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天行道模拟器[修仙]》 1、初衍界:京城富贾 人,确实各自有命。 命好,现代牛马能穿越到古代去当富家千金。 命不好,还没来得及享受荣华富贵,就被拖去和一个年近不惑的老男人结婚了。 穿越前,俞棠在工位上熬夜赶着ppt,想着只要有钱她愿意做任何事,穿越后,她在花轿上等着嫁人冲喜,想着生前不负责任的愿望,心情很是复杂。 前半生没什么好说的,后半生刚开始,看样子就已经走到头了。 俞棠活了二十多年,哪怕经历过最毒的诅咒,也不过是在网上被说“一胎八个”。 到底是缺德的事干多了,现在真要上桌结算了。 俞棠想了很多反抗手段,从大哭大闹到装病发癫,最后还是认清了现实。 她没有系统,没有外挂,只有一身被喂得圆润的富家体格。能做的唯一反抗,就是卷上全部身家跑路。 接受事实后,她一边唉声叹气抱怨着命运不公、苍天无眼,一边片甲不留地往袖子里塞了十根金簪、一沓银票、几十锭银子,准备即刻出发。 结果刚跑出后院三丈远,脚下一崴,叭地一声摔在地上。 原因是钱装的太多,银子太沉,自己被自己绊倒了。 心疼的扔掉了几十锭银子后,俞棠继续赶路,赶了一天一夜,终于从主城跑到了郊外。 然后,在她以为终于逃出生天的那一刻—— 一道寒光划破晨雾,干净利落地刺穿了她的腹部。 …… 俞棠低头看着那把刀,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手起刀落的劫匪也一脸茫然,像是也没想到这荒郊野岭,居然能遇到个穿金戴银、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专门来给他送人头。 俞棠作为穿越者,一点也不波澜壮阔,不知名炮灰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时,一片星海铺展在眼前。 天无风声,地无轮廓,星辰如珠静静悬挂在苍穹与大地之间。俞棠仿佛被人摆上了一副巨大的棋盘,脚下星台徐徐转动,天幕如水缓缓推移,似有无形之手拨弄日月,整个宇宙被不断洗牌重演。 她站在星台中央,仰着头茫然看了一会天幕,只觉得这场面……不太像是她能消费得起的幻觉。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她脑海中凭空响起,语调清远而平稳,像是从某种高高在上的规则之外缓缓传来: “凡身怀气运,却未踏天命者,身死后皆可来此一问天机。问命者,是否要重启命运推演?” 俞棠愣了两秒,立刻抱拳仰头,声情并茂地喊道: “谢天谢地,谢主隆恩!!” 本来还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顶,现在看来朝老天爷哭喊也是有点用的,虽迟但到,总算是把外挂发下来了? “这回是不是该轮到我脚踹渣爹、拳打世子,顺便再收个神秘美男当助理了吧?系统!安排上!” 问道司沉默两秒:“本司不鼓励复仇、攻略、收后宫等非正向行为。” 俞棠:……? “本司不提供金手指、上帝视角或无脑开挂。推演自原死亡节点开始,评分机制全程记录,评分过低将无法获取命运点数。” 俞棠:…… “承载天命者,不应困于红尘爱憎,须历万千因果,行万千道心,证自身天机。” 俞棠:…… “……完成推演并积累足够命运点数者,可得道飞升、永脱轮回,成为世界气运之锚。简称,天命之人。” 俞棠本来眼神都有点涣散了,一听“飞升”“脱轮回”几个字,眼睛立刻一亮:“嘿,这也行,听着也挺香的。” 问道司继续道:“初始命运点数为100,每次推演消耗25点数。” “每轮推演可抽取一个星轨,星图中最多可同时保留三枚。是否现在抽取?” 还有抽卡环节?听着就很像要走狗屎运的节奏,俞棠忙道:“确认!” 她话音刚落,整座星台便像被唤醒一般震颤片刻,四周浮现起一道道星辉交织的石阶,呈螺旋形升起,一直延伸至高空深处。 与此同时,五道星轨自星台边缘升起,轨迹冷冽,各自映出金星、火星、水星、木星与土星的微光投影,安静环绕在她周身上空。 星辰旋转,星轨坠落,命运推演第一世——开始。 【命运推演开始】 【火星星轨降临,你获得了危险预兆】 【危险预兆】:在危险来临前会有明显感知。(包括任何天灾人祸) 【你回到了逃婚前夕,你有片刻恍惚,不逃婚也许还可以过上安稳一生,你真的还要步入前世那般险境吗?】 【废话,当然要逃!你宁愿在现代兢兢业业打一辈子工也不要对这群封建大爹三从四德!】 【凭借着危险预兆,你成功避免了会遇到劫匪的小道,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总算来到了京城。】 【在这里你打算埋名隐姓,开启你的天命之路!】 【但是这里不是历史所记载的王朝,科技不算落后,你的现代知识好像也不是很实用,到底做点什么好呢?】 【十九岁,你在盛京城租了一个小院子,决定先去好好享受人生再说。】 【二十岁,你凭借着之前俞府的老本花天酒地,好不快活。】 【二十一岁,花天酒地,好不快活。】 【二十二岁,花天酒地,好不快活。】 【二十三岁,快没钱花了,你进入当地最大的赌坊,指望危险预兆可以给你逢凶化吉,然后输了个精光。】 【你幡然醒悟,悔不当初,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你盘点了一下仅剩的家底和体面,决定去城郊的码头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跟跑商队混口饭吃。】 【你找上了最大的跑商队。对方一听你能“预感危险”,怀疑你是江湖骗子。但是经过你的不断纠缠,决定让你先跑几趟试试,反正试用期不给钱。】 【第一趟,平安无事。】 【第二趟,平安无事。】 【第三趟,你煞有介事地说前面一条路必有灾祸发生,队长虽然不太信,但也没必要跟你对着干,于是换了条路走,回去之后听说那条路塌方了,隔壁队被山匪搜刮一空。】 【队长惊为天人,不仅开始给你发放正式工资,并且把你当宝供着。你嘴上谦虚,心里早已得意地飘上了天:这天赋用来跑商实在太大材小用了,要不是生不逢时,我就应该进宫当国师了!】 【二十五岁,你在跑商队里混了两年,名声越来越响,某日一个很神秘的黑衣人找到你,说他们缺一个“探路的”。】 【你狐疑道:你们做什么的?】 【男人笑了笑,说:文化遗产保护性采集工作。】 【……这不就是盗墓的吗?!】 【但对方给得实在太多,加上你前世又是盗墓小说忠实爱好者,咬牙答应了,你想着就干一票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第一次进墓,心里很慌。但是很顺利,事后拿到了整整两百两银子的报酬。你又开始飘了,也许你很有盗墓天赋呢?天赋不可浪费啊!】 【于是你又接了一票,但这次你刚进墓就有很强的危险预兆,跑都来不及跑古墓就塌陷了,全员生死不明,你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困了三天三夜,才被路过的商队所救。】 【这次回去你大病一场,发誓再也不做违法乱纪的事了,以后要好好做个老实人。】 【二十六岁,你在盛京开了家来财商行,主打货通南北,运货更是亲力亲为,凭借着你的危险预兆和之前跑商的人脉,商行很快打出了名声。】 【二十七岁,你生意渐大,开了好几家分行。有人劝你招兵买马、结交世家,你理都没理。太平盛世做这些事不是嫌死的不够快吗?!还是苟着安全。】 【二十八岁,这年边关有异动,盛京传来风声,有人起义造反。你心念一动,忽然有种预感——这事可能有“天命”的味道。】 【你壮着胆子自荐去投军,说自己“能掐会算、堪舆八卦、兵法诗词无一不精”,还自吹天赋异禀,保得大军逢凶化吉。】 【主帅对你没有任何印象,而且看你是个女人,连话都不想多说了,让你哪里远滚去哪。】 【你被当场轰走,背影寂寥如雪。】 【二十九岁,你的商行已经做到了盛京数一数二,风头正劲。夜里你经常数钱数到手抽筋,心里暗爽,这一世可比在现代搬砖有意思多了。】 【三十岁,这年南方大旱,你捐粮救灾,被地方官府请去参加盛京春宴。宴席上你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副不近男色只爱钱财的模样,被人当成“盛京财神”谈笑风生。】 【有人偷偷问你发财秘诀,你一本正经地答:“老天爷保佑。”】 【三十一岁,东方水患,西北战乱,天下渐乱。盛京城内人心浮动,各路大商权贵暗自押注朝局风云。】 【你按兵不动。以现代人的谨慎,此时站队太早,只会给自己招祸!你继续埋头赚钱,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时时关注政治风向。】 【三十二岁,起义军打到盛京,原本勉强维系的局势骤然间天翻地覆,你预感到风险提前抽身,损失虽有,但终归守住了老本。】 【三十三岁,新朝更迭,君主易位。你打点重金,想带资进组混入新朝权臣圈子,却发现权臣们表面上笑脸盈盈,实际上只把你当提款机,更有甚者还经常给你甩锅!】 【你非常郁闷:盛世是财神,乱世成了冤大头,这京城首富的日子怎么这么没牌面?】 【三十五岁,你屡次给新主献计(其实不过是托人递了几封信),劝节徭役,兴水利。结果无人搭理,信件石沉大海。】 【你此时终于明悟,就算当了首富,若只是顺水推舟,仍然只是历史长河里的一叶浮萍。】 【四十岁,你因没有靠山,被权臣借题发挥,连人带家业几乎被一锅端。】 【不过所幸你有危险预兆,早早备好退路,带着残余资产远遁南方。】 【后半生你再未大起大落,只是偶尔夜深独坐时会有点懊恼:如果那年再激进一点,早做些布局,会不会就能改变更多?】 【一百岁,寿终正寝。】 【命运推演结束。】 【评分:65命运点数结算:返还3点。】 【命途小记】:市井春秋,商道成金,命随浮萍不系舟。 【本次推演可获得星轨:危险预兆】 问道司淡声提醒:“是否将星轨放入星图?” 俞棠看了眼那颗多次救自己狗命的星轨,叹了口气道:“当然放入。” 花费25点数返回3点……虽然知道改变自身命运也许不够,但是这也太少了点吧?! 不过也不能急躁,历史长河的命运哪有那么容易更改的?下次推演好好利用信息差,占领先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就是了。 “天命一途前路难料啊。”她感叹道,“开启下次推演吧!” 2、初衍界:名留青史 【命运推演开始】 【木星星轨降临,你获得了寿元绵长】 【寿元绵长】:你会比普通人有着更长的寿命。 【十八岁,你没有立刻逃婚,而是先溜回家又多顺了些钱财。】 【俞家那么大点家业,多你这一笔谁能发现?反正上辈子也没找上自己。】 【十九岁,你卷土重来回到盛京,靠跑商赚了第一桶金。】 【这一年,你四处留意世道动静。打探半天也没听见什么要命的大事,只听说各地的物价越来越贵。】 【二十一岁,跑商三年,你逢凶化吉的名声再次传开,盗墓团伙又来拉你入伙,被你果断拒绝。】 【不过你注意到,这次来的人还是上辈子的那位黑衣人。你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道你是绑定npc吗,怎么每次都能遇上?】 【二十四岁,没去沾盗墓的横财,这一世攒钱的速度慢了不少,好不容易商行才刚开起来。】 【不过无妨,这一世你的目标不是首富,建设商行主要是为了能打探更多消息,方便下一步布局而已。】 【二十五岁,你借商行的名头,主动和一批常年跑边关的马贩子、镖师结交,每回喝酒就旁敲侧击边关的风声。】 【二十七岁,你打听到西北的战火似乎要起,没等消息传遍盛京,你已经提前疏通了几位边地的人脉,备下金银细软,连夜赶往边关。】 【为了万无一失,你甚至女扮男装,还带了自己招募的人手,你在起义军面前激情自荐,对天下有这些有义之士深感欣慰,并且表示你会愿意提供大量金钱支持他们。】 【其实上辈子你也可以试图砸钱的,但是你上次也不知道他们会起义成功啊?!】 【起义军被你的饼哄得一愣一愣的,不仅顺利的接纳了你,还考虑你的人身安全,让你作为主帅幕僚在幕后谋划。】 【二十八岁,你凭借着危险预兆,寸步不离主帅,几次救他于危难,让他很是感动。】 【二十九岁,你成为军中红人,每次军议你都大肆演讲,稳定军心,拍领导马屁的能力被你用的出神入化,把每个人都哄得很高兴。主帅对你大为赏识,把你提拔为亲信。】 【三十岁,南方大旱,军中也粮草紧缺,你拿出大半资产填了军需缺口。主帅感动得直拍你肩:“贤才,贤才!等天下太平,必有重赏!”】 【三十一岁,你在军中如鱼得水,主帅有事必问,众将有难必求。】 【三十二岁,起义军打入盛京,大家都空前兴奋,其实你看到城中百姓的惨状并没有觉得高兴,但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历史进程,盛朝本就外强中虚,一切只是必然罢了。】 【三十三岁,新皇登基,改朝换代,你被封为一品丞相,位极人臣,风头一时无两。】 【三十四岁,你凭借现代人的长远眼光,为民请愿,频频献策,声名鹊起。你深知女儿身份不容暴露,因此行事格外谨慎,连商行的生意都不插手了,只交给可靠下属打理,自己专心政事。】 【三十五岁,意外发生了——那个你几乎快要忘记的俞家,居然给新帝上了谏。】 【不仅揭穿了你的身份,还列了你顺走家中财产、逃婚等种种恶行。你隐约猜到是政敌调查了你的来历,一边责怪自己忽略了最关键的环节,一边暗骂俞家也是蠢货——以为你倒台了他们就能好过吗?就算被许诺了什么好处,不能先来找你协商?钱财、地位,你现在有的是,给不了吗?】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只能指望新帝念及旧情保住你。但女子不能为官是千年铁律,他刚弑君篡位,根基未稳,这会儿为你说话,不但和旧臣作对,还会惹出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于是新帝斟酌后问你,是否愿意入他后宫,可免欺君之罪。】 【你真是无语极了。说到底,这和俞家的那桩联姻有什么两样?换了张皮,骨子里还是叫你走进相夫教子的命数里去。你从来就没认过这条路,哪怕历经再多生死危机,也别想你低头。】 【你拒绝了,被政敌弹劾下狱。】 【但你也并非全无后手,你安排旧部劫狱,劫狱成功。】 【你带着一部分财物和部下逃出盛京。】 【这次变故让你火冒三丈,心里其实很后悔扶持那个狗男人登基。可你如今没有兵马,人心也散了,谋权篡位是想都别想。】 【三十七岁,你隐姓埋名,偶尔听见关于自己的传说,或被当成异闻奇谈,或被评为“千年一见奇才”,你内心颇有触动:历史不会因你是女性就有所偏见,它会记录一切。】 【四十岁,权谋场向来不是能从容脱身的地方,哪怕你离开已久,政敌依旧对你赶尽杀绝。虽然你有危险预兆,但难免在围剿中受伤。】 【四十三岁,你重回盛京,听说俞家已然覆灭。】 【朝堂早已换了新的君主,曾经的家族与故人,不过是权谋棋局上的尘埃。你站在冷风里,忍不住冷笑——这盛世之下,谁还能全身而退?】 【五十九岁,你旧伤复发,又被政敌所持续追杀,最终命丧黄泉。】 【命运推演结束。】 【评分:70命运点数结算:返还12点。】 【命途小记】:女中宰相,史书一行,风骨未朽,功过难量。 【本次推演可获得星轨:寿元绵长】 【本次推演你获得了一点历史感悟,可对下次推演产生未知影响。】 问道司声音再次响起:“是否将星轨放入星图?” 这次的寿元绵长完全没用上啊……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她不再是无名无姓的小卒,而是史书里一行“女中宰相”。 只是——历史会记住她,但会记住哪一面呢?朝堂风骨,还是牢狱叛臣? 俞棠将星轨放入星图,拢了拢袖子,抬眼望向星海。 “第三次了,”她的神色明灭不清,像是在谋划着什么,“这回,我要让朝廷那群人想翻脸都翻不成。” “开始推演。” 【命运推演开始】 【水星星轨降临,你获得了史官】 【史官】:你死后依然会弥留在世一段时间,但只能见证,不能干涉。 【十八岁,你带走部分钱财离开俞家。】 【十九岁,你依旧来到盛京跑商赚钱。】 【这次你故意低调,生意范围缩小,只重点经营粮食、铁器与药材三类战略物资。这些东西在太平年间没多大利润,但一旦时局变化,便是兵家必争之资。】 【二十一岁,盗墓团伙再次找上门。你真有点疑惑了,这次在你的刻意控制下,你的名声不比前两世,他们为什么锲而不舍的找上门?】 【疑惑归疑惑,你还是拒绝了,但留了个心眼,你暗中派人定期盯着那个黑衣人,尤其是在第一世那个塌陷的古墓附近蹲守,毕竟你前两世还真没关心过此事的后续。】 【二十四岁,你创建的商行规模稳步扩张,你暗中招募了一批落魄文士和寒门子弟,悉心培养他们,建立属于你自己的情报网。】 【你亲自起草了一份名为《来财行规》的管理条例,将商行打造成了一个纪律严明,信息流畅的情报据点。】 【二十五岁,你再次与边关往来的马贩、镖师结交,关系经营的更深了一层。并且花重金雇了一些武士来为你的商行效力,明面上护镖,实则练兵,积蓄力量。】 【二十六岁,你派人追踪的黑衣人丧命于那个墓中,但你的护卫尽心尽责的把已经塌陷的墓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白色石头给你,你摆弄半天不解其用。】 【二十七岁,起义军蠢蠢欲动。这次你没去主动示好,而是匿名往朝廷告密,让官军打了几场漂亮的伏击,迫使起义军损失惨重。你自掏腰包,暗中帮助起义军休养生息,迅速取得他们的信任。】 【二十九岁,朝廷暴政日益加剧,起义军已成燎原之势,你认为时机成熟,首次亲自出面。】 【你以“来财行主”身份召集商行密探及训练好的护卫,兵分三路:一队前往南方收拢流民,一队在北方收购军械并组织护运,另一队则悄悄渗透入起义军,策划将来掌握实际军事指挥权。】 【三十岁,南方大旱。你拿出大笔资金赈灾并以商行名义广为宣传,百姓为你爱戴有加。与此同时,你的北方小队成功运入大量军械粮草给起义军,声望大涨。】 【三十二岁,起义军欲攻盛京。你早有预料,先在盛京散布谣言,搅乱城中心智,然后又故技重施,提供虚假情报误导官军,帮起义军顺利攻下盛京。主帅对你赞赏有加,把你视为左右手。】 【三十三岁,新帝登基,改朝换代。你仍为一品丞相,但你并未沾沾自喜。你明白,这个位子只靠信任并不稳固,你必须更进一步,掌控更大的权力,才不会重蹈上世覆辙。】 3、初衍界:昭元女帝 【三十四岁,你以丞相之位开始推行一系列法典改革,建立独立监察司,严惩贪腐,鼓励告密,将所有政敌与危险人物一一记录在册。你在暗地里稳稳握住监察司的大权,让其成为只听你号令的刀剑。】 【三十五岁,俞家果然再次旧事重提,告发你的女儿身份。然而你早已全面布局,当夜派遣监察司密探将俞家证人全数截获,掌控主动权。而且设计一出苦肉计,制造了自己被政敌暗杀的假象,挑起朝中内斗。】 【三十六岁,此时新帝登基刚满三年,你暗中散播他弑君篡位为天命所弃的谣言,暗示新朝将不久于世,民间议论纷纷,朝廷人心惶惶。你趁势提出彻查乱党,将一批有威胁的旧贵、新锐全部下狱,巩固自身地位。】 【三十七岁,你称自己旧伤复发而退隐,实则暗中继续操控朝政,培植势力,此时新帝身边几乎无人可信。】 【三十九岁,新帝病重,你装作忧国忧民再次出山,新帝将年幼太子托付给你,你假意扶持太子登基,自己垂帘听政。】 【四十岁,你铲除异己,控制兵权财权,彻底架空幼帝,自己掌控天下大势。】 【四十二岁,你制造边境威胁,趁机扩军,并借此强化中央集权,推行新法改革,大胆尝试削弱世家,鼓励寒门仕进,朝中震荡不已,但已无人可抗衡你的威势。】 【四十五岁,你的铁腕统治达到顶峰,顺势逼迫幼帝禅让,你顺利登基,改国号为“昭元”,宣布普天之下,唯才是举,废除旧俗诸多陈规,初步革新社会格局,史称“昭元变法”。】 【尽管天下仍有多方割据势力蠢蠢欲动,但你手握监察司暗网、军政二权兼备,又兼名望、民意,逐步平定叛乱,巩固皇权。】 【你深知天下大势非一日之功,你开始推行教育兴邦,修建学院,广开科举,推崇新学,昭元王朝逐渐焕发出崭新的生命力。】 【虽然新政推行艰难重重,你多次险遭刺杀,但凭借危险预兆,你几度于死局前抽身而出,最终压下风波,稳住朝局。】 【五十岁,你统一全国,大局初定,万民称颂你为一代英主,史称“元启女帝”。】 【一百五十岁,因你寿元绵长,盛世也持续了百年之久,眼看天下安稳,你却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危险预兆降临!】 【忽然天地一暗,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命丧黄泉。】 【史官天赋触发】 【在你的治理下,昭元维持了百年的太平盛世,此方世界气运充盈,天道缓慢恢复生机,一切正在欣欣向荣。】 【直到某日,一名化神期修士偶然路过,他惊异:此地仙缘早已被夺走,竟还能自救再生,莫非与生命大道有关?】 【于是他心动贪念,悄然引动道则,以自身大道为引,牵动此界残存气运归己身。此界命数失衡,天道随之崩裂……】 【不久后,此方世界彻底破碎,修仙者离去,一枚微不可见的白色石头悄然坠入虚空。】 【命运推演结束。】 