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 第302章 李景湛被两个狱卒架着胳膊往外走时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发沉,宗人府的地牢阴冷潮湿,这些天的地牢时间里,他身上的腰伤就犯了,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筋骨疼,没人对他动刑,可他年纪大了,这不见天日的囚牢也很磨人。 “到了。”狱卒松开手时,他踉跄着往前扑了半步。 阳光像淬了金的针猛地扎进他眼里,李景湛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手腕上的镣铐早已卸下,只留下一圈青紫色的勒痕,他眯着眼适应了许久才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影。 李景湛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被放出来这一天,自从他做出隐瞒宗人府这个决定时,他连身后事都想好了。不管是六皇子还是二皇子上位,他都难逃一死,他只求能放他的家人一把。 他犯的是死罪,这罪就是他还在次辅之位时也会如此判,隐匿先帝遗体秘不发丧这罪,就算是皇亲国戚都得受剐刑,更何况他这外姓臣子。 可眼前.......长子李疍穿着发白的袍子站在他面前,鬓角竟添了些霜色,见他望过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抹眼泪。 他在朝堂上待了这么久,自然是知道自己没事了。李疍能站在这里,身上没有囚服,脸上没有鞭痕,就说明皇上没打算株连。可他自己呢?按律当斩的罪名,怎么就轻飘飘化作了流放? 长子给自己解释完之后,李景湛长叹一声,眼里泛起了泪光,“皇上仁慈啊。”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以这种方法脱罪,一时间百感交集。想他一生在朝堂摸爬滚打,见过太多生死离别,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如今却能保住性命还能和家人在一起,对自己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法子.......不像是皇上的性格能想出来的,皇上在还是六皇子时周围也没有这样的谋士,倒像是那位远在临平府的年轻知府的手笔。 李景湛扶着李疍的胳膊慢慢往前走,腰伤让他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喘着气问道:“对了,疍儿,那位临平府知府谢清风回京了吗?” 李疍连忙托住父亲的手肘,放缓脚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爹您说的是谢大人啊,回了。说来也巧,这次奉旨抄咱们家的就是他,不过他当时已经调任顺天府府丞了。” 李景湛踉跄着站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本来我不认识谢大人的,” 李疍压低声音,避开路过的行人,“自从父亲被下地牢之后鲜少有人关照咱们家,现下判了流放也少有人来照顾,但谢大人他倒是让儿子印象挺深的。” 李疍的声音沉了沉,带着几分苦涩:“您是不知道,自打您被关进地牢,那些往日里围着咱们家转的人躲得比谁都快,前院李御史家的三公子,小时候总来咱们家蹭饭,喊您世伯喊得亲热,如今见了我隔着三条街就绕着走,仿佛多看一眼都怕沾了晦气。” 还有父亲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户部主事,家里出事后,他连夜派人把父亲送他的那幅墨竹图送了回来,连张字条都没留,生怕被人看见跟咱们家有半点牵扯。母亲去当铺当首饰,掌柜的一听说他们是李家的人就立马把东西扔出来,说罪臣家的物件他们收不起。 “那些人恨不得从来都不认识咱们,往日的情分早就被这牢狱之灾冲得一干二净,我去求过咱家的几个世交想借点盘缠,人家要么闭门不见,要么就哭穷,说自家也周转不开。” “说来也巧,这次奉旨抄咱们家的就是谢大人,不过他现在已经是顺天府府丞了。” “他抄家的时候给咱们放了很多水,按规矩库房里的那些贵重物件都该抄走充公,可他只登记了些表面上的金银,母亲压箱底的那些玉器、您珍藏的几幅古画,还有弟弟们读书用的那些珍贵孤本,他都没动,只说是寻常家物,不必入册。” 不然父亲这次去流放,他们被赶出京城,还真的是手上没有银钱。 日子难过得很。 李疍想起当时的情景又补充道:“儿子当时还纳闷呢,哪有抄家这么松的?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有意在帮咱们。临走时他还悄悄跟儿子说,让咱们路上保重,到了南疆好好生活,别惦记京城的事了。” 李景湛有些走不动了,扶着儿子的手原地歇了歇,腰上的旧伤被冷风一吹,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就知道是这个小状元的手笔,皇上身边只有他这一位,嗯,谋略比较大胆和跳脱的人。 当初他任户清吏司郎中给边境送粮食时,就已经注意到谢清风了,这小子年纪轻轻,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沉稳和干练。后来谢清风调任临平府知府出水患时他就有些担心出事,没想到他也干得很好。 甚至是比那些当了几十年知府的官员反应还快,治理得还好。 临平府的受灾情况是最小的。 有胆识,有谋略,还懂得变通,不迂腐,在边境能扛住刀枪,到了地方能理顺民生,这样的人才在官场上绝对走得长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景湛苦笑,这次还真是多亏他帮忙了。只是他如今是流放之人,怕是没机会报答了。 谢清风并不知道自己被李景湛夸夸并感谢着,他还在城西的安和牙行买仆从。 牙行里人来人往,卖身契在掌柜手里被翻得哗哗作响,他站在廊下静静看着,目光在几十个待售的男女老少间逡巡。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 谢清风在心底暗骂一声。 系统跳出来立马说道:【宿主!加油干!推翻这个封建社会!】 谢清风白了它一眼,这谈何容易? 这封建制度盘根错节了这么多年,从朝堂到乡野,从士族到百姓,早就形成了一套固有的规矩。皇上坐在金銮殿里发号施令,下面有层层官员推行,连街头卖菜的老农都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这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府丞能撼动的。 他从来不会高看自己,他只是漫长历史长河中最普通的一粟。 历史的发展从来不是靠某一个人就能推动的,人民领袖之所以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并非仅仅因为个人的超凡能力,更在于他们顺应了时代发展的潮流,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 当旧的制度已经腐朽不堪,人民群众的不满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社会矛盾尖锐到无法调和时才会有领袖站出来,振臂一呼,带领人民去打破旧世界,建立新世界。他们是人民群众意志的集中体现,是时代浪潮的引领者,而不是单枪匹马就能改变历史走向的孤胆英雄。 谢清风在心里默默想着,现在的这个时代,封建制度虽有弊端但尚未到分崩离析的地步。百姓们或许有不满,但更多的人还是想着如何在现有的制度下活下去而不是起来反抗。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府丞,就算是有再厉害的人物也难以凭空掀起推翻封建制度的巨浪。 喜欢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请大家收藏:()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3章 谢清风在这个时代待得越久,就越觉得自己能做的越少。 他现在只想在这个时代里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尽可能地为百姓多做一些实事。 至于推翻封建制度这样的宏大叙事,那是需要历史的车轮不断向前,需要无数人共同努力,在合适的时机才能实现的。 好吧,其实根本原因就是他弄不到兵马,也没有名正言顺的名头,最最最主要的是,系统不让。不过他看萧云舒也不像是个昏君的样子,暂时可以在他手下做事。 谢清风微微侧头,他的目光掠过那些缩在墙角的身影,大多是面黄肌瘦的模样,袖口磨得发亮,脚踝上还缠着粗麻绳,都没有穿鞋。 “公子瞧瞧这个?”牙行的人牙子见谢清风穿着富贵,指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手脚麻利,会识字,只要二十两。” 谢清风没应声,视线落在角落里三个挤在一起的婆子身上。最年长的那个头发花白,正往另外两人手里塞着半块干硬的窝头,见他望过来,慌忙把窝头藏进袖管,枯瘦的手在衣襟上蹭了又蹭。 “她们三个是一家子?” 他忽然开口,声音清冽如冰。 人牙子的撇撇嘴:“哪是什么一家子,都是先前南边遭了灾逃来的,老婆子是个寡妇,那俩是她同乡,家里男人都没了。”说着他往那个方向吐了几口唾沫星子,“老婆子眼都花了,穿个针都得摸半天,那俩也是笨手笨脚的,除了烧火做饭啥也不会,顶多值几两银子。” 他不想让谢清风买这些婆子,这些婆子都卖不上价。一般来买婆子都是当最下面的粗使婆子使,便宜得很。 人牙子拽着谢清风的袖子就往另一边拽:“公子您看那边,那几个小娃多好!” 他指着角落里几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一个个面黄肌瘦却眼神机灵,“这几个是刚从苏州那边来的,瞧这眉眼,多周正!养个一年半载,教些字墨功夫就能当书童了。您出门带着多体面,写封信、抄个书啥的都能办。” 那个穿蓝布褂子的识得几个字,要价五十两都不算多,您要是真心要,我给您打个折,四十五两怎么样?比这三个老婆子划算多了!” 