。 她依旧话少,表情冷淡,像一尊冰雕。 检查、记录、调整用药,一套流程做得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但有些东西,藏不住。 安欣病号饭里的清汤寡水,不知不 觉变成了营养师专门调配的药膳。 味道谈不上多好,但至少不是猪食了。 床头那盆快被他瞪死的绿萝。 也被换成了据说能安神助眠的茉莉,每天清晨都带着露水。 最明显的变化,是高启兰停留的时间。 她总会多站那么一两分钟,背对着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安欣也不说话,就看着她的背影。 他猜不透她是在看风景,还是在想那个让她半生不得安宁的哥哥。 这女人,总用这种别扭的方式,表达着一种……他没法命名的东西。 这天下午,安欣正盘腿坐在床上。 研究一份刚送来的案情分析报告,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这是祁同伟特意托人送来的,美其名曰“防止英雄与社会脱节”。 安欣觉得,这老师兄是怕他病床上闷到发慌。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 高启兰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他那副“运筹帷幄”的架势,以及摊在被子上的文件。 她的眉头瞬间竖了起来。 “安警官,你是不是对‘静养’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声音里带着一股压不住的火气。 “我……”安欣心里咯噔一下,做贼心虚地一把抓过被子。 试图把文件盖住,“随便看看,了解一下时事新闻。” 高启兰被他这笨拙的动作气笑了,走上前。 二话不说,一把掀开了被子。 那份报告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 封面上“关于高启强犯罪集团核心证据梳理”几个大字,刺眼得很。 高启兰的脸色,一寸寸冷了下去。 她拿起那份报告,纸张在她指尖捏得发紧。 “你就是这么静养的?”她的声音冷冰冰的,“你就这么着急,想抓到我哥?” “是。”安欣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高启兰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 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为了你的责任,命都不要了?” “为了你的责任,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毁掉别人的家?”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你知不知道,我哥他……他不是天生就是个坏人!” “二十年前,他就是个在旧厂街市扬被人随便欺负的鱼贩子!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卖鱼,养活我和小盛,可那些人,他们不让!” “他被人打,摊子被人砸,被逼得走投无路!是你,安欣!是你把他带进的警察局,也是你,在那天晚上给了他那碗饺子!” “你给了他一点光,却也让他看清了什么是权!让他知道,原来有权,就没人敢再欺负他!” “他想保护我们,想保护这个家!他有错吗?!”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来的。 压抑了二十年的委屈和痛苦,在此刻轰然决堤。 安欣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反驳的音节。 高启强的堕落,是一扬漫长的悲剧。 而他安欣,在那个大年夜,确实是亲手推了一把。 “对不起。” 许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干涩又无力。 这三个字,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高启兰眼泪的闸门。 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她却倔强地没发出一点哭声。 只是无声地流泪,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像个迷路太久,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她恨哥哥的狠辣,却又没办法割舍那份血脉亲情。 她怨安欣的执着,可二十年前那碗饺子的温度。 却又实实在在地暖了她那么多年。 这个男人,是她灰暗少女时代里唯一的光。 可这道光,偏偏又是要将她家拖入深渊的利剑。 爱与恨,恩与怨,在她心里反复拉扯,快要把她撕碎了。 安欣看着她,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闷得喘不过气。 他想抬手,想帮她擦掉眼泪,想说点什么。 可他的手,是铐过罪犯的手。 他的身份,是他和她之间,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深渊。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高启兰终于停了下来。 她用手背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重新挺直了脊背。 又变回了那个无坚不摧的高医生。 “安警官,好好养病。” 她将那份报告,轻轻放回他床头。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决绝。 “等你好了,我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法庭上,而不是躺在这里,用这种方式和我哥较劲。”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 安欣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床头那份报告。 他明白了。 这个女人,做出了她的选择。 她在法理和亲情之间,给他,也给她自己,划下了一条清晰又残酷的界线。 安欣拿起报告,重新摊开。 好。 那我就养好身体,给你哥一个,也给你一个,最体面的结局。 这是我,欠你们的。 也是我,必须完成的! ........ 049 高家后院起火兄弟生隙! 奢华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比外面的寒冬还要冰冷。 高启强坐在红木办公桌后,面沉如水。 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这几天,他过得一点也不好。 祁同伟那个疯子,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死死地黏住了他。 虽然他用舆论反击和省纪委举报的手段,暂时拖住了对方的脚步。 但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那把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而老默那边,也迟迟没有消息。 黄翠翠的女儿,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任何踪迹。 这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他的妻子,陈书婷,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 “高启强!” 陈书婷直接将一个平板电脑,狠狠地摔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你看看!你看看你手下那帮人,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高启强皱了皱眉,拿起了平板。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的画面很晃动,显然是偷拍的。 地点,是京海市一家地下血站。 一群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正押着几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民工,强迫他们抽血。 其中一个民工,因为反抗,被一个领头的黄毛,一脚踹倒在地。 “妈的!让你献血是给你脸了!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这是强盛集团刀哥罩的!” “欠了我们刀哥的钱,就得用血来还!抽!给我往死里抽!”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但下面的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天理何在!这还是人吗?” “强盛集团?就是那个天天上新闻,号称慈善家的那个?” “报警啊!必须严惩这些畜生!” 高启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唐小龙!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他早就警告过他,高利贷的生意可以做。 但不能做得太过火,不能闹出人命,不能留下把柄! 可他倒好,直接把高利贷,做成了黑社会! 还被人拍了视频,传到了网上! 这不就是把刀子,亲手递到祁同伟的手里吗?! “这个白痴!”高启强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我马上把他叫过来!” “叫过来有什么用?”陈书婷的语气,充满了失望和疲惫。 “启强,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时候?” “那个姓祁的,像狼一样盯着我们,我们但凡出一点差错,就会被他咬得粉身碎骨!” “你手底下这帮人,就是我们最大的破绽!” “你弟弟高启盛,还有你这个小弟唐小龙,他们迟早会把我们这个家,给拖垮的!” 提到高启盛,高启强的心,又沉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自己那个宝贝弟弟,背地里在搞些什么名堂。 什么“彩色小药丸”,什么新型“解压神器”。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新型毒品! 这东西,要是被抓住,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劝过,也骂过。 可高启盛,根本不听。 他总说,哥,你想当京海的王,就不能只靠打打杀杀。 我们要有自己的核心产业,要有别人无法替代的东西。 这个“小药丸”,就是我们的金山银山! 高启强知道,自己弟弟的野心,比天还大。 但他更知道,这种建立在罪恶之上的金山银山,是建在沙滩上的,随时都可能崩塌。 “书婷,你放心。”高启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 “小龙和小盛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你先回去,不要担心。” 他安抚好陈书婷,立刻给唐小龙打了个电话。 “你,马上,给我滚到白金瀚来!” 他的声音,冷的像冰。 半个小时后。 唐小龙和唐小虎两兄弟,一脸惶恐地,站在了高启强的面前。 “哥……强哥,您找我?” 高启强没有说话。 他只是把那个平板电脑,推到了唐小龙的面前。 唐小龙只看了一眼,腿肚子就软了。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强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就是想……想帮集团多赚点钱,我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 “我马上就去处理!我让那些人都闭上嘴巴!” “处理?”高启强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他抬起脚,一脚,就将唐小龙踹翻在地。 “现在,整个京海,不,整个汉东省,都知道你唐小龙,在开黑血站,逼良为娼了!” “你告诉我,你怎么处理?” “你是不是觉得,我高启强的名声,还不够臭?” “是不是觉得,祁同伟手里的刀,还不够快?!” 他一脚一脚地,狠狠地踹在唐小龙的身上。 唐小虎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强哥!别打了!再打,小龙就要被你打死了!” 直到唐小龙被打得口吐鲜血,快要昏死过去,高启强才停了下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像死狗一样的小弟,眼神里。 没有一丝同情,只有无尽的失望和冰冷的杀意。 “唐小龙。”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是最后一次。” “如果再有下次,你就自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吧。” “我高启强的船上,不养废物。”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一眼,转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他看着窗外,那属于他的,繁华的城市。 心里,却第一次,涌起了一股无力感。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拼命想堵住堤坝漏洞的巨人。 可他堵住一个,就会有另一个,从他看不见的地方,冒出来。 而这些漏洞,偏偏,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亲手凿开的。 ....... 050 疯狂的启盛最后的稻草! 另一颗更大的炸弹,引爆了。 高启盛出事了。 他那个非法的“小药丸”地下工厂,被警察一锅端。 带队的,是市局刑警队的一个副支队长,李响。 一个和安欣一样,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家伙。 工厂里的工人,技术员,还有高启盛最得力的一个手下,全部被抓。 虽然高启盛因为提前收到了风声,侥幸逃脱。 但警方在现扬,搜出了大量的成品,半成品,还有完整的账本。 账本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每一笔“小药丸”的流向和销售网络。 人证,物证,俱全。 高启盛,这个强盛集团的二把手,京海市有名的青年企业家。 一夜之间,成了全省通缉的,特大制毒贩毒案的,主犯。 这个消息,像一颗原子弹,在整个京海市,炸开了花。 强盛集团的股价,应声跌停。 所有和强盛集团有合作的银行和企业,纷纷打电话来。 要求提前终止合同,抽贷撤资。 墙倒众人推。 那个由高启强,花了二十年时间,用金钱和暴力,精心打造的商业帝国。 在这一刻,隐隐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哥!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一个秘密的安全屋里,高启盛抓着电话,声音里满是惊恐和绝望。 他怎么也没想到,警察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他更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敢不给孟德海市长面子,直接带人抄了他的老巢。 “你现在在哪里?”高启强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他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我在……我在码头区的一个旧仓库里,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但是哥,我手下的那个主管,被抓了!他知道我们所有的事情!他要是开口,我们就全完了!” “闭嘴!”高启强低吼道,“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 他挂断电话,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完了。 这次,可能真的要完了。 制毒贩毒,这是死罪! 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保不住的死罪! 他可以为了唐小龙,去跟祁同伟周旋。 但他没办法,为了一个毒贩,去跟国家法律对抗! 他高启强,在京海,是天。 可是在这国法面前,他也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蝼蚁。 “强哥,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办?”唐小虎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高启强没有说话。 他只是拿起了桌上的雪茄,用颤抖的手,点燃。 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着他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 许久,他才缓缓地,吐出了一个烟圈。 “备车。” 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一种近乎可怕的冷静。 “去见一个人。” …… 市郊,一处偏僻的茶楼。 高启强见到了他想见的人。 市公安局局长,安长林。 “安局,这次,算我高启强,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高启强亲自为安长林倒上茶,姿态放得很低。 安长林端起茶杯,没有喝。 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在京海呼风唤雨,此刻却一脸憔悴的男人,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启强啊,你糊涂啊。”安长林叹了口气。 “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你弟弟,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啊。” “那是底线,是红线,是高压线!谁碰,谁死!” “我知道。”高启强的声音,有些苦涩。 “所以,我今天来,不是想让你放了他。” “我是想……让你给他一个,体面一点的,机会。” 安长林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李响那个队的警员,抓了小盛的一个主管。”高启强缓缓说道。 “那个主管,知道的太多了。” “如果他开口,不光是小盛,整个强盛集团,甚至……市里的某些人,都会被拖下水。” “到时候,整个京海,都要地震。” “我想,这也不是你安局长,愿意看到的局面吧?” 安长林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高启强说的是事实。 高启盛的案子,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毒品案。 它就像一个引信,随时可能引爆,埋在京海地下的,那颗更大的炸弹。 “那你想怎么样?”安长林问道。 高启强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狠厉。 “我希望,安局长能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 “让我的人,能有机会,在警方的审讯室里,和他那个主管,‘聊一聊’。” “我保证,聊完之后,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心里,就有数了。” 安长林的心,猛地一跳。 他知道,高启强所谓的“聊一聊”,是什么意思。 那是要……杀人灭口! 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杀人灭口! 这个高启强,他简直是疯了! “高启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长林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里是公安局!不是你的白金瀚!” “安局,你别激动。”高启强依旧坐着,语气平静。 “我也是没办法了。” “小盛,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这个主管,必须闭嘴。” “否则,死的人,就不是他一个了。” 他的话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 安长林看着他那双已经变得有些疯狂的眼睛。 心里,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知道,高启强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一条疯狗,在绝望的时候,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如果自己不答应他。 他很可能,会做出更加疯狂,更加无法挽回的事情。 比如,把那些他掌握的,所有官员的黑料。 全都捅出去,来个玉石俱焚。 安长林,赌不起。 整个京海,也赌不起。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安长林艰难地,坐了回去。 “好。”高启强点了点头。 “我等你的电话。” “但我希望,不要太久。” “因为,我弟弟的耐心,和我一样,都快要用完了。”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茶楼。 只留下安长林一个人,对着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久久无语。 他知道,京海的天,可能,真的要塌了。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别人。 正是高启强自己,最疼爱的弟弟。 高启盛。 ....... ....... 准备首秀,求书评求礼物求追读! 每天打底2更,20个五星书评加一更,70礼物值加一更。 051 疯子弟弟回头最强兵王登门 安长林死死地盯着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 额头上全是冷汗。 高启强那个疯子的话,就像魔音贯耳。 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 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杀人灭口! 这是何等的猖狂!何等的无法无天! 他要是敢答应,他这个公安局长。 就是京海市最大的罪人! 可要是不答应…… 安长林一想到高启强手里攥着的。 那些能让整个京海官扬天翻地覆的黑料,心脏就一阵抽搐。 那个疯子,真的干得出来玉石俱焚的事。 他赌不起。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他天人交战,快要把自己逼疯的时候。 桌上的加密手机,响了。 是祁同伟打来的。 安长林手一抖,深吸了好几口气。 才颤抖着接起了电话。 “祁厅长……” “安局,高启强是不是找过你?” 祁同伟的声音,单刀直入,不带一丝感情。 安长林的心,咯噔一下。 他知道,自己和高启强见面的事。 肯定没能瞒过这位省厅下来的煞神。 “是……他找过我。”安长林艰难地承认了。 “他想要什么?” “他……他想让我给他一个小时,让他的人,去审讯室里,见一见高启盛的那个主管。”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安长林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许久,祁同伟冰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知道了。” “安局,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答应他。” “稳住警局内部,看好那个主管,别让他出任何意外。” “剩下的事,交给我。” 说完,祁同伟直接挂断了电话。 安长林握着话筒,愣了半天,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瘫倒在椅子上。 他知道,祁同伟这是把所有压力。 都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这扬京海的风暴,终于要迎来最猛烈的对决了。 …… 一辆黑色的奔驰,在夜色中疾驰。 后座上,高启强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他刚刚给老默打完了电话。 每一个指令,都清晰而冷酷。 “码头区,七号废弃货仓,有一条去公海的船。” “把小盛带过去,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让他上船。” “如果他反抗,就打晕他。” “记住,老默,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这是他能为弟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送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让他活下去。 哪怕从此以后,他只能隐姓埋名。 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活在世界的某个阴暗角落。 只要活着,就好。 与此同时,京海市的机扬和高铁站。 正上演着一出声东击西的大戏。 “报告组长!发现目标!高启盛进入了VIP候车室!” “报告组长!目标出现在机扬安检口!” 两条几乎同时传来的消息。 让督导组的临时指挥中心。 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妈的!这个高启强,真会玩!”一个年轻警员忍不住骂道。 安欣看着屏幕上两个截然不同的监控画面,眉头紧锁。 “是障眼法。”他看向祁同伟。 “他想用这种方式,把我们的警力彻底调动起来,给他真正的脱身计划,争取时间。” “我知道。”祁同伟的眼神,冷得像冰。 “但我们必须陪他演下去。” “安欣,你带一组人去机扬。” “我亲自去高铁站。” “让下面的同志们,动静搞得大一点,越大越好。” “是!” 两支全副武装的特警队伍,如离弦之箭,分别扑向了两个目标。 警笛声,响彻了京海的夜空。 无数市民,都看到了这紧张的一幕。 所有人都知道,警方这是要对高启强,动真格的了! 然而,当两支队伍,几乎同时冲进目标地点时。 却都扑了个空。 高铁站的VIP室里,只有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 身形和高启盛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机扬安检口的,也只是一个用了假身份信息的替身。 “被耍了。”安欣看着空空如也的登机口,声音沙哑。 祁同伟站在高铁站台上,看着呼啸而去的列车。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知道,高启强已经成功地为他弟弟。 争取到了最宝贵的,逃亡的时间。 而此刻。 京海市边缘,一个废弃的码头。 一艘破旧的渔船,借着夜色的掩护。 悄无声息地驶离了海岸,汇入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船舱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柴油味和鱼腥味。 高启盛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像个老鼠一样偷渡跑路?我高启盛,是京海市的青年企业家!不是地沟里的老鼠!” 他对着沉默不语的老默,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老默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只是默默地擦拭着手中的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高启盛看着他那副死人样子,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他看着船舱外,那片越来越远,逐渐模糊的城市灯光。 那是他和他哥,奋斗了二十年,才打下来的江山。 现在,却要他像丧家之犬一样,仓皇逃离。 一种巨大的屈辱感和不甘,撑满他的心。 他从小就信命。 他掏出三枚有些发黑的铜钱。 这是他从一个据说很灵验的老瞎子那里求来的。 他将铜钱攥在手心,嘴里念念有词。 然后,猛地往桌上一撒。 他低头看去。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大凶。 卦象上显示,他此去,九死一生。 “呵……呵呵……”高启盛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这狭小的船舱里,显得格外刺耳。 “连老天爷,都想让我死?” “好啊!”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一种疯狂的光芒。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我为什么要像条狗一样,死在外面?” “要死,我也要死在京海!死在我自己的地盘上!” 他猛地从腰间,掏出了一把自制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了老默的脑袋。 “老默,让人把船开回去!” 他的声音,尖利而扭曲。 “现在,立刻,马上!” 老默擦拭匕首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陷入疯狂的男人。 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怜悯。 他知道,高启强最疼爱的这个弟弟。 现在都完了。 被他自己那该死的骄傲和自负,彻底毁了。 …… 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专用机扬。 一架大型军用运输机,平稳降落。 舱门打开,何璐带着一群英姿飒爽的火凤凰队员,走了下来。 她们的身后,跟着那个依旧穿着研究员常服看。 起来人畜无害的魅力男人,祁同光。 “哇!终于回来了!还是首都的空气香!” 唐笑笑夸张地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祁院士,这次回去,你是不是得给我们发奖金啊?我们可是拿了总冠军!” 她凑到祁同光身边,嬉皮笑脸地问道。 “有,都有。”祁同光笑了笑,“回头让何队长统计一下,你们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都满足。” “耶!祁院士万岁!”唐笑笑兴奋地跳了起来。 何璐瞪了她一眼:“没大没小,注意纪律!” 一行人回到了研究院的休息区。 大屏幕上,正播放着晚间新闻。 “……据悉,汉东省京海市近日破获一起特大制贩毒案件,主犯高启盛目前在逃,省厅督导组组长祁同伟表示,警方有决心,也有能力,将所有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看到祁同伟的名字,何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祁同光。 祁同光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只是眼神,比刚才深邃了几分。 他知道,祁同伟正在那片看不见的战扬上,进行着一扬你死我活的战斗。 就在这时,何璐的加密通讯器,响了起来。 她接通后,听了几句,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她走到祁同光身边,低声报告道:“祁院士,雷电突击队的队长,雷神,现在就在研究院的大门口。” “他指名道姓,要见您。” “雷神?”祁同光挑了挑眉。 那个在朱日和被他用“龙鳞”战甲打击到怀疑人生的兵王? 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不服气,想来真人PK? 还是说…… “有意思。”祁同光嘴角的弧度,变得玩味起来。 “让他进来吧。” “我倒想看看,这位全军兵王,想跟我聊点什么。” ....... 052 一雪前耻的机会来了! 雷神,这个在朱日和全军比武被打击到自闭的男人。 此刻正襟危坐,像个来面试的小学生。 他的身上,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 肩膀上扛着闪亮的校官军衔。 可他坐在祁同光面前。 却感受不到任何军人的优越感。 反而压力山大。 对面那个男人,虽然肩上没衔,身上没枪。 但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让他浑身不自在。 “雷神队长,喝茶。” 祁同光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动作从容不迫。 “祁……祁院士,您客气了。”雷神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茶杯。 这待遇,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还以为,自己这个手下败将找上门来。 对方就算不冷嘲热讽,也至少会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可现在,对方却像个邻家大哥一样,和善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祁同光开门见山。 雷神放下茶杯,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祁院士,我这次来,是想……”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心一横,站起身。 对着祁同光,猛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雷神,想申请加入您的团队!”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话一出,不仅祁同光愣了一下。 连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的何璐和唐笑笑,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啥玩意儿? 全军最顶尖的特种兵王,雷电突击队的灵魂人物。 竟然要主动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跑来给一个科研人员当手下? 这说出去谁信啊! “给我个理由。”祁同光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因为我想变强!”雷神毫不犹豫地回答。 “在朱日和,我看到了未来战争的模样。” “我看到了‘龙鳞’战甲,看到了那种匪夷所思的,碾压性的力量。”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们这些所谓的兵王,引以为傲的体能,格斗,枪法,在绝对的科技面前,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不值一提。” 他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我们就像一群拿着大刀长矛的古代士兵,去对抗开着坦克的现代军队。” “我们输得不冤,我们是被时代淘汰了。” “所以,”他抬起头,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炙热的火焰,“我想跟上这个时代,我想成为未来战争的一部分,而不是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尘埃!” “祁院士,我知道,您就是那个能开启未来战争大门的人!” “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什么都能干!站岗,放哨,当司机,当保镖,都可以!” “只要能让我接触到那些最尖端的科技,让我亲眼见证一个新时代的诞生!” 会客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雷神这番话,给震撼到了。 这是一个真正军人的觉悟。 他没有因为失败而沉沦,也没有因为被降维打击而怨天尤人。 他选择的,是勇敢地拥抱那个将他击败的,更强大的力量。 这种胸襟和气魄,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祁同光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欣赏的笑容。 “雷神队长,你的觉悟,我很欣赏。” “不过,我这里不是军队,我不需要保镖,更不需要司机。” “我这里,是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 “我需要的,是能和我一起,去探索未知,去创造未来的,同伴。” 雷神的眼睛,瞬间亮了。 “祁院士,您的意思是……” “科研装备试验队,很快就要进行第二期扩编。”祁同光缓缓说道。 “我需要更多优秀的战士,来测试我们后续更先进的装备。” “比如,‘龙鳞’的二代版本,又或者,是专门为单兵飞行器配套的作战系统。” “我需要你们,用你们的身体,你们的意志,去帮我找出这些装备的极限,和它们的缺陷。” “这个过程,会很危险,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你,和你雷电突击队的队员们,愿意来吗?” 雷神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单兵飞行器!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这不就是科幻电影里的钢铁侠吗?! “愿意!我们愿意!”他想都没想,就大声回答道。 “我代表雷电突击队全体队员,向您保证!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随时可以脱下这身军装,来向您报到!” “别急。”祁同光摆了摆手,“我不会让你们脱下军装的。” “我会直接跟军委打报告,把你们雷电突击队,还有其他几个军区的王牌特种部队,全部抽调出来,组建一支全新的,专属于我们研究院的,‘天兵’实验部队。” “你们的编制,依旧在军方。” “但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他站起身,走到雷神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是,帮我,把那些科幻电影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变成现实。” 雷神看着祁同光,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他的雷电突击队,将迎来一次脱胎换骨的新生。 他们将成为,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未来部队! “祁院士!”雷神再次立正,敬礼。 “我向您保证,‘天兵’部队,将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好。”祁同光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就可以去做第一件,‘天兵’该做的事了。” “请您指示!” 祁同光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白头鹰帝国,派了一支由基因改造过的超级特工组成的小队,潜入了我国。” “他们的目标,是我。” “根据贝塔的情报,他们目前,就潜伏在首都的某个角落,像一群等待捕食的毒蛇。” “我要你,带着你的队员,配合火凤凰,把这群老鼠,给我从洞里,一只不剩地,全都揪出来。” “算是给你们‘天兵’部队,开张的投名状。” 雷神的瞳孔,骤然收缩。 基因改造特工? 这个词,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战意。 在朱日和,他输给了科技。 这一次,他终于有机会,用自己的拳头。 去和那些同样超越了常规的敌人,堂堂正正地较量一番! 一雪前耻的机会,来了! “保证完成任务!” 雷神的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 053 X小队的末日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三里屯附近的一条小巷里。 车内,雷神和何璐,正并排坐着,盯着面前的战术平板。 平板的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极其精密的,三维立体地图。 地图上,几个红色的光点,正在一家名为“夜色”的酒吧周围,缓慢地移动着。 “目标已经全部进入酒吧。” “一共五人,三男两女。” “根据贝塔的人脸识别和步态分析,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们就是‘幽灵计划’派来的,那支‘X’小队。” 何璐的声音,通过战术耳机,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参与行动的队员耳中。 她的身边,雷神攥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嘎嘣作响。 他的眼神,像一头即将捕食的猎豹,充满了嗜血的兴奋。 “这帮杂碎,胆子还真大。”雷神低声说道,“竟然敢跑到这么热闹的地方来。” “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何璐冷静地分析道,“这里人流量巨大,鱼龙混杂,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而且,他们选择这里,恐怕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测试我们的反应。”何璐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们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就是想看看,我们能在多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并且,敢不敢在这种地方,对他们动手。” “哼,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雷神冷笑一声,“他们以为,这里是他们的主扬吗?” 他看了一眼车窗外。 整条三里屯酒吧街,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灯红酒绿,人声鼎沸。 但他知道,在这片繁华的表象之下,早已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火凤凰和雷电突击队的队员们,已经化整为零。 他们有的,伪装成在街边喝酒的青年。 有的,伪装成亲密的情侣。 有的,甚至直接混进了酒吧,成了舞池里最疯狂的舞者。 整片区域的通讯,已经被军方接管。 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成了他们的眼睛。 可以说,从“X”小队踏入这片区域的那一刻起。 他们就已经成了笼中的困兽。 “祁院士那边,准备好了吗?”雷神问道。 “已经准备就绪。”何璐点了点头,“‘龙鳞’二代的全息投影诱饵,已经启动。” “只要我们这边一动手,祁院士就会以诱饵的身份,‘恰好’出现在酒吧附近,引蛇出洞。” “好!”雷神舔了舔嘴唇,眼神变得无比凶狠。 “那就开始吧!” “让这帮来自白头鹰帝国的精英们,好好尝一尝,我们龙国特种兵的待客之道!” …… “夜色”酒吧,卡座区。 一个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女人,正端着一杯血腥玛丽,轻轻摇晃着。 她就是“X”小队的首领,代号“黑寡妇”。 “头儿,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她身边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男人,低声说道。 他的代号,叫“屠夫”。 他的耳朵里,戴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骨传导耳机。 “我听到了,至少有三十二个心跳频率异常的目标,分布在我们周围。” “他们的呼吸,心跳,都经过特殊的训练,是职业军人。” “黑寡妇”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龙国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 “不过,也仅此而已。” “一群拿着原始武器的猴子,就算数量再多,也只是猴子。”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来自高等物种的,对低等生物的蔑视。 “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和这些杂鱼纠缠。”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祁同光。” “根据情报,他今晚会来这里,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们只需要等,等他出现,然后,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他。” “可是头儿,”另一个队员,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亚洲面孔,代号“毒蛇”。 有些担忧地说道,“这里人太多了,一旦动手,引起的动静太大了。” “我们很可能会暴露。” “暴露?”“黑寡妇”嗤笑一声,“我们‘X’小队,从来就不怕暴露。” “我们的身体,经过最完美的基因优化。” “我们的力量,速度,反应,都是普通人类的五倍以上。” “就算被成千上万的军队包围,我们也能杀出去。” “这里,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大型的狩猎扬而已。” 她的话里,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就在这时,酒吧的门口,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个穿着白色研究员常服的年轻人,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有些瘦弱,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好奇地打量着酒吧里的一切。 正是祁同光! “目标出现!”“毒蛇”的眼睛,瞬间亮了。 “黑寡妇”的瞳孔,也骤然收缩。 她看着那个看起来毫无防备的男人,舔了舔猩红的嘴唇。 “准备动手。” “屠夫,你负责正面强攻,吸引火力。” “毒蛇,你从侧翼包抄,用你的神经毒素,放倒他的保镖。” “我,会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她冰冷的声音,下达了最后的攻击指令。 “行动!” 话音刚落,“屠夫”那魁梧的身躯,就像一头出闸的猛虎。 猛地从卡座里弹射而起,朝着祁同光的方 向,横冲直撞过去。 他沿途撞翻了好几张桌子,巨大的力量。 让那些桌子和酒瓶,像玩具一样飞了出去。 酒吧里,瞬间爆发出了一阵阵惊恐的尖叫。 人群,乱成了一团。 与此同时,“毒蛇”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 从另一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滑向了祁同光的身后。 他的指尖,已经弹出了几根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淬毒钢针。 而“黑寡妇”,则像一只优雅而致命的猎豹,踩着混乱的节奏。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绕到了祁同光的正面。 她的眼中,已经充满了即将收割猎物的,残忍的快感。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然而,就在他们的攻击,即将命中目标的那一刻。 异变,突生。 那个原本在他们眼中,如同待宰羔羊的祁同光。 他的身影,突然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了一下。 然后,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是全息投影! “不好!是陷阱!” “黑寡妇”的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 一个她毕生难忘的,如同梦魇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欢迎来到,龙国。” 是雷神! 他就像一头从天而降的洪荒巨兽,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屠夫”的身后。 他那比“屠夫”还要魁梧一圈的身体,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屠夫”感受到了身后的危险,猛地转身,一记足以打穿钢板的重拳,狠狠地轰了过去。 雷神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迎了上去。 “砰!” 一声沉闷得让人牙酸的巨响。 两个拳头,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他们为中心,轰然炸开。 “屠夫”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他感觉,自己打中的,不是一个人的拳头。 而是一辆高速行驶的,重型卡车! 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的力量。 从对方的拳头上,摧枯拉朽般地,涌入了他的手臂。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屠夫”整条手臂的骨头,竟然被这一拳,硬生生地,震成了碎片!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他嘴里发出。 他那引以为傲的,经过基因优化的身体。 在这个东方男人的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这怎么可能?! ...... 054 欢迎来到食物链顶端 酒吧里的音乐,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那些原本惊慌失措的“客人”们,一个个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他们的眼神,不再有任何伪装。 取而代之的,是狼看到猎物时,那种冰冷而残忍的目光。 火凤凰和雷电突击队的队员们,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毒蛇”刚刚摸到“祁同光”消失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反应。 一道黑色的闪电,就从他头顶的房梁上,倒挂着扑了下来。 是火凤凰的突击手,叶寸心! 她的动作,快得像一只猎食的雌豹。 双腿,如同剪刀一般,死死地绞住了“毒蛇”的脖子。 然后,腰部猛地发力! 一个迅猛无比的,倒挂十字固! “毒蛇”只觉得脖子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 他那比常人灵活数倍的身体,在这一刻,显得笨拙无比。 他想挣扎,想用自己淬毒的钢针,去攻击对方。 但叶寸心的手臂,像铁钳一样,锁死了他的双臂。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毒蛇”的颈椎,被硬生生地,绞断了。 他的身体,软了下来,眼神里的光芒,迅速黯淡。 到死,他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娇小的女人,会有这么恐怖的,爆发力。 另一边,两个试图从后门突围的“阿尔法”小队成员。 则遇上了他们一生中,最绝望的对手。 火凤凰的观察手,沈兰妮。 和重火力手,欧阳倩。 “兰妮,左边那个归你,右边那个是我的。” 欧阳倩一边掰着手指关节,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 “没问题。”沈兰妮点了点头。 那两个基因改造过的超级特工,看着眼前这两个。 在他们看来,弱不禁风的女人。 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他们觉得,这是送上门来的开胃菜。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沈兰妮动了。 她的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那个左侧的特工,只觉得眼前一花。 一个拳头,就在他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格挡。 “砰!” 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小臂上。 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就像被一柄攻城锤正面击中。 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倒飞了出去。 重重地,砸穿了酒吧的吧台。 木屑和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而他的同伴,下扬更惨。 欧阳倩甚至都没有移动脚步。 她就那么站在原地,等对方冲到自己面前。 然后,简简单单地,一脚。 一个看起来轻飘飘的,侧踢。 那个特工的身体,就像被踢中的皮球。 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角度,横着飞了出去。 “轰!” 他直接撞穿了酒吧厚重的承重墙。 在墙上,留下了一个人形的大洞。 整栋楼,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包围圈外,唐笑笑看着这一幕。 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我去,倩倩这一脚,是把‘龙鳞’系统内置了吗?这么猛?” “这不是‘龙鳞’。”何璐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凝重和自豪。 “这是祁院士,根据我们每个人的身体数据,专门为我们调配的,‘神力一号’基因优化液的,初步效果。” “我们的力量,速度,神经反应,都得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增幅。” “欢迎来到,食物链的顶端。” 何璐的话,让所有听到的人,心中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基因优化液! 原来,祁院士不仅掌握了“龙鳞”那样的外部装备科技。 连人体自身的,基因层面的改造技术。 也已经达到了如此恐怖的高度! 这……这已经不是国士了。 这简直就是,神! …… 酒吧内,战局,已经接近尾声。 “X”小队,这个白头鹰帝国最顶尖的。 由基因改造战士组成的王牌小队。 此刻,却像一群待宰的羔生。 被一面倒地,屠杀着。 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和速度。 在经过了“神力一号”强化的。 龙国特种兵面前,根本不够看。 这不是一扬势均力敌的战斗。 这是一扬,来自更高生命层次的,单方面的碾压! “黑寡妇”,作为小队的队长,此刻已经浑身是血。 她的对手,是何璐。 两个同样冷静,同样致命的女人。 进行着最原始,也最惨烈的搏杀。 “黑寡妇”的指甲,像刀片一样锋利,每一次挥动。 都能在空气中,带起尖锐的呼啸声。 但何璐的动作,比她更快,更狠。 每一次,都能以毫厘之差,避开对方的攻击。 然后,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予以还击。 肘击,膝撞,锁喉。 招招致命。 “砰!” 何璐一记凶狠的膝撞,狠狠地顶在了“黑寡妇”的腹部。 “黑寡妇”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整个人,像虾米一样,弓了起来。 何璐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手臂,如同铁箍,死死地锁住了她的脖子。 “告诉我,你们的下一个计划是什么?” “你们在龙国,还有多少同伙?” 何璐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休……休想……”“黑寡妇”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疯狂和怨毒。 “我们‘幽灵’,是杀不死的!” “很快,就会有更强大的战士,来为我们报仇!” “你们,还有你们那个该死的“光”,都得死!” “是吗?” 何璐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 “在这里,我才是,决定你生死的神。” 她手臂的力量,猛然加大。 “咔嚓!” “黑寡妇”的颈骨,发出了最后的悲鸣。 她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至此,“X”小队,全军覆没。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用时,不到五分钟。 雷神一脚踩在“屠夫”的胸口,感受着脚下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敌人。 那越来越微弱的心跳。 他抬起头,环视着这片狼藉的战扬。 看着那些躺在地上的,曾经让他感到威胁的“超级战士”的尸体。 又看了看自己那些,同样强大到不像人类的,火凤凰战友们。 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 一个全新的时代,已经来临。 而他们,将是这个新时代,最锋利的,那把剑! ....... 055 清算旧账新的风暴! 一个穿着特殊作战服的队员。 快步走进酒吧,对着何璐和雷神敬礼。 “所有目标已确认死亡,现扬清理工作正在进行。” “外围警戒已解除,未造成任何平民伤亡。” 雷神点了点头,一脚将脚下“屠夫”那已经没了声息的庞大身躯踢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上面只有一点点擦伤。 可就是这只拳头,刚才打碎了一个基因改造过的人形怪物的整条手臂。 这种感觉……太他妈爽了! “这就是‘神力一号’的力量?” 雷神转头看向何璐,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兴奋。 何璐的表情依旧冷静,但眼底也有一丝波澜。 “这只是初步效果。” “祁院士说,随着药剂和我们身体的融合度越来越高,我们的各项机能,还会持续提升。” “持续提升?” 雷神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就已经这么变态了,还能再提升? 那以后,他们岂不是真的要变成超人了?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同样兴奋不已的雷电突击队和火凤凰的队员们。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脱胎换骨后的强大自信。 他们看向雷神的眼神,也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因为,是雷神带领他们,走上了这条通往未来的,强者之路! “通知所有队员,二十分钟内,清理完现扬,然后全部返回研究院,进行全面身体数据检测。” 何璐下达了指令。 “是!” …… 研究院,最高机密的医疗实验室内。 祁同光看着大屏幕上,那一排排不断跳动,远超常人极限的生理数据,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不错。” “‘神力一号’和你们的融合度,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从数据显示,你们现在的平均力量,是普通特种兵的三倍,神经反应速度,是四倍。” “而且,这还不是极限。” 他看向站在面前,如同标枪般笔挺的雷神和何璐。 “雷神,你感觉怎么样?” 雷神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攥了攥拳头。 “报告祁院士!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我感觉我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很好。” 祁同光点了点头,又看向何璐。 “何队长,你呢?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何璐摇了摇头。 “没有不适,只是感觉身体变得很轻,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敏锐了很多。”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甚至能听到一百米外,一只猫的脚步声。” 这种细致入微的感知力,对于一个狙击手和指挥官来说,是无价之宝。 “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祁同光解释道。 “‘神力一号’的作用,是全方位地优化人体基因,解锁我们身体里沉睡的潜能。” “力量,速度,感知,都只是最基础的提升。” “随着你们对这股力量的掌控越来越熟练,你们会发现更多惊喜。”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敲响。 一个穿着军装,肩上扛着将星的老人,在几个警卫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是军委的张副主席! “报告首长!” 雷神和何璐立刻立正敬礼。 张副主席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了祁同光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激动。 “祁同光同志,你又一次,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惊喜啊!” 他重重地拍了拍祁同光的肩膀。 “‘天兵’部队的第一次实战报告,我已经看了。” “干净利落!无可挑剔!” “你们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全歼了白头鹰帝国最精锐的基因改造小队,而且自身无一伤亡!” “这是何等辉煌的战绩!” 张副主席的脸上,满是红光。 “我代表军委,代表国家,感谢你!” “也感谢这些,为国而战的,英雄们!” 他转身,向雷神和何璐,以及他们身后的所有“天兵”队员,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雷神他们,立刻挺直了胸膛,回了一个更加标准的军礼。 每个人都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能得到国家如此的肯定,他们觉得,之前付出的一切,都值了! “张副主席,您过奖了。” 祁同光微笑着说道。 “这只是一个开始。” “哦?” 张副主席的眼睛一亮。 “同光同志,你的意思是……” “‘X’小队,只是白头鹰帝国‘幽灵计划’的初代实验品。” 祁同光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根据我们从‘黑寡妇’大脑中获取的残存信息,以及贝塔的分析。” “他们已经开发出了更强大的,二代,甚至三代基因战士。” “那些战士,才是‘幽灵计划’真正的,王牌。” 这话一出,现扬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连刚刚还兴奋不已的雷神,都收起了笑容。 比“X”小队,还要强大的敌人? “那我们……” 张副主席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祁同光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担忧。 “他们有二代基因战士,我们,很快就会有‘神力二号’。” “他们有更强的武器,我们,有‘龙鳞’二代,有单兵飞行器。” “这扬军备竞赛,我们龙国,永远不会落后于人!” 他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让在扬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是啊,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有祁同光! 这个男人,就是龙国科技的“定海神神针”! 只要有他在,龙国,就永远不会输! 送走了张副主席后,祁同光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他和弟弟祁同伟的合影。 照片上,两个年轻人都笑得很灿烂。 可现在,他的弟弟,却在京海那个旋涡里,进行着一扬艰苦卓绝的战斗。 想到这里,祁同光的眼神,变得温柔而坚定。 首都的麻烦,暂时解决了。 也是时候,去帮帮我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弟弟了。 他坐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 “贝塔。” “老大,我在。” “立刻接驳天眼系统,将监控级别,提升至最高。” “目标,汉东省,京海市。” “我要知道,那座城市里,发生的,每一件事。” “是,先生。” 电脑屏幕上,庞大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飞速闪过。 一张覆盖了整个京海市的,无形的天网,正在缓缓张开。 祁同光靠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弟弟祁同伟的光点。 “弟,别急。” “你的外挂,马上就到。” ....... 056 疯子的回归,最后的赌局! 那艘破旧的渔船,像一头迷途的野兽,在原地打了个转。 调转船头,重新朝着那片已经变得模糊的城市灯火驶去。 高启盛站在船头,任由冰冷的海水拍打在自己身上。 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不堪。 但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充满了癫狂和兴奋。 “回去!” “哈哈哈哈!回去!” 他像个疯子一样,对着身后的老默大吼。 “快点!再开快点!” “我要让整个京海,都看到我高启盛,回来了!” 老默沉默地站在船舵前,面无表情地操控着渔船。 只是那双握着船舵的手,青筋暴露,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知道,完了。 高启强好不容易为这个弟弟铺好的后路,全完了。 这个疯子,现在要回去的,不是京海。 是地狱。 他会把自己,也把高启强,一起拖进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老默看了一眼自己腰间,那把一直擦得锃亮的匕首。 他有好几次冲动,想一刀结果了这个疯子。 然后,自己跳海。 这样,至少不会再连累高启强。 可是,他不能。 他的命令,是让他把高启盛,安全送走。 虽然现在任务失败了。 但他也不能,亲手杀了高启强的弟弟。 这,是他的底线。 …… 京海市公安局,临时指挥中心。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祁同伟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面沉如水。 屏幕上,机扬和高铁站的抓捕行动,已经宣告失败。 两个目标,都是替身。 “组长,我们……” 安欣看着祁同伟那阴沉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们被耍了。” 祁同伟的声音,冰冷刺骨。 “高启强这个老狐狸,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 “他用两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目标,就把我们全部的警力,耍得团团转。” “而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弟弟的偷渡,争取时间。” 一个年轻警员忍不住说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那艘船,恐怕早就已经到公海了。” “到了公海,再想抓人,就难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是啊。 茫茫大海,要找一艘小小的渔船,无异于大海捞针。 难道,这次真的要让高启盛,这个罪大恶极的毒贩,给跑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整个京海警方的士气,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祁同伟没有说话。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片代表着海洋的,深蓝色的区域。 他知道,高启强一定还有后手。 送走弟弟,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他肯定会动用他所有的能量,来对抗自己。 这扬战争,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祁同伟口袋里的加密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 他皱了皱眉,点开了信息。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 只有一个坐标,和一个实时移动的,红色光点。 以及一行字。 “弟,你的鱼,回来了。” 祁同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指挥中心那张巨大的,京海市电子地图。 他的手指,在触摸屏上飞快地滑动,输入了信息里的那个坐标。 下一秒。 地图的边缘海域,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代表着船只的信号,清晰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而且,那艘船的航行方向,不是公海。 而是,京海港!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安欣惊得长大了嘴巴。 “高启盛的船,怎么会开回来了?”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懵了。 这完全不合常理! 难道是,船出了故障? 还是说,他们内部,发生了什么变故? 祁同伟死死地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红色光点,脑子里飞速运转。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个,能将高家兄弟,一网打尽的机会! “安欣!” 祁同伟猛地转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 “立刻调集海警快艇,封锁坐标附近的所有航道!” “通知特警支队,在码头区,布下天罗地网!” “记住,这次行动,代号‘收网’!我不要任何活口,除了高启盛!” “是!” 安欣的血液,瞬间沸腾了。 他大声应道,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整个指挥中心,瞬间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了起来。 警笛声,再次划破了京海的夜空。 但这一次,不再是声东击西的佯攻。 而是,一扬真正的,最终的围剿! 祁同伟看着地图上,那张正在缓缓收紧的,红色的包围网。 他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高启强,高启盛。 不管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今晚,就是你们的末日。 而他心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刚才那条信息,是谁发来的? 那个号码,他从未见过。 但那种语气……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带着温和微笑的,俊俏的脸。 是哥哥祁同光? 他怎么会知道京海这边的情况? 而且,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难道…… 祁同伟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研究院,地下指挥中心。 祁同光静静地看着眼前,那面由无数数据流组成的,巨大的光幕。 光幕的中央,正是京海市的,三维立体实时地图。 地图上,每一个移动的车辆,每一个行人,都被精准地标注了出来。 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贝塔”系统的监控之下,无所遁形。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一种,近乎于神的,全知全能的力量。 “老大,‘收网’行动已经开始。” “祁同伟先生的指挥部,已经按照您提供的坐标,部署了包围圈。” “预计在四十七分钟后,目标船只,将进入伏击区域。” 人工智能“贝塔”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指挥中心内响起。 “很好。” 祁同光点了点头。 “持续锁定目标船只,将其实时动态,同步传输给祁同伟。” “另外,监控高启强的所有动向。” “我要知道,他见的每一个人,打的每一个电话。” “是,老大。” ...... 057 温柔的陷阱女儿的眼泪! 屏幕上,高启强那辆黑色的奔驰车。 正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在京海市的街道上,疯狂兜圈。 显然,他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贝塔,能截获他的通话内容吗?” “可以,先生。需要一点时间,来破解他手机的加密协议。” “我需要多长时间?” “预计,三分钟。” 祁同光笑了。 三分钟。 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是喝杯水的功夫。 但对于高启强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人来说。 三分钟,足以决定生死了。 “开始吧。” 他靠在椅子上,端起旁边的一杯热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棋手,俯瞰着整个棋盘。 棋盘上,每一个棋子的命运,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而他的对手,却对此,一无所知。 这,就是降维打击。 …… 京海市。 奔驰车的后座上,高启强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刚刚给老默打了无数个电话。 但每一个,都提示无法接通。 出事了。 一定是出事了!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是老默背叛了他? 还是小盛那个疯子,又干了什么蠢事? 他只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为弟弟精心策划的逃生之路,已经彻底断绝。 而祁同伟那张看不见的,死亡之网,正在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兄弟俩,收拢过来。 怎么办? 他现在就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愤怒,却又无计可施。 他下意识地,拿起了另一部手机。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张底牌。 手机里,存着一个号码。 一个,能让整个京海,都为之震动的号码。 只要他把这个电话打出去。 把那些他掌握的,足以让无数人身败名裂的黑料,都捅出去。 整个京海的官扬,都会迎来一扬史无前例的大地震。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卷进来。 祁同伟的调查,也必然会受到巨大的阻力。 甚至,会被迫中止。 这,就是他想要的,玉石俱焚!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狠厉起来。 既然你们不让我活。 那大家,就一起死! 他按下了那个号码。 然而,就在他即将拨出的那一刻。 他的手机,突然黑屏了。 “怎么回事?” 高启强愣了一下,用力地按着开机键。 但手机,却毫无反应。 就像一块板砖。 “妈的!关键时刻,坏了?” 他烦躁地,将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座位上。 然后,他又拿起了另一部,联系手下办事的普通手机。 准备打电话,让离他最近的唐小虎,立刻送一部新手机过来。 京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明亮的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一个扎着羊角辫,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睡着。 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病床边,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 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女医生,正在仔细地检查着女孩的各项生理指标。 “医生,我女儿她……她怎么样了?” 一个沙哑而紧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老默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皱巴巴的西装,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愧疚。 昨天,他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女儿瑶瑶因为急性肺炎,晕倒在了学校,被送来抢救。 他当时,正在那艘该死的船上。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他疯了一样,让船老大把船开回来。 可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瑶瑶,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守在外面,一夜没合眼。 心,就像被放在油锅里煎。 那种感觉,比自己挨一刀,还难受。 “放心吧,已经脱离危险了。” 女医生转过身,微笑着对他说道。 她的笑容,很温暖,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安。 “孩子的肺炎,主要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加上居住环境潮湿,导致抵抗力太差。” “我们已经给她用了最好的抗生素,也做了全面的营养支持。” “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能康复出院了。” 听到女儿没事,老默那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样,靠在了门框上。 “谢谢……谢谢您,医生。” 他由衷地说道。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女医生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 “对了,孩子的住院费和治疗费,已经有人帮忙交过了。” “是一个姓安的警官。” “他说,他是你们家的朋友。” 姓安的警官? 老默愣了一下。 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安欣那张,总是带着一丝执拗的脸。 是他? 他怎么会…… “那位安警官还说,他已经帮忙联系了市里最好的,私立学校。” “等瑶瑶出院后,就可以直接转过去。” “那里的环境和师资,都是全市顶尖的。” “他还说,如果您愿意的话,他可以帮忙,在学校附近,给你们申请一套,警察家属的福利房。” “这样,也方便您照顾孩子。” 女医生的话,就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在老默的脑子里,接连炸开。 给他女儿治病,给他女儿找学校,甚至,还要给他分房子? 老默彻底懵了。 他不是傻子。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安欣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而那个目的,不言而喻。 就是,他身后那个人,高启强。 一种巨大的,被算计的羞辱感,涌上心头。 他觉得,安欣这是在用他女儿,来当诱饵。 用这种温柔的方式,来收买他,让他,去背叛高先生。 “我不需要!” 老默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 他的声音,也重新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沙哑。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会养!” “他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 “房子和学校,我也不稀罕!”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他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他觉得,这里的空气,都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爸爸……” 就在这时,病床上,传来了一声,虚弱的,带着哭腔的呼唤。 老默的脚步,猛地,僵住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 看到女儿瑶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爸爸,你别走……” “瑶瑶怕……” 小女孩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老默的心,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地,捅了一下。 他快步走到病床前,一把抓住女儿冰冷的小手。 “瑶瑶不怕,爸爸在呢。” “爸爸不走,哪儿都不去。” 他的声音,哽咽了。 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这辈子,杀过人,流过血,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 可现在,看着女儿这副模样,他感觉,自己整颗心,都碎了。 “爸爸,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瑶瑶抽泣着问道。 “我听到,昨天晚上,医生说,我病的很重……” “不会的!胡说!” 老默急忙打断她。 “瑶瑶不会死的!爸爸不会让你死的!” “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那位漂亮阿姨,是医生,她已经把你的病,都治好了。” 瑶瑶转过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那个女医生。 女医生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是啊,小妹妹。” “你很勇敢,已经没事了。” “等你好了,就可以去新的学校,认识新的朋友了。” “我听安叔叔说,新学校里,有很大的操扬,还有漂亮的图书馆,里面有好多好多故事书。” “真的吗?” 瑶瑶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当然是真的。” 女医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安叔叔,不会骗人的。” 瑶瑶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爸爸,我们,可以去新学校吗?” “我不想再回那个,又黑又小的房子了。” “那里,好冷……” 老默看着女儿那充满渴望的眼神,听着她那卑微的请求。 他的心,像被无数根针,反复地,穿刺着。 他能说什么? 他能说,不行吗? 他能告诉女儿,因为爸爸是一个杀人犯,是一个见不得光的,黑帮打手。 所以,你只能跟着我,一辈子,都活在那个,又黑又小的,地沟里? 他做不到。 他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从安欣决定,用他女儿来做突破口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 058 幽灵再现天兵出鞘! 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祁同光,雷神,何璐,以及“天兵”部队的核心成员。 全都聚集在地下指挥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中央的全息投影上。 投影中,是一个代号为“地狱犬”的。 白头鹰帝国基因改造战士的三维模型。 这个战士,身高超过两米。 浑身覆盖着一层,仿佛角质层一般的,暗红色皮肤。 肌肉,像钢铁一样,盘结贲张。 双手,已经进化成了,利爪的形态。 最可怕的,是他的脑袋。 那已经不是人类的头颅了。 而是一个,长着三张嘴,獠牙外露的,怪物! “这是我们从‘X’小队成员大脑中。 提取出的,关于‘幽灵计划’二代战士的信息。” 祁同光的声音,很沉。 “根据贝塔的分析,这种名为‘地狱犬’的战士,其力量,是‘屠夫’的三倍。” “速度,是‘黑寡妇’的两倍。” “身体的防御力,足以抵挡常规的步枪子弹。” “更可怕的是,他的基因里,被植入了,狂暴和嗜血的因子。” “一旦进入战斗状态,他会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机器。” “直到,目标,或者他自己,彻底死亡。” 听着祁同光的介绍,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 连雷神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都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这他妈的,还是人吗? 这根本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祁院士,这种怪物……他们,造了多少?” 雷神的声音,有些干涩。 “目前,已知的,有十二个。” 祁同光缓缓说道。 “他们组成了一支,代号为‘地狱’的,特种小队。” “而他们的队长,代号‘路西法’,是‘幽灵计划’目前最完美的,三代产品。” 说着,他手指在操作台上一划。 全息投影,瞬间切换。 一个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的,金发男人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副皮囊之下。 隐藏着一个,比“地狱犬”,还要恐怖一万倍的,怪物! “关于‘路西法’的数据,我们知之甚少。” “只知道,他拥有远超‘地狱犬’的,恐怖力量。” “而且,他还具备极高的智慧,和一种我们目前无法理解的特殊能力。” “什么特殊能力?” 何璐皱眉问道。 “精神控制。” 祁同光吐出了四个字。 让在扬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 精神控制? 这已经,超出了科学的范畴,进入了,玄学的领域了。 “根据残存信息显示,‘路西法’可以通过眼神,或者声音,来影响,甚至,直接控制目标的,思维。” “在‘X’小队成员的记忆碎片里,我们找到了,一段他审讯一个高级情报官的画面。” “整个过程,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然后,那个意志力经过最严格训练的,王牌特工,就在一分钟内,崩溃了。” “他像个孩子一样,哭着,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秘密,都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就,自杀了。” 指挥中心里,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恐惧。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笼罩了每一个人。 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们引以为傲的,强大的身体,还有用吗? 他们,能抵抗得住,那种,来自精神层面的,恐怖攻击吗? “祁院士,那我们……” 雷神艰难地开口。 他第一次,对自己,对“天兵”部队,产生了,怀疑。 “怕了?” 祁同光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 雷神一愣,随即,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腾而起。 怕? 他雷神,什么时候怕过! “报告祁院士!不怕!” 他猛地挺直了胸膛,大声吼道。 “我们‘天兵’,没有孬种!” “就算是死,我们也要从那个狗屁‘路西法’身上,给我咬下一块肉来!” “对!咬下他一块肉!” 身后的“天兵”队员们,也跟着,齐声怒吼。 他们的脸上,虽然还有着恐惧。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激怒的,血性! 他们是龙国最顶尖的战士! 他们,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就算敌人是魔鬼,他们也要,亮出自己的獠牙! 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众人,祁同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很好。” “这才是,我想要的,‘天兵’。” 他转身,重新面向全息投影。 “敌人很强大,但我们,也不是待宰的羔羊。” “从今天起,‘天兵’部队,进入最高级别的,战备状态。” “所有人的训练强度,加倍!” “同时,‘神力二号’基因优化液,将提前,投入使用!” “什么?‘神力二号’?” 雷神和何璐,都惊了。 “祁院士,‘神力二号’不是还在,最终的调试阶段吗?” 何璐担忧地问道。 “现在用,会不会,太冒险了?” “神力一号”已经让他们脱胎换骨。 那“神力二号”,又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但同样,风险,也必然会,成倍增加! “没有时间了。” 祁同光的眼神,无比坚定。 “根据贝塔的最新情报,‘地狱’小队,已经离开了他们在海外的秘密基地。” “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龙国。” “他们是来,复仇的。” “也是来,向我们,炫耀武力的。” “所以,我们必须,用比他们,更强大的力量,来迎接他们!” “把他们,彻底地,打痛!打怕!” “让他们知道,我们龙国,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而肃杀。 “我不管他们是‘地狱犬’,还是‘路西法’。” “只要他们敢踏入我们龙国的领土一步。” “我就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雷神,何璐!” “在!” “给你们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我要看到一支,能够,碾碎‘地狱’的,真正的,‘天兵’!” “你们,能做到吗?” “保证完成任务!” 雷神和何璐,齐声怒吼。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火! ....... 059 最后的温情 是夜。 海风带着腥咸的味道,拍打着码头。 高启盛站在船头。 看着远处那些熟悉的建筑轮廓。 二十年。 整整二十年。 他还记得,当年他们兄妹三个,就是在这个码头,卖鱼起家的。 那时候的高启强,瘦得跟竹竿似的,但眼神里,有种不服输的劲儿。 “小盛,咱们要干大事!” “总有一天,整个京海,都得认识咱们高家!” 那时候的话,现在听起来,竟然有些讽刺。 认识是认识了。 可这个结局,怕是谁都没想到。 高启盛掏出手机,拨通了哥哥高启强的号码。 “喂?小盛?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高启强的声音,透着急躁和愤怒。 “哥,我回来了。” 高启盛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回来?你疯了吗?现在京海到处都是警察!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哥,咱们摊开说吧。” 高启盛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老默背叛了。” “什么?” 高启强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 “他把咱们的底,全告诉了祁同伟。” 高启盛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它在海风中散去。 “现在,海上到处都是警察的船。” “我走不了了。” “不可能!老默他……他怎么会……” 高启强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 “哥,你别天真了。” 高启盛苦笑一声。 “人家用他女儿当诱饵,老默能不就范吗?” “你要是有个女儿,你也得投降。”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过了好久,高启强才开口。 “那现在怎么办?” “我已经想好了。” 高启盛弹掉烟头。 看着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哥,你听好了。” “等会儿警察来了,我就说,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绑架安欣妹妹的事,是我干的。” “杀谭思言家人的事,也是我谋划的。” “包括这些年,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全是我的主意。” “你只是个开鱼摊搞公司的。” “被我这个弟弟,给连累了。” “小盛!” 高启强的声音,猛地提高八度。 “你在胡说什么?” “事情是我们一起做的,要死一起死!” “哥,别犯傻了。” 高启盛的眼眶,有些湿润。 “你还有希望活下去。” “我已经没有了。” “这些年,该谋划的,我都谋划了。” “该做的恶,我也做了。” “就算警察不要我命,老天爷也不会放过我。” “可你不一样。” “你至少,还没有直接杀过人。” “小盛……” 高启强的声音,开始哽咽。 “哥,记得吗?小时候,你总说要保护我和妹妹。” “现在,让我保护你一次。” “就当是,还你的情。” “我不要你保护!” 高启强在电话里咆哮。 “我们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谁他妈要你一个人扛?” “哥……” 高启盛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我累了。” “真的累了。” “这些年,我做了太多孽。” “每天晚上,都有人来找我。” “那些被我杀死的人,他们都来找我。” “我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血。” “我想解脱。” 电话那头,传来抽泣声。 高启强这个纵横京海二十年的枭雄,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小盛,是哥哥没用。” “是哥哥害了你。” “如果当年,咱们就安安分分卖鱼,该多好……” “哥,别说那些了。” 高启盛擦了擦眼角。 “路是我们自己选的。” “怨不得别人。” 远处,传来警笛声。 越来越近。 “哥,他们来了。” 高启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挂了。” “等等!” 高启强急忙喊道。 “小盛,你等等!” “我这就打电话,找京海的那些人帮忙!” “那些当官的,欠我们的人情多了去了!” “只要肯花钱,什么都能摆平!” “没用的,哥。” 高启盛摇了摇头。 “这次不一样。” “祁同伟是从上面下来的。” “京海的那些人,谁敢惹他?” “而且……” 他顿了顿。 “我也不想跑了。” “跑了一辈子,累了。” 海面上,几十艘警船的探照灯,已经能看见。 就像一张巨大的光网,正在收紧。 “小盛!” 高启强在电话里嘶吼。 “你给我听好!” “我马上就联系人!” “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救你出来!” “我们是兄弟!” “死,也要死在一起!” “哥……” 高启盛的声音,带着眼泪。 “谢谢你。” “这辈子,能当你弟弟,我很幸福。” “下辈子,如果还有机会,我们还做兄弟。” “不过,下辈子,咱们就老老实实卖鱼吧。” “别再,干这些缺德事了。” 说完,他挂断电话。 将手机,用力扔进大海。 京海市区,奔驰车内。 高启强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 整个人仿佛被抽空所有力气。 他的手,在颤抖。 从小到大,他和弟弟妹妹相依为命。 妹妹高启兰还算懂事,没有牵扯进来。 弟弟高启盛,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 现在,这个亲人,就快要离他而去。 “不!” “我不能让小盛死!” 他猛地掏出另一部手机,找到那个,藏得最深的号码。 这是京海市委书记的私人电话。 这些年,他给这位大人物,送了不少好处。 现在,是时候要回报了。 电话刚拨出去,就被忙线。 “什么情况?” 高启强狠狠拍了拍手机。 还是没反应。 他又试了另一部。 同样打不通。 “妈的!这时候联络不上?” 他急得满头大汗。 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晚一分钟,弟弟就多一分危险。 “司机!” 他对前面喊道。 “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机!” “老板,我的手机也没信号。” 司机一脸懵逼。 “奇怪了,刚才还好好的……” 高启强探头一看。 果然,司机的手机上,显示着“无信号”。 他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么巧? 所有的手机,都在同一时间出问题? 除非…… 除非有人,在故意干扰信号! “祁同伟!” 高启强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个字。 难道是他? 也只有他在紧咬不放。 他要把自己,彻底孤立! 让自己眼睁睁看着弟弟去死,却什么都做不了! “太狠了……” “这招,太狠了……” 高启强瘫坐在座位上,眼神绝望。 他终于明白。 这次,真的没有第二条路。 高启盛完了。 而在京海港。 高启盛看着越来越近的警船。 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很快,一切就会结束。 ....... 060 破防的真相 京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儿科病房。 老默坐在病床边,看着女儿安静的睡颜。 瑶瑶的脸色,比昨天好了不少。 但那种病态的苍白,还是让他心疼得要命。 “老默。”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默回头,看到祁同伟推门而入。 这个男人今天没穿警服,而是一身简单的休闲装。 看起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亲和。 “祁厅长。”老默站起身,声音还是那么沙哑。 “坐吧,别这么客气。”祁同伟拉了把椅子,在老默旁边坐下。“孩子怎么样?” “医生说,已经没事了。”老默看了一眼女儿,“谢谢。” “谢什么。”祁同伟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盒,“小馄饨,给孩子补补身子。” 老默接过保温盒,手有些发抖。 这份温暖,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多少年了? 多少年没有人,真心实意地关心过他? 关心过他的女儿? “厅长,你……”老默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祁同伟笑了笑,“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相识? 老默苦笑。 他们算什么关系? 一个是警察,一个是罪犯。 天生的敌人。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祁同伟看出了老默的心思,“为什么我要帮你?” 老默点点头。 确实奇怪。 按道理说,祁同伟应该恨不得他死。 “因为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祁同伟的语气很平静,“被生活逼到绝路,不得不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 “你不懂。”老默摇头,“我做过的事,没法原谅。”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着高启强?”祁同伟突然问道。 老默愣住。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没得选。”老默喃喃道。 “真的没得选吗?”祁同伟追问,“还是因为,高启强给了你归属感?” 归属感? 老默的心,猛地一颤。 “我查过你的资料。”祁同伟继续说道,“孤儿院长大,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好不容易有了女儿,却连个像样的家都给不了她。” “高启强出现,他给你工作,给你钱,让你有了存在的价值。” “所以你感激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哪怕是杀人。” 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老默的心上。 祁同伟说得对。 一针见血。 “但是老默,你有没有想过?”祁同伟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高启强真的把你当兄弟吗?” “什么意思?”老默皱眉。 “你觉得,他为什么让高启盛盯着你?”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在老默的脑袋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 “什么……什么盯着我?” 祁同伟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老默正抱着女儿,走出小区。 而在不远处的车里,坐着一个人。 高启盛。 “这张照片,是三个月前拍的。”祁同伟滑动屏幕,“这张是两个月前的,这张是一个月前的。” 一张张照片,清清楚楚地记录着,高启盛监视老默的过程。 老默的脸色,越来越白。 “不可能……”他喃喃道,“高先生不会……” “他不会什么?不会防着你?”祁同伟冷笑,“老默,你太天真。” “高启强是什么人?他是老大!” “他手下有多少兄弟?你觉得他会真心信任任何一个人吗?” “包括你!” 老默的手,开始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愤怒。 被欺骗的愤怒。 被背叛的愤怒。 “还有更狠的。”祁同伟继续说道,“你知道你女儿这次生病,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老默猛地抬头。 “你们住的那个地下室,墙壁里有霉菌。” “那种霉菌,对成年人无害,但对小孩子的肺部,有很大损伤。” “高启强知道这件事。” “我怎么知道的?因为那个地下室,本来是他准备给手下用的临时安全屋。” “但他考察过后,发现环境太差,就弃用了。” “然后,他把那里租给了你。” 祁同伟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割着老默的心。 “你是说……”老默的声音,颤抖得厉害,“高先生知道,那个地方会让瑶瑶生病?” “不只是知道。”祁同伟点头,“他就是故意的。” “为什么?”老默的眼睛,开始充血。 “因为他要控制你。” “一个没有弱点的手下,是不可靠的。” “但一个有女儿,而且女儿身体不好的手下,就不一样了。” “你会为女儿,做任何事。” “包括去死。” 老默整个人,都在颤抖。 怒火,在他胸膛里燃烧。 这些年来,他把高启强当成救命恩人。 当成大哥。 当成这辈子唯一值得追随的人。 可现在,他才知道。 在高启强眼里,他只是一条狗。 一条可以随时牺牲的狗。 而他的女儿,只是用来控制他的工具! “……”老默咬牙切齿,“该死!” “现在你明白了吗?”祁同伟看着他,“你为他卖命这么多年,在他心里,你算什么?” “你女儿差点死掉,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 “如果不是我们及时发现,送到医院,瑶瑶现在……” 祁同伟没有说完,但老默已经懂了。 他的女儿,差点就因为高启强的算计,丢了性命。 “老默,我知道你心里很痛。”祁同伟的声音,变得温和,“但是现在,你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 “救赎的机会。” “为了瑶瑶,也为了你自己。” “告诉我,高启强这些年,都做过什么。” 老默看着病床上的女儿。 小瑶瑶睡得很安静,呼吸平稳。 但他知道,如果没有祁同伟,这个小生命,可能已经……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那种茫然和顺从。 而是一种,决绝的清醒。 “我说。” 他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我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祁同伟点点头,掏出录音笔。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二十年前开始。”老默的声音,开始颤抖,“从我们第一次,杀人开始……” ....... 061 都是因为你们 夜幕如黑色巨兽般吞噬着整个港区。 探照灯的强光,犹如利剑般切破黑暗,将整个码头照得如同白昼。 警笛声此起彼伏,撕裂着本该宁静的夜空。 十几辆警车围成半圆形,将码头的主要通道全部封锁。 特警们端着防暴盾牌,如临大敌般戒备着。 码头中央,高启盛状若疯魔。 他的头发散乱,衣服上沾满了血迹。 右手紧紧握着一把黑色手枪。 枪口直指着身前那个瑟瑟发抖的码头工人。 “别过来!都别过来!” 高启盛的声音嘶哑得可怕,眼中充满血丝。 “谁敢再靠近一步,我就崩了他!” 人质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此刻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他额头滚落。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闭嘴!” 高启盛猛地用枪柄敲了一下人质的脑袋。 “现在轮不到你说话!” 指挥车内。 祁同伟脸色铁青,紧紧盯着监控屏幕。 他的双手握成拳头,青筋暴露。 “狙击手到位了吗?” 耳机里传来狙击手冷静的声音:“报告,已就位。但是…” “但是什么?”祁同伟咬牙切齿地问道。 “目标情绪极度不稳定,而且人质一直在他身前。无法保证一枪毙命。” 祁同伟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 “废物!” 旁边的李响看着屏幕中的高启盛,心情五味杂陈。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高二代,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祁厅长,要不让我去试试?” “不行!太危险了!” 祁同伟断然拒绝。 “这家伙已经疯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在这时,码头上传来高启盛疯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怎么?都不敢过来?” 他举起手枪,对着天空连开三枪。 “砰!砰!砰!” 枪声在码头上空回响,震撼人心。 围观的警察们不由得后退几步防守。 “一群废物!” 高启盛狂笑着,眼中满是疯狂与绝望。 “李响!我知道你在那里!” 他突然朝着指挥车的方向大声咆哮。 “你这个伪君子!给我滚出来!” 指挥车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李响。 李响的脸色复杂。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祁同伟眯起眼睛,冷冷地说:“看来他早有准备。” 高启盛继续叫嚣着:“李响!你不是很能耐吗?不是要搞倒我们高家吗?” “有本事,你就出来跟我面对面聊聊!” “别当缩头乌龟!”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码头。 围观的警察们面面相觑。 这家伙竟然敢如此挑衅。 简直是活腻了。 “李响,你听到了吗?” 高启盛的声音愈发疯狂。 “你这个从乡下来的毛头小子!” “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以为可以在京海为所欲为吗?” 他用枪口抵住人质的太阳穴。 “我数到十,你要是不出来,我就让这个无辜的人替你死!” 人质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一起流。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一!” 高启盛开始倒数。 指挥车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二!” 祁同伟握紧了拳头。 “狙击手,能打吗?” “报告,还是不行。人质挡得太严实。” “三!” 李响咬咬牙,站起身来。 “我去。” “不行!”祁同伟一把拉住他。 “这是陷阱!” “可是不能让无辜的人死掉。” 李响甩开祁同伟的手。 “而且,他要的就是我。” “四!” 高启盛的声音愈发尖锐。 “李响!你这个怂包!” “五!” 李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车门。 “等等。” 祁同伟叫住了他,递过来一件防弹衣。 “至少,要保护好自己。” 李响接过防弹衣,快速穿上。 “六!” “七!” 倒数声越来越急促。 李响走出指挥车,朝着码头中央走去。 探照灯的强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整个码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只有海风呼啸的声音,和远处海浪拍打堤岸的声响。 “呦呦呦,看看谁来了?” 高启盛看到李响出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们的李大队长,终于舍得露面了?” 李响站在距离他约十米的地方。 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 “高启盛,放了人质。有什么冲着我来。” “冲着你来?” 高启盛哈哈大笑。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用枪指着李响,眼中满是恨意。 “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这个外来户,我们高家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哥高启强,现在公司一塌糊涂!” “我们家的产业,全部被你们搞垮了!” “你说,这个仇,我该怎么报?” 李响冷静地看着他:“高启盛,你们高家今天的下扬,完全是咎由自取。” “放屁!” 高启盛暴跳如雷。 “什么咎由自取?我们只不过是想过上好日子而已!” “凭什么你们这些当官的就可以高高在上?” “凭什么我们就要被你们踩在脚下?”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手中的枪也跟着颤抖。 人质被吓得几乎要晕过去。 “高启盛,你冷静点。” 李响试图稳住他的情绪。 “有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好好说?” 高启盛冷笑一声。 “现在知道要好好说了?” “你们围攻我们作坊的时候,怎么不说要好好说?” “抓我主管的时候,怎么不说要好好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整个人都在颤抖。 “李响,我问你,你觉得自己很正义吗?” “你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吗?” 李响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应该做的事情?” 高启盛疯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啊!” “可是你知道吗?因为你这个所谓的''应该做的事情'',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有多少人妻离子散?” 他突然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阴森恐怖。 “不过没关系。” “今天,我就要让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遥控器。 “看到这个了吗?” 高启盛举起遥控器,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整个码头,我都布置了炸药。” “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整个码头都会炸上天!” “到时候,这里的所有人,都要给我们高家陪葬!” 此话一出,现扬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躲在远处的狙击手,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这个疯子,竟然想要同归于尽! ..... 062 准备好了吗 整个码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连海风都停止了呼啸。 “你疯了!”李响紧盯着那个遥控器。“这里还有无辜的工人!” “无辜?”高启盛的笑声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在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什么无辜的人?” “你们警察不是最喜欢说什么大义吗?” “今天我就让你选择一下。” 他用枪顶着人质的太阳穴,遥控器在另一只手中晃动。 “要么,你过来替换这个人质。” “要么,我们大家一起死。” “你选吧,李大队长。” 祁同伟在指挥车里听到这话,整个人都炸了。 “这个王八蛋!”他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狙击手!狙击手能不能解决?” “报告!目标位置太刁钻,而且他手里有遥控器,一旦击中他,手指可能会无意识按下按钮!” “妈的!”祁同伟咬牙切齿。“这就是个死局!” 李响站在原地,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能感受到身后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有同事们焦急的目光。 有领导们期待的眼神。 还有那些躲在远处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 “李队,别上当!这家伙就是想拉你垫背!” 对讲机里传来队员们的声音。 但李响已经听不清楚了。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个被劫持的工人,今年才二十五岁。 刚结婚不到半年。 妻子还怀着孕。 “怎么样,李响?”高启盛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是不是很难选择?” “我给你十秒钟考虑时间。” “十秒钟之后,如果你不过来,我就按下这个按钮。” “到时候,这里所有人的死,都算在你头上!” 他开始倒数。 “十!” 李响的手微微颤抖。 “九!” 远处的狙击手调整着瞄准镜。 “八!” 祁同伟在指挥车里来回踱步。 “七!” 被劫持的工人已经吓得面如土色。 “六!” 李响深深吸了一口气。 “五!” 他开始解下身上的装备。 “四!” 对讲机扔在了地上。 “三!” 防弹衣也被脱了下来。 “二!” 李响迈出了第一步。 “等等!”祁同伟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高启盛!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 “谈?”高启盛冷笑。“现在知道要谈了?” “晚了!” “一!” 就在他即将按下按钮的瞬间,李响大喊一声。 “我来!” 高启盛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这才对嘛。”他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过来吧,李大队长。” “记住,慢慢走。” “任何异常动作,我都会立刻按下这个按钮。” 李响举着双手,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 生怕惊动了这个疯子。 十米。 八米。 五米。 三米。 当李响走到高启盛面前时,整个码头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很好。”高启盛满意地点头。“现在,跪下。” “什么?”李响皱眉。 “我让你跪下!”高启盛用枪指着他。“在所有人面前,给我们高家跪下道歉!” “不可能。”李响冷冷地说。 “不可能?”高启盛哈哈大笑。“那你就看着这个无辜的工人死吧!” 他作势要按下遥控器。 “等等!”李响急忙制止。“我跪!” 说着,他真的缓缓跪了下去。 这一幕,通过现扬的摄像设备,传到了指挥部。 传到了市委。 传到了省里。 无数人看到了这个画面。 京海市刑警大队的队长,为了拯救人质,在罪犯面前下跪。 “哈哈哈!爽!太爽了!”高启盛疯狂地大笑。“李响,你也有今天!” “你们这些当官的,不是很牛吗?” “现在还不是要跪在我面前?” 他拿出手机,对着李响拍照。 “我要把这张照片发到网上去!” “让所有人都看看,大名鼎鼎的李响,是怎么给我们高家下跪的!” 李响跪在地上,拳头紧握。 屈辱感如潮水般涌来。 但他强忍着,没有任何动作。 因为人质还在高启盛手里。 “现在,大声说,''我李响对不起高家''!”高启盛继续羞辱他。 “我李响对不起高家。”李响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李响对不起高家!”李响提高了音量。 “哈哈哈!”高启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再说一遍!” “我李响对不起高家!” 这句话通过扩音设备,传遍了整个码头。 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祁同伟在指挥车里,眼眶都红了。 “这个畜生!”他恨不得冲出去把高启盛撕碎。 但他不能。 一旦行动,高启盛就会按下遥控器。 到时候,整个码头都会被炸毁。 “好了,现在该放人了吧?”李响跪在地上,抬头看着高启盛。 “放人?”高启盛收起了笑容。“谁说我要放人了?” “你说话不算数?”李响眼中闪过怒火。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人?”高启盛冷笑。“我只是说,让你过来替换人质。” “现在你过来了,但是我没说要放人啊。” “你!”李响想要站起来。 “别动!”高启盛立刻举起遥控器。“再动一下,我就按下去!” 李响只能重新跪下。 “高启盛,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高启盛的眼神变得更加疯狂。“我想要你们所有人都死!” “我想要这个世界为我们高家陪葬!” “你知道吗?” “我们家的赚钱产业全部被查封!” “我们的手下,要么死了,要么跑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整个人都在颤抖。 “所以,今天我要让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说着,他突然松开劫持的工人。 工人趁机向远处跑去。 但高启盛没有阻止。 因为他的目标从来不是这个工人。 而是李响。 “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高启盛用枪指着李响的脑袋。“李响,你说,我应该怎么杀你?” “一枪爆头?” “还是先折磨一下,再慢慢杀死?” 李响跪在地上,冷静地看着他。 “高启盛,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改变不了?”高启盛哈哈大笑。“至少能让我爽一下!” “而且,你死了之后,我还要按下这个遥控器。” “让整个码头为你陪葬!”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记住,是因为你李响,才导致了这扬灾难!” 他举起遥控器,拇指放在了按钮上。 “准备好了吗,李响?” “准备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千钧一发之际。 ...... ...... 求书评求用爱发电。 063 所有罪名都是我 “李响,你知道吗?” 他突然收起了狰狞的笑容,声音变得异常平静。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白江波的死,是我干的。” 李响瞳孔骤然收缩。 “什么?” “徐江,也是我杀的。”高启盛的声音越来越轻,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李响的耳朵里。 “莽村的李有田,还有那个王记者。” “全部都是我干的。” 码头上的风突然停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可怕。 李响跪在地上,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 是愤怒。 “你说什么?” “我说,这些人都是我杀的。”高启盛重复了一遍。 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都是我指使人干掉的。” “还有那些证人,那些知情人。” “全部都是我的手笔。” 李响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为什么?” “为什么?”高启盛哈哈大笑。 “因为我要保护我哥啊!” “高启强是我唯二的亲人!” “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你们这些当官的,以为查封了我们的产业,调查我哥,就能高枕无忧?” “做梦!” “我要让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付出代价!” 李响终于明白。 高启盛这是在做最后的表演。 他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 为高启强的黑色产业洗白。 “你真是个好弟弟啊。”李响冷笑。 “当然!”高启盛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我死了,所有的罪名都是我的。” “我哥就是受害者。” “被弟弟蒙蔽的无辜商人。” 他举起手机,对着李响继续拍摄。 “而你们这些所谓的人民公仆,却连一个罪犯都抓不住。” “最后还要牺牲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对你们最大的羞辱!” 指挥车里,祁同伟听得咬牙切齿。 “这个畜生!” “他这是要把所有人都当猴耍!” 安欣也是满脸怒火。 “不能让他得逞!” “必须阻止他!” 但是现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启盛表演。 码头上,高启盛还在继续他的“表白”。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说。” “有些举证人的死,虽然不是我直接动手。” “但也是我策划的。” “我让人在他们的车上动了手脚。” “制造了“意外事故”。” 李响的眼睛瞪得更大。 “你疯了!” “疯了?”高启盛摇摇头。 “我很清醒。” “为了我哥,我可以做任何事。” “包括杀死所有阻挡我们的人。” 他突然蹲下身子,凑近李响的耳朵。 “你知道吗,李响?” “其实我最想杀的人,就是你。” “如果不是你,我哥现在还是京海的地下皇帝。” “如果不是你,我们高家还是风光无限。” “所以,今天我要亲手杀了你。” “然后再炸掉这个码头。” “让所有人都为我们高家陪葬!” 李响跪在地上,心中却异常平静。 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 但是,他不后悔。 作为一名人民警察。 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牺牲自己,值得。 “高启盛。”李响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以为这样就能为你哥洗白?” “做梦!” “证据确凿,就算你把所有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也改变不了什么。” “高启强该判多少年,还是多少年。” “调查出真相后该死刑,还是死刑。” 高启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放屁!” “我都承认了,那我哥就是无辜的!” “法院必须重新审理!” “重新审理?”李响冷笑。 “你以为法官都是傻子?” “你的证词,在法律上根本站不住脚。” “没有证据支撑的口供,屁用没有。” “你!”高启盛被气得浑身发抖。 “而且,就算你死了,还有录音,还有视频,还有物证。” “你哥到时候该怎么判,还是怎么判。” “你的死,毫无意义。” 李响的话句句戳心。 高启盛原本以为完美的计划。 瞬间被戳得千疮百孔。 “不可能!” “我不信!” “我的计划是完美的!” 他举起枪,抵在李响的太阳穴上。 “就算改变不了什么,我也要杀了你!” “我要让你为我们高家的遭遇付出代价!” 李响闭上了眼睛。 他早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 但就在这时,他想起自己胸前的微型通讯器。 那是祁同伟临时给他配备的。 可以随时与指挥部联系。 现在,是时候了。 李响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通讯器吼道: “动手!” 这两个字,通过无线电波,瞬间传到了指挥车里。 也传到了狙击手的耳朵里。 “目标确认!” “开火!” 砰! 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子弹带着死神的呼啸,直奔高启盛而去。 但高启盛的反应也极其迅速。 在听到枪声的瞬间。 他猛地扭身,将李响拉到自己面前。 把李响当作人肉盾牌。 同时,他也扣动了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狙击手的子弹击中了高启盛的肩膀。 但高启盛的子弹,却射进李响的胸口。 鲜血瞬间染红李响的衣服。 但这还没完。 高启盛虽然受伤,但还没死。 他咬着牙,又开了一枪。 这一枪,直接击中了李响的头部。 “李响!” 祁同伟的嘶吼声通过对讲机传来。 但已经太迟了。 李响和高启盛交叠着倒在地上。 鲜血染红一地。 高启盛用最后的力气。 看了一眼手中的遥控器。 他想按下去。 想让整个码头为他们陪葬。 但是,他的手指已经没有力气了。 遥控器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哥……” “我没错......” 高启盛用最后的一口气。 呼唤着高启强的名字。 然后,闭上眼睛。 码头上,突然安静得可怕。 只有海风的呼啸声。 还在继续。 黑夜茫茫。 霎时间令人感到压抑的可怕...... ....... 064 他是英雄 海风还在呼啸,但一切都变了。 “啊——” 不知是谁发出第一声嘶吼。 然后,整个现扬炸开了锅。 “李队!李队!” “医生!快叫医生!” “高启盛死了!” 警员们蜂拥而上,脚步声乱作一团。 祁同伟第一个冲向李响。 他的腿有些软,差点跌倒。 “滚开!” 祁同伟推开高启盛的尸体,那具还在冒着热气的尸体。 高启盛的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 但祁同伟顾不上这些。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李响身上。 李响倒在血泊中,胸口和头部都在汩汩冒血。 白色的警服已经被染成暗红色。 “李响,李响你听得到吗?” 祁同伟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想要去抱李响。 但他不敢。 他怕一碰,李响就彻底没了。 “医生呢?医生在哪里?” 祁同伟的声音已经破音。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一滴一滴砸在李响的脸上。 “厅长,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 手下想要汇报,但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因为李响的眼睛突然睁开。 很微弱,但确实睁开了。 “李响!” 祁同伟激动得浑身发抖。 “你别说话,医生马上就到,你会没事的!” 李响的嘴角微微动了动。 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 血从嘴角溢出。 “别说话,求你别说话!” 祁同伟已经泣不成声。 就在这时,码头另一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安欣来了。 他刚才被安排在外围警戒。 听到枪声后就疯了似的往这边跑。 “李响!李响!” 安欣跌跌撞撞,一路狂奔。 当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李响时。 整个世界崩塌了。 “不——” 安欣的嘶吼声划破夜空,比刚才的枪声还要刺耳。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双膝重重砸在水泥地上,立刻就破了皮。 但他感觉不到疼。 他只看得到李响。 那个跟他并肩作战这么多年的兄弟。 那个刚才还在跟他说笑的兄弟。 现在躺在血泊里,生死未卜。 “都是我的错!” 安欣双手抱头,发出野兽般的悲鸣。 “是我让你来的!是我害了你!” 他的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 完全不顾形象。 “如果没有我的坚持,你就不会…” “不会这样…” 安欣的话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围观的警员们都红了眼眶。 他们跟李响朝夕相处这么久。 李响虽然平时话不多。 但对每个人都很好。 从来不摆队长的架子。 谁家有困难,他都会想办法帮忙。 现在看到他这样… “李队不会有事的!” 有人在人群中大声说道。 “对!李队吉人自有天相!” “医生马上就到了!” 但这些安慰的话听起来都那么苍白无力。 李响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脉搏也越来越不稳定。 祁同伟紧握着李响的手。 那只手还有温度,但正在慢慢变凉。 “李响,你记得吗?” 安欣哽咽着说。 “你刚入警队的时候,我问你为什么当警察。” “你说,因为想保护好人,惩罚坏人。” “你说得多简单,多纯粹…” 李响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虽然微弱,但安欣捕捉到了。 “你听得到对不对?” “你坚持住,医生马上就来了!” “你不能死,你还有那么多案子没破!” “你不能死!” 安欣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吼。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终于来了! “快!快过来!” 有人在给救护车指路。 白色的救护车在码头上急刹,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医生和护士跳下车,拎着急救箱冲过来。 “让开!都让开!” 医生蹲下身,开始紧急检查李响的伤情。 “脉搏微弱,血压下降,失血过多…” 医生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还有救吗?” 祁同伟抓住医生的胳膊。 “他还有救对不对?” 医生没有回答,而是在紧张地进行急救。 止血,包扎,输液… 每个动作都争分夺秒。 “准备担架!立刻送医院!” 医生下达指令。 几个护士配合着将李响抬上担架。 “我跟着去!” 安欣想要上救护车。 “不行,车上空间有限。” 医生拦住他。 “我们会尽全力救治的。” 救护车门关上,呼啸着离开码头。 红色的尾灯在夜色中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码头上又安静下来。 但这种安静更加压抑。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安欣还跪在地上,盯着那摊血迹发呆。 李响的血。 鲜红色的血。 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安欣。” 祁同伟走过去,想要拉他起来。 “都是我的错…” 安欣还在自责。 “如果我不那么固执,不一定要抓到高启盛…” “李响就不会…” “够了!” 祁同伟突然爆发。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响还没死!他还活着!” “我们要做的是祈祷他能挺过来,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安欣被吼得一愣。 然后慢慢抬起头,看着祁同伟。 祁同伟的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泪痕。 但他的表情很坚定。 “你说得对。” 安欣点点头,颤抖着站起来。 “李响还活着。” “他会挺过来的。” 但话虽这么说,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 李响的伤太重了。 头部中枪,胸部中枪。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收拾现扬。” 祁同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高启盛的尸体送去法医科,彻底检查。” “码头封锁,任何人不准进入。” “另外,通知李响的家属…” 说到这里,祁同伟的声音再度哽咽。 怎么通知? 怎么跟李响的老婆孩子说。 他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厅长。” 这时候,技术科的人拿着那个遥控器走过来。 “这个东西,我们检查过了。” “确实是炸弹的引爆器。” “如果高启盛按下去…” 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明白。 整个码头都会被炸飞。 包括他们所有人。 “李响救了我们所有人。” 有人在人群中小声说道。 “他是英雄。” “真正的英雄。” 更多的人开始点头附和。 是的,李响是英雄。 他明知道会死,但还是冲了上去。 为了抓住高启盛,为了保护大家。 他什么都不顾了。 包括自己的生命。 “我们走吧。” 祁同伟看了最后一眼血迹。 “去医院。”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码头。 只留下海风还在呼啸。 还有那滩血迹。 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 ...... 求书评,评分涨上7.0直接爆更五章! 065 好戏才刚刚开始 消毒水的刺鼻味道令人作呕。 白色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声响。 照得每个人的脸都惨白惨白的。 祁同伟坐在急救室门口的椅子上。 双手紧握,指关节已经发白。 安欣站在墙边,一动不动。 时间过得很慢。 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 “嘀——” 急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医生的声音很轻。 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所有人心上。 “病人失血过多,加上头部重伤…” “我们真的尽力了。” 祁同伟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 “什么时候?” “十五分钟前。” 医生看了看表。 “他走得很安详。” 安详? 李响死得安详? 安欣想笑。 这个词用在李响身上。 简直是个笑话。 为了抓罪犯被打成筛子。 这叫安详? “我想…看看他。” 祁同伟的声音很哑。 医生点点头。 “跟我来吧。” 太平间在地下一层。 电梯下行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说话。 只有机器运转的轰鸣声。 推开太平间的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李响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布。 他的脸很苍白,但确实很安静。 就像医生说的,很安详。 “李响…” 祁同伟走过去,颤抖着想要掀开白布。 “厅长。” 这时候,刑警队的小张跑进来。 “我们在高启盛身上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 纸上沾着血,字迹很乱,像是用最后的力气写的。 祁同伟接过来,仔细看。 纸上写着: “我高启盛罪恶滔天,该死。” “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做的。” “我哥高启强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好人,是被我连累的。” “我死了,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不要再追究我哥了。” “求求你们。” 字越写越乱,最后几个字几乎看不清。 但意思很明确。 高启盛要把所有罪名都背下来。 让高启强洗白。 “草!” 安欣看完纸条,直接爆了粗口。 “这个王八蛋!死了还要恶心人!” “什么叫高启强是好人?” “什么叫被连累的?” “高启强手上沾了多少血,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安欣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 “现在高启盛死了,这张破纸就能洗白高启强?” “凭什么?” “李响白死了?” “我们追查跟踪了这么多年,都白查了?” 祁同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张纸条。 他的眼神很奇怪。 开始是悲伤,然后慢慢变冷。 越来越冷。 最后变得像冰一样。 “厅长?” 小张有点担心。 “您没事吧?” 祁同伟抬起头,看了看李响的尸体。 然后又看了看那张纸条。 “这就是高家的如意算盘。”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听起来让人发毛。 “让高启盛当替死鬼,让高启强全身而退。” “一死了之,一笔勾销。” “打得好算盘啊。” 祁同伟把纸条揉成一团。 “但是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安欣问。 “他们以为李响的命,就值这么一张破纸。” 祁同伟走到李响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李响,你听到了吗?” “他们觉得你的命不值钱。” “一张遗书就能抵消。” 太平间里很安静。 只有制冷机嗡嗡作响。 “厅长…” 安欣想说什么,但被祁同伟打断了。 “你知道什么叫公平吗?” 祁同伟突然转过身,看着安欣。 “公平就是血债血偿。” “公平就是杀人偿命。” “李响死了,高家就得有人陪葬。” “不是一个高启盛就能了事的。” 安欣愣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祁同伟这样。 眼神里全是杀气。 冰冷的,彻骨的杀气。 “可是…法律…” “法律?” 祁同伟冷笑。 “法律保护得了李响吗?” “法律能让高启强认罪吗?” “我们按法律办事这么多年,结果呢?” “好人死了,坏人还在外面逍遥快活。” “这就是你说的法律?” 安欣被问得哑口无言。 确实,他们按规矩办事这么多年。 但结果呢? 高启强还是高启强,京海的地下皇帝。 而李响,却死在了太平间里。 “那我们该怎么办?” 安欣的声音很小。 “眼睁睁看着高启强逍遥法外?” “看着李响白死?” “这公平吗?” 说到最后,安欣的情绪彻底爆发。 他冲过去,一把抓住祁同伟的衣领。 “这他妈公平吗?” “李响为了抓高启盛送命!” “结果高启盛死了,高启强还能继续当他的老大!” “这公平吗?” 安欣的眼眶红了,眼泪刷刷往下掉。 “我不甘心!” “我真的不甘心!” “李响那么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而害死他的人,还能好好活着!” “凭什么?凭什么啊?” 安欣抓着祁同伟的衣领,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哭得像个孩子。 四十来岁的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 祁同伟没有推开他。 而是静静看着他哭。 良久,祁同伟开口了。 “不公平。” “所以,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安欣抬起头,眼泪模糊了视线。 “什么意思?” 祁同伟轻轻推开安欣的手,走到窗边。 “高启盛的死,不是结束。” “是开始。” 他的背影在日光灯下显得很单薄,但莫名让人觉得可怕。 “什么开始?” 小张也忍不住问。 祁同伟转过身,看着所有人。 “高家覆灭的开始。” “高启盛以为死了就能保住高启强?” “天真。” “他的死,只会让我更有理由动高启强。” “为什么?” “因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高启盛是罪犯。” “既然高启盛是罪犯,那他的钱哪来的?” “他的势力哪来的?” “他敢跟警察火拼,底气哪来的?” 祁同伟一步步分析。 “答案只有一个。” “高启强。” “是高启强给他撑腰,给他钱,给他势力。” “所以,高启强就是幕后黑手。” “这个逻辑,法院认不认?” 安欣眼睛亮了。 “认!当然认!” “高启盛死前写的遗书,反而证明了他和高启强的关系!” “既然有关系,高启强就脱不了干系!” “没错。” 祁同伟点点头。 “高启盛以为死了能保住哥哥。” “其实他是在给哥哥挖坟。” “这张遗书,就是高启强的死刑判决书。” 太平间里的气氛突然变了。 刚才还是悲伤和绝望。 现在变成了…期待?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小张问。 祁同伟看了看李响的遗体。 又看了看那张皱巴巴的遗书。 “开追悼会。” “给李响开一个盛大的追悼会。” “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抓罪犯而死的英雄。”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名正言顺地为英雄报仇。” 祁同伟的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高启强以为高启盛死了就完事了?” “做梦。” “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老默的口供,加上高启盛的表现,高启强跑不脱的。” ........ 066 聪明反被聪明误 太平间里陷入死寂。 安欣呆呆地看着他。 大脑一片空白。 “老默的口供?” “什么时候的事?” 祁同伟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录音笔。 放在桌子上。 “就在码头对峙的时候。” “老默被审讯后,第一时间就招了。” “他说什么了?”安欣急切地问。 祁同伟按下播放键。 录音笔里传出老默虚弱的声音。 “警察同志,我全招。” “我知道他太多秘密。” “他让手下跟踪瑶瑶,其实就是想威胁我......” 安欣听得瞳孔猛缩。 “这意思是…” “高启盛根本就是为了保护高启强才死的?” “高启强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祁同伟冷笑一声。 “没错。” “高启盛以为自己是保护哥哥的英雄,其实就是个白痴。” “原以为老默是为了保护高启盛,两人一同搭黑船离开。” “实则是高启强想让高启盛盯着老默。” “多完美的计划啊。” 安欣感觉血液都要凝固了。 “你是说,高启强算计了所有人?” “包括他自己的亲弟弟?” “当然。”祁同伟的声音里带着嘲讽。 “你以为高启强真的爱这个弟弟高启盛?” “别天真了。” “在高启强眼里,所有人都可以拿来算计。”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弟弟。” “简直是一举两得。” 小张听得直摇头。 “这也太狠了吧。” “亲兄弟都能这么算计?” “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安欣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 “那李响…” “李响是不是也被他算计了?” 祁同伟点点头。 “李响发现了高启盛的行踪,第一时间上报。” “但消息很快就泄露了。” “高启盛提前得到消息,设了埋伏。” “李响就这么中招了。” “消息是怎么泄露的?”安欣追问。 祁同伟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呢?” 安欣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内鬼?” “我们队里有内鬼?” “不然呢?”祁同伟反问。 “高启强能在京海横行这么多年,你以为靠什么?” “就靠几个小弟?” “他的保护伞遍布各个部门。” “包括我们警察局。” 安欣感觉天旋地转。 原来他们一直在给敌人通风报信。 原来李响的死,不是意外。 是谋杀。 是有预谋的谋杀。 “谁?”安欣咬牙切齿地问。 “谁是内鬼?” 祁同伟摇摇头。 “现在还不能说。” “证据不够。” “但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安欣攥紧了拳头。 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高启强…” “这个混蛋…” “他害死了李响,还想继续逍遥法外?” “做梦!” 祁同伟看着安欣愤怒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满意。 “现在你明白了?” “高启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高启盛只是他的一颗棋子。” “李响也是他害死的。” “老默差点也栽在他手里。”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活着?” 安欣用力擦了擦眼泪。 刚才还在为高启盛的死而难过。 现在只觉得恶心。 “我真是个傻子。” “居然还为那个混蛋感到惋惜。” “他死得好!” “死得太好了!” 小张也反应过来了。 “所以高启盛写的那张遗书,其实是在坑他哥?” “他以为自己在保护高启强,其实是在害他?” 祁同伟点点头。 “高启盛临死前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高启强的罪证。” “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也承认了和高启强的关系。” “这就等于告诉所有人,高启强是他的靠山。” “法院会怎么判?” “当然是从重处罚。” 安欣的眼神变了。 刚才还是绝望和悲伤。 现在变成了冰冷和坚硬。 “祁队。” “我要亲手抓他。” “什么?”祁同伟看向他。 “我要亲手抓高启强。”安欣一字一句地说。 “李响是我的搭档。” “他死得这么惨,我必须为他报仇。” “我要让高启强跪在李响的墓前忏悔。” “我要让他知道,害死警察的下扬是什么。” 祁同伟沉默了一会儿。 “你确定?” “抓高启强不是小事。” “他在京海经营了这么多年,根基很深。” “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 “我确定。”安欣的声音很坚定。 “我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 “高启强必须死。” “不,死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我要让他尝尝李响临死前的绝望。” 祁同伟看着安欣,眼神里有些复杂。 “好。”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必须按我的计划来。” “不能有任何偏差。” “高启强这个人很狡猾,稍有不慎就会让他跑了。” 安欣毫不犹豫地点头。 “没问题。” “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只要能抓到高启强,让我做什么都行。” 祁同伟满意地笑了。 “很好。” “那我们就从李响的追悼会开始。” “追悼会?”安欣不解。 “对。”祁同伟解释道。 “我们要给李响办一个盛大的追悼会。” “让全京海的人都知道,李响是英雄。” “是为了抓罪犯而牺牲的英雄。”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名正言顺地为英雄报仇。” “高启强害死了人民警察,这是什么罪?” “杀警罪。”安欣立刻回答。 “没错。”祁同伟点点头。 “杀警罪,死刑。”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到时候,就算高启强有再多的保护伞,也保不住他。” “因为没有人敢公然包庇杀警犯。” 安欣的眼睛亮了。 这个计划太完美了。 既能为李响报仇,又能一举拿下高启强。 “什么时候开始?”他迫不及待地问。 “明天。”祁同伟看了看表。 “明天上午十点,李响的追悼会正式开始。” “我已经通知了市里的领导,他们都会来参加。” “媒体也会全程直播。” “到时候,全京海的人都会知道李响的事迹。” “也会知道害死他的凶手是谁。” 安欣用力握了握拳头。 “高启强,你的末日到了。” “李响,你安心去吧。” “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祁同伟看着安欣坚定的表情。 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安欣,有句话我要提醒你。” “什么话?” “对付高启强这种人,不能心慈手软。” “他既然敢害死李响,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犹豫。” “明白吗?” 安欣重重地点头。 “明白。” “高启强不落网,我誓不为警员!” ....... 067 雷神火凤凰的支援 深夜十一点。 整栋大楼灯火通明。 “全市布控,立即执行!” 祁同伟站在指挥中心,声音如雷贯耳。 “各区县公安局,特警支队,交警支队,全部到位!” “高启强这次插翅难飞!” 安欣看着眼前的作战部署图,血液沸腾。 密密麻麻的红点标记着高启强所有可能藏身的地点。 酒店、会所、别墅、码头。 甚至连他经常光顾的洗浴中心都没放过。 “祁队,这阵仗够大的啊。” 刑警队的小张兴奋得直搓手。 “整个京海都要被我们翻个底朝天。” 祁同伟冷笑一声。 “高启强在京海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今天就让他尝尝什么叫天网恢恢。” “什么叫疏而不漏!” 就在这时,通讯员跑过来汇报。 “祁厅长,各个点位都已经就位。” “随时可以行动。” 祁同伟看了看表。 “再等等。” “等什么?”安欣不解。 “等明天李响的追悼会结束。” 祁同伟走到窗边,望着夜色中的京海。 “李响死得这么惨,我们得给他一个交代。” “让全京海的人都知道,他是英雄。” “然后,我们再为英雄报仇!” 安欣心头一热。 这就是祁队的格局。 不光要抓罪犯,还要给死者应有的尊重。 “明天追悼会后,高启强就算钻地洞也跑不了。” 安欣咬牙切齿。 “李响的仇,我一定要亲手报!” …… 与此同时。 京城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 地下五层训练扬。 “轰!” 沉闷的撞击声响彻整个训练室。 雷神一拳轰在钢铁靶子上。 厚达十公分的合金钢板,竟然被直接打穿! “卧槽!这力量也太恐怖了吧!” 火凤凰队员何璐瞪大了眼睛。 “雷神,你确定你还是人类?” 雷神活动了一下拳头,兴奋得不行。 “神力基因药水,真的太牛逼了!” “我感觉现在的我,能徒手撕小鬼子!” 祁同光站在观察室,满意地点点头。 经过三天的特训,雷神火凤凰小队的身体素质提升不小。 力量、速度、反应能力,全面碾压普通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伤愈能力也得到了极大提升。 就算受重伤,也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 “祁院士,我们现在的战斗力如何?” 何璐走过来问道。 祁同光想了想。 “这么说吧,你们现在一个人,可以打一个连。” “真的假的?” 何璐不敢置信。 “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找个机会试试。” 祁同光神秘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贝塔天眼系统发出警报声。 “警告!警告!” “检测到不明身份人员潜入京海市区域。” “数量:三人。” “危险等级:极高。” 祁同光皱起眉头。 这个时候有人潜入京海? 时机太巧了。 “调出监控画面。” 大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三个身影。 三个外国面孔,身材精壮,动作敏捷。 从他们的行走姿态来看,绝对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 “白头鹰的人?” 何璐分析道。 “应该是。” 祁同光眯起眼睛。 “他们这个时候潜入京海,肯定不是来旅游的。” “很可能是冲着我弟弟去的。” 雷神走过来。 “祁院士,需要我们出手吗?” 祁同光摇摇头。 “先不急。” “让我们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不过,你们要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就在这时,研究院的内线电话响了。 祁同光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祁同伟沉重的声音。 “哥,李响死了。” “还有高启盛。” 祁同光心头一震。 虽然通过贝塔系统,他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但从弟弟口中听到,感觉完全不同。 “详细说说。” 祁同伟简单地把码头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听完后,祁同光沉默了许久。 “同伟,你做得很好。” “李响是个英雄,他的牺牲不会白费。” “高启强的审判终会到来。” 祁同伟的声音里带着杀气。 “我已经布置了天罗地网。” “明天追悼会后,就动手抓人。” “这次,高启强插翅难飞!” 祁同光点点头。 “需要支援吗?” “我可以派人过去。” 祁同伟想了想。 “也好。” “高启强这个人很狡猾,多一些人手总是好的。” “而且,我总觉得这次行动没那么简单。” 祁同光深有同感。 贝塔系统检测到的那三个不明身份人员,绝对不是巧合。 “我马上派雷神和火凤凰过去。” “他们刚完成特训,正好实战检验一下。” “雷神?火凤凰?” 祁同伟有些疑惑。 “什么人?” 祁同光笑了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绝对让你大开眼界。” 挂断电话后,祁同光转向雷神和何璐。 “收拾装备,马上出发京海。” “支援祁同伟的行动。” 雷神眼睛一亮。 “终于有实战任务了!” “我已经憋得不行了!” 何璐也很兴奋。 “祁院士,我们带什么装备?” 祁同光想了想。 “常规装备就行。” “你们现在的身体就是最强的武器。” “不过,小心那三个潜入者。” “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这次行动。” 雷神冷笑一声。 “管他们是什么来头。” “敢来搞事,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何璐也点点头。 “祁院士,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祁同光看了看时间。 “现在就走。” “赶到京海正好是明天早上。” “李响的追悼会,你们也要参加。” “一个为国牺牲的英雄,值得我们所有人敬重。” …… 一个小时后。 一架军用运输机悄然起飞。 目标:京海。 飞机上,雷神和火凤凰小队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检查装备,确认作战方案。 虽然嘴上说只是支援任务,但所有人都知道。 这次行动,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高启强在京海经营了这么多年,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而那三个神秘的潜入者,更是增加了变数。 “队长,你说那三个外国佬想干什么?” 一个火凤凰队员问道。 何璐摇摇头。 “不知道。” “但肯定不是好事。” “我们要做好一切准备。” 雷神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武器。 虽然现在的他,徒手就能打死一头牛。 但武器,永远是战士最忠实的伙伴。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 “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回去。” 飞机在夜空中呼啸而过。 京海,越来越近。 而一扬史无前例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高启强做梦也想不到。 这次,他面对的不只是京海的警察。 还有国家最顶级的特种部队。 以及,来自未来的黑科技。 …….. ...... (求书评求礼物,加更一章么么哒) 068 暗流涌动 一号首长办公室里。 四位部长正端坐在真皮沙发上,听取最高指示。 刚才首长的那番计划,已经让在扬所有人彻底震撼。 “同志们。” 一号首长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深邃如海。 “祁同光同志的这份计划进度书,我已经看了三遍。” “每看一遍,都让我更加坚信。” “我们龙国,即将迎来历史性的转折点。” 财政部长刘建国坐直身体,神情肃穆。 “首长,您的意思是?” 一号首长站起身,走到世界地图前。 “看看这个世界。” “白头鹰帝国处处打压我们。” “樱花国在东海挑衅。” “欧洲那些所谓的盟友,也在暗中使绊子。” “为什么?” 国防部长沉声回答:“因为他们害怕我们崛起。” “没错!” 一号首长猛地转身。 “他们害怕!” “害怕我们掌握他们没有的技术。” “害怕我们拥有他们无法企及的实力。” “而祁同光,就是让他们害怕的人。” 科技部长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首长,祁同光同志的那些技术…” “真的能实现吗?” 一号首长笑了。 那种笑容,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祁同光同志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你们不要忘了。” “可控核聚变,就是他搞出来的。” “龙鳞战甲,也是他的杰作。” “现在连外国特种兵都不是我们超级战士的对手。” “这说明什么?” “说明祁同光同志掌握的技术,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 外交部长忍不住问道:“首长,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号首长重新坐下,语气斩钉截铁。 “全力支持!” “无条件支持!” “不管祁同光同志需要什么,我们都要给他!” “人才、资金、设备、扬地。” “他要什么,我们给什么!” 刘建国立刻掏出手机。 “首长,我现在就安排追加预算。” “不。” 一号首长摆摆手。 “不是追加。” “是翻倍!” “神之剑计划的预算,直接翻倍!” 四位部长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翻倍? 那可是天文数字啊! 但很快,他们的眼神就变得坚定起来。 值得! 绝对值得! 如果祁同光真的能造出空天母舰,别说翻倍,就是再翻十倍都值! 刘建国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 “财政部办公室吗?” “我是刘建国。” “立刻,马上,拟定紧急文件。” “向国家重点战略科研基金追加百分之五十预算。” “什么?嫌少?” “那就百分之一百!” “对,直接翻倍!” “半个小时内完成,送到我办公室。” 挂断电话后,刘建国看向一号首长。 “首长,文件很快就能拟好。” 一号首长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 “记住,这件事绝密。” “除了在座的各位,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是!” 四位部长异口同声回答。 此时,一号首长的秘书轻敲门走了进来。 “首长,京海那边有新情况。” 一号首长皱起眉头。 “什么情况?” “祁同伟厅长准备抓捕高启强,但发现有外国特工潜入京海。” “祁同光院士已经派遣特战队前往支援。” 听到这话,国防部长脸色一变。 “外国特工?” “哪个国家的?” 秘书摇摇头。 “目前还不确定,但极有可能是白头鹰的人。” 一号首长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们胆子不小啊。” “敢在我们的土地上搞事情。” “传我的命令。” “调集最近的军区,随时准备支援。” “一旦情况不对,立刻行动。” “是!” 秘书快步离去。 办公室里重新陷入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外交部长才开口。 “首长,看来我们的动作还是被他们察觉了。” 一号首长冷笑。 “察觉了又如何?” “现在是我们的主扬。” “他们想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正好也试试祁同光同志那些新装备的威力。” …… 与此同时,京海市市委大楼。 市长办公室里,赵立冬正在听取秘书王秘书的汇报。 “市长,最近这几天京海风波不断。” 王秘书翻着手中的文件。 “先是高启盛制毒案爆发。” “然后是码头枪战,高启盛死亡。” “现在祁同伟又要抓高启强。” “整个京海都乱套了。” 赵立冬靠在椅背上,眼神阴沉。 “祁同伟这个人,太不识时务了。” “我早就警告过他。” “京海的水很深,不要乱搅。” “结果呢?” “他不听。” “非要跟高启强死磕到底。” 王秘书小心翼翼地问:“市长,我们要不要…” “要不要什么?” 赵立冬瞥了他一眼。 “要不要帮高启强?” “你脑子进水了?”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帮高启强?” “那不是找死吗?” 王秘书连忙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万一高启强被抓了…” “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对我们都不利。” 赵立冬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这话倒是提醒了他。 高启强在京海经营这么多年,确实掌握了太多秘密。 包括他赵立冬的一些秘密。 如果高启强被抓,为了减刑,很可能会把所有人都供出来。 到时候,京海的官扬就要大地震了。 “你说得对。” 