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杀穿恐游了?![无限]》 1、逃离迷雾镇(一) 韦端猝死了。 真是命运多舛,他当游戏主播摆烂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疫情封控的时候闲得无聊看了一眼私信,又刚好看到粉丝控诉他一年寥寥无几的作品更新,终于良心发现了,想肝几个视频出来满足嗷嗷待哺的粉丝。 不料两眼一黑,再醒来时就被告知自己已经猝死的消息。 韦端掰手指算了下,他就肝了三天,甚至没熬夜,十二点就睡了。这个作息健康到在当代年轻人里都会被唾弃的程度,居然还能猝死。 他死前在直播激情打游戏,刚送达不久的外卖还放在旁边,预计休息了再吃。 点的炸鸡还在冒热气,他人就凉了。 光点讲完一通后看见这位宿主正以日漫里标准的草坪躺姿在数据铺成的地面上望着天神游,眼神有种大学生特有清澈的愚蠢——虽然据资料显示这货已经毕业多年了。 光点:“宿主,请问您听进去了吗?” 韦端回神了,理不直气也壮:“没啊。” 光点:…… 光点的机械音都透出了怒意:“这是关于您生死的大事,请严肃一点!” 韦端懒洋洋地坐起来,乖乖点头,一副知错能改的好学生样子:“可以再说一遍吗?” 他一向很擅长让别人对他消气。 光点有些无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里是游戏重开系统,由于您生前是游戏主播,符合进入任务世界的条件,故将您的灵魂招来,在您完成足够多的任务后,系统将赋予您重生的机会。” 韦端又躺了回去,甚至还打了个滚:“可是死了也没什么不好啊……” 系统被噎住了,对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明显有些束手无策。 一个光屏出现在韦端眼前,一个个画面闪过,虽然人脸都打上了马赛克,但韦端知道这是他生前的回忆。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您有优秀的爱人,幸福的家庭,真的要放弃您的人生吗?” 韦端感觉头有些疼,明明在意识刚回归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这些回忆却一下子涌上来,冲击着他。 系统说得对,他的父母健在,亲朋和乐,还有…… 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他想不起那个人的脸了,只是无端地觉得如果自己死了,那个人会疯掉。 显然他做出了决定,系统满意地在光屏上生成一份合同让他签。 韦端没细看——毕竟这不是什么甲乙双方协商的场合,系统要真想坑他他也没办法,非常爽快地在署名处摁上了手指。 虽然重要的事他不记得,一些其他的东西倒是回忆起来了,韦端难掩兴奋道:“签订契约成为马猴烧酒吧。” 系统:………… 它对这种神神又经经的人类失去耐心了。 韦端身下骤然出现了一个洞,他直接整个人坠了下去,然后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说是重重也不对,毕竟他现在是灵魂状态,砸在地上连个声都没有。 现在的地方比之前好多了,场景像在一个豪华的休息室,面前还有一个建筑微观图,看大小似乎是一个小镇。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身姿挺拔长相俊朗,放小说里就是典型的总裁长相,甚至还穿着西装,正关切地看着他。 韦端不说话,他也不开口,加上他帅得实在有些少见,韦端还以为这是系统按他的xp捏出来给他养眼,怪人性化的。 游戏里的界面不都会放一个好看的角色当看板嘛。 光屏出现,上面写着这次游戏的背景介绍:[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镇,迷雾围绕在小镇外围,只有特定的人可以出入,小镇里存在一些异常的事件,还有巨大阴谋在隐秘的角落发酵。玩家身份为孤儿,出生地为老旧居民楼,需要完成不同的任务,达成若干个结局。该游戏自由度为四星,玩家可自己决定大部分行为,但行为结果需自己承受。] “友情提示,数值面板可随时查询,如果出现无法承受的事件,玩家可立即重开,请善用存档。” 「是否进入游戏。」 韦端没犹豫,直接选了「是」。 韦端睁眼时躺在一张小床上,四周的墙壁有些灰败,还有的地方的墙皮都剥落了。 他的左手上有一个浅蓝色的环,一点就会出现界面,显示出他的人物卡。 角色:韦端 体型:瘦弱 疼痛:0 疲劳:0 压力:0 创伤:0 自控:50 诱惑:0 韦端看着这些数值就觉得完蛋了,这游戏估计不是什么合家欢的类型。 下面有六个技能:诡术,舞蹈,游泳,运动,力量,服务,数值都是0 韦端叫了起来:“系统,系统!”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我在。宿主如需找我,在脑海里呼唤就好。” 韦端:这真的不是什么奇怪的游戏吗? 系统难得有些迟疑:这是宿主您生前玩过的游戏。 什么意思,他可没有玩小黄油的爱好啊!宅男也是有尊严的! 好在系统很快说:经查询,此游戏并非限制级游戏。 韦端松了口气:任务栏为什么是空的。 系统:任务是由玩家的行动发布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有不同的任务。 现在是凌晨四点,韦端从窗往下看,楼下是空荡荡的街道。这居民楼的位置倒也没有太偏,至少偶尔还有汽车经过。 韦端决定出去看看,游戏既然设定在凌晨开始,必定是有什么事件可以触发。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道的声控灯在闪,过大电流声让人很担心它的质量问题。 韦端确定自己口袋里有钥匙,谨慎地关上家门,一行字就出现在眼前:[你处于居民楼三楼,此时邻居已经睡了。] 这应该是个文字向游戏,既然能直接触发一些提示,那就方便多了。 楼底的刷卡门已经坏了,大大咧咧地向外人敞开,不过没人会觊觎这破楼里居民的钱财。 韦端走出门外后觉得有什么不太对,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条街上的居民楼与马路的距离都太近了,仅有半步的距离。 很容易一出门就被创啊。 游戏的设定是十一月,凌晨四点的夜里有些冷,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街道拐角出现了沉重的喘息声,韦端看向声源处,发现一团庞大的黑影正死死盯着他,并且飞快地向他靠近。 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吗?! 韦端转身就跑,结果人被定在原地,面前出现一行字:[a.逃跑b.原地不动] 韦端着急:“aaaa!” 字再次变化:[进行运动检定。] [运动:0/运动:20,大失败。] 韦端刚跑了没几步,就被黑影直接扑倒了。 字还在显示:[猎物的逃跑行为激起了它的怒火。] 韦端感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了他的后背,搅弄着他的五脏六腑,痛感袭击了所有感官,他几乎昏死过去。 身体突然一轻,他被抽离出了游戏,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界面。 系统说:“恭喜您,达成第一次死亡结局。” 死亡的感觉过于真实,韦端的冷汗不停地落下,甚至腿有些发软,却在休息了一会后毫不犹豫地点了“重开”的按键。 他再次在床上睁开眼,一切与刚才别无二致。 现在出门是不行的,那他干脆等到白天。 韦端翻身,触发了床的字幕:[睡眠1/2/3/4/5/6/7/8小时] 韦端点击了3,立即昏睡了过去。 [疲惫值-150,当前玩家状态良好。] 醒来时是早上七点,天已经亮了,韦端打开房门,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站在门口向他伸手:“一千块钱赚到了吗?” 他身边有一行身份介绍:[程垢,名义上的监护人,为敛财收养孤儿。] 韦端的初始金额也是0,把他卖了都拿不出一分钱。 他的沉默便是答案,程垢阴恻恻地笑了:“已经给了你一周的时间,我说过,交不出来就等着被卖到黑市。” [程垢要将你卖给人体器官买卖的黑市,a.战斗b.逃跑.c原地不动] 这次韦端学聪明了,先存档再选a。 [战斗:失败] 他毫无还手之力,程垢轻轻松松地就把他捆了起来。 韦端读档重来,选了b。 [运动检定:失败] 程垢再次轻轻松松地把他捆了起来。 韦端再次回到了选项处,看着那个c喃喃道:“总不可能看我乖乖认栽就放过我吧。” 这次不仅没有奇迹,还收获了程垢的嘲讽:“临死的兔子都还会挣扎一下呢,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韦端:…… 韦端怒火中烧,这破游戏但凡初始数值别调这么低他也不至于任人宰割。 [你被送上了手术台,因失血过多死亡。] 他又重开了几次,无论晚上几点出门,都会被袭击,而白天不管什么时候开门,程垢都会堵在门口和他要钱。 韦端回到了空间,开始复盘这个游戏。 首先,晚上出门会死,白天又需要交一千块钱,那么他一定是在晚上找到挣钱的方法。 现在唯一一个能睡觉的地方在居民楼,虽然还没看出疲惫值有什么用,但以他多年的游戏经验,这些数值绝对有一个界限,超过了就会引发一些不好的事。 韦端又一次站在了居民楼前的街头。 这是他第十三次重开,系统看他站在那不动,终于忍不住吭声了:“宿主,你在干什么?” 韦端双手环抱着自己,明明已经冷得发颤了,还要老神在在地凹气势:“等。” 系统:“?等什么?” 前几次不是等过了吗,还是会触发怪物啊。 韦端轻咳了一声,在心里默默给附近的居民道歉,随即大喊道:“oi!” 远处的阴影动了,像粘稠的黑沼一样地聚集起来,缓慢地往这边动了一步。 他这惊天的一嗓子在安静的夜里如同惊雷,惊扰别人的好梦,不少屋子打开了灯。韦端想着不能只有自己丢脸,声音又加大了几分:“程垢是个黑心王八蛋!” 那怪物果然是靠声音辨位,锁定目标后速度骤然加快,一瞬间和韦端的距离就缩短到了一半。 虽然达到了引人注意的效果,但指望楼上的人来救显然是来不及,韦端转身就往反方向跑。 他曾经试过跑回楼里,但门口会出现无形的屏障,阻止着他进入。 这次可能是离得远,运动检定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跳出来,韦端还能往前跑几步。 可他的速度终归是比不过这种非人生物,几秒的逃脱时间只够他跑到几步外十字路口,随即就被黑影扑倒。 锋利的爪子高高举起,轻轻松松就能把弱小的人类开膛破肚。 就在死神镰刀落下的一瞬,尖利的声音在韦端耳边炸开,长长的“吱嘎”声像猫抓黑板一样的令人不适。 “嘭——!!!” 韦端瞪大了眼睛。 2、逃离迷雾镇(二) 怪物被创飞出了几十米远,在翻滚几圈后就不动了。 韦端看向这辆救了自己一命的豪华加长老爷车,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哪怕是在游戏里,这车都太夸张了。 车上的男人没有下车,只是打开车窗查看情况。他并未看向这场“车祸”的“受害者”,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坐在地上的韦端,眯眼笑道:“你没事吧?” 韦端站起来,眼睛盯着车前头粘稠的黑色液体,它们随着脱离主体的时间增长逐渐干涸,然后剥落。 在前十几次的探索中,韦端发现怪物的液体具有强腐蚀性。 当然,这是他用手臂换来的经验。韦端现在还能回忆起看着自己的躯体逐渐消失的不适感。 ——这辆车不简单。 “谢谢您。”少年的声音有些发抖,明显是被骇人的怪物吓得不轻,下垂的狗狗眼明亮而无害。 男人的笑意加深:“这么晚还出来啊……你是这条街的人?” 韦端点头,察觉到男人越发放肆的眼神。 “垃圾堆里的可怜小狗。”男人打开了车内灯,韦端这才得以看清他的全貌,这是一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人,皮肤没有明显的松弛感,只有眼角的细纹暴露了他的年龄。 [段源轩,有钱的富豪。] 段源轩从包里掏出了一沓钞票,随意地递给韦端:“我明晚有个晚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伴呢。” 韦端又是乖乖点头,段源轩伸手捏捏他的脸:“去买件得体的衣服,明晚八点我来接你。” [段源轩给了你两千元。] [新任务:明晚与段源轩有个约会,他会在20:00到22:00在街口等你。] 段源轩给完钱就离开了:“期待明天与你相见。” 系统的声音幽幽响起:“宿主在想什么?” 韦端拿着厚厚的钞票,沉默了一会才道:“他以为我是出来卖的?” 系统:“原来您玩的是这种游戏吗?” 韦端无视了它的阴阳怪气,只是自顾自地喃喃:“这条街……垃圾堆……” 他余光看到远处已经没了生命体征的怪物,以及半条街被惊扰的亮了灯的房子。 ——阳台处没有人出来看,也没有动静。 安静得不像有活人。 * 第二日早上,韦端看着程垢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心想终于交的上钱了。 程垢满意地数好后装进口袋,拍拍他的肩:“下周一,我要一千一。” “真是狮子大开口。”韦端嘀咕。 好在npc不会对他不属于剧情里的话作出反应,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新任务:你是实验高中的一名高一学生,你的语文课将于8:00开始。] 他手上的光环亮起,界面多了一个地图的标识,点开能看到整个小镇的道路和地点。 这个镇虽小,但是基础设施都具备,学校医院街区住宅区,甚至还有神寺。 韦端注意到了他的出生点在地图最左边,而最右边是车站。 得找时间去那里看看。 韦端按照地图步行到学校,这个游戏的时间似乎不会自然流动,而是随事件消耗,无论他走得快还是慢,到达学校需要的时间仍旧是十分钟。 学校分为前操场,教学楼和后操场,前操场空荡荡的,没有触发选项的东西。 离上课时间还早,韦端打算去后操场看看。不料在穿过教学楼底下时,一个黄发男生直直撞向他。 韦端下意识想躲,但这大概是剧情,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看着男生目标明确地冲向自己,两人摔倒后男生立即指着他鼻子怒骂:“是不是有病?!走路不看路吗!” 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黄毛男身边出现了方框。 [王焄,校园恶霸。] [王焄好感度减十,怒气值上升二十。] [王焄将对你进行殴打。a.默默承受b.反抗] 韦端很有先见之明地存了档,选了b选项。 王焄凶神恶煞地向韦端扑来。尽管有躲避怪物的前车之鉴,游戏一定会以强制的手段让他走剧情,但韦端还是下意识进行自我防护。 他侧身发现躲不掉王焄的攻击,身体无法做出闪躲的动作,但反抗没有受到限制。 于是韦端一脚踹中黄毛的腹部,这一击用尽了全力,硬生生把高大的少年踹出几米。 [进行力量检定。] [力量:0/力量:29,失败。] [王焄对你又踢又打,造成多处创伤,你反抗后击中王焄腹部。] 王焄明明还在远处捂着肚子,韦端却感受到无形的拳头砸在了自己身上,力度大到几乎砸碎了骨头,他身体一歪,直直向后倒去。 即使npc无法近他的身,该受的疼痛也会强制性施予他。 在他彻底着地前,身后有人接住了他。 韦端因为生理性疼痛不停地流眼泪——这不是个好迹象,他颤着手点开自己的面板。 角色:韦端 体型:瘦弱 疼痛:500 疲劳:200 压力:600 创伤:60 自控:20 诱惑:10 [状态:疼痛令你大哭不止,行动力大大降低。] 他需要找东西调整自己的数值,痛感让韦端难以理智思考,而王焄已经摇晃着站起来:“臭小子竟敢打我?!” 拳头握紧爆起的筋肉看起来极具力量,韦端毫不质疑王焄真的能把他打死。 “同学,私斗是会被学校记过的。”清越的男声从韦端身后传来,本该对混混不痛不痒的警告却格外有效,韦端看到王焄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呸了口唾沫后离开。 “给我等着!我见你一次揍一次!” 这具身体的疼痛耐受度太低,韦端不受控制地流着泪,只能艰难地从模糊的的画面中观察出手相助的人。 戴着大黑框眼镜的男人冲他温和一笑,关切地问道:“需要去医务室吗?” [边灼光,风纪委员。] 他扶着韦端的手一直没收回,不着痕迹地移动着,像在找什么东西:“我看到他踢你头和肚子了,最好还是去看看吧。” 原来npc眼里会出现剧情对应的画面吗。 韦端放下心,他刚才还在担心怎么把自己没被打却倒下的事圆回来。 对方既然这么想让他去医务室,估计是必须要走的剧情,韦端抓住了对方接触自己的手,自然地改为搀扶的姿势:“可以麻烦你送我去一医务室吗?我现在移动有些困难……” 「边灼光好感+2,支配欲+2」 边灼光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他,过了一会才道:“乐意至极。” 韦端被这突然上涨的好感值吓了一跳,皱眉打开光标查看自己的数值,确定自己的外貌只有六十,处于平庸的范围。 ……不是万人迷就好。 以他当游戏主播玩遍各类型游戏的经验,这种类型的游戏,外貌值太高绝对会发生不好的事。 他抬眼,看着边灼光那眼镜遮盖下仍能看得出五官优越的脸,更觉得这个好感度加得蹊跷。 系统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宿主喜欢这款?” 韦端:不啊。 韦端:我喜欢进入游戏前界面的那款,不许改看板哈。 系统无感情地想,你是挺喜欢的,每次回那个界面都要对着那张帅脸流口水。 医务室在教学楼一楼,占地面积很大,但里面只放了一张病床,其余都被药柜占满。 韦端经过时药柜上面跳出了标注。 [是否偷取药品(注:白天难度变高)] [柜门紧锁着。(诡术判定:0,无撬锁成功可能)] 哦? 诡术是用来撬锁的? 韦端眼珠一转,能撬锁这个设定就和恐怖游戏里出现衣柜一样,好消息是能躲,坏消息也是能躲。 估计会有追逐战。 女校医看到他们走进来,手上的药瓶“啪”地放在了桌子上,声音很冷:“哪里难受?” 边灼光指指韦端:“被打了。” 女校医盯着边灼光,突然嗤笑一声,起身从药柜里拿出了一盒止痛药,随意地塞到韦端手里。 “自己看着吃吧。”她似乎极不耐烦。 [是否现在服用药片(检测到玩家疼痛值过高,建议服用)] 韦端选了是。 「服用药片:a.一片(-100疼痛值)b.十片(-500疼痛值,+???成瘾性)」 韦端当着两人的面服下了一片药片,得到校医的嘲笑:“这么小心,吃不死你。” 而边灼光适时地递上了一杯温水,以防韦端噎着。 水温刚好能入口,不会过热或过凉,韦端礼貌地道谢,忽然肩上压下来重量,边灼光伏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唉,还是谢医生比较温柔。” [药片减缓了你的疼痛,你慢慢停止哭泣。] 原本凑近的人收回了手,并且退到了五米以外,韦端还没来得及高兴,系统提示就蹦出来了。 [边灼光好感-5] 韦端:? 他为什么就扣好感了??? 系统:可能是因为你不哭了? 韦端:我靠,有变态啊! 他们出了医务室,边灼光没再扶着他,只是微笑道:“快上课了,你能自己回教室吧?” 韦端:“能,谢谢你。” “那个。”他看着对方手上那杯自己喝过的水,犹豫着怎么开口,“垃圾我来丢吧。” 要命,他刚才把水放桌子上,这人什么时候又拿走了。 边灼光笑容扩大,镜片下的绿色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让韦端想起了某种毒性很强的蛇。 “这怎么是垃圾呢。”他在韦端惊恐的目光下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很甜噢。” 韦端这次是真想骂人了。 在把人气走之后,边灼光把塑料杯揉成一团后随手一扔,哼着小曲往反方向。 这下成了货真价实的垃圾的塑料在落地前被突然出现黑色的阴影吞入体内,伴随着“滋滋”的声响,物体彻底消融,只留下一缕诡异的香味。 3、逃离迷雾镇(三) 实验高中的课程安排类似于现实中的大学,一天下来只有语文、历史、数学、科学这四门课,但每门都足足有一个半小时,中途只间隔十分钟。 韦端进教室后按照指示找到了自己角落的位置,杂七杂八的书堆在四周,垒起一座小小的城堡。 随着韦端进门时就出现的议论声逐渐变大,前排不少人偷偷指着他所在的角落,从他们丰富的表情变化上来看,估计在讨论很精彩的八卦。 韦端撑着下巴观察着,按理来说他应该是被排挤欺负的身份,可他的桌面上干干净净,并不像某些桌子上被记号笔写了很多的污言秽语。 看来这个角色还是个硬骨头。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一个男生经过了他的领地,并一脚踢翻了他最外侧的“墙”。 韦端抬眼,留着长发的少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倨傲:“收收你那堆破烂,挡我路了。” [宴见微,你的同桌] 韦端看着两张相隔万里的桌子,对系统发出疑问:同桌? 这碰都碰不到的也能叫同桌? 系统斟酌了一下:确实啊,你们两的距离还是比他和其他人的距离要近的。 韦端这才发现最后一排只坐他们两个人,并且前面的位置都默契地留出空位,直接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边界线。 [检测到玩家已接触所有关键人物,角色数值栏已开启,玩家可查看角色的好感值和支配度。] 韦端点开了界面,发现四人的头像并排,下面列着各自的数值。 [段源轩:好感值20,支配度0] [王焄:好感值5,支配度0] [宴见微:好感度5,支配度0] 三人的数值都很低,韦端猜测20应该是基本数值,低于20的会像王焄和宴见微那样厌恶他。 不过这人的数据—— [边灼光:好感值72,支配度2] 为什么好感值这么高? 韦端想起边灼光那双妖异的绿色眸子,感觉一阵恶寒。 这个好感度会随着他的选项改变,莫非要满好感才能达成特定的结局? 还有支配度……这玩意看着就很不妙。 无论如何,这四个角色应该就是这个游戏的核心人物了。 在韦端思考的时候,没得到回应的宴见微面色一沉,又踢倒了另一沓书,不耐道:“哑巴了?” 他们这里动静很大,更多人看了过来。 [宴见微像往常一样找你麻烦:a.道歉(-2好感)b.回应(+2好感)] 韦端:系统,这个回应是我自己发挥的意思吗? 系统:是的,请宿主尽量按照剧情来—— 没等电子音说完,韦端就已经选了b,果然并没有出现提示。 “捡起来。”韦端说。 宴见微一副“你脑子出问题了”的表情:“凭什么?” 韦端朝他伸手:“不然就赔钱,踢一次一百元。” 宴见微没想到他开口就是钱,阴恻恻道:“给你一千,现在就把你的书全踢倒怎么样。” “可以啊。”韦端就四沓书,这么算他还多赚了六百。 少年意外的讲道理,愤怒地踢翻所有书后真的给了韦端一千,然后又踹了韦端的桌子一脚,坐回位置才反应过来,憋屈道:“不是,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估计是游戏强制实施走剧情,他选了回应,宴见微就不能做出额外的反应,被迫给钱后还得给韦端加上两分好感值。 居然还能卡bug。 韦端心情很好,喜滋滋地回他一句:“可能是因为你善吧。” 宴见微:? 书在老师进门后就自动还原了,韦端还研究了一下这么刁钻的搭法到底是怎么放上去的,乱成这样居然都没倒。 他艰难地找到了语文课本,翻开后蹦出了选项。 [语文课上课了:a.认真学习(+10语文,+10疲劳)b.与同学聊天(-10压力)] 韦端选了a,加上数值后时间直接过了一个小时。 原来可以直接跳啊,他还以为真的要重回高中学习呢。 每选完一次选项会出现对应的事件,每节课只会有两次选择,都是让韦端选学和不学。仅是上午的两堂课,韦端就见识到了高中校园小团体抱团的恐怖性。 [语文老师点了一个女生上去板书。在她起身的时候后桌的人踢了她膝盖一脚,女生跪倒在地上,班上的人发出刺耳的笑声] [数学老师请一个男生起来回答问题,同桌在他椅子上放了枚图钉,坐下时男生疼哭了,发出尖叫后班上的人发出刺耳的笑声] “真无聊。”宴见微在课堂又一次引发骚乱后冷冷地评价道。 韦端由于选了认真学习的选项,无法开口对这句话做出反应,他握着笔看向趴在桌面上无所事事的少年,发现宴见微的手臂下放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那是什么?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是午饭时间,韦端可以选择跟随其他学生去食堂,也可以选择待在教室或去图书馆自习,可以加学科的数值。 韦端默默在光屏上标注好每个可以提升数值的途径,等学生都走完后才去往饭堂。 饭堂免费给学生提供餐食,韦端进食后可以降低疲惫度。 “韦端,我可以坐这吗?”身穿校服的短发女生端着餐盘和他打招呼。 [张雯,住你对门的青梅竹马] [是否与张雯共进午餐:a.是(-5创伤)b.否(-50压力)] 这是韦端遇到的第一个能减创伤的选项,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面前看起来像朵明媚的太阳花一样的女孩。 对门的青梅竹马,那张雯也是程垢收养的孩子。 韦端点头,待女孩坐下后试探道:“程垢今天找你了吗?” 张雯苦着脸吃掉碗里的芹菜:“找了,收了我五百。” 韦端跟着叹了口气:“他收了我一千,我现在一分钱都不剩了,下周可怎么办啊?” “对哦,你是男生,程垢收的会更多......”张雯同情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老男人最近发什么疯,每周都涨价,我们还没成年,能挣得到这么多吗?” 她话里对程垢有点埋怨的意思,像女儿吐槽迂腐的父亲,对交不上钱的后果一无所知:“哪天我真交不上了就辍学打工,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对哦,那我为什么现在不跑,每周五百块都够我活得非常滋润了诶......” 韦端提醒她:“还有房租呢,五百够吗?” 张雯开朗道:“那就去住神寺那呗,还有专门的布施点,包吃包住。” “就是念那个经很烦,叽里呱啦的,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张雯滔滔不绝地给韦端提供信息,“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信那个什么神呢?韦端,你信吗?” [有人在偷听你们的对话] [关于信仰:a.信b.不信] [此为影响结局的选项,请玩家慎选] 韦端看着最后那行红色的提醒语,没直接做出选择。他转头看了一圈,饭堂的餐桌之间的距离比他和宴见微位置的距离都要远,也没有看到行迹诡异的人。 在他准备乱选的时候,一种从骨脊传来的寒意将韦端定在了原地。 这种感觉过于熟悉,韦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边灼光。 他在窥伺我?为什么? 似乎是因为有所防备造成的心理暗示,韦端感觉自己被粘稠的液体黏上了,阴冷的触觉附着在他一切可以被视线触及的地方,一时有种陷入泥沼的无力感。 不能在这个选项停留太久。 大不了就是选错重开,韦端如此想着,存档后选择了b。 