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他总想夺舍自己》
1. 第 1 章
已是三月,春山院外的桃树开了花。
花瓣舍不得风,于是顺着风的轨迹落了满院。
院内凉亭软榻上睡着一人,一袭雪衣,身上盖着红色的外袍,青丝铺在榻上,恍若天人的脸庞带着一丝病气。
就连睡熟中眉头也轻微皱着,似有什么想不通的。
凉亭外,一个只穿了黑色中衣的少年跪得笔直,手中举着一炷香。
桃花顺着风在空中一舞,最后落在了软榻上睡着之人的唇上,花色比唇色还要艳丽,花瓣无比眷念却无法留下,只是从唇间掉在发上。
花与美人最是相配。
这一幕瞧着别人眼中应该是再唯美不过。
可凉亭外跪着的人看着瞬间生了嫌弃。
桃花虽美,可这样的落花如何能配得上亭内的人。
少年盯着那片花瓣看了好一会儿,想起睡着之人睡前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起身,依旧跪着。
春风拂过,清脆的鸟鸣声响起。
“应烬。”软榻上的人醒了,眼睛半睁,又因为光线闭上,什么都还没做,第一时间先喊了人。
跪着的少年瞬间答应,“我在的,楼雪涑。”
楼雪涑抬手遮住春光,脑子稍微清醒了点,闻言半敛着眸道:“还不认错?”
应烬不说话了,只是跪着,一句话不说,可神态桀骜,分明在说:楼雪涑,我没错。
楼雪涑叹气,坐起来时身上盖着的衣物滑落。
他及时抓住,一看是应烬的外衫。
什么时候盖在他身上的。
睡前这衣服还穿在应烬身上呢。
他抬头望去。
应烬只着中衣跪着,手中的香已经燃到了尽头。
这还是楼雪涑第一次罚应烬跪香,自从他穿到这个世界,能够再活一次,他自觉自己待人待事都心平气和了很多。
楼雪涑是胎穿到这个世界的,在娘胎里受了伤,到现在都没养好,好在他家是仙门大家,他一出生又被仙门第一宗门云遥宗的宗主看中收为最小的徒弟。
师尊疼爱助他修行,父母兄长各种法宝养着,也将楼雪涑养到了这么大。
可惜他的身子养不好,这么多年他忍着疼痛修炼得了这一身金丹修为,除了让他活得更久些,这具身子更轻巧些便没了别的用处。
他依旧知冷怕热,体弱多病。
因此他所居住的春山布了阵法,让此地就如这个名字,四季如春,无比奢华。
十年前楼雪涑的兄长成了云遥宗的宗主,这春山更是只给楼雪涑一人居住。
他本以为自己就这么混吃等死,过完这病弱却逍遥的一生。
六年前他却猛然发现他不是投胎,而是穿书了。
穿成了一本修仙文里反派的弟弟。
那日他哥突然从人间带了一个孩子回来高调宣布收其为弟子。
他哥那样沉闷的性子居然当着全宗门的人夸赞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孩子,夸赞完就直接去闭关了,那名弟子住哪儿,如何安置他哥一句话都没留下。
楼雪涑本来不关注,只是偶然回家见父母时听见下面人讨论那名弟子的名字,叫应烬。
应烬应烬,应该为谁燃烧自己成为灰烬。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直到谈话间他娘说出了他哥的名字。
他当时不可置信问了三遍他哥叫什么。
楼雪涑还真不知道他哥全名叫什么。
他出生时他哥已经是云遥宗最得意的大弟子,世人尊称一声剑尊,就算在家敢喊他个全名的人也没有几个,而敢喊全名的人自然敢喊小名,于是他只知道他哥小名叫团团。
他麻木地想,还不如一直不知道呢。
他哥的大名叫楼风炽,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名字,比应烬这个名字还熟。
那一刻他全想起来了。
他上一世死前看了一本小说,里面的主角就叫应烬,而大反派叫楼风炽。
他那会儿还吐槽这个名字有风有火的,不愧是主角没成长起来时全书第一战力,书中也提到大反派有个弟弟,他当时还觉得有缘,云对雨,雪对风,大反派的弟弟会不会和他一样名字里有个雪字。
这下好了,有缘到他真成了大反派的弟弟。
这本书他一直记得很清楚,除了大反派叫楼风炽和他一个姓外,还因为没有哪一本小说的主角这么憋屈,前半生颠沛流离,与狗争食,路过的人都能踹一脚,好不容易被仙人所救却是因为仙人要用主角那颗玲珑心去治自己的弟弟。
最后主角被剜心剔骨,永世不得轮回。
主角能叫主角,肯定不会真的死了,主角的灵魂不灭,修了鬼道,直到最后一章才复仇成功,这个过程差点被大反派楼风炽灭了。
主角终于赢了,然后死了。
是的,死了,自杀的,这个结局给楼雪涑看麻了。
更麻的是,他哥现在真的带回来了一个叫应烬的弟子。
楼雪涑当天就从家赶回了宗门。
见到了被孤立的应烬。
仙门世家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求到他哥面前,他哥都没松口收过一个弟子,现在将应烬一个孩子捧到了这么高的位置又撒手不管,应烬后面的日子如何不用回想原著楼雪涑都能猜出来。
而他哥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应烬经历的世间苦楚还不够多,不够全。
那颗心要磨炼到一定地步才能达到最好,发挥最大的药效。
楼雪涑看着还穿着一身脏兮兮衣服的应烬,对方和他隔着人群对视,那双眼睛亮极了,又可怜极了。
明明察觉到了周围人的恶意,却还是对他露出了一个笑。
楼雪涑瞬间心软成了水。
他的病治不治都一样,反正百年内死不了,而眼前人还只是个孩子啊,一个不管是原著还是现在都从未被善待过的孩子。
就算不为了改变他哥的结局他也没法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领了人跟他一起回春山。
当晚他闭关的哥就来了,不止他哥,他爹他娘都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孩子只是他的药。
楼雪涑说得口干舌燥都没说服三人,最后是病服的。
见他激动之下咳嗽不已,更是咳出了血,三人什么都答应他了。
他得以好好养了应烬六年。
没罚过,没说过一句重话。
修行上和生活上从不亏待,所以他更想不通自己养大的乖孩子怎么在外面那么凶残。
楼雪涑收回思绪,将手里的外衫放在一旁,轻声骂:“没大没小的混小子。”
跪前还好好的,怎么才跪了一炷香就直呼他的名字了。
不过最近应烬有些怪异,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吧,他也懒得追究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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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紧要的小事。
“起来吧。”楼雪涑懒懒开口。
地上的人这才站起来,刚刚还桀骜不驯的人瞬间又变得乖巧了起来。
只见应烬走到桌旁,半跪在桌前给楼雪涑泡了杯茶,然后委屈开口,“小师叔,我真不是故意要打那些人的。”
楼雪涑喝着茶。
刚刚还叫他楼雪涑,现在又是小师叔了。
孩子大了,心思难猜,从没经过叛逆期的楼雪涑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打。
他忍不住将杯子放下,努力心平气和问:“应烬,你不是故意的你能将十几个人都打到现在还下不了床?你不是故意的能让所有弟子都瞒着我?”
应烬喉咙里的话一卡,噎了半晌才道:“我......”
楼雪涑见应烬半天没有下文,也懒得说话,就喝茶。
他怀疑应烬的叛逆期是三天前来的。
因为那天应烬练剑往他怀里撞了八次,应烬一个马上金丹的修士连最基础的练剑都在出错,他差点以为自己这六年白教了。
应烬跪着,忍不住弯腰将头伏在楼雪涑膝上,睁着眼睛问:“小师叔,我是不是你唯一养过的弟子。”
楼雪涑:“......”
“你就反思出这个问题?”
应烬盯着人,暴露了眼底的焦躁。
楼雪涑茶也喝不下去了,抬手在应烬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是,只养了你一个。”
应烬捂着额头瞬间伏在他膝上笑开了花。
楼雪涑:“起来。”
这个姿势不累吗,又是跪着的,又要将头放在他腿上。
应烬从楼雪涑腿上起来,但没从地上起来,跪着追问:“那你是不是只喜欢我一个弟子,当初那么多人,你只选中了我。”
楼雪涑突然幻视前世刷到的那些宠物视频,一只小狗给它主人说:能再说一次你当初在那么多小狗里一眼相中我的故事吗。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
看应烬的目光都多了丝笑意。
混小子哪怕在叛逆期也是可爱的。
主角自然没有丑的,应烬这些年长大了,眉眼越来越深邃,出去一笑,不知道要惹得多少人往他身上扔花扔香囊。
然而此刻应烬差点没跪住,呆呆盯着楼雪涑,眼睛都不会眨了。
楼雪涑清冷的嗓音带着笑意,“是,只喜欢你一个弟子,当初那么多人,只选中了你。”
应烬闻言,藏不住的喜色从眉眼间露了出来。
他如果有尾巴,此刻已经要翘到天上去了。
楼雪涑拍了拍应烬的头,让对方别得意。
“说说吧,为什么打人......”楼雪涑话还没说完就见应烬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随后对方努力扬起嘴角,泪水却大滴大滴落了下来,砸在地上,有一滴恰好砸在楼雪涑手背上,烫得他一愣,“你哭什么?”
应烬这瞬间的眼神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倒像是经历了磨难苦楚后的成熟之人。
应烬:“楼雪涑,我没哭,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凭什么!”
楼雪涑不解:“什么?”
然而不等他追问出答案眼前人就跑了。
瞬息消失在了院内。
楼雪涑坐在软榻上,看着手边应烬没带走的外衫,头疼。
青春期叛逆的弟子该如何教。
他没经验啊。
2. 第 2 章
楼雪涑在院内坐了会儿,等身子彻底醒了过来才拿上外衣去寻人。
这两年他病得越来越重,前些时日还能教应烬一个时辰的剑法,现在却是练剑稍微久一些就浑身酸痛,双臂疼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他猜测要不了多久,他的身子就会彻底坏下去。
不过这些楼雪涑都不担忧,重活一世,他什么都得到了,少活几十几百年也没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应烬。
他摸着手中的外衣,想起刚刚应烬眼底的痛苦和不甘。
虽不知道因何而苦,为何不甘,到底让人心疼。
他还未见应烬这么哭过呢,以前总是抱着他的腰委屈告状,说哪个长老不喜欢他,说哪个师兄师姐逗弄他。
雷声大雨点小,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不说委屈,只掉眼泪。
楼雪涑心疼之余又有些头疼。
应烬这个叛逆期来得毫无预兆。
按理说十三四岁才是叛逆的最佳年纪,应烬怎么十八了才叛逆。
还是说主角就是主角,和别人就是不一样?
他御剑来到弟子居室。
应烬这些年都和他住在春山院内,不过应烬是他哥亲自收的弟子,在弟子居室这边也有自己的住处。
内门弟子的居所都是二人一起住,稍微得力一些的弟子可搬进小院,一人个小院子。
楼雪涑来到应烬的院内。
他推开门,“应烬。”
门内的人衣衫半褪,露出了大半的背脊。
听见他的声音后慌忙拉上了衣服。
“小师叔,你怎么来了。”
楼雪涑想起刚刚一晃而过的肩背,皱了眉,“脱了。”
应烬低头,看见了楼雪涑手里的外衫,他上前道:“小师叔,你是来给我送衣裳的吗,你随手放在春山院就好了,我自己会去拿的,天逐渐热了,你出来......”
应烬迎着楼雪涑的目光,话音逐渐低了下去。
因为楼雪涑冷了脸。
应烬一看见楼雪涑冷脸瞬间就将身上的衣服脱了,速度很快,毫不犹豫,上衣脱得干干净净,耷拉着头,像只垂着耳朵的大狗,声音也软了很多,“小师叔,别气。”
楼雪涑神色好转,“转过去。”
应烬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乖乖转了过去。
楼雪涑这才看清楚应烬身上的伤,大片的灼伤。
这伤口不像是和人斗殴打出来的,残余的痕迹更像是应烬的内功心法。
楼雪涑轻轻碰了碰,应烬突然抖了一下。
楼雪涑抬眉问:“疼?”
应烬咬着唇角,耳尖红成了一片,半晌后才低声道:“嗯,疼。”
楼雪涑让应烬坐下,没好气道:“知道疼还将自己弄成这样?”
“你这伤怎么来的?”
说着话,楼雪涑低头吹了吹刚刚碰到的地方。
他小时候练剑,每日都疼,他娘就这样给他吹一吹,上一世没体验过父母疼爱的楼雪涑就记下了这个办法,因为他娘吹过以后,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
然而他才吹一下,应烬就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跳了起来。
楼雪涑:“......”
忍无可忍敲在了应烬头上,“坐好别动,我给你上药。”
“这点伤死不了,小师叔可以不用管的,”应烬说归说,还是老老实实坐了回来。
楼雪涑找出药给应烬涂上,“伤怎么来的?”
应烬不说话了。
楼雪涑上药的手重了几分,从哪儿学来的毛病,以前练剑伤了手都要在他这里嚎半天,这才几年就开始对他有隐瞒了。
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问到不想说的就干脆当个哑巴。
“应烬!”楼雪涑声音冷了下来。
应烬咬牙,“我自己打的。”
楼雪涑错愕问:“哪根筋搭错了要自己打自己。”
应烬犹豫了很久,突然从脸红到了脖子,又红到了胸膛。
从楼雪涑这个角度看得最清楚,应烬全拢到胸前的长发都没遮住,应烬的头发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发根软,发尾硬。
楼雪涑摸了一把应烬的头,迷茫了会儿。
这又是怎么了?
害羞?
他又不是没给应烬上过药,还是他刚刚说了什么,可他仔细回想了一遍他没说什么啊。
“小师叔,我十八了。”
很突兀的一句话。
楼雪涑站得累了,慢慢往后坐下,“嗯。”
所以呢?
应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楼雪涑,那双眼睛转啊转,最后放在了楼雪涑手上。
“小师叔,别把我当孩子,我已经长大了,可以成为你的依靠。”
楼雪涑看着应烬的身材,应烬强调自己长大了,他才注意到应烬这些年练就了一身的肌肉。
不夸张,全都是硬炼的,而他就没有。
他有气无力指着旁边的衣服,“穿上衣服再说话。”
应烬顿了会儿,“哦。”
等人穿好了衣服,楼雪涑将应烬的外衫扔过去。
应烬接住外衫,“小师叔,这衣服是干净的。”
他强调:“我没给你盖脏衣服。”
楼雪涑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应烬的思路,他没说这衣服不干净啊,叹气,“我是让你将外衣也穿上。”
应烬小心展开衣服,无意瞧见内袖上沾了片桃花花瓣,他一眼认出是那片曾落在小师叔唇上的花瓣,悄悄看了眼楼雪涑,收好花瓣后才手忙脚乱将外衣穿上。
活像第一次穿衣服一样。
楼雪涑看得稀奇,一个人叛逆还能将脑子都叛逆没了吗?
不忍直视,他移开目光去拿桌上的杯子倒水。
倒完水还没递过去呢,就瞧见应烬在嗅外衣的衣袖。
楼雪涑轻笑,“应烬,你是狗吗?”
他将水递过去。
应烬回神,咳了一声接住杯子一口就给喝了。
见楼雪涑没多想,他立刻理直气壮道:“春山院外的桃树太多了,你的衣服都沾上桃花的味道了。”
说完又小声补充,“我不喜欢,太香了。”
都掩盖住楼雪涑身上那股很浅淡的清香了,该死,他回去定要将那些桃树都砍了。
应烬偷看一眼楼雪涑,他应该能砍吧。
楼雪涑重新倒了一杯水。
桃花香?他怎么没闻到?
那点浅淡的香味若不是像应烬刚刚那样仔细嗅根本闻不到吧。
而且,他开口,“应烬,这是你的衣服。”
站久了觉得头重,他单手撑着头,一头发丝垂在肩上,拉回了话题,“先说,为什么打伤自己。”
应烬又变得支支吾吾的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楼雪涑换了一个话题,“为什么打伤同门。”
应烬低着头不说话。
很好。
楼雪涑敲着桌子问最后一个问题,“刚刚为什么哭。”
应烬咬牙切齿,“我没哭,只有那废物才哭。”
楼雪涑手都撑酸了,揉着手腕道:“过来。”
应烬立刻蹲到了楼雪涑脚边,“小师叔,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哭,我没那么软弱,只有软弱无能,没本事的只想着别人小师叔的人才会哭!”
他说得真情实意,恨得咬牙切齿。
说完后睁着又亮又大的眼睛望着楼雪涑,希望楼雪涑相信他。
楼雪涑伸出手,放在了应烬额头上。
另一只手搭在自己额间。
发现应烬还没他烫呢。
他叹气道:“伸手。”
应烬乖乖伸出了手。
楼雪涑把着脉,匀出一丝灵力顺着应烬的脉络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不对。
他放开手道:“站起来。”
应烬站起来。
楼雪涑抬头,太高了。
六年前应烬才堪堪到他腰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现在怎么和他一样高了。
楼雪涑:“低一点。”
应烬不知道楼雪涑要做什么,干脆跪下了,跪在楼雪涑腿边,仰头,“这样可以吗?”
楼雪涑:“......”
他也没经常罚应烬跪啊,这么多年就罚过今早那一次。
他长叹了口气,行吧。
这样也行。
楼雪涑弯腰,抓着应烬的下巴将自己额头贴了过去。
应烬瞬间傻了,“小,小师叔?”
楼雪涑没搭理应烬,闭眼神识入了应烬体内。
在识海里寻找了一圈,没寻到任何中邪的痕迹。
应烬则眼睛都不眨看着面前的人,闭着眼的小师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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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毛好长,好白,好好看。
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他的小师叔是这世间最好看的人,最好看最好看,无人能比。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如画中人,芙蓉不及,水佩风裳。
视线从眉眼到鼻梁,又到嘴唇。
小师叔的唇色还是那么淡,明明最近都有好好喝药。
他盯着淡粉色的唇瓣,突然想起了那日的梦。
嘴唇微张,应烬最后闭了闭眼,不敢亲。
【把身体给我。】
应烬霎时清醒,眸色闪过寒光,不敢再看了。
都怪他引狼入室。
早晚他要杀了他。
【呵。】
应烬警铃大作,还记得上一次练剑的事,他瞬间跪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因为应烬突然退开,楼雪涑没什么防备就从应烬的识海被甩了出来,瞬间天旋地转,眼睛都无法睁开,本就弯着腰,这一下让他直接失去了重心,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应烬思绪被拉回,被吓得浑身一激,“小师叔!”
他立刻顾不上身体里那人,连幻术都用上了,跪着过去接住了楼雪涑。
将楼雪涑抱着,他跳到了嗓子眼的心才有了归处。
楼雪涑手撑着应烬的胸膛,靠在应烬肩上。
他依旧晕得什么都看不清,眼前一片黑,耳边出现短暂的耳鸣。
模糊中他听见抱着他的人开口,“楼雪涑,你好点了吗?”
“都怪这个废物,这种时候还能退开。”
楼雪涑迷迷糊糊的,什么废物?
如果此刻他能看见就会发现应烬眼里没有半分清澈,只有深不见底的欲望。
可惜他晕得只能抓住应烬的肩膀才能勉强坐稳,察觉到有人揽住了自己的腰却没有丝毫办法。
而应烬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手臂一分分收紧,若不是怕伤到人,他日夜都想将楼雪涑揉进怀里。
喉咙滚了滚,想着楼雪涑身子弱,克制着没让楼雪涑不舒服。
实在忍不住了,他弯腰埋在楼雪涑颈侧,深深嗅着楼雪涑身上清淡的香气。
这让应烬眸色更深了,压抑着开口,“楼雪涑,等我。”
等他杀了这个废物,彻底取而代之。
况且这本就是他的身体,他只不过是之前让给了这个废物而已。
让这个废物享受了整整六年,想到这六年这个废物得到了什么,应烬眼睛顷刻间就红了。
想杀人。
还有那些弟子,让这个废物去杀几个人都不会,光是下不了床有什么用,敢觊觎楼雪涑,挫骨扬灰他都犹嫌不足。
“楼雪涑。”
他情不自禁呢喃出声,望着近在咫尺的耳垂,白玉一般诱人,他想都不想就靠过去亲了一口。
下一刻身体里传来阵阵钝痛。
那个短暂被他压下去的废物在拿命反抗,啧,他现在还不能让这具身体死。
他早年封印自己是用了全部的能力,那时是为了防止自己插手,先一步杀了当年想杀之人。结果反而让这个废物压制了他六年,现在还借此有了和他一争的能力。
应烬没管胸口的剧痛,脸色惨白也要将脸贴上了楼雪涑的脸。
“小师叔。”他嘴角咧开,无声疯狂笑着,“楼雪涑,小师叔。”
楼雪涑不是死人,他有感觉,只是被那一阵阵晕眩弄得无法有动作。
这会儿彻底缓了过来,直起腰推开应烬。
嘴唇紧抿,眉眼间带着愠怒。
然而应烬轻而易举就被他推倒在了地上,且晕了。
楼雪涑一怔,蹲下去检查应烬的身体,受了内伤。
他眉头越皱越深。
刚刚他给应烬检查时这内伤并不存在。
应烬到底怎么了,识海他也查了,没中邪,没有被夺舍。
这已经不单单是叛逆期可以解释的了。
他摸着自己耳垂,或许是应烬晕倒时碰到的。
楼雪涑静静看着人,最终无奈将人抱去床上。
他现在的身子比正常人还不如,应烬平时总爱在他身旁撒娇,他就觉得应烬还小,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应烬那句“我长大了”的含金量。
应烬真的是好大一只。
重到他差点抱不起来。
3. 第 3 章
应烬醒来时听见了小师叔的声音,房内还有别人,额头上的手有些冰凉,他立刻判断出是小师叔的手。
小师叔的手很软,应烬有些贪念这一刻,舍不得睁眼。
“师姐,可看出什么?”楼雪涑摸着应烬额头,正在验心海,也没发现半点心魔的影子。
能排除的都排除的,就剩一个最不可信的叛逆期了。
楼雪涑轻轻捏了捏应烬的脸,皱眉,真的只是叛逆吗,
云遥宗医仙,楼雪涑的九师姐静姝看着楼雪涑的样子,没好气道:“他没事,他身体比谁都好,这点小伤就算不医治修养个两天也能好,他身体可比你的好多了。”
楼雪涑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见九师姐又将话题拉到了他身上,他神色淡漠,“我没事。”
“没事?楼雪涑你是想以后都在床上过日子吗?”
楼雪涑眉心一跳,“师姐,别把卧病不能下床说得这么有歧义。”
静姝恨铁不成钢,明明有现成的药。
她拿出匕首,朝着床上的人去。
楼雪涑急忙伸手拦,“不可。”
静姝平静道:“我取他的两滴血回去找找原因,免得你一天天皱眉。”
杀人取心换作六年前,甚至四年前她都肯定毫不犹豫。
楼雪涑这才放下手。
静姝拿了瓶子,手起刀落划了道口子,接了满瓶才作罢。
她看着床上的人,这都不醒,只能是装的。
心眼还挺多。
她从一开始就不赞同楼雪涑养这个孩子,不过应烬被楼雪涑养了六年,她也生生看顺眼了。
给伤口洒上药粉,静姝道:“我走了,他马上就能醒来。”
楼雪涑半敛眸,“好。”
床上应烬心里却掀起了巨浪,心跳止都止不住,什么叫卧病在床下不了床?
他慌忙睁开眼,看着楼雪涑,泪水蓄满了眼眶。
楼雪涑没有丝毫意外,看见师姐取血应烬都没动静的时候他就知道应烬已经醒了。
醒了却装睡,他轻声道:“这个样子,怎么看着倒像是我要死了。”
应烬听见死这个字,肝胆欲裂,猛地坐起来,想要抱楼雪涑又不敢,只能要哭不哭抓住楼雪涑的衣袖死死盯着人。
楼雪涑被看得心软,“胡说的,我死不了,离下不了床也还有几十年呢。”
应烬闻言眼泪就掉了下来,几十年?只有几十年?
小师叔这样好的人就应该与天同寿。
在应烬成长的这六年里,这是楼雪涑第二次看见应烬哭,他打趣:“是谁说的只有废物才哭。”
应烬抹干净眼泪,“废物就废物,治不好你我就是废物。”
还有几十年,他会变得很强,他会寻遍天下给小师叔找药,绝对,绝对要治好小师叔。
楼雪涑被应烬哭得起了一丝好笑的意味,抬手给应烬擦脸,多干净俊气一张脸,都哭花了。
“在我这里哭哭就行了,在外面哭小心以后找不到道侣。”
应烬心一颤,指尖动了动。
到底是少年意气,见楼雪涑一副笃定他以后会找别人的神色,他冲动之下道:“我不找别人当道侣,我......我永远跟着小师叔。”
理智还在,不敢说全,更不敢将那夜的梦宣之于口。
楼雪涑懒洋洋靠着床,闻言轻笑一声,孩子气,他抬手敲了应烬,“我看你是跟着我常年在春山院学剑学傻了。”
找不找道侣都行,只是永远跟着他做什么。
“长大后就去见识外面的天地,我不用你永远跟着。”
应烬执着望着楼雪涑的眉眼,千言万语最终咬牙化为一句,“我就跟。”
楼雪涑看着这个倔脾气,知道叛逆期的人都爱反着来,他懒得争了,眉心微微蹙着,随后又笑了起来,“行行行,你跟。”
“今晚别修炼了,好好睡一觉吧,我走了。”
天色已经黑了,今日站得他骨头都要散了。
忙活了一天还没找出应烬是什么毛病。
应烬为什么打人也不知道,早上应烬为什么哭也没搞明白,问又问不出来。
楼雪涑暗暗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后唇色更加白了。
应烬抓着楼雪涑的衣袖,指尖不断收拢,到最后又松了力,眼睁睁瞧着衣袖从自己指尖抽走。
他望着小师叔的背影,眼神越来越暗,鬼使神差喊了一声,“楼雪涑。”
楼雪涑眉眼恹恹,头都没回道:“没大没小。”
这几天总是时不时喊一句他的名字。
应烬小声咀嚼这这个名字,心里犹如盛满了水,他收敛起神色格外认真道:“我会治好你的。”
楼雪涑诧异了下,回头。
暮色中,两人对视。
楼雪涑瞧着应烬这个模样,心里一暖,他叹了声气,“你好好的就行了。”
说完他快速出了房门,御剑离开了弟子居所回到春山院。
来不及收剑,楼雪涑撑着门框,脸色惨白,细密的汗从额角冒出,今日运功太多了有些吃不消,他靠着墙缓缓坐在了门口。
在弟子居所的应烬想追上去,他并不常住在弟子居所,他在春山院有自己的屋子,楼雪涑给他准备的,温暖的被褥,几大箱的衣裳,配饰,玉佩。
可他想起一件事,强行忍了下来。
他抬手布了个结界,忍着厌恶出声问:“上一世小师叔如何了?”