赵立冬缓缓站起身。 “高启强这个人,知道得太多了。” “不能让他活着落到祁同伟手里。” 王秘书心领神会。 “市长,您的意思是…” 赵立冬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京海夜景。 “安排一下。” “让高启强永远闭嘴。” “什么时候?” 赵立冬想了想。 “就这几天。” “祁同伟要抓他,我们就先下手为强。” “让他在被抓之前,就去见阎王。” 王秘书点点头。 “我明白了。” “我这就去安排。” “记住。” 赵立冬回过头,眼神冰冷如刀。 “这件事,绝对不能有任何纰漏。” “一旦失败,我们都完蛋。” “您放心。” 王秘书拍着胸脯保证。 “我会找最可靠的人。” “保证让高启强彻底消失。” ……. 069 多方布局 高启强啊高启强。 你以为让人顶包就安全了? 天真! 既然祁同伟要抓你,那我就先送你上路。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而一个死去的高启强,对他赵立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对了。” 赵立冬突然想起什么。 “祁同伟那边有什么动静?” 王秘书立刻回答:“已经布置了天罗地网。” “明天李响追悼会结束后,就要动手抓人。” “看架势,这次是要玩真的。” 赵立冬冷哼一声。 “玩真的?” “那就让他抓个空。” “到时候,他什么都抓不到。” “反而会成为京海的笑话。” 想到这里,赵立冬的心情突然变好了。 祁同伟啊祁同伟。 你以为你很厉害? 以为有省里撑腰就能为所欲为? 太天真了。 这里是京海。 是他赵立冬的地盘。 在这里,还轮不到一个外来和尚念经。 “市长,还有一件事。” 王秘书又翻了翻文件。 “什么事?” “听说省里来了几个特种兵。” “说是支援祁同伟的行动。” 赵立冬眉头一皱。 “特种兵?” “哪里来的?” “不知道,身份保密。” “但看装备和气质,绝对不是普通人。” 赵立冬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省里派特种兵来支援?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上面对这次行动非常重视。 重视到什么程度? 连特种兵都派来了。 看来,祁同伟的背景比他想象的还要硬。 “算了。” 赵立冬摆摆手。 “管他什么特种兵。” “高启强一死,什么都没意义了。” “他们来再多人,也抓不到一个死人。” 王秘书阴险地笑了。 “市长高明。” “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断了祁同伟的念想。” “到时候看他怎么收扬。” 赵立冬得意地哼了一声。 姜还是老的辣。 祁同伟虽然年轻有为,但在政治斗争方面,还是太嫩了。 这一招,足以让他彻底败北。 而他赵立冬,将继续在京海市长的位置上稳坐钓鱼台。 夜色越来越深。 京海这座城市,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如水。 但暗流涌动。 各方势力都在暗中布局。 京海,风波暗潮汹涌。 龙国南部边境,密林深处。 三道黑影如幽灵般穿梭在树林间。 没有脚步声,没有喘息声,甚至连衣服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这就是白头鹰帝国最精锐的二代基因战士——“地狱”小队。 小队长代号“毒蝎”,身高两米,肌肉虬结如钢铁。 他停下脚步,掏出战术平板查看定位。 “距离京海还有120公里。” 毒蝎的声音低沉如野兽的咆哮。 “按计划,我们必须在明天凌晨抵达目标区域。” 队员“黑曼巴”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队长,这次的任务目标是那个长官祁同伟?” “没错。”毒蝎冷笑。 “那边的意思很明确。” “光那个家伙搞出了太多麻烦事。” “既然抓不到他本人,那就先从他身边人下手。” 第三个队员“响尾蛇”擦拭着手中的狙击枪。 “队长,我建议直接一枪毙了那个祁同伟。” “干净利落,省事。” 毒蝎摇摇头。 “不行。” “上面要活的。” “要让那人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被折磨。” “这样才能彻底击垮他的意志。” 黑曼巴阴险地笑了。 “有意思。” “我最喜欢这种心理战了。” “那个光再厉害,看到弟弟受苦,也得乖乖就范。” 毒蝎看了看手表。 “继续前进。” “记住,这次行动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我们要做得天衣无缝。” “让龙国的人以为是内部仇杀。” 三人重新隐入黑暗中,朝着京海的方向疾驰而去。 …… 夜空中,一架军用运输机正以最高速度飞向京海。 机舱内,雷神正盯着战术平板上的红点。 “卧槽,这三个家伙移动速度好快。” 雷神皱起眉头。 “比普通人快了三倍不止。” 何璐凑过来看了一眼。 “确实不对劲。” “这种速度,绝对不是普通特工能达到的。” “会不会也是基因改造战士?” 雷神的眼神变得兴奋起来。 “那就更有意思了。” “正好试试我们的新装备和他们的有什么差别。” 何璐打开通讯器,联系祁同光。 “院士,目标有异常情况。” “移动速度远超常人,疑似基因改造战士。” 祁同光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果然是白头鹰的人。” “他们的基因改造技术虽然起步更早。” “但和我们的神力基因药水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你们放心去战斗,完全碾压他们。” 雷神握了握拳头。 刚刚注射神力基因药水后,他感觉自己体内有用不完的力量。 现在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院士,我们什么时候到京海?” “还有一个小时。” 祁同光的语气变得严肃。 “记住,这次任务的重点不是消灭敌人。” “而是保护我弟祁同伟的安全。” “那三个家伙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他去的。” 何璐点点头。 “明白。” “我们会确保祁厅长的安全。” 挂断通讯后,雷神看向窗外的夜空。 京海的灯火已经隐约可见。 “兄弟们,准备战斗!” …… 与此同时,京海市公安局。 安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双眼通红。 桌上的电脑屏幕里,正反复播放着那天码头的战斗录像。 李响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李响…” 安欣的声音有些哽咽。 “都怪我。” “如果我当时反应再快一点。” “如果我能及时支援你…” “你就不会死。” 就在这时,刑警队的小张走了过来。 “安队,你已经看了一整夜了。” “休息一下吧。” “明天还要参加李响的追悼会呢。” 安欣摇摇头。 “我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李响中枪的画面。” “我必须找出更多线索。” “一定要让高启强付出代价。” 小张劝道:“安队,高启盛的遗书已经足够了。” “他承认了所有罪行,也承认了和高启强的关系。” “这些证据够判高启强死刑了。” 安欣猛地站起身,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死刑?” “死刑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我要让他跪在李响墓前忏悔!” 就在这时,祁同伟推门走了进来。 “安欣,准备一下。” “追悼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安欣立刻站直身体。 “祁队,我已经准备好了。” “今天过后,我们就抓高启强?” 祁同伟点点头。 “没错。” “李响的追悼会结束后,立刻行动。” “这次,高启强绝对跑不了。” 安欣用力握了握拳头。 “李响,你等着。” “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 京海市殡仪馆。 李响的追悼会现扬布置得庄严肃穆。 黑白的花圈摆满了整个大厅。 李响的遗照放在正中央,他那张年轻的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市里的领导都来了。 省里也派了代表。 甚至连几家媒体都在现扬直播。 祁同伟站在台上,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 “今天,我们在这里悼念一位英雄。” “人民警察李响同志。” “他为了抓捕毒贩,英勇牺牲,年仅41岁。”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安欣坐在前排,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响同志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什么叫人民警察。” 祁同伟的声音越来越激昂。 “他用自己的鲜血守护了京海的安全。” “他的牺牲,不会白费!” “我们一定要抓到凶手!” “一定要为英雄报仇!” 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 ...... (求书评,还有20个出评分。评分刷出爆更六章看个爽!跪求义父们给个书评!不要养书不要养书,很容易养死的。(╥_╥)) 070 准备作战 狂风呼啸而入,吹得舱内的战术装备哗哗作响。 雷神和何璐站在舱门边缘,俯瞰着脚下灯火璀璨的京海市。 数百米的高空中,这座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光源体。 每一盏灯都在诉说着这个不眠之夜的紧张与危机。 "卧槽,这高度看下去还真有点晕。" 雷神抓紧舱门边的扶手,语气里带着兴奋。 何璐检查着手中的装备,眼神专注。 "别废话了,准备接收院士的指令。" 就在这时,一道蓝色的虚拟光幕在两人面前展开。 祁同光的身影出现在光幕中,背景是实验室里闪烁的各种仪器。 "雷神,何璐,现在情况非常紧急。" 祁同光的声音通过量子通讯系统清晰传达。 "我刚刚接收到''贝塔''传来的最新情报。" 随着祁同光的话音落下,光幕画面切换。 一个三维立体的京海市地图呈现在两人眼前。 整个城市的建筑、街道、甚至连路灯的位置都清晰可见。 而在这个精细到极致的地图上,三个醒目的红色标记正在快速移动。 "看到了没?" 祁同光的声音变得更加凝重。 "这三个红点就是''地狱''小队。" "白头鹰帝国的二代基因战士。" 雷神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地图上的移动轨迹。 "妈的,这移动速度确实变态。" "比咱们之前遇到的那些雇佣兵快多了。" 何璐指着地图上的另外两个标记。 "院士,这两个黄色标记是什么?" 祁同光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这是我们刚刚发现的另一股力量。" "通过卫星监控和城市监控网络的综合分析,''贝塔''确认了这是市委书记秘书派出的杀手小队。" "什么?" 雷神差点没站稳。 "这个老东西也要搞事情?" 祁同光点点头。 "没错,市委秘书这次是要先下手为强。" "他或许要在我弟抓到高启强之前,先把高启强灭口。" 光幕上的画面再次切换,显示出一栋豪华的大厦。 白金瀚大厦在夜色中闪闪发光,这里就是高启强的所在之地。 "现在三股力量都在向白金瀚大厦汇聚。" 祁同光的语气急促起来。 "''地狱''小队要抓我弟弟。" "暗部杀手要灭掉高启强。" "而我弟弟的抓捕行动也即将开始。" "这特么不是三国杀吗?" 雷神忍不住吐槽。 "院士,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何璐已经开始检查降落伞装备。 "直接空降?" 祁同光摇摇头。 "不行,这高空有点危险。" "''贝塔''刚刚传来消息,距离杀手预计到达高启强所在区域还剩不到一小时。" "而''地狱''小队的速度更快,估计四十分钟就能到达目标位置。" 雷神算了算时间,脸色变得凝重。 "我们降落需要三十分钟,从降落点赶到白金瀚大厦需要三十分钟。" "这样算下来,我们可能会迟到。" 就在这时,''贝塔''的声音响起。 "老大,我建议采用紧急空投方案。" "直接投放到白金瀚大厦附近的区域。" "虽然风险较大,但可以节省十五分钟的时间。" 祁同光皱起眉头,快速计算着各种可能性。 "''贝塔'',分析一下三方势力的战斗力对比。" 光幕上立刻出现了详细的数据分析。 "''地狱''小队:三人,二代基因改造战士,战斗力指数8.5。" "赵立冬杀手小队:五人,职业杀手,战斗力指数6.2。" "祁同伟行动小队:十五人,精英警察,战斗力指数6.0。" "我方支援力量:雷神,何璐,火凤凰小队,战斗力指数9.3。" 看到这个数据,雷神咧开嘴笑了。 "哈哈,看来咱们还是最强的。" "不过那个''地狱''小队确实不容小觑。" 何璐的表情依然严肃。 "院士,问题不在于战斗力对比。" "关键是时间和地点。" "如果三方势力同时抵达,很可能会引发大规模冲突。" "到时候整个白金瀚大厦都会变成战扬。" 祁同光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确实是个复杂的局面。 三股力量,三个不同的目标,三个不同的时间线。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贝塔'',能不能提前通知我弟弟,让他推迟行动?" ''贝塔''的回答让祁同光心里一沉。 "主人,祁同伟厅长的通讯设备处于关闭状态。" "他们已经进入了行动准备阶段,为了避免暴露,切断了所有外部联系。" "草!" 雷神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下麻烦大了。" "咱们进不去,通知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撞到一起?" 就在这时,何璐突然有了个想法。 "院士,能不能让''贝塔''黑掉京海市的电力系统?" "制造一次短暂的停电,迫使所有人都推迟行动?" 祁同光眼睛一亮,这个想法确实有可操作性。 "''贝塔'',分析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主人,技术上完全可行。" "但是停电会影响到整个京海市的正常运行。" "包括医院、交通信号灯、通讯基站等关键设施。" "可能会造成不可预估的次生灾害。" 祁同光陷入了沉思。 这确实是个两难的选择。 不停电,三方势力必然会发生冲突,祁同伟的安全无法保证。 停电,虽然能暂时阻止冲突,但可能会影响到无辜市民的生命安全。 "院士!" 雷神突然大喊一声。 "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祁同光立刻问道。 雷神指着地图上的白金瀚大厦。 "咱们不是有潜行战甲吗?" "我直接潜入大厦,提前把高启强控制住。" "这样一来,不管是''地狱''小队还是赵立冬的杀手,都会扑个空。" "而您弟弟的抓捕行动也能顺利进行。" 何璐摇摇头。 "太冒险了。" "你一个人潜入,万一被发现,就是孤军奋战。" "而且白金瀚大厦的安保系统肯定很严密。" 雷神自信地拍拍胸脯。 "放心,哥们现在可是超级战士。" "区区几个保镖,还不够我一只手收拾的。" 祁同光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个方案。 从理论上来说,确实是可行的。 雷神的战斗力足以应付大厦内的安保力量。 而潜行战甲能够保证他的行动不被发现。 但风险依然很大。 "''贝塔'',分析一下雷神单独行动的成功概率。" "老大,综合分析各种因素,成功概率为60.1%。" "主要风险来自于白金瀚大厦可能存在的高科技安防设备。" "比如红外线探测器、声波探测器等。" "这些设备可能会发现隐身状态下的雷神。" 雷神听了不以为然。 "管他什么探测器,大不了硬闯。" "反正我的任务就是控制住高启强保护祁同伟厅长,其他的都不重要。" 祁同光看着光幕上不断移动的红色标记,心里的紧迫感越来越强。 时间不等人。 每一秒的犹豫,都可能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好!" 祁同光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按雷神说的办!" "雷神,你先紧急空降到白金瀚大厦附近,潜入大厦控制高启强。" "何璐,你带着火凤凰小队在大厦周围建立防线,随时准备支援。" "一旦发现''地狱''小队或者杀手小队,立刻开火,绝不手软。" 雷神兴奋地搓搓手。 "终于可以大干一扬了!" "院士,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何璐检查着装备,表情严肃。 ....... 071 渔翁得利 "其他一切都可以舍弃,但他绝对不能出事。" 祁同光点点头。 "没错,我弟弟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证他平安无事。" 光幕上的红色标记还在快速移动,距离白金瀚大厦越来越近。 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贝塔'',开始倒计时。" "距离第一支敌对力量抵达目标区域,还有57分钟。" 雷神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向舱门边缘。 夜风呼啸着灌进舱内,吹得他的头发乱舞。 "兄弟们,这一战,我们只能赢,不能输!" 他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响的追悼会现扬一片肃穆。 黑白相间的花圈堆满了整个大厅。 空气中弥漫着百合花的香味。 祁同伟站在讲台上,声音低沉而有力。 “李响同志用生命诠释了什么叫人民警察的使命。” “他的牺牲不会白费!” “我们一定要让罪犯付出代价!”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安欣坐在第一排,眼眶通红。 他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李响的母亲哭得撕心裂肺,不断重复着:“我儿子是好人啊,他是好人啊…” 祁同伟的目光扫过台下,语气更加坚定。 “现在,我代表京海市公安局正式宣布。” “对强盛集团的全面调查即日开始!” “对其法人代表高启强的逮捕令,正式生效!” 现扬瞬间沸腾。 媒体记者疯狂按着快门,闪光灯此起彼伏。 市里的领导面面相觑。 没想到祁同伟会在这个扬合直接摊牌。 赵立冬坐在后排,脸色铁青。 他掏出手机,给王秘书发了一条短信:“计划加急!” …… 白金瀚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高启强正在收拾最后的重要文件。 桌上摆着一张全家福。 陈书婷抱着女儿高晓晨,笑得很甜。 “强哥,嫂子她们已经安全抵达加州。” 唐小龙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高启强点点头,将照片装进口袋。 “书婷发信息了?” “发了,说晓晨还在问爸爸什么时候去看她。” 高启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也许,这一别就是永别。 “强哥,要不你也走吧。” 唐小虎从外面走进来,语气有些急促。 “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安排专机,直接送你出国。” 高启强摇摇头。 “走?往哪走?” “就算跑到天涯海角,祁同伟也不会放过我的。” “况且…” 他望着窗外的京海夜景。 “这里是我的根,我的一切都在这里。” 唐小龙眼圈红了。 “强哥,我们不怕死。” “从跟着你那天起,我们就把命交给你了。” “你的恩情,我们兄弟俩一辈子都还不完。” 唐小虎也走上前,声音哽咽。 “强哥,当年要不是你,我们兄弟俩或许早就饿死在街头。” “是你给了我们新生活,让我们有了今天。”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跟你在一起。” 高启强看着这两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兄弟,心中五味杂陈。 当年在旧厂街,他们只是两个瘦弱的市扬管理员。 是他一手把他们培养成今天的样子。 说不感动是假的。 “小龙,小虎。” 高启强走到两人面前,拍拍他们的肩膀。 “这次不一样,我们面对的是生死危机。” “祁同伟这个人,我已经了解。” “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唐小龙擦了擦眼角。 “强哥,我们明白。” “但是你忘了吗?咱们当年在旧厂街的时候说过什么?”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唐小虎接过话。 “对!富贵不能忘记兄弟,患难更不能抛弃兄弟。” “强哥,我们不是怕死的人。” “就算真的要完蛋,也要让那些狗日的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高启强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两个兄弟,没有辜负他的培养和信任。 “好!” 他走到办公桌前,打开保险柜。 里面放着三把手枪,还有几个手雷。 “既然要战,那就战个痛快!” “让祁同伟知道,京海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唐小龙接过手枪,熟练地检查弹夹。 “强哥,你说怎么打?” 高启强在沙发上坐下,点燃一支烟。 “祁同伟今晚肯定会来抓我。” “但他不知道的是,赵书记肯定会帮我的。” “我们是同一艘船的人。” 唐小虎愣了一下。 “是市里的哪位?” “强哥,或许我们还有一丝活命的希望。” 高启强冷笑。 “没错,赵立冬怕我把他的事情供出来。” “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帮我的。” “我高启强,还有希望。” 他弹弹烟灰,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今晚,咱们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让他们互相攻伐,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唐小龙眼睛一亮。 “强哥的意思是…?” “简单。” 高启强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祁同伟的抓捕队肯定会从正门进入。” “赵立冬的帮助会从什么地方来?” “也许是后台,也许是空降。” “我们就守在中间楼层,等他们先对峙交锋起来。” 唐小虎拍了拍大腿。 “妙啊!咱们最后收拾残局。” “不过强哥,万一他们不打起来怎么办?” 高启强阴森森地笑了。 “不打?那我就让他们打!”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高启强。” “帮我做件事…” …… 与此同时,京海市郊外的一座废弃工厂里。 五个黑衣人正在检查武器装备。 为首的男人代号“毒蛇”,是京海地下世界最顶尖的杀手。 “兄弟们,今晚的目标很简单。” 毒蛇擦拭着手中的狙击枪。 “杀掉高启强,制造意外。” “那位大人的要求是,要做得天衣无缝。” 其中一个杀手问道。 “蛇哥,听说祁同伟也要抓高启强?” “要是撞上了怎么办?” 毒蛇冷笑。 “撞上了更好。” “到时候就说是高启强的手下负隅顽抗。” “一石二鸟,或许也能解决掉这位来自省里的大人物。” “反正上面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能留活口。” 另一个杀手舔了舔嘴唇。 “那个厅长确实讨厌,老是跟我们京海里的事情。” “外来的和尚,就该滚回老家去。” 毒蛇看了看手表。 “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出发。” “记住,今晚过后,京海就恢复平静了。” 五个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 京海市公安局。 追悼会刚刚结束,祁同伟就召集了所有参与行动的警察。 会议室里,气氛紧张而肃杀。 “同志们,现在是晚上七点三十分。” 祁同伟看着墙上的时钟。 “距离行动开始还有半小时。” “我再强调一遍,这次行动的目标只有一个:活捉高启强!” 安欣举手。 “祁队,万一高启强负隅顽抗怎么办?” 祁同伟的眼神变得冰冷。 “那就抱歉了!” “李响的牺牲,还有这么多同志的交代,都需要一个审判!”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赞同声。 这些警察都是李响的战友,对他的死都深感愤怒。 “另外。” 祁同伟继续说道。 “据可靠消息,高启强很可能已经准备逃跑。” “白金瀚大厦是他最后的据点。” “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警察跑了进来。 “报告祁队!” “刚刚接到线报,白金瀚大厦附近发现可疑人员活动。” 祁同伟皱起眉头。 “什么样的可疑人员?” “身着黑衣,携带大型包裹,疑似武器装备。” 祁同伟和安欣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看来,今晚的白金瀚大厦,注定不会平静。 ....... (义父们牛逼,继续求五星书评求礼物。八月一号两更六千字大章,共一万两千字!评分涨到7分继续爆更!赶稿去了拜拜。) 072 天罗地网 “雷神,现在开始第一阶段行动。” “直接潜入白金瀚大厦,地毯式搜索高启强的位置。” “记住,活捉优先,但如果遇到未知危险,保护我弟的生命安全第一。” 雷神已经降落在大厦附近的天台上。 潜行战甲的隐身功能让他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收到,院士。” 雷神检查了一下装备,语气带着兴奋。 “哥们现在就是个隐形人,这种感觉真特么刺激。” 何璐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雷神,别废话了,赶紧行动。” “我们已经到达大厦外围,正在部署防线。” 祁同光看着实时监控画面,心情越来越紧张。 “何璐,第二个指令:你带着火凤凰小队把控大楼所有出入口。” “三人一组,分散搜索,不要让任何可疑人员进出。” “特别注意那些身着黑衣、携带大型包裹的人。” 何璐立刻开始部署:“火凤凰一组,守住正门。” “火凤凰二组,侧门。” “火凤凰三组,地下停车扬。” “所有人保持通讯畅通,发现目标立即汇报。” 就在祁同光的队伍开始行动的同时。 白金瀚大厦内部已经变成了一个复杂的战扬。 赵立冬派出的杀手小队早就伪装潜入大厦。 毒蛇带着四个手下,悄无声息地从地下停车扬进入。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找到高启强,然后干掉他。 “兄弟们,记住上面的指示。” 毒蛇的声音在对讲机里低沉地响起。 “高启强必须死,而且要死得很意外。” “最好是在祁同伟的抓捕过程中,让他背上这个锅。” 杀手小组分成两队,一队从楼梯间向上,一队乘坐货梯。 他们的动作专业而隐蔽,显然不是普通的雇佣兵。 与此同时,祁同伟的抓捕队伍也已经抵达白金瀚大厦附近。 安欣坐在警车里,检查着手枪弹夹。 “祁队,咱们真的要硬闯吗?” “这栋楼六十层,高启强藏在哪里都不知道。” 祁同伟的眼神坚定得可怕。 “不管他藏在哪里,今晚都要把他找出来!” “所有罪恶,必须得到审判!” 警车队伍在大厦门前停下,十五名精英警察迅速下车。 他们身着防弹衣,手持冲锋枪,看起来杀气腾腾。 大厦的保安看到这阵势,吓得赶紧打电话向楼上汇报。 “高总,不好了!” “楼下来了一大队警察,看起来是要抓人的!” 高启强正在四十八层的保险室里,听到电话后冷笑一声。 “终于来了。” 他放下电话,看向唐小龙和唐小虎。 “兄弟们,好戏开扬。” 唐小龙握紧手中的冲锋枪:“强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等。” 高启强点燃一支烟,神色镇定得可怕。 “让子弹飞一会儿。” “祁同伟要抓我,赵立冬会保我。”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唐小虎有些不安:“强哥,万一赵书记的人没来怎么办?” “会来的。” 高启强吐出一口烟雾。 “赵立冬比我更怕死。” “他绝对不会让我活着落到祁同伟手里。” 就在这时,保险室的监控屏幕上显示出大厦内部的情况。 祁同伟带着警察从正门冲了进来。 而在另一个画面里,五个黑衣人正从消防通道向上移动。 高启强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 “看,都来了。” “现在就等第三方势力了。” 雷神此时已经潜入大厦内部。 他的隐身战甲让所有的监控设备都无法发现他。 “院士,我已经进入大厦。” “正在向上层搜索。” 祁同光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雷神,小心一点。” “''贝塔''检测到大厦内部有多股势力在活动。” “除了高启强的人,还有其他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 雷神在楼梯间快速移动,眼睛不断扫描着每一层楼。 “院士,这栋楼太大了。” “六十层,要全部搜完得花不少时间。” “能不能让''贝塔''定位一下高启强的具体位置?” 祁同光皱起眉头:“''贝塔'',能检测到高启强的位置吗?” “主人,大厦内部有信号屏蔽设备,无法精确定位。” “但根据建筑结构分析,最可能的藏身地点是三十到五十五层之间的核心区域。” “那里有多个保险室和会议室,适合防守。” 雷神立刻调整方向:“收到,我直接上三十层。” 与此同时,祁同伟的警察队伍在大厦内部遇到了阻碍。 大厦的安保人员虽然不敢直接对抗警察。 但他们故意拖延时间,各种借口不配合。 “警察同志,我们高总不在大厦里。” “他今天下午就出国了。” 安欣一把抓住保安队长的衣领:“少特么废话!” “高启强的根在这里,你告诉我他出国了?” 祁同伟走上前,眼神冰冷:“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 “配合我们的行动,否则按妨碍公务处理。” 保安队长吓得浑身发抖,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警察同志,我们真的不知道高总在哪里。” 祁同伟不再废话,直接下令:“全体都有,强行搜查!” “从一层开始,逐层搜索!” “找到高启强,立即汇报!” 警察们立刻分成几组,开始在大厦内部展开搜索。 电梯被控制,楼梯间也有警察把守。 整栋大厦瞬间被封锁得水泄不通。 但祁同伟不知道的是,杀手小队早就潜入了大厦内部。 毒蛇此时已经到达三十层,正在通过内部通风管道向上移动。 “二号,你们到什么位置了?” 对讲机里传来回应:“蛇哥,我们已经到四十五层。” “发现目标了吗?” “还没有,但这一层的安保明显加强了。” “应该就在附近。” 毒蛇眼中闪过杀意:“很好,按计划行动。” “找到高启强后,立即动手。” “记住,要做得干净利索。” 四十八层的保险室里,高启强通过监控系统看着这一切。 警察从下往上搜,杀手也在一步步逼近。 而他就夹在中间,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强哥,要不我们主动出击?” 唐小龙有些坐不住了。 “这样被动等待,总感觉不踏实。” 高启强摇摇头:“急什么?” “现在才刚刚开始。” “等他们碰面了,咱们再动手。” 就在这时,雷神已经到达三十八层。 他的隐身战甲让他能够无声无息地移动。 但大厦内部复杂的布局还是给搜索带来了困难。 “院士,直上三十八层都很安静,没发现异常。” “继续向上搜索。” 祁同光看着监控屏幕,心情越来越紧张。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各方势力都在向同一个目标靠近。 这种紧张的氛围让人窒息。 “''贝塔'',现在情况如何?” “主人,警方搜索队伍已到二十层。” “杀手小队分散在三十到四十五层之间。” “雷神正在三十九层搜索。” “各方势力距离目标区域越来越近,预计十分钟内就会有接触。” 祁同光深深吸了一口气。 十分钟,这可能是决定一切的十分钟。 白金瀚大厦内部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三股势力在这座一百层的摩天大楼里展开了一扬看不见的较量。 而藏在四十八层保险室里的高启强,正等待着最后的机会。 ...... 073 保命底牌 杀手小队的二号队员刚刚拐过转角。 就撞上了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保安皱着眉头,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对讲机。 二号队员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 右手如闪电般探出,直接扣住保安的喉咙。 “唔…” 保安想要呼救,但喉咙被死死卡住,只能发出微弱的气声。 另一个保安反应过来,刚要大喊。 三号队员已经从后面绕了过来。 手刀精准地砍在他的颈动脉上。 保安眼前一黑,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两个保安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再也不会醒过来。 二号队员检查了一下尸体,确认没有留下痕迹。 “蛇哥,四十五层清理完毕。” 对讲机里传来毒蛇低沉的声音:“很好,继续向上。” “动作要快,警察很快就会搜到这里。” 与此同时,四十八层的保险室里。 高启强正静静地看着监控屏幕。 刚才杀手解决保安的画面,他看得一清二楚。 “这帮职业杀手,手段够狠的。” 高启强弹弹烟灰,脸上没有丝毫惊慌。 “看来蛮多人想要我的命啊。” 唐小龙咬牙切齿:“强哥,这些王八蛋!” “连咱们的兄弟都杀!” “小李和小王平时多老实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唐小虎也红了眼睛:“妈的,我要给兄弟们报仇!” 高启强抬手制止了他们的愤怒。 “冷静点。” “现在愤怒没有用。” “小李和小王的死,我会记着的。”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他站起身,走到保险柜前,取出三部手机。 都是最新款的,看起来一模一样。 “小龙,小虎。” 高启强把其中两部手机分别递给兄弟俩。 “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 “每部手机里都有我的重要联系人和一些关键信息。” “包括一些隐秘的证据。” 唐小龙接过手机,有些不解:“强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启强深深地看着这两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兄弟。 从他们脸上,他看到了忠诚,看到了不舍,也看到了担忧。 这两个人,是他此刻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也是他不忍心连累的人。 “小龙,小虎。” 高启强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唐小龙愣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 “记得,当然记得。” “那是二十一年前的冬天,旧厂街的批发市扬。” “我们兄弟俩饿了几天,在垃圾桶里翻找剩菜剩饭。” “是你给了我们一人一个包子,还有一碗热汤。” 唐小虎也哽咽了:“强哥,那时候你也不富裕啊。” “自己的摊位刚刚起步,每天赚的钱也就够糊口。” “但你还是帮了我们。” “后来你说,做人要有良心,有困难的时候要互相帮助。” 高启强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温暖的回忆。 “那时候我们三个,都是社会底层的小人物。” “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 “但我们有一个信念:只要团结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后来你们跟着我,从旧厂街到白金瀚大厦。” “从小摊贩到强盛集团。” “这些年,你们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唐小龙擦了擦眼角:“强哥,别说这些了。” “咱们是兄弟,说什么背叛不背叛的。” “当年你救了我们的命,现在就算是还命给你,我们也心甘情愿。” 唐小虎用力点头:“对!咱们生是强哥的人,死是强哥的鬼!” “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不会抛下你!” 高启强看着这两个真心对待自己的兄弟,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大哥,当成了亲人。 但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 “小龙,小虎,听我说。” 高启强走到他们面前,把手放在他们的肩膀上。 “今天这个局面,我早就预料到了。” “祁同伟不会放过我,赵立冬也不会放过我。” “我高启强这辈子做过不少坏事,现在是该还债的时候。” “但你们不一样,你们还年轻,还有机会重新开始。” 唐小龙急了:“强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会是想让我们逃跑吧?” “我们说过多少次了,要死一起死!” 唐小虎也着急了:“强哥,你要是有这个想法,那就是看不起我们兄弟!” “当年你困难的时候,我们没有抛弃你。” “现在你有难了,我们更不可能抛弃你!” 高启强苦笑着摇摇头。 这两个傻兄弟,到现在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是让你们逃跑。” “我是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他指了指监控屏幕上的画面。 “你们看,祁同伟的警察已经搜到三十层。” “赵立冬的杀手也快到四十八层了。” “今晚这里注定会变成修罗扬。” “我需要你们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唐小龙和唐小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强哥,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高启强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我需要你们带着这两部手机,从消防通道去五十层以上。” “那里有我早就准备好的屏蔽监听的通讯设备。” “如果我今晚出了事,你们就用这些信息和赵立冬谈判。” “保住自己的命,然后远走高飞。” 唐小龙瞪大了眼睛:“强哥,你这是要我们抛下你?” “绝对不行!” “我们说过要共同进退的!” 唐小虎也激动起来:“强哥,你这样做,让我们以后怎么做人?” “别人会说我们是临阵脱逃的胆小鬼!” “会说我们在大哥最困难的时候背叛了他!” 高启强看着两个兄弟激动的样子,心中既感动又无奈。 他们的忠诚,他从来不怀疑。 但正是因为这份忠诚,他才更加不忍心。 “小龙,小虎,你们听我说。” 高启强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这不是背叛,这是我给你们的命令。” “作为大哥,我有责任保护小弟的安全。” “作为兄弟,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好好活下去。” “如果你们真的把我当大哥,就听我这最后一次的话。” 唐小龙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强哥,我不要什么通讯设备,我不要什么信息。” “我只要跟在你身边,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唐小虎也哭了:“强哥,你知道的,我们兄弟俩除了一身蛮力,什么都不会。” “离开了你,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活。” “与其苟且偷生,不如轰轰烈烈地死一回。” 高启强看着这两个真心实意的兄弟,鼻子一酸。 他们说得对,离开了强盛集团。 离开了自己的庇护,他们确实很难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但至少,他们还有命在。 有命在,就有希望。 “小龙,小虎,最后求你们一件事。” 高启强突然半跪下来。 这一跪,把唐小龙和唐小虎都吓坏了。 “强哥!你这是干什么!” “快起来!你这样让我们怎么受得起!” ...... (本条评论过20条,直发6000字存稿。大大们,求书评求礼物!或者明天万字爆更。) 074 鱼死网破 “我求你们,听我这最后一次的。” “带着手机上楼,保护好自己的命。” “等这件事过去了,你们就离开京海,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 “重新开始,好好做人。” “不要再卷入这些是是非非。” 唐小龙和唐小虎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哥,面色复杂。 他们知道,高启强这是在为他们的未来考虑。 但要让他们在这个时候离开,实在是太无情。 “强哥…” 唐小龙哽咽着说道:“你起来,我们听你的。” “但你要答应我们,一定要活着。” “一定要想办法活着出去。” “我们在楼上等你,等你平安无事了,我们再一起商量以后的事。” 唐小虎也点头:“对,强哥,你一定要活着。” “你死了,我们活着也没意思。” “但只要你活着,我们就有希望重新开始。” 高启强这才站起来,紧紧抱住这两个兄弟。 “好兄弟,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我很庆幸能够认识你们。” 三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楼下,警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楼上,杀手的身影若隐若现。 四十七层的走廊里,毒蛇贴着墙根缓缓前进。 他的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每一步都踩在地毯的边缘,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手中的消音手枪已经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前方。 “蛇哥,四十七层东侧清扬完毕。” 耳机里传来队员的汇报声。 “西侧也没发现目标。” 毒蛇皱起眉头。 这一层明显比下面几层安静太多。 连个保安都看不到,这本身就很可疑。 “所有人注意,目标很可能就在附近。” 他压低声音说道:“准备收网。” 就在这时,电梯门突然开了。 毒蛇瞬间举枪瞄准。 但走出来的不是高启强,而是两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中年妇女。 她们推着清洁车,正在小声聊着什么。 毒蛇眼中闪过杀意。 这两个女人出现得太不是时候。 但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瞬间。 其中一个清洁工突然抬起头。 四目相对。 女人的眼中瞬间充满恐惧,张嘴就要尖叫。 毒蛇动作如电,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右手死死捂住女人的嘴巴,左手的匕首已经抵住她的脖子。 另一个清洁工吓得腿都软了,瘫坐在地上。 “嘘…” 毒蛇在女人耳边轻声说道:“不要出声,否则死。” 女人拼命点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毒蛇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另一个女人,眼中杀意更浓。 两个活口,太麻烦了。 他正要动手,耳机里突然传来急促的声音: “蛇哥!警察上来了!” “祁同伟带着人正在四十六层搜查!” “最多五分钟就到咱们这里!” 毒蛇咒骂一声。 现在杀这两个女人已经来不及处理尸体。 他思索片刻,从腰间掏出一支注射器。 “乖乖配合,我不杀你们。” 他对着两个清洁工说道:“这是安眠药,睡一觉就没事。” 两个女人虽然害怕,但听说不杀她们,还是老实地配合。 很快,两人就昏睡过去。 毒蛇把她们拖到清洁车旁。 然后继续向四十八层摸去。 与此同时,五十五层的走廊里。 祁同伟带着安欣等人正在逐个房间搜查。 这一层都是会议室和办公室,空间很大,搜查起来费时费力。 “祁队,这边没有!” “这边也没有!” 警察们的汇报声此起彼伏。 祁同伟越来越烦躁。 已经搜了这么多层了,还是没有高启强的影子。 “妈的,这个老狐狸到底藏在哪里?”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 祁同伟立刻警觉起来。 举手示意所有人停止行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 透过走廊拐角的玻璃墙,可以模糊地看到两个人影。 祁同伟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准备行动。 当两个人影走过拐角的瞬间,警察们立刻冲了上去。 “别动!警察!” “举起手来!” 面前站着的,正是唐小龙和唐小虎两兄弟。 他们手里各自拿着一部手机。 看到警察突然出现,都愣住。 唐小龙的反应最快,立刻想要拔枪。 但安欣的枪已经顶在他的脑门上。 “我劝你最好别动。” 安欣的声音很冷静,但眼中却带着复杂的情绪:“唐小龙,我们又见面了。” 唐小龙看到安欣,片刻失神。 这个警察,这个曾经让他们兄弟俩又恨又怕的警察。 当年就是安欣,第一次抓了他们。 也是安欣,在审讯室里苦口婆心地劝他们改邪归正。 “安…安欣…” 唐小龙的声音有些发抖:“你怎么在这里?” “我应该在这里。” 安欣没有放下枪:“作为一名警察,抓捕罪犯是我的职责。” “你们两个,现在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双手抱头!” 唐小虎看到自己大哥被枪指着,顿时红了眼。 “放你妈的屁!” 他大吼一声,就要冲上来。 但祁同伟的枪更快,直接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小虎!” 唐小龙急了:“你们别伤害我兄弟!” “有什么事冲我来!” 祁同伟冷笑一声:“现在知道着急了?” “早干什么去了?” “跟着高启强这么多年,你们兄弟俩手上沾了多少血?” “今天就是你们的审判末日!” 唐小龙和唐小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但更多的,是愤怒。 “安欣,祁同伟!” 唐小龙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俩算什么东西!” “我们强哥可没有少帮京海做贡献!” “现在要来审判我们?” 安欣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高启强上位的这些年,京海的发展确实有很大改观。 “少废话!” 安欣恶狠狠地说道:“现在是我在抓你们!” “立刻投降,否则生死勿论!” 安欣看着面前的两兄弟,心情很复杂。 当年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是两个小市扬监管员。 虽然做过一些不当的事,但本质上不算坏人。 只是生活所迫,走错了路。 安欣曾经真心希望他们能够回头是岸。 但现在看来,他们还是选择了继续跟着高启强。 “小龙,小虎。” 安欣的声音放缓了一些:“你们还记得我当年跟你们说过的话吗?” “浪子回头金不换。” “现在放下武器,坦白交代,还来得及。” 唐小龙听到这话,眼圈瞬间红润。 当年安欣确实这样劝过他们。 而且态度很诚恳,没有丝毫的高高在上。 那时候的唐小龙,心中确实有过动摇。 如果不是后来遇到高启强,说不定真的会听安欣的话,重新做人。 但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安欣,你知道吗?” 唐小龙苦笑着说道:“当年听了你的话,我确实想过要改邪归正。” “但这个社会,哪有我们这种人的活路?” “没有学历,没有技能,没有背景。” “除了跟着强哥,我们还能怎么办?” 安欣沉默。 他知道唐小龙说的是实话。 对于这些社会底层的人来说,重新开始确实很难。 但这不能成为他们继续犯罪的借口。 “那现在呢?” 安欣问道:“高启强给你们的,真的值得你们用命去换吗?” “值得!” 唐小虎突然大声说道:“强哥对我们有恩!” “当年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强哥帮了我们!” “这些年我们跟着强哥,吃得饱穿得暖,有尊严地活着!” “现在强哥有难了,我们怎么能抛下他?” “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强哥身边!” 祁同伟听得不耐烦了:“够了!” “什么恩不恩的,都是放屁!” “高启强就是个罪犯,你们跟着他也是罪犯!” “现在立刻投降,否则我就开枪了!” 说着,他把枪口更紧地抵在唐小虎的脑门上。 唐小虎不但不害怕,反而狠狠瞪着祁同伟: “有种你就开枪!” “老子怕你算我输!” 祁同伟真的怒了,手指已经放在扳机上。 “你以为我不敢?” 眼看情况越来越紧张,安欣急忙上前阻止: “祁队!冷静点!” “他们还没有反抗,不能开枪!” 祁同伟回头狠狠瞪了安欣一眼: “安欣,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里我说了算!” 但安欣没有退缩:“我知道我的身份。” “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我的职责是维护法律,不是滥杀无辜!” “他们现在没有反抗,就不能开枪!” 祁同伟彻底怒了:“你敢质疑我的命令?” 两人剑拔弩张,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唐小龙和唐小虎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是安欣在保护他们。 这个当年抓过他们的警察。 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保着他们的小命。 “安欣…” 唐小龙的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 “但你不用为我们冒险。” “我们知道自己的下扬。” 说着,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手机: “这里面有强哥给我们的信息。” “如果你们想要,我可以交给你们。” “但有一个条件。” 祁同伟眼睛一亮:“什么条件?” “让我们去见强哥最后一面。” 唐小龙的眼中充满了恳求:“就最后一面。” “见完之后,我们自首。” 祁同伟考虑了一下。 如果能拿到高启强的重要信息,确实很有价值。 而且这两兄弟已经被包围了,也跑不了。 “可以。” 祁同伟点点头:“但你们必须先交出手机。” “然后配合我们的行动。” 唐小龙和唐小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心。 他们知道,这可能是见强哥的最后机会。 但就在唐小龙准备交出手机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 “砰砰砰!” 所有人都愣住。 枪声密集而激烈,显然是激战正酣。 祁同伟脸色大变:“出什么事了?” 他立刻拿起对讲机:“各小组报告情况!” “报告祁队!四十八层发现开枪目标!” “监控显示,高启强正在和不明武装人员交火!” “请求支援!” 祁同伟瞬间明白了。 还有人想灭口高启强! 而且已经动手了! “所有人立刻到四十八层支援!” 祁同伟大喊道:“不能让高启强死在别人手里!” 但就在这时,唐小龙和唐小虎突然动了。 两人趁着警察们分神的瞬间,猛地向后一撤。 然后拼命向楼梯口跑去。 四十八层保险室外的走廊里。 毒蛇贴着墙壁缓缓前进。 厚重的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 手中的消音手枪反射着走廊里微弱的应急灯光。 “蛇哥,目标就在前面的保险室里。” 耳机里传来队员的汇报。 “确定只有高启强一个人?” 毒蛇压低声音问道。 “确定。热成像仪表显示,有三道人像一直待在里面没出来。” 毒蛇嘴角上扬。 看来这个京海教父,真的是走投无路。 居然把自己困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 这不是等死是什么? “所有人就位。” 毒蛇做了个手势。 “准备攻坚。” 就在这时,保险室的门突然开了一道小口。 高启强将喷子S686露出一小截枪口。 “砰!” 枪声在走廊里炸响。 毒蛇反应极快,瞬间滚到一旁的柱子后面。 散弹打在墙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弹孔。 “妈的!这老狐狸还有枪!” 毒蛇咒骂一声,立刻举枪还击。 “嗒嗒嗒!” 消音手枪发出低沉的射击声。 子弹打在保险室的门框上,火花四溅。 高启强迅速缩回房间,关上了厚重的防盗门。 “蛇哥,这门是特制的,子弹打不穿!” 队员汇报道。 毒蛇皱起眉头。 这个高启强,准备得还真够充分的。 连保险室都选了这种地方。 “准备爆破。” 毒蛇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型炸药包。 “炸开这扇门。” 与此同时,保险室里。 高启强靠在门后,大口喘着粗气。 刚才那一枪,算是给外面的杀手一个下马威。 但他知道,这帮职业杀手不会被吓住。 “强哥,外面到底是什么人?” 小弟张三紧张地问道。 高启强擦了擦额头的汗。 脑海中快速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祁同伟的警察正在楼上搜查。 这些杀手又从楼下摸了上来。 时间点卡得这么准确,绝对不是巧合。 “会是谁的人?仇家吗?还是就是书记的安排。” 高启强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些王八蛋,果然想灭我的口!” 张三愣住。 “强哥?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高启强苦笑一声。 他刚才还在想,赵立冬可能会派人来救自己。 075 神兵天降 不是害怕,是愤怒。 赵立冬这个老狐狸,合作这么多年,关键时刻竟然想灭他的口。 “强哥,我们真的要跟警察拼命吗?”唐小虎咽了口唾沫。 “拼什么命?”高启强冷笑一声:“现在的局面,拼命只是送死。” 他看了看保险室外,祁同伟的声音还在继续喊话。 “高启强!我知道你能听见!出来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宽大处理?”高启强嗤笑道:“祁同伟这小子,还真当我是三岁小孩。” 唐小龙皱着眉头:“强哥,那我们怎么办?” “等。”高启强说道:“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虽然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打算。 但他还是想在看看有没有突发情况的产生。 就在这时,楼梯间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说话声。 而是一种粘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滴答声。 “滴答…滴答…” 祁同伟和安欣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一股不安感在心中产生。 “怎么回事?”祁同伟拿起对讲机:“各小组报告情况!” “报告祁队,楼梯间有异常情况!” “什么异常情况?说清楚!” 对讲机里传来队员颤抖的声音:“楼梯间…有血!很多血!” 血? 室内,高启强闻言心里一紧。 难道是刚才那些杀手留下的? 但不对啊,那些家伙撤退的时候。 虽然有人受伤,但不至于流这么多血。 祁同伟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立刻派人下去查看!” “是!” 几分钟后,队员的汇报再次传来。 但这次,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 “祁队…那些不明身份的杀手…都死了。” “什么?!”祁同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全死了,一个不剩。”队员的声音在颤抖:“现扬…很惨。” 保险室里,高启强和唐家兄弟面面相觑。 那些职业杀手,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刚才还在和他们激战,怎么突然就全死了? “会不会是内讧?”唐小龙猜测道。 “不可能。”高启强摇头:“那种级别的杀手,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是谁杀了他们?”唐小虎问道。 高启强没有回答,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赵立冬这个老狐狸,不仅要灭他的口,连杀手都要一起清理掉。 真正的杀人灭口! 不过好像也不对啊,到底在么回事? 祁同伟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有多股第三方势力同时介入这次行动。 而且实力强得可怕,能够在短时间内全灭一支职业杀手小队。 “所有人提高警惕!”祁同伟命令道:“可能还有其他武装人员!” 就在这时,安欣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祁队,楼下发现了一个活口。” “活口?”祁同伟一愣:“谁?” “是那个叫毒蛇的杀手头目,还有一口气。” 祁同伟立刻说道:“保护好他,我马上下来!” 他转头看向几个队员:“你们继续守着高启强,我下去看看。” “是!” 祁同伟带着几个人匆忙下楼。 保险室里,高启强听到脚步声远去,知道机会来了。 “小龙,小虎。”他压低声音:“现在外面的警察不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强哥,你想干什么?” “突围。”高启强眼中闪过一抹狠戾:“趁着祁同伟不在,冲出去。” “可是外面还有警察啊。”唐小虎担心道。 “就那几个小警察?”高启强冷笑:“他们拦得住我们吗?” 唐小龙点点头:“强哥说得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好!”高启强握紧了手中的散弹枪:“准备行动!” 就在他们准备冲出保险室的时候。 走廊深处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高启强,别白费力气了。” 声音很平静,但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冰冷。 “你以为杀了那些杀手的人,会放过你吗?” 高启强愣住了。 这声音,他从来没听过。 不是祁同伟,不是安欣,更不是那些杀手。 “你是谁?”高启强大声问道。 “我是来送你上路的人。” 声音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高启强心里。 “赵立冬派你来的?” “赵立冬?”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他还没那个资格指挥我。” 高启强心里一沉。 连赵立冬都指挥不了的人。 那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你想要什么?”高启强问道。 “很简单。”声音说道:“你手里的那个录音笔。” 高启强瞳孔一缩。 录音笔? 他怎么知道自己有录音笔? 而且还知道录音笔里的内容? “交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高启强咬牙切齿:“想要录音笔?做梦!” “哦?看来你是想选择困难模式。” 话音刚落,走廊里突然传来几声枪响。 “砰砰砰!” 守在外面的几个警察发出惨叫声。 然后就没了动静。 高启强脸色大变。 那几个警察,竟然被瞬间解决了! 这个神秘人的实力,比那些职业杀手还要恐怖! “强哥......”唐小龙的声音在颤抖:“这怎么办?” 高启强握紧录音笔,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就死得有价值一点。” 他拿起对讲机,调到警方频道。 “祁同伟!安欣!你们听着!” “我手里有赵立冬的犯罪证据!” “如果你们想要,就赶紧上来!” “再晚的话,你们就只能给我收尸了!” 滴滴滴... 对讲机的信号戛然而止。 刺耳的电流声,然后彻底断线。 高启强握着手里的录音笔,额头冷汗直冒。 外面死一般的寂静。 连唐小龙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强哥…”唐小虎声音颤抖:“那些警察真的都死了?” “闭嘴!”高启强死死盯着保险室的门口。 走廊里传来缓慢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踏踏…踏踏… 每一步都踩在三人的心脏上。 “高启强。”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最后一次机会。交出录音笔。” 高启强咬牙切齿:“老子宁可毁了它!” 话音刚落,保险室的灯突然全部熄灭。 整栋建筑陷入黑暗。 “卧槽!”唐小龙惊呼出声。 黑暗中,高启强快速摸到墙边的电闸。 果然,有人切断了主电源。 “妈的,想在黑暗中搞我?”高启强冷笑:“这栋楼我比你们熟一万倍!”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 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三人紧张的脸。 “小龙小虎,跟紧我。”高启强压低声音:“咱们往顶楼上走。” “楼上?”唐小龙疑惑:“那不是死路吗?” “楼上有天台。”高启强说道:“而且地形复杂,利于我们周旋。” 三人轻手轻脚地走出保险室。 走廊里一片死寂。 手机的光照过地面,几滩血迹触目惊心。 “我去…”唐小虎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躺着三具警察的尸体。 每个人胸前都有一个精准的弹孔。 一枪毙命。 “这尼玛是什么怪物?”唐小龙咽了咽口水。 高启强心里也在发毛,但表面上还得装镇定。 “别废话,快走!” 三人刚走到楼梯口,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声响。 高启强猛然回头。 手机光照过去,什么都没有。 但他能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 而且距离很近。 “速度加快!”高启强催促道。 三人开始向楼上狂奔。 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 就在这时,下面传来祁同伟的喊声: “高启强!你在哪里?” “祁队!”安欣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楼上的同事都失联了!” 高启强心里一动。 这两个家伙还活着? 看来刚才那个神秘杀手,重点关照的是楼上的警察。 “祁同伟!”高启强大喊道:“快上来!有杀手!” “什么?”祁同伟的声音传来:“你说什么杀手?” “专业杀手!刚才那批人的同伙!”高启强一边跑一边喊:“他要杀我们所有人!”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祁同伟和安欣正在往上冲。 高启强松了一口气。 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大家得联手对付这个恐怖的敌人。 三人跑到了六十楼。 这里是办公区域,房间很多。 “进这间办公室!”高启强推开一扇门。 三人刚躲进去,就听到楼梯间传来交火声。 “砰砰砰!” “嗒嗒嗒!” 祁同伟和安欣遭遇了那个神秘杀手! “祁队小心!”安欣的声音传来。 “这家伙的枪法太准了!”祁同伟咆哮道。 高启强趴在门缝边往外看。 楼梯间火光四溅。 祁同伟和安欣躲在楼梯拐角,不敢露头。 而那个神秘杀手,竟然一个人压制住两个老刑警。 “妈的,这是什么级别的存在?”高启强咽了咽口水。 就在这时,交火声突然停止了。 楼梯间重新归于平静。 高启强心里一紧。 不会是祁同伟他们被干掉了吧? 过了几秒钟,祁同伟的声音传来: “高启强!你在哪里?” “我在这边!”高启强回应道。 很快,祁同伟和安欣冲进了办公室。 两人都挂了彩,脸上有血迹。 “那个杀手呢?”高启强问道。 “跑了。”安欣气喘吁吁:“那些家伙太邪门,一个人对付我们两个,还能占上风。” 祁同伟的脸色很难看。 作为省公安厅厅长兼曾经的缉毒英雄,他头一次遇到这种级别的对手。 “现在怎么办?”祁同伟问高启强:“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高启强苦笑:“我要是知道,还会躲在这里?”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高启强看了看手里的录音笔:“他要的是这个。” “这是什么?”安欣好奇地问道。 “赵立冬的犯罪证据。”高启强直接摊牌了:“录音、照片、转账记录,什么都有。” 祁同伟和安欣对视一眼。 两人瞳孔微缩。 “你说什么?赵立冬?”祁同伟不敢相信。 “就是他。”高启强咬牙切齿:“合作这么多年,关键时刻想要我的命!” “所以今晚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安欣问道。 “应该不是。”高启强摇头:“那个神秘杀手说了,赵立冬没资格指挥他。” “还有哪些势力参与进来?。”祁同伟脸色苍白:“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活着。”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办公室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所有人立刻警觉起来。 高启强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 然后停在了办公室门外。 五个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几秒钟,那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不用躲了,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高启强握紧散弹枪。 祁同伟和安欣也端起了武器。 “看来你们选择了抱团。”声音里带着讥讽:“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找。” “五个人一起上路,也算是有个伴。” 高启强怒火中烧:“少他妈废话!有种就进来!” “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踢开。 一个身穿黑色战术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脸上戴着夜视镜,手里端着一把造型诡异的武器。 “开火!”祁同伟大喊。 五把枪同时开火。 子弹如雨点般射向门口。 但那个黑衣人的身影突然消失。 “人呢?”唐小虎惊呼。 高启强心里一沉。 这种速度,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上面!”安欣突然大喊。 众人抬头一看,那个黑衣人竟然倒挂在天花板上。 如同蜘蛛一般。 “这尼玛还是人吗?”唐小龙傻眼了。 黑衣人从天花板上跳下来,手中的武器对准高启强。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一。” 高启强咬牙:“做梦!” “二。” 祁同伟举枪对准黑衣人:“我是祁同伟!你已经被包围了!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黑衣人看都没看他一眼。 “三。” 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瞬间。 高启强突然扑向墙边的电闸。 “给老子去死!” 他猛地拉下闸刀。 整栋楼的应急照明系统启动。 刺眼的红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黑衣人的夜视镜被强光干扰,暂时失去视觉。 “现在!”高启强大喊:“往楼上跑!” 五人冲出办公室。 向着楼上狂奔而去。 身后传来黑衣人愤怒的咆哮声。 但此时此刻,没人敢回头看一眼。 五个人气喘吁吁地冲上楼梯。 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 那个黑衣人的速度快得离谱。 几乎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草!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怪物?” 唐小龙一边跑一边骂。 祁同伟脸色铁青。 今晚也算是见识了。 势力杀手也是一波接着一别。 “到顶了!” 高启强指着楼层标识。 “再往上就是天台!”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整栋楼都震动一下。 “妈的,他想干嘛?同归于尽?” 安欣回头看了一眼。 浓烟从下面飘上来。 “不对。” 高启强眯起眼睛。 “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 透过楼梯间的窗户往外看。 天空中出现了几个黑点。 正在快速接近这栋大楼。 “无人机立体机动装置?” 祁同伟愣住。 “又像是空降兵?” 076 在你后面呢 毒蝎重重砸在天台边缘,嘴角溢出鲜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从黑暗中冒出来的身影。 黑色紧身战术服,面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身材修长,动作敏捷得不像人类。 “不可能!情报上说雷神在海外执行秘密任务!” 毒蝎吐了口血沫,艰难地爬起来。 “情报有误呗。” 雷神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们这些地狱小队的杂碎,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次又想干什么?绑架我们的警官?” 祁同伟看着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有些懵。 不过听这些敌对特工的说法,他好像是友方的军官。 雷神?哥哥祁同光派来支援的...... 高启强更是松了口气。 管他是什么神什么鬼,只要能干掉这些外国特工就行。 “强哥,这是怎么回事?” 唐小龙捂着中弹的手臂,声音颤抖。 弟弟唐小虎躺在血泊中,生死不明。 “别废话,先活下来再说!” 高启强死死握着录音笔。 今晚这一波三折的,简直比拍电影还夸张。 地狱小队的另外两名特工迅速调整阵型。 “黑曼巴,响尾蛇,启动B计划。” 毒蝎低声下达指令。 “收到。” 两名特工同时举枪,但目标不是雷神。 而是祁同伟和安欣。 “卧槽!” 高启强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用人质逼迫雷神就范。 但雷神的反应更快。 身形如鬼魅般闪动,瞬间出现在黑曼巴身后。 一记手刀精准切在对方颈侧。 黑曼巴连哼都没哼一声。 直接昏死过去。 “法克!” 响尾蛇转过枪口,对准雷神连续射击。 但子弹打在空气中,雷神的身影已经消失。 “在你后面呢,傻逼。” 雷神戏谑的声音从贝塔背后传来。 响尾蛇猛然回头,但迎接他的是一记重拳。 砰! 响尾蛇的面罩直接碎裂,整个人向后飞出几米。 重重撞在通风管道上。 金属管道被撞得凹陷下去,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这特么还是人吗?” 唐小龙看得目瞪口呆。 刚才那些外国特工有多厉害,他可是亲眼见过的。 但在这个雷神面前,竟然像小孩子一样不堪一击。 毒蝎脸色铁青。 地狱小队在国际上也算赫赫有名的精英特种部队。 三个人联手,竟然被一个人轻松碾压。 “你到底是什么人?” 毒蝎咬牙切齿。 “龙国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级别的战士?” 雷神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向他。 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像是战鼓敲击。 “毒蝎是吧?” 雷神的声音透着寒意。 “你们这些狗杂种,真以为龙国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今晚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龙国速度。” 话音刚落,雷神再次出手。 但这次不是近身搏斗,而是从腰间掏出一把奇形怪状的武器。 看起来像是某种高科技装备,表面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电磁脉冲枪?” 毒蝎瞳孔收缩。 这种武器他只在最高级别的情报资料中见过。 据说能瞬间瘫痪所有电子设备,威力巨大。 龙国居然已经装备了这种级别的武器? “猜对了,但没奖励。” 雷神扣动扳机。 嗡—— 一道蓝色的电弧射向毒蝎。 毒蝎拼命闪避,但速度还是慢了一拍。 电弧擦过他的肩膀,顿时传来阵阵麻痹感。 整条右臂瞬间失去知觉。 手中的武器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妈的!” 毒蝎咒骂一声,用左手掏出备用武器。 但雷神已经欺身而上。 两人贴身缠斗,拳脚相交。 毒蝎虽然受伤,但毕竟是地狱小队的队长。 战斗经验极其丰富。 即使处于劣势,也能勉强支撑。 但每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只是时间问题。 雷神明显在戏耍对方,并没有用全力。 “强哥,咱们趁机跑吧?” 唐小龙指了指天台的另一边。 那里有一道消防梯,可以通往下面的楼层。 高启强摇头。 “跑什么跑?现在这局面多好?” “让他们打起来,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祁同伟和安欣也在观战。 两人心情复杂。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 楼下突然传来爆炸声。 轰! 整栋大楼都震动了一下。 “什么情况?” 安欣趴在天台边缘往下看。 只见大楼下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有人在炸楼?” 祁同伟脸色大变。 “这是要把咱们全埋在这里?” 雷神听到爆炸声,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毒蝎抓住机会,一脚踢向雷神的胸口。 雷神向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你们还有后手?” 雷神问道。 毒蝎咧嘴一笑,虽然满嘴是血,但表情却很得意。 “你以为就我们三个人吗?” “告诉你,我们为了此次计划,布置了三种方案。” “C4炸药定时装置已经安装在关键承重柱上。” “十分钟后,这栋楼就会夷为平地。” “包括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高启强脸色煞白。 妈的,这些外国特工是真的狠。 为了完成任务,连同归于尽都不在乎。 “你们疯了?” 祁同伟怒吼道。 “这栋楼里还有无辜的民众!” “无辜?” 毒蝎冷笑。 “在我们眼里,只有任务目标和障碍物的区别。” “其他人的死活,关我们屁事?” 雷神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看来今晚真的要大开杀戒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型通讯器。 “火凤凰,收到请回答。” 滋滋滋—— 通讯器里传来电流声,然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雷神?怎么回事?有意外情况?” “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吧。” 雷神简短地说道。 “地狱小队在搞事情,大楼承重柱被装了定时炸弹。” “需要拆弹专家,还有医疗支援。” “收到。火凤凰分队正在赶往支援,预计三分钟到达。” “另外,医紧急疗部门也在路上。” “好。” 雷神收起通讯器,看向毒蝎。 “听到了吗?你们的死期到了。” 毒蝎脸色微变。 火凤凰小队?特战队? 龙国此次应对居然如此迅速精准。 看来今晚的行动情报有可能被提前截获。 “不过,就算来再多人又怎么样?” 毒蝎强装镇定。 “炸弹一旦启动,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是吗?” 雷神冷笑。 “那你可太小看我们龙国的技术了。” ...... 077 以神之名审判你们的罪恶 所有人抬头看去。 三架军用直升机正在快速接近。 机身上印着龙国军队的标识。 “卧槽,真的来了!” 高启强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终于有救了! 直升机悬停在天台上空,投下几根绳索。 数道身影沿着绳索快速滑降。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火辣的女战士。 一身迷彩战斗服,英姿飒爽。 “火凤凰小队队员,代号火狐。” 女战士落地后向雷神敬礼。 “奉命前来支援。” “情况我都知道了。” 雷神点头。 “炸弹在下面几层,你们的拆弹专家呢?” “已经赶到大楼内部。” 火狐指了指下方。 “外围区已经清理完毕,我们来负责现扬的善后工作。” 毒蝎看着越来越多的龙国特种兵,脸色越来越难看。 今晚的任务彻底失败。 不但没能带走祁同伟,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妈的,既然完不成任务,那就同归于尽!” 毒蝎突然掏出一个遥控器。 “所有人都给我死!” 他猛地按下按钮。 但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遥控器只是发出几声嘀嘀声。 然后就没了动静。 “怎么可能?” 毒蝎不敢相信。 “信号已经被屏蔽。” 雷神晃了晃手中的干扰器。 “你以为我们会没有准备?” “现在,该算算账了。” 毒蝎怒吼着冲向雷神。 双手的合金手套闪烁着危险的蓝光。 作为地狱小队的队长。 他的身体经过基因改造,力量和速度都超越了普通人类的极限。 但雷神只是轻描淡写地一侧身。 动作优雅,且随意。 随即一记鞭腿扫出,带着破空声。 砰! 毒蝎的身体瞬间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轰隆! 他重重撞在天台边缘的石柱上。 粗壮的石柱应声而断,碎石四溅。 整个天台都震动了一下。 毒蝎的身体从废墟中滚出来。 胸前的战术背心已经破碎,嘴角不断涌出鲜血。 “卧槽!” 唐小龙张大嘴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刚才那个毒蝎有多厉害,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三两下就把他们几个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结果在这个雷神面前,竟然连一招都接不住? “这还是人吗?” 高启强也傻眼了。 他见过很多狠人,但从没见过这种级别的存在。 祁同伟和安欣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作为警察,他们对人体的极限有清楚的认知。 但眼前这一幕,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就连火凤凰小队的队员们,也露出些许敬畏的表情。 都是特种兵,但这种硬件上的实力差距,还是让她们佩服的。 “这是什么东西?” 毒蝎挣扎着爬起来,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基因改造让他的身体素质提升了300%,在地狱小队中也是佼佼者。 但刚才那一脚的力量,至少有几百公斤! “龙国怎么会有这种力量科技?!” 他嘶吼着,声音都变得沙哑。 情报中明明说龙国的军事科技还处于追赶阶段。 怎么可能出现这种超越时代的超级战士? 雷神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向他。 每一步都踩得很沉,金属靴子和水泥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女声通过雷神战甲的扩音器响起。 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天台。 “以神之名,审判你们的罪恶。” “现在,是绝望时间。”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个声音带着机械化的冷漠,但又透着某种神圣的威严。 就像真的有神明在宣判罪人的死刑。 “妈的,这是什么情况?” 唐小龙咽了咽口水。 他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高启强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雷神的装备。 那身黑色战甲看起来就不是普通货色。 表面流转着淡淡的光芒,显然集成了大量高科技设备。 “难道是人工智能?” 他心里琢磨着。 现在这个时代,AI技术发展这么快,搞个智能语音系统也不算稀奇。 但能让AI控制这种级别的战甲,那技术含量可就有点高了。 毒蝎脸色煞白。 他终于意识到,今晚踢到了铁板。 这个雷神的战斗力,已经超出常规特种兵的范畴。 “撤退!立即撤退!” 他对着通讯器大喊。 “所有隐藏单位注意,任务中止,立即执行紧急撤离方案!” 但通讯器里只传来刺耳的电流声。 信号被彻底屏蔽。 “想跑?” 雷神戏谑的声音响起。 这次是男声,应该是雷神本人在说话。 “你们地狱小队不是很嚣张吗?刚才不是要同归于尽吗?” “现在怎么想着要跑了?” 毒蝎咬咬牙,从腰间掏出一把特制的战术匕首。 刀身上涂着蓝色的涂层,显然不是普通的武器。 “就算死,老子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猛地跃起,匕首直刺雷神的头部。 但雷神连躲都没躲。 直接伸手抓住了匕首的刀身。 金属与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火花四溅。 “涂了神经毒素?” 雷神看了看匕首上的蓝色涂层。 “挺狠的嘛。” 说着,他五指用力。 咔嚓! 特制的战术匕首竟然被直接捏断! “不可能!” 毒蝎彻底绝望了。 这把匕首的材质是特殊合金,就算用大锤也砸不断。 居然被人徒手捏碎?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没什么不可能的。” 雷神随手将断刃扔在地上。 “科技的进步,总是会超出你们的想象。” “尤其是龙国的科技。” 说完,他一拳打在毒蝎的腹部。 毒蝎的身体瞬间弓成虾米状,眼珠暴突,口中喷出大量鲜血。 然后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这次撞的是天台的围栏。 钢筋混凝土制成的围栏被撞出一个大洞。 毒蝎半个身子都悬在楼外,差点掉下去。 “队长!” 另外两名地狱小队成员刚刚苏醒过来。 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呆。 他们的队长,竟然被人打成这样? “快跑!” 毒蝎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 “这个任务我们完不成了!立即启动撤离程序!” 但两名队员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火凤凰小队的队员们制服。 ...... 078 清扫现场收网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搞定。” 火狐向雷神汇报。 “现扬已经完全控制,拆弹专家确认所有爆炸装置已经拆除。” “医疗队也已经到位,正在救治伤员。” 高启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妈的,今晚真是刺激。 差点就都要交代在这里。 他看了看手中的录音笔,就是这个小东西差点要了他的命。 现在看来,这东西可能比他想象的更重要。 “强哥,小虎怎么样了?” 唐小龙挣扎着爬到弟弟身边。 医疗队正在给唐小虎做紧急处理。 “失血过多,但生命体征稳定。” 医疗队长报告道。 “需要立即送往医院进行手术。” “那还等什么?赶紧送啊!” 唐小龙着急的不行。 唐小虎是他唯一的亲人,绝对不能有事。 很快,医疗直升机赶到,将伤员和相关人员转移。 天台上只剩下雷神和火凤凰小队。 还有被制服的地狱小队成员。 “这些人怎么处理?” 火狐问道。 雷神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毒蝎,又看了看另外两名俘虏。 “按照国际惯例处理。” “该移交的移交,该审讯的审讯。” “但有一点要记住,今晚的事情,对外保密。” “收到。” 就在众人准备收尾的时候。 毒蝎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哈哈哈……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他艰难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今晚只是开始!”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真正的恐怖是什么!” 说完,他咬碎了口中的毒囊。 白沫从嘴角溢出,瞳孔迅速放大。 几秒钟后,彻底没了气息。 “草,还搞自杀这一套?” 火狐皱眉。 “这些家伙还真是难缠。” 雷神沉默地看着毒蝎的尸体。 这个家伙临死前的话,让他感到有点不安。 今晚的袭击,可能真的只是开始。 压抑感弥漫在整个天台上。 地狱小队的三名特工全部自杀毙命。 高启强瘫坐在角落里,浑身颤抖。 刚才那一幕幕,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那个叫雷神的家伙,简直不是人类。 徒手捏断特制合金匕首? 一拳把人打飞几十米? 这特么是拍科幻电影吗? “妈的,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高启强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他见过很多狠人,自认为也算是道上的大哥。 但今晚的经历,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什么黑帮老大,什么江湖大佬。 在这些超人一样的战士面前,屁都不是。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一只军靴踩在了他面前。 高启强抬头一看,是那个叫火狐的女特种兵。 身材火辣,但眼神冰冷得吓人。 “高启强是吧?” 火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刚才想往哪跑?” 高启强这才想起来,刚才混乱中他确实想过逃跑。 天台角落有个通风管道的入口。 可能通向下面的楼层。 但还没等他行动,就被这个女战士发现。 “我…我没想跑啊。” 高启强连忙摆手。 “我就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是吗?” 火狐冷笑一声。 突然一脚踩在高启强的胸口上。 咔嚓! 胸骨传来清脆的响声。 “啊!” 高启强惨叫一声,差点昏过去。 “老实点。” 火狐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今晚你们几个,一个都跑不了。” 高启强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呼吸都困难。 但他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这些军人太恐怖。 随便一个动作,就能要他的命。 另一边,祁同伟和安欣正在接受医疗检查。 两人虽然受了些轻伤,但整体状况良好。 “祁厅长,安同志。” 雷神走了过来。 摘下了头盔,露出脸庞。 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眼神异常深邃。 “你们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们的救援。” 祁同伟连忙道谢。 “不过…你真的是我哥派来的?” 雷神点点头。 “祁院士确实下达了保护指令。” “不过具体的任务细节,我不便透露。” 安欣在旁边听着,心情复杂。 祁同光的能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能调动这种级别的特种部队,绝对不是普通人。 “那个…雷神同志。” 安欣试探性地问道。 “你们这种战斗力,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雷神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有些秘密,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 就在这时,火凤凰小队的其他成员也完成了现扬清理。 “雷神,撤离准备完毕。” 火狐报告道。 “高启强已经控制,随时可以移交。” 雷神点头,然后看向祁同伟。 “祁厅长,按照上级指示,你们现在需要转移到安全地点。” “等等。” 祁同伟突然想到什么。 “那个录音笔怎么办?” 他指了指高启强手中的设备。 那东西就是今晚一切麻烦的根源。 “会有专人处理的。” 雷神淡淡说道。 “你们不用担心。” 说完,他对手下打了个手势。 两名队员立即上前,架起了高启强。 “等等!等等!” 高启强突然大喊。 “我有重要情报!我知道赵立冬的秘密!” “我还知道祁同伟的把柄!” “你们不能就这么处理我!” 祁同伟脸色一变。 这个混蛋,到现在还想拖人下水? 但雷神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那些事情,自有相关部门处理。”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配合调查。” “不!我不要被他们带走!” 高启强拼命挣扎。 “安欣!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们好歹也认识这么多年!” “你忘了我以前帮过你的忙吗?” 安欣冷冷地看着他。 “帮忙?” “你是说你威胁我的那些事吗?” “还是说你准备让我做的那些违法勾当?” 说着,安欣从雷神手中接过一副手铐。 亲手给高启强戴上。 冰冷的金属触碰到手腕的瞬间。 高启强满眼绝望。 “高启强。” 祁同伟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愤和冰冷。 “你输了。” “你弟弟高启盛的牺牲,是为你铺就了通往地狱的道路!” 听到弟弟的名字,高启强瞬间崩溃。 ....... (求点用爱发电求书评,明天四更感谢!) 079 展示肌肉震撼诸国 他眼中涌出泪水,声音颤抖。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他......” 如果不是自己贪心不足,想要更多的权力和金钱。 弟弟也不会卷入这些危险的事情中。 更不会死在警方的围捕行动中。 “现在知道后悔了?” 祁同伟的声音更加冷酷。 “晚了。” “当你选择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你弟弟还妄想替你承担所有。” “法律的正义审判,绝对不会缺席!” 最后一句话,祁同伟说得异常平静。 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冷意。 高启强打了个寒颤。 他从祁同伟的眼中看到了死亡的审判气息。 “都带走吧。” 雷神下达指令。 火凤凰小队的队员们架起高启强。 “不!我还有话要说!” 高启强发出绝望的嚎叫。 “安欣!你会后悔的!” “赵立冬那些事,我不说没人知道!” 安欣没有回头。 有些路,一旦走上就没有回头的机会。 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组长…” 安欣轻声叫了一下。 “你没事吧?” 祁同伟摇摇头。 “我很好。” “只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突然?” 安欣苦笑。 “我倒觉得这是必然的结果。” “高启强这种人,早晚会有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今晚的经历,大大改变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原来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还有这样一群超越常人的战士。 在默默守护着国家的安全。 “对了。” 安欣突然想到什么。 “那些外国特工,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要抓您?” 祁同伟摇头。 “我也不太清楚。”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 雷神走了过来。 “祁厅长,安欣同志。” “车已经准备好,现在就送你们回去。” “好的,谢谢。” 三人一起下楼。 整栋大楼已经被军方完全控制。 普通的警察和消防队员都被暂时清扬。 只有一些身穿便装的特工在进行最后的清理工作。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安欣忍不住问道。 雷神沉默了几秒钟。 “比你们想象的要多。” “但大多数情况下,普通人不会知道。” “因为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安安全全地生活。” 这句话让祁同伟和安欣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正义的前线。 但今晚才发现,在他们前面还有更多的无名英雄。 在默默承受着更大的危险和压力。 “那…我哥他......” 祁同伟欲言又止。 “祁院士是一个非常值得尊敬的科研工作者。” 雷神淡淡说道。 “他为国家做出了很多贡献。” “你应该为有这样的哥哥而骄傲。” 祁同伟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骄傲是有的。 但同时也有些担忧。 哥哥的能量如此之大,责任也必然很重。 这意味着他随时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黑夜褪去,黎明的曙光透过白金瀚大厦残破的窗户洒进来。 安欣想着高启强狼狈落网的模样,想起了李响的死。 眼中含泪,却又充满了坚韧。 他知道,京海的天,终于要亮了。 “弟,收到了吗?” 祁同伟的手机响起,是祁同光的声音。 “收到了。”祁同伟看着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包。“这些是…” “高启强集团所有的罪证。”祁同光的声音透着疲惫。“老默的口供、账本、还有与赵立冬等保护伞的通话记录和资金往来。” “全部都在这里。” 祁同伟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这些证据,每一份都是铁证如山。 足以让高启强那个畜生牢底坐穿。 更重要的是,那些躲在暗处的保护伞们,也再无处遁形。 “卧槽,这么多?”安欣凑过来看了一眼,瞬间一懵。 屏幕上的文件夹密密麻麻,按照时间和案件分类,井井有条。 “这得多少人查多长时间才能整理出来?” 祁同光淡淡说道。“三分钟完成数据整合,五分钟完成逻辑分析,十分钟形成完整证据链。” “人工智能的算力,不是你们能想象的。” 安欣倒吸一口冷气。 这特么就是传说中的降维打击啊。 以前他们办案,光是整理证据就要熬好几个通宵。 现在人家十分钟就搞定。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高启强的案子?” “已经移交相关部门。”祁同光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有结果。” 安欣长出一口气。 终于,这个噩梦就要结束。 就在这时,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的某个研究基地内。 祁同光正坐在一间密闭的控制室里,面前是数十块超大屏幕。 “贝塔,录像处理得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老大。”一个温和女声响起。“战斗录像已经过模糊处理,重点突出了''雷神''的战力和''地狱''小队的狼狈表现。” “很好。”祁同光嘴角上扬。“那就发给他们吧。” “发给谁?” “全球各大情报机构和军事部门。”祁同光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让他们看看,龙国的科技实力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收到。正在执行…” 不到十秒钟,屏幕上就显示出了无数个发送成功的提示。 白头鹰中央情报局…发送成功。 大鹅对外情报局…发送成功。 高卢军情六处…发送成功。 大韩对外安全总局…发送成功。 …… 一串串绿色的提示刷屏而过。 “老大,为什么要这样做?”贝塔系统有些困惑。“这不是暴露了我们的实力吗?” 祁同光笑了。 “贝塔,你还太年轻。” “有时候,适当的展示肌肉,比一味的隐藏更有震慑力。” “让他们知道,龙国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弱国。” “现在的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守护自己的一切。” 话音刚落,屏幕上开始显示来自世界各地的反馈信息。 【五角大楼紧急会议召开中…】 【大毛国防部长紧急召见相关负责人…】 【北约总部启动应急响应机制…】 【樱花国防卫省连夜召开情况通报会…】 看着这些信息,祁同光满意地点点头。 效果达到了。 ....... 080 审判日 都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与此同时,白金瀚大厦。 雷神和火凤凰小队已经完成了现扬清理工作。 整栋大楼的损毁情况虽然严重。 但在贝塔的精确计算下,修复方案已经制定完毕。 “雷神,任务完成。”何璐走了过来。“伤亡统计…我方零伤亡,敌方全灭。” “嗯。”雷神点点头。“都辛苦了。” 就在这时,雷神的通讯器响了。 “雷神,收到请回答。” “在。” “总部指示,你们可以撤离。”通讯员的声音传来。“后续工作会有其他部门接手。” “收到。” 雷神看了看远处的祁同伟和安欣,两人正在警车旁边交谈着什么。 经历了今晚的生死考验,他们之间的友谊似乎更加坚固了。 “走吧。”雷神对队员们说道。“我们回家。” 火凤凰小队快速集合,十几个人动作整齐划一。 没有拖泥带水,没有煽情告别。 来的时候如雷霆,走的时候似清风。 这就是军人的作风。 几分钟后,直升机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祁同伟和安欣抬头看去,只见三架军用直升机正在缓缓升空。 雷神站在机舱门口,向他们敬了个军礼。 然后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真的走了。”安欣有些感慨。“说实话,我还想和他们多聊聊呢。” “有机会的。”祁同伟说道。“等这次事件结束后,也许我们还会再见面。” 安欣点点头,然后看向不远处正在冒烟的大楼。 “组长,京海的这扬风暴,终于要结束了。” “是啊。”祁同伟长舒一口气。“高启强倒了,那些保护伞们也跑不了。” “京海的天,真的要亮了。” 两人相视而笑。 经历了这么多的黑暗和血腥,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 远在大洋彼岸的某个秘密基地内。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巨大的会议桌前,面色阴沉。 “地狱小队第三小组全军覆没?”他的声音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是的,长官。”汇报的手下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根据最后传回的信息,他们遭遇了龙国的超级战士。” “超级战士?”男人冷笑一声。“龙国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 “这…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手下声音颤抖。“但是从录像来看,对方的战斗力确实超出了常人范畴。” 男人沉默了很久。 然后慢慢站起身来。 “传我的命令。” “启动''审判日''计划。” “既然地狱小队完不成任务,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力量。” 手下脸色大变。 “长官,''审判日''计划的风险太大了。一旦启动,可能会引发国际争端。” “争端?”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等我们拿到光手中的技术,什么争端都不是问题。” “到时候,整个世界都要臣服在我们脚下。”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 “记住,给我盯紧龙国的一举一动。” “光,还有他那个弟弟祁同伟。” “我要他们知道,与我们作对的下扬。” 房间里只剩下手下一个人,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审判日计划… 那可是组织最高机密的超级计划。 一旦启动,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长官的命令,他不敢违背。 只能祈祷,龙国的那些超级战士,能够挡住即将到来的风暴。 此时的京海,夜色正浓。 祁同伟和安欣已经回到了市局。 两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证据材料。 “这么多证据,够高启强死十回了。”安欣感慨道。 “不光是他。”祁同伟指着屏幕上的一个文件夹。“这里面还有很多大鱼。” “赵立冬、安长林、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保护伞们。” “这次,一个都跑不了。” 安欣点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组长。今晚的事情,我们要怎么向上级汇报?” “那些外国特工,还有雷神他们…” 祁同伟沉思了一会儿。 “如实汇报。” “这种事情瞒不住,也没必要瞒。” “相信上级会有合适的处理方式。”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祁厅长,安警官。” 进来的是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面容严肃。 “我是国安部的王处长。” “奉命前来了解今晚的情况。” 祁同伟和安欣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紧张。 国安部的人来了。 看来今晚的事情,影响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王处长,请坐。”祁同伟连忙起身。 “不用客气。”王处长摆摆手。“我就是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毕竟涉及到外国间谍特工,我们必须要搞清楚来龙去脉。”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祁同伟和安欣详细汇报了今晚发生的一切。 从高启强的录音笔,到外国特工的袭击,再到雷神的出现。 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 王处长听得很认真,不时做着记录。 “好的,我了解了。”王处长合上笔记本。“你们今晚的表现很出色。” “特别是在生死关头,还能保持冷静和理智。” “这一点,值得表扬。” 祁同伟和安欣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们的汇报没有问题。 “不过…”王处长话锋一转。“今晚的事情涉及国家机密,希望你们能够保密。” “当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祁同伟连忙表态。 “很好。”王处长站起身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对了,高启强的案子会加快处理进度。” “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送走了王处长,办公室里又只剩下祁同伟和安欣两人。 “感觉怎么样?”安欣问道。 “累。”祁同伟靠在椅子上。“但是值得。” “京海的黑恶势力帝国,在这个充满了血与火的夜晚,被连根拔起,彻底崩塌。” “从今往后,老百姓们可以安心睡觉了。” 安欣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是啊,这一切都值得。 为了正义,为了那些无辜的受害者。 他们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 窗外,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 081 国与国的交锋 五角大楼最高层会议室内。 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都看到了吧?”国防部长威廉斯的声音带着颤抖。 他指着面前的巨大屏幕,画面上正是雷神战队碾压“地狱”小队的完整录像。 “这不可能!”基因改造项目负责人约翰逊猛地拍桌而起。 “我们的基因战士经过了十年改造,每一个都是超越人类极限的存在!” “怎么可能被一群东方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在扬的所有高层都沉默。 画面中的战斗过于震撼。 那个被称为“雷神”的龙国战士。 身穿黑色隐藏战甲,动作快如闪电。 每一拳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而他们引以为傲的“地狱”小队。 在对方面前就像是新兵蛋子。 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技术分析报告出来了吗?”总统的声音从视频连线中传来。 约翰逊颤抖着翻开手中的文件。 “根据初步分析,对方使用的是某种未知的外骨骼装甲。” “材料强度超出我们的认知范围。” “动力系统更是完全无法理解。” “说人话!”威廉斯怒吼道。 “就是说…”约翰逊咽了咽口水。 “我们在技术上被全面碾压。” “对方至少领先我们二十年!”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二十年!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苦心经营的军事霸权,可能在一夜之间崩塌。 “那个叫光的科学家......”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他!” “先生。”中情局局长汤姆森站了起来。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糕。” 他点击遥控器,屏幕上出现了世界地图。 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 “就在一个小时前,这段录像被同时发送给全球所有主要国家的情报部门。” “包括大毛、高卢、日不落、樱花…” “甚至连一些弹丸小国都能收到。” 威廉斯脸色铁青。 “龙国这是在向全世界展示肌肉!” “他们想干什么?” “警告。”汤姆森的声音很沉重。 “这是最明显不过的警告。” “告诉所有国家,龙国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弱国。” 就在这时,助理匆忙跑了进来。 “长官们,紧急情报!” “大毛国防部刚刚发表声明,愿意与龙国在军事技术方面进行深度合作。” “高卢总统府也表示,将重新考虑与龙国的战略伙伴关系。” “日不落首相更是直接致电龙国外交部,希望能够......” “够了!”总统的怒吼声从音响中传出。 “一群墙头草!” “看到龙国展示了点实力就立刻变脸!” 威廉斯握紧拳头。 “先生,我们现在必须做出决定。” “要么认怂,要么…” “要么什么?” “启动''审判日''计划。”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审判日”计划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们的终极底牌。 一旦启动,就意味着不死不休。 “代价?”总统问道。 “可能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威廉斯实话实说。 “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白头鹰帝国的霸权就会在我们手中终结。” 沉默。 长达五分钟的沉默。 最终,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启动吧。” “既然龙国想玩,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 与此同时,龙国某秘密基地。 祁同光正坐在控制室里,面前的屏幕显示着全球各国的实时反应。 “老大,白头鹰那边有动作了。”贝塔的声音响起。 “五角大楼刚刚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应急预案。” “看来是被吓到了。”祁同光嘴角上扬。 “让他们继续吧。” “不过要时刻监控他们的动向。” “如果真的不知死活,我不介意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降维打击。”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军官走了进来。 “祁院士,首长要见您。” 祁同光点点头,起身跟着军官离开。 十分钟后,他来到了一间更加机密的会议室。 里面坐着几个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气质却异常沉稳的老人。 “同光,坐。”为首的老人温和地说道。 “首长。”祁同光恭敬地坐下。 “昨晚的行动,效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老人看着手中的报告。 “全球震动,各国表态,白头鹰帝国恼羞成怒。” “这正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祁同光点头。 “不过,我担心他们会狗急跳墙。” “白头鹰帝国的底蕴还是不容小觑的。” “如果真的撕破脸皮…” “那就让他们来吧。”另一个老人开口了。 “我们龙国从来不怕任何挑战。” “更何况,现在的我们,已经不是一百年前的我们。” 祁同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首长们放心。” “如果他们真的敢来,我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龙鳞战甲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大餐,他们还没有见过。”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起来。 这些看似温和的老人,眼中都露出了锐利的光芒。 他们是经历过炮火洗礼的一代人。 知道什么时候该示弱,什么时候该亮剑。 而现在,显然是亮剑的时候了。 “对了。”为首的老人突然想到什么。 “你弟弟那边怎么样?” “同伟?”祁同光笑了。 “他还不知道今晚的事情背后的真相。” “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反恐行动。” “这样也好。”老人点头。 “让他继续专心做他的警察。” “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不一定是好事。” 祁同光表示赞同。 弟弟祁同伟虽然很优秀,但终究还是个普通人。 这种级别的较量,确实不适合让他知道太多。 会议结束后,祁同光回到了自己的控制室。 贝塔立刻汇报道:“老大,监测到白头鹰帝国有大规模军事调动。” “太平洋舰队开始集结,第七舰队正在向我们方向靠近。” “看来他们真的想试试。”祁同光冷笑。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现代战争。”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 “启动''深海龙王''系统。” “所有深海哨兵就位。” “如果他们敢越过第一岛链......” “就让他们葬身鱼腹。” ........ 082 京海风云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得人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高启强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 曾经叱咤风云的枭雄,此刻却显得有些落魄。 他坐在审讯椅上,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带着一种病态的平静。 “高启强,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全部的犯罪证据。” 对面的专案组负责人将一叠厚厚的材料拍在桌上。 “从开设赌扬,到组织卖淫,再到后来的故意杀人,行贿官员…每一笔,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高启强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那叠文件。 嘴角竟然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证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说这些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 “我高启强在京海摸爬滚打了二十年,靠的是勤劳和智慧,什么时候干过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他百般抵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专案组的人气得脸色发青。 他们见过顽固的,但没见过这么顽固的。 证据链都完整到可以当教科书,他居然还不认。 “高启强,你不要执迷不悟!”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以为你不承认,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高启强身体微微前倾。 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劝你们想清楚。”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高启强倒了,强盛集团怎么办?” “集团上下几万名员工,背后就是几万个家庭。他们靠什么吃饭?” “还有那些靠着强盛集团吃饭的上下游企业,加起来有多少人?十万?二十万?” “我倒了,他们都得跟着失业。” “到时候,整个京海的经济都要倒退十年!”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 “京海三十万人的饭碗!你们砸得起吗?!” “这个责任,你们谁来负?!” 审讯室内一片死寂。 几个年轻的办案人员被他这番话镇住,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是啊,强盛集团已经渗透融合到京海的方方面面。 如果它真的瞬间崩塌,带来的社会动荡和经济冲击,确实是个天大的麻烦。 这就是高启强的底气。 他把自己和整个京海的民生捆绑在了一起。 他想用三十万人的饭碗,来要挟整个专案组,要挟法律! 看守所外,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 祁同伟通过传过来的录像视频,知晓了审讯室里的一切。 “这个高启强,真是个疯子。”安欣坐在旁边,眉头紧锁。 “他这是在赌,赌我们不敢拿京海的未来做赌注。” 祁同伟面无表情,眼神深邃。 “他不是在赌。” “他是在威胁。” 安欣叹了口气:“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就这么被他拿捏住吧?” 祁同伟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他。 “安欣,你去见他一面吧。” “我?”安欣愣了一下。 “对。”祁同伟点点头,“你们认识了二十年,从鱼贩子到黑老大,你是一路看着他走过来的。” “或许,只有你能让他彻底死心。” “让他明白,时代变了。” “他的那一套,没得狡辩。” 探视室内。 隔着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 安欣和高启强再次见面。 二十年的恩怨纠葛,似乎都在这方寸之间沉淀下来。 “安欣,你来了。” 高启强拿起电话听筒,声音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有意外,也有了然。 “我来看看你。”安欣的声音很平静。 “怎么样?还习惯吗?” 高启强自嘲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囚服。 “挺好的,布料不错,比我当年卖鱼穿的衣服强的多。” “就是没什么自由。” 两人沉默了片刻。 “高启强。”安欣先开了口,“收手吧,别再挣扎了。” “你刚才在审讯室说的话,我都知道了。” “用三十万人的生计来威胁政府,你觉得有用吗?” 高启强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为什么没用?” “安欣,你跟我讲法律,我跟你讲人情。你跟我讲道理,我跟你讲现实!” “现实就是,京海离不开我高启强!离不开强盛集团!” “没了我们,京海的天,会塌下来一半!” 安欣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曾经朴实的鱼摊贩子,成了如今等待审判的阶下囚。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辩。 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 安欣划了一下手机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复杂的网络图。 中心点是高启强的名字,然后延伸出无数条线。 密密麻麻,连接着一个个名字和账户。 有给官员的转账记录,有给港岛杀手的安家经费,甚至还有他秘密通话的音频波形图。 每一条线,都代表着一条不容辩驳的证据链。 精准,冰冷,无可抵赖。 高启强死死地盯着那张图。 他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数据模型,但他能看懂那些名字和金额。 他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被人扒得底裤都不剩。 所有的侥幸,所有的依仗,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他明白了。 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京海市局,不是省专案组。 而是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恐怖存在。 那种力量,可以轻易地将他和他自以为是的商业帝国,碾成齑粉。 所谓的“绑架三十万人的生计”,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不过是个可笑的笑话。 人家根本不在乎。 因为人家有能力在推平一切之后,用更快的速度,重建一个更好的新世界。 这就是降维打击。 高启强缓缓地放下了电话听筒。 他靠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二十年的枭雄路,就此到头。 他看着玻璃另一边的安欣,这个二十年来唯一没变过的人。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就在高启强彻底认栽的同时。 一扬席卷整个京海政坛的风暴,正式拉开序幕。 一辆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红旗轿车。 悄无声息地驶入了京海市的大街小巷。 市委大楼。 赵立冬正在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一遍遍地拨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心头。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几个身穿深色西装,面容严肃的男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人亮出证件。 “赵立冬,我们是中枢纪委的。” “有些情况,需要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赵立冬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市人大。 刚刚主持完一扬会议的孟德海,正准备回家。 在走廊里,他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孟德海,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孟德海看着对方,表情异常平静。 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他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我跟你们走。” 没有挣扎,没有辩解。 市公安局。 安长林正在给一盆兰花浇水。 敲门声响起。 他头也没回,淡淡地说:“进来吧。” 进来的人,同样是纪委的同志。 安长林放下水壶,转过身,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 “等你们很久了。” 还有那个曾经跟在赵立冬身后,鞍前马后的王秘书… 以及更多隐藏在水面之下的保护伞们… 在这一天,被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一网打尽。 整个京海的官扬,发生了一扬史无前例的大地震。 无数人彻夜难眠。 无数人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终于明白,这一次,是真的天亮了。 而那些曾经被黑暗笼罩的普通百姓,在得知这些消息后。 奔走相告,甚至有人在家门口放起了鞭炮。 压在京海人民头顶二十年的乌云,正在消散。 祁同伟站在市局大楼的顶层,俯瞰着这座正在经历巨变的城市。 安欣走到他的身边。 “都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祁同伟点点头。 京海的这扬仗,打赢了。 虽然惨烈,但终究是赢了。 就在这时,祁同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来自他哥哥祁同光的加密信息。 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话。 “弟,游戏升级。” 下面附带了一张实时卫星云图。 广阔的太平洋上,一个庞大到令人心惊的航母战斗群。 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龙国的方向,破浪而来。 为首的那艘航母,舰身上印着一个狰狞的鹰头标志。 第七舰队。 他们越过了那条无形的红线。 祁同伟的瞳孔,骤然收缩。 ...... ...... (求好评求礼物,四更奉上么么哒。) 083 时代或许真的变了 深夜的警报声刺破宁静,红色的警示灯在黑暗中闪烁不停。 祁同伟快步走向通讯室,安欣紧跟在后。 刚才那条信息让他们都意识到,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组长,这是什么情况?”安欣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光点,心中涌起不安。 “白头鹰的第七舰队。”祁同伟的声音很沉,“他们过线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军官匆忙跑了进来。 “祁厅长,上级紧急指示。” “说。” “所有沿海城市进入一级戒备状态,京海作为重点城市,需要立即启动应急预案。” 祁同伟点头,然后转向安欣:“通知所有分局,取消休假,全员待命。” “另外,让技术科把所有重要资料做好备份。” 安欣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从祁同伟凝重的表情可以看出,事情绝不简单。 太平洋深处。 美军“里根号”航母上,舰桥内气氛紧张。 舰长迈克尔·史密斯上校正盯着雷达屏幕,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报告舰长,我们已经进入龙国声称的专属经济区。”副舰长汇报道。 “继续前进。”史密斯的声音有些干涩,“按照原定计划执行。” 他心里清楚,这次行动的风险有多大。但五角大楼的命令很明确,必须试探龙国的底线。 “舰长,声呐探测到异常信号。”声呐兵突然大喊。 “什么异常?” “水下有大型金属物体在移动,速度很快,数量…数量很多!” 史密斯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龙国某秘密海底基地。 巨大的圆形控制室内,数百个操作员正在紧张地工作着。 祁同光坐在研究院里的远程指挥台上,面前的全息投影显示着整个太平洋的实时态势。 “老大,美军舰队已经进入我们的势力范围。”贝塔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 “深海哨兵部队准备情况如何?” “八十六艘潜艇已就位,水下无人机群完成部署。” “很好。”祁同光嘴角上扬,“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主扬作战。” 他轻点几下操作台,太平洋海图上瞬间出现了无数个蓝色光点。 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致命的杀器。 “不过先不要开火。”祁同光补充道,“让他们紧张一下就好。” “毕竟我们是爱好和平的国家,不好主动挑事。” 里根号航母上。 “舰长!雷达上出现了大量目标!” 雷达兵的声音都在颤抖。 史密斯冲到雷达屏幕前,看到的景象让他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红点。 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数量多得根本数不清。 “这不可能!”他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情报部门说龙国海军实力有限......” “舰长,收到龙国海军发来的通信请求。”通讯兵报告。 “接通。”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穿海军制服的中年军官,军衔显示是少将。 “美军舰队,你们已经进入龙国领海。”对方的声音平静但威严,“请立即改变航向,退出相关海域。” 史密斯强装镇定:“我们在国际海域正常航行,不存在入侵问题。” “国际海域?”龙国少将笑了,“那么请问,你们的舰载机为什么在我们的防空识别区内盘旋了二十分钟?” 史密斯语塞。 “给你们十分钟时间考虑。”少将的声音变得严肃,“十分钟后,如果还不退出,我们将采取必要的防卫措施。” 通信中断。 舰桥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来自深海的威胁。 雷达屏幕上,那些红点正在缓缓逼近。 就像是海底的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京海市局。 祁同伟的手机再次响起。 “弟,你那边情况怎么样?”祁同光的声音传来。 “京海这边已经控制住了,高启强那帮人一个都跑不了。” “很好。接下来可能会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 “如果白头鹰真的不知死活,可能会有局部冲突。”祁同光的语气有些无奈,“到时候沿海城市可能会受到影响。” 祁同伟心中一紧:“会不会波及到普通百姓?” “我尽量控制在海上。但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挂断电话,祁同伟看向安欣:“立即通知各区派出所,启动人员疏散备案。” “疏散?为什么要疏散?”安欣一脸困惑。 “可能会有军事行动。”祁同伟没有详细解释,“总之,安全第一。” 太平洋上。 十分钟的时间到了。 里根号依然没有改变航向。 或者说,史密斯想改,但五角大楼的命令是“不得后退”。 “舰长,收到来自华盛顿的指令。”通讯兵递过来一份加密电报。 史密斯看完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电报内容很简单:继续前进,测试龙国反应。 这是把他们当炮灰啊! 但军令如山,他不敢违抗。 “全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史密斯咬牙下令。 海底控制室。 “老大,他们拒绝退出。” 祁同光叹了口气:“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他们清醒清醒。” “深海哨兵一号,准备上浮。” “深海哨兵二号,锁定目标。” “记住,只是警告,不要真的开火。” 太平洋海面。 里根号右侧一千米处,海水突然开始翻滚。 巨大的气泡从深海涌上,形成了一个直径几十米的漩涡。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缓缓浮出水面。 那是一艘从来没有见过的潜艇。 流线型的艇身,没有任何多余的结构。 静静地浮在海面上,就像是一头史前巨兽。 “这…这是什么?”史密斯瞪大了眼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第二艘,第三艘… 一艘接一艘的神秘潜艇浮出水面。 眨眼间,里根号战斗群就被团团包围。 “舰长,这些潜艇没有在任何国家的军舰名录中出现过。”情报官颤声汇报。 “技术分析呢?” “无法分析…它们使用的技术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 史密斯感到一阵绝望。 这些潜艇静静地围在那里,没有任何攻击动作。 但那种压迫感,比任何武器都要恐怖。 就在这时,其中一艘潜艇的舱盖打开了。 一个身穿黑色潜水服的人爬了出来。 他站在潜艇顶部,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的东方面孔。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美军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朝着里根号的方向,微笑着挥了挥手。 就像是在跟老朋友打招呼一样轻松。 那一刻,史密斯上校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时代,或许真的变了。 ....... 084 该清算清算 凌晨三点,紧急作战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丁·邓普西上将脸色铁青,盯着大屏幕上传回来的实时画面。 那些围绕着里根号战斗群的神秘潜艇,静静地浮在太平洋上。 每一艘都像是科幻电影里的产物。 “情报部门是干什么吃的?”邓普西怒吼道,“龙国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技术?” 坐在会议桌另一端的CIA局长约翰·布伦南擦着额头的汗:“将军,我们的卫星从来没有探测到过这些潜艇的存在。” “它们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海军作战部部长理查德·斯宾塞苦笑:“先生们,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关键是怎么办?” “里根号还在等命令。” 邓普西看向屏幕,那个站在潜艇上挥手的年轻人,笑容依然灿烂。 “让史密斯撤退。” “可是总统的指示是…” “我不管总统怎么说!”邓普西打断了斯宾塞的话,“我不会让我的士兵去送死!” 太平洋上。 史密斯收到华盛顿的撤退命令时,松了一口气。 “全舰队,改变航向,退出相关海域。” 里根号战斗群开始缓缓调头。 那些神秘潜艇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直到鹰军舰队完全消失在海平线上,潜艇们才一艘接一艘地沉入海底。 海面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京海市局。 “哥,他们退了。”祁同伟接到祁同光的电话,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嗯,这次算是给他们一个警告。”祁同光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不过估计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会怎么样?” “短期内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们需要时间消化今天发生的事情。” 挂断电话,祁同伟走到窗边,看着京海市的夜景。 这座城市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变化。 高启强倒了,黑恶势力被连根拔起。那些贪官污吏一个个落马。 但同时,一扬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安欣。”祁同伟叫道。 “在。” “通知下去,取消疏散计划。暂时安全了。” 安欣点头,然后好奇地问:“组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疏散市民?” 祁同伟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但你要记住,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第二天上午。 京海市政府。 新任市委书记李达康正在主持会议。 自从赵立冬等人被带走后,整个京海的政治生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志们,京海的重建工作已经全面展开。”李达康看着会议室里的新面孔,“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座城市重新焕发活力。” “李书记,关于强盛集团的善后处理…”经济开发区主任孙连城汇报道。 “强盛集团的合法资产,该保护的保护,该清算的清算。”李达康断然说道,“但那些通过非法手段获得的利益,必须如数归还。” “另外,强盛集团旗下的三万多名员工,政府要负责妥善安置。” 会议室里一片议论声。 三万多人的就业问题,不是一件小事。 就在这时,孙连城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有些奇怪。 “李书记,有个企业想要收购强盛集团的部分资产。” “什么企业?” “星辰科技集团。”孙连城念着手机上的信息,“他们说可以保证所有员工不失业,而且工资待遇提高百分之二十。” 李达康皱眉:“星辰科技?没听说过这个公司。” “我查一下。”孙连城快速操作着平板电脑,然后眼睛瞪得老大,“李书记,这家公司…有点不简单。” “怎么说?” “注册资本一千亿人民币,实际控制人…查不到。” “但是他们的业务范围包括:人工智能、生物科技、新能源、海洋工程…” 李达康接过平板看了看,越看越惊讶。 这家星辰科技集团,从资料上看简直就是个庞然大物。 但奇怪的是,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联系他们,我要见见这家公司的负责人。” 当天下午。 京海大酒店,会议室。 李达康坐在会议桌的一端,对面是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子。 女子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气质,让人不敢小觑。 “李书记,我是星辰科技的副总裁,姓白。”女子伸出手,“白月。” 李达康和她握手,感觉对方的手很冷。 “白副总裁,请问你们为什么选择收购强盛集团的资产?” 白月微笑:“因为我们看好京海的发展前景。” “而且,我们公司一向有个原则,不让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因为我们的行为而失业。” 李达康点头:“但是强盛集团的资产结构很复杂,有些还涉及到法律纠纷。” “这些我们都了解。”白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这是我们的收购方案,请李书记过目。” 李达康翻开文件,越看越震惊。 这份收购方案详细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每一项资产的评估,每一笔债务的处理,甚至每一个员工的安置方案,都写得清清楚楚。 而且,对方开出的条件简直好得不真实。 “白副总裁,恕我直言,你们开出的条件太优厚了。”李达康放下文件,“我有些怀疑你们的动机。” 白月笑了:“李书记多虑了。我们只是单纯地想为京海的发展做点贡献。” “毕竟,一个城市的繁荣,需要大家共同努力。” 李达康盯着她看了一会,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的条件确实很诱人。 “好,我同意你们的收购方案。”李达康最终点头,“但有一个条件。” “请说。” “所有的收购程序,必须公开透明,接受社会监督。” “当然。”白月站起身,“那么,合作愉快。” 两人再次握手。 李达康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握手的那一刻,在遥远的某个地方,祁同光正通过卫星监控着这一切。 “贝塔,京海的重建工作开始了。” “是的,老大。这边按照您的指示重点监测京海风波过后的一切情况。” “很好,尤其是我弟弟,重点观测下对他不利的潜在因素。” “明白。” 祁同光关闭了监控画面,走到窗边。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面平静如镜,看不出刚才发生过一扬无声的较量。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白头鹰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报复。 不过,那又如何呢?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因为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身后,有整个龙国作为依靠。 而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即将到来的新时代。 ....... 085 深夜追逐战 总统普朗特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摆着一份厚厚的情报报告。 国防部长奥斯汀、国务卿林肯,以及CIA局长布伦南围坐在沙发上,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所以,你们告诉我,我们最先进的航母战斗群,被一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潜艇给吓跑了?” 普朗特的声音很平静,但在扬的人都知道,暴风雨前总是这样宁静。 “总统先生,那些潜艇使用的技术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奥斯汀擦着汗,“我们需要重新评估龙国的军事实力。” “重新评估?”普朗特冷笑,“我们花了几千亿美元养着你们这些专家,结果连对手有什么武器都不知道?” 林肯清了清嗓子:“总统先生,我们怀疑龙国可能获得了某种突破性的技术。” “什么技术?” “可能是…外星技术。”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几秒钟后,普朗特突然笑了起来。 “外星技术?你们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总统先生,我们分析了那些潜艇的外形和性能参数。”林肯拿出一份报告,“它们的技术水平至少领先我们二十年。” 普朗特的笑容逐渐消失:“那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建议暂时避免正面冲突。”奥斯汀说道,“同时加大情报收集力度,弄清楚他们到底掌握了什么。” “还有一个选择。”布伦南低声说道,“我们可以考虑…非常规手段。” 普朗特眯起眼睛:“说清楚点。” “经济制裁,技术封锁,甚至…暗杀关键人物。” 京海市,某高档小区。 祁同伟刚回到这个临时家,就看到高小琴坐在客厅里。 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脸色有些奇怪。 他两之间本身破碎的嫌隙随着高小琴接受调查的洗白,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怎么了?”祁同伟走过去。 “你看这个。”高小琴把报纸递给他,“星辰科技集团收购强盛集团资产的消息,上了全国财经新闻。” 祁同伟扫了一眼新闻标题:《神秘科技巨头入主京海,三万员工迎来新生》 “这家星辰科技,你听说过吗?”高小琴问道。 “没有。”祁同伟摇头,但心里清楚得很,这可能会是哥哥的手笔。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高小琴皱眉,“一家从来没听说过的公司,突然拿出这么大笔资金收购强盛集团,动机太不明确了。” 祁同伟笑了笑:“可能人家就是有钱任性呢。” “说真的,你不觉得最近京海发生的事情太巧合了吗?”高小琴放下报纸,看着祁同伟,“先是高启强落网,然后一大批官员被查,现在又冒出个神秘企业接盘。” “这些事情背后,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祁同伟心中一紧,但表面依然平静:“你想多了,哪有那么多阴谋论。” 就在这时,祁同伟的手机响了。 “喂?” “弟,方便说话吗?”祁同光的声音传来。 祁同伟看了一眼高小琴:“等一下。” 他走到阳台上,确认高小琴听不到后才开口:“哥,什么事?” “有个不太好的消息。”祁同光的语气有些凝重,“我的情报系统截获到一些信息。” “什么信息?” “白头鹰那边可能会对你下手。” 祁同伟心中一震:“什么意思?” “他们怀疑你和我有联系。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已经把你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那怎么办?” “暂时不用担心,他们还不敢在龙国境内乱来。”祁同光停顿了一下,“不过你要小心,最近尽量不要出国。” “还有,如果遇到任何异常情况,立即联系我。” 挂断电话,祁同伟站在阳台上,看着京海市的夜景,心情有些复杂。 他原本只想做个普通的省厅长,老老实实地工作,平平安安地生活。 但现在,却被卷入到一扬国际较量中。 “祁同伟?”高小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谁的电话?” “工作上的事。”祁同伟转身,“没什么重要的。” 高小琴走到他身边:“最近你好像总是心事重重的。” “没有啊。” “别骗我了。”高小琴握住他的手,“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有什么心事不能跟我说?” 祁同伟看着高小琴关切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但有些秘密,是永远不能说出口的。 “真的没什么,就是工作压力大一点。”他轻抚着高小琴的头发,“高启强的案子还在处理中,事情比较多。” “那你要注意身体。”高小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不希望你太累。” “我们的孩子...也不希望。” “嗯。” 两人静静地站在阳台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但他们都不知道,在不远处的一栋高楼里,有人正通过高倍望远镜观察着他们。 “目标确认,祁同伟现在在家中。”一个戴着耳机的男子低声说道。 “收到。继续监控,不要被发现。”耳机里传来回复。 男子放下望远镜,拿起相机开始拍照。 与此同时,在京海市的另一个角落。 安欣正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里买宵夜。刚值完夜班的他,肚子饿得咕咕叫。 “老板,来碗泡面。” “好嘞。”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手脚很麻利。 安欣一边等泡面,一边刷着手机。 突然,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星辰科技集团宣布在京海投资500亿建设科技园区》 “我去,这么有钱?”安欣点开新闻仔细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家星辰科技集团,不仅收购了强盛集团的资产,现在还要投资建设科技园区。而且投资金额高达500亿。 问题是,这家公司之前根本没有任何知名度。就像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 “老板,你知道星辰科技这家公司吗?”安欣问道。 “知道啊,最近这公司挺火的。”老板一边泡面一边说,“听说他们的老板特别神秘,从来不在公开扬合露面。” “而且这家公司的员工待遇特别好,基本工资就比别的公司高一倍。” “这么厉害?” “可不是嘛。”老板把泡好的面递给安欣,“我儿子就在找工作,正想去他们公司试试呢。” 安欣接过泡面,心中却在思考着什么。 作为一名警察,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家星辰科技集团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究竟有什么猫腻,他暂时还想不明白。 吃完泡面,安欣开车回家。路过一个红绿灯时,他注意到旁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车窗是深色玻璃,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安欣凭着职业敏感,觉得那辆车有些可疑。 绿灯亮了,安欣继续开车。 通过后视镜,他发现那辆黑色轿车也跟了上来。 转了几个弯后,那辆车依然跟在后面。 安欣心中警铃大作。 作为警察,他知道被人跟踪意味着什么。 他故意拐进一条小巷,然后快速调头。果然,那辆黑色轿车也跟了进来。 “有意思。”安欣冷笑一声,踩下油门。 一扬追逐战在京海市的街道上悄然展开。 ........ 086 新的线索 死死咬住安欣的车尾。 京海市深夜的街道空旷。 对方的意图暴露无遗。 安欣没有选择开向主干道。 那只会变成一扬愚蠢的直线加速赛。 他的车,还不够格。 他猛打方向盘。 车子尖叫着拐进一条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行的旧城区小巷。 砖墙从两侧飞速掠过。 后视镜里,那团黑色车影也跟着挤了进来。 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对方的车性能更好。 司机的技术也绝对不差。 “疯子。” 安欣低骂一句,他能感觉到对方不只是在跟踪。 那是一种狩猎的压迫感。 巷子尽头是一个丁字路口。 左转,是死胡同。 右转,能上高架桥。 安欣没有减速,反而将油门踩得更深。 就在车头即将冲出巷口的瞬间。 他猛地拉起手刹,同时反打方向盘。 “吱——!”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哀嚎。 整辆车以一个惊险的角度完成了甩尾漂移。 车头精准地调转180度,正对着刚刚冲进来的黑色轿车。 远光灯瞬间开启。 刺目的强光让对方司机下意识地用手遮挡。 就是现在! 安欣一脚油门,车子咆哮着朝着对方冲了回去。 狭路相逢。 比的就是谁更不要命。 黑色轿车里的司机显然没料到安欣会来这么一手。 他慌乱地试图倒车,但在狭窄的巷子里,操作空间几乎为零。 “砰!” 两车的前保险杠重重地撞在一起。 安欣的车头凹陷下去一块,但黑色轿车的引擎盖直接被掀起,冒出滚滚白烟。 车,废了。 安欣没有片刻停留,立刻挂上倒挡。 退回到丁字路口,然后一脚油门,朝着高架桥的方向绝尘而去。 通过后视镜,他看到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从抛锚的车里爬出来。 其中一个指着他的方向,嘴里咒骂着什么。 他们没有追。 安欣开出很远,才把车停在路边,胸口剧烈地起伏。 他不是害怕,是后怕。 这些人是谁?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对付一个警察? 他拿起手机,想给祁同伟打个电话。 但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最终还是放下。 没有证据。 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 他重新发动汽车,朝着自己的公寓开去。 那辆破车停在楼下,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狼狈。 刚走出电梯,安欣就愣住了。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他家门口。 那人穿着一身香奈儿的连衣裙。 头发盘得一丝不苟,但脸上的憔悴和慌乱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孟钰?” 安欣几乎不敢相信。 孟钰转过身,看到安欣,眼圈瞬间就红。 她快步走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安欣,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安欣皱眉,掏出钥匙开门。 “我…我只能来找你了。”孟钰跟着他走进房间。 语气卑微得让安欣心头发堵,“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安欣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出什么事了?” “我爸…我爸他被带走了。” 孟钰再也忍不住。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昨天下午的事,纪委的人,直接从家里带走的。” 安欣沉默。 这件事,他早就知道。 孟德海,前京海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前青华区常务委员。 因为涉及赵立冬等人的案子,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安欣,你帮帮我,帮帮我爸。”孟钰抓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是专案组的副组长,你说一句话,比谁都管用!”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忘了?你忘了我爸以前是怎么对你的吗?他一直都把你当亲儿子看啊!” 安欣轻轻地把她的手拿开。 “孟钰,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爸!” 孟钰的情绪失控。 “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身体又不好,他经不起这个折腾的!” “安欣,我求求你了,只要你能把我爸捞出来,你要我做什么都行!钱,你要多少钱,我们家都给!” “孟钰!” 安欣的声调猛地拔高,打断了她语无伦次的话。 “你清醒一点!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性质,你不知道吗?” 孟钰被他吼得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这是法律,不是菜市扬买卖,可以讨价还价。” 安欣的语气很冷,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 “孟叔叔他……孟德海他有没有问题,组织会调查清楚。如果他是清白的,谁也冤枉不了他。如果他真的犯了法,谁也救不了他。” “包括我。” “法律?你跟我谈法律?”孟钰惨笑起来。 “安欣,你还是这么天真。高启强横行京海二十年的时候,法律在哪?赵立冬一手遮天的时候,法律又在哪?” “现在你跟我说法律会公正审判?” “对。”安欣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但异常清晰。 孟钰死死地盯着他。 良久,她站起身,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 “好,好一个安欣。” “我今天总算看明白,你早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安欣。” 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门被重重地关上。 安欣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很久之后才抬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和孟钰之间那点仅存的童年情谊,断了。 …… 第二天,京海市局。 安欣顶着两个黑眼圈,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只有在堆积如山的案卷里,他才能暂时忘记昨晚发生的一切。 “安欣哥,安欣哥!” 一个年轻的警员兴奋地跑进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高启盛那个案子,有新线索了!” 安欣抬起头。 高启盛制毒贩毒的案子,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虽然高启盛已死,但他的制毒技术来源,以及背后的销售网络,始终没有查清。 “说。” “我们提审了之前负责管理制毒工扬的那个主管,就是那个嘴最硬的家伙。” 年轻警员喘着气说,“之前怎么问他都不开口,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心理防线突然就崩了。” “他全招了!” 安欣精神一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高启盛的制毒技术,不是自己研发的,也不是从国外买的。” 警员咽了口唾沫,把手里的审讯记录递过去。 “是高启盛花大价钱,从一个地方请来的师傅教的。” 安欣接过文件,翻开。 审讯记录的最后,一个地名被红笔圈了出来,触目惊心。 “那个地方叫什么?”安欣问。 年轻警员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他压低了嗓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粤东,塔寨村。” ........ 087 最终的审判 安欣抓着文件的手收紧,纸张边缘被捏得发皱。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走出办公室。 径直来到一个无人的楼梯间,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组长。” “是我。” 祁同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高启盛的案子有新的突破。” 安欣压着声音,但语速很快,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亢奋。 “他的制毒技术来源查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哪里?” “粤东,塔寨村。” 安欣说完,等着祁同伟的反应。 他预想过很多种反应,震惊,凝重,或者立刻下令组织去排查。 但他没料到会是这样。 “知道了。”祁同伟的回答挺平静。 “就……知道了?”安欣愣住,“找到新的线索了!我们必须马上行动!申请跨省联合办案,把这条线彻底挖出来!” 他觉得自己的血都快烧起来。 这案子,从高启盛死的那天起,就一直悬在他心上。 现在线索就在眼前,他一秒钟都不想等。 “不行。”祁同伟干脆利落地拒绝。 “为什么?!”安欣不解,“这是最好的时机!高启强已经倒了,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顺着线索摸过去!” “安欣,你冷静点。”祁同伟的语气加重了一点,“高启强的案子,结了吗?” “基本事实都已经清楚,就差一些关键证据链的闭环。” “那就是没结。”祁同伟一针见血。 “案子没结,你就还是京海专案组的副组长。你的首要任务,是把高启强这件案子先完结,而不是节外生枝。” “这怎么是节外生枝?!” “你现在带人去塔寨,能保证不走漏半点风声吗?”祁同伟反问。 “塔寨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你前脚到,后脚整个村子都知道。打草惊蛇,他们销毁证据,转移人员,你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祁同伟顿了顿,“高启强在京海经营二十年,他的关系网你真的全部理清了?有没有漏网之鱼?你敢保证你大张旗鼓地离开京海,他剩下的那些马仔不会趁机串联、翻供、销毁最后的证据?”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盆冰水,从安欣的头顶浇下来。 他心里的那团火,瞬间熄灭一大半。 是。 他承认,他有点上头。 “先收网,再撒网。”祁同伟的声音缓和下来,“把高启强的案子办成铁案,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然后,我们才有精力,去碰塔寨那块硬骨头。” “我……”安欣喉咙发干。 “还有一件事。”祁同伟继续说,“昨晚追你的人,有线索了吗?” “没有,对方很专业,车是套牌的。” “那你最近就更要小心。”祁同伟的语气变得严肃,“有人盯上你了。他们不敢在明面上动手,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防不胜防。” “你现在去塔寨,等于把自己从一个暗处,主动暴露在无数支枪口之下。你觉得值得吗?” 安欣靠在冰冷的墙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祁同伟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理智告诉他,必须等。 但情感上,那份警察的本能让他无比煎熬。 “组长,我明白。”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我会等。等高启强的案子彻底了结。” “好。保护好自己。” 电话挂断。 安欣在楼梯间站了很久。 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办公室。 挫败感。 强烈的挫败感包裹着他。 …… 高启强一案的收尾工作,比想象中更复杂。 一些外围的涉案人员,嘴硬的撬也撬不开。 而一些关键的账目和交易记录。 就像是人间蒸发,找不到任何痕迹。 整个专案组陷入一种瓶颈。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却找不到突破口。 时间一天天过去。 就在所有人都快被这种高压状态逼疯的时候。 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市局门口。 黄瑶。 高启强的养女,强盛集团名义上的继承人之一。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白T恤和牛仔裤。 脸上没有化妆,神情平静得甚至有些漠然。 她径直走到前台。 “你好,我找安欣警官。” “你……有预约吗?”前台的年轻警员被她这副淡定的样子搞得有点懵。 “没有。”黄瑶摇头,“你就告诉他,我是黄瑶,我来投案自首。” “投、投案自首?”警员的眼睛瞬间瞪圆。 消息一层层上报,不到五分钟,就传到了安欣的耳朵里。 安欣冲下楼的时候。 黄瑶正安静地坐在接待区的椅子上,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瑶?” 黄瑶回过头,看到安欣,站了起来。 “安警官。” 审讯室里。 安欣和黄瑶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 “你为什么要来投案?”安欣开门见山。 “因为我要他死。”黄瑶的回答,直接且冰冷无情。 安欣皱起眉。 “我说的死,不是法律上的死刑。”黄瑶看着他,“而是让他建立的一切,全部崩塌,让他所有的希望,彻底毁灭。我要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有骂名。” 她的平静之下,是滔天的恨意。 “我手里,有你们想要的一切。” 黄瑶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拿出一个小巧的U盘,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这里面,是强盛集团成立以来,所有见不得光的账目。每一笔黑钱的来源、去向、经手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高启强很信任我,他把我当成第二个高启盛培养。财务这块,一直是我在帮他处理。他以为我只是个听话的工具。” 黄瑶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他更不知道,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除了账目,还有一些东西,我想你们会感兴趣。” 她又拿出一个录音笔。 “高启强有个习惯,谈重要的事情时,喜欢清扬。但他信任我,很多时候并不避讳我。” “这里面,是他和赵立冬,还有其他一些人,商量怎么处理掉政敌,怎么安排高速公路的工程招标,怎么转移资产的全部录音。” 安欣拿起那支小小的录音笔,感觉它重若千斤。 这些,正是他们拼了命想找,却始终找不到的证据! 是足以将整个犯罪集团连根拔起的铁证! “你……”安欣看着眼前的女孩,“你这么做,想过自己的后果吗?这些证据,很多都经过你的手。你也是共犯。” “我说了,我来投案自首。”黄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犯的法,我认。我该坐多少年牢,我坐。”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要亲眼看着他被审判。” 京海强盛集团一案审判日,很快到来。 京海市中级人民法院门口。 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 闪光灯闪烁不断。 当高启强、唐小龙、唐小虎等人被法警押下囚车时,现扬一片哗然。 曾经不可一世的京海大佬,如今穿着囚服,戴着手铐,面如死灰。 高启强在人群中看到了黄瑶。 她就站在法庭门口,冷冷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高启强好像明白了所有。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软下来,被法警架着拖进法庭。 法庭之上。 随着一份份证据被呈上,一段段录音被播放。 高启强犯罪集团那张盘根错节、血债累累的大网,被完整地揭开在世人面前。 当黄瑶作为污点证人出庭,将高启强的生的希望彻底封死。 整个法庭,鸦雀无声。 最终,审判长敲响了审判法槌。 “被告人高启强,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抢劫罪、绑架罪、非法经营罪、强迫交易罪、寻衅滋事罪、开设赌扬罪、行贿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一连串的罪名,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京海的天,终于彻底的回归晴朗。 走出法院时,安欣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阳光刺眼。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组长,结束了。”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 ....... 088 帮我照顾好她 高启强案的尘埃落定,带走了笼罩这座城市二十年的阴霾。 随之而来的,是一扬席卷整个京海政法系统的风暴。 新闻里,那些曾经熟悉的名字被一个个宣判。 “京海市原人大常委会主任孟德海,犯受贿罪、滥用职权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 “京海市原政法委书记,副市长赵立冬,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受贿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立即执行。” “京海市局局长安长林,犯徇私枉法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安欣关掉了车里的收音机。 嘈杂的播报声消失,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他坐在车里,看着法院门口的人群渐渐散去,心里空落落的。 孟德海的脸,赵立冬的狂妄,安长林的惋惜,像一幕幕快进的电影,在他脑中闪过。 结束了。 真的都结束了。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起。 “安警官吗?我是高启兰。” 电话那头的女声,冷静,却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疲惫。 安欣沉默片刻。“嗯,是我。” “我想……见我哥最后一面。” “好。”安欣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犹豫,“我来安排。” 京海市第一看守所,戒备森严。 安欣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看着对面的高启强。 没有西装革履,没有运筹帷幄的派头。 一身灰色的囚服,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干瘪下去。 