哪怕是在游戏世界里,他的唯物主义价值观也仍然□□。 那种不适的感觉消失了,明明有可能只是还未到触发死亡的时间,韦端却松了口气。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正确的选项。 果然,下午的两节课都没有发生任何事。 实验高中的放学时间是五点半,和段源轩约定的时间在八点。韦端看着小镇的地图,思考自己接下来要去哪。 系统提醒道:宿主,段源轩要求你用他给的钱买适合出席晚宴的衣服。 韦端当没听见:“好,现在去看看哪里能赚钱。” 系统:? 学校位于小镇的中心,从这可以抵达各个地方,如果韦端愿意花两块坐公交车的话,甚至可以两分钟回到住宅区。 可惜韦端是个抠搜鬼,兜里揣着两千都不愿意花一分钱,辨认了方向后准备徒步前往商业区。 他刚走到校门,就看到王焄那显眼的黄毛,身后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跟班,每个人身上带着木棍铁管之类的物件,一看就是来找人麻烦的。 韦端心里骂了一句,估摸着自己偷偷溜走的可能性。校门外的马路过于空旷,车流也少,很难找到遮蔽物。 眼看着校园里的人越走越少,王焄明显等不住准备进来抓人了,韦端默念犹豫就会败北,心一横,直直往反方向蹿出去。 “他在那!” [王焄发现了你,正带着人朝你冲来] 声势浩大的追逐一触即发。 纤瘦的少年爆发出了与体型不符的移动速度,凭借听力堪堪躲过朝他砸来的棍棒,身后乌泱泱一群追着他的人紧追不舍,任谁看了都知道被抓到后等待少年的会是多么恐怖的后果。 韦端边跑边回头,发现对方的速度比自己快很多,直线跑很快就会被追上,没有犹豫就拐进了学校附近的巷子。 这条巷子在地图上并没有具体的显示,仅作为学校与商业区之间的衔接,韦端艰难地在墙与墙之间穿梭,系统提示疲惫度增加的声音不断,他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这巷子为什么就不能刷新出个npc帮帮他呢! 就在韦端准备停下来认命的时候,一双手从身后伸来,直接捂住他的嘴,无法反抗的巨大力道将人拽进了黑暗中。 木门悄悄关上,追捕的猎犬迷失了猎物的方向。 4、逃离迷雾镇(四) “呼……呼……” 体力耗尽的韦端在失去支撑力后跌坐在地面上,累到气都喘不上来了却还保持着警惕,谨慎地环顾着周围的环境。 昏暗的室内只有夜明珠的幽光,从装潢上来看应该是古董店,不少闪着光的珍宝被安放在丝绸盒中,而店主——也就是救了他的人正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一块银币。 木门外是王焄的声音:“人呢?!这么弱鸡的人你们都能追丢!” “找!老子今天一定要那臭小子付出代价!” 脚步声逐渐远去,韦端扶着墙站起来,就听到店主悠悠道:“建议再等会哦,这群人还没走远。” “感谢您的帮助。”韦端很听劝,靠着墙恢复体力,然后自然地开启了话题,“我一直不知道学校附近有古董店呢。” 中年男人闻言挑眉:“学生对这些老东西没兴趣也正常。” 韦端把他善意的说辞揭开了:“毕竟买不起。” 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是最重的,哪怕兜里没几个子都要打肿脸充胖子,生怕别人瞧不起自己,所以韦端这样直白的还挺少见。 店主起了几分兴趣,打开室内的灯后笑道:“你很穷?” 韦端认出了他,这是教他历史课的老师,也是唯一一个在课堂上制止了霸凌行为的老师,当即声音低了几分:“老师好。” “刚才还一副龇牙咧嘴的小狗样呢,看到是老师就乖了?”历史老师笑了笑,倒也没多计较,又继续道,“缺钱的话,老师这里刚好招兼职哦。”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韦端惊喜道:“是要做什么啊?” 历史老师神神秘秘地笑着,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韦端后才慢吞吞道:“去挖坟。” [支线任务触发:找回古董店丢失的古董] 原来是丢失的啊,韦端差点吓一跳。他翻开小册子,发现古董以危险程度排序,下面标着不同的金额:“这是古董的价值吗?‘ “不是哦。”历史老师揣着宽大的袖子笑吟吟道,“这是每件物品的酬金。” 韦端数了一下0的个数,哪怕是数额最小的那件都有五千的酬劳,看历史老师的眼神立即变得不一样了:“我们学校的老师工资这么高?” “怎么可能,这镇里工资最低的就是老师了,要不是为了——我才不当老师。”那几个字被含糊混了过去,历史老师拍拍他的肩,“那本子你拿着吧,找到了就来店里,我直接付全款。” 他们谈妥后正好六点,韦端估摸着王焄应该已经放弃了,存档后和历史老师道别,推门离开。 出来后才发现这道木门的颜色竟与巷子里的建筑墙面一模一样,难怪刚才没有人发现这里。 韦端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好在他运气不错,不仅没碰到人,还误打误撞走对了路,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商业区。 既然找到了赚钱的渠道,韦端决定还是走可持续发展道路,买件衣服糊弄一下段源轩。看对方那出手阔绰的样子,把好感度拉高点说不定能变成稳定的atm机。 商业街对他开放的店铺只有四个,一楼的纹身店和理发店,二楼的美妆店和服装店。 韦端直接去了服装店。店里没有服务员,入门处有面镜子,他经过时停了一下,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外形。 脸还是他自己原本的脸,只是在细微处做了改动,变得不引人注目。韦端满意地看着自己猝死前几天做的烫卷,棕栗色的卷发是恰到好处的蓬松,就算是死宅,也是死宅里最潮流的那一档。 就是这个身高给他砍了太多,目测只有一米六。韦端惆怅地看着自己这细胳膊细腿,默默安慰自己青春期还能长。 韦端:唉,这具身体太弱了。 系统非常不解风情:经数据显示,宿主原本的身体素质与这副身体相差无几,甚至因为年龄原因,各器官都—— 韦端愤怒地打断了:你这是造谣!我明明有腹肌! 系统:…… 人类真是一种热爱幻想且不愿意面对现实的生物呢。 店内的衣服种类很多,每一件都有相对应的标注,韦端很快就找到了有「晚宴」特性的衣物。 华贵的衣服价格也同样美丽,除却常规的增加魅力值外,韦端还发现有几件具有特殊标识。 「夜行」、「易容」、「防护」,甚至还有「诡术」。 韦端对诡术有异常的执着,要不是那件的价格够他交二十次房租,他绝对就拿下了。 他把衣服都翻了个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等等,为什么都是女装。” 明明常服和校服那都有男女款,可晚礼服这就是只有裙子。 是的,甚至没有中性风,只有裙子。 卧槽,恶俗啊。 韦端: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买衣服吗? 系统难得给他关于游戏的信息:目前您解锁的能够购买衣服的地点只有这里。 韦端:目前,所以以后还会有咯? 系统:……请不要套话。 “诶我就不明白了,别的系统有信息都是告诉宿主的,怎么你老是藏着掖着呢。”韦端不满道。 店内没有人,他们可以直接开口交流。系统的电子音久违地出现了:“您还认识其他系统?”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单机游戏。 韦端理直气壮:“看小说认识的。” 系统无感情地笑了两声,学着人类的语调抑扬顿挫道:“人家不是那种统啦。” 韦端:…… 呕。 韦端最后还是认命了,选择了价格最低裙长最长的那条,恨不得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看着镜子里略显突兀的短发,臭着脸道:“我是不是需要买顶假发?” 不会被当成异装癖抓起来吧。 系统看着少年那与女性无异的身形,以及棱角还未分明的面庞,硬是把“这不挺合适的”给咽了回去,语气犹豫:“应该不会。” 于是韦端直接穿着这套衣服出门了,美其名曰实践出真知。 反正是在游戏里,他没什么廉耻心。 街上的行人并未对他的穿搭有所表示,韦端便放心地前往下一个地点。 此时是六点半,时间应该还够他去公园或是神寺看看。 神寺这个地点一看就不简单,加上这个游戏的诡术设定,十之八九在那里会遭遇战斗,韦端打算把数值提上去了再去那里探索。 他步行去了公园,用时五分钟。 [傍晚的公园人很多:a.跑步(+5运动)b.闲逛(-50压力)c.寻找兼职] 赚钱的地方原来在这,韦端原本还遗憾商业街怎么没有能打工的选项。 他选了c,直接到达了一家咖啡厅门前。 [咖啡店内的客人很多,服务员忙得不可开交:a.兼职(50元/小时)b.购买咖啡(-10元)] 韦端选了a。 「你度过了繁忙的一小时,服务+10,疲劳值+100。」 余额的数字增加了50,韦端看着门上标着“早上八点营业晚上十点打烊”的木牌,掐指一算,如果自己课余时间纯打工的话,一周可以赚2200元。 这么看来这个游戏还是挺友好的,前期无需担心程垢那需要上缴的钱数。 晚上八点整。 段源轩准时到达了街口,满意地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少年。 对方如他所要求,乖乖换上了可以出席晚宴的衣服,全黑色的长裙包裹着年轻诱人的躯体,投机取巧买的廉价布料也无法掩盖宝物原本的光芒。 [段源轩好感值+10。] 好感涨幅和给钱一样的大方,韦端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自觉地拉开坐到了副驾上。 “这裙子很适合你。”段源轩上下打量他,狭长的眼睛眯起,“不过还是太素净了,下次买点首饰。” 他又掏出了一沓钱,从厚度看比上次还要多,富商漫不经心地调笑道:“这次可得挑点好的。” 韦端:他居然瞧不起我斥五百巨资买的衣服!他知道五百元我得做10小时兼职才能赚到吗?! 韦端:万恶的资本家!!! 系统:……您的代入感未免太强了些。 段源轩带他去了位于富人区的豪华餐厅,从地图上看位于小镇的左上角,与韦端居住的贫民仅有开车五分钟的路程。 明明地理位置上相邻,财富造成的差距却将距离人为放大,韦端看到了层层把把守的铁门,守卫戒备森严,甚至每人都配备了枪支。 段源轩注意到他一直在看着车窗外,有些不满道:“宝贝在看什么?” 这个世界比他想的还要烂。 韦端并未将心里话说出来,而是指着刚刚略过的建筑,笑道:“原来医院建在这里啊。” 段源轩似乎被少年单纯的笑容感染了,也跟着勾唇:“是啊,这是富人区与贫民区唯一的交汇点。” 生老病死向来公平,也理应公平。 这是这个游戏目前唯一透出的一点人情味,韦端看着地图上标红的地点,左右等距使它看起来像天平的端点。 维持着表面那摇摇欲坠的平稳假象。 车停了,段源轩绅士地向韦端伸出手,他们和周围的其他人一样相挽着步入旋转门内。 衣着华贵的人们身边大都带着年轻青涩的同伴,无论男女,竟是都穿着裙装,甚至比韦端在店里看到的最短的衣服还要暴露。 段源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看,我还是很宠你的。” 韦端心想我可去你的,抬头乖巧笑道:“那还真是感谢段先生了。” 他们落座后服务员送上菜单,段源轩随意地翻着,并没有递给韦端的意思,却问他:“想吃点什么?” 「点餐:a.点自己喜欢的(-5好感)b.让段源轩帮点(+5好感,+5支配度)」 5、逃离迷雾镇(五) 舒缓的钢琴声流淌在金碧辉煌的大堂中,训练有素的侍者稳当地推着餐车,将餐点送达客人面前。 韦端意外地看着桌面上的豪华芭菲塔,巨大的冰淇淋球明显不是一个人能独自享用的量,又看向笑吟吟的中年男人。 “小孩子应该都喜欢吃这些吧。”段源轩像贴心的长辈一样关照他,前提是忽略他给韦端点了份三分熟的牛排。 汩汩冒出的血水与融化的冰淇淋成了鲜明对比,韦端一时之间没什么食欲,只得尝试闲聊:“先生您有孩子吗?” “我连妻子都没有。”段源轩却不肯放过他,温柔地从自己盘中插起一小块半生不熟的肉后往前一递,示意韦端张嘴,“如果你想的话,我倒是缺个养子。” 韦端忍着恶心,就着他的手把肉吃了,浓厚的血腥味毫不讲理地冲撞着口腔,他挖了一大勺冰激凌才把这股味道压下去。 满意地看到少年狼狈的样子,段源轩愉悦地笑着感慨道:“果然还是小孩子口味呢……” 虽然段源轩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正常人,但意外的没对韦端做什么,吃完饭后就把人送回了街口,像富人给自己找的一个小小消遣。 不过在韦端下车前,段源轩指着自己的唇道:“不和我道别吗?” [段源轩即将和你分别:a.直接下车(-10好感)b.给点表示(+5好感)] 老男人扣得真狠啊。 韦端看着段源轩那张经过金钱的保养而不显颓态的脸,平心而论,对方长得并不丑。 可惜韦端不喜欢。 他试图和系统商量:能不能把有互动的npc都换成看板那张脸啊?不然我实在下不去手。 系统有些无奈:不行。 算了。 反正只是游戏角色,就当他亲了一口数据。韦端敷衍地牵起段源轩的手,唇触碰了一瞬就立即分开。 不过段源轩很满意,加了好感后又从包里掏出了一沓钱:“期待下次的相会。” 韦端目送他开走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好像没有途径去找段源轩。 难道要等随机刷新吗? 不过也是,出手这么阔绰,总来的话他都不用打工了,剧情也推进不下去。 韦端满意地看着自己足足有七千的余额,感觉人生都充满了希望。 现在才晚上十点,学校也没有布置作业,他现在的疲惫值只有三百,睡六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 韦端夜观星象,寻思着今夜宜探险,能找到小册子上的古董就更好了。 刚才吃饭时段源轩提到过小镇最近治安不太好,晚上总能听到诡异的声音,而且失踪的人变多了。 韦端注意到他的用词:“之前也有人失踪吗?” 段源轩没回答他,只是道:“总之你小心点,晚上别总出来逛,毕竟下一次可不一定会遇到我这样的好人救你了。” 据段源轩给的情报看,失踪大都发生在午夜的红灯区,酒精与欲望是犯罪滋生的温床,在那里发生什么都不值得意外。 系统不明白少年的跃跃欲试:宿主,您现在的数值太低,去那风险很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韦端翻找着衣柜里的衣服,遗憾发现自己只有校服。 系统:您下午决定不去神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韦端“啧”了一声:“这可是npc给的信息,他这是在指引我。” 少年的小狗眼亮晶晶的,语气雀跃:“而且那可是红灯区诶!对我这种遵纪守法的高中生吸引力巨大诶!” 系统:…… 说到底只是你想去吧。 * 人的胃容量是有极限的。 当韦端看到满满当当的一大杯麦芽原浆啤酒被豪迈地砸在面前,白沫摇晃着泼洒桌面,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吃了一大份冰淇淋。 ……这酒能打包吗? 玩忽职守的调酒师显然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看韦端久久不动,才想起来什么,大力地拍拍少年的肩:“今晚的酒水……有人买单……尽管喝!” 韦端小声嘀咕:“早知道点最贵的了。” 但喝酒享乐并不是他此行的目的,韦端目送调酒师醉醺醺地走向另一桌客人,换了个姿势后不动声色地偷听邻桌的交谈内容。 “最近行情怎么样?我听说你们那供货量不足啊。” “可别提了,神寺那边不知道发什么疯,每晚都派人巡逻,说是丢了什么东西,东西没找着,倒是端了我们好几个据点!”体型庞大的男人忿忿道,“一群神棍说什么人要赎罪,要祛除不洁之物,还说要带那群小妞做净化,呵,可别是用他们的‘法器’来净化。” 话里的狎狔意味明显,男人们默契地发出了淫邪的笑声。 发问的男人倒是想起了原本的正题:“所以供货的事怎么说?” “还不是程垢那个老狐狸,估计是和富人区搭上线了,直接供货给那边,给我们这就敷衍了事。”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韦端喝了口啤酒,大脑在苦味的压迫下飞速运作。 程垢收养孤儿是为了敛财,像他这样交不上钱的男性会被送去进行器官交易,那像张雯那样的女孩子呢? 强迫卖身? 联系张雯说的,程垢最近涨价幅度远高于以前,估计就是这边催得紧了,他急着压榨剩余价值,趁早找理由把孤儿转手。 这桌喝到兴头上,话题逐渐走向难以入耳的方向,韦端对此感到厌恶,估计也得不到更多信息,换了个位置偷听另一桌人。 这次是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和高挑女士的组合,他们在谈论镇上最近的失踪案。 “听说你同事很久没来了?” “对,就是失踪了,警方还来我们那调查了。” “讲讲呗。” “我能知道什么啊,不过据其他人说她是在这附近消失的。”女士无所谓地搅动着杯里的碎冰,“还说在现场找到了很多黑色的淤泥一样的液体。” “……我记得酒吧旁边就是垃圾场吧,会不会是垃圾车经过留下的痕迹?” “呵呵,谁知道呢。” 韦端正听得认真,突然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他猛的转头,发现一个叼着烟的男人无声息间到了自己身后。 注意到他的烟是点燃的,韦端指着墙上的禁烟标识:“这里不能吸烟吧。” “这里还不允许未成年进入呢。”男人耸耸肩,冲他脸上吐了口烟圈,玩味地看着韦端,“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王峦,酒吧老板,与程垢交情不错。] “不听话的小老鼠,需要我打电话给你监护人吗?”王峦微笑着下了逐客令,“偷听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如果实在想玩探险游戏的话,可以去后边的垃圾场找找看。” “您真的要听他的话?”系统不解地看着真的走到了垃圾场门前的韦端。 “毕竟垃圾场出现了两次呢。”韦端拨弄着铁门上的锁,“不过诡术不够,没法撬锁。” 他望着里面成堆的垃圾山,昏沉的夜色让韦端难以分辨那其中正在运动的是什么东西,但耳边清晰可辨的机器运作声高调地提供了答案。 垃圾车真的会使物体像波涛一样微微起伏吗? 像在呼吸一样。 [沉睡的危险盯上了你:a.站着不动b.马上离开] 韦端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注视他,难以言喻的恐惧使他本能地发颤,快速存档后才选择了a。 显然这是一个错误的选项,没有给韦端反应的时间,眼前便一黑,深陷沼泽般的粘稠裹挟住了他的全身,随即是从皮肤传来的烧灼感,如同第一夜他被怪物腐蚀手臂那样。 ——他整个人被吞了。 毛骨悚然的“滋滋”声挑拨着人的神经,痛苦蔓延全身,韦端在身体与精神的极度折磨中昏了过去,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是系统的电子音。 [警告!警告!玩家请登出游戏!] 他再次回到了垃圾场前。 死过一次的人面色苍白,控制不住地冒着冷汗,而死亡的阴影仍笼罩在上方,等待着随时再次将韦端一口吞下。 系统的声音急促了不少:您为什么不直接重开! 韦端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的跳动频率高到了惊人的程度,但他的声音是异常的平缓:“游戏主播的职业素养就是能不重开就不重开。” “再说了,又不会真的死。” 系统差点被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混过去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全真感官游戏,死亡的体验感会无限接近真实。 而且韦端为了及时察觉到身体变化,疼痛阈值并没有按它推荐的调低。 系统心惊,它这个宿主,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韦端这次没再尝试,识趣地选择了离开,经过酒吧门口时还被在外面抽烟的王峦看到了,冲他吹了声长长的口哨:“看来高中生当主角还是太勉强了啊,等你长小了再玩寻宝游戏吧。” 韦端回敬了他一个中指。 王峦愣了一下,暗暗失笑,看着少年步入路灯失灵的路口,又扫了一眼紧随其后的阴影,同情地在心里感慨着。 小老鼠真可怜。 招惹上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呢。 6、逃离迷雾镇(六) 早上六点,韦端从窄小破烂的床上醒来,清空的疲惫值让他感觉良好,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他换上了洗到发白的校服,小心地把价值五百元的长裙放进衣柜,下次继续穿,主打一个把段源轩的话当耳边风。 今日的迷雾镇下起了小雨,昏暗的天色让灰色的建筑区显得沉闷,压抑得像常年化不开的阴云,让人打心里感到烦躁。 韦端没有伞,刚好张雯在这个点出门,友善地问他要不要一起撑一把伞。 韦端没有拒绝,两人便结伴去了学校。活泼的女孩子一路上都在和韦端聊学校的八卦,谁谁家里出了事,谁谁好像被包养了,谁谁又逃课了。 “对了,我们班有个人上周五被人堵了,关在储物间一整晚,在这之后精神就不太正常。”张雯露出几分害怕的神情,“说是,在学校看见鬼了……” 韦端绅士地撑着伞,伞面微倾,将女孩护得很好,一点都没被淋湿。他笑道:“学校总是会有这种灵异事件呢。” “噫,好吓人。”张雯缩缩脖子,“对了,你同桌不是那个宴见微嘛!可以找他要点辟邪的东西!” [张雯想要你帮她和宴见微要护身符:a.答应(开启宴见微剧情)b.拒绝(开启边灼光剧情)] 居然是对立剧情线? 不过也是,想想昨天边灼光窥伺他回答那个关于无神论的问题,倒也说得过去。 韦端疑惑道:“宴见微为什么会有护身符?” 张雯并没有因为选项而暂停,有问必答道:“你不知道吗?他是道士呀,而且是神寺下一任掌权人。” 韦端:“哈?” 神寺和道士不是一派的吧。 不过这是游戏,与现实不符合也正常,韦端熟练地存档,选了a后收起雨伞,抖了抖水后才递给张雯:“我尽量吧。” 张雯和他不是一个班的,挥手道别道:“那谢谢你啦。” “早上好。” 雨水随着学生的脚步被带了进来,让走廊过道尽是水渍,韦端听到了物体在潮湿地面拖行的声音,回头却发现是边灼光。 风纪委员面上带着他招牌的微笑,绿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韦端:“那是你女朋友吗?很可爱的孩子呢。” “……”韦端看着他的鞋,“不是。” 明明没有被打湿,为什么边灼光身后会有一条这么明显的水渍。 让他想起蛇类出水后在地面上爬行留下的痕迹。 边灼光笑笑,莫名其妙地来了句:“可要把你的小青梅看好了。” 教室的窗帘拉上了。 韦端进门就看到宴见微脚踩着自己的书,高度显然很得他的心意,少爷时不时还跺一下脚。 宴见微正对着黄符写写画画,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朱砂和毛笔,潇洒地画着鬼画符,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黑影,抬头差点被韦端幽幽的表情吓一跳。 “干,干嘛,这次我不给钱了哈。”宴见微底气莫名有些不足,“一千块总得有点追加服务吧!反正那些书你也不用!” 韦端看了一眼,被踩着的那沓确实很陈旧,甚至上面写的不是韦端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从哪找来的破烂。 宴见微意外的人还不错。 但这不妨碍韦端坑他。韦端手撑着他的桌子,居高临下道:“不收钱也行,给我一个护身符。” “啊?”宴见微突然脸色涨红,恼怒道,“你之前不是偷了我一个了吗?!弄丢了???” “我的东西你也敢弄丢?!” 韦端也没想到游戏给自己设定了这么个人设,无语凝噎了好一会,感觉也洗不白了,破罐破摔道:“就是丢了,再给我一个。” “你……”宴见微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声音都低了下去,“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韦端:“嗯?” 韦端大惊:“哈?” 不等韦端做出回应,已经羞恼到极点的少年从衬衣的贴身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六边形的护身符,凶狠地砸在桌上:“拿去,变态!” 「宴见微给了你一个护身符,宴见微好感+5。」 ……值得吐槽的地方太多了。 韦端懒得搞清少年的心事,公办公事地拿起护身符,手突然又被按住,宴见微的眼睛瞪着他:“这次……不许再弄丢了。” 什么啊。 还是挺可爱的一小孩。 韦端礼貌道:“谢谢你。” 宴见微的手像触电一样又快速收回去,轻哼一声转头看向另一侧,不再和韦端交流。 上课铃响了,语文老师踏着铃声进入教室,直接无视了第一排正在打斗的两个人,一板一眼地开始讲题。 韦端还是走好好学习战略,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宴见微斜眼瞟他的次数变多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课堂秩序一如既往的糟,和这个小镇一样,从根处就烂透了。 他在午饭时把护身符给了张雯,小姑娘欢呼雀跃,并强行给韦端的餐盘里塞了一个狮子头作为报酬。 韦端没什么食欲,实际上他并不需要进食,除却某些像咖啡那样昂贵的需要他自己掏钱的东西外,食物都不会对他的数值造成影响。 “还是你自己吃——” 推脱的话还没说完,餐盘便被粗鲁地掀翻了。 黄毛出现在了视野里,脸上是欠揍的笑:“可算让我逮到你了。” [你被王焄在食堂堵住了,不少人朝你们这处投来视线,但无人伸以援手:a.回应b.躲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韦端选了b,起身就准备走,王焄倒是没拦他,随意地双手插兜,话里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二街三栋302,你那的门质量可不太好。” 韦端回头笑道:“有本事就来。”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过重,张雯被吓住了,好一会才慌忙地收拾东西,把盘里仅剩的几片肉都扒进嘴里,赶紧跟上韦端。 她嘴里塞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泥肿么日嗒了(你怎么惹他了)?” 韦端无奈道:“咽下去再说话。” 张雯听话地咽下去了:“今天的肉特别嫩!跟我舌头差不多嫩!不对——你怎么招惹王焄了?” “我哪知道,说不定是嫉妒我长得帅呢。” “噗哈哈,确实。”小姑娘笑出了声,很快又烦恼道,“怎么办,王焄可难缠了,上次惹他的人可是被活活打死在巷子里。” 韦端闻言皱眉:“没有法律管束吗。” “你在说什么呀,咱们镇的警察早给富人区当看门犬了。”张雯一拍脑袋,“对哦,叫程垢来解决,收了这么多保护费总不能叫我们还被别人欺负了!” 热心肠的女孩亲亲热热地搂上韦端的胳膊:“作为帮我求来护身符的报酬,我替你和程垢说,刚好今晚我们班要去森林冒险,你和我们一起去就不怕被王焄堵了!” [张雯向你提供帮助:a.