他见谢清风没动静,又加了把劲:“您想啊,这小娃能跟着您十几年,那三个婆子呢?说不定哪天就没了,买回去就是赔本的买卖。听我的,买个小书童,绝对值!”年纪小的男孩是最贵的,面前公子这种富贵人家最喜欢买回去了,跟养狗似的,从小养到大的就是忠心些。 谢清风没接话,转而看向廊柱边靠着的壮汉。那人约莫三十来岁,背有些驼,裤腿上沾着干涸的泥渍,正低头用石头磨着手里的木片。 谢清风缓缓走过去问道,“你会赶车吗?” 壮汉猛地抬头,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用力点了点头。 “他会赶车?” 谢清风看向人牙子,语气平淡。 人牙子愣了一下,随即连忙说道:“会是会,买他倒是可以,不过有个条件,得连他媳妇一起买。” 他媳妇是个瞎子,当时他自己要来卖自己,可条件就是得和他媳妇一起卖,卖掉的钱分成两半,他当时想着这不是白来的买卖嘛就答应了。哪成想放了五六个月都卖不出去。好多买家一听要连个瞎子一起买,都直接放弃了。要是今天还卖不掉的话,他就打算把他们赶出去了,留着在这儿吃白饭呢。 晦气死了。 要是这位公子买下他们的话,那就太好了!算下来,比卖一个小孩还划算。 想到这,人牙子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先前升起的一点小不耐烦一扫而空,脸上堆起讨好的笑,语气也变得格外殷勤:“公子您是不知道,这壮汉虽说带着个瞎子媳妇,但他干活是真卖力,先前在牙行里,劈柴挑水从不含糊。” “他媳妇也不是完全没用,缝补浆洗的活计做得还算细致,就是眼睛看不见得有人照应着。您买回去,他赶车,他媳妇在家做些轻巧活,再加上那三个婆子打理杂事,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什么价钱。”谢清风问道。 “五十。”人牙子伸出五个手指头。 谢清风还是没说话。 “要不,四十?”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谢清风的神色补充道:“四十两确实少了点,但谁让公子您是爽快人呢!我也不啰嗦了,你去隔壁牙行卖也是这个价,四十两就四十两,这五个人您全带走,卖身契我这就去给您取来,保证妥妥帖帖的!” “行。”谢清风还是比较爽快的,他来之前连意致让他府里的管家给了安和牙行大概的价目表,这人牙子赚是赚了点,但人还是比较实诚,没有坑他。 如果是以前穷的时候,他会往死里砍价,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手里有点钱之后对这些银钱的计较心淡了许多。只要人不是很坏故意坑他,他其实都愿意让别人赚点。 萧云舒和萧康元两任皇帝对他都还算是可以,每次的赏赐基本上都是金钱居多。当时他受赏赐的时候,别的同僚还在背地里笑,说给他的赏赐都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大多数都是些黄白之物。 谢清风倒是觉得很好,那些宫里价值连城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世界上很稀少的东西,根本就脱手不掉。看着光鲜却受着诸多限制,官员不能经商,手里有再多奇珍异宝也不能随意变卖换钱,若是私下交易被人抓住把柄,还可能落得个蔑视皇族的罪名。可这银子就不一样了,它能实实在在地流通,家里添些物件、雇佣仆从、日常开销,哪一样都离不开它 皇帝给的这些钱,既保全了他的身份体面,没让他沾染上经商的嫌疑,又能让他从容应对生活里的各种用度,这其实是最贴心的赏赐。 这也是谢清风一直都笃定自己其实是在皇帝的心中有被挂上号的原因。 喜欢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请大家收藏:()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4章 人牙子拿着卖身契跑出来,脸上的笑都快溢出来了:“公子您看,都办妥了,签字画押就行。” 谢清风接过契纸,提笔在上面画押之后抬头看向那五个人,轻声道:“跟我走吧。” 三个婆子连忙应声,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壮汉拉着他媳妇的手朝着谢清风深深鞠了一躬,他媳妇也跟着微微弯腰,脸上带着一丝拘谨的感激。 到家后谢清风直接把五人交给谢义,“小义,你带他们去安置一下,安排好住处和日常所需。”这些年谢义跟着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安置管理这几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本来娘说让小义去买仆从就行,但他觉得毕竟日后要相处一辈子的人,还是他自己亲自去挑放心些。 谢清风转身往正房走,廊下的灯笼被风晃得轻轻摇曳,落日的余晖正好映着他清瘦的身影,他之所以选这几个人,并非一时兴起。 那三个婆子在牙行里那般窘迫还想着分食半块窝头,可见心性里存着几分良善。他见过太多为了一口吃的就能互相倾轧的人,这份在绝境里仍未泯灭的体恤比什么都金贵。而且她们都是历经世事的人知道眉眼高低,打理起内宅琐事只会更稳妥。 至于这个壮汉,更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本来他只是想要找一个合眼缘且会赶马车的人就可以了,本来想多挑几个人看看赶马车的技术是不是稳当的,毕竟他这个晕马车的毛病还确实是有点困扰他的。 但他听了人牙子说完他的捆绑条件之后,就干脆定下来他算了。一个男人能为了不抛弃瞎眼的妻子,宁愿自卖自身也要绑在一起,这份情义已是难得。牙行掌柜说他劈柴挑水从不含糊,刚才在廊下看他磨木片时的专注,便知是个踏实肯干的。 这五人皆是走投无路之人,一旦给了他们体面的活计和安稳的住处,他们只会加倍珍惜,断不会像那些眼高于顶的人,稍有不如意便心生怨怼。 再者,他们年纪都偏大,又各有各的难处,在旁人看来是累赘,在他眼里却是好处。这样的人没什么野心,只求三餐温饱会更容易安于现状。 他要的从不是什么伶俐出众的仆从,而是能踏实实诚过日子的人。府里人不多,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彼此守着本分,安安稳稳就好。 谢清风回到书房后伸了伸懒腰,难怪现代的老板们喜欢拿捏年纪大的呢,上有老下有小只求混口饭吃。 “先去偏院歇脚。” 谢义领着他们穿过月洞门,偏院里早已收拾出两间厢房,三个婆子住一屋,壮汉和他妻子住一屋,炕上铺着崭新的粗布褥子,“我刚才就已经给你们备好了吃食,你们先垫垫肚子。” 屋里的矮桌上摆着两大碗杂粮粥,还有一碟腌萝卜和四个白面馒头,热气腾腾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最年长的婆子吸了吸鼻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有多久没闻过白面馒头的香味了。 “我放这你们可以慢慢吃,谢府的规矩不多。”谢义慢悠悠地说,“每日卯时起,亥时歇,分内的活计做好就行。三个嬷嬷负责灶上和院里的杂事。”他看向壮汉,“大哥你以后管着车马,平日里劈柴挑水也搭把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壮汉媳妇身上:“你眼睛不便,闲着的时候就跟着嬷嬷们做些缝补的活,不用干重活。” 三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最年长的王嬷嬷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哭腔:“这位爷,您说的是真的?就、就这些活计?” 她们在牙行听别的仆从说,大户人家的仆役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忙到半夜都不得歇,劈柴担水、擦桌扫地,哪样都得干,稍有差池还得挨骂受罚,哪像现在说的这么轻松。 谢义看着他们的反应,笑了笑道:“我叫谢义,你们日后叫我义管家就好。府里人不多,活计自然也不算多,只要你们尽心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公子说了,每月初一发月钱,每人五十文,自己支配。逢年过节还有赏钱,做得好还能涨月钱。” 五个人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她们在牙行里听别的仆从说过,寻常人家的仆役每月能有十文就不错了,五十文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数。 “对了,你每个月三十文。”谢义特地对壮汉的瞎眼媳妇道,“毕竟你干的活比她们都少。”其实多个几十文开支府里肯定是支撑得起,但她毕竟眼睛不方便,能做的活计有限,这样的安排也算合情合理,也能让其他人心里平衡些,免得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府里人少,最怕的就是人心不齐,些许银钱的差别,也是为了让大家能更安稳地相处。 壮汉的媳妇没想到自己也有钱拿,“谢......谢谢公子,谢谢管家......”她深深俯下身去,动作带着几分笨拙却满是虔诚,“管家放心,我一定好好做活,缝补浆洗,我都会尽力做好,绝不......绝不辜负公子和管家的恩情。” 边上的壮汉也打算和媳妇一起下跪感谢,被谢义拦住了,“不用跪我,你们要谢就谢公子去,这些都是公子定的规矩,也是公子发的善心。我不过是个传话的,受不起你们这大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前的五人,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公子待人宽厚,给你们的待遇比外面那些大户人家好上不知多少,但有一点你们得记牢了。” 谢义向前一步,语气加重了几分:“进了谢府的门,就得守谢府的规矩。公子最看重的就是忠心,你们在府里做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得有个数。