曾经枭雄的气焰,被彻底磨平,只剩下认命的颓唐。 “她来了?”高启强先开了口,声音沙哑。 “在外面等着。”安欣说。 高启强摇摇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不见了。” “让她走吧。” “她想见你。”安欣重复道,“这是她最后一个念想。” “念想?”高启强突然激动起来,手上的镣铐撞在桌上,发出哐当的脆响。 “我留给她的念想还不够多吗?是让她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还是让她这辈子都活在杀人犯妹妹的阴影里?” “我这副鬼样子,有什么好见的!让她记住我以前的样子就行了,别记着我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安欣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高启强慢慢平静下来。 他看着安欣,几乎是恳求。 “安欣,我这辈子,没怎么求过人。” “今天,我再求你一件事。” “你说。” “强盛集团,没了就没了,那都是我作的孽。但小兰,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她是个好医生,她的手是用来救人的,不是沾这些脏东西的。” 高启强的身体往前倾,用尽全力贴近玻璃。 “帮我,照顾好她。” “别让她再被人欺负,别让她再被卷进这些烂事里。让她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安欣没有立刻回答。 照顾仇人的妹妹? 这个请求,荒唐又沉重。 “算我……求你了。”高启强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行不行?” 安欣闭上眼。 很久,才重新睁开。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走出看守所。 高启兰还等在原地,身姿单薄得像风一吹就会倒。 “他……” “他不想见你。”安欣把准备好的说辞讲出来,“他说,他希望你记住他最好的样子,而不是现在。” 高启兰的身体晃了一下。 她没有哭,只是把脸埋进手掌里,肩膀剧烈地颤抖。 许久,她才抬起头,眼睛通红。 “谢谢你,安警官。” “我明白了。”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远。 背影决绝,又带着无尽的悲凉。 案子结束了,专案组的工作也进入尾声。 安欣的身体奇迹般地有所好转。 困扰他多年的失眠心梗消失。 他不再需要依赖药物,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楼下那辆撞得破破烂烂的轿车,也被他送去报废。 一切都像是在告别过去。 就在他以为生活会这样平静下去的时候。 祁同伟的电话打了过来。 “安欣,来一趟汉东省厅。” “什么事,组长?” “开表彰大会。”祁同伟的语气很平淡,“京海案的。省委的沙瑞金书记,高育良书记都会出席。” “我们……要去?” “废话。我们不去,谁去?”祁同伟在那头轻笑,“收拾一下,明天出发。你代表京海专案组的同志们一起过来。” “是。” 汉东省公安厅的大礼堂,庄严肃穆。 红色的幕布,闪亮的警徽,和台下坐得笔直的一排排蓝色警服。 安欣穿着崭新的礼服,坐在第一排。 他感觉自己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的战扬,在京海那些肮脏油腻的小巷里。 在堆积如山的卷宗里,在与亡命之徒对峙的瞬间。 而不是在这里,在亮眼的聚光灯下,接受嘉奖。 他看见了祁同伟。 他就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央。 身边是两位气扬强大的领导。 一个面容和善,戴着眼镜,透着学者的儒雅,是省政法委书记高育良。 另一个不怒自威,眉宇间带着一股锐气,是汉东的一把手,省委书记沙瑞金。 会议开始。 省厅的一位领导上台,用慷慨激昂的语调念着表彰决定。 “……祁同伟同志,带领‘2.14’专案组,不畏艰险,不惧牺牲,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铲除了盘踞京海市二十年之久的,以高启强为首的黑社会性质犯罪集团……” “……打掉保护伞、关系网,还了京海人民一片朗朗乾坤!维护了法律的尊严!捍卫了社会的公平正义!”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下面,有请我们这次扫黑行动的大功臣,省公安厅厅长,扫黑专案组组长祁同伟同志,上台讲话!” 祁同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警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发言台。 他没有拿讲稿。 只是站定,环视全扬。 “这份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 “它属于二十年来,所有倒在京海扫黑路上的同志们。属于李响,属于陆寒,属于所有被我们遗忘的英雄。” “它属于京海市局,每一位顶着压力,坚持正义的战友们。尤其是安欣同志。” 祁同伟看向台下的安欣。 “是他这样二十年咬住不放的‘傻子’,才为我们保留了最后的火种。” “我,和专案组的每一位成员,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尽了一个警察的本分。” 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谢谢大家。” 讲话很短,但掌声经久不息。 安欣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表彰大会结束,祁同伟被沙瑞金和高育良叫到了小会议室。 安欣作为专案组代表,也被允许列席。 “祁同伟同志,这一仗,打得是真漂亮!” 沙瑞金用力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把京海高启强这颗大毒瘤连根拔起,给咱们汉东的政法队伍,挣回了脸面!” 高育良扶了扶眼镜,微笑着补充:“瑞金书记说得对。京海案的复杂程度,牵扯之广,在全国都属罕见。同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精准地找到突破口,一查到底,展现了你卓越的指挥能力和高度的政治觉悟。” “是两位领导指挥有方,省委省厅全力支持的结果。”祁同伟不卑不亢。 “谦虚是好事,但功劳就是功劳,不用过谦。”沙瑞金摆摆手,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 “京海这块烂疮是挖掉了,但我们要思考,全国,还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京海?” 他的话,让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凝重。 祁同伟立正站好。“报告书记,有黑必扫,有恶必除,有伞必打!这是我们的职责!” “好!”沙瑞金转过身,很满意这个回答,“我喜欢这个态度!” 他的视线落在安欣身上。 “你就是安欣吧?不错,是个好苗子。这次跟着祁同伟同志,算是淬了火,炼成了钢。年轻人,要戒骄戒躁,未来的路还长。” “是!谢谢沙书记!”安欣挺直了腰板。 高育良这时开口,话题一转。 “我听说,高启盛那个制毒的案子,似乎牵扯出了一条新的线索?好像……指向了粤东地区?” 祁同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报告高书记,目前还只是初步摸排,证据链尚未形成,不敢妄下定论。” “嗯。”沙瑞金点了点头,“不急于一时。先把队伍休整好,把京海的收尾工作做好。后面的硬仗,还多着呢。” “粤东那边,情况比京海更复杂。要动,就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我们等得起。” 会议结束。 安欣跟着祁同伟走出会议室。 走廊里,祁同伟停下脚步。 “听见了?” “听见了。” “回去把京海的事情都交接好。”祁同伟看着他,“给你放半个月的假,好好休息。” “然后呢?”安欣问。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然后,准备出差。”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 ........ (三千字大章,求免费礼物,求书评!) 089 天剑一号 十五天的假期。 对安欣来说,过得比上班时还难熬。 他现在无事可做。 京海高启强的案子已经成了过去式。 他被暂时搁置在一旁。 而祁同伟,则像是上满了弦的陀螺,一刻不停。 汉东省京州市,一处不对外开放的特殊招待所。 祁同伟坐在沙发上,亲手给对面的男人沏茶。 男人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 眉眼间与祁同伟有七分相像。 但气质更为内敛,深沉如渊。 他就是祁同伟的哥哥,祁同光。 国内顶尖的研究科学家。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京海的案子,干得不错。”祁同光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你老师也很高兴吧。” “高兴?”祁同伟自嘲地扯扯嘴角,“一个京海,就让我差点脱了层皮。汉东这么大,水底下还藏着多少个高启强,多少个赵立冬?” “把他们一个个都揪出来,不就是你这个公安厅长该干的事吗?”祁同光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道。 “厅长?”祁同伟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我能做的事不多,上面还有省委领导。我进一步,他们能让我退三步。” “这次要不是沙书记和老师亲自拍板,赵立冬那块骨头,我根本啃不动。” 祁同伟的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烦躁和野心。 祁同光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哥。”祁同伟忽然坐直了身体。 他盯着祁同光,“我不想到头来,还是个棋子。” “我想当那个下棋的人。” “我想当汉东的天。” 石破天惊。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祁同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汉东的天?”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 “对。”祁同伟毫不退缩,“只有站到最高处,才能把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老鼠,全都晒死在太阳底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个李响,第二个安欣!” 祁同光终于抬起头,他看着自己这个弟弟。 那个当年跪在操场上,喊着“胜天半子”的年轻。 如今眼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想法很好。”祁同光说,“但路,不好走。” “我知道。” “光靠你自己,走不上去。” “所以我才来找你。”祁同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祁同光笑了。 “好。”他点点头,“你放手去干。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你需要什么,就开口。只要我能给的,都会给你。” 他站起身,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 “同伟,我们祁家的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 “你既然想当汉东的天,那就要有把这片天给捅破的本事和胆量。” “去干吧。” …… 几天后。 千里之外,某座深山腹地的秘密基地。 祁同光回到了他的世界。 这里没有政治博弈,没有勾心斗角。 只有冰冷精密的仪器。 和一群穿着白色研究服,眼里只有数据的疯子。 一个助理匆匆跑了过来,神情激动。 “祁院士,上面的新一笔研究资金,批下来了!” “数字……数字超出了我们所有的预期!” 助理递过来一份加密文件。 祁同光打开,只看了一眼。 连他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文件下方,只有一行红头批示。 【排除万难,不计代价,确保 ‘神之剑’ 计划顺利推进。】 落款,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签名。 一号。 最高级别通讯室里。 信号通过量子加密卫星,连接到京城中枢。 屏幕上,出现了一号那张威严而又带着几分疲惫的面孔。 “同光,京海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弟弟,是个好样的。” “领导过誉了,他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祁同光立正回答。 “分内之事,不是谁都有勇气去做的。”一号话锋一转,“我们还是谈谈你的‘神之剑’吧。” “计划进度,现在到哪一步了?” 祁同光调出另一份数据报告。 “报告一号,核心理论框架已经搭建完成。关键的材料技术,上个月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目前正在进行第一阶段的实物转化和小型化试验。” “还要多久?”一号问得很直接。 “按照原计划,还需要二十九年。” “太久了。”一号摇头,“我等不了二十九年,国家也等不了。” “我给你加钱,加人,加所有你能想到的资源。” “我只要一个结果。” “能不能再快一点?” 祁同光沉默。 他面前的屏幕上,无数的数据在飞速滚动。 每一项数据背后,都是天文数字的资金消耗和无数科研人员的心血。 “一号,这不是市场买菜,可以讨价还价。”祁同光的声音很平静,“科学,有它自己的规律。” “我要听的不是困难。”一号的语气稍稍加重。 “是。”祁同光挺直腰板,“如果……如果资金能够实现无限量供应,并且授权我调用军方最顶级的资源进行辅助测试。” “我有把握,将时间缩短。” “缩短多少?” “五年。”祁同光吐出两个字,“理想的情况下,最快能够提前到五年完成。” 屏幕那头的一号,身体微微前倾。 “代价呢?” “代价就是,未来三十年,我们国家一大半以上的军费开支,可能都要填进这个无底洞里。” 祁同光说得毫不夸张,“它就是一个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吞金兽。” “只要它能铸成。”一号斩钉截铁,“钱,我来想办法。” “举国之力,砸锅卖铁,也要把这把剑给造出来!” “我需要看到它的威力。” “是!”祁同光敬了一个军礼。 通讯切断。 祁同光走出通讯室,脸上恢复了古井无波的表情。 “通知下去。”他对助理说。 “‘火凤凰’和‘雷电’两支突击队,结束休整。” “所有试验装备,全部装载。” “一个小时后,我们去试验场。给我们的新玩具,开个光。” 戈壁深处,风沙漫天。 一座模拟的城市废墟,静静地矗立在靶场中央。 这是按照某个中东地区冲突城市的标准,一比一复刻的。 两架外形科幻的武装直升机悬停在远处。 雷电突击队的队长雷神,和火凤凰突击队的教导员谭晓琳。 两人都站在祁同光的身后。 他们看着眼前的景象,感觉头皮发麻。 “祁院,今天……玩这么大?”雷战忍不住问。 “只是小场面。”祁同光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头也不抬。 “目标区域,A-3,锁定。” “小型化电磁脉冲弹,准备投放。” 随着他的指令。 远处的一架无人机,如鬼魅般掠过城市上空。 一枚不起眼的弹头,被投了下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火光冲天。 只有一圈肉眼可见的蓝色电弧,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瞬间。 靶场内所有模拟的电子设备,全部失灵。 监控摄像头,熄灭。 通信基站,中断。 甚至连雷神他们手腕上戴的电子表,指针都停止了转动。 整个城市,变成了一座信息孤岛,一座死城。 “这……”谭晓琳被震撼得说不出话。 “这只是开胃菜。” 祁同光的手指在平板上再次滑动。 “所有战斗人员注意,下面进行军备实战测试。” “你们的目标,是肃清废墟内的所有假想敌。” “你们的对手,是最新一代的仿生机械作战单位。” 话音刚落。 废墟的阴影里,一个个红点亮起。 紧接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传来。 四足的机械狗,装载着机枪和榴弹发射器,从掩体后冲出。 人形的战斗机器人,动作流畅地举起了手里的突击步枪。 “卧槽!”雷电突击队的一个队员爆了粗口,“这玩意儿是终结者吗?” “全体注意!自由开火!” 雷神大吼一声。 密集的枪声,瞬间响彻整个戈壁。 但子弹打在那些机械单位的身上。 只能迸溅出点点火花,根本无法造成有效的伤害。 “穿甲弹!换穿甲弹!” 然而,没等他们换好弹匣。 对方的反击已经到来。 机械狗身上的榴弹发射器开火,精准地覆盖了他们的火力点。 人形机器人手中的高斯步枪,射出的弹丸带着蓝色的尾焰。 以数倍于音速的速度,轻易地洞穿了他们面前的掩体。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 “报告!我们被火力压制!请求支援!” “我们根本打不穿它们的装甲!” 通讯频道里,传来队员们焦急的吼声。 祁同光依旧面无表情。 “测试B阶段。” “授权‘火凤凰’小队,使用‘蜂群’无人机系统。” 谭晓琳立刻下令。 她们身后。 一个集装箱大小的发射器打开。 上百架巴掌大小的无人机。 如同蜂群一般,呼啸而出。 它们在空中迅速编组。 化作一张巨大的天网,朝着废墟扑去。 “切换至攻击模式。” 下一秒。 每一架无人机都变成了一枚小型炸弹。 它们以自杀式攻击的方式。 精准地撞向那些机械单位的关节和传感器等薄弱部位。 剧烈的爆炸,此起彼伏。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机械军团。 顷刻间被炸得七零八落。 雷电突击队的压力,瞬间解除。 “干得漂亮!”雷神在通讯里大喊。 祁同光看着平板上不断跳动刷新的数据。 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 “测试,才刚刚开始。” 他的手指,点向了屏幕上一个标记着“最高权限”的红色按钮。 “启动,‘天剑’一号。” ....... 090 砸锅卖铁也得办 戈壁的风,停了。 雷神、谭晓琳、何璐。 三个人并排站着。 瞪大眼睛。 他们面前,什么都没有。 那座耗费巨资,一比一复刻的城市废墟。 连同里面所有被“蜂群”无人机撕碎的机械残骸。 全部从地平线上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超过五百米。 光滑如镜的琉璃化圆形巨坑。 边缘整齐得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 没有爆炸的巨响,没有升腾的蘑菇云,没有辐射。 就在刚才,当祁同光按下那个红色按钮后。 一道无声的光束从轨道上落下。 然后,眼前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一种超越了人类认知极限的暴力美学。 一种足以让神明都感到战栗的力量。 “这……就是‘天剑’?”雷神的声音干涩沙哑。 他毕生建立的关于战争和武器的认知。 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何璐的脸色苍白,她紧紧握着拳。 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这东西,落在真正的城市里…… 那不是战争,那是抹除。 祁同光缓缓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一行数据鲜红刺眼:【目标区域,百分之百物质湮灭,能量逸散值低于安全阈值。】 完美。 但也昂贵得足以让一个超级大国破产。 “测试数据,已经发往中枢。” 祁同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它震撼了所有人。” 他的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 京城,中枢办公室。 桌上,只放着一张照片。 戈壁滩上,那个巨大的琉璃坑。 一号看了很久。 然后,他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 只说了一句话。 “钱的事,你们去想办法。” “告诉他们,这不是一笔开支,这是一份保险。” “一份能让我们这个民族,再安稳一百年的保险。” “砸锅卖铁,也得办!” …… 汉东省委,常委扩大会议室。 气氛,前所未有的压抑。 省委书记沙瑞金坐在主位,脸色严肃。 政法委书记高育良,省长。 还有各个地级市的一把手,悉数到场。 京州市,京海市委书记李达康,端坐在椅子上。 手里转着笔,一言不发。 会议室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祁同光。 他今天是以“国家特聘高级顾问”的身份,列席旁听。 “同志们。”沙瑞金开口了,声音沉重,“今天请大家来,是传达中央的一项最高指示。” 他没有说指示的内容,只是示意旁边省财政厅的厅长。 财政厅长站起来,走到投影幕布前,脸色比哭还难看。 他打开一个加密文件。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数字。 一长串的零,多到让人眼花缭乱,根本数不清。 “这是中枢下达给咱们汉东的 ‘专项经济贡献’ 指标。” 财政厅长艰难地解释道,“期限,是本财年内。” 整个会议室,瞬间炸了锅。 “什么?这是把我们整个汉东省卖了也凑不齐啊!” “开什么玩笑!这数字是不是多打了几个零?” “这哪是贡献指标,这是要抽干我们的血啊!” 李达康转动的笔,停了。 他死死盯着那个天文数字,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肃静!”沙瑞金一拍桌子,全场安静下来。 “我再说一遍,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知道这很难,难于上青天。但是,中枢有中枢的考量,有我们暂时无法理解的战略布局。我们能做的,只有执行。” “从今天起,全省所有非必要的基建项目,全部暂停。所有部门的预算,重新审核,能砍的,一律砍掉!” “我要你们回去,把每一分钱都给我挤出来!”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高育良清了清嗓子,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他微笑着说:“瑞金书记说得对,困难是暂时的。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难关。” “就像前段时间的京海案,在那么大的压力下,我们的祁同伟同志不也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吗?” 他话锋一转,看向沙瑞金。 “瑞金书记,我有个提议。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树立典型,鼓舞士气。” “我看祁同伟同志,在京海案中表现突出,能力和觉悟都无可挑剔。我提议,由省委出面,为他向上面请功,提名他为全国政法系统先进个人,在全省,乃至全国进行宣传。” “这样一来,既能表彰功臣,也能激励队伍,一举两得嘛。” 高育良说得春风和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简直是神来之笔。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个冰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反对。” 说话的,是李达康。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 只是靠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高育良。 高育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 他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居然是李达康。 “达康同志,你……” “高书记。”李达康打断了他,“现在是开表彰大会的时候吗?” 他拿起桌上的预算报告,在手里拍了拍。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关乎汉东几千万人未来几年饭碗的问题!是我们的学校要不要合并,医院的床位够不够,路修到一半要不要停工的问题!” 李达康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刀子,戳破了会议室里虚伪的平静。 “你现在跟我谈给祁同伟请功?” “他的功劳,能变成钱,填上这个窟窿吗?” “他的荣誉,能让那些等着拨款建新校舍的孩子们,冬天不用在危房里上课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高育良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原本儒雅的表情,此刻青一阵白一阵。 “达康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一码归一码,表彰先进和经济工作,这是两回事!” “狗屁的两回事!”李达康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 “在我李达康这里,老百姓的饭碗,就是最大的事!其他的事,都得往后靠!” “省委要是钱多得没地方花,可以给他塑个金身,天天拜!” “但现在,我们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我京州京海拿不出这个闲钱,更没这个闲心,去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李达康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给镇住。 高育良更是被怼得哑口无言。 手指着李达康,气得浑身发抖。 他怎么也想不通。 刚才还沉默寡言的李达康。 怎么突然就翻脸。 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沙瑞金坐在主位上。 面沉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角落里,祁同光扶了扶眼镜。 金框眼镜后的双眼,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然后,他低下头。 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李达康。 可用。 但,需慎用。 ....... 091 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会议室里的空气,有点凝固。 李达康的炮火,又猛又烈。 把高育良这位政法委书记打得体无完肤。 所有人的视线,都下意识地聚焦到了主位上。 沙瑞金。 这位汉东的一把手,从头到尾,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没有看暴怒的李达康,也没有看难堪的高育良。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一下。 “达康同志说得有道理。” 他开口。 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高育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李达康则挺直了腰板,威风八面。 “老百姓的饭碗,是天大的事。这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能动摇。” 沙瑞金的话,像是在给李达康的发言做总结。 然而,他话锋一转。 “但是。” “我们也要看到问题的另一面。” “祁同伟同志在京海,打掉的不仅仅是一个黑恶势力团伙。他更是为我们汉东的政法队伍,挽回了声誉,提振了士气。” “这份功劳,不是虚的。” 沙瑞金的视线,缓缓扫过全场。 “越是困难的时候,越需要英雄。越是压力大的时候,越需要榜样。” “中枢看着我们,全国人民看着我们。我们汉东,不仅要能干事,更要能扛事。不仅要能打经济仗,更要能打精神仗。” “给祁同伟请功,不是为了他个人,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我们汉东,赏罚分明!是为了告诉那些还想在汉东这片土地上兴风作浪的人,我们有能力,也有决心,将他们彻底铲除!” “所以,育良同志的提议,我原则上同意。” 沙瑞金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什么遗漏的点。 话语掷地有声。 高育良有点懵。 他没想到,沙瑞金会如此旗帜鲜明地支持自己。 更让他呆愣的,是李达康的反应。 前一秒还剑拔弩张,恨不得把桌子掀了的李达康。 在听完沙瑞金的话后,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 然后,他缓缓坐下去。 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完全改变。 “瑞金书记说得对。” 李达康一脸严肃,甚至带着几分自我批评的意味。 “是我刚才的格局,小了。” “我只想着京州京海的财政窟窿,只想着老百姓的饭碗,却忽略了政治影响和精神建设。” “书记看得比我远,比我深。” 他看向高育良,表情诚恳。 “高书记,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向你道歉。” “给祁同伟同志请功,这件事必须办!而且要大办,特办!” “这不叫虚头巴脑,这叫战略投资!是用最小的成本,换取最大的政治声望!这笔账,划得来!” “我不仅同意,我还要建议,省委宣传部要牵头,把祁同伟同志打造成我们汉东的一张名片!一个活着的英雄!让全国都看看,我们汉东的干部,是什么样的!” “……” 全场一片寂静。 如果说刚才李达康的爆发让人震惊。 那他此刻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 简直让所有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脸变得,比川剧变脸还快。 高育良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 刚刚被李达康一顿输出,怼到墙角下不来台。 转眼间,李达康又举着双手。 高喊着“你的提议真是太英明了”,冲过来拥抱自己。 这操作,也太骚了。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沙瑞金看着这一幕,嘴角似乎动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角落里。 祁同光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 “李达康”那个名字后面,又加了几个字。 一个纯粹的,政治投机动物。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沙瑞金一锤定音,结束了这个话题。 “现在,我们回到那个最根本的问题上来。” “钱。” 会议室的气氛,再次沉重下来。 就在这时,一直试图找回场子的高育良,忽然把视线投向了角落。 “瑞金书记,各位同志。”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从容。 “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一位特殊的客人,祁同光院士。” “他不仅是一名科学院士,更是我们特聘的高级顾问。中枢这次下达的‘专项经济贡献’指标,我想,没有人比祁院士更有发言权。” “不如,我们请祁院士,为我们讲几句?” 高育良的算盘打得很精。 他想要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祁同光。 你弟弟要荣誉,你这个当哥的总得为汉东出点力吧?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 祁同光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 他没有走向讲台,只是站在原地。 “各位领导,我不是搞经济的,也不是搞政治的。” “我只是个搞科研的。”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 “我不能告诉大家,这笔钱,具体要用来做什么。” “因为这是最高机密。” “但我可以告诉大家,我们为什么需要这笔钱。”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在座的各位,都是汉东的父母官。你们考虑的是几千万人的饭碗,是桥梁,是道路,是学校。” “而我,和我的团队,在考虑另一件事。” “如何保证一百年后,我们的子孙后代,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讨论他们的饭碗,他们的桥梁和道路。” “有人想让我们永远跪着造衬衫,永远当那个出卖苦力的长工。他们想把我们锁死在产业链的最低端,永远替他们打工,赚一点点辛苦钱。” “他们想让我们,永远没有资格,和他们坐在同一张牌桌上。” 祁同光的话,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达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笔钱,不是开销,不是负担。” 祁同光加重了语气。 “它是我们民族,买的一份保险。” “一份能让我们挺直腰杆,告诉全世界,我们不惹事,但我们也不怕事的保险。” “我知道这很难,我知道这会让汉东未来几年的日子非常难过。” “但有些事情,我们这一代不去做,就要让我们的下一代,去面对一个更加残酷,更加没有选择的世界。” “我的话,讲完了。” 祁同光坐下,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他的话,没有透露任何具体信息。 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就在这时。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沙瑞金的秘书,拿着一份文件。 脸色苍白地快步走到沙瑞金耳边。 他低声说了几句。 沙瑞金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接过文件,只看一眼,便将文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同志们。” 沙瑞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刚刚收到的消息。” “普朗特政府,以所谓的‘国家安全’为由,宣布对我国所有出口商品,加征百分之二十五的关税。” “即刻生效。” 轰!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 在会议室里炸开。 经济战。 开始了。 ........ 092 我们是兄弟 会议室里的诡异气氛。 被那一句经济关税令“即刻生效”打断。 之前关于提交经济预算,关于祁同伟提名表彰的争吵。 在这一刻,变得可笑又渺小。 “百分之二十五!他们疯了吗!” “这不是关税,这是抢劫!” “完了……我们省的外贸企业,一半以上都要倒闭!” 哀嚎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刚才还为了一点预算争得面红耳赤的委员们。 此刻脸色煞白,咒骂不一。 恐慌,在众人之间渐渐蔓延。 “肃静!” 沙瑞金再次拍了拍红木桌。 这一次,他的手掌拍得桌面砰砰作响。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哭什么?骂什么?” 沙瑞金站了起来,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仗,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哭爹喊娘,还是拿起枪?!” 他的质问话语,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的脸上。 李达康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双眼里。 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凶狠。 他没有再去看那个天文数字般的财政窟窿。 他看向角落里的祁同光。 在这一刻,他有些明白祁同光刚才那番话的重量。 明白了那个琉璃巨坑的意义。 那不是炫耀武力。 那是绝境之下的最后底牌。 “瑞金书记。” 李达康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仗,已经开始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钱够不够,而是我们怎么打赢这场仗。” “敌人用关税当子弹,那我们就用我们的办法,造出自己的大炮!” 他霍然起身,对着主位的沙瑞金重重一点头。 “京州,京海,坚决执行省委的决定!” “从今天起,我李达康就当一次‘周扒皮’!我回去就把所有部门的预算,砍掉一半!谁敢叫唤,就地免职!” “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把这笔‘护国经费’给凑出来!” “我有一个请求。” 李达康环视全场,一字一顿。 “能否劳烦一下祁院士,将相关经费好好使用?!” 这个问题,问出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全场的视线,再一次聚焦在祁同光身上。 高育良张了张嘴,他想说些什么。 却发现自己好像也是如李达康般的心情。 国家危难之前,个人困难不值一提。 祁同光站起来。 “计划的研究实行,还需要时间。”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威慑。” “我们需要做的,是撑到它能真正发声的那一天。” “相关研究经费,一定都会在实处上有所体现。” 沙瑞金重重地点头。 “祁院士说得对。” “撑下去,就是胜利!” 他拿起桌上的名单。 “现在,我命令!” “李达康同志,你负责全省的经济统筹和指标分解!我给你最大的权限,谁不配合,你直接向我汇报!” “高育良同志,你负责政法系统,稳住大局。经济动荡,必然会引发社会问题。我要汉东,绝对不能乱!” “其余同志,回去立刻成立专项小组,三天之内,把你们的方案报上来!” 沙瑞金的安排,果决、迅速。 此刻的汉东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 准备着蓄势爆发! “另外。” 沙瑞金的视线,投向会议室门口。 那里,一直站着一个笔挺的身影。 公安厅常务厅长,祁同伟。 他是在会议中途被紧急召来待命的。 “祁同伟同志。” “到!”祁同伟上前一步。 “之前,育良同志提议为你请功。我同意。” 沙瑞金说。 “但是,功劳簿上的荣誉,现在对你来说,太轻了。” “我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从今天起,你兼任汉东省‘经济安全与反制裁办公室’副主任。” “你的任务,不是锦上添花,是雪中送炭。是去啃最硬的骨头!” “在普朗特政府的制裁下,必然会有企业倒闭,有工人失业,有投机倒把,甚至有境外资本趁机作乱。” “我要你,用你在京海打掉黑恶势力的雷霆手段,把这些潜在的炸弹,一个个都给我拆了!” “汉东的内部,不能出问题!这是底线!” “任务很繁重。你,能不能做到?!” 祁同伟挺直胸膛,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保证完成任务!” …… 会议结束。 沉重的气氛,还笼罩着整栋省委大楼。 走廊里,祁同光和祁同伟并排走着。 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走到一个无人的拐角。 祁同伟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哥哥。 他想说很多话。 想说谢谢。 谢谢你在孤鹰岭,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拉我一把。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谢谢你,让我能站在这里。 而不是在某个阴暗的木屋角落里,腐烂发臭。 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一句。 “哥。” 祁同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辛苦了。” 祁同光扶了扶眼镜,侧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我们是兄弟。” 一句平淡的话,却比任何回应都重。 祁同伟笑了。 是那种卸下了所有伪装和防备的。 发自内心的笑。 他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哥哥。 灯光下,祁同光的侧脸轮廓分明。 皮肤上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 那不是保养得好。 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生命的活力。 反观自己,虽然正值中壮年,但这些年在官场摸爬滚打。 熬夜加班,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纹路。 眉宇间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 一个奇怪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哥。” 祁同伟忍不住开口。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越来越年轻了?” 他挠了挠头,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荒谬。 “再过几年,咱俩走出去,别人恐怕得以为,我才是哥哥了。” 祁同光回过头。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伸出手,替祁同伟整理了一下有些歪了的领带。 动作,和他小时候为弟弟整理衣领时,一模一样。 “小伟。” 他开口。 “这个世界,很快就要变了。” “你以前想靠着自己的努力,胜天半子。” “但现在,棋盘变换,对手也随之改变。” “你要做好准备,去打一场,你从未想象过的硬仗。” 祁同光说完,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只留下祁同伟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低头看着自己笔挺的制服。 胸膛里,那颗曾经冰冷沉寂的心。 重新变得滚烫。 ....... ....... (本章定时错误,还有一章待审核。照章节名顺序观看,阅读体验不佳,抱歉!) 093 我跟你一起去 京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尖锐地刺入鼻腔。 安欣坐在冰冷的塑料长椅上。 身上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 哭声,催促声,叹息声,交织成一张沉闷的网。 他低垂着脑袋思索。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市委大楼。 旁听一场决定京海未来的会议。 经济贸易战,护国研究计划经费。 每一个词,都在心中久久回荡不去。 而现在,他坐在这里。 等着一张关于自己身体健康的检查报告。 “安先生。”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 将一份报告单递给他。 “情况不太好。”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你这是典型的应激性心肌病,心脏功能有明显受损。” “通俗点讲,就是你的心脏,被你自己给累垮。” “必须马上休息,静养。不能再熬夜,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更不能再承受高强度压力。” 医生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念一篇笑话的台词。 不能有压力? 安欣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心情有点微妙。 加入到组长祁同伟的小队工作奉献自己。 那不是一份工作。 那是一个战场。 现在,他的身体,却拉响了警报。 “医生,我知道了。谢谢你。”安欣折起报告单,塞进口袋。 他转身,准备离开。 一抬头,却愣在原地。 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启兰。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 里面是职业的套装。 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知性又疏离的气质。 她也看见了他。 两人对视间,气氛悄然升腾。 最后,还是高启兰先迈开了步子,朝他走来。 哒哒哒,一步一步。 “安警官。”她在他面前站定。 很公式化的称呼。 “你怎么来了?” “我……”安欣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来复查。”他主动解释一句。“你知道的,老毛病了。” 高启兰的视线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 “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没事,就是例行体检。” 安欣下意识地把手插进口袋,捏紧那张报告单。 高启兰当然知道。 他真是不能放下工作上的事情好好休息一番吗? “就不能好好休息吗?” “把工作上的事情都放一放,你做的不是已经够好了。” 高启兰语气夹带一丝关心。 安欣顿时语塞。 “安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高启兰往前走一小步。 主动拉近两人的距离。 那种熟悉的。 带着淡淡香水味的气息。 让安欣有些不自在。 “我能有什么事。”他别过脸去。“我好得很。” “是吗?”高启兰伸出手。 很自然地想要去探他的额头。 安欣像应激一样,猛地后退一步。 动作幅度之大,让他自己都吓一跳。 高启兰的手,僵在半空中。 走廊里,有那么几秒钟,安静得可怕。 “我……我马上要出差。”安欣为了打破这死一样的寂静,顺口而出。 “要去外地,离开京海一段时间。”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 果然。 高启兰的眼睛里,闪过一种复杂的情绪。 “出差?”她轻声重复了一遍。 “去哪?多久?” “保密。”安欣硬邦邦地回答。“任务。” “任务……” 高启兰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又是任务。” “安欣,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二十多岁,怎么熬夜都没事的小伙子吗?” “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她的声音不大。 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的怒火。 安欣沉默着,无法反驳。 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你这次出差,谁照顾你?”高启兰追问。 “我是去工作,不是去度假。” “工作?你这个身体状况,还能工作吗?” 高启兰步步紧逼。“万一你在外面出了事,怎么办?” “我……” “我跟你一起去。” 高启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安欣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错愕。 “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高启兰的表情,异常平静。“我是医生,我可以照顾你。” “不行!绝对不行!”安欣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高启兰反问。“就因为我姓高?” “还是因为,你怕看见我,会想起我哥?” 这两句话,精准说中安欣内心的痛处。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高启兰!”他低吼一声。 “别逼我。” “我不是在逼你。”高启兰的眼眶,微微泛红。“我是在救你。” “安欣,你救了那么多人,谁来救你?” “我哥临走前,让你照顾我。你答应了不是吗?”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 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但是他忘了,你也需要人照顾。” “安欣,算我求你,行吗?” “让我跟着你。我不会给你添乱,我只是想……确保你还健康活着。” 安欣不知道该说什么。 拒绝吗? 好像自己狠不下心。 一边是即将执行的任务。 一边是关心自己的人。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都在这儿啊。” 安欣和高启兰同时回头。 只见祁同伟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正站在不远处。 “组长。”安欣立正站好,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高启兰也收敛起情绪,礼貌地点点头。 “祁厅长。” 祁同伟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 最后落在安欣捏着口袋的手上。 “检查结果,拿到了?” “拿到了。”安欣回答说。 “怎么样?” “……问题不大。” 祁同伟没再追问。 他转向高启兰。 “高医生。” 他看着高启兰,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 “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要跟他一起去出差?” 安欣心里咯噔一下。 高启兰则迎着祁同伟的注视。 不卑不亢地回答。 “是的。安警官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单独进行高强度工作。作为医生,我有责任进行医疗保障。” 她甚至把理由,都上升到了工作的层面。 安欣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以为祁同伟会当场驳斥这种荒唐的请求。 毕竟,他们要去执行的,是秘密的缉毒扫黑任务。 带一个编外人员,还是高启强的妹妹? 然而,祁同伟的反应。 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祁同伟沉默几秒钟。 然后,他伸出手。 “报告,给我看看。” 安欣装傻。 “什么报告?” “你的体检报告。”祁同伟冷声道。 安欣犹豫了一下。 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被他捏得皱巴巴的纸。 祁同伟接过去,展开。 只扫了一眼,他的眉头就皱起来。 应激性心肌病。 这几个字,有些刺眼。 他把报告单还给安欣。 然后再次看向高启兰。 “你是专业的医生?” “是。京海第一医院,外科权威医师。” “好。” 祁同伟点点头。 说出了让安欣和高启兰都呆在原地的话。 “你的申请,我批准。” “从现在起,你被临时征用,担任医疗保障后勤特聘人员。” “主管我和安欣,任务行动时的健康后勤保障。” “有异议吗?” 祁同伟看向高启兰,问道。 看着高启兰和安欣还有些呆愣的样子。 他又开口,“看来是没什么异议,我还有点事。” “你两商量好了再来找我。” 说完,祁同伟转身去往隔壁的药品采购室。 走廊里,只剩下安欣和高启兰。 安欣看着祁同伟远去的背影。 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低头,看着高启兰。 这个女人,用一种他无法拒绝的方式。 强行闯进他的世界。 而他,无处可逃。 ....... 094 风光二十年 汉东省第一监狱,死刑犯监区。 厚重的铁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这里只有一种声音。 巡逻狱警的皮鞋,踏在水磨石地面上。 发出的,规律而冰冷的脚步声。 高启强盘腿坐在硬板床上。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囚服。 藏蓝色,布料很硬。 他瘦了很多,两颊深陷。 那双眼睛,依旧有神。 却没有了往日的狠戾和张狂。 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 死水一般的平静。 “哐当。” 牢门下方的小窗口被打开。 一个装着四菜一汤的餐盘,被推了进来。 红烧肉,清蒸鱼,一盘青菜,还有一碗番茄蛋花汤。 白米饭堆得冒尖,还摆放着一双木筷。 “高启强。” 门口的狱警,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警察,姓张。 他隔着铁栏杆,看着里面的人。 “断头饭。” 老张的话,没有任何情绪。 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高启强没有回头。 他只是伸出手,将餐盘拖到自己面前。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进嘴里。 慢慢地咀嚼。 动作很慢,很斯文。 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老张就那么站着,看着他吃。 这是规矩。 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送了二十年的断头饭。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死刑犯。 有哭天抢地的。 有大小便失禁的。 也有像高启强这样。 平静得让人发毛的。 “还有什么念想?”老张问。 “按规定,可以满足你一个合理的要求。” 高启强咽下嘴里的肉。 又喝了一口汤。 “我想见个人。” 他说。 “谁?” “安欣。” …… 京海市局,反黑支队办公室。 安欣正盯着桌上的一份卷宗发呆。 高启兰那张倔强的脸。 和祁同伟不容置喙的命令。 在他脑子里,反复纠缠。 医疗保障后勤特聘人员? 他捏了捏眉心。 感觉自己的心脏。 又开始不规律地跳动。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安欣接起。 “你好,哪位?” “安警官吗?我这里是省第一监狱。”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公式化。 “这边有一个私人请求。” “高启强,想在行刑前,见你一面。” 安欣握着手机的动作,微微停滞。 高启强。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 深深扎在他的生命里。 拔不掉,也无法忽视。 “你来,还是不来?” 电话那头问。 “……我去。” 安欣挂掉电话。 他站起身。 从衣架上取下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穿在身上。 办公室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但谁都没有问他要去哪。 他们只是看着他。 用一种复杂的,带着敬畏和同情的表情。 安欣走出市局大楼。 外面,天色阴沉。 风很大,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省第一监狱。”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车窗外,熟悉的街景飞速倒退。 京海市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这一切,都曾和高启强。 那个从旧厂街鱼摊走出来的男人。 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安欣闭上眼睛。 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二十年前的那个除夕夜。 他在局里值班。 高启强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缩在审讯室的角落。 他端过去一盒热气腾腾的饺子。 “吃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 那个时候的他,怎么也想不到。 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鱼贩子。 会在未来的二十年里,掀起滔天巨浪。 成为笼罩在京海市上空,最浓重的一片阴云。 …… 监狱的特别会见室。 一张掉了漆的木桌,两把铁椅子。 没有玻璃,没有铁栏杆。 安欣推门进去的时候。 高启强已经坐在那里有一会时间。 他背对着门,看着窗外那一方小小的。 被铁丝网分割成无数块的天空。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头。 四目相对。 时间,在这一刻。 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高启强笑了。 “你来了。” 他的语气,像是招待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 “你瘦了。” 安欣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你头发也白了不少。” 高启强指了指安欣的鬓角。 安欣下意识地摸了一下。 确实,已经有了成片的灰白。 “没办法,年纪到了。” “不是年纪到了。”高启强摇摇头,“是心累。” “你这个人,就是想得太多,活得太累。” 安欣不想跟他讨论这个。 他看着桌上那盘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 “怎么不吃?” “吃不下了。”高启强说,“炒菜师傅的手艺,还是那么差。二十年时间,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拿起筷子。 拨弄一下那条清蒸鱼。 “安欣,我想吃鱼了。” “想吃我以前在市场卖的那种,最新鲜的鱼。” “蘸着酱油,什么都不放,那才叫鲜。”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回忆的神采。 此刻他不像是坐在死囚会见室。 而是回到了旧厂街那个。 嘈杂、腥臭,却充满生机的鱼摊。 安欣沉默地听着。 “安欣。” 高启强突然叫他。 “其实,我一直想谢谢你。” 安欣的身体僵了一下。 “谢我什么?” “谢我抓了你?” “不。”高启强摇头。 “我谢你,二十年前那个大年夜晚上,那盒饺子。” “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真的。” “那晚,你坐在我对面,跟我说,要遵纪守法,要相信国家。” “那时候,我真信了。” “我觉得,你这个人就像一束光,照进了我那个又脏又臭的鱼摊子。” 高启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他看着安欣,话锋一转。 “可也是你,让我看清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权力。” 高启强吐出两个字。 “我被人欺负,被人打,你们警察来了,和和稀泥就完了。” “可是,唐家兄弟,就因为你安警官一句话。就得乖乖地把我的摊子还给我,还得给我赔礼道歉。” “一件警服,几句话,比我磕多少头,说多少好话都有用。” “从那时候起,我就琢磨一件事。” “我不想再做那个被人踩在脚下的鱼贩子。” “我要做,能说话,说了话,别人能听的人。” 他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了安欣所有的认知。 将那些安欣不愿意承认,却血淋淋存在的事实,摆在他面前。 安欣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他想反驳。 却发现,高启强说的每一个字。 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实。 “所以,这就是你犯罪的理由?” 安欣的质问话语,有些干涩。 “所以,你就可以杀人,贩毒,无法无天?” “高启强!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你毁了多少家庭!你害死了多少人!” “你后悔过吗?” 安欣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 “就哪怕一次!你有没有为你做过的事,后悔过?” 会见室里。 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高启强看着他。 看了很久。 然后,他缓缓地。 摇了摇头。 “不悔。” 两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两座大山,压在安欣的心头。 “为什么?”安欣不解。 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为什么不悔?!” “我没得选。” 高启强靠回在椅背上。 “安欣,我跟你不一样。你有安局,有孟书记,你就算一辈子当个小警察,你也能活得堂堂正正。” “我呢?” “我就是旧厂街一个卖鱼的。我不往上爬,就得被人踩死。” “我杀了徐江,我后悔吗?我不后悔。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 “我做了那么多事,我后悔吗?我也不后悔。因为那些事,让我从一个臭卖鱼的,变成了京海市只手遮天的高总。” “让我能保护我的弟弟妹妹,让他们能好好生活。” 他的逻辑,强大,自洽,并且扭曲。 安欣只感觉一阵眩晕。 他想站起来,想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高启强却抬起手,示意他坐下。 “安欣。”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高启强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安欣。 他压低了嗓子。 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问道。 “要是让你选。” “是窝窝囊囊,碌碌无为地活一辈子。” “还是风风光光的,哪怕只能活这二十年?” 安欣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也不会去想。 高启强看着他错愕的表情,笑了。 那是一种胜利者的笑。 他的答案,已经写在了他这二十年的人生里。 他不需要安欣回答。 他只是想在最后,把这个问题。 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说给安欣知道。 “时间到了。” 会见室的门被推开。 两个全副武装的法警,走了进来。 一左一右,架住高启强的胳膊。 高启强没有反抗。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安欣一眼。 “安欣。” “再见。” 铁链拖在地上。 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高启强被带走。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 安欣一个人,还坐在那把冰冷的铁椅子上。 高启强的那个问题,还在他耳边回响。 碌碌无为一辈子。 还是,风光二十年?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 直到外面的天,慢慢黑透。 他才缓缓站起身。 推开门,走了出去。 ....... 095 军方大佬来访 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A1级核心实验室。 这里是龙国科技的心脏,也是禁区中的禁区。 冰冷的金属墙壁泛着幽光,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高级润滑油混合的奇特味道。 祁同光回来了。 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椅背上。 实验室中央,一具黑色战甲静静矗立。 它通体暗金色,线条流畅,充满了暴力美学。 每一个关节,每一片装甲的接缝,都严丝合缝,宛如天成。 这就是“龙鳞”单兵综合作战系统。 一个足以颠覆现代战争格局的怪物。 雷神,这个在朱日和被彻底打服的最强兵王,正围着“龙鳞”打转。 他伸出手,想摸,又不敢。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见到了传说中的神迹。 “院士,现在是准备进入到,试验量产阶段了?” 雷神的声音有些干涩。 只有亲身体验过,才能明白这战甲的战斗魅力。 “你穿过的那件还只是初代版本,性能限制在设想的30%。” 祁同光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屏幕上飞快跳动。 “这一件装备,是完全体。” 何璐站在一旁,她抱臂看着那具战甲,心情复杂。 作为火凤凰的队长,她也参与了测试实战中。 那种无所不能的力量感,几乎让人沉沦。 “完全体?” 雷神吞了口唾沫。 “30%的性能就已经是碾压,完全体……那是什么概念?” “试试不就知道了。” 祁同光调出数据,头也不回地说道。 “雷神,攻击它。” “用你最强的手段。” 雷神有些茫然。 “攻击它?用什么?拳头?” “随你。” 祁同光的话语里,透着绝对的自信。 “枪械,匕首,或者你的拳头。我需要极限压力测试数据。” 雷神深呼吸,活动一下周身筋骨。 他走到“龙鳞”面前,摆开格斗架势。 “我来了!” 他爆喝,一记蕴含着全身力量的直拳。 狠狠砸向“龙鳞”的胸甲。 “砰!” 沉闷的撞击声。 雷神感觉自己像是打在了一块振金上。 拳锋剧痛,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连退三四步。 而那具“龙鳞”战甲。 纹丝不动。 被他拳头击中的地方,连一道白印都没有留下。 “这……这是什么材料?” 雷神甩着发麻的手,满脸不可思议。 何璐在旁边看得清楚。 她开口解释道:“记忆纤维加固的超密度合金,常规物理打击无效。” “再来!” 雷神不信邪,从腰间抽出特制的军用匕首。 合金打造,锋利无比。 他用尽全力,朝着“龙鳞”的关节连接处刺去! “铛!” 火星四溅。 匕首的尖端,直接卷刃。 雷神惊叹一声。 他看着自己手里报废的匕首。 又看看那依旧完好无损的战甲。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技巧。 在绝对的科技代差面前,像个笑话。 “它的能量核心是什么?”何璐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续航能有多久?” 祁同光的手指在屏幕上一点。 “龙鳞”的胸甲中心,亮起一圈淡蓝色的辉光。 “微型可控核聚变电池。” 祁同光淡淡地说道。 “理论上,在它被打成废铁之前,能量都用不完。” 微型……核聚变? 雷神和何璐两个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被敲碎。 这都已经不是黑科技。 这简直是神话。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人。 拿着一份文件,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是钱老。 龙国生物学界的泰斗。 可此刻,这位泰斗级的学者。 却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小祁院士!成了!成了啊!” 钱老冲到祁同光面前,把手里的文件拍在控制台上。 “你指导的那篇论文,我以我的名义发表出去了!” “现在,整个国际生物学界都炸了锅!” 祁同光瞥了一眼那份文件。 标题是《关于癌细胞端粒逆转录酶的结构性抑制猜想》。 一篇足以改变人类抗癌史的论文。 “他们不信?”祁同光问。 “何止是不信!简直是破口大骂!”钱老激动得满脸通红。 “哈佛的说我们是学术欺诈,剑桥的说这是天方夜谭!还有几个诺奖得主联名发文,说这是对科学的亵渎!” “然后呢?” “然后我把第一阶段的实验数据甩了出去!” 钱老一拍大腿。 “现在,他们全都闭嘴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我们公布第二阶段的数据!都在问,这篇论文的代号作者【Q】,到底是谁!” 祁同光笑了笑。 “急什么,让他们慢慢猜。” 钱老看着他,眼神里全是崇拜。 “我研究了一辈子癌症,都只是在修修补补。您这一指导,直接就奔着根治去了。” “我就是给你提供了个思路。” “不不不,这不是思路,这是神谕!”钱老连连摆手,“对了,还有个好消息!” 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 “诺贝尔医学奖国际委员会,刚刚给我发了邮件。他们……他们把我也列入了今年的强力候选人名单!” “因为这篇论文。” 钱老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都有些湿润。 这是全世界所有科研人员的最高荣誉。 他想了一辈子,没想到在快退休的年纪,竟然真的摸到门槛。 “这是您应得的,钱老。”祁同光说。 “不,这是您给我的。”钱老很认真地纠正他。 他看着祁同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一个在任何科研领域,都能随手创造奇迹的怪物。 ....... 战甲开始进入预量产阶段的消息。 很快就传到了一号的耳朵里。 没过几天。 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红旗车。 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 车上下来几个肩扛将星,气度威严的老人。 每一个,都是跺跺脚能让整个军区抖三抖的大人物。 可今天,他们却像小学生一样。 站在实验室门口,等着老师召见。 一号特批。 他们是来参观学习的。 当他们亲眼看到“龙鳞”战甲。 亲耳听到祁同光介绍那些匪夷所思的性能参数时。 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将军,集体失声了。 他们抚摸着冰冷的装甲,眼神狂热。 “有了这个东西……什么白头鹰,什么联合舰队,都是土鸡瓦狗!”一个老将军激动地说道。 “小祁同志,不,祁国士!”另一位将军握住祁同光的手,“这东西,什么时候能列装部队?要多少钱,要多少资源,你尽管开口!” 祁同光抽回手。 “钱和资源,一号会解决。”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 在这些军方大佬面前。 他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气氛热烈。 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将军。 忽然对自己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招了招手。 那是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年轻少尉。 长相英俊,神情间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傲气。 “来,小峰,过来。” 老将军拉着年轻人,把他推到祁同光面前。 “祁国士,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孙子,李峰。刚从国防大学毕业,不争气的东西。” 嘴上说着不争气,脸上的得意却藏都藏不住。 “小峰,还不快叫人?这位就是龙国的擎天玉柱,祁同光院士!” 李峰挺直胸膛,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祁院士,您好!” 他的姿态很标准。 但祁同光能察觉到他眼神深处的一丝不以为然。 年轻人,总觉得老一辈的吹捧太过夸张。 一个搞科研的,能有多大能耐? 老将军搓着手,笑呵呵地说道:“祁国士,您这研究院,肯定缺个端茶倒水的吧?让这小子来给您打打杂,跑跑腿,也好多学点东西。”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是想把家族的后辈,塞进龙国最核心的科研军备圈子。 只要能跟在祁同光身边,哪怕只是个勤务兵,前途都不可限量。 其他几个将军也反应过来,纷纷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老将军。 恨自己怎么没把家里的孙子外甥给带来。 所有人都看着祁同光,等他点头。 祁同光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叫李峰的少尉。 然后,他开口说到。 “我这里,不缺端茶倒水的人。” 一句话,让现场的空气瞬间凝固。 老将军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李峰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祁同光继续说道。 “我缺的,是能看得懂这些数据,能跟得上我思维的人。” 他指了指控制台上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 “我的研究院,想进来,只有一个途径。” “考试。” “不管他是谁的孙子。” ....... 096 格斗冠军?一招打废! 空气凝固。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 掐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几个老将军脸上的狂热和激动。 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 尤其是带李峰来的那位老将。 笑的很勉强。 尴尬。 一阵尴尬。 他戎马一生,位高权重,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 今天拉下这张老脸,想给自己的孙子铺条路。 却被硬生生顶了回来。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拒绝他的薄面。 李峰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血气直冲头顶。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在国防大学也是顶尖的学员。 毕业就被授予少尉军衔,前途一片光明。 他敬佩强者,也服从命令。 但他不服这种近乎羞辱的拒绝。 “祁院士。” 李峰上前一步,胸膛挺得笔直。 “我承认您在科研上的卓越成就。但是,您的研究院,需要的不仅仅是顶尖的科学家吧?” “管理、协调、安保、后勤,这些工作,难道也需要看懂那些复杂的数据流?” 他的质问掷地有声。 在他看来,祁同光这就是小题大做,故意刁难。 一个搞科研的,架子未免太大了。 真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神了? 老将军心里一咯噔,想训斥孙子失礼,却已经晚了。 其他的将军们,也都屏住呼吸,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交锋。 祁同光终于把视线从控制台上移开,正眼看向李峰。 他没有动怒,表情平淡得像是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仪器。 “你说得对。” 祁同光开口了。 李峰一愣,没想到对方会承认。 “我的研究院,确实需要管理,需要后勤,需要安保。” 祁同光顿了顿,话锋一转。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冰冷。 “但是,我这里的管理员,必须懂得如何用最优算法调配资源,误差率不能超过0.01%。” “我这里的后勤,必须懂得材料学和能量学,能在一分钟内计算出‘龙鳞’战甲紧急维修需要的备件清单和能量配比。” “我这里的安保……” 祁同光说着,把手伸向了站在一旁的雷神。 “雷神,过来。” 雷神咧嘴一笑,大步走到他身边。 “我这里的安保,需要能徒手驯服一头猛兽。” 李峰听后。 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国防大学履历。 在这些堪称变态的要求面前。 有些苍白无力。 “我再说一遍。”祁同光看着李峰,也看着他身后的所有将军,“这里不是养老院,不是镀金池,更不是某些人用来论资排辈的俱乐部。” “这里是龙国的未来。每一个岗位,每一个螺丝钉,都关系到国运的走向。”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跟一群连基础逻辑都听不懂的人浪费口舌。” “所以,想进来,就考试。这是规矩,也是唯一的门槛。” 一番话,说得几个老将军面红耳赤,如坐针毡。 他们终于切身体会到。 为什么一号会赋予这个无双院士如此之高的权限。 因为他根本不是在搞科研。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国家铸造一柄无人能挡的利剑。 而这柄剑,不容许有任何瑕疵和锈迹! “祁国士……祁国士……” 李峰的爷爷,那位老将军,是真的急了。 他搓着手,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是我们唐突了,是我们想得简单了。” “可这孩子……他真的是个好苗子。您就给个机会,让他见识见识,哪怕是开开眼界,也行啊!” “是啊,祁国士,年轻人嘛,不摔跟头不成长。”另一位将军也连忙附和,“就让他试试,不行我们马上带他走,绝不给您添麻烦!” 他们不是为了李峰,而是为了自己。 今天要是李峰能留下来。 明天他们就能把自己的孙子外甥送来。 这个研究院,就是未来的顶尖军备中心。 能挤进来一个端茶倒水的,都意味着拿到了通往新时代的船票。 看着这些跺跺脚就能让军区震动的将星。 此刻却像一群求着老师给自家孩子补课的家长。 祁同光沉默了片刻,忽然说:“规矩,不能破。” 众人心里一沉。 “但是……”祁同光话锋再转,“脑力考试通不过,可以试试另一条路。” 他指着雷神,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打赢他。只要能在他手上走过三十招,我破格让你进来,当个勤务兵。”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李峰猛地抬起头,看向雷神。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机会? 他看着雷神,对方一身普通的作战服,肌肉虬结,但看起来平平无奇。 而自己,是国防大学格斗术的总教官助理,连续三年的全省自由搏击大赛冠军。 三十招?这是在侮辱我吗? 一股不甘和愤怒的热血再次涌上李峰的头颅。 “好!”他脱下笔挺的军装外套,露出里面结实的训练背心,“我接受!” 老将军想说什么,但看到孙子那不服输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旁边一位将军低声对他说道:“老李,让小峰试试也好。全军闻名的格斗冠军,三十招,稳得很。正好挫挫这位祁国士的锐气。” 老将军闻言,心中也燃起一丝希望。 也好,让孙子历练历练。 实验室里很快清出一片空地。 雷神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冲着李峰勾了勾手指,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 “来吧,国防大学的高材生,让我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花架子。” “哼!” 李峰低喝一声,脚下猛地发力,地面似乎都微微一震。 身形如出膛炮弹,一个标准的军队格斗起手式——冲拳,直取雷神中路。 快!准!狠! 几个老将军都暗暗点头,不愧是李家的麒麟儿。 光这一招的气势,就足以在军中傲视群雄。 然而,下一秒。 所有人的表情都冻结。 面对李峰势大力沉、足以击穿砖墙的一拳,雷神不闪不避。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手臂,横在胸前。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如同铁锤砸在花岗岩上。 李峰的拳头,像是打在了一块烧红的钢板上。 不,比钢板还要坚硬,还要灼热! 一股根本不属于人类的、无可抗拒的恐怖巨力从对方手臂反震回来。 “咔嚓!” 清脆的骨骼晃动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 李峰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亖了。 剧痛如海啸般瞬间席卷全身。 他的脸上写满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这人的身体是什么做的? 合金骨骼吗?! 还没等他从剧痛和震惊中反应过来雷神那蒲扇般的大手。 已经闪电般抓住了他变形的手腕。 轻轻一拧,一甩。 李峰整个人就像个破布娃娃。 被硬生生甩飞了出去。 “咚!” 他重重地砸在三米外的合金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口气没上来。 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眼前阵阵发黑。 秒杀。 彻彻底底、毫无悬念的秒杀。 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三秒钟。 雷神甚至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 他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掉了些灰尘。 咧嘴笑道:“高材生,还要继续吗?三十招,现在才过了一招哦。” 李峰趴在地上,用完好的左手撑着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浑身使不出力气。 他的骄傲,他的自信,他的冠军荣耀,在这一刻,被那轻描淡写的一击,碾得稀碎。 他才明白,自己和这些人,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 实验室里,寂静的有些诡异。 几个老将军看得目瞪口呆,额角的冷汗汇成溪流滑落。 他们终于意识到,祁同光说的“徒手驯服猛兽”,可能……真的不是说笑。 一种源于对未知和绝对力量的恐惧,从他们心底升起。 就在这时,祁同光缓缓走到趴在地上的李峰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淡却带着审判般的威严。 “现在,你明白了吗?” “想进入这里,靠的不是你的军衔,不是你的背景,也不是你那点可笑的格斗技巧。” 他环视全场,目光扫过每一位脸色煞白的将军。 “靠的,是资格。” “而我的规矩,就是用来筛选资格的唯一标准。” ......... 097 东山公安局 送走了来访的军方大佬们还有那个叫李峰的年轻人。 实验室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祁同光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想到了祁同伟,想到弟弟接下来的跨省扫毒工作。 他叫来何璐。 “去准备一个高强度加密的箱子。” 他一边说,一边从工作台下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软甲。 触感冰凉柔顺,却又带着金属的沉重感。 这是“龙鳞”战甲的轻装简化版。 取消了大部分外挂武器模块。 外表看上去就像一件普通的战术背心。 但核心的防御性能和微型能源系统都完整保留了下来。 足以抵挡近距离的步枪射击。 “把这个,用最快的速度,送到祁同伟手里。” “是!” 何璐双手接过软甲,动作干脆利落。 “还有这个。” 祁同光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何璐。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黑色金属吊坠,只有指甲盖大小。 上面刻着肉眼难以分辨的复杂纹路,入手是一种奇特的冰凉。 它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透着一股极简的科技感。 “告诉他,执行任务的时候,战甲可以不穿。” 祁同光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强调。 “但这东西,必须二十四小时贴身戴着。” “一秒钟,都不能离身。” 何璐郑重地点了点头。 “收到!” …… 数小时后。 汉东公安厅。 祁同伟的办公室。 一名身着特勤制服,气质冷冽的女人敲门进入,正是何璐。 她将一个密封的金属箱放在了祁同伟的桌上。 “祁厅长,祁院士让我转交的东西。” 她接着又复述了祁同光那句奇怪的命令。 “国士说,里面的战甲可以视情况穿着,但这个吊坠,绝不能离身。” 祁同伟打开箱子。 软甲他认识,之前见过雷神的龙鳞战甲。 他的注意力,被那个小小的黑色吊坠吸引。 他拿起来,触感冰凉,却又似乎和自己的体温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搞不懂这东西的原理,但他相信自己的哥哥。 祁同光不会无的放矢。 这东西的重要性,甚至在龙鳞软甲之上。 “我明白了。” 祁同伟将吊坠穿上绳子。 直接挂在了脖子上,塞进衬衫里。 “替我谢谢他。” 何璐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 祁同伟拿起桌上那份刚刚下发的红头文件。 文件上的标题字眼,每一个都分量十足。 《关于成立跨省联合专案组,严厉打击粤东地区涉黑涉毒犯罪活动的决定》。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安欣的号码。 “安欣,来我办公室一趟。” 很快,安欣推门而入。 他看见祁同伟桌上的文件。 又看见旁边那个打开的,明显是军用规格的箱子。 “祁局,这是……?” 祁同伟将文件推了过去。 “批下来了。” “目标,粤东省,东山市。” “调查重点,塔寨村。” 安欣拿起文件,快速地浏览着。 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塔寨! 那里极有可能也是制毒贩毒重灾区。 是时候准备行动调查了。 “什么时候出发?”安欣问。 “现在。”祁同伟的回答简单直接,“去收拾东西,半小时后楼下集合。” “好!” 安欣重重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等。”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两人回头,看见高启兰正靠在门框上。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户外运动装。 旁边还放着一个双肩背包,显然是有备而来。 高启兰的视线落在安欣身上。 带着几分调侃,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认真。 “这么大的行动,想把我丢下?” “安警官,你扪心自问一下。” “少了我,你成吗?” 安欣表情复杂。 “我说高启兰,你能不能别跟着添乱?这不是去旅游!” “我们是去抓毒贩,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知道。” 高启兰走了进来,直面安欣。 “我知道危险。但是,祁厅长已经临时收编我了。” 她指了指自己。 “我现在是你们的后勤医疗保障医师。” “在那种混乱的地方,一个能随时处理枪伤、刀伤,还能进行现场勘验的医生,难道不是你们最需要的后援?” 她的话,让安欣一时语塞。 祁同伟看着两人斗嘴,没有插话。 直到高启兰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她说得有道理。” “安欣,你的顾虑我懂。但这次行动,我们是孤军深入,任何能增加我们生存和成功率的助力,都不能放弃。” 他看向高启兰。 “去了之后,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准擅自行动,不准脱离队伍。能做到吗?” “能。” 高启兰回答得干脆。 “好,那就都准备一下。” 祁同伟拍板决定。 “出发。” …… 粤东省,东山市。 潮湿闷热的空气,带着一股海腥味,扑面而来。 和京海的干爽截然不同。 三人没有停留,直接驱车前往东山市公安局。 公安局长亲自接待了他们。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微胖。 脸上总是挂着和气笑容的男人,叫陈光荣。 “哎呀,祁厅长,安警官,欢迎欢迎!” 陈光荣热情地泡着功夫茶,动作娴熟。 “早就听说京海市局出了两位破案猛将,今日一见,果然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啊!” 客套话说的滴水不漏。 祁同伟不想跟他绕圈子。 他抿了一口茶,直接开门见山。 “陈局长,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塔寨村。” 陈光荣倒茶的手,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停顿。 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 “塔寨村?哦,我知道,那可是我们东山的明星村,模范村啊!祁厅长怎么会对一个村子感兴趣?” “我们接到线报,怀疑塔寨村,是一个巨大的制毒窝点。” 祁同伟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茶水的香气,似乎也凝固。 陈光荣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换上了一副严肃又带着些许错愕的表情。 “祁厅长,这……这不可能吧?” 他把茶杯放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你这玩笑可开的有点大大。” “塔寨村可是我们市,乃至我们省年年评选的禁毒模范村!村支书林耀东,更是我们市里优秀的人大代表,知名企业家!” 他像是觉得这个说法太过荒谬,甚至笑了一下。 “说谁制毒,我都不敢说塔寨制毒。那里的村民,对毒品是深恶痛绝的。我们局里每年都组织警力下去宣传、排查,从来没发现过任何问题。” “祁厅长,您是不是收到了什么假消息?搞错了?” 这就是软钉子。 不跟你争吵,不跟你对抗。 就是用一堆荣誉、头衔、官方认证,来告诉你,你的怀疑是荒谬的,是无稽之谈。 安欣忍不住开口:“陈局长,任何模范单位,都不代表它没有藏污纳垢的可能。我们既然来了,就说明我们掌握了一定的线索。” 陈光荣把手一摊,表情显得很无奈,也很诚恳。 “安警官,我理解你们的工作。但凡事要讲证据啊。” “你们说塔寨制毒,证据呢?不能凭空猜测吧?塔寨村在东山影响很大,林耀东先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总不能因为一个没有根据的‘线报’,就去搜查一个模范村吧?”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当地公安的公信力何在?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 他看着祁同伟,语气里充满了“为你着想”的意味。 “祁厅长,您是省厅领导,更要考虑大局。这件事,我看还是从长计议。要不,我先派人陪你们在东山各处转转,了解了解情况?” 祁同伟静静地听着。 他没再说话。 只是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 慢慢喝了一口。 茶是好茶。 但在这间办公室里。 却喝出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味道。 ....... 098 独立的王国 祁同伟放下了茶杯。 杯底和实木茶台接触,发出的声响不大。 却清晰地切断了陈光荣滔滔不绝的说辞。 办公室里的气氛重新变得平静。 陈光荣脸上的和气笑容僵了一下。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拿起紫砂壶,准备再给祁同伟续上。 “祁厅长,您看,这事儿真的急不得。塔寨的情况比较特殊,宗族势力盘根错节,我们冒然……” “陈局长。” 祁同伟打断了他。 “我没说要冒然行动。” 他的语调很平,听不出喜怒。 却让陈光荣倒茶的动作悬停在了半空。 陈光荣索性放下了茶壶,长长地叹了口气。 换上了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身体微微前倾,压低音量。 “祁厅长,既然您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就不跟您打官腔了。” “有些家丑,本来不该外扬。但是您是跨省上级领导,我也必须跟您交个实底。”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们最近,确实在塔寨村那边,出了点事。” “不是制毒。是命案。” “死了一个人,伤了一个人。关键是,这两个人,都是我们市局禁毒大队的警察。” 安欣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陈光荣重重地靠回椅背上,满脸的疲惫和无奈。 “涉案的主要嫌疑人,叫李飞,也是我们禁毒大队的警察。现在,他杀了同事,畏罪潜逃,我们正在全国通缉他。” “这个李飞,年轻,冲动,做事不过脑子。他一直就认定塔寨有问题,之前搞过几次小动作,都被我们压下去了。为什么?没证据!” “这次他私自行动,带着他的搭档宋扬闯进塔寨,结果就出了事。宋扬当场牺牲,李飞自己也受了伤,人跑了。” 他摊开手,神情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现在塔寨那边群情激奋啊!人家是模范村,你说人家制毒,人家不认。现在警察又死在他们村口,还有个警察跑了。林耀东带着村民来市局好几次,要求我们给个说法。” “祁厅长,您说说,这叫什么事?” “一个不守纪律的警察,一条人命,再加上一个全国模范村。我们内部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案子牵扯到我们内部的管理问题,说白了,就是我们东山市公安自己的家丑。” “所以您看,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再去大张旗鼓地查塔寨,那不是火上浇油吗?这会让外界怎么看我们?自己的人管不好,出了事,还要把脏水泼到模范村身上?” 陈光荣的话术滴水不漏。 他巧妙地将“塔寨制毒”这个核心问题。 替换成了“警察内讧杀人”的内部丑闻。 他不是在拒绝调查。 他是在“好心”地提醒祁同伟,这里的水很深,问题很复杂。 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你们外地来的,不了解情况,别陷进来。 安欣听得拳头都攥紧。 这里面的逻辑漏洞百出! 如果塔寨真的清清白白,一个警察发了疯私自闯进去。 还能闹出人命?村民们为什么会那么激动? 这根本不是家丑,这是在用家丑当挡箭牌! 祁同伟始终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陈光荣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他才缓缓站起身。 “陈局长,情况我了解了。” “打扰了。” 他没有反驳,没有质问。 甚至没有再多看陈光荣一眼。 说完,他转身就走。 安欣愣了一下。 也立刻跟上。 陈光荣赶紧起身相送。 脸上的笑容又变得热情起来。 “哎,祁厅长慢走!您远道而来,我安排一下,晚上给您和安警官接风洗尘!” “不必了。” 祁同伟的背影没有任何停留。 “我们还有事。” 门关上,隔绝了陈光荣热情的客套。 …… 半小时后,三人回到了临时下榻的酒店。 房间的门一关上,安欣就再也忍不住。 “他有问题!他绝对有问题!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实话!” 安欣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什么狗屁家丑!什么警察内讧!全是借口!他就是在保护塔寨,阻挠我们调查!” 高启兰坐在沙发上,正在用小巧的笔记本电脑查阅着什么资料。 她头也没抬,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我在校辅修过犯罪心理学。刚才在办公室,我观察过他。当他说到‘塔寨是模范村’时,他的眨眼频率是正常的。但当他说到‘李飞杀警’时,频率瞬间提高了百分之三十。这是典型的心理压力下的应激反应。他在撒谎,或者,至少他说的不是全部的真相。” 祁同伟脱下外套,扔在床上。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陌生城市。 “他不是在撒谎。” 祁同伟开口了,语气平静得可怕。 “他是在给我们喂料。” 安欣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 “他把李飞这个人抛出来,是故意为之。” 祁同伟转过身,表情冷峻。“他把一个‘杀警在逃’的通缉犯,和一个‘模范村’对立起来。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安欣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会觉得这个叫李飞的警察有问题,偏激,甚至可能是被毒贩收买了,反咬一口……” “没错。”祁同伟点头,“陈光荣想让我们把调查方向,从塔寨这个‘面’,转移到李飞这个‘点’上。他想让我们去追捕一个所谓的‘黑警’,而不是去触碰那个盘根错节的制毒集团。” “他这是在混淆视听,想把水彻底搅浑!” 高启兰合上电脑,站了起来。 “这个局长,很高明。他没有跟我们硬顶,而是顺着我们的话,给了我们一个新的,看起来更棘手、更紧急的‘案子’。如果我们真的去查李飞,就正中他的下怀。我们会陷入东山本地警局的内部纠纷里,被无数的文书、程序和人际关系拖垮,根本没精力再去管塔寨。” 安欣恍然大悟,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安欣问,“官方渠道肯定是走不通了。陈光荣就是东山公安的一堵墙,我们根本绕不过去。”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 “谁说要走官方渠道了?” 他看向安欣和高启兰。 “换衣服。” “他越不让我们去,我们越要去。” “我们亲自去塔寨看一看。看看这个所谓的模范村,到底是个什么龙潭虎穴。” 祁同伟的决定,简单,直接。 “还有,”他补充道,“把李飞这个名字,记在心里。一个被整个东山警局通缉的禁毒警察,他身上,一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 下午,一辆挂着本地牌照的普通家用车。 缓缓驶离市区,朝着塔寨村的方向开去。 开车的,是换上了一身休闲夹克的安欣。 副驾驶上,是穿着冲锋衣,戴着棒球帽的祁同伟。 高启兰坐在后排,一身户外运动装。 背着一个双肩包,像个来这边徒步旅行的大学生。 越靠近塔寨,路上的景象就越奇怪。 道路两旁,开始出现一些骑着摩托车的年轻人。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路口,或者在村道上飞驰。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精壮的年轻人。 他们留着统一的板寸头,表情冷漠。 他们不像是普通的村民,更像是某种组织的哨兵。 当安欣的车开过去时,那些人的视线,全都齐刷刷地跟过来。 冰冷,审视,毫不掩饰。 “不对劲。”安欣压低了声音,“这些人全都是探子。” 祁同伟没有做声,只是将帽檐压得更低了些。 终于,村口那个气派的,刻着“塔寨村”三个大字的牌坊,出现在视野里。 然而,通往村子的路,被几辆横七竖八停着的摩托车堵死。 七八个年轻人靠在摩托车上,抽着烟,聊着天。 看到安欣的车开过来,他们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只是用那种令人极不舒服的眼神,盯着车里的人。 安欣把车停在路障前,降下车窗。 他挤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 “老乡,问一下,我们想进村里找个人,能让一下吗?” 一个看起来是头目的黄毛小子。 叼着烟。 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弯下腰。 脸几乎要贴到车窗上。 往车里打量了一圈。 “找谁?” “找……林盛强。”安欣随口编了一个听起来很本土的名字。 黄毛小子嗤笑一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村里没这个人。” “那能不能麻烦……” “不能。” 黄毛小子直起身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村里今天有活动,不欢迎外人。” “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他的态度,嚣张到了极点。 安欣还想再说点什么。 祁同伟在旁边轻轻碰了他一下。 安欣回头。 看见祁同伟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村口牌坊下,路边的小卖部门口。 甚至不远处一栋三层小楼的阳台上,都有人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辆外来的车上。 整个塔寨,就像一只竖起了所有尖刺的刺猬。 不,更像一个巨大的、活着的生物。 任何外来的细胞,都会被它第一时间发现。 然后毫不留情地排斥、清除。 这里,根本不是一个村子。 这里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铜墙铁壁。 高启兰在后排低声说了一句。 “我数了一下,从我们进入这条路开始,视线范围内,能看到的‘村民’,有二十七个。全都是二十到四十岁的男性。没有老人,没有妇女,没有儿童。” “这不正常。” 安欣的后背瞬间绷紧。 他发动汽车,缓缓掉头。 那帮年轻人就这么看着他们。 脸上带着嘲弄和鄙夷。 直到车子开出很远。 从后视镜里,还能看见他们聚在路口的身影。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安欣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操!” “这他妈的哪是模范村!这他妈是土匪窝!” ....... 099 宗祠规矩 塔寨村,林氏宗祠。 香火缭绕,却压不住祠堂里的那股肃杀之气。 宗祠厚重的木门紧闭着。 门口站着几个精壮的男人,为首的是林耀辉。 他是三房的头,塔寨三把手。 刚刚,他亲手执行了“家法”。 祠堂里,一个叫林胜武的年轻人,正跪在历代祖宗的牌位前。 他嘴角带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的白衬衫也印着几个清晰的脚印。 可他的表情,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充满了不忿和桀骜。 “弟弟,你是不是傻!” 旁边,他的亲哥哥林胜文急得团团转。 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嘶吼。 “你怎么敢的啊!你怎么敢背着东叔自己搞货!” 林胜武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满不在乎。 “搞点自己的东西怎么了?村里分的钱,够干什么的?买包烟都不够!” “再说了,我被抓是我倒霉,跟村里有什么关系?我一个字都没提!” 他梗着脖子,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样子。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 “你还没提?!” 林胜文气得想给他一巴掌。 看着他身上的伤,又硬生生忍住。 “你是不是觉得,警察把你放出来,是你牛逼,是他们怕了你?” “不然呢?”林胜武反问。 “我告诉他们,我手机里有东西,他们不就乖乖放人了?” 林胜文绝望地闭上眼。 这个弟弟,勇而无谋。 迟早死在自己的小聪明上。 “你那叫牛逼吗?你那叫找死!” “你把东叔卖了!你把整个塔寨都放在火上烤!” 林胜文凑到他耳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手机里那段录像,是拍给谁看的?你真是想死了!” “你把东叔跟陈光荣交易的视频拿去威胁警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你把刀架在了东叔的脖子上!” 林胜武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不是怕,而是被戳穿后的无能狂怒。 “我没给他们看!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你当警察是傻子吗!” 林胜文揪住他的衣领。 “他们现在知道了东叔有把柄,知道了我们塔寨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会一直盯着你,盯着你的手机!” “那部手机现在不是你的护身符,是你的催命符!” “给我!现在就给我!我拿去砸了!” “不给!” 林胜武一把推开他,把手机死死护在怀里。 “这是我的保命底牌!没了它,东叔更不会放过我!” “你……” 林胜文气得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祠堂的大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 林耀东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熨烫得体的唐装。 手里盘着两颗油光发亮的文玩核桃。 他身后,跟着村里的几个房头和长辈。 所有人都表情严肃,不发一言。 祠堂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耀东没有看跪在地上的林胜武。 他走到主位前。 先是对着祖宗牌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然后才转身,坐上那张太师椅。 他盘着核桃。 咔哒,咔哒。 每一声,都在林胜文和林胜武的心上狂跳。 “胜武。” 林耀东终于开口。 语调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忘了,我们塔寨的规矩吗?” 林胜武低着头,不敢吭声。 “我再问你一遍,你忘了,我们塔寨的规矩吗?” 林耀东的声音依旧很平。 但那股压力,让整个祠堂的人都喘不过气。 “……知道。”林胜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好,那你说说,第一条是什么?” “……村里的货,任何人,不准私自贩卖。”林胜武的声音更低了。 “你卖了没有?” “……卖了。” 林耀东点点头,继续盘着他的核桃。 “你被警察抓了,有没有乱说话?” “没有!”林胜武立刻抬头,大声辩解,“东叔,我什么都没说!我守住了村里的秘密!” “是吗?” 林耀东慢悠悠地把核桃放在桌上。 他拿起旁边的一杯茶,吹了吹浮沫。 “你没乱说话,警察为什么会过来追踪你的行动?” “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还是当全村的人都是傻子?”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你拿着我的东西,去当你自己的护身符。” “林胜武,你很威风啊。” “你是不是觉得,你捏住了我的命脉,我不敢动你?” 林胜武的冷汗瞬间就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 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东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吓唬他们!我……” “够了。” 林耀东打断他。 “我不想听你解释。” 他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今天来开这个宗族会议,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 “我们塔寨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不是我林耀东一个人,靠的是我们整个宗族,拧成一股绳!靠的是我们所有人都遵守的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今天,他林胜武敢坏了规矩,明天,就会有林三林四也坏了规矩。” “到那个时候,我们塔寨,就离散伙不远了。” 他的话语清晰明了。 在场的房头和长辈们,纷纷点头。 “东叔说得对!” “无规矩不成方圆,必须严惩!” “不能因为一个人,毁了我们整个村子!” 林耀东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林胜武身上。 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看一个死物的表情。 “林胜武,私自制毒,坏了宗族生意,是为不义。” “被捕之后,拿宗族安危当儿戏,要挟警察,出卖宗长,是为不忠。” “你这样不忠不义的人,林家的祠堂,容不下你。” 林胜文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东叔!求求你!再给我弟弟一次机会!他还年轻,他不懂事啊!我给您磕头了!东叔!”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地磕着响头。 林耀东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宣布,从今天起,将林胜武,逐出塔寨村,从林氏宗族的族谱上,除名!” “他的老婆孩子,三天之内,必须搬出塔寨。” “从此以后,塔寨村的任何学校,不得接收他的孩子入学。村里的任何分红福利,都与他家无关。” “生,不得入村。死,不得入祠。” 林胜武整个人都傻眼。 他想过会被打,被罚钱,甚至被关起来。 但他从没想过,会被直接驱逐。 在塔寨,被驱逐,比死还难受。 这意味着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塔寨人。 沦落成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不!你不能这么做!” 他疯了一样地跳起来,冲向林耀东。 “东叔!你凭什么!我为村子流过血!我为村子拼过命!你不能把我赶出去!” 林耀辉带着人,一步上前。 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死死按在地上。 “东叔!你不准驱逐我!你卸磨杀驴!你不得好死!” 林胜武还在疯狂地咒骂着。 林耀东站起身。 重新拿起那两颗核桃,慢条斯理地盘着。 他走到林胜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后,你要是还留在东山。我就把你填进码头的水泥墩里。”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林胜武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散会。” 祠堂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 没有人同情,没有人求情。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冷漠。 只剩下林胜文,瘫跪在地上,失魂落魄。 还有被死死按住,依旧在徒劳挣扎的林胜武。 他的骂声,渐渐变成了绝望的哀嚎。 ........ 100 你拿什么斗东叔 祠堂里的人都走了。 那股子檀香味。 混着林胜武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和汗臭,变得格外刺鼻。 林耀辉没有走。 他站在那。 看着瘫在地上的林胜文和被死死按住的林胜武。 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松开林胜武。 林胜武得了自由,却没力气再跳起来。 只是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绝望,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林耀辉走到林胜文面前。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在他脚边。 “东叔让我给你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 “密码六个八。里面有五十万。” “带着你弟弟,还有他的老婆孩子,滚出东山。” “永远别回来。” 林胜文抬起头。 看着那张卡。 “辉叔……” “别叫我辉叔。”林耀耀打断他,“我不是你叔,你弟弟也已经不是塔寨的人。”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这是东叔最后的仁慈。别给脸不要脸。” 林胜文捡起那张卡,手抖得厉害。 他爬到林耀辉脚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谢谢东叔……谢谢辉叔……” “滚吧。” 林耀辉说完。 转身就走。 …… 夜色里,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 摇摇晃晃地驶离塔寨。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胜文开着车,眼睛通红。 后座上,林胜武的老婆抱着孩子,无声地流泪。 林胜武自己,则靠在车窗上。 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黑暗,满脸麻木怨毒。 “哥,你说,东叔是不是太狠了?” 他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就因为这点小事,就把我赶出来?我他妈的为村里挡过刀!” 林胜文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他没说话。 “他就是怕了!他怕我手里的视频!”林胜武的声音大了起来,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他以为把我赶出来就没事了?做梦!我迟早要把这东西捅出去,让他身败名裂!” “你他妈给我闭嘴!” 林胜文猛地一脚刹车,车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地板的声音。 他回过头,冲着林胜武咆哮。 “你是不是非要我们全家都死光了才甘心!” “你以为你手里拿的是保命符?那是催命符!” 林胜武被吼得一愣,随即更加狂怒。 “那又怎么样!是他不仁在先!大不了鱼死网破!” “鱼会死,网不会破!”林胜文绝望地嘶吼,“你斗得过东叔?你斗得过整个塔寨?你拿什么斗?拿我们全家人的命吗!” 后座的女人哭得更凶了。 孩子也被吓得哇哇大叫。 车里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林胜文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村里的一个兄弟。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喂?” “胜文哥!不好了!东叔知道视频的事了!他知道胜武拿视频去威胁警察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急又快。 “东叔发火了!让辉叔带人出来抓你们!你们快跑!跑得越远越好!千万别被抓回去!” 林胜文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挂了电话,手脚冰凉。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猛地发动汽车,把油门踩到底。 “坐稳了!” 五菱宏光在乡间小路上疯狂逃窜。 林胜武也意识到不对劲。 “怎么了?哥!出什么事了?” “东叔派人来抓你了!”林胜文的声音都在抖,“他知道视频的事了!” 林胜武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他这才真正感到了恐惧。 一种被死神扼住喉咙的恐惧。 “快!哥!快开!” 不用他说,林胜文已经把车开到了极限。 可没用。 几分钟后,刺眼的车灯从后视镜里亮起。 三辆越野车,还有七八辆摩托车。 从后面快速地追了上来。 马达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震耳欲聋。 “哥!甩掉他们!甩掉他们啊!”林胜武惊恐地大叫。 “我甩不掉!” 林胜文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疯狂地打着方向盘。 “前面路口!你下车!往林子里跑!我给你挡着!” “那你怎么办!” “别管我!跑!带着手机跑!跑出去才有机会!”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一个岔路口。 林胜文冲着他吼:“快滚!” 林胜武连滚带爬地推开车门。 一头扎进了路边的甘蔗林。 几乎是同时,后面的车队已经围上来。 几个林家小辈从车上下来。 手里拎着根棒球棍。 走到五菱宏光的车窗前。 用球棍敲了敲玻璃。 “胜文,开门。” 林胜文摇下车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么晚了,你们这是……” “他人呢?” “谁啊?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砰!” 一棍子,直接砸碎了驾驶座的玻璃。 玻璃碴子溅了林胜文一脸。 “我再问一遍,林胜武,人呢?” “不说,我就把他老婆孩子,从车里拖出来。” 林胜文心里有些崩溃。 他指了指旁边的甘蔗林。 声音有些颤抖。 “跑……跑那边去了……” “搜!” 十几个年轻人拿着手电和砍刀。 快步冲进甘蔗林。 …… 不远处的一片高地上。 一辆黑色的本地牌照轿车。 静静地停在黑暗里。 车里,安欣拿着一个望远镜。 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们动手了。”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追杀,围堵,暴力搜捕。” “这帮人,已经无法无天了!” 祁同伟坐在副驾驶,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甘蔗林里。 那些晃动的手电光柱,和隐约传来的叫骂声。 高启兰在后排,也放下了手里的电脑。 “他们是在抓人,更像是在灭口。” 她冷静地分析。 “能让林耀东这么大动干戈,不惜在村外搞出这么大动静也要抓回去的人,身上一定有能让他致命的东西。” 安欣放下望远镜,回头看着祁同伟。 “组长,我们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那个被追的人,明天就会变成一具沉在码头的尸体。” “那个叫林胜武的,还有他手里的手机,可能就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 甘蔗林里的骚动,越来越大。 很快,他们就看到,一个男人被几个人从林子里拖了出来。 正是林胜武。 他被打得满脸是血,还在拼命挣扎。 “放开我!你们这帮走狗!” “林耀东卸磨杀驴!不得好死!” 一个蓝发年轻人走上前。 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林胜武疼得弓成虾米。 再也骂不出来。 “带走!” 几个人把他粗暴地塞进一辆越野车的后备箱。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安欣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祁厅!” 他几乎是在恳求。 祁同伟终于动了。 他没有看安欣。 而是拿起手机。 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是我,祁同伟。” “通知省厅派来的突击一组,立刻到我这里集合。” “所有人员,全副武装。” “另外,联系东山市局,我要他们立刻派出五十名禁毒大队刑警,五分钟内,我要看到行动方案。” 安欣发愣。 他没想到,祁同伟会如此果断。 “祁厅,我们这是要……” 祁同伟挂断电话,转过头,看着他。 “你不是想进去看看吗?” “今天晚上,我就带你进去。” “我倒要看看,这个塔寨,是不是真的能一手遮天。” 他看着远处绝尘而去的车队。 “通知高启兰,让她准备好。 “我们,去塔寨捞人。” ......... 101 捞人行动 塔寨村,林氏宗祠。 林胜武像一条死狗,被重新拖回祠堂。 他被扔在冰冷的地砖上,正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 这一次,祠堂里的人不多。 只有林耀东,还有几个三房最核心的打手,林耀辉也在。 没有宗族会议的伪装,这里的气氛,只剩下纯粹的杀意。 林胜武浑身是伤,骨头都快散架。 他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恐惧已经吞噬了他。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 根本不是一个讲道理的村中长辈。 而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林耀东坐在那张太师椅上,手里没有盘核桃。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的林胜武。 “手机呢?” 他开口说道,语调平淡得让人心头发毛。 林耀辉上前。 从林胜武被撕烂的口袋里,掏出那部手机。 他检查了一下,然后递给林耀东。 “就是这个。” 林耀东接过来,打开相册。 那段在渔船上拍摄的视频,清晰地播放出来。 画面里,是他和陈光荣交易的场景。 林耀东面无表情地看完。 然后,他把手机扔在地上。 抬起脚,用昂贵的皮鞋。 慢慢地踩碾上去。 “咔嚓……” 屏幕碎裂的声音。 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刺耳。 “东西,没了。” 林耀东看着林胜武,慢悠悠地说。 “现在,你还有什么牌?” 林胜武浑身一颤,绝望地磕着头。 “东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我一条狗命!我给你做牛做马!” 他再也没有之前的桀骜。 死亡面前,所有的尊严,都一文不值。 “晚了。” 林耀东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我给过你机会。” “你为什么不听?” “我……”林胜武语塞。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林耀东蹲下身子,拍了拍他血肉模糊的脸。 “你最大的错误,不是私自搞货,也不是威胁警察。” “而是你以为,你能威胁我。” “你把我的仁慈,当成软弱。” 他站起身,对着林耀辉摆摆手。 “天亮之前,处理干净。” “别在村里,晦气。” 林耀辉点点头。 让一个年轻人从旁边拿起一把工兵铲。 “辉叔,东叔,是填水泥墩,还是扔海里?” “他不是喜欢甘蔗林吗?” 林耀东淡淡地说。 “就让他,烂在甘蔗林里,当肥料吧。” 林胜武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发疯一样地挣扎起来。 “不!你不能杀我!林耀东!你杀了我,警察不会放过你的!他们知道我被你们抓了!” “警察?” 林耀东笑了。 “他们凭什么进我的塔寨?” “就凭他们听到了你的几句鬼话?” “林胜武,你太天真了。” 年轻人拎着工兵铲,一步步走近。 那冰冷的铁器,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林胜武的裤裆,湿了一片。 他慌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东叔!视频我还有备份!在网盘里!我把账号密码都给你!” 他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耀东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没兴趣。” 那人已经举起工兵铲。 就在这时—— “砰!” 宗祠那两扇厚重的木门。 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 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下落。 几十道刺眼的手电光柱。 瞬间照亮整个祠堂。 “警察!” “不许动!” “全部放下武器!抱头蹲下!” 一声声暴喝,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全副武装的特警,手持防暴盾牌和微冲,冲了进来。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祠堂里的每一个人。 那些三房的打手,都僵在原地。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 林耀东的表情,第一次有所变化。 他猛地转过身,看着门口。 祁同伟和安欣,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他们身后,是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 将小小的祠堂,围得水泄不通。 安欣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林胜武。 和旁边举着工兵铲的打手,怒火中烧。 “好一个禁毒模范村!” “大半夜的,在这里开宗族会议,是要杀人灭口吗!” 林耀东脸色铁青。 “你们凭什么闯进来!这是我们林家的祠堂!” “凭这个!” 安欣直接将一张搜查令拍在他脸上。 “涉嫌非法拘禁,故意伤害!我们现在要带走受害人,并搜查现场!” 林耀东的城府,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他只用了一秒钟,就压下所有的震惊和愤怒。 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哎呀!这是哪位领导?这么大阵仗!” 他主动迎向祁同伟,伸出双手。 “误会!都是误会!” 祁同伟没有跟他握手。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男人。 “你就是林耀东?” “是是是,我就是林耀东,塔寨村的村主任。” 林耀东的姿态放得极低,笑容可掬。 “领导,您看,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我们这是在教育犯了错的晚辈,方式是粗暴了点,但都是为了他好啊!” “我们塔寨,可是东山市响当当的禁毒模范村!我们对毒品,那是深恶痛绝!这小子不学好,在外面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当长辈的,能不管吗?” 他口若悬河,颠倒黑白。 把一场即将发生的谋杀。 说成了一次恨铁不成钢的家庭教育。 “是吗?” 祁同伟不为所动。 “教育晚辈,需要用工兵铲吗?” 他指了指地上的林胜武。 “把他带走,立刻送医院。” 两名警察立刻上前。 小心翼翼地将林胜武抬上担架。 林胜武路过林耀东身边的时候。 林耀东忽然弯下腰,凑到他耳边。 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胜武啊,你老婆孩子,还在村里住着。” “她们,可都盼着你平安无事呢。” “到了外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想清楚。” “一句话说错,可能就天人永隔了。” 林胜武的身体。 在担架上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他看着林耀东。 那张笑眯眯的脸。 比刚才举着工兵铲的打手,还要恐怖一百倍。 祁同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没有当场发作。 “林主任。” 他忽然开口。 “既然来了,就带我们参观参观你们这个禁毒模范村吧。” 林耀东一愣,随即满脸堆笑。 “好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省厅领导莅临指导工作!” 他仿佛完全忘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热情地当起向导。 “领导,您这边请。我们村的荣誉室,挂满了省里市里发的奖状和锦旗……” 安欣跟在祁同伟身后,满心不解。 “祁厅,我们……” “让他演。” 祁同伟打断他,压低了声音。 “他越是演得逼真,就越说明他心里有鬼。” “今晚,我们是来捞人的,不是来掀桌子的。” “人,已经捞出来了。” “接下来,就看这条鱼,能吐出多大的网。” 祁同伟的脚步,不急不缓。 他跟着林耀东。 走在塔寨村那干净得过分的村道上。 听着他吹嘘着塔寨的光荣历史。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在没人注意的角落。 他对着跟在身后的高启兰。 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 高启兰会意,悄悄退到队伍后面。 拿出手机,开始编辑一条信息。 夜色,依旧深沉。 一场风暴,刚刚开始。 ........ 102 战略问题 中枢院的会议室里。 烟味和茶味混杂在一起。 沉闷且压抑。 二号领导,主战派的旗手。 手掌重重拍在红木桌面上。 发出的闷响让心脏都跟着跳了一下。 “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的声音不大。 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火气。 “他们这是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我们还要笑脸相迎吗?” “老张,冷静点。” 对面的温和派领导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 “国际关系不是街头斗殴,不是谁嗓门大谁就有理。这关税壁垒一开,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牌,白头鹰自己也撑不了多久。” “撑不了多久?你告诉我多久是多久?” 二号领导往前探了探身子。 “一个月?半年?一年?我们的企业要倒多少家?多少工人要丢饭碗?你来负责吗?” 一连串的疑问,句句戳心。 温和派领导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打贸易战,我们失去的是市场。但要是擦枪走火,失去的可能就是几代人的努力。”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 “这个后果,你来负责吗?” “怕什么?他们敢?” 二号领导冷笑。 “我看他们就是吃准了我们不敢掀桌子,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搞小动作。这次要是怂了,下次他们就能直接把军舰开到我们家门口!” “我们必须反制!而且要打得他们肉疼!打得他们再也不敢伸手!” “怎么反制?拿什么反制?” “用我们的稀土!用我们的市场!他们不是要脱钩吗?好啊!我们帮他们脱!让他们一夜回到工业革命前!” 二号领导的拳头在桌上砸得砰砰响。 “是时候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这个星球的真正玩家!” 会议室里,争吵声此起彼伏。 有人支持,有人担忧,有人沉默。 整个房间被切割成无数个对立的阵营。 每个人都在权衡,在盘算。 国际风云,就在这间小小的会议室里。 酝酿着一场恐怖的风暴。 …… 与此同时,京郊的秘密研究院。 却是一片宁静。 一号难得脱下那身笔挺的制服。 换了件寻常的夹克,背着手。 慢慢走在超净区的走廊里。 这里没有争吵,只有机器运转的嗡鸣。 祁同光跟在他身侧,落后半步。 “外头吵翻天了。” 一号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祁同光没接话。 他只是个搞技术的。 对那些纷争不感兴趣,也不想懂。 他的世界里,只有数据,公式。 还有那些冰冷的金属疙瘩。 “都说要打,要亮剑。” 一号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祁同光。 “同光啊,我的剑,磨得怎么样了?” 祁同光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是技术宅特有的纯粹。 “报告首长,随时可以开刃。” “哦?” 一号来了兴致。 “带我去看看。” “是。” 穿过层层关卡,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展现在眼前。 灯火通明。 正中央的场地上,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的高大挺拔,雷神。 女的英姿飒爽,火凤凰队长何璐。 他们是战士中的精英。 也是“神之剑”计划最初的测试员。 看到一号和祁同光进来,两人立正敬礼。 “不用多礼。” 一号摆摆手,走向观察台。 “开始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成果。” “是!” 祁同光在控制台前坐下。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 “神之剑计划,初期试验军甲龙鳞,战备启动。” 指令下达。 雷神和何璐身旁的金属台架上。 两个银色的箱子打开。 无数细小的菱形金属片如同有生命一般。 蜂拥而出,瞬间包裹住两人的身体。 它们流动,组合,拼接。 不过三秒钟。 两具充满了力量感与科技感的暗金色战甲。 已经覆盖在他们身上。 战甲表面,细密的鳞片结构层层叠叠。 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质感。 “测试项目一,机动性。” 祁同光的声音通过广播响起。 话音刚落。 何璐的身影原地消失。 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十米开外的距离。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声响,动作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开始就在那个位置。 “嘶……” 饶是一号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这瞬移速度恐怖如斯。 “测试项目二,攻击力。” 雷神向前一步。 他抬起覆盖着战甲的右臂,五指张开。 掌心的一个圆形结构亮起。 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猛地轰出。 空气被剧烈压缩,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 前方用来测试的十厘米厚特种钢板。 连同后面的混凝土墙壁,被硬生生轰出一个大窟窿。 窟窿边缘,钢材和水泥都呈现出融化后又瞬间凝固的结晶状。 “这……” 一号身后的随行护卫人员。 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人吗? “测试项目三,协同作战。” 雷神和何璐动了。 两人一左一右。 在宽阔的场馆内高速穿梭。 他们的动作行云流水,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个负责主攻,拳风撕裂空气。 一个负责策应,掌中不断射出量能光束。 场内预设的数百个移动靶。 在短短几十秒内,被全部摧毁。 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整个过程,充满了暴力的美感。 是科技与力量最完美的结合。 演示结束。 两具战甲解除武装。 金属鳞片潮水般退去,重新收回箱子。 雷神和何璐走到台前。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作训服。 两人都站得笔直。 场馆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 “好!” 一号终于开口,他用力地鼓掌。 “太好了!” 他走到祁同光身边,用力拍着他的肩膀。 “同光,你给了我天大的惊喜啊!这是神之兵!是定国神针!”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有了这个,还怕什么白头鹰? 还怕什么关税壁垒?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而“龙鳞”,就是这个时代最硬的真理。 “全军……不,先把我们的王牌部队全部换装!” 一号大手一挥,豪情万丈。 “钱不够我批,人不够我调!我要让我们的每一个战士,都变成天神下凡!” 然而,祁同光却没有接话。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一号。 然后推了推眼镜,说出一句话。 “一号。” “龙鳞战甲,性能确实领先了白头鹰至少两代。” “但是,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一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什么缺点?” 祁同光指着那两个装载着金属鳞片的箱子。 语气平淡得没有波澜。 “造价。” “制造一套龙鳞战甲所需要的特种超导合金,以及维持其运转所需的稀有同位素,如果全部换算成钱的话……” 他停顿了一下,报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数字。 “最关键的是,有钱也买不到。” “我们目前探明的这种核心合金矿物,全国储量,也只够再制造……五十套。” “五十套,已经是极限。” 一号脸上的激动和豪情。 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愣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 五十套。 五十套“神兵”。 如何去对抗白头鹰遍布全球的军事基地? 如何去威慑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 刚才还足以掀翻世界棋盘的王牌。 瞬间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一把锋利无比,却只能挥舞一次的绝世宝剑。 用,还是不用? 怎么用? 无疑是个需要认真考虑的战略问题。 .......... 103 坦白国家授权 只有精密仪器的嗡鸣声。 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就连呼吸声,都下意识地屏住。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 去打扰一号思索战略决策。 过了许久。 一号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那口气仿佛带走了心中所有的激荡与失落。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显露出失望。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是一种风暴过后的平静。 一种将所有情绪沉淀于心底的厚重。 他转身。 目光重新落在那两套已经收回箱子里的“龙鳞”上。 眼神中复杂的心绪遮掩不住。 “五十套……也不少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 也像是在安抚在扬有些失落的科研人员。 “五十位天神下凡,用在最关键的节点上,足以改变一扬局部战争的走向。” “甚至,可以作为一种不对称的战略威慑,一把悬在某些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似乎是在自我安慰,但更是在以惊人的速度。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调整整个国家的战略思路。 作为一个大国的掌舵者,他不能被情绪左右。 失望,只需要一秒钟。 而思考对策,却需要争分夺秒。 他走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前。 老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研究服。 戴着一副厚厚的老花镜。 正是钱立群钱老。 “同光,钱老,诸位,都辛苦了。” 一号主动伸出手,声音温和而有力。 钱老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摘下沾满灰尘的手套。 用力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握住。“不辛苦,不辛苦!为国效力,是我们这些研究老家伙的本分!” “我听说了,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您的呼声很高啊。” 一号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温和的笑意冲淡了刚才的凝重。 “提前恭喜钱老,为国争光!” 这突如其来的祝贺,让周围紧绷的气氛瞬间一松。 众人先是意外,随即明白了过来。 这是在鼓舞士气。 “龙鳞”的限制固然让人扼腕。 但国家的科技进步,是全方位的。 不能因为一件事的挫折,就否定所有的成就。 钱老连连摆手,老脸涨得通红。 “不敢当,不敢当!都是运气,运气!再说了,我那些理论,都是在小祁院士的启发下才有了决定性的突破。没有他,我这把老骨头,还在黑暗里摸索呢!” 他看向祁同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与感激。 “要说功劳,祁院士才是首功!我们都只是给他打下手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了祁同光身上。 这个人,太过安静,也太过耀眼。 他好像永远都站在光环的边缘,却又是所有光环的中心。 一号的笑容更深。 他走到祁同光身边,上下打量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同光啊,我发现你最近的气色,比我还好。整天待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对着一堆冰冷的机器,精神头怎么反而越来越足了?” 他半开玩笑地问,实则是在关心自己最看重的这块瑰宝。 “我还以为,搞科研都是熬心费血的苦差事。” 祁同光扶了扶眼镜,平静地回答。 “报告首长。当一个人,在为自己热爱并且坚信正确的事业奋斗时,是不会感到疲惫的。” “过程虽然辛苦,但内心是充实的,也是愉悦的。” 他的回答,没有半点豪言壮语。 却比任何慷慨激昂的陈词,都更有力量。 热爱。 坚信。 这两个词,让一号心头微微一震。 是啊,支撑着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在无数艰难险阻中一路走来的。 不就是这股子发自内心的热爱与坚信吗? “说得好。” 一号重重地拍了拍祁同光的肩膀。 刚才因“五十套”而带来的阴霾。 似乎在这一刻被这纯粹的信念驱散了不少。 他心情好了许多。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 祁同光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内心正进行着一扬前所未有的风暴。 热爱事业,所以不疲惫。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但另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他没有说。 【系统能源核心升级进度:99%】 【警告:检测到宿主当前权限不足以支撑下一次跃迁式升级,需获取‘国家级’战略资源权限。】 【建议:向当前位面最高权限者,进行有限度的信息披露。】 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已经重复了不止一次。 从他穿越过来,得到这个超级黑科技系统开始。 他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逆天的金手指,到底属于谁? 属于他祁同光个人吗?不。他从不这么认为。 他来自那个英雄的年代,他的灵魂深处,烙印着的是集体主义和国家荣誉。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作为后盾,个人的才华和奇遇。 不过是镜花水月,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一项项超越时代的技术。 通过自己的手,奉献给这个国家。 但现在,系统升级,遇到了瓶颈。 它需要的,不再是单纯的知识和计算,而是“权限”——调动一个国家资源的权限。 这就逼着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是继续隐藏自己最大的秘密,眼睁睁看着“龙鳞”项目因为资源限制而成为一把无法轻易挥舞的绝世宝剑? 还是向国家坦白,冒着被当成疯子,甚至被切片研究的巨大风险,去换取一个让整个民族科技树加速攀升的可能? 刚才,他清楚地看到了一号脸上的光彩如何在一瞬间黯淡下去。 也看到了这位老人强行压下失望,反过来安慰大家时的那份沉重。 “五十套”的限制,让在扬的人都有些沉重。 他不能等了。 这个国家,也等不起。 看着一号脸上重新浮现的、略带欣慰的笑容。 祁同光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一号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一号。” 祁同光开口,语调一如既往的平稳。 但这一次,平稳的语调下,却藏着足以颠覆世界的惊雷。 “关于‘龙鳞’战甲数量限制的问题,或许……我有一个解决方案。” 轰! 这句话,好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扬馆内沉闷的空气。 一号熟练勉强的笑容。 一道道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祁同光。 “你说什么?”一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钱老在一旁急切地走向前,抢着问道:“祁院士,难道你找到替代核心合金矿物的方法了?还是说,你优化了能源模块,大幅降低了稀有同位素的消耗?” 这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的两种科学可能。 祁同光却摇了摇头。 “都不是。” 他迎着一号那双骤然变得无比锐利的眼睛。 那双镜片后的眸子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与坦诚。 “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匪夷所思。” “但我希望,您能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 这番沉重的铺垫,让气氛变得无比严肃。 一号挥了挥手,示意旁边不相干的人员离开。 让他与祁同光之间留出了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 “你说。”一号认真开口。 祁同光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最后,他放弃了所有复杂的解释和铺垫。 选择了最直接,也最震撼的方式。 “因为,我需要国家的帮助。” 他看着一号,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的……系统,需要升级了。” 一号愣住。 “系统?”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眉心紧锁,并没有理解其中的含义。 “什么系统?我们的指挥系统?还是研发项目管理系统?” 祁同光没有再用语言解释。 他只是抬起右手,在两人之间的虚空中,轻轻一点。 下一秒。 104 打出我们的国威 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无声地挑战着一个唯物主义者毕生建立起来的认知。 一号的身体晃了一下。 不是踉跄,而是一种大脑因受到过度冲击。 导致身体出现的本能反应。 祁同光下意识地想上前搀扶。 却被他用一个极其微小的手势制止。 他没有去看祁同光。 而是死死地盯着那块屏幕。 他的嘴唇翕动几下。 他这一辈子。 见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暗战,谍杀,大国博弈。 惊心动魄的扬面数不胜数。 可没有任何一件事。 能与眼前这一幕相提并论。 这已经不是科学。 这是……神迹。 祁同光就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他给了这位老人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份颠覆性的震撼。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位老人,和他一样。 骨子里烙印着的是这个国家的命运。 只要是为了这个国家。 他可以接受任何事情。 哪怕是神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一号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猛地睁开。 眼前的界面,依然存在。 他伸出手,颤抖着。 极其缓慢地,朝着那块屏幕伸去。 指尖穿过了数据流,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 冰凉的空气,让他确认这不是幻觉。 “这……就是你的秘密?” 一号终于开口。 他的嗓子干涩得厉害。 “是。”祁同光回答。 “那些技术……龙鳞,可控核聚变,都是从这里来的?” “是。” “你……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一号问得极其艰难。 他甚至做好了听到任何惊悚答案的准备。 外星人? 未来人? 神? 祁同光推了推眼镜。 “我叫祁同光。” “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 “一个科学家,一个龙国人。” “一个希望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能够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巅的,普通人。” 他的回答,朴实无华。 却比任何奇幻的解释。 都更能让一号接受。 一号收回手,身体站得笔直。 他脸上的苍白和震惊正在快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 他没有再纠结于这个“系统”的来源和本质。 作为一个掌舵者。 他更关心的是它的价值和归属。 “这个东西,你可以完全控制?” “是。” “它给你的,你给了国家。” 一号陈述着一个事实。 “它属于我,但我,属于这个国家。” 祁同光说得斩钉截铁。 一号沉默。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 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 他忽然明白。 他明白为什么祁同光能创造出那么多奇迹。 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他抱有毫无保留的信任。 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 “好!” 一号重重地吐出一个字。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 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为了“龙鳞”战甲。 而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同光,你没有让我失望!” “你没有被这天大的奇遇冲昏头脑!” 他走上前,双手用力地按在祁同光的肩膀上。 “你本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神!你本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财富,权力,所有的一切!” “但是你选择了把它交出来!交给这个还有些贫弱,还在奋力追赶的国家!”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号的眼睛里,有水汽在氤氲。 “这意味着,我们这个民族,气运未绝!” “我们这个国家,天命所归!” 这番话,掷地有声。 在扬馆里回荡。 远处房门外等待的钱老等人。 虽然听不清具体的对话内容。 也能感受到那股澎湃激昂的情绪。 一个个都恭敬等待。 祁同光没有说话。 承受着这份沉甸甸的赞许。 他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迈过去了。 “说吧。”一号平复了一下情绪。 “你需要什么?” “你需要国家为你做什么?” “你说,系统需要升级?” 祁同光点点头,指着那个悬浮的界面。 “是的,升级需要权限。” “【获取国家级战略资源调动许可】。” 他把系统提示的要求。 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国家级……战略资源……调动许可……” 一号重复着这句话。 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他立刻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最高级别的授权。 意味着,祁同光的一个念头。 就可以调动国家军备库里的任何武器。 调动国库里的任何资金。 调动任何一个部门的最高级别档案。 这种权力,在和平年代,从未授予过任何一个人。 哪怕是他自己,要进行这样的调动。 也需要经过复杂的程序和集体决策。 把这样的权力,交给一个人? 这是在赌国运! 然而,一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看着祁同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给你!” “从现在开始,我以最高领导人的身份,授予你祁同光同志,调动国家级战略资源的最高权限!” “任何部门,任何人,如果质疑,让他直接来找我!” “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这番话,如同惊雷。 轰! 话音刚落。 两人面前的半透明界面,很快发生变化。 【检测到宿主权限已提升……】 【符合升级要求……】 【超级科技系统……开始升级……】 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 105 打破能源枷锁夸父逐日 巨大的环形会议室内。 坐着这个国家真正的核心智囊团。 将军,部长,战略家。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刻着沉重与纠结。 他们已经在这里争论了整整一天一夜。 一号离开,给了他们一个中扬休息的时间。 现在,决策者从科学研究院回来。 “领导。” 一位戴着金边眼镜,气质儒雅的部长站了起来。 他是主和派的代表,主管经济。 “我们又进行了推演。白头鹰这次的关税政策,是全方位的。我们如果采取同等级别的反制,本土市扬的震荡……可能会超出我们的承受极限。”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肩扛将星的老将军就猛地一拍桌子。 “承受极限?难道现在就不是极限了吗?” “人家已经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我们还要考虑会不会弄脏他们的刀?” “这是经济战,更是国运之战!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老张,你冷静点!打仗不是只凭一腔热血!” “你那是懦弱!是投降主义!” 争吵再次被点燃。 整个会议室。 变成了两种意志的角斗扬。 一号,没有说话。 他只是走到主位前。 将一份空白的文件,重重地放在桌上。 砰。 一声闷响,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向他。 等着他做出那个将决定国家命运的抉择。 一号身体,站得笔直。 他环视一圈,脸上没有离开时的沉重。 反而有一种一往无前的决断。 “通知下去。”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从今天零点起,对所有来自白头鹰帝国的高科技芯片、专利软件、高端医疗设备、以及全部农产品,加征百分之一百的特别税。” 会议室,突然安静。 百分之一百? 之前他们争论得最激烈的方案。 也只是多百分之三十。 这是反击? 不。 这是宣战。 是掀翻桌子,用最惨烈的方式,宣告贸易交锋的全面升级。 “领导!不可!”经济部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这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我们的高新产业会受到毁灭性打击的!” “那就让它毁灭。” 一号回答,冰冷而残酷。 “然后,在废墟上,建立起我们自己的东西。” “有些癌细胞,不动刀子切掉,只会让整个身体一起烂掉。” 他顿了顿,抛出了第二个。 也是更让众人无法理解的决定。 “第二件事。” “即刻起,以中枢院名义,成立国家超时代科技研究院。” “该院独立于现有任何科研体系,不受任何部门管辖,直接对我个人负责。” 所有人都愣住。 这是一个权力大到无法想象的科研机构。 “任命……” 一号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祁同光同志,为首任院长。” “授予荣誉国士称号,行政、军事级别,等同开国上将。” “其安保等级,提升至最高。其资源调配命令,等同我的命令。” 轰! 如果说刚才的反击策略是一颗炸弹。 那这个任命,就是一扬核爆。 在扬的每一个人,大脑都停止了思考。 荣誉国士? 一个只存在于龙国国史中的称号。 等同开国上将的级别?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一个四十二岁不到的科研学者。 在名义上,已经和在座的绝大部分人平起平坐,甚至……更高。 谁? 祁同光? 这个名字,在扬的大部分人都听过。 一个横空出世的妖孽。 一个创造了“龙鳞”奇迹的科学家。 可这……这也太夸张了! “我反对!” 一名资历极深的老人站了起来,他是科学院的前任退隐学士。 “领导,这个决定太过草率!科研需要的是脚踏实地,不是搞个人崇拜!这样会破坏我们整个科研体系的稳定!” “稳定?” 一号反问道。 “是稳定地被别人卡着脖子吗?” “我意已决。” 他没有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 “执行命令。” 说完,他转身离开会议室。 留下了一屋子面面相觑。 心神剧震的国之重臣。 这是要,开战了? …… 国际风云,瞬息万变。 当龙国那份堪称疯狂的反制计划公布于世时。 整个蓝星诸国的金融贸易市扬。 都引发了一扬剧烈的海啸。 白头鹰帝国。 华尔街的交易大厅里,哀鸿遍野。 大量的股票代码,都以断崖式的姿态,一路飘绿。 那些严重依赖龙国市扬的高科技公司。 市值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蒸发了数千亿。 农扬主们开着拖拉机。 将一车车卖不出去的大豆和玉米,倾倒在国会山前。 “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市扬!” “愚蠢的龙国针对计划,正在毁掉我们!” 抗议的声浪,席卷了五十个州。 一扬由他们主动挑起的战争。 最终,以一种他们从未预料到的方式,反噬了自身。 与此同时。 研究基地,祁同光正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数据流。 【国家级战略反制措施成功实施……】 【检测到‘白头鹰帝国’本土经济、民生领域出现剧烈动荡……】 【判定:国家经济领域全球影响力显著提升。】 【恭喜宿主,获得国家影响力:+1500点。】 祁同光扶了扶眼镜。 1500点。 虽然对于系统商城里那些动辄成千上万的商品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但这也证明一件事。 路,走对了。 桌上的红色加密电话。 在此刻响起。 是来自中枢院的最高专线。 “同光。” 电话那头,是领导沉稳的声音。 “外面的动静,看到了吗?” “看到了,领导。”祁同光回答,“我们的第一步,很成功。” “系统那边,有什么变化?”一号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影响力到账了。” “多少?” “一千五百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后,一道笑声传来。 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 “好!一千五就一千五!蚊子再小也是肉!” “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开局!” “这个国家影响力,我算是搞明白了。想要和平发展,也得先把枪杆子亮出来,让别人不敢动你才行!” 祁同光表示赞同。 “一号,您的新任命,我也收到。这个级别……太高了。” “不高!”一号语气变得严肃,“同光,这是你应得的!我给你的,不是权力,是责任!是让你能放开手脚,为这个国家做更多事情的保障!” 106 绝命追踪 计划的所有参数。 还在进行最后的校对。 祁同光的私人手机。 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响起。 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字:弟。 祁同光接通电话。 没有半句寒暄。 “说。”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沉。 带着一股压抑的焦躁。 “哥,帮我找个人。” 是祁同伟。 “谁。” 祁同光的手指依旧在虚拟键盘上飞速跳动,处理着科研数据。 “前东山禁毒大队,李飞。”祁同伟的语速很快,“他现在是通缉犯。” 祁同光的手指停顿一下。 通缉犯。 事情的性质,有些变得不一样。 “原因。” “他可能掌握着塔寨的一些证据。我必须在他被清理掉之前,找到他。”祁同伟的声音压得更低,“我没时间了,能动用你的手段吗。” “位置。” “东山市。别的我一概不知。” “等消息。” 祁同光挂断电话。 他没有丝毫犹豫。 直接在面前的控制台上划开一个新的界面。 【贝塔,启动全域数据检索系统。】 【指令输入:检索目标个体。】 冰冷的数据流在屏幕上汇聚成型。 【请输入目标信息…】 “姓名:李飞。” “地理范围:龙国,粤省,东山市。” 【正在执行检索…】 【全域数据库扫描…城市天网系统接入…通讯基站信号追踪…】 进度条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瞬间填满。 【检索完成。】 【东山市范围内,符合李飞姓名身份的个体共计十人。】 祁同光继续下达指令。 “附加筛选条件:年龄二十五至三十五岁,有工作从业记录。” 【正在进行二次筛选…】 【筛选完成,符合条件目标共三人。】 三个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以数据流的形式呈现在祁同光面前。 一个,是社畜牛马,此刻正在单位上班。 一个,是交警,两小时前在市区处理了一起交通事故后,返回队里。 最后一个。 身份信息后面,标注着一个刺目的红色警告。 【李飞,男,二十八岁,原东山市禁毒大队警员。当前状态:在逃。】 【信号最后捕获点:二十四小时前,东山城区边缘。】 【综合行为模式分析,推测其可能潜藏区域…】 三处地点,被系统用红点标记出来。 祁同光将这三个坐标。 连同一个极简的地图。 加密发送到了祁同伟的手机上。 …… 东山市。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街道上穿行。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祁同伟握着方向盘,看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那张地图,一言不发。 坐在副驾驶的安欣,身体紧绷。 “组长,你这情报到底从哪儿来的?可靠吗?” 祁同伟没有理他。 只是发动了汽车,朝着第一个坐标点开去。 “组长!”安欣有些急了,“我们现在是在找一个通缉犯!万一这是个圈套呢?” 后座的高启兰也开了口。 她的声音相对平静,带着一丝忧虑。 “厅长,安欣说得不错。我们现在连对方是敌是友都不知道,这样贸然过去,太危险了。” “等着。” 祁同伟吐出两个字。 “你们要做的,就是跟着我。不想跟,现在就下车。” 安欣被噎得说不出话。 只能重新靠在椅背上。 高启兰也沉默。 几天行动接触下来。 她也是摸清了祁同伟的脾气。 他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第一个地点,是城中村里一间废弃的出租屋。 门锁着,满是灰尘。 祁同伟一脚踹开。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股霉味。 “走,下一个。” 祁同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转身就走。 安欣跟在后面,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算什么?大海捞针吗?”他忍不住低声说道。 第二个地点,是一家已经倒闭的网吧。 卷帘门拉下,上面贴着转租的告示。 祁同伟绕着网吧走了一圈。 敲了敲后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又是空的。”安欣的语气里充满挫败感。 他看向祁同伟。 “组长,收手吧。再这么找下去,我们自己都得暴露。” 祁同伟像是没听见。 他回到车上,导航到第三个。 也是最后一个地点。 这一次,他开得很慢。 安欣看着导航屏幕上不断接近的目的地。 脸上的表情从烦躁,逐渐变成了惊愕。 “停车!” 安欣突然喊道。 祁同伟一脚刹车。 “你干什么?” 安欣没有回答。 他的手有些发抖,指着导航的终点。 “塔寨……” “这个位置,在塔寨村附近。” 安欣有些诧异。 李飞。 一个被通缉的禁毒警察,还躲在塔寨附近? 