接受(概率触发隐藏事件)b.拒绝(开启王焄剧情)] 韦端惊讶地扫了一眼张雯,没想到三个人的单人剧情竟都是在她这触发。 王焄的好感度不急着刷,韦端没有多犹豫就选了a。 游戏主播的素养不允许他放过隐藏剧情! 系统幽幽点评:就是纯赌狗心态吧。 下午放学,韦端果然在校门口看到等候他的张雯一行人,有男有女,年轻的脸上都是对课外集体冒险的向往。 韦端走过去,就被张雯热情地拉着给同班同学介绍:“他是韦端,我的青梅竹马!” [张雯将你介绍给了她的朋友,你的声望增加,遇到骚扰的概率增加,遇到事件的概率增加] 终于开始上难度了。 系统:宿主,您似乎很期待? 韦端两眼放光:当然,我可是游戏主播!游戏人生是我的信条! 系统语气听起来不太好:哪怕您就是因为打游戏而猝死的? 韦端:……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从学校到森林需要穿过住宅区和神寺,刚好能买些食物。韦端和自备了食物的男生站在门口等其他人。 店的对面就是神寺的布施点,不少做完工的人路过顺便去蹭一碗粥喝,神寺倒也大方,来者皆能讨到一碗热粥。 男生顺着韦端的视线看过去,了然道:“很奇怪对吧,我们镇居然会有这么好心的地方。说句奇怪的祈祷语就能得到食物……” “你们都不信神吗?”韦端问。 男生愣了一下,爽朗笑道:“只要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大家应该都不会去信这种不存在的东西吧?” 也是这个道理。 “你怎么在这。”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男生即将发表的渎神宣言,换上了道士袍的宴见微背着一柄木剑,面上有诡异的红晕,他拧着眉道,“……跟踪我?” 男生惊讶地捂住嘴,眼睛快速地在两人中间来回转动:“你们是这种关系吗?” 韦端:…… 看得出男生纯粹是想看乐子,解释了也没用,韦端干脆也不解释了,直接道:“我们去森林。” “森林?”宴见微的表情变了,“你们去森林干什么。” “探险啊。”男生理所应当地答道。 宴见微面部扭曲了一瞬,指着神寺旁边的黄线:“森林已经被神寺封锁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他又看向韦端,神情严肃道:“不许去。” 韦端盯着他,确认了对方的紧张并不是空穴来风,点头道:“好,谢谢你。” 热意从耳后爬上面颊,陌生的心悸感让宴见微有些无措,瞪了一眼害他出现异常的源头后同手同脚地走了。 只留下韦端和男生在原地嘀咕。 “怎么说,还去吗?” “当然!谁管他啊!”男生仍然保持着自己的看法,“他们这些神棍最爱装神弄鬼了。” 虽然所有人都赞同继续森林探险,但神寺的警戒带确实难住了他们。层层叠叠的障碍外,还有专门的人在把守,想进去简直困难重重。 少男少女们很不满意,对着守卫指指点点:“神寺把人养得跟猪一样。” “比富人区的看门犬还要忠诚呢,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好在他们队伍里有个家人任职神寺的女孩,她对神寺轮班制度了如指掌,小声道:“十五分钟后他们会换人,我们可以趁那个时候溜进去。” 干坏事的感觉让年轻人们很兴奋,为了避免被注意,他们找了个角落蹲着,等待合适的时机。 神寺在镇上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一般人们就算不信也不会特意违反神寺的要求,所以守卫也管得松懈,竟然提前两分钟就开始收拾东西,也不等进行交接了再离开。 这是个毋容置疑的好机会,在守卫转身的那一刻,灵活的高中生便默契地冲出,一猫身子,便如水滴汇入涓流那样顺利穿过了层层防护带。 来不及庆祝这完美的作战,尖锐连续的铃声就响起,听起来就让人心脏不适。 被红绳绊住的人尴尬地冲同伴笑笑:“贼啊!怎么还放了‘警报’。” 这下好了,刚赶来的换班人员与还未离开的守卫一同冲了过来,大人的五官狰狞,粗暴地扯开了孩子们小心维护的防护带,明显是动了怒。 “臭小鬼们!给我站住!” 7、逃离迷雾镇(七) [你们的动静惊扰了神寺的人,被抓到的话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进行运动检定] [运动:0/运动:20,大失败。] 孩子们如受惊的鸟群四散逃开,而两个守卫像开了自动索敌一样,直直追着韦端,距离在呼吸间迅速缩短。 短短两天韦端就经历了无数次逃亡,他悲伤地想,早知道就先在公园跑步提升数值了。 祸不单行,大失败的惩罚在这时候出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石头绊倒了韦端,他重重地摔在地面,膝盖因为惯性在地面滑行而磨破了皮。 [状态:疼痛令你身体发颤,行动力大大降低。] 守卫已经到了他面前,两人一左一右地围住韦端,阴森森地笑道:“不听话的孩子可是要被大人惩罚的。” 韦端冷冷地看着他们,本以为顶多是被打一顿,没想到两人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对劲,低俗的欲望之外甚至还有几分对未知物的疯狂。 “我说,快到日子了吧,祭坛似乎还缺几个人。” 另一人会意:“那就这小子吧,长得挺不错。” [你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祭坛是指什么,但直觉告诉你有生命危险:a.坐以待毙b.逃(概率成功)] 韦端选了b,抿着嘴观察着两个男人和自己的体型差和刚才表现出的速度差距,直接逃脱难度太大了。 那要怎么办呢。 他想起了张雯和他说过,宴见微是神寺下任掌权人,以及他刚才刚遇到过对方—— 这招虽然老土,但韦端只有这个选择,无声在心里祈求奏效。 坐在地上的少年惊讶地看着他们身后,声音有如同见到救世主那样的欣喜:“宴见微!你怎么在这!” 男人们惊恐地回头:“少神主?” 身后空无一人。 刚才还瑟瑟发抖的人已经像兔子一样敏捷地蹿了出去,直直奔向障碍物很多的森林深处。 男人们骂了一声,刚想去追,一股黑色的粘稠液体缠绕上了他们的脚踝,还未给两人反应的时间,便迅速蔓延全身,可怜的猎物连临终的呜咽都没能发出,就融入了黑暗中。 半刻后,黑色的半固体缓慢地吐出了两张干瘪的人皮,衣物和皮肤由于腐蚀性的液体侵蚀而不分你我,从颜色上看格外的恶心。 “怎么跑那么远。”苦恼的喃喃声响起,“可别被野兽叼走了。” 这边。 韦端很有技巧地借着树干隐蔽身形,急促的脚步惊扰了树上的松鼠,毛茸茸的尾巴一下子就隐入巢穴中。 等他跑出了足够的距离才回头,发现并没有追兵。 ……莫非是跑出判定范围了? 韦端不敢掉以轻心,靠在一颗足够粗壮的能挡住他整个人的树上,尽可能轻地平复呼吸。 奇怪,天黑得这么快。 明明刚才光线还是充足的。 韦端警惕地看着四周,越来越小的视野范围让他很难原路返回,更不妙的是,他似乎看到了远处的一些绿光。 那是野兽的眼睛。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靠近,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韦端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试图远离它们的狩猎范围。 韦端退一步,狼群就上前一步,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韦端不敢转身将后背面向野兽,哪怕明知这只是游戏,人类的本能还是让他很难在野兽面前保持冷静,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强装镇定地一步步后撤。 他成功了。 在踩到明显更湿润的泥土后,狼群停止了逼近的动作,停在一定距离外,幽幽的绿色眼睛死死盯着无处可逃的猎物,却又只能难耐地用爪子刨着土块。 它们似乎在忌惮什么东西。 韦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就处在正前方,说明背后有光源。 在这荒山野岭有光源且让野兽都害怕的东西…… 韦端感觉到比躲避狼群更让他恐惧的压迫感,一时之间定在原地,冷汗不停冒出。 未知的恐惧是无限大的,韦端咬着牙,心一横才终于转过身。 他身后是一个巨石凿出的洞穴,入口大到能并排驶入两头大象,而石壁上挂着火把,像永远都不会燃尽一样富有活力地跃动着。 狼群仍在几步之外,韦端可以确定,只要自己敢往外迈出一步,它们绝对会扑上来把钓了它们一路的猎物撕碎。 选择一目了然,韦端转身步入了石洞中。 石洞内五步就有一个火把,韦端尝试着拿出一个,但火焰像有灵魂一样烫着本不该触及到的手指,他只能作罢。 保险起见他应该在洞口待到天亮,但韦端做不到在明知有潜在的危险时安心睡大觉,他存档后就决定往里走。 光线随着深入越来越明亮,洞里的路蜿蜒曲折却没有岔口,韦端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直到几乎被晃花了眼才走到了一个类似于室内的四方空间。 这里的高度变得很低,韦端只能弯着腰才不会碰头,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他注意到了地面的痕迹。 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只有简易的笔画,很难通过有边读边类似的方法来触类旁通。 [你发现了神秘的符文:进行古文检定] [历史:20,语文:20/综合:50,普通失败] [上课不认真的报应在恰好的时机回馈给你,你只能从那些杂乱无章的线条中勉强辨认出这是和仪式有关的信息] 韦端:…… 学校的课教这些本身就很诡异啊! 好在失败也能获得信息,韦端触摸着地面凹凸不平的痕迹,大脑在这一刻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 仪式和神寺的人口中的祭坛应该有点关系,这也能和他们封锁森林联系起来。 加上昨晚去酒吧听到的消息,神寺的人借着巡逻干涉了风俗业,明明是黑色区域的经济命脉,那些人却只能打碎牙齿往下咽,可见神寺在小镇是有着很高的地位的。 在这种一言不合就把人送去人体交易,政府无作为,金钱至上主义横行的地方,韦端并不认为镇民会相信缥缈无依的神明。 那就是神寺有着足以震慑他们的手段。 会是什么呢…… 他思考得过于认真,以至于忽略了自己手底下的异样,符文随着大脑的运转发出白光,可惜在亮如白昼的室内里见效甚微。 唤回韦端理智的是巨大的轰鸣声,他猛地回头,看到了沙石从顶上掉落,如同山洪一般摧枯拉朽地引发共振,顷刻间碎石便堵住了他来时的路。 韦端推了推,无法撼动分毫,密不可分的石壁阻隔了空气,韦端很快就有些头闷。 事已至此,他只能朝着石室内里走去。 路越来越窄,低下的时间过长使韦端的腰变得很酸,他尝试着趴下来,很快过道就到了就算是匍匐前进也艰难的程度。 校服的材质并不足以抵抗石壁贴身的摩擦,韦端能感觉到自己的衣物被划开,随即是他腰上的皮肉,钝痛折磨着筋疲力尽的身体。 一分钟,十分钟,一小时。 缺少了火把的映照,黑暗逐渐吞没了他。仅有自己的狭小空间催生着恐惧,他甚至还听到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不过离他很远。 这时韦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石室里其实并没有火把,早在入口处一段路后光源就变得更为白灼明亮了。 诡异的光明背后是什么,韦端不愿意去细想。 他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终于在力竭前抵达了终点。从通道出来后是一个很大的空间,身体不再被挤压的快乐让韦端差点想在地上滚两圈。 实际上他不可能这么做,于是视线顺理成章地汇聚到最间,那里有个无比显眼的石桌。 石桌上有一个透明的匣子,里面安放着一块红色的宝石,哪怕死宅如韦端也能看出它的价值不菲。 [血色的红宝石在蛊惑你:进行理智检定] [自控:20/自控:30,普通失败] 韦端的身体不再由自己掌控,他如提线木偶一样走向那块妖异的宝石,红色侵占了整个视网膜,触手的一瞬韦端差点以为自己触碰了一团火。 烫得惊人的温度几乎能吓退所有还有感知的生物,可韦端死死扣着它,痛楚不由分说地刺激着大脑。 [状态:疼痛令你大哭不止] [你无法松开那块宝石] 在这极端的痛苦中,韦端却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昏沉,像生肉落入烧开的油锅,挣扎也没有任何意义。 在近乎昏厥过去前,他看到了柔和的白光,能与热度抗衡的凉意附上了自己的手,负荷过度的感官彻底罢工。 可努力保持睁开的眼睛还是在兢兢业业的工作。韦端艰难地想要看清白光源自何处,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出现在进入游戏前的看板郎的脸,不过对方此时身体是虚幻的光晕,一头白发散开,像没有实体一样漂浮在空中,和宝石一样耀目的红色双眸轻而易举地吸引着闯入者的目光。 美得不可方物。 韦端听到对方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放手。” 恶趣味突然占据了大脑的主导地位,韦端勾唇一笑,当着幽灵的面举起死死握着的宝石,然后在上面印下了一个吻。 “不要。我拿到的就是我的了。” 幽灵似乎被他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白色的光都透着羞恼的红,一股巨力扼住了韦端的脖颈,他整个人被按在石壁上,发出低低的喘息声。 “无礼的人类——”幽灵的杀意强烈,手上的力度加重,“死吧。” 8、逃离迷雾镇(八) 韦端睁开眼,被掐死的窒息感过于强烈,他下意识地大口喘息着,潮湿的空气进入鼻腔,昭告着地点的转移。 他坐在自己家的床上,仿佛刚才的凶险不过是一场梦。 可胸前冰凉的触感太过陌生,韦端低下头,看到了那块将他置于死地的红宝石,正安稳地挂在自己的脖颈处。 [幽灵之瞳:不知名幽灵的居所,会在特定时间对携带者进行攻击] [已认主,玩家诡术+20,触发灵异事件概率增大] 韦端点开数值面板,发现自己的各项数值回到了一开始的水平,但余额和技能都没变,也不像是重开了。 那他是怎么从洞穴那里回来的? 还有一起去森林的同伴…… 韦端想起身再前往森林,但他刚下床,困意就在一瞬间翻涌,没有给他一点反应的机会,立即昏睡过去的少年便倒在了地面。 他身后,一个白色的虚影逐渐浮现,阴鸷的视线死死盯着一无所知的人,以及他颈上的项链。 小偷,小偷! 幽灵怒不可遏,可无论怎么尝试,它都无法像在山洞那样触碰到少年,伸出的手臂径直穿过对方的身体,并没有如它想要的那样流出鲜血。 幽灵暴躁地反复穿刺着跳动的心脏,最终还是放弃,原地化为了无影的白烟。 恢复意识时已经是早上,睡了八小时的身体精神充沛,可惜代价是他离上课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到达学校只需要十分钟,韦端快速洗漱了一下就出门,按理来说时间是足够的。 ——如果他没在校门口被王焄堵住的话。 王焄显然是等候多时,看到韦端出现后就迎了上去,拖行在地面的棍棒在用自己的方式向韦端说着早安,显然不是什么善意的会晤。 “你小子倒是有能耐,把程垢请来给你撑腰?”王焄想起昨晚被男人训诫的经历,表情黑了几分,“呵,不让去居民楼找麻烦,学校里又有碍事的风纪委员……” “在校门外打折你的腿,总不能缩回你的安全屋了吧。” 铁棍被举起,由于对面人的躲避而落了空,重重砸在地面上,听起来力度能把人头骨都给砸碎。 韦端看着对方很快就挥来的下一击,当机立断转头就跑。 王焄拿着重物运动受限,韦端竟然还真跑得比他快,很快就甩开了一大段距离,但还在对方视线范围内。 一直躲可不行,他总不能跑回家,还需要靠学校来刷数值。 韦端的视线被铁门吸引,这才发现自己跑到了学校的后操场。 上次来这里时就是和王焄的第一次相遇,由于一言不合就开打,韦端没能仔细查看,此时惊讶地看着铁门上陈旧的大锁。 他记得……诡术是可以撬锁的。 [进行诡术判定] [撬锁:诡术:20/诡术:10] [你很轻松地打开了锁] 韦端闪身进入学校,并在王焄赶到前将锁扣了回去。 王焄如同暴怒的炸毛狗一样隔着铁门瞪着韦端:“你怎么进去的?!” 铁棒砸下去,锁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王焄怒道:“有本事滚出来!” 韦端确定他没有办法进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挑衅地冲他勾勾手指,笑道:“有本事滚进来。”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王焄不会在学校内动手,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韦端,眼神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此时上课铃声响起,韦端和王焄的脸色具是一变,只听到“当啷”一声,王焄竟是扔下了铁棍,开始往校门口冲去,嘴上还骂骂咧咧:“来这么晚干什么?!害我都迟到了!” 你一个混混居然也怕迟到吗? 韦端内心吐槽,眼睛盯上了地上的铁棍,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门缝中伸手去够了。 [获得武器:铁棍] 铁棍在他触碰的瞬间便消失了,同时韦端的物品栏多出了一个图标,方便他随时使用。 韦端这才心满意足地前往教室。 如他所料,上课开始五分钟后便被禁止进入,语文老师罚他在走廊站一节课,班上的人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又被古板严肃的女士喝止了。 韦端听话地走出去,转身前看到宴见微正皱着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好在就算是站在走廊也算上课,数值也能提升,韦端便老实地站着发呆。 第一节课进行到一半时,走廊传来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韦端抬头,看到正款款走来的边灼光,后者显然也有些意外,冲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被赶出来了?” 想起对方是个变态,韦端本来不想理会,打算低下头继续看地面上的两只正在打架的蛐蛐,突然皮鞋从天而降,残忍地碾死了好斗的生命。 边灼光的声音透着冷意,一字一顿道:“不理人可不是好习惯。” ……确实是个变态。 韦端皱眉,看着对方突然俯身靠上来,撑上墙的手形成了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这让昨晚刚钻完山洞的韦端心情不是很好,偏开头道:“你不用上课吗。” 边灼光的脸离他越来越近,扑到脸上的呼吸很潮,冰凉得不像正常人。 毒蛇嘶哑般带着寒意的声音在韦端耳侧炸开:“昨晚森林死了很多人,警察赶到时现场只有你的小青梅还活着,可怜的女孩瑟瑟发抖地坐在一堆人皮旁边……” “而你,她的大英雄,怎么没有从天而降呢?”边灼光的右手摸向韦端的锁骨,拎出了那条项链,“真漂亮……你去卖身换来的?” “滚。”韦端拍开他的手,并没有像边灼光期待的那样被激怒,“张雯她没事吧?” 边灼光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好一会才道:“现在在警察局接受调查,托你的福,她毫发无损。” 他收回了困住韦端的左手,“友善”地提醒道:“祈祷小姑娘不会把你也去了说出来吧,不然可麻烦了。” 语文课结束后韦端从后门进入教室,一坐回位置,宴见微就一脚踏上他的书,面色不虞:“你昨天还是去森林了?”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对别人的课余生活这么感兴趣。 韦端随口道:“没,警戒线不拉着嘛,我哪进得去。” “那我换个问法。”宴见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把护身符给了别人?” [宴见微像被负心汉欺骗了一样,委屈地质问你:a.哄哄他b.不予理会] 韦端:……这个旁白是认真的吗? 长发少年气势汹汹,蓄势待发的脚似乎很想踩上柔软的人体,怎么看都和委屈这个词沾不上边。 念及对方昨天刚交代了要收好护身符,转手就给别人了确实有点不道德,韦端叹了口气,选择了a。 “对,张雯说她想看看。” 宴见微的脸色更不好了:“她说你就给?!” “韦端,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系统大惊:宿主!您真的是在哄人吗? 回应他的是韦端无辜的声音:“这不就是一个护身符吗?” 宴见微:…… “还是说,这其实是定情信物?”韦端开玩笑道,“那我确实该向你道歉,这么随意就把重要的东西交给别人……” “不是!”羞愤显而易见,宴见微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差点表演了一个原地起跳,“你别太自恋了!” 韦端眨眨眼:“噢,那你反应这么大。” 典型的渣男做派。 宴见微气到转身,及腰长发扎起的小辫子险些抽到韦端脸上,坐回位置的动静大到堪称修理队施工的扰民程度。 [你哄好了宴见微,宴见微好感度+5] 韦端看着这句话无端有点想笑,剧情强制就是爽,宴见微快被气死了还得给他加好感度呢。 衣摆传来轻微的拉拽感,似乎是求和的信号,宴见微挑眉看着靠近的韦端,话尾是不自觉的上扬:“干什——” 韦端冲他笑笑:“护身符,能再给我一个吗?” 韦端心满意足地收下了对方气急败坏扔过来的三个护身符,“批发商”被他气得浑身发抖,彻底成了不开口的蚌壳。 这护身符韦端昨天也查看过了,除了精致的花纹和一看就很贵的布料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张雯真的是靠它逃过一劫的? 在韦端没注意到的衣领下,被体温捂暖的红宝石在微微发光。 午饭时张雯还没回来,韦端只能自己一个人吃午饭,用时比之前缩短一半。 离下午上课时间还长,他决定去看看图书馆。 图书馆在教学楼旁边,里面的人很少,除却书页的翻动声外还有轻微的鼾声,某种意义上图书馆确实是个午睡的好去处。 馆内没有管理员,只有一台电脑供查询资料,韦端坐到电脑前,开始输入和古董有关的信息。 他翻过了历史老师给的小册子,里面并没有那块红宝石相关的记录。 按着电脑上显示的书架号,韦端顺利地找到了那本古董秘闻,里面详尽地记载了古董的相关传说以及大概存在的区域,比如钱币类多出现于小镇下水道,权杖类存于神寺,宝石类藏于石窟洞穴中,甚至还贴心地标了可能存在的看守物和对抗方法。 历史老师要求找的上面都有,堪称保姆级玩家攻略。 韦端注意到这本书旁边还放着一本诡术大全,有些意外地也拿了下来。 [得到诡术使用方法指导,玩家可通过研读此书提升诡术] [阅读书籍:一小时,+1诡术] 捡到宝了。 韦端喜滋滋地抱着两本书去前台登记,租借费用是2元一本,十四天内归还。 他带着书去了教室,放在桌上的护身符立即冒出了缕缕白烟,韦端离远后又没了动静。 他猜测是这两本书的问题,毕竟诡术这东西听起来就不像是能和神学和平共处的,韦端谨慎地把书放进书包里,避免让某位神教徒看到。 果然,宴见微一进教室就捏起了鼻子,不满地看着韦端:“你碰了什么东西身上这么臭。” 韦端随口搪塞:“午饭吃了蒜。” 宴见微哪能让他骗过去,少年思考了一会,突然道:“你是不是认识边灼光。” 关键npc之间居然会有联系吗。韦端还没答,宴见微便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冷冰冰道:“离他远一点,他是个怪物。” 9、逃离迷雾镇(九) 放学后韦端先去公园跑了四小时的步,天黑了才离开。 按照地图显示,商业街和住宅区都能通往下水道,韦端估摸着自己二十的运动和从王焄那顺来的铁棍可能还是会有风险,谨慎地回家把书放好了再出发。 井盖在出住宅门左转的第三个路灯下,也就是韦端第一天遇到怪物的地方,几乎给韦端造成心理阴影了。更糟糕的是,井盖上还有一些干涸的泥土。 按照小册子上标的价值,钱币应该是最低档的古董,难度系数并不高,韦端猜测应该就是在前期收集钱币。 井盖只需要触摸就可以把玩家传送到下水道底下,韦端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狗狗祟祟撬井盖被路人看到要怎么解释。 下水道的空气湿度远高于地面,排放物堆积的恶臭在直管型的通道里肆虐,韦端捂住口鼻,扶着墙前进。 这里设施老旧,年久失修,苟延残喘的照射灯大部分早已罢工,韦端有些后悔没去找个手电筒。 好在他夜视能力不错,在适应了环境后可以勉强看清路,此时才发现自己踩着的过道非常窄,就算一人同行稍有不慎也有跌落的危机。 水道的流速很快,由于道路的弯曲,拍打在墙上时会溅得很高,韦端的裤腿很快就打湿了,小穷鬼无奈地弯起裤脚,祈祷污水的残留力不要太强。 他可只有两套换洗的校服。 前进间韦端的脚碰到了什么东西,那物件往前滚了一小截距离就被眼疾手快地截停了。韦端摸索着把东西捡起来,发现是一个手电筒,打开后像故障了一样一闪一闪的,但也足够韦端看清脚下。 除了手电筒外,地上还有一套破烂的衣服,以及一枚闪着光的硬币。 [你获得了一枚古老的铜币] 韦端将铜币塞进口袋里,回头望了一下走出的距离,发现自己大概离入口只有五十米的距离。 既然这样,那就再往前走走看吧。 韦端谨慎地扶着墙,手电筒照向湍急的水道,发现乌黑的河流中有东西在上下起伏。 易拉罐,破布条,香蕉皮…… 等等。 韦端眯起眼,艰难地辨认出那逆着水流向上的活物,是一群体型较大的鱼。 ……下水道会有鱼吗? 神出鬼没的系统堂堂复活:有的,像鲶鱼这类生存能力强的鱼会将下水道作为栖息地。 韦端:……你终于发挥了一次作用啊。 照在水面上的光点似乎吸引了鱼群的注意,生机勃勃的鱼群开始向岸边聚集,轨迹是不符合常理的直线,水流没能对它们造成任何干扰。 一闪一闪的电筒光下,韦端看到了一排细密的尖牙,在闪着危险的光。 韦端:!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鱼吧! 鱼群锁定了目标,开始奋不顾身地跃到岸上,大张的嘴看起来能撕扯下韦端一整块小腿肉。 韦端迅速灭了手电筒,狭窄的通道无法剧烈跑动,他侧过身,两只手贴着墙,身体面向河道,模仿着螃蟹那样移动。 眼睛一时还无法调节到弱光模式,韦端只能听声辩位,“咚咚咚”,是鱼重重撞击地面的声音,几乎就跟在他的后脚跟,随着心跳一起合奏。 好在失去了光源的指引,鱼也无法辨别方向,已经冲上地面的鱼后知后觉自己离开了赖以生存的污水,不甘地弹跳着,但只有少数能回归养育它们的恶浊中。 从类似于抽搐的弹跳声来看,它们应该还能支撑一会,韦端不敢走回头路,只能继续前进。 生怕手电筒再次引来怪物一样的鱼类,韦端不再像刚才那样肆意地乱照,微弱的光源被拘束在几步外的前方,连带着视线一起被限制。 走路别低头显然是个需要恪守的好习惯。 在闷头走了许久后,韦端意识到自己的手上传来湿热柔软的触感——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触及的墙壁有着明显不符合地下水道的干燥。 韦端收回手,低头一看,发现猩红的液体沾染上了他的五指。 