房内安静了很久很久。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应烬口中出来,“将身体给我。”
应烬眼里尽是不耐,“休想。”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人的龌龊心思,居然对小师叔有了那样见不得人的想法,该死。
他眼中尽是狠辣,若不是暂时找不到杀了对方的办法,他早就将人杀了。
应烬是五年前发现他身体里还住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上一世的他。
一个没有得到楼雪涑半分目光的他。
应烬第一反应是高兴,他的小师叔只喜欢他一个。
哪怕是上一世的他都没有得到小师叔的垂怜。
上一世已经成为鬼王的应烬重生回自己的身体已经十年了,在自己八岁那年就重生的,那会儿的他正在和狗抢食,鬼王应烬对此无动于衷,并且封印了自己,冷眼看自己苟活了这四年,直到他被人带回了云遥宗。
他心里很清楚,接下来这一世的他要面对的是长达六年的欺辱,打击,最后被放干了血挖了心。
他厌倦了,现在改变一切当初他所遭受的事情就都不存在了吗?
那样的话上一世就成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苦难。
他倦了。
可为什么!
楼雪涑那样的人为什么要给这一世的他这样的温暖,为什么从不曾眷顾过上一世的他。
不该这样,这一世的他应该被欺凌,被打压,被当作楼雪涑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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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
不都是他吗,凭什么楼雪涑这一世要对他这样好,却不曾在上一世分给他一个目光。
安静的房里。
应烬摸着身上小师叔盖过的外衣,清晰感知到上一世的他想要杀了他。
上一世的他有什么资格和他争,上一世的他连小师叔的垂怜都没得到过,凭什么这一世要来和他争。
应烬眸色冷厉,他发现上一世的他正在变得强大,或者说对方一开始就这么强大,只是被限制住了而已,几天前甚至夺过了他的身体。
对此应烬只能竭力压下眼底的杀意和焦躁,他会变得更强大的,早晚有一天,他要将这人拉出来杀了。
既然是上一世的他,能重新回到现在肯定是死了,既然死了,就给他死得干净一些。
此刻在应烬身体里的鬼王应烬自然明白应烬对自己的防备,对方想杀了他,他又何曾不想杀了对方。
这些本该就是他的。
楼雪涑的关心,楼雪涑的怀抱,楼雪涑院里属于他的屋子,本是他的,若不是他封印了自己,怎会让这个应烬享受到这些。
便宜对方这么久,千刀万剐都不能让他满意。
鬼王应烬冷声,“把身体给我。”
应烬嗤笑,“不可能。”
鬼王应烬:“我知道怎么救他,上一世的楼雪涑最后身体是健康的。”
应烬一顿,事关楼雪涑,他不会拿楼雪涑的身体赌,他咬牙,“你不准对小师叔不敬,否则哪怕我死了也要带走你。”
鬼王应烬重新睁开眼,摸着这具身体的额头,刚刚楼雪涑的手就是搭在这里。
对于应烬的威胁,他轻蔑笑了声。
若不是留着这具身体有用,杀一个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
上一世死了后他不也从鬼道爬出来了。
最多在等半年,最少三个月,在那之后他亲手将这颗心剖出来给楼雪涑。
能用这颗心治疗楼雪涑,也不枉他让应烬活到现在。
他从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了春山院。
他推开门,瞧见了靠在门旁的人,“楼雪涑!”
楼雪涑半靠着墙,听见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努力半晌却睁不开眼,只知道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快步送到了床上。
他轻轻捂着胸口,快要喘不过气了。
鬼王应烬看着楼雪涑抓着胸口衣物的手,骨节分明,瘦得没有多少肉。
他忍不住骂应烬废物。
跟着楼雪涑这么久却将人养得这样差。
楼雪涑迷迷糊糊腾出一只手拉着抱着他的人,“应烬?”
鬼王应烬附身,脸贴上楼雪涑的脸,满腔柔情,“是我。”
楼雪涑难受到埋进了这人的胸膛,似乎这样要好受一些,他努力道:“别哭,我睡一觉就好了。”
鬼王应烬:“好,楼雪涑。”
他回来了,他不会让两人再走上上一世的结局。
现在他终于能将这个人抱在怀里了。
楼雪涑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什么碰上了他的唇,牙齿被人顶开,一股腥甜的液体被喂了进来,他下意识吞咽了两口,心口的疼痛便缓了一些。
这个发现让没有意识的楼雪涑更加迫切去汲取刚刚喝到的东西。
这个举动让鬼王应烬不自觉搂上了楼雪涑的腰。
咬破舌尖,吻得更深了。
狼吞虎咽又不得章法。
【我要杀了你!】
4. 第 4 章
楼雪涑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浑身舒畅,没了那股累得连眼皮都掀不起的感觉。
他看着四周,是他的屋子。
动了动手脚,很轻松,仿佛回到几年前,手腕没那么沉重。
.......嗯?
楼雪涑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这个地方怎么会红了。
擦不掉,不像是沾上去的。
另一只手上并没有,就只有这只手有这块痕迹。
他彻底失去意识前记得应烬回来了。
春山院只有他和应烬,不是他弄的就只能是应烬弄的。
或许是见他晕了过去应烬着急之下把脉捏出来了吧。
想起以往应烬练剑时的手劲,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的皮肤随他娘,白就算了,稍微一用劲就会留痕。
不再管手腕上的红痕,楼雪涑下了床,神清气爽。
好久没这么清爽过了。
他轻轻皱眉,给自己把了脉,内视了金丹识海,好得不能再好了。
应烬给他吃了什么?
他隐约记得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咽下了不少东西。
楼雪涑朝着外面走去,“应烬。”
应烬的屋子就在他卧房侧边,当初他让应烬去住院内另一边的侧殿,应烬不住,非要住他卧房旁较小的偏屋。
两间屋子就隔了一道墙。
出了门几步路就到了应烬的卧房前。
楼雪涑准备推门进去,脑中想起今日应烬说他长大了。
他以前进应烬的卧房也敲门,后来应烬夜里总是被噩梦惊醒,他来照看的时日多了,自然而然忘记了敲门。
楼雪涑抬手轻敲门,“应烬。”
房内应烬闻声收起了指尖的法诀,手背抹干净嘴角的血迹,给自己快速换了一身衣裳,平复好气息他去开门,“小师叔,怎么了?想喝茶还是哪里不舒服。”
楼雪涑嗅到了血的气息,“受伤了?”
应烬快速道:“没有啊。”
“小师叔,你做噩梦了吗?”
楼雪涑压下眼底的疑虑,“为什么这么问?”
应烬瞧着月光下的楼雪涑,白衣胜雪,因为身体不好一头乌发不曾戴发冠,只用一根簪子轻巧束着。
他不可自拔将目光放在楼雪涑脸上,那双眼睛比月光还要皎洁,嘴唇却不像之前那般淡,现在比桃花还要红艳,甚至有些肿。
想起楼雪涑的唇为什么红,又为什么肿,应烬恨得发狂却毫无办法。
“应烬”用的是他的身体,他的小师叔就好比这月亮,而现在有人用他的私欲沾染了他的月亮。
应烬恨得心里在滴血,面对楼雪涑却得努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从不曾想过让自己的欲望沾染楼雪涑毫分,他只求楼雪涑身体健康,他能给楼雪涑煮一辈子的茶,洗一辈子的衣服,只要能陪着楼雪涑他就心满意足,哪怕跪一辈子的香。
可他的月亮还是被他的欲望玷污了。
他不敢将这件事告诉楼雪涑,因为“应烬”用的是他的身体。
应烬只能狼狈偏开头,不敢面对楼雪涑的目光,“我猜的。”
一只手白玉般修长的手屈起敲在了应烬额头上。
应烬捂着额头,小心翼翼看过去。
楼雪涑半敛眸:“我看是你做噩梦了吧。”
应烬下意识靠过去,“小师叔。”
楼雪涑耐心等了会儿,应烬却没有下文了,似乎只是喊他一声。
他看着应烬,“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的身体好了很多,这世上能治疗他的人就在眼前,应烬是知道了什么吗?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应该没有谁会告诉应烬。
应烬浑身一僵。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应烬”喂了楼雪涑什么。
应烬:“我......”
他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小师叔说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证明对方的身体好多了吗。
“小师叔,你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轻松很多?”
“还累吗?”
“我,我给你煮茶,小师叔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的气色好了很多,你今日好像没喝药.....不吃也行,小师叔,剑尊前几日让人送来了新茶,那茶凉,你身子不好我就给藏起来了,你现在想喝茶吗?”
楼雪涑根本没有插话的空隙。
应烬就像一只小兽一样,在他四周转来转去。
楼雪涑看过去,对方接触到他的目光,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突然间他要问什么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楼雪涑无奈勾出一抹笑,“停,你转得我头晕。”
听见楼雪涑说头晕,应烬立刻停了下来,拉着楼雪涑的手让对方进门坐下。
他蹲在楼雪涑腿边,“小师叔,真的感觉好多了吗?”
楼雪涑瞧着腿边的人,“真的。”
应烬脸上的笑止不住,他靠着楼雪涑的腿,“小师叔,我肯定会治好你的。”
楼雪涑静静听着这句话,原著的应烬被剜心放血时有多恨他是知道的,这股恨意让应烬三年就从鬼道爬了出来成为鬼王,鬼道那样的地方,他光是回忆原著的描述都不寒而栗,能在那样的地方爬出来,应烬被厉鬼撕碎了千百回。
短短三年就爬出来,得有多恨啊。
而现在他养大的应烬,连练剑受伤都要在他身边撒娇喊疼。
如果知道救他的条件......
他摸了摸应烬的头,温柔道:“应烬,我的身体我知道,不用太费心,我不需要你治,记住了,无论什么情况,你都不能为了我赔上自己。”
鬼道太苦。
应烬年幼时已经够苦了,他不想应烬走一遭鬼道。
况且原著那个应烬是靠无尽的苦难和滔天的恨意从鬼道爬出来,现在的应烬不一定能。
楼雪涑这些年已经劝动了他哥、几位为他好的师兄师姐以及他的父母,他们都答应重新寻找法子,找得到就找,找不到不强求。
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身体成为囚禁应烬的东西。
十二岁前应烬没尝过甜,以后他希望尝到的都是甜。
楼雪涑温和笑了笑,“就像你说的,你长大了,长大了就该去看看这个世界,去交些新伙伴,去冒险,去寻求自己的道,而不是困在这春山院。”
应烬闻言紧抿唇,一双狗狗眼睁大,里面盛满了受伤。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谁都可以给楼雪涑寻药,谁都可以劝楼雪涑治病,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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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治好楼雪涑,师尊可以说,九师长可以说,六师长也可以说,唯独他说这句话楼雪涑给他的答案总是模糊的拒绝。
而现在,楼雪涑甚至不让他陪着。
这是他除了楼雪涑的身体健康外唯一所求,这也不能满足他吗。
应烬低垂着头,“是因为我太弱了吗?”
楼雪涑叹气,“不是,你这个年纪这个修为已经很强了,我要说的是,我不是你的责任,应烬。”
他养应烬从不为什么,只是书中的应烬太苦了。
应烬咧出一抹笑,什么责任不责任的,他也不是楼雪涑的责任,楼雪涑不也养了他这么多年吗。
说来说去,就是楼雪涑不想要他了。
所以每次他说一定会治好楼雪涑时楼雪涑都没肯定答应他。
【知道就好,他养你只是可怜你,他现在不要你了。】
【你也就是运气好让他看见了你那个样子,否则楼雪涑那样的人怎么会施舍你一眼。】
【六年了,你也该搬出去了。】
应烬红着眼眶。
他不肯一言不发从地上起来,“楼雪涑,你赶不走我的。”
楼雪涑:“......”
说了这么多他是想赶走应烬吗?
应烬委屈看着楼雪涑,“你说过的,春山院永远是我的家。”
“你不能不要我。”
楼雪涑头疼,“我没不要你。”
说了这么多,应烬就是这么理解的吗?
孩子养得好好的,他怎么可能不要
“应烬,”楼雪涑认真给应烬说:“春山院永远都是你的家。”
应烬又跪了下去,撑着楼雪涑的腿问:“真的吗?”
楼雪涑心软了下来,明明养了六年了,为什么还这么没有安全感,他一字一句道:“真的,无论发生什么,春山院永远都是你的家。”
无论发生什么,春山院永远都是你的家。
应烬呼吸快了两分。
永远的家这几个字,从楼雪涑口中说出来,比任何承诺都让应烬兴奋。
他扑到了楼雪涑怀里,发现楼雪涑就像他十二岁那年一样纵容他,应烬小心翼翼伸出手抱着对方的腰,没被拒绝。
应烬嗅着楼雪涑身上的香,不知道是什么花香,他形容不出来,只知道沁人心脾。
楼雪涑这样都没推开他,应烬勾唇,在对方怀里乱蹭。
“小师叔,别丢下我,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会死的。”
“小师叔,”应烬抬头,“你要永远都要我。”
楼雪涑被应烬这个样子弄得啼笑皆非,他揉着应烬的头,毛茸茸的,手感不错。
“我不要你你就死?”
应烬微微仰头,方便楼雪涑揉,“没有你,我活不了。”
楼雪涑拍了拍应烬的头,“应烬,你是还在吃奶的孩子吗?”
应烬怔愣了片刻,脑中莫名闪过梦中的画面。
视线不由自主顺着楼雪涑的腰往上看,他及时闭眼,埋在楼雪涑腰间闷声道:“是。”
清楚知道应烬在想什么的鬼王应烬:想杀人。
【你真敢应。】
应烬有什么不敢的,他早晚要杀了这个冒犯了小师叔的狗。
5. 第 5 章
楼雪涑拍着应烬的头,“好了。”
“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他再次揉了一把应烬的头,放开手让应烬站起来,“快休息吧。”
说完起身要出门。
应烬见楼雪涑就这么走了,亦步亦趋跟上去,“小师叔,我做噩梦了,今晚可以陪我睡吗。”
楼雪涑转头,面色冷静,“应烬,你还记得你给我说你长大了吗。”
应烬脚步一滞,突然有点后悔,一直是孩子就能一直得到亲近楼雪涑而不被防备和拒绝的机会。
楼雪涑故意问:“还是说你还是孩子?”
应烬一噎,只得道:“我不是孩子了,别把我当孩子。”
他不想在楼雪涑这里当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了。
“那就自己睡。”楼雪涑丢下几个字就走了。
应烬追上去。
楼雪涑头也没回问了一句,“你喂我吃了什么?”
应烬猛然停住了脚步。
站在原地可怜兮兮看着楼雪涑的背影。
然而楼雪涑从始至终都没回头看应烬一眼。
楼雪涑也没要个答案,他镇定走进了自己的卧房,关上门那一刻就轻微变了脸色。
耳尖也红了起来。
刚刚应烬抱着他的腰乱蹭,他莫名泛起了一股无法自控的酥麻。
楼雪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穿书之前没有,穿书之后也没有。
他迷茫伸手按着自己腰,一寸一寸按过去,将自己腰都按了一圈也没有再出现刚刚那股感觉。
似痒又不像痒。
陌生得让楼雪涑顾不上追问应烬。
他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喝完才好了些。
可能是他最近药吃得太多了吧。
好奇怪的反应。
努力忘掉那股感觉,他揉着额头开始想正事。
他隐隐约约知道应烬给他吃的东西是什么,无非有关应烬,应烬的心头血,应烬的肉或者别的。
他问只是想知道应烬知不知道这件事。
原著可是写了,应烬就连降生在这世间都是被人一手算计的,没有父母,因为应烬是有人用当年女娲造人留下的泥捏的,应烬的心是女娲石,除非是当年将女娲石封印进应烬身体里的人再次用禁术刨心,否则应烬不会死。
应烬十二岁前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却无法死去。
联想原著,有这个能力和实力的人只有楼家和云遥宗。
楼家有一份当年女娲造人剩下的泥,云遥宗有女娲石。
女娲石能救人,可未曾磨砺过的女娲石蕴含极致阳火是人身无法承受的,于是为了救楼雪涑,才有了应烬。
楼雪涑看书的时候只觉得男主的身世奇特,现在成了书中人才惊觉这个设定有多悲凉。
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应烬能流浪十二年,一丝善意都不曾遇见,背后肯定有楼家和云遥宗的手笔。
楼雪涑不想让应烬知道这件事,就让应烬觉得自己只是年幼时稍微不幸了些未尝不是好事。
从今晚的试探来看,应烬应该不知道。
若是知道,就要怀疑他养他是不是别有用心了,哪还能像今晚那样抱着他撒娇。
那应烬给他吃了什么。
又是怎么知道这样才能让他好起来。
应烬似乎知道他的身体能好转,却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好转。
楼雪涑轻敲着桌面,是谁给应烬说了什么吗。
会是谁呢?
这些年在他的强硬要求下,这件事明面上已经被放弃了,可他知道他爹娘并没有放弃应烬。
他的师尊已经飞升。
他哥在闭关,他骗去闭关的。
剩下知道的人还有几个,但一一细想无法推断出是谁。
应烬今晚的表现不像故意瞒着他,反而像是真的不知道。
那就只有一种情况,有人给了应烬什么东西,告诉应烬要用应烬的血或者是别的做药引喂给他。
楼雪涑轻叹。
他知道会做这件事的人是为了他好。
可他并不想用应烬做药。
身体已经好一些了,不如出去一趟吧。
应烬修行了这些年,下山除祟都只在云遥宗附近的村落里,最长不到三日。
带应烬去远一些的地方,暂时离开这些人的视线。
-
应烬站在走廊上,盯着楼雪涑的房门看了许久才收起脸上的可怜。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冷着脸问:“你给我小师叔吃了什么?”
【你不用知道。】
应烬碰着舌尖,被咬破的地方现在碰到还存有余痛。
小师叔晕过去了,肯定不是小师叔咬的,便只能是那狗东西自己咬的。
他眼里闪过疑虑,亲吻会咬到自己舌头吗?
他在体内看得并不真切。
只知道那厮大概做了什么。
趁人之危。
登徒子。
该死。
应烬想起那个吻,小师叔的唇应该很软吧,因为身体不好可能还带着些凉,对方不爱喝药,每次喝药后都要喝些花果煮的水压掉药味,会有花果的香气吗?
应该是甜的。
肯定是甜的,小师叔不爱苦涩味的东西,只能是甘甜的。
小师叔的舌尖软吗?今日小师叔晕了,如果没晕会咬他吗?
咬出血以后会给他吹一吹吗。
想到楼雪涑温柔给他吹舌尖被对方咬破的地方,应烬脑门直直撞在了门上。
他恍惚摸着额头,瞬间惊醒。
第一反应是屏住呼吸去听隔壁的动静,好一会儿没听见响动才小心翼翼呼吸了一下。
应烬咬着嘴里的软肉,转头朝着院外跑去,一口气跑到春山院不远处的桃花林中。
他抽出自己的剑,乱七八糟砍了一通。
应烬,你是鬼迷心窍了吧。
那是楼雪涑,是天上人,你怎么可以对他有这么下流的想法。
将周围桃树都砍光了,应烬半跪在地上,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他对小师叔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那个梦本该深埋,他却因为今天那狗东西的冒犯起了想法。
鬼王应烬看着自己的这一系列行为,冷笑。
装。
他自己是什么东西他能不知道吗。
应烬现在装什么呢,刚刚往楼雪涑怀里蹭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还抱楼雪涑的腰。
他更不爽的是楼雪涑没推开应烬,明明知道对方故意扮可怜却还是纵容了。
而这份纵容本该是他的。
都是他的。
【刚刚装可怜装得真得心应手,除了装可怜你还会什么。】
除了装可怜还会做什么?
会装可怜就够了。
应烬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瞧着围绕着月亮的星星,星星那样多,月亮却只有一个。
他突然想起上一世的他,上一世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从他被楼雪涑带到春山院的那一年开始,这挨千刀的东西就在努力冲破封印,这个封印他能猜出是对方自己下的,上一世的应烬已经决定当个死人了,结果却死得不彻底。
真是让他想杀人。
明明被小师叔养了六年他已经完全克制住这股想要杀人的念头。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骨子里就存在毁灭一切的欲望,特别是年幼时遇见的一切遭遇让他更想杀人。
他第一个杀的人是自己,可他血流干了都不会死。
他那会觉得他是不一样的。
上天或许对他存有一丝的善意。
后来他就努力压制了这股恶念。
直到遇见了楼雪涑。
从那年起,他再也没起过这个念头。
如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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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上一世的自己轻而易举激了起来。
应烬嗤笑一声。
最开始那年,上一世的应烬觉得楼雪涑虚伪,后来又眼红这份“虚伪”
上一世的应烬对小师叔的一切事物都不了解,可见上一世的应烬连他口中的“虚伪”的爱都没得到过。
从未被楼雪涑垂爱过。
应烬低声问:“你会装可怜吗?”
【本座不屑于。】
应烬摸着地上被打落的桃花花瓣,“是因为你装可怜没人可怜吧。”
“小师叔心疼我才会怜惜我,你有人怜惜吗?”
这句话刚说出,应烬心口一疼,下一秒吐出了一口血。
他眼底泛起惊骇。
短短几天,上一世的应烬又强了很多。
可能让他受伤至此,对方也不好受吧。
他就能感觉到对方抵抗封印的力度小了。
应烬瞬间有了另外的想法。
如果到最后寻遍天下都找不到把对方从他身体剥离出来杀了的办法,那就永远将其封印在他体内。
像个真正的死人,不会说不会动。
无论如何,今日小师叔身体好转了是事实。
他没有那个“应烬”的记忆,他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治疗小师叔。
目前只能忍。
没找到医治楼雪涑的办法前,他们只能共存。
应烬深吸气,看向春山院。
眉梢乍然放松。
小师叔亲口说的,这是他永远的家。
楼雪涑此刻已经睡了。
这种入睡前不再浑身难受的感觉令人愉快。
能好好睡一觉自然是好的。
所以当第二天楼雪涑起床看见一身泥土的应烬从外面回来时心情也不错。
楼雪涑散着头发,松松垮垮披着外衣。
这些年他习惯如此了,若不出门便不束发,否则就会觉得头无比沉重,头皮都在疼。
“去哪了?”
应烬看见楼雪涑的瞬间眼睛就睁大了。
“小师叔,昨晚休息得好吗?”
楼雪涑瞧着应烬脸上的几道泥印子,莞尔一笑,他随意给自己挽了头发,“休息得很好。”
应烬被这个笑诱惑到,往前走了几步就要蹭过去,却被楼雪涑食指抵住了脑门。
应烬迷茫,“小师叔?”
楼雪涑站在高出地面不少的长廊上,恰好比站在花园里的应烬高一个头,指腹擦拭着应烬脸侧的泥,他问:“昨晚去哪儿挖土了?”
话语里带着清脆的笑。
应烬这才明白小师叔为什么抵着他的脑门不让他动,他瞧着干净的地板和小师叔身上洁净的青衣。
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泥,指尖碰到了楼雪涑的手,他顿了顿,手在衣服上快速擦了擦,随后拉过对方的手,从身上掏出帕子仔细把对方手指上的泥擦干净。
楼雪涑想要收回手,就见应烬抬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傻里傻气的笑。
嗯......
其实不傻,这张脸让应烬做什么都合理。
他盯着这张脸出神,原著对于应烬的容貌给了极多的笔墨。
这么好看的脸为什么没有人喜欢呢。
代入一下他,如果他是原著里的人,不管是小时候的应烬还是长大后的应烬,他都会忍不住去靠近。
好看的人总是让人想对对方好一点。
哪怕他家和云遥宗有人在暗中插手,也不应该一个靠近应烬的人都没有。
这天下也有不怕云遥宗和他家的人,比如他的几个师兄师姐。
原著这一部分不太合理啊。
楼雪涑出神,没发现他几根手指被应烬擦了许久。
应烬轻轻握着楼雪涑的手,如获至宝,擦得仔细又小心。
【摸够了吗?】
鬼王应烬冷眼看着,等他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砍了应烬这双手。
6. 第 6 章
楼雪涑感概完,低头发现应烬还在给他擦手。
就这么点地方擦这么久?
他怀疑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向应烬的手,刚刚应烬进来时指腹还有些泥,现在却没了,不会是给他擦干净后又弄脏了,然后接着擦吧。
他及时收手,“好了,去洗洗吧。”
应烬手指藏在帕子里,忍不住搓了搓。
紧握着帕子,道:“好,小师叔你等我,我很快就洗干净了。”
楼雪涑有早起喝粥的习惯,应烬心想他得赶紧去洗干净,这些年小师叔早上吃的粥可几乎都是他煮的。
跑回房里,将帕子放在鼻尖。
除了泥土的味道还有很淡的清香。
【呵。】
应烬无视脑中那声冷笑,小心将帕子收起来。
有关楼雪涑的东西,他都收得很好。
楼雪涑在外面转了一圈,想起应烬的样子,总不能真的挖土去了吧。
他朝着院外走去。
推开院门,才走出不到百步,就瞧见远处的桃花林没了。
他诧异过去查看。
昨日还开得正艳的桃树林一夜之间消失,只有地上搅合在泥里的些许花瓣能看出这里曾经是一片桃林。
摸着其中一颗桃树的枝桠。
光秃秃的树枝,之前茂密的桃林变成了新种的桃苗。
应烬昨夜将桃树全砍了,然后又找了一批新的桃苗种了下去?
土都是新翻的,裹着上一批桃树的花瓣,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笑。
楼雪涑略微迷茫站在其中,他大致数了一下,应烬一夜种了一千多棵桃树苗。
图什么?
一夜没睡就做了这些。
他想起昨日应烬拿回衣衫时说沾了桃花的香气,对方嫌弃桃花太香了。
因为不喜,所以夜里一个人将这片桃林毁了。
既然毁了又为什么要种回来。
他回到院中,应烬恰好洗干净出来。
一身白青锦袍,头上一条青色发带,衣袍上绣了翠竹。
楼雪涑一时觉得眼熟。
可这件衣服他是第一次见应烬穿。
他招手,“过来。”
应烬闻言走廊都不走,直接穿过花园到楼雪涑面前,他看着楼雪涑衣角沾了些泥,立刻蹲下去给楼雪涑擦干净。
“小师叔,外面全是泥,等我将路洗干净你再出来。”
楼雪涑往后退了些,“脏了换下来洗就是了。”
应烬拽着楼雪涑衣角,上面的翠竹栩栩如生,他坚持道:“就沾到了一点泥,我擦干净就好了。”
“换衣服很累的。”
“马上就干净了,小师叔你忍耐一会儿,擦干净我就去给你煮粥,今日吃雪莲粥好不好。”
楼雪涑:“......”
他微微敛眸,应烬拿他当孩子哄呢。
他站着不动,等着应烬擦干净衣角。
应烬几下就给擦干净了,这样的泥怎么配得上小师叔。
他将擦衣角的帕子藏在袖中,站起来对楼雪涑笑,“好了。”
楼雪涑低头看了眼,是擦得很干净。
他这才抬脚上了长廊,问道:“怎么将桃树砍去却又种上了新的?”