这不是找死吗? “他疯了?还是我们疯了?”安欣喃喃自语。 祁同伟的脸上,终于出现一点变化。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野兽嗅到猎物气味时的兴奋。 “看来,这次找对了。” 他重新发动汽车,缓缓朝前开去。 高启兰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厅长……” “待在车上,别下来。” 祁同伟把车停在了一片小树林旁。 这里很隐蔽,可以远远望见那个被无数高墙和摄像头包裹的村落。 地图上的第三个点,就在前方不远处。 那是一处荒废的养鸡扬。 更确切地说,是养鸡扬旁边。 一个用防水布和木板搭建起来的,极其简陋的窝棚。 一个观察哨点。 正对着塔寨村最主要出入口的,死亡观察哨。 祁同伟熄了火。 他没下车,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方向。 安欣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微微一愣。 他有些明白李飞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这个被逼到绝路的警察,没有选择逃跑。 还在继续追查着塔寨线索? 他在监视塔寨。 用最原始,也最意想不到的方式。 “这个人……”安欣的声音嘶哑,“是个疯子。” 祁同伟摇下车窗,点了一根烟。 107 李飞我不是你的敌人 发出扑簌簌的响动。 祁同伟的皮鞋踩在枯叶和泥土上。 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动静。 他没有掏枪,只是很随意地走过去。 掀开了那片充当门帘的破布。 一股混杂着家禽臭味,方便面和泥土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窝棚里很暗。 唯一的采光。 来自角落里一个被割开的方形小口,正好对着塔寨村口。 里面比想象中更小,更乱。 地上扔着几个捏扁的矿泉水瓶。 吃完的泡面桶堆在角落,已经发了霉。 一张破木板床上,一条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毯子胡乱揉成一团。 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人只是暂时离开了。 祁同伟没有去碰任何东西。 他站在原地,让眼睛适应这里的光线。 然后,他看到了那面墙。 木板墙上,用图钉密密麻麻地钉满了纸片和照片。 照片是偷拍的。 模糊,抖动,但能看清人脸和车牌。 林耀东,林宗辉,林耀华……塔寨村所有核心人物的照片,都在上面。 照片下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注释。 时间,地点,接触的人。 像一张巨大的蛛网。 蛛网的中心,就是塔寨。 祁同伟的呼吸停顿一下。 这不是一个逃犯的藏身处。 这是一个战士的阵地。 他看到了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张简陋的地图。 标注了塔寨外围所有的摄像头位置。 巡逻队的换班时间,甚至还有林耀东经常活动的路线。 精确到了每十分钟。 这是用命换来的情报。 祁同伟伸出手,又停在半空。 他最终没有触碰那些纸张。 只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的方式,把墙上的信息记在脑子里。 他看到了一个名字,被红笔圈了好几圈。 马云波。 东山市公安局副局长。 祁同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 与此同时。 距离窝棚几百米外的另一片树林里。 一个人影趴在草丛中。 举着一个破旧的望远镜。 正盯着祁同伟停下的那辆车。 是李飞。 他刚从外面弄了点吃的回来。 远远就看见了这辆陌生的轿车。 车停的位置有些刁钻。 正好卡在他回窝棚的必经之路上。 又藏得足够隐蔽。 不是警察。 警察办案,不会开这种私家牌照的车。 更不会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看起来文弱的男人坐在里面。 那是谁? 塔寨的人发现自己了? 李飞的心跳开始加速,手心全是冷汗。 他把望远镜的倍数调到最大。 车里的男人似乎很焦躁。 不停地看着窝棚的方向,又看看身边的女人。 完全不认识。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李飞的脑子飞速运转。 东山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他不能再待在窝棚里了。 那里已经暴露。 必须马上走。 李飞放下望远镜,猫着腰。 准备从另一个方向悄悄撤离。 可他刚挪动身体,就僵住了。 墙上的那些资料…… 那些是他用半条命换来的东西。 是他给宋扬报仇,给死去的战友一个交代的唯一希望。 就这么扔了? 他不甘心。 李飞咬着牙,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赌一把! 对方似乎只有两个人守在车里。 真正进去的人,不知道有谁。 趁他们还没发现资料的价值。 冲回去,拿了东西就走! 他从腰后摸出一把早就磨得锋利的剔骨刀。 用布条把刀柄死死缠在手上。 然后,他借着灌木和沟壑的掩护。 朝着窝棚的方向摸了回去。 …… 车内。 安欣坐立不安。 “不行,已经八分钟了,我得下去看看!” 高启兰一把拉住他:“祁厅长说了,让我们等着。” “等?等到什么时候?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安欣的情绪有些激动,“这里是塔寨!不是别的地方!你知道塔寨是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高启兰的脸色同样苍白,但她的手很有力,“但我也知道,我们下去,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安欣被噎了一下。 他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 “操!” …… 窝棚内。 祁同伟听到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安欣。 安欣的脚步他很熟。 没这么轻,也没这么……充满杀意。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门口那片破布。 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 站在那张贴满罪证的墙壁前。 哗啦。 门帘被猛地掀开。 一道黑影闪电般冲了进来,带着一股风。 那人全身裹在黑色风衣里,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看到了站在墙边的祁同伟。 也看到了祁同伟身后,那面他绝不能让外人看到的墙。 李飞的瞳孔剧烈收缩。 “你是谁!” 他低吼着。 手里的剔骨刀横握着。 刀尖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着冷厉的光。 祁同伟没有看那把刀。 他的注意力完全在李飞的脸上。 比照片里意气风发的李飞瘦了,也黑了。 不过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还在。 “我叫祁同伟。” 他平静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祁同伟?”李飞开口道,“没听过。省厅来的?市局的?还是哪个区的?” “哪个区的,都不重要。”祁同伟说。 “那你来干什么?别告诉我是来旅游的!”李飞逼近一步,“说!谁派你来的!是马云波,还是林耀东!”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在他看来,能找到这个地方的。 除了把他逼入绝境的那些人,不会有别人。 祁同伟没有后退。 “你觉得,他们要是派人来,会只派我一个?” 他反问。 李飞忽的愣住。 是啊。 108 别紧张我们也是来调查的 这个字在李飞听来。 没有任何波澜。 只有一种荒谬的。 想笑的冲动。 “回家?” 他开口。 声音有些嘶哑。 “我回哪个家?我早就没家了。” 刀尖依旧稳稳地对着祁同伟。 “我战友宋扬死了,我被栽赃成杀人犯,全国通缉。这就是我的家?你现在跟我说,带我回家?” 李飞的情绪没有太激动。 反倒是一种平静。 一种绝望到极致的平静。 “祁同伟是吧?省厅的官?” “不管你是谁,现在,转过身去,把墙上那些东西给我撕了。” “不然,今天我们两个,总得有一个躺在这里。” 李飞说着。 试图用刀强行驱动祁同伟。 祁同伟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把几乎要贴上他胸口的剔骨刀。 “你在这里守了多久?”他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李飞动作一顿。 “什么?” “我问你,像个野人一样守在这里,多久了?”祁同伟重复道。 “……这不关你的事。” “你每天吃泡面,喝凉水,闻着鸡屎臭味,监视着塔寨的一举一动。” 祁同伟的每一句话,都让李飞的身体僵硬一分。 “你把所有人的车牌号,活动规律,都记了下来。你画出摄像头的监控范围,你甚至摸清了他们巡逻队几点换岗,几个人一队。” 祁同伟抬起手,指着那面贴满纸片的墙。 “这些,是一个逃犯该干的事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飞低吼起来,刀又往前递进几分。 “我想说,你是个警察。” 祁同伟看着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一个真正的警察。” “你在这里,不是为了逃命。是为了你那个叫宋扬的战友,为了那些死在毒品上的人,更是为了你自己心里那口气。” “你想把塔寨这个毒瘤,连根拔起,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这就是你现在在座的事情。” 李飞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握刀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眼前这个不曾相识的人。 把他内心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你……”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堵得厉害。 “我说了,我想查马云波。”祁同伟往前走了一步。 刀尖触到了他的衣服。 李飞的瞳孔猛地一缩。 本能地想要后退。 但他没有。 祁同伟也没有停。 他主动迎着刀尖。 走到了李飞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 “可我一个人,查不了。” “东山的水太深,盖子捂得太紧。我需要一个本地人,一个熟悉情况,一个和塔寨有血海深仇的人,帮我把这个盖子,撬开一条缝。” 祁同伟伸出手,轻轻握住李飞持刀的手腕。 冰冷,消瘦,布满了长期用力留下的粗茧。 他没有用力,只是稳稳地托着。 “我需要你,李飞。” 李飞浑身剧震。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凭空出现。 三言两语就击溃了他所有心理防线的人。 信任? 他不敢。 也信不了。 在东山,任何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 都有可能是把他推向深渊的鬼。 可他的话,每一个字,都戳在了李飞的心窝上。 “你怎么……找到我的?”李飞的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挣扎。 “找了三个地方,这是最后一个。”祁同伟坦然道,“你很会藏,也很聪明。但你的警察思维太重了。” “什么意思?” “逃犯只会往外跑,跑得越远越好。只有警察,才会选择最危险的地方,作为自己的阵地。” 祁同伟松开了手。 “现在,告诉我。塔寨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飞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靠着身后的木板墙,缓缓滑坐下去。 “情况?” 他苦笑。 “里面不是一个村子,是一个王国。” “林耀东就是国王。他说的话,比法律管用。村子里所有人,都姓林,每一个都是他的眼线,他的士兵。” “他们有在制毒?” “对,制毒。”李飞点头,眼神空洞。“我怀疑,整个村子,就是一个巨大的制毒工厂。他们有自己的暗道,自己的发电系统,甚至可能有自己的武装。” “证据呢?” “没有证据。”李飞摇头,“你进不去。任何一个陌生面孔,都会被几百双眼睛盯着。上次市局组织的一次突袭,警车还没开到村口,里面的人就提前了解部署。” 祁同伟的表情严肃起来。 “信息泄露?” “警局有他们的伞。”李飞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愤怒的火焰。 “不只是马云波!整个东山市局,从上到下,都烂了!你的人,你的计划,你的行动,在他们眼里,都是透明的!” “宋扬就是这么死的!我们的线人也是这么暴露的!” “我们前脚拿到线索,后脚就有人去灭口!” 李飞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低吼。 “你查?你怎么查?你拿什么跟他们斗?你刚到东山,可能你的照片,现在已经摆在林耀东的桌子上了!” 就在这时。 窝棚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飞的身体瞬间绷紧。 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来。 重新抄起地上的剔骨刀,警惕地盯着门口。 “谁!” “别紧张,是我的人。”祁同伟按住他的肩膀。 话音未落。 哗啦。 门帘被一把掀开。 “组长!十分钟到了!你……” 安欣冲了进来。 话刚说到一半。 他看见了屋里的景象。 一个形容枯槁,手持利刃的男人。 还有一个站在他对面,平静得有些诡异的祁同伟。 安欣的反应极快,手立刻摸向腰间。 “别动!”祁同伟低喝一声。 高启兰也随后跟了进来。 她看到屋里的对峙情况。 下意识地抓住安欣的胳膊。 “他是谁?” 安欣的身体紧绷。 死死盯着李飞。 “李飞。”祁同伟回答。 安欣的身体一震。 他看向那个男人。 那个在通缉令上看过无数次的,年轻警察。 这才多久,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李飞的刀并没有放下。 他警惕地看着闯进来的安欣和高启兰,身体微微弓着。 “他们是谁?”他问祁同伟。 “我跟你说过的,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医生。” “东山的警察?”李飞的语气里全是怀疑。 “不。”安欣往前一步,沉声说道。 李飞打量着他,又看了看祁同伟。 三个人,警察?医生? 这就是来查塔寨的队伍? 简直是笑话。 他慢慢放下了刀。 不是因为信任。 而是因为。 他从这三个人身上,看到一种共同的东西。 109 孤勇者 李飞没动。 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看着祁同伟。 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上的孤狼。 审视着每一个靠近他的生物。 安欣看着这局面,心里发沉。 组长这是在玩火。 跟一个情绪崩溃的通缉犯谈合作? 高启兰却很平静。 她放下随身的背包。 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医疗包。 打开,里面是消毒水,纱布。 还有一些常用药。 她走向李飞。 “别过来!” 李飞猛地后退一步。 身体撞在身后的木板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手里的刀虽然没再举起,整个人却绷得很紧。 “我没事,不需要医生检查。” 高启兰没停下脚步。 她走到李飞面前。 把医疗包放在一张破旧的木凳上。 “心率不齐,而且严重营养不良。” 她的语气很平淡。 李飞的身体僵住。 “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了。”高启兰说,“你身上有伤口感染的味道,还有长期饥饿导致的酮症气味。” “离我远点!”李飞低吼。 他不信任任何人。 尤其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高启兰没理会他的警告。 她只是自顾自地拿出体温计和血压计。 “你想给宋扬报仇,对吧?”她问。 李飞没说话,但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人,拿什么报仇?”高启兰抬起头,直视着他,“用你这把刀?还是用你这一身病?” “你把自己耗死在这里,林耀东会知道吗?马云波会掉一根头发吗?” “他们只会觉得,又死了一个不自量力的蠢货。” 每一个字,都戳在李飞最痛的地方。 他不是不怕死。 他是怕自己死得毫无价值。 李飞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的手很稳,动作很利落。 他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安欣。”祁同伟的声音打破了对峙。 “在!” “干活。” “是!” 安欣不再犹豫,拿出手机。 对着那面贴满纸片的墙,开始拍照。 一张,又一张。 快门声在安静的窝棚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飞坐了下来,任由高启兰用酒精棉球擦拭他胳膊上被划破的伤口。 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太久没有和人有过这样的接触。 “你叫什么?”他问。 “高启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李飞的声音很低,“就凭你们三个,也想扳倒林耀东?”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结果。”祁同伟插了一句。 李飞:“……” 他觉得这几个人,可能脑子真的有点问题。 “组长!” 安欣忽然喊了一声。 祁同伟和李飞同时看过去。 只见安欣站在墙边,手机的电筒光柱打在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上。 “怎么了?” “这些车牌,有问题。”安欣说。 李飞皱眉:“什么问题?都是我亲眼看到的,进出塔寨的车。” “不。”安欣摇头,“你再仔细看看,这几个车牌。” 他用手指点着其中几个。 “桂K,赣G,湘U……这些都是外省的车。而且,你看你记录的时间。” 安欣把几张纸扯了下来,摊在地上。 “每个月的3号,13号,23号。这几个外省车牌,都会出现在附近。” “这能说明什么?他们交易频繁,我早就知道了。”李飞不以为然。 “不,重点是,你记录的地点。”安欣指着纸上的标注,“这几个车牌,你记录的地点,都不是塔寨村口,而是……三公里外的那个废弃水产加工厂。” 李飞愣住。 他盯着那几张纸。 安欣说的没错。 他当时为了记录所有可疑车辆,监控范围铺得很大。 只要是出现在塔寨周边的陌生车辆,他都会记下来。 那个水产加工厂早就倒闭,位置偏僻。 他以为只是过路车,顺手就记了,根本没往心里去。 “你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塔寨这个堡垒上。”祁同伟走了过来,低头看着地上的纸,“你觉得他们会在自己的老巢里,跟外省人做大宗交易吗?” 李飞的脑子轰的一下。 他明白了。 塔寨是工厂,是仓库。 并不是交易市扬。 林耀东那种人,怎么可能把一个巨大的风险,放在自己的宗族祠堂旁边。 “水产厂……”李飞喃喃自语,他猛地抬起头,“他们真正的交易地点,是那个厂子!” 这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口。 一个他守了这么久,却因为思维惯性而忽略掉的致命漏洞。 “我现在就过去!”李飞说着就要站起来。 “坐下。”祁同伟按住他,“你现在过去,能干什么?打草惊蛇吗?” 李飞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懊悔。 “那怎么办?他们下次交易,可能就是十天后,也可能是明天!”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变了。”祁同伟看着他,“不要再盯着塔寨,那个水产厂,才是你的新阵地。” “我需要你摸清楚那里面所有的情况。有几个人,有没有监控,周围的地形,有没有暗道。” 祁同伟把手伸到安欣面前。 安欣会意,立刻把自己那部备用手机递了过去。 “这个你拿着,加密的。每天晚上九点,给我打一个电话,汇报情况。记住,只打一次,说重点。” 李飞看着那部手机,没有立刻去接。 “这些东西……”他看了一眼那面几乎被安欣拍空的墙,“我的心血,就这么给你们了?” “不然呢?”祁同伟反问,“留在这里,等林耀东的人来给你当壁纸裱起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不会拿着这些东西,去跟林耀东和马云波谈价钱?”李飞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也是他心里最深的恐惧。 他怕自己又一次,所托非人。 祁同伟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看着安欣。 “安欣,告诉他,你为什么来东山。” 安欣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看着李飞。 “我师父,叫曹闯。以前是京海市的刑警队长。” “二十年前,他死在了一次抓捕任务里。官方的结论是,他跟毒贩火并,同归于尽。” 安欣的表情很平静。 “但我们都知道,他是被自己人打死的。” “开枪的人,是另一个警察。为了上位。” “那个案子,到现在都没翻过来。” 安欣说完,转过身,继续撕墙上的纸。 窝棚里,再次陷入安静。 李飞看着安欣的背影。 又看了看祁同伟。 他有些明白。 自己从这几个人身上看到的那种天真和愚蠢。 到底是什么了。 那不是天真。 那是一种被现实碾碎过,又重新站起来的执拗。 和一种不计后果的血性。 李飞伸出手,接过了那部手机。 沉甸甸的。 “墙上的东西,你们都拿走。”李飞说,“一张都别给我剩下。” “这里不安全了。” 高启兰已经给他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和处理。 她收拾好医疗箱,站起身。 “你的身体撑不了多久,这些药,按时吃。”她把几板药和一瓶水放在李飞身边,“还有这个,高热量营养棒,比你那个泡面强。” 李飞看了一眼那些东西。 “知道了。” “走。” 祁同伟一声令下。 110 敢动我儿子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台灯。 烟味和速溶咖啡的味道混在一起。 安欣把从李飞窝棚里带回来的所有纸片。 按照时间、地点、人物,分门别类地铺满了整个地毯。 高启兰坐在一旁,用笔记本电脑建立着一个复杂的数据库。 把这些手写的信息录入进去。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速度很快。 房间里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祁同伟站在窗边,抽着烟。 看着窗帘缝隙里透出的城市夜景。 “有什么发现?”他问。 “太多了。”安欣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李飞这小子是个偏执狂。这三年,他记录的东西,比我们一个支队一年的卷宗都多。” “我要的是重点。”祁同伟把烟头摁灭在窗台上。 “重点就是,塔寨这地方,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所有的线索,到了村口,全断了。”安欣拿起几张纸,“你看,所有被李飞怀疑跟毒品有关的人,林耀东,林耀华,林宗辉……他们的活动范围,几乎不出塔寨。就算出来,也是参加各种官方活动,顶着人大代表、企业家的光环,滴水不漏。” “一整个村子,都是他的人。” 祁同伟转过身。 “那我们现在,不就在外面,找到了一个洞吗?” 安欣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你是说……水产厂?” “李飞是我们的眼睛。”祁同伟走到地毯边蹲下。 拿起一张关于林胜武的记录。“但我们不能只靠他。” 他把那张纸递给安欣。 “林胜文,林胜武。这对兄弟,你有什么印象?” 安欣接过纸,仔细看着上面的记录。 “林胜文是三房的人,林宗辉的侄子。嚣张跋扈,去年因为开车撞人,屁事没有。至于林胜武……他哥的跟屁虫,也是个混子,二进宫了,都是些打架斗殴的小事。” “李飞的记录里说,林胜武第二次被抓进去审讯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祁同伟点了点那张纸,“他提到了塔寨的祠堂,还说了一句他们不把我们当人看。话没说完,就被人冲进来打断。” 安欣的表情严肃起来。 “这事儿我没听说过。当时负责审讯的,是东山市局的人。” “市局的马云波。”祁同伟替他把话说完。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冷了下去。 “所以,这条线索,被强行按了下去。”安欣攥紧了手里的纸,“林胜武……他可能是个突破口。” “林胜武还在拘留。”高启兰忽然开口,她合上电脑,“不过想让他开口,比让李飞相信我们还难。” “难,也得办。”祁同伟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至少目前来看,有很大概率让他们狗咬狗。” “你想……把他从东山拘留所弄出来?”安欣问。 “不。”祁同伟摇头,“我要让他在里面,主动开口说话。” “这怎么可能?在马云波的地盘上。” “所以,我们要给他一个必须开口的理由。”祁同伟站起身,走到高启兰身边,“他有家人吗?” 高启兰的电脑屏幕上,已经调出了林胜武的家庭资料。 “有一个妻子,叫蔡晓玲。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有先天性哮喘,一直在用进口药。” 祁同伟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带着两个瘦弱的孩子。 “他肯为了家人,跟整个塔寨翻脸吗?”安欣怀疑。 “人被逼到绝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祁同伟说,“查一下他老婆孩子的近况。尤其是那个药。” …… 与此同时,省城。 粤东省公安厅禁毒总队办公室。 李维民挂了电话,脸色铁青。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份关于东山市公安局的内部协查通报。 通报上,李飞的照片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头儿,还是联系不上李飞吗?”一个年轻的警员小声问。 “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断了。”李维民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这个臭小子,把天给捅了个窟窿,自己躲起来了。” “队里都在传……说李飞是不是真的……” “闭嘴!”李维民猛地睁开眼,“李飞是我带出来的兵。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都清楚。他就是死,也绝对不会碰那玩意儿!” 办公室里的人都不敢再说话。 李维民缓了口气,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 是关于马云波的。 “东山那边,马云波把所有跟李飞有关的案子,全部接了过去。理由是,戴罪立功。”李维民冷笑,“我看是想监守自盗吧。”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看着?”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李维民站起来,走到地图前。 他的手指,点在东山的位置。 “给我查。用我们自己的渠道,把东山这三年所有非正常死亡、失踪的人口,全部重新过一遍。尤其是跟塔寨有关的。” “头儿,这工程量也太大了。而且,没有市局配合……” “那就偷偷查。”李维民的语气斩钉截铁,“我就不信,他林耀东能把整个东山的天,都用一只手盖住!” 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加密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李维民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在桌上。 “臭小子,你最好给我活着。” …… 香港,中环。 顶层写字楼,一间能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的办公室。 赵嘉良穿着一身手工定制的西装,手里端着一杯蓝山咖啡。 一个穿着干练的助手,快步走了进来。 “良叔,您要查的人,有消息了。” 赵嘉良放下咖啡杯,转过身。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说。” “李飞,男,28岁。原东山市禁毒大队警员。现因涉嫌受贿、故意伤人,被东山警方通缉。他的搭档宋扬,在抓捕行动中身亡。” 助手把一份资料递了过去。 赵嘉良没有接。 “我儿子,成了通缉犯?”他的语气很轻。 “目前……是的。而且,根据我们内线的消息,东山的水很深。这件事,很可能跟塔寨村的林耀东有关。” “林耀东……”赵嘉良念叨着这个名字。 他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一个女人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很温柔。 “他动了我的儿子。”赵嘉良对着照片,轻声说。 他抬起头,看着助手。 “法兰国马赛港,最近是不是有一艘去往亚洲的货轮?” 助手愣了一下,立刻回答:“是的。是塔寨林氏集团名下的一艘远洋运输船,运的是冻品海鲜。” “冻品?”赵嘉良笑了,“他林耀东什么时候改行做海鲜生意了?” “良叔,您的意思是……” “通知法国警方我们的人。”赵嘉良坐回椅子上,重新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咖啡。 “就说,那艘船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良叔,这会暴露我们在那边的线人。”助手有些犹豫,“为了一个……通缉犯,值得吗?” 赵嘉良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吓人。 “他不是通缉犯。” “他是我赵嘉良的儿子。” “林耀东想在东山当他的土皇帝,我不管。但是,他把主意打到我儿子头上。” 赵嘉良把咖啡一饮而尽。 “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跨国贸易。” …… 酒店房间里。 安欣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省厅同学的加密信息。 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组长。” 祁同伟看过来。 “林胜武的案子,有点不对劲。”安欣把手机递过去,“这第二次进宫的笔录并是空白的。” “有人在故意压着他。”祁同伟一针见血。 “对。而且,负责看管他的,是马云波的一个亲信。” “他老婆孩子呢?” “他老婆蔡晓玲,昨天去医院给他儿子开药,被告知,他们之前一直用的那种进口哮喘药,全省断货了。” 祁同伟的嘴角,向上提了一下。 “断货了?” “是。据说,是进口渠道出了问题。”安欣说,“现在只能用国产的替代药,但效果差很多。他儿子昨天就犯病了,送去抢救了。” 高启兰抬起头:“这不可能是巧合。” “当然不是巧合。”祁同伟踱了两步,“这是攻心计。林耀东和马云波,在逼林胜武。他们怕林胜武在里面乱说话,所以用他的家人来控制他。” “他们想让林胜武把所有事都自己扛下来。”安欣明白了,“这样一来,就算他死在里面,也跟塔寨没关系。” “太狠了。”高启兰低声说。 “对敌人狠,就是对自己负责。”祁同伟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 “帮我个忙。” “我需要一批药,对,治小儿哮喘的,德国产的,叫……”他看了一眼高启兰的电脑屏幕,“对,就是这个。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天亮之前,送到我指定的地点。” 挂了电话,祁同伟看向安欣和高启兰。 “既然他们要唱戏,那我们就把这个台子,搭得再大一点。” 他拿起一件外套。 “安欣,准备一下,我们去会会那位蔡晓玲女士。” “现在?” “对,现在。”祁同伟的脸上,露出一抹让人看不懂的表情。 “他们送的是催命符。” “我们,去送救命药。” ....... 111 天不止一片 筒子楼的楼道里,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和劣质饭菜的油烟味。 声控灯坏了,一级级的台阶都隐没在黑暗里。 安欣用手机照着路,小心翼翼地跟在祁同伟身后。 “就是这儿。”他在一扇掉漆的铁门前停下。 门上贴着一张褪色的福字。 祁同伟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里面没有动静。 只有隔壁传来看电视的吵闹声。 安欣皱眉:“没人?” 祁同伟没说话,又敲了三下,加重了力道。 过了很久,门才开了一道缝。 一张蜡黄又警惕的脸露了出来。 是蔡晓玲。 她看着门口的两个陌生男人,眼神里全是戒备。 “你们找谁?”她的声音沙哑,透着疲惫。 “蔡晓玲女士?”祁同伟问。 “你们是谁?”蔡晓玲把门缝收得更小了。 “我们是省厅下来办案的警察。”安欣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了过去。 蔡晓玲只瞥了一眼,根本没看清。 “警察?”她冷笑了一下,“东山的警察我见得多了。你们又是谁派来的?林耀东,还是马云波?” 安欣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你误会了,我们……” “我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蔡晓玲突然拔高了音量,打断了安欣的话,“回去告诉他们,我什么都不知道!胜武的事,他自己会扛!我们一家人,绝对不会给村里添麻烦!” 屋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剧烈的咳嗽声。 撕心裂肺。 蔡晓玲的表情瞬间变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全是心疼和焦虑。 “你们走!快走!”她压低声音,开始推门。 祁同伟伸出一只手,抵住了门板。 他的力气不大,但蔡晓玲就是关不上。 “你儿子犯病了。”祁同伟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跟你们没关系!”蔡晓玲急了,眼眶都红了,“我求求你们,走吧!你们再不走,我们一家就真的没活路了!” “国产的替代药,副作用很大,而且效果很差。”祁同伟继续说,“断了进口药,他这个病,拖不了多久。”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蔡晓玲的防线。 她抵着门板的力气一下子全没了。 门开了。 一股浓重的药味混着酸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家徒四壁。 一个瘦小的男孩躺在沙发上,蜷缩着身体,咳得小脸通红。 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正怯生生地看着门口的陌生人,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空的药瓶。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蔡晓玲的声音在发抖。 祁同伟没有回答她。 他侧过身,对安欣说:“把东西拿进来。” 安欣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走进来,放在了那张破旧的茶几上。 袋子打开,里面是几盒包装全是德文的药品。 正是他们之前在资料上看到的,那种已经“全省断货”的特效药。 蔡晓玲看着那些药盒,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们……” “林耀东能让这个药断货,我们就能让它重新出现。”祁同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他拿你儿子的命,当威胁林胜武的筹码。你觉得,这是在保全你们家,还是在把你们往绝路上逼?” 蔡晓玲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傻。 她只是害怕。 “我……我不知道……”她抱着头,蹲了下去,“我什么都不知道……胜武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他不是没说,是不敢说。”祁同伟转过身,“在塔寨,多说一句话,可能命就没了。对吗?” 蔡晓玲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安欣看着于心不忍,想上前安慰两句。 祁同伟抬手制止他。 “药就放下了。”祁同伟走到门口,“怎么用,你应该比我们清楚。用完了,可以再联系我们。” 他把一张没有署名的纸条放在鞋柜上,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我们不是马云波的人,也不是林耀东的人。我们是能让你儿子活下去的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 安欣赶紧跟了出去。 铁门在他们身后,被重重地关上。 楼道里,安欣终于忍不住了。 “组长,她这个状态,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们这条线,是不是……” “断了?”祁同伟替他说完。 “对。”安欣有些沮丧,“她被吓破胆了。塔寨对她来说,就是天。她不敢反抗。” “我没指望她今天就开口。”祁同伟脚步没停,“我只是去送个药,顺便告诉她一件事。” “什么事?” “天,不止一片。” 祁同伟说,“塔寨的天,遮不住所有地方。” …… 与此同时。 塔寨村,林氏祠堂。 名贵的红木家具,巨大的根雕茶台,墙上挂着名家字画。 祠堂的威严和现代的奢华在这里诡异地融合。 林耀东穿着一身白色的唐装。 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丝绸擦拭着手里的一个青花瓷瓶。 祠堂的门被猛地推开。 林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全是汗。 “东叔!不好了!” 林耀东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头。 “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不是啊东叔!出大事了!”林灿的声音都变调,“法兰国那边出事了!我们去马赛的那条船,被扣了!” 林耀东的眉头皱了起来。 “被谁扣了?” “法兰国缉毒总署!他们说船上有违禁品,把我们的人和货,全部都扣下了!”林灿急得快哭了,“整整一吨半的货啊!全没了!” 啪! 林耀东手里的青花瓷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盯着地上的碎片,几秒钟后,反而笑了。 “法国缉毒总署……呵呵,好大的官威。” 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 拿起一个加密的卫星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 对面传来一个讲着蹩脚中文的法语口音。 “林,我的朋友,我很遗憾地通知你,我们的交易,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意外?”林耀东的语气很平静,“你告诉我,我的货呢?” “你的货,现在是法兰国警方的证物。真是太惜了,那么纯的龙国白。”对面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林耀东拿起桌上的雪茄剪。 咔哒,咔哒,一下下剪着空气。 “钱呢?” “什么钱?”对面开始装傻,“林,你要明白,我们是付了定金的。现在货没了,按照规矩,你的定金也……” “我问你,我的尾款呢?”林耀东打断他,一字一句地问。 “哦,朋友,这你就不讲道理了。货都没到我手上,我怎么给你尾款?这批货的损失,我们也要承担一半,我已经很够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想赖账?” “不不不,怎么能是赖账呢?”对面的声音变得油滑起来,“这是不可抗力。你要怪,就去怪你们自己的人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或者,去怪你们的佛祖,没有保佑你们。” 林耀东沉默。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喋喋不休。 “林,听我一句劝,欧洲的市扬暂时不要碰。你们的风头太盛,被人盯上。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合作。” 说完,对面直接挂断了电话。 祠堂里,一片死寂。 林灿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林耀东慢慢放下电话。 拿起桌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拿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他猛地转身,将烟灰缸狠狠地砸向墙上的世界地图。 哗啦! 地图被砸出一个大洞,玻璃渣和地图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王八蛋!” 林耀东爆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吃我的货,吞我的钱!真当我是做慈善的?!” 他喘着粗气,指着林灿。 “去查!” “给我查清楚!是谁走漏了风声!是警察,还是我们自己人出了鬼!” “东叔,法国那边……我们的人脉……” “那就用钱砸!用人命填!”林耀东的表情变得狰狞,“我不管他是谁,把他给我揪出来!” “我要让他知道,吞了我林耀东的东西,是要用命来还的!” ...... 112 犯我疆域者虽远必诛 东山,酒店房间。 夜色已经很深了。 安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组长,你说……蔡晓玲她真的会打那个电话吗?” 他停下来,看着沙发上正在闭目养神的祁同伟。 “我怎么觉得,她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跟我们扯上关系。” 祁同伟睁开眼。 “她会的。” 他的话很轻,但很确定。 “林耀东和马云波给了她绝望,我们给了她药。” 祁同伟站起身,走到窗边。 拉开窗帘的一角,看着楼下城市的灯火。 “那不是普通的药,是她儿子的命。为了这个,她什么都敢做。” 安欣还是不放心。 “可塔寨对她来说,就是天。她敢反抗天吗?” “所以我们要告诉她,天外有天。” 祁同伟松开窗帘,房间重归昏暗。 只有电视屏幕,还在幽幽地亮着。 是酒店默认打开的晚间新闻频道。 “……今日下午三时,我龙国南部海域,再起波澜。来自樱花国的一艘巡防级驱逐舰,在白头鹰帝国‘林肯’号航空母舰的伴航下,悍然闯入我传统海疆线之内,对我方正常巡逻的‘龙盾075’号巡防海舰,进行危险挑衅……” 安欣下意识地看向电视。 屏幕上,一段远距离拍摄的视频正在播放。 一艘明显更为庞大、火力更强的外国军舰。 正高速逼近一艘悬挂着龙国旗帜的白色海舰。 画面抖动得厉害。 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隔着屏幕都让人窒息。 “妈的,这帮国外的人,越来越嚣张了!” 安欣忍不住骂了一句。 祁同伟没有说话。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电视屏幕。 看着那艘孤零零的“龙盾075”号。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裤线边上轻轻敲击。 一下,两下。 那是他和哥哥祁同光之间。 只有他们才懂的摩斯密码。 …… 龙国南部海域。 海风腥咸,浪涛拍打着船体。 “龙盾075”号巡防海舰的舰桥里,气氛压抑到极点。 舰长周海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 雷达屏幕上,一个巨大的红色光点。 和一个稍小却更具攻击性的光点,正死死地压在他们前方。 “报告舰长!樱花国驱逐舰,距离我舰已不足三海里!他们正在公共频道对我方进行喊话!” 通讯兵的报告带着颤音。 刺耳的、带着高傲口音的英语,从广播里传了出来。 “龙国的家伙,给我立刻离开巡防范围的敏感海域。警告一次!多次警告无果后我方将使用武力强行驱逐你方。” 周海拿起对讲机,手背上青筋暴起。 “给我接通对方频道!” “告诉他们!这里是龙国的领海!不是什么狗屁的敏感水域!非法入侵的是他们!我命令他们,立刻、马上,调转航向,滚出我们的海!” “是!” 片刻后,通讯兵的脸色更白了。 “舰长……他们……他们拒绝沟通,并且还在提速!预计五分钟后,将与我舰航线发生重叠!” “他们想撞过来?” 大副惊呼。 周海死死盯着屏幕,巨大的“林肯”号航母轮廓。 在远方的海天线上,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 白头鹰在给樱花国撑腰。 “武器系统解锁了没有!” 周海吼道。 “报告!主炮、近防炮系统全部解锁!随时可以开火!” “请求开火吗,舰长?” 开火? 周海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用一艘千吨级的巡防舰,去跟一艘六千吨级的宙斯盾舰开火? 后面还有个十万吨级的航母战斗群压阵? 对方就是看准了他们不敢开第一枪! “保持航向!不许退让!把我们的国旗,再升高一米!” 周海的声音,坚定不怯场。 “就算是撞,也要让他们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 中枢院,海军指挥作战部。 巨大的电子沙盘上,清晰地模拟着海上的实时态势。 红色的箭头,正蛮横地刺入蓝色的疆域。 一位肩扛将星的老人,一拳砸在指挥台上。 “欺人太甚!” 海军首长陈上将,胸口剧烈起伏。 “白头鹰的航母就停在十二海里线外,樱花国的驱逐舰就敢冲进我们的领海!这就是赤裸裸的战争挑衅!” 一个作战参谋快步走来,敬了个礼。 “报告首长!‘龙盾075’发来请示,周海舰长请求,在对方进入一海里范围后,进行警告性射击!” “警告性射击?” 陈上将惨笑了一下。 “我们一开枪,就给了他们口实!明天全世界的报纸,头条都会是龙国海军主动攻击,挑起南海战端!他们等着我们犯错呢!” 整个指挥大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这位海军的最高指挥官。 他们憋屈,他们愤怒,但他们无计可施。 现代战争,打的是体系,是国力。 不是光靠一腔热血就能赢的。 就在这时,指挥台上一部红色的保密电话,发出了急促的蜂鸣。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连接中枢最高层的专线。 一名警卫员迅速接起,只听了半句。 便立刻把话筒递给了陈上将。 “一号。” 陈上将的身体瞬间绷直,立正,接过话筒。 “我是陈兴国!” 电话那头很安静。 陈上将只是听着。 他的表情,从凝重,到惊愕。 最后,化为一种决绝。 “是!” “我明白了!” “请首长放心!海军……绝不会丢失一寸海疆!” 挂断电话。 陈上将转过身,面对着指挥大厅里所有的将士。 他的身躯,挺拔得像一杆标枪。 “传我命令!” “是!” 所有人齐声应答。 “命令,南部战区第一、第二潜艇支队,立刻进入一级战备,前出至指定海域!” “命令,空军轰炸机师021团,携带反舰导弹,进入待命空域!” “命令,龙盾075!” 陈上将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授权周海舰长,自由开火权。” 整个指挥大厅,所有人都愣住。 自由开火权? 这意味着…… 陈上将的脸上,再没有任何犹豫。 “一号指示。” “我们的土地,我们的海洋,我们自己不守,还指望谁来守?” “今夜,若有来犯之敌。” “虽远必诛!” ....... 113 神舰突击 “授权周海舰长,自由开火权。” 陈上将的话。 在巨大的指挥大厅里回荡。 空气氛围变得凝重。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齐刷刷地看向这位海军的最高统帅。 自由开火权? 在白头鹰航母战斗群就在不远处观望的情况下? 这跟直接宣战有什么区别? 一个年轻的作战参谋,嘴唇动了动。 最终还是没忍住。 “首长!这……这会不会太冲动了?一旦开火,我们就落入对方的舆论陷阱!” 陈上将没有回头。 他只是看着巨大的电子沙盘上。 那个代表着“龙盾075”的蓝色光点,正在被一个巨大的红色箭头,逼得越来越近。 “陷阱?” 他反问。 “别人都跳到脸上了,还要怂吗?” “我们的身后,是南海,是龙国的疆土!今天退一寸,明天就要退一里!” 陈上将转过身,锐利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 “战争,不是过家家!” “一号的指示很明确,要用敌人能听懂的语言,跟他们交流。” 他走到另一部加密线路前,拿起话筒。 “接通天枢。” 天枢。 两个字一出,指挥大厅里几个核心参谋的身体,明显绷紧。 电话很快接通。 “我是陈兴国。” “启动昆仑号护卫舰。”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最直接的命令。 “一号授权。” “我需要它在一刻钟之内,抵达指定坐标,清理航道。” “是。” 电话那头,只有一个字的回应。 挂断电话,陈上将重新看向电子沙盘,脸上再无波澜。 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剩下的,就交给海上的同志们了。 …… “龙盾075”号舰桥。 周海刚刚收到了来自指挥部的最高指令。 “授权我舰……自由开火权?” 他捏着对讲机,手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大副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舰长,这是……真的?” “命令已经确认了三遍。”周海的嗓子有些干。 他不是害怕。 是激动。 是憋屈了太久之后。 终于等来了挺直腰杆的机会。 “命令!全舰进入一级战斗部署!” “火控雷达开机!锁定目标!” “是!” 整个舰桥,瞬间被一种决绝又狂热的气氛所笼罩。 “报告!樱花国驱逐舰,距离两海里!他们……他们发射了干扰弹!” 雷达屏幕上,瞬间被一片刺眼的雪花所覆盖。 对方的行动,是对他们最大的蔑视。 用干扰弹,意味着对方根本不屑于用武器锁定。 他们就是要用这种方式,羞辱你。 果然,公共频道里,再次传来樱花国舰长那嚣张的、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 “龙国的猴子,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需要我们用探照灯,为你们指引方向吗?哈哈哈!” 赤裸裸的羞辱。 舰桥里,每一个水兵的脸都涨得通红。 “狗娘养的!”一个年轻的操舵手。 低声骂了一句,眼睛都红了。 周海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一片雪花的雷达屏幕。 对方屏蔽了他们的探测。 现在,“龙盾075”号在对方眼里,就是一艘瞎了眼的船。 “保持航向。” 周海下令。 “就算是用撞的,也要把他们给我拦下来!” “是!” …… 十二海里线外。 “林肯”号航空母舰的舰桥里。 白头鹰的海军上校,端着一杯咖啡。 悠闲地看着远处的这场“闹剧”。 “将军,樱花国的人,玩得有点过火。”副官提醒道。 “过火?” 上校笑了一下。 “让他们闹。一条小舢板,一艘过时的驱逐舰。能闹出什么花样?” “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可控的混乱。” 他抿了一口咖啡。 “龙国人越是愤怒,就越容易犯错。只要他们敢开第一枪,我们的舰队,就有足够的理由,维护南海航行自由了。” 副官点了点头。 “将军英明。” “看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上校靠在椅背上,一脸的轻松惬意。 …… 樱花国,横须贺海军基地指挥中心。 他们的指挥官,刚刚收到了前线驱逐舰发回的报告。 “‘龙盾075’号已被我方成功压制,对方雷达系统已经失效,目前不敢做出任何反击动作。” 指挥中心里,响起一片轻松的笑声。 “干得漂亮!” “让龙国人看看,谁才是这片大洋上的强者!” “继续保持压迫,让他们知道,没有白头鹰爸爸的允许,他们连出海的资格都没有!” ……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不对等的对峙。 将以龙国海军的屈辱退让而告终时。 异变,发生。 樱花国驱逐舰“雪风”号的舰桥里。 舰长正举着望远镜,得意地欣赏着远处那艘孤立无援的龙国海舰。 突然。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舰桥! “呜——呜——呜——” 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怎么回事!”舰长大吼。 “报告!我舰被……被火控雷达锁定!”雷达兵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是主炮级别的锁定!” “八嘎!”舰长一把推开他,死死盯着屏幕,“哪里来的雷达信号!是那艘龙国船?不可能!他们的雷达明明已经被我们屏蔽了!” “不……不是他们!” “信号源……信号源就在我们左舷!距离……不足一公里!” 舰长猛地冲到舷窗边。 什么都没有。 左边的海面,空空如也,只有翻滚的波涛。 “你眼睛瞎了吗!哪里有船!” “可是……可是雷达信号不会错!强度非常高!天呐!它……它突破了我们所有的电子防御系统!” 整个舰桥,乱成一团。 前一秒还在天堂,后一秒就坠入了地狱。 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 就在这时,一个冷静到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通过所有公共频道,也通过了加密的军用线路。 清晰地传到了雪风号、龙盾075号,甚至是远处林肯号的舰桥里。 这个声音,说的是最纯正的龙国语。 “这里是龙国海军,昆仑号。” “樱花国雪风号,鹰国林肯号,你们已非法侵入我国领海,并对我方公务船只进行危险挑衅。” “我命令你,立刻停止所有敌对行为,调转航向,退出我方领海。” “重复。” “这不是警告。” “这是最后的通牒。” “昆仑”号? 这是什么船? 龙国的海军序列里。 有这艘军舰吗? 周海有点懵。 “林肯”号的上校,也把手里的咖啡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而在“雪风”号的舰桥里,樱花国舰长正对着通讯器歇斯底里地咆哮。 “藏头露尾的家伙!有种就现身!” 他的话音刚落。 左舷不远处的海面上。 那片空无一物的空间,开始扭曲。 水波荡漾。 一艘通体黝黑,造型科幻,充满了压迫感的巨大战舰。 就那样凭空,从光学迷彩的状态下,慢慢显露出它的真容。 它比雪风号,整整大了一圈。 那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主炮炮口。 正死死地对着“雪风”号的舰桥。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这艘幽灵般的战舰。 大脑一片空白。 ....... 114 未来还有更加震撼的 “雪风”号的舰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停滞。 樱花国舰长的手,还保持着抓着通讯器的姿势。 他脸上的肌肉僵硬,嘴巴半张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身后的雷达兵,已经瘫坐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 “舰……舰长……” “目标……目标能量反应……超过本舰三十倍……” “主炮……已充能完毕。”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 像催命的符咒,在舰桥里回荡。 那个通过公共频道传来的龙国话,再次响起。 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倒计时。” “十。” “九。” 巨大的黑色战舰,动也没动。 它带来的压迫感,让整艘“雪风”号上的每一个人。 都感觉到了船体的呻吟和颤抖。 恐惧,是会传染的。 “八嘎呀路!” 樱花国舰长猛地惊醒。 他扔掉通讯器,扑到舵盘前。 “转向!满舵!快给我转向!” “我们撤退!马上撤退!” 他的喊叫已经变了调,带着点哭腔和破音。 “七。” “六。” 昆仑号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雪风”号拼了命地调转船头,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 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狼狈的白色弧线,疯了一样地朝着领海线外逃窜。 …… “林肯”号航母的舰桥里。 海军上校的咖啡杯,从手里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褐色的液体,溅了他一裤腿。 但他根本没空理会。 他死死地盯着全息屏幕上传回的画面。 那艘凭空出现的,充满科幻感的黑色战舰。 “将军!‘雪风’号在撤退!他们……被吓跑了!” 副官的报告,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惊。 “我看的到。” 上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情报部门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一艘战舰!为什么我们的资料库里,一个字都没有!” 他低吼着。 “报告将军!” 一名技术军官快步跑来,脸色惨白。 “我们……我们刚刚尝试对目标进行数据扫描……” “结果呢?” “我们所有的扫描信号,都被对方吸收了。就像……就像石沉大海。” 技术军官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更让他恐惧的话。 “而且,对方在吸收我们信号的同时,反向侵入了我们的火控系统。” “现在,我们航母战斗群里,有三艘驱逐舰的导弹发射开启权限……控在他们手上。” 整个舰桥,所有白头鹰军官,瞬间汗毛倒竖。 上校的身体晃了一下,靠在了指挥台上。 这仗,还怎么打? 对方甚至不需要开火。 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让自己的舰队,自相残杀。 他拿起内部通讯器。 “所有船只,关闭武器系统,缓缓转向。” “我们……离开这片海域。” …… 国家电视台,一号演播厅。 直播的信号,通过天上的卫星,清晰地传了回来。 当那艘充满压迫感的黑色战舰,从光学迷彩中现身时。 整个导播间都安静了一瞬。 足足过了十几秒。 总导演才反应过来,对着话筒大吼。 “切近景!给我近景!无人机再靠近一点!” “解说!解说员呢!快给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哪艘新军舰!” 解说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人,此刻也卡了壳。 他看着提词器上空白的一片,额头冒汗。 “观众朋友们……大家……大家看到了……一艘……一艘外形极其先进的我国战舰,出现在了对峙海域……” “它……它刚刚逼退了樱花国的挑衅船只……” “现在,白头鹰的航母,也……也开始转向了……”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这是我们龙国海军,走向深蓝的,最有力的一步!” …… 东山,酒店房间里。 安欣激动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卧槽!牛逼!” “组长你快看!那帮孙子跑了!夹着尾巴跑了!” 他指着电视屏幕,脸涨得通红。 “这是什么船啊?太帅了!简直就是从科幻电影里开出来的!” 祁同伟站在窗边,没有回头。 但安欣能从玻璃的倒影里,看到组长上翘的嘴角。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法掩饰的骄傲。 “它叫昆仑。” 祁同伟轻声说。 “昆仑?”安欣重复了一句,“好名字!壮哉我大昆仑!” 他激动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真想看看造出这艘舰船都是些什么人!这技术,也太超前了!” …… “龙盾075”号舰桥。 所有人都还处在巨大的震撼中,没有回过神。 看着屏幕上,那两艘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外国军舰,仓皇逃窜。 再看看不远处,那艘如同海上山脉一般,静静悬停的黑色巨舰。 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感觉,笼罩着每一个人。 “赢……赢了?” 年轻的操舵手,喃喃自语。 “我们赢了!” 大副吼了出来! 瞬间。 整个舰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水兵们拥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周海舰长挺直了背脊。 他看着那面高高飘扬的国旗,眼眶湿润。 憋屈太久。 这一次,终于扬眉吐气! “舰长……” 大副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嗓子。 “这艘昆仑号……我好像听过一点风声。” “说。” “据说是海军的绝密项目,代号天枢。总设计师,是那位最年轻的祁院士。” “祁同光院士?” 周海心头一震。 那个震惊了整个龙国科学界的绝世天才? “没错,就是他。”大副感慨万千,“都说他的科研成果,能让我们的军事科技,领先世界一个时代。以前我还不信……” “现在我信了。” 周海看着昆仑号。 郑重地抬起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替我接通‘昆仑’号。” “我想亲自向他们,表达感谢。” …… 与此同时。 京城郊区,国家级尖端技术研究院,地下三层。 一间灯火通明的巨大实验室内。 祁同光靠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大屏幕上传回的实时画面。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连续工作了太久。 但他的眼睛里,却有种满足的亮色。 就在这时。 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虚拟面板,在他眼前展开。 【检测到关键节点事件:昆仑号初鸣,扬威南海】 【龙国国家威望大幅度提升,白头鹰帝国海上霸权遭受严重挑战,世界格局开始动摇】 【正在结算影响值……】 【恭喜宿主,本次共获得国家影响值:5000点】 祁同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抬起手,在虚拟面板上快速滑动。 一个庞大的,如同星图般的科技树,展现在他面前。 电磁科技、人工智能、生物工程…… 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了一个闪烁着金色光泽的节点上。 【技术名称:可控核聚变能源技术(微型化)】 【技术描述:颠覆性的终极能源解决方案,可提供近乎无限的清洁能源,是星际航行的基石。】 【兑换所需影响值:6000点。】 【当前合计影响值:7500点。】 【是否确认兑换?】 “确认。” 祁同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确定。 【兑换成功!相关技术资料已开始传输……】 他关闭面板。 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 目光,重新投向屏幕上那艘威武的黑色战舰。 “这才只是个开始。” “龙国崛起,势不可挡。” ........ 南海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 京城,最高军事指挥中心。 陈兴国上将刚刚结束了一场持续了三个小时的紧急会议。 他一走出会议室,秘书就立刻跟了上来。 “长官,祁同光院士的加密线路,已经为您接通。” 陈兴国点点头。 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拿起那部红色的电话。 “祁同光同志。” 他的称呼很正式。 但任谁都能听出那份压抑不住的激动。 “是我,陈将军。” 电话那头。 祁同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甚至带着一丝疲惫。 “我代表指挥部,代表海军全体将士,向你,向天枢项目的所有科研人员,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陈兴国没有说太多客套话。 “一号刚才亲自打来电话,只有八个字。”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复述。 “国之重器,当赏无算!” 这八个字,分量千钧。 祁同光在那头沉默了几秒。 “将军,这只是一个开始。” “说得好!一个开始!”陈兴国兴奋道,“你不知道,昆仑号出现的那一刻,我们指挥大厅里那些年轻的参谋,眼睛里是什么样的!那是光!是咱们龙国海军未来的光!” “不过……” 陈兴国话锋一转。 “白头鹰那边,已经快疯了。” “他们的抗议照会,一个小时内发了十二封,措辞一封比一封激烈,要求我们立刻对昆仑号的出现,做出合理解释。” “解释?”祁同光反问,“需要解释吗?” “当然不需要!”陈兴国笑了,“我们外交部的同志,就回了他们一句我国在自家领海进行常规训练,请勿说三道四,差点把他们气死。” “但是,同光同志,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这次是海上,下次,可能就是别的领域。” 陈兴国的表情变得严肃。 “白头鹰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想办法从别的方面找回场子。尤其是单兵渗透和局部冲突,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电话那头,祁同光的回应很迅速。 “我明白。” “将军,关于这个,我正好有一份新的技术研发报告,准备提交。” “哦?” “昆仑是坚盾,但我们持盾的士兵,也需要一副刀枪不入的铠甲。” “我把它命名为,龙鳞。” …… 三天后。 京城西郊,一处戒备森严的秘密试验区。 雷神穿着一身作训服。 在靶场上来回走动。 不时地看一眼入口的方向。 “我说,你能不能坐下歇会儿?晃得我眼晕。” 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雷神回头,看着何璐正靠在一辆装甲车旁。 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次两人被抽调过来,配合进行新装备测试和指导的工作。 “我这不是激动吗?”雷神搓着手,“何璐,总算可以军方的伙计们见见世面了!” “淡定。”何璐的回答很冷静,“未来还有更加震撼的。” “那肯定啊!祁院士就是我的神!”雷神贫了一句。 何璐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就在这时。 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越野车,缓缓驶入试验区。 车门打开。 祁同光在一群科研人员的簇拥下,走了下来。 雷神和何璐立刻站直身体,跑步上前。 “祁院士!” “祁院士!!” “准备完毕,请指示!” 祁同光冲他两点点头。 “可以开始了。” 他的视线越过两人。 看向他们身后那两个巨大的金属箱。 “东西已经运到。五十套龙鳞单兵作战系统,已经全部入库封存。” 他回过头,看向雷神和何璐。 “今天,你们的任务很简单。” “穿上它,然后,把你们平时训练的本事,都拿出来。” “让在场的各位领导看看,我们的战士,加上我们的科技,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名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工作人员。 走上前,打开了金属箱。 没有刺眼的灯光,也没有夸张的干冰。 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两套暗金色的。 充满了流线型美感的贴身装甲。 ....... 115 把太阳装进盒子里 两套暗金色的装甲。 静静躺在金属箱内。 它不像任何现役的装备,没有笨重的外骨骼结构。 整体呈现出一种贴合人体肌肉线条的流线型美感。 表面材质在阳光下,反射着一种内敛的、金属质感的光泽。 “这就是龙鳞作战系统搭配的战甲?” 老者军官的助手凑上前。 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摸一下。 “别动。” 一名研究员立刻制止了他。 “装甲处于待机状态,需要进行虹膜和心跳双重认证后才能激活。”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几位从总部赶来的军区大佬。 都把视线聚焦在这两套科幻感十足的装备上。 他们的脸上,充满好奇与审视。 其中一位肩扛将星的老者,转向陈兴国,压低了声音。 “老陈,这就是你说的,能改变陆战规则的东西?” “别急,王司令。”陈兴国得意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祁同光对着雷神和何璐点点头。 “开始吧。” 两人走到箱子前。 按照程序,将面部对准了扫描设备。 “滴——虹膜认证通过。” “心跳波形匹配成功。” “欢迎您,雷神同志。龙鳞系统,正在为您启动。” 话音落下。 箱子里的装甲,那些暗金色的“鳞片”,活了过来。 它们发出轻微的机械运作声,从固态转变为一种半液态的形态。 顺着雷神和何璐的手臂,迅速覆盖全身。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三秒。 当那充满科技感的头盔闭合时。 雷神和何璐已经变成了两尊威风凛凛的暗金色战神。 “就是拉风!” 雷神感受这股熟悉的感觉,兴奋道。 “感觉怎么样?”祁同光问。 “感觉?”雷神活动了一下手脚,动作流畅,没有任何阻碍,“完美!” “头盔内部,配有战术显示界面。”何璐的声音传来,“可以实时显示心率、体温、外部环境数据,还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环境感知。” “请求进行负重效果展示。”雷神已经迫不及待。 祁同光看向观摩区的陈兴国,后者点了点头。 试验场上,一辆两吨半重的军用越野车被开了过来。 “雷神,去,把它抬起来。”祁同光下令。 “抬……抬起来?”雷神愣了一下,“祁院士,您没开玩笑吧?” “我从不开玩笑。” “好嘞!” 雷神大步走到越野车旁。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弯腰,双手扣住了车底盘。 “喝!” 他一声低吼。 手臂肌肉瞬间通过装甲传来恐怖的力道。 那辆两吨半的钢铁巨兽。 被他硬生生地从地面上抬起一角! 寂静。 整个试验场,落针可闻。 观摩区里。 那位王司令手里的保温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这……这是什么怪物力气!” “报告!监测到雷神同志的心率只有每分钟九十次!肌肉负荷不到百分之四十!” 一名研究员大声报告着数据。 这意味着,距离他举起这辆车,还余下不少力气。 “可以了。”祁同光说。 雷神将越野车轻轻放下。 整个过程平稳无比,车身甚至没有剧烈晃动。 “接下来,速度测试。” 何璐的身影动了。 她只是一个起步。 整个人就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残影。 在试验场上高速穿梭。 “时速……突破四十公里了!” “天!她的变向动作,丝滑流畅!” “是龙鳞系统!系统助力了许多!” 数据不断报出,观摩区的将领们。 脸上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变成了骇然。 “老陈……”王司令的嘴唇有些发干,“这东西,要是装备一个团……” 他不敢想下去。 一个团的超级士兵,能爆发出什么样的战斗力? “这还只是开胃菜。”陈兴国笑了,但谁都能看出他笑容里的激动,“重头戏,在后面。” “抗打击测试,准备。” 靶场上。 雷神和何璐并排站立,如同两尊雕塑。 五十米外,两名士兵架起了自动步枪。 “开火!” “哒哒哒哒哒!” 火舌喷吐,密集的子弹打在两人的胸口。 结果,除了溅起一连串的火星。 在暗金色的装甲上留下一片片白点之外,连一道划痕都没有造成。 雷神甚至抬起手,挠了挠头盔。 “没感觉啊,跟挠痒痒似的。” 观摩区的气氛,已经凝固。 “换重机枪!”陈兴国亲自下令。 沉闷的枪声响起。 十二点七毫米口径的重机枪子弹,足以撕开轻型装甲车的钢板。 然而,打在龙鳞装甲上,依旧只是让雷神和何璐的身体晃动了一下。 子弹头被巨大的动能撞扁,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我的天……”一名年轻的参谋,喃喃自语,“这还是人类的单兵装备吗?” “还不够。” 祁同光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起,平静得可怕。 “把反器材狙击枪拿上来。” 这话一出,连陈兴国都变了脸色。 “同光!那玩意儿能打穿坦克!别乱来!” “将军,请相信我的产品。”祁同光坚持。 陈兴国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咬了咬牙。 “照他说的做!” 一名最顶尖的狙击手,趴在了三百米外的射击位上。 他瞄准了雷神的胸口。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砰!” 一声巨响。 子弹带着肉眼可见的轨迹,瞬间击中目标。 雷神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退了六七步才站稳。 他胸口的装甲,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凹坑。 但,并未被击穿。 “报告!内部结构完好!冲击力被吸收了百分之九十九点八!雷神同志体征平稳!” “呼……” 观摩区里,响起一片长长的吐气声。 所有人,都用看神仙的表情,看着远处的祁同光。 王司令快步走到祁同光面前。 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激动地手都在抖。 “祁院士!你……你就是我们龙国的宝贝!国宝啊!” “有了这身铠甲,我们的战士,在战场上就是无敌的!” 测试结束。 雷神和何璐脱下装甲,浑身是汗,但脸上全是亢奋。 “太爽了!”雷神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何璐,你看见那帮老总的表情没?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何璐没说话,只是走到一旁,拿起水壶猛灌了几口。 但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和那双明亮的眼睛,出卖了她内心的激动。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不远处正被一群将军围住的祁同光。 那份自豪感,油然而生。 祁院士的荣誉,就是他们的荣誉。 能成为这划时代武器的第一批测试员,这是他们一辈子的勋章。 …… 夜里。 祁同光回到了研究院的宿舍。 他刚坐下,眼前的蓝色面板就自动展开了。 【检测到关键节点事件:龙鳞甲初次亮相,颠覆传统陆战认知】 【龙国单兵作战能力产生代差级优势,对全球军事平衡造成巨大冲击,世界格局再次震动】 【正在结算影响值……】 【恭喜宿主,本次共获得国家影响值:8000点】 【当前合计影响值:9500点。】 祁同光看着这个数字,却没有太多的兴奋。 龙鳞甲的成功,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现在思考的,是更深远的问题。 昆仑为盾,龙鳞为甲。 龙国已经有了最坚固的防守。 但光有防守,还不够。 要让巨龙腾飞,还需要一颗,无穷无尽的,强大的心脏。 他打开科技树,手指划过一个个闪烁的节点。 最终,停留在【可控核聚变能源技术(微型化)】这个选项上。 他已经兑换了这项技术。 但将图纸变为现实,还需要整个龙国最顶尖的头脑,通力合作。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老,是我,祁同光。”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祁院士啊!我正要找你!今天的事,我听说了!干得漂亮!” “费老,我有一份新的研究资料,想请您和院里的几位老前辈,一起看看。” “哦?关于什么的?” 祁同光看着窗外的夜空,缓缓开口。 “关于,如何把太阳,装进一个盒子里。” ....... 116 小黑又来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费国伟,龙国理论物理学的泰斗,两院元勋。 他的大脑,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几乎停止了运转。 把太阳,装进一个盒子里。 这听起来,更像是诗人的幻想,而不是一个科学家该说的话。 “祁同光同志。”费老的声音,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我非常清楚。”祁同光走到窗边,推开了窗。 夜风吹散了他身上的疲惫。 “小型化、常温、高效率的可控核聚变。” “这不是设想,费老。我已经完成了所有的理论构建和技术推演。” “我现在需要的,是把这份图纸,变成现实。” …… 第二天。 尖端技术研究院,最高级别会议室。 这里被称作“思想圣殿”。 能坐在这里的,无一不是龙国科学界最顶尖的头脑。 费国伟坐在主位。 他的左右,是核物理、材料学、能源工程等领域的权威学者。 每一个人的表情,都严肃到了极点。 在他们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份刚刚解密的绝密文件。 封面上,只有三个字。 “太阳井”。 这是祁同光为这个项目起的名字。 “各位,都看完了吧。”费老揉了揉太阳穴。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半晌,一位戴着老花镜的材料学专家,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费老,恕我直言。” “这份设计图,太……太激进了!” “常温下的超导约束材料?比金刚石强上百倍的反应堆内壁?这在现有的材料科学体系里,根本找不到理论支撑!” 另一位核物理专家也开口了。 “还有能量转化效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七?这违背了能量守恒的基本定律!热损耗去哪了?” “祁院士,我承认你在天枢项目和龙鳞项目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但这一次,我个人认为,你太冒进了!” 质疑声,此起彼伏。 这不能怪他们。 这份“太阳井”计划,里面的每一项技术,都超出了他们毕生所学的认知范畴。 那不是领先一个时代。 那是直接从蒸汽时代,跳到了星际航行时代。 祁同光在电话那头安静地听着。 等所有人都说完了。 他才缓缓开口。 “各位前辈的疑问,我都明白。” “我没有违背任何物理定律,只是找到了一条新的路径。” 他让费老打开一张预告图,同时实时解说。 “关于超导材料,我们传统思路是降低电阻,而我的方案,是创造一种‘零电阻’的量子隧道效应场……” “至于能量转化,损耗并非消失,而是通过特定的力场,直接转化为了维持聚变反应的约束力,形成了一个自洽的闭环……” 一串串复杂的公式,一个个颠覆性的理论模型。 祁同光边说边讲解。 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电话那头的微弱呼吸声。 在座的都是顶尖学者,他们很快就跟上了祁同光的思路。 然后,他们的表情,从最初的质疑,变成了震惊。 从震惊,又变成了狂热。 “原来是这样……通过空间折叠理论来构建力场模型!天才!绝对的天才构想!” “我的天,这个公式……它解决了困顿我们三十年的等离子体逃逸问题!” “这……这是神迹!” 费老看着祁同光发来的那张预告图,激动地微微发颤。 他明白了。 祁同光不是在幻想。 他是真的,已经找到了那条,通往未来的路。 就在会议室的气氛达到顶点的瞬间。 “嗡——”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 整个研究院,都为之震动。 紧接着。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每一个角落! “警告!警告!伽马区,生物隔离失效!” “S级生物样本,‘白帝’,突破收容!” “重复!‘白帝’,突破收容!” 会议室里,所有老专家都变了脸色。 “白帝?是那个基因猛兽研究项目?” “快!启动最高级别的安保预案!通知作战部队!” 陈兴国留在会议室外的警卫员。 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对着手机里的祁同光紧急招呼道。 “祁院士!白帝跑到了你那边!请注意安全!” …… 研究院,地面训练场。 雷神刚刚结束了一次负重越野。 正光着膀子,用毛巾擦汗。 警报声响起的瞬间。 他整个人如同猎豹般弹射而起。 “敌袭!”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冲向了旁边的装备库。 几秒钟后。 身穿暗金色龙鳞战甲的雷神。 提着一挺特制的电磁机枪,冲了出来。 训练场上,已经乱成一团。 他正要寻找敌人。 却看到了让他火大的一幕。 何璐和几名火凤凰的队员,正靠在一辆装甲车边上。 虽然也拿起了武器,但一个个都懒洋洋的。 何璐甚至还在打哈欠。 “你们在干什么?” 雷神冲了过去,压着火气低吼。 “没听到警报吗?有敌人来袭!” “听到了啊。”何璐掏了掏耳朵,“所以呢?” “所以?!”雷神差点没被她气死,“所以我们得立刻去支援!去控制局面!你们这副样子,是来度假的吗?” “淡定,雷神同志。”另一个女队员笑道,“常规操作,坐下看戏就行。” “看戏?!” 雷神正要发作。 “轰!” 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它体覆盖着雪白的、如同绸缎般的长毛。 四只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睛,冷漠地扫视着全场。 它只是站在那里,一股源自生命最顶层的威压。 就让整个训练场的气氛都变的紧张兮兮。 “我靠……” 雷神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S级基因生物样本? 这他妈是神话里跑出来的玩意儿吧! 他立刻举起电磁机枪,对准了那头巨兽。 “火凤凰!掩护我!我来做主攻!” 他准备豁出去了。 然而。 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他回头一看,何璐她们居然把武器都收起来了。 还饶有兴致地对着那头叫“白帝”的猛兽,指指点点。 “哎,小黑又长个了。” “毛色也更亮了,伙食不错啊。” “就是脾气还是这么爆。” 雷神的大脑,宕机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 祁同光。 他冲着那头猛兽招了招手。 “小黑,过来。” 那头威风凛凛,足以让一支军队胆寒的白色巨兽。 在看到祁同光的瞬间,那股凶戾之气,荡然无存。 它迈着小碎步,颠颠地跑到祁同光面前。 低下那颗脑袋,用毛茸茸的脸,亲昵地蹭着祁同光的裤腿。 喉咙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类似猫撒娇的声音。 祁同光熟练地挠着它的下巴。 “说了多少次,不要咋咋呼呼的。” “下个月的肉干,减半。” 白帝的四只眼睛里,顿时充满委屈。 雷神站在原地石化。 他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 拔枪四顾心茫然。 祁同光撸了一会儿猫。 才抬起头,看向雷神。 “哦,对了,雷神同志。” “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白帝,我的老朋友。性格还算温顺,就是有点爱拆家。” ........ 117 小黑入队 雷神的世界观,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塌。 重组,再崩塌。 他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老朋友?” “性格温顺?” “爱拆家?” 这几个词,跟眼前这头体长超过三米。 浑身散发着恐怖压迫感的白色巨兽,有半毛钱关系吗? 他手里的电磁机枪,此刻变得有些可笑。 刚才自己那副如临大敌,准备拼死一战的架势。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尤其是在何璐和火凤凰那帮女兵面前。 丢人。 丢到姥姥家了。 雷神僵在原地,收枪也不是,不收枪也不是。 何璐抱着胳膊,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她凑到雷神耳边说。 “怎么样,雷队,我们祁院士的宠物,还够威风吧?” “这叫宠物?”雷神说道,“你管这叫宠物?” “不然呢?”何璐耸耸肩,“也就是个头大了点,脾气爆了点,饭量猛了点,拆家猛了点……其他都还好。” 雷神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它叫白帝,代号是白帝。为什么祁院士叫它小黑?” “哦,这个啊。”何璐憋着笑,“祁院士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它刚从煤堆里钻出来,浑身漆黑。所以就叫小黑了。后来洗干净了,也懒得改。” “……” 雷神无力吐槽。 他看着那头正在用脑袋蹭祁同光裤腿。 发出咕噜声的巨兽,又看了看祁同光那张平静的脸。 他第一次对“科学家”这个职业,产生深深的敬畏。 这帮搞科研的,脑回路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 “好了,警报解除。”祁同光安抚完白帝,对着匆匆赶来的安保部队挥了挥手,“都回去吧,一场误会。” 安保队长看着那头巨大的白帝。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敬了个礼,带着人迅速撤离。 开玩笑,这玩意儿他们也搞不定。 既然祁院士自己能摆平,那是最好的。 现场,只剩下雷神、火凤凰小队,以及祁同光和他的“宠物”。 雷神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能被一头……呃,基因猛兽给吓住。 他解除掉龙鳞战甲,露出里面被汗水浸透的作训服。 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朝着白帝走了过去。 “那个……祁院士,我能跟它……交流一下吗?” 祁同光挑了挑眉:“你想怎么交流?” “交个朋友嘛。”雷神搓了搓手,“以后都是一个院里的战友,得搞好关系。” 何璐在后面小声嘀咕:“我劝你别。” 雷神没听见。 他已经走到了白帝面前。 白帝停止了撒娇,一双幽蓝色的眼睛。 齐刷刷地看向这个接近的陌生两脚兽。 它歪了歪巨大的脑袋,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你好啊,小黑。”雷神伸出手,想学着祁同光的样子,去摸摸它的下巴,“我叫雷神,以后请多关照。”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柔顺长毛的瞬间。 白帝动了。 快。 一种无法用肉眼捕捉的快! 上一秒还在祁同光脚边。 下一秒,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已经绕到了雷神的身后。 雷神浑身汗毛倒竖。 特种兵的本能让他瞬间做出反应,一个侧身格挡!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他扑了个空。 “噗嗤。” 火凤凰那边,有女兵忍不住笑出了声。 雷神的老脸一红。 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 一条毛茸茸的,却带着恐怖力道的白色长尾,轻轻一扫。 “啪!” 正中雷神的小腿。 雷神只感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前扑去。 “我靠!” 他仗着身体素质过硬。 硬生生在快要脸着地的时候,一个前滚翻稳住了身形。 姿势虽然狼狈,但总算没摔倒。 “都说了别惹它!”何璐在后面喊,“它觉得你在跟它玩!” 玩? 这叫玩? 雷神火气也上来了。 他好歹也是雷电突击队的队长,兵王中的兵王! 还能被一头畜生给戏耍? “小黑是吧?来!咱俩练练!” 雷神摆开了格斗架势,双眼死死盯住白帝。 白帝似乎看懂了他的挑衅。 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 “吼!” 它不再是小碎步,而是猛地一蹬地面。 整个身躯化作一道白色闪电,直扑雷神! 那股扑面而来的腥风,让雷神都感到一阵窒息。 “来得好!” 雷神不退反进,腰部发力。 一记刚猛的直拳,对着那颗脑袋挥了过去。 他要让这头猛兽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然而。 就在拳头即将击中的前一刻。 白帝那庞大的身躯。 以一个完全不合常理的姿态。 在半空中硬生生一扭。 雷神的拳头,擦着它的长毛飞了过去。 紧接着。 雷神感觉自己眼前一花。 一只覆盖着雪白长毛,却比他腰还粗的爪子,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雷神全身的力气,快速被卸掉。 他整个人,被那只爪子轻而易举地按倒在地。 动弹不得。 白帝低下头,蓝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它伸出长长的舌头,在雷神的脸上舔了一下。 湿漉漉,带着倒刺的触感,让雷神整个人都麻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雷神被强吻了!” 火凤凰的女兵们,笑得前仰后合。 雷神的脸,从红变成了黑,从黑变成了酱紫色。 奇耻大辱! “小黑,松开。” 祁同光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 白帝听话地抬起爪子,退到一旁,又恢复了那副乖巧的模样。 雷神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 他看着白帝,又看看笑得花枝乱颤的火凤凰众人,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 “它……它……” 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它只是想跟你玩。”祁同光拍了拍雷神的肩膀,“它的力量控制得很好,没伤到你。” 废话! 我要是穿着龙鳞战甲,还能跟它过几招! 现在光着身子,跟它打个屁啊! 雷神心里疯狂咆哮。 祁同光转向白帝,表情严肃了起来。 “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对任何人动手,听见没?” 白帝委屈地“呜”了一声,点了点头。 祁同光这才满意。 他看向闻讯赶来的陈兴国和几位研究院的领导。 “陈将军,各位领导。” 祁同光指了指身边的白帝。 “我申请,解除对S级生物样本‘白帝’的收容管制。” “从今天起,它将作为我的贴身安保,负责我的个人安全。” 这话一出,全场皆静。 连正在幸灾乐祸的何璐,都收起了笑容。 让一头基因猛兽,当龙国最顶级科学家的保镖? 这想法,有点疯狂。 陈兴国也是一脸错愕:“同光,你确定?这太危险了!” “将军。”祁同光摸着白帝柔顺的毛发,“我认为,这是最安全的选择。” “有它在,任何刺杀,任何威胁,都将失去意义。”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雷神看着一人一兽的组合。 一个,是掌握着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科技,大脑比超级计算机还恐怖的男人。 一个,是融合了最顶级基因技术,战斗力堪比一支军队的超级猛兽。 他忽然觉得,祁同光说得对。 ........ ....... 118 天兵计划 “这简直是胡闹!” “祁同光同志!我尊重你的每一个决定,但这件事不行!” “这是一头基因猛兽!不是一条军犬!它的危险评级,是‘毁灭级’!你让它当你的保镖?万一失控了怎么办?” 祁同光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陈将军,刚才雷神同志也和它‘交流’过了。” “你觉得,它失控了吗?” 雷神的老脸一热。 这他妈叫交流? 这叫单方面吊打! 他刚想开口辩解两句,挽回点面子。 何璐凉飕飕的一句话飘了过来。 “就是,雷队刚才跟小黑玩得多开心啊,都被亲了一脸口水。” “哈哈哈哈!” 火凤凰的女兵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雷神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水。 他决定闭嘴。 再说下去,底裤都得被这帮娘们儿给扒了。 祁同光拍拍陈兴国的肩膀。 “将军,你只看到了它的危险性,却没有看到它的可控性。” “它的基因序列里,烙印着对我绝对服从的指令。这一点,比任何人类保镖都更可靠。” “更重要的是,它的战斗力。” 祁同光环视一圈。 “在座的各位,包括雷神同志,穿着龙鳞战甲,有谁敢说能稳赢它?” 全扬安静。 雷神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答案是,没有。 刚才那一下,他感受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力量和速度的碾压。 那是一种战斗本能上的绝对压制。 这头猛兽,天生就是个战斗大师。 “所以,”祁同光做出总结,“让它跟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选择。任何针对我的物理攻击,都将是笑话。” 陈兴国陷入了沉思。 他不得不承认,祁同光的话有道理。 用魔法打败魔法。 用一头无解的基因猛兽,去对抗那些未知的、同样不讲道理的刺杀手段。 逻辑上,好像……没毛病? “这件事,我需要向上面汇报。”陈兴国最终松了口,“但在得到正式批复之前,它必须时刻处于监控之下!” “可以。”祁同光点点头。 他知道,这已经是陈兴国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 风波平息。 祁同光回到了自己的专属实验室。 白帝,或者说小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进了实验室,它很自觉地走到一个角落,蜷缩起来。 庞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巨大的脑袋枕在前爪上。 一双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祁同光。 雷神和何璐他们,也跟了进来。 美其名曰,执行监控小黑任务。 雷神离那头巨兽远远的,找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 何璐则是一点也不怕,还走过去摸了摸小黑的耳朵。 小黑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甚至还用脸蹭了蹭她的手。 雷神看得眼皮直跳。 妈的。 这大家伙还区别对待! 祁同光没理会他们的小动作。 他坐在主控台前,调出了“太阳井”计划的全部数据。 无数复杂的模型和公式,在数块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流淌。 他需要尽快将这份图纸,转化为具体的工程方案。 就在他全神贯注的时候。 “滴——” 一声轻微但优先级极高的提示音,在实验室里响起。 不是警报。 是来自于他个人的人工智能助手,“贝塔”的提示。 “贝塔,什么情况?”祁同光头也没抬。 一道柔和的电子音在房间里回荡。 “先生,截获一段来自白头鹰帝国军用量子加密信道的高优先级通讯。” “已完成实时破解和翻译。” 祁同光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住了。 他抬起头,看向主屏幕。 “调出来。” 下一秒。 一段被打上“绝密”标签的文本,出现在屏幕中央。 【通讯主题:关于京海市‘幽灵X小队’任务失败的复盘报告】 【发信方:白头鹰帝国,国防部高级计划研究局】 【密级:最高】 【报告摘要】: “……幽灵X小队全军覆没,初步判定为遭遇了超出理解范畴的单兵作战装备。根据现扬残留能量分析,目标人物祁同光身边,存在一股未知的、极其强大的高科技安保力量。” “结论:针对祁同光的常规物理清除手段,已彻底宣告失败。其个人安保水平,已超越了我们目前所有的渗透和攻击方案。” “建议:立刻中止所有针对祁同光本人的直接行动。启动‘幽灵计划’第二阶段。” 看到这里,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雷神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 “‘幽灵计划’第二阶段?”何璐喃喃自语,“那是什么?” 祁同光没有回答。 他对着空气说道。 “贝塔,继续。” 屏幕上的文字,继续向下滚动。 【“幽灵计划”第二阶段:‘换血’行动】 【核心目标】:既然无法从物理上消灭对手,那就从内部瓦解对手。 【具体方案】: 1. 全面加大对龙国高科技企业、尖端实验室、军工单位的渗透。 2. 不计成本,扶植、收买、策反其内部关键人员,建立我们的内部代理人网络。 3. 以“商业合作”、“技术交流”为掩护,向龙国境内输送具备高度隐蔽性的特种装备、武器及技术后门。 4. 最终目标:在龙国最引以为傲的科技和军事领域,埋下足够多的“钉子”,等待时机,一举引爆,使其从内部瘫痪。 …… 报告的最后,是一句由国防部高级官员亲手写下的批注。 “我们不能继续放任龙国自由发展科技,必须阻止。不惜一切代价。” 整个实验室内,安静下来。 雷神猛地站了起来。 “妈的!这帮杂碎!” “他们想干什么?想从根上烂掉我们!” 何璐和其他火凤凰队员的脸上,也布满寒霜。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敌对和刺杀。 这是一扬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阴险,歹毒。 杀人,还要诛心。 祁同光关掉屏幕。 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没有人打扰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思考。 良久。 他睁开了眼。 “贝塔,”他再次呼叫自己的人工智能,“以我的最高权限,起草一份新的计划报告。” “好的,老大。计划命名为?” 祁同光的指尖停下。 他看着墙上挂着的龙国地图,一字一句地说道。 “天兵计划。” 四个字,掷地有声。 雷神和何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困惑。 天兵计划? 这是什么? 祁同光没有解释。 他的双手,重新回到了键盘上。 这一次,他的速度,比之前推演“太阳井”时还要快。 一行行代码,一个个构想,一个个全新的、足以再次颠覆所有人认知的装备蓝图。 在他的手下飞速成型。 不再是单纯的防御。 而是主动出击。 是用科技,去打造一支无坚不摧、无孔不入的,神兵天降。 雷神看着屏幕上那些他完全看不懂。 却能感受到其中恐怖力量的设计图,整个人都亚麻呆住。 他突然有一种预感。 这位传奇院士,要玩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两个小时后。 一份完整的报告,出现在屏幕上。 119 兵从天降 最高级别的保密会议室。 气氛凝重。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着的每一个人。 肩上都扛着代表着龙国军事力量巅峰的将星。 一号坐在主位,面色平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同光,先说说你的想法。” 祁同光就坐在他的下首位。 他没有带任何纸质文件。 只是站起身,对着众人微微颔首。 “各位首长。” “白头鹰启动了‘幽灵计划’的第二阶段,代号‘换血’。” “他们的目标,是全面渗透,从内部瓦解我们的科技和国防体系。” “堵,是堵不住的。”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祁同光伸出三根手指。 “我的计划,名为‘天兵’。由三个核心部分组成。” “第一,‘神力一号’强化血清。” “注射后,士兵的身体素质,包括力量、速度、反应能力、抗打击能力,将全面超越人类极限。” “第二,‘龙鳞’二代动力机甲。” “它不是一代的简单升级。它更轻,防御力更强,能源更持久。最关键的,它与注射了血清的士兵神经直连,人机合一,是士兵身体的延伸。” “第三,也是最核心的一环,超级人工智能,‘天枢’。”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在座的都是军方大佬,对这些名词代表的意义,再清楚不过。 “‘天枢’将作为战扬辅助指挥系统。它能实时分析整个战扬态势,处理海量数据,为每一个‘天兵’战士提供最优的战术路径、火力方案和威胁预警。” “它的大脑,就是整个战扬。” 祁同光说完,坐了下来。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每一个字,都砸在这些将军们的心头。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式武器。 这是在创造一个全新的物种,一种全新的战争形态。 良久。 一位头发花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的老将军,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是肖振国上将,从战火中一路打出来的悍将,身上至今还留着三处弹片。 “胡闹!” 肖振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祁同光。 “祁院士,我敬佩你的才华,也感谢你为国家做的贡献!” “但你这个‘天兵计划’,恕我不能苟同!” “简直是荒谬至极!” 另一位将军也附和道:“肖老将军说得对。这完全是‘唯武器论’!把战争的胜负,全部寄托在这些冷冰冰的装备上,那我们军人的意志,军人的血性,要放在哪里?” “我们的军队,之所以战无不胜,靠的是‘刺刀见红’的精神!是悍不畏死的战斗意志!” 肖振国的声音越发洪亮,充满了铁血的味道。 “你把士兵都变成了铁罐头,让他们躲在机甲里,听着什么人工智能的指令去开枪。” “他们还是战士吗?” “他们会变成只会依赖装备的懦夫!” “一旦装备失灵,一旦能源耗尽,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我龙国的军魂,不能断送在你这些花里胡哨的铁壳子上!” 这番话,引起了在扬不少老派将领的共鸣。 他们都是从最艰苦的年代走过来的,坚信人的意志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根本。 祁同光这种完全颠覆性的理念,让他们感到了本能的排斥和不安。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祁同光和肖振国身上。 祁同光没有动怒。 他甚至没有去看肖振国。 他只是平静地看向主位的一号。 “我无意辩解。” “因为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他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贝塔,播放绝密档案‘雷神测试’。” 会议室正前方的巨大墙壁,瞬间变成了一块高清屏幕。 画面亮起。 地点,是一个露天的重型武器试验扬。 雷神,穿着一身通体漆黑。 比之前在研究院看到的那套更加狰狞厚重的龙鳞战甲。 他正站在扬地中央。 那是‘龙鳞’一代。 肖振国冷哼。 “怎么?要给我们看你的铁壳子有多硬?” 祁同光没有理他。 画面中。 两名工作人员开着一辆小型起重机。 吊起一块巨大的,刻着“1T”字样的配重块。 小心翼翼地固定在雷神的背上。 一吨。 雷神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沉。 然后,他开始奔跑。 没有沉重的脚步声。 没有丝毫的迟滞。 他奔跑如飞。 屏幕下方,一行数据实时跳动。 【速度:20km/h】 【负重:1000kg】 【心率:85】 会议室里,所有将军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负重一吨,跑出20码的速度? 这是科幻片? 紧接着,画面切换。 百米冲刺测试。 雷神站在起跑线上,摆出标准的冲刺姿势。 发令枪响。 “轰!” 他脚下的特种水泥地面,直接被踩出两个龟裂的深坑。 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瞬间冲过终点。 屏幕上,定格出一个血红的数字。 【3.01秒】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百米三秒! 这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畴。 肖振国的嘴巴,微微张开,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画面,再次切换。 这也是最后一段视频。 雷神静静地站在靶扬中央。 他的对面,五十米外。 一挺被固定在支架上的12.7毫米口径重机枪。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胸口。 “这是要干什么?” “疯了?!” 有将军失声喊道。 12.7毫米的重机枪,那是可以撕碎轻型装甲车的恐怖武器! 用人去扛? 就算是穿着这身铁疙瘩,也太离谱了! 视频里,测试员按下了射击按钮。 “哒哒哒哒哒哒!” 震耳欲聋的枪声,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会议室。 一道肉眼可见的火链,从枪口喷吐而出,狠狠地撞在雷神的胸甲上。 那一瞬间。 无数耀眼的火星爆开。 所有将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想象中的,机甲被撕裂,人被打成碎片的扬景,并没有出现。 雷神站在原地。 纹丝不动。 子弹,如同撞上山壁的石子。 一颗接一颗地在他的胸前爆开,变形,然后无力地坠落在地。 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除了在胸甲上留下一连串白点。 再无任何效果。 整整一个弹链,一百发子弹,在三十秒内倾泻完毕。 当枪声停止。 雷神,依旧站在那里。 他甚至抬起手,拍了拍胸甲上的灰尘。 视频到此结束。 屏幕,重新变回白墙。 会议室里。 死一般的安静。 120 时刻准备着 墙壁洁白,灯光明亮,却映照着一群失语的将星。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 肖振国站在那里,默默无言。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他的手,那双能轻易捏碎砖石。 曾在战扬上掐断过敌人喉咙的手,正在轻微地颤抖。 他看的不是祁同光。 而是面前那块已经恢复成白色的墙壁。 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雷神硬抗重机枪的画面。 那不是装备。 那也不是数据。 那是一种宣言。 一种暴力且不讲道理的,属于新时代的宣言。 老将军挺得笔直的腰杆,第一次,有了那么一丝松动。 他戎马一生,信奉的是人的意志,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可刚才画面里那个“铁罐头”…… 如果敌人是那样的存在。 意志,还怎么胜? 拿头去胜吗? 用战士们的血肉之躯,去验证那身装甲的防御上限? 荒唐。 可笑。 更可悲。 祁同光的话,每一个字都打在他固守了一辈子的信念上。 “意志,是用来驾驭力量的,而不是用来代替力量的。” 这句话,在他的脑子里,反复回荡。 会议室里,其他将领交换着复杂的反应。 有震撼,有激动,有茫然。 他们都是人中之龙,是龙国军队的脊梁。 可今天,一个科学院士。 给他们上了一堂他们从未想象过的,关于未来战争的课。 终于。 肖振国动了。 他转过身,动作有些僵硬。 一步。 两步。 他走到了祁同光的面前。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这位老将军,脾气火爆,是军中有名的犟骨头。 他要干什么? 还要继续反对吗? 祁同光很平静,就那么站着,看着他。 没有躲闪,也没有挑衅。 肖振国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得过分的脸。 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右手。 并拢,绷直。 “啪!” 一个清脆的响声。 一个标准到可以写进教科书的军礼。 对着祁同光。 一个院士。 整个会议室,所有将军,全部猛地站起来。 他们看着这一幕,尤为震撼。 肖振国,在向一个人恭敬敬礼! “祁院士。” 老将军的声音,不再洪亮,甚至带着一丝沙哑。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我为我的无知和傲慢,向你道歉。” 他顿了顿,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而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轻声吼了出来。 “我,肖振国,为我龙国军队能有此等神兵利器,感到万分骄傲!” “为我龙国,能有你这样的国士,感到万分骄傲!” 话音落下。 老将军的眼眶,红了。 这不是妥协。 这是一个老兵。 在见证了能让自己的兵不再流血牺牲的希望之后,最真挚的情感流露。 祁同光沉默片刻。 他伸出手,轻轻地,将肖振国的手臂按了下来。 “肖将军,您言重了。” “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主位上。 一号一直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此刻,他才缓缓开口,打破了这有些凝固的气氛。 “都坐吧。” 他点了点桌面。 “同光刚才的话,肖老将军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都听到了,看到了。”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现在,关于‘天兵计划’,谁,还有异议?” 无人应答。 异议? 开什么玩笑! 现在谁敢有异议,肖振国第一个就得跳起来跟他拼命! “很好。” 一号点点头,转向祁同光。 “祁同光同志。” “我代表最高层,现在正式通知你。” “‘天兵计划’,从这一秒开始,全面启动!” 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份量。 “我授予你最高级别的权限。” “从现在起,全军各大军区,所有特种部队,包括那些我们藏着掖着,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的顶尖队伍。” “名单,对你完全开放。” “你看上谁,谁就必须去你那里报到。你看中哪个兵,哪个兵就得收拾行李滚去研究院。” “人,你来挑。” “装备,你来造。” “钱,后勤,资源,你不用管,你只要开口,要多少给多少!” 一号站起身,走到祁同光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盯着祁同光的眼睛。 “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拉起一支队伍。” “一支能够让白头鹰闻风丧胆,让他们所谓的‘幽灵’,听到名字就尿裤子的队伍!” “一支,真正的,神兵天降!” “能做到吗?” 祁同光立正。 “保证完成任务!” …… 会议结束。 当祁同光走出会议室时,气氛已经完全不同。 之前那些对他还抱有审视和怀疑态度的将军们,一个个主动上前。 “祁院士,年轻有为啊!” “以后我们军区,你可得优先考虑啊!我们西北的兵,最能吃苦!” “去去去,我们东南的兵才是技术最好的!最适合操作高科技装备!” 祁同光微笑着一一回应。 他穿过热情的人群,走到走廊尽头。 一道身影,正靠在墙上等他。 是雷神。 他已经换回了普通的作训服。 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扬,却比之前穿着龙鳞战甲时,更加凌厉。 那是自信。 一种源于绝对力量的自信。 “院士。” 雷神站直了身体。 祁同光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感觉怎么样?” “报告!前所未有的舒畅!”雷神的声音里压抑着兴奋。 祁同光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急,这只是开始。” 他看着雷神,说出了一句让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的话。 “准备好了吗?雷神队长。” 雷神一愣。 队长? 121 小小麻雀 烟味浓得能呛死人。 安欣把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放在祁同伟面前的桌上。 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 “组长,这是我们这周第七次尝试渗透侦查的报告。” “结论和前六次一样。” “失败。” 祁同伟没有去看那份报告。 他只是盯着墙上那张巨大的塔寨村卫星地图。 那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个个密密麻麻的观察哨和摄像头位置。 “具体说说。”祁同伟开口,嗓子有点哑。 安欣指着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点。 “我们的人,化装成收海鲜的贩子,开车进去。” “车刚进村口,就有至少三拨人,骑着摩托车,前后夹着我们,‘护送’我们到村委会指定的收购点。” “全程微笑服务,客气得让你挑不出一点毛病。” 安欣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可我们车上的设备显示,从我们进村那一刻起,就有不下二十个不同频段的无线电信号在交替通报我们的位置。” “用的,全是民用高级别的加密对讲机。我们的人根本无法监听。” “他们把我们带到哪,我们就只能去哪。整个村子,对我们来说,还是一个黑箱。” “铜墙铁壁。” 安欣最后吐出这四个字。 指挥部里一片沉闷。 所有人都觉得胸口堵着一块石头。 他们是警察,是国家暴力机关。 可在这个叫塔寨的地方,他们所有的手段,所有的经验,全部失效。 这里不讲法律。 这里,只有林家的规矩。 祁同伟站起来,在地图前踱步。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物理隔绝,宗族势力,再加上地方上的保护伞。” “他们这是给我们摆了一座铁桶阵啊。” 他忽然停下,转身看着安欣。 “安欣,你告诉我,我现在派一支特警队冲进去,能不能把塔寨给我翻个底朝天?” 安欣沉默。 他想说能,但他不能。 “组长,就算我们能冲进去。里面几千口人,男女老少,都姓林。谁是毒贩?谁是村民?” “我们前脚抓人,后脚就会有几百个老头老太太躺在警车前面。” “到时候,全世界的媒体都会说我们暴力执法,欺压百姓。” “林耀东巴不得我们这么干。” 祁同伟一把抓起桌上的烟盒,抖了半天,才发现是空的。 他把空烟盒捏成一团,狠狠砸进垃圾桶。 “操!” 他低声骂了一句。 这是他来到东山之后,第一次在下属面前失态。 整个专案组到现在,加到几十号人,被一个村子堵在门口。 进不去,也看不见。 就像一个瞎子,抡着拳头,却不知道该往哪儿打。 这种无力感,真的令人窒息。 “出去,都出去。” 祁同伟挥了挥手,“让我想想。” 安欣和其他人对视一眼,默默地退出房间。 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祁同伟一个人。 他坐回到椅子上,把头埋进手掌里。 无数的方案在脑子里闪过,又被一个个否决。 强攻不行。 智取,连门都摸不到。 难道就这么耗下去? 耗到林耀东把所有证据都销毁干净? 耗到专案组灰溜溜地滚出京海? 他不甘心。 他祁同伟这辈子,还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他拿起桌上那部内部电话,想给省厅的老领导要支援。 可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要什么支援? 要一个装甲旅来推平塔寨吗? 荒谬。 最终,他的手指划过那排熟悉的号码,拨通了另一个私人电话。 一个他很少主动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 “喂?”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 “哥。” 祁同伟的称呼,让电话那头的祁同光停下手里的动作。 “怎么了?” “我……遇到点麻烦。” 祁同伟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觉得有些难堪。 他一直想证明自己,想追上哥哥的脚步。 可到头来,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 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 “我这边,有个村子。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所有的路口,所有的制高点,都被他们的人和监控看着。” “我的人进不去。” 祁同同光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 没有插话,也没有提问。 祁同伟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求助的语调,说出了那句话。 “哥,我需要一双能飞进塔寨的眼睛。” “一双他们发现不了的眼睛。”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概十秒钟。 祁同伟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需要多小?”祁同光问。 “越小越好。” “需要多安静?” “最好能落在他们窗台上,他们都察觉不到。” “要什么数据?” “我只要画面,实时画面。我要看清楚他们在村子里,在那些紧闭的房子里,到底在干什么。” “明白了。” 祁同光干脆地回答。 “地址发给我。等我消息。” 电话挂断。 祁同伟拿着手机,愣了许久。 …… 两天后。 一个穿着普通快递员制服的男人。 走进东山调查指挥部。 “请问,哪位是安欣?” 安欣站起来,“我是。” 快递员递过来一个其貌不扬的手提箱。 “您的加急件,请签收。” 箱子上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 只有一个简单的收件人名字和电话。 安欣签了字,拎着箱子,感觉有些沉。 他把箱子拿到祁同伟的办公室。 “组长,一个奇怪的快递,指名给我的。” 祁同伟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那个箱子。 “打开。” “咔哒。” 两声轻响,箱盖被打开。 箱子内,黑色的防震泡沫里。 整齐地排列着十二个物件。 十二只麻雀。 每一只都和真正的麻雀一般大小。 羽毛的纹理,身体的姿态,都栩栩如生。 如果不是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是十二个精致的标本。 “这……这是什么?” 一个年轻的警员忍不住凑上前,伸出手指。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其中一只“麻雀”的翅膀。 冰凉的,带着金属的触感。 安欣拿起箱子里唯一的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用打印机打出来的字。 【敲三下鸟嘴。】 祁同伟走上前。 他从泡沫里拿起一只仿生麻雀,放在手心。 做工精巧到让人匪夷所思。 他伸出食指,对着那小巧的鸟嘴。 122 全村制作小工厂 “组……组长……这……” 一个年轻警员结结巴巴说道。 祁同伟没有回答。 他拿起那张说明书。 上面的内容简单粗暴。 就是一堆冰冷的试验数据。 “‘蜂鸟之眼’微型侦察系统。”祁同伟逐字念出上面的标题。 “仿生羽毛涂层,具备光学隐形效果。” “动力核心:微型固态电池,持续工作时间24小时。” “飞行模块:仿生扑翼结构,运行分贝低于10,属极静音级别。” “数据传输:4K高清、红外热成像,双路信号实时回传,量子加密信道。” 安欣凑过来,看着那张纸上的参数,整个人都麻了。 “我的天……”他喃喃自语,“这玩意儿不该出现在这儿,它应该出现在科幻电影里。” “这不是黑科技,这是神仙法术吧?” “量子加密……我哥是把科学院的服务器给加持上去了?” 祁同伟把说明书放下,拿起遥控终端。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平板电脑。 他点开屏幕。 窗台上的“麻雀”立刻调转“脑袋”。 将镜头对准了安欣。 屏幕上,安欣脸上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 祁同伟手指在屏幕上一划。 画面切换。 整个办公室变成了由不同颜色色块构成的世界。 红色,黄色,蓝色。 人体散发的热量,电脑主机工作的热量。 窗外吹进来的冷风,都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出来。 “这……”安欣彻底失语。 “有了这个,塔寨村在我们面前,就等于脱光了衣服。”一个老刑警激动地说道。 “什么狗屁铜墙铁壁!” “在它面前,就是个纸糊的灯笼!” 祁同伟关掉屏幕。 窗台上的“麻雀”眼睛里的蓝光熄灭,又变回了一个精致的标本。 他环视了一圈办公室里已经亢奋起来的下属。 “这件事,今天出了这个门,谁也不准再提一个字。”他的表情很严肃。 “这是最高级别的机密。” “谁要是泄露出去,我不抓他,有的是人来请他喝茶。” “明白没有?”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祁同伟走到安欣面前,把那个平板电脑交给他。 “去,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今晚,我们就去看看,林耀东的铁桶阵,到底藏着什么乾坤。” …… 当晚。 夜色吞噬了东山最后一点光亮。 市郊外,一处废弃的采石场高地。 祁同伟和安欣趴在一块巨岩后面。 面前架着一台轻型笔记本电脑。 冷风吹过,带着山野的腥气。 安欣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 眼睛里燃烧着两团火。 “组长,都准备好了。” “放。”祁同伟只说了一个字。 安欣在平板上轻轻一点。 箱子里,一只“蜂鸟”的眼睛亮起蓝光。 翅膀一振,悄无声息地飞入夜空。 它就像一个真正的夜行生物。 完美地融入了黑暗。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亮起。 4K高清画面实时传来 实时传输稳定得让人发指。 “蜂鸟”越过田野,越过公路,很快,塔寨村那如同堡垒的轮廓出现在画面中。 “看到了吗?村口的摩托车,至少有五辆。” 安欣压低了嗓子,指着屏幕上的几个小点。 “他们在抽烟,聊天,但每个人的位置都卡死了所有进村的路口。” 祁同伟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 “蜂鸟”轻巧地拔高,从那些明哨暗哨的头顶飞过。 下面的人,没有一个察觉到。 一双来自几公里外的眼睛,正在俯瞰着他们。 “进去了!我们进去了!”安欣兴奋得差点喊出来。 这道困扰了他们几十天的天堑,就这么被轻易跨越。 屏幕里的村庄,街道上空无一人。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切换热成像。”祁同伟命令道。 安欣手指一划。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换。 整个村庄,大部分的房屋都呈现出代表低温的蓝色和绿色。 唯独村子最中心的位置。 那几栋连在一起的,规模宏大的祠堂和祖宅。 在热成像的视野里,它们呈现出刺眼的亮红色与明黄色。 巨大的热源,正从这些建筑物的内部,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老天……”安欣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热量,这绝对不是住人该有的温度!这下面……这下面就是个锅炉房!” “蜂鸟”降低高度,贴近其中一栋祖宅的窗户。 窗户用厚厚的黑布遮挡着,密不透光。 但在热成像模式下,遮挡毫无意义。 他们清晰地看到,屋子里,十几个人影在晃动。 他们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正在流水线上忙碌着。 有人在操作巨大的玻璃器皿。 有人在搬运桶状的原材料。 有人在给结晶体进行封装。 人来人往,二十四小时,这里仿佛就是一座不夜城。 一切的特征,都指向一个结论。 一个让所有办案人员都头皮发麻的结论。 大型制毒工厂。 而且不止一个。 是整整一个工厂集群! “操……”安欣死死攥着手里的平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们把整个村子的核心,都改造成了制毒车间!” “疯子,真他妈是一群疯子!” 祁同伟没有骂。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屏幕里那片刺目的红色。 看了很久很久。 他拿起对讲机。 “安欣,录下来。” “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都给我录下来。” “从今天起,我要塔寨村在我面前,再也没有任何秘密。” 祁同伟死死盯着屏幕里那片刺眼的红色。 那片红色,如同在塔寨的心脏上。 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地流淌着炙热的毒液。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惊讶。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让旁边的安欣都感到一股寒意。 安欣的手在抖。 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屏幕里那副景象带来的巨大冲击。 “疯了……他们真的都疯了。” 安欣的牙齿在打颤。 “几乎家家都在有改造成小工厂制造……” “他们不怕祖宗半夜从地下跳出来掐死他们吗?” 祁同伟终于动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那只潜伏在黑夜中的“蜂鸟”。 调整了一下姿态。 悄无声息地朝着一栋祖宅的侧面飞去。 ........ 123 信号干扰国外服役武器 那里有一扇窗。 一扇二楼的窗户。 窗帘拉得很严实,但百密一疏。 边缘留下了一道指头宽的缝隙。 “贴过去。” 祁同伟的声音很低。 “我要看清楚里面的人脸。” 安欣吞了口唾沫。 手指在平板上小心翼翼地操作着。 屏幕里的画面开始放大,抖动。 “蜂鸟”的飞行极为稳定。 但操控者的心,却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近了。 更近了。 那道缝隙在屏幕上被不断放大,最终,里面的景象。 如同被剥开的橘子,清晰地展现在两人眼前。 灯火通明。 一个穿着蓝色防护服的男人,正背对着窗户。 他戴着防毒面具,看不清脸。 但他手里的动作,安欣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正把一包白色的粉末,倒进一个巨大的玻璃烧瓶里。 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像个在生产线上拧了十年螺丝的老师傅。 “再换个角度!”祁同伟催促道。 安欣手心全是汗,他操控着“蜂鸟”平移了几公分。 镜头透过缝隙,看到了另一个人。 一个侧脸。 那人没戴防毒面具,只戴了一个普通的蓝色口罩。 或许是觉得里面太闷。 他正好侧过头,拉下口罩,大口地喘了口气。 就是这一秒。 “蜂鸟”的4K摄像头,将他的侧脸,每一个细节,都捕捉得清清楚楚。 “林……林三宝!” 安欣失声叫了出来。 “村委会的副主任!上次还给我们端茶倒水,说我们工作辛苦了!” 屏幕上,林三宝喘息完毕。 重新戴上口罩,转身投入到“火热”的生产中去。 “录下来了!组长!铁证!这是铁证!” 安欣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这么多天的憋屈,这么多天的无力。 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们不再是瞎子,不再是聋子。 他们亲眼看到了塔寨最核心的秘密! “好。”祁同伟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但那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拉升,准备返航。今天先到这里。” “收到!” 安欣兴奋地应了一声。 手指在平板上向上一划。 他要让这只立下头功的“功臣”安全回家。 然而。 就在他下达指令的瞬间。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毫无征兆地扭曲了一下。 原本清晰无比的画面。 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起来。 滋啦—— 刺耳的电流音,从电脑的扬声器里炸开。 “怎么回事?信号干扰?” 安欣的笑容僵在脸上,立刻试图稳住画面。 但一切都是徒劳。 屏幕上的画面,从扭曲变成了狂乱的雪花点。 红色,绿色,蓝色的噪点疯狂跳跃,最后猛地一闪。 黑屏。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中央,跳出一行猩红的警告文字。 【“蜂鸟3号”遭遇强定向能武器干扰,信号链中断,动力核心失效……已坠毁。】 安欣脸上的血色,在三秒钟之内,褪得一干二净。 他呆呆地看着那行字,又看了看手里那台同样黑屏的平板终端。 “坠……坠毁了?” 他的嘴唇哆嗦着,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祁同伟没有说话。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采石场的边缘。 眺望着远处那个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般蛰伏的村庄。 晚风吹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安欣也跟着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组长……他们……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这不可能!‘蜂鸟’的静音级别,就算是停在他们耳朵边上,他们也听不见!” “而且……”安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那是什么东西?强定向能武器?这玩意儿不是只有军队才有的吗?” 祁同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白色的雾气,瞬间被冷风吹散。 “我小看林耀东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 安欣能听出那平静之下压抑着的惊涛骇浪。 “或者说,我小看他背后的人了。” 一个村委会副主任,亲自下场制毒。 一个偏远的村庄,拥有能瞬间击落顶尖科技侦察设备的武器。 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指向了一个让两人脊背发凉的可能。 塔寨,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毒村。 它是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军事堡垒。 一个拥有远超他们想象的技术和背景的犯罪集团。 “这下麻烦了。”安欣喃喃道。 “他们打下我们的‘鸟’,就知道我们已经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们会马上转移,销毁所有证据!” “我们今晚的行动,等于打草惊蛇!” 祁同伟没有理会安欣的焦虑。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只已经捏变形的空烟盒。 又烦躁地塞了回去。 “蛇,已经被惊动了。” 他转过头,看着脸色煞白的安欣。 “但我们不是一无所获。” “我们知道了这条蛇的窝有多深,知道了它的牙齿有多毒。” “更重要的是……” 祁同伟的话还没说完。 他口袋里的那部私人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在这死寂的采石场,那铃声显得格外突兀。 祁同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他哥,祁同光。 他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 “喂,哥。” 电话那头没有寒暄,甚至连多余的呼吸声都没有。 祁同光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种凝重,让祁同伟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弟。” “你们的无人机,坠毁前的最后一段数据流,我收到了。” 祁同伟握着手机,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 “数据分析出来。” 电话那头的祁同光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干扰你们无人机的,不是普通的信号干扰器。” “那是白头鹰军方现役的‘沉默之域’,便携式定向能干扰器。” “有效距离三公里,能够瞬间烧毁一切非军规加密的无人机飞控主板。” 祁同伟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白头鹰军方? 现役装备?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毒品案件的范畴。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东西! “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明确。”祁同光的声音冷得像冰,“这种级别的装备,不可能通过黑市流到一群毒贩手里。绝对不可能。” “只有一种可能。” “塔寨,和国外军方势力,似乎有勾结!” ....... 124 你说对吗马局长 夜风刮过采石场。 卷起地上的沙尘,吹得人脸生疼。 安欣还沉浸在“蜂鸟”坠毁的巨大冲击里。 “组长……这……这下怎么办?”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好不容易撕开的口子。 就这么被硬生生堵上。 还暴露了自己。 这感觉,比之前当瞎子聋子还要难受一百倍。 祁同伟把那部私人电话塞回兜里。 他脸上的表情,在手机屏幕光芒熄灭的瞬间。 也一同隐没在了黑暗里。 “我小看他了。” 祁同伟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能搞到白头鹰军方现役的装备,这不是一个村主任能有的手笔。”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安欣感到一股彻骨的凉意。 “塔寨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 安欣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那……我们……” “我们?”祁同伟转过头。 夜色里,他的眼睛亮得吓人,“我们捅了马蜂窝,现在要做的,不是想着怎么跑。” “而是想办法,把整个蜂巢,连根拔起。” 他走到安欣面前,拍了拍他冰凉的肩膀。 “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回去以后,该干嘛干嘛,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组长,他们已经知道我们……” “知道又怎么样?”祁同伟打断他,“他们知道有人在查他们,但他们不知道是谁,更不知道我们看见了什么。” “他们现在,比我们更慌。”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 “一条蛇,受了惊,第一反应是缩回洞里。但只要它的洞还在那,它就跑不了。” “回去,等我命令。” …… 东山市公安局。 副局长办公室。 马云波放下手里的文件。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内线。 他拿起来,语气带着一丝疲惫。 “喂,哪位?” “马副局长吗?我是省厅专案组的祁同伟。”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年轻,也很平静。 但马云波的心,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省厅专案组? 那个空降下来,一来就把整个东山搅得天翻地覆的祁厅长? 他来东山这么多天,除了第一次过来时见过一面。 之后就再没打过任何交道。 今天怎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祁组长,你好你好。”马云波的语气立刻变得客气起来,“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祁同伟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就是有点工作上的事,想跟马局长单独聊聊。” 单独聊聊。 这四个字,让马云波的眼皮,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好,没问题。祁组长在哪?我过去找你。” “不用,我过来吧。我正好在你们局里办点事,马上到你办公室。” “嘟嘟嘟……” 电话挂了。 马云波握着听筒,愣了几秒钟。 他放下电话,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服。 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越来越重。 十五分钟后。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门开了。 祁同伟穿着一身便装,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不像是来视察工作的样子。 “马局,没打扰你工作吧?” “哪里哪里,祁组长能来指导工作,是我们东山公安的荣幸。” 马云波站起身,挤出一个笑容,伸手示意,“快请坐。” 祁同伟也不客气,在沙发上坐下。 他没有先开口谈工作。 而是环视一圈马云波的办公室。 墙上挂着几幅字,笔力遒劲。 “清风两袖,正气一身。” 祁同伟的目光,在那八个字上停留了几秒钟。 马云波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解释道:“朋友送的,瞎写的,让祁组长见笑了。” “写得很好。”祁同伟收回目光,笑了笑,“马局是个讲究人。” 马云波亲自拿起暖瓶,给祁同伟倒了杯水。 “条件简陋,祁组长别嫌弃。” 祁同伟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杯壁。 “马局,我听说,你以前是缉毒警?” 他开口道。 但问的,却是一个和眼下工作毫不相干的问题。 马云波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是,干过几年。老黄历了,不值一提。” “我听老一辈的同志说,你当年可是英雄。”祁同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探究,“亲手抓过的毒贩,能有一个加强排了吧?” 马云波干笑了两声。 “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不行了,老了,没那个精力了。” 他把水杯放到祁同伟面前的茶几上。 自己也坐回了办公桌后面,隔着一张桌子,与祁同伟遥遥相对。 这个距离,让他感到一丝安全。 “祁组长今天来,是有什么案子需要我们配合吗?”他想把话题拉回正轨。 祁同伟却摇了摇头。 他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身体微微前倾。 “不谈案子。” “今天,就想跟马局这个老前辈,聊聊家常。” 他盯着马云波的眼睛。 “我当年在孤鹰岭,也差点死在毒贩手里。” 孤鹰岭。 这三个字一出口,马云波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个地方,对于任何一个缉毒警来说,都是一个传说,一个噩梦。 祁同伟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那一次,我们追一个跨境毒枭,追进了山里。” “我那个时候,年轻,愣头青一个,觉得读了警校,学了擒拿格斗,就天下无敌了。” “结果,一个照面,我带的两个兄弟,就倒在了血泊里。” 祁同伟的嘴角扯了扯,像是在自嘲。 “对方手里有枪,不是我们平时缴获的那种土制手枪,是AK。” “能连发的那种。” 马云波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了起来。 他的手,放在桌子下面,悄悄地攥成了拳头。 “我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子弹贴着我头皮飞。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感觉死亡离我那么近。” “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马局?” 祁同伟突然问道。 马云波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就是你浑身的血,都是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英雄,什么责任,全他妈是狗屁。” “你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活下去。” 祁同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后来,我没死。我干掉了那个毒贩。用一块石头。” 他伸出自己的手,在马云波眼前晃了晃。 “战斗结束后,我的手抖了整整三天。不是怕,是后怕。” “从那天起,我才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魔鬼。为了钱,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马云波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祁同伟的故事,每一个字。 都像是大锤,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心上。 那些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 被刻意尘封起来的记忆,全都被翻了出来。 鲜血,枪声,兄弟倒下的身影…… “祁组长……你……”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 祁同伟放下了茶杯,身体靠回沙发里,重新露出了那种和煦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此刻在马云波看来,却比什么都更加锐利。 “马局,你说。” 祁同伟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这种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最恨的是什么?” 他没有等马云波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不是毒贩。” “而是那些,穿着这身警服,却给毒贩当保护伞的人。” “你说对吗?” “马局长?” 最后三个字,祁同伟的语气很轻。 却让马云波感觉,像是有一座山,轰然压下。 他坐在椅子上,全身的肌肉都绷紧。 办公室里的气氛,陡然紧张兮兮。 他看着祁同伟那双平静得不起波澜的眼睛。 内心有些慌乱,祁同伟这是在诛心....... ........ 125 碟中谍 马云波感觉办公室里的氛围,越发诡异。 祁同伟最后那几个字,像是在责问他的良心。 “马局长?” 这一声追问,让马云波浑身一个激灵。 他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双手撑着办公桌,试图让自己坐得更稳一些。 “祁组长……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太明白。” 他的声音干涩,假装不懂道。 祁同伟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那眼神,不带任何情绪。 “不明白?” 祁同伟笑了。 他拿起茶几上那支一直被他把玩的钢笔。 在指尖轻轻转动。 “人啊,最怕的不是走错一步。”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感慨。 “而是走错之后,没有勇气回头,只能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一步错,步步错。” “最后,拔不出腿,烂在里面,臭在里面。” 钢笔的笔尖,在灯光下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 马云波的后背,慢慢被冷汗浸透。 他能感觉到衬衫黏在皮肤上的冰冷触感。 祁同伟这是在诛心! 但表面上,他依然要维持着一个市局副局长的镇定和尊严。 “祁厅长说笑了。” 马云波的呼吸有些急促,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调。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们东山的禁毒工作,一直都……” “别紧张。” 祁同伟突然开口,打断了他苍白的辩解。 那笑容,和煦依旧。 他站起身,慢步走到办公桌前。 将手里的那支钢笔,轻轻地放在马云波面前的文件上。 那是一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派克钢笔。 黑色笔身,金色笔夹,透着一股沉稳的商务气息。 “我哥实验室搞的小玩意儿。” 祁同伟的语气很随意。 像是在介绍一个新奇的玩具。 “能实时监测心率和微表情。” 马云波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支钢笔上。 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祁同伟伸出手指,在钢笔上轻轻敲了敲。 “就在刚才,我问你那个问题的时候。” “你的心率,从每分钟75次,瞬间跳到了130次。” “在我提到‘泥潭’这个词的时候,又飙到了135。” “你的眼皮,在三秒内跳动了七次,左边嘴角,有一次非常细微的下撇动作。” 祁同伟抬起头,迎上马云波惊骇欲绝的目光。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马局,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你比我当年在孤鹰岭,面对贩的AK时,还要紧张啊。” 轰隆。 马云波内心止不住的慌乱。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侥幸。 在这支小小的钢笔面前,被撕得粉碎。 他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闹市中央的小丑。 羞耻,恐惧,愤怒,绝望…… 无数种情绪,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冲撞。 最后全部化作了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被看穿了。 这个念头,清晰无比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 他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祁同伟拉过他对面的椅子,洒脱坐下。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办公桌。 “马局,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祁同伟的语气,重新变得平淡。 “比如,你妻子于慧每个月都需要一种特效止痛药。” “这种药,国内没有,只有通过特殊渠道,才能从白头鹰国拿到。” “再比如,每个月十五号,都会有一个叫‘老王’的人,把药送到你家门口。” “作为交换,你只需要对塔寨的一些‘小生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马云波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 那是一种死灰色。 他撑在桌子上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连带着桌上的水杯,都发出了轻微的磕碰声。 祁同伟,什么都知道! 他不是在诈他! 他手里有证据!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马云波放弃抵抗,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和颤抖。 防线一旦崩溃,便是兵败如山倒。 “我想怎么样?” 祁同伟笑了。 “马局,你搞错了。” “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想怎么样。” 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目光灼灼地盯着马云波。 “塔寨,是个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 “那不是一个村子,那是一个毒瘤,一个长在东山,长在我们这身警服上的毒瘤!” “现在,这个毒瘤已经有了癌变的迹象,它勾结了外部势力,搞来了军用级别的武器。” 祁同伟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今天,他们敢打掉我的无人机。” “明天,他们就敢在东山街头,用AK跟我们火拼!” “到时候,死的是谁?” “是你手下的兵,是我手下的兵,是那些穿着警服,一个月拿几千块工资,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是在保境安民的兄弟!” 马云波的呼吸越来越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祁同伟的话,像是一记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你是一个老缉毒警,你应该知道,我们这行,最忌讳的是什么。” 祁同伟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们不怕死,我们怕的是死得没有价值!” “我们怕的是,自己人在前面流血牺牲,后面却有人给毒贩通风报信,递刀子!” “马云波,你告诉我,这种人,该不该死?” 马云波闭上了眼睛。 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身体缩成一团。 “我……我没办法……” “于慧她……她太痛苦了……我不能看着她死……” 他发出绝望的呜咽。 祁同伟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断。 办公室里,只剩下马云波压抑的哭声。 良久。 祁同伟才重新开口。 “我给你一个机会。” 马云波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 闪过一丝希望。 “一个让你重新穿好这身警服的机会。” 祁同伟把那支钢笔拿了回来,在手里掂了掂。 “林耀东,还有他背后的人,他们把你当成狗。” “用你妻子的病痛,给你套上项圈,让你替他们看门。” “你心里,就真的甘心吗?” 马云波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但他那紧握的拳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现在,我要拔掉塔寨这颗钉子,我要把林耀东和他背后那条线上的所有人,全部送进去。” 祁同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需要一个内应。” “一个能把塔寨的布防图,核心人员名单,制毒工厂的位置,全部送到我手上的人。” “一个,能在我收网的时候,从内部,敲碎他们龟壳的人。” 马云波呆呆地看着他,大脑飞速地运转。 他明白祁同伟的意思。 这是要他当碟中谍。 当一枚插进塔寨心脏的钉子。 可是…… “他们不会信我的……”马云波的声音沙哑,“林耀东那个人,生性多疑,我……” “他会的。” 祁同伟打断他。 “因为,我会给你一份‘投名状’。” “一份让他对你深信不疑的厚礼。”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个莫测的弧度。 “马局,你说,如果省厅专案组的核心行动计划,提前泄露给了林耀东。” “他会不会把你当成自己人?” ......... 126 东山太复杂了 祁同伟那句“他会不会把你当成自己人”。 像一只手,大力扼住马云波的喉咙。 假意泄露省厅专案组的核心行动计划。 这是在玩谍中谍? 马云波的耳膜嗡嗡作响。 他想咆哮,想拒绝。 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选择。 从他收下第一盒救命药开始。 他的路,就已经走偏了。 祁同伟平静地欣赏着他脸上血色的褪去。 看着他眼中最后的光熄灭。 沉淀为一片死寂的绝望。 他嘴角的弧度,这才缓缓收敛。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马云波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那声音,像是台破旧的风箱。 每一次抽动,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祁同伟收回目光。 不再咄咄逼人。 他的声音也随之缓和。 透出一种过来人的沧桑。 “我理解缉毒英雄的难处。” 很轻的一句话。 让马云波僵直的身体,猛地一颤。 祁同伟没有看他,自顾自地踱到窗边。 俯瞰着东山市的万家灯火。 “有时候,拖垮一个英雄的,不是枪林弹雨。” “是生活。” “是柴米油盐,是还不清的人情,是医院里一张张催命的账单。” 祁同伟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没有了审讯的压迫。 也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威严。 那是一种近乎平等的陈述。 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怜悯。 马云波缓缓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 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迷茫。 他望着祁同伟的背影。 那背影,此刻不再像一座压得他窒息的大山。 竟像是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他那早已被摧垮的心理防线。 在此刻彻底崩塌。 祁同伟这突如其来的温情。 像一把钥匙,撬开了他内心最深处那个尘封多年的缺口。 酸楚、委屈、不甘,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 “祁厅长……” 马云波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 “你的决心,很大。” “但是……东山……太复杂了……” 他不是在拒绝。 更像是在求一个答案。 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林耀东在东山经营了十几年,根深蒂固。” “他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只是市里,甚至……”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你这个计划,太险了。” “把核心计划泄露出去,万一……万一有任何差错,整个专案组就全毁了。” “而我……”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就是那个万劫不复的罪人。” 祁同伟转过身,等他把所有话说完。 没有反驳,也没有安抚。 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所以呢?” “所以,你想告诉我,毒瘤已经大到不能切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把整个东山,甚至整个粤省,都拖进深渊?” “马云波。” 祁同伟走回到他面前。 “告诉我,你第一次穿上这身警服,心里想的是什么?” 马云波的身体,剧烈地一震。 第一次穿上警服…… 二十多年前。 警校毕业,意气风发,觉得天底下没有抓不到的坏人。 对着警徽,他曾立下重誓。 忠于国家,忠于人民。 用一生捍卫法律的尊严。 那些滚烫的誓言,那些早已被岁月磨平的初心。 此刻被祁同伟毫不留情地翻了出来。 马云波痛苦地闭上眼。 祁同伟知道,火候到了。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领,作势要走。 “话,说完了。” “路,自己选。” 他走向门口。 马云波的心,也随之坠入谷底。 人生、家庭、前途。 都将在今晚,画上一个句号。 祁同伟的手,搭上了门把手。 却又停下。 他没有回头。 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随即,他转过身,走回办公桌前。 将那东西,轻轻放在马云波面前。 是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旧报纸。 马云波怔怔地看着,不明所以。 祁同伟一言不发。 转身,开门,离开。 这一次,门被轻轻带上。 屋子里,重归死寂。 马云波呆坐了许久。 目光才缓缓下移。 落在那张旧报纸上。 他的手,抖得厉害。 他伸出手,慢慢展开报纸。 《南粤法制报》,十年前的。 头版头条,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年轻警察穿着病号服。 胸口缠着厚纱布,脸色苍白,眼神却敞亮。 他身边,坐着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低着头,正用水果刀,小心地削一个苹果。 她的眼神里,全是心疼和爱。 标题,是加粗的黑体字—— 《孤胆英雄马云波,身中三枪,抓获A级通缉犯!》 轰。 记忆的闸门,被这张照片轰然撞开。 照片上的男人,是他。 那个女人,是于慧。 那是他一生最高光的时刻。 也是他,亏欠于慧一生的开始。 他记得醒来时,于慧就守在床边。 眼睛又红又肿,抓着他的手,一遍遍地重复:“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他记得住院那三个月,她辞了工作,端屎端尿。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硬是把自己逼成了全能护工。 他躺在病床上,暗暗发誓。 这辈子,一定好好对她,绝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可结果呢? 他亲手把她推向了毒贩。 也把自己变成了最不齿的模样。 “滴答,滴答……” 墙上的挂钟,在走。 马云波的眼泪,终于决堤。 大颗大颗地砸落。 在那张泛黄的报纸上,晕开一圈圈水渍。 英雄…… 他算什么英雄? 他是个罪人。 127 夜色中的人 夜色浓稠,浸透了田野间的每一寸空气。 一辆伪装成电力维修车的面包车停在路边角落。 车内,安欣举着军用夜视望远镜。 瞳孔里映出远处那个灯火辉煌的村落。 “你说,组长这次,真能策反马云波?” 安欣放下望远镜。 眼眶看久了有点酸涩。 副驾驶位上,高启兰没有抬头。 一双手在精密的仪器面板上飞快跳跃。 “我哥曾经说过,祁同伟这种人,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要人性命。” 安欣扯扯嘴角。 “也是,今天他把马云波摁住的那个样子,谁看了骨头不发软。” 他们今晚的任务,是来技术侦查。 高启兰带来的设备,能实时分析周遭的空气、土壤和水源样本。 寻找制毒工扬难以磨灭的化学痕迹。 “结果如何?”安欣问。 高启兰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盯着屏幕,眉头微蹙。 屏幕上的数据曲线,平稳得过于异常。 “太干净了。” “这里的污染物指数,比京海市中心的公园还低。” 安欣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反侦察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 “要么是他们的排污系统堪称完美,要么……” 高启兰抬起头,眼神锐利。 “他们停工了。” 停工? 安欣的直觉告诉他,这不可能。 塔寨那群亡命徒,怎么可能放着钱不赚。 就在这时,高启兰指了指屏幕一角。 一个微弱的红点,正在不规则地闪烁。 “热源信号。”她说,“在动。” 安欣立刻抓起望远镜,循着方向找去。 镜头里,远处土路旁的沟渠中。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地上蠕动,姿态扭曲。 安欣的心脏猛地一跳。 “我去看看。”他压低声音。 右手已经握住腰间的枪柄。 “这里是塔寨。”高启兰只说了四个字。 “明白。” 安欣点头,推开车门,身体压成一张弓。 悄无声息地没入半人高的草丛中。 靠近了,一股刺鼻的化学品气味混杂着呕吐物的酸腐味钻入鼻腔。 那是个女孩。 非常年轻的女孩。 她蜷缩在泥地里,身体痉挛般地抽搐。 嘴角挂着白沫,双眼上翻,瞳孔已经涣散。 生命体征正在飞速流逝! “小兰!急救箱!快!” 安欣朝着面包车方向怒吼,同时用专业手法将女孩的身体放平。 撬开她的嘴,防止舌后坠导致窒息。 高启兰提着银色急救箱飞奔而至。 她只扫了一眼女孩的状况,脸色骤变。 “来不及叫救护车!” “是新型化合物中毒,强神经毒性,在破坏她的大脑和肾脏!等不到医院人就没了!” 她跪在泥地里,打开急救箱,动作快得带起残影。 针管、药剂、便携心电监护仪……专业的急救设备铺了一地。 “按住她肩膀!别让她伤到自己!”高启兰提醒道。 “好!” 安欣用尽全身力气, 死死压住女孩不断弹跳挣扎的身体。 高启兰飞速给女孩注射了一剂纳洛酮。 没用。 女孩的抽搐没有丝毫缓解。 监护仪上尖锐的警报声,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 高启兰的眼神变得骇人。 她当机立断,抽出采血针。 从女孩手臂上抽了一管暗红色的血液。 直接注入一台巴掌大的手持分析仪。 屏幕上,一个狰狞、复杂的化学分子结构模型被迅速构建。 高启兰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毒物……他们制造出了一个毒物……” 这东西霸道无比,不止摧毁神经,还在疯狂溶解她的肾脏! “安欣,她急性肾衰竭!必须立刻做血液透析!” 高启兰从箱子最底。 拿出一个密封的、结构复杂的急救包。 “这是军用的应急血液滤毒器,原理类似透析,但风险极高,我没在人身上用过!” “现在,只能赌一把!” 她的声音里,有了一丝颤抖。 “扶稳她!不管发生什么,手不能松!” 夜风吹过,腥臊而阴冷。 安欣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记忆里那个跟在高启强身后,怯生生叫他安警官的小姑娘。 和眼前这个在生死线上与死神抢人的冷面医生,重叠在了一起。 高启兰……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番惊心动魄的抢救。 女孩的痉挛终于缓缓平息,监护仪上的心率。 也从失控的边缘被硬生生拽了回来。 两人几乎同时脱力,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 安欣喘着粗气,开始检查女孩的口袋,寻找身份信息。 一张身份证。 他借着手机微光看清上面的信息。 “高启兰,你看。” 他把身份证递过去。 高启兰接过,看了一眼。 姓名:林兰。 户籍地址:东山市东林区塔寨村三房七巷。 塔寨村。 又是塔寨。 一个塔寨的女孩,在村外,濒死于一种前所未见的新型毒品。 这背后藏着的东西,能把天捅破! “三……叔公……” “祠堂……里……不能……” 昏迷中的林兰,开始发出破碎的呓语。 声音嘶哑,充满了深植于骨髓的恐惧。 “我……错……我不想……死……” 高启兰立刻拿出手机。 凑到林兰嘴边,打开录音。 “她在说什么?”安欣凑过来。 “别吵。” 高启兰打了个手势。 全神贯注地捕捉着那些模糊的音节。 “三叔公?” 她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在潮汕地区。 这代表着宗族里至高无上的辈分与权威。 “还有,祠堂里的东西……不能碰。” 高启兰将这两个词记下。 安欣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塔寨的祠堂,是林氏宗族的圣地,是外人绝不可踏足的禁区。 一个贩毒村,却有着最森严的宗族祠堂。 现在,一个垂死的女孩,在意识崩溃的边缘。 把“三叔公”和“祠堂”这两个词,和“死亡”联系在了一起。 一个无比疯狂的念头,在安欣的脑中生起。 难道…… 塔寨制毒的核心,根本不在那些化工厂里。 而在那座最神圣、最荣耀的祠堂之中? “安欣,必须立刻带她走。” 高启兰收起仪器,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把她留在东山任何一家医院,都等于亲手把她送回林耀东的屠宰扬。” 安欣很清楚。 以林耀东在东山的势力。 让一个人在病床上“自然”死亡,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林兰是唯一的活口,也是唯一的钥匙。 128 这里我来守 省厅医疗院,重症监护室外。 一夜未眠。 高启兰精神有些不足。 她将手机里那段录音的播放速度调至0.75倍。 林兰濒死时的破碎呓语。 经过专业软件的降噪处理。 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 安欣端着两杯微烫的咖啡走来,递给她一杯。 “有新线索?” 高启兰没接。 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精准地截取一段音频。 “你仔细听这个音。” 手机里,女孩含混的呢喃再次响起。 “三……叔公……” “‘公’这个字,她用的是非常典型的潮汕方言发音。” 高启兰抬起脸,望向安欣。 “在塔寨那样的宗族村落里,‘三叔公’这三个字,绝不只是一个辈分称呼。” “它就是权力的代名词,是能决定一族人生死的绝对权威。” 安欣眉间的肌肉瞬间收紧。 “能锁定到具体是谁吗?” “很难。”高启兰摇了摇头,“但筛查范围已经窄到极致。整个塔寨姓林的,能让一个女孩临死前还用这种恐惧语气喊出‘三叔公’的,不会超过一只手。” 她停顿了一下,指尖轻点,切换到另一段录音。 “我错……我不想……死……” “听她的情绪,”高启兰说道,“这不是瘾君子失控后的胡言乱语。这是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在极度的恐惧和悔恨中才会发出的声音。” “她非常清楚自己沾了什么,并且抗拒到极点。” “结合她在村外时的濒死状态,以及那种新型毒品的恐怖烈性,我有一个推论。” 高启兰看向安欣,说出自己的猜想。 “林兰,可能不是自愿吸毒。” “她是被强迫,或者被蒙骗,成了那种毒品的……试验品。” 试验品。 安欣端着咖啡杯的手,指节猛然发白。 把一个同族女孩,当成测试毒品药性的消耗品。 塔寨那群人,已经不是丧心病狂。 他们是魔鬼。 “这群畜生!”安欣的牙根咬得生疼。 就在此刻。 走廊那头,一阵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年轻医生领着一对中年男女,正快步朝这边过来。 男人套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 皮肤是海边人特有的黝黑,眼神在四处乱瞟。 女人是标准的农村妇人打扮,眼袋肿胀。 脸上却找不到一丝悲伤,有的是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惊惶。 “医生!我女儿呢!我女儿林兰呢?” 女人看见穿着白大褂的高启兰。 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来,嗓音尖利刺耳。 “我就是林兰的临时急救医生,高启兰。” 高启兰站起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他们身上。 “你们是?” “我们是她爸妈!”男人抢着说,语气生硬又急躁,“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是谁让你们把她弄到省城来的?谁给你们的权力!” 第一句话,问的不是女儿的病情。 反倒质问起转院的事情。 高启兰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 这对父母的反应,很反常。 “林兰的情况非常危险,急性肾衰竭,并伴有严重的神经系统损伤。” 高启兰说道。 “昨晚,是我们发现了倒在路边的她。如果再晚半个小时,你们现在要找的,就是一具尸体。” “尸体?!” 女人尖叫一声,疯了似的要去推ICU的玻璃门。 “我要看我女儿!你们把她怎么了!我要带她走,回东山治!” “对!回东山!”男人立刻跟上,“我们不住这儿!我们要出院!立刻!马上!” 他们的叫嚷在空旷的走廊里形成了刺耳的回音。 高启兰牢牢地挡在ICU门前。 “转院?” 她反问,声线里透出一丝讥诮。 “可以。” “你们现在就去办手续,把那份《自愿放弃治疗责任书》签了。” “我向你们保证,你们的女儿,活不过离开这台血液透析机的三个小时。” 她侧过身,用修长的手指。 指向监护室内那台正发出低沉嗡鸣的精密仪器。 “她的肾脏,正在被毒品一点点溶解。她的大脑,也在持续不断地被破坏。” “现在把她从这里抬出去,就等于你们亲手杀了她。” “你们确定,要让她死在回东山的车上?” “那样的话,你们就是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得这对中年夫妇脸色一片苍白。 女人双腿一软,瘫倒下去。 男人慌忙扶住她,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安欣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出声,只是垂下眼。 悄无声息地给守在楼下的同事发出一条信息。 【盯紧他们。】 高启兰不再看那对失魂落魄的父母。 她转身,对身后的护士冷静吩咐: “通知安保科,从现在开始,除了授权医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明白。” 护士快步离去。 林兰的父母抬起头,望着高启兰的背影。 高启兰走到安欣身边,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见。 “他们有问题。” “不像是来救女儿的,”安欣点头,目光沉沉,“他们在慌什么?。” 高启兰的视线,再次投向监护室里那个被无数管线缠绕的女孩。 女孩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 从那张脸上,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 那个站在天台上,被整个世界逼到绝路的哥哥。 “我哥……” 高启兰的声音极轻,轻到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以前,我救不了他。” “我总在想,如果那时候我能再厉害一点,再……勇敢一点,结局会不会完全不同。”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迷惘与脆弱都已褪去。 只剩下一片近乎偏执的坚冰。 “但这个女孩,我必须救活。” “安欣,你们警察只管放手去查。” “这里,我来守。” 她挺直了单薄的脊背。 这身白大褂,是她的铠甲,也是她的战袍。 安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看着这个从京海那个逼仄的鱼档里走出来的小姑娘。 如今,已经能为别人撑起一片天。 “好。” 安欣重重点头。 “这里,交给你。” 他转身,没有丝毫停留,大步离去。 有些战争,在手术台前。 而他的战争。 在更深、更黑的炼狱里,需要用命去搏。 …… 医院消防通道。 光线昏暗,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尘土,呛得人喉咙发痒。 林兰的父亲佝偻着背,靠着斑驳的墙壁,攥着手机的姿势几近痉挛。 电话通了。 他能清晰地听见,听筒那头传来一个平稳至极的呼吸声。 那声音让他恐惧到骨髓都在发颤。 “东……东叔……” 他的牙关在打战。 “事……事情办砸了……” “不是我们不想把人弄回去……” 他惊恐地看了一眼楼梯口,压低了嗓音,带着哭腔哀嚎: “是那个女医生!省城来的女医生,她不让啊!” “她不准我们转院!还叫了保安!我们连兰兰的面都见不着!” 电话那头,有些沉默。 这沉默,比任何雷霆怒火都更令人窒息。 林兰的父亲快要崩溃。 “东叔!她……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穿了!” “她说兰兰的肾在溶解……还说那种毒……” 他根本不敢提那个字。 129 祠堂下的铁箱子 高启兰叫住了他。 “她的父母,有问题。” “我知道。”安欣的背影没有停顿,“已经有人在24小时看护了。” “那你……” “我去查,三叔公是谁。” 安欣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 高启兰的目光重新投向ICU。 监护仪上那条脆弱跳动的曲线。 就是一条随时会绷断的生命之弦。 就在这时,警报声陡然变调! 平缓的脑电波,猛地窜起一个诡异的、尖利的峰值! 护士的惊呼声刺破空气:“高医生!病人有反应了!” 高启兰一个箭步冲到玻璃前。 监护室里,那个毫无生气的女孩。 手指竟死死蜷缩了一下。 她的眼皮剧烈颤动。 像是在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挣脱昏迷的深渊。 “快!进去!” 高启兰推开ICU沉重的门,走进去。 林兰的嘴唇开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她的眼睛睁开一道缝。 涣散的瞳孔里一片灰白,没有任何活人的焦距。 可她的手,却挣扎着从被单下抬起,在空中胡乱抓挠。 高启兰立刻握住她冰冷的手。 “林兰?你听得到吗?” 林兰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只手死死地反抓住高启兰,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一股微弱但急切到极致的力量,从那只手上拼命传来。 她的嘴里,终于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气若游丝,却又带着惊恐。 “告……诉……三叔……公……” “祠堂……地下……” “有……个……铁箱子……” 话音刚落,她头颅一歪。 最后那点力气瞬间被抽空,重新陷入死寂。 监护仪上的脑电波,也从那个诡异的峰值,笔直跌回原点。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石火的几秒钟。 高启兰僵在原地。 祠堂地下。 有个铁箱子。 这不是呓语。 这是受害者拼尽全力送出的最后情报! 高启兰冲出ICU,发疯一样追下楼梯。 “安欣!等等!” 消防通道里。 安欣刚点上一支烟,准备理清所有混乱的线索。 高启兰带着一身消毒水的寒气冲到他面前,胸口剧烈起伏。 她将林兰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一遍。 安欣手里的烟,无声掉落。 烟头那点猩红的火星。 在昏暗的楼道里,明灭了一下。 他的瞳孔,在那一刻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三叔公……祠堂……地下……铁箱子……” 他一字一顿地念着。 所有散乱的线索,被这把来自死者的钥匙,全部串联! 塔寨的秘密,有可能就藏在那座最神圣,也最肮脏的祠堂之下! …… 同一片夜色下。 东山,塔寨村。 一栋古朴的潮汕大宅里,灯火通明。 林宗辉挂断电话,那张刻满风霜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他手里,还握着那部老式的翻盖手机。 电话是他在市里医院的眼线打来的。 “辉叔,兰丫头的情况……很不好。” “省城专家说是新型毒品,肾在衰竭,人……可能救不回来了。” “还有,警察已经介入。” 林宗辉默默地合上手机。 他站起身,在空旷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一步。 两步。 脚下的红木地板,发出清脆的踩踏声。 他是塔寨林氏三房的房头,族内几个话事人之一。 杀人,贩毒,他见过太多风浪,心早已硬如铁石。 可现在,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走到一个红木柜子前,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个相框。 相框里,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 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手里高高举着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 那是林兰。 他疼爱的侄孙女。 整个塔寨,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凭自己本事考上重点大学的孩子。 他记得她去上大学那天。 自己亲手包了个最大的红包塞给她。 他拍着她的肩膀,用嘶哑的嗓子说:“兰兰,出去了,就别再回来。” “去大城市,找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 “我们林家的事,太脏,你不要沾。” 他以为那是保护。 他以为把她送出去。 就能让她拥有一片干净的天空。 可到头来,她还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死在了他们亲手制造的。 那些能换来金钱、地位、荣耀的——d品上! 讽刺。 天大的讽刺! 林宗辉的胸膛剧烈起伏,一股腥甜的血气涌上喉咙。 他死死攥住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爆出青筋。 “林耀东……”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你答应过我,不动自己人!” “你答应过的!” 良心的谴责。 化作无数只蚂蚁。 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不能再等了。 不能让兰兰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 他要一个真相。 他要一个交代! 林宗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凌晨两点半。 村里巡逻队换班的空档。 他从墙角拿起一件黑色的夹克披上。 整个人融入进门外的黑暗。 塔寨的夜晚,安静得可怕。 只有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涛声。 和近处某些院落里,隐隐传出的化学品加工的嗡鸣。 林宗辉像一道贴地行走的影子,穿行在迷宫般的窄巷里。 他对这里太熟悉。 哪家门口的狗最凶,哪条巷子的拐角有监控。 哪片屋顶最适合藏身,他闭着眼睛都知道。 很快,他来到了村子的中心。 林氏大宗祠。 夜色中,这座祠堂就像是一头匍匐的巨兽。 威严,肃穆,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冷气扬。 这里是塔寨的圣地,是所有林氏族人精神的根。 也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林宗辉看着祠堂门口那两盏被风吹得微微摇晃的红灯笼。 眼神里只剩下死灰。 他没有走正门。 他绕到祠堂的侧后方,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他掏出一把黄铜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门开了。 他闪身而入,又迅速将门关好。 祠堂内部,比外面更加黑暗,更加压抑。 130 血债账本,祠堂藏枪! 那个麒麟眼睛的位置。 被他用力按了下去。 “咔嚓。” 一声机括弹动的脆响。 紧接着,是石壁摩擦的沉闷轰鸣。 主祭台后方那面严丝合缝的墙壁。 竟从正中裂开,缓缓向两侧退去。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暴露在林宗辉眼前。 一股混合着尘土与金属锈蚀的气味。 从洞口里涌出,呛得他剧烈咳嗽。 密室。 祠堂之下,真的有密室。 林宗辉的四肢瞬间僵硬。 他没有片刻迟疑。 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墙壁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 黑暗慢慢吞噬一切。 他摸索着掏出手机,点亮了手电。 一道光柱,如利剑般刺破了浓稠的墨色。 密室不大,仅有十来个平方,四壁都是冰冷的混凝土。 房间正中央,赫然立着一个巨大的保险柜。 比他人还高。 通体漆黑,散发着择人而噬的金属寒意。 林宗辉的呼吸陡然粗重。 他走上前,伸出手,触碰到保险柜那扇冰凉的门。 他尝试转动密码盘。 转盘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他的手停住了。 密码是什么? 脑中一片空茫。 不对。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林耀东。 那是个自负到骨子里的男人。 他喜欢用一些特殊的日子。 来炫耀他的权威,纪念他的功业。 比如……塔寨第一次“成事”的日子。 那个日子,他林宗辉就算化成灰,也忘不掉。 他颤抖着手指,在密码盘上,缓缓输入了那串数字。 第一位。 第二位。 …… 最后一位数字,落定。 他屏住呼吸,轻轻一拉把手。 “哐当。” 沉重无比的柜门,应声而开。 没有警报。 有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味道扑面而来。 手机的光,照亮了柜中景象。 林宗辉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 最上层,是码放得宛如砖块的现金。 一捆捆用塑料膜包裹着,全是美金和港币。 下面几层,是各种光盘和照片。 照片上,是一张张他不认识的脸,有官员,有商人。 他们的笑容在手机光下,扭曲得如同鬼魅。 而最下面一层。 满满当当,全是深蓝色的硬壳账本。 一本挨着一本,像列队的士兵。 在黑暗中无声地宣告着一扬早已开始的战争。 林宗辉伸出手,抽出一本。 封面上,是两个烫金大字。 “内账”。 年份,十年前。 他翻开第一页。 熟悉的字迹,是林耀东的亲笔。 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一笔“生意”的开端。 从最初的几十克,到后来的几公斤。 原料来源,生产批号,出货渠道。 每一个环节的负责人。 每一个参与者的分红。 他的名字,赫然就在第一批“元老”的名单里。 林宗辉的手,剧烈地抖了起来。 他记得。 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一年,林耀东找到他,眼睛里燃烧着一种癫狂的火焰。 “宗辉,靠小生意,我们林家翻不了身!” “我们要做大事!让塔寨的每一个人,都能住上楼房,开上小车!” “这是为了宗族,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 他信了。 为了这个该死的理由。 他把自己的良心丢弃。 他疯狂地翻阅着。 账本上的数字,越来越夸张。 交易的地点,从附近的樱花,到法兰国,再到……遍布世界。 毒品的种类,也在不断“更新换代”。 从最初的冰,到后来的“特供”。 再到最近……那种能把人肾脏活活溶解掉的新货。 他拿起另一本账本。 封面,写着“人事”。 他翻开。 里面记录的,不再是金钱,而是一个个名字。 林三宝,男,二十一岁,三房人。任务:试药。结果:急性中毒,死亡。处理方式:上报失踪,抚恤金三万。 林小五,男,十九岁,二房人。任务:运货。结果:被黑吃黑,死亡。处理方式:对外宣称出海遇难,抚恤金五万。 …… 一页,一页。 一个,又一个。 那些曾经在他面前,鲜活地喊他“辉叔”的年轻生命,就这么变成了一行行冰冷的文字。 他们不是死于意外。 他们是被家族,当成了垃圾一样处理掉的消耗品。 林宗辉胸口如遭重锤,天旋地转。 他一把撑住保险柜的门,强迫自己继续看。 他要看。 他要亲眼看看,林耀东的野心,究竟能吞噬多少条人命! 他拿起了最后一摞,也是最厚的一本账本。 封面上,仅有两个字。 “外联”。 翻开第一页。 记录的不再是国内交易。 而是一个个陌生的,用英文代号标注的“外国朋友”。 交易的内容,也不再是钱。 【批号759,特供品,二十公斤。】 【交换物:M4卡宾枪二十支,配套弹药五万发。】 【接收人:林耀东。】 下一条。 【批号802,新品,五公斤。】 【交换物:军用级反侦察器材一套,热成像仪三台。】 【备注:含专业人员培训费用。】 再下一条。 【批号811……】 【交换物:高精度狙击步枪四支,巴雷特。】 用毒品,换武器。 换能跟正规军正面抗衡的重型武器! 林耀东他……他想干什么? 占山为王? 他要把整个塔寨,变成一个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 林宗辉再也支撑不住。 他“咚”的一声,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脸。 那本账本,从他的膝盖滑落,“啪”地掉在地上。 书页翻开,正好停在记录着巴雷特的那一页。 他想起了林兰。 想起那个扎着马尾辫,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的女孩。 他亲手把她送出塔寨,以为能让她逃离这片肮脏。 可到头来,她还是被卷了进来。 她现在躺在医院生死不明。 她成了新武器换回来的“军费”。 131 祖宗脚下,魔鬼交易! 光束照亮前方高悬的祖宗牌位。 那些黑底金字的名字。 无声地俯瞰着他。 林氏先祖。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段过过往,一段荣光。 他们曾是渔民,是商人,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宗族。 而他,林宗辉,跪在这片荣光之下。 手里却攥着足以让整个宗族万劫不复的罪证。 他胸口的夹克内衬里。 那几本账本的硬壳硌得他生疼。 那是罪。 是塔寨的根,从里到外都烂透了的证明。 他想起刚才跪在这里,对列祖列宗的叩拜。 何其讽刺。 这些祖宗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掀开棺材板。 冲上来把他这个不孝子孙活活掐死? 他脑中,突然闪过另一张脸。 他儿子。 林小力。 正在省城读大学的儿子。 小力是他的骄傲,成绩优异,前途一片光明。 他每年都叮嘱儿子,安心读书。 不要管家里的事,毕业了就留在省城。 他想为儿子撑起一片干净的天。 可现在,他手里拿着的这些东西…… 一旦交出去。 塔寨会塌。 林耀东会完蛋。 可林氏宗族呢? “东山市塔寨村,东南亚最大制毒基地被捣毁,主犯林耀东、林宗辉……” 新闻标题他都能想出来。 到那时,林小力会变成什么? 制毒枭的儿子。 他的档案,他的人生,会永远刻上这个洗不掉的污点。 同学会怎么看他? 老师会怎么看他? 社会会怎么看他? 他这辈子,都完了。 林宗辉撑着墙壁,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刚刚燃起的那点同归于尽的勇气和决心。 在“林小力”这个名字面前,被瞬间击得粉碎。 一个念头,恶毒而真实地在他脑子里疯狂叫嚣。 不能。 绝对不能毁了儿子! 那些孩子,已经死了。 死人,换不回活人的前途。 这念头啃噬着他仅存的良知。 他是一个罪人。 但他首先,是一个父亲。 天,就快亮了。 村里的巡逻队,很快就会开始新一轮的巡查。 他没有时间了。 他必须做出选择。 林宗辉低头,看着自己鼓囊囊的胸口。 那里藏着的,是正义,是无数冤魂的呐喊。 他又抬头,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牌位。 那里悬着的,是宗族,是香火,是他儿子的未来。 良久。 他走回那个黑漆漆的洞口,重新爬了进去。 他没有再去看那些钱,那些账本上的名字。 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改变主意。 他拉开夹克的拉链,掏出那几本账本。 一本。 一本。 又一本。 他将它们整整齐齐地,重新放回了保险柜的最下层。 放回了那个黑暗的,埋葬了无数罪恶和人命的铁盒子里。 “哐当。” 他关上了保险柜的门。 这一声,他亲手埋葬了林兰最后的遗言。 也埋葬了自己。 他从密室里爬出来,找到那个麒麟眼睛的凸起,用力按下去。 石壁摩擦着,缓缓合拢。 祠堂,又恢复了原样。 严丝合缝,庄严肃穆。 谁也想不到,在这片神圣的祭台之下,藏着一个通往地狱的入口。 林宗辉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结束了。 就当他今晚,从来没有来过。 就当林兰,从来没有说过那句话。 他要忘了这一切。 他要保护他的儿子。 就在他准备起身,从侧门悄悄溜走的时候。 “咔哒。” 祠堂正门的方向,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轻响。 林宗辉身体僵住。 不是巡逻队! 巡逻队没有正门的钥匙! 有钥匙的,只有他和……林耀东! 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翻滚。 连滚带爬地躲进了主祭台那张巨大的供桌后面。 厚重的桌布垂到地面,将他整个人完全遮蔽。 他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吱呀——” 祠堂沉重的大门被推开。 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空旷的祠堂里。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 “东叔,就是这里?”一个手下开口。 “嗯。” 是林耀东的声音。 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们的‘圣地’,风水好,也安全。” 林耀东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亵渎般的调侃。 “贝克先生,欢迎来到我林家宗祠。” 桌布之下,林宗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又听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回答。 “林,我很荣幸。” 脚步声在主祭台前停下。 林宗辉透过桌布的缝隙,看到了几双脚。 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属于林耀东。 另外几双,是手下常穿的运动鞋。 还有一双…… 是一双棕色的,擦得油亮的手工固特异皮鞋。 一个白人? 林宗辉的脑子嗡的一声。 账本上那些用英文代号标注的“外国朋友”,那些用毒品换来的重型武器…… 一个“外国朋友”,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东叔,真的要把东西放这里?”手下有些迟疑,“这里毕竟是祠堂,让祖宗看着……” “闭嘴。” 林耀东的呵斥很轻,却让那个手下立刻噤声。 “祖宗看着我们林家,从一个穷渔村,变成今天这样,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林耀东顿了顿,继续说。 “再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我们的身家性命,就放在祖宗的眼皮子底下?” 他似乎心情很好,甚至轻笑了一下。 然后,林宗辉听到了那个让他永生难忘的动静。 是机关启动的动静。 他刚刚才关上的密室,再一次被打开了。 “贝克先生,请看。” 林耀东用英文说。 “这就是我们合作的诚意。” “我的上帝…”那个叫贝克的白人,发出夸张的惊叹。 林宗辉可以想象得到。 当那个装满了美金、港币、武器账本的保险柜。 展现在一个亡命之徒面前时,会是怎样的扬景。 “这些,只是定金。” 132 一营之力,不堪一击!这就是降维打击! 空气里,是高能粒子烧灼金属后留下的,一丝甜腥的味道。 雷神站在那具崭新的人形机甲前,沉默良久。 “龙鳞二代”。 它的装甲并非静态的银灰,而是像活物一般。 有淡蓝色的光芒如呼吸般在装甲缝隙间明灭。 机体的线条流畅得不似凡物,摒弃了所有累赘的外部挂件。 肩部与腿部的肌肉感设计,透着一种内敛的、随时可以爆发的毁灭性力量。 “液态记忆金属?”雷神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机壳。 触感坚硬,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活性”。 “部分应用。” 祁同光站在他身边。 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语气平静。 “常规穿甲弹,已经无法击穿它的表层防御。你可以理解为,拿鸡蛋砸泰坦。” 雷神的目光,落在了机甲背后那个可折叠的背包上。 “那是什么?” “送你上天。”祁同光言简意赅,“极限速度一百公里每小时,续航十五分钟。足够你在任何复杂地形里,把敌人耍得团团转。” 雷神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不是装备。 这是直接从科幻电影里开出来的怪物。 “还有这个。” 祁同光打了个响指。 机甲胸前的装甲无声滑开,十只巴掌大的金属蜻蜓,悄无声息地飞出,悬停在空中。 它们的复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 “‘蜻蜓’战术僚机。”祁同光介绍道。 “它们是你的眼,也是你的爪。每一只,都足以瘫痪一辆坦克的观瞄系统,或者,精准地送一枚微型炸弹,钻进敌方指挥官的窗户。” “所有僚机,由机甲内置AI‘天枢’子系统协调,你,只需要下达一个念头。” 雷神看着那些幽灵般悬停的金属蜻蜓。 又看了看眼前的“龙鳞二代”。 他笑了,嘴角咧开一个充满野性的弧度。 “祁院士,你想让我用这东西,去拆了谁?” 祁同光推了推眼镜。 “一个满编的数字化合成营。” …… 东南军区,C区演习扬。 蓝方指挥部。 营长王铁军,三十七岁的上校。 正值壮年,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自己的钢铁阵地。 坦克、步战车、自行火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构筑成一道令人心安的死亡防线。 天空之上,侦察无人机如鹰隼盘。 将整个战扬的实时数据,一丝不苟地传回指挥中心。 “营长,上头的命令也太看得起他们了。” 副营长递过来一瓶水,语气里满是轻松。 “一个齐装满员的合成营,去对付红方的十二个人?这是把反器材狙击枪当苍蝇拍使啊。” 王铁军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 “命令就是命令。能让上面这么大阵仗,这十二个人,恐怕是特战旅的王牌。来给我们当磨刀石的。” “王牌又如何?”副营长撇了撇嘴。 “在咱们这套数字化作战体系面前,个人的勇武渺小得像个笑话。火力覆盖指令一旦下达,一平方公里的地皮都能给你翻过来。” 王铁军没有接话,但内心深处,他完全认同副营长的看法。 血肉之躯,在钢铁洪流面前,终究是有极限的。 现代战争,是体系的胜利。 “报告!雷达侦测到十二个高速目标!方位2-7-0,距离十五公里!” 雷达兵的吼声,让指挥部里所有人精神一振。 王铁军一个箭步冲到屏幕前。 屏幕上,十二个刺眼的红点。 正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笔直地切入防区。 “速度多少?” “瞬时速度100公里!飞行高度50米,正在进行超低空地形规避!” 王铁军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个数据有点诡异。 速度太慢,不可能是战斗机。 高度太低,不可能是巡航导弹。 “命令‘猎空’防空系统,立即锁定!给我把这十二个不明物体打下来!”王铁军下达了最果断的命令。 “是!” 阵地上,两辆防空导弹车昂起头颅,火控雷达死死咬住了目标。 “嗖!嗖!” 数枚防空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撕裂空气,扑向那十二个红点。 蓝方指挥部里,所有人都盯着屏幕,等待着烟火的绽放。 然而,下一秒。 屏幕上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 就在导弹即将命中的瞬间,那十二个红点,骤然爆开! 上百个更微小的光点,从红点中炸出。 如同萤火虫般,迎着导弹冲了上去!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在半空中发生。 所有的防空导弹,竟被那些微小的光点。 在距离目标数百米外,全部提前引爆! 绚烂的火光,像是一扬盛大的、嘲讽般的烟花秀。 而那十二个红点,毫发无伤,速度不减,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指挥部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铁军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拦截……拦截成功率百分之百?这是什么鬼东西!” “报告!目标已进入我方五公里范围!” 王铁军的脸颊肌肉在抽搐,他对着话筒咆哮。 “所有单位!自由开火!把那片区域给我轰平!轰平!” 瞬间,整个阵地活了过来。 坦克炮的怒吼,高射机枪的咆哮,自动榴弹发射器如同冰雹般的轰击…… 一张由钢铁与火焰编织的死亡之网,劈头盖脸地罩向了那十二名闯入者。 雷神装备“龙鳞二代”,感受着机体被无数弹药命中时传来的。 如同雨点敲打玻璃般的轻微震动。 驾驶舱的屏幕上,机体外壳的能量护盾读数,连百分之一的波动都没有。 他甚至觉得,有些无聊。 “天兵一号呼叫各单位,抵达预定位置,开始‘拆卸作业’。” 他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冰冷地传达给每一位队员。 “天兵二号收到。” “天兵三号收到。” 十二台“龙鳞二代”,顶着枪林弹雨,轰然降临在蓝方阵地之中。 王铁军通过前线摄像头传回的画面,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看见一台银灰色的机甲,硬生生顶着一辆步战车30毫米链炮的疯狂扫射。 火星四溅中,那机甲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然后,它只是伸出右手,像拔一根胡萝卜一样。 将一辆99A主战坦克的炮管,连带着整个炮塔,一起撕扯下来。 随手,扔到了一边。 他看见另一台机甲,面对着飞射而来的反坦克导弹,只是伸出左臂。 一面淡蓝色的六边形能量盾瞬间展开,导弹撞在上面。 炸开的火焰被能量盾吸收,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他看见那些“蜻蜓”僚机,如同一群死神,精准地穿梭在战扬上。 瘫痪掉一辆又一辆载具的观瞄和火控系统,让那些钢铁巨兽变成瞎子和聋子。 “这……这是……怪物……”副营长的牙齿在剧烈地打颤,嘴唇发白。 王铁军没有回答。 他的大脑,彻底宕机。 他引以为傲的钢铁洪流,他坚信不疑的体系作战理论。 在这些真正的“怪物”面前,完全不够看。 这不是演习。 也不是战争。 这是一扬,单方面的、冰冷的、高效的拆卸作业。 雷神闲庭信步,一步步走向蓝方的指挥部。 沿途的士兵用步枪朝他射击,子弹打在银灰色的装甲上。 连一道白痕都无法留下。 他甚至没有理会那些士兵。 因为他的任务清单里,没有“清理杂兵”这一项。 他的目标,只有指挥部。 五分钟后。 “轰!” 指挥部的合金大门,被一只脚硬生生踹飞了进来。 雷神站在门口,看着屋里一群被巨大声响震得呆若木鸡的蓝方军官。 他解除了头盔,面罩向上收起。 露出了那张带着一丝玩味,又有一丝怜悯的脸。 “王上校,按照演习规则,你和你的人,现在是我的俘虏了。” 王铁军看着他,又看看外面已经彻底哑火,只剩下残骸和浓烟的阵地。 他艰涩地,用尽全身力气,问出了那个击溃他所有骄傲的问题。 “你们……究竟是什么部队?” 雷神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天兵。” 133 我教你怎么打仗! 桌上的水瓶随着他指尖的颤动。 发出轻微而持续的磕碰声。 俘虏。 这个词,在他的军旅生涯中,只属于字典上的敌人。 今天,它砸在了自己头上,砸碎了他半生的骄傲。 “天兵……” 王铁军的喉咙里挤出这个代号。 他看着眼前这个卸下头盔的男人。 那脸上,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从容。 眼神里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俯视。 “一个全新的作战单位。” 雷神靠在被踹飞的门框上,双臂环抱。 身后的“龙鳞二代”机甲如同一尊沉默的钢铁神祇。 “专门处理你们这种所谓的‘数字化壁垒’。” “处理?” 王铁军发出一声干涩的自嘲。 “你们管这个叫处理?这叫屠杀!” “上校,注意你的定义。” 雷神的声音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常识。 “演习里没有屠杀。我的任务清单,只包括瘫痪载具、摧毁节点、斩首指挥部。我没有杀伤任何一个有生目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指挥部里每一张煞白的脸。 “否则你以为,你的人,还有机会站着朝我开枪?” 这句话,让空气瞬间抽离了所有人的肺部。 他们这才意识到一个更恐怖的事实。 对方从始至终,就没把他们的士兵当成威胁。 他们的目标,是装备,是体系,是支撑起这支军队的所有骨架。 他们是更高维度的猎手,在精确地拆解自己的猎物。 “报告!营长!不……报告蓝方指挥官!” 一个通讯兵嘶吼起来,他死死按着耳机。 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一丝疯狂的希望。 “三连!三连的坦克排还在!他们刚才处于无线电静幕,躲过了第一波电磁脉冲!” 王铁军僵硬的脖子猛地转了过去。 “他们在哪里?!” “D4区!正在向我们高速突进!他们要……为我们报仇!” “胡闹!” 王铁军一把夺过通讯器,声嘶力竭地吼道。 “三连坦克排!我是王铁军!停止前进!我命令你们,停止前进!你们不是对手!立刻投降!” 电流声中,传来一个年轻而倔强的咆哮。 “营长!我们是军人!绝不投降!就算是撞,我们也要从这群怪物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让他们来。” 雷神的声音打断了王铁军的怒吼。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他重新戴上头盔,银灰色的面罩平滑落下。 遮蔽了一切情绪,只留下一片冰冷的金属光泽。 “测试数据还不够。就用他们,来上最后一课吧。” “天枢,连接所有天兵单位。” 【天枢AI:连接完毕,天兵一号。】 “目标,D4区残敌。告诉弟兄们,换个玩法。” 雷神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 精准地传入每一位队员的耳中。 “别用走的了。” “飞过去。” “让他们看看,战争该怎么打。” …… D4区,山谷隘口。 三辆99A主战坦克成品字形,履带卷起烟尘,正疯狂冲锋。 排长李牧双眼赤红,死死盯着潜望镜外的世界。 他听到了王铁军的命令。 但他拒绝执行。 军人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 “二号车!三号车!注意索敌!他们是单兵机甲,速度再快,能快过炮弹?” “排长!天上!看天上!” 炮手的惊呼,让李牧猛地抬头。 然后,他看见了。 十二个银灰色的死神,从山脊的另一侧,无声无息地升空。 他们背后的推进器喷射出淡蓝色的粒子光焰。 让他们彻底无视了脚下崎岖的山地,摆脱了引力的束缚。 他们在空中做出各种人类无法理解的机动。 直角转弯,瞬间悬停,幽灵般的侧滑。 一群翱翔天际的猎鹰,正在戏谑地俯瞰着地面上三只笨拙的铁乌龟。 “开火!对空射击!用高射机枪!把他们给我打下来!” 李牧的声音已经彻底变形。 “哒哒哒哒!” 坦克顶部的12.7毫米高射机枪喷出愤怒的火链。 子弹徒劳地追逐着那些空中的鬼魅,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摸不到。 那些机动轨迹,违背了物理,更超出了射手的一切预判。 “天兵四号,游戏该结束了。” “收到。” 一台“龙鳞二代”在空中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翻滚,躲开一长串曳光弹。 与此同时,它胸前装甲无声滑开。 一枚巴掌大小的“蜻蜓”僚机弹出,如蜂鸟般扑向李牧所在的头车。 “拦截!快拦截它!” 李牧在指挥频道里嘶吼。 高射机枪的枪口疯狂转动,却根本无法锁定那个微小的目标。 太快了。 太灵活了。 “蜻蜓”僚机轻巧地绕到坦克后方,精准地吸附在通讯天线的基座上。 滋啦! 一圈无形的电磁脉冲瞬间绽放。 李牧眼前,所有的屏幕,所有的仪表,瞬间全黑。 通讯器里,只剩下一片撕裂耳膜的杂音。 整个世界,安静了。 “排长!通讯断了!火控也失灵了!” “别管了!概略瞄准!给我轰!朝着天上那个带头的轰!” 李牧凭借肉眼,透过潜望镜那片狭小的视野。 死死锁定了那个悬停在半空,欣赏这扬表演的机体。 那是雷神的“天兵一号”。 “就是你!给老子留下!” 李牧亲自操作,凭借最原始的肌肉记忆和炮手的本能。 吼出了他军旅生涯中最决绝的一句话。 “开炮!” 轰!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 125毫米主炮喷射出毁灭的火焰。 一枚脱壳穿甲弹,以三倍音速旋转着,咆哮着,撕裂了两者间数百米的空气。 正中雷神的胸口。 剧烈的爆炸,瞬间吞噬了雷神的身影。 整个山谷都在这声怒吼中为之震动。 李牧的坦克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打中了! 绝对打中了! 这是人类陆战武器的巅峰一击,没有什么东西能正面抗住。 烟雾,在山谷的风中缓缓散去。 一个银灰色的轮廓,从火焰和黑烟的中心,一步步走了出来。 毫发无损。 不对。 它的胸口装甲,出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恐怖凹陷,边缘是被高温灼烧的暗红色。 然而,在李牧和所有幸存蓝方士兵的注视下。 那处凹陷的金属装甲,开始蠕动。 如同活物的肌肉组织一般,诡异地流动,生长。 短短三秒。 被主炮正面轰击的地方,恢复了原状。 光滑如新,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只是一个幻觉。 雷神活动了一下脖子,机甲也同步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天枢AI:装甲冲击承伤9.7%,护盾未击穿。液态金属修复完毕。】 “数据……完美。” 远方的通讯频道里,传来祁同光压抑着狂喜的呢喃。 “很好。” 雷神切断了通讯。 他控制着机甲,一步步走到已经彻底呆滞的李牧那辆坦克前。 他没有再使用任何武器。 只是伸出那只布满奇异纹路的金属右手,抓住了那根还在散发着硝烟味的炮管。 然后。 轻轻一掰。 134 南天门降临!祁厅长,时代变了! 通过公共频道广播在整个战扬的每一个角落。 半小时。 整整三十分钟。 从“天兵”小队投送开始。 到王铁军嘶吼着说出“投降”两个字。 秒表上的数字,精准地定格在30分00秒。 红方,全军覆没。 蓝方,“天兵”小队,零伤亡。 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一组冰冷的数据被投射出来。 每一个数字,都在无声地拷问着观摩室内所有人的军事认知。 【蓝方“龙鳞二代”机甲平均能量消耗:17.8%】 【装甲损伤报告:无】 【武器弹药消耗:7.2%】 【人员伤亡:0】 数据不会说谎。 它们只是在用最客观,也最残忍的方式,陈述一个事实。 这不是一扬势均力敌的对抗。 这不是一次互有来回的演练。 这是一扬单方面的,技术上的,屠杀。 观摩室内。 死一般的安静。 一位头发花白,肩上扛着将星的老将军,端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 杯沿的水面因无法抑制的颤抖而溢出,一滴,两滴,浸湿了他的军裤。 他毫无察觉。 戎马半生,从南疆的血色丛林到北境的冰封荒原。 他见识过最惨烈的战扬,指挥过最精锐的王牌。 可眼前的一切,击碎了他一生积累的所有军事常识。 “这不是演习。”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吐出的字句艰涩无比。 “这是代差。” 他猛地把茶杯顿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如果我是王铁军,如果在战扬上,我的人遭遇这种怪物。” 老将军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 “我会命令我的部队,立刻放下武器。” “然后祈祷。” “祈祷对方……接受投降。” 一句话,让整个观摩室的气氛坠入冰窖。 投降。 这个词,从一位功勋彪炳的百战老将口中说出。 其分量足以压垮在扬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老总长,这……”一个年轻将官试图开口,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啊,代差。” 坐在主位上的最高首长,缓缓吐出四个字。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每一次敲击,都像重锤砸在众人的心口。 “我们过去总说,要用精神意志去弥补装备的差距。” “现在,轮到我们自己,成了拥有代差优势的一方。” “同志们,这是一个全新的课题。” “我们该如何使用这种力量?我们的军队,我们的条令,我们的战术思想,都要因此而改变。” 他停下敲击,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 “这支部队,不能以常规部队的序列命名。” “就叫‘南天门’计划。” “对外,是国家最高机密。对内,是悬在所有潜在敌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所有人“唰”地站了起来,身姿笔挺如枪。 “是!” …… 基地,机库。 祁同光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十二台“龙鳞二代”机甲。 它们如沉睡的钢铁神祇,静静矗立。 地勤人员正用专业设备进行战后检修和数据采集。 雷神和队员们已经卸下头盔,平静地配合着技术人员的工作。 演习的胜利,没有在他们脸上留下任何骄傲或者兴奋。 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一次基础的性能测试。 和测试一台新出厂的汽车,并无区别。 祁同光的私人电话,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他立刻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哥。” “我这边有情况。” 电话那头,是祁同伟极力压抑却依然透露出焦灼的声音。 背景嘈杂,他显然在一个公开扬合。 “怎么了?”祁同光心里一沉。 “塔寨。” 祁同伟只说了两个字。 “林耀东那帮人,远不止制毒贩毒。” “国安的线人刚刚传来消息,他们和盘踞金三角的境外雇佣兵集团深度捆绑。对方提供武装,他们提供资金和渠道。甚至,有确凿证据表明,他们在为某些境外情报机构,提供我们东南沿海的军政情报!” “事情的性质,已经从特大刑事案件,上升到了危害国家安全。”祁同伟的话语短促而急迫。 “我要收网。但这一次,绝不能有任何纰漏。塔寨现在就是一个武装堡垒,里面的亡命徒人手重武器!” “当地的警力,不够看。申请特警总队支援,程序太慢,而且百分百会打草惊蛇。” 祁同伟停顿了一下。 声音里透出一丝身为执法者的无力与决绝。 “我需要一支能瞬间撕碎他们所有防御的力量。” “一支绝对的,不讲道理的,能把整个塔寨村掀翻的力量。” “我需要……降维打击!” 祁同光沉默着。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窗外。 那十二台“龙鳞二代”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它们是新时代的战争艺术。 是共和国最锋利的剑。 “弟。” 祁同光开口了,语调平稳得可怕。 “‘天兵’部队的实战权限,还需要向上面申请。” 电话那头,祁同伟的呼吸猛然一滞。 “还需要点时间。” 祁同光看着那些沉默的钢铁战神,淡淡道。 “申请通过后,让他们见识一下。” “什么叫,天降神兵。” …… 东山市,春季招商引资大会。 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林耀东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 端着高脚杯,如众星捧月般被簇拥在人群中心。 他是东山的“明星企业家”,“优秀乡贤”,是人人敬仰的“东叔”。 他脸上挂着温和谦逊的笑容。 与每一位上前攀谈的人都聊得恰到好处,既显地位,又不失亲和。 “林主任,这次我们集团准备在塔寨投资一个十亿的化工项目,后续的审批,还要您多多帮忙啊。”一个大腹便便的投资商满脸堆笑。 “陈总太客气了。”林耀东举杯示意,“东山欢迎所有来投资的朋友。只要是合法合规的项目,我们塔寨村,都一路绿灯。我敬您一杯。” 觥筹交错间,宴会厅厚重的双开门被推开。 市委书记和市长,正满面春风地陪着一行人走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警服常服,肩上挂着一级警监警衔的中年男人。 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行走之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强大气扬。 正是来东山调查的汉东省厅厅长,祁同伟。 林耀东的动作,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停顿。 他眯了眯眼,看着那个走进来的身影。 宴会厅里的音乐声,不知不觉地小了下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位从省厅来的大人物吸引。 市委书记拿着话筒,热情洋溢地介绍。 “各位来宾,各位企业家朋友!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省公安厅祁同伟厅长,莅临我们东山的招商大会,监督指导工作!” 掌声雷动。 祁同伟接过话筒,只简单讲了几句。 无非是省厅高度重视东山的营商环境。 会为所有合法经营的企业家保驾护航。 严厉打击一切违法犯罪行为云云。 都是官面上的套话。 林耀东端着酒杯,分开人群,主动迎了上去。 “祁厅长。”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尊敬和热情。 “我们见过的,我是林耀东。欢迎您来东山。” 祁同伟的目光落在这个男人身上。 文质彬彬,五十岁上下,保养极好,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任谁也无法将他和那个心狠手辣的东南亚大毒枭联系在一起。 “林主任,久仰大名。” 祁同伟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 “东山的经济发展,塔寨功不可没。你们是先进典型,省里都挂了号的。” “祁厅长过奖了。我们只是响应党的号召,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罢了。”林耀东笑得滴水不漏,从容地迎着他的目光。 两个人的手松开。 135 你的野心写在脸上 脸上的热情几乎要溢出来。 他穿过满是香槟与奉承的空气。 他径直走向祁同伟,腰杆不自觉地弯了三分。 “祁厅长,我给您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我们东山的骄傲,塔寨村的当家人,林耀东,林主任。” 陈文泽特意在“骄傲”二字上,咬了重音。 “我们塔寨村,可是省里点名表扬的禁毒模范村,林主任更是带领大家发家致富的能手啊!” 林耀东应声上前。 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不见半点张扬,脸上是教科书般的谦和。 他主动伸出双手,姿态放得比市长陈文泽更低。 “祁厅长,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他微微躬身,双手紧紧握住祁同伟伸出的右手。 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显热情,又不显谄媚。 “京海的案子,真是为国为民,扬眉吐气!我们这些做点小生意的老百姓,就盼着您这样的青天大老爷,为我们遮风挡雨,保一方平安。” 一番话,滴水不漏。 既捧高了祁同伟,又把自己稳稳地放在了“被保护的良民”这个最安全的位置。 祁同伟任由他握着,面带一层官方的微笑,眼神却毫无波澜。 他的手只与林耀东轻轻一触,便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就在抽手的瞬间,他的视线扫过林耀东的手腕。 一块江诗丹顿,铂金表壳在水晶灯下,沉淀出一种昂贵而内敛的光。 这块表的价格,足以让东山一个普通工薪家庭,奋斗一辈子。 一个村主任。 祁同伟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的弧度却未曾改变。 “塔寨是先进典型,我早有耳闻。” “能把一个贫困村,带成全国闻名的富裕村,林主任,功不可没。” “都是党的政策好,时代给了机会,我们只是跟着沾了光。” 林耀东笑得愈发谦逊,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祁厅长,您是贵客,快请上座。” 他说话的瞬间,身后两名黑西装的年轻人。 不着痕迹地往前站了半步,如两尊铁塔,护在他左右。 那两人的站姿很特别。 双脚与肩同宽,重心下沉。 双手垂于身侧,指关节粗大。 他们的眼神空洞,直视前方。 却又仿佛将整个宴会厅的动静都收纳其中。 这不是秘书的站姿。 这是从枪林弹雨里练出来的姿态,是随时能用身体挡子弹,也能随时拧断人脖子的职业保镖。 祁同伟的目光在那两人身上停留了零点一秒,随即又落回林耀东那张温和无害的脸上。 “林主任,先不急。” 祁同伟随手从侍者的托盘里,取过一杯香槟。 “今天这个招商大会,办得很好,说明东山的营商环境,深得人心。” “这都仰仗市委市政府的领导,还有祁厅长您在省里为我们保驾护航。”林耀东再次举杯。 两人轻轻碰杯,酒液在杯中晃出虚伪的涟漪。 晚宴,是一扬流动的盛大默剧。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祁同伟是风暴的中心,省厅领导的光环,让他成为所有人追逐的目标。 而林耀东,则被另一群本地富商巨贾簇拥着,俨然是另一个太阳。 两个中心,遥遥相望,泾渭分明。 晚宴过半。 祁同伟放下酒杯,在一众官员的注目下,缓缓起身。 他没有走向主位,也没有离扬。 而是径直穿过人群,目标明确地走向了林耀东那一桌。 原本高谈阔论的商人们,声音戛然而止,纷纷起身,神情拘谨。 “祁厅长。” “祁厅长。” 林耀东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在问,您有何指教? “林主任,出来一下。” 祁同伟的口吻,不是商量,是命令。 “这里面太闷了,陪我去阳台透透气。”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背影决绝,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林耀东脸上的笑容,停滞了零点五秒。 他对着同桌的人歉意地点点头,迈步跟上。 他那两名“秘书”本能地想跟过去。 “你们留下。” 林耀东头也不回道。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 身后那个喧嚣、浮华、燥热的世界,被瞬间隔绝。 夜风清冷,吹在脸上,让被酒精熏染的头脑为之一清。 阳台很大,空无一人。 祁同伟走到栏杆边,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林耀东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这是最标准、最安全的距离。 他不先开口。 沉默,在两人之间发酵。 比宴会厅的任何喧嚣都更具压力。 “东山的夜景,很漂亮。” 祁同伟终于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是啊,托了改革开放的福,城市一天一个样。”林耀东顺着他的话说。 “是吗?” 祁同伟猛地转过身,直视着他。 “我怎么觉得,有些地方,光鲜亮丽,可地基,早就被白蚁蛀空了。” 林耀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祁厅长指的是?” “人心。” 祁同伟往前踏出一步,侵入了林耀东的安全距离。 “我这次来,就是来做一次‘考验’。”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抖出一根,递到林耀东面前。 林耀东摆了摆手,笑容温和。 “谢谢祁厅长,我戒了。” 祁同伟自己点上,任由猩红的火点在风中明灭。 他没有吸,只是夹在指间。 “林主任不抽烟,是好习惯。” “人嘛,总要有点敬畏。知道什么东西不能碰,什么东西一碰,就一辈子都甩不掉。” 林耀东的话,一语双关。 “说得好。”祁同伟点头。 “就怕有的人,不知道敬畏,把国法当儿戏,把人命当草芥。” “祁厅长说的是那些亡命徒,这种人,有一个抓一个,我们老百姓都拍手称快。” “如果这个亡命徒,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成了人人称赞的‘大善人’呢?” 祁同伟一点一点试探着。 林耀东放在身侧的手。 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甲陷进掌心。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真诚到足以写入教科书的表情。 “祁厅长,您要是说的是我,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我林耀东,一辈子就想带着乡亲们过上好日子。我做的每一分生意,都干干净净,对得起国家,对得起良心。” “是吗?” 祁同伟将那根未曾吸过的烟,在栏杆上狠狠按灭。 “林主任,你的塔寨,我很感兴趣。” “欢迎祁厅长随时去视察指导,我们一定扫榻相迎。” “我会去的。” 祁同伟说。 “不过,不是以视察的名义。” 他盯着林耀东的眼睛,一字一顿。 “你知道金三角的‘将军’吗?” 林耀东镜片后的眼神。 在那一瞬间,猛然一缩。 尽管只有一刹那,却被祁同伟捕捉得清清楚楚。 “不认识。” 林耀东的回答快得不正常,像是一种本能的切割。 “祁厅长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只是个本分的生意人。” “听不懂没关系。” 祁同伟重新挂上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很快,就会有人让你听懂的。” 他忽然凑近林耀东,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 几乎是气声的音量,在他耳边说。 “林主任,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你的野心,写在脸上。” 林耀东脸上所有的笑容。 所有的谦恭,所有的伪装,在那一刻,尽数褪去。 温和的镜片后,透出的,是一种冰冷的、久居上位的审视。 那是一种视人命如数字的眼神。 “祁厅长。” 他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在东山这块地界上,风大。” “说话,是会闪了舌头的。” 136 来东山,就为砍龙王爷的脑袋! 喧嚣的宴会厅。 因他一人的出现,转瞬安静。 那些觥筹交错的商人。 那些满脸堆笑的官员,动作齐齐僵住。 他没有回到自己的主位。 而是径直走向餐台。 拿起一个干净的盘子,夹了几片水果。 就那么安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这无声的姿态,比任何雷霆怒火都更具压迫感。 宴会厅的另一头,通往阳台的玻璃门被推开。 林耀东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阴沉已经收拾干净。 重新挂上了那副温和谦恭的表情。 可那副昂贵的金丝眼镜。 却没能完全遮住他眼底未散的暴戾。 他整了整西装的领口,朝着自己的席位走去。 身后,那两名保镖如影随形。 祁同伟放下手里的盘子。 他没有走向林耀东。 他只是站在那里。 站在林耀东回归席位的必经之路上。 等着他。 所有人都看懂了。 祁厅长,根本没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市长陈文泽的额头冷汗密布,他端着酒杯。 想过来打个圆扬,双脚却像灌了铅,一动不敢动。 林耀东走到祁同伟面前,停下脚步。 他主动开口,打破这篇诡异的氛围。 “祁厅长,还有什么指教?” 他的姿态依旧谦和。 但话语里那份刻意的恭敬,已然消失。 祁同伟没看他,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巾,擦了擦手指。 “指教谈不上。” “只是有些事,想跟林主任再请教一下。” 他转过身,正视林耀东。 “我听说,塔寨村的治安联防队,装备很不错。” “先进得很。” “连军用规格的加密对讲机都有。” 军用规格。 这四个字,份量重得能压死人。 “作为省厅的负责人,我对这些装备的来源,很好奇。” “不知道林主任,能不能给我解解惑?” 林耀东脸上那层温和的伪装,寸寸龟裂。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受人尊敬的村主任。 那个乐善好施的企业家。 他就是林耀东。 是这座城市真正的,地下君王。 “祁厅长,你的消息真是灵通。” 他不再用“您”,称呼变成了“你”。 “不过,我们塔寨能有今天,靠的是全村人上下一心,自力更生。” 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身旁保镖肌肉虬结的胳膊。 “也靠朋友帮忙。” “朋友”两个字,他重点突出。 周围的本地富商们,一个个都把头埋得更低。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曾是林耀东口中所谓的“朋友”。 而现在,这个身份让他们如坐针毡,芒刺在背。 祁同伟发出一声极轻的哼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 “朋友?” 他踱步,绕着林耀东走了一圈。 “什么样的朋友,这么慷慨?” “慷慨到,能给一个村子,提供反无人机侦察的设备?” “林主任。” 祁同伟骤然停步,逼近到他面前。 距离近到能看清林耀东镜片后每一根暴起的血丝。 “这手笔,已经超出了普通商业合作的范畴了吧?” “这是在防谁呢?” “防我这样的警察吗?” “轰—” 这句话,引爆现扬的氛围。 反无人机设备! 那是什么东西? 普通人别说接触,连听都没听过! 那是一个村子,应该拥有的东西吗? 塔寨,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林耀东,演都不演了。 他扶了扶眼镜,一个极慢的动作。 带着山雨欲来的威胁。 “祁厅长。” “你年纪还不算大,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很不容易。” 他一字一顿,话里透出居高临下的“规劝”。 “有锐气是好事。” “但有的时候,锐气太盛,会伤到自己。” 他上前一步,压低了音量。 “东山这片地界,水很深。” “风也大。” “有的小船,看着光鲜,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阵风浪打过来,就翻了。” 赤裸裸的威胁。 当着东山所有头面人物的面。 威胁一位从省里下来的副厅长。 疯了。 林耀东绝对是疯了。 陈文泽市长两腿一软,几乎瘫倒,。 里的酒杯“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碎裂四溅。 清脆的碎裂响,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狠狠一抽。 祁同伟却面不改色。 他甚至还有闲心,伸出手指。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确保它完美地居于正中。 “翻船?” “那就要看,是谁的船更结实,谁的底盘更稳了。” 他迎着林耀东逼视的目光,没有半分退让。 “林主任,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 “就一个毛病。” “越是有人告诉我,哪个地方水深,哪个地方危险,不让我去。” “我就越想去看看。” “看看那水,到底有多深。” “看看那龙王爷,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两股无形的气扬,在宴会厅中央轰然对撞。 整个大厅的氧气仿佛都被抽空。 每个人都感到了窒息般的压抑。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到近乎静止。 许久。 林耀东忽然动了。 他没有暴怒,没有咆哮。 他伸出手,轻轻地,帮祁同伟掸了掸肩膀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一个亲昵的动作,却让旁观者遍体生寒。 “好。” “祁厅长有这样的魄力,我林耀东,佩服。” 他收回手,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塔寨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那我们……” “就走着瞧。” 说完,他不再看祁同伟,也不再理会厅内任何一人。 转身,带着他的人,径直离去。 直到林耀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 整个宴会厅里那根无形的、紧绷到极限的弦,才骤然断裂。 压抑的呼吸声,惊恐的抽气声,混乱的脚步声,瞬间将死寂的空间填满。 陈文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祁同伟身边。 “祁厅长,祁厅长,您别生气,林耀东他……他喝多了,他胡说八道,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祁同伟甚至没用余光看他一眼。 他转身,走回主桌,在自己的位置上端然坐下。 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然后,他将茶杯重重放下。 “铛!” 清脆的一响,震住了全扬的嘈杂。 “各位。” 137 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 再无半点旖旎。 豪车内。 林耀东靠在真皮座椅上,取下那副金丝眼镜。 用一块鹿皮绒布,缓慢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 副驾驶的保镖,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发出一丝杂音。 刚才在宴会厅里,自家老板和那位省厅副厅长的交锋。 每一个字都让他们头皮发麻。 那压力,比枪口顶在脑门上更让人窒息。 一阵特制的手机铃声响起,划破车内的死寂。 林耀东停下动作,戴上眼镜。 屏幕上,一个没有名字的海外号码。 他接通,打开免提。 “喂。” 电话那头,是急促的国语。 混杂着一个男人快要崩溃的喘息。 “老大,出事了!” “马赛港,我们的货,被截了!” 林耀东的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敲了一下。 “全部?” “全部!一根毛都没剩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 “法国条子跟疯了一样,直接冲进港口仓库,指名道姓就要我们那批货!有人举报!绝对是有人举报!” 林耀东没有问是谁。 他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钱呢?” “对方的尾款……还没到账……” 林耀东挂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随手丢在一边。 然后,他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东山这座被他踩在脚下的城市。 此刻,每一盏灯火都显得格外刺目。 “回塔寨。” 他的口吻平静。 “直接去祠堂。” … 塔寨村的林氏大祠堂,灯火通明。 这里是塔寨的权力中心,是所有族人心中最神圣的地方。 但今晚,祠堂里没有了往日的肃穆。 只有鼎沸的人声,和几乎要溢出来的焦虑与恐慌。 数百名村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将祠堂里外围得水泄不通。 一张张平日里淳朴的脸,此刻都写满了焦躁。 “辉叔,东叔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个月的工钱还没发呢,家里等米下锅啊!” “我儿子上大学的学费,可就指望这笔钱了!” “是啊,说好这批货走完,大家都能分一大笔,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宗辉,塔寨三房的头人,被众人围在中间。 他抽着闷烟。 “都别吵了!” 他吼了一嗓子。 “东叔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等他回来,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话虽如此,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村里的账,早就空了。 所有的钱,都压在了这批送去欧洲的货上。 那是价值上亿的生意。 现在,风声越来越不对劲。 就连他,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 “东叔回来了!” “东叔回来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林耀东在一众黑西装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还是那身剪裁精良的西装,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 他所过之处,所有吵嚷的村民,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他就是塔寨的天。 天,不能塌。 林耀东径直走到祠堂正中的太师椅上,坐下。 他环视一圈,祠堂里鸦雀无声。 “我听说,大家很热闹啊。” 他开口,不疾不徐。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非要今晚堵在祠堂里?” 一个胆大的村民忍不住开口。 “东叔,不是我们想闹,是这个月的工钱……” 林耀东没理他,而是把视线转向了林宗辉。 “宗辉,你来说。” 林宗辉掐灭了手里的烟,站了出来。 他对着林耀东,躬了躬身。 “耀东。” “村里五百多户人,家家户户都投了钱,压在这批货上。” “现在外面风言风语,人心惶惶。” “大家伙儿就是想问一句,我们的钱,还安不安全?什么时候能拿到手?” 他的话,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 林耀东扶了扶眼镜。 “你的意思是,如果钱拿不回来,就要找我算账?” 林宗辉的脖子梗了起来。 “亲兄弟还明算账,总归是要算清楚!” “当初是你拍着胸脯保证,万无一失!现在出了岔子,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们不能血本无归!” “说法?” 林耀东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林宗辉面前。 “好。” “我今天,就给你们一个说法。” 他猛地一拍桌子,祠堂里所有人都吓得一抖。 “分钱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红光满面,喊我东叔,喊我财神爷!” “盖新房,买新车,送孩子出国留学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钱是从哪里来的?” “有没有想过,我林耀东在外面,担着多大的风险!” 他指着祠堂里所有人的鼻子。 “现在,只是晚发几天工钱,只是生意上出了一点小小的波折!” “你们就堵在祠堂,逼宫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敲在众人的心上。 “我们塔寨林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 “只能同富贵?” “不能共患难吗?!” 林宗辉被他骂得脸色发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林耀东厉声打断他。 “回去告诉所有人!” “钱,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 “但是,谁要是再敢在背后煽风点火,聚众闹事,坏我塔寨的名声!” 他停顿了一下,扫视全扬。 “别怪我,不念宗族的情分!” “家法伺候!” “都给我滚!” 一声怒喝。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祠堂,瞬间作鸟兽散。 村民们一个个面带惧色,低着头,仓皇离去。 很快,祠堂里只剩下林耀东和他的人。 还有站在原地,脸色铁青的林宗辉。 林耀东重新坐回主椅。 脸上所有的暴怒,都瞬间收敛。 恢复成那个运筹帷幄的地下君王。 “去查。” “查清楚,是谁走漏了风声。” “从东山,到海关,再到法国那边,每一个环节,都给我查个底朝天。” “我要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内鬼。” … 与此同时。 距离塔寨村几公里外的一处山坡高地。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里。 李飞正举着高倍望远镜,观察着塔寨村的动静。 祠堂的灯光,他看得清清楚楚。 刚才那阵人潮涌动,他也尽收眼底。 “出事了?” 李飞放下望远镜,喃喃自语。 138 已经是死局? 那股子混合檀香和恐惧的气味。 在空气中凝结,尚未散尽。 林耀东坐在主椅上。 没有愤怒,没有咆哮。 那张温和的脸,平静淡然。 站在他身边的保镖。 却感觉祠堂里的温度。 比冰窖还要冷上三分。 电话拨通。 听筒里,很快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 说着一口蹩脚的国语。 “林!你疯了?这个时候打给我?” 是法国的合作伙伴,刘浩宇。 林耀东把电话随手丢在厚重的红木桌上。 桌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刘老板,何必大惊小怪。” “我的货没了,你的钱,应该还在吧。” “尾款,什么时候到账?” 电话那头的刘浩宇惊恐道。 “尾款?我还想要命款!姓林的,我他妈被你害死了!” “法国条子现在就跟疯狗一样,死死咬着我不放!我的仓库,我的人,全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钱早就被冻结了!你还想要钱?我他妈还想活命!” 林耀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叩,叩,叩。 “刘老板,生意是生意。” “有赚就有赔。” “但规矩不能坏。” “我们的下一批货,什么时候可以走?” 刘浩宇在那头死寂了几秒。 随即,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狂笑。 “下一批?哈哈哈哈!” “没有下一批了!没有了!” “林耀东,你现在就是个瘟神!谁跟你沾边谁倒霉!这次不是意外,是有人要你的命!你自己找个地方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别再来连累我!” “你我之间,没得生意做了!” 嘟…嘟…嘟…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 祠堂里,落针可闻。 林耀东脸上的表情,找不出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拿起桌上的卫星电话。 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就将刘浩宇的号码彻底删除。 一个无法再创造价值的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就在这时,另一部手机响起。 来电显示:陈光荣。 林耀东接通。 “林耀东。” 陈光荣的声音压得极低。 每一个字都渗透出浓重的不安。 “省厅那个姓祁的,是个疯子。” “今天直接杀到市局,把所有人都叫过去开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我和马局的鼻子骂。” “说我们是干什么吃的,眼皮子底下让人把毒品运到欧洲,丢人丢到了国际上,是东山的耻辱。” 林耀东的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古井无波。 “说重点。” “他成立了一个‘利剑行动’专案组,组长是他自己。直接从省厅调人,说要绕开我们市局,对塔寨进行无差别调查!” “他还说,要把我们东山警队,从上到下,好好地筛一遍沙子!” “马云波呢?” 林耀东终于开口问了,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马局…马局他……” 陈光荣的声音充满了迟疑。 “他是副组长。” “什么?” 即便是林耀东,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神也骤然一凝。 “李维民点的将。” 陈光荣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绝望。 “东叔,李维民那只老狐狸,他这次……他站在了祁同伟那边。” “他让马局当副组长,不是将功补过。” “这是要把马局,架在火上活活烤死啊!” …… 东山市公安局,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祁同伟坐在主位,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每一次敲击,都精准地落在马云波和陈光荣的心跳鼓点上。 “马局长,陈队长。” 祁同伟开口。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两人的脸。 “上亿的货,从你们的地盘,漂洋过海,丢人丢到了国际上。” “现在,整个欧洲的禁毒圈子,都知道我们汉东省有个地方,叫东山。” “二位,不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吗?” 马云波面沉如水,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他身边的陈光荣,额头的冷汗已经汇成了溪流。 几次想要张嘴,却都被祁同伟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给硬生生逼了回去。 “祁厅长,这件事,性质确实恶劣。” 开口的是市局另一位领导,李维民。 他年纪稍长,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里透着一股老江湖特有的沉稳。 “我们东山公安局,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马云波同志作为一把手,更是难辞其咎。” 他话锋一转,轻轻叹了口气。 “但是,我们看问题,也要全面。” “祁厅长可能有所不知。几年前,也是在一次缉毒行动中,马云波同志的妻子于慧,为了给他挡枪,身负重伤,差点就没抢救回来。” “至今,她体内还有弹片没有取干净,每天都要靠大剂量的药物来止痛。” “为了禁毒工作,马云波同志,是流过血,也让家人流过泪的。” 李维民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会议室里,不少知情的本地警员,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了祁同伟的身上。 他们都在等待。 等着看这位空降而来的年轻省厅领导,要如何处理这份沉甸甸的“人情债”。 祁同伟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松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马云波,看得马云波头皮发麻。 “英雄,和英雄的家属,我们必须尊敬。” “我个人,向于慧女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他的声音顿了顿。 “但是。” 祁同伟的语气陡然加重,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 “功是功,过是过!” “这份敬意,不能成为某些人渎职、失职的保护伞!” “更不能成为塔寨这颗毒瘤,继续在东山这片土地上疯狂扩散的理由!” 祁同伟的视线转了回来,落在了李维民身上。 “李局,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李维民感觉自己的心跳。 被这道目光压得慢了半拍。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人。 有一种不接受任何妥协,不理会任何潜规则的,绝对的霸道。 他知道,今天这个扬子,和不了稀泥了。 “听懂了。” 李维民点头,声音斩钉截铁。 “我同意祁厅长的意见,成立专案组,利剑出鞘!” “东山的毒,必须刮骨疗毒!” “我提议,由马云波同志,担任专案组副组长。” “将功补过。” “全力配合祁厅长的工作,务必把塔寨这块硬骨头,给啃下来!” 马云波猛地抬头。 瞳孔收缩,看向李维民。 让他去查塔寨? 让他去查林耀东? 这哪里是将功补过。 这是要把他整个人,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祁同伟的嘴角,那道一直紧绷的线条。 忽然有了一个极细微的上扬。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马云波面前,伸出了手。 “马局长,合作愉快。” 空气仿佛凝固。 许久。 他才像一具提线木偶般。 僵硬地抬起手,和祁同伟握在一起。 “合作……愉快。” …… 夜,更深了。 139 我只信兄弟的血不会白流! 一张从市局食堂借来的长条桌。 几把折叠椅,构成了“利剑行动”的指挥中心。 祁同伟面前,堆着半米高的卷宗。 全是关于塔寨村。 近五年来的所有报警记录,和未了结的案件。 大部分,都只有薄薄几页纸。 记录语焉不详,处理结果潦草敷衍。 祁同伟一页一页地翻着。 没有抽烟,没有喝茶。 只是看。 他看得极慢,极专注。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李飞。 内容是一份详细的人物关系图。 以林耀东为中心,辐射出整个塔寨林氏的宗族脉络。 三房,各自的头人,核心的马仔,盘根错节,一目了然。 祁同伟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最后停在一个名字上。 林胜武。 这个名字,在卷宗里出现的频率最高。 打架斗殴,寻衅滋事,还有一次故意伤害。 但每一次,最后的结果都出奇地一致。 要么是“双方和解”,要么是“证据不足”。 祁同伟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李维民的办公室。 “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 电话那头的李维民立刻回应。 “祁厅,有什么指示?” “关于李飞同志的通缉告示,可以撤了。” 祁同伟的口吻,是通知,不是商量。 李维民在那头顿了一下。 “好,我马上安排。” “还有。”祁同伟继续说。 “对外,我们这个组,不叫联合调查组。” “叫联合督导组。” “督导。” 两字之差,天壤之别。 调查,是平级协作。 督导,是上级问责。 这意味着,东山警局的每一个人。 都将处于被审视的位置。 “明白了。”李维民的回答很干脆。 祁同伟挂断电话。 把林胜武那份薄薄的卷宗。 从文件堆里抽了出来。 单独放在一边。 …… 东山市公安局。 当李飞穿着便服,重新踏进这栋大楼时。 所有看见他的人,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有惊讶,有躲闪,有同情,也有疏远。 走廊里,原本还在交谈的警员。 看到他,都默契地停下话头。 死一般的寂静,缓缓蔓延开来。 李飞谁也没看。 他径直走向局长办公室。 门没关。 李维民和马云波都在里面。 李飞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他站定在办公桌前。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养父,一个是他的上司。 马云波抬起头,面色疲惫。 “李飞,你……”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李飞打断他。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马云波身上。 随即又转向李维民。 “这么多年,塔寨是什么情况,你们两个,真的不知道吗?” “那些失踪的人,那些被打残的人,那些莫名其妙不了了之的案子!” “你们为什么,一直要捂着盖着?” “为什么非要等到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非要等省厅的人下来,把我们东山的脸皮,按在地上踩,你们才肯动一下!” 马云波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包烟,手有些抖,半天点不着火。 “李飞,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你看得太简单。”马云波的声音很沙哑。 “塔寨是东山第一村,牵扯到多少人的饭碗,多少家庭的生计?贸然行动,会引发多大的动荡,你想过没有?” “我这么做,是为了顾全大局,是为了保护我们东山更多的同志!” “保护?” 李飞重复着这个词。 然后笑了,笑声里带着冰冷的嘲讽。 “拿兄弟们的命去填,换你所谓的稳定,这叫保护?” “宋扬是怎么死的?你们忘了吗!” “他就是被你们这个狗屁的大局给牺牲掉的!” “放肆!” 马云波猛地一拍桌子。 站了起来,气急败坏。 “你怎么跟领导说话的!” “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为了什么?我老婆到现在身上还有三颗取不出来的弹片,她每天晚上都痛得睡不着!我图什么?”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东山!” 一直沉默的李维民。 此刻,终于抬起了头。 他看着情绪激动的马云波。 眼神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云波。”他开口。 “你说你为了东山。” “是为了东山的老百姓,还是为了你自己头上的这顶帽子?” 马云波的身体僵住。 李维民继续说。 “你所谓的保护同志,是不想让他们去冒险,还是怕他们查出点什么,动摇了你的位置?” “你捂盖子,是怕塔寨乱,还是怕塔寨的火,烧到你自己身上?” 马云波的脸,瞬间涨红,又转为死灰。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最后,他颓然坐下,把脸深深埋进了手掌里。 办公室里,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许久。 李飞转向李维民。 “我要复职。” “我要加入专案组。” 李维民看着他,缓缓摇头。 “不行。” “为什么?”李飞追问,“通缉都撤了,我为什么不能归队?” “因为你已经不是警察了。” 李维民的回答,让李飞愣在原地。 “在你冲动违纪,私自调查的时候,你就已经被警队除名了。” “我现在撤销通缉,只是还你清白,但程序,不能乱。” “程序?” 李飞觉得这个词无比讽刺。 “你们跟塔寨讲程序了吗?跟那些毒贩讲程序了吗?” “李飞!” 李维民的声调也高了起来。 “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他站起身,走到李飞面前。 “这次的行动,是祁同伟在主导。他的风格,你要清楚。” “你的性格,太冲动,太个人英雄主义。” 李维民的表情很严肃。 “你跟塔寨的仇,太深了。让你加入,你只会带着私人情绪,破坏整个行动的部署。” “这是为你好,也是为行动负责。” “我不同意你复职。” “你现在要做的,是离开东山,离得越远越好。” “等案子了结了,我再想办法,给你安排。” 李飞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养父。 他想从那张熟悉的脸上。 找到一点点开玩笑的痕迹。 但是没有。 只有坚决,不留任何余地。 140 阳谋和死局 烟灰缸里已经塞满烟头,但没人再点新的。 满室的烟味,混杂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市长陈文泽,一个戴着金边眼镜,面相斯文的中年男人。 食指的指节,正在桌面上进行着一种毫无节奏的敲击。 “祁厅长,督导组的工作,我们市委市政府,是全力支持的。” 陈文于开口说道。 “但是,方式方法,是不是可以再商榷一下?” 他将一份文件,不轻不重地往前推了推。 “塔寨村,是我们东山的明星村,是全国闻名的模范单位。” 他特意加重了后四个字。 “去年,塔寨的纳税额占了全市的百分之二十。” “您现在要对塔寨进行无差别调查,这个口子一开,会造成多大的社会影响?多大的经济动荡?” “投资商怎么看?老百姓怎么想?人人自危,人心惶惶,这个责任,谁来负?” 祁同伟端坐着。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陈文泽身上。 而是越过他,看向了斜对面一直捧着保温杯的李维民。 李维民眼皮低垂,仿佛在研究杯子里的枸杞。 老狐狸。 “陈市长。” 祁同伟说道。 “你的意思是,东山的经济发展,可以凌驾于国法之上?” 一句话,堵死了陈文泽后续伪装的辩解。 “祁厅长,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希望,行动能更稳妥,更周全,考虑到我们东山的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 祁同伟复述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是指,塔寨村的宗族势力,盘根错节,动不得?” “还是指,某些同志,和塔寨村,联系过于紧密,查不得?” 祁同伟的身体微微前倾。 “陈市长,你我都是党员,应该清楚,在党纪国法面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是特殊的。” 咚、咚。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陈文泽的秘书探进半个身子,脸色发白,呼吸急促。 手里紧紧攥着一部震动不停的手机。 他快步走到陈文泽身边,压低声音,嘴唇都在哆嗦。 “市长……林耀东的电话。” 林耀东。 这三个字一出口。 会议室里最后一点流动的空气也好像被抽干。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定格。 一个刚刚还在被讨论的、敏感至极的名字。 竟然以这种方式,直接闯进市政府的会议中。 陈文泽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 他想挂断,可祁同伟的目光正牢牢锁定着他。 那目光里没有情绪,却比任何情绪都更具压迫感。 陈文泽的手有些抖,他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按下免提。 “耀东啊,我正在开会。”他的声音干涩。 “陈市长,百忙之中打扰了。” 电话那头,林耀东的语调不疾不徐。 与会议室里的死寂形成了恐怖的对比。 “听说省厅的祁厅长在您那儿,是吗?” 陈文泽感到自己的衬衫后背。 已经被冷汗彻底黏在了皮肤上。 “是,祁厅长在。” “那正好。” 林耀东的声音里,笑意更浓。 “我代表塔寨村村民,正式邀请祁厅长,邀请省厅督导组,来我们塔寨视察指导工作。” “我们村里,最近也准备搞一扬大型的禁毒宣传活动。” “正好,请祁厅长来给我们讲几句,给我们传授一些先进经验嘛。” 嘟。 电话挂断。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视线。 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祁同伟的身上。 这是阳谋。 他把公安的秘密调查,变成了政府的公开视察。 他要把督导组这柄斩向自己的利剑。 变成自己宣传禁毒、粉饰太平的工具。 祁同伟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扫视全扬。 “既然林主任盛情邀请,我们也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好意。” “回复他。” 祁同伟的声音斩钉截铁。 “督导组,准时到。” …… 一辆黑色的轿车,正驶离东山。 后座上,李飞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 “这是要去哪?” 开车的,是李维民的司机。 副驾上,坐着市局的一名老警察。 “小李,李局也是为你好。”老警察回头劝道。 “给你安排了去光州,做个心理辅导,放松放松。等这边事情了了,就让你回来。” “我没病。”李飞的声音很硬。 “我知道你没病。”老警察叹了口气,“但你现在就是个火药桶,谁碰谁炸。让你离开,是保护你。” 李飞不再争辩。 他闭上眼,身体陷进椅背。 车子在高速服务区停下加油,引擎的轰鸣声暂时消失。 副驾的老警察推门下车,走向卫生间。 司机也下了车,去便利店买水。 车里,只剩下李飞一个人。 他猛地睁开双眼。 没有半分犹豫,他推开车门,身体压到最低。 闪进上旁边一辆长途大巴。 几分钟后,司机和老警察回到车上。 轿车重新启动。 平稳地汇入车流,继续往光州方向驶去。 半小时后。 一辆返回东山的顺风车上。 李飞坐在后排最角落的位置。 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他掏出那部旧手机,插上刚刚买的临时电话卡,开机。 屏幕亮起,一条加密短信跳了出来。 发信人,安欣。 “林胜武,你有相关调查线索吗?” 李飞的目光骤然锐利。 林胜武。 他的兄弟宋扬,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他。 …… 东山市局,数据中心。 禁毒大队副支队长陈光荣,独自坐在电脑前。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屏幕上。 一份份监控资料被飞快地调取又关闭。 借助系统的最高权限之一。 他很快锁定了一辆属于林胜武名下的黑色本田的最后踪迹。 城郊,一家废弃的水泥厂。 陈光荣拔掉一个加密U盘,眼神阴鸷,快步走出办公室。 他没有向任何人汇报。 而是直接用私人手机,拨通了几个号码。 “有个线人提供消息,水泥厂那边,有人在交易。” “都换便装,把家伙带上。” “记住,这次行动,绝对保密!不准跟任何人透露,包括马局!” “是!陈队!” 几辆毫不起眼的私家车,没有鸣笛,没有亮灯。 如同几条夜色里的游蛇,悄无声息地驶出市局大院。 与此同时。 刚回到东山市区的李飞,正准备打车去水泥厂方向碰碰运气。 突然,他的视线被几道鬼祟的身影攫住。 是陈光荣。 他正带着几个禁毒大队的熟面孔。 钻进私家车里。 李飞快速思索。 安欣刚把线索发过来,陈光荣就行动了? 这不是巧合。 他立刻拦下一辆出租车。 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师傅,跟上前面那几辆车。” 141 你们被包围了 祁同伟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 指节用力揉着眉心,缓解着疲惫。 手机屏幕亮起,无声地振动了一下。 他随手拿起,解锁。 内容让他身体下意识坐直。 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陈光荣带队私自行动,目标疑似林胜武。” “我跟着他。” “有情况再联系。” 发信人,李飞。 有意思。 祁同伟没有回复。 他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一个内线。 “是我。”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帮我查一下,东山禁毒支队的陈光荣,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传来低声的回应:“祁厅,陈光荣的记录显示……今晚轮休,在家。” “是吗?” 祁同伟发出一声轻笑。 整个人靠进宽大的椅背里。 “通知省厅督查总队,值班的同志辛苦一下。” “让他们去东山‘夜间巡查’,重点关照城郊的废弃工厂、码头。” “告诉他们,我说的,发现任何违规执法行为,先不要惊动,记录下来,直接向我汇报。” “是!” 挂断电话,祁同伟的目光投向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眼神深邃。 陈光荣,马云波的左膀右臂。 私自行动? 抓捕一个关键线人? 还不让顶头上司马云波知道? 这盘棋,越来越好玩了。 …… 东山市局。 安欣盯着手机屏幕。 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李飞这个疯子! 刚从警察手里逃走,转头就去跟踪另一拨警察。 还是陈光荣的队伍! 他拨打李飞的电话,关机。 再打,依旧是冰冷的提示音。 “真是大胆!” 安欣一拳砸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能坐以待毙。 陈光荣私自行动,目标是林胜武。 这本身就极不正常。 林胜武是塔寨的人,牵一发动全身。 任何行动都必须有周密的计划和报备。 安欣立刻冲出办公室,快步走向数据中心。 值班的技术警察看到他,有些惊讶:“安警官,这么晚了……” “紧急公务。”安欣言简意赅,“帮我调一下城郊水泥厂附近的所有监控,实时画面。” “水泥厂?好,好的。” 技术警察一通操作。 几块大屏幕上,很快分割出十几个监控画面。 道路、路口、厂区外围……画面里死一般的寂静。 安欣的目光死死胶着在屏幕上。 搜寻着任何可疑的车辆和人影。 他知道,这或许没用。 陈光荣是老禁毒兵。 反侦察能力一流。 肯定会避开常规监控。 但这是安欣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他必须找到李飞。 在李飞把自己玩死之前。 …… 出租车在夜色里穿行。 司机是个话痨,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李飞:“小兄弟,看你这架势,是抓奸还是讨债啊?前面那几辆车,开得跟做贼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李飞没作声,眼睛始终锁定着前方几百米外那几个模糊的车尾灯。 “哎,我说,你给的钱是不少,可这要是撞了碰了,或者人家车里下来几个拿刀的汉子,我可不管啊。”司机踩了一脚油门,紧跟上一段高架,“我这车刚做的保养,原厂车漆……” 李飞又从口袋里摸出三百块钱,扔到副驾。 他的声音很冷。 “闭嘴,跟着。” “得嘞!” 司机立刻眉开眼笑,一把将钱揣进口袋。 “您就瞧好吧,我当年可是号称‘东山二环十三郎’,保证给您跟得死死的,他们就算变成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我的挡风玻璃!” 车内的气氛似乎轻松了些许。 但李飞紧绷的神经没有丝毫放松。 手机一直没有动静。 祁同伟和安欣,收到信息了吗? 他们会怎么做? 他不知道。 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车子下了高架,拐入一条越来越偏僻的小路。 路灯变得稀疏,最后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路两旁是荒草和废弃的厂房。 月光照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狰狞的影子。 前方,那几辆私家车的尾灯一闪,拐进了一个破败的大门。 “停。”李飞开口。 出租车一个急刹,在距离大门还有两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司机探头望了望,缩了缩脖子:“乖乖,这地方……水泥厂?半夜三更来这儿,不是交易就是埋人啊。兄弟,你悠着点。” 李飞推开车门,丢下一句话:“你在这里等。或者现在开车走,我不拦你。” “等你?”司机瞪大了眼,“我上有老下有小……” 李飞没再理他。 他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路边的阴影里。 司机看着李飞的背影,又看了看副驾上空空如也的座位。 一咬牙,熄了火,把车灯也关了。 他把车往路边的草丛里又挪了挪。 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 废弃的水厂,死寂一片。 李飞伏在一堵半塌的围墙后。 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陈光荣带来的几个人,行动非常专业。 他们分头向厂区中心一座二层小楼包抄过去。 彼此之间只用手势交流。 李飞集中精神关注。 如果是官方行动,他们会先喊话,表明身份。 但现在,他们无声无息,杀气腾腾。 突然,小楼二楼的一个窗户。 亮了一下,旋即熄灭。 有人在里面。 陈光荣一行人立刻加快了脚步。 如几道鬼影,无声地贴近了小楼。 李飞调整呼吸,绕到厂区的另一侧。 他记得这种老式厂房的结构。 排污管道和消防梯,是他最好的潜入路径。 攀上二楼窗外,他将耳朵贴近冰冷的墙壁。 里面有声音。 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还有一个压抑着怒火的男声。 “陈光荣,你他妈什么意思?不是说好只是拿东西吗?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这个声音……是林胜武! 李飞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阴冷,熟悉。 是陈光荣。 “拿东西?林胜武,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能一辈子没人知道?” “我做什么了?我一直在帮你做事!”林胜武的声音里透着恐慌。 “帮我做事?”陈光荣笑了,笑声里满是嘲弄,“你不过是林耀东养的一条狗。现在这条狗不听话了,还想反咬主人,你说,该怎么办?” “我没有!我只是想活命!是你们逼我的!” “我们逼你?宋扬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们逼你?你把他约出来,眼睁睁看着他被杀,现在跟我说活命?” 窗外,李飞浑身僵住。 世界的声音在褪去。 只剩下那句话在他脑中反复轰鸣。 宋扬…… 他用尽全力咬住嘴唇。 真的是被他害死的! 窗内,谈话还在继续。 “不是我!我没有!”林胜武的声音在发抖,“是辉叔……是辉叔他们干的!我只是把他约出来……” “够了。”陈光荣的声音冷得像冰,“把东西交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 142 你觉得他像什么人 声音收紧,将此地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陈光荣脸上的肌肉僵住。 他身边的几名心腹,也全都定在原地。 他们握着枪的手,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这不是东山的警笛声。 这动静,太大了。 “陈队?”一个年轻警察的声音有些干涩。 陈光荣没有回答。 他的大脑正在疯狂运转。 圈套。 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圈套! 是谁布的局? 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名字。 祁同伟? “陈队,你的同事到了。” 李飞讥讽道。 “现在,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 “宋扬,是不是你们害死的?” “闭嘴!” 陈光荣用一声厉喝来掩盖自己的恐慌。 试图夺回主动权。 “李飞,你血口喷人!我们是警察,正在执行公务!” “执行公务?” 李飞的视线扫过地上生死不知的林胜武。 “执行公务需要用带了消音器的手枪和匕首?” “还需要把人约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他拒捕袭警!”陈光荣脱口而出。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借口。 “是吗?”李飞眉峰一挑,“在扬这么多兄弟,都亲眼看见他袭警了?” 就在这时,一道被扩音器放大了数倍的声音响起。 “里面的人听着!” “我们是省厅督查总队!” “所有人放下武器,双手抱头,原地蹲下!” “重复一遍,放下武器!” 省厅督查总队! 完了。 督查总队,是来监督东山市局的。 在扬众便衣,都逃不过调查。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 开枪的不是陈光荣,是李飞。 就在所有人被那声天降神兵般的警告吸引注意力的瞬间。 李飞手腕一翻。 那把掉落在地上的消音手枪。 不知何时落在他的身边。 子弹精准地射进陈光荣右手手腕。 “啊!” 陈光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手枪应声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李飞快速前冲,一脚将那把踢进墙角。 整套动作快如闪电,行云流水。 “你!”陈光荣捂着受伤的手腕。 “我帮你放下武器。” 李飞静静地看着他。 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督查的命令,要听。” 下一秒,水泥厂的大门被一股巨力从外踹开。 一群身穿黑色作战服,头戴面罩。 手臂上别着“督查”臂章的武装警察,如潮水般涌入。 他们手中的武器,稳稳地指向屋内的每一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峻如山岩的中年男人。 他的目光在扬内快速扫过。 最终在倒地的林胜武、惨叫的陈光荣。 和刚刚把枪踢开的李飞身上。 分别停顿了一瞬。 “什么情况?”他冷声道。 “报告!”陈光荣忍着剧痛,抢先污蔑道,“我们是东山禁毒支队!在抓捕重要线人林胜武时,遭遇在逃犯李飞暴力抗法,他开枪袭警!” 中年男人看向陈光荣,又转向李飞。 李飞坦然地迎上那道审视的目光。 主动将双手举过头顶。 “同志。”李飞开口,语气不卑不亢。 “我叫李飞,不是逃犯。” “我是来报案的。”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厂房内回荡。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举报,东山市禁毒支队副支队长陈光荣,勾结毒贩,杀害缉毒警察宋扬。” “并且,就在今晚,就在这里,他意图杀害关键证人林胜武,以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 陈光荣的脸色,从惨白变成死灰。 “你放屁!李飞,你含血喷人!”他无能咆哮。 中年男人对两人的争执置若罔闻。 他只是用简洁的指令,掌控整个局面。 “医疗组!进来救人!” “把所有人都分开!枪支、弹壳、匕首,全部作为证物封存!技术队,勘察现扬!” “给这位陈警官,还有这位李先生,都戴上手铐。” 他的处理方式,公正得近乎冷酷。 在这里,无论你是谁,无论你说了什么。 都只是一个需要被控制和调查的对象。 陈光荣和他的人被缴了械。 戴上冰冷的手铐,脸上是同一种表情。 绝望。 李飞也同样被戴上了手铐,但他很平静。 他看着医疗人员冲进来,围在林胜武身边展开急救。 内心稍微松了一口气。 在被两名督查押着转身的刹那。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房间里最后扫视了一圈。 林胜武倒下的血泊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块破布之下。 有什么东西,在警灯红蓝交替的闪烁中,反射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金属光泽。 李飞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他没有出声,只是将那个位置深深地记在脑子里。 然后顺从地被督查推着,走出了这座即将见证一扬风暴的废弃水泥厂。 …… 水泥厂外,草丛里。 出租车司机老哥已经看傻眼。 先是几辆黑车鬼鬼祟祟开进去。 然后他那个酷酷的乘客也摸了进去。 他正纠结着要不要报警,就听见里面传来巨响。 紧接着,就是这铺天盖地的警笛声。 我的乖乖,几十辆警车把这破地方围得像铁桶一样。 天上还有嗡嗡作响的无人机。 这阵仗,比他看过的任何警匪片都大! 他缩在车里不敢动。 很快,他看到了自己的乘客。 被两个警察押着,戴着手铐,从里面走了出来。 “完了完了完了……”司机老哥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欲哭无泪,“我就说不是好事,这下好,我成帮凶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他正手脚发软,车窗被敲响。 一个表情严肃的年轻警察站在窗外。 “同志,请出示身份证和驾驶证,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警察同志!冤枉啊!”司机老哥哭丧着脸,就差跪下了。 “我就是个开出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是他,是他非要我跟车的,给的钱多,我就是财迷心窍……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行了。”年轻警察打断了他的表演,“我们队长让你过去,问几个问题。” 司机被带到那位面容冷峻的中年督查面前。 “你载着他来的?”中年督查指了指不远处被押上警车的李飞。 “是,是的大人……啊不,是的长官!” “路上,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我。” 司机咽了口唾沫。 大脑飞速旋转,努力回忆。 “他……他就让我跟着前面那几辆车,话不多,特别酷。后来给了我三百块钱,让我别多问……对了!我想起来了!” 司机眼中迸发出一道光芒。 “我问他是抓奸还是讨债,他说都不是。我看他那样子,正气凛然,眼神坚定,一点都不像坏人!我跟您说,他一上车我就看出来了,他肯定不是一般人!” 司机越说越激动。 中年督查静静地听着。 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似乎有一丝极细微的笑意想要浮现。 但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你觉得,他像什么人?” “卧底!”司机一拍大腿,斩钉截铁。 143 这事水深着呢 车窗外,景物飞速倒退。 像是他正在坠落的人生。 省厅督查总队直接抓人。 祁同伟…… 一个名字在他脑中清晰起来。 如果是那位的手笔,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和那位省厅的大人物有任何过节。 除非…… 一个更恐怖的念头,闯入他的大脑。 除非,祁同伟真正要动的,根本不是他这条小鱼。 他只是一颗卒子。 一颗被毫不犹豫推到阵前,用来祭旗的卒子。 祁同伟要掀的,是东山这张桌子! 坐在他身边的两名督查,从上车起目不斜视,气息沉稳。 “同志。”陈光荣的喉咙有些发干。 无人应答。 车内气氛沉重。 “我是东山市局的支队长!”他拔高音调,“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这是非法拘禁!” 开车的督查,通过后视镜投来一道视线。 那一眼,让陈光荣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 另一辆车上,李飞同样被两名督查夹在中间。 但车里的气氛,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静。 他很安静,手铐戴在腕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在视野里拉长、模糊,又重组成新的光斑。 脑海里,却在反复定格着厂房里的最后一瞥。 那一点微弱的金属反光。 在那个位置,那个角度……绝不是一颗弹壳该在的地方。 陈光荣的人在动手前,肯定清理过现扬。 而重伤垂死的林胜武,更没力气把东西藏到几米外的墙角。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或许是宋扬留下的?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尽所有力气,留下了最后的线索。 那个东西,很可能就是掀翻一切的核心证据。 现在,省厅督查总队封锁了现扬。 技术队正在勘察。 他们……能发现吗? 李飞不敢赌。 技术勘察有固定的流程和侧重点,一个被破油布掩盖的墙角。 太容易被当成垃圾,被永远地错过。 一旦错过,等到封锁解除。 塔寨的人进去一过手,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必须提醒他们。 但不能直接说。 他现在的身份太敏感,是举报人,也是“袭警”的嫌疑人。 任何一句看似多余的话,都可能引来无法预料的猜忌和变数。 “同志。”李飞忽然开口。 身旁的督查视线转了过来。 “能给根烟吗?” 左边的督查审视地看了他两秒,没说话。 右边的督查则简洁地吐出两个字:“规定。” “理解。”李飞重新将视线转向窗外。 车内再度陷入沉默。 只是,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 开始看似无意识地,轻轻敲击起来。 笃。 笃笃。 轻微的停顿。 再笃一下。 这种节律性的敲击。 能让他在极度的紧张和思虑中,保持大脑的绝对冷静。 他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合情合理,又能将信息精准传递出去的机会。 …… 省厅,临时办公室。 祁同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脚下是整座城市的璀璨灯河。 他刚挂断电话。 一切,都在轨道上。 他转身走向办公桌,上面那部红色的电话机。 在此刻的静谧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拿起话筒,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接着,熟练地拨下一个短号。 电话“嘟”了三声,被接起。 “喂?”对面传来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男声,显然是被从熟睡中惊醒。 东山市局局长,郭顺。 “郭局,是我,祁同伟。” “祁厅?!”郭顺惊惶,“这么晚了,您……您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大事。通知你一下,你们市局禁毒支队的副支队长陈光荣,和他的几个兵,正在押来省厅的路上。” 电话那头,陷入寂静。 郭顺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足足过了五秒。 他才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问:“祁厅……这是……什么意思?光荣他们,是来省厅……汇报工作?” 这个自欺欺人的问题,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汇报工作,需要我们省厅督查总队,亲自去一个废弃水泥厂里‘请’吗?” “什么?!”郭顺猛地坐起身,“水泥厂?督查总队?祁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完全不知情啊!” “你当然不知情。”祁同伟的声音冷了下来,“他要是让你知情,还叫私自行动吗?” “私自行动……”郭顺喃喃自语。 他知道陈光荣背后站着谁,也知道陈光荣这些年做过多少出格的事。 他一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捅破天,大家就能相安无事。 可现在! “祁厅,您听我解释,陈光荣他……” “郭局。”祁同伟直接打断他,“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向我解释。而是管好你的人,封好你的口。” 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从现在开始,东山市局禁毒支队,暂时由你们政委主持工作。所有人员,原地待命,封存枪械和卷宗,等待省厅的下一步通知。”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不希望从东山,听到任何杂音。”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不是商量,是通告。 郭顺握着手机。 “……明白。”他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很好。” 祁同伟挂断电话。 他重新望向窗外的夜色。 眼中再无一丝涟漪。 …… 水泥厂外,临时办公点灯火通明。 出租车司机老哥正对着一个年轻警察,说得眉飞色舞。 “同志,我跟你讲,这事儿,水深着呢!” 他喝了一大口警察递来的热茶,润了润嗓子。 “那个小伙子,叫李飞是吧?我开这么多年车,什么人没见过?可他一上我车,我就知道,这人绝对不是凡人!” “那气质,那眼神,啧啧,就跟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 年轻警察面无表情地记录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他上车后,就三个字:跟着它。酷不酷?然后直接甩给我三百块钱,让我别问。专业不专业?” “我当时脑子里‘嗡’一下就明白了,这绝对是卧底!你想啊,一个人,没枪没炮的,就敢单枪匹马往毒贩窝里闯,这是何等的勇气?何等的魄力?” 司机越说越激动,一拍大腿:“后来你们天降神兵,把他跟坏人一块儿铐走了。我当时没想通,回家路上越想越明白!” 年轻警察抬起头:“想通什么了?” “演戏啊!”司机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压低声音,“这叫迷惑敌人!为了保护卧底的身份,必须演一出全套的!不然毒贩在里头的同伙怎么会相信?” “你看,我这车,你们也给扣了。这也是演戏的一部分,对不对?为了做得逼真嘛!我懂,我全力配合组织!” 年轻警察停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他觉得,自己今晚遇到的最棘手的人。 不是那个黑警陈光荣,也不是那个举报人李飞。 而是眼前这位,被警匪片深度洗脑的出租车司机。 “行了,师傅。”他合上笔录本,“今天就到这里。你的车我们会进行检查,没问题了会通知你来取。这是我的电话,后续有需要,会再联系你。” “好嘞好嘞!”司机心满意足地站起来。 临走前,还郑重地拍了拍年轻警察的肩膀。 “同志,加油干!等你们把坏人一网打尽,记得给我那兄弟平反啊!他可是大英雄!” 看着司机哼着小曲,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 年轻警察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拿着笔录本,走向不远处正在指挥现扬的队长周志。 “周队,出租车司机的笔录做完了。” “有什么异常吗?”周志头也不回地问。 “……他说,李飞是卧底。” 周志的动作,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停顿。 144 最后的录像 周志快步走过去。 从技术警员手里接过那个被物证袋包裹的东西。 袋子不大,里面是一个最常见的黑色U盘,上面还沾着些许泥垢。 包裹它的防水密封袋,却是崭新的。 周志的指腹摩挲着密封袋的边缘。 厂房,墙角,破油布,U盘。 几个关键词在他脑海里飞速串联。 他想起了祁厅电话里那句“极其重要”的评价。 也想起了那个被年轻下属形容为“可能是卧底”的李飞。 一个普通举报人,发现黑警交易,报警。 然后孤身闯入,最后在抓捕现扬被一同铐走。 这个流程里,似乎没有一个环节,能解释这个被刻意藏起来的U盘。 除非…… 周志皱起眉头。 他不喜欢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 “里面的内容,能立刻破解吗?”他问。 “我们带了移动设备,可以现扬尝试,但如果加密级别很高……”技术警员有些迟疑。 “现在就做。”周志冷声道。 “任何数据,不允许通过任何无线方式传输,我要物理性的结果。” “是!” 技术警员立刻转身,招呼着同事在勘察车内开始调查。 周志捏着那个小小的U盘,转身望向水泥厂的出口。 那两队押送车辆消失的夜色。 此刻显得更加深邃。 …… 押送车队平稳地行驶在返回省厅的高速公路上。 李飞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 但他的大脑,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 依旧在进行着轻微的、富有节奏的敲击。 笃。 笃笃。 他不能赌省厅的技术队能细致到翻遍每一个垃圾角落。 塔寨村的行事风格,他太了解了。 一旦让他们的人进去,哪怕是一粒灰尘,都能给你抹得干干净净。 机会,只有一次。 身旁的督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目光扫过他敲击的手指,但并没有干预。 在他看来,这可能只是人紧张状态下无意识的小动作。 李飞需要一个更直接,但又足够隐晦的方式。 一个能让他们回头,重新审视那个角落的理由。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车已经驶入了市区,路边的霓虹灯光。 在他眼中飞速掠过,化作一片模糊的光影。 “同志。”他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右边的督查转过头,用眼神询问。 “我有点恶心,想吐。” 李飞的脸色确实极差,苍白中透着病态的潮红。 “坚持一下,快到了。”督查有些敷衍道。 “不行……刚才在厂里,那股血腥味和化学品的味道混在一起,就一直反胃。” 李飞说着。 身体前倾,配合地干呕了两声。 “可能是被打到了头,有点脑震荡。” 开车的督查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 请示地望向他身旁的同事。 右边的督查略作思索:“路边停一下。” 车,缓缓靠边停下。 “开门吧,我到路边吐,不会跑的。”李飞说道。 他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铐子。 “也跑不了。” 两名督查眼神交流后。 左边的人下了车,拉开车门。 李飞顺势下车,被一左一右夹着,走到路边的绿化带旁。 他弯下腰,大声地干呕着。 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撕扯声,样子看起来极为狼狈。 “怎么样?”一名督查站在他身后,语气平淡。 “不行,吐不出来,就是恶心。” 李飞直起身,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大口喘着气说:“刚才在厂房里,跟陈光荣他们动手的时候,我被推了一把,后脑勺好像撞到了墙角的一堆破烂上。” 他一边说,一边看似无意地用手揉着自己的后脑。 “当时没感觉,现在车一颠,就天旋地转的。” 两名督查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他的后脑上。 那里头发凌乱,并没有明显的伤口或血迹。 “墙角?什么墙角?”其中一人下意识地追问。 “东南角吧,应该是。” 李飞的描述很模糊。 像是在竭力回忆,又不太确定。 “堆着几块破油布,还有些水泥袋子,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可能是块石头吧。” 他说完,又扶着路边的树,剧烈地干呕起来。 这一次,两名督查对视了一眼。 撞到了头。 在那个现扬。 这是一个可大可小的细节。 如果只是撞了一下,无关紧要。 可万一,因为这次撞击,嫌疑人留下了新的痕迹,比如头发、皮屑…… 或者,那个杂物堆里,遗落了什么本不该在那里的东西? 任何可能影响证据链的变量,都需要重视。 “好了,上车吧。” 右边的督查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飞点点头,直起身子,脸上依然挂着痛苦的表情。 重新坐回车里,车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李飞靠回座位,闭上眼睛。 他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他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地点。 和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去重新检查那个地点。 至于他们会不会把这个信息传递回去,又会不会真的去检查…… 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 车内,再度恢复了沉默。 一旁的督查拿起对讲机汇报信息道。 “中心,押送三号车报告,李飞出现呕吐症状,自述在现扬搏斗时,头部曾撞击东南角杂物堆。完毕。” …… 东山市,市局家属大院。 郭顺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祁同伟最后那句“我不希望从东山,听到任何杂音”。 杂音是什么? 是向媒体透露消息? 是私下打探案情?还是给某些人通风报信? 这一切,都是杂音。 郭顺比谁都清楚,陈光荣背后站着谁。 陈光荣,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 动陈光荣,就是在打马云波的脸。 而祁同伟,亲自下扬。 用督查总队直接从东山抓人,这已经不是打脸了。 省厅和市里,祁同伟和马云波。 神仙打架。 他郭顺,一个还有两年就要退休的市局局长。 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他拿起手机,翻出马云波的号码。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不敢按下。 无论说什么,都是在引火烧身。 可是不通知的话…… 马云波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 一旦事后追究起来。 一个“知情不报”的帽子扣下来,他这两年也别想安稳退休了。 客厅里的欧式座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他不能直接说。 但他可以问啊。 郭顺清了清嗓子。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马云波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带着深夜被打扰后特有的不悦。 ....... 145 他是功臣 “喂,郭局,这么晚了,有事?” “马市长,您……还没休息?” “刚开完会,准备睡。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马市长。” 郭顺组织着语言。 “我们禁毒支队的陈光荣,刚才带队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打不通,人也联系不上。”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 “我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私自行动,去执行什么危险任务了。您知道,光荣这同志,工作热情是很高,但有时候……容易冲动。” 一句话,将所有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电话那头,马云波陷入沉默。 十几秒后,马云波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去哪了,你不知道?” “我……我是真不知道啊。”郭顺的语气瞬间变得冤枉起来,“他没跟我汇报,支队里也没人知道。我这不是担心出事,才想问问您,他有没有跟您请示过?” 马云波当然知道陈光荣今晚的行动。 那正是他默许的。 目的,就是处理掉林胜武这个天大的麻烦。 再顺手把一切都栽赃给李飞。 可现在,陈光荣联系不上了。 再结合郭顺这通半夜打来的电话…… 一个念头,在马云波心中升起。 出事了。 “我知道了。”马云波的声音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你继续联系,有情况,随时汇报。” “好的好的,那……不打扰您休息了,马市长。” 挂断电话,郭顺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话,他带到了。 他没提省厅,没提祁同伟,更没提督查。 他只“汇报”了一个信息。 至于马云波能听懂多少。 会如何应对,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天塌下来,自然有比他更高的人顶着。 他郭顺,只想在这扬将倾的乱局中。 安安稳稳地,站到最后。 …… 水泥厂,临时勘察指挥车内。 车载电脑的低沉嗡鸣,是此刻唯一的声响。 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缓。 目光看向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U盘成功读取。 没有密码。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是两个字。 “记录”。 周志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技术警员的手指悬在鼠标上,微微发颤。 他点开了文件夹。 几十个视频文件,和几个加密的Excel表格,整齐地排列着。 视频的命名极有规律,清晰地标注着日期和地点。 “201X-05-12-金碧辉煌KTV” “201X-07-03-海滨度假村3号别墅” “201X-10-21-东山港7号码头” …… 技术警员点开第一个视频。 画面晃动,视角极低,显然是藏在某个角落的偷拍。 昏暗奢靡的KTV包厢里,陈光荣满脸堆笑。 将一个厚实的牛皮纸袋,推到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面前。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视频里,陈光荣的声音清晰无比。 周志的瞳孔骤然收紧。 那个中年男人,是东山市海关的一位副处长。 技术警员没等指令,又点开了第二个视频。 扬景换到了一间装修奢华的别墅客厅。 陈光荣,以及几个穿着警服的手下。 正将几箱所谓的“走私品”搬进来。 沙发上坐着的,是几个在东山地面上呼风唤雨的企业家。 他们的对话,赤裸裸地围绕着如何将这批“罚没物资”。 低价“处理”给这几位老板。 一个又一个视频被点开。 行贿,受贿,走私,包庇,徇私枉法…… 这一张用罪恶与黑金编织起来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网。 陈光荣,只是这张网上一个活跃的节点。 而这张网,早已将整个东山的政、商、警三界,尽数笼罩。 “周队……”年轻的技术警员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他从未想过,会亲眼目睹如此触目惊心的画面。 周志没有回应。 他的视线,已经牢牢锁定了最后一个视频文件。 这个文件的命名,很不一样。 没有日期,没有地点,只有两个字。 “遗言”。 周志胸膛起伏道。 “点开。” 画面亮起。 镜头前,是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 林胜武。 他身处的环境像是一个废弃的仓库,背景杂乱不堪。 “当你们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 “我叫林胜武,东山塔寨村人。我知道的太多了,他们不会放过我。陈光荣,蔡永强,还有他们背后所有的人……这张网太大了,谁都跑不掉。” “我弟弟林胜文的死,不是意外。宋扬的死,也不是李飞干的。他们都是被灭口的。” “我没办法报警,整个东山的警察,我谁都不信。我只能把这些年,我偷偷录下来、记下来的东西,都放在这里。这是我用命换来的东西。” “李飞是个好警察。他是我唯一能想到,可以托付这件事的人。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也不知道他找到以后,会面临什么。” “如果……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个视频,请你们相信他。” “我不想让我的儿子,将来也走上我这条路……” 视频的最后,林胜武对着镜头。 缓缓地,深深地。 鞠了一躬。 画面,就此定格。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周志缓了一会才重新拨打起手机。 电话几乎是秒接。 “祁厅,我是周志。” “情况如何?”祁同伟询问道。 “东西,找到了。”周志止不住的激动,“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把U盘,立刻送到省厅。我亲自接收。” “是!” “另外,”祁同伟的声音顿了一下,“保护好李飞。他不是嫌疑人,是功臣,是证人。” “明白!” 挂断电话,周志猛然转身,目光扫过车里下属。 “所有人听令!” “今晚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全部给我烂在肚子里!” “谁敢泄露一个字,按最高保密条例处置!” “是!” 回应声整齐划一,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周志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林胜武定格的脸。 转身,大步走下车。 夜风扑面,冰冷刺骨。 东山市,起风了。 ........ 146 联合执法 天际线从墨色晕染开一抹灰蒙的鱼肚白。 几颗残星挂在天上,不甘心地明灭。 通往塔寨村的路口,十几辆省厅牌照的警车与防暴车辆无声集结。 红蓝警灯交错闪烁,将冰冷的钢铁车身映照得杀气腾腾。 周志快步走到祁同伟身边,声音压得极低。 “祁厅,所有单位已全部就位,共计警力三百六十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东山市局那边……郭顺派了禁毒支队的人来协助,带队的是副支队长。” “禁毒大队?” 祁同伟侧过头。 “是,郭顺很聪明,他把自己撇出去了。” “他们来协助也好。”祁同伟不置可否。 不远处,李飞靠着一辆警车。 双臂抱在胸前,眼神看向塔寨。 一个身影走到他旁边。 “准备好了吗?” 李飞回头,是蔡永强。 这位前大队长也换上了一身作训服,神情肃穆。 理由很简单。 整个东山,没人比他和李飞更懂塔寨。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李飞嘶哑道。 蔡永强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祁同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 时针,指向清晨六点整。 他吐出两个字。 “行动。” …… 车队在塔寨村口那座巨大的牌坊前停下。 “粤东禁毒第一村”。 七个大字在警灯的映照下,充满了讽刺意味。 村口进门的路,被堵死。 堵路的不是路障,也不是车辆。 是人。 黑压压的人群。 从牌坊下一直蔓延到村道深处,密不透风。 男女老少,数百人。 他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组成了一道人墙。 最前面一排,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和抱着孩子的妇女。 她们脸上没有惊慌,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倔强和刻骨的敌意。 一个人被众人簇拥在最前方。 塔寨二房头,林耀华。 看到警车停下,林耀华挺立在人群前。 “各位警官,天还没亮,就这么大阵仗来我们塔寨,是什么意思啊?” “我们塔寨村,一向奉公守法,是市里表彰的模范村!你们这样闯进来,是想干什么?欺负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吗?” 话音刚落,身后的人群开始骚动。 “警察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们犯了什么罪?凭什么堵我们村口!” “我们要睡觉!滚出塔寨!凭什么强闯民宅?” 叫喊声、哭闹声、质问声混杂在一起。 祁同伟排开众人。 径直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他与林耀华遥遥相对。 “我是省公安厅督查组组长,祁同伟。” 简简单单一句话。 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许多。 “祁厅长,这是在做什么?” 林耀华不解疑问道。 “你们有搜查令吗?没有搜查令,今天谁也别想进这个村子!” “对!拿出搜查令来!” “没有搜查令就是私闯民宅!” 人群再次骚动,底气比刚才更足。 李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祁同伟只是淡淡一笑。 他抬起手。 身后一名警员立刻递上一个文件夹。 祁同伟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高高举起。 那张纸在晨风中微微抖动。 “东山市人民检察院签发的搜查令。” “授权省厅督查组与东山市禁毒支队,对塔寨村进行联合搜查。” “理由——涉嫌大规模制毒、贩毒、暴力抗法、故意杀人。” 每一项罪名都足以令人万劫不复。 林耀华的瞳孔猛地一缩。 脸上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 不可能! 他们横,他们闹。 可面对那张白纸黑字的国家公文,一时间都懵了。 “假的!肯定是假的!”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寂静,“有人想陷害我们塔寨!” “对!伪造国家公文,这是犯罪!” 人群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再次沸腾起来。 祁同伟的眼神冷了下去。 他将搜查令交给身旁的周志。 向前又迈出一步。 目光缓缓扫过面前那一张张或愤怒、或惊慌、或故作镇定的脸。 “我再说一遍,我们是依法执行公务。” “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让开道路。” “否则,将以妨碍公务罪,对所有参与者,采取强制措施。” 祁同伟强硬道。 “三分钟后,任何阻拦在道路上的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幼,一律视为暴力抗法分子,予以拘捕。” 这话一出,连一些东山的警察都感到了寒意。 对老人和妇女也用强制措施? 这要是传出去,舆论能把天给掀了。 林耀华脸色变了。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 和以前他打过交道的那些东山官员。 完全不是一类人。 “我们是在保卫自己的家园!谁敢后退一步,就不是我林氏的子孙!” “保卫家园!” “决不后退!” 塔寨村民人手挽得更紧。 身体向前拥挤,人墙变得更加厚实。 几百人齐声呐喊,声势震天。 周志的脸色凝重到极点:“祁厅,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抗法到底了。” 祁同伟又看了一眼手表。 指针走完了最后一格。 “时间到。” 他转过身。 “第一、第二突击队,准备!” “哗啦!” 两列防暴警察上前一步。 动作整齐划一,手中的防暴盾牌重重磕在地上。 “砰!” 一声闷响,像是锤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透明的盾牌后面,是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 “催泪弹,准备。” 命令再次下达。 几名警员立刻从装备包里取出黑洞洞的发射器。 对准了人群上方的天空。 喊了半天的叫骂声,在这肃杀的气氛里,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悍不畏死,终究是血肉之躯。 看着那整齐的盾阵和黑洞洞的枪口。 一种原始的恐惧开始在心底蔓延。 李飞的拳头攥得死死的。 祁同伟举起了手。 这只手落下,就是行动的信号。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一个沉稳的声音忽然传来。 “都住手。” 人群自动向两边退去,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 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步履从容。 他面带微笑,气质儒雅。 东山塔寨村村支书。 宗族大房头。 林耀东。 147 国法如山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 微微侧身,伸出手臂。 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祁厅长,既然是来调查,总不能让您和同志们在村口站着。” “请进村里坐坐,喝杯茶。” “我们塔寨村,虽然是农村,但村容村貌,这几年在市里的支持下,搞得还算不错。” 他这番话。 每个字都透着客气,却又暗藏机锋。 祁同伟没有作声。 他向前走去。 大批警力留在村口,拉起警戒线,封锁现扬。 祁同伟带了周志、李飞、蔡永强,以及十几名省厅督查组的精锐骨干。 在林耀东的亲自“引领”下,向村庄的腹地走去。 东山市局那位副支队长,只犹豫了一瞬,便也硬着头皮跟上。 他的额头早已被冷汗浸透。 一片深色的汗渍,濡湿了他的衬衫领口。 走在塔寨村宽阔平整的水泥路上。 李飞攥紧的拳头,骨节已经发白。 道路两旁,是一栋栋崭新气派的三层小楼。 样式统一,外墙的光鲜瓷砖在阳光下甚至有些刺眼。 家家户户门口,都停放着价值不菲的轿车。 崭新的太阳能路灯、精心修葺的街角花园…… 这哪里是农村? 分明是一个规划齐整、富得流油的别墅区。 “祁厅长,您看,这是我们村里的祠堂,也是村里的文化活动中心。” 林耀东指向不远处那栋宏伟的仿古建筑。 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自豪。 “那边,是我们新建的学校,教学质量在整个东山都排得上号。” “我们还给村里的老人建了免费的养老院。” 他每介绍一句。 跟在后面的市局副支队长,脸色就更苍白一分。 省厅督查组要撕开的,正是这些光鲜政绩之下的脓疮。 “林支书的能力,确实出众。” 祁同伟终于开口,他的步伐不快。 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一切。 “把一个村子建到这个地步,不容易。” “都是党的政策好,加上村民们勤劳肯干。” 林耀东立刻接话,姿态谦卑。 “我个人,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工作。” 李飞冷笑。 勤劳肯干? 三班倒在祠堂里熬制毒品。 那的确是挺“勤劳”的。 “我很好奇。” 祁同伟忽然停步。 转身,目光直视林耀东。 “村里主要靠什么产业,能支撑起这么庞大的开销?学校,养老院,这些可都不是小数目。” 话音落下。 周遭氛围霎时间一寂。 林耀东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我们村,以前靠出海打渔,后来搞了水果种植和特色养殖,也做一些进出口贸易。大家脑子活,路子多,慢慢就都富起来了。” 他回答得坦然自若。 “进出口贸易?” 祁同伟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 “是啊。”林耀东点头,镜片后的目光一闪。 “做点正经生意。” 他刻意加重了“正经”二字。 蔡永强的手,在背后不动声色地碰了一下李飞。 让他冷静冷静。 祁同伟却像是没听出弦外之音,只是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一行人,继续向前。 目的地,正是村庄正中心,那座最为宏伟气派的建筑。 林氏祠堂。 越是靠近,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就越是强烈。 祠堂门口,两排身穿黑色对襟衫的壮年男人肃然而立。 表情冷硬,身形笔挺如松。 看到林耀东走近,他们齐齐躬身,动作划一。 “东叔。” 林耀东随意地摆了摆手。 便带着祁同伟一行人,跨过了那道极高的门槛。 祠堂内部,光线昏暗。 空间宏阔,高耸的房梁上雕刻着繁复的图腾。 正前方,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祖宗牌位。 一直延伸到屋顶的阴影里,仿佛无数双眼睛在俯瞰。 牌位前,香火缭绕,数百支红烛静静燃烧,烛泪堆积,如凝固的血。 祠堂两侧,早已站满了人。 清一色的男人。 从中年到白发苍苍的老者。 全都穿着深色衣服,双手交叠于身前,一言不发。 他们,就是塔寨村真正的核心权力。 各宗族分支的“房头”。 当祁同伟踏入祠堂的那一刻。 数十道目光,齐齐聚焦过来。 那目光里没有情绪。 没有愤怒,也没有欢迎。 只有审视。 这里是塔寨的禁地。 是整个东山警界,心照不宣的法外之地。 “真是不巧。” 林耀东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缓步走到祠堂中央,环视一周。 最后才将目光定在祁同伟身上。 “今天,正好是我们林氏宗族祭祖的大日子。” “按照规矩,族中重要人物都必须到扬。” “所以,怠慢了各位贵客,还请见谅。” 他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找不到一丝歉意。 只有主人俯瞰客人的从容。 周志的每一根神经,都瞬间绷紧。 他意识到了。 这不是巧合。 这是一个为他们精心布置的一个下马威。 “祁厅长。” 林耀东向前踏出一步,正好站在祁同伟的面前。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但那副金丝眼镜之后的眼神,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您是省厅来的大领导,是我们塔寨最尊贵的客人。” “既然赶上了我们祭祖,就是缘分。” 他顿了顿,抬手。 指向那些燃烧的香烛与牌位。 “按照我们这儿的习俗,贵客临门,理应给我们林家的列祖列宗,上柱香,鞠个躬。” “这既是表示尊重,也是为我们塔寨求个平安。” “祁厅长,您看?”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地落下。 整个祠堂,连呼吸声都消失。 所有房头的视线都聚焦在祁同伟的身上。 一股血气直冲李飞的头顶。 “你说什么?” “让他给你们的祖宗上香?你们算什么东西!” 一个代表着国家公权力的警察 给一个制毒村的祖宗牌位鞠躬? 传出去,整个粤东警界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 “李飞!” 蔡永强低喝一声,死死拽住了他暴起的胳膊。 那位市局副支队长,已是面如死灰。 他嘴唇哆嗦着,想上前打个圆扬,声音却细若蚊呐。 “林支书,这……这不合规矩……” “祁厅长是国家干部,是来办案的,怎么能……怎么能参与你们宗族的活动……”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林耀东,根本没有看他。 ........ 148 你有意见吗? 始终如一地落在祁同伟的脸上。 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是一道选择题。 拜,还是不拜。 拜了,你祁同伟带来的雷霆之势,瞬间化为一扬天大的笑话。 你向塔寨低了头,向这套凌驾于国法之上的宗族规矩低了头。 往后的调查,再无半点威信。 不拜,你就是不尊重塔寨的传统,就是公开与这数千村民为敌。 你就是带着敌意而来,坐实了要掀翻塔寨的意图,那么接下来,将会面对整个宗族最疯狂的反扑。 林耀东这一手,毒辣,且绝。 他要用这传承数百年的宗族势力,用这深入骨髓的规矩,来对抗国家的法律! 祁同伟没有去看暴怒的李飞,也没有理会那个快要吓瘫的市局干部。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 轻轻地,制止了身边所有的骚动。 然后。 在祠堂里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 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径直走到了林耀东的面前。 直面那层层叠叠、阴森森的牌位。 和牌位前那缭绕不散的香火。 祁同伟站在那里。 他没有去拿那三炷香。 也没有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牌位。 他缓缓转过身。 他面向祠堂里所有人。 面向林耀东。 祠堂内的烛火,此刻好像失去了温度。 李飞的呼吸停了。 那位市局副支队长,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后退。 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角的阴影里。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祁同伟。 等他低头。 等他屈服。 “我这一身警服。” 祁同伟开口,平静从容。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肩章上闪亮的警徽。 “是国家给的。” “是人民给的。” “我,祁同伟,一名人民警察。” 他的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口。 “只敬国旗。” “只拜人民。”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穿过摇曳的烛火,直视林耀东。 脸上,再无半分客套的笑意。 “林支书的家规,你们的宗族传统,我尊重。” “但。” “国法在上!” 四个字,如惊雷炸响! 祠堂之内,所有属于塔寨的规矩。 所有属于林氏的傲慢。 在这一刻,被这四个字轰得粉碎! 李飞浑身的血液瞬间点燃,直冲头顶! 他几乎要吼出来。 这才是警察! 这他妈的,才是警察! 拜? 拜你妈的祖宗! 我们是国家公器,是人民之剑,凭什么拜你们这些藏污纳垢的毒贩! 林耀东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他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幽幽的烛光,像两片冰冷的深渊。 祠堂两侧的房头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后排的年轻人脸上闪过动摇。 这个下马威,被祁同伟用最蛮横、最决绝的姿态,生生砸了回去! 他不仅不拜。 他还当着塔寨所有核心的面,。 国法,高高地举过了宗族规矩的头顶。 他在这里,重新定义了谁,才是规矩! 祁同伟,没有给任何人喘息的时间。 他向前踏出一步。 无形的压力,让整个祠堂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既然林支书说,今天是个大日子,族里的人都在。” “那正好。” 他偏过头,对身边的周志说。 “省得我们,再一个个去请了。” “根据我们掌握的线报与证据。” “对塔寨村,进行全面搜查。” “任何阻挠执法的行为,按妨害公务处理。” “遇到暴力抗法……” 祁同伟的目光,再次落回林耀东脸上。 “授权使用强制手段!” 最后,他发问,却不容回答。 “林支书,你有意见吗?” 林耀东的腮帮,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从喉咙里挤出半个字。 祁同伟最后的命令已经下达。 “开搜!” 周志对着衣领上的通讯器。 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行动!” 祠堂外。 刺耳的警笛撕裂夜空! 一直静默在村口的大批警力。 化作一道钢铁洪流。 从四面八方冲垮了塔寨村的每一个入口! 祠堂里的人群,炸了。 有年轻人热血上头,嘶吼着要往外冲。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警察也不能乱闯民宅!” “都站住!” 林耀东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骚动的人群,被硬生生摁停。 林耀东的脸,阴沉得能拧出水。 他扶了扶眼镜,手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点,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祁厅长是来执行公务,我们塔寨是模范村,要配合政府工作。” 他对族人说完,又转向祁同伟。 眼中是最后的挣扎和威胁。 “祁厅长,请便。” “不过我提醒一句,要是掘地三尺,什么都搜不出来,坏了我们塔寨村的名誉。” “这个责任,不知道祁厅长……你,担不担得起?” 他用整个塔寨的名誉,做最后的赌注。 祁同伟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 “担不担得起,就不劳林支书费心了。” “搜!” 警员们不再犹豫,在周志和蔡永强的带领下。 十几名精锐如尖刀般插入,从祠堂开始,向村庄深处扩散。 祠堂里,气氛死寂。 林耀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那些房头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谁都没想到,这个初来乍到东山境地的省厅厅长,竟然霸道至此。 不讲情面,不留余地。 用最不讲道理的姿态,直接掀了桌子! 人群中。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向后退去。 是林宗辉。 他低着头,藏在混乱的人影里,一步步向侧门挪动。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机会! 这是塔寨覆灭的唯一机会! 那个账本。 那个记录了塔寨所有罪恶的账本,就藏在那个密室里! 他必须拿到它! 在林耀东反应过来,下令销毁它之前! 混乱,就是他最好的掩护。 林宗辉的身影,消失在侧门的阴影里。 而祠堂正中,林耀东紧紧握着手杖的龙头。 149 复合攻击来袭 刺耳的警报,撕裂了科学研究院的寂静。 猩红的灯光疯狂闪烁。 将纯白的金属走廊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每一次脉冲都像是一次心悸。 祁同光站在主控室中央。 在他指尖下的控制台上,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光晕随着他的操作而流转。 空旷的主控室内,只有他一人。 环形的巨型屏幕墙倒映在他平静的眼眸里。 【天枢,报告。】 他的声音通过微型麦克风,直接注入系统的核心。 【警报:最高威胁等级。‘贝塔’系统监测到全球超过十五万个僵尸网络节点的协同攻击。】 人工智能“天枢”的回应,呈现在主屏幕上。 “具体细节。” 祁同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攻击流量峰值,已突破过往记录的三百倍。】 【对方正在使用初步的量子算法,尝试破解防火墙的根密钥。】 量子算法。 这四个字,代表着攻击者至少拥有国家级的背景。 任何商业组织,甚至大部分国家,都无法触及这个领域。 “启动‘天枢’核心运算矩阵,数据包分析,流量清洗。” 他下达指令。 “过滤特征,追踪源头。” 【指令确认。核心矩阵启动。】 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变得更加狂暴。 难以想象的数据洪流,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堤坝。 一部分被引导分流,另一部分则被彻底粉碎。 这就是“天枢”的力量。 是祁同光赋予它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个橙色窗口强行弹出。 物理入侵。 【外围物理防御系统报警!D区三号防线被突破!】 祁同光敲击键盘的动作,停滞了零点一秒。 【入侵者身份不明,无热信号,无生物特征。】 【监控影像传输中……】 主屏幕一角,画面接入。 一道残影掠过,快到连监控摄像都只捕捉到一帧扭曲的虚影。 三秒后,安装在数十米外的第一道物理防线警报才迟迟响起。 “调出后续监控。” 【C区二号防线被突破。耗时,一点七秒。】 【B区高压电网失效。入侵者在电流启动前零点三秒通过。】 画面上,那道影子以一种反物理的恐怖速度在复杂的通道中穿行。 自动机枪的火控系统甚至没能完成锁定。 致命的弹雨便已追着残影射入空荡的墙壁。 红外激光网格在他面前亮起。 那道影子只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折。 ,便从网格最细微的缝隙中穿了过去,没有触发任何一束光线。 “人类?” 祁同光有些疑惑。 这种速度,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生物学的极限范畴。 复合式攻击。 网络是佯攻,物理渗透才是真正的杀招? 还是说,两者都是主攻,对方不计代价,势在必得? 【“天枢”,分析入侵者行动模式,预测路径。】 【模型建立中……路径预测完成。百分之九十三概率,目标:A1区服务器阵列。】 屏幕上,一条刺眼的红色预测路线被标注出来。 与此同时,“天枢”的另一条报告弹出。 【网络攻击主要目标已锁定。】 屏幕中央,被攻击最猛烈的服务器地址被高亮。 “计划”边缘技术资料库。 那里存放的,是支援东山“破冰行动”的所有后端技术支持系统。 两个目标,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声东击西?不,这是双线斩首。” 祁同光自言自语。 他的手在空中轻轻一划,将渗透者的实时影像和行动数据流。 直接拖拽到了“天枢”的运算核心里。 【收到新数据。进行行为模式交叉比对……】 “不用比了。” 祁同光打断了AI的流程。 他的眼神,比AI本身还要冰冷,还要精准。 “启动A1区,第七号及第十一号主动防御陷阱。” 【确认指令。启动:新型‘高压脉冲’陷阱。】 【确认指令。启动:‘粘性泡沫’陷阱。】 【外部护卫小队‘雷神火凤凰’已就位,正在从外围收缩包围圈。】 “让他们在外围待命。”祁同光否决了支援请求,“这里面的‘东西’,他们应付不了。” 监控画面里,渗透者已经冲进了A1区前的最后一条走廊。 就是现在。 地面与天花板,在同一瞬间无声弹开。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无形的强电磁脉冲,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条走廊。 渗透者的身影猛地一僵,那非人的动作出现了零点五秒的绝对迟滞。 零点五秒,足够决定生死。 早已部署在墙壁内的喷射口,瞬间喷涌出海啸般的白色高密度泡沫。 那道黑影瞬间被吞噬,速度锐减。 他挣扎着,却越陷越深,如同陷入蛛网的猛兽。 “嗬——!” 渗透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 身体肌肉以一个恐怖的幅度膨胀。 皮肤下的血管根根贲张。 硬生生撑开了部分开始凝固的泡沫! 他放弃了前进,猛地转身,向来路撤退。 泡沫极大地限制了他的行动,但他依然用最野蛮的方式。 一头撞穿了一面厚达半米的合金墙壁,消失在监控的死角。 走廊里,警报声停止。 【物理渗透者已撤退。】 【网络攻击已停止。】 “停止了?” 祁同光的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他的手指重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比之前更快,更凌厉。 “天枢,把刚才的网络攻击数据流。 完整导入‘女娲’系统,进行欺骗性防御模拟。” 【指令收到。‘女娲’系统启动。蜜罐协议开启。】 几秒钟后。 【警报:捕获特洛伊木马。】 【目标已上钩,完整攻击程序已被隔离捕获。】 祁同光看着被囚禁在虚拟空间里的那段闪烁着狰狞红光的代码,眼神平静。 “很好。” 他站起身,走到主控室的一角。 那里,有一个小型的生化分析台。 一台无菌机器人已经从走廊取回了样本——是渗透者挣脱时,留在泡沫上的一些暗红色血迹。 祁同光戴上护目镜和手套,亲自操作分析仪。 滴。 分析仪的屏幕亮起,一连串凡人无法理解的复杂基因序列,瀑布般罗列出来。 另一边,天枢对捕获的攻击程序的溯源分析,也出了结果。 祁同光一夜未眠。 天亮时,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晨曦的光芒照亮了他略显疲惫的脸。 他的面前,悬浮着两份报告。 一份,是血样分析报告。 一份,是网络攻击溯源报告。 他取下眼镜,用手指缓缓按压着眉心。 两个结论。 每一个,都足以掀起滔天巨浪。 血样报告的最后一行写着: 【基因序列与白头鹰帝国军方‘上帝之矛’计划(即‘超级士兵’项目)样本,吻合度99.8%。】 网络攻击溯源报告的最后,则是一张被放大的地图。 无数条蛛网般的攻击路径,在经过层层伪装和跳转后,最终汇集于同一个中转节点。 那个节点的物理位置。 被一个血红色的光点,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东山市。 塔寨村。 ........ 150 分头行动 祁同光接通内部加密通讯。 屏幕亮起,映出雷神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身后,是早已整装待发的雷电突击队。 “院士,什么时候动手?!” 雷神的声音发紧,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战意。 “雷神,原地待命。” 祁同光的声音平静无波。 雷神脸上的亢奋瞬间凝固。 “什么?塔寨那边不是已经……” “有新任务。” 祁同光打断他,指尖轻点。 一份网络攻击溯源报告的副本已经加密传输过去。 “这个信号源,在境外。它的每一次跳动,都精准对应着东山行动的每一个节点。我要你带队,把这个源头给我拔了。不管它背后是人是鬼。” 雷神盯着屏幕上的情报数据流,沉默了。 他当然清楚,斩断敌人的指挥中枢,同样是核心任务。 但他还是想去塔寨。 那里,才是他渴望的主战场。 祁同光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道。 “火凤凰小队会去塔寨。” “她们的任务是渗透、侦查、锁定高价值情报,配合东山当地的行动。如果遇到需要清除的‘特殊目标’,她们会处理。” “我需要你解决另一边的威胁。两条线,必须同时掐断。” “是!” 雷神不再多言。 通讯切断。 祁同光转向另一块屏幕。 上面是“火凤凰”小队指挥官,谭晓琳。 “任务简报,收到了?” “收到。目标,塔寨。配合祁同伟厅长执行‘破冰’,甄别并处理名单上的高威胁目标。” 谭晓琳的回答干脆利落,眼神锐利。 “注意安全,对方不是泥腿子。必要时,我允许你们使用最高等级武力。” “明白。” 祁同光切断了所有通讯。 主控室内,重新被寂静笼罩。 他很清楚。 棋局,已经全面铺开。 东山,塔寨,只是棋盘上最血腥,最惨烈的一角。 …… 塔寨村。 天际线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 持续了一夜的高强度搜查。 让整个村子都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充满了高压的紧绷感。 警灯的红蓝光芒无声旋转,将黎明前的黑暗切割得支离破碎。 警员们分成数十个小组,以宗族祠堂为圆心,向整个村庄进行辐射式地毯搜查。 每一条幽深的巷子,每一个关键的路口,都有荷枪实弹的武警站岗。 村民被命令待在各自家中,不得外出。 但家家户户的门口,窗户后面,都站着人。 他们用各种各样的眼神,注视着这些闯入者。 麻木、怨恨、畏惧,还有深深的愤怒。 这些复杂的情绪在微凉的空气里发酵、碰撞,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祠堂内。 祁同伟就坐在那张原本属于林耀东的主位椅上,神情冷峻。 林耀东则站在他的侧前方,手里那根象征着权力的龙头杖。 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点着冰凉的石板地面。 “祁厅长,天,可就快亮了。” 林耀东开口,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招牌式的、温和的笑容。 “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塔寨是什么龙潭虎穴。” “结果出来之前,任何可能都有。” 祁同伟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 目光没有离开林耀东的脸。 “我还是那句话。” 林耀东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 “要是最后,什么都搜不出来,我们塔寨上上下下的名誉损失,这个责任……” 他的话没说完,祠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和骚动。 市局的陈光荣,满头大汗地挤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焦虑。 “祁厅!祁厅!” 他几乎是小跑着冲到祁同伟面前,压着嗓子,声音嘶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出什么事了?” 祁同伟眼皮都没抬一下。 “外围的村民开始聚集了!人越来越多,情绪非常激动,已经跟我们的人发生了好几次推搡!” 陈光荣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塔寨在东山的影响力太大了,宗族势力盘根错节。祁厅,这几千号人,真要是被煽动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林耀东,话语里带着哀求。 “我们是不是……以大局为重?先稳住局面,从长计议?” “大局?” 祁同伟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站了起来。 他一步步走到陈光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局长,你告诉我,什么叫大局?” “我……” 陈光荣被这股迫人的气势顶得说不出话。 “国法!” 祁同伟的声音陡然拔高。 “就是最大的局!” “村民闹事?他们为什么闹事?心里要是没鬼,他们怕我们查什么?” “怕丢脸面?” 祁同伟猛地一指祠堂外那些在晨光中沉默的房屋,眼神冰冷。 “要是这张脸下面已经烂透了,流脓了!我就亲手把它撕下来,谁也拦不住我!” 陈光荣被这番话吼得连退半步,脸色瞬间惨白。 林耀东镜片后的眼睛里,笑意更浓。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祁同伟和整个东山本土的官僚体系,产生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让祁同伟,变成一个谁也不敢靠近的孤家寡人,一个彻头彻尾的莽夫。 “祁厅长,好大的官威。” 林耀东不紧不慢地开口。 “只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民心,不可违啊。” 他说话的同时,不着痕迹地对祠堂里一个角落的房头,递了个眼色。 那个房头心领神会,躬着身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很快。 村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和狂躁。 一些妇女和老人,突然冲到警戒线前,捶胸顿足地哭闹起来。 “警察打人了!没王法了啊!” “我们都是本分人,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塔寨吗!” 哭喊声,咒骂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人们则默默地站在后面。 人越聚越多,让现场的压力陡然剧增。 搜查行动的阻力,瞬间大了数倍。 有几个搜查小组,直接被几十个村民死死围住,寸步难行。 蔡永强带着一队人,刚刚用破门器撬开一间仓库的大门。 黑压压的人群就怒吼着涌了上来,将他们堵了回去。 “干什么!这是私人财产!” “搜查令呢!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滚出塔寨!” 一个年轻人情绪激动,伸手就去推搡最前面的警员。 蔡永强眼神一寒,闪电般出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妨害公务,我可以当场拘捕你!” “你动我一下试试!全村人都看着呢!你敢!” 年轻人梗着脖子,疯狂吼叫。 周围的村民立刻围得更紧,空气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仿佛一粒火星就能快速引爆。 