而他不远处的地上,那里躺着一具残尸。 哪怕韦端在前面看到了明显就是死者留下的衣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猝然看到红白交错的人体组织还是有些应激。 韦端忍着恶心,蹲下身探查尸体的情况,发现对方的身上有几处弹孔。 尸体的手低垂着没入污水中,血迹在深黑色的水里蔓延开,按出血量来看,此时离这位倒霉蛋的死亡时间没有过去很久。 奇怪的是,刚才那群对人攻击性很强的鱼并没有趋之若鹜地围上来,反而像在恐惧什么,以尸体为原点的五米距离内都没有鱼群存在。 人声在下水道突兀地响起,似乎是正从室内进入到空旷的地下空间。 “我说,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一道胆怯的声音响起。 “都已经上贼船了你还想反悔?”另一人的声音内含讥讽,“你也想像那小子一样吃枪子?” 子弹上膛的声音。 武力威慑显然行之有效,第一个开口的人很快抛弃了自己仅剩的良知:“不敢不敢……要不我们把他尸体丢下去吧,水一冲就谁都不知道了。” “蠢么你,到时候飘到外面被发现的风险更大!” 第三道相对而言更沉稳的声音响起:“不过还是要检查一下,万一那小子私藏了东西没交出来。蚊子再小也是肉。” 话里的主角很明显就是韦端身边这具新鲜的尸体,脚步声离韦端只有一个拐口的距离,他迅速熄灭了手电筒,谨慎地向后退。 三人比他更熟悉环境,或者说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水里的危险,大咧咧地戴着头顶灯赶到,明亮的光线显然让躲藏成为不可能的事情。 “那里有人!” 比招呼更快的是弹药,一枚子弹擦着韦端的身侧嵌入墙上,明摆着他们手上的都是真家伙。 韦端举起双手,尽量将自己伪装成误入此处的无知学生:“嗨……” 枪口并没有因为他的无害而收起来,对方显然认出了镇上唯一一所学校的校服,语气玩味:“小朋友,冒险游戏好玩吗?” 为首的高个男人踢了一脚地面上的尸体,笑着问他:“知道这是什么吗?” 韦端傻笑着复述:“……是什么呀?” 对方被他逗笑了,居然还真回答了:“是你的前辈啊。” 下一刻,枪管瞄准了韦端的额头,干脆利落地射出。 “诡术判定!” [自发性使用诡术,诡术:20/诡术:10,成功触发隐蔽,时限五分钟] 韦端感觉自己身体一轻,皮肤都变得透明,子弹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并未受到阻拦。 “咕咚。” 诡异的声音响起,但显然无论是哪边都无暇顾及。 对方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灵异现象,三把枪无需言说便默契地对准还未完全消失的韦端,连续的枪击对韦端进行全方位火药覆盖。 韦端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额头,心想要不是有诡术技能,他估计要被打成筛子了。 五分钟的时间宝贵,韦端很快做出了决定,直直冲向三人,身体的虚化让他的行动速度明显加快。三人眼看枪支无法对他造成影响,顿时乱了阵脚,慌忙间竟有一人被同伴推入水中。 韦端无暇顾及,直直地往前冲,子弹仍在追着他,颇有种破罐破摔的疯劲。 突然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啊——!!!怪物!我的肉!啊!!!” 是鱼群。它们在不知不觉中围上来,欢快地围着难得的猎物转圈,如同在进行华美的交际舞,一口一口地啃咬着落水者的血肉。 血腥味蔓延,强硬地攻击着在场所有人的感官,更糟的是那回音久久荡在下水道中,惊醒了沉睡的巨兽。 令人毛骨悚然的磨牙声响起,随即是沉重的挪动声,就算是韦端也忍不住回头,就看到一大团熟悉的黑影。 粘稠的怪物如同一堵墙一样铺天盖地地袭来,同样的,枪击无法逼退它的靠近,反而让怪物迅速聚成了实体,随即是“咚”的一声倒下,直接把两人都吞入了身体里。 韦端还是第一次目睹它吞掉其他人,腐蚀性的“滋滋”声让他不由得想起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类,这显然对怪物来说也是一顿美餐,连行动的速度都变缓了。 韦端不敢停留,奋力向前奔跑,而这条通道却不近人情,长得几乎没有尽头,隐蔽的时间快到了他都没有找到上去的通道。 [滴] [诡术效果时间到,玩家解除隐蔽状态] 随着身体的显现,他的脚步声也变大了,听觉灵敏的怪物循声而动,显然对饭后甜点很感兴趣。 在这绝命逃亡期间,韦端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做过的噩梦。 大概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没有终点的黑暗,越来越慢的步伐,拼劲全力都无法触碰到的彼岸。 梦境与现实在无法控制的心跳声里无限接近,在濒死的幻觉下,心有余悸地从床上坐起。 他听见了一道温和的男声:“端端……” 该醒了。 可这不是梦。 韦端没有在床上醒来,然后扑进爱人的怀抱里庆幸劫后余生的快乐,甚至更倒霉,他的脚在没有防备的高度差下跌落,骨头清脆地崴了一下。 他从一个坡上滚了下去,而韦端对于下水道里的坡只有一些科幻片的印象,他无法判断自己这场滚动的终点会不会是如同瀑布一样高的出水口。 电光火石间,直觉让韦端拼劲全力尝试着往右腾挪——这显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的头后背重重撞上了固体,终于停止了这场地心引力下的人体实验。 剧痛袭击了全部的感官,韦端看着如潮水般逼近的粘稠黑色,终究还是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10、逃离迷雾镇(十) 绿色的焰火在古典的烛台上呼吸,流下的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烛泪,而是黑色的液体。 滴答,滴答,滴答。 有节奏的声音和闹钟类似,地面的六边形阵法上躺着昏迷的高中生,像自甘献祭的羔羊,也像倒计时结束后从沉睡中醒来的公主。 血液从受伤的膝盖、脚踝、额头流出,顺着凹陷的线条流入阵法的图案中,甚至越流越快,完全要没有愈合的意思。 “?”白色的身影出现,茫然地看着奄奄一息的韦端,有点弄不清情况,“怎么就快死了?” 门外的怪物发出低吼,在看到幽灵后变为瑟缩的低吟,犹豫了片刻后化为半液体流入下水道的污水中。 幽灵饶有兴趣地环顾了与石洞构造完全不同的室内,圆形的空间让它心情不是很好,还有那些黑匣子一直散发出的恶臭。 它嫌弃地拎起韦端,粗暴地把让抖了抖,似乎这样就能去除少年身上沾染的脏东西:“就知道乱跑。” 韦端发出幼兽受伤时的呜咽声,听起来可怜得很:“痛……好痛……” 幽灵愣了一下,终于注意到少年被衣领勒到涨红的脸色,下意识松手:“你……” 韦端回归大地的怀抱,全身坠落的痛觉让他艰难地睁开眼,混沌的大脑在看到那张脸时立即清醒了,撑着身体坐起来。 看着像是没什么大事。 幽灵俯下身拍拍韦端的脸,力度不大,甚至因为手感良好还顺手捏了一下:“小偷。” “……我叫韦端。”韦端任由它对自己的皮肉进行蹂躏,面上镇定地自报家门,“你是从这块宝石里出来的?” 红宝石被绳子吊着,从少年的衣服内侧牵带出来,幽灵的眼神逐渐又变得充满杀意。 “解除我们的契约。” 韦端:“啊?” 真成马猴烧酒了? [栖居在宝石里的幽灵。由于玩家绑定该物品,获得诡术值,玩家与幽灵自动缔结主仆契约] 韦端不确定地问系统:主仆是指……我是主? 系统:是的。 韦端:那它杀不了我了? 系统:大概? 无视了不靠谱系统的不确定回应,韦端立即变得肆无忌惮了,对白色浮空幽灵笑道:“我不知道怎么解除。” 幽灵阴恻恻道:“你自杀就解除了” “自杀不能上天堂,你来吧。”韦端大咧咧地向它敞开怀抱,但对方并没有动弹,显然是拿韦端没办法。 幽灵怨恨地围着他转了两圈,终于放弃了,嫌弃道:“你为什么要来这个脏地方。” 经他提醒,韦端才意识到自己在昏迷时已经换了个地方,一时竟也顾不上幽灵,马上扶着墙面起身。 面前的空间摆放了很多黑匣子,偶尔敞开的一个盛放着价值不菲的宝物,而正中间就是韦端刚才躺的阵法,血迹干涸在上面,配合着大片的绿色火焰,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太妙。 虽然不抱希望,但韦端还是问了:“这是哪?” “我怎么知道?”幽灵怨念地絮叨着,“莫名其妙被招出来,一睁眼就是你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外面还有一大坨恶心的泥巴怪。” 泥巴怪? 从质地和残余的痕迹来看,确实很像污泥。韦端思考了一会才想到:“等等,那泥巴怪现在在哪?” “被我赶走了。”幽灵并不把怪物放在眼里。念及自己现在和韦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它微微颔首,“好意”提醒道,“这里的东西可比烂泥要危险。” “你没注意到吗,你身后有尸体噢。” 韦端猛地回头,身体下意识地退开,警惕地看着虚空——那里什么也没有。 “……什么?” 他很希望幽灵会说类似于“哈哈吓到你了”之类的话,可对方只是在沉思,疑惑得真情实感:“……你看不到?” 无论那所谓的尸体存不存在,韦端都不打算耗时在恐惧上了。他张张嘴却没说什么,只是去把黑匣子挨个打开,查看它们的备注。 [大量的黄金] [橱窗里的珍珠项链] [神像的贡品] [有钱人的传家宝] …… 一件件的,竟全都是赃物。 幽灵还在嘀咕:“好脏啊。” 韦端莫名觉得对方的说话方式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只是道:“又不是你翻。” 对方语塞了一下,阴沉道:“待会不许用脏手碰我的宝石。” 韦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这显然是劫匪藏赃物的窝点,刚才那几人都拿着枪,看来不是善茬。 这个规模应该是很大的团体,韦端心头一凉,快速地从里面挑出几样和册子上有点相似的就准备撤退。 幽灵飘在他身边:“不多拿点?” “装不下了。”韦端指指自己满满当当的校服口袋。 幽灵打了个响指,所有东西都飘了起来,又聚在一起,化为白光融入它的身体里,邀功似的冲韦端笑:“这不就行了。” “……”韦端在保命和贪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自暴自弃地想,拿一件也是拿,拿十件也是拿,该被找麻烦还是逃不了的。 他对幽灵竖起拇指:“干得好。” 幽灵的身体自带荧光,起了很好的照明作用,韦端这次看清了路。他刚才是到了下水道拐口,直行是排海口,右拐是藏匿点,某种意义上他真的是和死神擦肩而过。 原路返回时韦端看到了两张人皮,看起来像怪物消化不良又吐出来的垃圾,极强的腐蚀性让两个人不分彼此,韦端有些遗憾地喃喃:“可惜了,原本还想拿他们的枪。” “有我你还需要枪?”幽灵大概是飘累了,化成小小的一团趴在韦端肩上,亮度倒是善解人意地没变,闻言非常不满,“要不是你不把我召出来,不然我早摆平了。” 对方意外的配合让韦端有些惊讶,他挑眉道:“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能感受到你的生命微弱,护主本能会让我短暂地突破禁制。”幽灵不死心地做出利爪状试图撕碎韦端,毫无疑问地失败了,有些暴躁道,“你摸红宝石我就会出来,有事就找,别带着我一起把命玩没了。” 韦端已经走到了下来的位置,伸手触及爬梯,随即直接传送到了街道上。幽灵的“护送”任务完成,刚要功成身退,被韦端唤住了。 少年无意识地摩挲着红宝石,眼睛里是莫名的情绪,直勾勾地盯着幽灵,好一会才道:“你叫什么?” “……”幽灵似乎是想回答,可最后还是道,“不告诉你。” 韦端闻言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冲它笑道:“那晚安啰,幽灵先生。” 幽灵差点被这个笑容糊弄过去,好险才回神,怒道:“等等,我有说过不许用脏手摸我的宝石吧!” 回到房子里已经是半夜两点,韦端翻着小册子,一一对照他带回来的东西。幽灵很不负责,一到家就像呕吐一样把东西都扔到地面,金灿灿的珠宝显得破败的卧室更寒碜了,东一堆西一摞,韦端连行进都很困难。 事实上,除了他在尸体上摸到的铜币,这里面就再没有历史老师要的东西了。 那怎么办?拿赃物去卖的话会被警察找上门的吧。但是放屋子里也藏不了,程垢还有他屋子的钥匙,被发现的风险很大。 游戏设定里这个小镇与世隔绝,这些劫匪肯定是有专门的渠道处理赃物…… 韦端打开地图,很快锁定了目标——酒吧是最有可能进行赃物交易的地点。 现在太晚了,韦端打算明晚再去实践自己的猜想。 * 周四早上七点。 韦端惊讶地看着和自己同一时间打开门的女孩,以及她身后凶神恶煞的刀疤脸,好一会才道:“……早上好?” 程垢脸色不是很好,火气全冲着韦端来:“早上坏,臭小子。” 张雯扯扯书包带,有些厌烦地快步远离程垢,低着头道:“那我和韦端一起上学,你可以走了。” 程垢倚在门上,神情莫名,但也没有反对,只是对韦端道:“最近你们结伴走,不要让张雯再去奇怪的地方。” “你烦不烦!”一向开朗的张雯彻底爆发了,她颤抖着指向程垢,又害怕又愤怒。 可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怎么样,连威胁成年人的方式都幼稚得可笑,张雯意识到自己惯用的仅对程垢使用的寻死觅活也在此时毫无意义。她崩溃地蹲下来,像被逼入绝境的兔子,眼圈红得可怕。 “你不要再管我了……你又不是我爸……!滚啊!!” 程垢看起来烦躁极了,想像以前一样伸手摸她的头,在动的一瞬韦端就已经挡在了张雯面前,轻轻皱眉道:“上学要迟到了。” 他们还要念书。 他们不像你一样,只能在烂泥一样的世界里挣扎。 鲜活的、年轻的生命,还没被腐朽的小镇同化为行尸走肉。 但他们很快就会来了,毕竟淤泥里长不出花,阴云密布的天空飞不出翱翔的鸟。 程垢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因为反驳自己而害怕到缩成一团的小姑娘,无声地叹了口气,先他们一步离开走道。 张雯抱着双膝,随着程垢远去的脚步,抽泣声逐渐变大。 一包纸巾适时地递上来,韦端把东西放在她脚边,自觉地去了拐角处,等待着张雯的情绪平复。 外面的天还没多亮,声控灯却未经允许地擅自罢工,走廊暗得一点光都没有。韦端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已经自动补全了屋外那千篇一律的阴雨天。 真是让人提不起劲,不经意间情绪就变得和乌云一样沉。 他骗了程垢,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很久。 所以一无所有的人肆无忌惮地去拥抱了这段独属于她的、可以痛骂这破烂的世界的自由时光。 11、逃离迷雾镇(十一) 传闻中程垢有个早夭的女儿,长得很像张雯,所以他对张雯像对自己亲女儿一样好。 韦端听到这话时嘴角一抽:“让你上学的时候打工,每周收你五百……这就是给‘女儿’的待遇?” 拿人当替身好歹也得对人家好点啊! 张雯泄愤地把脚边的石子踢得远远的,灰色的无机物顺着坡滚下去,到达坡底的速度远比直立行走的灵长类要快。 她愤怒道:“程垢就是个黑心王八蛋!” 韦端点头:“我非常赞同。” 话虽是这么说,打小就没得到过爱的小姑娘还是无法拒绝这份不属于自己的关怀,张雯委屈地扁扁嘴,好歹眼泪是没继续流了,微仰着头问韦端:“对了,去森林那天你怎么消失了?” “被神寺的人逮住,把我强行遣散回家了。”韦端抓抓头发,适时地露出几分疑惑,“后面发生什么了?都没在学校见到你们。” “……”张雯面露悲伤,“他们都死了。” “我们遇到了一大团黑乎乎的怪物,它朝我们冲来,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她似乎是回忆起了很恐怖的东西,脸色白了几分,“要不是,要不是那个护身符,不然我也会被那个怪物吃掉的……” 韦端脚步一顿,开玩笑道:“居然真有用,它是变出了屏障吗?像保护盾一样?” “不……”张雯摇头,“它直接把怪物杀了。” 一辆豪车停在了韦端身侧,他一转头就对上了富豪似笑非笑的脸,追问的话被迫打断。 段源轩示意韦端走近,侧身靠近车窗,对他笑道:“和你的小女朋友一起上学?” [段源轩在问你和张雯的关系:a.澄清:不,我们只是朋友(+5好感,+5支配度)b.说谎:是的,我们是青梅竹马(-5好感)] 韦端戳戳系统:我发现了盲点,这游戏里为什么每个人都默认青梅竹马是情侣啊? 系统卡了一下:毕竟十几年的情谊。 韦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系统:…… 你最好是。 韦端选了a:“她是我邻居。” 段源轩对这个棱模两可的回答不太满意,但也只是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下周一晚上,老时间,老地点。” 韦端应了下来,目送“偶然路过”的豪车离开,回头就看到退后一大截的女孩。 张雯刚才没敢吭声,此时有些结巴:“你,你,你怎么认识那个人的?” 她的手不安地揪着校服衬衫的衣摆,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韦端察觉到了不对。 一个一贫如洗的孤儿突然认识了大款,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你怎么会认识他”,而不是像张雯这样,探究的目的大过于震惊。 他想起边灼光说的,张雯被带去警察局接受调查,警察局就在富人区。 “对了,昨天你是怎么回来的?”韦端试探地开玩笑道,“有警车送你?” “怎么可能!”张雯的声音低了下来,“是程垢,我叫他来接我。” 她似乎是不想提及这个名字,刚好学校出现在眼前,少女像只轻灵的鹿,扔下一句“抱歉,我今天是值日生得提前去教室”就丢下韦端跑走了。 无论如何,张雯的脸上真的藏不住情绪。韦端失笑,摇摇头也步入了校门。 他今天来的晚,教室里人已经差不多坐满了,嘈杂的人声配合着满天乱飞的纸团或是更过火的抛掷物,愈演愈烈的笑声将微弱的哭声压下去,个体的情绪成为了集体的消遣。 无人靠近的后排,难得以散发造型示人的少年穿着道士长袍,老神在在地默念着什么,桌面上是朱砂画的一个法阵,和韦端在地下水道的密室内看到的一模一样。 韦端从后面经过时他刚好诵读完毕,气势汹汹地睁开眼,明明没转头,却能辨别出那是韦端:“今天这么晚。” “起床迟了。”韦端指指他桌面,“这又是什么新招数?” “拿来找脏东西的法术。”宴见微食指交叠,握拳立于身前,“五行通天地——请东风!” 吵闹的室内是念咒最好的掩护,除了韦端外没人察觉此处的异变。阵法中央缓缓升起了红色无味的烟,不呛人,甚至还有隐隐的幽香。 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的烟汇成实体,隐约呈现出一只手的形状,韦端还没来得及对这类超自然现象发表见解,那只手便直直指向了他。 韦端:? 他不确定地问宴见微:“你刚刚说用来找什么?” 宴见微杀气腾腾地看向他,一字一顿:“脏,东,西。” 于是语文老师进门时就看到宴见微拿着把桃木剑,并不锋利的武器架在韦端脖子上,虽然不会造成伤害,但往脑袋上招呼一下的杀伤力还是足够的。 韦端可怜地看向她:“老师,救命啊。” 语文老师:…… 不是很想管。 她是四堂课里最容忍混乱的课堂秩序的老师,深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一直是人机式讲课,学生矛盾一律当没看到。 但韦端这一声音量过大,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她只得意思意思地劝架:“发生什么事了,好好说话,宴见微你先把剑放下。” “他身上有邪物。”宴见微依言收了剑,意识到班上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逐渐带上戏谑,“我知道你们不信,可是——” “哈哈,邪物——” “我妈小时候骗我早点睡觉也是这么说的。” “省省吧少爷,待会你和科学老师说这话,看他信不信。” 手握木剑的少年面红耳赤,以往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嘲笑在此时变本加厉,几乎能把好面子的人的自尊心给击垮。 “说实话,我觉得神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根本没有神会来帮我们……” 怯懦的声音响起,被欺凌者扯着同伴的衣角窃窃私语,明明说不信的是他们,此刻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宴见微的也是他们。 经历苦难的人才会讴歌神明,他们比谁都希望宴见微能拿出有力的证据,向所有人证明他的信仰。 [没有人相信宴见微说的话:a.帮他解围b.一起嘲笑他] “我还挺相信鬼神的。”韦端从口袋里拿出那三个护身符,“看,我有把它们贴身带着。” 宴见微表情一怔,韦端立即乘胜追击:“而且你看,我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就算真有什么邪物,我们也可以下课再解决。” [宴见微好感度+5,触发事件] 争执的双方握手言和,让这场闹剧变得平淡且乏味,不少人不满地“切”了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语文老师推推眼镜,继续她日复一日的讲课。 今天的课程没有给韦端选择听和不听的机会,因为宴见微的私下解决明显是当场解决的意思。 “明明带着护身符,为什么还会被缠上。”宴见微确认了韦端此时处于清醒状态,身体也没有明显异变,有些迟疑道:“难道是阵法出问题了?” 韦端适时递出台阶:“人总会有失误的时候嘛。” 这话反而刺激到了狂热的信徒,宴见微眼底出现一丝疯狂,他倾过身靠到韦端的桌子边缘,之前亲手隔开的距离让他的腰很狼狈,但还是面上故作镇定:“这样,你放学和我一起去神庙看看,刚好今天是周四。” [宴见微向你发起邀请:a.去(+5好感)b.不去] 胸口的红宝石似乎有所感知,开始微微发烫,韦端下意识想安抚它,又想起宴见微对诡术的态度,动作停顿了:“好啊。” 宴见微的好感度突破20,语气都变得温柔起来,他朝韦端伸出小指,像天真的幼童一样拉勾:“那约好了。” “反悔的人会被神明惩罚。” 这一天的课程进行得顺利,韦端没触发什么事件,就这么安稳地等到了放学。宴见微背起书包,长发被背带压住,韦端顺手给他整理了一下。 宴见微不擅长道谢,换了个表达方式:“你要和我一起坐我爸的车去吗?” 韦端有些惊讶:“你有父亲?” 宴见微皱眉:“怎么说话的,谁没有……” 想起对方的孤儿身份,宴见微把反问咽了回去:“走吧,载你一程。” 宴见微的父亲是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士,从着装和气质来看很像是科研工作者,实际上是教他们的科学老师,见到儿子的同学时非常友好:“呀,我们家见微交到朋友啦。” 平日里倨傲的少年在父亲面前收了爪牙,完全是乖巧的猫咪模样,只是口头上还要争辩:“爸!我的人缘一直很好的!” 如果他没有用“敢说漏嘴你就死定了”的眼神看着韦端的话,可信度还能再提一提。 男人乐呵呵地握着方向盘:“毕竟你之前能称得上朋友的也只有小边嘛。” 宴见微撇嘴,表示自己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聊太多。 边这个姓氏实在少见,韦端想起宴见微之前让他别接触边灼光的警告,下意识就开始整合信息。 车很快就到了神寺,宴见微的父亲似乎还有事情要办,把人送到后就准备离开:“结束了你就联系我。” 神寺门口的人认出了宴见微,立即道:“少神主。” 宴见微点点头,让人带韦端去换衣服:“仪式需要穿特定的衣服,你跟着仆人的指示就好。” 韦端看着面前毕恭毕敬的四个人,一时有点弄不清这个游戏的背景了。 怎么还有“仆人”这么封建的设定啊! 你这少爷怎么还有迷信版本的啊! 宴见微没有理会韦端那丰富的心理活动,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信徒说他是要去净身。 “宴见微大人可是仪式里最重要的一环,他是神明的宠儿,只有他能唤来神迹,赐福于我们!”信徒面露疯狂与痴迷,言谈间都是对宴见微的尊敬。 韦端引导着她们继续吐露出更多信息:“那在他之前呢?” “在少神主之前,神遗弃了我们一百年。”更为年长的信徒明显知道的更多,“神寺衰败已久,是这些年才再次兴建的。” 更衣室在长廊的最里间,由于韦端是宴见微带来的,待遇显然也是贵客的档次,不需要和教众排队抢位置。 韦端不习惯被人看着换衣服,等信徒找出衣物后就锁上了门。宽敞的室内甚至还有能待客的桌子沙发,上面摆着果盘和糕点,奢华程度不输于段源轩带他去的高级餐厅。 燃烧的香料味道让韦端的鼻子有些发痒,他天生对气味敏感,在密闭的空间待久了有点晕,想赶紧换上衣物离开,不料神寺的衣服繁杂且宽松,韦端单是分辨哪件是里衣哪件是外衫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他好不容易把衣服全套在身上,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身后一声脆响,是什么东西在吃苹果的动静。 韦端的后颈被扼住了,五指骤然收紧的力度让他呼吸不畅。向他发难的人的声音随之响起,懒洋洋却又带着标志性的笑意,戏谑道:“你怎么穿着宴见微的衣服。” “同班同学之间还是不要太暧昧了吧。” 12、逃离迷雾镇(十二) “边,灼,光……”受制于人的少年试图掰开那如铁钳般岿然不动的手却无济于事,身体甚至被抓着上抬,脚尖远离了地面。 这个变态似乎是真的想掐死他。 “居然还记得我的声音……”边灼光暧昧地贴上韦端的耳侧,“原来我在你心里留下了这么深的痕迹啊——”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一拳,韦端毫不留情地直击面门,把没有防备的变态打得踉跄几步。窒息感让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差点想上去再给边灼光补两脚。 “爆脾气的小狗。”边灼光痛得“嘶嘶”抽气,绿眼睛故作受伤地看着韦端,“打得人家好疼。” 虽然边灼光的脸配上这副楚楚可怜的神态确实称得上我见犹怜,但韦端向来不是怜香惜玉之辈,他冷冷地看着倚着墙装柔弱的人,皱眉道:“你怎么会在这。” “普通路过。”边灼光眨眨眼。 韦端指着那锁着的门,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是指能穿墙进屋的那种路过吗?” 边灼光没回应,往他这走近了几步,才笑道:“这么凶,生气啦?” “好啦好啦,其实我是为了你才专门过来的噢。”边灼光勾着嘴角,眼底闪着恶意的幽光,“毕竟放着不管的话,你会死在这噢。” “少神主,祭祀要开始了。”体型庞大的中年男人谄媚地笑着,象征着清规戒律的素净长袍套在他那臃肿的身躯有种荒诞感,与身姿挺拔的宴见微形成鲜明对比。 宴见微并没有理他,反而对身边的信徒道:“我带过来的那个人呢,这么久还没换好?” 信徒立即去问了,很快就回来报告:“少神主,您带来的客人他……失踪了……” “?!”