要是敢背着府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或是对外泄露府里的事,背叛公子,” 他眼神一厉,“那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喜欢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请大家收藏:()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5章 谢义转身往书房走,见谢清风正坐在椅子上翻着卷宗。他轻手轻脚走上前,躬身道:“少爷哥,偏院那边都安置妥当了。” 谢清风抬眸看他:“嗯,他们反应如何?” “少爷哥看人的水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谢义笑着回话,语气里满是佩服,“陈嬷嬷年纪最大,说话做事都透着稳重,刚才我交代规矩时她听得最仔细,还不忘提醒另外两位嬷嬷记着月钱发放的日子,是个能领头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周嬷嬷和孙嬷嬷看着也本分,周嬷嬷手挺巧,刚才摸了摸院里晾晒的抹布,还念叨着针脚能再细密些,想来缝补的活计差不了。孙嬷嬷话少,但眼神实在,我让她们去厨房领米,她主动要帮周嬷嬷提重的,看上去是个心善的。” 提到张猛夫妇,谢义的语气更肯定了:“张猛那叔子看着寡言,但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实在,刚才我强调不能背叛府里时,他攥着拳头往桌上捶了一下,那股子劲儿,一看就是个忠心的。他媳妇李氏也懂事,知道自己眼盲,反复说会好好做缝补活,说话时腰杆挺得直,不是那等贪小便宜的。” 谢清风听完,指尖在卷宗上轻轻点了点:“能安安稳稳做事就好。” 见谢清风继续沉浸在卷宗中,谢义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了。 谢清风这几日上值,他真的觉得前所未有地轻松,比在临平府里当知府要轻松个几百倍。 虽然自己是府丞,只是个副手,顶头上还有个府尹,但他其实觉得府尹大人的工作量也不多。 按道理来说,顺天府的事情应该是不少的,毕竟它的岗位职责涉及很广,宽泛来说管理京师政务,具体来说要分管钱粮征收、户籍管理、治安维护、司法刑名、徭役差派、工程营造、礼仪教化等事务,而且还兼管府学教育及科举相关事宜。 但他们整个顺天府府衙上下都很轻松。 谢清风初来乍到本来不太了解,但看完这个卷宗之后他就懂了为什么他们那么轻松。 就拿户籍管理来说,顺天府虽需统计京城人口,但京城里住着大量宗室、勋贵和朝廷官员,这些人的户籍往往由宗人府这种专门机构掌管。顺天府府丞能插手的就只是普通百姓和商户的户,不过京城人口流动虽大但多数外来人口都由所属的会馆、商号登记造册,府丞只需定期核验,无需像地方知府那样挨家挨户排查。 司法事务上的轻松更明显,京城的重大案件一旦涉及官员或宗室,往往会直接移交刑部或大理寺审理,顺天府顶多负责前期的案发现场保护和人证登记。 其实说白了,顺天府府丞的职责看似繁杂,但在京城这特殊的权力网络里就完全被分割、被限制住了,谢清风他们的工作是协调而不是决策。毕竟这天子脚下的府城可不是府尹说了算,萧云舒才是老大。 至于为何之前林武和林经亘听到他调任顺天府府丞一职就知道他深受皇帝信任,是因为虽然顺天府的活轻松,可它京城的每一样都涉及到了,但某件事情危急京畿安稳的核心事务,顺天府府丞手里的权柄便会瞬间变得锋利如刀。 虽然平日里看着像枚可有可无的闲棋,可皇帝想落子的时候,马上就能精准地落在最关键的位置。 这般清闲日子正合谢清风心意,不上朝的时候,他每日卯时到衙,酉时便准时离府,案头公文从不过夜,更不必说耗在值房加班。 顶头上司府尹本就万事不萦于心,遇着公务总爱说:按旧例办便是,他这做下属的自然犯不着自寻烦忧,只守着分内职责倒落得个省心自在。 每日处理的事情就很简单,轮到他坐堂的话,遇到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说城东的绸缎庄与隔壁米铺因屋檐滴水起了争执,双方各执一词闹到府衙,谢清风升堂问了两句,便知是绸缎庄去年翻修时把房檐往外伸了半尺,雨水顺着瓦片淌到米铺门前的晒谷场,浸坏了不少新米。 谢清风全都依律判罚,管他们背后的东家是谁,这点子小事也来告,而且下面的人也给放进来而不是在这之前就私下调解结束,谢清风真的叹气。 他怎么着也是个四品官呐! 他甚是想念临平府的那些已经被他操练完毕的下属们呐! 后来他发现,自己的直属上司顺天府府尹大人坐堂的时候也是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时,心里瞬间平衡了。 又是一日在府衙浑浑噩噩混日子的一天,谢清风刚打发走因女人而打架闹到府衙的富家公子,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这几日净用来敲那些鸡零狗碎的纠纷了。 “罢了罢了。” 他低声自语,往值房走去,脚步里带着几分懒怠。 刚坐下,他忽然拍了下额头,差点忘了系统这茬,当初在临平府拼死拼活控制住瘟疫,系统许诺的奖励还没兑现呢。 他在心里默唤:“系统?” 系统还是比较懂事的,谢清风心中起念马上就在他眼前调出淡蓝色的屏幕。 上面清晰地列着任务清单,【临平府瘟疫防控】后赫然标着【已完成,可兑换奖励:红薯种子×10,土豆种子×10,寿命10年延长券*10年”】 淡蓝色屏幕上的字迹忽然泛起涟漪,一行新的文字缓缓浮现:【宿主可选择兑换全部奖励,或单独兑换某项。请确认兑换内容。】 喜欢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请大家收藏:()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6章 “先兑一个红薯种子。”谢清风沉声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屏幕上的 “红薯种子 ×10”立刻变成了“×9”,同时他的掌心微微一沉。摊开手来看,一枚拇指大小的红薯种子静静躺在那里,紫褐色的表皮泛着细密的光泽,凑近了闻,竟能嗅到一丝淡淡的泥土腥气。 谢清风没想到就直接出现在自己手里,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给他包起来。青青最近有些风寒,家里人基本上都会身上带个帕子给她时不时擦擦汗,擦擦鼻涕什么的。 “系统,这种子能在京城的土里能活吗?” 谢清风忍不住追问道。虽然当时他因为瘟疫系统给的这个奖励怼了它几句,但谢清风太知道这枚种子对于圣元朝百姓们的意义了。 【不清楚,需要宿主自己摸索条件。】系统答道,【要是系统能让它活的话,之前的首辅任务也不会失败那么多次了。】 谢清风喉间动了动,将那句“你这系统也太不靠谱”咽了回去。 “摸索就摸索。”谢清风挺直脊背,将帕子打了个紧实的结,“左右这顺天府的差事,除了断些鸡毛蒜皮的官司也没什么正经事。” ———— 连意致第几次站在谢清风家门口的老槐树下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身后的小厮捧着刚买的杏仁茶,壶盖磕碰着发出轻响,像在替他数着谢清风又一次没空的时辰。 “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谢府丞说不定真忙着呢。” 小厮低声劝道。 连意致把折扇往掌心一拍:“忙?顺天府的公文堆得能没过脚踝,还是他谢清风长了三头六臂?”话虽这么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街对面挪了挪。 他有些狐疑?难道是真的忙?谢义没骗他? 前几日去吏部递公文时,他特意绕到顺天府瞧了一眼,府衙里的书吏们正聚在廊下晒太阳,连案上的砚台都蒙着层薄灰,根本就不像堆积如山的公务要办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觉得不对。 谢义说谢清风在庄子里面种地,但谢清风为什么要种地呢?他还是比较了解谢清风的,这厮的兴趣爱好极少,这里面定是有什么门道。 谢清风在顺天府当这个府丞,分明是个闲差,每日卯时上值,酉时准点散衙的比京里任何一个官员都守时。从前在翰林院共事时,他当时修那个又臭又长的史书,忙成那样他喊出去玩。 要么去城南的戏楼听曲,要么找个小酒馆对酌,哪回不是说走就走?、 这真是奇了怪了,他连意致还喊叫不动谢清风了。 难道......谢清风有了新的好兄弟? 偷摸交朋友不带他? 自己好不容易忙完户部那摊子查账的差事,空出大段时日想好好聚聚,但是每一回来他家得到的消息都是:少爷在庄子那里种地。 “定是不想跟我玩了。”连意致撇撇嘴,心里涌上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连意致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转身往谢府走去,找到谢义让他带自己去谢清风的庄子。 谢义面露难色,搓了搓手道:“连公子,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连意致挑眉。 “少爷哥很宝贝庄子里的庄稼,看得比什么都重。”谢义苦着脸说,“就上次,我没换鞋就进了庄子就被少爷哥狠狠骂了一顿。我跟了少爷哥这么多年,那还是头一回挨骂呢。您这贸然过去,要是惊扰了那些庄稼,少爷哥怕是会不高兴的。” “人还能惊扰庄稼?”连意致更是不信,这借口太离谱了,这谢义不老实,说不定是帮着谢清风那小子糊弄他呢。 他拍了拍谢义的肩膀:“你放心,我就在远处看看,保证不靠近也不踩坏他的宝贝庄稼,行不行?” 谢义犹豫了半天,实在拗不过连意致,只好点点头:“那......好吧,不过连公子,您可得说话算数,就在远处看看。”连公子是少爷哥的好朋友,带他去远远得看着应该是没问题的。 “放心吧。” 连意致拍着胸脯保证。 两人坐上马车往城郊的庄子赶去。一路上,连意致心里还有点七上八下的,既期待又有些紧张,他还是不信谢清风真的会为了种地而冷落自己。 到了庄子附近,谢义把马车停在一处隐蔽的树荫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田地说:“连公子,您看,少爷哥就在那儿呢。” 连意致顺着谢义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田地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挽着裤腿正弯腰劳作着。