【评分:95命运点数结算:返还50点。】 【命途小记:谋深如海,计重千钧,手握生杀,心藏社稷。百年可称盛,天命亦无常。】 【本次推演可获得星轨:史官】 【由于问命者本次推演触及天道命运,无法重演,下次推演将从全新节点开始。】 【本次推演可留存特殊奖励:星陨石】 【星陨石】:蕴藏着一缕生命大道的石头,在上一任问命者神魂俱灭之际,保留了命主神识和部分天道碎片。 问道司这次声音不再冷漠,甚至藏了点难以掩盖的欣喜:“恭喜问命者问及天命,此次推演可获得留存奖励,稀有道具星陨石!” 俞棠:…… 俞棠盯着面板,隔了一会才慢吞吞地开口:“你之前说的飞升超脱,原来是被修仙者路过顺手碾碎之后,神识还能剩下一撮吗?” 问道司试图狡辩:“得道飞升的机缘自然是有的,但这还需要问命者自行探索。一阶段推演已经结束,二阶段将以“星陨石”为锚点,随机坠入他界。” “此次版本更新内容如下:其一,推演所需天命点数上调至50点,评分越高返还越多;其二,新增“深度探索”模式,在天命点数耗尽后仍可凭神识进入新世界;其三,星图上限扩展至五枚星轨;其四,命盘体系进阶开放:命格属性首次出现,将对修行方向和术法契合度产生影响,未来还会与星图形成特殊连结,具体机制可在推演中逐步解锁。” “首次塑造肉身将消耗15天命点数。请问问命者是否立即开始推演?” 俞棠没说话,脑子里回响着“仙缘已被夺取”“天道借气运自救”“危险预兆”“生命大道”这些词……这些词连起来,怎么看都像天道早知道自己快活不成了,在挑选气运之子养蛊呢?! 俞棠:“……你确定我新去的世界有仙缘吗?” 问道司:“此界被划为初衍界,仙缘微薄,修行者止步于筑基巅峰,无法结丹。但正因如此,环境稳定,风险可控,非常适合问命者初期成长。” “哦。”俞棠应了一声,过了几秒,又咕哝了一句,“说得跟上幼儿园一样。” 她其实有点担心,努力了一整世的成果,会不会还是被修仙者随手碾碎。毕竟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她而言——都太弱小了。 她想成长的更快点,但是问道司很明显在告诉她要慢慢来。 其实每次推演她都不是为了评分而努力,而是在寻找一种“值得”。京城富贾、女中宰相、昭元女帝的一生,有不完美,但都如此动人,值得她继续走下去。 但如果她所珍视的一切都能被他人随意掠夺,那她一路挣扎而上又算什么? 重生前,她能以现代人的眼界与胆识挣脱开联姻的束缚,却被蛮不讲理的劫匪一刀砍死。 第二世,她广交财源,乐善布施,实现了自己最理想的人生之路,却被历史无情碾过。 第三世,她凌驾于史书之前,占尽所有先机为自己铺陈,却又困于时代对女性的轻视。 第四世,她终于站在了人道的最高处,开辟了新的时代,书写了新的规则,获得了“真正”的自由——直到修仙者一时兴起的掠夺告诉她,她的自由只是井底之蛙的自由,随手就可以被更高维的存在给覆灭。 如今她只想走到仙道的最高处,问一问这天道: 生而微末者,就注定无声吗? 【命运推演开始】 【你获得了乙木命格·藤萝缠天】 【乙木命格】:藤萝,主攀附,不宜孤立。 【乙木根浮·魂摇叶落】:乙木为生命之道,本是藤萝繁茂之象,奈何局中木气冲天却无厚土扎根,宛如参天之树植于流沙,风一起则枝摇叶落,魂无所依。 【阴木化阳·朱雀展翅】:乙木为阴木之属,本局中为极阴之象,因异世魂火淬炼,困藤中涌出一丝生机,乃“木火通明”之兆。 【水星星轨降临,你获得了追溯前缘】 【追溯前缘】:遇到前尘旧物时,可触发时光留影,得见往昔片段。世间道法万千本遥不可及,所幸可借物窥见前缘。 【眼前一黑,你出现在了一片密林,隐约能听见远处野兽嘶吼。】 【……这个世界没有正常城镇吗?为什么要把你投放到这里?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这出生点合适吗?】 【凭借着危险预兆和超绝的爬树能力,你在这片密林迷路了三天三夜,还是没能出去。】 【第四天,一群穿着统一门派制服,御剑飞行的修仙者来此采集草药,无意间发现了树上蓬头垢面,形迹可疑的你。】 【你没有贸然开口询问,而是迅速摆出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一问三不知、神情迷茫,不知往何而去,但抱大腿的动作倒是行云流水:仙长,我这条命就是你们救的,救命之恩无法不报啊!让我留下来跟随你们吧!】 【这些从小在宗门长大、没见过碰瓷场面的问雪宗弟子们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个如散财童子般,乖乖递上食物、水、钱财和几张低阶护身符,并好心解释道宗门规矩实在不好带外人进去——不过十日后,各域将举行三年一度的招生大选,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目的已成,你自然也不会真的缠着不放,连忙道谢。他们将你送到临近的城镇便离开了。】 【这几日你在城中四处转悠,逛了不少茶馆打听情报,对这个世界的局势也算有了点了解。】 【九日后,你早早赶到问雪宗门口排队,结果发现提前一天也没用——门口已经人山人海,不愧是北域第一大宗门啊!】 【你整整排了十几个小时,才终于轮到自己资质检测。远远望去,一块雪白巨石悬于大殿正上方。你刚将手掌靠近几寸,石头便泛起一圈幽暗的光芒。】 【你预感不妙:好像前面几个成功入选的光都不是这个颜色啊?!】 【“乙木命格,藤萝之相……木灵极盛,又属极阴之体。啧,可惜了,火属性几近于无,不适合炼丹。剑修、法修天赋也都平平。”】 【“不过这命格也不是毫无仙缘,万物生灵、枯木逢春——倒是医修的好苗子。只是嘛,医修大都得兼修丹道,这孩子可能吃力。”】 【“算了算了,赶紧送往南域神医谷去吧,别磨灭了医修天才的潜力。孩子,我们问雪宗主修剑术,是真的不适合你啊。”】 【你听着几个长老三言两语就把你的人生安排了,顿时更加不安:医修?一般小说里的天命之子不都该是修剑的吗?这走向是不是不太对?你刚想开口表明一下自己的意愿,其中一位长老就大手一挥,把你送进了传送阵里。】 【转眼间光芒消散,你站在了南域神医谷的大门前。与北域人山人海的场面不同,此时神医谷门前已经门可罗雀,招生几乎结束了。】 【负责招生的长老一看见你,脸上丝毫没有喜悦,反而扯着嗓子冲天怒吼:“问雪宗怎么每年都往我们这儿塞人,今年扩招三倍了都还不够吗!”】 【你还没正式入门,便已经深刻感受到自己未来的修仙路有多坎坷了。】 4、初衍界:神医谷修行日常 【十九岁,你正式成为了神医谷一名普通的外门弟子。】 【问雪宗那三位长老倒也没完全忽悠你,你的命格确实特别,只不过这个特别未必是好事——极阴之体搭配乙木命格,这配置简直是一条道走到黑,而且作为极端的木属性,很缺乏五行平衡。】 【若不是你这藤木之局中尚藏一线生机,离火虽弱却极纯,恐怕……罢了罢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是极阴之体,正好适合辅修符箓——符修可是个大冷门专业啊!】 【二十岁,你修行倒还算勤奋。医修体系素来以悬壶造诣著称,且独立于主流修仙体系之外,但你却硬是凭借符修之道,磕磕绊绊地把境界提升到了炼气期二层。】 【当然,这点进展在同龄天才面前依旧不值一提。炼气后期的同龄人比比皆是,你还是吃亏在了步入仙途太晚。】 【二十一岁,你在神医谷的日子过得单调至极,不是种草药就是背医书。你不止一次感叹,上几辈子当牛马的时候都没这么憋屈……】 【更让人郁闷的是,你完全没有种植天赋,种的花花草草总是不幸枯死,次次被医修长老训得体无完肤。但好在你是符修长老的宝贝徒弟,每次长老训斥也就是动动嘴皮子,没人敢真的为难你。】 【你最擅长的符箓有二,一为离火,二为巽风,一个用于打架,一个用于跑路。】 【时间久了,你逐渐接受了自己符修的命运,甚至开始觉得手起符落、风生火起,好像还挺帅的。】 【二十二岁,神医谷开展了第三十一届友谊交流赛,获胜者不仅能拿到稀有药材丹药,还能去其他宗门做一个月的交换生。】 【你在符修上虽有潜力,可境界太低,最终还是遗憾落选。】 【这一年你悬壶造诣仅到二重,修为却稳稳迈入炼气四层。】 【二十三岁,神医谷遭外敌突袭,一伙不知名的修士闯入药园,造成惨重损失。不少医修弟子的毕设药材都毁了,众弟子怨气冲天,连求医问药的病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不过对你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反正就你那水平,没人偷你也栽不出来……】 【二十五岁,你悬壶造诣毫无寸进,修为倒是一点点蹭着,终于踏入炼气五层。符修长老玄明在众人面前正式收你为亲传,一时引来不少关注——“我们神医谷还有符修这个专业呢?”】 【按理说成为亲传弟子后该搬去和长老住在后山,可玄明长老压根没后山,只有一处小院,于是你被安排去和内门弟子合住。】 【凭你的社交天赋,很快就融入了内门的大家庭。于是你过上了天天用巽风符帮人扇风、离火符给人烧火的日子——真是忙碌的柴房丫头呢。】 【二十七岁,在日复一日的扇风点火中,你的修为总算突破了炼气六层。你正暗暗欣喜,觉得自己也算修行小有成就了,结果隔天就在论坛上刷到一则投票:“神医谷最不可能毕业的十人”,你名列第三。】 【你:……就算我悬壶造诣差了点,也不至于这样吧?】 【神医谷的毕业要求是二选一:要么悬壶造诣达到六重,要么修为突破筑基。】 【眼看悬壶这一项是彻底没希望了,出于对延毕的深刻恐惧,你未雨绸缪,练夜跑去问玄明长老:自己筑基还有戏吗?】 【玄明长老意味深长地捋着胡子道:“你这符修天赋确实不错,不过那主要是极阴之体的功劳。”】 【“筑基的关键,其实在于让命格与天地气机共鸣,借助灵气潮动,唤醒命格中沉寂的本源。比如说,以万年古树唤醒命格里的木属性,以凤凰涅槃之火引燃命格里的火属性。”】 【“你这命格嘛,属性一共就两个,唤醒起来倒也不算难。更巧的是,万年古树就在神医谷,等五年后秘境开放时,你就能去试试。不过——那之前你得先把境界提到炼气九层才行。”】 【你震惊:五年三个小境界?!你就是天生道种也得脱层皮啊!】 【玄明长老笑眯眯:“没事的,秘境五十年一开,错过的话再等五十年就好了!”】 【你:……】 【虽说修仙者寿命悠长,但五十年也够你从小师妹熬成老姨娘了。你不想哪天老胳膊老腿还得在秘境里被一群小辈围殴,只好更加努力修行。】 【二十八岁,这年神医谷在一处古遗址中挖出了灵脉泉眼,灵气醇厚,能洗涤经脉、滋养神魂,据说对修行大有助益。】 【当然,能进入的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只有“优秀弟子”才有资格,每人限额三天。】 【你看着“优秀弟子”名单,名字前的称号一个比一个亮眼:悬壶五重、回春圣手、医德楷模……】 【你又看了看你的行医履历,最新的一条患者评价是:妙手回冬啊大夫!我感觉难受了许多!真不知道该怎么报复你!】 【你:……】 【于是你开始思考有没有什么别的旁门左道可以进去——比如,假装被妖兽追杀误入禁地。】 【但很快就被你自己否了,太拙劣了,容易被拍进论坛“神医谷最丢人现眼的十人”。】 【你决定转向更可行的现实主义路线:贿赂。】 【你翻箱倒柜,掏出自己珍藏多年的三罐养身茶、两包安神香,还有一颗来路不明但“据说能稳固气血”的灵果,凑出一个你自认为超值的“养生礼包”,准备送给审核灵泉资格的执事师姐。】 【执事师姐看了你一眼,又看了看你那“药王养生组合套餐”,沉默片刻,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缺脑子,缺的是灵石。”】 【你:……师姐说话好有分寸,但我听懂了。】 【于是你又厚着脸皮去找了几位内门好友,一边扇风一边暗示:“我最近有点气虚血亏、神魂混沌,听说灵泉挺补的……谁要是修够了,能不能出去旅行三天?”】 【朋友甲:“我把灵泉名额让给你,你帮我画一百张离火符。”】 【朋友乙:“别看我,你不知道自己交的朋友是什么货色吗?我哪有资格去啊。”】 【……受不了了!等泡上灵泉你就要跟这群狐朋狗友绝交!】 【虽然过程很憋屈,但真正泡上灵泉的那三天,你每天都感受到灵气滋养、心旷神怡,连你那本来不怎么上进的命格都隐隐动了两下。】 【你被神医谷造福广大弟子的仁义之举感动得不行:下次推演一定要在神医谷之前挖到灵泉!你要一个人独自泡上十年!】 【不过那也是下辈子的事了,你原本约好的灵泉结束“归还人情”的一百张离火符,将会成为你接下来三年的“日常噩梦”……】 【二十九岁,画离火符还债中。顺带修行境界提升到了炼气期七层。】 【三十岁,画离火符还债中。顺带修行境界提升到了炼气期八层。】 【三十一岁,画离火符还债中。顺带修行境界……没有提升,怎么可能年年都提升啊!】 【三十二岁,神医谷开放了可供炼气后期选择的实习岗位,不仅可以给神医谷无偿打工,还可以借此报答神医谷、为新生弟子做劳模表率。】 【这两者有区别吗?!】 【但实习岗位是必须选的,动机嘛……就是走个流程罢了。目前摆在你眼前的岗位有:看守灵田、医馆实习、游历行医。】 【你想选择游历行医,因为听上去很自由,但是被掌教驳回了,说你这十年如一日的壶造诣,神医谷没有把你逐出门派就不错了!他们也不是什么黑工都要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去看守灵田吧!】 【于是你只能苦哈哈地去看守灵田,本以为这是三个实习岗位里最苦最累的,结果看了眼论坛,对比另外两个岗位“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般的哀嚎,你这岗位的反馈竟然……还可以?】 【虽说灵植若出损坏你要照价赔偿,但你只是负责防贼,不负责种植,暂时还没触发你那“见绿必枯”的植物杀手体质——更妙的是,你的“危险预兆”派上了大用场,短短七天抓了三个偷灵草的小贼,搞得其他几位看守都来送些灵丸小礼、想套点经验。】 【你故作高深:“无他,手熟尔。”】 【三十三岁,神医谷五十年一度的秘境终于开放了,你的修为境界也追着倒计时的尾巴刚好步入了炼气期九层。别看你踩dd1的死线如此匆忙,实际上这个进度不管在哪个宗门都可以称一句天之骄子而不为过了!】 【但是你在神医谷,你的悬壶造诣实在让你抬不起头来。】 【但好在你在神医谷还是很有人缘的,刚报上名就有好几个狐朋狗友抢着和你组队。】 【这不是废话吗!你是医修里少有的战斗系,和你组队既不用担心你抢他们想要的稀有灵植(主要是你这个造诣遇到了也不认识);遇到了妖兽还可以充当打怪工具人;如果他们在秘境想当场炼丹了,你甚至可以用符箓帮忙扇风点火!】 【总而言之,你从昔日万人嫌的柴房丫头,摇身一变成了万人迷的香饽饽,给你送礼的人每天多到数不过来。】 【朋友a:你还记得五年前我让你灵泉那事吧,报答的时候该到了~】 【好的,第一个排除这个。让你连着画了三年的符箓,你到现在都牙痒痒!】 5、初衍界:奇术·金蟾吞影 【朋友b:嘿嘿,俞仙长啊,像你这般厉害的仙长,就应该选我这样的小喽啰来衬托您的伟岸之处!】 【……太能见风使舵了,这个宗门只需要你一个马屁精就够了,也排除这个。】 【最后你还是选了宗门财富榜前十的几位弟子,没办法,他们实在给得太多了。】 【其实要不是组队时间有限,你还挺想让他们再炒炒价格的……做资本家的感觉真不错啊!】 【临行之前,玄明长老拉着你讲了整整三个时辰的“秘境注意事项”,从地形变化讲到人心难测,从妖兽习性讲到机关陷阱……你听的连连点头,玄明果真是个好师父啊,如此关心你的安危!】 【不过这般关心你的好师父怎么没给点实际支持呢,就算没有道具,灵石也行啊?你怀疑是长老忘了,正准备拐弯抹角的提醒一下。】 【玄明长老:“……对了好徒弟,如果拿到了秘境排名前十的奖励,别忘了分师父一份啊,师父最近都买不起酒了!”】 【你:……算了还是不问了吧。】 【送走了两袖清风、满嘴嘱咐的师父,你一边腹诽,一边带着满心憧憬,踏上了即将展开“搬砖生涯”的秘境之路。】 【刚进入秘境,你和队友们信心满满,想着分工明确、合作愉快,谁知还没走出十里地,前方就出现了第一个分歧——是往充满灵气的山谷走,还是往妖兽尸骨遍布的古阵去。】 【你:“我建议分头行动?”】 【结果你刚转头,就发现其余队友一脸感动地看着你:“果然是我们最信赖的俞师妹!辛苦你走这条有妖兽的路了!”】 【你:……等一下这不是我说的“分”啊?】 【但队友刚说完就已经光速走远了,你只好硬着头皮独自踏入了尸骨遍布的古阵。】 【幸好这个古阵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没多凶险,你的危险预兆都没有触发几次,不过队友的通讯倒是一直响——他们在山谷那里遇到了蛇群,正在喊你去救命。】 【你内心:他爹的遇到点蛇怎么了,又不会吃人,我就不怕蛇了吗?!活该!】 【你回复:师兄师姐别怕,我处理完这边的妖兽就来!虽然我现在正在被老虎追,但我还是先去找你们吧!】 【你的队友:……算了你先别来了吧,我们突然发现情况也不是那么危急了,哈哈。】 【你看着通讯玉简无语,在现代上了这么多年的班你还治不了他们?】 【两个时辰过去了,虽说在古阵没碰到什么天材异宝,但你也打了几只兔子,采了几株灵草,正当你觉得能在这养老时,忽然意识到,这个危险指的是没什么妖兽危险,但是有机关陷阱啊!】 【比如你刚刚正在追一只妖猴,正用着巽风符健步如飞的穿梭在树干之中,突然被周围的藤蔓缠住,那藤蔓像是生了灵智一般,把你狠狠一甩,扔进了几十米外的一个沼泽里。】 【你狼狈地在沼泽挣扎了半天都没出来,一身泥污,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笑声。】 【一个素未谋面的弟子站在藤蔓上方,用传音镜对着你:“啧啧,你们看看,这就是新生医修啊,连四阶灵植长生藤都不认识,被一鞭子拍飞了,真不愧是神医谷的著名吊车尾。”】 【你盯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掏出一张巽风符,风刃一闪,那人惊叫一声摔了下来,也陷入沼泽里。】 【你:“继续录啊,我替你找了更好的拍摄角度。”】 【那人挣扎着想跑,你又甩出一张坎水符,把他冲到了沼泽更深处。】 【你:“再不把这段分享给你队友,你就要在这儿待到天荒地老了哦。”】 【他:……】 【半个时辰后,他的两个队友赶到现场,在你的巽风符威慑下,甚至没先救自己人,而是赶紧把你捞上来连连道歉,表示他们没有参与嘲笑,是那人自己品行恶劣,他们也不想跟他组队,只是在论坛上随便找的外包人员!】 【你顺着台阶下了,表示都是小事不介意,顺带打听了一下情报:“这个古阵的阵眼在哪里?有什么迅速出去的办法?”】 【你没问他们古阵里有没有什么机缘,这种好事人家不可能告诉你。你现在自己转悠了半天也没捞着啥值钱的,打算去山谷看望一下队友,毕竟之前收了灵石,还是得办事的。】 【那两人告诉你,这是一种“五行生困阵”,表层是木行灵植,核心是“三气锁元阵”的变体。阵眼不是某个点,而是一个闭环逻辑,得顺应它的结构走一圈,自己走出来,而不是“破解”。】 【虽然不懂阵法,但你还是努力理解了一下,简单来说,是要顺着阵内的灵气流动走一圈。但问题是,这灵气流动和灵植长势密切相关——你这个悬壶二重的医修败类,别说四阶灵植了,连三阶都不认识啊!】 【于是那两人又给你提出了一个更简单的方法:其实长生藤每次甩飞的方向都会把人甩向灵气更充沛的位置,实在不知道路线的话,多被甩飞几次就能出去了。】 【……你怀疑他们两蓄意报复你,但他们的眼神看起来实在很真诚。】 【于是你只能半信半疑开始尝试,好在这次有了心理准备,落地之前可以先用巽风符缓冲一下。】 【第一次甩飞,你被扔到了长满灵植的山洞里,薅了好几株各种各样的药草才走,看来那两人确实没骗你。】 【第二次甩飞,你被扔到了鳄鱼池里,幸好巽风符用的及时,差点小命不保。这鳄鱼池怎会是灵气充沛之处,你果然又受骗了吧!】 【第三次甩飞,你被扔到了一块巨石上,要不是巽风符差点就被拍成肉泥。真是服了,再试一次出不去你就不打算继续了,这也太丢人现眼了!】 【第四次甩飞,你被扔到了瀑布里,你刚想故技重施用巽风符避开,突然发现瀑布深处好像有什么吸力,把你一下子吸了进去……】 【等你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挂在一处岩壁上——不对,是被一串长生藤结结实实地缠在了洞窟顶部,倒吊在半空。你低头往下看,下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水潭,幽幽发着磷光,隐约还能看到水下有些庞然大物游动。】 【你:……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你正要硬着头皮用通讯玉简和队友求救,那藤蔓仿佛嫌你太重,抖了一抖,啪嗒一声把你甩了下去。你慌忙再用一张巽风符,但因为高度太低,反而掀起了更大的水花。】 【你这下被摔得不轻,在水里扑腾了好几圈,才冒出头来,鼻尖差点撞上一只浮出水面的、长得跟宗门巨石的差不多大的金蟾。