宴见微的表情垮了下去,隐隐有要发作的迹象,“这么大个活人你们都能看丢?!” 信徒被吓得一抖:“我们守在门口的人压根就没看到他离开……” “少神主,稍安勿躁。”中年男人乐呵呵道,“您的朋友我会派人找的,您现在最需要关心的事是祭祀。” “而且在神寺失踪可不一定是坏事,万一是被神明召见了呢,哈哈——” 对方的话莫名让宴见微觉得不对劲,可又想不到不对在哪,只得愤怒地一拂衣袖前往祭坛。 几步外的拐角,两个身影在宴见微转身的一刻飞快略过,脚步声控制到最轻,不惊动任何人地闪身进入了窄门内。 巡逻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他们缩在门后的一点空间里,踮脚收腹才能尽量让那道门显得和平常一样。 正是因为狭窄的距离,韦端几乎和边灼光贴在一起,等人走远后刚想远离,按在他脑后的手就把人压回怀里,边灼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里面是难掩的兴奋。他用气音道:“你怎么比宴见微小这么多啊。” 冰凉的手划过宽松的领口,继而贴上更为私密的肌肤。边灼光的喘息声突然加重,像锁定了猎物的猛兽,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韦端。 [边灼光觉得你很好吃,+2好感] 刚离开的两人似乎遗漏了什么东西,竟然又回来了,就徘徊在他们藏身的门外。 “怪了,我的铜钱呢?” “真的是在寺里丢的吗?” “应该是吧,刚才我好像还在摸着呢。” 手变本加厉地准备向下,却突然受到了阻力,韦端抓住他的手腕,愤怒地看着突然发神经的人。 无关痛痒的反抗让边灼光更加兴奋,他刚想加大力度,直接带着韦端的手移动,身体突然一僵,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这显然不是韦端能够拥有的力量,边灼光感觉半边身体都麻了,这才想起韦端身上还带着的项链,心里暗骂一声后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抽出手,还故作绅士地给韦端整理了一下衣服。 粗心大意的信徒终于走远了,韦端第一时间就给边灼光来了一拳,力度比之前还要大,黑暗中只能听到闷哼一声。 韦端对自己的拳力有自知之明,意外发现自己没有听到打肉声,手上的触感也让他觉得不对,很想再来一拳判断一下,而边灼光已经滑溜地躲开了,严肃道:“别闹,先忙正事。”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韦端循着脚步声跟上他,发现他们通过了一条窄道,尽头处是柔和的白光,以及一些不太美妙的声音。 半圆形的圆台可以将底下的□□场面看得一清二楚,韦端在看到的瞬间感觉眼睛被刺伤了,缓缓后退回了黑暗中。而立于几步之外的边灼光却支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回头冲韦端笑道:“看吧,这就是神寺的真相。” 年幼的富有姿色的信徒被哄骗着蒙上眼睛,喝下掺了迷药的赐福之水,以为自己在祈求神明赐福,却从此陷入更深的苦难中。 底下的人看到了边灼光,没有露出被人窥破情事的羞耻,反而自然地和他挥手打招呼。边灼光微笑着摆手,眼神冰冷地看着地面上一具又一具恶心的躯体,淡漠的表情在看到韦端后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戏谑,伸手想把人抓过来一起欣赏:“要是我不救你,你现在就在下面——” 手被“啪”地一下拍掉了,韦端并不像边灼光设想的那样吓得瑟瑟发抖或是生理性反胃,除了一点无法掩盖的厌恶外,整个人都冷静得过头了:“那宴见微的祭祀是指?” 边灼光愣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这么关心他?” 韦端没回应,他便投降似地举起手:“放心,神寺暂时还不会对他出手。” 边灼光走到韦端身侧,手覆上墙壁,本该封闭的墙面凭空出现了一条道,不知道是不是边灼光的恶趣味,这和刚才走的直道不一样,墙面弯曲且凹凸不平,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动物的咽喉,甚至还有液体从上空滴落。 韦端面露嫌弃:“这路是通往谁的胃里吗。” “通往我心里的路。”边灼光的土味情话没有被理睬,只能点到为止,“这是通往祭坛的路,去看看你同桌是怎么装神弄鬼的。” “宴见微知道这些事吗。”韦端抓住为了报复自己而走得飞快的人,脚底下的地面像呼吸一样起伏着,行进中要保持平稳有点困难。 “不知道呀。”边灼光在黑暗中抛了个媚眼,显然没有人欣赏,“神的宠儿都不相信神明的话,这肮脏的神寺就没有遮羞布了。就当是为了他好,你可不要告诉他。” 密集的鼓点击打着耳膜,宴见微身着祭祀用的长袍,长发被心灵手巧的信徒扎成繁杂的长辫,沉重的礼冠闪闪发光,但被压得抬不起头的少年显然无心欣赏。 在他出现的一瞬,底下的信徒齐齐跪倒,双手合十开始念起祷告,可眼睛却还在盯着宴见微,显然是无法达到神寺要求的标准。 浮躁,贪婪,跳动的心脏发出浑浊的呻吟,在如密集的网一样的视线下,宴见微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揪着衣襟前的流苏穗子,飞快地扫过底下的众人,却没有寻到韦端的身影。 “见微,该开始了。”年长者立于一侧,长长的白发垂在地面,整个人显出无悲无喜的疏离感。 “看到那老头没,那就是宴见微的师父。”边灼光毫无敬意地对着老者指指点点,“明知神寺走向了歧途却无能为力,说到底和底下那些跪着的人一样,只是想找东西自己骗自己。” 他们站在明暗交界处的阴影里,下面的人看不到这里,韦端盯着宴见微脚底下的阵法,和他在下水道见的一模一样。 处于众人焦点的少年深吸一口气,随着乐声起舞,冠上的宝石与金玉相撞,“当啷当啷”的声音勾着贪财人的邪念,引着饥寒交迫者的愤懑,牵着一墙之隔的□□,韦端几乎能听到隔壁压抑不住的淫邪笑声,这荒诞的场面让他有些头晕。 直到此时韦端才意识到,更衣室的那股令他不适的味道居然一直存在着,自己的神智也收到了干扰。 他一口咬上了自己的手腕内侧,痛觉总算把韦端从那梦游一样的昏沉状态中拖出,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起了四周。 黑色的粘稠液体组成的墙面让他联想到之前追杀自己的怪物,那么让墙面发生改变的边灼光又是什么东西? 边灼光没有注意到韦端的心不在焉,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宴见微舞动的衣摆,由衷赞叹道:“神有这么美丽的信徒……吃得真好。” “你和他似乎很熟?” “吃醋了吗?”边灼光冲他笑,并没有回答韦端的问题,“比起他,我还是更喜欢你呢。” 演奏接近尾声,除了少年的舞蹈外,台面上并没有其他动静,这让希望看到神迹的人群开始躁动,猜忌与怀疑的声音渐起。 “阵法怎么没有反应……” “赐福呢?以往不是早该出现了吗?” “难道是少神主漏了什么步骤吗?” 宴见微脚步一顿,险些中断了动作,汗珠随着脸侧躺落,心里同样慌乱。 怎么会没有反应? 和信徒不同,宴见微从来没亲眼见证过所谓的神迹,他只是听从师父要求的起舞,然后失去意识,再醒来时就是众人的恭维与簇拥。 他们说他的身体在那一小段时间被神明征用了,神明会在脑海里和他对话,并降下关于前路的指示。 可宴见微完全没有印象。 指示向来是师父来传达,宴见微压根不知道那些话从何而来,却被冠上了他的名字,他怀疑又不能怀疑,因为他是镇上最虔诚的人,是唯一的神的代言人。宴见微承担不起因为自己怀疑动摇而失去神明宠爱的后果。 明明我一直在努力去相信的…… 音乐声还在继续,可主角已经停了下来,茫然地仰头,神寺的天花板是透明的玻璃材质,他看到了浓墨似的夜空。 天黑了,神明应该不会来了。 韦端身侧的人突然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真可怜啊……” 黑色的液体像流水一样奔涌而出,它们有意识地在韦端四周留出空隙,没有让污浊沾上他身体一点,而边灼光则被完全吞没,像融化了一样随着液体消失,目标明确地奔向阵法中央无措的少年。 “求神有什么用呢,不如求我。” 13、逃离迷雾镇(十三) “那是什么!”异变使人们惊慌失措,面对突如其来的黑色液体,眼中都是惧色。 宴见微神色一凝,想抽出桃木剑,却发现因为换装的缘故,剑并不在自己身侧。 老者也没想到边灼光会突然发难,片刻后污泥便没过了人们的鞋底,但只是温和地包裹着,并没有展露出凶残的腐蚀性,他便心里有数了:“见微,用符纸驱邪吧。” “可师父你不是说过,这种类型的用符纸无法……” 宴见微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老者一把黄符塞到他怀里,横眉怒视他:“神明已经赐福于你,现在符纸也能用了!” 又来了,莫须有的祝福。 边灼光看着乖孩子还是按照指示将没有任何用的废纸砸向铺天盖地的黑泥中,口中念念有词,没忍住乐了:“都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他抬手,黑泥很给面子地配合着宴见微,做出一副被打退的样子,很快就聚集于一处,被特制的容器封存起来。 受惊的人们才反应过来,欢呼与赞叹如潮水般涌向宴见微,全然忘记不久前他们还在质疑神寺的权威。 韦端皱眉:“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神吗?” 边灼光意外地挑挑眉,抬手后窄道里的污泥开始靠近韦端,是明目张胆的威胁:“需要我像刚才那样也哄哄你吗?” “恐怕我祷告词没说完就已经没命了吧。”韦端双手环臂,冷静地和面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对峙,“现在是想灭口吗?” “我怎么舍得呢。” 边灼光笑吟吟地款款走来,逆光的身影让人想到索命的恶鬼,偏要装作一往情深,亲昵地挑起韦端的下巴:“我不是说过了吗?比起宴见微,我还是更喜欢你。” “聪明,狡猾,好奇心旺盛……简直和某位安分守己的乖宝宝截然相反呢。” 韦端这次没有躲开边灼光暧昧的举动,他睁大眼,圆圆的眼睛显得无害,如边灼光描述的那样好奇道:“如果没有神的话,那这个东西是怎么用的呢?” 掌心摊开,三枚精致的护身符躺在上面,仅是展示就让黑泥投鼠忌器,不敢再前进一步。 边灼光认出了这是宴见微的东西,笑意终于消失,眸子危险地眯起:“他居然把这个也给了你。” [边灼光好感度-5] 韦端:!系统,这不对吧!他为什么扣我好感! 系统茫然:可能是……吃醋了? 韦端:开什么玩笑!!!吃醋凭什么扣我的! 想起边灼光那诡异的行踪,一个猜想缓缓浮现,韦端面上保持着镇静,将右手的护身符换到左手,果然边灼光的视线随之移动。 怪不得他走宴见微的线总会碰上这死变态…… 韦端试探地开口:“你不会是喜欢宴见微吧?” 边灼光看他的目光和看死人一样,好一会才阴恻恻地道:“你真觉得三个护身符就能护住你?” 确定了,铁暗恋。 韦端有点尴尬地摆摆手:“事实上,我和他只是清白的同学关系。” “我当然知道。”边灼光的表情像是在说“不然我还能留你到现在”。 就在这对峙期间,墙体外传来焦急的声音:“韦端!韦端!靠,不会真死了吧?!” 边灼光遗憾地收回手,墙面也恢复成了平整的样子,一道门出现在韦端身侧,只要开门就能见到宴见微。 韦端没动,只是警惕地看着重新换上笑脸的人:“这几天镇上在传的失踪案是你干的?” “都市传说在咱们这种小镇可不适用。”边灼光笑眯眯地打太极,“我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老实学生。” 韦端对此话表现出明显的质疑,而边灼光绅士地替他拉开了门,随即粗暴地抓住韦端的校服领口,把人直接丢出了门外。 宴见微听到身后的物体落地声,猛回头后看到自己在找的人正坐在地上,明显摔得不清。他怒气冲冲地走过去,一把揪起韦端的衣领——甚至是和边灼光抓的位置相差无几,声音大到能把韦端震聋:“你跑哪去了?!这里这么危险,你——” 韦端捂住耳朵,一脸委屈:“我刚才遇到疯狗了,追着我跑了好久。” “神寺怎么会有疯狗?”宴见微愣了一下,但还是关心地问他,“有没有被咬到?” 见他这么好骗,韦端反而有点于心不忍了,自己岔开话题:“你的仪式结束了?” “嗯,刚才出了点乱子,不过顺利完成。”宴见微想起了带他来的目的,拽着韦端往外走,“刚好我师父还在,让他帮你看看有没有被邪物缠身。” 虽然边灼光和他说神寺都是骗子,但诡术和项链里的幽灵说明了这个游戏世界还是存在一些怪力乱神的现象,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在那位长者面前蒙混过关。 韦端谨慎地存档后才跟着宴见微往外走,备受拥戴的长者果然被围住了,等待着他指导的信徒面露狂热,聒噪的问询吵得人心烦意乱。 宴见微在外围转了两圈,遗憾没能找到突破口,只能回到韦端身边忿忿道:“有没有眼力见啊他们……” 堂堂少神主连插队的特权都没有吗?! 韦端盯着建筑的墙面,与神寺风格相符的红墙看起来很坚固,很难想象他刚才居然在里面穿行…… 他神色突然一凝,看向还在纳闷的宴见微,声音有些干涩:“你有试过在神寺用那个法术吗?” “怎么可能,寺里又不会有脏东西。”宴见微用看白痴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两人就这么眼神交流了一会后,宴见微稍有退步,不安地缩缩脖子:“什么意思,你也怀疑神明吗。” “没有。”韦端放缓了声音,诱哄着面露猜疑的少年,“我刚才听人说在神寺施法的法力会更强,你再试一次,结果一样我就相信你了。” 宴见微回头看了一眼老者,又想起刚才祭祀中神明没有赐福,喉头微动:“好,那我们去那边试。” 法阵需要的材料神寺都有,宴见微用木枝为笔勾画地面,再沿着缝隙添上朱砂。大概是存了一点在韦端面前炫技的私心,这次的阵画得很大。 韦端默默记下了阵法的画法,系统在旁边惊叹道:宿主您的记忆力这么好吗? 韦端不以为然:还行,分板块记就很好记了,而且他的画法和科学制图很像,线条走向都符合基本逻辑…… 想到这,韦端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宴见微这画得一板一眼的,压根就不像是在画阵法,更像在进行严谨的科学实验。 他偷偷沾了一点桶里的物质,质地硬且颗粒大,捻不碎,不像是普通朱砂。 宴见微闭眼开始念咒语,几秒后红色的烟再次出现,连同韦端纸上沾着的也开始变化,却久久没能凝成一团,无法像上午在教室那样指引方向。 “奇怪,怎么会这样。”宴见微皱眉,伸手去触及烟雾,它们却像有意识一样绕开,从视觉效果上看像宴见微一拳把气体打散了一样。 韦端的眼力比宴见微好,很快就发现了烟并非没有聚集,而是成了芝麻大小的颗粒四散着,隐隐现出了手的形状。 他立即拦在宴见微身前,示意对方看向自己:“你看,我肯定没有问题啦。” “现在已经九点了,太晚离开很危险,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韦端笑眯眯道,“科学老师肯定已经在外面等你了。” 提及父亲,宴见微就有些难掩的开心:“也对,不能让爸爸等太久,我去换衣服,待会顺路送你一程。” 韦端摆摆手:“那我在这等你。”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少年突然又回头了,面上有一层不明显的薄红:“那个,我爸今天做肉丸汤,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邀请你来我家……” [宴见微向你发出邀请:a.答应(+10好感)b.婉拒(+5好感)] 韦端看着这横竖都是上涨的好感度,又看看因为没得到回应逐渐面红耳赤的少年,轻轻推了宴见微后背一下:“改天吧,我今晚有点事,谢谢你的邀请。” 宴见微撇撇嘴走了。 韦端这才回头,红烟比刚才更为明显,几千只小手指着四面八方,无声控诉着神寺的肮脏,密密麻麻的景象看得韦端头皮发麻,很快就移开了眼。 真够……恶心的。 科学老师确实早已等候在神寺外,他是难得的很疼爱孩子的家长,宴见微和韦端一进车就被塞了几个甜点和牛奶,生怕他们饿坏了。 韦端把东西放在身侧,他进食没有意义,甜点看起来挺贵的,收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科学老师哼着歌问他:“韦端家住哪里?” 韦端报了地址,对方顿了一下,有些惊讶道:“你是程垢收养的孩子?” 宴见微已经吃上了:“程垢是谁啊?” 念及韦端还在这,科学老师组织了一下措辞:“本镇知名慈善家,收养了很多孩子。” “慈善家”三个字的语调微妙,暗讽的意味很足。 韦端还想追问,但科学老师开始陶醉地高歌,破碎的腔调足以击碎所有人想要交流的欲望,哪怕是父控滤镜强如宴见微也忍不住小声和韦端吐槽:“唱得真难听。” 到达居民楼楼底时是九点半,韦端笑着和宴见微父子道别,转身进了楼道。 进屋后他摸着宝石,幽灵如他所愿地出现,围着韦端转悠几圈后评论道:“去哪个泥坑打滚了?脏死了。” 韦端从口袋里掏出他偷渡的一点朱砂,询问道:“你认识这个吗?” 幽灵打了个响指,红烟又出现了,它伸出手将气体吸收殆尽,好一会才满意道:“好吃,还有吗?” 韦端指尖一动:“把神寺打下来就管够。” “你去了神寺啊?”幽灵没嫌弃他这无作为的饲主发言,只是皱眉道,“少去,那里才是最脏的。” 韦端点点头:“对了,污泥怪会被人为控制吗?” “不会。”幽灵给了一个笃定的答案,“能控制它们的只会是同类,再怎么论也已经不是人了。” 想起边灼光那诡异的行踪以及雨天看到的水痕,韦端只觉得一阵恶寒,调出面板查看。 边灼光的好感度现在是可观的74。 是因为把他当可口的储备粮数值才这么高的吗? 韦端无端感觉有点冷,和在食堂那时一样的被窥伺的感觉再次降临,环顾四周后并没有找到任何有异常的东西。 幽灵看着他开始在地面杂乱的物品里挑挑拣拣,无聊但又不想回到宝石里,兴致缺缺地飘着:“你要去哪里?” “去挣钱。”韦端拉好书包拉链,眼睛里赫然是财迷对钱的渴望。 14、逃离迷雾镇(十四) 王峦今日心情不佳。 他那笨蛋弟弟整天胡作非为到处闯祸,惹谁不好偏偏惹程垢,这几天程垢都揪着这事不放,明显就是想借题发挥卡他们的交易。 还有那伙盗墓贼,原本合作得好好的,最近也莫名销声匿迹,连压在他这的东西也没来拿,恐怕是凶多吉少。 好在酒吧生意不错,频发的失踪案不足以抵挡人们出来寻欢作乐,酒液随着音乐节拍在玻璃杯中流转,气泡穿过层层冰块,上升到欲望的顶端。 然后碎裂开,悄无声息。 衣着热辣的人群中,一身保守的校服非常显眼,扣到最顶上的扣子明摆着告诉众人,这是位误入此地的乖孩子。 也许也不是误入。 刚被穿着这身校服的亲弟讹走两千元让小肚鸡肠的成年人恨屋及乌,王峦阴沉着脸走过去,一把把少年拎起来,语气不善道:“眼瞎看不到招牌吗,这里不允许未成年人入内。” 少年那双无辜湿润的狗狗眼极具辨识度,王峦很快就把韦端和自己前几天赶出去的小鬼联系在一起,更怒了:“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韦端对自己一天被人提了三次感到非常纳闷,开始怀念他以前那具如同皇帝新衣那般遍布肌肉的身体,并无视了系统的无情嘲笑。 [你即将被酒吧老板扔出去:a.体面地离开b.说服他给你网开一面] 韦端选了b,清清嗓子道:“我不是来喝酒的。” 王峦一看,确实,这小子连单都没点就坐这占位置! 在对方发怒前,韦端连忙道:“是这样,我搞到了一件棘手的东西,想来酒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处理了。” 这个描述就很有意思了,王峦松开手,朝韦端阴恻恻地一笑:“拿出来让我看看。” “如果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我会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棘手。”王峦示意他看自己那赶得上韦端半个头那么大的拳头,又指指酒吧边缘那一个赛一个人高马大的酒保。 韦端很羡慕对方那种宏伟的身姿:系统,能不能给我改数据啊,我也想那么高大。 系统:报告,不可能。 韦端已经懒得喷它了:你真的很废物诶。 书包拉链拉开,人面兽身的雕塑露出一角,低调地闪着金色的光。王峦一眼就看出那是交易名单上有的东西,瞬间变了脸色:“你从哪弄来的?” 作为酒吧老板,还是有不少客人注意到了王峦,此时他和高中生拉扯,八卦的眼光让韦端有些承受不住,伸手指向门外:“我们借一步说话?” 王峦带他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前一批人会谈留下的烟头多到令人发指,烟灰缸里堆起不健康的小山,因为没有通风而仍然浓烈的味道呛得韦端眼泪都冒出来了。 王峦倚在门框上叹气:“所以说未成年人不准入内啊。” 他“啪”地一声打开排气扇,又给韦端找出了一盒橙汁,才终于道:“可以谈了吗。” “东西是我捡到的。”韦端毫无防备地插管,这橙汁的味道意外的不错。 “你看我信吗。”王峦撸起袖子,手臂上几道深深的伤疤威慑力十足,语气笃定,“你把人都杀了。” 韦端面不改色地将罪名默认了,他将物品拿出,轻轻推到王峦面前:“其他的也都在我这。” 王峦斟酌了一下,交易对象换人对他的影响并不大,甚至因为韦端学生的身份,反而相比亡命徒而言更好拿捏。 至于韦端有什么手段能干掉四个持枪的成年男子,这并不在王峦的考虑范围内,他只想确定——“你是要做完这单就撤,还是一直合作?” 话里的杀机明显,韦端没有犹豫:“长期合作。” “这么缺钱?”王峦原本还想感叹,念及这是迷雾镇,想想倒也正常,“我会按市价给你钱,东西的线索和需要的工具也可以提供,你负责找到就好。” 韦端朝他伸手:“枪也可以吗?” “提醒我了,被你干掉的那四个蠢货还欠我几把枪。”王峦有些头疼,倒也没有把他们的账算到韦端头上,“拿你学生证来抵押我就给你。” 他从王峦那获得了两百元,明明是迷雾镇最大酒吧的老板,出手一点也不阔绰。 从酒吧出来后夜色正深,韦端想起自己刚才一路走出来时醉鬼们的调笑声,决定明天去给自己买套常服。 还有历史老师要的古董,去公园提升运动,查看图书馆的书提升诡术…… 沉思间韦端走到了巷口,一只手突然冒出,勒着他的脖子把人拽进了无人的黑暗中。 酒气和烟草的味道混杂,韦端被熏得难受,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个对着自己流口水的人,心想这迷雾镇真是人才辈出,每一秒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袭击。 [你遭遇了一群酒鬼,年轻的身体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韦端厌恶地看着四面包抄过来的豺狼,慢慢后退直到抵上墙面,手准备抚摸宝石。 明明获得了如此强力的道具,韦端却不是很想驱使幽灵。他抿着嘴,怨念地想,都怪王峦非要什么学生证,早给他把枪就没那么多事了。 在手即将触及韦端的一瞬间,皮肉破开的声音响起,鲜血就在近在咫尺的跟前喷涌,韦端不自觉睁大了眼睛,眼看着几具被酒精腌入味的身躯倒下。 除了鲜红外,他还看到了大片的污泥。 韦端跟从直觉抬起头,精准地捕捉到了坐在屋顶上的少年,绿色的眼睛里是一片狼藉。 边灼光冲他笑笑:“好巧啊。” 韦端:…… 他这下知道在家时感受到的视线来源于何处了。 这死变态还会飞檐走壁! 韦端深吸一口气,尽量无视了地面上如黏液一样涌动的黑色怪物,仰头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边灼光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你不也没睡。” “我肚子饿了,出来找夜宵。”边灼光垂着的脚晃啊晃,把自己伪装成了纯良的样子,定定地盯着韦端,无意识舔舔唇,“还没吃饱,你说我要不要再来份小甜点呢?” [怪物向你袭来:a.逃跑b.原地不动] 和第一天一模一样的选项出现,不同的是韦端已经提升了运动值,终于有逃脱的能力。 [进行运动检定] [运动:20/运动:20,成功] 韦端飞快地窜出,眨眼间就拉开了极大的距离,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已被黑泥覆盖上,沿途的小花被腐蚀,可见边灼光是真的动了杀心。 不同于黑泥的行动不便,边灼光像只灵活的猫头鹰在房梁上跳跃,很快就追上了韦端,但并没有亲自出手抓人的打算,只是如鬼魅一样跟着他:“交出三个护身符就饶你一命噢。” 韦端忙里偷闲给他比了个中指:“滚。” 越来越多黑泥奔涌而来,从下水道,从排水管,从四面八方的街道赶来对韦端进行围堵。韦端敏捷地借着街上的公共设施躲避黑泥的攻击,好几次黑泥形成的尖刺都擦过了他的脚后跟,好险才没有受伤。 要命,这污泥怎么会有这么多。 面前是一个岔路口,选项凭空出现阻断了脚步。 [面对围堵,你选择:a.神寺b.学校] 韦端皱眉,抬手选了神寺。 明明绕了好几个圈,他却跟着系统的指示的方向几步便到了神寺。 红色的月光下,远看过去的神寺闪着诡异的光,如同活物一样起伏,墙梁竟弯曲成了常理无法解释的弧度。 在韦端惊惧的目光下,宏伟的建筑岿然倒塌,远比现在还要多的污泥泄洪而出,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就这么被淹没了。 [结局一:你看到了神寺的真相,代价是死亡] 韦端猛然回神,发现自己回到了选项分歧的路口,身后的污泥紧追不舍。 刚才看到的恶心场面让韦端有些接受不良,感觉短时间内都难以正视神寺了。 这次他选了b,右转到了学校的大门前,铁门上的大锁显然是禁止入内。 [诡术判定:诡术:20/诡术:30,普通失败] 韦端:! 这大门怎么比后门难撬! 他这一犹豫耽误了时间,脚上缠上了冰冷黏腻的液体,烧灼的感觉很快传递到了大脑皮层,韦端当机立断,拿出了宴见微给的护身符。 护身符在感应到黑泥后自动飞起,几道紫光从里面射出,照到黑泥身上立即冒出了类似于烧焦的白烟。滋滋声伴随着幽香,韦端察觉时为时已晚,眼皮逐渐昏沉,连脚腕上的痛觉都无法让他保持神智清醒,在逐渐减弱的紫光消失前,他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边灼光热闹看够了,从楼上一跃而下,苦恼地皱着眉:“说了别用那东西,都浪费了……” 他踏着污泥走向地上的猎物,伸手刚想把人捞起来,一个比紫光更灼目的光芒出现,先他一步将昏迷的韦端打横抱起。 边灼光失望地收回手:“啊,还真是你。” 对方冷冷地看着他,威胁的意味很强:“别动他。” “扫兴。”边灼光收回手,“要不是跑来了学校,不然我还真能得手。” “有意思吗,把自己搞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幽灵看着满地的污泥,声音沉沉,“我以为你不会……” 边灼光打断他,笑意不达眼底:“那能怎么办。” “我亲爱的朋友们都变成了怪物,我只能紧随其后啊。” 15、逃离迷雾镇(十五) “早上好。”宴见微用笔戳着韦端的脸,疑惑道,“昨晚干什么去了这么困。” 韦端盯着他垂在胸前的长发看了一会,才猛地坐起,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坐在教室里了。 昨晚,昨晚…… 他被边灼光追杀逃到了学校,用了一个护身符,因为奇怪的香味昏迷…… 然后呢? 