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下堂妻》 1、第一章 夏日炎炎,几个轿夫斜靠在轿子旁,挥着衣袖还是止不住满头大汗。 此时,大门缓缓打开,轿夫们宛如得救一般,立马站直了身板,瞅着迎面走来的老者。 “久等了,请——”老者客客气气地迎接轿子里面的贵宾。 轿夫连忙掀起帘子,只见一个妇人慢慢走了出来,笑盈盈地跟在管家后面进了眼前这幢大宅子。 同时,一个身形娇小的身影悄没声息地进了宅子的后门。一路上极为巧妙地避开了好几人,径直朝着后院而去。只见他熟门熟路地打开后院的小门,穿过廊道进了一间屋子。 这名陌生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屋里的屏障后面,片刻,从后面走出一位披着乌黑发丝且正在整理衣裙的女子。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谁?”女子紧张得发问。 只听见对方惊讶的声音。 “我的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夫人刚派人来寻你了,我借着由头先打发了。” 女子闻言,却不见一丝慌张,自顾自地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笑道:“既然夫人要见我,喜儿帮我。” “好咧。”喜儿一双巧手,没几下就为女子梳好发髻。 “喜儿,今日府里是不是来人了?” “听说是城里的张媒婆上门,但不知所谓何事。”平日里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些丫鬟婆子的消息最为灵通。 女子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芒,嘴角微微浮现讥笑:“想来他们这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喜儿一惊,慌道:“小姐,要不我们继续称病不去便是。” “不行,这招怕是不管用了。我还是去一趟,看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京城中不乏名门贵女,但姚家双姝却占了两个名额。姚家祖上都是读书人,姚老太爷曾是帝师,现任的家主姚尹鸿官至翰林学士。姚家女子也因家教学识而被各路青年才俊所青睐。姚家的门廊都要被媒婆们踏烂了。 “不知母亲寻我何事?”姚明珠走进门,只见姚家嫡母何扬青端坐着。见她进来,除了眉头一皱,倒也没表现得过于明显。 姚明珠虽然担着这姚家双姝的美名,但却不是从眼前这位正妻肚子里出来的。她的生母是姚家的林姨娘。 “我们家的二小姐还真是个大忙人。今日总算是请来了。” 姚明珠听出她话里的暗讽之意,却不想争辩。 “女儿生来就体弱多病,还望母亲海涵。” 何扬青瞪了她一眼,本想发难,奈何现下她有求于姚明珠,只得按下满腔怒火。 “前几日老爷念起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正好媒婆上门,让我为你多留意。你虽不是我生的,但我也不会……” 姚明珠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想起方才喜儿说起的张媒婆。 “母亲为我选的是哪一门婚事?” 何扬青心中咯噔一下,失态地盯着她:“你知道了?” “这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媒婆不多,我记得前几日那个李媒婆就来过府里。今日这张媒婆又来一遭。我们姚府只怕也没有这么多闺女可够选择了。就是不知母亲为我择的是哪一门?” 姚明珠心中清楚以何扬青对他们母女的恨意,只会随便给自己选一门人家婚配。 “宋检校之子。” “宋家?可是远在樊县与祖父有交情的宋家?” 见何扬青闭不作声,姚明珠料到自己猜对了。想必前几日的李媒婆就是宋家请来过礼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与宋家订下婚约的可是长姐。”姚明珠不傻,明白现在这婚事落到自己头上,想必是何扬青给自己的女儿找了更好的人家。 何扬青瞟了一眼,不甚在意,言道:“你祖父当年只说是姚家子女,可没指名道姓是哪一个。你去也是一样的。再者,宋家虽然官位一般,可你嫁过去怎么的也是正妻。” “母亲这算盘打得真是好。前几日是你亲手收下宋家的聘礼,怎么今日这张媒婆一来你就后悔了?” 被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的何扬青伸手重重拍在案上,扯着嗓子喊道。 “我是当家主母,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作主。” 换做是旁人早就被她吓一跳了,偏偏姚明珠对她过于了解,淡然地笑道:“你急什么,我又没说我不嫁。” “什么?”何扬青眯着眼睛,惊讶于姚明珠会如此顺从自己的安排。 姚明珠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裙,伸出手指,道:“好,我嫁。但……我要这个数。” “她答应了?”姚尹鸿有点意外姚明珠竟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是啊,不仅是应下了,还狠狠敲了我一笔,你这个女儿好生了得。”何扬青忆起此事心中还是多有埋怨。 “若不是你今日接下了荣国公家的亲事,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姚尹鸿瞪了她一眼。 “我……我也是为了宝珠。”何扬青缩着脖子,故作无辜状。 “你该庆幸你有宝珠这么好的孩子,不然你早就不是姚家主母了。”姚尹鸿冷眼看着这个多年的枕边人。姚家自从老太爷去世后,早不负以前的盛景。若姚家要想继续在朝堂上直起腰板来,就必须要走联姻的法子。本来宝珠许给宋家算是门当户对,奈何今日荣国公家请张媒婆来走了一遭,直截了当言明小公爷对宝珠一见倾心,愿结连理。姚尹鸿这才不得不生出换人的心思。 “老爷说得是。现下明珠既然应下了。为防夜长梦多,这个月底就让宋家派人来接走。” “好—”有时候何扬青总猜不透姚尹鸿到底是憎恶姚明珠还是真的对这个女儿没有感情。怎会如此轻易地将她嫁到去远离京城的宋家。 “小姐,过几天宋家就来人接你了。听说那边入冬冷得很,奴婢给你准备了好几件冬衣。”喜儿这几日忙得为姚明珠收拾包裹。 “我既然是嫁到他家去。自然在衣食上不会被亏待,你且收拾一点就好。但别忘记带上我的那些书。”姚明珠笑着晃动几下手上的书籍。 “哪有人出嫁还带着这些的。”喜儿抱怨道,“又沉又不能换钱。” “傻丫头,你就把我挑出来的几本收好就好。其他的用不上了,就搁着。什么时候这屋子被腾出来了,这些书也就被处理了。” “好咧,小姐——”听到不必收拾太多东西,喜儿开心了,“对了,小姐,夫人知道你的事情了吗?” 闻言,姚明珠顿时眼神黯然下来,她的亲生母亲是林姨娘,多年来卧病在床,每日靠着药汤续命。 “喜儿,你收拾着,我去娘那看看。”想了想,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才好。 姚明珠还没走进屋子,就听见屋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待她的脚踏进屋里,只见一位与她神似的妇人正在嬷嬷的伺候下喝药。 “你下去吧,这里有我伺候。”姚明珠摒去旁人,亲自递过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妇人擦手。 “这药苦了些。”林玉茹漱了口,方才抬头与女儿说道。 “好,我让他们多备点应子给你。” “听说你父亲把你许给宋家了。”林玉茹猛不及地改变话题。 “是,过几日宋家的人到了。我就随他们去樊县。” 林玉茹皱眉:“哪有姑娘家不是从娘家大红轿子出门的。他们这也欺人太甚了。” “宋家奉旨镇守边关,无大事入不了京。父亲给孩儿配了个嬷嬷还有喜儿,足够了。宋家说到了樊县一定办场盛大热闹的婚礼,不会亏待孩儿。”姚明珠解释道,未曾想林玉茹突然伸手攥住她。 “娘—”她瞪大了眼睛。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抛下我,离开姚家。你是替嫁,若是被人揭穿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姚明珠看着她狰狞的面容,轻轻拨开她的手。 “若不是我身上留着你的血,我还真想一走了之。” 林玉茹吃惊地望着女儿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她攥紧被褥,心中千思万绪,感慨了一句。 “如果……如果阿庭……” “砰”的一声,姚明珠衣袖一扫就将药碗摔倒地上,林玉茹连忙止住了话。 “娘,就因为你是我娘,所以女儿不会不管你。我留下房里的管事嬷嬷给你,师傅也会每个月来为你看病。这是我仅为你做的了。若是我们还有母女缘分,来日再见,也请娘亲不要再提及那个人。因为——”姚明珠犀利地看着低下头来的林玉茹,冷冷地说道,“你不配。” 几日后,宋家来人接人了,来的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 “小姐,宋家不是武将世家,为何这位宋二公子却是这幅儒生模样?”喜儿正在为姚明珠做最后的打扮,不禁问起这个问题。 姚明珠也听说了是宋二公子替哥哥来接她。 “这宋家也真是的,哪有弟弟替哥哥来接新娘子的。”喜儿猛地说出了心里话,吓得她自己捂住了嘴,“小姐,对不住,奴婢不该在这样的喜庆日子说这些……” “无碍,反正我也不指望日后琴瑟和鸣,只求安安稳稳就好。”姚明珠缓缓站了起来,“喜儿,好了。我去拜别父亲母亲。” 关门之际,姚明珠最后望了一眼闺房,想着以后只怕没有机会再回来了。心中顿时有种解脱的感觉,这么多年了,总算是离开了这个地方。 2、第二章 京城到樊县有快的陆路,也有慢的水路。但现今陆路多土匪,为了安全问题,宋家人选择了后者。离开京城要先坐几天的船,然后上岸,走陆路。翻过三个山头,就到达樊县了。因此,宋家安排分成两路出发。护送物品的任务就交给镖局,姚家安排的嬷嬷也跟在其中。另一路便是由宋家二公子护送新娘子。姚明珠一路上,颇受照顾,除了在船上颠簸了一点外,上了陆地,就被安排在一辆舒适的马车里。 “小姐,你看——”喜儿久居宅院,没有出过远门,这一路上见什么都很新奇。 就在两主仆看着外面的风景,一匹白色的马慢慢靠近他们,随后传来温柔的声音。 “嫂嫂可还适应,你久居深闺,不曾长途跋涉,若是有何不适,只管吩咐。” 姚明珠回头看着来人,原来是宋家二公子宋子义。 “多谢二公子。”姚明珠客气道。 宋子义倒是不在意她的冷淡,毕竟人家一个姑娘家远嫁,心情哪有舒畅的。 “二公子还有事?”姚明珠见他没有离开,又问了一句。 宋子义点了点头:“嫂嫂还是喊我子义就好。是这样的,这段路我们要格外小心,这里常年藏没着山匪。马夫因此就要速度些,可能会颠簸得厉害,还希望嫂嫂不要生气。” 姚明珠明白这也是无可奈何之计,难为宋子义还要带着他们几个拖油瓶。万事小心些也是必然的。 见马车的帘子放下,宋子义立刻驾马走到马夫旁,对其说了几句。就见四个车轱辘迅速转动,马车内的姚明珠两人抓紧扶手,防止被甩出去。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宋子义想着快些翻过这个山头,到安全处。没想到行到半路,就听见四周响起喧嚣之声。惊得他立刻抽出一把剑,叫停马车。 “子义——”马车内的姚明珠也听到了,掀开帘子,着急地想求证。 “嫂嫂莫怕,待会儿我给你杀出一条路,你们只管前进即可。”宋子义戒备地环顾四周,算着对方的人数。 “子义不必如此冒险——”没想到姚明珠不赞同他的做法,“他们求财为先,我们不必硬抗。正好有两匹马,你们一人带着一个,我们就可以避开这场危机了。” 宋子义有点惊讶于姚明珠的果断,一般女子若是遇上此事,只怕早就吓破了胆,哪里还有时间分析且做出选择。 “也好,那就委屈嫂嫂与我同骑。” 于是马夫载着喜儿,宋子义带着姚明珠,四人两匹马,约好在山后的客栈相见。只留下一辆马车静静地在原地。 许是因为男女有别,姚明珠的双手不知所措,只能想办法抓紧马套, 宋子义思索一番,停了下来。突然解开腰间的剑,绑在身后。 “嫂嫂可以抓着剑套,如此稳妥些,不会摔下去。” 姚明珠一脸感激,笑道:“多谢。” 宋子义挑的是一条羊肠小道,虽然这条路可以快速避过山匪,但要小心暗藏的陷阱。 只见宋子义驾马轻松躲过几处危险,正当他松了一口气之际,不料马蹄子不小心刮到细绳,四周倏然射来密密麻麻的箭。 “小心——”姚明珠惊呼道。 宋子义一边用剑抵挡那些箭头,一边用自己的身躯覆盖住身后娇小的身影。纵然他三头六臂也是有顾不上的死角。果不其然,他的肩膀就被一支箭擦过,顿时白净的衣裳上显露出刺目的红色。 “你受伤了。”待四周平静下来,姚明珠发现他的伤势,急忙要求下马。 “没事,小伤而已。”宋子义不甚在意,安抚她。 可姚明珠却不依从,下了马,将他扶到一棵树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子,打开后粉末倒在伤口上。 宋子义一个激灵,才感受到伤口之深。 “你切不可碰水。”姚明珠低头看着刚上过药的伤口,二话不说掏出自己的帕巾缠绕住宋子义的手臂。 “没想到你一个闺中女子对包扎伤口如此熟悉?”宋子义瞅着她散落在自己手臂上的发丝,不自觉中竟对姚明珠产生了兴趣。 然而姚明珠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包扎好伤口后,她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微汗。 “你这样还能骑马吗?” 宋子义嘴角咧开,笑道:“单手也可,只不过会颠簸些,你可害怕?” 姚明珠知道他这是在与自己说笑,但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还是快点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姚明珠想着宋子义受伤,不方便拉自己上马,决定自己试一试。不过这上马看着简单,实则有点难度。她踩了好几次,都只是差一点。 “马大哥,你行行好,让我上去。我保证给你喂最好的饲料。”姚明珠轻轻拍了拍马头,与其小声嘀咕了几句。 姚明珠觉得动物都是有灵气的,好好与它们说话,一定可以成功。于是她再次抬脚,小手紧紧攥紧马鞍。不料这匹马脾气不大好,突然一个闪躲。姚明珠不注意,身子朝后倾倒,眼看就要跌一个屁股墩。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扶住了她。 “你小心些。” 姚明珠听到宋子义的声音,立马站稳了身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多谢。” 宋子义明白她的躲闪,只是眼神里有一丝黯然。 “我帮你牵住马,你自己上去。”宋子义单手牵住马,对她说道。 姚明珠再次抬脚上马,这次果真安稳地坐在了马上。宋子义见状,单手跃上马。 “坐好了,我们出发。” 姚明珠赶紧攥住身下的马鞍,嗖的一下,就感受到周遭如同刮起大风似的。 在这匹马矫健的步伐下,两人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汇合地点。 “小姐——”喜儿看见姚明珠,飞扑上去,可见这一趟也是吓得不轻。 “幸好你没事,不然奴婢可怎么办?” 姚明珠拉住她的手,取笑道:“平日里见你看那些侠义的话本如此过瘾,今日遇上了你怎么就胆怯了。” “我的天爷,奴婢还是保命要紧。”喜儿毫无斗志地缩了回去。 “你啊——”姚明珠仅以浅笑结束对话,继而吩咐道,“二公子受伤了,你去要点药和换洗的衣服给他。” 喜儿这才注意到宋子义手臂上的伤势,连忙跑进去找掌柜。 “喜儿已经安排妥当了,子义你有伤在身,还是快点去处理下。明日的行程,明日我们再做打算。” “好,都听嫂嫂安排。”宋子义俯身告辞,随着马夫一起上了楼。 “这位姚家小姐可真不一般,遇上这样的事还能面不改色,镇静处事。看来我们大公子有福了,宋家未来有希望了。” 然而一旁的宋子义却默不作声,那双眼睛一直看着远处,哪怕那里早已经没了人影。 “小姐,你真的没事?”回到屋里的姚明珠被喜儿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我真没事,除了一些擦伤,完好无缺。” 喜儿长长叹了一口气,担忧道:“这还没到樊县,就已经这样了。以后可怎么办?若不是小姐提点过不能露出身手,奴婢哪能让你受到这种惊险。” 姚明珠知晓喜儿是在心疼自己,在她额头轻轻一弹指,安抚道:“傻丫头,到了樊县,我可就是宋家的媳妇,还有人欺负得了我?至于你会点功夫这件事,我们初来乍到,凡事还需观望。” “话是这般说。虽然二公子温文尔雅,但若是那个大公子不是个好相处的……” “他好不好相处,与我都没有干系。只要他应下我的事情,我哪有时间去管旁的。”姚明珠边说边让喜儿帮自己摘去头上的发饰。 “我的好小姐,这世上怎会有夫君会许诺此事,奴婢看啊,难。” “这倒未必,毕竟宋家不是书香门第,而是武将世家。” 主仆二人争论着未知的人和事,窗外的月亮早就爬了上来,显得又大又圆。 次日,宋子义又去买了一辆马车,顺道还为姚明珠两人带了两件带毛的披肩。 “过了这里,再行一段路就到樊县了。樊县地处北方,早晚温差极大,你们带的那些衣服过于单薄了。” 喜儿在姚明珠的示意下接过了披肩。 “多谢。” 宋子义微微颔首,径直朝着马夫的方向走去。 “小姐,奴婢怎么感觉这个二公子有些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再啰嗦,就罚你留在此处。”姚明珠摸着手上的毛披肩,觉得软乎乎的,甚是好玩。 喜儿被她这么一吓,哪里敢再多言。急忙跟上主子的脚步,钻进了马车里。 这一路上,四周的风景顿时像失去了色彩一般,只有灰蒙蒙的天色和白皑皑的雪景。 “书上说的确实,北方的天广地阔,如此壮观景色看久了真让人舒心。”姚明珠同喜儿一起趴在车窗上,闲聊着这一路的风景。 “呵呵……姚小姐这是第一次见到,心中欢喜。若是像小老儿一样在这里求生活,只怕觉得这里的气候真是急人。”马夫听到主仆的对话,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大爷,那这里人以什么为生?”姚明珠好奇地问道。 “狩猎,留下一些肉自己吃,其他的拿到镇上换点粮食。皮毛做成衣物也能卖点钱。天暖起来后,就进山采矿。这里别的什么没有,就是山多。” “听起来确实物资匮乏……”姚明珠刚说到此处,猛不禁地被吓了一跳,只见几个雪球砸到马车上。 “谁——”宋子义驾马靠近,朝四周喊了一声。 只见一群小屁孩嬉嬉笑笑地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毫不胆怯地看着宋子义。 “你们几个皮猴——”宋子义见到几人,顿时卸下了防备,脸上堆满了宠溺的笑意。 “怎么的,他们几个皮猴都是我罩的。”忽然,一个高大的身躯驾着一匹黑马缓缓朝着他们而来。 因为逆着光,姚明珠看不清来人的长相,但还是被来人的强悍气势所震慑到。 “哥,你怎么来了?” 听到宋子义的称呼,姚明珠算是知道来的人是何方神圣了。 3、第三章 原来这就是宋家大公子宋子承,也是她未来的夫婿。 姚明珠眨巴几下眼睛,才真真看清了宋子承的模样。如果说宋子义宛如夜晚皎洁的明月,那么宋子承与他却是恰恰相反。他就像天上的那一个大火球一般,炽热且耀眼。 “娘听说你受伤了,特命我来接你们。”宋子承见姚明珠放下帘子,躲回了车里,嘴角微微上扬,假装没有注意自顾自地同弟弟说话。 “也不是什么大伤,不打紧。”宋子义伸出手来。 宋子承看着弟弟动作迟缓,想着那伤还没痊愈,眼神沉了下来。 “哪处小贼竟然敢动我们宋家的马车,待我去踏平贼窝。” “好了,好了,你可别借着此事又出去惹祸。”宋子义急忙拦下哥哥。 “也罢,我们先回府。”宋子承调转马头,同弟弟并排骑行。 宋子义瞅了一眼身后的马车,不确定适才哥哥看清了姚明珠的模样了没有。这两人到底对自己未来相伴之人有何感想。 “哥——”宋子义藏不住话,轻唤了一声宋子承。 “何事?” “你刚才可是瞧见了?” 宋子承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片刻,方才缓缓答道:“没看仔细,你将人照顾得很好。不失我们宋家的风范。” 宋子义本想试探哥哥对姚明珠的第一印象,没想到竟被他夸了一番,脸颊顿时微红。 “和哥哥比我差了些,不然也不会受伤。” 宋子承点了点头,毫无掩饰道:“平日里你喜文多过于习武,这次受伤也只是经验过少而已。” 到了宋家,宋子承几个男子先去马厩,迎姚明珠入府的却是宋家主母温卿。 “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我的儿啊,这一路辛苦了。”温卿拉着姚明珠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心中满意极了。姚家的姑娘长得真是俊俏得很,模样是无可挑剔的。加上一身的书卷温润气质,更显得惹人怜惜。 “多谢夫人关心,二公子照顾得妥帖,明珠并没有觉得有何不适。” “他照顾你那是应该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明珠就不必客气。”温卿牵起她,“今日为了给你洗尘,府里特地备了小宴,都是自家女眷,不必拘谨。” 姚明珠随着温卿踏进了宋府的大门。环顾四周,与京城的姚府相比小了些,但那偌大的练武场一下子就吸引了来客的目光。 “我们家都是武人,平日里就喜欢切磋武艺。”温卿解释道。 姚明珠收回眼神,微微笑道:“挺好,练武强身。” 走了小半会儿,几人进了一间大屋子,屋里本来坐的人皆纷纷站了起来。 “来来来,我来为你介绍。”温卿领着姚明珠走到几个妇人面前,“这是本家叔叔家的婶子们。” 姚明珠见这些妇人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遂欠身施礼。 “明珠初来乍到,给各位夫人请安。” “哎哟,这姑娘长得真是水灵,果然京城出美人。你们瞧瞧这手,摸起来丝滑细腻。” 其他妇人都只是微微一笑,唯独一个身着黄色服饰的妇人,一把抓住姚明珠的手,笑着叫了出来。 “你别介意,这是你二叔家的张婶子,说话直爽痛快。”温卿怕吓到姚明珠,上前为她解围。 张月也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放下手,捂着嘴道:“嫂子这话说得好听,我哪里是直爽,就是肚子里没有一点墨水,说话不过脑子罢了。姚姑娘不要介意。” “怎会,婶子亲切得就像我母亲一般。”说话间,姚明珠注意到一年轻女子站在后面,隔得有些远不说话,笑着看着众人。见自己注意到她,她也只是轻轻点头示意。 “这位是?”姚明珠先开口询问。 “子吟,过来,见见你姚姐姐。”温卿立马叫唤这女子到跟前,“这是我家的姑娘,闺名子吟。” “子吟见过姚姐姐。”宋子吟上前打了声招呼。 “子吟妹妹长得真好看,和瓷娃娃似的。”姚明珠没有妹妹,第一眼就对宋子吟有了好感。 “子吟是我最小的一个孩子,还是女娃,家里自然宠溺了些。她喜欢吟诗作对,有空就麻烦你多教教。”温卿说起这个爱女,嘴角就放不下。 姚明珠心生羡慕,原来这世上真有被家人宠爱着长大的孩子。宋子吟脸蛋小小的,笑起来左脸有个好看的小梨涡,好看又喜气。 “你可是见过我家那个混世魔王了。”温卿猛地想起刚才看见宋子承一身练功服回来,眉头一皱,“你别被他吓到,他的个性浑是浑了些,但大事上从未有过错。”说起自己的儿子,温卿就头疼。若不是宋子承在樊县的名气太过恶劣,她也不会拜托宋蒙去姚家提及当年的婚约。 “我没仔细看……”姚明珠露出姑娘家羞涩的神情,陌生的两个人,初次相遇,没有话本里的诗情画意,而是毫无波澜的平静。一想到日后的关系,姚明珠说不清此刻自己忽上忽下的心境,究竟是期待多些还是不安多些。 “无碍,我们家大公子一表人才,武艺非凡。这樊县的姑娘哪一个不是伸长了脖子期盼着成为宋家媳妇……”张月瞧见温卿的眼神,立刻止住了话,“瞧我这张嘴,来,饭菜都已经备好了。姚姑娘定是饿了,我们先上桌。” 姚明珠瞧着桌上的菜色,目光一亮。 “都是京城里的菜式。我念着你刚来樊县,定是心中十分想念家里。” 姚明珠第一次感受到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自她出生以来,没有人如此在意过自己的感受。也许,替嫁到宋家,是她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大公子,大公子——” 入了夜,宋子承用过晚膳,抓起马鞭,径直朝着大门走去。身后的小厮紧赶慢赶地拦住了他。 “你放心,我就去喝几杯,不过夜。”宋子承撩起袖子,准备上马。 “我的爷——”小厮一把拉住他的衣角,“夫人吩咐过,绝对不能放你出门,不然我们几个少不了一顿打。” “你什么时候胆子变这么小了,平日里为我打掩护的聪明劲去哪了。”宋子承笑道,“放心,我娘不会真罚你们的。若是,你们就说打不过我。她自然不会怪罪。” “夫人这次可是认真的,毕竟姚小姐今日才到宋府,你怎么着也要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 被他这么一提醒,宋子承才想起白日里见到的那一缕身影,回首望了一眼。 “如果今日假模假样瞒着她,日后只怕她心中更是不痛快。不如就开门见山,让她了解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丢下这番话,宋子承跃上马,脚下一蹬,扬长而去。 而屋里的姚明珠,经过几日的赶路,早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入睡。 “小姐——”喜儿捧着一些物品走了进来。 “这些也是宋家给的?”初来府上,经过小宴后,不仅是温卿命人送来许多礼物,还有那些个婶婶也送了不少好东西。 “是子吟小姐送来的一些书籍,说怕你闷。”喜儿放下手里物品,捡起一个小玩意递给她,“这是二公子命人寻来给你玩的。” 姚明珠瞧着这个小盒子,笑了:“难为他了,这可是鲁班锁,打开急需窍门。” “小姐,宋家人人都关心你,可偏偏那个人却没有半点表示。” 姚明珠知道她所指的是何人,却不甚在意道:“不打紧,我与他都是逼不得已。能如此相安无事地呆在一处,实属不易了。” “可那也不该……”喜儿欲言又止的样子令姚明珠觉得事有蹊跷。 “他做了什么?” “方才奴婢听那几个下人嚼舌根,说大公子今晚又去了奉铭楼。” “奉铭楼?是个什么地方?” “是……是……”喜儿不知如何开口,闭上眼睛,嚷道,“是个莺歌燕舞的享乐之处。” 屋里一下子没有了声响,喜儿半睁开眼睛,本想着小姐这下该发火了,却没有见到想象中的画面。 姚明珠愣了一会儿,抬头问道:“那里好玩吗?” 好不好玩,姚明珠不知道。但第二日见宋蒙时隐约瞧见宋子承脸青鼻肿的样子。 镖局护送的物件晚了两天才到,这几日姚明珠正同喜儿还有派来督促她的郑嬷嬷,一同收拾着。 “明珠,来瞧瞧你的喜服。” 正忙着只见温卿带着几个人就来到她屋里。 “小姐,这绣工真是精致,都快赶上我们京城里的秀娘了。”郑嬷嬷连忙接过喜服,摸着上面的刺绣,赞许道。 “郑嬷嬷过奖了。既然以后明珠就是我们宋家妇。我们为表重视,都是拿出最好的东西给她。”温卿一边笑着一边推着姚明珠,“快去换上,如果哪里不合适,我马上让人改。离婚期不过三日了。应该可以赶上。” 姚明珠带着喜儿进了内室,换上了这身红色的喜服。 “小姐,怎么了?”喜儿收拾好衣摆起身,瞧见姚明珠正在发呆,问道。 姚明珠摇了摇头,她哪里能说觉得自己愧疚感溢出。温卿待她越好,若是日后知晓自己是庶出,还是姚家随便派来替嫁的,又会如何失望。 “天啊,夫人,不是我说。这件喜服真的好适合新娘子。”一同前来的绣娘,看着眼前的姚明珠,嘴里不住称赞,就差把姚明珠比作那天仙下凡了。 “真的很适合,赏——”这是宋家第一次办喜事,当然希望能顺顺利利。温卿见这喜服十分贴合,自然欢喜。 “多谢夫人如此贴心安排。”换下喜服,姚明珠对着温卿深深一拜。 温卿连忙扶起她:“你这孩子,再过几日就要改口了。你大老远嫁过来,我们岂有不珍视的道理……” 此时,一个小厮匆匆走了进来,见温卿同姚明珠正说着话,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什么事,毛毛躁躁的。”温卿的眼角扫过他,厉声呵斥道。 “回……回夫人——”小厮瞅了一眼姚明珠,想了片刻,还是从实招来,“绣娘说大公子到现在还未试过喜服,有点着急。” “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温卿转过身来与姚明珠告辞,“明珠,你莫要收拾得太累了,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人去通报我。” 姚明珠送温卿出了房门,眼看着她兴致冲冲地来,却又急匆匆地离去,只怕这个大公子又没好果子吃了。 “小姐,婚期将至,你说大公子还会出什么坏招吗?”喜儿担忧道。 “随他闹腾,不过这婚礼还是会照常举行。”姚明珠看着远处,嘴角微微咧开,心情明朗。 4、第四章 转眼就到了出嫁的前夜,姚明珠看着挂在房间里的喜服,觉得就像做梦一般。以前她一直期盼着离开姚家,没想到一下子就来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樊县。 “小姐,你以前期待过未来夫婿的模样吗?”许是因为喜庆的氛围,就连喜儿也开始托着腮帮子思考人生了。 姚明珠回忆起以前的日子,摇了摇头,感叹道:“我平日里如此忙,哪里有时间想着这些事。” “也是,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偷溜出府,每天还要小心应付着夫人和老爷。”喜儿深知自家小姐在姚府生存的不易,心疼道,“老天真是不长眼,怎么给你配了一个纨绔子弟,若是换成二公子,该多好。” 姚明珠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小心翼翼地朝外头望了几眼。 “这话你今日说完就忘了,以后不要再提及。”见喜儿点了点头,姚明珠这才松开了手,“不管我未来的夫婿是谁,已经是事实,二公子自有自己的良缘。” 主仆二人再说了几句体己话,便睡下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喜儿迷迷糊糊中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她翻了个身,对着旁边的姚明珠,支支吾吾道:“小姐,是不是出事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姚明珠伸手轻拍她的后背,答道:“没什么大事,我们现在还不是宋家人,出去了,只怕会见到他们的糗事。还是继续睡觉。” 次日清早,姚明珠就起来了。温卿请了许多人来屋里为她梳妆,喜儿同郑嬷嬷作为唯一的娘家人,忙着上下打点。 “小姐不必害羞,新婚之日后,你同郎君就是一家人了。”郑嬷嬷为姚明珠讲解夫妻的相处之道,姚明珠满脸娇红,拿着团扇挡脸。 “小姐,小姐——”喜儿欢欢喜喜地跑了进来,这才令姚明珠得到片刻喘息。 “可有打听到什么了?”见郑嬷嬷退下去了,姚明珠低声问她。原来喜儿一早就借着帮忙去与府里的丫鬟们套近乎,打听昨晚的事情了。 “打听到了——”喜儿四下张望确认没有听墙角的,这才安心继续说,“宋大公子昨晚又溜出去,跑去赌场。宋老爷大怒,命人押了回来重打了几十大板,今日拜堂估计都站不起来了。” 原来如此,难怪今早温卿过来时一脸的歉意。 “我知道了。”姚明珠笑了笑,“时候该到了,我们准备出门。” 因为是远嫁,姚明珠要先坐着轿子在这个小县城绕几圈,再回到宋府,由宋家人正式接进去。 坐在轿子里的姚明珠,听着外面的鞭炮和喜庆的乐声,心中没有半分欢愉。此刻她脑海里还在思考着一个问题,想着如何说服宋家这个混世魔王。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轿子安稳地停了下来。 只听见轿门外送嫁妇大声喊了两嗓子,帘子就被掀了起来。 姚明珠在指示下,缓缓走出轿内,前面有送嫁妇的带领,一小步一小步地踏进宋家的大门。这和第一次来感受完全不一样,不仅仅是因为今日门客众多,而是姚明珠明白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开始自己新的人生了。 到了大堂,只见宋家夫妇端坐着,旁边坐的就是见过几面的叔叔婶婶,宋家的小辈们都站在后面观望着漂亮的新娘子。 环顾四周,姚明珠见到满脸欢喜的宋子吟,还有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宋子义,唯独没有看到新郎宋子承。 “奇怪,这新娘子都到了,怎么新郎还不出来?”一些宾客也开始发出疑问。 就在大家还在张望之际,只见一个小厮扶着穿着红色喜服的男子慢慢走了出来。 “这新郎是怎么回事,怎么让人扶着?”这下,宾客中议论纷纷起来。 “诸位请安静——”宋蒙与夫人对视一眼,站了起来,解释道,“犬子昨日骑马不慎跌落伤到了腿,为了不影响婚礼,这才命人搀扶。” 听到这番解释,姚明珠的眼光从宋子承的腿移到了他的臀部,嘴角不由上扬。宋家这个解释糊弄一般人尚可,但这樊县的人谁人不知宋大公子的骑艺。碍于宋府今日的面子,众人欣然接受了这一番说辞。 “很好笑吗?”突然宋子承低头附在她耳边,问道。 他呼出的热气,吓得姚明珠一个激灵。好在一面团扇挡着,不然就被众人笑话了。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着面,姚明珠这才真正看清宋子承的模样。他的体型像宋蒙,似乎还高些,比宋子义还高,因为姚明珠仰头看他的时候,还要小幅度踮起脚来。他的嘴像极了温卿,薄薄的,且好看。笑起来也有一个笑窝。等等,笑窝? 姚明珠的视线再往上,就看见对面那双幽深的眼眸对上自己。 礼成之后,姚明珠就被送到了新房,等着新郎。 “小姐,你饿吗?”喜儿悄悄推门进来,手上拖着一盘糕点。 经过一天的折腾,姚明珠也算是饿坏了,捡起一块小咬一口。 “他现在在哪?”姚明珠看向门外,既期待又忐忑。 喜儿明白她问的是何人,立马答道:“姑爷啊,应该快回来了,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喝酒。奴婢刚瞧见被夫人叫去说话了。” “我知道了。”姚明珠再吃了几块,就收回了手,“你今天也累了,外面有婆子嬷嬷照顾着,你早点回去休息。” “好,那奴婢明早来伺候你梳洗。”喜儿听到脚步声,站起身来。打开门,果然见到宋子承被人搀扶着站在那里。 “姑爷——”喜儿喊了一声,宋子承没有说话,但目光却放在那盘糕点上。 “你去让人端点热乎的饭菜来。”宋子承吩咐道。 喜儿收到命令,转身就离开了喜房。 宋子承也让小厮出去了,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子旁边。 屋里顿时静悄悄的,静得都能听见外面宴席上的嘈杂声。 “你——” “我——” 两人皆是同一时刻开口。 宋子承抬了抬手,示意姚明珠先说。 “我想说你要不要坐这边,那边硬邦邦的。”姚明珠考虑到他的伤,提议道。 宋子承皱起眉头,却没有反对,慢慢移步到床榻。心想,父亲真是下狠手。不过也怪自己着急办事出门不挑日子,昨日跑去赌场逮人。这人没逮到,自己却受了家法。 ”你头上戴着这些不累?“这次换宋子承问。 姚明珠微微动了下脖子,就听见满脑袋都是叮当响。 宋子承见她僵硬着脖子,就知道不堪负重,急忙招呼门外的婆子进来为她换下这身累赘。 待姚明珠换了衣服出来后,就瞧见桌上多出来的饭菜。屋里除了宋子承与她外,再无旁人。 姚明珠坐在他身旁,接过他递过来的竹箸,从小碟开始吃起。 “这是什么,这么酸?” 闻言,宋子承抬起头,看到那碟。 “这是他们为新娘准备的,说什么酸儿辣女。” 一句话令姚明珠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宋子承推开那碟,给她换上一盘蔬菜。 酒足饭饱后,是时候要讨论正事了。姚明珠瞅了几眼宋子承,想着如何开口。 忽然,宋子承站了起来,走向床榻。姚明珠这才意识到今夜是新婚之夜,脸上的镇定瞬间破碎。 “你……你要做什么?”看着宋子承脱去外衣,她的脚不由自主地转向门外,似乎只要对方再有一个动作,她就会冲出屋子。 宋子承见她如此紧张,笑道:“做什么?当然是睡觉了。”说着抱起一个被褥,走到另一边的卧榻,“你放心,别说我今晚什么都做不了,只怕我真有心,你就会砸死我?” 经他这么一提醒,姚明珠才注意到手上紧紧攥住的酒壶。 她连忙放下酒壶,快步走到床榻,盯着在收拾卧榻的人影。 “你这伤——”姚明珠本想关心下,却被宋子承打断了。 “你还真信了那老头的话。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被打的。”宋子承侧卧下来,摸着屁股上的伤势,苦笑道,“每次都用这招,这让我如何睡觉。” “你上过药了吗?” 宋子承的目光扫向她,看得她不知所措。 “你这是在关心我?”他问道,有点不敢置信。从第一次见到姚明珠时,他也看出了这个女人其实也没多想嫁过来。两人皆是父母之命下的牺牲品,只是有一件事他十分在意。 “你明明也不想嫁,为何要如此顺从?” 姚明珠愣住了,想了一会儿,认真解释道:“就算今日不是你我成婚,日后我还是会被指给某人。早晚罢了。所以,你这几日如此胡闹都是为了拒婚?” 被她说中了糗事,宋子承的脸上终是挂不住了。 “你别以为这是为了你,小爷暂时不想被一个女人束缚而已。” “我从未把自己看得如此重要。不过你瞧,就算你再怎么折腾,还不是成婚了。那你前几日的所作所为,岂不是自找苦吃?” 宋子承明白在宋蒙的手里,自己就像那个逃不出的猴子似的。他本想着借着胡闹,让女方厌弃自己,主动退婚。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拿他当猴戏看。 “大公子——”姚明珠看准了时机,唤道。 宋子承望向她,两人四目相对,似有某种联系交缠住彼此。 “我们能做一个交易吗?” 5、第五章 “交易?”宋子承挑眉,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姚明珠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拐弯抹角:“你我做三年的有名无实的假夫妻,三年后你休书一封还我自由。” “我为何要同意?”宋子承挑衅地笑道,“所谓的‘交易’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你觉得你自己有筹码?” “我可以帮你。” 姚明珠的回答令宋子承有点新奇。 “你觉得我哪里需要你的帮助?” 姚明珠没有明言,扬起头看向他,镇定自如道:“你一定会需要的,我们拭目以待。太晚了,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说完,放下床边的帘子,躺了下来。 宋子承见她那没了动静,觉得没趣,一个挥手就将眼前的烛光熄灭。 新嫁娘第一天要早起给长辈敬茶,为此喜儿特地赶来为姚明珠梳妆打扮。 “小姐,今日要什么样式?” “就简单一些,衣服就穿那件鹅黄色的。”姚明珠想起什么,回头张望。 “姑爷在院子里打拳。说你好了,就可以一起去见老爷夫人了。”喜儿笑道,“看起来小姐与姑爷相处得不错。” “就你话多,还不快些。”姚明珠假装瞪了她一眼。喜儿加快手速,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梳理好了。 院子里宋子承一边划着拳,一边脑海里忍不住想起昨夜姚明珠的话。不可否认,他这次真的看走了眼,他一直以为来的是京城里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未曾想姚明珠竟完全不一样。姚明珠似乎一点都不怕,还能坦然自若地与自己提要求。真不知是这个女人过于胆大了还是太天真了。想到这里,宋子承的脑海里不禁回忆起昨晚那双清澈坚定的眸光,也许胆子是大了些。 “姑爷——”喜儿的声音打断了宋子承的思路,他急忙收拳,回过身来,只觉得眼前一亮,似乎一道明艳的光芒在面前绽放。 “我好了。”姚明珠笑着说道,并缓缓走了过了来。 宋子承点了点头,接过喜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就带着姚明珠去主屋。 “爹,娘,请喝茶。”姚明珠跪在蒲团上,端起身旁的茶盏,小心翼翼地递到温卿面前。 温卿看着这个儿媳,甚是满意,笑着拿起一个大红包:“明珠,以后就是自家人了,这是给你的。” “多谢娘。”姚明珠顺从地接过,在喜儿的搀扶下,坐到了宋子承的身旁。 “伤好了?”宋蒙瞧着儿子能坐在椅子上,问道。 宋子承本不想回答,但姚明珠用手肘顶了顶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好多了。” “都是成家的人了,以后收收心,别再惹事,虚度光阴。早点找份正事做。” “我不喜欢官场那些假模假样。”宋子承对那些不知民间疾苦,虚伪客套的官场十分厌恶。 “胡闹,那你想做什么?”宋蒙怒道,一个手掌拍在桌案上,吓了姚明珠一跳。 “我想参军,你不收我,自有别人愿意。”宋子承冷冷地答道。 “你——你这个……” “够了——”温卿受不住两父子吵架,厉声制止道,“你们两个要吵出去吵,吓到我的宝贝儿媳,你们都别想好过。” 温卿这一声河东狮吼,太有效果了,一下子就镇住了两父子。 “明珠,你能嫁过来简直太好了,我平日里事情多,分身乏术,有了你,就多了一个帮手。”温卿转过头来,温柔地对姚明珠说话。 “如果可以帮到娘,明珠自不会推脱,不过毕竟是初来乍到,还需要娘好好教导。” “那是一定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通。” 既然温卿如此信任自己,姚明珠觉得不能辜负了别人的信任。 “那就这日不如撞日,从今日开始,可好?” “你……”温卿看看她,又用眼神示意自己那个傻儿子,“也不必如此着急,你们新婚燕尔,好好相处。等过些日子再说。 被她这么一说,姚明珠的脸上微红。想起昨晚,又不能解释两人根本无事发生。 “娘,我还有事,要出去。”宋子承见状,站了起来为姚明珠解围。 “去哪?”宋蒙瞪着眼珠子问道。 “约人了,要出门一趟。”宋子承抬起头,没有丝毫隐瞒。 “不许去。在家里老实呆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和我说。”宋蒙拒绝道。 宋子承气得掉头就走了,只留下姚明珠一人面对二老,着实尴尬。 “明珠你别放在心上,子承本质不坏,就是被宠坏了些。”温卿急忙解释,生怕姚明珠心生嫌隙。 “怎会,他现在是我的夫君了,我也会慢慢学习如何与他相处。”姚明珠看了一眼宋蒙,接着说道,“不过,恕儿媳直言,其实夫君想入伍也不是坏事,自古文有状元,武有将军。不知这话对否?” 宋蒙紧绷的脸色瞬间有了一丝松动。 “儿媳猜想爹爹不想夫君入伍,是否另有隐情?” 当姚明珠推开房门,便见宋子承双手枕头,眯着眼睛躺在卧榻上。 听到脚步声,宋子承睁开了眼睛,一言不发。 “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我这里不需要伺候。”姚明珠让喜儿离开后,坐了下来,捡起一本书看着。 “你怎么不说话?”宋子承有点受不住屋里的沉闷气氛,先开了口。 “是你不想同我说话而已。”姚明珠没有看他,解释道。 “哗”的一声,宋子承从卧榻起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就阻挡了姚明珠面前的光线。 “你挡住我了。”姚明珠说道,见那人还是纹丝不动,无奈放下手里的书,仰起头笑道,“那么请问大公子,想要做什么?” “我……”宋子承不知如何开口。 姚明珠放下手中的书本,却说道:“你不是说与人有约吗,现在就去。不过要在晚饭前回来。” 宋子承有点不敢相信:“你说服了老头子?” “以后你要去什么地方,告诉我一下。我不想当娘问起时,我答不上来。可好?”姚明珠没有详说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只是避而就轻地提出要求。 “好——”宋子承爽快地应下了,飞快地换了身衣服,就三步并两步地走出了屋子。 姚明珠重新将视线放在书上,仿佛根本无事发生似的。 就这样,姚明珠在宋家开始了自己的全新生活。虽说温卿希望她多陪陪宋子承,但姚明珠还是每天去她那问安,顺便学习下当家的事务。姚明珠十分的聪慧,很多事情瞧过一次就能照葫芦画瓢了。账目上的事务更是十分熟练,那算盘拨得比账房先生还快。温卿乐得逢人就赞道,说宋家捡了一个宝贝回来。 “小姐,喝点茶,你都看了一天的账本了。”喜儿心疼地奉上茶水。 姚明珠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账本。 “人家说嫁人享清福,怎么到了你这,竟比还未出阁时还忙碌。”喜儿摇了摇头。 “以前是偷着出去做这些事,现在不必藏着掖着了。”姚明珠喝了口茶,笑道。转念想起京城里的事情,向喜儿求证,“上次让你帮我寄的书信,可有回信了。” “小姐不必心急,许大夫那收到就会回信,至于府里,林姨娘必定也会回复的。” “娘那边来信不见的是好事。”姚明珠太了解林玉茹的脾性,这世上她最看重的仅仅只有自己而已。 主仆正说着话,突然见宋子承匆匆进了屋。 “姑爷——” 宋子承挥了挥手,示意喜儿不必行礼。径直在书房里翻翻找找,似乎是在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左边第三个格子。” 在姚明珠的提点下,宋子承果然在这个位子翻到了一张破旧的纸张,打开一瞧,就是自己想要的堪舆图。 “你不必惊讶,前几日帮你收拾书房,发现这张图过于破旧,想必你时常拿出来。”姚明珠说着,从靠近身旁的架子上取了一个物件。 “你那图太旧了,再翻就破了。我前几日命人给你买了个新的,上面有几处更新。你可以拿去参考。” 宋子承接过她手里的图,展开瞅了一眼,又收好。 “多谢——” “那你今晚回来吃饭吗?”姚明珠在他快要踏出书房之际,问道。 宋子承停滞了一会儿,默默答道:“回。” 喜儿捂着嘴直笑,觉得自家小姐真是将这个混世魔王收服得妥妥帖帖。 知道宋子承今日会回来吃饭,姚明珠便让喜儿去准备了一些饭菜。宋家的规矩是宋蒙和温卿在府里的时候,一家子一起吃饭。若是不在,几个年轻人自行解决。可巧今日两人出去访亲友去了。小夫妻自然就在自己院里用餐。 “小姐,这些够吗?”这是成婚至今,姚明珠与宋子承两人第一次一起吃饭,喜儿生怕伺候得不周全。 “够了,我本就吃得不多。太多就平白浪费了。”姚明珠看了一眼,觉得没必要铺张浪费。 两人等了许久,天色都灰暗下来,灯笼都挂上了墙头,还不见宋子承回来。 “别热了。他也许有事耽搁了。”姚明珠见喜儿再次端起饭菜,阻止道。 “可是……”喜儿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院子里响起脚步声。 宋子承总算是回来了,当他一踏进屋里,瞧见饭桌旁的姚明珠,以及端着盘子的喜儿,吃惊且充满歉意道:“你一直在等我?对不起,我忙得忘记了,已经在外面用过了。” “大公子既然有事,就应该派人回来说一声。”姚明珠没好气地说道,撑起身子,吩咐喜儿,“都撤了,我乏了,先去躺一会儿。” 喜儿低着头悄悄离开,顺便帮两人关上了房门。 “对不住,我忙起来忘记了。”宋子承瞧出姚明珠真是生气了,急忙解释。 “无妨,左右我也还只是个外人而已。”姚明珠瞧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觉得自己真是这几日被温卿宠得有点忘形,以为已经被宋家人接纳了。 “你别生气。”宋子承坐了下来,并给她舀了一碗汤,“这个不错,你先暖暖胃。” 姚明珠被他求和的样子搞得有点哭笑不得。 “你在忙什么?” “和一个朋友在奉铭楼议事……” 宋子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姚明珠打断。 “哪里?” 宋子承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她的问题。 “奉铭楼。” 这不是姚明珠第一次听到这个地方了。 “明日还去吗?”她问。 宋子承吞咽着口水,觉得背后一凉。 “去——” “好,那明日你就带上我。”见他惊讶地看着自己,姚明珠嘴角上扬,“你若不带我,明日就别想出门了。” 6、第六章 “你说什么?”宋子承以为自己听错了。 姚明珠再次提出要求:“我说明日带我一起。” “别胡闹,那里不是你一个女子去的地方。”宋子承沉下脸,拒绝道。 “你信不信,就算你不带我去,我也有自己的办法。”姚明珠笑道,根本不在意他的警告。 “你——”宋子承握紧拳头,第一次感受到挫败,姚明珠超出了他对女子的固有印象。她很聪明,口才了得,还总是有些惊世骇俗的想法。 “好,我可以带你去,但你要保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宋子承妥协了,与其让她独自去冒险,不如由自己照看。 “多谢相公。”姚明珠满意地答谢,还贴心地为宋子承夹了一块肉。 宋子承一口吞下这块肉,用力咀嚼几下就吞咽下去,心想自己是不是以后都被姚明珠如此拿捏了。 “你们姚家的女子都像你这般?”宋子承没去过京城,但听人提过姚家的盛名,只不过没人提及姚明珠会是这样的个性。 这话问得姚明珠差点噎死,宋子承急忙出手轻拍她的后背。 “怎么吃个饭如此不小心,可好些了?”宋子承关心地问道。 姚明珠摆摆手:“好多了,别拍了。你下手太重了。” 宋子承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他忘记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姚明珠可能受不住。 “姚家是书香世家,但就是出了我这么一个与众不同而已。”姚明珠擦了擦唇边,无奈答道。 此话一落,瞬间在宋子承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因为姚明珠此刻流露出的自嘲神情,让他颇有感同身受的无奈感。反观自己,又何尝不是宋家的另一个“与众不同”。 入夜后的樊县又是另一番热闹的景色,街上挂起了长排的灯笼,热气腾腾的街边食铺比京城里的酒楼更有烟火气。 “怎么了?”宋子承见姚明珠盯着馄饨摊发呆,问道。 姚明珠收回羡慕的视线,摇了摇头,跟着他朝着前面继续走去。 “你扮男装还真是熟练,以前常这样做?”宋子承看着今日一身男装的姚明珠,不解道。 “以前常偷跑出府,熟悉罢了。”姚明珠简单地答道,不想再深究这个话题,指着前面的气派建筑,问他,“这就是奉铭楼?” 奉铭楼虽说是家酒楼,但因为地处樊县,变成了往来客商都喜欢光顾的地方。鱼蛇混杂,确实不适合一般女子前往。 “大公子来了。”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宋子承,上前来热络,“雅间准备好了,碧柔姑娘也等候多时了……” 宋子承轻咳两声,老板娘这才注意到他身旁还站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哥。 “原来大公子带客人来了。”老板娘见惯了大场面,收住余下的话笑盈盈地看向姚明珠,“小哥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别紧张,我们奉铭楼好吃的好玩的数不胜数,一定包你满意。” “那就有劳您安排了。”姚明珠点了点头,说完跟在宋子承身后上了楼梯。 “这是奇怪了,第一次见大公子身边带着一个姑娘。”老板娘瞧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好奇地自言自语道。不过她也没时间细细琢磨,又招呼客人去了。 宋子承的大长腿走得飞快,姚明珠眼看就跟不上了,气得伸手攥住他的衣角。 “作甚?”宋子承感受到阻力,回头看着她的小手。 “走慢些,怎么,急得要去见你的碧柔姑娘?”姚明珠瞪了他一眼,气得宋子承哭笑不得。 “胡说什么,碧柔姑娘等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哦——” 不过宋子承还是放慢了脚步,让姚明珠可以轻松跟上。 两人走到过廊最里面的雅间,此处较之外面显得安静了许多。 宋子承轻叩几声,只听见屋里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就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子承,我们正说着,你就来了。” 此时姚明珠才注意到,原来屋里不仅仅只有女子,还有一位身着华服的男人。 “贺兄,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今日想来看看传言中的奉铭楼。”宋子承为两人介绍。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何必不好意思。来来来,我先报上名来,在下贺昭。小兄弟如何称呼?” 姚明珠打量了一番这位贺昭,觉得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 “在下林暮庭。”姚明珠报了个假名,这个是她在外以男子模样常用的名字。 “听林兄的口音,似乎是从京城来的?”贺昭饶有兴趣地盯着姚明珠细看。 “是,我是京城人士,初来樊县。” “哦?”贺昭突然转向面对宋子承,问道,“我记得你那新婚媳妇是京城姚家的姑娘,不知这位小兄弟与弟媳是何关系?” 姚明珠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个贺昭如此厉害,竟一下子就联想到此处。 “与你何干?”宋子承冷漠地答道。 “你啊——”似乎是早就习惯了宋子承的冷漠,贺昭没有一点生气,反而招呼姚明珠坐下。 “来来来,林兄一定要尝尝奉铭楼的招牌菜式,碧柔,快给客人填酒。” 一旁被忽视多时的碧柔微笑着举起酒壶,灌上一杯,亲自递到了姚明珠的面前。不过,一双大手伸了过来,抢过酒杯,就一饮而尽。 “她不喝酒,我替她。”宋子承放下酒杯,见三人皆好奇地盯着自己,解释道。 贺昭同碧柔相视而笑,不再劝酒。 “这是奉铭楼的招牌甜汤,请慢用。”碧柔转而为姚明珠布菜。 姚明珠浅尝一口,觉得口味清爽。 “看来我介绍的没错,还要再填一碗吗?”碧柔笑道。 “有劳碧柔姑娘了。”姚明珠将碗递了过去。 碧柔拿起勺子,填满后,双手端了过去,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点太满,一个不小心打翻在姚明珠的身上。 “实在对不住——”碧柔连连道歉。 “没事,不过——”看着身上的衣服,姚明珠求救地看了一眼宋子承。 “碧柔你带他下去换身衣服。”贺昭吩咐道。 碧柔起身领着姚明珠就出了门,待房门重新关上之际,贺昭回首看着好友。 “你现在可真是厉害了,来这地方竟还带着媳妇。不怕你家老爷子了?” 原来碧柔方才是故意为之,借故带走姚明珠后,两人才不装了。 “从来就没怕过。”宋子承嘴犟得很,不承认自己是被胁迫的一方,“你怎么看出来的?” 贺昭摇了摇头:“如果这都瞧不出来,难为我在欢场多年了。” “你还没下决心回京城?”宋子承为两人斟满酒,随口问道。 贺昭饮完一杯酒,展开手中的折扇:“回去就不自由了,还不如在这里和你一同来得痛快。” “但你不能一直不回去?”宋子承不觉得京城那边会收手。毕竟这几年来贺家的生意一而再地受到打压。 “应该快了,若是你能随我一道回去,那就更好了。”贺昭看向好友,眼里充满了期许。 “我?”宋子承苦笑一声,“老爷子要我走仕途,我都不肯,如何能帮得到你。” “眼下朝廷重文轻武,宋将军不希望你入行伍,也是为了你好。再者他多年征战看多了生死,自然希望你能走文官之路。不过,官家现在松口了,打破了轻武的局面,你大有可为。” 宋子承叹息道:“我再试试,希望老爷子能同意。”如果是以武将的身份,他自然是愿意的。驰骋沙场,是他毕生所愿。他羡慕父亲可以镇守边关,守护一隅百姓。 两人正说着,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碧柔同姚明珠就回来了。 “你们说什么呢,这桌上的饭菜都还未动过。”碧柔挨着贺昭坐了下来,妩媚地靠在他肩上。 一旁的姚明珠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耳根子都红了。 “我们刚在聊子承的前途。”贺昭故意瞅了一眼姚明珠,继续道,“他想通过武考,做个武状元,林兄弟,你说这有希望吗?” 姚明珠一愣,不明白为何贺昭要问自己,但还是镇定地答道:“我朝武考是从太祖那年开始的,虽说中间停滞了多年。今年官家才恩泽重新开放,因为樊县处在重地,因此武试也被安排在此。除了比武外,还加了一些兵法谋略的考核。大公子仍需努力。” 这番话甚得贺昭的心意。他十分了解宋子承的能力,这人武艺没得说,但一看书就犯困。宋府请了多少的夫子,都不能令他有读书的想法。 “你怎知我过不了文试?”宋子承不服气,觉得说什么都不能在姚明珠跟前失了面子。 “有趣,有趣——”见好友的斗志被挑起,贺昭不由大笑道,“来来来,我与你打赌,若是通不过文试,算我赢。反之,判你胜出。” “那赌注呢?”宋子承斜眼看着他。 贺昭收起扇子,笑道:“就以我那山庄为赌注,你不是一直想要,你若赢了,就送你了。” “贺公子的山庄就在那雪山上,风景优美,还有温泉。”碧柔压低声线为姚明珠解释。 一听到温泉,姚明珠的眼睛一亮,她从未泡过温泉。 “好,到时你可别舍不得。”宋子承见她喜欢,立马拍着桌子订下此事。 “你真要去考?”回府的路上,姚明珠问道。 “怎么,你觉得我考不上?” “先不讨论考不考得上,你先说服父亲先。”姚明珠觉得宋子承现在的困境不是文试,反而是宋蒙。 宋子承沉默下来了,觉得她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你帮我说服他。” “你这是在求我?”姚明珠不敢置信,“你可想清楚了,真的要入伍行?” “少年应有鸿鹄志,当骑骏马踏平川。怎可畏畏缩缩沉浮官场。” 见他主意已定,姚明珠不再劝说。 “好,我帮你。还记得我那日同你说过的话吗?” 宋子承皱眉。 “我不仅帮你说服父亲,还要帮你通过考试。你三年后放我离开。” 宋子承没有忘记,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迟迟张不开这嘴。 两人四目相对,姚明珠转身,丢下一句:“你先考虑几天,同意了再回答我。” 回到宋府,在小厮的帮助下开门放行,两人这才悄悄回到自己的院子。不过,两人的脚刚踏过门廊,忽见院子里坐着一个人。 “爹——”宋子承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姚明珠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见宋蒙端坐在院子正中,旁边站着满脸担忧的温卿。 “你自己出去疯就算了,居然还敢带着媳妇。我看你这皮又痒了。” 宋蒙看到姚明珠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更加生气了。 “来人——”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姚明珠两腿差点站不住了,好在温卿走过来扶住她。 “娘——”姚明珠还想着为宋子承说话,不想温卿对她摇了摇头。 宋子承被那些下人熟悉地架着,躺在长椅上,那板子砸在身上,也不见他吱一声。 姚明珠看不下去了,觉得这事自己也有责任,上前一步。 “住手——” 7、第七章 一时间下人们都停住了手,看了看这位刚进门的少夫人,又瞅了瞅坐着的宋蒙。 “爹爹,今日这事不怪子承,可否听我说几句。” “好,你说——”宋蒙抬手,让下人们收起了板子。 “今日这事是儿媳的错。我刚嫁入宋府,想着多了解些自己的夫君,就求着他带我出去。没想到平白让他挨了顿打,心中不忍。” “我本以为姚家教出来的都是些知书达理的孩子,想着你嫁过来可以规劝督导他。没想到,你竟与他一起胡闹。”宋蒙厉声呵斥,可见真是气得不轻。 姚明珠连忙下跪,磕头认错:“爹爹,这事确实是儿媳思虑不周。若是爹爹不解气,我愿一起受罚。” “你真以为我不敢……”宋蒙刚想做点什么,只见温卿瞪了他一眼,无奈只好收起气势,毕竟这个逆子也受了几板子了。 “既然你自愿领罚,就去跪祠堂一炷香。”见温卿还望着自己,宋蒙低声劝说道,“只是一炷香的时间,给我一个面子,不然以后可镇不住这群猢狲。” 温卿明白他作为大家长的苦心,只是有些心疼儿子儿媳,无奈拂袖气闷得离开了院子。 宋蒙命人扶宋子承回房,又让管家带着姚明珠去祠堂。 宋家的祠堂里,姚明珠跪了许久,久到双腿都发麻。 “咯吱”轻微的声响,在这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是你?”姚明珠抬头,没想到进来的居然是宋子义。自婚礼之后,宋子义就出了一趟远门,没想到今日回来听闻哥哥又挨打了,匆匆前去关怀。 “刚才去看了大哥,他没事。他吩咐我给你带一样东西。”说着,宋子义掏出一个软垫子,“放在脚下就不会铬着疼了。” “谢了——”姚明珠接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子义无奈道:“天黑才赶回来的,本想着明早再来看你们。没想到——” “你哥的旧伤刚好,因为我又添了新伤。”姚明珠低声抱歉。 “不关你的事。别看我,这是我哥的原话。他说父亲只是生气他带你去那么混乱的地方,若是出了事,只怕剥了他一身皮都不嫌轻的。” 姚明珠明白宋蒙今日生气也是因为念着两人的安危,不是真的气愤两人偷跑出去。 “我明白了,明日我定会好好向父亲赔罪。” “嫂嫂——”两人正说话间,又一个人来了。 “你们不愧是兄妹,竟都不约而同地跑来祠堂。”姚明珠见着宋子吟,不由发出了笑声。 “我是怕嫂嫂饿了,特地拿了一些糕点过来。”宋子吟无辜地看了看二哥。 “什么糕点?”一听好吃的,姚明珠还真觉得肚子饿了。 “嫂嫂,快吃。这些其实都是娘准备的,不过她不方便来,就委托我送来。还有一盒我刚才悄悄给哥哥送去了。” 姚明珠心中涌起一道暖流,看着眼前这对在拌嘴的兄妹,说实话她真羡慕宋家,如果再在这样的氛围下生活下去,只怕三年后自己会舍不得离开了。不行,她不能再等了。必须说服宋蒙,才好完成对宋子承的诺言,从而获得自由身。 次日,姚明珠睡得晚却起了个大早,亲自下厨准备了早膳。 “你这孩子真是的,昨夜都跪了一宿,还起得这么早。”温卿心疼不已,但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菜式,还是开心地咧开了嘴。 “父亲,母亲请用。”姚明珠亲自服侍两位,看到宋蒙的眼神,笑道,“爹爹放心,我刚才已经备了一部分送到屋里给子承了。” 宋蒙低头喝着汤,假装自己不在意。不料,温卿举起手肘推了推他,示意他说几句话。 “既然罚都罚过了,你们以后切莫再犯。”宋蒙清了清嗓子,吩咐道。 姚明珠乖巧地应下:“是,我们不会再犯了。不过——” 宋蒙见她欲言又止,知道这一桌饭菜只怕是有事相求。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爹爹,子承真的不想进官场,你也了解他的脾气,看到不平之事,他只怕管不住暴脾气。与其如此,不如不要再逼他了。” “是啊,你不是一直怕他惹事,以他的品性,只怕在官场更得罪人。你想借着恩荫制保他一生平安,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温卿见姚明珠先开了口,就顺接着话题说出心底话。 “夫人,明珠,你们的话是没错。但以他现在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何事可做。总不能就这样放纵他。” 姚明珠立马接话:“爹爹,子承想参加武试。” “武试?凭他这三脚猫的功夫。不知天高地厚。”宋蒙嘲笑道。 “爹爹这是同意了?”姚明珠倒了一杯茶,端到宋蒙面前,“既然爹爹答应了,就请喝了这杯茶。至于考不考得上就凭夫君的本事了。” 温卿也有心促成好事,继续附和道:“你这个做爹的自然狠不下心教儿子,我看就由着明珠安排就好。她一定可以帮助子承考上的,你就喝了这杯茶,好好看着吧。”说着就将茶杯塞在宋蒙手里。 “你真的说服老头子了。”宋子承趴在软垫上,仰着头看着身旁的姚明珠,激动地求证道。 “你躺好了,不然伤口又裂开了。”姚明珠按住他,着急地瞧了瞧伤处。 宋子承乐得一点都不觉得疼。 “这身伤值了。” “胡说什么——”姚明珠摇了摇头,“离报名还有月余,你且好好养伤。别以为武试只论腿脚功夫,第一关可是文关,多少英雄好汉都折在这道难关。反正你躺着也是躺着,我让人给你挑了几本书,你就好好看看。” 望着案上一打的书本,宋子承垂下了头。谁人知道宋家大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小姐回来了?”喜儿正在院子里收拾,见到早上去主屋的姚明珠回来了,迎了上去。 姚明珠将刚拿回来的账本交到喜儿手里,随口问了一句:“姑爷今天在读书吗?” 喜儿却答不上来,一副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姚明珠鲜少见她这样,有点好奇。 “小姐还是自己去瞧瞧,奴婢不好说。”喜儿指了指屋里,小声答道。 姚明珠径直走了进去,入门就瞧见那张熟悉的卧榻,宋子承趴着,用书本覆盖着脸,似乎在睡觉的模样。她走了过去,一把拿起那本书,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你……你回来了?”宋子承揉了揉眼睛,看着她。 “我记得昨日你也是读到此处,怎么今日还在这里。”姚明珠瞅了瞅书中的内容,指着上面的文字质问,“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地读?” 宋子承自觉理亏,摸了摸脑袋,答道:“我这人一看这些字就犯困,小时候上学堂没少因此受罚。” “怎会?我瞧着你在书房也不犯困啊。”姚明珠刚嫁过来的时候,宋子承总是躲在书房不出来。 “我哪是在看书啊,我就是在看一些堪舆图和武功招式而已。那些字少,还带着画,自然比文字好玩。” 姚明珠总算是抓住重点了:“所以你不是不会念书,而是讨厌文字。” 宋子承点了点头。 “那这些你先别看了,等我几日,保证你不再犯困。” 瞧着姚明珠神秘兮兮的样子,宋子承有种说不出的期待。虽说姚明珠如此费心帮自己是另有原因,但此时他竟有点点不想放手的怪异想法。 “看来你真是好多了。”今日宋子义特地来看他,见他可以坐起来了。 “老头子就是嘴硬心软,说是重罚,但每次那些人的板子都只打在皮肉上,自然好得快。”宋子承很有经验地说道。 宋子义瞅着他这嘚瑟样,递了一个果子过去。 “你还是老实些,我真怕你把爹气坏了。” 宋子承咬了一口:“还是你懂事,难怪娘总说你稳重。” “我哪里能比得上你,我自小身子骨不好,爹的这身武艺只有你能继承了。”宋子义想起自己的身子,叹息一声。 “你那几招保命足够了。我瞧着你现在气色不错,那病只怕不会再犯了。”宋子承安抚弟弟。 “难说。对了,来了这么久,怎么没见嫂嫂?”宋子义环顾四周,都寻不到姚明珠的身影。 “她这几天一直关在书房,喜儿说她忙着,不许旁人打扰。”宋子承也是好几天没见到人影了,“不如我们去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这——”宋子义觉得自己一个外人不太合适,刚想拒绝,没想到宋子承一把拉起自己就朝书房的方向而去。 姚明珠放下手中的笔,两跟手指按着太阳穴,正闭目养神之际就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 “姑爷,小姐说了不许进……” “她只说外人不能进,我算外人吗?”宋子承躲开喜儿的阻拦,推开门就瞧见姚明珠盯着他。 “你最近在忙什么……”刚走了进去,他就被书房里挂着的一幅幅画吸引了,“这……这是……” “你竟然将这本书画出来了?”宋子义捡起桌上的书本,“你的画工不错。” “过奖了。”姚明珠的画工可是师承名师,画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宋子承被他们一提醒,才明白为何自己对这些纸上的画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他前几日读了几页。还是反反复复就读了这么几页而已。 “所以你这几日都在忙着帮我画画?” “不然呢,你一读书就犯困,我只能用这种办法了。”姚明珠耸耸肩,笑道。 宋子承却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抱起她,吓得她大叫了起来。 8、第八章 姚明珠突然被腾空抱起,吓得她赶紧搂住宋子承的脖子,生怕摔下来。 宋子承低头见她失色的脸神,嘴角一笑,大步抱着人离开了书房。 “小……小姐,姑爷。”回过神来的喜儿抬脚要追去,想起似乎还有一个人还在,转身看着发愣中的宋子义。 “二公子?” 宋子义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发呆许久,都没听见喜儿喊他。 “不必管我,你且去照顾你家小姐。”宋子义温和的样子,令喜儿心生狐疑,这两人真是亲兄弟吗,为何一个翩翩公子,一个却是人来疯。 最后就连喜儿也离开了,无人看到宋子义攥紧手中的纸张,紧到青筋爆现。 “宋子承,你做什么?”被一路抱回房间的姚明珠羞涩不敢抬头看别人的表情,到了房间,宋子承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她顿时像炸了毛的猫似的,全身紧绷,四下张望可以逃生的空间。 “你别动,躺好。”宋子承按住她,帮她脱掉鞋子,拉过被褥盖住她,“你几天没睡好觉了,好好睡一觉。” 这时姚明珠才明白他的用意。想到自己竟误会他了,不好意思地乖乖躺下。 “大白天的怎么睡得着。”姚明珠睁着眼睛看着外面的亮光,无奈道。 宋子承立马起身关上门窗,顺便交代跟来的喜儿,不许任何人打扰姚明珠的休息。 “你的手怎么了?”从刚才宋子承就注意到姚明珠的右手时不时在做蜷缩的动作。 “可能是拿笔久了,有点发麻。不碍事的,休息一下就好。” “别动,我来帮你。”宋子承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发觉她的手好纤细,与自己的这个大掌形成鲜明的对比。 姚明珠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按摩着自己每一根手指,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多谢大公子。” 宋子承头也没抬,沉默不语。等按摩完毕,再将她的手放回被窝,才开口说话。 “以后不必再帮我画画了,总不能每本你都给我画出来,你这手还要不要了。” “那你又犯困了怎么办?”姚明珠望着他,问道。 “我自有办法,你放心,你帮我争取来的机会,我一定努力成功。” “好——”躺在床上,困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姚明珠翻了个身,对宋子承说道,“你出去的时候帮我关好门,我睡一会儿。” 宋子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之际,想起什么,回首对着背对他的姚明珠说道:“我刚抱你回来时,你想什么了,脸红得发烫。” “出去——”姚明珠被他这话气得抓起一个软垫子就朝后扔了去。 听到关门声,以及他嚣张的笑声消失后,姚明珠这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姐,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这还是我们那个看书就犯困的姑爷吗?”喜儿今日瞧见院子里的宋子承,吓得连忙跑进屋里同姚明珠报告。 透过窗户的缝隙,姚明珠也瞧见了正在扎着马步的人。 “也只有他才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原来宋子承为了怕自己又看书睡着,就在院子中一边扎着马步,一边看书。 “古有头悬梁锥刺股,今日奴婢开了眼界,竟看到同等场面。”喜儿见宋子承如此上进,也为自家小姐高兴。 姚明珠看了几眼宋子承,没有说话,看完最后的账本,就交到喜儿手里。 “你晚点帮我送到账房,告诉先生,数目没有问题。对了,我先去娘那边,等一会儿你提醒姑爷,今日别忘记了要陪夫人出门去寺庙。” “好咧。”喜儿记下了所有的事情,并帮姚明珠收拾好书桌。 “家里又不是不能拜神,为何要跑这么远?”马车里,宋子承不解地看着一路上荒芜的风景。 温卿瞪了他一眼:“这话你快打住,拜神这事讲究的就是诚意。再说这个寺庙很灵的,很多人来朝拜。我说不要你陪,你自己非要跟来,怎么,还怕我这个老太婆把你媳妇弄丢了不成。” 宋子承摸了摸鼻子,自觉理亏。 “子承这也是念着母亲的安危。我这也是沾了您的光而已。”姚明珠一开口就甜得温卿合不拢嘴。 “你瞧瞧,还是明珠最会说话。你以后多学着点。” 宋子承看着眼前两个女人,无语低头看书。 温卿难得见这个儿子可以安下心来看书,惊讶地转头与姚明珠对视。 姚明珠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温卿感激地抓住她的手,笑道:“待会儿我一定要好好拜神,祈求我们宋家全家上上下下平安顺遂。” 到达寺庙,果然瞧见很多人在此上香。 “你们自己逛逛,不必陪我了。”温卿看出宋子承有点无聊,好心留下两人,自己进去了。 “好——”姚明珠止住了脚步,留在原地同宋子承一起。 “小师傅,请等一下——”姚明珠拦下一个小和尚,问道,“请问寺庙何处可以立长生牌位?” 小和尚为她指了路。 “你要供谁?”宋子承好奇地问道。 姚明珠笑了笑,没有回答,找到了地方,交了钱,拿起笔在上面写上:暮庭。 宋子承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 “你若是累了,不必跟着我。我还要呆一会儿。”姚明珠收起牌子,温和对他言道,“你今日早起已经累了,不妨去院子中逛逛。” “好,那你自己小心。”宋子承瞧出她心中有事,遂点头离去,不知怎的,姚明珠明明在笑,但她的那双水灵灵的眼中却充满着莫名的悲伤。宋子承心中不舒服,但也尊重她,给她留下空间。 待宋子承离开后,姚明珠这才举着那个长生牌挂在殿里,双手合十,闭上双目,虔诚地祈愿。 “你怎么一个人,明珠呢?”在院子里独自闲逛的宋子承遇上了完事的温卿。 “她在那个殿里,一会儿就出来了。”宋子承没有说长生牌的事情,怕自己这个好事的娘会追问到底。 “这样啊,对了,这是我刚求来的平安手串,给你和明珠一人一个。” “给她才是重点,给我是顺带的。”宋子承接过手串,看着两个质地就不是一个档次。 温卿被气得敲了他一下:“你这是求前程的,她这窜是求子的。怎么会一样?” “娘——”宋子承被敲疼了,“我就问问还不行?” “混小子,我问你——”温卿拉住他的耳朵,在耳边轻声问道,“你们到底圆房了没有?” 成婚那日温卿就有点责怪宋蒙将儿子打得太重了,搅乱了洞房花烛夜。但这几日看着小夫妻感情和睦,自己这个倔强儿子不仅开始求上进了,还学会关心人了,心想两人是不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娘,这可是在寺庙,你这样问合适吗?”宋子承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温卿看着他的表情,一下子就猜到两人根本还未到那一步,气得又敲了几下。 “你这小子,平日里的在镇上嚣张得很,怎么到了屋里就不灵光了?” “这不是随了我爹吗,怕老婆。”宋子承揉了揉被敲疼的部位,不客气地回嘴。 “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你爹这个。”温卿远远就瞧见姚明珠的身影,立马拉住儿子,“给你一个月时间,再不让我抱上孙子,我就不认你了。” “这哪里是我一个人的事……”宋子承刚想继续反驳,被温卿手肘推搡几下,才瞧见走过来的姚明珠。 “娘,让你久等了。”姚明珠上前扶住温卿。 “我也刚出来不久。子承就是对这类不上心,你自己去逛了?”温卿轻拍她的手,“你别介意,他一个男人总会有忽略的地方,若是恼了你,你只管同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姚明珠眼角看了看跟着的宋子承,笑道:“好,到时娘你可不能手软。” 宋子承怎么都想不到,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不怕自己的女人。 “快报名了,你准备得怎样了?”贺昭瞧着许久不来找自己的好友,关心地问了一句。 “还行,就是感觉自己学自己练,找不到突破口。”宋子承苦恼道。 “那就找个老师。” 宋子承摇头:“哪里这么好找,这事必须要慎重对待。” “我瞧着弟妹对你如此上心,一定会为你安排好。”贺昭举起酒壶为他满上。 酒过三巡后,宋子承想起一件事来,问他:“你对京城姚家有什么印象吗?” 贺昭一怔,想不到好友竟会对京城的事感兴趣。看来这个媳妇真是娶对了。 “姚家?我早些年还在京城时,倒是听过姚家双姝的盛名,一个宝珠一个明珠,听这名字就知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给我印象最深的却是姚家一个男子,犹记得当年他小小年纪在席间舌战众人,辩得那些个自负的朝臣是哑口无言。” “姚家还有男丁?”宋子承从未听父母提及,更不曾听姚明珠聊过。不过姚明珠很少与自己聊起姚家的事情,嫁来这么长时间,除了一个月一封信外,从不聊起家人。 “也许是旁系,不过我倒觉得与弟妹有些神似。”贺昭不敢确定,“这都多久前的事了,记不清也记不得了,来,我们喝酒。” 然而宋子承的脑海里却浮现出“暮庭”二字。不知这人到底与姚明珠是何关系。 9、第九章 今日喜儿拿着一封信,笑兮兮地朝着姚明珠跑来。 “小姐,来信了。” 姚明珠大喜,揭开信封,读完后,笑道:“师傅果然办事速度,这么快就找到了。”放下信纸,姚明珠掏出一个玉佩交给喜儿,“你带着这个去云来客栈接一个人。” 难得全家人一起吃早膳,宋蒙问了下几个子女的情况。 “子义,听说你前几天感觉不适,可是又犯病了?”宋蒙关切地看向宋子义。 “让父亲担心了,只是一个小风寒,不要紧。” “子义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吗?”姚明珠瞧着他的气色还可以。 “不瞒你说,子义这个孩子自小就有哮症,时不时会喘不上气来。”温卿解释道。 “可有看过什么名医?” 不知为何,宋子承觉得姚明珠关心子义的样子令自己不太舒服。 “看过,但皆是毫无效果。”子义一脸感激,“多谢嫂嫂关心。” 因为宋家人对自己好,姚明珠自然多了一份心。 “对了,你呢,准备得怎样了?”宋蒙转而问宋子承。 “还行,就是觉得差点意思。”宋子承苦恼地答道,“爹,不如你帮我找个先生,可好?” “这里的先生都被你欺负怕了,你觉得还有人愿意上门来吗?”宋蒙瞪了他一眼。 宋子承低下了头。 “老爷,外面来客人了。”突然管家走了进来。 “谁来了?”宋蒙一头雾水,想不到会是哪一位。 “说是姓徐,单名一个坚。” 听到这个名字,宋蒙立马站了起来,激动道:“快,快,请进来,待我换身衣服就去迎接,记得备上好茶。” “老爷,这是一个大人物?”温卿不解道。 “何止是一个大人物,这位可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大家,兵书谋略之大成者。不过他已经归隐许久了,没想到竟来了樊县。” “爹爹,这可巧了,不如你试试为子承求一下,让这位徐先生在樊县的日子教导一下子承。”姚明珠提议道。 “这——”宋蒙当然十分希望如此,奈何觉得冒昧求问不合规矩。 “明珠都说了,你就试试。”温卿也赞同。 “好,我且试上一试。” 结果,宋蒙也没想到徐坚竟真的答应了,还暂住在宋家一段时间。而这期间他每隔一日为宋子承讲解兵法布阵和战术谋略。徐坚的讲课方式就是专门带着宋子承出门,一边逛一边授课。这种方式让宋子承学得迅速且不觉得枯燥。 “徐先生,你的水。” 两人今日来到了一处山岭,宋子承怕徐坚渴了,立马双手奉上水袋。 “大公子的学习能力强悍,小老儿讲过一次,你就可以举一反三,孺子可教也。” 被他一夸奖,宋子承顿时脸上微红。 “先生过奖了。” 徐坚愈发对这个诚恳谦虚的年轻人满意。 “子承,你可知我为何从没有收过徒弟?” “徐先生一定是在找适合的人选。不急,总会找到的。” 徐坚摸着花白的胡子笑道:“我有一个师兄,他有一双好徒儿。我羡慕啊,发誓寻遍这天下,也要找一个合我眼缘的徒弟,现在我找到了。” 话音刚落,宋子承吃惊地望着他。一脸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还等什么?”徐坚乐呵呵地盯着他。 “师傅在上,徒儿敬拜。”宋子承二话不说跪地磕头。 若说徐坚收宋子承为徒,最开心的却是宋蒙。他觉得一定要举办一场正式的拜师仪式才配得上徐老的身份。 “来,这是为师的毕生钻研,现下留给你,今后多读细读此兵书,可祝你保家卫国。”徐坚喝过拜师茶,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交到宋子承的手里。 “徒儿定会谨记师傅的言语。”宋子承感激地拜谢。 “好好好——”徐坚笑得合不拢嘴,抬眸看向一旁的姚明珠,只见姚明珠微微俯身对他致谢。 “徐老,子承你们累了,我备了些茶点。”姚明珠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 “师傅你先慢用,徒儿去换身衣服。”宋子承刚才专注叩拜,不小心弄脏了衣服。 “去吧——”徐坚挥了挥手,“明珠丫头,没想到一别数年,你都已经嫁做人妇了。” “师叔,你游历在外,可让明珠好找。”姚明珠坐在他身旁为他沏茶。 “你以师兄的名义数道暗碟下来,我若是再看不到,岂不是真有点睁眼瞎。不过,你介绍的没错,这小子是块将才的料,只要稍加打磨,来日定能成为一个大人物。” “师叔,这个徒弟你收得满意,我就放心了。” “明珠,可惜你是个女儿身,不然你一定可以继承师兄的衣钵。”徐坚惋惜道。 姚明珠笑了笑。 “师叔,别说我了,你可否为子承寻一个武师傅?” “这小子骨骼清奇,宋将军的祖传武艺都已经掌握。要找一个武师傅,也不难,难的是要适合他的才行。”徐坚苦思冥想,脑海中还真想起一个人选来。 “我倒是有个人选,不过这人脾性古怪得很,要靠明珠你的聪明才智了。” “师叔请讲,莫说是玉皇大帝,我必会想方设法请来。” “你要出门?”晚上,当姚明珠提出要出门一趟时,宋子承想到没多想就拒绝了,“不行,你一个人出门太不安全了,我不放心。等我与师傅请几天假,陪你一道。” “不可——”姚明珠强硬道,“徐老本就是在樊县游玩的,若是你不趁这个机会多学点东西,只怕他走后,你就寻不到他了。”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门。爹娘若是知道了,会怪罪我的。” 姚明珠转念一想,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要不让子义陪我一道。你可放心了?” 宋子承还想拒绝,却在姚明珠坚持的目光下,将到嘴的话又吞了下去。 “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护嫂子周全。”宋子义接到这个任务,拍着胸口应了下来。 “切记,万事小心。”宋子承望着马车,再三叮嘱道。 “知道了——”宋子义跃上马车,坐在车夫身旁,对着哥哥挥手。 “真是,不知道为何一定要这时候出门,也不说要去做什么?”即使马车已经没了踪影,宋子承还是依依不舍地站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去。 “嫂嫂,你要不要吃点东西?”隔着帘子,宋子义问道。 只见一双手伸了出来,掀开帘子。 “二公子,我家小姐说不饿,你们先吃。”喜儿窜了出来,笑着答道。 宋子义隔着她,看到姚明珠闭着双目挨着马车睡觉。 “好,那就让她多休息一下。”宋子义贴心地放低声线。 赶了一天的路程,几人总算来到姚明珠指定的地方。 “小姐,真不需要我陪你一道进去?” “不必了,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天黑之前,我马上就出来。”姚明珠跟在一个小道士的后面进了道观。 “二公子,你知道这里藏着个什么大人物吗,为何少夫人费劲心思来到此处?”马夫问道。 宋子义也是一筹莫展:“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怎样,她这么做定是为了哥哥。”如果有人也对我如此上心就好了。未了,这话没有宣之于口,只能苦涩地在心中打转。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才缓缓见到姚明珠走了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位提着灯笼的小道士。 “多谢小道长,那我就回去等消息。” 姚明珠与道士道别,转过身来,瞧着天色,再赶回去已经是来不及了。 “子义,马夫也是辛苦一天了,不如今晚我们就找一个客栈。明早再回去。” “也好——”宋子义也觉得天黑不宜赶路,但对两人可以多处的时光,心中不禁窃喜。 “今晚你同喜儿在马车里休息,我们在外面为你们守着。” 荒郊野岭里找不到一间客栈,宋子义就决定原地休息,但又怕姚明珠害怕,尽力安排妥帖。 “让喜儿收拾下,你陪我四处走走,我从未在野外露宿过,有点好奇。” 宋子义就叮嘱一番马夫,遂跟在姚明珠身后。 “原来山林间可以看见更多的星星。”