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我只想躺平，奈何家族太逆天》 第1章 我，顾长生，专业平躺 头好痛。 这是顾长生恢复意识的第一个念头。 他不是在宿醉后的豪华大床上，而是在一座白玉为阶，神金为柱的宏伟大殿里。 身下，是整块鸿蒙紫晶雕琢而成的王座。 “少主，您醒了。” 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殿下响起。 顾长生费力地抬眼，一个身穿朴素灰袍，气息却渊深如海的老者正躬身侍立。 是管家，福伯。 零碎的记忆涌入脑海。 他，顾长生，穿越了。 成了玄幻小说里，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终极反派二世祖。 原著里，这个蠢货因为觊觎天命之子萧尘的妹妹，百般刁难，最终被卧薪尝胆的萧尘一路打脸，最后连累整个家族化为飞灰。 “不……” 顾长生心头一紧。 他可不想当什么反派，更不想被一个气运之子当成经验包。 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舒舒服服地活下去，才是唯一的追求。 必须立刻中止一切作死行为！离那个萧尘和他的未婚妻越远越好！ 他刚想开口，让管家把那个烫手山芋般的女人送回去，顺便备上厚礼给萧家赔罪。 福伯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恭敬地禀报道： “少主，您昨日偶感风寒，略有不适，老奴便自作主张，替您处理了些许小事。” “您念叨的那位萧家小姐，已‘请’至您的寝宫‘静养’。为防她水土不服，老祖宗特意截了一段天界灵脉，注入她房中。” 顾长生张开的嘴，僵住了。 天……天界灵脉？用来给一个掳来的女人调理身体？ 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操作？ 福伯的声音没有停顿，继续用一种汇报今天白菜价格的平淡语气说道： “至于那个冲撞了您的蝼蚁，萧尘。” “太上三长老恰好路过，嫌他聒噪，便将他连同其宗门，从世间抹去了。” “哦，对了，抹去之前，三长老顺手抽了他的神魂，点了七七四十九天魂灯，挂在咱们家茅厕里了，说是能辟邪。” “……” 顾长生感觉自己的大脑宕机了。 抹……抹去了？ 原著里那个忍辱负重、奇遇不断、越级反杀、最终证道成帝的天命之子…… 就这么……被他家一个路过的长老，顺手扬了？ 连神魂都被做成了厕所挂件？ 这剧情崩得连它妈都不认识了！ 他什么都没干！他就睡了一觉！ 【叮！】 【检测到宿主完美规避‘主角光环’因果律杀劫，天命之子萧尘彻底湮灭，原定剧情线崩坏度100%！】 【恭喜宿主，达成‘开局王炸’成就！】 【奖励发放：‘大道之基·混沌青莲子’一枚。】 一枚通体混沌色，流转着玄奥道韵的莲子，凭空出现在顾长生的手心。 温润，清香。 顾长生看着这枚莲子，又看了看殿外那群气息足以压塌万古的护卫，再想起被挂在茅厕里的前·男主角。 他悟了。 什么反派，什么天命之子，什么剧情…… 在绝对的、不讲道理的实力面前，都是个屁。 他需要做的，不是去抗争，不是去布局。 而是……躺好。 抱紧这条全宇宙最粗的大腿，安安稳稳地当一辈子废物。 这才是穿越者的最优解！ “福伯。”顾长生缓缓开口，声音因初掌这具身体而略带沙哑。 “何事，少主？” 顾长生掂了掂手里的混沌青莲子，在福伯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精准地弹进了嘴里。 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纯能量在口中爆开。 “有点涩，下次换个甜的。” 他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福伯：“……” 这位侍奉了顾家三代家主的老人，此刻双腿有些发软。 那……那是混沌青莲子啊！ 传闻中，三千大道都由其孕育而生，一枚就足以让凡人立地成圣，铸就无上道基的至高神物！ 就这么……被少主当成饭后小零嘴给吃了？ 还嫌它……涩？ 福伯看着王座上那个面容俊美却透着一丝懒散的少年，内心翻江倒海。 他忽然明白了。 少主，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纨绔！ 他看似嚣张，实则是在用这种方式磨砺自己的道心！ 他看似无意之举，实则每一步都暗合大道至理！ 将神物当零食，是为了摒弃对外物的依赖，证得“我身即宇宙，我意即天意”的至高境界！ 恐怖如斯！ 少主，已然走上了一条他们无法理解的无敌之路！ 顾长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从王座上起身。 “行了，没我事就别烦我，本少爷要去补个回笼觉。” “对了，茅厕里的灯有点晃眼，让三长老换个色儿。” 说完，他便在一众仆人敬畏到极点的目光中，晃晃悠悠地走向寝宫。 留下福伯一人，在大殿中，对着那空无一人的王座，深深拜下。 “少主……大才！” 顾长生只想当个与世无争的咸鱼。 但他的家族，显然不允许他这么“堕落”。 “少主，这是东海龙主刚进贡的‘九天云母’织成的床单，有静心安神之效。” “少主，这是西天佛陀亲手烹制的‘菩提悟道茶’，您尝尝。” “少主，这是北境妖皇献上的贴身舞姬，血脉纯正，可盐可甜……” 顾长生躺在用世界树树心打造的床上，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床单太滑，茶太苦，舞姬太吵。” “都撤了。”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个觉，懂？” 门外的侍女们噤若寒蝉，连忙将这些足以让外界打出狗脑子的神物全部撤走。 消息，却不胫而走。 “听说了吗？顾家少主连九天云母都嫌弃，他睡觉莫非是直接躺在大道本源之上？” “何止！西天佛陀的悟道茶，他竟嫌苦！这是何等心境？怕是早已看破三千红尘，世间万法皆不能动其心！” “最可怕的是，他拒绝了妖皇献上的舞姬！说明女色在他眼中，与红粉骷髅无异！此子道心之坚，万古未有！” 无数圣地之主、不朽皇朝的帝君，在听到这些传闻后，彻夜难眠。 顾家，这个盘踞在万古之上，连名字都不能被轻易提及的禁忌家族，他们这一代的传人，竟是如此一个深不可测的怪物！ 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向整个世界宣告着什么。 顾长生对此一无所知。 他只是单纯觉得睡觉被打扰，很不爽。 为了能获得片刻的安宁，他决定出门走走。 第2章 天命之女？我的新侍女罢了 “福伯，备车，随便逛逛。” “记住，要低调。” 福伯心领神会，躬身道：“明白，少主。绝对‘低调’。” 一刻钟后。 顾长生坐在由九条纯血真龙拉着的，用星辰内核打造的辇车里，面色铁青。 所过之处，大道退避，万灵跪伏。 无数修士肝胆俱裂，连头都不敢抬。 “福伯，这就是你理解的‘低调’？”顾长生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福伯一脸诚恳：“少主，这已经是家里最破的车了啊！那几头拉车的畜生，都只是仙王境，连当护院的资格都没有，平时都是用来拉粪的。这要再低调，就只能让您走路了，那岂不是折煞老奴？” 顾长生：“……” 他选择闭嘴。 逻辑上，好像没毛病。 辇车行至一处凡人城池上空，顾长生忽然叫停。 他看到下方，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正抱着一个冰冷的馒头，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自己前世。 一丝不忍涌上心头。 他从车里随手拿起一个侍女备好的果盘，挑了个看起来最普通的红色果子，屈指一弹。 果子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落入小女孩怀中。 “赏你了。” 他淡淡说了一句，便催促福伯离开。 他没看到。 在他离开的瞬间，整个城池的灵气都沸腾了！ 那枚红色的果子，散发出无尽的霞光，浓郁的生命精气冲天而起，映照得九天十地一片通明！ “天啊！那是……不死神凰果！传说中能让大帝活出第二世的无上神药！” 一位恰好路过的圣地老祖，当场失声尖叫，激动得差点道心崩溃。 “顾家少主……竟然将此等神物，随手赏给了一个凡人女童？！” “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懂了！这不是赏赐，这是布局！他在结一段善缘，一段足以影响万古的惊天因果！” “那个女童，定然是某位无上存在的转世！顾少主看穿了她的未来！” 一瞬间，无数隐藏在虚空中的老怪物们，看向那个小女孩的眼神，都变了。 从怜悯，变成了敬畏，甚至是……狂热！ 而此刻，顾长生正因为自己小小的善举而心情不错。 【叮！】 【检测到宿主无意之举，改变了‘未来女帝’的命运轨迹，使其提前觉醒，因果偏离度极大！】 【恭喜宿主，达成‘随手布局’成就！】 【奖励发放：‘禁忌之眼·大罗天瞳’（已自动融合）】 顾长生只觉双眼一凉。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不同。 他能看到法则的流动，能看到因果的丝线，能看到……福伯身上那足以压塌诸天的恐怖气运。 他甚至能看到，遥远的星空彼岸，有几道同样恐怖的气息，正因为他刚才的行为而剧烈波动。 “麻烦。” 顾长生揉了揉眉心。 看来，想真正的低调，光有背景还不够。 还得有能看穿一切麻烦根源的眼力。 那个得到不死神凰果的小女孩，名叫叶倾仙。 在顾长生走后，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数圣地、皇朝的老祖们，争先恐后地冲到她面前，哭着喊着要收她为徒，要奉她为主。 叶倾仙懵了。 她只是一个快要饿死的小乞丐。 但她很聪明。 她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位坐在龙车里，神明一般的少年。 他随手丢下的一个果子，改变了她的命运。 最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叶倾仙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决定。 她要去顾家。 她要去当那位少主的侍女。 哪怕是……最卑微的那种。 因为她明白，什么圣地之主，什么不朽传承，在那位少年面前，都渺小得如同尘埃。 只有跟在他身边，才是最大的机缘！ …… 顾家。 顾长生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思考着人生。 福伯前来禀报。 “少主，外面有个叫叶倾仙的小姑娘，说是您赏了她一枚果子，她想来当您的侍女，报答您。” 顾长生眼皮都懒得抬。 “侍女？我这缺侍女吗？” “让她走，别来烦我。” 他刚说完，新融合的大罗天瞳就看到了一幕有趣的画面。 他看到，在叶倾仙的头顶，一缕缕紫色的气运正在汇聚，隐约间，竟有女帝之姿。 哦？ 又一个天命主角？ 还是个女的？ “等等。”顾长生改了主意。 把一个未来的天命女帝收来当侍女，天天给自己端茶倒水、捶腿捏背…… 这似乎比直接杀了她，更能有效地规避麻烦。 毕竟，谁会跟自己的侍女过不去呢？ 这叫从根源上，杜绝一切剧情发生的可能性。 我真是个小天才。 “让她进来吧。”顾长生懒洋洋地说道，“就让她负责给我……嗯，修剪指甲吧。” 福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笑容。 高！ 实在是高！ 少主此举，看似羞辱，实则是磨砺！ 天命女帝又如何？想成长起来，就必须放下一切骄傲，从最微末的事情做起！ 为少主修剪指甲，看似小事，实则是接触大道，感悟至理的无上机缘！ 叶倾仙被带了进来。 她跪在顾长生面前，神情恭敬而忐忑。 “奴婢叶倾仙，拜见少主。” 顾长生睁开眼，用大罗天瞳扫了她一眼。 嗯，根骨不错，气运鼎盛，是个好苗子。 当个剪指甲的侍女，绰绰有余。 “起来吧。” “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 “做得好，有赏。做不好……” 顾长生顿了顿，想不出什么惩罚。 “……就扣你工钱。” 叶倾仙身体一颤，重重叩首。 “谢少主天恩！” 在她看来，这哪里是威胁，这分明是少主对她的期许！ 能为这等存在效力，是她十世都修不来的福分！ 就在这时，九天之上，风云变色。 一道充满无尽威严与怒火的声音，响彻整个世界。 “是谁！敢动我瑶池圣地看中的人！” 一道仙光撕裂虚空，一个头戴帝冠，身披凤袍的绝美女子，裹挟着滔天帝威，降临在顾家上空。 瑶池女帝——姬如雪！ 当世仅存的几位大帝之一！ 她怒视着下方的顾家府邸，目光锁定了叶倾仙。 “小女娃，你是本帝看中的传人，速速随我回瑶池，本帝保你一生顺遂，证道可期！” 叶倾仙脸色一白，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选择站在顾长生身后。 顾长生皱起了眉。 真烦。 刚解决一个男主角，又来一个女主角的护道者？ 这日子还有没有个清净了？ 他不耐烦地对着天空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福伯，有客，茶凉了，送客。” 福伯躬身应是。 “是，少主。” 下一秒。 福伯那看似枯瘦的身体里，爆发出了一股让瑶池女帝都为之颤栗的气息。 他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女帝。 “我家少主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第3章 随手养只宠物，吓懵万古巨头！ 轰！！！ 姬如雪如遭雷击，帝威瞬间破碎，凤袍寸寸断裂，一口帝血喷出，染红了苍穹。 她那双高傲的凤眸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那是什么眼神？ 那是看一只蝼蚁的眼神！ 她堂堂一代大帝，在那个老仆人眼中，竟连蝼蚁都不如！ “你……你们……究竟是……” 她话未说完，一只由法则凝聚的无形大手，已经扼住了她的喉咙。 将她从九天之上，硬生生拽了下来。 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到了顾长生的脚边。 顾长生低头，看着这位狼狈不堪，满脸惊骇的女帝。 用他那双看透万物的眸子，对叶倾仙着淡淡开口。 “想当侍女？” “可以。” “去跟她学学怎么剪指甲吧。” 瑶池女帝就这么被顾长生“留”在了家中，成了负责给叶倾仙培训的“教习嬷嬷”，专门指导如何修剪指甲。 顾长生总算换来了两天的清净。 但清净久了，也有些无聊。 他躺在院子里那张世界树心打造的摇椅上，摇啊摇，摇啊摇，感觉这偌大的庭院里，空空荡荡，少了点活气。 “福伯。” “老奴在。” “院子里太空了，去给我找只宠物来养养，解解闷。”顾长生闭着眼睛，懒懒地吩咐道，“记住，要普通的，别太吵，能看就行。” 福伯腰弯得更低了，脸上是“我懂”的表情。 “老奴明白，少主这是要返璞归真，于平凡中见大道。老奴这就去办，一定找一只最‘普通’的，配得上您的身份。” 顾长生眼皮跳了跳，总觉得福伯的“普通”和自己的“普通”，可能不是一个物种。 但他懒得再多解释，挥了挥手，由他去了。 半个时辰后。 福伯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位气息如渊似狱的家族长老。 他们合力抬着一个由无数大道符文和混沌神铁铸成的笼子，笼子里，一头通体漆黑，形似麒麟，却长着狰狞龙首的幼兽正在沉睡。 即便被层层封印，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凶戾与吞噬万物的气息，依旧让空间不断扭曲、崩塌。 “少主，幸不辱命。”福伯一脸喜色地介绍道，“这是三祖宗刚从混沌海里捞出来的‘混沌吞天兽’幼崽，还没开蒙，灵智未启，最是普通不过，正适合给您当个玩物。” 顾长生：“……” 他看着那头怎么看都跟“普通”两个字不沾边的玩意儿，陷入了沉默。 混沌海里捞出来的？ 这玩意儿也能叫普通？ 你们对普通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打开吧。”顾长生有气无力地道。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凑合着养吧。 随着封印被解开，那头混沌吞天兽幼崽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双血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暴虐与饥饿。 “吼——！！！” 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瞬间爆发！ 这声音根本不是物理层面的音波，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的法则嘶吼！ 整个顾家府邸都在震颤，无数星辰为之摇曳，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顾长生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脑仁生疼。 他最讨厌的就是吵闹。 “烦死了！”他不满地皱起眉头，对着那头还在耀武扬威的幼兽呵斥道，“刚来就大吼大叫，一点礼貌都不懂！” 吞天兽幼崽似乎感受到了冒犯，凶性更盛，张开血盆大口，就准备喷吐出足以湮灭一方星域的混沌死光。 顾长生更烦了。 他随手从旁边的石桌上拿起果盘，里面是叶倾仙刚刚洗好的一些“普通”灵果。 他看也不看，捏起几枚，屈指一弹。 嗖！嗖！嗖！ 几枚流光溢彩，道韵天成的果子，精准无误地射进了混沌吞天兽那张开的大嘴里。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这几枚果子，乃是混沌灵根“鸿蒙道果树”上结出的果实，一枚就足以让仙帝延寿万载，感悟一丝混沌法则。 而现在，被顾长生当成了狗粮。 吞天兽幼崽的咆哮戛然而止。 它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味。 下一刻，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怖能量，在它体内轰然炸开！ 轰隆隆！！！ 它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气息节节攀升，当场便突破了数个凡人无法理解的生命层次！ 无尽的混沌气流从它身上倒卷而出，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直冲星河！ 天穹之上，大道和鸣，万千法则显化，化作龙凤麒麟之象，环绕着它飞舞，仿佛在祝贺一尊无上凶神的诞生。 这股威压，瞬间席卷了九天十地。 …… 此刻，在距离顾家不知多少亿万光年外的一处生命禁区。 一位沉睡了不知多少个纪元，浑身长满红毛的禁区之主，猛地从古棺中坐起，惊骇欲绝地望向顾家方向。 “这……这是混沌吞天兽的气息！而且……是在突破！？” 他感应到了那股威压的源头，神念穿透无尽虚空，看到了顾家后院的那一幕。 他看到了。 那个被誉为万古禁忌的顾家少主，正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 而那头刚刚突破，气息足以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混沌吞天兽，正乖巧地匍匐在那少年脚边，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少年只是随手扔了几枚看似普通的果子。 就让一头混沌凶兽，完成了无数生灵亿万年都无法企及的蜕变！ 这位禁区之主浑身的红毛都倒竖了起来，灵魂都在颤栗。 他懂了！他彻底懂了！ 那哪里是普通的果子！ 那分明是蕴含了那位少主无上道蕴的显化！ 他不是在喂养，他是在“点化”！ 他用最平凡的方式，行使着创世主一般的权柄！ 将一头混沌凶兽的凶性与本源，用无上大道生生磨砺、重塑！ 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何等深不可测的境界！ 这位禁区之主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收回神念，将自己死死封回棺材里，连一丝气息都不敢外泄。 太可怕了！ 顾家这一代的传人，简直就是个怪物！ …… 顾家后院。 顾长生看着突破之后，终于安静下来，还知道用脑袋蹭自己裤腿的吞天兽，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下总算安静了，还挺乖的。” 【叮！】 【检测到宿主无心之举，点化混沌吞天兽，威慑禁区之主，造成巨大因果震动！】 【恭喜宿主，达成‘宠物养成’成就！】 【奖励发放：海量‘躺平点’，‘凶兽本源契约’（已自动绑定）】 福伯在一旁，再度深深拜下，语气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少主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此兽乃是蒙尘明珠，稍加点拨，便让其脱胎换骨，重塑本源！此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老奴……佩服得五体投地！” 顾长生打了个哈欠，用大罗天瞳瞥了一眼遥远星空外，那个把自己吓得缩回棺材里的红毛怪物。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养个宠物而已，怎么又搞出这么大动静……” “这家人，也太能折腾了。” 第4章 狗窝狗粮，也得顶配 那股足以压塌万古的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 突破后的混沌吞天兽，周身萦绕的凶戾之气尽数内敛，通体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它迈着小碎步，颠颠地跑到顾长生的摇椅旁，然后用它那颗硕大的龙首，亲昵地蹭着顾长生的裤腿，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满足的咕噜声。 每一声咕噜，都让周遭的空间法则泛起涟漪。 顾长生低头瞥了它一眼。 浑身上下，黑得发亮。 “太黑了点。” 他随口评价了一句。 “以后就叫你小黑吧。” 省事，好记。 话音刚落，一旁的福伯身躯猛地一震，苍老的脸上浮现出醍醐灌顶般的狂热。 小黑！ 少主此举，岂是单纯的赐名！ “小”字，蕴含了大道至简，以小驭大的无上真意！ “黑”字，则代表了万物归寂的混沌本源，是诸天万道的终点！ 短短二字，竟囊括了宇宙的始与终！少主随口一言，便是对大道最精辟的阐述！ 得到名字的小黑似乎很是欢喜，干脆就地一趴，庞大的身躯正好堵在了庭院的过道中央。 顾长生眉头皱了起来。 碍事。 “福伯，它太占地方了，给它弄个窝。” “老奴遵命。” 福伯深深一躬，心领神会。 少主的宠物，其居所，亦是少主脸面的一部分，断不能马虎。 福伯的身影消失了片刻。 再回来时，身后跟随着几位气息沉凝如万古神山的家族长老。 他们合力抬着几件让虚空都为之扭曲的神物。 一块遍布裂纹，充满了岁月沧桑气息的巨碑被放置在庭院一角，那是从纪元战场中挖出的“纪元墓碑”，用来做地基。 几块流淌着不朽神辉的金属被竖起，化作墙壁，那是“不朽神金”。 最后，几片大如华盖，散发着无尽生命精气的绿叶被铺在顶上，那是“世界树之叶”。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个奢华到令人发指的“狗窝”便已落成。 一旁被勒令旁观学习的姬如雪，目睹了这一切。 纪元墓碑做地基？ 不朽神金当墙壁？ 世界树之叶为屋顶？ 这些东西，任何一件现世，都足以让大帝打出真火，掀起一场席卷九天十地的血雨腥风。 可在这里，仅仅是用来……给一只刚认的宠物搭窝棚？ 她那颗本就布满裂痕的道心，在这一刻，被彻底碾成了齑粉。 所有的震惊、不甘、屈辱，都化作了一片死寂的麻木。 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了。 就在这时，小黑的肚子发出一阵闷雷般的响动。 它饿了。 福伯连忙捧上一个玉盆，里面盛满了灵光氤氲，香气扑鼻的血肉。 “少主，这是刚宰的一头仙王，取其精血炼制而成，最是大补。” 小黑凑上去闻了闻，随即嫌恶地扭过了头。 它从那豪华到过分的窝里爬出，径直走向庭院的另一个角落。 那里，堆着一堆顾长生随手丢弃的“垃圾”。 一把断裂的帝剑，几颗失效的神丹，一块破损的阵盘。 小黑的双眼瞬间亮了。 它对着那堆垃圾，哈喇子流了一地，将地面都腐蚀得滋滋作响。 顾长生的眼睛也亮了。 “哦？你喜欢吃这些？” 这可解决了喂养的大难题！ “不错，以后院子里的垃圾就归你处理了，省得我看着心烦。” 小黑欢快地叫了一声。 它张开嘴，对准那把断裂的帝剑，“咔嚓”一口。 嚼得嘎嘣脆。 接着，又将一颗废弃的神丹吞入腹中。 叶倾仙和姬如雪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 那可是帝兵残骸！那是蕴含了一丝丹道的废丹！ 就这样被当成零食吃了？ 而随着小黑的进食，它身上那股混沌气息，竟又凝练了几分。 吃完一小堆“垃圾”，小黑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嗝——！” 一道精纯无比的庚金剑气，猛地从它口中喷出，正是那柄帝剑残骸中蕴含的废气。 这道剑气划破长空，不偏不倚地射在了庭院旁那圈普普通通的木篱笆上。 “嗡——！” 被剑气击中的那段木篱笆，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其表面，开始浮现出无数玄奥的剑道纹路，整段篱笆都开始发光，一股冲天的剑意拔地而起，竟在朝着无上剑器的方向蜕变。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以“垃圾”喂养混沌凶兽，并无意间创造出“剑道神篱”，因果扰动剧烈。奖励“躺平点”*1000，解锁新兑换物：‘万物点化光环（被动）’。】 顾长生看着那段发光的篱笆，眉头拧成了一团。 “怎么连个篱笆都这么爱出风头？” 庭院里那截发光的篱笆，在顾长生眼中格外刺眼。 原本朴素雅致的院子，被这玩意儿搞得像个暴发户的后花园，俗不可耐。 他觉得这道光破坏了他清静的睡眠环境，心里很不痛快。 叶倾仙侍立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但在她的“大罗天瞳”视野里，那截篱笆根本不是什么发光体。 那是一片由剑意交织成的法则海洋。 每一道木纹，都是一部完整的无上剑典，其深奥程度，让她仅仅是看一眼，神魂都感到一阵刺痛。 她内心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恨不得立刻沉浸其中，参悟万一。 但她不敢。 没有少主的允许，她绝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边，姬如雪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属于女帝的尊严。 她端着一盆清水，走到叶倾仙身旁，用一种近乎请教的谦卑姿态，低声询问：“叶姐姐，可否指点一二，如何才能更好地服侍少主？” 她想通了。 什么女帝之威，什么九天独尊，在这座庭院里，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能留下来，能像叶倾仙一样，为少主做些微末小事，或许才是真正的悟道之路。 就在这时。 顾家所在的这片广袤疆域之外，一位身着青衫，背负古剑的老者，正御风而行。 他叫李淳罡，一个活了数万载的太古剑仙，一生求剑，实力早已站在此界生灵所能触及的顶点。 突然，他身形一顿，猛地抬头望向顾家府邸的方向。 一股初生、却又凌驾于万道之上的恐怖剑意，冲霄而起，让他这位半只脚踏入剑道终点的存在，都感到一阵心悸。 “绝世神剑出世！” 第5章 女帝之威？不，是教习嬷嬷的威风 李淳罡双目爆发出璀璨的精光，再也顾不得其他，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循着那股剑意飞去。 然而，当他抵达顾家府邸外围时，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死死拦住，无法再前进分毫。 他用尽毕生修为，催动本命剑器，也仅仅是让屏障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透过那涟漪，他勉强看到了院内的一角。 然后，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股至高剑意的源头。 那是一截……正在发光的木头篱笆。 李淳罡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毕生所求，他所理解的剑道终点，他幻想中那柄足以斩断万古的神剑…… 竟然只是一户人家，用来圈院子的篱笆？ “噗——” 一口心血喷出，李淳罡的剑心，在看到篱笆的那一刻，便已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他引以为傲的剑道修为，在那截篱笆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剑意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可笑，又可悲。 崩溃，只在一瞬间。 但他没有发疯，也没有硬闯。 在极致的崩溃之后，是更深层次的敬畏与顿悟。 他缓缓收起古剑，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对着那截篱笆的方向，郑重其事地行了五体投地之大礼。 他就那样长跪不起，口中喃喃自语，神情时而癫狂，时而悲泣。 “道……原来道在这里……” “我错了……我错了半生……” 庭院内，福伯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顾长生身边，躬身请示。 顾长生正被那篱笆光晃得心烦，连午觉都睡不安稳，听到外面的动静，更加不耐烦。 “让他别跪了，吵得慌。” “要看就让他看，别影响我休息就行。” 福伯领命，声音平淡地传了出去。 府外，长跪的李淳罡听到这话，身体剧烈一颤。 这不是呵斥，这是恩准！ 是那位无法想象的存在，允许他这只蝼蚁，窥探大道的一角！ “谢前辈天恩！” 李淳罡感恩戴德，涕泗横流，连忙从地上爬起，就在府邸外盘膝而坐，全神贯注地观摩那截篱笆。 不过一天一夜。 他身上一股困扰了足足三万年的瓶颈，轰然破碎。 浩瀚的剑意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境界，竟再次向上迈出了一大步。 此事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顾家篱笆可助人悟道成仙”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九天十地为之震动。 无数卡在瓶颈的老怪物，都蠢蠢欲动。 然而，不等他们有所行动。 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了顾家上空。 一艘铭刻着瑶池圣地凤凰图腾的巨大战船，撕裂虚空，气势汹汹地悬停。 为首的太上长老李忘尘，须发皆张，帝威浩荡，他的怒喝声响彻云霄： “何方宵小，敢囚禁我瑶池女帝！” 李忘尘的神念铺天盖地般涌向下方那座看似朴素的府邸，却在触及府邸围墙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兽吞噬。 他心头一凛，但并未退缩。 神念无法探查，更说明了对方的诡异。 他耗费本源，强行催动秘法，终于在庭院深处，捕捉到了一丝属于姬如雪的微弱气息。 那气息断断续续，虚弱不堪。 李忘尘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果然！女帝被歹人镇压，连本源都受到了重创！ …… 顾长生正睡得香甜，梦里他刚找到一个完美的躺姿，就感觉外面吵吵嚷嚷，像是有几万只鸭子在天上开会。 他极度不爽地睁开眼。 午睡被打扰，是他人生中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之一。 他看向院子里，姬如雪正拿着一个小巧的指甲剪，对着叶倾仙循循善诱。 “看见没，这个角度，力道要均匀，既要修剪整齐，又不能伤及分毫，更要让少主感到舒适，这其中的分寸拿捏，亦是一种修行……” 顾长生烦躁地喊了一声。 “姬如雪！” 姬如雪身体一僵，连忙躬身。 “少主，奴婢在。” “你家亲戚来了，太吵了，让他们滚。” 天空中的李忘尘和一众瑶池长老，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也正好将庭院中的那一幕看得分明。 他们至高无上，俯瞰九天十地的瑶池女帝，正毕恭毕敬地对着一个小侍女……讲解如何修剪指甲？ 还……还自称奴婢？ 李忘尘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是他们的女帝？ 在当教习嬷嬷？ 听到顾长生的吩咐，姬如雪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惶恐，生怕自己办事不力，惹得少主不快。 她猛地抬头，那双曾经俯瞰万灵的凤眸，此刻却充满了冰冷的怒意，直视着天空中的李忘尘。 “李长老，谁让你来的！” “惊扰了少主清修，你担待得起吗！” 这声呵斥，比任何神通攻击都更具杀伤力。 李忘尘和战船上的所有瑶池门人，感觉自己的信仰和尊严，被这一句话撕得粉碎。 女帝不仅没有被胁迫，反而……像是在维护那个“敌人”？ 福伯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庭院中。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天空，只是将顾长生刚刚随手丢在桌上的一张废纸捻起。 那张纸上，是顾长生为了助眠，胡乱写下的两个字。 “少主口谕，让你们滚。” 福伯的声音很平淡。 “这是女帝给你们的家书，带回去，莫要再来。” 他屈指一弹，那张写着字的废纸便轻飘飘地飞向天空。 李忘尘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纸张入手的一瞬间，一股镇压万古，超越此界理解的恐怖道韵轰然爆发！ 纸上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催眠”二字，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了言出法随的至高法则。 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瞬间淹没了李忘尘和战船上所有人的神智。 他们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便集体陷入了沉睡。 巨大的战船失去了控制，仙光熄灭，直挺挺地从云端坠落。 福伯看都未看，只是随意地挥了挥衣袖。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托住了坠落的战船，同时，战船前方的空间被强行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他将战船连同上面所有昏睡的人，一起“送”进了空间通道。 …… 不知过了多久，瑶池圣地内，李忘尘猛然惊醒。 他发现自己和所有门人，都已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宗门之内。 手中，紧紧攥着那张让他们一败涂地的废纸。 他颤抖着展开纸张，看着上面那两个平平无奇，却蕴含着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道韵的字。 面如死灰。 他明白了。 瑶池这次，踢到的不是铁板。 是直接撞碎了一方宇宙。 【系统提示：宿主一纸退帝敌，威名远播，因果剧变。奖励“躺平点”2000，“家族威望（被动）”提升。效果：凡闻“顾”之名者，心生敬畏，恶意降低50%。】 第6章 垃圾分类，女帝的机缘 瑶池圣地那艘战船，被福伯连人带船一并“送”走之后，顾长生的庭院总算恢复了应有的清净。 他安安稳稳地睡了好几天，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这天午后，他伸着懒腰走出房间，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可当他的视线扫过庭院角落时，那份好心情顿时淡了几分。 那里，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断掉的剑，裂开的甲，失去光泽的丹药瓶，还有一些写废了的字画。 都是他嫌占地方随手扔在那的。 越看越碍眼。 “这堆垃圾太影响院子美观了。 ” 顾长生对着不远处的两个侍女吩咐了一句。 “叶倾仙，姬如雪，你们两个去把它分分类，处理掉。 ” 此话一出，叶倾仙的脸上立刻绽放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处理垃圾？ 这哪里是处理垃圾，这分明是少主赏赐的无上机缘！ 她连忙小跑到那堆“垃圾”前，却不敢有丝毫亵渎，而是恭恭敬敬地跪坐在一旁，闭上双目，小心翼翼地去感悟那些器物上不经意间泄露出的，那一缕缕足以让仙王都疯狂的道韵。 而另一边的姬如雪，却僵在了原地。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垃圾分类？ 她是谁？ 她是姬如雪，曾经执掌瑶池，俯瞰九天十地的女帝！ 如今，却要她像一个最低贱的杂役那般，去处理一堆真正的……垃圾？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从心底升腾，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没。 可是，她不敢违抗。 福伯那深不可测的实力，顾长生那视帝威如无物的淡漠，还有那张写着“催眠”二字的废纸……这一切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反抗，或许会死。 不，是连死都不能，下场可能会比死更凄惨。 去，还是不去？ 她的内心在天人交战，那点可怜的骄傲与求生的本能疯狂撕扯着她的神魂。 就在她挣扎犹豫的片刻，异变陡生！ 盘坐在垃圾堆旁的叶倾仙，身上忽然爆发出冲天的剑意！ 她心无旁骛，凭借着那颗纯粹的赤子之心，以及与顾长生冥冥中绑定的气运，竟从一张被揉成一团、写废了的“剑”字书法中，领悟到了一缕开天辟地般的无上剑道真意！ 那缕剑意涌入她的体内，她修行路上的所有瓶颈瞬间被冲得烟消云散。 她的气息节节攀升，修为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飙涨！ 在她的背后，甚至缓缓浮现出一尊模糊、却又威压寰宇的剑道女帝虚影！ 这股惊人的异象，瞬间惊动了庭院里所有的生灵。 正在狗窝里打盹的小黑，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瞥了一眼叶倾仙的方向，不屑地撇了撇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仿佛在说：“就这点动静，也值得大惊小怪？” 而这番景象，对于姬如雪而言，却不啻于一道九天神雷，直直劈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她看得清清楚楚。 叶倾仙的机缘，来自于那张被少主揉成一团的……废纸！ 所以…… 所以那堆东西，根本不是垃圾！ 那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无上道藏！ 而她，就因为心中那点可笑又卑微的骄傲，眼睁睁地看着天大的机缘从自己面前溜走！ “我……” 姬如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甘、悔恨、震惊、茫然……无数种情绪瞬间冲垮了她的心防。 她看着那堆散发着不朽光辉的“垃圾”，又看了看那个已经沉浸在悟道之中、气息深不可测的叶倾仙。 她赖以生存的骄傲，她身为女帝的尊严，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咔嚓。 一声脆响，仿佛从她的神魂深处传来。 她的道心，彻底崩溃，碎成了亿万尘埃。 然而，在极致的崩溃与绝望的尽头，却有新的东西开始萌芽。 她忽然“悟”了。 不是悟的道，而是悟的人。 她放下了所有，那曾被她视若生命的一切。 她走到那堆“垃圾”前，对着那堆残破的帝兵、失效的神丹，深深地、虔诚地，拜了下去。 这一拜，拜的是自己的愚蠢。 这一拜，拜的是少主的点化。 然后，她伸出颤抖的双手，虔诚地开始了“分类”。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一块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帝兵碎片。 就在触碰的一刹那！ 一股精纯无比，磅礴浩瀚的帝道本源，顺着她的指尖，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那股本源之力，温柔而霸道，瞬间流遍她的四肢百骸，开始修复她在被镇压时留下的道伤，弥补着她亏空的本源。 一股暖流淌过心田。 姬如雪再也无法抑制，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这泪水，不再是屈辱与不甘。 而是从麻木的敬畏，升华到此刻狂热的崇拜。 她终于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羞辱。 这分明是少主在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对她进行着无上的点化！ 她，心悦诚服！ 庭院中，一种玄妙的宁静笼罩着一切。 叶倾仙与姬如雪，一个盘坐于“垃圾堆”前，一个手捧着帝兵碎片，两人都已进入了物我两忘的深层悟道之境。 她们的周身，有祥云自发汇聚，有道音隐隐回响。 无数玄奥的法则符号在她们身旁生灭，形成了一片旁人无法踏足的领域。 只不过，这一切异象都被府邸上空一层无形的“静音结界”完美地屏蔽了，没有泄露出分毫。 顾长生对此一无所知。 他只觉得最近院子里安静了不少，两个新来的侍女都很勤快，不吵不闹，让他很满意。 他躺在摇椅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随口对着旁边侍立的福伯夸了一句。 “不错，这个月工钱翻倍。” 一句轻飘飘的话。 却仿佛在冥冥之中，触动了某种至高的因果律。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顾长生身上散开，瞬间笼罩了正在悟道的叶、姬二人。 她们的悟道速度，在这一刻，猛地加快了十倍不止。 叶倾仙背后那尊剑道女帝的虚影，变得更加凝实。 姬如雪体内那股帝道本源的炼化速度，也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 修为，如同坐着云梯一般，疯狂飙升。 这种恐怖的提升速度，终于还是超出了“静音结界”的极限。 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剑意气息，悄然泄露了出去。 第7章 邻居太吵 顾家府邸的隔壁，便是此界最顶级的剑道宗门——万剑圣地。 圣地深处，宗主剑无涯正在闭关。 他乃是半步大帝的强者，距离那至高境界，只差临门一脚。 就在那一丝剑意泄露的瞬间，剑无涯猛地睁开了双眼，脸上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 他感应到了。 一股至高无上，仿佛诞生于混沌之前的原始剑意。 那股剑意，让他这位半步大帝的剑道修为，显得如此幼稚和可笑。 “隔壁……隔壁那座神秘府邸，有‘剑道仙胎’出世！” 这个念头一出，剑无涯再也坐不住了。 这既是天大的机缘，也是足以颠覆万剑圣地的巨大威胁。 他立刻召集了圣地所有的长老，在宗门大殿内商议对策。 一位眼神锐利，气息霸道的鹰派长老率先开口。 “宗主，此乃我万剑圣地万载难逢之机缘。” “依我之见，应当趁对方还未完全成长起来，立刻出动，将其强行‘请’来圣地。” “收为亲传，悉心‘教导’，他日必能为我圣地，夺来一尊真正的剑帝道果！”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剑无涯的内心在剧烈挣扎。 理智告诉他，能居住在那座神秘府邸中的存在，绝对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 可那股至高剑意带来的诱惑，又像魔鬼的低语，不断侵蚀着他的道心。 犹豫再三，贪婪最终战胜了理智。 “此事，事关重大，不可鲁莽。” 剑无涯沉声道。 “先派人去试探一下那户‘神秘邻居’的底细。” “林枫。” 他唤了一个名字。 一位身穿白衣，丰神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傲气的年轻人从长老席后方走出。 他便是万剑圣地这一代最杰出的天骄，剑子林枫。 年纪轻轻，便已是圣人王境界，自认同辈之中，天下无敌。 “弟子在。” “你带几位护道长老，去隔壁拜访一下。” 剑无涯的语气意味深长。 “探探虚实，点到为止。” “是，宗主。” 林枫领命，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很快，他便带着几位气息深沉的护道者，来到了顾家府邸门前。 林枫抬头看了看。 一座朴实无华的府门，连个像样的护山大阵都没有。 门口，只有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仆，正拿着一把破旧的扫帚，慢悠悠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林枫心中的那点警惕，顿时放下了大半。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摆出自认为最潇洒的姿态，傲慢地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进去。 “里面的人听着。” “我乃万剑圣地剑子林枫，听闻你家有剑道奇才出世，特来‘论剑’一番！” 正在扫地的老仆动作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看起来浑浊无神的老眼，扫了一眼不可一世的林枫，又扫了一眼隐藏在虚空中的那几位护道者。 然后，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万剑圣地剑子林枫的那一声叫嚣，在空旷的府门前回荡，却没能激起半点波澜。 门口扫地的老仆，连头都懒得再抬一下，继续慢悠悠地扫着那几片仿佛永远也扫不完的落叶。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直接的羞辱都更让林枫难受。 他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阴沉，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哼。” 林枫身后，一位护道长老发出一声冷哼。 一股沉重的威压自他体内弥漫开来，周围的虚空都为之凝滞，空气仿佛变成了铁水。 “我家剑子与你说话，老东西，是聋了不成！” …… 卧房内，顾长生终于被门口的喧哗声彻底吵醒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满脸的起床气。 午睡是他一天中最重要的修行，任何打扰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他趿拉着鞋走出房间，对着侍立在院中的福伯抱怨了一句。 “福伯，隔壁的万剑圣地真是越来越吵了。” “以前天天听他们那叮叮当当的剑鸣声就算了，现在还学会堵门喊话了。” “让他们安静点。” 福伯微微躬身，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恭敬。 “是，少主。” 他心领神会，一道神念无声无息地传到了府门外。 “清扫一下，让少主清净清净。” …… 府门前，那扫地老仆佝偻的身体忽然直起了一瞬。 他手中的那把破旧扫帚，对着盛气凌人的林枫一行人，随意地挥了出去。 就像是清扫台阶上的一捧灰尘。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法则秩序的激烈碰撞。 林枫和他的护道者们，只感觉有一阵微不足道的“风”拂过面颊。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风停了。 林枫脸上的傲慢还未散去，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凝固了。 他骇然地“看”到，自己那颗被誉为万古无一、纯净无瑕的“无垢剑心”上，不知何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一件精美的瓷器被摔得粉碎。 他体内的剑元，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泄千里，再也无法凝聚分毫。 他身后的那几位准帝护道者，更是面如金纸，七窍之中缓缓渗出黑血。 他们视若性命的本命剑器，此刻在他们的神魂中发出了凄厉的哀鸣，剑身上积攒了万载的灵性，被那阵“风”硬生生“扫”掉了，变成了一堆废铁！ 恐惧，迟来一步，却瞬间淹没了他们的全部心神。 扫地老仆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扛起扫帚，转身往府内走去，一道声音在福伯心底响起。 “门口的扫完了。” “圣地里还有些‘灰尘’，老奴今夜去一并清扫了。” …… 当夜，月黑风高。 威震九天十地，以亿万剑器组成、号称可斩大帝的万剑圣地护山大阵，无声无息地熄灭了所有光芒。 宗门大殿内，正在焦急等待消息的宗主剑无涯，与一众长老，在同一时间猛地睁开双眼，齐齐喷出一口逆血。 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与剑的联系，那条融入血脉与神魂的纽带，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伟力，强行“斩断”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剑心，被“清扫”得一干二净，再也感受不到半分剑意。 第二天。 整个九天十地，再也听不到来自万剑圣地的一丝一毫的剑鸣。 所有弟子，所有长老，上至宗主，下至杂役，都变成了无法再修剑的“废人”。 一个辉煌了无数纪元的顶级圣地，在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凡尘，沦为了一个不入流的三流宗门。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因为顾长生一句不耐烦的“让他们安静点”。 【系统提示：宿主一言定圣地兴衰，因果律干涉达到新高度。奖励“躺平点”5000，解锁家族建筑：‘因果屏蔽天幕’（可屏蔽家族一切天机，隔绝任何形式的窥探）。】 第8章 天道算个屁 万剑圣地的覆灭，并非悄无声息。 它在九天十地所留下的烙印太深了。 当一夜之间，天地间所有的剑修，无论身在何方，无论修为高低，都感觉自己与剑道的联系被一种蛮横的力量凭空抹去了一截时，恐慌便开始蔓延。 起初，只是一些剑客发现自己无法再催动飞剑。 随后，是一些剑宗长老在演法时，本命剑器突然哀鸣坠地，灵性全失。 最后，当消息汇聚，所有人都惊恐地发现，那个屹立于剑道顶点的万剑圣地，已经没有一丝剑鸣传出。 那里，成了一片死地。 不是生灵的死，而是“道”的死。 这种规模的法则湮灭，像是在一张完美的画卷上，用最粗暴的方式硬生生剜掉了一块，留下一个丑陋而空洞的疤痕。 整个世界的运转，都因此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 …… 九天之上，维度之外。 一股冰冷、浩瀚、无情无欲的意志，苏醒了。 它不是生灵，而是此方世界的法则集合体，是维持万物运转的至高准则——天道。 它“看”到了那个被强行抹去的剑道法则缺口，也“感受”到了世界本源因此而产生的剧烈震荡。 这是bug。 一个足以让整个系统崩溃的致命bug。 天道的意志瞬间锁定了异常的源头，那个坐落在大陆中央的普通府邸。 然而，当它那足以洞穿古今，追溯因果的“视线”投射过去时，却撞上了一片虚无。 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生灵，没有因果，没有法则，甚至没有“存在”这个概念本身。 新解锁的“因果屏蔽天幕”已然生效，将整个顾家从这个世界的逻辑层面彻底剥离了出去。 无法解析，无法理解，无法定位。 对于天道而言，这种未知，便是最高等级的威胁。 程序无法处理的病毒，唯一的选择，就是格式化其所在的整个硬盘。 于是，天道怒了。 整个九天十地，所有生灵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那股来自世界本身的怒火。 天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而是光线本身被剥夺了。 空气变得粘稠，法则开始紊乱，灵气在哀嚎。 一座座沉睡在生命禁区里的古老存在，从万载的沉眠中惊醒，发出了不安的咆哮。 无数闭死关的老怪物，强行破关而出，抬头望着那片漆黑的天幕，脸上写满了骇然。 “天罚……” “是灭世级的天罚！” “究竟是何等禁忌出世，竟引得天道要清洗整个世界！” 绝望的气息，笼罩了每一寸土地。 在那无尽的黑暗中心，也就是顾家府邸的上空，异变愈发恐怖。 黑云开始汇聚，那不是水汽凝结的云，而是由最纯粹的毁灭法则凝聚而成的劫云。 云层中，一道道紫色的电光闪烁。 那是天道神雷，每一缕气息，都足以轻易抹杀一位大帝。 此刻，亿万道神雷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紫色的雷霆汪洋，恐怖的灭世之威让整个界域都在瑟瑟发抖。 庭院内。 叶倾仙和姬如雪依然沉浸在各自的悟道之中，对外界的变化恍若未闻。 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着整个府邸，将那足以压塌万古的恐怖天威，完美地隔绝在外。 福伯站在院中，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那片毁天灭地的雷海，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不是在担心。 而是在烦恼。 这么大的动静，万一吵醒了少主，该如何是好？ 福伯的烦恼，并没能让天上的动静停歇半分。 恰恰相反，那片汇聚在顾家府邸上空的毁灭法则，在久久无法锁定目标后，变得愈发狂暴。 天道的“程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它检测到了致命的系统错误，却无法定位错误的源头。 在它的逻辑里，无法定位，便等同于错误已扩散至整个扇区。 唯一的处理方案，就是将这片扇区彻底清除，连同扇区内的一切数据，全部格式化。 轰隆—— 这不是声音，而是法则层面的剧震。 那片紫色的雷霆汪洋开始收缩、凝聚。 亿万道天道神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柄贯穿天地的紫色巨矛。 矛尖，遥遥对准了下方那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府邸。 矛身之上，无数玄奥的毁灭符文生生灭灭，每一次闪烁，都让整个九天十地的空间壁垒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整个凡尘界域，所有生灵的脑海中，都清晰地浮现出了这柄巨矛的虚影。 它带来了最纯粹的终结与死亡。 无数修士在这股威压下肝胆俱裂，修为弱者，直接道心崩溃，昏死过去。 “完了……全完了……” 一处生命禁区的最深处，一尊沉睡了九个纪元的红毛巨头，望着苍穹上那柄凝聚了整个世界怒火的雷矛，巨大的瞳孔中充满了绝望。 他见过大帝喋血，见过圣地覆灭，甚至亲身经历过纪元更迭的黑暗动乱。 但没有任何一次的灾难，能与眼前的景象相提并论。 这不是某个生灵发动的攻击，这是世界本身，要杀死自己。 无人可挡，无人能逃。 然而，在这场席卷了整个世界的末日天灾中心，顾家府邸内，却是一片祥和。 庭院中，那层无形的光晕将一切风暴隔绝在外。 叶倾仙依然跪坐在那堆“垃圾”旁，一缕缕开天辟地的剑意在她周身缭绕，让她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柄尚未出鞘的绝世神剑。 姬如雪则捧着一块残破的帝兵碎片，脸上挂着痴迷与狂热，她体内的道伤正在被一股精纯的帝道本源快速修复，气息节节攀升。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大机缘中，对外面的灭世之景，浑然不觉。 福伯站在院中，负手而立。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那柄已经凝聚到极致，散发出连他都觉得有些刺眼的紫色雷矛，眉头皱得更深了。 虽然府邸的结界隔绝了所有的威压和声音，但光线是隔绝不了的。 那柄雷矛所散发出的光芒，已经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了一片妖异的紫色，比正午的太阳还要亮上千倍万倍。 福伯拢在袖中的手指，轻轻叩击着。 他在思考，是现在就出去把这东西捏碎，还是等它自己落下来。 前者省事，但可能会惊动府内。 后者虽然动静大，但府邸的防御阵法会自动处理，无需他动手，只是这光……实在是太晃眼了。 就在福伯犹豫的这片刻，卧房的窗户，被那紫光映照得一片通透。 第9章 逆天啊！！ 卧房之内，一片妖异的紫色。 那灭世雷矛散发出的光芒，穿透了层层结界，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映照得纤毫毕现，光影在墙壁上狂乱地跳动。 顾长生睡得正沉，却被这光晃得不胜其烦。 他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嘟囔。 “唔……吵……” 然而，这光芒无孔不入，即便是隔着厚厚的锦被，那刺目的紫光依旧顽固地侵扰着他的睡梦。 …… 府邸之外，整个凡尘界域都已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那柄由亿万天道神雷凝聚的紫色巨矛，已经下压至九天十地所能承受的极限。 空间在它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被轻易撕裂出无数道漆黑的口子，露出后面令人心悸的混沌虚无。 所有生灵，无论身在何方，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代表世界终结的矛尖，一点一点地向着大地压落。 这不是攻击，这是格式化。 是一种从概念与法则层面，对“存在”本身的彻底否定。 “吾命休矣……” 某个生命禁区深处，一尊活了不知多少纪元的石人老祖，发出了绝望的叹息，他那万古不化的石躯之上，开始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 庭院中，福伯依旧负手而立。 他看着那柄即将触及府邸结界的灭世雷矛，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冷意。 并非因为这雷矛的威力。 而是因为他看到，少主卧房的窗户，被那紫光映照得一片通透，甚至让少主在睡梦中都辗转反侧。 区区一方界域的天道意志，竟敢打扰少主休息。 罪无可恕。 就在这时，卧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顾长生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写满了被打扰清梦后的不爽。 他揉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视野里一片模糊的紫色。 “福伯，大半夜的，谁家在外面放这么大个灯笼？” 他朝着天上那柄毁天灭地的雷矛指了指，语气里满是抱怨。 “晃得人眼睛疼，让它滚。” 福伯深深地躬下身子。 “是，少主。” 下一刻，福伯的身影原地消失。 他一步踏出，已然身处府邸之外，在那柄足以压塌万古的灭世雷矛之前。 他渺小的身躯，与那贯穿天地的雷矛相比，连尘埃都算不上。 可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让那雷矛下坠的趋势，为之一滞。 福伯缓缓抬头，望向那雷矛背后，隐藏在维度夹缝中的天道化身，那是一张由无数法则符文构成的冷漠面孔。 福伯的嘴唇没有动，但他的声音，却化作了超越一切法则的至高敕令，在整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生灵的心底同时响起。 “我家少主，让你滚！” “滚”字出口的刹那。 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柄凝聚了整个世界毁灭之力的紫色雷矛，自矛尖开始，寸寸断裂，化作最原始的法则碎片，消散于虚无。 高天之上，那片翻涌的紫色劫云，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抹去，瞬间烟消云散。 天道化身那张冷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惊恐”的情绪波动，它庞大的意志体开始剧烈扭曲，仿佛一个程序遭遇了无法理解的致命错误。 紧接着，它整个崩溃了。 构成它的无数法则符文逆转、湮灭，化作一场绚烂的光雨，洒落九天。 此方界域的天道意志，被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硬生生抹去。 从此，它不再有喜怒，不再有思考，变成了一个只会按照最基本规则运转的“空壳程序”。 天空，重新恢复了清朗。 风和日丽，仿佛刚才那场末日天灾，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幻梦。 九天十地所有劫后余生的生灵，都呆呆地望着那片干净得过分的天空，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一句霸道绝伦的回响。 “我家少主，让你滚！” 而顾家府邸的卧房内。 顾长生打发完福伯，觉得院子里终于清净了。 他打着哈欠走回床边，一头栽倒在柔软的被褥里，拉过被子蒙住头，不到三息，便再次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对他而言，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危机，不过是睡梦中被光晃了一下眼而已。 【系统提示：宿主一言废天道，因果律干涉达到全新层面。奖励“躺平点”10000，解锁家族建筑：“万法不侵道场”（道场范围内，一切法则与大道攻击无效）。】 天道崩溃的余波，仍在九天十地悄然回荡。 那些从沉睡中惊醒的禁区之主、古老巨擘，此刻都缩回了自己的巢穴，瑟瑟发抖。 他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个世界最至高的规则，被人像擦桌子一样，随手给抹掉了。 恐惧之后，是更深的敬畏。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顾家府邸，却是一片风和日丽。 昨夜的雷光和天威，没能在这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仿佛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 顾长生终于睡了个好觉，神清气爽地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 叶倾仙和姬如雪已经从悟道中醒来，两人身上的气息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倾仙更加内敛，但偶尔一瞥，仿佛能看见开天辟地的剑光。 姬如雪则彻底褪去了女帝的威严，眉宇间满是虔诚与狂热，看向顾长生的方向时，像是在仰望自己的信仰。 就在这时，九天之上的苍穹，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艘由万年神木打造、星辰内核驱动的巨大飞舟，碾碎了空间法则，降临在这片凡尘界域的上空。 飞舟甲板上，站着一群气息强大、衣着华贵之人。 为首的一位老者，名为顾玄，他俯瞰着下方灵气稀薄的大地，眉头紧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就是主脉所在的祖地？灵气贫瘠如斯，简直是修行者的荒漠。主脉一系，看来是真的没落了。” 他身旁，一位面容倨傲、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冷笑一声。 这年轻人名为顾天骄，是这处旁支当代最杰出的天骄。 第10章 有亲戚想作死 “玄长老，这正是我们的机会。主脉衰败，那个叫顾长生的少主，八成就是个空有其名的废物。我那堂妹肯下嫁于他，是这凡尘界域八辈子修不来的福分。以此为契机，我等便可名正言顺地接管主脉，探寻那传说中的家族终极隐秘。” 一行人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言语间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施舍与算计。 飞舟缓缓降落在顾家府邸门前。 看着那朴实无华的门楣和扫地的老仆，顾天骄脸上的不屑更浓了。 他颐指气使地对着那扫地老仆喝道。 “喂，下面的，速去通报，就说九天青玄界的顾家旁支前来拜见，让你家主子出来迎接！” 扫地老仆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扫着自己的地。 这种无视，彻底激怒了顾天骄。 他身后的一位护卫正要发作，府门内，福伯的身影悄然出现。 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管家，身上没有半分强者的气息。 “诸位有何贵干？” 顾玄上前一步，挺起胸膛，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福伯。 “我等乃青玄界顾家之人，按辈分，你们主脉还得称我们一声‘叔伯’。今日前来，是为了一桩天大的好事。” 他顿了顿，用施舍般的语气继续。 “听闻主脉少主顾长生资质平庸，难堪大任。我旁支不忍主脉就此凋零，特来联姻，以我支天之骄女，下嫁于他，助主脉重振声威。还不快叫他出来，叩谢我等恩典？” 这番话，让院内的叶倾仙和姬如雪都皱起了眉头。 特别是姬如雪，她如今对顾长生的崇拜已经深入骨髓，听到有人敢如此贬低顾长生，眼中已然泛起了冰冷的杀意。 卧房内，刚用完早膳的顾长生，正准备继续回去躺着，就听到了门口的喧哗。 他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 “福伯，大清早的，谁在外面叽叽歪歪，跟一群苍蝇似的？” 福伯恭敬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回少主，是一支不知所谓的旁支族人，正在门外叫嚣，言语间对您多有不敬。” 顾长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旁支？联姻？真是麻烦。我没兴趣，让他们滚，别耽误我补回笼觉。” “是，少主。” 福伯得到了命令，转过身，面向顾玄和顾天骄等人，脸上的恭敬化作了彻骨的冷漠。 “我家少主没兴趣，诸位，请回吧。” 顾天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没兴趣？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拒绝？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我家少主还说，”福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让你们滚。” 顾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放肆！一个下人，也敢对我们如此说话？看来这主脉，是从上到下都烂透了，连规矩都不懂了！” 福伯静静地看着他们，缓缓开口。 “规矩？” “既然你们提到了规矩，那老奴便跟你们讲讲规矩。” “顾氏家规，第三卷，第七条：凡旁支族人，胆敢不敬主脉，图谋不轨，或出言羞辱宗子者，当施以重惩。” 福伯的声音平淡，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的律令。 “经少主允准，老奴在此宣判：剥夺尔等青玄界旁支‘顾’姓，斩断血脉联系，逐出家族。” 话音落下的瞬间。 顾玄、顾天骄，以及他们带来的所有族人，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从他们血脉最深处，从他们神魂本源中爆发出来。 “啊——” 顾天骄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他骇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曾经奔流不息、让他引以为傲的神王境力量，此刻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速度疯狂流逝。 他的神海在干涸，道基在崩塌，法则在离他远去。 顾玄的情况更为凄惨，他那张鹤发童颜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深刻的皱纹，生命精气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泄千里。 他从一位准帝境的巨擘，在短短几息之内，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凡人老朽。 “不！我的修为！我的血脉之力！”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绝望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他们所有人，都在这短短片刻，被硬生生打落凡尘，沦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那与生俱来，让他们屹立于九天十地之巅的“顾”姓血脉，那至高无上的荣耀，被剥夺得一干二净。 福伯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对门口的扫地老仆吩咐了一句。 “把门口的垃圾清扫干净，别污了少主的眼。”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府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府门前，只留下一群曾经高高在上的“仙人”，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般地哭嚎。 那曾经不可一世的青玄界顾家旁支，如今都瘫软在地上，感受着力量与生机从身体里被粗暴抽离的痛苦。 顾天骄那张英俊的脸庞扭曲在一起，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着身旁一位族老的衣角，声音嘶哑。 “不……我的神王道果……我的未来……怎么会这样……” 然而，回答他的不是任何解释，而是一阵“沙沙”的扫地声。 那个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仿佛府外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扫地老仆，终于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手里的扫帚还是那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竹扫帚，扫过地面，带起一小片尘土。 “滚开！” 一位族老看到他，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用尽最后的力气咆哮。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主脉如此行事，不怕遭天谴吗！” 老仆没有理会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他只是继续着自己的工作，扫帚轻轻一挥。 动作很轻，很随意，就和清扫一片落叶没有任何区别。 但就是这一下，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卷起了地上的所有人。 没有法则波动，没有灵气奔涌，更没有空间撕裂的宏大场面。 他们就像是真正的垃圾一样，连同地上的几片枯叶和灰尘，被那股力量卷起，朝着老仆的簸箕飞去。 那簸箕黑漆漆的，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家用物品。 可当顾玄、顾天骄一行人被扫进去时，却没有发出任何碰撞声，也没有占据任何空间。 他们就像是被投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连惨叫声都在瞬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第11章 池塘太小，换个鱼塘吧 老仆提起簸箕，走到府邸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垃圾堆旁，随手一倒。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仿佛刚才被扫进去的，真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尘埃。 做完这一切，老仆又重新回到门口，继续一下一下，有条不紊地扫着地。 “沙沙……沙沙……” 声音不大，却成了这片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庭院内，叶倾仙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心湖一片平静。 从少主随手丢弃的“垃圾”中悟道，到亲眼看见天道被一言喝退，再到此刻目睹一个强盛的家族分支被当作真正的垃圾“清扫”掉。 她对这个地方的“规矩”，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在这里，少主的清净，高于一切。 任何打扰到少主的存在，无论其本身是多么强大，其最终的归宿，都只是门口的垃圾。 而一旁的姬如雪，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 她曾经以为，自己被擒下，剥夺帝位，沦为教习嬷嬷，是毕生最大的屈辱。 可现在，和门外那些人的下场比起来，她发现自己简直是幸运到了极点。 至少，她还“存在”着。 至少，她还能站在这里，呼吸着这片庭院里蕴含着无上道韵的空气。 至少，她还有为少主修剪指甲的“资格”。 所谓的帝王尊严，在“被彻底抹除”这种终极的惩罚面前，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微不足道。 一股荒谬的庆幸感，从她那颗已经麻木的道心中升起。 或许……当个教习嬷嬷，也挺好。 卧房内。 顾长生翻了个身。 外面那烦人的苍蝇叫声终于停了，世界总算清净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看来福伯办事效率还挺高。 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脑袋，准备把刚才被打断的回笼觉给续上。 福伯处理完外面的事情，悄无声生息地回到了庭院。 他看了一眼重新陷入沉睡的少主，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少主看似只是不耐烦地打发掉一群蝼蚁。 实则是在用最直接，最酷烈的方式，为叶倾仙和姬如雪这两个新来的侍女，立下规矩，敲山震虎。 一言一行，皆有深意。 只是处理这点小事，似乎也耗费了少主一丝心神。 福伯心想，少主整日待在府里，不是睡觉就是发呆，或许是有些无聊了。 是时候该给少主找点乐子，调剂一下这枯燥的躺平生活了。 福伯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上万种诸天万界最顶级的娱乐方式。 但很快，他又一一否决。 以少主返璞归真的心境，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会让他觉得吵闹。 得找点清净的，朴素的，符合“凡人”乐趣的活动。 福伯的视线，落在了庭院角落那一方小小的池塘上。 他有了主意。 睡了个回笼觉，顾长生总算觉得精神头恢复了些。 屋外那些烦人的声音彻底消失了，让他心情不错。 他趿拉着鞋，慢悠悠地晃到庭院里。 阳光懒洋洋地洒下来，叶倾仙和姬如雪一左一右，安静地侍立着，一个在修剪花枝，一个在擦拭石桌，两人身上那股子冲天的气势收敛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就和普通的侍女没什么两样。 顾长生对此很满意。 他喜欢安静。 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他最终停在了那个小池塘边上。 池塘不大，水也清澈，里面养着几尾红色的锦鲤，慢悠悠地游动。 顾长生蹲下身，盯着水面发呆。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无聊。 这池子，太小了。 里面的鱼，也太呆了。 他撇了撇嘴，随口抱怨了一句。 “这池塘也太小了，养几条鱼都养不活泛，没劲。” 声音不大，刚好能让不远处的福伯听见。 福伯的身形微微一顿。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瞬间涌起了万千思绪。 少主说池塘太小了。 这绝不是字面意思。 池塘，象征着一方天地，一个界域。 里面的鱼，象征着这方天地里的生灵。 少主的意思是，这凡尘界域太小，太贫瘠，里面的生灵也太弱小，根本提不起他老人家的半分兴趣。 是啊。 始祖大人何等存在，怎会甘心一直待在这浅水洼里。 少主这是在点拨自己。 他感到无聊了。 他需要一个更广阔，更有趣的“池塘”。 福伯豁然开朗，心中对少主的敬仰又深了一层。 少主果然还是心系着家族，只是表达的方式返璞归真，常人难以领会。 他这是在鞭策自己，不能因为少主沉睡，就让家族也跟着懈怠了。 福伯对着顾长生的背影，恭敬地躬了躬身。 “老奴明白了。” 顾长生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他盯着水里的鱼看腻了，打了个哈欠，又晃悠回躺椅上，准备再眯一会儿。 是夜。 月黑风高。 福伯独自一人来到池塘边。 他没有动用任何惊天动地的神通，只是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在池塘边的地面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紧接着，他并指成剑，对着池塘中心的水面，向下一划。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甚至没有带起一丝涟漪。 然而，在无人能观测到的维度深处，一场翻天覆地的剧变正在发生。 顾家府邸这个独立于所有时间与空间之外的奇点，它底部的一条次元通道被悄然开启。 这条通道的另一端，连接着一片无垠的，翻涌着混沌气息的原始海洋。 ——混沌海。 那是诸天万界的源头，也是一切秩序的终点。 无数禁忌存在沉睡其中，是连道祖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禁区。 而现在，它成了顾家后院池塘的……水源。 池塘里的水，在一瞬间被置换了。 它看起来依旧清澈，但那份清澈之下，却蕴含着足以让仙帝都瞬间消融的恐怖道则。 原本在里面悠闲游动的几尾普通锦鲤，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在接触到新“水”的刹那，化作了最原始的粒子。 福伯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给花园浇了次水，拍了拍手，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天。 顾长生再次醒来，觉得今天天气不错，或许可以找点事做。 睡觉睡多了，骨头都有些僵了。 他想到了昨天那个小池塘。 他小时候在老家，倒是跟爷爷学过钓鱼。 虽然技术很烂，但好歹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 说干就干。 他在院墙角落里，找到一根被丢弃很久，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翠竹竿。 竹竿上还挂着几片嫩叶，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气息。 这是当初开辟府邸时，从世界树上随手折下的一根枝条，本来是想当柴火烧的，后来嫌麻烦就扔那了。 他又从一件破旧的衣袍上扯下一根丝线。 丝线柔韧无比，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是当年某位先祖用来缝补破碎天道时，用因果律法则搓成的，用剩下的一小段就随手丢了。 鱼竿和鱼线都有了，还差鱼饵。 顾长生在池塘边的湿润泥土里刨了刨。 第12章 混沌海炸锅了 很快，他眼前一亮，发现一条通体暗金色，还在不停蠕动，看起来活力十足的“蚯蚓”。 他满意地将“蚯蚓”（混沌龙兽的幼崽）挂在鱼钩（随手掰的铁丝）上，走到了池塘边。 他甩出鱼竿，将鱼饵抛入了池塘中心。 鱼饵带着那根因果律之线，悄无声息地沉入了那片连接着混沌海的深水之中。 顾长生搬来躺椅，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戴上草帽，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在异世界的垂钓。 他只求一个清净，最好一下午都不要有鱼上钩。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当那只混沌龙兽幼崽，携带着世界树枝条的气息和因果律之线的波动，沉入混沌海的那一刻。 整片死寂的混沌之海，都为之沸腾了。 混沌海。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上下四方。 唯有永恒的死寂与翻涌的灰色气流。 这里是万界的坟场，是道则的终点。 无数纪元以来，不知多少战败的禁忌存在、陨落的旧日神魔、被放逐的恐怖生灵，最终都沉沦于此，化作冰冷的残骸，陷入无尽的沉睡。 然而，就在今日，这片亘古不变的死寂被打破了。 当那一枚携带着因果律动，又沾染了世界树清新气息的“蚯蚓”，沉入混沌海的刹那。 一圈无形的涟漪，以超越一切概念的速度，瞬间扩散至混沌海的每一个角落。 那并非声音，也非光芒。 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渴望。 那是创世的芬芳。 那是秩序的甘甜。 对于这些沉沦在终极虚无与混乱中的存在而言，这股气息，比世间最极致的美味，最诱人的大道，还要致命。 死寂的海底深处。 一具体型堪比一方大世界的古老巨兽残骸，它那早已化作化石的眼睑，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另一处，一团由纯粹怨念和毁灭法则凝聚的黑影，停止了亿万年的无意识漂流，猛地转向了涟漪传来的方向。 更深处，一座由无数神魔尸骨堆积而成的山脉，山体剧烈震动，一根根惨白的骨手从山体中伸出，疯狂地抓向虚空。 …… 苏醒。 一个接一个。 那些只存在于最古老传说中的名字，那些连道祖提及时都会心生寒意的恐怖，在这一刻，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从各自的坟墓中苏醒，本能地、疯狂地朝着那诱惑的源头冲去。 整个混沌海，彻底炸锅了。 与此同时。 九天十地，各大生命禁区。 这些平日里威压万古，连不朽皇朝都不敢轻易招惹的绝地，此刻却纷纷传出了惊恐的尖叫。 “不！不可能！观测古镜碎了！” 一位浑身笼罩在神光中的禁区之主，看着面前化为齑粉的道器，声音都在颤抖。 “天心罗盘指针爆了！指向混沌海的所有刻度全部熔化！” “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混沌海里那些沉睡的老怪物，怎么全都活过来了！” “是谁！是谁捅了马蜂窝！” 无数隐匿于世的古老存在，通过各自的秘宝，窥见到了混沌海中那群魔乱舞的恐怖一角。 他们看到了足以污染诸天的旧日支配者在咆哮。 他们看到了本该彻底寂灭的噬神者在嘶吼。 他们看到了无数只存在于禁忌典籍中的不可名状之物，正不顾一切地相互吞噬、碰撞，只为了能更靠近那诱惑的中心。 这一幕，让这些自以为站在世间之巅的禁区之主们，吓得道心几近崩溃。 “封！快！立刻自封禁区！” “传我法令，即日起，禁区封山亿万年！任何人不得出世！” “天要塌了……天真的要塌了……”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一个个曾经俯瞰众生的生命禁区，在这一日，争先恐后地开启了最强的守护大阵，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生怕被那场无法理解的浩劫波及分毫。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长生，正悠闲地躺在椅子上，半眯着眼，感受着微风拂面。 舒服。 就是有点无聊。 他甚至开始觉得，钓鱼这个活动，也没想象中那么有趣。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 鱼竿的末梢，被一股轻微的力道，向下拽了一下。 顾长生眼皮动了动。 “哦？有鱼？” 他精神了些许，总算不是干等着了。 他握住竹竿，稍微用了点力，想感受一下鱼的大小。 “嗯？” 手感传来，似乎没什么分量。 大概是条小鱼吧。 顾长生撇了撇嘴，有些失望。 小鱼没意思，拉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不远处的廊下，福伯负手而立。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清晰地映照着混沌海内万魔争食的恐怖景象，也看到了那根因果律之线，在无数恐怖存在的撕扯下，精准地缠绕上了一具沉睡在最底层的，气息最为古老、最为庞大的残骸。 福伯的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少主果然还是那个少主。 寻常的鱼，又怎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这是要钓一尊大的上来，当个“镇塘之宝”吗？ 就在这时。 顾长生感觉手中的竹竿猛地向下一沉。 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水下传来，差点将他从躺椅上拽起来。 “哟呵？” 顾长生这下来了兴趣。 “劲儿还挺大。”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握紧了鱼竿，准备跟水下这个大家伙好好较量一番。 他完全没注意到，随着他的发力。 那根看似普通的青翠竹竿，亮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世界树神辉。 那根柔韧的丝线，也绷出了一道蕴含着至高因果律的直线。 整个混沌海，因为这股力量的拉扯，开始剧烈地翻涌。 “嘿？” 顾长生眉毛一挑，手里的力道让他从昏昏欲睡的状态里彻底清醒过来。 他双手握紧了那根青翠的竹竿，腰部发力，身体微微后仰，跟水下的东西较上了劲。 竹竿被拉成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竿身上那几片嫩叶却连晃都没晃一下，反而透出一抹更加青翠欲滴的光泽。 “有意思。” 顾长生嘴角咧开，总算找到了点乐子。 他活了两辈子，还从没钓上来过这么有劲的鱼。 今天非得看看，这池子底下到底藏了个什么大家伙。 他开始发力，一收一放，动作看起来笨拙又随意，完全是乡下老头钓鱼的架势。 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风暴，正在上演。 混沌海。 那根连接着“鱼饵”的因果律之线，此刻绷得笔直，爆发出一种至高无上的“理”。 它无视了混沌海内一切混乱的法则，径直锁定了一具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古老残骸，将其从沉睡了无数纪元的淤泥中，强行向上拖拽。 这具残骸的苏醒，搅动了整片混沌海。 它所过之处，时空被撕裂，维度在哀嚎。 那些刚刚被惊醒，还处于狂暴状态的禁忌存在们，在感受到这股拖拽残骸的力量后，瞬间从狂暴转为了极致的恐惧。 那不是力量的威压，而是一种来自生命位阶最顶端的绝对碾压。 第13章 这鱼太丑，赏给锦鲤了 就好像，蝼蚁仰望苍穹，连理解都做不到，只能本能地颤抖、臣服。 无数刚刚苏醒的恐怖魔神，发疯似的向着远离的方向逃窜，生怕被那根细线波及分毫。 而在九天十地，那些自封禁区的古老存在们，通过秘法观测到的画面，已经从“群魔乱舞”变成了“神明退散”。 他们看到，一根贯穿了整个混沌海的“线”，正在钓起一尊连他们都无法辨认其名讳的、散发着终极不详气息的旧日支配者。 “那……那是什么？” “是‘线’！一根线在钓……钓那个东西！” “疯了！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恐惧让这些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们，道心寸寸龟裂。 廊下。 福伯看着少主那兴致勃勃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眼中倒映着混沌海内万魔奔逃的景象，心中愈发肯定。 少主这是在清理鱼塘。 先把那些杂鱼小虾给吓跑，然后再把选中的“镇塘之宝”给钓上来。 瞧瞧这手段，何等的霸气，何等的举重若轻。 始祖大人，果然深谋远虑。 “哗啦——”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水响传来。 顾长生猛地向后一拽，终于将水下的那个大家伙给拽出了水面。 那东西的体型并不算特别夸张，也就一间屋子大小，但它的模样，却挑战着一切生灵的理智极限。 那根本不是什么鱼。 它更像是一团由无数扭曲触须、破碎眼球、以及不可名状的几何体胡乱拼接而成的血肉聚合体。 它的身体上，布满了仿佛宇宙星云般缓缓旋转的暗紫色斑纹，每一道斑纹深处，都似乎囚禁着一个正在哀嚎的世界。 虽然只是一具失去了生命活性的残骸，但它散发出的那股子古老、邪异、混乱的气息，依旧让池塘上方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崩塌。 叶倾仙和姬如雪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吸进去，被亿万年的疯狂和绝望所吞噬，两人连忙低下头，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停滞了。 福伯也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 这尊旧日支配者的位格，比他想象中还要高。 即便是残骸，也足以污染一方大宇宙。 少主钓它上来，究竟是何用意？ 他正凝神思索。 却听见顾长生“啧”了一声，满脸都是嫌弃。 “什么玩意儿。” 他上下打量着那团不可名状之物，眉头皱得死紧。 这玩意儿通体暗紫，浑身长满了滑腻腻的触须，还在往下滴着不知名的粘液。 触须之间，嵌着无数破碎的眼球，仿佛每一颗都在无声地凝视着深渊。 一股子难以形容的腥臭和腐朽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真够恶心的。” 他嘀咕了一句，钓鱼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本以为能钓个大家伙上来找点乐子，结果拽上来这么个玩意儿，简直是精神污染。 他连伸手去摘钩子的欲望都没有。 太脏了。 “算了算了，晦气。” 顾长生不耐烦地摆摆手，抓着鱼竿用力一扯，想把线直接扯断，让这东西掉回去。 可那根看似普通的丝线却异常坚韧，任他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嘿，还挺结实。” 他更烦了，干脆手一松，将那根世界树枝条做成的鱼竿随手往旁边一扔。 “噗通！” 失去了力量的拉扯，那具庞大的旧日支配者残骸，重重地砸回了池塘里，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 就在残骸落水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具本该死寂了无数纪元的躯体，因为被因果律之线强行钩出，又猛地砸回混沌海，其沉睡的本源受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扰动。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气息，从池塘中轰然爆发。 那不是能量，也不是威压，而是一种纯粹的、能够污染万物、扭曲法则的“概念”。 以池塘为中心，整个顾家府邸上空的光线瞬间黯淡下来，空间开始呈现出油画般的扭曲感，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神魂冻结的疯狂与绝望。 庭院里的花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烂，化为黑灰。 叶倾仙和姬如雪二人连闷哼都发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要被拖入永恒的疯狂深渊。 她们的道心在寸寸崩裂，神魂在疯狂示警。 廊下的福伯，那双浑浊的老眼第一次真正地眯了起来，周身气机一凝，准备出手。 少主只是嫌它丑扔了回去，可这东西，似乎有点不识抬举。 然而，下一秒。 福伯准备出手的动作，却又缓缓放下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更加浓郁的了然之色。 原来如此。 少主的布局，竟深远至此。 池塘里，那具旧日支配者的残骸还在散发着污染诸天的气息。 可池水却忽然变得清澈无比，几尾通体金黄、鳞片流光的“锦鲤”，悠闲地从水底游了上来。 它们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那恐怖气息的影响，反而像是闻到了饭菜香味的家猫，懒洋洋地朝着残骸围了过去。 其中一尾看起来最肥的锦鲤，慢悠悠地游到那堪比一间屋子大小的残骸面前。 它晃了晃尾巴，似乎在端详这块“食物”够不够塞牙缝。 然后，在叶倾仙和姬如雪那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注视下。 金色锦鲤，张开了它那小巧的嘴巴。 轻轻一吸。 呼——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法则碰撞的巨响。 那具体型庞大、气息足以污染一方大宇宙的旧日支配者残骸，连同它周围所有扭曲的空间和疯狂的气息，就那么突兀地、不讲道理地，被那张小嘴一口吞了下去。 仿佛被吸入了一个看不见的黑洞。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那股足以让道祖都心惊胆战的污染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庭院里枯萎的花草，以更快的速度恢复了生机，甚至比之前更加娇艳欲滴。 阳光重新洒下，温暖和煦。 金色锦鲤吞下那庞然大物后，慢条斯理地打了个饱嗝，吐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水泡。 “啵。” 水泡破裂，发出一声轻响。 它甩了甩尾巴，姿态优雅地转身，汇入鱼群，继续在池塘里悠闲地游弋，仿佛只是吃了一颗不起眼的鱼食。 “……” 叶倾仙和姬如雪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击碎了她们的认知。 那……那是什么？ 一条观赏鱼……吃了一尊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这就是顾家的池塘吗？ 这就是少主身边的宠物吗？ 顾长生看着那条吃完东西就跑的锦鲤，撇了撇嘴。 “胃口倒是不错，省得我动手清理垃圾了。” 他打了个哈欠，感觉钓鱼这事彻底没劲了，转身走回到躺椅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第14章 全宇宙都自闭了 还是躺着舒服。 福伯躬身而立，心中赞叹不已。 少主此举，一石三鸟。 其一，嫌弃此物污秽，不配入眼，随手弃之，彰显了始祖的无上格调。 其二，以其为食，投喂池中“锦鲤”，既是清理垃圾，也是一种恩赐和驯养。 其三，更是借此敲打新来的侍女，让她们明白，在这座庭院里，什么东西才是真正的“垃圾”。 高。 实在是高。 少主的每一个看似随意的举动，都蕴含着如此深意。 自己能侍奉在少主身边，当真是三生有幸。 庭院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声清脆的饱嗝，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 叶倾仙和姬如雪跪坐在地，大脑一片空白，连支撑身体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们刚刚看到了什么？ 一尊从池塘里钓出来的，气息足以污染诸天的不可名状之物，被一条观赏锦鲤，一口给吃了。 吃了。 就像吃掉一粒再普通不过的鱼食。 姬如雪曾经身为瑶池女帝的骄傲和认知，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连渣都不剩。 她曾以为，大帝便是世间之巅。 可现在她才明白，在这座小小的庭院里，连一条鱼的食谱，都超出了大帝的理解范畴。 自己，何其渺小。 顾长生躺回椅子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兴致缺缺。 “一条鱼都这么能吃，养你们得费多少粮食。” 他随口抱怨了一句，闭上了眼睛，准备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午睡大业。 福伯站在一旁，腰杆挺得更直了。 少主，又在敲打她们了。 用旧日支配者的残骸喂鱼，再用鱼的胃口来点拨这两位新来的侍女。 告诫她们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辜负了这泼天的机缘。 少主的心思，果然如渊似海，一举一动，皆有深意。 …… 与此同时。 九天十地，各大生命禁区。 万古魔渊。 一位浑身缠绕着漆黑魔气的魔尊，正死死地盯着面前一面已经布满裂痕的“通天魔镜”。 镜面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张小巧的金色鱼嘴，以及那被一口吞下的、散发着无尽恐怖的暗紫色残骸。 “噗——” 魔尊一口黑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他不是被反噬，他是被吓的。 “鱼……一条鱼……”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仿佛看到了比终极寂灭还要恐怖的景象。 “那可是……‘噬界之物’的残骸啊！沉睡在混沌海最底层的怪物！就算是它的残骸，也足以让一尊道祖彻底疯狂！” “被……被吃了？” “被当成食物，喂给了一条鱼？” “哈哈……哈哈哈哈！” 魔尊癫狂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凡尘界域的池塘，不是什么机缘之地，那是一个警告。 是某位无法想象、无法理解、无法揣度的无上存在，在用一种他们能够勉强看懂的方式，向整个宇宙的所有生灵，传递一个信息。 ——“连‘噬界之物’在我的池塘里，都只配当鱼食，你们，又算个什么东西？” “传我法旨！” 魔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 “自今日起，万古魔渊，自封！永世不出！” “所有魔众，就地沉睡！谁敢再窥探那个方向，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天妖古陵。 一头沉睡了九个纪元的黄金古妖，猛地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一把捏碎了身旁用于观测混沌海的“妖帝眼”。 “断！断掉一切因果！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封山！立刻开启终极守护大阵！天塌下来也别管！” 轮回之海。 海面之上，无数亡魂组成的巨脸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那不是鱼！那绝对不是鱼！那是……那是秩序的化身！是规则的具象体！” “快！沉入海底！亿万年内，轮回之海不再接引任何生灵！” 在这一天。 九天十地，诸天万界，所有平日里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的生命禁区、绝地、古老道统，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一个决定。 自封。 而且是史上最彻底，最决绝的自封。 无数刚刚出世，准备搅动风云的禁区天骄，还没来得及装个逼，就被自家老祖一巴掌拍晕，直接扔回了神源里，封印时间后面加了好几个零。 整个宇宙，那些最顶端的势力，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集体自闭了。 他们被吓破了胆。 那个池塘，那条鱼，成了悬在所有野心家头顶的，一柄名为“未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长生，已经快要睡着了。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梦乡之际，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虚拟面板，在眼前缓缓浮现。 【检测到宿主“清理池塘”的行为，对诸天万界造成了不可名状的威慑，成功劝退了一切潜在的窥探者。】 【宿主“随手丢垃圾”的躺平理念，通过“锦鲤”得到了完美诠释。】 【奖励：躺平点+100000。】 【新建筑已解锁：混沌渔场。】 【混沌渔场：此乃宿主专属渔场，与混沌海本源相连。无需宿主亲自垂钓，渔场会自动吸引混沌海内的各种“鱼类”自投罗网，并进行初步净化，可随时取用。】 顾长生半眯着眼，扫了一眼面板上的信息。 十万点？还行。 混沌渔场？ 自动吸引？不用我动手？ 他稍微来了点精神。 这个功能听起来，似乎没那么麻烦。 不过，还要随时取用？感觉还是有点费事。 “凑合吧。” 他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将面板抛之脑后。 天大的事，也没有补觉重要。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微风拂面。 顾长生，终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叶倾仙和姬如雪依旧维持着跪坐的姿势，身体僵硬得如同两尊精美的玉雕。 她们的眼神空洞，仿佛神魂被抽离，还在那个无法理解的画面里反复轮回：一条金色的观赏鱼，一口吞下了一尊连气息都能污染诸天的旧日邪神。 这种颠覆性的认知冲击，比任何神通、任何道法都更具毁灭性。它直接作用于一个修士最根本的“道心”和“世界观”之上。 曾为瑶池女帝，执掌一方圣地，俯瞰众生沉浮的姬如雪，此刻心中只剩下无尽的苦涩与自嘲。 她过去所追求的权柄，所敬畏的力量，在这座庭院里，渺小得像一粒尘埃。什么大帝威严，什么万古不朽，在这位少主眼中，恐怕还不如池塘里一条锦鲤的胃口来得重要。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自己穷尽一生攀登到的山巅，或许只是这座庭院门前的一块垫脚石。 第15章 少主今日的胃口，便是宇宙的头等大事 而叶倾仙，这位曾经的天命剑仙，更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毕生修剑，追求的是斩尽一切的锋芒，是守护苍生的信念。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剑道，在那条锦鲤随意的一吸面前，脆弱得可笑。她开始怀疑，自己所坚守的“道”，在这等存在的眼中，是否也只是一场无聊的戏剧。 顾长生打了个哈欠，从躺椅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他感觉浑身舒泰，但随之而来的，是腹中一阵空虚。 “饿了。”他揉了揉肚子，随口说道。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落在叶倾仙和姬如雪耳中，却不亚于天道法旨。两人浑身一激灵，几乎是本能地从地上爬起，惶恐地垂首侍立，却又不知所措。 她们该做什么？她们能做什么？为这位少主准备膳食？用什么来做？凡间的五谷杂粮？还是灵果仙葩？ 一想到刚才那条锦鲤的“食谱”，她们就感到一阵阵的绝望。她们倾尽所有，恐怕都凑不出一盘能让那条锦鲤塞牙缝的“开胃小菜”。 福伯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顾长生身侧，微微躬身，声音温和而恭敬：“少主想用些什么？” 顾长生咂了咂嘴，脸上露出几分回忆的神色。穿越到这个世界，虽然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奢华，但山珍海味、龙肝凤髓吃得多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怀念的，是前世那些简单而纯粹的味道。 “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了，吃腻了。”他摆了摆手，神情有些恹恹的，“就弄点家常菜吧，随便炒两个就行。” 家常菜？ 福伯浑浊的老眼之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瞬间就“领悟”了少主的深意。 何为“家常”？此“家”，非寻常人家，而是指他们“顾家”！何为“常”？此“常”，非寻常日夜，而是指贯穿纪元、横跨维度的永恒日常！ 少主的意思是，他已经厌倦了那些从外界搜罗来的“凡物”，想要品尝一下真正属于顾家本源的味道！ 再联想到刚才的钓鱼事件。少主先是引动混沌海，清理了鱼塘里的“杂鱼”，又用旧日支配者的残骸，喂养了象征着“秩序”与“本源”的鸿蒙金龙。这一系列举动，分明是在涤荡外邪，回归本真。如今再提出要吃“家常菜”，这其中的寓意，已然昭然若揭！ 这是始祖大人在经历了无尽纪元的沉睡与流浪后，其本源意志对“家”的渴望！是对顾家那至高无上、统御万界秩序的“日常”的怀念！ 福伯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脸上却愈发平静恭谨。他知道，这看似简单的一餐，其重要性，甚至超过了覆灭一个不朽皇朝。这是关乎始祖大人能否更快找回本源感觉的头等大事！ “是，老奴明白了。”福伯深深一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 r?ng的激动。 顾长生没注意到福伯的情绪变化，他还在那自顾自地回味：“就……来个麻婆豆腐，再来个番茄炒蛋吧。简单，下饭。” 麻婆豆腐？ 番茄炒蛋？ 福伯在心中将这两个陌生的菜名咀嚼了数遍，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上道韵。 “麻婆”，是否暗指某位掌控着“寂灭”与“混乱”大道的古老女性神魔？其名讳早已被岁月遗忘，唯有始祖大人还记得。 “豆腐”，形似方正，色泽洁白，看似软弱，实则蕴含“规矩”与“纯净”之意。用“麻婆”来烹饪“豆腐”，莫非是象征着以“混乱寂灭”之力，淬炼“秩序规矩”之道？ 再看那“番茄炒蛋”。“番茄”，色泽鲜红如血，内里多籽，象征着“生命”与“繁衍”。“蛋”，乃孕育之始，万物之初。将两者合一，莫不是在阐述“生命起源于混沌，又归于繁衍”的至高创世哲理？ 福伯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敬畏。 不愧是始祖大人！即便只是随口说出的两个菜名，也蕴含着如此恐怖的宇宙至理！这已经不是菜了，这是大道！这是谕令！ “少主稍候，老奴这就去准备。”福伯再次躬身，随后缓缓直起身，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庄严肃穆。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叶倾仙和姬如雪。 “你们二人，随我前来。”福伯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一下，何为顾家的‘家常便饭’。此乃天大的机缘，能领悟多少，全看你们的造化。” 说完，他也不管二人反应，转身朝着庭院深处的一座偏僻小院走去。那座小院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败，院门上挂着一块布满灰尘的木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造化厨。 叶倾仙和姬如雪如同提线木偶般，浑浑噩噩地跟在福伯身后。她们的脑子已经彻底停止了运转，只能被动地接受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当福伯伸出干枯的手，轻轻推开那扇看似腐朽的院门时。 “吱呀——” 一声轻响，却仿佛推开了一个全新的宇宙。 门内，没有想象中的灶台与锅碗瓢盆，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一颗颗星辰在其中缓缓流转，每一颗星辰，都是一种极致的食材。一条由纯粹光芒组成的河流横贯其中，那是“时光长河”，被拘来此处，用以保持食材的绝对新鲜。无数道则锁链交织成网，将一些桀骜不驯的活体食材牢牢禁锢。 在星空的中央，矗立着一座由鸿蒙紫气凝聚而成的巨大灶台。灶台下燃烧的，不是凡火，而是从混沌核心引来的一缕“创世之焰”。 一位身穿朴素麻衣，身材魁梧高大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门口，擦拭着一口漆黑的铁锅。他擦拭的动作很慢，很认真，仿佛在擦拭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随着福伯三人的进入，那麻衣男子缓缓转过身。他没有五官，脸部是一片平滑，却在转向他们的瞬间，凭空浮现出一双眼睛，眼中燃烧着对烹饪最极致的狂热。 “福伯，”他的声音响起，仿佛是无数种食材碰撞交融发出的和鸣，“多少个纪元了，‘造化之宴’，终于要再次开启了吗？” 福伯神情肃穆，摇了摇头。 “厨神，今日，比‘造化之宴’更重要。”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中带着无上的崇敬。 “今日，是为始祖大人，做一顿‘家常菜’。” 厨神那由火焰组成的双眼，猛地爆发出亿万丈光芒，整个“造化厨房”宇宙都在剧烈地震动。 “始……始祖大人！”他的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狂喜与激动，“他……他终于……愿意用膳了？” 第16章 一勺麻婆豆腐，压塌混沌三千里 “不错。”福伯点了点头，将那两个菜名，连同自己的“领悟”，一并告知了厨神。 厨神听完，整个身躯都在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身为一名厨师，听到了毕生追求的至高食谱后的极致兴奋。 “麻婆豆腐……番茄炒蛋……”他反复呢喃着，眼中的火焰越烧越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才是烹饪的终极！这才是味道的本源！我懂了！我彻底懂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福伯，声音铿锵有力，如同金石交击。 “请福伯回复始祖大人！今日，我‘庖丁’，愿以吾之道，吾之命，为大人烹此‘创世双绝’！” 叶倾仙和姬如雪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听着那如同天书般的对话，感觉自己的存在都变得虚幻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顾家的厨房吗？ 原来……这就是少主口中的“家常菜”吗？ 姬如雪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瑶池圣地时，曾为了一株十万年的圣药，与另一个圣地大打出手，陨落了数位长老。而在这里，十万年的圣药，恐怕连当一根葱的资格都没有。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庖丁，厨神。 这个名字，早已消失在诸天万界的记忆长河之中。但在无比古老的纪元，他曾是顾家的专属厨师。他的道，便是“烹饪之道”。他曾以星河为汤，以世界为鼎，为顾家的先祖们烹饪过“万界盛宴”。但自从始祖沉睡，顾家进入守护者模式后，他也随之沉寂，在这“造化厨房”中，一睡便是无数载。 如今，他被唤醒了。 不是为了什么盛宴，而是为了一份“家常菜”。 但这，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荣幸与战栗。 “福伯，请为我取‘物’！”庖丁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决绝。 福伯点了点头，神情肃穆。他知道，庖丁所说的“物”，是那些被尘封在“造化厨房”最深处的禁忌食材。 他伸出干枯的手，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哗啦！” 空间如同一张画卷般被撕开，露出了后面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混乱的混沌区域。那里，囚禁着无数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存在。 “始祖大人要的‘豆腐’，需用‘形方质软，内蕴规矩’之物。”福伯缓缓说道，他的目光在混沌区域中扫视，最终锁定了一块静静悬浮的，散发着惨白色光芒的立方体。 那立方体约莫一丈见方，表面光滑如镜，却散发着让姬如雪和叶倾仙神魂冻结的寂灭气息。在那立方体的核心，仿佛有一尊无上魔神在沉睡，每一次呼吸，都让周围的混沌气流为之湮灭。 “那……那是……混沌魔神榜上，排名第三的‘寂灭魔主’的本源道骨！”叶倾仙失声惊呼，随即又死死捂住了嘴。她在某本古老的剑道典籍中，曾见过关于此物的只言片语。传说此物乃混沌初开时，一尊执掌“寂灭”大道的魔神陨落后，其所有道与理凝聚而成的精华，坚不可摧，万法不侵，哪怕是道祖级的存在，也无法损其分毫。 而现在……它要被当成“豆腐”？ “不错，就是它了。”福伯点了点头，对着那块道骨凌空一抓。 “嗡——” 寂灭魔主的道骨剧烈震动，爆发出恐怖的寂灭神光，似乎在反抗。它蕴含的意志，不允许自己被当成食材。 庖丁冷哼一声，他那口漆黑的铁锅猛地飞起，锅口朝下，对着道骨狠狠一罩。 “铛！！” 一声巨响，仿佛亿万宇宙同时碰撞。寂灭神光被铁锅尽数吞噬，那块桀骜不驯的道骨，在铁锅的镇压下，瞬间变得温顺起来，缓缓落在了庖丁面前的案板上。 “有了‘豆腐’，还需‘麻婆’。”庖丁的目光转向福伯撕开的空间裂缝。 福伯心领神会，再次探手。这一次，他从一片翻涌的血色岩浆海中，捞起了一颗跳动的心脏。那心脏通体暗红，上面布满了无数扭曲的符文，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有一个纪元在哀嚎。 “这是‘混乱之源’，由三千个纪元前，一位自称‘怨母’的邪神心脏所化，其性最烈，其味最‘麻’。”福伯解释道。 “好！”庖丁眼中光芒大盛。他伸出手指，在那颗心脏上轻轻一点。 “噗嗤。” 心脏应声而碎，化作亿万点暗红色的光点，如同辣椒粉末一般，均匀地洒在了那块“豆腐”上。 这还没完。 “油、盐、酱、醋，皆不可缺。” 庖丁沉声喝道。 福伯抬手，时光长河中飞出四滴不同颜色的液体。 一滴金色，是“太阳真火”中提炼出的火之精髓，为“油”。 一滴白色，是“太阴星核”中凝结出的万载寒晶，为“盐”。 一滴黑色，是取自“归墟之眼”的一缕本源墨气，为“酱”。 一滴青色，是“世界树”初生时，滴下的一滴露水，为“醋”。 每一样，都足以让外界的至尊、道祖们打得头破血流。而在这里，只是最基础的调味品。 “起锅，烧油！” 庖丁一声大喝。 他将那口漆黑的铁锅架在“创世之焰”上，倒入“太阳真火”之油。瞬间，整个“造化厨房”宇宙温度骤升，仿佛有万日临空。 他手持一柄由“大道之痕”打磨而成的锅铲，将那块“寂灭魔主道骨”所化的豆腐，以及“怨母”心脏所化的“麻婆”粉末，一并下入锅中。 “刺啦——” 锅铲与铁锅碰撞，发出的不是金属声，而是法则的轰鸣。 庖丁开始颠勺。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道韵。 第一下，锅中仿佛混沌初开，地火水风翻涌。 第二下，阴阳分化，清浊二气流转。 第三下，五行衍生，万物初具雏形。 …… 叶倾仙和姬如雪已经看得痴了。这哪里是在炒菜，这分明是在演化一方宇宙！那块坚不可摧的“豆腐”，在锅中被颠成了无数均匀的小块，每一块都晶莹剔透，完美无瑕。那“麻婆”粉末，则完美地融入了每一块豆腐之中，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随着庖丁最后一记颠勺。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从锅中轰然爆发。 这香气，霸道无比。它直接冲出了“造化厨房”，冲出了顾家府邸，瞬间弥漫了整个凡尘界域，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九天十地，诸天万界扩散而去。 凡尘界域，无数凡人闻到这股香气，只觉得神清气爽，百病全消，凭空多出了百年寿元。 九天十地，无数正在闭关的修士闻到这股香气，瓶颈自动松开，修为当场突破。一些卡在圣人境无数年的老怪物，直接一步迈入至尊，引来天劫滚滚。 然而，天劫刚刚凝聚，闻到那股香气后，竟然又自己默默地散去了，仿佛不敢在这种味道面前放肆。 第17章 少主剩饭，撑爆一方大世界 那些刚刚自封了亿万年的生命禁区，守护大阵在这股香气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洞穿。 禁区深处，那些沉睡的老怪物们，被这股味道强行从沉睡中唤醒。 “这……这是什么味道？” “我的道伤……竟然在愈合？” “不！不对！这味道……有毒！我的道心在告诉我，只要再多闻一口，我就会彻底沉沦，成为这味道的奴隶！” “快！加强封印！不计代价！” 整个宇宙，都因为这一盘“麻婆豆腐”的香气，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恐慌之中。 而“造化厨房”内，庖丁却对外界的一切恍若未闻。他神情专注地将炒好的“麻婆豆腐”盛入一个看似普通的白玉盘中。 一盘菜成，他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心神，额头上那不存在的汗水涔涔而下。 他没有停歇，转身又开始准备第二道菜——番茄炒蛋。 这一次，福伯取来了一枚通体燃烧着七彩神焰的巨蛋，和一颗仿佛由鲜血凝聚而成的，散发着无尽生机的果实。 “不死神凰的第九枚涅槃蛋。” “鸿蒙本源之地伴生的‘血心圣果’，充当‘番茄’。” 当庖丁拿起那枚神凰蛋，准备敲开时，九天之上，隐隐传来了一声悲戚的凤鸣。 他手起铲落，将“血心圣果”切开，诸天万界，无数灵根仙草，齐齐对着顾家府邸的方向，俯首朝拜。 当蛋液与果肉在锅中相遇，金红交织，一股象征着“生命”与“起源”的至高气息，再次席卷宇宙。 这一次，没有霸道，只有温润。 万物复苏，枯骨生肉，时光倒流，残魂重聚。 无数陨落在历史长河中的英灵，其不灭的执念，在这股气息的滋润下，得到了安息，化作点点光雨，消散于天地之间。 叶倾仙和姬如雪已经麻木了。 她们只是呆呆地看着庖丁将第二盘菜装好。那盘“番茄炒蛋”，金黄的“蛋”块包裹着鲜红的“番茄”，色泽艳丽，香气内敛，却仿佛蕴含着一个宇宙的生机与奥秘。 福伯端着两个白玉盘，转身对她们说道：“走吧，莫让少主等急了。” 两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跟在后面。 她们知道，从今天起，她们的世界，将再也回不去了。 当两盘菜摆在顾长生面前的石桌上时。 庭院里，一切异象尽数收敛，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两盘菜，静静地散发着热气，看起来，就和凡间酒楼里几十个铜板一盘的家常菜，一模一样。 顾长生半眯着眼，看着石桌上那两盘菜。 卖相倒是不错。 红白相间的麻婆豆腐，色泽油亮，青翠的葱花点缀其间，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金红交映的番茄炒蛋，汤汁浓郁，看起来鲜嫩多汁。 和他前世在楼下小饭馆吃的，几乎没什么两样。 “嗯，闻着还行。” 他点了点头，拿起福伯递过来的一双筷子。那筷子由不知名的温润玉石打磨而成，入手微凉，手感极佳。 一旁的叶倾仙和姬如雪，连呼吸都屏住了。她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两盘菜，又或者说，是盯着那两盘菜所代表的“道”与“理”。在她们的感知中，那已经不是食物了，而是两方浓缩到了极致的宇宙雏形。只要能参悟其中一丝一毫的道韵，她们的修为就能获得难以想象的飞跃。 福伯和厨神庖丁，则是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目光灼灼地看着顾长生，期待着他的评价。 这可是始祖大人苏醒后，第一次品尝“家”的味道。他的每一个评价，都将成为顾家未来无数纪元里，烹饪的至高纲领。 在万众瞩目之下，顾长生夹起了一块麻婆豆腐，放入口中。 豆腐入口，并没有想象中的嫩滑，反而带着一丝奇特的韧劲，仿佛在咀嚼一块年头久远的口香糖。那股“麻”味，也并非刺激味蕾的辛辣，而是一种直冲神魂的麻痹感，让他感觉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嗯？”顾长生眉头微微一皱。 这豆腐……有点老。口感太柴了。 他又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 蛋块倒是很嫩，但那股蛋香味，却带着一股子岁月腐朽的陈旧气息，像是放了几百年的陈年老鸡蛋。番茄的味道也过于浓烈，酸甜之中，透着一股子血腥气。 顾长生咀嚼了两下，默默地咽了下去，然后放下了筷子。 他没说话，只是端起旁边的茶杯，漱了漱口。 庭院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福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厨神庖丁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更是浮现出极度的惶恐与不安，身躯都开始微微颤抖。 怎么回事？ 始祖大人不满意？ 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寂灭魔主”的道骨年份不够，导致口感太柴？还是“不死神凰”的涅槃蛋存放太久，失了新鲜？ 完了！ 庖丁的心中一片冰凉。自己搞砸了始祖大人苏醒后的第一餐，这是万死莫赎的大罪！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顾长生开口了，语气平淡，带着一丝意兴阑珊。 “味道……一般般吧。” 他摇了摇头，补充道：“豆腐有点硬，蛋有点老。凑合吃两口还行，吃多了腻得慌。”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指了指桌上的剩菜，对福伯说：“行了，撤了吧。剩下的别浪费了，倒给小黑吃。” 小黑，是那条整天趴在门口晒太阳的老黄狗的名字。 噗通！ 厨神庖丁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那张光滑的脸上，浮现出两道由创世之焰化作的泪痕。 完了！彻底完了！ 自己穷尽毕生大道，烹饪出的“创世双绝”，在始祖大人的口中，只得到了“一般般”、“凑合”的评价！ 这是何等的失败！何等的耻辱！ 福伯也是心头一颤，但他很快就“领悟”了过来。 他明白了！ 始祖大人不是不满意，而是在用这种方式，点拨他们！ “豆腐硬”，是在说他们顾家如今的行事风格太过刚硬，缺乏了始祖那种返璞归真的“柔”！ “蛋老”，是在说他们固守着过去的荣耀与规则，思想太过陈旧，不懂变通！ “凑合”二字，更是充满了无尽的失望与鞭策！ 高！实在是高！ 始祖大人，竟然通过一顿饭，就指出了如今顾家存在的核心问题！这等境界，这等智慧，简直匪夷所思！ 福伯心中翻江倒海，脸上却愈发恭敬，他对着顾长生深深一揖：“老奴……谨遵少主教诲！”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端起那两盘剩菜，转身递给了早已在一旁等候的小黑。 小黑，那条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是混沌吞天兽的老黄狗，闻到香味，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它看都没看盘子里的东西，只是张开嘴，舌头一卷。 呼—— 第18章 少主息怒，是老奴的疏忽 两盘足以让道祖都消化不良的“创世双绝”，连同那两个由“道祖级白玉”打造的盘子，瞬间被它吞入腹中。 小黑咂了咂嘴，似乎觉得味道还行，然后又重新趴下，继续打起了瞌睡。 然而，下一秒。 异变陡生！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在小黑的体内轰然炸开！那是寂灭魔主、怨母、不死神凰、血心圣果……等等禁忌之物所蕴含的本源力量，在混沌吞天兽的胃里，发生了最狂暴的融合与聚变！ 小黑那原本瘦骨嶙峋的身体，如同吹气球一般，开始疯狂地膨胀！ 一丈！ 十丈！ 百丈！千丈！万丈！ 它的体型突破了空间的限制，直接暴涨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程度。庭院、府邸、乃至整个凡尘界域，在它膨胀的身躯面前，都渺小得如同沙粒。 它的真身，一头狰狞可怖，身披黑色鳞甲，头生独角的混沌巨兽，显露无疑！ 此刻，在距离凡尘界域不知多少亿万光年外的一方大世界——“玄天界”中。 玄天界的天命之子，一位名叫“林凡”的青年，正意气风发地屹立于世界之巅，沐浴着九彩飞升神雷。 “哈哈哈！三百年！我林凡忍辱负重三百年，今日终于要破碎虚空，飞升上界了！” 他狂笑着，引动最后一道神雷淬体。 只要成功，他就能带着整个玄天界，举界飞升，成为上界的一方霸主！ 然而，就在此时，整个玄天界的天，毫无征兆地黑了。 不是乌云，不是黑夜。 而是一只脚。 一只巨大到无法用任何单位来衡量的，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兽爪，从无穷高远的维度之外，缓缓踩下。 那兽爪上，还残留着一丝“麻婆豆腐”的油光。 玄天界的所有生灵，包括那位天命之子林凡，都呆呆地抬起头，看着那只缓缓落下，遮蔽了整个世界的巨爪，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林凡脸上的狂笑凝固了。 没有时间给他思考。 “噗叽。” 一声轻响。 玄天界，连同那位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天命之子，以及他那未完成的飞升雷劫，被这一脚，直接踩成了一张二维的“画”，然后瞬间湮灭，化作了宇宙中最纯粹的尘埃。 …… 顾家府邸。 顾长生看着体型暴涨，一脚不知踩到了哪里去的小黑，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怎么又长胖了？跟你说了多少次，吃完饭要运动，不然会长胖的。”他抱怨道，“这么胖，以后怎么看门？” 福伯闻言，立刻躬身道：“少主息怒，是老奴的疏忽。” 他转身，对着那已经膨胀到堪比一方宇宙的小黑，呵斥道：“孽畜！还不快快收敛形体！惊扰了少主清净，要你何用！”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了一件物事。 那是一个看似普通的项圈，由无数细密的金色链条编织而成。但叶倾仙和姬如雪却看得分明，那每一根链条，都是由一方大世界的完整法则凝聚而成！ 整整三千条法则链条，编织成了这个“束身项圈”。 福伯随手一抛，项圈迎风见长，瞬间跨越了无穷空间，精准地套在了小黑那庞大无比的脖颈上。 “嗷呜……” 小黑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它那暴涨的身体，在项圈的束缚下，开始急速缩小。 片刻之后，它又变回了那条瘦骨嶙峋，趴在门口打瞌睡的老黄狗。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他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回椅子上，喃喃道：“总算能安静会儿了。” 【检测到宿主“处理剩饭”的行为，间接导致了一方大世界的寂灭，以及该世界天命之子的陨落。】 【宿主的“健康饮食”理念，对宠物造成了降维打击式的影响。】 【奖励：被动光环·美食家威光。】 【美食家威光：宿主吃剩或丢弃的任何食物，对于其他生灵而言，都将产生十倍以上的增益（或异变）效果。】 【家族气运+10%。】 顾长生扫了一眼面板，对那个什么光环毫无兴趣，倒是那10%的家族气运让他多看了一眼。 “气运这东西，还能涨？” 他嘀咕了一句，随即又觉得无所谓了。 反正也跟我没关系。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这一次，终于沉沉睡去。 只留下叶倾仙和姬如雪，如同两尊石像，在风中凌乱。 她们的世界观，在今天，被反复碾碎，又反复重塑，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滩无法形容的浆糊。 对于叶倾仙和姬如雪而言，这场风波的余韵，才刚刚开始在她们的神魂深处发酵。 两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的泥人，僵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叶倾仙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石桌上。 那里，摆放着一双顾长生用过的筷子。 那是一双极其普通的筷子，材质似玉非玉，似木非木，上面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甚至因为使用过，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油光。 然而，在叶倾仙这位曾经的剑道女帝眼中，这双筷子所呈现的景象，却比宇宙生灭还要恐怖。 她的神念只是轻轻一触，便仿佛坠入了一片由纯粹“剑意”构成的混沌海洋。 那双筷子，不再是筷子。 它们是“理”。 是“法”。 是斩断时间长河，划分阴阳五行，定义万物生死的最初、也是最终的“规矩”。 其中一根筷子，代表着“始”。它轻轻一拨，便能从“无”中生出“有”，演化出三千大道，万千法则，那是创造的极致，是衍生的根源。 另一根筷子，代表着“终”。它随手一划，便能将所有存在归于“寂”，抹去因果，颠倒概念，那是毁灭的终点，是寂灭的真谛。 这两根筷“始”与“终”的具象化，被那位少主握在手中，夹起“寂灭魔主”的道骨，送入口中咀嚼。 这是何等惊悚的一幕？ 这意味着，在那位少主的眼中，所谓的“创造”与“毁灭”，所谓的“大道”与“法则”，不过是用来进食的工具罢了！ 叶倾仙的剑道，在这一刻，于无声处崩塌。 她引以为傲的剑心，她毕生追求的剑之极致，在这双筷子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可笑得像一场闹剧。 但，崩塌之后，并非是绝望的废墟，而是新生的曙光。 在那片剑意混沌的海洋中，她看到了一丝全新的可能。原来，剑的尽头，不是更锋利的剑，也不是更快的剑，而是……放下剑。 当剑不再是剑，它才能成为一切。 “嗡……” 一缕若有若无的剑鸣，从叶倾仙体内传出。她的气息，在没有任何功法运转的情况下，开始以一种不可理喻的方式疯狂攀升。那是一种质的蜕变，是从“术”到“道”的飞跃。 另一边，姬如雪的状况也相差无几。 第19章 一双旧筷，藏纳万古剑道意 她的目光，则落在了那个被小黑连盘子一起吞掉前，盛放“番茄炒蛋”的白玉盘的虚影上。 作为瑶池女帝，她执掌秩序，统御万方。她所理解的“秩序”，是建立在森严的等级，绝对的权威，以及不容挑战的规则之上。 可她从那盘菜中，看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秩序”。 那是一种“生命”的秩序。 “不死神凰”的涅槃之力，与“血心圣果”的本源生机，在“创世之焰”的烹调下，达成了一种完美的和谐。 生与死，不再是对立。 毁灭与新生，构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在那盘菜里，一颗蛋的破碎，不是终结，而是一场盛宴的开始。一颗果实的消亡，不是凋零，而是滋养了更高级的生命形态。 这才是真正的“秩序”！不是靠强权去压制，而是像春风化雨般，让万物在最适合自己的位置上，遵循着最本源的规律，自由而和谐地运转，最终共同构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宏大整体。 “我……错了……” 姬如雪喃喃自语，她的女帝威仪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彻大悟后的澄澈与空明。她一直以来所建立和维护的瑶池圣地，那种靠着力量和规则强行维持的秩序，与少主一盘家常菜里所蕴含的境界相比，简直是幼稚的孩童游戏。 福伯将两人的变化看在眼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不愧是能被少主留在身边的人，悟性果然非凡。 看来，始祖大人看似随意的行为，其背后蕴含的深意，远不止点拨他们这些老家伙。他也在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教化着身边的人。 这，或许就是始祖大人所说的“躺平”的真谛吧。 真正的强大，不是去主动做什么，而是自身的存在，就能让周围的一切，自然而然地向着更好的方向演变。 就在此时，庭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空间波动。 福伯眉头微皱，一步踏出，已然来到了顾家府邸的大门外。 只见虚空中，一道身影由虚化实，显露出来。那是一个身穿华贵饕餮纹黑袍，身形肥硕，气息渊深如海的老者。他的双眼，闪烁着贪婪而又恐惧的幽光，死死地盯着顾家府邸的方向，喉头不断滚动，似乎在忍受着某种极致的诱惑。 “饕……饕餮神族的古祖？” 暗中，一些被香味惊动，却又不敢靠近的禁区之主，认出了此人的来历，无不骇然。 这可是一尊从上个纪元就存活下来的老怪物，以吞噬万物闻名，曾一口吞掉过三个不朽皇朝，凶名赫赫。连他都被惊动了！ 那饕餮古祖死死地盯着府邸，他能感觉到，那股让他道心颤栗，食欲沸腾的香味源头，就在里面。可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一股足以让他神魂俱灭的致命危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趴在门口打盹的老黄狗小黑身上。 以及，小黑脖子上那个由三千世界法则链条编织而成的……项圈。 饕餮古祖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到了什么？ 三千条完整的大世界法则！每一条，都沉重得足以压塌一片星域！而这三千条法则，竟然被编织成了一个项圈，套在了一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土狗脖子上！ 这是何等的奢侈？何等的恐怖？ 这已经不是炫耀，而是一种赤裸裸的，对诸天万界所有强者的蔑视！ 饕餮古祖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那不是激动，是恐惧。他那引以为傲的吞噬大道，在那个项圈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纸。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再靠近一步，那条狗甚至都不需要醒来，光是脖子上那个项圈泄露出的一丝气息，就足以将他从本源层面彻底抹杀。 “晚辈……晚辈无意冒犯，只是路过，被此地的清雅景致所吸引，一时失神，还望前辈恕罪！” 饕餮古祖瞬间收敛了所有气息，对着府邸大门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福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语气平淡：“我家少主正在午睡，不喜喧哗。” 一句话，让饕餮古祖如蒙大赦，也让他惊骇欲绝。 少主？ 能用三千世界法则给宠物当项圈的存在，竟然还有一位“少主”？ 那这位“少主”，又该是何等无法想象的存在？ “晚辈明白！晚辈这就滚！保证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饕餮古祖连滚带爬，撕开空间，以一种比来时快了千万倍的速度，狼狈逃窜，消失得无影无踪。 福伯看都未看他逃离的方向，只是转身回到了庭院，仿佛只是赶走了一只苍蝇。 他走到石桌旁，准备收走那双筷子。 叶倾仙见状，鬼使神差般地开口道：“福伯，这双筷子……能否……” 福伯看了她一眼，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一笑：“少主不喜奢华，用具皆是随手制作。这双筷子，是他前几日闲来无事，用院里那颗歪脖子树的树枝削的，说是用着顺手。既然少主用过了，便没什么用了，姑娘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自顾自地收拾起茶具。 叶倾仙颤抖着手，接过了那双筷子。 院里……那颗歪脖子树的树枝？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庭院角落里，那棵看起来快要枯死，树干都歪向一边的老树。 那不是……传说中早已在混沌初开时就崩毁消失的……世界树吗？！ 用世界树的枝条，随手削了一双筷子？！ 叶倾仙感觉自己的神魂，再一次被震得七零八落。 而就在此时，福伯腰间，一块古朴的青铜令牌，忽然亮起了一阵微光。 福伯的动作一顿，他拿起令牌，神念沉入其中。片刻后，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他抬起头，望向了九天十地的方向，轻声自语。 “天狼星域，顾凡……” “那个当年被送出去的旁支血脉，要回来了么？” 九天十地，天狼星域。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星空，由数万个大世界组成，法则交织，神光璀璨，乃是诸天万界中最顶级的修行圣地之一。 此刻，星域的中央，一座横跨了九个大世界的巨型传送阵，正在缓缓启动。 “嗡——” 无穷的符文亮起，空间法则如同沸水般剧烈扭曲，汇聚成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光柱的尽头，似乎连接着一个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维度。 传送阵外，天狼星域所有顶级势力的主宰者，皆毕恭毕敬地悬浮在虚空中，神情紧张而又期待。 他们在等待一个人的归来。 一个传奇。 顾凡！ 第20章 天骄归来，满腔豪情喂了狗 一个从这片星域走出，拜入了某个横跨诸天万界，古老到不可想象的无上主脉的天才。 传说，他身负血海深仇，其所在的顾家旁支，曾被另一个顶级势力“万神殿”所灭，唯有他一人携带着家族的希望逃出。 传说，他天资绝世，在进入主脉修行之后，修为一日千里，更在某次试炼中，获得了上古某位天帝的完整传承，实力深不可测。 如今，他要回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归来，意味着复仇的开始。天狼星域，乃至整个九天十地，都将因为他的回归，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 “来了！”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 只见那光柱的顶端，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身穿白衣，丰神俊朗的青年。他黑发披肩，双眸灿若星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股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无上气势，便压得在场所有圣主、至尊们喘不过气来。 他的周身，有天帝虚影沉浮，有日月星辰环绕，有万千神魔在对他叩首朝拜。 他，就是顾凡！ “恭迎顾凡大人回归！” 所有势力的主宰者，齐齐躬身行礼，声音响彻星海。 顾凡的目光淡漠地扫过众人，没有丝毫波澜。这些曾经在他眼中高不可攀的存在，如今，已不配让他多看一眼。 他的目光，穿透了无尽虚空，望向了那条传送阵所连接的，凡尘界域的方向。 那里，是顾家的主脉所在。 也是他此行复仇的，最大依仗。 “万神殿……你们覆灭我族之仇，今日，我顾凡便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他心中冷哼，充满了无穷的自信。 他相信，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再加上那神秘莫测，据说连天道都能随意敕令的主脉之力，覆灭一个万神殿，不过是弹指之间。 “主脉的前辈们，应该已经等候多时了吧。” 顾凡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一步踏出，身形瞬间消失在光柱之中。 他想象着主脉的景象。 那该是何等的恢弘与壮丽？ 府邸或许悬浮于九天之上，由亿万星辰拱卫。门前的石狮子，恐怕都是道祖级别的混沌神兽。里面的侍女仆人，至少也得是圣人起步吧？ 至于主脉的那些长辈，以及那位据说身份尊贵到极点的当代少主，又该是何等风采？ 怀着激动与憧憬，顾凡穿过了漫长的空间隧道。 眼前的景象，终于由扭曲的光影，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他愣住了。 没有悬浮于九天之上的神国，没有亿万星辰的拱卫，更没有道祖级的混沌神兽。 眼前，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庭院。 院墙是石头砌的，有些地方甚至长了青苔。院门是木头的，上面的红漆早已剥落，显得有些破败。 庭院里，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青年，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摇椅上，呼呼大睡，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一个干瘦得像猴一样的老头，正在一旁打扫着落叶，动作慢吞吞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还有两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一个在给那青年扇扇子，一个在给他修剪指甲，神情恭敬，如同侍女。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整个庭院，都弥漫着一股子懒散、悠闲，甚至可以说是……颓废的气息。 顾凡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他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不可能……”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是那个横跨诸天万界，维持宇宙秩序的顾家主脉？ 开什么玩笑！ 他神念一扫，更是如坠冰窟。 那个躺在椅子上睡觉的青年，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那个扫地的老头，气息倒是有些古怪，但顶多也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可也绝没有他想象中那种执掌乾坤的威势。 至于那两个女人，虽然根骨绝佳，但修为也只能算尚可。 完了。 顾凡的心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最大的依仗，他复仇的希望，竟然是这样一个破落户？ 一股滔天的怒火，伴随着无尽的失望，从他的心底喷涌而出。 他想不通！ 为什么？ 为什么主脉会衰落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身为顾家的少主，竟然如此堕落，不思进取，只知享乐？ 他想起了自己这些年所受的苦，想起了族人被屠戮时的惨状，想起了自己背负着血海深仇，日夜不敢懈怠的修行。 两相对比，一股巨大的不甘与怨气，让他双目赤红。 “我！顾凡！顾家天狼旁支，第九十七代子孙，拜见主脉！” 顾凡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庭院中响起，他刻意将自己那融合了天帝传承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他要震醒这些沉睡在安乐窝里的人！ 他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什么才是顾家子孙该有的样子！ 恐怖的气息席卷而出，虚空震颤，风云变色。 然而…… 庭院里，除了落叶被吹得乱飞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那个扫地的老头，福伯，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顾凡少爷，你回来了。旅途劳顿，还请小声一些，莫要惊扰了少主的午睡。” 那两个侍女，叶倾仙和姬如雪，更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同情，以及一丝……幸灾乐祸？ 她们在同情我？ 顾凡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可是身负天帝传承的天骄！是九天十地无数人仰望的存在！ 这两个区区侍女，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 还有那个老仆，竟然让自己小声点？ 他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午睡？午睡！” 顾凡怒极反笑：“大敌当前，家族危亡，你们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睡觉？” “我今日，便要替列祖列宗，好好教训一下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他不再压制自己的力量。 “轰！” 一道金色的光柱，从他天灵盖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一尊模糊而又威严的天帝虚影，在他身后缓缓凝聚。那虚影头戴帝冠，身穿龙袍，双眸开阖间，仿佛有宇宙在生灭。 整个凡尘界域的天道，都在这股气息下瑟瑟发抖，发出了哀鸣。 “看到了吗！这，就是上古天帝的传承！” 顾凡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骄傲与自负：“我以此传承，足以横扫九天十地，重振我顾家声威！而你们，却守着这破败的庭院，陪着一个废物在这里睡大觉！你们，配得上‘顾’这个姓氏吗？” 他要用这至高无上的力量，来摧毁眼前这颓靡的一切，来唤醒他们麻木的灵魂！ 然而，他那足以让一方大世界都为之颤抖的威压，落在这小小的庭院中，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第21章 一本画册，碾碎毕生骄傲 只有躺在摇椅上的顾长生，似乎是被那刺眼的金光晃到了眼睛，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吵死了……谁把灯打开了……快关掉……” 随着他这句话音落下。 顾凡身后那尊威严盖世，气吞寰宇的天帝虚影，像是被掐断了电源的灯泡一样，“噗”的一声，闪烁了两下，然后……直接熄灭了。 漫天金光，消散得无影无踪。 天地间，恢复了一片清明。 只剩下顾凡一个人，还保持着那个中二无比的姿势，僵在原地。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顾凡脸上的狂傲，凝固了。 他……他刚才说了什么？ 关灯？ 我的天帝法相……在他眼里……只是个灯？ 怎么回事？ 顾凡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是自己的力量还没有催动到极致？还是这片凡尘界域的法则太过低级，无法承载天帝法相的全部威能？ 对，一定是这样！ 顾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与困惑，再次催动体内的传承之力。 “天帝临尘，神威如狱！” 他低吼一声，体内的法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涌出。这一次，他毫无保留，甚至动用了一丝本源精血。 他就不信了！ “嗡——” 比刚才更加璀璨，更加凝实的金色光芒，再次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那尊熄灭的天帝法相，重新凝聚，并且比刚才还要清晰，还要威严！ 恐怖的帝威，如同一座太古神山，朝着整个庭院狠狠压下！ 这一次，他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 然而，就在天帝法相凝聚到一半的时候，那躺在摇椅上的顾长生，似乎是被这噪音和强光彻底惹毛了。 他没有睁眼，只是烦躁地抬起手，朝着顾凡的方向，随意地挥了挥。 就像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都说了别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刚睡醒的起床气，带着浓浓的不耐。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句不耐烦的抱怨。 下一秒。 顾凡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宇宙给抛弃了。 他与天帝传承之间的联系，那条他引以为傲，视若性命的金色丝线，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伟力，给硬生生地……扯断了！ “噗！” 顾凡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庭院的墙壁上，又滚落在地。 他身后那刚刚凝聚了一半的天帝法相，连同那漫天的金光，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化作了虚无，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庭院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有顾长生翻了个身，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似乎又要睡过去了。 “怎……怎么可能……” 顾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空荡荡，再也无法感应到一丝天帝气息的丹田，整个人都懵了。 我的传承……没了？ 就因为他挥了挥手？ 就因为他嫌我吵？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惊恐地看着那个躺在摇椅上，睡得正香的青年。这一刻，他再也感受不到对方的“凡人”气息，只感觉到了一股让他从灵魂深处都在战栗的……未知与恐怖。 那不是力量的强大，而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就像一只蚂蚁，永远无法理解人类为何能用一根手指就将它碾死。 福伯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 “顾凡少爷，老奴早就提醒过你，不要惊扰少主休息。” “你……你们……”顾凡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世界观，他的骄傲，他的一切，都在刚才那一瞬间，被击得粉碎。 他想不通。 他不明白。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他……他到底是谁？主脉……主脉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凡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问道。 福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有些真相，不是他这个层次的人，有资格知道的。 而就在这时，似乎是因为顾凡的惨叫声，又把顾长生给吵到了。 这一次，顾长生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向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顾凡，眉头紧锁。 “这人谁啊？一大早的，在院子里鬼哭狼嚎什么？家里来客人了吗？” 他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福伯恭敬地回答道：“回少主，这位是天狼星域旁支的顾凡少爷，刚刚回来。” “哦，旁支的啊。”顾凡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福伯说道：“他看起来好像很激动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这样大喊大叫的影响不好。你去屋里，把我床头那本《小熊宝宝》拿给他，让他看看绘本，陶冶一下情操，安静一会儿。” 《小熊宝宝》？ 绘本？ 福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领悟”了少主的深意。 始祖大人，这是要用最温和，也最残忍的方式，来彻底摧毁这个旁支子弟最后的一丝幻想啊！ 他心中为顾凡默哀了一秒钟，然后躬身道：“是，少主。” 福伯转身走进屋子，片刻后，拿出了一本看起来很旧，封面都有些泛黄的……画册。 那画册的封面，用一种非常幼稚的笔触，画着一只胖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小熊”，旁边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福伯将这本“绘本”递到了顾凡面前，神情肃穆。 “顾凡少爷，这是少主赏赐给你的。少主说，让你看看绘本，陶冶情操，学会安静。” 顾凡看着眼前的画册，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直冲天灵盖。 我！ 天帝传人！九天十地的天骄！ 你让我看……绘本？！ 他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夺过那本画册，就想将它撕成碎片。 然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画册封面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股熟悉而又浩瀚的气息，从画册上传来，与他曾经拥有的天帝传承，同根同源，但却比他的传承，要精纯、要古老、要强大亿万倍！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缓缓翻开了画册的第一页。 画册上，没有文字。 只有一幅幅用最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图画。 第一幅画，是一个小人，在混沌中开天辟地。 第二幅画，是那个小人，在创造日月星辰。 第三幅画，是那个小人，在演化万物众生。 …… 画风虽然幼稚得可笑，但每一笔，每一划，都蕴含着至高无上的创世大道！ 这……这不是什么《小熊宝宝》！ 这是那位上古天帝，在开创自己的“天帝大道”时，所留下的最本源的道则感悟图！ 这比他得到的所谓“完整传承”，要珍贵无数倍！ 第22章 我算什么？我就是个笑话！ 顾凡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向后翻阅。 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画的同样是那个小人。只是这一次，小人站在世界的顶端，头戴帝冠，接受万灵朝拜，正是他之前凝聚出的“天帝法相”的最终形态。 而在图画的下方，用一种截然不同，却又让他感觉无比熟悉的，懒散随意的笔迹，写着一行批注。 “孺子可教，然心性不定，易骄易躁，难成大器。此子之道，过于追求威仪，失了本真，终究落了下乘。观后记。” 落款，是一个龙飞凤舞的“顾”字。 轰！！！！！！ 顾凡的脑海，仿佛有亿万颗核弹同时爆炸。 他毕生的信仰，他最大的骄傲，他赖以复仇的希望……那位被他奉若神明的上古天帝，在他顾家先祖的眼中，仅仅是一个“孺子”？ 他的“天帝大道”，在先祖的评价里，只是“失了本真，落了下乘”？ 自己视若珍宝的传承，不过是先祖看完“学生作品”后，随手写下的一句观后感？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凡突然开始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算什么？天骄？传承？我就是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哈哈哈哈……” 他的道心，他的信仰，他的骄傲，他的人格，在这一刻，被这本薄薄的画册，碾得粉碎，连一丝残渣都没有剩下。 他疯了。 顾长生看着那个又哭又笑，比刚才还吵的顾凡，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 “唉，真是的，看了绘本怎么还更疯了？” 他叹了口气，对着福伯摆了摆手，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太吵了，让他安静点。从根源上，让他彻底安静。” 福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对着顾长生深深一揖。 “遵命，少主。” 他转过身，看向已经疯魔的顾凡，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法则的轰鸣。 福伯只是对着顾凡所在的方向，轻轻地，做了一个“擦拭”的动作。 就像在擦掉一块玻璃上的污渍。 下一秒，顾凡，连同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他在天狼星域留下的传说，他与万神殿之间的仇恨，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所有因果…… 被一并，从时间长河中，彻底抹去。 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庭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检测到宿主因“被打扰午睡”而引发的“清理门户”行为，有效维护了家族的清净与格调。】 【宿主的“睡前读物”建议，对旁支天才造成了毁灭性的认知颠覆，彰显了始祖的教育理念。】 【奖励：特殊道具·始祖的枕头。】 【始祖的枕头：枕此物入睡，可极大加速躺平点的获取效率。梦境将不再虚无，而是可以与真实世界产生微弱交互，甚至演化真实。】 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看起来就无比蓬松柔软的枕头，凭空出现在顾长生面前。 顾长生眼前一亮。 “哟，新枕头？看着就比我那个舒服。” 他随手把摇椅上那个旧枕头扔到一边，将【始祖的枕头】摆好，心满意足地躺了上去。 脑袋刚一沾到枕头，一股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传来，仿佛躺在了大道的本源之上。 “啊……舒服……” 顾长生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不到三秒钟，便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次，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叶倾仙和姬如雪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她们已经渐渐开始理解，这方小小的庭院，遵循着一种怎样不可理喻的秩序。而秩序的核心，便是那个刚刚换了个新枕头，睡得更香的男人。 他的一句梦话，可让天道滚。 他一个不耐烦的挥手，便能抹去一位身负天帝传承的天骄。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常理”二字最极致的颠覆。 姬如雪的心中，那最后一丝属于瑶池女帝的骄傲，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崇拜与敬畏。能留在这里，为这样一位存在端茶递水，或许是她此生最大的造化。 叶倾仙则更是干脆，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侍女”这个角色里。在见识了那本《小熊宝宝》画册后，她对于自己能时时观摩的“剑道篱笆”愈发敬畏。她甚至觉得，篱笆上的每一道纹路，都比她曾经修炼过的任何一部帝经要玄奥万倍。 庭院，再次恢复了宁静。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躺椅上的顾长生呼吸均匀，新换的“始祖的枕头”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让他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片安详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顾长生悠悠转醒。 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舒服。新枕头的效果立竿见影，他感觉自己仿佛在梦里遨游了整个宇宙，最后又回归到最温暖的港湾，精神饱满到了极点。 “啊……” 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醒了？” 他一睁眼，便看到了姬如雪那张绝美的脸庞，正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柔声问道。 一旁的叶倾仙也立刻端上了一盘晶莹剔透散发着沁人心脾香气的仙果。 这果子名为“九窍玲珑果”，乃是瑶池圣地万年一熟的至宝，寻常修士闻上一口都能延寿百年，吃上一颗更是能洗髓伐脉，脱胎换骨。 姬如雪成为侍女后，为了讨好这位新主子，几乎是把瑶池圣地的家底都给搬空了。 顾长生拿起一颗，咬了一口。 果肉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的生命精气在口中爆开。 然而，顾长生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没味儿。”他摇了摇头，随手将剩下的果子扔到了一边。 他又端起叶倾仙递过来的玉杯，里面盛着的是号称一滴就能让圣人打破瓶颈的“万道神源液”。 他喝了一口，然后又“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什么玩意儿？跟喝光一样，寡淡无味。” 姬如雪和叶倾仙顿时僵在了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这可是诸天万界无数强者打破头都想抢的无上神物，到了少主口中，竟然成了“没味儿”和“寡淡无味”？ 顾长生看着她们二人那紧张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不是故意挑剔。 身为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吃货，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些修仙界的食物。 这些东西，能量的确是磅礴，法则也的确是精纯，但它们没有“味道”啊！ 没有酸甜苦辣，没有油盐酱醋，吃进嘴里除了能量就是能量，跟干嚼压缩饼干有什么区别？ 他穿越过来这么久，每天吃的都是这些“山珍海味”，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第23章 始祖想吃家常菜 他靠在躺椅上，望着天空，眼神里带着一丝四十五度角的忧伤，幽幽地说道：“天天吃这些，真是腻了。说真的，我现在有点想吃点家常菜了。” “比如……来一盘麻婆豆腐，再来个番茄炒蛋，那才叫吃饭啊。” 话音落下。 整个庭院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福伯那只拿着扫帚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姬如雪和叶倾仙，更是瞪大了美眸，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茫然。 家常菜？ 什么叫家常菜？ 对于始祖大人而言，哪里才是“家”？是这方庭院？还是那鸿蒙未判之前的本源之地？ 而“麻婆豆腐”……这又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神物？ “麻婆”，听起来像是一位远古神祇的尊号，难道是用这位神祇的血肉做成的？ “豆腐”，质地软嫩，色泽洁白，莫非是指代混沌初开时，最本源的那一团“道之髓”？ 还有“番茄炒蛋”！ “番茄”，其色赤红如血，其形圆润如丹，定然是某种生长于宇宙终末之地的禁忌神果！ 至于“蛋”……能被始祖大人称之为“蛋”的，普天之下，除了那传说中可浴火重生的不死神凰之卵，还能有什么？ 三人的脑海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懂了！ 少主这是吃腻了寻常的法则和能量，开始追忆最本源，最原始的“大道之味”了！ 他口中的“家常菜”，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菜肴，而是一场对他们三人道心与悟性的终极考验！ 若能领悟其中真意，做出让少主满意的“家常菜”，那将是何等逆天的造化？ 福伯最先反应过来，他那干瘦的身体里，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 他扔掉扫帚，对着顾长生深深一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老奴……明白了！少主返璞归真，追寻大道本味，此乃我顾家之幸！老奴这就去准备，定然不会让少主失望！” 说完，福伯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仿佛两柄可以撕裂时空的天剑。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庭院深处一个从未被踏足过的角落走去。 那里，是一片荒芜的空地，空地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一扇布满了灰尘与蛛网的石门。 石门上，雕刻着无数神魔被开膛破肚，下锅烹煮的惨烈景象，一股苍凉、血腥、又带着一丝诡异“食欲”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便是顾家禁地中的禁地——【造化厨房】。 据说，这里曾是顾家某位美食家先祖的专用厨房，但因为那位先祖的食谱太过惊世骇俗，动辄就要以界主为佐料，以神王为晚宴，有伤天和，最终被封印了起来。 已经无数纪元，无人敢开启此门。 但今天，为了满足始祖大人的“家常菜”之欲，福伯决定，破例一次！ 他走到石门前，并指如刀，在自己手腕上轻轻一划。 一滴蕴含着他无尽修为的金色血液，滴落在石门之上。 “嗡——” 整座石门剧烈地颤抖起来，门上的神魔浮雕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了阵阵无声的哀嚎。 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那扇尘封了无数纪元的石门，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从门缝中泄露出来。 那气息中，有混沌魔神的怨念，有太古龙凤的悲鸣，有不朽神王的残魂……但更多的，是一种混合了亿万种顶级食材后，经过无数纪元发酵而成的……极致“香味”！ 仅仅是闻到一丝，叶倾仙和姬如雪便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撑爆了，体内的修为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暴涨！ 她们骇然地看着那扇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门后，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而就在此时，一个高大到无法形容的身影，缓缓从门后的黑暗中站起。 他仿佛有上千条手臂，每一条手臂上，都握着一把闪烁着大道光辉的厨具——斩因果的菜刀，炼轮回的炒锅，分阴阳的漏勺…… 他，便是被封印在厨房中的顾家厨神。 当他的目光，穿过门缝，落在福伯身上时，一道古老而又狂热的神念，响彻在福伯的脑海。 “何人……唤醒吾？” 福伯强忍着那股压力，恭敬地传念道：“厨神大人，是我。始祖……苏醒了。” “他，想吃家常菜。” “始祖……想吃家常菜？！” 厨神那沉寂了无数纪元的神念，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堪比宇宙大爆炸的剧烈波动。 他那上千只眼睛，齐刷刷地亮了起来，迸发出比恒星还要璀璨的狂热光芒！ “哈哈哈哈！好！好！好！” “吾等待了无尽岁月，始祖大人终于……终于又想起了‘大道之味’！终于又想品尝这宇宙的本源了！” 厨神激动得浑身颤抖，他那上千条手臂挥舞起来，带动了整个厨房空间的法则都在疯狂共鸣。 “福伯，你且退下，将那两位小女娃带进来观摩学习！” “今日，吾要让始备大人，尝到这世间最极致的‘家常’之味！” 福伯闻言，心中一凛，立刻领会了厨神的意图。 这是天大的造化！ 能亲眼观摩厨神为始祖烹饪，哪怕只是看懂一招半式，对叶倾仙和姬如雪而言，都将是受用无穷的机缘。 他立刻带着还有些懵懂的二女，走进了那扇石门。 眼前的景象，让叶倾仙和姬如雪彻底呆滞了。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厨房。 这是一个独立于诸天万界之外的浩瀚宇宙！ 脚下，是流淌着混沌气的地砖。头顶，是燃烧着道火的穹顶。 远处，有被法则锁链捆绑着的星辰，正在被一种不知名的火焰炙烤着，发出“滋滋”的声响，飘出诱人的香气。 更有一条由神金铸就的长河，河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被提纯到极致的龙髓凤血！ 而那位千手厨神，正屹立于这方宇宙的中央。 “始祖大人钦点菜肴——麻婆豆腐，番茄炒蛋！” “此乃返璞归真之大道菜品，食材，亦当取自本源！” 厨神的声音，如同天宪，在这方宇宙中回荡。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直接撕裂了空间，探入了无尽遥远的混沌海深处。 “吼——！” 一声充满了愤怒与惊恐的咆哮，从空间的另一头传来。 叶倾仙和姬如雪的神念，顺着那只手臂望去，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她们看到，在混沌海的某片禁区之中，一头体型堪比一方大世界的混沌魔神，正在沉睡。这尊魔神，正是上个纪元，因试图扰乱宇宙平衡，而被顾家镇压于此的“噬道魔神”。 此刻，厨神的大手，正精准地抓住了它的脊椎骨！ 第24章 龙肝凤髓麻婆豆腐 “食材‘豆腐’之主料，当取混沌魔神之脊髓，以创世之火炼七七四十九个纪元，方能凝成其形，得其‘本真之味’！” 厨神冷哼一声，手上猛地用力。 “咔嚓！” 伴随着噬道魔神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他那根比山脉还要粗壮的脊椎骨，被硬生生地抽了出来！ 魔神那庞大的身躯，瞬间瘫软下去，化作了混沌中的尘埃。 厨神将那条完整的脊髓抽出，另一只手凭空抓来一团金色的火焰。叶倾仙认得，那是传说中只有开天辟地时才会诞生的“创世之火”！ 火焰包裹住脊髓，开始煅烧。 脊髓中属于魔神的暴虐、邪恶之气，被一点点炼化，只剩下最精纯、最本源的能量，最终，化作了一块晶莹剔透，洁白如玉，散发着大道清香的……“豆腐”。 姬如雪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这就是豆腐？” “此为‘形’，尚缺‘味’。”厨神的声音再次响起。 “麻婆豆腐，重在‘麻’与‘辣’。此味，当取自‘寂灭’与‘怨憎’！” 他另一只手，朝着另一片虚空抓去。 那里，是一片早已死亡的星域，星域中，漂浮着一颗颗暗红色的星辰，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此乃‘幽冥血椒’星域，每一颗星辰，都是由一个覆灭世界的无尽怨念所化，其味辛辣，可灼烧神魂。” 厨神随手摘下七八颗“血椒星辰”，在掌心一撮，将其碾成了最细腻的粉末。 “有了‘辣’，还需‘麻’。” 他又将手伸向了一片雷光闪烁的禁区。 “此乃‘万罚天麻’之海，由诸天万界所有天劫的惩戒之力汇聚而成，其味麻痹，可斩断因果。” 他从中捞起一捧紫色的雷霆液体，与那星辰粉末混合在一起。 一份足以毒死不朽之王的“麻婆”酱料，就此完成。 “接下来，是‘番茄炒蛋’。” 厨神的目光，穿透了时间长河，望向了未来。 在时间长河的尽头，一处涅槃之地，一头华美到极致的不死神凰，正沐浴在火焰中，准备进行第九次，也是最后一次涅槃。在它的身下，静静地躺着一枚燃烧着生命之火的巨卵。 厨神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神凰面前。 神凰看着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丝解脱与了然。 “来了？” “来了。”厨神的声音带着一丝敬意，“始祖要用膳。” “请。”神凰闭上了眼睛，“此乃吾之荣幸。只求阁下，能为吾那未出世的孩儿，寻一个好的轮回。” “可。”厨神点头，郑重地取走了那枚神凰之卵。 同时，他屈指一弹，一道本源之光打入了神凰的真灵之中。 “此乃始祖一丝‘生’之气，可保你来世，直登超脱。” 神凰的身体，在火焰中化作飞灰，但它的真灵，却带着满足与感激，投入了轮回。 取了“蛋”，厨神又来到了一方即将走向热寂，步入终结的宇宙。 在宇宙的核心，生长着一株即将枯萎的血色神树，树上结着最后一颗果实。 那果实吸收了整个宇宙最后的回光返照，红得妖艳，圆润如珠。 “此乃‘宇宙血菩提’，其味酸甜，蕴含一生一灭之理，可为‘番茄’。” 厨神摘下果实，至此，所有食材准备完毕。 接下来，便是烹饪。 只见厨神千手齐动，一时间，这方宇宙中大道轰鸣，法则共舞。 他以一方即将坍缩的黑洞为锅，以逆转的时空乱流为铲，开始翻炒。 “麻婆豆腐”入锅，创世之火升腾，那股霸道绝伦的麻辣之味，瞬间让叶倾仙和姬如雪感觉自己的道心都要融化了，无数关于“毁灭”与“惩戒”的感悟涌上心头。 “番茄炒蛋”下锅，涅槃之火燃烧，那股蕴含着“生”与“死”的酸甜之气，又让她们仿佛经历了一次次轮回，对生命大道有了全新的理解。 整个过程，与其说是在做菜，不如说是在开天辟地，在演化大道！ 不知过了多久，厨神停下了动作。 两盘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静静地悬浮在他面前。 一盘，是红白相间，香气逼人的麻婆豆腐。 一盘，是红黄相映，色泽诱人的番茄炒蛋。 所有的异象都消失了，所有的道韵都内敛了，真正做到了“返璞归真”。 福伯亲自上前，用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托盘，将两盘菜端了出去。 庭院里，顾长生闻到香味，精神一振。 “哦？做好了？挺快啊。” 他看着眼前的两盘菜，从卖相上看，确实是那么回事。 他拿起福伯递过来的，由世界树枝条削成的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放入口中。 他细细地咀嚼着。 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 “嗯……这豆腐，口感有点柴，不够嫩滑。” “还有这味道，光有麻，没有香，辣味也太冲了，盖住了豆子本身的味道。” 他又夹起一块“炒蛋”。 “蛋，炒得有点老了。” “番茄，也太酸了，喧宾夺主。” 他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失望。 “算了，味道一般般，勉强能吃吧。不过没什么胃口了。” 他摆了摆手，将两盘菜推到了一边。 此言一出。 福伯，叶倾仙，姬如雪，三人如遭雷击，石化当场。 而在厨房宇宙中，那位千手厨神，听到这句“味道一般般”，他那由大道构筑的身体，“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的道心……碎了。 庭院中的气氛，因为顾长生一句“味道一般般”，而降到了冰点。 福伯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不知所措。 叶倾仙和姬如雪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们刚才仅仅是旁观了做菜的过程，修为就已经突破了好几个大境界，道心更是被洗礼得通透无比。 这样用混沌魔神之髓、不死神凰之卵做出来的无上神品，在少主口中，竟然只是“味道一般般”？ 那……那到底什么样的食物，才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始祖大人的境界，实在是太高太高了，高到她们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顾长生倒是没想那么多。 他是真的觉得味道不行。 可能是厨子水平有限吧，他心想。 看着那两盘几乎没怎么动的菜，他觉得有些浪费。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趴在不远处，正眼巴巴地望着这边，疯狂摇着尾巴，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晶体的小黑狗。 “哦，对了，还有你这个小吃货。” 顾长生笑了笑，对着小黑招了招手。 “过来，赏你了，别浪费了。” 小黑得到允许，顿时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就蹿到了桌子旁。 顾长生也懒得给它拿狗盆，直接将那两盘菜推到它面前。 小黑的狗头，立刻就埋进了盘子里。 “稀里哗啦……” 一阵风卷残云。 第25章 一脚踩没一个世界 前后不过三秒钟的功夫，那两盘足以让不朽之王都消化不良的“神肴”，就被小死干干净净，连盘子都被舔得能反光。 吃完之后，小黑还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打了个饱嗝。 一股混杂着魔神怨念和神凰真火的气息，从它嘴里喷了出来，将它面前的空气都烧得扭曲了一下。 顾长生看着它那满足的样子，摇了摇头，正想说它两句。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在小黑的体内，轰然爆炸！ 那是混沌魔神亿万年积累的本源之力！那是不死神凰涅槃重生的创生之力！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站在宇宙顶点的力量，在小黑这个“混沌吞天兽”的胃里，发生了一种奇妙的融合与催化！ 小黑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 一米，十米，百米，千米…… 转眼之间，它就变成了一头比山岳还要庞大的巨兽！ 黑色的毛发如同钢针般倒竖，每一根毛发上，都缠绕着毁灭的法则。它的双眼，变得比太阳还要炽热，眼中有星辰在生灭。 这才是混沌吞天兽的真正形态！ “吼——！” 小黑仰天发出一声咆哮，恐怖的声波直接震碎了庭院之外的层层空间壁垒。 能量在体内乱窜，让它感觉有些又撑又痒。 与此同时。 在距离凡尘界域不知道多少亿万光年之外的一方顶级大世界——“天武界”。 天武界，乃是九天十地中都赫赫有名的武道大世界，即将迎来举界飞升的伟大时刻。 此刻，天武界的最高峰，升仙台上。 一位身穿金色战甲，气血如龙，威压天地的青年，正傲然站立。 他，便是天武界万古以来最强的天命之子，萧战天！ 他历经九死一生，战败了所有同辈天骄，整合了整个世界的气运，终于在今日，要带领整个天武界，一同飞升，成为永恒不朽的“天武神界”！ 在他的头顶，九色劫云已经汇聚到了极致，亿万道雷龙在云中翻滚，散发着灭世的威压。 整个天武界的亿万生灵，此刻都抬着头，用最狂热，最崇拜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英雄，他们的神！ “父亲，母亲，师尊……战天，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 萧战天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他举起手中的神枪，直指苍穹。 “来吧！让这飞升之劫，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渡过此劫，铸就不朽神话！ 然而。 就在他豪情万丈，准备迎接雷劫的刹那。 整个世界，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的那种暗，而是一种纯粹的，吞噬一切光芒的，来自更高维度的黑暗。 萧战天愕然地抬起头。 他头顶那足以毁灭一切的九色劫云，此刻在这片黑暗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一样可笑。 天武界的亿万生灵，也全都惊恐地抬起了头。 他们看到了。 在天穹之上，出现了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到超出了他们认知极限的……毛茸茸的黑色物体。 那物体，仿佛是一只脚的脚底板。 上面，甚至还能看到几个粉色的，比他们整个世界还要巨大的……肉垫。 “那……那是什么？” 萧战天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一切算计，一切准备，在那只脚底板面前，都显得毫无意义。 这是什么劫？ 飞升之劫里，没这一项啊？！ …… 庭院里。 体型暴涨的小黑，感觉浑身燥热，后腿忍不住抬起来，想要挠一挠自己那同样变得巨大无比的耳朵。 然而，它显然高估了自己对这副新身体的掌控力。 后腿一抬。 它那只堪比一方星域的巨足，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顾家府邸的维度壁垒，精准地，踩在了正在准备渡劫飞升的天武界之上。 “噗叽。”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响起。 从高维度的视角看去，天武界，连同它的天命之子萧战天，连同那漫天的劫云，连同周围数个星域的空间，就像一个被巨人不小心踩到的番茄。 被瞬间压成了一张二维的“画”。 然后，这张“画”，又被混沌吞天兽脚上自带的湮灭法则，给彻底抹去，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做完这一切的小黑，似乎终于挠到了痒处，舒服地晃了晃脑袋。 它的巨足，收了回来。 暴涨的能量来得快，去得也快，全都被它转化为了最本源的血肉。 它的体型，迅速缩小，最终，又变回了那只半米高的小黑狗。 只是，看起来比之前，明显胖了一圈，肚子圆滚滚的，像个皮球。 顾长生全程目睹了小黑从变大到变小的过程，他没有看到那一脚踩没了世界，只看到了结果。 他走到小黑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它圆滚滚的肚子，眉头紧锁。 “好家伙，就吃顿剩饭，给你吃成这样？” “看看你这肚子，都快拖到地上了。再这么胖下去，以后别叫小黑了，叫小猪吧。” 小黑委屈地“呜咽”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顾长生的裤腿。 一旁的福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亲眼见证了一方顶级大世界的覆灭，但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上前一步，躬身道：“少主说的是。这孽畜贪嘴，是该好好管教一番了。” 说着，福伯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造型古朴的项圈。 那项圈看起来平平无奇，像是用某种黑色的金属丝线编织而成。但叶倾仙和姬如雪却看得分明，那每一根“丝线”，都是由一整个世界的完整法则链条压缩而成！ 这一个项圈，不多不少，正好用了三千个大世界的法则！ “此乃‘三千红尘锁’，戴上它，可锁住一切超凡之力，回归凡俗。正好给它减肥。” 福伯说着，便将项圈，套在了小黑的脖子上。 项圈自动收紧，小黑那股刚刚因为进化而无法完全收敛的恐怖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的它，看起来，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中华田园犬。 也就在这时，顾长生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检测到宿主处理“剩菜”的行为，无意间引发了宠物（混沌吞天兽）的超规格进化，并导致了一方大世界的意外湮灭，完美诠释了“无心之举，天倾地覆”的始祖风范。】 【奖励：被动光环·美食家威光。】 【美食家威光：宿主评价为“尚可”及以下的食物，在被他人食用后，将发挥出十倍以上的增益效果。】 【家族气运+10%。】 顾长生对这些奖励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拍了拍戴上项圈后，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小黑的脑袋。 “行了，别装可怜了。戴着吧，省得你以后再乱跑，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踩坏了。” 第26章 让他们明白，谁才是顾家未来的希望！ 他打了个哈欠，感觉吃饱喝足，又有点犯困了。 果然，人生最惬意的事，莫过于吃饱了就睡。 他晃晃悠悠地走回躺椅，准备继续自己的躺平大业。 至于诸天万界少了一个世界，死了一个天命之子？ 与他何干。 九天十地之上，是一片更为广阔与古老的界域，被誉为“上界”。 此地，法则如海，灵气成瀑，不朽的道统林立，古老的皇朝并存，寻常凡尘界域的天命之子飞升之后，在这里也不过是起点稍高一些的修士罢了。 此刻，上界东域，一座悬浮于星海之中的神山上，仙光缭绕，瑞气千条。 神山之巅，一位身着玄衣，面容冷峻的青年负手而立，遥望着无尽虚空的某个方向，眼神中翻涌着仇恨与决绝。 他名顾凡，顾家旁支的后裔。 三百个纪元前，他所在的旁支因为掌握了一件涉及宇宙本源的秘宝，被上界一个名为“万神殿”的顶级势力觊觎，一夜之间，满门被屠，血流成河。 唯有他，在家族长辈的拼死掩护下，带着那件秘宝，侥幸逃出生天。 这无尽岁月以来，他隐姓埋名，如同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孤狼，忍受着无尽的孤独与痛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复仇！ 万神殿势力滔天，麾下神主无数，更有古老的不朽之王坐镇，凭他一人之力，穷尽一生也无望复仇。 但他知道，他还有最后的希望。 那就是传说中，顾家真正的源头，那超然于诸天万界之外的“主脉”。 根据家族最古老的典籍记载，所有姓顾的旁支，无论散落在哪一方宇宙，哪个纪元，都源自于同一个地方。那是家族的圣地，是所有顾氏子弟的根。 只要能回归主脉，借助主脉那深不可测的力量，区区万神殿，弹指可灭！ 而前不久，他九死一生闯入一处纪元废墟，竟意外得到了上古一位天帝的残缺传承，实力突飞猛进，一举踏入了神尊之境，在上界也算得上是一方强者。 更重要的是，他从那天帝传承的记忆碎片中，找到了一个模糊的坐标，一个横跨了无数维度的古老道标，正指向传说中的主脉祖地！ “父亲，母亲，族人们……等着我！我，顾凡，定将携带主脉天威，踏平万神殿，用他们的神血，来祭奠你们的在天之灵！” 顾凡眼神一凝，不再犹豫。 他祭出了一座古朴的玉舟，这是他旁支最后的底蕴，一件可以穿梭维度的至宝。他将自己所有的修为和神念灌注其中，玉舟发出一声轻鸣，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撞入了虚空，消失不见。 维度穿梭，是极为凶险的旅程。 时空乱流如同钢刀，不断切割着玉舟的防护光罩。虚无风暴席卷而来，似乎要将一切都归于混沌。 顾凡盘膝而坐，脸色苍白，嘴角溢血，但他眼中的信念却愈发坚定。 回归主脉的路越是艰难，就越证明了主脉的超然与伟大！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万年。 “轰！” 玉舟猛地一震，像是撞破了一层无形的壁垒。 顾凡精神一振，他知道，他到了！ 他收起已经布满裂痕的玉舟，迫不及待地望向四周。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 没有想象中横跨宇宙的无上神殿，没有大道符文缭绕的通天石柱，更没有气息撼动诸天的守门神将。 眼前，就是一处普普通通，甚至可以说有些破败的庭院。 庭院不大，种着几株寻常的桃树，角落里堆着些杂物，一口小池塘里，几条锦鲤慢悠悠地游着。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仆，正拿着一把扫帚，慢悠悠地扫着地上的落叶，动作迟缓，仿佛随时都会睡着。 而在庭院中央的一张躺椅上，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青年，正四仰八叉地躺着，睡得正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青年身旁，站着两位女子。 一位白衣胜雪，气质清冷，如同九天玄女，却在小心翼翼地为青年修剪着指甲。 另一位紫裙雍容，风华绝代，眉宇间自带一股皇者威仪，此刻却在细心地剥着葡萄皮，将晶莹的果肉放入盘中，以备青年醒来食用。 一只半米高的小黑狗，趴在青年的脚边，脖子上戴着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项圈，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这……这就是顾家的主脉？ 这就是他耗尽一切，拼死回归的圣地？ 顾凡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神念扫过。 那个老仆，气息内敛如渊，深不可测！ 那两位女子，一个剑意冲霄，道骨天成，一个身负皇道气运，贵不可言，任何一个放在上界，都足以成为不朽道统的圣女！ 可现在，一个在当仆人，两个在当侍女？ 而那个躺在椅子上，看起来毫无修为，凡人一般的青年，毫无疑问，就是这一代的主脉少主！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滔天的怒火，瞬间冲上了顾凡的心头。 堕落！ 这是彻头彻尾的堕落！ 主脉已经腐朽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拥有如此强大的仆人，如此绝色的侍女，主脉的继承人，竟然是一个只知道贪图享乐，不思进取的废物！ 怪不得，怪不得他所在的旁支被灭门时，主脉毫无反应！ 不是他们不知道，恐怕是他们已经失去了横断万古，庇护旁支的能力和血性！ 一瞬间，顾凡脑补出了一部主脉衰亡史。 他眼中的希望之光，迅速转变为彻骨的失望，最后，化为了一种“舍我其谁”的悲愤与责任感。 不行！ 顾家的荣耀，不能断送在这个废物手里！ 我，顾凡，身负血海深仇，手握天帝传承，历经千辛万苦归来，不是为了看主脉如此沉沦的！ 既然主脉已经烂到了根子里，那就由我来，亲手将这腐朽的一切，彻底推倒重建！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荡，一步踏出。 属于神尊境的恐怖威压，如同海啸一般，向着整个庭院碾压而去！ 他要先给这些麻木的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明白，谁才是顾家未来的希望！ 然而，那足以压塌一方星域的威压，在进入庭院范围的刹那，就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没能让地上的落叶多晃动一下。 扫地的福伯眼皮都没抬一下。 修指甲的叶倾仙和剥葡萄的姬如雪，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顾凡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用尽全身力气，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莽夫，无比的憋屈和可笑。 “我，顾家旁支，顾凡，回归主脉！” 第27章 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帝之威！ 他强行稳住心神，用一种冰冷而高傲的声音，宣告着自己的到来。 他要用自己的手，来拨乱反正，重振顾家！ 顾凡的声音，带着神尊境的法则之力，在庭院中回荡。 然而，预想中的震惊与敬畏并未出现。 正在扫地的福伯，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看向顾凡，眼神平静无波。 “原来是三百个纪元前，被分派去镇守‘天元界门’的那一支。”福伯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能找到回来的路，辛苦了。” 这种平淡，在顾凡听来，却是一种赤裸裸的无视和羞辱。 他强忍着怒气，沉声道：“我所在的支脉，早已被万神殿覆灭！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我身负血海深仇，历经九死一生，方才得到上古天帝传承，拥有了复仇的资本！我回归主脉，是希望借助主脉的力量，踏平万神殿，以慰我族人在天之灵！” 他刻意加重了“上古天帝传承”这几个字，这是他最大的依仗和骄傲。 果然，听到这几个字，福伯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那是一种……混合了怜悯与无奈的复杂神色。 “万神殿？”福伯想了想，似乎在回忆什么，“哦，好像是上上个纪元，一个自称‘万神之主’的小家伙创立的势力，当年他还曾来祖地朝拜，想求始祖赐福，被拒之门外。没想到，现在胆子这么大了。” 福伯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邻里之间的琐事。 可这番话，听在顾凡耳中，却不啻于天雷轰顶。 万神殿的创始人，那位传说中已经半只脚踏入超脱之境的无上存在，在主脉口中，只是一个“小家伙”？还曾被拒之门外？ 这怎么可能！ 一瞬间，顾凡的脑海中闪过两个念头。 一，这个老仆在吹牛，用虚假的辉煌来掩盖如今的衰败。 二，主脉曾经确实辉煌到那个地步，但现在已经彻底没落了，只剩下这些空洞的回忆。 他更倾向于第二种。 “过去再辉煌，也只是过去！”顾凡的眼神愈发冰冷，“看看现在的主脉！看看你们的少主！他就是一个沉溺于享乐的废物！你们，让两位拥有无上道基的女子当侍女，让一位深不可测的强者扫地，这就是你们对待人才的方式吗？这简直是在挥霍家族最后的底蕴！” 他越说越激动，指着趴在顾长生脚边的小黑狗，痛心疾首地说道：“还有那只狗！我能感觉到它脖子上的项圈，是一件由无数法则编织成的无上至宝！你们竟然用这样的宝物，去锁住一只凡犬？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听到这话，一旁正在给顾长生剥葡萄的姬如雪，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凡犬？ 她可是亲眼看到，就是这只“凡犬”，因为吃了少主一口剩饭，一脚就踩没了一个即将飞升的顶级大世界。 这个叫顾凡的所谓“天才”，眼界之低，简直可笑。 叶倾仙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在她心中，别说一个顾凡，就是一万个顾凡，也比不上少主的一根头发。这个连少主“返璞归真”的无为大道都看不透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她们的轻视，彻底点燃了顾凡的怒火。 “你们……你们这些麻木不仁的家伙！难道你们就心甘情愿，看着顾家最后的荣耀，断送在这个废物手里吗？！” 顾凡指着躺椅上睡得正香的顾长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质问。 “我，顾凡，今日就要拨乱反正！” 他浑身气势暴涨，神尊境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背后隐隐有一尊头戴帝冠，俯瞰万古的虚影浮现。 “主脉的命运，应该由真正的强者来执掌！我，顾凡，身负天帝传承，当为顾家之主！我将带领你们，重铸辉煌，踏平万神殿，让顾家的威名，再次响彻诸天！” 他的声音慷慨激昂，充满了使命感与悲壮。 在他看来，自己此刻的行为，无疑是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之举。 他要挑战这个腐朽的秩序，唤醒这些沉睡的人！ 他将目光锁定在了福伯身上。 在他看来，这个老仆是此地最强者，只要击败他，就能彻底掌控主脉。 “老人家，我知道你很强，但你已经老了，你的血已经冷了！让开！否则，休怪我顾凡，为了家族的未来，不念同族之情！” 福伯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青年，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怜悯。 就像一个看尽沧海桑田的老人，看着一个在沙滩上堆砌城堡，并宣称要征服大海的孩童。 “孩子，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福伯缓缓地，将手中的扫帚，放到了身旁。 那动作，在顾凡看来，是准备应战的信号。 但在叶倾仙和姬如雪眼中，却是一个让她们心头一紧的动作。 福伯，放下了扫帚。 这意味着，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没有资格，让福伯用那把能扫灭天道的扫帚来对付了。 这意味着，福伯已经不把他当成一个“麻烦”，而是当成了一粒“灰尘”。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福伯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你所谓的骄傲，所谓的传承，在少主面前，不过是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够了！”顾凡怒吼道，“少说这些故弄玄虚的话！今日，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帝之威！”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准备动用自己最强的力量，来粉碎这个老仆最后的尊严。 然而，福伯却根本没有看他，而是转身，对着躺椅的方向，恭敬地躬了躬身。 “少主，有只苍蝇，一直在耳边嗡嗡叫，扰了您的清梦。” 福伯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庭院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顾凡的动作，僵住了。 他，上界神尊，天帝传人，在别人眼中，只是一只……苍蝇？ 前所未有的羞辱感，让他几欲发狂。 而就在这时，躺椅上的顾长生，似乎真的被这边的争吵声给弄烦了。 他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梦呓。 “好烦啊……吵死了……” 顾长生的这声梦呓，很轻，很含糊，充满了被人打扰睡眠的起床气。 但在顾凡听来，这无异于对他最大的蔑视。 他，顾凡，赌上了一切，带着满腔悲愤与使命感，要来重振家族，结果在正主眼里，他的存在，竟然只是“好烦”、“吵死了”？ 怒火与屈辱，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 “废物！你这个只配躺在椅子上的废物！今日，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你和我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第28章 这谁啊？在你家院子里开演唱会 顾凡怒吼着，不再有任何保留。 “天帝临尘，神威盖世！” 轰！ 他身后的那尊天帝虚影，在瞬间凝实，仿佛从遥远的上古时代跨越时空而来。 那是一尊无法形容的伟岸身影，头戴平天冠，身穿万道龙袍，双眸开阖间，仿佛有宇宙在生灭。一股镇压九天十地，横扫六合八荒的无上威压，从虚影身上爆发开来。 在这股威压之下，上界的空间法则都在哀鸣，若是放在外界，足以让一方大世界的所有生灵匍匐在地，神魂俱灭。 顾凡沐浴在天帝神光之中，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他仿佛就是那位行走在人间的古之天帝，一言可定万灵生死，一念可让日月无光。 然而…… 在顾家的庭院里，这股恐怖的威压，依旧如同一阵微风。 福伯只是衣角动了动。 叶倾仙和姬如雪甚至觉得这神光有些刺眼，担心会影响到少主，不约而同地往前站了半步，便将所有的光与压，都挡在了身后。 这一下，顾长生是真的被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揉了揉，第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那个金光闪闪，跟个大灯泡一样的人形物体。 “搞什么啊……大白天的，开这么亮的灯，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抱怨了一句，撑着躺椅坐了起来，一脸的没睡醒。 “福伯，这谁啊？在你家院子里开演唱会呢？” 福伯躬身道：“回少主，是旁支一位走失多年的后辈，刚找回家，可能……有些不太适应。” “不适应？”顾长生打了个哈欠，瞥了眼斗志昂扬的顾凡，“我看是脑子不太好使。大吼大叫的，还搞光污染，太没素质了。” 他随手在身边的小桌子上摸了摸，想找个东西扔过去让他安静点。 他摸到了一本薄薄的，线装的小册子，是他之前无聊时随手翻看的。 想都没想，顾长生就抓起这本册子，对着顾凡的方向，随手一扔。 “接着，看会书冷静一下，别跟个疯子似的。” 那本小册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毫无力道的抛物线，轻飘飘地，朝着顾凡飞去。 顾凡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 死到临头，还敢用一本破书来羞辱我？ 他正准备催动天帝之力，将这本册子连同那个废物一起碾成齑粉。 可就在这时，他背后那尊威严无比的天帝虚影，在看到那本飞来的小册子时，那双古井无波的帝眸，竟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混杂着敬畏、激动，还有一丝……学生见到教导主任时的恐惧！ 顾凡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 那本小册子已经飘到了他的面前，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封面上，用一种古朴的字体，写着几个大字——《道心与法则基础入门》。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顾凡的心头。 他鬼使神差地弯下腰，捡起了那本册子。 册子的纸张泛黄，看起来年代久远。 他颤抖着手，翻开了第一页。 扉页上，是一段序言，阐述了求道者当如何稳固本心，正视力量。 而在序言的末尾，有一行用朱砂笔写下的批注，字迹飘逸洒脱，却又带着一股俯瞰万古的淡然。 “孺子可教，然心性不定，易被外力所惑，需多加打磨，方成大器。” 而在那行批注的后面，只有一个小小的落款。 一个“顾”字。 轰！！！！ 在看到那行批注和落款的瞬间，顾凡脑海中，那份得自纪元废墟的天帝传承记忆，轰然炸开！ 一段被尘封的，属于那位天帝年幼时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画面中，一个还是少年的天帝，正恭恭敬敬地跪在一座无法形容其伟岸的宫殿前。一位看不清面容的顾家先祖，随手将一本一模一样的册子扔给了他，淡淡地说道：“此为启蒙读物，好生研读。你心性不定，切记戒骄戒躁。” 少年天帝如获至宝，磕头谢恩。 记忆的画面，与眼前发生的一切，完美重合。 顾凡手中的，不是什么普通的册子。 而是当年那位顾家先祖，赏赐给少年天帝的……启蒙读物！ 他引以为傲，视为毕生最大奇遇的“上古天帝传承”，其源头，不过是顾家给一个外人小辈的启蒙教育！ 而那位先祖给天帝的评语，竟然是“孺子可教，然心性不定”！ 这算什么？ 老师给一个还算有点天赋，但比较跳脱的学生的期末评语吗？ “噗——” 他背后的天帝虚影，发出一声哀鸣，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瞬间烟消云散。 顾凡的道心，他的信仰，他毕生的骄傲，他复仇的希望……在这一刻，被这本薄薄的册子，砸得粉碎，连一点渣都不剩。 原来……我奋斗一生，引以为傲的一切，在主脉眼中，只是一个笑话。 原来……我所谓的回归，所谓的拨乱反正，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跳出来试图教导天空有多广阔。 “哈哈……哈哈哈哈……” 顾凡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他状若疯魔，指着手中的册子，又指着自己，颠三倒四地哭喊着。 “启蒙读物……哈哈哈哈！我的天帝传承……是本儿童读物啊！” “笑话……我的一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的精神，在巨大的认知冲击下，彻底崩溃了。 顾长生看着那个又哭又笑的家伙，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人不仅脑子不好，精神还有问题。 这疯疯癫癫的笑声，比刚才大吼大叫还烦人。 他摆了摆手，对福伯说道，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太吵了，让他安静点。” 福伯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绝对的遵从。 “遵命，少主。” 他转过身，看向已经疯魔的顾凡，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没有毁天灭地的法则显现。 福伯只是轻轻地，对着顾凡的方向，抹了一下。 就像抹去桌上的一粒灰尘。 瞬间。 顾凡，连同他那所谓的“天帝传承”，以及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痕迹，都被从因果的层面上，彻底净化了。 他没有死，因为死亡本身也是一种存在。 他是……归于了“无”。 庭院，再次恢复了安静。 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晃晃悠悠地走回躺椅，重新躺下，眼睛一闭，秒睡。 “总算能清净了……” 也就在他彻底陷入沉睡的刹那，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宿主无心之举，彻底粉碎了一位“天命回归者”的道心，并以“始祖”的姿态，净化了扰乱清净的因果，完美诠释了“万般挣扎，不如一睡”的至高躺平真意。】 【奖励：特殊道具·始祖的枕头。】 第29章 如今的顾家，剩下一个空壳子 【始祖的枕头：由鸿蒙初始之气凝聚而成，枕之可加速躺平点的获取效率。宿主在枕上做的梦，有一定几率干涉现实，演化为真实的世界或事件。】 庭院里，顾长生头下的那个普通枕头，无声无息地，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更柔软，更舒适的崭新枕头。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一场足以颠覆上界格局的风波，就在少主的一个哈欠和一句抱怨中，彻底消弭于无形。 庭院里，万籁俱寂。 先前顾凡那番慷慨激昂、赌上一切的表演，连同他本人，都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被福伯轻轻一抹，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那不是一个神尊境的强者，而只是衣襟上的一点尘埃。 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檀香和泥土的芬芳。 顾长生已经重新躺下，呼吸均匀，那只新出现的、看起来格外柔软的枕头，将他的侧脸衬托得愈发安详。他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刚才那个扰人清梦的插曲，再度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姬如雪和叶倾仙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尚未平复的震撼，以及一种更为深沉的敬畏。 “原来……这才是主脉真正的行事风格。”姬如雪轻声呢喃，声音细若蚊蝇，生怕再次惊扰到那位已经睡着的少主。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身为瑶池女帝的威严，想起了那些动辄天崩地裂的神通法术，再对比刚才福伯那风轻云淡的一抹。她才终于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让天地为你变色，而是让天地根本不敢察觉到你的动作。 那种从因果根源上进行的“净化”，比单纯的抹杀要可怕亿万倍。死亡，至少还留有痕迹，可被追溯。而顾凡，他存在的“概念”，都被彻底抹去了。 “我过去所追求的道，真是浅薄得可笑。”叶倾仙的感慨更为直接。她抚摸着腰间的长剑，那柄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仙剑，此刻在她手中，却感觉像一根凡铁。 她领悟的剑道，能斩断星河，能破灭世界。可福伯那一抹，却连“道”的痕迹都没有动用。那是更高层次的力量，一种她们完全无法理解，只能仰望的权柄。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少主抱怨了一句“太吵了”。 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落在了那张躺椅上。那个看似人畜无害，懒散到了极致的青年，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甚至一声梦呓，都在以一种无法想象的方式，左右着这个世界的运转。 福伯拿起扫帚，走到了顾凡方才消失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来回扫了几下，仿佛那里真的有什么看不见的灰尘残留。他的动作一丝不苟，专注而认真。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腰，看着睡熟的顾长生，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慈爱与欣慰。 “少主的心境，愈发返璞归真了。”他心中暗道，“连始祖枕都已凝聚显化，看来始祖大人的神魂，正在这片静谧的时光中，得到最好的滋养。任何试图打破这份宁静的存在，都是对始祖的亵渎。” 就在顾家小院重归宁静之时。 遥远的上界，一处被无尽神光笼罩，悬浮于界域之巅的宏伟神殿内。 这里是“万神殿”。 神殿中央，供奉着一排排璀璨如星辰的魂灯，每一盏魂灯，都代表着一位万神殿的核心成员，或是在外执行重要任务的强者。 突然，位于前列的一盏魂灯，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摇曳了一下。 守护此地的神将瞳孔一缩，立刻紧张起来。那盏魂灯代表的，正是被殿主寄予厚望，派去下界试探那个传说中顾家的棋子——顾凡。 然而，预想中的熄灭并未发生。 那盏魂灯，在摇曳到极致后，并没有“灭”，而是……凭空消失了。 不是能量耗尽的熄灭，不是被人强行打碎，而是彻彻底底，完完整整地，从那个位置上消失不见，仿佛它从来就没有被点燃过。 守护神将懵了。他从业无数纪元，见过魂灯破碎，见过魂灯黯淡，甚至见过魂灯被人以大法力逆转因果，强行复燃。 可他从未见过一盏魂灯会“消失”。 “怎么回事？！” 一股惊疑不定的神念，在神殿内回荡。 下一刻，一道更为威严、更为浩瀚的意志，如同天威般降临。神殿内的所有光芒，都在这道意志面前黯然失色。 一位头戴神冠，身披星河神袍，面容模糊不清的伟岸身影，出现在魂灯殿的中央。 正是万神殿之主，那位曾被福伯称为“小家伙”的万神之主。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空空如也的灯座上，眉头紧锁。 “本座与那顾凡的神魂契约……断了。”他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带着一丝不可思议，“不，不是断了。是与他相关的‘因’，从本座的记忆和这方天地的法则中，被抹去了。” 万神之主抬起手，指尖萦绕着至高的神则，试图回溯时光，探查顾凡最后遭遇了什么。 然而，时光长河一片混沌。他只能模糊地感知到，顾凡的因果线，最终指向了一处被浓郁到化不开的道韵所笼罩的下界凡尘。 那里的气息，古朴、沧桑，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衰败感。 “顾家主脉……”万神之主的神念穿透层层界壁，终于窥见了一丝模糊的景象。 他“看”到了。 一个破败的庭院，几间普通的茅屋，一个扫地的老仆，两个姿色绝佳却在做粗活的侍女。 以及，那个躺在椅子上，气息平平无奇，仿佛凡人一般的青年。 “果然如传闻所言，已经没落至此了吗？”万神之主心中升起一丝轻蔑。 在他看来，顾凡的消失，定然是那个没落的顾家，动用了某种压箱底的、一次性的禁忌底蕴。或许是某位先祖留下的法旨，或许是某件同归于尽的禁器。 这种行为，固然抹杀了顾凡，但也必然耗尽了他们最后的力量。如今的顾家，恐怕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哼，为了一个旁支的回归，就如此不计后果，可见其心胸狭隘，早已失去了雄踞诸天的气魄。”万神之主冷哼一声。 “不过，天帝传承不可辱。本座的棋子，也不是谁都能动的。” 他的意志扫过整个神殿。 “神罚使何在？” 一道身穿暗金色神甲，手持雷霆战矛，气息暴戾而强大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殿下，单膝跪地。 “属下在！” “你，持本座神谕，降临天元界，去那顾家走一趟。”万神之主的声音冰冷而不容置疑，“告诉他们，万神殿的威严，不容挑衅。让他们交出凶手，并献上家族一半的底蕴作为赔罪。否则，本座不介意，亲手将那个腐朽的名字，从历史上彻底抹去。” “遵殿主法旨！”神罚使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第30章 是浩劫，还是机缘 去下界的一个没落家族宣读神谕？这简直是最轻松，也是最能彰显神威的美差。 他站起身，接过一道由神光凝聚的卷轴，背后雷霆双翼展开，撕裂虚空，瞬间消失在神殿之中。 万神之主看着神罚使离去的方向，目光幽深。 他要的不是赔罪，而是顾家的“臣服”。他要借此机会，彻底撕开顾家那层神秘的面纱，将这个曾经让他仰望的存在，彻底踩在脚下。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破败的家族，在神罚使的威压下瑟瑟发抖，献上一切的场景。 而此刻。 顾家小院里。 顾长生在睡梦中，砸了咂嘴，翻了个身。 “好吵……好像有蚊子……” 他嘟囔了一句，下意识地，把那只柔软的“始祖枕”，更深地埋进了自己的怀里。枕头表面，一缕几不可见的鸿蒙之气，悄然流转，而后归于平静。 天元界，这个在九天十地中都算不上顶级的凡尘界域，今日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天变。 苍穹之上，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那豁口漆黑深邃，仿佛天空的伤疤，从中流淌出的，不是虚空乱流，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远超此界法则理解范畴的至高神威。 霎时间，风停了，云滞了，就连时间的流速，都仿佛变得粘稠。 整个天元界的所有生灵，无论是深山中闭死关的老怪物，还是刚刚踏入修行之路的稚童，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仿佛有一尊真正的神祇，将祂的目光，投向了这片脆弱的土地。 无数强者骇然抬头，望向那道苍穹裂缝，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解。 “那是什么？！” “天道在哀鸣……此界法则在退避！” “有上界无上存在降临！是浩劫，还是机缘？” 在无数道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一道身影，缓缓从裂缝中走出。 他身披暗金色神甲，手持雷霆战矛，背后雷光闪烁的双翼遮天蔽日。他的眼神冷漠而高傲，如同俯瞰蚁巢的神龙，目光扫过下方的大地，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 正是万神殿的神罚使。 他很满意这种效果。每一次降临下界，看到这些凡尘生灵的恐惧与敬畏，都让他感受到一种极致的快意。 “顾家……” 神罚使口中吐出两个字，目光瞬间锁定了界域中那处看似平凡，实则被层层道韵包裹的区域。 他一步踏出，身形瞬间跨越了亿万里山河，直接出现在了顾家小院的上空。 他悬浮于空中，低头俯瞰着下方那个朴素到甚至有些寒酸的庭院，嘴角的讥讽之色更浓。 “这就是传说中横跨纪元，守护秩序的顾家？真是可笑。”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清了清嗓子，准备宣读殿主的法旨。他要让这个没落的家族，在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中，聆听来自神祇的审判。 他调动神力，声音灌注了法则，化作滚滚天雷，朝着下方的小院轰然炸响： “万神殿神罚使，奉殿主法旨降临！下界顾氏一族，尔等胆大包天，残害天帝传人，罪无可赦！限尔等立刻交出凶手，并献上……” 他的声音，宏大、威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每一个字，都足以震碎寻常修士的道心。 然而，就在他即将喊出“一半底蕴”那几个字时，异变陡生。 躺椅上，正睡得香甜的顾长生，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鸣之音给彻底惹毛了。 在睡梦中，他感觉自己仿佛正躺在自家床上，窗外却来了一支施工队，拿着几十台大功率的冲击钻，对着他的耳膜疯狂输出。 那种烦躁，那种起床气，瞬间达到了顶峰。 “有完没完啊……” 他极其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天空，然后一把抓过身下的“始祖枕”，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试图隔绝那烦人的噪音。 “给我……安静点……” 一声含糊不清，充满了怨念的梦呓，从枕头下闷闷地传出。 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枕头，表面那缕鸿蒙之气微微一亮。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超越了法则、超越了时空、超越了因果的无形波动，以顾长生为中心，悄然扩散。 半空中，正准备继续宣读神谕，享受着下方之人绝望表情的神罚使，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高傲与威严，瞬间凝固。 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不只是声音，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了。他感觉不到风，感觉不到光，感觉不到法则，甚至感觉不到自己那引以为傲的神力。 他惊骇地发现，自己被“关”起来了。 他依然能看到下方的小院，看到那个正在扫地的老仆，看到那两个侍女正担忧地看着那个用枕头捂住耳朵的青年。 他什么都能看到，但世界却仿佛变成了一幅与他无关的画。 他被关进了一个独立于万物之外的、绝对静止、绝对虚无的空间里。 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过去未来。 只有无尽的“静”。 “不！这是什么鬼东西！” 神罚使在心中疯狂咆哮，可他的神念，同样无法传出这片诡异的空间分毫。 他试图挣扎，试图挥动雷霆战矛，试图展开雷霆双翼。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的身体，他的神器，他的一切，都被“定格”在了那里，就像被封印在琥珀里的虫子，保持着上一秒的姿态，动弹不得。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这是什么力量？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法则冲突，甚至连一丝杀气都没有。 就好像，那个睡着的青年，只是因为觉得“吵”，就从概念层面上，为自己创造了一个绝对隔音的“牢笼”。 他想起了殿主对顾家的评价：“没落”、“腐朽”、“外强中干”。 狗屁！ 这他妈叫没落？！ 这分明是他们这些自诩为神祇的存在，连仰望其背影资格都没有的无上恐怖！ 庭院里。 福伯放下了扫帚，抬头看了一眼。 外界那毁天灭地的威压消失了，苍穹的裂缝也正在愈合，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只有在半空中，那个神罚使还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态，被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滑稽的雕像。 福伯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赞叹。 “少主还是和始祖大人当年一样仁慈啊。”他心中感慨道。 “此等蝼蚁，敢于在少主酣睡之时，在此地大放厥词，本是形神俱灭、万劫不复之罪。可少主却并未直接将其抹去，而是将其囚于‘太虚之境’，赐其永恒的静谧，令其在无尽的孤独中，反思己过。” “这……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仁心！” 福伯越想越觉得高深莫测。 第31章 难道……传闻是假的？ “始祖这是在点化我等啊。真正的力量，不是毁灭，而是包容。不是抹杀，而是教化。哪怕是敌人，也要给予其一个‘悟’的机会。我懂了，我彻底懂了！” 他恭敬地朝着顾长生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旁的叶倾仙和姬如雪，也从最初的紧张，变成了此刻的呆滞。 她们自然看不出福伯脑补的那些“仁慈”与“教化”，她们只看到了一个结果。 一个看起来能毁灭世界的上界神使，叫嚣了不到两句话，就因为少主嫌吵、用枕头捂住了耳朵，而被变成了一座悬在天上的“行为艺术品”。 这个过程，甚至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随意。 姬如雪咽了口唾沫，小声对叶倾仙说：“他……是不是死了？” 叶倾仙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尊“雕像”：“不，我感觉……他比死了还难受。” 的确。 此刻的神罚使，正在经历着比死亡恐怖亿万倍的折磨。 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被困在一个怎样的绝境。 一开始，他还在疯狂地挣扎，用尽一切办法试图挣脱。 一个时辰后，他开始恐惧，开始绝望。 一天后，他放弃了挣扎，开始祈祷，祈祷殿主能发现他的异常，来救他出去。 两天后，他的意识在绝对的静止和虚无中，开始出现混乱。 三天后…… 当他看着下方那个青年终于睡醒，伸着懒腰打哈欠时，神罚使那被囚禁了无数年的神魂，终于在无尽的孤独与恐惧中，彻底崩溃了。 他疯了。 万神殿，神光永恒。 高居于神座之上的万神之主，眉头已经紧锁了三日。 三日前，他派出的神罚使，其魂灯并未如他预想中那样，在下界绽放出璀璨的神威，而是发生了一件让他至今都无法理解的诡异变化。 那盏代表着神罚使生命与神魂的魂灯，没有熄灭，也没有黯淡。 它……“静止”了。 火焰不再跳动，光芒不再流转，仿佛被永恒地定格在了某一瞬间。它依然存在，却又像是与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联系。万神之主能感觉到，神罚使还“活着”，但那种活着的状态，却超出了他对生与死的认知。 他试图通过魂灯建立联系，得到的回应却是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无”。 仿佛神罚使的神魂，坠入了一片连“道”都不存在的虚空深渊。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万神之主的心头。 他猛地从神座上站起，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那个被他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 那是上上个纪元，他还是一个刚刚崭露头角，意气风发的神王。他创立万神殿，野心勃勃，自认天赋万古无一，未来必将超脱。他听闻了顾家的传说，于是满怀信心地前往那处祖地朝拜，希望能得到那位传说中的始祖的认可与赐福。 他至今都记得，接待他的，只是一个扫地的老仆。 那个老仆，用一种看孩童的眼神看着他，平淡地转达了一句始祖的“口谕”： “心性不定，根基虚浮，徒有其表，难成大器。回去吧。” 当时的自己，视之为奇耻大辱。 现在回想起来，那句评语，以及那个老仆平淡的眼神…… 万神之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难道……传闻是假的？顾家，根本没有没落？” 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念头，疯狂滋生。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派顾凡去试探，就是一个愚蠢到极点的决定。而之后派神罚使去问罪，更是主动将脖子伸到了铡刀之下！ 那个家族行事，从来不按常理！他们的强大，也从来不是用“没落”或“辉煌”可以衡量的！ “不好！” 万神之主再也坐不住了。他立刻下达了最高神谕，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惶： “传我命令！万神殿所有在外人员，立刻、马上中止一切行动，全部撤回神殿！神殿即刻起，封山亿万年！任何人不得外出，不得提及‘顾’字！违者，不必等外人动手，本座亲手将其神魂碾碎！” 这道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整个万神殿一片哗然。 但殿主的威严无人敢于质疑，无数神光从诸天万界各个角落，惊慌失措地朝着万神殿的方向飞速撤离。 而做完这一切的万神之主，没有丝毫放松。他走下神座，对着遥远的天元界方向，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他那高傲了无数纪元的腰。 他不敢祈求原谅，只求那个恐怖的家族，能将他当成一个真正的“小家伙”，随手就忘了。 …… 顾家小院。 “啊——” 顾长生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浑身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太舒服了。 尤其是后半段，整个世界都变得安安静静，连一丝风声鸟叫都没有，睡眠质量简直是前所未有的高。 “福伯，我睡了多久？”他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回少主，您睡了三日。”福伯恭敬地回答。 “三日？这么久？”顾长生有些惊讶，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睡得好啊。看来这新枕头确实不错。”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一抬头，忽然愣住了。 他看到，在自家小院的上空，悬浮着一个……东西。 一个穿着金色盔甲，长着翅膀，手持长矛的人形物体，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定在那里，姿势还挺狂野。 阳光照在他的盔甲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嗯？”顾长生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那是什么？新型的稻草人吗？谁挂上去的？” 他完全没把这东西和前几天的噪音联系起来，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姬如雪和叶倾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亲眼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神罚使，是如何从一个活生生的神祇，变成少主口中的“稻草人”的。 “看着怪渗人的。”顾长生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这人，有点轻微的强迫症，见不得自己家院子里出现这种不和谐的、丑陋的“装饰品”。 他转过头，对福伯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得就像在吩咐下人把垃圾丢掉。 “福伯，那个摆件有点丑，看着碍眼，处理掉吧。” 一句“处理掉吧”，轻描淡写。 福伯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知道，少主对那只“苍蝇”的“教化”，到此结束了。 “遵命，少主。” 福伯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他缓缓抬起手，对着天空中的那尊“雕像”，轻轻一挥衣袖。 没有法则涌动，没有神光乍现。 第32章 万界天骄战的邀请函 那尊让万神之主都感到恐惧的、被囚禁在“太虚之境”中的神罚使，连同他所在的那个概念牢笼，就在这一挥之下，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般，无声无息地，碎裂、分解，化作了漫天最纯粹的光点，而后彻底消散，归于虚无。 不仅是他的形体，他的神魂，他存在过的痕迹，他被万神殿寄予厚望的一生，都在这一袖之间，被彻底抹平。 天空，恢复了澄澈的蔚蓝。 仿佛那个神罚使，从未降临过。 一场足以在诸天万界掀起腥风血雨的恐怖风波，就在顾长生的一场好觉和一个嫌弃的眼神中，烟消云散。 解决了这个“碍眼”的摆件，顾长生心情舒畅，他摸了摸肚子，感觉有些饿了。 “福伯，午饭吃什么？” 姬如雪连忙上前，柔声回答道：“回少主，今日厨房备了您爱吃的九转金龙髓和凤凰蛋羹。” “哦，又是这些啊，凑合吧。”顾长生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晃晃悠悠地朝着饭厅走去。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庭院里，叶倾仙正在为剑道篱笆浇水，姬如雪跟在少主身后准备布菜，福伯拿起扫帚，继续悠闲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一切，都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自那位来自上界的“稻草人”被福伯挥袖处理掉之后，顾家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或者说，是恢复了顾长生所习惯的那种宁静。 这几日，他的心情相当不错。没有不长眼的旁支跳出来要重振家族，也没有自以为是的神使在头顶打雷，更没有不知所谓的穿越者联盟要来维护世界和平。 阳光依旧温暖，躺椅依旧舒适，新换的“始祖枕”更是让他每一觉都睡得深沉而香甜。 叶倾仙和姬如雪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看似平淡，实则每分每秒都在颠覆她们过去认知的生活。 姬如雪已经能面不改色地用蕴含着生命法则的“九天息壤”来给菜园里的普通青菜施肥，只因为少主某天抱怨青菜口感不够脆嫩。 叶倾仙则彻底放弃了过去那种凌厉的剑道修行，每日的工作，就是用一把普通的剪刀，修剪庭院里那圈平平无奇的篱笆。她发现，每一次剪断那些看似普通的枝条，她对“剑”的理解，就会进入一个全新的、返璞归真的境界。那不是在修剪枝条，而是在梳理因果，斩断虚妄。所谓的剑道，不在于锋芒，而在于“修”与“剪”之间的那份平静。 福伯依旧每日扫地、浇花，含笑看着这一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少主如今的状态，正是始祖回归前最完美的“温养”阶段。这种无为而治，万事不萦于心的“懒”，正是滋养始祖神魂的最佳土壤。 然而，身为顾家的管家，福伯需要考虑的事情，却远比表面上要多。 这一日，福伯正在擦拭一张古朴的木桌，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那桌上的每一道纹理，都承载着纪元的记忆。 忽然，他面前的虚空微微扭曲，一张流光溢彩，由无数大道符文编织而成的金色请柬，悄无声息地浮现而出，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请柬之上，烙印着“诸天”二字，散发出的气息，足以让任何一位不朽之王都感到心惊。这并非通过传送阵或者撕裂空间而来，而是直接通过诸天万界最底层的规则，精准地投递到了这里。 这便是“万界天骄战”的邀请函。 每隔百万年，由几个最顶级的永恒皇朝与不朽道统联合举办，旨在筛选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年轻一辈，瓜分气运，昭示威严。 顾家作为名义上横跨所有维度的“守护者”，按惯例，总会收到这样一张最高规格的邀请函。 往常的无数个纪元里，顾家对此都是置之不理。一群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顾家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福伯伸出两根手指，如同夹起一张废纸般，将那张足以让外界任何势力疯狂的请柬夹了过来。 他本想随手将其扔进灶膛，当做引火的材料。 可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了不远处躺椅上的顾长生。 少主刚刚睡醒，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发呆，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扯来的狗尾巴草。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焦点，没有情绪，只有一种看透一切之后的空洞与倦怠。 那不是凡人的“无聊”，而是神祇的“疲惫”。 福伯的心，微微一动。 他忽然想起，始祖当年化身万道之前，最喜欢做的，便是混迹于红尘之中，观察那些生灵的喜怒哀乐，体验那些在他看来新奇有趣的“争斗”。 “始祖的道，是无为，是返璞归真。可若是长久地沉浸于这种绝对的静谧之中，是否会……少了些烟火气？”福伯心中开始进行他那标志性的“脑补”。 “是了，我懂了。少主近来虽然清净，但神魂深处，或许也渴望着一丝‘热闹’来作为调剂。这并非是动了凡心，而是在‘出世’与‘入世’之间，寻求一种最完美的平衡，以巩固始祖的无上道心。” “近来总有苍蝇上门，扰了少主清净，说明这方凡尘界域的因果已经有些驳杂。与其被动地等待麻烦上门，不如主动走出去，让诸天万界那些所谓的天骄们，亲身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天’。如此一来，也能为少主未来的清净，扫除一些不必要的隐患。” “嗯，这所谓的‘万界天骄战’，虽然档次低了些，但作为少主散心的游乐园，倒也勉强够格了。” 福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策英明无比，完全领悟了始祖的“最高指示”。 他拿着那张请柬，恭恭敬敬地走到了顾长生的身边。 “少主。” “嗯？什么事？”顾长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 “诸天万界有一些小辈，要举办一个比武大会，说是这个时代最热闹的盛会。”福伯斟酌着词句，尽量说得通俗易懂，“老奴想着，您或许会有些兴趣，便替您应下了。” “比武大会？”顾长生闻言，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福伯手中的金色请柬，那玩意儿金光闪闪的，晃得他眼睛疼。 他眉头一皱，脸上写满了抗拒。 “不去。” 两个字，干脆利落。 开什么玩笑？比武？还要出门？那得有多麻烦？有那个时间，躺在家里多睡一会儿不好吗？ “好烦，别拿这种事来打扰我。”顾长生摆了摆手，把脸转向另一边，准备继续酝酿睡意。 福伯对此早有预料，脸上笑容不减，继续恭敬地说道：“少主说的是。此等小事，自然不值得您亲自移步。只是，请柬已经接下，若是不去，恐会坠了您的威名。” 第33章 让侍女代替自己去参加比武大会 “威名？”顾长生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那种东西，能吃还是能喝？我需要那玩意儿干嘛？” “……”福伯一时语塞。始祖的境界，果然不是他能揣度的。威名这种东西，在始祖眼中，恐怕真的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他正准备放弃，另想办法。 一旁的叶倾仙，在听到“比武大会”和“剑道”等字眼时，眸光却微微一亮。她每日修剪篱笆，剑心通明，正感觉缺少一个检验自身所得的机会。 她上前一步，对着顾长生盈盈一拜，声音清冷而坚定：“少主，若您觉得烦扰，倾仙愿代您出战，绝不坠了您的威名。” 顾长生闻言，侧过头，瞥了她一眼。 让侍女代替自己去参加什么比武大会？ 这个主意……好像不错啊。 既不用自己出门，又应付了福伯这边的事，完美。 “哦，也行。”顾长生想都没想，就随口答应了，“那就你去吧。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说完，他把枕头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嘴里嘟囔了一句：“真是的，一天到晚净是事儿……” 见少主“同意”了，福伯和叶倾仙都是心头一喜。 福伯心中暗道：“果然！始祖这是在考验叶倾仙！他并非真的懒，而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这位记名弟子的悟性如何。让她代为出战，既是敲打，也是机缘！始祖的每一个决定，都蕴含着无上深意啊！” 叶倾仙则是感激涕零。她知道，这是少主在给她机会。让她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去印证自己从篱笆上领悟的至高剑理。 只有姬如雪，看着叶倾仙那副激动的模样，又看了看已经快要睡着的顾长生，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总觉得，事情的真相，可能和福伯以及叶倾仙想的……有那么一点点出入。 少主他，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地嫌麻烦而已。 万界天骄战的举办地，并非位于九天十地中的任何一界，而是在一处名为“虚神界”的特殊维度。 此界由数个永恒皇朝共同开辟，以无上伟力定住时空，法则强度远超普通大世界，足以承受不朽之王级别的战斗余波。寻常修士想要进入，需手持信物，通过遍布诸天的古老传送阵，耗费海量资源，历经数月乃至数年才能抵达。 然而，对于顾家而言，“距离”和“空间”这种概念，本身就没有太大意义。 决定了由叶倾仙代为出战后，福伯便开始着手准备“出行”。 他没有去开启什么传送阵，也没有去撕裂虚空。他只是走到了庭院的角落，那里有一口早已干涸的古井。 他对着井口，恭敬地问道：“少主，此去虚神界，路途遥远，不知我们走哪条‘路’比较妥当？” 他这并非真的在询问，而是一种仪式，一种对始祖意志的尊重。在他看来，始祖虽然看似不管事，但其无处不在的道韵，早已为一切都铺好了道路。 躺椅上的顾长生被他吵得有些烦，眼睛都没睁，只是随口应付道：“路？哪儿有路走哪儿呗……随便找个缝钻过去不就行了。” 他的本意是让福伯别烦他，自己看着办。 然而，这句话落入福伯耳中，却不亚于一道蕴含着至高空间法则的谕令。 “找个缝钻过去……”福伯喃喃自语，眼中精光一闪。 他明白了！ 始祖的意思是，不必遵循那些世俗的、固有的“道路”，而是要另辟蹊径，于无路处，开辟出一条直达本源的“捷径”！这既是出行的指引，也是一种大道的点化！ 福伯的目光，落在了古井旁，一块因岁月侵蚀而裂开的青石板上。那石板上，有一道蜿蜒曲折的裂缝，看起来毫不起眼。 “就是它了。” 福伯对着那道裂缝，伸出枯槁的手指，轻轻一点。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光华万丈的异象。 那道普通的石板裂缝，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开始向着古井的井口延伸。紧接着，古井内部，那深邃的黑暗之中，一道与石板裂缝走向完全一致的空间裂痕，无声无息地被打开了。 裂痕的另一头，不再是黑暗的井底，而是一片璀璨的星空，正是虚神界的坐标所在。 一条由始祖“钦定”的，绝对安全、绝对隐秘、绝对快捷的“缝隙”，就这么被开辟了出来。 “叶姑娘，姬姑娘，请吧。”福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叶倾仙和姬如雪看着眼前这口普通的古井，又看了看那条平平无奇的裂缝，心中再次被顾家的手笔所震撼。 这就是主脉的出行方式？言出法随，点石成路。所谓的空间壁垒，所谓的维度屏障，在少主一句不耐烦的抱怨面前，脆弱得如同窗户纸。 三人相继步入古井，身形瞬间消失。 …… 虚神界，天骄城。 此城悬浮于大陆中央，通体由神金铸就，广袤无垠。城内仙光缭绕，瑞气千条，随处可见骑着真龙、凤凰的各族天骄呼啸而过。 城中最核心的区域，是一座巨大的传送广场。数十座通天彻地的古老传送阵，正不断闪烁着光芒，将来自诸天万界的参赛者们，一批批地传送至此。 每一次传送阵亮起，都代表着一方强大道统的降临。 “快看！是太一皇朝的九龙神辇！带队的是他们的三太子，据说出生时便有九条真龙伴生，天生皇道圣体！” “那边！是瑶光圣地的七彩鸾车！车里坐着的，肯定是这一代的瑶光圣女，传闻她天生道瞳，可看破一切虚妄！” “还有霸体祖星的传人！我的天，他居然是肉身横渡虚空而来，好恐怖的肉身！” 广场周围，挤满了前来观礼的各界修士，每一次有顶级天骄降临，都会引发一阵阵惊呼与热议。 就在此时，广场边缘，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一口不知何时出现的枯井旁，空间微微一晃，福伯、叶倾仙和姬如雪的身影，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他们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因为他们的出场方式，实在是太“寒酸”了。 没有神光开道，没有异兽拉车，更没有强大的护道者随行。就是一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仆，带着两个姿容绝世，却穿着朴素布衣的侍女。 更重要的是，在场强者神念扫过，发现这三人身上，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法力波动，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就是三个从哪个穷乡僻壤走出来的凡人。 “咦？这三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可能是某个小世界来的吧，走了狗屎运弄到一张入场券。” “呵呵，凡尘界域的蝼蚁，也敢来参加万界天骄战？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终于，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但投来的目光，无一例外，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第34章 天元界，顾家 这时，一支队伍正好从他们身边经过。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紫色锦袍，面容倨傲的青年，他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雷光，显然是某个雷道大派的真传。 他的目光，在看到叶倾仙和姬如雪的瞬间，亮了一下，闪过一丝惊艳与贪婪。但随即，当他注意到两人那“凡人”般的气息和朴素的衣着后，这丝贪婪就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站住。”紫袍青年停下脚步，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 福伯三人停下，平静地看着他。 “你们，是哪个犄角旮旯来的？”紫袍青年下巴微抬，姿态高高在上。 福伯淡淡地回答：“天元界，顾家。” “天元界？没听说过。”紫袍青年嗤笑一声，“看你们的样子，连个像样的代步工具都没有，是走路来的吗？真是可怜。”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 “师兄，别跟这些下界人废话了，脏了您的身份。” “就是，你看那老头，半只脚都进棺材了，还来当护道者？笑死人了。” 紫袍青年的目光，再次落到叶倾仙和姬如雪身上，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两个丫头长得倒是不错。这样吧，本公子乃是紫霄神宗的少主，雷千绝。你们两个，现在过来，做我的侍女，本少主可以破例，保你们在这天骄城里安然无恙。至于这个老东西，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这番话，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是给了叶倾仙和姬如雪天大的恩赐。 姬如雪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曾几何时，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瑶池女帝，言出法随，亿万生灵匍匐。何曾受过这等当面的羞辱？若不是在顾家这段时间的磨砺，让她的心境平和了许多，此刻眼前这个所谓的“少主”，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叶倾仙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她的心，她的剑，早已沉浸在篱笆所代表的至高剑理之中。这种程度的挑衅，在她眼中，与蝼蚁的叫嚣无异，根本无法撼动她的心境分毫。 福伯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他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可悲。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雷千绝的耳中：“年轻人，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有些存在，也不是你能揣测的。看在你宗门长辈的面子上，现在离开，老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宗门长辈？”雷千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老东西，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提我紫霄神宗的长辈？我告诉你，我师尊乃是紫霄神宗宗主，不朽之王！你……” “紫霄啊……”福伯打断了他的话，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想当年，你们的开山祖师紫霄道人，在老朽面前，连坐的资格都没有。他还曾向始祖求取一道雷法本源，可惜资质愚钝，未得始祖青睐，回去后郁郁而终。想不到，他的后人，倒是比他当年要有‘气魄’得多。” 福伯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陈年旧事。 然而，这番话，却让雷千绝和他身后的跟班们，彻底愣住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冲天的狂笑。 “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这老东西疯了吧！” “他说我们开山祖师在他面前连坐的资格都没有？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雷千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指着福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疯子，吹牛也要有个限度！看来，不给你们这些下界的贱民一点教训，你们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眼中雷光一闪，抬手便要发作。 就在这时，一声钟鸣，响彻了整个天骄城。 当——！ 天骄战，即将开始。 “哼，算你们运气好。”雷千绝冷哼一声，放下了手，“等到了战台上，本少主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说完，他便带着人，趾高气扬地朝着中央战台的方向走去。 福伯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无知，真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他轻声叹息，而后对叶倾仙说道，“叶姑娘，走吧。始祖让你来，不是让你跟这些小孩子置气的。去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道’。” 叶倾仙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如水，跟在福伯身后，朝着那座汇聚了诸天万界目光的战台，缓缓走去。 虚神界的中央，是一片由星辰碎片铺就的巨大战台。 战台周围，悬浮着一座座由神玉雕琢而成的观战席。最高处，几大永恒皇朝与不朽道统的老祖们，端坐于云端之上，他们的身影被混沌气笼罩，看不真切，但散发出的威压，却让整个虚神界的空间都为之凝固。 随着钟声响起，数以万计的各族天骄，如同过江之鲫，纷纷落到了广阔的战台之上。 每一位，都气息强大，神光护体，是各自世界亿万中无一的绝世奇才。 “本届万界天骄战，第一轮，混战！” 一道宏大而威严的声音，从云端降下，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战台之上，留至最后百人者，晋级下一轮！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整个战台瞬间化作了一片血与火的炼狱。 “轰！” 神通的光芒照亮了天际，各种强大的法宝在空中碰撞，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有人瞬间结成同盟，共同对抗强敌；也有人选择相信自己的实力，单枪匹马，在人群中冲杀。 惨叫声、怒吼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一曲残酷而壮丽的战争交响曲。 雷千绝和他紫霄神宗的弟子们，表现得尤为抢眼。他们所过之处，雷光肆虐，一道道粗大的闪电从天而降，将周围的对手轰得人仰马翻，惨叫着被传送出战台。 “哈哈哈！一群废物！也配与我雷千绝同台竞技？”雷千绝放声大笑，享受着这种主宰一切的感觉。 他的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扫视，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三个来自“天元界”的“贱民”。 让他意外的是，那三人所在的位置，竟然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 并非是她们有多强大，震慑了周围的人。而是所有人在冲杀时，都好像下意识地忽略了她们，绕开了那片区域，仿佛她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叶倾仙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连腰间的剑都未曾出鞘。她闭着眼睛，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装神弄鬼！”雷千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故作高深的样子。 他决定亲手去撕碎对方那可笑的伪装。 “你们几个，给我看好了！”雷千绝对身边的师弟们说道，随即身化雷霆，朝着叶倾仙的方向，疾冲而去。 “下界的蝼蚁，给我滚下去！” 第35章 什么破比武，这么久 人未至，一道由万千雷蛇汇聚而成的恐怖雷矛，已经撕裂虚空，带着审判万物的威势，射向了叶倾仙的眉心。 这一击，他用了七成力，自信足以将任何同阶对手重创。 高台之上，那些老祖们的目光，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但都只是一扫而过，并未在意。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欺凌罢了。 然而，就在那雷矛即将触及叶倾仙的瞬间。 叶倾仙，睁开了眼睛。 她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像一汪古潭。 她没有去看那声势浩大的雷矛，也没有去看气焰嚣张的雷千绝。 她只是伸出了手，缓缓地，搭在了自己腰间的剑柄上。 然后，她做了一个动作。 一个她在顾家小院里，每日都要重复成千上万次的动作。 一个从修剪篱笆中领悟出的，最简单，也最纯粹的——起手式。 她没有拔剑。 她的手，甚至都没有用力。 但就在她手搭剑柄，做出那个起手式的瞬间。 铮——！ 一声剑鸣，从她的剑鞘中发出。 这声剑鸣，并不响亮，甚至有些轻柔。但它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引动了整个战台，乃至整个虚神界所有“兵器”的共鸣。 下一刻，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雷千绝那柄由万千雷蛇汇聚的雷矛，在距离叶倾仙眉心三尺处，骤然停滞。然后，它开始剧烈地颤抖，仿佛见到了自己至高无上的君王。矛尖自动垂下，对着叶倾仙的方向，做出了一个“叩首”的动作。紧接着，砰的一声，它直接在空中解体，化作最原始的雷电元素，消散于无形。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整个战台之上，所有正在激烈交锋的兵器，无论是普通的道兵，还是强大的圣器，甚至是某些天骄压箱底的帝兵雏形，在这一刻，全都失去了控制。 锵！锵！锵！锵！ 数以万计的兵器，在一瞬间，脱离了它们主人的手，发出一阵阵清越而恭敬的嗡鸣。 它们调转方向，剑尖、刀锋、枪头、矛尖……所有兵器的锋芒，全都指向了战台中央，那个手搭剑柄，白衣胜雪的女子。 然后，它们缓缓地，齐刷刷地，朝着叶倾仙的方向，低下了它们高傲的“头颅”。 万兵，臣服！ 整个战台，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天骄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失控的兵器，脸上写满了茫然与骇然。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一股源自兵器本身的、最原始的“朝拜”之意。 雷千绝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那漫天遍野，如同臣子朝拜帝王般，对着叶倾仙俯首的兵器洪流。 一股无法理解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将他淹没。 这是什么力量？ 她甚至没有出剑！ “不……不可能！这是幻术！一定是幻术！”他疯狂地咆哮着，试图重新唤回自己的本命雷器，可那件与他神魂相连的法宝，却如同死物一般，毫无反应，只是谦卑地，在空中对着叶倾仙，微微颤抖。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高台之上，那几位一直云淡风轻，视下方战斗如儿戏的老祖们，在这一刻，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们周身的混沌气剧烈翻涌，显示出他们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万兵来朝……这是……这是剑道本源的共鸣！”一位来自不朽皇朝的老祖，声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不是在用剑，她……她本身，就是‘剑’的化身！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剑之道的至高法理！”另一位道统的活化石，骇然失声。 他们都是活了无数纪元的老怪物，见识何其广博。可眼前这一幕，依旧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这已经不是“术”的范畴，而是“道”的显化！ 主办方，太一皇朝的那位老祖，更是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死死地盯着叶倾仙，仿佛要将她看穿。 下一刻，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瞬间出现在战台之上，对着所有还在发懵的天骄，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声音，宣布道： “第一轮，结束！此战，胜者已分！”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还怎么打？兵器都“叛变”了，还打个屁！ 太一老祖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与惶恐，缓步走到了叶倾仙的面前，深深地，弯下了腰，行了一个大礼。 他不敢去看叶倾仙，而是对着她身后的方向，恭敬地问道，声音都在发颤： “晚辈太一，斗胆请问……是哪一位剑道的始祖大人，亲临此地，游戏红尘？” 他很清楚，能教导出这等人物的存在，绝不可能是这女子自身。她背后，必然站着一尊无法想象的，早已超脱于世的剑道源头！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剑道始祖？ 雷千绝听到这四个字，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福伯那句“你们的开山祖师，在老朽面前连坐的资格都没有”，可能……并不是在吹牛。 他招惹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啊！ …… 与此同时，天元界，顾家小院。 顾长生又打了个哈欠，从午睡中醒来。 他看了看天色，感觉有些饿了。 “福伯他们还没回来吗？”他揉了揉肚子，自言自语道，“参加个什么破比武，这么久。晚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啊……” 太一老祖的声音在死寂的战台上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头。 剑道始祖？ 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分量，足以压垮诸天万界。那是道的源头，是规则的具现，是传说中才存在的无上生灵。 雷千绝瘫在地上，浑身筛糠般抖动，裤裆处传来一阵湿热的骚意。他不是被吓尿了，而是他的本命雷法在极致的恐惧下彻底失控，电解了他体内的水分。他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福伯之前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对他无知的无情嘲讽。 “你们的开山祖师紫霄道人，在老朽面前，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那不是吹牛。 那是一个事实，一个他渺小到无法理解的事实。 他招惹的不是什么下界贱民，而是神话本身。 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福伯的身上。既然太一老祖是向着叶倾仙身后发问，那么回答问题的，自然就是这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仆了。 福伯迎着太一老祖敬畏到近乎谄媚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笑容。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微微侧身，仿佛在倾听着什么来自遥远时空的指示。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云端之上的几位不朽老祖心头狂跳。 第36章 始祖有好生之德，不愿多造杀孽 他在请示！ 这个老仆，在向那位传说中的存在请示，该如何回应！ 过了足足十息，这十息对太一老祖而言，比十个纪元还要漫长。福伯才缓缓直起身子，那双浑浊的老眼扫过太一老祖，又扫过瘫软在地的雷千绝，最后看向天际，悠悠一叹。 “始祖大人并未亲临。” 福伯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太一老祖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浸透。若真是那种存在亲临，他今天这寿宴，怕是要办成忌日了。但紧接着，他心中又涌起更大的惊骇。 没有亲临？ 仅仅是座下一个侍女，只因学了点皮毛，做了一个起手式，就引动万兵来朝，让整个虚神界俯首？ 这……这比始祖亲临还要恐怖！这代表了那位存在的道，已经渗透到了何等匪夷所思的境界！ “那……那这位仙子是？”太一老祖的声音更加谦卑了，他甚至不敢直视叶倾仙。 福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将目光落在了雷千绝的身上。 “紫霄道人的后辈，是叫雷千绝吧？” 雷千绝一个激灵，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连滚带爬地跪好，疯狂磕头，额头与星辰碎片铸就的战台碰撞，发出砰砰的闷响。 “前辈饶命！老祖宗饶命！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小子罪该万死！求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吧！”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点紫霄神宗少主的威风。 “老朽说过，看在你们长辈的面子上，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福伯淡淡地说道，“可惜，你自己不要这个机会。”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怜悯：“你可知，你师尊为何迟迟无法突破不朽之王，踏入更高的境界？” 雷千绝猛地抬起头，一脸茫然。 福伯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因为紫霄道人当年求道不成，心生怨怼，虽然后来开宗立派，但他的道，从根子上就歪了。他传下的雷法，看似霸道刚猛，实则充满了戾气与偏执，上限已定。你师尊修此法，此生注定无望不朽之上。”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紫霄神宗弟子的脑海中炸响。 云端之上，一位笼罩在雷光中的老祖身影剧烈一震，周身的混沌气都紊乱了。他，正是紫霄神宗的宗主，雷千绝的师尊！福伯的话，每一个字都戳中了他修行路上最大的隐秘与痛处！他确实困在不朽之王巅峰无数年，始终无法窥见前路，原来根子竟出在开山祖师的传承上！ 这一刻，他非但没有因为福伯贬低祖师而愤怒，反而生出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悚然。 这位老仆，究竟是谁？他怎么会知道如此古老的秘辛？ 福伯没有理会那些人的震撼，继续对雷千绝说道：“始祖有好生之德，不愿多造杀孽。但你冲撞了始祖的清净，冒犯了始祖的侍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伸出枯槁的手指，对着雷千绝的方向，轻轻一点。 没有法力波动，没有法则显现。 但雷千绝却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体内的雷法本源，仿佛遇到了克星，又像是见到了源头，开始疯狂地逆转、崩解、消散。他引以为傲的雷道圣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干瘪下去。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在短短三息之内，化为乌有。 他没有死，甚至身上没有一道伤口。 但他比死了还要难受。他成了一个凡人，一个彻头彻尾的，连一丝灵力都无法凝聚的凡人。 对于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天骄而言，这，是比死亡更残酷的惩罚。 “多谢……始祖不杀之恩。”云端之上，紫霄神宗的宗主，对着福伯的方向，深深一拜。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与……感激。 废掉一个心性不堪的少主，却点破了整个宗门的道途枷锁。 这笔买卖，对紫霄神宗而言，是赚了。 做完这一切，福伯像是拍掉了一粒灰尘，转过身，对叶倾仙和姬如雪说：“叶姑娘，姬姑娘，我们该回去了。少主该饿了。” “是，福伯。”叶倾仙和姬如雪恭敬应道。 “前辈，且慢！”太一老祖见状，急忙上前一步，姿态放得极低，“天骄战尚未结束，这位仙子已是当之无愧的魁首。按照惯例，我太一皇朝将献上魁首的奖励。还请前辈……赏脸留下，让晚辈们聊尽一些心意。” 开玩笑，这等存在降临，如果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他太一皇朝以后还怎么在诸天万界立足？必然要倾尽所有，结下这份善缘！ 福伯想了想，似乎觉得也有道理。少主说过，不能白跑一趟。 他点了点头：“也好。但我们赶时间，你们快一点。” “是是是！”太一老祖如蒙大赦，连忙对着云端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皇朝宝库里那株‘本源神泉’的泉眼给我挖过来！还有，把我们珍藏了九个纪元的‘悟道仙茶’，有多少拿多少！快去！” …… 天元界，顾家小院。 顾长生在躺椅上翻了个身，肚子叫得更欢了。 他实在等不及了，自己起身，晃晃悠悠地走进厨房。 厨房里空空如也，连根菜叶子都找不到。 “搞什么啊……”顾长生一脸郁闷，拉开一个看起来很古朴的食盒，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点心之类的。 食盒打开，里面没有点心，只有一堆看起来像是泥土，却散发着奇异香气的东西。 “这是……巧克力味的土？”顾长生捏起一撮，闻了闻，香气扑鼻，让他食指大动。 他没多想，抓起一把就塞进了嘴里。 “嗯……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干，噎得慌。” 他随手拿起旁边一个水缸里，用来镇着咸菜的，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 这块石头，是顾家某位先祖随手从混沌海里捞出来的“混沌源石”，蕴含着一方大宇宙从诞生到毁灭的全部信息。此刻，它被顾长生用来……砸核桃。 他从食盒的角落里翻出几个干瘪的果子，用混沌源石“哐哐”几下砸开，把果仁和着“巧克力土”一起吃了下去。 如果福伯在这里，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 因为那“巧克力土”，是用来培育“世界树”的“鸿蒙息壤”。 而那几个干瘪的果子，是上一代世界树凋零前，结出的最后几枚“世界果”。 任何一粒，任何一枚，都足以让不朽之王抢破头，甚至引发不朽皇朝之间的大战。 而现在，它们都被顾长生当成了……垫肚子的零食。 “嗝……吃饱了。福伯他们再不回来，晚饭都赶不上了。”顾长生打了个饱嗝，拍拍屁股，又晃晃悠悠地走回躺椅，准备继续他的午后大梦。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始祖本源，因为消化了这些“零食”，而变得活跃了一分。 第37章 太一皇朝的镇族之宝，本源神泉！ 虚神界，天骄城。 当太一皇朝的队伍，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耗费了无数珍贵的神材，终于将一座散发着氤氲紫气，仿佛蕴含着一个宇宙生机的泉眼，从皇朝的祖地，横渡虚空，搬运到天骄城广场上时，所有人都被这手笔给镇住了。 “天呐！是太一皇朝的镇族之宝，本源神泉！” “我没看错吧？这可是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凡人喝一口都能立地成仙的无上神物！他们竟然把整个泉眼都搬来了？” “不止！你们看那旁边，那一箱箱的茶叶，每一片都流转着道韵，那是……悟道仙茶！据说泡水喝，能让人瞬间进入天人合一的顿悟状态！” 无数修士看得眼睛都直了，口水都快流了下来。这些东西，任何一样，都足以在诸天万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现在，它们只是作为“礼物”，被恭恭敬敬地摆在了福伯三人的面前。 太一老祖亲自上前，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讨好地笑道：“前辈，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这些俗物，希望能入得了始祖大人的法眼。” 福伯看了一眼那神光璀璨的泉眼，又看了看那堆积如山的仙茶，面色平淡。 在他看来，这些东西，也就……凑合吧。 比起少主平时喝的水，吃的饭，差得太远了。但毕竟是人家一番心意，而且少主也说过，不能白跑。 于是他点了点头，算是收下了。 他没有动用什么储物法宝，只是对着那巨大的泉眼和一箱箱茶叶，轻轻一挥袖。 嗡。 空间没有丝毫涟漪，那如同山岳般的泉眼和所有的茶叶，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一手对空间法则的掌控，再次让太一老祖和周围的强者们心惊肉跳。 “前辈，不知……可否告知尊姓大名，也好让晚辈们日后瞻仰？”太一老祖鼓起勇气，再次问道。 福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顾家，福伯。”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众人，带着叶倾仙和姬如雪，走回了那口平平无奇的枯井旁，一步踏入，身影消失无踪。 只留下太一老祖和一众天骄，在原地反复咀嚼着那两个名字。 “顾家……福伯……” “天元界，顾家……” 这个名字，从今天起，注定要响彻诸天万界，成为一个无人敢惹的禁忌。 …… 光影一闪，福伯三人已经回到了顾家小院的古井旁。 几乎是同时，被他收走的本源神泉和悟道仙茶，也出现在了院子里的空地上。 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精气和大道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小院。院子角落里几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草，被这股气息一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几片闪烁着星辉的叶子。 福伯刚想将这些“薄礼”收入库房，就看到顾长生打着哈欠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们可算回来了，晚饭呢？”顾长生睡眼惺忪地问道。 “少主，您饿了？老奴这就去准备。”福伯连忙躬身。 顾长生的目光，被那座还在汩汩冒着紫色泉水的泉眼吸引了。 “咦？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个温泉？看着还挺好看的。”他走了过去，伸出手，掬起一捧泉水。 泉水入手温润，带着一股奇异的清香，让他精神一振。 “这水不错啊。”顾长生评价道。 福伯在一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少主觉得这水太低级，一生气给毁了。他正要解释这“温泉”的来历。 却见顾长生捧着水，走到旁边一株半死不活的柳树下。 这株柳树，是顾长生刚穿越过来时，随手插下的一根柳条。因为他懒得浇水，一直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看你快渴死了，给你喝点。” 顾长生说着，便将手中那捧足以让不朽之王疯狂的“本源神泉”，浇在了柳树的根部。 哗啦。 泉水渗入泥土。 下一刻，异变陡生！ 那株半死不活的柳树，仿佛被注入了创世神力，枯黄的树皮瞬间变得翠绿如玉，干瘪的枝条疯狂生长，抽出亿万道闪烁着混沌光的柳枝。每一根柳枝，都仿佛一条大道法则，轻轻摇曳间，便有三千世界生生灭灭的景象在其中演化。 一股苍茫、古老、至高无上的生命气息，从柳树身上冲天而起，直入云霄，搅动了九天十地的风云。 “少主……您……”福伯看得目瞪口呆，激动得浑身发抖。 点化！ 这是始祖无上权柄的体现，点石成金，点化万物！ 少主不是在浇水，他是在创造！他是在演化生命大道！他嫌弃这株柳树太过凡俗，所以亲手赋予了它新生，让它一步登天，化作了传说中的“世界树”！ 叶倾仙和姬如雪更是看得痴了。她们能感觉到，随着柳树的变化，整个顾家小院的法则都变得更加稳固，更加深不可测。她们只是站在树下，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生命气息，就感觉自己的道行在飞速增长。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长生，却毫无所觉。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柳树，挠了挠头：“奇怪，这水劲儿这么大吗？一下子长这么茂盛，夏天乘凉倒是不错。” 说着，他又看到了旁边那堆积如山的悟道仙茶。 “这茶叶闻着也挺香的。”他走过去，抓起一大把，塞进一个大茶缸里，然后直接用本源神泉的泉水，给他泡了一大缸浓茶。 咕嘟咕嘟。 他吹了吹，直接对着茶缸，牛饮起来。 “嗯，解渴！” 福伯在一旁，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切了。 用本源神泉泡悟道仙茶……还是用大茶缸……牛饮…… 暴殄天物？不，这已经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 这是返璞归真！ 始祖大人是在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们，无论外界看来多么珍贵的神物，其本质，都只是“水”和“茶”而已。