韦端低头挽起自己的校服长裤,白净的脚踝上没有任何损伤,仿佛昨晚的痛楚只是一场梦。 “……宴见微,今天星期几?” 宴见微用笔敲敲他的脑门:“睡傻了?今天周五啊。” 没有跳到存档。 那他是怎么脱险的? 韦端打开书包,昨晚交易的两百元还好好的躺在里面,护身符也只有两个了。 韦端:系统,系统!昨晚发生了什么? 系统:不知道噢。 一听就是在糊弄人,韦端怒道:晕的是我又不是你! 系统似乎是被脑内的音量震慑到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棒读道:幽灵护主本能触发了,英雄救美打退边灼光后把您带到医务室,上完药后送到教室,然后您就在课桌上睡了一晚上。 系统幽幽补充道:对了宿主,这边建议您先提升数值噢,大幅度跳关会导致游戏难度提高。 韦端眨眨眼:我跳关了吗? 好像是诶,他甚至连小镇都没逛完就已经被追杀了四次,频率高得吓人。 韦端:事已至此先玩吧,实在打不过就重开。 系统:……您真是乐在其中。 话虽如此,韦端接下来还是安分不少,老老实实上完课提升数值后回家拿铜币给历史老师,然后去买了几套常服,又去公园跑了四小时的步。 历史老师是最尽职尽责的npc,给钱的时候超经意地提了一嘴“富人区有片公墓”。 韦端边跑边回忆册子上的内容,上面写公墓是上古遗迹,古老的宝物埋藏于地底。 一朵花出现在眼前,把人给截住了。韦端抬眼,看到王焄手持着一支不知道从哪摘的野百合,吊儿郎当道:“好巧。” 上一个说这话的人追杀了韦端五条街,他都要犯ptsd了。他们俩并不是能坐下聊天的关系,韦端当即冷着脸想绕过王焄。公园人多眼杂的,王焄不会在这动手。 王焄眼疾手快地抓住韦端的卫衣帽子,把人扯了回来:“跑什么,今天不揍你。” 韦端被勒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后退几步才稳住身体,歹毒的黄毛立即哥俩好地搂上他的肩,理直气壮地要求道:“陪我去打街机。” 韦端看了一眼自己那高达40的运动值和物品栏里的铁棒:“好啊。” * 街机在韦端之前打工的咖啡厅旁边,裸露的电线看起来很危险。韦端抬头看着空荡荡的上空,嘴角一抽:“迷雾镇是压根不会下雨吗?” 也不怕漏电。 他只是随意地感慨,没想到王焄真的接话了:“怎么可能……不过确实有几年没下了。” 韦端:? 他怎么记得前几天早上刚下过,他还和张雯一起撑伞去上学来着。 在韦端回忆的时候,王焄轻车熟路地换了五十元的游戏币,装得满满当当的小竹筐往韦端面前一递:“随便玩,我请你。” [王焄邀请你和他一起玩:a.答应(+5好感)b.拒绝(-5好感)] 晚上九点在外面玩街机,这个行为怎么想都不太对。韦端好奇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犹豫就选了a。 王焄要求他和自己玩双人对战游戏,复古的游戏机屏幕上是两个标着不同颜色的小人,可以选择角色进行对战,机制和韦端小时候流行的街机游戏差不多。 韦端按着按钮查看角色和技能,惊讶地发现可供选择的角色有孤儿,道士,医生,富商,街头霸王,科研怪人,以及污泥怪。 这和迷雾镇的游戏设定重合了。 王焄没给韦端多研究一会的时间,很快选好了符合他身份的街头霸王,不耐地催促道:“好了没?” 韦端礼尚往来地选了孤儿:“来吧。” 王焄选的角色面板非常的无赖,一拳能打掉五滴血,生命值却足足有二十,甚至还有个近身判定必中的必杀技。韦端那只有十滴血一攻击值的无技能废物角色在他手底下抵挡不住两轮。 但韦端是谁? ——是技术型游戏主播,本职工作就是打游戏。 韦端兴奋地搓手:统,看好了,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 系统:? 然后它看到了韦端操控的小人上蹿下跳,灵活地躲过王焄那密集的拳阵,诡异的走位后擦着空隙接近,随即是一个丝滑且出其不意的滑铲—— [街头霸王hp-1] 王焄和系统:“啊?” 这货怎么做到的??? 韦端的操作键都快按出火星了,面上还保持着四平八稳:“承让。” 王焄盯着屏幕看了一会:“……运气吗?” 接下来就证明韦端靠的不是运气了,王焄眼睁睁看着他那刮痧一样的伤害一点一点把街头霸王打到只有两滴血,表情从轻蔑到目瞪口呆到气急败坏:“有你这么当陪玩的吗?!” 屏幕里的小人顿住了,随即演都不带演地往前一凑,让王焄揍掉他五滴血,又以牙还牙地再扣了王焄的一滴。 韦端宽宏大量道:“这样行了吧,一击定胜负。” 王焄:…… 突然不想玩了。 在韦端溜了他五分钟然后放海给王焄取胜后,王焄终于忍无可忍,抓起一把游戏币塞给韦端后拿起自己的小竹筐就走人:“你自个玩,我去打地鼠。” 韦端目送气急败坏的人去摧残地鼠机,思考了一下后继续研究这个街机游戏,这次他一人操纵两个角色。 除了孤儿外,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必杀技,并且两两间存在一定的关系,比如医生辅助富商,污泥怪克制科研怪人,最终形成了一条相生相克的回环。 哪怕技术强悍如韦端,都无法做到凭操作破解克制链,胜负就像石头剪刀布一样早就注定。 只有“孤儿”这个角色,攻击低生命值低,没有个人技,反而多了几分绝地求生的机会。 [你达成了街机对战全结局,解锁成就:街机届的无冕之皇] [隐藏奖励:触发地下势力的街机暗号,支线狂赌之渊开启] 韦端还没反应过来,刺耳的急刹声就在耳边响起,一辆灰扑扑的汽车霸道地堵住了唯一的出口,车门一开下来四个大汉,看体型能一拳干掉他和王焄。 韦端退到王焄身边,不报什么希望地泼脏水道:“你仇家?” 王焄到底只是个不良少年,哪见过这仗势,大惊失色道:“怎么可能,我只是个纯良的未成年学生!” 韦端:“感觉这个形容词和你沾不上边呢。” 大汉们目标明确,拿着绳子训练有素地就把两人给捆起来了,甚至韦端连检定都没触发,可见毫无反抗的余地。 他们的嘴被胶布粘住,巨大的粘性撕扯得脸很疼,王焄涨红着脸瞪人,吱哇乱叫着不知道在控诉着什么。韦端和他相比起来就老实得多,安静地看着大汉们走向街机似乎在检查,再回头时看向韦端他们的目光都变了。 “要灭口吗?” “先带回去吧,最近不是让我们行事小心点吗。” “那就打晕带走。” 浸着迷药的毛巾掩上鼻子,过大的剂量让两人难以抵抗,很快就昏迷栽倒在地上,被扛上车后带走。 记录被清零的街机屏幕闪了几下后就重归寂静,只有满地散落的游戏币在无声控诉这场明目张胆的劫持。 谢新骏穿着医护服打开门,身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清理,高负荷的连轴工作让他展现出明显的疲惫。 端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还在端着红酒杯高谈阔论,这让谢医生很不满。“碰”的一声后是玻璃炸裂的声音,猩红的酒液由于飞掷过来的手术刀而洒落,好险没打湿两位绅士的华贵西装。 “少喝酒。”谢新骏笑眯眯地提醒道,“如果有飞溅到衣服上的,可以交由我来处理。” “毕竟我的医护服也该洗了。” 没人想穿和医护服一起洗过的衣服,其中一人率先开口关怀道:“谢医生,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谢新骏的视线如同扫描仪一样把人上上下下地扫了一遍,“边博士不穿科研服,我差点认不出来呢。” “好了小谢,今天的酬金给你翻倍。”段源轩笑吟吟地举着自己那杯逃过一劫的红酒,给出了他千篇一律但行之有效的安抚。 “……万恶的有钱人。” 谢新骏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不顾受害者的表情,自顾自地加入了话题:“怎么说最近,你们两边都发展得不错啊,搞来这么多‘货’。” “这还得从程老板那说起……”被称为博士的男人有问必答,手却在视线范围外局促地搓着指尖,像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长话短说,强壮的男人进入屋内给段源轩汇报情况:“老板,带回来了两个人。” “两个?”段源轩挑眉,将未燃尽的烟直接按进缸内,饶有兴趣地起身,“我去看看,两位先聊,失陪了。” 待室内重归寂静,谢新骏才放肆地换了个坐姿,逗弄似地举着酒杯示意男人配合来干杯:“合作愉快。” 边博士嘴角一抽,拿起段源轩那只完好无损的高脚杯和他碰了一下,声音清脆悦耳。 “合作愉快。” 16、逃离迷雾镇(十六) 干燥的地下室内,韦端和王焄面面相觑。 他们的手脚仍然被捆着,王焄转头看看四周,然后以一种奇特的姿势蛄蛹着靠近韦端,腮帮子不停顶着胶带却发不了声,面目狰狞到韦端忍不住往后挪了一步。 不过丁点大的地方也退不到哪去,王焄最后几步没控制好平衡,直接栽倒到眼神惊恐的韦端身上,于是在牢门开时两人呈现着非常不雅观的姿势。 “……”段源轩呵呵一笑,“年轻就是好。” [诡术判定:易容] [诡术:20/诡术:10,成功] 韦端嫌弃地两脚并用踹开王焄,冷冷地看着那双做工优良用料讲究的皮鞋停在自己跟前。 与此同时,段源轩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们两。一个经典的黄毛混混,和一个瘦弱平庸的普通高中生。 他显然没有认出韦端,甚至还在看到那身因为清洗过多而有点褪色的校服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的小相好。 ——下周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段源轩伸手撕开韦端脸上的胶布,极强的粘性让韦端有种自己脸皮都要被撕下来的错觉。 [状态:疼痛令你眼里泛起泪花] 这具身体的耐痛度太低,韦端咬着牙都无法克制眼睛的涩意,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段源轩。 “怎么哭了。”段源轩看了一眼手上的胶布,微笑着又贴上韦端的右脸,“是谁在玩街机?” 明显是要韦端好好交代,不然要再撕一次的意思。 韦端:……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幼稚的威胁。 系统:宿主经常被威胁? 韦端:你重点抓得真奇怪。 “是我。”韦端皱着眉,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烦躁,“那街机摆出来不就是让人玩的吗。” 那接头的暗号可不是随便玩玩就能误打误撞试出来的。 段源轩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喜欢玩游戏?” 他拍拍手,几个大汉涌进囚室内,像扛麻袋一样把韦端和王焄弄出去。 头朝下的悬空感让人不适,壮硕的肌肉勒着腹部,短短一段路两人就险些呕吐。 大概走了五分钟,眼前的光线就逐渐明亮起来,喝彩声嘈杂到令人生烦,随着拳拳到肉的击打声,欢呼的声浪进入白热化阶段。 “呃——啊!” 面部青黑的男人撞到了眼前,半干的血迹糊在脸上显得面目可憎,好在被防护栏阻拦了一下,不然就是一枚杀伤力极强的人肉炮弹。韦端被带着经过擂台,刚好碰上了拳击手被打飞的一幕,猝不及防和对方四目相对,冲击感极强。 他反着看到拳击手被担架抬走,还没适应颠倒的视角,就被抛上了还没有清扫的擂台。韦端像猫一样灵活地翻身,手一撑避免了头着地的坏结局,同样被扔上来的王焄就没有这个能力了,重重砸到地上,捂着后腰哀嚎道:“我靠,屁股要摔成四瓣了。” 韦端的笑点清奇,闻言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他抬手想要站起,才发现手上的触感不对,像豆腐脑一样湿滑易碎的东西沾在指尖,还带着点温热,低头一看发现—— 那是一摊血肉模糊的絮状物。而韦端很确定,这是刚才那位被抬走的选手的脑浆。 王焄也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液体,结巴道:“这,这是什么?” “欢迎两位来到我的地下王国。” 段源轩的话让韦端止住了话头,只是不着痕迹地用防护软绳擦手,同时斜眼观察着四周。 身着华贵的观众们端坐席位上,面上带着各异的动物面具,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场地中心,仿佛在看一场高雅的交响乐表演。 高悬的屏幕上是两张人像,其中一个已经灰了,而另一个头顶一个小皇冠,数字是33。 这是擂主的第三十三场连胜。 全身肌肉盘虬的壮硕男人杀红了眼,裸露的上半身全是血迹,自己的以及对手的,绽开的血肉横陈在要害处,男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游戏规则很简单。”段源轩微笑着指指身侧的一干打手,并没有给两人拒绝的机会,“比三局,赢了的话我会放你们走,并且给你们一大笔钱,输了的话就死在上面吧。” “比赛——开始。” 随着一声枪响,早已等候得不耐烦的男人直接冲上来,足以打烂脑袋的力度带起拳风,险险擦过王焄的脸。 韦端的反应速度很快,在王焄发愣的时候果断地踹了他一脚,刚好避过这毫不留情的一击,同时身子一猫,从空隙处闪出。 [面对拳手的攻击,你选择躲避。进行运动判定] [运动:20/运动:15,普通成功] [你的身体灵活,对方一时无法命中你] [请选择:a.后退b.反击] 类回合制的战斗轮让韦端松一口气,这说明还是有取胜的可能,存档后选了b。 他的身手明显比王焄好,拳手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下一拳瞄准的是韦端的腹部。 [攻击方向:a.上b.下c.左d.右] 近在咫尺的拳头让韦端难以思考过多,下意识选了d。 很幸运,一次就中。 他的拳头带动着身体侧身躲避,随后砸上拳手的太阳穴,即便存在极大的体型差,要害被攻击还是让拳手下意识阻挡。 [进行幸运检定,击中概率为百分之五十] [检定失败] “!!”拳手格挡成功,韦端迅速后撤避开他反抓过来的手,避免自己被扯过去。 面对毫发无损的敌人,韦端有些无奈地和系统控诉:我赌了方向25%,居然还要再赌幸运? 这难度也太高了! 系统幸灾乐祸:谁让你老跳关,这下变成地狱难度了吧。 接下来几轮韦端都没能对拳手造成有效伤害,对方也没能击中韦端,双方陷入了僵持。 [你的疲惫值在增加] [运动:18(-2)/15,普通成功] 腿部逐渐开始酸痛,韦端这一次的躲避变得狼狈,眩目感让视野变得模糊。 这是在限制轮次的意思。 好在好运终于降临—— [检定成功,你击中了对方的面部] [hp-1] [对方行动并未受阻] 韦端:…… 这攻击力是认真的吗? 不会是和街机的设定一样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几轮过后运动值因疲惫度buff降到14时,拳手终于击中了韦端的前胸,极重的一击让纤弱的少年如断线风筝一样直直往后飞,又被防护带拦住。 剧痛让韦端一时失去了行动能力,被身后反弹的力又推倒在地上,连伸手撑一下都做不到,头重重砸在并不柔软的台面上。 [对方对你造成了伤害,hp-5] [你因剧痛无法动弹] 在致命的一拳落下前,韦端颤着手摸上胸前的宝石吊坠——值得庆幸段源轩的人并没有对他们进行搜身。 [游戏中,无法进行召唤和使用诡术] 最后的自保手段受到限制,韦端连暂停都来不及,就被活活打死了。 [玩家获得成就] [柔弱的羔羊:疼痛过度致死] …… 空间内。 悬浮在空中的光点在韦端显现的一刻就冲到他旁边,机械音都掩盖不住它的焦急:韦……宿主,宿主,你还好吗?! 处于应激状态的韦端躺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颤抖着护住自己的各个要害部位——这是经常挨打的人才会有的下意识反应。 不同于之前被怪物吞噬的死亡,身体被巨力打散的痛感更为恐怖,哪怕他的身体此时已经恢复到最开始的状态,大脑受到的刺激还是让他暂时失语,好一会才低声道:“……嗯。” 原来被打死是这种感觉。 和他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韦端无神地躺在地上,任由呼吸逐渐平复,心跳也恢复如初,四肢因为劫后余生都不太想动弹,可他还是强迫自己撕离地面,靠着自制力坐起来。 整个过程只用了五分钟。 系统惊恐地看着他召出光屏,开始计算拳击比赛的回合数据,小心翼翼道:要不跳回被绑架前的某个节点吧,难度太高了。 韦端垂着眸子看那几个数字,好一会才回答它:“先试试。如果每个回合都能造成有效伤害的话,还是有通关的可能。” 他又变回了平时自信满满的模样,仿佛游戏通关是轻而易举的事,无非就是得忍受枯燥的重开过程:“每次都存档,一次次试。” 反正,打不过还可以重开嘛。 这不比人生要容易多了。 系统知道劝不住他,只做最后一点挣扎:就算赢了这局,后续的游戏难度也会很高。 “嗯,我知道。”韦端的手已经触及到了存档的界面,声音温柔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我想早点结束游戏。” 他有点想他的爱人了。 读档,重开。 再次站上了擂台的韦端熟练地踹开了王焄,从第一轮就开始发起猛攻,将拳手逼近角落处,轻松地偏头躲过反击后开始连贯的攻击。 和上局的躲闪为主不同,韦端这次要保证每轮都造成有效伤害,于是在观众眼中呈现的就是他来势汹汹,好斗且主动地攻击着体型差距极大的对手,这让比赛变得精彩,他们也不吝于给予勇敢者一份掌声。 本来就因为没打中韦端而心烦意乱,喝彩与掌声更是无异于挑衅,拳手大吼一声,气血上涌之下拳头也变得更为凌厉,韦端的躲避成功率大大下降。 而韦端这边也远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轻松,仅仅是第八轮,他就已经重开了无数次,虽然数值上他现在毫发无损,但大脑承受了过多的疼痛。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韦端本身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既不好战也不扛痛,被打了这么多下精神状态早已岌岌可危,大脑麻木到差点分不清现实与游戏。 面前面目狰狞的拳手变成了一群人,没那么高大雄壮,却也能靠着数量取胜,像阴沟里的老鼠啮食猎犬,他只能选择挨打与挨打。 他总是……这么没用。 [闪避失败] [对方对你造成了伤害,hp-5] [你因剧痛无法动弹] …… [读档] …… [hp-1] [hp-1] [hp-1] …… 足以折磨死人的循环终于到了尽头,随着韦端的运动降到14时,拳手的血条也只剩下两滴血,上场比赛留下的伤痕还未愈合又崩开了,疼痛让他杀性加重,韦端毫不怀疑拳手砸在他身上的力度会比之前还要重。 可他避无可避。 [hp-5] [你因剧痛无法动弹] [hp-1] 韦端捂着被击中的腹部站起来,盯着逐渐靠近的拳手。 他其实算过,只能无伤对敌方产生前十八点伤害,最后两点都必吃伤害。 此时拳手仅剩下两滴血。 可他也不能再承受一次伤害了。 什么破游戏,多给他一滴血不行吗。韦端苦笑着,祈祷能触发点什么像[舍命一击]一样的buff,给他临时提到两点伤害。 可惜没有奇迹,韦端忍痛一脚踹上拳手的膝盖,鲜红的[hp-1]像是无声的嘲笑。 拳手抓住了韦端的脚踝,狞笑着把已然力竭的少年抓起来悬空,准备把这脚底抹油的小老鼠狠狠抡到地上。 “噗哧——” 利刃破开皮肉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下被掩盖了彻底,韦端看着那柄把拳手捅了个对穿的黑色放血刀,浑浑噩噩地想。 幸好不是必输的结局。 不然他一定要投诉这个游戏的创作者。 脚踝上的力一松,韦端终于坠到了地面上。 17、逃离迷雾镇(十七) 擂主被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打死了显然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事。在他倒地时还有人为这场精彩的以小胜大而鼓掌,但当医护人员宣布拳手身亡时全场陷入了一瞬的死寂,然后咒骂声响起。 绝大多数人都在擂主身上下注了,这下子钱都付之东流,全进了庄家的口袋。 段源轩虽然惊讶于结果,但并没有恼怒,反而示意人把韦端和王焄带下去,明显是不会追究他们的意思。 王焄坐在昏迷的韦端身边,手上的鲜血与病床的洁白形成鲜明对比。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偷奸耍滑围攻群殴什么都干,可杀人真的是头一遭。 尤其是在这种地方,他不该出手的。 王焄的父母早逝,全凭王峦拉扯长大,长兄如父如母如仆人如管家,王峦就是王焄的全世界。所以哪怕王峦再怎么不想让王焄牵扯进来,他也知道他哥做的是黑色地带的生意。 王焄的手神经质地绞在一起,力度大到几乎要掀开指甲盖,而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沉睡的韦端。 ……现在把这小子掐死能不能补救一下啊。 就在王焄犹豫要不要动手时,韦端悄无声息地睁开眼,棕黑色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看着王焄,眼神和死人一样没有生机,看得王焄心里一毛,匆忙起身倒水:“你,诶,你先躺着。” 他实在是很不会照顾人,倒水都不知道扶着塑料杯,一不小心又弄泼了,羞恼地扯纸巾擦水,尴尬地没话找话道:“要不是小爷我捅了那个傻大个一刀,你现在已经躺棺材里了……”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只是直直地看着一个方向,像在透过虚空看着什么东西。 王焄顿住了,只有两个人的病房里安静极了,他也终于听到了呼吸声外还有极小的水声,粘稠而连续。 指尖的水蒸发带走热量,寒意如蛇爬上全身,王焄打了个寒颤,咬咬牙终于转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 同时韦端也开口了:“边灼光,出来。” 一只手按上王焄的头顶,像摸狗一样随意地揉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阴郁少年微笑道:“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绿色的眼睛上下扫视着韦端,随即是一句没什么情感的叹息:“真可怜啊。” 边灼光的装腔作势没能持续多久,认出他的王焄直接推了他一把,他没有防备,还真就如弱柳扶风一样跌在韦端的床上。 王焄呸了一口:“吓死你爹我了!” “你推我。”边灼光苍白的面上露出几分委屈,就势靠到韦端身上,哀切地指着黄毛和韦端控诉道,“韦端,你说句话啊。” 韦端:…… 他很想两眼一闭就这么装死混过去。 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幼稚鬼开始打嘴仗,主要是王焄气急败坏地说一堆,边灼光轻飘飘地堵回去,跟打棉花一样憋屈。 吵得要命。 韦端费力地把被边灼光抓着把玩的手抽回来,挂着的点滴针头因为拉扯而移位,他皱着眉直接拔了:“你怎么会在这。” “人家想你了啊。”边灼光俯身到他耳边,无视了韦端那嫌弃的眼神,亲昵地耳语道,“你要是死在这了,我总要帮你收尸吧,顺便把那两个护身符搜出来……” 王焄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从他的角度看两人都快亲在一起了,当即跳脚道:“你们是这种关系!?恶不恶心啊!” 边灼光更来劲了,冲王焄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似笑非笑地看了无法行动的韦端一眼。 韦端:? 果然,边灼光没憋什么好招,哪怕韦端意识到他的接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此男凑过来,响亮地在韦端脸上啵唧了一口。 韦端:………… 王焄:?!!! 王焄目瞪口呆,王焄空中凌乱,王焄破口大骂。 [边灼光好感度+5] [王焄好感度+5] ……怎么还攀比上了。 真是加得莫名其妙。 韦端艰难地抬手抽了张纸,像擦脏东西一样面无表情地一蹭,终于力竭:系统,我感觉自己被玷污了,非常的恶心。 系统:……倒也不至于。 它像说给谁听一样找补道:反正也只是数据。 韦端:噢,主要是膈应人。 边灼光玩够了终于想起来正事,伸手把生无可恋的病号拽起来,毫不温柔地把人直接扛肩上。他的身体太瘦,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包着骨头,咯得韦端肚子疼。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 “好啦,要跑路啦。”边灼光愉快地打开病房门,“热心助人的风纪委员不会放任可怜的高中生误入歧途的。” “喂!等等!”王焄还记着段源轩的话,“我们得再完成两轮比赛才能走——” “醒醒吧孩子,要真能赢三局他怎么可能放你们走。”边灼光指指太阳穴,“也就是你们运气好,今天刚好到散场时间了,不然得死在场上了才算完。” “你们打死的那个33连胜,他也是今天才上的拳台,合同上是二十场就放过他,结果显而易见的没能干完这票就收手。再不跑路下场就和他一样。” 门外的走廊光线很暗,王焄看不见,只能紧跟着边灼光,脚底突然碰上了东西,他下意识弯腰一捞。 捞上来了半截手,指尖还带着热意,指甲轻触掌心的感觉吓得王焄差点跳起来。 好在韦端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才避免一声响彻天际的尖叫。 王焄怕极了,今天一天的经历对可怜的不良少年来说过于刺激,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麻木地前进。 边灼光对这里很熟,七拐八拐就走出了迷宫一样的构造,加上他那诡异的能力,唯一碰到的几个人都被迅速解决。 韦端挂在他身上,听见边灼光打了个饱嗝,然后评价道:“一点都不好吃。” ……变态。 很少人知晓的后门处,一辆车停在门口,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一直在焦躁地看手表,在边灼光出现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朝他们招招手:“赶紧上车。” 没有认证的车牌号和人都无法离开富人区,王焄虽然不想接触边灼光,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上车。 他不像韦端那样有诡术效果加持无法让人记住自己的脸,日后都有被今天在场的所有人认出的风险。而男人更是直接认出他,皱眉道:“你是……王峦的弟弟?” 兄长的名字令人心安,乖张的少年闻言抬头:“你和我哥认识?” 知道他和王峦关系的都是他哥走得很近的人,或是一条船上的合作伙伴。 “嗯,那我送你到酒吧那。”男人说。 沾哥哥的光固然可耻,但实在有效,王焄这才有了逃离危险的真实感。王焄转头看着奄奄一息的韦端,而边灼光这个笑面虎一上车就靠在副驾上睡觉,他便偷偷用胳膊肘捅捅韦端,自以为小声道:“诶,刚才我们出来那一路的尸体都是他干的……?” 韦端看得到斜角的边灼光眼皮动了一下,一声也不知道怎么评价王焄这个当着他人面蛐蛐的行为,只是嘴角一抽:“你出现幻觉了。” 王焄:“!怎么可能——” 他又捂住嘴,试图对自己的大喊大叫进行亡羊补牢。 车在这时停下来了。 王焄惊恐地看着韦端,做了个口型:要灭口了? 韦端:…… 他现在倒是挺想把王焄给灭了的。 