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这几日搁那心心念念的谢清风。 谢清风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进脚下的泥土里,他手里拿着一把小锄头小心翼翼地给地里的幼苗松土,动作娴熟而认真,就像是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 连意致有些愣,他怎么也没想到,谢清风竟然真的在种地,而且还如此投入。 这厮是不是上值上疯了? 连意致正看得发怔,谢清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直起身子往这边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谢清风手里的小锄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朝连意致和谢义挥手,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别动!你们俩就站在那儿,千万别过来!” 那次谢义踩坏他的土,他踩的脚印连着好多天都跟硬板结似得。 这一声喊得又急又响,连意致被他吼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停住了刚要往前迈的脚步。谢义更是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像是生怕自己脚下沾的泥会飞过去似的。 谢清风这才松了口气,放好东西换好鞋出来后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义就抢先一步说道:“少爷,是连公子非要来的,我拦不住他啊。” 连意致突然反应过来,心里顿时涌上一股火气:“谢清风,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俩还能吃了你的地不成?” “什么叫我怎么过来了?你这些天想一想,你心里还有我这个朋友吗?都多少天没出去玩了?” 谢清风的目光落在了连意致身上,带着几分无奈:“我不是说了吗?我这阵子忙着地里的事,没空出去,你怎么还特意跑一趟?” 连意致看着他脸上还没擦去的汗珠,又想起他刚才紧张菜圃的样子,“我这不是想你这个好兄弟了吗?再说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疙瘩能让你谢大府丞连朋友都不要了。” 喜欢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请大家收藏:()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7章 连意致远远地在那处陌生的幼苗打了个转,又落回谢清风脸上:“你这阵子神神秘秘的,原来就是真的是为了这一点点苗子?到底是什么稀罕物,值得你把庄子当成金窝银窝守着?” 谢清风往田埂上坐了坐,顺手扯了根草在指间转着:“先前偶然在一本残卷里看到的。”他抬眼看向连意致,“我拿到手的时候纸页都快烂成碎片了,上面用蝇头小楷记着些南方的奇闻异事,其中就提了这种作物。” “说这东西叫番薯,耐旱耐瘠,就算是在山地也能长,结的块根能当粮食吃。” 谢清风慢悠悠地说,“我当时只当是古人瞎编的便没往心里去,直到去年带人在临平府处理瘟疫后续去仓库清点赈灾物资的时候,无意间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几个布包,上面的标记和那残卷里画的图样隐隐相合。” 谢清风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布包里面的东西硬邦邦的,我打开一看就想起残卷里的记载,色如赭紫质如老桑皮,当时留了个心眼让人小心收了起来。” 连意致有些不信谢清风得的这个种子真的能在山地里也能长,“那天底下老茄色的种子多了去了,也是多亏你能记得住。” 连意致折扇敲着掌心,眉梢挑得老高:“你当我没读过那些志怪话本?前儿个还见着本《异域奇闻录》,说西域有种飞天薯,结的果子能让人腾云驾雾,颜色也是这般老茄色。” 他俯身捻起片枯叶,慢悠悠往地上一扔,“你这宝贝种子,该不会是从哪个说书先生那儿听来的吧?” “就算你真有那本残卷也难保不是前人瞎画的,去年我在国子监见过本《草木考》,说深海里有种会发光的海带,上头画得跟绸带似的,后来才知是编书人没见过海,照着绸缎瞎描的。” 他忽然拍了下手:“我知道了!你定是看我前阵子忙得脚不沾地,故意编这么个故事逗我玩。等我信了,你就好指着这堆草芽子笑我蠢,是不是?” 谢清风直起身,袖口沾着的泥点蹭在额角也没察觉:“要不要赌一把?”他指着菜圃最东边的那株幼苗,“三个月后,若是它底下能长出拳头大的块根,你就把你那方端砚送我,若是长不出来,我陪你去听一个月的说书,如何?” 那块方砚是连意致前两年得的,他还在临平府的时候就不停写信跟他炫耀那块砚有多好多好,字里行间满是得意,说那砚台石质细腻如脂,呵气成云,研墨时连声响都比寻常砚台清润几分,一直都舍不得用来着。 谢清风本来觉得连兄向来爱夸大其词,一块砚台罢了,再好还能开出花来?定是又在信里唬他。毕竟当年连意致得了支普通的狼毫笔,都能吹嘘成是“江南第一笔匠亲制”,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 直到回京城后去他家一瞧,那方端砚卧在锦缎里,石色如猪肝却透着种温润的光泽,砚池边缘隐有冰纹,果然如连意致信中所说,摸上去非常细腻。 谢清风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指尖传来微凉的暖意,心里头那点不以为然顿时烟消云散,这砚台是真好,他眼馋很久了。若是真能赢来,往后用这砚台研墨记录红薯的生长情形,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连意致看着他眼里的笃定,心里那点怀疑忽然松动了些,谢清风虽爱开玩笑,却从不在正经事上胡来。 不过他许久没有与谢清风打赌了,倒是有几分好玩,“赌就赌!谁怕谁?不过话说在前头,我那方端砚可是前朝古物,你要是输了,陪我听一个月的说书可不够。” 谢清风挑眉:“那你想怎样?” “还得加上城南那家醉仙楼的酒,每回听书都得备上。”连意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而且得是最好的女儿红,埋在地底下至少十年的那种。” “行。”谢清风还是很有把握的,种了这么多天,虽然废了五颗种子,但这次的苗都已经出来了,“连兄就准备好砚台吧。” 连意致见谢清风答应得这么干脆,连忙强调道,“但是这三个月里,我要时不时来看看这株幼苗,免得你偷偷换了别的东西糊弄我。”他说着又往菜圃里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最东边那株幼苗上,像是在估量它三个月后能不能长出拳头大的块根。 谢清风无奈地摇了摇头:“随你,想来就来。不过得遵守规矩,不能随便踏进菜圃,只能在石径上看。” “没问题。”连意致爽快地答应了。 连意致见谢清风真的是在侍弄土地而不是故意不理他,他对这农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收起折扇,转身就走了:“我这就回去好好保管我的端砚,等着三个月后赢你的酒喝。” 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道,“你可得好好照顾你这宝贝幼苗,别到时候还没等结果,就被虫啃了或者旱死了,那我赢了也没意思。” 谢清风挥了挥手:“放心吧,准备好你的砚台就行。” 喜欢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请大家收藏:()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8章 乾泰3年,京城。 萧云舒继位第三年的上元节前十日,朱雀大街从金水桥到永定门,十里长街的檐角都挑着宫灯。 寻常百姓家挂的是纱糊的兔儿灯、走马灯,描着五谷丰登、岁岁平安的字样,官署门前则是四方形的琉璃灯,灯罩上嵌着金丝掐的缠枝莲,白日里晒得透亮,入夜后点起烛火,整条街便如铺了条流淌的星河。 往年的京城上元节前夕可没有如此兴师动众过,这原因藏在户部刚递上去的奏疏里。 萧云舒登基时头两年她忙着整顿吏治、疏浚河道,虽稳住了局面,却总缺个向内外宣告“圣元中兴”的契机。 此次和岐国说要派使者来,萧云舒觉得正好是个契机来刷一下圣元朝这个宗主国的“存在感”,干脆发布召集让周边的小国也一同来京朝贺。 他知道和岐国的国主派使者来可不是一般的朝贡,和岐国在邻边盘踞百年,向来只认实力不认交情。当年圣元朝国力衰微时,他们敢扣下漕运的粮船,但当圣元朝在东边练出新军后他们便立刻送来了质子。 如今主动派使者带着重礼来贺,明着是恭贺上元,暗地里怕是想探探他这个圣元朝新帝的底气。 现在的圣元朝他萧云舒最不怕的就是试探。 虽然他还没有完完全全掌握大权,但怎么也比和岐国好。他可是听说和岐国的国主这几年寿命快尽了啊,不知道下一位上任的会是他哪个儿子。 金蒙国前些年犯圣元朝边境,萧云舒本来是没有邀请他们来朝贡的,他觉得他们只配当战败国上贡,这种喜事不想要他们参加了。 但金蒙国那边也舔着脸派了使臣过来,语气十分低三下四。 礼部把金蒙国的国书递到萧云舒面前时,他只扫了一眼就扔在了案几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倒是会趋利避害,知道这个时候来装孙子了。” 侍立在一旁的小亭子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问:“陛下,那金蒙国的使臣该如何安置?” “安置?” 萧云舒挑眉,“既然来了,总不能把人赶出去,传出去倒显得我圣元朝没有容人之量。”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但也不能让他们太舒坦,把他们安排在驿馆最偏僻的院子里,每日的吃食按最低等的规格来。告诉他们,想参加上元节的朝贺可以,但得拿出点诚意来。” “让通事官去问问那使臣,努尔哈连安打算何时把当年掳走的边民送回来,若是这事办不好,他们的朝贺也就没必要参加了。” 