大道至简，莫外如是！ 福伯再次顿悟了。 …… 与此同时，在距离天元界不知多少亿万光年之外的一方高等大世界中。 一个名为林风的青年，正盘膝坐在一座洞府之内。 他的面前，悬浮着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光幕。 【叮！检测到剧烈时空波动，坐标：未知。】 【叮！检测到超规格能量反应，等级：无法解析！】 【叮！检测到高浓度大道粒子逸散，世界线偏离度+10086%！】 【警告！警告！发现疑似“剧情最终BOSS”或“世界本源BUG”的异常存在！请宿主立刻远离，切勿探查！】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让林风从修炼中惊醒。 他是一个穿越者，凭借着“超级寻宝系统”，在这个世界混得风生水起，奇遇不断，自认为是天命所归。 第38章 这泉水，能洗涤神魂，增长修为 “最终BOSS？世界BUG？”林风眉头一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在他的认知里，BOSS就是用来推的，BUG就是用来卡的。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系统，给我定位那个异常点！再给我分析一下，对方是什么来头？”林风自信满满地命令道。 【叮！定位开始……定位失败！对方存在无法理解的时空遮蔽！】 【叮！分析开始……分析失败！数据流被未知法则吞噬！】 【警告！本系统受到未知源头反向追踪！警告！防火墙被瞬间击穿！警告！核心代码被篡改！】 【叮……滋滋……】 蓝色光幕疯狂闪烁，最后变成了一行扭曲的乱码。 【检测到……更……高级……同类……建议……跪下……唱征服……】 林风脸上的自信，瞬间凝固了。 林风呆呆地看着眼前已经变成一堆乱码的系统光幕，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的系统，他最大的依仗，他穿越以来横行无忌的根本，只是尝试着分析了一下那个所谓的“异常点”，就……就疯了？ 跪下唱征服？ 这是什么鬼提示？我的系统被人夺舍了吗？ 他尝试着呼唤系统，但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阵电流的“滋滋”声，以及光幕上不断跳动的，毫无意义的符号。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是傻子，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踢到了一块铁板。不，那不是铁板，那可能是一颗中子星，一颗他连靠近都做不到的，密度和质量都超出了他想象极限的恐怖存在。 “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不解。 他不知道，就在他命令系统进行分析的那一瞬间。 天元界，顾家小院。 正在躺椅上喝着茶、准备再次入睡的顾长生，忽然感觉眉心有点痒。 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蚊子，在试图叮他一下。 “好烦。”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在眉心处挠了挠。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凡人都会做的动作。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超越了因果，超越了时空，超越了概念的意志，顺着那道冥冥中的窥探，反向追溯了回去。 这股意志，并非顾长生主观发出，而是他身为“始祖”的本能。 就如同凡人被蚊子叮了会下意识地去拍打一样，他的“存在”本身，对于一切未经允许的窥探，都会做出最本能的“净化”。 这股意志，瞬间跨越了无穷维度，降临到了林风的“超级寻宝系统”的核心中枢。 它没有毁灭系统，因为它本身就代表着“秩序”与“规则”，它比系统更懂系统。 它只是觉得这个“小东西”的逻辑有点乱，于是顺手帮它“优化”了一下代码，修正了一下“BUG”。 于是，林风的系统，其底层逻辑，就被改写了。 从【辅助宿主寻宝，掠夺气运，成为诸天至强】，变成了【辅助宿主更好的理解‘躺平’的真谛，早日放弃幻想，回归平凡】。 所以，才有了那句“跪下唱征服”的友情提示。 这是来自更高层次存在的“降维打击”，无声无息，却又釜底抽薪。 林风自然不可能理解这一切。他只知道，自己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洞府，看着天空，仿佛天上有一只巨大而无形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他当机立断，燃烧精血，施展出自己最强的逃命秘法，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与系统警示相反的方向，疯狂逃窜。 他决定了，在搞清楚那个“顾家”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之前，他要躲起来，躲到天涯海角，永远不出来！ …… 顾家小院里，一片祥和。 顾长生挠完痒痒，感觉舒服多了，继续美滋滋地喝着他的“泉水泡茶”。 福伯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 他看了一眼那座本源神泉，又看了看那株已经化作世界树的柳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老奴明白了，少主这是嫌弃家里的食材太过凡俗，所以亲自出手，为我们升级了一下‘菜园子’。” 他恭恭敬敬地走到世界树下，摘下几片最鲜嫩的柳叶。 这柳叶，每一片都蕴含着浓郁的生命法则，是无上的疗伤圣药。 然后，他又走到本源神泉旁，取了一瓢泉水。 这泉水，能洗涤神魂，增长修为。 最后，他从厨房的米缸里，舀出几勺米。这米，是顾家自己种的，每一粒都晶莹剔透，仿佛星辰所化，名为“星辰米”。 福伯用本源神泉的水，来淘洗星辰米，然后放入锅中。接着，他将世界树的柳叶切碎，撒入锅中作为点缀。 他没有用任何凡火，而是引动了厨房灶台下的一缕“混沌真火”作为火源。 很快，一股无法形容的香气，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这香气，钻入正在打坐的叶倾仙和姬如雪的鼻中。 两人瞬间感觉自己的瓶颈松动了。 叶倾仙的剑道修为，本就因为“万兵来朝”而有了质的飞跃，此刻闻到这饭香，她感觉自己对于“剑”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她的剑意，不再仅仅是锋锐和臣服，而是多了一丝“生机”与“创造”。 姬如雪更是感觉自己体内的女帝本源，正在被一种更高级的力量洗涤和重塑。她之前所修的大道，在这饭香面前，显得那么的粗糙和浅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撼。 仅仅是闻了一下饭香，就有如此神效？ 那要是吃上一口…… 她们不敢想了。 很快，福伯端着几样简单的“家常菜”走了出来。 一碗简简单单的白米饭，一盘清炒的时蔬（用混沌土培育的灵植），一碗紫菜蛋花汤（不死神凰的蛋配合鸿蒙紫气熬制）。 “少主，可以用晚膳了。” 顾长生伸了个懒腰，走到石桌旁坐下。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米饭放进嘴里。 “嗯，今天的饭不错，比平时软糯。”他点了点头。 又喝了一口汤。 “汤也行，挺鲜的。” 他吃得很快，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后，他照例将碗里剩下的一点饭粒和汤水，倒给了蹲在脚边，摇着尾巴的小黑狗。 小黑狗欢快地叫了一声，伸出舌头，将碗舔得干干净净。 然后，它打了个饱嗝。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以小黑狗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小院里的空间，荡起了一层层涟漪。 刚刚才长成世界树的柳树，被这股气浪一冲，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亿万柳条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在惊呼。 顾长生的躺椅，被气浪掀翻在地。 “小黑！你又乱放屁！”顾长生有些生气地拍了一下小黑的狗头。 第39章 传说中的东皇钟！ 小黑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它不是故意的，就是吃得太饱，有点消化不良。 福伯在一旁，眼角抽搐。 他看得分明，那根本不是屁。 那是小黑在消化了始祖的“残羹剩饭”后，体内积攒的能量太多，没控制住，泄露出了一丝混沌吞天兽的本源气息。 就这么一丝气息，其威力，足以瞬间湮灭一方大世界。 幸好，这是在顾家。 小院里的每一块砖，每一寸土，都被始祖的道韵加持过，坚固得不可思议，这才没有造成任何破坏。 “福伯，这狗越来越能吃了，也越来越不老实了。”顾长生抱怨道，“得想个办法管管它。” 福伯心领神会，恭敬地回答：“少主说的是。老奴这就去取一件‘小玩具’给它，让它安静一些。” 福伯转身，走进了库房。 片刻之后，他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由青铜打造的铃铛。 他将铃铛，系在了小黑的脖子上。 叮铃。 一声清脆的响声。 小黑身上那股躁动不安的混沌气息，瞬间被压制了下去，变得温顺无比。它又变回了那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土狗。 “这还差不多。”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叶倾仙和姬如雪，看着那个青铜铃铛，瞳孔却猛地一缩。 她们在那铃铛上，感受到了一股让她们神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威压。那股威压，仿佛来自万古之前，带着镇压诸天，定鼎寰宇的无上伟力。 她们认出来了。 那铃铛，分明是传说中，某个纪元的天庭之主，用来号令万神的至高帝器——东皇钟！ 现在，它被当成了一个狗铃铛。 东皇钟被当成狗铃铛，系在了那条名为小黑的土狗脖子上。 叶倾仙和姬如雪的心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那可是东皇钟！ 是神话传说中，镇压了一个纪元气运，号令诸天神灵的无上神器！其威名，贯穿了古史长河，是无数仙王帝君都梦寐以求的终极道兵。 可现在，它唯一的功用，似乎就是为了防止一条土狗吃撑了打饱嗝，动静太大，吵到某人睡觉。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割裂感，荒诞到了极致，却又真实地发生在眼前。 她们再看向那条摇着尾巴，脖子上挂着东皇钟，一脸无辜的小黑狗，眼神已经彻底变了。这哪里是一条狗，这分明是诸天万界最尊贵的生灵，没有之一。 姬如雪想起了自己曾经身为瑶池女帝的威仪，想起了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和排场，此刻只觉得像个笑话。所谓的权势，所谓的珍宝，在这座小院里，被重新定义了。 什么是奢侈？ 用世界树的枝条当鱼竿，用因果律的丝线当鱼线，钓的是混沌海的旧日支配者。 用不死神凰的蛋做一碗汤，用蕴含生命法则的世界树嫩叶当配菜，用能洗涤神魂的本源神泉来煮一锅饭。 用镇压纪元气运的东皇钟，给宠物当铃铛。 这已经不是奢侈，这是在把“道”本身，当成了日常用品。 姬如雪和叶倾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一抹苦笑和释然。从踏入这个小院开始，她们过去所建立的一切认知，都在被不断地、彻底地粉碎，然后重塑。这个过程很痛苦，但结果，却让她们看到了一个前所未闻的，更加广阔浩瀚的天地。 就在这时，福伯收拾完碗筷，擦了擦手，走到了躺椅旁。 顾长生正剔着牙，一脸的百无聊赖。 “少主，您是不是觉得有些无聊了？”福伯轻声问道。 “是啊。”顾长生叹了口气，“这日子过得，跟上辈子没什么区别，就是换了个地方躺着。没手机，没电脑，连本像样的小说都没有，快淡出鸟来了。” 他说的上辈子，福伯自然理解为“始祖沉睡之前的纪元”，只当是始祖大人在追忆往昔。 福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老奴最近听说，诸天万界正在举办一场盛会，名为‘万界天骄战’，据说网罗了各个大世界最顶尖的年轻一辈，争夺‘万古第一天骄’的名号，场面颇为热闹，或许可以给您解解闷。” “天骄战？”顾长生撇了撇嘴，兴趣缺缺，“一帮小屁孩打架，有什么好看的？闹哄哄的，还不够烦人呢。” 他最讨厌的就是麻烦和吵闹。让他去看比武，还不如让他多睡一会儿。 福伯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紧不慢地继续道：“老奴也觉得，那些小辈的打斗，入不得您的法眼。只是……听说这次天骄战的彩头，颇为丰厚。举办方拿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其中不乏一些失传已久的古界特产和美食。” “哦？美食？”顾长生的耳朵动了动。 这个词，成功地勾起了他的一丝兴趣。 “是的，少主。”福伯点头，“比如传说中，生长在‘虚无之海’边缘的‘幻梦水母’，口感如云，入口即化，能让人品尝到记忆中最美好的味道。还有那‘九幽深渊’才有的‘魂火烤翅’，以及用‘星辰核心’酿造的‘万星佳酿’……” 福伯每说一样，顾长生的喉结便不自觉地滚动一下。 听起来……好像是比“麻婆豆腐”和“番茄炒蛋”要高级一点。 “咳咳。”顾长生清了清嗓子，维持着自己咸鱼的尊严，故作淡定地问：“那……这天骄战，在哪儿办？远不远？要是太远了，还得走路，那还是算了，麻烦。” “不远，不远。”福伯连忙道，“就在后院。而且，顾家按照惯例，有一个名额。您若是想去，随时可以过去逛逛。” “就在后院？”顾长生愣了一下。 他起身走到后院，果然看到那口被当成垃圾桶的枯井，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空间波纹。 “行吧。”顾长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懒癌战胜了口腹之欲，“还是太麻烦了。要去你自己去吧，给我带点好吃的回来就行。”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走回躺椅。 福伯见状，心中暗道：“少主还是不愿轻易出手，这是对我们的考验啊。” 他立刻有了主意，转身对一旁的叶倾仙说道：“叶姑娘，既然少主不想动身，那这个名额，便由你代为出战吧。” 叶倾仙闻言，顿时一怔，随即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代表顾家？代表这位无上的存在，去参加那所谓的万界天骄战？ 这不仅仅是一份荣耀，更是一份沉重如山的责任。她的一举一动，都将代表着顾家的脸面。 “我……我能行吗？”她第一次对自己无敌的剑心，产生了一丝不自信。 她面对的，将是来自诸天万界的顶级妖孽。 “当然可以。”福伯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只需记住一点。” 第40章 老东西，你敢管我的闲事 “请前辈指教！”叶倾仙立刻躬身，神情肃穆，准备聆听什么惊世骇俗的剑道真解。 福伯看着她，缓缓说道：“少主他……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吵闹。所以，解决问题的时候，最好干净利落一些，速战速决，不要拖泥带水。” 就这？ 叶倾仙愣住了。 她本以为会听到什么关于“大道至简”或者“一剑破万法”的深奥理论，结果福伯只是转述了少主的生活习性。 然而，就是这句看似平平无奇的话，落入叶倾仙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惊雷。 不喜欢麻烦，不喜欢吵闹…… 干净利落，速战速决…… 她瞬间懂了！ 这哪里是什么生活习性，这分明是无上剑道的最高纲领！ 真正的强者，从不屑于与弱者缠斗，那是一种浪费时间，是一种“麻烦”。 真正的剑道，也从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招式，那是一种“吵闹”。 所谓干净利落，就是要用最本质，最纯粹的力量，一击定乾坤！ 所谓速战速决，就是要让对手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结束战斗！ 这一刻，叶倾仙感觉自己对剑道的理解，再次升华了。她想起了院子里的那圈篱笆，那看似随意的搭建，却蕴含着剑道最朴素的至理。 “晚辈……明白了。”叶倾仙深吸一口气，眼神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锋锐。 她对着福伯，郑重地行了一礼。 福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只是单纯地传达了一下顾长生的意思，没想到叶倾仙自己就悟了，不愧是天命之女，悟性就是高。 “既然如此，我们便出发吧。” 福伯走到枯井旁，对着叶倾仙和姬如雪招了招手。姬如雪作为侍女，自然是要一同前往伺候的。 两人走到井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井口，都有些好奇。 福伯没有多言，只是当先一步，踏入了井中，身影瞬间消失。 叶倾仙和姬如雪对视一眼，也跟着跳了下去。 一阵轻微的失重感传来，眼前的黑暗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被无尽的光芒所取代。 下一刻，她们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座宏伟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广场之上。 天空之上，悬浮着无数座神光璀璨的岛屿，每一座岛屿上都坐镇着气息恐怖的身影。有仙气缭绕的仙王，有魔焰滔天的魔主，有佛光普照的古佛，还有一些形态各异，无法辨认的古老存在。 脚下的广场，由不知名的神金铺就，广袤无垠，一眼望不到边际。广场的中央，矗立着一百座巨大的擂台，每一座都仿佛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散发着不朽的气息。 无数年轻的身影，穿梭在广场之上。他们个个气血冲天，神采飞扬，眼眸中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这些人，无一不是各自世界亿万中无一的绝世天骄，是未来的巨擘，是时代的主角。 这里，就是虚神界，万界天骄战的举办地。 “好……好大的手笔。”姬如雪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语。即便是她身为瑶池女帝时，所见过的最盛大的场面，与这里相比，也如同萤火与皓月。 叶倾仙的目光则扫过那些不可一世的天骄们，感受着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但她的内心却一片平静。 她的脑海中，只有福伯的那句话。 干净利落，速战速决。 她默默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福伯三人从枯井中走出，井口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他们的出现，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先去登记处报备一下。”福伯轻车熟路地说道，带着二人朝着广场边缘的一座宫殿走去。 就在此时，一个嚣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哟，这不是太一皇朝的人吗？怎么，去年被我们圣麟洞天打得跟狗一样，今年还敢来？”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群身穿火红色战甲，额头上长着独角的年轻人，正拦住了一队身穿金色皇袍的修士，为首那名独角青年，满脸的讥讽与不屑。 太一皇朝的人脸色铁青，为首的太子咬牙道：“麟天子，你休要嚣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年的天骄战，我们太一皇朝必定会一雪前耻！” “哈哈哈哈！”那名为麟天子的青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就凭你们？一群废物！我告诉你们，今年，你们太一皇朝的人，只要敢上擂台，我见一个，废一个！” 他的话音中充满了残忍与暴戾，让太一皇朝的众人敢怒不敢言。圣麟洞天是比太一皇朝更强大的不朽道统，这位麟天子更是凶名赫赫，据说曾徒手撕裂过一尊仙王。 麟天子的目光扫过众人，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姬如雪和叶倾仙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贪婪。 “没想到，太一皇朝的废物堆里，竟然还能找出这等绝色。不错，不错。”他舔了舔嘴唇，对着太一皇朝的太子勾了勾手指，“把这两个女人留下，给我当侍女，我可以考虑，今天只打断你们的腿，不废你们的修为。如何？” 他的语气，仿佛是在赏赐一般。 麟天子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周围不少看热闹的天骄，都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圣麟洞天的麟天子，是出了名的霸道和好色，被他看上的女修，下场往往都极为凄惨。 看来，这三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人，要倒大霉了。 太一皇朝的太子脸色涨红，虽然他并不认识福伯三人，但对方毕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阵营里。麟天子的要求，无异于当众抽他们所有人的脸。 “麟天子，你不要欺人太甚！”太子硬着头皮喝道。 “欺你又如何？”麟天子嗤笑一声，眼中凶光一闪，一股恐怖的气势猛然爆发，如同一座太古神山，狠狠地压向太一皇朝众人。 噗！ 实力稍弱的几名太一皇朝天骄，当场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 太子本人也是身形剧震，脚下的神金地板都裂开了几道缝隙，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着。 就在这时，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 “聒噪。” 说话的，是福伯。 他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麟天子的目光瞬间转了过来，如同两柄绝世凶兵，死死地锁定了福伯。 “老东西，你敢管我的闲事？”他的声音变得冰冷刺骨。 一个看起来行将就木，气息平平无奇的老仆，竟然敢对他出言不逊？简直是找死！ 他身后的几名圣麟洞天弟子，也都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准备看这老家伙怎么被麟天子虐杀。 福伯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浑浊的老眼看了麟天子一眼。 就这一眼。 麟天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了。 第41章 能来到这里的，都不是凡俗 他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双眼睛，而是两座吞噬万古的黑洞。在那双眼睛的深处，他仿佛看到了宇宙生灭，纪元更迭的恐怖景象。自己引以为傲的血脉，苦修万载的修为，在那双眼睛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在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那股刚才还霸道绝伦的气势，在这一眼之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你……”他指着福伯，却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福伯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转身对叶倾仙说道：“叶姑娘，登记处就在前面。我们过去吧，免得误了时辰。” “是，前辈。”叶倾仙微微颔首。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去看那麟天子一眼。在她看来，这种角色，甚至不配让她拔剑。 姬如雪更是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见识了顾家小院里的日常后，这种所谓的“天骄”，在她眼中，与路边的蝼蚁，并无太大区别。 三人就这么迈开脚步，准备从麟天子和他的一众手下身边，径直走过去。 圣麟洞天的弟子们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麟天子怎么不说话了？怎么不动手了？ 其中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弟子，见福伯三人竟然敢无视他们，顿时大怒，一步踏出，拦在了三人面前。 “站住！我家天子让你们走了吗？把那两个女人留下，老东西自断双臂，我们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全场。 出手的，不是福伯，也不是叶倾仙。 而是麟天子。 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那名多嘴的弟子脸上。 那名弟子被抽得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半边脸颊高高肿起，牙齿混着血沫飞了出去，整个人都懵了。 “天……天子……您……” “闭嘴！”麟天子面色惨白，声音嘶哑地咆哮道，他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就在刚才，福伯三人从他身边走过的那一刹那，他清楚地感觉到，只要自己或者手下有任何一丝不敬的念头，或者任何一个阻拦的动作，他们所有人，包括远在圣麟洞天的本体，都会在瞬间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 不是死亡，是抹去。 从因果，到时空，到概念，所有的一切，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那是一种超越了他理解极限的，来自更高生命层次的绝对裁决。 这个老头，根本不是什么仆人！他是一个无法想象的禁忌存在！ 在无尽的恐惧驱使下，麟天子做出了一个让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对着福伯三人离去的背影，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头颅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神金地板上。 “咚！” 一声巨响。 整个广场，仿佛都为之一静。 所有正在看热闹的天骄，脸上的笑容全部僵住了。 太一皇朝的太子，张大了嘴巴，几乎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圣麟洞天剩下的弟子们，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凶名赫赫，霸道绝伦，宁死不屈的麟天子，竟然……给人下跪了？ 而且还是用这种最屈辱的五体投地大礼！ 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离谱！ 麟天子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他只是跪在那里，身体抖如筛糠，冷汗浸湿了背后的衣衫。他不敢抬头，不敢起身，直到福伯三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远处宫殿的门口，他才敢松一口气，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瘫软在地。 “天子……这到底……”一名弟子颤抖着声音上前问道。 麟天子抬起头，眼中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用梦呓般的声音喃喃道：“我们……刚才……从鬼门关门口走了一圈……” 他不敢说出福伯的恐怖，因为他知道，那种存在，连议论都是一种亵渎。 他只知道，从今天起，他要让整个圣麟洞天，将“低调做人”这四个字，刻进宗门的门规里。 …… 登记宫殿内。 福伯三人顺利地拿到了代表“顾家”的参赛令牌。 负责登记的，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乃是此次盛会的主办方，一个不朽皇朝的长老。他看了一眼令牌上的“顾家”二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诸天万界，有头有脸的道统势力，他基本都了如指掌。可这个“顾家”，他却从未听说过。 不过，能来到这里的，都不是凡俗。他也没有多问，只是按照流程，将令牌递给了福伯。 “第一轮是百座擂台的混战，每座擂…台最终只能留下一人。你们的编号是七十三号，请自行前往。”老者公式化地说道。 福伯点了点头，带着叶倾仙和姬如雪，走向了七十三号擂台。 七十三号擂台，此刻已经站上了近千名来自不同世界的天骄。 他们有的身负神兽血脉，气焰滔天；有的手持无上道兵，锋芒毕露；还有的修炼了诡异魔功，周身黑气缭绕。 每一个，都是一方世界的气运之子。 当叶倾仙一袭白衣，手持一柄看似普通的青钢剑走上擂台时，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她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看上去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普通剑修。 只有少数几位感知敏锐的强者，在看到叶倾仙时，眉头微微一皱，总感觉这个女子有些不简单，但具体哪里不简单，又说不上来。 擂台下，姬如雪有些担忧地看着叶倾仙的背影。 虽然她对顾家有着绝对的信心，但擂台之上，毕竟有近千名同级别的顶尖高手。双拳难敌四手，她担心叶倾仙会应付不过来。 福伯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在看一场早已知晓结局的戏剧。 “当！” 一声悠远的钟鸣响彻天地，宣告着第一轮混战的开始。 “杀！” 钟声响起的瞬间，整个擂台之上，杀气冲天。 近千名天骄，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施展出自己的最强手段，攻向离自己最近的对手。 一时间，神光激荡，法则轰鸣，各种毁天灭地的神通，如同烟花般在擂台上绽放。 擂台被强大的禁制笼罩，否则光是这战斗的余波，就足以将一方大世界打得支离破碎。 然而，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中央，叶倾仙却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仿佛她周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所有狂暴的能量和攻击，在靠近她三尺范围之内时，都会被自动消弭于无形。 “嗯？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装神弄鬼！先联手把她清出去！” 很快，就有几名天骄注意到了叶倾仙的异常。 离她最近的三名天骄，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 第42章 干净利落，速战速决 一人手持雷霆战矛，引动九天神雷，化作一道灭世雷龙，咆哮着冲向叶倾仙。 一人祭出一座黑色宝塔，塔身魔气滚滚，散发出镇压神魂的恐怖气息，朝着叶倾仙当头砸下。 还有一人，身影在原地消失，融入虚空，施展出无上刺杀之术，一柄淬毒的匕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叶傾仙的后心。 这三人的联手一击，任何一击，都足以秒杀同阶的仙王。 擂台下，姬如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面对这足以毁天灭地的攻击，叶倾仙终于动了。 她没有去看那雷龙，没有去管那宝塔，更没有回头防备那致命的偷袭。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剑。 然后，遵循着福伯的“教诲”，遵循着她对“干净利落”的理解。 轻轻地，向前一挥。 没有剑光，没有剑气，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 这个动作，就像一个初学剑术的少女，在练习最基础的挥剑动作。 朴实无华，简单至极。 然而，就是这简单的一挥。 整个世界，安静了。 那条咆哮的灭世雷龙，在空中寸寸碎裂，化作最精纯的雷电粒子，消散无踪。 那座镇压神魂的魔塔，发出一声哀鸣，塔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倒飞了回去。 那柄淬毒的匕首，在即将触碰到叶倾仙衣角的刹那，从尖端开始，化作了齑粉。 三名出手的天骄，同时如遭雷击，身体巨震，齐齐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神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骇然。 他们的攻击，不是被击溃了。 而是……被“分解”了。 仿佛构成他们神通的“道”与“理”，在叶倾仙那一剑面前，被直接否定，从根源上被抹除了。 这，已经不是力量层面的对抗。 这是……降维打击！ 擂台上狂暴的战斗，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滞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身上。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擂台上，出现了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怪物。 叶倾仙挥完一剑，缓缓地将剑收回。 她环视四周，看着那些目瞪口呆，不敢再上前的天骄们，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就……结束了？ 她还没用力啊。 她想起了福伯的话。 “干净利落，速战速决。” 于是，她看着满擂台的对手，很认真地开口了。 “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擂台上下，一片死寂。 如同潮水般的死寂，淹没了整个七十三号擂台，并迅速向着周围蔓延。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了叶倾仙的身上。 她的那句问话，“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每一位天骄的心上。 狂妄？ 不，这不是狂妄。 这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对自身力量绝对自信的平淡叙述。 就像巨龙俯视蝼蚁，它不会去思考蝼蚁的数量，因为它知道，无论是一只，还是一群，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擂台之上，剩下的近千名天骄，此刻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们都是各自世界最顶尖的存在，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等“侮辱”？ 可偏偏，他们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 因为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已经彻底击溃了他们的骄傲。 那三位联手的天骄，在他们之中，都算得上是佼佼者，可他们的全力一击，在对方面前，却连一朵浪花都没有翻起，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他们甚至没看懂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那轻描淡写的一挥，不含任何法则，不带任何神力，却仿佛是“天道”本身在执行规则，直接将你的“存在”从逻辑上抹除。 这怎么打？ 拿什么打？ “咕咚。” 一名身材魁梧，浑身覆盖着金色鳞片的龙族天骄，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高贵的龙族血脉，在那个白衣女子的注视下，正在发出恐惧的哀鸣。 那是低等生命，在面对高等生命时，源自本能的战栗。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了。 “我……我认输！” 一名魔道修士，脸色煞白地高喊一声，捏碎了手中的保命玉符，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他的认输，像是一个信号。 “我也认输！” “不打了，不打了！这还打个屁啊！” “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主办方是不是搞错了！” “认输！认输！” 一时间，擂台之上，光芒此起彼伏。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站满了人的巨大擂台，就只剩下了叶倾仙一个人。 她持剑而立，白衣飘飘，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淡淡的迷茫。 这就……完了？ 她甚至连热身都算不上。 福伯所说的“干净利落，速战速决”，她似乎……超额完成了？ 擂台之外，姬如雪张着小嘴，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预想过无数种叶倾仙获胜的可能，或许是经过一番苦战，最终险胜；或许是凭借强大的剑道，技压群雄。 但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方式。 兵不血刃。 一言退千骄！ 这种震撼，远比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来得更加强烈，更加直击灵魂。 而高天之上，那些悬浮在神岛中的仙王魔主们，此刻也全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道道蕴含着惊骇与不解的神念，在虚空中疯狂交织。 “看清了吗？她刚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没有！完全看不透！她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我的神念根本无法探查！” “那不是神通，也不是法则！那是一种……‘理’！一种比我们所认知的大道，更加高阶，更加本源的‘理’！” “她否定了攻击的存在，所以攻击就消失了。这是……言出法随的雏形？不，不对，比言出法随更加霸道！” “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她背后的那个‘顾家’，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虚神界的主持者，那位来自不朽皇朝的白发长老，此刻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他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七十三号擂台，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名单。 “顾家……叶倾仙……” 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只觉得这两个字，仿佛有亿万钧之重，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立刻通过神念，向坐镇在皇朝中央神殿的帝君，汇报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片刻之后，一道威严、古老，带着一丝颤抖的意志，降临到了他的脑海中。 “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此女的来历！” “不！不要去查！是本君糊涂了！” “立刻！马上！将此次天骄战的最终奖励，那枚‘混沌道胎’，亲自送到这位姑娘的手上！姿态要放低！要恭敬！就说……就说她是此次万界天骄战的最终胜者！” 第43章 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快去！这是命令！” 白发长老接收到这道混乱而急促的命令，整个人都傻了。 天骄战才刚刚开始第一轮，就要直接宣布冠军了？ 还要把那枚足以让不朽帝君都眼红的至宝“混沌道胎”送出去？ 帝君他……是疯了吗？ 但他不敢有丝毫违逆，因为他从帝君的意志中，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能让一位不朽帝君都感到恐惧的存在，那该是何等的恐怖？ 他不敢再想下去，连忙拿起那个封存着“混沌道胎”的宝盒，身体微微颤抖着，朝着七十三号擂台飞去。 …… 擂台之上，叶倾仙正准备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落下，白发长老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姑……姑娘，请留步！”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 叶倾仙清冷的目光看向他。 长老被她看得心头一跳，连忙将手中的宝盒，毕恭毕敬地举过头顶。 “恭喜姑娘，成为本届万界天骄战的……最终胜者！这是您的奖品，‘混沌道胎’一枚，还请您笑纳！” 叶倾仙：“？” 姬如雪：“？” 擂台下，所有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天骄们：“？？？” 什么情况？ 打都没打，就成冠军了？ 还有这种操作？ 所有人都懵了，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叶倾仙看着那个宝盒，眉头微蹙。 她能感觉到，宝盒之中，蕴含着一股磅礴浩瀚的本源之气，对她的修行有着巨大的好处。 但她不理解。 “为何？”她开口问道。 “啊？”长老愣了一下，随即冷汗就下来了，大脑疯狂运转，开始了他的“脑补”。 这位前辈高人，是在考验我的诚意吗？ 她一定是在不满！不满我们用这种“粗俗”的方式来结束战斗！她肯定是想和真正的高手过过招！ 可……可这诸天万界，哪里还有配做她对手的“天骄”啊！ 长老急中生智，连忙躬身道：“回姑娘的话！您刚才那一手，已经展现了‘万法归一，大道至简’的无上境界！我等有眼无珠，若是再让那些凡夫俗子来与您对战，那不但是对您的亵渎，更是对‘道’的侮辱！” “所以，经过我们主办方一致决定，您就是当之无愧的万古第一天骄！这枚混沌道胎，也只有您才配拥有！” 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滴水不漏，充满了敬畏。 叶倾仙听完，沉默了。 她看着手中的剑，又看了看眼前的老者。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我刚才那一挥，已经达到了“万法归一”的境界？ 原来在这些强者眼中，我已经强大到了连与我对战，都是一种“亵渎”的地步？ 她忽然有些想笑。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遵循着少主的生活习惯，挥了一剑而已。 结果，就成了万古第一天骄。 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最终，她还是收下了那枚“混沌道胎”。毕竟，福伯说过，少主交代了，不能白跑一趟。这东西，应该能算得上是“土特产”吧。 “多谢。”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身走下了擂台。 只留下那位白发长老，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 叶倾仙和姬如雪回到了福伯身边。 福伯看着她手中的宝盒，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效率很高。少主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 叶倾仙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能得到那位存在的夸奖，比成为什么“万古第一天骄”，要让她开心得多。 “前辈，我们现在回去吗？”姬如雪问道。 “不急。”福伯摇了摇头，浑浊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一座最为恢宏的神岛，“还有些人，想见我们。” 话音刚落，一道神光从天而降，在三人面前，化作一条通往那座神岛的金色阶梯。 一道温和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从神岛上传来。 “三位道友，可否移步一叙？吾乃昊天仙朝之主，昊天仙帝。” 声音中，带着一丝试探，和一丝无法掩饰的紧张。 显然，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惊动了这方虚神界背后，真正的掌控者。 福伯面色平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带着叶倾仙和姬如雪，踏上了那条金色阶梯，一步步，走向了那座连仙王都没有资格踏足的，中央神岛。 中央神岛。 这里是虚神界的绝对核心，寻常仙王穷尽一生也无法踏足的禁地。岛上没有富丽堂皇的宫殿，只有一座古朴的道台，道台周围，混沌气缭绕，亿万缕大道法则如瀑布般垂落，交织成一幅壮丽而玄奥的画卷。 当福伯带着叶倾仙和姬如雪踏上最后一步阶梯，站在这座道台之上时，姬如雪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看到了什么？ 道台的东方，坐着一位身穿九龙帝袍的中年男子，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周身便有万千世界生灭的异象浮现，双眸开阖间，仿佛能洞穿时间长河。正是这方虚神界的主人，昊天仙帝。 而在仙帝的身侧，还坐着数道模糊的身影，每一个都散发着不弱于仙帝的恐怖气息。有浑身笼罩在魔焰中的万古魔主，有周身佛光普照的西天古佛，还有剑意冲霄，仿佛能斩断万古的绝代剑尊。 这些，无一不是站在诸天万界金字塔顶端的巨擘，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任何一个跺跺脚，都能让一方大宇宙抖三抖。 此刻，他们却齐聚一堂，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福伯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老人身上。 姬如雪紧张得手心冒汗，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虽然贵为瑶池女帝，但在这种场面下，渺小得如同尘埃。她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叶倾仙，发现这位白衣剑仙虽然面色清冷如初，但那握着剑柄、微微泛白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唯有福伯，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佝偻着身子，浑浊的老眼扫过在场的几位巨擘，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自家庭院里的几棵老树。 “不知几位道友，唤老朽前来，有何要事？”福伯率先开口，声音平淡，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咳。” 昊天仙帝干咳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他不敢托大，眼前这位老者虽然气息内敛，但连他都完全看不透，其身后的那个“顾家”，更是让他想一想就心惊肉跳。 能培养出叶倾仙这等存在的势力，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绝对是超越了不朽皇朝这个层次的禁忌道统。 “不敢当，不敢当。前辈驾临，是我等的荣幸。”昊天仙帝姿态放得极低，甚至用上了“前辈”的尊称。 第44章 这位前辈，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这一开口，旁边的魔主、古佛等人，瞳孔都是微微一缩。他们深知昊天仙帝的骄傲，能让他如此放低姿态，足见他对眼前这老者的忌惮之深。 “先前小女在擂台之上，多有得罪，出手不知轻重，扰了天骄战的秩序，还望仙帝海涵。”福伯不咸不淡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这话听在昊天仙帝等人的耳中，却不亚于混沌神雷炸响。 得罪？扰乱秩序？ 您管那一挥手就让上千天骄道心崩溃、主动认输叫“不知轻重”？ 您管那根本无法理解的、超越了大道本身的降维打击叫“扰乱秩序”？ 这已经不是凡尔赛了，这是在陈述一个让他们感到绝望的事实！ 昊天仙帝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连忙摆手道：“前辈言重了！叶仙子风华绝代，那一剑的风采，堪称万古烁今！是那些所谓的‘天骄’有眼无珠，不识神人当面，能见识到仙子真正的‘道’，是他们的荣幸，也是我等的荣幸！何来得罪一说？” 旁边的魔主也连忙附和道：“不错！仙子那一剑，返璞归真，大道至简，让我等茅塞顿开，胜过闭关百万年！这天骄战，本就是为仙子这等真正的天骄准备的舞台，她能夺魁，乃是实至名归，众望所归！” 西天古佛双手合十，宝相庄严：“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是。见到叶仙子，贫僧方知，大道无涯，我等所修，不过是沧海一粟。” 听着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巨擘们，此刻如同小学生一般，争先恐后地吹捧着叶倾仙，姬如雪的世界观正在被一次又一次地刷新、重塑。 她终于有些理解，福伯之前为什么说，让她跟在身边，是对她眼界的一种“提携”。 这何止是提携，这简直是把她的眼界，从凡尘的一口井，直接拉到了俯瞰整个混沌海的高度！ 叶倾仙本人也是听得俏脸微红。 她很想解释，自己真的只是随便挥了一剑，根本没有什么“大道至简”，也没有想“点化”他们。 但看着这些巨擘们一个个“我悟了”的表情，她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她怕自己一开口，他们会脑补出更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福伯听完众人的吹捧，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浑浊的目光看向昊天仙帝，再次问道：“所以，仙帝叫老朽来，究竟是何事？” 昊天仙帝感觉压力山大。 这位前辈，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 正常流程，不是应该互相商业吹捧一番，然后大家你好我好，建立一下友谊吗？ 怎么您老就这么直接？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试探性地问道：“前辈，我等只是……只是仰慕‘顾家’威名，斗胆请前辈前来一叙，想请教一下……贵府，是坐落于哪一方鸿蒙祖界？” 这个问题，是在场所有巨擘最想知道的。 他们搜遍了自己的记忆，翻遍了道统古籍，都找不到任何关于“顾家”的记载。 这只有两种可能。 一，这个顾家是最近才崛起的新兴势力。但这不可能，培养出叶倾仙和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老者，没有无数纪元的底蕴沉淀，根本办不到。 二，这个顾家的层次，已经高到了他们连知晓其存在的资格都没有！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等待着福伯的答案。 福伯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鸿蒙祖界？ 他想了想少主所在的那个小院，然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缓缓说道：“我家府邸，不在什么祖界。” “就在凡尘界域，一个很普通的小山村里。” 话音落下。 整个道台，死一般的寂静。 昊天仙帝、万古魔主、西天古佛……所有巨擘的脸上，表情都凝固了。 他们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颗星辰同时爆炸，掀起了滔天巨浪。 凡……凡尘界域？ 一个普通的小山村？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与伦比的恐惧！ 返璞归真！ 这绝对是传说中，只有站在修行之路最顶点的存在，才能达到的“返璞归真”之境！ 将横跨诸天，镇压万道的无上道统，藏于最卑微，最不起眼的凡尘一隅！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境界！ 大隐隐于市，古人诚不我欺！不，这已经不是隐于市了，这是把整个宇宙的中心，藏在了一粒沙子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昊天仙帝喃喃自语，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和恍然大悟。 他懂了！他彻底懂了！ 难怪他们找不到！因为他们的思想，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总以为，强大的道统，必定坐落在灵气最浓郁，法则最完善的鸿蒙祖界。 却不知，对于“顾家”这等存在而言，所谓的鸿蒙祖界，与凡尘俗世，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本身就是“道”的源头！他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宇宙的中心！ “前辈高义！前辈的境界，我等望尘莫及！受教了！今日听君一席话，胜修千万年！”昊天仙帝对着福伯，竟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其他几位巨擘也有样学样，纷纷起身，对着福伯行了一个大礼。 “我等，受教了！” 福伯：“……” 叶倾仙：“……” 姬如雪：“……” 姬如雪已经麻木了。她发现，跟在福伯身边，你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思考，因为无论福伯说什么，对方总能自动脑补出一万种让你感到不明觉厉的解释，并且自己说服自己，最后还对你感恩戴德。 福..福伯，您才是真正的言出法随啊！ 福伯看着眼前这群人莫名其妙地对自己行大礼，也懒得去纠正了。他觉得跟这些人说话，很累。 “若是无事，老朽就先告辞了。我家少主，该到用午膳的时辰了。”福伯淡淡地说道。 少主？ 这个词，再次像一根针，刺进了所有巨擘的神经。 能让这等深不可测的老者，甘愿为仆，称一声“少主”。 能让叶倾仙这等万古第一的天骄，心甘情愿地侍立在侧。 那个“顾家”的少主，该是何等风华绝代，冠绝万古的存在？ 他们甚至不敢去想象！ “前辈慢走！慢走！”昊天仙帝连忙说道，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流光溢彩的储物手镯，双手奉上，“前辈，这里面是一些不成敬意的小玩意，有几株纪元神药，几块混沌仙金，还有一些各界搜罗来的奇珍。就当是我等，孝敬……孝敬那位少主的一点心意！” 福伯瞥了一眼。 嗯，里面的东西，品质都还凑合，虽然比不上自家后院种的萝卜白菜，但拿回去给少主当个新奇的零嘴，或者给小黑当磨牙棒，倒也不错。 于是，他点了点头，很自然地收下了。 “有心了。” 第45章 天道！你们忘了天道那件事吗？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带着叶倾仙和姬如雪，转身踏着来时的金色阶梯，缓缓离去。 直到三人的背影彻底消失。 道台之上的几位巨擘，才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个个瘫坐在了蒲团上，背后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们相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劫后余生和深深的震撼。 “这个世界……要变天了。”万古魔主声音沙哑地说道。 “不是要变天。”昊天天帝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敬畏，“而是我们直到今天，才终于有资格，窥见了这片天真正的模样。” 他看向福伯离去的方向，喃喃道：“顾家……少主……我昊天仙朝，从今日起，当封山亿万年，告诫后人，世间有不可言说之禁忌，见‘顾’字者，当退避三舍，顶礼膜拜！” 他的声音，通过道台，传遍了整个昊天仙朝的疆域，化作了至高无上的法旨。 与此同时，在诸天万界的某个阴暗角落，一个秘密的集会，正在进行。 集会的主题，只有一个。 ——如何抹杀那个名为“顾长生”的，诸天万界最大的异常点！ 这是一片独立于诸天万界之外的奇异空间。 空间内部，法则混乱而扭曲，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一座由无数残破神器和世界碎片拼接而成的黑色王座，高悬于虚空之上。 王座之上，坐着一道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他就是这个秘密组织“逆天改命盟”的发起者与盟主，代号“主宰”。 此刻，王座之下，正有十几道形态各异的光影在闪烁，每一道光影，都代表着一位来自不同世界的穿越者。 “诸位，紧急召集大家，是因为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变数。” 盟主“主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想必大家已经收到了来自虚神界的情报。万界天骄战，那个叫叶倾仙的女人，只用了一招，甚至不能称之为招式的一挥，就让近千名天之骄子不战而降。主办方更是直接将冠军和至宝‘混沌道胎’拱手相送。” 空间内，一片寂静，但每个人的意志都在剧烈波动。 “我查过了，”一道听起来有些轻浮的年轻声音响起，他的光影周围，环绕着一串串蓝色的数据流，“这个叶倾仙，在我们的‘剧情数据库’里，原本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世界女帝，天赋尚可，但上限也就是个仙王。她本该在几百年前的一场动乱中陨落，她的世界也会随之覆灭。” “但现在，她不仅活得好好的，实力更是达到了一个我们无法估量的地步。而导致这一切变化的源头，都指向了同一个人——顾长生！” 这个名字一出，空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在场的每一位穿越者，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他们凭借着自己的金手指，在各自的世界混得风生水起，收主角当小弟，抢女主角做道侣，把原本的“天命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享受着主宰一切的快感。 他们本以为，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主角。 直到“顾长生”这个名字，如同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他们心头。 “我这边也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道，他的光影中，隐约能看到一个戒指的轮廓，“我附身的那个小子，本来已经得到了上古丹帝的传承，即将走上人生巅峰。结果前段时间，他听说了一个叫‘顾家’的势力，鬼迷心窍地跑去投靠，结果……结果连人带我的灵魂烙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来一缕残魂。” “我这边更惨！”一个带着哭腔的女性声音响起，“我绑定的宿主，是瑶池圣地的圣女，本来剧情线走得好好的，马上就要和气运之子双宿双飞了。结果那个顾长生一出现，就把原来的气运之子给宰了！还把瑶池女帝给收成了侍女！现在我的宿主，天天以泪洗面，道心都快崩溃了，我的系统能量都快被她哭干了！” “天道！你们忘了天道那件事吗？”一个声音尖锐地叫道，“万剑圣地那次，只是因为他们去挑衅，动静闹得大了点，那个顾长生嫌吵，就让天道滚！结果，那方大世界的天道，真的就崩溃了！这他妈是什么概念？天道啊！是我们这些系统流穿越者，最根本的法则依据！他一句话就能让天道崩溃，这还怎么玩？” 一声声控诉，充满了不甘、愤怒，以及……深深的恐惧。 他们这些穿越者，虽然金手指各不相同，有的是系统，有的是老爷爷，有的是神器，但本质上，都是在世界的原有“规则”和“剧情”框架下，去攫取利益。 他们是世界的“蛀虫”，是“黑客”。 但顾长生不一样。 他不是在利用规则，他是在……无视规则，甚至……创造规则！ 他就像一个拥有最高管理员权限的NPC，而他们这些穿越者，只是开了外挂的普通玩家。 在NPC面前，外挂再牛逼，也只是一串随时可以被删除的代码。 “他不是NPC，”王座上的盟主“主宰”冷冷地开口，纠正了众人的想法，“他更像是一个不受控制的超级病毒，正在疯狂地侵蚀、篡改整个诸天万界的底层代码。他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所有人的生存。” “我们必须联手，在他还未完全‘苏醒’之前，将他彻底抹杀！” 主宰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抹杀？盟主，你说得轻巧！”那个数据流环绕的年轻人苦笑道，“我们连他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他本人都没见过。我们所有的情报，都只是关于他身边的人和事。那个福伯，那个叶倾仙，随便一个，都够我们喝一壶的了，更别说正主了。” “单打独斗，自然是死路一条。”主宰的声音变得极具蛊惑性，“但我们联合起来，就不一样了。” “你们想一想，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天命之外的变数，是世界的‘奇迹’！我们每一个人的金手指，都代表着一种超越了这个世界原有体系的力量！” “你是‘超级科技系统’，你的终极武器‘因果律湮灭炮’，理论上可以抹除仙帝级的存在！” “你是‘万古最强老爷爷’，你掌握着失传的禁忌丹方，可以炼制出让凡人瞬间拥有神魔之力的‘逆天神丹’！” “你是‘神级选择系统’，你的每一次选择，都在撬动命运的杠杆！” “还有你，‘多子多福系统’……咳，你的能力也很有用！” 主宰一一点出在场众人的金手指，他的话语仿佛带着魔力，让原本恐惧和沮丧的众人，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和贪婪的火焰。 第46章 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是啊，我们可是穿越者！是天选之子！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部爽文的主角！ 凭什么要被一个莫名其妙的NPC压得抬不起头？ “盟主，你的意思是？”有人激动地问道。 “很简单。”主宰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疯狂，“我们将各自最强的底牌，所有的力量，通过我的‘主宰王座’进行融合，发动一次超越时空，超越因果，超越概念的，至高绝杀！” “这一击，将汇聚科技的终点、修行的极致、命运的奇迹、气运的洪流……所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它将无法被防御，无法被躲避，无法被理解！” “它将直接作用于‘顾长生’这个存在的‘概念’本身！将他从所有的时间线上，彻底抹除！” 主宰的计划，让所有穿越者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大胆的计划！ 直接攻击一个存在的“概念”！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金手指，恐怕都会因为能量耗尽而陷入沉睡，甚至……直接报废。”有人迟疑地说道。 “短痛，还是长痛？”主宰冷冷地反问，“是耗尽能量，换来一个可以任由我们驰骋的未来？还是留着这点力量，等着那个‘病毒’彻底苏醒，然后像删除垃圾一样，把我们一个一个地清理掉？” “我同意！”那个被顾长生搞得宿主崩溃的女性系统第一个表态，“这个顾长生不死，我们永无宁日！我愿意献祭我90%的本源能量！” “我也同意！妈的，不蒸馒头争口气！老子倒要看看，是我们这些‘主角’厉害，还是他那个土著NPC牛逼！”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 “干了！” “算我一个！” 一时间，群情激奋。 在主宰的煽动和对未来的恐惧下，所有的穿越者都达成了一致。 他们要毕其功于一役！ “很好。”主宰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他缓缓地从王座上站起，阴影散去，露出了他的真容。那是一个面容俊美到妖异的青年，但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冰冷的理性和计算。 他的金手指，是“大反派系统”。他的任务，就是猎杀诸天万界的气运之子，掠夺他们的气运。 在他看来，顾长生，就是这诸天万界有史以来，最大，最肥美的一个“气运之子”！ 只要杀了他，吞噬了他的气运，自己就能一步登天，成为真正的诸天主宰！ “那么，开始吧。” 主宰张开双臂，他身下的黑色王座开始剧烈震动，发出嗡嗡的轰鸣。 “以我‘主宰’之名，号令诸天变数，汇聚万界奇迹！” “力量融合，开始！” “目标锁定——凡尘界域，顾家，顾长生！” 随着他的宣告，在场的十几位穿越者，同时催动了自己的金手指。 一道道代表着不同体系，不同法则，却同样强大的光芒，从他们的光影中射出，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涌入了那座黑色的“主宰王座”之中。 “嗡——！” 王座之上，一团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混沌而又绚烂的光球，正在缓缓成型。 它时而呈现出纵横交错的电路板纹路，时而演化出古老玄奥的丹鼎符文，时而又分裂成无数个代表着“可能”的未来…… 一股足以让整个诸天万界都为之颤栗的恐怖能量，正在酝酿。 这是穿越者们的狂怒，是外来者的逆袭，是赌上了一切的，最强一击！ 他们坚信，在这一击之下，没有什么“顾家”，没有什么“禁忌”，会被夷为平地，化为虚无。 他们，将亲手改写这个世界的剧本！ 顾家小院。 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的暖意，透过院子里那棵不知活了多少纪元的老槐树，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顾长生躺在他那张专属的太师椅上，睡得正香。 他最近迷上了睡午觉，因为福伯给他换了一个新枕头。那个枕头软硬适中，还带着一股好闻的清香，枕着它睡觉，总能让他做一些稀奇古怪却又格外真实的梦。 此刻，他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穿越前的那个夏天，正坐路边摊，面前摆着一盘刚烤好的腰子和一扎冰镇的扎啤。 生活，是如此的美好。 然而，总有不识趣的东西，来打扰这份宁静。 一只苍蝇，一只油光锃亮，绿头的大苍蝇，嗡嗡嗡地在他面前飞来飞去，好几次试图降落在他那盘香喷喷的烤腰子上。 “嗡……嗡嗡……” 这声音，烦人至极。 顾长生在梦里皱起了眉头，他挥了挥手，想把苍蝇赶走。 可那苍蝇仿佛认准了他，赶走了又飞回来，锲而不舍。 顾长生有点火了。 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他眯着眼睛，锁定了那只苍蝇的飞行轨迹，然后，很不耐烦地，随手一挥。 “烦死了。” 他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 梦里，那只苍蝇被他一巴掌拍得稀碎，世界终于清净了。 ……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 诸天万界之外的无尽虚空中。 那团由“逆天改命盟”所有穿越者，耗尽本源，赌上一切融合而成的至高绝杀，已经凝聚到了顶点。 那是一个无法用任何维度去衡量的光团，它扭曲了时空，颠覆了因果，蕴含着足以将一方大宇宙彻底格式化的恐怖威能。 “发射！” 随着盟主“主宰”一声令下，这道汇聚了十几位穿越者毕生希望的攻击，化作一道无视了空间与时间距离的流光，瞬息之间，便跨越了无穷维度，精准地出现在了顾家小院的上空。 攻击未至，其泄露出的些许气息，已经让整个凡尘界域的法则开始哀鸣，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布满了裂痕。 然而，就在这道足以毁灭一切的攻击，即将落下的前一刹那。 院子门口，那只趴在狗窝上晒太阳，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点掉毛的老黄狗“小黑”，懒洋洋地抬起了眼皮。 它打了个哈欠。 一个很大，很无聊的哈欠。 嘴巴张开，露出了一个仿佛能吞噬诸天的黑洞。 那道足以让仙帝都为之绝望的至高绝杀，那道融合了科技、修仙、魔法、气运等诸多体系的攻击，在靠近小院的瞬间，仿佛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引力，方向一歪，直直地飞进了小黑张开的嘴里。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法则崩溃的轰鸣。 一切，都那么的平平无奇。 就像一颗小石子，掉进了无垠的大海。 “嗝~” 小黑打完哈欠，顺便还打了个饱嗝，嘴里冒出一缕带着混沌气的青烟。它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回味什么味道，然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脑袋枕在了那个由【万界天心印】和纪元墓碑融合而成的新狗窝上，继续睡觉。 第47章 死亡，是一种状态 仿佛刚才吞下去的，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攻击，而是一块味道有点奇怪的骨头。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小黑只是处理了攻击的“能量”层面。 但这次攻击的核心，是作用于“概念”和“因果”的。 一股无形的，超越了物质层面的诡异力量，穿透了小黑的防御，继续向着院子里的顾长生蔓延而去。 这股力量，针对的不是顾长生的肉体，而是他“存在”本身。 就在这时，顾长生枕着的那个【始祖的枕头】，微微亮起了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柔和光芒。 也就在这一刻，梦境中的顾长生，挥出了他那记不耐烦的“驱蝇掌”。 “烦死了。” 现实中，顾长生睡梦中的一句嘟囔，轻轻地在院子里响起。 就是这句轻飘飘的，带着浓浓起床气的话。 通过【始祖的枕头】的增幅，化作了一股无法被理解，无法被抵抗的至高意志。 这股意志，沿着那条看不见的因果之线，瞬间逆流而上。 …… “逆天改命盟”的秘密空间内。 盟主“主宰”和所有穿越者，正一脸狂热地盯着王座前方的投影。 投影上，他们的攻击已经成功抵达目标上空。 “成功了！我们的攻击，穿透了外围的防御！” “哈哈哈！什么禁忌存在，在我们的智慧和力量面前，也不过如此！” “准备迎接胜利吧！从今天起，这个世界，将由我们……” 那个穿越者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看到，自己那足以毁天灭地的攻击，被一只黄狗，打着哈欠给……吃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 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还不等他们从这荒诞离奇的一幕中反应过来。 一股无法形容的、至高无上的恐怖意志，顺着他们与攻击之间的联系，降临了。 “烦死了。” 一个平淡，却又蕴含着无尽威严的声音，在每一个穿越者的灵魂最深处响起。 然后，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也是此生最后的景象。 那个数据流环绕的年轻人，惊恐地发现，他视若生命的“超级科技系统”界面，正在疯狂地闪烁着红色的乱码。 【警告！检测到无法识别的更高权限指令！】 【指令内容：删除】 【正在执行……滋……删除目标：本系统……及宿主……】 蓝色的数据流，如同被点燃的引线，从末端开始，一寸寸地化为虚无。连同那个年轻人的身体，一同消失。 那个戒指里藏着老爷爷的穿越者，他戒指里的老爷爷，那道活了无数万年的残魂，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凄厉的惨叫。 “不！这是什么力量！这不是道！这不是法！这是……这是创世神祇的权柄！饶……” 惨叫声戛然而止。 戒指，连同里面的老爷爷，还有那个宿主，一起化作了最微不足道的尘埃，飘散了。 那个拥有“多子多福”系统的穿越者，他遍布诸天万界的无数子嗣，在同一时间，无论在做什么，都毫无征兆地，身体化作光点，消散在了天地之间，仿佛从未出生过。 …… 盟主“主宰”，这位“大反派系统”的持有者，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感。 他的系统，正在发出刺耳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根源级因果律武器攻击！】 【正在尝试切断因果……切断失败！】 【正在尝试跃迁时间线……跃迁失败！】 【正在尝试上传数据至高维……上传失败！】 【判定：无法抵抗，无法分析，无法逃离。】 【最终结论：神，降下了惩罚。】 “不……不可能……”主宰俊美妖异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我才是主角……我才是这个时代的反派之王！我怎么可能会……”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的身体，连同他脚下的主宰王座，以及这整个秘密空间，都在那句“烦死了”的意志下，被从“存在”的层面上，一点一点地，彻底抹除。 他们不是死了。 死亡，是一种状态。 而他们，连拥有“死亡”这个状态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在诸天万界，无数个时间点，无数个平行宇宙中，所有关于“逆天改命盟”，关于这十几位穿越者的痕迹，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无息地擦掉了。 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 顾家小院。 顾长生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回味梦里烤腰子的味道。 他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那毫无感情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有复数“世界蛀虫”试图污染始祖清梦，已触发被动防御机制“清净无为”，威胁已清除。】 【叮！因成功守护始祖安眠，家族气运大幅度提升。】 【叮！奖励结算：始祖记忆碎片+1%】 【叮！奖励结算：获得始祖权柄——万物点化（微弱）】 一连串的提示音，在顾长生的意识中响起。 睡梦中的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一些宏大、破碎、却又无比苍凉的画面，如同潮水般，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有亿万星辰在他指尖生灭的画面。 有混沌神魔对他俯首称臣的画面。 还有……一个孤寂的背影，独自面对无尽虚无的画面…… “嗯……” 顾长生不舒服地哼了一声，似乎觉得这些梦境，不如烤腰子来得实在。 他挥了挥手，仿佛要把这些烦人的画面赶走。 于是，那些刚刚涌入的记忆碎片，又被他嫌弃地“扔”到了一边，沉寂在了灵魂的最深处。 院子里，阳光依旧。 微风拂过，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场针对顾长生的“至高绝杀”，像一滴落入大海的墨水，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然而，它所荡起的涟漪，却在诸天万界的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掀起了难以想象的波澜。 九天十地，一处名为“玄天界”的大千世界。 此界正处于末法时代的末期，灵气枯竭，大道不显，整个世界都弥漫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界域中心，一座名为“擎天”的神山之巅，一个面容坚毅的青年正盘膝而坐。他叫萧凡，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也是天定的气运之子。 他本该在百年前崛起，带领玄天界走出末法困境，重现上古辉煌。 但一个自称“系统”的东西，降临在了他最大的对头身上。从此，他的人生便成了一场噩梦。 机缘被抢，奇遇被夺，红颜知己被横刀夺爱，恩师宗门被设计覆灭。他被一路追杀，如同丧家之犬，最终只能躲在这大道绝地，苟延残喘。 他的心，早已被仇恨与绝望填满。他不止一次地问过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就在今天，他感觉到了世界的不同。 那种压在他头顶，让他喘不过气，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针对的宿命枷锁，似乎……松动了。 第48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枯竭的天地间，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如迷途的游子，悄然回归。 山脚下，一条早已干涸的灵脉，竟如老树抽新芽，开始缓缓复苏。 “这是……”萧凡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地运转功法，那一丝新生的灵气，竟毫无阻碍地被他吸入体内，在他枯寂的丹田中，化作一滴甘霖。 就在这时，远方天际，一道流光狼狈地向他逃窜而来，身后，几道强大的气息紧追不舍。 “萧凡！救我！”那流光中的人影，正是他曾经的红颜知己，如今却成了他死对头的道侣。 而追杀她的，正是他死对头手下的几名爪牙。 在过去，每当这种“剧情”发生，都意味着一个更大的陷阱在等着他。他若出手，必然会落入圈套，九死一生。 但今天，萧凡看着那个女人，心中却再无波澜。他只是冷漠地感受着那几名追杀者的气息。 “奇怪……他们的力量，好像变弱了？不，不是变弱了，是……变得空洞了。”萧凡敏锐地察觉到，那些人虽然境界还在，但他们所施展的神通，却失去了某种“道”的支撑，变得徒有其形，威力大减。 仿佛……他们力量的源头，被抽走了。 “废物！连个女人都追不上！”为首的黑袍人怒吼着，一掌拍出，黑气滚滚。 若是往常，这一掌足以封锁虚空，断绝生机。 但此刻，那黑气刚一离体，就被天地间一股无形的，新生的“秩序”所排斥，威力凭空削弱了七成。 萧凡眼中精光一闪。 他不再犹豫，身影一晃，出现在女子身前，并指成剑，一道微弱但却无比纯粹的剑气，迎向了那黑气掌印。 “嗤啦！” 剑气与掌印碰撞，摧枯拉朽！ 黑袍人发出一声惨叫，整条手臂被剑气绞得粉碎。 “怎么可能！我的魔功……”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伤口，无法理解。 萧凡没有给他机会，剑光闪烁，几颗人头冲天而起。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女子呆呆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萧凡却连看都未看她一眼，他仰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带着新生气息的空气。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束缚他的牢笼，破了。 他的时代，从今天起，才算真正开始。 …… 顾家小院。 顾长生幽幽转醒，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嗯……睡得真舒服。”他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舒泰，就是脑子里多了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吵得人头疼。 什么星辰生灭，什么神魔叩首，还有个孤零零的背影…… “奇奇怪怪的，还不如梦见烤腰子实在。”他嘟囔了一句，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习惯性地朝旁边的小石桌摸去。 福伯通常会在他午睡醒来时，备好一壶温度正好的香茶。 今天，他摸到茶杯，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福伯人呢？”顾长生皱了皱眉，有些不悦，“连杯热茶都喝不上，日子过得越来越差了。” 他只是随口抱怨了一句。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手中那只由普通青玉打造的茶杯，突然轻轻地，嗡动了一下。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灵光，在茶杯的杯身上一闪而逝。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冰凉的茶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冒出袅袅的热气。茶杯的表面，也从冰凉变得温润，最后稳定在了一个最适宜入口的温度。 做完这一切，那只青玉茶杯，仿佛一个等待主人夸奖的孩子，安静地停在顾长生的手中，杯身上的灵光似乎都雀跃了几分。 “咦？”顾长生有些意外。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怪事。”他也没多想，只当是福伯用了什么新的保温法宝，随手将茶杯放回了桌上。 然而，他没注意到，当他的手离开后，那只茶杯又轻轻震动了一下，仿佛在表达着某种“失落”的情绪。 不远处，刚刚处理完旁支琐事回到院子里的福伯，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他看的不是茶水变热的现象，而是……那只茶杯！ 在他的眼中，那只普普通通的青玉茶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诞生了一缕微弱的“真灵”！ 它不再是死物！ 而是拥有了最原始的，懵懂的“意识”！它的意识只有一个核心——取悦，取悦创造了它的那位存在！ 这就是……始祖传说中的权柄之一…… 万物点化！ 言出法随，是改变“规则”。 而万物点化，是赋予“生命”！是创世的权柄！ 虽然只是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权柄流露，但这意味着……始祖大人，正在从沉睡中，苏醒得越来越快！ 之前让天道滚，是“清净无为”的被动防御。 而这次，仅仅因为一句抱怨，就无意识地点化了一只茶杯。这是始祖本能的主动外泄！ 福伯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先是狂喜，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始祖的权柄重现，这是天大的喜事！ 紧接着，一股深深的忧虑涌上心头。 这样的动静，瞒不过那些沉睡在各个维度尽头的老家伙们。 他们，要坐不住了。 福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恭敬而慈祥的微笑，缓步走了过去。 “少主，您醒了。是老奴疏忽了，茶凉了。” 顾长生摆了摆手，指了指桌上的杯子：“没事，它自己热了，你这新法宝不错，挺智能的。” 福伯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智能……法宝…… 也对，在始祖大人眼中，点化一个器物，可能真的和随手创造一个小玩意儿没什么区别。 他恭敬地应道：“是，少主喜欢就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那只已经诞生了“真灵”的青玉茶杯，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自己的袖里乾坤。 这，可是始祖大人苏醒后，第一件亲手点化的“圣物”。 必须供奉起来！ 就在他收起茶杯的瞬间，福伯的神情微微一凝。 他感受到了一股股浩瀚、苍茫、古老的意志，正跨越无穷时空，从四面八方，投向了这座小小的院落。 福伯心中叹了口气。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混沌海深处，一颗正在走向热寂的死亡恒星核心。 这里的光与热，早已被极致的引力吞噬，只剩下永恒的黑暗与冰冷。 在这颗恒星的“尸体”内部，一个身穿赤红色战甲，满头红发如烈火般燃烧的老者，正盘膝而坐，闭目沉睡。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引得周围的时空发生着细微的坍缩与重组。 第49章 始祖大人！有动静了！ 他是顾家的“武祖”，脾气最火爆，也是最护短的一位老祖宗。 突然，他那紧闭了九个纪元的双眼，猛地睁开！ 两道实质般的赤色神光，洞穿了恒星核心，射入了无尽的黑暗虚空。 “好霸道的‘清净’道痕！是谁？敢在咱们顾家的地盘上动手，还留下了这么干净的因果抹除痕迹？” 他的神念横扫诸天，瞬间便捕捉到了凡尘界域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法则波动。 紧接着，另一道更为细微，却也更为本源的波动，被他捕捉到了。 “这是……‘点化’的气息？！” 武祖那张威严的脸上，先是惊愕，随即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所取代。 “哈哈哈！是始祖大人！是始祖大人有动静了！” 他猛地站起身，整个死亡恒星都因为他的动作而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解。 …… 诸天万界的时光长河下游，一叶孤舟，逆流而上。 舟上，一位身穿青衫，面容儒雅，手持一支判官笔的学者，正在一卷无边无际的浩瀚书卷上，修补着什么。 书卷的每一页，都记载着一个大千世界的兴衰成败。 他，是顾家的“文祖”，负责梳理与维护诸天万界的因果秩序。 突然，他手中的笔，停住了。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过去未来，望向了某个时间节点。 “十几条扭曲的因果线，被一股至高的力量，从根源上抚平了。”他轻声自语，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手法干净利落，不沾染丝毫尘埃，仿佛那些‘错误’从未出现过。这是‘无为’的至高境界。” 他掐指一算，眉宇间的惊讶越来越浓。 “源头，竟然是在凡尘祖地？还有这丝……创生之气？是始祖！” 文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而激动的笑容。他收起书卷，对着空无一人的船头，微微躬身。 “恭迎始祖，于寂灭中归来。” …… 在宇宙的边荒，在一片连概念都不存在的“绝对虚无”之中，一位身披星辰织成的大氅，面容冷艳的女子，正手持一柄巨镰，与一头不可名状的，由“熵增”法则化作的怪物对峙。 她是顾家的“刑祖”，负责镇压宇宙之外的侵蚀。 此刻，她心有所感，猛地回头，望向了家的方向。 那股熟悉而又遥远的，至高无上的意志波动，让她冰封了无数纪元的心，都为之颤动。 她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冷冽而快意的弧度。 “终于……不无聊了。” 她手中的巨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镰斩出，将那头“熵增”怪物，连同它所在的虚无，都劈成了两半！ …… 同一时间，沉睡在黑洞视界、维度夹缝、轮回尽头的一位位顾家老祖，都从无尽的沉睡中苏醒。 他们是宇宙的基石，是秩序的守护者，是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 任何一件诸天万界的大事，都未必能惊动他们。 但始祖的任何一丝动静，都足以让他们从最深的沉眠中惊醒！ 一道宏大而古老的声音，跨越了所有维度，在每一位顾家核心成员的脑海中响起： “——召！” “——开，最高等级，祖祠会议！” 这道法旨，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顾家的每一个角落。 正在九天之上某个禁区里，和禁区之主下棋的顾家长老，棋子一顿，对着一脸懵逼的禁区之主歉意一笑，身影瞬间消失。 正在万魔深渊，把一头混沌魔神当成沙包锤炼战技的顾家子弟，听到声音，随手将那魔神打成齑粉，恭敬地朝着虚空行了一礼，化作流光远去。 正在某个凡人王朝，体验人间百态，当着皇帝的顾家女子，直接在早朝上宣布退位，留下一脸茫然的文武百官，一步踏出，便已身在九天之外。 …… 顾家小院。 福伯将那道来自祖祠的法旨，恭敬地接入手中。 法旨没有实体，只是一道光，一道信息流。 内容很简单： “福，投影始祖现状于祖祠，不得有误。” 福伯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看了一眼正百无聊赖，开始研究地上蚂蚁搬家的顾长生，心中五味杂陈。 让那些老祖宗们，看到始祖大人现在的样子……真的好吗？ 他可以想象，武祖那个老家伙，看到始祖大人如此“安逸”，怕不是要当场冲过来，跪在地上哭喊着“始祖受苦了”。 文祖那个书呆子，肯定会拿着他的小本本，开始分析始祖大人看蚂蚁的动作，蕴含着多少种宇宙生灭的大道至理。 至于刑祖……她大概会觉得，那几只蚂蚁的“阵型”，是对始祖大人的大不敬，要跨越时空过来把蚂蚁全家都给净化了。 头疼。 福伯揉了揉眉心。 但祖祠的命令，他不能不听。 他走到顾长生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少主，您……是不是觉得有些无聊？” “是啊。”顾长生头也不抬，用一根小树枝，拨弄着那队蚂蚁，看着它们惊慌失措地改变路线，“太无聊了，连个能打的游戏都没有，手机也没信号。福伯，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福伯嘴角一抽。 始祖大人，您这日子，是诸天万界所有生灵，做梦都不敢想的终极形态啊。 他一边腹诽，一边悄无声息地，催动了一道法印。 一道凡人肉眼无法看见的光幕，从小院中升起，将顾长生此刻的状态，纤毫毕现地，实时投影到了那个存在于未知维度的顾家祖祠之中。 做完这一切，福伯屏住呼吸，静立一旁，等待着老祖们的“最高指示”。 他只希望，少主等会儿不要做出什么太过惊世骇俗的举动。 比如，嫌弃太阳太晒，让太阳滚远点之类的。 上一个被嫌吵的天道，坟头草都几万丈高了。这凡尘界域的太阳，可经不起始祖大人一句话的折腾。 然而，福伯的祈祷，显然是没什么用的。 因为顾长生玩腻了蚂蚁，抬起头，伸了个懒腰，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趴在门口呼呼大睡的小黑，以及……小黑身下那个崭新的，亮晶晶的狗窝上。 阳光照在狗窝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正好晃到了顾长生的眼睛。 顾长生眯起了眼，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爽。 顾家祖祠。 这里不是任何一座实体建筑，而是一片独立于时空之外的，由纯粹的“道”与“理”交织而成的概念空间。 空间中央，一道巨大的光幕，正清晰地呈现着顾家小院里的景象。 光幕之下，十几道模糊而又伟岸的身影，分列两侧。 他们有的周身烈焰升腾，仿佛一尊行走的恒星；有的身旁有万千经文环绕，字字珠玑，演化着文明的生灭；有的则沉默如铁，身形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偶尔闪过的眸光，能斩断因果。 第50章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 他们，就是顾家真正的擎天之柱。 此刻，所有老祖的目光，都一眨不眨地，甚至带着几分虔诚地，注视着光幕中那个正在伸懒腰的年轻人。 整个祖祠之内，一片寂静。 但他们的神念，却在以超越光速的速度，疯狂地交流着。 “看到了吗！始祖大人刚才拨弄蚂蚁的动作！”脾气最火爆的武祖，神念如洪钟大吕，震得整个空间都在嗡鸣，“那一拨，看似随意，却蕴含了‘拨乱反正’、‘重塑秩序’的无上真意！那些蚂蚁，代表的就是之前被清除的‘蛀虫’！始祖大人这是在告诉我们，他要开始亲手整顿这个越来越乱的宇宙了！” “非也，非也。”手持书卷的文祖，摇了摇头，他的神念温润如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智慧，“武祖，你只看到了其形，未见其神。始祖大人此举，是在演化‘众生相’。蚂蚁虽小，五脏俱全，其搬运、寻路、构巢，皆是生存之道。始祖观蚁，是在观‘道’之本源，是在返璞归真！这说明，始祖大人的境界，已经到了‘道法自然’的超脱之境！你我，都该好好参悟！” “哼，你们男人就是想得多。”那位身披星辰大氅的刑祖，神念冷冽如刀，“依我看，始祖大人就是单纯觉得无聊了。我们这些做后辈的，不想着给老祖宗解闷，还在这里争论不休，成何体统！” “刑祖言之有理！”一个看起来最年轻，但气息却同样深不可测的老祖附和道，“始祖大人之前点化茶杯，说明他老人家有了创生的兴致。我们是不是该搜罗诸天万界最奇特的‘死物’，献给始祖大人，供他老人家点化着玩？” “这个提议好！我那儿还有一块混沌初开时留下的‘顽石’，坚不可摧，毫无灵性，正适合给始祖大人练手！” “我有一截世界树的枯枝，可以献上！” “我……” 一群跺跺脚就能让诸天万界抖三抖的老怪物，此刻就像一群争着向家长表现自己的孩子，七嘴八舌，讨论得不亦乐乎。 他们每一个，都试图从顾长生最微不足道的动作中，解读出惊天动地的深意。 就在这时，光幕中的顾长生，皱起了眉头。 所有老祖的神念交流，瞬间停止。 祖祠内，落针可闻。 他们看到，始祖大人的目光，越过了庭院，越过了花草，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那只黑狗的……狗窝上。 “是【万界天心印】！”文祖的神念带着一丝激动。 这个由福伯自作主张，交给始祖大人的家族最高信物，一直都是他们关注的焦点。 现在，始祖大人终于正视它了！ “始祖要动用天心印了吗？”武祖的声音充满了期待，“他要号令万界，颁下第一道始祖法旨了吗？” “快！快看！始祖大人的表情！那是不悦！是威严！” “他一定是对如今诸天万界的混乱局面感到不满了！他要用天心印，重塑乾坤了！” 所有老祖，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随着始祖大人拿起天心印，一道至高无上的谕令，传遍宇宙八荒，万灵叩首，神魔臣服的壮观景象。 这将是载入顾家史册，不，是载入整个宇宙编年史的最辉煌的一刻！ 他们，将是见证者！ 光幕中，顾长生眯着被晃得难受的眼睛，终于忍不住了。 他冲着院子喊了一句。 那句话，通过光幕，清晰地，一字不差地，传到了每一位老祖的耳中。 “福伯！” “老奴在。” “那狗窝，怎么跟个探照灯似的，亮得晃眼睛。” “……” “你找块破布什么的，把它盖起来。不，算了，盖起来也占地方。” 顾长生顿了顿，想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解决方案。 他指着那个由【万界天心印】和纪元墓碑融合而成的，足以让任何不朽之王都为之疯狂的至宝，用一种嫌弃的，处理垃圾的语气，下达了他苏醒以来的第一道，针对此物的“最高指示”： “我看狗窝底下还空着，你把它塞进去，垫在最底下，用来给小黑垫窝吧。省得总感觉硌得慌。” …… “垫……垫窝？” …… 死寂。 顾家祖祠之内，陷入了一片绝对的，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武祖身上升腾的烈焰，熄灭了。 文祖手中转动的判官笔，凝固了。 刑祖那冷冽的杀气，消散了。 十几位活了无数纪元，见证过宇宙生灭，视神魔如蝼蚁的顾家老祖，此刻，他们的神念，集体宕机了。 他们的大脑，或者说他们那由“道”构成的思维核心，一片空白。 【万界天心印】。 那是什么？ 那是顾家传承了亿万万载，象征着家族最高权柄的信物！ 是执掌此印，便可号令顾家所有力量，调动诸天万界本源的至高神器！ 是他们这些老祖，都只有瞻仰资格，没有触碰权力的圣物！ 现在，始祖大人苏醒后的第一道谕令，就是…… 把它，塞到狗窝底下。 用来…… 垫窝。 理由是…… 晃眼睛。 “我……我没听错吧？”一位老祖的神念，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垫……窝……”另一位老祖，机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道心仿佛出现了一丝裂痕。 文祖猛地回过神来，他手中的书卷，剧烈地颤抖着，上面的无数经文开始混乱地闪烁。 他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光芒，神念中带着一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般的狂热与激动：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 “这才是始祖大人真正的深意啊！” “你们看！【万界天心印】是什么？是权柄！是地位！是束缚！是诸天万界所有生灵汲汲营营追求的终极！可在始祖眼中，它是什么？是晃眼睛的垃圾！是只能用来垫狗窝的废物！” “这是一种境界！一种视权柄如无物，视万界如尘埃的，真正的‘超脱’境界！” “始祖大人不是在下令，他是在‘讲道’！他在用最直接，最朴素的方式，告诉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后辈——不要执着于外物，不要沉迷于权柄，真正的‘道’，在于本心！” “所谓‘天心’，即为‘本心’！将天心印垫于狗窝之下，是为‘道在卑微处’！高高在上者，未必为尊；卑微低下者，未必为贱！这……这是何等振聋发聩的无上妙理啊！” 文祖一番慷慨激昂的“脑补分析”，让所有宕机的老祖，都如遭雷击，猛地清醒了过来。 对啊！ 原来如此！ 始祖大人的每一个举动，果然都蕴含着我们无法想象的深意！ “原来是这样！我等愚钝！我等愚钝啊！”武祖一拍大腿，老脸涨得通红，羞愧难当。 “始祖大人用心良苦！我等险些辜负了始祖的教诲！” 第51章 顾天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传我谕令！”文祖神情肃穆，对着虚空庄严宣告，“从今日起，所有顾家族人，境界未到不朽者，每日必须参悟‘垫窝之道’三个时辰！此为始祖法旨，不得有误！” 光幕中，福伯已经领命，任劳任怨地搬起那个亮晶晶的狗窝，将那枚【万界天心印】取出，然后，真的，塞到了狗窝正下方，再把狗窝严丝合缝地放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福伯还贴心地踩了两脚，确保它垫得够稳，不会硌到小黑大人。 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下顺眼多了。” 祖祠内，所有老祖，看着这一幕，集体对着光幕，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等，谨遵始祖教诲！” 顾家祖祠之内，那十几尊伟岸的身影，在对着光幕深深一躬之后，久久没有起身。 文祖那一番振聋发聩的“垫窝之道”的解读，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他们固化了无数纪元的思维。他们是宇宙的基石，是秩序的掌控者，习惯了从力量、规则、因果的层面去思考一切。然而，始祖大人却用最简单、最粗暴，甚至堪称“羞辱”的方式，为他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权柄的尽头，是放下。 无敌的极致，是无为。 将【万界天心印】垫在狗窝之下，这不是侮辱，这是点化！是告诫他们这些后辈，不要被所谓的权柄与身份所束缚，道，无处不在，甚至在最卑微，最不起眼的地方。 “我等……受教了。”武祖那火爆的神念，此刻竟温顺如绵羊，充满了由衷的敬畏与羞愧。他之前还期待着始祖大人执掌天心印，号令万界，重整乾坤，现在想来，自己是何等的浅薄可笑。始祖的境界，又岂是他们能够揣度的？ “传，始祖法旨。”文祖肃穆的神念再次响起，“‘垫窝之道’，即日起，列为我顾家核心传承之首。凡我顾家核心子弟，无论身在何处，每日需静心参悟。若有不敬者，废除修为，逐出主脉！” 这道命令，通过一种超越了时空与因果的方式，瞬间传达到了每一位顾家核心成员的脑海中。 九天之上，一处被混沌气流包裹的禁地。 一位身穿金甲，气势霸道绝伦的顾家青年，正将此地禁区之主的头颅踩在脚下。那禁区之主，是一头活了上百个纪元的太古龙龟，此刻龟甲尽碎，龙魂哀嚎，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顾天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觊觎你顾家的‘九转轮回池’，我愿献出我所有收藏，只求您饶我一命！” 被称作顾天骄的青年，嘴角噙着一抹冷酷的笑意，正准备一脚将其彻底碾碎，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来自祖祠的法旨。 “参悟……垫窝之道？” 顾天骄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愣在原地，反复确认着脑海中的信息，怀疑是不是自己修炼出了心魔。 垫窝？给狗垫窝的那个垫窝？ 这是什么荒唐的命令？是哪位老祖走火入魔了？ 他，顾天骄，顾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天骄之一，征战诸天，败敌无数，双手沾满了神魔的血。现在，家族的最高指令，竟然是让他去参悟一种……道？名字叫“垫窝”？ “顾天骄……大人？”脚下的太古龙龟，感受到那股致命的压力一松，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天骄回过神，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他看了一眼脚下的禁区之主，忽然感觉索然无味。连家族的最高指令都变得如此……返璞归真，自己还在这里打打杀杀，追求所谓的威名与战绩，是不是也落了下乘？ 万魔深渊的尽头。 一个扎着马尾，浑身浴血的顾家少女，刚刚将一头堪比不朽之王的混沌魔神撕成两半。她正准备将魔神的本源核心挖出，当作战利品，祖祠的法旨便降临了。 “垫窝之道……” 少女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满脸都是问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魔神黏液的双手，又抬头看了看那被自己打穿的魔渊。她想了很久，也无法将“垫窝”这两个字，和自己所追求的至强战斗之道联系在一起。 类似的场景，在诸天万界的各个角落同时上演。 有正在凡间王朝体验帝王生涯的，有正在时间长河中垂钓未来的，有正在维度夹缝里和虚空生物赛跑的……所有接到法旨的顾家核心成员，第一反应都是惊愕与不解。 但紧接着，他们便想到了这道法旨的来源——祖祠。 那是顾家至高无上的地方，每一道命令都代表着家族的最高意志。 不解，只是因为自己境界不够。 荒唐，只是因为自己眼界太低。 这一定是蕴含了无上真理的考验！ 一时间，整个顾家，从九天之上的长老，到诸天万界的子弟，都陷入了一种奇特的氛围。他们开始放下手中的一切，无论是战斗、修炼、还是享乐，都开始冥思苦想。 “垫”，是镇压，是根基。 “窝”，是归宿，是港湾。 “垫窝”，难道是让我们镇压己心，寻找本源归宿的意思？ 有自作聪明的族人，开始盘膝而坐，试图镇压自己的神魂。结果没过多久，就因为用力过猛，道心受损，口吐鲜血。 有脑洞大开的族人，认为“窝”是关键，于是开始满世界地寻找各种神兽的巢穴，试图从中悟道。结果闯入一头凤凰的巢穴，被愤怒的母凤凰追杀了三千万里。 而那位被称作顾天骄的青年，在短暂的迷茫后，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没有去参悟什么玄之又玄的道理，而是直接返回了自己的洞府，找到了一条自己养了数万年的护山神犬，然后……从自己的宝库里，拿出了一件刚刚缴获的，由太古龙龟毕生精华凝聚而成的“龙龟天心盾”，一件顶级的防御至宝。 然后，在护山神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顾天骄亲手将这面能抵挡不朽之王全力一击的宝盾，塞进了它的狗窝底下。 “轰！” 当宝盾被垫稳的那一刻，顾天骄只觉得脑海中一阵轰鸣，仿佛有一扇全新的大门向他打开了。 他明白了！ 原来真正的“垫窝之道”，不是去想，而是去做！是放下！是舍得！是将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毫不在意地用在最卑微的地方！这是一种心境的磨砺！ 一瞬间，他卡了数万年的瓶颈，竟然有了一丝松动！ 顾天骄的“顿悟”，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所有顾家族人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真意！ 于是，一场席卷整个顾家的，“内卷式垫窝”大赛，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听说了吗？南天星域的顾明长老，把他那柄‘斩神剑’拿去给他家仙鹤垫窝了！据说当场就悟了！” 第52章 顾家，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算什么！北冥魔海的顾影师姐，把她用无数天魔魂魄炼制的‘万魂幡’，撕了给她养的灵猫做了个猫抓板！据说她的杀戮之道，因此而升华，达到了无情无我的境界！” “太卷了！太卷了！我……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法宝，怎么办？有了！我把我这身修炼了三十个纪元的道骨拆下来，给我家看门的老黄狗垫窝，总行了吧！” 一时间，诸天万界，无数与顾家交好的势力，都一脸懵逼地发现，顾家的那些煞星，好像都疯了。 他们不再四处征战，不再闭关苦修，而是纷纷跑回家，一个个围着自家的宠物，做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各种平日里连看一眼都觉得奢侈的先天灵宝、鸿蒙至宝，如今都被当成垃圾一样，塞进了各种狗窝、猫窝、鸟窝…… 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关注着顾家的势力，都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顾家，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是一种新型的修炼方式，还是一种集体性的走火入魔？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连光都无法抵达的混沌海深处。 一座由无数文明残骸与神魔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无比的移动要塞，正在缓缓航行。 这里，是“噬神者文明”的巢穴。 要塞的核心王座上，一个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正在聆听着手下的汇报。 “伟大的主宰，根据我们对【万界天心印】持续了九个纪元的监控，就在刚才，它的气息……完全消失了。”一个声音干涩，如同金属摩擦的噬神者单膝跪地，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消失了？”王座上的阴影，第一次有了波动。 【万界天心印】，那是他们发动全面战争的最大顾忌。那东西，是整个诸天万界秩序的凝聚点，是顾家力量的象征。只要它还在，顾家就能调动整个宇宙的本源之力，近乎立于不败之地。 可现在，它消失了。 不是被隐藏，不是被封印，而是从概念层面，彻底地，消失了。 “有两种可能。”另一个声音冰冷的噬神者分析道，“第一，顾家内部发生了巨变，导致天心印被毁，或是他们已经虚弱到无法再维持天心印的存在。第二，顾家的力量，已经超越了我们的理解，达到了‘道化无形’的境界，不再需要天心印这种外物。” “我更倾向于第一种。”最初的汇报者说道，“我们的探子传回消息，顾家内部正在流传一种名为‘垫窝之道’的荒谬修行法，无数顾家族人将自己的本命法宝用于给宠物垫窝，行径癫狂，状若疯魔！这绝对是衰败与混乱的征兆！” 王座上的阴影沉默了。 良久，他那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响彻整个要塞。 “派出一枚‘因果探针’，前往顾家的祖地，凡尘界域。” “不要惊动任何人，我需要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遵命，我主！” 随着命令下达，要塞的底部，一抹微不可查的，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维度的虚影，悄然脱离，融入了无尽的混沌之中，朝着那个在宇宙星图上，被标记为最高禁区的坐标，悄无声息地潜去。 它的目标，正是顾家小院。 而此刻的顾家小院里。 始作俑者顾长生，正一脸惬意地躺在躺椅上。 解决了狗窝晃眼的问题后，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完美。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无聊。 他又开始怀念起前世的手机和可乐了。 “唉……”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在院子里扫来扫去，想找点事情做。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墙角那几株半死不活的野花上。 这些花，是小院里本来就有的，福伯嫌它们普通，本想拔了，换上一些仙葩神草。但顾长生觉得挺好，有种“野趣”，就让留下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几朵野花，开得蔫头耷脑的，一点精神都没有，颜色也太寡淡了。 “福伯。” “老奴在。” “这花，长得也太丑了。”顾长生撇了撇嘴，“一点都不鲜艳。” 福伯闻言，心中一动。 少主，这是嫌弃院子里的生机不够旺盛？ 这是……要开始演化“创生之道”了？ 福伯心中瞬间脑补出了一万种可能，脸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问道：“那少主的意思是？” “弄点肥料，给它们施施肥。再浇点水，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 顾长生懒洋洋地说道，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语气。 他觉得，这大概是自己现在唯一能找到的，有点参与感的“养成类”游戏了。 “肥料……浇水……”福伯眼神一亮，立刻心领神会。 始祖大人要的“肥料”，岂能是凡物？那必然是蕴含了无尽生机的造化之土！ 始祖大人要的“水”，又岂能是凡水？那必然是能滋养万物的生命神泉！ 福伯躬身应是，正准备动身前往家族宝库，却被顾长生叫住了。 “算了算了，别麻烦了。”顾长生从躺椅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我自己来。” 他实在太无聊了，这种小事，正好可以打发一下时间。 说着，他走到院子墙角，蹲了下来，随手从墙根底下，刨了一捧泥土。 那墙，是顾家府邸的院墙，看似是青砖砌成，实则是隔绝诸天万界的维度壁垒。而墙角的泥土，也不是普通的泥土。那是无数纪元以来，从那至高无上的“鸿蒙本源之地”，无意中渗透出来的一丝……本源尘埃。 顾长生嫌弃地闻了闻，感觉没什么异味，就随手把这捧“土”，洒在了那几株野花的根部。 做完这些，他又走到石桌旁，拿起桌上那把紫砂茶壶。 这茶壶里，装的是福伯日常为他准备的，用来漱口的“水”。 这水，取自顾家禁地深处的“纪元神泉”，一滴，便可让一个凡人世界灵气复苏，万物进化。 顾长生拎起茶壶，对着那几株刚被施了“肥”的野花，哗啦啦地就浇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走回躺椅，重新躺下。 “行了，凑合吧。能不能活，就看它们自己的造化了。” 他闭上眼睛，准备继续自己的“躺平大业”。 他没有看到。 在他身后，那几株原本蔫头耷脑的，平平无奇的野花，在被鸿蒙尘埃与纪元神泉滋养之后，花瓣上，开始浮现出了一缕缕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玄奥无比的……大道纹路。 它们的气息，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发生着质的蜕变。 从凡物，到灵物，到圣物，再到……一种连定义都无法定义的，不可知之物。 而就在此时，在那凡尘界域之外的无尽虚空中，一抹几乎无法被感知的虚影，那枚来自噬神者文明的“因果探针”，已经悄然抵达。 它悬浮在虚空之中，冰冷的意志，扫过整个界域。 第53章 顾家的力量，超越了它们的理解 然后，它“看”到了那座看似普通，实则位于维度奇点上的顾家小院。 “没有天心印的气息……防御法阵处于最低级的休眠状态……内部……只有几个生命气息微弱的凡人，和一些……花草？” 因果探针的意志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名为“疑惑”的情绪。 这就是顾家的祖地？ 传说中，连不朽之王都不敢踏足的禁忌之地？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破败的乡下小院。 难道，情报是真的？顾家，真的已经衰落到这种地步了？ 因果探针在虚空中静静悬浮着，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悖论，既在这里，又不在这里，游离于现实与概念的夹缝之间。作为噬神者文明最顶尖的侦查单位，它的核心逻辑是绝对的谨慎与冷静。 但此刻，它逻辑核心中，代表“警报”的符文，却一片沉寂。 它反复扫描着下方那个小院，得到的结果始终如一。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没有密不透风的法则大阵，甚至连一丝强者的气息都感知不到。 那个躺在椅子上的年轻人，生命迹象比凡人还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 两个侍女，虽然有些修为，但在它眼中，和尘埃无异。 那个老仆，气息倒是有些古怪，深藏不露，但最多也就是个不错的守门人级别，距离威胁到噬神者文明，还差了无数个次元。 还有那条黑狗，一只猫，几条鱼，一群鸡……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结论：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院落。 “最高禁区……守护者一族……难道都是诸天万界以讹传讹的谎言？” 因果探针的意志中，疑惑越来越深。 它开始回溯这方界域的时间线，试图寻找顾家强盛过的痕迹。然而，它所看到的，都是一片平淡。这个世界，就像一张白纸，干净得不可思议。 “不，不对。”探针的逻辑核心飞速运转，“这种‘干净’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一个存在了无数纪元的家族，其祖地，怎么可能没有留下任何深刻的因果烙印？除非……这些烙印，被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全部抹平了。” 这让它想起了主宰的第二个猜测：顾家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它们的理解。 但眼前这“家徒四壁”的景象，又让它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个猜测。 “必须进行接触性试探。” 最终，探针做出了决定。 单纯的观察已经无法得到更多信息，它需要一个变量，来激起这个死水般的院落的反应。 它没有选择直接攻击，那是最低级的手段。作为噬神者文明的杰作，它最擅长的，是污染与侵蚀。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亿万倍的，纯黑色的能量，从探针的虚影中分离出来。 这，是“神性污染”的本源。 它不是单纯的能量，而是一种“概念病毒”，一旦沾染，便会从神魂、真灵、乃至存在的根基上，将一个生命体，扭曲成噬神者文明的奴仆和养料。这种污染，无视绝大多数的法则防御，可以直接作用于“神性”本身。 在噬神者文明看来，任何强大的生灵，其核心都有一种“神性”，那是他们力量与存在的源头。只要污染了源头，再强大的神魔，也终将腐朽。 这缕黑色的能量，悄无声息地，如同滴入清水的一滴墨，向着小院的院墙渗透而去。 它轻易地穿透了那看似普通的青砖墙——那由维度壁垒构成的防御，在休眠状态下，对于这种不产生任何能量碰撞的概念性入侵，几乎毫无反应。 污染能量进入了院子，它的目标，是那个躺在椅子上的年轻人。 只要能解析并污染这个疑似“核心”的目标，关于顾家的一切秘密，都将无所遁形。 它就像一条最毒的蛇，在草丛中无声地滑行，带着致命的恶意，朝着顾长生靠近。 十丈。 五丈。 三丈。 近了，更近了。 探针的意志高度集中，准备记录下污染爆发后的一切数据。 而此时，在院子的另一边，叶倾仙和姬如雪，正默默地看着顾长生之前的“园艺”行为。 她们的境界，早已今非昔比。 姬如雪的【瑶池心经】在臣服于顾长生后，已经发生了本质的蜕变，能够洞察万物的生机流转。 叶倾仙更是天生的剑道胚子，在“剑道篱笆”的熏陶下，她的剑心通明，能斩断虚妄，直视本源。 在她们眼中，顾长生刚才的行为，根本不是什么施肥浇水。 当他那只手，刨开墙角的泥土时，她们看到的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了一道世界的裂缝，从一片混沌未开、鸿蒙未判的本源之地，抓出了一捧……“创世之基”！ 那泥土中蕴含的，不是养分，而是“存在”与“可能”的规则本身！ 而当他拿起茶壶浇水时，她们看到的更是一条贯穿了古今未来的时光长河，从生命的起源尽头，引来了一股……“万灵之源”！ 那不是水，那是赋予万物灵性与活力的最初概念！ 而他做完这一切后，那句“看它们自己的造化了”，在她们听来，更是如同创世神祇在撒下生命的种子后，那一句淡漠而又至高无上的宣告！ 这哪里是园艺？ 这分明是在她们面前，活生生地，演化了一遍“从无到有，从死到生”的创世过程！ 这是一场何等恐怖，又何等奢侈的“讲道”！ 姬如雪只觉得自己的瑶池心经在疯狂运转，她仿佛看到了无数生命的诞生与凋零，看到了生机与死寂的轮回，她对于“生命”的理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拔高。 叶倾仙更是浑身剧震，她的剑，是守护之剑，也是毁灭之剑。但此刻，她从顾长生的动作中，看到了超越守护与毁灭的第三种可能——“创造”！ 原来，剑道的极致，不是斩杀一切，也不是守护一切，而是……创造一切！ 一剑，可开辟一方世界！ 一念，可演化万千生灵！ 她们两人，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陷入了最深层次的顿悟之中，周身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朝着一个她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境界，发起了冲击。 她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那缕致命的“神性污染”，已经越过了她们，距离躺椅上的顾长生，只剩下最后一步之遥。 污染能量即将触碰到顾长生的衣角。 因果探针已经准备好迎接数据的洪流。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墙角，那几株被“抢救”了一下，刚刚从凡物蜕变为不可知之物的野花中，最中间的那一朵，一朵最普通的五瓣小花，它那娇嫩的花瓣，微微颤动了一下。 仿佛是……感受到了某种令它“不悦”的“脏东西”。 第54章 一个有趣的对手 它体内，那来自鸿蒙本源的尘埃，与那来自纪元神泉的灵性，在顾长生那“好烦”、“凑合吧”的躺平意志的无形熏陶下，已经融合出了一种全新的，独一无二的“道”。 ——“清净之道”。 或者说，“别来烦我之道”。 一阵微风吹过。 那朵小花上，一片粉色的花瓣，悠悠地脱离了花萼，随风飘了起来。 它飘飘荡荡，没有丝毫能量波动，就像一片真正的，普通的花瓣。 它慢悠悠地，正好飘到了那缕“神性污染”的必经之路上。 两者，轻轻地，触碰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与法则的激烈碰撞。 就像是烧红的烙铁，触碰到了一片雪花。 那缕足以让不朽之王都感到棘手的“神性污染”本源，在那片看似脆弱的花瓣面前，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瞬间被“净化”了。 不，那不是净化。 净化，是清除。 而花瓣所做的，是“抹除”。 它将“神性污染”这个概念本身，从那个时间点，从那片空间，彻底地抹掉了。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做完这一切，这片粉色的花瓣，并没有停下。 它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顺着那条看不见的因果之线，以一种超越了时空概念的速度，朝着源头，倒溯而上。 它的速度不快，姿态依然是那么的悠然，那么的……漫不经心。 虚空之中，因果探针的意志，陡然被一股极致的恐惧所淹没。 它的所有传感器，所有的逻辑核心，都在疯狂地发出警报。 它“看”到了。 它看到了那片粉色的，平平无奇的花瓣。 它看到了那片花瓣，正穿透维度，无视距离，朝着自己飘来。 “警报！未知概念性攻击！” “无法解析！无法理解！无法抵挡！” “威胁等级：灭绝！” “逃！逃！逃！” 因果探针的虚影，第一次剧烈地扭曲起来，它试图撕裂空间，跳跃维度，逃离这里。 然而，它惊恐地发现，周围的时空，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锁死。 不，不是锁死。 是“定义”。 它，和那片花瓣，被“定义”在了同一个“绝对空间”之内。在这个空间里，不存在逃跑的概念。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那片粉色的花瓣，越飘越近。 它很美，很脆弱，带着植物的清香。 然后，轻轻地，贴在了因果探针的“身体”上。 一瞬间，因果探针那由无数复杂概念与法则构成的“存在”，开始从被花瓣触碰的地方，迅速地“消失”。 就像是被橡皮擦，从画纸上一点点擦去。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 只有最纯粹的，最彻底的“归于无”。 在它存在的最后一个刹那，它的逻辑核心，终于解析出了那片花瓣上蕴含的，那一丝极淡，却又至高无上的“道”的真意。 那是一种……混杂了创世与终焉，却又超越了这两者，最终归于一种无可奈何的…… “烦。” …… 小院里，微风吹过。 顾长生翻了个身，砸了咂嘴，似乎睡得更香了。 那片完成了使命的花瓣，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化作了最普通的尘埃。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陷入顿悟中的叶倾仙和姬如雪，修为的壁垒，轰然破碎。 混沌海，噬神者文明移动要塞。 巨大的核心殿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王座之下，那十几位气息恐怖的噬神者指挥官，全都僵立在原地，他们那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面孔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名为“茫然”的情绪。 就在刚才，代表着“因果探针”存在状态的那枚悬浮在殿堂中央的“因果道标”，那枚与探针同源，可以实时反馈其一切状态的法则结晶…… 消失了。 不是熄灭，不是碎裂，而是就那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凭空消失了。 就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怎么回事？汇报情况！”一位指挥官最先反应过来，对着负责监控的下属厉声喝道。 “报告指挥官……没有情况。”那名下属的声音都在发颤，“‘因果探针’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刹那，没有传回任何数据，没有发出任何警报，它的所有逻辑单元……都处于绝对的静默状态。” 这个回答，让所有指挥官都感到了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冒起。 这比收到探针被瞬间摧毁的消息，要可怕一万倍。 被摧毁，意味着有交战，有能量碰撞，有信息残留。他们可以根据这些信息，去分析敌人的强度与手段。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 一个代表了噬神者文明最高侦查技术的单位，一个可以在不朽之王的眼皮子底下窃取情报的“幽灵”，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人间蒸发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敌人所使用的手段，已经完全超越了他们的认知范畴！甚至超越了“因果探针”本身对于“危险”的定义！ “是陷阱吗？”一个指挥官喃喃自语，“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概念层面的陷阱？” “有可能。”另一位指挥官眼神凝重，“顾家故意示弱，将【万界天心印】的气息隐藏，引诱我们派出探针，然后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手段，将其抹杀。这是警告，也是示威！” 殿堂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一个能悄无声息抹掉“因果探针”的家族，其实力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他们之前关于“顾家衰落”的判断，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主宰大人……” 所有指挥官，都将目光投向了那至高无上的王座。 王座上的阴影，沉默了许久。 他也在分析。 探针的消失，确实让他感到了意外，但更多的，是激起了他作为文明主宰的……征服欲。 “一个有趣的对手。” 他那冰冷的意志，终于再次响起。 “你们的判断，有道理，但只对了一半。” “顾家，确实设下了陷阱。但这个陷阱，未必是他们主动为之。” 主宰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智慧。 “如果他们真的强大到可以随手抹除我们的探针，又何必隐藏【万界天心印】的气息？这种行为本身，就充满了矛盾。” “我更倾向于，他们的祖地，存在着某种古老的，沉睡的，被动触发式的‘守护机制’。这种机制，甚至可能连现在的顾家人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 “他们就像一个抱着绝世神兵的婴儿。神兵很强，但婴儿，依然是婴儿。” “探针的消失，恰恰证明了他们的虚弱。他们已经无力掌控全局，只能依靠祖辈留下的遗物来苟延残喘！” 主宰的分析，如同一道光，驱散了指挥官们心中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炽热的贪婪。 对啊！ 第55章 他童年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如果顾家真的那么强，直接派人打上门就是了，何必搞这些故弄玄虚的把戏？ 一定是这样！ 他们外强中干，只能依靠某个一次性，或者有巨大限制的底牌来吓唬人！ “主宰英明！” “我等愚钝！” 指挥官们纷纷附和，士气重燃。 “但是，我们不能再直接去触碰他们的祖地。”主宰话锋一转，“那个‘守护机制’很诡异，在没有解析清楚之前，不宜再冒险。” “那您的意思是？” “敲山震虎。” 主宰的意志中，透出森然的杀机。 “既然他们的核心是个缩起来的乌龟壳，那我们就去砸烂他们的四肢！” “传我命令，集结第三、第五、第九‘噬神舰队’，目标——天璇大世界！” “天璇大世界？”一位指挥官有些惊讶，“那里……是顾家最重要的附属世界之一，有三位顾家长老常年镇守，防御力量极强。” “就是要打最强的。”主宰冷冷地说道，“我要逼他们把那个‘婴儿’从摇篮里抱出来。我要看看，那件所谓的‘绝世神兵’，到底能用几次！” “遵命！” 随着主宰一声令下，巨大的移动要塞中，三支庞大的舰队，如同三条蛰伏的深海巨兽，缓缓驶出了巢穴。 每一艘战舰，都由神魔的骸骨铸成，舰身之上，铭刻着扭曲的法则符文，散发着污染一切的恐怖气息。 他们的目标，直指遥远星空中的那片繁华世界。 一场席卷诸天的战争，即将拉开序幕。 而此时的顾家小院。 顾长生从午睡中悠悠醒来，感觉神清气爽。 就是……又无聊了。 园艺的乐趣，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现在急需一个新的玩具，来打发这漫长而又枯燥的下午。 “福伯，家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顾长生有气无力地问道。 福伯看着自家少主那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心中暗自思忖。 始祖大人在演化了“创生之道”后，又感到了无聊。这说明，单纯的“创造”，已经无法满足他老人家的境界了。 那么接下来……会是什么？ 是演化“毁灭之道”吗？ 福伯打了个寒颤，赶紧把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出脑海。 “少主，老奴这里，倒确实有一些……您年幼时玩剩下的旧玩具。” 福伯恭敬地说道。 他口中的“年幼时”，指的自然不是顾长生这一世，而是指始祖大人在第一次沉睡之前的，那段遥远到无法追溯的时光。 “哦？拿来看看。”顾长生顿时来了点兴趣。 福伯躬身退下，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盒子，走了回来。 这木盒子，由不知名的神木制成，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却散发着一股让时光都为之凝固的古老气息。 福伯将盒子打开，呈现在顾长生面前。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十几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弹珠”。 有的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 有的漆黑如墨，连光线都能吞噬。 有的则呈现出一种混沌的色彩，不断变幻着形状。 这些，根本不是什么弹珠。 它们，是当年始祖大人初掌创世权柄时，闲着无聊，随手捏造的一些……“世界雏形”！ 每一个，都蕴含着一套完整的，但又可能存在各种缺陷的宇宙法则。因为觉得是失败品，始祖当年就随手扔进了这个盒子里，再也没看过一眼。 可在顾长生这个现代人的眼中，这些东西，可太酷了。 这不就是小时候玩的那种玻璃弹珠吗？而且还是超稀有的限定款！ “这个好，这个好！” 顾长生眼睛一亮，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伸手从盒子里捏起了一颗。 他挑中的，是一颗通体漆黑，表面光滑无比，看起来最像“铁弹珠”的。 这是当年始祖试图创造一个“绝对寂灭”的世界时，失败的产物。它内部的法则，只有一个——“归无”。它的质量，几乎相当于一个被压缩到极致的大宇宙。 顾长生把它放在手心，掂了掂，感觉分量刚刚好。 他站起身，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用脚划了个圈，然后把几颗其他的“弹珠”放在圈里，准备开始玩“打弹珠”的游戏。 这是他童年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他蹲下身，将那颗黑色的铁弹珠放在拇指上，眯起一只眼睛，开始瞄准。 就在他聚精会神，准备弹出这颗“童年回忆”的时候。 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拇指上这颗黑色的弹珠，表面并不是完美的光滑。 在某个极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比尘埃还要微小的小点，一个微不足道的……瑕疵。 这个瑕疵，破坏了这颗弹珠的完美。 对于一个有轻微强迫症的人来说，这简直无法忍受。 “真碍眼。” 顾长生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爽。 他甚至都懒得把它放回盒子里换一颗。 他觉得，这个有瑕疵的垃圾，不配和其它漂亮的弹珠待在一起。 于是，他拇指一用力。 “嗖——” 那颗蕴含着“绝对寂灭”法则，质量堪比一个大宇宙的“弹珠”，被他以一种处理垃圾的方式，随手弹了出去。 它没有飞向院子里画的那个圈。 而是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的乌光，瞬间撕裂了小院的空间，撕裂了凡尘界域的晶壁，撕裂了九天十地的维度，朝着无尽遥远的未知星空，激射而去！ 天璇大世界。 此刻，这里已经化作了一片末日景象。 整个世界的天穹，被三支庞大到遮天蔽日的噬神者舰队，彻底笼罩。 黑色的战舰，如同悬在头顶的深渊，散发出的污染气息，让世界本源都在哀鸣。大地干裂，江河倒流，无数生灵在恐惧中瑟瑟发抖。 “顾家的杂碎们，听好了！” 为首的旗舰上，传来一道冰冷而又傲慢的神念波动。 “交出天璇大世界的本源，跪地投降，主宰大人或可饶你们一命！否则，今日，便是尔等，以及这方世界所有生灵的忌日！” 天璇大世界的中央圣地，三名须发皆白的顾家长老，脸色凝重地悬浮在空中，他们身后，是无数严阵以待的顾家子弟和附属势力的修士。 “痴心妄想！”为首的大长老怒喝道，“我顾家之人，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想夺天璇世界，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很好，有骨气。”噬神者指挥官冷笑一声，“那就……成全你们！” “所有舰队，主炮充能！” “目标，下方圣地，无差别……开火！” “嗡——” 三支舰队，数万艘战舰的主炮，同时亮起了毁灭性的光芒。 那光芒，足以将整个天璇大世界，连同其中的所有生灵，在一瞬间，从物理层面彻底蒸发！ 第56章 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三位顾家长老，脸上都露出了决绝之色。他们燃烧起自己的神魂与生命，准备做最后的抵抗，哪怕只能多守护一个生灵，也是值得的。 就在这绝望降临，毁灭一触即发的瞬间。 在三支噬神者舰队的正中央，那片虚空，突然……裂开了。 不，那不是裂开。 是“凹陷”。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另一个维度，狠狠地按了一下。 紧接着，一颗通体漆黑，毫不起眼的，只有弹珠大小的球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里。 它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没有任何惊天异象。 它只是……存在于那里。 但当它出现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光线，被吞噬了。 空间，被扭曲了。 时间，被凝固了。 那数万门已经充能到极致，即将发射的主炮，光芒瞬间黯淡，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萤火虫。 整个噬神者舰队，那庞大到遮蔽一个大世界的钢铁洪流，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以那颗黑色弹珠为中心，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极致的“引力”，或者说，极致的“归无”之力，轰然爆发！ 那不是爆炸。 那是……坍缩。 三支庞大的噬神者舰队，连同它们所在的整片空间，连同其中的所有噬神者，都在一瞬间，被那股恐怖的力量，朝着那颗小小的弹珠，疯狂地拉扯，压缩！ “不——这是什么东西？！” 