边灼光皱着眉,突然出声道:“爸。” 驾驶座上的男人应了一声,脸色同样不是很好:“嗯。你们都别下车。” 他无声指指钥匙,并没有拔走,直接下车后关上门,走向前方霸道地拦住他们的轻便轿车。 [诡术:20/诡术:5,成功] [你的听力放大了十倍,可以听清远处的对话] “晚上好啊边博士。” “……如果我没记错,两小时前我们刚见面。” “是呀是呀。”对方搭上边博士的肩,从韦端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那身极具标志性的医护服——和他之前在宴见微父亲那看到的如出一辙,“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他拿出了一管黑色的液体,与此同时边灼光也有了反应,猛的坐直后死死盯着前方。 “令郎虽然平时做事谨慎,不过难免百漏一疏。”男人扫了一眼从暗处逐渐靠近的大量黑色粘稠液体,却还是熟视无睹,“毕竟我们是合作伙伴,我就顺手替他清理了一下现场。” “……那还真是谢谢你。” “呵呵,举手之劳罢了。” 剑拔弩张的对话草草结束,边博士带着友军的“投诚信”回到车上,和边灼光相似的阴郁脸色让人想起迷雾镇那终年乌云密布的天。 韦端先被送回了家,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有关爱病号的意识,他只能咬牙扶着墙,自己爬上楼梯。 现在是午夜两点,漆黑的地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小条光,诡异地切割着狭小的空间。 抽泣声在回荡着,女孩的声音颤抖:“程垢!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你冷静点,我只是在担心你。” “担心什么?!担心我滚上韦端的床吗?!” 突然被提及的韦端:? 程垢的回答也超乎韦端的预料:“那确实也是有点担心的,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你得远离他。” “要我去接近他套消息的不也是你吗?!这时候来说关心,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哭!” 韦端:……? 等等。 套谁的消息? 18、逃离迷雾镇(十八) 吵架不关门真的很坏,这种老旧住宅特有的铁门开门声又很大,韦端没办法,只能站在楼道等他们吵完。 反正和他也有关,偷听没什么心理负担。 程垢的声音无奈极了:“这小子现在惹了不该惹的人,你看他到现在都没回来。” 张雯有点担心地追问:“他惹谁了?!他还回得来吗?” “……看命吧。”程垢推开门准备离开,“详细的你没必要知道,总之离他远点。” 张雯扯住他的衣角,好一会才缓缓道:“那你不想睡我吗?” 程垢:? 程垢大惊失色:“你个小丫头片子在想什么,先不说你没成年,就算成年了我都不可能对你出手——” “为什么。”舍弃尊严的挽留让张雯羞恼极了,不依不饶道,“你明明夸过我漂亮!你——你根本不是拿我当女儿!” “?我什么时候说拿你当女儿……”这越说越混乱,程垢心烦意乱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面定格的小红点在小幅度移动,像在无声地催着他去处理,只得甩开张雯的手,“你问我把你当什么?” “我把你当讨债鬼,真是天生欠你了。”程垢往地上呸了一口,关门的动作倒是温柔,只是语气不耐道,“早点睡,别东想西想。” 铁门无情地关上,隔绝了女孩破碎的抽泣,程垢摸着口袋里的钥匙,咬咬牙抬步走向楼梯。 本该下楼的程垢反而向楼上走去,脚步声离溜了两层楼的韦端越来越近。韦端皱眉,蹑手蹑脚地和他保持着几乎相同的速度也向上移动。 这种安静的追逐极大地扩大了恐惧感,加上韦端此时的疼痛值仍然很高,他的创伤开始增加。 [尾随的脚步声让你精神紧绷,疼痛让你精疲力尽] [创伤+5] 韦端感觉到心跳逐渐加快,无形的手几乎近在咫尺,只要停下就会把他撕成两半,恐惧让他沁出冷汗,连同听力都开始下降。 好在程垢没有爬楼的耐心,直接开口终结了这场压迫感十足的追逐战:“韦端,别跑了。” 果然,他已经被发现了。 在韦端犹豫要不要放手一搏的时候,程垢举起了手里的手机,韦端一眼就看清了上面上面的定位系统:“你们的体内都植入了芯片,我知道你去了哪里。” 少年终于不情不愿地走下来了,身上一片淤青和伤口坐实了程垢的猜想:“果然,在赌场的那个人是你。” 韦端掀起眼皮,没什么精神道:“嗯,那咋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易容了,也不知道你怎么逃出来了,但段源轩一定会通缉你。”程垢眯起眼,“韦端,我不忍心看你被他弄死。” 被此人亲手送上了三次手术台的韦端对这句话持嘲讽态度。 程垢难得地走亲情路线,可惜刀疤脸配上关心的话语实在违和:“我平时呢,确实对你们过分严苛,但毕竟都是我养大的孩子,肯定不会把你供出去。” “我护不了你一辈子,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段源轩推翻。”程垢刚才在张雯屋里早就犯烟瘾了,此时对着韦端也懒得管他什么二手烟有害身体健康,自顾自地点上然后深吸一口,“我知道你被段源轩包养了,他那钱做了标记,一看就知道你是他的人。” 韦端懒得喷这种像狗一样标记地盘的行为,他脑子现在有点不正常的昏沉,没什么耐心道:“所以呢,需要我怎么做。” “单是杀了他还不行,我需要你从他那拿到一个黑色的盒子。”程垢没有进行具体的描述,烟已经燃尽一半,他很没有公德心地直接按在了栏杆上,生锈的铁皮被烧灼,散发出一种潮湿的焦味,“我会安排你去舞室学舞蹈,你缠着段源轩让他带你去舞会,那里藏着我们要的东西。” 韦端不知道从哪里吐槽他这漏洞百出的作战计划,但也只是点点头,冷淡地问道:“芯片只有定位作用?” 他太聪明,程垢终于笑了:“还可以杀了你。” “嗯。”韦端恹恹地回应他,“那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他侧身从程垢身边走过,程垢也没拦,只是自顾自地把最后一点烟抽完,突然道:“你觉得我和张雯是什么关系。” 韦端停都没停,并不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于是程垢自言自语道:“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是兄妹吧。” 本以为不会回应的人突兀的开口了,韦端盯着脚尖,似乎也是在对自己说:“相依为命的兄妹。” “……” 程垢随手把烟头一扔,过轻的物体还没穿过层层叠叠的栏杆中间就被风吹偏移了轨迹。 “下周一记得交一千一。” * 韦端早上八点起床。 [一场美梦无法消减你的疼痛,负面影响持续,创伤+10] 伴随着系统的提示,韦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刚落地的脚一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疼痛值+100] 韦端咬牙扶着床边起身:“真是祸不单行……” 目前已知的唯一的减创伤的手段就是和张雯吃午饭,找她应该还能触发点别的,可当韦端敲她的门时却无人应答。 这下难办了。 韦端只能先想办法消除负面buff,倚着门回忆消除疼痛值的方法,突然想起第一天看到的医务室药柜。 可以用诡术撬锁。 由于疼痛,他到达学校需要的时间变成了二十分钟。 韦端站在校门前,门牌上挂着“周末不开放”的牌子,他环顾四周没有人后用诡术开了门。 一进学校,幽灵就从宝石里蹿出来了。它的状态似乎比之前要实,不再是虚无的一团。 “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幽灵注意到韦端苍白的脸色,“我昨天察觉到你状态危险,但受到限制一直出不来。” “我没事,谢谢你。”韦端感觉到无形的力搀扶着他,仰头看了一样那张好看的脸,突然摆烂似的把全身重量都压上去,“好累,你能直接把我运到医务室吗。” “人类,我不是你的仆从。”幽灵怨念地瞪着他,但还是有求必应,有力的手不再穿过韦端的身体,而是稳稳地把他横抱了起来。 系统:您对这个npc似乎过于信任了。 韦端窝在对方怀里打哈欠:路都走不动了,除了信任还能怎么样。 他懒洋洋地补充道:而且他长得对我胃口。 系统:…… 差点忘了你是颜狗了。 医务室的门上挂了三道锁,守卫得比学校大门还要森严,但幽灵只是一触,那几个锁就应声打开。 少年靠着它,原本生龙活虎能钻进山洞偷它宝石的人此时有气无力,这让幽灵心情不是很好。它把韦端放在病床上,熟练地去打开药柜,拿出一罐日期最近的药,又去倒了一杯温水。 「服用药片:a.一片(-100疼痛值)b.十片(-500疼痛值,+???成瘾性)」 韦端此时的疼痛值高达700,他被折磨得实在难受,选了b选项。 幽灵眼睁睁看着他直接抓了一把倒入嘴里,想拦已经来不及了。游戏可能怕韦端反悔吐出来,一入口药片就化成了水。 苦死了。 但见效很快,原本遍布全身的尖锐痛感逐渐变成钝痛,然后如潮水般褪去,在往复的冲刷中,他感觉到身体一轻,眼前的一切变得光怪陆离。 白色的幽灵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清瘦修长的身影,他朝韦端伸手,声音温柔:“我们回家好不好。” [+10成瘾性] 男人的话与昨晚的美梦重叠,韦端下意识抬手搭上去,疲惫过度的身体突然变得轻松,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伴随着困意,韦端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好……” 幽灵眼看着韦端的瞳孔逐渐变得涣散,抬起的手像在被什么人牵着,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立即神色一凛。 它抓住韦端的肩使劲摇晃,同时大声呼喊韦端:“清醒点!韦端!” “走吧,我好想你……” 韦端脸上幸福的神色让幽灵心中莫名刺痛,它怒不可遏,连灵体都开始颤抖。 “你眼前的是我!!” 可能是大力出奇迹,它那能把骨头按碎的力度终于把韦端拉扯了回来,少年逐渐聚焦在它身上,过了一会意识到刚才的一切是幻觉,明显露出几分落寞。 幽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此期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它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明明是个偷东西的小偷,擅自把自己和他捆绑在了一起,又弱又爱涉险,一不小心就把他们两的命一起玩完。 幽灵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它刚准备遁回宝石里,就看到韦端冲它一笑。 “嗯,是你。”韦端低低地笑着,“谢谢你。” 幽灵的脸色刹那间变化万千,最后臭着脸道:“……要抱你出去吗。” 管他是什么原因,反正现在这个人类是它的! 韦端婉拒了幽灵的帮助,起身走到药柜前,把每瓶开过的都拿出几片交给幽灵:“帮我储存一下。” 他巡视着医务室,大得过头的室内看起来井然有序。韦端挨个打开药柜,发现底下并不像上面的玻璃窗处那样满满当当,空空如也的柜内没有分层,布满灰尘的表面还有一些发黑的红色液体。韦端猜测那是血,可味道闻着却很香。 他尝试着钻进去,刚刚好可以容纳一个身形还未长成的高中生。 韦端挺喜欢这种逼仄的空间,干脆坐在里面思考,眼前突兀地伸出一只手,他没被吓到,突然问道:“你知道这里是用来干嘛的吗?” 幽灵强行挤了进来,面对面的距离大大增加了它那张脸的杀伤力。白发轻扫过韦端的脸侧,明明没有实体,可韦端还是感觉有点痒。 “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幽灵说。 19、逃离迷雾镇(十九) 有三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 他们的父母忙碌且相熟,于是他们的童年就是被带去工作单位,然后结伴度过一天又一天。 那时小镇的天还很蓝,治安还没那么差,贫民区与富人区没有设起严密的屏障,他们可以轻轻松松地结伴溜出去,门卫的大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他们记得在傍晚下班前回来。 小孩子大概都钟情于学校怪谈,闹鬼的传闻在一届又一届中传递,积累的是不断滋长的好奇,而他们中刚好有一个人擅长撬锁。 无人的偌大校园很适合作为故事的开端,他们又怕又想试,从一起抖着腿推开门,发现没有东西跳出来后松口气,到后面敢分开“探索”,最后自己制造恐惧,开始玩鬼抓人。 负责抓人的人总是固定的,早慧的男孩纵容着自己的朋友,笑眯眯地闭上眼开始倒数。 活泼的男孩喜欢逗他,在倒数的时候总是在干扰,然后挑近的地方躲藏,一般刚开局没多久就被抓到,两个人笑作一团。 不靠谱的队友大大增加了游戏难度,不过最后一个男孩最擅长这个游戏,他总能等到两个人找累了才蹦出来。 他最钟情的躲藏点是学校的医务室,泡着标本的福尔马林液让孩子们望而却步,搜索时总是草草而过,所以这里成了男孩百战百胜的秘密。 他们本该一直一直玩这种稳定的三人游戏。 可变故总会发生。 那是一个突然下起雨的下午,阴沉的天让室内显得昏暗,友人们不想继续游戏了,慌张地大喊他的名字,可男孩和往日一样,在他们找累前都不会出来。 早慧的男孩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焦急道:“快出来,游戏结束!” “我们认输——” 轰的一声,一辆车撞进了只是虚虚落着锁的学校铁门,远光灯哪怕在白天也还是刺眼。它的速度太快,男孩们只顾着捂住眼,在车几乎要撞上时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下意识把对方抱进怀里,企图以柔弱的肉身在钢铁巨兽下夺得友人的一线生机。 但车停下了,就在几毫米的地方,稍稍失误一点都会酿成悲剧。 男人从车上走下了,微笑道:“孩子们,游戏结束了。” 许久没听到朋友动静的男孩终于开始不安,他不知道外面下起了雨,这里的隔音出乎意料的好,这让他的心跳声在朋友们于一门之隔的地方来回时不会暴露自己。 可他现在却听到了水声。 和沙沙的雨声不同,那个声音很重,滴答滴答的,像年久失修的老旧水龙头,怎么拧紧都没法关上。 他好像玩过头了,有什么东西被打开,逐渐走向难以控制的深渊。 男孩害怕地想推门出来,可门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他拍着门,大喊朋友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手拍红,拍紫,逐渐拍出了血,黏糊糊地顺着平面淌下来。 隐约中男孩听到了一声轻笑——那不属于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的声音,他停住了手,缓缓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墙壁,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黑暗让他安心,他现在最害怕的是不知道来自于何处的光。 医务室的药品柜有存放不能受光的物质的要求,只有一条极窄的细缝与外界联通,他瞪大了眼盯着那条无限延伸的线,直到那道光消失,同时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太好了,太好了…… 他一向擅长玩鬼抓人…… 心跳声过大使男孩听不清任何声音,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他心想,再待久一点再出去吧。 朋友们会等他一起回家的。 “——咔。” 一只手突然抓上了他的脚踝! 不知何时打开的柜门将白到炫目的顶光带进他的安全屋,冰冷的手如巨钳一样抓住他,毫无反抗之力地把男孩抓了出去。 “不乖的孩子,该受到惩罚。” 它描绘得绘声绘色,可就坐在故事里的案发地点的韦端并没有被吓退,只是直直地看着它。 记忆中翻身都轻松的柜子变得很窄,十几岁的少年坐在那,让它不免陷入了想象。 如果它顺利地长大,这个柜子会不会带来更多的安全感呢…… 幽灵扫了一眼韦端那细瘦的手腕,长期营养不良的孤儿身体让韦端比同龄人更瘦小。它摸上韦端的脸,莫名其妙地笑了。 它肯定长得比韦端高,估计钻不进来了。 再怎么小个的孩子,终究会有长高长大的一天。 [你倾听了幽灵的故事,窥见了迷雾镇阴谋的冰山一角] [诡术+10] 韦端顾不上惊讶,他学着幽灵的样子也抚上它的脸,声音放得很轻:“感谢邀请,这是一个很好的秘密基地。” 他今天言谢的次数太多,幽灵皱起眉,却被像对待孩子一样揉脸,韦端明明是笑着的,眼底却一片阴沉。 “我们去向他们讨回来,好吗?” 打断的游戏也好,失去的朋友也好,昙花一现的生命也好。 他都要替他讨回来。 系统看着在公园跑了五个小时步的韦端,有点担心道:宿主,您的疲惫值在增加。 韦端则是看了一眼数值面板,又选了一小时运动。 在他这高强度刷数值下,运动一栏已经提到了50,而疲惫值也到达了红线。 他终于停下来了,用从医务室拐来的毛巾擦着汗,走向一旁的公共区域。 刚才在医务室的桌子上,他找到了记录开支的账本,发现除却日常药物购入外,止痛药的支出极大,远超过需求。 而且医务室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巨款,来源处写的是“谢医生赞助”。 边灼光之前送他来医务室时提到过,比起女校医,还有一位“谢医生”要温柔得多。 韦端又翻了一会,找到校医的值班表,找到了两位的名字,分别是“谢新骏”和“劳歆”,排班则非常不合理,劳歆五天谢新骏两天,而且谢新骏的两天是重叠的。 简直就是来当监工,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种。 不知不觉韦端走到了几个小摊子处,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呀,韦端!” 他寻声望去,发现张雯正站在柠檬水的摊位后面,面上是小太阳一样的笑,手上却残暴地捣鼓着柠檬,购买的客人被吓了一跳。 正要找她减创伤,韦端自然地和她打招呼:“在做兼职吗?” “不是噢,这是我的店,自己当老板。”张雯熟练地将果汁倒入杯中,加入50ml糖浆,又倒入冰好的红茶,最后放上两片装饰用的柠檬,笑容满面地递给客人,“您请拿好,欢迎下次再来~” 她是那种很标致的长相,加上偏瘦弱的体型,和刚才展现出的巨力呈现反差,客人敷衍地应下,给钱后就快步离开了。 “我刚才就看到你在那跑步了!不过生意太忙走不开。”张雯收拾着台面,朝他眨眼,“跑累了休息一下吧!对啦,一杯柠檬水纯收入十元,你要不要来帮忙呀,我们二八分~” [张雯邀请你和她一起卖柠檬水:a.一小时(-5创伤)b.拒绝] 韦端笑道:“好啊,张老板。” 摊子的生意确实很好,每隔几分钟就来一单,他们就边闲聊边工作。 韦端主动包揽了体力活,他那一直没有触发选项的力量值居然增长了,原本几十锤才压榨完的柠檬现在十几锤解决,张雯还夸他有天赋。 因为知道张雯接触自己是程垢安排的,韦端聊天时都在有意地引导,没心眼的小姑娘也没有察觉,很快就把信息漏了个精光。 “流动摊谁都可以租,500元一个月,我都是靠这个交钱的。” “除了收钱外,白天找程垢是找不到的,他是猫头鹰,夜里忙着做贼,晚上都在补觉。” “那个姓谢的男校医吗,他确实很温柔,会认真交代我们一次吃三片药。不过他信神寺,每次拿完药都要我们说祈祷语……” …… “舞蹈室?”张雯终于聊到了感兴趣的话题,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打听这个干嘛呀,你有情况啦?” 韦端面不改色地给出假信息:“最近喜欢上一个同班的女生,想和她有些共同话题。” 胸前的宝石突然发烫。 张雯惊讶到勺冰的手停住了,冰块落到了杯子之外的地方,然后化成了一摊水:“天呐,你居然男女通……不是,你喜欢谁呀?我帮你打听打听?” 性取向坚定为男的韦端不想空口蔑人清白,而且他除了宴见微外根本不记得同班的人名,只是道:“诶,不用。” “咱们俩什么关系,你和我还要藏着掖着——” 张雯的控诉被打断了,一个拿着相机的男人站在他们摊位前,声音难掩激动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请问可以让我拍张照吗?” 男人恳切道:“我是报社记者,想刊登在报纸上,也算是给你们的摊子宣传一下。” 张雯开朗道:“当然可以,麻烦先生您了。” 韦端手上锤柠檬的动作没停,眼睛盯着走出去配合的张雯。他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对方对张雯有所图谋。 果然,男人很快就提出要求:“可以把裙子提上去一点吗?显得腿长。对对,转圈,展现青春活力。” “真漂亮,比我晚上……之前找的都要漂亮。” 张雯被程垢保护得太好,哪怕是猜测程垢想和她上床都是听同班同学胡乱分析的,这种恶意离她太远,她并没有意识到镜头的下移。 男人痴迷地盯着镜头,下面,再下面点…… 一只脚突然出现在取景框内,随即上移一踢终止了这场拍摄。 韦端很有技巧,没有碰到他的镜头,而是直接踹男人的手,避免了被讹一笔修理费。 那相机看着就贵,把他和张雯打包卖了都不一定赔得起。 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抽痛的手,又看向比他瘦小的韦端,勃然大怒道:“臭小子竟敢踢我!!!” 他张牙舞爪地扑向韦端,但威胁性为0,韦端随意地移步躲开,绕后踹了一脚男人的小腿肚,男人没站稳直接对着张雯跪了下去。 “对未成年学生出手,你还真是人渣啊。”韦端冷眼看着男人爬起来,抽起捣柠檬的棒槌指着男人的鼻子。 男人刚才观察了他们很久,显然也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怪力,但又咽不下这口气,掏出手机报警:“喂,这里有人寻衅滋事——” 程垢没想到短短一周竟然要去警察局捞两次人,头都大了,偏偏进门时遇到和自己有过节的副局长,被追着跑了几圈才摸进去,暗骂真是倒霉透了。 他人脉多,哪怕是死对头那个官职都拿他没辙,普通警察就更管不了,眼睁睁看着这个混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张雯看到他跟看到救星一样扑上去,被程垢嫌弃地扯开:“你们俩又闯什么祸了。” 小姑娘指着对面垂着头的瘦弱男人,此人从看见程垢进来后就再无半分嚣张气焰,张雯赶紧趁着有靠山乘胜追击:“他是变态!他想偷拍我的裙底!” “你没有证据——”照片已经删完了,但男人还是有些畏缩。 程垢才懒得管证据,上去就给他一巴掌:“一把年纪了还犯浑。” 见张雯眨巴眼,程垢没好气道:“我才二十三岁,比他年轻多了!” ……完全看不出来呢。 警察完全不敢拦,看着程垢嚣张地又走到韦端面前,哼笑道:“你动的手?” 韦端看着他:“嗯。” 下一刻,并不比打流氓轻的巴掌扇了过来,程垢呸了一口:“臭小子,你哪来的本事——” 手掌没落得下去,韦端抓住了他的手,无声地说着我就是有这个本事。 被一个未成年人控制住让程垢感到丢脸,他阴恻恻地笑道:“不长记性,昨晚不是刚和你说过芯片吗。” 少年闻言顿了一下,程垢便趁机抬起另一只手,势要当众教训一下韦端。 “程先生,请不要使用暴力。” 优雅的男声再次阻断了他的行动,程垢抬头,就看到在迷雾镇只手遮天男人正冲他笑。 “把这孩子的脸伤着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20、逃离迷雾镇(二十) 段源轩今天穿着一袭白衣,和他平日里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形象有所出入,狭长的眼睛盯着还没放下手的程垢:“见义勇为是善举,程先生这么管教孩子可不对。” 张雯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拽着程垢的衣角:“对,韦端是为了帮我!” 她的眼珠来回在两人中间提溜转,被段源轩瞥了一眼,又害怕地缩缩脖子躲在程垢身后。 “段总怎么来了?”程垢吊儿郎当地手插兜,故意道,“呀,这衣服真让人眼前一亮,我好久没在镇上见过了。” 段源轩没有被他的阴阳怪气给激怒,只是淡淡道:“我也很久没见程先生和和领养的孩子这么亲近了,莫非她是你的独生女?” “……”程垢被戳着了逆鳞,木着脸把张雯抓着的手扯开,然后嫌弃地一甩,“韦端,见着段总怎么不打声招呼。” 被点到的人没反应,一直盯着脚尖,像没有听到他的话。 [自控-5] 系统:宿主,npc在对您说话。 韦端这才被唤醒,抬头看向三人,然后自然地露出一个尴尬的憨笑:“段先生好。” 他从刚才就陷入了诡异的走神状态,段源轩身上有股香味,很熟悉。 韦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神寺,但又有所不同,神寺的是一种燃烧的香味,让人变得躁动,可段源轩身上的很冷。 宽大的长袖一挥,韦端的手腕被拽住,冰冷的五指抓得很紧,比柠檬水里加的的冰块还要冻人。 “案件交给警官,我送你回去吧。” 在被段源轩拽走前,韦端感觉自己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力度不大。他回头看到地上一截被揉皱的烟,然后是程垢洋洋得意的神情,冲他比划道:一切都是我算好的。 你算个啥。 韦端空着的那只手冲他竖中指。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程垢那一巴掌就是冲着把他打成脑震荡去的。 段源轩的豪华座驾嚣张地停在警局正大门,一路上经过的警员都恭敬地向他问好,态度不次于局长亲临。 段源轩在上车后才道:“警局就是些趋炎附势的酒囊饭桶。” 少年不敢发表意见,只是小心翼翼道:“先生在警局有官职?” 似乎是一个蠢问题,段源轩却因此心情好了点,勾唇一笑:“没有,不过钱比官职好使多了。” 他们经过了贫民区却没有停车,窗打开后傍晚的晚风吹进车内,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泥土的气息,韦端安静地看着外面的灯光逐渐减弱,远离嘈杂的市区后耳边只剩下风声。 段源轩带他到了小镇的最东边——韦端第一天就想去但一直没去成的车站。 荒废的建筑只挂着半盏灯,不知道是被哪个顽皮的小孩砸的,地面还有细碎的玻璃。站台处的栏杆锈得严重,轨道上爬满了青苔,甚至还有一小簇一小簇的蘑菇。 “这是迷雾镇连通外界的唯一方式。二十年前,我和我的家人就是坐着火车来到了这。” 联想到他身上的丧服和程垢说的话,韦端不难猜到只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他们两并未互通过姓名,但段源轩想要他的信息简直易如反掌:“韦端,你有见过你的父母吗。” 韦端并没有接收到角色本身的设定,只是含糊地混过去:“没什么印象。” “你所在的街道住着的全是孤儿。”段源轩一步步引导着他,“你想想,这么多年你有在那里见过超过三十岁的人吗。” 不仅是三十岁,二十几岁的都少见。 