仰头望着满天繁星,姚明珠伸手欢喜地展开五指。 “林间温差大,小心冻着。”宋子义急忙用披风包住她。 “你们怎么都如此紧张,我虽生在京城,但却不是娇滴滴的人。这点寒意根本伤不到我。”姚明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子义制止了。 “别胡说,不然坏的灵验了可怎么办?” 瞧着他紧张的模样,姚明珠觉得好玩。 “原来你也信这个?” “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不知是不是因为只有两人,宋子义这种亲昵的话语竟脱之于口。 姚明珠愣了,觉得今夜的宋子义与以往有些不同,似乎某种火焰在他眼里燃烧。 “咦,有星星掉落。”姚明珠惊奇地发现天空中划过一道痕迹,立马闭上眼睛,对着黑夜祈愿。 “你许了什么?”宋子义好奇地问道。 “希望子承能顺利成功考上。”姚明珠睁开眼睛,如实答道。 宋子义顿时清醒,苦笑道:“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想你也一定是这样期望的。是不是?”姚明珠笑着看着他。 宋子义尴尬地转过身,他惭愧了,适才他许的是“如果姚明珠嫁的那个人是自己该多好”。 “回去吧。”姚明珠走在前面,假装看不见他奇异的神情。如果以前是姚明珠的错觉,那么今夜宋子义明晃晃的爱慕神情,让自己十分确定了他的心思。刚才那番话就是在敲打他,这种思想很危险,姚明珠不想看到宋家兄弟因为自己而产生间隙。 郊外的夜晚十分的安静,除了林间有野兽的几声叫唤外,基本没有人声。 马车外马夫熟睡了,宋子义守着火堆,一边不停地往里面添加木柴,一边脑海里挥之不去姚明珠的倩影。从小到大,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父母总是对自己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和照顾,不像对哥哥那般随心所欲。原本自己是从不在意这些,但多了一个姚明珠后,他竟有些嫉妒了。他知道姚明珠是自己的嫂子,不可以有念想,但每日看着他们,自己总是不禁假想若是换成自己,只怕不会让姚明珠如此费心,他一定会加倍呵护且宠爱着心爱之人。 宋子义猛烈地拍打脸颊,觉得自己的思绪愈发不受控制。也许他需要别的事物来转移自己对姚明珠的过分关注。 “小姐,有人求见。”正在与温卿聊天的姚明珠,听到喜儿的话,立马站了起来。 “娘,我得先去见人了,这位是我为子承请来的武师傅,不可怠慢了。” “好孩子,难为你这段时日为子承安排了。都瘦了一圈,待子承考完之后,我一定让他亲自与你道谢。” “哪里的话,我们本就是夫妻,帮他也是为了我自己。”姚明珠不敢居功。 “在下周礼,见过大公子。”宋子承被姚明珠请到教场,就见到一位魁梧的大汉站在那里。 “周师傅——”宋子承也是习武之人,看得出这个周礼有着厚实的基本功,自然不敢怠慢,以礼相待。 “今日开始,我就教授大公子毕生武学。我是一个粗人,若是切磋之际伤到了大公子,还望莫要介怀。”周礼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宋子承抱拳,感激道:“那就辛苦周师傅了。” 就这样,宋子承白天与徐坚上课,晚上在教场与周礼切磋武艺,一天下来都见不到姚明珠几面。 “累死我了——”今日他练完武回到屋里,就瞧见躺在卧榻上的姚明珠,故意大声嚷道,希望引起她的注意。 果真,姚明珠的目光转向了他。 “要不要我叫喜儿给你备热水?” “太晚了,我擦拭一下就好。不过——”宋子承眼珠子一转,说道,“你可否帮我按摩一下后背,酸疼得厉害。” 姚明珠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上次自己的手麻了,也是宋子承为自己按摩,今日就当还礼了。 “好——” 宋子承转头坏笑起来,并用飞快的速度擦拭干净,身着单衣趴在床上。 成婚以来,这床榻都是姚明珠睡着,上面留着她身上的余香。 “你——”姚明珠的手刚碰到他的后背,觉得这衣服薄得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你不会耍赖吧?”宋子承故意激她。 “才不会——”姚明珠怒道,双手放在他的肩上,上了床。 感受到背上的重量,宋子承窃喜不已。 10、第十章 姚明珠的手轻轻放在他的后背,感受到了硬邦邦的肌肉,灼热的温度。原来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差别。 “你这劲和猫抓痒似的。”宋子承闷着声发出嘲笑。 抓痒?姚明珠怒视着他,卷起衣袖,决心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猫抓痒。 姚明珠的手指重重揉捏着肌肉,本想听到宋子承发出惨叫进而嘲讽他。未曾想他没有惨叫,而是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回荡在屋里,令人遐想无限。 “你……你能不能小点声。”姚明珠的脸涨红,即便是隔着门外面的人不知实情,只会浮想联翩。 宋子承笑出了声:“你也有怕的时候,我以为你胆子挺大的。” 姚明珠气急了,使劲力气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恼羞成怒地下去了。 “不帮我了?”斜着身子,宋子承看着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打趣道。 “疼死你算了。”姚明珠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这么晚了,你去哪?不睡了?”宋子承坐了起来,看着她似乎要出去,不禁问道。 “你先睡,我还有事。”姚明珠打开门,让一丝凉风吹散自己脸上的热气。 “别熬夜了,早点回来。”宋子承抱着被褥躺在自己的卧榻。 “嗯—”姚明珠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宋子承乐得抱着被子倒头就睡。 姚明珠来到书房,自从她嫁来后,这个书房俨然成了自己的了。喜儿将从京城带来的东西都放在了这里。 只见她走到一个格子前,从深处掏出一个褐色的木匣子,打开来是一颗黑色石头般大小的药丸。 她足足盯着手上的东西看了好久,这才不舍地盖上,拿在手里。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她立马冲了过去,打开房门却只瞅到角落里消失的衣角。 是谁?谁在监视着她? 姚明珠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次日刚从温卿那回来,喜儿就迎上来问她是先休息还是吃点东西。 “姑爷呢?” “还在教场。” 姚明珠想了一会儿,说道:“准备几盘点心,我们去教场看看。” “好——” 两人来到教场,就瞧见宋子承同周礼在切磋,两人先是拳脚过招,一时间分不出胜负。两人直接从武器架上随意挑起一件兵器,笑了笑,又继续切磋起来。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两人皆大汗淋漓,方才兴致下了教场。 “你怎么来了?”宋子承此时才注意到坐在旁边的姚明珠,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水。 “来看看而已。周师傅也辛苦了,喜儿备了些茶点,吃点休息下。”姚明珠笑着邀请周礼坐下来。 周礼点了点头,对姚明珠笑道:“多亏你说动我,不然我就遇不上这么好的苗子。” “如果不是周师傅心动且行动了,不然就凭我巧舌如簧也未能请得动你。”想到此处,姚明珠让喜儿拿来褐色木匣子,“这是答应给你的东西。” 周礼也不客气,接过手来就打开查看。 “好好好——”周礼欢喜不已,感激道,“我寻了如此久,没想到你这竟有。这东西如此珍贵,你真舍得给我了?”未了,他再次向姚明珠求证。 姚明珠盯着黑色药丸愣了神,还是在宋子承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 “我……我已经用不上了,若是可以帮得上你,也是好的。就权当做是请你出山的谢礼。” “我就不客气了。”周礼收了起来,转而对宋子承言道,“今日就上到这里了,我先告辞了。” “周师傅,让喜儿送你,顺便带些糕点回去。” 机灵的喜儿立马装上糕点,带着周礼离开了教场,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你……”宋子承见她默不作声,一脸沉思,刚开口就被姚明珠打断了。即便他对姚明珠送给周礼的药丸很感兴趣,可姚明珠似乎不愿再多说,他也只好作罢。 “你陪我逛逛,可好?”这是姚明珠第一次用这种询问的口吻说话,宋子承心中一软,微微颔首,捡起挂在架子上的衣服,跟在姚明珠身旁。 “你似乎有心事?”回去的路上,姚明珠不知在想什么,脚步缓慢。而身旁的宋子承总是忍不住这沉默,问道。 “没有——”姚明珠想都没想,就这样回答。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拦在她面前,令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姚明珠抬头与他对视,似乎在等他说话。 “姚明珠——”宋子承不理会她的冷漠,继续说下去,“不管你相信与否,你帮我的这些事,我总归是欠你一份道谢……” “不必,你只要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就好。”姚明珠绕过他的手,刚踏出一步,就被他攥了回去。 “你做什么?”她有些不满。 宋子承挑眉:“所以你如此上心就为了早日离开这里?” “不然呢?” 原本温馨的感觉瞬间冷到了冰点,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宋子承猛地喊道:“谁?还不滚出来!” 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姚明珠缓缓转身,不料竟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郑嬷嬷?” “小姐,姑爷,老身见天色昏暗下来,想过来询问是否要准备饭菜。” “不必了,我约了人喝酒。”宋子承一个转身就朝着大门方向而去。 “这——”郑嬷嬷见两人脸色都不太对劲,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算了,由他去。”姚明珠望着消失的身影,也转身继续往前走。 “姑娘,不是老身倚老卖老,但凡是个男人都喜欢红袖添香,软声细语。你就服个软,撒个娇。保管他对你百依百顺。” “郑嬷嬷倒是一番见解。”姚明珠笑了笑,忽而探手紧紧抓住这妇人的手腕。 郑嬷嬷吓得看着姚明珠,却见她收起笑脸,严肃地审视着自己。 “我本以为他们让你陪我来樊县是为我着想。现下看来嬷嬷你真是做内应的好人才。”姚明珠冷冷地说道,“你昨夜跑得快,却忘记了自己身上穿的是京城里才会有的布料。除了我同喜儿,就只有你才会有。是不是?” 郑嬷嬷见此状,吓得立马跪地求饶。 “姑娘饶命,老婆子年岁大了,本不想来。但为了我家那浑小子的前程,这才不得不跟来。” “我记得你原本是在夫人屋里的。”姚明珠太了解何扬青了,她做不来这么复杂的安排,那剩下唯一那个人了。 “是老爷?他要你做什么?”姚明珠不自觉间手掌紧握,指甲捏着手心。 “老爷说只要我把宋府里看到的听到的事情都报告给他就行了。” 果然——姚明珠逼问道:“你听到看到了什么?” 郑嬷嬷拼命摇头:“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没觉得特别的。” “你多久汇报一次。” “老爷让我月底时借着写家书之际,夹带着这份即可。” 姚明珠顿时觉得自己有点恶心反胃,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对第三人言,否则我立马让人锁了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是是。”郑嬷嬷的小命保住了,连滚带爬就跑了。 姚明珠回到了屋里,连烛光都没点燃,在昏暗的环境里摸索着坐了下来。 很好,他又开始了。他一定从未想过如果不是自己先发现端倪,换成是被宋家人察觉郑嬷嬷的行径,那么自己这个女儿会身处怎样的境遇。或许他想过的,不过那与他何干?他向来都是这样的人,可以牺牲所有人。 “小姐,你在屋里怎么不点灯?”喜儿回来了,想着先收拾下屋子,结果被姚明珠吓了一跳。 点了灯后,喜儿更是慌张:“小姐你怎么了,脸色如此不好看?姑爷呢?” 姚明珠张开想要说话,可身体真实反映出不舒服,一个没忍住全吐了出来。 而此时奉铭楼内,贺昭在碧柔的服侍下,喝着美酒,却在瞥见好友牛饮般的样子,心疼得肉疼。 “听说弟妹给你寻了两个好师傅,你不在府里努力,倒是跑我这边来喝闷酒,到底是怎么了?” 宋子承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喝着。 贺昭无奈地抢过他手中的酒壶。 宋子承怒视他,不高兴了:“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喝你点酒,磨磨唧唧的。” “你这是在喝酒?”贺昭笑着对碧柔说道,“碧柔,你见过水牛喝水的样子吗?” 碧柔捂嘴直笑。 宋子承一把抢回酒壶:“对,我就是水牛。可她那忽冷忽热的态度,比我还犟。死活撬不开口,我不过就是想关心下而已……” 贺昭总算是明白了,这少爷感情是被媳妇儿嫌弃了,跑自己这来吐苦水来了。 “这事你不该问我,你问问碧柔,同为女子,她应该了解。”贺昭朝碧柔点了点头。 碧柔放下手,缓缓说道:“大公子,你若真想讨夫人欢喜,就不该问直接做。你得让她真切感受到你的关心。” “那要如何做?”宋子承似乎被点通了。 “言语上温柔些,行动上知冷暖,饮食上照顾着。如此下来,夫人还能不心软?”碧柔解释一番,精确地为宋子承描出了方向,如果这样还不成功,那么只能说姚明珠真是石头缝里冒出来的了。 “多谢碧柔姑娘。”得到解惑的宋子承站了起来,抱拳谢道,离去前又丢了一句,“你这酒没味,改日请你喝好的。” 气得贺昭摇头苦笑。 “大公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宋子承的脚刚踏进宋府的大门,就瞧见管家急匆匆地走来,身后跟着时常来府里看诊的大夫。 “怎么,我娘不舒服?” “不是夫人。是少夫人。” 11、第十一章 听完管家的话,宋子承提脚朝着自己的院子跑去,才到了门口就差点与从屋里出来的温卿撞上。 “娘——” 温卿瞪了他一眼:“毛毛躁躁的。自己媳妇生病了,你还有心思往外跑。再有下次,看不剥了你一层皮。” 原来姚明珠吐了后就昏了过去,喜儿急了,跑去找温卿。温卿问起宋子承,不明就里的喜儿只说先前姑爷与小姐是在一起的,后来就剩下小姐一人回来。温卿立马派人请大夫,顺便问起逆子的去向。下人们见主母发怒,自然不敢有所隐瞒,道出宋子承骑马去了奉铭楼。 “小夫妻拌个嘴吵个架,你作为男子也不能不顾及她的感受,一溜烟自己跑出去了。” 明知道实情不是如此,可宋子承却没有一句反驳。 “娘,今夜你也累了,这里有我,你回去休息一下。” 温卿见他知错的模样,也不忍心继续责怪他。 “好,仔细照看着。大夫说她这是劳累所致,刚从京城来到我们这,还没适应。一成婚就为了你的事忙前忙后的。你多少也是有点责任的。” 送走温卿后,宋子承就走进了屋里,只见姚明珠还躺在床上,紧闭双目,睡得很沉。 “你这是多久没睡好了?”宋子承苦笑一声,伸手温柔地替她盖好被子。 这一夜宋子承根本没睡好,时不时被姚明珠的咳嗽声惊醒。或是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儿,就猛然记起要给姚明珠喂汤药。 “也只有你能这么折腾我了。”宋子承喂完药,看着熟睡中的人,轻轻为她擦拭唇角,不禁感叹起自己竟也有照顾人的一日。 宋子承抬头瞧着外面的天色渐渐微亮,索性不睡了,去院子里练练手脚。一套拳打下来,差不多天就亮了。 屋里的姚明珠昏睡了整整一夜,着渐清醒了些。当她睁开眼睛,一时间还未回过神来。 “小姐,你感觉好些了?”刚进门的喜儿瞧见坐起来的姚明珠,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 “我好多了,这段日子睡得少,一直在忙碌。”当然还有气急攻心,这才一下子爆发了。这话姚明珠却没有明说。 “饿了吧,夫人一早就让人准备了粥,奴婢来喂你。” 听到“喂”字,姚明珠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一个模糊的画面:她靠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一双大手围绕着自己,温柔且谨慎地往自己的嘴里喂药。 “昨天是你照顾我一晚?”见喜儿摇头,她就知晓自己猜对了。没想到他这么一个莽汉,也知道如何照料别人。 “姑爷——”喜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看,就看见满头大汗的宋子承走了进来。 “你醒了?”宋子承本想过去细瞧,但转念一想自己一身汗,怕她嫌弃,立马说道,“你等我去收拾下。”说着又出去了。 等喜儿喂完粥,宋子承才又回来了,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看起来好多了。”宋子承抬手覆在她的额头,感觉不是很烫了,“奇怪,都不烫了为何你的脸还是红的?” 姚明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哽住了,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感激道:“昨夜多谢你了。” 宋子承别扭地别过脸,假装镇定:“这有什么,只要你没事了就好。” “听说娘责怪你了。我会与她说明不关你的事。” “不打紧。你身子还未痊愈,今天就老实待在屋里。我先去上课了。”宋子承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离去。 “小姐,姑爷对你可真是上心。你都没看到昨日夫人一顿痛骂,他硬是一句反驳都没有。夜里还独自照顾生病中的你。” 喜儿的一番话,令姚明珠怀疑到底是不是宋子承本人。 “真的,姑爷一直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任由夫人责怪。”喜儿见她不相信,继续为宋子承证明。 “一夜之间,你竟然如此维护他了?”姚明珠取笑道。 “只要他对小姐好,奴婢自然会多看几分。” “我知道了,我想再躺一会儿,今日躲个懒,除了夫人,其他人你就帮我回拒了。” 待喜儿关上房门,姚明珠缓缓闭上眼睛。虽能得到片刻安宁,但明日过后还有许多问题等着她去处理。 郑嬷嬷该怎么处置?那个人监视着李家人,到底要想得到什么?当然令她更担忧的是,若是被温卿知晓了,那么自己将以何面目再在宋家呆下去? 不行,这次一定不能被动了。姚明珠的手紧紧攥住被褥,似乎在下一个决定。如此一想,身子总算放松些,倦人的困意立即袭上头来。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姚明珠似乎感受到有人在触碰自己的脸,睁开眼睛就瞧见宋子承一脸惊讶地举着手站在身旁。 “你?在干嘛?”姚明珠问道。 宋子承回来的时候看着躺在床上的姚明珠,若不是看着她伏动的呼吸,真会以为她就这样醒不了来。想到这个后果,宋子承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细腻且冰冷的触感,令人着迷地不忍缩回手。 “我……”宋子承不想承认自己有点趁人之危的心思,轻咳了一声,方才回道,“喜儿让我来问你,饿了吗?” “让她进来吧。”睡了这么久,也是饿了。姚明珠披了件外套,就坐了起来。 “你吃了么?要一起吃点吗?” 宋子承换了衣服,走出来,就听到姚明珠的问话。 “好——” 喜儿立马又去弄了些酒菜过来。 “今日不喝酒了。”看到酒,宋子承就想起那夜两人的不欢而散。 姚明珠朝喜儿使了个眼神,喜儿端着酒就下去了。 “你就吃这?”宋子承用勺子扒拉一下碗里的汤汤水水,尝了一口,一点味道都没有。 “娘特地让人炖的,我现在还病着,自然不能食重味。” 宋子承看了看她的脸,说道:“等你好了,我一定要将你喂得丰满些,不然硌手。” “是啊,我怎么可能比得上奉铭楼那里的美人姑娘们,让大公子你的手疼,真是对不住。”姚明珠白了他一眼。 宋子承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找补:“我不是这个意思……是……” 论口才,宋子承哪里是她的对手。姚明珠低笑一声,开口道:“别是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还有,多谢你。” 宋子承见她又笑了,心中笃定姚明珠大病一场后,病气带着前几日的郁结都消散了。 “子承——”姚明珠低着头,解释道,“前几日的事情不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我希望你给我点时间,若是时机到了,我一定会告诉你。好吗?” 即便此时宋子承满腹疑惑,但看着姚明珠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放下姿态,恳求自己的样子,脑子都不带转弯的。 “好——” 见宋子承应允了,姚明珠心里的石头算是安全着落了。 休息了三天后,姚明珠早早来给温卿请安。 “你这孩子,我这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你多休息几天也成。”温卿握着她的手,心疼道,“你这一病,消瘦了。” “这几日让娘为儿媳担心了。”姚明珠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甚在意道,“瘦点好。不然照娘和爹爹的宠爱,只怕我早就胖成了一只大母猪了。” “宠你怎么了,若是哪一个乱嚼舌根,我定为你出头。”温卿插着腰,作势要为姚明珠撑腰。 温卿突然想起一件事,拉着姚明珠,轻声在耳边说了几句,姚明珠的脸一下子就通红起来,微微摇了摇头。 晚上,宋子承回来的时候,竟意外地在屋里瞧见了自己的娘亲。 “娘,你怎么在我屋里?” 温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我不能来?” “能能能,不过——娘,明珠呢?”回来见不着媳妇却看见自己的娘在屋里,宋子承有点摸不着头绪。 哪里知道温卿见他一点觉悟都没有,生气地捏住他的耳朵、 “哎喲——娘,轻点轻点。”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开窍的东西。”温卿气急了,“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没圆房?”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宋子承努力保护住自己的耳朵,无辜道:“这……这事不能怪我。新婚夜你又不是没看到我那个样子,怎么圆房。” “那之后的日子呢?”温卿眯着眼睛质问道。 “娘,人家初来乍到,你儿子又不是禽兽,不能乱来的。”宋子承无奈道。 温卿也觉得不能这样,但转念一想,指着宋子承的脑门,失望道:“那这几日呢,你如此照顾她,她多少也会心存感激吧。岂不是水到渠成的好时机。” “娘,人家还病着……” “你说说你,如此墨迹,我和你爹何时才能抱得上孙子啊。”温卿摇头道,低下头,随口一句差点没把宋子承吓死。 “儿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宋子承已经觉得不能再与温卿费口舌了,连忙推着她出了房门。 “娘,你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若是想尽快报上孙儿,不如考虑下其他人。是不是?” 丢下这话,宋子承就命人送温卿回去,转身回到屋里,准备洗洗一身汗水。正巧,姚明珠也回来了。 “听说娘来了。”姚明珠着急赶回来,也是怕温卿久等。 宋子承换下衣服,点头道:“刚送走。她来只不过是为了教训我而已。” “教训你?”姚明珠好奇地回头想问问具体的情况,没想到宋子承脱掉衣服,露出精壮的后背,那线条曲折菱角,肌肉硬邦邦的。 姚明珠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日按摩时候的场景,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夫人,可还满意?”宋子承何时走近自己的,姚明珠一点都没察觉,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气,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这就害羞成这样了。那要是这样——”宋子承俯身靠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该怎么办呢?” “水都快凉了,你还不去?”姚明珠双手抵挡着他,提醒道。 宋子承见她的小脸都快红到不行了,这才决心放弃戏弄的机会,抓着一件衣服朝后面走去。 姚明珠松了一口气,想到白天里温卿问起两人之间的闺房之事,觉得要与两位师傅商量下加重课业,这样宋子承的精力应该就能消磨殆尽,不会再想起戏弄自己了。 12、第十二章 姚明珠想到就会立马实施,果然这几日宋子承回来都没时间折腾自己了,因为累得倒头就睡。 “娘,你找我?”温卿突然让人请她过去一趟,姚明珠忙完最后一笔账目,就急匆匆地赶去了。 “来来来,看看这几个画像。”温卿笑嘻嘻地拉着她。 “这是?”姚明珠看着画像里这几个年轻女子的模样,都是些小家碧玉的姑娘。 “子承倒是提醒我了一件事,其实我有两个儿子。既然子承都已经成婚了,那么接下来就要为子义多想想了。” “既然是娘选的,那一定都是不差的。”姚明珠浅笑道。 “话是这么说,但也得子义点头不是。我瞧他就对自己的事情很不上心,总是推三阻四,诸多借口。”温卿可以对宋子承发火,唯独对宋子义,那真是说话怕重了,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 “所以娘的意思,是要让我去说服二弟?” 温卿欣慰地看着她:“正所谓‘长嫂如母’。我瞧着你们两聊得来,他应该会听你的话。” “儿媳会去试试,但不敢保证成功。” “无碍无碍,只要你肯去就行。” 宋子义的个性与他哥哥不同,不能直来直往,必须迂回含蓄。于是,姚明珠想到请宋子义与宋子吟来自己院中一聚。 “前几日听闻嫂嫂病了,可急死我了。”宋子吟看到病愈后消瘦的姚明珠,简直心疼死了。 “有劳你挂心。你托人时不时为我寻来的补品,我十分感激。” “嫂嫂不必言谢,都是自家人。是不是,二哥?”宋子吟回头看着一直喝着茶的宋子义。 宋子义放下杯盏:“嫂嫂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是好多了,所以今日就请你们来,今日不必拘束,就我们几个年轻的小辈而已。” “太好了——”宋子吟欢喜地拍了拍手,“趁着没有宵禁,不如我们晚上出去逛逛,我都许久没有出门了。” 宋子义本想拒绝,却在瞧见姚明珠一脸好奇的样子,止住了到嘴边的话语。 “好,那白天我们自己随意安排,等你哥哥回来,我们就一起出门。今日他应该会早些回来。” 趁着宋子吟跑去找喜儿学习做糕点的时机,姚明珠同宋子义坐在院子里。 “这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多了许多花花草草,应该是你的主意。”宋子义的手轻轻捏着一朵盛开的花朵,赞许道,“哥哥以前的院子简单明了,还有一堆的杂草。” 说起这堆杂草,姚明珠犹记得当时自己同喜儿花费了多少时间去铲除。宋子承却摊着手说着风凉话。 “天生天灭,自由自在多好。何必要去强求。” “是我说错话了吗?”宋子义见她沉默不语,担心道。 姚明珠回过神来,笑着摇头:“不是,是我想起当子承看到满园的花草后,一脸惊喜的模样。他嘴上不说,但喜欢得不得了。现在这院里若是一朵花掉落了,他就会紧张得要命。” 听着她话,宋子义的内心却压不住一种酸楚。 “你别看他以前过得有多随性,其实却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 “如果我也参加武试,如何?” “呃?”