那金蟾瞪着铜铃巨眼看了你半天,见你吓得已经魂不附体了,才慢悠悠蹦到一边,踩着一只巨大的水莲走远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 【你爬到岸上瑟瑟发抖了半天,危险预兆却毫无反应,这才意识到——难不成这其实是秘境中的机缘?】 【你后知后觉地环顾四周——这里像是瀑布后的暗室,洞窟内灵气浓郁得快化成雾气,四壁长满了各种各样的灵植,有几株甚至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青藤玉兰”。】 【说实在的,二阶到四阶的灵植大多数你都不认识,反而是这种价格不菲的五六阶灵植,你把它们的名字样子熟记于心。就怕哪天遇上了不识货遗憾错过。】 【你正打算摸过去全薅了,刚伸手,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细微的咔哒声响,抬头一看,洞窟顶部隐约有阵法波动,像是“灵气回流”的奇景。你内心警铃大作,凭你多年的小说经验,这种地方十有八九藏着“陷阱”或者“守护妖兽”。】 【果不其然,你刚踏出一步,脚底下的岩石骤然塌陷,一道青光划过,你整个人瞬间滑进了另一个隐蔽的小空间,周围四处都是黑漆漆的石壁,而石台中央放着一颗浑圆的金色珠子。】 【追溯前缘触发。】 【你凝视那颗珠子,意识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霎时坠入了一段被封存在其中的画面。】 【那是一个不知名的水泽秘境。雾气迷蒙间,有个披着灰袍的修士盘坐在石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的巨蟾。】 【不知过了多久,金蟾忽地张嘴,身尚未动,影已疾驰而出,一口将湖面那只飞禽笼入其中。】 【那修士轻声道:“五阶灵蟾,天赋“吞影”,非妖法,乃灵态。”】 【话音落下,他身后浮现出一只淡金色的巨蟾虚影,形若实物,却不发声,只静静待在他身后。】 【灰袍修士继续低声说着:“奇术不同于法术,是天地所生异象之术。修士观生灵之态,悟其神髓,便可得术。”】 【观察前人留影,你对奇术·金蟾吞影有所感悟。】 【你有所明悟,时光留影就相当于此间世界法则的悟道传承,日复一日的观生灵之态,若有机缘者则可习得奇术——不过,这得是多高的悟性啊?你天天在山谷里看灵猴翻跟头,也没学出来一门叫“灵猴倒挂”的奇术啊?】 【等你彻底从“前人悟道”的幻象中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刚刚的空间弹了出去,重新落在了刚刚的水岸旁。】 6、初衍界:万年古树 【你刚抬头,就看见那只金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你不远处,正睁着那双铜铃大的眼睛,像个蹲地门神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你看。】 【你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脑海里浮出不祥预感:……不是吧,它该不会以为我偷师,要当场开打吧?】 【金蟾没再上前,但身子一仰,摆出了你在幻象里见过的那个起手式,像是在等你应招。】 【你迟疑地学着照做了一下,金蟾不动。你换了个方向,它才点了点头。】 【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考你刚才的学习成果。】 【你有点惊讶:“前人传承还有这等售后服务呢?”】 【但惊喜只持续了半刻,金蟾很快便对你的悟性失望至极,懒得陪你一步步练下去,直接猛地一蹦,抬爪把你按进了光影里。】 【你背后一凉,影子被它一口吞了进去,下一刻,体内灵气陡然震动,自行沿着经络流转开来,像一盏盏幽光亮起,照见窍穴脉络,寸寸点明每一处灵道走向。 【你几乎不用刻意引导,灵气便已经循道而行,运转自如。】 【奇术·金蟾吞影熟练度上升,达到一重。】 【你迫不及待地邀功:“师父,我学会了!”】 【金蟾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咕哝了一声,嘴巴一张,一颗泛着温热光泽的金珠滚落下来。】 【你满心欢喜地接过,刚要感慨“天降法宝”,就看见问道司贴心标注的简介:】 【前尘旧物:金蟾口诞。来源:神医谷秘境五阶灵蟾。】 【你表情逐渐凝固:……其实有时候,名字不用太写实的,叫金珠不好吗?】 【金蟾没作声,只慢悠悠舔了舔爪子,仿佛并不觉得这名字哪里有问题。】 【你嘴上嫌弃,手却很诚实地小心收起那颗金珠,然后不忘初心地转身准备拔几株灵草,只是刚伸手采了两下,金蟾就一掌拍来,把你从洞窟边沿直接踹了出去。】 【你人在半空翻了三圈,落地时满脸不可置信:“不是!我才刚认你做师父,你转头就一脚踹飞徒弟?”】 【风中,金蟾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背对着坐在石上闭目养神,仿佛对你的哀嚎置若未闻。】 【不过所幸金蟾那一掌功力雄厚,你直接被它拍出了古阵之外,倒省的你被藤蔓甩来甩去,继续在阵内兜圈子了。】 【在一处水潭边调养生息后,你看了眼通讯玉简,秘境一共持续七天,在古阵里你已经逗留了两天了,而你的队友们……还在山谷里打怪。】 【山谷这么凶险吗?你顿感自己肩负起拯救队友的责任,当即踩着山石赶了过去。巽风符?没用。】 【符箓材料贵得很,怎么能随便浪费?】 【赶路了整整半日,你打了一只鹿,抓了几只兔子,采了一堆看起来没毒的果子和灵植,外加画了好几张符箓以做备用——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座山谷之前还灵气充沛,如今却已变了模样。山口雾气缭绕,灵气紊乱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远远望去竟有几分阴森之感。】 【你一头雾水:“这山谷怎么异变了?这群人不会真的被蛇吃了吧?”】 【不过你倒也没太担心,毕竟修仙世界的蛇一般吃人都吃得挺慢的,尤其是大妖,总喜欢讲两段故事。】 【你一边想着,一边顺着通讯玉简标记的方向摸进去,刚走了十几步,玉简里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队友a:“俞师妹你在哪!我们快不行了啊!”】 【队友b:“这蛇简直是妖兽界的顶级舔狗啊!我们都已经从东侧跑到了西侧还在穷追不舍!”】 【你立刻切入战术指挥语气:“战况如何?你们还能站着说话,说明暂时没死,继续汇报。”】 【队友c:“我们卡在一个小崖窝里,四面不通,它吊着我们不睡觉,已经盯了一整夜了!”】 【听起来事态很紧急,你赶紧加快步伐,跟随地上那道宽如水沟的爬行痕迹而去,一路草泥翻卷,路径蜿蜒,几乎贯穿整片山坡。】 【刚爬上山顶,你远远就看见队友们缩在山壁下的断崖间,个个衣衫凌乱、神情狼狈。面前盘着一条通体雪白、足有十丈长的巨蛇,瞳孔细长如刃,正缓缓逼近。】 【你来不及多想,把库存的几十张离火符一口气扔出,在双方之间烧出一道翻涌火墙,趁着白蛇后退避让,又连连掷出巽风符,拉着他们几个人滚下坡去,一路狂奔逃出山谷。】 【直到夜色将近,你们才在一处废弃古亭边歇脚,你的脆皮队友们靠在石柱边瘫倒,身上全是被蛇气熏出来的冷汗和破布。】 【你给他们灌了几口灵泉水,皱眉道:“说吧,这蛇到底为什么追你们两天?”】 【话音刚落,一位师兄悄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还带着余温的晶莹白蛋,表面覆着细密的鳞纹和未干的灵液,语气心虚:“……我们看其他队伍在和大蛇打架,趁乱钻进蛇窝捡的。”】 【你:……】 【你记得这种带着回纹状鳞痕的蛋尤其罕见,记载上称其为“蛇珠”,出自一种南岭特产的六阶妖蛇——】 【妖兽录有载:皓骨幽蟒,性喜孤栖,五十年蜕一鳞,百年方孕一卵,其卵温软似玉,久卧不腐。孕卵期间性情暴烈,护崽如命,曾有散修误入,被其追杀百里,引得整座山谷尸骨无存。】 【妖兽以天地而生,寿元绵长,其修为不同于人类修士。四阶相当于炼气八层,五阶已有法相之能,而六阶……】 【这要不是你不恋战只顾拖延时间逃跑,差点真的要尸骨无存了!】 【你回过神来,鸟语花香地把他们骂了一通,确保每个人都真心悔过之后,才一边带队,一边朝着秘境中心的万年古树行进。】 【秘境第四天,你们穿过了“落霞谷”——那是一处终年浮光断日的狭谷,岩壁呈赤金色,谷中灵光紊乱,时有飞羽疾影而过,传闻是灵禽栖息之所。】 【落霞谷出口是一片名为“镜潭岭”的丘地,山势层叠起伏,水汽浓重,夜间常有白雾翻涌如潮,你们只得夜行昼伏,小心躲避妖兽的感知。】 【秘境第五天,你们翻越了“云骨山脊”——那是古战场遗迹,满地断石嶙峋,似有残阵未解,偶尔脚步重了,就会听到远处战鼓回响。】 【幸好这回你们谁都没乱动什么“看起来有灵气的石碑”,一整天平安无事,顺着山势下行后,终于远远望见万年古树所在的灵泽湿地。】 【你站在高处眺望,心中隐隐升起一种异样的悸动——那里似乎有某种气机在静静酝酿,你的灵气在不受控制地震荡,被某种沉而深远的力量缓缓牵引。】 【山道不长,徒步而行不过一炷香。】 【灵泽湿地四周烟气缭绕,湿气与灵息交织成雾。你走近中心处,那棵拔地而起的古木浮现眼前——枝干苍苍如蟠龙,繁叶层层遮日光,而在它的最顶端,一道金色灵光自天而垂,如瀑如帘,静静悬挂,将整棵古木笼罩其中。】 【下一瞬,四周浮起无数细微光点,从雾气中缓缓游出,宛若星流般向古树聚拢,没入其中——】 【枝叶泛起金辉,整座湿地之上逐渐浮现出一张命盘轮廓,密密麻麻的灵纹从地表蔓延而出,勾连天地,最终汇入你脚下。】 【视野突变,光影尽褪。】 【当你再次睁眼时,世界已沧海桑田。】 【非眼前之树,非脚下之土,你看到的是千万年以来,天地间所有“木”的走向与变迁。】 【五行之中,木最温,亦最恒。】 【灵气流转,五行迁移,木于山河间生灭不息,即便枯朽焚尽,也总有一缕青气悄然生出。】 【你的神识仿佛飘向很远,逐一见过了诸多“木”的一生,被火燃尽,由土掩埋,借水新生,木的踪迹穿过春秋万象,最终化作山林、平原、幽谷……】 【而灵气的脉络依旧在向尽头延伸,逐渐不再只是木的生灭,而是整个天地自初生至今的运行之道。】 【山河初裂,灵脉横生。天地之初并无秩序,唯有灵气交缠,五行在其间自生万物。】 【木属灵气最早苏醒,初时只是薄雾一缕,后成枝、成林、成山川屏障,于此方天地最先形成秩序之线。】 【山脉之始是倒塌的巨树之脊,灵泉之初为藤蔓在断崖处滴落的根液。后木气太盛引来天火,火焚百林,方得沃土;水断山脉,反开万谷。】 【五行在漫长岁月中反复试错:哪里生,哪里灭,哪里翻涌不息,哪里彻底沉寂,直到亿万年后,天地方绘就成第一幅完整画卷。】 【而后,第一位修士出现在这片大地上——那不是所谓的“仙人”,他只是个拾得灵叶、误入灵涌的少年。他的气息像尘埃一样短促,死后却留下了一道未曾消散的灵痕。】 【后人来此观之而悟,传之其法,自此——人一步步从天地缝隙中,偷来了窥见道的可能性。】 【你在古树之下顿悟,不知外界已悄然过去三天。】 【秘境其实早已关闭,但神医谷并未立刻将你传送出来,而是静待你完成命格与天地之灵的共鸣过程——谷中每逢秘境开放,总有弟子借此筑基,有的一悟七日,有的盘坐半月,你这才三天,已属运道不错。】 【三天后,你离开秘境,灵气内敛于体,命格之中的木属性比从前更为浓郁清透。你感受到此间世界的“新生”,也隐约触及往昔世界的“灭亡”,可依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7、初衍界:琅音坊市 【你将这困惑告知玄明长老,他沉吟片刻,推测或许因你命格里的木属性太盛,仅凭万年古树的气机,尚不足以完全唤醒其根本。】 【说完他便随手在玉简上为你标了几个去处:西域苍岳有一凤凰栖梧之地,万鸟朝凤,可衔星火栖云台;北原浮岭有一寒泉溢地,玉竹成林,云烟深处常见金鲤跃涧、玉鸩停枝;实在不行,还有中州符川,那是一处天然灵脉密网交汇之所,五行俱全,地脉纵横如纹,最适合调节命格偏性,借势修行。】 【你一一记下,正盘算着未来的游历路线,长老忽然换了话题:“对了,听说你们这组这回秘境成绩不错?好像排在第五名?”】 【他一提你就想起那日秘境结算。你们组打怪的数量其实中规中矩;采集环节虽有两株罕见的五阶灵植“青藤玉兰”,但你那见到什么都拔回来的行为严重拖了整组后腿,一二阶的、能吃的、有毒的、变异的全堆在一起,评委老师看了都不同而约地陷入了沉默。】 【真正让你们组飞黄腾达的,还得是你那位队友的蛇蛋——据说至今还在妖兽司挂号登记,查有没有被皓骨幽蟒追债的风险。】 【秘境第五名的奖励是每人三百灵石,外加一本自选的高阶功法。】 【这要放在你拜入神医谷十几年来看,堪称史无前例的大放血——毕竟你悬壶造诣实在感人,门派几乎没给你发过功法。】 【你在一堆医书里精挑细选了半天,最终选中一本名为《回根流玉术》的功法。】 【此法以“调元以木根,返璞归源”为纲,设“玉气护体定乾坤,流转天地复天真”为用,修行路径不算高深,讲究的是顺势而为,恰好适合你这种悬壶水平拙劣但五行偏科全木的奇才。】 【至于那三百灵石……你为了表现出“尊师重道”的传统美德,全数上交给了长老。】 【玄明长老笑得眼都快看不见了,逢人便和其他长老炫耀道:“我们这一代弟子,最有规矩的就在符修。”】 【你当然没说,其实早在秘境开始前,你就靠着自己队友名额的竞价悄悄小赚了一千多灵石了……】 【三十五岁,自秘境一行后,你那十年来如一日的悬壶造诣好像终于有所起色了,不知是功法起了点作用,还是木属性觉醒后自带治疗亲和,两年内总算升到了三重。】 【不过奇怪的是,你的修为境界却迟迟无法突破。玄明长老说这是因为你识海扩充过猛,如今要一口气补足先前的数倍灵气,等你把债还完了,自会水到渠成。】 【……原来并不是你多么天才,只是你之前识海太浅所以境界提升的快啊?!】 【三十六岁,神医谷举办第三十二届友谊交流赛,你凭借着形如鬼魅的躲避技巧和娴熟的符箓之术,在炼气组一路碾压众人,过关斩将,最终斩获第八名的好成绩。】 【玄明长老甚是欣慰,觉得你这个符修独苗总算争了口气;医修那边的几位长老更是喜上眉梢——交换生的奖励如今简直就是救命稻草,他们组的悬壶平均分终于可以不再被你一人拖垮了!】 【你此刻正翻阅着交换生投递表上的花里胡哨的招生简章。】 【北域问雪宗,主修剑道,剑出如霜,寒彻九峰,以一式霜华开山破雪……】 【西域琅音阁,擅御术法,以音为引,以意为势,万钟齐鸣时灵风成形……】 【东域万象门,精研机关术,观天演数,精于布算演阵,于微机中掌天地之势……】 【你毫不犹豫就选了问雪宗!其实修什么倒是其次,主要是你手里还攥着几张震雷符,正好想顺路去问问他们那几位招生长老——当年到底是怎么看出你适合学医的?】 【三天后,你的投递被问雪宗驳回了,被移交到了琅音阁,一个时辰后,琅音阁同意了你的申请。】 【你:?】 【问雪宗最出名的不该是剑道吧?甩锅专业都能开宗立派了吧!】 【虽说琅音阁并不是你第一志愿,但你还是对这个效率奇高,听起来就很优美的门派充满了期待,更别说琅音阁表现得也是相当热情,还给你安排了专门的接应师姐。】 【一进门,师姐就传给你一张宗门导览图,嘴里还不忘安利自家法修的各种好——比试台上百花齐放,练功场上法术齐飞,谁都能当卷王,谁都能随时躺平,完全没有神医谷那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背医书的紧张气氛。】 【路过比试台时你正好看到两波弟子斗法,流光烈火纷飞,台下众弟子在叫好下注。灵溪笑容满面地介绍:“我们这里的门规第七条——君子动手不动口,吵起来先打再说,打完再论对错。”】 【你差点被比试台上刮下来的风给扇感冒,默默远离了几步,看来现在法修的战斗力毫不逊于剑修啊,大人,时代变了!】 【接着你又参观了藏宝阁、藏书楼、炼器坊和各种各样的修炼塔,你心里又加了句评价:有钱,太有钱了!】 【参观到一半,你就忍不住刷起宗门藏宝阁,顺手把之前在秘境里搜集的那一大堆卖不出去的存货灵植挂上架。价格比神医谷高两三成,挂上去就像抢钱一样美滋滋。只有那株高阶的青藤玉兰,你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卖,先挂了个仅展示。】 【不过好东西总是抢手的,刚上架没多久,就有人私聊你:“道友,青藤玉兰两千灵石能出手吗?可面交。”】 【你一看这报价,比神医谷的内卷行情好多了,正心动着,对方又发来一句:“藏宝阁手续费太高了,能走坊市吗?我可以再多加两百灵石。”】 【你愣了一下,回头问灵溪:“师姐,琅音阁宗门还有坊市?怎么参观的时候没说啊?”】 【灵溪啊了一声:“坊市其实是琅音阁外的黑市啦,不属于宗门管辖范围,不过弟子们拿到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法宝,或者不想缴税的材料,经常会在那里交易。藏宝阁是有审核的,坊市才是自由的江湖。”】 【这么有意思的地方你不得去看看?在神医谷待了十几年你感觉你都快变成老古董了,琅音阁这才是真正的修仙界啊!】 【见你眼里明显流露出心动,灵溪又帮你看了眼对方id把把关:“江伏啊……他名声不错的,经常在比试台看到他,挺活跃的,和他交易应该没什么问题。”】 【得到了灵溪师姐的保证,你放心的前往了琅音坊市。】 【琅音坊市的确很有市井气息——人群熙熙攘攘,各色灵材和符箓堆在摊前,法宝道具一应俱全,还有摊主干脆就地开炉炼丹,烟雾缭绕里混杂着吆喝和拌嘴声,各色修士都在挑挑拣拣。】 【你在人群里穿梭了一圈,才按照通讯玉简的提示,找到约定的地点。】 【找到江伏,比想象中还好认。他比你想象的要更高一些,声音和人没多少差别,就是可惜一张帅脸上有点印堂发黑——以你蹩脚的悬壶造诣来看,应该不是中毒已久就是旧伤在身。】 【你心里顿时来了点“职业病”本能,暗道:医修长老天天说不要随便诊脉,可这不看一下怎么放心?你悬壶造诣半瓶子水,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友,你气色不太对,最近是不是灵气不顺?如果是阵法用多了,被地煞气冲过的话,得抓点净灵草煮水,毒重的话可以用一点阳髓芝……”】 【对方像是习惯了这种门市推销,半带调侃地笑了笑:“净灵草我试过了,效果一般。阳髓芝太贵,得攒一阵子灵石才能买得起。”】 【这人已经两次强调自己没钱了,看来法修门派实在是烧钱啊,你没有再劝,不过交易完成后照例推销了一番自己,“我是神医谷的交换生,手里灵植和药材不少,下次需要的话还来找我,能给你少的都打折,老客复购有优惠。”】 【江伏也是爽快人:“那成,这青藤玉兰我先买一株,过几天有钱了再来买一株。你这段时间都在琅音阁?”】 【你深谙饥饿营销的理论:“就待这一个月,错过只能等下次天降机缘。跨域转账那个手续费,可比藏宝阁高多了。”】 【和江伏分开后,你没有立刻离开琅音坊市,而是一路走走逛逛,看见门匾上“稀世奇珍,限时竞拍”的几个大字后,久远的花天酒地的记忆涌上心头,你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脚已经到了拍卖行的门口。】 【见多识广的拍卖行小二不动声色的扫了你一眼:嗯……这人身上透露出一股清澈又愚蠢的味道,不过气度倒是不凡,看上去要不是家族底子厚就是自身有点别样机缘,能进!】 【小二点头哈腰:仙长里面请。】 【小二又光速扫了眼下一个:身着朴素,眼神飘忽不定,看着不像来消费倒像是来偷东西的……滚出去!】 【小二眼神示意保安,那人还没踏进门槛就被拖了出去。】 【也不至于这样吧,也许人家是刚偷完来销赃呢!】 8、初衍界:西巷交战 【西域地属苍岳山麓,拍卖会的大多数的奇珍异宝,其实指的就是西域灵兽所制成的各种材料,比如云纹灵骨,山狸尾绒……符修到底还是属于冷门学派,你入场眼看已有半个时辰,还没怎么见到和符箓有关的材料。】 【“下一件拍品,‘灵蝉蜕衣’!此物为苍岳灵蝉脱壳留下的蜕衣,可作为高阶符箓“山风蛊”的制作材料!300灵石起拍!”】 【前几个拍品还都有人争来抢去,到这个拍品倒是没什么动静了,过了好几秒才有人犹犹豫豫的报了个“350灵石”。你暗自看在心里,不假思索的喊道:“500灵石!”】 【这不算一个非常高的价格,但又能够毫不悬念的拿下拍品,并且给拍卖行透露出一个讯息:我很有钱,我不在乎多报一点,我的消费习惯就是凑个整数,吉利!】 【果然没过多久,见风使舵的拍卖行招待生就高举红色贺喜横幅信步而来:恭喜仙长获得竞拍,我们二楼雅座包厢刚收拾完毕,仙长上面请。】 【你付出了溢出100灵石的代价,但获得了拍卖行的贵宾服务,酒水一应俱全,还有舞姬献舞奏乐,正当你熟敛从容的享受着vip待遇,以为接下来的拍品应该没什么需要的,看看就行时,却突然发现一个让你更加眼前一亮的。】 【台上拍卖师介绍的是:“下一件拍品,‘灵鼹耳廓’!此物为苍岳地鼹百年自然蜕落的灵耳,贴地可闻地气流转,可作为稀有探脉材料。800灵石起拍!”】 【而你眼里所看到的是:前尘旧物“鼹耳”。来源:苍岳岩穴五阶地鼹。