韦端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将装傻充愣贯彻到底:“是不是长大了就不用住那里了?程垢总是说长大了就能去富人区……” “哈哈。”段源轩暧昧地抬起他的下巴,细细地看着少年的脸,“也没错,靠的是类似于你和我的关系进入富人区,又或者——” 通过一些更残忍的手段。 有姿色的当情人,没姿色当玩物,再不济身体也可以拆开卖,总归不会让商品错过最佳销售期。 没多少肉的下巴捏着手感不好,段源轩话说一半又不说了:“算了,你跟着我就对了。” [段源轩好感+5] 韦端:他为什么加,难道就好这口蠢的? 系统:该说不说,宿主您装傻真的很有天赋。 韦端嘴角一抽:请不要用这种尊敬的语气嘲讽我。 段源轩不开口,韦端也不追问,他们又站着吹了一会冷风就离开了。韦端回到家时是晚上九点。 门口放着一个朴素的点心盒,底下压着他今天打工应得的酬金,上面是一张写着张雯字迹的便签:谢谢你的英雄救美! 哪有感谢还要自夸自己一下的。 韦端失笑,拿起盒子进屋,打开后发现糕点和他在咖啡厅打工时端给客人的一模一样。 韦端:…… 算了,好歹也花了二十元呢。 甜的腻牙的糕点很干,韦端咬了一口就咽不下去了,叼在嘴上开始翻看之前借到的诡术书。 [书本对你产生了极大的吸引力,是否进行阅读,时间一小时:a.是(+1诡术)b.否(+5自控)] 韦端的自控值只有在疼痛过度才掉过,后面莫名其妙就恢复了,目前不用担心。他只是记住了这个信息,然后开始翻看诡术书。 虽然一小时只加一点,但书是可以随便翻的,书上记载了不少诡术可以使用的场合,譬如魅惑、制造幻觉、潜行…… 韦端阅读速度很快,一目十行很快就翻到了后半段,发现书上记载了不少诡术相关的道具,可以应对特殊的怪物。 流质黑色粘稠液体,高腐蚀性,以尸体为食但对活人攻击欲望强烈,不受人的驱使。 每一条都在形容边灼光操控的淤泥怪。 诡术像专门创造出来对付它们的一样,书上甚至还标注原理,有种在封建与灵异盛行的迷雾镇里讲科学的荒谬感。 韦端花了三小时提诡术,睡前将幽灵唤出检验学习成果。他随手捞起一串从下水道带回来的珍珠项链,手腕一翻,用诡术把项链变成了一支玫瑰花。 诡术本身就是幽灵带给他的技能,这种小把戏它早玩腻了,可它没说什么,只是接过来,学着韦端那样道谢:“谢谢你。” 韦端躺在床上突然道:“你之前说的那两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幽灵回忆着,表情逐渐茫然:“我想不起来。” “那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幽灵还是没有印象。 韦端心里早有猜测,问它也只是想证实一下,得不到答案也没关系,只是摩挲着宝石:“晚安。” * 周日早上。 韦端按照程垢的安排去了舞蹈室。舞室就在酒吧旁边,不过一个早上开门一个晚上营业,大家都没意识到这风牛马不及的两家店挨着。 这种费钱的玩意比警局更该待在富人区。 舞室只有一个教师,学生也是错峰上课,韦端去的时候刚好没人。高挑的女人似乎和程垢相熟,对韦端很热情,字里行间透露着一种想要巴结的意思,似乎笃定韦端是那飞上枝头的凤凰。 “诶呀,段总出手可阔绰了,上次跟着他的那个直接住进富人区,门都不用出被伺候得好好的,金屋藏娇啦。” 韦端正在艰难地把腿架上铁栏,尝试失败了,闻言有点奇怪道:“你们再也没见过那个人?” “是啊。”女老师硬生生把韦端的右腿抬上去,可怜的男高惨叫一声,“在咱们这,不出门才是明哲保身。” 韦端咬牙切齿:要是我之前那个身体—— 系统很捧场:您就直接劈个叉? 韦端:不,我直接就折在这了。 这个破世界能不能不要对他这种游戏宅男要求这么高! 课才开始十分钟,舞蹈老师就不止一次地感慨韦端骨骼清奇——指韧带硬到神仙都难救。 她看着韦端那惨白的脸有些无奈:“你这好歹是高中生啊,骨骼还没闭合完才对,怎么和四十岁的老大爷一样。” 韦端拼尽全力抵抗她压自己劈叉的手,□□地保持了两脚之间的距离不超过肩宽两倍,有气无力道:“老师,能不能循序渐进啊……” 他学了两个小时,虽然数值上强制性地给他加了十点,可事实上韦端还是没能攻破劈叉的大关。 舞蹈老师教他教到气喘吁吁,怒道:“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个!” 韦端撇嘴:“那说明你之前都没有因材施教。” 他被扔出了舞室,此时刚好是正午,韦端感觉身体拉伸过后走路都轻盈了一些,打算去买新衣服应付段源轩。 周末的商场人很多,韦端看到不少结伴的男男女女,确实如段源轩所说的,大部分都是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还有部分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带着小情人压马路。 服装店内的等候区坐着一个粗犷的男人,正在大声地打着电话,用语粗俗唾沫乱飞,谈论的内容却是科研相关,韦端站在服装陈列后听了一会,大概是仪器出了问题,新一批运输受到了限制。 “狗日的段源轩!从他切断铁路后这破地方就开始什么都缺!他是要逼死所有人吗?!”男人的声音越说越大声,直到更衣室的人出来,他才停止了愤懑的控诉。 两个长相相似男孩身穿仿造的神袍,尴尬地扯着衣角,面色涨红地忍受着男人那恶心的打量,又无法反抗要求他们过去的命令,被一左一右地搂进怀里,手放肆地顺着底下往上摸,嘴上也不积德。 “神寺的也是一群疯子,故作清高地扯着名号,结果还不是和我们做着一样的事!” “噢对,他们甚至还不给钱!哼哼。” 韦端冷冷地看着不顾公共场合就要犯浑的人,不是很想回忆起神寺看到的场面。 这个小镇真的烂透了。他第无数次感慨着。 在更过火的话说出口前,一道黄符飞到男人的头上,很难想象一张薄薄的黄纸怎么能承载这么大的力度,“啪”的一声比耳光还要响亮。 “不知廉耻。”眼底容不得沙的的少年抓住两人的后衣领把人扯起来,发现他们因为自己的话羞愧到泛起泪花后连忙找补道,“没说你们。” 他实在太有名气,男人愣了一下就认出来了:“宴见微?” “侮辱神寺,强迫未成年人,影响公众良俗。”宴见微抽出背着的桃木剑,“你是想走法律,还是私下调解呢。” 21、逃离迷雾镇(二十一) “神寺的狗打过来了,先挂了。”男人按灭手机屏幕,事已至此还要嘴贱的下场就是被宴见微用木剑的钝面砍了一下,鼻子都被砸歪了。 宴见微今天穿的是兜帽衫,长发扎高显得少年气十足,除去碎发遮掩后韦端才发现他的眼睛是明黄色的。 红,绿,黄。 真是如交通灯般密不可分的牢靠关系,不需要猜便一目了然。 三人组的设定让韦端有点不爽,隔着衣物握住了硌人的红宝石,心里吐槽道:这剧情太明显了。 还没梳理清楚的系统:啊? 它也没漏掉哪步啊? 男人捂着鼻子后退,环顾四周想找趁手的东西,遗憾没有找到。他只能随手抽出一个木衣架做做样子:“别乱扣帽子,我可没有干这些事。” “他们两是自愿跟着我的,要死要活地求我,没了我就活不下去——” 被指着的两人惨白着脸,在宴见微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缓缓点头。 “公共良俗就更扯了,在你进来前这里只有我们,硬要论起来还是你影响了我的好事。” 在男人转头前韦端迅速蹲下,他并不想掺和进冲突。 眼看着宴见微找不到反驳的话,男人洋洋得意:“而最后一点,哼哼,堂堂少神主难道就没有察觉过神寺的反常之处吗?比如你每个月带去祈祷的那些孩子们……” “你还有见过他们吗?” “当然,他们自愿成为了新的信徒,从此终身服侍神像——” “石头还要安排轮流服侍?”男人看出了宴见微眼底的疑惑和动摇,心中了然,传闻中最虔诚的信徒原来也没那么愚蠢。 话术是这位中年男人赖以生存的技能,他朝宴见微迈进一步,如同毒蛇诱惑着夏娃吃下恶之果:“你其实早就看到过吧,那些年轻的同龄人被带去你不能进入的内室,哭喊着你的名字,求救声却传不到你的梦里……” “他们该多恨你啊。” ——你其实早就看到过。 ——你明明早已怀疑了。 学校以宣讲之名邀请他出面开办宣讲会,而他带着一批又一批心存希望的孩子们进入神殿,最终只有他一个人出来。 再傻的人都会意识到不对。 可宴见微不敢置疑神明。他无法叫停宣讲会,又无法去求证猜想,于是祈祷时越发虔诚。明知自己有罪,却只敢用日复一日的颂词麻痹内心。 神明啊,请赐福于我…… 请宽恕于我。 [宴见微的信仰在动摇:a.坐视不管b.声援他] [此为影响结局的选项,请玩家慎选] 男人得意洋洋的神情与班上人的声讨围攻重合,与仪式上迷茫的信徒重合,与他无数次的梦魇重合。 神明其实从来没有赐福于他。 他一起长大的朋友变成了怪物,疼爱他的母亲死于医疗事故,意气风发的父亲忍辱负重转职当老师。 他……他所信仰的无论是不是真实。 其实都离他的生活太远了。 “可神是存在的。” 支持的声音并不大但足够清晰,宴见微仓皇地抬头,看到之前在班上声援他的韦端再次站在了自己身前。 这个台词过于羞耻,好在韦端装中二少年是有一手的,面上的傻气让人都忽略了此人一直躲着不出声是什么居心。 男人被他突然冒出来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又是个毛头小子,勃然大怒道:“一个两个的都有偷窥癖是吧!” ……你刚才可不在乎这个。 韦端心里吐槽,同时走到宴见微身边拍拍他的肩,轻咳一声后开始扮演指导热血漫主角走出迷津的角色:“在仪式上你不是打退了那些黑黑的怪物吗!” ——虽然当时是边灼光演的。 “还有你给我的护身符,多亏了它我才捡回一命呢!” ——其实救他的是幽灵,护身符主要起一个吸引变态的作用。 韦端指着男人,讲出了胡搅蛮缠但足够有说服力的一句:“像他这种恶心的人都是被神明唾弃的,你听他的干什么。” 男人:? 宴见微:! 韦端抓起宴见微的手,义愤填膺地边骂着边把人往外面拽,还没走到门口腰就被人抱住,一直站在旁边当背景板的两个男孩小声哀求:“你,你是韦端吧?” “请救救我们……” [与你同为程垢收养的两兄弟,被人胁迫后求你搭救:a.救(宴见微好感+5)b.不救] 韦端回头看着又开始打电话的男人,对方杀气腾腾地盯着他们,口型大概分辨出来是“芯片”“引爆”…… 不好。 韦端想起程垢做的是人口交易,这对兄弟大概率是被他卖出去的,生杀大权都在买家手中。 韦端反应迅速,抽出手按在宝石项链上。 [诡术判定] [隔绝芯片接收器:诡术:33/诡术:1,成功] 要求的数值这么低让韦端有些意外,兄弟俩环抱着他微微颤抖,几分钟过去都没有迎来死亡,惊讶又喜悦地看向韦端:“太好了,太好了……传闻是真的,找到程垢最喜爱的那个孤儿就会得救……” 韦端木着脸想,传闻里的其实是张雯。 男人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因为神明显灵了啊。”韦端微笑着打断他,余光瞥向宴见微。 [宴见微好感+5] 得到了让人满意的结果,韦端赶紧抓着三个人溜走,留男人自己去和程垢掰扯是不是芯片质量不过关。 比劫后余生的兄弟二人更激动的是宴见微,他眼睛像在发光一样直勾勾看着韦端:“我去和师父说一下,你也来神寺吧!” 边灼光说的对,宴见微还是太好骗了。 韦端怜爱地看着他,随意地哄道:“不,刚才的显灵还是沾你的光。” 他们走到了人多的街道,这里相对安全很多。兄弟俩对视了一会,较为年长的那位先开口了:“谢谢你,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们了。” 宴见微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了些崇拜:“韦端,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见义勇为乐于助人!以前以为你是个不学无术欺凌弱小的混混是我不对。” 韦端:? 不是,这都哪跟哪? 他这个角色是这么个人设吗? 系统突然道:宿主,初始玩家设定是迷雾镇孤儿的领头羊,多次公开反抗黑心领养人。 韦端恍然大悟,怪不得只是一次没交上钱就被程垢送去手术台,感情是早容不得他了。 系统似乎在翻阅着什么,也不知道它一个类似于人工智能的辅助手段为什么效率这么低,好一会才道:以及您这个身份高中留级了两年,现在十九岁就读高一。 留级两年? 怪不得……这就能解释实验高中明明一个年级仅开设一个班,张雯却和他不是同班了。 宴见微在此时插了一嘴:“那个,你们还在上学吗?学生是可以去神寺领取每月补助金的,或许就不需要去……” 他把“卖身”这个词咽了回去,但敏感的两人不需要言语便会被刺伤。 “难道是我们想不去就不去的吗?!”对神寺厌恶情绪更重的弟弟不顾哥哥的阻拦,愤怒地瞪着宴见微,将一切情绪都宣泄在对他们伸以援手的无辜者身上,“这个小镇就是个大型养殖场!如果不早点找到可以投靠的富人,我们这种没有生育能力的废物只有死路一条。” 丑恶的事实被赤裸裸地说出来反而让紧绷已久的人松了口气,哥哥抱歉地笑笑,很突然地朝韦端鞠了一躬。 “我们会继续去找下一个人的。” 韦端点头:“祝顺利。” 等兄弟二人离开后宴见微才愤怒道:“不是,这俩人怎么回事?!刚得救就往火坑里跳?” “你可能对我们孤儿的生存条件不太了解。”韦端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并没有要给宴见微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道,“他们倒是提醒我了,宴见微,我们班上有多少女生。” “?我怎么知道?”宴见微努力回忆着,“两三个吧。” 韦端叹气。果然,他早该意识到的,这个小镇的男女比例差距太大了。又或者说,还能够自由活动的女性太少了。 玩到这里韦端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推测,迷雾镇有着一条连贯的黑色产业链,由抚养孤儿的程垢向各方提供达到足够年龄的人,姿色上等的以及健康的器官供应给富人区,部分廉价劳动力送去拳台,具有生育能力的提供给神寺,生下的孩子再次交给程垢,继而循环。 活生生的人成了桌上的筹码,从出生起就早已被瓜分,就连尸体也被物尽其用——下水道的污泥怪时刻准备着处理厨余垃圾。 只是韦端想不明白,学校在这个环节里承担了什么作用。除了个别买家的私人爱好外,商品具备知识并不会提高价格,程垢为什么要送他们上学?神寺又为什么要给学生提供补助金? 一种解释是,在这种生产模式下迷雾镇的适龄人口大幅减少,可卖出的人数变少,而程垢也不是善茬,他必然会加大压榨力度和提高要价来保持自己的利益,神寺方想要越过他来积攒信徒也不是不可能。 但韦端总觉得自己略过了什么关键信息。 四位主要角色中有三位都关联学校,而他们背后所牵扯的势力都对学校虎视眈眈。 之前从边灼光手底下逃生的选项也是学校,可惜他两眼一闭就晕过去了,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学校一定还有什么必须存在的理由—— 就在韦端进行脑内推演时,宴见微突然拍拍他的肩:“诶,我看到刚才那个变态走远了。你是不是要买衣服来着?” “嗯?噢,对。”韦端的思路被打断了,但也终于想起自己今天是来干嘛的,扫了一眼显示着“12116”的余额愣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了。 系统也是宠他,挨个给他算:除去买衣服段源轩给了你五千,卖古董五千,赃物两百,打工费100。 韦端茫然:那还有两千呢? 系统运转了一会,大惊失色:噢对,您还卡bug敲诈了宴见微两千! 韦端:…… 他心虚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宴见微,捂紧钱包和系统据理力争:什么卡bug,那是我凭实力骗来的,不许反悔收回。 系统被他的脸皮厚度震惊到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没说要收。 某种意义上韦端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凭实力。 被骗得好感度已经有40的傻孩子还在自顾自地羞涩,耳垂透着不好意思的红,低声道:“我也要买衣服。” [宴见微希望你帮他挑选一套晚礼服:a.答应(+5好感)b.拒绝(-5好感)] 22、逃离迷雾镇(二十二) 只有两个人的商店内,韦端眼睁睁看着宴见微手下那排服装陈列下突然出现了几套男款晚礼服,上面明晃晃地标着[玩家不可购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太双标了啊喂! 宴见微左手拿着一套英式塔士多,右手一套经典黑色燕尾服,对着镜子比划但拿不定主意,转头问韦端:“哪套比较合适?” 韦端作为一个衣柜里除了卫衣就是睡衣的没品死宅,盯了一会后指向那件并不在考虑范围内的哥特式西装,道:“这个不挺好的?” 宴见微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什么品味?这也太夸张了吧?!” 韦端无法理解敢直接穿着道士服上学的人拒绝的点,再说了这衣服也不夸张,他明明在动漫里经常看到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一会,宴见微好不容易消下去的脸又红了,热意让他难以直视韦端,声音也减弱下去:“……你喜欢这种吗?” “那倒也没有。”韦端对宴见微穿什么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他因此想起了什么。 韦端:统,我通关了有没有什么奖励啊?像什么积分换道具啊之类的。 系统:可以有,您想要什么? 韦端忽略了那句诡异的“可以有”,眼睛突然就亮了:我想给看板换衣服。 系统:…… 它冷酷地驳回了:没有这种功能。 在韦端据理力争时,宴见微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拿起那套繁复的礼服进更衣室,等韦端注意到时他已经换好了。 极具垂坠感的飘逸布料搭配着暗色压纹印花,夸张处理过的袖口和领口堆叠着层层的白,宴见微平时穿宽松的习惯了,此时有点难受地扯着领口,绷着脸但话里难掩期待,问韦端:“这下满意没?” 上身效果比想象中的要好,韦端和敷衍的家长一样随意道:“不错,就这套吧。” 一套衣服5000元,宴见微眼都不眨地付了,充实的钱包看得韦端眼热,开始琢磨诡术能不能用来偷钱包。 毕竟是在玩游戏,道德水平可以视情况降低一些。 “你想买哪件?”神寺给他的补助金过于丰厚,加上父亲给的零花钱,宴见微的财力在同龄人中已经算顶层了,足够支持他对韦端说出那句经典霸总发言,“我给你买。” 韦端也是不客气,指着那条高达两万元的能提升诡术的蛋糕裙:“那我要这件。” 宴见微茫然:“啊?哪件?” 任凭韦端怎么尝试,宴见微都无法看到那件裙子,估计是游戏本身对特殊道具有限制,韦端无法卡bug。 最后韦端挑了一条遮到小腿的素色长裙,价格也比较友好,只需要1200元。他也没真打算让宴见微付钱,先一步结账了。 少年倚在收银台上,眼睛盯着纸袋里露出的一角布料,又看看韦端的体型,摸着鼻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才道:“你有女装癖?” 韦端否认得很快:“没有。” 那你是要穿给谁看? 可能是因为刚才的兄弟俩,宴见微现在对孤儿被包养的事格外敏感,加上韦端刚才那淡定的态度,明显是对此类事并不感到意外的。 穷苦的学生没必要花钱买没有用处的晚礼服,而且还是不合身的女款。 上挑的凤眼打量着韦端,宴见微难以想象自己那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的古板同桌穿上裙子去取悦人的样子。 “先声明我不歧视个人爱好。”他一错不错地盯着韦端,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深吸一口气才道,“如果你缺钱的话,可以找我……反正不要和刚才那两个人一样。” [宴见微妒意+5] 情绪并不显示在角色面板,而是起辅助作用。韦端在这方面钝得可怕,完全不理解宴见微的不快是因为什么。 什么意思? 他在是说别找人包养自己吗?那后半句是在说什么,什么叫缺钱可以找他? 韦端不确定地调出面板,宴见微对他的好感度此时也只有45,下面的一行小字是:[宴见微觉得你作为同桌还不错]。 同桌之间说话不会这么暧昧吧? 于是韦端单方面地把这话理解成了“有事你就找兄弟帮忙”,顿时觉得宴见微真是个热心助人的好同学,借人钱毫不含糊,朝他笑道:“放心,暂时还没那么穷,有需要一定找你。” [宴见微妒意+10,宴见微此时有些恼羞成怒] 长发“啪”的一下甩到了韦端脸上,匆忙转身的人压根顾不上自己的辫子对他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似乎被气得厉害,边往外走边咬牙道:“就惦记着你那臭钱——” 韦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走远,揉着抽痛的脸和系统吐槽:都是长发,幽灵哥的比他的头发顺滑多了,垂下来压根不会抽人。 系统:…… 它都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宿主这游戏有恋爱元素。 买完衣服后韦端打算绕着小镇走一圈,从进入游戏后他就不断被追杀,还没完全地踩点过。 他边闲逛边梳理着目前得到的信息。 商业街和学校位于小镇的中心,往上走是公园,主要进行的活动就是打工,摆摊或者咖啡厅兼职的钱数足够他进行大约四周的游戏,也就是说他短期内无需担心程垢来讨债。 往下走则是神寺与森林,上次他们看到的防护带已经拆了,韦端经过时看到入口处停着几辆警车,估计是周二的案子还没有解决。 木牌被立起,上面写着“内有野兽出没,已残害十一人”。 警方查案不积极,赶人倒是勤快,韦端只是往那个方向靠近一些就会被驱逐,管控的严格程度与其说是在调查,更接近于销毁现场。 受害者家属在附近围了一圈,面上是枯槁似的灰白,呆呆地看着空气,情绪都被阴沉的天空汲取殆尽,韦端很难想象这是痛失爱子爱女后的反应。 这个场面让他感到不适,加快脚步离开这群诡异的人。 往右走则到了红灯区,此处有舞室、拳馆和酒吧,除了王峦经营的那家外,其他的铺面都暧昧地留着条缝,路过时可以听到里面人白日宣淫的声音。韦端甚至在拐角时险些被几只手拽进门内,好在他明摆着一副穷学生样,看着就消费不起。 红灯区的尽头是一个巨型的垃圾场,韦端在这里被污泥怪吞没过,经过时都谨慎了几分,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出现异动。他观察了一会后走近,远比夜晚充足的光线让韦端能清楚地望到里面,确实是有垃圾车在运行,但动静明显区别于他夜里感受到的如同活物呼吸般的起伏。 [垃圾场的门落锁了:a.使用诡术(判定成功)b.离开] 韦端犹豫了一下,盯着那辆垃圾车,确定正在驾驶的是活人后才存档选择进入。 他的诡术值足够高,在前期几乎没有打不开的锁。韦端尝试着像幽灵一样打响指,不熟练,没擦出声,不过门很给面子地开了。 成堆的垃圾和韦端在学校的书一样摆放得不合常理,垒得又歪又高,韦端感觉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这些垃圾直接砸死。 韦端漫无目的地前进了一段,垃圾袋的大小也随之改变,从正常体积变成一人高的大黑袋,塑料部分凸起的形状让人很难不联想到裹尸袋。 垃圾车开往远处,一时半会没有被发现的危险,韦端盯了一会离他最近的这袋垃圾,突然伸手沿着破口撕开。 一截手臂从里面掉了出来。 紧绷已久的塑料找到了突破口,挤压的“垃圾”争先恐后地往外涌,随即是半截腿,膝盖,烂掉的头颅,以及已经辨认不出部位的血肉块。 想象中的尸臭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幽香萦绕在韦端鼻尖,让人想起拜神时烧的香,动物油脂的味道夹杂着欲和望,勾引着苦海浮沉的人走向更深的泥沼。 韦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弯下腰,双目无神却精准地挖出了头颅上的软物——那是一颗眼球,涣散的瞳孔周围血丝蔓延,黑血顺着手指淌落,而下一秒,韦端竟抬手准备将眼珠塞入口中。 恶心的絮状物还未碰到少年的唇,就因这无可代替的手感露馅了,韦端强行从幻觉中挣脱了出来,超近距离的眼球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他声音干涩地问系统:我刚才怎么了? 再晚一点清醒这玩意他就要入口了吗? 系统也被吓了一跳,语气凝重道:该游戏对您的认知影响过大,建议您调低感官知觉。 韦端没吭声,嫌弃地把眼球扔掉,手上黏糊糊的液体没地方洗,他干脆就这么开始翻看尸块。他在令人作呕的一摊中扒拉出了几张干瘪的人皮,像吃完后餐盘里剩的鱼骨头。 韦端忍着翻涌上来的想要干呕的欲望,一连撕开好几个同样大小的垃圾袋,果然里面都是残尸。 这里根本就是污泥怪的储备仓。 垃圾车的声音从小变大,韦端抬头,果然看到工人操纵着机器转向,他想要后退,脚踝却被什么东西攥住,一股巨力直接把他扯翻,随即是大量垃圾袋倒下来,如山崩一般把韦端埋了个严严实实。 迷乱神智的幽香从四面八方袭来,韦端感觉自己被腌入味了,身上也零零散散地压着块状物,更过分的是一截僵硬的手指正戳着他的脑门。 “怎么塌了?”工人的声音传来,明显对这个状况感到烦恼,他自顾自地嘀咕着,“堆得好好的……难道是老鼠?” 想起前辈的告诫和镇上关于垃圾场闹鬼的传闻,男人打了个寒颤,不愿意去思考原因。他抬手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神寺派来查岗的人已经查过了,他可以明天再处理这个烂摊子。 [你被埋藏在尸堆中,血腥的场面让只是普通学生的你感到恐惧] [自控-10] 韦端原本只是嫌恶心,但并不害怕,此时游戏强制他自控下降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毛骨悚然。 密不透风的尸体像层层叠叠的土块,人恐惧密闭空间的本能被无限放大,挤压感使他的身体加重,工人也并未离开,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困在在多久。 韦端恍然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如鼓点一般重重地砸着,伴随着逐渐急促的呼吸,他感受到有一条虚无的绳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他感觉喘不上气,可张嘴就有尸块污血流入食道的风险。 他只能尝试以思考来转移注意力。 垃圾袋里的尸体看起来并不算新鲜。韦端想起遇袭的那晚边灼光说自己出来“吃夜宵”,还有污泥怪对活物高涨的攻击欲,都在说明这处储备站逐渐失去用途。联系到“近期”发生的失踪案,边灼光的失控应该也在不久前。 原本周密的生产过程出了变数,污泥怪这种高威胁性生物的脱轨必然会对小镇的秩序造成影响,加上程垢也心生反意…… 话说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扒他的脚? 韦端艰难地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令人烦躁的踱步声配合着男人纠结是否要提前下班的自言自语,一向情绪稳定的韦端几乎想掀棺而起。 天杀的,那人怎么还不走?! 他要被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