应烬听着楼雪涑的语气不像在意那些桃花,他不自觉咧起嘴角,“你喜欢桃花。”
楼雪涑瞬间脑补出应烬冲动之下砍了桃林,冷静下来知道他喜欢,转身哼哧哼哧刨了一晚上的土,种下桃树想弥补。
要不是他起得早,应烬回来洗干净后可能还会在他面前卖乖,想尽办法不让他发现他的桃林被毁了。
有些可爱啊。
想到这个画面他脚步一滞,突然想看看应烬。
他转身,就见应烬好似没看见他停下来一样直直撞到了他怀里。
额头撞到了他的额头。
楼雪涑的想象被打断,他轻笑,“看路。”
应烬恍然惊醒,后退半步,“小师叔,我走神了,撞疼你了吗。”
楼雪涑盯着应烬,最近对方心不在焉的次数很多。
难道是前面几年太乖了,没出过错,选择将迷糊时间累积到这段时日来犯?
也有可能。
“小师叔,很疼吗?”见楼雪涑没说话,应烬开口询问。
楼雪涑刚说不疼,应烬已经了凑过来,轻轻吹在了他额头上。
这让楼雪涑迷茫了片刻,原来应烬已经这么高了吗。
应烬下垂着眼,见楼雪涑没骂他,大着胆子伸手给楼雪涑揉额头。
“小师叔,还疼不疼。”
楼雪涑眨了眨眼,应烬的呼吸打在他的眼睫上,有些热。
他回神,伸出手轻轻推了应烬的肩膀。
应烬立刻后退了几步。
楼雪涑无奈,应烬这一撞根本没用力,都不能说撞,只能说是轻轻碰了一下,别说疼了,他连被碰的感觉都没有。
“你是不是对你的力气有什么误解。”
应烬睁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看着楼雪涑:“我力气很小吗?小师叔。”
楼雪涑好笑看着应烬,“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越来越可爱了。”
应烬立刻顺着这句话蹭过去,歪着头搭在楼雪涑肩上,“小师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你养的小狗。”
楼雪涑一顿,准备去推应烬的手收了回来,若无其事背在身后,“我没说。”
他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应烬哼笑,“哪怕是小狗我也是你的小狗。”
楼雪涑瞥了眼应烬,对方立刻换了嘴脸,睁着眼睛无辜望着他,仿佛在说:你要是说我不是你的小狗我就哭给你看。
楼雪涑沉默住了,半晌推开应烬道:“应烬,你是人。”
什么小狗不小狗的,说得他不像正经人。
他养应烬,不是让应烬给他当小狗。
楼雪涑正色道:“应烬,不要有这种妄自菲薄的想法,在我这里,你是云遥宗最优秀的弟子,值得最好的一切,谁敢拿你不当人就揍回去,去反抗,去拼搏,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明白吗?”
“这世上你先是应烬,才是别的什么身份,没有任何人值得你放弃自己。”
无论是他的药也好,云遥宗的弟子也罢,应烬首先是应烬,其次才去考虑别的。
应烬怔愣了会儿,呆呆望着楼雪涑。
与此同时在应烬体内的鬼王应烬也痴痴望着楼雪涑。
下一刻从心底升起巨大的念头。
为什么!为什么上一世他不曾提前遇见楼雪涑。
为什么他和楼雪涑见的第一面是他屠戮了整个云遥宗之后。
楼雪涑居于高处,看他的眼神不知是怜悯还是恨。
或许是平静。
不曾施舍他一分一毫的情绪。
嫉妒快要将鬼王应烬折磨疯了。
他无比后悔当初封印自己的决定,可又怕若真的是他,会不会又是上一世的结局。
他悔恨!
楼雪涑,楼雪涑。
咀嚼着这个名字,如果他早知挖他的心放他的血是给这个人治病,他心甘情愿。
只要他看他一眼,如同对待这个应烬这般看他一眼,对他笑一笑,这具身体,这颗心都给了对方又如何。
这颗心在他胸膛里跳动了二十年,往后能放在楼雪涑的胸膛里。
求之不得。
只要他看着他。
两人在同一个身体里望向楼雪涑,谁喜谁悲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应烬抚摸着发烫的后脖颈,一腔爱意只能极力憋住。
他没有妄自菲薄。
只是那个人是楼雪涑,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压下眼底的晦涩。
说他是狗也没说错,他确实得寸进尺。
昨日他只想着能一辈子在楼雪涑身边就行。
昨夜痛恨自己疯长的欲望。
今日见了楼雪涑,他却用尽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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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靠近些,再靠近些。
他不满足。
一边唾骂自己无耻一边摇尾迎上去想要和楼雪涑亲近。
应烬嘴唇翕动,最后红了眼眶乖乖低头。
“我知道了。”
楼雪涑伸手给应烬压了压一缕翘起来的头发。
其实应烬还是很乖的。
最近突如其来的“叛逆”可能是有人在暗中找事。
应烬打架或许有别的原因。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只是孩子情绪饱满丰富而已,应烬才十八岁,十八岁才多大啊。
至于骂自己废物和打伤自己,肯定是经历了什么不能给他说的。
云遥宗还是不能住太久。
他更加坚定要带应烬出去历练。
楼雪涑想着没去屏风后的软榻上,而是坐在了书案后,看了会儿下面弟子送上来的任务帖。
他不怎么管事却在云遥宗领了实际差事。
起因是他的几位师兄师姐怕他一个人太过无聊,就将给弟子发布任务这件事交给了他来做。
应烬没到云遥宗之前,有专门的弟子每日给他送来各地求到云遥宗的帖子,他就简单过一下目,随后让弟子将任务吩咐下去即可。
非常简单,甚至没有他这一环也不影响。
不过他哥坚持要多走这么一个步骤。
变相监督他每日喝药吃饭。
后来有了应烬,这些事都扔给应烬去忙活了。
他让应烬自己从里面挑些历练去做。
应烬也做了不少。
别的弟子第一次出任务都是跟着师尊一起去的,只有应烬是跟着早入门的师兄师姐历练。
昨日送来的帖子应烬还没看。
楼雪涑随意翻了几个。
瞧见了意料之外的帖子。
剑炉送来的帖子。
原著里剑炉也送来了一次帖子。
任务难度大,这样的任务必须有师长陪同一起去做。
云遥宗去的人是宗主楼风炽,他哥。
任务是净化一把魔剑。
世间无魔,可人人都能成魔,这把剑的主人曾是几百年前赫赫有名的剑尊,是他哥的前一位剑尊。
剑尊这个名号可不是谁都能当,原著里楼风炽也是去了剑山一步一步打上去,最后战胜了当年剑尊还没入魔前留在剑山的一缕神识才被世人尊一声剑尊。
前剑尊不知道什么原因入魔,后被心魔反噬,自刎于无尽城。
他的剑也被封印在了无尽城。
剑炉写的帖子是近日魔剑封印减弱,这样的好剑剑炉不忍毁了,请求云遥宗帮忙净化魔剑。
请的是云遥宗,其实真正求的人是楼风炽。
原著里他哥带了几个弟子去,其中就有应烬。
那会儿的应烬以为自己师尊出关,自己终于不用再被欺凌,没想到此行也是应烬的磨难。
应烬在无尽城被打断了上百根骨头,被以磨炼的名义扔进了魔剑的幻境里。
不过主角终究是主角。
最后魔剑并没有被净化,而是被应烬降伏。
然而这柄剑最后刺向了应烬的胸口,成为楼风炽剖出应烬心脏的神兵。
楼风炽可真对得起剑尊的名号,主角降伏的剑都能被对方所利用。
这柄剑也是唯一能将应烬的心完整取出来的利器。
楼雪涑看着任务。
若他哥还不放弃拿应烬当药,这柄剑他哥肯定会去取。
剑放在他哥手里早晚要出事,他了解他哥,这么多年他哥一直在努力想让他无病无痛活到寿终正寝。
这剑必须在他手里。
剑炉,得去。
同时应烬体内的鬼王应烬看着这个任务。
【你必须去拿这柄剑,此剑是治楼雪涑的关键之物。】
应烬本来还在感动的思绪瞬间消散。
快速低头扫向楼雪涑手上的帖子。
这柄剑能救楼雪涑!
7. 第 7 章
“你带队?”
云遥宗大典内几道声音异口同声问出了这句话。
楼雪涑淡定点头,“嗯,我带队。”
除楼雪涑外剩下几人相互看看,其中最年长的女子问道:“雪涑可是无聊了?”
“若想去山下游历一番,剑炉是个不错的去处,无尽城太远了,而且那里很是荒凉,非常无趣。”
楼雪涑看着说话的人,“二师姐,我必须去无尽城,况且我只是带弟子去看看魔剑,若真解决不了会传书回来的。”
被楼雪涑喊作二师姐的人叫李慕月,楼风炽闭关,暂时管理云遥宗的人便是李慕月。
李慕月此刻无奈看着楼雪涑,她也是看着楼雪涑长大的人。
当初师尊抱楼雪涑回来,是她和楼风炽一起教楼雪涑练剑,修行功法。
楼雪涑天资之高,甚至超过了她和楼风炽。
可惜楼雪涑的身体无法支持对方一直修行,当年楼雪涑才十六岁便是金丹。
十六岁的金丹啊。
这份天资前所未见,然而十多年过去了,楼雪涑的修为再没有半分精进,不是楼雪涑不想修炼,是楼雪涑无法修炼。
金丹之后修为精进一分楼雪涑身体便弱一分,然而天资摆在这里,楼雪涑哪怕不修炼,修为也在上涨,最后没有办法,是她亲手封住了楼雪涑的修为。
十多年过去了,她的封印正在逐渐减弱。
这证明楼雪涑这些年身体自发涨的修为越来越多,且十分庞大。
若有一天她的封印破了,这些修为将会要了楼雪涑的命。
李慕月从没给楼雪涑说过这些,这件事世上只有三个人知道,已经飞升了的他们的师尊,楼风炽,以及她。
现在除了她和楼风炽以外,就算是楼雪涑的父母都认为楼雪涑的身体哪怕每况愈下,也还有百年时间。
可她知道,没有百年了。
依照楼雪涑的天赋,最多还有五年。
五年楼雪涑必会突破,到时她的封印就再也起不了作用。
李慕月犹豫了会儿,问:“雪涑,你要带哪些弟子去?”
这个好答,楼雪涑道:“只带应烬一人。”
“只带一个弟子?”一直没说话的静姝看着楼雪涑,觉得这人是养孩子养疯了,自己什么身体不清楚吗,只带一个弟子能做什么。
李慕月听见应烬的名字轻声叹了气。
大家只以为她是因为楼雪涑只带一个弟子的事情叹气。
楼雪涑也跟着轻叹,他在几位师姐师兄这里就像陶瓷做的一样。
他怎么说也是个金丹修为。
虽然在场所有人都是金丹修为,可在这本文里,金丹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师姐师兄,我意已决。”
在场之人除楼雪涑外有四个人。
云遥宗上任宗主收了十个弟子,个个出色,楼雪涑被收入宗门时最小的静姝都二十余岁了。
十个弟子或寻道或闭关或常年在山下除邪祟,总之楼雪涑一次都没在同一场合同时看见其余九人。
今天大殿内能有四个人是楼雪涑没想到的,他本以为这件事只用知会二师姐一声。
剩下三人见李慕月都劝不动,也妥协了。
“遇事就要给我们传书。”
“这个给你,若真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用此铃,能保你三日无恙。”
李慕月没有什么能给的,能给楼雪涑的东西往日都送去春山院了,她修剑和阵法,楼雪涑的剑就是她和楼风炽教的,至于阵法,这需要潜心研学才能有成果。
她只能细细叮嘱楼雪涑,希望楼雪涑多带一些人。
“雪涑,若有哪里不舒服要及时给我传书。”
楼雪涑点头,“我会的。”
静姝扔给了楼雪涑一个包袱,“带着去吧。”
楼雪涑接过来一看,全是药,各种各样的药,都在瓶身贴了用处。
静姝扭头哼了一声道:“里面有两个黑瓶装的是我最近给你新研制出来的药,感觉不对你就吃一颗,回来告诉我效果好不好。”
楼雪涑抱着一堆药瓶,笑了起来,“好。”
-
云遥宗山下,应烬正望着山上,远远看见楼雪涑的身影他立刻跑过去,“小师叔。”
楼雪涑从剑上下来,他收起了自己的剑,看着马车诧异了会儿。
有些懵懂问:“我们坐马车吗?”
应烬突然觉得小师叔好可爱,他接过楼雪涑手里的包裹,轻轻晃了晃,瓶瓶罐罐一堆,像是药。
情绪顿时沉了下去,楼雪涑身体一日不大好,走到哪里都需要用药养着。
现在看着身体好了不少,却也要备着药以防不时之需。
应烬整理好情绪,对楼雪涑露出笑,他哄道:“小师叔,我保证一点都不颠簸。”
楼雪涑眨了眨眼。
他还没坐过马车呢,严格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出远门。
因为身体不好,他活动的范围就在云遥宗和迹城,准确点说是迹城楼家。
迹城和云遥宗相邻,他御剑一个时辰就能往返。
上了马车。
车内铺了厚厚的垫子,比他想象的要宽敞,完全够他躺下休息。
车内还有桌案,桌案上放了茶和糕点。
楼雪涑好奇探索了一番,直到听见应烬的声音。
“小师叔,我们出发了。”
楼雪涑立刻坐好,“好。”
马车很舒服,一点颠簸的感觉都没有,楼雪涑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发现周围景色飞速后退,他微微睁大眼。
马车能这么快吗?
比不过他御剑时的速度,可也比得上现代的汽车了。
楼雪涑放下车帘冷静了一下。
他都能修仙了,马车快一点也正常。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冷静了下来。
这还是马吗?
往前坐了些许,他悄悄拉开前面的车门。
应烬此刻正在驾车,没发现他。
他探出头去看前面的马,看着还是马的样子,可细看马身上长了一双很隐蔽的小翅膀,头上也有两个小角。
好像不是马。
他转头去看应烬,既然不是马,他说马车应烬怎么不纠正。
楼雪涑慢慢关上门,吃了口糕点又喝了口茶,瞧着应烬准备的游记话本,他决定看会儿书。
他是胎穿,却没怎么接触过外界,不知道的东西有点多。
他平常看书看的又都是些心法剑谱。
此刻无用。
楼雪涑翻开书。
浑然不知自己旁边坐了一个人,或者说一只鬼。
鬼王应烬在楼雪涑进马车时就跟进来了。
他现在太弱,加上本体在旁边,弱到没人能察觉到他。
刚刚楼雪涑的所有动作他都看见了,嘴角的笑从楼雪涑掀开车帘后就放不下来。
云遥宗的小师叔居然没见过御兽,对方眼睛睁大那瞬间他真想亲一口对方。
真可爱。
楼雪涑整日觉得外面那个只会装可怜的可怜怪可爱,是不是眼睛不大好。
他凑到对方脸前,仔仔细细看清楚这双眼睛。
眼睛好不好他没瞧出来,只瞧出好看了。
这样好看的眼睛若不看他,光是想想就抑制不住想杀人的心。
“看看我吧,最好只看我,楼雪涑,也爱一爱我吧。”
应烬的话没人能听见。
就像他伸手去摸楼雪涑的脸却穿了过去一样。
应烬不爽,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想尽办法也只能暂时脱离这一世的应烬一会儿,并且待不了太久。
他若是执意要脱离,就要走上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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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老路,去鬼道走一遭直到修出实体回来。
等他从鬼道回来,还不知道这个应烬会做出什么,放任楼雪涑和对方几年......他冷静地想,这不可能。
他没现在争个鱼死网破只不过是这具身体要留给楼雪涑用罢了。
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先依附现在他的身体提前修出实体脱离这具身体。
等到时候,他就亲手将这颗心送给楼雪涑。
一想到上一世的楼雪涑靠着他的血他的心活了下来,应烬就止不住战栗。
他的血喂到了楼雪涑嘴里,只是想那个画面都令他爽到浑身发麻。
他该谢谢他的大舅哥的,多谢楼风炽想出了这个法子。
他的血肉和楼雪涑真正意义上的融为了一体。
他是楼雪涑的药,唯一的药。
他为楼雪涑而生。
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应烬仗着楼雪涑看不见他,数次凑过去,可惜亲不到人也摸不到人。
就连楼雪涑身上的香气他现在都闻不到。
时间要到了。
他的手正在消散,他必须现在回到外面的可怜怪身体里。
应烬恶狠狠亲上去。
随后消失在原地。
楼雪涑看得入迷,恍惚间觉得唇上一凉,像是有风吹了进来。
他从书上移开目光,车帘没有任何飘动,证明没有风。
指腹摸着唇瓣,什么风只吹这么点地方,错觉吧。
他喝了口热茶压下那股错觉。
车门被拉开,楼雪涑看见应烬往后仰,对方问:“小师叔,你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吗?”
楼雪涑想了会儿,摇头,“没有。”
应烬展开笑颜,“那就好。”
说完应烬就拉上了门。
楼雪涑撑着旁边的软枕,真贴心,他睡会儿吧。
看书看多了眼晕。
拉上车门的应烬脸色瞬间就跨了,冷得像是冰窖里万年不变的寒冰。
他压低声音,“你去找他了。”
才过了几日,体内的人居然能脱离出去,而他没有丝毫察觉。
还是对方回来时太虚弱带起了波动他才惊觉这人居然能从他体内剥离出去了。
更是不要脸钻进了小师叔的马车。
【呵。】
应烬压制住戾气,这人现在能脱离他,但能脱离的时间并不久,若让对方逐渐强大下去,从他身体里剥离出去是迟早的事。
看来这人也不想被困在封印里,想出去了。
对方显然有办法出去,之前却和他争夺身体。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这人的目的是楼雪涑。
想出去,也想杀了陪在楼雪涑身边六年的他。
不管是上一世的他还是这一世的他,都是应烬。
对方能的他也能。
他现在不能早晚也能。
他更想杀了对方。
这是他的六年,却被这个狗玩意在暗中窥伺了六年。
他恨得牙痒。
“我警告你,他不是你能觊觎的。”
【我也警告你,再费尽心机和他亲近我杀了你。】
应烬笑了。
“有本事你现在杀了我。”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能察觉上一世的他不敢杀他。
那夜对方那样亲楼雪涑,他抱了玉石俱焚的想法,但对方退了。
......
对方沉睡了。
应烬嘲讽勾唇,看来这次能出去也有代价。
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皮肤下的红线。
快了。
小师叔只能是他的。
这个想法一出,应烬猛然心虚了会儿。
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除非楼雪涑有更偏爱的人,不然他会一直守着楼雪涑的。
8. 第 8 章
无尽城位于最北边的密林后。
城墙高耸入云,墙上被人用剑刻着大大的无尽二字。
剑锋凌厉,两个字写得龙飞凤舞。
本以为车马到不了这个地方。
楼雪涑没想到应烬居然找了条能驾车的路。
坐了几天车,他骨头都要坐散了,书看久了也乏味得很。
他伸了个懒腰下车,忽然凝了神,盯着那两个字瞧。
应烬收好东西看过去,“小师叔,怎么了?”
楼雪涑轻微皱眉,随后道:“没事。”
他刚刚居然感受到了那两个字带来的剑意,仔细感受又没了。
据典籍说,这两个字是当年前剑尊留下的,前剑尊身死道消,最后一缕残念和楼风炽打了一架后也消散了,只留下一柄入魔的剑,按理说这两个字不应该还残存剑意。
但他对剑很敏锐,刚刚并不是他的错觉。
楼雪涑看向应烬,应烬什么都没感受到。
他眉目舒展,可能剑尊真的就是强大到了这个地步,哪怕身死也能有一丝残留。
“走吧,进城。”
应烬拿出大氅给楼雪涑,“小师叔,车外不比车内暖和。”
楼雪涑任由应烬给他披上披风,嘴上道:“我没那么虚弱。”
楼雪涑出门什么都没带,除了平时佩戴在身上的东西就只带了在云遥宗大殿内几位师兄师姐给的法宝丹药。
以及他的剑,雪光。
这身大氅显然是应烬准备的。
也不知道应烬准备了多少东西,他纳闷想,他在车内也没看见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放在了哪儿。
应烬对于楼雪涑嘴里的“我不冷”“我不热”“我不需要喝药”“我没事”已经习惯了,明明他小师叔最畏寒怕热。
他递过去一个手炉,“小师叔帮我拿一下。”
楼雪涑:“......”
他接过手炉,抱在了怀里。
刚刚确实没察觉到冷,现在抱着手炉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冰到没有多少知觉了。
明明他才下来没多久。
应烬见楼雪涑抱着手炉后的样子。
像只遇见暖意的猫。
他大逆不道地想,好乖。
应烬眼睛都移不开。
楼雪涑抱好了手炉,大氅围着不透风,手炉的热意就逐渐在大氅里蔓延开。
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望着城楼。
这似乎是一座荒城。
城楼上的旗帜破败到只剩几缕残布,旗杆断裂,风一吹随时都能掉下来。
无尽城。
传言这里是走不到头的黄昏。
楼雪涑静静瞧着无尽二字,片刻后对应烬说:“我们进城。”
应烬乖巧应声:“好的,小师叔。”
他掏出符箓贴在车上,车瞬间就隐藏在了这片林子里,回去的路上还要用呢。
两人走进城门,这才看见城门并不是关着的。
开了一条缝,恰好够一个人过。
传言不是说无尽城常年闭城吗?
进了城门。
楼雪涑沉默了会儿,下意识看了眼应烬。
这里好重的鬼气,一片死寂。
宛如一座鬼城。
【魔剑在城中心的塔顶。】
应烬听着这话,没注意到楼雪涑看他的目光,他朝着城中心看去,远远就能看见一座高塔。
“小师叔,我们去那里。”
楼雪涑朝着应烬指着的方向看去,原著有写,魔剑被封印在一座佛塔最顶层。
应烬怎么知道要去那里?
难不成主角到了某个地方会自发有什么他没有的直觉?
“走吧。”
两人往里面走,才踏出了城门的范围,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依旧是刚刚看见的街道,可和刚刚的死寂不同,这里......热闹非凡。
“是云遥宗的弟子吗?”一道声音从空中传来,一个穿着黑色武服的少年御剑而来,停在了楼雪涑和应烬面前。
少年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后哑了声。
应烬敏感察觉到了。
他站在楼雪涑面前,“是,在下云遥宗弟子应烬,这是身份牌,这位是我小师叔。”
少年没分给应烬一个眼神,他看着楼雪涑,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我,我知道,雪涑仙师好。”
应烬脸一黑。
雪涑仙师?
他都只敢偶尔喊一声楼雪涑的名字,更别说直接叫雪涑二字。
楼雪涑成名早,天下仰慕楼雪涑的人极多。
可除了云遥宗几位师长和楼雪涑长辈,应烬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这么明显叫楼雪涑的名。
雪光仙师变成了雪涑仙师。
一字只差,意味就变了。
前者是尊称,后者......
一个小辈不带姓这么喊,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杀了他,将那双眼睛剜出来。】鬼王应烬对应烬道。
应烬摸这腰间的剑。
蠢蠢欲动。
此时一只手突然搭了过来,按住了应烬的手。
应烬瞬间像被顺毛的大狗,手也停了下来。
楼雪涑看了应烬一眼,怎么回事,突然就起了杀心。
他转头去看少年,淡声提醒:“在下剑名雪光,小友怎么称呼?”
少年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手足无措道:“抱歉仙师,我,我,是我鲁莽了,对不起。”
啊啊啊啊,他怎么能叫仙师的名字!!!
他立刻楼雪涑鞠了个躬。
“仙师,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应烬不爽,抬脚踹了对方小腿,“我小师叔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手,小心翼翼道:“我叫萧生,是剑炉弟子,这是我的身份牌。”
箫声?
楼雪涑垂眸看了眼身份牌,是剑炉的身份牌没错,上面有剑炉的剑意。
萧生。
剑炉掌门的关门弟子。
萧生在这里,那说明剑炉掌门也在。
对方亲自来了,真的很看重这柄魔剑。
楼雪涑:“你师父呢?”
萧生挠头,“不知。”
楼雪涑:“嗯?”
萧生被楼雪涑看了一眼,控制不住又脸红了,他曾得以远远见过一次雪光仙师出剑,宛若银龙,带着漫天的雪光。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依旧是他见过最惊艳的一剑。
他吸了口气道:“我们和师尊十几日前就到了,进城后第二日师尊便失踪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楼雪涑呢喃着这几个字,原著并没有写这件事。
他望向那座高塔。
能去的地方只有那里了。
“你们找过了吗?”楼雪涑问。
萧生脸更红了,“找了,没找到。”
应烬捏着剑,冷眼看着萧生。
脸红什么?热就去洗澡。
【杀了他。】敢对楼雪涑起心思,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该死。
楼雪涑之于别人,是天上的月亮,和他们隔着最遥远的距离。
敢对月亮起了冒犯,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都该死。
应烬没搭理鬼王应烬。
只有楼雪涑还在,他不会杀人。
刚刚也只不过是想踹这人一脚,打一顿。
【废物。】
应烬嘲讽勾唇。
他不信楼雪涑在,对方会在楼雪涑面前杀人,不也只敢激他动手吗。
楼雪涑问萧生:“那座塔找过了吗?”
萧生闻言脸色凝重了一些。
“不曾,我们过不去。”
楼雪涑道:“为何?”
萧生:“这座城的百姓拦着不让进,他们说......”
楼雪涑等着下文。
萧生看了眼四周低声道:“塔内住了他们的神明,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想要接近只能等后日的祭神大典。”
应烬面无表情看着萧生,“这城里有人?”
这些不都是幻象吗?
萧生:“嗯。”
他无措摸着自己后脑勺,“师尊也没想到这里还有人。”
说着他补充了一句,“应该是人。”
楼雪涑看向四周的“人”,他后退一步出了结界,街上恢复一片死寂,路上的灰很厚,明显已经很久很久没人住过。
往前一步,进了结界,街上的“人”出现了。
不对。
他再次后退。
萧生和应烬消失了,他伸手没触摸到任何人。
进了结界两人才出现。
萧生他不知道,但应烬是活生生的人,跟着他一起进来的人。
结界里是幻象还是真实?
楼雪涑走进去,“应烬,我们去看看。”
应烬瞬间笑起来,“好的小师叔。”
萧生:“......”
这人怎么变脸这么快。
但想到他刚刚对雪光仙师的“出言不逊”,萧生一句话不敢说,跟了上去。
-
“阿韵姐姐,今天有好酒吗?”一个年轻男子从剑上跃下,落在了酒肆前。
酒肆里的女子阿韵嗔怪道:“你又来打酒,小心你的小徒弟追过来。”
年轻男子肆意笑了笑,“他追过来我就认错呗。”
阿韵被逗笑,“这次不出去了?”
年轻男子沉默了会儿,下一秒又笑开,大口喝了一碗酒,却不见半点粗鲁。
“先不去了,小祖宗缠人得很,上次出去没给他说,哄了三个月了都还没哄好。”
阿韵摇头,“人家也是为你好。”
年轻男子撑着头,想起那个小祖宗,神情都温柔了几分。
“西祠!”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想起。
街上一个穿着一身白衣,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
酒肆里的男子立刻看了过去。
小男孩跑了一段路,突然撞到了人。
男子坐不下去了,瞬间闪过去扶人。
“小祖宗,看路啊。”
“小师叔,你没事吧。”
两道声音响起。
前者是刚刚酒肆里的年轻男子,后者是应烬。
这个浑身白衣,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污尘的男孩撞到的人是楼雪涑。
楼雪涑发现对方眼里闪过了迷茫。
就仿佛这里不应该有他一样,这条路本该没有人站在这里。
楼雪涑对应烬摇头,他蹲下来,“你没事吧。”
小男孩站稳后对楼雪涑抱拳行礼,“我没事,是我没注意路,施主没事吧。”
楼雪涑:“啊?”