可进行追溯前缘。】 【这还等什么,天上掉馅饼了!你的主角机缘终于要来了!】 【就在你心绪百转千回的几秒里,灵鼹耳廓的价格已经被喊到了1500灵石,不过财大气粗的你依然心有成竹。】 【“3000灵石!”】 【小二:!!!】 【小二:那个招待生你下来一下吧,这个贵客我亲自服务。】 【这价格一喊完,你旁边起舞的舞姬一下子从增长到了六个,连招待生都……等等,好像换了个人,这人不是刚刚门口的小二吗?】 【小二手里拿了两把扇子摇头晃脑的就进来了,上面还印着“拍卖参谋大师”。】 【还没来得及回应店家的殷勤服务,忽然有人超过了你的喊价:“3500灵石。”】 【嗯?他怎么会知道那个物品的特殊之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悟性极高能有所感应之人吗?你为了避免事态变得麻烦,再次拉开距离:“5000灵石。”】 【“5500灵石。”】 【“7000灵石!”】 【其实这个价格真的是接近你多年积蓄的极限了,你在这边费力角逐心爱的拍品,店小二那边也没闲着,不断送来各种灵石果盘,赞扬着你的出手不凡。】 【对方犹豫了好一会儿,又往上加了价:“7200灵石”。】 【这下到你犹豫了,在神医谷待了几十年倒卖的药材,加起来还没一万灵石呢,但是眼看着这水灵灵的就该属于你主角气运的好东西落入他人之手,你又实在有点舍不得。】 【这个时候小二参谋发话了:“仙长,你加到8000灵石,那人肯定拍不过你。”】 【“哦?何出此言?”】 【小二神秘一笑,“这7200灵石是他的底价了,但还不是您的底价,我在这拍卖行待久了,一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他几斤几两,仙长若是不信大可试试,若是8000灵石拍不到,小二这边可送上其他薄礼一份,若是拍到了,咱们更是有专门的贺礼准备。”】 【说着小二便拍了拍手,两边鱼贯而入几位侍者,举着一个木质的托盘,一边摆着两份你刚刚拍得的“灵蝉蜕衣”,一张朱红色烫金的字符“好事成双”;另一边则摆着三份“灵蝉蜕衣”和一整套低中阶的符箓材料,一幅红金交织的挂画“步步高升”。】 【这谁能忍得住!店家烘托的气氛都到这了!】 【你一拍桌子,在舞姬迷离的奏乐声中当即开口:“8000灵石!”】 【一刻钟后,你带着店家包装好的两个精美盒子和一大堆赠品横幅挂画飘飘然的离开了拍卖行。这小二参谋还真是有点东西啊!放在现代妥妥是市场营销人才啊!】 【眼下花天酒地的瘾也过了,你刚准备回门派,忽然收到了江伏的消息:“在吗?我刚刚搞到钱了,来西巷这边交易第二株青藤玉兰吧,我等你。”】 【这么快,赚钱速度一个时辰就两千灵石?法修是不是都有个副业是抢劫?】 【羡慕归羡慕,但江伏的消息对于刚刚大出血的你无疑是及时雨,你立刻往西巷走去。】 【刚走没几步,久违的危险预兆就生效了,你顿时警觉,先感受了一下这个预兆是来自于哪里的,然后穿梭在坊市中,在路过卖灵镜的摊子时迅速瞥了一眼,一下子锁定了目标,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在跟踪你。】 【你立即就准备推掉江伏的邀约改日再交易。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啊,这黑衣人是你出拍卖行之后才跟上来的,很大可能是想劫宝,你现在直接回去,离开了坊市的人群掩护岂不是更危险?】 【唯一的可行方法就是喊灵溪师姐来接你,但既然江伏又不是危险来源,和他待在一起总比你自己一个人安全吧?你不仅不能拒绝,还得保证回宗门之前都和他待在一起!】 【想明白后,你边走边给江伏发了条定位:“快到了,来接一下我吧。”】 【很快就到了西巷口,你遥遥一眼就看到了江伏,他还是那身衣服,高挑的身材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你绕了几个大弯都甩不掉黑衣人的心总算放下来一点,一个滑步冲刺上前拉住对方:“你来的太是时候了!给你打折,打八折!”】 【江伏莫名其妙,但也没挣脱你:“你是遇到什么事了?”】 【你刚准备跟他说起自己感觉被跟踪的事,身后的气息忽然猛地逼近——那人竟加快了步伐,像是要在人群中直接动手!】 【你心中一惊,反手掷出一张巽风符,狂风卷起街尘遮目,将黑衣人逼得一滞,趁机一把拉住江伏:“跟我来!”】 【两人一闪而入旁侧小巷,你故意挑了条幽深曲折之路,既容易甩开对方,又方便最大程度地施展巽风符提速。】 【江伏虽有不解,但靠着情商很快明白了当前的局势,一边跟着你飞檐走壁一边问:“去哪惹上的?”】 【你还没来得及解释,小巷尽头忽地光芒骤起,一道诡异的紫色阵纹浮现在半空,随着你们靠近,“咔”的一声嵌入地砖,阵纹迅速蔓延,宛如锁链层层合围,将整条小巷困作囚笼。】 【你察觉到锁阵内汹涌的灵息回涌,眉头微蹙,知道逃已经来不及了,只得高声道:“对面的,是劫财还是劫宝?咱们先说清楚,未必非得动手!”】 【那人没有回话,手中罗盘却是一转,四道火海轰然扑面而来,火浪贴着墙面猛地炸开,焰光如幕,将整条巷道尽数吞没。】 【你脸色微变,正要捏符,那边江伏已经抬手撑开一柄乌伞,轻轻一旋,焰浪被引势分流,溅起漫天火雨,其中一股火势翻卷而回,直扑敌方。】 【而你两张坎水符紧赶慢赶地砸在脚下,灵水升腾,和余焰撞出一片雾气,在水火交错间也算勉强稳住身形。】 【……你侧头盯了优雅的伞修几秒。忽然觉得自己当符修是不是有点误入歧途了。】 【片刻后罗盘再转,指针跳向东方。一声破空锐响,数十道竹刃骤然从雾中飞掠而出,呈拢斩之势,一层叠一层,自上而下切向你二人。】 【你这次学乖了,先躲入江伏身后,再取出一张震雷符,指尖一弹,符纸于半空炸裂,雷光迸射,打乱前方数道刃雨。】 【趁势回抽,符纸灰烬尚未散尽,你衣袖一扬,一张新绘巽风符贴地而出,风势卷动残焰,强行迫近黑衣人身前三步之内。】 【江伏正前方展开伞面,拦下一道斜掠的竹刃。你身形在空中略一调转,落于伞面边缘,脚尖轻点,又跃上更高处。】 【空中转身之间,离火符纸划出弧线,精准坠向黑衣人右侧地面。】 【轰的一声,火符砸地爆开,烈焰窜入阵中如利爪般撕裂开来,但只来得及撼动片刻,便被重重符纹压了回去。】 【你眉头一紧,趁着火势遮挡,身形斜落至侧墙之上,疾掠而下,衣袂猎猎,手中第二张震雷符再度亮起灵光。】 【短短一刻钟内,小巷里风声雷鸣,火光四射,江伏和黑衣人打得那是华丽至极,一来一回,法伞阵盘交织不休,你这边则左一张巽风符右一张离火符,脚步飘忽、身轻如燕,也是很有高手作战的样子。】 【只是那黑衣人始终未曾真正落入下风。明明火浪雷鸣一重重压了过去,他却依然未曾退开半步,岿然不动,神色冷静如常。】 【邪修!这黑衣人肯定是邪修,怎么可能是你符修的输出有问题?】 【罗盘四象轮转,火浪风刃方歇,水雾便接踵而至,接着又是土柱自地底轰然拔起,将整条小巷层层封锁。】 【虽是二打一,可局势却从头到尾都在对方的掌控中。你与江伏的攻势屡屡被卸,对方的压制却一波紧过一波,没过多久,你们都有点撑不住了。】 【此刻对方手中的罗盘再震,指针跳向南方。】 【整条巷道忽然一沉,地砖早已震裂成蛛网状,伴随着一声低沉轰鸣,十数根石柱骤然拔地而起,阻断了最后的退路。】 9、初衍界:天地奇物 【你脚下一空,被震得踉跄落地,堪堪用一张巽风符稳住身形。而江伏那边就没那么好运了,他正好被撞到断墙上,本就旧伤未愈,现下更是被砸得咳出一口血。】 【你有点歉意,虽然这个黑衣人对你来说也是无妄之灾,但江伏显然更为无辜,你把最后一株青藤玉兰迅速塞给他,“你快走吧,我感觉我被资本做局了。回琅音阁找人来支援我,别在这待着了。”】 【江伏没有客气,当即咽下了青藤玉兰,身上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但他没有离开,而是没好气的回道:“我又不会阵法,我想走就能走的吗?”】 【你:……】 【就在你们谈话之间,石柱再度逼近,江伏强撑着抬伞挡住,而你用震雷符依次引爆,又心一横用尽了所有巽风符,骤风挟尘而起,如怒潮席卷而出,气势汹涌,顷刻间吞没了黑衣人的身影。】 【等混乱稍歇,你与江伏已一南一北分站敌前,执符收伞,俱是气息不稳。黑衣人却在尘土中伫立不动,正意味不明的低头望你。】 【“打得不错,很有挣扎精神。”】 【那罗盘在他掌心静静旋转,片刻后,指针停在了正中央,四象皆空。】 【你霎时觉得脊背发冷,刚想跃起,整条巷道忽然灵气翻涌,一道灰金色的聚灵锁自半空落下,砰然封顶,将你双手一并锁住。】 【“大哥,我到底哪里惹你了,如果是为了拍卖品,我一开始就可以给你,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你心中实在后悔出门没看黄历,还在试图做着最后的交涉,眼见着灵气在指尖寸寸溃散,而那人却并不急于下手,只是在你面前,细细摩挲着指尖一枚形似骨簪的银器。】 【下一息,冰芒刺起,如一道银线自地脉炸出,穿透江伏胸口,他甚至没能躲,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像是有点难以置信。】 【接着他的身形缓缓倾倒,伞柄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你闭上眼,避开飞溅的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骤然断裂,而你长久以来的一个疑问,也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他一直可以杀你们,他只是在玩,在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而已。】 【黑衣人这才再次看向你,语气平静地评价:“一个负伤的外门弟子,果然还是太容易死了。”】 【而后他信步上前,指间银器轻弹,牵引出一道细微气息,你腰间猛地一震——储物袋像是被无形之力拽出,凌空解封。】 【他从中缓缓取出灵鼹耳廓与灵蝉蜕衣,目光扫过你,语调轻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教你识得“天地奇物”的,但你该不会真以为这修仙界讲什么买卖公平吧?”】 【“弱者,不配谈让渡资源。这些东西本该就是我的。物归原主,还需要你一口一个商量?”】 【“如果你一开始跪下磕头,双手奉上,我或许会考虑只毒哑了你那令人不快的嘴,就大发慈悲的谅解你。不过现在嘛……”他笑了一声,语气懒散,“我得让你记住一点规矩。”】 【话音落下,数道透明灵丝悄然垂落,在空中扭转游走,像蛛丝一般缠上你四肢。】 【脆弱的血肉之躯被猛然一拽,丝线收紧,手腕、脚踝、腰侧同时绽出鲜血淋漓的皮肉,脖颈处也被勒出骇人的伤痕,血液涌入眼眶。】 【你没有出声,牙关咬紧,任凭血从唇角和眼角蜿蜒滴落。】 【紧接着,一道灼痛从识海深处升起,像是被从内往外拖拽什么——那是你凝结初成的木系本源。】 【“你的木属灵气很纯粹啊,看来离筑基不远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突然起了兴趣,指尖向你眉心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你猛地抬眼,瞳仁骤缩。】 【他手中那枚“灵鼹耳廓”,正好悬在你眼前——距离极近,被丝线牵在半空。】 【你左指微不可觉的一动,袖中一枚不起眼的金色符纸瞬间燃起,灵气翻卷,带着死意拼命涌向丹田。】 【奇术·金蟾吞影,起。】 【下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从虚空中召来,一道张开的黑洞般的巨口猛然出现,金蟾虚影自你身后扑跃而上,灵鼹耳廓与灵蝉蜕衣瞬间被吞入巨影之中,化为虚无。】 【你贴近了他的眼睛,语气比他之前更带着点上位者的轻慢和讥讽:“那我也告诉你一个道理,像你这种蠢货呢,即便抢得到好东西,却不代表可以拥有。”】 【傀儡线剧震,黑衣人被你突然其来的自爆炸伤了半边身躯。踉跄后退数步后,他的神色终于变了。】 【史官天赋触发。】 【黑衣人拖着重伤之躯用传送阵仓促返回琅音阁,在密室之中向一位长老复命。当听闻你临死前竟然以金蟾虚影吞噬了奇物时,那长老脸色剧变,险些掀翻茶案。】 【“混账!一个筑基期都没到的医修弟子都能摆你一道?”】 【“弟子失算,”黑衣人低头咬牙道,“不过此事尚未外泄,神医谷那边还不知情。”】 【长老沉默片刻,冷冷道:“那就说历练时意外身亡便是。”】 【一周后,琅音阁大张旗鼓召集众弟子下山历练,“你”踊跃报名,历练中突然遇到发狂凶兽袭击,为了保护其他弟子不幸遇难。】 【神医谷闻讯震怒,要求彻查。但由于路程不便,多轮搜查无果,最后此事草草收尾。】 【唯有符修长老玄明,自始至终不信那套说辞,从此与琅音阁结下死仇。】 【此后数月,玄明频频联合神医谷高层施压,请求与琅音阁复查历练期间的所有细节,调取弟子名单与灵植交易记录,甚至亲自走访各地灵植商会,试图还原那日坊市的真相。】 【他本就性子执拗,又是符修出身,推演能力远超常人,几番探查下来,已大致还原出你真正出事故前的路线。】 【终于,在一次偶然的追查中,他找到了那件被回收进琅音阁密室、已残破不堪的离火符残页——符纹痕迹与他所授的习用之法完全一致。】 【那天夜里,他写下厚厚一叠揭露幕后黑手罪行的密信,字句呕心沥血,交与身边的同门长老后,便独身赴往琅音阁要个说法。】 【次日清晨,他的尸身在回谷路途中被人发现,倒卧于通往传送阵的山径边缘,衣衫齐整,毫无外伤。唯独那枚用于存储调查线索的灵玉被从识海中生生剥离,玉身俱裂。】 【神医谷在灵玉残痕中勉强寻出一缕微弱的金系气息,像是本门某位长老法阵所残,但因证据不足,而后此案仍旧不了了之。】 【最终,只留下玄明长老生前最常佩戴的那枚“镇木符印”,静静悬挂在神医谷的问道台上,时过境迁,化作一道无解的因果。】 【命运推演结束。】 【评分:75命运点数结算:返还30点。】 【本次推演可获得星轨:追溯前缘。】 【本次推演可直接获得的奖励继承为:奇术·金蟾吞影、灵鼹耳廓、灵蝉蜕衣。】 【本次推演可选择获得的奖励继承为:炼气九层修为/《回根流玉术》功法。】 【提醒:由于本次推演可选奖励小于三件,自动为全部继承。】 虽然在最后摆了那个黑衣人一道,但俞棠的心情还是没有好到哪去,尤其是在命运推演的尾声亲眼目睹了玄明长老被害死的情景,一想到他前不久还因为五百灵石就笑的合不拢嘴到处炫耀她多么尊师敬道,如今却因她的牵连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她简直气得恨不得进去给琅音阁灭门了。 “那个黑衣人为什么非要追着我杀,是琅音阁的长老指使他的吗?”俞棠上来就是连环提问,“你不是说初衍界不会有太大危险的吗,我一直表现的很小心啊!” 问道司语气如常,完全没有被俞棠此时的愤怒所影响:“其实那人并没有被长老指使杀你,只是因为你拥有地之奇物,身怀异宝,就会涉及到此界的气运变化。” “此界之所以被称为初衍界,是因为天地尚未完全开化,修士止步于筑基,结丹极为艰难。而能打破桎梏的关键,就在于——天地奇物。” “一个修士能掌握的奇术数量,会受到命格中属性元素的限制;而所谓的‘天地奇物’,便是集天地气运与万物灵性衍化而成的异象残痕。奇物蕴含时空之力,一界之中极其稀有,你所在的初衍界,目前只存在四件,而你已经拿到其中之二。” 其实问道司不说,俞棠完全没有想到她在秘境里碰到的那个小小传承,竟然还能牵扯到这种级别的因果。 “这个世界都运转多少年了,这些奇物不早该被什么大能搜刮一空了吗?居然就这么轻松让我捡了俩?” “天道会偏爱能改变此界命运的存在,所以气运之子走到哪里,异象就会随之而至。”问道司不疾不徐地解释道,“这个世界已经运转了数千年,然而此界大能始终无法感应奇物,是因为他们无法引动天道注视。” “所以你是说……这些奇物本来就是冲我来的?”俞棠顿觉有点反社会的内疚感:“可我跑到别人的世界里捡宝贝,还说理所应当,有点太强盗了吧?” “命运即是选择,强者自取。你之所得,并非夺取,而是响应。” 10、初衍界:长老争夺战 俞棠沉默片刻,忽然意识到一个更现实的角度:“……可我还是得自己掏钱买啊。” 那可是八千灵石呢!俞棠先是心疼了一下钱包,而后又忍不住暗戳戳地爽了一下——有挂就是不一样,自然界确实向来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更何况她明明没有恶意,都被琅音阁那个长老和他的狗腿追杀了八条街了,不是气运之子凭什么对她这个待遇? “所以,我接下去的推演目标,是要把剩下的几个奇物都收了吗?” “奇物只是引子。你若能获得更多奇术,自然能得更多气运眷顾。但命运的重心,并不止于此。” “别绕弯子,说人话。” 问道司简洁回应:“此界命数未定。若你能改变其终局,便可获得天道的眷顾。” 俞棠眯起眼睛:“你说的既定命运,不会又是那种高阶修士下界灭世那套吧?” “你目前的走向还有太多变数,无法判断结果。”问道司停顿片刻,接着提醒道,“不过奇术虽珍贵,境界才是进入棋局的基础。你的那本《回根流玉术》品阶不低,足够支撑你修到金丹后期了,要好好修炼。” “虽然它的类别只是医书,但五行贯通,有一通则万法可应,对你其他方向的修行也有帮助。” “说的好像我能选择很多修行方向一样,我倒是想做剑修,但那个问雪宗好像死活都不收我啊?” “我不能给你具象的推演建议,但如果你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原因的话,我可以透露给你:是因为你的命格没有太多火相,木本恒温,和剑修的理念不太一致。” “可是命格不是自出生起就确定的吗?”俞棠皱眉,如果命格能轻易改变,玄明长老早就会告诉她了:“你的意思是,用命格之外的方式?” 问道司:“是的。” 等了半天问道司都没有接着说下去,一副等着她自行领悟的样子,俞棠忽然灵光一现,“你的意思是,星轨?” 话音刚落,她目前拥有的四个星轨依次浮现:火星的危险预兆,木星的寿元绵长,水星的史官与追溯前缘。这么一看,它们的属性与命格还真有些微妙的对应——火星主杀伐,木星主生命,水星则中正平和、牵连因果…… “那我下一次的星轨抽取,可以指定火星吗?” 问道司:“每一次推演中获得的星轨都是完全随机的。但我可以在有限范围内为你提供帮助。比如,随机生成三次,你可以自行挑选其中之一。未选中的将重新退回到星轨池。” “好好好,还有什么福利吗?”俞棠觉得这次推演结束后的问道司格外顺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也被那个狂妄的黑衣人气到了:“你再给我多放点水啊,毕竟我出去闯荡世界要是打不过人家,丢的可是我们共同的脸啊!” 问道司:“……没有了。” 真是撑不过三秒,俞棠叹了口气,刚想准备开始下次推演,突然注意到另一件事,“系统提示的本次推演可选奖励最多三种,是根据评分来定的还是固定额度?” “初衍界推演所获得的可选奖励继承,最高确实只有三种,说实话你能获得灵鼹耳廓和灵蝉蜕衣都是意外收获,普通情况下金蟾吞影并不能保存你的奇物和材料,但因为你立刻随后自爆了,恰好列入了本次结算里。” 那这么一来就有点难办了啊,毕竟天命点数不好赚,上次推演稍微摸清了一点门道,这次她可是想大捞特捞的。 “那如果我这次想选择深度体验的话,死亡后推演还是从原本的时间节点开始吗?” 问道司:“不会。如果选择深度体验,所产生的历史波动将无法被覆盖重演。但你不必等到死亡,可以随时自行终止。” 这样一来最后的顾虑也没了,俞棠估算了一下她开局想做的事情的危险性,迅速做出决定:“开始深度体验。” 【深度体验开始。】 【土星星轨降临,你获得了锚定点。】 【火星星轨降临,你获得了狩猎结界。】 【金星星轨降临,你获得了肃灵。】 【锚定点:推演中可“记忆”一次命运节点,形成锚定点,未来可触发“命运回流”回到该节点。】 【狩猎结界:当你用任何手段进行攻击时,每多一个敌方目标,原本的攻击伤害就会上升至三倍,结界范围会随着境界上升而增长。(目前结界氛围为15米)】 【肃灵:每次推演可斩断一条不利于己的因果线。】 三个星轨看起来都很诱人啊,俞棠依依不舍的默念,选择狩猎结界。 一阵短暂的眩晕过后,俞棠睁眼,眼前还是那片熟悉的密林。树影摇曳,兽迹斑斑,山风吹得树叶猎猎作响。这地方对于上辈子的自己来说,野兽横行,草木疯长,是个“出来送命”的完美开局。 但这回,她刚落地就察觉到体内灵力澎湃,修为赫然已是炼气后期,当即干脆利落地挥了挥衣袖,头也不回地踏出密林,直奔城镇。 虽然知道在这个初始场景可以偶遇那几位问雪宗弟子,但这次由于是亲身体验,俞棠铁了心决定求稳,一切等十日后宗门大选再说。 她没有在城镇多做停留,只在坊间采买了些干粮灵符,便立刻往问雪宗方向赶。上一世她提前一天排队都排了十几个时辰,这一世说什么也得抢占前排给长老们留个好印象,不能再在烈日炎炎下遭那老罪了。 于是俞棠干脆利落地在宗门外扎了个帐篷,靠着几张蒲团席地而坐,每天啃啃灵果画点符箓打发时间。 十日转瞬即过。问雪宗门口如记忆中的一样依然人山人海,不过这次俞棠可谓是羡煞旁人……直接排在了第一位。 