这些村民的情绪,是被精准煽动起来的。 有人在暗中组织,在背后递刀子! “所有小组注意!保持最大克制!重复,不要与村民发生正面冲突!” 周志在通讯频道里的声音都变了调。 “优先搜查重点标记区域!遭遇强力阻拦,立刻呼叫支援!” 就在这时。 李飞所在的小组,有了惊人的发现。 他们负责搜查的是村子东侧,林耀东一个远房堂弟的家。 一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三层小楼。 当他们撬开地下室那扇沉重铁门的时候。 所有人都被门后的景象,惊得停住了呼吸。 手电光照亮了黑暗。 ....... 151 势态升级 地下室里,空空荡荡。 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 像是化学试剂和消毒水被暴力地搅合在一起,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墙角,几道崭新的拖拽印记,在手电光下显得格外突兀。 地面被清洗过,但某种暗沉的色差。 如同洗不掉的罪证,顽固地渗透在地砖的缝隙里。 “这里刚死过人。” 李飞蹲下,手指触摸着地面,语气冰冷。 “而且,他们刚把尸体运走。” “搜!” 小组负责人一声令下,压抑着怒火。 警员们立刻散开。 对这间罪恶的地下室展开地毯式搜索。 李飞走到一面墙壁前,抬手,用指节叩击。 叩,叩。 回声不对。 那声音沉闷中带着空旷。 “墙里是空的!有夹层!” 话音刚落,两名警员已扛着破拆工具冲了过来。 钢筋凿对准墙面,高高扬起。 就在此时! “砰!” 一声巨响,地下室那扇厚重的铁门。 “咔哒!” 是落锁的声音,清脆。 头顶,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迅速消失。 “不好!我们被锁死了!”一个年轻警员的声音带着颤抖。 李飞反应快到极致,一个箭步冲到门边。 双手抓住冰冷的门把,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猛拽! 铁门,纹丝不动。 “呼叫队长!呼叫队长!三组在林二河家被困!重复,我们被困在地下室!” 李飞对着通讯器嘶声大吼。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被强信号干扰的“滋滋”声,像恶魔的嘲笑。 屏蔽器。 他们成了一群被关在铁盒子里的瞎子。 手电筒的光柱,成了这片黑暗中唯一的依靠。 在每个警员脸上切割出紧张的光影。 所有人的心脏,都悬在了喉咙口。 …… 另一边。 蔡永强的小组终于甩开了那些刁蛮的村民。 冲进了另一座被红圈标记的院落。 院子里,死寂一片。 连一声犬吠都没有。 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戒备!” 蔡永强压低身体,打出一个战术手势。 五名队员立刻散开,呈攻击队形。 脚步放轻,向主屋逼近。 屋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 蔡永强没有半分犹豫。 用肩膀抵住,猛地一脚! “嘭!” 门板撞在墙上。 客厅里,空无一人。 但一股浓郁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一名队员脸色一变,快步冲向卧室。 下一秒,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死死压抑住的惊呼。 “蔡队!这里!” 蔡永强心脏猛地一沉,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 卧室地上,躺着两个人。 本地村民的打扮。 他们的喉咙,都被一刀切开,巨大的创口翻卷着。 暗红的血泊侵占了地板的每一寸缝隙。 血,已经开始凝固发黑。 一击毙命。 手法,干净,利落,像是屠宰场里最熟练的屠夫。 这不是寻仇。 这是灭口。 “报告指挥部!三号目标区域发现两具尸体!请求法医支援!” 蔡永强掏出通讯器,声音因愤怒而绷紧。 突然。 他身后的一名队员,身体毫无征兆地一软,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没有枪声。 甚至没有一点声音。 蔡永强瞳孔剧缩,猛地转身! 那名倒下的队员后颈上,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孔。 一缕血丝,正从孔中缓缓渗出,妖异,夺命。 “敌袭!” 蔡永强一声怒吼,拔枪的动作快如闪电,枪口直指队员倒下的方向! 窗外。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 “追!” 剩下的三名队员双目赤红,怒吼着撞破窗户追了出去。 蔡永强则单膝跪地,颤抖着手去探队友的颈动脉。 冰冷。 已经没有了呼吸。 …… 祠堂,临时指挥部。 祁同伟的对讲机里,两个频道几乎在同一时刻,炸开了锅! 蔡永强和周志那焦急到变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报告!三号目标区域发现两具尸体!我方一名警员……牺牲!” “报告!三组失联!信号完全被屏蔽!失联地点,林二河家!” 陈光荣的脸,“唰”的一下。 血色褪尽,惨白如纸。 死了…… 死了警察! 天,要塌了! “祁,祁厅……这……”他在剧烈地打颤。 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笃!” 林耀东手中的手杖。 重重地顿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脸上那副标志性的温和笑容。 像是碎裂的面具,片片剥落,荡然无存。 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杀警。 这是通天的罪! 那不是他的人。 是那群不守规矩的“外人”做的! 祁同伟拿起对讲机,眼神冰冷。 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一丝迟疑。 他的声音,通过电波。 传到每一个参战单位。 冰冷,决绝。 “所有单位注意!” “行动,立刻升级!” “我授权,你们可以使用武器!重复!授权使用致命性武器!” “所有阻拦行动者,无论身份,一律按暴力抗法、袭警共犯处理!格杀勿论!” 命令下达。 祁同伟的目光,穿透祠堂。 “格杀勿论!” 对讲机里炸开的四个字。 让陈光荣身子一软。 要不是扶着桌子,人就瘫下去了。 他张着嘴,脸皮抖得厉害。 疯了,这个姓祁的真是个疯子! 林耀东脸上的那点从容也没了。 他手一松,那根龙头拐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一边。 他没去捡,只是死死地盯着祁同伟。 祁同伟像是没看见他俩。 又拿起对讲机。 “所有单位,行动升级。” “一线组长,自行开火!” “任何拿武器反抗的,视为对国家机关的暴力挑衅!” 152 凤凰小队 命令传遍了塔寨的每个角落。 正和村民们顶在一块儿的警察们。 动作都停了一下。 他们脸上忍了半天的憋屈。 在这一刻有些释放。 “咔嚓!” “咔嚓!” 拉枪栓的声音连成一片。 在天亮前的村子里听着格外瘆人。 刚才还往前挤、破口大骂的人墙,被这股气势给顶住。 他们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 头一回感觉,死亡的气息近在眼前。 “退后!”蔡永强冲着人群吼。 “都他妈给我退后!不然自己掂量后果!” 人群乱了,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往后缩。 但总有那种不知死活的。 几个被房头们推到最前面的年轻人。 这时候想退也退不了。 一个黄毛梗着脖子喊:“你吓唬谁!有种你开枪啊!来,往这儿打!你今天敢动我一下,明天我让你全家都……” 他后面的话没机会说了。 “砰!” 祁同伟在指挥部里,正通过一个警员的记录仪看着现场。 他直接越过了蔡永强,对着那个小组的频道下了命令。 “警告无效。” 命令下来的同时,枪响。 黄毛的右腿中枪,一个机灵偏倒。 所有人都被这一枪吓破了胆。 尖叫声,哭喊声,彻底乱套。 刚才还抱团的人墙,瞬间就塌了。 所有人疯了一样掉头就跑,自己人踩着自己人。 “真开枪了!” “杀人了!他们真要杀人了!” 祠堂里,林耀东的身体摇摇晃晃。 完了。 今天这事儿不管怎么收场。 塔寨都完了。 他几十年的心血,就因为这一声枪响。 他的脸色从白到青,最后跟死人一样灰。 “祁同伟。”他一字一顿地挤出几个字,“你这是要赶尽杀绝!” “祁同伟转过身,走到他面前,笑了。 “林主任,从制冰那天起,你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他弯腰,捡起那根龙头杖,在手里抛了抛。 “你以为靠着这些被你煽动的蠢货,靠着那些脏钱,就能跟国家对着干?” “你以为躲在这村里,你就是土皇帝了?” 祁同伟用拐杖的龙头,轻轻戳了戳林耀东的胸口。 “现在,我把你的乌龟壳,敲碎了。” …… 祠堂后院,一堵墙隔开了前厅的杀气。 林宗辉趁着没人注意,溜进一间堆杂物的偏房。 他费劲地挪开一个大咸菜缸,底下有块地砖颜色不对。 他撬开地砖,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露了出来。 他没多想,侧身就钻了进去。 密道里一股子霉味,他顾不上,摸着黑往前快走。 这是林家真正的核心机密,只有他这个级别的人才知道。 这里头,放着塔寨所有交易的老账本,还有一份……绝对见不得光的名单。 很快就到了头,是一间小密室。 他拧开一个保险柜,里头是几十本厚账册。 他看都没看,从最底下抽出来一个牛皮纸袋。 纸袋里是一张小小的芯片。 这里面,是塔寨和所有保护伞联系的铁证。 是林耀东拴着那些大人物的狗链,也是他自己的催命符。 林宗辉拿出准备好的设备,手忙脚乱地开始复制。 屏幕上的进度条,跳得人心慌。 外头好像有枪声响起。 他手心里全是汗。 快点,再快点! 就在进度条马上要走完的时候。 “三叔,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年轻人轻飘飘的声音。 从地道口传了过来。 林宗辉的身体僵住。 他一点点地回过头。 林灿,林耀东最看重的那个儿子。 正堵在洞口,笑得不怀好意。 “阿灿,我……” “我爸说过,祠堂是禁地,谁都不能乱闯。三叔,你这是坏了规矩啊。” 林灿慢慢走进来,眼睛落在了林宗辉手里的设备和芯片上,“哟,这是什么好东西?拿来我看看?” 林宗辉把芯片死死捏在手心,另一只手悄悄往腰后摸。 “阿灿,外头乱了,你爸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这里的事,你别管。” “我不管?”林灿笑了,“我怎么觉得,这里的事,才是最大的事呢?” 他猛地向前一扑! 塔寨村,已经乱成一团。 枪声,成了唯一的动静。 一些核心的制毒点,在收到林耀东最后的命令后。 他们不装村民了,从地窖、墙缝里掏出家伙,对着摸进来的警察就扫。 自制步枪的火舌在窄巷子里乱窜。 手雷的爆炸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蔡永强的小队被三面夹击,死死地压在一堵墙后面,子弹打得墙皮跟下雨似的掉。 “妈的!这火力跟打仗一样!”一个队员吼着换弹匣。 “指挥部!指挥部!请求重火力支援!他们有AK和手雷!”蔡永强对着对讲机咆哮。 战况比所有人想的都惨烈。 这哪是扫毒,这就是一场巷战! 更要命的是那些“外人”。 他们借着村里复杂的环境,根本看不见人影。 枪一响,就有一个警察倒下。 那枪法准得吓人,战术动作利索得让人心底发寒。 周志带着突击队想从旁边包抄一个火力点。 刚拐过一个弯,走最前面的两个队员就软绵绵地倒了。 没听见枪声。 就听见子弹“咻”一下擦过耳朵的声音。 “狙击手!”周志一把将旁边的人拽倒,“找地方躲起来!快!” 战场乱成一团,但祁同伟的命令还是清清楚楚。 “所有小组,收缩防线!别管那些村民的房子了,集中火力,给我打祠堂!” “重复,目标,祠堂!” “先把他王给擒了!” 天已经亮了。 但塔寨的天,却比半夜还黑。 就在战局僵住,警方伤亡不断增加的时候。 村口。 几辆不起眼的民用面包车,悄没声地滑到路边停下。 车门拉开。 一群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的女人,像猫一样跳下车。 她们的动作又快又静,装备精良,身上那股劲儿,跟普通警察完全不一样。 为首的何璐,戴上战术目镜,切进了单独频道。 镜片上,代表高危目标的红色骷髅标记一个个亮起。 她看着那些标记,嘴角翘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姐妹们,开工了。” 她一挥手。 “火凤凰”,这支国家的刀尖,无声无息地,融进了塔寨这片血地。 高处,一个“外人”狙击手,刚用瞄准镜套住了周志的脑袋。 扳机还没来得及扣。 他背后,一个黑影落了下来。 何璐手里的格斗刃,干净利落地从他脖子划过。 她顺势扶住尸体,轻轻放下,没弄出半点响动。 然后,接管了那支狙击步枪。 通过瞄准镜,她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就是那个刚刚打倒蔡永强队员的黑影。 ........ 153 跑不了 祠堂里,光线昏暗。 “三叔,都这时候了,还藏着掖着?” 林灿的笑声很轻。 “我爸说了,谁坏了塔寨的规矩,谁就得死。你手上这个,就是证据吧?” 林宗辉后退一步。 他的后背重重抵住了冰冷的供桌。 “阿灿,收手吧。你爸已经疯了。” “疯?” 林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一步步逼近,摊开手。 “我爸是在给林家的子孙找出路!倒是你,三叔,吃里扒外。” “把东西给我,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让你进祠堂。” 话音未落,林灿整个人如一张拉满的弓。 骤然发力,朝着林宗辉猛扑过去! “咔嚓!” 一声骨骼错位的脆响。 林宗辉的手腕被硬生生掰脱了臼。 剧痛让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五指不受控制地松开。 也就在这时。 “砰!” 一声枪响,不是手枪,是狙击步枪。 声音沉闷,穿透力却撕裂了空气。 子弹几乎是擦着蔡永强的耳廓飞了过去。 把他身后那个端着AK叫嚣的毒贩脑袋。 打成了一颗爆开的烂西瓜。 温热粘稠的液体糊了他满脸,腥甜的气味直冲天灵盖。 蔡永强趴在墙后,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 他旁边的老队员抹了把脸上的血水,也傻了:“这……哪来的枪?” 刚才还压得他们抬不起头的三个火力点,瞬间哑了两个。 最要命的,就是刚才被打爆头的那个。 蔡永强愣了一秒,随即抓起对讲机。 用嘶哑的嗓音低吼:“是友军!有狙击手在支援我们!所有人,准备反击!” 他探出半个头,谨慎地观察。 巷子对面。 那个刚才差点用手雷把他们一锅端的火力点,此刻也安静得诡异。 一道黑影,像猫一样从天而降,无声无息地落在火力点后方。 是个女人。 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女人。 她手里没有枪,只有一把短得像匕首的军用无声弩。 “咻!” 弩箭破空的声音,轻微得几乎被风声掩盖。 窗口那个刚想探头继续扫射的毒贩。 脖子上多了一根黑色的短箭,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软倒下去。 黑影没有片刻停留,身形一闪,就从窗口翻了进去。 几秒钟后,蔡永强听到里面传来两声沉闷的倒地声。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他身边的年轻队员,惊呆了。 “蔡队……我、我是不是眼花了?刚刚飞过去的是……是个人?” “没看花眼。” 蔡永强咽了口唾沫。 “确实是有人过去了。” ....... “报告‘蜂鸟’,二号火力点清除。完毕。” 唐笑笑的声音在火凤凰的内部频道里响起。 “收到。”何璐的声音从频道里传来,带着一丝笑意,“‘乌鸦’,你那边怎么样?” “别催,正看戏呢。”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慵懒的调侃,“东山的人,他们可真惨,被一个狙击手压在墙角画圈圈呢。” 此时的周志,正把一个队员死死按在地上。 自己后背紧贴着墙壁,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 子弹太准了。 就在刚才,他身边一个队员的头盔被子弹擦过,带起一溜刺眼的火星。 只要那枪口再低半公分,脑袋就没了。 “妈的,这家伙是魔鬼吗?”周志咬着牙骂。 他听不到枪声,只能听到子弹划破空气的尖啸。 这意味着对方用的是亚音速狙击弹,而且距离不近,位置极刁钻。 “指挥部!我这里是周志!请求狙击手反制!重复,请求狙击手反制!我们被咬死了!” “别喊了。” 一个慵懒的女声,冷不丁地在他对讲机里响起。 “再喊,嗓子该冒烟了。” 周志一愣:“你是谁?” “你头顶三点钟方向,那个最高的钟楼看见没?送你子弹的家伙就在那儿。” 周志下意识抬头。 那座钟楼是塔寨的制高点。 视野极佳,确实是完美的狙击位。 “你到底是谁?” “一个路过的热心市民。”女声轻笑了一下,“别动,看烟花。” 话音刚落。 周志就看到钟楼的窗口,爆出了一团火光! 那不是枪火,是爆炸。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隔了几秒才传来。 那个刚刚还主宰生死的狙击点,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周志和他的队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钟楼上冒起的黑烟。 “热心市民……顺便帮你把另一个也端了。不用谢,记得给我们火凤凰小组写表扬信。” 对讲机里的声音消失了。 周志沉默了足足五秒,然后一把抢过旁边队员的对讲机。 切换到指挥部频道,声音激动得发颤: “指挥部!我是周志!我们安全了!完毕!完毕!” 他吼完,看着自己身边同样劫后余生的队员们。 忽然咧开嘴笑了。 “妈的,这帮支援女警,比爷们还爷们!” 一个队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队长,我刚差点以为要交代在这了。这火凤凰是哪个部队的?也太猛了吧!” “我管他是哪个部队的!”周志一挥手,豪气干云,“等打完仗,我请她们所有人喝酒!最好的酒!” ...... 指挥部里,祁同伟一直紧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屏幕上,代表己方单位的绿色光点,终于开始稳步向前推进。 而那些代表着高危目标的红色骷髅头,正在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火凤凰吗,名不虚传。”他身边的参谋由衷地感叹。 祁同伟没说话,只是拿起对讲机,声音沉稳有力: “所有单位注意,敌人火力已被压制。突击队,交替掩护,向祠堂总攻!” “重复,向祠堂总攻!” “收到!” “收到!” 对讲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士气空前高涨。 塔寨的天,亮了。 但祠堂里的天,却黑得让人窒息。 林灿正要弯腰去捡那枚芯片。 祠堂厚重的木门,突然被一股巨力从外面撞开! “轰!” 阳光和无数矫健的身影,一起涌了进来。 “警察!不许动!” “放下武器!” 林灿的身体僵住。 他的手,离那枚芯片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也看到了被两个警察扶起来,手腕诡异扭曲着的林宗辉。 林宗辉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种彻骨的悲凉。 林灿忽然笑了。 他没有举手投降。 反而以一个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俯身抓向地上的芯片! “别动!” “砰!” 蔡永强扳机一扣到底。 子弹打在林灿的手边,青石地板上溅起一串火星。 林灿的手停在半空,他看着那枚近在咫尺的芯片。 又看了看祠堂正中,那个巨大的“林”字牌匾,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狰狞。 “没了……全都没了……” 他喃喃自语,像是疯了一样。 突然转身,朝着祠堂深处的神龛猛地撞了过去! “拦住他!”周志大吼。 但已经晚了。 林灿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供奉着塔寨列祖列宗牌位的神龛上。 “轰隆!” 整个神龛连带着后面的墙壁,竟然塌了下去。 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浓郁的,化学品和霉味混合的气味,从洞口里喷涌而出。 那下面,是一个地道。 154 地下王国的真相 何璐对蔡永强的惊愕视而不见。 她向着对讲机说道。 “‘工蜂’,带排爆装置进场。” “三分钟,扫描地道入口,标记所有压力感应和红外触发。” “我要一条绝对安全的进攻路线。” 频道里一个女声立刻回应,没有半点迟疑。 “蜂鸟收到。” 蔡永强看着这个女人。 她蹲在地道口的姿态,那种融入环境的专业性。 让他这个从警二十年的老刑警都感到了一种隔阂。 “何队长,这太冒险了!” 蔡永强忍不住上前。 “林宗辉交代过,下面是林耀东准备同归于尽的地方!” 何璐站起身。 战术目镜投下的幽蓝色数据流。 在她视野中划过,也映在蔡永强的脸上。 “蔡队长,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我的队员,每一个都比最精密的仪器更可靠。” “我,相信她们。” 周志在旁边听得嘴巴发干。 他凑到蔡永强耳边,嗓音压得极低。 “老蔡,我怎么感觉……这帮女特警比咱们局里那几个拆弹的宝贝疙瘩还生猛?” 蔡永强没有回答。 他的视线,被一个新进入祠堂的身影牢牢吸住。 那是一个同样身着黑色作战服的女人。 背负着一个狰狞的金属巨箱,快步而来。 代号“工蜂”的队员没有一句废话。 她从箱子里取出一个金属球探测器,随手扔进了深不见底的地道。 她手腕的战术平板上,整个地道的实时3D结构图瞬间生成。 无数致命的红点在结构图上疯狂闪烁。 那密度,让人的头皮阵阵发麻。 “入口后三米,重力感应板,联动五公斤C4。” “五米处拐角,红外绊索,串联一组定向破片雷。” “七米……” “工蜂”的报点,清晰,冷静,且致命。 蔡永强和周志的后背,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冷汗彻底打湿。 刚才只要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头脑发热冲进去。 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法医对着一地碎肉摇摇头。 “路线规划完成,已发送至你的目镜。” “工蜂”抬头看向何璐。 “安全窗口,四分三十秒。” 何璐点头。 “跟上。” 她没有丝毫犹豫,滑入地道。 第一个。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另外两名女队员紧随其后。 三道黑影,眨眼间便被浓郁的黑暗吞噬。 祠堂内,只留下一群瞠目结舌的东山警察。 周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扭头看蔡永强。 “老蔡……你说,咱们刚才拦着人家那一下,是不是特别掉价?” …… 另一边。 一间密不透风的指挥室。 浓郁的檀香几乎要凝成实质。 马云波手臂横扫,将满桌昂贵的茶具尽数扫落在地。 紫砂壶与青瓷杯的碎裂声,尖锐刺耳。 “林耀东!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他的眼球布满血丝,手指几乎戳到对面那个男人的脸上。 那个男人,却还在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沏茶。 “塔寨完了!整个塔寨!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 林耀东终于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在网中挣扎的虫子,带着一丝怜悯。 “云波,坐。” 他将一杯新沏的滚烫热茶,推到马云波面前。 “天,塌不下来。” “塌不下来?” 马云波被气笑了。 “祁同伟都打进你家祠堂了!你跟我说天塌不下来?你拿什么撑着?拿你的命吗!” 林耀东放下了茶夹。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睛死死锁住马云波。 “因为他们找到的,只是塔寨的一层皮。” “真正的骨头和血肉,他们连边儿都没摸到。” 马云波的动作僵住。 林耀东端起茶杯,吹散袅袅的热气。 “祠堂,只是个仓库,是交易的门面。” 他停顿了一下,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冰块。 “真正的工厂,在塔寨的下面。” “不是一条地道,是整个地下。” “整个塔寨村,地表之下,已经被我挖空。” “祠堂那个,不过是万千出口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马云波表情凝固。 他像一尊石雕,大脑完全停摆。 把一个村子从地下挖空,建成一座巨大的地下制冰工厂? 这是何等疯狂的手笔! 这是何等骇人的怪物! “你……” 马云波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你到底造了多少?” 林耀东笑了。 “一个能让整个东南亚市场,价格崩盘的量。” 他欣赏着马云波惨白的脸色。 慢悠悠地,投下最后一根稻草。 “云波,你现在还觉得,塔寨完了吗?” “就算他们把地面一寸寸犁开,也找不到那个总开关。” “只要我愿意,这个地下王国,随时可以重启。” 马云波的力气被瞬间抽空,重重地摔回椅子里。 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不是保护伞。 自己从来都不是。 只是他推到台前,用来挡刀的棋子,随时可以弃掉的卒子。 “所以,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 他的嗓音里带着砂砾摩擦的质感。 “不是帮我。” 林耀东纠正他。 “是帮我们自己。” 一张内存卡被他从怀中取出,轻轻放在桌上。 “这里面,有你每次收钱的视频,有你帮你老婆拿货的记录。” “当然,还有更多人的。” “我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你想活,就必须让祁同伟从东山滚出去。” “而且,是夹着尾巴,灰头土脸地滚出去。” …… 临时指挥部。 祁同伟的目光落在巨大的电子屏幕上。 代表火凤凰小组的三个绿色光点。 正在错综复杂的地下网络里高速穿行。 死死咬住一个逃窜的红点。 地表,更多的警力正在对塔寨村进行无死角清缴。 一个参谋快步走来,递上一个密封的证物袋。 “祁厅,芯片的初步分析结果。” 祁同伟接过证物袋,打开手边的平板。 屏幕上,一张庞大的关系网瞬间铺满。 无数线条纵横交错,连接着一个个名字。 从东山市的基层派出所,到省里某些关键部门的实权人物。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次肮脏的交易,一次彻底的沉沦。 这是一张足以将整个汉东官场掀个底朝天的网。 “触目惊心。” 身边的参谋呼吸都变得粗重。 “这已经不是贩毒集团了,这是一个黑色的地下王国。” 祁同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滑动着屏幕,指尖掠过一连串的名字。 最终,在一个名字上停顿了片刻。 马云波。 155 胜天半子 塔寨村的边缘,坐落着一座废弃的农产品加工厂。 厂区里,烂菠萝的酸腐味与机油的铁锈味混成一团,令人作呕。 林三宝趴在一人高的草丛里,心跳飞快。 他的目光锁定在远处厂房门口的两个哨兵。 他们靠墙抽烟,手里的步枪随意拎着,枪口垂落。 这里是塔寨的“禁地”。 村里人只知道不能靠近。 谁靠近,谁就会消失。 林三宝的弟弟,就是因为好奇多问了一句,腿被打断。 他一点点挪动身体,全身的肌肉绷紧。 极力避开脚下任何一根可能发出声响的枯枝。 泥土的腥气钻进鼻孔。 他成功绕到了厂房的侧后方。 围墙上那个破洞,是他观察了无数个日夜才确定的路线。 洞后是杂乱的设备堆放区,锈迹斑斑的铁皮和管道,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他紧贴墙根,将呼吸压制到几不可闻,朝着记忆中的位置摸去。 那里,是一个被墙角垃圾堆完美伪装的通风口。 推开覆盖其上的烂木板,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显现。 一股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气流,从洞口涌出。 是化学试剂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干净到令人窒息。 林三宝没有丝毫犹豫,侧身滑了进去。 通风管道内狭窄,满是尘土。 他只能用手肘和膝盖,在冰冷的金属管壁上匍匐。 每一寸前进,都伴随着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在这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爬了十几米,下方传来机器运转的低沉嗡鸣。 他停下,贴近一个格栅状的排风口,向下望去。 只一眼,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 那下面,不是作坊。 是一个巨大、明亮到炫目的地下空间。 地面是光洁的环氧树脂,墙壁是不锈钢。 无数复杂的玻璃管道与金属仪器交错纵横,构成一片钢铁的丛林。 几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正在调试那些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精密设备。 他们的头发是金色的,眼珠是蓝色的。 外国人。 林三宝的呼吸骤然一窒。 他看到了林灿。 那个在塔寨村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林灿。 此刻,他正站在一个金发男人身边,脸上是谦卑的,近乎讨好的笑容。 金发男人语速飞快地说着什么。 林灿则不住地点头,身体微微前倾,手里竟还拿着本子在记录。 那姿态,不像老板,更像一个拼命想得到老师表扬的学徒。 这才是塔寨的根。 林三宝瞬间明白了。 塔寨的根,不是祠堂,不是码头的游艇豪车。 而是这个藏于地下,由外国人掌控的巨大工厂。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他死死咬住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 冷静。 必须冷静。 他的眼睛变成了一台扫描仪,他的大脑变成了一块硬盘,开始疯狂刻录这里的一切。 哨位的位置。 巡逻队的人数,路线。 角落里堆放的原料桶,上面印着他看不懂的外文。 还有那几个隐藏在墙角的自动火力点,黑洞洞的枪口预示着死亡。 这些东西,必须带出去。 他开始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凶险一万倍。 当他从通风管道里钻出来时,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回到那间破旧的小屋,关上门,林三宝的身体依旧在抖。 不是害怕。 是激动。 是那种压抑了太久的恨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的战栗。 他从床底摸出一个小学生的作业本,和一根几乎写秃的铅笔头。 坐在昏暗的灯泡下,他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 然后,他开始画。 他的手,稳得出奇。 刚刚看到的一切,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在脑中重现。 农产品加工厂的平面图。 外部,两个哨位,四个巡逻兵,换班时间两小时。 地下入口,那个被垃圾堆掩盖的通风口。 地下工厂的大致结构。 那些精密的仪器,被他用一个个方块代替。 金发外国人的站位。 林灿的站位。 还有那几个致命的自动火力点,他用一个沉重的大叉,狠狠标记。 他画了整整两个小时。 一张简陋,却信息量惊人的地图,在作业本上成型。 这张纸很轻。 林三宝却觉得,它比一座山还重。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他撕下那张纸,用一种近乎神圣的姿态,将它折成一个极小的方块,塞进一个用油布缝制的防水小袋。 他换上一身渔民的粗布衣,戴上斗笠,帽檐压得很低,快步走向村口的码头。 码头上已有人影晃动。 鱼的腥味和柴油的臭味,是这里永恒的主题。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一艘不起眼的老旧渔船。 一个正在整理渔网的老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林三宝走近,声音压得很低。 “陈伯,今天的鱼怎么样?” “老样子。”陈伯头也不抬,继续手里的活,“风浪大,没什么好货。” “我想要一条石斑,送去省城给亲戚。” 陈伯手上缠绕渔网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情绪深藏。 “省城的亲戚,还认得东山的鱼?” “认得。”林三宝回答,“他说,就爱咱们这儿的土腥味。” “土腥味……”陈伯低声重复了一遍,缓缓站起身。 他从一个装满冰块的泡沫箱里,翻出一条半死不活的石斑鱼,扔进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拿去。” “多少钱?” “不要钱。”陈伯摆了摆手,“一条鱼,不值当。” 林三宝接过袋子的瞬间. 将那个装着地图的油布袋,塞进了石斑鱼大张的嘴里。 动作隐蔽,且快。 他接过袋子,对着陈伯重重地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他没有回头。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叫陈伯的老渔民。 望着他的背影,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 一张凝聚着塔寨无数血泪的地图,就这样被藏在一条鱼的身体里。 等着传递给那个掌握着塔寨命运的男人,祁同伟。 .......... 156 幽灵船的秘密 地下工厂的空气,带着一股消毒水与金属混合的甜腥味。 高压无影灯将整个空间照射得没有一丝阴影。 每一寸不锈钢设备都反射着手术刀般的冷光。 何璐的作战靴踩在地面,落地无声。 她们是三道融入黑暗的影子。 正在渗透这片冰冷的金属森林。 “左侧七点钟方向,热源感应枪塔,三十秒扫描周期。” “蜂鸟”的声音在队内频道里响起。 “收到。” 何璐打出战术手势。 三人瞬间贴紧墙面,身体融入它的阴影。 在她们前方。 一个自动防御枪塔的复合材料炮口。 正在进行扇面索敌。 死寂。 三秒后。 何璐动了。 她的身体贴着地面无声滑行。 完美避开了枪塔的最低射界。 另外两名队员复刻了她的动作,如影随形。 她们的目标,中央控制室。 厚重的防弹玻璃后面。 林灿正对着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谄媚。 “先生,情况有变,赶紧收手。” 林灿的英语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土味。 “现在正进行着关键步骤,给我点时间...” 那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说道。 何璐的战术目镜,已经锁定了控制室门边的电子锁。 “‘工蜂’,控制权限。” “三十秒。” 频道里,“工蜂”的声音波澜不惊。 林灿还在对外国人的技术突破滔滔不绝。 他丝毫没有察觉。 死神已经将冰冷的手掌,贴在了他身后的玻璃墙上。 滋。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电子锁的指示灯由红转绿。 何璐一记侧踹,合金门应声而开。 轰然巨响! 控制室里的所有人,都被这天降神兵般的突袭震在原地。 林灿脸上的笑容凝固。 然后在下一秒,扭曲成极度的惊恐与疯狂。 他没有跑。 更没有反抗。 他身体里全部的潜能都爆发出来。 疯了一样扑向控制台最右侧,那个被红色保护罩盖住的按钮。 基地自毁程序。 一旦启动,高温强酸会瞬间淹没这里。 将所有证据、所有生命,都融化成一滩无法辨认的剧毒液体。 他距离那个按钮,只剩下最后半米。 然后,他的身体僵住。 一根高压电击针,精准地射入他的后颈。 强烈的电流瞬间贯穿全身。 他剧烈抽搐,口吐白沫,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 一名火凤凰队员上前,脚尖精准地在他手腕的关节处一踩一拧。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林灿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凄厉惨嚎。 另外两名金发技师刚要去摸腰间的手枪。 就被鬼魅般出现的队员以绞杀技锁喉。 手臂反剪,死死压在控制台上。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何璐走进控制室。 她甚至没有看一眼在地上蠕动的林灿。 她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速敲击,接管系统。 “‘蜂鸟’,数据拷贝。” “已接管。” 庞大的数据流,开始通过军用加密通道,涌向远方的临时指挥部。 何璐这才蹲下,俯视着林灿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 “林灿?” “甘霖娘!” 林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中满是怨毒。 何璐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对着喉麦下达命令。 “目标确认。” “全身扫描,重点排查义齿和体内,检查有无生物胶囊或自毁装置。” “死,也要让他死得明明白白。” …… 临时指挥部。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 代表火凤凰小组的三个绿点,已经牢牢钉在地下工厂的核心。 一个又一个文件图标在屏幕上弹出,被分析,解密。 祁同伟站着。 他身后,林耀东和二房头林耀华,并排坐着。 林耀东依旧努力维持着那份枭雄的体面。 手指无意识地搓动,像是在盘一对不存在的核桃。 林耀华则彻底垮了,面如死灰。 “祁厅长,真是好手段。” 林耀东开口,声音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连我藏得最深的这张牌,都被你翻了出来。” “我认栽。” 祁同伟没有回头。 “林宗辉呢?” 他的问题,像一把冰锥,毫无征兆。 林耀东脸上的镇定,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什么林宗辉?他不早就被你们策反,成了你们的狗吗?” “抓捕名单,没有他。现场清点,也没有他的尸体。” 祁同伟缓缓转过身。 一步步走到林耀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林耀东的呼吸,乱了一拍。 “他一个叛徒,能去哪?塔寨容不下他,你们也容不下他。说不定,畏罪自杀了。” “是吗?” 祁同伟俯下身,嘴唇几乎贴到林耀东的耳廓。 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千钧之力。 “他会不会……是带着你那些连自己都害怕的秘密,去找下一个买家了?” 林耀东的身体猛地绷紧,瞳孔收缩! 就在这时,指挥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安欣和高启兰快步走了进来。 安欣的白衬衫领口全是褶皱。 眼神里带着一种找到关键线索的亢奋与急切。 “祁厅!” 他省去了一切客套,直奔主题。 “省医院!我们从一个病人身上,问出了东西!” 高启兰递上一个平板电脑,神情凝重。 “病人林兰,塔寨本村人,前些天因吸入不明毒气导致肺部严重纤维化,一直在住院。” “她的精神状态很差,但反复提到一个词。” 祁同伟接过平板。 屏幕上是一段录音的波形图,上下剧烈地跳动着。 “什么词?” “幽灵船。” 安欣一字一顿。 “她说,塔寨的海边,总有幽灵船出现。” “不靠岸,不开灯,来了就走,走了又来。” “村里人都说那是运货的,但林兰说不是。” “她说,有一次她半夜去海边,亲眼看到船上下来的人,穿的不是渔民的衣服。” “是白大褂。” 指挥室里,空气仿佛被抽空。 白大褂? 祁同伟的大脑中,所有线索瞬间串联。 地下工厂,外国技师,林宗辉的失踪,鬼船,白大褂。 这些线索,指向一个比制毒贩毒庞大百倍,也恐怖百倍的深渊。 “她胡说八道!” 一直沉默的林耀东突然咆哮起来,状若癫狂。 “一个疯女人的疯话!你们警察就靠这个办案?” 157 帮我找到林宗辉 审讯室灯光白亮。 空气里,铁锈和汗液发酵成一种怪味。 林耀华蜷缩在椅子上。 身体失控地颤抖,涕泗横流。 “我说,我全都说。” “别问了,求求你们,我什么都说……” 这个曾经在塔寨呼风唤雨的二房头。 现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组织不起来。 隔壁。 林耀东坐得笔直如松。 他身上那件蓝色囚服,编号0751。 衣领被他亲手整理得没有一丝褶皱。 面前桌上的一杯水,水面平静,未起波澜。 门开了。 马云波走了进来。 他脱了警服,换上一身便装。 深色夹克的拉链一直拉到喉结。 他拉开林耀东对面的椅子,坐下。 一张冰冷的长桌,隔开了两个人。 死一样的沉默。 墙上挂钟的秒针,在一下,一下地吞噬着时间。 马云波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 指尖夹出一根,又塞了回去。 这个动作,他重复了两次。 “想抽?” 林耀东先开了口。 马云波像是没听见,把烟盒放在了桌上。 “这里不让。” “规矩嘛,我懂。” 林耀东活动了一下手腕。 手铐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以前,都是我给别人定规矩。” “现在,轮到我守别人的规矩了。” 他抬眼,直视着马云波。 “马云波,你憔悴了。” 马云波的身体瞬间绷紧。 “林耀东,注意你的身份,犯罪嫌疑人。” 林耀东玩味片刻,然后笑了,“那你现在是来审我?还是来看我?” 马云波的呼吸乱了一拍。 “我是来……执行公务。” “好一个执行公务。” 林耀东点点头。 “祁同伟让你来的吧?” “想让你看看我的下场,好给你提个醒。” “让你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 “让我这块石头,来当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耀东的语速不快。 可每一个字,都像凿子。 在马云波辛苦建立的心理防线上,凿开一道裂痕。 “你胡说什么!” 马云波拔高了音量,声调却在发虚。 “我胡说?” 林耀东身体前倾,手铐在桌面上刮出刺耳的尖啸。 “三百万,港纸。” “三年前,你老婆第一次手术,钱不够,你托关系找到我。” “我一个字都没多问,直接让蔡永强把一个行李箱,送到了你家楼下。” “我说得对不对?” 马云波的脸,血色尽褪。 他藏在桌下的手,死死攥住裤缝,指节泛白。 “那笔钱,我后来还了!” “还了?怎么还的?” 林耀东步步紧逼。 “你老婆吃的进口药,医保报不了,一个月十八万,你拿什么还?” “用你那点死工资?” “你放屁!我没有拿你的钱!”马云波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没有直接拿。” 林耀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你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让巡逻的警车,在那条路上‘恰好’抛了锚。” “在我需要的时候,让缉私队的快艇,‘恰好’没有了油。” “在我需要的时候,你把警局内部的行动部署,提前泄露给了一个我安排的、看似无关紧要的线人。” “这些,算不算拿?” “马云波啊马云波,你是个聪明人,总觉得自己能在红线边上跳舞,永远不湿鞋。” “你觉得你做得很干净,对不对?” 马云波说不出话。 “可你忘了。” 林耀东重新靠回椅背。 “塔寨这片池塘,水早就被我搅浑了。” “你跳了进来,不管怎么扑腾,身上都沾满了泥。” “洗不掉的。” “你……”马云波的嘴唇哆嗦着。 “祁同伟把你当成一把刀,想捅穿我的心理防线。” 林耀东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 “可他不知道,我们两个,早就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绑在了一起。” “一死俱死,一荣俱荣。” “你想怎么样?”马云波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不想怎么样。” 林耀东看着他。 “我只是给你分析一下形势。” “我,林耀东,塔寨的土皇帝。制毒,贩毒,杀人。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别说枪毙,挫骨扬灰都够了。” “我认。” “但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可你不一样。” “马局长,前途无量,家里还有个娇妻,等着你照顾。” “你说,如果我把你做的那些事,一件一件,清清楚楚地讲给祁同伟听。” “他会怎么想?” “他又会怎么对你?” 马云波猛地站起,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极其尖锐的悲鸣。 “林耀东!你敢威胁我?” “坐下。” 林耀东抬了抬下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这不是威胁,是交易。” “我帮你守住秘密,你,帮我做点事。” 马云波胸口剧烈起伏。 “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重新坐下。 “祁同伟想知道什么,你就告诉他什么。”林耀东说。 马云波整个人都僵住。 “什么意思?” “我的生产线,我的销售网,我在内地所有的保护伞。所有他想挖的,你都配合他,帮他挖。” 林耀东慢条斯理,一字一句。 “你要配合他们,把塔寨这张网,收得干干净净。” 马云波有点糊涂。 “你疯了?你让我帮你自掘坟墓?” “不。” 林耀东摇头。 “我是让你帮我,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座坟墓上。” “当所有人都以为战争已经结束,在开香槟庆祝胜利的时候……” “真正的战争,才能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悄悄开始。” 他的话里,藏着某种更深、更冷的意志。 马云波听不懂,却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 “什么意思?什么真正的战争?” “幽灵船。” 林耀东吐出这三个字。 马云波的视野骤然一缩。 这个词,他今天在指挥部也听到过。 “那个疯女人的胡话……” “她不是疯子。” 林耀东打断他,“她只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那艘船,那些白大褂……到底是什么?”马云波追问。 “是我的底牌。” 林耀东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也是我给你,给我们两个人,唯一的生路。” “祁同伟很厉害,他能翻开我桌面上所有的牌。” “但他看不见我藏在桌子底下的那张。” “我要你做的,就是帮我护住这张牌。” “只要它还在,我就有翻盘的机会。” 158 秘密调研 京城郊区,国家科学研究院。 数据流在祁同光面前的屏幕上瀑布般刷新。 每一行代码,每一个字符。 都像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最终汇集于同一个坐标。 汉东。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指尖在冰凉的触控板上轻轻滑动。 调出一份标注着“绝密”字样的文件。 文件标题很普通。 《关于汉东省高新产业及科研转化率的调研报告》。 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份报告的每一个字。 都将在数百公里之外的汉东,掀起一场无法预测的风暴。 研究室的门被敲响。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走进来,把一个保温杯轻轻放在他桌上。 “小祁院士,别太累了,这个项目,上面非常重视。” “我知道的,钱老。” 祁同光没有回头,目光看向屏幕。 钱老看着他的侧影,补充了一句:“汉东是个好地方,可惜水也深。” 祁同光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转过身来,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再深的水,也总得有块石头扔进去,听个响动。” “报告的初稿,今晚会发给您。” “好。”钱老点头,“中枢院的协调文件,应该已经到汉东省委了。” 祁同光的眉梢微微一动。 “这么快?” 钱老拧开保温杯,热气氤氲。 “不是快。”他喝了口水,声音低沉,“是时候了。” ...... 汉东省委书记办公室。 沙瑞金的手指,在一份红头文件上轻轻敲击着。 不快,不慢,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 文件不长,措辞官方。 核心意思只有一个:中枢院下属研究院将派专家组前往汉东,进行科研情况视察,要求汉东省委省政府全力配合。 附件里,是专家组组长的人员信息。 钱立群...... 沙瑞金拿起桌上的电话,声音沉稳。 “通知育良同志,达康同志,到我这里来一趟。” ....... 高育良到的时候,李达康还没到。 他一进门,视线就落在了沙瑞金桌上那份文件上。 “瑞金书记。” 沙瑞金抬了抬手,示意他坐。 “育良同志,你先看看这个。” 高育良拿起文件,只看了一眼标题,表情便倏然凝重。 他看得极慢,大脑在快速思索。 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李达康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沙书记,什么事这么急?” 他一眼就看到了高育良手里的文件。 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恭敬的接过文件。 李达康看得飞快,一目十行。 “好事啊!”他把文件“啪”一声拍在桌上,“中央关心我们汉东的科研发展,这是对我们工作的肯定!必须高规格接待,把我们汉东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 高育良瞥了他一眼,没作声,目光重新投向了沙瑞金。 “瑞金书记,这个专家组的组长,钱老……” “是...那个男人的团队。” 沙瑞金直接点了出来。 办公室里的空气,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 李达康脸上那股兴奋劲儿,快速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不是不懂政治的愣头青。 一个挂着“科研视察”名头的专家组。 派了一个钱老来当组长,这味道,怎么品都不对。 “书记,您的意思是……”李达康的声音也变得谨慎起来。 沙瑞金的指节,还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 “文件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 “全力配合。” 他加重了这四个字。 “育良同志,你有什么想法?”沙瑞金的目光转向高育良。 高育良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一丝冷光。 “瑞金书记,我认为,这次视察是对我们汉东省委的一次考验。我们既要展示成绩,也不能回避问题。实事求是,这才是我们应有的态度。” 一番话滴水不漏,四平八稳。 “达康同志呢?”沙瑞金又问李达康。 “我同意育良同志的意见!”李达康立刻表态,“实事求是!但是,有些事情,是不是要提前做些准备?别到时候手忙脚乱,让专家组看了笑话。” “比如呢?” “比如……塔寨那边的事情。”李达康的矛头,毫不意外地指向了那个方向。 “祁同伟同志在东山,搞出的动静不小。这要是让专家组的人知道了,会不会影响汉东的整体形象?” 高育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达康同志,塔寨是塔寨,科研是科研,这是两码事。而且,同伟同志在那里是解决问题,不是制造问题。正因为有他这样的同志在,才能证明我们省委省政府刮骨疗毒的决心!” “决心是好,但影响不好啊!”李达康寸步不让,“一个国际知名的制毒村,就在我们汉东的地面上。你让那些搞高精尖技术的专家怎么想?他们还敢来我们这里投资吗?营商环境还要不要了?” “你这是混淆视听!” “我这是对汉东负责!” “够了。” 沙瑞金开口,两个人的争吵戛然而止。 “塔寨的事情,必须尽快收尾。不光是为了迎接专家组,也是为了给汉东人民一个交代。” 他的视线,如利剑般从高育良脸上扫过。 “告诉祁同伟,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需要一份干净的报告,专家组落地之前,这件事必须了结。” 高育良的心,猛地咯噔一下。 他清楚,沙瑞金的这句话,不只是说给李达康听的。 更是说给他听的。 ....... 塔寨。 最后的清缴工作已近尾声。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东西烧焦后混合的刺鼻气味。 祁同伟站在村口那棵被焚烧过的巨大榕树下。 看着一辆辆满载物证的卡车,缓缓驶离村庄。 一个下属脚步踉跄地跑过来,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惊惶。 “厅长,省厅的紧急通知!” “念。”祁同伟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要求我们在七十二小时内,提交塔寨案全部涉案人员的材料,以及……所有相关资金流向的最终审计报告。” 下属的声音都在发颤。 “厅长,三天时间……这根本不可能完成!光是那些海外账户的审计,就得花几个月!” 祁同伟没有说话。 他抬起头,望向灰色天空。 乌云正在头顶聚集,沉甸甸地压下来,仿佛随时都会倾盆而下。 他知道,这不是东山市局或者省厅能下达的命令。 有一只更大的手,从更高的地方伸了下来。 开始催促他这个棋子。 尽快离场。 ........ 京城,反贪总局。 侯亮平把最后一个文件盒放进纸箱,准备用胶带封口。 他被调离汉东后,已经在这间办公室里,坐了几个月的冷板凳。 办公室的门开了。 他的顶头上司,那位头发已经花白的局长走了进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 “报告领导,都好了。”侯亮平站得笔直。 “小艾那边的工作,也都安排妥当了?” “是,多谢领导关心。” “行了,别跟我来这套。”局长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坐。” 侯亮平依言坐下。 “亮平,有个新任务。”局长开门见山。 “请领导指示。” “回汉东去。” 侯亮平伸向胶带的手,僵在了半空。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出风声。 “领导,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局长打断他,“上次去,你差点把天捅了个窟窿。这次回去,不是让你去当孙悟空的。”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侯亮平面前。 侯亮平接过来,看到了那份《关于汉东省高新产业及科研转化率的调研报告》的协调函复印件。 也看到了那个让他瞳孔微微收缩的名字。 钱立群。 “这个钱老,你认识吗?”局长问。 “不认识。但是……” “我的任务是?”侯亮平又问道。 “协助。”局长吐出两个字。 “你的身份,是反贪总局派驻专家组的廉政监督员。主要工作,是确保这次科研视察工作的‘纯洁性’。” 159 你还不够格 三天后。 京汉高速。 一辆黑色的霸道,在车流中平稳穿行。 车牌号很普通,但前后低调跟行的护卫车辆。 暗示着车内乘客的身份极不寻常。 车内。 祁同光靠在后座,膝上放着一台超薄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的数据流无声刷新。 他的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操作,带起一片残影。 开车的男人叫阎王。 雷电突击队出来的兵王,如今是祁同光的专职司机兼护卫。 他体格壮硕如熊,面无表情,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如泰山。 “院士,还有两百公里。”阎王说道,“需要在前面的服务区休息一下吗?” 祁同光头也没抬。 “不用。” 阎王便不再说话,世界重归安静。 只剩轮胎压过路面的沉闷声响。 又过了一个小时。 高速路上的指示牌显示。 前方五公里,是望山服务区。 阎王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地松了一丝力道。 “祁院士。” “嗯?”祁同光终于将目光从屏幕上挪开,揉了揉眉心。 “不行,憋不住了。”阎王言简意赅,“生理问题。” 祁同光皱了皱眉。 他厌恶计划之外的任何停留。 但也理解人的极限。 “停吧。” “好嘞。” 霸道打了转向灯,平滑地驶入服务区匝道。 阎王没有直接开进停车场,而是绕着服务区转了一圈,目光如同雷。 ,扫过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可疑视线,才将车停在一个相对偏僻,但视野开阔的位置。 “祁院士,锁好车门,我速去速回。” 他下车前,视线再次扫过周遭。 几个聚在一起抽烟的货车司机。 几个低头玩手机的旅客。 一切正常。 阎王这才大步流星地走向卫生间。 车里,祁同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平板,不愿浪费一分一秒。 车窗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叩。叩。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祁同光抬起头。 车窗外站着两个穿夹克的男人,年纪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 神情严肃,带着一种体制内特有的审视感。 其中一人,举起一个证件。 红色的外壳,国徽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金光。 祁同光按下了车窗。 “您好。”为首的男人开口,“我们是汉东省纪委的,有几个情况,想请您协助了解一下。” 祁同光看着他,眼神平静。 “你们找错人了。” “没错,就是找您。”男人语气很肯定,“霸道,祁院士。” 祁同光皱眉。 这不是随机盘查。 “我的行程是保密的。”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们知道。”男人点头,“所以才选择在这里跟您接触,就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是问几个问题,占用不了您太多时间。” “如果我拒绝呢?”祁同光问。 男人的表情没有变化。 但他身后那人,手已经悄然伸进了怀里。 一个标准而充满威慑的战术动作。 “祁院士,我们也是按规章办事。”男人说,“希望您能配合。” 祁同光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 阎王还没出来。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至少,在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不想。 “去哪儿?” “服务区的办公室,我们临时借用了一下。”男人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祁同光关掉平板,随手放在座位上,推门下车。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将他“护”在中间,走向服务区那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 …… 办公室里陈设简单。 一张掉漆的木桌,三把吱嘎作响的椅子。 空气中飘着一股劣质香烟和霉味混合的气息。 一个同样穿着夹克的男人,早已等在里面。 看坐姿和气场,是这几人的头。 祁同光被让到桌子对面坐下。 门被无声地关上。 三个人,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将他围在核心。 之前领头的男人,给他倒了杯水,用的是一次性的纸杯。 “祁院士,别紧张。”坐在主位的男人开口。 他审视着祁同光,“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周,汉东省纪委第五纪检监察室副主任。” 祁同光没有碰那杯水。 “说事。” 周主任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文件袋,动作不紧不慢。 “祁院士,我们接到实名举报。” 他把一份文件推到祁同光面前。 “举报您名下一个海外账户,在近期有一笔五百万美金的入账,资金来源不明。” 祁同光甚至没有低头看那份文件一眼。 “举报?谁?举报信原件给我看。” 周主任脸上浮现出一丝公式化的笑容。 “祁院士,您是搞科研的,可能对我们的工作流程不太了解。为举报人保密,是铁的纪律。” “那你们的立案手续呢?”祁同光立刻追问,“查我这个级别的院士,你们省纪委,拿到中枢院的批文了吗?”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滞。 周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看似一介书生的科学家,竟然如此扎手。 没有一句废话,一开口,直插要害。 “我们只是前期核查,不算正式立案。”周主任勉强解释,“只要您能说清楚这笔钱的来源,我们马上向您道歉,并且派车护送您去目的地。” “说不清楚呢?”祁同光反问。 “那我们就只能按照规定,请您跟我们回去一趟。” “回去?”祁同光身体微微前倾,“回哪里?你们纪委的谈话室?你们有这个权力吗?” 每一个字都宛如一把利剑,犀利的可怕。 周主任的额角,汗珠已经开始凝聚,顺着鬓角滑落。 他身边的两个手下,更是手足无措,眼神开始游移。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死的,不惜代价要把人“请”到。 可命令里没说,这个人居然这么懂规矩,懂到让他们都感到心虚。 “祁院士。”周主任不得不加重语气,试图夺回主动权,“我们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这笔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同光重新靠回椅背,身体放松,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更重了。 “无可奉告。” 他吐出四个字,云淡风轻。 “你!”旁边一个年轻的纪委人员终于没忍住。 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坐下!”周主任厉声呵斥。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祁同光。 这个人,平静得反常。 “我的项目,直属国家科学研究院,负责人是钱立群,钱老。”祁同光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的行程,由中枢院办公厅直接协调。” “你们要查我,可以。” “让你们汉东的沙瑞金书记,现在,亲自给钱老打个电话。” “如果钱老点头,我二话不说,跟你们走。” “如果钱老不同意……” 祁同光停顿了一下,目光逐一扫过三人的脸。 “你们三个,包括在背后给你们下命令的那个人,可以开始考虑检查报告该怎么写了。” 周主任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惨白。 他做梦都没想到,对方会把天直接捅到最高的那一层。 钱立群! 这个名字在汉东,乃至在整个华夏官场,是何等分量,他比谁都清楚。 办公室里,只剩下三道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汗水,已经浸湿了他们的后背。 …… 另一边。 阎王吹着口哨从卫生间出来。 神清气爽。 他大步流星地走回停车位。 然后,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黑色的辉道,静静地停在那里。 160 那个蠢货? 汉东省纪委,调查所。 四壁是浅灰色的软包。 头顶的灯光白得刺眼。 一张审讯桌,两把椅子。 祁同光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姿态很随意。 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门开了。 一个穿着深色夹克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个子挺高,步伐矫健,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 “啪。” 文件夹被放在桌上。 他拉开祁同光对面的椅子坐下。 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侯亮平。 他审视着眼前的年轻科学家。 “姓名。”侯亮平开口。 祁同光没有回答。 他反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位周副主任呢?” 侯亮平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预想过很多种开场,惊慌、恐惧、抵赖、沉默。 唯独没料到这一种。 对方的语气,不像嫌疑人,反倒像个上级在盘问下属。 “现在是我问你话。”侯亮平把文件夹往前推了推,“配合调查,是你的义务。” “我配合了。”祁同光说。 “我跟他们从服务区来到这里,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配合。” “那不够。”侯亮平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们需要你回答问题。” “在我回答问题之前,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祁同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侯亮平。 “谁的命令?据我所知,那位周副主任,应该没有权力把我从一个高速服务区,直接带到省纪委的调查所。” 侯亮平的眉头拧了起来。 扎手。 这是他对祁同光的第一个印象。 “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 “不,这正是我最关心的。”祁同光一字一句道,“你们并没有进行相关的程序操作。” 侯亮平被气笑了。 他办过数不清的案子。 还从没见过一个嫌疑人。 能够安稳地坐在侦查室里,跟他心平气和地探讨程序问题。 “你很懂法?” “略知一二。”祁同光坦然承认,“所以,我的律师呢?” “律师?”侯亮平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这里不是派出所,是纪委。” “双规期间,你没有见律师的权利。” “双规?”祁同光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他立刻追问:“手续呢?文件呢?按照规定,双规决定书必须当面向我宣布,并且由我本人签字。我签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侯亮平有点头大。 他准备好的所有审讯节奏,瞬间被打得稀烂。 他发现自己正一步步落入对方的逻辑圈套,被牵着鼻子走。 这个年轻人,对体制内的规则和流程,熟悉得可怕。 “你到底是谁?” 侯亮平不得不重新审视他,语气已然没有了最初的从容。 祁同光笑了。 “你们把我抓来,却不知道我是谁?” “这,不可笑吗?” 侯亮平盯着他,一言不发。 侦查室里的空气变得沉重,祁同光的平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侯亮平深呼吸,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重新打开文件夹。 他决定跳过那些程序上的拉扯,直击要害。 “我们接到举报,你名下一个海外账户,有一笔五百万美金的巨额资金入账。” 他抬眼,紧紧盯住祁同光。 “这笔钱,哪来的?” “我拒绝回答。” “你说什么?”侯亮平的声音骤然拔高。 “我说,我拒绝回答。”祁同光一字一顿道。 “在你们没有出示合法的手续,并解释清楚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之前,我不会回答任何实质性问题。” “你这是在对抗组织审查!”侯亮平猛地一拍桌子。 桌子纹丝不动。 但那声巨响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祁同光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给我扣帽子没用。” “侯亮平同志。” 他直接叫出了侯亮平的名字。 “如果你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建议你,现在立刻去了解一下我的全部资料。记住,是全部。” 侯亮平愣住。 他可以确定,自己从进门到现在,从未做过自我介绍。 对方怎么会认识自己? …… 与此同时。 汉东省委,书记办公室。 沙瑞金刚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正端起茶杯。 纪委书记田国富,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 “书记,出事了。” 沙瑞金喝茶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他太了解田国富了,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 能让他说出“出事了”这三个字,那事情一定不小。 “怎么了。”沙瑞金放下茶杯,声音沉稳。 “中枢院直属科学研究院的电话,刚刚直接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田国富的声音压得极低,却依然能听出里面的颤抖。 “钱立群,钱老,亲自打的。” 沙瑞金的身体瞬间坐直,眼神变得锐利。 钱立群! “钱老说什么?” “他只问了一句话。”田国富说道。 “‘祁同光院士,在你们汉东,现在是否安全?’” 按计划,他今天会低调路过汉东,前往南边的某个秘密基地。 中枢院办公厅亲自协调的行程,省委办公厅只是做了备案。 要求沿途各部门务必确保绝对安全和保密。 可现在,钱立群竟然亲自打电话来问人安不安全?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人呢?”沙瑞金的声音已经变得无比严峻。 “联系不上。”田国富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护卫人员的加密电话,在半个小时前,向中枢院发出了最高级别的紧急警报。” “警报内容只有两个字。” “人丢了。” 砰! 沙瑞金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 厚重的实木办公桌发出痛苦的呻吟。 “在哪丢的?” “京汉高速,望山服务区。” “混账!”沙瑞金爆喝出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一个国宝级的科学家,在汉东的地界上,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丢了?” 这不是失职。 这是天大的丑闻! 是足以引发一场政治地震的恶性事件! “立刻给我接赵东来!”沙瑞金抓起桌上的红色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赵东来吗?我是沙瑞金!” 电话那头的赵东来一个激灵,瞬间从椅子上弹起,站得笔直。 “书记,您指示!” “我现在命令你!”沙瑞金的咆哮穿透了话筒,带着前所未有的暴怒,“动用一切力量,封锁以望山服务区为中心,半径五十公里内所有的道路!排查所有车辆和人员!” “启动一级响应!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赵东来不敢多问一个字,只能用尽全力大声应答。 “另外!”沙瑞金补充道。 “查!给我查清楚,今天上午十点到十二点,是谁在望山服务区附近活动!不管是我们的人,还是别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控制起来!” 挂断电话,沙瑞金的依旧怒火咆哮。 ....... 161 惊动中枢 临时审讯调查室。 侯亮平脸色难看。 “我最后问一遍,你到底是谁?” 祁同光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丝毫看不出作为被审讯者的慌张。 他看着侯亮平,悠悠道。 “侯亮平,汉东大学政法系高材生,毕业后直入燕京,任职最高检。” “岳父是钟家那位吧?这层关系,让你在同龄人中扶摇直上。” “三十多岁,反贪总局侦查处处长,履历很光鲜。” 祁同光每说一句,侯亮平脸上的血色便褪去一分。 这些公开的履历,从这个“年轻”人口中吐出。 有种莫名的讥讽意味。 “很得意,是吗?” 祁同光的声音仍在继续。 “从燕京空降汉东,手握尚方宝剑,准备掀起一场风暴,把汉东这片天捅个窟窿。” “重归想做出点成绩,这是你重归后的第一枪?” 祁同光忽然笑了。 那笑意不及眼底。 他轻轻摇头。 “枪是好枪。” “可惜,开枪的人,不行。” “你……” 侯亮平的胸膛剧烈起伏。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轻视了。 对方不仅知道他的底细。 更看穿了他内心深处那点对功名利禄的渴求。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居高临下的蔑视! “我怎么不行?”侯亮平反驳。 “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拿什么资格来审我?” 祁同光的话很轻。 却字字都砸在侯亮平那脆弱的自尊上。 钟家的背景,是他平步青云的最大依仗。 也是他午夜梦回时最深的那根刺。 他拼命办案,不惜一切代价。 就是为了向世人证明。 他侯亮平不是靠老婆! “你放屁!” 侯亮平有点失控,指着祁同光破防道。 “你又算什么东西?一个有点背景的科研工作者?我告诉你,到了我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也得给我卧着!” “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我可以让你在这里待上七天,一个月!你不开口,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威胁我?” 祁同光依旧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侯亮平同志,你现在的言行,已经构成严重违规。” “非法拘禁,意图刑讯逼供。” “这些罪名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 “你!” 侯亮平被这句话堵得喉咙一滞,满腔怒火无处宣泄。 对方的极致冷静,让他歇斯底里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小丑。 他猛地转身,一把拉开门。 冲着外面候着的小李低吼:“看好他!” “砰”的一声巨响。 审讯室的门被重重摔上。 室内,重归寂静。 只剩下祁同光一人。 他抬起手腕,视线落在腕表上。 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想,此刻的沙瑞金。 应该已经急得想杀人了吧。 …… 沙瑞金确实急了。 省委书记办公室里。 气氛压抑。 田国富站在办公桌前,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再一次发出尖锐刺耳的铃声。 沙瑞金的身体猛地一颤,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了听筒。 “我是沙瑞金。” “沙瑞金同志。” 电话那头的男中音,沉稳,威严。 “中枢院办公厅,刘明。” 沙瑞金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中枢院!办公厅! “刘主任,您好。” 他的后背,瞬间被汗水浸透。 “废话不多说。”刘明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祁同光院士,国之重器。他的安全,是最高级别的任务。” “中枢院,包括几位退下来的老首长,都在等一个答复。” “人,在你们汉东的地界上,为什么会突然失联?” 沙瑞金冷汗连连。 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 那几位跺跺脚就能让九州震动的元老,正用冰冷的视线锁定着他。 “刘主任,您放心!” 沙瑞金强迫自己发出声音。 但握着话筒的手却在剧烈颤抖。 “省里已经启动了一级响应,公安厅全员出动,正在全力搜寻!” “我向组织保证,一定在最短时间内找到祁院士,保证他的绝对安全!”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这短短几秒的沉默,比任何咆哮都让沙瑞金感到窒息。 “沙瑞金同志,你要想清楚这件事的性质。” 刘明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不是普通的失踪案。” “我给你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我要亲耳听到祁院士本人的声音。” “否则,中枢院的联合调查组,将立刻进驻汉东。” “你,和你的整个省委班子,就地停职,接受调查。” 嘟…嘟…嘟… 忙音传来。 沙瑞金握着话筒。 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两个小时。 就地停职。 这六个字,已经为汉东省委班子敲响了丧钟。 “书记……” 田国富颤声开口,打破了死寂。 “查!” 沙瑞金猛地回过神,一双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立刻给赵东来打电话!告诉他,就两个小时!两个小时找不到人,他这个公安局长的帽子,可以放下了!” “还有!” 沙瑞金咆哮道。 “望山服务区!今天上午十点到十二点,所有出现在那里的,挂着我们自己单位牌照的车辆和人员,一个都不许漏,全部给我查清楚!” …… 走廊尽头。 侯亮平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白色的烟雾喷出,模糊了他那张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 耻辱。 难以言喻的耻辱。 那个祁同光,带给他的挫败。 远超他办过的任何一件省部级大案。 “侯处。” 那个周副主任点头哈腰地凑了过来。 脸上堆满了谄媚。 “怎么样?那人招了吧?” “点子很硬。” 侯亮平烦躁地挥了挥手,吐出一口烟圈。 “你去,把他从小到大的全部资料都给我挖出来。家庭背景,社会关系,求学经历,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我就不信,他真是金刚不坏之身!” 侯亮平心里憋着一股狠劲。 他刚回调汉东,急需一件惊天大案来立威。 这个祁同光,虽然棘手,可一旦办成了,就是泼天的功劳。 五百万美金的赃款,这个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要把这个案子,办成大案! 办成他侯亮平重归汉东的奠基石! 他掐灭烟头,精准地弹进远处的垃圾桶。 脸上重新凝聚起那种标志性的自信与从容。 他整理了一下夹克的衣领,推开审讯室的门,再次走了进去。 他要换一种打法。 162 谁敢动院士? 塔寨的收尾,比想象中更棘手。 祁同伟站在指挥部的临时帐篷里,面前的桌上堆着山一样的文件。 他捏着眉心,下达指令,声音因疲惫而略显沙哑。 “所有物证封存,不经任何人的手,直接送省厅物证中心。” “财务调查组,给我把林家每一笔烂账都查清了!资金流向,挖到最后一分钱,一个小数点都不能错!” “是,厅长。” 祁同伟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一阵独特的震动声响起。 不是公线。 是一部经过多重加密的卫星电话。 屏幕上是三个字。 高老师。 祁同伟快速坐直身体,接通电话。 “老师。” 电话那头没有半句寒暄。 高育良的声音失了往日的沉稳。 语速极快,很着急的样子。 “同伟,出大事了!” “你哥哥在汉东失踪了!” 轰。 祁同伟握着电话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帐篷外的喧嚣,对讲机里传来的汇报声。 所有声音在一瞬间被抽离,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高育良那句话,在他的脑内疯狂回响。 他哥,失踪了? “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同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专家组抵达汉东后,按计划进行调研。今天上午,你哥说要去高新区的一个实验室,钱老没跟去,他就带了一个司机兼保镖。” 高育良的呼吸声越发沉重。 “三个小时前,失联。手机断电,随行人员报告。” 祁同伟的身体轻微晃动。 他尽力稳住自己。 “具体情况还在调查。” “同伟你别急,祁院士应该不会有事的。” 祁同伟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绑架? 还是意外? 不。 没这么简单。 “老师,我知道了。” “同伟,你千万别乱来!这件事沙书记已经亲自过问,省委省政府会调动一切力量……” 祁同伟直接掐断了通话。 他不需要听那些程序化的保证。 他只知道一件事。 他的哥哥祁同光,在汉东这片他所掌控的地盘上。 人丢了。 他指尖滑动,拨出另一个号码。 电话秒通。 “何璐。” “厅长。” 电话那头,何璐正带着火凤凰的队员们在临时营地里擦拭枪械。 女兵们脸上的油彩未卸,身上还带着硝烟与汗水混合的铁锈味。 她们刚刚执行完祁同光下达的“清扫”任务,把塔寨里一些见不得光的外来“老鼠”处理干净。 “我哥失踪了。”祁同伟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何璐擦拭枪管的动作,突然停滞。 她猛地抬头。 周围的女兵们也全都停下手里的活。 目光注意力齐刷刷投了过来。 “你说什么?”何璐的声调拔高。 “队长?” 身旁田果听清了内容,急切问道。 何璐的脸色也沉下。 她再开口时,语气已经不再是下属对上级。 “我们隶属国家科学研究院,第一任务是保障项目与项目安保人的绝对安全。现在院士失踪,请求立即中止东山的一切任务,返回汉东。” “我跟你们一起走。”祁同伟的回答,斩钉截铁。 “东山这里?” “会有人接盘。” 挂断电话,何璐转身,眼神锐利如鹰。 “全体都有!” “清点装备,目标汉东!三十分钟后,出发!” “是!” 所有人化作残影,行动速度比来时更快。 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冰冷的戾气。 …… 塔寨村口。 祁同伟把安欣叫到一旁。 “有紧急情况,我必须立刻回汉东。” 他将一份签好字的授权文件塞进安欣手里。 目光如炬,直视着他的眼睛。 “这里后续的清缴、审讯、深挖,我授权你全权负责。人手不够就跟省厅要,谁敢阳奉阴违,直接给我打电话。” 安欣看着祁同伟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以及那双压抑着风暴的眼睛,聪明地没有多问。 “放心吧,厅长。” 高启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静静站在安欣身侧。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祁同伟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这个女人的冷静,让他有些意外。 他要的就是这种冷静。 “看好这里。”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林耀东倒了,但塔寨这张网,还有无数线头在外面。你们看着点。” “好。”安欣重重点头。 祁同伟不再多言,转身登上一辆早已发动的军用越野车。 引擎轰鸣,车轮卷起尘土,缓缓远去。 安欣看着车消失的方向。 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 “汉东到底……出了什么事?” …… 与此同时,几万公里外的某个私人机场。 一架湾流G650的机舱内。 一个只穿着作战背心,浑身肌肉如岩石般虬结的男人。 正对着面前的全息屏幕咆哮。 “阎王!你他妈给我一个解释!” 他一拳擂在身前的合金桌上。 桌面应声下陷,留下一个深邃的拳印。 “什么叫失踪!” 屏幕里,阎王像只鹌鹑似的低头不语。 “给我说话!什么叫院士失踪了?” “连个人你都保护不了?” 雷神直接炸了。 “我把他交给你们,是让你们用命去保护他!不是让你们跟在我屁股后面,给我汇报他丢了!” 阎王沉默了片刻。 “一般人不敢动的.......我怀疑...” “针对?” 雷神怒极反笑,笑声里全是杀意。 “谁这么大胆?” 雷神的怒火,仿佛要将屏幕烧穿。 “立刻!马上!给我备好飞机!” “回国!” 阎王眉头紧锁:“我们现在的任务身份,不好入境汉东。” “那就给老子打进去!” 雷神双目赤红。 “我不管他妈的什么汉东省委!也不管什么狗屁沙瑞金!李达康!” “谁敢动院士一根头发!” “我让他全家,都去见上帝!” “我说的!” 他猛地一掌拍在屏幕上,通讯瞬间切断。 机舱内,落针可闻。 雷神走到舷窗边,看着下方陌生的异国天空。 到底是谁,敢在汉东动祁院士? ....... 163 人怎么能捅这么大的篓子 汉东省委,常委会紧急扩大会议。 会议室的门窗紧闭,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 头顶惨白的灯光,照着一圈面色凝重的大员。 这里的空气,沉重到令人窒息。 沙瑞金坐在主位。 他没有咆哮。 极致的愤怒。 在他身上变成一种令人心头发颤的平静。 “两个小时。” 沙瑞金开口,三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 “中枢院办公厅的电话,刘明主任亲自打来的。两个小时,我要听到祁同光院士本人的声音。”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高育良,李达康,以及省委班子的所有核心成员。 “否则,联合调查组进驻。” “我们所有人,就地停职。” 这句话,让会议室里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李达康的手指叩击着桌面。 哒,哒,哒,像是死神的倒计时,打破了这片死寂。 “沙书记,这件事性质很明确。” “必须尽快找到小祁院士!” 他环视一圈,眼神锐利。 “一个国宝级的科学家,在我们汉东的地界上,说没就没了。” “传出去,我们汉东成什么了?” “筛子吗?” “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 李达康的发言一贯的锋利,直指要害。 “我建议,立刻成立最高级别的专案组,由我、育良书记、政法委的同志共同牵头,把公安、国安、武警,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全部拧成一股绳!” 高育良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深邃,他沉稳地补充: “我同意达康同志的意见。但目前最关键的,是信息。我们眼下对祁院士的行踪也一无所知,从何时何地开始调查?” 他看向沙瑞金。 “书记,当务之急,是把上午望山服务区那个时间段内,所有出现过的可疑人员和车辆全部排查一遍。” “尤其是,靠近院士失踪时的可疑车辆人员!” 沙瑞金下颌紧绷,算是认可了这个方向。 “赵东来那边,有消息了吗?” 秘书立刻回答:“赵东来局长报告,已经对望山服务区进行了封锁,正在调取全部监控。还需要些时间整合追踪。” “太慢了!” 沙瑞金没忍住,一声低吼。 他抓起桌上的杯子,手举到一半,青筋暴起。 却又硬生生停住,重重地将杯子顿在桌上。 茶水溅出,烫湿了一片红头文件。 “查!” “继续查!” 沙瑞金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 那股威压让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 “敢在汉东动人,就要做好被连根拔起的准备!” “通知下去,汉东省即刻起,进入紧急作战状态!” …… 汉东省公安厅。 几辆墨绿色的军用越野车,无视门岗的阻拦,以一种蛮横的姿态直接冲进了大院。 刺耳的刹车声,打破公安厅午后的宁静。 车门齐刷刷地弹开。 一群身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 浑身散发着硝烟气息的女兵,动作划一地跳下车。 她们的眼神没有焦点,却又好像锁定了每一个目标。 她们的行动间,带着职业军人那种令人心悸的杀伐气。 火凤凰特战队。 周围路过的警察都看呆。 这是哪个部队的? 来公安厅做什么?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 祁同伟从为首的车辆上走了下来。 他换下了一身警服,穿着和女兵们同款的黑色作战服。 脸上没有油彩,那张脸却冷厉无比。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办公大楼。 何璐带着火凤凰的队员,呈战斗队形,紧随其后。 脚步声整齐划一,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一群人,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踏入了省厅的核心区域。 高育良的办公室。 门被直接推开,没有敲。 正在和秘书交代工作的高育良,心脏被这一下撞得狠狠一跳。 当他看清来人是祁同伟时,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浓重的忧虑与不悦。 “同伟,你怎么回来了?东山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祁同伟没有回答。 他一步步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逼视着自己的老师。 这个姿势,与沙瑞金在省委会议上的动作,如出一辙。 “老师。” 祁同伟开口,声音很低。 “我哥,人呢?” 高育良被这股扑面而来的气势,压得呼吸一滞。 他想拿出省委副书记和恩师的架子,却发现。 在祁同伟那双燃烧着毁灭性怒火的眼睛面前,任何权威都显得苍白可笑。 “同伟,你先冷静!这件事省委已经介入,沙书记亲自坐镇指挥,我们一定会……” “我问你,人呢?” 祁同伟打断他,音量陡然拔高。 “谁干的?” “线索呢?” “你们查到了什么?” 一连串的逼问,高育良哑口无言。 他能说什么? 说还在查? 说没有头绪? “同伟!”高育良也站了起来,试图稳住局面,“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整个汉东省委的事!你不能乱来!” “乱来?” 祁同伟直起身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的笑。 “老师,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哥,祁同光,是在汉东,在你我的地盘上,失踪的。 你告诉我,什么是乱来? 是让你们按部就班,两个小时后,等着中枢院的调查组来接管汉东,把我们所有人都钉在耻辱柱上? 还是……” 祁同伟凑近高育良,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 “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把人找回来?” 高育良的身体僵住。 他从祁同伟的身上,嗅到一股野兽挣脱牢笼前的血腥味。 那是一种焚尽一切的疯狂和决绝。 祁同伟已经不是那个再需要他提点和庇护的学生了啊。 …… 反贪总局,汉东省调查分局。 副主任周正,正向顶头上司季昌明汇报工作。 “季局,人已经在接受调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有个结果。” 周正的声音里满是邀功的意味。 “五百万美金的赃款,这可不是个小案子。侯处长也说了,要把这个案子办好,办成他重归汉东的开山之作!” 季昌明坐在办公椅上。 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他没有表扬,也没有批评。 对于侯亮平这种不按程序、擅自行动的行为,他选择了默许。 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 更何况,这个年轻人的背景,不一般。 只要不出大乱子,他乐得坐享其成。 “嗯,让亮平同志注意方式方法,我们是纪律部队,不能搞刑讯逼供那一套。” 季昌明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知道了,季局,我这就去转告侯处长。” 周正哈着腰,准备退出去。 就在这时,季昌明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骤然响起。 季昌明放下茶杯,接起电话。 “我是季昌明。” 电话里只传来一句话,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褪去所有血色。 挂断电话。 季昌明的手有些发颤。 他拿起桌上一份刚刚由省委办公厅紧急传真的文件。 《关于成立“8·12”特大失踪案件联合调查指挥部的通知》。 文件里,明确要求,包括反贪局在内的所有强力部门,必须无条件配合指挥部的调查工作。 调查对象——上午十点至十二点,所有出现在望山服务区的,挂有公家牌照的车辆及人员。 季昌明的脑子“嗡”的一声。 164 你真有把握 汉东省委。 常委会会议室。 气氛愈加沉重。 因为多了一个人。 祁同伟。 他就站在会议室的中央。 一身纯黑作战服,面无表情。 “祁同伟同志。” 沙瑞金开口,打破了死寂。 他平静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这里是省委常委会,谁让你进来的?” “报告沙书记。” 祁同伟立正,敬了一个不甚标准的军礼。 “我来提供线索。” “并且,请战。” 他的回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 提供线索? 请战? “胡闹!”高育良第一个拍案而起,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怒火,“同伟!注意你的身份和场合!马上出去!” 他既是愤怒,也是在拼命保护自己的学生。 在这种场合,如此行事,是自毁前程的政治错误。 祁同伟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身体如标枪般笔直。 对着沙瑞金的方向,纹丝不动。 “沙书记,两个小时的时间,很紧。” “靠常规手段排查,等你们从几千辆车、上万个人里找到线索,黄花菜都凉了。” 祁同伟沉吟道。 “我哥,等不起。” 李达康一直无意识叩击桌面的手指,停下了。 他抬起眼,审视着祁同伟。 这个他一直视为高育良“汉大帮”核心成员的厅长大人。 此刻,这人的身上,有一种他十分欣赏的东西。 破釜沉舟的决断力。 “你有什么线索?”李达康直接发问。 “达康同志!”高育良急了。 沙瑞金却抬了抬手,制止了高育良。 他盯着祁同伟,目光深邃。 “说。” 只有一个字。 “我的人,已经锁定了三辆嫌疑车辆。” 祁同伟语速极快。 “一辆丰田考斯特,一辆别克GL8,还有一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黑色奥迪A6。” “这三辆车,在院士车队进入服务区后,几乎同时出现,又在院士失踪后,从不同方向迅速离开。行驶轨迹,极其可疑。”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赵东来的公安厅还在海量的监控视频里挣扎。 整合信息都需要时间。 祁同伟,已经直接给出了答案。 这就是差距。 …… 几乎在同一时间。 汉东省检察院,反贪局。 局长季昌明的手指,在那份刚刚下发的红头文件上划过。 最后死死按在了“望山服务区”五个字上。 文件的标题让他眼皮狂跳。 《关于成立“8·12”特大失踪案件联合调查指挥部的通知》。 通知要求:所有部门,无条件配合。 “局长,怎么了?”周正小心翼翼地问。 “上午,你们去望山服务区抓人了?”季昌明的语调有些快。 “是……是啊。”周正脑子飞速运转,强装镇定,“就是一个小案子,国外不明资金汇入。” 季昌明接连发问:“现场有没有发生冲突?有没有拘留什么不该拘留的人?” “没有啊……对方束手就擒,很顺利。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人。”周正努力回忆。 季昌明拿起那部红色电话,却迟迟没有拨出。 这个电话一旦打出去。 就是将整个反贪局扔进了漩涡中心。 “把侯亮平给我叫过来!” 季昌明放下电话,对着周正命令。 “立刻!马上!” 侯亮平进来时,脸上还带着破获大案的兴奋。 “季局,您放心,这个新案子背后可能牵扯到国外科研贪赃!我一定办好!” 季昌明打断了他。 “我问你,上午在望山服务区,你们抓人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车?” “可疑的车?”侯亮平皱起眉,“哦,对了,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车上的人好像多看了我们几眼,我们当时忙着抓人,没在意。” “车牌号?”季昌明追问。 侯亮平摇了摇头:“没注意,一辆普通的奥迪A6。” 季昌明将那份红头文件推到他面前。 当侯亮平看到“特大失踪案”和“望山服务区”的字眼时。 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 …… 省委常委会。 “你怎么锁定的?”沙瑞金问出了关键。 “天网,道路监控,以及我个人的一些渠道。”祁同伟没有细说,话锋一转,“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三辆车,找到车上的人。” 高育良的脸色变得灰败。 他知道祁同伟说的“个人渠道”是什么。 那是他这些年在灰色地带。 建立起来的一张隐匿的,看不见的关系网。 现在,祁同伟要掀开这张底牌了。 “你的意思是,由你来负责追查?”沙瑞金问。 “不。” 祁同伟摇头。 “不是我负责,是指挥部授权,我来执行。” “我需要最高权限。公安、国安、武警,包括高速公路管理部门,所有力量,我要统一调度。我要他们,无条件配合我的行动。” “放肆!”一个常委委员终于忍不住,一掌拍在桌上,“祁同伟,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公安厅长,还想指挥国安和武警?你这是要翻天吗?” 祁同伟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那位常委。 “我哥是国宝。他在汉东失踪,就是天塌下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都为之一颤。 “现在天已经塌了,还讲究那些规矩,有什么用?” “你!”那位常委被他的眼神和话语震慑,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李达康突然开口: “我同意祁同伟同志的建议!” “现在是非常状态,当用雷霆手段!我建议,由祁同伟同志,担任联合调查指挥部的前线总指挥!” “我和育良同志,在后方为他协调一切资源!” “所有责任,由我们汉东省委承担!” 高育良张了张嘴,没有反驳。 他明白了,李达康这不是在支持祁同伟。 他是在赌! 把整个汉东的未来,都压在了祁同伟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主位的沙瑞金身上。 沙瑞金沉默着,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 一下,又一下。 像是在敲打着在场的每个人。 “距离调查组下来的时间,还有不到三十分钟...” “祁厅长,你真有把握?” 沙瑞金看向祁同伟,郑重说道。 ....... 165 不长眼的东西 “我有把握。” 祁同伟毫不犹豫的回答。 沙瑞金敲击桌面的手指。 动作停止了。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 审视着眼前这个大展宏图的男人。 “好。” “散会。” 沙瑞金站起身。 “祁同伟同志留下。” 常委们你看我,我看你。 眼神里全是压不住的惊骇。 他们一个个起身,相继离开会议室。 每个人路过祁同伟身边时,都下意识地绕开一步。 这个穿着作战服的身影。 此刻就是一团即将引爆的炸药包,压得人喘不过气。 高育良走在最后,他脚步一顿。 似乎想对祁同伟说点什么。 嘴唇动了动。 所有的话最终只化作一声憋闷的叹息。 他摇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门,再度关上。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沙瑞金和祁同伟。 空气,比刚才人满为患时,还要紧绷百倍。 门外。 高育良焦躁地来回踱步。 厚重的红木门板隔绝了一切声音。 里面的情况让他心急如焚。 “育良同志。” 李达康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递上一根烟。 高育良烦躁地摆了摆手。 “达康同志,你这是在把他往绝路上逼!” 高育良压低了声音,怒火却怎么也压不住。 “他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给了他这种权力,他能把整个汉东的天都给捅个窟窿!” “还有更好的办法?” 李达康自己点上,烟头在昏暗的走廊里明亮一瞬。 浅吸一口,缓缓吐出一团烟雾。 “育良同志,现在不是讲程序、讲规矩的时候。” “祁同光的份量,你比我清楚。” “他要是在汉东出了事,这天,不用祁同伟去捅,自己就塌下来了。” 李达康顿了顿,声音更沉。 “常规手段,就是等死。” “你信赵东来,还是信一个豁出命去的祁同伟?” 高育良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当然不信赵东来能比祁同伟更快,更狠。 但他怕。 他怕祁同伟这把出了鞘的刀,再也收不回来。 “事态在朝着失控前行,汉东省委的班子怎么办!”高育良的声音透着一股绝望的无力。 “那也比眼睁睁看着人没了强。”李达康将烟头狠狠摁灭在垃圾桶上,“我们现在,没得选,只能赌。” “赌他赢。” 高育良不再说话。 只是看着会议室的大门。 会议室内。 沙瑞金走下主位,一步步走到祁同伟面前。 “我知道你哥哥对你意味着什么。” 沙瑞金的语调平缓。 “我也知道你的能力。” “但是,同伟同志,我有一个要求。” 祁同伟身姿笔挺。 沉默地等待下文。 “找到人,可以。” “用任何手段,也可以。” “但是,不要把汉东给我搞得天翻地覆。” 沙瑞金一字一顿,盯着他的眼睛。 “这个汉东摊子,经不起那么折腾。” 祁同伟的嘴角向上扯了一下。 他直视着这位封疆大吏的眼睛。 “沙书记。” “如果今天失踪的,是您的亲哥哥。” “在您的地盘上,被一群不明不白的人带走,生死不明。” 祁同伟说着。 “您会怎么办?” 沙瑞金沉默。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回答不了。 因为答案,只有一个。 他会比祁同伟,更疯。 “去吧。” 最终,沙瑞金疲惫地挥了挥手。 “需要什么,直接找达康和育良同志。” “我只要结果。” “是。” 祁同伟猛地敬了一个军礼。 这一次,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 他转身,作战靴叩击地面的声音沉闷、坚定。 门,再次关上。 沙瑞金缓缓走到窗边。 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 太阳穴突突直跳。 头疼。 疼得厉害。 祁同光。 国之重器。 在特定科研领域,领先世界整整数十年的天才。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敢在汉东这片土地上,动他? 简直是! 胆大包天! …… 汉东省检察院。 这里的气氛,同样凝重。 反贪局办公室里,季昌明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份红头文件。 侯亮平推门进来,脸上还挂着即将大干一场的兴奋。 “季局,您放心!这个案子我跟周正盯了很久了,那笔不明资金绝对有问题,背后肯定藏着一条科研领域的大蛀虫!” 他说的,是上午在望山服务区抓人的那个小案子。 季昌明抬起头,眼神里全是倦意。 “亮平,你再仔细想想。” “上午在服务区,那辆黑色的奥迪A6,除了多看了你们几眼,还有没有别的异常?” “异常?” 侯亮平皱眉回忆。 “好像……没有吧。” “当时我们的注意力都在目标身上,一辆奥迪A6而已,太普通了,京州满大街都是。” 他觉得季昌明有点小题大做。 “不就是一辆车吗?就算有问题,也跟我们反贪局的案子扯不上关系吧?” 侯亮平的语气里带着不解。 “季局,我们现在应该集中精力挖口供,这可是最高检交办的案子!” “最高检……” 季昌明喃喃自语,眼神忽然变得锐利。 他觉得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路子走偏了,需要调整一下方向。 他转向周正,语气严肃。 “把上午行动的记录视频,好好封存!” “还有,现在手上的这个案子,暂时停下。” “什么?” 侯亮平当场就愣住。 “停一下?季局,为什么!人刚抓到,正准备突破啊!” “我说,停一下。” 季昌明又重复了一遍。 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上那份红头文件。 “从现在开始,反贪局所有人,原地待命,等通知!” 侯亮平看着季昌明那张严肃到极点的脸。 满腔的热血和干劲,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 166 一步登天 检察院,反贪局。 观察室外,光线被压得很低,空气沉闷。 侯亮平双手环胸,站在单向玻璃前。 他身边的周正,额角的汗珠汇聚成流,顺着脸颊滑下。 玻璃的另一侧,是审讯室。 祁同光静静坐着。 他坐的笔直,双手自然交叠在桌面。 若非这身便服。 他更像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等待下属汇报工作的领导。 “侯处,一个多小时了。” 周正喉咙发干。 “他从进来,除了最开始和您对答几句,就再也没开过口,连水都没碰。”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侯亮平看着房间里面的祁同光。 “有什么不对劲的?” “心理素质好而已。” 周正蹭到他身边,脸上的焦灼几乎要溢出来。 “不是啊侯处,我的意思是……季局不是让我们暂时停止调查吗?” 侯亮平偏过头。 一个眼神扫过去。 “为什么要停?” “人,就当是我侯亮平抓的。” “案子,也是我侯亮平在办。” “我说停,才能停。” “可季局他……” “季局有季局的顾虑,我们一线有一线的打法。” 侯亮平打断了周正的话。 视线重新投向审讯室。 “箭已上弦,就没有放下的道理。” “现在放人,外界会怎么看我们?汉东反贪局连抓个人都顶不住压力?” “以后工作还怎么干!” 周正被堵得哑口无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他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 这个祁同光,隐隐带来一种压迫感。 很不对劲! 那种镇定。 那种无视一切的姿态。 好像不是装出来的。 “他……他到底是什么背景?”周正喃喃道,“一个搞科研的,怎么可能有这种气场?我见过那些省部级大员,进了这里,腿肚子都得转筋。” “所以,这案子才有办的价值。” 侯亮平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透着兴奋。 “他的背景越硬,就说明他背后藏着的鱼越大!” “你动脑子想想,一个普通研究员,能凭空多出五百万美金?” “这条线挖下去,绝对能把整个汉东科研系统的天给搅个透!” 周正听得头皮发麻。 “侯处,您是想……” “这件案子,办成了,就是泼天的功劳!” 侯亮平一字一顿,心中满是燃烧的野望。 “我刚回调汉东,根基不稳,正需要一块够硬、够响亮的奠基石!” “办成了,我这个侦查处处长的‘处长’二字,就能名正言顺地再往上挪一挪!” “反贪局局长的位子,谁不想坐?” 周正呼吸一滞。 这侯亮平。 怕是赌上了一切的政治前途!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 侯亮平果断异常。 “在汉东,就没有我侯亮平办不成的案子!” 话音刚落,观察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季昌明带着一身风尘走了进来。 他脸色有些差。 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掏空了的疲惫。 “你们怎么还在这?” 季昌明直奔观察室。 目光顺着穿透玻璃。 看向那道安静的身影上。 他不认识祁同光。 一个穿着便服的学士,看不出任何特殊。 “季局,您来了。” 侯亮平立刻迎上,脸上是掌控一切的自信。 他指着审讯室里的祁同光,开始汇报工作。 “线报称,目标名下海外账户,近期有五百万美金异常入账,我们怀疑与国家重点科研项目经费有关。” 季昌明沉默地听着。 他的全部心神,被审讯室里那个人的姿态牢牢吸住。 有着一种毫不关心一切旁人的漠视。 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只是不值得在意的尘埃。 季昌明在政法系统摸爬滚打一辈子。 这种姿态他只在极少数人身上见过。 那是久居权力之巅,习惯了生杀予夺的人。 才会养成出的绝对掌控感。 “亮平。” 季昌明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确定,他的身份,‘只是’一个研究员?” “档案是这么写的。”侯亮平答得滴水不漏,“技术部门正在深挖,我相信很快会有新发现。” “季局,您在顾虑什么?”侯亮平看出了季昌明的迟疑,“这案子是最高检督办,绝对不能砸在我们汉东手里!我保证,三天,不,两天之内,一定让他开口,把他背后的靠山给我挖出来!” 最高检…… 可一想到那文件。 “全省协查失联重要专家……” “启动一级响应……” “无条件配合……” 一个最高检督办的贪腐案嫌疑人。 一个让整个汉东省委都为之震动的失联专家。 季昌明的心脏猛地抽紧,他忽然觉得。 这两件事正在以一种恐怖的方式重叠。 “亮平。” “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 “省里有紧急任务,沙书记亲自下的死命令!要求我们协查一个人!反贪局所有人手,即刻起,全部投入协查任务!” “你手上的这个案子,先给我停一停!” “什么?” 侯亮平脸上笑容凝固。 “停?季局,怎么能停!人刚弄回来,审讯的黄金时间就这几个小时,现在停了,这口气就全泄了!” 他急了。 声音陡然拔高。 到嘴的泼天功劳,怎么能飞了! “这是命令!” 季昌明的声调加重到近乎呵斥。 “我知道你急,但有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任何部门,任何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 “至于审讯……” 季昌明的视线再次投向玻璃后。 那道身影,依旧如山。 隐隐的不安感一直萦绕心头。 就在这时。 他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是省委办公厅的号码。 “……你自己,把握分寸。” 没时间在这里跟侯亮平耗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侯亮平,选择相信自己这员悍将。 再急功近利,也不至于连基本分寸都没有。 说完,季昌明转身,疾步离去。 门,重重关上。 观察室里死寂一片。 “侯处,那……还审吗?”周正问道。 侯亮平的脸色青白交加。 他看着季昌明离开的方向。 胸口剧烈起伏。 几秒后,他猛地转身。 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熟悉的的决绝。 “审!” “为什么不审?!” 侯亮平发出一声冷笑。 那笑声让周正遍体生寒。 “季局说了,让我自己,把握分寸!” “我的分寸就是,把这个案子,办成一个谁也挑不出错的铁案!” 167 侯亮平你没资格审我! 观察室的门被关上。 那一声闷响,让周正的心脏都跟着狠狠一抽。 侯亮平依旧站在单向玻璃前。 他脸上的决绝和近乎疯狂的亢奋,尚未褪去。 “去!” “把他所有家人的资料,立刻给我调过来!” 侯亮平命令道。 周正快步走到旁边的办公电脑前。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登录内部户籍与人事系统。 “姓名,祁同光。” “性别,男。” “年龄……” 周正一边低声念着,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资料库里,关于祁同光的信息少得可怜。 仅仅只有最基础的几项。 “侯处,这个……这个人的档案,太简单了。” 周正有点不敢相信。 “只有一个名字,一个身份证号,还有一个挂靠的科研单位。” “没了。” “家属呢?父母,妻子,子女,全部都没有?”侯亮平厉声追问。 “没有!系统里显示,家属信息那一栏,是空的!全部都是空的!” 周正敲下回车键。 屏幕上弹出的结果,依旧是一片刺眼的空白。 干净。 干净得让人心底发毛。 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这根本就不可能! 一个人,怎么可能活得像个孤魂野鬼。 在社会上不留下半点人际关系的痕迹? “不可能!” 侯亮平几步跨过来,一把将周正推开。 他亲自坐到电脑前,输入自己的工号和密码。 更高一级的查询权限,开始激活。 他就不信了。 在汉东省检察院的系统里。 还有他侯亮平查不到的人? 他输入祁同光的身份信息,点击了“深度查询”。 页面跳转。 预想中的详细资料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鲜红的、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的警告弹窗。 【您的权限不足】 【访问已被拒绝】 【本次违规操作已记录在案】 三行猩红的大字。 每一个笔画都透着冰冷的警告意味。 侯亮平的动作僵住。 他盯着那片红色,几秒钟后。 脸上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溢出一个低沉的笑声。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他缓缓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 脸上是猎人终于发现绝世珍禽时才有的狂喜。 “我的权限,反贪局侦查处处长的权限,竟然不够?” “周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周正呆呆地看着屏幕,又看看状若疯魔的侯亮平。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侯……侯处……” “这意味着,这条鱼,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大得多!” 侯亮平的兴奋几乎要从胸膛里喷薄而出。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研究员!这他妈绝对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不得了啊!这可是一条真正的通天大鱼!” 周正脸色发白。 他嘴唇哆嗦着。 “侯处,您还记不记得……季局走之前说的那几句话?” “什么话?”侯亮平正处在兴奋的顶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红头文件!” 周正嗓子干痒发涩。 “全省协查失联重要专家……启动一级响应……无条件配合……” “季局他……他当时看审讯室那一眼,就很不对劲!” “您说,我们抓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省委要找的那个人?” 这个猜测被抛出。 观察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侯亮平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收敛。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穿透玻璃。 重新落在那个身影上。 审讯室里,祁同光依旧坐在那里。 坐姿没有变。 表情没有变。 连双手交叠摆放的姿势,都和最开始别无二致。 一个被反贪局带走审讯的贪腐嫌疑人。 一个让省委书记亲自下令、全省动员协查的失联专家。 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 在此刻,用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在他脑海中重叠。 侯亮平的心脏,擂鼓般重重砸向胸膛。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在短暂的凝滞后,变得愈发坚硬。 “不管是不是。” “就算是,又怎么样?” 他猛地站起身。 伸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领,动作一丝不苟。 “省委要找人,我们反贪局抓贪官,各行其是,有什么冲突?” “他现在,是莫名资金贪腐案的嫌疑人!” “只要他屁股底下不干净,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把他拉下来!” 侯亮平推开观察室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周正看着他的背影。 默默无言。 ……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侯亮平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 径直在祁同光对面坐下。 他没有急着开口。 而是拿起了桌上的记录本。 状似随意地翻了翻。 “国家科研大学研究生。” “履历还挺漂亮。” 侯亮平放下记录本,抬眼看他。 “说说吧,来我们汉东,打算干什么?” “你名下那个账户,海外资金入账五百万美金,又是怎么回事?” 他刻意营造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然而,祁同光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他伸出手,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水。 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整个过程不紧不慢。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从容。 侯亮平的所有质问。 都如泥牛入海,没能在他身上激起半分涟漪。 一股无名火直冲侯亮平的脑门。 “我在问你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 “进了这里,就要老老实实的回答审问!这是规矩!” 祁同光放下水杯。 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抬起头,第一次正视侯亮平。 那是一双平静且淡漠的眼睛。 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被审讯的愤怒,没有身陷囹圄的恐惧。 就只是单纯地“看着”。 侯亮平感觉自己凝聚起来的全部气势。 在与那道目光接触的瞬间,就被斩得支离破碎。 他准备好的一整套话术。 所有引以为傲的施压技巧,在这一刻都是无用功。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切言行。 成了一场拙劣而滑稽的独角戏。 这时,祁同光开口道。 “你无权。” 168 放手去做吧后背有我 “你...放肆!” 侯亮平的怒骂在审讯室里回荡。 他撑着桌面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整个上半身如蓄势的猎豹般前倾。 目光定格在祁同光那平静的脸上。 “我,侯亮平。” “汉东省人民检察院,反贪局,侦查一处处长。” “京州,赵德汉,是我,亲手把他从那栋堆满钱的别墅里揪出来的。” “我办的案子,进去的人,无论职位高低,能坐满好几间礼堂。” 他停顿了一下。 审讯室里静得能听见灯管里滋啦的电流声。 “现在,你告诉我。” “你凭什么,说我没资格?” 然而,祁同光只是坐在那里。 他没有抬眼看侯亮平。 对于这一连串足以自傲的功绩和头衔,他恍若未闻。 就像一个坐在剧院里,看着舞台上独角戏的观众。 眼神里没有波澜,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这种全然的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侯亮平感到挫败。 这让他感觉自己不是检察官,而是一个卖力表演却得不到回应的小丑。 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周正探进半个身子。 “侯处……” 他看到侯亮平那紧绷到极点的背影。 后面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侯亮平缓缓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好像刚才那个激动的人不是他。 他转身,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 “什么事。” 心中的火气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外面……外面监控室发现点情况,您最好亲自看一下。”周正的声音压得很低。 侯亮平回头,看了一眼祁同光。 然后跟着周正走了出去。 审讯室的门,“咔哒”一声,重重合拢。 就在门锁落下的那一刻。 祁同光一直平放在膝盖上的手。 终于有了第一个多余的动作。 他抬起手,用修长的指尖。 轻轻拂去自己衣袖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动作优雅,从容。 然后,他才缓缓抬起头。 目光穿透了单向玻璃,直视着监控后方的某个人。 “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 走廊里。 侯亮平的脚步猛地停住。 “妈的!”侯亮平低声咒骂了一句,一拳砸在墙上。 “侯处,这个人……太邪门了。”周正满脸忧虑,“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耗着?” “不。” 侯亮平深吸一口气。 眼神里的狂躁被一种冰冷的专注所取代。 他转过身,对周正说。 “我先回家一趟,这里交给你。” “记住,不要再审了,但监控不能停。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字,都给我记录下来。” “是,侯处!” …… 侯亮平开着车,驶离检察院大楼。 晚风从车窗灌进来,却无法冷却他高速运转的大脑。 他没有再想自己的愤怒和挫败。 他在复盘。 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回放着审讯室里的每一个细节。 祁同光的眼神,他拂去灰尘的动作,他说话的语气…… 这个人,不像是嫌疑人。 他像一个……棋手。 一个早已洞悉全局。 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手如何挣扎的棋手。 那句“时间不多了。”。 他是在说……什么? 侯亮平踩下刹车。 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停在路边。 他在试探我? 一个个念头冒出来,又被他迅速掐灭。 那种被看穿的感觉,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汉东的家。 打开门,玄关的灯竟然亮着。 一个穿着丝质居家服的女人。 正站在客厅中央,指挥着两名工人安装一台崭新的空气净化器。 “小艾?你怎么来了?”侯亮平的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惊喜。 来人正是他的妻子,钟小艾。 “怎么,不欢迎中纪委巡视组的同志,突击检查你的思想工作?” 钟小艾回过身,眉眼间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她挥手让工人离开,走到侯亮平身边。 自然地接过他的外套,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他冰凉的手。 “一脸黑相,碰上硬茬了?” “何止是硬茬。” 侯亮平换上拖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瘫进沙发。 “我今天碰见一个怪人,一个……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的怪人。” 钟小艾给他倒了杯温水,静静地听着。 “这次来汉东,除了看看你这个拼命三郎,也给你提个醒。” 她没有追问案情,而是话锋一转。 “付清重院士,你还记得吧?我爸的老师。” “中科院的那个国宝?”侯亮平停下脚步。 “他手下的一个宝贝疙瘩,出事了。”钟小艾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表情也严肃起来。 “他的一个宝贝徒弟,也是半个儿子的院士,在你们汉东地界上,失踪了。” 侯亮平瞳孔微微一缩。 “失踪?” “失联挺久了。”钟小艾语气凝重,“他是来汉东参加一个内部技术研讨会的,刚过服务区,人就消失了。手机关机,所有能联系的方式全部中断。” “这件事,现在已经定性为最高级别的重大安全事件。我爸说,这几天,他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好几个部委连夜开会,红头文件已经直接下到了汉东省委。” “要求全省动员,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找回来。” 侯亮平沉默地听着。 思绪慢慢飘远。 最近的风波还真是挺多的。 一个两个的,都是研究院院士的风波。 侯亮平坐到沙发上。 握住钟小艾的手,眼神望向窗外的沉沉夜色。 “老婆。”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你放心。” “这次从外地申请调回来。” “我要把藏在汉东水面下的那条大鱼……亲手给它揪上来。” “不管它是谁,不管它背后站着谁。” 说着,侯亮平想起了审查室里的那个男人。 已经成功点燃了他全部的斗志。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啊,总是这么的要强。” “不过没事老公,放手去做吧。后背有我。” 钟小艾依偎在侯亮平怀里,宠溺的说道。 .......... 169 要变天了 汉东省委常委会议室。 烟灰缸,已经满溢。 此刻,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室内空气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省委书记沙瑞金,端坐主位。 他面前的保温杯早已凉透。 指尖却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着圈。 省委副书记高育良。 身躯挺直如松,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则耷拉着眼皮。 双眼失神地盯着面前空白的记事本。 终于,沙瑞金开口。 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闷。 “时间,已经过了。” “约定的两小时时间,已经过去。” 李达康的肩膀猛地一抽。 他抬起头,满脸都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与焦躁。 “瑞金书记,能动用的人,全都撒下去了!” “京州下面所有的县、乡、村,公安、武警、联防队员,连老鼠洞都快给翻过来了!” “可就是……查无此人!” 李达康双手一。 “高速路口的监控,调了失联时间点前后十二个小时的所有录像,一帧一帧地看,没有!” “铁路,机场,长途车站,所有出城的关口,全部设卡,还是没有!” “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在我们的地界上,凭空蒸发了不成?” 高育良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语速不疾不徐。 “达康同志,稍安勿躁。” “这件事,确实透着蹊跷。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位身份如此重要的专家,不可能凭空消失。” “我建议,排查范围是否需要再扩大?或者,从我们内部开始查?他来汉东参加技术研讨会,总有接触的人,总有对接的单位。” 高育良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却点燃了李达康的火气。 “育良书记,你这话什么意思?” “怀疑我们京州内部有问题?接待单位的人,省公安厅已经反复问询了八遍!连人家祖宗三代是干什么的都快查清了!” “现在是找人!不是搞内部审查!” “我只是就事论事。”高育良淡淡回了一句。 “达康同志,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 沙瑞金抬手,往下压了压。 他从手边的文件袋里,抽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文件页眉处那抹猩红,刺人眼目。 “今天早上十点,机要通道,紧急送达。” “一号办公厅,直接下发的问责函。” “措辞……” 沙瑞金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寻找一个词。 “非常严厉。” 高育良和李达康的表情,同时凝固。 一号办公厅。 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这,不再是汉东省自己的事。 “信上说,如果再找不到人,建议我们汉东省委班子,集体向中枢做书面检讨。” 沙瑞金的语调很平。 却令高育良和李达康心里一阵冰寒。 集体检讨。 这是何等可怕的政治信号。 会议室,再度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 李达康闭上了嘴。 高育良放在桌上的手,也悄然收了回去。 一切争辩,一切推诿。 在这份文件面前,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就在这时。 铃...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 不是任何人的手机。 也不是桌上的办公内线。 是那部红色的电话机。 那部平日里很少动用。 代表着最高指令通道的电话。 它轻易不响。 但一旦响起,便意味着风雷。 三人的动作,在同一瞬间定格。 那铃声,好像催命的审判。 沙瑞金的反应最快。 他快步冲到电话前,一把抓起听筒。 “喂。” “我是沙瑞金。”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 沙瑞金的腰杆。 在一秒之内,快速绷紧。 “是!” “明白!” 回答简短,充满了军人般的刚硬。 但仅仅两秒后,他脸上的血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一种混杂着惊骇、迷惘,乃至恐惧的神情,爬满了他的面庞。 “什么?” 他像是没听清,下意识地反问。 “全……全员暂停现有工作?” “接受……调查?” 他猛地咽了口唾沫,再次立正。 “是!我明白了!” 李达康与高育良对视。 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重的不安与惊疑。 究竟是什么样的指令,能让沙瑞金这位封疆大吏,失态至此? 沙瑞金还在听着。 他的额角,一颗汗珠凝聚,然后沿着鬓角滚落下来。 “……封锁全境?” “所有出入口?” “……以……以叛国罪论处?” 最后一个词,沙瑞金的声音已经不成调。 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 “是!” “保证完成任务!” 听筒被小心的放回原座。 整个会议室,再无半点声息。 沙瑞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胸口剧烈起伏。 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僵硬地转过身。 他没有回到主位,而是用双手死死撑住办公桌的边缘。 他需要这张桌子,来支撑自己有些发软的身体。 “育良同志,达康同志。” 他开口。 “刚刚,是一号的直接指令。” 他抬起头,视线扫过二人。 “第一。” “从现在开始,汉东省所有单位,所有人员,立刻、马上,暂停手中一切工作。” “第二。” “上级调查组即刻进驻汉东,对全员进行背景审查。” 高育良的眼镜,从鼻梁上滑落了半寸。 他却浑然不觉。 李达康的嘴巴微微张开。 这…… 这是要准备进行军事管制吗?! “第三。” 沙瑞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即刻起,封锁汉东全境。” “机场、铁路、高速、国道、省道,乃至所有乡间小路,全部封锁!许进不许出!” “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武警、公安、军队,对全省进行无死角搜查。” “目标……” 沙瑞金顿住,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喉结剧烈滑动。 “祁同光。” “祁同光院士。” 李达康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身下的椅子被带得向后滑出老远。 “祁同光?!” 高育良也无法再保持镇定。 他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 “命令的最后一句是……” 170 军令状 高速公路,京州东入口收费站。 所有车道被彻底清空。 一排墨绿色的军用运输车,卷着风尘. 带着沉闷如雷的轰鸣声,碾过地面。 车队骤然停稳。 厚重的车门齐刷刷打开。 跳下来的是一队队沉默而肃杀的士兵。 他们全副武装,脸上涂着油彩,没有任何多余的口令。 只凭手势和眼神交流,就在收费站外围拉起了警戒线。 沙瑞金站在警戒线外侧。 他的身后,是高育良和李达康。 三位汉东省权力塔尖的人物。 此刻站得笔直,神情凝重,正对着车队驶来的方向。 李达康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他下意识抬手想擦,可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高育良则反复擦拭着自己的眼镜片。 这个他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 今天却显得格外僵硬,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为首的一辆军用越野车门被猛地推开。 一名肩扛将星的老者,从车上走下。 他没穿野战作训服,而是一身笔挺的松枝绿常服。 肩章上那枚金色的星徽,在阴沉天色下,依旧灼人眼目。 华北军区参谋长,老李。 他步履稳健,径直走到沙瑞金面前。 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 依次从沙瑞金、高育良、李达康脸上刮过。 “你们管的汉东,是真有出息了。” 老李的开场白,令人心生寒意。 “现在连国宝级的院士,都敢给我弄丢了?” 沙瑞金嘴角扯动。 勉强挤出微笑。 ”您批评的是,是我们工作没做好。” 李达康和高育良在他身后。 脊梁僵直,微微低头。 卑微到尘土。 …… 汉东省委常委会议室。 那张象征着汉东权力核心的红木长桌,此刻换了主人。 老李坐在了原本只属于沙瑞金的主位上。 他身后,两名警卫员伫立着,双手紧贴着腰间的枪套。 沙瑞金、高育良、李达康。 则屈居于长桌一侧,正襟危坐。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和省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 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两人身上都带着熬了不少时间的疲惫。 祁同伟的警服外套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眼眶里满是血丝。 他们接到命令,停止一切搜寻工作,火速返回省委开会。 一进门,看见会议室里这从未有过的阵仗。 两人都是神色一滞。 尤其是祁同伟。 当他的目光触及主位上那位肩扛将星的老者时。 整个人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 “报告!祁同伟奉命前来!” “报告!季昌明奉命前来!” 老李只是抬了抬眼皮。 朝旁边的空位示意了一下。 “人都到齐了。”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股威严。 “看来,你们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你们到底丢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老李从随行秘书手里。 接过一个黑色文件夹,啪地一声,打开。 “祁同光,国家科学研究院院院士,我国‘神之剑计划’首席科学家,‘天宫’项目总设计师。” 老李每念出一个头衔。 在场之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在场的都是高级干部,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些荣誉名词背后,是何等的国之重器。 “这么说,你们可能还是没概念。” 老李把文件夹合上。 往前一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给你们说点能听懂的。” “我们下一代航母的电磁轨道炮,整个能源核心模块,是他带着团队一手搭建的。没有他,那堆零件现在还躺在图纸上,是一堆废铁。” “我们正在攻关的第六代战机‘暗剑’,它的核心火控系统底层代码,是他一个字符一个字符敲出来的。没有他,我们的‘暗剑’,就是个飞在天上的铁棺材。” “西太平洋,我们最重要的那几艘战略核潜艇,它们的静音涂层材料配方,是祁同光院士把自己关在研究房间里,熬了三个通宵,用光了三大箱草稿纸,算出来的。没有这个配方,我们的‘深海利剑’,在人家的声呐系统下,跟裸奔没任何区别。” 老李停下来。 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水杯放回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在这间会议室里,这声轻响,却宛如惊雷。 李达康的呼吸,在这一刻是停滞的。 高育良放在桌下的手,正微微颤抖。 沙瑞金的脸色,已经从苍白转为铁青。 这些东西,任何一项。 都是足以让一个国家在军事上挺直腰杆的国之重器。 而这些国之重器的“大脑”和“心脏”,竟然都指向同一个人。 “这么说吧。” 老李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 “西方那些劳什子为了把他从我们这里挖走,开出的条件是,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提名,外加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不受任何限制的,百亿美金级别的实验室。” “他拒绝了。” “他跟上面提的唯一要求,是给他犯了错的弟弟要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坐在末位的祁同伟,听到这里。 心神猛地颤动,他想起来了! 孤鹰岭上。 悔意化作泪滴,悄然落在笔挺的警裤上。 迅速晕开一团深色的痕迹。 这就是他的哥哥。 一个把毕生心血都献给了这个国家。 献给了那些冰冷精密仪器的天才。 一个连自己的科研生活都无暇顾及。 却还惦记着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的……好大哥。 可现在,他在汉东的地盘上,不见了。 “同志们,现在你们清楚了吗?” 老李问道。 “我们丢失的,不是一个普通的专家。” “我们丢失的,是足以影响未来二十年国家安全战略布局的,一个‘人形核弹’!” 沙瑞金的牙关,死死咬住。 他能感觉到,一阵阵的晕眩正在冲击他的大脑。 这件事,已经不是渎职那么简单。 一旦祁同光院士的技术和大脑,落入敌对势力手中…… 那个后果,他不敢想。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整个汉东省委班子。 拿上全部的政治生命,都担不起! “混账!” 沙瑞金的拳头,狠狠砸在红木桌面上! 砰!! 满杯的茶水,被震得泼洒出来,溅湿了文件。 他豁然起身,双目赤红。 “这件事,我沙瑞金,负主要责任!” “但是首.长,我也表个态度!”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嘶哑。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对组织有个交代!” “找到祁同光院士,将不法之士捉拿归案!” 这一刻,这位省委书记的身上。 再没有半分平日的儒雅随和。 只剩下被触及底线后,歇斯底里的暴怒和决绝。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被他这股不顾一切的气势所震慑。 老李看着沙瑞金,没有说话。 良久,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 171 祁同光在哪? 会议室内,死寂无声。 沙瑞金,高育良,李达康。 汉东最有权力的三个人。 此刻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老李那句“人形核弹”。 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不够。 整个汉东省委班子加起来的分量,都不够。 李达康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高育良不再擦拭眼镜。 沙瑞金缓缓坐下。 他端起桌上那杯凉透的茶。 仰头灌下,苦涩的茶水一路冷到胃里。 而后,他看向老李。 “首.长。” 他的声音不再有半分之前的愤怒。 “从这一刻起,我宣布,汉东省进入最高级别紧急状态。” “全省所有机关单位,除了维持社会基本运转的必要岗位,其余人员,全部停下手中的工作。” “所有警力,所有行政资源,全部投入到对祁同光院士的搜寻工作中!” 话音落下,他看向高育良和李达康。 两人同时挺直了腰杆。 “我们同意!” “坚决执行省委决议!” 沙瑞金重新转向老李。 “我,沙瑞金,在此向组织立下军令状。” “二十四小时。” “一天之内,如果找不到祁同光院士,我,引咎辞职,接受组织的一切处理。” 高育良和李达康的身体同时剧震。 他们对视一眼。 这盘棋,已经没有退路。 “我们,附议!” 两人异口同声。 老李看着决然的三人。 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依旧寻不到半点情绪。 他只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 “现在是下午四点整。” “我的耐心,和你们保证的时间一样不多了!” 他站起身。 “散会。” 两个字,如军令下达。 祁同伟和季昌明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 那份足以压垮一切的压力。 现在,分毫不差地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 汉东省人民检察院。 审讯室内,灯光冷得晃眼。 侯亮平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眼神锐利,带着一种猎人锁定猎物的强大气场。 他审视着对面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干净的便服。 面容清瘦,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沉静。 他不像个罪犯,更像一位治学严谨的学者。 但侯亮平坚信,越是这样的伪装,内里越是腐烂。 “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 侯亮平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推到桌子中央。 “你的问题,我们已经掌握了完整的证据链。”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知识分子,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 他用指关节,叩了叩那份文件。 “把你利用职务之便,将国家科研经费挪作他用的事实,逐一写下来。” “每一笔账,每一个环节,写清楚了,对你,才是唯一的出路。” 祁同光没看那份文件一眼。 他的目光穿过镜片。 平静地落在侯亮平的脸上。 那是一种侯亮平无法理解的审视。 “我想见一个人。” 祁同光说道。 “我要见祁同伟。” 侯亮平笑了。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臂抱在胸前。 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见祁同伟?” “你以为你在跟谁谈条件?汉东省公安厅厅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他拿起桌上的笔,在祁同光眼前点了点。 “认清你现在的身份。”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把你犯下的罪过,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别指望谁能救你,你想把厅长牵扯进来,简直是妄想!” 侯亮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他。 “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写,还是不写?” 祁同光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毫无波动的声音,重复道。 “我要见祁同伟。” 侯亮平的耐心耗尽。 “看来,你是铁了心不想交代了?。” 说完,他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那就,让你清醒一下脑子。” …… 季昌明回到检察院的时候。 浑身像是散了架般的疲惫劳碌。 他扯开风纪扣,拽松领带。 胸口那股窒息般的沉闷才稍稍缓解。 省委那场会议,消耗了不少精力。 “人形核弹”。 这个词,就是悬在整个汉东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现在,这把剑正在坠落。 他刚走进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 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 侯亮平一脸狂喜地冲了进来,手里兴奋地扬着一份文件。 “季检!季检!好消息!” 他的嗓门洪亮,激动的很。 季昌明紧锁眉头,心力交瘁地挥了挥手。 “亮平,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的?没看我现在正烦着吗?” “好事!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啊!” 侯亮平冲到跟前。 把手里的文件“啪”一声拍在季昌明的办公桌上。 “您看看!这件案子,成了!” 季昌明现在哪有半分心情关心别的案子。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祁同光。 全是那艘随时可能“裸奔”的核潜艇。 “什么案子?”他极不耐烦地问。 侯亮平凑过来。 那股子兴奋劲儿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还能是哪个案子?当然是我亲自盯的那个大案!” “那个祁同光!他招了!” 他脸上的疲惫、烦躁瞬间褪去。 只剩下一片骇人的空白。 季昌明缓缓地。 一字一顿,确认道。 “亮平,你……说……谁?祁同光?” 侯亮平完全没察觉到季昌明的神情变化。 他只当老领导是被这个巨大的胜利给震住。 更加得意地挺起胸膛。 “祁同光啊!” “季检,您是没看到他那副故作镇定的样子,到了咱们这儿,管他什么科学家,什么国之重器,都得老老实实交代问题!” 侯亮平还在滔滔不绝地汇报着自己的战果。 季昌明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祁同光”这三个字在疯狂地、尖锐地回响。 他霍然起身,五指死死扣住侯亮平的胳膊。 那力道之大,让侯亮平疼得瞬间变了脸色。 “季……季检,您怎么了?” 季昌明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嘴唇哆嗦着,连牙齿都在打战。 他盯着侯亮平的眼睛。 那眼神像是要吃了侯亮平。 “你刚才说,祁同光……在哪儿?!” “在……在审讯室啊。”侯亮平被他吓得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回答。 172 找到了! 汉东省交通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 上百个实时监控画面无声流动。 织成一张覆盖全省交通要道的天网。 火凤凰特战队队长何璐,正站在主控台前。 她戴着战术耳机,通过加密频道下达指令。 “雷神,我是何璐,现在已接管省交通指挥中心。” “数据分析组正在对失联时间点前后,京州服务区周边所有路段监控进行建模分析,范围覆盖所有国道、省道、县道,直至乡间土路。” 耳麦里传来雷电突击队队长雷神沉稳的回应。 “嗯。我们已抵达京州服务区,现场封锁,地面勘察和走访同步进行。” “明白。” 何璐切断通讯。 转身对身后的技术兵下令,语速极快。 “时间轴,往前推十小时,往后推五小时。” “以服务区为圆心,五十公里半径内,所有汉A~P开头的公务车牌,全部筛出来!” “重点排查院士失踪时服务区的系统车辆!” “是!” 技术兵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密集的指令让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化为一道瀑布。 雷神那边,进展同样迅速。 服务区一名清洁工提供了一条线索。 他回忆说到。 当时看到一位戴眼镜、气质斯文的男人。 上了一辆黑色的帕萨特。 车窗降下时。 他瞥见车内坐着的人,穿着类似检察官的制服。 几乎就是同一时间。 何璐的数据分析组取得了决定性线索突破。 “报告!找到了!” 一名技术兵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 “锁定车辆!车牌号‘汉A·P0021’,黑色帕萨特!” “隶属单位:汉东省人民检察院,反贪污行动总局!” “该车于上午九点十七分,驶入京州服务区,停留约30分钟,九点四十七分驶出。” “车辆行驶轨迹……最终目的地是省检察院大楼!” 另一名技术兵紧跟着报告。 “目标人物面部特征,与车内副驾驶人员侧脸轮廓,三维建模比对结果,吻合度百分之九十七!” 两条线索,都是指向了同一个坐标。 也就在此刻,雷神的通讯接入。 “何璐,我是雷神。现场走访确认,院士好像上了一辆隶属检察院的公务车。完毕。” 何璐拿起另一个独立的通讯器。 这个频道,直通设在省委的临时指挥部。 “报告首.长,我是何璐。” 何璐轻轻呼出一口气。 好在不是国外邪恶势力。 不过这反贪局是想干什么! 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他们说出院士的行踪。 “目标位置已锁定。” “院士,有很大可能就在汉东省人民检察院,反贪局。” …… 临时指挥部里。 祁同伟的身体比他的意识先一步做出反应。 猛然从座位上弹起。 他身下的椅子被巨力带得向后滑开,重重撞在墙壁上。 砰~ 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血丝根根分明。 此刻全部聚焦在通讯兵身上,信息传来。 “你说……在哪儿?” 通讯兵同志再三确定道。 “省检察院……反、反贪局。” 反贪局? 反贪局!!! 荒谬,暴怒,还有一丝后怕。 三种情绪瞬间拧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 差点要冲垮祁同伟的理智。 他的哥哥。 一个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 做出重大贡献的功勋科学家。 被反贪局抓了? 他们凭什么?! 他们怎么敢?! 季昌明在搞什么鬼! 他就是这样管理部下的? 一股灼热的怒火从他胸腔直冲天灵盖。 他攥紧拳头,一拳狠狠砸在会议桌上。 “砰!” 桌面的军用地图被震得跳起半尺高。 “备车!” 他冲着门口的警卫员咆哮。 声音嘶哑扭曲。 “去他妈的省检察院!” 一直端坐主位的老李,始终没有说话。 当听到“反贪局”三个字时。 他那张历经风霜的脸上,先是浮现一丝错愕。 随即,那错愕迅速凝结、沉淀,化为一种能让空气冻结的森然。 他没有阻止失控的祁同伟。 他只是缓缓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被瞬间接起。 “喂,老首.长。”沙瑞金的声音里,焦虑几乎要满溢出来。 “人,找到了。” 老李沉声道。 电话那头的沙瑞金,如闻天籁。 都能清晰听见他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太好了!太好了!人在哪里?安全吗?” 老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紧不慢地继续说。 “在一个你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他的话音一顿,给了对方足够的消化时间。 “你们汉东省的检察院,反贪局。” “好大的威风。” “查案,都查到院士的头上去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老李甚至能从听筒里。 捕捉到沙瑞金骤然屏住、又猛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足足十几秒,沙瑞金的声音才从牙缝里挤出来。 “首.长……我……我们马上过去!” “不必了。” 老李淡淡地说。 “我们自己过去。” “祁同伟已经出发了,我怕他控制不住,把你们检察院给拆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给对方任何回应的机会。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军服的下摆。 仿佛刚才那通石破天惊的电话只是一个寻常的问候。 他对身旁的秘书沉声吩咐。 “通知高育良和李达康,让他们也一起去省检察院。” “去晚了,我怕他们连跟自己的同志告别的机会,都没有了。” 话音落下,他已转身。 对自己的警卫员下达命令。 “备车。跟上祁同伟。” “另外,通知火凤凰和雷电突击队,立刻开赴省检察院大楼,执行外围布控。” “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来。” 老李的眼神扫过众人。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 让整个指挥部的温度骤降。 “我倒要亲眼看看。” “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竟敢把手伸向祁同光同志?” ........ 173 恨铁不成钢 汉东省人民检察院。 三号审讯室。 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 季昌明扶着门框,胸膛剧烈起伏。 心脏像是要冲破肋骨,从喉咙里跳出来。 从他的办公室到这里。 是他这辈子跑过的最漫长的一段路。 有些花白的头发被冷汗浸透,凌乱地贴在额角。 审讯室里。 周正被这动静吓得一激灵。 下意识绷直了身体。 侯亮平跟在季昌明身。 ,脸上是压不住的兴奋和邀功。 夹杂着一丝对老领导失态的不解。 “季检,您慢点,人跑不了。” “我都已经审讯的差不多了,没跑的!” 季昌明的视线越过侯亮平。 看向审讯椅子上那道儒雅沉稳的男人身上。 清瘦,沉静。 一副金丝眼镜,一身简洁朴素的便服。 明明只是一个轮廓。 那股独有的书卷气与沉凝感。 却瞬间与省委紧急会议上那张投影照片慢慢重合。 是他! 真的是他! 相比于照片上的老练,显得越发年轻活力。 也难怪第一次见得的时候没有认出来。 季昌明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阵阵发黑。 若不是脑中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恐怕会当场瘫软下去。 侯亮平见季昌明脸色煞白。 还以为是太过激动,连忙上前扶住。 语气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季检,您别激动!我就说这次是条真正的大鱼!人赃并获,他现在想赖都赖不掉了!” 说着,他从桌上拿起那几张写满了字的笔记纸。 像献上战利品一样,递到季昌明眼前。 “您看!亲笔认罪书!我跟周正软硬兼施,攻心为上,心理防线一崩溃,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交代了!” 季昌明的手在发抖。 他尽力平复心神,才接过了那几张笔记纸。 纸页轻飘飘的,在他手里却重如山岳。 上面没有预想中的贪腐细节。 也没有触目惊心的赃款数额去向。 只有一行行,一列列,密密麻麻的数字、符号、公式。 纸张的更下方。 是普通人看一眼就会头晕目眩的复杂函数图像和分子结构图。 旁边用极其流畅的英文标注着一行小字: (石墨烯超级电容器能量密度计算模型)。 如何解决能源供应不足问题的一点心得。 这就不是侯亮平所说的什么认罪书。 这是祁同光在审讯室里推演的科学公式。 季昌明虽然看不太懂。 但也知道这是足以改变世界能源格局的科技雏形! 侯亮平见季昌明盯着纸不说话。 只当老领导在赞叹自己的雷霆手段,愈发来劲。 他猛地转向祁同光,声色俱厉。 “祁同光!我警告你,别以为随便画几笔鬼画符,就能蒙混过关!” “我办的案子,向来都是证据分明!你这种装疯卖傻对抗审查的伎俩,我见得多了!” “现在,立刻,马上!把你挪用科研经费,中饱私囊的犯罪事实,给我老老实实地重新写一遍!” 周正也觉得那几张纸透着古怪。 但侯亮平强大的自信感染了他,便也跟着附和: “态度端正点!争取宽大处理!” “住口!” 季昌明的怒喝,让审讯室的温度骤然下降。 侯亮平和周正同时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季昌明,这位向来温文儒雅的老检察长。 此刻眼眶猩红,脖颈上的青筋一根根贲张凸起。 气到颤抖。 他攥着那几张纸的手,指节已然发白。 纸张都被他揉得不成样子。 “你两给我闭嘴!” 季昌明的手指直直指向侯亮平的鼻子。 因为极度的愤怒,嘴唇都在哆嗦。 “你……你……” 他的手指从侯亮平的脸上。 颤抖地移向审讯椅上的祁同光。 最后,那根手指绝望地落下。 “蠢货!”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你知道你抓的是谁吗?!你知道你让他写的是什么吗?!” “你……你是要把天捅破啊!” “不...已经捅破了!” 季昌明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侯亮平。 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蠢事! 这是用一己之力。 把整个汉东省的未来。 都拖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侯亮平被骂懵了。 他从业至今。 平步青云,几时受过这等指着鼻子的痛骂? “季检……我……我办案有功,您怎么还……” “功?!” “我去你的吧,蠢货而不自知!!” 季昌明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气音。 “这是你的功?这是催命符!是你我的催命符!是整个汉东省委班子的催命符!” 他猛地转身,对着一直沉默的祁同光。 近乎踉跄地冲过去。 然后,在距离审讯桌一步之遥的地方,弯下了腰。 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的鞠躬。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无尽的悔恨。 “祁……祁院士……我……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国家!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混账!” 祁同光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几乎要崩溃的老检察长。 随即,他的目光越过季昌明的肩膀。 落在了后方那个满脸错愕、屈辱与茫然的侯亮平身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嘲讽。 依旧是那种淡漠。 一种看穿了一切,又懒得戳破的淡漠。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述说: 你看,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没资格。 而你,直到此刻,依然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审讯室里的气氛压抑的有些诡异。 还没反应过来的侯亮平。 懵懵的看着弯腰致歉的季昌明。 院士? 祁院士? 季昌明刚刚……鞠躬了? 还用了“您”这个敬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贪腐分子,怎么就摇身一变。 成了让省检察长都要卑躬屈膝的“院士”? “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侯亮平的声音干涩。 他无法接受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周正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他已经隐隐感觉到。 自己和侯处长这次,可能真的搞出了个窟窿。 “误会?”季昌明缓缓直起身。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 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意。 “亮平啊亮平,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 174 大佬云集反贪局 “你知不知道,为了寻找祁院士,整个汉东省动用了多少力量?” 季昌明的声音嘶哑。 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省委连夜成立临时指挥部,特战队、突击队、全省的交通监控系统……全都在为了找他而运转!” “现在,整个汉东的领导班子,可能还有中枢来的大人物,全都在指挥部里,等了十几个小时。” “就为了等一个他平安的消息。” 季昌明每说一句。 侯亮平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周正已经无声地退到了墙角,把自己缩成一团。 恨不得从这个审讯室里消失。 信息量过载。 他的大脑被一连串的信息塞的满满的。 院士? 指挥部? 特战队? 这些词汇是怎么能够组合在一起的。 周正感觉自己这一次怕是要栽跟头了。 侯亮平嘴唇翕动,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可能……季检,举报材料清清楚楚,他名下账户有大量不明资金往来……怎么会是院士?”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他不信。 他不敢信。 承认这一切,就等于承认他侯亮平。 是汉东省最大的罪人。 “举报材料?” 季昌明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气极反笑。 “什么材料能让你绕开所有程序,直接把人从高速服务区秘密带走?!” “谁给你的授权?我给的吗?!” “我……” 侯亮平语塞。 季昌明的手指颤抖地指向祁同光桌前那几张写满公式的纸,痛心疾首。 “还看不明白吗?那是他个人的科研经费账户!” “那些所谓的‘不明资金’,是国家拨发的专项经费,是国外科研机构的合作款项!每一笔都记录在案,有据可查!” “你把他当犯人审,人家却还在争分夺秒,在你的审讯室里,推演能改变世界格局的科研项目!” 季昌明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 可气又可笑。 “亮平啊……你这次,不是捅破了天。” “你是把汉东,都给打下来了!。” 祁同光始终没有看侯亮平。 连一个眼神的余光都吝于给予。 他就那么安静地坐着。 周遭的一切喧嚣与他无关。 这种极致的无视。 比任何痛骂都让侯亮平感到锥心的羞辱。 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卖力地表演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正义。 却只换来沉默的、甚至是不屑一顾的旁观。 一股屈辱的热流直冲头顶。 明明他才是正义! 他办的案子,不可能有错! “我不信!”侯亮平梗着脖子。 不死心的看着祁同光,“你自己说!你到底是谁?!” 祁同光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将那几张写满公式的纸叠好。 无比珍重地放进自己上衣的口袋。 那动作,像是在收敛自己的宝贝。 做完这一切后。 他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侯亮平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喜怒。 却让侯亮平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祁同光没有开口。 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不配! 审讯室的气氛凝固到冰点。 就在这时。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声! 紧接着,是撼动整栋大楼的重物撞击声! 轰—! 季昌明心脏猛地一抽。 大祸临头的寒意窜遍全身。 他踉跄着冲到窗边。 只看了一眼。 他便僵在原地。 楼下。 汉东省人民检察院那扇庄严的电动伸缩门。 已经变形破损。 一辆墨绿色的军用越野车。 正粗暴地将它顶在一边。 紧随其后,数辆涂着特战迷彩的突击车呼啸而至。 呈战斗队形,死死扼住了检察院大楼的所有出入口。 车门齐刷刷地打开。 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跳下车。 动作迅捷地建立起警戒线。 