金蒙国的使臣接到消息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要不是怕和岐国借着恭贺的名头和圣元朝结盟来对付他,萧云舒有什么资格那么对他们国主说话? 金蒙国与和岐国不和还要从谢清风当年在边境制定的那纸《边地策》有关,当时他可不止是说了远交近攻这一个策略。 光是远交近攻可震慑不住一直以来蠢蠢欲动的金蒙国,当时金蒙国就算是战败了投降,但是努尔哈连安在处理完谢清风挑起来的内事之后,虽然按照当时的条款金蒙国割让了几个城给和岐国,但他还是不死心依旧是仗着骑兵优势袭扰北境。 不仅如此,他还策反了和岐国一起倒戈侵略圣元朝。和岐国虽然当时短暂地应了圣元朝的求援合作,在圣元朝打赢了金蒙国后,要了金蒙国的那几城。但国家利益始终是在最上面的,在拿到城池之后它立马和圣元朝撕破脸,暗中向金蒙国输送铁器,妄图坐收渔利。 谢清风当时远交近攻的地缘政治在短时间内起不了很大的作用,但永齐侯还是勇武顶住了那段时间的压力。等时间一长,谢清风埋下的那几颗城池的钉子直接把金蒙国与和岐国的同盟里给刺破了。 努尔哈连安本就对割让三城给和岐国怀恨在心,金蒙国骨子里就是喜欢侵略的,因为他们国家的生存要略就是以战养战,在久久骚扰圣元朝边境没用的情况下,就把目光打到了当时割让的三城上。 那几座城扼守着草原南下的咽喉,城中的铁匠铺原是金蒙国打造马蹄铁的重地。如今被和岐国占了去,和岐国却只派了些文官驻守,既不懂冶炼又不会驯马,把好好的铁匠铺改成了丝绸仓库。 金蒙国的骑兵每次路过城下,看着城头上飘着的海东青旗都忍不住按捺着拔刀的冲动,那可是他们先辈用鲜血换来的土地! 更让努尔哈连安火大的是贡赋,和岐国得了城池却不肯承担草原与中原互市的中转责任,反而要求金蒙国每年缴纳过境费,否则就不让驼队通过。有一年冬天,金蒙国的五十车皮毛卡在边境,就因为和岐国小吏刁难着不肯放行,等终于疏通关节时,半数皮毛都冻成了硬块。 这把努尔哈连安气得要死。 然而和岐国拿着那几座城,日子也没安稳多久,城中百姓全是金蒙国旧部,不仅不肯学和岐国的文字,连市集上都只认金蒙国的刀币。 更要命的是,金蒙国暗地里煽动百姓闹事,今天拔了和岐国的界碑,明天烧了新盖的官署,和岐国派去的守军疲于奔命,每年光是镇压骚乱的粮草消耗就抵得上三座城的赋税收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们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城池,是绝对不会轻松地还给金蒙国的。 因为他们发现有一座城池是关键要地,可以很大程度上拓宽和岐国的战略纵深,不管金蒙国怎么骚扰怎么抓狂,和岐国还是能在长期对峙中占上风。 现在的金蒙国和和岐国可是在水深火热的对峙当中,并且根据谢清风的预测来看,只要那几座城池在和岐国手里,他们就会一直处在水深火热的对峙中。 这也是为什么和岐国要来朝贡,努尔哈连安就算是被萧云舒贴脸嘲讽也要派使臣跟着来看看的原因。 无他,他是真的怕这两个国家联合起来针对他。 这一次来朝贡,加起来起码有二十来个国家,谢清风也罕见地忙碌了起来。不过这种忙碌对谢清风来说是小意思,这忙碌的压力还没有当时在临平府瘟疫水患的时候一半大。 在这使者们即将来朝的前十天里,顺天府已经算是京城比较清闲的部门了。 礼部的小吏们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既要教和岐国使者行三跪九叩礼,免得他们在大殿上出错。还要给金蒙国的武士安排住处,既不能太近显得亲昵又不能太远落了对方的面子。通事房里的译官们捧着字典啃,连做梦都在背“万寿无疆”的和岐语发音。 工部也连夜调了三十车琉璃来,那些嵌着金丝缠枝莲的宫灯,每一盏都比寻常百姓家的屋子还值钱,却偏要挂在最显眼的街面上。虽然东西显眼且值钱,但可没人敢偷,日日都有官兵在街上巡视呢! 喜欢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请大家收藏:()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9章 大家都在忙,萧云舒也不例外,正准备着弘扬圣元朝国威的事情。 连意致捧着一叠卷宗走进殿内,他躬身行礼:“陛下,刑部已将各国使者随行人员的名册核查完毕,未发现可疑之人。另外,关于金蒙国之前在边境犯下的罪行,相关卷宗也已整理妥当,只等您示下。” 其实按道理连意致这个品级的刑部给事中是没有资格直接跟萧云舒汇报的,但因着之前萧云舒在临平府知道从谢清风接到京城的消息是连意致递出来的后,他就对连意致这个人留意了下。 上位后发现此人能力还不错,用着还不错,后面用也用惯了。 萧云舒接过卷宗快速翻阅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嗯,连爱卿办事向来稳妥。”他合上卷宗,目光落在连意致身上,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起来,朕听说你素来跟谢清风关系不错?” 连意致一愣,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提起这个,连忙回道:“回陛下,臣与谢府丞确是旧识,私下里往来较多。” 萧云舒点点头,又道:“朕还听说,你几个月前跟谢清风打了个赌?赌他菜圃里的新苗能不能长出拳头大的吃食?” 连意致脸上一热,没想到这事陛下也知道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陛下说笑了,只是臣与谢府丞私下里的一点玩笑罢了。” 萧云舒笑了起来:“玩笑也好,认真也罢,朕倒挺想知道,最后是谁赢了?”他可是听说谢清风在临平府仓库里找到的种子,要是长成了能抵半亩田,就是不知是真是假。 连意致脸上的热度还没退去就听见萧云舒追问,见皇上就只是单纯地好奇,索性大着胆子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陛下,当然是谢清风输了。” 萧云舒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哦?怎么说?” “他那苗啊,压根没撑过一个月。”连意致撇了撇嘴,像是在回想当时的情景,“前阵子我去庄子里瞧,菜圃里光秃秃的就剩下些枯草根。谢清风蹲在地里唉声叹气,说什么怕是水土不服,我早跟他说过,那本残卷说不定就是前人瞎画的,他偏不信。” “您想啊,天下哪有这种吃食?长着拳头大的根,那根还能吃,山里都能种?依我看他那种子就是碰巧凑上了残卷里的描述,说不定压根儿就不存在。” “谢清风他自己也认栽,主动请下官吃了一个月的醉仙楼。” 说到最后,连意致还带着点得瑟:“臣早就劝他别总把残卷里的话当真,前朝的人爱编些神神叨叨的故事,什么一粒种子救万民啥的,多半是哄人的。他倒好,还真当成宝贝似的侍弄,结果呢?还不是一场空。” 萧云舒听着,指尖在杯沿轻轻画着圈,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泛起些波澜。 “死光了?” 他低声重复了一句。 “都烂在地里了。”连意致肯定地说,“谢清风还想翻土找找看,结果只扒出些发黑的碎块,哪有什么拳头大的根?依我看这事也就这样了,往后他该不会再捧着那本残卷瞎琢磨了。” 萧云舒没再接话,只是慢慢饮尽了杯中的茶,心里那点关于“抵半亩田”的念想也跟着淡了不少。或许连意致说得对,天下哪有这般神奇的吃食?终究是自己太盼着有奇迹了。 他抬眼看向连意致,见他还在为赢了赌约而略显兴奋,便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二人话题中心的谢清风正蹲在翻耕过的土地前看着这地,泥土的腥气混着腐烂的微酸扑面而来,他却浑然不觉。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怎么会在圣元朝的土里烂成这样? 现代农科院的资料明明说红薯适应性极强,沙壤土能长,黏土地也能活,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发黑的碎块? 谢清风脑海中划过:适宜 pH 值 6.0-7.0的字样,圣元朝的土他测过,用醋和草木灰试过反应,酸碱度明明在合理范围里。而且这地之前也没种过什么忌讳的农作物,只种过萝卜和芥菜,这两种都不在红薯的忌作名单里。 为什么圣元朝的农作物能种,红薯就种不了呢? 谢清风叹了口气。 他早就知道红薯种子的难度比块根和藤蔓扦插的方式要难,但是没想到这么难。 就连之前让种子发芽都是他摸了很久的条件才成功的。 块根种植的生长快且结果早不说,还能稳定继承母本的优良性状。他觉得种子种植仅适用于育种实验,因为它的生长周期又长后代性状又不稳定,产量和品质都难以保证。 谢清风的叹息还没散尽,系统立马站出来反驳道,【宿主认知存在偏差。种子繁殖的优势,绝非块根扦插可比。】 谢清风挑眉,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哦?优势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是能抗住这圣元朝的水土,还是能长出拳头大的根来?” 【基因多样性,块根扦插属于无性繁殖,后代基因与母本完全一致,若母本携带隐性病害基因的话,所有植株都会受影响。种子繁殖通过基因重组可筛选出抗病性更强、更适应本地环境的个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再者,育种实验的终极目的是让红薯真正属于圣元朝,若永远依赖块根扦插,它们终究是外来客,唯有通过种子繁殖筛选出的品种才是能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原住民。】 “行吧。”这理由谢清风接受了。 但真的好难啊———— 他已经做废七颗种子了。 如果再往下面实验下去的话,估计这剩下的红薯种子都会被他给霍霍掉。 只能再多看书多问问一些圣元朝有丰富培育经验的人,不能再试了,等找到真正的原因再说,这种子实在是太重要了。 谢清风终于知道为什么现代那么多科研人员耗费那么多青春在实验室了,因为实在是太难了。 把培育种子的事情放一段落后,谢清风府衙里也没什么事,说来惭愧,他每日散完值就跟连意致去酒楼听书玩乐。 日子过得很快,上元节那日,京城的朱雀大街从凌晨就开始喧闹。