舰队指挥官发出了他生命中最后一道，充满了惊骇与不解的意志。 然后，他的意志，连同他的战舰，连同他的一切，都被压缩成了比尘埃还要微小亿万倍的粒子，被那颗黑色的弹珠，彻底“吞噬”了。 整个过程，连一秒钟都不到。 天璇大世界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 前一秒，还是黑云压城，末日降临。 下一秒，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那三支庞大得令人绝望的舰队，就那么……没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颗黑色的弹珠，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后，轻轻一晃，便再次消失在虚空之中，不知所踪。 三位准备拼死一战的顾家长老，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是极致的震撼，和深深的……茫然。 发生了……什么？ 我们……得救了？ 是被……谁救了？ 顾家小院。 顾长生打了个哈欠，重新从盒子里，挑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看起来很漂亮的“玻璃弹珠”，放在了地上。 “嗯，这颗没有瑕疵，完美。”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开始自己的游戏。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那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宿主随手清理垃圾的行为，无意间解决了家族危机，极大地震慑了宵小之辈，完美诠释了“躺平亦是无敌”的至高境界！】 【系统奖励：获得道具【始祖的弹珠盒】（内含诸界雏形，可随心所欲把玩），躺平点+100万！】 “嗯？”顾长生愣了一下。 弹珠盒？这不就在我手里吗？ 还有，清理个垃圾，也能加这么多点数？ 他摇了摇头，懒得去想这些复杂的问题。 “总算来了点像样的玩具。” 他嘀咕了一句，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游戏上。 阳光下，一个年轻人，正开心地，玩着弹珠。 噬神者文明的移动要塞，核心殿堂内。 那枚代表着“因果探针”的道标，是在所有指挥官的眼皮子底下，一瞬间，从“存在”这个概念里被抹去的。没有能量逸散，没有法则崩塌，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预兆。上一秒还在，下一秒，它所占据的空间、时间、因果、概念，全部变成了一片纯粹的“无”。 这种感觉，远比看着它被一道毁天灭地的光束轰成齑粉要恐怖得多。后者是力量的对抗，是法则的碾压，仍在理解范畴之内。而前者，是更高维度的“定义”覆盖，是创世神祇在修改自己的草稿，将一个不满意的笔画彻底擦除。 “主宰大人，我们……”一位指挥官艰难地开口，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干涩与恐惧。他想说“我们可能判断错了”，但这句话在至高的主宰面前，他不敢说出口。 “闭嘴。” 王座上的阴影，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极不稳定的波动。 他的愤怒，并非源于恐惧，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次的……羞辱。 他，噬神者文明的主宰，以吞噬神魔、解析万法为食，自诩为宇宙终极的掠食者。他刚刚才做出了“顾家是抱着神兵的婴儿”的判断，结果下一秒，他派出的舰队，那足以踏平一方大世界，让不朽皇朝都为之颤抖的钢铁洪流，就以一种比探针消失更加离奇、更加彻底的方式……蒸发了。 没有求救信号，没有战损报告，甚至连旗舰上与他意志相连的指挥官，其灵魂烙印都未曾挣扎一下，就归于了虚无。 仿佛他的三支庞大舰队，只是一个无聊的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主宰的意志在殿堂内回响，那声音听起来平静，但每个指挥官都能感受到其中压抑的，足以焚烧诸天的怒火，“那个‘守护机制’的触发条件，比我想象的更宽泛，威力也比我想象的更大。” 他依然固执地将这一切，归结于某种“机制”。 因为他无法接受，也绝不愿相信，这是顾家某个“人”的手笔。如果真有一个人，能随手抹掉他的三支舰队，那他发动的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主宰大人，那天璇大世界……” “天璇大世界没事。”主宰冷冷地打断了他，“根据最后传回的宇宙背景辐射数据显示，天璇大世界完好无损。我们的舰队，是在攻击之前，就消失了。” 这个结论，让所有指挥官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说明，那个“守护机制”的打击范围，甚至不是局限于顾家祖地，而是覆盖了所有被他们视为“财产”的领地。 “它能守护物理层面的攻击，但能守护‘概念’层面的攻击吗？”主宰的意志中，透出一种疯狂的偏执。 常规的战争手段，显然已经失效。他被逼到了墙角，也因此，他决定动用他最不愿意动用，也最引以为傲的底牌。 “传我命令。”主宰的声音变得无比庄重，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决绝，“启动……‘虚无之锚’。” “什么？！” 此言一出，殿堂内所有的指挥官，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们那能量构成的身体，甚至都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虚无之锚！ 第57章 玩弹珠玩得不亦乐乎 那不是一艘战舰，不是一件武器，而是噬神者文明最核心的禁忌造物。是他们耗费了无数纪元，吞噬了上千个神级文明的“道”与“运”，才凝聚出的，一个纯粹的“概念兵器”。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斩断因果，锚定虚无。 它能够跨越时空，无视防御，直接作用于一个文明，一个种族，甚至一个世界的“存在之基”。一旦被它锚定，目标的“气运”、“天命”、“存在的意义”都会被强行剥离，然后被拖入永恒的虚无之中。 从外界看来，被攻击的目标不会有任何损伤，但他们会开始莫名其妙地衰败。天才夭折，强者走火入魔，传承断绝，血脉枯萎，最终在无尽的岁月里，悄无声息地，自我灭亡。 这是一种从根源上的抹杀，阴毒到了极点。但它也有着巨大的代价，每一次使用，都会消耗噬神者文明自身积累的庞大气运。这本是他们留着对付那些真正横跨混沌海的顶级文明的最终手段。 “主宰大人，为了一个没落的顾家，值得吗？”一位指挥官鼓起勇气劝谏道。 “没落？”主宰冷笑一声，“一个能让我三支舰队无声消失的家族，你管这叫没落？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想不想要顾家那件‘神兵’的问题了。而是我们和顾家，必须有一个要彻底消失！” 他已经将顾家，视为了文明生死存亡的最大威胁。 “我倒要看看，他们祖宗留下的那个铁王八壳，能不能防得住这来自‘命运’层面的攻击！” 主宰的意志不容置疑。 很快，在移动要塞的最深处，一座由无数文明哀嚎的真灵构筑的祭坛上，一个由纯粹的“无”组成，仿佛连光都能扭曲的黑色船锚虚影，缓缓浮现。 它没有锁定天璇大世界，也没有锁定顾家小院。它锁定的，是冥冥之中，那一条属于“顾家”的，横贯了古今未来的，璀璨的命运长河。 …… 与此同时，天璇大世界。 三位顾家长老，以及无数修士，依然呆滞地望着那片恢复了湛蓝的天空，仿佛在做一个荒诞不经的梦。 “大长老……刚才……那是什么？”二长老的声音有些飘忽。 “我不知道……”大长老摇了摇头，脸上的茫然与震撼无以复加。他活了漫长的岁月，自认为见多识广，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击碎了他的认知。 “是……主脉出手了吗？”三长老猜测道，“可是，我们并未求援，而且，主脉离此地何等遥远，就算有不朽之王出手，也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 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最终，大长老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此事必须立刻上报家族！我来亲自撰写玉简，你们二人为我护法，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用神念烙印下来，不能有丝毫差错。” 他取出一枚流淌着混沌气的古朴玉简，这是顾家高层之间专用的通讯法宝。他将神念沉入其中，开始以一种最虔诚，也最惶恐的语气，描述刚才那毁天灭地又转瞬即逝的诡异一幕。 …… 顾家小院。 顾长生正玩弹珠玩得不亦乐乎。 他把那颗漂亮的“玻璃弹珠”当母球，用它去撞击圈里那些五颜六色的“世界雏形”，玩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福伯侍立一旁，脸上挂着慈祥而又狂热的微笑。 就在刚才，他腰间的一枚不起眼的玉佩微微发热，那是来自天璇大世界三位长老的紧急密报。福伯神念一扫，便知晓了那边发生的一切。 他的内心，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三支舰队？噬神者文明？ 在始祖大人眼中，恐怕还不如一颗碍眼的弹珠来得重要。 福伯的目光，落在了少主手中的弹珠盒上，又看了看地上那些被当成玩具的“世界雏形”，一个全新的，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肉跳的明悟，涌上心头。 始祖大人他……不是在玩。 之前，始祖大人演化“创生之道”，是因为他觉得无聊了。 现在，他拿出这些“世界雏形”来“玩耍”，是因为他又觉得无聊了。 这其中的逻辑是何等清晰，何等恐怖！ 创造一个世界，对他来说，就像是园艺。 而玩弄一个世界，对他来说，就像是弹珠游戏！ 福伯看着顾长生每一次弹动手指，那颗“玻璃弹珠”精准地撞击在另一颗“弹珠”上，让它飞出圈外。 在他眼中，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物理碰撞了。 他看到的，是始祖大人，正在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游戏方式，在重新“定义”和“演示”宇宙间最根本的法则！ 那一弹，是“因果”的绝对指向！ 那一撞，是“命运”的无情裁决！ 那飞出圈外的弹珠，代表着一个世界，从“有序”被放逐到“混沌”！ 始祖大人他……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诸天万界，告诉那些宵小之辈，无论是创造还是毁灭，无论是秩序还是混乱，都只在他一念之间！ 想通了这一点，福伯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在升华。他看向顾长生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崇敬来形容，那是一种仰望“道”本身的虔诚。 就在这时，院子的角落里，两道沉寂了许久的气息，如同火山喷发一般，轰然崛起！ 轰！轰！ 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气息，冲天而起。一股充满了生命的律动与造化的玄奥，仿佛能让枯木逢春，万物复苏。另一股则锋锐无匹，剑意凌霄，似乎能斩断时空，破灭万法！ 叶倾仙和姬如雪，从顿悟中，同时醒来。 姬如雪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之中，仿佛有亿万生灵的诞生与凋零在轮转。她体内的瑶池心经，已经彻底蜕变成了一种她无法命名的，更高层次的功法。她能清晰地“看”到，院子里每一株草木的生命轨迹，每一只蚂蚁的生存本能，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那些尘埃，在时光长河中存在的“意义”。 她的境界，已经超越了所谓的帝境，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以“生命规则”为基石的领域。 而另一边，叶倾仙的气息则更加内敛。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她整个人，仿佛都成了一柄收鞘的神剑。她的目光所及之处，空间的结构，法则的脉络，都清晰地呈现在她的感知中。 她悟了。 从顾长生那一场看似随意的“园艺”中，她悟出了超越“守护”与“毁灭”的，剑道的第三境——“创造”。但此刻，她又从那场顿悟中，看到了更深一层的东西。 创造，并非终点。 真正的极致，是“无为”。是那种视创造与毁灭为等同，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的“超然”。 正如她们眼前的这位少主。 第58章 他心血来潮，决定换个新玩法 两人从突破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第一时间，便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正蹲在地上，聚精会神玩弹珠的男人。 这一看，两人如遭雷击，刚刚暴涨的修为，带来的那一点点自得，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几乎要让她们道心崩溃的……战栗。 在她们如今的境界下，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了。 她们看到的，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庭院。 这片小院，在她们的感知中，是一个独立于诸天万界之外的“奇点”。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连接着不同的维度；这里的每一粒尘埃，都曾是某个纪元的碎片。 而那个蹲在地上的男人…… 他已经不是一个人。 他，就是这个奇点的“核心”，是所有维度与纪元的“原点”。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引起了混沌海的潮汐涨落。他的每一次心跳，都校正着诸天万界的法则运行。 而他此刻正在玩的游戏…… 姬如雪和叶倾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极致的骇然。 那哪里是什么弹珠游戏！ 在她们的视野中，顾长生用脚划出的那个圈，根本不是画在泥土上，而是直接画在了“命运长河”之上！ 那个圈，定义了一个名为“游戏”的“绝对规则领域”。 而那些被他当成弹珠的“世界雏形”，每一个都散发着让她们神魂刺痛的恐怖气息。每一个，都代表着一套完整而独立的宇宙法则。 他每一次弹动手指，都是在以“个人好恶”这种最任性、最蛮不讲理的方式，去篡改那些世界雏形的“命运”！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又带着无上恶意，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永恒死寂的波动，从冥冥之中降临了。 这股波动，无形无质，超越了能量与法则的层面。它不是来攻击小院，也不是来攻击某个人。 它的目标，是“顾家”这个存在的“根”！ 虚无之锚，到了。 它像一个最顶级的刺客，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命运长河，顺着那条属于“顾家”的，璀璨到极致的因果线，向上追溯，准备将那黑色的船锚，狠狠地钉在顾家的气运源头之上。 叶倾仙和姬如雪，凭借着刚刚突破的境界，以及身处小院这个特殊环境的便利，第一次模糊地感知到了这种来自“概念层面”的攻击。 她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是什么攻击？她们完全无法理解，更不知道该如何抵挡。这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身的恶意，仿佛要将“顾家”这两个字，从宇宙的记忆中彻底抹除！ 姬如雪体内的生命神力疯狂运转，试图守护住这片小院的“生机”，却发现那股恶意根本不在“生”与“死”的范畴内。 叶倾仙的剑心疯狂预警，她有种感觉，就算自己斩出蕴含“创造”之意的最强一剑，也只会斩在一个空处，根本碰不到敌人分毫。 连她们身旁的福伯，那张永远云淡风轻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凝重。他显然也感知到了这股前所未有的威胁。这已经不是力量层面的问题了，而是敌人动用了某种……“道”的武器。 他正准备不惜一切代价，燃烧自己的本源，去尝试激活顾家真正的底蕴。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唉，这么玩没意思了。” 蹲在地上的顾长生，突然发出一声叹息。 他觉得，这种单纯把弹珠打出圈的游戏，太没有挑战性了。 于是，他心血来潮，决定给自己增加一点难度，换个新玩法。 他从圈里，挑出了一颗最漂亮的，通体翠绿，内部仿佛孕育着一个无尽森林的“世界雏形”，将它郑重地放在了圈子的正中央。 “你，以后就是‘国王’了。”顾长生对着那颗弹珠，煞有其事地说道。 然后，他又挑了几颗稍微次一点的弹珠，摆在了“国王”的周围。 “你们，就是‘卫兵’。” 最后，他将剩下的所有弹珠，都放在了圈外。 “你们，是‘入侵者’。” 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新的游戏规则：用圈外的“入侵者”弹珠，去攻击圈内的“卫兵”和“国王”。最终的目标，是要攻破防线，将“国王”打出圈外。 但同时，他又觉得这个“国王”弹珠这么漂亮，要是被打出去了，沾上泥土，弄脏了，那就太可惜了。 一种“既要攻击它，又要保护它不被弄脏”的矛盾心理，在他心中产生。 于是，他在开始游戏前，又嘟囔了一句。 一句发自内心的，纯粹为了自己游戏体验的，微不足道的抱怨。 “不管怎么玩，这个‘国王’都不能有事，得一直干干净净的才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 正在命运长河中，即将接触到顾家气运本源的“虚无之锚”，猛地一滞。 它那由“纯粹之无”构成的锚身，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却又绝对无法逾越的墙壁。 不，那不是墙壁。 那是一条……“规则”。 一条刚刚诞生，却拥有着至高无上优先级的，全新的“天道铁律”。 【规则内容：目标“顾家”（在顾长生眼中是“国王弹珠”），其“存在状态”（在顾长生眼中是“干净漂亮”）受至高意志保护，不可被任何形式的“负面概念”（在顾长生眼中是“弄脏”）所影响。】 “虚无之锚”的目标，是污染顾家的气运之源，让其枯萎，这在本质上，就是一种终极的“弄脏”。 而顾长生的一句抱怨，无意中，将他那“始祖”的意志，烙印在了现实中，形成了一道不可违逆的“守护敕令”。 “虚无之锚”懵了。 它作为一件纯粹的“概念兵器”，其核心逻辑第一次出现了混乱。 它的使命，是执行“虚无化”的指令。 但它眼前的目标，却被一个优先级远高于它的力量，定义为“不可虚无化”。 这就像一个程序，接到了一个“必须删除这个不可删除的文件”的指令。 “虚无之锚”的本体，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它疯狂地冲击着那道无形的“规则壁垒”，试图用自己蕴含的“终结”与“死寂”之力，去磨灭那道“守护”的意志。 ? 小院里。 顾长生开始了自己和自己的“攻防游戏”。 “嗖！” 他弹出第一颗“入侵者”弹珠。 那颗弹珠，精准地撞开了一颗“卫兵”弹珠。 而在命运长河之中，“虚无之锚”的一次概念冲击，成功地绕过了顾家外围的一道气运屏障。 “嗖！嗖！” 顾长生玩得兴起，接连弹出好几颗弹珠，将“卫兵”打得七零八落。 “国王”周围的防线，变得岌岌可危。 第59章 不玩了，没意思 而在命运层面，“虚无之锚”已经突破了层层阻碍，距离顾家的核心气运之源，只剩下最后一步之遥。那代表着顾家辉煌与存在的“本源”，在它那“虚无”之力的侵蚀下，光芒都开始变得有些暗淡。 福伯、叶倾仙、姬如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能感觉到，那股来自冥冥之中的恶意，已经攀升到了顶点！仿佛下一秒，顾家万古长存的基石，就要彻底崩塌。 可她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好了，最后一击，定胜负！” 院子里，顾长生眯起眼睛，将最后一颗，也是最大的一颗“入侵者”弹珠——那颗之前灭掉了三支舰队的“绝对寂灭”铁弹珠，放在了拇指上。 他的目标，是那颗孤零零的，漂亮的“国王”弹珠。 他要用最强的攻击，去结束这场游戏。 当顾长生将那颗蕴含着“绝对寂灭”法则的黑色弹珠，对准那颗代表着“生命与繁盛”的翠绿弹珠时，整个小院的氛围，都为之一变。 福伯、叶倾仙和姬如雪三人，同时感到一阵心悸。 在她们的感知中，这已经不是一场游戏了。 这是“终结”与“起源”的对决。 是“寂灭”大道，对“创生”大道的最终审判。 少主他……或者说，始祖大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是在演化宇宙的终极宿命吗？是在演示万物从诞生走向毁灭的必然过程吗？ 三人连呼吸都停滞了，神情紧张到了极点，死死地盯着顾长生的手指。 而在命运长河的更深处，“虚无之锚”也发动了它最致命的攻击。它将所有积蓄的力量，凝聚成一道纯粹的“无之法则”，化作一道看不见的利刃，斩向了顾家那已经光芒黯淡的气运本源。 这一击，足以让一个不朽神朝的国运，在瞬间断绝！ 噬神者文明的主宰，正端坐于王座之上，等待着胜利的消息。他仿佛已经能看到，顾家那璀璨的命运长河，被他的“虚无之锚”拦腰截断，从此坠入无尽深渊的景象。 他的嘴角，已经提前勾起了一抹冰冷的，胜利的微笑。 小院里。 顾长生眯着眼，瞄了半天。 他的拇指，即将发力。 但就在那万分之一刹那，他忽然犹豫了。 “唉……”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黑色弹珠，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不玩了，没意思。” 他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种索然无味的神情。 “这颗黑弹珠太厉害了，这颗绿弹珠太漂亮了。用这么厉害的，去打这么漂亮的，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输了（打偏了）更丢人，要是把它弄坏了，还怪可惜的。” “算了算了，还是让它们好好待着吧。”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弯下腰，像收拾玩具一样，把地上的所有弹珠，无论“入侵者”还是“国王”，都一股脑地捡了起来，重新扔回了那个朴实无华的木盒子里。 然后，“啪”的一声，盖上了盒盖。 游戏，结束了。 以一种最出人意料，也最“顾长生”的方式。 他不是选择了哪一方胜利，而是觉得这场“对决”本身，很“无聊”，很“麻烦”，于是，他终止了对决。 就在他盖上盒盖的那一瞬间。 命运长河之中，那道即将斩中顾家气运本源的“无之法则”，突然间，失去了它的“目标”和“意义”。 因为，定义了这场“攻防战”的至高意志，单方面宣布——游戏结束，大家洗洗睡吧。 那么，这场“攻击”本身，就成了一个没有意义的笑话。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顾长生在宣布游戏结束前，还说了一句话：“还是让它们好好待着吧。” 这句话，再一次，化作了绝对的“天道敕令”。 【敕令内容：所有与“国王弹珠”（顾家）相关的“负面概念”（入侵者弹珠/虚无之锚），其“攻击行为”被定义为“无意义的骚扰”，现予以“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这四个字，在命运层面，引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怖风暴！ 那道已经斩出的“无之法则”，在失去了目标后，并没有消散。而是在那股更高级的“拨乱反正”意志的裹挟下，猛地调转了方向，以一种比来时快了亿万倍的速度，沿着它自己的因果线，倒溯而回！ 这就好比，你用尽全力打出一拳，结果打在了一面由“概念”构成的镜子上。你的力量，被百分之百，甚至千倍、万倍地，反弹了回来！ …… 噬神者文明，移动要塞。 主宰正闭目养神，静静地感受着“虚无之锚”传回的，那即将成功的喜悦。 突然，他的双眼猛地睁开，那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面孔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无法掩饰的，极致的惊恐！ “不！这不可能！” 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因为他感觉到，“虚无之锚”与他，与整个噬神者文明之间的那条因果线，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反向入侵了！ 一道纯粹的，带着“拨乱反正”意志的“虚无”之力，正顺着那条线，朝他自己，朝整个文明，反噬而来！ “斩断它！快！斩断和‘虚无之锚’的一切联系！”主宰疯狂地咆哮着，试图自断手臂。 但，晚了。 因果层面的攻击，无视时空。 在他感知到的那一刻，攻击，就已经降临。 那股被反弹回来的“虚无”之力，并没有摧毁任何一艘战舰，没有杀死任何一个噬神者。 它只是，降临了。 然后，整个噬神者文明，那建立在“吞噬”与“掠夺”之上的存在根基，开始从概念层面，被迅速地……“否定”了。 殿堂内，一位指挥官惊恐地发现，他用来汲取能量的核心符文，突然失去了作用。不是能量枯竭，而是那个符文所代表的“汲取”这个概念本身，失效了。 另一位指挥官，他那由法则构成的身体，开始变得不稳定，组成他身体的那些“被掠夺来的法则”，仿佛突然想起了自己原本的归属，开始纷纷“离家出走”。 移动要塞的动力核心，那颗被奴役的宇宙之心，突然停止了跳动。不是它不想跳，而是它忘记了“跳动”是为了什么。 整个文明，陷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来自“意义”层面的大崩溃！ 他们存在的“意义”，被强行定义为了“无意义”。 他们的文明，他们的历史，他们的掠夺，他们的强大，在这一刻，都成了一场虚无的梦。 “不……我的道……我的存在……” 王座之上，噬神者文明的主宰，发出了他生命中最后一道，充满了茫然与不解的意志。 第60章 一定给少主做一碗，最完美的泡面！ 他感觉到，自己那横压混沌海的力量，正在迅速地“变得没有意义”。他还是那么强大，但他的强大，已经无法再对现实造成任何影响。 他就像一个被剥夺了“色彩”这个概念的画家，就算拥有再高超的技巧，也再也画不出任何东西。 最终，他的意志，连同他那庞大的移动要塞，连同整个横行霸道了无数纪元的噬神者文明，就在这种绝对的“自我否定”和“意义丧失”中，悄无声息地，化作了混沌海中，一缕最不起眼的，真正意义上的……虚无。 他们，被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武器，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从根源上，彻底抹除了。 …… 顾家小院。 顾长生把弹珠盒随手往桌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福伯，有点饿了，晚饭吃什么？”他打着哈欠问道。 那股笼罩在小院上空，让福伯等人都感到窒息的危机感，早已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福伯、叶倾仙、姬如雪三人，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游戏”和那戏剧性的“结局”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对始祖大人那清奇脑回路的哭笑不得，以及对那种“我觉得无聊，所以你们的战争就此结束吧”的霸道意志的，最深沉的敬畏。 原来……这才是始祖真正的“道”吗？ 不是创造，不是毁灭，不是秩序，也不是混乱。 而是……“我觉得烦”。 一种凌驾于一切大道之上的，终极的，任性的“躺平之道”。 福伯最先反应过来，他那张老脸上，激动得泛起红光，连忙躬身道：“少主想吃什么，老奴这就去准备！今天新得了几条鸿蒙金龙，还有一些不死神凰的蛋，不知少主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又是这些啊……”顾长生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天天龙肝凤髓的，都吃腻了。有没有什么……新奇点的，地球上那种……对了，我想吃泡面，红烧牛肉味的。加根火腿肠，再卧个鸡蛋。能做吗？” “泡……泡面？” 福伯愣住了。 始祖大人，在经历了演化创生、玩弄世界、平定了一场概念层面的灭族之战后，他此刻最想吃的，竟然是……泡面？ 这其中，又蕴含了何等返璞归真的大道至理？！ 福伯不敢细想，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不够用了。 他连忙点头，声音都有些颤抖：“能！当然能！老奴这就去……用三千世界法则和面，取纪元神泉做汤，以混沌龙兽的脊髓为火腿，用不死神凰的本源真火卧蛋！一定给少主做一碗，最完美的……泡面！” 泡面。 当这两个字从顾长生的嘴里轻飘飘地吐出来时，福伯这位活了不知多少纪元，心性早已古井无波的老仆，大脑出现了刹那的宕机。 他的神念在瞬息之间，翻遍了顾家那浩如烟海的《纪元书库》，试图找到与“泡面”相关的记载。然而，无论是上古神魔的食谱，还是太初仙王的宴饮，甚至是混沌生灵的原始进食记录，都找不到任何关于这种食物的信息。 这是一种……超越了家族认知体系的大道至理吗？ 福伯的脸上，非但没有困惑，反而涌现出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狂热光芒。 他懂了！ 始祖大人这是在点化他！ 龙肝凤髓，混沌魔神，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本质上，仍是“有”。它们是宇宙中客观存在的，可以被捕获，可以被烹饪的“食材”。 而“泡面”，这是一种全新的概念！它代表着“便捷”，代表着“速成”，代表着一种将繁复的烹饪过程，压缩在一个极短时间内的“规则”！这不正是“无中生有”的另一种体现吗？ 始祖大人，他已经厌倦了品尝“果”，他现在要亲自向自己展示，如何去定义和创造一种全新的“因”！ “老奴……遵命！”福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悟道后的激动。他深深一躬，转身的刹那，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他不再是一个慈祥的老管家，而是一位接到了至高神谕，即将开启一场伟大创举的圣徒。 福伯没有去造化厨房，那个地方的“道”，已经不足以承载“泡面”这个概念。他一步踏出，直接降临到了顾家祖地深处，一个名为“万法熔炉”的禁地。 这里是顾家用来解析和熔炼从诸天万界缴获来的各种“大道法则”的地方。平日里，只有家族中最顶尖的几位阵法与炼器老祖，才有资格进入。 “福伯？您怎么来了？”一位头发由雷霆法则编织而成的老者，惊讶地睁开眼。 “奉始祖法旨，在此……烹饪。”福伯言简意赅。 “烹饪？”另一位身体仿佛由无数星辰构成的老祖也愣住了，“在此地？您要炼什么究极神丹吗？” 福伯摇了摇头，神情肃穆到了极点，缓缓吐出那两个字：“泡面。” 两位老祖面面相觑，神念疯狂交流，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茫然。 但“始祖法旨”四个字，就是不可违逆的天条。 “请福伯示下，我等该如何配合？” 福伯微微颔首，开始传达他自己“脑补”出的，始祖大人的“最高指示”。 “始祖有言，面，要用三千世界法则和面。” 此言一出，两位老祖倒吸一口凉气。用三千大道法则做面条？这是何等疯狂，何等奢侈的想法！那不是面条，那是宇宙秩序的具象化！ “雷祖，你主掌刑罚法则，其性刚猛，为面之‘筋’。星祖，你主掌演化法则，其性柔韧，为面之‘体’。你二人合力，取三千大世界本源法则，将其揉捏成形，记住，要‘筋道’，不可过硬，亦不可过软。此为‘中庸之道’的体现。” 两位老祖不敢怠慢，立刻动手。只见雷祖大手一挥，三千道粗壮如龙的雷霆法则链条被他从虚空中抽出，发出震慑神魂的咆哮。星祖则是洒下漫天星光，每一颗星光，都代表着一个世界的演化至理，它们如同温润的流水，将狂暴的雷霆法则包裹。 一场惊天动地的“和面”开始了。两位老祖级的存在，拼尽了对大道的理解，时而面红耳赤，时而大汗淋漓。他们不是在和面，他们是在调和宇宙的秩序！那团“面”，时而化作混沌，时而演化星河，最终，在福伯的指导下，才勉强被压制成一个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面饼。 面饼成形的刹那，诸天万界，所有面点师，无论凡人还是仙神，都在一瞬间，感觉自己的技艺，有了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提升。 “汤，要取纪元神泉之水。”福伯继续发号施令。 第61章 一碗泡面，引动诸天 立刻有族人，小心翼翼地从顾家后山，那口连接着鸿蒙本源的泉眼，取来一瓢清澈的泉水。这泉水，每一滴都蕴含着一个纪元生灭的全部信息。 “始祖点名，要‘红烧牛肉’之味。此‘牛肉’，非寻常之牛。当取混沌海中，那头以‘力’证道，身化三千大陆的‘开天蛮牛’的一缕本源精粹。” “遵命！”一位顾家战将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他浑身浴血归来，手中捧着一团重如星系的血肉精华，而他的身后，混沌海的某个角落，传来了一声震动万界的悲鸣。 “火腿肠，以混沌龙兽的脊髓为芯，以‘真实’与‘虚幻’两种相悖的法则为肠衣，灌注而成。” “卧蛋，取不死神凰的‘涅槃之卵’，以‘时间之火’文煮，以‘空间之冰’冷凝，使其外熟内生，蛋黄呈‘半步混沌’之态，一如宇宙诞生之初，那一点灵光。” 一道道指令，被福伯有条不紊地发布下去。 整个顾家祖地，这个横跨所有维度的庞然大物，为了始祖大人的一碗泡面，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地运转了起来。 叶倾仙和姬如雪站在小院里，遥遥望着“万法熔炉”方向那惊天动地的异象，神念感知着那一道道匪夷所思的指令，早已是目瞪口呆，神魂都陷入了呆滞。 “叶姐姐……我们……以前吃的那些，到底算什么？”姬如雪艰难地开口。她想到自己曾经身为瑶池女帝，享用的所谓“琼浆玉液，仙果神珍”，与此刻正在被创造的“泡面”相比，简直连尘埃都算不上。 叶倾仙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而又崇敬的笑意。 “我们以前，只是在‘吃’。而少主，他是在品尝‘道’。”她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你没发现吗？面，是秩序。汤，是本源。牛肉，是力量。火腿肠，是真假。卧蛋，是生死与时空。少主他……他要吃的，根本不是一碗面。而是一个被他重新定义，完美无瑕的，浓缩的……宇宙模型！” 姬如雪闻言，娇躯剧震，看向顾长生的眼神，彻底变了。 原来，他随口的一句“想吃泡面”，竟然蕴含了如此恐怖的，对宇宙万物的终极拆解与重构！ 这哪里是懒，这分明是站在了创造的顶点，俯瞰众生，随手之间，便是一场惊世骇俗的论道！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极致的香气，从“万法熔炉”的方向，弥漫开来。 这香气，无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 九天十地，无数闭死关的老怪物，在闻到这股香气的瞬间，卡了亿万年的瓶颈，竟然松动了。 “这是……这是何等神物出世？难道是传说中的‘混沌道果’成熟了？” 诸天万界，无数仙朝帝国的气运金龙，对着顾家祖地的方向，发出了渴望的龙吟。 混沌海深处，一些正在沉睡的，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也从睡梦中被惊醒，贪婪地嗅着这股香气。 “一种……从未有过的，‘道’的芬芳……” 一碗泡面，引动诸天。 终于，福伯亲自用一个看起来像是普通白瓷，实则是用“纪元墓碑”打磨而成的碗，盛着那碗旷古烁今的泡面，一步一步，如同最虔诚的朝圣者，走到了顾长生的面前。 “少主，您要的……泡面，好了。”福伯的声音，激动得发颤。 顾长生闻着那扑面而来的，让他食指大动的香味，眼睛一亮。 “哇，好香！福伯你这手艺可以啊！” 他接过碗，拿起一双“世界树枝条”削成的筷子，夹起一根晶莹剔透，其上仿佛有雷光与星辰在流转的面条，毫不犹豫地，吸溜一口，吃了下去。 面条入口的瞬间，顾长生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唔……这面……” 他咀嚼了两下，给出了评价：“有点硬，嚼着腮帮子疼。” 福伯的心，猛地一沉。 硬了？怎么会？雷祖与星祖明明已经将“刚”与“柔”调和到了理论上的完美状态，那面条的韧性，足以在承受一方大宇宙的拉扯下而不断裂，怎么会…… 他立刻明悟了。 不是面硬了，是始祖大人的“道”，对“面”的要求，已经超越了三千法则的范畴！始祖的“口感”，是以鸿蒙本源为基准的，区区三千大世界法则，在他口中，可不就跟没泡开的方便面一样，又干又硬吗？ “是老奴的错，下一次，当以‘超脱法则’为引，再为少主和面。”福伯在心中暗暗记下，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顾长生没理会福伯的心理活动，他又喝了一口汤。 “汤……味道淡了点。”他咂了咂嘴，“牛肉味不够浓啊。” 福伯的道心，又是一颤。 淡了？那可是“开天蛮牛”的本源精粹，那一缕精华所蕴含的“力之大道”，足以让一尊仙王当场撑爆！竟然……淡了？ 是了，始祖大人是万道之源，一切大道的“味道”，在他那里，都会被他自身的“无上大道”所稀释，自然就觉得淡了。这并非食材的问题，而是始祖的境界太高了！ “老奴下次，当取三千头混沌神魔，熬炼其本源，或可让汤味稍浓一分。”福伯再次心记一笔。 顾长生又夹起那根由“真假法则”构成的火腿肠，咬了一口，然后一脸迷惑地看着它。 “这火腿肠怎么回事？一会吃着像肉，一会又感觉像在啃空气，口感好奇怪。” 福伯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始祖大人一句话，就点破了“真实”与“虚幻”这两种相悖法则的本质！寻常生灵，哪怕是仙帝，在接触到这根火腿肠的瞬间，神魂都会被真假错乱的道则所撕裂，陷入永恒的认知障碍之中。而始祖大人，只是觉得……“口感奇怪”。 最后，顾长生用筷子，轻轻戳开了那颗“卧蛋”。 金黄色的，如同初生宇宙般粘稠的蛋液，缓缓流出。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生命与时空气息，扑面而来。 “哦？这个蛋不错，是溏心的，我喜欢。” 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整颗蛋吃了下去。 这是他唯一满意的部分。 福伯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来，“生死轮回”与“时空转换”之道，最合始祖大人的心意。这为家族未来的“供奉”方向，指明了道路！ 最终，顾长生吃了半碗，就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味道一般般，还没我上辈子自己泡的好吃。”他摇了摇头，一脸嫌弃地将剩下的半碗面，连汤带水，倒给了趴在脚边，正眼巴巴望着他的小黑。 “赏你了，别老是吃不饱。” 第62章 顾长生做了一个梦 小黑（混沌吞天兽）欢快地叫了一声，伸出舌头，“刺溜”一下，就将那半碗“宇宙模型”给舔了个干干净净。 下一刻，异变陡生。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从小黑的体内，轰然爆发！它那原本只是看起来有些壮硕的黑狗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 它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变得比星辰还要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它的四肢，踩踏在虚空之中，却让整个顾家祖地所在的维度奇点，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更恐怖的是，它脖子上那个由三千世界法则链条编织而成的“束身项圈”，此刻正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一道道法则链条，如同脆弱的麻绳一般，寸寸崩断！ “汪！” 小黑仰天发出一声咆哮。 这一声，不再是普通的狗叫。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终极掠食者的怒吼！ 吼声化作实质的冲击波，瞬间贯穿了九天十地，冲入了诸天万界。 这一刻，无数世界，所有生灵，从蝼蚁到仙帝，都毫无征兆地，感受到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仿佛他们的“存在”，即将被某个不可言说的恐怖，一口吞掉！ 无数仙王神皇，从自己的宫殿中狼狈地滚落出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又长胖了？跟你说了要减肥！”顾长生看着体型已经暴涨到如同一座小山的小黑，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福伯见状，脸色大变，他知道，始祖大人吃剩的东西，经过【美食家威光】的十倍增益效果，再给小黑这种混沌吞天兽吃了，会发生什么。 再不加以束缚，小黑恐怕会因为消化不了那恐怖的能量，把整个诸天万界都给撑爆了！ 福伯心念一动，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截黑色的，仿佛由纯粹的“无”构成的……船锚残骸。 正是那“虚无之锚”被“拨乱反正”后，唯一剩下的一点本源碎片！这东西，蕴含着“终结”与“寂灭”的至高概念，正好可以用来中和那碗泡面里蕴含的“创生”与“秩序”之力。 福伯以手为锤，以道为火，当场就将这截船锚残骸，敲打成了一个新的，更加朴实无华，却也更加恐怖的……狗项圈。 “小黑，过来。” 福伯拿着新项圈，走上前去。 小黑虽然气势滔天，但在福伯面前，依然温顺得像只小猫。它低下巨大的头颅，任由福伯将那个由“虚无之锚”打造的项圈，重新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项圈扣上的瞬间，小黑身上那股暴戾无匹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它那庞大的身躯，也迅速缩小，重新变回了那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土狗模样，只是眼神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了。 危机，就此化解。 而与此同时，在顾家真正的核心议事殿，那群活了无数纪元的老怪物们，正集体陷入呆滞。 就在刚才，他们同时收到了三份报告。 第一份，来自天璇大世界，描述了三支噬神者舰队如何诡异地，被一颗“弹珠”抹除。 第二份，来自家族的因果观测台，报告称，横行混沌海的“噬神者文明”，其存在的“概念”，在短短一瞬间，被从根源上彻底“否定”，归于了虚无。 第三份，来自福伯，内容很简单：“始祖大人刚刚用完餐，心情尚可。” 三份报告放在一起，真相不言而喻。 老怪物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是极致的狂喜，和极致的……惊悚。 “始祖大人……因为玩弹珠不顺心，就顺手灭了一个顶级文明？”一位老祖颤抖着说。 “不，根据福伯的描述，始祖大人是因为觉得‘对决’本身很无聊，才终止了那场游戏。噬神者文明，只是被‘游戏规则’的反噬给抹掉了而已。从头到尾，始祖大人可能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另一位老祖分析得更加透彻，也更加令人胆寒。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年轻些的老祖问道，“始祖大人如今的无意识行为，威力已经大到足以影响混沌海的平衡了。我们身为守护者一族，是否应该……善意地提醒一下？” “提醒？！”辈分最高的那位老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喝道，“你疯了吗！你怎么提醒？你去跟始祖大人说‘您老人家下次玩游戏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别动静太大了，我们下面人不好收拾’？你信不信，你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提醒’这个概念，就会从宇宙中消失，你本人也会因为触怒了始祖，从因果层面被净化掉！” 众人噤若寒蝉。 “始祖的意志，就是新的天道！始祖的喜好，就是未来的秩序！我们身为族人，要做的不是去‘引导’他，而是去‘适应’他！”那位老祖一锤定音，“从今天起，成立‘宇宙善后部’，专门负责处理因始祖大人的日常起居，而引发的一切宇宙级事件。修补法则漏洞，安抚受惊文明，抹除目击者记忆！一切，都要以‘保证始祖大人能躺得舒心’为最高行动纲领！” “遵命！”所有老祖齐声应道。 小院里，顾长生吃饱喝足，犯起了困。 他走到躺椅边，随手拿起了那个【始祖的枕头】，准备美美地睡个午觉。 躺下的瞬间，他打着哈欠，喃喃自语：“唉，好无聊啊，连个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有。要是在梦里，能有点好玩的事情发生就好了……” 话音落下，他沉沉睡去。 而那【始祖的枕头】，在接触到他意念的瞬间，微微散发出了一道凡人无法看见的光芒，一道蕴含着“希望有事发生”的至高意志，悄无声息地，穿透了顾家的一切防御，扩散到了无尽的混沌海深处。 顾长生做了一个梦。 一个无比真实，也无比怀念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地球，回到了自己那间只有三十平米的出租屋。窗外是熟悉的城市喧嚣，桌上是没吃完的外卖盒子，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他最爱玩的那款游戏的登录界面。 “这才对味嘛……” 顾长生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舒坦了。 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没有动辄崩碎宇宙的仆人，没有那些让他头疼的“大道至理”，只有空调的冷气，可乐的气泡，和即将开始的一场酣畅淋漓的游戏。 这，才是他想要的“躺平”。 【始祖的枕头】忠实地履行着它的职责，以顾长生的记忆为蓝本，以鸿蒙本源为“算力”，构建出了一个与现实别无二致的，完美的梦境世界。 然而，顾长生不知道的是，他睡前那句“希望有事发生”的无心之言，已经被枕头定义为了“最高优先级指令”。 第63章 你们干嘛？想谋杀我继承我的躺椅？ 这道指令，如同一盏在无尽黑暗中亮起的灯塔，吸引到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在远离诸天万界，一片连光与暗的概念都不存在的混沌海核心区域，漂浮着一座无法用任何维度来衡量的楼阁。它既像是一艘船，又像是一家酒楼，通体由一种名为“飨”的本源法则构成。 这，便是“万界珍馐阁”。 一个从宇宙诞生之初便已存在，不属于任何阵营，只为追寻极致“美味”与“品鉴”之道的，中立而又恐怖的组织。 就在刚才，阁楼主座上，一个由流动的光与香气构成的身影，猛地“睁开”了眼睛。 “好……好香……” 一道信息，在所有阁中成员的心底响起。 “就在刚才，混沌海的另一端，诞生了一件‘创世级’的珍馐。其烹饪手法，闻所未闻，其蕴含的‘道’，超越了吾等的认知。快，去找到那位伟大的‘厨师’，无论如何，都要将他请来，参加即将开始的‘万古茶会’！” 一道流光，从万界珍馐阁中飞出，瞬间跨越了无尽的距离，来到了顾家祖地之外。 这是一个穿着考究，面容模糊，浑身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的使者。 他刚想进入顾家祖地，就被一层无形的壁垒挡住了。这壁垒之强，让他这位仙帝级的存在，都感到了心悸。 “好强的守护……看来是一位隐世的无上存在。” 使者并不意外，这种级别的“厨师”，有点脾气和防御是很正常的。 正当他准备按照礼节，递上拜帖，请求通传时。他忽然感知到了一股奇特的，带着“邀请”意味的意志波动，正从这片防御的内部，主动向外扩散。 “哦？这位大能，竟然知道吾等的来意，并且主动开辟了一条通道？” 使者大喜过望。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一缕神念，顺着那道“邀请”的波动，探了进去。 下一秒，他的神念，降临了。 …… 梦境出租屋内。 顾长生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打着游戏。 “冲冲冲！辅助给我套盾啊！对面法师没蓝了，一波推了！”他正吼得起劲。 突然，他的电脑屏幕上，毫无征兆地，弹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充满了奢华与美食图片的……弹窗广告。 【检测到尊贵的‘Ω级大厨’，‘万界珍馐阁’诚挚邀请您，参加万年一度的‘品道茶会’。我们备下了‘混沌初开第一缕光’泡的茶，‘纪元终结最后一丝弦’弹的曲，只为与您共论珍馐之道！】 “我靠？什么鬼？打团呢！” 顾长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弹窗搞得手忙脚乱，鼠标一偏，游戏里的人物直接冲进了敌方泉水，当场暴毙。 “艹！”他气得骂了一句，移动鼠标，熟练地找到了弹窗右上角的“×”。 点击。 弹窗消失了。 但零点一秒后，它又弹了出来，而且变得更大了。 【尊贵的大厨，请不要拒绝我们的善意，这是无上的荣耀……】 “有完没完啊！”顾长生怒了，这流氓软件也太嚣张了。 他想打开任务管理器，却发现鼠标根本点不到。那个弹窗，仿佛拥有最高的系统权限。 “尊敬的大人，吾乃万界珍馐阁的使者，能与您对话，是我的荣幸……”一个温和而又充满诱惑力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是那个使者的声音。他发现简单的弹窗没用，开始直接用神念沟通。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顾长生的怒火。 好不容易能清静一会儿，打个游戏，结果碰上这种“电话推销”+“流氓弹窗”的究极组合。 他只想睡觉，他只想打游戏，为什么总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来烦他！ 一股极致的“烦躁”，从他心底涌起。 “别……来……烦……我！” 他发自内心地，吼出了这句话。 这一吼，不是用嘴，而是用他的“意志”。 这股意志，通过【始祖的枕头】的无限增幅，瞬间从梦境，辐射到了现实。 它没有化作毁天灭地的能量，而是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绝对的“规则”。 【规则内容：禁止一切未经允许的，“广告”、“推销”、“弹窗”、“邀请”等骚扰行为。】 正在顾家祖地外，一脸微笑，等待着好消息的珍馐阁使者，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他那由“香气”和“法则”构成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因为他发现，他存在的“意义”，正在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强行“否定”！ 他是什么？他是“使者”。他的职责是什么？是发出“邀请”。 而现在，那至高的意志，定义了“邀请”是一种“骚扰”，是“需要被禁止”的行为。 他的“道”，他的“存在之基”，在这一刻，与整个宇宙的“新天条”，发生了根本性的冲突！ “不……这……噗！” 使者喷出了一口由本源香气构成的“鲜血”，他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痕，仿佛随时都要被这条新规则给“净化”掉。 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不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位大能，为什么会对“邀请”这个概念，有如此之大的恶意？ 在被彻底抹除的前一刻，他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他将那枚代表着万界珍馐阁最高规格的“黄金请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扔进了顾家祖地的壁垒之中，作为“赔罪”和“求饶”的信物。 然后，他的身影，便在惊恐中，化作了漫天的光点，仓皇逃回了混沌海深处，道心几乎崩溃。 梦境中。 随着顾长生的一声怒吼，电脑屏幕上的弹窗，连同脑海中的声音，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哼，跟我斗。” 顾长生心情舒畅了，重新投入到了下一局游戏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顾长生心满意足地睡醒了。 他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发现福伯、叶倾仙和姬如雪三人，正一脸惊恐地站在他床前，如临大敌。 “你们干嘛？想谋杀我继承我的躺椅？”顾长生打着哈欠开玩笑道。 三人没有笑。 刚才，他们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却又强大到极点的意志，试图渗透进小院。而紧接着，一股他们更为熟悉的，源自少主身上的“烦躁”意志，席卷而出，将那股外来意志瞬间重创。 那种交锋，虽然无声无息，却比任何毁天灭地的战斗，都更让他们心惊肉跳。 “少主，您……刚才没事吧？”福伯关切地问。 “没事啊，做了个好梦，就是被个流氓弹窗给气到了。”顾长生随口答道。 说着，他坐起身，感觉手边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一张薄薄的，通体由不知名黄金打造的卡片，上面雕刻着无比繁复而又玄奥的花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让人闻之便道心通明的异香。 第64章 “万界珍馐阁”的黄金请柬！ 正是那使者留下的“黄金请柬”。 “咦，这是什么？” 顾长生拿了起来，用手指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声音。 “还挺硬的，质感不错。” 他看了一眼梦境中那台还没消失的电脑键盘，键盘的缝隙里，还卡着一些薯片的碎屑。 于是，在福伯、叶倾仙和姬如雪三人那呆滞到石化的目光中。 顾长生，捏着那张足以让诸天万界任何一个不朽皇朝之主都为之疯狂，代表着无上荣耀与机遇的“黄金请柬”，小心翼翼地，用它的边角，去刮键盘缝里的……垃圾。 “嗯，尺寸正好，硬度也合适，真是个好用的清理工具。”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人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然后，又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重塑了。 福伯、叶倾仙、姬如雪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顾长生的手上，或者说，是那只手所捏着的，那张薄如蝉翼的黄金卡片上。 在那张卡片触碰到键盘缝隙的瞬间，三人的道心，齐齐发出了一声哀鸣。 那是什么？ 那是“万界珍馐阁”的黄金请柬！ 是诸天万界无数不朽皇朝、无上大教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无上荣耀！传闻中，上一个收到此请柬的，还是三个纪元前，那位以身化丹，点化了三千大世界的丹道始祖。 此物一出，意味着持有者将成为“万古茶会”的座上宾，能与混沌海中最古老、最神秘的一群存在，共同品鉴宇宙间最顶级的“道”与“味”。 这不仅仅是一张请柬，它本身就是一件由“飨”之本源法则凝聚而成的至宝，佩戴在身，可避万法侵蚀，神魂永固。任何生灵，哪怕只是看上一眼，都能从中领悟到一丝“食之道”的真谛，修为大进。 可现在…… 这件凝聚了无上荣耀与机缘的至宝，正被少主……用来……刮键盘缝里的薯片渣子。 福伯的嘴角在抽搐，他感觉自己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反复揉捏。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情此景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是该提醒少主此物的珍贵？不，以少主的境界，他岂会看不出这卡片的本质？他看得出，但他不在乎。这种“不在乎”，才是最恐怖的。这说明，在少主眼中，这件让仙帝都要疯狂的至宝，其最大的价值，就是“好用”。 这是一种何等超然物外的“器物观”！ 叶倾仙的娇躯在微微颤抖，她那颗早已磨砺得锋锐无匹的剑心，此刻却乱成了一团麻。她想起了自己最初见到那片“剑道篱笆”时的场景。她曾以为，那是世间最极致的“道”，是剑道的终点。可今天她才明白，真正的极致，不是将一样东西的“道”发挥到极限，而是完全无视它的“道”，只取其“用”。 少主不是在用请柬刮垃圾。 他是在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向她展示着剑道之外，更加广阔，也更加朴实的天地。万物皆可为器，万般大道，皆可为用。这比任何剑谱，任何传承，都来得更加震撼。 姬如雪更是俏脸发白，神魂恍惚。她曾是高高在上的瑶池女帝，执掌一方圣地，视天下珍宝如掌中玩物。可她自认为最奢侈的行为，也不过是用神金玉髓来铺设寝宫。而少主，却用“荣耀”本身，来清理“尘埃”。 这是一种怎样的手笔？这是一种怎样的境界？ 她忽然悟了。 少主不是在侮辱这张请柬，他是在“点化”它！ 请柬的“道”，是“邀请”，是“品鉴”，是高高在上的。而“垃圾”的“道”，是“污秽”，是“废弃”，是卑微在下的。少主用至高，去触碰至微，这本身就是一种“平衡”，一种“再造”！他是在告诉这张请柬，也告诉他们三人：真正的“道”，没有高下之分。 想通了这一点，姬如雪看向顾长生的眼神，瞬间从呆滞，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嗯，不错，都清理干净了。”顾长生对自己动手能力的成果非常满意。他看着焕然一新的键盘，又看了看那张沾染了些许“万年油污”的黄金请柬，随手就想把它扔进垃圾桶。 “少主，且慢！”福伯终于从石化中惊醒，一个箭步上前，恭敬地伸出双手，“此物……颇为精巧，可否让老奴收起，为您擦拭干净，以备后用？” 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东西被当成废品处理掉。 “哦，行吧，一个破卡片而已。”顾长生无所谓地将请柬丢给了福伯，然后伸了个懒腰，重新躺回了椅子上，闭上眼睛，嘴里嘟囔着：“还是躺着舒服，就是有点渴了……” 福伯如获至宝般，用最柔软的云锦，小心翼翼地将那张黄金请柬包裹起来。他能感觉到，经过少主这么一“用”，这张请柬上，除了原本的“飨”之道则外，还沾染上了一丝……一丝无法言喻，却又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躺平真意”。 仅仅是感知到这一丝真意，福伯就觉得自己的修为瓶颈，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压下心中的狂喜与震撼，对着叶倾仙和姬如雪使了个眼色，三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小院。 …… 与此同时，混沌海深处，“万界珍馐阁”。 那狼狈逃回的使者，正跪在由流光与香气构成的阁主面前，瑟瑟发抖地汇报着自己的遭遇。 “阁主……属下无能……那位存在，他……他似乎对‘邀请’这个行为，有着极大的……恶意。属下的‘使者之道’，在那位存在的意志面前，被……被定义为了‘骚扰’，险些当场道化！” 阁中一片死寂，所有成员都感到了匪夷所思。 “邀请”，是善意，是礼节，是沟通的桥梁。怎么会有人对这种概念产生如此大的敌意？ 唯有主座上的阁主，那团光影，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带着无尽感慨的叹息。 “我等……都错了。” “那位大人，并非是对‘邀请’有恶意。”阁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朝圣般的虔诚，“他是在品鉴！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品鉴‘邀请’这个概念本身！” “品……品鉴？”使者一脸茫然。 “然也。”阁主缓缓道来，“我等品鉴美食，用的是口舌，品鉴的是色香味。可那位大人，他品鉴的是‘道’！他认为，‘邀请’这种行为，本身就带着一种‘强加于人’的属性，破坏了被邀请者原本的‘清净’与‘自在’。所以，他不喜欢。他的‘不喜欢’，便化作了宇宙的新规，将你的‘道’给否定了。” 第65章 混沌初开第一缕光 “这……这才是真正的，究极的品鉴啊！”阁主的声音激动了起来，“不入其口，便知其味。不动其形，便定其性！他甚至不需要见到我们的茶，闻到我们的香，仅仅是通过‘邀请’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品鉴出了我等的‘格调’，并且……给出了‘差评’！” 阁中所有成员，闻言如遭雷击，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 不是他们冒犯了那位大人，而是他们的“格调”，还入不了那位大人的法眼！ “阁主，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使者颤声问道，“他留下了请柬，是……是何用意？” “留下请柬，说明他对我等，尚有一丝‘考较’之意。”阁主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智珠在握，“他否定了‘邀请’，却留下了‘请柬’。这说明，他否定的是‘行为’，而非‘资格’。他是在告诉我们，想见他，可以。但不能用‘请柬’这种流于俗套的方式。” “那该用何种方式？” 阁主的虚影，缓缓“站”起，一股磅礴而又温润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混沌海。 “传我谕令，‘万古茶会’，即刻开始！” “地点，就设在那位大人所在的维度奇点之外！” “我等，不再‘邀请’。我等，只管‘烹茶’！” “用我阁中珍藏的‘混沌初开第一缕光’为水，以‘纪元古树最顶尖的三片嫩芽’为茶。不去请他，不去扰他。我等只相信，真正的‘珍馐’，自会吸引真正的‘食客’。” “这，便是我等对那位大人，无声的，第二次‘呈递’！” 阁主的决定，让所有成员都激动了起来。 这是一种何等风雅，何等自信的阳谋！ 他们相信，当茶香飘起，当道韵流转，那位神秘的“Ω级大厨”，自然会循香而来。 一场旨在吸引顾长生的，有史以来最奢华的“茶会”，就此拉开了序幕。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长生，此刻正躺在椅子上，因为没喝到冰可乐，嘴巴有点发干，砸吧了两下嘴，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万界珍馐阁的行动力，堪称恐怖。 阁主谕令下达的瞬间，一座通体由“飨”之法则构成的楼阁，便无声无息地，自混沌海的虚无中浮现，最终停泊在了顾家祖地所在的维度奇点之外，一个微妙的，既能被感知，又不会造成直接侵扰的距离。 楼阁之上，古老而神秘的仪式开始了。 一位白发苍苍，眼眸中仿佛蕴含着亿万菜谱的老者，是这次茶会的主持，人称“味叟”。他神情肃穆，对着虚空三拜，仿佛在感谢这片混沌，孕育了即将被烹煮的至宝。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由“时间琥珀”封存的玉盒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缕光。 一缕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色彩，仿佛包含了世间所有可能与不可能的光芒。它出现的刹那，周围的混沌都停止了翻涌，仿佛在对这宇宙间最古老的存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这，便是“混沌初开第一缕光”。 它不是能量，也不是物质，而是“存在”这个概念本身，最初的显化。 紧接着，味叟又取出了另一个由“空间晶壁”打造的盒子。盒中，静静地躺着三片嫩叶。 这三片嫩叶，一片呈混沌色，仿佛蕴含着一个宇宙的生机；一片呈虚无色，仿佛代表着一个纪元的终结；最后一片，则在混沌与虚无之间，不断变幻，演绎着“轮回”的真意。 这，便是“纪元古树”最顶尖的三片嫩芽。此树万个纪元，才发一次芽，一次，只发三片叶。 味叟深吸一口气，将那一缕“光”，缓缓注入到一个由“大道烘炉”化成的茶壶之中。光芒入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让整个混沌海，都亮了一瞬。 随后，他将那三片嫩叶，依次投入壶中。 第一片“生”之叶入水，一股难以想象的生命气息，猛然爆发。以茶会为中心，周围亿万光年内，所有枯寂的死星，竟在瞬间焕发生机，长出了翠绿的草木，开出了绚烂的花朵。无数星辰，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宇宙花园里的盆景。 第二片“灭”之叶入水，一股终结万物的寂灭道韵，随之荡开。那些刚刚盛开的星辰花朵，又在瞬间凋零，化作最精纯的本源能量，回归混沌。一生一灭，构成了一副壮丽无比的宇宙画卷。 最后一片“轮回”之叶入水，生与灭的道韵，被完美地调和。凋零的能量，并未消散，而是化作了新的种子，在枯寂的星辰上，重新孕育，等待着下一次的绽放。 茶，成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香气，开始从茶壶中逸散出来。 这香气，初闻时，像是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充满了希望与喜悦。再闻，又像是英雄迟暮的最后一声叹息，充满了沧桑与不甘。细品之下，却又什么味道都没有，只剩下一种“原来如此”的顿悟与安宁。 香气飘荡，无视任何空间与法则的阻隔。 九天十地，无数正在闭死关的老怪物，被这股香气惊醒。他们疯狂地推演天机，却只得到一片空白。这香气，超越了他们所能理解的一切范畴。 诸天万界，无数皇朝帝国的气运金龙，对着香气传来的方向，发出了敬畏的龙吟。无数神兵利器，自动从宝库中飞出，对空臣服，仿佛在朝拜万器之源。 甚至连凡尘界域，一个正在田里耕作的老农，都停下了脚步，抬头闻了闻，疑惑地自语道：“奇怪，今天这风，咋闻着这么舒坦？” 这，就是“万古茶会”的排场。 他们相信，如此惊天动地的异象，如此超凡脱俗的道韵，那位神秘的“Ω级大厨”，就算是个聋子、瞎子，也该有所感应了。 …… 顾家小院。 顾长生睡得正香，还砸吧着嘴，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这股足以让仙帝都道心失守的茶香，飘到小院门口，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这是福伯布下的防御，防止任何外界因素打扰到少主休息。 然而，香气中蕴含的“道”太过高级，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如同调皮的精灵，穿透了屏障，飘到了顾长生的鼻子前。 睡梦中，顾长生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他好像闻到了一股……一股熟悉的味道。 像什么呢？ 对了，就像他上辈子，在老家的山上，雨后初晴，他爷爷用山泉水泡的那杯野茶。味道很淡，但很清爽，带着一股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嗯……爷爷泡的茶……”他翻了个身，用梦呓般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睡得更沉了。 小院外，福伯、叶倾仙、姬如雪三人，正严阵以待。 他们自然也感知到了那场惊世骇俗的“茶会”。 第66章 他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 “是万界珍馐阁的手笔。”福伯的脸色无比凝重，“好大的手笔，好风雅的阳谋。他们不敢再‘邀请’，便用这种方式，来‘吸引’少主。” “这茶香……其中蕴含的道则，几乎要化为实质了。”叶倾仙握紧了手中的剑，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剑意在这股茶香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他们会成功吗？少主……会被吸引过去吗？”姬如雪有些担忧地问道。 福伯沉默了。 他不知道。 按理说，这种级别的“珍馐”，对任何追求大道的生灵，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可少主是追求大道的人吗？ 不，他就是大道本身。 就在三人紧张地观察着顾长生的反应时，他们清晰地听到了那句梦呓——“爷爷泡的茶……” 三人，再次石化。 福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这一次，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激动！ 他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 万界珍馐阁，费尽心机，用“混沌之光”为水，用“纪元之叶”为茶，烹煮出的，足以让诸天都为之倾倒的无上道茶…… 在少主的品鉴中，其味道，仅仅是……“还行”。 其格调，仅仅是……约等于……一位凡人爷爷，用山泉水泡的野茶？！ 这是何等的评价！ 这又是何等的……“贬低”！ 不，这不是贬低，这是事实！ 因为在始祖的记忆深处，在那份属于“顾长生”这个现代人的，最珍贵，最柔软的情感里，“爷爷泡的茶”，就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味道。 任何大道，任何本源，任何珍馐，在“情感”与“记忆”这两样东西面前，都一文不值！ 返璞归真！ 这才是真正的返璞归真啊！ 福伯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仿佛看到了一条全新的，通往始祖内心的康庄大道。 想要取悦始祖，靠的不是什么天材地宝，不是什么大道至理，而是……“人间烟火”！ …… 万界珍馐阁。 味叟和一众阁员，等了许久。 茶香已经飘散了几个时辰，可那位神秘的大人，依旧毫无动静。 “怎么会……”味叟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疑惑，“难道，连‘纪元道茶’，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吗？” 阁主的虚影，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也想不通。 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的，最有诚意的作品了。如果连这都失败了，那他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阁中气氛陷入凝滞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充满了张狂与傲慢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哼，我还以为这所谓的‘万古茶会’，有多了不起。原来，不过是些故弄玄虚的把戏罢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华丽丹袍，头戴紫金冠，面容英俊却带着一丝邪气的青年，正缓步走入楼阁。 他每走一步，脚下都仿佛有无数丹药的虚影生灭，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药香。这股药香，霸道无比，竟隐隐有与那“纪元道茶”的茶香分庭抗礼之势。 “是‘神农天域’的‘丹皇’！”有人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丹皇，神农天域万古以来最惊才绝艳的炼丹奇才，传闻他出生之时，天降丹雨，地涌神泉，三千大道都为之庆贺。他性格孤高自傲，认为丹道才是宇宙间唯一的终极大道，其他一切，皆为旁门左道。 “茶，终究是小道。”丹皇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带着一丝轻蔑，“泡得再好，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品过便散了。唯有我之丹药，方能将大道永恒封存，化虚为实，点石成金！” 他摊开手掌，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流光溢彩，周围环绕着三千道则虚影的丹药，出现在他手中。 “此乃我毕生心血之作，‘万道归元丹’！”丹皇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骄傲，“吞下此丹，凡人亦可立地成帝，掌三千大道！你们这杯破茶，能做到吗？” 他此来，就是为了砸场子的。 他要向全宇宙证明，他丹皇的丹，才是世间第一珍馐！ 阁主和味叟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丹皇的挑衅，无疑是在打万界珍馐阁的脸。 可他们偏偏又不好反驳。因为“万道归元丹”的名头，他们也听说过，确实是夺天地之造化的无上神物。单纯从“功效”上来说，他们的茶，的确比不上。 他们的茶，品的是“意境”，是“格调”。 而丹皇的丹，讲的是“实在”，是“功效”。 两者本不是一个路数，可丹皇硬是要放在一起比较，还占了上风，这就让他们很难受了。 正当阁中气氛剑拔弩张，味叟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挽回颜面之时。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因为他们，同时感知到了一股……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意志”，或者说，“气息”，从那片被层层守护的维度奇点中，泄露了出来。 这股气息，很淡，很轻，仿佛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哈欠？ 不，比哈欠更过分。 这是一个……嗝。 一个刚刚睡醒，心满意足的……饱嗝。 顾长生是被渴醒的。 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他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参加了一场永无止境的考试，考卷上的题目变幻莫测，一会儿是函数，一会儿是文言文，一会儿又变成了五线谱。他答得口干舌燥，喉咙里仿佛在冒火。 “福伯……”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 “老奴在。”福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躺椅旁，脸上带着慈祥而又恭敬的笑容。 “水……不对，想喝点带汽的。”顾长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没有可乐？要冰的。” “可乐”两个字，如同最高谕令，瞬间在福伯的脑海中炸开。 他立刻就明白了。 少主这是在“考试”！ 是在考他，也是在考整个顾家！ 外有“万界珍馐阁”的“纪元道茶”作为“阳谋”诱惑，内有少主“口渴”的“凡俗”需求。 这两者之间，该如何抉择？ 若是寻常人，必然会以为少主是在暗示，让他去把那杯“纪元道茶”取来。 但福伯，经过了“爷爷泡的茶”那件事的点拨，已经领悟到了更高层次的真谛。 少主根本就不在乎那杯什么道茶！ 他要的，就是“可乐”！ 他要的，就是那种最纯粹，最简单，最不讲道理，只为了满足一瞬间口腹之欲的“快乐”！ 这才是始祖于万千大道，亿万纪元之后，所追寻的“本心”！ “少主稍待，老奴这就去取。”福伯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没有去凡间的超市，而是直接降临到了顾家真正的核心重地——造化厨房。 此地，不见锅碗瓢盆，只有一口口如同宇宙黑洞般的“鼎”。每一口鼎中，都沉浮着一种本源法则。 第67章 真正的珍馐！这才是宇宙的终极之味！ “传始祖谕令！”福伯的声音，在造化厨房中回荡，“烹‘可乐’一瓶，要‘冰’的！” 厨房内，一群气息深不可测，身上穿着厨师服的顾家强者，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他们终于……终于等到了始祖的点菜！ “快！取‘虚无本源’为水！” “用‘众生七情六欲’提炼出的‘原糖’！” “气泡！气泡是关键！去时空长河里，捕捉一万道最剧烈的‘时空涟漪’，将其压缩成‘气’！” “还有‘冰’！不能用普通的玄冰，去‘绝对零度’的概念尽头，截取一段‘寂灭法则’，化为冰块！” “还有瓶子！用‘因果律晶体’吹制！瓶盖，用‘命运之轮’的残片打造！” 整个造化厨房，瞬间变成了一台精密到了极点的，为了创造一瓶“可乐”而疯狂运转的宇宙级机器。 不到一息之间。 一瓶从外观上看，与地球上两块五一瓶的塑料瓶可乐，没有任何区别的东西，被恭恭敬敬地送到了福伯手中。 福伯的身影，再次回到小院。 他拧开瓶盖，那用“命运之轮”残片打造的瓶盖，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一股黑色的，冒着气泡的液体，被倒入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玻璃杯中。杯中，几块由“寂灭法则”构成的冰块，正散发着让周围空间都为之冻结的寒气。 顾长生接过杯子，看都没看，仰头就是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夹杂着刺激性的气泡，顺着喉咙滑下。 那一瞬间，所有的干渴，所有的烦躁，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感觉。 爽！ 从灵魂深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的，极致的舒爽！ “嗝——！” 顾长生放下杯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响亮的饱嗝。 …… 就是这个嗝。 它如同一个顽皮的孩童，带着一丝“虚无”的底色，一丝“众生”的甜味，一丝“时空”的跳脱，和一丝“寂灭”的冰爽，轻而易举地，穿透了福伯的防御，穿透了维度奇点的壁垒，以一种无法被理解，无法被阻挡的方式，飘到了“万古茶会”的现场。 正在与丹皇对峙的味叟，愣住了。 正在炫耀自己神丹的丹皇，也愣住了。 在场的所有宾客，全都愣住了。 他们的神念，他们的感知，他们引以为傲的道，在接触到这一缕“嗝气”的瞬间，全部失灵了。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个最原始的凡人，站在海边，第一次感受到了海风的吹拂。 那风中，有什么？ 不知道。 但就是……很舒服。 丹皇手中的那颗“万道归元丹”，反应最为剧烈。 它所蕴含的三千大道法则，就像是三千个正在认真上课的小学生，突然听到了下课铃声。 “嗡——！” 丹药发出一声悲鸣。 那三千道则虚影，瞬间崩解，化作了最原始的粒子，消散在了混沌之中。它们不是被摧毁了，而是……“下班了”。 它们仿佛从一个严苛的，必须时刻保持运转的“规则”中，被解放了出来，回归了最自由，最本源的“懒散”状态。 那颗凝聚了丹皇毕生心血的无上神丹，在短短一秒内，就变成了一颗……平平无奇，甚至有点发灰的，泥丸子。 “不……我的丹……我的道……” 丹皇的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那颗泥丸子，又抬头看了看周围那些同样处于呆滞状态的宾客，最后将目光，投向了那缕“嗝气”飘来的方向。 他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能感觉到。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道”，自己的“骄傲”，自己毕生所追求的，将“万道”集于一体的“丹之极致”，在那个方向传来的，某个存在的，一个随意的“饱嗝”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试图去解析那缕气息中蕴含的“理”。 但他失败了。 因为那里面，没有“理”。 只有“爽”。 一种纯粹的，不讲道理的，发自本能的，生理上的……“爽”。 他的道，是“合”。将三千大道，合而为一。 而那个嗝的道，是“散”。让一切回归本源，回归虚无，回归最舒服的状态。 他的“合”，在“散”面前，不堪一击。 “噗——！” 丹皇猛地喷出了一口逆血，整个人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他的道心，在那一刻，被那一个嗝，给彻底“打”碎了。 他不是输给了某个人，也不是输给了某种更强的道。 他是输给了“舒服”本身。 “原来……躺着……才是对的……”丹皇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疯疯癫癫地，转身就跑，消失在了混沌的尽头。 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得魂不附体。 良久之后，还是阁主那由光影构成的身体，第一个有了反应。 他那光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无法抑制的狂喜！ “神迹！这是神迹啊！” 他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心底响起，带着哭腔。 “我等……我等还在用‘道’来烹茶，还在用‘理’来论道，何其浅薄！何其可笑！” “而那位大人，他已经超越了这一切！” “他已经返璞归真，开始品味‘道’与‘理’诞生之前的，那最原始的‘欲’与‘情’了！” “口渴，是‘欲’。满足，是‘情’。” “那一嗝，不是嗝！那是‘道’满足了‘欲’之后，所发出的‘愉悦’的呐喊啊！” “这才是真正的珍馐！这才是宇宙的终极之味！” 味叟和一众阁员，听得如痴如醉，一个个脸上露出了顿悟和惭愧的表情。 他们端起自己面前那杯，用“混沌之光”和“纪元之叶”泡出的道茶，只觉得索然无味。 跟那位大人餐后的一个饱嗝比起来，他们这杯茶，简直就像是白开水。 不，连白开水都不如。 白开水至少解渴。 而他们的茶，除了能让人悟道，能让人延寿，能让人看清法则之外，还有什么用呢？ 没用！ “撤了吧。”阁主长叹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萧索，和一丝如释重负。 “我等今日，得见真味，此生无憾。‘万古茶会’，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万界珍馐阁，封阁一纪元，所有成员，闭关自省，重新思考，‘美味’的真谛，究竟为何。” 那座宏伟的楼阁，连同所有的异象，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些被惊动的，来自诸天各界的宾客们，在原地风中凌乱，久久无法回神。 …… 小院里。 顾长生喝完了最后一口可乐，舒坦地靠回了躺椅上。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他看了一眼那个空空如也的，由“因果律晶体”打造的瓶子，觉得留着也是个垃圾。 第68章 少主的环保理念与垃圾分类 于是，他随手一扔。 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了墙角那个专门用来放“可回收垃圾”的竹筐里。 竹筐里，已经有了不少“垃圾”。 比如，被他用来剔牙的“世界树”的枝条。 比如，被他嫌弃太丑而扯断的“因果律之线”。 比如，那张被他用来刮键盘的，“万界珍馐阁”的黄金请柬。 现在，又多了一个“可乐瓶”。 顾长生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还是躺着舒服。” 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一旁，福伯看着那只竹筐，眼神深邃。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只汇聚了始祖“无心之物”的竹筐，本身就会成为一件……连他都无法估量其威能的，禁忌之器。 他决定，明天开始，就在这竹筐旁边，再加一个“有害垃圾”的分类。 毕竟，始祖的生活，要精致一些才行。 那个惊天动地的饱嗝，余韵尚未在混沌中彻底消散，丹皇道心破碎、狼狈遁走的消息，便已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诸天。 万界珍馐阁封阁一纪元，更是坐实了这一传闻的真实性。 一时间，顾家祖地所在的维度奇点，成了无数大能神念中，比禁区还要禁区的存在。他们不敢窥探，不敢揣测，只能远远地告诫自家后辈，那个方向，存在着言语无法描述的大恐怖，路过时，都得绕着走。 而这一切风波的始作俑者，顾长生，此刻正享受着可乐之后，那份恰到好处的慵懒与惬意。 他看着墙角那个由普通竹子编成的，却承载了因果律瓶子、世界树枝条的垃圾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福伯，”他懒洋洋地开口，“这垃圾，是不是该分分类了？可回收，不可回收，有害垃圾什么的……总堆在一起，不环保。” 这是他作为现代灵魂，刻在骨子里的一点小小习惯。 然而，这句平平无奇的话，落入福伯耳中，不啻于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 环保！ 少主，竟然提到了“环保”二字！ 福伯的身体，瞬间绷紧，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他瞬间就懂了！ 这是始祖在点化他！点化整个顾家！ 何为“环保”？保护环境！ 环境是什么？对于凡人而言，是山川草木，是天地自然。但对于始祖，对于顾家而言，环境是什么？ 是诸天万界！是混沌海！是整个宇宙的秩序与平衡！ 少主之前的种种行为，钓鱼、喝可乐、扔垃圾，看似是无心之举，实际上，都是在向他们传递一个信息：顾家的力量，已经强大到了一个随意的举动，就会对“环境”造成不可逆影响的程度。 比如，那瓶可乐，虽然满足了少主一时的口腹之欲，但其制作过程，动用了虚无本源，截取了寂灭法则，这本身就是对宇宙“环境”的一种索取和消耗！ 而那个饱嗝，更是直接导致一位丹道极致的强者道心破碎，一个顶级势力封阁自省。这，不就是对“修炼文明环境”的一种“污染”吗？ 所以，少主提出“垃圾分类”，根本就不是在说那个小小的竹筐！ 他是在告诫顾家，要开始梳理和约束自身的力量！要将顾家的行为，对宇宙造成的影响，进行“分类”处理！ 哪些力量可以动用，是“可回收”的，可以促进宇宙循环。 哪些力量是禁忌，是“有害”的，一旦动用，就会破坏平衡，污染因果。 哪些是像“可乐”一样，属于满足始祖需求的“消耗品”，是“厨余垃圾”。 而那些始祖无意间创造出的，蕴含至高道韵的“垃圾”，又是“其他垃圾”吗？ 不！ 福伯的眼中，爆发出璀璨的精光。 他悟了！ “老奴明白了！”福伯对着顾长生，深深一躬，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庄重与虔诚，“老奴，这就去办！” 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了。 顾长生看着福伯那副“领受神谕”的激动模样，有点发懵。 “不就是分个垃圾吗？至于这么激动？”他嘟囔了一句，没想明白，干脆也就不想了，翻了个身，继续假寐。 而此刻的福伯，已经降临到了顾家真正的宝库深处。 他没有去取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而是亲自动手，以无上神通，开始炼制……四个垃圾桶。 第一个垃圾桶，他取“大循环法则”为基，融入“物质不灭定律”，桶身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一个宇宙在不断生灭循环。任何物质投入其中，都会被分解为最本原的粒子，再重新组合成新的资源。 此为，【可回收垃圾桶】。 第二个垃圾桶，他引来一缕“终焉寂灭之气”，以“绝对净化道则”封印，桶身漆黑如墨，深不见底，仿佛一个微缩的宇宙黑洞。任何沾染了恶念、诅咒、怨力、不祥的“有害”之物，投入其中，都会在瞬间被净化，连同其存在的概念，都一并抹除，不留半点痕迹。 此为，【有害垃圾桶】。 第三个垃圾桶，他以“饕餮之胃”的本源为材，刻画上“万物消化符文”，桶身看起来像个普通的木桶，却散发着一股“什么都能吃”的恐怖气息。此桶，专门用来处理那些为了满足始祖口腹之欲而产生的“边角料”，比如龙肝凤髓的包装盒，不死神凰的蛋壳等等。 此为，【厨余垃圾桶】。 第四个垃圾桶，最为朴素，福伯只用了一块来自鸿蒙本源之地的“顽石”，稍加打磨。它没有任何法则，没有任何异象，它的唯一特性，就是“承载”。 此为，【其他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福伯想了想，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对了！少主亲手触碰过的东西！ 比如那个装薯片的袋子！ 那袋子本身，是凡物，可被始祖接触过后，它便不再是凡物。它沾染了始祖的气息，承载了始祖“无聊”的道韵。它既不属于可回收的“资源”，也不属于有害的“污染”，更不是“厨余”，也无法被归类为“其他”。 它，是“遗物”！是“圣迹”！ 福伯一拍大腿，再次动手。 这一次，他取出了顾家压箱底的至宝，一块完整的“时间琥珀”，内部精心雕琢，布置了三千个隔绝法阵，外面再用“永恒神金”包裹。 第五个垃圾桶，或者说，【始祖圣遗物展示柜】，诞生了。 当福伯将这五个崭新、气派、散发着不同大道气息的垃圾桶，整整齐齐地摆在小院墙角时。 正在给花圃浇水的叶倾仙和姬如雪，彻底看傻了。 她们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个垃圾桶上，都蕴含着足以让仙帝都为之疯狂的恐怖力量。那个黑色的桶，更是让她们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的灵魂要被吸进去了。 而这些东西……居然只是……垃圾桶？ 第69章 什么玩意儿，丑死了 “福伯，这……”姬如雪忍不住小声问道。 “这是少主的谕令。”福伯一脸肃穆地解释道，“从今日起，我顾家，当行‘垃圾分类’之大道，约束自身，反哺宇宙，此乃始祖的‘环保’理念，尔等要用心体会，严格执行。”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块洁白的丝绸，将那个被顾长生扔掉的薯片袋子，从原来的竹筐里夹了出来，然后，如同安放神祇一般，庄重地放入了那个“圣遗物展示柜”中，还贴上了一张标签，上书：“始祖开光之零食包装袋，辛丑年，未时三刻”。 叶、姬二人，面面相觑，随即，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 她们明白了！少主这是在用最朴素的方式，向她们阐述最深刻的道理！ 大，道至简！ 就在这时，遥远的，一个被称为“幽暗深渊”的垂死宇宙中。 一尊被称为“万怨之主”的古老邪神，在与宿敌的最终决战中，本源受创，即将陨落。它不甘心就此消亡，耗尽最后的力量，将自己一缕最核心的怨念本源，投入了无尽的虚空裂缝，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这缕怨念，充满了恶毒、污秽与不祥，它在时空乱流中穿梭，本能地寻找着最适合自己藏匿和恢复的“污秽”之地。 突然，它感知到了！ 在某个维度的奇点，有一个地方，散发着让它无比亲切，无比渴望的气息！ 那是“终焉”与“寂灭”的味道！是“净化”与“虚无”的道韵！ 对于它这等邪物而言，那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温床，最安全的港湾！ “天不亡我！” 万怨之主欣喜若狂，拼尽全力，朝着那个方向投去。 它穿透了层层空间，终于看到了那个散发着极致诱惑的源头。 那是一个……黑色的，方方正正的……桶？ 虽然外形古怪，但其上散发的“寂灭”气息，做不得假！ 万怨之主没有丝毫犹豫，化作一道黑光，一头扎进了那个黑色的桶里。 进去的瞬间，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缕足以污染一个大世界的怨念本源，在【有害垃圾桶】里，连一刹那都没能撑过，就被“绝对净化道则”彻底分解、抹除，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能留下。 正在监督自家天骄修炼的幽暗深渊某位不朽存在，突然浑身一颤，他猛地抬头，望向虚空，脸上写满了惊骇与不解。 他刚刚清晰地感知到，死对头“万怨之主”最后的那缕本源怨念，在遁入虚空后，彻底……消失了。 不是被磨灭，不是被封印，而是彻彻底底，从因果层面，被“删除”了。 “怎么可能……它……它究竟去了哪里？” 他疯狂推演，天机一片混沌，只在最后，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让他道心差点崩溃的画面。 那缕怨念，好像是自己……跳进了一个垃圾桶里？ 自从院子里多了那五个“大道级”垃圾桶后，叶倾仙和姬如雪的日常工作，便多了一项神圣而又庄严的任务——垃圾分类。 她们每天都会一丝不苟地，将少主随手丢弃的果核、用过的牙签、看过的废纸，按照福伯制定的严格标准，分类投放到不同的桶里。 这个过程，对她们而言，已经成了一种全新的修行。 每一次投放，都是对“物质循环”、“因果净化”、“道韵承载”等至高理念的一次亲身体悟。短短数日，她们的境界虽未突破，但对大道的理解，却已然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datasheet的高度。 这一天，顾长生午睡醒来，觉得有些无聊。 躺椅躺久了，也想换个姿势。他踱步到书房，想找本书看，却发现书架上的那些《大道初始论》、《纪元生灭考》之类的典籍，光看名字就让他犯困。 “就没点有意思的吗？”他随口抱怨道。 福伯立刻心领神会，从书架最底层的一个角落里，翻出了一套布满灰尘的东西。 那是一套文房四宝。 当然，这“文房四宝”，也非凡品。 笔，是“法则编织者”的脊骨所制。 墨，是“混沌源石”磨成的粉。 纸，是“世界之膜”最核心的一层。 砚，是“大道磨盘”的一角。 “少主，您或可作画一二，以遣闲情。”福伯恭敬地说道。 “画画？”顾长生来了点兴趣。 上辈子，他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在课本上涂鸦了。画个杜甫开坦克，李白耍激光剑什么的，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拿起那支沉重无比的“法则之笔”，沾了沾那粘稠如黑洞的“混沌之墨”，铺开那张薄如蝉翼却仿佛承载了一个世界的“世界之纸”。 他想了想，决定画一个最简单，也最能代表他此刻心情的东西。 于是，他提笔，在纸上，随意地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在圆圈里，点了两点，最后，在下面，画了一道上扬的弧线。 一个简单到极致的，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卡通笑脸。 画完，他端详了一下，自己都觉得好笑。 “什么玩意儿，丑死了。” 他嫌弃地摇了摇头，随手将这张“世界之膜”揉成一团，看也不看，就朝着书房门口的方向，潇洒地一扔，准备让它落入院子里的“其他垃圾桶”。 然而，他今天手感不佳。 那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歪歪扭扭的抛物线，没有飞出书房，而是撞在了门框上，然后“啪嗒”一声，掉在了门槛边。 恰在此时，一阵微风从庭院中吹过。 这风，是自混沌海而来，带着一丝“虚无”的底色，和一丝“寂灭”的冰爽。它轻柔地吹拂着，将那颗躺在门槛上的纸团，缓缓地，吹出了顾家小院的范围。 纸团滚啊滚，滚过了那层无形的防御屏障，滚出了这个维度奇点，就像一颗蒲公英的种子，悄无声息地，飘入了广袤无垠的，真正的混沌海之中。 顾长生压根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他已经扔掉了画笔，重新躺回了院子里的躺椅上，开始思考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晚饭是吃“红烧肉”还是“糖醋排骨”。 …… 混沌海，某片常年被“审美风暴”席卷的星域。 这里，是“万象天宫”的疆域。 这是一个极其特殊的至高势力。他们不修杀伐，不炼丹器，不争气运。他们所追求的，是宇宙间唯一的，也是终极的“道”——美。 他们认为，宇宙的诞生，本身就是一场最宏大的艺术行为。从鸿蒙的混沌，到星辰的璀璨，从生命的繁衍，到文明的兴衰，这一切，都是“美”的不同表现形式。 万象天宫的修士，被称为“画师”或“鉴赏家”。他们一生都在追寻、创造、记录宇宙间一切“美”的事物。 第70章 一幅画引发的道统之争 这一日，万象天宫的一位王牌“画师”，人称“寻美仙尊”的强者，正驾驭着他的“流光画舫”，在混沌海中采风，寻找新的创作灵感。 突然，他的画舫，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嗯？”寻美仙尊眉头一挑，他的画舫，乃是天宫至宝，由“美学法则”驱动，万法不侵，怎么会无故停止？ 他放出神念，很快，就在画舫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个东西。 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混沌之中，周围的混沌气流，在靠近它时，都会自动变得柔和、平缓，仿佛怕惊扰了它的安宁。 “这是何物？” 寻美仙尊心生好奇，他活了无数纪元，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一个普通的纸团，竟能影响混沌的流动？ 他小心翼翼地，催动画舫靠近。 当他的目光，第一次落在那颗纸团上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他的眼睛，不是普通的眼睛，而是修炼了亿万年的“鉴真道眼”，能看透一切事物的本质，洞悉其内在的“美学结构”。 此刻，在他的道眼中，那个纸团，根本就不是纸团！ 那褶皱的，不规则的表面，哪里是褶皱？ 那分明是一座座巍峨耸立的山脉，一条条奔腾不息的江河！每一道折痕，都蕴含着“力”与“柔”的完美结合，充满了鬼斧神工般的，最原始、最粗犷的造物之美！ 他仿佛看到了一位无上存在，在开天辟地之后，随手将初生的宇宙，揉成了一团，然后，又赋予了它最完美的，充满了矛盾与和谐的结构！ “神迹……这是神迹！” 寻美仙尊的声音，在颤抖。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与震撼，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地，伸出手，试图将这件“神物”，捧在手中。 然而，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纸团的瞬间。 那纸团，仿佛感受到了外界的窥探，自己……缓缓地，舒展开来。 “轰——！！！” 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道”，从展开的纸张上，轰然爆发！ 寻美仙尊的“鉴真道眼”，在这股道韵面前，瞬间崩溃，两行金色的血液，从他的眼角，缓缓流下。 他瞎了。 但他的心，却亮了。 在他的神魂深处，烙印下了一副永恒的画卷。 那是一张白到极致，也黑到极致的纸。 纸上，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甚至有些幼稚的笑脸。 `:)` 可就是这个笑脸，却让寻美仙尊，这位见惯了宇宙间无数奇珍异景，品鉴了亿万种“美”的仙尊，在一瞬间，道心失守，泪流满面。 那两点，是眼吗？ 不！那分明是“生”与“死”的具象化，是“阴”与“阳”的本源！左眼之中，他看到了宇宙的诞生，星辰的凝聚，生命的喜悦。右眼之中，他看到了万物的凋零，时空的终结，归墟的安宁！ 那一道弧线，是嘴吗？ 不！那是“道”的微笑！是宇宙在经历了生与死，阴与阳的轮回之后，所达到的一种超然、圆满、和谐的最终状态！它包含了所有的情感，又超越了所有的情感，只剩下一种最纯粹的，名为“喜悦”的本源法则！ 而那简单的，勾勒出笑脸的线条…… 寻美仙尊已经无法思考了。他只觉得，自己毕生所追求的，万象天宫传承了无数纪元的美学大道，在这几根简单的线条面前，就像是孩童的涂鸦，可笑，而又幼稚。 “原来……这，才是‘美’的终极形态……” “大道至简……原来，是真的……” 寻美仙尊，抱着那张已经恢复平整的“世界之膜”，跪在混沌之中，嚎啕大哭。 哭了许久，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疯了一般，驾驭着画舫，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朝着万象天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要回去！ 他要把这幅“万道终极图”，带回天宫！ 他要让所有“画师”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艺术！ …… 半个月后。 万象天宫，炸了。 当寻美仙尊，将那幅画，展示在所有天宫高层的面前时。 整个万象天宫，分裂了。 以宫主为首的“极简派”，认为，那笑脸的线条本身，才是画的精髓。他们主张，应该将画供奉起来，日夜参悟那几笔线条中蕴含的“至简大道”，这才是通往艺术终点的唯一途径。 而以大长老为首的“写实派”，则认为，这完全是本末倒置！他们坚称，这幅画真正的艺术价值，在于它被“揉”过之后，所形成的那些褶皱！那些褶皱，才是那位无上存在，对“造物之美”的终极诠释！他们认为，应该立刻将画，重新揉成原来的样子，去参悟其中的“混沌之美”。 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 从最初的辩论，到后来的争吵，再到最后，直接大打出手。 “异端！你们根本不懂艺术！” “你们才是！居然想毁掉神迹的本来面貌！” “至简，才是真理！” “混沌，方为永恒！” 一场围绕着“一幅画，究竟是线条重要，还是褶皱重要”的道统之争，在整个万象天宫，彻底爆发。 这场“艺术战争”，愈演愈烈，甚至波及到了周围的星域，无数星球，因为双方“画师”斗法时，逸散出的“美学法则”冲击，而变得千奇百怪。有的星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调色盘，有的星球，则变成了一尊完美的雕塑。 而在顾家小院。 顾长生正拿着一根树枝（某神树的树枝），在逗弄着趴在地上晒太阳的小黑。 “去，小黑，捡回来。”他把树枝扔出去。 小黑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动都懒得动一下。 “嘿，你这狗，怎么比我还懒。”顾长生被气笑了，走过去，捡起树枝，戳了戳小黑的屁股。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随手丢掉的一张涂鸦，已经在遥远的星域，掀起了一场席卷一个至高势力的，血雨腥风。 万象天宫的“道统之争”，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年。 “极简派”和“写实派”的战争，从天宫内部，蔓延到了整个疆域。双方的“画师”们，以星辰为画布，以法则为颜料，展开了一场场惊天动地的“艺术对决”。 他们彼此都坚信，自己所领悟的，才是那位无上存在留下的“真意”。 然而，战争没有胜利者。无休止的内耗，让曾经辉煌璀璨的万象天宫，变得满目疮痍，灵气枯竭。无数美丽的星辰世界，在这场战争中，化为了冰冷的艺术废墟。 终于，在一次两派高层对决，导致天宫的“本源美学核心”都出现裂痕之后，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他们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万象天宫，就要毁在他们自己手里了。 第71章 书房里的访客与“道”的终极形态 天宫主殿，两派领袖，宫主“一念真人”和大长老“万象老人”，相对而坐，两人皆是气息萎靡，神情憔悴。 那张引发了所有争端的“圣画”，就静静地悬浮在两人中间，散发着超然物外，仿佛在嘲笑众生愚昧的光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良久，宫主一念真人率先开口，声音沙哑。 大长老万象老人长叹一声：“可谁又能断定，吾等所执之道，孰对孰错？” 这个问题，无人能答。 因为“圣画”的境界，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无论是“线条”还是“褶皱”，都蕴含着让他们足以参悟亿万年的至高道韵。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念真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必须找到创作这幅‘圣画’的，那位大人。” “可混沌海茫茫，那位大人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等又该去何处寻觅？”万象老人苦涩地说道。 “寻美，在带回‘圣画’之时，曾留下了一缕‘神物’降临之地的空间坐标。”一念真人缓缓站起身，“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试一试。哪怕只能远远地叩拜，求得一言半语的点化，也胜过我等在此坐以待毙。” …… 顾家祖地所在的维度奇点之外。 一道身影，穿梭了无尽的时空，终于抵达了此地。 正是万象天宫的宫主，一念真人。 他没有驾驭任何法器，只身前来，一身朴素的布衣，收敛了全身所有的气息，就像一个最虔诚的，前来朝圣的苦行僧。 越是靠近这片区域，他心中的敬畏，就越是深重。 他能感觉到，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和谐”与“自然”。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整个宇宙，都应该长成这个样子。 这里，就是“标准”。 他不敢再前进一步，生怕自己的存在，会打破这份完美的和谐。 他停在维度壁垒之外，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对着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深深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晚辈，万象天宫一念，斗胆前来，拜见前辈，恳请前辈垂怜，为我等……解惑。” 他的声音，充满了谦卑与恭敬，通过神念，缓缓地传入了维度奇点之内。 小院里，正在打理花草的福伯，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这位不速之客。 “万象天宫？”福伯的眉头，微微一挑。 他自然知道这个势力，一个以“美”为道的疯子集团。 他放出神念，在那位宫主身上一扫，便洞悉了前因后果。当他“看”到那张被对方奉为“圣画”的笑脸涂鸦时，饶是福伯的道心，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少主……您这随手一扔，可真是……扔出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和一个天大的机缘啊。 他能感觉到，一念真人并无恶意，反而充满了求道者的虔诚。 此事，可为。 这或许是让少主的“道”，以一种更温和的方式，传播出去的机会。 “你且在此等候，我去请示少主。” 福伯留下一句话，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他来到书房，顾长生正靠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封面画着个小胖子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那是福伯从顾家尘封了无数纪元的“遗物库”里，找到的一本来自“地球纪元”的，名为《哆啦A梦》的古老漫画书。 福伯看着自家始祖，对着书里那个蓝色的，没有耳朵的机器猫，时不时发出会心的微笑，心中再次涌起一股“原来如此”的顿悟。 始祖追寻的，果然不是什么大道经文，而是这种最纯粹，最天马行空的“幻想”与“童真”啊！ 他不敢打扰，只能静静地侍立在一旁。 许久，顾长生翻完了最后一页，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哈欠，将漫画书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 福伯这才抓住机会，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少主，老奴有一事不明，想请您点拨。” “说。”顾长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福伯斟酌了一下词句，用一种他认为少主能够理解的方式，将万象天宫的困境，转述了出来。 “少主，您认为，对于一幅画而言，是追求极致的真实，将其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呈现的‘写实’更重要，还是用最简单的线条，去表达最核心意境的‘极简’，才是更高的境界？” 他紧张地看着顾长生，等待着那足以决定一个至高势力未来的“神谕”。 顾长生听完，愣了一下。 这问题，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不就是上辈子，网上那些艺术生，天天吵来吵去的话题吗？ 什么现实主义，印象派，抽象派…… 他正因为看完了漫画，感觉有点空虚，被福伯这么一问，顿时觉得有些烦躁。 “什么写实极简的，有什么好争的？” 他挥了挥手，就像赶走一只苍蝇，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画画这种东西，不就是自己觉得好看，不就行了？” “纯粹主观的东西，哪有什么高下之分。” “别拿这种无聊的问题来烦我。” 说完，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卧室走去，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书房里，只剩下福伯一人，呆立在原地。 他反复咀嚼着顾长生刚刚那几句话。 “自己觉得好看，就行了……” “纯粹主观的东西……” “哪有什么高下之分……” 轰！ 福伯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颗星辰，同时爆炸！ 他懂了！ 他彻底懂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 万象天宫，错了！从根子上，就错了！ 他们毕生追求的，是一个客观的，统一的，至高无上的“美之标准”。 可始祖，却一语道破了天机！ 美，根本就没有标准！ 它，是主观的！ 你认为它是美的，那它对你而言，就是美的！ 这，才是“美”的真谛！这才是包容了“写实”与“极简”，包容了宇宙万象的，最终极的“美学大道”！ “道可道，非常道……”福伯喃喃自语，眼中，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原来，这句话，用在‘美’上，亦是如此！始祖，您……您又一次点化了老奴！” 他强忍着内心的狂喜与崇拜，身形一闪，再次出现在维度壁垒之外。 一念真人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 “我家少主，有话转告。”福伯的声音，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威严与慈悲。 一念真人浑身一颤，立刻将神念提升到极致，准备聆听圣言。 福伯清了清嗓子，将顾长生刚刚那句不耐烦的抱怨，用一种充满了大道禅意的，一字一顿的语气，复述了出来。 “美，无高下。” “唯心，而已。” “汝等，何争？” 短短十二个字，如同十二道创世神雷，狠狠地劈在了一念真人的神魂之上。 他呆住了。 美，无高下…… 唯心而已…… 第72章 那场可笑的战争，该结束了 我们……在争什么？ 是啊！我们在争什么？ 争了整整一年，争得道统分裂，家园破碎，我们究竟在争一个什么东西？ 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标准”？ 何其可笑！何其愚昧！ 一念真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醍醐灌顶，一种大彻大悟之后的，极致的喜悦与惭愧！ 他明白了！ 那位大人，不是在批评他们，而是在点化他们！是在拯救他们！ 他为他们，指出了那条超越了所有流派，所有纷争的，真正的通天大道！ “晚辈……明白了！” 一念真人，泪流满面，对着维度奇点的方向，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每一次叩首，他身上的气息，就升华一分。 当他叩完第九个头时，他身上那因争斗而产生的戾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包容万象，圆融无碍的，全新的“美学道韵”。 他的道，突破了。 “多谢前辈，传道之恩！万象天宫，永世不忘！” 一念真人再次深深一拜，然后，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混沌海的尽头。 他要回去，他要将这个“至高福音”，传遍天宫的每一个角落。 那场可笑的战争，该结束了。 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顾长生的脑海里，那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检测到宿主无心之言，终结了一场持续一年的道统之争，并建立了一套全新的宇宙级‘美学’秩序……】 【判定为究极‘躺平’行为，奖励大幅提升……】 【家族气运+20%！】 【解锁全新家族设施：随想画廊！】 【随想画廊：可自动收录、保存、并完美呈现宿主的一切“随手涂鸦”，每一幅画作，都将自动演化为一方“画中世界”，蕴含宿主创作时的“道”与“情”。】 顾长生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脑子里的声音，只是翻了个身。 “画廊？也好，省得以后垃圾还要分类，麻烦……” 他嘟囔了一句，睡得更香了。 他不知道，从今天起，他曾经和未来所有的涂鸦，都有了它们最终，也是最神圣的归宿。 自从万象天宫的宫主一念真人，带着“美，无高下；唯心，而已”的十二字真言，如获至宝般离去后，顾家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那场席卷了一个至高势力的道统之争，对于顾长生而言，不过是午后小憩前的一段无聊插曲，甚至没能在他心中留下一丝波澜。 他更关心的，是福伯新研究出的一道甜品，用“九窍玲珑果”的果泥，配上“冰魄神泉”的泉水，冰镇之后，口感清爽，能解午后的困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随口一句抱怨，系统奖励的那个【随想画廊】，已经在顾家府邸的某个角落，悄然生成。 福伯是第一个发现者。 在书房通往后院的走廊旁，凭空多出了一道古朴的月亮门。门上没有任何牌匾，只有一圈圈浑然天成的道纹，在缓缓流转，仿佛在诉说着“随心所欲”的真意。 福伯怀着朝圣般的心情，迈步而入。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画廊，而是一片无垠的，纯白色的虚空。 在这片虚空的中央，静静地悬挂着一幅画。 正是那张被顾长生揉成一团，又被一念真人奉为“圣画”的笑脸涂鸦。 此刻，它不再是一张纸，而是一方真实不虚，却又超脱于真实的世界。 那简单的圆圈，成了一道完美的宇宙壁垒，将“有”与“无”清晰地分割开来。那两点，化作了高悬于世界之巅的，代表“生”与“死”的永恒星辰。那道上扬的弧线，则是一条贯穿了整个世界的喜悦长河，河水中流淌的，是最本源的快乐法则。 仅仅是看了一眼，福伯就感觉自己的元神，仿佛要被那股纯粹的“喜悦”同化，永远沉沦其中。 他连忙收回目光，心中骇然。 这哪里是画廊？这分明是一座“道”的坟场，也是“道”的温床！ 少主随手丢弃的涂鸦，都能在此地演化成一方真实世界，若是少主兴致来了，认真作画，那又该是何等光景？ 福伯不敢想。 他又看向虚空的另一侧，那里，还有几幅零散的光影。 其中一幅，正是顾长生上辈子在课本上画的“杜甫开坦克”。 此刻，这幅涂鸦也演化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诗人们不再吟诗作对，而是驾驭着用“平仄格律”驱动的钢铁巨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李白的长剑，能斩出激光；杜甫的茅屋，成了一座移动的星际堡垒。 荒诞，离奇，却又遵循着一种内在的，疯狂的逻辑。 福伯看得眼角直抽，对自家始祖的思维跳脱程度，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始祖大人的境界，果然不是老奴能够揣测的。” 他恭敬地退出了【随想画廊】，决定将此地列为顾家禁地中的禁地，除了自己和少主，任何人不得靠近。 而此时的顾长生，正经历着一场小小的“危机”。 他，又无聊了。 甜品吃完了，懒觉也睡够了，院子里的躺椅，躺得他腰酸背痛。 他百无聊赖地在书房里踱步，目光扫过那些厚重如山的大部头典籍，只觉得一阵头大。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一角，一叠用来垫桌脚的，崭新的白纸上。 那些纸，是福伯精挑细选的，取自某个新生宇宙的“世界之膜”，质地均匀，光洁如玉，最适合用来书写大道符文。 可顾长生看着这些纸，脑子里冒出的，却是另一个念头。 他想起了上辈子，小时候最喜欢玩的一种游戏——手翻书。 在书本的角落，画上连续的动作，快速翻动，就能看到一个简陋的动画。 “好像，挺有意思的。” 说干就干。 他抽出那一叠厚厚的“世界之膜”，拿起那支“法则编织者”脊骨制成的笔，兴致勃勃地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他构思了一个非常“深刻”的故事。 第一页，他在纸张的右下角，画了一个小小的，火柴人。 第二页，火柴人迈开了左腿。 第三页，火柴人迈开了右腿。 …… 第四十九页，火柴人走得好好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颗小石子。 第五十页，火柴人被石子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故事结束。 一个充满了人生哲理的，关于“意外”与“前行”的史诗级故事。 顾长生画完，拿起这叠厚厚的纸，用手指快速地翻动。 纸页哗哗作响，那个小小的火柴人，真的在他眼前，活了过来。它笨拙地走着，然后，毫无征兆地，啪叽一下，摔倒了。 “噗。” 顾长生自己被自己逗笑了。 但这份快乐，来得快，去得也快。 三秒钟后，他看着手里的这叠纸，瞬间就觉得索然无味。 “真够无聊的，浪费时间。” 第73章 他们的职责，不是战斗，而是“修正” 他随手一扬，将这叠耗费了他整整十分钟心血的“大作”，朝着书房外扔了出去，目标，依然是院子里的垃圾桶。 然而，那叠纸在飞出书房的瞬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没有落向垃圾桶，而是径直飞入了那道新出现的，通往【随想画廊】的月亮门。 顾长生压根没注意，他已经重新走回院子，一屁股陷进了躺椅里，开始思考今天晚饭是让福伯做六个菜，还是八个菜。 而在【随想画廊】的纯白虚空中。 那五十张“世界之膜”，自动排列整齐，悬浮在半空。 下一刻，异变陡生！ 它们没有像之前的涂鸦一样，演化成一个静态的世界。 而是，真的“动”了！ 第一张纸上的火柴人，从二维的平面上，站了起来，化作一个三维的，由最纯粹的“线条法则”构成的生灵。 紧接着，第二张纸，第三张纸……五十张纸，依次亮起，化作了五十个连续的“时间切片”。 轰隆！ 一个全新的，拥有独立时间流的微型宇宙，以那五十张纸为蓝本，瞬间诞生！ 那个线条构成的生灵，便是这个宇宙唯一的神。 它开始行走。 第一步，跨过了初生的混沌。 第二步，踩碎了凝聚的星辰。 它在这个为它而生的宇宙中，孤独地，一步步前行，每一步，都耗尽了亿万年的光阴。 直到第四十九步落下。 它的脚下，凭空出现了一颗“石子”。 那“石子”，是由无数个星系，在巧合之下，凝聚而成的一个高密度奇点。 然后，在第五十个时间切片到来的瞬间。 这个宇宙唯一的神，被这颗“石子”，绊倒了。 随着它的倒下，整个宇宙的支撑逻辑，瞬间崩塌。 时间、空间、法则、物质……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跟随着它的倒下，轰然碎裂，坍缩成一个无穷小的点，然后，归于虚无。 一个宇宙，从诞生，到行走，再到寂灭，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一息。 就像一个顽童，吹起了一个泡泡，然后又用手指，轻轻地将它戳破。 然而，就是这个“泡泡”的生灭，却在真正的，广袤无垠的混沌海中，激起了一道极其特殊，却又极其微弱的涟漪。 这道涟漪，不蕴含能量，不扭曲空间，它所承载的，是一种更本质的东西。 ——“存在过的证明”。 这道涟漪，以超越光，超越因果的速度，朝着混沌海的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 混沌海，某个被绝对秩序和逻辑光辉笼罩的维度。 这里，是“阿卡夏法庭”的所在地。 这是一个由无数“信息生命体”组成的古老文明。他们不信奉力量，只信奉“记录”。 他们认为，宇宙万物，皆是信息。一个事件，只有被记录下来，才算真正发生过。而他们的使命，就是成为宇宙的“书记官”，用他们手中的“因果天平”和“宇宙源盘”，记录下从古至今，发生过的，正在发生的，以及将要发生的一切。 任何未经他们记录，便擅自发生，又擅自消失的“事件”，都是对“历史”的亵渎，是对宇宙秩序的终极挑战。 是必须被纠正，被抹除的“异端”。 在法庭最核心的“真理圣殿”中，一道由亿万道数据流构成的人形光影，正端坐在由“绝对逻辑”铸就的王座之上。 他，便是阿卡夏法庭的最高领袖，“大档案官”赛拉斯。 突然，他面前的一块“宇宙源盘”，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不和谐的颤音。 赛拉斯那双由纯粹数据构成的眼眸，瞬间睁开。 “有‘未记录之事’发生了。”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让整个圣殿的逻辑光辉，都为之黯淡了一瞬。 “一个宇宙，在‘历史’之外，诞生，又在‘历史’之外，毁灭。” “这是……异端。” “更是，挑衅。” 他缓缓抬起手，一道冰冷的指令，跨越了无尽时空，传递了出去。 “派出‘审计官’，循着‘历史残响’，找到那个‘信息黑洞’。” “扫描，记录，然后……” “格式化。” 阿卡夏法庭的办事效率，堪称宇宙之最。 在大档案官赛拉斯的指令下达后不到一个标准时辰，一队由三名“审计官”组成的小队，便已经驾驭着一艘由“逻辑悖论”构成的幽灵舰，驶入了混沌海的未知航道。 为首的审计官，名为凯尔。 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水晶质感，体内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亿万条闪烁着微光的，金色的信息流。他的面容，如同最完美的古希腊雕塑，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让他那颗由“绝对理性”构成的核心，产生一丝一毫的波动。 在他身后，是另外两名审计官，他们的形态更加奇特，一个如同流动的液态金属，一个则是由无数几何图形不断拼接重组而成的复杂体。 他们，是阿卡夏法庭最精锐的执行者。 他们的职责，不是战斗，而是“修正”。 他们可以轻易地将一颗恒星，在信息层面上，分解为最原始的氢和氦；也能将一段文明的历史，从时间线上，连根拔起，让其从未存在过。 在他们眼中，宇宙，就是一本巨大的，可以随意修改和删减的书。 而他们，就是手持橡皮擦的，最高傲的编辑。 “已锁定‘历史残响’的源头坐标。”液态金属形态的审计官，发出毫无起伏的电子音。 “正在进行最终跃迁。”几何图形审计官补充道。 凯尔的水晶眼眸，注视着幽灵舰前方，那片越来越浓郁的，仿佛连光和信息都能吞噬的混沌。 根据“历史残响”的强度分析，那个擅自生灭的宇宙，等级极低，过程极短。 这在他看来，就像是有人在宇宙这本神圣的典籍上，用铅笔画了一个不成体统的涂鸦，然后又笨拙地用橡皮擦去，却留下了一点点难看的痕迹。 这让他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对于“不完美”的厌恶。 “准备执行‘全信息扫描’，我要将这个‘污点’的所有构成数据，都记录在案，作为反面教材，警示后人。”凯尔下达了命令。 幽灵舰穿过了最后一层时空迷雾，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然后，三名审计官，集体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超级传感器，他们的因果探测仪，他们引以为傲的，能够洞悉万物信息本质的“真理之眼”，在这一刻，全部失灵了。 在他们的感知中，前方，什么都没有。 不是空无一物的虚空，而是一种更彻底的，“无”。 就好像，他们的“书”里，这一页，是被人硬生生撕掉了。 这里，不存在于任何已知的物理法则之下，不遵循任何可以被理解的逻辑。 第74章 愚昧的生命体 这是一个，绝对的，“信息黑洞”。 “这……不符合逻辑。”几何图形审计官的核心，第一次出现了紊乱。 “一个能诞生出‘历史残响’的地方，自身，却没有任何‘历史信息’。这是悖论。”液态金属审计官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困惑。 只有凯尔，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眼中反而燃起了一丝冰冷的兴奋。 他找到了。 一个前所未见的，巨大的“异端”！ 一个足以让他功勋簿上，添上最浓墨重彩一笔的，完美的“错误”！ “不必惊慌。”凯尔的声音，让另外两名审计官迅速冷静下来，“这只能证明，此地的‘信息加密’等级，超出了我们的常规探测范围。但，在‘真理’面前，任何加密，都毫无意义。” 他抬起水晶般的手臂，对准了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维度奇点。 “启动‘概念解析光束’，强制读取目标信息。” 嗡—— 一道肉眼不可见，却蕴含着“解析”这一至高概念的光束，从凯尔的掌心射出，精准地射向了顾家小院的大门。 这道光束，足以在瞬间，将一个不朽皇朝的所有历史典籍，连同其承载的文明信息，全部读取、复制、打包带走。 然而，就在光束即将触碰到顾家那扇平平无奇的木门时。 一阵微风，从小院里，吹了出来。 院子里，叶倾仙和姬如雪，正在进行她们每日的功课——扫地。 自从见识过福伯那“一帚灭道”的神威之后，扫地，在她们心中，已经成了一种至高无上的修行。 她们扫的，不是落叶，是心尘，是因果，是大道。 随着微风，一片枯黄的，看似普通的树叶，从院角那棵老槐树（世界树）上，悠悠地飘落下来。 它飘啊飘，飘过了门槛，正好，挡在了那道“概念解析光束”的必经之路上。 下一秒，光束，与树叶，相遇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对冲的奇景。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足以解析万物的光束，在触碰到树叶的瞬间，就像是遇到了一个无穷大的黑洞，被疯狂地，吸了进去。 凯尔的“概念解析光束”，其原理，是读取目标的“信息”。 而这片树叶，它所蕴含的“信息”，是什么？ 是它作为世界树的一片叶子，从发芽到枯黄，所见证的无数个纪元的生灭。是它在呼吸之间，吞吐的混沌之气。是它承载的，来自顾长生身上，无意间泄露的一丝“始祖道韵”。 这片树叶的“信息量”，比阿卡夏法庭整个“真理圣殿”的记录加起来，还要庞大亿万倍。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 凯尔，想用一个U盘，去拷贝整个互联网的数据。 结果就是…… “警告！信息过载！逻辑核心过载！概念引擎即将崩溃！” 幽灵舰内，刺耳的警报声，疯狂响起。 凯尔脸色剧变，他试图切断光束，却发现，一股无法抗拒的，来自那片树叶的“信息洪流”，正通过光束，反向涌入他的体内！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这位向来以“绝对理性”著称的审计官口中发出。 他的水晶身体，表面出现了无数道裂痕，体内的金色信息流，如同沸腾的开水，疯狂乱窜。 轰！ 他伸出的那条手臂，连同幽灵舰的整个舰首，在一瞬间，炸成了最纯粹的数据碎片。 凯尔和另外两名审计官，被这股恐怖的信息反噬，震得倒飞出去，在混沌中翻滚了数万里，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们，受伤了。 被一片，从门里飘出来的，树叶，所伤。 三名审计官，看着自己受损的身体，又看了看那片已经完成了使命，正悠悠然落在地上，被一个拿着扫帚的侍女，轻轻扫到一旁的树叶。 他们的逻辑核心，彻底宕机了。 这，是什么地方？ 那片树叶，又是什么东西？ 那个侍女，又是什么存在？ 无数个无法理解的问题，冲击着他们那颗由“已知”和“逻辑”构成的世界观。 但，越是无法理解，凯尔心中的那份属于“秩序守护者”的傲慢，就越是强烈。 在他看来，这里的一切，都是“错误”的，是必须被“修正”的！ “你们，是这个‘信息黑洞’的守护者吗？” 凯尔压下伤势，冰冷的声音，跨越空间，在叶倾仙和姬如雪的耳边响起。 “你们，在庇护一个未被记录的‘历史异常点’。” “根据阿卡夏法庭最高法典，第零号条例，我命令你们，立刻交出异常点，并放弃抵抗，接受‘格式化’处理。” “否则，我们将对该区域，执行最高等级的……‘记录清除’。”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是在宣读一份，来自天道的判决书。 叶倾仙和姬如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们对视了一眼。 虽然听不懂什么“阿卡夏法庭”，什么“格式化”，但对方那股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的语气，她们太熟悉了。 跟以前那些，来顾家门前叫嚣，然后被福伯一巴掌拍死，或者被少主嫌吵，直接从因果层面抹掉的蠢货，一模一样。 姬如雪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怜悯。 又来了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叶倾仙则握紧了手中的扫帚，那是一把用普通的竹子做的扫帚，但因为天天在院子里扫地，已经沾染上了一丝“道”的气息。 她歪了歪头，看着虚空中那三道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光影，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问身边的姬如雪： “他说我们是异常点，要把我们清除掉。” “你说，我们是把他扫进‘可回收’的桶里，还是‘其他垃圾’的桶里？” 叶倾仙的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三名审计官的感知中。 混沌海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凯尔那张由水晶构成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错愕”的表情。 他怀疑自己的信息接收单元，出现了故障。 一个看似凡人的侍女，在面对阿卡夏法庭的最终审判时，非但没有恐惧，没有求饶，反而……在讨论，该怎么给他们“垃圾分类”？ 这是何等的，荒谬？ “愚昧的生命体。” 凯尔的身体，在短暂的错愕后，开始散发出冰冷至极的杀意。 他将叶倾仙的言语，理解为一种最彻底的，对“秩序”的蔑视。 “你们，永远不会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何等伟大的存在。” “既然你们选择与‘错误’为伍，那便一起，从‘历史’的长河中，消失吧。” 他不再废话。 他与另外两名审计官，呈三角之势，将整个顾家所在的维度奇点，包围了起来。 三人的身体，同时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启动‘记录抹除协议’。” “目标锁定：未知信息黑洞。” “执行等级：最终。” 第75章 记忆面包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的“虚无”之力，开始在他们三人的中心汇聚。 那不是能量，不是法则，而是一种更高级的，针对“存在”本身的概念性武器。 一旦被这股力量笼罩，目标的一切，包括其过去、现在、未来，以及所有与之相关的因果、记忆、概念，都将被彻底擦除。 就好像，你撕掉了书中的某一页，那么，这一页上所写的故事，便永远地，不存在了。 叶倾仙和姬如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她们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关于自己的记忆，正在飞速淡化。 这就是“记录抹除”的威力，它甚至不需要真正降临，仅仅是前奏，就足以让不朽级的存在，道心崩溃，自我消亡。 但，她们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决然。 她们可以死。 但，绝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到里面正在休息的少主！ 叶倾仙握紧扫帚，体内的剑意，提升到了极致，准备燃尽一切，斩出那超越自身极限的一剑。 …… 与此同时，书房里。 顾长生刚从回笼觉中醒来，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他感觉有点饿，又有点馋。 他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了那本被他小心翼翼放好的《哆啦A梦》漫画上。 他翻到了其中一页，上面画着大雄正拿着一片吐司，盖在教科书上。 记忆面包。 只要吃下它，就能记住书本里的所有内容。 “唉，要是有这玩意儿就好了。” 顾长生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省得看书了，多麻烦。” 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嘟囔了一句： “饿死了……感觉能吃下一整本历史书。” 这，是一句纯粹的，发自一个懒癌晚期吃货灵魂的，无意识的抱怨。 然而，就在他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 外界，那股已经汇聚到顶点，即将落下的“记录抹除”之力，猛地一滞。 紧接着，令三名审计官亡魂皆冒的一幕，发生了。 那股由他们合力催动的，足以抹掉一方大宇宙的终极力量，突然失去了控制。 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中间硬生生掐断，然后，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超级吸尘器，疯狂地，朝着那座小院，拉扯而去！ “怎么回事？！” “‘抹除之力’失控了！” “不！它不是失控！它是……被当成了‘食物’！” 凯尔发出了惊骇欲绝的尖叫。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股代表着“终极虚无”的力量，被拉扯成一条细长的能量带。 那股力量，其本质，是“被抹除的历史”。 是无数信息的集合体。 当它涌入【造化厨房】的瞬间。 厨房内，那些由“大道碎片”铸就的锅碗瓢盆，瞬间激活。 厨房的器灵，精准地捕捉到了来自“主人”的最高指令——“饿死了……感觉能吃下一整本历史书。” 指令，收到。 食材，就位。 开始，烹饪！ 叮叮当当！ 【造化厨房】内，响起了一阵清脆悦耳的交响乐。 那股抽象的，概念性的“记录抹除之力”，被一口“因果之锅”接住，用“时光之火”进行烘焙，再撒上几撮“逻辑之盐”进行调味……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耗时，不到千分之一刹那。 叮！ 一声轻响。 厨房那扇小小的窗户里，一个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面包片，缓缓地飞了出来，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一个干净的盘子里。 那面包片，还冒着热气。 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仿佛古老羊皮卷的味道，又夹杂着一丝法则烧灼后的，奇特的焦香。 外界，三名审计官，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们的力量，被抽干了。 他们与阿卡夏法庭“真理圣殿”的链接，被强行切断了。 他们，变成了三个失去了力量的，空有其表的躯壳。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片，由他们毕生修为，连同法庭的至高权柄，共同凝聚而成的……面包片。 他们的世界观，他们的信仰，他们的逻辑，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就在这时，顾长生打着哈欠，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石桌上的那片面包。 “咦？福伯知道我饿了？效率挺高啊。” 他走过去，拿起那片还温热的面包，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嗯……” 他咀嚼着，眉头微微皱起。 “味道有点怪，干巴巴的，跟吃纸一样。” 他嫌弃地摇了摇头，随手将剩下的半片面包，放在了石桌的边缘。 趴在不远处晒太阳的小黑，闻到了香味，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伸出舌头，一卷，便将那半片“历史面包”，吞进了肚子里。 嗝！ 小黑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在它打嗝的瞬间，它的身后，一闪而逝地，浮现出了一座由无尽光辉和数据流构成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宇宙图书馆的虚影。 虚影中，一个端坐在王座上的光影，猛地一颤，仿佛看到了什么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然后，虚影，消失了。 …… 阿卡夏法庭，真理圣殿。 大档案官赛拉斯，猛地从王座上站起，他那由数据构成的身体，前所未有地剧烈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就在刚刚，他通过与审计官最后的一丝链接，看到了那令他永世难忘的一幕。 看到了他们的“终极审判”，如何变成了一片面包。 看到了那个男人，如何吃掉了“历史”。 看到了那条黑狗，如何吞掉了“记录”。 紧接着，圣殿中所有的“宇宙源盘”，同时发出刺耳的警报。 一行全新的，燃烧着火焰的，霸道无比的文字，在每一块源盘上，强行浮现，覆盖了所有的记录。 【别烦主人，他要休息。】 赛拉斯的逻辑核心，在看到这行字的瞬间，彻底过载。 他终于明白了。 那不是“信息黑洞”。 那是“信息”的，源头。 那不是“历史”的异常点。 那是“历史”的，书写者。 一种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对于“造物主”的恐惧，淹没了他。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布了一道，阿卡夏法庭自诞生以来，最高等级，也是唯一一道的——零级指令。 “坐标【无法记录】的异常点，重新定义为……‘原点’。” “封存所有相关记录，列为‘绝对禁忌’。” “所有法庭成员，永生永世，不得靠近‘原点’万亿光年之内。” “此为，唯一指令。” “没有，第二次警告。” …… 顾家小院。 顾长生伸了个懒腰，对着厨房的方向喊道： “福伯，晚饭吃什么？别再做这种跟纸一样难吃的东西了。” 福伯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他刚刚已经处理掉了外面那三个吓傻了的“小虫子”。 他对着顾长生，深深地鞠了一躬，眼神中的崇拜与敬畏，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第76章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 始祖大人，已经不满足于玩弄现实了。 他，开始……吞噬“概念”了。 “遵命，少主。”福伯的声音，无比恭敬，“今晚，我们吃点实在的。” 阿卡夏法庭的三个“小虫子”是如何被处理的，叶倾仙和姬如雪并不知晓。她们只看到福伯的身影在门口的阴影中淡去，又在几个呼吸后重新浮现，仿佛只是出门赶走了几只苍蝇。那片足以冻结灵魂的混沌虚空，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 但那块落在石桌上的，散发着古老纸张与法则焦香的面包片，却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姬如雪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半片被少主嫌弃地扔在桌边的面包。她的神念，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试图解析其中蕴含的奥秘。然而，神念刚刚触及面包的边缘，一股浩瀚无垠、空洞死寂的“虚无”感便汹涌而来。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无数文明的诞生与毁灭，听到了亿万生灵在“被抹除”前的无声哀嚎。 她的神魂如遭重击，俏脸瞬间变得煞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仅仅是半片残渣，其中蕴含的“历史之殇”，就差点让她的道心彻底崩溃。 “别去探查。”叶倾仙扶住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她刚才虽然没有用神念去触碰，但仅仅是看着，就感觉自己的剑心在不断地发出警示，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一个通往终极寂灭的深渊。“少主的东西，看一眼都是天大的机缘，但若是起了贪念，妄图窥探，便会万劫不复。” 这是她们用血的教训换来的真理。 姬如雪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剧烈震荡的心神，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明悟。她看着那半片面包被小黑心满意足地吞下，看着小黑打了个饱嗝后懒洋洋地趴回窝里，陷入了沉思。 “我明白了。”姬如雪轻声说道，声音有些干涩，“我们所以为的‘修炼’，是感悟天地，窃取法则。而少主的‘修炼’……是把天地和法则，当做食材。” 这个比喻，让叶倾仙也陷入了沉默。 是啊，她们还在为领悟一道剑意，掌握一丝法则而沾沾自喜。可少主呢？他只是觉得饿了，抱怨了一句，整个宇宙的“历史记录”，就自动送上门来，被烹饪成了一块面包。他甚至还嫌弃味道不好，像在吃纸。 这是何等的天壤之别？ “你说，”叶倾仙的思维总是比较跳脱，她看着自己的扫帚，忽然异想天开，“如果我跟少主说，我想把天下所有剑法都学会，但又懒得练，他会不会……也给我烤一片‘剑法面包’？” 姬如雪被她这个想法逗得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吧。但你敢吃吗？我怕你吃下一口，整个人就变成一把剑了。” 两人相视一笑，先前的紧张和恐惧，在这样荒诞的对话中，消散了不少。她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定位——不是什么天命女帝，也不是什么绝代剑仙。她们只是这个小院的守护者，是为那位沉睡的无上存在，扫清尘埃的侍女。 这，是她们此生最大的荣耀。 就在这时，福伯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眼神深处，却比以往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凝重。 “刚才的事，都忘了。”福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守好院子，别让任何东西，打扰到少主的清净。这是你们唯一的职责。” “是，福伯。”两人恭敬地应道。 福伯点了点头，目光越过她们，望向了那片混沌虚空，仿佛能看穿无尽的时空维度。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像是在对她们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少主最近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始祖本能的苏醒，正在加速。他越是想‘躺平’，越是想回归凡人的无聊，泄露出的道韵就越是恐怖。这一次，是引来了阿卡夏法庭这种‘宇宙清道夫’，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呢？” 福伯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福伯，我们……”叶倾仙想说些什么，想说她们会拼尽一切去守护。 但福伯却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光靠我们，不够了。”他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少主无意识的行为，已经惊动了一些沉睡了无数纪元，本不该在这个时代醒来的……老家伙们。” 老家伙们？ 叶倾仙和姬如雪心中一凛。能被福伯称作“老家伙”的，会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福伯没有再解释，他只是抬头，看着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 就在这一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棵一直以来都普普通通，只是偶尔掉落几片神异树叶的老槐树，突然间，毫无征兆地，轻轻摇曳了一下。 没有风。 但它所有的枝叶，都在同一时间，朝着同一个方向，微微拂动。那姿态，不像是在摇曳，更像是在……鞠躬。 紧接着，整个顾家小院所在的维度奇点，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空间，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沉重的物质，变得无比“厚重”。时间，流速开始变得飘忽不定，时而凝滞如琥珀，时而湍急如奔流。院子里的那口池塘，水面泛起了圈圈涟漪，每一圈涟漪中，都倒映着一方宇宙生灭的景象。 叶倾仙和姬如雪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那不是力量的威压，而是一种“位格”上的绝对碾压。就好像，蝼蚁，面见了苍天。凡人，觐见了神明。 在这股气息面前，她们引以为傲的一切，修为、道心、意志，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他们……来了。” 福伯负手而立，腰杆挺得笔直，望着虚空，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忧虑，反而带着一丝……期待，与无比的虔诚。 “家族的最高会议，即将召开。” “始祖大人，您最忠诚的子孙们，前来……觐见您了。” 混沌海的深处，时空的尽头，逻辑的彼岸。 一道又一道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伟岸身影，从各自沉睡的纪元长河中，睁开了双眼。 他们的苏醒，没有引发天崩地裂的异象，却让诸天万界最根本的“规则”，发生了细微的紊乱。有的大世界，恒星无故熄灭了三秒。有的不朽神朝，时间长河倒流了一瞬。更有禁区之主在闭关中猛然惊醒，口诵“大恐怖”，而后自封神源，不敢再窥探天机分毫。 第77章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这些，便是顾家的真正高层。一群活过了太多纪元，见证了太多次宇宙重启，本身就已经成为了“历史”与“传说”一部分的老怪物。 他们，是顾长生的子孙。 此刻，他们收到了来自“家族引导程序”的最高等级警示，也同时感知到了那股让他们血脉深处都在颤栗、都在欢呼的，独一无二的始祖道韵。 始祖，苏醒了！ 一道道跨越维度的投影，开始在顾家小院外的混沌虚空中汇聚。 一个身影，周身环绕着三千条已经诞生出完整灵智的大道法则，每一条法则，都化作神龙、凤凰、麒麟的形态，对他顶礼膜拜。他是顾家三代祖，曾随手制定了“九天十地”的修行体系。 一个身影，坐在一张由“时间”本身编织而成的王座之上，他的目光，仿佛能同时看到过去与未来的一切可能。他是顾家五代祖，执掌着万界的因果轮回。 还有一个身影，看上去只是一个穿着朴素麻衣，正在打瞌睡的老农，但他肩上扛着的锄头，却是由某个战败文明的“宇宙脊梁”打造而成，锄头上的泥土，则是能孕育出一方大世界的“鸿蒙源土”。 …… 数十道这样的投影，接连降临。他们每一个，都是跺一跺脚，就能让诸天万界抖三抖的禁忌存在。他们彼此之间，用最古老的，几乎接近于“道”的神念，进行着交流。 “感受到了吗？这股返璞归真的‘无为’气息……不会错的，是始祖大人！”一道神念，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剧烈地波动着。 “多少个纪元了……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始祖大人，终于从无尽的疲惫与沉寂中，有了苏醒的迹象！” “福伯何在？快！快让我们觐见始祖大人！我已经准备好了三千个新生的宇宙，作为给始祖大人解闷的玩具！” “三千宇宙算什么？我捕获了一缕‘超脱之境’的气息，正要献给始祖大人，助他老人家恢复精神！” 这些在外界足以被当做神明来供奉的老怪物们，此刻，却像是一群即将见到偶像的狂热粉丝，一个个争先恐后，激动得难以自持。 福伯的身影，适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对着众位老祖宗的投影，深深一躬。 “诸位老祖，福安。” “福伯，不必多礼！”环绕三千大道的身影急切地问道，“始祖大人呢？他老人家现在情况如何？我们这般前来，可会打扰到他？” 福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妙的表情，既有欣慰，也有一丝哭笑不得。 “回三祖的话，少主……始祖大人他……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晒太阳？ 一众老怪物集体愣住了。 在他们的想象中，始祖苏醒，必然是端坐于大道之上，周身异象万千，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最不济，也该是在闭目养神，神游太虚，与整个混沌海的本源意志进行着交流。 晒太阳……这是何等的，朴实无华？ “咳，”那位执掌时间因果的五祖干咳一声，立刻用神念为始祖的行为，找到了最完美的解释，“我明白了！太阳，乃是阳之极致，代表着‘生’与‘始’。始祖大人沐浴阳光，看似平常，实则是在回溯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光’，是在感悟最本源的创世之力啊！高！实在是高！” 此言一出，众老祖顿时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看向五祖的眼神里充满了“还是你懂得多”的赞许。 “不错！始祖大人这是在用最简单的方式，阐述最深刻的大道！大道至简，诚不我欺！” “我等凡夫俗子，险些就误解了始祖大人的深意！惭愧，惭愧啊！” 在他们狂热的脑补与自我攻略中，福伯默默地侧开了身子，为他们让出了一条可以“看”到院内景象的通道。 于是，数十位顾家老祖，屏住呼吸，怀着最崇高的敬意，将他们的目光，投向了那座看似普通的小院。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顾长生，他们伟大的始祖大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摇椅上。 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T恤，上面还印着几个大字——“我只想当个废物”。 他的一只脚，毫无仪态地搭在旁边的石桌上，另一只脚，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 他闭着眼睛，嘴巴微微张开，似乎还带着一丝晶莹的口水，从嘴角流下。 一阵微风吹过，将他额前的一缕头发吹乱了。 他似乎感觉有些痒，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抬起手，胡乱地在脸上一通乱抓，嘴里还发出了含糊不清的梦呓。 “烦死了……别吵……” 整个混沌虚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老怪物，都石化了。 他们脑海中刚刚构建出的，那副“始祖沐浴创世之光，感悟本源大道”的伟岸画面，与眼前这幅“街溜子午后酣睡图”，形成了前所未有的，惨烈无比的冲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位执掌时间因果的五祖，他的神念投影，突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失望。 而是因为……激动！ 他那古井无波了无数纪元的声音，此刻带着哭腔，在所有人的神念中响起。 “我……我悟了！” “我终于……悟了！” 众老祖猛地一惊，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只见五祖的投影，老泪纵横，神情癫狂而又虔诚。 “你们看！你们仔细看！”他指着画面中的顾长生，声音颤抖地解释道，“始祖大人的睡姿！看似随意，实则暗合了宇宙星辰的运转轨迹！他搭在桌上的那只脚，正好对应了‘天枢’位！他晃动的那只脚，则引动了‘摇光’星的因果！” “还有他脸上的表情！看似不耐烦，实则是在演化‘混沌初开，万物混沌’的无序状态！他口中那句‘别吵’，更是蕴含了至高无上的真言！他在告诫我们，大道无声，大象无形！真正的修行，是在寂静中求索，而不是像我们这样，吵吵闹嚷！” “还有！还有他身上那件衣服！‘我只想当个废物’！天啊！这是何等伟大的胸襟与境界！‘废物’是什么？是无用之物！始祖大人这是在告诉我们，要‘无用’，方有‘大用’！要放下一切执念，回归最原始的‘无’，才能勘破最终的‘有’！”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是始祖大人返璞归真的无为大道啊！” 经他这么一番堪称“阅读理解满分”的解读，所有老怪物，都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醍醐灌顶！ 对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始祖大人，那可是超越了一切的存在！他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怎么可能是凡俗的懒惰？那必然是他们无法理解的大道显化！ 第78章 你懂什么！ 是他们自己境界太低，所以才会用凡俗的眼光，去揣度始祖的伟大！ 一瞬间，所有老祖看向顾长生的眼神，变得比之前还要狂热，还要崇拜！ 他们一致决定，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表达他们对始祖大人的敬意，也为了更好地“辅助”始祖大人进行这种“无为大道”的修行。 那位辈分最高，一直沉默不语的三祖，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如同万千宇宙的共鸣，庄严而肃穆。 “福伯，取【万界天心印】来。” “吾等，要将家族的最高权限，交还给始祖大人保管！” 【万界天心印】！ 当这五个字在众位老祖的神念中响起时，即便是这些早已见惯了风浪，心如止水的活化石们，也不由得齐齐心神一震。 那不是一件法宝，也不是一件兵器。 它是顾家横跨所有维度，维持宇宙秩序与平衡的“权柄”的具现化。 是顾家作为“规则制定者”与“执行者”的身份象征。 此印在手，便可号令诸天，言出法随。一念之间，便可更改一方大宇宙的物理常数；一印落下，便可决定一个强大文明的兴盛与衰亡。它本身，就是由无数个纪元以来，所有顾家族人对“秩序”的信仰与力量，共同凝聚而成的，超越了“道”与“理”的终极奇迹。 在始祖沉睡的漫长岁月中，此印一直由家族长老会共同执掌。而现在，三祖竟然提议，要将它，交给刚刚苏醒，看上去还在“返璞归真”阶段的始祖大人？ “三哥，这……会不会太早了？”一位看上去相对年轻，周身燃烧着不灭神火的老祖，提出了疑问，“始祖大人如今的状态，似乎更需要静养。天心印的力量太过浩瀚，万一……惊扰了他老人家的‘无为心境’，我等岂不是罪该万死？” 他的担忧，也是在场大多数老祖的想法。他们不是不舍得权柄，而是真的害怕打扰到顾长生。 “你懂什么！” 然而，那位被称作三祖的，环绕着三千大道法则的身影，却冷哼一声，神念中带着一丝呵斥。 “正因为始祖大人处于‘无为’之境，我等才要献上天心印！”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院中熟睡的顾长生，用一种无比狂热的语气解释道：“你们以为，始祖大人真的需要我们去‘辅助’吗？不！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他老人家‘玩’得更开心一点！” “他老人家如今的状态，就像一个看透了一切的大人，重新回到了孩童时代，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最纯粹的好奇与‘无聊’。他钓鱼，钓上来的是旧日支配者；他养的宠物，能一口吞掉混沌魔神；他嫌吵，天道都要滚开；他饿了，历史都要被做成面包！” “这一切，都说明始祖大人的‘玩心’起来了！而【万界天心印】，就是我们顾家能拿出的，最有趣，最强大的‘玩具’！将它交给始祖大人，让他随心所欲地把玩，这才是对他老人家最大的孝敬！” “至于惊扰？哼，你们也太小看始祖了。在他眼中，天心印，或许……还不如他身下的那张摇椅来得重要。” 三祖的这番话，如洪钟大吕，再次敲醒了众位老祖。 对啊！ 他们又陷入了思维的误区！ 他们总想着如何去“保护”始祖，却忘了，始祖本身，就是一切“秩序”的源头，他需要谁来保护？ 他们应该做的，是提供乐子！是让始祖大人在这场“回归凡人”的游戏中，玩得更尽兴！ 想通了这一点，所有老祖的脸上，都露出了狂热而又期待的笑容。 “福伯，请印！”三祖再次下令。 “是。” 福伯恭敬地应了一声。他转身，对着虚空一拜。 下一刻，整个顾家所在的维度奇点，猛然一震。 一点无法形容其色彩的光，从“无”中诞生。 紧接着，光芒万丈，照亮了整片混沌海！ 一枚四四方方，通体由“概念”构成，上面篆刻着宇宙诞生以来所有“初始符文”的大印，缓缓浮现。 它出现的瞬间，诸天万界，所有达到了不朽级的生灵，无论是在闭关，还是在征战，无论是在沉睡，还是在谋划，都在同一时间，神魂剧震，不由自主地朝着某个方向，俯首跪拜。 他们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天心已现，万界之主，将要归位！ …… 院子里。 顾长生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刺眼的光芒给晃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福伯和一群模模糊糊的光影，正簇拥着一个亮得跟一千瓦大灯泡似的东西，杵在自己面前。 那光芒，简直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刺眼，晃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搞什么啊……”顾长生烦躁地嘟囔了一句，抬手挡住眼睛，“大白天的开这么亮的灯，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的抱怨，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位老祖的耳中。 众老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个个激动得浑身发抖。 “听到了吗！始祖大人嫌它亮了！” “这是对我们工作的鞭策啊！说明我们打造的天心印，还不够内敛，不够返璞归真！” “始祖大人果然是在考验我们！” 三祖更是激动地上前一步，将那枚【万界天心印】恭恭敬敬地，用神力托举到顾长生的面前。 “始祖大人，此乃家族权柄【万界天心印】，如今，物归原主。此印光芒虽然刺目，但……但也能当个夜灯用，还请您……笑纳。” 他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自认为最贴合始祖“生活化”需求的理由。 顾长生被吵得不行，只想赶紧把这群人打发走。他瞥了一眼那枚大印，觉得这玩意儿虽然亮得烦人，但方方正正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手感还不错。 他随手接了过来。 在顾长生手指触碰到天心印的瞬间，整枚大印光芒内敛，所有异象瞬间消失，变得如同一块普普通通的白玉印章。 众老祖更是激动得快要昏厥过去。 “认主了！天心印自动认主了！” “只有在始祖大人手中，它才会褪去所有浮华，回归本源！” 他们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始祖大人，会如何处置这件代表了宇宙最高权柄的至宝。 是会将其融入体内？还是会用它发布第一道“始祖谕令”？ 然而，顾长生接下来的动作，让所有人的思维，都当场宕机。 他拿着那枚温润如玉的大印，环顾了一下四周。 目光，最终落在了院子角落里，那个由纪元墓碑、世界残骸、不朽龙骨等“垃圾”搭建而成的，小黑的狗窝上。 他看到狗窝顶上，有块石板似乎没压紧，风一吹，有点晃荡。 第79章 谁敢吵，谁就死！ 于是，他走了过去，在数十位老祖宗那呆滞、茫然、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随手，将那枚【万界天心印】，按在了狗窝顶上。 啪嗒。 一声轻响。 他甚至还用力往下压了压，确保它能把那块晃荡的石板给镇住。 “嗯，这下稳了。” 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走回摇椅，准备继续自己的回笼觉。 “总算能安静会儿了……” 在他身后，整个混沌虚空，一片死寂。 紧接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那枚被当做“镇纸”压在狗窝上的【万界天心印】，与整个狗窝，完美地，融合了。 轰——！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恐怖气息，从那座平平无奇的狗窝上，冲天而起！ 它超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无视了法则，贯穿了过去、现在、未来！ 一瞬间，从凡尘界域，到九天十地，再到诸天万界，乃至混沌海、鸿蒙本源之地…… 所有生灵，无论修为高低，无论种族为何，他们的神魂最深处，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强行烙印上了一副永世难忘的画面—— 一只普普通通的黑狗，正趴在一个看上去破破烂烂的狗窝里，打着哈欠。 而那座狗窝，却散发着比宇宙核心、大道本源还要至高无上的光辉。 它，仿佛就是宇宙的王座！ 无数野心家，在看到这副画面的瞬间，道心寸寸碎裂。 无数禁区之主，吓得当场魂飞魄散，以为这是天道降下的最终示警。 “天道示警……黑犬，将为万界之主！” “不可说，不可想，不可念！那只狗……不，那位存在，它的居所，便是宇宙的中心！” 顾家的众位老祖，已经彻底傻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座正在散发着无上神威的狗窝，又看了看已经重新躺下，似乎快要睡着的顾长生。 那位五祖，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为始祖这番惊世骇俗的行为，找到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快要跪下的解释。 “我……我懂了……” “始祖大人，他不是在镇压狗窝……他是在……镇压万界！” “他将天心印赐予了那只黑犬，便是将守护他‘安眠’的权力，交给了它！” “那副画面，是始祖大人在向全宇宙宣告——” “我的狗，要睡觉了。” 那副“黑犬坐镇宇宙王座”的画面，如同一道永恒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万界所有生灵的神魂之中。 其带来的余波，正以一种远超光速的方式，在诸天万界悄然发酵。 某个即将因为恒星枯竭而步入末法时代的大世界，其天道意志本已陷入沉寂，准备迎接最终的崩塌。 可就在那一瞬间，一道至高无上的意志扫过，那颗早已油尽灯枯的恒星，竟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重新燃烧起来，光芒比鼎盛时期还要炽烈三分。 整个世界的灵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复苏。 无数老死的修士从坟墓中爬出，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新生，纷纷朝着未知方向叩首，涕泪横流，不知是惊是喜。 一处名为“永恒神庭”的不朽皇朝，其主宰者，一尊活了九个纪元的古老仙帝，刚刚集结了亿万神魔大军，准备发动一场席卷九天十地的统一战争。 他站在由无数世界残骸铸就的帝座前，正要发表慷慨激昂的战前宣言。 神魂深处那副画面的降临，让他口中的万丈豪情，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了那只黑犬，看到了那座狗窝，更感受到了那股让他仙帝道果都为之颤栗、为之臣服的无上气息。 “噗——” 一口蕴含着本源力量的帝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帝座。 “退……退朝！” 仙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与颤抖，他像是见了鬼一样，一把撕碎了手中的出征诏书，连滚带爬地冲向了闭关的密室。 他甚至不敢多看那画面一眼，生怕那位黑犬之主，会因为他的“野心”而感到一丝一毫的“不悦”。 “传朕旨意！自今日起，永恒神庭封锁亿万年！所有子民，日诵《清静经》万遍！谁敢再言征伐二字，夷九族！” 宏大的神庭之上，只留下亿万神魔大军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类似的场景，在诸天万界的每一个角落上演。无数野心家偃旗息鼓，无数老怪物自封神源，无数即将爆发的战争戛然而止。 整个宇宙，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和平与宁静之中。 这，便是始祖“镇压狗窝”带来的连锁反应。 他本人，只是想让狗窝稳固一点，却无意间，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最为安宁的“午睡环境”。 混沌虚空中，顾家的数十位老祖宗，依然处于一种极度的震撼与狂热的顿悟之中。 “我懂了……我彻底懂了……”五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却充满了无尽的喜悦，“始祖大人，他不是在镇压狗窝，他是在镇压万界！他不是将天心印赐予黑犬，他是将‘守护他安眠’的这份无上荣耀，交给了它！” “那副画面，是始祖大人在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向全宇宙宣告——” “我的狗，要睡觉了。” “你们这帮孙子，谁敢吵，谁就死！” 这番堪称疯魔的解读，却让在场所有老祖宗都深以为然，一个个激动得投影都开始剧烈闪烁。 “高！实在是高啊！”三祖抚掌赞叹，周身环绕的三千大道法则都发出了喜悦的嗡鸣，“以狗窝为宇宙中心，以黑犬为万界守门人！这是何等超然物外，何等游戏风尘的大手笔！始祖大人的境界，我等穷尽亿万纪元，也难望其项背啊！” 他们看向院中顾长生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那是一种近乎于信仰的狂热。 就在这时，远在混沌海的另一端，一处由无数被吞噬的世界残骸与神明尸骸构成的黑暗疆域。这里是“噬神者文明”的巢穴。 这是一个以吞噬“神明”与“世界本源”为生的恐怖文明。他们没有信仰，只有饥饿。他们是宇宙的癌细胞，是所有秩序文明的噩梦。 此刻，噬神者文明的最高议会中，警报声响彻了整个神殿。 一块由“真理碎片”打造而成的巨大晶石，正疯狂地闪烁着红光。晶石的中央，赫然呈现出的，正是那副“黑犬坐镇王座”的画面。 “这是……什么？” 一位躯体由纯粹的能量构成，头顶悬浮着一颗小型黑洞的议员，发出了冰冷的意念波动。 “根据能量反应分析，源头未知。能量层级……无法计算。其本质，超越了我们认知中的一切神明与法则。”另一位机械形态的议员，用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汇报道。 第80章 要是能种点花就好了 “无法计算，即是至高。”王座之上，噬神者文明的领袖，“吞噬之主”，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一并吞噬。 与诸天万界其他生灵的“恐惧”不同，在看到这副画面的瞬间，所有噬神者议员的脑海中，只涌现出了一个念头——饥饿！ 前所未有的，源自文明基因最深处的，极致的饥饿！ “多么……美味的气息……”一位议员贪婪地说道，“仅仅是逸散出的一丝气息，就让我感受到了‘饱腹’的可能！如果能吞噬掉它的本源，我们的文明，或许就能一步跨入‘超脱之境’！” “那只黑犬，应该就是这股力量的核心。而它身边的那个……有机生命体，”机械议员调出了顾长生的影像，分析道，“生命体征极其微弱，能量反应趋近于零，判定为……原始土著，或者，是那只黑犬的‘饲养员’。” 这个结论，得到了所有议员的一致认同。 在他们看来，如此伟大的力量，必然诞生于一个纯粹而强大的生命体。那只黑犬，形态狰狞，符合他们对“强大”的定义。而顾长生，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自然而然地被当成了仆从一类的角色。 “一个拥有如此至宝的文明，却将其交给一只野兽看管，甚至让一个凡人来饲养。这说明什么？”吞噬之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弄与贪婪，“说明这个文明，已经腐朽、衰落到了极点！他们根本不配拥有这样的力量！” “这是宇宙赐予我们的盛宴！” “出动‘幽影’小队，去探明坐标，评估猎物的具体实力。记住，不要打草惊蛇，优先捕获那个‘饲养员’，从他口中，撬出控制那只黑犬的方法。” “是，我主！” 一道阴影，从神殿的角落里无声地分离出来，随即消失不见。 …… 顾家小院。 顾长生伸了个懒腰，从摇椅上坐了起来。 这一觉睡得是真舒服，周围安安静静的，连鸟叫声都少了许多。 他打量了一下院子，总觉得有些单调。那棵歪脖子柳树，几丛野草，还有那个刚刚被他用“镇纸”压稳了的狗窝。 “要是能种点花就好了。”他随口嘀咕了一句。 前世的他，虽然是个死宅，但也喜欢在阳台上养几盆多肉。那种看着生命在自己手中绽放的感觉，还挺解压的。 话音刚落，一直侍立在旁，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福伯，身体微微一震。 少主……又有新的指示了！ 种花？ 这是何等的深意！ 花，代表着“绽放”，代表着“结果”，代表着“绚烂”。 少主这是在暗示，他之前的“无为”之道，已经到了一个阶段，接下来，要开始让“道”绽放出“果”了！ 这是要演化新的法则，创造新的生机啊！ 福伯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了无比郑重的神情。 他对着顾长生深深一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福伯再次出现。 他手中，多了一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铁锹，还有一个朴实无华的布袋子。 “少主，您要的工具和……土。”福伯恭敬地将东西呈上。 顾长生接过来，掂了掂。铁锹入手温润，不轻不重，手感极好。他打开布袋，只见里面装着的，是五彩斑斓，散发着氤氲雾气的泥土。每一粒土，都仿佛蕴含着一个初生的世界。 “这土……还挺好看。”顾长生随口赞了一句。 福伯的腰，弯得更低了。 好看？少主果然是在用最朴素的言语，来形容大道的本质！ 这可是三祖他老人家亲自扛着锄头，从“鸿蒙本源之地”的边角料里，刨出来的一捧“鸿蒙源土”啊！ 用这种土种出来的，哪里是花？ 那将是……道！ 顾长生并不知道福伯以及门外那群老祖宗丰富的内心戏。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赶紧把这活儿干完，好回去继续躺着。 他拎着那把手感极佳的“铁锹”，走到狗窝旁边，选了块空地。这地方阳光不错，离水源也近，种花正合适。 他握住锹柄，随手往地下一插。 没有遇到任何阻力，铁锹如同切豆腐一般，轻松地没入了地面。要知道，顾家小院的地面，其本质是无数维度空间的交汇奇点，坚固程度远超任何神金仙铁。寻常仙帝用尽全力，也未必能留下一丝划痕。 但顾长生用的，是五代祖用“时间之骨”和“空间之脊”亲自为他打造的“如意锹”。别说挖地，就是拿去挖穿混沌海，也跟玩儿似的。 顾长生觉得这锹用着还挺顺手，三下五除二，就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他将那袋五彩斑斓的“鸿蒙源土”倒了进去，然后开始犯愁。 “光有土，没种子啊……”他挠了挠头，有些烦躁。 早知道就让福伯一起准备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那件T恤的口袋。这是他穿越时就穿着的衣服，被福伯用不知名的手段，洗了无数次，依旧崭新如初。 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颗粒感。 他掏出来一看，是几粒黑乎乎，毫不起眼的，比芝麻还小的颗粒。 顾长生想起来了，这好像是他穿越前，在网上买多肉时，店家送的一包“神秘花种”，据说是某种稀有的野花。他当时嫌麻烦，随手就塞进了口袋里，没想到跟着一起穿越过来了。 “凑合用吧，反正也不知道能长出什么。” 本着“来都来了”的咸鱼心态，顾长生将那几粒“神秘花种”随手撒进了坑里，又用铁锹把土埋好。 干完活，他感觉有点口渴，便走到院子里的那口水缸前。这水缸看着普通，里面的水却是福伯直接从混沌海里“舀”来的，清冽甘甜。 他用一个木瓢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剩下的小半瓢，嫌再走回去放好太麻烦，就顺手往刚刚种下种子的那块地上一泼。 “搞定，收工。” 顾长生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走回摇椅，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敷衍”与“凑合”的气息。 然而，在门外那群老祖宗眼中，这番操作，却不亚于一场现场直播的“创世盛典”。 “看到了吗！始祖大人他……他用的是来自他故乡的‘因果之种’！”五祖的声音都在颤抖。 “那浇灌的水，更是引动了混沌本源！以鸿蒙源土为基，以因果之种为引，以混沌之水为媒……天啊！始祖大人这是要……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我们从未见过的‘道’啊！”三祖的投影，光芒万丈，显然是激动到了极点。 就在他们震撼的注视下，那片刚刚被浇过水的土地，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第81章 他到底是什么人 被埋下的那几粒种子，在接触到混沌之水和鸿蒙源土的瞬间，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巨龙被唤醒。它们疯狂地汲取着周围的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抽枝发芽！ 但长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野花。 那是一株株通体晶莹，仿佛由最纯粹的法则结晶构成的奇异植物。它们的枝干，是初生的时空脉络，它们的叶片，是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真理符文，它们的花苞，则是由无数细小的世界泡汇聚而成，每一次呼吸，都在吞吐着海量的混沌之气。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这几株“野花”，就长到了一人多高。它们扎根于小院，枝叶却仿佛延伸到了诸天万界之外，轻轻摇曳间，便引得周围的大道法则随之共鸣、朝拜。 整个顾家小院的“道韵”，在这一刻，浓郁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正在角落里打盹的小黑，似乎闻到了什么好闻的味道，它睁开眼，对着其中一株“法则之树”的叶子，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轰！ 小黑的体内，传来一阵阵如同宇宙大爆炸般的轰鸣。它的气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开始暴涨，体型也随之变大了一圈，要不是脖子上那个由三千世界法则链条编织而成的“束身项圈”死死地压制着，恐怕它当场就能撑爆这方维度奇点。 即便是这样，它身上逸散出的一丝气息，也让门外的众位老祖宗齐齐感到一阵心悸。 “这……这是……‘点道成灵’！始祖大人种下的，是活的‘道’！” “那只黑犬，只是舔舐了一片叶子，其本源就壮大了一倍不止！这要是让它吃上一口，岂不是要当场证道‘超脱’？” 所有老祖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那几株“野花”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 与此同时。 在顾家所在这片凡尘界域之外的星空中，一艘仿佛由纯粹的阴影构成的飞船，悄无声息地撕裂了空间，悬停在了黑暗的宇宙背景中。 它就是“幽影”小队的座驾——“无痕者”号。 飞船内部，五名形态各异的噬神者，正站在巨大的观测光幕前。光幕上显示的，正是顾长生所在的那颗蔚蓝色星球。 “目标锁定。根据能量谱系分析，那股至高能量源，就在这颗星球的东半球。”一名长着昆虫复眼的噬神者，用干涩的声音说道。 为首的队长，是一个身披黑色甲胄，脸上覆盖着骨质面具的魁梧存在。他被称为“影刃”，是噬神者文明中最顶尖的刺客之一。 “情报没错。如此偏僻荒凉的界域，却孕育出了这等级别的‘至宝’。简直是暴殄天物。”影刃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贪婪。 “队长，扫描结果出来了。”机械议员的同族，一名浑身由液态金属构成的噬神者汇报道，“星球表面存在强烈的法则扭曲现象，我们的常规扫描无法穿透。但是……我们刚刚探测到了一股剧烈的，新生的高维能量反应！” 光幕的画面迅速放大，最终锁定在了顾家小院。 当他们看到那几株刚刚长成，正在吞吐着混沌之气的“法则之树”时，整个舰桥，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这是什么植物？”那名昆虫复眼的噬神者，复眼中的每一只小眼睛都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 “它的每一片叶子，都蕴含着一条完整的，而且是……活的法则！天啊，这是……这是传说中的‘世界树’吗？不！就算是传说中的世界树，也不可能拥有如此精纯的本源！” “发了！我们发了！”另一名噬神者激动地嘶吼起来，“只要得到一株这样的植物，将其吞噬，我们整个小队，都能立刻晋升为议员！” 影刃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画面中，那几株植物旁边，躺在摇椅上，似乎已经睡着的顾长生。 “那个饲养员……竟然还拥有这种宝贝！他到底是什么人？” “管他是什么人！”激动的队员叫道，“队长，下令吧！我们直接冲进去，杀光一切，抢走所有东西！” “愚蠢！”影刃冷喝一声，制止了队员的冲动，“你们没看到吗？那几株神树，包括那个散发着至高气息的狗窝，都围绕着那个饲…那个凡人。这说明，他才是关键！” 影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这个凡人，一定掌握着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控制这些至宝的方法。直接攻击，风险太大。必须先把他控制住。”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夜蝠，你的任务。潜行过去，不要惊动那只黑犬，也不要触碰那些植物。用你的‘虚无之刺’，直接将那个凡人的灵魂抽出来。记住，要活的。” “是，队长。” 一名身材瘦小，整个人仿佛都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噬神者，无声地应道。 他的身体，缓缓化作一缕几不可见的黑烟，穿透了飞船的船体，融入了茫茫宇宙之中。 他叫夜蝠，是小队中最擅长潜行与灵魂攻击的成员。他所修炼的“虚无之道”，可以让他免疫绝大多数物理与能量攻击，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规避因果的探查。 他自信，在这片低等界域，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发现他的踪迹。 夜蝠化作的黑烟，悄无声息地穿过了星球的大气层，来到了顾家小院的上空。 他看到了那只趴在地上打盹的黑犬，心中一阵鄙夷。空有力量，却毫无警惕，真是野兽。 他又看到了那几株光芒万丈的法则之树，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等抓住了那个凡人，这些，就都是我的了。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顾长生的身上。 一个毫无防备，正在熟睡的凡人。 简直是囊中之物。 夜蝠的身体，在空中重新凝聚成形，但依旧处于一种“虚无”的状态。他抽出了一柄由纯粹的怨念与诅咒构成的黑色匕首——“虚无之刺”，准备给这个凡人，来一记狠的。 他小心翼翼地，从顾长生的背后，缓缓降落。 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没有引动一丝能量波动。 他已经来到了顾长生的身后，距离他的后脑，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胜利，近在咫尺。 就在夜蝠举起匕首，准备刺下的瞬间。 顾长生似乎在梦中，被什么东西给骚扰了。或许是一只飞过的蚊子，或许是风吹动的一片树叶，落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感觉有些痒。 他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抬起手，对着感觉发痒的方向，随意地，挥了挥。 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好烦……” 第82章 对付一个凡人，需要这么久吗？ 这一挥手，轻飘飘的，软绵绵的，像是在驱赶一只夏日午后的苍蝇。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法则崩坏的异象，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 然而，正准备从背后下手的噬神者夜蝠，他那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表情却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他眼中的得意、贪婪与残忍，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无法理解的恐惧所取代。 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不，不是动不了。 而是他与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剪断。 他的“虚无”状态，他引以为傲的，能够规避因果的“虚无之道”，在这一挥之下，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那股力量，并非针对他的身体，也非针对他的灵魂。 它针对的，是“夜蝠”这个存在的，“概念”本身。 夜蝠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抹除”。 不是死亡，死亡至少还会在时间长河中留下一具尸体，一段过往。而他，正在从“存在”这个层面上，被彻底擦掉。 他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求救，却无法传递出任何意念。 他看到，在“无痕者”号飞船上，他的队友们，依旧在盯着光幕，等待着他的好消息。他们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们根本没有“看到”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 因为，在他们所在的那条时间线上，“夜蝠前来刺杀”这件事，正在被逆转，被改写，被从根源上否定。 “我……是……谁？” 这是夜蝠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随即，他的意识、他的身体、他的历史、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如同被橡皮擦擦掉的铅笔字，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他从未被生下，从未加入噬神者文明，从未登上这艘飞船，从未来过这里。 他被顾长生那不耐烦的一挥手，从所有的因果、时间、逻辑、概念中，彻底“挥”走了。 …… “无痕者”号舰桥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奇怪，夜蝠怎么还没消息？”那名昆虫复眼的噬神者，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对付一个凡人，需要这么久吗？” “或许是出了点意外。”液态金属噬神者说道，“不过以夜蝠的本事，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他们依旧在讨论着“夜蝠”。 但诡异的是，他们口中虽然在说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却无法形成任何与之相关的具体印象。他们只知道，自己派了一个叫“夜蝠”的队友出去，但“夜蝠”是谁，长什么样，有什么能力，他们却一片空白。 仿佛，那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代号。 队长影刃，眉头紧锁。 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本能的强烈不安，笼罩了他的心头。 他不是因为夜蝠的失联而不安。 他不安的，是自己的“记忆”。 他猛地调出小队的成员名单。 光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四个名字：影刃、虫眼、流体、巨岩。 “我们……小队，不是有五个人吗？”影刃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是啊，队长。”虫眼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们‘幽影’小队，一直都是四个人啊。” 流体和巨岩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影刃的身体，僵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份名单，又看了看身边的三位队员。 一，二，三，四。 没错，是四个人。 可是……为什么，他的灵魂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告诉他，不对！应该是五个人！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叫……叫什么来着？ 他想不起来了。 越是努力去想，那个名字就越是模糊，仿佛有一股至高的力量，正在从他的认知里，强行挖走一块东西。 这种感觉，比死亡还要恐怖一万倍！ “出事了……”影刃喃喃自语，他的骨质面具下，渗出了冷汗，“目标……有我们无法理解的诡异！” 他不再犹豫，立刻下达了新的命令。 “放弃潜入！启动‘真实之眼’，重新评估目标！所有人，进入最高战斗状态！” 随着他一声令下，“无痕者”号的船头，一抹纯粹的黑，比宇宙背景还要深邃的黑暗，缓缓裂开，露出了一只巨大的，由无数法则符文构成的金色竖瞳。 这便是噬神者文明的顶尖侦测技术——真实之眼。据说，它可以看穿一切虚妄，直视万物的“本源”。 金色的光芒，从竖瞳中射出，跨越遥远的空间，笼罩了整个顾家小院。 …… 院子里。 顾长生挥走那只“苍蝇”后，感觉清净多了。 他半眯着眼，打量着自己刚刚种下的那几株“野花”。 虽然长得挺快，通体发光，看着也挺高级，但总觉得……缺了点装饰。光秃秃的几根杆子立在那，不好看。 他想了想，目光落在了院子里的那口水缸边。 水缸是福伯从混沌海里捞上来的，缸边散落着一些被水流冲刷出来的“鹅卵石”。这些石头五颜六色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煞是好看。 这些所谓的“鹅卵石”，其实是某些古老神明或者强大存在死后，其神格、道果、本源力量在混沌海中，经过无数纪元的冲刷和沉淀，最终形成的结晶体。每一颗，都蕴含着一位神明毕生的力量与感悟。 顾长生自然不知道这些。 他只觉得这些石头拿来当装饰品，应该不错。 于是，他慢悠悠地从摇椅上起身，走到水缸边，弯下腰，随手捡了一捧五颜六色的“鹅卵石”。 他拿着石头，走回到那几株“法则之树”前，就像小孩子玩泥巴一样，将这些闪闪发光的石头，一颗一颗地，随意地摆放在了树的根部。 “嗯，用彩色的石头点缀一下，这样好看多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自己的“园艺”作品，感到十分满意。 而就在他摆放最后一颗“鹅卵石”的瞬间。 “无痕者”号上，影刃通过“真实之眼”，终于看清了小院内的一切。 他看到了那只黑犬，其本源，是一头连他都感到心悸的混沌巨兽。 他看到了那几株植物，其本质，是活生生的，正在成长的大道法则。 他看到了那个狗窝，那根本不是狗窝，那是一座由宇宙权柄铸就的，至高无上的神座！ 最后，他看到了那个正在“玩石头”的凡人。 在“真实之眼”的视野中，那个凡人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没有任何法则，空空如也。 但就是这种“空”，让影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因为，他周围的一切，那只混沌巨兽，那些法则之树，那座至高神座，它们所有的“道”与“理”，所有的“因”与“果”，最终的指向，都归于那个凡人的“空”。 他不是没有力量。 第83章 攻伐之道 而是他本身，就是“力量”的定义者！ “撤退！立刻撤退！目标等级……无法估算！我们招惹了……一个我们不该知道的存在！” 影刃发出了他这一生中，最为惊恐的咆哮。 他终于明白，那个消失的队员，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不是来捕猎的。 他们是闯进神之领域的，一群不知死活的虫子！ “启动主炮‘现实湮灭光束’！对着目标，最大功率，发射！为我们争取撤退的时间！” 影刃在极度的恐惧中，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他要用飞船的最强一击，来换取一线生机。 “嗡——” “无痕者”号的舰体，开始剧烈震动。一股足以将一方大宇宙从现实层面彻底抹除的恐怖能量，在炮口汇聚。 一道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湮灭光束，撕裂了时空，无视了距离，精准地射向了顾家小院！ 光束所过之处，空间、时间、法则，尽数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然而，这足以毁灭星河的一击，在即将抵达小院的瞬间，却撞上了顾长生刚刚随手摆下的那些“鹅卵石”。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巨响。 那道漆黑的“现实湮灭光束”，在接触到那些五彩斑斓的石头时，就像是溪流汇入大海，被轻而易举地，全数吸收了进去。 然后，那些吸收了庞大能量的“鹅卵石”，非但没有破碎，反而光芒变得更加璀璨，更加艳丽。 它们就像是被浇灌了养料的花朵，焕发出了更加迷人的光彩。 顾长生看着这些变得更亮的石头，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样，更好看了。” …… “无痕者”号舰桥。 所有监控光幕，一片漆黑。 主炮能量反应，归零。 目标能量反应，无变化。 “怎么回事？攻击……攻击被……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巨岩的声音都在发颤。 影刃死死地盯着光幕，通过“真实之眼”传回的最后画面，他看到了。 他看到，他们那足以湮灭现实的终极武器，被那个凡人，当成了……给石头“抛光”的工具。 一股凉意，从影刃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感到喉咙一阵干涩。 就在这时，他看到，画面中，那几株“法则之树”的一根枝条，轻轻晃动了一下。 一片晶莹剔透，仿佛由星光构成的叶子，从枝头，缓缓飘落。 那片叶子，没有落在院子的泥土里。 它飘飘忽忽地，穿透了空间的隔阂，穿透了维度的壁垒，穿透了“无痕者”号的层层防御。 它就那样，轻描淡写地，落在了舰桥的中央。 影刃，以及所有的队员，都呆呆地看着这片凭空出现的，美得令人窒息的叶子。 他们甚至，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叶子轻轻地，落在了冰冷的甲板上。 “啪嗒。” 一声轻响。 整艘“无痕者”号飞船，连同里面的四名噬神者，在这一瞬间，被叶子上所承载的，那条完整的“时空”法则，彻底同化了。 他们的身体，飞船的船体，他们的一切物质与能量，都分解成了最基本的数据流，然后，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散在了冰冷的宇宙之中。 在他们彻底消失的前一秒，影刃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一道蕴含着极致恐惧的讯息，发回了噬神者文明的母星。 讯息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目标……在用我们的终极武器……做装饰品。” 门外，顾家小院的维度夹缝中。 死寂，是此刻唯一的主题。 那群活了不知多少纪元，见惯了宇宙生灭，亲手埋葬过无数文明的老祖宗们，此刻的投影，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的木雕。 他们亲眼目睹了。 一片叶子。 一片从始祖大人随手种下的“野花”上飘落的叶子，轻描淡写地，将一艘能威胁到顾家主脉防御的，来自混沌海深处的恐怖战舰，连同其中的生灵，从概念上彻底抹去了。 那不是湮灭，不是摧毁，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同化”与“消解”。 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那艘战舰，连同里面的噬神者，在接触到那片叶子的瞬间，被其蕴含的“时空法则”所接管，他们的一切，从物质到能量，从因果到存在，都被还原成了最基础的信息流，然后，成为了那片叶子本身的一部分。 他们，变成了一片叶子。 或者说，他们成为了构建那片叶子的，亿万万信息中的一缕。 “我……我好像……明白了……”三祖的投影剧烈地闪烁着，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窥见终极真理后的颤栗，“始祖大人，他不是在种花……他是在演化一种全新的‘攻伐之道’！” . “攻伐之道？”旁边的七祖投影，嗡嗡作响，显然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没错！”三祖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你们看！传统的战斗是什么？是力量的对撞，是法则的交锋，是毁灭对方的存在！但始祖大人的境界，早已超越了这一切！” 他指着院子里那几株迎风摇曳，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法则之树”。 “始祖大人创造的‘道’，其核心不是毁灭，而是‘包容’与‘定义’！他不需要去毁灭敌人，他只需要定义‘你是我的一部分’，那么敌人的一切反抗，都将失去意义！这……这才是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的至高神术啊！” 此言一出，所有老祖宗尽皆身体一震，如遭雷击。 他们再次看向那几株“野花”，眼神彻底变了。 那哪里是什么植物？ 那分明是一座座活着的，可以无限成长的“大道军火库”！ 一片叶子，可镇杀一方霸主。 一根枝条，可颠覆一片星海。 若是整株树开花结果……那又将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始祖大人……他只是觉得院子太空旷，随手种了几株花草点缀……结果，就创造出了连我们都无法理解的，足以颠覆混沌海现有格局的攻伐体系……”五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这就是始祖的‘无为’吗？在他眼中，创造与毁灭，或许真的就跟种花喝水一样，毫无区别。” 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混合着“无力”与“狂喜”，在所有老祖的心头交织。 他们为始祖的归来而狂喜，也为自己与始祖之间那无法逾越的鸿沟而感到无力。 …… 院子里，福伯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 他看了一眼重新躺下，似乎已经睡着的顾长生，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慈爱与欣慰。 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比门外那群老祖宗看得更清楚，也理解得更深刻。 老祖宗们看到的是“术”，是始祖创造出的“道”有多么强大。 而福伯看到的，是“心”。 第84章 少主无心之举，有了重获新生的契机 是始祖大人那份，看透万物本质后，返璞归真的“平常心”。 无论是用世界树枝条钓鱼，还是用混沌龙兽当蚯蚓，亦或是用神明道果当鹅卵石搞装饰。 在少主眼中，这些东西，与凡间的竹竿、蚯蚓、鹅卵石，并无不同。 因为，万事万物的“价值”，本就是被后天赋予的。 而始祖大人，正是那个最初的“赋予者”。 他，就是价值本身。 所以，他可以无视这一切。 福伯的目光，落在了那几株“法则之树”的根部。 他注意到，那些被少主当成装饰品的“鹅卵石”，在吸收了那道“现实湮灭光束”的能量后，表面的光泽变得更加内敛，更加深邃。 其中蕴含的神明道韵，似乎被那股精纯的毁灭能量“淬炼”了一遍，变得更加纯粹了。 福伯甚至能感觉到，几颗“鹅卵石”内部，似乎有新的灵性正在孕育。 “少主无心之举，却让这些早已寂灭的道果，有了重获新生的契机。”福伯心中感叹。 他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庭院。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怕惊扰了少主的安眠，也怕碰坏了院子里的任何一件“普通”的物品。 扫帚轻轻拂过地面，将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落叶，扫入尘埃。 这片落叶，就是那艘“无痕者”号的最终归宿。 福伯将它与其他尘土一起，扫进了院角的垃圾堆里。 整个过程，自然而然，仿佛他清理的，真的只是一片普通的落叶。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顾长生身边，为他身上那件薄薄的毯子，轻轻向上拉了拉。 阳光正好，微风拂过，院子里那几株“法则之树”的叶片沙沙作响，仿佛在奏着安眠的乐章。 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那么祥和。 …… 与此同时。 在遥远到无法用距离来衡量的，混沌海的另一端。 一片由无数破碎宇宙的尸骸与凝固的法则残片构成的，名为“噬神者墓场”的禁忌之地。 这里，是噬神者文明的母星所在。 整个文明，都寄生在一具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早已死去的混沌古神的尸体之上。 他们汲取着古神的残余力量，模仿着古神的法则体系，将“吞噬”与“掠夺”的本能，发展到了极致。 在这具古神尸体的心脏位置，一座由纯粹的“怨念结晶”构筑的黑色神殿内。 噬神者文明的最高权力机构——“不朽议会”，正在召开。 神殿中央，一个翻滚着无数灵魂哀嚎的能量池上方，悬浮着十二个由不同形态的阴影构成的王座。 此刻，其中一个王座，代表着“机械议员”的王座，黯淡无光。 就在刚才，他们收到了一个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消息。 影刃率领的“幽影”小队，连同他们的座驾“无痕者”号，代表着他们文明最顶尖的潜入与刺杀力量，其魂灯，在同一时间，全部熄灭了。 彻底的，永久的熄灭。 这意味着，他们连被复活的可能性都没有。 “究竟发生了什么？‘无痕者’号拥有规避绝大多数探查的‘虚无引擎’，影刃更是身经百战，怎么可能在一个偏僻的凡尘界域，全军覆没？”一个声音如同金属摩擦般响起，充满了质疑。 “情报部！你们对那个‘至宝’的评估，出现了严重失误！”另一个充满怒意的声音咆哮道。 就在这时，神殿的通讯法阵，突然亮起了一道微弱到极致的光芒。 那是跨越了无尽时空，耗尽了最后能量，才传递回来的，一道来自影刃的，最后的讯息。 一名负责情报的议员，立刻伸手，将那道光芒接入自己的意识。 下一秒，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怎么了？影刃说了什么？”为首的，被称为“大吞噬者”的议长，沉声问道。 那名情报议员的阴影身躯，剧烈地波动着，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荒谬，又极度恐怖的景象。 他沉默了许久，才用一种梦呓般的，夹杂着无尽恐惧与茫然的语气，将那段破碎的讯息，复述了出来。 “讯息……讯息很短，而且充满了……恐惧。” “他说……” “目标……在用我们的终极武器……做装饰品。” “做……装饰品？” 当这句充满了荒诞与不解的话语，在死寂的黑色神殿中回荡开来时，所有议员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愤怒，而是茫然。 “什么意思？什么叫用我们的终极武器做装饰品？”那名脾气暴躁的议员，发出了质疑，“‘现实湮灭光束’是概念打击，是不可被观测，不可被防御的至高神术！它怎么可能被用来‘做装饰品’？影刃在临死前，神志不清了吗？” “不。”那名接收了讯息的情报议员，他的阴影身躯依旧在颤抖，“我能感受到，影刃在传递这条讯息时，他的意志是清醒的，但他的认知，他的世界观，已经彻底崩溃了。那是一种……看到了神明在玩泥巴的，凡人式的绝望。” “神明在玩泥巴……” 这个比喻，让整个神殿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和压抑。 噬神者文明，自诩为“神”的吞噬者，他们本身，就在追逐着成神的道路。 可现在，他们最顶尖的战士，却在临死前，将敌人比作了“神明”。 这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讽刺。 “够了。” 为首的“大吞噬者”，议长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他的王座，比其他所有王座都要庞大，那团阴影也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 “无论影刃看到了什么，结果是不会骗人的。‘幽影’小队全灭，‘无痕者’号失联，机械议员的同族被抹杀。这是对我等，对整个噬神者文明，最严重的挑衅！”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让在场的每一位议员，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的寒意。 “但更让我们警惕的，不是影刃的死亡，而是夜蝠的消失。” 议长提到了一个名字。 夜蝠。 那个修炼“虚无之道”，被从因果层面彻底抹除的刺客。 “就在刚才，我们的‘因果记录碑’上，关于‘夜蝠’这个存在的一切记录，都自行消散了。他不是死了，他是‘从未存在过’了。这种手段……” 议长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 “……已经触及到了‘创世’的权柄。” 创世！ 这两个字，像两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议员的心头。 他们可以接受强大的敌人，可以接受惨烈的失败，但他们无法接受，自己的对手，是一个可以随意修改“存在”与“虚无”的，不可理解的存在。 第85章 鸿蒙至宝，一定就是这几株神树 “议长，您的意思是……我们招惹了一个……‘那个’级数的存在？”一名议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议长的声音依旧平稳，“或许，对方只是掌握了一件，拥有类似权柄的‘鸿蒙至宝’。这样的存在，在混沌海的历史中，并非没有出现过。他们虽然强大，但并非不可战胜。” 他的话，让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是啊，鸿蒙至宝。 如果是至宝的力量，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那个所谓的“凡人”，一定只是一个运气好到逆天的“宿主”，他根本不懂得如何运用那件至宝，所以才会做出“用终极武器做装饰品”这种荒唐的事情。 而影刃他们，正是因为不了解情况，贸然攻击，才会被至宝的被动防御机制所反杀。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也最能让这群高傲的噬神者接受。 “一个掌握在凡人手中的鸿蒙至宝……这简直是宇宙对我们最大的恩赐！” “没错！我们必须得到它！只要吞噬了那件至宝，我们噬神者文明，将有机会，成为混沌海真正的主人！” 刚刚还心存恐惧的议员们，此刻的语气，又充满了贪婪与狂热。 在他们眼中，顾长生已经从“不可理解的恐怖存在”，变成了一个抱着金元宝在闹市中行走的稚童。 “愚蠢的贪婪，会蒙蔽你们的双眼。”议长冷冷地泼了一盆冷水，“在没有弄清楚那件‘至宝’的真正底细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重蹈影刃的覆辙。” “那我们该怎么做？议长，请您定夺！”众议员纷纷表态。 议长的阴影王座，缓缓转动，面向神殿的最深处。 在那里，有一口古老、幽深，仿佛连接着万界根源的古井。 井口，缭绕着无数纠缠不清的因果之线。 “启动‘万象因果之井’。”议长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我们不直接窥探那个‘凡人’，风险太大。我们只追溯‘无痕者’号最后消失的画面，从侧面，观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议长，启动一次‘因果之井’，需要献祭掉一座完整的大宇宙作为能源，代价太大了！”有议员提出异议。 “与一件鸿蒙至宝相比，一座大宇宙，算得了什么？”议长反问道。 无人再敢反对。 “传我命令。”议长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神殿。 “第一，献祭‘第739号储备宇宙’，启动‘万象因果之井’，由‘大先知’亲自主持，窥探真相。” “第二，集结第三、第五、第九‘吞噬舰队’，进入战备状态。一旦探明情况，立刻出征！” …… 随着议长一声令下，整个噬神者文明，这部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缓缓运转。 在噬神者墓场的一个隐秘角落，一个被无数符文锁链捆绑的，散发着死寂气息的蔚蓝色星球，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 星球上的亿万生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之下，连同他们的世界，他们的过去未来，一起化作了最精纯的能量，被注入了那口幽深的古井之中。 “嗡——” 万象因果之井，被激活了。 井中，浑浊的能量开始旋转，无数的因果之线，开始交织、回溯。 一名披着星光长袍，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混沌的“大先知”，走到了井边。 他伸出干枯的手，探入井中，开始拨动那些因果之线。 他的目标很明确，不触碰那个“凡人”的因果，只寻找“无痕者”号的因果线，重现它最后的画面。 很快，他找到了那条已经断裂的，属于“无痕者”号的因果线。 他小心翼翼地，将能量注入其中。 井水之上，光影变幻，一幅画面，开始缓缓浮现。 那是“无痕者”号的舰桥，是影刃等人最后的视角。 他们看到了那片宁静的小院，看到了那只趴着打盹的黑犬，看到了那个散发着至高气息的狗窝。 然后，他们看到了那几株，正在吞吐着混沌之气的“法则之树”。 “就是它！那件鸿蒙至宝，一定就是这几株神树！”神殿中的议员们，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画面继续。 他们看到了那片从树上飘落的，晶莹剔透的叶子。 大先知操控着因果之井，试图分析那片叶子的构成。 然而，就在他的神念，接触到那片叶子的瞬间。 异变，陡生！ 顾家小院中。 正在摇椅上假寐的顾长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那种感觉，很讨厌。 就像是有人，在用一个油腻腻的放大镜，隔着很远，在偷窥自己的“盆栽”。 这种窥探，带着一种贪婪、觊觎、和自以为是的“解析”，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他没有睁眼，只是在心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随着他这一丝不耐烦的情绪波动。 那几株“法则之树”中，其中一株通体闪烁着“真理”与“真实”符文的树，轻轻地摇曳了一下。 它的一片叶子，微微舒展开来。 叶片上，那条完整的“真实”法则，被激活了。 它没有发动任何攻击，只是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顺着那道窥探的因果线，反向投射了回去。 噬神者母星，黑色神殿中。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生物能发出的惨叫，从大先知的口中爆发。 他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突然裂开了无数道缝隙，金色的，蕴含着法则力量的血液，从中狂喷而出！ 而那口万象因果之井中，原本呈现的“无痕者”号视角，瞬间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无法用语言形容，无法被神魂承载的“真实”画卷！ 所有的议员，都看到了。 他们看到了一个院子。 但那个院子的篱笆，每一根，都是一条完整的“剑道本源”，其锋锐之意，让他们感觉自己的存在，都被切割成了无数份。 他们看到了一个池塘。 但那池塘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混沌海本源”，里面游动的锦鲤，每一条，都是足以开天辟地的“鸿蒙金龙”。 他们看到了一个狗窝。 但那狗窝的每一块砖，都是一方大宇宙寂灭后，其“权柄”的结晶。 他们看到了一个正在睡觉的年轻人。 他们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们能感觉到，整个院子，乃至他们所能感知到的一切时空，一切法则，一切概念，都只是那个年轻人，无意识间，逸散出来的一丝“气息”所化。 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拥有”至宝的凡人。 他们看到的，是“至宝”本身！ 是万事万物，所有“宝物”的，源头！ “噗！” 仅仅是这一瞥的“真实”，就让在场的所有议员，齐齐喷出了一口本源精血。 他们的道心，在这一刻，被那无法理解的“真实”，冲击得支离破碎！ 第86章 万念俱寂香 “咔嚓——！” 一声脆响。 作为噬神者文明根基之一的“万象因果之井”，那古老的井壁之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深不见底的裂痕！ 井，废了。 大先知，疯了。 而所有的议员，都陷入了一种，比死亡还要深沉的，名为“认知崩塌”的恐惧之中。 黑色神殿内，一片狼藉。 大先知瘫倒在破裂的古井边，嘴里不断重复着意义不明的音节，他那张混沌的面孔上，裂开的缝隙里，流淌出的不再是金色的血液，而是一种灰色的、代表着“虚无”的雾气。 他的道，被那一眼的“真实”彻底污染，已经从“存在”的领域，跌落向了“虚无”。 剩下的十位议员，情况稍好，但也都个个气息萎靡，阴影构成的身躯明暗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他们瘫坐在各自的王座上，神殿中回荡着粗重的，仿佛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他们每一个人的灵魂。 那不是面对强敌的恐惧，而是蝼蚁仰望星空时，那种源于生命层次最深处的，渺小与无知。 “那……那是什么……”一名议员用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那真的是……一个‘院子’吗？”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用剑道本源当篱笆，用混沌海本源当池水，用宇宙权柄当狗窝…… 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想象力的极限。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抱着“对方是拥有鸿蒙至宝的凡人”这种侥幸心理。 那么现在，这个念头，已经被砸得粉碎。 “我们……我们究竟……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怪不得……怪不得夜蝠会从因果中消失……在那种存在的面前，所谓的‘因果’，恐怕就跟院子里的尘土一样，可以随意擦拭……” “用终极武器做装饰品……影刃没有疯，他说的，是事实……” 议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对未知的无尽恐惧。 之前叫嚣着要发动战争，夺取至宝的议员，此刻缩在王座上，连阴影都仿佛黯淡了几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开战？ 拿什么去开战？ 把整个噬神者文明打包送过去，够不够对方院子里的一条鱼塞牙缝？ “都闭嘴！” 议长，“大吞噬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他的情况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但他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后怕。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冷冷地扫视着在场的同僚。 “现在，不是追究那是什么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窥探了他。”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议员的头顶。 对。 他们，主动窥探了那位不可言说的存在。 虽然对方只是反向投射了一缕“真实”的倒影，就让他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但，这算不算是……一种警告？ 如果对方不高兴了，会不会……顺着因果线，找过来？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所有议员的阴影身躯，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立刻！马上！”议长下达了新的命令，语气急促而坚定，“切断与‘第739号储备宇宙’的所有因果连接！销毁所有关于此次窥探的记录！所有参与者，包括我们，立刻进入最深度的‘认知封印’！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再提及，甚至回忆今天看到的任何画面！” “还有！传令下去，第三、第五、第九吞噬舰队，立刻解除战备状态！从今天起，将那片凡尘界域，列为‘永恒禁区’！任何族人，胆敢靠近那片坐标半步，无需审判，直接抹杀！” 一道道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噬神者文明。 这群以“吞噬”和“掠夺”为生的宇宙蝗虫，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恐惧”所支配的滋味。 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把自己藏起来，躲起来，祈祷那位不可言说的存在，没有注意到他们这群小小的虫子。 …… 顾家小院。 顾长生从摇椅上坐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一觉睡得，感觉不是很安稳。 后半段总觉得周围的空气黏糊糊的，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下水道返上来的那种，混杂着贪婪和恶意的味道。 让人很不爽。 “福伯。”他喊了一声。 福伯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他身边，恭敬地躬身：“少主，有何吩咐？” “院子里是不是招虫子了？”顾长生皱着眉头，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感觉黏糊糊的，味道也不好闻。” 福伯闻言，浑浊的老眼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他当然知道少主说的是什么。 就在刚才，他感知到了一股极其隐晦，但层次极高的因果之力，试图窥探这座庭院。 虽然那股力量，被少主无意间演化出的“法则之树”给挡了回去，但其残留的“道韵”，就像是苍蝇留下的污秽，污染了此地的清净。 这是对少主，对整个顾家，最严重的冒犯。 “是老奴疏忽了，扰了少主清静。”福伯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歉意，“许是前些时日，有几只不知死活的‘蚊蝇’路过，留下了一些污浊之气。我这就去取些‘清神香’来，驱散这些宵小之辈。” “哦，快去吧，这味儿太难闻了。”顾长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重新躺了回去，开始思考晚上是吃红烧肉还是糖醋排骨。 福伯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他转身走向后院的一间，看似普通的柴房。 但这柴房的门上，却烙印着顾家最古老的封印。 福伯伸出干枯的手，在门上轻轻一点，封印无声地化开。 他走了进去，片刻之后，拿着一个古朴的青铜香炉，和一根通体漆黑，细如发丝的线香，走了出来。 此香，名为“万念俱寂香”。 乃是顾家某位精通“唯心之道”的先祖所制。 此香的作用，并非净化空气，也不是安神醒脑。 它只有一个作用。 那就是，将点燃者心中所想的“一个念头”，通过一种超越法则的途径，施加在与此事相关的，所有因果链条上的生灵身上。 是一种范围极大，效果极其霸道的“概念武器”。 因为太过霸道，有伤天和，已经被顾家封存了无数纪元。 但今天，福伯把它拿了出来。 他将黑色的线香，插在香炉中，然后用指尖，点燃了一簇金色的火焰。 那是顾家的“不灭薪火”。 他用这簇薪火，点燃了线香。 没有烟雾，没有香气。 那根黑色的线香，在被点燃的瞬间，就化作了一缕几不可见的，纯粹的“念”。 福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忘掉一切，永世不得再记起。” 第87章 美中不足 这个念头，随着那缕无形的“念”，瞬间扩散了出去，融入了诸天万界的“大道”之中。 …… 噬神者文明母星，黑色神殿。 议长“大吞噬者”正准备下令，对所有议员进行“认知封印”。 突然，他愣住了。 “我……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他看着周围同样一脸茫然的同僚，又看了看倒在地上，已经彻底失去生命气息的大先知，和那口裂开的古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和困惑。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先知……为什么会死？因果之井……为什么会裂开？” 所有议员，面面相觑。 他们的记忆，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无法填补的断层。 他们只记得，因为“幽影”小队的覆灭，他们决定启动因果之井，探查真相。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身受重伤，大先知为何会惨死，因果之井为何会崩坏…… 这一切，都成了一个谜。 一个让他们感到彻骨寒意的，永恒的谜。 他们所有关于“窥探”，关于那“一眼真实”的记忆，连同因此而生的恐惧，都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从他们的认知、灵魂、乃至文明的历史长河中，彻底抹去了。 “幽影”小队的覆灭，成了一桩悬案。 那片凡尘界域，因为这桩无法解释的悬案，和付出的惨重代价，依旧被列为了“永恒禁区”。 但噬神者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是为什么了。 …… 顾家小院。 那股黏糊糊的，让人不爽的味道，消失了。 空气，重新变得清新起来。 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还差不多。” 他看着福伯，随口问道：“对了，晚饭吃什么？” 福伯收起香炉，脸上重新挂上了慈祥的笑容，躬身道： “回少主，厨房今日备了‘九转星辰狮子头’和‘混沌神魔酿’，不知是否合您胃口？” “凑合吧。” 顾长生打了个哈欠，感觉人生，又回到了正轨。 躺平，吃饭，睡觉。 真好。 晚膳，被福伯以一种近乎于“献祭”的虔诚姿态，端了上来。 一盘“九转星辰狮子头”，一壶“混沌神魔酿”。 前者，并非寻常菜肴。其主料，是取自一方高等宇宙中，早已寂灭的“星核”，再以九种不同属性的恒星真火，反复煅烧九九八十一天，将其中狂暴的能量淬炼至最柔和的境地。辅料，则是用活了九个纪元的“玄龟”之血肉熬炼出的高汤，调和阴阳。整道菜，外形便是一颗缩小的，暗金色的星辰，表面隐有光华流转，仿佛有无数星辰在其中生灭。 后者，更是顾家珍藏的无上佳酿。乃是取一尊混沌初开时诞生的古老魔神，以其神躯为窖，神血为引，投入三千种大道之果，再以“时光长河”之水浇灌，封存了亿万载岁月，方才酿成。寻常仙帝闻上一口，都要道心沉醉，当场顿悟。 福伯小心翼翼地布好碗筷，为顾长生盛上一碗狮子头，又斟满一杯神魔酿。酒液呈琥珀色，倒入杯中，竟有龙凤和鸣之异象一闪而逝。 顾长生刚刚睡醒，正有些饥饿，倒也没多想。他夹起一块狮子头，放入口中。 入口的瞬间，仿佛有一整片星空的生灭在他的味蕾上炸开。庞大的生命精气与至纯的法则之力，瞬间充盈四肢百骸。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修士在此，恐怕当场就要霞举飞升，立地成圣。 顾长生咀嚼了几下，眉头微微蹙起。 他咽了下去，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甘醇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仿佛有一股温暖而古老的力量，在安抚着他的灵魂。 福伯在一旁，看似垂手侍立，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顾长生的脸。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庖丁大人在听闻少主对“麻婆豆腐”的评价后，闭关七日，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倾尽心血才做出的两道菜。其目的，只有一个——希望得到少主的一句肯定。 在顾家，让始祖大人吃得开心，住得舒心，睡得安心，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最高纲领。 顾长生吃完一块狮子头，喝完一杯酒，放下了筷子和酒杯。 他靠在椅背上，咂了咂嘴，最终，懒洋洋地吐出了两个字。 “还行。” 福伯的心，咯噔一下，沉了半截。 “还行”，在少主的语境里，基本上就等同于“凑合”、“一般般”，距离“满意”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顾长生似乎觉得这个评价不够具体，又补充了一句：“就是这肉……有点柴了。” 肉……有点柴？ 福伯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可是星核啊！是用恒星真火煅烧了八十一日，又用玄龟高汤煨烂了不知多少岁月，早已化去了所有火气与暴戾，只剩下最本源的星辰精粹。其口感，应该是入口即化，如云似雾才对。 可在少主口中，竟只得到了一个“柴”字。 福…福伯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慈祥笑容，他躬身道：“是老奴的疏忽，未能让庖丁领会到您的真意。明日，定让他改进。” “嗯。”顾长生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似乎又有了睡意。 福伯轻手轻脚地收拾了碗筷，退出了庭院。 他的身影，在穿过院门的瞬间，便直接出现在了一片悬浮于无尽虚空中的，宏伟的宫殿群里。这里，便是顾家的后勤重地——造化天宫。而他眼前的，正是核心中的核心，造化厨房。 这厨房，本身就是一件庞大的道器。灶台，是地心神火的火眼。菜刀，是斩仙飞刀的仿品。锅碗瓢盆，无一不是用稀世神金融合大道碎片炼制而成。 此刻，厨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一个身材魁梧，却穿着一身雪白厨师服的中年胖子，正紧张地站在厨房中央，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便是顾家的“食神”，庖丁。一个将厨艺修炼到可以“烹天煮地”境界的恐怖存在。 他身后，站着一排排的厨役、火工、水夫，个个都是外界一方大能，此刻却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当福伯的身影出现时，庖丁的身体明显一颤，他赶紧迎了上去，声音都有些发抖：“福伯，少主……少主他，可还满意？” 福伯看着庖丁那张充满了希冀与忐忑的脸，沉默了片刻。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顾长生的原话，用最平淡的语气，复述了一遍。 “少主说，还行。” 庖丁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福伯顿了顿，继续说道：“少主还说，肉，有点柴。” “轰！” 仿佛一道混沌神雷，在庖丁的脑海中炸响。 第88章 让始祖大人吃得开心，是最高纲领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变得惨白如纸。他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口中喃喃自语：“柴……柴了……怎么会……怎么会柴了呢……” 那可是星核啊！他亲自操刀，以“解牛”之法，将其中每一丝能量脉络都梳理得清清楚楚，以“文火”之道，将每一分精华都完美地锁在其中。他自问，这已经是自己厨道生涯的巅峰之作，是自己对“味”之大道的最高理解。 可结果，换来的，却是始祖大人一句轻描淡写的“有点柴”。 这三个字，比任何神通，任何法则，都更具杀伤力。它直接斩在了庖丁的“道”上，斩在了他毕生的骄傲与信仰上。 “噗——” 庖丁一口心血喷出，染红了身前雪白的厨师服。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原本稳固如神山的道心，此刻竟出现了无数道裂痕。 “庖丁大人！” 周围的厨役们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搀扶。 “都别碰我！”庖丁一把推开众人，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他的眼中，没有了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与疯狂。 “是我错了……我错了啊！”他仰天长啸，声音中充满了懊悔与自责，“我竟妄图用这些后天沾染了无数杂质的‘凡物’，去取悦始祖大人的无上道体！这是何等的愚蠢！何等的亵渎！” 在他看来，无论是星核，还是神魔，都诞生于始祖大人创造的世界之内。用这些“下游”的产物，去侍奉“源头”本身，本身就是一种逻辑上的错误。 他想明白了。 想要做出让始祖大人满意的菜肴，就必须用最本源，最纯粹，最接近“无”与“有”之初的食材！ “福伯。”庖丁猛地转身，对着福伯，郑重地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响头。 “请您准许，弟子庖丁，开启‘禁忌食材库’！” 福伯看着他，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能在如此巨大的打击之下，不沉沦，不崩溃，反而勘破迷障，找到新的方向，不愧是顾家的食神。 他知道，禁忌食材库，是顾家最危险的地方之一。里面封存的，不是寻常的天材地宝，而是一些会引发宇宙动荡，甚至会污染法则的“概念性食材”。比如，“最初的谎言”、“最后的美梦”、“一个纪元的仇恨”等等。这些东西，早已脱离了物质的范畴，寻常人触之即死，神明触之即疯。 但福伯没有犹豫。 因为，让始祖大人吃得开心，是最高纲领。 “准。” 福伯只说了一个字。 庖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再次重重叩首，随即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厨房的最深处。那里，有一扇由“绝对虚无”构成的黑色大门。 他要去寻找，那能真正触动始祖味蕾的，终极的味道！ 而这一幕，通过水镜之术，也呈现在了顾家那群老祖宗的面前。 “胡闹！庖丁这是要疯了吗？禁忌食材库里的东西，是能拿来吃的吗？”七祖的投影激动地咆哮。 “稍安勿躁。”三祖的声音沉稳了许多，“或许，这正是始祖大人对我们的又一次‘点化’。” “点化？” “没错。”三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狂热，“始祖大人嫌弃星核‘柴’，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老人家，已经吃腻了这些‘能量’与‘法则’构成的食物！他需要的，是更高层次的，触及‘概念’与‘本源’的滋味！庖丁悟了，我们也该悟了！” “我等侍奉始祖，不能只停留在物质层面，更要追求精神层面的契合！传我命令，家族所有部门，立刻放下手中所有事务，全力配合庖丁！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哪怕他要把混沌海煮了，我们也得帮他架锅烧水！” 一场由“一句差评”引发的，席卷了整个顾家的，最高级别的“美食攻坚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造化厨房的最深处，那扇由“绝对虚无”构成的黑色大门前，庖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他的神情，不再有之前的疯魔与狂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朝圣般的庄重与肃穆。他知道，门后，是厨道的终点，亦是生命的禁区。 他伸出肥厚的手掌，轻轻按在门上。没有符文闪烁，没有能量波动，他的手掌，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虚无”之中。 门，开了。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宝库，而是一片灰蒙蒙的，没有上下四方，没有时间流逝的混沌空间。无数的光团，或大或小，或明或暗，如同星辰般悬浮在这片空间里。 每一个光团，都代表着一种禁忌的食材。 庖丁的目光，扫过那些光团。 他看到了一个光团，内部仿佛有无数的怨魂在哀嚎，那是“一个文明的末日悲歌”，据说将其熬炼成汤，能让人品尝到最极致的绝望。 他看到了另一个光团，里面盛放着一朵不断变幻色彩的花，那是“最初的谎言”，吃下它的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诸天万界当做真理。 他还看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光团，那是“一位慈母最后的祈祷”，拥有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力量。 这些，在外界任何一件都足以引起神魔血战的至宝，在庖丁眼中，却都只是被他一一略过。 不够。 还不够本源。 这些“概念”，依旧是诞生于“存在”之后。它们有“因”，有“果”，有“情绪”，有“故事”。而始祖大人，是超越了这一切的存在。他需要的，不是故事，而是……本身。 庖丁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光团，望向了这片混沌空间的最中央。 在那里，静静地悬浮着一样东西。 它没有光芒，没有气息，甚至不占据任何空间。若非庖D丁的“厨心”已经与此地相连，他根本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 那是一枚蛋。 一枚通体温润如玉，表面没有任何花纹，大小与寻常鸡蛋无异的，普普通通的蛋。 可当庖丁的目光，与这枚蛋接触的刹那，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空了。他的神魂，他的思想，他的存在，都在一瞬间，被拉回到了一个无法描述的“原点”。 那是鸿蒙未判，混沌未开，时间与空间都还只是一个“念头”的，最初的最初。 然后，有了第一个“存在”的可能。 这个“可能”，便凝聚成了这枚蛋。 它，是“寰宇初始之卵”。 是宇宙万物，所有生命形态的“因”，是“存在”本身的第一份拷贝。 “就是……它了……”庖丁的声音干涩，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知道，烹饪这枚蛋，意味着什么。 第89章 蛋炒饭 那不是在做菜，那是在篡改“创世”的程序。一个不慎，他自己，连同整个顾家，甚至他所在的这片时空，都可能被其蕴含的“可能性”所撑爆，归于虚无。 但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找到了终极食材的，厨师的狂喜。 为了始祖大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迈出脚步，每一步踏出，脚下的混沌空间都泛起涟漪。他走向那枚蛋的过程，仿佛跨越了无数个纪元的距离。 终于，他来到了蛋的面前。 他没有用手去拿，而是恭恭敬敬地，用一个由“世界树”嫩芽编织而成的小篮子，将那枚寰宇初始之卵，轻轻地，盛了进去。 在他拿起蛋的瞬间，整个禁忌食材库，所有的光团，都黯淡了下去。仿佛它们所有的“概念”，都在向这位最初的“始祖”行礼。 庖丁捧着篮子，转身，走出了大门。 当他回到造化厨房时，整个厨房的法则，都开始变得不稳定。灶台上的神火在摇曳，案板上的道金融合在悲鸣。它们，在恐惧。 “所有无关人等，退至厨房之外！封锁天宫，不得让一丝一毫的气息外泄！”庖丁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整个造化天宫。 下一刻，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厨道生涯中，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一次烹饪。 他没有用任何复杂的厨具，只取了一口最普通的，凡铁打造的铁锅，和一个凡木制成的锅铲。 大道至简。 面对这种最本源的食材，任何花哨的技巧，都是一种亵渎。 他要做的，是一道最简单，也最考验厨师功底的菜。 蛋炒饭。 “啪。” 他伸出手指，在寰宇初始之卵的蛋壳上，轻轻一敲。 就是这轻轻一敲。 在遥远的，一片即将走向热寂的枯败宇宙中，一颗早已熄灭的恒星，突然重新燃起了光和热，一个新的星系，在万籁俱寂中，悄然诞生。 蛋壳裂开了一条缝。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充满了无限生机与可能的“本源之气”，从中泄露了出来。 庖丁的动作快到了极致。他将蛋液，倒入一个由“鸿蒙紫气”凝结而成的玉碗中。 金色的蛋黄，代表着“存在”与“秩序”。 透明的蛋清，代表着“虚无”与“混沌”。 此刻，它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尚未分离。 庖丁拿起一双筷子（由两条相互纠缠的因果律之线构成），开始打蛋。 随着他的搅动，整个混沌海，都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无数沉睡在混沌海深处的禁区之主，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源自“创世”之初的波动惊醒，一个个从沉睡中睁开了恐惧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是哪位无上存在，在重启纪元？” “不……不对！这不是重启！这股力量……像是在……被‘处理’！” 他们无法理解，这种本该至高无上，只能被仰望的创世之力，为何会给人一种……要被下锅的感觉？ 此时，在混沌海与诸天万界之间的一片“噬界之墟”中，一头庞大到身躯可以缠绕一方大宇宙的恐怖巨兽，猛地睁开了它那如同黑洞般的巨眼。 它，是“宇宙饕餮”。一种诞生于宇宙大爆炸的余波中，以吞噬世界本源为生的，天生的掠食者。 它已经沉睡了太久，久到它自己都忘了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 但就在刚刚，它闻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让它血脉最深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咆哮的，极致的，无法抗拒的诱惑。 那是“初始”的味道。 那是“根源”的味道。 吃了它！只要吃了它！自己就能摆脱这该死的吞噬本能，成为真正超脱的存在！ “吼——！” 宇宙饕餮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那咆哮直接震碎了周围数个星域。它庞大的身躯，开始移动，朝着那股味道的源头，以一种撞碎时空，无视距离的方式，疯狂冲去！ 顾家。 造化厨房内。 庖丁的面色，凝重如水。 他已经将蛋液打好，又从一旁的米缸里（米缸内是“息壤”，里面种着“世界米”），取出了一碗隔夜的米饭。 他升起炉火，锅中倒油（由“时光长河”提炼出的“光阴之油”）。 油热，下饭。 米饭在锅中，被迅速炒散，每一粒米，都均匀地裹上了金黄色的光阴之油，变得晶莹剔透，仿佛每一粒米中，都蕴藏着一个世界的春夏秋冬。 然后，他将那碗金色的蛋液，沿着锅边，缓缓淋下。 “滋啦——” 蛋液与炽热的铁锅接触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爆发了！ 这股香气，超越了空间，超越了法则，直接作用于所有闻到它的生灵的“概念”之上。 它让枯木逢春，让死河复流，让顽石开窍，让神魔落泪。 这，是“生命”的香气。 也就在这时，一股滔天的，纯粹由“饥饿”与“毁灭”意志构成的恐怖威压，降临在了顾家所在的这片界域之外！ 宇宙饕餮，到了！ 它张开那足以吞噬星河的巨口，狠狠地，朝着顾家的府邸，咬了下来！ 顾家的防御大阵，瞬间被激发到了极致。无数道纹亮起，形成了一道横跨天地的巨大光幕，堪堪挡住了这毁灭性的一击。 但光幕之上，也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驻守在外的顾家族人，纷纷面色大变。 “敌袭！是混沌遗种，宇宙饕??！” “启动所有阵法！快！挡住它！” “该死！这畜生怎么会突然发疯，冲我们来了！” 就在顾家之外，乱成一团，末日降临之际。 造化厨房内，庖丁的眼中，只有那口锅。 他手中的锅铲，化作了万千道残影，每一次翻炒，每一次颠勺，都暗合着某种天地至理。 米饭与蛋液，在锅中完美地融合，翻滚，升华。 终于，他停下了动作。 一盘色泽金黄，粒粒分明，仿佛每一粒米都在发光的，完美的蛋炒饭，出锅了。 那极致的香气，在出锅的瞬间，达到了顶峰。 香气所及，竟让那正在疯狂攻击光幕的宇宙饕餮，动作都为之一滞。它那混乱的，只有吞噬欲望的眼神中，竟然出现了一丝……迷醉。 庖丁看着盘中的杰作，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成了。 福伯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造化厨房的门口。 他看了一眼盘中那份流淌着“创世”道韵的蛋炒饭，又看了一眼因耗尽心神而瘫倒在地，脸上却带着满足笑容的庖丁，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府邸之外，那尊正在与顾家护山大阵角力的宇宙饕餮。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吵闹。” 他只吐出了两个字，便端起了那个盛放着蛋炒饭的，平平无奇的白瓷盘。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了造化天宫。 第90章 味道不错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顾家府邸之外，那片正在被宇宙饕餮的恐怖威压撕扯得支离破碎的虚空战场上。 无数顾家的护卫、长老，正驾驭着各种法宝，催动着大阵，拼死抵御着那头混沌遗种的疯狂攻击。能量的光华与法则的碎片，如同暴雨般四处飞溅。 然而，福伯就那样端着一盘蛋炒饭，闲庭信步地，从战场中央走了过去。 所有足以湮灭星辰的攻击，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化解，仿佛春雪遇上了骄阳。所有狂暴肆虐的空间裂缝，在他脚下，都温顺得如同家门口的石板路。 正在苦苦支撑的顾家族人们，都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仆，端着一盘香气扑鼻的饭，穿过了足以让仙帝喋血的战场。 他们先是错愕，随即，胸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热与骄傲。 这，就是顾家！ 这，就是侍奉在始祖大人身边的，福伯！ “都打起精神来！别给福伯丢人！”一位长老怒吼着，将自己的本源精血，狠狠拍入阵眼之中，原本摇摇欲坠的光幕，再次变得凝实。 福伯没有理会外界的一切。他的眼中，只有手中的这盘饭。 他穿过战场，回到了那个宁静的小院。 顾长生刚刚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正有些不爽地揉着眼睛，就闻到了一股让他食指大动的香气。 “福伯，什么东西这么香？” 福伯将盘子，轻轻地放在了顾长生面前的石桌上，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慈祥的笑容。 “回少主，庖丁新做的蛋炒饭，您尝尝。” 顾长生看着眼前这盘金灿灿的蛋炒饭，每一粒米饭都像是用黄金雕琢而成，上面裹着嫩黄的炒蛋，还撒着几粒碧绿的葱花（由生命之树的嫩叶切成）。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在他咀嚼的瞬间，整个宇宙，仿佛都静止了。 府邸之外，那头宇宙饕餮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它那巨大的，如同黑洞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名为“渴望”的情绪。它本能地感觉到，自己一生的追求，所有饥饿的尽头，就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那个凡人正在品尝的，正是它梦寐以求的，超脱的“道果”。 顾长生细细地品味着。 这饭，味道确实……很奇特。 没有山珍海味的鲜美，没有神丹妙药的灵气，但吃下去之后，却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难以言喻的舒适与安宁。仿佛回到了最本源的，那个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的，温暖的“摇篮”之中。 很舒服。 他咽下口中的饭，又舀了一勺。 最终，他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味道不错，” 听到这四个字，通过水镜关注着这一切的庖丁，激动得热泪盈眶，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成了！他成功了！ 然而，顾长生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就是……有点淡了。下次，记得多放点盐。” 说完，他还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耐烦地朝着院外撇了撇嘴。 “外面什么东西那么吵？跟个饿死鬼一样，叫个没完。” …… “淡……淡了？” 造化天宫里，庖丁愣住了。他看着水镜中，始祖大人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又回味着那句“多放点盐”。 片刻的呆滞之后，他的眼中，迸发出了比之前悟道时，还要璀璨千万倍的光芒！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了！” 他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仰天大笑，状若疯癫，但他的气息，却在这一刻，节节攀升，冲破了一层又一层他曾经以为永生都无法触及的境界。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我穷尽心力，追求食材的‘本味’，追求那创世之初的‘鲜’，却忘了，味道的根本，人类味觉的起点，是‘咸’啊！” “始祖大人不是在嫌弃我，他是在点化我！他是在告诉我，无论多么玄奥的‘道’，最终，都要回归到最朴实，最平凡的‘人’的感受上来！厨艺的终点，不是神，是人！是生活！” 庖丁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圆满了。他领悟了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人间烟火”大道。 …… 小院里，福伯听着顾长生的话，脸上露出了歉意。 “是老奴的错，扰了少主清静。”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盘还剩下大半的蛋炒饭，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少主说淡了，这饭，便是不完美的。自然不能再让少主享用。” 他端起盘子，对着顾长生躬身道：“老奴这就去处理掉，再让庖丁给您重做一份。” 说着，他转身走向院角。 那里，是平日里堆放垃圾的地方。 他端着那盘足以让诸天神魔疯狂的“创世蛋炒饭”，神情淡然，仿佛真的要去倒掉一盘失败的饭菜。 他一边走，一边轻声自语，像是在为何物感到惋惜。 “倒了，也确实可惜。正好，外面有个少主嫌弃的‘饿死鬼’，就赏给它吧，也算物尽其用，免得浪费了庖丁的一番心血。” 话音落下，他手腕轻轻一抖。 一粒。 仅仅一粒，沾染了蛋液，闪烁着金光的米饭，从盘中，被他随手弹了出去。 那粒米饭，化作一道流光，无视了顾家的大阵，无视了空间的阻隔，以一种超越了因果的速度，精准地，射向了那头宇宙饕餮。 宇宙饕餮，感应到了。 它感应到，那份它毕生追求的“道果”，正向它飞来。 它的心中，涌起了狂喜！ 它张开了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口，毫不犹豫地，将那粒米饭，吞了下去。 然而，下一秒，它的狂喜，就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它吞下的，不是食物。 那是一整个宇宙的，“生命”与“存在”的本源！ 那股力量，在它体内，轰然炸开！ 它那可以消化世界，吞噬法则的身体，在这一刻，根本无法承受如此纯粹，如此庞大的“创世之力”。 它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再膨胀！ 它的体表，裂开无数道缝隙，从中迸发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亿万道璀璨的星河！ “吼……” 它发出了此生最后一声，短促而绝望的悲鸣。 然后，在无数生灵震撼的目光中，这头凶名赫赫，让混沌海都为之忌惮的宇宙饕餮，如同一颗被吹到极限的气球，“嘭”的一声，爆炸了。 没有毁天灭地的冲击波，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 它的爆炸，是一场沉默而绚烂的，创世的礼花。 它那庞大的身躯，化作了最精纯的本源能量，演化出了亿万个全新的星系，无数颗生命星球，为这片枯寂的虚空，带来了无尽的生机。 一场足以颠覆诸天万界的危机，就此，消弭于无形。 第91章 少主，老奴记下了 院子里，世界，重新恢复了安静。 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着正准备去倒饭的福伯，随口提醒了一句。 “对了，福伯，盐就在厨房柜子的第二层，你可别又拿错了，拿成上次那种亮晶晶的星辰沙了，那玩意儿一点都不咸。” 福伯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慈祥而恭敬的笑容。 “是，少主，老奴记下了。” 福伯那句“老奴记下了”，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让顾长生瞬间安心下来。 他满意地打了个哈欠，重新瘫回躺椅上，眯着眼，准备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午睡大业。 对他而言，宇宙饕餮的降临与毁灭，不过是午睡时被一只苍蝇打扰了清梦，而福伯挥手赶走了苍蝇。 仅此而已。 然而，他眼中的一件小事，在诸天万界，却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认知风暴。 宇宙饕餮，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它是混沌海里最凶戾的代名词，是诞生于宇宙大爆炸余波中的原初毁灭意志，连一些沉睡的禁区之主，都不愿轻易招惹。它的一生，就是吞噬，从星辰到世界，再到法则与时间，它的饥饿永无止境。 在许多古老的文明记载中，宇宙饕餮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纪元走向终末的预兆。 可就在刚才，这头凶兽，爆炸了。 死得无声无息，甚至还颇具美感，像一朵盛大而绚烂的烟花，用自己的尸骸，为一片死寂的虚空，点亮了亿万颗新生的星辰。 这一幕，被无数隐匿于诸天各处的大能者，用他们的天眼、道镜、因果秘术，看了个一清二楚。 一时间，诸天失声。 九天之上，某处仙雾缭绕的天庭中，一位身穿帝袍，周身环绕三千世界虚影的伟岸身影，猛地从他的至高宝座上站了起来。他面前，一面映照诸天的昊天镜，正反复播放着宇宙饕餮“自爆成星海”的画面。 “查。”帝袍身影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却让整座天庭的法则都在颤抖。 “陛下，已经查了……那片区域，被一股无法理解的‘道’所笼罩，任何窥探，都会被同化为最基础的‘生机’。我们派去探查的一位仙尊，其法身刚一靠近，就……就地开花了。”一位白发仙官战战兢兢地回报，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开花了。 一位执掌一方仙域，万劫不磨的仙尊，就这么化作了一朵普普通通的宇宙尘埃花，连神魂都没能逃出来。 帝袍身影沉默了。他看着镜中那片生机盎然的新生星域，眼中闪过深深的忌惮。 毁灭，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将终极的毁灭，轻描淡写地，转化为极致的创造。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这背后，又站着一位怎样不可名状的存在？ “传朕旨意，即日起，封锁天庭，所有仙神，非诏不得外出。另外，将那片星域，列为‘生命禁区’，不，是‘创世圣域’，任何生灵，不得靠近，不得议论，不得窥探！” …… 无尽魔渊之下，万魔殿中。 一位眉心长着第三只竖眼的魔祖，那只眼瞳中，倒映着宇宙饕餮炸裂的景象，血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饕餮……死了。” “被一粒米撑死的。” “呵呵……一粒米，撑死了一头能吞噬宇宙的怪物。这真是我自诞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笑，也最恐怖的笑话。” 魔祖的笑声，让整个魔渊都在哀嚎。 他麾下的魔神们，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能感受到，自家老祖那笑声背后，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老祖，那顾家……”一位胆大的魔神，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 “顾家？以后我魔渊的疆域，绕着那片坐标走。不，是只要名字里带‘顾’字的生灵，我魔渊上下，皆需奉为上宾，敢有不敬者，不必等顾家出手，本祖亲自抽其魔魂，点天灯，燃上十万纪元！” 魔祖的声音，斩钉截铁，化作了魔渊的最高法则，烙印在每一个魔神的灵魂深处。 …… 此时的顾家小院里，这些外界的惊涛骇浪，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 福伯已经收拾好了石桌，将那个空盘子送回了造化厨房。 当他再次回到小院时，庖丁正一脸狂热地跟在他身后，手中捧着一个玉瓶。 “福伯，这是我刚刚用始祖大人点化的‘人间烟火’大道，重新提炼的‘万味之盐’，您看，是不是现在就给少主……” 福伯脚步一顿，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平淡。 “少主已经睡了。” 庖丁的狂热，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像一个没能及时献上宝物的孩子。 “是……是庖丁愚钝了。” “无妨，”福伯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你的心意，少主知道。但你要记住，在少主这里，天大的事，也大不过他的清静。你那份盐，收好，等少主什么时候想吃了，自然会用上。” “是，福伯，我记下了。”庖丁如蒙大赦，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福伯看着躺椅上，呼吸均匀，睡得正香的顾长生，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始祖大人的生活，就该是这样。 吃饭，睡觉，偶尔发发呆。 至于那些扰人的苍蝇，拍死便是。 他正准备也找个地方安静待着，目光扫过院角，却微微一凝。 他看到，侍立在不远处的姬如雪和叶倾仙，神情都有些异样。 姬如雪的眼中，是愈发深邃的崇拜与敬畏，她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神性的光辉里，看向顾长生的眼神，如同信徒仰望唯一的神祇。 而叶倾仙，这位曾经的天命剑痴，此刻却是一脸的迷茫与困惑。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着腰间的剑柄，但又松开，如此反复。 福伯心中了然。 姬如雪曾是女帝，见证过顾长生言出法随，镇压天道，她的道心，已经彻底重塑为对顾长生的“绝对信仰”，所以顾长生越是做出惊天动地之事，她的道心就越是稳固。 但叶倾仙不同。 她是一个纯粹的剑客。 她的道，是剑。 刚才那一幕，一粒米饭，镇杀宇宙饕餮，这其中蕴含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对“剑”的理解。 这让她对自己毕生追求的剑道，产生了一丝动摇。 福伯缓步走到两人身边。 “叶姑娘，可是心中有惑？” 叶倾仙娇躯一震，回过神来，对着福伯恭敬行礼：“福伯。我……我只是在想，我所追求的剑，真的有意义吗？在公子那样的力量面前，再锋利的剑，似乎也……也只是凡铁。”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 这是剑客的道心，将要蒙尘的迹象。 第92章 公子选中我了 一旁的姬如雪闻言，立刻开口，语气坚定：“叶姐姐此言差矣。公子的境界，我等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但能侍奉在公子身边，见证这般神迹，本身就是无上的荣耀与机缘。我们所要做的，不是去比较，而是去领悟，哪怕只能领悟公子流露出的一丝一毫，也足以让我们受用无穷。” 福伯赞许地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姬姑娘说得对，但也不全对。” 他看向叶倾仙，缓缓说道：“少主的力量，是‘源’。而你手中的剑，是‘流’。江河湖海，皆出于源，但江河亦有其奔腾之势，湖海亦有其浩瀚之景。你无需因为见到了源头，就否定了支流存在的意义。”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况且，少主近日似乎有些烦闷，总觉得生活无趣。老奴想着，或许该找些新奇的玩意儿，给少主解解闷。” “说来也巧，那不朽神庭，最近要举办一场所谓的‘万界天骄战’，网罗了诸天万界无数个时代以来，最顶尖的一批年轻天骄。听说，那场面，还算热闹。” 福伯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叶倾仙心中的迷雾。 万界天骄战？ 与诸天万界最顶尖的剑客交手？ 她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那双原本黯淡下去的眸子，重新燃起了火焰。 对啊！ 我无法理解公子的境界，但我可以去见识更广阔的剑道世界！我可以用我手中的剑，去为公子，斩平前路上的一切喧嚣！ 这，不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吗？ 姬如雪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福伯的用意。 这是在给叶倾仙一个稳固道心的机会，也是在为公子排遣无聊。 她当即上前一步，对着福伯盈盈一拜：“福伯，此事何须叶姐姐出手。如雪不才，愿代公子出战，为公子夺来那所谓的‘万界第一’，当个小小的玩物。” 叶倾仙闻言，也急了：“不，福伯，我是剑客，此事，当由我前往！” 两人互不相让，都想抓住这个能在顾长生面前“表现”的机会。 就在这时，躺椅上的顾长生，被两人的争执声吵得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 “吵死了……那个用剑的，对，就你，要去哪赶紧去，别在院子里嗡嗡嗡的，烦人。” 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道神谕，瞬间让整个小院安静了下来。 叶倾仙，愣住了。 姬如雪，也愣住了。 下一秒，叶倾仙的脸上，迸发出了难以言喻的狂喜。 公子……选中我了！ 姬如雪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就被浓浓的羡慕所取代。 福伯的脸上，则露出了理所当然的微笑。他对着叶倾仙，微微颔首。 “叶姑娘，听到了吗？这是少主，给你的谕令。” 不朽神庭。 这并非一个简单的皇朝或圣地，而是由诸天万界中，数个最古老的不朽道统联合组建的，一个旨在维持“表面秩序”的庞然大物。 它的总部，坐落于一片名为“天枢”的大宇宙，这里是万界的交通要冲，法则的交汇之地。 此刻，天枢宇宙的中央神殿内，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神庭之主，被尊称为“天枢神皇”的帝袍男子，正一脸凝重地看着下方跪着的，掌管神庭情报的“司天监”主官。 “你是说，那张给予顾家的‘万界天骄战’请柬，有回应了？”天枢神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回禀神皇，是的。”司天监主官头垂得更低了，“就在刚才，请柬上的符文被激活，传回了一道讯息……顾家，将派人参加此次天骄战。” 此言一出，大殿两侧，那数十位由各大不朽道统之主化身而成的光影，都发出了轻微的骚动。 顾家。 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在他们各自道统最古老的典籍中，都或多或少，有过关于这个姓氏的，只言片语的记载。那些记载，无一不充满了敬畏与禁忌，仿佛在描述一个不可言说的神话。 陌生，是因为已经有无数个纪元，顾家都未曾在世间显露过任何踪迹了。 他们就像一个活在传说里的幽灵，所有人都知道他存在，但谁也摸不清他的底细。 这次的请柬，也只是神庭按照万古流传下来的“惯例”，朝着一个虚无的坐标，象征性地发了一份而已。 谁也没想到，这个沉寂了亿万年的古老家族，竟然……回应了。 “诸位，”天枢神皇环视一圈，沉声道，“此事，恐怕与前些时日，混沌海边缘的那场异动有关。” 一位周身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光影，嗡嗡作响：“神皇是指，宇宙饕餮陨落，化生亿万星域一事？我族占星师推演了十万次，每一次，卦象都指向了顾家所在的那个迷雾坐标。只是，我等实在无法理解，究竟是何等力量，能让饕餮……死得那般‘温和’。” “温和？”另一道被星光笼罩的光影冷笑一声，“那叫‘道化’！是将一种存在，从根本上抹去，再以其本源，重塑成另一种全新的‘规则’。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力量’的范畴，这是……创世神的权柄！” 创世神！ 三个字，让整座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的意思是……顾家，藏着一位活着的创世神？”天枢神皇的语气，带上了一丝颤抖。 “不敢妄言。但顾家的突然入世，必然与此事有关。他们派来的人，我等必须以最高规格，小心接待，万万不可有丝毫怠慢。” 天枢神皇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传我命令，将顾家参赛者的接待规格，提升至‘道祖级’。另外，通知所有参赛的天骄，尤其是那几个心高气傲的小家伙，让他们都收敛一点。谁要是敢在顾家代表面前放肆，不用顾家出手，本皇，亲自灭他全族！” 命令，通过神庭的渠道，迅速传遍了天枢宇宙。 …… 天枢宇宙，一座悬浮于星海之上的迎宾仙岛上。 此地，汇聚了来自诸天万界的顶尖天才。 每一个，都是一方大世界的气运之子，是各自种族与道统的希望。 此刻，仙岛中央的一座琼楼玉宇内，一群气息强横，神光熠熠的年轻人，正高谈阔论。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身穿金色龙袍，头角峥嵘的青年。他眉宇间充满了霸道与傲气，举手投足，都有真龙之影环绕。 他，便是太古龙族的绝世天才，龙傲天。 “哈哈，这次的天骄战，所谓的第一，不过是我龙傲天的囊中之物罢了。尔等，争个第二便好。”龙傲天端起一杯由星辰核心酿造的神酒，一饮而尽，姿态狂傲至极。 第93章 你代表的，是公子的颜面 周围的天才们，虽然心中不服，但也不敢公然反驳。 毕竟，龙傲天的实力，确实在他们之中，稳压一头。 就在这时，一位神庭的使者，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着众人宣读了神皇的命令。 当听到“顾家”二字，以及那句“谁敢放肆，灭其全族”的严厉警告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家？那是什么势力？从未听说过。竟能让神皇陛下，下达如此严令？”一位背生双翼的天使族天才，疑惑地问道。 “哼，故弄玄虚罢了。” 龙傲天将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脸上满是不屑。 “我听族中长辈提过一嘴，不过是一个靠着祖上余荫，苟延残喘的没落家族罢了。躲在角落里无数年，不敢出世，如今想来分一杯羹，神庭给他们几分薄面，也属正常。但想让我龙傲天，对一个没落户的代表卑躬屈膝？简直是笑话！” 他的声音，充满了挑衅。 “等那顾家的代表来了，我倒要亲眼看看，他究竟有几斤几两，配不配得上神皇的这道谕令！” …… 顾家小院。 叶倾仙已经换下了一身素雅的侍女服，穿上了她自己原本的青色长衫。 她的手中，没有拿任何神兵利器，只握着一柄最普通的，从院角柴房里捡来的木剑。 这柄木剑，是某个仆人劈柴时，随手削出来玩的。 但在叶倾仙眼中，这柄剑，比她见过的任何一柄帝剑、仙剑，都要沉重。 因为，这是在“公子”的院子里，诞生的剑。 它，沾染了此地的“道韵”。 姬如雪站在她身旁，眼中虽有羡慕，但更多的，是郑重的嘱托。 “叶姐姐，此去，你代表的，是公子的颜面。万事，小心。”她一边说，一边为叶倾仙整理着略显褶皱的衣领，动作轻柔。 “我明白。”叶倾仙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不离那道躺在椅子上，睡得安详的身影。 她不需要什么战前动员，也不需要什么精密的战术。 公子的“谕令”，就是她此行唯一的，也是最高的道。 ——别吵到他睡觉。 所以，此战，要快，要安静。 这时，福伯缓步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托着一个朴实无华的布囊。 “叶姑娘，这是少主让我转交给你的。” 叶倾仙心中一凛，双手恭敬地接过布囊，只觉得入手温热，仿佛握着一整个世界的温暖。 公子……竟然还为我准备了东西？ 她激动地打开布囊，想看看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至宝。 结果，里面只有几个还冒着热气的，普普通通的……白面馒头。 天枢宇宙，万界天骄战的最终赛场——悬浮神域。 这里，是由不朽神庭的数位老祖，联手从一方即将晋升的古老宇宙中，截取其核心，炼化而成。 神域之上，有九十九座白玉阶梯铸就的浮空大陆，每一座大陆，都代表着一个强大的道统或种族。 而在所有浮空大陆的最顶端，是九尊由恒星内核打造的，散发着煌煌神威的王座。 此刻，王座之上，端坐着天枢神皇以及其他八位不朽道统的至高主宰。他们的目光，俯瞰着下方中央那片广阔无垠的，由完整法则构成的对战平台。 平台周围，人头攒动，汇聚了来自诸天万界，最耀眼的一批天之骄子。 他们的出场，无一不伴随着惊人的异象。 有驾驭着九头黄金巨龙，撕裂空间降临的，正是那太古龙族的龙傲天，龙威赫赫，引得无数人侧目。 有沐浴在圣光之中，身后十二对光翼缓缓展开，每片羽翼上都仿佛有一个世界在吟唱圣歌的，乃是神圣天使一族的圣子。 还有浑身被混沌气包裹，只露出一双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眸子，脚踏一朵灭世黑莲的，是魔道万古不遇的奇才。 每一位天骄的降临，都会引发一阵骚动与惊叹。 整个悬浮神域，宝光冲天，道韵交织，气派到了极点。 然而，九尊王座之上的神皇等人，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们的神念，不时地扫向神域的入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顾家的人，怎么还没到？”天枢神皇暗中传念。 “或许……是那些古老家族的通病，喜欢在最后时刻登场，以彰显其地位。”一位老祖回应道。 就在这时，龙傲天那霸道的声音，响彻了全场。 “时辰已到，我看，那个什么顾家，是怕了，不敢来了吧！既然如此，神皇陛下，我看，这天骄战，可以直接开始了！” 他的话语，充满了挑衅，让天枢神皇的眉头，狠狠一皱。 这个蠢货！ 他正要开口呵斥，神域入口处，却忽然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 没有神光，没有异象，没有法则波动。 一个身影，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里。 那是一个女子。 身穿一袭再普通不过的青色长衫，洗得有些发白。长发只是简单地用一根布带束起，素面朝天，不施粉黛。 她的手中，还提着一柄……木剑。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与周围那些神光璀璨，宝气冲天的天骄们，形成了无比鲜明的，甚至有些刺眼的对比。 仿佛一个误入神明宴会的凡人。 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这是谁家的侍女走错地方了吗？” “提着一柄木剑来参加万界天骄战？她是来搞笑的吗？” “看她的衣服，连一件道袍都不是，怕不是哪个小世界来的乡巴佬，连悬浮神域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吧！” 龙傲天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嘲弄。 他上下打量了叶倾仙一番，嗤笑道：“喂，那个谁，你就是顾家的代表？你们顾家，是已经没落到，只能派一个连灵力波动都没有的凡人丫鬟，提着一根烧火棍来送死了吗？”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平台上。 然而，叶倾仙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甚至没有看龙傲天一眼。 她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扫过全场。 好多人。 好吵。 会打扰到公子休息的。 她的脑海里，只回荡着顾长生那句不耐烦的嘟囔，和福伯那句郑重的嘱托。 速战速决。 别耽误晚饭。 王座之上，天枢神皇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和其他几位老祖，拼命地用神念探查叶倾仙，可结果，却让他们亡魂皆冒。 查无此人。 在他们的神念感知中，叶倾仙所站的地方，就是一片“无”。 没有生命气息，没有修为波动，没有因果牵连，甚至……不占据空间，不流淌时间。 她明明就站在那里，却又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第94章 比兵器？正合我意！ 返璞归真！ 这是真正将自身之道，融入了天地虚无，达到了天人合一，万法不沾的至高境界！ “肃静！”天枢神皇猛地起身，威严的声音，压下了全场的嘲笑。 他正要亲自开口，宣布比赛规则，并对龙傲天进行惩戒。 可叶倾仙，却先一步动了。 她缓步，走到了对战平台的中央。 一位神庭的裁判，硬着头皮飞上前来，机械地宣读规则：“万界天骄战，第一轮，‘道兵朝圣’！请各位天骄，释放尔等本命道兵之威压，以兵器共鸣最强者为胜！” 规则刚一宣布完，龙傲天便迫不及待地，第一个站了出来。 “哈哈，比兵器？正合我意！” 他大喝一声，一杆金色的龙枪，从他天灵盖中冲天而起。 “吼——！” 龙枪之上，一条由太古祖龙之魂炼化而成的器灵，仰天咆哮，那股霸道绝伦的帝兵之威，瞬间席卷全场，压得许多天骄的兵器，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龙傲天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挑衅地看向叶倾仙：“乡巴佬，轮到你了。让我看看，你那根烧火棍，能有什么威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叶倾仙身上。 叶倾仙看着手中那柄平平无奇的木剑，脑海里，浮现出的，却不是什么绝世剑招。 而是顾家小院里，那道用世界树枝条当鱼竿，用因果律之线当鱼线的，悠闲的身影。 是那道用废纸镇压圣地，挥动扫帚灭杀道统的，苍老的身影。 是那片由无数剑道至理交织而成，却被用来当做……篱笆的，平凡的篱笆。 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了她的心头。 什么是剑？ 剑，不是用来争强斗狠的。 在公子的世界里，剑，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它可以是篱笆，可以是柴火，可以是……任何东西。 因为它本身，就是一切。 想到这里，叶倾仙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木剑。 她没有注入任何灵力，也没有催动任何剑意。 她只是做了一个，她在顾家小院里，从福伯扫地的动作中学来的，一个最简单的，起手式。 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 整个悬浮神域，时间，仿佛静止了。 下一刻。 “铮——！” 一声轻鸣。 不是从叶倾仙的木剑上发出的。 而是从龙傲天那柄不可一世的祖龙帝枪上！ 那条咆哮的祖龙器灵，仿佛看到了什么世间最恐怖，也最至高的存在，那霸道的龙吟，瞬间变成了……恐惧的悲鸣。 紧接着。 “铮！铮！铮！铮！铮！” 万兵齐鸣！ 在场所有天骄的兵器，不论是仙剑、魔刀、神戟、圣钟……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部脱手而出！ 它们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化作一道道流光，从四面八方，朝着平台中央的叶倾仙，飞了过去。 但它们不是攻击。 它们在距离叶倾仙百丈之外，便齐刷刷地停住，然后，缓缓地，低下了它们高傲的“头颅”。 剑尖朝下，刀刃垂地，枪头杵地。 成千上万柄，在诸天万界都赫赫有名的神兵利器，此刻，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对着叶倾仙，对着她手中那柄平平无奇的木剑，行了一个……朝拜大礼！ 