施主?
“我没事。”
年轻男子在一旁笑出了声,“抱歉啊,我家孩子学佛法学傻了。”
小男孩顿时变了脸。
刚刚还一副稳重,岁月静好的模样,此刻脸颊鼓了起来,板着脸一言不发看着年轻男子。
“西祠!”
西祠轻轻戳了戳小男孩的脸颊,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不气不气,我一会儿陪你去看佛经好不好。”
小男孩脸色和缓,下一刻又板着脸,“你又出来喝酒,你的身体现在不能喝酒,佛经说,酒伤......”
西祠一把捂住怀里人的嘴,“别念了大师。”
楼雪涑瞧着小男孩耳尖红了。
随后安静了下来。
西祠给楼雪涑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指尖一挥,一柄泛着红光的剑穿过酒肆,剑柄挂着一壶酒,他人一跃而上,瞬息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楼雪涑轻轻皱眉,这人很强。
给他的感觉像是楼风炽给他的感觉。
原著对于无尽城,只写了应烬的痛苦和遭遇,剩下的一概没写。
包括应烬是怎么收服魔剑的也并没有细写。
似乎是撑过了一切的苦难和考验还没死,魔剑就被应烬收服了。
楼雪涑猛然看向那座高高的佛塔。
再次意识到,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他是胎穿,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他的生活原著也没写,可他不也过得真实吗。
看来无尽城的事,哪怕知道原著也不起用了。
应烬看着楼雪涑,小师叔有心事。
本来他不想要楼雪涑带他来无尽城的,路途太远,楼雪涑的身体还没好。
但他知道,楼雪涑决定的事一件都不会改。
对方想来,谁都不可能劝得住。
应烬顿时只觉得他还是太弱了。
若他此刻很强,小师叔这会儿便不会有任何烦恼,无尽城也不会劳动小师叔费心。
“小师叔,我们先找家客栈休息整顿。”
萧生闻言赶紧开口道:“仙师,我们住的客栈就在那边,仙师要不要跟我们来。”
应烬心里啧了一声。
这人开了口小师叔肯定会答应,不为别的,只为了这些人的师尊不在,小师叔不会放心。
果然,楼雪涑答应了,“好。”
应烬默默跟着,有时他也在想,月亮就一个,为什么星星那么多。
天地为何不只生他和楼雪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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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到了萧生说的客栈,这里往前一条街便是佛塔的位置。
萧生叽叽喳喳给楼雪涑说他们这段时日的经历。
“不仅是百姓阻拦,还因为那佛塔在城主府内。”
“城主府里有守卫,修为很高,不过我们来了十几日都没打听出无尽城城主是谁,叫什么,长什么样。”
“听说城主常年在外游历,偶尔才回来一次。”
“好像这座城的人都没见过他们城主的真面目,城主每次出来都带着一个青鬼面具。”
“我们还打听到那座佛塔是新建的,才建了不到两年。”
根本不需要楼雪涑问,萧生已经将他知道的都说了。
应烬:“新建的?”
他刚刚在结界外可是看见了,这塔至少有几百年的岁月,哪里像是新建的。
萧生凝重道:“是,城里的百姓都说是新建的。”
“而且百姓还说,城里最近不太平,闹鬼。”
上辈子成为了鬼王的应烬听着这句话玩味勾了勾唇。
闹鬼吗。
他没在这里感受到丝毫鬼道里的鬼的气息。
但这里确实全是鬼气。
没有那个能力进入鬼道,那这些鬼连鬼都不算,不过是见了太阳就要消散的一缕气,简称浑。
他上辈子可没经历这些,他是被他大舅哥直接扔进佛塔最顶层,随后丢进了魔剑的幻境里,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看在是大舅哥扔他的份上,这件事就算了。
毕竟是为了给楼雪涑治病。
楼雪涑静静听着,他问:“哪里闹鬼?”
萧生一边走一边说:“最东边,我和师兄们去观察过,夜里那里确实瘆人,还时不时有几声惨叫。”
应烬闻言扬起一个和蔼的笑问:“你们剑炉的人不是一身剑气,鬼邪不侵吗?你怕啊?”
萧生顿时站直了,“谁,谁怕了。”
“我和师兄他们去看过的,什么都没有。”
他忍不住悄悄摸了摸手臂,惨叫声就在耳边,可现实就是什么都没有。
应烬看着萧生的动作。
突然间一股阴风吹过,像是蛇一样从萧生衣领处爬进了背脊。
萧生顿时像炸毛的狗,警惕道:“谁!”
楼雪涑:“......”
他伸手将应烬的手按下,同时将应烬手心的召风阵擦了。
他若无其事道:“什么?”
萧生寒毛竖立,“仙师你刚刚有感觉到风吗?”
他身上可是穿了御寒服,不应该有风能侵体。
楼雪涑收回手,“这里是冷了一些。”
应烬遗憾摸着自己的指尖,小师叔怎么不多牵他一会儿。
萧生深深看着外面,加快了脚步。
楼雪涑这才抬手轻轻敲了应烬的头。
看出人家怕鬼,就故意捉弄人家,手欠该打。
应烬在楼雪涑的目光里低头认错。
但下次还做。
刚刚那声雪涑仙师,他记住了。
不还回来他跟楼雪涑姓。
楼雪涑摸了摸应烬的头,“乖一点。”
应烬立刻眯起眼睛点头,“好。”
萧生回头,“给我说吗?”
他激动道:“仙师,我很乖的。”
应烬笑意下去,“没给你说。”
萧生看着雪光仙师摸着应烬头的手,遗憾垂了头。
脑中升起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他怎么不是云遥宗的弟子。
才想完他瞬间给自己的师尊说了句对不起。
楼雪涑跟着萧生来到客栈二楼。
客栈里的人不算少。
他大致看了眼。
那边角落里坐着一个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不知身份,不知男女。
而从他们进门,就有几道视线放在了他们身上。
至少有三波不同的人。
和这里的原住民风格迥异。
看来魔剑的诱惑很大。
前剑尊并不是剑炉的人,但这柄魔剑却是前剑尊亲自上剑炉求的,据记载,前剑尊曾七次前往剑炉重铸自己的剑,每一次都找了世间罕见的宝物铸剑。
魔剑价值已经不能用钱来衡量。
只是以往一直被封印,无人敢来。
如今封印弱了,打魔剑主意的人不少。
应烬也注意到了。
他对别人的目光最为敏感。
这些目光几乎都是放在他和楼雪涑身上。
他摸着手腕。
相安无事最好。
若真有人不识好歹将主意打到楼雪涑身上,无尽城就要多一些鬼了。
萧生无知无觉,他推开房间门。
“仙师,请。”
房内坐了十几人。
看见楼雪涑那一刻,几乎大部分的人都站了起来,还有小半呆滞看着楼雪涑。
是雪光仙师!
雪光仙师不是从不参与这种事,一心只求道吗?
雪光仙师上一次出来还是十年前。
一剑斩了一只为祸人间的妖兽。
那妖兽自觉自己天下无敌,恰逢那段时日闭关和外出的仙师格外多,妖兽得以在人间猖狂了几日,弟子们拿它毫无办法。
最后妖兽挑衅上了云遥宗。
打伤了几十个弟子。
当时雪光仙师似乎刚出关,瞧见妖兽伤人拔出了自己的剑。
一剑就将这只妖兽斩了。
仙人身姿,那一剑更是令人难忘。
别的修士不知,反正从那次起,剑修人人都想见一面雪光仙师。
可太难了。
难到就连云遥宗的弟子都很难见一面自己的小师叔,更别说外人了。
现在雪光仙师出现在这里。
众人无一列外都很激动。
本以为来的会是剑尊楼风炽,但是雪光仙师也很好啊。
剑修无一不钦佩剑尊,但剑尊年年都会到剑炉论道,雪光仙师却是见一面值一面。
为首的大弟子瞬间擦了擦手,“雪光仙师。”
“当年您斩妖兽那一剑弟子至今都还记得,好惊绝的一剑,弟子叫陵易,能见您一面真好。”
后面的弟子跟着点头。
应烬微微皱眉。
因为十年前他才八岁,那会儿正在为了活着挣扎,他没见过楼雪涑出剑。
他被楼雪涑接回去时楼雪涑的身体不是很好,教他练剑时楼雪涑也不会用雪光,而是用一根竹条。
少年时的楼雪涑吗。
鬼王应烬扼腕。
十年前他已经重生了,可他封印了自己,错过了那一剑。
9. 第 9 章
楼雪涑对于十年前那一剑不太记得了。
那日云遥宗里,他的师兄师姐都出去了,只剩九师姐和他,九师姐是医修,他当时正病得迷迷糊糊,那一剑出了后他回到春山院就晕了过去。
他淡淡颔首,问:“你们可还打听出别的?”
光是这个客栈便有如此多的无尽城之外的人,这一路走来可有不少客栈。
谈到正事,陵易稍微平复激动的心情,他皱眉道:“有,想必仙师进来的时候也发现了,无尽城来了很多人。”
楼雪涑:“嗯。”
应烬想起外面那些人,突然问:“有人死了是吗。”
楼雪涑歪头,疑惑应烬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应烬对上楼雪涑的眼神,他心虚对楼雪涑扬起一个笑。
楼雪涑被可爱到,突然想揉一揉应烬的头,不过人太多了,他只能作罢,孩子在人前还是要面子的。
陵易不清楚楼雪涑的想法,他只是叹气,拿出一个册子,“这上面的人都死了。”
他说着深吸一口气:“这还是我们知道的,还有不少进了无尽城的人我们没探查到,不知道暗处死了多少。”
楼雪涑翻开册子,看了两页后合上了册子,没必要看了,里面的人他不认识,这么厚的一册子,死了上百人了。
这还只是陵易查到的人。
原著的无尽城只说了是一座荒城,所以他也先入为主认为这里会是一座荒城。
他盯着眼前的桌椅,很精细,伸手仔细摸上去,触感真实。
刚刚在街上撞到了人也是真的。
不像是幻境。
楼雪涑:“怎么确定是死了?”
也有可能是被送出无尽城了。
萧生插话,“仙师,里面有几人是我们熟悉的其他门派弟子,弟子命牌断裂,确定是出事了。”
楼雪涑问:“知道魔剑封印即将解开的人有多少?”
陵易神色凝重摇头,“按理说除了剑炉和云遥宗,没有人了。”
魔剑的封印在剑炉有印石,和封印一体,也是印石这些年逐渐裂开,他们才知道封印快要碎了。
早年魔剑被封印在无尽城,也有不少人不死心想要盗取魔剑,却都被封印的威压逼退,当年封印的大能有飞升的,有逝去,能解开封印的人都走了。
那些人没办法只能放弃了盗取魔剑。
应烬被逗笑了,“剑炉往云遥宗送消息,且又是掌门带着你们这么多人来到无尽城,人人都会往魔剑身上想吧。”
剑炉算是特殊的宗门,不参加任何宗门大比。
一心只铸剑和练剑。
多年来与世无争,和任何门派都不交恶,楼风炽这个剑尊成为云遥宗宗主前剑炉和云遥宗来往也很少。
这次这么多人前往危险重重的无尽城。
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剑。
无尽城只有一把威力极大,价值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神兵魔剑。
楼雪涑叹气,“晚上去看看吧。”
陵易有些懵问:“仙师要去哪里看?”
楼雪涑:“闹鬼的地方看。”
陵易立刻道:“好啊!其实我也想再去看看的,不过我怕出现不可控的事,一直没能去第二次。”
应烬看着后面那十几个弟子,问:“不可控的事是指他们怕鬼吗?”
萧生第一个应激,“谁,谁怕鬼了!”
“我们剑炉的人才不怕鬼!”
应烬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那你们相信有鬼吗?”
“肯定没有!”这句话是萧生后面一个弟子说的,见楼雪涑看了过去脸色涨红,“仙师,世上是没有鬼的,对吧。”
楼雪涑轻轻拉了一下应烬,示意对方闭嘴。
应烬:“哦。”
乖巧且无害。
楼雪涑点头,“嗯,没有鬼。”
鬼王应烬:“......”
呵。
也就楼雪涑心善愿意逗小孩玩。
楼雪涑接着道:“大家也不必怕,哪怕有鬼也没什么,鬼也是人变的,也能打死。”
萧生瞬间气弱,“真的有鬼?”
楼雪涑撑着头,有点渴了。
他刚想完就闻到了茶香,侧目发现应烬正在泡茶。
他忍不住看向应烬袖子,应烬的乾坤袖里究竟藏了多少东西?
应烬似有所感和楼雪涑对视,他笑起来抬高了袖口,意思是让楼雪涑检查他到底还有哪些东西。
楼雪涑偏开头。
他其实也没那么好奇。
虽然他是应烬小师叔,可翻开别人乾坤袖和现代直接将手伸进别人兜里没区别。
应烬很快就烧开了水泡了茶,给楼雪涑倒了一杯递过去。
楼雪涑接过来尝了一口。
应烬泡茶泡得特别好,比他自己泡茶都还合他的口味,多一分过浓,少一分太淡。
屋内剩下的弟子大气都不敢出。
雪光仙师和这个弟子之间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就仿佛......
仿佛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萧生更是观察着四周,刚刚他问仙师是否真的有鬼,仙师没否认。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此刻觉得房内都有些冷。
喝了茶,没那么渴了,楼雪涑开口道:“如果将魂修称之为鬼的话,那世间是有鬼的,如果单纯只是指人死后成为鬼,那世间便没有鬼。”
应烬一顿,“小师叔,你知道魂修?”
楼雪涑:“嗯。”
原著写过,魂修因为极难修炼,知道的人并不多,魂修没修出实体前就是一缕残念,什么都无法做,光是阳光就能让其消散,所以也被称为鬼修。
况且这是死后的事,没人敢赌。
楼雪涑:“魂修很少的,无尽城应该没有。”
原著真正从鬼道爬出来修出实体的第一人是应烬。
应烬不仅仅是鬼修,还是鬼王,他还可将鬼道里那些厉鬼放出来。
能进鬼道,虽没有实体也很厉害了。
鬼修的最后一步是修出实体,倒数第二步便是能爬进鬼道历练再从鬼道出来。
若不进鬼道,只能在世间磋磨完练出的修为,甚至不能让世人感知到自己,一身修为也无处可用,进了鬼道,爬不出来也是枉然,在鬼道里受的折磨只会比外面更甚。
想起原著,楼雪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应烬的头。
应烬现在就很好,原著那些事永远不要经历。
应烬蹭着楼雪涑的手,虽然不知道小师叔怎么突然想摸他了,但这是好事。
他也知道魂修或者说鬼修。
云遥宗藏书阁禁阁也有不少这样的书。
小师叔将他的令牌给了他,藏书阁所有书他都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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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的应烬最后会成为鬼修自然不是因为知道如何修炼,原著的应烬进不去藏书阁禁阁,他是在无尽城知道鬼修的存在,就在魔剑的幻境里。
最终如何修炼,他也是一路摸索上去的,一路上走了不少歪路。
此刻看着楼雪涑说出这件事,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欣喜。
原来对方知道啊。
那上一世的楼雪涑应该也知道鬼修是如何修炼的。
那......上一世他杀上云遥宗那天,对方见到浑身鬼气的他有没有过一丝不忍。
他不求心疼,只求楼雪涑的善良能对他有一丝不忍。
一点点就够了。
足够了。
可惜现在的楼雪涑无法告诉他。
鬼王应烬瞧着楼雪涑,更加迫切想要一个身体。
这具血肉早晚要送给楼雪涑做药。
他想要新的身体去拥抱对方,去亲吻对方。
楼雪涑的手,发丝,每一处他都想要亲吻。
该是他的。
上天让他重活了一世,就证明想要给他一些东西。
总不能是虚无缥缈的复仇吧。
楼雪涑就是他重生后得到的天赐。
是他重生唯一的动力。
楼雪涑在,这世间便没什么不可原谅的。
上一世的死也成了一种回味。
是为楼雪涑死的。
他痴迷盯着人,所以这个人只能是他的。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楼雪涑。
无论发生什么,他一定会成为楼雪涑的身边人。
阻止这件事的他都会杀了。
楼雪涑喜欢他也行,不喜欢他也好,他只求在他身边。
这是他重生回来的意义。
没有这个意义,他和死没什么区别。
应烬不知道身体里的人在想什么,他此刻享受着楼雪涑的触碰。
楼雪涑眼里闪过笑意。
真不是他想要将应烬比作大狗,实在是对方有时候真的很乖。
“仙师!”萧生突然大声道:“我知道了!”
应烬:“......”
要不是楼雪涑在,他真想将这人踹出去。
楼雪涑自然收回手,问:“知道什么?”
萧生兴奋道:“知道没有鬼了!”
楼雪涑:“嗯?”
应烬冷笑了一声。
陵易咳了一声,“小师弟,说重点。”
萧生大笑道:“我想到了,东边那个闹鬼的传说。”
应烬开口:“是人为,你们说的死去的弟子估计都在那里了。”
“这座城有人在操控,你大师兄怕出的事也是怕你们去那里出事。”
萧生:“......”
他睁大眼睛看着应烬。
对方怎么知道的。
应烬开口,“不仅如此,我们一举一动估计都在对方的视线里。”
“想要救人的话,很难。”这句话是对楼雪涑说的。
楼雪涑轻笑,他没想救人。
那些人因为利益而来,结局如何都是自己结的果。
应烬和楼雪涑对视,突然明白了他小师叔的意思。
他深呼吸。
突然抑制不住想笑。
所以不是因为善良。
他是特殊的,对吗,楼雪涑。
10. 第 10 章
说了要去最东边探查,楼雪涑自然是想越快越好,今晚最佳。
他总觉得他忽略了什么,为了防止有意外,最好今晚就能弄清楚部分事情。
这座城到底是因为什么,城里的人不像是幻境捏出来的人,鲜活却又带着刻板。
原著里他哥是怎么进入佛塔的?
打上去的?
想起楼风炽,楼雪涑眉心微微拧了一下。
若说他投胎到这个世界最强的归属感是什么,无疑是他哥楼风炽。
他在原世界是个孤儿,跌跌撞撞长大,又被一场病要去了性命,或许是甜的事情并不多,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不爱动也不爱笑。
他爹娘爱他却很忙,忙于他的病,忙于整个迹城楼家的所有事,那会儿楼风炽还不是剑尊呢,天天强制将他背上出去玩。
对楼风炽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剑,是楼雪涑这个弟弟。
对楼雪涑来说,楼风炽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建立归属感的人。
原著的最后,楼风炽被鬼王应烬杀了。
剖心放干了血。
怪那个应烬吗,可他哥用同样的方式杀了人家。
若没有他的事,楼风炽是很标准的正人君子。
起初他对着这件事并没有太对实感,因为他的家人,师兄师姐都是很好的人。
所以最初发觉他是穿书并不是带着记忆投胎时他是不相信的。
哪怕所有人物都对应上了他看过的那本书,但他还是不信的,书写了就一定会这么发展吗,他身边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被谁操控的提线木偶。
那日赶回师门去找应烬。
也只是抱了万一的想法,可见到应烬那个笑,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只是觉得对方已经够苦了。
十二年的苦难还能对他露出这样一个笑,像个小傻子,看他都看呆了。
他不可避免又想起书里的剧情。
万一呢。
万一真的按照原著发展,应烬还要再吃八年的苦,在二十岁那年被他哥剖心放血。
随后又是三年的折磨。
他好歹这辈子过得很甜,虽然体弱多病,注定早死,可亲人的情意无价。
应烬却一点甜都没尝到过,难得被仙人引入宗门,却是无尽苦楚的开始。
若真如此,那楼风炽的结局岂不是也注定了。
他无法接受应烬一切苦难均源于他。
无法接受他哥为了他那样死去。
云遥宗因为他最后落得个被屠的下场。
楼雪涑最开始决定养应烬只是因为那个笑。
后来越养想得就越多。
他想着这些,既然做了他一定要改变。
他轻呼出一口气,突然被人拽了一把。
楼雪涑下意识唤出了雪光,又在下一刻察觉到是应烬没出剑。
以至于他鼻尖撞上了应烬的下巴。
鼻尖酸得他一时间伸手捂住了鼻子,应烬站直的时候有这么高吗?
虽然他在云遥宗就知道应烬有他高了,但是应烬有这么高?
应烬平时在楼雪涑面前不是跪着就是蹲着,无论说什么都总是低头弯腰,这一下他也没想到会撞到楼雪涑。
他低头,紧张小声问:“小师叔,你疼不疼?”
楼雪涑眼角沁了泪,有些发红,鼻尖因为被撞也红了,他放开手瞪了眼应烬。
长这么高做什么。
应烬被看愣了会儿,喉结滚动,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他一直都知道楼雪涑很白,白到身上一点痕迹都格外明显,所以他不喜欢任何东西沾上楼雪涑。
枝头上的花,地上的泥,他都不喜欢。
此刻对方眼角的水光,鼻尖的红,还有瞪他的眼神,真想让人捧着对方的脸仔仔细细亲一亲。
这是不对的。
小师叔是月亮,他怎么能没得到允许就起这种念头。
但应烬移不开目光,着迷一般低头。
楼雪涑已经缓过来了,见应烬的动作他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应烬的下巴,“不用吹,我缓缓就好了。”
应烬乍然清醒,瞬间僵住不动。
楼雪涑一只手拿着雪光剑,只能放开抵着应烬的手,将眼角被撞出来的生理性泪水擦掉。
想问这人做什么突然拽他。
他抬头和应烬对视,猛然哑了声。
应烬此刻耷拉着头,嘴唇紧紧抿着,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像是知道错了却又觊觎什么。
雪光的剑光映在对方脸上,他清晰看见应烬通红的耳尖。
害羞?
可应烬的表现不像,倒像是想吃肉的大狗。
肉?
楼雪涑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
他缺应烬一口肉吗。
他抬手毫不留情敲在应烬额头,语气却带着笑意,低声道:“傻了?”
这样子差点让他认为他养不起孩子了。
给应烬馋成这样。
应烬快速眨了眨眼,看懂楼雪涑在想什么的瞬间连脸都红了。
楼雪涑:“......”
应烬偏开头,哑声道:“小师叔,别看我。”
现在楼雪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他都觉得是在允许他放肆撒欢。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最好放手离楼雪涑远一点,好好冷静。
可他的手无法从楼雪涑腰上放下来。
以前抱着楼雪涑的腰撒娇时他就知道楼雪涑的腰很细,但不瘦弱。
他其实一只手就能抱完,例如现在。
可是一只手抱人意味太明显。
手指摸着对方腰间的衣带,他不敢用力,能这么轻轻搭着就已经是恩赐了。
应烬稍微转了下视线,瞧见对方白玉一样的耳垂,露出的洁白脖颈。
......想亲,想舔,想......
他克制着再次低头。
这次看见了对方拿着雪光剑的手。
楼雪涑的手有多好看应烬比谁都清楚。
指尖一用力就红,因为身体不好,骨节都是粉的。
他无意识又吞咽了一下。
总算想起自己此刻和楼雪涑有多近了。
不同于以前的亲近,此刻他不是为了投机取巧,他......
他可以亲一下吗。
亲哪里都可以。
小师叔会生气吧。
楼雪涑的身体最好少生气。
应烬闭上了眼。
可眼睛闭上后其余感觉更鲜明了。
一股淡淡的香萦绕在鼻尖,让人想要埋在对方颈间重重吸个够。
应烬想了很多,然而现实不过几秒。
楼雪涑错愕看对方偏开头闭上了眼,目光移到应烬同样红成一片的脖颈。
这是怎么了?
像是被染色了一样。
他伸手碰了一下对方脖颈,很烫。
应烬打了个激灵,转回来求饶,“小师叔,我错了。”
楼雪涑眼底泛起迷茫。
什么错了?
应烬做什么了?
“仙师,应烬少侠,那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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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一直盯着远处动静的陵易开了口。
楼雪涑立刻将目光放过去,看着那边黝黑的巷口反应过来了,刚刚他想事情出神了,应烬是看见有人才将他搂了过去藏好。
他当机立断道:“跟上去。”
陵易:“好。”
他率先动了,萧生一直警惕着四周,今日听了仙师一席话他也知道没有鬼,可这种情况下人比鬼可怕多了。
他几乎是寸步不离陵易。
陵易为了其余弟子的安全着想,只让萧生跟着来。
两人跟上去,楼雪涑收了剑,也要跟上去。
转身却被应烬的手用力压了回去。
这次没撞上应烬的下巴。
楼雪涑:“应烬。”
很轻一声。
没有冷厉的语气,甚至称得上平静。
应烬如梦初醒,赶忙放开手。
楼雪涑追上去,他不放心陵易和萧生。
“跟上。”
应烬深吸一口气,跑到了楼雪涑身后。
巷子里漆黑一片,不点灯完全看不清周围有什么。
楼雪涑:“停。”
陵易和萧生立刻停下。
应烬站在楼雪涑身后,没问怎么了,他敏锐盯着巷口,那不是鬼气。
有人跟着他们。
还是个修为很高的人。
楼雪涑也回头看着巷口,他刚刚将雪光拿出来了。
月光下剑光都能让他看清楚应烬的脸,那个突然窜出来的人或者别是人应该也看见了剑光。
不能盲目跟着,怕有陷进。
楼雪涑出声,“出来。”
陵易和萧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两人立刻拿出了武器。
月光下,一道身影飞快冲了进来。
看势头是对着楼雪涑来的。
楼雪涑唤出雪光,剑光闪过,准备迎上去。
应烬:“小师叔,你别出剑,我来。”
说完冲了上去。
他是很想见楼雪涑出剑,可楼雪涑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养好一些,能不打斗就不要打斗,若是因此虚弱,他就真的是废物了。
楼雪涑愣了会儿,“应烬。”
黑暗中应烬和暗处的人赤手空拳打了几个来回。
应烬的拳脚功夫很利落,而且很有力量。
一拳打空另一拳瞬息接上。
旁边的墙被拳风擦过,凹陷了一块。
两人打了一刻钟。
萧生感叹:“居然有人能接应烬这么多拳。”
他换位想了一下,如果此刻是他对上应烬,他会死得很惨。
“他只有十八岁吗?”萧生想起应烬给他看的弟子牌,上面确实写了只有十八岁。
陵易傻眼,“他不是剑尊唯一弟子吗?”
剑尊弟子不用剑?
他下意识看向雪光仙师。
楼雪涑也不知道。
他知道应烬长大了,马上就要修出金丹。
剑练得也不错,弟子之间的大比他也偶尔去看看,应烬都是用剑的。
什么时候练了体,会了这么霸道的拳法他一概不知。
除了最开始那两年,楼雪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需要静养的日子也越来越多。
应烬在他面前从来只说好的,最坏的就是说自己被别的弟子“欺负”了,那种欺负就像两个孩子玩闹,其中一个输了的欺负。
他摸摸头就能哄好。
应烬狂野霸道的拳法和他印象里的乖乖不太搭。
他笑了声,看来不完全是乖狗。
11. 第 11 章
楼雪涑看了好一会儿。
这个风格,这个打法,对方收了力,完全是陪练的架势......