宋子义突然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姚明珠不明地望着他。 宋子义转过脸,假装看风景,眼底的失落不言而喻。 “我也想参加武试。” 姚明珠想起他的身体,担忧地问道:“这事你与爹娘商量过了?” “没有。我知道你们都在担心我的身体吃不消,但如果同为男儿,却一直活在被亲友呵护之下,我也有自己的不甘心。” “其实你不必着急,等过阵子,我为你寻一个人来看看……” “我等不了了。” “为何?”姚明珠想起正事,探问道,“子义,你是否有心仪的女子了?” “是——”宋子义没有隐瞒。 姚明珠有点意外:“是哪家的姑娘?”此时一只蝴蝶正巧贴在花面上,姚明珠向前一探,蝴蝶就窜到她的衣袖上了。 宋子义痴迷地看着她欢乐地逗弄着蝴蝶,不再掩饰眼底的深情。难道他只能如此偷偷摸摸地藏着掖着,明明最先相见的是他们——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子吟的声音一下子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宋子义抬起头对上宋子承深沉的眼神,心中一惊。 “子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姚明珠迎了上来。 “刚回来一会儿,听说子义他们来了。”宋子承看了看弟弟妹妹,宠溺地问道,“怎么,想好了没,去哪里?” “还是大哥好。听出最近出了个集市,可热闹了。”宋子吟开心地攥住宋子承的衣袖。 “好,我先去备辆马车。”宋子承拍了拍妹妹的头,转身离开了。 当姚明珠同宋子吟坐上马车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放心,我刚才同爹娘报备过了。”见姚明珠藏不住的担忧,宋子承率先坦白道,“娘别的没什么叮嘱,只说要护好你们。” “有两个哥哥在,我和嫂嫂才不会有危险。”宋子吟抱着姚明珠,朝着宋子承笑道。 “娘说了,第一个要注意的就是你。”宋子承戳了戳她的额头,放下马车的帘子,对着前面的马夫说道,“走吧——” 马车的车轱辘缓缓转动,姚明珠坐在中间,身边一个宋子吟一个宋子承,两兄妹时不时逗着嘴。而宋子义却孤寂一个人坐在对面。 姚明珠推了推宋子吟。 “二哥真是的,出来玩就不要这么严肃。放松些。”宋子吟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子义顿时活络起来,与妹妹趴在窗外看着路上热闹的风景。 “谢谢你。”宋子承低声在她耳边道谢。 “这有什么,他也是我弟弟。”姚明珠笑了笑。在宋府这么久,她也看出来宋子义的敏感个性,他似乎总觉得自己没有哥哥好,极度自卑。 “大公子,到了。”马车停了下来,马夫大声嚷道。 宋家两兄弟先跳下马车,两人不约而同都伸出手来,想要扶着姚明珠下来。 姚明珠看着左右两只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将自己的手放在宋子承手里。而宋子义等着妹妹出了马车。 姚明珠这是第一次来,见什么都好奇。宋子吟领着她到处吃吃看看,而身后的两兄弟就是结账拎包的命。 “哥,你不担心?”宋子义看着前面的两人又窜进人群里,转头询问宋子承。 宋子承咬了一口方才姚明珠吃剩下的烤肉串,答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们玩得尽兴就好。若是连家人都护不住,我学武何用?” 闻言,宋子义总算明白自己与哥哥的差距。他向来都觉得这个家里有哥哥就行了,他总是多余的那一个。 “你想清楚了,真要参加武试?” 宋子承突然这么一问,惊得他对上了那双深沉的眼眸。 “我……”宋子义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答,因为他脑海里想起白天自己肆无忌惮望着姚明珠的那副心思,是不是宋子承也看到了。 “子义,你现在长大了,我也不赞同一直将你关在家里。是时候可以出来闯闯了。但只有一件事——” 宋子承严肃地盯着他:“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尽所能。” 宋子义的内心先是一阵惊慌,随后才渐渐恢复平静。他本以为哥哥要说的是姚明珠的事,没想到是自己。 “我会好好斟酌的。” 两人说话间,对面姚明珠他们也回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姚明珠手上又多了好几个东西。 宋子承笑着接了过来:“看来你们今晚收获丰厚,还有哪里想去的?” “真的哪里都可以?”姚明珠眼睛一亮,想起一个地方。 “你说便是。”宋子承难得见她如此开心,自然不想扫了她的兴致。 “子吟,你也累了,你同子义坐马车带着东西先回去,我同你哥哥去一个地方。”姚明珠拉起宋子承的手,吩咐完后,就小跑奔向人流。 “二哥——”宋子吟叫了好几声发呆中的宋子义。 “恩,我们先回去。”宋子义抱着东西,跟在妹妹身后,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原来她选择的一直都是哥哥,没有自己。 “你真要吃?” 宋子承看着眼前的馄饨摊,不敢相信姚明珠竟然喜欢这样的。 “老板,来两碗。”姚明珠拉着他坐下来,“上次经过我就馋了。” 老板迅速地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吃辣吗?”姚明珠舀了一勺辣酱,问他。 “不了。”宋子承摆了摆手,他吃不得辣。 “可惜了。”姚明珠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碗里加了三勺辣酱。 “你在京城也是这样吗?”宋子承好奇了。 “什么样?”姚明珠吞下馄饨,不解地问。 “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个深闺里的大家闺秀。你扮起男装来十分地熟练,不像是第一回。你喜欢街边的小吃胜过大酒楼里的美食。你还喜欢吃辣。” “所以?”姚明珠挑眉,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所以我可以给你要的那种自由。你会因此留下来吗?当然这句话,宋子承没有宣之于口。 “所以你再不赶快吃,老板就不好回家了。”宋子承指了指开始在收拾摊位的老板。 姚明珠连忙低头,一口一个,尽快吃完。 “咦,这不是我们的宋大公子吗?” 此时,一个人认出了宋子承,带着两三个人,走了过来。 “什么人?”姚明珠看着来者不善,问道。 宋子承冷眼道:“一群无聊之人罢了。” 13、第十三章 那群人怒了:“宋子承,你别仗着自己的老子,就不把哥几个放在眼里。” 宋子承抬起头,冷笑道:“就算没有我老子,你们也不够看。” 姚明珠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人来者不善,就是来找茬的。 “子承——” “放心,我答应过不会让你受伤。”低声安抚完姚明珠,宋子承掏出银两放在桌上,拉起她,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没想到刚走到几人面前,就被领头的那人伸长手臂拦了下来。 宋子承将姚明珠护在身后,盯着那人。 “我怎么听说你要去参加武试了?”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讥笑道,“就凭你?你可知道我哥为了考上,可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你以为就像这样,陪陪小娘子吃吃喝喝就能考得上。” 宋子承不想与他争辩自己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去准备。 “那又如何?”只是冷淡地丢下这句,气得那人脸都白了。 “不许走——”那人见他又想离开,立马伸手过去,刚抓到姚明珠的衣角,就被宋子承一脚踢开。 “你——”那人捂着手,惊讶于宋子承的态度。 “你没事吧?”宋子承轻轻抚平姚明珠的衣服,再次牵起她的手,准备离开。 “宋子承,怎么成个亲,你就跟你家老头一般,成了妻奴了,可笑——”那人看出端倪来,出言讽刺。 然而宋子承压根不想理会他。 “我说少夫人,听说你们京城的女子多貌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这肌肤白嫩得比奉铭楼的美人还好看……哎呦——”这人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拳头挥来,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脸上。 “收起你的这些污言秽语,如果再让我听见,可不只是这一拳头。” 宋子承眼神犀利地看着他,语气不善地警告道。 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脸,伸手一指:“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他就一个人,我就不信他还能长出三头六臂来。” 一声令下,周遭的几人蜂拥般地扑向了宋子承。 宋子承一边护着身后的人,一边应对着对方的招式。因此被限制住了活动范围,得不到最大的发挥。 “要不,你不必顾及我。”姚明珠见他如此甚是辛苦,不忍地提议。 “别乱动,我可以应付。”即便有时候不注意,自己挨了揍,但在媳妇面前绝对不能示弱。 姚明珠透过他的后背,看向那几人,只见远处一人偷偷捡起了一个棍子,朝着宋子承的死角挥了过来。 “小心——”姚明珠不知发了什么魔怔,一把抱住他的后背,用自己娇小的身躯结结实实地挨下了这一棍子。 在昏倒之际,她似乎看见宋子承慌乱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接着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明珠……”昏迷间,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想要睁开眼睛,奈何眼皮沉重如同压了千斤似的。 “明珠,不是你的错。”恍惚间,姚明珠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还是如同以前一般,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别走——”姚明珠着急地想要抓住他,“阿庭,别走。” 这一声呼喊下,姚明珠似乎切实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捏住,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姚明珠,你究竟在喊谁?” 迷糊中姚明珠想要逃开手上的束缚,她往后缩,那人却死活不愿意松开,一把攥紧她,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 “别动,你的背上有伤。”言语间多有无奈,“真是欠了你的。” 因为他的温柔,姚明珠总算是冷静下来了。在他怀里调整了下姿势,闭着眼睛继续睡。 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拂去适才因为噩梦留下的泪痕。 姚明珠醒来后,已经是第三日了。 喜儿一把眼泪地看着她背后的伤势,心疼道:“小姐,你这病刚好,就又受了伤。要不,我们找个算命的看看吧。” “看什么?”姚明珠笑了笑,扯动背后的伤势,忍不住收住了嘴角,微微喘息。 “奴婢觉得你是不是与姑爷相冲,为何每次都是因为他。” “怎么,你前几日不是刚对他改观,现下又这样了?”姚明珠觉得喜儿那副紧张严肃的模样,真是有趣。 “这也是为了你好,小姐倒会取笑奴婢了。”喜儿抗议道。 姚明珠摇头道:“我知晓,不过这不关他的事,只能说是我自己倒霉,遇上了而已。对了,府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从喜儿的口中,姚明珠才得知,宋蒙因为此事重罚了宋子承,还让他禁足在府里,不得外出。温卿也很自责,都是因为自己应下让兄妹几人出去玩,才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我昏迷的时候,都是你在照顾我了?”姚明珠侧着头问道。 “白天里是我,但晚上却是姑爷亲自照料着……怎么了?”喜儿见她脸色一变。 姚明珠想起昏迷中的事情,不知道宋子承到底听见自己说了多少的梦话。 “他现在人呢?” “姑爷在书房。那奴婢去请他来。”喜儿站了起来,丢下姚明珠向书房走去。 不到一会儿功夫,就听见沉重的脚步声。 “你醒了?”宋子承进来后的第一句掩饰不住的开心,似乎她醒来,是天大的好事。 “恩——你怎么样了?”姚明珠想起那场打斗,宋子承也受了伤。 “我这些都是小伤,不打紧的。你现在还疼吗?”宋子承看着她趴窝着,思及背上的伤,拳头都捏紧了。 “不疼了。那些是什么人?”姚明珠寻了个话题,想让眼前人不再自责。 “为首的那个叫刘许,不算个人物。但他哥哥刘珉却是个厉害的角色。”宋子承解释道,“我从前与那厮有过纠纷,他也许是因为这事才来找茬的。” “原来你以前就喜欢惹祸了。”姚明珠闷声笑道。 “对不住,以后我一定注意,不会再招惹这群人了。”害她受伤,宋子承这才意识到,平日里自己是有多混账多嚣张。 “恩,以后你低调些,不要再意气用事。”姚明珠趁机说道,“待你拿下武试,那些人就算你不用拳头,也会高看你一眼。人的地位是看自己争取的,而不是拳头。” 宋子承听完她的话,沉默了。说实话,以往宋蒙也是这样说教,不过他一字一句都听不进去,但姚明珠的话他却记在了脑海里。 “好,我答应你。不轻易惹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一个养伤,一个被禁足,偷得浮生半日闲,皆躲在屋里休息。 “往下一点。”姚明珠因为背伤,靠在宋子承的腿上,翻着手上的话本。 而宋子承举着扇子为她扇凉,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嘴角掩饰不住地上扬。 “夫人,你怎么不进去?”喜儿端着一盆水,就瞧见门口偷看的温卿。 “嘘——”温卿拦住她,“他们近日都这样?” 喜儿傻傻地点了点头,就见温卿捂着嘴直笑。 “好,好,看来我抱孙子的日子又近了。” “对了,子义也报名武试了。”宋子承的话,令姚明珠抬起了头。 “爹娘怎么说?” “爹是赞同的,娘却是极为反对,她怕子义身体受不住。” 姚明珠想了想,理解温卿的感受:“娘其实最关心的是子义。” “是,娘多年来都很自责,为何在生子义的时候不小心动了胎气,因此令他自小带着病根。” “为何会动了胎气?” 宋子承手上的扇子就没有停过。 “生子义的那一年,正巧赶上朝堂动荡,先皇离奇离世,爹本是守护京城的禁军首领。娘担心爹的安危,情急之下,就早产了。” 先皇去世的那一年,姚明珠依稀记得当时情形十分紧张,姚府也是人人自危。 “你不必担心子义。过阵子,我请来的人会为他诊治。虽不能根除,但可保他百岁无忧。” 宋子承的手缓缓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腿上的人,想起宋子义看姚明珠的眼神,攥紧了扇子。那日他看得真切,这分明就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炙热眼神。 “怎么停了?”姚明珠感受不到凉风,抬头看他。 “姚明珠——”宋子承唤了一声,见她扬起头,“你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人如此着迷?” 姚明珠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此话的含义。 宋子承的指腹轻轻贴在她的红唇之上,缓缓摩擦,又想起她昏迷中喊的名字,遂问道:“阿庭是谁?” 听到这个名字,姚明珠脸上的镇定被击得粉碎,她别过脸,不想显露眼底的神情。 “不知道。” 宋子承的手捏着她的下颚,深邃的目光盯着她闪躲的眼神。 “不急,我会等着。”他的话,不知为何令姚明珠十分紧张,“我等着,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开口。” 姚明珠不明白宋子承为何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他们明明只是暂时的同盟而已。待三年后,姚明珠自是会离开李府。为何要对生命中短暂出现的人在意?姚明珠想不透他内心的想法,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正在悄悄改变。 “小姐,信来了。” 姚明珠顿时松了一口气,喜儿手上的回信,宛如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14、第十四章 郑嬷嬷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她等了姚明珠多日,着急自己到底会得到一个怎样的安排。 “他让你做的事情,我本可以假装不知。但事关宋府,我就不能不管了。” “小姐——”郑嬷嬷的头都磕在地上了,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求饶道,“求小姐饶命,不要将我交出去。” 姚明珠冷眼看着她:“你放心,我也不想被你的事情拖累。你儿子的事情我已经派人悄悄解决了。这是你儿子给你的信物,还有信件。” 喜儿将信件递到了她的面前。 郑嬷嬷急忙抬起头,双手接过。 “多谢小姐开恩。” “你也不必着急谢我,我帮你也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郑嬷嬷收起东西,感激道:“小姐请说。” “那边应该不知你的情况,你照旧每隔一段时间给他报个信,但内容需要我过目,做得到吗?” 郑嬷嬷思索一番,二话不说点头应下了。 “小姐,为何还要放她在宋府?”喜儿送走郑嬷嬷后,不解地问道。 “就算没了郑嬷嬷,来日他们还会送来旁的人,若是要花费时间对付其他人,不如就留着她也好,起码我可以知道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闻言,喜儿领悟了,笑道:“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对了,老爷派人请你过去。” “近日来,子承算是稳重多了。”宋蒙喝了口茶,对姚明珠说道,“看得出来,这小子只听你的话。” “爹爹的话,他也是会听的。”姚明珠谦虚道,“子承的个性不喜欢被人强迫,用力过猛只会适得其反。爹爹可以试着用另一种方式与他相处。” 宋蒙听完这番话,不得不佩服姚明珠的观察甚微。 “我一向自诩是严父,但对几个子女的态度却是完全不同,惭愧至极。” “子承像爹爹,都是一个对家人极为重视之人。就因为如此,他许多话都会埋在心底。其实,他也很想如同子义子吟一般,与你喝茶下棋或是谈谈心。” 姚明珠不止一次瞧见宋子承眼底的失落,每次当他看到宋蒙同子义说话时和气的样子,或是对子吟宠爱的模样,都不似对自己的大声呵斥。既然子承不愿意说,那么就让她来为其讨要。 “我知道了。”宋蒙也自觉对这个孩子过于严厉苛刻了。 “爹爹今日请我来应该不单单是过问子承的事情吧。”姚明珠欣慰地继续说道,“不知哪里有用得着明珠的地方。” “前几日府衙里来找我,说是那里有许多古籍年久失修,需要人帮忙。我想着你们姚家就是做这方面的,不知你可有时间帮个忙。” “好,没问题。不过,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可否让子吟也来帮我。” “甚好。”宋蒙笑着点头。 “嫂嫂,你究竟说了什么,爹怎么就答应让我同你一道修补古籍。”宋子吟欢喜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好了好了,你再走来走去,我头都晕了。”姚明珠抓住她,“也没什么,不过是觉得你应该是喜欢做这种事的。” 她知晓这个小姑子喜爱读书,每每见她都是手不离书。真是没想到,这个武将的家中竟会出现一个女文曲星。 “我可真是太喜欢了,要不是娘一直要我学女红,我恨不得就睡在这里。” 姚明珠被她的样子逗乐了。 “娘让你学女红也是为了你好,不过女子的出路不一定只有嫁人这一条,如果你愿意学,我必将我所知道的都传授于你。” 宋子吟惊喜地抱住她:“嫂嫂,我有时候觉得你真的很厉害。这么多年来只有你可以让大哥乖乖听话,二哥也是对你赞许有加。我真庆幸你能来到我们家。” 正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姚明珠心中苦笑道,若是换成姚宝珠嫁过来,不知他们也能如此欢喜吗? “你还没睡?”习武回来的宋子承看着姚明珠在屋里还忙着。 “快了,还差一点就抄完了。” “睡觉——”宋子承不由分说地拿走她手心的笔,一把抱起她,朝床榻走去。 “宋子承,我自己有脚。”姚明珠吓得大叫起来,但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服,生怕摔下来。 宋子承却不理她,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之上,蹲下来为她脱去鞋子,随后取来被子又将她团团包住。 “你若是再下床双脚沾地,我立刻就命人把这些破书丢出去。” 见他严肃地威胁自己的样子,姚明珠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下换宋子承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 姚明珠突然大胆地摸上他的脸,心中忐忑不安,假装笑道:“好,都听你的。” “姚明珠,过分啦,你现在是一点都不怕我了,是吗?”她柔顺的模样,令宋子承的心扑扑直跳。但还是要假装镇静地面对佳人靠近。 姚明珠不清楚自己怎么了,这段时间两人朝夕相处下,似乎多了一丝丝亲密。她今日竟有点想要放纵一番,言语上挑衅着眼前人。 “怕你?我为什么要怕你?”姚明珠躺了下来,眼里含笑。 宋子承心念一动,低下头来,柔声说道:“就比如这样。” 两人的额头贴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四目相对,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已然听不见四周的声响。 宋子承嘴角微微上扬,缓缓贴住了唇下的温热。 片刻之后,姚明珠气恼地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看着那个睡在卧榻的人,气自己刚才怎能如此没有定力,怎会迷失在他的美色之下。 “小姐,过几日就是初试了,你觉得姑爷胜算大吗?”喜儿一边磨着墨,一边问道。 “如果是擂台比试,我不担心。但这文试……”姚明珠顿时也没有了底气,不得不承认老天爷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 一旁的宋子吟安慰道:“嫂嫂放心,我瞧着哥哥已经很努力了。一定可以的。” 话是这般说,但丝毫不能令姚明珠安心。 “虽然大哥的记性没有二哥的好,二哥过目不忘的本事是谁都望尘莫及的。但我相信,只要一遍又一遍地背诵,也能成功。” “子吟,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回去看看。”听完她的这番话,姚明珠突然站了起来,吩咐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愿老天保佑,哥哥们都能通过。”宋子吟双手合十,真诚祈求道。 而此时,宋子承正在屋里背书,听到脚步声,刚抬头就见闯进来的姚明珠,也是愣住了。 “你怎么回来了?” “我……我是想起一件事。”姚明珠才不明说自己是在紧张,假装自如地看着他,“书背得如何了?” 宋子承扔掉手里的书,躺在卧榻上,双手顶着后脑勺:“唉,平日里都读熟了,但不知为何一放下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姚明珠捡起书本,轻声道:“也许你早已经记住了,只不过一下子没有回忆起来而已。” 宋子承翻了个身,盯着她:“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若是我考不过……”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不许胡说。” 宋子承拉下她的手,低笑道:“好,不过一个人背书有点乏味,不如你帮帮我。” “如何帮?”姚明珠好奇了,背个书还能两人不成。 “自然可以。”宋子承的嘴角浮现出一个坏笑。 姚明珠觉得如何圣人看到他们此刻的情景,只怕棺材板都盖不住。 “你使点劲。”背对着她的宋子承嘟囔着,嫌弃她的力道。 “好了,我知道了。”姚明珠的小脸通红,可纤细的手指却在他的背上写字。原来宋子承的办法便是,凭着姚明珠的一个字,顺着背下去,一字不差一句不少。 这法子居然奇迹般地如此效率,两人不知不觉中竟背完了整整一本。 “古人诚不欺我,果然书中自有颜如玉。”宋子承转过身来,抱着她,咧嘴笑道。 姚明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觉得他这个法子忒不正经了,这哪里是背书,对她来说简直是折磨。两人贴得很近,哪怕背对着,姚明珠也能感受到手指下紧绷的肌肉。加上宋子承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时不时发出的声息,更加为暧昧的气氛添加了许多遐想。一本书背下来,他倒没事,自己热得都快蒸熟了似的,浑身燥热。 “被你骗了,其实你早已经背熟了是吧。”姚明珠一眼看穿他的狡猾伎俩。气恼自己居然还是着了此人的道,真是可恶。 “不是我不爱读书,而是我看不上这种死读书的法子。”宋子承坦白道,“这书,小时候我就背熟了,不过夫子让我背的时候,我不乐意,就故意出错,让他以为我不是个读书的料。” “你为何要这样做?”姚明珠想不明白了。要知道由于他的不好学,少时可没少挨父亲的毒打。 “子义身子不行,在武学方面他没了希望,我总不能让他在读书方面都自卑吧。” 宋子承不想对姚明珠有所隐瞒,全盘脱出了自己的秘密。 “原来如此,你隐藏锋芒就是为了他。他若知道,心中定会对你这个哥哥更加感激。”姚明珠总算知道了他的一片苦心。 宋子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指出她话里的错处,只有男人之间才能明白,竞争是会令他们更加兴奋的催化剂。从前他为了子义,多少会让着弟弟。但——看着面前的人,宋子承明白,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了。 15、第十五章 即便宋子承这几日背书表现突出,但到了文试的日子,姚明珠的心中还是颇为担忧。谁知道这位大少爷会不会突然间发什么疯,连第一试都过不了。 “想什么那?”正沉思间,宋子承不经意地靠近,吓得姚明珠手上的汤碗没拿稳,洒了出来。 “怎么如此不小心。”宋子承眼瞧着她的手被烫伤,立马撤走汤碗,小心察看伤痕。好好的手上红了一大片,看得人真是心疼。 姚明珠想要抽回手,奈何对方的力气比自己大多了,无奈倔强道:“无碍,不疼。” “你……”宋子承气恼地瞪了她一眼,气她总是如此与自己这般生分。他们是夫妻,但亲密关系连她身边的喜儿都比不上。刚想说点什么,却在瞧见她吃疼眯眼的瞬间,怒气化为乌有,紧抿着嘴唇不出声。 “我真没事。”姚明珠笑了笑,拉长衣袖将手藏好,“你快吃,不然就来不及了。” 宋子承转过身来,抓起一个包子,塞到嘴里。 “小姐,你别看了,人都走远了。”用完早膳后,姚明珠亲自送宋子承出了门,看着他高大的身躯驾马离去,眼神久久未能收回。 “小姐可是担心姑爷?”喜儿跟在主子身边多年,哪里不晓得她肚子里的心思。 “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了。”姚明珠这番话看似无情,但喜儿岂能不明白她的苦心。是谁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总是挂念着此事。又是谁一早起来做了一桌子的早膳,还特地做了某人最爱吃的包子。这桩桩件件,当局者迷,旁观者看得真切。 宋子吟为了缓解嫂嫂的焦虑,特地跑来陪着姚明珠。 “嫂嫂不必担心,大哥二哥一定会胜出的。”一上午,看着姚明珠心不在焉的模样,宋子吟忍不住了,“你瞧瞧你,才写几个字,就废了三四张纸。” 姚明珠自知有愧,两人一起修复古籍,自己却频频出错。 “对不住——”姚明珠刚想道歉,不料宋子吟一把抢走手中的笔。 “好了,别写了。你今日怕是不宜做事。”宋子吟摇了摇头,拉着她往院子里走去,“今日天气甚好,我们不做事了,说点女儿家的体己话,可好?” 姚明珠点了点,算是赞同了。 “说实话,嫂嫂还没嫁进来的时候,我心中怕颇为担心。”宋子吟看着哥哥这个院子里的变化,欣慰道,“别看大哥平日里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其实,他是我们三人中最孝顺的孩子。” 姚明珠看着宋子吟,庆幸宋子承能拥有自己渴望的幸福。 “子承有你们,真是有幸了。” 宋子吟一愣,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竟惹得姚明珠一脸的羡慕。 姚明珠不想多解释自己突然来的感慨,低头斟茶,顺便转移话题。 “前几日母亲提及,你就快及笄了,让我一同操办。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宋子吟伸手接过茶盏,笑道:“有劳嫂嫂操心了。不过,能否多给我一份请帖?” “怎么?你有想要邀请的朋友?”来宋家这么久,姚明珠从未见过宋子吟有过宋家人之外的朋友。 宋子吟喝了一口茶,答道:“算不得朋友,只是一位哥哥而已。” 姚明珠也是女子,听完她这番话,心中便知小姑子这是心中有了意中人了。 “好,没问题。” 此时,喜儿匆匆小跑进来,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 “小姐,姑爷回来了。”喜儿双手叉腰,一边喘息,一边说道,“都通过了……宋小姐,你们慢点。”喜儿还未回神,眼见着宋子吟拉着自家小姐跑了。 姚明珠这几日一直为宋子承的事奔波,加上身上的伤刚好,体力上比不得宋子吟,只能任由着她在前拖着自己。两人一路小跑,穿过长廊,朝着大门而去。 “哥——”宋子吟瞧见两个哥哥的身影,一脸兴奋地加快了脚步,却没注意到身后早已经跟不上的嫂嫂。 “子吟,我——”姚明珠急了,明显感受到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吓得她喊了一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手上一使劲,只见姚明珠整个人被翻转过来。惊得她不知所措地一头载进温暖的胸膛之上。 “哥哥,我……我不是有意的。”宋子吟知道自己差点摔伤到姚明珠了,愧疚地认错。 宋子承收回严厉的眼神,低下头,看着还惊魂未定的姚明珠,抱着她的双臂不禁收紧了。 “宋子承,我没事了。”回过神来的姚明珠轻轻推了推他,示意自己可以站稳。但宋子承似乎一点都不想合她心意。 “宋子承,你干嘛?”突然腾空的感觉,吓得姚明珠眼珠子都瞪大了。 宋子承掂量了下手里的重量,低头对视她:“你怎么这么轻?” 姚明珠气得用手掐了他一把,奈何他身上的肉硬邦邦的。 “就你这手劲,小猫抓痒似的。看来往后每餐我都要盯着你吃才行。”宋子承不甚在意地看着怀里的人。 姚明珠被他如此嘲笑一番,觉得颜面尽失。一来为了躲避四周人的目光,二来怕宋子承松手,遂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这……”看着哥哥抱着嫂子扬长离开,还留在门口的宋子吟看得出了神。 “还不进去?”身边的宋子义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抬脚朝里面走去。 “奇怪,二哥这是在生什么气?”宋子吟摸着头,发出疑问。 “好了,你快放我下来。”回到自己的院子,姚明珠这才抬起头,扭动着身躯要下来。 宋子承的手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腰间,姚明珠立马安定下来,不敢乱动。 “跟你说了别动,小心点。”话是这般说,可宋子承放下她的动作却是极为轻柔。 “都是你,你这样,我以后如何能镇得住他们。”姚明珠坐稳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嗔怪道。 宋子承浅笑着也坐了下来,答道:“这有什么,若是有人不服,你且告诉我,就不信还有人不服你的管教。” 见他如此无赖,姚明珠决计不与他掰扯,立马问出自己的问题。 “你真的通过了?”话还脱之于口,就被宋子承敲了额头,“你……” “这么不信我的能力?”宋子承伸手抬起她的脸。冰冷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摩擦着她细腻的肌肤,四目相对,一个求索,一个躲避。 姚明珠挥开他的手,故作镇定地解释道:“不是不信你,而是担心你脾气上来,会误事。” “你放心,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宋子承站起身子,换下外衣,“起码我这次赢得很漂亮。” 听出他的言外之音,姚明珠挑眉看向他,却见他敞开着里衣,正在擦拭身子。姚明珠惊得别过脸,此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声。 “没什么事,只是一个不长眼的怀疑我舞弊,被我一顿教训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里面的惊险估计也就当事人知晓了。 “如何教训的?”姚明珠好奇极了,真后悔自己为何不在现场。 瞧着她一脸好奇的模样,宋子承换好衣服,走回她身旁,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姚明珠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看着他,期待他能继续讲下去。 “还记得上次在馄饨摊遇上的那几个人吗?” 他这么一提,姚明珠脑海里有了印象。 “是那个叫刘许的人?”见宋子承投来的目光,姚明珠笑道,“我的记性也不差。不然母亲也不会让我管理账目。” “他不是有个厉害的哥哥刘珉,这次也参加了武试。他不相信我通过了文考,跑去和考官告状,说我定是私藏纸条。”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姚明珠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十分清楚宋子承远没有外界传闻的那般纨绔无才,反而是深藏不露。 “以你的脾气,他没有实据却去告发你,定是想让你发脾气退出考试。但也许他也没想到,你会坦然面对,而不是跟着大闹一场。” 听完她的话,宋子承愣住了,他放浪形骸惯了,就连自己的爹娘也看不清这幅皮囊里的自己。可为何姚明珠却能。难道这就是话本里说的一物降一物,他宋子承这辈子就这么栽在此女子的手中。 “你怎么了?”姚明珠瞅着宋子承那双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心中不免慌张。 片刻,宋子承收回视线,一边点头一边喝着水。 “你猜得都对。当场我就在考官眼皮底下抽背他们出的任何考题。” “没有错处?”姚明珠眼神一亮,脑海中浮现出宋子承对答如流,怼得众人哑口无言的畅快场面。 “没有错处,一丝都没有。”宋子承骄傲地嘴角上扬,“离你做将军夫人的日子又近了。” “我……我可不是为了这个。”姚明珠辩解道,但有一件事她需要确认下,“当时,除了考官还有谁在场?” “还有谁,考试的都在。怎么了?”宋子承不觉得哪里有问题,既然要自证清白,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那子义也在?” 宋子承这时才明白问题的所在。 “难怪回来一路上这小子都不理我,原来是在生气。” 姚明珠轻拍他:“去取一壶我酿好的酒,今晚你们俩兄弟好好说说话。” “这小子有口福了,你酿的酒我也是第一次喝。” 宋子承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同姚明珠说了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姚明珠望着门口远去的人影,回过头来才发现桌上一直只有一个杯子,所以——两人刚才是同饮一杯。 16、第十六章 想着这两兄弟今夜必是彻夜畅谈,姚明珠自觉认为宋子承是不会回屋了,遂让喜儿准备了热水。这段时日来的辛苦,被她泡散在热气腾腾的澡盆里,伴着水面上的花瓣,身心瞬间得到舒缓。 从浴室出来,姚明珠让喜儿下去休息,自己坐在屋里,侧着头擦拭湿漉漉的长发。 突然屋里的门被打开了,一丝冷风吹了进来。 “不是说不要你伺候了吗?”姚明珠以为是喜儿,没有回头。却在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后,才恍然转身,不料一眼瞥见一抹高大的身影。吓得她张嘴就要叫嚷,那身影行动迅速,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别叫。” 这声音是宋子承,他怎么回来了?因为靠得近,姚明珠的鼻子嗅出他身上的酒气。 见手下的人安静下来,宋子承这才松开了手,俯首仔细打量着她。姚明珠身上一直有种淡淡的香气,说不上来,闻久了总会令人心生安宁。加上今晚刚刚沐浴过,这沁人的香气更甚平日。 “你……你怎么回来了?”姚明珠扭动着身子,想隔开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奈何这宋子承像是块秤砣似的,死沉死沉的,推都推不开。 “别动——”宋子承按住她,一只手缓缓抬起她的脸。这是一张多么摄人心魂的脸,眉黛青山,双瞳剪水,小巧挺拔的鼻尖,还有那底下不抹自红的嘴唇。猛然,脑海里就浮现适才子义说的那番话。 “哥哥既然从前都让着我,为何这次不让了?” “你本来就抗拒这门婚事,怎的现下就坦然接受了。明明去接亲的那个人是我……” 忽而,他的眼神变得犀利且带有侵略性,宋子承没有多想就低下了头,强势掠夺指腹下的那一片柔软。 自从成婚以来,宋子承向来对她是客客气气的,从未像今晚这般,强势得让人害怕,癫狂的模样像似在宣告什么一般。 姚明珠使出全力,拉开了一丝空间,却见对方还不肯罢手,身体进而逼近,作势要与她揉成一团。她放弃挣扎,也不回应,只是冷冷地说道:“你确定还要继续?” 顿时,暧昧的气氛冷却了。宋子承停了下来,额头靠着她,喘息声响彻耳边。 “对不住,是我失态了。”宋子承冷静下来后,慢慢松开攥住她的手,看着手腕上的红痕,愧疚之情布满眼眸。 “喜儿睡了,别吵到她。屋里还有一点热水,你可以用。”姚明珠抗拒地背对着他。 “我知晓了——”宋子承转过身来,丢下这话,便朝着门外走去。 待脚步声消寞后,姚明珠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摸着自己的手腕明显感受到紧张的脉搏跳动。刚才真的好险,差点自己也就把持不住了,如果适才宋子承不停下来,她到底是肯还是不肯。此时此刻姚明珠真的无法给出答案,在她的计划中原本是没有宋子承的位子的。只不过因为宋家人对自己太好了,姚明珠这才将计划拖延,准备还完这份恩情后再离开。但,经过今晚,似乎有些事情已经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 门再次被轻轻打开,坐在床边沉思的姚明珠却犹如惊弓之鸟,戒备地盯着门口。 “我……”看着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宋子承不由苦笑,看来自己方才真是吓到姚明珠了。 “你且放心,我不会再莽撞了,若是不放心,这把匕首给你防身。”说着,宋子承抽出一把匕首扔了过去。 姚明珠无语地盯着床上的匕首,不知是哭还是笑。 “这小小的匕首还能拦得住你?” 听出她的嘲讽之意,宋子承如实地答道:“确实做不到。不过足以令我清醒些。太晚了,睡吧。” 闹了一夜,姚明珠也是累了,摸了摸发丝,发觉还未干,于是侧着头继续擦拭。 就在她聚精会神之际,一双温热的手伸了过来,她心中一紧,想起那个匕首。 “我有点后悔给你匕首了。”宋子承看到她的眼神,无奈笑道。手却接过帕子,一边小心擦拭一边继续说道,“你这样的力度,擦到后半夜都不会干。” 姚明珠累了,不想再与他争辩,转过身子,任他帮着自己擦拭。宋子承的力道不重也不轻,柔顺的手劲,不免让人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你以前为女子做过这样的事?”姚明珠闭着眼睛享受着如此优待,不禁想起这双手是否曾经也为别人擦拭过秀发。 “有过,你也认识,是子吟。这丫头每次只喜欢我帮她擦拭,久而久之就熟练了。” “你们兄妹几个感情真好。”姚明珠羡慕不已。想起姚府里的勾心斗角,真为宋家三兄妹庆幸。 “你似乎也很喜欢子吟。”自打姚明珠来了后,自己这个妹妹有事没事就爱来找明珠,看来这两人甚是投缘。 “子吟聪慧可爱,自然是喜欢。”说起子吟,姚明珠念起及笄的事情,与他说起请柬之事。 宋子承沉默片刻,说道:“那就给她一张。那人不一定会来。” 听他说话的语气,像是也知道此人的存在。姚明珠本想问个清楚,却被宋子承接下来的问题吓了一跳。 “那子义呢?你也喜欢?” 姚明珠不是一块木头,从宋子义对自己的态度,还有今夜宋子承的反常,多少猜到了两兄弟之间的问题。但这事明显自己是最无辜的那个,有理说不清。 “他是你弟弟,我自然也是拿他当一个弟弟来看。没有旁的想法。”姚明珠坚定地答道。 这番话像是安抚了宋子承,因为她感受得到宋子承紧绷的肌肉在慢慢放松。 “如此甚好。你早点休息,后天的武试,记得要来看。” 经他这般提醒,姚明珠才想起后天的武试是开放的,可以供人观看。 “你胜算如何?”姚明珠回首,问他。 宋子承盯着她那双期盼的眼神,咧嘴笑道:“你来看便知。定不会让你失望。” “好,我一定会去。”姚明珠点了点头,认真道。 经过今晚,姚明珠说不上来是何种感受,但她明确知道自己希望宋子承可以得偿所愿,也坚信这一次他定会胜出。 次日,姚明珠去温卿处问安,人还没进屋,就听见屋内的争吵声。 “你这孩子怎么会这般倔强?”这是温卿的声音,带着一腔的关爱。 姚明珠何其聪慧,猜到了屋里的人。 “我们先去账房看看。”未免尴尬,她此时还是不进去得好。正欲与喜儿悄悄离开,可偏偏就在这时,门帘被撩了起来。屋里踏出一只脚,里面要离开的人却在见到她时,愣在了原地。 “母亲——”姚明珠见避无可避,只好对着人俯身问安。 “明珠来了。你这小子挡在前面作甚,还不回去好好休息。”温卿瞪了面前的宋子义,走了出来,拉起姚明珠的手。 宋子义看向低着头的姚明珠,是个傻子也瞧出了端倪。目光一收,对着温卿俯首:“那孩儿离开了,有嫂嫂陪着母亲,甚好。” 外人听不出来宋子义的语气,可那“嫂嫂”二字脱口而出时,姚明珠察觉到他目光扫视到自己身上。 “你看看,你看看,都说生儿好。我瞧着未必,两个逆子没把我气死就算了,真不如当初多生几个丫头,贴心。”温卿气得扶额叹息。 姚明珠见状,立马让喜儿端来一杯温茶。 “母亲,别生气。喝点茶水。” 温卿接过茶盏,许是刚才训话久了,还真是渴得厉害。 “母亲可是在为二弟的身子担心?”见她气消了些,姚明珠才开口直言。 姚明珠虽嫁来不久,但温卿完全不想对她有所隐瞒。 “生这孩子时,我受了惊吓。因此他自小先天不足,早些年一直卧病在床,幸得一位高人指点,这才身子好转,顺带练了点武艺强身。不过,他这身上的病还未根治,武试场上又是动真格的,我就是担心这孩子若是因此病发,可如何是好?” 温卿的顾虑完全是以一个母亲的角度去思考。 姚明珠蹲下来,仰起头,安慰她:“母亲,若真不放心,不如让我试试。” 见温卿疑惑地看着自己。 姚明珠坦白道:“我曾在京城师从名医,早前子承就与我论起过二弟的情况。家师的书信这几日也到了,他说会过来帮二弟治病。也与我叮嘱了一些治疗的手段。” “名医?京城的名医?可是姓许?”温卿毕竟在京城待过,一时间能想到的便是此人了。 姚明珠附耳悄悄在她耳畔说了一个名字。温卿两眼惊喜,紧紧抓住她的手。 “你这孩子,竟然是他的徒弟。真是我们宋家有福了。” “明珠天资愚钝,不及师傅。但能保证尽力护住二弟安危。” “好,你若是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再难的药材,我也是舍得的。” 姚明珠盯着被握紧的双手,心思却不在温卿的话上。此番她请缨为宋子义治疗,只不过是不想让宋家人担心,总归宋子义的冲动也是由她引起。解铃还须系铃人,就让她来解开这份执著。 17、第十七章 在武试之前,宋家先迎来了掌上明珠的及笄之礼,一时间宋家女眷忙得不可开交。温卿本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将掌家大权交到姚明珠手里,自然凡事都带着她一起,与各家女眷打个照面。 “怎么才回来?”姚明珠的脚刚踏进屋里,就听见宋子承的一声抱怨,她的美目一扫,瞄了一眼桌上的吃食,不作声缓缓走了过去。 “下次你别等我了,母亲那边也会留饭的。” 宋子承见吃力不讨好,气闷地抓起竹箸,饿了一天着实不像他以往的作风,罢了这女人就是宠不得。刚伸出手来夹菜,不料竟被姚明珠一把手抽走了。 “你——”他回首望向那双熠熠有光的双眸。 姚明珠夺过竹箸夹起一个菜叶子,一口塞进嘴里,咽了下去后方才开口:“在母亲那太紧张了,没吃饱。” 闻言,宋子承表情柔和了许多,心中窃喜,却还是傲娇地说道:“嘿,你别抢我的。” 两人第一次平静且祥和地坐在一起吃完一顿饭。饭后,喜儿端来两杯茶,并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偷偷瞄了相安无事的两人才退出了屋子。 “你这丫头是不是对我不满?”宋子承皱着眉头,问道。他老觉得喜儿这丫头总是拿一副仇人的眼神看自己。 姚明珠放下茶盏,捂着嘴笑道:“并没有,你多虑了。” 宋子承猛然站了起来,低着头盯着她:“姚明珠——” “诶?”姚明珠不明所里,此刻的她刚吃饱饭,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加上宋子承突如其来挨得这么近。一股属于男子的麝香顿时沁入鼻尖,迷得她找不到北了。 “你觉得我是傻的?”虽是质问,可言语中却多了一份宠溺。瞧见她耳边的几根发丝,手早一步探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发丝重新别到她的耳后。温热的触感瞬间沁入指尖,那小巧的耳边通红,甚是有趣。 “你如此厉害,我可不敢。”姚明珠伸手推开了他,低下头。 宋子承收回视线,背过身去:“谅你也不敢。早点休息。明日有你的忙了。” 听到他躺下来的声响,姚明珠也开始对着镜子摘下发髻上的装饰。当她的手抚到耳根时,脸上多了一抹微红。 果不其然,及笄宴上,姚明珠忙得是分身乏术。除了要记下各府女眷,还要检查仪式上的小细节。 “嫂嫂——”盛装打扮后的宋子吟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姚明珠,不由紧张起来,“可是我哪里不妥?” 闻言,姚明珠收回惊艳的眼神,笑着拉着她摇头:“真没想到平日里小家碧玉的子吟妹妹,稍微打扮一下,竟活脱脱是个美人胚子。” 被她如此赞许,宋子吟更是羞得不知如何反驳。 姚明珠这话不假,宋家这几个少爷小姐得天独厚,样貌都随了温卿几分。记得刚来宋府时,听到那些婆子提过,温卿曾是京城中明艳照人的美人,宋大将军一眼倾心,多次求娶方抱得美人归。 宋子吟还小,容颜中带了一点稚气,但今日华服美髻之下,骨子里的明艳之色就显现出来了,而宋家的两个男子,子义温润如玉,气质犹如柏松;宋子承却比弟弟妹妹多了一份沉稳与深沉,看似对一切事物兴致寥寥,可一旦吸引了他,那双眼睛里不经意之间就有了掠夺的快感……想到此,姚明珠立马收回漫无边际的思索。 “好了,扶小姐出去吧。”姚明珠最后为宋子吟理了理衣角,吩咐道。 从今日之盛况来看,宋蒙与温卿真的十分疼爱这个小女儿,给予的都是最好的安排。 在人群里,望着那名贵妇俯身为宋子吟完成仪式,脑海里不由浮现自己及笄时候的场面—— “吾家有女初长成,愿我家明珠平安喜乐,不负韶华。及笄静女芷兰新,岁岁梅花共逸旬。” 这是那人对自己的最后的祝福。哪怕现在回想起来,简陋的仪式,没有一众宾客,但自己十分开心。在儿时昏暗的记忆里,可也是拥有美好的回忆。 “在想什么?”突然间,宋子承挨近她身边,悄声问道。 姚明珠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问他:“方才我瞧见你那好兄弟了。是你请来的?” 早先在迎接宾客之际,姚明珠真的差点认不出贺昭来。今日的他不似那日在酒楼里浪荡模样,一身玄衣,戴着帽子,手上一把折扇,看到她,俯首施礼,还唤了她一声“宋大娘子”。 “请帖是我送的,但请他的人却不是我。”宋子承答道,见姚明珠不明所里,笑着翘着手指轻敲她的额头,“别费心思了,今日你够忙的了。” 姚明珠瞪了他一眼,摸着额头回过头,继续观礼。 两人平常的举动,可看在他人眼中尽显恩爱之举。另一侧的宋子义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心中却是五味杂谈。 陪着温卿送走一批客人后,姚明珠捏着酸疼的脖子,准备独自由小道穿过花园回自己屋里去。 “请等一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姚明珠停下了脚步。此时的她正处在花丛之中,借着缝隙,她看到了宋子吟以及贺昭。 “宋三姑娘,恭喜了。”贺昭俯身道贺。 “昭哥哥,你今日能来,子吟真的十分欢喜。”宋子吟的目光由始至终都聚在这个男人身上,她本以为贺昭不会来的,可却在人群中的一瞥后,奈不住狂喜,飞奔来寻他。 “当然会来,你是子承的妹妹,自然也是我妹妹。你的及笄之礼,作哥哥的又怎能不来观礼。”贺昭边说边掏出一个手串,放在宋子吟的手中,“对了,这是哥哥送你的礼物,小丫头长大了,以后若是遇上麻烦事,只需拿着这个去找我,我一定会帮你。” 宋子吟的手指渐渐收拢,握紧了那串珠子。 “谢谢昭哥哥——”宋子吟沉默片刻,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昭哥哥,子吟已经长大了……” “嘘——”贺昭伸出手指贴在她唇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似不想她把话说完。 “子吟妹妹永远是昭哥哥心中的那个小妹妹,永远不会改变。”说完,手覆在宋子吟的头上,一如儿时般。 妹妹?宋子吟没有回话,手却紧紧抓住衣角,拾掇好心思,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昭哥哥应该还有事要忙,恕我不作陪了,慢走。”宋子吟欠身道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园。 贺昭望着伊人离去的身影,默默收回眼神。 “爷,该走了。”黑衣侍卫不知何时出现,贺昭点了点头,可就在抬脚之际,眼神瞄了一下那花丛中央,吓得姚明珠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走吧——”等了一会儿,贺昭没有意料之中的反应,而是离开了此处。 待人影尽散,姚明珠拍着胸脯,缓缓走了出来。她也不是有意窥见两人之事,贺昭给她的感觉是身份神秘,心思过于城府,很不舒服。 “贺昭的帖子是子吟亲自写的?”夜晚,姚明珠洗漱后,一边擦着发丝,一边小心地问向在看书中的宋子承。 宋子承放下手里的书籍,有点吃惊她的问题。 “你猜到的?” 姚明珠晃了晃脑袋,将白日里的事情简单地阐述一番,自然略去了里面的女儿情长,毕竟宋子吟还是深闺中的小姐,私下与外男见面,说出来还是不妥的。 安静地听完,宋子承叹息道:“贺昭身份特殊,不适合子吟。” “身份特殊?”姚明珠心生好奇,这个贺昭究竟是何人,看他的言谈举止,似透着一股子贵气。但樊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女眷中,皆没有提及贺昭的存在。 “你似乎对他很感兴趣?”宋子承眯着眼睛,看向她。刚沐浴后的姚明珠散发着一丝丝香气,屋里顿时觉得闷热得很,他猛然站了起来。 “这么晚了,你去哪?”姚明珠见他要开门,问道。 “你先睡,我突然想练拳了。”宋子承迫不急防地丢下此话,离开了屋子,仿佛一阵风似的。 “这么晚还练拳?”姚明珠眨巴着眼睛,十分不解。算了,这几日她真的是累了,待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之事明日再论。 寂静的夜晚,宋子承练了一套拳后,汗水顺着脸颊而下,心中的悬崖勒马总算是止住了,想到适才自己的慌乱而逃,不由嘴角一撇,叹息自己竟也会有这样狼狈的样子。可转念一想,他与姚明珠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为何要苦苦独自承受这份悸动。也许是不忍心,与姚明珠相处下来,她身上有一种令人着迷的魔力。她的聪慧,她的果敢,哪怕是她的娇俏模样,都成了宋子承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印记。虽然他记得与姚明珠之间的约定,但真到了她离开的那日,宋子承觉得自己不会轻易放手。说他卑鄙也好,忘恩负义也罢,宋子承只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他的妻子只能是姚明珠了,任何人休得一丝机会靠近她。想到此处,宋子承转身又挑起一杆长/枪/挥舞起来,动作一气呵成,刚强有力,犹如蛟龙一般勇猛。 18、第十八章 潮湿的清晨,绿叶上布满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微弱的光照下如同人世间的珍宝一般,夺目耀眼。 如此美好的景色,最是留不住。忽而,银光一闪,剑锋扫过,绿叶霎那间支离破碎,水珠落地。 临近武试的日子,宋子义愈发紧张。明明以前练起来都很顺的招式,今日却十分不在状态。几个剑招反反复复,总不得连贯。就像此刻,剑已挥出,应该再来一个摆尾顺势收回来即可。结果,宋子义晃神之中,手却被剑气所伤。 “你受伤了?”剑落地的同时,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他。 “是你?”宋子义捂着手,贪恋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开。原来日思夜想,也是会有回应的。她终于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姚明珠低头瞧见他手上的血丝,无奈叹息一声,让喜儿上去包扎。 “你怎么来了?”待手包好后,宋子义问道,他本以为那事之后,两人会成为陌路,老死不相往来了。 “喜儿,你先下去,我与二公子想聊一下。” 喜儿俯身将身上的小箱子留在了桌后转身便离开了。 “伸手——”姚明珠瞅了他一眼,突然命令道。 宋子义先是一愣,但还是顺从地伸出了手。 姚明珠从宽大的衣袖中探出手来,轻轻按在上面。 女子柔软无骨的手指,触感是何其美妙。又是两人独处的时刻,宋子义按捺不住相思之苦,心猿意马。 “想什么那,专心点。”姚明珠瞪了他一眼,这人什么时候了还在胡思乱想,责怪他妨碍自己把脉。 宋子义羞愧地低下头,不敢支吾一句。 片刻,姚明珠缩回了手,打开一旁的箱子在里面也不知在找什么。 “你连会医术这件事都隐瞒,他知道吗?”宋子义说出这话当场就后悔了,以他的身份着实越界了。他本意没有恶意,可脑海里一直回旋她与子承亲昵的举止,嫉妒使人发狂。 姚明珠似乎找到要的东西,才把视线移渐渐扫到他的身上。宋子义可能没有感觉,现在的他就像一只炸毛的猫似的,说话又冲又狠。哪里还有平日里翩翩公子的模样。 “这说明你根本不了解我,所以宋子义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这幅皮囊吗,还是说在你的认知里我就是那个本分安静的大家闺秀。”姚明珠冷笑道。 宋子义被她的话怼得面红耳赤。 “自古女子不都这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为何就能不同?”他反驳道。 姚明珠的眼眸一暗,抬手快准狠扎了宋子义一针。 “你——”宋子义顿感手上一阵酥麻,又气恼又无可奈何。 “别乱动,不然小心手废了。”姚明珠嘴上说着狠话,可手上的动作十分小心翼翼,“你这病症不是这一两针可以治愈的,需要长久的治疗。武试前我会日日来为你施针,如此你暂时便不会再复发了。” 