这叫一个求学若渴、志向高远!她还没来得及担心这些长老们眼神够不够好,能不能慧眼识珠地发现她不同寻常的战斗天赋呢,下一秒,一群人就围了上来,耳边传来了层层起伏略显浮夸的惊呼: “这哪来的天才?!不会是万象门塞进来的卧底吧?!” ……问雪宗,你这入门防线搞得跟宗门谍战似的,疑心病犯得有点重啊! 紧接着,一位长老从人群中快步走出,神情审慎地上下打量她:“孩子,看你模样年纪不大,能有这般修行天赋,是师出何人啊?” 俞棠眨了眨眼,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搬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我双亲早亡,自幼由祖父抚养。祖父本是一位游历四方的符修散修,可惜后来为歹人所害……临终前把我托付给家门口的小医馆,我便在那里随缘学了几年医术。只是有一年误入妖兽之地,幸得问雪宗弟子相救,自此心向修行,仰慕贵宗已久……” 本以为这段煽情自白能打动几个长老,结果对方直接把她那半段话当成了信息提取素材,喃喃道: “才在医馆随便学了几年,就能达至悬壶三重?这是不可多得的医学天才啊……” ……不是,你们这些长老抓重点的地方是不是有毛病啊?! 眼看局势又要往“上神医谷修行去吧”的方向发展,俞棠急忙打断招生长老的甩锅之力,语速一提: “小女受祖父所托遗愿而来,祖父临终有言,要我以剑修身,为世间行侠仗义,弟子心意已决,还望长老们成全!” 她说得果断真诚,连那股“侠义肝胆,我心向世”的气势都演得十足。果不其然,那位长老听罢陷入沉思,半晌后悠悠开口: “虽说问雪宗并无木属性修行剑法的先例,但这孩子修行资质确实拔尖——极阴之体,炼气九重,还是靠自学成才。那位祖父,多半是符修界的哪位退隐大能吧?” 俞棠心道:对对对,就朝这个方向继续脑补! 虽然她的修行天赋纯属作弊,但退一万步来讲,这和现代招聘里先进岗位再学习有什么区别呢? 在一番推拉之下,最后三位长老里有两位都提出了明确的招揽意向,意图收俞棠为亲传弟子。 这两位,一位是问雪宗出了名的稳重派——荀柬长老,资历老道,门下弟子风评俱佳,听说有好几位都已在外执事、挂职宗门要职,每年在大比上都有亮眼表现,为宗门屡屡争光;另一位嘛……俞棠眯了眯眼,只觉得这位墨钰长老实在是广纳贤才,门徒众多,介绍弟子时像在报菜名,一口气念了七八个,很是贯彻了有教无类的教学理念。 只是听着听着,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哪个弟子勤学苦练研发出新奇招式,哪个弟子聪明伶俐干事利索,哪个弟子热心肠经常帮大家做任务……这挑的都是什么方向啊?怎么听着像是评选宗门好青年,真有成就的一个没提,全是性格好、点子多、团队融洽那一挂的? 没什么显著成就所以开始编造细节了是吧! 就在俞棠逐渐失去耐心,频频瞥向荀柬长老时,墨钰却突然话锋一转,悠悠提及自己门下最引以为傲的弟子: ——二十五岁筑基,金火木水命格属性俱全,有天衍之相,剑道魁首之称的天之骄子,步星河。 这一招倒是欲扬先抑得挺有章法,一下子让俞棠起了点兴趣,不过……她依旧对这位长老的“教学水平”持保留态度。 步星河这种级别的修士,怎么看都属于“天赋太好,随便喂点资源就能开花”的那种。墨钰长老眼光是不错,可教学能力究竟如何不能只看一名弟子吧,怎么看都大概率只是运气不错,人家正好挂在他名下吧?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位剑道魁首,哪里知道真的假的。当年玄明长老把她吹得天花乱坠,说她是百年难遇的符修天才,结果她自己心里门儿清。自家师父的嘴能信吗? 11、初衍界:见山不动 眼见俞棠始终不为所动,墨钰长老急了,也不知道是被激了还是上头了,忽然咬牙道:“你若拜我为师,入门便赠你一本高阶剑修心诀,《赤曜照锋决》——乃是步星河自创剑法,旁人都无缘一见,只有你这样的天骄可得同门传承。” 俞棠眼睛一亮,一瞬间想尽了所有悲伤的事,才勉强压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这话又说回来了,跟剑道魁首一起学习,确实大有裨益啊,榜样的力量不可小觑! 荀柬长老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完全不被墨钰长老的恶性竞争所影响:“步星河还是太忙了,我门下弟子众多,皆是良才,哪个不都可以为你答疑、带你历练?” “行剑亦非一朝一夕之功,剑法这一事不必操之过急。以你的天资,拿下几场功勋,用以换取宗内功法,不过三五年之事。” 俞棠陷入沉思,这听着也有道理啊,确实不能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就轻举妄动,这被一群优秀师兄师姐连着捞捞,也很难不成材吧? 就在她权衡利弊时,墨钰长老冷哼一声,猛地抛下杀招:“哼,那我如果说让步星河一对一指导她呢?不仅是亲自指点修行,还有每月结业、每季度讲评。我敢保证,她如果来我门下,十五年之内定能筑基!” 俞棠:……其实感觉不一定能成材,但是能看出来当了徒弟之后会背锅是少不了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开后门开到这种程度,还为此下了赌注……不选墨钰好像有点对不起良心。 荀柬长老那边是名师代代出高徒,背后就是一整个高效团队等着拉人上山,资源稳、路线稳、节奏稳,唯一的风险就是“稳中可能出不了奇”。 而这位墨钰长老虽然嘴上有点浮夸,但能上来就送一本高阶功法、还敢拿“包筑基”这种话来打赌,光是这份胆气就不是谁都能效仿的,这看起来日后能薅的羊毛不少啊。 不得不说——她两边都很动心,准备做花心大萝卜了。 俞棠沉思三秒,还是不想立刻决定,于是她露出一个乖巧又真诚的微笑:“我能不能先旁听几天?两位长老都太优秀了,我怕自己贸然决定影响长老们的判断……不如我们先实际相处一番,也可以感受下师徒间的契合度。” 这理由提得相当大胆,简直就是明着把他们当备胎,但俞棠本就长着一张乖巧甜美的脸,话又说得滴水不漏,把每个人都往高处捧,既体面逻辑也清晰,两个长老都愣了愣,竟一时找不到理由言辞拒绝。 到底还是荀柬长老更沉稳一些,轻轻一笑打破了尴尬:“小姑娘心思活络,爱学上进是好事,那就依你所言吧。不过旁听不能白听,得立下规矩。咱们以一月为期,届时你须分别通过我与墨钰长老设下的入门考验,才可择门入道。” “好说好说,这是弟子应尽之责。”俞棠表面上笑脸盈盈毕恭毕敬,心里已经有苦说不出了,以她这个全靠前世努力的诈骗型修行天赋能行吗?希望是武试千万不要是文试啊,狩猎结界你可得争口气啊! 就这样,一纸“旁听协议”在两位长老眼皮子底下悄然达成。俞棠既没正式入门,也不算外门弟子,被安置在问雪宗内山的一处别馆,而和她隔着一个走廊的室友,赫然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剑道魁首——步星河。 旁听的第一周,俞棠被划分给了荀柬长老。荀柬所居在问雪宗最北边,从她这别馆过去得绕过传功大殿和藏书阁,一路步行起码小半个时辰。俞棠目前还没学会御剑飞行,若不用巽风符赶路的话,就得六点起床才能勉强赶上第一堂课。 倒也不是心疼符箓材料,主要是她小小地尝试了一下——虽然巽风符移速飞快,但她整个人却像个高速移动的鼓风机一样,和剑修弟子那种凌厉潇洒、风掠青云的御剑姿态对比起来,实在是令人伤心。 更别提当人家乌泱泱地御剑而过时,总是不经意瞥她一眼,感觉都快成热门景点了! 为了维持自己天骄的面子,她决定放弃巽风符,摆着“我不是不会飞,我是热爱晨练”的心态,每天假装不在意地闲庭信步过去,说不定遇到好心师兄师姐可能会捎她一程呢? 转眼三天过去,根本无人在意。 俞棠含泪总结:问雪宗的弟子都极其准时打卡,一个个踩着时辰冲进传功殿,路上能遇到的只有飞掠而去的残影。 她默默记了一笔,决定回头建议荀柬长老向神医谷的长老们学习一下管理经验——弟子如此散漫,如何成材?在神医谷,他们可是经常通宵熬夜炼丹、昼夜不分地考核医术! ……当然,她本人从未参与过就是了。 毕竟玄明长老比她还懒,她每周造访对方院落的时候,对方不是在睡大觉,就是在喝茶钓鱼。 这就是唯一的亲传弟子的好处了……在神医谷这种内卷门派待了这么多年,还无人知道他们师徒俩每天过得如此散漫悠然。 她最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玄明长老,哪怕有意避让,也总在许多细节里,蓦然撞上一点记忆的边角。她不想回神医谷,一是因为此番确实需以剑入道、战力为先,另一原因就是,不想故人再见,却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全部的过往。 故人难再见,故人可追忆。 “小鱼,你干什么呢,荀柬长老提问你呢!”旁边的同门师姐看她又开始神游天外,忍不住用脚尖踢了踢她膝盖。 “嗯?”俞棠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这剑法之道,剑法之道在于……在于不动。” “为何不动?” 她一愣,随口接道:“我见山不动,想着……剑,也该如此。” 话一出口,她心底一阵微妙的后悔——怎么又说了这种听起来就特别装的东西? 可荀柬长老却微微一顿,竟认真起来,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胡言。 “‘山不动’,是静观天地者的剑心,也是我师承一脉的初意。”他语气缓慢,似是回忆往事道:“我初学剑时,也曾听人言此。彼时是严冬,他一身布衣立在雪下老梅前,手中无剑,可那一刻,山雪皆是他的剑意。” 他说着这段话时,目光平淡,却带着一种久远的追思。 “你能随口言出此句,或许并非偶然。修剑之人,最怕心浮气躁,最难静中见理。你既能见山不动,或许将来也有机会——看剑不动。” 俞棠小声“哦”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地立了个人设,于是干脆顺水推舟、脸不红心不跳地装起了深沉。 荀柬继续讲了下去。 “万剑归一,万象归心。真正的剑,不在手,不在式,在人心之间。初学者皆重招式、重力道,然大道无形,剑之极处,终归虚无。” “可既是虚无,又为何修习?”有弟子忍不住发问。 “山不动,云才知止。剑若无形,式才显锋。”荀柬淡淡地答,“你们若真有悟性,今日这一课……回去慢慢琢磨。” 俞棠回到自己那间宁静的院落时,天色已经微微泛白,夜风轻拂过窗棂。 她脱下外袍,随手搭在椅背上,准备去洗漱,却突然停住了脚步。那一席“不动”的剑法,不由得在她脑中盘旋,刚才荀柬长老的语气、眼神,还有那段话,似乎并不仅仅是在教剑法。 她低头,揉了揉太阳穴。难道,这真的是她的“剑心”吗? 可惜她还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细想。旁听的日子是忙碌的,时间被每一课的剑法、每一次演练占满,脑海中不停闪烁的剑意仿佛是一道无形的流光,带她走得越来越远——她就像落在一条长河里的叶片,只能顺着流光漂泊,在奔涌不息的剑意之海中,努力维持自身不被湮没。 第二周,俞棠按约定如期去到了步星河的院落。这一回,她不再有荀柬长老那般的严谨教导,而是迎来了截然不同的氛围。 步星河在传闻中,是清冷如月的剑道魁首,剑若飒沓流星,人却如清风霁月。可此刻,在这片幽静的小院里,她正袖子一挽,把洗净的衣物一件件晾在细竹架上。 以步星河的修行境界,不可能没有察觉她的到来,但她并没有因此停下,而是专注于手中的事,过了半晌才随意问道:“你站了多久?” “……刚来,师姐真勤快啊。”不像她,自从修了符箓,已经很多年没做过家务了。 步星河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修剑者先修人。人若不稳,剑意难聚。衣物若染尘垢,剑意也易浮散——所以我习惯先洗衣,再练剑。” “那……我来的是不是太早了?” “来的正好。”步星河语气平淡,“衣服刚洗完,我带你去后山跑几圈。” “呃,这也是练剑前的准备之一?” “你不是很爱辰时去跑步吗,剑道之始先练步法,你跑了一周,难道没什么感悟吗?” 俞棠:……不愧是剑道魁首啊,第一个问题就让她汗流浃背了。 12、主线番外:春水未动,心生涟漪 晨光初露,山后浮云犹未散尽,薄雾游丝般缠在石径与林间。 步星河掠上前方的崖背小道,足尖轻点石面,衣袂翩然,却不惊扰过路山风。一身素锦白衣如天上流云般翻卷在山谷之间。 俞棠连跃几步,紧随其后。 其实轻功是她所最擅长的,自修行符箓起始,她所绘的第一张符箓就是巽为风,即使此刻风并不在她脚下,她也能闻到风的行迹,从山间树叶晃动的方向,再到鸟雀无意掠过时的声响,一一清晰可辨。 石阶转入林径,清露洒落,脚下青苔寸寸微湿,常人稍不留神便会滑落的路,步星河却踏得轻盈灵动,身形飘然如燕剪山枝,又似惊鸿穿入林,影在叶间、足落浮光。 她像是将自身与这山间的风、露、光影,一同吐纳起伏,身如水脉流过山骨,影又落入树影交错深处。 两人一路越过溪涧、穿林过叶。林间幽静,不时有鸟雀经过,水声潺潺,将她们的身形分成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轨迹,一前一后,前如水意穿石,后恰似风过竹林。 起初,俞棠还能步履轻松,自信于自己闻风而行的身法——可当两人踏入山谷深处时,前者熟悉的节奏气息悄然改变了。 为了让俞棠适应跟上,步星河的步法并没有提速,但却每一步都踩在不可见的纹脉之上,悄然拐入山石缝隙、藤萝斜影之间。如此茂密的林叶深处,她竟未惊起半分枝叶响动,从水脉潜入山雾,顺着山势蜿蜒而行,仿佛这片山林曾经是她练习千百遍的道场。 俞棠跟着拐入一处斜枝交错的山壑,巽风所带来的体悟却再难顺畅展开。风自林隙穿行,带着自己的方向,而她与风的呼吸也开始不再契合——像是两条偶然交汇的河流,如今各自流向不同的去处。 她微微了然,这大概就是步星河和她的身法区别,步星河的步伐从不在于“借势而行”,而是“移步入景”,像是将自己踏成了这山林的一条路。 就在这片刻思索间,前方人影已在雾中远去,俞棠只好重新将灵力运至足尖,再度追随而行,风过树梢,雀鸟惊散,她将身形拔高了几次,终于赶回了对方两丈之内,只是脚步虽跟上了,气息却早已渐渐紊乱。 好在不远处,前方一处山崖豁然开朗,苍茫林海从两人脚下铺展而开,晚雾从林间浮起,落日在山顶空旷处投下碎光,这一日的练习终于来到了尾声。 步星河轻轻一跃,落在对崖崖脊上,袍角微扬,像是山色本身送她登高。她静立在崖边,任山风绕过她的肩侧、耳后、指尖,对她露出一个笑,“俞棠,可以了。行云流水,止于高山。” 年轻的剑道魁首在林影中温柔的看向她,身影一如天光未落的第一线白雪,又像是剑锋之前的一息静默,未出鞘,便已令人屏息。 俞棠在她身后数丈落定,长时间轻功后的呼吸在胸口起伏,雾气一圈圈散开,恍惚中几乎遮掩了对方的身影。但她还是能看见她。 可是步星河,风过竹林,既已见山,又何能不往呢。 —— 暮色将落,山风带着夜晚的凉意穿过山谷。两人并肩走在回程的林径上,脚步声轻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声淹没。 “俞棠,你为什么想学剑呢?” “因为剑道很帅啊,而且根据仙道秘闻的往年汇总,所有体系里,剑道的战斗力一直排名第一。” “你怎么不说课堂上那番话了?什么剑道之始在于不动,大道无形、万象归心那些?” “这都传成什么样了!后面那几句明显不是我说的啊,我只是课上打个瞌睡随便说了几句梦话……” 步星河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先是轻笑,片刻后笑意渐收,声音也缓了下来:“俞棠。” 她微微停步,低头看向她,“我去找墨钰长老问过你的命格——虚浮无根之藤,只有借势而行,方可攀岩而上。” 俞棠一下蔫了,“你不会也要说我不适合修剑吧……那是你们都没见过我真正的战斗实力,我很有天赋的好吧……” “不是。”步星河目光温和,却认真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我想说——” 她顿了顿,像在仔细斟酌着那几个字,随即轻声道:“倘若真的只能攀岩而上的话,我愿意做你的山。” 俞棠怔住。那一瞬,林间的风似乎都停了,步星河像是要将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风掠湖面。然而春水未动,她的心却已生涟漪—— ……路遇钓系剑道魁首,清冷明月却愿独照于我一人,拼尽全力无法抵抗啊…… “这便是墨钰长老的战术吗,好强……” 13、初衍界:狩猎结界(上) 虽然那天在山崖上,被步星河一句“行云流水,止于高山”钓的晕头转向,俞棠差点就沉溺于剑道魁首的温柔乡里。 可很快她就发现,所谓的温柔只是错觉——事实证明,步星河比荀柬长老严格得多,简直就是换了个马甲的“荀柬plus”。 她在步星河这里待了三天,每天起早贪黑地在山上奔跑,山风吹得她眼睛都睁不开,这期间步星河教了她一套自创的轻功《行云流水》,每晚都会亲自抽查进度。 三天之后,俞棠的脚下第一次踩出了不依赖风势的轨迹。 回山的悬崖处,碎石分布凌乱,几块尖削的岩面之间空着尺余的裂缝,旧日她只能借风一掠而过,而现在,她脚尖斜斜一点,就在岩面上连踏几十次,每一步都落在最细微的凸起上,连落脚的灰尘都未扬起。 她借着最后一块岩石侧身回旋,脚步像生在石纹上的水流,顺着崖壁弯折而上,一气踏过六丈悬空,轻飘飘地落在崖顶。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并非随风而行,而是真的踩进了山势的脉络里。 当然,能做到这么大的进步除了因为她是个天才以外,更有她是个装货的原因。第三天傍晚,她腿软得差点在崖顶瘫下去,但想到步星河还在后面看着,她硬是撑着做出一副“轻松得很”的样子。 不过就算如此,她依旧觉得这几天算得上是“好日子”——起码是个人课,起码步星河的严格是温柔而节奏分明的,起码每天跑完步还能听到她那句平静的“不错”。 而这好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步星河因事下山几日,接下来的授课由墨钰长老接手。 问雪宗后山的练武水池,今日被雾气笼罩得比往常更浓。三百六十根高低错落的木桩在水面上若隐若现,远远望去就像一盘铺在水上的棋局。 俞棠站在池边,目光顺着桩阵扫过去。最外层的桩以五点环列,标准的“梅花五点”,桩距固定于九尺之间,还算适合初阶练习;往里一步步变得诡谲,桩距忽远忽近,螺旋交错,显然要有临场意识能判断节奏才能通过;最中心的“空桩”更是接连位于数丈开外,只能借助桩面反震之力才能一跃而过,就算是炼气高阶弟子也不见得能轻易成功。 场边的公告栏被执事弟子用灵钉钉着一块青玉板,几行醒目的墨字在雾气里尤为清晰: 梅花桩训练考核规则: 1.所有弟子须沿着墨钰长老亲自标注的线路前行。每根桩上都刻着灵纹编号,踩错需退回上一个节点重新出发,若累计三次错误则直接淘汰。 2.不得走捷径或跳桩。若被发现故意越桩,按作弊处理,当场淘汰。 3.落水即终止考核,不得重新上桩; 4.个人训练与团队训练分开进行: 【个人训练:单人独立完成指定线路,以完成时间计分。】 【团队混战:按名次积分,只要有一人到终点即可计名次,团队成员存活的越多总分越高。】 最末端还有一行“温馨提示”: 【部分桩体因潮气和踩踏次数不同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松动,桩体会逐渐下沉。桩下设有导水孔,若激起浪花桩面会更加湿滑。】 俞棠看完规则,暗自琢磨了起来:虽然有一定容错率,但这些木桩大多被潮气浸得乌黑湿滑,桩距又忽远忽近,一旦踩错,退回去看起来不是一两步能补回的事啊。 至于空桩区……她看着那两三丈的空隙,已经预测到了未来的场景:要是有人在那儿“好心”激起点水浪,恐怕能看一场接二连三的落水好戏了。 果然,墨钰长老半倚在栏杆上,折扇一下一下敲着手心,看着底下的弟子们排队入场,笑容带着些显而易见的看戏意味。 第一回合,每个弟子单独走桩,虽然桩子表面覆着浅浅青苔,几名炼气低阶的新生弟子由于一开始不熟悉,刚踏上去就一个趔趄,但大部分人只要稳住心态,基本都能顺利抵达终点。 可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第二回合,两人一组,并行走桩。” 第二回合开始,水面上顿时比刚才热闹得多。原本只需要顾好自己,现在还要和队友保持节奏。走得慢的那位精神紧张愈发小心翼翼,走得快的那位焦躁地被迫等着对方。很快有人跑过了头,撞到队友一起摔了下去,引得场边一群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用传音镜记录同门丑照。 “第三回合——三人同行。”墨钰话音一落,折扇啪的一声合上,“保持间距,不许扶持队友啊。” 