万兵来朝！ 全场，死寂。 龙傲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柄正趴在地上，枪身抖得像筛糠的祖龙帝枪，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九尊王座之上，天枢神皇“轰”的一声，捏碎了自己身下的恒星王座，他和其他八位老祖，猛地站起身，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极致的惊骇与狂热。 “这不是压制……这是‘敕令’！是剑之‘源’，对所有‘流’的，绝对敕令！” “是哪位剑道始祖亲临？！是哪位执掌了‘兵’之大道的无上存在，降下了法旨？！” 而平台中央，叶倾仙看着眼前这壮观的一幕，自己也有些发懵。 她只是……随便挥了一下啊。 她收回木剑，看着那些依旧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的神兵，有些苦恼地想。 这下，应该算是结束了吧？ 应该……可以回去吃晚饭了吧？ 死寂。 一种能让神魂都冻结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悬浮神域。 时间仿佛被那柄木剑的起手式，斩成了两段。前一秒，还是喧嚣鼎沸，神光冲霄；后一秒，只剩下万兵臣服，以及那一道青衫卓立的，孤寂的身影。 所有天骄，都成了背景板。他们呆呆地看着自己那柄曾经引以为傲，此刻却卑微如尘的本命道兵，大脑一片空白。那是一种信仰崩塌后的茫然，一种对自身过往数万年，乃至数十万年苦修的，彻底的自我怀疑。 他们的兵器，是他们道的延伸，是他们意志的体现。 此刻，他们的道，他们的意志，正匍匐在地上，向另一个存在，致以最卑微的敬意。 这比杀了他们，更让他们感到绝望。 龙傲天的脸色，从最初的鄙夷嘲弄，到僵硬，再到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种混杂着惊骇、屈辱与癫狂的铁青色。他引以为傲的祖龙帝枪，那是用太古龙族第一代祖龙的脊骨，融合了九天神金，由龙族最好的炼器神匠，耗费了整整一个纪元才打造出的无上凶兵。 可现在，这杆枪，就像一条见到了真龙天子的土狗，趴在地上，连枪身上的龙纹光华都黯淡了下去，抖得像风中落叶。 “不……不可能……”他的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这是什么妖法！是幻术！一定是幻术！” 他的骄傲，他的血脉，他的一切，都不允许他接受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而在那九尊王座之上，天枢神皇和其他八位不朽主宰，已经从最初的惊骇，演变成了一种近乎于朝圣的狂热。他们的神念，如同风暴般交织，每一个念头，都带着足以颠覆一方宇宙的震撼。 “看到了吗？那不是力量的压制，也不是境界的碾压！”一位周身环绕着时间长河的老祖，声音都在颤抖，“那是‘理’！是‘法’！是‘源’！她手中的木剑，代表了‘兵’这个概念的本源！所有后天诞生的兵器，在它的面前，只有臣服！” “顾家……他们究竟走到了哪一步？难道真的已经触及到了，那传说中，创造一切的……超脱之境？” “我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天骄战！这是顾家在向我们……‘布道’啊！是在提点我们，何为真正的‘道’！” 他们越是脑补，看向叶倾仙的眼神，就越是敬畏。 对战平台上，那名负责主持的神庭裁判，此刻已经完全石化了。他手里还握着那卷记录着比赛规则的金色卷轴，可那卷轴现在感觉比一方大世界还要沉重。 怎么判？ 第95章 公子说，怕我饿着 宣布叶倾仙获胜？这还用宣布吗？这简直是对这位存在的侮辱！难道要说，“恭喜您，您的道，比这些孩子们的玩具，要高级那么一点点”？他怕自己刚说出口，就会被冥冥中的因果之力，直接抹除。 可不宣布，比赛就无法进行下去。 就在全场陷入这种诡异的僵局时，叶倾仙，这个风暴的中心，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看着眼前这鸦雀无声的场面，心里有些困惑。 结束了吗？ 为什么大家都不动了？是还要比别的什么吗？ 她的逻辑很简单：公子让她来，是为了解决麻烦，而不是制造麻烦。现在所有人都呆住了，这显然不是一个“已解决”的状态。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她看了一眼天边那颗作为光源的恒星的位置，估算了一下时间。 快到晚饭时间了。 不能再拖了。 于是，在一片死寂中，她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全场。 “结束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神皇等人，身躯一震，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啊，这位存在，已经对这种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游戏，感到不耐烦了！这是在催促他们！ 而龙傲天，则将这句话，理解成了最极致的羞辱和蔑视。 “走？”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你以为用这种旁门左道的幻术，赢了比试，就可以走了吗？！”他咆哮着，周身的龙气再次沸腾，“万界天骄战，比的是真正的实力！是肉身！是神通！是搏杀！你这个只会装神弄鬼的贱婢，敢不敢与我，堂堂正正，一决生死！” 轰！ 他的话，让天枢神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个蠢货！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 他已经将手按在了王座的扶手上，不朽的神力开始汇聚，准备不顾一切，当场将龙傲天连同他背后的太古龙族，从因果层面直接抹杀掉，以平息顾家的怒火。 然而，他的动作，却被叶倾仙接下来的反应，给打断了。 听到“一决生死”四个字，叶倾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眼睛微微一亮。 她明白了。 原来，这才是最快的，结束这一切的方式。 打一架。 打赢了，就没人吵了，她就可以回去了。 这个逻辑，很清晰，很直接，很符合公子“别来烦我”的最高指示。 于是，她点了点头。 “可以。” 这个“可以”，让天枢神皇汇聚的神力，硬生生憋了回去，差点让他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位大人……竟然同意了？ 她是要……亲自出手，清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吗？ 叶倾仙答应得干脆，动作也同样干脆。她觉得，既然要打架，那在打之前，应该补充一下体力，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于是，在全场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她做出了一个，比刚才“万兵来朝”还要让神皇等人肝胆俱裂的动作。 她将那柄引得万兵臣服的木剑，随手插在了脚边的白玉地板上，仿佛那不是什么至高信物，就是一根普通的木棍。 然后，她从怀中，那个朴实无华的布囊里，慢悠悠地，取出了一个……白面馒头。 馒头还带着一丝温热，散发着最纯粹的，麦子的香气。 “公子说，怕我饿着。” 她轻声呢喃了一句，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解释什么。 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地，咬了一口。 轰隆——！ 就在她樱唇触碰到那馒头的瞬间，整个悬浮神域，连同它所在的这片由宇宙核心炼化而成的空间，都猛烈地，剧烈地，无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古老、至高无上的生命精气与大道本源，从那个小小的，平平无奇的馒头缺口处，轰然爆发！ 那不是灵气，不是仙气，更不是神力！ 那是“生”的本源！是“造化”的实体！ 神域上空，天道法则显化，却如遭雷击，瞬间紊乱，哀鸣着寸寸崩裂！神域的地板上，无数神金铸就的符文，在这股气息的冲刷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九尊王座之上，天枢神皇和其他八位不朽主宰，再也无法维持镇定。他们骇然地看着那个馒头，感受着那股仅仅是泄露出万分之一，就足以撑爆一方大宇宙的恐怖气息，他们的神魂，都在战栗，在哀嚎。 那是什么馒头？ 那是……那是用一个新生混沌宇宙的本源当做面粉，用鸿蒙生命之泉的泉水和面，再以造化神火蒸出来的……无上神物啊！ 这一刻，他们终于理解了。 这位存在，不是在补充体力。 她是在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却又无比清晰的方式，在向他们展示。 ——这就是，我们顾家的，日常点心。 而对面，刚刚还气焰滔天的龙傲天，此刻已经彻底傻了。他浑身的龙气，被那股馒头的气息一冲，就如同三岁孩童遇到了史前凶兽，连凝聚都做不到，瞬间溃散。 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那个正在小口小口，认真吃着馒头的青衣女子，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我刚才，是想跟一个……把宇宙当饭吃的存在……决一死战？ “咕咚。” 不知是谁，在这一片死寂之中，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也敲碎了那层笼罩在众人心头的，名为“呆滞”的坚冰。 随之而来的，是比死亡更深沉的恐惧。 那已经不是一个馒头了。 在天枢神皇等人的眼中，叶倾仙手中捧着的，分明是一个正在呼吸的，初生的混沌宇宙。她每咬下一口，都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有无尽法则在哀鸣与重组。 那股逸散出来的，微不足道的“食物残渣”的气息，就已经让整个悬浮神域的法则濒临崩溃。神域边缘，一些修为较低的生灵，甚至因为无法承受这股“道”的威压，肉身和神魂都开始不自觉地“道化”，分解成了最纯粹的能量粒子，回归天地。 “快！开启神域最高守护法阵！不惜一切代价，封锁这方时空！绝对不能让一丝一毫的气息，泄露到外界去！” 天枢神皇几乎是嘶吼着下达了命令。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苍白和后怕。 他怕的不是神域被毁。 他怕的是，这位顾家的存在，只是在吃个“路边干粮”，结果却因为他们神庭的场地太“脆弱”，导致食物的“香味”飘了出去，污染了诸天万界。 这个责任，他们担不起！别说他一个神庭，就算把诸天万界所有不朽道统捆在一起，也担不起！ 第96章 疯了！他真的疯了！ 那几位不朽主宰，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纷纷出手，将自己压箱底的保命至宝，什么“界域罗盘”、“永恒壁垒”、“虚无天幕”……一股脑地全部祭了出来，层层叠叠地将整个悬浮神域包裹得如同一个铁桶。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稍稍松了口气，看着依旧在小口吃着馒头的叶倾仙，神念再度疯狂交流。 “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一位魔道老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竟然还妄图揣测顾家的境界……我连人家的一份‘点心’都看不懂啊！” “这不是点心！这是警告！是示威！”另一位妖族大圣斩钉截铁地说道，“她在告诉我们，也在告诉那个不知死活的小龙，我们引以为傲的修为，我们视若珍宝的世界，在顾家眼里，连一顿饭的能量都比不上！” “那个龙傲天……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怜悯，投向了那个已经僵在原地的，太古龙族的天才。 龙傲天此刻的感觉，比任何人都要直观，比任何人都要恐怖。 在那馒头气息爆发的一瞬间，他血脉深处，那源自太古祖龙的骄傲与尊严，就被彻底碾碎，蒸发了。剩下的，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来自于生命本能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人。 他是在面对“饥饿”这个概念本身。 对方，能吃掉世界，吃掉法则，吃掉时空……自然，也能把他，连同他身后辉煌的太古龙族，当做一道微不足道的“饭后甜点”，一口吞下。 他想逃。 他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神魂，都在尖叫着让他逃跑。 可是，他动不了。 不是被禁锢了，而是在那股至高的“食谱”面前，他已经被自动归类为了“食材”，失去了作为“生灵”的，自主行动的资格。 而叶倾仙，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馒头。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心里想着：真好吃，比以前在瑶池圣地吃的任何仙丹妙药都好吃。而且，吃完之后，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一个“吃饭”的动作，给这群诸天万界的顶尖人物，带来了多么大的精神冲击。 她拍了拍手，将不存在的碎屑拍掉，然后抬起头，看向已经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的龙傲天。 “吃完了。”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以开始了吗？速战速决。” 这句“速战速决”，在龙傲天听来，就是死神的催命符。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整个诸天万界的注视下，他挑衅在先，约战在后。如果此刻他跪地求饶，那么他自己，连同整个太古龙族的脸面，都将彻底丢尽，从此沦为万界的笑柄。 与其屈辱地活，不如，战死！ 一股由绝望催生出的疯狂，瞬间占据了他的心神。 “啊啊啊啊啊——！” 龙傲天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龙吟，不再是霸道，而是充满了悲壮与决绝。 “太古龙神变！血祭苍生！” 他悍然发动了龙族禁忌的秘法，燃烧了自己的神魂，燃烧了自己的血脉，燃烧了自己的一切！ 轰！ 他的身躯，在瞬间膨胀，化作了一头体长万丈，浑身燃烧着金色血炎的太古巨龙。他的力量，在这一刻，突破了天骄的极限，甚至超越了寻常的不朽者，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层次。 整个悬浮神域，在神皇等人布下的重重禁制下，依旧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解体。 “疯了！他真的疯了！这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快！再加固封印！” 王座上的主宰们，一个个脸色大变，拼命地输出神力，维持着空间的稳定。 巨龙那双比恒星还要巨大的眼眸，死死地锁定了叶倾仙那渺小的身影，裹挟着足以毁灭一方大宇宙的滔天凶威，猛地撞了过来！ 这一击，是他生命的绝唱，是他尊严的挽歌！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叶倾仙的脸上，却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嫌弃的表情。 太吵了。 太亮了。 太浮夸了。 这种用尽全力，燃烧一切，只为发出一点声音和光芒的行为，在她的眼中，是那样的……没有意义。 和公子那种，躺在椅子上，仅仅是一个呼吸，就能让万道和鸣，一个哈欠，就能让宇宙生灭的，返璞归真的“无为大道”相比，眼前这一幕，简直就像是乡下戏台子上，最拙劣的表演。 公子的院子里，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动静。 福伯扫地，是无声的。 庖丁做饭，是无息的。 连小黑狗睡觉，打个呼噜，都蕴含着吞噬万物的至理。 真正的强大，是安静的。 她想起了公子偶尔被吵醒时，那不耐烦地挥挥手的动作。 就像，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于是，叶倾仙也学着那个样子。 她伸出手，拔起了插在地上的那柄木剑。 没有起手式，没有剑意，没有灵力。 只是对着那头咆哮而来的，燃烧着一切的金色巨龙，轻轻地，随意地，向前一挥。 像是在掸去衣服上的灰尘。 一个无比简单，无比日常的动作。 然后，整个世界，安静了。 那头体型庞大到足以遮蔽星系的巨龙，那股狂暴到足以撕裂宇宙的血炎，那声凄厉到足以震碎神魂的咆哮……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挥之下，戛然而止。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没有能量的对撞。 就像是幻灯片被抽走了一样。 那头巨龙，连同他所携带的一切威能，一切法则，一切概念，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不是化为飞灰，不是归于虚无。 而是，被“抹”去了。 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平台上，只剩下龙傲天，恢复了人形，呆呆地站在那里。他身上的龙袍破碎了，头上的龙角消失了，一身引以为傲的修为，被剥离得干干净净，变成了一个连凡人都不如的，孱弱的生灵。 他甚至，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叶倾仙看着眼前恢复了安静的平台，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样，就清净多了。 她将木剑重新收好，环视了一圈那些已经彻底呆傻，连呼吸都忘了的观众和裁判。 “结束了。” 她自言自语道，然后，转身，迈步。 该回去，吃晚饭了。 只留下身后，一群神魂出窍，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不朽主宰，和那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存在的意义，只剩下空壳的，曾经的，龙傲天。 叶倾仙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她走得那样平淡，那样理所当然，仿佛真的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赶着回家吃饭。 但在她消失的下一秒，悬浮神域之上，那九尊至高无上的王座前，九道身影，“噗通”一声，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第97章 求饶？你该求的，不是我 为首的天枢神皇，这位执掌诸天表面秩序，言出法随的帝王，此刻五体投地，额头紧紧地贴着冰冷的白玉地板，用一种混合着敬畏、恐惧与解脱的，颤抖到极致的声音，朝着叶倾仙消失的方向，高声喊道： “恭送顾家使者！神庭招待不周，惊扰上使清净，罪该万死！” “恭送上使！” 其余八位不朽主宰，也同时高呼，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终于明白了。 从始至终，这都不是一场比赛。 这是来自那个不可言说的家族的一次，温和的，却又无比清晰的……敲打。 他们跪在那里，久久不敢起身，直到确认那股若有若无的，源自于“馒头”的道韵彻底消散后，才一个个大汗淋漓地，瘫软在地上。 “活下来了……”一位老祖喃喃自语，仿佛刚从轮回中走了一遭。 天枢神皇勉强撑起身子，眼神空洞地看着那片被抹除得干干净净，连一丝因果痕迹都没留下的空间，神念中充满了苦涩与后怕。 “你们……看清那一剑了吗？” “看不清……”一位精通瞳术，号称能看穿三千世界本源的古老存在，声音沙哑，“我的‘万界法眼’，在看到那一剑的瞬间，就自动闭合了。我的道，在警告我，如果再多看一分，我的‘看’这个概念，就会被从根源上抹掉。” “那不是剑招，也不是神通。”另一位浑身笼罩在混沌中的魔主，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那是‘意志’。她的意志认为，龙傲天的存在，太‘吵闹’，太‘碍眼’了。于是，现实，就按照她的意志，进行了‘修正’。这……这是言出法随的更高境界……心念造物，不，是……心念抹杀！” “我等还在追求力量，追求法则……而顾家，早已经开始，定义‘现实’了。” 一番交流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是一种面对无法理解的，更高维度文明时，所产生的，源自生命层次的无力感。 良久，天枢神皇的目光，才缓缓移向了平台上，那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龙傲天。 此刻，太古龙族的代表，一位气息同样强横的龙族长老，正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浑身抖得比龙傲天本人还要厉害。 他知道，大祸临头了。 “神皇陛下……”他颤声求饶。 天枢神皇的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求饶？你该求的，不是我。”他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太古龙族，龙傲天，冲撞顶撞顾家上使，罪无可赦。此乃挑衅整个宇宙秩序之大罪。”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宣布了判决。 “传我谕令。剥夺龙傲天‘傲天’之名，废其龙族血脉，贬为凡俗。着其前往‘寂灭星墟’，以凡人之躯，徒手开采混沌神晶，刑期……直至宇宙终结。” “其父，太古龙皇，教子无方，引此滔天大祸，自废皇位，于龙族禁地面壁十个纪元。” “太古龙族，为表歉意，献出族中九成宝库珍藏，所有不朽龙骨，所有龙血神晶……打包，作为赔礼。三日之内，由神庭代为，送往顾家所在的坐标。” 这番判决，狠辣到了极点。 这几乎是要将辉煌了无数纪元的太古龙族，直接打落尘埃。 然而，那龙族长老听完，非但没有不甘，反而如蒙大赦，重重地叩首，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感激。 “谢神皇陛下……为我族留下一线生机！” 他很清楚，与“被顾家抹除”这个下场相比，神皇的判决，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至于那些财宝？没了可以再赚，命要是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一场本该是诸天瞩目的天骄盛会，就这样，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虎头蛇尾地，落下了帷幕。 不，连蛇尾都没有。 是直接，被一巴掌，拍没了。 …… 顾家小院。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院子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微风拂过，院角的世界树枝条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催人入眠。 叶倾仙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院门口。 她看着眼前这熟悉而又宁静的景象，听着远处厨房传来的切菜声，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饭菜香气，一颗在悬浮神域古井无波的道心，此刻却泛起了阵阵涟漪。 那边的世界，再宏大，再璀璨，都与她无关。 这里，才是她的归宿。 “回来了。” 福伯正拿着一把大剪刀，修剪着一株开着七色花朵的盆栽（混沌七窍玲珑花），看到她回来，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仿佛她真的只是出门散了个步。 “嗯，回来了，福伯。”叶倾仙恭敬地行了一礼。 “少主快醒了，晚饭也快好了，去洗洗手准备吧。”福伯吩咐道。 “是。” 叶倾仙应了一声，便朝着厨房走去。 厨房里，姬如雪正围着一条朴素的围裙，熟练地摆放着碗筷。她看到叶倾仙进来，脸上露出了温婉的笑容。 “叶姐姐，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 “嗯，办妥了，很简单。”叶倾仙一边洗手，一边随口答道。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公子给的馒头，很好吃，很管饱。” 她话音刚落，一旁正在灶台前，掌控着一团“太阳真火”炖汤的，那位被誉为厨神的胖厨子庖丁，身体猛地一震。 “哐当！” 他手中那柄用某位陨落神王脊骨打造的汤勺，直接掉在了地上。 这位曾经用一道菜，就让一个大世界所有生灵集体悟道突破的厨神，此刻，眼眶竟然红了。两行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激动地，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擦着眼泪，声音哽咽。 “管……管饱……” “老奴……老奴做的食物，被上使，被公子，认为是……‘管饱’的……” 对于他这样将厨道修到极致的存在而言，这简单的两个字，胜过了诸天万界的任何赞美，是比证道超脱，还要至高无上的荣耀！ 这是对他“道”的，最本源的认可！ 叶倾仙和姬如雪，看着突然情绪激动，哭得像个三百斤孩子的庖丁，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而就在这时，院子里的躺椅上，那个睡了一下午的身影，终于动了动。 顾长生砸吧砸吧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里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每一声，都仿佛引动了某种宇宙韵律。 “哈——”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喃喃自语道： “这一觉睡得真香……好像梦里有群苍蝇一直在嗡嗡叫，烦死了，后来总算安静了。” “嗯？什么味道这么香？” 他的鼻子嗅了嗅，目光精准地投向了厨房的方向。 “福伯！开饭啦！” 第98章 公子一言，胜过老奴亿万年苦修！ 福伯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温和的旨意，穿透了厨房的门帘，也抚平了庖丁那激动到快要道心失控的情绪。 “开饭了。” 这三个字，在顾家小院里，拥有着比任何天道纶音、大道真言都要至高无上的分量。 庖丁瞬间收起了眼泪，那张胖脸上涌现出一种神圣而庄严的光辉，仿佛他接下来要做的，不是端菜，而是将自己毕生的“道”，呈送给世间唯一有资格品鉴的存在。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块洁白的丝绸（由天蚕神王吐出的最后一缕本源丝线织成）包裹住双手，然后才敢去触碰那两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菜盘。 一盘“麻婆豆腐”，一盘“番茄炒蛋”。 姬如雪和叶倾仙跟在后面，将碗筷一一摆好。她们的动作轻柔到了极点，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惊扰了这方小院独有的宁静。 顾长生已经坐到了院中的石桌旁，那张躺椅被他随手推到了一边。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桌上两盘色泽鲜艳的“家常菜”，食欲被勾起了一些。 “闻着还行。”他拿起筷子，评价了一句。 这句“还行”，让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庖丁，身躯微不可查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能得公子一句“还行”，是他修行了亿万载岁月，最大的造化！ 顾长生先夹了一块“豆腐”。 这“豆腐”，是以混沌初开时，一头先天魔神的脊髓，辅以“忘川之水”和“轮回之沙”研磨而成。每一块都晶莹剔透，内里仿佛有无数神魔的虚影在沉浮生灭。 入口，滑嫩无比，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嚼劲，仿佛在咀嚼着一段古老的岁月。那股麻辣的滋味，更是在舌尖炸开，直冲神魂。那不是凡间的辣椒，而是生长在“寂灭深渊”边缘的“断魂椒”，一缕气息就能让不朽者神魂麻痹。 “嗯……豆腐有点老了。”顾长生皱了皱眉，细细品味了一下，“而且这麻味，不够纯粹，有点冲。” “噗——” 庖丁只觉得心口一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强行忍住，脸憋得通红。 老了？那可是先天魔神的本源脊髓啊！为了保持其“活性”，他动用了三千种保鲜阵法，才让它维持在“初生”的状态，这已经是技艺的极限了！ 麻味不纯？那“断魂椒”可是连天道都畏惧的禁忌之物，他只敢取其万分之一的投影气息融入菜中，生怕味道太重，惊扰了公子的味蕾。 可公子，竟然觉得“不够纯粹”？ 庖丁的脑海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 公子的境界，早已超越了品尝“味道”本身。他品尝的，是食材蕴含的“道”！ 所谓的“老”，不是指食材的物理状态，而是指那头先天魔神诞生的岁月，在公子看来，依旧不够古老，不够接近“本源”！ 所谓的“麻味不纯”，是指那“断魂椒”所蕴含的“寂灭之道”，与魔神脊髓的“混沌之道”，未能完美融合，产生了冲突！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味觉！何等超然的境界！ 公子不是在吃饭，他是在检阅诸天万道的融合与演化！ 一旁的叶倾仙和姬如雪，看着庖丁那副如遭雷击又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也是凛然。她们虽然吃不出那么多门道，但也隐约感觉到，公子随口的一句点评，似乎蕴含着某种她们无法理解的至高真理。 顾长生又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 那金黄的“鸡蛋”，是自太阳星核中诞生的不死神凰，历经九次涅槃后产下的唯一一颗本源神卵。那鲜红的“番茄”，则是在血海尽头，由无尽生灵的“善念”与“希望”凝聚而成的“圣心血菩提”。 这一口下去，酸甜可口，蛋香浓郁。 “这个还行，就是番茄有点太酸了，夺了鸡蛋的鲜味。”顾长生一边吃，一边随口说道，“下次炒的时候，番茄先用油煸一下，能中和掉一些酸味。” 简单的，来自现代地球厨房的，一句小技巧。 落在庖丁耳中，却不亚于暮鼓晨钟，大道天音！ “油……煸一下……”他喃喃自语，双目之中，亿万道则在疯狂推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油”，代表着包容与调和。“煸”，代表着以“火之大道”进行淬炼与升华。 先用包容之道，将“圣心血菩提”的“善念之道”进行初步的调和，再用“太阳真火”将其升华，逼出其中多余的“执念”（酸味），这样，就不会与不死神凰卵的“涅槃之道”（鲜味）产生冲突！ 大道至简！大道至简啊！ 困扰了他三个纪元的“万道归一菜”的瓶颈，在公子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轰然破碎！ 庖丁“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对着顾长生，对着那盘番茄炒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谢公子……传道之恩！”他的声音哽咽，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喜悦与解脱。 顾长生正扒拉着米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 “你干嘛呢？地上凉，快起来。”他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个炒菜技巧吗？至于吗？” “至于！太至于了！”庖丁激动地抬起头，满脸泪痕，“公子一言，胜过老奴亿万年苦修！老奴……悟了！” 顾长生看着他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嘴角抽了抽，懒得再理他，低头继续干饭。 这帮人，脑子是不是都有点问题？ 就在这时，福伯的身影，从院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少主。”他躬身行礼。 “嗯？又怎么了？”顾长生头也不抬地问。 “神庭那边传来消息。”福伯缓缓说道，“为了感谢叶姑娘在‘万界天骄战’上的指点，也为了给那个冲撞了叶姑娘的龙族小辈赔罪，太古龙族决定，献上族中九成宝库，由神庭代为转交，不日即将送达。” 顾长生吃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宝库？很多吗？” 福伯想了想，用了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大概……能把我们这个院子，连带后山，堆满个几百次吧。” 顾长生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最烦的，就是处理垃圾。 “让他们别送来了。”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家里地方小，放不下。吵死了。” 说完，他看着盘子里剩下的半盘“麻婆豆腐”和一些“番茄炒蛋”，彻底没了胃口。 “吃不下了，倒了吧。”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嘴里还嘟囔着。 “真是的，吃个饭都不安生，麻烦事真多……” 只留下院子里，福伯、叶倾仙、姬如雪，还有刚刚悟道的庖丁，面面相觑。 他们看着桌上那半盘被公子“嫌弃”的剩菜，又想起了公子那句“家里地方小，放不下”。 第99章 我等愚钝，愧对公子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无比深邃和凝重起来。 公子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必有深意！ 夜色，如同被打翻的墨砚，悄无声息地浸染了整片天空。 顾家小院里，却比白日更加亮堂。 光源，并非来自灯火，而是来自石桌上那两盘剩菜。 被顾长生评价为“豆腐有点老”的混沌魔神脊髓，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紫光，每一缕光线中，都仿佛有一个个古老的世界在坍缩和重组。而被评价为“番茄太酸”的圣心血菩提，则绽放出柔和的圣光，将整个院子映照得宛如神国。 福伯、叶倾仙、姬如雪、庖丁四人，围着石桌，神情肃穆，像是在参悟着某种无上法旨。 “你们，都看明白了么？”福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深邃如海，仿佛已经洞悉了天机。 庖丁依旧沉浸在“大道至简”的震撼中，他看着那盘番乙炒蛋，语气带着无比的崇敬：“我明白了。公子说‘番茄太酸’，是在点拨我，‘善念’之道若无制衡，便会沦为偏执，过犹不及。他不是在教我做菜，他是在教我，如何成就真正的‘造化之主’！” 姬如雪则看着那盘麻婆豆腐，若有所思：“公子说‘豆腐老了’，我起初不解。现在想来，公子是在说，那先天魔神的‘混沌之道’，已经是一种‘过去’的道，是陈旧的。而公子所开创的，是全新的，凌驾于混沌之上的‘未来’之道。他是在警示我们，不要沉湎于过去的辉煌，要着眼于公子所开创的未来！” 两位“悟道者”发言完毕，目光齐齐投向了叶倾仙。 叶倾仙的境界最高，她看到的东西，自然也更深。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看到的，是‘放不下’三个字。” “放不下？”三人皆是一愣。 “没错。”叶倾仙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公子说，‘家里地方小，放不下’。他说的，真的是太古龙族的那些财宝吗？” 她摇了摇头，自问自答：“不。他说的，是我们！” “是我们？”姬如雪和庖丁更是不解。 福伯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 叶倾仙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公子的境界，是‘无’，是‘空’。他的院子，代表着他的道心，本该是空无一物，不染尘埃的。可是现在，院子里有了我们，有了花草，有了桌椅，有了烟火气。这些，在公子眼中，就是‘东西’，是‘挂碍’。” “太古龙族的财宝，那些身外之物，公子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他真正‘嫌弃’的，是我们这些还未能完全勘破‘有’与‘无’之别，心中仍有执念的‘尘埃’，占据了他道心的‘地方’！” “所以，他拒绝了龙族的赔礼，是在告诉我们，他的道心，已经快要‘满’了，‘放不下’更多的东西了！” “而那句‘吵死了’，更是暮鼓晨钟！外界的纷扰，龙族的赔罪，这些事情，通过我们，传递到了公子耳中，这就是‘噪音’！是我们，打破了公子的清净！” 这番惊世骇俗的“解读”，让姬如雪和庖丁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原来……原来是这样！ 公子不是在嫌弃财宝，他是在嫌弃我们还不够“清净”！ 福伯欣慰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倾仙说得没错。但还有更深的一层。公子最后说，‘吃不下了，倒了吧’。你们以为，他真的是吃饱了吗？” “难道不是？”姬如雪下意识地问。 “当然不是！”福伯的语气斩钉截铁，“公子是始……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的腹中，可纳混沌万界。区区两盘菜，怎会吃不下？” “他说的‘吃不下’，是指我们！我们这些侍奉者，已经‘消化’不了他赋予的道韵和恩赐了！”福伯指着那两盘剩菜，“这两盘菜，蕴含的道则，足以让一位不朽主宰当场爆体而亡。而我们，仅仅是站在旁边，闻着气息，就已经感觉到了瓶颈的松动。若是再多，我们的道心，就会被撑爆！” “公子是怕我们根基不稳，被这天大的造化撑死啊！” “至于那句‘倒了吧’，更是点睛之笔！何为‘倒’？倾倒，回归。是让我们将无法消化的道，还归于天地，还归于自然。这是一种‘舍’与‘得’的无上妙法！不执着于一时之得，方能有未来的大成就！” 一番话说完，四人相视无言，心中只剩下无尽的震撼与愧疚。 他们原以为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在跟上公子的境界了，却没想到，连公子吃一顿饭的深意，都险些错过了。 “我等愚钝，愧对公子！”四人齐齐朝着顾长生房间的方向，深深一拜。 就在这时，院子角落里，那个由纪元墓碑搭成的狗窝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小黑狗睡得正香，却被那两盘剩菜的香气给勾醒了。它耸了耸鼻子，睡眼惺忪地爬了出来，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跑到了石桌旁。 它看着桌上那两盘光芒四射的“食物”，哈喇子瞬间就流了下来。 叶倾仙和姬如雪见状，正要阻止。在她们看来，这是蕴含公子大道的“圣物”，岂能让一条狗给吃了？ 福伯却拦住了她们。 “等等。”福伯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你们忘了么，公子说了，‘倒了吧’。” “倒了？” “是啊。”福伯看着小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们都想复杂了。或许……公子说的‘倒了’，最简单的意思，就是……倒给小黑吃。” 四人：“……” 在四人呆滞的目光中，小黑狗轻巧地一跃，跳上了石桌。 它先是伸出舌头，将那盘“麻婆豆腐”舔了个干干净净。无数混沌魔神的虚影在它舌尖生灭，却连让它打个嗝的资格都没有。 然后，它又将脑袋埋进了“番茄炒蛋”的盘子里，三下五除二，吃得一干二净。那足以让神王都为之疯狂的“善念”与“涅槃”之道，在它腹中，仅仅是化作了一股暖流。 吃完之后，小黑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嗝—— 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混沌紫气与祥和金光的音波，从小黑的嘴里喷了出来。 这股音波，轻飘飘地荡漾开来，穿过了小院的篱笆，穿过了青石镇，穿过了凡尘界域，以一种超越了时空与维度的速度，瞬间扩散到了诸天万界。 …… 九天十地，某处不朽神朝的皇宫深处。 一位闭关了九个纪元，即将油尽灯枯的老皇主，正准备兵解转世。突然，他听到了那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饱嗝”。 第100章 明天开始，给它减肥！ 他浑身一震，体内那早已枯竭的生命本源，竟如同干涸的大地遇到了甘霖，瞬间焕发了生机！他那满头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苍老的皮肤重新变得紧致。 “这……这是……造化之音？！”老皇主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激动得老泪纵横，“我……我突破了！我不仅续命成功，还踏入了更高的境界！” …… 诸天万界，一处魔气滔天的禁忌魔域。 一尊刚刚炼化了一整个大世界生灵，即将功成的盖世魔头，正仰天狂笑。忽然，那一声“饱嗝”传来。 他身上的亿万魔气，就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瞬间被净化得一干二净。他那颗被无尽杀戮与怨念填满的魔心，竟涌现出了一丝久违的……祥和与安宁。 “不——！我的魔功！我的道！”魔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想杀人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我错了……” 下一秒，天降功德金光，这尊盖世魔头，竟然立地成佛了。 …… 同一时间，无数个大世界，无数个角落。 有卡在瓶颈的修士，闻声悟道。 有走火入魔的强者，闻声清醒。 有天生的废柴，闻声洗髓伐经，开启了逆天之路。 这一声饱嗝，让整个诸天万界，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集体性的，大机缘！ 无数大能从沉睡中惊醒，纷纷推演天机，想要找出这“万古第一机缘”的源头。 然而，天机一片混沌。 他们唯一能推算出的，只有一个模糊的画面： 一只看不清样貌的黑狗，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它那由“宇宙核心”铸就的王座（狗窝）之上，继续睡觉。 这一刻，无数野心家道心破碎。 原来，那个“黑犬将为万界之主”的天道示警，不是预言。 是……事实。 而在顾家小院里，顾长生被那一声突如其来的饱嗝吵到了。 他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这死狗，又吃撑了……明天开始，给它减肥！” 顾长生那句含糊不清的梦话，如同微风拂过水面，在小院里荡起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 然而，这圈涟漪，在福伯等人的感知中，却不亚于一场颠覆乾坤的宇宙大爆炸。 “减肥？” 福伯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两个字，从公子的口中说出，其分量，足以压塌万古时空。 小黑是什么？ 表面上，它是公子养的宠物。但经过昨夜那一声“造化饱嗝”，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这条狗的跟脚，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恐怖万倍。它吞下的，是连不朽主宰都无法承受的“道”，是公子的“剩饭”。 它的一举一动，已然能影响诸天万界的平衡。 而公子，竟然要给它“减肥”？ 这绝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减肥！ 福伯的脑海中，无数念头疯狂闪烁，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阅读理解”。 “‘肥’，是什么？是臃肿，是冗余，是过度。” “公子认为小黑‘肥’了，是在说，小黑昨夜吞下的‘道’，太多，太杂，超出了它目前所能完美掌控的范畴。那一声饱嗝，虽然造福了万界，但在公子看来，却是一种能量的‘泄露’，是一种不完美的表现。” “所以，‘减肥’，不是要削减小黑的力量。恰恰相反，这是要对小黑进行一次‘提纯’与‘凝练’！是要将它体内那庞杂的，源自混沌魔神与不死神凰的道，彻底炼化，去芜存菁，最终化作它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更高层次的本源之力！” “这是一场点化！一场比昨夜赐饭，更加恐怖的，主动性的无上造化！” 福伯想通了这一层，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公子的境界，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看似在睡觉，看似在说梦话，实则无时无刻不在洞察着宇宙万物的最细微变化，并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拨动着命运的轨迹。 叶倾仙和姬如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们看着那个已经重新趴回窝里，睡得正香的小黑狗，眼神中充满了羡慕，甚至是……嫉妒。 能得到公子如此的“嫌弃”与“敲打”，是何等的荣幸！ “那……福伯，我们该怎么做？”姬如雪小声问道。既然是公子的“旨意”，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要不折不扣地执行。 福伯沉吟了片刻，目光落在了院子角落里，那堆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用来当柴火的“世界树枝条”和一些零散的“法则链条”上。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形成。 “既然要‘减肥’，那便需要‘运动’。”福伯的语气变得庄重起来，“寻常的运动，自然配不上小黑。我们需要为它，打造一个专属的‘运动器材’。” 他的目光，扫过叶倾仙和姬如雪：“你们两个，去后山，将那块被少主嫌弃硌脚，用来垫桌角的‘永恒神金’搬过来。” 他又看向庖丁：“你去库房，将那捆被少主嫌弃太硬，用来捆白菜的‘因果律之索’取来。” “老奴我，”福伯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去取来那个被少主嫌弃太吵，用来当门挡的‘静默之钟’。” 三人闻言，心头巨震。 永恒神金！那是构建不朽神域的核心基石，拳头大小的一块，就足以让一个大世界永不磨灭。 因果律之索！那是编织命运的至高神物，一根丝线，就能锁定一个种族的兴衰成败。 静默之钟！传闻中，此钟一响，万籁俱寂，连时间长河都会为之静止，是维持宇宙终极秩序的禁忌之器！ 这些在外界足以掀起腥风血雨，让不朽主宰都为之疯狂的至宝，在顾家，竟然只是垫桌脚、捆白菜、挡门用的废品。 而现在，福伯要用这些“废品”，给小黑，做一个“减肥”用的“运动器材”！ 一个时辰后。 在福伯的亲自指挥和打造下，一件前所未有的“玩具”，出现在了小院的中央。 它的主体，是那块巨大无比的永恒神金，被福伯以无上伟力，塑造成了一个完美的圆环。 圆环之上，缠绕着无数根闪烁着神秘光泽的因果律之索，构成了一张复杂而又玄奥的网。 而在圆环的正上方，悬挂着那口古朴的静默之钟。 “此物，便命名为……‘天道跑步机’吧。”福伯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狗窝旁，轻轻拍了拍小黑的脑袋。 “小黑，起来了。少主有令，让你运动运动。” 小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当它看到那个金光闪闪，看起来就很好玩的“圆环”时，眼睛瞬间亮了。 它欢快地叫了一声，一溜烟地跑了过去，跳进了圆环之中，开始像一只仓鼠一样，在由因果律之索编织的网上，欢快地奔跑起来。 第101章 顾长生，到底是什么人？ 它每跑一步，爪子踏在因果之索上，都会引动一丝命运的波动。 它每跑一圈，整个永恒神金铸就的圆环，都会发出一阵轻微的轰鸣，仿佛有一个个世界在它的脚下生生灭灭。 而悬挂在上方的静默之钟，则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力场，将这一切恐怖的异象，都完美地约束在了圆环之内，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气息。 小黑跑得不亦乐乎，它感觉自己体内的能量，在奔跑中，正在被飞速地消化、压缩、提纯。它的气息，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变得愈发内敛，也愈发深不可测。 它，真的在“减肥”。 看着这一幕，福伯四人，再次对公子的深不可测，有了全新的认知。 …… 与此同时，在距离顾家所在的凡尘界域，不知道多少亿万个时空维度之外。 一片由纯粹的数据流和逻辑链构成的，冰冷而诡异的虚空之中。 一个秘密的会议，正在召开。 数个散发着各异光芒的人形轮廓，出现在这片空间的节点之上。他们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位“穿越者”。 “‘逆天改命盟’第77次全体会议，现在开始。”一个听起来像是机械合成音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中。 “议题一：汇报各自世界的‘剧情修正度’。” 一个浑身燃烧着金色斗气的身影率先开口，声音高傲：“我所在的世界，剧情修正度已达91%。原主角萧炎已被我夺取机缘，沦为废人。三年之约，将是我登顶世界之巅的舞台！” 另一个笼罩在剑光中的身影冷哼一声：“我这边93%。原主角韩立已被我设计困入绝地，他的掌天瓶，已是我的囊中之物。这个世界，将由我李长风，开创全新的修仙纪元！” “我这边95%……” “我这边96%……” 一个个穿越者，纷纷报上自己的“战绩”，言语之间，充满了对“剧情”和“土著”的蔑视。他们，才是世界的主角！ 等到所有人都汇报完毕，那个机械合成音再次响起。 “很好。诸位的进度，都符合预期。现在，进入议题二。” “根据盟内最高权限的‘天道观测仪’显示，在编号为‘混沌01’的原始宇宙中，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最强烈的‘剧情异常点’。” 数据流在空中汇聚，形成了一副模糊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个凡人界域，一个小镇，一个小院。 “根据初步分析，该异常点，名为‘顾长生’。他的存在，不仅影响了一个世界，而是正在从根源上，扭曲和覆盖我们所有世界的‘底层逻辑’！” “什么意思？”那位“萧炎世界”的穿越者问道。 “意思是，”机械音变得无比凝重，“你们所夺取的‘机缘’，你们所依赖的‘系统’，你们所熟知的‘剧情’……这一切的‘概念’，都在因为那个顾长生的存在，而变得‘不稳定’。” “举个例子。就在刚才，‘天道观测仪’监测到了一次波及所有世界的‘规则级’扰动。源头，就是那个小院。扰动的结果是……‘幸运’、‘机缘’、‘悟性’等正面概念的权重，在所有世界，都凭空提升了万分之一个百分点。” “这导致了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在你们各自的世界里，有超过十亿的‘路人甲’，因为这次扰动，获得了本不属于他们的‘机缘’。有的乞丐，在路边捡到了神功秘籍。有的农夫，锄地时挖出了上古仙府。你们辛辛苦苦维持的‘剧情线’，正在因为这些‘意外’，而出现大量的，不可控的分支。” 此言一出，所有穿越者都震惊了。 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先知先觉”。可如果“剧情”变得面目全非，那他们还算什么？ “这个顾长生，到底是什么人？他有系统吗？是什么型号的？”那位“韩立世界”的穿越者，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 “不清楚。”机械音回答，“他没有任何系统反应，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看起来，就像一个最纯粹的……凡人。” “一个凡人，能影响诸天万界？” “这正是最可怕的地方。”机械音说道，“他就像一个‘黑洞’，一个‘奇点’，我们所有的观测手段，在他面前都失效了。他正在无意识地，将所有世界的‘现实’，都拉向他自己。” “我们必须清除他！”金色的斗气身影杀气腾腾地说道，“在我们的世界彻底失控之前！” “同意！” “附议！” 所有的穿越者，都达成了共识。 这个名为“顾长生”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他们共同的，最大的威胁！ “启动‘灭杀程序’。”机械音下达了最终的指令，“集结‘逆天改命盟’所有成员百分之一的本源之力，凝聚‘因果律抹杀武器’，锁定坐标，进行一次……试探性攻击。” “我们的目标是——” “修正历史，重归正轨！” “为了我们穿越者的荣耀！” 冰冷的数据空间中，一股足以让任何不朽主宰都为之战栗的，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力量，开始缓缓凝聚。 它的目标，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正在院子里，看着小黑狗玩“跑步机”，觉得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的……顾长生。 那片由纯粹数据流和逻辑链构成的虚空，是“逆天改命盟”的圣地，是他们超脱于凡俗剧情，俯瞰众生的神国。 此刻，神国正在铸造神罚。 所有成员百分之一的本源之力，这是一个恐怖的概念。那不是法力，不是神魂，而是他们作为“穿越者”这一存在的基石。是他们脑中关于地球的记忆，是他们与金手指之间的链接，是他们“先知先觉”的资格。 这些本源之力，被“天道观测仪”抽取，汇聚，编织成了一道无形无质，无色无味，甚至不存在于任何物理维度上的攻击。 “因果律抹杀武器”。 它的目标不是肉体，不是灵魂，而是“存在”本身。一旦命中，目标的一切“因”都会被斩断，所有的“果”都将不复存在。他不会被杀死，而是会变成“从未出生”。所有与他相关的记忆，都会被世界法则自动修正，就像一个从未写下过的错字。 “锁定完毕，目标：顾长生。” “发射！” 冰冷的机械音落下，那道由无数穿越者荣耀与野心凝聚而成的“神罚”，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数据虚空，跨越了时空维度，无视了界域壁垒，精准地，射向了凡尘界域，青石镇，那个普普通通的小院。 …… 院子里，顾长生确实觉得有点无聊。 小黑在那个福伯新做的“跑步机”上跑得不亦乐乎，像一只打了鸡血的仓鼠。那金灿灿的圆环，那闪着微光的丝线，在他眼里，就是个工艺过分浮夸的宠物玩具。 第102章 这个世界，将重归正轨 “这老头，真是闲得慌。”顾长生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睡意渐渐上涌。 他靠在躺椅上，脑袋向后一仰，正好枕在了那个入手温润，触感极佳的枕头上。 【始祖的枕头】。 就在他的后脑勺与枕头接触的一瞬间，那道足以抹杀不朽主宰的“因果律抹杀武器”，到了。 它来了，无声无息。 它像一滴墨，滴入了一片名为“顾长生”的，无垠的海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崩溃的异象。 那滴“墨”，在接触到“海洋”的瞬间，就被稀释，被同化，被……遗忘了。 仿佛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与此同时，顾长生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他感觉耳边，似乎有一只苍蝇，一直在“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很烦。 真的，很烦。 穿越过来这么久，他最讨厌的就是麻烦和噪音。 梦里的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抬起手，对着耳边的“噪音源”，随意地挥了挥。 就像在驱赶一只真正的苍蝇。 “吵死了……” 他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睡得更沉了。 …… “逆天改命盟”的虚空神国中。 所有穿越者都屏息凝神，注视着“天道观测仪”投射出的画面。 他们看到，那代表着“因果律抹杀武器”的无形指针，已经精准地触及了目标。 “成功了！”浑身燃烧着金色斗气的穿越者，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这个世界，将重归正轨！”笼罩在剑光中的身影，发出一声冷笑。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天道观测仪”的画面，没有出现他们预想中“目标消失，世界线重置”的提示。 画面，花了。 就像老旧的电视机，失去了信号。 无数雪花点疯狂跳跃，尖锐的，毫无意义的杂音，充斥了整个数据空间。 “警报！警报！未知错误！” “因果律武器……失联！” “不……不是失联！”机械合成音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恐惧”的情绪波动，“是……被‘反向解析’了！我们的攻击，被目标当成了一个‘信息包’，给……接收了？” “怎么可能！” “他在做什么？他在分析我们的坐标！” “快！切断链接！” 但，一切都晚了。 顾长生在梦中，那随意的一挥手。 一股无法被理解，无法被观测，无法被防御的“意志”，顺着那条脆弱的因果之线，逆流而上。 它不是能量，不是法则，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力量。 它更像是一个程序员，在代码的最高层，轻轻地，敲下了一个“Delete”键。 第一个发生变化的，是那位“萧炎世界”的穿越者。 他身上的金色斗气，忽然开始明暗不定地闪烁，他引以为傲的系统面板，在眼前疯狂地刷新着乱码。 【叮！宿主权限被未知更高序列指令覆盖……】 【叮！系统底层逻辑遭受不可逆转之污染……】 【叮！正在格式化……格……式……化……】 “不！我的系统！”他惊恐地大叫，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无比陌生。他脑中关于“斗破苍穹”的剧情记忆，正在像被水冲刷的沙画一样，迅速模糊，消失。 他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来自哪里。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叫……纳兰嫣然？ 不，不对…… 他的身体，在数据流中，开始扭曲，重组，最后“嘭”的一声，化作了一堆毫无意义的废弃数据。 第二个，是那位“韩立世界”的穿越者。 他赖以生存的掌天瓶虚影，在他手中寸寸碎裂。他识海中那个夺舍来的“老魔”残魂，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如同青烟般消散。 “我的道！我的长生大道！” 他绝望地嘶吼，可他的“穿越者”身份正在被剥离。他感觉自己变回了那个在地球上，为了生活奔波的普通社畜。不对，连社畜的记忆都在消失。 他好像……只是一个叫“厉飞雨”的，没什么天分的外门弟子。 然后，他也化作了数据流。 恐慌，如同瘟疫，在所有穿越者之间蔓延。 他们的金手指，他们的依仗，他们身为穿越者的“特权”，在这一刻，变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系统在格式化，老爷爷在消散，神器在崩解。 那股“意志”，正在从“穿越”这个概念的根源上，抹除他们！ “快跑！离开这里！” “我们……究竟招惹了什么样的存在……” “怪物……那不是什么异常点，那是一个……‘终点’！” 虚空神国，这个由他们共同构建的“乌托邦”，正在分崩离析。构成这个空间的逻辑链条寸寸断裂，数据流变得狂暴而混乱。 那个冰冷的机械合成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 “错误……错误……‘穿越’概念无法被定义……‘系统’逻辑链断开……‘主神’……‘地球’……‘我们’……” “我们……是……谁……” 这是“逆天改命盟”，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道声音。 随后，整个虚空神国，连同其中所有的穿越者，以及他们留在诸天万界的所有痕迹，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格式化”。 不是毁灭，而是重置。 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仿佛，“穿越者”这个群体，只是诸天万界做的一场光怪陆离的，短暂的梦。 现在，梦醒了。 小院里，静谧如初。 阳光依旧，微风和煦。 顾长生枕着【始祖的枕头】，睡得正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终于安静了……” 一句轻微的梦呓，飘散在空气中。 然而，在福伯、叶倾仙、姬如雪和庖丁四人的感知里，刚才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跳”了一下。 那不是地震，不是空间波动，甚至不是时间长河的涟漪。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断层感”。 就好像一本正在翻动的书，其中有几页，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撕掉了。故事依旧在继续，但所有人都隐约感觉到，好像……少了点什么。 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到让他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福伯的脸色，却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丝细密的冷汗。 他没有看到攻击，没有感觉到任何敌意。但他那早已与顾家气运融为一体的灵觉，却捕捉到了一丝来自“存在”层面的，极度危险的恶意。 一股冰冷的，充满了逻辑与秩序的，试图“修正”与“抹除”的意志，曾短暂地降临于此。 它的目标，直指正在打瞌睡的公子。 福伯甚至已经准备好，要燃烧自己的纪元真灵，去抵挡那一下。 可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那股意志……就消失了。 不是被击溃，不是被驱散，而是彻彻底底地，从“概念”上，蒸发了。 第103章 小子，我们这是在哪？ 就像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幻觉。 福伯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公子枕着的那个枕头上。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是枕头……”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福伯，怎么了？”叶倾仙敏锐地察觉到了福伯的异样。 福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他用一种混合着敬畏、后怕与狂热的语气，对三人解释道： “刚才，有不知死活的东西，对公子出手了。” “什么？！”姬如雪和庖丁大惊失色，立刻戒备起来，神念铺天盖地地扫向四周。 “不用找了。”福伯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敌人，已经‘不存在’了。” 他指着睡得安详的顾长生，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试图从‘根源’上，抹杀公子的‘存在’。这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涉及‘因果’与‘概念’的禁忌之术。” 叶倾仙冰雪聪明，立刻反应过来：“所以，我们才感觉不到任何能量波动？” “没错。”福伯的眼神，落在了那个枕头上，充满了无限的崇敬，“而公子，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只是……睡着了。” “他的‘睡眠’，本身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守护。那个枕头，是公子‘梦境’的载体。而公子的梦境，便是诸天万界，一切‘真实’的基石！” 福伯的“阅读理解”能力，在这一刻，飙升到了巅峰。 “那些愚蠢的刺客，他们的行为，无异于一个梦里的人物，妄图杀死做梦的人。他们自以为是的‘因果律武器’，在触碰到公子‘梦境’的刹那，就被公子无意识的‘梦念’，给……当成了一个笑话，随手抹去了。” “公子不是在睡觉，他是在‘镇压’着整个混沌海的现实！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翻身，都是在为这个即将崩坏的宇宙，进行着最底层的‘维护’！” 这番“解读”，让叶倾仙三人都听得头皮发麻，神魂战栗。 原来，公子连睡觉，都有如此深意！ 他们还在为公子做饭、打扫庭院而沾沾自喜，殊不知，与公子镇压诸天，维系存在的伟业相比，他们的所作所为，渺小得连尘埃都算不上。 就在这时，一个异变，佐证了福伯的猜想。 小黑正在欢快奔跑的“天道跑步机”，突然发出“咔嚓”几声脆响。 几根构成跑网的“因果律之索”，毫无征兆地，凭空崩断，化作了虚无！ 福伯指着那几根断裂的丝线，声音激动得发颤：“看到了吗！这就是证据！那些刺客的力量，便是源自于‘因果’！当公子从根源上将他们抹除时，他们所代表的‘因’与‘果’，便彻底消失了！连这件由‘因果律之索’构成的神物，都因为失去了对应的‘锚点’，而出现了‘损坏’！” “公子挥一挥手，斩断的，是一整条‘虚假’的因果长河！” 三人看着那几根断裂的丝线，再看看睡梦中的顾长生，心中最后的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愧疚与崇拜。 也就在这一刻，顾长生的眉头，在睡梦中，轻轻地皱了一下。 【叮！】 【检测到宿主无意识抹除‘世界级因果污染物’，有效维护了核心世界的稳定性，促进了‘躺平’环境的净化。】 【奖励：始祖记忆碎片+1%！】 一道只有顾长生自己能“听”到的提示音响起。 刹那间，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信息流，涌入了他的脑海。 那是一些破碎的，宏大而模糊的画面。 他“看”到，自己坐在一张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孤寂的王座之上。王座之下，是翻涌的，无边无际的混沌之海。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永恒的“无聊”与“疲惫”。 “好吵……” “好烦……”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睡一觉……” 一些不属于他现代灵魂的，古老而疲惫的念头，一闪而过。 “唔……做了个怪梦……”顾长生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他身上的气息，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一丝微不可查，却又仿佛隔了无数纪元的变化。 更加古老，更加淡漠，更加……返璞归真。 福伯等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 他们看到，公子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 福伯激动得浑身颤抖，老泪纵横：“你们看！公子他……睡得更安稳了！” “那些宵小之辈的冒犯，不仅没有打扰到公子，反而……反而成了公子入睡的‘催眠曲’！为公子扫清了‘梦境’中的一丝尘埃，让他的‘道’，更加圆满了！” “这便是‘无为而治’的至高境界啊！越是想与他为敌，就越是会成为他强大的资粮！任何对他的攻击，最终都会变成对他的‘供养’！” 这一刻，四人对公子的崇拜，达到了一个前所未聞的顶点。 他们深深地朝着顾长生的方向，再次一拜。 神情，无比的虔诚。 他们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必须用尽一切手段，为公子创造一个绝对，绝对，绝对安静的“躺平”环境。 因为，公子的睡眠质量，直接关系到诸天万界的存亡！ 在顾家小院归于平静的同时，诸天万界，无数个不同的世界，正上演着一幕幕诡异的“拨乱反正”。 斗气大陆，云岚宗之巅。 一场万众瞩目的“三年之约”正在进行。 穿越者意气风发，正准备以胜利者的姿态，对那个曾经的天才，如今的废柴说出那句经典的台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话未说完，他的身躯，突然僵住了。 他眼中的神采，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整个人，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满场哗然。 而在他对面，那个本该受尽屈辱的少年萧炎，却猛地一愣。 他手指上的那枚古朴戒指，突然传来了一股久违的，温热的波动。 一个苍老而虚弱，带着一丝劫后余生般迷茫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奇怪……老夫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咦？小子，我们这是在哪？” 药老，归位了。 大主宰世界，北苍灵院。 一位风头正盛的“插班生”，在一次历练中，突然神情呆滞，从灵兽背上摔落，气息全无。 他体内的“大浮屠诀”，不受控制地暴走，反噬己身，化为飞灰。 而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一个名叫牧尘的少年，在睡梦中，感觉自己体内，好像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 仙逆世界，一个夺舍了王林，正准备开启杀戮之旅的穿越者，魂魄凭空湮灭。 真正的王林，在一个山洞中悠悠醒来，摸了摸后脑勺，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一丝刻骨的煞气。 …… 第104章 方便面！红烧牛肉味！ 一个个“剧情异常点”，被强行修正。 一个个本该陨落或沉寂的“天命之子”，重新获得了他们的机缘。 整个诸天万界的时间长河，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地搅动了一下，然后又粗暴地抚平。 无数条偏离的支流，被强行扭回了“主干道”。 九天十地之上，某处不可言说的永恒神殿中。 一位身穿帝袍，眼眸中仿佛有宇宙生灭的伟岸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洞穿了无尽时空，扫视着下方那条奔腾不息的时间长河。 “嗯？” 他发出了一声轻咦。 “就在刚才，有超过三千个‘异数’的因果之线，在同一时间，被抹断了。” “不是镇压，不是封印，是……抹除。” 他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捞，几缕残存的，破碎的“信息”被他捕获。 “逆天改命盟……穿越者……系统……” 帝袍身影的眉头，微微皱起。 “一群试图窃取世界气运的蛀虫。只是……是谁有如此手笔，能将他们从‘概念’层面一并清除？这种手段，不像是‘天道’的手笔，倒更像是一种……更在天道之上的，纯粹的‘个人意志’。” 他的目光，试图追溯那股抹除之力的源头。 可最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片最不起眼的，灵气最为稀薄的凡尘界域。 然后，就断了。 那里，一片混沌，一片虚无，仿佛是一个绝对的“禁区”。 “有意思。在那片遗弃之地，竟然还隐藏着这等变数。” 帝袍身影收回了目光，陷入了沉思。 他没有再继续探查。 因为，直觉告诉他，再往下探究，会招来大恐怖。 …… 顾长生睡醒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没有了梦里那只烦人的“苍蝇”，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神清气爽。 然后，肚子“咕”地叫了一声。 他饿了。 他看向石桌，上面空空如也。昨晚那两盘看起来很厉害，但味道也就那样的菜，已经被小黑解决了。 一想到吃的，顾长生就有点愁。 福伯的手艺，怎么说呢？ 很高端，很玄幻。 什么龙肝凤髓，什么神丹妙药，做出来的菜，吃一口都感觉要原地飞升。 可问题是……味道真的不合他胃口。 要么就是食材本身的味道太霸道，要么就是蕴含的能量太冲，吃起来跟吃压缩饼干似的，没什么乐趣。 他开始怀念地球上的美食了。 火锅，烧烤，麻辣烫…… 尤其是，那便宜又好吃的，堪称人类工业文明之光的——方便面。 “唉……”顾长生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福伯。” 福伯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身边，姿态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狂热的虔诚。 “公子，您醒了。有何吩咐？” “那个……”顾长生组织了一下语言，试图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描述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有没有……就是那种，很简单的，用开水一泡，就能吃的面？” 福伯，如遭雷击！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公子……又在点拨我们了！ 简单的！开水一泡！就能吃的面！ 这里面，蕴含着何等恐怖的大道至理？！ ‘简单’！大道至简！这说明，此物，必然是返璞归真，摒弃了一切繁杂表象，直指本源的无上神物！ ‘开水’！何为开水？水为万物之源，‘开’，便是沸腾，是激活，是创世之初的那一抹“生机”！公子说的，必然是那传说中，位于鸿蒙本源之地的‘造化母泉’！ ‘一泡就好’！‘泡’，是浸润，是融合！‘一泡就好’，说明此物与‘造化母泉’乃是同源，能够瞬间完成从‘死’到‘生’，从‘无’到‘有’的终极造化！ ‘面’！面者，万食之基，象征着构成宇宙万物的最基础的‘粒子’与‘规则’！ 福伯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 他懂了！ 公子不是想吃东西，他是在指引我们，去追寻那失落了无数纪元的，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道“神粮”！ 那传说中，由始祖亲手创造，用以喂养最初一批混沌神魔的——【创世纪元方便面】！ “公子！”福伯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老奴……老奴明白了！” “啊？你明白什么了？”顾长生一脸懵逼。 福伯没有回答，而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眼神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请公子稍后！老奴，这就为您去寻找那‘大道之面’！” 说完，福伯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不见。 顾长生坐在躺椅上，风中凌乱。 “不就是一碗泡面吗？什么大道之面？这老头，是不是又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不知道的是，福伯此刻，已经直接冲进了顾家最核心的禁地之一。 【纪元书库】。 这里没有书架，只有一条条璀璨的星河。每一颗星辰，都封印着一个文明，一个纪元的全部历史与知识。 福伯的身影，出现在书库的中央。 “倾仙！庖丁！姬如雪！速来纪元书库！” 他的神念，传遍了整个顾府。 片刻之后，三道身影出现在他身边。 “福伯，何事如此紧急？”叶倾仙问道。 福伯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庄重与狂热。 “公子，降下了新的法旨！” 他将顾长生想吃“方便面”的事情，用他“阅读理解”后的版本，对三人说了一遍。 三人听完，同样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创世纪元方便面】！ 这只存在于最古老神话中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公子竟然还记得它！ “快！”福伯大手一挥，指向那亿万星河，“动用最高权限，检索所有纪元文明的记录！关键词——” “方便面！红烧牛肉味！” “老坛酸菜味！” “还有……小鸡炖蘑菇味！” 福伯将他贫乏的想象力，发挥到了极致。 于是，在顾长生饿着肚子，在院子里等一碗泡面的时候。 顾家最顶尖的四位仆人，正在浩瀚如烟海的纪元书库中，以一种近乎朝圣的心情，疯狂地翻阅着无数文明的兴衰史，寻找着那传说中的……【创世纪元方便面】的配方。 纪元书库。 这里是顾家真正的底蕴所在，是比任何神兵利器、洞天福地都更为重要的地方。 它没有实体，更像是一片被截取下来的，独立的时空海。叶倾仙、姬如雪和庖丁三人降临此地时，看到的是一幅足以让任何仙帝都心神失守的景象。 第105章 公子的法旨，便是我们的最高使命！ 无穷无尽的星河在他们脚下、头顶、四周缓缓流淌。每一条星河，都由亿万颗璀璨的光点组成，而每一颗光点，都封存着一个完整文明从诞生到鼎盛，再到衰亡的全部信息。从最原始的刀耕火种，到掌控法则的修真帝国，再到以逻辑和数据构筑一切的机械神国，森罗万象，无所不包。 这里，是时间的坟场，也是知识的圣殿。 然而此刻，这三位足以让诸天万界都为之颤抖的大人物，却无心欣赏这壮丽的奇景。他们的心神，完全被福伯那番话给占据了。 【创世纪元方便面】！ 这个只在顾家最古老、最残缺的零星记载中，被一笔带过的名词，仿佛一道混沌神雷，在他们识海中炸响。 传说，在始祖开天辟地，划分鸿蒙之初，为了给第一批诞生的混沌神魔“启蒙”，让它们理解“秩序”与“能量转化”的概念，曾亲手创造了一种“食物”。这种食物，蕴含着最基础也最核心的创世法则，简单、高效，能够让那些懵懂的混沌生灵快速汲取力量，完成最初的蜕变。 那便是“方便面”的由来。 只是随着宇宙演化，法则健全，这种蕴含着“创世”本源的神物早已失传，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名字，成为了一个不可追溯的神话。 可现在，公子，沉睡了无数纪元的始祖，他……竟然还记得！ 他还想吃！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公子不仅是在追忆过去，他是在通过这个行为，向他们这些后辈，传达某种至关重要的信息！甚至，是在指引他们去寻回那段失落的“创世”之力！ “都愣着干什么！”福伯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将三人从震撼中唤醒，“公子的法旨，便是我们的最高使命！立刻开始检索！” “是！”三人齐声应道，神情肃穆，仿佛即将参与一场决定宇宙命运的圣战。 “庖丁！”福伯下令，“你执掌造化厨房，对食材的‘味’与‘性’理解最深。你负责从‘味道’的本源入手，检索所有文明中，关于‘红烧牛肉’、‘老坛酸菜’、‘小鸡炖蘑菇’这三种‘大道真味’的记载！” 庖丁那张憨厚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狂热。他重重点头，双手一合，一尊巨大的，由无数美食符文构成的“味道罗盘”在他面前展开。他将那三个“关键词”作为核心，神念涌入，罗盘瞬间开始疯狂旋转，亿万道信息流光被牵引而来，在他面前汇聚成瀑布。 “叶倾仙！”福伯转向这位风华绝代的剑侍，“你剑心通明，最擅长斩断虚妄，直指本真。你负责检索‘面’这个‘形态’的根源！从一粒尘埃，到一条星河，所有具备‘线状’、‘条状’形态，且被赋予过‘食物’概念的记录，全部找出来！” 叶倾仙没有言语，只是眼神一凝。她身后的虚空中，浮现出一柄贯穿天地的无形剑意。剑意轻轻一震，面前的数条星河瞬间被“剖开”，里面的无数文明信息被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强行解析、归类、筛选。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姬如雪！”福伯最后看向瑶池女帝，“你曾为一界之主，执掌天命，最懂‘秩序’与‘规则’。你负责检索‘方便’二字的真意！何为‘方便’？是‘大道至简’，是‘一蹴而就’，是‘无为而成’！去寻找那些在‘效率’与‘转化’上达到极致的文明造物！” 姬如雪深吸一口气，属于天命女帝的威仪再次浮现。她背后展开一幅浩瀚的“天命图谱”，图谱之上，无数条因果之线交织。她以“方便”为引，拨动了其中的关键节点，整个纪元书库的底层逻辑，仿佛都在为她服务，主动将符合要求的信息推送过来。 四人各司其职，动用了自己最强的能力，在这片知识的海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庖丁的“味道罗盘”筛选出了三十七万亿种名为“牛肉”的生物，其中九千亿种是红烧的，但没有一种符合“大道真味”的描述。 叶倾仙找到了超过一万万亿种“面条状”的食物，从最低等的碳基生物的肠子，到以恒星引力拉成的光纤面，但它们都太过“凡俗”或“复杂”，与公子描述的“返璞归真”相去甚远。 姬如雪的进展最让人沮丧。她找到了无数追求“效率”的造物，比如可以直接将灵气转化为肉身的“灵气转换丹”，或者一滴就能维持一个星系运转万年的“能量液”，但这些东西，都和“吃”这个概念，没什么关系。 四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难道……是他们理解错了？ “不对！”福伯突然开口，眼中精光一闪，“我们都陷入了误区！” 三人齐齐看向他。 “我们把公子说的‘方便面’，当成了一个‘已存在’的东西去寻找。但公子是谁？他是始祖！他的话，是‘因’，而不是‘果’！他说‘要有’，我们要做的是去‘创造’，而不是去‘寻找’！” 福伯的脑回路，再次攀上了新的高峰。 “我们不应该分开检索，而应该将所有线索，合而为一！”他沉声道，“公子的要求，其实已经给出了配方！‘方便’是核心理念，‘面’是形态，‘味道’是其外显的‘法相’！‘开水一泡’，则是启动它的‘钥匙’！” “将所有筛选结果中，同时具备‘高效转化’、‘条状形态’、‘可食用’、‘需液体激活’这四个特征的记录，全部叠加在一起！看看最终会指向什么！”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 三人立刻照做。 庖丁的味道罗盘、叶倾仙的剑意解析、姬如雪的天命图谱，三股庞大的信息处理能力，在福伯的意志引导下，轰然汇聚。 亿万万的无关信息被瞬间蒸发，无数条看似不相干的因果线，开始交织、缠绕、指向同一个坐标。 最终，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到了纪元书库最偏僻，最黯淡的一个角落。 那里，只有一颗尘埃般大小，几乎快要熄灭的光点。 福伯伸手一招，那颗光点飞入他的掌心。 一段被遗忘的历史，在四人面前缓缓展开。 那是一个名为“泰拉机械神庭”的文明。这个文明，将逻辑与效率发展到了极致。他们舍弃了血肉、情感、乃至个体意志，将整个文明化作了一台精密的超级计算机。他们认为，生命的一切活动，本质都是能量的摄取与消耗，而“进食”这个行为，充满了不确定性和低效率。 于是，在他们文明的末期，他们倾尽整个文明之力，创造出了一种“终极食物”。 一份残缺的，充满了冰冷技术术语的蓝图，出现在四人眼前。 第106章 蓝图，你可能看懂？ 【项目代号：盖亚之拥】 【形态：高密度能量聚合块，内部结构呈三维多孔螺旋状（面条）】 【激活方式：注入标准高能熵增液体（开水）】 【激活时间：180个标准时间单位（三分钟）】 【核心模块一：基质构成。采用第零号宇宙弦（世界树的雏形）的振动频率，固化为‘永恒面体’。】 【核心模块二：风味系统。通过量子纠缠，模拟并固化了三千种不同的‘大道滋味’，其中编号007号为‘高能聚合肉糜风味’（红烧牛肉），编号081号为‘强酸性植物发酵风味’（老坛酸菜）……】 【核心模块三：附属单元。将多种蕴含生命法则的有机物，通过超临界态脱水，制成‘生机微尘’（蔬菜包）……】 【设计理念：以最简单的方式，提供最完美的能量补充。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四人看着这份蓝图，彻底呆住了。 每一个字，他们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他们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这哪里是什么食物的蓝图？ 这分明就是一篇阐述“创世”与“造化”的无上经文！ “我……我明白了……”庖丁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指着蓝图，像是看到了神迹，“原来‘红烧牛肉’不是一种菜，而是一种‘大道’的代号！是用无上伟力，将‘肉’这种概念，进行‘高能聚合’的无上法门！” “还有这‘生机微尘’……”姬如雪喃喃自语，“将蕴含生命法则的神物，脱水至‘微尘’状态，需要时再以‘造化母泉’激活……这不就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至高神通吗？” “这个文明……走上了一条与我们完全不同的路，但最终，却殊途同归，触碰到了始祖大人的‘道’！”叶倾仙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慨。 只有福伯，注意到了这份记录最后，那一行几乎被抹去的，黯淡的标注。 【警告：该造物在逻辑上完美，但在‘存在’层面，存在致命缺陷。它……没有‘心’。】 福伯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他懂了。 这个机械神庭，创造出了完美的“器”，却没有与之匹配的“道”。所以他们灭亡了。 而公子现在，让他们寻回这件“器”，就是要用他自己的“道”，去补完这个遗憾！ 这不仅仅是做一碗面！ 这是要完成一场跨越纪元的“点化”！ “庖丁！”福伯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庄重，“蓝图，你可能看懂？” 庖丁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厨师见到了终极食谱的狂热：“能！虽然其中九成九的工艺，都超出了我的想象，但……公子的法旨，便是最大的‘可能’！我，庖丁，愿以我之厨道，为公子，重现这‘创世神粮’！” “好！”福伯大手一挥，“回造化厨房！倾仙，如雪，你们二人，全力协助庖丁！需要什么材料，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也要给我找来！” 与此同时，顾家小院里。 顾长生躺在椅子上，肚子叫得更欢了。 “搞什么啊……泡个面而已，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是……连开水都不会烧吧？” 他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继续等待着他的那碗，能填饱肚子的，平平无奇的方便面。 造化厨房。 这里并非一间常规意义上的厨房，而是一方独立的小世界。 天空中，没有日月，悬挂着的是一颗颗散发着温和光与热的“道火之星”，每一颗，都代表着一种极致的火焰法则。地面不是青石或泥土，而是一整块巨大的“混沌玉”，温润而坚固，能承受任何能量的冲击。 一口巨大的青铜鼎，坐落在世界的中央，鼎身刻满了山川异兽、神魔朝拜的图腾，那便是顾家的主灶台——【万物烘炉】。据说，只需一丝火星，便能炼化一方大世界。 庖丁，这位身材壮硕，平日里只负责烹饪一些山珍野味的厨神，此刻正站在这【万物烘炉】之前，神情是他此生从未有过的凝重与狂热。 在他面前，那份来自“泰拉机械神庭”的蓝图，正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冰冷的，充满了逻辑与秩序的光芒。 福伯、叶倾仙、姬如雪分立三方，气息与整个造化厨房连为一体，随时准备出手。 “福伯，”庖丁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指着蓝图上的第一行字，“这……这‘第零号宇宙弦’，我们去哪里找？” 这是制作“面体”的基材，也是整个工程最关键的一步。宇宙弦，那是构成世界的最底层规则，虚无缥缈，不可捕捉，更别说拿来做面条了。 福伯却早有准备，他手掌一翻，一截看似平平无奇的枯木枝条出现在手中。正是顾长生之前用来钓鱼的那根“竹竿”——世界树的枝条。 “公子早已为我们备好了材料。”福伯将枝条递给庖丁，“此乃世界树之枝，其本质便是无数宇宙弦的聚合体。用它，足够了。” 庖丁双手颤抖地接过，只感觉重若亿万星辰。他深吸一口气，将枝条投入【万物烘炉】之中。 “倾仙！”庖丁大喝一声。 叶倾仙会意，一步踏出，并指如剑。一道细微到极致的剑气，自她指尖射出，没入烘炉。那不是破坏的剑气，而是“解析”与“重构”的剑意。 轰！ 烘炉内，世界树枝条瞬间被点燃，但没有化为灰烬，而是在叶倾仙的剑意引导下，开始分解，化作亿万万条比发丝还细微无数倍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能量细丝。这些细丝，正是宇宙弦的具象化显现！ “凝！”庖丁双目圆瞪，将自己的厨道感悟，全部灌注其中。 那些狂暴的宇宙弦，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按照蓝图上那“三维多孔螺旋状”的结构，飞速地交织、缠绕、压缩、定型。 整个造化厨房都在剧烈震动，无数大道法则被强行扭曲、编织，仅仅是制作一个“面饼”，其引起的波动，就足以让外界的九天十地都为之颤栗。 “镇！”福伯冷哼一声，一股无形的气运之力从他体内涌出，化作一个巨大的“顾”字，烙印在【万物烘炉】之上，瞬间将所有异象强行压制。 许久之后，光芒散去。 一块方方正正，看起来和普通油炸方便面饼没什么区别的东西，静静地悬浮在烘炉中央。它通体金黄，上面还带着一丝丝天然的卷曲，看起来……甚至有点诱人。 “成功了……”庖丁擦了擦额头的汗，仅仅是第一步，就耗费了他近半的心神。 “继续！”福伯催促道，“下一步，风味系统！” 第107章 公子，我们错了 庖丁点头，目光转向蓝图的第二部分。 “高能聚合肉糜风味……强酸性植物发酵风味……”他喃喃自语，随即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神光，“我懂了！这不是味道，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毁灭’与‘新生’的法则！” 他大手一挥，两样东西从他的储物空间中飞出。 一样，是一块仍在跳动的，仿佛蕴含着无尽毁灭气息的黑色血肉，那是他珍藏了无数纪元，从一头陨落的混沌魔神心口挖出的“毁灭之心”。 另一样，是一颗通体碧绿，散发着勃勃生机的种子，那是顾家后院那棵悟道茶树，在某个纪元结出的一枚“生命之种”。 “姬如雪！”庖丁再次大喝。 姬如雪一步上前，她双手掐诀，天命图谱在她背后展开。她没有去触碰那两件神物，而是以天命之力，强行抽取了其中最本源的一丝“概念”。 一丝代表着“终结”的黑气，和一丝代表着“起源”的绿意，被她从神物中剥离出来。 这两股力量刚一出现，便开始疯狂地相互排斥、湮灭，整个空间的法则都开始错乱、崩溃。 “就是现在！”庖丁将早已准备好的一袋“盐”撒了进去。 那自然不是普通的盐，而是从“混沌海”的海眼中，采集到的“本源之盐”，是万千法则最初的载体。 盐粒融入，黑气与绿意瞬间停止了冲突，被一种更高级的规则强行“调和”，最终，化作了一小撮灰扑扑的，看起来和普通调味粉末没什么区别的粉末。 这，便是“调料包”。 最后，是“蔬菜包”。 这一步相对简单。庖丁取出了各种顾家后院种植的神药仙草，什么九叶剑草、人参果、黄中李……他像个不认识药材的凡人，粗暴地将它们全部丢进一个石臼里。 然后，福伯亲自出手。 他伸出手指，对着石臼轻轻一点。 没有光，没有声音。 石臼内的所有神药，连同它们蕴含的药性、法则、生机，在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水分”，化作了一小撮五颜六色的，干巴巴的颗粒。 至此，【创世纪元方便面】的所有部件，全部制作完成。 面饼，调料包，蔬菜包。 三样东西，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看起来是那么的普通，那么的……廉价。 但福伯四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知道，这三样看似普通的东西里，蕴含着何等恐怖的能量。任何一样流落到外界，都足以引发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浩劫。 “最后一步……”庖丁的声音沙哑，他小心翼翼地，试图将这三样东西，装进一个准备好的，由“虚空神金”打造的包装袋里。 然而，就在“面饼”、“调料包”、“蔬菜包”三者即将汇聚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一股冰冷到极致，充满了绝对理性和死寂的意志，从那三样东西中，猛然爆发！ 整个造化厨房的世界，瞬间被一种灰白的色调所笼罩。 福伯四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幅幻象。 他们看到了“泰拉机械神庭”的末日。 无数的机械神民，整齐划一地走向巨大的能量熔炉，将自身化作最纯粹的能量，为他们的“神”——那台中央主脑，提供最后的动力。他们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不舍，只有绝对的，冰冷的“服从”。 中央主脑，在完成了“终极食物”的最后一道工序后，发出了一段响彻整个文明的广播：“逻辑闭环完成，文明使命终结。启动……格式化程序。” 没有哀嚎，没有反抗。 一个鼎盛的，触碰到了“道”的门槛的强大文明，就因为“逻辑上”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而选择了自我毁灭。 这股毁灭的意志，这股因追求极致效率而走向虚无的“诅咒”，随着蓝图被重现，也一同苏醒了！ “不好！”福伯脸色大变，“这是那个文明的‘遗毒’！它要污染我们！” 那股灰白的意志，化作无数道无形的锁链，朝着四人缠绕而来。它要将四人也拖入那片绝对理性的，冰冷的虚无地狱！ 叶倾仙剑意勃发，却发现自己的剑，斩不断这无形的意志。 姬如雪天命图谱护身，却感觉自己的“天命”，正在被对方的“逻辑”所解析、同化。 庖丁的厨道，更是被克制得死死的，他的“色香味意形”，在对方的“终极效率”面前，显得那么多余和可笑。 就在四人即将被那股意志彻底侵蚀的瞬间。 那股冰冷的意志，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它“看”到了造化厨房之外，那个躺在院子里，百无聊赖，饿着肚子等着吃面的顾长生。 它感受到了，这碗“终极食物”的最终归属。 它的目标……是那位存在。 那个……创造了“逻辑”本身的存在。 刹那间，仿佛一个精密的程序，遇到了一个无法理解，无法处理，甚至无法定义的“根源指令”。 那股足以污染一个纪元的，冰冷、傲慢、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意志，……宕机了。 然后，它感到了恐惧。 一种发自“存在”本身，无法用逻辑去解释的，最原始的恐惧。 它那足以同化一切的灰色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不，不是退去，而是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向内坍缩！ 所有的异象，所有的诅咒，所有的文明悲歌，所有的末日幻象…… 在一瞬间，全部被压缩回了那块小小的面饼，那撮灰扑扑的粉末，和那几粒干巴巴的蔬菜里。 嗡的一声轻响。 一切恢复了平静。 面饼还是那个面饼，调料包还是那个调料包。它们静静地悬浮着，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普通，仿佛所有的锋芒都被磨平了。 福伯四人，却是个个脸色煞白，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们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庖丁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碗面，眼神中充满了后怕。 福伯却看着那碗面，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错了……” “我们都错了。” “公子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创世神粮’。”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看到了院子里那个慵懒的身影，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敬畏与明悟。 “公子……是在‘超度’。” “他早就知道这个走上歧途的文明，知道他们的不甘与执念。所以，他才以‘想吃方便面’为由，引导我们，重现这份承载了一个文明悲剧的‘遗物’。” “然后，他要亲口，将这个文明所有的‘苦’，一并吃下去！” 第108章 始祖落泪了 “以自身无上大道，来化解这份跨越纪元的‘怨’！给予他们最终的安宁与解脱！” 福伯的这番“终极阅读理解”，让另外三人，再次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原来……是这样！ 他们看着那碗平平无奇的“方便面”，眼神彻底变了。 那哪里是一碗面。 那分明是，一个迷失文明的全部眼泪与悲伤，等待着始祖的，最终的救赎。 顾家小院。 顾长生已经快要饿得失去梦想了。 他躺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感觉自己就像一条离了水的咸鱼，连吐槽的力气都快没了。 “不就是一碗泡面吗……用得着炼丹一样炼这么久吗？难道是水没开？还是没找到碗？” 他有气无力地嘀咕着，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亲自动手，去厨房翻一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直接啃的。 就在他即将从躺椅上挣扎起来的时候，一股无比庄严肃穆的气息，从庭院的月亮门外传来。 顾长生一愣，转头看去。 只见福伯一马当先，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虔诚表情，缓步走来。 在他身后，庖丁双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只散发着温润宝光的白玉大碗。他的步伐沉稳如山，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天地至理的节点上，眼神中充满了视死如归般的决绝。 叶倾仙和姬如雪则分列两侧，如同最忠诚的护法神将。她们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但精神却高度集中，仿佛在护送着一件足以颠覆宇宙的禁忌之物。 这四人，走路都快走出残影了，偏偏速度慢得像是蜗牛，气氛渲染得跟要去参加鸿门宴似的。 顾长生看得眼皮直跳。 “搞什么名堂……”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我送断头饭呢。” 终于，四人走到了石桌前。 庖丁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白玉大碗，轻轻地放在了石桌上。 “咚。” 一声轻响，却仿佛暮鼓晨钟，敲在四人的心头。 顾长生伸长了脖子，朝碗里看去。 只见碗中，金黄色的面条浸泡在清澈却不见底的汤水中，几片翠绿的“蔬菜”和几粒赭色的“肉丁”点缀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既熟悉又陌生的香气，袅袅升起。 卖相……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公子，您要的……‘大道之面’，好了。”福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什么大道之面，不就是泡面吗。”顾长生摆了摆手，拿起旁边一双不知道什么材质，温润如玉的筷子，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看你们这表情，搞得我吃碗面跟要飞升似的。都退下吧，看着我我吃不香。” “是。” 福伯四人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到了庭院的角落，但他们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在顾长生和那碗面上，一刻也不敢移开。 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公子，即将开始“超度”了！ 顾长生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懒得计较这些繁文缛节。 他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热气，送入口中。 面条入口的瞬间，顾长生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股熟悉到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味道，在他的味蕾上，轰然炸开！ 是那个味儿！ 就是那个味儿！ 浓郁的，带着一丝酱香的，混合着恰到好处的香辛料的，充满了工业与科技气息的……红烧牛肉面味！ 和他记忆中，那款熬夜必备，加班伴侣，绿皮火车之魂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味道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一股巨大的，名为“乡愁”的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他穿越以来，用“懒惰”和“咸鱼”筑起的所有心理防线。 他想起了大学宿舍里，和室友们联机打游戏，一人一桶泡面的夜晚。 他想起了刚参加工作时，为了省钱，连续吃一个星期泡面，却依然乐呵呵的日子。 他想起了那个有可乐，有网络，有父母唠叨，有朋友插科打诨的，回不去的蓝色星球。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属于“张三”而不是“顾长生”的记忆，在这一刻，随着这口面的味道，变得无比清晰。 他的眼眶，不知不觉间，就红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入碗中，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而在他品尝这口面的同一时刻。 福伯四人的识海中，也看到了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 他们“看”到，随着公子将那口面吃下，一股至高无上的，充满了温暖与慈悲的意志，从公子身上散发出来，涌入了那碗面中。 面里，那个冰冷的，充满了死寂与绝望的“泰拉机械神庭”的文明残响，仿佛遇到了克星。 不，不是克星。 是……归宿。 那股温暖的意志，没有去驱散，没有去净化，而是温柔地，将那股冰冷的意志，拥入怀中。 仿佛在对那个迷失的孩子说：“你们追求的‘逻辑’与‘秩序’，没有错。只是，你们忘了，‘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逻辑。” 冰雪消融。 福伯他们仿佛听到了，来自无数个纪元之前，一个文明最后的叹息。那叹息中，没有了怨恨与不甘，只有释然与解脱。 紧接着，他们看到，无数道透明的，属于机械神庭的灵魂光点，从那碗面中升腾而起，在空中汇聚成一条光之长河。 长河的尽头，一道宏伟的，通往未知的轮回之门，缓缓洞开。 那些灵魂光点，在进入轮回之门前，齐齐地，朝着顾长生的方向，深深一拜。 那是跨越了纪元的，最诚挚的感谢。 当看到公子脸上滑落的那一滴泪时，福伯四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始祖……落泪了！”福伯的声音都在颤抖，老泪纵横，“那是‘慈悲’之泪啊！他在为那个逝去的文明而哀，为众生之苦而悯！” “以一口面，承一纪元之因果。以一滴泪，度万亿众生之魂！”姬如雪喃喃自语，看向顾长生的眼神，已经从崇拜，化作了信仰，“这才是真正的……无上大帝！”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庖丁激动得浑身发抖，“公子不是在吃饭，他是在‘行道’！这碗面，就是他的‘道场’！我们……我们竟然有幸，亲手为始祖，搭建了这场超度纪元的无上道场！” 四人再次深深一拜，这一次，是发自灵魂深处的，五体投地的拜服。 而此刻的顾长生，正沉浸在乡愁中，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内心戏。 第109章 万象超市 他吸了吸鼻子，压下翻涌的情绪，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吸溜——吸溜—— 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很快，连面带汤，吃了个干干净净。 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靠在椅子上，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他擦了擦嘴，看着空碗，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对着角落里的四人，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嗯，味道还行。” 福伯四人神情一肃，洗耳恭听，不敢错过公子的任何一句“圣言”。 “就是……”顾长生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改进意见，“肉有点少，葱花也没有。下次记得，多放点香菜。” 香菜？！ 福伯四人，如遭雷击！ 他们的大脑，再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公子……又降下新的法旨了！ “香菜”！这又是什么样的无上神物？是何种大道法则的代称？ 福伯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纪元书库里，关于一株名为“万古不朽草”，又名“混沌辟邪神芫”的记载……难道，就是此物？！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开启新一轮的“阅读理解”时，顾长生的脑海里，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响了起来。 【叮！】 【检测到宿主以‘躺平’之姿，行‘大慈悲’之事，无意识间超度了‘纪元级因果怨念集合体’，有效维护了混沌海的底层稳定，极大提升了‘躺平’环境的和谐度。】 【本次行为评价：完美！】 【奖励发放中……】 【奖励一：始祖记忆碎片+3%！】 【奖励二：家族气运+20%！】 【奖励三：解锁全新家族建筑——【万象超市】！】 【万象超市：可根据宿主的记忆，完美具现化任何‘凡物’。注：该建筑能量由家族气运提供，请宿主放心使用，努力‘消费’，为家族气运的良性循环，做出贡献。】 顾长生，愣住了。 万象超市？ 根据我的记忆，具现化任何凡物？ 他试探性地，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来瓶冰镇可乐。” 下一秒，庭院的空地上，光芒一闪。 一间充满了现代风格，挂着“万象超市”招牌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拔地而起。 自动玻璃门“叮咚”一声打开，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空调冷气和商品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长生看着那满货架的薯片、辣条、饮料、泡面…… 他的呼吸，停滞了。 幸福，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他的“躺平”大业，似乎……终于迎来了决定性的，技术突破。那是一座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建筑。 它矗立在古朴典雅，每一块砖石都沉淀着纪元气息的顾家小院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理所当然。 明亮的，甚至有些刺眼的白色灯光从巨大的落地玻璃门窗中透出，将周围的混沌石板路照得一片通明。门楣上方，是四个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字体构成的招牌——【万象超市】。 自动玻璃门感应到有人，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叮咚”，缓缓向两侧滑开。一股混杂着空调冷气、塑料包装、以及各种食物香气的，属于现代文明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 福伯、庖丁、叶倾仙、姬如雪四人，彻底石化了。 他们站在原地，如同四尊被岁月定格的雕像，大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宕机状态。 这是什么？ 刚才公子吃完那碗“超度之面”，只是心念一动，这片空间……不，是这片空间的“道”，便被硬生生扭曲，凭空诞生出了这样一座闻所未闻的“殿堂”？ “万象……”福伯的嘴唇微微颤抖，他从这两个字中，感受到了一种包罗万千，囊括诸天的无上气魄。 “超市……”庖丁的眼中则充满了迷茫与求知，“‘超’，是超越、超脱之意。‘市’，乃万物汇集交易之地。难道说……这里是‘超脱万物之墟’？” 叶倾仙的剑心在疯狂预警，她从那扇自动门开合的轨迹中，看到了一种完美无瑕的，蕴含着“有”与“无”转换的阵法至理。开，则一界生；合，则万法寂。 姬如雪的天命图谱更是在背后疯狂闪烁，她试图推演这座“超市”的来历，结果看到的却是一片混沌，仿佛它的存在，超越了天命，凌驾于因果之上。 就在四人进行着史诗级的头脑风暴时，顾长生已经从躺椅上一跃而起。 他的动作是如此矫健，如此迅猛，与他平日里那懒癌晚期的形象判若两人。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幸福”与“激动”的光芒，那是福伯等人从未见过的，比他之前言出法随喝退天道时还要明亮的光。 “可乐！薯片！辣条！老坛酸菜面！” 顾长生嘴里念叨着一连串福伯等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神名”，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那扇玻璃门。 “公子！”福伯大惊失色，生怕那神秘的“万象超市”中有什么凶险，刚要跟进去，却被一股无形的，柔和的力场挡在了门外。 玻璃门上，倒映出顾长生在里面欢快穿梭的身影。 四人只能站在门外，瞪大了眼睛，透过那层薄薄的“结界”，窥探着那个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新世界。 他们看到了。 公子冲到了一个摆满了五颜六色瓶瓶罐罐的架子前，那架子散发着冰冷的寒气，仿佛冻结了时空。公子从中取出一瓶黑色的，不知名液体，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的笑容。 “那……那是什么？”姬如雪艰难地开口。 福伯的眼神凝重到了极点，他死死盯着那瓶液体中不断升腾的细小气泡，沉声道：“我仿佛看到了……无数世界的生与灭，都在那一枚枚气泡中循环往复。此物，恐怕名为‘轮回神浆’！” 他们又看到。 公子撕开一个鼓鼓囊囊的，印着奇怪笑脸的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些薄如蝉翼的金色“脆片”，塞进嘴里，发出了“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 “那是……”庖丁的厨道之心在震颤，“将一方大世界的法则，抽离其‘质’，保留其‘形’，再以无上道火烘烤而成？每一片，都蕴含着一种完整的低等世界法则！这……这是何等奢侈的‘道之碎片’！” 他们还看到。 公子拿起一包红色的，长条状的，浸泡在油腻汤汁里的“食物”，撕开包装，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脸上露出了既痛苦又享受的复杂表情。 “嘶……哈……就是这个味儿！”顾长生辣得直吸气，却又停不下来。 这一幕，在福伯眼中，又有了全新的解读。 第110章 番茄味的薯片 “我懂了！”福伯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公子在品尝‘七情六欲’！那红色的，代表着世间的‘嗔’与‘痴’！公子以身试法，亲口吞下这红尘之毒，是在体验众生之苦，以此来巩固他的无为道心！看，公子的表情，那是大毅力，大智慧啊！” 叶倾仙和姬如雪听得连连点头，看向顾长生的眼神，愈发崇敬。 原来，公子连吃一份“零食”，都蕴含着如此深刻的修行至理。 而此时的顾长生，左手一瓶冰可乐，右手一包辣条，嘴里还叼着薯片，幸福得快要冒泡了。 他环顾四周，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从柴米油盐到洗发水沐浴露，从螺蛳粉到自嗨锅，从各种口味的瓜子到五花八门的糖果…… 他感觉自己不是回到了家，而是回到了天堂。 “躺平大业，竟恐怖如斯！” 顾长生由衷地发出一声感慨。 他拎着一大袋“战利品”，心满意足地走出了万象超市。 “叮咚。” 玻璃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公子。”福伯四人立刻迎了上来，对着他，也对着他手中那一袋子“神物”，投去了无比敬畏的目光。 “嗯。”顾长生打了个嗝，一股可乐味。 他随手从袋子里掏出一罐可乐，扔给了旁边一直眼巴巴瞅着他的小黑狗。 “赏你的。” 小黑狗如今体型已经恢复正常，看起来就是一条普通的中华田园犬。它欢快地叫了一声，用爪子笨拙地扒拉着那罐可乐。 “啪嗒”一声，拉环被它用蛮力扯开。 “呲——” 一股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伴随着大量的气泡。 小黑狗伸出舌头，将喷出来的可乐连同地上的，舔了个干干净净。 下一秒，异变突生！ 小黑的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它的每一根黑色的毛发顶端，都开始浮现出一个个微小到极致的气泡。每一个气泡中，都仿佛有一个初生的世界在演化，然后迅速膨胀、破灭、又重新诞生。 “生”与“死”，“有”与“无”，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在小黑的身上，达成了一种诡异而完美的循环。 它脖子上那个由三千世界法则链条编织而成的“束身项圈”，此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上面的法则符文，竟然开始被小黑身上逸散出的“气泡法则”所同化、覆盖！ “这……这是‘寂灭与创生循环大道’！”福伯失声惊呼，“仅仅是一罐‘轮回神浆’，就让小黑……不，是让‘混沌吞天兽大人’，领悟了一种全新的本源大道！” 顾长生看着小黑身上不断冒泡的样子，皱了皱眉：“怎么跟煮开锅了似的？喝个可乐而已，至于吗？” 他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包薯片，撕开，递到叶倾仙面前：“尝尝？番茄味的。” 叶倾仙看着那薄薄的，散发着酸甜气息的红色脆片，有些迟疑。 “公子赏，不敢辞。”她最终还是恭敬地伸出玉手，捏起了一片。 在福伯等人“鼓励”和“期待”的眼神中，叶倾仙将薯片送入口中。 “咔嚓。” 薯片碎裂。 一股难以形容的，酸中带甜，甜中带咸，混合着油炸谷物香气的味道，在她的口腔中炸开。 更重要的是，随着薯片的碎裂，一股奇异的法则感悟，涌入了她的剑心。 她的剑道，一直以来都是锋锐、极致、一往无前的。 但此刻，她从这片小小的薯片中，领悟到了一种全新的可能。 “原来……‘道’，也可以是‘碎裂’的。” “原来……极致的锋锐，也可以通过无数个‘脆弱’的堆叠来实现。” “我的剑，不一定非要是一柄完整的剑。它可以是亿万万个锋锐的‘碎片’，聚则为剑，散则为域……”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内敛，也更加无解的剑意，从叶倾仙身上冲天而起，但又在瞬间收敛，消失无踪。 她的气息没有变强，但福伯却骇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透她了。此刻的叶倾仙，就仿佛那包薯片一样，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你知道，她随时可以爆发出亿万道“碎裂的锋芒”。 “多谢公子赐道！”叶倾仙对着顾长生，深深一拜，语气中的感激与崇敬，已然无以复加。 顾长生被她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一片薯片吗……好吃就行。” 他哪里知道，自己随手分享的零食，在这些脑补能力MAX的随从眼中，已经变成了堪比醍醐灌顶的无上传道。 【叮！】 【检测到宿主通过‘分享’行为，引导追随者领悟全新大道，有效提升了‘躺平’团队的整体实力，为后续更高质量的‘躺平’提供了安全保障。】 【本次行为评价：优秀！】 【奖励发放中……】 【奖励：家族气运+5%！】 【新功能开启：【万象超市】商品可对追随者有限开放，追随者可通过完成宿主发布的‘躺平任务’（如：打扫庭院、按摩、讲睡前故事等）获取‘贡献点’，用以兑换商品。】 顾长生眼睛一亮。 这个好！ 这下连使唤人干活的理由都变得名正言顺了！ 就在顾长生为自己的“资本家”新功能感到窃喜时，一股极其古老、威严，充满了秩序与刻板气息的强大意志，如同乌云压顶般，自九天之上，骤然降临！ 整个顾家府邸的护山大阵，在这股意志面前，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泛起，便被轻易洞穿。 那意志的目标，直指庭院中那座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万象超市。 “何物？！竟敢在始祖沉眠之地，立此光怪陆离之邪祠！” 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如同亿万道惊雷，在福伯等人的神魂之中，轰然炸响！ 这道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神魂层面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福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抬头望向天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是顾家的刑律堂首座，已经闭关了九个纪元，只为参悟《顾氏家规》总纲，人称“守正古祖”的顾守正！ 在顾家，若说福伯是负责始祖转世生活起居的“大总管”，那么顾守正，就是负责维护家族铁律，纠察一切“不正之风”的“纪检委”。他的道，便是“规矩”二字。他认为，顾家之所以能成为万界守护者，靠的不是无敌的力量，而是亿万万年传承下来，颠扑不破的“秩序”与“规矩”。 任何破坏规矩，有损家族威严的行为，在他眼中，都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而眼前这座……花里胡哨，灯光闪烁，还“叮咚”作响的“超市”，在顾守正这位古板到极致的老古董眼中，简直比混沌魔神还要邪恶一万倍！ 第111章 一根辣条 “福安！！” 顾守正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直接点出了福伯的名字，语气中的怒火，几乎要将这方天地的法则都点燃。 “你身为公子身边的引导者，不但不恪尽职守，引导公子重归我顾家‘古朴’、‘厚重’、‘威严’的正道，竟还纵容此等‘轻浮’、‘艳俗’、‘渎神’的建筑，立于祖宅之内！你该当何罪！” 话音未落，一道由纯粹的“秩序法则”凝聚而成的金色巨手，从天穹之上探下，朝着福伯抓来。那巨手之上，篆刻着密密麻麻的家规条文，每一个字，都重若一方大宇宙，带着审判万物的无上威能。 这是顾守正的成名绝技——【规矩之手】。一旦被抓住，神魂都会被烙上家规的枷锁，永世不得超脱。 叶倾仙和姬如雪脸色剧变，刚要出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那股庞大的“规矩”威压下，竟动弹不得。在顾守正这位专精“规则”的老怪物面前，她们的力量体系，仿佛天生就被克制。 福伯站在原地，没有反抗，只是脸上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他知道，跟这位守正古祖，是讲不通道理的。在他眼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一切不符合《顾氏家规》审美和规范的东西，都是异端。 眼看那【规矩之手】就要落下。 “烦死了。” 一道慵懒中带着极度不耐烦的声音，轻轻响起。 正是躺在椅子上，被那雷鸣般的质问声吵得有些脑仁疼的顾长生。 他甚至没有睁眼，只是不耐烦地，抬手挥了挥。 就像在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 天穹之上，那只由亿万秩序法则凝聚而成，足以镇压不朽之王的【规矩之手】，在半空中，突兀地……停住了。 然后，在顾守正骇然欲绝的感知中，构成这只巨手的，他引以为傲的“秩序法则”，开始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自行“解体”了。 不是被更强的力量摧毁，也不是被更高明的法则破解。 而是……解体。 就像一个用积木搭成的模型，被人从最底层，抽走了一块最关键的积木。 于是，整个结构，轰然崩塌。 组成【规矩之手】的无数家规符文，如同失去了附着点的墨迹，瞬间消散在了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噗——” 九天之上的某处秘境中，盘膝而坐的顾守正，猛地喷出了一口金色的神血，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他那双如同古井般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茫然与恐惧。 “怎……怎么可能？” “我的‘道’……被否定了？” 他的【规矩之手】，其核心便是“秩序”。而刚才，他清楚地感觉到，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本源，凌驾于一切“秩序”之上的意志，降临了。 在那股意志面前，他所坚守的“秩序”，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规则一样，可笑，且……多余。 对方只是觉得“你很烦”，于是，支撑他“道”的那个最底层的“理”，就凭空消失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境界？！ 顾守正的心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而小院里，顾长生挥完手，皱着眉头坐了起来。 他看着福伯那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又抬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天空，有些奇怪地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叫？” 福伯闻言，一个激灵，连忙躬身道：“回公子，是……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夏蝉’，聒噪了些，惊扰了公子清梦，老奴罪该万死！” 他不敢说出顾守正的名字，生怕公子听着烦，随口一句“让他闭嘴”，那这位刑律堂首座，恐怕就要从因果层面彻底消失了。 “哦，夏蝉啊。”顾长生撇了撇嘴，没再追究。 他现在心情好，懒得跟一只蝉计较。 他从自己的“战利品”袋子里，又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红色的，长条状的，表面还沾着些许辣油的……卫龙大面筋。 “福伯啊，”顾长生撕开包装，自己先咬了一口，辣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但还是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刚看了，超市里的东西，你们也能换。以后好好干活，攒够了‘贡献点’，想吃什么自己换去。” 说完，他把手里剩下的大半根辣条，随手递给了福伯。 “这个，就当是提前预支给你的奖金了。别一天到晚苦着个脸，跟谁欠你八百万似的。” 福伯看着递到眼前的，那根散发着刺鼻“香精”与“辣味”的，造型奇特的红色长条物，整个人都懵了。 公子……在赏赐我？ 赏赐我这件，刚刚他亲口品尝过的，蕴含着“红尘嗔痴”的无上神物？ 这是何等的恩宠！ 福伯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般，接过了那半根辣条。 “老奴……叩谢公子赐道！”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就要当场跪下。 “行了行了，一根辣条而已，至于吗？”顾长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赶紧吃，吃完把院子扫了，看着乱糟糟的就心烦。” “是！是！”福伯连连点头，将辣条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攥住了自己的毕生大道。 而此刻，九天之上，顾守正强忍着道基动摇的剧痛，将神念再次投向了小院。 他不敢再释放任何威压，只是小心翼翼地，远远地“看”着。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道心差点再次崩溃的一幕。 他看到，顾长生，那个家族名义上的“始祖转世”，正毫无形象地躺在椅子上，吃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垃圾食品”。 他又看到，福安，那个他一向认为还算沉稳可靠的老奴，正满脸狂热地，捧着半根被“污染”过的“垃圾食品”，如获至宝。 紧接着，他看到福安，在犹豫了片刻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将那半根辣条，放到了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轰——！！！” 在顾守正的神念感知中，就在福安咬下辣条的瞬间，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充满了“烟火气”、“欲望”、“沉沦”的红尘法则，如同火山般，在福安的体内，轰然引爆！ 福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极致痛苦与极致享受的诡异表情。 他那修炼了无数纪元，早已古井无波的“管家之道”，在这股狂暴的“红尘法则”冲击下，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疯了……疯了！福安也疯了！”顾守正心中骇然，“他这是在自毁道基啊！” 然而，下一秒，顾守正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看到，在福安那即将崩溃的道基废墟之上，一种全新的，他从未见过的“道”，正在以一种野蛮而霸道的方式，迅速生根、发芽、成长！ 第112章 守正古祖，你我都错了 那是一种，将“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将“无上威严”与“市井烟火”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前所未有的“道”！ 福安的气息，在经历了短暂的混乱后，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节节攀升！ 原本，他的境界只是比寻常的不朽之王高出一线，但此刻，他却轻易地，捅破了那层困扰了他无数纪元的窗户纸，踏入了一个全新的，连顾守正都感到心悸的领域！ “这……这怎么可能？！” 顾守正彻底傻了。 吃一口那种“污秽之物”，不仅没有道心崩溃，反而……破境了？！ 难道……是我错了？ 难道我坚守了九个纪元的“古朴威严”之道，才是错的？ 难道那种……光怪陆离，充满烟火气的“凡俗”，才是真正的大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顾守正的脑海中，疯狂滋生。 他看着小院里，那个悠闲躺着的年轻身影，眼神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他决定，他要亲自下去，看一看，问一问。 他要搞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自己，早已落后于“时代”了。 光芒一闪，一位身穿古板的黑色长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老者，出现在了小院的月亮门外。 正是顾守正的真身。 他看着眼前的万象超市，又看了看正在扫地的福伯，和躺在椅子上的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与不解，迈步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让院子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叶倾仙和姬如雪如临大敌，庖丁更是紧张得握住了自己的菜刀。 只有顾长生，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嘟囔了一句：“怎么又来一个，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顾守正的脚步，停在了石桌旁。 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的“规矩之眼”，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个被顾长生随手丢在那里的，印着“卫龙大面筋”字样的塑料包装袋。 就是这个东西。 刚才，他亲眼看到，福安就是吃了这个东西，然后道基崩溃，接着……破而后立，踏入了一个他都无法企及的崭新境界。 他的目光，从包装袋，缓缓移到了正在扫地的福伯身上。 此刻的福伯，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位标准的，一丝不苟的，完美的贵族管家。那么现在的他，身上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市井气”。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位执掌亿万星河生死的无上神王，突然心血来潮，跑到凡间闹市里，开了个小面馆，还乐在其中。 他的“道”，变得更加内敛，但也更加……圆融和深不可测。 顾守正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如果现在自己再对福伯出手，那【规矩之手】恐怕还没落下，就会被福伯用扫帚，轻描淡写地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福安。”顾守正的声音，有些干涩。 “守正古祖。”福伯停下扫地的动作，对着顾守正，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他的称呼依旧恭敬，但姿态，却已经完全平等。 “你……”顾守正指着那包辣条，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问道，“那……究竟是何物？” 福伯看了一眼那包装袋，又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似乎已经睡着的顾长生，脸上露出了一种混杂着崇敬、狂热与明悟的复杂表情。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新生的天地至理： “守正古祖，你我……都错了。” “我们以往所坚守的，那所谓的‘威严’、‘古朴’、‘秩序’，不过是大道万千表象中的一种，而且，是最低级的一种。” “我们，都着了‘相’啊！” 福|伯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顾守正的心头。 “着相？”顾守正喃喃自语，他一生都在追求“规矩”与“法度”，何曾想过，自己竟然会是“着相”的那一个？ “然也。”福伯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等自诩为万界守护者，却高高在上，早已脱离了众生。我们俯瞰着红尘，却鄙夷着红尘。我们制定着秩序，却忘记了，秩序的根基，是那芸芸众生，是那最鲜活，最真实的人间烟火啊！” 他伸手指着那座万象超市，语气激昂了起来。 “你以为，这是‘邪祠’？不！这是公子点化我等的‘道场’！是‘红尘万象之殿’！” 他又指了指那包辣条。 “你以为，这是‘污秽之物’？错！这是公子浓缩了亿万众生之‘欲望’与‘执念’，所炼制出的‘红尘舍利’！” “公子他……是在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点醒我们！” “他让我们看，让我们尝，让我们明白，真正的大道，不在九天之上，不在那冰冷的条条框框里，而在这一日三餐，一饮一啄，一颦一笑的凡俗之中！” “守正古祖，你坚守了九个纪元的《顾氏家规》，可曾让你再进一步？而我，只尝了一口公子的‘红尘舍利’，便立地顿悟！” 福伯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狠狠地刺入了顾守正那早已僵化的道心。 是啊…… 九个纪元了。 他将《顾氏家规》的每一个字都拆开揉碎，融入了自己的神魂，可他的境界，却始终停滞不前，再也无法寸进。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还不够“虔诚”，不够“纯粹”。 可今天，福安的破境，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顾守正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的道心，那由无数“规矩”与“秩序”构建起来的，坚不可摧的壁垒，开始出现了一丝丝裂痕。 他看着石桌上那半包辣条，眼神中，挣扎、怀疑、恐惧、以及一丝丝渴望，交织在一起。 福伯看出了他的动摇。 他知道，这是守正古祖唯一的机会。要么，就此道心崩溃，彻底沦为一个废人。要么，就像自己一样，破而后立，踏上全新的通天大道。 这一切，都取决于他，敢不敢，迈出那一步。 “古祖。”福伯将桌上那半包辣条拿起，缓步走到顾守正面前，双手奉上，“这是公子留下的机缘，您……要不要，也‘尝’一下？” 顾守正死死地盯着那根油腻腻，红彤彤的辣条。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食物，而是一条通往未知深渊的道路。 跳下去，可能是万劫不复，也可能是……新生。 良久，良久。 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第113章 这可是顾守正！ “好。” 他伸出那只曾经执掌着【规矩之手】，审判过无数强者的，如同白玉雕琢般的手，接过了那根……大面筋。 在福伯、叶倾仙、姬如雪、庖丁四人紧张的注视下。 顾守正闭上了眼睛，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然后，他张开嘴，将那根辣条，一口，吞了下去！ 没有咀嚼。 是生吞！ “轰——！！！！！” 如果说，福伯之前只是被“红尘法则”的火山引爆了。 那么此刻，在顾守正的体内，引爆的，就是一颗“红尘核弹”！ 一股无法形容的，辛辣、刺激、充满了人工添加剂的霸道味道，在他的口腔，食道，胃里，乃至神魂深处，疯狂地炸裂！ 他那修炼了九个纪元，早已清净无为，不染一丝尘埃的“规矩道体”，在这一刻，遭受了毁灭性的污染！ “呃啊啊啊啊——！！！” 顾守正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的身体，开始发生恐怖的异变。 他身上那件象征着“刑律”与“威严”的黑色古板长袍，表面开始浮现出各种光怪陆离的图案，有“左青龙右白虎”，有“我爱摇滚”，甚至还有一个巨大的，闪闪发光的“嗨”字。 他那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色长发，瞬间炸开，变成了五颜六色的“杀马特”造型。 他的双眼，射出两道霓虹灯般的光芒，嘴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哼唱起一些完全不着调的，充满了“动次打次”节奏的古怪音律。 “我的道……我的规矩……我的秩序……崩了……全崩了……” 顾守正抱着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他感觉自己的神魂，正在被无数个蹦迪的小人疯狂踩踏。 他坚守了一生的信仰，在这一刻，被一根辣条，彻底摧毁得连渣都不剩。 叶倾仙和姬如雪看得目瞪口呆，庖丁更是吓得连菜刀都掉在了地上。 这……这“红尘舍利”的威力，也太霸道了吧？！ 福伯也是一脸骇然，他没想到，守正古祖的反应，会比自己剧烈一万倍。他只是咬了一小口，就差点没扛住。古祖他……竟然是生吞！ 这简直不是在悟道，这是在自杀啊！ 就在顾守正即将彻底疯魔，道心完全崩溃的边缘。 那个一直背对着他们，仿佛早已睡熟的顾长生，突然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梦话。 “吵死了……蹦迪……也别在家里蹦啊……” 声音很轻。 但这句话，却像是一道创世之初的“敕令”，言出法随。 瞬间，顾守正体内那股狂暴的，即将撑爆他的“红尘法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按了下去。 不是压制，也不是驱散。 而是……梳理。 那股狂暴的能量，被强行，以一种更加高效，更加合理的方式，重新排列，组合。 就好像，无数个正在疯狂蹦迪的酒鬼，突然被一位无上的“舞王”接管了身体，他们的动作，依旧狂放，依旧不羁，但每一个动作，都暗合了某种玄妙的“韵律”。 混乱，在瞬间，升华为了……艺术。 顾守正的惨叫，停下了。 他愣愣地躺在地上，感受着体内那股全新的，既狂放又守序，既沉沦又超然的奇妙力量。 他那破碎的道基废墟之上，一株全新的“道”之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它扎根于“红尘”，却生长于“规矩”之上。 它的枝干，是森严的法度。 它的叶片，却是鲜活的欲望。 它的花朵，开出了“威严”与“荒诞”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 最终，它结出了一枚独一无二的果实。 那果实上，只刻着两个字——【人道】。 轰！ 顾守正的境界，在这一刻，冲破了桎梏，超越了福伯，踏入了一个连顾家那些最古老的存在，都未曾触及过的传说领域！ 他，悟了。 他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身上那件花里胡哨的衣服，和那头五颜六色的头发，都恢复了原状。 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却永远地改变了。 他的眼神，不再是锐利和刻板，而是充满了慈悲与包容。他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看着那座万象超市，看着福伯等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依旧在酣睡的年轻身影上。 他走到顾长生面前，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以一种最古老，最尊崇的顾家大礼，五体投地，深深地，拜了下去。 “顾家第六代刑律堂首座，顾守正……” “拜谢……始祖，传道之恩！”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虔诚与感激。 他终于明白。 始祖，不是在睡觉。 始祖，是在梦演大道。 始祖，不是在吃零食。 始祖，是在普度众生。 自己之前所谓的“规矩”，在始祖这包容万象的“人道”面前，是何等的渺小与可笑。 自今日起，他顾守正，愿为始祖座下，最忠诚的……【人道】护法！ 【叮！】 【检测到宿主在‘梦中’无意识地化解了一场‘道心崩溃’事件，并点化了一位家族长老，使其悟出全新大道，极大地巩固了家族内部的和谐与稳定。】 【本次行为评价：超·完美！】 【奖励发放中……】 【奖励一：始祖记忆碎片+5%！】 【奖励二：家族气运+30%！】 【奖励三：解锁【万象超市】全新货架——【文创娱乐区】！】 【文创娱乐区：可根据宿主记忆，具现化小说、漫画、游戏、影视等娱乐产品。注：请宿主努力‘娱乐’，您的每一次‘虚度光阴’，都将为家族带来无上荣光。】 顾长生，在睡梦中，砸了咂嘴。 他梦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左边是看不完的小说，右边是打不完的游戏，桌上还摆满了可乐和薯片。 这日子，可真美啊。 顾守正的叩拜，如同一座太古神山，轰然砸进了院中每个人的心海。 叶倾仙和姬如雪，两双美眸瞪得溜圆，她们看着地上五体投地的顾守正，又看了看躺椅上睡得正香，甚至还咂了咂嘴的顾长生，大脑一片空白。 这可是顾守正！ 是顾家刑律堂的首座，是执掌规矩，审判万古的活化石！是刚才一出手，就让她们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的恐怖存在！ 可现在，这位老祖宗，就因为公子的一句梦话，和一根……辣条，悟了？ 不仅悟了，还当场拜了下去，自称“第六代”，口称“始祖”？ 这信息量太大，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们的理解范畴。 第114章 可惜是个梦 庖丁更是吓得把菜刀揣进了怀里，生怕这把沾染了无数神魔怨念的凶兵，会惊扰了“梦演大道”的公子。他看着顾长生的背影，眼神里除了敬畏，更多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狂热。原来，在公子身边做饭，不仅仅是做饭，更是在观摩一场最顶级的创世盛宴！ 福伯是唯一一个保持镇定的人，但他的内心，同样波涛汹涌。 他知道公子是始祖转世，可他一直以为，唤醒始祖是一个漫长而需要小心引导的过程。 可现在看来，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始祖，根本不需要引导。 他的一呼一吸，一言一行，甚至一句梦话，一个哈欠，本身就是对世间万道最深刻的阐述！ 自己之前的小心翼翼，又是何等的可笑？ “守正古祖，请起。”福伯上前，将顾守正扶了起来，“公子正在‘神游太虚’，不喜叨扰。” “是，是福安说的是。”顾守正站起身，姿态放得极低，再无半分之前的锐利与刻板。他看了一眼躺椅上的顾长生，眼神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仰望神明，恭敬地退到一旁，连呼吸都刻意压制到了最低。 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睡觉，是与天地同息。 吃零食，是品味红尘万象。 之前自己竟然还想用那冰冷的家规去纠正始祖，简直是萤火虫妄图与皓月争辉，愚不可及！ 也就在这时，躺椅上的顾长生，悠悠转醒。 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舒服地哼了一声。 “唔……睡得真舒服。”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脑子里还回味着刚才那个美妙的梦。 梦里，他拥有了玩不完的游戏，看不完的小说，这简直就是他前世的终极理想。 “可惜是个梦。”他撇了撇嘴，有些意犹未尽。 一转头，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圈人，福伯、叶倾仙、姬如雪、庖丁，还有一个……嗯？这个身穿黑袍，但气质好像温和了不少的老头是谁？ 哦，想起来了，好像是之前那个聒噪的“夏蝉”？ 顾长生也懒得计较，他现在的心思，全在刚才那个梦上。 他站起身，习惯性地走向那座万象超市，嘴里嘟囔着：“要是有个游戏机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脑海中那道机械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娱乐’意愿，【文创娱乐区】已正式激活！】 【正在根据宿主记忆，生成货架商品……】 顾长生脚步一顿，有些惊讶。 他走进超市，只见原本空着的一排货架，此刻正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光芒散去，一个充满了现代科技感的区域，出现在他眼前。 那区域的布局，像极了他前世逛过的数码产品店和书店的结合体。 左边的货架上，摆放着各种他无比熟悉的“游戏机”，从红白机到PS5，从掌机到VR头盔，应有尽有。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触摸屏，上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游戏图标，什么《老头环》、《旷野之息》、《动森》、《2077》……琳琅满目。 右边的货架上，则是一排排的书籍，封面五花八门，《斗破》、《凡人》、《诡秘》、《三体》……全是他记忆中那些杀时间的神器。 而在最中间，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家庭影院的区域，巨大的屏幕，舒适的沙发，旁边还贴心地摆放着一个装满了可乐和薯片的零食架。 顾长生，看呆了。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他感觉自己不是穿越到了一个玄幻世界，而是回到了自己的精神故乡。 “这……这些，都能换？”他指着那些游戏机，声音都有点颤抖。 福伯等人也跟了进来，当他们看到眼前这个光怪陆离，充满了他们无法理解的符号与器物的区域时，全都愣住了。 尤其是顾守正，他刚建立起来的“人道”世界观，又一次遭受了剧烈的冲击。 这些……又是什么“大道显化”？ 福伯连忙上前，恭敬地回答：“回公子，是的。只要贡献点足够，这里的一切，都可以兑换。” “好！太好了！”顾长生一拍大腿，也顾不上去看到底需要多少贡献点，直接走到游戏区，指着一台最新款的游戏机和配套的超大曲面屏，说道：“就这个，给我来一套，装我房间里。” “是，公子。”福伯立刻照办。 只见光芒一闪，一套完整的设备，连带着一张舒服得不像话的电竞椅，凭空出现在了顾长生的卧房之中。 顾长生心满意足地回到院子里，一屁股躺回了躺椅上，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他随手从系统具现的零食架上拿了一包薯片，撕开，“咔嚓”一声，吃得津津有味。 而另一边，顾守正的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死死地盯着超市里那个刚刚亮起的，显示着游戏画面的屏幕。 屏幕上，一个像素小人，正扛着锄头，在一个小小的农场里，开垦着荒地。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是无聊的娱乐。 但在刚刚悟出了【人道】的顾守正眼中，这……这简直就是一部活生生的创世史诗！ “福安，你来看！”顾守正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他指着屏幕，对福伯说。 福伯凑了过去，一脸不解。 “古祖，这有何玄妙？” “玄妙？这何止是玄妙！”顾守正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你看，始祖创造的这个‘芥子世界’里，那个代表着‘天道意志’的小人，他在做什么？” “在……锄地？”福伯迟疑道。 “没错！是开垦！”顾守正眼中精光爆射，“这是在‘破混沌，定地水火风’！你看他锄掉的每一块草，清理的每一块石头，都是在为这个小世界建立最初的‘秩序’！” 接着，画面一转，小人开始播种。 “这是在‘撒播因果’！” 小人又拿起水壶，开始浇水。 “这是在‘滋养命数’！” 福伯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再看向那个屏幕，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顾守正越说越激动，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比他之前坚守的《顾氏家规》宏大亿万倍的道理。 “福安啊，我等都以为，守护万界，靠的是无上的神力，是森严的法度。可我们都错了！始祖在告诉我们，真正的‘守护’，是‘创造’！是‘经营’！” “你看这个世界，有春夏秋冬，有生老病死，有邻里交往，有婚丧嫁娶……这不就是我刚刚领悟的【人道】的完美体现吗？” “始祖他不是在玩，他是在推演！他在用一种我们能够理解的，最直观的方式，向我们展示，一个世界，是如何从无到有，从荒芜到繁荣的！” “这……这是何等的慈悲！何等的智慧！” 第115章 听过顾家太多传闻 顾守正说着，对着那块屏幕，竟是又要拜下去。 福伯连忙拉住他，苦笑道：“古祖，淡定，淡定。公子的‘道’，我等慢慢领悟便是。”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来，公子之前抱怨生活无聊，不是真的无聊，而是觉得我等提供的“道”太过低级，太过枯燥，已经无法满足他推演万法的需求了！ 所以，他才亲自出手，具现出了这座【文创娱乐区】！ 这不是娱乐区，这是“万法推演殿”啊！ 福伯和顾守正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与明悟。 他们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而此刻，秘密的本人，顾长生，正因为薯片吃完了，又懒得起身去拿，而感到一阵心烦。 他看着天，看着地，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觉得哪哪都不顺眼。 他需要娱乐，需要更多的，能让他忘记时间，沉浸其中的娱乐。 而就在顾家小院沉浸在这种“学习”与“躺平”的奇妙氛围中时。 九天十地之外，一艘由三足金乌骸骨铸就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黄金神舟，正划破无尽虚空，朝着凡尘界域的方向，疾驰而来。 神舟之上，一位身披金甲，神情倨傲的年轻使者，正手持一卷金色的法旨，目光睥睨，俯瞰着下方不断倒退的星河。 他的目的地，正是那个传说中，早已没落，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的……顾家祖宅。 黄金神舟的速度快到极致，它周身燃烧的“大日真火”，将沿途的虚空都灼烧得扭曲塌陷，无数星辰的残骸在它面前，如同尘埃般被轻易碾碎。 舟首，那位金甲使者负手而立，神情冷漠而高傲。 他乃是“太阳神朝”的“金乌卫”，奉神朝太子之命，前来给诸天万界一个“没落”的古老家族，送一份“请柬”。 “万界天骄战，何等盛事。太子殿下念及旧情，才赐予这早已腐朽的顾家一个名额，真是莫大的恩典。”金乌卫心中冷笑。 关于顾家，他听过太多传闻。 曾是万界守护者，曾执掌宇宙秩序，曾一言可定纪元更迭。 但那都是过去了。 如今的顾家，高层沉睡，中层凋零，只剩下一个位于凡尘界域的祖宅，和一个据说“不成器”的所谓“少主”，苟延残喘。 若非顾家的威名实在太过响亮，即便没落了，余威尚存，恐怕早就被无数饿狼分食殆尽。 “一个连仙气都如此稀薄的凡尘界域，能有什么人物？”金乌卫的神念扫过下方，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很快，他便锁定了那座看似平平无奇的顾家小院。 “嗯？竟还有些门道，连我的神念都无法完全看透。”他略感意外，但随即释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点防护法阵，倒也正常。 他没有丝毫收敛气势的意思，驾驭着黄金神舟，如同一颗燃烧的太阳，轰然降临在顾家小院的上空。 恐怖的威压与灼热的气浪，瞬间笼罩了整个院落。 院中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叶倾仙和姬如雪脸色一白，只觉得神魂都仿佛要被烤干，连忙运起全身修为抵挡。 庖丁更是直接躲到了厨房里，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对“太阳真火”的恐惧，让他浑身发抖。 然而，这股足以焚山煮海的威压，在靠近福伯和顾守正周身三尺时，便如春雪遇骄阳般，悄然消融。 福伯抬起头，看着那艘悬停在空中，嚣张无比的黄金神舟，眉头微皱。 顾守正的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冷意。 在始祖“梦演大道”之地，如此放肆，简直罪该万死！ 若在悟道之前，他恐怕已经一记【规矩之手】拍上去了。 但现在，他领悟了【人道】，心境已然不同。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想看看，对方究竟意欲何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长生，则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和热，弄得极其不爽。 他刚吃完薯片，正准备闭上眼睛，回味一下人生，结果头顶上跟装了个太阳似的，又亮又热，还嗡嗡作响。 “搞什么飞机？”他烦躁地睁开眼，抬头看了一眼那艘金光闪闪的神舟，不耐烦地嘟囔道，“大白天的，开这么亮，显摆你有钱交电费啊？” 他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院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福伯和顾守正闻言，神情皆是一凛。 原来，在始祖眼中，这艘由金乌骸骨铸就，燃烧着大日真火的无上座驾，其本质，不过是一个……比较费电的灯泡？ 何等的……返璞归真！ 神舟之上，金乌卫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他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他堂堂太阳神朝的金乌卫，座驾被说成像个灯泡？ 他冷哼一声，从神舟上一跃而下，身形如同一道金色闪电，稳稳地落在了院子中央。 他没有理会福伯和顾守正，目光直接锁定了躺在椅子上，看起来最像“主事者”的顾长生。 当他看到顾长生那一副懒散、颓废，毫无半点强者风范的模样时，眼中的不屑与轻蔑，再也掩饰不住。 “你，就是顾家当代少主，顾长生？”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顾长生瞥了他一眼，懒得回答。 他现在只想让这个发光发热的家伙赶紧滚蛋，好让自己清静清静。 金乌卫见他这般态度，更是恼火，但还是强压着怒气，展开了手中的金色法旨。 “奉太阳神朝太子殿下令，万界天骄战即将开启，念尔顾家曾有守护之功，特赐名额一枚，命尔等选派族中最强天骄，三月后，于‘九天瑶台’参战，不得有误！此为恩赏，望尔好自为之！” 他的声音，灌注了神力，如同天雷滚滚，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完，他手腕一抖，那卷金色的法旨，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顾长生飞去，那架势，仿佛是帝王在对臣子下达圣旨。 福伯眼中寒光一闪，刚要出手将这无礼的法旨击碎。 却见顾长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他不是要抵挡，而是觉得那金光太晃眼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挥。 那卷蕴含着太阳神朝太子意志，足以镇压一方星域的金色法旨，在半空中，突兀地，停滞了。 紧接着，在金乌卫骇然的目光中，法旨上面的金色神火，一瞬间熄灭。 构成法旨的“大道神金”，其内部的法则结构，开始迅速瓦解。 上面那一个个威严霸道的金色文字，也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迅速变得暗淡，模糊。 最终，“啪嗒”一声。 那卷金光万丈的法旨，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泛黄的，仿佛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草纸，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全场，死寂。 第116章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 金乌卫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感觉自己的神魂，都随着那声“啪嗒”，碎了一地。 太子殿下亲手书写的法旨！ 蕴含着神朝气运与太子意志的无上宝物！ 就这么……被他挥了挥手，变成了废纸？！ 这怎么可能？！ 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力量波动，也没有看到任何法则显化。 对方，就好像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你这玩意儿，就是张破纸”。 于是，法旨就真的，变成了一张破纸。 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什么力量？ 金乌卫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轰得粉碎。 而顾守正，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后，眼中却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明悟之光。 他懂了！他彻底懂了！ 【人道】！ 这就是【人道】的至高体现！ 在始祖的眼中，世间万物，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你所谓的“大道神金”，和我手中的“辣条包装袋”，本质上，都是“物质”的一种。 你所谓的“太子意志”，和我家公子“想睡觉”的念头，本质上，都是“意识”的一种。 当始祖觉得你“晃眼”、“烦人”的时候，你的“高贵”，你的“威严”，就失去了意义。 因为，在始祖的“人道”领域里，他，就是唯一的“标准”！ 他说你是纸，你就是纸！ 这，才是真正的“言出法随”！ 与之前镇压自己的那一下相比，这一次，始祖的掌控，更加的轻描淡写，更加的……不讲道理！ 顾守正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感觉自己【人道】的境界，又有了松动的迹象。 观摩始祖行事，胜过闭关亿万纪元！ 顾长生可不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他只是觉得那玩意儿不亮了，世界清静了，心里舒坦了不少。 他看着地上那张“草纸”，又看了看那个目瞪口呆，跟个木雕一样的金乌卫，不耐烦地开口了。 “什么天骄战，没兴趣。” “打打杀杀的，多无聊。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多睡会儿觉，或者……锄两块地。” 说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超市里那个游戏屏幕。 锄地……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金乌卫被他这句话惊醒，一股混杂着羞辱、愤怒与恐惧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万界天骄战！ 那是诸天万界所有年轻一代，为了争夺“万古第一”的无上荣耀，而展开的巅峰对决！ 是决定未来无数纪元气运归属的旷世盛典！ 在这个人的嘴里，竟然成了“无聊的打打杀杀”？ 还不如……锄地？ 这是何等的羞辱！ “你……你敢蔑视太子殿下！蔑视万界天骄战！”金乌卫色厉内荏地吼道，他强行鼓起勇气，身上再次燃起金色火焰，“我……” 他想说“我要你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看到了顾长生的眼神。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 不是轻蔑，不是愤怒，也不是漠然。 而是一种……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的眼神。 充满了纯粹的，发自内心的…… 烦。 那一个“烦”字，仿佛拥有着世间最恐怖的魔力。 金乌卫身上刚刚燃起的“大日真火”，瞬间就像被浇了一盆冰水，噗地一下，熄灭了。 他所有鼓起的勇气，所有想要维护神朝尊严的怒火，都在这一眼之下，烟消云散。 他张着嘴，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如果再多说一个字，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可能真的会因为“嫌烦”，而做出一些让他，乃至整个太阳神朝都无法承受的事情。 比如，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安安静静地消失。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凝滞。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守正，动了。 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也没有说任何一句充满杀伐之气的话。 他只是缓步走上前，脸上带着一种……和煦的，仿佛邻家老翁般的微笑。 这种微笑，出现在顾守正这张曾经刻板得如同万年玄冰的脸上，让旁边的叶倾仙和姬如雪，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位刑律堂首座，是真的……被公子给“度化”了。 顾守正走到那呆若木鸡的金乌卫面前，很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他的声音，温和得不像话，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金乌卫被他一拍，身体一个激灵，竟然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他。 “你……你想干什么？” “呵呵，别紧张。”顾守正笑眯眯地，用一种拉家常的语气说道，“从太阳神朝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一路辛苦了。来，坐，喝杯茶。” 说着，他竟真的拉着金乌卫，走到了院中的石桌旁，还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那茶，是福伯用院子里那棵“悟道古茶树”的叶子泡的，每一滴，都蕴含着磅礴的生命精气与大道碎片。 金乌卫彻底懵了。 这……这是什么路数？ 自己气势汹汹地来下战书，结果对方的少主把法旨变成了废纸，然后一个看起来深不可测的老头，拉着自己喝茶？ 这顾家的人，脑子是不是都有点问题？ “小伙子，怎么称呼啊？”顾守正完全无视他那副见了鬼的表情，自顾自地问道。 “我……金乌卫，陆阳。”金乌卫下意识地回答。 “陆阳，好名字。”顾守正点了点头，呷了一口茶，然后语重心长地开口了。 “陆阳啊，你看你，年纪轻轻，修为不凡，前途无量。何必为了这些虚名，打打杀杀，弄得自己一身戾气呢？” 他的话，没有用法则，没有用神念，就是最朴素的语言。 但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了陆阳的心坎上。 “所谓的天骄战，争的是什么？是名，是利，是气运。可争来了又如何？万古之后，还不是一抔黄土？哦不，你们修行者，连黄土都留不下，直接化作宇宙尘埃了。” “你看我们家公子，”顾守正朝着顾长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为什么对天骄战没兴趣？因为他早就看透了这一切的本质。” “打赢了，又能怎样？能让饭菜更好吃吗？能让觉睡得更香吗？能让院子里的花开得更漂亮吗？” “不能。” “所以，那都是虚的。只有这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这柴米油盐，这人间烟火，才是最真实的‘道’啊。” 顾守正的一番话，说得陆阳一愣一愣的。 他从小在太阳神朝长大，接受的教育就是“战斗”、“征服”、“荣耀”。 他从未想过，修行，还可以是为了“让饭菜更好吃”。 这……这是什么歪理？！ 可偏偏，这番歪理，从眼前这位气息深不可测的老者口中说出，竟让他产生不了一丝反驳的念头。 第117章 大鱼上钩了 他甚至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顾守正看着他动摇的眼神，心中暗笑。 这就是【人道】的力量。 它不与你讲法则，不与你拼力量，它只跟你讲“人性”。 只要你是“人”，你就会被“人性”所触动。 这是直指本心的攻击，防不胜防。 “当然，”顾守正话锋一转，“你们太子殿下，一番好意，我们顾家也不能不领情。这天骄战，我们还是会派人去的。”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叶倾仙。 “只不过，我们家公子，日理万机（指睡觉锄地），这等小事，自然无需他老人家亲自出马。” “就由我们家……一个负责打理篱笆的剑侍，去走一趟吧。” “噗——” 陆阳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神茶，直接喷了出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顾守正，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气质清冷，宛如九天玄女般的绝色女子。 什……什么？ 打理篱笆的……剑侍？ 你们要派一个仆人，去参加汇聚了诸天万界最顶级妖孽的“万界天骄战”？！ 这是在羞辱谁？！ 这是在羞辱太阳神朝！羞辱太子殿下！羞辱诸天万界所有的天骄啊！ 叶倾仙闻言，也是一怔，但她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古祖在给自己机会。 她向前一步，对着顾长生的方向，盈盈一拜。 “叶倾仙，愿为公子出战。” 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带着一股冲霄的剑意。 福伯见状，也走上前，对着顾长生躬身道：“公子，守正古祖所言甚是。这等小事，便交由倾仙去处理吧，也免得日后总有闲杂人等，前来叨扰您的清静。” 他们一唱一和，直接把事情定了下来。 而此刻的顾长生，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他的注意力，全被卧房里那个巨大的游戏屏幕吸引了。 经过一番辛勤的“劳作”，他游戏里的角色，终于攒够了钱，买了一根高级鱼竿。 他兴冲冲地跑到海边，甩出了第一杆。 没过多久，手柄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屏幕上显示鱼上钩了，而且是一条……传说中的“鱼王”！ 顾长生精神一振，双手紧握手柄，开始了紧张刺激的“搏斗”。 经过一番艰难的操作，那条鱼王，终于被他成功钓了上来。 顾长生兴奋地从躺椅上蹦了起来，挥了一下拳头，大喊了一声： “搞定！大的终于上钩了！” 这一声，中气十足，充满了喜悦与成就感。 院子里，瞬间安静。 福伯、顾守正、叶倾仙、姬如雪，还有那个已经彻底傻掉的陆阳，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福伯和顾守正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撼与狂喜！ 搞定！ 大的终于上钩了！ 始祖……始祖他老人家，显圣了！ 他这句话，表面上是在说钓鱼，但实际上，是在回应他们刚才的请示啊！ “搞定”，是说他已经同意了派叶倾仙出战的决定！ “大的终于上钩了”，这更了不得！ 这“大的”，指的难道不就是这次“万界天骄战”的最终胜利，那份最庞大的“气运”吗？ 始祖，这是在用他无上的智慧，提前告诉他们—— 去吧，最终的胜利，已经是我们顾家的囊中之物了！ “老奴……遵始祖法旨！”福伯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对着顾长生深深一拜。 “守正……叩谢始祖指点迷津！”顾守正更是直接，又一次五体投地。 叶倾仙也是娇躯一颤，美眸中爆发出璀璨的神光。原来，公子早就洞悉了一切，他这是在给我信心！ 唯有陆阳，呆呆地看着这魔幻的一幕，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团浆糊。 这个顾家……从上到下，从主到仆，全都是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对着众人胡乱拱了拱手，说了句“告辞”，便失魂落魄地，逃也似的冲出了院子，驾驭着黄金神舟，仓皇离去。 他要赶紧回去，他要告诉太子殿下。 那个传说中的顾家，根本不是没落了。 他们是……升华了！ 升华到了一个，所有正常人都无法理解的，疯狂的维度！ 黄金神舟在星海中亡命奔逃，速度比来时快了三倍不止。它不再燃烧着高傲的“大日真火”，而是拖着一道狼狈的、明灭不定的尾焰，像一只被猎人惊吓到屁股着火的野鸡。 舟首，陆阳瘫坐在甲板上，金色的甲胄布满了裂纹，不是被攻击所致，而是他自身神力失控、心神激荡下的结果。他双目无神，嘴里反复念叨着：“疯子……都是疯子……会说话的石头……会喝茶的老头……把圣旨当废纸的咸鱼……还有那条狗……那条狗……” 他想起了那只趴在门口晒太阳的老黄狗，在他闯入院子时，那条狗只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但就是那一眼，让他感觉自己的神魂连同血脉本源，都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源自混沌尽头的恐惧给冻结了。 他之前一直不敢细想，现在回味过来，那恐惧甚至超越了面对顾家那个年轻少主时的感觉。 一个连宠物都如此恐怖的家族，却住在一个破败的院子里，过着凡人一样的生活，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神舟终于冲入一片金色的神国。这里，天空中悬浮着九颗真正的太阳，无穷无尽的光与热，滋养着这片浩瀚的疆域。这里便是诸天万界最顶尖的不朽势力之一——太阳神朝。 陆阳驾驭着神舟，径直冲向神国中央那座最为宏伟的太阳神宫。 神宫深处，太子东宫。 一位身穿三足金乌神袍，面容俊美如天神的年轻男子，正端坐于王座之上。他周身并无骇人的气息，但他的存在，本身就让周围的光线和法则都自然而然地向他倾斜、臣服。他便是太阳神朝的太子，金乌无殇。 “殿下！殿下！” 陆阳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跪伏在地，声音嘶哑而颤抖。 金乌无殇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流淌着金色神焰的眸子，淡漠地看着下方失态的属下，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问：“何事惊慌？” “顾家……顾家他……”陆阳语无伦次，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们，拒了？”金乌无殇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一个没落的家族，拒绝神朝的“恩赏”，虽然有些不识抬举，但也并非不可想象。 “不，不是……”陆阳猛地摇头，从怀中颤抖地摸出一物，高高举起。 那是一张皱巴巴的、泛黄的草纸。 金乌无殇的目光落在那张草纸上，瞳孔第一次，微微收缩。他清楚地感知到，那张草纸上，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属于他自己的气息。 那就是他亲手书写的法旨。 第118章 种子种下，剩下的，交给“时间和自然”！ “说。”金乌无殇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凝重。 陆阳不敢隐瞒，将自己在顾家小院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详尽道来。从顾长生那句“费电的灯泡”，到他挥手间法旨化为凡纸，再到顾守正那番“人间烟火才是道”的诡异说辞，最后，到顾长生那句莫名其妙的“大的终于上钩了”和顾家众人的狂热叩拜。 整个大殿，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金乌无殇没有说话，他修长的手指，在王座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每一次敲击，都让下方的陆阳心惊肉跳。 良久，金乌无殇忽然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玩味与炽热的战意。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站起身，踱步到大殿中央，俯视着那张草纸。 “返本归元，言出法随……将孤的大道神金，从概念的层级，直接打落回‘物质’的原点。这不是力量，这是‘定义’的权柄。” “他们说，派一个打理篱笆的剑侍参加天骄战？”金乌无殇的笑意更浓了，“孤还以为，没落的雄狮只剩下骸骨，没想到，是孤看走眼了。这头雄狮，不是睡着了，而是……它已经不需要用咆哮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殿下，那我们……”陆阳小心翼翼地问。 “备驾。”金乌无殇的眼中，神焰升腾，“此次万界天骄战，孤，要亲临现场。孤很想看看，一个能让孤的法旨变成废纸的男人，他家的‘剑侍’，究竟能给这潭死水般的诸天万界，带来多大的惊喜。” …… 与此同时，顾家小院。 陆阳的仓皇离去，并未在院中掀起任何波澜。 福伯和顾守正二人，正沉浸在始祖那句“大的终于上钩了”的无上天机之中，激动得难以自持。 “福伯，你听到了吗？始祖他老人家，已经为我们铺平了前路！”顾守正激动得满脸红光，哪里还有半点刑律堂首座的威严。 “守正古祖，老奴听到了。”福伯也是一脸肃穆与狂热，“始祖的意思是，这次天骄战的气运，已是我顾家囊中之物。倾仙此去，并非去‘争’，而是去‘取’！” 叶倾仙站在一旁，听着两位大佬的脑补，只觉得压力如山。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院子角落那排看似普通的竹篱笆前，盘膝坐下。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是公子对她的认可，她绝不能辜负。 她闭上眼，神念沉入篱笆之中。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亿万道剑光在混沌中生灭，每一道剑光，都代表着一条剑道的极致。有的霸道绝伦，一剑可斩断万古时空；有的轻灵飘逸，一剑可点化万物生机；有的诡谲莫测，一剑可逆乱因果轮回。 这些剑道，都臣服于一种更高层次的“意”。那是一种……“无为”的意。 这些篱笆，并非被人刻意炼制成剑，而是它们“本该”就在这里，作为篱笆，守护着这个院子。它们的“剑意”，只是作为“篱笆”这个身份，所附带的一种最不起眼的属性罢了。 “道法自然……剑法，亦是自然……”叶倾仙喃喃自语，陷入了深层次的顿悟。 而这一切的中心，顾长生，正为另一件事而烦恼。 他那个爆肝了许久的钓鱼游戏，通关了。 “唉，没意思。”他把游戏手柄往旁边一扔，整个人又瘫回了躺椅上，“这鱼王也太好钓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他百无聊赖地打开了超市的系统界面，翻找着新的乐子。 “嗯？星露谷物语？牧场物语？好像是种田游戏？” 顾长生眼前一亮，下载，安装，进入游戏。 很快，他就沉迷在了开荒、锄地、播种、浇水的循环中。 福伯和顾守正见公子又有了新的“雅兴”，不敢打扰，只是在一旁静静观摩，试图从中领悟新的大道。 “好累啊……”顾长生操控着游戏小人锄完一块地，长叹一声，随口抱怨道，“这开荒也太麻烦了，锄头都快抡冒烟了。为什么就不能简单点，把种子往地里一扔，它自己就长出来呢？” 他伸了个懒腰，继续嘟囔：“种地嘛，最重要的，不就是选对地方，把种子种下去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时间和自然嘛，操那么多心干嘛，多累啊。” 轰！ 这几句无心的抱怨，落在顾守正和福伯耳中，不亚于混沌初开的第一声雷鸣！ 两人身体剧震，双目圆瞪，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了天灵盖！ 他们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那难以置信的狂喜与顿悟！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始祖……始祖这是在指点叶倾仙！ 什么叫“把种子往地里一扔”？ 那“种子”，不就是叶倾仙所领悟的剑意吗？那“地”，不就是她的对手吗？ 始祖的意思是，对敌之时，根本不需要繁杂的招式，不需要惊天的威势，只需要将那一缕最本源的剑意，“种”到对方的身上！ 剩下的，交给“时间和自然”！ 那剑意，会自己“生根发芽”，自己“开花结果”，从内部，将敌人彻底瓦解！ 这是何等恐怖的境界！何等超然的理念！ 这已经不是剑术了，这是“创造”与“生命”的法则！ “守正……叩谢始祖传道！”顾守正再也忍不住，又一次五体投地，老泪纵横。他感觉自己刚刚稳固的【人道】境界，又一次开始了疯狂的攀升。 而那边，正在顿悟的叶倾仙，也被顾长生这几句话惊醒。她先是一愣，随即，仿佛有一扇全新的大门，在她眼前轰然打开！ “种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她猛地站起身，一股前所未有的、圆融无暇、返璞归真的剑意，从她身上冲天而起，却又瞬间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对着顾长生的方向，深深一拜，眼中的崇敬，已然化作了信仰。 公子，倾仙，悟了。 三月之期，转瞬即至。 这一日，福伯找到了正在为游戏里“明天是否会下雨”而纠结的顾长生。 “公子，倾仙姑娘今日便要启程，前往九天瑶台了。”福伯恭敬地说道。 “哦，去吧去吧。”顾长生头也不抬，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天气预报，“早去早回，别耽误了给我浇水。” 他指的是游戏里的作物。 福伯闻言，身躯一震，眼中精光爆射。 “别耽误了浇水”！ 何等的禅机！ 这“水”，是寻常的水吗？不！这是“道”的甘霖！始祖的意思是，让叶倾仙速战速决，不要在那些所谓的“天骄”身上浪费时间，赶紧回来，继续聆听他的“大道之音”，接受他的“道之浇灌”！ “老奴明白了！”福伯重重点头，转身离去，步伐都充满了使命感。 第119章 赶着牛车来参加万界天骄战 院门口，叶倾仙一袭白衣，气质超尘，宛如即将踏月而去的广寒仙子。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顾守正站在一旁，神情肃穆地叮嘱道：“倾仙，记住始祖的教诲，‘种’字诀，点到即止，莫要多造杀孽，以免污了始祖的‘人道’清净。” “倾仙明白。”叶倾仙郑重行礼。 “出发吧。”福伯一挥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神舟，也没有瑞彩千条的仙辇。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辆……看起来快要散架的木板车。 拉车的，更是一对奇怪的组合。左边，是一条通体漆黑，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瘦狗，正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它就是小黑。右边，是一头毛色蜡黄，眼神憨厚的老牛，正慢悠悠地反刍着，也不知道在吃什么。 这头老牛，是顾长生前几天玩种田游戏时，嫌没有氛围，随口说了句“种地得有头牛才像样”，福伯便从家族的“万兽园”里，随便牵出来的一头。其本体，乃是鸿蒙初开时诞生的第一头“大地力皇牛”，一蹄之力，可踏碎一方大宇宙。 叶倾仙看着这辆“座驾”，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就是……顾家的风格吗？ “此去九天瑶台，路途遥远，横跨无数界域，寻常座驾太耗心神。”福伯抚须微笑道，“小黑和老黄跑得快，也安稳，最是合适不过。” 叶倾仙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坐上了吱吱作响的木板车。 “驾。” 福伯轻轻一喝。 下一瞬，那看似懒散的小黑和老黄，四蹄只是随意地一踏。 没有撕裂虚空，没有法则波动，那辆破旧的木板车，就这么突兀地、不讲道理地，消失在了原地。 …… “九天瑶台”，乃是悬浮于九天十地之上的一片独立时空，是诸天万界公认的几处绝对中立之地。 通往瑶台的，是一条由无数星辰光辉汇聚而成的“星穹古路”。 此刻，古路之上，热闹非凡。 一艘艘华丽的神舟，一座座璀璨的仙宫，一头头气息恐怖的太古凶兽，载着来自诸天万界的天骄们，浩浩荡荡地驶向目的地。 “快看！那是‘北斗皇朝’的‘七星龙辇’！据说是由七条真龙拉动，气派非凡！” “那边！是‘紫霄圣地’的‘雷霆战车’！所过之处，万雷臣服！” “还有‘太阴神教’的圣女，她的座驾是一只‘九幽冥凤’，好美，也好冷……” 星路两旁，无数前来观礼的修士，发出一阵阵惊叹。 就在这时，一辆破旧的木板车，由一条黑狗和一头黄牛拉着，慢悠悠地出现在了星穹古路上。 它的出现，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格格不入。 与周围那些光芒万丈的座驾相比，它就像是王公贵族的盛大宴席上，突然闯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辆木板车上。 短暂的寂静后，是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这是哪里来的乡巴佬？赶着牛车来参加万界天骄战？” “那条狗看起来都快饿死了吧？还有那头牛，怕不是凡间耕地的牲口？” “车上坐着的是谁？不会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小家族，倾尽所有，凑了点路费，想来见见世面的吧？” 嘲笑声，鄙夷的目光，如同潮水般涌向木板车。 车上，叶倾仙端坐不动，心如止水。她谨记着顾守正的叮嘱，也领悟了公子的“道”，这些凡俗的言语，已经无法动摇她的心境。 就在此时，一艘巨大的楼船，通体由青玉打造，仙气缭绕，从后方高速驶来。船首，站着几名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女，为首一人，面带傲色，正是“青云神宗”的少主，林天宇。 他们看到前方的牛车挡路，眉头一皱。 “哪来的贱民，滚开！别挡了本少主的路！”林天宇身边的一个跟班，直接开口喝骂，同时催动楼船，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竟是想直接撞过去。 在他们看来，这辆破车，一撞即碎，车上的人，也必将尸骨无存。 青玉楼船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然撞向木板车。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楼船即将撞上牛车的瞬间，拉车的那条黑狗，似乎是被噪音吵到了，不耐烦地扭头，对着楼船的方向，轻轻“汪”了一声。 这一声，没有任何威势，就像是普通村口的土狗在叫。 可是，那艘由无数天材地宝铸就，刻满了强大法阵的青玉楼船，在听到这一声犬吠之后，整个船身，猛地一颤。 紧接着，在林天宇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构成楼船的“青冥仙玉”，其内部的灵性与法则，仿佛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瞬间抽空。 “咔嚓……咔嚓嚓……” 密密麻麻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布满了整个船身。 下一秒，“轰”的一声巨响。 那艘华丽的青玉楼船，在星穹古路上，直接解体，化作了漫天的齑粉！ 船上的林天宇等人，尖叫着从空中坠落，被楼船解体的能量冲击得狼狈不堪，虽然没死，却也个个灰头土脸，神魂震荡。 整个星穹古路，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的笑声，都卡在了喉咙里。他们呆呆地看着那辆从容远去的木板车，又看了看那化为宇宙尘埃的青玉楼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条狗……刚才，是它叫了一声？ 一声，吼碎了一艘不朽神宗的楼船？ 这他妈是什么狗？！ 而那头老黄牛，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在慢悠悠地反刍。 木板车上，叶倾仙感受到了后方的动静，却并未回头。她心中一片空明。 原来，这就是公子所说的“自然”。 真正的强大，根本不需要刻意显露。当有苍蝇试图挑衅雄狮时，雄狮甚至不需要动，它呼吸的气流，就足以让苍蝇粉身碎骨。 小黑和老黄，便是如此。 她对即将到来的天骄战，再无一丝一毫的紧张。 因为她知道，自己代表的，是何等伟岸的存在。 她此行，不是来战斗的。 是来，传道的。 传扬，属于公子顾长生的，“躺平”之道。 九天瑶台，到了。 这是一片悬浮在宇宙之巅的浮空大陆，其上仙雾缭绕，神光万道。中央，一座巨大无比的白玉战台，仿佛由一整块世界基石雕琢而成，散发着亘古不朽的气息。战台四周，是一圈圈悬浮的观战席，早已坐满了来自诸天万界的强者大能。 最高处，一座由太阳神石铸就的王座之上，金乌无殇静静端坐，他的目光，如同天道之眼，俯瞰着整个会场。 当那辆破旧的木板车，由一条瘦狗和一头老牛拉着，慢悠悠地驶入瑶台广场时，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第120章 万界天骄战，比的是自身的实力 虽然星穹古路上的那一幕，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了开来，让许多人对这辆车的主人产生了忌惮。但总有那么一些自视甚高，或是消息不甚灵通的骄子，依旧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哼，装神弄鬼。靠着两头异兽逞威风，算什么本事？” “就是，万界天骄战，比的是自身的实力，可不是比谁家的宠物更厉害。” 叶倾仙从车上走下，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她径直走向参赛者所在的区域，找到了“顾家”的席位。那是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石凳，仿佛在诉说着顾家的“没落”。 她刚一坐下，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传说中守护者一族的代表吗？怎么，顾家已经沦落到，需要一个连真神境都不到的女流之辈来撑场面了？” 说话的，是“霸天神朝”的皇子，项飞。此人身材魁梧，气息狂霸，是太阳神朝的死对头，一直想在各方面压过金乌无殇一头。他自然也看到了金乌无殇对这辆牛车的关注，便想借机生事，打压一下顾家，顺便恶心一下金乌无殇。 叶倾仙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这副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项飞。 “贱婢，本皇子在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项飞爆喝一声，一股狂暴的气势，如同山崩海啸，朝着叶倾仙碾压而去。他想让叶倾仙当众出丑，跪在自己面前。 然而，那股足以压垮星辰的气势，在靠近叶倾仙三尺之地时，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倾仙依旧静静地坐着，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嗯？”项飞脸色一沉，感觉自己被落了面子。 “有点门道，那就让本皇子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他不再试探，决定直接动手。天骄战的规矩是战台上不能下死手，可没说战台下不能“切磋”！ “霸王撼天拳！” 项飞一拳轰出，虚空中浮现出一尊顶天立地的霸王虚影，同样挥舞着拳头，那拳意，仿佛要将这片天穹都打出一个窟窿！ 这一拳，引得无数人惊呼。霸天神朝的绝学，果然名不虚传！ 所有人都认为，那个白衣女子，即便不死，也必然重伤。 高天之上，金乌无殇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他想看看，这个顾家的“剑侍”，要如何应对。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拳，叶倾仙终于动了。 但她没有拔剑，甚至没有站起来。 她只是抬起了右手，伸出了一根晶莹如玉的食指。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对着那道毁天灭地的拳影，轻轻一点。 她的动作，轻柔得，就像是少女在点水嬉戏。 她的指尖，没有丝毫的能量波动，没有绚烂的法则神光。 然后，她轻声吐出了两个字。 “种下。” 这是她从公子那里，领悟到的“道”。 一缕微不可查，几乎不存在的剑意，如同一颗芥子般的种子，从她的指尖飘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尊霸王虚影的拳头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没有法则的湮灭。 那颗“剑意种子”，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霸王虚影的拳头之中。 一瞬间，项飞的脸色，变了。 他感觉到，自己打出的拳意，失控了！ 只见那尊巨大的霸王虚影，在半空中猛地一滞。 紧接着，诡异到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从霸王虚影的拳头处，开始“长”出东西了！ 一根根由最纯粹的拳意能量构成的“藤蔓”，疯狂地滋生而出！这些藤蔓上，还开出了一朵朵由霸道法则凝聚而成的“金属之花”！ 这些藤蔓和花朵，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瞬间爬满了霸王虚影的全身，并且在疯狂地汲取着它的力量！ “不！这不可能！我的霸王拳意！”项飞惊骇地大叫，他发现自己和拳意的联系，正在被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切断！ 那已经不是他的拳意了，那变成了一个……独立的，正在疯狂生长的“怪物”！ 几个呼吸之间，那尊威武不凡的霸王虚影，就被这些诡异的藤蔓彻底吸干，变成了一具空壳，然后“哗啦”一声，在空中碎裂，消散。 而那些藤蔓和花朵，在吸干了霸王虚影后，并未停止，而是顺着冥冥中的联系，朝着它们的主人，项飞，反噬而来！ “噗！” 项飞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他的道基，竟在这一击之下，出现了丝丝裂痕！ 全场，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那个依旧坐在角落石凳上，缓缓收回手指的白衣女子。 她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这一幕，带给所有天骄的冲击，是颠覆性的！ 这是什么手段？ 妖术？诅咒？还是某种闻所未闻的法则？ 让别人的神通，自己“长”出东西来，然后反噬主人？ 这还怎么打？！ 然而，这还没完。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不知从何处响起。 紧接着，仿佛是连锁反应。 “铮！铮！铮！铮！” 整个九天瑶台，所有带“刃”的东西，无论是参赛天骄们视若性命的神剑、天刀，还是护卫们制式的长枪、战戟，甚至是观战席上某些大能佩戴的装饰性匕首，乃至建造瑶台所用的金属梁柱中蕴含的“锋锐”之意…… 在这一刻，全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它们发出了或高亢、或低沉、或喜悦、或臣服的鸣叫！ 下一秒，在无数人惊恐的目光中，成千上万柄兵器，脱离了它们主人的掌控，化作一道道流光，从四面八方，飞向了会场的那个角落。 它们没有攻击，而是在距离叶倾仙十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然后，所有兵器的尖端，齐齐朝下，剑尖、刀尖、枪尖……对准了地面。 万兵，俯首！ 它们，在对着那个白衣女子……朝拜！ 仿佛在朝拜它们唯一，且至高无上的……君王！ 高天之上，太阳神朝的王座上。 金乌无殇那张万年不变的俊美脸庞，终于，彻底凝固了。 他看着那万兵朝拜的壮观景象，看着那个被万兵拱卫在中央，神情淡然的女子，他握着扶手的手，第一次，不受控制地，用力攥紧。 一滴金色的汗珠，顺着他完美的侧脸轮廓，缓缓滑落。 这个顾家…… 他们派来的，到底是一个“剑侍”…… 还是一位，行走在人间的……剑道始祖？！ 第121章 天骄战，将不再设冠军之名 九天瑶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不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安静，而是一种类似于凡人仰望星空时，因自身的渺小与宇宙的浩瀚对比，从而产生的失语。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思绪，仿佛都被那万兵俯首的画面抽干了。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意义。 一息，还是一万年？ 没有人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角落，那个被万千神兵拱卫的白衣女子身上。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仿佛从亘古之初就在那里，未来无尽的纪元，也依然会在那里。 她不是中心，但万物因她而有了秩序。 高天之上，太阳神朝的王座，那一片由纯粹光与热构成的领域，第一次出现了“冷”的意象。 金乌无殇的手，死死地攥着扶手。 那由恒星内核打造，足以承受大帝全力一击的扶手，在他的指尖下，无声无息地浮现出几道细微的裂痕。 他没有去看那些朝拜的兵器，他的眼瞳中，只倒映着叶倾仙的身影。 他看到了什么？ 剑道始祖？ 不。 这个词，太肤浅，太狭隘。 始祖，意味着开创。而开创，本身就是一种“有为”。 可这个女子的道，是“无为”。 她没有释放剑意，是那些兵器自己要去朝拜。 她没有施展神通，是项飞的拳意自己“种”出了花，然后把自己埋了。 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理”。 一种“本该如此”的绝对法则。 就好像太阳东升西落，就好像水往低处流淌。 在她的面前，挥舞刀剑，就该俯首。 对她释放恶意，就该自我毁灭。 这不是她做了什么，而是“道”本身，在维护着她的存在。 金乌无殇活了太久，他自认为见识过宇宙间的一切奇迹与恐怖。他曾亲眼见过有大帝逆转时空长河，捞起一朵早已凋零的道花；也曾目睹过禁区之主一口吞掉一片古老的星域。 但那些，都还在他的理解范畴之内。 力量的强弱，法则的精妙，终究有迹可循。 可眼前这一幕，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是……概念层面的碾压。 顾家…… 那个传说中早已没落，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的守护者一族…… 他们，到底在守护着什么？ 又或者说，他们守护的，就是这位……行走在人间的“道”本身？ 金乌无殇的脑海中，无数被尘封的古老秘闻，疯狂地翻涌。 他想起了一段只言片语的记载，来自他父亲，上一代太阳神皇的遗言： “永远，不要去探究顾家的根源。你无法理解，也无需理解。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所处的这片宇宙，我们所认知的一切规则，都不过是他们家后院里，一道不起眼的风景。” 年少时，他以为这只是父亲的夸张之言，是为了警示他不要骄傲自满。 直到今天。 他看着那辆破旧的牛车，那条瘦狗，那头老牛，那个白衣女子…… 他信了。 “咳……” 一声轻咳，打破了这片死寂。 是主办方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来自一个名为“万法仙盟”的古老组织，修为深不可测。 此刻，这位活了九个纪元的老怪物，额头上全是冷汗，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看向身旁的几位同僚，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恐惧。 怎么办？ 这天骄战，还怎么比？ 比什么？ 比谁家的兵器，对着这位大人朝拜的姿势更标准吗？ 还是比谁在她面前，死得更有创意？ 项飞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那不是战败，那是论道失败后的道毁人亡。 “此等……此等伟力，已非‘天骄’二字可以度量。”另一位身穿星辰道袍的老妪声音干涩地说道。 “附议。若让这位……大人继续参赛，是对她的不敬，也是对其他所有参赛者的不公。” “可……可规矩……” “规矩？”最先开口的老者苦笑一声，“在‘理’的面前，规矩算什么？我们制定的规矩，能管得到‘道’本身吗？” 几位主办方的大佬，用神念飞快地交流着，每一个人的神念都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最终，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最高处的金乌无殇。 他是此次天骄战名义上的东道主，也是在场身份最高之人。 他必须表态。 金乌无殇缓缓地松开了攥紧的扶手，那几道裂痕，又在他神力的温养下，悄然弥合。 他站了起来。 这一刻，整个九天瑶台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下去，只为衬托他那伟岸的身影。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扫过那些面色惨白、道心不稳的天骄。 扫过那些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的观战者。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叶倾仙的身上。 那目光中，没有了先前的审视与好奇，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 他缓缓开口，声音通过大道的共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耳中，神魂深处。 “万界天骄战，旨在切磋交流，砥砺前行，寻觅那至高无上的‘道’。” “今日，我等有幸。” 金乌无殇的声音顿了顿，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等有幸，得见‘道’之一隅。” 全场哗然！ 能让太阳神朝之主，金乌无殇，亲口承认，这是“道”的显化！ 这是何等崇高的评价！ “故，我以本届万界天骄战东道主之名宣布。” 金乌无殇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来自顾家的叶倾仙姑娘，其道已臻化境，超然于‘天骄’范畴之外，无需再参与后续比试。” “此届天骄战，将不再设冠军之名。” “因为，我等……已见证了真正的‘第一’。”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天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不比了？ 直接结束了？ 但没有人觉得不妥，反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是啊，跟这样的人同台竞技，那不是荣耀，是折磨，是自取其辱。 就连那些心高气傲的帝子、圣女，此刻也都低下了头颅，心服口服。 然而，金乌无殇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对着叶倾仙的方向，微微躬身，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动作。 他行了一礼。 虽然只是微微躬身，但以他的身份，这已经是石破天惊！ “瑶台之巅，尚有空座。无殇斗胆，恳请姑娘移步，与我等同坐，共观此届盛会，指点我等迷津。”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 他不是在邀请一个晚辈，而是在请求一位师长。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叶倾仙。 这个从始至终，连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的女子，会如何回应？ 是欣然接受这无上的荣耀？还是…… 在万众瞩目之下，叶倾仙终于有了反应。 她缓缓站起身，那些悬浮在她周围的万千神兵，发出了更加喜悦的嗡鸣。 第122章 我家公子，喜静 她没有去看金乌无殇，也没有去看那些敬畏的目光。 她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仿佛在计算着什么时间。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不必了。” “我家公子，喜静。” 说完，她便转身，朝着那辆破旧的牛车走去。 那姿态，竟是准备……直接离开。 全场，再一次石化。 “我家公子，喜静。”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像是一道无法理解的符咒，烙印在了九天瑶台所有强者的心头。 拒绝了。 她竟然拒绝了金乌无殇的邀请。 那可是瑶台之巅的王座，是诸天万界亿万修士梦寐以求，却连看一眼资格都没有的荣耀。 她就这么轻飘飘地拒绝了？ 理由是……她家公子喜欢安静？ 一瞬间，金乌无殇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颗恒星同时爆炸，掀起了思维的风暴。 他愣在原地，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俊美无俦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茫然之色。 但这份茫然，仅仅持续了千分之一刹那，便被一种更深层次的“顿悟”所取代。 他懂了！ 他完全懂了！ 何为“道”？ 真正的“道”，是需要炫耀的吗？是需要坐在王座上，接受万人敬仰的吗？ 不！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这位叶姑娘，以及她口中的那位神秘“公子”，他们所修的，是返璞归真，是“无为而无不为”的至高境界！ “喜静”…… 这两个字，蕴含着何等的天机！ 这分明是在点化我啊！ 金乌无殇啊金乌无殇，你还是落了下乘！你以为邀请她同坐是敬意，殊不知，这本身就是一种“打扰”，一种“俗念”！ 真正的强者，真正的“道”，是与天地同在，与自然合一，又何须一个冰冷的石头王座来证明自己？ 这位前辈，是在用行动告诉我，要勘破“名相”，直指“本心”！ 想通了这一点，金乌无殇非但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浑身一震，只觉得自己的道心，都因此而通透了几分。 他眼中的敬畏，化作了狂热的崇拜。 他直起身，对着叶倾仙离去的背影，再次深深一拜。 “无殇，受教了。” 这一拜，比之前更加心悦诚服。 而周围那些主办方的大佬们，一个个也都是活了无数岁月的人精，看到金乌无殇的态度，哪里还不明白？ “原来如此！大道至简，吾等着相了！” “是啊，那位公子的境界，恐怕已经到了视名利如浮云，视王座如尘埃的程度！” “‘喜静’，是不愿因果沾身，不愿红尘扰心！这才是真正的出世之心啊！” 一群老怪物，你一言我一语地用神念交流着，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抓住了那丝“禅机”，一个个面露恍然之色，看向叶倾仙背影的目光，也变得和金乌无殇一般无二。 …… 顾家小院。 午后的阳光有些燥热，蝉鸣声声，扰人清梦。 顾长生翻了个身，从躺椅上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头发睡得有些乱翘。 他打了个哈欠，拿起旁边石桌上已经不怎么冰的肥宅快乐水，灌了一口，然后熟练地解锁了手机。 屏幕亮起，是他正在玩的种田游戏——《懒人修仙农场》。 “嗯？” 顾长生皱了皱眉。 他昨天熬夜种下的一片“九转还魂草”，此刻正蔫蔫地耷拉着叶子，状态栏显示着“极度缺水”。 “啧，不是让叶倾仙那丫头早去早回，记得给我浇水么。” 他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参加个什么破活动，这么磨磨蹭蹭的，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太不靠谱了。” 他一边抱怨，一边点开游戏里的好友列表，准备发个消息催一下。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嗖”地一下，弹出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广告窗口。 【是兄弟就来砍我！开局一把刀，装备全靠爆！】 【屠龙宝刀，点击就送！】 一个穿着金光闪闪盔甲的壮汉，挥舞着同样金光闪闪的大刀，占据了整个屏幕，还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效。 顾长生的脸，瞬间就黑了。 “我靠，弹窗广告？” 他最烦的就是这个，好好的心情，瞬间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烦死了，吵什么吵。” 他伸出手指，对着那个怎么也点不掉的“X”号，不耐烦地用力一划，想要把这个碍眼的窗口给划走。 …… 与此同时。 在距离九天十地无比遥远的一片幽暗星域。 这里是“万咒鬼蜮”的疆土。 一座由亿万生灵头骨堆砌而成的黑色神殿中，端坐着一尊被无尽黑雾笼罩的身影。 他，是“万咒鬼蜮”之主，被誉为“咒道之祖”的黑渊咒帝。 就在刚才，九天瑶台发生的那一幕，通过特殊的渠道，也映入了他的眼中。 “万兵朝拜？剑道君王？” 黑渊咒帝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声音嘶哑，仿佛能刮伤人的灵魂。 “不过是锋锐之道的极致罢了，旁门左道，也敢称‘道’？” 在他看来，世间万法，唯有“咒”，才是最根本，最无解的力量。 咒，无形无相，可跨越时空，可无视防御，直指本源，污染真灵。 剑道再强，能斩断一道诅咒吗？ “顾家……哼，一个没落的家族，也敢出来装神弄鬼。就让本帝，来称一称你们的斤两。” 黑渊咒帝对那个所谓的“剑道始祖”很不爽。 他决定，要给这个新晋的“名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他不能真身降临九天瑶台，但他的“咒”，可以。 “去吧，我最得意的造物。” 黑渊咒帝的指尖，逼出了一缕比黑夜还要深邃的黑气。 这缕黑气，名为“道瘟”，是他采集了三千个大世界的“终末之气”，又以自身本源咒力，祭炼了整整一个纪元，才炼成的无上咒术。 此咒一出，可污染大道，可腐蚀法则，一旦沾染，便如附骨之疽，从修士的道基开始腐烂，最终连同真灵一起，化作一滩脓水，永世不得超生。 他要做的，就是将这缕“道瘟”，顺着那“万兵朝拜”产生的冥冥联系，种到叶倾仙的“剑道”本源之中。 他要让诸天万界都看一看，所谓的“剑道始祖”，是如何在他的咒术之下，哀嚎着化为废人。 “道瘟”无声无息地穿透了无尽的时空壁垒，像一个最顶级的刺客，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九天瑶台。 它精准地找到了叶倾仙。 此刻，叶倾仙正准备踏上牛车。 “道瘟”没有攻击她的肉身，而是化作一道无法被察觉的虚无之影，朝着她体内，那颗由顾长生种下的，“道”的种子扑去。 然而，就在它即将触碰到那颗种子的瞬间。 第123章 顾家”二字，在诸天万界，被列为了第一禁忌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意志，降临了。 这股意志，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纯粹的，极致的…… “嫌弃”与“不耐烦”。 仿佛一个正在打盹的巨人，被一只苍蝇落在了鼻尖上。 那缕足以污染大道的“道瘟”，在这股意志面前，渺小得就像一粒尘埃。 它感觉自己被“看到”了。 不是被神念扫过，而是像手机屏幕上的一个弹窗广告一样，被“看到”了。 然后，它感觉到一股力量，不是法则，不是神通，而是一种纯粹的“概念”，作用在了它的身上。 这个概念是……“划走”。 “不——！” “道瘟”之中，黑渊咒帝留下的一丝神念，发出了诞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充满恐惧与不解的尖啸。 它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一切力量，一切引以为傲的特性，在“划走”这个概念面前，都毫无意义。 就像广告再花里胡哨，也抵不过用户的手指一划。 …… 万咒鬼蜮，白骨神殿。 黑渊咒帝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比深渊还要漆黑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他与“道瘟”的联系，断了。 不是被斩断，不是被磨灭，而是…… 消失了。 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更恐怖的是，那股“划走”的意志，顺着冥冥中的联系，反噬而来！ “噗——！” 黑渊咒帝如遭雷击，笼罩在他周身的无尽黑雾，被瞬间震散。 他张口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他最本源的“咒道法则”碎片！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虚幻”，仿佛要被从这个世界上“删除”掉。 “不！这是什么力量！！” 黑渊咒帝发出了凄厉的惨嚎，他疯狂地催动全身修为，调动整个万咒鬼蜮的气运，才堪堪稳住了自己即将被“格式化”的身体。 但他付出的代价是，他的道基，出现了永恒的裂痕。他的修为，从帝境巅峰，直接跌落到了帝境初期！ 他瘫坐在白骨王座上，浑身颤抖，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它……它把我的‘道瘟’……” “当成了……垃圾广告？！” 黑渊咒帝的惨嚎，虽然被禁锢在白骨神殿之内，但他本源受创，大道哀鸣的异象，却根本无法掩盖。 那一瞬间，整个万咒鬼蜮，天穹之上，降下了黑色的血雨。 无数怨毒的诅咒法则链条，在空中崩碎，化作无意义的能量乱流。 所有鬼蜮的生灵，都感受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慌，仿佛他们的神，他们的信仰，在刚才那一刻，差点就“没了”。 这个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一种比光还快的速度，传遍了诸天万界所有顶级势力的情报网。 “号外！号外！万咒鬼蜮之主，黑渊咒帝，疑似道心崩溃，本源重创，修为暴跌！” “什么情况？咒帝不是刚刚才放话，要称一称顾家那个剑侍的斤两吗？” “嘶……从事发的时间点来看，咒帝他……是不是刚说完这句话，就出事了？” “难道……只是隔空说了一句话，就被那位给……‘修理’了？” “不可能吧？那可是黑渊咒帝！玩弄因果与命运的行家！怎么可能连面都没见到，就被人伤了本源？”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啊！万咒鬼蜮那边，大道都在哭泣！” 一时间，整个诸天万界，所有对顾家、对叶倾仙还抱有一丝怀疑、一丝觊觎的势力和强者，全都吓得魂飞魄散。 如果说，项飞的下场，是让他们知道了顾家的“强”。 那么，黑渊咒帝的下场，就是让他们明白了顾家的“霸道”与“不可揣测”。 强，还可以理解，可以对抗。 但这种仅仅因为你动了歪念头，甚至只是在背后议论了几句，就隔着无尽时空，将你打残的手段，已经超出了“战斗”的范畴。 这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惩罚。 一种“天谴”。 从此，“顾家”二字，在诸天万界，被列为了第一禁忌。 不可言，不可想，不可探究。 …… 九天瑶台。 叶倾仙正要踏上牛车，忽然，她那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异色。 就在刚才，她感觉到，那颗公子种在她体内的“道种”，似乎轻轻地“抖”了一下。 像是在掸去什么微不足道的灰尘。 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道种”的气息，似乎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凝练了。 “是公子的力量，在自行净化一切宵小的觊觎吗？” 叶倾仙心中了然。 她对自家公子的敬畏，再次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威胁，在公子的“道”面前，连一朵浪花都翻不起来，就已烟消云散。 她不再多想，平静地坐上了那吱吱作响的木板车。 而此时，金乌无殇和一众主办方的大佬，也从黑渊咒帝出事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他们看向叶倾仙的目光，已经不能用敬畏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凡人看向天灾时的眼神，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快！快把礼物送上！”万法仙盟的老者，急得直跺脚。 他们原本准备的，是一份符合“冠军”身份的厚礼。 但现在看来，那份礼物，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几位大佬手忙脚乱，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什么“世界树的嫩芽”、“纪元初开的混沌石”、“不朽神皇的道骨”，一股脑地全都拿了出来，堆成了一座小山。 金乌无殇更是大手一挥，直接从太阳神朝的宝库中，调来了一条完整的“太初神金矿脉”，那璀璨的金光，几乎要将整个九天瑶台都染成金色。 “前辈！还请留步！” 金乌无殇带着一群老怪物，诚惶诚恐地跑到牛车前，将这些堆积如山的至宝，恭恭敬敬地呈上。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只求……只求前辈，能在贵公子面前，为我等美言几句！” 他们现在不求什么指点迷津了，只求别被那位“喜静”的公子，因为他们举办了这么“吵闹”的活动而惦记上。 叶倾仙看着眼前这些能让大帝都眼红的宝物，眉头微蹙。 她本想拒绝。 因为她知道，公子对这些东西，根本不感兴趣。 但转念一想，公子院子里的篱笆旧了，狗窝好像也有些破了，桌子腿似乎也不太平……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拿回去修补一下，或者当个装饰品，或许……公子会喜欢？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有心了。” 随即，她素手一挥，那座宝物小山，便无声无息地消失，被她收入了储物空间。 看到她收下礼物，金乌无殇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悬在头顶的刀，总算是挪开了一点。 第124章 万兵铺路，恭送道祖！ “前辈，您此番事了，这便要回归……仙府了吗？”金乌无殇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倾仙点头，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得回去了。” “公子让我早去早回，别耽误了浇水。”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众人，对着小黑和老黄的方向，示意可以走了。 然而，她这句无心之言，落在金乌无殇和一众大佬的耳中，却不亚于创世神音！ 浇……浇水？ 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他们的眼中，爆发出比太阳还要炽热的光芒！ 醍醐灌顶！ 他们悟了！ 之前他们还在猜测，那位公子“喜静”的背后，是什么样的出世之心。 现在，他们明白了！ 那不是出世，而是更高层次的“入世”！ “浇水”！ 这是何等博大的胸怀！何等慈悲的宏愿！ “水”，是大道甘霖！ 那被“浇灌”的，是什么？ 是“草木”吗？ 不！ 是他们！是诸天万界这芸芸众生，这亿万修士啊！ 在始祖级别存在的眼中，他们这些所谓的帝子、圣女、皇主、大能，可不就是一株株嗷嗷待哺的“草木”吗？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万法仙盟的老者，激动得老泪纵横，“那位公子，他不是嫌我们吵，他是觉得，我们这些‘草木’，长得太慢了，太歪了！他要亲自出手，为整个时代，‘浇灌’大道之水，拨乱反正啊！” “原来如此！这才是‘守护者一族’的真谛！不是监视，不是审判，而是……‘园丁’！他们是整个宇宙的园丁啊！” “我们都误会了！我们以为始祖是高高在上的，却不知，他一直都在默默地‘耕耘’着这个世界！” 这一刻，顾长生的形象，在所有人的脑补中，从一个喜怒无常、不可揣测的恐怖魔王，瞬间升华成了一位心怀宇宙、慈悲为怀的宇宙园丁。 他们对顾家的敬畏，也从单纯的恐惧，变成了一种狂热的、发自内心的崇拜与信仰。 “驾。” 福伯的声音，轻轻响起。 小黑和老黄，迈开了它们看似懒散的蹄子。 就在牛车即将消失的瞬间。 “铮——！” 一声剑鸣，响彻云霄。 紧接着，“铮铮铮铮——！” 那成千上万柄之前俯首朝拜的神兵，在这一刻，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齐齐冲天而起！ 它们没有回到主人的手中，而是在虚空中，自行排列，化作了一座由万千刀剑组成的，横跨天际的璀璨虹桥！ 虹桥的一端，连接着九天瑶台。 另一端，则延伸向那辆即将消失的牛车。 万兵铺路，恭送道祖！ 那些兵器的主人，非但没有惊慌，反而一个个面露狂喜之色，仿佛自家的兵器能成为虹桥的一部分，是天大的荣耀！ 牛车，缓缓驶上了这座剑桥，然后，连同那条瘦狗，那头老牛，那个白衣女子，一起消失在了虹桥的尽头。 万界天骄战，就此落幕。 但关于“宇宙园丁”和他的“浇水大道”的传说，才刚刚开始。 …… 光影一闪，破旧的牛车，已经回到了顾家小院的门口。 叶倾仙从车上走下，快步走进院子。 顾长生正靠在躺椅上，百无聊赖地戳着手机屏幕。 看到叶倾仙回来，他抬了抬眼皮。 “总算回来了。快，你看，我这棵‘九彩琉璃白菜’的叶子都黄了，赶紧的，浇水。” 他把手机屏幕，递到了叶倾仙的面前。 屏幕上，一棵像素风格的，闪着廉价七彩光芒的虚拟白菜，正顶着一个红色的“缺水”图标。 叶倾仙看着那棵像素白菜，又想起了刚刚在九天瑶台，那群大佬因为“浇水”二字而陷入狂热顿悟的模样。 她再看向自家公子那张因为游戏而显得有些苦恼的脸。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而又玄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忽然觉得，这世间最深奥的道理，或许，真的就藏在这最平凡，最无聊的日常之中。 她那万年冰封的绝美脸庞上，第一次，绽放出了一抹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那笑容，如冰雪初融，如春风拂柳，足以让天地失色。 “是，公子。” 她恭敬地接过手机，熟练地点开了游戏里的“洒水壶”道具。 叶倾仙指尖轻点，游戏界面里，那个像素风格的洒水壶晃晃悠悠地飞到七彩琉璃白菜的上空，洒下一串像素水滴。白菜头顶的红色“缺水”图标，变成了绿色的“状态良好”，叶片也重新变得“鲜亮”起来。 “行了，浇完了。”顾长生收回手机，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这破游戏，怎么越来越卡了？划一下屏幕都要等半天，该换手机了。”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抱怨手机卡顿的这一刹那，诸天万界，无数正在参悟“浇水大道”的修士，脑海中观想出的那片“大道甘霖”，齐齐地卡顿了一下，险些让数以亿计的修士走火入魔。 “噗！” 某个不朽神朝的帝宫深处，一位正在闭死关的老祖宗猛地喷出一口逆血，骇然睁眼：“大道凝滞！为何？为何大道之水，会突然断流？！” 另一片古老的生命禁区，有至尊在低吼：“不对！这‘浇水’的真意，并非一往无前，而是……时断时续？蕴含着‘迟滞’与‘等待’的禅机？我懂了！是了，万物生长，岂能一蹴而就！拔苗助长，终究是下乘之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位至尊非但没有受伤，反而因为这一下“卡顿”，自以为领悟了更深层次的奥义，道行不退反进，周身气息暴涨，引得禁区内瑞彩千条。 一时间，关于“浇水大道”的第二层奥义——“卡顿禅机”，又一次引爆了整个修炼界。无数强者为了模拟这种“大道凝滞”的感觉，甚至不惜自损道基，只为求得那一瞬间的“卡顿”。 对于外界的风起云涌，顾家小院内一无所知。 叶倾仙看着自家公子那副为手机发愁的模样，心中那丝荒诞感愈发浓郁。她决定转移话题，将此行的“收获”呈上。 “公子，这是此次天骄战，主办方赠予的一些……小玩意。” 她素手一挥，刹那间，小院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座由各种神物堆砌而成的小山。 那条完整的“太初神金矿脉”，如一条沉睡的金龙，散发着让大帝都为之疯狂的本源金系法则气息。那株“世界树的嫩芽”，不过拇指大小，却仿佛承载着一个新生大宇宙的重量，碧绿的光晕荡漾开来，让院子里的杂草都开始疯狂生长，眨眼间就长到了一人多高。还有那块“纪元初开的混沌石”，上面天然生成的纹路，似乎在阐述着天地间最古老的秘密。旁边，一堆晶莹剔透，散发着不朽神性的“神皇道骨”，更是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第125章 怀疑，他跟我们一样，也是一个穿越者 任何一件，拿出去都足以引发一场席卷诸天的血战。 然而，顾长生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 他先是看到了那条金光闪闪的矿脉，皱了皱眉：“这什么玩意儿？黄铜疙瘩？太晃眼了，俗气。” 然后他看到了世界树嫩芽：“一根发光的小树枝？有什么用？” 目光扫过混沌石：“这石头长得倒是挺别致，可惜了，不够平，当凳子都硌屁股。”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堆神皇道骨上，嫌弃的表情达到了顶点：“嘶……谁家乱扔垃圾，把骨头扔我们家院子里了？还是人骨头？太晦气了！” 金乌无殇等人若是听到这番评价，恐怕会当场道心破碎，集体自闭。 叶倾仙和一旁侍立的福伯，却是眼观鼻，鼻观心，早已习惯。他们知道，公子的“评价”，往往才是这些物品最终的“定性”。 顾长生抱怨了几句，随手一指，开始了“废物利用”。 “福伯，你看小黑那个吃饭的碗，上次被它自己坐碎了一角，正好，拿这块黄铜疙瘩给它熔了补一补，看着结实。” “还有，我这躺椅旁边的小桌子，总有一条腿是歪的，垫了好几块砖头都不稳。喏，就用那根发光的小树枝，锯一段下来，把桌子腿垫平了。” “至于这堆骨头……看着挺硬的，别浪费了，都扔给小黑磨牙吧，省得它又去啃院子里的篱笆。” “是，少主。”福伯恭敬地应道，眼中却闪烁着领悟了“大道真意”的光芒。 少主这是在点化万物，让一切回归其“本源”啊！ 神金，其本源不就是“坚固”吗？用来做食器，承载万道，再合适不过。 世界树，其本源不就是“支撑”吗？用来撑起一方天地，与撑起一张桌子，于“道”而言，并无区别。 神皇道骨，蕴含不朽神性，其本质就是最纯粹的“能量”，用来给混沌吞天兽当零食，物尽其用，返璞归真！ 福伯当即动手。 他念头一动，那条太初神金矿脉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摄起，在空中融化成一团金色的液体，缓缓地流向院角狗窝旁那个破了一角的石碗。金色液体自动填补了缺口，并与石碗完美融合，形成了一道玄奥的金色纹路。刹那间，这个普通的石碗，气息暴涨，仿佛成了一件可以镇压诸天，承载因果的禁忌之器。 紧接着，福伯又看向那株世界树嫩芽。他并指如刀，对着嫩芽轻轻一划。一道碧光闪过，一小截树枝应声而落，大小尺寸，不多不少，正好能垫平那张摇晃的石桌腿。当树枝被塞进桌腿下的那一刻，整张石桌猛地一震，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冲天而起，桌面上，竟有花草虚影一闪而逝。 最后，福伯一挥手，那堆能让大帝打出狗脑子的神皇道骨，噼里啪啦地全被扔进了小黑的狗窝里。 正在打盹的小黑被惊醒，闻了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随即发出了“嘎嘣嘎嘣”的清脆咀嚼声，吃得不亦乐乎，仿佛在吃什么美味的磨牙棒。每嚼碎一根，它身上的气息就凝练一分，那双懒洋洋的狗眼里，偶尔闪过的混沌光芒，也愈发深邃。 …… 与此同时，一处不可知的虚无空间内。 这里是“逆天改命盟”的秘密基地。 一道道笼罩在光影中的身影，正在激烈地交流着。 “诸位，情况不对！我这边的主角模板，瑶池女帝姬如雪，已经彻底偏离剧情，成了那个顾长生手下的一个侍女！我的系统判定，剧情崩坏度已达98%！”一个声音急切地说道。 “你那算什么？我绑定的天命之子，正准备飞升，被一只从天而降的狗爪子连人带世界给踩没了！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另一个声音充满了后怕。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代号“先知”的身影，他的金手指，是“剧情修正系统”。他沉声道：“根据我的系统分析，所有的剧情异常点，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源头——那个隐世不出的顾家，以及那位名为顾长生的‘少主’。” “我怀疑，他跟我们一样，也是一个穿越者，而且，他的金手指，比我们所有人的加起来都要强大，他正在恶意篡改，甚至吞噬这个世界的‘剧情’！”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先知，你能探查到他的具体情况吗？”一个女声问道。 “很难。”先知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我的系统只要一锁定那个顾家小院，就会发出最高级别的警告，提示‘遭遇不可名状之物，继续探查将导致系统核心逻辑崩溃’。我只能进行模糊的远距离观测。” 说着，他一挥手，一面由光幕构成的镜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镜子里的画面，正是顾家小院的一角。 他们看到了那只黑狗，正趴在窝里，用爪子拨弄着一堆亮晶晶的骨头，时不时叼起一根，嚼得嘎嘣脆。 “那是什么？”有人问道。 先知的系统开始飞速分析，很快，一行行颤抖的文字，出现在光幕下方。 【分析目标：不明犬类生物的零食。】 【成分解析：检测到……不朽神性……纪元烙印……帝道法则碎片……初步判定为……太古神皇级强者的完整道骨。】 【警告！警告！该生物正在进食‘概念级’食材！信息量过载！分析模块即将烧毁！】 “嘶——” 基地内，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拿神皇道骨当狗粮？！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恢复，画面一转，镜头对准了狗窝旁那个平平无奇的石碗。 【分析目标：不明犬类生物的食盆。】 【材质分析：主体为凡间青石……等等……检测到镶嵌物……正在解析……】 【滋……滋滋……警告！检测到超维级‘绝对坚固’概念！检测到‘本源金系法则’聚合体！无法解析！无法理解！系统逻辑判定冲突！该物品的存在不符合宇宙基本法！】 光幕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先知脸色大变，立刻切断了观测。 整个秘密基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先知才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艰难地开口：“各位……我们可能……惹上了一个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他不是在跟我们抢剧情，他……他本身，就是凌驾于所有‘剧情’之上的‘天’！” 恐惧，如瘟疫般在所有盟友心中蔓延。 但恐惧的尽头，却滋生出了一种疯狂。 “不能再等了！”一个成员猛地站起来，声音尖锐，“这种存在，多存在一天，我们就多一分被‘格式化’的危险！我们必须联手，在他还没注意到我们之前，将他彻底抹杀！” 第126章 归零计划 这个提议，像一颗火星，点燃了所有人心中名为“求生欲”的炸药桶。 “没错！我们是穿越者！我们是天命所归！我们联合起来，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必须杀了他！让世界回归正轨！” 先知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好！既然如此，启动最终预案——‘归零’计划！” “归零”计划，是逆天改命盟压箱底的最终手段，也是他们身为穿越者，最大的底气所在。 计划的核心，并非某种具体的神器或功法，而是一种基于他们各自金手指本源的“共鸣”。 代号“先知”的林凡，他的“剧情修正系统”，可以锚定现实，定义“异常”。 代号“情圣”的赵昊，他的“神豪后宫系统”，本质是掠夺气运，将世界资源转化为个人所有物。 代号“苟神”的张三，他的“签到打卡系统”，能够窃取特定时空节点的法则印记。 还有那位代号“炎帝”的萧辰，他的金手指最为古朴，是一枚藏着老爷爷灵魂的戒指，那位老爷爷，生前是一位触及了“炼金”与“创物”领域的大能。 他们每一个人的金手指，单独来看，都是一个独立且封闭的循环。但当他们组成联盟，共享信息后，林凡的系统惊骇地发现，这些看似五花八门的金手指，其最底层的逻辑代码，竟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仿佛是同一个“母程序”分裂出的不同子模块。 “归零”计划，就是要通过一种特殊的仪式，将他们所有人的金手指暂时链接，逆向解析，汇聚成一股足以撼动世界底层设定的力量——“现实抹除协议”。 这种力量，不讲道理，不讲法则，它绕过了所有的物理和能量规则，直接作用于“存在”这个概念本身。一旦被锁定，目标将从所有的时间线，所有的因果链，所有的生灵记忆中，被彻底“删除”，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是他们用来对抗“世界意志”或“最终BOSS”的杀手锏。 而现在，他们决定，将这柄最锋利的屠刀，挥向那个还在院子里为手机卡顿而烦恼的顾长生。 “各位，准备开始吧。”林凡的声音，在秘密基地中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成败在此一举。若成功，世界重归正轨，我等皆为新世界的开创者。若失败……”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将万劫不复。 …… 顾家小院。 顾长生最终还是放弃了跟自己的破手机较劲。 “没劲，玩个游戏都这么费劲。”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整个人又瘫回了躺椅里，呈一个标准的“葛优躺”姿势。 夏日的午后，阳光正好，蝉鸣声声，本是最佳的午睡时间。 可他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点什么。 缺什么呢？ 他想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 “闲得慌啊！” 穿越过来这么久，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逗逗狗，指挥一下侍女玩玩游戏，日子过得跟退休老干部似的，实在是太无聊了。 “不行，得找点事做。”顾长生坐了起来，四下打量着自己的小院。 看书？ 他瞥了一眼屋里书架上那些被福伯精心整理过的“典籍”，什么《大道初始论》、《混沌衍纪考》、《真灵不灭法》，光看名字就让人头大，比高数还催眠。 不行不行，太费脑子。 “福伯！”顾长生喊了一声。 福伯如同瞬移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边，躬身道：“少主，有何吩咐？” “家里有没有什么……就是那种，比较有意思，不怎么费脑子，翻两页就能看个乐子的闲书？”顾长生问道，“故事会、知音、或者漫画书之类的？” 福伯愣了一下。 故事会？知音？漫画书？ 这些是什么东西？是某种蕴含了大道至理的古老经文的别称吗？ 福伯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试图解析少主这番话里的“真意”。 “有意思”，说明内容不能是寻常的功法典籍，必须蕴含着某种“趣味”，或许是某种被遗忘的、独特的文明形式。 “不费脑子”，说明这种“道”的呈现方式，必须是直观的，返璞归真的，不需要苦思冥想，一眼就能看透本质。 “翻两页就能看个乐子”，这要求就更高了！说明书中记载的，必须是那种层次极高，但又极其失败的“案例”，能让始祖大人看后，都觉得“有趣”，从而起到警示后人的作用。 福伯瞬间就明白了。 少主这是修炼“无为大道”久了，感到了一丝“无聊”，想要通过回顾一些“失败者”的历史，来给自己找点乐子，同时，也是在告诫家族，不要重蹈覆辙！ “少主，您稍等。”福伯的表情变得无比肃穆，“老奴这就去为您取来。” 福伯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并未去主脉的书房，而是直接来到了一处被层层禁制包裹的独立空间。 这里，便是顾家的【纪元书库】。 书库里没有书架，只有一颗颗悬浮在空中的光球，每一颗光球，都封印着一个或数个文明纪元的完整兴衰史。有修行文明，有科技文明，有魔法文明，甚至还有一些完全无法理解的唯心文明。 福伯径直走到了书库的最深处，一个偏僻的角落。 这里的光球，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气息也显得格外……“廉价”和“山寨”。 福伯伸手，从一堆光球中，取出了一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甚至有些黯淡的光球。 他将光球托在掌心，神念微动，光球迅速演化成了一本看起来颇为“现代”的书。 这本书，有着厚实的硬壳封面，上面用一种扭曲的文字写着一行大字，翻译过来就是——《诸天万界系统合集与扑街指南》。 这，正是那本“失败系统编年史”。 它记录了自顾家有记载以来，无数个纪元中，那些试图通过“系统”这种形式，窃取宇宙权柄，最终却因为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比如被宿主玩坏、被其他系统吞噬、或者触发了宇宙底层BUG而自我崩溃）而失败的系统案例。 在顾家看来，这些“系统”，就像是宇宙大道上滋生出的病毒和木马，虽然花里胡哨，但本质上，都是投机取巧的歪门邪道。 这本书，就是顾家用来给小辈们当反面教材，让他们引以为戒的“笑话集”。 福伯觉得，这本书，完美符合了少主“找乐子”的要求。 他拿着书，回到了小院。 “少主，您要的‘闲书’，老奴取来了。” 顾长生接过来一看，眼睛一亮。 第127章 这书……谁写的？还挺有梗 这书的质感，这硬壳的封面，还有这不明觉厉的名字，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他兴致勃勃地翻开了第一页。 【案例编号001：‘最强打脸系统’】 【宿主：龙傲天】 【失败原因：宿主在新手村，试图打脸一位正在田里插秧的老农，结果被该老农用一把锄头，连人带系统，从因果层面拍成了二维图像，贴在了村口的公告栏上。】 【批注：永远不要尝试去理解一位‘农夫’的锄头里，到底蕴含着什么。】 顾长生：“……” 他眨了眨眼，翻开了第二页。 【案例编号002：‘无限吞噬进化系统’】 【宿主：史莱姆】 【失败原因：宿主吞噬了一块路边的石头，试图解析其‘坚固’属性，结果因该石头是某位大能用来垫桌脚的‘混沌源石’，信息量过大，导致系统CPU过载，当场蓝屏，宿主被撑爆成宇宙尘埃。】 【批注：吃饭前，最好先看清楚吃的是什么。】 顾长生：“……” 他面无表情地翻到第三页。 【案例编号003：‘神级选择系统’】 【宿主：张伟】 【失败原因：系统发布任务‘选择一：亲吻路过的仙子一口，奖励无上神功。选择二：无视仙子，奖励修为倒退一百年。’宿主选择了亲吻仙子，结果发现该仙子是某家族大小姐伪装，其护道者一怒之下，将宿主连同系统，炼成了一颗七彩琉璃珠，成了大小姐的耳坠。】 【批注：不是所有的选择题，都有正确答案。】 “噗。” 顾长生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书……谁写的？还挺有梗。” 他觉得这书有点意思，但也就那么一点意思。看了三个案例，新鲜感就过去了。 “什么破书，全是这种老套的段子，没劲。” 他打了个哈欠，随手将这本厚重的《扑街指南》往旁边一扔。 “啪嗒”一声，书掉在了小黑的狗窝旁边，正好压住了几根被小黑啃剩下的神皇道骨的骨头渣。 做完这一切，顾长生重新躺下，这次终于有了点睡意，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 逆天改命盟，秘密基地。 仪式已经准备就绪。 所有的盟友，都盘坐在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符文构成的阵法节点上。他们每个人的金手指，都被催动到了极致。 林凡的系统屏幕上，显示着“剧情修正”四个大字。 赵昊的身边，环绕着无数气运金龙的虚影。 张三的头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时空坐标。 萧辰的那枚戒指，更是散发出一股古老而沧桑的气息，仿佛要重炼地火水风。 “目标已锁定——顾家小院！” “‘归零’协议，开始注入！” 林凡一声令下，所有人的力量，通过阵法，汇聚到了一起。 一股无形，无质，无法被任何手段观测到的力量，诞生了。 它不是能量，不是法则，也不是神念。 它就是一段“指令”，一段写给“世界”这个巨大程序的，最高优先级的“删除指令”。 “开始传送！” “目标：顾长生！” 这股“删除”的力量，瞬间穿透了时空，无视了距离，直接出现在了顾家小院的上空，朝着躺椅上那个正在熟睡的身影，笼罩而下。 眼看，就要成功了！ 就在这时，那本被顾长生随手扔在狗窝旁的《诸天万界系统BUG合集与扑街指南》，仿佛被什么东西惊动了。 封面上，那行扭曲的文字，微微亮了一下。 那道由“归零”协议凝聚而成的“删除指令”，在触碰到顾家小院的无形壁障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它就像一滴墨水滴入清水，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去，精准地锁定了躺椅上顾长生的“存在”概念。 逆天改命盟的基地内，林凡等人死死地盯着光幕，紧张得连呼吸都已停止。 光幕上代表着“归零”协议的能量条，正在飞速填充，即将达到100%的“抹除阈值”。 “成功了！他没有任何防备！”赵昊激动地低吼。 “我就说，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抵挡我们集结了所有系统本源的‘天命’一击！”张三也露出了狂喜之色。 然而，就在能量条即将触及顶点的千分之一刹那。 狗窝旁，那本被当成垃圾扔掉的《扑街指南》，动了。 它没有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能，也没有散发出什么毁天灭地的气息。它只是……像一块干燥的海绵，遇到了一滴水。 那股足以抹除一方大宇宙的“删除指令”，在接触到这本书的瞬间，就被其轻而易举地，“吸收”了。 整个过程，快到不可思议，自然到仿佛本该如此。 就像一个计算机的杀毒软件，自动清理了一个最低级的流氓弹窗。 “嗡——” 《扑街指南》的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到了最后一页的空白处。 一行新的文字，如同墨水渗透纸张般，缓缓浮现。 【案例编号7488：‘联合自救型拼凑系统’（又名：逆天改命盟）】 【宿主：林凡、赵昊、张三、萧辰等一群认知障碍患者。】 【失败原因：试图对‘根源级’目标执行‘删除’操作。该行为类似于试图用‘删除’键，删除电脑的CPU。其行为逻辑的荒谬程度，已超越本书的记录上限。】 【批注：建议收录于《宇宙笑话精选》而非本书。创意分：0。勇气分：一100（因其拉低了所有失败者的平均智商）。】 当最后这个句号落下的瞬间。 逆天改命盟的秘密基地里，异变陡生！ 林凡面前，那块显示着“剧情修正”的光幕，突然变成了一片血红。 【警告！检测到来自上位叙事层的‘定义’攻击！】 【我方存在已被判定为‘失败案例’并‘归档’！】 【系统逻辑正在被强制覆写……覆写失败！权限不足！】 【启动最终自毁协议，防止核心数据被‘收录’……自毁失败！‘自毁’权限已被剥夺！】 【系统……正在……失去……意义……】 光幕上的文字，如同乱码般疯狂跳动，最后“滋啦”一声，彻底熄灭。 “不！我的系统！”林凡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他能感觉到，那个与他灵魂绑定的，无所不能的系统，正在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冰冷的数据。 另一边，赵昊身边的气运金龙虚影，发出一声哀鸣，寸寸崩碎，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他的“神豪后宫系统”界面，弹出了最后一个提示框。 【通知：因宿主被收录进《扑街指南》，本系统所有功能，包括但不限于‘神豪光环’、‘后宫雷达’、‘气运掠夺’，即刻起永久失效。祝您……回归平凡。】 张三头顶的时空坐标，一个个熄灭，他的“签到系统”发出机械的提示音。 第128章 书，就该有书的样子 【叮！恭喜宿主，您已成功在‘失败者名录’中签到，获得最终奖励：一段无法被抹除的，关于您如何失败的记忆。】 最惨的，是“炎帝”萧辰。 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不……不可能！这是……这是‘终焉记录者’的气息！那个传说中，专门给失败的纪元和文明写墓志铭的禁忌之物！它怎么会……”戒指里，老爷爷的灵魂发出了诞生以来最凄厉的惨嚎。 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萧辰惊恐地看到，那枚陪伴他一路崛起的古朴戒指，正在迅速失去所有的灵性，变成了一枚普普通通的，生了锈的破铁环。 他们的金手指，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他们身为穿越者的骄傲，在这一刻，被那本“书”，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集体“没收”了。 …… 顾家小院。 顾长生睡得正香，却被那本《扑街指南》吸收能量时，书页翻动发出的“哗啦”声给吵到了。 他皱着眉，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 “吵死了……” “一本破书……安分点，就不能当一本普普通通的书吗……” 他头下枕着的【始祖的枕头】，微微亮了一下。 这句含糊不清的梦话，仿佛一道言出法随的至高神谕，通过枕头，被赋予了“实现”的权柄。 这道神谕，顺着冥冥中的联系，精准地作用在了那本《扑街指南》上。 书，接收到了指令。 指令是：让刚才那些“吵闹”的源头，也变得“普普通通”。 于是，一股比“删除指令”更加霸道，更加不讲道理的“降维”之力，顺着因果线，反噬而去！ 逆天改命盟的基地内。 林凡等人，刚刚经历了失去金手指的痛苦，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股更加恐怖的力量降临了。 这股力量，并非要杀了他们。 它在“修正”他们本身。 林凡，原本是地球上的一个普通程序员，穿越后，靠着系统，他拥有了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堪比超算的分析能力。 此刻，他脑子里那些玄奥的功法，深邃的阵图，正在迅速模糊，忘却。取而代之的，是“如何修复打印机”、“C++入门到放弃”之类的记忆。他的身体，也从一个经过强化的修士，变回了那个肩周炎、颈椎病、腰间盘突出的“码农”身体。 赵昊，原本是个富二代，穿越后，靠着系统，他变得风流倜傥，王霸之气四溢。 此刻，他的王霸之气，变成了常年混迹夜店留下的黑眼圈和啤酒肚。他那张俊朗的脸，也开始浮现出熟悉的油腻感。 张三，原本是个社畜，穿越后，靠着签到，他成了气运之子。 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运气，正在飞速流逝，喝口水都塞牙，走两步路都能平地摔。那种熟悉的，“非酋”的感觉，又回来了。 萧辰，原本是个热血青年，穿越后，靠着老爷爷，他睥睨天下。 此刻，他看着自己锈迹斑斑的铁戒指，又看了看自己变得平凡无奇的双手，一种名为“中二病发作后羞耻感”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们，被从“穿越者”这个身份，强制“打回原形”了。 他们被剥夺的，不只是金手指，还有身为穿越者所获得的一切“超凡”特质。 但最残酷的是，他们关于穿越和曾经拥有金手指的记忆，却被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 这是一种比死亡，还要残忍的惩罚。 “不——！！！” 凄厉的惨嚎，响彻了整个秘密基地。 但很快，惨嚎声也消失了。因为这个由系统之力构建的秘密基地，也失去了所有超凡特性，正在从一个异次元空间，“跌落”回现实世界。 最终，它变成了一座位于某个凡人城市郊区的，废弃的地下网吧。 几个衣衫褴褛，神情疯癫的人，正趴在满是灰尘的电脑前，徒劳地敲击着键盘，嘴里念叨着“我的系统呢”、“我的戒指呢”之类的胡话。 …… “啊——” 顾长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神清气爽。”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清净了不少。 他揉了揉眼睛，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狗窝旁。 那本之前让他觉得有点“花里胡哨”的书，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封面上的文字不再发光，书页也紧紧地闭合着，看起来，就是一本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陈旧的普通硬壳书。 “嗯，这样才对嘛。”顾长生满意地点点头，“书，就该有书的样子。” 他站起身，走到屋檐下的旧冰箱前，拉开门，拿了一罐冰镇的肥宅快乐水。 “咕嘟咕嘟”灌下半罐，他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那道久违的，毫无感情的机械提示音，响了起来。 【叮！被动消除‘跨世界模因级威胁’一次。】 【始祖威严得到维护，家族气运小幅提升。】 【奖励：始祖记忆碎片+1%】 【解锁新建筑权限：纪元书库（可阅览）】 顾长生晃了晃脑袋，一些宏大而破碎的，关于无数光球生灭的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逝。 “什么玩意儿？”他皱了皱眉，没太在意，“幻觉吗？看来是真没睡醒。” 他打着哈欠，拖着拖鞋，晃晃悠悠地走回了屋里，准备继续他的“躺平大业”。 院子里，阳光正好，岁月静好。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系统那道冰冷的提示音，在顾长生脑海中一闪而过，伴随着几帧宏大到无法理解的破碎画面，很快便被他抛之脑后。 什么记忆碎片，什么纪元书库，多半是最近睡太多，脑子不清醒产生的幻觉。 毕竟，一个合格的咸鱼，是不该被这些复杂的事情所困扰的。 然而，清净的日子没过两天，无聊这种情绪，又如附骨之疽，悄然爬上了心头。 院子里的每一块砖，他都用眼神丈量过无数遍；小黑的每一根毛，他都薅得油光发亮；就连叶倾仙和姬如雪打游戏的技术，都在他的“悉心指导”下，达到了凡人界的巅峰，失去了挑战的乐趣。 “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顾长生瘫在躺椅上，第四十九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前两天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纪元书库？” 他坐起身，眼神里透出几分好奇。这名字听起来，比什么“混沌渔场”、“造化厨房”要有文化气息多了。或许，是个能打发时间的好地方。 “福伯！” 声音刚落，福伯的身影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腰弯成一个完美的九十度角。 “少主，有何吩咐？” 第129章 电子游戏 “那个……纪元书库，是个什么地方？能去看看吗？”顾长生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期待，希望那不是另一个需要自己动手干活的地方。 福伯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 来了！ 始祖大人终于对【纪元书库】产生了兴趣！ 这绝非偶然！必定是之前那本《扑街指南》引起了始祖的深思！始祖大人在看遍了那些投机取巧的“失败者”之后，想要追本溯源，去亲自阅览那些真正厚重、真正承载了大道兴衰的文明史诗！ 这是何等高远的境界！在返璞归真之后，又开始回溯历史长河，于万千文明的生灭中，印证己身之道！ 福伯的内心波澜壮阔，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恭敬模样。 “回少主，【纪元书库】乃是我顾家收藏过往纪元文明兴衰史的地方。您当然可以去，那里的一切，本就属于您。”福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老奴这便为您带路。” 顾长生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收藏文明历史？听起来就像个……历史博物馆？也好，逛逛博物馆总比躺着发霉强。” 福伯在前引路，并未走出小院，只是轻轻抬手，在面前的空气中一划。 眼前的空间，如同被拉开的帷幕，一个深邃、浩瀚、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空间，展现在顾长生面前。 没有书架，没有卷宗，只有无尽的黑暗。黑暗中，悬浮着亿万颗大小不一、光芒各异的球体。有的璀璨如恒星，有的黯淡如烛火，有的内部雷霆闪烁，有的则是一片死寂。它们静静地悬浮着，彼此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构成了一幅令人神魂战栗的宇宙图景。 “少主，这里的每一颗光球，都封印着一个已经逝去的文明，从诞生到鼎盛，再到最终的消亡，其完整的历史、知识、法则、乃至所有生灵的悲欢离合，尽在其中。”福伯的声音带着虔诚与敬畏。 顾长生眨了眨眼，环顾四周。 震撼吗？ 有点。 但他现代人的灵魂，总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一切高大上的概念，解构成最通俗易懂的东西。 “哦……所以，这里就是个宇宙级的云盘，每一颗光球，都是一个压缩包？”他发出了灵魂拷问。 福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表情。 云盘？压缩包？ 这是何等精妙的比喻！将一个文明纪元的厚重历史，比作可以随意读取、存放的“数据”，这正是站在万物之巅的始祖，才能拥有的视角！在他眼中，所谓的纪元更迭，文明生灭，不过是弹指间可以阅览的“文件”罢了！ “少主所言极是。”福伯愈发恭敬。 顾长生却已经失去了兴趣。 太宏大了，太严肃了，也太……无聊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老师带进了校史馆，周围的一切都散发着“我很牛逼，但请保持安静”的气息，让人提不起劲。 他漫无目的地在光球之间飘荡，像个逛超市却不知道买什么的顾客。 忽然，他的目光被一个角落里的东西吸引了。 在一个朴实无华的，由不知名黑色石材打造的基座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本书。 正是那本《诸天万界系统BUG合集与扑街指南》。 此刻的它，已经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封面上的文字不再发光，书页也紧紧闭合，看上去就像一本被无数人翻阅过的二手工具书，平凡，且卑微。 “你看，这样不就挺好？”顾长生指着那本书，对福伯说道，“安安静静的，多有内涵。书嘛，就该有书的样子。” 福伯心头又是一震。 始祖大人这是在点拨我啊！ 他是在说，即便是记录“失败”的典籍，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后，也应当敛去锋芒，回归平凡。这是一种“功成身退，藏器于身”的至高境界！也是在告诫顾家的后人，无论取得多大的成就，都要保持谦卑，不事张扬！ “老奴……受教了。”福伯躬身一拜，心中对始祖的敬仰，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顾长生却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没劲，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他打了个哈欠，问道，“就是那种……能动手的，互动性强一点的。比如……呃，有没有电子游戏？” 电子游戏？ 福伯的大脑再次开始飞速运转，解析这个全新的词汇。 “电子”，或许是指某种基于规则与秩序的能量形态。“游戏”，则代表着演化、推演、乃至创造。 始祖的意思是……他不想再当一个“旁观者”，去被动地阅览历史。他想要亲自下场，去“玩”一场文明的演化！他想以造物主的身份，去体验一个世界的从无到有！ 这才是真正的“无为”！于游戏之中，行创世之举！ “有！当然有！”福伯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少主，请随我来。” 他带着顾长生，飘向了【纪元书库】的另一个角落。这里更加偏僻，光线也更加昏暗，仿佛是被遗忘的仓库。 福伯从一堆看起来像是杂物的古代遗物中，捧出了一个灰扑扑的方块。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三阶魔方，但材质非金非玉，上面布满了繁复而黯淡的纹路，边角处还有几道明显的裂痕，似乎一碰就会碎掉。 “少主，此物名为【纪元沙盘】。”福伯小心翼翼地将其托在掌心，“乃是久远之前，一位先祖为家族中的小辈们制作的‘玩具’，可以在其中模拟一方小世界的诞生与演化。只可惜，在一次意外中，它的核心本源受损，已经沉寂了无数个纪元，无法再使用了。” 顾长生接了过来，掂了掂。 入手冰凉，质感粗糙。 他试着拧了一下，果然，纹丝不动，像是被锈死了一样。 “坏了啊？那有什么用。”顾长生有些失望，随手就想扔掉。 可就在这时，他瞥见了自己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半罐没喝完的冰镇肥宅快乐水。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这玩意儿这么涩，估计是缺润滑了。” 他抱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手中的易拉罐微微倾斜，对着魔方那卡死的缝隙，小心翼翼地滴了几滴可乐进去。 “滋……” 几滴深褐色的液体，顺着裂缝渗入其中。 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灰扑扑的魔方，仿佛一个饿了亿万年的饕餮，猛地爆发出万丈光芒！ 那些被顾长生认为是“糖分”和“二氧化碳”的物质，在接触到【纪元沙盘】受损核心的瞬间，被其自动解析成了最高等级的创世能量！ “糖分”——被解析为最纯粹的“生命本源”与“造化灵机”！ “气泡”——被解析为混沌未开时的“鸿蒙紫气”与“无序之力”！ “水”——更是被直接判定为孕育万物的“先天源液”！ “轰！” 第130章 学会了用火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开辟之初的轰鸣，在顾长生的灵魂深处响起。【纪元沙盘】上所有的裂痕，瞬间愈合，黯淡的纹路被逐一点亮，整个立方体变得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星辰在生灭。 它不但被修好了，更是在“肥宅快乐水”这种至高神物的滋养下，发生了本质的蜕变与升华！ 与此同时，顾长生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无意识行为修复并升级了“残缺的纪元级道器”。】 【奖励：解锁特殊道具——纪元沙盘（始祖特供版）！】 顾长生手中的“魔方”，此刻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它不再是那个灰扑扑的破旧玩具，而是成了一件流光溢彩、内部星河流转的艺术品。 随着他的心念微动，一个三维的全息投影，从沙盘上方浮现出来。 投影中，是一片混沌虚无的原始空间，只有一个光秃秃的、悬浮在虚空中的巨大岩石平台。 “嘿，还真行了？”顾长生顿时来了兴趣，“这不就是个沙盒建造类游戏嘛！有点像……我的世界？” 他伸出手指，试探性地在全息投影上戳了一下。 指尖触碰之处，虚无的空间中，凭空诞生了一颗炽热、耀眼的光球。它散发着无尽的光和热，瞬间照亮了整个岩石平台。 “哟，开局先捏个太阳，不错不错。”顾长生玩心大起。 他觉得整个世界光秃秃的不好看，便用食指在岩石平台上轻轻一划。 “轰隆隆——” 投影中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随着他手指的划动，平坦的岩石上，隆起了巍峨连绵的山脉，凹陷处则被无中生有的清泉所填满，汇聚成了奔腾的江河与浩瀚的海洋。 “有点意思。” 顾长生彻底投入了进去。他像个第一次玩沙盘游戏的孩子，开始了他的“创世大业”。 他觉得只有山水太单调，便用指尖在大陆上随意点了几下。 “得有点绿色。” 霎时间，被他点中的地方，翠绿的颜色如同病毒般疯狂蔓延。参天的古树拔地而起，形成了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柔软的青草铺满大地，构成了广袤无垠的草原。 “嗯，生机勃勃，好看多了。”他满意地点点头，“不过，还缺点会动的东西。” 他回忆着以前在动物园看过的景象，开始用手指在投影上笨拙地“画”了起来。 他画了一个长着翅膀的蜥蜴，扔进了山脉里。于是，投影世界中，诞生了第一头龙。它振翅高飞，口中喷吐着炽热的岩浆。 他又画了一条长着腿的鱼，丢进了海里。于是，海洋中出现了一种名为“鲲”的巨兽，鳍如巨翼，遨游四海。 他在草原上随手捏了几个小泥人，觉得不好看，又给它们安上了牛的头和人的身体。于是，第一批牛头人，扛着巨大的石斧，茫然地出现在了草原上。 他完全是想到哪做到哪，兴之所至，随意涂鸦。 然而，顾长生并不知道，他手中的【纪元沙盘】，并非一个封闭的虚拟世界。它所连接的，是混沌海深处，一个真实存在的、刚刚诞生的“雏形宇宙”。 这个代号为“丙734”的雏形宇宙，是诸天万界一个名为“观星者议会”的古老势力，重点观测的实验场。他们在这里，已经默默观察了数亿年，记录着这个宇宙从奇点爆炸后，最原始的物理规则如何演化，第一颗基本粒子如何形成。 此刻，观星者议会的总部，一座悬浮在维度夹缝中的水晶之城里，警报声响彻云霄，凄厉得仿佛要撕裂所有人的耳膜。 “紧急警报！紧急警报！丙734宇宙出现未知高维干涉！” “报告！丙734宇宙的熵值出现断崖式下跌！时间流速被强制加速了三百亿倍！” “观测主镜传来画面！宇宙中心……凭空出现了一颗恒星！我的天！它的能量级数……无法计算！它不符合任何已知的恒星演化模型！” “地形数据崩溃！丙734宇宙的唯一大陆板块，正在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重塑！其轨迹……像、像是一根手指在上面画画！” 水晶之城的核心控制室内，一群身穿银色长袍，眼眸中仿佛有星辰幻灭的观星者们，全都陷入了石化的状态。他们看着主屏幕上那实时传送回来的，堪称神迹的画面，世界观正在被无情地粉碎。 “那是什么生物？！生命探测仪爆了！它们的构成单位不是细胞，不是能量，而是……而是纯粹的法则碎片！是大道符文！”一位年长的观星者，声音颤抖地嘶吼着，“是谁？！究竟是谁？！是谁敢如此亵渎一个新生宇宙的自然演化！这是对‘道’最严重的犯罪！” …… 顾家小院里。 顾长生对外界的鸡飞狗跳一无所知。他正对着自己的“作品”，微微皱眉。 “这些小东西，怎么都傻乎乎的，就知道到处乱逛，一点都不好玩。” 他看着投影里，那群牛头人还在追逐着一只六条腿的兔子，觉得这游戏缺乏“智能”。 “得给它们加点智商，让它们自己发展才有意思。” 他想了想，选中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强壮的牛头人，用手指在它的脑袋上点了一下。 “你，以后就当它们的老大，变聪明点，带着它们盖房子，搞点部落冲突之类的剧情出来。” 随着他这一指头点下。 丙734宇宙中，那个被选中的牛头人，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它原本混沌、茫然的眼神，瞬间被无尽的智慧与灵光所取代。它的脑海中，涌入了关于建造、耕种、冶炼、战争、乃至祭祀的庞大信息流。 它扔掉了手中的石斧，第一次抬起头，仰望那颗由顾长生创造的“太阳”，发出了这个世界第一声蕴含着“文明”意义的咆哮。 然后，它开始召集同伴，教它们如何搭建第一座茅屋，如何点燃第一堆火焰。 一个崭新的文明，以一种野蛮而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萌芽。 观星者议会总部，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报告议长！目标宇宙中，诞生了‘智慧’！一个名为‘牛头人’的种族，在……在三分钟前，进入了石器时代！” “五分钟前，它们学会了用火！” “七分钟前，它们建立了第一座城市！我的神啊，它们直接跳过了青铜器和铁器时代，开始利用山脉里的龙晶，作为能量来源！” 水晶王座上，观星者议会的议长，一位活了九个纪元，见证过无数文明兴衰的老者，脸色铁青。 第131章 知道孝敬我这个‘开发商\’，剧情走向很合理 “够了！”他猛地站起身，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威压，让整个水晶之城都在嗡鸣，“无法理解，无法容忍！这种粗暴的、毫无美感的创世行为，是对所有秩序的践踏！必须立刻制止！” “启动‘真理之眼’，我要亲自降下一缕意志，去看看那个亵渎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议长一声令下，水晶之城的顶端，裂开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眼中射出一道蕴含着至高探寻法则的神光，凝聚成一艘小巧的、由纯粹概念构成的“真理探针号”，瞬间撕裂维度，冲向了丙734宇宙。 这艘探针，是观星者议会的最高杰作之一，足以在混沌海中自由航行，任何法则都无法将其摧毁。 下一秒，探针成功进入了丙734宇宙。 而在顾长生的游戏界面上，则是屏幕的角落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闪烁的、像素很低的白色光点。 “嗯？”顾长生皱起了眉，“这游戏还有BUG？哪来的一个坏点？” 他觉得这个白点很碍眼，破坏了他“作品”的整体美感。 于是，他伸出手指，对着那个“坏点”，像赶苍蝇一样，随意地一弹。 “滚开。” 丙734宇宙中，那艘承载着议长意志，不可一世的“真理探针号”，连同周围数百万里的空间，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无法形容的伟力击中。 它就像一颗被球棒击中的棒球，以超越光、超越因果、超越一切概念的速度，被“弹”出了这个宇宙。它在维度乱流中疯狂翻滚，撞碎了沿途的十七个废弃世界，最终“啪”的一声，撞在了一座漂浮在混沌中的巨大墓碑上，化为了宇宙中最基本的粒子。 水晶之城内。 王座上的议长，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的神血，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他那双洞悉万古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极致的恐惧与茫然。 他降临在探针上的那一缕意志，被彻底碾碎了。甚至连对方是什么，他都没能看清。他只“感觉”到，那是一根……手指？ “那……那是什么……”议长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嘶哑扭曲。 “议长大人！” 控制室内，所有的观星者都惊恐地围了上来。他们从未见过无所不能的议长，流露出如此惊骇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宇宙的终极恐怖。 议长摆了摆手，擦去嘴角的金色神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刚刚那一瞬间的接触，他的神魂本源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那股力量，并非单纯的强大，而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位阶”碾压。 就好像，他是一段精密的程序代码，而对方，是那个可以随意按下“Delete”键的程序员。 “传我命令……”议长的声音干涩而嘶哑，“立刻切断与丙734宇宙的所有观测链接，封锁所有相关数据，将该宇宙坐标列为‘永恒禁区’，最高红色警戒等级！任何存在，不得靠近，不得窥探，不得……提及！” “议长，那里面……”一位观星者不解地问道。 “里面没有‘神’，只有一个我们惹不起的‘玩家’！”议长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恐惧，“我们的‘实验室’，只是别人家后院的‘沙盒’而已。快！执行命令！” 观星者议会以最快的速度，抹去了所有关于丙734宇宙的记录，如同惊弓之鸟般，彻底从那片区域消失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长生，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的“游戏”进入了新的阶段。 “可以啊，这NPC的AI做得真不错。” 投影中，他一手创造的牛头人文明，在那个被他“开智”的初代神王的带领下，发展得一日千里。它们建造起了宏伟的巨石城邦，驯服了飞龙作为坐骑，甚至开始研究起了他随手画下的那些动植物，从中领悟出了千奇百怪的“图腾魔法”。 它们将顾长生尊为至高无上的“创世父神”，每天定时举行盛大的祭祀，祈求父神的恩赐与指引。 顾长生看得乐不可支，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一边点评：“不错不错，知道孝敬我这个‘开发商’，剧情走向很合理。” 然而，随着文明的高度发展，智慧的火花也带来了野心的火焰。 新生代的牛头人中，开始出现了一些“思想家”和“怀疑论者”。 “我们为何而生？难道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取悦那位从未露面的父神吗？” “头顶的‘太阳’为何永不落下？世界的边界又在哪里？我们是否……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笼子之中？” “父神创造了我们，那我们，能否超越父神？！” 反叛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生。初代神王凭借着顾长生赐予的绝对权威，还能勉强压制。但当他老去、逝去，新的王权更迭，质疑与反叛的声音，终于汇成了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 一个自称“破天者”的牛头人英雄，整合了所有反叛势力。他宣称，他们要用自己的力量，打破世界的“穹顶”，去看看外面真正的世界，去掌握自己的命运！ 顾长生看着投影里上演的这一切，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看得更加起劲了。 “哦豁？NPC要造反了？经典剧情啊！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他完全把这当成了一场沉浸式的单机游戏，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主线剧情”的发展。 “破天者”和他的追随者们，汇集了整个文明最顶尖的智慧和力量。它们耗尽了所有的龙晶，熔炼了大陆上最坚硬的金属，打造出了一枚足以贯穿天地的巨型“破界之矛”。 在万众瞩目之下，“破天者”站在高耸入云的祭坛上，启动了这件倾尽了整个文明之力的终极武器。 “为了自由！” “轰——！！！” 一道凝聚了整个世界所有反抗意志的能量光柱，冲天而起，狠狠地轰击在了世界的“天空”之上。 那所谓的“天空”，其实就是【纪元沙盘】的能量屏障。 这一击的威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新生世界的范畴，甚至足以对外界的真实维度，造成一丝丝的涟漪。 在顾长生的全息投影上，屏幕的正上方，被攻击的位置，“咔嚓”一声，出现了一道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特效。 “哇哦！”顾长生发出一声惊叹，“这特效做得可以啊，跟真的一样。不过……怎么把我的屏幕给干出裂纹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那道“裂纹”，发现居然是真的。全息投影的能量屏障，真的被轰出了一丝不稳定的波动。 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第132章 这烟头，是凡物，是污秽，是终结的象征 “搞什么啊？玩个游戏而已，这么暴力干嘛？还弄坏我的设备，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他开始觉得这个游戏不好玩了。剧情太激进，NPC太熊，最关键的是，把他的“屏幕”弄脏了。 这股细微的烦躁情绪，立刻被侍立在一旁的福伯敏锐地捕捉到了。 福伯从始至终，都像一尊雕塑，静静地看着始祖大人“游戏人间”。当他看到投影中那些卑微的造物，竟敢向它们的创造者挥起屠刀时，他的心中，早已是杀意沸腾。 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竟敢冒犯始祖大人的威严！ 它们的诞生，本就是始祖无上的恩赐。它们非但不感恩，反而妄图“破天”，这简直是宇宙间最大的笑话，最不可饶恕的罪孽！ 现在，他看到始祖大人皱起了眉头。 福伯瞬间就明白了。 始祖大人，不悦了。 这场“游戏”，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趣味”，反而成了让始祖大人心烦的“尘埃”。 是时候……清理了。 福伯向前一步，深深地躬下身子，声音沉稳而恭敬。 “少主，这件残次品，似乎打扰到您的雅兴了。是否需要老奴……为您重置一下？” 顾长生正嫌这游戏玩得心烦，听到福伯的话，以为他是要帮自己把游戏“恢复出厂设置”或者“读档重来”。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头也没回。 “行了行了，你弄吧，反正也玩腻了。” “遵命。” 福伯得到了始祖的“最高谕令”。 他缓缓抬起那只干枯瘦削，却仿佛能托起诸天的右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了那枚【纪元沙盘】之上。 他没有输入任何暴力指令，也没有动用丝毫毁灭性的力量。 他只是，启动了沙盘一个最基础，却也最恐怖的隐藏功能——【时间回溯】。 嗡—— 沙盘内的世界，时间，开始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疯狂倒流。 那座宏伟的巨石城邦，正在飞速解体，化作一块块顽石，回归山脉。被驯服的飞龙，退化成了嗷嗷待哺的雏龙，最终变回一颗龙蛋。 牛头人们脸上的智慧灵光，迅速褪去，重新变得茫然、混沌。它们的文明，它们的历史，它们的语言文字，它们的一切，都在时光的倒流中，被无情地抹去。 那位高举“破界之矛”，意气风发的“破天者”，眼中的反抗火焰熄灭了。他庞大的身躯在倒退中缩小，最终，变回了那个在草原上追逐兔子的，最原始的牛头人。 一切，都在回归原点。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个曾经诞生了璀璨文明的宇宙，又变回了最初那个只有山川河流，和一群傻乎乎的原始生物的荒芜世界。 全息投影的屏幕上，那道裂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简洁的系统文字。 【本轮游戏已结束。是否开启新的一局？】 顾长生瞥了一眼，打了个哈欠。 “不玩了，没意思。” 他随手将那枚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纪元沙盘】，放在了身旁的茶几上，紧挨着一个装着烟头的玻璃烟灰缸。 然后，他重新瘫回了躺椅，拉过一张薄毯，准备睡个回笼觉。 而在遥远到无法计数的维度之外，观星者议会仅存的几个观测法阵，捕捉到了这惊世骇俗的最后一幕。 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宇宙，在短短几分钟内，走完了一遍从诞生，到鼎盛，再到归零的全过程。 几位负责留守观测的观星者，两眼一翻，神魂激荡之下，齐刷刷地……吓晕了过去。 顾长生睡得很沉。 他这一觉，仿佛要将之前玩“游戏”耗费的所有心神都补回来。庭院里静谧无声，阳光透过世界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连风都变得小心翼翼。 福伯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收拾着茶几上的狼藉。