空中熟悉的灵力波动,似曾相识。
“应烬,回来。”楼雪涑又道,“三师兄,别欺负你师侄。”
应烬听见叫他回去那一刻就拉开了距离回到楼雪涑身边,伸出手护在了楼雪涑身前,随后就听见楼雪涑叫对方三师兄。
三师兄?
楼雪涑三师兄白行,应烬在云遥宗六年都没见过对方,常年在外悟道。
黑暗里的人点了盏灯,面容露了出来。
一张稳重沉闷的脸。
白行纳闷开口,“小师弟,你怎么认出是我。”
楼雪涑看见熟悉的斗篷,原来他在客栈看见角落全身包在黑衣里的人是白行啊。
应烬立刻乖巧了下来,“三师叔。”
白行看着应烬,不认识这是云遥宗哪个弟子,他随意点了点头道:“练得不错。”
这个年岁能有这功法,可以称得上是奇才了。
不过弟子不能太夸,容易忘掉修炼的初心。
他又看向楼雪涑,眼里的疑惑更多了。
怎么会让小师弟来无尽城。
大师兄给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他来到楼雪涑身边,伸手。
楼雪涑:“......”
“我没事。”说着他还是伸出手让白行给他把脉。
白行不信。
看完脉象后有点信了。
大师兄说的药看来很有用,但小师弟的身体依旧没大好。
白行收回手,“这里很危险,你们先回去。”
楼雪涑:“不回。”
白行沉默看着楼雪涑。
楼雪涑微笑。
另外三个人看着这个场面,陵易和萧生不敢说话。
应烬则是有些不舒服,虽然对方是楼雪涑的师兄,可也不能用命令的语气和楼雪涑说话。
白行最先败下阵来,他拿出一瓶清心丹递过去,干巴巴说了句,“吃点吧。”
楼雪涑接过来分给几人,他自己没吃,他不喜欢吃。
白行看着楼雪涑,憋了半天道:“你也吃。”
楼雪涑:“我不吃。”
熟悉的对话,在场又是一阵沉默。
应烬逐渐发现他这位三师叔似乎不是习惯命令,而是习惯只说几个字。
白行板着脸,一脸凶像。
陵易和萧生小心翼翼去看雪光仙师,仙师跟没事人一样,还对白行笑了笑。
两人不约而同想,不愧是仙师。
白行见吓唬不到楼雪涑,郁闷地想,明明对方五岁之前见到他板着脸就会乖乖吃药的。
最后没办法,他从身上摘下一个香包递过去,“系上。”
这个简单,楼雪涑系上了。
白行松了一口气,没有二师姐和大师兄在,他拿楼雪涑丝毫没有办法。
“你来无尽城想要什么?”
楼雪涑:“我来净化魔剑啊。”
白行想说这事楼风炽会做的。
楼雪涑笑眯眯道:“我哥让我来的。”
白行:“......”
这件事什么可能性都有,唯独不可能是楼风炽让楼雪涑来的。
无尽城又不是什么游玩的地方。
楼雪涑又问:“三师兄,你要跟着我们吗?”
白行:“跟。”
楼雪涑立刻道:“那走吧。”
本来担心这条巷子走下去会有危险,现在不必担心了。
白行能在这,说明无尽城的情况还在他哥的掌控中。
况且白行就是个修炼狂,修为直逼他哥。
写满了安全两个字。
陵易和萧生自然是仙师说什么他们做什么,跟上去。
萧生问:“雪光仙师,白仙师,刚刚那瓶糖丸有什么用吗?”
还挺好吃,甜而不腻。
白行:“不是糖丸,清心丸。”
萧生:“啊?”
清心丸不都是苦的吗?
想着他就问出了口。
白行:“.....”
“苦的他不吃。”
萧生迷茫,“谁不吃?”
楼雪涑及时插话,“应烬,苦的应烬不吃。”
应烬吞了楼雪涑递给他的清心丸,霎时间神清目明。
刚刚的事再次涌上了心头,应烬身躯一震,他怎么敢搂小师叔的!!!
还是在人前。
陵易和萧生随时都有可能看见!
他不仅搂了,他还想亲,想舔!!!
应烬偷偷看着楼雪涑,在灯光下,楼雪涑的嘴唇都有些颜色,好像更好亲了。
......
“!”
他猛地一下转头,不敢看了。
此刻听见楼雪涑叫他的名字,一时心虚赶紧道:“啊,对,是我不爱吃苦的。”
白行沉默。
陵易和萧生也沉默了。
原来云遥宗这么溺爱弟子吗?
转念一想应烬是剑尊唯一弟子,好像也合理。
楼雪涑转移话题,“师兄,为什么让我们吃清心丹?”
白行想说,楼雪涑不是没吃吗,哪来的我们,他静了半晌,道:“这里会放大欲望。”
楼雪涑闻言停了下来,转过去面对白行。
陵易和萧生也跟着停下。
白行前面是应烬。
应烬心不在焉,差点撞上楼雪涑,不过这次他反应快,在距离楼雪涑不过两指的距离停了下来。
两人之间瞬间呼吸可闻。
应烬瞳孔瞬间放大,好近。
近到他往前一点就能亲到楼雪涑的鼻尖,稍微低一点就能亲到嘴唇。
喉咙滚动,安静的巷子里应烬的心跳声大到让他自己觉得吵闹。
他不自觉垂眸,对上了楼雪涑的目光。
看着楼雪涑眼里的怀疑,应烬犹如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这下彻底清醒了。
他知道他的心思被楼雪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眼神躲闪,慢慢低下了头,“小师叔。”
楼雪涑又回到了熟悉的视角,此刻他看着应烬也不觉得对方比他高了。
这孩子是怎么了?
白行:“怎么了?”
楼雪涑压下疑虑,抬手在应烬低着的头下示意对方让开点。
应烬看着楼雪涑修长的手指。
食指和中指并拢,其余手指握在掌心,这是一个上位者习惯性发布号令的手势。
对方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粉嫩的甲床,虎口上方食指根部有颗红痣,想舔......
这颗痣平日里并不显眼,此刻却让应烬呼吸都快了很多。
想每一寸都尝个够。
想着他俯身,就在唇要碰上楼雪涑的手指时眼神一凝,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勉强让他清醒点,后退一步往旁边让开。
楼雪涑盯着自己的手,刚刚应烬像是要咬他的手。
他的手肉也不多啊。
他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问白行,“三师兄,这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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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剑炉的掌门去哪里了吗?死的那些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行能在这里,肯定知道什么。
白行闻言想了想,这些问题都好回答。
“这座城像是回溯,里面的人是曾经真实存在的人,此刻靠着一丝鬼气被回溯到了生前。”
“剑炉的掌门我不知道去哪了,不过别担心他,他在这里不会出事。”
“死的那些人是被自己的欲望害死的。”
应烬听见欲望两个字,心神震荡。
楼雪涑隐晦瞥了一眼应烬,问:“怎么说?”
白行:“这是座鬼城,活人在此只要生出欲望就会被无限放大,最东边就是埋骨地。”
楼雪涑扬起手里的清心丹,难怪白行会追上来,对方是担心他被欲望操控去送死。
他打开丹药,将剩下的清心丹都倒了出来,一股脑塞进了应烬的手里。
被勾起欲望就吃一颗。
应烬如临寒窖,呼吸一窒。
整个人僵硬得如同死去了几天。
他的心思被发现了吗?
小师叔是不是不要他了?
小师叔会不会嫌弃他,会不会觉得他恶心。
他和那些觊觎小师叔的人也没什么两样。
一样的卑劣。
这六年会不会在楼雪涑心里变得恶心。
应烬像吃毒药一样一口将剩下的药全吞了。
楼雪涑:“!”
“应烬。”
应烬犹如等着判刑的犯人,可怜又自嘲抬头。
话都不敢说。
生怕多说一句话就被宣告死刑。
楼雪涑没瞧见,他着急之下捏住了应烬的下巴,让对方张开嘴,他看了眼,全咽了。
“你饿昏了?我没少你一口吃的吧?”他不可置信望着应烬,这都能全吞?他快速问白行,“三师兄,清心丹一口气吃这么多颗会有问题吗?”
楼雪涑说完又骂了一句应烬。
“应烬你脑子在想什么,再饿也不能拿丹药当饭吃,我也没让你练辟谷,就馋成这样?我看你刚刚都想抓着我的手咬上去了。”
平日多可爱稳重的孩子啊。
结果一出门就跟吃不饱饭一样。
他身上偏偏一样吃食都没有。
白行也怔了会儿,居然有人被勾出的欲望是饿?
他小师弟不像是会虐待弟子的人啊。
他看着这个弟子斟酌出声,“应该没事。”
清心丹的作用就是清除杂念,让人摒弃欲望,克制自己,吃了一瓶也没事。
只是清心丹一颗下去就让人头脑发凉,吸一口气都凉入心头。
这个弟子吃了这么多,还好吗?
应烬还好,他甚至很好。
他扎了个马步方便楼雪涑捏着他的下巴,眼睛亮晶晶看着楼雪涑。
原来不是不要他啊。
原来小师叔不知道啊。
饿好啊。
他确实饿。
他可太饿了。
【丢人现眼。】
【将你的心思收起来。】
应烬直接忽略掉脑中响起的两句话。
他像是得到救赎的人。
一眨不眨看着楼雪涑。
楼雪涑被看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被他捏着脸嘴只能张开都这么高兴,也不知道高兴什么,他伸出手指放在应烬牙齿上。
应烬:“?”
楼雪涑敛眸,“咬吧,像狗一样。”
后面几个字很轻,轻到只有应烬听见。
12. 第 12 章
“咬吧,像狗一样。”
应烬突然不会思考了,察觉楼雪涑捏着他的力道变小,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口对方的手指,楼雪涑没收回去。
他小心翼翼看着楼雪涑的脸,看不出对方此刻是什么情绪。
突然得到奖励,应烬整个人都是懵的。
齿间轻轻压在对方指腹上,应烬怕咬疼了楼雪涑,含着这根手指磨了磨,舍不得咬下去又不想放开。
场上另外三人呆了会儿。
陵易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章程。
怎么应烬突然吞了这么多丹药,仙师又拿自己手指喂给应烬。
萧生张大嘴一时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只是莫名生起一个念头,他们此刻是不是不该在这里。
只有白行,白行一脸不赞同看着楼雪涑。
怎么能拿血喂给应烬。
不过是一个连欲望都控制不了的弟子,天赋再好也不该让楼雪涑这样做,对方要是真控制不了自己,他打晕扔出无尽城便是了。
他想要劝说,瞧见了楼雪涑的眼神。
淡淡的,不容拒绝。
白行望着天,开始想念大师兄和二师姐,两人不在,他拿楼雪涑没有丝毫办法。
对方不会听他的,相反一个眼神他还得听对方的。
楼雪涑神色放松,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应烬是怎么回事,咬了半天都咬不破他的手指。
鬼王应烬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了猜测。
为什么楼雪涑的身体会这么弱,什么娘胎里带来的毛病会让对方都修出金丹了还不能治愈。
修出金丹相当于步入仙人范畴,寿命增长,洗髓换骨,血肉重新生长。
不管是什么毛病哪怕是五脏六腑都烂了也能痊愈。
这是字面意思上的脱胎换骨,可楼雪涑并没有好,还严重了。
从楼雪涑的修为来看,对方曾试过靠结出金丹改变自己体质,从结果来看没用。
楼雪涑认为应烬饿了,选择喂给应烬血?
对方的血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咬下去。】
【不过你轻点咬......别咬疼他。】
应烬骤然清醒,奖励也是奖励他的。
脑中人吵什么。
况且此刻还有好几个外人呢。他不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还需要吃楼雪涑的手指才能被安抚住。
他抓住楼雪涑的手,拿出帕子仔细擦拭干净,“小师叔,我突然不饿了。”
楼雪涑怀疑看着应烬。
应烬保证:“真的,我真的不饿了,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被欲望控制。”
并不是他不能抵抗欲望,是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心底的欲望会这么浓烈。
能抵抗的前提是要存在。
他以为不存在就没存了心思在上面。
楼雪涑说得对,他就是狗。
嘴上说着只要陪在楼雪涑身边就好,实际他什么都想要。
狗哪里会知道满足。
狗只会得寸进尺。
楼雪涑收回目光。
应烬在他这里还是很可靠的。
做不到应烬就不会郑重说出来,而是会选择闭口不言。
他摸了摸手指,扭头继续问白行。
“三师兄,你说那些人被欲望控制后才死的,为什么都死在了这里?”
这个巷口后到底有什么。
白行也看向了巷口,“我不知道。”
“我只查到被控制的人都会朝着东边来。”
应烬恢复了理智,他问:“那些人的欲望是魔剑吗?”
陵易一只手握拳打在另一只手掌上,“对啊,他们进无尽城不就是想要得到魔剑吗,难道魔剑在这里?”
白行:“不在。”
楼雪涑轻轻勾唇,看来魔剑在哪而他三师兄一清二楚。
应烬看着四周,“三师叔,你知道无尽城这个回溯是谁在操控吗?”
应烬问到了重点。
偌大的城,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回溯吧。
回溯,一听便需要很多东西。
白行摇头,“我不知。”
白行不会说谎,不想说或者不能说的白行会选择不说。
楼雪涑懂了,这件事知道的人可能只有他哥了。
他不怀疑这件事是他哥做的,他哥不会做到这个份上。
他哥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
楼雪涑:“去看看就知道了。”
白行没办法,只得跟上。
楼雪涑跑在最前面,应烬紧紧跟着。
陵易和萧生在中间,白行在后面。
这条巷子比想象当中还要长。
依照五人的修为,在巷子里跑半个时辰,换作寻常城镇都能跑好几圈了。
楼雪涑心想这条巷子没有尽头吗?
无尽城的无尽是这个无尽?
几人又跑了会儿。
白行突然出声,“有人来了。”
几人立刻停下,不约而同选择靠在墙边。
巷子挺大的,两边堆了不少东西,有草垛,兵器,篮筐,什么杂物都有。
白行灭了灯。
应烬稍微侧身。
他这个姿势恰好将楼雪涑完完全全护者。
楼雪涑无声扬起嘴角。
孩子长大了,要保护他呢。
等了会儿,借助微弱的月光,凭着过人的修为楼雪涑总算看见来人的模样。
其中一个他在客栈见过,是客栈里那几批外来者之一。
眼眸猩红,仿佛前面有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
这些人来到楼雪涑几人的这段巷子,却不曾朝他们投去一丝注意力,仿佛争夺一般,不要命地朝着巷子更深处跑去。
白行出声,“前几日那些人也是如此。”
“我试着阻止过一两人,他们看我如同敌人,拔刀砍向了我。”
魔剑是前剑尊的,前剑尊没有继承人,按规矩这把剑将会被剑炉重新收录,若有朝一日有人能通过剑炉的考验再次被这把剑认可,那人就能带走这把剑。
剑炉不会毁剑,也不会让好剑埋没。
偏偏有人利欲熏心偷偷来了无尽城。
白行从那次起就不管了。
这是那些人自己选择的道。
楼雪涑并没有救人的想法,他更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他抬脚跟了上去。
又跑了许久。
总算看见出口。
刚刚那些人被一人一剑拦在了出口。
萧生突然道:“这人是无尽城的人。”
这一声也让那人看了过来。
楼雪涑抬眼,认出了人,是白日在酒肆里喝酒的年轻男子。
修为很高。
男子手里的剑耍得出神入化,几下将周围人打昏死过去,将剑插在巷口,拿着剑鞘过来。
“你们是中邪了?一个个来找死。”
楼雪涑看着对方手里的剑鞘。
“你是谁?”
男子诧异挑眉,“哟,没中邪啊。”
“在下西祠,无尽城人。”说完他将肩前的发带往后甩,看着几人。
有趣,两个剑炉弟子,一个修为和他差不多,剩下两个......
西祠看了眼楼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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涑,又看了眼应烬,“互补天成。”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啊。
楼雪涑注意到这句互补天成说的是他和应烬。
他凝神,“你知道些什么?”
他敢肯定,他哥绝对不可能和一个被人用鬼气回溯活着的人说这件事。
应烬则是盯着西祠。
西祠抬眉一笑,“看出来的,你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应烬黑了脸,“晦气话。”
西祠莫名想起自己家里的小祖宗,明白了,他笑盈盈道:“我的错,两位定能长寿无忧。”
应烬盯着那张脸,长得极好,他见楼雪涑也在盯着对方看,他立刻道:“小师叔,我看他不像正经人。”
西祠桃花眼闪着笑,“看人真准。”
说错话了被骂晦气,说好话被骂不正经,他看着应烬,感叹道:“你就该去修佛。”
和他家里的小祖宗一样。
楼雪涑拉了一把应烬,“这位小友,在下楼雪涑,请问你可知道些什么?外面不少来无尽城的弟子都死了,我们只是来找一个真相。”
西祠听见姓楼,沉默了会儿。
“迹城楼家?”
楼雪涑点头。
西祠正经了,“我也是来查这件事的,无尽城失踪了很多外来人,我是跟着前面的人才到了这里。”
他侧开身子,“你们自己看吧,拉都拉不住,像中邪一样。”
几人看去。
巷口外是一片林子。
林子里......横尸遍野。
有头的,没头的,被剁成几块的,插在树枝上内脏挂出来的。
陵易和萧生最先忍不住。
两人捂着口鼻差点吐了。
西祠声音严肃了起来,“他们一出这个巷口就拔刀自相残杀,我试着阻止我追着来的那几人,没用,杀不了别人他们就杀自己。”
他神色淡漠望向林子里,“有人在无尽城布局。”
虽说只杀外乡人,可也脏了无尽城的地。
楼雪涑见着这个场面睫羽颤了颤,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无尽的红色,分不清是血光还是火光。
下面的座椅上坐着一个人,他看不清面容,但对方身边就如同此刻的眼前,只是没那么恶心。
一只画着蝴蝶的手落在阶梯下,楼雪涑脸色瞬间煞白。
应烬是第一个注意到楼雪涑,他克制着自己快速站在楼雪涑身前,将面前的画面遮住。
随后温声道:“小师叔,脏,别看了。”
白行没发现楼雪涑异常,他赞同点头,确实很脏,不适合楼雪涑看。
楼雪涑就适合在干净地玩。
陵易和萧生更没发现了,两人恨不得找个地方好好吐一吐。
西祠看了眼那边,又看了眼楼雪涑,道:“我们过去说吧。”
他将地上几人扛起,让陵易几人来帮忙。
一人拎两个将人弄出去。
楼雪涑抓着应烬背上的布料,声音有些颤,“应烬。”
应烬一只手拖着两人,“我在。”
楼雪涑:“乖狗。”
应烬:“!”
楼雪涑几乎不会这么喊他。
他如果有尾巴此刻就该摇起来了,他轻咳一声,喜滋滋道:“我在。”
西祠无意偷听,但修为实在太好了,他错愕问:“什么玩意?”
他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
楼雪涑听见那声我在就从那些画面里出来了,闻言顷刻间恢复正常,“没。”
西祠一言难尽看着楼雪涑。
你们楼家人都这样吗。
13. 第 13 章
一行人走了许久出了巷口,天已经发青。
应烬一路都在观察楼雪涑。
发现楼雪涑叫了他一声后就好多了,脸色也恢复正常。
应烬将手里的人随手扔了,擦干净手后来到楼雪涑身边,“小师叔。”
就喊一声,也不做什么。
楼雪涑抬眸轻笑,“我没事。”
眼前人是自己养大的乖乖,不是原著那个受尽欺凌后屠了云遥宗的鬼王。
他本来只当原著是个话本,刚刚面对遍地尸骨时莫名看见了原著鬼王应烬灭了云遥宗时的场景。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有一刻动摇想是不是剧情一定会发展到那个地步。
但原著是原著。
如今他不会让那个结局有出现的可能。
他伸手抓紧了应烬的手。
应烬滞了会儿,顿时晕乎乎的。
小师叔牵他的手?
楼雪涑和他牵手!
在这么多人前楼雪涑牵他!
他僵硬转头看着楼雪涑。
楼雪涑正将一段红色的编绳系在他手腕上。
应烬顿时冷静了。
哦,原来是给他系东西啊。
不过楼雪涑的手真好看,这么拉着他真好看。
要不是人太多,应烬都要傻笑出来了。
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西祠歪头看了楼雪涑一眼,又看了一眼应烬那满心满眼只有楼雪涑的样子,再看楼雪涑系在应烬手腕上的东西。
楼家的命绳啊。
西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手腕,低笑一声。
楼家楼雪涑。
他不记得有这号人,不过连命绳都拿出来了,只能是楼家人。
楼雪涑没管别人,他有些错愕看着应烬手腕上了命绳,本以为系上去会废一点功夫,没想到第一次就成了。
应烬信任他已经信任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顿了顿,抬手就要解开。
应烬傻了会儿,清醒过来后立刻抽回手,“小师叔,送给我的东西哪还能拿回去。”
他委屈,都送给他了,怎么还收回去。
楼雪涑:“......”
他刚刚也是昏了头,居然想着用这个东西来杜绝刚刚看见的那一幕。
他给应烬解释,“这个不能乱戴。”
应烬望着这个编绳,质感特别好,不像寻常物,他有种直觉,不能还给楼雪涑,这个东西一定只能系在他手上。
“为什么,”应烬装可怜很是得心应手,看着楼雪涑的样子委屈死了,他道,“小师叔,你刚刚已经送给我了,我想要。”
楼雪涑送给应烬的东西还从来没收回过什么。
但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了。
“应烬,你想要我改日再送给你。”
应烬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楼雪涑。
楼雪涑被看得心软。
“你戴了这个,你的命就在我手里了。”
应烬面上不为所动,继续装可怜。
心里一喜,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东西啊。
他的全部都是楼雪涑的,可他不知道怎么证明,怎么给楼雪涑说。
这下不一样了。
楼雪涑亲手给他戴上的,证明他是他的信物。
他就一句话,“我想要。”
说完眼巴巴看着楼雪涑。
楼雪涑没办法,只能算了。
命绳而已,他还有一根,等应烬以后有道侣了他再取下来也不迟。
而且,有了这根绳子,至少他哥不可能再对应烬下死手。
楼雪涑招手,“过来。”
应烬乖乖过去,只是将戴着红绳的那只手藏在了身后。
楼雪涑好笑,“我不拿回来。”
应烬这才将手伸出来。
楼雪涑划破自己指尖,耳边传来应烬轻声抽气,他瞪了应烬一眼。
应烬立刻不动了,连气都不出。
楼雪涑挤出一滴血滴在命绳上。
藏在衣襟下的心口同时也多了个很浅淡的印记。
应烬这才敢出声,“小师叔,你要滴血你割我的啊。”
他拿出药给楼雪涑的伤口上药。
楼雪涑盯着那点伤口,那滴血都是他挤出来的,伤口小得不能再小了,看着应烬如临大敌的样子,他道:“快点上药,不然就要愈合了。”
应烬不敢怒也不敢言,一声不吭认认真真上了药。
楼雪涑笑了声,几乎是用气声玩笑道:“你的红绳要藏好,否则楼家人一看就知道你有主了。”
“!”笑意爬上应烬眉眼,有主吗?
他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是楼雪涑的。
“我才不藏,到时候我就戴这这条红绳去楼家以你的名义招摇撞骗。”
楼雪涑说有主只是逗应烬的,闻言笑意更深了。
应烬真的很像一只大狗。
护主,卖乖,喜欢狗牌。
他也不是把应烬比作狗,他很清楚应烬是什么。
只是此时此刻莫名这么觉得。
这个氛围很奇怪。
奇怪到陵易和萧生不知道说什么。
也不是第一次了,雪光仙师和剑尊弟子经常性如此,就仿佛没什么能融入两人之间。
他们去看白行。
白行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难道这是云遥宗弟子和长辈的相处之道?
白行:“?”
看他做什么?
只有西祠受不了了,他睁着一双桃花眼,嘴角扬起一股玩世不恭的笑,他开口,“楼雪涑,这几个人送你们了。”
楼雪涑看过去,“送我们做什么?我们不要。”
西祠:“?”
不要?
他也不要啊,那就扔在这里吧,他的剑留在那里,没人还能过去。
楼雪涑淡淡地问:“不知小友住在哪里,可否收留我们借宿一段时间。”
萧生:“啊?仙师,我们有......唔......”
萧生不可置信看着面前打晕他的人。
白行收回手,让陵易抱好萧生。
陵易一句话不敢说。
楼雪涑收回目光,温和笑了笑,“小友,可以吗?”
西祠也笑了,果然姓楼的都难缠。
就连试探都这么直接吗。
他大方道:“走吧。”
楼雪涑给了陵易一个眼神。
陵易立刻抱着萧生跟上。
交代了陵易,楼雪涑不担心白行和应烬会说漏嘴回溯的事。
应烬很敏锐。
白行话不多,若不是他在,白行和别人都说不上几句话。
无尽城里,最自在的人当属眼前这个叫西祠的年轻人。
相貌出挑,身上的衣物价值连城,那柄剑也罕见。
楼雪涑昨夜细细看过。
一把绝世好剑。
况且西祠的出现向他们展现了一个事,那就是无尽城中的人都有自己的意识。
这个回溯并不是简单让这些人重复曾经经历过的事。
他们能思考,有思维。
穿过好几条街道,几人跟着西祠来到了一座府邸。
府邸门口蹲着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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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依旧一身白衣,连鞋都是白的,就蹲在那里歪头抱着自己,直到西祠出现才抬了头。
是之前撞到楼雪涑的那个孩子。
西祠瞬间跑了上去,和蹲在地上的人对视,无奈道:“楼鹤,不用在这里等我。”
楼鹤不说话,只是板着脸推开门回去。
西祠:“!”
他追上去,“小祖宗,我错了。”
楼鹤平静开口,“我不是你祖宗,我是你夫君。”
声音难掩稚气。
西祠:“......”
一定要这么说出来吗?
楼雪涑:“夫君?”
姓楼?
他看着楼鹤,又看着西祠,这孩子有五岁吗?