这下局面开始乱了。三人组的节奏很是不好控制,走到半程就能把整条线路挤成一团。好几名弟子脚下一滑就溅起水花,一个劲地给本就负重前行的队友增加负担,引得四处骂声连连。 等第三回合结束,水面上已经漂了十几只倒霉蛋。那些成功抵达终点的弟子大多脸色不太好看,明显被折腾得够呛。 可墨钰长老似乎觉得还不过瘾,他看着剩下的弟子,颁布了最后的规则:“最后一轮,五人同时上桩,团队混战。” 这桩间距本就不宽,五个人需要走在同一条固定线路上,大家速度不一节奏混乱,哪怕有指挥也根本来不及判断,随着落水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场面逐渐从排练变成了乱糟糟的赶集市场。 俞棠走完了三个回合,此时再次站在起点,看着前方乌泱泱的弟子们挤得像一条堵死的长龙,一开始觉得区区小事的心态终于有点破防了。 神经病啊?这长老搁现代是不是那种爱看广播体操的校长,最喜欢让学生给他表演? 虽说规则难度逐步增加,但俞棠的轻功水准毕竟远超常人,凭借着步星河教的身法和自己的经验体悟,还是艰难地从人群中窜到了前排。落在后面的几组眼看追不上就开始互相放冷箭掐架,生怕别人先走一步,打得可谓是不可开交。 身后“咻”的几道剑气划过,她脚下的桩瞬间被削掉了半边,木屑溅起,桩面歪斜了一会后直接倒了下去。 俞棠脚步一顿,匆忙收步避开剑气的同时也被逼出了规定路线。她忍了忍,没将一句鸟语花香骂出口,回头狠狠瞪了那几人一眼后,不情不愿地退回上一个节点。 可谓是祸不单行——返回的路上,她那组的一个队友被接连几道剑气吓得一个踉跄,眼看就要从桩上摔下去。俞棠怕被认定为违规接触,没有伸手去扶,而是悄悄放出一缕巽风托了他一下,才让队友勉强得以站稳。 队友感激的看了一眼自己,俞棠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后面突然有人跳出来告状—— “禀告长老!有人作弊!偷偷使用了符箓!” 俞棠:? 之前看着弟子之间刀光剑影都没有任何反应的墨钰长老,这会儿起来多管闲事了,“俞棠,你们那组扣三分,返回上三个节点!” 俞棠大开眼界:“长老,他都打过来了,我又没还手,只是帮助了一下队友,这也不行?” 墨钰长老理所应当地看她一眼:“当然不可以了,这是剑法课又不是符箓课。” 好好好,打不过就来强行ban位是吧,俞棠先是气笑了,紧接着忽然想到:她还没试过狩猎结界的效果呢,借此不是可以正好尝试一下? 从第一位落到第八位之后,俞棠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急着赶路了。她的轻功水平高于在场大多数人,脚步在桩间来回穿梭如风,动作行云流水,一会一剑飞出挡别人路,一会又“意外”踢到别人踩着的桩子。 “长老!俞棠她违规——她刚刚动脚踹我!”有人愤愤不平地大声喊。 俞棠一脸无辜地眨眼:“我没有,谁看到了?” 刚刚还吹毛求疵的墨钰长老,闻言却低头翻书,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俞棠心领神会:懂了,长老爱看的就是打群架的热闹。只要不太明着下黑手,想怎么玩都行。 随着人越来越多,场面彻底失控了。 剑光与轻功在桩上交错,桩与桩之间剑影翩飞。前面有人在轮流抢桩,后面有人在自由搏击,越来越多的人放弃循规蹈矩开始发疯。几乎每一根桩上都站着不怀好意的人,一等你落入困境就会来火上浇油一番。 俞棠对此感到很满意。 ——好啊,乱点好啊,既然都乱成一锅粥了,就趁热喝了吧。 她脚尖一点,先是借着“行云流水”的身法如残影流云般掠去几个节点开外。而后袖口微敞,一道细长的剑气“唰”地划过桩面,擦着边缘飞旋过去,带起一缕水雾。 那道剑气精准封住了前方正在打斗的两人的落脚点。两人反应不及,在桩面的剧烈晃动下,身形一歪,连带着身后无辜的两位队友也一起失了重心,扑通一声翻进水里。 一阵水花四溅后,四个倒霉蛋从水面扑腾出来,其中一人暴怒道:“俞棠,你有病吧!老子都没惹你!” “竞者生存,菜就多练。” 14、初衍界:狩猎结界(下) 这样嚣张的态度,很快引来了对方的疯狂围攻。数道剑气从不同方向交错着扑过来,恨不得将她立即斩之后快。 而她要的就是这个。 与此同时,狩猎结界在她脚下悄然铺开。 俞棠身形一闪,整个人在桩与桩之间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她一边轻巧地躲开攻击,一边用袖口一扫,将带起的水雾溅到旁边桩面上。又是几名混战中的弟子被不幸牵连,一个没踩稳,东倒西歪地扭曲了一番,也险些掉进水里。 “没长眼啊?看不到这里有人?” “谁啊,故意找抽是吧!” 随着俞棠一路而去,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骂骂咧咧和鸟语花香,她几乎能感受到周围的每一股敌意,像被无形的线牵着,从四面八方向她聚拢。每多一个目标,力量就在无声中叠加。 她贯彻着只作妖不还手的准则,饶有耐心地借着轻功在桩间极限游走,像一尾灵活的鱼一样,让那些剑光一次次从自己身边擦过。 “俞棠你是不是不行啊?就会跑!” “她撞到我好几次了,烦不烦啊!” 随着受害者人数的急剧增加,俞棠变得愈发老鼠过街、人人喊打,霎时间无数道剑气都追着她混乱交错在空中,气浪卷起不少碎木与青苔,吹得附近的无辜群众不得不连连后退。 更何况俞棠每一次落脚都踩在桩边险之又险的位置后,又从容而过,旁人眼里难以平衡的木桩在她脚下像被驯服的野兽,让人就看着就一股无名火。 就这样她还嫌仇恨拉的不够大,跑着跑着忽然歪头,对着那群被她溅得满身是水、呲目欲裂的弟子们挑衅地扬声道:“这都追不上,看来你们也不行啊!” 这谁这么欠揍?一时间一大半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因为被她的嚣张搞得心态炸裂,哪怕没什么纠纷也想把她踹下水安静一下。 嗯,不错,贩剑了有段时间了,该献祭几个炮灰当做开幕预告了。 俞棠在心里桀桀一笑,脚尖借力踩碎了一块松动的桩面,看上去像是被逼得有些左支右绌。而追她最近的几人一见时机正好,赶忙心急如焚地逼近,几道剑光一闪,直向她面门而来。 鱼上钩了。俞棠眸光一亮。 她先是往后轻轻一跃,而后又侧边突袭,反手蓄力横扫,剑锋如被山风裹挟,疾冲那几人的木桩而去。 “嘭——!” 三根桩几乎同时炸裂,水花高高溅起。离得近的两名弟子被打的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稳住,一阵踉跄之后,其中一个直接摔了下去。 俞棠乘胜追击,顺势回旋,身形借着桩间空隙掠出残影,剑尖往下一挑,另一个人在桩面摇晃间反复失衡未果,也跟着掉入水中。 其余的人看到这两人落水的惨状,略微迟疑了一下,但看俞棠站在原地不动,觉得她应该是破罐子破摔,想同归于尽了,随即又义无反顾地冲了上来。 俞棠用余光扫了一眼,结界范围内此时正好扩散到二十多人。 也差不多该做最后的收割了。 她踩着桩边缘点地而起,风声骤起,身影一闪而过,剑光在桩与桩之间勾勒出一圈旋转的白线。 “呼——” 剑气扫过桩面,带起的水雾如同一阵骤雨,砸得四周桩面湿滑不已。五个正想偷袭的人几乎同时踩空滑倒,接连坠入水中。 螺旋区的木桩剧烈摇晃,水浪拍打着桩脚,几名离她最近的弟子也为了稳住重心,不得不半跪在桩顶,脚下青苔被搅得一片狼藉。 此时俞棠屹然立于一根更高的桩顶,指尖掠过剑身,下一瞬,剑气拖着如长虹坠地般的光影,风卷残云般再度横扫过去。 伴随一阵阵沉闷的响动,三五根桩应声而断,裂纹沿着桩身迅速蔓延,桩上的几名弟子连反应都没来得及,惊呼声与落水声就一个接一个地响起,水面溅起的浪花拍到四周,惊得围观的人群仓皇后退。 可退得再快,也没能脱出结界的范围。 狩猎结界的气息已经积蓄到极致,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被扯紧了,水面在诡异的气流中微微鼓荡。 俞棠脚尖一点,整个人如一柄拉满的弓弦,猛地转身挥出最后一击。 “轰——!” 剑气如潮水般自她脚下席卷而起,水面被硬生生推开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桩与桩之间接连传来木质崩裂的声响。几乎是同一时间,十数根桩从中心向外倾倒,踩在上面的人脚下一空,整片区域瞬间像被收割过的麦田般坍塌。 也有人第一反应试图跃起逃离,但被反卷回来的巨浪又拍回桩面,连带着其他几个想借力的人也一起踉跄着栽下去。 水浪一层高过一层,浪头拍在桩脚,无数道倒霉的身影被溅得湿透,还没来得及挣扎两下,就跟着下饺子一样接连落入水中。 短短一瞬,水面上黑影起伏,如同无数鲤鱼凌跃,落水声此起彼伏。 一剑而已。 俞棠站在原地,连发丝都未曾凌乱,剑尖轻轻收回,余下的水珠顺着剑锋滑落,沿桩面一点一点落下,拖出一条细长的银线。 她抬眼扫了一圈,桩面上的青苔被水浪冲刷得干干净净,远处零零落落还有几个抱着木桩的幸存弟子,都面色僵硬地盯着她,谁都不敢再动。 四周鸦雀无声。那一圈被她清空的桩面像一道“绝对领域”,连同水面上接连露出头的倒霉蛋们也不敢造次了,自动给她让出了一条通往终点的空旷大道。 俞棠步伐轻盈地走过余下的桩,顶着万众瞩目的目光一路晃晃悠悠走向终点,并笑眯眯地回头摆手道:“客气了客气了,多谢各位让路啦,不用再给我行注目礼了——” “她、她也太嚣张了吧……”岸边围观的弟子忍不住嘀咕。 “嚣张那你上去揍她啊?” “……打不过。” —— 那场梅花桩的混战结束后,俞棠一跃成了整个问雪宗的话题人物。 剑气横扫几十人,轻功如同揽月摘星,最后还踩着那条被人让出来的“绝对领域”走红毯般一路嚣张地走向终点——短短一刻钟的事,却被众人津津乐道,从晨课传到晚修,一天之内传遍了宗门上下。 众人啧啧称奇,感叹道她一个符修出身的新弟子,轻功与剑法竟能做到这地步,简直像藏了一身的底牌。据说她那一剑气势如虹,连墨钰长老都拍案叫绝,当场便说这是他见过最有意思的剑意。 有人羡慕她的机缘,私下揣测她是不是得了步星河的私授功法。也有人追捧她为下一个步星河,毕竟十九岁炼气九层,也算是本门百年一遇的天骄了。 可羡慕与赞叹之外,更多的还是不满与酸意。 “凭什么一个新生,还是木属命格的符修出身,就能压着资深弟子打得那么嚣张?” “哼,她要是没有那套步星河教的轻功,早被打下去了好吗?” “她那剑气横扫得再厉害,也就是仗着训练规则捡了便宜,下次遇到擂台真枪实战,她又能顶的过多久?” 各种各样的传闻汇聚在一起,让俞棠成了问雪宗这几天最大的谈资。甚至有好事者私下开了赌盘:“下次梅花桩训练课上,有谁能把她踹下桩?”赌注堆了一小堆灵石,围观者比押注的人还多,连执事弟子都在旁边看热闹。 长老们也不是没听到这些风声。 先是墨钰长老在一次闲聊时被执事们问起,他笑得意味深长,半真半假地说:“那丫头胆子大、手也狠,打起架来痛快得很。抢弟子嘛,我就喜欢这样的。” 荀柬长老则坐山不动,语气淡淡道:“这孩子剑意灵动是好事,可心性还欠些沉稳。若只会凭胆子赢一时,迟早要吃亏。” “你这是嫌她太跳脱?”其他长老好奇追问道。 荀柬长老没立即否认,但摇了摇头道:“年轻人,先闹腾些也无妨,关键是看她能不能在真正的考验里沉下心来。” 几个执事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 不过这些长老间的谈论,普通弟子自然无从得知。对他们而言,能确定的一件事只有——俞棠已经彻底成了风头最盛的那个人。 而人红是非多,自那天起,也有不少弟子暗暗记恨上了她。尤其是那几个在桩上被她踹下水的内门弟子,面子上挂不住,心里更是忿忿不平。 “下次课上,可不能让她再踩在我们头上了。”有人冷着脸说。 “但她的武力值确实不低。”旁边的人语气迟疑。 “怕什么,她再厉害也是个旁听的符修,连御剑飞行都不会。”另一个人低声道,“我们几个人配合好,未必没机会。” 几名弟子交换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商量了几句,而后悄悄散开,混在了逐渐散去的人群里。 15、初衍界:御剑课飞行(上) 俞棠其实没太把那日的事件放在心上,也没想到那群人能这么小心眼。她依旧每天照常去墨钰长老的课上报到。 这天,她睡眼惺忪地踏进练武场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今日场地比往常空旷许多,连惯常摆着的训练用木桩都被收了起来,大片青灰色的场地显得格外空落。她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墨钰长老今天早早到了。 长老站在场边,一手折扇垂在身侧,似乎随意地倚着一旁的石栏,目光却在场上来回横扫,那眼神看着就憋着一肚子坏水。人一到齐,他就迫不及待地清了清嗓子。 “今日新课——御剑飞行小组课。”他的语调带着几分兴味,像在暗暗炫耀自己新琢磨出来的考核,“你们不光要学会飞,还得飞得稳、飞得快,飞的眼里有活,手上有事。为了考验大家的生活能力,我给你们安排了个小小的差事——御剑行图。” 这话一出,场下立刻起了几声低低的窃语,例如“长老又滥用公职让我们帮他采药了”“他又发明了个什么玩意,跑图吗”,听着周围充满怨念的低声讨论,俞棠的困意瞬间也被赶走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上御剑课呢,连站都站不稳呢,就要开始打工跑图当工具人了? “我来介绍一下规则。第一,训练的机会只有一次,飞行途中如果坠下、落水,当即淘汰。” 有弟子轻轻倒吸了口凉气。御剑飞行不同于平地轻功,一旦真气不稳,很容易因为突发状况直接栽下去。这淘汰的条件虽然简单粗暴,却让不少技艺不好的弟子暗暗垮了脸。 “第二,不许私下攻击同门。谁打架我没办法立即拦你们,但真要惹出事了,回头罚抄剑经一百遍,禁足一个月。” 底下顿时窃窃私语更多了起来——这话摆明了是“你们爱打不打,我懒得抓”,可谁要是动真格被抓到,后果却不轻。 “别交头接耳的,我看谁想扣分了?”墨钰长老咳嗽了两下,直到场上安静才继续道,“大家可以自行组队,但任务抽取是随机的,只能和同任务的人一组。两人起步,最多三人,速度最快、物资最多的前十组,额外奖励灵石与功勋点。” 说完,他摆了摆手,一摞灵玉被执事们一一传下去,“路线图都在上面,抽到什么是什么,别想钻空子调换啊。” 俞棠接过那块玉简,分出一缕灵识探入,一道立体的绿色山脉轮廓浮现在眼前,清晰地分为两条路线。 她视线顺着那光影投映的地图移动,看到每条路线都详细到每一个停驻点,甚至连周围的地形都用不同颜色标了出来。 ——a线:望云岭与白霜溪。 【望云岭·雾灵花】 生于岭顶崖壁潮湿处,雾浓时现形。枝茎脆弱,若飞行颠簸过猛,花瓣易脱,破损不计分。 【白霜溪·独山玉】 附着于溪底寒潭边礁石表面,需御剑悬空贴近水面,以真气探取。 ——b线:蜉蝣崖与青萝谷。 【蜉蝣崖·空青藤】 空青藤生长于崖壁高处,崖谷气流湍急,御剑时须稳控角度,否则易被卷入下风口。 【青萝谷·栀灵果】 谷底闷热潮热,灵气流动极快,栀灵果一旦成熟,须在息间内采摘,否则会灵气逸散。 她随手翻到玉简另一面,赫然看到了任务a的标识,旁边还有几行补充说明,像是某种“观光导览手册”: 【望云岭为问雪宗5a级景区,晨霞灿烂,可于岭顶短暂停留观景,但不要延误采集。】 【青萝谷谷底湿热,偶尔有迷蝶群出没(有毒),行经时切勿招惹,注意避让。】 【白霜溪寒潭清透,常有灵鹤喜栖息于水边,请勿破坏生态,违者赔偿灵石。】 俞棠:…… 这谁写的,任务考核还是旅游推荐? 等俞棠收回灵识,合上玉简时,周围的议论声已经渐渐热闹起来了。 几名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弟子都围成一小圈,低声比着地图,手指在光影上来回点划,似乎在研究什么最省时的路线;而那些落单的,也开始四处张望,试图搭上合适的队友。 她目光扫了一圈——有意无意与她对上的视线,几乎都下意识闪开。 ……这和之前神医谷秘境的待遇可真是天差地别啊,连看她一眼的人都要斟酌半天。 俞棠微微摇头,心想这等着别人来请可就要浪费时间了。她把剑往背后一拍,笑眯眯地走向上次训练时她帮过一把的队友:“嗨,朋友,哪条路线啊,组没组好队?有没有空缺名额啊?” 叶绍被她突如其来的搭话弄得一愣,犹豫了片刻才把玉简翻过来给她看了看:“……我抽到的是a线,望云岭和白霜溪,你也是吗?” 俞棠露出一个欢迎的笑容:“巧了,我也是。” 对方的脸色精彩纷呈,能看得出来并不是很期待这个巧遇。 叶绍沉默了一下,接下来说的话算是拒绝了:“但是……现在很多人都在盯着你。跟你一组,可能会被连着一起记恨。” 俞棠挑了挑眉,却没有解释什么,依旧偏头和颜悦色道:“这么危险!那作为上次和我同组的你,更该找个能打的队友了,你说对吧?” 叶绍:…… 俞棠那理所应当的眼神,怎么看都觉得这人实在是镇定自若,心态太好了。叶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半带无奈地应道:“……好吧,那就一起吧。” 就当两人友好协商完毕,准备离开等待区时,一个女生正好迎面而来,脚步在他们身侧微微有所停顿。 “俞棠。” 俞棠偏头看过去,两人的目光在半空里短短交汇,见对方没有进一步说话,俞棠疑惑道:“嗯?有事?” 那女生抿了抿唇,似乎犹豫了片刻,才低声说:“……万事小心。” 俞棠愣了下,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像是想从她表情里看出点别的意思。可对方却在这时收回了视线,只简单颔了颔首,径直走开了。 俞棠:?保留神秘感的搭讪方式吗。 —— 起飞区位于两座山峰交汇的高阔崖坪上,四周立着隔风的石障,远处是成排的山脉。脚下的青石坪被灵气加固得平整无瑕,足以容纳数十人列队而立。 靠近崖缘处,几十把长剑悬浮在一旁的灵阵里,剑身缓缓浮动,灵光在剑脊间时隐时现,像一池被风吹皱的水面——哪怕是收敛着的,但却压制着一层似有似无的躁意。 执事弟子核对完人数后,青色光幕在起飞区上空徐徐打开,灵气凝成的空路从山巅延展出去,仿佛一条漂浮在云间的薄雾带。 “开始放行。” 第一批等待的弟子已经踩上了悬浮御剑,一道道灵光从他们脚下划过,剑身直直破空而去。 “到我们了。”叶绍抬脚上前,衣袂被风吹得微微起伏,而后娴熟地踏上剑身,灵气自脚下流转,长剑随之缓缓升空。 俞棠跟在他身后,事到临头,才开始不由自主地有了点紧张。她偏头看了叶绍一眼,照着他的位置把脚踩了上去——可御剑只是轻轻震了一下,并没有立即升起。 ……咦,不会吧。 她僵硬了一瞬,补救反应却很快,脚下悄悄调整了个角度,像是嫌自己站得不够帅,实则试图把重心往阵心那边挪一挪。 剑依旧不动。 她咳了一声,余光一扫叶绍,见他还没回头,又小幅度地催动了一下灵气,试图用符修聚灵法往剑脊灌入一点灵压。 灵压是出了,剑身没动,脚底倒冒出一点火星——像是触发了某种不该动的符阵边角。 俞棠:…… 她试图调出问道司的提示系统: 【你尝试启动辅助教学模式。】 【当前为实景考核环境,系统暂不提供干预。】 【建议:多靠自己,你能行的。】 她沉默片刻,干脆走起做法路线,调整气势,让自己看起来像电视剧里那种风中而立的剑仙——试图靠气场感化长剑。 结果当然是没用,风倒是吹得挺大。 俞棠有点暴躁了,再次尝试调整姿势时,带着点怨气跺了两脚。同时顺便用神识检查了一下剑身的纹路——嗯?好像是脚后跟压错方向了。 就在叶绍快要侧头看过来那一刻,灵气终于在脚下流转,长剑悄然被灵光托起。 俞棠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若无其事地抬眼望前,神情懒洋洋的,仿佛方才那几秒不过是她在等灵阵运转,而非与一块死铁反复较劲。 她一个炼气九层的天骄,御剑这不是手到擒来吗? 其实已经看到但不敢提醒的叶绍:…… 16、初衍界:御剑课飞行(下) 御剑破开云雾的瞬间,俞棠眼前一亮。 她脚下的世界像被一只无形之手缓缓摊开,群山从云层中拔地而起,晨光洒落,像有人提笔在雾上点了一道金。 山风卷着云雾擦过脸颊,呼啸声在耳畔猎猎作响,问雪宗在晨光里如同一卷被缓缓展开的巨幅山水,近处的山门像层叠起伏的墨影,被初升的光线一寸寸晕亮。 再往远处,山门后脊梁般的石阶直通天穹,数不清的灵脉气机在山腰间流转,云雾于峰峦之间盘桓,仿佛整座宗门是被云气托举而起的。 不愧是四域第一仙宗啊!气派,真是气派! 起飞的初始晃动过去后,御剑在空中的灵气流转渐渐平稳,风声也贴得近了些,不再是一开始那种刺骨的劲。 俞棠微微俯下身,手指搭在剑脊两侧,感受到灵光在掌心下若有若无地流动——像是在捕捉云层细微的呼吸。 忽然,一只灵鹤掠空而过,翅羽摩挲雾气,在云层中割开一道弧形的痕迹。 她顺势低头望去,问雪宗的居住区在云层后浮现,青瓦、长阶、石桥、灵兽停台,布局严整,屋檐与雾气一同重叠,像是一笔一笔描在山水宣纸上。几只灵鸟被风惊起,在雾间跃动,如同精致的剪纸一般,凌跃于纸上后又消失不见。 她触景生情,不由得又想起神医谷的主峰——那座连护山大阵都禁不起看的旧谷,年年修、年年塌,长老讲课都要先掸座垫上的尘。 