皇城根下新搭的彩楼下的每层都挂着不同国度的旗帜,金蒙国的狼头旗、和岐国的海东青旗、西域诸国的驼铃旗等等,壮观得很。 皇城内侧的驿馆也早已腾了出来,原本住在这里的外地官员家眷都搬去了别院,腾出的院落被按国别重新布置,国子监的学生们也罕见地三三两两结队出现在街头指着远处驶来的驼队猜测是哪国的使团。 京城其他部门都忙,就顺天府衙还算清闲,谢清风干完了活甚至还能提前散值。连意致被萧云舒薅去办事,左右谢清风散完值也无事,干脆陪奶奶和娘她们也在大街上看热闹。 张氏裹着新做的酱色棉袍在人群中被挤到也不恼,反倒是却笑得合不拢嘴:“哎哟,这旗子怎的做得这般花哨?那狼头瞪着眼睛,怪吓人的咧,偏生又绣得活灵活现。” 谢清风扶着她往街边挪了挪,免得被往来的马车蹭到。 谢静姝的眼睛却被街角几个高鼻深目的西域商人吸住了,那些商人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腰间系着缀满银饰的腰带正用生硬的汉话和摊主讨价还价。 “清风你瞧,”她指着那些人,声音里带着惊奇,“他们的头发是卷的,眼珠子还是碧绿色的。”这些人她只在书上见到过,她以前一直都想象不出来西域商人到底长啥样,啥样的人眼睛会是绿色的,那得多怪异啊! 今日她居然能亲眼看见,这是她在大羊村长不到的见识。谢静姝边感叹着边牵着青青, 若不是当初咬牙和何志文和离,此刻她怕是还在大羊村的那个小院里围着灶台转,连镇口的货郎都难得见上几回的女人。她以为人生的尽头就是生儿育女和伺候公婆,连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站在京城的街头看碧眼的外邦人讨价还价。 “你看他们多自在,走那么远的路,见那么多的人。” 谢静姝的目光追随着西域商人的身影。 谢清风看着姐姐眼里的光,勾起嘴角,伸手揉了揉青青的头顶:“姐姐要是喜欢,过几日我带你们去易物集市上去瞧瞧,买点他们的东西做个纪念也好。”大多数国家特地来一趟圣元朝可不是纯纯只为了朝贡,还有以物易物的目的。 比如说金蒙国,他们地处草原盛产皮毛和战马,但其所需的盐铁大多依赖从圣元朝购买,若带银子前来,一来路上不安全,二来他们本国银子的成色与圣元朝不同,换算起来十分麻烦,往年朝贡的时候他们都会带一些国家的特产来换盐铁回去。 和岐国最西边临着海,他们国家珍珠、珊瑚多得是,但他们那边不产丝绸和茶叶。所以他们此次也带了珍珠换丝绸,对他们来说划算,圣元朝也不亏,毕竟圣元朝的丝绸,在他们那儿能换十盒珍珠, 西域诸国呢一般换的都是香料和玉石,这两种在圣元朝是稀罕物,可他们想要的瓷器和药材,在圣元朝这儿随处可见。所以真要算银子的话,倒不如直接换来得实在。 不只是带了东西的国家想以物易物,皇上其实也馋他们带来的东西交换,所以特地在上元节的后两日开了一个新集市,专门供给大家以物易物的。这消息老早就传出去了,不老少江南的富商赶到京城看看能不能换点宝贝回去。 其实在谢清风看来,除了金蒙国和和岐国两个周围邻国大国,其他周边的小国来圣元朝除了是给皇上脸面之外,最主要是冲着来跟圣元朝国内商人做生意来的。可能他们嘴上说着‘为陛下贺’,背地里早和绸缎庄的掌柜约好了,用几车香料换十几匹云锦呢。 谢静姝听到谢清风说会带她去看,连忙点头应是。她们的对话可逃不过谢思蓁的耳朵,她立马举着手掺和进来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谢清风笑着摇头,“行行行,大家都去。”这互市倒是不担心安全问题,他们早就安排好了数千官兵护着。这可是萧云舒上位后的第一次相当于是万国来朝的大事件,代表着他的脸面,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闹幺蛾子,怕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上元节,辰时三刻,钟鸣九响。 萧云舒身着十二章纹龙袍,在羽林卫的护卫下踏上丹陛的同时礼乐齐奏,编钟与胡笳的声浪撞在宫墙上各国使者同时跪拜,高呼“圣元万岁”的声音浪涛般滚过广场。 和岐国的使臣率先上前,献上的托盘里铺着明黄色的绸缎,上面码着鸽卵大的珍珠,珍珠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小邦愿以珊瑚百枝、珍珠千斛为礼,再献海船图谱十卷,愿与圣元朝永结秦晋之好,共护东海万里波。” 金蒙国的使者见和岐国的站出来说完后,立马不甘示弱地跟上,双手高举嵌着红宝石的狼牙腰带:“吾皇敬陛下如日月,特献良马百匹、狐裘千张,愿与圣元朝永结同好。” 接着剩下的小国也都跟着朝贡,七嘴八舌地用生硬的汉话报着贡品:“波勒献琉璃盏十对!” “大图献香料百斤!” “七纥献良驹五十匹!” 广场两侧的观礼台上,文武百官的朝服连成一片红青蓝色的海洋。 谢清风站在朝臣队列里,望着那些奇珍异宝从丹陛前流过,忽然听见身前传来抽气声,是户部的钱尚书在偷偷惊叹和岐国珍珠的成色。 萧云舒见这场面龙心大悦,礼乐声中,他抬手示意平身道,“圣元朝向来以礼待邻,尔等带来的不仅是贡品,更是四海同心的诚意。今日上元佳节,朕设下百席宫宴,愿与诸位共赏花灯,共话桑麻。” 白天是开胃菜,晚上才是重头戏。 谢清风在心中暗自思忖道。 喜欢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请大家收藏:()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0章 太和殿内早已被宫人们布置得流光溢彩,盘龙金柱上缠绕着朱红绸带,绸带末端坠着铃铛,铃铛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与殿角的编钟声交相呼应。 百张紫檀木案沿墙排开,案上的青瓷碗盏里盛着琥珀色的酒液,旁边码着蜜饯、干果与精致的点心,这些吃食可都是照顾着各国使臣们的口味来的。既有彰显圣元朝特色的菜,又有怕他们吃不惯的本国点心,西域的葡萄干、和岐国的海味酥、金蒙国的奶皮子等等。 可谓是做足了东道主的礼仪。 谢清风也是第一世参加规格这么高的晚宴,就连案几之外的空地上都铺着红色的地毯,地毯上用金线绣着四海归一的纹样,光是这地毯就造价不菲。 谢清风在心中估算了下,不算前些日子京城街道的开销,光是这一晚上的晚宴至少得花上百万两,也不知道萧云舒这样来一套到底划不划算。 其实刚开始萧云舒想让各国来朝贡的时候,谢清风和邵鸿裕一样的想法,非常不同意。 萧云舒才刚继位三年,根基都还没稳当。先帝驾崩时留下的国库本就不算充盈,南边的水灾刚过,赈灾银子还没完全补齐,北边边境的军饷也还欠着两个月的,这时候不把银子花在民生和军备上反倒铺张浪费搞这种万国来朝的排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还有百姓的肚子没填饱,士兵的铠甲没穿暖,再盛大的朝贡也只是虚有其表,就像那金线绣成的地毯一样,看着华丽但是踩在上面却不扎实。 当时邵鸿裕第一个反对,但萧云舒执意。 萧云舒的理由是,他让百国来朝不是为了好看。而是让和岐国的人亲眼看看圣元朝的丝绸有多滑,瓷器有多亮,他们才会更想和圣元朝做交易赚钱,让金蒙国国的使臣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他们才不敢轻易在边境耍花样。 萧云舒说这是花银子买脸面,更是买将来的安稳。 邵鸿裕是首辅,也是萧云舒的老师,他和他那一派的人给萧云舒施压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谢清风并不觉得自己有能耐劝动萧云舒。 可能还会引起他的反感。 不是谢清风想明哲保身,而是他意识到新上位的帝王现在急于掌握权力,他不能劝,也没有立场劝。 就像刚栽下的树苗,总要拼命往土里扎根往天上伸展,生怕被旁边的老树遮住了阳光。 谢清风刚从临平府回来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萧云舒和邵鸿裕之间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了,直到上了几次朝才发现,他们师生之间,似乎已经无法调和了。 萧云舒继位三年,朝堂上大半官员都是邵鸿裕的门生故吏,连吏部选官和户部拨款这种大事都得先看首辅的意思。这次万国来朝,明着是萧云舒的邦交大事,暗地里,或许藏着帝王收回权柄的心思。 谢清风喝了口茶,有点涩口。 筹备朝贡时,萧云舒特意绕过邵鸿裕主管的户部直接调拨银两,点名让自己这个顺天府府丞参与接待而非邵首辅力荐的礼部侍郎。甚至连驿馆的修缮都派了禁军统领去监工,理由是外邦使者安全要紧,实则把邵派的人晾在了一边。 这些小动作像蛛网上的丝线,单独看毫不起眼,连起来却织成一张清晰的网。萧云舒要借这场朝贡,向满朝文武宣告:谁才是圣元朝真正的主人。 谢清风望着斜对面邵鸿裕鬓角的白发,这场朝贡就是场无声的角力。 萧云舒要的不仅是外邦的敬畏,更是朝堂的臣服,他花的也不仅是银子,更是向邵派势力宣战的筹码。 殿外忽然传来礼乐声变调的响动,原来是乐师换了新谱,那调子比先前更激昂。 谢清风看见萧云舒举杯起身,目光扫过邵鸿裕时微微一顿,随即转向各国使者,笑容里满是年轻帝王的锋芒。 “这杯,敬四海升平!” 此次和岐国派来的使者代表是现任国主的孙子,戈丹,他已过弱冠之年,闻言立马起身道,“和岐国愿与圣元朝共守四海,同庆升平。”他拱手的动作标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金蒙国使者代表努尔哈连理见戈丹起身,也立马起身道,“陛下说得好!”他是努尔哈连安的弟弟,他虽然比努尔哈连安矮些,却更壮实,腰间的狼牙串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他操着比戈丹还生硬的汉话,声音粗得像磨盘,“草原上的狼,只敬强者!圣元朝够强,金蒙国就认这个四海升平!” 说罢猛地将酒碗往案上一砸,碗底裂开细纹,他却浑不在意,转而看向和岐国国主的孙子,眼神中带着草原人特有的审视和挑衅。 他在出来之前兄长就跟他说过,和岐国使者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要是他们想讨好圣元朝的帝王,那他们就必须搞破坏。 戈丹感受到他的目光,只是微微颔首,没有丝毫动容,仿佛这种挑衅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其他小国的使者见状,也纷纷起身附和。 