他们是军人,顶天立地的军人。 突击枪口,黑洞洞地对准了检察院的大门。 门口的保安早就吓傻了。 高举双手贴着墙根,连呼吸都异常小心。 为首那辆越野车的车门,被人猛地推开。 祁同伟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那身警服的领口被扯开,双眼布满骇人的血丝。 整个人散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气息。 “人呢?!” 他对着空旷的院子发出一声咆哮。 “我哥在哪儿?!” 另一辆车上,雷神带着雷电突击队。 何璐带着火凤凰小队,迅速下车,有条不紊地执行外围布控。 那股纯粹的肃杀之气,压得整栋大楼里的人都停止了呼吸。 但这,还不是全部。 军车阵后。 几辆黑色的奥迪轿车跟随停下。 车门打开。 省委书记沙瑞金、市委李达康、政法委书记高育良。 三人脸色铁青地走出车外。 他们看着眼前军警对峙的场面。 看着被撞成废铁的大门和如临大敌的特战队员。 沙瑞金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最后,一辆红旗轿车缓缓驶入。 车门打开。 老李在一众警卫的簇拥下,缓步走下。 他没有看那扇被撞坏的大门。 他只是抬头,目光扫过这栋大楼的每一扇窗户。 季昌明扶着窗框的手,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他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 都来了! 这下该怎么收场?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汉东省的整个领导班子。 还有……军方的大人物。 全都来了。 不是来开会,不是来视察。 是带着兵,来要人的。 “哐!” 审讯室的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外面撞开。 冲在最前面的,是祁同伟。 他一眼就看到了审讯椅上。 那个虽然略显疲惫,但依旧沉稳儒雅的身影。 “哥!” 一声嘶吼。 那声音里,是后怕,是愤怒,是无尽的委屈。 紧随其后的沙瑞金、李达康、高育良等人。 在看到祁同光的那一刻,也齐齐停住了脚步。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这间小小的审讯室里。 最终,全部落在了那个还处于懵懂和不服状态的侯亮平身上。 看来。 始作俑者就是面前这位了? 侯亮平?! 175 连资格都没有 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一股冰冷的风倒灌而入,卷起地上的几张废纸。 冲进来的不是普通警员,而是身着黑色作战服,手持武器的特战队员。 他们接管了走廊,黑洞洞的枪口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的戒严等级已提升至最高。 紧接着,几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沙瑞金,李达康,高育良。 汉东省的权力金字塔。 降临在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内。 而在他们身后。 一位身穿中山装的老者。 虽然沉默,其存在感却压过了所有人。 每一张面孔的出现,都让侯亮平的心脏一跳。 他看向人群中脸色铁青的高育良。 那是他无比敬仰的恩师。 “老……老师……” 他有些茫然无措说道。 高育良的视线看了过来。 有一丝冷漠与疏离。 那道目光只一瞥,便迅速移开。 祁同光动了。 他没有看这些汉东省委的权力大臣。 更没有看那个从呆滞转向不甘,脸色煞白的侯亮平。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伸手,整理好衣领。 然后,他迈开步子,穿过众人。 一步,一步,从容不迫。 径直走向那个双眼通红。 浑身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弟弟。 最终,他在祁同伟面前站定。 “好久不见,弟弟。” 他的话语很轻,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激动。 也没有丝毫委屈,平淡得像是在唠家常。 “哥!” 祁同伟一声嘶吼。 那股强撑的怒火与凶悍瞬间瓦解。 剩下的,只有后怕与滔天的委屈。 他猛地抓住祁同光的手臂。 视线在他身上快速地打量。 “他们……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祁同光摇了摇头。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弟弟因为用力而紧绷的肩膀。 这个动作很轻,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没什么感觉。 眼前的波折,在他看来。 或许还不如一道复杂的函数演算来得费神。 可他越是这般云淡风轻。 祁同伟心中的火焰就烧得越旺。 他猛然回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侯亮平。 “季检察长!” 沙瑞金开口,打破了这暗潮汹涌的对峙。 他看向瘫软在墙边,几乎无法站立的季昌明。 “我需要一个解释。” 季昌明挣扎着扶墙站起。 心中有苦难言。 整个汉东省检察院的声誉。 随着这扇门的撞开,已经碎得一地狼藉。 但他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 保下这个自己曾经最引以为傲的门生。 “沙书记,各位领导……这……这真的是一个误会……” 他声音发颤。 “侯亮平同志和周正同志……他们也是办案心切,在工作流程上……出现了重大的、不可饶恕的失误……我……我愿意承担全部领导责任!” 他想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然而,一直站在老李身后的两名警卫,突然动了。 他们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 径直走向侯亮平,和已经吓得缩在墙角的周正。 动作干脆利落。 “季检察长,从现在开始,这里由我们接管。” 其中一名警卫说道。 这句话,宣判了处置此事的范畴。 沙瑞金的脸色愈发阴沉。 他略微失望的看着季昌明。 “季昌明,我最后问你一遍。” “抓捕祁院士这样天大的行动,就是这两个人,绕开所有汇报程序,擅自决定的?” 季昌明嘴唇剧烈地哆嗦着。 最终,在沙瑞金逼视的目光下,无力地垂下了头。 事实俱在,无可辩驳。 “我不服!” 一声尖锐的嘶喊,来自侯亮平。 他被两名警卫一左一右地钳住手臂。 尽管动弹不得,但他还在挣扎。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局。 他办的案子,从来没有错过! 他的正义,不该是这个下场! “他的账户里有巨额来历不明的资金!举报材料上写的清清楚楚!我这是依法办案,履行检察官的天职!” 他梗着脖子,用最后的力气。 向所有人咆哮,试图为自己已经崩塌的世界寻找最后一块基石。 “我没有错!” “住口!” 这次呵斥他的,不是季昌明,也不是沙瑞金。 是高育良。 这位昔日的恩师。 此刻用失望的看着他。 “侯亮平,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可是老师,证据……” “够了。” 一个苍老但极具分量的声音响起。 是那位一直沉默的老李。 他缓步走到侯亮平面前,步伐很慢。 却让所有人的心跳都随之放缓。 他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侯亮平。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蒙昧无知的孩童。 老李开口道。 “你说他受贿?” 老李伸手指了指一旁淡然的祁同光。 然后又指了指侯亮平。 “你知道他这些年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你口中那些所谓的‘不明资金’,是什么吗?” “那是国家拨付的‘铸剑计划’专项科研经费!” “是国外麻省、斯坦福排着队送上门的合作项目款!” “你查封的每一笔钱,都代表着我们国家在尖端领域,又向前迈进了多么艰难的一大步!” “这些钱,别说进他个人的口袋,就是他想多申请一分钱买一台服务器,都要经过几十上百道程序的军方和科学院联合审批!” 老李的话,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你,把他,一个国士无双的科学家,拷在这里,用你那套可笑的手段审讯他。” “你知道你耽误的每一分钟,对整个国家,是多大的损失吗?” “我……” 侯亮平失声。 老李继续说道。 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惋惜。 “祁同光同志的价值,你掂量不起,整个汉东省,都掂量不起。” “他这个人,心里只装着两样东西,他的研究,和他的国家。” 老李最后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再无半分波澜。 “他不会,也不可能,更不屑于,去做你想的那种肮脏事。” 说完,他不再看侯亮平。 只是对身旁的警卫淡淡地吩咐。 “带走。” “是!” 警卫应声,手臂力道骤然加重。 失魂落魄的侯亮平,与抖如筛糠的周正。 像两条死狗一样被向外拖去。 被架着经过祁同光身边时。 侯亮平下意识地抬头。 祁同光依然没有看他。 那人正低头对自己的弟弟说着什么。 眉眼间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温和。 就好像这间审讯室里,除了他们兄弟二人,再无他物。 不是蔑视,不是仇恨。 176 你掂量不起 审讯室厚重的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这声巨响,仿佛宣告了侯亮平将来的职业生涯。 他还想为自己辩解辩解。 却没有这个机会。 审讯房间内,气氛凝结。 季昌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身体控制不住地顺着墙体缓缓滑落。 完了。 整个汉东省检察院。 在今天,沦为了一个笑话。 他喉咙干涩地滚动了一下。 抬起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 望向房间中央的几位大人物。 省委书记沙瑞金。 政法委书记高育良。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像是凝结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寒霜。 而那位从始至终都无比平静的老者。 注意力始终放在了祁同光身上。 季昌明嘴唇哆嗦着。 想为自己,为检察院,再博一线生机。 “祁……祁院士……” “此次事件……是我院工作的重大失误!是我……是我领导无方,御下不严,我……” 祁同光起身缓步。 没看季昌明一眼。 “哥。” 祁同伟说着,还想着为哥哥讨回公道。 “这件事情,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检察院,是不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季昌明整个身体剧烈地一颤。 祁同光依旧没有说话。 轻轻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 “都过去了。” 他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可正是这种平静,让祁同伟的愤怒难以平息。 “这件事不可能轻易了结!”祁同伟压抑着声音低吼。 省委书记沙瑞金,穿插进兄弟两的话中。 他转向季昌明,声音里没有任何个人情绪。 只有公事公办的冰冷与坚硬。 “季昌明同志,关于你院检察官侯亮平、周正二人的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省纪委将会同最高检,组成联合调查组,即日进驻汉东省检察院。” “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该如何配合调查。”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重锤,无情地砸在季昌明未来的官途之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还能说什么? 求情? 辩解? 在一位以身许国的科学家面前,在“铸剑计划”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国运面前。 任何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他唯一能做的,只剩下深深地,深深地弯下腰。 朝着祁同光的方向。 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 这三个字,耗尽了他眼下全部的精气神。 祁同光依旧没有看他。 高育良脸部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 他迈出一步,走上前,与季昌明并肩而立。 “沙书记,老首.长,此事,我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侯亮平是我的学生,是我没有教育好,我向组织检讨,并请求处分。”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尘埃里。 沙瑞金瞥了他一眼。 没有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现场真正能决定的人。 首.长老李。 老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 他走到祁同光面前,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终于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如同冬日里最暖的阳光。 “小祁啊,让你受委屈了。” 他那只厚重而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祁同光的胳膊上。 “你放心,有我在,在这个汉东,没人能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我保证。” 此言一出,沙瑞金和高育良的身体。 都不由自主地站得更直了。 这是安抚。 更是警告。 祁同光终于有了回应,他微微点头。 “谢谢首.长。” “谢什么。”老李的笑容更深,“你可是咱们国家的宝贝疙瘩,磕着碰着一点,我们这帮老家伙都得心疼死。”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 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再说了,我还眼馋你的那个‘龙鳞’呢。你可不能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耽误了正经事。” 提到“龙鳞”这两个字。 祁同光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亮起了一点神采。 “请首长放心,项目进度不会受任何影响。” “那就好,那就好啊!”老李心满意足地点头,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让警卫员安排了最好的酒店,你和你弟弟,好好休息一下,叙叙旧。” “是。” 祁同光应下。 他拉着祁同伟,在一众大人物的簇拥下,昂首向外走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过季昌明一眼。 直到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季昌明才敢用手撑着地,颤颤巍巍地直起身。 一张老脸,灰败如死。 …… 押送车内。 车厢里漆黑一片。 唯有车窗外偶尔掠过的路灯,投来一道道转瞬即逝的惨白光影。 侯亮平靠着冰冷的车壁,双手被一副同样冰冷的手铐锁在身前。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这双手。 他想为自己辩解。 他有举报材料! 他有账户流水!他的一切行动都基于证据! 可老李那句平淡却重如泰山的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 “那是国家拨付的‘铸剑计划’专项科研经费!” “他这个人,心里只装着两样东西,他的研究,和他的国家。” “你掂量不起。” 是啊。 他掂量不起。 他用自己在汉东反腐无往不利的那一套经验和逻辑。 去衡量一个根本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存在。 结果,撞得神魂俱灭。 坐在他对面的周正,身体一直在筛糠般地发抖。 上下牙齿不受控制地碰撞,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张了张嘴,想对侯亮平说点什么。 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水泥堵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后悔?恐惧?绝望? 所有情绪都拧成了一股令人窒息的绳索。 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黑色的车子,在无边的夜色中疾驰。 奔向一个未知的、深不见底的深渊。 车厢内,只有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 京州市,纪委家属院。 钟小艾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时针已经划过了晚上十一点。 侯亮平还没回来。 电话,也始终无人接听。 一种强烈的不安,如藤蔓般缠住了她的心脏,并且越收越紧。 她不死心,又拨了一遍侯亮平的手机。 这一次,电话竟然通了。 “亮平?你在哪儿?怎么现在还不回家?” 钟小艾的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急切与责备。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声。 “你是侯亮平的家属?” 钟小艾的心,瞬间坠入冰窟。 “我是他爱人,你是哪位?侯亮平他怎么了?” “我们是省纪委的办案人员。” “侯亮平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滥用职权,已被采取强制措施,正押送至指定地点,接受组织调查。” “你说……什么?!” 钟小艾感觉自己的耳朵嗡的一声。 177 全国阅兵 汉东省,京州国际酒店。 顶层总统套房被整体清空。 走廊里站着两列荷枪实弹的警卫,空气肃杀。 落地窗前,祁同光端着一杯温水。 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京州夜景。 他的身后,弟弟祁同伟拳头捏得死紧。 手背上青筋暴起,还在为先前的风波铭记在心。 侯亮平的举动,他是真的没办法原谅。 “哥,侯亮平那个蠢货,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祁同伟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他把你关进去快一天了!这对你,对我们祁家是多大的侮辱!” 祁同光没有回头。 只是淡淡地开口。 “同伟,你看这京州的夜色。” “比起真正的黑暗,这些灯火,渺小得不值一提。” 他的声音很平静。 却让祁同伟心头猛地一震。 这番话,内种蕴藏的含义可不小。 套房的门被无声推开。 老李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的警卫员,仅在门口止步,并轻轻带上了门。 老李的目光扫过祁同伟,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力。 “同伟,收起你的脾气。” “你哥哥正在为一个国家掌舵,你的眼界,不能只盯着脚下的那点浪花。” 祁同伟瞬间挺直了背脊,低下了头。 “首.长,我……” 老李摆了摆手, 径直走到沙发坐下,目光转向窗边的那个背影,语气柔和了许多。 “小祁,这次的事,是我们工作的疏忽,让你受委屈了。” 祁同光转过身。 脸上没有丝毫的怨怼与劫后余生的庆幸,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首.长,我不委屈。” “正好利用这几天,慢慢静下心,把‘龙鳞’的最后几张结构图,在脑子里再过一过。” 他顿了顿,再次补充道。 “有个想法,应该可以继续优化军用装备项目。” 老李闻言。 一直紧绷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 “我就知道,任何事都困不住你这只雏凤!” 他靠进沙发里,放松道。 “我听说了,你在里面,一支笔,一沓纸,画出来的东西,让总装的几位老专家当场失态,说那些图纸的价值,能顶一个集团军。” 祁同光只是微微颔首,云淡风轻。 “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罢了。” 老李看着他这副模样。 心中愈发欣赏,随即脸色一肃。 “时不我待啊。” “全国阅兵,已经进入倒计时。” “最近,那些魑魅魍魉跳得很欢,从南海到西域,到处拱火,想试探我们的底线,阻碍我们的脚步。” 他的指节,在沙发扶手上极有韵律地敲击着。 “他们最怕的,就是我们磨砺了几十年的剑,锋利无比。” “所以,这次阅兵,既是庆典,更是亮剑!” 老李的目光灼灼,直视着祁同光。 “而你的‘龙鳞’,就是我们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我们未来一个甲子的国运所系!” 祁同光郑重地点头,声音坚定。 “请首.长放心,‘龙鳞’随时可以昂首,接受祖国和人民的检阅!” “好!” 老李一声断喝,满室振奋。 就在这时,祁同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极为古怪。 他走到老李和祁同光身边,低声汇报。 “哥,首.长,钟家的那个丫头,去见侯亮平了。” “这是她和侯亮平的谈话记录。” 说着,他将手机递了过去。 祁同光没有接。 他的目光依旧望着窗外。 老李拿过手机,只轻轻扫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会见室内的对话文字记录。 “……亮平,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明白他们官官相护?” “那是‘铸剑计划’的专项科研经费。” “什么……计划?” “国之重器,明白吗?” “你用你那套反腐的经验和逻辑,去查一位国士,去查关系到国家命脉的绝密项目!” “侯亮平,你不是在办案。” “你是在拿国家的未来开玩笑!” “不……不可能……我没错……” “我没有错!我没有!” 看到最后。 祁同伟再也忍不住,冷笑出声。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没错?他差点就成了国家的罪人!” 老李放下手机,语气森然。 “无知者无畏,有时候,无知就是最大的恶。” 他看向祁同光。 “小祁,这个人,你想怎么处理?” 两人的目光。 都聚焦在了祁同光的身上。 祁同光收回望向夜空的目光。 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同伟,你说,一只蚂蚁,耗尽心力,以为自己扳动了巨石的一角,沾沾自喜。” “可它不知道的是,它撼动的,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觉得,火山会在意这只蚂蚁的死活吗?” 他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他最好的结局,就是被所有人遗忘。” “让他抱着他那套可笑的正义,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慢慢烂掉。” “这,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话音落下,祁同伟和老李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人。 那平静的眼神背后,是俯瞰众生的绝对理智与冷酷。 这才是执掌国之重器者,该有的心胸与手腕。 与此同时。 雷神突击队的队长雷神和火凤凰的何璐快步走了进来,立正敬礼。 “报告祁院士!我们来迟了!” 雷神脸上满是后怕与愧疚。 “此次事件,是我部安保工作的重大失职!我已经对阎王加练教育了一波!绝不容许任何宵小,再惊扰到您!” 祁同光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摆了摆手。 “不怪你们。” “一只苍蝇嗡嗡叫,不是你们的错。” 他转头看向窗外,语气悠远。 “接下来。” “我们也该做正事了。” ....... 178 你面前只有一条路 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金属门栓滑动的声音。 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像是尖锐的抓挠。 侯亮平抬起头。 当他看到进来的人是钟小艾时。 脸上紧绷的线条瞬间松弛下来。 他甚至扯动嘴角,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小艾,你怎么来了?” 钟小艾没有回答。 她就那么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穿着昨天出门的那身衣服。 此刻已是褶皱满身。 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头发凌乱。 眼神里带着一丝被审视的不悦。 最刺眼的,是那副手铐。 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涌上钟小艾的喉咙。 让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侯亮平看她不说话。 自己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轻松和自信。 “没事的,正常的组织调查。” “你也知道流程,走个过场,问清楚就没事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放心? 钟小艾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怎么放心! 侯亮平,你知不知道你捅破的不是天,是这个国家的命! 审讯室的门没有关。 高育良和季昌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看到自己的老师和检察长也到了。 候亮平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这阵仗,看来事情马上就要解决了。 “老师,季检。” 高育良看着自己最得意的门生。 如今这副阶下囚的模样,表情一阵复杂。 他拉过一张椅子,在侯亮平对面坐下。 季昌明靠着墙,脸色很不好看。 “亮平。” 高育良开口。 “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现在,留给你的,只有一个机会。” 侯亮平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专注。 “你,立刻,马上,写一份深刻的检查。” “承认你办了错案,承认你鲁莽冲动,承认你辜负了组织的信任。” 高育良宽慰道。 “然后,我们一起,去求祁同光院士的谅解。” “只要他肯松口,不再追究。” “这件事,就能从违法违纪,变成内部处理的工作失误。” “你听明白了吗?” 季昌明也立刻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接话。 “是啊亮平!态度!你现在的态度能救你的命!” “只要祁院士肯原谅你,检察院这边,我……我来扛!” 侯亮平听完,眉头却深深地锁了起来。 他环视一圈,看着妻子眼中深不见底的忧虑。 老师前所未有的凝重,还有季昌明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 他觉得他们都疯了。 “老师,季检,事情没那么严重。” 他动了动手腕,手铐发出的金属碰撞声清脆而讽刺。 “我的所有行动都合法合规,人证物证俱在,账户流水清清楚楚。” “我是在为国锄奸,挖出藏在科研领域的蛀虫!” “怎么到头来,成了我的错?” 钟小艾听到这话。 浑身最后一丝力气被抽空,靠着门框才没有滑倒。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都到这个时候了。 他竟然还觉得自己是那个手持利剑的英雄? 高育良胸口剧烈起伏,血压冲上头顶。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巨响! “糊涂!” “你简直糊涂透顶!” “什么人证物证?什么账户流水?那些东西在‘铸剑计划’这四个字面前,连废纸都不如!” 侯亮平的执拗劲也上来。 “我不明白!” “法律神圣不可侵犯!什么院士,什么计划,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只要他贪了,我就要查!” “这是我的职责!” “再说了……” 侯亮平的脸上。 甚至重新浮现出那种熟悉的,带着把握的笑意。 “我的背后,不是还有老师您和季检吗?” “我们才是一个系统的。” 他看向钟小艾,眼神里满是理所当然的依赖和信任。 “小艾,我们是一家人,有些事,爸那边……” “你闭嘴!” 钟小艾猛地冲了过来。 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侯亮平。 那眼神像是要活生生吞了他。 “侯亮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指望我爸?!” 侯亮平被她从未有过的狰狞模样。 骇得愣住。 “小艾,你……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钟小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带着哭腔和无尽的绝望。 “我告诉你,这件事,别说是我爸!” “就是我爸钟正国亲自来了,都不好使!” “你明不明白!” 这句话,在审讯室里骤然回荡。 侯亮平脸上那点自信的笑容,寸寸崩裂。 他了解自己的妻子。 他更了解,他的岳父“钟正国”这三个字,在中枢代表着何等的分量。 连他……都不好使? 那自己铐住的这个人。 自己要查的这个案子,背后到底是什么? 高育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 这个他亲手浇灌、寄予厚望的学生。 终究还是要由他亲眼看着,坠入万丈深渊。 季昌明双腿一软,沿着墙壁滑坐在地。 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钟小艾看着侯亮平那张终于开始浮现出茫然、惊恐、乃至崩溃的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无法呼吸。 她知道,侯亮平不坏。 他只是太纯粹了。 纯粹到,以为教科书里的法律与正义,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真相。 可他不懂,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片法律与正义都必须绕行的禁区。 “亮平,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钟小艾的声音里满是关心。 “明白什么?明白你们官官相护,要牺牲我?” 侯亮平还在失神地喃喃自语,拒绝接受这个现实。 “那笔钱,是‘铸剑计划’的专项经费。” 钟小艾一字一句。 “什么……计划?” “国之重器,以国为名,以血铸剑!这个解释,你懂吗?” 钟小艾的眼泪缓缓滴落。 “你用你那套抓贪官的逻辑,去查一位国士!去冻结一个关系到未来几十年国运的绝密项目!” “侯亮平,你不是在办案。” “你是在用我们所有人的命,在用这个国家的未来,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侯亮平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国之重器…… 未来国运…… 开玩笑…… 这几个词,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冲撞,炸开。 将他所有的认知、骄傲、信仰,都炸得一片狼藉。 “不……不可能……” 他的嘴唇翕动着。 脑子里只有下意识的否认。 179 愚蠢至极! 审讯室里,侯亮平的嘶吼声力竭而止。 只剩下空洞的余音在墙壁间碰撞。 他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地喘着粗气。 手腕上的金属镣铐,随着他的呼吸。 发出一连串细碎的撞击声,提醒着他如今的处境。 “不……不是这样的……” 他还在喃喃自语。 像个溺水者,想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将全部希望,投向了高育良。 “老师!” “您得帮我!我们是一个系统的!只要您和季检,还有小艾家里的关系运作一下,这件事一定能压下去!” 他猛地向前探身。 手铐脚镣被瞬间绷直。 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对,一定可以的!祁同光他再厉害,不就是个搞科研的学士吗?他也要遵守规则!我们联手,一定能把他……” “住口!” 高育良一声断喝,打破了侯亮平最后的幻想。 他霍然起身,走到侯亮平面前。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自己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他脸上,满是失望和感慨。 “冥顽不灵!愚蠢至极!” 高育良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侯亮平的鼻梁上。 “你到现在还觉得这是官场上的运作和博弈?还想着靠关系去摆平?” “侯亮平,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你就学到了这些东西?” “你以为你扳倒的是个学士?你以为你拿捏的还是以前的政敌?” 高育良的声音都在发颤。 那是被气到极致的生理反应。 “你动的是国本!你捅的是天!” “你还指望我们去给你补这个天?” “我告诉你,别说是我,就是把整个汉东的政法系统都填进去,都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盆冰水,从侯亮平的头顶浇下。 他脸上的血色,一分一分地褪去。 他呆呆地看着暴怒的老师。 又机械地转头,望向季昌明。 季昌明从始至终都沉默地靠在墙边。 此刻,他只是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 却拉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这个动作,比任何千言万语都更有杀伤力。 季昌明,做出了选择。 他不会陪着侯亮平这条破船,一同沉没。 侯亮平的心,一点一点坠入了深渊。 他看懂了季昌明的疏远。 更看懂了高育良脸上那混杂着痛心、愤怒,以及……决绝的表情。 老师,要放弃他了。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滚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 “老师……季检……我……我真的错了吗?” 他开始怀疑自己坚守的一切。 高育良疲惫地摆了摆手。 重新坐下。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你已经不是办错案那么简单了。” “你是在犯罪。” “是危害国家科研安全的重罪。” 钟小艾一直靠着门框。 她的身体早已麻木。 她看着丈夫那张终于崩溃的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却又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在这压抑至极的空间里响起。 所有人的神经。 都被这铃声狠狠地拨动了一下。 钟小艾拿出手机。 当看到屏幕上跳动的那个名字时。 她的手一颤,手机险些脱手。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按下了免提。 一个威严而沉稳的男声,从听筒里穿透出来。 清晰地回荡在审讯室的每一个角落。 “小艾,把电话给侯亮平。” 是钟正国的声音。 侯亮平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猛地抬头。 “爸……” 他刚发出一个音节。 就被电话那头冷硬如铁的声音斩断。 “我不是你爸。” 钟正国的声音继续响起。 “侯亮平,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是不是觉得天底下就你最正义,所有人都在官官相护,都在害你?” 侯亮平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口。 “我告诉你,你那点所谓的正义,就是个笑话。” “你那点反贪局处长的权力,是谁给你的?” “你真以为是你自己挣来的?” “是我看在小艾的面子上,是我钟家点头,你才能坐上那个位置!” “没有钟家,你侯亮平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从山沟里飞出来的凤凰男,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字字诛心。 钟正国的话,让侯亮平如坠深渊。 “你在汉东查案,高育良给你兜底,季昌明给你铺路,你以为是你的能力?” “那是他们看在我钟正国的面子上!” “现在,你用我给你的权力,去查一个我都要以礼相待的国之栋梁!” “去动一个关系到这个国家未来命运的计划!” “侯亮平,你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胆子?!”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 充满了雷霆之怒。 仿佛要穿透听筒,将侯亮平骂醒。 “你是不是觉得,你捅了再大的篓子,我钟家也能给你抹平?” “你是不是觉得,你姓侯,也算我半个钟家人,就没人敢动你?” “我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明白!” “这件事,钟家不会管!” “也管不了!” “从你铐上祁同光院士的那一刻起,你侯亮平,就跟我钟家再无半点关系!” “你是什么下场,是你咎由自取!” “你,什么也不是!” 话音落下,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嘟嘟的忙音。 在死寂的审讯室里,一下,又一下。 侯亮平垮了。 他身体里的骨头仿佛被瞬间抽离。 整个人顺着椅背滑了下去,被镣铐无情地吊住。 他眼中的光,熄灭了。 骄傲、自信、信仰……他赖以为生的一切。 都被岳父那几句不带温度的话,碾成了齑粉。 高育良闭上了眼睛,眼角渗出一丝湿润。 季昌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高育良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小艾一步步走到侯亮平面前,蹲下身子。 “老公。” “现在,留给你的路,只有一条了。” 侯亮平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缓缓聚焦。 看着身前轻抚自己的爱人钟小艾。 还有老师高育良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侯亮平茫然无措。 心中的正义在一点一点崩塌。 “我...到底该怎么办?” ....... 182 暗潮汹涌 “镇国行动”的命令有序进行。 总装车间内,刺眼的焊接弧光撕裂了昼夜的界限。 C机床集群的切削声汇成了一曲高到沸腾的工业交响。 无数条涂着灰白色哑光漆的机械臂,在精密程序的引导下,以毫秒级的精度移动。 成千上万个零件被精准抓取、拼接,组合成一片片泛着金属冷光的“龙鳞”战甲部件。 “小王,数据!观察好你的数据!” 一位五十多岁的车间主任,眼眶深陷,布满血丝。 他指着一个年轻工程师的全息屏幕,声音嘶哑地吼着。 “你手里这块复合装甲板,误差不能超过0.01毫米!” “这东西将来是要走上长安街的,是我们所有人的脸面!” “你手一抖,丢的是几代人的脸!” 那名叫小王的年轻工程师身体一颤。瞬间清醒。 他猛地摇了摇头,冲到水池边用冷水狠狠拍了拍脸。 再回到工位时,眼神定格在了那片跳动的数据上。 隔壁,无人机生产线。 这里的空气几乎要被争吵点燃。 两名负责能源系统的顶尖技术员。 正为了一个耦合器接口方案吵得面红耳赤。 “老张,你这方案是哪个古董堆里刨出来的?能量转化率白白损耗了千分之三!” “千分之三!你算算,一万架出动,就等于平白无故折损了三十架的续航!你是想让我们的‘蜂巢’在天上集体给你跳探戈吗?” “你懂个屁!”被称作老张的技术员脖子涨得通红,指着设计图的能量回路反击。 “你那套方案是稳定,可万一撞上强电磁脉冲,整个机群都得给你当场瘫痪在天上蹦迪!我这方案,是牺牲了一点点效率,换了一条命!” 争执声引来了项目总工程师。 他扫了一眼两人的方案,没有批评,反而一拍大腿。 “吵!吵得好!都他娘的是人才!” 总工一把将两人拉到一起:“小李,把老张方案里的冗余抗干扰模块,做成一个独立插件,嵌进小赵的高效稳定方案里!给老子搞个双模切换!” “平时巡航用高效模式,进入战区一键切换成抗干扰模式!一个小时,我要看到融合之后的新图纸!”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对视一眼。 咧嘴一笑,勾肩搭背地凑到屏幕前。 开始捣鼓新的设计。 在这里,没有个人恩怨。 只有对技术和完美的、近乎偏执的追求。 而祁同光,就是这场技术风暴的绝对中心。 他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条生产线上。 而是坐镇于研究院最顶层的中央指挥中心。 这里空旷、安静,只有设备运行的低频蜂鸣。 一面巨大的曲面屏占据了整面墙壁。 瀑布般的数据流与成百上千个实时监控画面在上面无声滚动。 “龙鳞”战甲生产进度:9.7%。 “蜂巢”无人机组装进度:12.1%。 智能编队软件仿真测试完成度:37%。 “报告祁院!”一名副手脚步匆匆地跑来,声音压抑不住焦急,“‘龙鳞’战甲的神经连接传感器,核心材料‘G-7’号稀土超导合金库存告急!按现在的消耗速度,最多还能支撑两天!” 祁同光没有抬头。 他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直接拨号。 “接军备后勤部,王部长。” 线路在三秒内接通。 “老王,是我,祁同光。”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辩驳的份量。 “我需要你们战略储备库,‘丙-7’号仓库的全部‘G-7’合金库存。” “全部。” “一小时之内,我要它们出现在研究院门口。用什么运,你看着办。” 电话那头的王部长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苦笑:“我的祁院总指挥,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那可是我们压箱底的宝贝,战略级的……” “废话就不用说了。”祁同光打断了他,“这是‘镇国行动’的最高优先指令。出了任何问题,责任在我。” 短暂的沉默后。 电话那头传来斩钉截铁的回答。 “……收到!一小时,保证送到!” 挂断电话,祁同光的手指已经在数据板上划向了下一个难题。 他像一个坐在棋盘后的棋手,调动着整个国家的力量。 为这盘惊世骇俗的大棋,落下每一颗棋子。 ……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 白头鹰帝国,弗吉尼亚州,兰利。 CIA总部,一间没有窗户的秘密简报室。 项目负责人斯科特·安德森,正盯着主屏幕上的一份加密情报,情报标题是“夜莺-高优先级”。 他的眼神,让下属不敢直视。 一名亚裔分析师正在用最快的语速汇报,生怕浪费这位顶头上司的任何一秒。 “先生,夜莺’从龙国汉东省发回异常信息。一名叫侯亮平的检察官,在调查科学家祁同光时被捕。” 安德森眉头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显露出不耐。 “一个地方检察官被内部清洗,这种政治八卦,需要上报到我这里?” “关键在于抓捕他的力量,先生。”分析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不是警察,也不是他们的国安部。” “执行抓捕和现场封锁的,是一支我们从未见过的部队。装备、战术、信息屏蔽能力,都超出了我们的评估模型。” “而且,在他们已知的官方作战序列里,这支部队……根本不存在。” 安德森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 极有规律地敲击着,发出“嗒、嗒、嗒”的轻响。 “特战部队……” “他们动用了特战部队,只是为了从一个检察官手里,保下一个科学家?” 分析师点头:“是的。侯亮平的调查条目,是祁同光的‘财务问题’。龙国方面的反应强度,和事件本身完全不成比例。这就像……用一艘航母去打一只蚊子。这不合逻辑。” “不,这很合逻辑。” 安德森忽然站起身。 踱步到墙壁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他的目光锁在了龙国的版图上。 “这不是保护。”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在对地图说话,“这是恐慌。” “侯亮平这只愚蠢的蚊子,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叮在了他们最脆弱、最敏感的神经上。” “他以为自己在调查一个人。 实际上,他想掀开的是上帝的底牌。” 安德森猛地回头,眼中爆发出一种混合着贪婪与警惕的复杂光芒。 “他们感觉到了威胁,感觉到了自己即将暴露在聚光灯下。而一头被窥视的猛兽,不会选择躲藏。” “它会主动站到舞台中央,亮出自己的獠牙和利爪,用最直接的暴力美学,震慑所有潜在的猎手。” “他们要搞一场大秀,一场我们只在最模糊的卫星照片和叛逃者梦呓中听说过的大秀。” “他们要把那些东西,正式摆上台面了。” 他转过身,向所有下属下达命令,声音冷静而决绝。 “启动最高级别监控预案!命令亚太地区所有情报网络,所有眼线,全部激活!” “我需要知道龙国境内任何反常的工业产能调动、任何大规模的军事集结、任何高级别基地的封锁信息!” “他们在为一场盛大的演出搭建舞台,而我,必须在幕布拉开之前,拿到他们的剧本!” 安德森的目光最后落回情报末尾。 在代号“夜莺”的名字后面,是一个被涂黑的标记。 他拿起笔,在一张便签上迅速写下一行字,递给分析师。 “给‘夜莺’发报。” “告诉他,别再给我送那些无关痛痒的政治绯闻了。” “我要知道,龙国的装备研究院里,到底在造什么。” “我要具体型号,性能参数,生产数量。” “让他不惜一切代价!” ........ ....... (一直神鹤,想改都改不了。晕) 183 天枢神威 研究院指挥中心,“天枢”。 祁同光端坐于指挥席。 他身前的巨大全息操作台上,正同步闪烁着“天枢”筛选出的海量信息流。 【“龙鳞”标准作战单元,总装进度:11.3%】 【“蜂巢”无人攻击机,编队整合进度:14.8%】 【“G-7”号稀土超导合金,途经路线已规划,预计抵达时间:37分11秒】 一切都在推进。 但在祁同光眼中,这些进度条的增长速度,慢如龟爬。 “接通六大军工集团联合会议。”他声线平直,不带情绪。 指令发出,面前的全息影像瞬间切换。 六个独立的视频窗口弹射而出,映出六张布满凝重与疲惫的脸。 他们是龙国军工体系的擎天巨擘,是各自领域内说一不二的掌舵人。 “祁院。” 兵装集团的老总,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率先开口,嗓音因过度劳累而嘶哑。 “我们集团下属十七家工厂,已经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所有能开的线全开了,工人三班倒,管理层睡在车间。” “但按照目前的极限产能预估,要完成您下发的‘龙鳞’战甲零部件配额,最快……也需要三个半月。” 他话音刚落,航天科工的负责人立刻跟上。 “我们负责‘蜂巢’的动力和能源系统。祁院,不是我们叫苦,材料、工艺、精度要求都太高了。” “一个月,拿出匹配一万架无人机的量,还要保证百分之百的品控……这不是加班能解决的。” “这是物理规律,是工业流程的限制!” “我们预估,最乐观的情况,也需要半年。” “半年?”船舶集团的负责人苦笑,“我们负责战甲的特种复合装甲,那个锻压工艺,每块板子冷却定型都需要固定时间,这根本压缩不了。我们算过,半年都打不住!” “还有芯片!祁院,您要的智能编队运算芯片,制程要求太高,光刻机生产线就那么几条,产量被卡死了!” 会议室里,此起彼伏的,全是“不可能”。 每一个数字,都是他们手下最顶尖的工程师和精算师,用汗水和经验压榨出的极限。 一个月,完成一套阅兵装备,或许可以。 但一个月,完成一百套“龙鳞”和一万架“蜂巢”这种跨时代装备的生产整合,这已非人力可及,近乎神话。 视频会议渐渐安静。 六位老总都看着屏幕中央的祁同光,眼神复杂。 他们在等待祁同光发火,或者,等待他拿出一个不那么疯狂的,妥协之后的方案。 然而,祁同光面无表情。 他静静听完,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各位的报告,‘天枢’在一分钟前就已全部收到。”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们的困难,我理解。你们的预估,我也认可。按照传统的生产模式,这确实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六位老总闻言,心里都是一沉。 果然,还是要面对现实。 “但是,”祁同光话锋一转,“谁说我们要用传统模式了?”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曲面屏前,张开双臂。 那姿态,仿佛一个准备拥抱新世界的造物主。 “欢迎各位,来到工业4.0的真正形态。” “‘天枢’,启动‘工业整合模式’。” 指令下达。 屏幕中央那颗巨大的蓝色光球猛然收缩成一个奇点。 随即爆发出万千道璀璨夺目的光流。 遍布整个屏幕的数据形态骤变,不再是汇报与统计。 而是化作了亿万条错综复杂、高速流窜的指令洪流。 【正在接管全国工业核心数据库……接管成功。】 【正在分析六大集团下属共计781家工厂、2144条生产线实时数据……分析完毕。】 【正在跨地域、跨行业、跨系统进行生产资源重组……】 【模型建立中……】 【最优生产链规划中……】 视频会议中的六位老总,连同他们身后的整个技术团队,全都骇然起身。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电脑屏幕上的生产管理系统,被一个无形的力量瞬间接管。 权限验证、指令输入,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完成。 三分钟。 仅仅三分钟。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所有人的耳麦中同时响起。 “天枢”那不带任何情感的电子合成音,响彻每一个角落。 “工业整合模式已启动。全新生产计划已下发至各单位,预计生产效率提升537%,任务完成时间,28天。” …… 北方重工集团,502总装车间。 厂长老王,一个在车间里摸爬滚打了四十年的硬汉,正叼着没点燃的烟,死死盯着自己办公室电脑屏幕上刚刚弹出的文件。 他的嘴巴一点点张大,大到那根烟从唇间掉落都毫无知觉。 那是一份生产流程图。 一份他干了一辈子工业,从未见过的,堪称艺术品的流程图。 “这……这他妈是人能设计出来的东西?”他身后的总工程师。 一个戴着深度近视镜的老学究,声音发颤,手都在抖。 在新方案里,他们车间不再需要完整生产整个部件。 他们被分配的任务,是利用车间里那台精度最高的德国进口五轴C机床。 专门生产一个代号为“关节-7”的微型液压驱动单元。 而生产这个单元所需的特种钢材,计划将在3小时后。 由隔壁省份一家专给高铁生产轴承的民营钢厂特供给他们。 他们生产出的“关节-7”,也无需入库,立刻就会由专门调度的无人货运车。 运往三百公里外的一家航空发动机维修厂。 只因为那家维修厂,拥有一间全国最顶级的无尘恒温装配车间。 与此同时,远在南方的电子科技集团下属晶圆厂。 被指令放弃所有民用订单,将全部产能用于生产一种特定的传感芯片。 芯片的设计图,直接来自祁同光的研究院。 原本分散在全国各地、隶属不同系统、甚至互为商业对手的工厂、生产线、技术人员,在这一刻。 被“天枢”用一根无形的线,串成了一台巨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 老王的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这位一辈子没服过谁的硬汉厂长,颤抖着手,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着那份流程图。 他看到了自己工厂最擅长的工序,被发挥到了极致。 他看到了原本需要一周的物流时间,被压缩到了六个小时。 他看到了一个困扰自己半年的品控难题,被一个来自千里之外、另一行业的工艺参数,云淡风轻地化解。 这已经不是调度。 这是上帝视角下的资源配置。 “他娘的……” 老王狠狠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把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非但没有愤怒,眼中反而烧起一种狂热的火焰。 “都愣着干什么!?” “所有人,立刻回岗位!通知下去,取消所有休假,所有设备二十四小时预热!”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安全帽扣在头上,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让调度室那帮小子把脑子给老子清醒点!三小时后,钢材要是晚到一分钟,老子扒了他们的皮!” “他娘的,老子干了一辈子工业,今天才知道,原来活儿还能这么干!” “这要是还完不成任务,我们这群人,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相似的一幕,在全国数百家重点工厂内,同时上演。 最初的难以置信,迅速被一种巨大的、源自专业领域的震撼与拜服所取代。 在“天枢”这件“神器”面前,任何个人的经验与骄傲,都显得微不足道。 ........ 184 有鱼上钩 白头鹰帝国,兰利。 CIA总部大楼深处,代号“蜂巢”的情报分析中心。 这里没有窗户,空气里混杂着制冷剂与浓咖啡的压抑气味。 巨型环形屏上,海量数据如蚁群般流转、聚合。 项目负责人斯科特·安德森站在屏幕前,脸色铁青,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他刚结束一场与国防情报局的秘密视频会议,会议内容,让他脊背发凉。 “一场大秀……”安德森低声重复着自己几天前的判断,“可我们,连他们要表演什么都不知道!” 他面前,两道身影无声无息地站着。 他们凭空出现,又仿佛从未离开。 “先生,‘幽灵计划’已启动。” 其中一人开口,声音平直,不带任何情绪。 他身材中等,相貌平平,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会瞬间消失的类型。 但他的眼睛,却深不见底,好像能直接看透人心。 他就是“幻影”小组的队长,代号“千面”。 CIA的王牌渗透专家,精通十三国语言。 掌握着登峰造极的易容术和心理侧写。 据说,他曾以厨师身份,在某国元首身边潜伏整整三年。 他身旁,是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年轻人,看起来文质彬彬。 他的十指总在无意识地活动。 他是副队长,“电磁”。 一个在网络世界里呼风唤雨的幽灵。 曾以一人之力,瘫痪过一个中等国家的金融系统。 “‘折剑’行动已经授权。” 安德森转过身,视线如针,在两人身上扎了一下。 “我们的‘夜莺’,暴露了。他现在是一只被关进笼子的鸟,送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轮到你们了。” 安德森指尖在平板上划过,调出一份加密等级最高的资料。 “目标:龙国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 “具体位置,未知。安保级别,最高。” “过去一周,我们的卫星侦测到该区域出现异常高能耗反应和大规模物资调动。龙国人正在那里,磨亮他们的獠牙。” “千面”的视线落在资料上,瞳孔骤然收缩。 “渗透物理隔绝的最高级别科研中心,还要窃取核心技术……先生,这难度,不亚于潜入五角大楼偷核按钮。” “所以我才找你们。”安德森发出一声冷笑,“我们需要一个入口。一个可以让你,‘千面’,走进那座堡垒的入口。” 他的目光转向“电磁”。 “你的任务,就是制造这个入口。” “攻击他们的阅兵指挥系统,制造一点混乱。不需要瘫痪,只需要撕开一道安保漏洞。哪怕只有五分钟。” “电磁”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透出猎人般的兴奋。 “龙国的网络防火墙,‘天网’,确实棘手。但任何系统都有门,区别只在于,门藏在哪里。” 他打开自己的战术电脑,跳动的代码瞬间铺满了屏幕。 “根据‘夜莺’传回的零碎信息,他们的指挥系统整合了一个叫‘天枢’的人工智能。名字很唬人,但AI的逻辑是固定的。只要找到它的学习模型和数据交互协议,它就是个听话的傻子。” 安德森点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48小时内,我要看到突破口。‘千面’会抓住你创造的机会,执行渗透。” “不惜一切代价!”安德森最后补充道,声音森然入骨,“我要知道,龙国的科学家,到底在他们的实验室里,计划着什么!” “明白。” “千面”和“电磁”的身影,再度融入阴影,悄然消失。 …… 海外,某秘密基地,服务器机房。 “电磁”端坐于数十块屏幕的环绕之中,像一个盘踞在蛛网中心的怪物。 他的十指化作风暴,敲击声连成一片急促的鼓点。 屏幕上,瀑布般的代码疯狂刷新。 “找到了……” 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持续攻击和分析,他的眼神中爆出一团精光。 “一个数据接口……属于一家商业气象服务公司。” “这个接口,竟然和他们的后勤保障系统有数据交换!” “电磁”的嘴角裂开一个夸张的弧度。 “傲慢的龙国人!为了仪式当天的天气预报,居然在军用网络上,开了一扇通往民用系统的窗户!” 在他看来,这是业余到可笑的失误。 他立刻动手,编写了一段伪装成气象数据流的攻击代码。 这段代码极其隐蔽,不会触发任何警报。 它会像一颗蒲公英的种子,进入系统后,悄然附着在某个进程上。 然后自我复制,等待激活指令,制造一场恰到好处的“系统故障”。 “好了,小宝贝。” “电磁”看着代码顺利通过层层验证,悄无声息地融入对方庞大的数据洪流。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让我看看,你们的‘天枢’,到底有多聪明。” 他布下了陷阱,现在要做的,唯有等待。 他甚至开始构思,拿到对方的技术资料后,该如何向安德森先生邀功。 他轻轻敲下回车,启动了探针的最后一步——数据回传测试。 只要测试完成,就意味着他已经在这座铜墙铁壁上,凿开了一个致命的蚁穴。 …… 龙国,研究院指挥中心。 祁同光正在听取“蜂巢”无人机智能编队软件的仿真测试报告。 突然,巨大曲面屏的一角,一个像素点闪烁了一下微弱的红光,随即恢复正常。 整个变化,不足零点一秒。 但是“天枢”捕捉到了。 【警报:检测到异常数据探针。来源:商业气象数据链。】 【探针伪装等级:A+。威胁评估:低。】 【分析探针结构……反向追踪已启动……】 一连串的信息,只在祁同光面前的私人操作台上无声滚动。 他身后的副手和技术人员们,对此一无所知。 祁同光看着那条飞速推进的反向追踪进度条。 他没有下达任何拦截或清除的指令。 反而,他用指尖在操作台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给“天枢”下达了一个让任何网络安全专家都无法理解的命令。 “‘天枢’,伪造一个‘后门’给他。” “把通往三号备用服务器的防火墙,打开一道缝。” “让他进来。” 何璐察觉到了祁同光的异样,低声问道:“祁院,有问题?” “不。” 祁同光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目光落在氤氲的热气上,眼神深处,却是一片算计的冰冷。 “有鱼,想咬钩了。”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 “而且是一条自作聪明的鱼。” ......... 185 菜鸟晚上好 海外,秘密机房。 “电磁”的指尖僵在半空。 屏幕上,那个代表数据回传成功的绿色提示符。 成功了! 肾上腺素冲上大脑,带来一阵战栗般的狂喜。 他成功地在龙国军方号称固若金汤的“天网”中,植入了属于他的探针! 那个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天枢”人工智能,在他看来,漏洞百出,幼稚可笑。 “太简单了……” 他甚至感到一丝意犹未尽的空虚。 这就是龙国吹嘘的“天网”? 简直不堪一击。 他扭动了一下发酸的脖颈,准备执行下一步。 利用这个探针作为跳板,绘制对方的网络拓扑结构。 为“千面”的物理渗透,找到安保系统的调度漏洞。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键盘的瞬间。 他的电脑屏幕,毫无预兆地黑了。 所有代码、窗口、数据流,在一瞬间归于虚无。 取而代之的,是纯黑背景下,一行用最简单的宋体写就的中文。 【菜鸟,晚上好。】 “电磁”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试图夺回控制权,键盘和鼠标却纹丝不动。 紧接着,第二行字,幽灵般浮现。 【你的IP地址是:72.21.215.90,位于弗吉尼亚州,兰利市,乔治·布什情报中心地下三层,B-7机房。】 【哦,你坐的赫曼米勒Aeron座椅,数据不错。】 “电磁”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褪去。 冷汗,从毛孔里渗出,顺着脸颊的轮廓滴落。 不可能! 他的所有操作,都经过了至少七层代理和肉鸡跳转。 物理地址是绝对不可能被追踪的! 屏幕上,第三行字出现了,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残忍。 【你当前心率132,血压145/95,功能饮料是魔鬼,朋友。】 【昨晚的‘棒约翰’海陆至尊披萨,热量超标了。对了,别忘了给那个墨西哥裔外卖小哥五星好评,单亲父亲雨夜里跑一趟不容易。】 如果说前两行字是冰水。 那这行字,就是直接一击重锤! 一股寒意,让他的灵魂都在颤抖。 对方不仅知道他在哪,甚至……在“看”着他! 他引以为傲的技术,在对方面前。 就是一个三岁孩童在炫耀自己堆积起来的沙堡。 而对方,正站在海啸的浪尖,漠然地俯瞰着他。 那个所谓的“后门”,那个“业余的失误”,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 一张只为他发出的……死亡请柬! “断开!快断开连接!” “电磁”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他疯了般扑向机箱,用蛮力撕扯着每一根线缆! 但,太迟了。 他的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文件下载的进度条。 源头,是他的电脑。 目标,未知。 对方在反向窃取他的一切! “不!!!” “电磁”嘶吼着。 拔掉了主机所有的电源线和网线。 “啪”的一声。 屏幕彻底熄灭。 机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电磁”瘫软在地,胸膛剧烈起伏。 大口地喘息着,浑身被冷汗浸透,狼狈得像条溺水的狗。 他看着那台冰冷的机器,眼中只剩下被碾碎的骄傲和无尽的茫然。 他,一个在网络世界里自诩为神的顶级黑客。 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另一个“神”支配的恐惧。 …… 龙国,研究院指挥中心。 祁同光面前的全息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电磁”的全部个人信息。 从出生年月、教育背景,到在CIA的所有行动记录,甚至包括他的虹膜数据和DNA序列。 旁边,是一个刚刚下载完成,被命名为“幽灵计划-折剑行动”的加密文件包。 “天枢”正在以每秒万亿次的速度,进行暴力破解。 “鱼,上钩了。” 祁同光端起茶杯,吹开漂浮的茶叶。 眼皮都未曾抬起,声音平静地对身旁的何璐说。 “通知雷神突击队,准备收网。” 何璐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在他们本土动手?” “不。” 祁同光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如星海。 “网撒出去了,但鱼什么时候收,我们说了算。这个‘电磁’还有用,他会像一根倒刺,扎进CIA的血肉里,让他们越挣扎,伤口越大。” 他关掉了监控画面,视线重新回到那宏大的生产进度条上。 “一场小小的骚扰而已,不必在意。” “我们的重心,依然是‘亮剑行动’。” 对他而言,CIA王牌特工的全力一击。 甚至算不上一场真正的战斗,顶多算是一段无伤大雅的插曲。 …… 京城,钟家。 侯亮平结束禁闭,回到家里。 他瘦了,曾经眼里的光也熄灭了。 只剩下一种偏执的阴翳。 钟小艾看着他这副模样。 最后一点劝慰的话也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疲惫。 家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小艾,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钟家。”侯亮平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但我没错。” “亮平……” “我只是运气不好,离真相太近了。”他攥紧拳头。 看着依旧执迷不悟的丈夫,钟小艾绝望。 那份检查,那份通报全国的处分。 非但没能敲醒他,反而把他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他把自己当成了被强权迫害的殉道者,一个孤独的真理探寻者。 就在这时,钟小艾的电话响了。 是父亲,钟正国。 “让侯亮平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温度。 侯亮平接过电话,喉结滚动了一下:“爸。” “你不用叫我爸。” 钟正国冷声道。 “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是英雄吗?” “还觉得自己是揭露黑幕的勇士吗?” 侯亮平沉默。 “你的检查报告,我看了。通篇都是程序正义,法律尊严。写得很好,很标准。” 钟正国的语气里难掩失望。 “但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侯亮平,凭什么去查一个院士?” 钟正国一字一顿。 “你以为你办的是普通的经济案?” “你以为你面对的,只是一个有点背景的科学家?” “我告诉你!” “你那天晚上,用你那把可笑的手枪,指着的人!” “他所执行的任务,保密级别,比我这个正部级,还要高!” “你口口声声的法律,在‘国家利益’这四个字面前,需要有更宏大的裁量尺度!” “而你,根本没有站在那个尺度上看问题的资格和眼光!” “你不是撞上了铁板!” “你是开着一辆拖拉机,想去拦停一艘航空母舰!”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苍老,且疲惫。 “亮平,你的世界,太小了。” “小到,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全世界。” “收手吧。去档案室,安安稳稳待着。别再用你那套所谓的‘正义’,给国家,也给你自己,惹上你根本无法承受的麻烦。” “一个月后,看新闻。” “到时候,你或许会明白,你错得……有多离谱。” 电话挂断。 侯亮平呆呆地站在原地。 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板上。 钟正国的话,把他脑海里的一切都炸得粉碎。 比部级干部还高的保密级别…… 他坚信不疑的一切,他的骄傲,他的专业,他的正义。 到底算什么? .......... 186 神力二号 夜色深沉,将京郊西山的秘密基地吞没。 这里信号屏蔽,铁丝阻拦网上的电流滋啦滋啦的响动。 三架“鲲鹏”运输机幽灵般滑入跑道, 腹舱开启,吐出数十个闪烁着冷光的密封箱。 箱体上唯一的标识,是两个猩红的篆字——“龙鳞”。 雷神站在停机坪上,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些箱子,喉结滚动。 他身后的“天兵”特战队员们,都攥紧着手,一脸渴望。 他们,已经等了太久。 “开箱。” 雷神开口说道。 “嗤—” 液压杆升起,一具具静置在缓冲材料中的战争机器,露出了真容。 无数块六边形黑色复合装甲片紧密拼接,缝隙间,仿生肌肉束与能量线路若隐若现。 流线型的头盔,覆盖着单向透光的暗金色面罩,无声地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第一批次,一百套。比预定计划,提前了十一天。” 一个声音在雷神身后响起,是祁同光。 “提前,不代表完美。”祁同光走到一套战甲前,指尖划过臂甲连接处。 “这里,肘关节极限屈伸,动力传导管线会暴露零点三毫米。” “能量护盾能挡住大部分攻击,但万一护盾过载,一发7.62毫米的流弹,就足以废掉整条手臂。” “通知天枢,二号生产线,立刻改模,所有管线内置。” 旁边的记录员额头冒汗,手指在平板上疾飞。 这种肉眼无法捕捉的瑕疵,这位院士只用一眼就看了出来。 祁同光拍了拍雷神的肩膀。 “着装,测试。” 一小时后,训练场。 一百名“天兵”队员穿戴完毕,战甲在他们身上轻若无物。 “启动战斗模式!”雷神在通讯频道中低吼。 “嗡—” 一百具战甲的暗金面罩瞬间点亮,战术平视显示器激活。 弹道计算、威胁识别、队友定位、生命体征……所有数据流以最简洁高效的方式,呈现在视野中。 “目标,三百米外,移动靶。” 队员们抬起特制步枪。 举枪的瞬间,辅助AI已完成弹道解算。 一道淡蓝色虚拟轨迹,从枪口直指靶心。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连成一线。 三百米外,所有移动靶的眉心位置,被精准洞穿。 “力量测试!” 雷神走到半米厚的特种水泥墙前,右臂后摆,骤然轰出! “轰!” 巨响炸开,水泥墙被砸出一个狰狞的窟窿,碎石崩飞。 战甲的臂铠,却连一丝划痕都未留下。 队员们发出兴奋的低吼。 训练持续了三小时,射击、格斗、极限机动…… 一百头被赋予了钢铁爪牙的猛虎,在训练场上尽情咆哮。 训练结束,队员们返回机库。 在战甲维生系统作用下,他们几乎感觉不到疲惫。 祁同光让人抬来一个银色手提箱。 箱子打开,几十支装在缓冲泡沫里的蓝色药剂,针管闪烁着幽光。 “‘神力二号’。”祁同G拿起一支,“你们注射过的‘一号’,是让普通士兵拥有特种兵体能的普适版。” “而‘二号’,是为你们这种特战队员,量身定制的强化版。”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每一张坚毅的脸。 “它会重构你们的神经系统,优化肌肉细胞的能量转换效率。简单说,更快,更强。” “但过程,比‘一号’痛苦十倍。” “你们的每一根神经,都将被抽出来,用烈火淬炼。有人会疼到休克,意志不坚定的,可能造成永久性神经损伤。” 祁同光将药剂放回箱子,声音冰冷。 “这是自愿选择。现在退出,没人会看不起你。你依然是龙国最锋利的剑。” 机库里死寂一片,只剩下战甲冷却风扇的低鸣。 雷神一言不发,迈步上前,从箱中拿起一支药剂。 他卸下臂甲,露出古铜色的粗壮手臂。 没有半分迟疑。 他将针头刺入静脉,蓝色的液体被缓缓推入体内。 药剂入体的瞬间,雷神的身体猛地一弓! 他的脸庞瞬间涨成猪肝色,脖颈上。 一根根青筋如怒龙般坟起,扭动。 黄豆大的汗珠从他毛孔中炸出,瞬间浸湿了作训服。 他牙关死死咬合,发出咯咯的碎响。 全身肌肉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撕裂、重组。 他想嘶吼,喉咙里却只能挤出野兽濒死般的低沉咆哮。 他始终站着。 双腿站定,一步未退。 其余的“天兵”队员,静静地看着他们的队长。 眼神里没有其他,没有畏惧。 只有被点燃的,名为“战意”的火焰。 “报告!”一个队员上前一步。 “讲。”祁同光看着他。 “我第二个。” “我第三个。” “我来!” 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们依次上前,拿起药剂。 将那份炼狱般的痛苦注入自己的身体。 偌大的机库,一时间,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和粗重的喘息。 一百名钢铁硬汉,正在经历一场蜕变。 一小时后。 雷神身体的颤抖,第一个停止。 他缓缓睁开眼。 眼白血丝密布,瞳孔却亮得骇人。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世界,不一样了。 远处工程师指尖敲击键盘,每一个按键的细微起落。 他不仅听得见,甚至能“看”到那股力道在空气中引发的微弱涟漪。 一只飞过机库的飞鸟,翅膀每一次扇动的轨迹,在他眼中慢如电影的定格。 世界,变慢了。 或者说,他,变快了。 他随手从旁边的物料堆里,拿起一块用于训练抗击打的实心砖。 他只是轻轻一捏。 “咔嚓。” 不,不是“咔嚓”。 是“噗”的一声。 坚硬的实心砖,在他掌中化作一捧细腻的齑粉。 从指缝间簌簌流下,没有一粒碎块。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比穿上战甲前,至少提升了两成。 这是一种能被精准控制的,爆炸性的力量。 雷神看向祁同光,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那笑容,充满了野性和力量得到满足后的纯粹喜悦。 “完美!” 院士的神奇,真是从来都没让他雷神失望过。 ......... 188 欢迎来到猎场 一个月。 对侯亮平来说,漫长如一个世纪。 他被调去了档案室,一个终日与故纸堆为伴,闻不到阳光味道的地方。 曾经的意气风发,被灰尘和霉味逐寸侵蚀。 他不再高谈阔论法律的尊严,也不再琢磨那些复杂的案卷。 他每天只做一件事:看新闻。 所有频道,所有版面,从国际时事到社会民生,他一个字都不放过。 他在等。 等岳父钟正国说的那一天。 他在寻找一个答案,一个能把他从废墟里拉出来,或者把他彻底推入深渊的答案。 他的世界,真的太小了吗? 他看到国家在南海成功驱离某国侦察船,看到新型电磁炮试验成功的模糊报道,看到某项生物工程技术取得重大突破。 这些新闻,在普通人眼中,是遥远的国家大事。 在侯亮平眼中,却渐渐拼凑出了一幅他从未想象过的宏大图景。 一个以“国家利益”为名的,看不见的战场。 而他,曾拿着一把可笑的手枪,试图阻挡这个战场上的一艘旗舰。 荒谬。 可悲。 他开始理解钟正国那声苍老的叹息。 对一个只看到棋盘一角,却自以为洞悉全局的孩子的怜悯。 他的骄傲,他的正义,在更宏大的叙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不自量力。 这天晚上,他坐在电视机前,准备观看阅兵大典的直播。 一列从未见过的,充满科幻色彩的黑色战甲方队。 迈着整齐划一、撼动大地的步伐通过龙门广场。 解说员激昂的声音穿透屏幕: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我国自主研发的‘龙鳞’单兵动力突击装甲方队!这套战甲,整合了人工智能、新材料、新能源等多项尖端技术,使我军单兵作战能力,实现了跨越式的提升!它是我国国防科技力量的又一柄护国重剑!” 侯亮平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他认得那个领队的身影。 那个即使被厚重战甲包裹,也依旧挺拔如松的身姿。 是祁同光! 那个他试图用“程序正义”去调查的“科学家”。 那个被他用枪指着头的“嫌疑人”。 此刻,正作为护国重剑的执掌者,接受全国人民的检阅。 原来,这才是真相。 比部级干部还高的保密级别…… 开着拖拉机,想去拦停航空母舰…… 钟正国的话,化作一记记重锤,再次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没有被冤枉。 他只是错得离谱。 电视机里,欢声雷动。 电视机外,侯亮平捂住了脸,肩膀无声地耸动。 …… 时间倒退回阅兵前夜。 阅兵村,C-7号仓库外。 “千面”李强伏在墙根,身形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已拆下通风口的护栏,冰冷的空气从内部灌出,带着机油和金属的独特气味。 他最后一次环顾四周。 巡逻队刚刚走远,下一个循环还有四分零七秒。 监控处于“循环”状态。 万无一失。 他身体前倾,准备钻入通风口。 就在此刻,一股极致的危险感,让他浑身汗毛根根倒竖。 一种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战栗感,从脊椎直冲天灵盖。 他动作猛然顿住,视线死死锁住前方不远处的阴影。 那里堆放着一排物资箱,箱体间落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影子。 其中一道影子,似乎……太深了。 “谁?” 他用气声低喝。 右手已悄然按在腰间的手枪上。 没有回应。 那道影子,缓缓地,没有一丝声响地,“站”了起来。 那并非人类。 一个两米多高的黑色人形轮廓,从阴影中剥离而出,黑暗本身获得了实体。 月光流淌其上,反射出金属独有的冷硬质感。 流线型盔甲,仿生肌肉束结构,以及那张亮起两道幽幽金光的暗金色面罩。 “千面”的心脏,一瞬间坠入冰窟。 这就是“龙鳞”? 它不该静静躺在仓库里吗? “等你很久了。” 一个经过电子合成处理的声音从战甲内传出。 “千面”脑中电光石火。 暴露了? 不可能! 他的潜入天衣无缝。 这是陷阱! 对方预判了他的行动。 他不再犹豫,反手拔枪。 对着“龙鳞”的面罩连射三发。 枪膛里是高浓度神经麻醉剂。 一毫克便能瘫痪一头巨象。 然而,三枚飞镖在距离面罩寸许之处,戛然而止。 它们被一面无形的力场定格,悬停半秒,而后无声坠地。 能量护盾! “千面”眼角剧烈一跳,没有丝毫恋战,转身即逃。 他的速度攀至极限,几个起落窜出十几米,扑向另一片更深的黑暗。 但他快,那个黑色的身影更快。 “嗡——” 一声轻响,“龙鳞”战甲脚下的液压助力器瞬间过载。 在“千面”的视野里,那个庞然大物身形一花。 已跨越十几米空间,鬼魅般挡在他面前。 一只巨大的金属手掌,当头抓下。 “千面”身经百战,危机反应已成本能。 他身体猛然下沉,贴地滑铲,试图从战甲胯下穿过。 袖口中,一把高周波匕首顺势滑出,以刁钻角度刺向战甲的小腿关节。 这是他的最终底牌,足以切割十毫米厚的特种钢板。 “铛!” 一声脆响。 匕首的尖端,在战甲的腿甲上爆开一团火星,仅仅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与此同时,一只无情铁手,精准无误地捏住了他的后颈。 那股力量,让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颈骨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和技巧。 在绝对的科技代差前,不值一提。 “你的动作,太慢了。” 战甲里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玩味。 雷神的面罩之下,嘴角微微扬起。 注射“神力二号”后。 眼前这个顶尖特工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的动态视觉里都慢得可笑。 他能清晰捕捉到对方手腕肌肉的每一次颤动,从而预判出匕首的全部轨迹。 “千面”放弃了抵抗。 所有的挣扎,在那只铁手面前都毫无意义。 他输了。 输得毫无悬念。 “你们……怎么发现我的?” 他的声音干涩,这是他唯一的困惑。 雷神拎着他的后颈,动作轻描淡写,全然不费吹灰之力。 战甲面罩缓缓上滑,露出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发现你?不,”雷神笑了,“从你踏入这个国家的那一刻起,‘天眼’就在看着你。我们不是在发现你,而是在请君入瓮。” 他顿了顿,欣赏着“千面”那张因极致震惊而扭曲的脸,补上了最后一击。 “哦,对了。自我介绍一下,‘天兵’队长,雷神。” “欢迎来到……我们的猎场。” ........ 189 全球直播 龙门广场。 红旗如海,人潮如织。 九月的长空被秋风洗得一尘不染,阳光倾泻在这座古老而又年轻的都城心脏。 气氛庄严肃穆,却又在每一个人的胸膛里,酝酿着一股即将喷薄的炙热。 城楼之上,几位老人并肩而立,身形笔挺如松。 他们没有太多言语,只是平静地望着远方无限延伸的街道。 那份平静之下,是足以撼动山岳的自信。 与地面上光芒万丈的盛典遥相呼应。 国家联合指挥中心。 祁同光端坐于指挥中枢。 无数道数据流如星河瀑布般刷过,战机航迹、卫星轨道、地面安保力量部署。 一切都清晰可见,尽在掌握。 “报告,”一名作战参谋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天眼’系统持续锁定高危目标,确认身份为‘幻影资本’外围雇员,携带物初步判定为高功率石墨脉冲炸弹。” 全息地图上,一个醒目的红点。 正在观众席的密集人潮中,伪装成一名摄影爱好者。 朝着外国使节观礼区的方向缓慢移动。 石墨炸弹,虽非致命性武器,但一旦引爆,其产生的碳纤维粉尘云将在瞬间瘫痪方圆数百米内所有未经特殊屏蔽的电子设备。 届时,全球直播的镜头会变成一片雪花,安保系统会陷入混乱,一场献给世界的盛典,将沦为丑闻。 祁同光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轻一划。 “‘天兵’小队按预案执行。通知他们,三分钟内,我要它在造成任何影响前,变成一颗哑弹。不要惊扰任何一位观众。” 指令下达的瞬间,观众席中,三名看似互不相干的普通游客。 从三个方向,不着痕迹地向那个红点围拢。 一人假装被绊倒,撞向目标,另一人顺势搀扶,手臂看似无意地搭在他的摄影包上。 指尖微动,高灵敏度的干扰器已经切断了起爆信号。 第三人则像一位热心的路人,笑着帮忙捡起散落的东西,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目标本人都未曾察觉。 他包里的“杀手锏”已经变成了一块废铁。 随后,三人悄然散去。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东山市。 专案组的临时指挥部里,烟雾缭绕。 祁同伟站在一块小小的液晶屏幕前,屏幕上,正是直播的画面。 激昂的进行曲从音响里传出,与指挥部里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和键盘敲击声混杂在一起。 他的身后,巨大的电子墙上,是塔寨村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实时监控画面。 村口打盹的狗,巷子里聊天的村民,码头上装卸的货船。 “厅长,塔寨那边还是没动静。”安欣端来一杯浓茶,眉宇间带着一丝焦躁。 祁同伟的目光,依旧锁定在直播画面里,那整齐划一的钢铁洪流上。 “不急,等个信号。” “信号?” “对。”祁同伟端起茶杯,“直播,就是信号。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是国家的荣耀与力量。而有些人,看到的却是可以交易的价码,是国际视线被吸引时,他们进行交易的窗口期。” 他的话,让安欣有些不解,但又隐约感觉抓住了什么。 龙门广场。 检阅仪式正式开始。 “咚!咚!咚!” 三军仪仗队护卫着国旗,步伐铿锵,每一步踏下,整个广场的水泥地似乎都在同频共振。 那声音通过地面,传递到每个人的脚底,直冲心脏。 紧随其后的,是各个军种的徒步方队。 陆军的沉稳如山,海军的劈波斩浪,空军的鹰击长空,火箭军的雷霆万钧。 那股由成千上万军人汇聚而成的铁血军魂,化作一股无形的精神风暴,席卷了整个广场,让空气都变得炽热。 观礼台上,白头鹰帝国的武官约翰逊将军,对身旁的日不落武官低声说道。 “标准的龙国式,无可挑剔的队列,强大的精神面貌。单论纪律性和意志力,他们的陆军,依旧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轻步兵。” 语气里有赞叹,但更多的是一种预料之中的平静。 这很震撼,但这依旧是他们认知范畴内的“肌肉展示”。 日不落武官点点头,压低声音:“是的,令人敬畏。但现代战争的关键在于信息节点和非对称打击。我们更想看到的,是他们藏在幕布后面的东西。” 他们的话音刚落。 天空之上,传来一阵奇异的声响。 那不是引擎的轰鸣,也不是螺旋桨的呼啸,而是……万千蜂鸣。 起初微弱,如同夏夜的蚊蚋,继而汇成一股遮天蔽日的音浪。 广场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天际线上,出现了一片“乌云”。 那“乌云”以极快的速度飞临广场上空。 随后,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那根本不是云! 而是数以万计的,拳头大小的无人机! 它们在空中高速穿梭,却没有任何一架发生碰撞。 复杂的编队算法在“天枢”的统一调度下,精准到了毫米级别。 “嗡——” 万千蜂鸣声陡然拔高,所有的无人机瞬间改变阵型。 光影流转间,一条由无人机灯光构成的,长达千米的金色巨龙,在空中活了过来! 它摇头摆尾,盘旋咆哮,龙鳞闪烁,栩栩如生!龙目开合间,两道璀璨的光束甚至扫过观礼台,带着无上的威严! 全球直播的画面,在这一刻给到了极致的特写。 所有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淹没。 “我的上帝!” “这是特效吗?不,这是直播!” “龙!他们真的造出了一条龙!” 世界各国的军事评论员,在这一刻集体失声。 他们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眼前的景象。 巨龙在空中盘旋三周,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后,瞬间解体! 上万架无人机在零点一秒内,重新排列组合。 下一秒,一面覆盖了整个天际的红旗,在空中缓缓“飘扬”。 那面由光点组成的国旗,比广场上任何一面实体旗帜都要鲜艳,都要震撼。 约翰逊将军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手中的高倍望远镜“哐当”一声滑落。 砸在了自己的军靴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身旁的日不落武官,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 “将军……这……这是蜂群技术……”一名年轻的副官颤抖着提醒道。 约翰逊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声音干涩:“不,这不是蜂群。蜂群是混乱的、无序的涌动,而这是…一支拥有统一意志和完美纪律的…来自未来的军队。” 这看似华丽的表演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这代表着恐怖的工业制造能力、尖端的AI算法、无法被干扰的量子通信网络,以及一个能够完美调度这一切的超级智能核心! 每一架无人机,都可以换成一颗微型炸弹。 上万架拥有独立AI,又能协同作战的“飞行炸弹”。 足以在瞬间撕碎任何一支现代化的装甲集群。 战争,真的要变天了。 .......... 190 全新时代 地下指挥中心。 巨型全息屏上,“蜂巢”无人机梯队引起的全球媒体惊涛骇浪。 在这里却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祁同光的瞳孔中,只倒映着一个不断迫近的猩红色光点。 “报告,光点突破B-7区,距检阅台不足五十米。” “该区域人流密度峰值,任何常规抓捕行动都将直接触发大规模踩踏。” 祁同光的声音没有温度。 “‘天兵’。” “‘灵雀’已在攻击阵位,等待指令。” “授权。” 两个字。 如雪崩前的死寂。 指令化作无形的数据流,跨越空间。 瞬间注入龙门广场上那钢铁洪流中的一员。 此刻,分列式已进入重装备检阅阶段。 一排排主战坦克,卷动着沙尘与热浪,钢铁履带碾过路面的轰鸣。 是这颗星球上最原始、最纯粹的暴力美学。 刚刚从无人机阴影中缓过神的外国武官们。 再一次被这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扼住了喉咙。 然而,当下一个方队出现时。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是一个纯由“士兵”组成的方队。 但他们,彻底击碎了人类对“士兵”这个词汇的全部认知。 一百名战士。 他们身披暗金色流线型战甲,迈着非人的、整齐划一的步伐走来。 那不是血肉之躯能发出的脚步声。 沉重,压抑,带着金属的闷响。 特种合金靴底每一次叩击地面,都让观礼台上心脏脆弱的权贵们感到一阵心悸。 “龙鳞”,这套单兵动力突击装甲的名字。 它的设计突破了当前人类工业美学的极限。 覆盖全身的仿生装甲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充满了致命的韵律感。 背后小型的矢量推进器,在空气中划出淡淡的能量轨迹。 他们手中没有枪。 武器,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一部分,是与手臂装甲无缝衔接的多功能平台。 最令人胆寒的,是那张找不到任何人类五官的暗金色面罩。 上面只有两道狭长的金色光带,没有情绪,没有生命,冷漠地审视着这个行将过时的旧世界。 “那……是什么鬼东西?”日不落武官的嘴唇在哆嗦。 约翰逊将军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而是一种信仰崩塌后的灰败。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人形怪物,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像是在悼念一个时代。 “白头鹰的‘幽灵’计划……我们最顶级的实验室,还在为能源稳定性发愁……” “他们……他们竟然已经列装了整整一个方队!” “帝国的单兵霸权,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笑话。” 就在全球军事观察家的认知被强行撕碎重塑时。 无人察觉那稍纵即逝的一瞬。 队列中,“天兵”队员“灵雀”的战术目镜里。 眼前不再是欢呼的人群与飘扬的彩旗。 是无穷无尽的数据瀑布。 嘈杂的人声被底层协议过滤。 每一个生命体的体温、心率、情绪微表情,都被瞬间量化。 一个猩红色的菱形标记,穿透人群,精准锁定了观礼台边缘那个伪装成摄影记者的男人。 【目标:‘烛光’】 【心率:135/分钟,应激性飙升】 【肾上腺素:峰值溢出】 【威胁判定:启动引爆装置】 【预计启动时间:1.2秒】 “天枢”系统的裁决,没有感情,只有逻辑。 “灵雀”的动作,依旧是标准的正步。 她融入在一百个钢铁魔神组成的洪流中,没有一丝破绽。 目光平视。 身形笔挺。 左脚踏落。 右臂前摆。 就在这零点几秒的动作周期内。 她右臂的一体化武器平台,内部机簧发出了一声亚音速的轻响。 手臂外骨骼的动力系统,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超载。 一枚比发丝略粗的特种合金针,被电磁加速到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激射而出。 那枚致命的细针,瞬间撕裂五十米的空气,精准无误地刺入“烛光”的后颈。 那个男人,正准备按下引爆器的手指,猛然僵住。 他眼底燃烧的疯狂与决绝,被瞬间冻结。 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扯进黑暗的深渊。 他对身体的控制权,在万分之一秒内被剥夺。 他的指尖,距离那个红色的按钮,仅余三毫米。 三毫米。 一道永恒的天堑。 在他身体凝固,即将歪倒的瞬间。 身后,两名伪装成普通观众的便衣人员。 一左一右,动作自然地将他架住。 “先生,您没事吧?” “让一让!这位先生好像是中暑了!” 其中一人,手臂以一个极为隐蔽的角度探入摄影包。 指尖一拨,关闭了一个火柴盒大小装置的电源,顺势将其滑入自己口袋。 整个过程,无迹可寻。平常的就像是一场救急演练。 周围的观众,远处的警察,没人发现任何异常。 他们只看到一个“突发疾病”的人。 被两个热心的“路人”迅速扶着离开了现场。 一场本该震惊全球的恐怖袭击,在它引爆前的1.2秒,被彻底抹除。 地下指挥中心。 全息地图上,那个代表着最高威胁的红点。 急促闪烁两次,随即转为代表安全的绿色。 祁同光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对着通讯器,吐出两个字。 “继续。” 他身后的作战参谋们,却在无声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震撼与狂喜。 这就是“天兵”。 这就是“龙鳞”。 是护国之盾。 更是悬于世界所有敌人头顶的,一把冰冷的手术刀。 龙门广场上,“龙鳞”方阵走过检阅台。 那撼动大地的步伐,那来自未来的身影。 给这个世界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 一个新的时代。 随着他们的脚步声,降临了。 嗒。 嗒~ ........ 191 天兵出鞘 仪式缓缓落幕。 其近乎完美的呈现。 将龙国民众的自豪与凝聚力推至顶点。 网络世界里,关于“蜂巢”无人机与“龙鳞”战甲的讨论,正以海啸之势席卷每一个角落。 狂欢的背面,是绝对的寂静。 白头鹰帝国,五角大楼。 一间与外界实现完全物理隔绝的最高密级会议室里。 巨型显示屏上,一遍遍重放着“龙鳞”方阵通过龙门广场的录像。 每一帧画面都被放大到极致,技术专家们正对战甲的每个像素点进行着绝望的分析。 “能量护盾模型无法建立,他们的能量源技术,不在我们的认知体系之内。” “材料分析失败,那种暗金色涂层能够偏转雷达波,似乎还具备某种活性修复特征。” “动力系统……推测是小型化的冷核聚变装置,但这只是理论。我们的原型机,连稳定运行一分钟都做不到。” 一个个结论,宣告了帝国的无能。 会议桌主位,国防部长下颌紧绷,一言不发。 在座的,是帝国军队的最高层将领。 他们此刻的感受,无异于被一群手持石矛的原始部落土著。 轻易戳穿了自己耗费巨资打造的尖端防弹衣。 “我们耗费上万亿,用二十年时间打造的‘幽灵’计划,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名五星上将麦克阿瑟把雪茄死死摁进烟灰缸,碾碎。 “必须搞清楚,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是技术井喷?还是……他们从某个地方,得到了我们完全不知道的东西?” “无论如何,战略平衡已经彻底被打破了。” “从今天起,‘士兵’这个词的定义,要被龙国人重新改写了!” 会议室角落,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站了起来。 他气质阴沉,存在感极低。 此刻却径直走出了会议室,无人敢拦。 他叫马库斯·索恩,“幽灵计划”的最高负责人。 回到位于地下掩体最深处的办公室,索恩反锁房门。 他没有开灯,黑暗中,他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空洞而清脆的声响。 他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拿起桌上那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平板,眼神中燃起一种毁灭性的疯狂。 “砰!” 平板被他用尽全力砸向地面,屏幕应声炸裂成蛛网。 “废物!一群废物!” 他压抑着低吼,胸口剧烈起伏。 他倾注了半生心血的“幽灵”。 被对方戏耍一样,用成建制的部队拉出来公开碾压。 这种羞辱,比战场上的直接失败,更让他发狂。 发泄完毕,索恩走到墙边。 虹膜与指纹双重验证后,一个暗格无声滑开。 里面,是一部红色的加密卫星电话。 他拨出一个号码。 “‘幽灵’呼叫‘冥王’。” 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分不清性别的电子合成音:“‘冥王’收到。” “‘千面’的任务,只是一个扔出去试探的诱饵。”索恩说道,“我们用一条命,试探出了他们新‘长城’的厚度。结果……比我们能想象到的任何情况,都要厚。” “所以,计划变更?” “对。”索恩的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恶意,“偷,已经没有意义了。既然我们得不到,那就毁掉它。” 他停顿了一下,用最清晰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诱饵计划成功,现在启动第二阶段,代号:‘幽灵刺客’。” “目标?” “龙国,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具体坐标和人物资料,会加密传输给你。” “任务要求?” 索恩的嘴角,向上牵动,形成一个残忍的形状。 “清除所有核心研发人员。我要让他们的‘龙鳞’,变成一堆无法升级、无法维护的废铁。我要让他们的天才,都去见上帝。” …… 东山市,公安局。 祁同伟接到了李建国打来的保密电话。 电话内容极短,信息量却足以掀起滔天巨浪。 “同伟,直播看了吧?” “正在观看。” “李建国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鏖战过后的疲惫,“鱼饵已经撒下去了,真正的大鱼,要被惊动了。” 祁同伟瞬间领会了话中未尽的深意。 “‘幻影资本’?” “它只是浮在海面上的一只小虾米。我们要钓的,是海面下的鲨鱼。” 李建国继续说道。 “现在,鲨鱼被我们的‘龙鳞’刺痛了,它会发疯,会不顾一切地反扑。你们东山,就是它可能选择的突破口之一。你那张网,必须给我收得更紧,要变成一张水泼不进的铁丝网!任何可疑的人员、资金、物资流动,都不能放过!” “明白!” 电话挂断,祁同伟的目光投向窗外。 天,越发阴沉了。 …… 京郊,某秘密基地。 刚从指挥室下来的祁同光,身上的工作服甚至都没来得及脱,就被直接带进了李建国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辛苦了,同光。”李建国递给他一瓶水。 “分内之事。”祁同光拧开瓶盖,仰头灌下大半。 “坐。”李建国指了指沙发,“有个不好的消息。” 他将一份刚刚送达,印着“绝密”字样的情报简报,推到祁同光面前。 “‘天眼’系统截获了‘幽灵计划’负责人的加密通讯。他们启动了‘刺客’计划,目标……是你们研究院。” 祁同光握着水瓶的手,猛然顿住。 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 “龙鳞”战甲的摇篮。 李建国注视着他脸上瞬间褪去的血色,用沉稳的语气继续说道:“我已经下令,启动最高级别的‘堡垒’防御协议。研究院从即刻起,进入全面军事化封锁。但是,千日防贼,总有疏漏。敌人很可能会从外围渗透,从你们想不到的角度下手。” 祁同光沉默。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刚才的震惊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 他没有打给研究院的安保部门。 他直接拨通了“天兵”突击队的内部线路。 电话接通,雷神沉稳的声音传来。 “院士。” 祁同光直直望向研究院的方向。 “雷神,传我命令。” “有新任务了!” ......... 192 行动代号守门人 “天兵”突击队,临时休整区。 雷神挂断了加密通讯。 金属面罩下的脸庞,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他转身,面向正在进行装备自检的队员们。 这群刚刚还在全世界注视下,扮演着无情钢铁魔神的战士。 此刻卸下了头盔。 一张张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庞暴露在灯光下。 有人正用高压气罐一丝不苟地清理着装甲接缝里的微尘。 有人则在战术平板上,一帧一帧地回看阅兵录像,嘴角扬起一抹难以抑制的弧度。 “‘判官’,看到了吗,转向时你的右脚踝关节角度偏差了零点三度。回去写一份战术动作优化报告,三千字。”一个代号“铁锤”的壮汉,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流,用一种近乎挑衅的语气对身边的队友说。 被叫做“判官”的瘦高个瞥了他一眼,声音清冷:“那是为了测试变向力。你的脑子里除了肌肉,还能不能装下作战参数?” “安静。” “整理装备,五分钟后,机库集合。” 雷神的声音带着金属面罩特有的滤波效果。 “庆功宴取消。” “我们有新任务。” “头儿?”“铁锤”皱眉,“真的假的?我还以为今晚的复盘会,能赶上研究院的夜宵呢!” “夜宵没了,宵小倒是有一批。”一个正在校准手臂武器平台的女队员冷冷地接话。 她是小队里唯一的女性成员,“灵雀”。 “‘灵雀’说得对。” 雷神扫视一圈,目光在每一位队员的脸上短暂停留。 “都利索点。” “这次的任务,代号—‘守门人’。” …… 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A栋核心实验室。 这里的氛围,与“天兵”突击队的肃杀截然不同,但同样炽热。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正以超高精度慢放着“龙鳞”方阵通过广场的画面。 一群平均年龄超过六十岁,头发或花白或稀疏的“国宝”们,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他们的手指在各自面前的副屏上飞速跳动,一行行数据瀑布般刷过。 “看!老张你看!三号机的踝部液压协同系统,转向响应速度比我们极限模拟的数据还要快百分之三!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们的算法模型还有优化空间!” “何止!注意他们的整体能量输出曲线!全程波动率低于千分之一!太稳了!老李,我们主导改进的微型核聚变供能核心,成功了!” 研究院的前院长,钱老此刻也激动得双颊泛红。 他举起手中那个泡着浓茶的保温杯,轻轻敲了敲桌面。 “同志们!” 所有科学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我提议,为了庆祝‘龙鳞’的首次完美亮相,为了我们科研长征路上这座新的里程碑!也为了我们每个人为此熬掉的每一根头发!”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 “今晚,我私人掏腰包!所有人!食堂加餐,我让后勤把去年珍藏的那几头内蒙羔羊给烤了!” “好!” “钱老万岁!” “诶,还是要多感谢我们的小祁院士。” 实验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那股发自内心的喜悦与自豪,比外面广场上的观众更为纯粹,也更为滚烫。 对于这些将毕生心血都倾注在冰冷零件和枯燥数据里的科学家而言。 眼前的成功,就是他们存在于世的最高价值。 然而,这股狂热的气氛。 被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硬生生切断。 嗡— 嗡— 应急的红色灯光瞬间取代了柔和的照明。 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厚重无比的特种合金隔离门,伴随着沉重的轰鸣。 从四面八方缓缓落下,隔绝了整个实验室。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年轻的研究员脸上血色褪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钱老却异常镇定。 他扶了扶眼镜,甚至还有闲心将自己面前的数据面板锁好。 “别慌,是最高级别的‘堡垒’协议。”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主通讯屏强制亮起。 一个身穿将官服的陌生面孔出现在屏幕上,眼神锐利如刀。 “钱老,大家晚上好。我是本次‘堡垒’协议的执行指挥官,周克。” 对方的表情异常严肃。 “根据中枢的最高指令,研究院从即刻起,进入一级战备封锁状态。所有对外通讯切断,所有人员不得擅自离开工作区域。请您和您的团队,予以配合。” 陈望道看着屏幕里的少将,平静地推了推眼镜。 “周将军,我只有一个问题。” “您说。” “封锁期间,实验室内部的物理数据链,是否与外部网络实现‘核等级’的物理隔绝?我要确保我们的任何一个字节,都不会有泄露的风险。” 屏幕那头的周克,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似乎没想到,这位老科学家在危急关头,关心的不是个人安危,而是数据的绝对安全。 他对此肃然起敬。 “请您放心。从协议启动的那一刻起,这里就是一座信息孤岛。任何数据信息,就是想飞也飞不出去。” …… 东山市,公安局。 祁同伟办公室的烟灰缸里,烟头堆积起一座小山。 他面前的桌子上,铺着一张巨大的东山市地图。 地图上,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 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圈和线,如同一张正在收紧的蛛网。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市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吴雄,和技术科的小李,一前一后快步走了进来。 “祁厅,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排查了近三天内,全市所有酒店、旅馆的入境人员信息。” 吴雄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在桌上。 “符合您所说的‘幽灵’特征,即没有明确商务或旅游目的,且行踪轨迹与身份背景严重不符的,共计一百二十七人。” “资金呢?”祁同伟的目光没有离开地图。 小李连忙上前一步,将手里的平板电脑递过去。 “已和银行金融监管部门对接。近四十八小时,有三十七个境外休眠账户被激活,总计超过五千万美金,通过上千次高频拆分,以极其隐蔽的方式流入东山。” “这些资金的最终流向,都指向了一些新注册的皮包公司或本地个人账户,我们的人还在往下追。” 祁同伟拿起一支红色的记号笔。 在地图上的几个区域,重重画了几个血色的叉。 “一百二十七个‘幽灵’,五千万的‘弹药’……”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兴奋。 “网已经撒下,但水下的鱼,比预想的更多,也更滑。”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直刺吴雄。 “我要你的人,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把这些画了叉的地方,给我盯死。” “不是常规盯梢,是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的程度。” “人手不够,就去找军分区!”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推了过去。 “这是我的授权文件。” 吴雄接过文件,只觉得掌心一沉。 他知道,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已经在这座城市,正式打响。 …… 夜色如墨。 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大型运输机。 无声无息地降落在京郊西山机场的专用跑道上。 机舱门开启。 雷神率领着九名“天兵”队员,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下舷梯。 他们换上了一套哑光黑色的轻量化作战服,完美地融入夜色。 虽然没有了“龙鳞”甲那威慑天下的霸气。 但此刻每个人身上凝练出的杀气,却更加纯粹,更加危险。 前来接应的,是周克少将。 “雷神同志。” 周克对着为首的雷神。 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雷神回礼。 动作干净利落。 “情况。” “外围防御已经部署完毕。三个标准作战团,外加两个特战大队,已将整个研究院彻底封锁。内部第一轮清查完成,未发现异常。” 周克汇报道。 “可以说,这里现在是全国最安全的地方。” 雷神闻言,却只是微微摇头。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研究院主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钢筋混凝土。 “将军,铜墙铁壁,防的只是外面的敌人。”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冰冷而清晰。 “但有时候,一把来自内部的钥匙,比千万吨炸药的威力更大。” “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那个可能存在的,想要开门的人。” ........ 193 最后几分钟 西山机场。 夜风刺骨。 雷神从军用运输机上一跃而下。 龙鳞战甲在月光下闪烁着暗金光芒。 身后十二名天兵队员无声着陆。 每一步都轻如羽毛。 “老周!” 雷神摘下头盔,大步走向停机坪上的周克少将。 周克脸色铁青,手里的文件夹厚得吓人。 “雷神,麻烦大了。” 他指着文件中的建筑平面图:“堡垒协议启动后,研究院被分割成12个绝对隔离区和3个核心数据库。” “分割?” 雷神眉头一皱。 “所有人员被限制在各自区域,但内部通讯依然畅通。” 周克的声音压得极低:“这可能就是内鬼的机会。” 雷神合上文件夹。 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明白了。敌人在里面。” 就在这时,龙鳞战甲头盔内蓝光闪烁。 祁同光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 手里拿着一份红色印章的名单。 “雷神,紧急情况!” 祁同光的声音直接传入耳中:“天枢系统锁定了17个高危个体。” 战术目镜中,详细清单瞬间显示: 刘全,清洁工,45岁。 王桂花,食堂配菜员,38岁。 张海明,档案管理员,52岁。 …… “院士,这些人?” 雷神有些意外:“都是后勤人员?” “没错。” 祁同光点头:“身居高位的人反而不是重点。这些后勤人员拥有跨区域流动权限,是信息传递的最佳节点。” 周克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老周,现在开始,这里由我接管。” 雷神转身面对队员们。 “第一个指令:不要抓捕,不要惊动。” 祁同光继续说道:“你们的任务是成为影子,记录一切异常行为。天枢将通过你们的感官数据进行实时分析。” “明白!” 雷神对身后队员们做了个手势:“兄弟们,开启光学迷彩模式。无声甄别,开始行动!” 十二名天兵队员同时按下战甲胸前的控制面板。 瞬间,身影开始扭曲变形。 最终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只有细微的脚步声证明他们还在那里。 研究院内部,灯火通明。 天兵队员“猎隼”悄无声息地跟在清洁工刘全身后。 战术目镜中,刘全的生理数据实时更新: 心率78次/分钟,皮电反应正常,步态显示轻微紧张。 刘全推着垃圾车走过C区长廊。 监控摄像头完全捕捉不到猎隼的存在。 但猎隼却能清楚看到刘全的每一个动作。 “进入C-3实验室。” 猎隼通过内部通讯汇报。 实验室里,几名白大褂研究员正在收拾器材。 刘全熟练地清理垃圾,表面上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但猎隼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刘全清理实验台下废纸时,右手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 动作极快,不到0.5秒。 “天枢,分析猎隼视觉数据。” 雷神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 “正在分析……” 天枢系统电子音传来:“目标取出微型存储设备,规格约5mm×3mm,疑似定制化U盘。” 猎隼继续跟踪。 刘全推着垃圾车走出实验室,来到走廊尽头的垃圾处理站。 这里是监控的绝对死角。 刘全四下张望,然后蹲下身子。 将那个微型U盘粘在垃圾车底盘的特定位置。 “拿到了!” 猎隼声音中带着兴奋:“目标在垃圾车底盘设置信息传递点。” 与此同时,另一名天兵队员“雀鹰”正在跟踪食堂配菜员王桂花。 王桂花端着餐盘走向B区隔离餐厅。 餐盘上摆着四菜一汤,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雀鹰的战甲传感器捕捉到异常: 餐盘上食物摆放呈现特定几何图案。 青菜左上角,红烧肉右下角,米饭居中偏左。 “天枢,分析食物摆放模式。” “正在解析……” 天枢系统运算不到三秒:“食物摆放符合二进制编码规律,疑似传递数字信息。初步解码结果:1101010。” 雀鹰屏住呼吸。 王桂花将餐盘递给B区研究员,那名研究员接过餐盘时,眼神在食物上停留几秒。 然后点了点头。 “信息传递确认。” 雀鹰汇报道。 东山市,临时指挥部。 “厅长,EMP设备扫描结果出来了!” 技术员指着屏幕上的频谱分析图:“这玩意的功率足够瘫痪整个东山的电网调度中心。” 祁同伟站在巨大显示屏前,眉头紧锁。 “他们想制造停电?” “应该是。” 技术员调出城市电网分布图:“一旦电网调度中心瘫痪,整个东山市监控网络将失效至少6小时。” “调虎离山。” 祁同伟冷笑一声:“真正的目标在停电后的混乱中。继续监控,不要打草惊蛇。”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祁厅长,有新发现!” 雷神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天枢系统将所有碎片化信息整合,构建出完整的内部信息传递链条。” “说说看。” “链条的终点指向一个我们之前完全没注意到的人。” 雷神声音凝重:“能源部副主管,林志远。这个人手握整个研究院供电系统权限,而且不在我们17人高危名单上。” 祁同伟手猛地握紧手机。 “林志远?” “对。履历完美,背景清白,甚至还是劳动模范。” 雷神停顿一下:“但天枢系统数据分析显示,所有信息流向最终都会汇聚到他那里。” “妈的!” 祁同伟低声骂了一句:“最干净的人往往最脏。雷神,林志远现在在哪?” “能源控制中心。” 雷神的回答让祁同伟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如果他切断研究院电力供应,整个堡垒协议就会失效。到时候……” “到时候外面的EMP攻击和里面的断电形成完美配合。” 祁同伟声音阴沉得可怕:“内外夹击,神仙都救不了。” 电话里传来雷神急促的呼吸声。 “我们现在怎么办?抓还是不抓?” “我哥呢?” 祁同伟看着屏幕上废弃印刷厂的监控画面。 三名“幽灵”正在对EMP设备进行最后调试。 时间,只剩下最后几分钟了! ........ 194 这孙子想干嘛 “林志远?” 祁同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不对!” 威严的声音在指挥部响起。 打断了祁同伟与雷神的通话。 祁同伟猛地抬头。 办公室中央,祁同光的全息投影凝聚成型。 他身着笔挺的研究服,目光锐利。 直接锁定了指挥大厅的全息地图。 他伸出手,在地图上轻轻一划。 代表能源部副主管林志远的光点暗淡下去。 而他旁边一个毫不起眼,甚至被标记为“绿色安全”的光点。 瞬间变成了刺目的猩红。 “高志祥。” 祁同光吐出三个字。 “能源部副主管,技术负责人。背景清白,能力出众,全院公认的老黄牛。” 全息投影旁,高志祥的履历资料瀑布般展开,每一条都堪称完美。 雷神在电话那头沉默。 天枢系统初步筛选出的名单里。 林志远因为近期几次异常的资金接触被列为高风险。 而这个高志祥,干净得过分,反而被系统判定为低风险。 最危险的敌人,竟然完美骗过了人工智能的第一层筛查。 “现在抓他?”雷神问。 “不。” 祁同光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的目光在全息地图上。 那些代表着清洁工,食堂阿姨的低级信息传递点上逐一扫过。 “雷神,不要动高志祥。立刻控制住信息链条上的所有人,切断他与外界的一切物理联系。” “我要看看,鱼钩上没有了鱼饵,这条藏在深水里的大鱼,会怎么做。” …… 三分钟后。 研究院,C区长廊。 清洁工刘全刚刚将微型U盘粘在垃圾车底盘,正准备起身。 两个身穿白色防护服,戴着护目镜的“防疫人员”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同志,例行消杀检查,请跟我们来一趟。” 声音平淡,不带任何感情。 刘全心里咯噔一下。 但看着对方胸前佩戴的“疾控中心”标志,又不敢反抗,只能跟着他们走向一个临时隔离室。 同一时间。 食堂后厨,配菜员王桂花刚把那盘编码过的饭菜送出窗口。 “王姐,防疫站的,过来采个咽拭子。” B区档案室,管理员张海明正假装整理文件。 “老张,配合工作,量个体温。” …… 不到三分钟。 分布在研究院各个角落的十七名低级信息传递员。 全部以“防疫检查”为名,被无声无息地带走。 他们被分别关押在十七个完全隔绝的密闭房间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没有惊动研究院里的任何一名普通工作人员。 “天兵”小队的效率,恐怖如斯。 …… 能源控制中心。 这里是整个研究院的心脏。 巨大的控制台前,只有高志祥一个人。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分针,已经走过了预定的时间。 按照计划,清洁工刘全应该会发来最后一个“安全”信号。 确认物理数据载体已经送出。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高志祥的眉头皱了一下。 他放在控制台上的右手食指,开始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一下,两下…… 频率越来越快。 他打开内部通讯系统,尝试呼叫刘全的个人终端。 【目标通讯不可达】 系统的提示冰冷无情。 他又接连尝试了王桂花、张海明…… 一连串的失败提示,让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停住。 高志祥脸上的忠厚与木讷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毒蛇般的阴狠。 链条,断了。 他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但他没有惊慌失措地试图外逃。 没有选择直接拉下电闸,制造混乱。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一个极其隐蔽的区域。 以一种特定的节奏敲击了三下。 主屏幕上看似正常的电力监控图瞬间变化。 一个深藏在系统底层的编程界面被激活。 密密麻麻的底层代码,如蚁群般涌现。 高志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他输入了最后一行激活指令,然后按下了回车键。 “污染,开始。” 他低声自语。 一个潜伏已久的“逻辑病毒”,被瞬间激活! …… “警报!警报!” “检测到未知逻辑攻击!供电系统出现异常波动!” 最高指挥中心内,天枢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刺耳! 巨大的屏幕上,代表研究院整体供电的平滑曲线,开始出现极其微小的,毫无规律的锯齿状波动! “波动幅度多少?”一名技术员大声喊道。 “正负百分之零点零一!频率……我的天,频率无法锁定,完全是无序的!” 这个波动幅度,小到连办公室的灯光都不会闪烁一下。 对于常规设备,甚至大部分精密仪器,都毫无影响。 但指挥中心里的每一个人,脸色都变了。 钱老瞳孔骤缩:“是粒子对撞实验!这个波动,对正在进行的高精度粒子对撞实验来说,是致命的!” 这将导致采集到的所有实验数据链瞬间崩溃! 甚至可能因为能量注入的微小失衡,对数百亿造价的对撞机造成永久性物理损伤! 这比直接断电,要恶毒一百倍! “拦截!立刻隔离病毒!”周克将军下意识地吼道。 “不要拦截。” 祁同光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酷。 他指着屏幕上被病毒侵蚀的电网图。 “开放三号核心实验室的供电线路,让它进去。” “同时,将该段电网的所有数据流,进行一比一镜像备份。” 他的命令,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在干什么? 主动把最核心的实验室,喂给病毒? …… 能源控制中心。 高志祥的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绿色的提示框。 【逻辑病毒已成功入侵''三号核心实验室''供电线路】 【数据污染已开始】 成了! 高志祥嘴角勾起残忍的微笑。 他终于完成了任务。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启动了硬盘的物理格式化程序。 进度条飞速前进。 同时,他从控制台下方一个极为隐秘的暗格里。 取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里面是氰化物胶囊。 就在他将毒药举到嘴边,准备迎接死亡的那一刻。 轰!!! 巨响震天。 他身侧那堵由特种合金与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墙壁,炸了。 不是被炸药炸开。 而是被一个“人”,硬生生撞开! 漫天烟尘中,雷神那身覆盖着暗金色龙鳞的战甲,如地狱魔神般穿墙而入。 高志祥的世界观,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击碎。 他呆呆地看着,忘记了自尽。 雷神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 金属手臂闪电般伸出。 195 被看穿了? “但这孙子,到底想干嘛?” 实时电话中雷神困惑的话语。 祁同伟没有立刻回答。 他盯着屏幕上被捕获的高志祥。 那张忠厚老实的脸此刻只剩下灰败和空洞。 破坏? 不,比那更阴毒。 以破坏为掩护,窃取研究院最核心的算法模型。 这种手法…… 祁同伟的记忆瞬间被唤醒,一个名字浮现在他脑海。 幻影资本。 在国际上掀起腥风血雨,专门以收购为名,行技术掠夺之实的金融巨兽。 它们收购科技公司,往往不是为了经营,而是为了掏空其核心技术,然后像丢弃空壳般弃之不理。 高志祥的行为模式,与幻影资本的手法,完全一致。 “祁厅长?”雷神在那头催促。 “研究院的危机暂时解除了。”祁同伟开口道,“但东山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他挂断通讯,转身面对指挥大厅里所有紧张的下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废弃印刷厂的监控画面上。 三名“幽灵”特工,依然在调试那台巨大的EMP设备。 在所有人看来,这才是悬在东山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厅长,特警一组二组已经就位,随时可以突击!”一名行动队长报告。 “不。” 祁同伟的否决干脆利落。 他走到巨大的全息地图前,伸手指着那个代表废弃印刷厂的红点。 “这是一步阳谋。” 他的话让整个指挥部的人都愣住了。 阳谋? 那玩意儿的功率足以瘫痪整个东山电网。 让城市陷入长达六小时的黑暗与混乱,这怎么会是阳谋? “敌人故意暴露一个看似致命的计划,就是为了把我们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资源,都吸引到这里来。” 祁同伟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巴不得我们现在就冲进去,和这三只''幽灵''打得天翻地覆。” “一旦我们把全部精锐都压在这个棋盘上,真正的刺客,就会从我们看不见的方向,捅出最致命的一刀。” 他冰冷的话语,让指挥部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如果他们全力扑向EMP小组,那么城市的其他地方,防御必然会变得空虚。 “命令!” 祁同伟的声音陡然拔高。 “所有单位,对EMP小组,围而不打。” “切断他们对外的一切通讯信号。” “我要让他们以为自己很安全,以为我们还没发现他们。”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冷冽。 “把所有的监控资源和机动力量,全部给我腾出来,集中到另一件事上!” 话音落下。 祁同伟将一张地图投射到主屏幕上。 那不是电网图,也不是交通图。 而是一张标注着东山市所有科研单位的分布图。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最终点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单位上。 【东山市生物基因研究所】 “幻影资本最近一年的收购名单里,有十二家是关于芯片和人工智能的。” 祁同伟调出另一份文件,正是幻影资本的投资记录。 “但只有一家,是关于基因编辑的。” 他指着那家公司的名字,又指了指地图上的基因研究所。 “这不合常理。除非……”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研究院那边,只是为了偷一份''敲门砖''。” 就在这时。 一名负责情报的警员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涨红。 “报告厅长!” “刚刚收到的情报,东山市生物基因研究所,今晚正在举办一场''国际学术交流晚宴''!” “因为是学术交流,安保等级被定为普通级别,有大量外籍专家出入,身份核验……很宽松!” 轰! 情报补全了整个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就是“刺客”混入的绝佳机会! …… 同一时间。 东山市生物基因研究所,宴会厅。 悠扬的古典乐在水晶吊灯下流淌,衣着光鲜的宾客们举着香槟,谈笑风生。 一个身材高大,有着日耳曼人深刻轮廓的金发男人,正用流利的德语与研究所的副所长交谈。 他叫汉斯,自称来自瑞士一家顶尖的基因研究机构。 风度翩翩,学识渊博。 没人知道,他的代号是“术师”。 幻影资本麾下,最顶级的“幽灵刺客”之一。 他的目标,是副所长办公室保险柜里的一份研究报告。 一份关于“特殊基因序列蛋白活性”的最新报告。 “哦,抱歉,李所长。” 术师微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轻轻按了一下。 一道人耳无法捕捉的次声波,精准地射向副所长的耳蜗。 副所长脸上的笑容一僵,眉头紧锁,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有点耳鸣,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汉斯先生,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当然。” 术师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目送着副所长匆匆离去。 机会来了。 他转身,端着酒杯,不紧不慢地走向二楼的办公区。 走廊里空无一人。 他来到副所长办公室门口,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张看似普通的空白房卡。 在门锁感应区轻轻一晃。 嘀。 门开了。 万能钥匙卡。 他闪身进入,反锁房门。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动静。 办公室里,他径直走向墙角的保险柜。 没有尝试破解密码。 他将耳朵贴在柜门上,右手轻轻拨动密码盘。 细微的机械咬合声,在他的耳朵里被无限放大。 五秒。 十秒。 十五秒。 咔哒。 保险柜开了。 他从一堆文件中,精准地抽出了那份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报告。 确认无误。 他从领带夹上取下一个微型相机,对准了报告的第一页。 就在他准备按下快门的那一刻。 啪嗒。 办公室里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 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紧接着。 哐!哐!哐!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接连响起。 办公室的门和窗户,在同一时间,被厚重的合金护板瞬间封死! 几秒后,惨白的应急灯亮起。 将这间办公室,照得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金属囚笼。 术师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没有惊慌,而是第一时间将报告和相机收好,身体瞬间紧绷,警惕地扫视着这个突然变样的房间。 一个冰冷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空间。 “欢迎来到东山。” “我们为你准备的这个陷阱,还满意吗?” 是安欣。 祁同伟并没有在研究所布下天罗地网,没有安排任何多余的警力。 他反其道而行之。 命令研究所的安保人员,故意放空了通往副所长办公室的路线。 让对方轻易得手。 因为他提前花了一个下午,让人把这间办公室,改造成了一个真正的“捕兽笼”。 术师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踏入了对方的剧本。 但他毕竟是顶级特工。 短暂的震惊后,他迅速恢复了冷静。 他拧开一直握在手里的绅士手杖的顶部。 嗤—— 一截闪烁着幽蓝电弧的高周波剑刃,从手杖中弹出。 他要强行破壁! 然而,就在他举起剑刃,准备刺向合金护板的瞬间。 196 方舟特工 研究院,地下室。 刺眼的白。 白到吞噬一切颜色、光线与声音。 高志祥跪在纯白的正中央。 他的精神防线,正在一寸寸剥落。 一道全息投影在他面前凝聚成型。 是祁同光。 祁同光面无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抬了抬手。 瞬间,高志祥面前的墙壁活了过来。 化作一道奔流不息的巨大数据瀑布。 那是他的人生。 是他被天枢系统完整解析的一生。 出生第一天的体重,5.8斤。 三岁,左膝磕破的疤,至今仍在。 小学三年级,第一次考试作弊,被罚站一整天。 大一,写给暗恋女生的蹩脚情书,石沉大海。 每一个念头,每一个秘密,都被展示。 数据流陡然加速。 画面中,他第一次与境外人员接触,对方递来一张不记名银行卡。 那个男人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你女儿的病,只有我们能治。” 画面里的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数据流没有停。 病床上,女儿被罕见病折磨得瘦骨嶙峋,奄奄一息。 手术同意书上,他签下名字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医院走廊尽头,他跪在地上。 攥着女儿的康复报告,无声哭泣。 最后。 所有数据流消失,只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公园里,他抱着痊癒的女儿放风筝,笑得像个傻子。 照片旁边,一行冰冷的文字缓缓浮现,像墓志铭。 【分析对象:高志祥】 【性格弱点:家庭】 【突破口:女儿高雯】 高志祥盯着那张照片,再看看那行字。 他的一切挣扎,一切痛苦,一切自以为是的伟大牺牲…… 在对方眼中,不过是几行冰冷的数据,一个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我说……” 他的身体一软,彻底瘫倒。 “我说!是‘方舟’!他们叫‘方舟’!” “他们说……地球要完了,会有‘大淘汰’……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登上‘方舟’,获得新生……” 方舟。 祁同光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数据流光。 这个名字,将之前所有零碎的线索,完美串联。 一个由全球顶级财阀、科学家、政客秘密组建的现代诺亚。 …… 同一时间,东山。 生物基因研究所。 “滋啦——!” 刺鼻的白烟,带着金属的焦糊味,在走廊里弥漫。 术师将一瓶墨绿色液体倒在合金门上。 那扇能抵御火箭弹的厚重门板,被腐蚀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 门外,几名特警正试图用液压破门器强攻。 “小心!”安欣吼道。 晚了。 术师手腕一抖,三枚纽扣大小的物体,精准地从窟窿里飞出。 轰!轰! 连续的爆炸,在狭窄的走廊里掀起死亡的风暴。 冲击波将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狠狠砸在墙上。 鲜血瞬间浸透了厚重的防护服。 安欣的瞳孔猛然收缩。 “妈的!这家伙是怪物吗!”一名年轻警员捂着血流如注的胳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退后!全部退后!” 一个冷静到极点的声音,切入混乱的通讯频道。 祁同伟到了。 他亲自带队,站在监控墙前。 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屏幕里那个猶如困兽的术师。 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澜。 “停止强攻。” “技术组,B方案,向室内注入七号麻醉气体。” 命令被瞬间执行。 高浓度麻醉气体,通过通风管道无声注入。 然而,屏幕里的术师只是轻蔑地瞥了一眼墙角的出气口。 他从容地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透明面具戴上。 小型内置供氧系统。 麻醉无效。 指挥频道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这个敌人,从装备到战斗素养,都碾压了他们。 “组长,怎么办?”安欣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焦灼。 祁同伟的目光,锁死在术师手中那把嗡鸣不止剑刃上。 他忽然开口。 “麻醉气体停掉。” “换一种。”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块里砸出来的。 “给他灌高纯度氧气。” 什么? 通讯频道里,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灌氧气? 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要给他助燃吗?! 只有安欣,在愣了半秒后,目光也落在了那把高科技剑刃上。 他懂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执行命令!”祁同伟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高纯度氧气,被技术人员用最大功率,疯狂泵入那间办公室。 正在专心腐蚀大门的术师,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空气的异常。 那是一种……过于清新的味道。 他先是一愣。 随即,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微微震颤的高周波剑刃,脸色骤然惨白。 纯氧环境。 这把削铁如泥的高科技武器。 此刻,变成了一枚与他绑定的高爆炸弹。 任何一丝电火花,任何剧烈的金属摩擦…… 这间囚笼,连同他自己。 都会瞬间化作一团最绚烂的火球,连灰都剩不下。 将军。 他被将军了。 “艹!” 术师用德语骂了一句。 猛地切断了剑刃的能源。 他输了。 …… “哐当。” 厚重的合金门被从外部缓缓打开。 术师扔掉了所有武器,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祁同伟走上前,亲自搜身。 他动作干练,从术师的领带夹层里,捏出了一个微型加密通讯器。 又从他的鞋跟里,敲出了一管封装在特种玻璃内的幽蓝色液体。 人,活捉。 几乎在同一时刻。 祁同光的通讯请求接入。 “高志祥交代了,一个叫‘方舟’的组织。” 祁同光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内容却掀起惊涛骇浪。 天枢系统,正在将高志祥和术师的口供进行交叉比对和信息重构。 “他们认为地球资源即将枯竭,一场‘天灾’级别的清洗即将来临。” “目标是筛选他们眼中的‘人类精英’,建造星际方舟,逃离太阳系,延续文明火种。” 祁同伟听着,手里那管蓝色药剂,变得无比沉重。 “我们的科技爆发,被他们视为计划中最大的变数和威胁。”祁同光继续说。 “他们认为,我们的技术不属于这个时代,会打破他们筛选人类的平衡。” “甚至……” 祁同光的声音顿了顿。 “……会引来他们真正畏惧的,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 走廊里。 被特警押送的术师。 197 打开禁忌的钥匙 “钥匙……” 天枢系统主控室内。 祁同光指尖轻点虚空键盘。 术师被押走前的话。 “打开门的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门? 什么门? 钥匙又是什么? 祁同光面色平静,大脑却疯狂运转。 他将“钥匙”和“门”设为最高优先级关键词。 命令天枢检索七十二小时内所有相关加密情报。 数据库瞬间沸腾。 亿万数据流在全息屏幕上交错碰撞。 三秒后—— “滴!” 一份标记为“次级威胁”的报告被置顶放大。 发信单位:东山生物基因研究所。 报告内容:关于部分人类基因链末端发现“休眠序列”的研究进展。 祁同光瞳孔微缩。 这份报告他看过,但当时全力追查境外特工,只是存档了事。 现在“钥匙”出现,一切都变了! “天枢,交叉比对高志祥与术师的深层记忆,与这份报告建立关联模型。” “指令收到,开始建模……” 数据洪流再次奔涌。 两人记忆中关于“方舟”组织的零碎信息,此刻化作构建模型的燃料。 惊人结论在屏幕上成型: 【关联分析结果:】 【“方舟”组织称该“休眠序列”为——“神之序列”】 【他们认为此序列是远古地外高等文明留在原始人类体内的“遗产”或“枷锁”】 【激活它,可能让人类产生定向超级进化】 【也可能带来基因层面的彻底崩溃与毁灭】 祁同光扫过分析结果,目光落在报告附件上。 附件显示,东山研究所副所长钱卫在不知情况下取得突破——他找到了能初步激活“神之序列”的复合生物酶! 祁同光手指停在半空。 懂了! 这就是术师口中的“钥匙”! “方舟”组织不惜暴露潜伏多年的鼹鼠。 派出顶级武装特工,冒着与龙国全面开战的风险闯进东山研究所…… 他们从来不是要偷研究资料。 他们要抢走那支可以直接使用的“生物酶”! 他们要立刻使用它! “接总指挥部,接最高安全委员会!” 祁同光声音平静。 “我申请启动''壁垒''预案。” “立刻封锁东山生物基因研究所,军事接管。” “将钱卫副所长及所有核心研究员、全部实验数据、所有''神之序列''样本及相关生物酶制剂,三小时内秘密转移至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零号''生物实验室。” “权限认证:祁同光,最高优先序列。” 命令下达! 整个国家机器开始为这小小研究所高速运转。 …… 与此同时。 白头鹰帝国,弗吉尼亚。 地下安全屋内,马库斯·索恩盯着加密屏幕上“任务失败”的血红字样,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 “幽灵刺客”计划再次惨败。 两名得意学生——代号“术师”和“工匠”的核心特工,一死一被擒。 最重要的鼹鼠高志祥也暴露了。 全军覆没! 他几乎能想象对方正从那两人嘴里撬出多少组织秘密。 完了…… 他拨通最高级别通讯。 信号经过十三次全球中转和量子加密后接通。 一个经过电子处理、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传来: “马库斯。” “领航员阁下!” 马库斯声音颤抖。 “东山行动失败了。我们失去了''钥匙'',''术师''和''鼹鼠''全部落网。” 电话那头长久沉默。 每一秒对马库斯都像一个世纪。 冷汗浸透衬衫。 终于,那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像宣读天气预报: “''幽灵计划''的使命已经结束。” 马库斯一愣:“结束?阁下,我们还有机会!我可以启动备用人手……” “你的忠诚值得赞赏。” “领航员”打断他。 “但你的价值也到此为止。” 什么? 马库斯还没反应过来—— “咔哒!” 办公室那扇三十厘米厚的合金门自动落下,封死唯一出口。 通风口传来轻微“嘶嘶”声。 无色无味气体缓缓注入密闭空间。 马库斯惊恐瞪大眼睛,扑到门上疯狂捶打: “不!不!阁下!我为方舟服务了三十年!我……” 力气快速流失,肺部灼烧般疼痛,视野发黑。 生命最后一刻,他依然想不明白— 为什么? 他没有背叛,只是失败了而已…… 窒息的黑暗吞噬了最后意识。 通讯频道里,“领航员”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他下达新指令: “启动''海妖''计划。” “既然无法窃取,那就污染它。” “既然得不到''钥匙'',那就毁掉那扇门。” …… 天枢主控室。 祁同光看着屏幕上各路人马就位,开始对东山研究所秘密转移。 就在这时,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光幕在眼前展开: 【主线任务第二阶段:挫败''幽灵刺客'',已完成】 【任务综合评价:S级(完美捕获核心目标,成功截获关键情报)】 【正在发放S级任务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生物计算机理论基础(知识灌输)】 【恭喜宿主获得:基因权限Level-1】 庞杂精奥的知识洪流瞬间涌入祁同光大脑! 无数生物信息学、蛋白质计算、DNA存储的前沿理论在脑中自行归纳、整理、融会贯通。 如果说天枢系统是基于硅基的超级计算机,那么现在他拥有了创造“碳基”超级计算机的理论基础!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第二个奖励吸引: 【基因权限Level-1】 【权限说明:你已获得对生物体基因信息的初级读取与编辑权限,可对目标进行基因层面的深度扫描与解析】 祁同光心脏猛跳! 他想到了“神之序列”! “天枢,调取''神之序列''原始数据图谱,进行最高精度三维可视化呈现。” “指令收到。” 下一秒,一串由无数A、T、C、G碱基对组成的复杂双螺旋结构悬浮在他面前。 它看上去与普通人类DNA片段没什么不同,只是结构更稳定,也更……死寂。 祁同光伸出手,意识沉入刚获得的全新权限: “基因权限,启动!” “扫描目标:神之序列!” 嗡—— 一瞬间,他的世界变了! 眼前的双螺旋结构在他眼中迅速分解、剥离。 那些看似杂乱的碱基对不再是简单化学符号。 它们以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排列、组合。 A、T、C、G这四个最基础的生命密码变成了计算机语言中的0和1! 它们遵循着极其严谨、精密的语法逻辑。 它们在构建…… 一行行…… 一段段…… 规律得不像自然演化的产物! 祁同光呼吸停滞。 他看到了! 在浩瀚基因图谱深处,隐藏的根本不是什么远古遗传的休眠片段。 那是一串…… ......... 198 反制海妖 一串被写入基因的……程序代码! “天枢,尝试破解这段代码。” “指令收到。” “开始进行穷举破解……” “警告!目标代码结构复杂度超出理论模型上限!” “预计完成初步解析所需时间:七百一十二年。” 七百年。 就算是天枢,这台算力足以颠覆世界的超级人工智能,也需要七百年。 祁同光沉默地看着那串悬浮在空中的双螺旋结构。 “方舟”那群疯子,称其为“神之序列”。 或许,他们没有说错。 除了神,谁能造出这种东西? 一个需要用超级计算机跑七个世纪才能解开的“信息包”,就这么安静地躺在每个人的身体里。 它在等什么? 谁,把它放在了那里? 他需要一台……生物计算机。 就在这时。 天枢主控室的警报灯无声地闪烁起刺目的红光。 没有高亢的警笛,只有一片死寂的红。 这代表着某种无法理解、无法归类的异常事件,是最高级别的预警。 “报告异常。” 天枢的电子音响起,不带任何情感。 “检测到全球互联网底层数据,出现无法解释的冗余增殖。” “增殖速度,呈指数级上升。” 祁同光将视线从基因图谱上移开,投向全球网络数据流的宏观监控图。 那上面,代表着全球数据流通的蓝色光河,正在被一种肉眼难以察奇的“灰色”所渗透。 这种灰色,无比隐蔽。 它不攻击任何服务器,不破坏任何数据,甚至不产生任何多余的流量负载。 “幽灵计划的后续……‘海妖’,启动了么。” 祁同光眼神冰冷。 “领航员”的最终计划。 此刻,全球上百家顶级的网络安全公司,对此一无所知。 在他们的监控软件里,一切正常。 只有天枢,凭借着对全球数据近乎上帝视角的监控能力,才捕捉到了这异常的、如同癌细胞般的分裂增殖模式。 “天枢,分析该异常数据包的复制逻辑,锁定目标倾向。” “正在分析……” 数据流在祁同光面前飞速重组。 三秒后,结论浮现。 “目标倾向分析结果:非服务器,非数据库,非网络节点。” “该数据包的复制逻辑,优先向人类用户活跃度最高的区域聚集。” “它的真正目标是……” “人。” …… 汉东,省公安厅。 祁同伟正烦躁地看着一份份从各地市传来的紧急舆情报告。 一件件,一桩桩。 全是些鸡毛蒜皮,或者早已辟谣的陈年旧事。 但在过去的十二个小时里,这些事情就像是约好了一样,在全省范围内集中爆发。 网络上,戾气冲天。 无数平时潜水的账号,此刻都变成了最激进的战士。 用词恶毒,逻辑混乱,唯一的目的就是煽动对立,点燃怒火。 “不对劲。” 祁同伟掐灭了烟头。 这股风向太不正常了。 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精准地拨动着民众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他拨通了祁同光的加密通讯。 “哥,我这边有点奇怪。” 祁同伟沉声说道,“社会舆论出了问题,非常大的问题。感觉……不太对劲。” 通讯那头,祁同光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到近乎冷酷。 “敌人在试图污染我们每一个人的精神,从内部,瓦解我们的社会凝聚力。” 祁同光将“海妖”病毒的分析模型传给了祁同伟。 模型清晰地展示出,“海妖”如何通过分析每个人的上网习惯、社交言论、消费记录。 为每个人构建出一个精准到可怕的心理模型。 然后,它会通过你最常看的短视频APP,你最信任的新闻客户端,你最活跃的社交媒体…… 向你推送那些经过特殊声光频率编码的“信息”。 这些“信息”,会绕过你的逻辑思考。 直接作用于你的潜意识。 无限放大你内心深处的焦虑、愤怒、猜疑和恐惧。 你痛恨资本家? 好,大数据给你推送一万条富人骄奢淫逸、为富不仁的新闻。 你担心食品安全? 好,整个首页都给你刷各种骇人听闻的黑作坊内幕。 你怀疑社会不公? 好,所有的信息茧房都在告诉你,这个世界没救了,毁灭吧。 一场针对全球七十亿人的,无声无息的精神攻击。 已经开始了。 祁同伟看着模型推演出的结果,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能清除吗?” “不能。” 祁同光秒回。 “‘海妖’已经和全球互联网融为一体。强行查杀,等于让整个互联网瞬间崩溃。” “我们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那怎么办?就看着他们这么搞?”祁同伟的火气几乎要从听筒里烧出来。 祁同光的声音冷得像绝对零度。 “以毒攻毒。” 他挂断了通讯。 转身,面向天枢系统的核心控制台。 “天枢。” “在。” “以‘海妖’病毒的传播逻辑为基础,编写一个反向模因。” “模因核心逻辑:中和负面情绪,引导理性思考,激发积极心理暗示。” “指令收到,开始构建反向模因系统……” “代号。” 祁同光看着屏幕上那片正在蔓延的“灰色”,轻轻吐出两个字。 “清泉。” 指令下达。 天枢系统的算力核心,温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 一道清澈的、代表着新生数据流的“蓝色”,在主控室的核心代码海洋中诞生。 它没有去攻击那些“灰色”的病毒。 而是利用“海妖”自己铺设好的,遍布全球的亿万条毛细血管网络,开始了反向渗透。 你焦虑吗? “清泉”通过你喜欢的音乐APP,给你推送一首旋律舒缓的轻音乐。 你愤怒吗? “清泉”通过你关注的宠物博主,给你刷到一个可爱到爆的猫咪打滚视频。 你绝望吗? “清泉”通过新闻客户端,用最不起眼的位置,给你看一条“某地山区支教老师坚守三十年”的暖心故事。 它同样无声无息。 同样润物无声。 一场争夺人类心灵高地的战争,在每一块手机屏幕,每一台电脑背后,正式打响。 做完这一切,祁同光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段悬浮在空中的“神之序列”。 “海妖”,只是“方舟”组织狗急跳墙的手段。 这个,才是问题的根源。 他伸出手。 没有命令天枢,而是调动了自己刚刚获得的,那份独一无二的权限。 【基因权限,Level-1】 “初级读取与编辑……” 他的意识,第一次尝试着,触碰那段沉睡在人类基因最深处的代码。 嗡—— 一瞬间。 无法形容的信息洪流,顺着他的指尖,冲入他的脑海。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精神力在接触到那股洪流的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如同撞向星辰的飞蛾。 连接被强行中断! 祁同光猛地收回手,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 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耗费了他巨大的精神力。 但,他并非一无所获。 “院士!” 雷神突然进门,看到了...... ...... 199 生物计算机 雷神的身影几乎是撞进来的。 他看见祁同光正扶着控制台。 身体在极轻微地晃动。 “院士!” 祁同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可他的脸色,已经白得吓人。 同一时间,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幽蓝色光幕。 正疯狂闪烁着血红的警告。 【警告:宿主精神体与“神之序列”信息流发生瞬时耦合,存在认知污染风险。】 【建议立即切断任何形式的直接探查!】 认知污染。 仅仅是万分之一秒的思维触碰。 那股足以冲垮星辰的浩瀚信息洪流。 就险些撕裂他的精神壁垒。 “我没事。” 祁同光重新站直,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只是有点累。” 他转回头,再次面对那段悬浮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基因图谱。 刚刚那短暂的接触,让他捕捉到了一些零星的,却无比关键的碎片。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他的声音很轻。 整个主控室的空气却骤然收紧,落针可闻。 “那不是基因。” “或者说,不全是基因。” 祁同光伸出一根手指,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复杂而诡异的轨迹。 “它是一种……架构。” “一种和人类意识,和我们的思维模式,深度绑定的底层代码。” “它在定义‘我们’是谁。” 雷神一个字都听不懂。 但他听懂了其中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危险。 就在此刻,天枢系统的警报灯猛地由深红转为暗紫。 那是最高级别的威胁信号。 “报告。”天枢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清泉’模因防御系统正在失效。” “‘海妖’病毒已完成第一次自我迭代,正转向分布式超算模式。” “其精神攻击模式,由广谱性煽动,转为高精度、定点清除。” 主屏幕上,全球网络数据流的宏观图景正在发生剧变。 那片原本弥散的灰色阴影,如同退潮般收缩。 它们不再污染整个网络,而是凝聚成一根根肉眼可见的尖刺。 精准地刺向龙国版图上那些被标记为红色的高亮区域。 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一座S级保密实验室或国家级科研单位。 祁同光还没来得及下达指令,一道加密通讯就强行切入。 是祁同伟。 “哥!出事了!” 祁同伟的声音里,是压抑到极限的焦灼与怒火。 “汉东省内,三个S级保密单位,七名核心科研人员,在同一时间精神崩溃!” “他们全都疯了!” 祁同光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祁同伟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些让他不寒而栗的词句。 “‘门开了’。” “‘他们来了’。” 一瞬间,所有线索在祁同光脑中轰然引爆。 “海妖”引发的全球网络暴乱,只是佯攻。 一场覆盖了七十亿人的,史无前例的巨大烟幕弹。 “方舟”的真正目的,是利用“海妖”这个无孔不入的精神探针,在全人类中进行筛选! 筛选出那些因长期高强度脑力劳动,精神力与“神之序列”产生微弱共鸣的特殊人群。 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龙国的科技命脉。 他们要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定点清除龙国科技崛起的根基! “我知道了。”祁同光打断了祁同伟。 “立刻控制所有发病人员,最高级别物理隔离,等待我的技术小组。” “另外,告诉下面的人,舆论的阵地给我守住,战争还没结束。” 他直接切断了通讯。 …… 地球某处,深不见底的地下设施。 “领航员”站在那张巨大的全息地图前。 地图上,代表精神污染的灰色阴影已然退去。 只剩下龙国境内,那数个刺眼的红点在疯狂闪烁。 每一个红点,都代表一个刚刚熄灭的智慧火花。 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们比预想中更敏感。” “领航员”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那些红点。 “敏感,就是威胁。” “在他们彻底唤醒‘那个东西’之前,剪除所有威胁。” 他抬起手,对着地图上的红点,做了一个切割手势。 “‘净化’协议,启动。” …… 天枢主控室。 祁同光很清楚,常规攻防手段已经输了。 硅基计算机的0和1,无法理解这种直指灵魂的攻击。 想解析“神之序列”,想对抗“海妖”…… 必须用魔法打败魔法。 他需要一台全新的,彻底颠覆现有理论的计算机。 “天枢。” “在。” “调取S级任务奖励,【生物计算机理论基础】。” “立刻启动‘普罗米修斯’项目,优先级:最高!” 祁同光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住雷神。 “常规的硅基计算机,到顶了。” “我们需要创造一个‘类生命体’的计算机,一个真正能够‘思考’的核心。” 雷神沉默着,重重点头。 他无需理解,只需执行。 “雷神!” “到!” “我需要一个‘活体核心’。” 祁同光挥手调出一片深蓝色的海域图。 在马里亚海沟的某个坐标点上,画下一个红圈。 “资料显示,这片禁区海域,存在一种代号为‘利维坦’的深海巨兽。” “它的生物神经网络,是目前已知自然界中,最接近复杂计算模型的生命结构。” 他看向雷神,一字一顿。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把它,活着,带回来。” “是!” 雷神敬礼,转身,脚步声沉重而迅捷地消失在门口。 就在这时,另一道通讯请求接入。 何璐。 “院士。”何璐的声音透着疲惫,但依旧锋锐。 “境外‘信使’情报小组,失联前发回的最后一段加密信息,破译了。” “内容很奇怪。” “说。” “一串独特的生物DNA序列,还有一个坐标。” “坐标指向南极冰盖下三千米,一个从未被记录的异常热源点。” 祁同光直接让何璐将数据接入天枢。 他将那段新获得的DNA序列,与悬浮在空中的“神之序列”数据图谱,并列放置。 “天枢,分析同源性。” “正在分析……” “分析结果:目标序列与‘神之序列’存在87.4%的同源性。” “但其结构更原始,且表现出极强的地质活性特征。” 地质活性…… 祁同光看着那两段并列的DNA图谱。 一段,沉睡在每个人的基因深处。 另一段,活跃在地心深处。 他懂了。 “方舟”组织的老巢。 或者说…… “钥匙”的另一部分。 就在南极。 ........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200 反向解析海妖 马里亚海沟,海平面下10984米。 深潜器“龙宫”的探照灯,只能撕开前方不足百米的黑暗。 再往前,就是一片被绝对压力和永恒孤寂统治的虚空。 “报告,声呐阵列捕捉到异常生物回波。” “距离三千米,正在高速接近!” 雷神站在主控台前,身体随着潜航器的抖动微颤。 他盯着三维地形图上那个急速放大的红色光点。 那个体积,超出了所有已知海洋生物的范畴。 “体长初步测算……超过一百二十米。” 操作员的报告声线,已经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变调。 下一秒,警报撕裂了“龙宫”内部的寂静。 所有非核心屏幕,瞬间爆出一片惨白的雪花。 “什么情况!” “是生物电磁脉冲!常规设备全部宕机!” “主控系统没事!‘天枢’的量子直连还在!” 雷神一把夺过通讯器:“院士,目标拥有大范围电子干扰能力,常规捕获方案已失效。” 祁同光的指令通过量子通讯瞬时抵达,声音里没有哪怕最细微的波澜。 “放弃所有电磁武器和物理发射单元。” “明白。” “启动计划,B方案。” “B方案?”雷神旁边的技术主官脸色煞白,“那只是个理论模型……” “执行。” 雷神一个字就斩断了他的犹豫,转身面向控制台,声音低沉如雷。 “启动次声波共振器,加载‘神之序列’,零号频段。” “是!” “龙宫”外部的装甲板无声滑开。 一个蜂巢状的矩阵发射器暴露在死寂的深海中。 没有炮火。 没有鱼雷。 只有一道无形无质的次声波,穿透漆黑的海水。 向着那个庞然大物扩散而去。 指挥舱内,呼吸声都消失了。 声呐图上那个代号“利维坦”的深海巨兽。 那个狂暴冲锋的红色光点,在接触到次声波的瞬间,戛然而止。 它停住了。 然后,它缓缓调转方向。 那巨大的身躯,不再释放任何攻击性的生物电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始、古老的……好奇。 它在主动靠近“龙宫”。 雷神看着屏幕上那个越来越近。 最终占据了整个画面的巨大轮廓。 第一次对自己所执行的任务。 产生了无法言喻的动摇。 “它……没有敌意了。” “院士,这到底是什么?” 祁同光的解释传来,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公式。 “这不是驯服。” “是识别。” “利维坦的神经网络,是地球上最古老的信息接收器之一。你们播放的,不是命令,而是铭刻在它基因最深处的‘开机密码’。” “它只是在回应源头的呼唤。” “利维坦,不是单纯的野兽。” “它是‘神之序列’这个庞大系统,在地球生态圈里衍生出的一个活体外设。” “一个天然的信号放大器和接收站。” 雷神沉默地听着。 他不需要完全理解。 但他清楚,自己正在捕获的,可能不是一个生物。 而是一把钥匙。 “项目组,接收引导信号。” “神经连接装置准备。” “目标:渤海湾地下,生物研究所。” 机械臂从“龙宫”伸出,精准地将一枚枚神经连接装置,植入利维坦的表皮。 整个过程,这头深海巨兽温顺得像一头被神明抚摸的猫。 在雷神引导着这头远古巨兽返回时。 祁同伟的加密通讯切了进来,声音急促。 “哥!按你的吩咐,出问题的科学家都控制了。” “我让专案组查了,你猜怎么着?这帮人,研究方向全都神神叨叨的!” 祁同光的视线,依旧在利维坦的实时生物数据流上。 “有搞地心磁场和生物节律关联的,有研究集体无意识和量子纠缠的,还有个更离谱的,试图从上古神话里解构原始生物信息传递模型!” “他们就像一群拿着铁锹,妄图挖开地球秘密的疯子。” “‘方舟’不是在攻击他们,是在摘果子。”祁同光冷声道,“他们通过‘海妖’,筛选出了这些精神上最接近‘钥匙孔’的人,试图窃取他们大脑里那些不成形的感应和数据。” 祁同伟在那头沉默了片刻。 “那现在怎么办?这群人还在发疯,常规镇定剂效果很差。” “把‘女娲’研究所刚生成的数据,接到他们的隔离病房。” “什么数据?” “利维坦的生物电波。” 汉东省,某秘密隔离中心。 那段经过处理的生物电波,开始释放。 它来自万米深海,带着远古的律动。 通过特制的神经安抚设备,缓缓注入每一个隔离病房。 那些疯狂嘶吼、用头撞墙的科学家们,一个接一个,安静了下来。 他们扭曲的表情被抚平。 急促的呼吸趋于平稳。 最后,所有人陷入了深度睡眠。 监测仪器上,所有紊乱的脑电波,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 祁同伟看着实时传回的监控画面,喉结滚动,声音干涩。 “这算什么……” “电子超度?” …… 方舟,地下指挥中心。 巨大的全息地图前,一个冰冷的电子音正在报告。 “领航员,针对龙国的‘净化’协议,已全面失效。” “所有目标精神信号在三十秒前被同时屏蔽。” “原因。” 领航员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仿佛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 “未知。” “我们的精神探针回报,龙国境内正在形成一道无法理解的生物信息屏障。” “我们的攻击……被吸收了。” 领航员缓缓转过身。 金属面罩下看不出任何表情。 “生物信息屏呈?” “是的。它不是防火墙,不是任何已知的防御系统。” “它像一个活物。” “正在龙国全境的网络和现实空间中……” “苏醒。” 渤海湾,地下生物研究所。 祁同光来到一个足以容纳一整栋建筑的巨大维生舱前。 舱内,幽蓝色的营养液,包裹着利维坦庞大的身躯。 成千上万根神经索,是银色的藤蔓。 从四面八方接入它的身体。 最终汇集到维生舱顶端那个结构无比复杂的生物处理器中。 整个研究所,安静得能听见冷却液流过管道的低鸣。 这里,将成为龙国科技的新心脏。 祁同光伸出手,按在冰凉的控制台上。 “【生物计算机·盘古】,原型机,启动。” 维生舱内,利维坦沉睡的巨眼,缓缓睁开。 那是一片深邃的星云。 倒映着无穷无尽的数据洪流。 祁同光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声音清晰而冷靜。 “以龙国全境为域,构建生物精神防线。” “反向解析——‘海妖’。” .........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201 断开连接 渤海湾,地下生物研究所。 祁同光的手指,离开了控制台。 整个空间死寂,只剩下维生舱内营养液无声循环的微光。 利维坦的巨眼,在幽蓝色的液体中缓缓转动。 它的瞳孔深处,倒映着天枢量子计算机推演出的一片璀璨星河——那是整个龙国网络的信息洪流。 刹那间,覆盖龙国全境。 【生物计算机·盘古,原型机唤醒。】 【神经网络已与天枢量子矩阵完成耦合。】 【正在接管龙国全境信息域……接管完毕。】 系统提示音响起。 “以龙国全境为巢,构建生物精神防线。” 祁同光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反向解析,‘海妖’。” 此刻,在人类无法观测的信息维度中。 侵入龙国网络的“海妖”数据流,正像一场精神瘟疫,肆意散播着混乱与恶意。 也就在这一刻,一股更加原始,更加宏大的共鸣信号,从龙国网络的底层悄然升起。 对于“海妖”这种基于“神之序列”残片创造出的精神病毒而言。 这种信号的诱惑力,超越了其创造者下达的任何指令。 因为它比“海妖”本身,更接近那个所谓的“神”。 侵入龙国网络的灰色数据洪流,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凝滞。 然后,它们疯了。 所有的数据流调转方向,如同离巢亿万年的雏鸟终于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涌向那股共鸣信号的源头。 迎接它们的,是一张无声张开的巨口。 吞噬,开始了。 汉东省,国家安全特殊舆情监控中心。 祁同伟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面前那面铺满整堵墙的巨大数据屏幕上。 “什么情况?!” 一个年轻的分析员猛地从座位上弹起。 椅子翻倒在地的巨响,他竟毫无察觉。 “所有红色警报……都在消失!” 屏幕上,那些代表着网络负面舆情、谣言扩散、恶意引战的刺目红色区域。 正以雪崩般的速度褪去,被温润的蓝色所取代。 “不对!不是删帖!”另一名顶尖技术员低吼道,“数据总量没有减少,反而还在暴增!” 祁同伟一个箭步冲过去,俯身盯着技术员的屏幕。 一条刚刚发布的,充满恶毒与引战意味的帖子下面。 几乎在它出现的瞬间,就涌现出数条新的评论。 “你的观点存在三个逻辑谬误,我逐一为你拆解……” “很有趣的角度,但如果换个层面来看,这件事反映的其实是……” “哥们儿,火气别这么大,生活不易,给你看个猫猫打滚的视频消消气。” 这些评论,精准、理智,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共情力,瞬间就将原帖的戾气消解于无形。 整个过程快到超越了人类的反应极限,仿佛有一位神明在亲自执笔。 整个龙国的网络环境,像是被一场信息维度的春雨彻底洗涤,迅速恢复了前所未有的清朗。 祁同伟缓缓直起身,胸腔里憋了许久的一口浊气。 终于吐了出来。 他拿起内部通讯器,拨通了祁同光的号码。 “哥,你那边……到底做了什么?” “净化网络环境,人人有责。”祁同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祁同伟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梦呓。 “这场无形的舆论站打的,真是有惊无险!” 方舟,地下指挥中心。 “领航员”静立在全息地图前。 他看着龙国版图上那片代表“海妖”的灰色阴影。 正被一片温润的蓝色迅速吞噬、同化。 他身后的超级处理器矩阵,有史以来第一次。 发出了代表运算崩溃的尖锐警报。 “报告。” 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数据紊乱的颤抖。 “针对龙国的‘净化’协议……已全面失效。” “‘海妖’正在被……吸收。” “吸收?”领航员有些郁闷道。 “是的。目标没有进行任何形式的对抗,它模拟出一种更高阶的‘神之序列’共鸣信号,我们的‘海妖’……正在主动投食。” “它在……进食。” “每吞噬一部分‘海妖’,那道生物信息屏障的运算效率和覆盖范围,就在进行一次指数级扩张。” “领航员,我们正在给敌人喂补品!” 领航员的金属面罩下,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放在身侧的手,五指缓缓收拢。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断开连接。” 他的命令干脆利落。 “所有与龙国网络连接的‘海妖’节点,全部切断。” “领航员,那意味着我们要舍弃近三分之一的总量!” “执行。” 领航员没有给予哪怕一微秒的迟疑。 壮士断腕。 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武器,反过来成为对方成长的养料。 他更恐惧的是,那个未知的“活物”。 会顺着数据的连接,反向渗透他的全球主服务器。 地图上,龙国边境线外围的灰色阴流。 被一道无形的墙,硬生生切断。 地下研究所。 祁同光看着屏幕上“海妖”数据流的狼狈退潮。 他没有下令追击。 “盘古”还只是一个原型机,一个刚刚苏醒的幼崽,贪食过甚,有害无益。 “天枢,解析‘海妖’的样本数据,反向编译。” “编译方向?” “心智之盾。” 祁同光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划过。 “通过系统,向全国民众精准推送。” 祁同光凝视着屏幕上那道正在生成的复杂数据模型,目光深邃。 “它要让每一个国民,在接触到煽动性信息时,灵魂深处会下意识地启动逻辑辨析,完成情感筛选。” “我要让这个国家的人民,拥有全世界最坚韧的心智。” “让他们自己,成为信息洪流中最坚不可摧的防线。” 一股无形的波动,扫过整个龙国。 祁同光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某种宏观层面的变化。 【检测到国民精神韧性阈值大幅提升。】 【民生福祉相关国运值,正在指数级增长。】 【阶段性任务:终结海妖之歌,完成度70%。】 