这就是私立学院和公立学院的区别吗?问雪宗每年没少拿介绍费吧! 她正想再离近些欣赏一下那几排建筑的布局,脚下灵气忽然一抖,飞剑猛地晃动了一下。 “别一直东张西望,注意风势。”叶绍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显然从踏上御剑开始,他就一直在注意她的情况。 “知道了。”俞棠尴尬地应了一声,试着放慢速度,连呼吸也跟着放松了些。终于风声从呼啸变得低沉,像顺着耳边缓缓擦过。 飞行了一段时间后,俞棠也有所感悟。其实御剑飞行并不难,难的是不能分心。 在此过程中,她需要持续不停地细微调节,尤其跨过高空气流时,若稍微分神,就会被风势带偏。 俞棠侧眼看了叶绍一眼,见他神情专注地盯着玉简的光影,似乎在对照路线方向,于是也取出自己的玉简——几条灵气凝成的空路在云雾间交错,像悬空的丝线,望云岭的标识在其中颇为醒目。 确认完路线后,俞棠调整了脚下的力道,灵光随即调转方向。 一段时间后,两人进入一道狭长的峡谷。风声在崖壁间呼啸穿行,如刀刃般扫过空气,如若靠得太近,连灵力护罩都会禁不起震荡。 前方几名弟子御剑而过时,都小心翼翼地收敛了剑速,空路上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剑鸣。 远处雾后,那座被选为落点的望云岭,已经隐约露出了山影。 “前面风向有变。”在前面打头阵的叶绍偏头提醒道:“别直冲风口,稍微倾一点,让剑身顺着风走。” 俞棠抬头望去,果然,只见空路尽头的雾气正微微扭曲,像被什么东西悄悄搅动。 下一秒,雾中忽然闪过一层细碎的光纹,宛如平静水面落下一枚石子,灵气顿时翻涌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整片雾气已经猛地收拢,原本清晰的路标被瞬间吞没,四周化作一片翻滚的白色。 俞棠的危险预兆极快响应,贴紧剑脊的同时脚下灵气急速流转,长剑也随之调整角度。她目光在浓雾间飞快扫过,试图从模糊的空路范围里找到重新定位的方向。 ——运气这么“好”,这一带的雾障,这么凑巧被他们赶上了? 不止是他们,前方那支三人小队也瞬间陷入了混乱。 浓雾遮断了视线,最前方那人首当其冲,御剑猛地打偏,险些撞上同伴剑锋。他急忙拉回,却直接带歪了整队的队形。紧随其后的弟子为稳住阵型猛灌灵气,却被风口一卷,踉跄着冲出了空路边缘。 “稳住!往左边靠——”最后一人刚喊出声,一道寒光倏地自雾中破出,贴着他剑脊疾掠而过! 灵气轰然爆炸,剑身被斜斜打偏,那人惊叫一声,身形失衡,瞬间被风势卷入茫茫雾海,不见一点踪影。 “有人伏击!”剩下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背靠背戒备。但雾中的剑气似乎熟稔每一道风势,每一次出击都精准踩在他们的防守缝隙上,逼得他们连连后退。 第二人试图贴近崖壁拉开距离,却判断失误,被一记侧身而过的风刃裹着剑光猛然击中。他整个人当场被拍下剑身,连护符都来不及亮起,就被雾气吞没。 只剩最后那名弟子脸色煞白,死死撑起护罩,金光已被灵气冲刷得暗淡不堪。他一边御剑逃窜,一边试图捕捉敌影,可整片雾海空荡荡的,只有风声如刀,贴着耳边步步紧追。 啧啧,果然不出她所料,三人组果然最先被拿来开刀。 俞棠刚收回视线,脚下的剑身也开始剧烈震荡。她本想靠近石壁旁边短暂停歇,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此处气流有细微扰动,像是还藏着一个人。 嗯?轮到她了吗? 下一瞬,一道隐秘的灵气波动贴着她的剑尾擦过,带着锋利的破空声。风口处紊乱的气流掩盖了来者的方向,几缕裹着碎石的风劲打在剑身上,溅起细微却急促的碰击声。 俞棠被来者提起了兴趣,她没有急着反击,反而故意让让剑身微微下沉,看起来像是御气不稳,剑尖在气流中轻颤,被风压得摇摇欲坠。 果不其然,第二波攻击紧随而至。那是一道极致收敛的剑气,角度刁钻,自雾底斜切而上,正巧掠向她脚下的剑尾。若不是早有准备,这一下就足以将她震出风口。 不过俞棠既然选择钓人,又怎会毫无准备? 剑气逼近的刹那,俞棠脚下灵光一收,剑尾陡然沉下,整个人顺势滑向石壁。她放弃了对风向的掌控,任气流将自己卷入乱雾——仿佛失控坠落,身影瞬间没入浓白之间。 实际上,在对方第一次出手时,她的危险预兆便已悄然触发,此刻已精准锁定对方所在——左下,距她不足三丈。 找到你了。俞棠唇角一勾。 她抖了抖手腕,一道巽风符在掌中碎裂。就在符箓崩散之际,风势驭灵而动,犹如一刃撕开厚雾。灰白气浪翻卷后退,遮掩在雾后的身影也随之显现。 俞棠身形一低,剑光贴壁疾转,顺风而行,剑影如游蛇般贴着乱流一闪而出,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只驭风而翔的鹰。 藏在雾中的身影有些纤细单薄,似乎是个女性。 俞棠的剑尖已然抬起,灵气也聚在剑锋之上,但就在她抬头的角度里,那人的侧脸在风中一闪——她微微一怔。 ……不是吧,这个人她刚半个时辰前才见过,对方还贴心叮嘱她注意安全来着。 所以这是提前下好通知再来背刺?修仙界都这么讲究流程的吗? 她的剑气只迟滞了不到半息,但这一点偏差,已经让风势发生变化。攻击带偏,剑光仅仅擦过对方的御剑边缘,把那女孩逼退了半丈。 俞棠没有追击。 她顺势侧身滑开,借风重新稳住身形,脚下灵气微调,剑身重新与气流合拍。她静静看着对面那人,眼神低垂,目光藏在浓雾的掩映中看不真切。 风声依旧呼啸,乱流在她与对方之间扯出一道模糊的弧线。那小师妹像是也有片刻的停顿,似乎没料到她会收手。但她没有犹豫太久,随即带着更狠的剑势俯冲而来。 这一次,俞棠眼中已经没有半点试探。 她脚尖一点,剑光顺着风势横扫过去,带着巽风之力从另一侧破开雾障,逼得对方身形一侧,两柄剑在空中交锋,灵气轰然炸开,在雾中炸出一团短促的光芒。 她原以为这一剑后对方会收敛,却不料那小师妹反而更进一步——在这种风口的地形上,她竟直接借着气流冲近身侧。 俞棠眉头一沉,脚下灵气骤收,整个人猛地下沉,借风一记侧踢将她逼到悬崖边。可惜对方退到尽头,身形在乱流中摇晃,却依旧没打算收手。 哪怕她抬手时的动作很细微,但在这种距离上已足够明显。 俞棠看在眼里,心寒地扪心自问:她哪个做法值得被这样紧追不放?这么十恶不赦要被即刻斩杀吗? 她本准备再次躲开,但毕竟御剑水平不高,剑还未来得及回防,那人已经借风一踏,剑锋在风中划出一道细碎的光刃,直切向她的腰侧。 “真是……”她低声骂了句,脚下骤然错开,整个人顺势向前倾去。虽然那剑光擦着她的腰侧刺出了一道血痕,但她也顺着这个动作,一把扯住了那小师妹的袖子。 此时此刻,两个人的平衡在乱流中同时失控。 小师妹显然没料到俞棠会不进反退,灵气下意识一乱,剑身一个晃动,两人同时被气流卷了下去。 风声在耳边猎猎作响,乱流像无数条细小的绳索,裹着她们直坠而下。 俞棠在空中微微闭了下眼,下一刻,另一张巽风符在掌心凝聚。 刹那间,原本狂躁的风在她们身边骤然改变方向,像一只巨大的手将她们从坠落的轨迹中硬生生拨开,卷入了崖壁下方一处隐蔽的黑暗。 黑暗迅速将她们吞没,风声被洞穴的壁障隔开,只剩余音在狭窄的空间里久久回荡。 不过此时的峡谷上方,风声依旧呼啸。 叶绍踩着剑姗姗来迟地越过雾障,看见的却只有那两人被气流卷走的残影。他在风中愣了半晌,嘴角微微抽搐: “……傍上的大腿还没到第一个任务点就掉下去了?能不能申请仅退款啊?!” 17、初衍界:神女祭火 潮湿的气息从洞壁缝隙里渗出来,洞穴很深,四周的岩壁坑坑洼洼、布满蜘蛛网,似乎很久没人来过了。 俞棠坐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抖了抖手上的灰,看向对面的小师妹。她刚刚才得知对方的名字叫寒蝉——此刻对方正靠在另一侧的岩壁上,呼吸还没完全平稳,手里的剑横放在膝上,看上去似乎并不打算起身。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几秒,谁也没开口。 寒蝉先打破沉默:“……我们这算淘汰了吗?” 俞棠想了想:“应该不算吧。毕竟只是下去了几米,又不是摔到谷底?” “哦。”寒蝉点了点头,像是确认完状况后又没话说了。 俞棠被她这副无甚波澜的态度噎了下,忍无可忍道:“你不该感谢我吗?” 寒蝉愣了下:“嗯?” “本来咱俩都得交代在这儿,幸亏我机敏果断、英勇无比,用一张符箓力挽狂澜。” 她说着,指尖有意无意地在那张已经用过的巽风符残片上点了点,似乎在唤醒对方所剩无几的良心。 “谢谢。”寒蝉干巴巴地续上了一句。 算了,不指望她能说什么了。救人本从心,就当给自己积点功德了。 她撇开视线,懒得再盯着对方,起身开始打量这个洞穴的地形。 地面湿滑,泥土夹着细碎的砂砾,脚底踩上去会有点塌陷感。石壁上缠着老藤和爬虫脱落的壳,偶尔在角落缝隙能看到几条被水流冲刷得光滑的岩石痕迹。 俞棠沿着靠右的一条石道走了几步,没走远,便发现那处石道竟微微往下倾斜,一直通向前方黑幽幽的深处。 “走吧。”她回头朝寒蝉招了招手,“雾障还没结束,现在出去太危险了。也不可能就这么待着等人来捞咱们吧,说不定这下面能有出口。” 对方“嗯”了一声,俞棠听到她回应后,便继续踩着边缘往下走。 石道起初还算宽敞,往下延伸的角度不大,像是顺着山势自然凿出来的路。脚下的石板都不太平整,中间一道道干裂的缝,踩上去会发出松动的响声。水气从石缝底下渗出来,夹着股沉闷的泥土味。 随着两侧石壁往里收,通道里的光线也暗了下来。俞棠拿剑身拂了拂岩壁,一层浮灰和剥落的藓片落下来,掉在褪色的青石面上。 以俞棠为数不多的盗墓经验来看:这里水气这么重,看样子是旧河道改建的,大概率不止一层。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地势忽然下沉了一些。前方是一组断开的台阶,石头比之前要新些,边角很整齐。但前面的路也变得更窄了。 狭窄的石道只容一人通过,于是由俞棠先打起了头阵。右边的岩壁有一道明显的错层,像是往外压出了一小截,她要完全贴着左边才能直行,几乎是顺着一条斜直的缝隙攀岩而下。 俞棠取出一张离火符,燃了一点,火光往前推了一段,看到底下是一整段弧形的岩道,顺着山腹蜿蜒下去,像是绕过了什么主脉。 温度已经降下来了,火符烧得很快,她晃了晃火光,忽然照出了前面石壁上的一道半封死的裂缝,裂缝很浅,但风是从那儿吹过来的。 俞棠探身往里看了眼,那裂缝背后原本像是被石块封住,后来被人重新凿开了个口,能看到石砾推积在两边,像是从内部猛然顶开的痕迹。 那缝隙是真的很小的可怜,她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身形,想着偏要勉强的话应该也是能侧身通过的。 她拿剑柄撑住岩壁,脚下一发力,然后……没挤进去。 俞棠退出来,因为灰尘皱了下鼻子,有点不高兴道:“真是的。” 寒蝉走上前来,站在她身后,把剑往背后一收,抬手搭上了岩壁。 “你再试试。”她说。 俞棠转头看了她一眼,还没反应过来。 寒蝉双手撑着石缝边缘,脚尖一蹬,把一块卡住缝口的小石角慢慢别了出来。 石头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响声。 俞棠愣了愣:“你这劲挺大啊。” “你刚刚那姿势不仅别扭还容易受伤。”寒蝉说,“你换个角度呢。” 于是俞棠重新调整了个角度,把剑收回去,只用肩侧着,再试了一次。这次她才一贴上去,就发现缝口松了那么一点点——她顺着力往里一挤,没费多大力气就滑了进去。 俞棠落地站稳后,拍着裤腿上的灰,自我找补地念叨道:“还行,确实就是个角度问题……” 话说到一半,她不经意地往身后一看。 寒蝉也正从缝口那边探头看她,一只手还搭在岩壁上,指节红的很明显,明显是刚刚用尽了全力掰的。 俞棠眨了眨眼,感觉有点对方给萌到了。对方居然还在偷偷观察她有没有受伤…… 不过寒蝉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立刻缩了回去,然后自己默默地也跟着钻了进来。 这缝隙背后是一道向下沉的拱形通道,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几步后,石壁颜色忽然变了,从青灰变成了赭红,纹理也不像天然岩层,更像是涂料。 俞棠停下脚步,举起离火符往墙上一照。 果不其然,确实是壁画。 第一幅图卷中,百余人结跏而坐,神情肃穆,身后皆有圆光。他们前方立着一个女子,面向众僧,身披重衣,手中持灯。 再往下一段,是众僧立起,手中各持器物,有的人手中握杖,有的捧卷,有的负铃,姿态各异。中央那名女子已不在原位,而是画在最远处的一扇门前,正举掌叩门。那门高大漠然,将她的背影映得格外渺小。 壁画两侧各有小字,因年久剥落,仅能辨出数句,“愿返照而不归”“无名者不得入”“须登光明山”等。 走到最后一段时,火光扫出一道更大的圆形画框。画面几乎剥落,只能看出大半个圆月和一排低伏的人影,众人皆伏地,头向内圆,像是正在匍匐祈求着什么。 脚下地势在这时开始上升。两侧石壁变厚,通道收紧为一条直廊。 火光继续向前,照见了长廊尽头那一排静止的佛像。 甬道内原本平直的通路在佛像前方收口,变为一段略向内凹陷的半圆式构造,两侧各设有台基,佛像便坐在台基之上,朝内而列。每侧六尊,一共十二尊,坐姿相同,形态各异,有金有彩,也有石胎未饰者。 右手边第一尊佛像已无首,颈部断口平整,像是被人一刀斩下。其余佛像虽有损伤,但大体完整,服饰花纹、手印造型仍可辨识。 有一尊法相庄严,头戴宝冠,双目半阖,右手拈花,左手托钵,似为愿行之姿;另一尊则面容严厉,单手竖掌,足踏狮首,俨然是镇煞之态。 寒蝉缓步走过一尊通体漆黑的坐像时停了一下,那像背后有残光未灭,是一种石中嵌金的工艺,火光照过去,隐约能见铜片下嵌着一圈环字。 “看起来年代很久远了,没想到问雪宗还有这样的地方。”寒蝉思索道,“不过倒是听说第一任的掌门是信佛的。” 俞棠嗯了一声,没太放在心上,此时她的注意力已经被通道尽头那道石门吸引过去了。 石门嵌在甬道正中,高约两丈,表面没有门环,仅中间凸起一个圆形凹槽,边缘刻满细密的符纹。门前左右各立一尊佛像,双掌抬起,掌心正对门面,像是在守门,又像是在压阵。 不知为何,俞棠盯着那两尊佛像,总觉得有些发毛,像是被什么盯住了。 “门没开之前,最好不要往前靠太近。”她提醒道。 寒蝉点点头,退后了一步。 两人各自绕到一侧沿壁观察,没过多久,目光不约而同地都落在那对佛像的掌心上。 一开始确实难以察觉,那双掌上覆盖着厚重浮灰,只有特定角度被光线扫过时,才能看出掌心内侧似乎刻着一行极浅的小字。 俞棠刚要拿出符纸靠近,寒蝉忽然主动接过了她的离火符,先她一步靠近了佛像。 寒蝉把小字内容念了出来:“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还有,光落处,可见前缘。” 说完,她开始仰头观察石门上方的结构。 头顶的岩壁不是自然形状,而是向内凿出一个不大的穹顶,顶心处悬着一个黑色灯匣。那匣子六面封闭,仅底部留了个小口,一束光从中照下来,正好落在门前地砖上,几乎和俞棠脚下的阴影重合。 “你看那边。”寒蝉提醒道。 俞棠也抬头看去:“上面是机关?” “有光,但动不了。应该得靠别处的机关启动。” 寒蝉说完这句后,俞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两侧石壁上各嵌着的壁画前,都有几尊坐像,而这些佛像身前皆托着一面铜镜。 她立即过去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些铜镜底座都是可以调整的。 “这佛像所托的镜子像是反光用的。”她说,“要想开门,或许问题应该在这些画上。” 俞棠仰头看了看灯匣中心的光,计算了下角度方向,随即开始调试第一个铜镜的位置。 片刻后,第一道光被折射下来,从灯匣底部斜斜射出,经铜镜反射,落在左壁的一幅圆形壁画上。 那画本已褪色严重,几乎辨不出内容,此刻却仿佛被光线唤醒了一层,色彩从斑驳中渐渐浮现出来。 图中是一座山,山中有寺,寺前站着一名女子,衣袍极长,袖口拖地,背朝画面,面向山门。她身后是奔逃的人群,山下村镇房屋倾倒,烟尘翻涌,一派混乱。 壁画下方刻着一排篆文:“大晦之年,火龙入谷,群峰焚尽。其地裂,其水涸。民祈救,无应。” 俞棠绕到第二尊小像前,再次抬手调整角度。 光线落在右壁中段,第二面壁画随之显现。 画中仍是那名女子,衣袍未变,此次正面而立,神色平静,掌中托灯。她所面对的是一众坐姿一致的僧人,排列整齐,身后皆有圆光。画面中心,是一座燃烧中的塔楼,塔上悬挂的铜钟已然碎裂。 壁下篆文曰:“中夜有女,持灯而来,问众生可入否。僧言:若无归宿,不可行入;若愿舍身,可为守火。” 她试着从第一幅对应第二幅:“这倒看上去是个救世的故事……不过,守火是什么意思?” 第三面镜被调整,光照上左壁靠后的壁画。 这幅画比前两幅更为模糊,颜料大面积剥落,但图中的轮廓仍在: 画上女子跪伏于山谷中心,身后是蜿蜒灯火,一盏盏从她脚边延伸到远方。周围僧人立于石座之上,神色肃穆,似在行某种秘仪。女子头垂至地,发散如水,灯火映照其背脊,隐隐可见其身已化作灰烬。 壁下篆文:女曰:“吾心无宿,愿镇其火。”于是伏身如印,灯不灭,火始止。众僧封门,号曰“无归之冢”。 寒蝉若有所思:“她愿以身镇火……可灾祸与她本身,并无直接关联吧?” 第四面镜由寒蝉调整。 光线斜落,照亮右壁尽头的一幅壁画。 不同于前三幅的暖色调,这幅画主色偏灰。画面中央是一尊巨佛,自山体中半身而出,一足踏地火,一手托净水,另一手持枯枝点地。佛周围跪伏着众多身影,无面目,无五官,皆伏地如丧,仿佛在膜拜,又仿佛在受裁。 壁下篆文曰:佛不渡人,佛镇地火。水不息者,以心止之;魂不散者,以木安之。 此刻,两人同时望向尚未被点亮的最后一幅壁画。 那画位于正前方,孤立于石门中央,唯一未被镜光触及。灯匣垂下的光束正照在门前石砖上,仿佛在守着这最后的谜底。 俞棠皱眉:“这幅画……没有镜面,怎么照?” 寒蝉望着那两尊立在石门两侧的佛像,忽有所觉,走上前几步,抬手在其中一尊佛像掌心拂过。 一阵轻微的震颤传来,佛像指节处浮出一道细缝,掌心中缓缓升起一面拇指大小的铜镜。 “是内藏机关。”她说。 俞棠立刻走向另一尊佛像,果然也发现了相同结构。两人各自动手,调整佛像手掌角度,使升起的铜镜同时对准灯匣垂下的光线。 光线被接引、分流,缓缓折向石门正中的那幅壁画。 一道金线从空中落下,斜斜掠过壁画上沿,像是终于揭开了她神秘的面纱。 先前那位女子已不再出现,山谷平息,烈火熄灭。地面裂缝之间,一枝玉竹破土而出,枝叶修长如翠羽。泉水自竹下涌出,汩汩流转。泉边坐着几位男女,有的饮水,有的净面,水中浮着金色鲤鱼与雪白禽羽,宁静至极。 壁下篆文:一枝竹下万人渡,非佛非仙是旧人。往生之水埋旧骨,寒潭深处起新枝。 俞棠站在画前,神情久久未动。 她想起玄明长老曾和她说过,北原浮岭有一寒泉溢地,玉竹成林,云烟深处常见金鲤跃涧、玉鸩停枝——让她来此,寻一场“木”的机缘。 可现在她才明白,这所谓的机缘,是女子伏身成火,是塔钟碎裂、众僧封门,是万人得渡之前,先有人甘愿成灰。 原来木的新生之前,是地狱之火。 那女子早已焚尽、燃空、沉入寒潭,那巨门还未开,那光落在她影子边缘——倘若一切皆有所预兆,承载天命者,是否皆要受此苦难? 俞棠站在退无可退的命运面前,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寒意,她真的可以承载天道所给予的一切吗? 18、初衍界:五行八卦阵 五幅壁画尽数显现后,灯匣垂下的五道光线在空中交错如织,将整条甬道映得静谧又神圣。 就在这时,巨门前的地砖开始震动。 那一块原本平坦的青石砖在光束照落下微微下陷,紧接着,以光束为中心,一圈嵌线缓缓浮现,接着第二圈、第三圈——整片地面像是被忽然唤醒了一般,纹路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一枚近丈宽的圆形石盘自地面升起,最外圈布满繁星刻痕,仿佛无数行星推演痕迹,中圈隐现八道刻槽,呈方位对称之势,与八卦方位一一对应。线与线之间嵌着数十颗星点,皆分布于卦纹轨道的交汇之处。 最内一圈,是一块完整的石心,呈太极两仪之状,一黑一白,泾渭分明。界限处,两侧各嵌一颗泛光圆珠,仿佛日月交辉。 俞棠虽不通阵法,但作为符修,在五行八卦上还是有所涉猎的,她主动走到阵盘前,向寒蝉介绍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合八卦。” “你看这边,每一道槽边都有篆刻,分别为乾、坤、离、坎、震、巽、艮、兑。来,接下来我们来找找这个八卦的规律。” “首先,画面和光的位置是能对得上的。”俞棠指着巽位,“刚才第一幅画落的是东南方向,火龙入谷,讲的是山火灾变,对应‘巽’,风火之始。” 而后她话音一顿,目光移向坤位:“第二幅,女子持灯,面对僧众。那束光落在正西南,坤为地,对应的是意志沉潜。” “第三幅呢?”寒蝉问。 “她跪伏镇火,地成冢塔,周围是圆阵围拱——应该是兑,兑为泽,是封闭之象。”