应烬只听见了夫君两个字,虽然不是叫他,他也忍不住心花怒放。
西祠回头见到楼雪涑的表情微微无语,“你看着我做什么,他们可以这样鄙视看着我,你一个姓楼的你不能。”
楼雪涑收敛了目光。
楼家的家族史他读过,楼鹤这个名字他却没有任何印象。
西祠让下人招待几人,他追着楼鹤去了。
现在他出门都挑晚上,怎么还能被发现,楼鹤现在正在该吃该睡该长身体的年纪,怎么比他觉还少。
鬼王应烬看着西祠和远去的楼鹤,总觉得有什么被他忘了。
他仔细想了会儿,给应烬说。
【提醒楼雪涑......】
应烬看着西祠的背影,偏头和楼雪涑咬耳朵,“小师叔,楼鹤的身份不对。”
楼雪涑耳尖一痒,应烬的呼吸洒在上面让他不自在,不过看过去,“你察觉什么了。”
应烬贴得更近了,不过这次他并不是故意的。
他看着整座宅院,“西祠有鬼气,他没有。”
回溯是利用无尽城人死后留下的那丝鬼气让其回到生前。
可楼鹤没有鬼气。
楼雪涑慢慢皱眉,不过应烬是怎么知道的。
这无尽城漫天的鬼气,根本无法区分。
别说楼鹤了,就他们几人在无尽城待的时间稍微久了点,他看应烬和白行几人也浑身都是鬼气。
这不是应烬该有的能力。
甚至若不是佛修,就算今天是他哥来了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区分出来。
他相信应烬。
只是应烬身上到底藏了什么。
进了下人准备好的房间,有人送来的餐点。
楼雪涑放下疑虑,第一时间招呼应烬吃饭。
“快吃吧。”
不愿意喝他的血就赶紧吃。
应烬不会饿。
没人逼他辟谷,他还是自行辟谷了。
因为楼雪涑不爱吃东西。
或者说不爱吃饭。
楼雪涑就喜欢吃些糕点果脯,不爱吃饭他听之前伺候楼雪涑的人说是因为楼雪涑小时候食补吃过的东西太多,导致后来宁愿辟谷也不吃。
久而久之,他干脆辟谷也不吃了。
偶尔跟着楼雪涑吃些糕点果脯。
无尽城鬼气冲天,可灵力也十分浓郁,靠着吐纳吸收灵力,他并不饿。
楼雪涑见应烬没动,拿起一块糕点喂过去。
“快吃,长身体呢。”
应烬瞬间咬住。
楼雪涑手顿了会儿,改口,“你还是别长了。”
站在他面前能将他完全遮住,再长得多高啊。
应烬眨了眨眼,不语,只一味盯着楼雪涑看。
楼雪涑叹气,又喂了一块。
算了,长吧。
这证明他养得好。
14. 第 14 章
一桌的食物,大半进了应烬的肚子。
白行默默看着楼雪涑,够了吧?
楼雪涑:“他正长身体呢。”
应烬咽下最后一口,撑了。
体内灵力运转,试图快速将刚刚吃的东西消化掉。
陵易则是羡慕,仙师对应烬是真好。
白行无语,直接来个不看。
楼雪涑望着剩下的食物,“你们也吃。”
白行:“辟谷了。”
陵易将萧生弄醒,他也辟谷了,不过萧生现在还戒不掉口腹之欲,萧生现在不吃不会饿,但萧生喜欢吃。
萧生醒来瑟缩了一下,离白行远了很多。
白仙师一点都不像雪光仙师一样友好。
难怪不习剑。
萧生往嘴里塞了两块东西,哼了一声,随后又小心翼翼看了眼白行,见对方没有注意到他,这才接着吃。
陵易:“......”
又怂又勇。
楼雪涑也不吃,他喝了口茶打量着整座府邸。
在心里整理了一下现状,他问白行,“三师兄,你说无尽城现在是什么时候。”
白行看着外面的天色,“早晨。”
楼雪涑:“哪一年的早晨。”
白行皱眉,明白楼雪涑要问什么了。
他想了会儿,“无尽城灭城是三百年前,这至少是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在座几人都没出生。
西祠至少比他们大了三百岁。
若是名人,终归会在天下人口中留下一些事迹,楼雪涑问陵易,“西祠用剑,你们可认识他那把剑。”
无尽城亡了,当年是陵易的师尊的师尊率领剑炉的人来寻剑,西祠那把剑可谓绝世好剑,若被收回剑炉,哪怕后世被人拔出带走,也该在剑炉留下些印记。
陵易和萧生昨夜都看见过西祠用的剑。
说起这个萧生就有话说了,他饭都不吃了,兴致勃勃给几人讲:“那把剑锻造的工艺特别难!剑身清透,侧边薄如蝉翼,靠剑脊带动,该是最轻的剑,可我观西祠出手的动作能判断出那柄剑绝对不轻,昨夜我瞧那剑上的剑光,我猜测跟雪光仙师的雪光剑是同一人所铸!”
应烬听了半晌,听到这里才重视了起来,“小师叔的剑是我师祖亲手所蹭。”
萧生激动道:“那就更错不了,当年我剑炉有位醉剑仙,他呕心沥血前前后后只铸了十把剑,那些剑落入不同人之手,醉剑仙同雪光仙师的师尊是好友,曾赠了两把剑,一把在现在的剑尊手中,另一把肯定就是雪光剑,这些剑有的后来被其主人带着稀世珍宝重铸,魔剑就是其中之一。”
应烬:“魔剑也是其中之一?”
萧生点头,他憧憬道:“真想见见魔剑,魔剑是重铸得最成功的一把剑,那是无数铸剑师的梦想啊。”
陵易揭穿,“你还想摸其他九把剑呢。”
萧生嘿嘿一笑,悄悄看了楼雪涑一眼,“十把剑各有各的不同,雪光仙师的剑也曾重铸过吧。”
应烬歪头,他也想知道。
楼雪涑摸了摸应烬的脑袋,“不曾。”
萧生惊讶,“怎么可能。”
他见过那一剑,昨夜雪光剑被唤出时他和陵易其实偷偷看了。
雪光剑周身的气度定是重铸的。
当时他还在想,这个铸剑师可太厉害了,不输给当年的醉剑仙,一丝重铸的痕迹都没有。
楼雪涑看着萧生,微微勾唇,“雪光。”
雪光剑破空而出,立在楼雪涑身边。
楼雪涑指尖摸着剑身,“看吧。”
萧生和陵易瞬间就蹲了过去。
陵易盯着雪光剑,只能用完美二字来形容。
当年十把剑,每一把剑都是完美的,然而太过完美就会出现一种情况,能驾驭这十把剑的人少之又少,当年十把剑都被人带走。
可惜真正驾驭了十把剑的人不到一半。
剩下一半的剑则是不断辗转,如今不知在哪些人手中,是否明珠蒙尘。
萧生伸手想去摸剑身,一巴掌打在了他的手上。
他短暂从剑上移开目光,看见是应烬,“你来干什么?”
应烬半跪在剑前,“看剑啊。”
“不准摸,谁摸我砍了谁的手。”
萧生背脊一寒,他怎么觉得应烬不是开玩笑的。
应烬当然不是开玩笑的。
这是楼雪涑的本命武器,和楼雪涑就如一体,谁敢上手他真的会砍了那只手。
陵易开口,“仙师和我们不同,剑在我们手里只是剑,但仙师的剑应该和仙师合一了,就像剑尊的剑,谁都不能碰的。”
他伸手,见应烬打过来立刻道:“我只是证明给你们看,我不会碰。”
果然,陵易手刚靠近,雪光剑就后退了,再靠近雪光剑就要伤人了。
应烬瞧着这一幕,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雪光剑。
伸出了手。
陵易:“唉,小心别被伤......到?”
应烬指尖碰到了剑身。
呼吸快了几分,楼雪涑的本命剑不拒绝让他碰?
萧生看了应烬一眼,伸手。
“嗷!”
楼雪涑转头,“雪光。”
雪光见原地消失,回到了楼雪涑体内。
看着萧生一手的血,他温和笑了笑,“没事吧。”
萧生羞愧低头,“我没事。”
楼雪涑不计较不代表脾气好。
萧生这个孩子比应烬还能得寸进尺。
虽没什么坏心,到底要长些记性才好。
应烬睁着一双大眼坐在了楼雪涑身边,看样子恨不得蹭到楼雪涑身上撒娇。
楼雪涑指尖拽了下衣袖,“你别乱碰雪光剑,被伤到我可不管你。”
应烬笑容铺满了整张脸,“好。”
他刚刚可是看见了,雪光剑伤人都不是用剑身,而是剑意。
“小师叔。”
这一声小师叔喊得黏黏糊糊的。
楼雪涑无奈,“正常点。”
应烬:“哦。”
嘴上是正常的,眼睛却直勾勾、亮晶晶看着楼雪涑。
楼雪涑歪头看了眼,更像大狗了。
“几位吃好了吗。”西祠带着楼鹤姗姗来迟。
楼雪涑瞬间恢复淡然,“嗯。”
西祠兴致不错给楼鹤介绍,“楼鹤,这位是楼雪涑。”
姓楼。
楼鹤第一时间去看楼雪涑,他不认识。
不过楼家他不认识的人多了去了,“楼施主。”
剩下几人西祠看着他们。
白行:“白行。”
应烬:“这是我三师叔,我叫应烬,云遥宗弟子。”
陵易和萧生也自报家门。
西祠听见剑炉两个字,看着两人,“剑炉人来无尽城,可是这里有什么可铸剑的稀罕物?”
陵易掐了萧生一把,看向楼雪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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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西祠明白了,感情还是楼雪涑说了算。
他就知道,楼家人......
唉。
楼雪涑:“我们来寻一把魔剑。”
陵易:“?”
仙师就这么说了?
应烬看着楼鹤,瞬间知道小师叔要做什么。
他接话,“无尽城这些日子来的人都是来寻魔剑的,我们几个是受剑炉邀请一起来寻找并净化魔剑。”
西祠桃花眼闪烁了一下,判断着真假。
无尽城有没有什么魔剑,他比谁都清楚。
楼雪涑看着楼鹤,楼鹤比一般五岁的孩童沉稳,没露出什么破绽。
西祠:“什么魔剑,谁的剑。”
楼雪涑:“一位剑尊的。”
西祠:“剑尊?”
这天下有剑尊吗?尊这一字,得在剑道上成为第一人才可用。
楼雪涑:“剑炉得到的消息确实如此,所以我们来探查魔剑,那柄剑因为其主人入魔,剑也入魔。”
西祠喝了口茶,看在楼这个姓以及剑炉的份上,他姑且当这是真的,“人入魔能让剑也入魔,那这个人确实能称得上剑尊。”
人剑融合到了这个地步,世间罕见。
“剑是无主的吗?”西祠问。
楼雪涑:“是。”
西祠笑了,“无主的剑其主人只能是死了,能达到这个境界主人死了这把剑收回去也没人能用得了,剑认主。”
楼雪涑轻笑,“所以我特别好奇,这把剑怎么才能被别人所用。”
原著的应烬是如何让魔剑服他,楼风炽又是怎么让魔剑为他所用去刨了应烬的心。
西祠摸着腰间的剑鞘,“除非是其主人活了,否则这样的剑哪怕被强行降伏只也会自毁。”
楼雪涑开口,“其实那是你的剑。”
白行瞬间警惕着对面二人。
陵易和萧生吃惊。
应烬转了个弯想明白了,他小师叔有时候真的令人出其不意。
西祠:“哦?”
楼鹤皱了眉,再抬眼时眼中一片金色。
楼雪涑看见了,他压住要挡在他身前的应烬,故意道:“剑尊西祠入魔,剑随着也入魔,如今被收在了佛塔最顶层。”
西祠还没说话,楼鹤先动了。
应烬立刻挣脱出来挡着楼雪涑,发现楼鹤只是蒙住了西祠的眼睛。
楼鹤一字一句认真道:“几位施主,不可泄露未来之语。”
西祠一僵,他握着楼鹤的手,“所以他们说的是真的?我真成剑尊了?”
楼鹤抿唇,不悦看着几人。
西祠轻轻拉下楼鹤的手,笑道:“别紧张。”
楼鹤板着脸,“你不许笑。”
“入魔是什么好事吗。”
西祠遮住眼底的疲惫,得意道:“可我以后是剑尊,你还小,你不懂剑尊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多有意义。”
楼鹤盯着西祠看,最后靠过去抱住了西祠的脖子。
“等我长大保护你。”
西祠将小屁孩抱紧,“我用你保护?你念好你的经就行。”
楼鹤抱得更紧了。
楼雪涑将应烬拉过来,让应烬别这么紧张。
应烬坚持挡在楼雪涑前面。
楼雪涑失笑,眼底开始浮现刚刚应烬触碰剑的时候,明明应烬碰的是剑,他腰身却跟着一颤,差点就软了下去。
这是什么缘故。
他的剑难道成敏感剑了?
15. 第 15 章
西祠抱着楼鹤安抚,然后问楼雪涑,“那你们是哪个时候的人?”
和聪明人说话真的不费力,楼雪涑道:“至少三百年后。”
西祠微微睁眼,“?”
他第一反应是去看楼鹤,三百年后,楼鹤多高了,有比他高吗?还动不动就板着一张脸吗?
本来想问问几人是否见过长大后的楼鹤,听着三百年这个时间,西祠不问了。
有些事不需要说得有多清楚。
楼雪涑看着西祠和楼鹤,莫名想到自己和应烬,若有一天他死了,应烬会如何。
这是楼雪涑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
对无尽城如此了解,无尽城里又是一片祥和之景,究竟是谁贪念此刻一目了然。
唯一的活人,一个五岁的孩子。
西祠对于剑尊这个话题陌生,证明西祠此刻还不是剑尊,接下来那些年里,楼鹤一步步跟着西祠长大,看着西祠成为剑尊又入魔自刎,甘心吗?
甘心的话也不会有如今的无尽城。
那应烬呢?
楼雪涑突然不想再想了,他道:“西祠城主,我们现在就去佛塔。”
陵易和萧生吃惊,“城主?”
白行也有些意外。
应烬看着楼鹤,如果西祠不是城主,那魔剑就不会在城主府里的佛塔上了。
西祠啧了一声,“最烦你们楼家人。”
楼鹤转头。
西祠见对方脸颊又鼓起来了,瞬间道:“你是我夫君,现在是无尽城人了,不是楼家人。”
楼鹤这才平静望着西祠。
西祠好笑,“我就没见过气性这么大的人。”
一次出去不小心沾了脂粉,他哄了楼鹤半年才哄好。人才来无尽城两年,他哄人的时间占了一年半。
楼鹤不说话,只是抱紧了人。
应烬看着两人相处,他藏着心思问:“为什么楼鹤会是城主的夫君。”
这到没什么不好回答的,西祠道:“云山寺知道吗?”
应烬想了会儿,“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
楼雪涑淡淡出声,“云山寺三百多年前就灭了,天罚降世,将整座云山一夜之间劈没了。”
西祠笑意也淡了,“强行窥探天机的代价就是如此,楼鹤是云山寺的佛子,云山寺算了一道姻缘,是我和楼鹤的。”
云山寺和无尽城交好,无尽城欠云山寺的太多,楼鹤相当于是云山寺托孤给他的,夫君就夫君吧。
楼鹤对此没什么表情。
楼雪涑:“楼家人,云山寺的佛子?”
西祠点头,“楼鹤一出生就被云山寺接走了。”
就像楼雪涑一出生就被云遥宗上任宗主卜出是他最后一个徒弟带走一样,楼雪涑这些年在宗门的时间比在楼家的时间都多。
楼雪涑只是想问楼家还在,怎么云山寺会找上西祠而不是楼家。
西祠也看懂了楼雪涑的疑惑,沉默了会儿,“我舍不得他不行吗。”
楼鹤突然就笑了起来,两个小小的梨涡,可爱得很。
当初楼鹤不哭不闹抱着西祠不撒手,离开西祠连东西都不吃,楼家人无奈让西祠带走楼鹤,在此前将两人的婚约坐实了,婚书聘礼,全都准备好送到了无尽城。
西祠都觉得楼家疯了,那会儿楼鹤才三岁。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楼家年年都送东西来,却不见楼鹤,他听见楼雪涑姓楼时还以为楼家来接人呢。
吓他一跳。
西祠懒得和几人说他和楼鹤的事,抱着楼鹤走在前面,“跟上,去找剑。”
楼鹤趴在西祠肩上,轻轻蹭着西祠的脸,小声说:“我刚刚看了,十年内你都没事。”
西祠身体一僵,冷了脸色,“楼鹤,你再窥探未来的事我就不要你了。”
楼鹤却不怕,他亲了一口西祠的脸,“西祠,我会保护你的。”
西祠软了下来,声音很低,近乎祈求,“祖宗,我求你先保护好你自己。”
楼鹤不说话。
西祠眼底红了一瞬,这世上没有穿越时间的术法,这些人来自三百年后,那此刻的无尽城在他们眼里是什么?
海市蜃楼,昙花一现的梦,亦或者是鬼城。
云山寺没了,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一步的人只有楼鹤了。
西祠深吸一口气,望着天呢喃道:“别把我当作你的执念。”
楼鹤也望着天,未来的他还是弱小吗,否则怎么会让西祠入魔,手抓紧了西祠的头发,他无声道:我会救你的。
无论发生什么。
他还没长大,他们还没成亲呢。
-
来到城主府附近,西祠抱着楼鹤进了旁边的店里,再出来时换了一身衣裳,一个银白面具戴在了对方脸上。
楼鹤自觉站到了楼雪涑身边,看着西祠出现劝退了守在这里的民众,带他们进去。
城主府平日是不会有民众镇守的,西祠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守在这里。
这些人像是无形中有什么执念要守着城主府。
应烬进去后感受了一番,暗处修为比他高的人有上百个,若真是强闯,结局如何还真说不一定。
西祠没耽搁,带着人一路到了佛塔。
无尽城本没有佛塔,这佛塔刚建成不到一年,是给楼鹤一个祭奠云山寺众人的地方。
他打开佛塔第一层的门,带着楼雪涑一行人进去。
刚踏入佛塔,陵易和萧生察觉一股强劲了力量袭来,两人修为比较弱,瞬间被这股气浪冲了出去。
西祠快速吹了个哨子,暗中有人出现接住了两人。
他瞧着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的佛塔,只能问楼雪涑几人,“怎么了?”
应烬和白行挡在了楼雪涑面前。
白行皱眉,“这是什么?”
应烬猛地想起那个应烬,暗道不好,往后要将楼雪涑推出佛塔。
佛塔大门瞬间关上,一阵地动山摇,应烬吐出一口血,眼睁睁看着楼雪涑身影消失。
应烬头疼欲裂,“小师叔。”
楼雪涑眼前一片迷雾,听见应烬凄厉的声音他瞬间回应,“应烬!”
而后他更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模糊听见应烬说话,很快很着急。
“看见我就杀了我。”
什么意思?
楼雪涑没听懂。
雪光剑出现,一剑劈开了迷雾。
刚刚的地动结束,他还在佛塔,只有他一个人。
楼雪涑皱眉,好浓的鬼气,这里的鬼气浓到让人窒息。
他看着佛塔大门。
钉死了,劈不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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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烬,应烬。”
没人回应。
楼雪涑打量着四周,暖黄色的烛光,满屋的经书,矮榻上还放着一件外衣。
他捡起外衣看了眼,是应烬的。
捏了个诀放在心口,感知到了应烬的脉搏,皱着的眉不自觉松了许多。
楼雪涑又恢复平常的淡然模样。
既然出不去,那他上去好了。
不管这些是什么,只要把魔剑净化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他找到往上的楼梯,拿着应烬的外衣往上走。
到了第二层,这里和第一层不一样。
不再鬼气冲天,反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楼雪涑跨进去,恍惚睁开眼,眼前是个城镇。
四周的人朝着一个方向移动,楼雪涑随波逐流跟着过去。
他旁边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起来。
“别靠近鬼孩子,他不详。”
“他来我们这里做什么,我们可不够他克的。”
“把他打走。”
“我听说他不会死。”
“被人架上火架子上烧了整整三天,连他的头发都没烧掉。”
“鬼啊,这是鬼啊。”
这是一个楼雪涑不认识的城镇,他来到人群前,被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拦住了。
“仙人别过去,那里脏。”
楼雪涑抬眼,心口闷闷的。
“他是你吗?”
年轻男子一愣。
楼雪涑转头盯着对方的面具问:“应烬,他是小时候的你吗?”
年轻男子盯着楼雪涑,突然笑了,“仙人不如自己去看。”
楼雪涑转头,朝着那人走过去。
他蹲在孩子面前,刚伸出手就被一双又脏又瘦手抓住了,随后对方就咬了上来。
楼雪涑唤出雪光,却不是对着孩子,还是阻止了那边戴着面具的应烬对孩子出的剑。
他看着孩子那双恨得发红的眼睛,拿出那件外衣将孩子裹着,任由对方咬。
孩子恨恨地道:“我恨你,我恨你,若不是你,我就不用来这世间走一遭。”
楼雪涑安静了会儿,想起他的小狗,他刚养应烬那年对方喜欢囤东西,哪怕住在春山院对方都有一个小包裹,里面装了干粮和一件衣服。
对方做好了随时随地被赶走的准备。
他不知道如何做,只能一点一点给应烬更多的特权,如今应烬学会得寸进尺和耍心眼他其实很高兴。
“恨吧,如果恨我能让你轻松一些,恨我吧。”
楼雪涑的话音刚落,面前的孩子变成了戴着面具的应烬,“楼雪涑,我真恨你啊。”
楼雪涑轻轻揉着对方歪歪扭扭扎着的头发,“没人教你扎发吗。”
应烬面无表情,“云遥宗八年,我过得生不如死,谁会关心我有没有扎发呢。”
楼雪涑想起原著,“是我的错。”
应烬不说话了。
楼雪涑揉着应烬的头,就像现在揉他家小狗的头一样,“对不起。”
应烬仰头,冷漠问:“你对所有应烬都这么好吗?”
“还是因为你养了应烬六年,所以你对我好。”
应烬逼近,将楼雪涑那只被咬出伤口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楼雪涑,我要你爱我。”
16. 第 16 章
【你对所有应烬都这么好吗?】
【还是因为你养了应烬六年,所以你对我好。】
这两句话在楼雪涑脑中回荡。
【小师叔,看见我就杀了我。】和应烬分开时应烬曾大喊了这么一句。
应烬瞒着他的事是什么?
楼雪涑看着眼前的应烬,被握着的手感受到对方嘴唇的凉意,寒冬腊月,衣不蔽体,可应烬不会死,生生熬着,熬了十二年。
他养了应烬六年才将人养好,少年血气足,哪怕是冬月里不运功浑身都是热的。
楼雪涑摸着对方的面具,“你就是应烬。”
应烬突然大笑,那双眼睛却像在哭。
楼雪涑将人抱在怀里,换了个问法,“你是他的心魔吗?”
应烬靠在楼雪涑怀里,一大只缩成一团,完全缩在楼雪涑怀里,“楼雪涑,你忘记我了。”
楼雪涑总觉得这句“楼雪涑”他在哪里听过。
低沉,带着他不明白的情绪。
他带着疑惑想要揭开对方的面具,手指才碰到面具,眼前的一切就如同镜片一般碎了。
楼雪涑看着应烬也碎在了镜片里,心脏一紧,伸出手要去抓镜片。
抓到手中的镜片化为光点,消散在楼雪涑手中。
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象。
可不知道为何,楼雪涑还是心闷,他呢喃,“应烬。”
“怎么了小师叔。”身后一道很着急的声音响起。
楼雪涑猛然回头,发现四周已经变了,这一层和第一层差不多的布置,烛火通明,四周放着大量经书。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恍惚道:“应烬。”
应烬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楼雪涑,声音带着后怕,“小师叔。”
楼雪涑被完全抱住,应烬好像更大只了。
他感受到了应烬的害怕,伸手揉着对方的头,“我没事。”
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仔细思索了会儿问:“西祠他们呢?”
应烬将头搁在楼雪涑肩上,蹭了好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不知道,刚刚所有人都消失了,还有幻境骗我。”
楼雪涑:“幻境?”
应烬委屈哼了两声,眼底是投不入光的黑,“嗯,在幻境里,你说不要我了,吓死我了。”
楼雪涑觉得他应该给足了应烬安全感,怎么这孩子总是幻想他不要他了,“松手,我看看。”
应烬嘴唇擦过楼雪涑的脸,放开手站着给楼雪涑看,“怎么了小师叔。”
楼雪涑摸了摸刚刚应烬碰过的地方,很凉。
他绕着应烬转了一圈,对方还是刚刚分开时的模样,歪着头看他,脸上带着迷茫。
楼雪涑撩起对方的发丝,“应烬,我第一次教你练剑的时候给你说过什么?”
应烬垂着头,“若有人欺负我,便拿起手中的剑反抗。”
楼雪涑神色柔和了下来,温柔敲了一下应烬的头,“我还说过,春山院永远是你的家,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就要罚你了。”
他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能活一天自然会给应烬一天庇护。
应烬眼底闪过狠意,再抬头又变成狗狗眼。
“小师叔。”
楼雪涑安抚拍了拍人,“先找找其他人吧,这座佛塔不太对劲。”
应烬乖乖跟着楼雪涑,“好。”
两人在二层看了一遍,没有什么特别的,那些经书楼雪涑也不看,随手翻了几本就放在了一边。
“往上走吧。”
应烬:“嗯。”
跨进第三层,这里和第二层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经书少了,多了很多画。
楼雪涑打开其中一幅画,画上的少年带着笑,眉眼间皆是恣意。
是西祠。
这里最少有上千幅画,堆得四处都是。
楼雪涑看了十几幅画,有少年时期的西祠,有以后的西祠。
黑色的墨挥在白色的宣纸上,唯一的艳色是西祠手腕上的红绳。
楼家命绳。
这命绳其实和月神的红线有相似的作用,最初是楼家一位长辈弄出来送给相爱了百年的心上人,命绳将两人相连,生死同命,想要解开命绳,解绳的那个人要付出一半的修为。
千年前有人利用这个命绳杀了楼家家主,楼家也发现这样会让自己的道侣陷入危机之中,后来命绳的炼制改了,不再生死相连,却要求戴命绳的人毫不保留付出信任,两人相互感知,相互扶持。
解绳也简单,没有动情抬手就能解,动了情解不开。
这样一来命绳的炼制无法大量生产,必须要有使用者的血。
于是楼家每个孩子出生都会给练一根命绳备着
楼雪涑有两条,第二条是他结丹前楼家特意延用千年前的命绳给改的,本来是打算利用命绳将他的性命和族里给他挑选的影子绑定,他死对方死,但对方只要活着他就能借命活。
那人一辈子都只会是他的影子。
楼雪涑起初不清楚,可换命这种事讲究命格,楼家找不到能压制他命格的人。
楼风炽数次尝试也戴不上,这才另辟蹊径。
楼雪涑给应烬戴上的是给心上人的那根。
他没有心上人,这绳子也用不上,给了应烬至少能让他哥不动应烬。
动了应烬他就会有感应。
应烬伸手摸着画里那根红绳,眸色都冷了不少。
“走吧,小师叔,这一层好像没有什么。”
楼雪涑:“嗯。”
这一层物品上没有什么,有的全是一个人的执念。
两人往上走,第四层开始楼雪涑感受到了魔剑的威压。
里面的东西也变了。
不再是经书,而是很多阵法图纸以及晦涩难懂的文字,散落的纸张铺满了整个第四层,铺了厚厚一层。
楼雪涑看着其中一张,他不认识上面写了什么,但那个阵法是一个隐晦逆转阴阳的存在。
再往上走。
楼雪涑浑身一颤,脚迈不开半步。
他......看见了应烬。
站在下面浑身是血的应烬。
应烬身旁死了不少人,此刻正抬头看着他,眼底的仇恨浓稠得仿佛要滴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泛着青光的剑,剑柄上刻着一个炽字,剑穗是一只蝴蝶。
那是楼风炽的剑。
视线下移,楼雪涑心神一震,差点窒息。
楼风炽被十几只厉鬼拖着,腿脚显然被打断了,胸膛空空荡荡,手腕和脖颈处的血再也滴不出一滴。
那双眼睛睁得极大。
他看见对方动了动唇。
【快跑。】
楼雪涑急忙闭眼,刚刚差点开口叫出那声哥。
他再睁眼,面前还是那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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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幻境吗?