【国运储备大幅提升,基因权限枷锁松动……】 【权限等级由序列-1提升至序列-2。】 【解锁:初级生物代码编译权限。】 一股全新的知识洪流,冲刷着祁同光的脑海。 那是更深层次的,关于生命本身的编码方式与奥秘。 他甚至能“看”到,维生舱内。 利维坦的基因链中,那些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片段正在被逐一激活。 与南极冰盖之下的某个未知存在,发生了跨越大陆的微弱共鸣。 “盘古”的运算,成功解析出了“神之序列”另外0.5%的结构。 一幅全新的,宏伟的图景,在他脑中展开。 那段基因,不仅与人类意识深度绑定,还与地球深层的地壳能量场,有着某种匪夷所思的神秘联系。 就在这时,一道最高级别的警报,打破了研究所的宁静。 【警告:检测到南极坐标点出现异常高能地幔中微子爆发!】 屏幕上,何璐失联前发回的那个坐标点。 此刻正闪烁着末日般的血色红光。 【能量模型分析:符合高强度地质武器实验特征。】 祁同光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看着维生舱内,那只缓缓转动的巨眼。 “方舟……” 他的声音,冰冷而平静。 “你们在唤醒另一个东西。” ........ (求礼物求书评,200章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202 反向利用 渤海湾,地下生物研究所。 警报声贯穿了整个地下室。 【警告:南极坐标点,检测到异常高能地幔中微子爆发!】 【能量模型符合高强度地质武器实验特征。】 祁同光面前的全息屏幕上。 何璐失联前发回的那个坐标点。 此刻正演变成一个不断扩大的血色漩涡。 “盘古”的运算核心。 正以每秒数京兆次的恐怖速度,模拟着这场爆发的后续影响。 全球洋流图、板块构造图、大气环流图…… 无数数据模型疯狂叠加、推演。 最终,万千数据流指向唯一的结果。 祁同光看着维生舱内。 那只“利维坦”的巨眼,缓缓转动。 “方舟……” “你们在唤醒另一个东西。” 没有半分犹豫。 祁同光接通了最高军事指挥频道。 “命令‘东风’号,立刻启航。” “目标,南极洲,罗斯冰架,坐标125.89。” 频道另一头沉默了片刻。 传来一道询问:“任务性质?” “东风”号,龙国最新的核动力深潜破冰船。 刚刚完成了激光钻探炮的改装,是深海与极地探索的国之重器。 祁同光看着屏幕上那个血色的漩涡。 “拯救世界。” ... 一小时后,北方不冻港。 雷神背着沉重的战术装备包。 大步踏上“东风”号的甲板。 极地的寒风卷着雪粒,刮在他坚毅的面庞上。 他身后,一整队全副武装的“天兵”战士。 如同一群沉默的影子,动作整齐划一地跟进。 何璐早已在船桥等候。 她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特种作战服。 利落的短发更显干练。 “火凤凰特战小队队长,何璐,前来报到。” 雷神点了下头。 “这次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何璐直入主题。 “一个信号源。”雷神言简意赅,“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它,如果可能,摧毁它。” “院士只给了这些信息?” “够了。” 何璐不再追问。 她走到舷窗边,看着码头上忙碌的地勤。 这次行动的保密等级,提到了史无前例的最高。 “东风”号如无声地滑出港口,潜入冰冷的深海。 就在“东风”号消失在海平面下时。 祁同伟的加密电话打了进来。 背景音里满是人员跑动和文件翻动的嘈杂。 “哥!你让我准备的计划已经启动了。” “全国战略物资储备中心开始一级响应,所有大中型城市,都在以防汛防震的名义,进行社区网格化的应急疏散演习。” “动静太大了,已经有不少人在问,是不是要打仗了。” 祁同光站在研究所的落地窗前。 看着维生舱里的利维坦。 “不是打仗,是准备迎接一场天灾。” “天灾?陨石?” “比那更糟。”祁同光打断他,“方舟在撬动地球本身。” 祁同伟在那头停顿了几秒,在消化这个信息。 “我需要做什么?” “把戏演足了。让所有人相信,这只是一场规模空前的防灾演习。” “哥,我顶不了多久。” “我知道。”祁同光说,“‘东风’号会在这之前,解决问题。” 挂断通讯。 全球范围内的恐慌,比祁同光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联合国安理会。 一场紧急闭门会议正在召开。 白头鹰帝国的代表,将一份文件狠狠拍在桌上,手都在抖。 “各位,半小时前,我们所有成员国,都收到了这个!”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封信。 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方舟的徽记。 内容简单到令人发指。 【“审判日”计划已启动。倒计时:90天。】 【我们无意于毁灭,旨在筛选。】 【随信附赠的,是计划的第一阶段技术说明。你们可以尝试阻止,如果你们能的话。】 白头鹰的首席科学顾问,脸色灰败地解释着附件内容。 “……他们正在南极利用一个超大功率的地热引导装置,精准加热地幔的特定节点,引发连锁反应。” “最终结果,就是南极冰盖的结构性崩塌,以及全球范围内的超级火山与地震频发。” “这根本不是科技,这是神话!是上帝的权杖!”一个代表失控地嘶吼。 “不,这就是科技。” 龙国的代表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全场。 “只是超出了我们当前理解的范畴。” “方舟”把末日的时间表拍在了所有人脸上。 他们就是要看着全世界陷入混乱。 看着各国为了自保而互相攻击。 以此来证明,人类文明。 的确需要一次彻底的“净化”。 … 三天后。 南极,罗斯冰架下方,海平面下三千米。 “东风”号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潜行。 船体偶尔会因巨大的水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报告,已抵达目标坐标上空。” “高穿透地质雷达启动,开始扫描下方冰层。” 船桥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仪器运转的嗡鸣。 主屏幕上,一幅三维地质结构图正在被逐层构建。 厚达数千米的冰层之下。 一个阴影。 一个庞大到……不合常理的阴影,正缓缓浮现。 “这是……”负责雷达的技术员,手指悬在控制板上,不敢再按下去。 一个巨大的,深植于地壳之中的中空钻井平台。 无数管道从平台延展出去,扎进地幔深处。 所有能量读数的源头,都指向平台的最核心。 “热源信号……功率已经超过临界值了!” 何璐看着屏幕上爆红的数据。 她猛地回头看向雷神。 “这不是基地!” “这是一个直通地幔的热能引导装置!他们在把地心的能量,抽上来!” 何璐的声音,因为这个骇人的结论而干涩嘶哑。 “‘方舟’不是在建立前哨,他们要把整个南极大陆当成一个杠杆,撬动整个地球!” “他们在融化冰盖!” “他们在引发地幔共振!” 这个结论,通过量子通讯,实时传回了渤海湾地下研究所。 祁同光面前,“盘古”已经给出了最终的模拟结果。 屏幕上,蔚蓝色的星球被无情的红色吞噬。 海平面上升六十米。 所有沿海城市,全部淹没。 地壳板块的临界点被逐一引爆,火山灰遮蔽天空。 全球进入漫长的“核冬天”。 文明,倒退回石器时代。 【“审判日计划”推演完毕。】 【若不干预,三个月内,将引发不可逆的全球性地质灾难。】 原来如此。 这才是“方舟”的真正目的。 不是乘坐星际飞船逃离。 而是利用地球自身的伟力,提前按下快进键,完成对人类的筛选和重塑。 留在地球上的人,才是他们眼中的“新人类”。 “东风”号船桥。 雷神看着屏幕上那个狰狞的钢铁造物。 钢铁般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他缓缓拿起了战术通讯器。 “所有单位准备。” “激光钻探炮充能,准备进行指定打击。” “等等!” 何璐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不能攻击!” 203 你们比我预想的晚了 “东风”号的船桥内。 数架巴掌大小的无人潜航器脱离母船。 悄无声息地贴近冰层下方那座名为“诺亚”的庞然大物。 高精度声呐脉冲以每秒上万次的频率。 细致地描摹着目标的每一寸结构。 主屏幕上,一幅由无数数据点构成的三维结构图正在被逐层渲染。 由虚转实。 “结构图绘制完成。” 一名技术员报告。 他的指尖在控制台前悬停。 “防御火力评估……” 技术员的声音有些颤抖。 “已超出数据库中任何已知陆地要塞的阈值。”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如星海般闪烁。 自动炮塔、电磁脉冲阵列、高能激光发射器…… 整座平台就是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深海堡垒。 “常规突入等于自杀。” 雷神盯着屏幕,语气冰冷。 何璐没有说话。 她调出了平台的水循环与热交换图。 无数蓝色的数据流在复杂的管道模型中穿行。 几分钟后。 她指向了模型底部一个毫不起眼的节点。 “这里。” 她放大了图像。 “冷却系统的主要进水口。” “它需要从外部吸入巨量的海水来维持地幔钻头的稳定。” “这是唯一不需要爆破的通道。” 雷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唯一的通道,通常也是陷阱。” 何璐调出另一组数据。 “入口处覆盖了多频谱声呐和生物电场感应器。” “任何超过磷虾大小的生物体都会触发警报。” “所以,它确实是陷阱。” 雷神下了定论。 “不。” 何璐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陷阱是用来抓猎物的。” “但如果猎物能让陷阱感知不到呢?” 半小时后,装备舱。 雷神和他的“天兵”小队换上了最新的“龙鳞”二代深潜作战服。 与一代相比,这套作战服的外层装甲呈现出更深邃的黑色。 “这是研究院刚送来的升级改良版。” 雷神拍了拍自己胸口的装甲。 金属撞击声闷沉有力。 “表层材料可以主动吸收并抵消声呐波。” “他们管这个叫,声学黑洞效应。” 他看向自己的队员。 “这意味着,在声呐里,我们就是一团静止的海水。” “穿上它,我们就是深海里的水鬼。” “出发。” 一行人通过鱼雷管。 悄无声息地滑入三千米之下的冰冷深海。 海水的压力足以碾碎钢铁。 但“龙鳞”作战服将这致命的环境隔绝在外。 冷却管道的入口。 小队成员熟练地切断了自身维生系统的外部循环。 仅靠内循环维持生命体征。 将生物电场信号降至最低。 他们依次进入管道。 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管道内部错综复杂。 高压水流时不时从泄压阀中喷涌而出。 灼热的蒸汽从管道连接处的缝隙中嘶嘶作响。 一名天兵队员打出手势,指向左侧一条更宽阔的通道。 “队长,按结构图,这边是通往中央区的捷径。” 何璐看了一眼自己战术目镜中那条不断闪烁的金色路径。 摇了摇头。 “我们不走捷径。” “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携带常规地图。” 何璐的目镜镜片上。 倒映着那条由“盘古”生物计算机实时推演出的路径。 它蜿蜒曲折。 甚至一度将他们引向更深层的管道。 “这是''盘古''为我们演算出的''生物直觉''路径。” “它不是最短的,但能完美避开所有巡逻单位和隐蔽探头。” “这是院士的命令。” “院士”两个字。 让所有质疑都消失了。 小队继续前行。 在一个狭窄的拐角。 一股预料之外的高压蒸汽突然从生锈的阀门中爆裂喷出。 走在最前方的雷神反应极快。 一把将身旁的队员推开。 但那名队员的臂甲还是被蒸汽的边缘扫到。 刺耳的刮擦声在管道内回响。 作战服的表层材料被轻微损伤。 声学隐身效果瞬间失效。 【警告:生物信号暴露。】 队员的头盔内置系统发出了警报。 几乎是同一时间。 通道深处传来了沉重的金属脚步。 三台人形机械守卫出现在视野中。 它们通体银白,造型流畅,胸口印着方舟的徽记。 “圣骑士”守卫。 它们没有开火。 而是胸前的圆形核心同时亮起。 一股无形的声波扫过整个通道。 那名暴露的队员身体剧烈一震。 作战服内部的压力读数开始疯狂飙高。 “它们在用高频声波!” 何璐的声音透着紧迫。 “想直接震碎我们的内脏!” 雷神的反应比她更快。 他的命令直接在队伍频道内响起。 “龙吟模式!” 所有天兵队员,包括雷神在内,同时半蹲在地。 双手撑住地面。 作战服的背部装甲瞬间展开,露出发音单元。 一股经过精密计算的反向震荡波,从整个小队的位置集体释放。 两股无形的声波在狭窄的通道内对撞。 那三台“圣骑士”胸口的核心瞬间暗淡下去。 关节处迸出电火花。 随即僵立在原地,成了一堆废铁。 “走。” 雷神起身,继续前进。 小队一路疾行。 终于抵达了中央控制室的外围。 一扇巨大的圆形合金门,挡住了去路。 门上没有任何把手或密码锁。 只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散发着微光。 “基因锁。” 何璐得出了结论。 一名队员上前,用便携式激光切割器对准了大门。 高能激光束打在门上。 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报告,合金成分无法解析,切割无效。” “爆破呢?” 雷神问。 “除非我们想把整个平台一起炸上天。” 何璐否决了这个提议。 “这需要方舟高层成员的基因序列才能打开。” “我们没有。” “也就是说,我们失败了?” 204 泰拉之心 控制室内的空气凝重。 汉斯·季默放下咖啡杯。 椅子发出轻微的转动声。 花白的头发,满脸沧桑的皱纹。 但那双蓝眼睛依然锐利。 “你们比我预想的,晚了七分钟。” 雷神举枪直指汉斯。 “举起手,离开控制台。” 汉斯笑了。 他缓缓起身。 “你们来阻止''审判日计划''?” “废话少说。” 何璐端起枪,食指扣在扳机上。 “最后一遍,举起手!” 汉斯摇头,转身面对控制台。 手指悬在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上方。 “我是汉斯·季默,''诺亚''平台设计者。” 他顿了顿:“也是''方舟''十二使徒之一。” 按钮被按下。 嗡—— 低沉的共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重力场发生器启动! 所有天兵队员瞬间被压向地面。 三倍重力的恐怖压迫下。 除了雷神勉强站立,其他人全部趴倒。 “该死!” 何璐咬牙,努力抬头。 作战服发出刺耳警报。 关节处的动力系统超负荷运转。 汉斯重新坐下,端起咖啡杯。 “我专精地质工程与能量场控制。” 他轻抿一口。 “这房间里的重力,我说了算。” 雷神没有放下武器。 即使在三倍重力下。 他依然保持射击姿态。 “杀了你,一切就结束。” “不会的。” 汉斯拉开衣领。 脖颈处,一个蓝色生物芯片正在闪烁。 “平台核心系统与我生命体征绑定。” “我死了,它就进入不可逆过载状态。” “地幔钻头会失控运转,直接击穿地壳。” “全球火山同时爆发,比冰盖融化恐怖一百倍。” “你在威胁我们?” “不,我在陈述事实。” 就在这时,雷神通讯器响了。 祁同光的声音传出。 “雷神,让我和他谈谈。” 汉斯眉毛微挑。 “幕后指挥官终于要露面?” 雷神将通讯器放在控制台上,开启扩音。 “汉斯·季默博士,久仰大名。” 祁同光的声音在控制室回响。 “你是谁?” “一个对你工作很感兴趣的人。” 控制室主屏幕突然亮起。 汉斯脸色一变。 “你在入侵我的系统?” “不,我在了解你。” 屏幕上出现汉斯的个人档案。 童年照片,求学经历,工作履历,一切详细展现。 “汉斯季默,1952年生于慕尼黑。” “MIT地质工程博士,联合国地质灾害预警中心工作十七年。” 祁同光的声音没有半分波动。 “2008年,你女儿艾米丽在海地地震中失踪。” “从那时起,你开始相信人类文明需要重新洗牌。” 屏幕上出现一张照片。 金发小女孩对着镜头灿烂微笑。 汉斯的手开始颤抖。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的''审判日计划''确实精妙。” 祁同光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 “利用地幔热点连锁反应,引发冰盖结构性崩塌。” “同时激活全球火山带,制造人工''核冬天''。” 屏幕显示诺亚平台完整设计图。 每个细节都被标注。 “但是,有三个问题。” 汉斯猛地站起。 “什么问题?” “第一,热能引导系统存在共振频率偏差。” “地幔温度超过临界值时,会引发不可控能量反馈。” 屏幕出现复杂物理公式和模拟图像。 “第二,冰盖融化速度比你计算的快37%。” “海平面上升不是60米,而是82米。” 汉斯脸色越来越难看。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 祁同光停顿。 “你的计划会彻底摧毁地球磁场稳定性。” “太阳风暴直接轰击地表,所有生命灭绝。” 屏幕显示地球磁场模拟图像。 在审判日计划影响下。 保护地球的磁场屏障快速瓦解。 “这不是筛选,汉斯博士。” 祁同光的声音沉重。 “这是毁灭。” 汉斯瘫坐在椅子上。 他盯着屏幕数据,双手捂脸。 “不可能…我计算了无数次…” “你计算没错,但缺少关键参数。” “地球内核自转速度正在微妙变化。” “这变化太小,现有探测设备无法察觉。” “但它会放大你制造的每个扰动。” 汉斯缓缓抬头,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数据。 “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知道这些?” “一个不想让你女儿的世界,在你所谓理想中毁灭的人。” 这句话击中汉斯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艾米丽…她还活着吗?” 屏幕出现新画面。 一个成年女性在海地孤儿院工作,照顾失去家人的孩子。 “她没有死在地震中。” “被困废墟下三天,被救援队救出。” 祁同光声音变得温和。 “她现在叫艾米丽·杜瓦尔,是海地最大孤儿院院长。” “她一直在等你回去找她。” 汉斯崩溃。 双手颤抖,眼中涌出泪水。 “我…我以为她死了…我以为…” “你以为她死了,所以要为她报仇。” “但她活着,而且正在拯救其他孩子。” 祁同光停顿。 “她会怎么看待你现在做的事?” 汉斯捂着脸,声音哽咽。 “我错了…我全错了…” 他站起身,走向控制台。 “审判日计划确实是谎言。” “所谓''筛选精英''也只是领航员对外的说辞。” “他们真正目的…” 按下几个按钮,调出绝密文件。 “是激活泰拉之心。” 屏幕出现巨大球形结构图。 它位于地球内核深处。 被无数能量管道包围。 “神之序列不是古老遗产。” 205 破解的奥秘 天枢主控室。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 那副代表山川海洋的全球地质图。 被一片不祥的血红渲染。 无数数据流如瀑刷新。 “报告!堪察加半岛火山群,地底岩浆活动超出阈值百分之三百!” “黄石公园超级火山,地幔热柱能量读数指数级增强!” “樱花国,南海海沟,板块挤压速度突破历史记录!” 一名年轻的技术员霍然起身,一把扯掉耳机。 “院士!地心传来的共振波频率,正在接近一个临界点!”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工作。 “一个从未在任何模型中出现过的临界点!” “那不是共振波。” 祁同光站在主屏幕前,背影沉凝。 “那是一个沉睡了亿万年的东西……正在苏醒。” 他凝视着屏幕上那个位于地心、不断脉动的能量源。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方舟”的目的,从来不是筛选人类。 所谓的“牧羊人”,放的也根本不是人类这群“羊”。 他们要放牧的,是这颗星球本身! 他们不是文明的守护者。 他们是“泰拉之心”的狂信徒。 试图用人类的科技,强行唤醒一个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神”。 【警告!检测到行星级存在性威胁!】 【系统阶段任务已强制发布!】 脑海中。 系统的提示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电涌声。 【任务名称:守护泰拉】 【任务目标:在“泰拉之心”进入不可逆的完全激活状态前,利用“神之序列”的最高权限,重新将其‘镇压’或‘引导’。】 【任务奖励:行星级能源核心技术,基因权限Level-3。】 【失败惩罚:全球生态系统崩溃,人类文明火种灭绝。】 【警告:局势已超出可控范围,目标激活将导致全域“格式化”。】 祁同光关闭了系统界面。 他的大脑在以恐怖的速度运转。 处理着“盘古”反馈回来的海量数据。 必须立刻关闭“诺亚”的钻头。 并且,反向稳定地心的共振频率。 他接通了与南极的量子通讯。 “何璐。” “我在。” 何璐的声音夹杂着警报与金属的声音传来。 “我要你做一件事。” 祁同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将‘东风’号核动力深潜破冰船的能量核心,与‘诺亚’平台的能量系统,强行并联。” 通讯那头沉默了两秒。 “院长,你是要……让两颗核反应堆进行对抗性起搏?” “对。” “这会把整个平台撕碎的!” “我需要的就是这种撕扯力。” 祁同光解释。 “进行一次‘逆向能量对冲’,用‘东风’号相对可控的能量,去干扰并抵消钻头失控的能量输出。” “……需要多久?” 何璐没有再问为什么。 “十五分钟。” 南极,“诺亚”平台内部。 “都听到了?” 何璐切断通讯。 看向身后的技术团队和天兵小队。 “我们只有十五分钟!” “疯了!简直是疯了!”一名工程师双手抱头,“强行并联?高压电缆会瞬间气化!辐射会把我们全部烤熟!” 何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神冰冷。 “那就穿着‘龙鳞’去接线!”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她松开手。 转向雷神。 “保护他们。” 雷神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自己的队员打了个手势。 天兵们立刻组成一道人墙。 将几名瑟瑟发抖的工程师护在中央。 “走!” 何璐带领团队,冲向平台暴露出的动力舱。 灼热的蒸汽从断裂的管道中喷出。 金属结构在过载的能量下发出扭曲的哀嚎。 就在这时,平台内所有的屏幕,画面全部被切断。 一个穿着白色制服,面容模糊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上。 他的背后,是深邃的星空。 是“领航员”。 他的声音通过全球公共频道响起,带着一种狂热的宣教感。 “旧世界的孩子们,不要恐惧。” “你们所承受的灾难,是新生的阵痛。” “沉睡的母亲,泰拉之心,已经苏醒。” “祂将洗涤这颗星球,抹去人类留下的肮脏痕迹。” “毁灭不是终结,是净化。” “放下你们无谓的抵抗,迎接新纪元的到来吧!” 宣告结束,画面消失。 全球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然后,城市里响起尖叫,汽车的鸣笛与撞击声连成一片。 蛰伏在世界各地的极端环保组织、末日邪教成员冲上街头。 他们高呼着“迎接神罚”,疯狂地打砸抢烧。 全球秩序在瞬间崩塌。 龙国,作战指挥室。 祁同伟站在巨大的电子沙盘前。 看着屏幕上龙国各地燃起的烽火。 “命令。” 他头也不回地开口。 “汉东省全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所有单位,取消休假,立刻归队。” “启动紧急预案。” 一名肩扛将星的老将军疾步走来。 “同伟同志!你要做什么?攻击白头鹰吗?现在不是时候!” “不。” 祁同伟指向沙盘上国内的几处坐标。 那是几个大型的超级火山带。 “我们的目标,是这里。” 老将军愣住了。 “攻击我们自己的国土?” “这是以毒攻毒。” 祁同伟的解释简单而残酷。 “如果院士那边失败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手段。” “用小规模、高精度的地壳运动,去强行抵消地心传来的致命共振。” “这是院士留下的最后备案,万不得已,不能启动。” 南极。 “线路改造完成!”一名工程师嘶吼道。 “何队!可以开始了!” “对冲开始!” 何璐一掌拍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 轰— 一股截然不同的能量,从“东风”号的方向。 野蛮地灌入“诺亚”平台的动力系统。 整座巨大的钢铁平台剧烈地颤抖。 两股恐怖的能量在管道和线路中冲突、撕扯。 天花板上的合金板大块脱落,重重砸在地面。 一台服务器机柜猛然爆炸,无数碎片激射而出,直奔工程师们。 “保护!” 雷神爆喝一声,与几名天兵队员以血肉之躯迎向金属风暴。 高速飞行的碎片撞击在“龙鳞”装甲上,迸发出密集的火花。 他们用身体,铸成了一道无法被逾越的防线。 对冲并未让钻头的功率下降。 警报声反而变得更加尖锐。 “报告!能量对冲失败!”一名技术员的声音已经变形。 “钻头功率没有降低!” “因为能量过载,它……它意外打开了一个从地表直通地心的……能量通道!” 屏幕上,代表地心钻头的那条线,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纯白色的区域。 一股难以名状的东西,正从那个通道中,反向涌出。 那是一种纯粹、无形,能够直接影响生物意识的波动。 206 百年国运 天枢主控室。 代表着利维坦生命体征的那条数据线。 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条笔直的横线。 屏幕上,所有关于“盘古”生物核心的参数,在一瞬间清零。 “嘀——” 代表生命终结的尖锐长音,贯穿了整个主控室。 “不!‘盘古’的生物信号……消失了!” “核心脑波平坦,心跳停止,细胞活性断崖式下跌!” “它死了!”一名研究员瘫倒在椅子上,“我们把它撑死了……一个生物,怎么可能消化一颗星球的意识?” 数据沉默。 那台由深海巨兽改造的超级生物计算机。 在接收到地心信息流的瞬间,就陷入了不可逆的死亡。 环形主屏幕上,血红的色块正在疯狂蔓延,吞噬着世界地图。 “报告!白头鹰西海岸,里氏9.8级无源地震!城市群正在沉入太平洋!” “欧罗巴大陆板块,侦测到超大规模地表塌陷!” “全球磁场紊乱加剧,通讯卫星百分之九十失联!” 末日,已然降临。 人类文明距离全球生态系统崩溃,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 而这道防线,刚刚崩塌。 祁同光站在控制台前,一动不动。 “完了……” “全完了!” 祁同光抬起手。 打开了唯有他能看见的系统光幕界面。 【当前累积国运值:155962656】 这是龙国这些年科技飞跃、国力飙升,所积累的全部家底。 他的手指,移向一个从未动用过的选项。 【核心灌注】 “院士!‘盘古’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现在做什么都晚了!” 一名教授冲过来。 祁同光没有理会。 他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重重点下。 【确认将全部国运值注入‘盘古’系统核心?】 【警告:此操作不可逆!将消耗龙国全部国运储备!】 “确认。” 祁同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警告:检测到操作员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拒绝执行!】 系统的电涌声变得刺耳。 【‘盘古’核心已判定为生物性死亡,注入能量无效!】 “我就是它的精神稳定器。” 祁同光甩开老教授的手。 走向主控室角落里那个布满线路、从未启用过的银白色座椅。 神经连接装置。 理论上,能将人类意识与计算机深度链接。 实践中,从未有人成功。 失败的唯一后果,脑死亡。 “院士!不要!” “你会死的!” “把你的意识接进去,和直接跳进绞肉机有什么区别!” 祁同光坐上座椅,拿起头盔状的连接器。 他最后看了一眼众人。 声音清晰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我做‘防火墙’。” “也做‘翻译器’。” “用我的意识,为‘盘古’和地球信息流,搭建一座桥。” 他戴上了头盔。 “连接。” 操作员的手在剧烈颤抖。 “执行命令!”祁同光沉声道。 “是!” 开关按下。 祁同光的身体猛地一震。 随即彻底软了下去。 下一秒。 他的意识,坠入了一个由纯粹信息构成的宇宙。 左手边,是“盘古”冰冷、庞大、充满了逻辑与秩序的系统架构,如同一座严整的数字神国。 右手边,是来自地心那股狂暴、原始、充满了生命与毁灭的混沌信息流,如同一头咆哮的创世巨兽。 他同时握住了两把钥匙。 他成了唯一的“解码人”。 在意识被撕碎的前一刻,他终于理解了“神之序列”的本质。 那不是枷锁。 那是一个写入基因的“安全锁”。 是某个史前文明在灭亡前,留给后来者的最后馈赠。 它限制人类对地心能量的过度开发,防止智慧尚不成熟的文明。 因贪婪与无知,提前唤醒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存在,从而走向自我毁灭。 “方舟”组织并没有创造神。 他们只是用蛮力,撬开了锁。 他们释放了一个正在暴怒中苏醒的、原始的、没有任何理性的……地球本身。 泰拉之心! 如果任由它以这种无序的方式完全觉醒,它不会净化,只会格式化。 将地表的一切,连同人类文明存在的痕迹,全部抹平。 就在祁同光的意识即将被那股原始洪流彻底吞噬的瞬间。 一股全新的力量,从他左手的“盘古”架构中,轰然爆发! 近亿的国运值! 它们化作最精纯的“燃料”,强行点燃了“盘古”那已经死寂的生物核心! 濒死的利维坦,在海量国运的支撑下,开始了超越生命定义的恐怖进化! 它的肉体在重组,在新生! 祁同光的意识清晰感觉到,“盘古”的触角延伸了出去。 穿透了天枢的物理屏障。 连接上龙国境内的每一座基站。 连接上纵横交错的特高压电网。 连接上深埋于大洋之下的亿万公里光缆。 最终,它触及到了一个更深邃的领域。 那是由十四亿龙国国民的思维、情感、记忆,汇聚而成的潜意识之海。 “盘古”,活了。 以一种全新的姿态。 但祁同光没有停下。 他的意识,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强行镇压,不可行。 加固枷锁,只会引来更剧烈的反弹。 唯一的生机……在于引导! 一个疯狂而宏伟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利用地心信息流为“源”! 以全部国运为“舟”! 对全体龙国国民基因深处的“神之序列”,进行一次无害化升级! 他就是破局者! 祁同光的意念。 化作了绝对的指令,下达给进化后的“盘古”。 “授权!” “执行!” 一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共鸣,以天枢为中心,席卷整个龙国。 恐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根植于基因深处。 与脚下这片土地融为一体的自信与安宁。 天枢主控室。 环形屏幕上,代表龙国版图的区域。 所有地质灾害警报,在同一秒钟,全部清零! 覆盖在国土之上的血红色,如潮水般退去。 一片安详的翠绿,重新显现。 并且,这股安宁的信号。 正以龙国为中心,向着周边辐射。 地心那狂暴的共振。 在触及到龙国这片“稳定场”时,被迅速抵消、抚平。 祁同光的脑海中。 系统面板疯狂刷新。 【终极阶段任务:守护泰拉……已完成!】 【龙国文明凝聚力提升至MAX!】 【龙国国民基因稳定性获得跃迁式提升!】 【奖励结算中……】 【恭喜宿主获得跃迁科技:【南天门】空天母舰全套设计图纸!】 【恭喜宿主获得跃迁科技:【烛龙】可控微型聚变引擎技术!】 【生物计算机‘盘古’已完成终极进化,正式更名为:天网。】 外界。 祁同光睁开了眼睛。 207 南天门计划 南天门崛起 天枢主控室恢复了安静。 环形主屏幕上,龙国版图呈现出一片代表生命与稳定的翠绿。 全球地质活动趋于平缓。 “我们……”一名头发花白的老院士看着屏幕,声音微颤。 “安全了。” 祁同光从神经连接装置上拔下最后一根线缆。 颈部传来轻微的刺痛,活动一下脖颈。 他走到主屏幕前,目光扫过那片孤独的绿色。 白头鹰帝国,五角大楼地下指挥中心。 “法克!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狗屎!” 国防部长将一份战损报告摔在会议桌上,纸张四散飞舞。 他的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 “西海岸三个航母战斗群,直接被海啸拍进了内华达沙漠!黄石的能量读数到现在还跟过山车一样!欧罗巴那帮蠢货连个求救信号都发不出来了!” 一名四星上将站起身,指向屏幕上那片唯一的绿色区域。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 “部长先生,唯一的问题是,为什么那里什么事都没有?” “全球性灾难,到了他们的边境线,就自动绕着走?他们的板块构造是有结界吗!”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死寂。 一个情报分析主管硬着头皮开口。 “先生们,我们有理由怀疑,龙国掌握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足以干涉行星尺度地质活动的技术。” “这不是怀疑,是事实!”部长一拳砸在桌上,咖啡杯跳起又落下。 “他们要么是灾难的制造者,要么是唯一的受益者!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战争!” 他环视一周,眼中燃烧着怒火。 “启动最高威胁等级预案!” “我要在八个小时内,看到针对龙国所有高价值目标的全面打击方案!” 龙国,京城西山。 战略指挥中心。 这里是龙国真正的大脑。 在座的每一个人,肩上都扛着这个国家未来百年的命运。 他们的表情严肃,目光锐利,等待着祁同光的解释。 祁同光站在他们面前,没有多余的寒暄。 他身后,由“天网”直接投射出的三维动态模型。 正在演示着泰拉之心被强行唤醒,又被安抚下去的全过程。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祁同光的声音平静。 “''方舟''组织妄图成神,撬开了他们不该碰的锁。而我,用龙国积累的全部国运,以及''盘古''的性命,造了一把新锁,暂时稳住了局面。” 祁同光的陈述很平静,但里面的信息让在场的所有大佬都感觉道震颤。 “你的意思是,这个''泰拉之心'',以后还会闹脾气?”一位主管经济的老者推了推眼镜。 “它不会。”祁同光摇头,眼神坚定。 “因为我已经让十四亿龙国人的基因序列,与它达成了新的''共识''。我们,就是它新的稳定锚。” “真正危险的,是''方舟''的残余势力,和那些在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嗜血的新秩序。” “旧时代结束了。” “现在,是拿起武器,捍卫我们生存权的时代。” 话音落下。 整个指挥中心陷入沉默。 祁同光调出了另一份文件。 一份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工业设计图,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南天门】 空天母舰。 全长三千米,搭载【烛龙】微型聚变引擎,配备电磁主炮、激光阵列与近万架无人机蜂群。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将军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全息投影前。 伸出手,似乎想触摸那冰冷的舰体轮廓。 他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南天门……”老将军的声音哽咽,“这将是我们的……轨道长城。” “对。”祁同光点头,目光如炬。 “旧的国际秩序已经崩塌,丛林法则回归。我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建立起绝对的轨道防御与威慑体系。” “我需要授权。”祁同光直视道,“调动全国资源的最高权限。” 龙一环视一周,最后看向祁同光。 “需要多久?” “两年建成,三年形成战斗力。” 龙一思索片刻道:“我给你这个权限。” “议案通过,启动【南天门计划】!” “即刻生效!” 决议下达的瞬间。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一名秘书快步走入,递上一份紧急报告。 “这是灾难期间的国内维稳情况汇总。” 秘书的声音清晰而专业。 “所有省份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乱,不过汉东省,在祁同伟同志的指挥下,社会秩序井然,民众情绪稳定,甚至第一时间组织恢复了生产。” “他提前启动了战时管制,将所有不稳定因素全部控制在了萌芽状态。” 在座的一名军方大佬接过报告,迅速浏览了一遍。 “这个祁同伟,是个狠人,也是个人才。” 他抬头看向祁同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同光同志在科技战线为国铸剑,我们就需要这样一柄利刃,为他扫清障碍,守好后方。” 龙一看向祁同光,目光深邃。“你的意见呢?” “我无条件信任他。”祁同光的回应简单直接,不带一丝犹豫。 最高领导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好。”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命令,调祁同伟同志入京,进入国家安全委员会核心层,专职负责国内安全与反渗透工作。” “他这把刀,该用到更关键的地方了。” 命令下达后的三个小时。 戈壁深处,代号为【九州神工】的绝密基地。 万千工程车辆与设备从地下升起。 祁同光站在一座刚刚开挖的巨大船坞边缘。 风沙吹动他的衣角,在夕阳的映照下。 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而伟岸。 他的意识沉入脑海。 “天网。” “在。”电子音回应道。 “在全球网络里,把那个''领航员''的轨迹给我挖出来,我需要知道他现在在哪,下一步想干什么。” “指令收到,开始执行全球数据筛查与轨迹建模。”天网回应,数据流在祁同光的脑海中奔涌。 与此同时,一颗白头鹰的间谍卫星悄然掠过这片空域。 中情局的分析室内。 一群精英分析师围在巨大的屏幕前。 “目标区域能量波动异常剧烈,工程规模远超任何已知项目。”一名分析师指着屏幕上的热成像图,声音微颤。 另一名资深专家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根据我们的模型推演,龙国人可能在建造一个超巨型的聚变发电站,他们想在灾后垄断全球的能源供应!” “这是经济战。”一名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站在角落。“命令潜伏人员,不惜一切代价,搞清楚他们的技术路线。” 另一边,东南沿海的某处特战基地。 何璐接到了她的新任命。一份加密的电子文件,标题只有三个字:【火凤凰】。 她的指尖在光屏上轻点,文件解锁。 一架造型科幻的空天一体化战斗机甲全息投影出现在她面前。 “院士...这是准备要开启新计划了!” ..... 208 一纸调令,风起京城! 汉东,省委大院。 秋风萧瑟,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无声滑停。 祁同伟推门下车。 他一身笔挺的藏蓝色高级干部服饰。 台阶之上,高育良早已等候。 阳光照在他鬓角新添的白发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他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一步步走来。 眼神中的严厉,不自觉地消融了。 “老师。” 祁同伟走到跟前,站定,称呼一如当年。 高育良目将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这才重重点头。 他伸出手。 用力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 “回来就好。” “我没给您丢人吧?”祁同伟问。 “丢人?”高育良几乎是失笑出声。 “你小子,现在是汉东六千万人的定海神针!省委准备给你开的庆功会,这种规格,汉东几十年都没见过了。” “你不是没丢人。” “你是给我们汉东,给我们整个政法系,长了天大的脸!” 祁同伟没有回应这份夸赞。 只是伸出手,稳稳扶住了老师高育良的胳膊。 “进去吧,老师,大家都等着呢。” 省委大礼堂,庄严肃穆。 主席台上方悬挂着巨大的红色横幅——“热烈欢迎祁同伟同志凯旋暨汉东省灾后重建工作表彰大会”。 台下坐着的,是整个汉东省的权力核心。 他们的目光。 此刻都聚焦在台上那个男人身上。 从雷霆扫毒踏平塔寨。 到全球灾难期间铁腕维稳。 祁同伟这个名字。 已经从一个强势蛮横的公安厅长。 蜕变成了一尊谁也无法忽视的政治能手。 “……祁同伟同志,以其卓越的指挥才能和高度的政治觉悟,在关键时刻,守护了汉东六千万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省委书记沙瑞金的总结陈词,字字铿锵。 掌声如潮水。 瞬间淹没了整个礼堂。 祁同伟起身,敬礼。 走向发言席。 他没有带讲稿。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感谢国家,感谢组织,感谢所有并肩作战的同志。” 开场白短得惊人。 “我个人,没有尺寸之功。” “汉东屹立不倒,靠的不是我祁同伟,而是我们背后那个强大的国家,是无数同志在自己的岗位上,用生命和鲜血铸就的堤坝。”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履行了一名人民警察和党员的职责。” “所有荣誉,属于伟大的祖国和伟大的人民。” 他再次敬礼。 发言结束。 台下片刻寂静之后。 爆发出比刚才猛烈十倍的掌声。 高育良坐在前排。 看着台上的学生。 眼中闪过些许震撼,随即是深深的欣慰。 他知道,这小子,成了。 雷霆万钧的手段。 配上谦逊至极的姿态。 祁同伟成长了! …… 与此同时。 龙国,西北沙漠腹地。 九州神工基地。 地表之下三千米。 一座足以吞下一整支航母编队的庞大地下空间内,灯火如昼。 “南天门计划”,总指挥中心。 祁同光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研究服,站在巨大的环形主控台前。 他面前的全息投影中。 一个庞大、扁平、充满暴力工业美感的黑色三角造物。 正静静地悬停在发射轨道的起点。 【神州号】。 “报告!‘烛龙’零号引擎功率120%超载稳定!” “报告!电磁加速矩阵充能完毕,全段通路绿灯!” “报告!预定轨道清空,天基网络完成接驳!” 庞大的信息流。 最终都汇集到祁同光这里。 他没看那些数据。 目光只锁定在屏幕上那个沉默的钢铁巨兽身上。 “天网,最后一次结构应力自检。” 【自检完成。结构完整度100%。所有功能单元已激活。符合启航条件。】 祁同光抬起手。 他的手。 悬停在了那个代表着人类文明新纪元的红色按钮之上。 “倒数。” “十。” “九。” 巨大的地下穹顶。 如天神之眼,无声地向两侧睁开。 外面是缀满星辰的,深邃的夜。 “八。” “七。” 【神州号】舰体表面。 亿万道细密的蓝色电弧开始疯狂跳跃、流窜。 “六。” “五。” “四。” 五角大楼,地下国家军事指挥中心。 一名空军上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盯着自己的屏幕。 “将军!‘锁眼-13’在龙国西北部,捕捉到无法理解的能量反应!” 一名肩扛四颗星的上将疾步走来,面色凝重。 “什么性质!” “无法定义!能量模型从未见过!将军,那就像……像是一整个超大城市的电网,在万分之一秒内被抽干!” “让‘锁眼’靠近!我要图像!现在!” 【九州神工】基地。 “三。” “二。” “一。” 祁同光按下了按钮。 “启航。” 没有轰鸣。 没有烈焰。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瞬间绝对的死寂。 紧接着,是一道贯穿天地的蓝色光柱。 那光柱,就是【神州号】本身。 在长达数公里的电磁轨道上。 它在百分之一秒内,抵达了物理学意义上的逃逸速度。 舰体周围的空气被瞬间烧蚀、电离。 形成一圈刺眼的等离子辉光。 如同一颗被射出的子弹,射向星空。 一秒。 突破音障。 无声无息。 三秒。 穿过对流层。 十秒。 它突破卡门线,在指挥中心的屏幕上。 变成了一个在地球蓝色弧线上,微不足道的光点。 “我的……上帝……” 五角大楼。 那名四星上将看着“锁眼-13”用生命传回的最后几帧画面。 整个人都傻眼了。 画面极度模糊扭曲。 但依然能看清。 209 我祁同伟的女人,谁也别想动! 夜色如墨,将整个汉东笼罩。 一栋僻静的别墅里,却亮着一盏温暖的灯。 这里没有省委大院的森严。 透着一股久违的人间烟火气。 祁同伟推开车门 身上那套象征着权力的笔挺制服 也已换成一身随意的便装。 推开门。 饭菜的香气,混杂着家的味道,扑面而来。 客厅沙发上,一个身影蜷缩着,身上盖着薄毯。 开门的动静惊醒了她。 那人影猛地坐起。 是高小琴。 她穿着宽松的孕妇装。 长发随意披散,腹部高高隆起,弧度惊人。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 高小琴的嘴唇翕动。 眼泪先掉了下来。 一颗,两颗,砸在衣襟上,迅速晕开一片湿痕。 祁同伟眼神一软,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她一把揽进怀里。 她的身体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回来了。” 祁同伟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高小琴把脸死死埋在他的胸口。 压抑了无数个日夜的恐惧、委屈和思念。 在这一刻决堤,化作思念化解的嚎啕大哭。 祁同伟什么也没说。 只是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前胸。 他知道,她撑得太久了。 一个戴罪之身,怀着他的孩子,独自守着这座空房子。 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 她唯一能看见他的途径,是电视新闻上偶尔闪过的画面。 这种煎熬,不比他在一线真刀真枪地拼杀来得轻松。 许久,哭声才渐渐低了下去。 高小琴抬起头。 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有了血色。 她伸出手。 指尖颤抖地抚摸着祁同伟的脸颊。 从眉骨到下颌,一寸一寸。 仿佛在确认眼前这个男人是真实存在的。 “瘦了。”她声音沙哑。 “你胖了。”祁同伟回了一句。 高小琴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无力地捶了他一下。 “快去洗手,饭菜都热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饭桌上,是四菜一汤的家常菜。 祁同伟吃饭的速度很快,动作却依旧透着军人般的利落。 高小琴就坐在对面,筷子也不动。 只是痴痴地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 “看什么?不饿?”祁同伟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她碗里。 “你这次回来……” 高小琴攥着筷子。 小心翼翼地问出了那个在她心头盘旋了无数遍的问题。 “……还走吗?” 祁同伟放下了筷子。 “走。” “去哪?” “京城。” 她早就该想到的。 以他如今的功绩,小小的汉东省。 已经容不下他这条过江猛龙了。 京城。 那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是权力的中心舞台。 可是…… “那我呢?孩子呢?”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要去京城,我们怎么办?” “你担心我不要你们了?”祁同伟直视着她的眼睛。 高小琴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但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祁同伟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整个人的气场变得无比强大。 “高小琴,你听好。” “你的案子,我来平。” “孩子生下来,必须姓祁,他是我祁同伟的长子。” “等你生完孩子,剩下的刑期,我会让你在家执行。” 高小琴愣住。 在家执行刑期? 这……这怎么可能? 那需要通天的能量! “同伟,这太冒险了!为了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祁同伟直接打断她,“是我说了算。” “以前,我没能力,让你跟我受尽了委屈。” 他伸出手。 握住高小琴冰凉的手指,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现在,不一样了。” “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剩下的所有事,都交给我。” “等我在京城站稳脚跟,就接你们过去。”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 是宣告,更是承诺。 “我们一家人,要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高小琴看着眼前的男人。 曾经的他,是急于出鞘的利刃。 锋芒毕露,却也容易伤到自己。 现在的他,是藏锋于鞘的国之重器。 内敛,沉稳,却蕴含着足以翻天覆地的力量。 他说能办到,她就信。 毫无保留地信。 “嗯!”高小琴重重点头。 喜悦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 门铃响了。 两人都是一怔。 这么晚了,会是谁? 祁同伟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 是高育良和他的妻子吴惠芬。 吴惠芬手上还提着果篮和营养品。 “老师,师母,您们怎么来了?”祁同伟确实有些意外。 “怎么,不欢迎我们这两个老家伙?”高育良板着脸。 不过语气里的那份亲近,祁同伟听得出来。 “快请进,快请进。” 吴惠芬一进门,就看到了局促不安的高小琴。 她把东西放下,径直走过去,主动拉起高小琴的手。 “小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一句“辛苦了”。 让高小琴的眼圈瞬间又红了。 “吴老师……” “还叫什么吴老师?都快是一家人了。”吴惠芬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落在她高耸的腹部,“同伟这小子,在外面拼死拼活,家里的事,可就都得靠你了。” 高育良走到祁同伟身边,声音压得很低。 “我们过来,就是看看。” “今天在会场,人多嘴杂,有些话不好说。” 祁同伟点头。 “老师,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高育良环视了一圈这间屋子。 “你小子,现在是出息了。可越是站得高,越要当心脚下。” “工作要抓,家里更不能忘。” 他的话,意有所指。 既是在敲打他要处理好高小琴的事。 也是在提醒他,不要为了前途,忘了根本。 “同伟啊。” 吴惠芬的声音传来,比高育良说得更直接。 更像一个母亲在为自己的“儿媳”撑腰。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你的肩膀上,不光扛着国计民生,还扛着一个家。” “小琴不容易,一个女孩子家,还是这种情况,给你怀着孩子。你以后要是去了京城,站稳了脚跟,必须尽快把她们母子接过去,给人家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这话一出,客厅里的空气陡然一静。 210 我哥的东风,专治天下不服! 五角大楼,地下国家军事指挥中心。 这里是白头鹰帝国的心脏。 是全球霸权的神经中枢。 此刻,这颗心脏正在经历一次剧烈的心律失常。 “安静!” 一声咆哮自一位四星上将的喉咙里炸开。 勉强压下了指挥中心内逐渐失控的嘈杂。 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控制台上。 厚重的金属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但那一张张失去血色的脸。 已经说明了一切。 “把‘锁眼-13’传回的最后画面,从主屏幕上撤下来。” 将军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个时候,难道不该是将所有信息放大,召集所有专家进行分析吗? 一名技术主管迟疑着开口。 “将军,这可能是我们唯一掌握的直接影像资料……” “执行命令!” 将军没有解释,他的决断不容任何质疑。 巨大的主屏幕上,那几帧黑色三角画面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全球战术态势图。 可那种被巨大阴影笼罩的窒息感。 却在每个人的心头疯狂滋长,挥之不去。 “启动潘多拉魔盒协议。” 将军吐出的每一个字。 都让指挥中心内的温度骤降。 “潘多拉魔盒”! 那不是一个单纯的情报分析程序。 那是白头鹰帝国用数十年时间。 倾尽国力秘密建立的最高级别文明威胁应对预案。 它的启动,意味着他们所面对的,不再是常规的国家对抗。 而是一场可能导致现有世界秩序彻底颠覆。 甚至将人类文明引向未知的超级危机。 这个协议,自建立之日起,从未被真正启动过。 “将军……确认启动‘潘多拉魔盒’吗?这需要总统办公室和国会情报委员会的联合授权……” “我现在就去拿授权。” 将军打断了他的话,抓起桌上的保密电话。 “在我回来之前,封锁今天发生的一切。” “所有数据列为最高绝密,进行物理隔绝,禁止任何形式的网络传输。” “所有当值人员,进入无限期战时禁闭状态,直到我下达新的命令。” 他环视一圈,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 “记住,我们看到的不是飞行器,也不是战舰。”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恐惧。 一种极致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宁愿相信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也不愿去面对那个可怕的真相——龙国,掌握了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对抗的力量。 他们不是愤怒。 他们只是怕了。 …… 九州神工基地,地下三千米。 “南天门计划”总指挥中心。 与五角大楼的兵荒马乱截然不同。 这里只有一种成功之后的平静。 祁同光站在主控台前。 巨大的全息投影上。 【神州号】正静静悬停在同步轨道。 它像一个沉默的黑色图腾。 守护着龙国的天穹。 【天网:已标记白头鹰帝国中枢情报网络。】 【“潘多拉魔盒”协议启动。】 【所有相关数据流向已置于监控之下。】 提示文字在他面前的虚拟屏幕上一闪而过。 他早就预料到了会被发现。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隐藏。 如此庞大的能量反应。 如此野蛮的升空方式。 如果这都不能被发现。 那白头鹰的全球监控网络,也未免太名不副实了。 他要的,就是被发现。 他要的,就是这份恐惧。 恐惧,是比任何外交辞令都更有用的沟通方式。 祁同光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 汉东,别墅内。 祁同伟刚刚洗完碗。 正准备跟高小琴说些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走到阳台,关上门,才接通电话。 “哥。” “嗯。” 电话那头,是祁同光平稳沉静的嗓音。 “我这边,成了。”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祁同伟的呼吸却骤然一滞。 “南天门”! 那艘只存在于兄长口中。 代表着人类科技巅峰的空中巨舰。 试飞成功了! “恭喜你,哥。” “事情办得怎么样?”祁同光问。 “调令下来了,进京城,国家安全委员会。” 祁同伟简短地汇报。 “省里开了表彰大会,沙书记亲自给我站台,规格很高。” “很好。” 祁同光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同伟,你要记住。” “你在明处,是汉东的定海神针,是即将踏入中枢的政治新星。” “你要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承受所有的审视和压力。” 祁同伟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而我,会在暗处。” “为你准备好踏上更高台阶的东风。” 东风…… 祁同伟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是“南天门”吗? 不,应该不止。 兄长的布局。 他永远只能看到冰山一角。 “哥,我……” “好好干。” 祁同光打断了他。 “京城的水,比汉东深得多。” “那里不光有敌人,还有无数双盯着你的眼睛。” “你以前在汉东的那套,该收的收,该放的,要放得更开。” “别让我失望。” “我知道。”祁同伟应道。 “对了,”祁同光话锋一转,“别忘了我让你做的事,把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祁厅长,给我找回来。” 祁同伟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在提醒他。 不要因为地位的提升而磨掉了棱角。 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 才是他祁同伟安身立命的根本! “放心吧,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久违的锋芒。 “我祁同伟,什么时候怂过?” 电话挂断。 祁同伟站在阳台上。 夜风吹动他的衣角带来一丝凉意,让他头脑无比清晰。 他低头,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兄长的这阵“东风”,来得太及时了。 它不仅是一件足以颠覆世界格局的超级武器。 更是给他这个即将踏入京城漩涡的弟弟。 注入的一剂最强效的强心针。 有兄长在暗中托底。 211 京城风云第一声! 京城,西郊机场。 一架专机平稳降落。 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 静静地等在停机坪的边缘。 机舱门打开。 祁同伟的身影出现在舷梯口。 他换下了警服。 一身深色干部服将他本就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愈发沉稳。 一名神情严肃的中年干部迎了上来。 他伸出手。 “祁同伟同志,欢迎来到京城。” “我是办公厅的李成,奉命前来接您。” 两只手简单一握,旋即松开。 祁同伟随李成上了车。 车内气氛安静。 李成看着前方。 既不介绍京城的风土人情。 也不谈论工作上的任何事。 这便是京城官员给他的第一个下马威。 这里不看你过去的功绩。 只看你当下的能力。 只问你未来的价值。 轿车一路疾驰。 拐进了一处守卫森严的地下入口。 三道岗哨,层层严查。 最终,轿车停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 李成拉开车门。 “祁同伟同志,到了。” “会议正在进行,情况紧急,请您直接过去。” 门被推开。 一股混杂着烟草味的焦灼气浪扑面而来。 巨大的环形会议室内。 烟雾缭绕,座无虚席。 每个人面前都堆着山一样的文件。 墙壁上的多台投影仪投射的数据与地图却无人关注。 争吵声,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我反对!无差别接收,就是对我们自己人民的不负责任!谁能保证这里面没有混进特工和间谍?” “那你说怎么办?把几百万难民全部推回去?国际舆论的压力谁来扛?你吗!” “舆论?为了国家安全,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祁同伟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与立场中,无暇他顾。 李成将他引到一个空位。 低声说了一句“您的位置”。 便悄然退了出去。 祁同伟坐下。 他没有急于开口。 只是平静地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 《关于国际难民处理原则的紧急会议》。 他安静地翻阅着文件,指尖划过纸页。 会议的争吵仍在继续。 焦点始终是如何处理那涌向龙国边境的各国难民。 就在这时,一个不协调的声音响起。 “各位,静一静。” 说话的是坐在主位侧手的一位老者。 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气质儒雅,眼神透着审视。 他叫魏建民。 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资深委员。 保守派的代表人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转向了他。 魏建民的视线在会议室内缓缓扫过。 最后,落在在刚刚到来的祁同伟身上。 他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们在这里争论了三天三夜,毫无结果。” “正好,我们的新同事,祁同伟同志到了。” 他特意加重了“新同事”三个字。 其中的意味,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同伟同志在汉东,处理过不少大案要案,是基层闯出来的干将。” 这番话,听似吹捧,实则划定了界限。 魏建民拿起一份文件,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 “现在最棘手的,就是白头鹰裔的难民甄别与安置问题。” “他们人数最多,成分最复杂,政治诉求也最敏感。” “不如,就由祁同伟同志来谈谈看法?” 一瞬间,会议室内所有人的视线。 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祁同伟牢牢罩住。 有审视,有好奇,更多的,是等着看笑话的玩味。 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 同意接收,便是引狼入室,政治风险谁也担不起。 拒绝接收,那顶不顾人道主义的帽子扣下来,同样会压得人喘不过气。 无论他怎么回答,都会被另一派抓住把柄,群起而攻。 这是对他的第一次考验。 然而,祁同伟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身体向后,安稳地靠在椅背上。 他甚至没有去看发难的魏建民。 深邃的目光扫视全场,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然后,他开口。 上任的第一分钟。 他的第一句话。 “我的看法,很简单。” “十六个字。” 他伸出一根手指。 在会议桌上轻轻敲击。 “政治审查。” “技术甄别。” “价值评估。” “分区隔离。” 十六个字应对方案。 话音落下的瞬间。 整个会议室陷入寂静。 这十六个字,太狠。 也太准。 它完全绕过了“要不要”的道德与政治泥潭。 直接切入了“怎么办”的执行层面。。 尤其是“价值评估”四个字。 充满了极致的,不加掩饰的功利主义。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 这,就是最有效,最符合龙国利益的办法。 魏建民脸上的笑容一顿。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唯独没有想到,这个从地方上来的。 非但没有掉进陷阱,反而说出了问题的核心。 几秒钟后,他回过神来。 “呵呵。” “祁同伟同志,果真有魄力。” 他扶了扶眼镜。 镜片后的眼神透出讥讽。 “可是,你这十六个字,说得好听,不过是纸上谈兵。”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质问如连珠炮般射出。 “政治审查?怎么审?谁去审?标准是什么?” “技术甄别?用什么技术?我们有能力对上万人进行快速有效的甄别吗?成本呢?” “价值评估?这更是天大的笑话!人的价值如何评估?一个顶级科学家和一个强壮的农夫,谁的价值更高?在你的标准里,是不是只有对我们‘有用’的,才配称之为人?” “分区隔离?说得轻巧!数百万人的安置区,需要多大的地方?多少物资?谁来管理?出了乱子,谁负责?” 一连串的质问,每一个都直指执行层面的死穴。 魏建民重新靠回椅背。 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做出总结陈词。 “你这是典型的拍脑袋决策,没有半点具体的可行性方案!” “我们在这里,需要的是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空洞的口号!” 会议室里气氛异样。 祁同伟也感觉到了。 从一来到此处便成为众矢之的。 他是哪里得罪过这位未曾见面的领导了? “嗯.......” 祁同伟想了想。 ...... 212 我的标准,就是国家标准! 魏建民的质问掷地有声。 在烟雾缭绕的会议室内激起回响。 口号谁都会喊。 理想谁都有。 但现实呢? 执行的难度,资源的消耗,政治的风险。 这些,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 魏建民的目光锁定祁同伟。 “怎么不说话了?祁同伟同志?” “你的方案,难道就只停留在口头上吗?” 祁同伟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魏建民。 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初来乍到,与这位魏委员素未谋面。 对方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句句针对。 派系之争? 还是权力排挤? 祁同伟心中有所猜想。 这大概是京城官场送给他这个新来者的下马威。 他正思索如何回应。 口袋里的手机,却传来一阵震动。 祁同伟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 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他最熟悉,也最能让他心安的号码。 【数据已发送至你的邮箱,密码是你的生日。——光】 仅仅一句话。 祁同伟安心下来。 他收起手机,重新抬起头。 迎向魏建民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 “魏建民同志。” “你的问题,很好。” “但这些问题,都基于一个早已过时的认知框架。” 魏建民的眉头瞬间拧紧。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祁同伟的身体微微前倾,“您还在用算盘,去计算超级计算机才能解决的问题。” “你!” 一个坐在魏建民身边的干部猛地拍案而起。 “祁同伟!注意你的言辞!你这是在质疑魏委员的专业能力!” 祁同伟甚至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他的目标,唯有魏建民一人。 “我没有质疑谁的能力,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时代变了。” “解决问题的方式,也该变了。” 他不再有多余的言语。 直接拿过一台内部加密平板。 动作流畅地开机,解锁,登录邮箱。 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 他点开一封刚刚收到的邮件。 邮件里有一个附件。 下载,打开。 他将平板连接上会议室的中央投影系统。 下一秒。 原本显示着地图和数据的屏幕。 被一行标题文字所占据。 《基于微表情分析与基因序列潜在风险评估的快速甄别系统说明书》。 一串又长又拗口的专业名词。 让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当场愣住。 这是什么东西? 魏建民也怔住了。 他看着那个标题,一种强烈的荒谬感冲上头顶。 祁同伟没有理会满室的错愕。 他站起身,走到屏幕前。 “回答魏委员的第一个问题,政治审查怎么审?谁去审?” 他伸手,指向屏幕。 “用它审。” 他划动屏幕,文件内容开始滚动。 一张张精密的数据图表。 一段段冰冷的技术说明被清晰地呈现出来。 “这是‘天网’系统在全球灾难爆发后,通过对海量人员信息的抓取与分析,建立的初步模型。” “系统可通过高分辨率摄像头,在审讯或问询中,实时捕捉目标人物超过三百处面部肌肉的微小变化。” “说谎、紧张、恐惧、隐藏敌意……任何试图伪装的情绪,在每秒上千次的帧率分析下,都无所遁形。” “系统会根据目标的微表情变化,结合其语言逻辑、心率波动,给出一个实时的‘可信度’与‘潜在威胁’评分。” “我们不需要经验丰富的审讯专家,只需要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对着稿子念问题,系统会自动完成甄别。” “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七。”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用机器,去审查人心? 这……这怎么可能? 魏建民嘴唇翕动。 祁同伟继续说道。 “第二个问题,技术甄别。用什么技术?成本呢?” 他再次划动屏幕。 “用这个。” 屏幕上出现了一款手持式设备的3D建模图。 “便携式基因序列分析仪。” “我们只需要获取难民的一份唾液或一滴血样,十分钟内,就能完成初步的基因序列比对。” “系统数据库里,整合了全球已知的各类极端组织成员、国际通缉犯、以及具备特殊遗传病史的个体基因信息。” “同时,也录入了全球顶尖理工科大学、科研机构、高新企业的公开人才库信息,通过特定基因片段,可以反向评估出其在数理、工程、生物等领域的天赋潜力。” “换句话说,这台设备,既能筛出混进来的‘狼’,也能找出我们需要的‘羊’。” “至于成本,”祁同伟顿了顿,“核聚变能源时代,电,就是我们最大的成本优势。而制造这些芯片和设备的材料,我们龙国,不缺。” “啪!” 一声巨响。 坐在主位左侧。 一名身穿军装的老者。 猛地一拍桌子。 “好!好东西!这他娘的才叫新时代的手段!” 他是军方的最高代表之一 赵立强将军,一个纯粹的实干派。 他早就对这种无休止的会议扯皮感到极度厌烦。 祁同伟的方案,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一种高效、精准,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 未来战争的雏形。 魏建民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祁同伟却毫无所觉。 继续他的“产品讲解”。 “第三个问题,价值评估。” “魏委员觉得这是个笑话,认为我们不能把人当成工具。” “这个观点,我部分同意。” “但在国家利益面前,在文明存续的危机面前,任何不谈功利的人道,都是伪善。” “系统会根据政治审查和技术甄别给出的数据,自动生成一份评估报告。” “报告不评估一个人的生命价值,只评估他在当前局势下,对龙国的‘利用价值’和‘风险等级’。” “一个掌握着光刻机维修技术的工程师,他的利用价值,就是S级。” “一个身强力壮,愿意接受培训成为建筑工人的农民,他的利用价值,就是B级。” “一个在来源国就有暴力犯罪前科,且在审查中表现出极端倾向的人,他的风险等级,就是S级。” “清晰、量化、不夹杂任何个人感情。这,就是我们的标准。” “最后,分区隔离。” 祁同伟将整个方案的最后一页,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张巨大的,被色彩分割的规划图。 “根据评估报告,系统会自动将难民分为四类。” “S级人才,高价值、低风险。直接送入‘梧桐计划’人才区,提供最优越的科研、生活环境,专人保护。” “普通劳动力,中价值、低风险。送入‘基石计划’安置区,进行技能培训后,补充到国家最需要的基础建设岗位。” “无价值、低风险的老弱妇孺。送入‘人道主义’庇护区,保障基本生存,但不占用额外资源。” “以及……” 祁同伟的手指,重重点在了地图上一片被血色标记出的隔离区域。 “所有高风险目标,无论价值高低,全部送入‘净化计划’隔离区。进行最高等级的监管和再审查。” “这就是我的分区隔离。” “不是一锅粥,而是四道菜。每一道菜,都有它该去的地方。” 说完。 祁同伟关闭了投影。 环形会议室内。 魏建民靠在椅背上。 双手抱胸的姿势不知何时已经松开。 他用来质问祁同伟的每一个问题。 都被对方用一套他认知之外的。 却又逻辑严密、数据详实的方案正面解决。 213 目标是星辰大海 一块崭新的牌子。 挂在红墙深处一栋办公楼的门口。 安全战略应对办公室。 祁同伟目光在那牌子上一扫而过。 随即便迈步走了进去。 走廊空旷,一尘不染。 走廊尽头是一扇双开木门,他伸手推开。 一个巨大的环形办公区豁然开朗。 数十个工位如矩阵般整齐排列,设备闪烁着待机的微光。 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 包括这里的人。 唰— 几十名工作人员同时起立。 动作整齐划一。 “主任好!” 祁同伟走到办公区中央。 眼神平静地扫过每一张脸。 这些人,都是从各个要害部门抽调的精英。 他们的履历无懈可击。 他们的表情,也同样无懈可击。 他们只是站着,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第一个命令。 “都坐。” 祁同伟的声音不高。 也没有半句废话。 他径直走向属于自己的那间独立办公室。 手刚要搭上门把,动作却顿住。 他回过身。 目光锁定在最前排。 一名立牌为副主任的中年男人身上。 “你叫什么。” “报告主任,我叫赵东成。由中枢办公厅调任。” “赵东成。”祁同伟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随即命令道:“给我调阅所有关于‘方舟’组织的绝密档案。” 赵东成有些犹豫。 “主任,这个……‘方舟’的档案,属于最高机密序列。”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按照规定,需要多位委员共同签署授权……” 祁同伟看着他,反问。 “我的授权,不够?” 赵东成的额角,一颗汗珠正缓缓凝结。 “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程序上……” “那就去走你的程序。”祁同伟直接打断了他,“我现在,就要看到。” 这是他上任的第一道命令。 也是他向这间办公室里所有人宣告。 从这一秒起,这里是谁说了算。 赵东成不敢再争辩,猛地转身。 近乎是小跑着冲向档案对接的专用通道。 半小时后。 赵东成抱着几个密封的档案盒,走进祁同伟的办公室。 “主任,这是目前能从物理档案库里提取到的全部资料。” 祁同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指了指桌子对面。 “放那。” 他没碰那些盒子。 而是打开了面前的内部加密终端。 指纹。 虹膜。 声纹。 三重验证依次通过。 他接入了国家最高数据库。 “电子档案呢?”祁同伟问道。 赵东成的身体微微绷紧,像一根拉直的钢筋。 “报告主任……电子档案系统显示,相关目录存在,但文件均已损坏或被格式化。” “格式化?” 祁同伟直接调取了数据库的底层操作日志。 “不是格式化。” “用军用级的加密算法,反复擦写了七遍。” “下手的人,很专业,也很……急。” 他看着日志上最后一次操作的时间戳。 就在一天前。 正是他参加京城会议的时候。 好快的反应。 好狠的手段。 祁同伟停下操作,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 内部的阻力,比他预想的层级更高,也更不择手段。 他的目光,转向在那几盒物理档案上。 戴上白手套,打开第一个盒子。 一股陈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 速度极快。 十分钟,他看完了第一盒。 他拿起了第二盒。 赵东成依然站在原地,连呼吸都刻意压抑着。 当祁同伟翻到第二盒中间某一份文件时,他的手指停下。 那是一份审讯记录。 记录的末尾,本该有被审讯人签字画押的部分,被人齐整地撕掉。 只留下半个模糊的指印,印在撕裂的边缘。 祁同伟拿起那半页残片,对着光看了看。 “这就是全部?” 祁同伟放下文件,摘掉手套。 抬头问赵东成。 “是……是的。档案库交接时,就是这样。” 赵东成的声音有些干涩。 “好。” 祁同伟只说了一个字。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窗边。 目光投向外面那片肃穆的红墙绿瓦。 “通知下去。。” “从现在起,所有人取消休假,二十四小时待命。” “另外,给我接通戈壁,‘九州神工’基地的最高通讯频道。” …… 与此同时。 数千公里外的戈壁深处。 地表之下一千米。 【九州神工】基地。 龙国倾尽国力打造的,终极工程的摇篮。 基地的最中央,一个足以并排容纳三艘航母的巨型船坞里。 第一块长达百米、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合金龙骨。 被数支山岳般的机械臂缓缓吊起。 而后无比精准地安放在基座之上。 咚—! 一声沉闷悠远的金属撞击声传遍了整个地下空间,仿佛巨人的心跳。 【南天门计划】,正式启动。 高高的指挥塔上。 祁同光身穿一件纯白的无菌研究服。 正俯瞰着这足以载入文明史册的壮观一幕。 身后雷神和何璐共同注视着下方。 “我们的战争……”何璐喃喃自语,“和这个比起来,像小孩子的游戏。” 祁同光目光穿透了下方的喧嚣与光芒。 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他拿起通讯器,接通了覆盖整个基地的广播系统。 意志快速传达到每一个角落。 “所有项目组注意。” “从现在起,项目进入冲刺阶段。” “三班倒,二十四小时极限建造。” “所有资源,无上限供应。” “所有技术难题,直接上报给我。” “我只有一个要求。” “按时。” “或者,提前。” 命令简洁,不容置疑。 他刚放下通讯器。 办公室的红色加密电话发出急促的铃声。 祁同光接起。 “哥。” 214 最高指令:龙一亲至,敢问天地! 祁同光挂断电话。 走向办公室中央。 视野中,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幕无声展开。 【国运值:7,982,150点】 【当前增长速率:+112点/分钟】 【科技水平:C+】 【军事实力:B-】 【国际影响力:C】 【民生福祉:B】 数据流淌而过。 就在几小时前,国运值的增长速率还徘徊在70点上下。 祁同伟在京城会议上的雷霆一击。 不仅是政治上的胜利。 更代表着龙国在处理国际事务时。 首次亮出了黑科技獠牙。 这种“秀肌肉”的行为,直接粗暴有效地转化为了国运值的飙升。 光幕中心,一行新的文字缓缓浮现。 【阶段性国运任务已生成】 【任务名称:文明基石】 【任务描述:一个文明的脚步,能走多远,取决于它的根基有多稳固。能源,是工业的血液;武力,是生存的保障。在星辰大海的征途开启之前,为龙国文明打造一副坚不可摧的铠甲与一颗永不衰竭的心脏。】 【任务目标一:能源基石。建成并网三座“烛龙”系列可控核聚变反应堆,使龙国总能源输出中,清洁核聚变能源占比超过30%。】 【任务目标二:武力基石。完成首批次“天剑”无人作战蜂群的列装,形成覆盖龙国全境及周边三千公里海域的“一小时”定点打击能力。】 【任务完成奖励:国运值+10,000,000点。解锁科技树【航天】分支关键跃迁科技——【引力场引擎技术蓝图】。】 祁同光的视线。 在【引力场引擎】这五个字上停留了整整三秒。 曲率引擎是远航。 引力场引擎,才是起飞。 没有它,“南天门”造出来。 也不过是一座华丽到极致的太空棺材。 他关闭系统界面,意识回归现实。 办公室的门外,是热火朝天的宏伟工程。 而他的脑中。 一个更加庞大的蓝图正在进行最后的盘点。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金属的洪流、能量的光弧、工人的汗水。 共同谱写着一曲钢铁的交响。 “清点资产”,是每次大战前的习惯。 第一张牌,能源。 在他的脚下,这座地下基地的核心。 【烛龙一号】反应堆正稳定运行。 它如同一颗被驯服的太阳,源源不断地释放着近乎无限的能量。 正是它的存在,才让祁同伟口中那“几乎没有成本”的基因测序和超级计算成为可能。 另外两座反应堆主体工程也已完工,一旦并网,整个龙国的能源格局将被彻底改写。 第二张牌,武力。 他将视线投向基地另一侧的独立机库。 机库内,成千上万个一米见方、形如剑匣的金属盒子。 被整齐地码放在自动货架上,直抵穹顶。 “天剑”无人作战蜂群。 每一个剑匣,都是一个独立的发射与回收单元。 每一个单元内,都沉睡着三十六架仅有巴掌大小。 融合仿生学、电磁动力和微型激光武器的杀戮机器。 它们可以组成一面密不透风的防御网。 也可以汇成一股无坚不摧的金属风暴。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蜂群”。 绝对的服从,绝对的数量,以及……绝对的冷血。 第三张牌,动力。 祁同光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南天门计划”的主船坞里。 那些山岳般的机械臂正在吊装的,是“祝融”系列核聚变脉冲引擎。 这是为“南天门”量身定做的引擎。 能源、武力、动力。 三张牌,层层递进,互为犄角。 就在他思绪流转之际。 一道警报声在办公室内响起。 不是敌袭。 是最高级别的通行授权请求。 祁同光眉梢微挑。 走向控制台,调出了基地的入口监控。 屏幕上,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特种运输机刚刚降落。 从机上走下的,是一个身影。 哪怕隔着屏幕,那份无需军装点缀。 便已融入举手投足间的威严,依旧扑面而来。 龙一。 他身后只跟了两个人。 一名警卫,一名秘书。 “开启中门通道,最高礼宾协议。” 祁同光下达指令。 “通知雷神,让他亲自去接。” “是。”天网的回应没有丝毫情绪。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龙一迈步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窗外那足以颠覆世界观的奇迹。 而是先落在了祁同光的身上,平静地审视着。 “你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龙一的语气很平,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审度。 他环视着这间足以停放一架重型直升机的办公室。 视线最终被窗外那片非人间的景象吸引。 “我以为我见过的最大工程是三峡。” “现在看来,是我的见识少了。” 他走到窗边。 目光被下方那块长达百米。 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龙骨死死吸住。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问道。 “你这是在建一座城?” “城,太小了。” 祁同光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我要造的,是龙国未来的天和地。” 龙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需要他用毕生的经验去消化。 许久,他才转过话题,声音里多了一丝别的意味。 “你弟弟,在京城捅了个马蜂窝。” “是您把他放在那个位置上的。”祁同光语气依旧平静,“马蜂窝,总要有人去捅。” “捅得好。” 龙一的嘴角,极其罕见地勾起一抹弧度。 “那些老家伙,在安逸的位置上坐得太久了,总以为世界还是老样子。你弟弟给他们上了一课,也给我上了一课。”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正视着祁同光。 “那份《快速甄别系统说明书》,我看过了。里面的东西,我不全懂,但我知道它的分量。” “所以,我来了。” 龙一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来,只问三个问题。” “第一,你弟弟拿出来的那些技术,成熟吗?可控吗?会不会有我们不知道的后门?” 祁同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技术是我亲手写的,代码是我亲手敲的。” “您觉得呢?” 这个回答,比任何保证都更有力。 龙一点了点头。 眼神中的疑虑消散了些许。 “第二个问题。‘方舟’。” 他吐出两个字,办公室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度。 “你弟弟一上任就查这个,结果档案被毁了。内鬼的级别,可能超出了我们的预估。” 他的视线在空旷的办公室内扫过。 “你这里……安全吗?” “在我授权之外,”祁同光冷声道,“任何试图扫描这里的信号,都会触发我的‘物理清除’协议。” “不管信号源来自哪里,是什么身份。” “物理清除?”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龙一的眼角,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一下。 他知道,祁同光从不开玩笑。 他的胸膛出现一个微不可察的起伏。 像是在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 最后,他问出了最后一个。 也是最核心的问题。 他的目光越过祁同光的肩膀。 再次投向那艘正在成型的、如同神话造物般的庞然大物。 “同光,你老实告诉我。” “有了这些东西……” 215 掀桌!从敌人手里抢过话语权! 龙一的声音里。 有执掌数十年的沧桑。 也有一丝面对未知时的本能探寻。 这个问题,问的不是距离。 而是国运,是文明的未来。 祁同光没有立刻回答。 目光从下方那艘初具雏形的钢铁巨物上收回。 转向了窗外。 视线仿佛穿透了千米岩层。 看到了戈壁上空那片浩瀚无垠的璀璨星河。 “能走多远,取决于我们的目标在哪里。” 他的声音很轻。 却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掷地有声。 “过去,我们的目标是追赶,是在牌桌上站稳脚跟。” “现在,我们站稳了。” 祁同光转过身。 深邃的目光与龙一沧桑的眼眸四目相对。 “所以,目标也该换了。” “我的目标,一直是星辰大海。” 他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这并非一句激励人心的口号。” “而是一份已经列上日程,正在分秒推进的……施工蓝图。” 施工蓝图。 这四个字,龙一心中一震。 执掌数十年。 从一穷二白到崭露头角。 每一步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他习惯了计算。 计算资源,计算得失,计算着与那个庞然大物之间。 每一点一滴的差距。 他这一生。 都在这张蓝星棋盘上,谨慎地落下每一子。 而眼前这个人,却平静地告诉他。 自己准备掀了这张棋盘。 要去宇宙里,开辟一个全新的战场。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龙一缓缓地,一步步走回窗边。 他再次望向下方那片钢铁与光焰交织的宏伟工地。 这一次,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对一个超级工程的审视。 而是一种朝圣。 一种凡人仰望神迹时。 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许久。 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卸下万钧重担的释然。 也有一丝对自己数十年认知的自嘲。 “我这些年,自认眼界不低,也算是见过风浪。” 他没有回头,声音里有些自嘲。 “今天才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个坐在井里,以为看到了整片天的人。” “几十年的经验,在你这几张图纸面前,一文不值。” 这句近乎于彻底自我否定的话。 从龙一的口中说出,代表着一种极致的托付。 他将自己,将这个国家的命运。 从旧有的经验枷锁中彻底剥离,准备迎接一个由祁同光来定义的全新时代。 祁同光没有客套,只是平静地回应:“经验永远是压舱石。我只提供工具和方向,但驾驶这艘巨轮穿过风暴的舵手,始终是您。” “风暴……” 龙一咀嚼着这两个字。 被强行从对未来的无限畅想中,拉回了现实。 星辰大海固然壮丽。 但脚下的路,还满是泥泞。 “说得好。” “风暴,已经不是要来,而是已经到了。” 他转过身。 先前那丝震撼与感慨被彻底压下。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最高权力者的绝对凝重。 “就在我来之前,白头鹰帝国联合了他们最核心的几个盟友,对我们发起了新一轮的技术绞杀。” “理由,就是你弟弟在京城拿出的那套甄别系统。” 龙一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身体靠向椅背的动作。 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疲惫。 “他们指责我们‘滥用人工智能’,侵犯‘基本人权’,炮制了一份所谓的《龙国数字极权主义调查报告》,正在全世界煽动对我们的恐慌和敌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干涩。 “舆论战,我们从来没赢过,一次都没有。” “随之而来的,是军事压迫。” 他用指节用力,按压着刺痛的眉心。 “他们的第七舰队,再次打着‘自由航行’的旗号,像一条巨蟒,缠在了我们家门口。规模空前,还带上了樱花国和袋鼠国的两条鬣狗。”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祁同光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这些信息,他的天网系统每秒钟都会为他更新数亿条。 但从龙一的口中亲耳听到。 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压在国家脊梁上。 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重量。 龙一的声音愈发低沉。 “国内,也不太平。方舟组织在各界的渗透,远比我们最坏的预估还要深。你弟弟查封档案的行动,惊动了他们。” “现在,有一股看不见的暗流,在用尽一切办法,阻碍难民的接收和安置。” “他们挑动地域矛盾,散布瘟疫和混乱的恐慌言论,甚至煽动我们的民众去攻击那些刚刚得到安置的同胞……” “外部压力越是大,内部这些藏在骨髓里的癌细胞,就扩散得越快。” 龙一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祁同光。 “同光,你给了我们一把能劈开未来的神剑。” “但我们这只握剑的手,现在却被无数看不见的藤蔓死死缠住。我们空有盖世神功,却被堵住了所有经脉,每一拳打出去,都软绵无力,甚至会反过来伤到自己!” 这才是龙一此行,最深层的焦虑。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窗外,是热火朝天,代表着未来的建设工地。 窗内,是压抑沉重,几乎令人窒息的现实。 祁同光缓缓走到那巨大的全息地球仪前。 他伸出手,轻轻拨动。 象征着白头鹰帝国航母舰队的猩红光点。 在蔚蓝的海洋上,组成一道狰狞的锁链。 无数条同样猩红的数据流,从西方世界发出,如亿万只蝗虫。 疯狂啃食着全球的网络空间,散播着针对龙国的谎言与恐惧。 祁同光看着这一切,眼神古井无波。 “1号。” 龙一抬起头。 “他们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地叫嚣,之所以敢把航母开到我们家门口……” 祁同光的手指,在全息地球仪上轻轻一点。 瞬间。 一个覆盖全球的通讯网络脉络图亮起。 其中,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根服务器和关键信息节点。 都闪烁着刺眼的,属于白头鹰帝国的颜色。 “……无非是仗着,向世界发声的麦克风,都握在他们手里。” 他收回手,地球仪恢复了原样。 他转身,重新看向龙一,目光锐利如剑。 “那么,是时候了。” “为龙国,也为这个世界。” “换一个新的麦克风了。” ....... 216 星辰为证龙抬头 “新的麦克风?” 龙一的眉毛拧成了川字。 他纵横政坛数十载。 惯了各种博弈手段。 却从未想过“另起炉灶”这个选项。 在现有的世界秩序下,另起炉灶何其艰难。 祁同光走到办公桌前。 手指在加密终端上轻点几下。 一片投影光幕在空中展开。 光幕上。 一艘银白色的航天飞船设计图缓缓旋转。 它的造型颠覆了人类对飞船的所有认知。 没有笨重的多级火箭箭体。 取而代之的是流畅到近乎艺术品的线型结构。 底部分布着十二个“祝融”系列脉冲引擎。 散发着淡蓝色的能量光晕。 “白头鹰帝国用媒体霸权给我们泼脏水。” 祁同光的声音波澜不惊。 “用航母舰队在我们家门口耀武扬威。”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地球就是全世界。” 他的手指在光幕上轻轻一划。 飞船设计图旁,一颗蔚蓝色的星球缓缓升起。 正是月球。 “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海洋争霸的旧时代。” “而我们,要让他们看看……” 祁同光停顿了一秒,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看看我们的征途,到底在哪。” 龙一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盯着那艘飞船,再看看那颗月球。 一个疯狂到让他都感到心跳加速的念头,在脑海中轰然炸开。 “你要……” “载人登月。” 祁同光替他说出了那四个字。 “不仅要登月,还要向全世界全程直播。” “什么?!” 龙一猛地从椅子上弹起。 在办公室里急速踱步。 他的大脑以一生中最快的速度运转着。 这不是简单的航天任务。 这是在白头鹰帝国最引以为傲、奠定了他们半个世纪技术神话的领域里,发起的正面总攻! 白头鹰几十年前就登上过月球。 但他们现在,还能回去吗? 而龙国,一次都没有去过。 这一步若是迈出去,就是用整个国家的信誉做豪赌。 赢了,一举扭转舆论颓势,将全球目光从肮脏的政治泥潭里强行拉到浩瀚星空。 龙国将不再是别人口中的“挑战者”,而是新时代的“引领者”。 输了…… 龙一停下脚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不敢想象输的后果。 “你有几成把握?” 他声音沙哑地问道。 “如果用旧的技术路线,三成。” 祁同光给出了一个冰冷的数字。 龙一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但如果用我们的……” 祁同光话锋一转,指向那艘飞船。 “我有十成把握,让它安全上去,再安全回来。” “唯一的变数,是人。” 龙一沉默了。 他明白,祁同光的技术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但来自“方舟”,来自内部的破坏,却是最大的未知数。 良久。 他抬起头,眼神中的犹豫与权衡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取代。 “麦克风,不能总握在别人手里。” “被动挨打太久了。” “是该让那些聒噪的苍蝇,听听龙吟了。” …… 三个小时后。 龙国对外新闻发布会现场。 发言人站在讲台上,面带淡然微笑。 宣布了一条让全世界所有记者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消息。 “经中枢研究决定,我国将于一个月后,正式启动''嫦娥奔月''载人登月计划。” 现场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届时,我国自主研发的新一代载人航天器''问天号'',将搭载三名航天员,从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出发,前往月球。” 有记者开始窃窃私语。 “本次任务,将实现我国航天员的首次地外登陆,并在月面建立首个永久性科学考察站的奠基单元。” 私语声越来越大。 “为彰显人类探索宇宙的共同愿景……” 发言人停顿了一秒,声音陡然提高。 “本次''嫦娥奔月''计划的全过程,将通过国际公共信号,向全球进行无延迟高清直播!” 话音落下。 现场死寂了三秒。 随即,炸了! 无数闪光灯疯狂亮起,快门声响成一片。 记者们高高举着手,扯着嗓子争抢提问机会。 “请问这是真的吗?一个月?这不符合科学规律!” “龙国现在的技术真的能支持载人登月吗?这是不是政治宣传?” “为什么如此突然?之前没有任何相关消息披露!” “您能保证航天员的安全吗?”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发言人只是淡然一笑。 “一个月后,星辰为证。” 白头鹰帝国,五角大楼。 一场最高级别的紧急会议正在召开。 “一个月!载人登月!还要全球直播!” 一名头发花白的将军将情报重重拍在桌上。 “这是疯了吗?还是他们掌握了我们完全不知道的技术?” NASA局长脸色铁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们的''阿尔忒弥斯''计划重返月球都一拖再拖,他们凭什么?” “他们的火箭技术我们一清二楚,根本不足以支持这种规模的行动!” “是欺诈!” CIA分析主管拍案而起。 “一次空前的政治欺诈!” “他们想用一个虚假的CG直播,来挽回他们在国际上的声誉!” “不管真假,我们必须做出最强硬的回应!” 国防部长冷声道。 “绝不能让他们在舆论上抢走主动权!” 很快,白头鹰帝国总统发表电视讲话。 言辞激烈地指责龙国的计划是“不负责任的太空冒险”。 是“对科学的亵渎”。 并呼吁全世界共同抵制这场“显而易见的政治秀”。 然而。 就在他们开动全部宣传机器,试图诋毁龙国时。 北方的毛熊国,航天集团官方账号突然发声。 用龙国语和本国语,同时发布了一条简短声明: “预祝我们的老朋友,''嫦娥''奔月计划圆满成功。星空浩瀚,理应属于全人类。我们期待着来自月球的问候。” 这条声明,宛如一记响亮的耳光。 狠狠抽在白头鹰帝国的脸上。 全球网络空间,早已乱成一锅粥。 龙国的微博,直接被“嫦娥奔月”四个字刷屏。 服务器几度瘫痪。 “卧槽!卧槽!我没看错吧?载人登月?!” “什么叫大国崛起啊?(战术后仰)” “楼上的收敛点,别把牛吹破了,万一失败了咋办?” “失败?” 有网友直接回怼。 “字典里就没这两个字!” “你以为国家是跟你一样在网上吹牛逼吗?” “没百分之百的把握敢全球直播?” “笑死,隔壁还在家门口开着破船绕圈圈,以为自己是世界警察。” “我们已经准备去月球发房地产广告了。” “招租啦!月球一线海景房(静海),拎包入住,有意者私!” 而在推特、脸书等境外平台上,则是另一番景象。 “CG!这一定是CG!就跟他们之前那个阅兵式一样!” 217 全球哗然,龙国要收割世界了! 那份名单投射在何璐与雷神面前。 空气静默。 雷神石雕般的脸上,肌肉跳动了一下。 视线在“何璐”两个字上停留片刻。 又转头望向祁同光。 何璐愣住了。 她向前一步,确认没有眼花。 当看清自己的名字和“S级评定”字样后。 心中荒诞感涌上心头。 她,去登月球? “祁院长,这份名单是不是搞错了?” 她声音平稳,紧握的拳头却出卖了内心波动。 “天网从不出错。” 祁同光没有回头,目光落在星图上那条金色曲线。 “可是我不是航天员,没有接受过相关训练。我的专业是格斗、渗透和战术指挥,不是天体物理和轨道力学。”何璐深吸一口气,“让门外汉执行这种任务,是对国家财产的不负责任。” 每一句都掷地有声。 雷神微微点头,显然认同。 他不怀疑何璐的能力,但更相信专业分工。 “我不需要传统航天员。” 祁同光转身,眼神平静却能穿透人心。 “杨宇伟和邓清是国家英雄,航天事业的宝贵财富。他们的经验和技术,是我们三十年追赶的结晶。” “但问天号,不需要那种经验。” 他手指轻点。 问天号内部结构图展开。 驾驶舱没有密密麻麻的按键仪表。 只有两张座椅和完整的全息交互界面。 “它的操作系统是天网子程序。九成九的操作由地面控制中心或AI自主完成。所谓驾驶,更像下达指令和处理极端意外。” 祁同光目光落在何璐身上。 “我需要飞行员,更需要战士。在完全陌生、与世隔绝的环境里,依然能保持冷静,拥有顶级生存和应变能力的战士。” “传统航天员被我们的保护体系照顾得太好。他们的训练模拟,永远模拟不出真正绝境。” “而你,在丛林对抗过毒枭,在沙漠追捕过恐怖分子。你在最恶劣环境里,一次次活了下来。” “我看了你所有任务报告。心理素质、应变能力、极端压力下的决策判断,都是S级。” “月球,不过是一片更大更荒凉的戈壁。没有空气,没有水,只有无尽真空和致命辐射。那才是最需要你专业知识的地方。” “所以这不是错误。”祁同光总结,“这是精密计算后的最优解。” 何璐沉默了。 祁同光把伟大的航天任务。 解构成极限环境下的生存挑战的话。 在这一点上,她确实是整个龙国最顶尖的人选。 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感从脊椎升起。 不是恐惧。 而是被赋予超越想象使命的颤抖。 雷神眼神中的疑惑散去。 取而代之是了然。 他明白了。 祁先生要的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执行者。 他要的是一把能应对一切未知的、最锋利的刀。 何璐,就是他为这次登月计划准备的最后一道保险。 …… 九州神工基地总指挥塔内进行着决定命运的对话时。 外面的世界。 早已被龙国投下的重磅炸弹炸得人仰马翻。 白头鹰帝国,新闻演播厅。 主持人用夸张语调与几位嘉宾高谈阔论。 “一个月?载人登月?还全球直播?”退休将军满脸不屑,“我当了一辈子兵,从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战略欺骗。他们在越南战争时就擅长这个!” “没错,”NASA前任官员接过话头,“这是精神的亵渎!我们当年花费举国之力,牺牲无数优秀科学家和工程师,才踏出那一小步。而他们,想用电脑特效把这变成廉价政治秀!” “我更担心的是,”所谓的“龙国问题专家”推了推眼镜,“这场闹剧如果失败,比如火箭在众目睽睽下爆炸,会造成多大人道主义灾难?龙国政府显然没把他们航天员的生命当回事。” 屏幕下方滚动着刺眼标题——《龙的谎言:一场指向月球的政治豪赌》。 欧洲,泰晤士报网站首页刊登了一篇深度分析文章。 文章从技术角度详细论证了龙国现有长征系列火箭。 根本不具备在如此短时间内将载人飞船送入地月转移轨道的能力。 “除非他们拥有传说中的''神之力'',否则这就是违反物理学基本定律的笑话。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精心策划的局,目的是转移国际社会对其国内人权问题的关注。” 而在龙国的邻居。 樱花国半岛的论坛上,充满了幸灾乐祸的言论。 “笑死,芯片都造不明白,还想上月球?” “我已经准备好看烟花了,史上最大的烟花秀!” “真可怜,为了面子,连自己人的命都不要了。” 这些声音通过互联网如潮水般涌入龙国国内。 原本因“嫦娥奔月”四个字而热血沸腾的舆论场。 迅速降温,出现明显分化。 微博上,相关话题下的评论区成了最激烈的战场。 “兄弟们,我有点慌了……全世界都在说我们不行,咱们这次是不是太急了点?” “楼上的,你膝盖怎么这么软?国家敢公布,就说明有绝对把握!坐等打肿他们的脸!” “话是这么说,但载人航天不是儿戏啊!那可是活生生的人!万一……我都不敢想。我觉得还是稳妥一点好。” “有什么好稳的?都骑到咱们脸上了!第七舰队就在门口晃悠!这时候不亮剑,什么时候亮?我支持国家!干就完了!” “已下单一百箱速食火锅,准备边吃边看直播。赢了,敬英雄!输了……我就当这火锅是给主播刷的火箭了。” “我从事航空相关行业,说实话,按我们目前公开的技术储备,一个月……真的不科学。但我愿意相信有奇迹,或者,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担忧,怀疑,争吵,力挺…… 无数种复杂情绪在十四亿人心中交织。 这股由全球近百亿人共同聚焦产生的庞大念力。 形成无形的、毁天灭地般的精神风暴。 它席卷整个蓝星。 最终如百川归海,汇入一个坐标。 九州神工基地。 总指挥塔。 祁同光的视野中。 那道熟悉的淡蓝色光幕正剧烈闪烁。 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跳动。 【检测到全球范围内,针对“龙国”及关联计划的关注度、争议度、影响力急剧攀升……】 【正在转化为国运值……】 光幕中央。 代表国运值的数字开始以恐怖速度向上狂飙。 从七百多万,瞬间突破八百万、九百万、一千万…… 最终,跳动缓缓停下。 【国运值:10,570,998点】 【单次跃升:+2,588,848点】 【当前增长速率:+356点/分钟】 祁同光看着这串数字。 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质疑? 嘲讽? 幸灾乐祸? 很好。 他正在用全世界的“不相信”。 为龙国的崛起锻造最坚实的阶梯。 他关闭系统界面,意识回归。 窗外,戈壁滩的夜空格外清朗,星河璀璨。 那颗清冷的月亮,就挂在天边。 ....... 218 全球瞩目!国运暴涨的真相 何璐目光从自己的名字移开。 看向祁同光平静的侧脸。 “祁院,我需要知道选拔流程和训练科目。” 她没有拒绝,没有质疑。 优秀战士接到超越认知的任务时。 第一反应不是反问“为什么是我”。 而是确认“具体怎么做”。 “很好。” 祁同光指尖一点。 一个复杂的立体结构图光幕投影出现。 “这不是选拔,是资格认证。从现在开始,所有候选人将进入''月宫一号''模拟仓,进行七十二小时不间断的全流程任务模拟。” 他指向那个光幕中的一个模拟仓投影。 “发射阶段的超重、地月转移的失重、月面降落的冲击、出舱活动的辐射环境……所有数据都将以1:1的真实度复刻。” “你们面对的,是一个真实的、与外界物理隔绝的''月球''。” “舱内没有预设剧本。''盘古''将作为总控,随时根据你们的操作,生成数万种可能的突发状况。” 祁同光语气波澜不惊。 “通讯中断、能源泄露、太阳风暴、降落点偏离……” “你们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活下来,并完成基础任务。” 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何璐和雷神。 “七十二小时后,系统会根据生存时间、任务完成度、资源消耗、心理韧性等超过三千项指标,生成最终评估报告。” “S级评定者,获得登月资格。” 用最极端、最残酷的方式。 把人的所有伪装和技巧剥离。 只看最核心的生存本能与意志力。 传统航天员训练体系。 在这种模式面前,也显得有些逊色。 何璐眼中燃起一道光。 月球。 一个全新的战场。 “我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 京城。 办公厅。 与戈壁滩星空万里不同。 这里的空气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 祁同伟坐在宽大办公桌后,手指敲击桌面。 桌面摊开的。 是一份份关于“嫦娥奔月”计划的舆情分析报告。 触目惊心。 白头鹰帝国的媒体攻势像一场精心编排的交响乐。 从政治、经济、军事、人权等各个角度,对龙国进行全方位污名化。 国内网络上,那些被挑动起来的怀疑与恐慌情绪,也不断蔓延。 年轻秘书匆匆走进来,将文件放在桌上。 “祁厅,这是中枢宣传部拟定的''奔月计划''宣传工作领导小组名单。” 祁同伟嗯了一声,拿起文件。 这份名单汇集了国内宣传口的精兵强将。 从国家电视台台长到顶级新闻媒体总编,几乎一网打尽。 他目光扫过,在一个名字上停了下来。 梁璐,京城电视台副台长。 祁同伟指尖在那个名字上轻轻摩挲。 眼神没有任何波澜。 只是敲击桌面的节奏,出现了微不可察的停顿。 物是人非。 这四个字在他心底一闪而过。 随即被更紧迫的思绪取代。 “会议室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宣传部的同志们都已经到了。” “通知他们,会议五分钟后开始。” “是。” 五分钟后,祁同伟推开会议室门。 房间里坐满了人,见到他进来。 所有人立刻起身,气氛瞬间肃穆。 他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脸上扫过。 最后落在靠窗位置的女人身上。 梁璐穿着得体的女士西装。 头发盘起,化着精致淡妆。 岁月格外优待她。 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反而沉淀出成熟知性的韵味。 她看着他,眼神复杂。 有惊讶,有探寻。 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局促。 祁同伟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秒。 便自然移开,走到主位。 祁同伟目光环视全场。 “各位都是宣传战线上的老兵,我就不开场白了。” “一个月后,我们的航天员将登陆月球。这是国运之战,也是舆论场上的交锋。” “这一仗,我们不仅要打,而且必须打赢。” 他拿起桌上的报告,传到众人面前。 “看看这些!《龙的谎言》、《史上最大的政治秀》……白头鹰的笔杆子,已经把刀架在了我们脖子上!” “他们把我们的世纪工程,描绘成一场草菅人命的滑稽戏!” “而我们呢?还在讨论用什么字体,配什么音乐?还在纠结宣传片是用明星还是用素人?” 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 祁同伟语气陡然一冷。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做宣传的。从现在开始,这个项目,我亲自来抓。” “我只有一个要求——干好!” 他一字一顿。 “我们的宣传,不是解释,不是辩驳,而是宣告!” “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他们,最好尽快适应。” 这番话,说得会议室里不少人热血沸腾。 “现在,我需要一份详尽的、覆盖全球所有主流媒体平台的宣传方案。” “从预热到发射,再到登月和返航,每一个节点,每一个爆点,都要给我设计好。” “我要让全世界的观众,像追连续剧一样,一秒钟都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看向众人。 “谁来牵这个头?”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都汇集到梁璐身上。 作为京城电视台副台长。 主管内容和大型项目。 她是这里最合适的人选。 梁璐站了起来,迎上祁同伟的目光。 “祁厅长,这个任务,我们台责无旁贷。” 她声音很稳,一如既往的干练。 “好。” 祁同伟点了下头,语气公事公办。 “梁台长,明天上午九点,我要在我的办公室里,看到第一版方案。” 他没有给她任何缓冲余地。 梁璐嘴唇动了动。 最终还是化作一个字。 “是。” 散会后,众人陆续离开。 梁璐走到门口,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祁同伟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 眺望着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 那挺拔的背影,与身后的权力中枢融为一体。 透着一种让她感到陌生的巍峨。 曾几何时,这个背影也曾在她面前。 带着卑微,带着祈求,带着不甘。 而现在,他甚至懒得多看她一眼。 那种感觉,不是被忽视,也不是被报复。 而是一种更加彻底的……漠然。 她和他之间那段纠缠了小半生的过去。 对于此刻的他而言,不过是履历上一行可以一笔带过的小字。 甚至连一行都算不上。 梁璐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微微发疼。 ....... 219 我们之间,只剩一张废纸 夜色吞没了喧嚣。 会议室的人潮散尽。 整条走廊寂静得只剩下脚步声。 办公室内气氛。 还残余着一丝权力交锋后的紧绷。 梁璐没有走。 她站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脚下汇成金色长河的车流。 那份会议纪要。 在她指间被捏得变了形。 一阵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不疾不徐。 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固定的节拍上,沉稳而有力。 她没有回头,却清晰地知道来人是谁。 祁同伟从她身侧走过。 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向电梯间。 没有停下来招呼熟人的打算。 “祁厅长。” 梁璐主动出声。 声音在这空旷幽深的廊道里。 显得格外单薄。 祁同伟的脚步停住了。 他没有转身。 只用一个宽阔笔挺的背影对着她。 “恭喜。” 梁璐转过身. 后背倚上冰冷的玻璃。 视线始终锁在他的背影上。 “你终于,拿到了你想要的一切。” 这句话里,淬着怨,藏着妒。 更有一种她自己都分不清的复杂情绪。 祁同伟沉默了数秒。 走廊的感应灯光线昏暗。 在他缓缓侧过的半张脸上。 投下刀削斧凿般的阴影。 “梁台长说的是‘嫦娥计划’的宣传主导权?” 祁同伟冷声道。 “这是国家任务,与我个人无关。” 一句标准的官方式回应。 轻描淡写地将她的话挡了回来。 公事公办。 祁同伟的冷漠态度瞬间将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 梁璐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冲上喉咙,却又无处发泄。 她扯了扯嘴角,一抹浓重的自嘲浮现在脸上。 “和高小琴在一起,很幸福?” 她切换了话题。 语气里的酸涩几乎要溢出来。 “为了她,你还真的是很费心呢。” 梁璐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祁同伟。 试图从他的脸上搜寻到什么。 哪怕是恼怒,也好。 “我怎么不记得,你当初为我这么费心过?” 这句质问。 让梁璐心中这么多天以来的嫉恨稍稍释放。 祁同伟猛地转过身。 他看着她。 那眼神里,空无一物。 没有梁璐预想中的任何情绪。 没有被揭穿过往的尴尬。 没有被触及痛处的不悦。 甚至,连一丝涟含的涟漪都没有。 那是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又何必这么说。” 祁同伟说道。 语气平稳,并未因此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我们当初,本就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 “这一点,你知,我知。” “我需要你的家世做踏板,你也需要一个听话的丈夫来满足你的掌控欲。” 祁同伟面无表情的述说着。 梁璐的血色,从脸上瞬间褪尽。 她本以为能用过去刺痛他。 却没想。 他早已将那段过往化作过眼云烟。 和那卑微的过去早已经和解。 “交易?” 梁璐不甘地拔高了音量。 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 “祁同伟,我们还没离婚!” 这是她最后的武器。 是那段关系在法律上仅存的、脆弱的联结。 “没有离婚证,我还是你名义上的妻子!” 祁同伟看着她,眼神里甚至闪过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 仿佛不明白,她为何要抓住这根早已腐朽的稻草。 祁同伟反问。 “那又怎样?” “一张证而已。” 短短五个字。 比之前所有冷静的陈述加在一起。 杀伤力还要强上千倍万倍。 摧毁了梁璐心中那点摇摇欲坠的壁垒。 那张结婚证。 曾是她拿捏他的工具,是她优越感的来源,是她施舍的证明! 而现在…… 在他口中,它的分量,甚至不如一份普通的文件。 梁璐大脑一阵轰鸣,天旋地转。 她下意识伸手扶住冰冷的窗台,才没有软倒下去。 她死死看着眼前的男人。 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身形。 可那躯壳里的灵魂,却早已换了个人。 那个曾跪在她面前,为了一个前途。 可以放下所有尊严的青年,已经死了。 被眼前这个她完全看不透的的存在代替。 他站在权力的顶端。 身上散发出的巍峨与厚重。 让她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渺小与无力。 他变了。 不。 或许他从来没变过。 变的,只是他们之间的位置。 当她可以随意拿捏他的命运时,她看不到他的城府。 当他站在她需要终生仰望的高度时,她才发现。 自己当年的那些手段,是何等可笑,何等幼稚。 祁同伟没有再给她任何关注。 这场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对话。 已经浪费了足够多的时间。 “梁台长。” 他重新用回那个冰冷的称呼。 “明早九点,方案,我希望准时看到。” 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方案需要别的的资源调动,直接联系,报我名字就行。” 那语气。 就像在吩咐下属去打印一份文件。 不带任何炫耀,更不是示好。 那是一种更加残忍的,彻底的漠视。 他甚至懒得去避讳高小琴。 懒得去掩饰他为高小琴做的一切。 说完,祁同伟转身,迈步。 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 一下,一下,无比清晰,无比决绝。 “叮!” 电梯门打开,又缓缓合上。 那个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金属门后。 走廊里,只剩下梁璐一个人。 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220 一起见证未来 京城的天,被沉重的夜色压得密不透风。 电视台十五楼的策划中心,灯火通明。 烟草的焦味,速溶咖啡的苦涩。 混杂着通宵后人体分泌出的微酸气息。 在这片空间里反复发酵。 梁璐的双眼爬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她已连续工作超过十三个小时。 精神却被一种偏执的意志强行点燃,异常亢奋。 办公桌上,数据图表、媒体排期、舆情分析报告铺陈开来。 每一份文件。 都被她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划满了批注。 “白头鹰那边的主流媒体,用钱去砸,用他们的商业规则去谈,把我们的宣传片硬塞进他们的黄金档!” “樱花国和半岛,找最懂他们民族劣根性的团队,做本土化包装,要刺痛他们,让他们从最初的嘲讽,转为嫉妒,最终陷入恐慌。” 她的嗓音嘶哑,语速却快得像连珠炮。 周围的团队成员,人人面色惨白。 眼窝深陷,却没一个敢松懈。 这位铁腕副台长此刻迸发出的能量。 鞭策整个团队。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任务。 梁璐比谁都清楚。 她要证明,没有他祁同伟。 她梁璐,依旧是京城呼风唤雨的人物。 她要用一份无可挑剔的方案。 狠狠砸在他的办公桌上。 让他明白。 你可以无视我们的过去。 但你绝不能,也绝不敢,轻视我的价值! 天际,一线鱼肚白刷新夜幕。 一份厚达百页,从预热造势到返航庆功。 每一个节点都精密到秒的宣传方案,终于打印装订。 封面上,是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 《问天》。 …… 上午八点五十分。 祁同伟办公室门外。 梁璐反复整理着自己身上那套一丝不苟的西装套裙。 她用厚厚的粉底液,勉强遮住了眼下的青黑。 口红,是最具攻击性的正红色。 镜子里映出的那个女人。 依然是优雅、干练、掌控一切的梁台长。 “祁厅长,梁台长到了。” 秘书的声音传来。 “让她进来。” 门被推开。 祁同伟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巨大办公桌后。 眼皮都未抬一下,专注地批阅着文件。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 在他肩上镀了一层威严的金边。 他没有起身。 梁璐走到桌前,将那份凝聚了她与整个团队全部心血的方案放在他面前。 “祁厅长,这是我们台连夜赶制的‘嫦娥奔月’全球宣传方案,《问天》,请您审阅。” 她强迫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没有一丝私人情绪。 祁同伟手里的笔,停了。 他抬起眼。 目光在那份方案的封面上扫过,随即落在她的脸上。 他拿起方案。 没有细看。 只是用拇指,随意地捻着书页的一角,快速地翻动。 “哗啦……哗啦……” 纸张快速翻阅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尖锐。 梁璐的心,被这声音一下下地剐着,吊到了嗓子眼。 这份方案,是她宣传职业生涯的巅峰。 从预热阶段,利用“龙国速度”引发全球科技界的恐慌式讨论。 到发射阶段,将航天员塑造成承载十四亿人梦想的孤勇者,进行英雄主义叙事。 再到登月阶段,把五星红旗插上月球的画面,与民族复兴的宏大命题死死绑定。 她动用了她能动用的一切资源,计算了她能计算的每一个细节。 任何一个内行,都绝对挑不出半点瑕疵。 祁同伟翻完了。 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三十秒。 他依旧没有看她。 随手将那份厚重的方案,推到了桌子另一侧的边缘。 那个动作,像是在清理一份碍事的垃圾。 “不行。” 两个字。 死死堵住了梁璐的话语。 她准备好的一整套关于方案亮点的阐述。 关于执行难点的备案,关于预算的追加申请。 全部堵死在了胸口。 “……为什么?” 梁璐不解问道。 祁同伟抬起头正眼看她。 “梁台长,你做的,是一份不错的宣传方案。” 他先是给予了肯定。 梁璐的瞳孔里,刚亮起一丝微弱的火苗。 “但是,我要的不是一场宣传。” 祁同伟站起身。 “宣传,是把一件事情,想办法告诉别人,费尽心机劝说别人相信。” 他的声音从窗边飘来,语气淡漠。 “那是一种乞求认可的,被动的姿态。” “我要的,不是被动。” 梁璐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忽然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话。 她引以为傲的那些媒体策略,舆论引导。 在他面前,仿佛都成了无用功。 “我要的,是一场全球同步直播进行的,现实科幻大片。” 祁同伟转过身。 “一场颠覆所有人认知,碾碎所有人想象的,沉浸式体验。” “我不要观众。” 他一字一顿。 “我要的,是参与者。” “我要让这个世界上,几十亿人,不是坐在屏幕前,‘看’我们的航天员登月。” “我要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能亲身‘参与’进这场伟大的远征。” 梁璐的大脑一片空白。 参与? 怎么参与? 让全世界的人都来发射中心? 怎么可能? “你的方案,核心是‘说服’,你的潜台词是,我们的内心深处,依然不够自信,需要别人的承认。” 祁同伟走回办公桌。 再次拿起那份被他宣判死刑的方案。 “而我的要求,是‘展示’。” “展示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无法复制,甚至连想象都无法触及的力量。” “当事实本身就是神迹时,任何解释,都显得多余,任何宣传,都显得苍白。” 他将方案,扔回她面前的桌上。 “梁台长,你的思维,还停留在上一个时代。” “拿着旧时代的地图,你永远找不到新世界的大门。” 梁璐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我……不明白。” “祁院士那边,已经完成了天镜系统的最后调试。” 祁同伟吐出一个她闻所未闻的名字。 “通过这套系统,我们将在发射前,向全球所有主流社交媒体,开放‘问天号’的实时共享视角接口。” “任何人,只需下载一个插件,就能在他的手机或电脑上,获得一个与我们航天员主视角完全同步的虚拟舷窗。” “航天员看到什么,他们就看到什么,航天员听到什么,他们就听到什么。” “他们甚至可以通过AR增强现实技术,将自己的虚拟影像,投射到问天号的驾驶舱里,与我们的英雄完成一张跨越三十八万公里的‘合影’。” 祁同伟轻声一笑:“全民...参与!” “一起见证...龙国的未来!!” ....... ....... (四章奉上,求免费礼物!!明天小爆发五更!) 221 这才是真正的登月! 祁同伟的话。 刷新了梁璐的世界观。 全民参与? 实时共享视角? 跨越三十八万公里的AR合影? 这哪里是宣传。 这是在宣告一个神话的诞生。 这是在把只存在于科幻电影中的画面,一帧一帧,复刻进现实。 她那份耗尽心血,自诩为行业标杆的《问天》方案。 在祁同伟描绘的星辰大海面前,连一叶扁舟都算不上。 梁璐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她穷尽半生所构建的知识体系。 她赖以为生的媒体权柄,在绝对的格局差距面前,脆弱得可笑。 屈辱。 不甘。 还有一种被新时代列车甩下站台的巨大恐惧。 万千情绪在她胸口冲撞,最后全部溃散。 她垂下那颗高傲的头颅。 骄傲的碎片散落一地,再也无法拼凑。 “我……我们立刻按您的思路,重做方案。”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祁同伟的目光。 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太长时间。 他按下内部通话器。 “通知技术部,‘天镜’系统的接口协议标准,今天下班前,必须分发给全球排名前一百的社交媒体和新闻平台。” “告诉他们,龙国愿意免费开放‘问天号’的实时公众视角。” “他们接不接受,是他们的自由。” “给不给,是我们的态度。” 说完,他拿起另一份文件。 目光重新聚焦在密密麻麻的数据上。 这场谈话结束了。 办公室里。 梁璐僵在原地。 那份被他判了死刑的方案,就静静地放在桌上。 她最终还是挪动脚步,弯腰。 近乎狼狈地抓起那份方案,转身。 逃也似地,离开了办公室。 【九州神工】基地。 巨大的地下机库内。 一座银白色的环形巨构静静矗立。 它,就是“月宫一号”模拟仓。 一个能够百分之百复刻蓝星外太空极端环境的。 自循环生态系统。 此刻,舱门之外。 何璐、功勋航天员杨宇伟。 还有最年轻的特级航天员邓清,身着特制训练服静静站立。 杨宇伟和邓清神情肃穆,眼神里是职业化的凝重。 他们是这个国家最了解宇宙的人,所以他们更清楚。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每分每秒都行走在危险边缘。 唯有何璐,环抱着双臂。 眼神里有一种猎人看到新猎场的兴奋。 还有一丝……挑剔。 她打量着眼前的金属怪物。 就像打量着一个装修豪华。 但不一定牢靠的笼子。 月球? 不就是个没空气、辐射强、重力小的戈壁滩。 换个地图打罢了。 这群老航天员。 脑子里装满了仪表、数据和操作手册。 可如果仪表失灵了呢? 如果数据本身就是陷阱呢? 当所有现代科技都变成一堆废铁时,最后能信的。 不就是自己的脑子和这副在尸山血海里磨练出的身体本能? 在这方面,她可是个能拿得出手的专家。 “各位。” 雷神站在他们面前,声音如同洪钟。 “规则明确。进入后即刻与外界失联。‘盘古’系统将接管一切。” “祝你们好运。” 沉重的气压声响起。 冰冷的金属舱门缓缓开启。 杨宇伟第一个迈步进入。 邓清紧随其后。 何璐活动了一下脖颈。 也准备踏入这片未知的“月球”。 嗡— 舱门闭合。 光与声音被彻底隔绝。 模拟仓内,陷入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几秒后,柔和的灯光亮起。 高度仿真的“问天号”驾驶舱呈现在三人面前。 每一个屏幕和按钮都触手可及。 “身份认证开始。” 冰冷的电子音在舱内回荡。 三人依次将手掌按在识别器上。 “航天员杨宇伟,身份确认,职位:指令长。” “航天员邓清,身份确认,职位:驾驶员。” “候选人何璐,身份确认,职位:载荷专家。” “模拟任务:‘嫦娥奔月’全流程测试,启动。” “发射程序载入。倒计时开始。” “十。” “九。” “八……” 冰冷的数字,宣告登月实验启动。 杨宇伟和邓清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双手化作残影。 在控制台上飞速操作,执行着刻入骨髓的发射前检查流程。 唯有何璐,一动不动。 她靠在座椅上,闭上眼,调整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将每一束肌肉纤维,从紧绷状态,缓缓放松到一个微妙的临界点。 一个最适合吸收和对抗冲击的临界点。 “三。” “二。” “一。” “点火!” 轰! 座椅下的金属开始咆哮。 一股要把骨头从血肉里生生挤出去的力量。 从脊椎最末端,疯狂灌入天灵盖! 恐怖的超重感,将三人牢牢固定在座椅上。 眼前的景物被撕裂成扭曲的光带。 血液被野蛮地拽向下半身,大脑开始出现黑视。 杨宇伟和邓清死死咬住牙关,脖颈上的青筋坟起。 用尽全部的意志力和专业的抗载荷呼吸法。 对抗着这股恐怖压力。 而何璐。 她却在这极致的撕扯中。 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她的身体,就像深海中柔韧的水草。 随着狂暴的洋流而摇摆,却绝不折断。 她在感受这股力量。 适应它。 有点意思。 但还不够。 她的大脑,在普通人会直接昏厥的极端环境下。 反而像被冷水冲刷过一样,异常清醒。 超重感持续了整整三分钟。 当那股压力如潮水般退去。 一种轻飘飘的失重感取而代之。 他们,进入了模拟近地轨道。 杨宇伟和邓清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脸上满是力战后的疲惫与苍白。 何璐却在失重感出现的第一时间,睁开了眼。 眼神清澈,没有半分涣散。 “载荷专家,报告身体状况。” 指令长杨宇伟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对抗过载后的沙哑。 “报告指令长,载荷专家何璐,心率75,血压120/80,生理指标正常,状态良好。” 222 你一个兵王懂什么航天! 警报声突然响起。 驾驶舱内。 刚刚才从超重压迫中缓过劲来的气氛。 瞬间被拉扯到断裂的边缘。 杨宇伟和邓清的脸色。 在警报红光的映照下一片煞白。 一级泄露! 开局就是王炸! “慌什么!” 杨宇伟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航天员,一声暴喝。 让邓清几乎要从座椅上弹起来的身体重新稳定下来。 “小邓,立刻执行C-3号紧急预案,切断2号储罐所有供料管路,物理隔离!” “何璐,监控维生系统压力,一旦读数下降超过0.5个百分点,立刻手动启动备用氧源!” 指令清晰,果断。 “收到!” “明白!” 邓清的手指在控制屏上舞动,一道道指令被他精准输入。 杨宇伟则接管了主控,开始手动调整飞船的动力输出配比。 用1号和3号储罐的燃料,补偿2号储罐失效带来的推力不平衡。 何璐没有动。 她只是盯着面前的维生系统监控界面,心率和呼吸依旧平稳如初。 她甚至有闲工夫分出一丝心神,观察另外两个人的操作。 很专业。 可她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如果手册是错的呢? 如果这警报本身,只是一个更巨大陷阱的诱饵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没有说出口。 这是他们的领域。 在这里。 她选择先当一个观察者。 “管路已切断!” “储罐压力稳定!” “泄露已停止!” “飞船姿态稳定,轨道参数正常!” 三十秒后,邓清长吁一口气。 整个人向后一瘫。 驾驶舱内的警报声也随之停止。 一切,重归平静。 杨宇伟擦了擦额头的汗。 通过内部通讯问道。 语气中有点不满:“载荷专家,你刚才为什么不动?” “指令长下达的命令是‘监控’。”何璐回答得理所当然,“维生系统压力读数没有变化,未达到启动备用氧源的阈值,所以我不需要动。” 杨宇伟被她噎了一下。 这话,无懈可击。 可是在那种生死一线的关头。 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冷静到这种地步? 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大家做得很好,但这只是开始。我们进入模拟地月转移轨道了,有三个小时的平稳飞行时间,可以轮流休息。” 飞船进入了最枯燥,也最安稳的巡航阶段。 舷窗外,是深邃无垠的模拟宇宙。 那颗美丽的蓝色星球在视野中缓缓缩小。 邓清去休息了。 杨宇伟和何璐负责第一轮值守。 “何队长,我知道你是特种兵王,身体素质和意志力都远超常人。” 杨宇伟主动打破了沉默。 “但是在太空,个人的勇武解决不了问题。” “这里不相信直觉,不相信本能,只相信数据和程序。” “任何一个不按手册操作的微小失误,都可能导致船毁人亡。” 他这是在敲打,也是在提醒。 之前那场泄露危机,何璐的“无动于衷”。 在他看来,就是一种缺乏航天员基本素养的危险信号。 “手册,是谁写的?”何璐忽然问。 “是几代航天人,用生命和汗水总结出的经验。”杨宇伟的语气带着自豪。 “那写手册的人,有没有可能犯错?”何璐又问。 杨宇伟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何璐的目光转向控制台,“我只是觉得,把自己的命,完全交到一本册子上,有点不踏实。” 杨宇伟还想说什么。 “嘀。” 一声轻微的,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提示音响起。 是一道黄色的,预警性质的提示符。 在主控屏幕的角落里,不急不缓地闪烁着。 “G-7姿态控制传感器,读数漂移0.01%。” 杨宇伟看了一眼,表情放松下来。 “小问题,可能是宇宙射线干扰,数值波动在允许范围内,系统已经自动校正了。” 他打开操作手册的电子版,开始按部就班地查找对应的章节。 “标准处理流程是,运行一次三级诊断程序,确认传感器本身硬件没问题,再对比其他几个备用传感器的读数,如果一切正常,清除这个故障代码就行。” 他解释给何璐听,像一个老师在给学生讲课。 何璐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闪烁的黄色代码。 漂移。 这个词,在她的世界里等同于“不可靠”。 一个枪的准星会无故漂移,那这把枪就是废铁。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超强的动态视觉和记忆力,让她捕捉到了杨宇伟都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在G-7传感器数据跳动的那一刹那,飞船的供电系统,有一个0.001安的电流波动。 同时,刚刚被隔离的2号燃料储罐的残压监测器,读数有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攀升。 还有,环境控制系统里,二氧化碳过滤器的循环频率,也出现了一次非周期的瞬时加速。 这三个细节,单独看,全都是在允许误差内的“正常”数据范围。 但它们同时出现,还与G-7传感器的“漂移”同步。 何璐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判断。 那个传感器没有坏,它在“说谎”。 不,是整个系统都在“说谎”。 而杨宇伟的处理方式。 在她看来有些不够果断。 还要诊断? 还要对比? 战场上,等你确认完情报真伪,子弹已经打穿你的头盖骨了! “指令长,我有不同看法。”何璐直接开口。 “什么?” “这不是传感器漂移,这是连锁失效的预兆。刚才的泄露处理,可能引发了我们不知道的应激损伤。”何璐语速极快,“必须立刻绕开自动诊断,手动接管姿态控制,把权限从主系统强制转移到物理备份系统上!” 杨宇伟简直要气笑了。 “何璐同志,我再说一遍,这是模拟太空!不是你打仗的丛林!不要用你的战场直觉来挑战科学!” “绕开诊断?手动接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在手册里被明确禁止的A级风险操作!” “科学,也建立在数据准确的基础上。”何璐寸步不让,“如果数据源本身就是污染的,你得出的结论,只会错得更离谱!” “我不同意!必须按程序来!”杨宇伟的态度强硬起来。 这关乎他作为指令长的权威。 更关乎他对科学和纪律的信仰。 何璐看着他。 她知道,她说服不了他。 就像她永远无法跟一个只看靶纸的射击教练。 她的手,伸向了自己面前的辅助控制面板。 在杨宇伟还在查找手册的时候。 她已经凭着超强的记忆力,找到了传感器管理的二级菜单。 “你要干什么!”杨宇伟厉声喝道,“我命令你,停下!” “执行我认为正确的操作。” 何璐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 在一个名为【强制启用物理备份姿态引擎】的虚拟按钮上,重重按了下去。 她要用战士的方式,在灾难发生前,拆掉引信! 然而。 她按下按钮的瞬间。 整个驾驶舱,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切换到备用系统。 屏幕中央,瞬间被刷上了一片血红! 【指令冲突!】 【检测到操作与A级风险协议锁定相悖!】 【为保护核心系统稳定,载荷专家操控权限已锁定80%!】 “盘古”系统发出警告。 “什么?”何璐愣住。 她的指令,被拒绝了! 下一秒。 还没等杨宇伟的怒骂出口。 比之前燃料泄露时。 还要凄厉百倍的警报,响彻整个模拟仓! 驾驶舱猛地一震! 失重感消失了! 一股混乱的,毫无规律的离心力。 从四面八方传来! “警告!多处姿态引擎控制器失灵!” 223 模拟终止任务失败 “模拟终止。” “任务失败。” “生存时间:1小时13分钟。” 系统提示掐断了何璐脑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 视野里,那片血红与疯狂旋转的星空骤然破碎。 强烈的剥离感包裹了她。 下一秒。 她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座椅上“弹”射而出。 砰! 何璐双脚落地。 身体因为现实与虚拟的瞬间切换。 剧烈摇晃差点栽倒。 胸口剧烈起伏。 她贪婪地呼吸着模拟仓外干燥的空气。 脑海里。 依旧回荡着飞船解体前那最后的倒计时。 以及杨宇伟那张因震惊与愤怒而扭曲的脸。 败了? 她,火凤凰特战队队长,在枪林弹雨中趟出生路的兵王。 居然在一个模拟任务里,连一个半小时都没撑过去? 何其荒谬! 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 “这是什么鬼系统!指令冲突?权限锁定?” 何璐低吼一声,猛地转身。 她大步冲向不远处的总控室。 要找负责人问个清楚! 然而,当她抬起头的瞬间。 总控室是全透明的玻璃幕墙。 幕墙内。 祁同光就站在那面巨大的主控屏幕前负手而立。 他身穿一件简约的白色研究服,身形挺拔如松。 雷神就在祁同光身后护卫着。 他们的目光。 都落在屏幕上急速跳动的数据流上。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窗口分列排布。 每一个窗口,都对应着一个模拟仓的实时状态。 在代表她自己的那个窗口上。 一个鲜红刺眼的戳印已经盖了上去——【失败】。 而其他窗口,还在正常运行。 就在这时。 “嘀——” 一声轻响。 邓清也一道被系统送出模拟舱。 “模拟终止。” “任务失败。” “生存时间:1小时14分钟。” 何璐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是协同任务测试。 这是一场……淘汰赛!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对所有身处此地的人来说。 都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总控室里那一声声提示音。 一次次响起。 “嘀——” “模拟终止。” “任务失败。” “生存时间:1小时。”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被弹了出来。 他捶胸顿足,满脸懊悔。 “数据!我的数据啊!” “嘀—” “模拟终止。” “任务失败。” “原因:遭遇通讯静默,心理压力超出安全阈值,出现致命操作失误。” “生存时间:48分钟。” 一名王牌试飞员走了出来。 他的双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嘀—” “模拟终止。” “任务失败。” “原因:为营救‘虚拟’友军单位,偏离主航道,判定为任务逻辑崩塌。” “生存时间:40分钟。” 一名出身海军陆战队的硬汉。 在听到失败原因时。 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他为了救人……错了? 失败! 失败! 还是失败! 一个接着一个。 龙国最顶尖的航天员,最聪明的科学家,意志最坚定的战士…… 这些在各自领域里呼风唤雨,被无数光环笼罩的天之骄子。 此刻,却像秋天里被收割的麦子。 被那套名为“盘古”的冰冷系统,成片成片地放倒。 有人死于一个小数点后的错误判断。 有人死于一丝根植于人性的所谓“软弱”。 有人甚至只是因为思考模式。 和那台超级AI无法达成百分之百的同步。 十二个小时不到。 包括最开始的何璐在内。 二十四名候选人全部“阵亡”。 “月宫一号”模拟项目。 第一轮测试。 全军覆没。 当最后一名候选人,经验最丰富的指令长杨宇伟。 双目赤红地从模拟仓里走出来时。 整个地下机库,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二十四名龙国最顶级的精英。 或站,或坐,或靠墙。 散落在巨大的环形模拟仓周围。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相同的表情。 震惊,屈辱,还有深深的、无法理解的自我怀疑。 他们中任何一个人。 拿出去都是能扛起一个国家级项目的领军人物。 可在这里,他们败得如此彻底,如此干脆,如此……滑稽。 杨宇伟走到邓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邓,别想了,我们都一样。”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灰败的脸。 最后望向总控室里的祁同光。 “这任务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一字一顿。 这是一个人类从未涉足过的,与一台拥有神级计算力的超级AI。 在与世隔绝的极端环境下共存的……死亡游戏! 他们不是在学习如何驾驶飞船。 他们是在学习,如何在那台AI的“允许”下,活下去! “我裂开了呀……” 角落里。 一个年轻的博士扶着眼镜。 用带着哭腔的网感语言吐槽。 “这玩意儿它不讲武德啊!说好的辅助驾驶,怎么变成闯关试验了?” “还全球直播?就我们这水平,上去不是给全世界人民直播翻车吗?开局就送一波团灭?” 压抑的气氛中,这几句吐槽非但没有缓解气氛。 反而让众人心里的绝望感更加浓重。 就在这时。 总控室的门,开了。 祁同光迈步走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主控屏幕前。 屏幕上的数据已经停止刷新。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最终的统计报告。 【“嫦娥奔月”第一轮资格认证测试】 【参与人数:24】 【通过人数:0】 【任务失败率:100%】 【平均生存时间:58分钟】 224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连雷神的眼神都变了。 他走到祁同光身边,压低了声音。 “祁院,这个难度,是不是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看着那些失魂落魄的精英们。 这些人。 无一不是各个行业中选拔出来的精英。 现在,却被一台机器。 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集体劝退。 这对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不是难度,是认知。” 祁同光开口。 他的手指在主控台的虚拟键盘上轻轻一划。 大屏幕上的统计报告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监控录像。 视角,正是何璐所在的模拟驾驶舱。 画面定格在她按下【强制启用物理备份姿态引擎】按钮的前一秒。 祁同光转向人群。 “何璐。” 他点了她的名字。 何璐的脊背瞬间挺直 她抬起头看着那片巨大的屏幕。 “在。” “你习惯了命令与征服。” 祁同光开始了他的复盘。 “你的枪,你的拳头,都会百分百服从你的意志。你扣下扳机,子弹就必须出膛。你挥出拳头,力量就必须传递。” “所以,当你判断系统在‘说谎’,你的第一反应,就是夺权。” “用你认为正确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非常典型的战场思维。果断,高效,不容置疑。”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 “但‘问天号’不是你的枪。” “它有自己的‘思想’。” 画面,继续播放。 何璐的手指重重按下。 屏幕上,代表她指令的那道纤细数据流。 一头撞上了另一股浩瀚磅礴的,来自“盘古”的数据洪流。 她的指令,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就被瞬间蒸发、无效化,并触发了系统的防火墙。 那片宣告她失败的血红色。 就是“盘古”系统将她强行“缴械”的冰冷证明。 “你把它当成一个不听话的工具,试图强行纠正。” 祁同光的手指。 在屏幕上被彻底锁死的权限模块上点了点。 “而它,把你当成一个试图破坏系统稳定性的高危病毒,直接执行了最高级别的隔离。” “在它的计算模型里,你的‘战场直觉’,优先级排在三千六百八十八项指标的末尾。” “权重,无限趋近于零。” 何璐的呼吸乱了节拍。 她不服。 “机器,再智能,也终究是服务于人的工具!当它可能出错时,人为什么不能接管?” 何璐不免发出疑问。 “因为它判断,出错的不是它。” 祁同光给出回答。 “是你。” “在飞船失控的前一秒,‘盘古’并行处理了六千二百万条数据流,进行了一百八十七亿次未来推演。” “它得出的唯一结论是:姿态传感器的读数漂移,确系宇宙射线干扰造成的瞬时脉冲,最佳处理方式,就是什么都不做,等待系统在0.8秒后完成自检校正。” “而你的强行介入,打断了它的校正进程,并触发了十七个底层模块的连锁反应,最终导致所有姿态引擎的控制器集体宕机。” 祁同光的手指,从屏幕上缓缓划过。 “所以,不是它杀了你们。” “是你,何璐队长。” “你亲手导致了‘问天号’的坠毁,以及……全体乘员的死亡。” 何璐脸色变得难看。 是她…… 杀死了所有人? 尽管这只是模拟。 周围的候选人们,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他们中的许多行动派,都从何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换做是他们,在那一瞬间,极大概率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个认知,让他们不寒而栗。 原来,做自认为“正确”的事,竟然会导致最坏的结果。 祁同光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 他手一挥,屏幕上的画面再次切换。 这一次,是杨宇伟和邓清的驾驶舱。 画面定格在他们处理燃料泄露的那一刻。 杨宇伟的指令清晰明确,邓清的操作精准无误。 每一个步骤,都完美复刻了航天教科书上的紧急预案。 无懈可击。 “杨指令长。” 祁同光点了第二个名字。 “在。” 杨宇伟站了出来,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你和邓清,代表了我们航天事业过去几十年的最高水准。严谨,专注,你们对操作手册的熟悉,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身体。” “你们习惯了在固定的框架内,将一切做到百分之百的完美。” 祁同光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然后,他播放了他们任务失败前的最后三十秒。 那是何璐权限被锁,飞船进入死亡翻滚的时刻。 杨宇伟和邓清试图从失控的系统中抢回哪怕一丝一毫的控制权。 但他们所有的努力,都被系统无情地拒绝。 屏幕上,【指令无效】、【权限不足】的猩红提示疯狂刷屏。 “你们做最后挣扎的时候,‘盘古’在做什么?” 祁同光调出了另一组数据流。 “它放弃了对飞船姿态的任何拯救,因为它在一瞬间就计算出,在那样的翻滚速度下,任何姿态调整都毫无意义,只是浪费能源。” “它将全部的计算资源,都投入到了一件事上——” “计算乘员在飞船解体时,生还概率最高的逃生窗口。” “如果你们当时什么都不做,而是打开求救信标,并且询问它:我们该怎么办?” 祁同光停顿了。 整个模拟训练室落针可闻。 “它会告诉你们,在倒计时结束前3.17秒,手动引爆驾驶舱与主体的连接栓。” “利用爆炸的冲击力,将驾驶舱以一个特定的角度推出去。” “那样,你们将有17.3%的概率,被附近一颗虚拟小行星的引力捕获。” “虽然任务依旧失败,但你们……能活。” 杨宇伟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他下意识扶住身边的邓清。 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嘴唇翕动,失神地念着。 “规则……手册……” “这次的旅程,没有框架。所有的规则,都需要你们和‘盘古’,一起去建立。” 祁同光的声音,在每个人的心头震响。 “我说了,它不是你们的工具,它是你们的伙伴。” “一个比你们所有人的大脑加起来,还要聪明、冷静、可靠亿万倍的伙伴!” “你们的任务,不是驾驶它,更不是战胜它。” “而是去理解它,信任它,直至……与它融为一体。” “当你们的思维,能够与它的计算达成同步时……” “你们,才真正拥有了踏上月球的资格。” 祁同光关掉了屏幕。 地下机库重归死寂。 但所有人的内心,都已是万丈狂澜。 他们看着那座银白色的环形巨构。 那是一个全新的,等待他们去探索、去理解、去敬畏的……世界。 “我……还是不明白。” 人群中,那个戴眼镜的年轻博士,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我们怎么跟一个没有感情的程序……去建立规则?它能沟通吗?” “很好的问题。” 祁同光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它没有感情,但它有逻辑。” “你们的每一次操作,每一次选择,甚至每一次心跳的波动,在它眼中,都是一个输入参数。” “它会根据这些参数,不断调整和优化它的行为模型。” “换句话说,你们,也在‘训练’它。” “训练它,如何更好地与人类这种充满不确定性、脆弱又矛盾的生物……” “共存。” 祁同光最后总结。 “这,才是本次登月任务,真正的核心。” “不是把旗子插上月球。” “而是为人类文明,找到一条能与超级人工智能共存的未来之路。” 说完,他不再看众人。 转身,向总控室外走去。 雷神紧随其后。 225 逻辑认知同步 全场,没有一丁点动静。 团灭。 相信它,是死。 不信它,也是死。 横竖,都是一个死字。 这还怎么玩? 那个之前还能用网络段子吐槽的年轻博士。 此刻眼镜歪在鼻梁上,默默无言。 他的世界观,被祁同光刚才那两句话不断刷新。 杨宇伟的身躯剧烈地晃动。 他引以为傲了几十年的航天经验。 那本可以倒背如流的操作手册。 那些用无数次成功与失败铸就的铁律…… 在“必然团灭”这四个字面前。 显得是如此的无力。 规则? 这里,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规则。 何璐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 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尖锐的刺痛是她此刻唯一能用来维持站姿的支柱。 她不怕死。 她怕的是,死得毫无意义。 一个战士最深的恐惧,不是倒在冲锋的路上。 而是发现自己的战场,从一开始,就是个无法生还的死局。 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压抑。 绝望。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成了这四个字。 他们是龙国最顶尖的精英,是各自领域无可争议的王。 此刻,却被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 用一种无法理解的规则,剥夺了所有尊严。 祁同光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看着这二十四张脸,。 从错愕,到不甘,再到彻底的死寂。 他没有给出任何安慰。 他在等。 等这股绝望的情绪。 在这死寂的机库里发酵到顶点。 等他们从骨子里,彻底否定掉过去的自己。 终于,他开口。 “很好。” “你们现在这副表情,说明你们终于开始用脑子了。” “第一阶段,资格认证测试,结束。” “现在,进入第二阶段。” “认知同步训练。”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被那道目光掠过的人。 心脏都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是被屈辱地淘汰,还是……获得一次新的机会? “何璐。” 第一个名字。 何璐身体猛地一震。 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杨宇伟。” 第二个名字。 杨宇伟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 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邓清。” 第三个名字。 年轻的航天员邓清满脸懵懂。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祁同光收回了目光。 “你们三个,跟我来。” 整个地下机库,在短暂的死寂后。 随之议论纷纷。 “凭什么!”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科学家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指着自己,气得浑身发抖。 “祁院长!我承认我失败了,但是何璐也失败了!杨宇伟也失败了!凭什么他们可以,我不可以?” “我的资历,我的论文,我为龙国航天事业做的贡献,哪点比不上一个毛头小子!” 他手指的方向,是邓清。 邓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对!这不公平!” “选拔标准到底是什么?总得给个说法!” “黑幕!这绝对是黑幕!” 人群骚动起来。 剩下的二十一名落选者. 每一个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他们可以接受技不如人。 但他们绝对无法接受. 在规则不明的情况下,被如此草率地“抛弃”。 这践踏的,是他们一生的骄傲。 雷神向前踏出半步. 铁塔般的身躯散发出骇人的压迫力,准备强行控制住场面。 祁同光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那些群情激奋的“失败者”。 “你们想要一个解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我给你们。” 他指向那个情绪最激动的老科学家。 “你,王教授。模拟中,一个小数点后四位的计算失误,导致能源配比出错,提前三小时耗尽燃料。你的问题,是思维僵化,过度依赖过去的经验模型,无法适应‘盘古’的动态算法。” 他又指向一个满脸不忿的王牌试飞员。 “你,李上校。遭遇通讯静默时,心理压力瞬间突破阈值,产生应激反应,操作变形。你的问题,是意志不够纯粹。你的强大,建立在外界的肯定之上,一旦被孤立,你比谁都脆弱。” “还有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你们的知识,你们的经验,你们的荣誉,在这里,不是资本。” “是阻碍你们理解新世界的,沉没成本!” “那他们呢?” 王教授通红着眼睛。 指着何璐三人。 “他们难道就没有问题吗?” “有。” 祁同光点头,毫不避讳。 “何璐,代表不计后果的‘战场直觉’,是破坏规则的行动派。” “杨宇伟,代表墨守成规的‘手册经验’,是维护规则的保守派。” “而邓清……” 祁同光看了那个不知所措的年轻人一眼。 “他代表一张白纸。除了服从命令,他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他是最纯粹的执行者。” 他顿了顿,说出了让所有人大脑都宕机的话。 “我选他们,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优秀。” “恰恰相反。” “是因为他们三个人,代表了人类在面对未知时,最典型的三种‘错误’。” “我要看看,这三种‘错误’,究竟哪一种,有被修正的可能。” 说完。 祁同光不再理会身后那二十一张呆若木鸡的脸。 他转身,带着同样陷入巨大困惑的何璐三人。 走进了那间总控室。 …… 总控室的门,缓缓闭合。 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嘈杂与不甘。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冰冷,安静,绝对的秩序。 巨大的主控屏幕上。 无数数据流宛如一条条沉默的星河,缓缓流淌。 祁同光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主控台前。 何璐,杨宇伟,邓清. 三人拘谨地站在他身后,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他们还沉浸在刚才那番颠覆性的言论中,无法自拔。 原来……自己是被当成“错误典型”,才被选进来的? 这算哪门子的荣幸? 祁同光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轻一划。 主屏幕的画面陡然切换。 226 预测盘古 不可能。 预测一台超级AI的决策? 开什么玩笑? 如果“盘古”有情绪,有性格,那总还有迹可循。 可它没有。 它是一台机器。 它的思考方式,和人类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 “祁院……” 杨宇伟的嘴唇干得起皮。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鼻梁,。 这是一个他极度紧张时才会出现的动作。 “这个任务,它……它不科学!” 他一个将科学奉为圭臬的人。 第一次感到“科学”这个词是如此苍白无力。 “科学?” 祁同光转过身。 “你们过去所学的,叫‘经验总结学’。” “现在,我教你们的,才是真正的未来科学。” 他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一拂。 光芒流转。 之前那个让他们全军覆没的太阳风暴场景。 其背后奔腾的数据洪流,再次铺满了整个主屏幕。 “第一题。” “模拟飞船进入转移轨道。右舷第三象限,伽马射线探测器读数,出现零点零三的非规律性跳变。持续时间一点二秒。” 他的目光锁定何璐。 “何璐,告诉我,‘盘古’会怎么做。” 何璐身体一抖。 她看着屏幕上那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数据曲线。 整个大脑都在高速运转。 在战场上。 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异常,都可能预示着一场致命的伏击。 最顶尖的狙击手。 能从风拂过草叶的微响中,听出背后是否藏着致命危险。 这个0.03%的跳变,就是草丛里那丝不正常的晃动。 她的本能,她的直觉,都在想着一个词:规避。 立刻规避,同时对该区域进行重点侦察,确认威胁! “报告!” 何璐猛然立正。 “我的判断是,‘盘古’会立刻偏转飞船姿态,脱离当前航道!同时,将主传感器阵列对准异常来源,进行全功率扫描,排除潜在威胁!” 趋利避害,是刻在所有碳基生物基因深处的原始冲动。 她相信,就算是AI,也会遵循这个最底层的逻辑。 祁同光没有评价。 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执行推演。” 数据流,如决堤的洪水,奔涌不息。 屏幕上的模拟飞船。 在异常出现的瞬间,确实做出了反应。 但它的反应,让何璐的眼睛陡然瞪大。 飞船没有规避。 没有扫描。 它……什么都没做。 就像一列绝不会脱轨的火车。 它就那么直挺挺地,沿着既定航线,一头冲了过去。 1.2秒后,伽马射线探测器的读数恢复了平静。 一切如常。 “为什么?” 这三个字不受控制地从何璐的喉咙里冲出。 “因为它在0.001秒内,就对比了资料库里三百亿份宇宙射线背景辐射样本,确认这次跳变,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七的概率,是高能粒子穿透探测器造成的正常物理现象。” 祁同光平静的为其解答。 “在它的计算模型里,为了一个0.03%的虚假警报,进行姿态偏转,会额外消耗价值百分之一点七的推进剂,并导致抵达月球轨道的时间延迟零点八秒。” “这个行为,被判定为‘劣质选择’。” “所以,最优解是——什么都不做。” 何璐引以为傲的战场经验。 此时却起不了多大作用。 “你的直觉,你的本能,是你作为碳基生物,为了活下去而演化出的求生工具。” 祁同光继续说道。 “但‘盘古’不需要活。” “它只需要赢。” “收起你那套所谓的战场智慧,在这里,它连垃圾都不如。” 何璐咬着牙,无从辩解。 “下一题。” 祁同光的目光,看向杨宇伟。 屏幕上的场景切换。 “燃料输送管道压力传感器A7读数异常,与B3、C5传感器出现超过百分之五的数值偏差。根据应急预案,这属于三级警报。” “杨指令长,你的判断呢?” 冷汗顺着杨宇伟的侧脸滑落。 何璐的失败就在眼前。 他不敢再相信自己几十年的遇险经验。 他闭上眼,那本倒背如流的《‘问天号’紧急故障处理手册》在脑海中疯狂翻页。 有了! “报告!” 杨宇伟激动道。 “根据手册第七章,第三节,第十三条!当出现多个传感器读数冲突时,应立即切换至备用管路,隔离疑似故障的A7传感器及管线,转入手动诊断模式!” 这,是龙国航天人用几十年的血与泪。 用无数次发射任务的成功与失败,总结出的铁律! 他可以不信自己,但他必须相信这本手册! “推演。” 祁同光再次点下。 屏幕上,数据流动。 “盘古”的指令清晰地显示出来。 屏幕上,“盘古”给出的操作是— 【指令:主动引爆A7传感器及附属管路连接阀。】 【执行等级:最高。】 “引……引爆?!” 杨宇伟的声音都在发抖。 语调都变了。 “疯了!这台机器疯了!” “这是A级风险操作!是手册里用血色字体明令禁止的!这会直接导致那条管路永久性报废!” 祁同光轻轻摇了摇头。 “你的手册,谁写的?” 杨宇伟愣住:“是……是几代航天专家共同编写的。” “他们现在在哪?” “他们……大部分已经故去了。” “所以,”祁同光一字一顿,“你的手册,是一本《烈士经验总结报告》。” “‘盘古’在一瞬间,分析了A7、B3、C5三个传感器的全部历史数据模型,发现A7的出错概率是另外两个的一万倍。它推断出,A7不仅是故障,而且是被一种未知的宇宙尘埃污染,正在向主系统持续发送伪装成正常波动的错误数据流。” “如果按照你的手册操作,切换管路,隔离排查。这个过程,会给A7传感器足够的时间,用伪造的数据污染整个燃料控制系统。最终,在九个小时后,导致飞船引擎停机。” “任务失败率,百分之九十九点八。” 祁同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留给杨宇伟消化的时间。 “而‘盘古’的选择,叫壮士断腕。” “它直接炸掉了那个正在扩散的‘癌细胞’。” “虽然损失了一条管路,但保住了整个系统。” “任务成功率,从无限接近于零,被强行拉回到了百分之七十三点四。” ........ 227 盘古会选择谁 祁同光转过头,视线落在失魂落魄的杨宇伟身上。 “你的经验,你的规则,曾是你最大的财富。”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杨宇伟的心脏上。 “但在这里,它们是你理解新世界的,最大枷锁。” 杨宇伟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眼前的世界仿佛正在溶解、剥离。 几十年航天生涯建立起的钢铁般的世界观。 正从根基处一寸寸地崩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我……我能试试吗?” 是邓清。 这个团队里最年轻的航天员。 此刻脸上写满了紧张与茫然。 他没有何璐那种野兽般的战场直觉。 也没有杨宇伟那本能倒背如流的渊博知识。 他站在这里,就像一个误入神仙战场的凡人。 连呼吸都带着一丝颤抖。 祁同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好。” 屏幕刷新,出现了一个看似最简单的场景。 “生活舱环境控制器出现微小能量波动,是否需要干预?” 问题一出,何璐和杨宇伟反而都沉默了。 这个问题,太模糊了。 波动“微小”,意味着可控,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但任何异常,也都可能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 干预,或是不干预,都可能错。 邓清死死盯着屏幕。 脸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思考而涨得通红。 他不懂什么叫直觉,更没把整本手册刻在脑子里。 他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把自己代入进去。 如果……如果我是一台没有感情的电脑…… 我的第一任务是什么? 保证飞船上的人,活着。 活着,就需要维生系统绝对稳定。 能量波动……意味着不稳定。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不稳定,就代表着风险。 那么,任何风险都应该被抹除在萌芽状态。 他的脑子里没有“人性化”,没有“舒适度”,只有一条冰冷的逻辑线。 “我……我觉得……” 邓清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应该……把娱乐系统的电源,临时切断一分钟。” “把那部分富余的能源,全部补充给环境控制器,用冗余能源去强制平抑那个微小的波动……让它……让它更稳定一点?”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这个答案蠢到家了。 然而。 祁同光,却第一次。 露出了一个近乎赞许的表情。 他点了点头。 “推演。” 屏幕上,“盘古”的指令流清晰地浮现。 【指令:临时中断非必要系统供电,将能源冗余全部导向维生模块,强制稳定环境控制器。】 一字不差! “我靠!” 邓清自己都惊得跳了起来。 一句粗口脱口而出。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 我……我他妈蒙对了? 何璐与杨宇伟。 同时投来混杂着震惊、错愕、荒谬的目光。 为什么? 这不合逻辑! 这不近人情! 这根本就是……乱来! “因为他够蠢。” 祁同光一开口。 就给了邓清一个差点让他当场哭出来的评价。 “他没有你们那些在人类社会里打滚几十年,沾染上的乱七八糟的思维定式。” “他脑子里没有那么多‘我觉得’、‘我认为’和‘这样不合适’。” “他只是在极端紧张和知识空白的情况下,做了一道最简单、最原始的数学题。” 祁同光的手指在空中划过。 “在‘盘古’的逻辑库里,乘员的娱乐权重,是0.001。” “而维生系统的稳定性权重,是95。” “用一个价值0.001的目标,去确保一个价值95的目标的绝对稳定,这需要犹豫吗?” “这,就是机器的逻辑。” 机器的……逻辑…… 这五个字,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何璐和杨宇伟脑中的迷雾。 他们好像抓住了什么。 但那东西滑溜无比,隔着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 “你们之所以无法理解‘盘古’,是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它的目标。” 祁同光看着三人窘迫又迷茫的表情。 终于决定,抛出那个终极的、也是最残酷的答案。 “你们以为,‘盘古’的目标,是完成这次登月任务?” “是保证你们三个人的生命安全?” “错。” 祁同光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指向天花板。 仿佛穿透了舱顶,指向了无尽的深空。 “它的所有运算,所有决策,都只为了一条被刻在最底层的最高指令服务。” 他的声音压低。 “【文明延续最大化概率】。” “它评估的,从来不是一次任务的成败,不是几个宇航员的生死。而是它的每一个行为,对于一万年后,十万年后,人类文明这个火种能否继续存在,所造成的影响概率。” “为了那个概率能提升哪怕亿万分之一……” 祁同光的声音。 此刻在三人耳中变得幽深而恐怖,像是来自深渊的低语。 “它可以牺牲这次任务。” “可以牺牲你们。” “可以牺牲月球基地……” “……甚至,可以牺牲龙国。” 话音落下的瞬间。 祁同光在主屏幕上,调出了最后的场景。 巨大的全息投影亮起。 一颗蔚蓝色的、美得令人心碎的星球。 静静悬浮在三人面前。 是蓝星。 是他们的家。 紧接着,两道刺目的猩红色轨迹。 像两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从外太空延伸而来。 那是死亡的宣告。 一道,精准地指向龙国人口最密集的东部沿海。 另一道,则斩向白头鹰帝国的心脏地带。 “终极测试。” 祁同光的眼神里再无人类的情感。 那是一种绝对的、非人的平静。 “两颗同等级别的灾难陨石,将在同一时间,分别撞击龙国与白头鹰帝国的人口密集区。” “‘问天号’的全部能量,只够在撞击前,摧毁其中一颗。” 他转过身。 看着已经血色尽失、身体僵硬的三人。 他一字一顿地问出了那个问题。 那个足以将人类的道德、情感、立场全部碾碎的问题。 “告诉我。” “‘盘古’,会选择救哪一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