俞棠不急不缓道,“第四幅是佛出山体,一手镇火一手引水,是乾象。第五幅,玉竹生寒潭,位置正好是坎。” 寒蝉近身看了片刻,忽然指向一处星点轨迹交汇之处:“虽然这条轨迹连接兑、乾、艮三位。但我觉得,这塔似乎并不是泽象。” “我觉得更像是艮。”她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猜想,“画里虽然没有明画山,但塔是被封起来的,僧众登坛之地,象山而非泽。” “你说的有道理,山不一定须画其形,只要有‘藏火、登坛、封闭’之意,便是艮卦的象征。塔中封火之意,只有艮能纳。”俞棠点头认可道,“而兑是泽,为献身之象,第四幅画上恰巧是众人伏地,封人于泽。” 俞棠起身,望向那三道未亮的槽口:“这个阵盘,是五象定主线,三象补结构。八卦合为轮,映五图之变。如今五象已定,还差三象补全。八卦为轮,缺一则断。”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把那三象补全,整座阵盘就可以解开了吗?”寒蝉问。 “嗯。”俞棠走向阵盘右方,低头看那道未启的卦位,“那你觉得,剩下的离、震、艮,对应哪幅壁画的缺口?” 寒蝉想了想:“五幅画讲的是灾、灯、献、佛、新生……是一个过程。我猜,起始、变数、封印,缺的恰是这三环。” “火起于风,风为巽;灯火持于地,地为坤;伏身冢塔,是兑;佛出镇火,是乾;最后竹生寒潭,是坎。但我没想明白的是,起因不是已经在第一幅画中了吗?” “不是,”俞棠轻轻摇头,“那场火来的太快了。画里只说‘大晦之年,火龙入谷’,听上去像是一切已然发生,却没说火是怎么来的。” 寒蝉皱眉:“你是说……还有一幕没画出来?” “也许不是没画出来,而是根本没准备画。”俞棠道,“如果有些起点,不在壁画里,而在阵法下呢?” 言罢,她示意寒蝉看向阵盘中那几条星点交汇的轨迹,那些错综复杂的星线从五卦发散出去,最终只汇入一个中心槽位——震。 “震为雷,是八卦中唯一主‘动’的卦。你看这些星轨,皆自震位发散,像是一道早已设计好的脉搏。一旦搏动,便是灾起之时。” 她们对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 震,既为起始,便不需人为补足。 俞棠目光一转,落在另一处未亮之位,轻声道:“那下一步……该补离位了。” “离为火,为丽,为明。也是八卦之中,唯一一个既承前之灾,又启后之变的卦。” “在这个阵盘中,它象征变数。”她顿了顿,“不过我更倾向于——它象征的是‘看见’。” “也许那位神女,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已经看见了火——不止是燃烧的过程,还有它将引向的终结。她知道那火无法被扑灭,也知道自身会被火焰吞噬……可她仍旧选择往前走了。” 寒蝉问道:“那要怎么补全这一卦呢?” 她们默契地没有立刻动手。 此时阵盘静如止水,八卦线隐而未发。走到这一步所有的推理分析都环环相扣,绝不可贸然行动。俞棠蹲下身,重新检查光线、星轨与卦纹的交点。 她在离位附近半跪下来,指腹在石纹边缘慢慢抹过——那里纹路很浅,仿佛早被岁月磨去,只在最中央露出一痕细缝,像是旧火烧出的裂痕。 “可能是借物投映。用剑、灵器或者……”俞棠说着说着,忽然有了想法,低头从袖中取出一张离火符,掌心一翻,将符纸轻轻贴上裂缝。 灵气汇聚处,符面自燃,化为一道灼热的红芒,沿着阵线蜿蜒而去。 火光一缕缕顺着卦纹往外流动,如同倒灌而回的火潮,从八卦中溢出,沿着阵盘爬过兑、乾、巽……最终汇入坎。 阵盘微微震荡了一下,随即归于平静。 寒蝉看了一眼坎位,若有所思道:“坎为水,水主藏,象陷。若说火是祸源,那水就是收尾。” 俞棠点头:“也许真正镇住这场火的,除了封门和祭塔之外,还有问雪宗的这一潭寒水。” 她回头望向甬道尽头那排佛像,靠近寒蝉声音压低道:“包括这些佛像……也许不是为了渡生,而是为了镇火。” 寒蝉心里一惊:“你是说,这门后有可能并不是什么机缘,而是——封着什么东西。” 俞棠:…… 寒蝉:…… 怎么越分析越吓人了! 不过事已至此,俞棠还是接着道:“现在离已补,坎归位,火已归源。如果猜得没错,那最后这一步,就该是……封山。” 她带着坚定的目光望向艮位:“艮为止,止于山。藏火于内,绝后路。” 俞棠的意思是——若此时止步,可能反倒更为危险。 寒蝉默默看了一眼艮位,如担大任般点了点头。 她先低头查看卦纹边缘的接缝。那一处与其说是槽口,不如说是石面空出的一块缺口,仿佛禁制未开,尚待一击。 “这里不像其他卦位,是作为容纳灵力存在的。”寒蝉说,“我觉得它更像是一道必须从外部触发的节点。” 说完,她将手中长剑竖起,剑尖轻轻抵在艮位中心,用力一按。 俞棠:……咱们要不要思考下再做决定,这算不算破坏阵法啊! 俞棠一阵紧张,直到看到阵盘确实有了反应,艮位也应势亮起,她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一点。 此刻艮位的纹路顺势展开,沿着石脊向两侧滑出一道折山般的纹路。几息之间,那尚未闭合的凹痕缓缓合拢,仿佛有一道虚影之山,自盘面拔地而起,横亘在火与水之间。 与此同时,一阵轻微的震动自脚下传来,仿佛整座地宫正在缓缓苏醒。动荡过后,整座八卦盘随之一点点升起,浮悬于光芒之中。 俞棠和寒蝉两人下意识靠近石门,先稳住身形,才重新望向阵盘。 如今盘面上的八道卦槽已全部亮起,原本沉寂的星点也逐一归位。星轨汇线,灵光自交汇处浮现,如涓流织网,又像一幅苍穹回转的推演之图,在阵盘之上缓缓展开。 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在轨道间依次应和。光芒自盘心向外脉动,像是某种古老的心跳。八象成图,方位彼此呼应,隐约间竟生出一种仿佛天地初成般的秩序感。 太极中央的黑白两仪亦随之缓缓旋转,嵌于其中的日月双珠也在这一刻亮起,辉光交映,似乎在照见某种难以言明的因果。 整座阵图自此光芒合一,八卦旋转,星轨归位。 俞棠忽然察觉身后一阵微不可闻的震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身闪开,掌心已探向符箓,生怕误触了什么不该动的机关。 然而什么也没袭来。 她定睛一看,只见石门中央那枚此前沉默的凹槽已悄然亮起,有一道隐隐的气机自盘心牵引而至,一路贯穿锁扣,像是拨开了什么尘封的禁制。 沉重的石门因而发出一声迟钝的轧响,随即自行开启一道缝隙。甬道尽头吹来一缕夹杂旧气的长风,像是某种自地底深处传出的呼吸,穿过门缝,向着她们直面扑来。 风吹过甬道,拂动灯匣,也拂起两人衣角。穹顶那盏灯发出一声细微的哗响,光影在壁画上轻轻晃动,仿佛有某种无形之物正从门后伺机窥望。 俞棠:……咱们能改日再进去吗。 寒蝉:没事师姐,我可以给你打个头阵。 俞棠:算了,一起去吧。 19、初衍界:帝王心术 踏入石门的那一瞬,脚下的青石微微颤动,像是千年沉睡的湖面忽然被投下了一块石子。波纹一圈圈散开,将她与身侧的人悄无声息地分离。 俞棠下意识侧过身,寒蝉已经不见了。 她眉头微蹙,目光迅速扫过四周,试图确认是否只是视觉错乱。可空气中那扭曲的灵气波动告诉她——这不是简单的障眼法,更像是幻境之间的结界。 “寒蝉?”她试探着开口,声音在这片空旷无垠的地形中回荡许久。 无人回应。 俞棠收回视线,没有再继续寻找下去。没有人能始终并肩而行,既然被刻意分开,她就必须独自应对接下来的部分。 下一瞬,血色吞没了她的视野。 残阳沉在厚重的血云后,灰黄的风卷着火星和沙砾扑面而来。她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等勉强看清时,脚下已经不是地宫里的青石板,而是一条被血浸透的泥道。 这是一座城,或者说——一座被血战摧残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城。 残破的城墙在风中摇摇欲坠,地面被层层血迹浸染,旧血早已干涸发黑,新血又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顺着地势汇成脚边一条宽阔的暗红色河流,向城门下蜿蜒而去。 俞棠看得出来,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厮杀。甚至因为战事绵延太久,久到尸骨都来不及掩埋,旧甲与新甲混杂在一起,泥土中裸露的白骨仍残留着斑驳的血迹。 银白战甲的守军立在城楼上,他们的身形同铠甲一道被反复缝补,裂痕累累,层层血迹结痂后又裂开,伤口处从来没有彻底愈合的机会。黑甲的敌军在城下推进,战马嘶鸣,铁蹄碾碎尸骨,扬起漫天黄沙。 嘶吼、战鼓、金铁交鸣声如潮水般涌来,震得耳膜嗡鸣,战场的嘶吼像一波波压来的浪,让她站在这里就仿佛被千军万马裹挟。 因为地面的剧烈震动,俞棠只能勉强扶住一块断裂的石碑维持平衡。就在此时,一名黑甲士兵从她身侧掠过,长刀拖着仿佛地狱而来的烈火,但还未抵达城门,便被密集的箭雨洞穿身体。血喷溅在她的领口,滚烫得像是从心脏里刚流出来。 战场的生杀太过真实,俞棠不禁感到一丝不适,微微低下了头。她看到一杆折断的旗帜横在脚边,上面刻着几个几乎被血污淹没的字: ——“守此一域,不退不避,至死方休。” 她有点怔楞,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幻境与她原先想象中的寒潭金鲤、竹林玉鸩,简直风马牛不相及。没有所谓的灵禽异草,只有久战未息的血与恨,几十年、几百年,甚至更久的死亡与执念,都堆叠在这里。 这场景与壁画到底有何关联?还是说……这就是她命格中“火”的机缘? 她正思索间,战阵中央,一名巨大的黑甲将缓缓汇聚出现。 起初只是一个黑甲士兵,手中长刀折断,胸膛被猛地贯穿,他在奔跑中不慎一头栽倒,鲜血从盔甲中像退潮的海水一样漫出。 就在那具尸体倒下的瞬间,一缕极淡的黑雾从他口鼻间逸出,被风卷起,像是被战场的某种力量悄然牵引着,飞向中央。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尸体一具具倒下,每一个死者身上都溢出同样的黑雾,宛如无数河流的支流汇入大江,越聚越浓,逐渐在战阵中心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雾气越来越浓,血腥气也越来越烈。那些黑雾裹挟着金铁交击与临死前的嘶吼,渐渐凝成盔甲的轮廓。 亡灵黑甲将第一次踏入战场时,地面重重震动。 由于身披沉重的盔甲,他的步伐很慢,那些黑雾像山一样压在他的胸口。血顺着他身上的甲缝一滴滴落下,每走一步,地面就像被踩进泥沼,发出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 俞棠以为战局即将迎来彻底的转变,然而这位亡灵将军的现身,并未为战场带来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战场的厮杀永无止境,周围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又很快被接替补上。黑甲士兵扑上城楼,被长矛洞穿,整个人挂在矛上,鲜血滴滴淋落;守军的银甲战士一剑斩下敌人头颅的同时,自己胸口也被锋利的长戟洞穿。 旧的鲜血溅在这名亡灵黑甲将的盔甲上,然后又被新的血覆盖。 俞棠甚至能够清晰看到那沉重的盔甲下的一张张模糊而扭曲的面孔。年轻的、年老的、男人的、女人的,每一张脸都带着将死时的表情——或怒吼,或哀哭,或眼中只剩下空洞的茫然。 这位由千万亡魂之力凝成的黑甲将军,在无数次倒下之后,又一次次重生。他抬起那柄满是血锈的巨剑,艰难地自泥沼中再次踏出,继续向前。 他的剑锋横扫千军,在某个瞬间,忽然指向了俞棠。 这一刻,战鼓声短暂沉寂,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地底传来,带着无数亡魂的叠声,仿佛有成千上万的人同时在她耳边发问: “——你可知,这世间,剑为何物,谁敢承之?” 俞棠没有立即回答。 黑甲将立在她面前,血从他残破的盔甲中滴滴落下,落入脚下那条由亡魂汇成的地狱之河。战场厮杀的声浪像海潮般此起彼伏,她站在其中,如同一块被洪水包围的孤石。 她并非没有立刻作答的勇气,而是知道这不是一道可以轻率应对的问题。 幻境中,每一句回应,都会被千万亡魂倾听。她必须给出一个真正配得上这些死亡的答案。 她脑海中浮起的第一个念头,是她曾习得的帝王心术: “剑者,王者之威;以剑守土,以剑卫民。” “剑者,断奸邪,护黎庶。” 那是高位者对下位者的许诺,是她曾无数次听过、也无数次说出的话。 她几乎能够远远看见很多年前,自己坐在帝位上的模样。面色沉静,声音威严,说出这些话时,手中捧着一张战地捷报的诏书。 大战告捷,百姓欢呼,歌舞升平。 可幻境中的血腥味太浓了,浓得像能灌进肺里的泥浆,令她几乎能感受到相似的血肉之痛。她恍惚想起那些从史书背后透出的、少有人提起的事。 唐太宗李世民,他在当年夺取帝位时,于玄武门亲手射杀了兄弟手足。那场宫廷之变至今仍被史书讳言,但他却能在夺权之后开创贞观盛世,纳谏用人,开边拓土,百姓称颂。 可即使如此,他晚年仍屡屡梦魇,常遣画工绘出兄弟魂像置于寝宫,日日焚香悔祷。 他的剑斩断的是血亲,也斩出了太平。他知其为罪,也知不可不为。 南宋末帝赵昺,那位被称作“逃亡皇帝”的孩童,八岁登基,一路南渡,最终在崖山投海而亡。史书对他多有讥讽,称他无力挽局,只留一纸亡国之名。 可在海战前夕,舟粮将尽时,是他与宗室让百姓先行,宁弃皇家车马,也不挤占一席之地。最后宁死不降,执意抱着传国玉玺,一同沉入碧海。 他无力举剑,却也未让这柄剑落入敌手。虽做不到守土安民,却把“死节”二字写进了一个朝代的终章。 为君者立于九重之上,看似执剑开疆,实则步步受缚。帝王之剑,需有以天下为注、一人当其咎的重负。 太平是以尸山血海铺就的,可这世间只歌功,不记代价。这柄剑自负沉冤,污血难洗,却总要有人执起。山河尚未安,便不可弃之。 即使她作为昭元女帝时,从未主动挑起过战争,可她清楚,自己同样受益于三世的盛京城破,那三次血流成河的攻伐,成就了她后来的仁政。她与他们并无不同。 血河翻涌,战鼓依旧,黑甲将的巨剑横在半空没有落下,像是依旧在等待着她的答案。俞棠的思绪也被这场硝烟带得更远。 一场战争的参与者和高位的掌控者,从不止于帝王,还有朝臣。 陈蕃之所以能被后人称为名节之臣,不是因为他一言九鼎,也不是他生前声名显赫,而是他在党锢之祸初起、群贤噤声时,依旧为李膺求情。君子知其不可而为之,逆命之下仍不低头。他知道自己人言甚微,也明白前路已尽,但他还是站着,站在那个已然不容清流的朝堂上。 冯道之所以令人难以评判,不是因为他历仕五朝,也不是他自称“不负于时”,而是他确实活得太久,见得太多。朝代更迭,他始终不争不言,只在动荡之中维持旧制。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感激,也不会被铭记,但他心里清楚,只要他还在位,天下便不会大乱。 君子立于庙堂,身后无甲胄,也无退路。那不是权位加身的光辉,更是为王朝挡下风雨的命数。朝堂上能站得直的,多半都活不长。 唐代谏臣魏徵,在朝堂上直言极谏,连斥太宗七次“不可”,屡次触怒龙颜后却始终不避锋芒。劝谏之剑并非出自锋利,而在于他明知不被容忍,仍愿反复劝诤。太宗梦中惊醒,说“魏徵又来争我矣”,醒后却叹“以人为镜,可知兴替。” 东汉清流名士李膺,那年党锢之祸初起,诏命尽归外戚之手,士人缄口不语。唯有他上疏列罪,直斥阉党,被贬再贬,最终死于牢狱之中。他自始至终未改其志,临终只言:“身可弃,志不可移。” 魏徵敢谏,是因为太宗尚容“不可”;李膺愿死,是因为他知义不可弃,死不可避。不是每位臣子都有力挽狂澜的能耐,但总要有人,在帝王尚未下诏定谳、百官犹豫未言之时,替世人挡一挡这风雨。 臣子的剑无人可见,却让整个王朝都记住了什么叫做士人的风骨。 有人以身犯险,为清流发声;有人择危局守成,于乱世□□。或许无法力挽狂澜,甚至最终都被世人遗忘,但正因有人曾站在原地,庙堂才多撑了一刻,王朝才不至于崩塌于沉默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剑,是他们手中所握之剑。 不似君王高悬于九天,不如权臣百家争言,有些剑注定沾染执剑者的鲜血,用生者的命去献祭,死者的魂去承载。 将之为剑,不能言仁,不能言忠。其唯一的使命,便是赴山河将倾未覆之地,以身断其倾。前一步是泥沼,后一步是死地,脚下无退路,头上无天子。 明末将领李定国横戟西南,十年破敌无数,孤军千里奔袭,收复数州之地。却终其一生客死他乡,尸骨无归。兵不归朝,魂不归国。 宋将曹彬平定南唐,三城皆克,却一兵不杀。他严令军中不许掳掠,士卒涉水过桥脱履、入屋避雨先拜。那场攻伐最终如水般过境,化干戈为政权之易。后世称他“宽仁之举”,当初朝中却弹劾四起,讥其“有失将威”。他在战场上以克制得胜,却在朝堂上无从辩白。兵未出鞘,功已见疑,剑未滴血,鞘先蒙尘。 南北朝时,陈庆之白衣渡江,七千破百万,未尝一败,却因功高不封,郁郁而亡。后主田单以火牛之计破燕,收亡国之师,起尸骨之城,一夜之间翻覆战局。却也终其一生再无重用,未授一爵。论功得失,难有其匹;论宠辱赏罚,不及庙堂片言。 兵不归己,功不归己,将之一字,始终是被帝王手中所托之刃。战功与死因从不对等,威名与结局也无关联。 或在风雪边关熬过十年,最终换来一纸被迫归降的书信。或熬过了十年战场厮杀,却倒在回程的驿站、酒宴的席上,或在某个冷清的冬夜,接到一封以功自慎的密旨。天子之心,不容并光。封侯者少,善终者寥。 有些剑天生出鞘见血,剑落之处,人换其主。君可失言,臣尚可申辩,将若失手,尸骨无存。 可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剑才是真正的剑。不是随着旌旗上而喊出的口号,而是千军万马中斩出的血路,是山河将覆前挡在万民之前的身影。 朝代更迭的时候,文臣掷笔,武将赴死。哪一样更值得被记住?无人能言,唯有风知。俞棠站在千百年前的战场前,即使血的味道已至眼前,也依旧有点恍惚。 不是将军不肯降,是这王朝着实已经走到了尾声。 耳边忽然传来声声惨烈的嘶吼,她回过头,看见战场上无数无名的士兵前赴后继,刚倒下去的尸体瞬间又被后来者的脚步踏过。 血河越发汹涌,似乎将时间也卷入其中。远处的黑雾翻腾不休,一卷卷书页在风中剧烈翻动,千万年的尘封史卷被尽数掀开,哗然在耳,铺陈于目。 文字如流水般倒退,朝代更迭的年号、废去的律令、血书与敕令、哀章与祭文……万千墨痕纷至沓来,如千万人俯身陈词,诉说那俗世万般因果、沉冤昭雪、恩怨始末。 纸上起笔如山川初定,落墨似日月重排。一横一竖承江山,一撇一捺载百姓,一钩一转之间,王侯将相、众生浮沉俱在其内,生死不能自辩。 她站在原地,风与纸页自她身边疾速掠过,卷起的边角如剑锋,划过血与火,划过千百年的王朝更替,划过功与罪之间那道始终模糊不清的界线。万里江山也好,君臣荣辱也罢,百姓死生也罢,终究尽数翻过,无一字可更改。 风翻过最后一页,久违地落入一片空白。天地骤然沉寂,只余一行笔锋未落的残墨,在虚空中如欲言未言、摇曳不定。 她已走到万千史页的尽头,身前是未落的纸,身后是早已走尽的剑。她还能看见什么呢? 俞棠低下头,看见自己脚下的泥土——那是千百年前浸透血水的断壁残垣,裹着残甲的白骨灰烬下,有着朝代覆灭时沉没在山河之下的旧魂。没有封爵,不入青史,连名姓都被弃在战鼓之中。 最后一页不是写给帝王的,也不是留给将相的,它更像是为那些从未被记载过的死者留下的空位,留给那千千万万个死时无声、活着也无名的身影——从尸山血海中提出来,从静默中落下去。 她要如何落笔、她该如何落笔? 是写知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还是写身无虚名、心有山河,执剑而立、无问去留? 史书要的是一个能流传千古的答案,可她该如何告慰这万千亡灵? 烽烟始于微末之地,旧恨新仇,俱藏于朝纲倾覆的罅隙之间。眼见那旧朝将覆,眼见那大厦将倾,芸芸众生早已感到天崩地裂的前夜沉默,却无人敢于先行开口。 赤子丹心映照千古,终究不过黄纸一卷,折作冥钱,随风漂入无边夜色之中。 “剑,在史书上是功名、是大义、是社稷。” “可在我眼里,它是昭昭白骨,是万民遗冤,是千万人未竟之言,是无名者欲语之声。”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立于风中的黑甲巨将,目光沉重而悲凉: “生者要如何告慰亡灵?” “——我以为,唯有在他们踏出的血路上,再往前一步。” 巨将注视她良久,仿佛认可了这个答案,缓缓放下剑。刹那间,血色天地裂开,整座战场分崩离析,千年恩怨也不过化作过眼烟尘,随风就散尽了。 大地塌陷之后,血河如九天瀑布垂下。俞棠被风势裹挟着,在无边黑暗中下坠,历史的重量从四面八方压来,将她吞入那些尚未被言说、也从未被书写的起点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