还是他的心魔——原著的结局。
“应烬。”楼雪涑突然叫了一声。
下面的应烬没有动作,旁边一只胳膊搂了过来,将楼雪涑完全搂进怀里,“我在。”
“小师叔你看见了什么?”应烬唇角蹭着楼雪涑的鬓发,“别怕,我在。”
楼雪涑抓着对方胸膛的衣服,冷静了下来。
他再次看去,发现下面的鬼王应烬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像哭又像笑。
他跟着一叹,想伸手摸一摸下面的应烬。
太苦了。
原著里没有一个人拿应烬当人,在他们眼里应烬不过是一味药,应烬遭受的那些在所有人眼里就只不过是将药材洗净、切碎、碾成粉末后加入别的药材侵泡、最后反复熬煮,萃取出最大的药效后将药渣烧了。
楼雪涑伸出去的手被抓住。
背对着下面抱着楼雪涑的应烬开口,“小师叔,你怜惜他啊。”
应烬的声音很温和,没了少年气,多了丝冷硬,“因为你养了我六年,所以怜惜他?”
楼雪涑看向应烬的手腕,本该戴着命绳的手腕空荡荡的。
“你不是应烬的心魔。”
应烬的心魔能出现的残忍只会止步于十二岁。
应烬低声应了一声,随后低头,在楼雪涑脖子上亲了一下。
“那我是谁?”
楼雪涑犹如被蛇舔了一口似的。
阴冷顺着背脊爬上。
“你是我的心魔。”
他不相信,却又惧怕。
不相信活生生的人真的会按照原著发展,惧怕真的按照原著发展。
下面的楼风炽和鬼王应烬都是他死都不愿意看见的模样。
楼雪涑泄气靠着这个应烬。
他此时此刻不得不承认,他在怕。
而应烬因为那句话滞住,手脚僵硬到不会摆放,抱着楼雪涑就像抱着糖人,似乎用力就碎了。
他浑身犹如被钉了镇魂钉一般。
他是楼雪涑心魔?
楼雪涑知道他的存在。
怎么可能。
楼雪涑怎么会知道上一世的事情。
还那么坚定他是他的心魔。
心魔......
应烬突然溃败埋首在楼雪涑颈侧。
“你怕我。”若是不怕,哪来的心魔。
楼雪涑不是怕应烬,他是怕原著的结局。
应烬稀碎笑了一声,“楼雪涑,我不会伤你的,无论是什么情况下。”
楼雪涑不知道说什么,他看着幻境,或者说是原著的结局。
下面只有浑身是血的应烬冲了上来,鬼气冲天,阴气吹乱了楼雪涑的衣袍,一剑刺了过来。
他闭上了眼睛。
原著只写到了这一剑。
这一剑后,就是应烬站在云遥宗半空,自裁了。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
之前幻境里的应烬咬了他一口也是有痛感的。
他睁开眼,发现在这一剑穿过了他,刺在了他身后。
他推开面前应烬往后看,眼睛睁大了。
他的后面是一把椅子,原著的楼雪涑正坐在此,而刚刚应烬的剑落在了原著楼雪涑的侧边,斩断了对方一缕发丝。
原著应烬没有杀了楼雪涑!
“别怕我,求你了楼雪涑。”
17. 第 17 章
这一剑落下,迷雾散开,应烬那句话伴随迷雾消散。
楼雪涑身旁也没了应烬的身影。
这一层现出了原来的模样。
鬼修所需要的东西这里都有。
楼雪涑靠着书架,突然坐了下去。
原著的应烬知道鬼修就是从这里知道的吧。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魔。
原著的结局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不假,可他在这佛塔内居然看见了原著的应烬,原著的应烬还会抱着他喊小师叔。
楼雪涑揉着眉心,他将原著和他养大的应烬混为一体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平时难道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执念吗?
“小师叔!”一道声音传来。
楼雪涑瞬间僵了一下。
他缓缓顺着声音看过去。
应烬衣袍都是血,从这一层的门口快跑了过来。
楼雪涑没动。
应烬也没抱上来。
应烬及时停在楼雪涑面前,半跪下来很是着急问:“小师叔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楼雪涑眨眼,这次更像他养大的那个应烬了。
明明前面两个都像是原著和现在两个应烬的结合体。
他低头去看应烬的手腕,很好,这次还将命绳的细节补充了。
他问:“西祠他们呢?”
应烬眉头紧皱,楼雪涑平日最爱干净,怎么可能就这么坐在灰扑扑的书架下,到底是怎么了?
他心急如焚,哪疼了?还是病又犯了?
脸色好像没那么红润......
应烬伸出手,停在了半空中,瞳孔缩成西线,血液倒涌。
他的手脏。
可......
楼雪涑不解,应烬盯着他的脖子干什么?
他摸着自己脖子,没摸到任何东西。
“怎么了?”
应烬看着那抹刺眼的红痕,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弄的。
他眼底瞬间就红了。
该死。
应烬咽下喉间的话,眼眸垂着,委屈低头道,“小师叔,有人装你,说不要我了。”
差不多的说辞,楼雪涑抬眼,一滴水落到他脸上,他眨了眨眼,是应烬鼻尖的汗。
因为楼雪涑是坐在地上的,应烬半跪着比他高。
楼雪涑摸着脸上的汗,又伸手给应烬擦掉鼻尖的汗,对方脸很热,像是刚打斗完没歇好就来了,胸膛的起伏都没平息下来。
他捧着对方的脸,恍惚了一下,问:“你是哪个应烬?”
应烬本来被楼雪涑捧着脸很高兴,虽然他很想杀了那个应烬,但他还是高兴,没高兴到一半听见这句话心跳骤停,视线不自觉扫到楼雪涑颈间的红痕,他嫉妒得发狂,同时发现了不对,什么叫是哪个应烬?
楼雪涑不应该只认识他一个应烬吗?
要问也是问:你是真的应烬吗?
难不成那狗东西不是装成他......
应烬心很慌,下意识扮委屈控诉,“小师叔,你难不成还有别的......”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我在幻境里看见的都是真的?”
楼雪涑顿时心虚了。
“没,没有不要你。”
刚刚一切只是他受佛塔影响看到的幻境,幻境而已,他收回手,从旁边抽出一本书,递给应烬,“你看看。”
应烬心突了一下。
等等,楼雪涑的意思不就是刚刚真的有个应烬在这里,对方脖子上的痕迹是那个应烬弄上去的。
楼雪涑没推开......
甚至连雪光剑都没拿出来。
那个应烬知道怎么治好楼雪涑,那个应烬重活了一世,知道未来怎么走,可能也知道些别的。
比他成熟,比他......
应烬紧紧捏着书,看着楼雪涑,半晌才憋出一句,“小师叔。
不敢问不敢说。
可他此刻真的很慌。
看见那样的应烬楼雪涑没怀疑什么吗?
会不会想起他欺瞒他的事。
他往后退了一步,想说又不敢说。
“小师叔。”他又喊了一声,相比前一声感情更加充沛,饱含委屈,眼里蓄满了泪水,一颗一颗就这么滚了下来。
喊了一声后不说话了,就看着楼雪涑。
楼雪涑头大,应烬本来就很在意他身边有没有别的弟子这件事,这些年吃了不少这样的醋,现在应烬哭得让他觉得他像是始乱终弃之人。
顾不上别的,他抬手给应烬擦眼泪。
“没有,没有,就只有你一个,就只养了你一个。”
应烬哭着追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有事情瞒着你,你会不要我吗?”
楼雪涑一怔,“你先说什么事?”
他担心他哥换个方式找应烬,如果这次是用骗的呢,骗应烬心甘情愿将心给他。
应烬眼泪掉得更凶了。
“楼雪涑,你不要我我就去死。”
楼雪涑:“......”
他一时不知道是先矫正应烬这种思想还是先给应烬擦眼泪。
“我不要你你就去死?”
应烬毫不犹豫点头。
若没有楼雪涑,也就没有现在的应烬。
上一世的应烬有多疯他知道,他也会成为那样的人,楼雪涑不要他他活着干什么。
楼雪涑语重心长轻声道:“应烬,你不是为了我活着的。”
应烬听到这话立刻问:“你不要我了?”
楼雪涑叹气,站起身抱着应烬,“这与我无关,我什么时候都会要你,只是你活着不是因为我。”
应烬跪着将脸埋入楼雪涑的腰腹里,“我不。”
“楼雪涑在,我就在,你不要我,我就死。”
楼雪涑说不通,“那我死了呢?”
应烬眼底闪过狠戾,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楼雪涑死,“我也死。”
楼雪涑:“......”
“我死你也死?”他皱眉重复。
应烬:“嗯。”
他说得坚定,“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楼雪涑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拍在应烬后脑勺上,“你有没有点自我。”
“你看话本看多了吧,应烬,我死了轮得到你不独活吗?”
换作平时,应烬听见这句话肯定要撒娇闹一番,没有资格也不影响他殉情。
但此刻应烬耳边什么都听不到。
他为了能埋首在楼雪涑腰腹上是稍微弯了腰的,楼雪涑刚刚一拍,他感受到了某个私密的存在。
脸颊旁边就是。
楼雪涑这些年衣服全是他洗的,他都做过几次梦,他却从没给楼雪涑洗过这样的裤子。
好亲密。
楼雪涑没有道侣,连心上人都没有。
这六年楼家有给楼雪涑介绍过人,但都被楼雪涑拒绝了。
小师叔自小体弱,做过那样的梦吗?
......还是别做了,一想到梦里会是别人,他醋得想要杀人。
楼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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涑:“应烬?”
他抓着应烬后颈将人拉开。
应烬脸颊又烫又红,眼神也闪躲着他。
楼雪涑疑惑低头,气笑了。
“应烬,我承认刚刚我手摸了灰给你擦脸不对。”
“给你擦成花猫了是我的错,”说到花猫,他稍微看了眼,其实应烬的脸现在也没多干净,他忍着笑意,问,“但我也没拿你衣服给你擦脸吧。”
“现在将一脸的汗、眼泪还有灰烬擦在我衣袍上你还知道羞愧?”这其实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楼雪涑刚刚说什么应烬都不应。
和他一起死是什么好事吗?
这要是好事这天下还有几个活人。
应烬羞愧得头都垂了下去,只留给楼雪涑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楼雪涑见应烬注意力去了别处,心里松了一口气。
真不好解释。
他若是说看见了幻境,应烬追问之下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应烬安全感不稳,他不想骗他的小狗。
总不能说他做了一场梦?梦见应烬没被他收养受尽欺凌后被杀变成鬼王来复仇?
他说不出口,太惨太苦,他连知晓都不愿意让应烬知晓。
“你弄脏的不还是你洗。”楼雪涑捏着应烬的后颈。
春山院本来有照顾楼雪涑的人。
因为应烬不喜欢,楼雪涑就全遣散了,应烬就像有领地意识的小狗,除了楼雪涑,谁来春山院他都不喜欢。
应烬连忙抬头,“我洗,肯定是我洗。”
楼雪涑无奈,“起来,我给你擦脸。”
现在还是花猫,有灰不怕,有灰还有水那真的难擦。
应烬从地上爬起来,半蹲着仰头让楼雪涑擦脸。
楼雪涑一顿,立刻想起他幻想的那个应烬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太高了,比现在的应烬还高上一些。
原著应烬死去的时候是二十岁,后面成为鬼王二十三。
现在的应烬才十八。
高一些似乎也合理。
这个佛塔过于邪了。
居然连身高都给他幻化出一个合理的。
应烬:“小师叔你在想什么?”
怎么看着他的脸走神?
楼雪涑睫毛一颤,若无其事道:“你刚刚还是花猫,在我身上一蹭,现在像只黑猫。”
应烬不在意,“是猫是狗都行,反正是你的。”
楼雪涑轻笑,给应烬擦干净脸。
“如果是我的,就应该乖乖听我的。”
应烬:“小师叔,我乖着呢。”
楼雪涑:“那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替我好好感受这个世界。”
应烬不答应。
楼雪涑问:“不是听我的吗?”
应烬:“那你到时候活过来给我说。”
楼雪涑:“......”
他将应烬的脸擦干净,算了,到时候找个借口闭关就行了,闭上几百年,应烬感情淡了也就没事了。
“好了。”
应烬立刻蹲了下去,给楼雪涑擦衣袍。
楼雪涑:“不用,出去换一套就好。”
应烬:“脏,擦干净就好了。”
楼雪涑站着随应烬了。
应烬一寸一寸擦干净,往下一点不敢用力,怕楼雪涑发现。
擦完了他换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给楼雪涑擦脖颈。
楼雪涑疑惑:“嗯?”
应烬抿着唇,“有灰。”
楼雪涑也没多想,这里到处都是灰。
18. 第 18 章
楼雪涑正想着事,他问:“西祠他们呢?”
应烬摇头,“他们看不见我们看见的东西。”
楼雪涑谨慎了一下,问:“你看见了什么?”
应烬冷声,“厉鬼。”
“这佛塔内养了很多厉鬼,这些厉鬼并不会攻击西祠和楼鹤,可同样的西祠和楼鹤看不见他们也摸不着他们。”
在西祠和楼鹤眼里,佛塔就是佛塔。
应烬疑惑,“小师叔,你曾说鬼修没有修出实体前是碰不到我们的,而目前为止这世上还没人修出实体,可这座塔内的厉鬼却有身体。”
他身上的血就是砍那些玩意砍出来的。
楼雪涑摸着应烬身上的血,“你觉得那些厉鬼有什么特征?”
应烬仔细回想,道:“很脆,像是藕一样。”
楼雪涑看着一整层的书卷,他拿起刚刚随手递给应烬转移话题的书,才翻了两页就看见转生阵法。
晦涩难懂,除了要精通所有佛法和鬼道外,还需要极高的天赋,这种书就算流传出去也无事,这样的天才可遇不可求。
“那些厉鬼或许是有人拿来练手的。”
应烬察觉到了一个问题,“小师叔你上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厉鬼吗?”
一楼就有无数只,盘旋在楼梯口的也很多。
楼雪涑愣了一下,“没有。”
他除了他幻想的那个应烬,其余的都没有看见。
应烬心里一凉。
那人强大到这个地步了吗。
难怪这一路这么安分,他隐隐觉得,这座佛塔对上一世的应烬益处非凡。
才踏入这里对方就脱离了他,不仅如此,还能捏造幻境将楼雪涑和他们分开。
那对方为什么会和楼雪涑分开?
换位思考,若是他,他是不可能和楼雪涑分开的,除非发生了什么。
......应烬突然心情不错,问楼雪涑,“小师叔,你是不是也在幻境里看见我了?”
楼雪涑眼神飘了会儿,含糊道:“差不多。”
应烬:“小师叔,你做了什么?”
“我杀了幻境里的那个我才从幻境里出来的,”他有些期待看着楼雪涑,“小师叔你是怎么从幻境里出来的。”
楼雪涑:“......”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
就因为他幻想的应烬觉得他怕他,所以幻境就破了?
不应该啊,原著的应烬为什么会怕这种事,原著里应烬和楼雪涑只在大结局见了一面。
可楼雪涑想不到别的原因了,他自认自己现在依旧担心那个结局,若真是心魔,这心魔也太好破了。
楼雪涑含糊道:“就那么破的,别问。”
应烬撒娇,“小师叔。”
楼雪涑揉了揉应烬的头,“你三师叔呢?”
应烬闻言立刻像个做错的孩子,他看着楼雪涑,局促道:“小师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三师叔突然就不管我了。”
陵易和萧生被扔了出去,西祠和楼鹤看不见厉鬼。
只有白行和应烬在对付这些东西。
楼雪涑一消失,佛塔塔门便开了,萧生和陵易进来帮忙,发现他们两人还需要白行和应烬分出精力照顾。
陵易当机立断带着萧生走,萧生在最后一刻将自己的剑扔给了应烬,并且喊了一句,“应烬,你是剑尊唯一的弟子,你别给剑尊丢人,一定要找回雪光仙师啊。”
应烬并没有佩戴剑进来,他需要装的东西太多,剑太占位置了。
萧生以为应烬之前打架不用剑是因为没有趁手的剑,便忍痛将自己的爱剑扔给了应烬。
应烬当时确实需要一把剑。
那些厉鬼不将其砍碎就会不断追过来。
当时白行问了一句,“你就是我大师兄楼风炽收的那个徒弟?”
应烬忙于对付厉鬼,点了头。
然而白行就将所有厉鬼都引向了他自己上楼了。
应烬不在乎白行对自己的看法,整个云遥宗他连他的师尊楼风炽都不在乎,这些年楼风炽可什么都没教过他。
但楼雪涑在乎,所以应烬说完过程就适时表现出疑惑和难受,“小师叔,我是不是哪里没做好惹三师叔生气了。”
楼雪涑闻言,无奈道:“不是你的错。”
应烬若是普通弟子,白行会惜才保护应烬,当作自己小辈看待。
可应烬是楼风炽的弟子。
白行肯定知道这件事,在白行眼里,应烬就不是人了,只是药。
还是一味楼风炽叮嘱过需要锤炼的药。
应烬受伤靠过去,“小师叔,我发现在云遥宗所有师长都不喜欢我。”
楼雪涑心软揽过人,“应烬,不用在意不喜欢你的人,你在意了他们也不一定会改变态度。”
应烬趁机抱着楼雪涑,头耷拉下来,整个人赖在楼雪涑身上。
“是因为我不够优秀吗?”
楼雪涑无奈,“你还不够优秀啊,都是云遥宗弟子大比第一了,哪里都很优秀。”
应烬歪头看着那抹刺眼的红,咬牙凑近,但不敢亲上去,只敢凑近一点嗅着。
半晌后灵机一动干脆像只大狗一样整个脑袋都凑了过去,在楼雪涑颈侧乱蹭,趁机吻了一口。
仿佛这样可以将其那抹红色覆盖。
“可没人喜欢我。”他嗅着楼雪涑身上的香气,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动作很轻,就像蹭上去的一样。
楼雪涑捏着应烬的脖颈,稍微歪了歪脖子,“别乱蹭,你又不是真的狗。”
多大人了。
应烬不满哼了一声,但还是乖乖停下了。
凭什么那个应烬可以亲。
这样的痕迹楼雪涑不可能没感觉,可楼雪涑连剑都没拿出来,甚至从始至终都没起过杀心。
他嫉妒,却只敢这样掩耳盗铃亲一口。
还不敢被楼雪涑知道。
楼雪涑没问他这件事,他不敢主动提起。
可又忍不住,抱着楼雪涑的手用力,像熊一样手脚并用缠着人。
但又怕楼雪涑累,双脚蹲马步似的站着,不伦不类。
应烬埋首在楼雪涑胸膛,“小师叔,我委屈。”
楼雪涑都愣了会儿。
怎么感觉应烬胆子变大了,以前在春山院这种事应烬不可能做。
楼雪涑试探道:“下来。”
应烬装聋,将自己耳朵紧贴着楼雪涑胸膛,听着楼雪涑的心跳,他只有一只耳朵,没听见。
楼雪涑轻笑一声,狗会故意装聋犯事一点都不假。
他开口道:“雪光。”
应烬一寒,老实了。
恋恋不舍从楼雪涑身上下来,他悄悄去看楼雪涑的神色,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雪光剑都没打那个应烬,凭什么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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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梗着脖子看着楼雪涑,又在楼雪涑的眼神里慢慢软下来,彻底乖了。
“小师叔,我错了。”
楼雪涑也没真唤出雪光,刚刚那一声不过是叫给应烬听的。
以前他一句话就乖的人。
现在居然到了需要唤出雪光才听话。
楼雪涑拍了拍应烬的脸,最后捏了一下对方左脸,“乖一点。”
应烬眼睛睁大眼看着楼雪涑,楼雪涑摸他脸?他扬起右脸,“小师叔,这边也要。”
楼雪涑:“嗯?”
他是捏不是亲吧。
应烬怎么像孩子一样被父母亲了右脸就扬起左脸说这边也要。
楼雪涑好笑也捏了捏右脸,没多少肉,应烬长得快,这些年全长身高去了,脸上肉不多,但也很软。
“好了。”
应烬得意,他知道此时此刻某人一定在监视着这里。
“小师叔,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楼雪涑将刚刚拿的书放回去,漫不经心道:“嗯。”
应烬故意问:“如果有其他应烬,你是不是也最喜欢我。”
楼雪涑心虚,“嗯。”
他为什么受佛塔影响在幻境里看见的是原著的应烬。人是原著的应烬,却又知晓他和他养大的应烬这六年的相处。
楼雪涑觉得自己就像那种自家养了小狗却还是摸了外面的小狗的行为,面对应烬莫名气短。
就在楼雪涑嗯完那一声,两人身后的书架莫名倒了。
动静之大让楼雪涑都拿出了雪光。
应烬瞬间沉了脸。
狗东西,吓到小师叔了!
鬼王本人坐在书架上,下面两人都看不见他。
他已经忍很久了,从刚刚应烬半跪着将脸埋入楼雪涑腰腹上他就想杀人。
什么心思只有下面那个应烬自己知道。
没完了是吧,仗着楼雪涑不防备他,就肆无忌惮要亲近。
楼雪涑骂对方狗真是一点都没骂错。
可他现在还不能杀。
应烬还得活到能发挥作用的时候。
他现在是借助佛塔才能碰到楼雪涑,出了佛塔,他还是需要应烬的身体养魂。
他甚至不能提醒楼雪涑这狗玩意对他的心思。
楼雪涑现在宠溺应烬是将应烬当孩子,因为两人六年来的相处,因为楼雪涑没有真正想过情爱。
他点醒了楼雪涑,楼雪涑无论是冷淡远离应烬还是不忍心看应烬那几滴眼泪放纵应烬,对他来说都不是好事。
远离应烬,他也是应烬。
前世的应烬和这一世的应烬在这种时候无法被分离开,楼雪涑不可能拒绝了这个应烬后会对他心软。
若是放纵了......
鬼王目光如刀子一般看向下面的狗。
更该死了。
不然这个放纵就是对他的。
他眼红看着楼雪涑,怕他却任由这个应烬这样亲近。
飘下柜子,他吻在楼雪涑唇上,“别怕我,我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楼雪涑什么都没察觉到,只是觉得有些凉,特别是嘴唇。
像是被寒玉贴了下。
鬼王想起刚刚应烬做的事,嘴唇覆盖在楼雪涑脖子上的红痕处。
应烬将书架扶好,回头眯了眯眼。
错觉吗?
楼雪涑脖子上的红痕似乎更明显了。
19. 第 19 章
楼雪涑看完四周,可能是年代太久远了,书架有些松动。
这里没有别人了。
应烬将书卷摆放好,“小师叔,我们走吧。”
楼雪涑:“好。”
他看应烬身上的血迹,大概知道外面有多......乱。
他走出门,看着干干净净的楼梯和长廊,又看了眼应烬的衣服,“那些厉鬼你杀完了?”
应烬沉默了会儿,“没。”
他不得不承认,某人在某些地方能力比他强。
今天换作是他,不可能让楼雪涑丝毫污秽都瞧不见。
好不爽。
但他没办法。
那个应烬大他的不仅仅是年龄,对方多了一世的经验。
越想越不爽。
但应烬又不得不屈服。
相比想要对方死,让楼雪涑干净舒心走出这座佛塔更为重要。
应烬跟在楼雪涑身后,看着一路干干净净的长廊,挫败感越来越深。
他会更强的,强到可以让他的小师叔无论何时何事都能不沾任何污秽。
楼雪涑奇怪看着长廊和楼梯,他之前和那个应烬一路走来也是一只厉鬼都没看见,难道和最初的时候一样,应烬几人被拖入了现实无尽城里的佛塔,而他所在的是当年的佛塔。
可这样也不对。
里面各式各样的书卷、阵法、禁术以及厚厚灰尘都在表明他所在的也是现实的佛塔,否则他这会儿不该看见应烬。
楼雪涑顿住,转身朝着楼下去。
应烬连忙跟上,“小师叔,怎么了?”
楼雪涑没说话,只是走得越来越快。
鬼王跟着,不知道楼雪涑想做什么。
一人一鬼跟着下去。
鬼王应烬一愣,瞬间明白了什么。
!
楼雪涑想要看看他是对方的心魔还是真实存在的。
舌尖抵住上颚,他狂热看着楼雪涑,真的好想好想将人搂过来狠狠抱着。
怎么能这么聪明呢。
伸出手抚摸对方的脸,随后看着楼雪涑从他体内穿过去。
啧。
他往前一步,去勾楼雪涑的手,吸收了些鬼气。
楼雪涑脚步一顿,低头。
他往后看,应烬就停在他身后,“小师叔?”
应烬没有看见。
可他真切感受到了,有一只手在勾着他的手指,轻轻搭着。
楼雪涑闭了闭眼,再睁开就明白,不用去下面了。
不是他的心魔,是真的。
他想起那个应烬最后说的那句话。
【别怕我,求你楼雪涑。】
楼雪涑荒谬站在原地。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出现原著的应烬。
不仅仅是原著的应烬,对方还知晓他和现在的应烬过的这六年。
“乖狗。”楼雪涑轻声呢喃。
应烬立刻靠过来,“我在呢小师叔。”
楼雪涑抽出自己的手,捧着应烬的脸。
或许只是佛塔特殊,这里太奇怪了,回溯的禁术将整个无尽城都回到了三百年前。
他可能也受了影响,这里的鬼气按照他的想象捏造了那个鬼王应烬。
也或许是那个应烬通过他这个唯一知情人暂时来到了这个世界。
应该是后者,但那个应烬到这个世界第一件事就不该是灭了自己这个仇人吗。
为什么告诉他,不要怕对方。
他想不明白。
应烬的脸很热,源源不断的热意让楼雪涑定了心,这是个活人。
他想起那个应烬,对方是鬼王,全身都是凉的。
应烬蹭着楼雪涑的手,“小师叔,你在担心什么?”
他不知道楼雪涑为什么突然要去楼下,“三师叔已经去塔顶了,西祠他们也在塔顶等我们。”
楼雪涑将应烬搂过来,低声,“应烬,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出事。”
这是一个修仙世界,有着各种层出不求的设定。
原著的应烬都能以鬼的身份爬回来,万一对方来到这个世界了呢,夺舍了应烬呢。
楼雪涑很担心,他看着应烬手里的命绳,将应烬拉低了一些,额头碰了上去。
不过这种事需要问问当事人。
楼雪涑半睁眼问:“应烬,我想在你的神魂上标记上我的印记,介意吗?”
应烬此刻已经呆了,他没听错吧?
楼雪涑要在他的神魂上落下对方的印记,这可是道侣才有的待遇。
呼吸越来越快,应烬嘴比脑子灵光,“不,不不,不介意,小师叔,我不介意。”
他非常乐意!乐意至极!