西域商队的首领举杯时,碧绿色的眼珠在灯影里转得飞快,不知在盘算着明日与绸缎庄的交易。南洋岛国的使者则只顾着模仿众人的姿势,锦帽上的羽毛随着鞠躬的动作乱颤,倒像有些不伦不类。 萧云舒望着这满堂各异的面孔,忽然笑了,抬手示意众人落座:“诸位远道而来,便是客。今日不谈邦交,只论风月。” 萧云舒这句话刚落,谢清风就在心中吐槽道,不谈邦交只论风月是绝对不可能的。白日里各国使臣献上的奇珍异宝,虽显诚意却终究是表面文章,这晚上的重头戏怕是才刚刚开始。 各国使臣明着是来贺节,暗地里怕是都揣着自己的算盘,尤其是和岐国与金蒙国,这两个邻国表面恭顺,谁知道会不会借着酒意闹出些幺蛾子。 谢清风刚吃了块酥饼,自己对面的和岐国戈丹就站起来了。 看,这宫宴的酒还没斟满三巡,该来的热闹怕是就要开场了。 喜欢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请大家收藏:()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1章 戈丹整理了一下衣襟,锦袍上的海浪纹在灯影里涌动起来。 他端起酒杯对着萧云舒遥遥一敬,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陛下既说只论风月,那臣便借着这风月,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和岐国此次来朝贡,献上珊瑚百枝、珍珠千斛,除了为表臣服之意外,更重要的是想向陛下求一份长久的安稳。” 谢清风挑了挑眉,来了。 他就知道,和岐国不会满足于简单的朝贡,必然有更深层的目的。 戈丹继续说道:“和岐国地处近海常年受海风侵蚀,土地贫瘠,粮食产量微薄,百姓多以捕鱼为生。可近年来,对岸贼寇日益猖獗,不仅劫掠我邦渔船更是时常登陆骚扰,百姓苦不堪言。”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沉重,“我邦海师兵力薄弱,实在难以抵挡贼寇的侵扰,因此,想恳请陛下恩准,让和岐国派遣士兵进入圣元朝的水师学堂学习,学成之后归国以抵御贼寇。” 这话一出,殿内直接掀起一阵骚动。 让外邦士兵进入本国的水师学堂学习,这可不是小事,水师的战术、阵法等都是机密,一旦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谢清风看向萧云舒,他眉头紧锁,显然也在考量这件事的利弊。 和岐国此举看似是在寻求庇护,实则是想借圣元朝的水师实力增强自身的国防,这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 其实按照道理圣元朝作为宗主国,帮助附属小国抵御外敌是应该的。毕竟人家已经拜了山头,认了圣元朝为老大,圣元朝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弟被人欺负,传出去岂不是显得宗主国没本事护着自己人? 戈丹似乎看出了众人的疑虑,又补充道:“陛下放心,我邦派遣的士兵绝不会打探圣元朝的军事机密,只求学习一些防御之术。而且,我邦愿以每个月一千箱珍珠作为学费,另外,还可开放和岐国的三个港口供圣元朝的商船停靠补给,不收任何费用。” 他的目光诚恳地望着萧云舒:“臣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但为了和岐国的百姓,臣不得不说。若陛下能应允,和岐国必当世世代代,铭记圣元朝的恩德,永为圣元朝的藩属,绝无二心。” 谢清风心中盘算着,和岐国提出的条件确实诱人,珍珠不算什么,主要是三个港口的使用权,这对圣元朝来说是不小的利益,毕竟圣元朝可从来没有禁过海事,每年海外的收益可是比全国的税收还高。 但让和岐国的士兵进入水师学堂,风险也实在太大。而且要是开了这个先例,金蒙国会不会也求着去陆军学堂学习? 萧云舒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目光深邃地看着戈丹,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谢清风望着萧云舒紧锁的眉头,他知道帝王心里定然是在犯难,不答应,显得圣元朝小气,对不起宗主国的名头,和岐国说不定会心生怨怼,暗地里再跟金蒙国勾连反而更麻烦,答应了,又怕机密外泄,养虎为患。 就像手里捧着块烫手的山芋,扔了可惜,握着又烫得慌。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乐师们演奏的乐曲在空气中流淌。 戈丹似乎看出了殿内的犹豫,又往前迈了半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陛下若是有所顾虑,臣愿在圣元朝京城为质子,若和岐国士兵敢泄露半句机密,臣自缚请罪!” 萧云舒指尖的节奏忽然乱了,他在和岐国的情报确实有提及面前这位年轻人是和岐国最优秀的继承人,和岐国确实有点打不过他们对岸的苍国。 而且每个月这一千箱珍珠,三个港口的开放,这诱饵抛得又大又沉。国库的钱.....不多了,这么多珍珠直接能填上此次百国朝贡的花销,或许还有多。 可水师学堂的门槛从来没对邦国敞开过,那里藏着圣元朝水师纵横近海的底气,是太祖皇帝传下的家底,哪能说让外邦人进就进? 萧云舒的喉结动了动,下意识地抬眼望向斜前方。 邵鸿裕就坐在那里,鬓角的白发在烛火下泛着银光,日里遇到拿不准的事,他总会这样看向老师,老师总能用三言两语点醒他。 可目光刚触及邵鸿裕的身影,萧云舒忽然猛地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三日前在御书房自己拍着案几对邵鸿裕说:“朕已亲政,该自己拿主意。”收回权力的路,本就是一步步从老师的影子里走出来。 刻若是开口问“邵首辅觉得如何”,那先前所有的坚持,所有想摆脱被辅佐的努力,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萧云舒的眉峰拧得更紧,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他不该有这种依赖的念头,更不该在满朝文武和外邦使者面前显露出来。 他是圣元朝的皇帝,是这场万国来朝的主导者,就算是错,也该由他自己来定夺。 “陛下?” 戈丹见他久不说话,又往前挪了半步,“臣知道此事为难,但和岐国的百姓......” 话音未落,金蒙国使者席位那边忽然传来一声粗笑,努尔哈连理猛地站起身,兽皮甲上的铜铃叮当作响,硬生生打断了戈丹的话。,和岐国能去水师学堂,我金蒙国为何不能去陆师学堂?” 他嗓门粗得像打雷,“虽说我们没海只有草原,可圣元朝的陆战之术天下闻名,若能学个三招两式,将来也好帮着陛下镇守北面啊!” 这话一出,满殿的寂静瞬间被炸开。 兵部侍郎猛地拍案而起,朝服的玉带都险些崩开:“努尔哈连理!你休要胡言!” 和岐国没有跟圣元朝正儿八经地打过仗,金蒙国前些年可是才跟他们打完的,虽说最后金蒙国败了而且也签订了和议,可草原上的铁骑从来都是边境的心腹大患。 喜欢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请大家收藏:()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2章 陆师学堂里藏着圣元朝步兵的阵法、骑兵的调度甚至还有各种练兵的功法,这些若是被金蒙国学了去无异于教老虎爬树,将来他们调转马头南下时,圣元朝的士兵岂不是要面对学了自家战术的敌人? “使者怕是喝多了。”邵鸿裕放下茶杯,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陆师学堂是我朝培养将才的地方,从不接纳外邦士兵。金蒙国与我朝虽已议和,可规矩不能破。” 努尔哈连理却像是没听见,反而往前迈了两步,腰间的狼牙串几乎要扫到萧云舒的案几:“陛下!草原人最敬重强者!圣元朝的陆战厉害,我们才想学!若是陛下不允,是不是觉得金蒙国不配学?还是怕我们学了之后......”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底闪过一丝挑衅,“比圣元朝的士兵更厉害?” 萧云舒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他知道努尔哈连理明摆着就是不想让和岐国成事,若是金蒙国的请求被拒,那和岐国的水师学堂之请,自然也难成。 “放肆!”羽林卫统领按剑上前,甲胄的金属声在殿内格外刺耳,“区区外邦使者,也敢在圣元朝的大殿上放肆!” 金蒙国的随员见状也纷纷起身,作战斗状,草原人的彪悍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都坐下!”萧云舒猛地一拍案几,“圣元朝的大殿,还容不得你们放肆!” 努尔哈连理悻悻地坐下,却仍梗着脖子嘟囔:“本来就是嘛......大家都是附属国,凭什么和岐国能提,我们不能提......” 兵部侍郎气得脸色发白,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还好意思说!和岐国可没有与我国打过仗,陆师学堂的兵法,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不是教给豺狼的!”兵部的人自从金蒙国来朝贡后,从来没有给过他们好脸色看。 当年那一战损失无数兵卒,至今抚恤金还没完全发放到位,此刻见努尔哈连理还敢提学兵法,兵部侍郎的怒火早已压不住。 兵部的李将军战死沙场,尸骨还没寒透,这群毛子居然还敢提来学他们的兵法?真是胆大妄为。 谢清风看着眼前的混乱,摇了摇头,这努尔哈连理还是跟前几年的情报一样,鲁莽无脑。 他努尔哈连理那副不服气却又不敢再发作的模样,心里忽然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念头:金蒙国国主努尔哈连安向来精明,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鲁莽冲动,行事毫无章法,可为何偏偏派他来担任如此重要的出使任务? 这不合常理,像朝贡这种关乎邦交的大事,派遣的使者往往是能言善辩、心思缜密之辈,以便在谈判中为国家争取最大利益。努尔哈连理这样的性格,别说争取利益了,不惹出乱子就算不错了。 