宋子义自觉自己失态了,无论如何在这事上姚明珠都是无辜的。 “对不住——”他缓缓开口道歉,今日如此好的机会,他却不想放弃,十分需要亲耳求证一些事情,便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为何不能是我?” “什么?”姚明珠挑眉,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既然只要是宋家男子,为何是他,不是我?” 两人四目相对,宋子义在她的双眸中看不到一丝丝犹豫,她的眼神里竟如此坦荡,反而显得自己如此不堪。宋子义怯懦地回避地移开了目光。 “宋子义,这种事不是先来后到如此简单。你刚才那些话,就表示你心目那个人根本就不会是我,你只是一时着迷罢了。” “不是一时……”他急了,想要辩解,奈何姚明珠根本不给他机会。 “在你的想法里,你喜欢的一直都是那种默默藏在身后,为你生儿育女,安稳持家的女子。但我不是——”姚明珠摇了摇头,“我自小到大,看过太多女子被关在一方天地,为了夫婿的宠爱,争风吃醋,使尽手段。” 嫁来宋府后,姚明珠许久没有想起曾经的日子,今日的话题再次将自己引回那段不堪的过往。 “我不喜欢那样的日子,或许你现下觉得我很好,可这份喜欢又会是多久。三年?还是十年?别同我说什么一辈子,我不信。” 宋子义静静地盯着她,想开口许诺,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子义,我一直把你当弟弟般对待,绝无一丝男女之情。日后你必定会寻到一个真心喜欢你的女子。”姚明珠笑着说出了这番话,语气坚定且自然。 气氛一时间凝聚,宋子义停顿了许久,嘴唇缓缓开启,苦笑道:“对不住,这些日子给你带来诸多困扰。” 姚明珠收回针,不甚在意地回答:“算不得什么困扰,你哥其实是个纸老虎,看着吓人而已。”想到宋子承这几日别扭劲,姚明珠的笑意更深了。 对面的宋子义明白自己输了。 “你说你不愿被锁在后院之中,可你怎么保证他就是一个例外?”宋子义或许不了解姚明珠,但对宋子承他还是多少知道些。 “我无法保证,因为我从未真正将自己交到任何手中,便不会患得患失。”她与宋子承之间的约定,姚明珠不想第三人知晓。转念一想,如果真到了离开的时日,自己可会还是如此洒脱呢? 从宋子义院里出来,姚明珠没有先回屋,而是先去了温卿处,将宋子义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与她听。 “明珠啊——”温卿激动地拉着她的手,欢喜道,“你可真是老天爷带来我宋家的福气。你瞧瞧你才来多久,老大这个浑小子就收拾了顽劣之性,稳重多了。老二的陈年旧疾也得到了治愈。” 见温卿对自己多加赞许,姚明珠心中不喜反而一阵愧疚。 “母亲,母亲——”屋外宋子吟的声音由远而近,着急的脚步声响彻在四周。 “做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温卿看着进屋后喘息的宋子吟,心疼道,“快,给小姐拿水来。” 宋子吟摆了摆手,气顺后,才说出自己的目的:“不打紧。是府衙里来人了,说是为了前段时间我与嫂嫂修复古籍之事。” 温卿不免疑惑道:“你确定来的只是府衙的人?” 修复古籍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说来也巧正赶上了太后寿诞,这可是一大喜事。地方官们不约而同都向上级出谋献策,准备在寿诞之际得到太后青睐。府衙献出的便是姚明珠他们修复的古籍。太后是个爱书之人,自然十分欢喜这份寿礼,当下就由上而下大大嘉赏。 姚明珠随着温卿来到前厅,只见府衙郑大人早早等候在此。 “宋老真是福气,三个儿女都有所成,连大郎新妇都是出身书香世家。”郑大人说着,对着姚明珠就是赞不绝口。 “郑大人过奖了。”宋蒙脸上骄傲,还是谦虚谨慎。 “宋老不必客气。对了,这次太后大喜,特地派人送来大礼,我来为你引荐。”说着,只见门口进来一人,一身长袍,气质不凡。后面跟着几个下人抬着一个大箱子。 看到那人,姚明珠脸上的表情一怔。 “这位是京城来的王大人。是太后特地派来办事的。” 宋蒙听到是京城来的,立马上前行礼。 “宋将军不必多礼。将军的盛名,多少还是听到一些的。此番太后派我来为宋小姐和少夫人送上谢礼。希望二位能成为天下女子之模范,为我朝多树立榜样。” 不愧是从京城来的人,这话说得不仅漂亮还分外振奋人心。 温卿笑着答谢:“多谢王大人。如若不嫌弃,让我们好好招待你。” 那人却摆手拒绝:“宋夫人心意,我先谢过了。只不过此番我还有要事。” 宋蒙见状,也不好再做挽留。再次谢过,命下人去准备一些回礼。 “明珠你是京城来的,帮我看看这些礼物准备得可是妥帖?” 温卿拉着姚明珠去检查回礼。姚明珠瞅了几眼,这些可都是宋蒙收藏得好物,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 “母亲想得十分周到,这些就很不错。” 温卿点了点头,随即命人往屋里送去。 “既然无事,母亲,我就先回去了。子承怕是也该回来了。”宋子承今日跟着师傅们出门去了,说好晚饭前回来。 “好,你且去吧。” 姚明珠略有所思地朝屋里望了一眼,方才慢慢踱步离开。 “少夫人请留步。”刚走出前院大门就被一个人拦下。 姚明珠皱起眉头。她见过此人,是跟着王大人一起来的。 “我家主人想单独见见少夫人,不知可否移步。” 姚明珠思索一盏茶的功夫,遂抬步跟在其后。 两人由后门出了宋府,转弯进了小巷。只见一顶轿子早早停在此处。轿子半开着,里面坐着一人,姚明珠定睛一看,却是那京城来的王大人。 “明珠姑娘,多年不见,可是不识得在下了。” 王大人单手扶着帘子,半眯着眼睛望着姚明珠。 姚明珠深吸一口气,缓缓跪地:“姚明珠见过公公。” 19、第十九章 王德全被太后派来樊县,本来是为着另一件差事。遇上姚明珠,纯属是一个意外收获。当年那个粉仆仆的女娃子,不仅长大了,还挽起了发髻嫁了人。 “明珠姑娘快快起身,你这一拜,我可是受之有愧。”王德全一个眼神,身旁的仆人急忙上前扶起了姚明珠。 “前段时间,京城里是有传闻说是姚家嫁女。太后曾问起过,但没想到居然是你嫁来樊县。一别多年,明珠姑娘可还安好?” 姚明珠低头垂眸,缓缓答道:“多谢太后挂念。明珠幼时深受太后宠爱,本当结草衔环伺候左右,如今无法做到。实属惭愧。还望王公公回到京城后,定要向太后表达明珠的谢意。” 王德全笑而不语,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却在片刻,换上一副慈爱的模样,对她言道:“好,我记下了。明珠姑娘的这份孝心,定会转达给太后。”随即,放下帘子,命人抬轿。 姚明珠伫立原地,眼眸里布满了惊恐,浑身微微颤抖。她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这些人了,原来根本就逃不开。姚明珠预估了未来的一些腥风血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宋家人的身影,她害怕极了,为了保护他们,势必要加快计划才好。 “你没事吧?”宋子承回来的时候,听喜儿说姚明珠身子不舒服,二话不说就进了屋子。只见姚明珠侧身躺在床上,意志阑珊地闭着眼睛。 听到他的声音,姚明珠眨巴着睁开了眼睛,在他的搀扶下坐起身子。 “没什么,许是吃坏了。有点恶心罢了。” 宋子承心疼地拉住她的手,瞬间眉头紧蹙:“你的手怎么如此冰凉,我看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才好。”当下准备叫唤喜儿进来。 “别——”姚明珠起身欲拉住他,不料全身无力地差点跌落下床。 “小心——”宋子承眼明手快,回身紧紧抱住了她。 如同火炉般的体温将她重重包围,顷刻间姚明珠浑身觉得不再寒冷,隔着衣料的手指贪恋着这份暖和。 宋子承的手紧贴着她的腰身,而目光着渐深沉,微侧低头,朝着眼底那抹嫣红袭去。 下一秒,女人清醒地用手背捂住红唇,隔住了两人几乎贴上的双唇,心虚道:“不行,小心病气。” 他直直地盯着她,两人的视线对撞,一人炙热且激烈,一人慌张且无助。 “还说自己没生病,罢了,你且好好休息。”宋子承浅笑一声,依依不舍地拉开距离,扶着姚明珠躺下,盖上薄被。 姚明珠的头靠在柔软的垫子上,也不再与他争辩了。 “武试将至,你准备得如何了?”姚明珠躺着,宋子承坐在床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宋子承为她捻好边边角角的被褥,轻声答道:“你就不必为我的事再费神了,好好养病。我可不想到时你出不了场。” 姚明珠望着他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神,轻咬下唇,点了点头:“我自然是会去的,到时你可定要好好努力,才不枉费这段时日来的辛苦。也不辜负了师傅们的艰辛。” 相处久了,宋子承发觉每当姚明珠言不由衷时,她的小动作便会特别多,甚是有趣。见她的小嘴还在叭叭地说个不停,宋子承伸手拉住那双揉捏着被角的小手,一把攥在手心。 姚明珠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忘记说话了,看着宋子承嘴角含笑地盯着自己,心跳莫名加速。 “好了好了,你说的我都记下了。现在闭眼,休息。”宋子承命令道,可语气温柔宠溺。 也许真的是累了,姚明珠眯上眼睛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竟真的睡着了。 宋子承望着她的睡容,俯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下温热的唇印。 姚明珠这一觉睡得份外的踏实,醒来后,喜儿一边伺候她洗漱,一边说道:“姑爷离开前说让你多睡会儿。今日是武试初选,人一定很多。” 姚明珠见她举着篦子要挽发髻,立马说道:“简单的发髻就好,用红绸锻绑起来即可。” 喜儿应声照做,并选了一支简单的玉簪插在发间。姚明珠选了一件浅色的衣裙,对着镜子补了点唇色,才让自己显得没那么苍白。 “小姐今日为何如此素雅?”喜儿不明白,今天也算一个大日子,宋府两个公子皆进入了武试,许多人都盯着瞧热闹。 姚明珠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转身浅笑道:“今日的主角是母亲,我没必要抢这风头。再说我对子承有信心,他定会通过初试。” “小姐——”喜儿局促地道明自己心中所想,“你是不是对姑爷的事过于上心了?” 姚明珠一怔,心想,真有如此明显吗? 武试的第一天,来的人确实是多。虽说近年来朝堂上重文不重武,但这可是远在边境的樊县,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还是吃香的。 温卿早早就安排好了最佳位子,招着手让姚明珠与宋子吟过来。 “父亲不来吗?”姚明珠瞧见周礼师傅都来了,却没有找到宋蒙的身影。 温卿笑着解释道:“你父亲说公务繁忙,其实我瞧着他是紧张。罢了,不来也好,省得我还要顾着他。” 姚明珠与宋子吟捂嘴浅笑,似乎都已习惯了这对老夫老妻之间的相处模样。 “周师傅,辛苦了。”姚明珠真挚地给周礼道谢。 “少夫人客气了,且不论他是少有的练武奇才,单说你给我的恩惠,也是我一辈子都还不清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温卿心生疑惑,记得她当时拿出重金酬谢周礼,此人说什么都不收下。原来是姚明珠私下已经给过恩情了,却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老夫人,少夫人,请放心,大公子这次定能为宋府争个脸面。”周礼信心满满,只要宋子承不犯轴,今天初试完全是轻松过关。 此时,场上一片喧哗,姚明珠几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个好儿郎身着武服慢慢走进了场内。身旁许多姑娘顿时交头接耳,细细品论。姚明珠好笑地看着场上的热血男儿,只要他们好好发挥,不愁今日不能成就一段姻缘。 “快看,是大哥和二哥。”宋子吟眼尖,一下子就从人群里找到了哥哥们的身影。 高挑的个子就是鹤立鸡群,宋子承似乎也瞧见了他们,待眼神扫过姚明珠,嘴角含笑,神采奕奕地盯着她。 姚明珠被盯着耳根发红,转过脸来假装与温卿说话。 “明珠,你别看我家那混小子有时候爱犯浑,可他一旦认定的人或事都会很执着。”姚明珠不明白温卿为何突然与自己说这些,“我记得小时候他捡过一只猫,我本是不赞同的。但是他一再恳求我,并允诺会照顾好这个小东西。” 温卿讲着宋子承的陈年旧事,姚明珠就想到一个圆圆的糯米团子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猫,怎么想都无法与眼前人高马大的宋子承联系在一起。 “后来呢?”姚明珠记得他们屋里没有一丝小动物的气息,十分好奇这只猫最后的归宿。 “那只猫太小了,还是没撑过七天。子承就把它埋在院子里,我那时心疼,就说再去寻一只来。结果他却对我说——” “不必了,也不是原来的那一只了。”温卿依稀记得当时宋子承一脸严肃的模样,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当时的我不知道如何做一个母亲,加上他父亲的严厉,长子的重担就这样一直压在他的肩膀上,直到他现在成了家。” 姚明珠的心隐隐作痛,她明白宋子承的感受。 温卿拉起她的手,温和地请求道:“明珠,别怪我偏心子义,当我发现子承需要我的时候,确实太迟了。你能否替我好好照顾他?” 姚明珠沉默不语,不知如何作答。 “母亲,是二哥——”好在宋子义此时解救了她。 温卿放开握着姚明珠的手,缓缓站了起来,看向那个她牵挂着的小儿子。 “他的对手可是个厉害的?”温卿说不出的紧张。 姚明珠暗中松了一口气,挨近她,解释道:“与子义交手的是何家的小公子,母亲放心,子义这场不会有什么危险。”得亏自己之前把所有的人的资料都收集了。 温卿闻言,忐忑的心安稳了些,目光继续看向场上的两人。 “宋公子,请指教——”何家小公子俯身先行礼,说完便飞快使出一套干劲有力的拳法。 宋子义眼神一眯,收起嘴角边温文尔雅的笑意,沉稳地出手抵挡。这个何家小公子看着年轻较小,但身上的这股勇猛劲却是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二公子的身法与宋公极为相似——”周礼果然是内行人,一眼就看出了门道,“只可惜空有架势,却力道不足。” “周师傅这话的意思是——”姚明珠本以为宋子义这场是稳赢的。 “如果二公子没有爆发力,只怕这场会很损耗精力。” 周礼所言不虚,何家小公子的莽撞打法,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却是在消耗着宋子义的精力。 几轮下来,宋子义着渐感受到自己有点力不从心了,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如果自己再不速战速决,只怕真会输在乱拳之下。 宋子义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看向姚明珠的方向。内心苦笑道,若是真的对自己无心,还是不要再用那种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因为他怕自己,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的更多。 这场比试,宋子义决计是输不起,他要赢。想到此处,宋子义双手握拳,呐喊一声,朝对方冲了过去。 何家小公子一下子被震慑到了,他本以为宋子义犹如传言般温润公子,没想到爆发出来比自己还疯狂。这一拳一脚都是实打实的疼。 “我输了,输了……”他怕了,赶紧投降道。 宋子义弯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里别提有多痛快。原来撕下伪装是件如此爽快的事情。 “明珠,你在这里看着子承,我去看看子义那边。”温卿着急地叫上丫头婆子,连忙赶去看儿子的伤势。 “嫂嫂不必介怀。”宋子吟明白姚明珠的失落,安抚道,“大哥不会在意的。他若是在,也会先去看望二哥才是。” 就因为他不在意,你们就默许了这一切。姚明珠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而是继续看向场上。 看了几个回合,宋子承总算出来了。 只见他一身湛蓝色的练武服,头上红色的抹额带子随风飘扬。身子挺拔地站在那里,十分的耀眼。 “嫂嫂,大哥看你呢——” 被宋子吟一提醒,姚明珠才回过神来,顿时感受到那道灼热的目光,只见宋子承的手有意无意地抹过自己的薄唇,脸上一下子涨红起来。 “宋子承——” 宋子承还沉浸在调戏姚明珠的乐趣里,竟被身后一道声音打断了,眼神不悦地看向来人。 “刘珉,你不是我的对手。”对这样的人,宋子承真的没有放在眼里。 刘珉恼羞成怒道:“宋子承,你又以为你算什么。不过是占着你父亲的关系罢了。人前大家尊称你一声‘宋大公子’,人后世人皆称你是‘小霸王’。” “哦?既然是这样,那么今日小爷索性让大家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宋子承冷笑道,话音刚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刘珉的方向发起猛烈的进攻。 20、第二十章 宋子承的猛烈进攻,完全超出了刘珉的意料。这也怪不得宋子承,上次姚明珠因为自己受伤一事,论起往日里宋大公子的脾性,早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哪里还能忍到今时今日。 “宋子承,你这是作甚?”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后的刘珉,指着他,怒道。 宋子承冷笑一声,揉了揉手:“这一拳是为你管教不好你弟。” 刘珉算是明白了,他用手背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盯着宋子承,言道:“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能忍,原来在这等着我。” “我家那位如此紧张这个武试,我宋子承又是说话算数之人。今日我不仅要赢,还要一并将旧仇新恨做一个了断。”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过少夫人,否则我只怕是缺胳膊断腿了。”刘珉与宋子承从年少时斗到现在,何时见过宋子承手下留情过,这个小霸王如今真的是变了,收敛了许多。 而场外的姚明珠却是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看着两人激烈的厮斗,小手都快绞烂衣角。 一炷香的时间,宋子承的腿颤颤巍巍地站立着,刘珉则早已倒地微微喘息。 “你赢了。”刘珉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宋子承低头看了看他,笑道:“这是你第一次认输。” “宋子承,你哪里找来的好媳妇,我让我爹也去求一个。” 这话刚落,宋子承看着姚明珠朝着自己奔来的身影,傲娇道:“独一份,你求不来的。” “你——”姚明珠看着他挂彩的脸,心疼不已,急忙掏出绢帕为他抹去血迹。 宋子承反手拉住她,不甚在意道:“我没事,好着呢。你看到了,我赢了。” 姚明珠不知该是笑还是哭。 “母亲呢?”宋子承方才就没有见到温卿,随口问了一句。 姚明珠垂眸不作回答,她感受到宋子承的身子一顿,连忙伸手握住他的大手,说:“二弟刚才似乎发病了,母亲有点担心先回去了。” “是吗?”宋子承收起眼底的失落,转头笑着对姚明珠说道,“那我们快些回去,看看二弟。” 两人带着宋子吟一起坐着马车离开了,根本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宋蒙与徐坚。 “恭喜宋大人。”徐坚笑呵呵地道喜。 “徐老过奖了,这只是初试而已,还早。”宋蒙嘴上说着不来看,最终还是偷摸摸地赶来了。 “宋大人不必过谦,子承这个孩子,还是极有天赋的。日后必定大有可为。只不过——”徐坚这话题一转,似有难言之隐。 宋蒙久经官场,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徐老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徐坚可是大家,教过的学生中不乏京城里的新贵旧臣。他从不说废话,方才那话里定有深意。 徐坚笑了笑,继续道:“这几日京城里的那位似有所动。” 短短一句话,听得宋蒙两眼睁大,表情若有所思。 姚明珠他们的脚刚踏进宋府,就被丫鬟请到温卿那处了。宋子吟则去了后厨。 “明珠,你回来得好,快帮子义瞧瞧。”温卿急得直跺脚,连忙拉着姚明珠的手往屋里走。 姚明珠朝后头的宋子承瞅了一眼,示意他等着,这才进了内屋。 温卿见她进去把脉,这悬着的心才掉落下来,转身材发觉宋子承还站在这里。 “子承,你有没有受伤?”温卿注意到他身上的血迹,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劳母亲惦记了。”不知为何,温卿总觉得宋子承这话说得极为刺耳。她心里也明白,就算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若是子义出了事,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偏向那边。 “那就好——”温卿自觉有愧,说话的底气都弱了些。 “母亲,大哥也赢了。”此时,宋子吟领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来,大哥喝点补汤,补充好精力,期待你后面的表现。”宋子吟将汤碗端到宋子承面前,悄声又言道,“这是嫂嫂早上就吩咐婆子煲的。” 宋子承二话不说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母亲,这次哥哥们如此争气,可不是要好好办一场宴席才是。”宋子吟撒娇地靠在温卿的怀里。 “好好好,办——”温卿抬头看了一眼宋子承,“你这一身的伤,要不要紧,我这里有上好的药,待会儿让明珠带回去。” “多谢母亲——” 三人正说着话,只见明珠缓缓走了出来,后头跟着一个丫鬟。 “母亲,二弟已经没有大碍了,我已经写了方子交给这丫鬟,让她去熬药即可。” “明珠,你有空帮我劝劝他。他这身子真的不能再熬下去了。” 看着温卿一脸的焦急,姚明珠也不好拒绝,答道:“我试试。” “母亲这不是难为嫂嫂吗?连你都劝不动的事,怎么指望嫂嫂就可以了。”宋子吟似乎看出姚明珠的为难,上前为她说话。 温卿也觉得这有点为难姚明珠,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宋子义似乎分外听姚明珠的话。 “母亲,子义应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指望明珠……”宋子承也想说几句,话到一半就被姚明珠拦了下来。 “母亲,子承身上也有伤,我们就先回去了。子义的事情我会斟酌,你也别太上火了。” 姚明珠丢下此话就与温卿道别,拉着宋子承就出了屋子。 “为何不让我说下去?”宋子承皱眉。 姚明珠气他眼神不好,怎么就没看出温卿隐隐不悦,还在那噼里啪啦说一通。 “闭嘴——” 话音刚落,姚明珠脚下一顿,缓缓转过头来,却见宋子承含着笑,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己。 “姚明珠,你能耐了,现在都敢凶我了。”他佯装生气地说道,收回手环抱着俯视着姚明珠。 姚明珠无语地内心叹息道,她都忘了这祖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刚才不经意间的举动看起来是踩着尾巴了。 “这事……”见他歪头挑眉,姚明珠腹中思索着如何安抚。 “你们怎么在这?”突然,宋蒙的声音打断了小两口之间的奇妙氛围。 “父亲——”两人规矩地站直了身子。 宋蒙点了点头,对宋子承说道:“今日表现不错,接下来还有两场,可有胜算?” “目前看来没有对手。”宋子承自信的模样,让宋蒙有一种错觉,似乎见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宋蒙轻咳一声:“自信是好事,但人外有人,你切莫坐井观天。”宋蒙说完又看了一眼姚明珠。 姚明珠聪明地为两父子留下空间:“既然父亲有事要与子承说,我就不作陪了,先行一步。” “父亲,是有什么紧要之事?”宋子承待姚明珠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后,转身向宋蒙求证。 宋蒙沉默片刻,问道:“近日你可还有与贺公子往来?” 宋子承一惊,似乎吃惊宋蒙事如何知道自己与贺昭的交情。 “你老子是离开了京城,但眼没瞎。若不是我放任你与他结交,你以为你能瞒得住?” “他与父亲要说的事情可有关系?”宋蒙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贺昭,定是有什么内情。 “子承,你觉得贺公子为人如何?”宋蒙反问。 “贺昭此人值得深交。”宋子承十分信任地说道。 “那你可知贺昭的真实身份?”宋蒙一边问,一边观察着宋子承脸上的表情。见他毫无波澜,遂心中叹息道,这个儿子终究是要走自己的老路了。 “奴才给王爷请安——”同时,奉铭楼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贺昭斜着身子靠在卧榻上,看着底下行礼之人,笑道:“是什么风把王公公吹来樊县了?” 王德全毕恭毕敬地低着头:“前几日太后寿诞,王爷托人送来的字画,太后甚是喜欢。” “皇祖母既然喜欢,那王公公回去之时,本王再让人送几幅。” 王德全在他的示意下慢慢起身,挨到贺昭面前,舔着一张笑脸,说道:“那自然是好的。不过,老祖宗十分想念王爷,这不听说王爷在樊县,特命小的来请你回京城。” “回京城?”贺昭坐直身子,指头一勾,见王德全靠近,问道,“这是太后的意思还是官家的意思?” “太后与官家提过,还求了一份旨意,特准王爷入京。” 贺昭闻言扶额大笑:“好,好得很,这么多年了,官家居然也会松口了。” 王德全不敢多言,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么王爷何时准备启程?” “再等几日,有个人本王要一并带上。” 闻言,王德全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竟会让贺昭如此上心。 ”回来了?“屋里的房门一开,姚明珠立马站了起来,看到一身疲惫的宋子承走了进来。 她急忙上前为他更衣,换下那身脏脏的衣服,让喜儿拿了出去。 “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先去洗漱。”姚明珠贴心地将干净的衣物放在他手中。 宋子承轻轻握了一下,笑道:“今日多谢你了。” “谢我?”姚明珠愕然。 “若不是你教子吟,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懂得这么多。”今日宋子吟时不时在温卿面前为他说话,他不傻,这番话定是姚明珠教的,子吟根本说不出来。 姚明珠莞尔道:“这有什么,其实母亲也是想关心你,只不过她习惯了偏向子义一些罢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宋子承点了点头,在离开之际,突然转身与姚明珠说道:“明珠,幸好有你。” 这话如同水滴一般,似乎凿穿了姚明珠心中的一片冰冷。 21、第二十一章 转眼又到了武试的日子,这次会选出前十名进入决赛。由于宋子承与宋子义皆在名次中,温卿怕看到兄弟对决,就拒绝出席。因此,唯有姚明珠与宋子吟结伴同去。 待马车停稳,喜儿立马命人放上脚凳子,伸手扶着姚明珠下车。 “子吟,来,小心些。”姚明珠站稳后,转身提醒着后面的人。 宋子吟一手微微撩起裙摆,一手抓着喜儿迈着小步走了下来。 “宋姑娘,宋夫人,安好?” 突然一人上前与他们打招呼,吓得宋子吟藏在了姚明珠的身后。 这人也忒无礼了,怎能随意与女眷搭话。姚明珠抬头瞧了一眼,发觉这人似乎有点面熟,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刘许见她似乎没认出自己,提醒道:“上次一场误会,令宋夫人受伤,是在下的错。今日得见,希望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 如此一来,姚明珠才记起此人是谁。 “刘公子,过去的事不便再提。”姚明珠看到刘许就想到宋子承那一身的伤,语气显得极为冷淡,拉着宋子吟想越过他,速速离开。 也不知这个刘许到底是一个愣头青,非要拦下姚明珠。 “宋……宋夫人——”他的手探了过去,差点抓住宋子吟的衣角。气得姚明珠挥手一拍,厉声道:“放肆——” 刘许可能本没有恶意,可偏偏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事,传出去外人只会对着宋家女眷指指点点。 “宋夫人,我好心道歉,你这个样子,可是不给我们刘家面子?”刘许面上过不去,当下就开始犯浑了。 “刘公子,我不知你今日如此纠缠所为何,若是诚心道歉,也该亲自上门对着我家夫君才是。现下你在大街上拦着我们几个女流之辈,传出去只怕是打你们刘家人的脸面。” 这通话说得刘许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若不是自己兄长放话要与宋子承好好相处,自己也不会一瞧见宋府的马车,着急忙慌地上前热脸贴上。这次一闹,自己面子挂不住不说,心里指定是不爽快的。 “那我若是非要拦着,你们又能奈我何。”刘许脾气上来了,决定先把这个面子挣回来先,当场对着姚明珠发难。 姚明珠算是见过无赖的,却不曾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正欲上前说理,却不料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就不知刘公子是否会卖我一个人情。”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子吟不由心中一紧,手上稍微一使劲,似乎抓疼了姚明珠。 “是你——”姚明珠回首,只见面前立着一位翩翩公子,软烟灰的长衫搭配着象牙白的外褂,乌黑的发丝被金色的发冠高束在脑后。 姚明珠与他见过满打满算不过两次,但每一次他都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今日正经起来,还真显出一份贵气。 “贺公子——”姚明珠行礼道。 贺昭深深地看了看身后低着头的宋子吟,笑着说道:“嫂夫人不必客气,我与子承相识已久,如同亲兄弟一般。若是有人欺到宋家人头上,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刘许缩了缩脖子,感到丝丝凉意。这个贺昭在樊县一直以商人自居,但兄长曾提过此人身份十分神秘,能不惹尽量别去招惹。 “既然贺老板都这般说了,刘某自然要给足面子。宋小姐,宋夫人,今日是我唐突了,改日我必定登门郑重道歉。”刘许丢下这话,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就怕慢了一步似的。 “多谢——”宋子吟这才走了出来,轻声道谢道。 “现在大了,都不会喊人了。”贺昭好气又好笑地弯指轻敲她的头,语气里充满了宠溺之情。 宋子吟气恼地瞪了他一眼,碍于姚明珠在身侧,只能小声叫了一声“昭哥哥”。 “嫂夫人可知今日子承与谁对决?”贺昭收起玩笑态度,面对姚明珠,问道。 姚明珠摇了摇头,她也是刚到,还未来得及去看榜,就被刘许缠上了。 “今日的榜单有点意思。” 望着贺昭那副看热闹的样子,姚明珠突如其来的心慌,想着不会如此邪乎,怕什么来什么。 “小姐,小姐,姑爷的对手是……”看榜回来的喜儿,大口地喘着气,“是二少爷。” 姚明珠与宋子吟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皆无喜色。 宋子承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若对手变成宋子义,那么于他来说,可谓是骑虎难下。 “嫂夫人,我已包下雅间,不知是否愿意同往?”贺昭在前为两人引路,几人绕绕转转,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处。 “公子——”这家屋里居然还有一个熟人。 “碧柔姑娘——”姚明珠早就知晓贺昭与她的关系,见到她在场,自然一点都不意外。反倒是宋子吟一双眼眸直直地盯着碧柔瞧。 “想必这位定是宋姑娘。”碧柔巧笑倩兮地挨近宋子吟,热情地招呼她坐下,“姑娘喜欢喝什么,奴家这里珍藏了一款好茶。” “姐姐身上好香。”宋子吟小巧的鼻子嗅觉却十分灵敏,“昭哥哥身上也是这个气味……” “碧柔,这里不必伺候了,你先下去。”贺昭不知为何,突然笑脸变冷脸,语气十分冷淡地下达命令。 宋子吟抬头看着碧柔含着笑退出了房间,不解地看向他,不知是不是自己连累了这位姑娘。贺昭却又变回那个温润的贵公子般,亲切地为两人斟茶。 “这里果然是最佳观看点。”姚明珠不知身后发生的情况,她靠在窗户前,一眼就看了武试的场地。 “这是自然,我选的地方何时差过。” 贺昭这话,令姚明珠莫名想起奉铭楼,只怕那背后的楼主也是他了。 “嫂嫂,快看,是哥哥出来了。”宋子吟伸手指了指前方,姚明珠探出脑袋,一眼就瞧见了一脸严肃的宋子承。 宋子承环顾四周,似乎在找寻什么,却在转头的一瞬间,与姚明珠视线相对。 姚明珠紧张地皱眉,她十分明白宋子承此时此刻的心境,却苦于自己无能为力。 宋子承眼眸温柔地看向她,嘴角微微咧开,反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刚走上场地的宋子义将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尽收眼底,内心无比煎熬。当他知道这次的对手竟是宋子承时,其实他还是蛮欢喜的。做兄弟这么多年,他不是看不出来,宋子承一直在让着自己。有时候他其实挺羡慕这个兄长,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种羡慕之情中还带着一份嫉妒,他嫉妒宋子承的一切。为何父亲说起兄长,总是一副自豪和骄傲;他嫉妒为何所有人都以宋子承为中心,围绕在其身侧;他更是嫉妒宋子承拥有了姚明珠,这样明艳且聪慧的女子,为何不能是自己的。想到这一切,宋子义的眼底掠过一丝阴霾,这场比试若是他能取胜,那么他是否能得到宋子承的一切。 “子义,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早点作罢。”宋子承担忧地提醒弟弟,“这几日你似有发病的症状,别让母亲担心。” 宋子义却完全不领情,反问道:“兄长这是在关心我,还是觉得压根就瞧不上我?” “我——”宋子承话到嘴边却收了回去,也许这场比试,也是他所期盼的。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见真章,我不会再让着你了。” 见宋子承认真的样子,宋子义笑道:“所见略同。” 话音刚落,宋子义就挑起身旁的大刀,使劲地朝着宋子承的方向挥去。 此刻,姚明珠的心都悬在嗓子眼里。只见宋子承被逼得连连后退,都来不及挑选兵器,只能闪躲。 “二公子的刀法还真颇有宋公的真传。”贺昭气闲若定得评论道。 “你怎知?”姚明珠侧头问他,“你见过父亲?” 贺昭也不掩饰,诚实地回答:“年少时,曾有幸见过宋公。” 年少时?姚明珠狐疑地看了看他,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 “嫂嫂,快看——”身旁同样紧张的宋子吟一把握住她的手,嚷道。 姚明珠目光回到场上,瞧见宋子承好几次差点被大刀伤到,好在他行动敏捷,只是被劈去衣角。 “你这刀法,怎会如此虚浮。”宋子承似忍无可忍的模样,眼神瞬间变得极为犀利,后脚一勾,武器架上的一支长/枪/飞了出来。他却镇定自如地伸手一抓,握在了手心里。 “不过,其实论起来,宋公其实不善刀剑,反而出名的是一杠红/缨/枪/。”贺昭缓缓道来。 姚明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场上的那抹身影。她不是没见过他习武的样子,可今日却分外的好看。 “看来父亲还是偏心于你,竟从未教会我/长/枪/。”宋子义不服道。 “不教你是因为这套/枪/法/极为熬人精气神,你不适合而已。”宋子承压住了对方的大刀,解释道。 宋子义冷冷地盯着他,心中的怒火已经燃到了顶处。他右手一转,手里的大刀飞了出去。 “小心——”姚明珠看到宋子义双手握住/枪/杆/,有意无意地牵制着宋子承。 看的人觉得场面惊心动魄,而身为局中人的宋子承却不甚在意。 “看来是时候让你看看咱们宋家最厉害的一招。” “什么?”宋子义本以为对方已经被束缚,不料宋子承根本就是一招请君入瓮。 姚明珠的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听到大刀清脆地落在地上的声音,一人站立,一人猛然下跪。 “好——”一时间,在场的众人皆是拍手称赞,这场比试看得极为过瘾。 22、第二十二章 宋子义输了。 他仰望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此时才发觉就算自己穷极一生都无法打败他。这世上有的人一出生就有着旁人可望不可及的天赋,即便他有着强健的身躯也终是赶不上。 宋子承缓缓走到他面前,两人皆沉默许久,直到宋子承主动伸出了手来。 宋子义脸上一抹苦笑,拉住了他的手,使劲攥着让自己的身体往上。却在突然之间,心口犹如针刺般的疼痛。 见宋子义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宋子承顿时慌了。他连忙扶住弟弟,焦急道:“子义,子义……” “他怎么了?”刚巧赶到的姚明珠见状,飞快上前为宋子义把脉。 “明珠,怎样?”宋子承瞧着姚明珠眉头紧皱,不由心中一紧。 “先送他回府,剩下的交给我。”姚明珠扯着一丝笑容,安慰着他。 “用我的马车。”贺昭让人速去准备。 宋子承连谢意都来不及说,连忙扶着宋子义离开了武场。 “昭哥哥,多谢。”宋子吟丢下这句道谢,再次扫了一眼贺昭以及身后的碧柔,随后急匆匆地跟在哥嫂后面离去。 “这个宋家小姐真是清纯可人,惹人怜爱。”碧柔身在欢场,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却还是被宋子吟的纯美吸引了注意力。 贺昭将视线转移到了碧柔身上,笑而不语。 可碧柔却害怕了,因为贺昭的笑意冷冷的,根本不达眼底。 “爷?是奴家说错话了?”碧柔低下头认错,贺昭平日里看着很好说话,可一旦惹怒了他,下场惨不忍睹。 “日后再遇上她,你们切记如同待我一般。不得怠慢。” “是——”碧柔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以后这个宋家小姐的地位只会与贺昭并行。 马夫一路疾行,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宋府。 宋子承抱着人一脚跳了下来,姚明珠紧随其后。 “喜儿,你赶快帮我去准备热水与针。”姚明珠一把拦下喜儿,吩咐道。 喜儿跟随姚明珠多年,自然明白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可是小姐……”喜儿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姚明珠打断了。 只见她反手握住喜儿,柔声说道:“我心中有数。我答应你,凡事先顾及自身。” 一旁的宋子吟疑惑地看着主仆二人,虽不清楚喜儿到底在担心什么,但还是上前面对姚明珠,不放心地说道:“嫂嫂,如果你有什么事,大哥会发疯的。” “子吟,你莫着急。我不会有事的。若是今日子义有个万一,父亲母亲,还有你哥的关系只怕会雪上加霜。相信我,可以吗?” 宋子吟眼眸中满是担心的泪水,悬在眼眶里忍着不掉下来。她认同地点了点头,看着姚明珠小跑离开的身影。 “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出去,抬着回来?”还未进屋,姚明珠就听见温卿的声音,脚步都来不及停顿,直直进了屋子。 屋里,温卿来来回回叮嘱着丫鬟婆子小心照顾着昏迷中的宋子义,压根看也不看一眼站在那许久的宋子承。 姚明珠深吸一口气,抬脚朝前走去。 “母亲——”姚明珠拦下她,耐心解释道,“子义不会有事,你们先出去,我有办法。” “真的?”温卿闻言,脸色稍微好了些,“需不需要我留几个能干的丫鬟给你?” 姚明珠拒绝道:“旁人不要,我只需要喜儿一个就足矣。子承,你先扶着母亲出去。” 在她的召唤下,宋子承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探出手来,想要扶着温卿。不曾想,温卿的怒气还未消退,躲开了他的手,自顾着走了出去。 “给她点时间。”姚明珠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安抚道。 宋子承颔首,眼睛直挺挺地盯着她:“多谢。” 见屋里没闲杂人群后,姚明珠令喜儿关上房门,转身面对床上紧闭双目的宋子义,捏起一支针,寒光一闪,瞬间红色的血液喷射而出。 时间一滴滴地流逝,门外的人焦急地等待中,门里的人却满头大汗在救治。 “小姐——”喜儿拿着帕巾,声音沙哑,似哭状。 “嘘——快好了。”姚明珠紧咬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手中的针。 同时,得到消息的宋蒙刚回到宋府。他第一眼看向满是愧疚的宋子承,再走到温卿身旁。 “子义现在如何了?” 温卿表情凝重地摇头:“还不知道,明珠进去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 “放心,明珠师出名师,一定可以救回子义。” 宋蒙的话似乎安抚住了温卿,却丝毫不能减轻宋子承内心的愧疚。 又过了许久,门总算被打开了,姚明珠慢慢走了出来。 “明珠,子义怎样?”温卿牵住她的手,着急问道。 “已经无大碍了……”话音刚落,一众人撇下她,径直往屋里快步走去。 “小心——”姚明珠一个晃神,被一双大手扶住腰身。 宋子承方才就注意到姚明珠脚步虚浮,她看起来十分的疲惫。 “你看起来很累?” 姚明珠微微点了点头,也不抗拒他的接触,信任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子承,我困。”姚明珠语气微弱地说完,就被宋子承一把抱了起来,她的双手无意识地揽在宋子承的脖子上。 “好,我们回屋。”宋子承头也不回地横抱着姚明珠,朝着他们的院子走去。 姚明珠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眼皮沉甸甸,头晕眩得厉害。当她感觉好些后,眼睛才缓缓睁开。床边竟无一人,隔着珠帘后面仿佛听到两人在说话的声音。 “她以前也这样?”这是宋子承的声音,他的声音极好辨识,明亮且沉稳。 “回姑爷,小姐一向如此,毕竟施针是比较费精气神。”喜儿的回答似乎没有令宋子承满意,只听见他继续问道。 “那怎么还不醒?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姚明珠用手肘撑起身子,发出的响声打断了外面两人的对话。 “你醒了?”宋子承撩起珠帘,一屁股坐在床边,双手扶住她,“感觉好些了?要不要找大夫……” 姚明珠靠在身后的软垫子上,扯着苍白的脸,制止他继续絮絮叨叨下去:“宋子承,你好吵——” 宋子承当下住嘴不再说话,接过喜儿递过来的汤药,小心地吹凉。 “好苦。”入口的苦涩,刹那间令姚明珠眼睛眯成了一道线。 宋子承连忙喂了一块蜜饯,笑道:“原来你也怕苦?” 姚明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觉得此人正经不过三秒:“要不,你也尝一口?” 说话者无心,但听者却误会了意思。宋子承仰头将剩下的汤药灌进了嘴里。 “你——你傻了不成?”姚明珠吃惊得伸手去攥他的衣角,心想这药是乱吃的,要是吃出个好歹来,岂不危险。 不料宋子承却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单手握住她的双手,臂上一个用力,就将她拉近怀里。姚明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受到自己唇瓣上承受了一股暖流,还有一丝顺着脸颊滑到了脖子。 姚明珠回过神来,以最大的力气推开了那人,双手按在床边,不断喘息。 “你……你疯了?” 宋子承用大拇指抹开嘴边的水渍,盯着她的双眸,严肃且认真地说道:“姚明珠,你记住,若下次你再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去救人,就休怪我用这种法子惩罚你。” 姚明珠知道他会生气,但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气恼。于是,一边挨近他,一边攥住他的衣角,柔声讨好道:“好好好,我记下了,若是再有一次,不用你亲自动手,我自己便面壁思过去。” 宋子承怜爱地摸着她顺滑的发丝,在耳边低语道:“夫人请放心,为夫很享受这一过程。” 气得姚明珠的脸蛋发烫发红。 “这里有喜儿,你明日还有最后的武试,别耽误了。”姚明珠想起正事,提醒他。 宋子承不甚在意,扶她躺好,握着那双纤纤玉手:“你现在好好养身子最为紧要,明日的事不必费神,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姚明珠见他的脸上又有了自信,欢喜地应下:“好,等你的好消息。” 宋子承等她再次沉睡下后,才起身离开了屋子。刚把门关上,就瞧见温卿来到他们的院子里。 “子承——”温卿明白自己昨日的行为伤到了眼前这个长子,加上听闻明珠一直昏睡不醒,这才亲自来看望。 “母亲,不必介怀,你关心子义的心,我能理解。”果然是母子,宋子承猜到了她的来意。 温卿尴尬地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明事理。是为娘的偏心了。” “母亲的偏心不是一日而成的,我也习惯了。只要子义出事,你总是先关心他。我少时多希望你也能如此温柔地对待我,可现下不需要了。”这是宋子承第一次在温卿面前袒露自己的感受,“如果这样说,你能舒坦下,就当我这个不孝子不存在也罢。只是——” 宋子承朝屋里深深望了一眼,转头对着温卿,冷言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让明珠涉险,她为人纯善,不易拒绝旁人。若是她再遇今日之险,我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温卿瞬间感受到宋子承话里的威胁之意,她知道自己总归是欠这对小夫妻的。 “好,母亲答应你,一定会为你护住明珠。” “多谢母亲。”宋子承俯身谢道,“她刚服了药又睡下了。母亲若是无其他的事,就恕我不奉陪了。子义刚好些,你还是花点时间去照顾他。” 温卿听出他的赶客之意,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院子。 “大少爷这话忒生分了些,昨日情景夫人也不是有心的。”身旁的婆子有点为她打抱不平,路上多了几句嘴。 温卿摆了摆手,示意她住嘴。 “这孩子终究是与我母子情分浅了些。不过他既然都开了这口,我不能不做到。找人打听下许大夫何时会到樊县,现在子义的病只能靠他了。” 说完,温卿抬头看了一下婆子身后的小院,无奈地拖着沉重的脚步渐渐远去。 23、第二十三章 “喜儿——”靠在躺椅上的姚明珠放下手里的书,实在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于是她放下书,开口叫唤喜儿。 屋外的喜儿擦了擦手,走了进来,无奈地抬头看着自家小姐:“小姐,姑爷还未回来。你方才已经问过了。” “是吗?”姚明珠竟觉得今日的时日分外的漫长,明明早上刚把宋子承送走,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想他了。 “小姐,以姑爷的身手不出意外定能夺魁,再不济也是前三。你就等着好消息即可。”喜儿边说边将汤药端到姚明珠面前。 姚明珠皱着眉,低头一口闷下这苦药。喜儿自觉地递来一颗梅子,看着她一脸吃惊的模样,笑道:“这梅子还是姑爷特地买来给你备着的。” 喝完药,整个人愈发慵懒,姚明珠索性靠在躺椅上望向窗外。从她嫁过来,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记忆中,初来乍到时院子里的树枝还有些绿意,现下已经掉落得差不多了。眼看快入冬了,进而就是年节的繁忙时刻,以往这段时间自己都借故躲在师傅那,不愿意回姚府,今年不知姚府又是如何光景。姚明珠叹息一声,换了姿势靠着。 “二少爷——”身后喜儿的声音,瞬间让姚明珠回过神。她缓缓转过身子,只见宋子义站在面前,一脸关切地盯着自己。 “我来看看你。”宋子义隔着一臂的距离,小声说出来意。 距离上次救他,已经过了四五天了。宋子义似乎恢复得不错,脸色不再苍白。 姚明珠命喜儿搬来凳子,请他坐下。 “实在抱歉,我只能躺着与你说话了。”姚明珠扯着虚弱的气息,笑道。 宋子义的目光却落在她不见血色的小脸,由上往下看直到看到那件披在她身上的大氅。虽说樊县较之京城,入秋更早,气候也更显寒冷。但这才什么时节,姚明珠就已经怕冷成如此,可见身体多有亏损。想到此处,宋子义内心充满了愧疚。 “多谢。”短短两个字,道出了他的真心。他清楚自己那按耐不住的情感,实则是伤害姚明珠的利器。即便都这样了,姚明珠还能不计前嫌地救治自己,实在是担得起自己的这句迟来的道谢。 姚明珠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许多情绪,不甚在意地露出一丝笑意:“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母亲的儿子,子承的弟弟,子吟的哥哥。别的,就再也没了。” “我懂。”宋子义释然了,于他们而言,现状便是最好,“日后,你只会是我的嫂子。”这份情感终究不是谁早谁迟的问题,而是姚明珠压根就对自己没有想法。 见他想通了,姚明珠欣慰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没事?”宋子义隐隐记得当时自己还有意识,似乎见到姚明珠救治自己的场面,回想起来简直令人瞠目结舌,还以为在做梦一般。 “子义,应我一件事,可好?”姚明珠抬眸与他对视,轻声问道。 这双眼眸清澈柔情,看得宋子义心中一软,他鬼使神差地颔首应允。 “那天的事情请不要外传,更不许对人言语半句。” “连他们也不能说?”宋子义不解道。 “是,尤其是子承。”姚明珠认真地一字一句说,还指名道姓地指出重点。 此刻宋子义即便满怀疑惑,还是选择尊重姚明珠的意思,点头示意自己会遵守这个约定。 “小姐,你真的不对姑爷坦白?”喜儿送走宋子义后,不放心地瞄了瞄安静的姚明珠。 姚明珠的视线又回到了窗外的景色,语气轻描淡写地答道:“总归我们都是要离开的,说了又能怎样,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喜儿望着背对着自己的姚明珠,眼神黯淡,叹了口气,悄声出去了。 用完午膳后,姚明珠又沉沉睡下了。近日身子愈发沉重,总是睡不够。赶明儿定要喜儿减少药的分量。姚明珠想着想着,呼吸开始变得轻缓,眼皮盖上了。 睡梦中,她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一眼望去,除了黑漆漆的一片,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她的整颗心,犹如从高空坠落般的忐忑且害怕。 “阿庭……”姚明珠的额头布满薄汗,眼睛紧闭,眉头紧锁,双手死死攥住被角,睡得十分不安稳。 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宋子承,一言不发,轻轻坐到了床边。幸好他进屋前遣喜儿去了厨房,否则便会见到他脸上深沉且危险的表情。 约莫小片刻,宋子承伸出自己的大手,盖在姚明珠的手上。温暖的触感,似乎安抚了姚明珠的不安。 姚明珠醒来的时候,就感受到小腹上沉重感,朝下一瞧,只见一个大脑瓜子隔着衾被靠着自己,两人的手纠缠着。就算他睡着了,还是紧紧握着。 “你醒了?”姚明珠本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还是惊醒了那人。只见他慢慢坐直身子,松开了手,朦胧的眼眸眨巴几下,瞬间变成清醒状态。 “你几时回来的?” “在你睡着的时候,看你睡得香,没有叫醒你。”宋子承站了起来,脱下身上的外衣。他回来时,只顾着陪着睡不踏实的姚明珠,都没来得及换洗。 姚明珠掀开衾被,跪坐在床上,朝他招了招手:“你不能这样攥扣子,你过来——” 宋子承敞开手,直直地站在她面前。胸前那颗圆圆的脑袋瓜子正挨着自己,一低头就能嗅到她那柔顺发丝上的淡淡花香。 “姚明珠,我赢了。”这句话本该是欣喜地讲出来,可到了宋子承的嘴里却是不浓不淡的淡然。 帮他脱下衣服,姚明珠方才抬起头,用一种疑惑的神情看着他的眼睛:“出什么事了?” 宋子承脸上的表情一滞,似乎有点惊讶她的聪慧。 “以你的实力,必定是能胜出的。若是输了,以你的傲气必定此刻神情不会如此平静,多半是懊恼居多。” 宋子承听着她的分析,眉头一挑。 “你可别生气,你自己心中想想,是不是?”姚明珠好笑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这少爷的脾气不是一般的火爆,一点就着,还不许人说了。 “好,你说得对。”宋子承宠溺地握住她的手,承认道,“是,我胜出了。但——”话题一转,他盯着姚明珠。 “但?”姚明珠心中咯噔一下,不觉得是一个好消息。 “三日后我要上京城述职。” 听完他的话,姚明珠却陷入了沉思。照理宋子承应该先留在樊县,然后有了成绩后,再分去军营,有了军功后才会被调去京城。为何他现在就能直接去京城了?除了有人推荐外,没有旁的理由。而且那人还是一个贵人。 “是谁推荐你去京城的?去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似乎感觉姚明珠的不安,宋子承一把抱住她,大手抚上后背,安抚道:“别担心。禁军副将有个空缺,武郡王同官家推荐我去试试。” “武郡王?”这个称呼,姚明珠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过了。即便在京城生活的她,也是对此人讳莫如深。 “他……他不是……” “嘘——”宋子承的手指贴在她的唇上,摇了摇头,“这几年官家似乎开始想开了,命人寻他回京。想着是人老了,开始顾及亲情了。” “你是何时认识武郡王的?”姚明珠对这些密事毫无兴趣,唯有担心宋家人,“难道父亲是先皇派支?” 见宋子承沉默不语,姚明珠的心顿时凉了大半。 “等一下——”姚明珠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武郡王年龄似乎与你差不多。而你身边有这个条件且与宋家渊源颇深的只有他了。是吗?” 宋子承没有回答,可欣赏的眼眸却毫无掩饰。 姚明珠此刻才明白了一些事情,为何姚尹鸿非要与宋家联姻,为何要安插郑嬷嬷这个眼线在自己身边。原来一切不是没有原由。 “我早该猜到的。他那样的气质,怎会是一个普通人。先皇后的娘家便是姓贺。贺昭便是先皇的子嗣,赵淮昭。” 话音刚落,宋子承点了点头。 “先皇对宋家有恩,父亲为了保全家人,这才不得已搬离京城来到樊县。年少时贺家又救过我,现下殿下需要我,我不能不帮他。” 姚明珠深吸一口气,看似平静,却无人知晓她内心的煎熬。 “官家的疑心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真觉得他此次招武郡王回京会是好事?如果是一场阴谋呢?” 宋子承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那日同父亲在书房聊起了朝堂之事。也曾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徐老提及官家的身子似乎一日不如一日了,此刻京城里各方势力都在较着劲。官家虽有两个皇子,可一直未立储君。太后又与贵妃不和。也许这是一个好时机。” “宋子承——”姚明珠急了,飞身过去,抓住他的手臂,眼眶里湿润了,“能不能不去?”语气是哀求的,这是姚明珠第一次求他。 宋子承差点就要点头答应了,但还是强忍着自己冲动,只是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肩上。 “明珠,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