这种事是求都求不来的。
是什么让楼雪涑起的这个念头完全不重要的。
应烬用尽办法才不让自己笑出来,他使劲压制住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不要暴露了,不能让楼雪涑觉得他吵。
可一想到这是楼雪涑主动的!他此刻呼吸间都是楼雪涑的气息。
眼前是对方漂亮的眉眼,好看的鼻梁,那双他时时刻刻都想碰上去的唇,应烬真的压不住激情澎湃的心。
完了。
心好像要跳出来了。
这很明显吧。他偷偷看着人,会不会被小师叔误会他紧张不想要。
他,他,他想要。
他要不要跪下。
跪下太矮了,不方便楼雪涑碰他的额头。
那他,他,他闭上眼吧。
楼雪涑不知道应烬的想法,他将精力放在了四周警惕着。
若是真实存在,哪会那么容易消失。
果然他刚进入应烬的识海,下一刻他们所处的地方狂风大作,鬼气笼罩。
楼雪涑被吹到被迫从应烬识海退出。
他能感觉有人抱住了他。
手臂揽过他的腰腹,收得很紧,却没勒着他。
但那种感觉犹如被毒蛇缠在腰间,无端让人生冷。
他封住了应烬的五感,随后一只手摸在了他的脸上。
“我不允许。”空中突兀响起这句咬牙切齿才说出的话。
楼雪涑冷笑,看来对方是真的有夺舍的想法,但他想做的事从来不要任何人允许。
鬼王应烬气得抓狂。
标记神魂,这是道侣之间才会做的事,他知道楼雪涑在担心什么,无非是察觉他是真实存在的,怕他夺舍应烬。
要不是有那个封印在,都不用楼雪涑现在担心,不用夺舍应烬早几年就死了。
他大可将这座塔里所有厉鬼的痕迹抹去,让楼雪涑认为他只是一个心魔。
他现身让楼雪涑感受到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让楼雪涑不怕他。
他想让楼雪涑明白,他在塔里都没做什么,出去之后更不会做什么,只要楼雪涑开口,他什么都愿意给。
他不是要让楼雪涑标记应烬的神魂!
应烬气不过,对他是怕,对应烬倒是爱护。
楼雪涑现在对应烬没有半分情爱的想法,却还是愿意标记对方神魂。
“楼雪涑,你就不能公平些吗。”看见他前世的那些幻境不是还怜惜他吗。
怎么转身就能为了这个应烬做到这个地步。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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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雪涑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他看不见人,只能感受到对方手放在了他身上的哪个地方,他忍着寒意冷声道:“放开。”
鬼王气死了。
今天在书架那个地方,那狗玩意又是抱又是埋的,甚至借机亲了楼雪涑脖子好几次楼雪涑都没这么冷硬让那狗玩意放开。
现在他不过搂了一下就让他放开!
如果不是他,那狗玩意的一切都不可能有。
他才是应烬!
可他不能说,因为楼雪涑怕他。
摸着对方下巴的手甚至不敢用力,怕捏疼了楼雪涑。
鬼王胸膛剧烈起伏。
那边的应烬还不能杀,那是楼雪涑的药,这边的楼雪涑......
他要是有办法他早用了。
毫无办法,他气急了干脆一口亲了上去。
这张嘴亲着的时候甜,出口的话总是那么不中听。
唇瓣碾着对方的唇,就像在春山院那晚一样,他毫不客气攻城掠地。
不同的是这次他没血喂楼雪涑。
楼雪涑眼睛逐渐睁大,错愕怔在原地。
他看不见却能摸得到。
原著的鬼王应烬在亲他?
这个姿势......
鬼王和应烬身体大部分是重叠的,但应烬感受不到鬼王的存在,只有他能感受到。
楼雪涑只愣了不到一秒,他强行往前一步碰到了应烬的额头,快速将一道印记打在了应烬的识海里。
应烬后退一步,闷哼了一声,整个人晕乎乎的,天旋地转到无法睁眼。
“呵。”这样都还要打下印记。
鬼王嫉妒得双眼发红,亲得更深了,用力撬开楼雪涑的牙关,舌尖一寸一寸占领对方口中的地盘,带着汹涌的怒意,将人完全压向了自己,紧紧贴着。
鬼没有心跳。
更何况他就没有心,他的心挖给前世眼前这个人了。
胸膛再怎么起伏也不能让楼雪涑听到他的爱意和醋意。
更气了。
楼雪涑手臂被压着,艰难摸到了对方的脸。
他用力推了一把,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鬼王被打偏了头。
舌尖舔过唇角,看着楼雪涑冷冽的目光,瞬间冷静了下来。
......太过了。
楼雪涑吃软不吃硬。
他现在的行为很难解释清,他伸手触摸对方心口的位置,口不择言道:“这里曾经有我的心。”
楼雪涑不想对着一团空气说话,“显出身形来。”
鬼王逐渐显露出身形。
楼雪涑看着对方和旁边的应烬。
应烬被他的印记压制住了,暂时清醒不过来,此刻靠着墙站着已经是很勉强了。
而鬼王应烬......
比应烬高大,那双眼睛也和应烬不同,应烬的眼睛很清澈,这人的眼里就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楼雪涑用手背抹了下唇角,被掠夺的感觉还在。
他这个身体是什么破东西,怎么对方搂他他居然也会颤。
谁碰一下都敏感得不行。
楼雪涑半仰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怎么会到这个世界来。”
鬼王:“什么?”
等等!
他定定看着楼雪涑,巨大的喜悦猛然从头顶砸下,砸得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做表情。
“你记得我!”非常肯定。
另一边勉强恢复了点神志的应烬就像被人锤了一拳,僵硬得连呼吸都不敢。
什么意思?
小师叔知道上一世的应烬?
20. 第 20 章
鬼王嘴角扬起又缓缓放下,随后又忍不住扬起。
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喜悦。
“楼雪涑,你知道我的存在对吧。”
楼雪涑只是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鬼王明白了,楼雪涑知道,他无比肯定。
欣喜若狂不过如此,他一直认为是因为这个应烬所以楼雪涑才多看了他一眼,可现在楼雪涑知道他。
先知道的他。
和他一样也是重生的吗?
上一世对方可没有来无尽城,也没有养应烬。
这六年的相处让他也多多少少明白楼雪涑的性子,因为体弱不爱动弹,无尽城偏远,远没有迹城楼家和云遥宗适合修养身子。
楼雪涑不爱出门,就喜欢在院内品茶看书,喜静,不喜人多。
以前教应烬练剑时偶尔也会嫌弃应烬笨去敲应烬的头。
在楼雪涑那样的天赋下,这天下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是不笨的。
但显然楼雪涑不觉得这有什么。
近人,却又疏离人。
从这次无尽城一路上的行为来看,楼雪涑不爱扰乱别人因果。
如同雾里看花,始终隔着什么.
可楼雪涑却带应烬来了无尽城,只剩下一种可能。
楼雪涑是来拿那把魔剑的,是藏起来还是毁了,都是为了应烬来的。
想到这里,他又牙痒了。
又是应烬。
不过养了六年,楼雪涑就这么宠着应烬。
而这,本该是他的。
鬼王逼近问:“你养他有没有一点原因是我,怜惜我这一生太可笑了。”
他知道原因很多,极大可能是为了云遥宗和楼风炽,但有没有那么一点是因为他。
楼雪涑没说话。
鬼王一错不错盯着人,最后弯腰在楼雪涑肩上,闭眼祈求,“楼雪涑,有一点是因为我吗?”
楼雪涑不解,“为什么在意我的想法。”
“为什么......不杀了那个楼雪涑。”
鬼王眉目复杂轻笑了一声,“我也不想在意你的想法,可我也没办法。”
这是他唯一一点甜。
是他不甘心,是瞧见对方给应烬的一切事物时他那止不住的心跳。
也是恨,恨前世对方的一无所知,本以为都是一群浑身欲望污秽的人,这个人却纯白得没有任何污点,他浑身是血站在下面述说着恨意,却发现这点恨意染不上对方毫分。
对方这一世依旧一无所知却对这个应烬悉心教导爱护。
这如何能让人不恨。
他好痛,看见这个人他就觉得他的心口好痛,痛到恨不得楼雪涑也是浑身沾满肮脏欲望的人,偏生这么白,让他的恨意和痛意无处发泄。
偏偏这一世的对方这么好,好到他这点痛都被抹上了蜜糖。
他上辈子没杀楼雪涑。
他不知道怎么杀,若不是楼雪涑需要,应烬这个人连来人间走一遭的机会都没有。
对方带给他无尽的苦难,又是他的创世主。
他该恨的,若不是楼雪涑,他也不必来人间走一遭。
然而楼雪涑只在最后那天知道应烬的存在。
很好笑,笑他这辈子无论是活着还是复仇,都是没有意义的。
重生后看着这人对应烬做的一切,强烈的恨意和这个人给的爱意纠缠在一起,理不清,割不断,更舍不得。
只能贪婪看向对方,恨前世对方一无所知,恨对方为什么不亲手来取他这颗心,恨楼雪涑在此之前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恨到最后,只要楼雪涑愿意施舍他一点爱,他便也能靠着这点虚无缥缈的爱活下去。
鬼王失神呢喃,“我本就是为了你而活,又如何能杀你呢。”
他现在觉得那个结局好极了,他的血被对方饮尽,他的心放在对方胸膛,那楼雪涑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个叫应烬的影子跟着,永远分不开。
楼雪涑敛眸,这几十年太过真切,真切到他都忘了很多他穿越前的事。
他想说他不是那个楼雪涑。
鬼王应烬所受一切与他没有瓜葛。
可这样对肩上的应烬太刻薄了。
原著应烬最后会自裁,是对这个世界没有半分留恋,连活都不想活。
楼雪涑眸光放到对方脖子处,对方自裁用的是一把沾满了佛光的剑,消散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留下。
理论上他不该心软,可一个连糖都没吃过的人又如何让人心硬。
他当初看书时最心疼的就是应烬这个角色,对方最后的自杀他记得格外深。
那边已经缓和得差不多的应烬稍微睁开了眼,看见这一幕心凉了个彻底。
楼雪涑没推开人,他放任了对方靠在他肩上就是回答了那个问题。
......他曾为了对方遭遇的一切而感到心软。
应烬心很慌,楼雪涑养他真的有前世的他太苦了的原因。
楼雪涑心疼前世的他,所以不想他这一世还那么苦。
应烬此刻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若是前世的他死透了,楼雪涑心疼便心疼了,可如今这个人就站在这里,这个原因让应烬又怕又慌。
他紧紧盯着那边靠在楼雪涑身上的人,手中的剑瞬间转了方向,他不想亲耳听见楼雪涑说出肯定的答话。
“小师叔,小心。”
楼雪涑抬眼,见应烬恢复好了,他第一反应是将肩上的人推开。
本来安全感就不高,这个年纪的孩子占有欲又很强,天天嚷着问他是不是只养了他,是不是最喜欢他。
这要是看见了又要红着眼睛掉眼泪了。
鬼王被推开,眼里的和缓消失,只留下冰冷。
楼雪涑还是最在乎这个应烬。
真是令人烦躁。
他该高兴的,高兴楼雪涑知道他,楼雪涑养这个应烬或多或少都被前世影响。
可当今生分离出他成了一个独立的人,这份高兴只剩杀意了。
这世上要是只有他和楼雪涑就好了,要是还能重来就好了。
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引得楼雪涑推开他后又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冷眼看着那柄剑穿过他的胸膛,“想杀我,凭你?”
鬼王握住了应烬的剑,比起楼雪涑,他更了解他自己。
他在剑道上的天赋本就不高,前世的他无人教,不知道偷学了同门多久才勉强会那点花架子,哪怕应烬是楼雪涑教的,天赋在这里摆着,对方也修不出楼雪涑那样的剑法。
楼雪涑看着两人表演自己杀自己。
他看着应烬,又看向鬼王,问:“应烬,你在塔下说让我见到你一定要杀了你是什么意思?”
应烬一僵。
鬼王勾唇,废物。
随手抓住一缕鬼气化作利剑,刺了过去。
没有魔剑挖不出这颗心,只要这颗心在,应烬就不会死,他不但心他会失手杀了人。
等魔剑到手,他将亲手剜心。
现在,他只想狠狠“杀”人。
这抹笑没有维持多久,叮咛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走廊回荡。
鬼王的利剑被一道雪色的剑意挡住。
楼雪涑将应烬拉到身后,手持雪光剑,对鬼王应烬道:“你不是这里的人,回去。”
鬼王应烬猛然望着人,突然笑了起来,“回哪里去?”
楼雪涑想到对方已经死了,在原著里死过两次,他轻声道:“你该散了。”
本就不该存在。
鬼王应烬握着雪光剑,剑指自己胸膛,“楼雪涑,你刺下去,刺下去我就回去。”
楼雪涑静静看着人。
应烬在楼雪涑身后看着楼雪涑。
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了,小师叔下不去手。
楼雪涑向着他,护着他,可楼雪涑也不会对这个应烬下死手。
苦涩在心头弥漫,应烬一颗心酸到他都觉得嘴里是涩的。
鬼王应烬也看着楼雪涑,对方眉宇间带着倦色,他胸膛泛起钝疼,两个应烬让对方累着了。
他妥协垂下头亲了一口雪光剑,“我走了,从哪里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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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回哪里去。”
楼雪涑捏紧剑柄,淡声道:“我会找人给你超度,希望你有下一世,别遇见我了。”
鬼王应烬身体渐渐虚化,他望着人,“真狠心啊楼雪涑。”
若他真是从上一世就这么直接到这一世的,若他前面没有故意让楼雪涑看见他的苦痛,若他真杀了上一世的楼雪涑。
这个人或许连这点温情都不愿意给他。
不过他今日这样冒犯,亲了、抱了,楼雪涑都没拔剑。
为了应烬拔剑却不出手伤他。
如何叫人能放手呢。
下次他想要的就更多了。
应烬知道内情,对方不是凭空出现,自然也不会凭空消失。
这座佛塔让那个应烬在楼雪涑这里彻底脱离了他。
好算盘。
以后楼雪涑对对方做什么便不再有他什么事了。
那是独给那个应烬的,不再冠着他的名头。
“小师叔。”
楼雪涑握着雪光剑的指尖用力到发白,细看还颤着,他半靠着墙不让应烬看出他的怪异,刚刚那个应烬亲在了剑身,他腿软到差点站不住。
雪光剑自从和他融为一体后除了应烬就没人碰过。
他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人剑合一是很多剑修毕生所求,可楼雪涑特殊,他之前为了摆脱这副只能早死的身子用了很多办法,最后雪光剑不仅仅和楼雪涑的身体融合,也和楼雪涑的神魂相融。
雪光剑就像楼雪涑的神魂所化。
融合到这个地步其实不适合拿来打架,但楼雪涑觉得自己身体不好,也不会找事动手,真有需要动手的事有他哥呢,就没接受别的剑,他只有雪光,也就忘了这件事。
雪光被碰了就好比他被碰了,甚至比他身子还敏感。
他压着不要脸红,看着应烬道:“你太不乖了。”
应烬立刻跪了下去,“你罚我吧。”
楼雪涑冷淡问:“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应烬立刻发誓,“我没有,小师叔,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楼雪涑不是这个意思,他换了个问法,“你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应烬一噎,不想说。
楼雪涑抬起剑想要拍应烬的脸,顿了顿将剑收回,冷声:“要么说,要么你就留在这里别跟着我了。”
最终还是舍不得拿不要对方最为威胁。
应烬抬头,咬牙道:“他知道怎么治好你。”
楼雪涑靠着墙,累了,他就怕会是这件事,他问:“什么时候知道他的存在的?”
进无尽城的时候还是去到西祠府邸的时候,又或者是进了这座佛塔的时候。
应烬眼神闭上了嘴,怎么问都不说。
楼雪涑疲倦到来了脾气,他捏着应烬下巴,“我怎么就给你养这么犟。”
像脱了绳的野狗。
应烬委屈但不张嘴。
这是独属于他的六年,他死都不可能分给了那个应烬。
楼雪涑放开手,作势转身就走。
应烬及时伸手抱着楼雪涑的腰不让人走。
楼雪涑转头问:“应烬,怎么一段时间过去你胆子这么大了?”
成天就想着将狗爪子往他身上搭。
应烬抱着人不撒手,“你说过我是你最喜欢的。”
楼雪涑:“......”
就像孩子喜欢抱着父母以及被父母抱吗?他小时候身边所有人也都喜欢抱他。
他瞧着应烬委屈到发红的眼,这次居然没哭没闹......看着人片刻后他只能抬手敲应烬的头,“下不为例,否则滚去跪香。”
“哦。”应烬盯着楼雪涑的手,这只手刚刚扇了那个应烬,他听见了,他给楼雪涑擦手,一点点擦。
楼雪涑:“起来,我们去顶层。”
应烬只能放弃擦手爬起来拍干净自己,亦步亦趋跟着楼雪涑。
两人来到顶层。
楼雪涑推开这一层的门要进门时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
那个应烬为什么要亲他?
21. 第 21 章
亲他是有什么特殊报复意味吗。
后面还亲他的剑。
楼雪涑想了不到两息,摸着自己胸膛,是想要借此来感受这颗心的存在吗。
他不是那个楼雪涑,对方找错人了。
楼雪涑胡思乱想着,看见了西祠几人后就将这件事抛掷脑后。
白行第一个过来,见楼雪涑毫发无伤松了口气,他一路找来没找到楼雪涑身影,有那么一刻他都想直接拆了这座佛塔。
应烬跟在楼雪涑身后乖乖叫了声,“三师叔。”
白行没应声。
楼雪涑无奈,“三师兄。”
白行:“......”
“嗯。”
应烬是楼雪涑的药这件事他们没告诉楼雪涑,楼雪涑心慈。
但此刻楼雪涑和应烬处得太近了,人一旦和什么东西相处久了就容易处出感情,有了感情就会有不舍。
到时候怎么拿应烬给楼雪涑治病?
他不赞成楼雪涑和应烬关系这么好,可他也知道,他小师弟要做什么他根本拦不住。
只能尽可能将人隔开。
应烬抓住楼雪涑的袖子,可怜兮兮不放手。
楼雪涑将自家小狗拉到旁边,故意问:“三师兄,你不是和应烬一起的吗?怎么你先上来了?”
白行无言可对,让开了。
楼雪涑安抚住应烬,这才看向西祠和楼鹤。
这是佛塔最后一层,他们身后的房门是闭着的,魔剑就在里面。
楼雪涑伸手要去推门。
西祠出声,“等等。”
楼雪涑歪头。
西祠紧紧握着楼鹤的手,“再等等。”
楼雪涑:“等什么?”
等里面的人出来见西祠吗?
西祠眼神复杂,这座佛塔是他给楼鹤建的,图纸是他亲笔所画,当初楼鹤还抱着图纸睡了几晚。
楼鹤偏头,平日不苟言笑的脸现在却笑了起来,“西祠,别怕。”
西祠蹲下去,一把将楼鹤抱住。
“你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楼鹤不知道,他抱着西祠蹭着对方的脸,“无论是什么样子,我都在。”
他松开人,走到了门前给楼雪涑说:“我来开吧。”
楼雪涑:“我来。”
楼鹤头都没抬,他知道推开后可能要面对什么。
“我是你的长辈,听我的。”
楼雪涑怔愣了会儿,突然发现好像是的,楼鹤大他至少三百岁。
他盯着小小的人,按照辈分算下来,楼鹤和他祖父是一辈。
他呆滞住。
应烬很少见到楼雪涑这个样子。
一颗心都要化了,他忍着笑意道:“没事的小师叔,我辈分最低。”
楼雪涑看着应烬平静了下来,伸手撸了一把应烬的头。
平衡了。
应烬乖乖给撸毛。
楼鹤看了一眼,以后他和西祠也会这样吗?
西祠不喜欢摸他头,更喜欢摸他脸。
他只看了一眼,就伸手去推门。
门一推开,楼鹤是眼前瞬间浮现出金色,他转头,抬手从里面召出了一把剑,一剑朝着楼雪涑就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所有人都惊到了。
楼雪涑顺手将应烬的剑拿过来,迎了过去。
应烬:“!”
“小师叔!”
白行立刻来帮忙。
然而这里可不止有楼鹤,刹那间多了几十只厉鬼。
比之前应烬和白行遇见的厉鬼还要厉害。
之前遇见的应烬能一路砍上去,现在对付起来却有些吃力。
他隐晦看着楼雪涑,楼雪涑的身体只是暂时恢复了一些,动用灵力打架是万万不可的。
而白行也被缠到脱不开身。
应烬摸到手腕上的红绳,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双眼一片猩红,徒手撕碎了几只厉鬼。
他将白行那边的厉鬼揽了下来,“三师叔,去帮小师叔,他不能打架的,别让他打架!”
不用应烬说,白行一脱身就去帮楼雪涑了。
楼雪涑看着面前人,哪里还是刚刚的楼鹤,一招一式之间对方的身影不断拉长,几息后就和他一样高大了,身上的衣服依旧是一身白,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蒙上了布。
楼雪涑一直在退,对面是西祠的剑,可楼鹤也耍得像模像样。
他学剑多年,从没真正的打过一场,明明是他带应烬出来,却还要应烬保护。
他将白行推开,让白行去帮应烬,应烬的能力他知道,哪怕藏了拙修为也藏不了,现在应烬的打法比他还不要命。
他挽了个剑花就攻了上去。
应烬远远看着,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楼雪涑!”
楼雪涑冷声,“我有分寸。”
大不了就是恢复没来无尽城时的样子,走几步都累而已。
他不是一碰就碎的泥人。
白行四处望了一眼,直接到了西祠身边,刀架上了西祠脖子上。
“楼鹤,停下。”
西祠并不是不帮忙,他根本不知道几人在打什么,和谁打。
他胸膛很闷,楼鹤推开门后就消失了。
去了哪里他也知道,无非就是现实。
一个入魔的剑尊,听着都嘲讽。
听见白行的声音,西祠望着空中他看不见的身影和楼雪涑不断交锋。
“楼鹤,是你吗?”
楼雪涑对面的人停了,他看着对方歪了头,看向西祠。
他趁机拔剑——雪光一式。
雪光剑名叫雪光,是当年楼雪涑拿到剑谱后自己研发了一套剑法,名为雪光,于是给剑也取了这个名。
银白色的剑光闪过,仿佛让人看见了漫山的冰雪,寒意和雪的清冽弥漫在其中。
剩下几只厉鬼全被打散。
应烬连忙靠近楼雪涑。
楼鹤动了。
绕过了楼雪涑,直指应烬。
楼雪涑一剑打开了楼鹤的剑。
“休想。”
楼鹤回头,终于开了口说话,“你别闹,他是你的......”
楼雪涑瞳孔一缩,没让楼鹤将最后那个字说出来。
他看着楼鹤手里的剑,和西祠当日插在巷口的剑差不多,这把剑应该是后面又重铸了。
西祠之前说人入魔剑也跟着入魔的话,那把剑便再无人可用。
但原著应烬收服了一段时间的魔剑,后来魔剑被他哥所用,他本以为是因为应烬是主角,他哥是剑尊,两人特殊才能用。
但西祠才是这把剑真正的主人。
楼鹤这把剑显然是西祠的剑,是那把被封印在这里的魔剑。
他突然笑了,问西祠,“楼鹤用剑吗?”
西祠瞧着那团空气,闭上了眼,“......不用。”
楼鹤剑锋更甚,这股傲气让楼雪涑想到了西祠,他轻笑,看着面前西祠看不见的人,问:“楼鹤,这把剑是把你当西祠的道侣还是西祠。”
原著来无尽城根本不是意外,净化魔剑或许是真,故意让应烬吃尽苦头也是真。
楼鹤和他哥有交易。
魔剑从头到尾都只听楼鹤的。
楼雪涑想着猛攻了上去。
楼鹤后退了半步,沉默了会儿后剑改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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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和楼雪涑缠斗在一起。
既然不走,那就只能逼退了。
应烬不敢断然插手,他知道这种时候最忌讳别人打断。
他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
打了许久,应烬见楼雪涑突然捂住了心口。
应烬顾不上别的,他冲了进去,“小师叔。”
楼雪涑强行挥出最后一剑。
楼鹤手里的魔剑被打掉了,他人也后退了好几步,唇角溢出了血。
他从袖中掏出帕子擦干净嘴角,面朝楼雪涑的方向,平淡开口,“你的天赋比你哥告诉我的还要强,你活不过五年,你突破那天你的身体就会急速衰败。”
楼雪涑抬眼,一时也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自己至少还有百年的时间呢,前半生拖着病偷闲,后半生床上昏睡度过。
却原来只有五年吗。
应烬瞬间被定在了原地,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什么叫活不过五年。
口鼻都被冰冷的潮水捂住,窒息感让他脑袋一阵阵发晕。
楼雪涑现在还健健康康在这里呢。
他一阵天旋地转,快要连楼雪涑的身影都看不清。
应烬伸出手抓住楼雪涑的手,迷茫看着人。
楼雪涑回了神,将应烬拉了起来,“我们回去。”
“应烬,我们走。”
楼鹤在看角落里安静站着的西祠,听到那边动静无情开口,“你可以走,他不行。”
楼雪涑撑着应烬,刚刚动用那一剑让他此刻浑身都痛,这种痛很熟悉,从他出生就跟着他了。
他没用应烬带进来的剑,而是在心里唤出了雪光,称述事实,“你拦不住我。”
楼鹤:“是我扮的西祠拦不住你。”
楼雪涑无声笑了,他头也没回,“你拦不住。”
他带着应烬就要走。
【以你一命换他一命......】
应烬骤然停下,他温声问:“小师叔,你当初养我到底是为什么?”
楼雪涑脚步滞住,“别胡思乱想,我养你当然是希望你好。”
应烬摇头,“不是这个,你是因为什么才决定养我的?”
楼雪涑察觉不对劲,他抓紧了应烬要拉人走,可他现在压根没有力气,雪光都是靠意念控制,“我希望你后半生平安喜乐。”
应烬不满意,“还有呢?”
楼雪涑坦白,赶紧说完赶紧走,“最主要是因为你对我的那个笑。”
应烬仔细回想,其实那天他看呆了,楼雪涑御剑而来,风吹起对方的衣角,他一时傻傻盯着看,发现楼雪涑也在看他就下意识露出一个笑。
应烬满足了,余光看见白行靠了过来,他眷念蹭着楼雪涑肩头,“小师叔,能被你带去春山院,我真高兴。”
楼雪涑捏紧了应烬的手腕,“应烬,走。”
应烬抱着楼雪涑,回头。
雪光瞬间出去,挡住了白行的刀。
楼雪涑恼怒,“三师兄,连你也要拦我吗?”
白行不语,楼鹤瞬间过来了。
楼雪涑冷了神色,“雪光二式。”
雪光剑以一敌二,可楼雪涑能挡住前面却拉不住后面。
他眼睁睁看见应烬冲出去撞在了魔剑上。
楼雪涑声音都破了,“应烬!”
应烬遗憾,他还没亲过楼雪涑呢。
还好他还没亲过,不然楼雪涑想起他可能就是恼了。
他并不完全相信体内人的话,但他也做好了以自己命换楼雪涑命的准备。
如果他还能活着出来。
他一定要亲一口楼雪涑。
......他偷偷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