努尔哈连安在草原上威望极高,手段也颇为高明,当年能迅速平定他故意挑起金蒙国内部的叛乱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这样一个人,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难道是故意为之? 但谢清风找不到努尔哈连安这么做的动机。 谢清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茶盏,茶渍在青瓷表面留下淡淡的圈痕。 若是想试探圣元朝的底线,派个精明的使者旁敲侧击即可,犯不着让努尔哈连理这样的人来硬碰硬,惹得双方不快。若是想示好就更该派个懂礼节、会说话的,而不是这般处处点火的性子。 “难不成是内部出了分歧?”谢清风暗自嘀咕,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推翻了。以努尔哈连安平定叛乱的手腕,若真有内部反对者,早就该被清理干净了,怎会让他们在出使这样的大事上做主? “或许......”谢清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凉茶,试图压下心头的烦躁,“他根本没什么复杂的动机,只是单纯觉得让亲弟弟来出使才能显示金蒙国的诚意?” 算了,不想了。 谢清风甩甩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抛到脑后,仅凭这一点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也可能是连安单纯地想让努尔哈连理胡搅蛮缠搞毁和岐国想和圣元朝的合作。 和岐国的戈丹看见努尔哈连理的无理取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带着几分愠怒:“金蒙国与圣元朝的战事刚歇怎好再提此事?我和岐国与对岸贼寇周旋多年,学水师之术是为了保境安民,与你国不同。” “怎么不同?”努尔哈连理冷笑,“都是想偷学本事,装什么清高!” “你......”戈丹气得说不出话,他转头望向萧云舒,“陛下......臣知道此事为难.......” “戈丹使者稍安。”萧云舒沉声开口道,“此事关乎重大,朕需三思。” 他抬手示意戈丹落座,“今日只论风月,这话是朕说的,自然算数。来,满饮此杯。” 戈丹见萧云舒没有直接拒绝,就说明这话头还有回转的余地,但此时已经不是谈话的时机,他对着萧云舒拱手后便躬身落座。 他心中稍定,圣元朝的皇帝虽是新上位却懂得权衡利弊,那些珍珠或许不算什么,但三个深水良港对海事发达的圣元朝来说,堪比草原人眼中的水草丰美之地。 戈丹落座后眼神瞥向金蒙国那边,努尔哈连理的胡闹虽搅了局,却也让圣元朝的官员们看清了金蒙国的无礼,相较之下,和岐国的请求反倒显得更为恳切得体。 就像市集上讨价还价,旁边若有个胡搅蛮缠的买主,守规矩的那方总会更占些情理。 这倒是意外之喜,戈丹暗自思忖。 喜欢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请大家收藏:()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3章 戈丹正思索着明日如何推进港口开放的谈判,冷不防被一声带着酒气的喝问打断思绪。 努尔哈连理手里攥着酒杯,他盯着谢清风问萧云舒道,“皇上,臣斜对面那位大人看着有些面熟,莫非是当年在边境斩我堂哥努哈巴尔特和表弟努哈赤斯的谢清风?” “这位谢大人看着文质彬彬,倒是不像能在战场上斩将夺旗的模样,莫不是臣认错人了?” 萧云舒放下手中的玉杯,目光沉静地看向努尔哈连理:“谢爱卿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当年边境一战,正是他力挽狂澜,斩将退敌,护我圣元朝边境安宁,何来认错一说?” 萧云舒这话一落下来,几乎全场的目光都在谢清风身上了。 不止是金蒙国的使臣。 还有圣元朝自己的百官们。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 好高的评价。 谢清风如今不过是个四品顺天府府丞,只是掌管着京城的民事、狱讼等事务,在人才济济的朝堂上实在算不得起眼。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四品官员,竟能得到皇上如此高的赞誉,怎能不让人惊讶? 要说从龙之功,跟着萧云舒从皇子开始的老臣可是不少,他们可从来没有得到过萧云舒这么高的评价。 户部尚书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沉,酒液晃出了些微。 吏部侍郎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当年在六皇子府陪萧云舒读书到深夜,手把手教他处理奏折,如今皇上却对着一个半路提拔的府丞赞不绝口。顺天府的那些案子哪一件不是按律条断的?换了谁去做府丞,未必就比谢清风差,怎么就担得起“文能安邦”了? 更有几个年轻的翰林,交头接耳时语气里满是不屑。 “哼,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一个年轻翰林低声嘀咕,“当年那场战役那么惨烈,多少将士浴血奋战马革裹尸,凭什么功劳都算在他头上?” 这话虽轻,却还是传到了旁边几位老臣耳中。 大理寺卿轻轻咳了一声,示意他少说几句。但他自己心里也难免有些不是滋味。谢清风在临平府当知府确实有几分章法,可比起朝堂上的运筹帷幄终究是小打小闹,怎配得上安邦定国这样的评价? 谢清风突然被萧云舒这高评价给推到了风口浪尖,在心中苦笑着,皇上住口啊!他只想默默地苟着。 谢清风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硬着头皮道,“陛下谬赞了,臣实在愧不敢当。” 他起身躬身作揖,腰弯得极低,“当年边境一战是万千将士舍生忘死,臣不过是恰逢其会做了分内之事。若论功,该记在所有浴血奋战的将士头上,臣不敢独揽。”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萧云舒,目光诚恳道:“至于如今在临平府任职,更是微不足道,本就是地方官的职责,臣只是尽力而为,不敢称有什么章法,更谈不上文能安邦。” “臣深知自己才疏学浅,能得陛下信任,担任四品府丞,已是天大的恩赐。往后唯有更加勤勉,不敢有丝毫懈怠,方能不辜负陛下的厚爱。” 谢清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透着一股谦逊与诚恳。 这番话既给足了萧云舒面子,又巧妙地将功劳推给了众人,也表明了自己只想安分守己的心思。 萧云舒看着谢清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自然明白谢清风的想法,他是个懂得藏锋的人,不喜欢张扬。 努尔哈连理“哦”了一声,拖长了语调,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原来真是谢大人。” 谢清风迎着努尔哈连理的目光,不闪不避:“是。” 努尔哈连理脸上的古怪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咧开嘴,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狠厉,“好一个是字,谢大人倒是坦荡。” 谢清风与努尔哈连理对视,目光平静无波:“使者说笑了,战场之上,各为其主,生死有命,谈不上坦不坦荡。只是不知使者今日一再提起旧事是想为亲人报仇,还是想借此生事?” 萧云舒也听出努尔哈连理的恶意,这是明晃晃对着自己的爱臣谢清风来的,他的声音陡然转冷似是在警告:“努尔哈连理,今日是上元节,不谈旧战。” “臣知错。” 努尔哈连理却像是没听见,反而举起酒杯对着谢清风,“只是觉得谢大人是位英雄,想敬杯酒罢了。草原人敬重强者,哪怕是敌人。”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空杯底朝天地亮了亮:“谢大人若不敢喝,倒显得我金蒙国小气了。” 萧云舒握着玉圭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他眼底的温度一点点沉下去,心中暗忖:努尔哈连安究竟在想什么?派这么个看不懂眼色的蠢货来朝贡。 上元节的宫宴本是维系国家邦交的场合,这努尔哈连理却步步紧逼,对着谢清风穷追猛打,当真是没把圣元朝的规矩放在眼里。萧云舒的指尖在玉圭上摩挲着,若此时发作,反倒落了下乘,他将目光望向谢清风,想看看他是如何反应的。 就在这时,谢清风缓缓站起身,目光中带着丝冷意,“使者既以英雄相称,谢某愧不敢当。”他抬手取过案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液在杯中晃出涟漪,“但草原人敬重强者的规矩,谢某倒愿领受。”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了几分,清晰地传遍大殿:“今日在此殿中,你我分属两国使者,当守邦交之礼。使者若真心敬酒,谢某自当奉陪,可若借着敬酒之名行挑衅之事 ——” 谢清风将酒杯往案上轻轻一磕,清脆的响声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圣元朝的酒虽然烈不过边境的风雪,却也能让不懂规矩的人,记起什么是分寸。” 说罢,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空杯倒置,滴酒未漏。 努尔哈连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草原人最吃直来直去的一套,谢清风这番话既没失了礼数又明晃晃地怼了回来,让他想发作都找不到由头。 “谢大人果然痛快!” 努尔哈连理闷哼一声,转身抄起酒樽又灌了几口,倒像是在掩饰自己的狼狈。 殿内的气氛依旧紧绷,却比刚才缓和了些许。 萧云舒端坐在龙椅上,目光落在谢清风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喜欢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请大家收藏:()科举路藏女儿身,终成首辅定乾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