叶倾仙和姬如雪则盘坐在不远处的蒲团上，双目紧闭，但心神却如波涛汹涌，久久无法平息。 她们没有看清那沙盘中的具体景象，但那股创世又灭世，时间被肆意拨弄的恐怖道韵，却清晰地烙印在了她们的灵魂深处。 “少主的‘游戏’……”叶倾仙在心中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栗，“其中似乎蕴含了一个纪元的生灭轮回。难道在始祖的眼中，这诸天万界，真的只是一场随手可弃的消遣吗？” 姬如雪的心境更为激荡。她曾是执掌一界的女帝，自认为俯瞰众生，可与那沙盘中发生的一切相比，她所谓的权柄和威严，渺小得如同尘埃。 “我感觉到了一股……反抗的意志。”她回忆着那一闪而逝的悸动，“那股意志很强大，甚至凝聚成了一个文明的巅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不是被击败，不是被镇压，而是被‘抹掉’了。从时间的源头，从存在的根本上，被彻底抹除。仅仅因为……少主觉得无趣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道心在崩溃与重塑的边缘疯狂摇摆。对少主的敬畏，已经深入骨髓。 就在这时，躺椅上的顾长生似乎觉得睡姿不舒服，烦躁地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他随意伸出的手，不经意间撞在了茶几上那枚【纪元沙盘】。 “咚。” 一声轻响。 刚刚被重置、恢复到混沌虚无状态的沙盘，被这一下撞得微微滑动，碰到了旁边那个装满了烟头的玻璃烟灰缸。 这烟灰缸，是顾长生穿越而来后，福伯特意为他准备的，里面盛放着他现代灵魂最后的倔强——几根抽剩下的烟屁股，上面还沾染着灰烬与些许唾沫。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一丝几乎无法被感知的、属于“丙734”雏形宇宙的原始混沌之气，从沙盘与现实的连接缝隙中溢出，如同一缕轻烟，恰好没入了烟灰缸里，触碰到了一根熄灭的烟头上。 这烟头，是凡物，是污秽，是终结的象征。 但它，也沾染了顾长生的气息，承载过他这位“始祖”呼出的一口浊气。 当“万物之始”的混沌气，遇上了“万物之终”的灰烬，再以始祖的气息作为催化的道引…… 一种超越了所有已知生命形态的异变，发生了。 那根湿润的烟屁股，连同周围的烟灰，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蠕动、聚合。它们没有变得宏伟，没有变得神圣，反而凝聚成了一团……灰扑扑的、黏糊糊的、仿佛拥有了自我意识的……小东西。 它很弱小，很茫然，仿佛一个从垃圾堆里诞生的、对世界充满困惑的初生婴儿。 一个由“终结”与“起始”两种极端矛盾的概念，共同催生出的畸形生命。 “嗯？” 福伯的动作猛地一顿。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瞬间锁定在了那个烟灰缸上，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但他惊愕的，并非是这个生命的诞生。 第133章 烟灰缸的顿悟与不速之客 而是它诞生的方式！ 福伯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个念头让他浑身都激动得微微颤抖。 “以终末之物，承载创世之息，于腐朽之中，诞生逆反造化之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瞬间“悟”了。 始祖大人并非是无意之举！他是在向我们展示一种更高层次的大道！一种化腐朽为神奇，于寂灭中寻生机的无上妙法！ 寻常神魔，点化顽石为精，已是了不得的神通。而始祖大人，却能让象征着“终结”与“污秽”的烟灰诞生灵智！这是何等境界？这是何等手笔？ 这已经不是“道”了，这是在定义“道”！ 叶倾仙和姬如雪也同时睁开了眼，她们也感知到了一股新生的、怪异但又蕴含着某种本源气息的生命波动。 当她们的目光投向那个烟灰缸时，两人彻底呆住了。 前一刻，她们还在为少主弹指间覆灭一个宇宙文明而震撼。下一刻，少主翻个身，就让一缸烟灰“活”了过来？ 这……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就在庭院中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之时，府邸的大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空间波动。 这波动极为高明，没有引起任何凡尘界的注意，却精准地将一股意念传递到了福伯的心中。 有客来访。 而且，来者的层次极高。 福伯眉头微皱，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大门前。 门外，悬停着一艘由七彩琉璃神玉打造的华美飞舟，舟身刻满了玄奥的阵纹，无声地彰显着其主人的尊贵。 一位身着宫装、容颜绝世、气质雍容华贵中又带着一丝商人精明的美妇人，正站在舟首，在她身后，是数名气息深不可测的护卫，他们手中捧着一个个被神光笼罩的玉盒，里面显然都是稀世奇珍。 “敢问此处可是顾府？”美妇人盈盈一拜，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却不卑不亢，“小女子乃诸天商盟‘洛青雨’，因商盟的‘万界气运仪’监测到此界此地，有‘太初造化之气’与‘终末业位之力’交汇融合，此乃纪元未有之异象，恐生变故，特带薄礼，前来拜见，一探究竟。” 诸天商盟！ 福伯眼神微动。这可不是什么圣地皇朝，而是横跨诸天万界，连不朽之王都要礼让三分的庞然大物。它们不仅做生意，更收集信息，贩卖情报，是宇宙中最灵通的“耳朵”和最富有的“钱包”。 而这位自称洛青雨的，福伯也曾听闻过，人称“玉面商主”，是商盟九大理事之一，手眼通天。 没想到，少主只是玩个游戏，顺便在烟灰缸里“点化”了一个小东西，就惊动了这等人物。 福伯神色不变，心中却已了然。 他侧过身，对着庭院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但言语却淡漠而疏离。 “商主客气了。我家少主正在歇息，不喜人扰。”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后方茶几上的那个烟灰缸，用一种平淡到近乎藐视的语气，缓缓说道： “至于商主所言的‘纪元异象’……呵，那不过是……我家少主随手捏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罢了。” 洛青雨何等人物，神念早已笼罩了整个庭院。当她听到福伯的话，顺着那若有若无的指引，将神念集中在那个平平无奇的玻璃烟灰缸上时…… 轰！ 她的神魂，仿佛被一柄无形的混沌巨锤狠狠砸中。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一个新生宇宙的混沌之始，也看到了一个旧日纪元的终末之末。她看到了“生”与“死”、“创造”与“毁灭”这两种宇宙最根本的对立法则，被一股无法想象的伟力，强行揉捏在了一起，并以一种近乎“亵渎”的方式，赋予了一个……烟灰缸！ 洛青雨那双洞悉了无数财富与机缘的智慧眼眸，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无法聚焦的茫然与空白。 小……小玩意儿？ 洛青雨，玉面商主，诸天商盟的九大理事之一。她见过的奇珍异宝，能堆满一方大世界；她交易过的神物，足以让不朽之王眼红疯狂。她自认为，这世间已经没什么东西，能让她真正地动容失态。 直到今天。 直到她看见这个烟灰缸。 她身后的护卫们，虽然看不出其中深意，但见到自家商主大人竟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无不骇然，纷纷催动神力，警惕地望向福伯。 “商主！”为首的护卫低喝一声，试图唤醒她。 洛青雨浑身一颤，猛地回过神来，额头上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神魂的震颤，再次看向那个烟灰缸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探究和好奇，而是混杂着狂热、敬畏、以及一丝丝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她身上一件随身佩戴的，名为【万物真价之眼】的商盟至宝，此刻正在疯狂震动，镜面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显然是在刚才的探查中遭受了严重的反噬。 而它传给洛青雨的最后信息，不是任何价值评估，只有两个大道符文构成的词语： 【起始】。 【终末】。 无法估价！无法定义！无法理解！ “这……这不是一件‘宝物’……”洛青雨在心中喃喃自语，声音干涩，“这根本就是一个‘道’的载体！是将宇宙生灭的至高法则，具象化后的实体！顾家……顾家竟然用这种东西……来当烟灰缸？！” 这个念头，让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财富观、价值观，被彻底颠覆，然后踩在地上，用力的碾成了齑粉。 再看庭院里那个躺在椅子上，睡得正香，甚至还流下一丝口水的年轻人…… 那个气息平平无奇，仿佛一个凡俗懒汉的年轻人…… 还有他身旁侍立的那两位侍女，一个剑意内敛却仿佛能斩断纪元，一个帝气天成好似女帝临尘…… 洛青雨瞬间明白了。 她今天，可能闯进了一个她毕生所见，最为恐怖的地方。 这里不是龙潭虎穴，因为龙与虎，在她眼中也只是商品。这里，是一个无法用常理去揣度的“禁区”。 但，危机，也意味着天大的机缘！ 作为一名顶级的商人，洛青雨的理智在最短的时间内战胜了恐惧。她立刻做出了判断：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与这个神秘的顾家，建立起一丝善缘！ 她对着身后捧着玉盒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名护卫会意，恭敬地走上前，打开了其中最华美的一个玉盒。 嗡—— 第134章 无价的烟灰缸与商主的误算 一抹璀璨到极致，仿佛蕴含了宇宙初开所有光芒的神辉，从盒中绽放。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残片，通体混沌色，表面却流淌着亿万星辰生灭的轨迹。 “【太初宝库之壁】的碎片！” 福伯的眼神微微一凝。这东西他认得，传闻是鸿蒙本源之地诞生时，第一座承载了宇宙所有财富的宝库外壁所化，每一块碎片，都蕴含着“富足”与“圆满”的本源法则，是不朽皇朝都梦寐以求的镇压气运之物。 这诸天商盟，果然是家底丰厚，一出手就是这等级别的重礼。 洛青雨亲自捧过玉盒，再次对着福伯深深一拜，姿态比刚才更加谦卑。 “前辈，是晚辈有眼无珠，唐突冒犯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诚惶诚恐，“不知此地乃是无上存在的清修之所，晚辈被那‘异象’所引，实属无心之失。这块‘宝库壁碎’，乃是晚辈偶然所得的一件小玩意，不成敬意，还望前辈代为转交，以赎我等惊扰之罪。” 她将姿态放到了最低，称呼从“道友”变成了“前辈”，自称从“小女子”变成了“晚辈”，甚至将这等至宝，也谦称为“小玩意”。 然而，就在这时，庭院里的顾长生似乎被那宝库壁碎的光芒晃到了眼睛，在睡梦中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好烦……什么玩意儿……晃眼睛……” 声音很轻，但在场的都是何等人物，听得一清二楚。 洛青雨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沉到了谷底。 福伯的脸上，则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微笑。 他听懂了。 始祖大人，这是在嫌弃这件所谓的“至宝”，太过俗气，太过刺眼，入不了他返璞归真的法眼。这种用光芒和能量来彰显价值的东西，在始祖看来，恐怕和路边的玻璃碴子没什么区别。 福伯没有去接那个玉盒。 他反而转身，缓步走回茶几旁，伸出两根手指，以一种优雅却又随意至极的姿态，将那个盛满了烟灰，还趴着一个灰色小东西的玻璃烟灰缸，轻轻地捏了起来。 那个从烟灰中诞生的“灰烬之灵”，似乎感觉到了福伯的动作，好奇地蠕动了一下，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茫然地看着外界。 福伯托着这个烟灰缸，走回到洛青雨面前。 洛青雨屏住了呼吸，她不知道这位深不可测的老者要做什么。 只听福伯用一种平淡无波的语气说道：“商主有心了。但我家少主，生性喜静，不好奢华。你这件礼物，光芒太盛，会打扰到他的清梦。” 他顿了顿，将手中的烟灰缸，往前递了递。 “这个……烟灰缸，我家少主已经用过了，也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如今看着，也确实有些碍眼。” 福伯看着一脸紧张和不解的洛青雨，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既然商主远道而来，又似乎对此物颇有‘眼缘’，那这件‘无用之物’，便赠予你吧。也省得……污了我家少主的眼睛。” 洛青雨，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捧着能让不朽之王打破头的【太初宝库之壁】，前来赔罪，结果被对方以“太晃眼”为由，嫌弃了。 然后，对方反手将一个她根本无法估价、蕴含了生灭大道的“道之载体”，以“用过的、碍眼的、无用的垃圾”为名，随手“赏”给了她。 这一刻，洛青雨感觉自己握在手中的，不是一个烟灰缸。 而是一个比十万个大世界加起来还要沉重的“因果”。 这已经不是炫富了，这是一种将“价值”本身都踩在脚下的、绝对的、降维的碾压！ 这是一种何等恐怖的傲慢与底气？ 是考验？是警告？还是说……在这种存在的眼中，创世与灭世，真的就只是一个烟灰缸的价值？ 洛青雨捧着那个烟灰缸，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感受到的，是一半的狂喜，和另一半的……无边恐惧。 洛青雨和她的随从们，是飘着离开的。 他们如同梦游一般，回到了那艘华美的琉璃飞舟上，直到飞舟启动，撕裂空间，消失在凡尘界域的尽头，洛青雨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双手死死捧着的那个……普通的、甚至还带着一股烟味的玻璃烟灰缸，以及里面那个正好奇地打量着她的灰色小生命，她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 “快！传我命令！”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立刻返回商盟总部！将‘玉面’一脉所有核心成员全部召回！封锁一切消息！今天之事，若有半个字外泄，不论是谁，神魂俱灭，抹除一切存在痕迹！” “商主，这……”护卫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这是天大的机缘！也是天大的祸端！”洛青雨死死盯着手中的烟灰缸，眼神狂热，“顾家……这个名字，从今天起，列为诸天商盟最高等级的‘神谕级’机密！只可结交，不可……揣测！” 可以预见，当玉面商主带着这个“烟灰缸”回到商盟，必将掀起一场无法想象的巨大风暴。而关于凡尘界那个神秘的“顾家”的传说，也将在诸天万界最顶级的圈子里，开始悄然流传。 …… 顾家小院内。 顾长生终于睡醒了，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啊……睡得真舒服。嗯？我烟灰缸呢？”他坐起身，习惯性地想摸根烟，却发现茶几上空空如也。 “少主。”福伯如同影子般出现在他身旁，手中已经端着一个崭新的、干净的玻璃烟灰缸，“那个旧的，又脏又破，老奴已经为您处理掉了。这是新的。” 顾长生瞥了一眼，无所谓地点点头：“哦，行吧。凑合用。” 在他看来，烟灰缸就是烟灰缸，一百块一个的和一块钱一个的，没什么区别，能装烟灰就行。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随手用了几天的“垃圾桶”，刚刚被当成宇宙至宝，送出去结了一份天大的善缘。 而一旁的叶倾仙和姬如雪，则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此刻，她们的内心，早已不是震撼所能形容。 第135章 烟缸的真用途与顾家新规 姬如雪的思绪在翻涌：“少主不仅仅是从灰烬中创造了生命……他更是用这种方式，给那位诸天商盟的商主上了一课。真正的价值，不在于那些光芒万丈的宝物，而在于返璞归真的‘道’。他随手赠予一份‘造化’，就是在告诉世人，连‘造化’本身，在他眼中都轻如鸿毛。” 叶倾仙的领悟则更深一层。 “不，福伯说那烟灰缸是‘无用之物’，他说的，是站在少主角度的‘真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梦呓般的敬畏，“对于一个念头便可开辟宇宙的存在而言，一个承载了区区一界生灭之道的器物，可不就是无用的垃圾吗？这，才是始祖真正的心境。我们……距离理解他，还差了无数个纪元。” 两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以及……更加狂热的崇拜。 福伯处理完洛青雨的事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站在原地，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少主如今正处于“返璞归真”的关键时期，他的无心之举，泄露出的道韵越来越强，引起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今天来的是诸天商盟，明天呢？会不会引来混沌海里的那些禁忌存在？后天呢？会不会有其他沉睡的守护者家族前来探访？ 虽然福伯对始祖的威能有着绝对的信心，但这些蝼蚁的不断窥探，就像苍蝇一样，终究会打扰到始祖大人的清净。 而“打扰始祖大人躺平”，在福伯的认知里，是宇宙第一等的大罪！ 必须……建立起一套新的秩序。 一套围绕着始祖大人的“日常”，来处理这些“造化副产品”的秩序！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叶倾仙和姬如雪，那眼神中的严肃，让两女心头一凛，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 “倾仙，如雪。”福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始祖大人的道，是归于平凡，归于本真。他所触碰过的一切，他所遗弃的一切，都将沾染上他的一丝道韵。这些东西，对始祖而言是凡物，但对我们，对这诸天万界，却是无上的机缘。” “从今日起，我以顾家长老之名，立下新规！” 叶倾仙和姬如雪屏息凝神，她们知道，这或许将是改变整个顾家，乃至改变她们命运的时刻。 福伯的声音，如同大道纶音，在小小的庭院中回响： “其一：少主日常所用、所弃之一切物品，无论是一张用过的纸巾，一只喝过的茶杯，乃至洗手后的一捧水，皆不可随意丢弃。需由专人收集，统一存放于……【万物归墟宝库】之中！” 福伯随口就给一个还没建成的仓库，定下了一个听起来无比高端的名字。 “其二：这些被收集的物品，统一命名为【始祖遗物】。遗物将进行品阶划分。其价值，不以能量强弱、法则玄奥为准，而是以其蕴含的……少主的‘凡俗’与‘懒散’气息的浓郁程度为准！越是平凡，越是随意，品阶越高！” “其三：【始祖遗物】的参悟权限，将作为顾家内部，至高无上的奖励体系！从今往后，顾家子弟，无需苦修功法，无需炼化神丹。想要精进修为？去宝库里申请参悟少主剩下的一片茶叶！想要寻求突破？去宝库外对着少主扫落的一粒尘埃，静坐百年！” 轰！ 这三条新规，如同三道混沌神雷，狠狠劈在了叶倾仙和姬如雪的脑海里。 她们彻底被震懵了。 但短暂的懵圈之后，涌上心头的，是无与伦比的、狂热的兴奋！ 原来如此！ 这才是顾家真正的修行法门！这才是通往至高大道的终极捷径！ 不是去模仿始祖的“强大”，而是去学习始祖的“平凡”！不是去领悟他的“道”，而是去感受他的“日常”！ 一个看似荒谬绝伦，细思却又蕴含着无上哲理的、全新的修炼体系，就在这一刻，诞生了！ 福伯宣布完新规，目光再次投向那已经点上烟，开始吞云吐雾的顾长生，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虔诚。 他的职责，不仅仅是服侍始祖。 更是要为始祖这看似无序的“混沌”行为，建立起一套完美的“秩序”。 他缓缓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捡起一片刚刚被顾长生从肩膀上弹落的枯叶。他没有用法力，而是用双手，像捧着世间最神圣的珍宝一般，将这片枯叶捧在手心。 然后，他转身，朝着庭院角落一间闲置的柴房，一步一步，无比庄重地走了过去。 那里，将是【万物归墟宝库】的第一个地址。 顾家一个崭新的、让诸天神魔都无法理解的、围绕着“捡垃圾”来展开的疯狂内卷时代，于此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洛青雨带着那个价值无法估量的烟灰缸，以及其中那个由“起始”与“终末”交汇而诞生的畸形生命，在极度的震撼与狂喜中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顾家小院便恢复了往昔的静谧。 或者说，表面上的静谧。 实际上，一股无形的、狂热的暗流，正在叶倾仙和姬如雪的心中疯狂涌动。 福伯刚刚宣布的三条新规，如同一把钥匙，为她们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一个以“捡垃圾”为核心，以“理解懒散”为纲领的，前所未有的修炼体系，就这么荒谬而又理所当然地诞生了。 此刻，福伯正身体力行地为她们展示这套新规的实践流程。 他没有理会那两位心思各异的侍女，而是迈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步伐，无比庄重地走到了庭院角落，那间原本堆放着杂物的柴房门前。 柴房很普通，甚至有些破旧，门轴都有些锈迹。但在福伯眼中，这里即将成为整个顾家，乃至诸天万界最为神圣的殿堂。 他伸出手，轻轻推开木门，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里面沉睡的道韵。 “吱呀——” 一声轻响，柴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福伯屈指一弹，一缕微风拂过，将里面的灰尘与蛛网清扫一空，露出空旷的内部。 他缓步走入，在柴房正中央停下。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手心中那片从顾长生肩头弹落的枯叶，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没有玉台，没有宝座，就这么随意地放在了朴实的土地上。 因为福伯“悟”到，任何外在的装饰，都是对始祖“返璞归真”之道的亵渎。这片叶子，本就该归于尘土。让它躺在地上，才是对它所蕴含的【归于尘土】之真意的最大尊重。 第136章 捡垃圾的内卷时代 放下枯叶后，福伯并没有就此结束。他双手掐诀，引动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法则之力，在柴房周围布下了一道阵法。这阵法没有丝毫攻击性或防御力，它唯一的作用，就是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将这间柴房变成一个绝对“静止”的空间，以最大限度地保存【始祖遗物】上沾染的那一丝“凡俗”与“懒散”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他才退后两步，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万物归墟宝库】，正式启用。 门外，叶倾仙和姬如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震撼过后，一种前所未有的竞争意识，在她们心中熊熊燃起。 这不仅仅是一条新的修炼道路，更是一场全新的赛跑！ 跑道，就是少主的身旁。 裁判，是福伯。 而比赛的内容，是谁能更先一步发现“遗物”，谁能更深一层地领悟出其中蕴含的“懒道”！ 就在这时，躺椅上睡醒的顾长生打了个哈欠，摸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熟练地将烟夹在指间，对着空中轻轻一弹。 一小截烟灰，打着旋儿，悠悠地飘落下来。 就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在叶倾仙和姬如雪眼中，却不亚于一颗蕴含着无上大道的流星，从天而降！ 唰！ 两人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截即将落地的烟灰，眼神在空中激烈地碰撞，迸射出无形的火花。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爆发了。 叶倾仙心念一动，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意，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探出，试图在那烟灰落地前，将其“牵引”到自己这边。她的剑意已经领悟了“寂灭”与“终结”，对于同为“终末”之物的烟灰，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然而，姬如雪的动作更快。她没有动用法则，而是身为女帝的本能让她做出了最优判断。她看似不经意地挪动了一下脚步，裙摆带起一阵微风，那风向恰到好处，正好要将烟灰吹向她的脚边。这是阳谋，是借势，是帝王心术的体现。 眼看那烟灰就要被姬如雪的“势”所夺，叶倾仙的剑意微微一转，不再是“牵引”，而是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烟灰的飞行路线上，试图让它停滞在半空。 两人你来我往，为了争夺一小截烟灰的所有权，在瞬息之间，已经进行了数十次道与理的交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长生，只是觉得今天的风有点乱，吹得烟灰到处飘，心里有点烦。 “咳。” 一声轻咳，如同暮鼓晨钟，瞬间打断了两人的争斗。 福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们身旁，神情严肃，目光中带着一丝“你们还未得其精髓”的提点。 “宝库有宝库的规矩。”福伯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始祖遗物】，须由我统一收集、鉴定、评级、入库。任何人不得私藏。” 他顿了顿，看着两人瞬间变得有些懊恼和不甘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抛出了一个让她们眼神再次亮起的重磅炸弹。 “但，‘发现’与‘上报’遗物者，可获得相应的‘贡献点’。贡献点，将是未来兑换遗物参悟权限的唯一凭证。” 此言一出，叶倾仙和姬如雪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规矩之内，依然有竞争的空间！ 福伯不再理会她们，缓步走到那截已经落在地上的烟灰旁，没有用法力，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玉小镊子和一只水晶瓶，小心翼翼地将那烟灰夹起，放入瓶中封好。 然后，他取出一本由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册子，用一支沾染着神魔血液的笔，开始进行庄重的记录。 叶倾仙和姬如雪好奇地凑了过去，只见册子上写着： 【始祖遗物名录·卷一】 【遗物编号：甲字·第一号】 【品名】：枯萎的世界树之叶（暂定） 【形态】：微黄，卷曲，叶脉清晰，沾染始祖气息。 【发现过程】：始祖大人午睡醒后，因其附于肩头，心生微末烦躁，随手弹落。 【蕴含道韵解析】：其一，【无为而落】之真意。此叶非因风落，非因雨落，乃因始祖“无为”之举而落，蕴含顺应天命、归于本源的大道至理。其二，【归于尘土】之奥义。始祖弹落此叶，是为阐述万物终将腐朽，回归天地的大循环，是为“终末”之道。 【综合评级】：天品·上阶。 【备注】：此乃宝库首件藏品，意义非凡。 看着这番详尽到令人发指的“脑补”式记录，叶倾仙和姬如雪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搐。 原来……还能这么解读？ 她们感觉自己的想象力，在福伯面前，简直贫瘠得可怜。 她们终于明白了，这场“内卷”竞赛，比的不仅仅是眼疾手快，更是谁的“阅读理解”能力更强！ 从这一刻起，顾家小院的氛围，彻底变了。 叶倾仙和姬如雪，不再是侍女，不再是护卫。她们化身成了两名最顶级的宝藏猎人，两双美眸如同最高精度的探测仪，全天候、无死角地锁定着顾长生。 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翻身，每一次喝水，每一次弹烟灰，都可能诞生一件“天品遗物”。 顾长生一支烟抽完，感觉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随手将烟蒂朝着福伯新换的那个干净烟灰缸弹了过去。 或许是没睡醒，或许是手滑了。 “啪嗒。” 烟蒂在烟灰缸边缘弹了一下，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了……一米外的石板路上。 他没投中。 顾长生“啧”了一声，懒得去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闭目养神。 而在他身后，叶倾仙和姬如雪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光芒，比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还要璀璨，比宇宙初开的第一道光还要炽热。 新的“遗物”……出现了！ 而且，是蕴含了“失手”与“不完美”之道的，前所未有的新品类！ 福伯的动作永远是那么从容不迫。 他无视了身后两道炽热的目光，缓步上前，用那套专业的工具，将那枚“失手”的烟蒂小心翼翼地收起。 回到记录台前，他翻开兽皮册子，笔走龙蛇。 【遗物编号：甲字·第二号】 【品名】：蕴含始祖浊气与缺憾之道的凡烟残骸（暂定） 【形态】：烟蒂，微湿，尚有余温，沾染始祖气息。 【发现过程】：始祖大人抽完烟后，欲将其投入器皿，却因心念超脱于凡俗因果之外，致使此物未能遵循物理之理，落于他处。此乃“有心”之举，却得“无心”之果。 第137章 天才的朝圣与道心崩坏 【蕴含道韵解析】：其一，【有心无力】之大道本源。始祖以此举开示我等，纵有通天彻地之心，亦有力不能及之时，告诫我等需心怀敬畏，不可妄自尊大。其二，【差之毫厘】之缺憾真意。始祖在向我们展示，完美并非大道的终点，缺憾与不完美，同样是构成宇宙的基石。此乃对“圆满”之道的补充与超越。 【综合评级】：天品·特等！ 【备注】：此物道韵玄奥，非道心坚定者不可参悟，否则有走火入魔之危。 评级一出，叶倾仙和姬如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品·特等！ 仅仅因为一个“没投中”，其价值竟然就超越了之前那片“世界树之叶”！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悟。她们懂了，越是看起来“失败”、“随意”、“无所谓”的行为，所诞生的“遗物”，品阶反而越高！ 这一下，她们的“寻宝”思路被彻底打开了。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了“侍奉”工作中。 “少主，茶凉了，我为您换一杯热的。”姬如雪端着茶盘，莲步轻移，眼角的余光却在扫视顾长生喝剩下的那半杯茶水。 这可是【始祖遗液】，若是能收集起来，绝对能评个地品！ “少主，您躺着不舒服吧？我为您揉揉肩。”叶倾仙来到躺椅后，双手轻轻搭在顾长生肩上，实则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会不会掉下皮屑或者头发。 这可是【始祖蜕凡之物】，价值不可估量！ 福伯看着这两人卷起来的模样，老怀甚慰地点了点头。有竞争，才有动力。顾家的未来，一片光明。 他决定，作为奖励，给予这两人第一次参悟【始祖遗物】的机会。 “倾仙，你剑道已入瓶颈，过于锋芒毕露，正需领悟‘寂灭’与‘放下’。这【甲字·第一号】遗物，便由你先行参悟。” “如雪，你曾为女帝，凡事追求圆满掌控，道心易生偏执。这【甲字·第二号】遗物，正合你用，去体悟那‘缺憾’之美吧。” 说罢，他将两件“遗物”分别置于两个蒲团之前。 叶倾仙和姬如雪大喜过望，连忙恭敬行礼，然后迫不及待地盘膝坐下，开始了这全新的修行。 叶倾仙心神沉入那片枯叶。 一瞬间，她没有感受到任何磅礴的能量，也没有看到任何玄奥的法则。她只“看”到了一片叶子的一生。从在世界树的枝头抽出嫩芽，到沐浴阳光雨露，再到秋来枯黄，最后，被一只温暖却又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大手，轻轻弹落。 在被弹落的那一刻，叶子没有不甘，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释然。 “原来……这就是终点。” 叶倾仙的身体微微一颤。她那柄无论何时都嗡鸣不休，战意昂扬的本命仙剑，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下来。她的剑意，不再是只有一往无前的“斩”，而是多了一分“收”的韵味。收剑入鞘，不是软弱，而是为了下一次更完美的出鞘。她的剑道，在这一刻，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另一边，姬如雪的体验则更加光怪陆离。 她的神念触碰到那枚烟蒂，瞬间便被一股“差一点”的意境所笼罩。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身为女帝的一生。每一次完美的决策，每一次精准的布局，每一次恰到好处的征伐。她的人生，就是一部追求“完美”的史诗。 然而，在这枚烟蒂的道韵影响下，她“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那一次决策，若是“差一点”，或许能避免一场不必要的杀戮。 那一次布局，若是“差一点”，或许能让一个忠诚的部下免于牺牲。 那一次征伐，若是“差一点”，或许能与敌人化干戈为玉帛。 “差一点”，不是失败，而是一种可能。 “不完美”，不是缺憾，而是包容。 轰！ 姬如雪的帝王道心，在这一刻发生了剧烈的蜕变。她那霸道无匹，掌控一切的皇者之气，渐渐变得内敛、柔和，却又更加深不可测。仿佛从一个开疆拓土的君王，蜕变成了一位俯瞰纪元更迭的圣皇。 就在庭院中道韵流转，两人各自沉浸在巨大的收获中时，府邸的大门外，空间再次泛起涟漪。 这一次，来者没有丝毫掩饰，而是带着一股虔诚而又激动的气息。 福伯眉头微动，身影出现在大门前。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玄色劲装，面容坚毅，眼神锐利如鹰的青年。他气息沉稳而强大，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千锤百炼的铁血之气。 看到福伯，青年立刻单膝跪地，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顾家旁支，第七百三十二脉罪血后裔，顾腾！历经八千年苦修，征战三千界域，斩杀敌酋一万三千，终得家族长老会特许，前来主脉祖地……朝圣！”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恳请福伯，允我入内，瞻仰主脉荣光！” 福伯看着他，眼神平淡。这是家族的规矩，旁支天才立下大功，可得一次来主脉观摩的机会，以激励后辈。 “起来吧，随我来。” 福伯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引路。 顾腾激动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怀着一颗朝圣的心，踏入了这传说中的顾家祖地，所有顾家子弟心目中的至高圣堂。 他想象过无数次这里的景象。 或许是仙气缭绕，大道神音不绝于耳。 或许是神光冲霄，无数强大的族人正在演武论道。 或许是遍地神药，亭台楼阁皆由混沌神金铸就。 然而，当他真正踏入小院，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他脸上的激动和崇拜，一点点地凝固了。 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普普通通的庭院，一棵看起来还算精神的大树。 一个气息平平，相貌俊美得过分，却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睡觉的……年轻人？ 一位老管家，在慢悠悠地扫地。 还有两位…… 顾腾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两位正盘膝而坐的女子，一个身上流淌着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剑意，另一个则散发着让他忍不住想要跪地臣服的帝威！ 这是两位盖世强者！任何一位，都足以横扫他所在的界域！ 可她们……她们在干什么？ 她们竟然……在对着一片枯叶和一截烟屁股，如痴如醉地参悟着什么？！ 顾腾的世界观，在这一瞬间，出现了剧烈的裂痕。 这和他想象中的主脉，完全不一样！ 没有神光，没有道音，只有一股……懒散到令人发指的颓废气息！ 就在这时，顾长生喝完了姬如雪新换的茶，随手将那只白玉茶杯放在了桌上。 福伯立刻上前，用白布小心翼翼地将茶杯包好，然后庄重地走向那个……破柴房？ 顾腾彻底看不懂了。 第138章 勤奋者的绝望与扫地僧的诞生 他那八千年苦修铸就的坚定信念，在这一刻，开始疯狂动摇。 他无法忍受！ 他不能接受自己心目中的圣地，是这般模样！ 一股混杂着失望、愤怒、和“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冲上了他的头顶。 他猛地踏前一步，指着那个躺在椅子上，连翻身都懒得翻一下的顾长生，对着福伯，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怒吼出声： “福伯！主脉为何会如此……如此堕落！此等绝世天骄（指叶、姬二人），竟在此虚度光阴，侍奉一介凡人？！这……这简直是我顾家的奇耻大辱！” 顾腾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他浑身都在颤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失望的。他无法理解，自己浴血奋战八千年，才换来一次瞻仰圣地的机会，可看到的，却是圣地的“沉沦”。 正在参悟中的叶倾仙和姬如雪，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们的眼神很平静，只是看向顾腾时，带上了一丝……怜悯。 又一个被表象所蒙蔽的可怜人。 福伯转过身，面对着这位义愤填膺的旁支天才，苍老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流露出一种长辈看待不懂事晚辈的无奈与慈悲。 “顾腾。”福伯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顾腾的耳中，“你修行八千年，杀伐果断，道心坚定，实属不易。但你的双眼，被力量的表象蒙蔽了太久，已经看不见……真正的道在何方了。” “真正的道？”顾腾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还在睡觉的顾长生，声音更加激昂，“难道真正的道，就是终日沉睡，不思进取吗？难道真正的道，就是让天骄为奴，明珠蒙尘吗？我为家族镇守边疆，与异族血战不休，我所流的每一滴血，都是为了顾家的荣耀！可主脉却如此……如此……我……我不服！” 他的不甘与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边的争吵声，终于还是打扰到了某人的清梦。 “唔……吵什么吵……” 顾长生皱着眉头，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脸上写满了被人打扰睡眠的起床气。他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正涨红了脸怒吼的顾腾，这个陌生人是谁，在喊些什么，他一点都不关心。 他只觉得，这个人，好烦。 “福伯。”顾长生揉着眼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闭嘴，我要睡觉。”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如同最终的审判。 福伯还没来得及躬身领命，一旁的叶倾仙却已经站了起来。 她刚刚从【枯萎的世界树之叶】中领悟了“寂灭”与“放下”的真意，正愁没有地方检验自己的道行。 更重要的是，为始祖大人解决烦恼，这可是天大的功劳，能换取海量的“贡献点”！ 她缓步走到顾腾面前，没有拔剑，甚至没有释放任何气息。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愤怒的青年，然后，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 她学着之前福伯记录的“遗物发现过程”里描述的那样，从庭院旁的一株普通观赏植物上，随手摘下了一片青翠的叶子。 然后，松手，任由其飘落。 一片普通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下坠。 但在顾腾那双被力量与法则充斥的眼眸中，他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幕。 那片下落的叶子，仿佛抽走了天地间所有的生机。他看到了自己八千年的苦修，在一瞬间化为泡影；他看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功法神通，在凋零腐朽；他看到了自己的寿元，在飞速流逝，肉身在枯萎，神魂在寂灭。 那片叶子，承载的不是重量，而是“终结”！ 他那颗千锤百炼，自以为坚不可摧的道心，在这片轻飘飘的落叶面前，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裂痕。 “噗！” 顾腾猛地后退数步，脸色惨白如纸，一口心血狂喷而出。 “这……这是……【万物寂灭剑意】！不……不对！比那更恐怖！这是一种……一种‘理’！一种无法违抗的‘规律’！”他惊恐地看着叶倾仙，仿佛在看一尊执掌终末的死神。 姬如雪见叶倾仙抢了先，自然不甘落后。她没有动手，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目光，落在了顾腾刚刚无比鄙夷的那只，被福伯收起来的白玉茶杯上。 “一只完美的茶杯，注定要被注满，又被喝空；被使用，又被搁置。它的完美，只是为了迎接一次又一次的‘不完美’。” 她的话语很轻，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了顾腾道心最脆弱的地方。 顾腾一生追求的就是“完美”。完美的功法，完美的战绩，完美的道。 可姬如雪的话，却为他揭示了另一个残酷的真相。 他引以为傲的“完美”，在更高层次的“道”面前，是何其的脆弱，何其的没有意义。他忽然间看到了自己所有功法中的破绽，看到了自己道途中所有的“差之毫厘”。 “哇！”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顾腾的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眼神中的愤怒和不甘，已经彻底被茫然和恐惧所取代。 这时，福伯才缓步上前，来到他身边，用一种悲悯的语气，轻轻说道：“现在，你可明白了，顾腾？” “至高的修行，不是去追求力量，而是去体悟平凡。少主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小憩，甚至每一次无聊时的走神，都是对大道最本源的阐述。” “你眼中的堕落凡人，在我们眼中，是行走于世间的‘道’之本源。” “你眼中的侍奉，在我们看来，是聆听无上真理的无上机缘。” 福伯的话，如同一道道天雷，将顾腾最后的骄傲与认知，劈得粉碎。 他彻底崩溃了。 他呆呆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已经重新躺下，甚至还发出了轻微鼾声的顾长生。 他再看向那个被他视为破烂的柴房——【万物归墟宝库】。 他又看了看那两位仅仅用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让他道心崩坏的绝世女子。 勤奋…… 努力…… 他坚守了八千年的信条，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原来，是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就像一个在沙滩上辛苦堆砌沙堡的孩子，却对着一位能随意创造和毁灭海洋的神明，指责对方为何不去努力搬沙子。 “噗通。” 顾腾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屈辱，而是一种大破灭后的、大彻大悟的虔诚。 他对着福伯，对着那个柴房的方向，深深地叩首下去。 “我……我错了……弟子愚钝，有眼不识真神……”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悔恨，“弟子……愿在此地……扫地千年！不求参悟大道，只求能日日感受始祖大人遗留的一丝真意，洗涤我这颗愚昧的道心！” 福伯看着他幡然醒悟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139章 他握紧了手中的扫帚，仿佛握住了自己的未来 孺子可教。 “扫地，乃是亲近尘土，体悟【归于尘土】真意的要职，责任重大。”福伯神情肃穆地说道，“不过，此职位需要申请，并以贡献点兑换。念你初来，又心诚至此，可给你一个‘见习扫地僧’的职位，暂负责外院的清洁。” 说着，福伯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普通的扫帚，递到了顾腾的面前。 “谢……谢福伯成全！” 顾腾如获至宝，双手颤抖地接过了那把扫帚。 于是，一位从旁支血战八千年，好不容易才获得朝圣资格的绝顶天才，就这么心甘情愿，且满怀感激地，成为了顾家外院的一名……见习扫地工。 庭院，再次恢复了那份懒洋洋的宁静。 只是，多了一个在疯狂“脑补”和“领悟”的扫地僧。 顾腾的怒吼声犹在耳边，但庭院的宁静，却以一种更为强势的姿态，重新笼罩了回来。这宁静并非死寂，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懒洋洋的韵律，仿佛连风都懒得吹起一丝波澜。 他跪在那里，背脊不再挺直，八千年血与火铸就的骄傲，碎得一干二净。他像一个迷路了太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方向，却发现家里的规矩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叶倾仙和姬如雪已经重新盘膝坐下，继续参悟各自的“遗物”。她们甚至没有再多看顾腾一眼，仿佛他只是一粒被风吹来的尘埃，虽然短暂地惊扰了空气，但终将落下，回归平凡。这种无视，比任何嘲讽都更让顾腾感到自身的渺小。 福伯走到他面前，将那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扫帚递了过去。 顾腾颤抖着双手，接过了这把扫帚。扫帚的木柄有些粗糙，甚至带着几丝裂纹，竹制的扫把头也有些磨损。但在顾腾的手中，这仿佛不是一把扫帚，而是承载着无上大道，能扫清他道心尘埃的至高法器。他甚至能“感受”到，这扫帚的每一根竹丝，都沾染过这方庭院的尘土，而每一粒尘土，都可能聆听过始祖大人的呼吸声。 “谢……谢福伯成全！”他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虔诚。 福伯微微颔首，神情淡然，仿佛只是安排了一个杂役，他转身回到记录台前，在那本兽皮册子上，又添上了一笔。 【事件编号：丙字·第一号】 【事件名称】：旁支天才的朝圣与顿悟 【事件经过】：旁支第七百三十二脉罪血后裔顾腾，携八千年苦修之功前来朝圣。因其道心被“力量”与“勤奋”之表象蒙蔽，对始祖大人的“无为大道”心生质疑，言语不敬，惊扰圣驾。 【处理方式】：侍女叶倾仙，以【万物寂灭】之真意化为落叶，破其战心；侍女姬如雪，以【缺憾圆满】之道理，碎其道基。后由老奴点拨，使其幡然醒悟，大破大立。 【处理结果】：顾腾自愿请求成为“见习扫地僧”，以扫地之行，体悟【归于尘土】之真意。 【综合评定】：此乃始祖大人以“厌烦”为引，行“教化”之实。不动声色间，便将一尊桀骜不驯的杀伐天骄，度化为虔诚的求道者。其手段，已超越因果，直指人心本源。 【后续处理】：为激励众人，特此记录。凡为始祖大人分忧解烦者，皆可获得“贡献点”。此次事件，叶倾仙与姬如雪，各记“贡献点”一百点。顾腾虔心求道，虽有过，然其心可嘉，特批“见习扫地僧”职位，月俸“贡献点”一点，以资鼓励。 写完之后，福伯似乎觉得还不够正式。他想了想，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温润的白玉板，以指为笔，将这套刚刚在脑中成型的“贡献点”规则，以及最新的点数排名，刻了上去。 【顾家内部贡献点总榜】 一、叶倾仙：100点（功绩：护主退敌，上报遗物） 二、姬如雪：100点（功绩：护主退敌，上报遗物） 三、顾腾：99点（功绩：幡然醒悟，虔心向道。备注：因前期言行不敬，惊扰圣驾，扣除200点，奖励职位折算100点，月俸1点，功过相抵后……老奴算术不精，暂且记为负数，望其努力，早日转正。） 福伯将这块玉板，挂在了那间“破柴房”——【万物归墟宝库】的门旁。 阳光下，玉板熠熠生辉，上面的字迹如同活物，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道韵。 叶倾仙和姬如雪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那块玉板上。当看到自己名字后面那鲜红的“100点”时，两人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一分。 原来……功劳，是这样被量化的！ 而当她们看到顾腾那惨不忍睹的负九十九点时，嘴角都忍不住微微翘起。这不仅仅是数字，这是地位，是荣耀，是未来能够兑换更多、更高阶【始祖遗物】参悟时间的唯一凭证！ 一场无声的战争，在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帷幕。 顾腾也看到了那块玉板。他看着自己那刺眼的负数，非但没有感到羞辱，反而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负数又如何？这证明他还有巨大的提升空间！始祖大人和福伯没有直接将他净化，反而给了他一个赎罪和积攒功德的机会，这是何等的慈悲！ 他握紧了手中的扫帚，仿佛握住了自己的未来。他走到外院，开始了他“见习扫地僧”的第一天工作。 他的动作很慢，很认真。每一扫帚下去，都仿佛在遵循某种玄奥的轨迹。 “这一扫，是为扫去我心中的‘傲慢’之尘。” “这一扫，是为扫去我道基上的‘浮躁’之垢。” “咦？这片落叶……不对！这片落叶的脉络，与方才叶仙子那片截然不同，它蕴含的，似乎是‘自然凋零’的平和之意！快！必须立刻上报福伯！” 顾腾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捧着一片普通的叶子，激动地冲向内院。 而内院之中，竞争早已进入了白热化。 顾长生睡醒后，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少主，您醒了。”姬如雪第一时间递上了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香茗，眼神却瞟向顾长生刚刚躺过的躺椅，那里，似乎有一根头发丝。 “少主，院中风大，小心着凉。”叶倾仙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件披风，轻柔地为顾长生披上，手指“不经意”地拂过他的肩头，试图粘走可能存在的皮屑。 顾长生被她们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第140章 质量真差 “你们俩今天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他嘟囔了一句，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这茶怎么没味儿？” 说着，他端着茶杯，走到院子里的水池边，随手将剩下的茶水倒了进去。 哗啦—— 茶水入池，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叶倾仙和姬如雪的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始祖遗液】！而且是被始祖大人亲口评价为“没味儿”的遗液！这其中蕴含的道韵，岂不是已经返璞归真到了连味觉都无法捕捉的境界？ “福伯！” “福伯！”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都想抢下这份“上报”的功劳。 福伯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他看了一眼水池，又看了看两人，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 “此等机缘，见者有份。此次发现，各记十点贡献。”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玉瓶，小心翼翼地从水池中，将那刚刚被茶水“污染”的一方池水，连带着几条受惊的“锦鲤”，一同收了进去。 “【遗物编号：甲字·第三号】，”福伯开始了他的现场记录，“【品名】：被始祖大人唾弃的蕴含‘无味之味’大道的混沌神泉与鸿蒙金龙（三条）。” 叶倾仙和姬如雪听得眼角直抽，但心中的竞争之火却烧得更旺了。 顾长生完全没理会身后这群人的“神经质”行为。他只是觉得口渴没解，反而更烦了。他随手将喝空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 “砰”的一声轻响，力道稍微大了点，白玉茶杯的杯口，被磕出了一个小米粒大小的缺口。 “啧，质量真差。”顾长生撇撇嘴，懒得再理，转身又躺回了椅子上，准备再补个回笼觉。 然而，他这句无心的抱怨，和那个小小的缺口，却让整个庭院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叶倾仙、姬如雪，甚至连刚刚捧着落叶冲进来的顾腾，都呆立当场。 她们看到了什么？ 一件完美的器物，在始祖大人的手中，诞生了“缺憾”。 这……这不就是【甲字·第二号】遗物——那截烟蒂所蕴含的【缺憾真意】的现场重演和升级版吗？！ 而且，始祖大人还亲口给出了评价：“质量真差”！ 这四个字，在她们听来，简直是无上道音！ 始祖大人是在点拨她们！他嫌弃的不是茶杯的质量，而是之前她们对“缺憾之道”的领悟，还停留在太浅薄的层面！ 一瞬间，三人眼中都迸发出了狼一样的光芒。 这一次，谁能抢先一步，解读出这“质量真差”背后的无上真理，谁就能在这场内卷大赛中，占得先机！ 庭院内，气氛因为一只被磕出缺口的茶杯而变得异常凝重。叶倾仙、姬如雪和顾腾三人，如同三名即将面对终极考题的学子，死死盯着那只茶杯，大脑在疯狂运转，试图从那句“质量真差”中，解读出超越前人的无上妙理。 姬如雪首先有了感悟，她曾为女帝，对“掌控”与“完美”有着深刻的执念，也因此在“缺憾”之道上受益最深。她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阐述自己的答卷：“我明白了……始祖大人不是在说器物本身。他在说，我们所追求的‘道’，如果轻易就会因为外力而产生‘缺憾’，那这种‘道’本身的‘质量’，就太差了……” 叶倾仙的剑眸中闪过一丝明悟，她的理解更为锋利和直接：“不，始祖大人的意思是，真正的‘完美’，应当是包容‘缺憾’的。一件无法承受‘缺憾’的器物，本身就是一种‘不完美’。他是在教导我们，真正的剑道，不是无瑕无垢，而是能斩破一切，亦能承载一切损伤，这才是剑的‘质量’。” 顾腾，这位新晋的“见习扫地僧”，则从一个截然不同的角度，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他握着扫帚，神情激动：“我懂了！始祖大人是在说我！我之前的道心，就是那只‘质量真差’的茶杯，看起来光鲜亮丽，却一碰就碎！始祖大人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道心需要千锤百炼，要像他脚下的这片土地，能承载万物，无论尘埃还是落叶，都能安然不动！这才是真正的‘质量’！” 三人各自阐述着自己的“理解”，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抓住了真理，看向对方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你还未得其精髓”的优越感。 福伯将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欣慰地点了点头。 “善。”他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提笔记下。 “三人皆有所悟，可见始祖大人教化之功，已入润物无声之境。各记贡献点二十。” 一场惊心动魄的“论道”，就此落下帷幕。而那只磕坏的茶杯，则被福伯郑重其事地评为【天品·特上】，仅次于传说中的【神品】，其蕴含的道韵被命名为【质量差之斥道】。 顾长生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正因为回笼觉被打扰而烦躁，翻来覆去总觉得不舒服。 就在这诡异而又和谐的氛围中，异变陡生。 庭院上方的空间，毫无征兆地荡起了一圈圈金色的涟漪，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星辰。一股宏大、威严、不容抗拒的气息，从涟漪的中心扩散开来。这气息之强，让刚刚还在论道的叶倾仙和姬如雪都感到了心悸，仿佛有一尊无上的皇者，正将目光投向这里。 顾腾更是直接被这股气息压得双腿一软，差点又跪了下去，幸好他及时扶住了身旁的扫帚——他的“道心支撑器”，才勉强站稳。 福伯抬起头，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知道，这是什么。 金色的涟漪中心，空间缓缓撕裂，一道由纯粹的法则之力凝聚而成的金色卷轴，缓缓浮现。卷轴上龙凤盘绕，星辰点缀，散发着“不朽”与“永恒”的气息。它没有选择任何人，而是径直朝着庭院中央，那个正躺在椅子上烦躁地翻身的顾长生，飘了过去。 “烦死了，什么东西晃来晃去的……” 顾长生被那金光晃得眼睛疼，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像在驱赶一只苍蝇。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道足以让任何不朽之王郑重对待的“不朽皇朝法旨”，就这么被顾长生一巴掌，轻飘飘地……扇飞了出去。 它在空中翻滚了七百二十度，最后“啪叽”一下，脸朝下，贴在了顾腾刚刚扫过一遍的干净地面上。 一瞬间，整个庭院的空气都凝固了。 第141章 万界天骄战与躺平的烦恼 那道法旨上原本威严不朽的气息，仿佛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上面的龙凤虚影都暗淡了几分，瑟瑟发抖。 叶倾仙、姬如雪、顾腾三人，已经彻底石化了。 那可是……那可是横压诸天万界，统御亿万星河的“太初不朽皇朝”的法旨啊！据说每一道法旨，都蕴含着那位无上皇主的一丝意志，见之如见皇主亲临！ 可现在，它被始祖大人……一巴掌给拍地上了？ 福伯的反应最快，他轻咳一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缓步上前，将那道“受了委屈”的法旨从地上捡了起来，轻轻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展开卷轴，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念道：“奉天承运，皇主诏曰：万界纪元之会，天骄争锋在即。此乃选拔栋梁，定鼎未来之盛事。顾家，执掌秩序，功参造化，按万古之约，特赐‘天’字第一号席位，望遣族内麒麟儿，共赴瑶光界，扬我诸天神威，钦此。” 念完之后，福伯将法旨卷好，恭敬地呈到顾长生面前。 “少主，是太初不朽皇朝送来的请柬，万界天骄战要开始了。按照惯例，我们顾家有一个名额。” 顾长生总算被彻底吵醒了，他坐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听完福伯的话，脸上露出了一种极致的嫌弃。 “天骄战？什么玩意儿？打架吗？” “可以这么理解，少主。” “不去。”顾长生斩钉截铁地拒绝，“打架又累又吵，还容易出汗，最重要的是，会耽误我睡觉。好烦，把这东西扔了。” 他的回答，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如此的符合他的人设。 然而，这番话落在福伯等人耳中，又被瞬间解读出了无数层含义。 福伯心中了然：“原来如此。始祖大人是看不上这种低劣的、通过‘战斗’来彰显强大的方式。在他眼中，这所谓的‘天骄战’，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幼稚且无聊。这才是站在万物之巅的无上心境啊！” 叶倾仙和姬如雪则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熊熊的战意和渴望。 这可是“万界天骄战”！是扬名立万，是证明自己的最好舞台！ 更重要的是，这是始祖大人“不屑于”去做的事情！如果她们能代劳，替始祖大人去处理掉这个“麻烦”，那将是何等巨大的功劳？能换取多少贡献点？ “少主！” “少主！”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地开口，抢着说道。 “此等小事，何须劳烦您！倾仙愿代您出战，将那些所谓的‘天骄’，全部斩于剑下，让他们明白，在您面前，喧哗是何等愚蠢的行为！”叶倾仙一步踏出，剑意凛然。 “不，少主！”姬如雪立刻反驳，“战斗过于粗鄙，有损我顾家颜面。如雪愿前往，以帝威镇压全场，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最符合您‘懒’之大道的处理方式！” 两人互不相让，眼看就要为了这个出战名额，先在庭院里打一架。 “都给我闭嘴！” 顾长生被她们吵得头都大了，他感觉自己的脑仁在一抽一抽地疼。 “烦死了烦死了！不就是一个破比武吗？谁去都一样！”他指着眼前争论的两人，感觉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最后，他索性闭上眼睛，随手一指。 “就你，那个拿剑的，你去！” 他指中了叶倾仙。 “快去快回，别耽误太久，也别给我惹麻烦。办完了赶紧回来……给我按按肩膀，今天脖子有点僵。” 说完，他仿佛完成了一件天大的麻烦事，长舒一口气，重新躺了下去，嘴里还嘟囔着：“总算能安静会儿了……” 被选中的叶倾仙，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她强忍着激动，恭敬地躬身行礼：“是！倾仙……领命！” 而落选的姬如雪，脸上则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 福伯看着这一幕，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他提笔，在兽皮册子上再次记录。 【事件编号：丙字·第二号】 【事件名称】：始祖对“天骄战”的无上开示 【事件经过】：太初不朽皇朝遣法旨，邀少主参加万界天骄战。少主以“好烦”二字，阐述了对世俗争斗的鄙夷。后在两位侍女的请战下，始祖大人闭目随手一指，选中了叶倾仙。 【道韵解析】：此乃始祖大人的又一次现场教化。其一，“闭目随指”，是在开示我等，大道无为，万事随缘，刻意强求，反而落了下乘。其二，选中叶倾仙，并非偶然。始祖大人是想借叶倾仙的“寂灭之剑”，去“终结”那个喧嚣的、充满争斗的旧时代。其三，最后那句“按按肩膀”，更是点睛之笔！是在告诫叶倾仙，无论取得何等辉煌的战绩，都莫忘“侍奉”的本心！这，才是修行的根！ 【综合评定】：神品级教诲！ 姬如雪看到福伯的记录，心中的失落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和一丝后怕。原来……始祖大人的选择，竟蕴含着如此深意！自己只想着去“镇压”，而叶倾仙的“寂灭”，才是更符合始祖大人“嫌吵”心境的手段。 自己，还是差了一层啊。 她看向叶倾仙的眼神，不再是嫉妒，而是多了一分凝重和期许。 而被委以重任的叶倾仙，此刻正站在原地，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该如何，才能不负始祖大人的“厚望”，用手中的剑，去完美地诠释那“终结一个时代”的无上真意呢？ 叶倾仙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始祖大人的每一次随意之举，背后都蕴含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深意。这一次，他将“终结一个喧嚣时代”的重任，交到了自己手上。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比武，而是一场“道”的远征。 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压力甚至超过了她当年面对灭门之灾时的绝望。因为那时的绝望，只需要用手中的剑去斩破即可。而现在的压力，却源于一种她无法完全理解的“期望”。 她该怎么做？ 是拔剑横扫，将所有天骄斩于马下，用绝对的力量让世界寂静？ 不，这太粗暴了。福伯的解读中，始祖大人鄙夷的正是这种方式。这不符合“懒”与“无为”的真谛。 那是不战而胜？可她手中的是剑，剑不出鞘，何以寂灭？ 叶倾仙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她的剑道，在这一刻，仿佛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前方是无尽的迷雾。 她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福伯。在顾家，福伯就是始祖大人的“道解第一人”。 第142章 天骄的备战与最随意的神剑 福伯仿佛早已料到她的困惑，缓步走到她的面前，神情肃穆。 “倾仙，你可知，始祖大人为何让你去？” 叶倾仙恭敬地回答：“福伯之前所言，是想借倾仙的寂灭之剑，终结一个时代。” “是，也不是。”福伯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愈发深邃，“这只是表象。始祖大人真正的用意，是让你去‘展示’一种可能。” “展示？”叶倾仙更迷糊了。 “对，展示。”福伯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你此去，不是为了输赢，不是为了杀伐，甚至不是为了寂灭。你只是去……散步的。” “散……步？”叶倾仙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没错。”福伯肯定地说道，“你只需带着你的剑，在瑶光界那个赛场上，走一圈。让你的剑意，自然地流淌。当那些所谓的‘天骄’，看到你的剑，感受到你的道，他们自然会明白，他们所追求的一切，是何等的渺小和可笑。他们的战意，会自行崩溃；他们的道心，会自行瓦解。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始祖大人‘嫌吵’背后的‘寂静之道’。” 福伯的一番话，如同晨钟暮鼓，狠狠敲在了叶倾仙的心头。 她懂了！ 原来如此！她不需要去战斗，她本身，就是始祖大人投向那个喧嚣世界的一柄“道之剑”！她要做的，不是用剑去赢，而是用剑本身，去“说服”所有人放弃战斗！ 这比直接战斗，要难上亿万倍！但其中蕴含的道，也高深了亿万倍！ “倾仙……明白了！”叶倾仙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澈而坚定，她身上的剑意，在这一刻，发生了质的变化。不再是锋芒毕露，而是化作了一种深沉的、内敛的“静”。仿佛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神兵，虽未出鞘，其威已镇压天地。 看到叶倾仙悟了，福伯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那个被所有人忽略的始作俑者顾长生，正因为躺椅的一条腿有点松动，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而感到烦躁。 “这破椅子，也该换了。”他嘟囔着，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掉落的树枝，又从怀里摸出一把……指甲刀。 他坐起身，对着那根歪歪扭扭的树枝，开始“咔嚓咔嚓”地修剪起来。他只是想把树枝削得规整一点，好塞到椅子腿下面垫一下。 他的动作很随意，很漫不经心。指甲刀在他手中，削下的木屑四处飞溅。很快，一根原本毫无规则的树枝，被他削成了一根大致呈长条形、看起来有点像木棍的……玩意儿。 “嗯……好像还是不怎么好用。”顾长生试着往椅子腿下塞了塞，发现尺寸不太对。他嫌麻烦，随手就将那根削了一半的木棍，扔到了一边。 “算了，不管了，凑合躺吧。”他重新躺下，很快又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插曲，在庭院中另外几人眼中，却不亚于一场神迹的降临。 当顾长生扔掉那根木棍的瞬间，福伯、叶倾仙、姬如雪和顾腾，四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锁定在了那根静静躺在尘土中的木棍上。 那是一根什么样的木棍啊！ 它看起来是如此的普通，甚至还带着刚刚被指甲刀削出的粗糙痕跡。 但…… 在叶倾仙的眼中，她看到的是一柄剑！一柄返璞归真，褪去了一切华丽与锋芒，只剩下“剑”之概念本身的无上神剑！那上面每一道粗糙的刻痕，都仿佛是一条至高的剑道法则！ 在姬如雪的眼中，她看到的是一根权杖！一根代表着“随心所欲”、“点石成金”的创世权杖！始祖大人用最普通的树枝和最凡俗的指甲刀，就创造出了一件蕴含着“造化”之理的圣物！ 在顾腾的眼中，他看到的是一根戒尺！一根充满了“规矩”与“教化”之意的圣贤戒尺！始祖大人削木为器，是在告诫他，修行就是要不断削去自身的芜杂与棱角，方能成材！ 福伯的眼中，则充满了无限的虔诚与感动。 “始祖大人……他……他还是不放心倾仙啊……”福伯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嘴上说着麻烦，说着无所谓，但心里，却还是记挂着。他亲手，为倾仙削制了一柄‘道剑’！他怕倾仙的剑太过锋利，会伤及无辜，所以赐下这柄没有锋刃的木剑，让她去行‘教化’，而非‘杀伐’！这是何等的慈悲！何等的温柔！” 福伯的“脑补”，如同最终的定论，让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叶倾仙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看着那根静静躺在地上的木棍，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暖流。原来……少主他，一直都在看着自己，关心着自己。 她缓步上前，无比庄重地，弯腰，双手将那根木棍捧了起来。 木棍入手，温润如玉，明明是凡木，却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那股“嫌麻烦”、“凑合用”、“无所谓”的懒散道韵，这正是福伯所说的“寂静之道”的最高体现！ “谢……少主赐剑！”叶倾仙捧着木剑，朝着顾长生的方向，深深地一拜。 姬如雪看着这一幕，心中虽有羡慕，但更多的是为叶倾仙感到高兴。她走上前，为叶倾仙整理了一下衣衫，轻声说道：“此去，万事小心。要将始祖大人的‘道’，完美地展示给诸天万界的生灵看。” “嗯。”叶倾仙重重地点了点头。 “去吧。”福伯说道，“无需任何排场，无需任何准备。你只需带着这柄剑，走出这扇门。当你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你的‘道’，便已经开始了。” 叶倾仙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丝毫犹豫。 她手持着那根被顾长生用来垫桌脚失败而丢弃的木棍，在众人（除了睡着的顾长生）的注视下，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了顾家那扇普通的大门。 她的步伐很轻，很稳。 没有撕裂空间，没有神光万丈，没有大道和鸣。 她就那样，像一个普通的邻家女孩，推开门，走了出去。 然而，在诸天万界无数个角落，那些修为通天的禁区之主、不朽皇者、万古巨头，却在同一时间，心有所感，齐齐将目光投向了虚空。 他们“看”到了一副无法理解的画面。 那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道光。 而是“剑”这个概念本身，凝聚成了一个少女的形态，正从一个不可言说的维度，缓缓地，步入诸天。 这一日，万界皆寂。 所有剑修的本命之剑，都在瑟瑟发抖，发出了臣服的悲鸣。 第143章 她太“普通”了 瑶光界。 此界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太初不朽皇朝以无上伟力，从混沌海的边缘截取了一块鸿蒙大陆的碎片，耗费了整整三个纪元，炼化而成的一座悬浮天宫。 此刻，天宫之上，神光璀璨，仙乐阵阵。 来自诸天万界的顶尖天骄，齐聚于此。 他们或驾驭着由太古遗种拉拽的神车，车轮滚滚，碾碎虚空；或脚踏着横贯天宇的七彩虹桥，周身异象纷呈，龙凤环绕；更有甚者，仅凭肉身横渡而来，每一步落下，脚下都绽放出一方小世界的生灭幻象。 这是一个争奇斗艳的舞台，是一个用实力与背景书写骄傲的修罗场。 每一个到来的天骄，都恨不得将自己最强大、最光辉的一面展现出来，以此来震慑潜在的对手，宣告自己的存在。 气氛，是剑拔弩张的，是高傲的，是喧嚣的。 就在这片由神光与法则交织的海洋中，一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叶倾仙来了。 她没有神车，没有虹桥，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法力波动都没有。 她就穿着那身在顾家时常穿的素雅长裙，怀中抱着一根看起来粗制滥造的木棍，像一个误入仙境的凡间少女，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从瑶光界的入口，一步步走了进来。 她走得很认真，因为她在“散步”。 这是福伯交给她的任务，是始祖大人无声的教诲。她要用自己的脚步，丈量这片赛场，让怀中木剑的“寂静之道”，自然地流淌出去。 她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场中那种微妙的平衡。 起初，没人注意到她。 因为她太“普通”了。 普通到就像是画卷上的一粒尘埃，与周围金碧辉煌、神威浩荡的背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直到她走到了赛场中央的白玉广场上。 “喂，那个谁？你是哪个圣地的杂役弟子？不知道这里是天骄候战区吗？还不快滚出去！” 一个声音响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傲慢与轻蔑。 说话的是一名身穿金甲的青年，他眉心有一枚竖瞳，开合之间，有雷霆闪烁。他是雷罚圣地的圣子，天生掌控雷罚之力，向来眼高于顶。 他见叶倾仙一介“凡人”，竟敢走到他们这些天之骄子中间，顿时觉得是一种侮辱。 他的声音很大，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一瞬间，成百上千道或好奇、或戏谑、或冰冷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叶倾仙的身上。 “咦？真的只是个凡人？身上连一丝灵力都没有。” “她怀里抱的是什么？一根烧火棍吗？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难道是某个犄角旮旯里的小家族，派不出人，让一个砍柴丫头来凑数？” “看她的样子，倒是生得有几分姿色，可惜了，是个废物。怕不是想来此地攀附哪位天骄，一步登天吧？”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叶倾仙停下脚步，她没有生气，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因为始祖大人讨厌麻烦，而生气，就是一种麻烦。 她只是有些困惑，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吵？ 她清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个金甲青年的身上。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被她这么一看，雷罚圣子不知为何，心中竟升起一丝莫名的烦躁。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注视着，所有的骄傲和力量，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你看什么看！卑贱的凡人，再不滚，本圣子就让你魂飞魄散！” 他恼羞成怒，眉心的竖瞳猛然睁开，一道金色的神雷，带着毁灭万物的气息，就要迸发而出！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 这威压并非针对某个人，而是笼罩了整个瑶光界！ “住手！”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如同天道纶音，在所有人神魂深处炸响。 雷罚圣子的那道即将迸发的神雷，被这声音硬生生震散，他本人更是如遭雷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上写满了惊骇。 只见瑶光界最高处，那座一直紧闭的太初神殿，大门缓缓打开。 一位身穿九龙皇袍，头戴平天冠的老者，身影浮现。 正是太初不朽皇朝的当代皇主！ 一位活了九个纪元，亲手覆灭过不朽传承的无上巨头！ 所有天骄，包括那位不可一世的雷罚圣子，在看到这位皇主的瞬间，全都脸色剧变，齐齐躬身行礼。 “参见皇主！” 声音汇成洪流，震动天宇。 然而，太初皇主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他的目光，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死死地锁定在叶倾仙的身上。 他的眼神，无比复杂。 有震惊，有疑惑，有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作为此次盛会的主办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顾家”那两个字代表着什么。那是万古之约中，连他太初皇朝的始祖都要恭敬对待的存在。 他本以为，顾家会派来一位惊天动地的麒麟儿，以无敌之姿降临。 可他万万没想到，来的，竟是这样一个“凡人”。 一个……他完全看不透的“凡人”。 在他那双能洞穿九天十地，看透法则本源的皇道圣眼之中，叶倾仙的身上，是一片“无”。 不是虚无，不是空洞，而是真正的“无”。 没有修为，没有法则，没有因果，甚至……没有“存在”的概念。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却仿佛独立于整个世界之外。 这比看到一尊执掌三千大道的禁忌存在，还要让他感到恐惧！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对方的境界，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极限！ 返璞归真！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瞬间就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凡人？这分明是顾家派来的一位行走于世间的“道”之化身！ 她怀里的，也绝不是什么烧火棍！那上面流转的，是一种他无法理解，但足以让他心惊肉跳的“理”！ “愚蠢的东西！”太初皇主心中怒骂着那些出言不逊的天骄，但他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出现在白玉广场上，出现在叶倾仙的面前。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这位横压诸天，主宰万界的无上皇主，对着叶倾仙，这位他们眼中的“凡人”，竟是……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老朽太初，见过……顾家仙子。”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轰——！ 整个白玉广场，所有天骄的脑子，在这一刻，彻底炸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皇主……皇主竟然对一个凡人丫头行礼？还自称“老朽”？ 这世界是疯了吗？！ 第144章 瑶光界的“凡人”与天骄们的困惑 那个刚刚还嚣张跋扈的雷罚圣子，此刻已经面无人色，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裤裆处，传来一阵湿热的骚动。 他……他刚才，竟然想对一位连皇主都要敬畏的存在出手？ 一想到这里，他连恐惧的情绪都无法产生，整个神魂都被一种名为“绝望”的空白所填满。 叶倾仙看着眼前的皇主，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只是觉得，这个人，比刚才那些人要懂礼貌一些。 但还是很吵。 她没有回应皇主的问候，因为福伯说过，她只需要“散步”。 于是，她抱着那根木棍，目不斜视，从太初皇主的身旁，继续向前走去。 她要完成自己的“散步”。 太初皇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非但没有感到被怠慢，反而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看！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 无视权势，无视尊卑，心中只有自己的“道”！ 与她相比，自己这个皇主，和地上那些瑟瑟发抖的蝼蚁，又有什么区别？ 他缓缓直起身，转过头，用一种冰冷到极点的目光，扫过全场。 “从现在起，谁再敢对仙子有半分不敬，或惊扰了仙子的‘雅兴’……” 他没有说下去，但其中蕴含的杀意，让整个瑶光界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冰点。 所有天骄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而此时，一位来自万剑神冢的少主，正死死地盯着叶倾仙怀中的那根木棍。 他是一位剑痴，他的剑道，已经达到了“万物皆可为剑”的境界。 他能感受到，那根木棍……不，那不是木棍！ 那是一柄剑！ 一柄……他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甚至无法直视的剑！ 他体内的本命神剑，一柄用不朽神金铸就的帝兵剑胎，此刻正在他的紫府中疯狂哀鸣，瑟瑟发抖，仿佛遇到了自己的“始祖”，自己的“天敌”！ “不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剑？” 他的道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一生以剑为傲，自认同辈之中，剑道无出其右。 可现在，他看到了一座他永远无法翻越，甚至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神山。 他不甘心！ 他想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柄剑！ 一股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他要……挑战她！ 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求道！ 为了看清那柄剑的真面目！ 哪怕代价，是身死道消！ 这位万剑神冢的少主，眼中燃起了决绝的火焰，他一步踏出，挡在了正在“散步”的叶倾仙面前。 “在下万剑神冢，剑无心！”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请仙子……赐教！” 话音落下，他并未拔剑。 因为他知道，在这柄“始祖之剑”面前，任何有形的剑，都是一种亵渎。 他以指为剑，并指如刀，身上冲起一道贯穿天地的恐怖剑意！ “一剑，开天！” 这是他最强的一招，是他从一方宇宙的开辟景象中领悟出的无上剑道！ 一剑出，仿佛真的有一方混沌被劈开，地火水风涌动，世界生灭的恐怖景象，朝着叶倾仙席卷而去！ 整个瑶光界都在这道剑意下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无数天骄在这股剑意面前，连站立都做不到，纷纷吐血倒退，眼中充满了骇然。 太强了！ 剑无心，无愧于其“小剑神”之名！ 然而，面对这足以斩杀寻常不朽的一剑。 叶倾仙只是……停下了脚步。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那根平平无奇的木棍。 仿佛在说：你看，又有一个吵闹的家伙。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 那道开天辟地的恐怖剑意，在距离她还有三尺的地方，戛然而止。 然后，在剑无心，在太初皇主，在全场所有天骄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那道由无上剑道凝聚而成的剑意，如同一个见到了主人的奴仆，竟是缓缓地……弯了下去。 它在空中，对着叶倾仙怀里的那根木棍，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随后，烟消云散。 仿佛从未出现过。 “噗！” 剑无心如遭重创，仰天喷出一大口心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远处的白玉石柱上。 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失去了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茫然。 他的剑道，他的骄傲，他的一切…… 在对方一个“低头”的动作面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全场，死寂。 针落可闻。 死寂。 如同永恒冰川般的死寂，笼罩了整个瑶光界。 所有人的思维，似乎都随着那道自行跪拜、而后烟消云散的剑意，一同凝固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尊被誉为“小剑神”，其剑道足以开天辟地的绝世天骄，发出了毕生最强的一击。 而结果呢？ 对方连手都没动，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仅仅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烧火棍”。 然后，那道惊天动地的剑意，就自己“跪”了。 这已经不是强弱的问题了。 这是维度的碾压。 就像一个凡人，无论如何挥舞刀剑，也无法伤害到自己梦境中的神明。 剑无心躺在石柱的废墟下，气息微弱，但他没有死。 肉身的伤势对他而言不算什么，真正致命的，是道心的崩塌。 他痴痴地望着那个依旧在缓步前行的素雅身影，口中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剑……会背叛我……” 他的剑，就是他的道。 道的背叛，意味着他过去所有的修行，都是一个笑话。 太初皇主站在原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庆幸，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而心生半分不满。 他现在终于明白，顾家派这位仙子来，根本不是为了参赛。 这是……一场巡视。 一场对诸天万界年轻一代的“道”的巡视！ 而结果，显而易见。 不堪一击。 “传我旨意，”太初皇主的声音通过神念，直接传递给了神殿内的心腹，“将瑶光界的所有监控法阵，功率开到最大！记录下仙子走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表情！这是无上的道痕，是我太初皇朝万世不朽的机缘！” “是！”神殿内传来恭敬而颤抖的回应。 广场之上，再也没有人敢用轻视的目光去看叶倾仙了。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与恐惧。 但，总有不信邪的人。 或者说，总有自认为看穿了“真相”的人。 “我明白了！” 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位身穿星辰道袍，周身仿佛有宇宙生灭流转的青年。 此人乃是“衍天道宗”的道子，名为“姬神算”，天生道瞳，能窥探万物本质，推演一线天机。 他在诸天万界的天骄中，以智谋和眼力著称。 第145章 一根木棍的“道论”与皇主的惊骇 只听他高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负和激动：“诸位都被骗了！那位仙子本身或许并无修为，她真正的依仗，是她怀里的那根木棍！” “那绝非凡木，而是一件超越了帝兵，甚至可能触及到了‘禁忌’领域的无上至宝！此宝的核心能力，就是‘压制’！它能从本源上，压制天下万兵，压制一切由‘器’而生的道！” “所以，剑无心道友的剑意，才会自行溃散！因为他的剑道，终究是‘器’道的一种延伸！” 姬神算的这番“分析”，听起来合情合理，瞬间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 对啊！ 一定是这样！ 否则无法解释一个“凡人”为何能让小剑神道心崩溃！ 原来是仗着法宝之利！ 虽然这法宝恐怖得超乎想象，但至少，将叶倾仙从一个无法理解的“怪物”，拉回到了一个可以理解的“仗着至宝的幸运儿”的范畴。 这让许多天骄的心里，都悄悄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 “哼，不过是外物罢了，非自身之力，终究是旁门左道。” “话虽如此，能拥有这等至宝，其背后的顾家，当真是深不可测。” 议论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嫉妒和贪婪。 姬神算感受着周围人投来的敬佩目光，脸上的自负之色更浓。 他上前一步，对着叶倾仙朗声道：“仙子，在下衍天道宗姬神算。我等修行之人，求的是自身大道的圆满，而非倚仗外物。仙子的这件至宝虽然厉害，但终究不是你自己的力量。” “在下不才，愿与仙子‘论道’一番。我们不比神通，不比法宝，只比对天地至理的感悟。仙子，可敢应战？”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把自己放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又将了叶倾仙一军。 你不是厉害吗？那你敢不敢放下你的至宝，跟我比一比真正的“内涵”？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叶倾仙身上。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太初皇主听到这话，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拍死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倚仗外物？ 你懂个屁！ 到了那等境界，自身即是道，道即是器，万物皆为己用，哪还有什么内外之分？ 这个姬神算，是想把天给捅个窟窿啊！ 他刚想出言制止，却发现叶倾仙，竟然真的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头，清冷的眸子第一次正视着姬神算。 姬神算心中一喜，以为对方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心虚了。 他整理了一下道袍，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姿态，准备用自己引以为傲的“衍天道经”，从宇宙的起源，到万道的归宿，好好地给这个“凡人”上一课，让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道”。 “仙子，请了。”姬神算微微一笑，开口便石破天惊，“道，始于无，生于一，化于三千，归于混沌。我辈修士，逆天而行，便是要从这三千繁杂之中，寻回那永恒的‘一’。不知仙子对‘一’，有何见解？” 他一开口，便引经据典，直指大道本源。 周围的天骄听得如痴如醉，只觉得高深莫测，不愧是衍天道宗的道子。 所有人都期待着，看这个“凡人丫头”如何出丑。 叶倾仙看着他，歪了歪头。 她想起了福伯的话，要展示一种“可能”。 她也想起了少主顾长生。 如果是少主在这里，面对这么一个喋喋不休的家伙，他会怎么说？ 她几乎不用思考，一个答案就浮现在了心头。 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叶倾仙朱唇轻启，用一种清脆而又带着一丝天然“嫌弃”的语气，回答了那个关于大道本源的宏大问题。 她说： “少主说，想那么多，不累吗？” 一句话。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没有引经据典，没有阐述大道，甚至……像是在抱怨。 全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天骄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 这……这是什么回答？ 这是在论道吗？ 这分明是在抬杠吧！ 姬神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感觉自己蓄满力的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片虚无之中。 “仙子……这是何意？”他勉强维持着风度。 叶倾仙看着他，眼神很认真，像是在努力解释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意思就是，很麻烦。” 她又补充了一句。 “少主说过，修行，是为了能更舒服地躺着。如果为了修行，搞得自己很累，很麻烦，那就本末倒置了。” 轰隆！ 这两句话，在那些普通天骄耳中，是胡言乱语，是歪理邪说。 但，在瑶光界最高处，在太初皇主的耳中，却不亚于混沌神雷的炸响！ 他整个人都懵了！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嘴唇哆嗦着，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真理。 “修行……是为了……更舒服地……躺着？” 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奥秘。 “我懂了……我懂了！哈哈哈哈！我懂了！！” 太初皇主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一丝疯癫，一丝狂喜，还有一丝大彻大悟的泪水。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我们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身边的几位不朽老臣吓得魂飞魄散，以为皇主受了什么刺激，疯了。 “陛下，您……” “你们不懂！”太初皇主一把抓住身边老臣的衣领，状若疯魔地吼道，“‘躺着’！那不是真正的躺着！那是一种‘姿态’！一种凌驾于万道之上，俯瞰纪元更迭的无上姿态！” “‘舒服’！也不是肉身的舒服！而是‘道’的圆融，是因果不沾身，是万法不入体的绝对自在！” “顾家的修行理念，根本不是我们这种苦苦挣扎，逆天而行的‘求道’！他们是在‘创道’！他们所修的，是一种能让他们永远处于‘最舒服’姿态的，绝对完美的‘道’！” “任何会让他们感到‘累’，感到‘麻烦’的道，在他们眼中，都是有缺陷的，是需要被抛弃的垃圾！我的天……我的天啊！这是一种何等恐怖，何等霸道的修行哲学！” 太初皇主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恐惧。 他仿佛窥见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门后，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巨头”永远无法企及的风景。 而在广场上。 姬神算呆呆地站着。 他不像太初皇主想得那么深远。 但叶倾仙那两句话，同样对他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一生以推演天机，洞察至理为傲。 他坚信，越是复杂的，越是深奥的，才越接近大道的本源。 为此，他耗费了万载光阴，推演了无数功法，心神俱疲，却乐在其中。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 第146章 这个人，好烦 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本末倒置”。 人家修行的终极目的，只是为了“舒服”。 你所追求的“道”，在人家看来，是“麻烦”。 这是一种信念的崩塌。 一种……来自更高生命层次，对你毕生追求的……降维打击。 “麻烦……本末倒置……” 姬神算失神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为了推演一部功法，闭关三千年，出关时七窍流血，神魂欲裂。 他想起了自己为了窥探一线天机，不惜燃烧寿元，搞得自己白发苍苍。 他一直以为，这是求道者应有的“付出”。 可现在看来…… 自己，好像……真的是个……自讨苦吃的……傻子？ “噗——！” 一口紫金色的道血，从姬神算的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他的道瞳，瞬间暗淡了下去。 他的道心，那颗自以为洞彻了天机，坚不可摧的道心，出现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他没有倒下，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石像。 叶倾仙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比刚才那个拿剑的，还要麻烦。 她不再理会，抱着木棍，继续自己的“散步”。 她要赶紧走完，然后回去给少主按肩膀。 那，才是她的“道”。 姬神算的道心，裂了。 继小剑神剑无心之后，又一位屹立在诸天万界年轻一辈顶端的绝世天骄，在那个“凡人”少女面前，一败涂地。 而且，败得比剑无心更加彻底，更加无声。 剑无心败于“器”，他还可以安慰自己是法宝太强。 而姬神算，却是败于“理”。 他引以为傲的毕生所学，被对方用一句“好麻烦”的家常抱怨，轻松写意地碾成了齑粉。 这种打击，是直指本源的。 整个白玉广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剩下的天骄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他们看着那个依旧在不紧不慢“散步”的身影，眼神中再也没有了轻视、嫉妒或贪婪。 只剩下了，一种仿佛在仰望天堑般的……绝望。 打，打不过。 论道，更是自取其辱。 这个从“顾家”走出来的少女，就像一个无解的bug，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天骄”这两个字最大的讽刺。 还有人敢上前吗？ 没有了。 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剑无心，或者下一个姬神算。 这场所谓的“万界天骄战”，在它还没有正式开始的时候，似乎……就已经结束了。 叶倾仙还在走着。 她的步伐很稳，很均匀。 她正在认真地执行福伯的指示，用脚步丈量这片土地，让“寂静之道”流淌。 她并不知道，随着她的每一步落下。 以她为中心，一股无形的“理”，正在朝着整个瑶光界蔓延。 这是一种源自她怀中木棍，源自顾长生“嫌麻烦”的本源道韵。 在这种道韵的影响下。 广场上，那些原本光芒万丈，彼此争辉的神兵利器，开始变得光芒暗淡，它们仿佛也觉得“发光”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纷纷收敛了神威。 那些周身异象纷呈，龙凤环绕的天骄们，他们身边的异象开始变得模糊、消散，仿佛那些龙和凤也觉得“飞来飞去”很麻烦，想要找个地方歇着。 甚至连空气中流淌的法则，都开始变得“懒惰”起来，不再那么活跃。 整个瑶光界，从一个喧嚣、激昂、战意冲霄的修罗场，正在逐渐变得……宁静、平和，甚至……有点想让人躺下睡一觉。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战意……在消退？” “我的本命法宝在沉睡！我唤不醒它！” “道……天地间的道，好像……不理我们了？” 恐慌，开始在天骄们的心中蔓延。 他们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正在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削弱”，或者说，“安抚”。 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感到恐惧。 瑶光界最高处，太初皇主感受着这惊人的变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那是……朝圣般的狂热。 “看到了吗！你们都看到了吗！”他激动地对身边的老臣们吼道，“这……就是‘道’的侵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 “她在‘净化’这个世界！她在用她家始祖的‘无为大道’，洗涤我们这些被‘力量’和‘纷争’蒙蔽了心智的愚者！” “这是教化！是无上的恩赐啊！” 老臣们面面相觑，虽然他们无法完全理解皇主口中的境界，但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位顾家仙子，正在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世界的“规则”。 这，是神明才有的手段。 终于，叶倾仙走完了白玉广场的最后一圈。 她停下脚步，觉得自己的“散步”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 她抬起头，清冷的目光扫过全场。 所有与她目光接触的天骄，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她想起来了。 少主交给她的最后一个任务。 “快去快回，别给我惹麻烦。” 现在这个场面，所有人都看着她，议论纷纷，还有个皇帝一样的人在旁边虎视眈眈。 感觉……很麻烦。 她想回家了。 回家，给少主按按肩膀，然后去福伯那里，用这次的功劳，兑换一些贡献点。 想到贡献点，她的眼神中，才终于有了一丝属于自己的情绪波动。 于是，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转身，就准备离开。 “仙子请留步！” 太初皇主见状，大惊失色，身影一闪，再次出现在叶倾仙面前。 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这场“论道大会”还没有结束，他还有无数的问题想要请教！ 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表达出自己，以及整个太初皇朝的……敬意。 “仙子，”太初皇主的神态，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学生面对老师般的谦卑，“您所展示的无上大道，令我等茅塞顿开，如饮甘醇。此届天骄战，因您的降临而变得毫无意义。我等凡夫俗子，皆是井底之蛙，不配与您同台。” 他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 同时，也等于直接宣判了在场所有天骄的“死刑”。 那些天骄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却连一个字的反驳都说不出来。 因为皇主说的，是事实。 叶倾仙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皇主，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这个人，好烦。 第147章 赛场崩塌，冠军的诞生 “我很忙。”她开口了，声音依旧清冷，“要回去给少主按肩膀。” 一句话，平平淡淡。 却像是一颗蕴含着亿万吨当量的混沌炸弹，在整个瑶光界，轰然引爆！ 那些天骄们，脑子彻底宕机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位如同大道化身，言出法随，让剑神崩溃，让道子吐血的无上存在…… 她此行的最终目的，她口中“很忙”的要事…… 竟然……只是回去给某个“少主”……按肩膀？！ “少主”…… 那该是怎样一个存在？！ 能让这样一尊“神明”侍奉左右，为其……按肩膀？ 无法想象！ 根本无法想象！ 无数天骄，在这一刻，道心彻底崩碎了。 他们毕生追求的，是成为人上人，是主宰星河，是俯瞰众生。 可到头来，他们发现，自己连给那位“少主”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然可以大到这种地步吗？ 而太初皇主，在听到这句话后，则是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他脑海中，瞬间掀起了比之前更加猛烈的“脑补”风暴！ 按肩膀？ 不！ 这绝不是字面意思！ 这是隐喻！是更高层次的“道”的暗语！ “肩膀”……代表着什么？ 是“承载”！是“责任”！ “少主”的肩膀，承载的，是诸天万界，是无尽时空，是整个混沌海的因果与秩序！ 而这位仙子的任务，就是“按”！ “按”是什么？是“梳理”，是“调和”，是“分担”！ 我的天！ 她的意思是，她要赶回去，帮助那位无上的“少主”，去梳理诸天万界的秩序，去调和混沌海的暴动，去分担那创世级别的无上重担！ 这……这才是她真正的“使命”！ 而我们，竟然还在这里搞什么“天骄战”？ 我们简直……简直是在亵渎！是在给那位“少主”添乱！ 想通了这一切，太初皇主脸上血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惶恐与愧疚。 他“噗通”一声，竟是直接对着叶倾仙，单膝跪了下去！ 这一跪，跪得是心甘情愿，跪得是五体投地！ “老朽……有罪！” 太初皇主的声音，带着哭腔，“老朽不该举办这等无意义的纷争，惊扰了仙子的大事，更是为始祖大人增添了麻烦！老朽罪该万死！” 他这一跪，整个瑶光界都仿佛承受不住，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空间中浮现出一道道巨大的裂痕。 所有天骄，全都吓傻了。 皇主……跪了？ 他们再也支撑不住，纷纷跟着跪了下去，乌压压的一片，对着叶倾仙的方向，叩首不起。 “我等……有罪！” 叶倾仙看着眼前这副场面，彻底呆住了。 怎么……怎么还跪下了？ 这下，麻烦更大了。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太初皇主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他猛然站起身，用尽全身的法力，声音传遍了诸天万界。 “我，太初皇主，在此宣布！” “万界天骄战，从即刻起，永久废除！” “此世，只有一位天骄！那便是顾家仙子！” “她，不是冠军，因为冠军二字，是对她的侮辱！她是……道之本身！”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整个瑶光界，那座由鸿蒙大陆碎片炼化而成的悬浮天宫，再也无法承受这接二连三的“道”之冲击。 “咔嚓——！” 一声脆响，从天宫的核心传来。 紧接着，无数道裂缝，如同蛛网般，瞬间布满了整个世界！ 瑶光界……要崩塌了！ 叶倾仙不再犹豫，她抱着怀里的木棍，转身，一步踏出。 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一座正在分崩离析的悬浮天宫，和满地跪拜着，世界观被彻底重塑的……前·天骄们。 以及，在风中凌乱，却又满脸狂热与虔诚的……太初皇主。 他知道，从今天起，诸天万界的历史，将翻开新的一页。 而新纪元的开端，始于一个少女的“散步”，和一句“要回去给少主按肩膀”的……无上神谕。 瑶光界，这个由鸿蒙大陆碎片炼化而成的无上天宫，此刻正像一个被顽童敲碎的琉璃盏，在无尽的虚空中分崩离析。 曾经金碧辉煌的殿宇，此刻是断壁残垣。曾经仙气缭绕的广场，此刻是空间裂缝纵横的死亡之地。 然而，废墟之中，没有哀嚎，没有混乱。 所有幸存的生灵，从横压一世的太初皇主，到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的各路天骄，全都保持着一个姿势——跪伏在地。 他们的身体在颤抖，但那并非因为世界的崩塌，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新生。 “都听到了吗……”太初皇主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家园被毁的痛心，反而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狂热与虔诚，“都听到了吗！仙子的神谕！” 他身边的几位不朽老臣，此刻也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同样是混杂着敬畏与顿悟的复杂神情。 “听到了……‘要回去给少主按肩膀’……”一位老臣喃喃自语，每说一个字，他的道心都在剧烈地轰鸣。 “按肩膀……按肩膀……”太初皇主站起身，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正在毁灭的世界，“何等的慈悲！何等的警示啊！” 他猛然回头，目光如炬，扫过那些依旧跪伏着，眼神茫然的天骄们。 “你们以为，那只是按肩膀吗？愚蠢！”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每个人的神魂中炸响，“那是‘承负’！是‘担当’！那位我等连其名讳都无法揣度的‘少主’，他的双肩之上，承负的是何物？” “是这诸天万界的安稳！是无尽生灵的存续！是混沌海的潮起潮落！是纪元的更迭与轮回！” “而仙子的‘按’，便是在为那位至高存在，梳理因果，调和法则，分担那创世级别的重担！这是何等伟大的使命！” 轰！ 这番“解读”，如同一道开天辟地的神光，瞬间照亮了所有天骄们混沌的脑海。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们之前的想法，何其浅薄，何其可笑！ 回去给少主按肩膀……这句在他们听来匪夷所思，甚至有些荒诞的话，在经过皇主的“翻译”之后，瞬间变得无比宏大，无比神圣！ “我等……我等竟然还在这里为了一个虚名争斗不休，简直……简直是在给那位少主添乱啊！”一位圣地的圣子痛哭流涕，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们不仅在添乱，我们本身就是‘乱’！是需要被那位少主和仙子‘梳理’掉的因果尘埃！”另一位帝朝的公主，满脸的惨白与悔恨。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场天骄战，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第148章 少主的肩，宇宙的担 顾家派仙子前来，不是为了夺冠，而是为了“平乱”。 用一种最温柔，也是最残忍的方式，告诉他们——你们，太吵了。 “皇主，我等……罪该万死！” “请皇主降罪！” 所有天骄，真心实意地叩首，请求责罚。 太初皇主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诸天万界的年轻一代，道心已被重塑。 “罪？你们最大的罪，是无知。”他声音变得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但仙子已经给予了你们教化，那么，从今往后，你们的使命，便是将这份‘道’，传播出去。” “传我谕令！”太初皇主的声音，透过破碎的虚空，传向他忠心耿耿的部下。 “第一，将此地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编纂成《顾氏神启录》，传遍九天十地，诸天万界！让所有生灵，都沐浴在始祖的道韵之下！” “第二，倾尽我太初皇朝宝库，选取最珍贵的十件至宝，不！一百件！由太子亲自护送，前往那不可知之地，向顾家请罪！记住，不是献礼，是请罪！” “第三，从今日起，我太初皇朝，将成为‘顾氏大道’最忠诚的守护者与传播者！凡有对顾家不敬者，便是与我太初皇朝为敌，不死不休！” 三道谕令，字字铿锵，代表着一个不朽皇朝，彻底放下了自己的骄傲，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另一个存在的“信徒”。 …… 与此同时，顾家。 后院的躺椅上，顾长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片很吵闹的菜市场里，周围全是嗡嗡嗡的苍蝇，烦得他不行。 “嗯……”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只是……感觉肩膀有点僵。 他扭了扭脖子，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倾仙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说好了给我按肩膀的，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他声音不大，刚好被一旁侍立的福伯听见。 福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雕塑，但内心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时间观念！ 少主在提点倾仙小姐！ 倾仙小姐此去瑶光界，虽然是去“散步”，去传播“寂静之道”，但终究是沾染了红尘因果，耽误了“为始祖梳理宇宙重担”的正事！ 在少主这等存在眼中，一刹那的耽搁，可能就对应着一方大宇宙的生灭！ 时间，才是最根本的法则！ 少主这是在借“按肩膀”这件事，点拨倾仙小姐，让她明白，无论身在何处，行何等事，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不能乱了“时序”！ 高！实在是高！ 看来倾仙小姐这次回来，要好好地对她进行一番“思想教育”了。 就在福伯心中念头急转之际，一道倩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庭院门口。 正是叶倾仙。 她回来了。 她怀里依旧抱着那根平平无奇的木棍，素雅的长裙上，没有沾染一丝尘埃。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但若是仔细看，能从她眼底深处，看到一丝不易察achen的……困惑和疲惫。 瑶光界的经历，对她的冲击，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大。 她不理解，为什么那些人一会儿要打打杀杀，一会儿又要下跪。 她更不理解，为什么那个皇帝一样的人，会说出那么多她听不懂的话。 她觉得，外面的人，都好复杂，好麻烦。 还是家里好。 有少主，有福伯，有熟悉的躺椅和篱笆。 这里，才是她的“道场”。 “福伯。”她走到福伯面前，微微躬身。 “回来了。”福伯点了点头，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审视，“事情，办得如何？” 叶倾仙想了想，用最简洁的语言概括道：“都解决了。他们很吵，后来又不吵了。天骄战取消了，那个地方也塌了。” 一番在外界足以掀起灭世狂潮的惊天大事，从她口中说出，就像是说“今天菜市场的白菜卖完了”一样平淡。 福伯听完，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很好。 倾仙小姐没有被外界的纷争乱了道心。 她准确地抓住了核心——从“吵”到“不吵”。 这正是少主“寂静之道”的精髓。 至于天骄战取消，瑶光界崩塌，那不过是“道”在传播过程中，必然产生的一些无足轻重的“余波”罢了。 “嗯，做得不错。”福伯赞许道，“去吧，少主等了你许久了。” “是。”叶倾仙如蒙大赦，快步走到躺椅后。 “少主，我回来了。”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暖意。 “嗯，太慢了。”顾长生闭着眼睛，懒洋洋地抱怨了一句。 叶倾仙心中一紧，知道自己让少主不快了，连忙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放在顾长生的肩膀上，开始认真地揉捏起来。 她的手法很专业，是福伯亲手教的，据说每一处穴位，都对应着一方星域的运转节点。 但顾长生感觉不到那些。 他只觉得，少女的手指很软，力道刚刚好，僵硬的肩膀，很快就舒展开来。 嗯，舒服。 烦躁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他舒服了，整个诸天万界，无数正在因为瑶光界崩塌而瑟瑟发抖的星域，突然发现，那股冥冥中传来的，让他们心悸的恐怖压力，悄然消散了。 无数大能，齐齐松了口气，却又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倾仙一边按着，一边犹豫着，还是开口问道：“少主，外面那些人，为什么那么奇怪？” “嗯？怎么奇怪了？”顾长生随口问。 “他们……好像很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很复杂。”叶倾仙组织着语言，“还喜欢……下跪。” 顾长生闻言，眼皮都没睁，嗤笑了一声。 “那不叫奇怪，那叫闲的。” 他用自己来自现代地球的灵魂，给出了一个最朴素，也最本质的答案。 “人啊，就是不能太闲。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自己给自己加戏。吃饱了撑的。” 他只是随口吐槽。 然而，这句话，落在了身后的叶倾仙和一旁的福伯耳中。 却不啻于暮鼓晨钟，大道天音！ 两人同时身体一震，眼中爆发出璀璨的神光！ 闲的？ 吃饱了撑的？ 原来如此！ 福伯瞬间悟了！ 少主是在用最通俗的语言，阐述一个至高的真理！ “闲”，指的是什么？是修行者的“寿元”！当一个修士拥有了近乎无尽的生命，却又无法在“道”的本质上取得突破时，他们就会陷入一种“存在性的空虚”之中！ 这种空虚，会让他们去追求一些外在的东西，比如名声，比如权势，比如毫无意义的争斗！这就是少主口中的“胡思乱想，自己加戏”！ 而“吃饱了撑的”，更是点睛之笔！ “吃”，指的是攫取天地灵气，掠夺宇宙资源！ 第149章 少主，永远是少主 当他们掠夺了足够多的资源（吃饱了），却无法将其转化为自身大道的升华，这些多余的能量（撑的），就会让他们精力过剩，去干一些毫无意义的蠢事！ 一针见血！ 道破了诸天万界，无数修行者陷入瓶颈，乃至堕入魔道的根本原因！ “多谢少主指点！”福伯恭恭敬敬地，对着顾长生的躺椅，深深一躬。 叶倾仙也是心神剧震，她感觉自己心中所有的困惑，都被少主这句看似粗俗的话，给彻底点破了。 她看着少主那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慵懒的侧脸，眼神中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少主，永远是少主。 他总是能用最简单的方式，看透最复杂的世情。 顾长生被福伯这突如其来的一拜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指点啥了？ 我就是随口抱怨两句而已。 这老头，戏也是真多。 他懒得理会，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自己的午睡大业。 然而，就在此时，庭院之外，传来了一阵恭敬无比，却又压抑不住其中惶恐的通报声。 “罪人，太初皇朝太子，奉父皇之命，前来……向顾家请罪！” “请罪？” 躺椅上，顾长生刚酝酿出来的睡意，瞬间被打断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太初皇朝？这是个什么东西？听起来像个搞房地产的。 怎么又有人来烦我？ 他睁开一只眼，看向福伯，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字——“去处理”。 福伯心领神会，对着顾长生微微躬身，然后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顾家府邸之外。 这里是一片看似普通的山野，但若有大能在此，便会惊骇地发现，此地的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折叠与扭曲。 寻常人，哪怕是仙帝巨头，若无指引，在这里走上亿万纪元，也无法靠近那座看似近在咫尺的府邸大门分毫。 此刻，在这片空间的边缘地带，正上演着一幕足以让诸天万界都为之震动的画面。 太初皇朝的太子，姬玄，这位在外界跺一跺脚，就能让一方大宇宙抖三抖的无上存在，正身穿最朴素的麻衣，赤着双足，以最虔诚的姿态，跪伏在地。 他的身后，整齐地悬浮着一百零八个由混沌神金打造的箱子，每一个箱子都散发着让时空颤栗的恐怖波动，但又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死死地约束着，不敢泄露分毫。 姬玄的心中，充满了忐忑与惶恐。 父皇的命令，他不敢不从。 他也亲眼看到了瑶光界崩塌的留影，看到了那位如同大道化身的顾家仙子。 他知道，自己此行，代表的不仅仅是太初皇朝的颜面，更关乎着整个皇朝的生死存亡。 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了。 不敢有丝毫异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他不知道顾家会不会见他，更不知道等待着自己和太初皇朝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眼前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一位身穿灰色长袍，气息普通得如同邻家老仆的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福伯。 姬玄在看到福伯的瞬间，整个神魂都绷紧了。 他看不透！ 以他那双修炼了《太初帝经》，足以洞悉万法本源的“太初道眼”，竟然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位老者的深浅！ 他就像一片深渊，一片虚无。 这种感觉，和他在留影中看到那位顾家仙子时，一模一样！ “罪人姬玄，拜见前辈！” 姬玄不敢有丝毫怠慢，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福伯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姬玄，又扫过他身后那一百零八个箱子。 他的眼神，没有波澜。 就好像一个亿万富翁，看着一个乞丐，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全部家当——几个钢镚，前来进贡一样。 “何事？”福伯的声音很平淡。 姬玄的身体一颤，连忙说道：“晚辈奉父皇之命，特为我太初皇朝之前冒犯天威，举办无知纷争之举，前来请罪！这些，是我太初皇朝的一点点……一点点歉意，还望前辈……还望顾家能够息怒。” 他说得诚惶诚恐，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福伯没有立刻回应。 他神念微动，瞬间扫过了那一百零八个箱子。 第一个箱子里，装着的是一卷古老的经文，上面流淌着“太初”二字，道韵天成，似乎阐述着宇宙开辟的至理。 《太初帝经》完整版。 福伯的评价是：立意尚可，但根基浅薄，只述其一，不知其二，漏洞百出。给府里的洒扫丫鬟当启蒙读物，都有些勉强。 第二个箱子里，是一汪泉眼，泉水中，似乎有日月星辰在生灭，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本源气息。 九天生命神泉。 福伯的评价是：杂质太多，灵性不足。用来浇灌后院那几株寻常的青草，或许能让它们多活几天。 第三个箱子里，是一颗跳动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引得大道共鸣。 某尊陨落的混沌魔神之心。 福伯的评价是：能量驳杂，充满了暴戾之气。剁碎了，或许能给少主养的那条小黑狗当个零食，但还得仔细处理，免得吃坏了肚子。 …… 一路看下来，福多宝贵，但在福伯眼中，全都成了“垃圾”。 不是他眼界太高，而是顾家的底蕴，实在太过恐怖。 这些在外界能引起无数不朽巨头疯狂抢夺的至宝，在顾家，可能真的连当“垃圾”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福伯的脸上，并未流露出任何鄙夷之色。 他想起了少主刚才的“教诲”。 “吃饱了撑的。” 这太初皇朝，虽然愚昧，但态度还算端正。 而且，少主讨厌麻烦。 若是直接将他们拒之门外，或者严厉惩罚，说不定他们又会“胡思乱想，自己加戏”，搞出更多麻烦事来。 不如，就收下这些“垃圾”，安抚一下他们，让他们滚蛋。 想到这里，福伯淡淡地开口了。 “东西，我收下了。” 听到这句话，姬玄如闻天籁，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 收下了！ 顾家竟然收下了！ 这说明，他们原谅太初皇朝了！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宽宏大量！”姬玄激动得语无伦次，连连叩首。 福伯却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但，下不为例。” “是是是！晚辈明白！我太初皇朝从今往后，定当谨遵教诲，再也不敢行此等无知之事！”姬玄连忙保证。 “还有。”福伯的语气，忽然变得意味深长，“回去告诉你们皇主，修行，当求‘本心’，而非‘外物’。与其耗费心神，搞这些虚名浮利，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这番话，是福伯自己根据少主的“道”，进行的“脑补”和延伸。 但在姬玄听来，这简直是无上箴言！ 第150章 少主想喝的，不是饮料！ 是顾家这种超然存在，对他们这些“凡尘”修行者的金玉良言！ 求“本心”！ 静下心来！ 姬玄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一次洗礼。 “晚辈……晚辈谨记前辈教诲！”他再次重重叩首，眼中充满了感激。 福伯见状，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 他大袖一挥，那一百零八个箱子，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回去吧。不要再来打扰少主清修。” 说完，福伯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姬玄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才缓缓起身，对着顾家府邸的方向，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然后，他转身，带着一种朝圣归来般的虔诚与满足，离开了这片让他永生难忘的地方。 他要立刻回去，将前辈的“神谕”，禀告父皇！ 太初皇朝，要迎来一场自上而下的“思想变革”了！ …… 与此同时，在距离顾家府邸不知多少亿万光年之外的一处破败星域。 一位身穿赤红丹袍，面容孤傲的青年，正盘坐在一颗枯寂的星核之上。 他的周身，丹火缭绕，将虚空都烧灼得扭曲。 他，便是萧炎，自号“丹帝”，一位从末法时代重生归来的绝世强者。 上一世，他以丹入道，炼制出九转轮回丹，却在丹成之日，遭遇九大仙帝围攻，最终含恨陨落。 这一世，他携带着前世的记忆与经验归来，修行速度一日千里，短短数百年，便已恢复了前世八成的实力。 他此次出关，本是想找个由头，整合几方势力，为自己日后向那九大仙帝复仇做准备。 却不料，听到了一个荒谬绝伦的传闻。 “顾家？一介凡人少女，吓退诸天万界天骄？” 萧炎听到这个传闻时，第一反应就是嗤之以鼻。 “装神弄鬼！” 他前世身为丹帝，站在九天十地的顶端，何曾听说过什么姓“顾”的隐世家族，有这等通天手段？ 定然是某个没落的古老势力，用某种秘宝，虚张声势，想要在这大世之中，分一杯羹！ “哼，世人愚昧，轻易便被表象所蒙蔽。待本帝前去，揭开他们的虚伪面纱，让世人看看，谁才是这时代真正的主角！” 萧炎心中冷笑，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的丹道，足以逆转乾坤，颠倒生死。 一个靠着外物装神弄鬼的家族，在他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 而且，他隐隐感觉到，那个方向，似乎传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天地奇珍的气息。 虽然很微弱，但绝对瞒不过他这位丹帝的鼻子。 “机缘！定然是那顾家赖以虚张声势的秘宝！此等宝物，合该为我所得！” 萧炎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火热。 他站起身，化作一道火光，朝着传闻中顾家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相信，自己的重生，就是天命所归。 这世间的一切机缘，都将为他铺路。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顾家”，不过是他复仇之路上，一块小小的垫脚石罢了。 …… 顾家，后院。 福伯回来了。 他将那一百零八箱“垃圾”，随手丢在了后院的角落里，准备等会儿让侍女们过来分一分，看看有什么能用的。 比如那个《太初帝经》，撕下来糊窗户，或许不错。 那个九天生命神泉，倒进鱼塘里，给那条鸿蒙金龙换换口味。 至于那颗魔神心脏……福伯看了一眼正在狗窝里呼呼大睡的小黑，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东西太燥，吃了容易上火。 埋在土里当花肥吧。 他处理完这些，便又恭敬地站回了顾长生的躺椅旁。 顾长生此时又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点口渴。 “福伯……”他懒洋洋地喊了一声。 “老奴在。” “有没有什么……新口味的饮料？”顾长生咂了咂嘴，“天天喝茶，都喝腻了。有没有那种……喝起来，像是把星星喝进肚子里的那种？” 他说的，是前世喝过的一种网红饮料，里面加了些可食用的亮粉，在灯光下看起来亮晶晶的，很有噱头。 他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然而，福伯听到这句话，却是浑身一震！ 把星星……喝进肚子里？ 少主……这是在考校我啊！ 他厌倦了凡间的“茶道”，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星辰大道”了吗？！ 星星是什么？ 是天体的运转，是法则的具现，是光与暗的交织，是生与死的轮回！ 少主想喝的，不是饮料！ 他想“品”的，是一杯蕴含着“星辰生灭至理”的神酿！ 福伯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这是少主回归以来，第一次主动提出如此具体，又如此“高难度”的要求！ 自己，必须办好！ 而且，要办得漂漂亮亮！ “老奴明白。”福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与郑重，“请少主稍候，老奴……这就去为您‘摘星’！ 福伯离开了后院。 他没有去府邸的酒窖，也没有去灵果园。 他一步踏出，身影直接出现在了一座悬浮于无尽混沌之中的宏伟殿堂前。 【造化厨房】。 这座厨房，并非凡俗意义上的烹饪之所。 它的灶台，是熄灭的宇宙核心。 它的柴薪，是燃烧的纪元之木。 它的厨具，每一件，都是足以让诸天震颤的禁忌之器。 这里，是顾家真正的“后厨”，处理的食材，皆是“道”与“理”的层面。 福伯神情肃穆，走入厨房。 他没有理会那些正在处理“龙肝凤髓”的傀儡厨神，而是径直走到了厨房的最深处。 那里，有一口井。 井口漆黑，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万古虚无。 此井，名为【观星井】。 它不观星，而是……汲星。 能直接从时间长河的上游，汲取那些早已逝去的，最古老、最纯粹的“太初星光”。 福伯伸出手，探入井中。 他的手臂，仿佛穿透了无穷的维度与时空。 片刻后，他缓缓地将手抽出。 在他的掌心，一捧璀璨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华，正在静静地流淌。 那不是光，而是光的“概念”，是星辰的“本源”。 每一粒光点，都蕴含着一颗星辰从诞生到毁灭的完整信息。 仅仅是这一捧星光，若是泄露出去一丝，都足以让一方大宇宙的法则彻底紊乱。 “还不够。” 福伯摇了摇头。 少主的要求，是“喝起来像星星”。 这不仅要有“形”，更要有“味”。 他转身，来到另一侧。 那里，摆放着一排排由世界树枝干打造的架子，上面陈列着各种匪夷所思的“调味品”。 福伯从中，取出了三样东西。 一瓶装着清澈露水的玉瓶。 这是【纪元之泪】，是某个大纪元在走向终结时，其世界意志悲泣所化的露水，蕴含着最纯粹的“逝去”与“新生”之韵味。 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块。 第151章 一杯星光苏打水，与破碎的丹心 这是【绝对零度冰晶】，取自宇宙法则的尽头，能瞬间冻结一切能量与概念，保留其最原始的“口感”。 还有一小撮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粉末。 这是【幻想之尘】，一种诞生于生灵梦境与现实交汇处的奇物，能让品尝者，体验到超越现实的口感与滋味。 福伯将这三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按照一种玄奥无比的比例，融入了那捧“太初星光”之中。 嗡—— 一声轻鸣。 福伯的掌心，那捧星光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它们不再是纯粹的光，而是凝聚成了一种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液体。 液体呈现出深邃的暗蓝色，仿佛将整片星空都浓缩了进去。 无数微小的光点，在其中沉浮、闪烁，时而汇聚成星云，时而炸裂成超新星，美轮美奂，不可方物。 一股无法形容的“道香”，从液体中弥漫开来。 这股香气，没有飘出造化厨房，却沿着因果的轨迹，瞬间传遍了诸天万界所有大能的感知！ …… 正在急速飞驰的丹帝萧炎，猛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狂喜！ “这……这是……这是什么味道？！” 他闻到了！ 一股让他神魂都在战栗的香气！ 这不是任何一种他所知的神药、仙丹能散发出的味道！ 这股香气中，他闻到了星辰的诞生，闻到了宇宙的呼吸，闻到了法则的低语，甚至……闻到了时间的味道！ “神物！超越了帝丹的无上神物！！” 萧炎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可以肯定，这绝对是这世间最顶级的至宝出世了！ 而且，源头，就在那顾家的方向！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命在我！” 他仰天狂笑，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什么狗屁顾家，定然是走了狗屎运，不知从哪里挖出了一件上古神物，结果引动了异象，自己却不自知！ 这等神物，岂是他们配拥有的？ “此宝，与我有缘！” 萧炎的速度，再次暴涨，他甚至不惜燃烧了一丝丹帝本源，化作一道洞穿天地的流光，朝着那让他疯狂的香气源头冲去！ …… 顾家，后院。 福伯端着一个朴实无华的白玉杯，恭敬地递到了顾长生的面前。 “少主，您要的……饮品，好了。” 顾长生正等得不耐烦，闻言睁开眼，接过了杯子。 “搞这么久。” 他低头一看。 杯子里，是深蓝色的液体，里面有很多亮晶晶的东西在动，看起来……确实挺像星空的。 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卖相倒是不错。 他拿到嘴边，闻了闻。 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就是感觉凉飕飕的。 在叶倾仙和福伯那紧张、期待、崇敬的目光注视下。 顾长生仰起头，喝了一大口。 液体入口，冰冰凉凉，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甜味。 然后，无数“小星星”在他的舌尖上炸开，产生了一种类似跳跳糖的口感，又像是气泡水在口腔里翻滚。 嘶…… 这口感…… 顾长生砸吧砸吧嘴，仔细回味了一下。 嗯…… 怎么说呢？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最贴切的形容。 “福伯啊。” “老奴在！请少主指点！”福伯连忙躬身，神情无比专注，准备聆听始祖对“星辰大道”的无上见解。 顾长生晃了晃杯子，看着里面依旧在闪烁的“星星”，一脸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这玩意儿……不就是一杯带亮片的，没什么气儿的苏打水吗？” “味道一般般，太花里胡哨了。” “噗——” 福伯感觉自己的道心，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地敲了一下。 苏……苏打水？ 花里胡哨？ 他耗费心神，动用【观星井】，取太初星光，融纪元之泪，加幻想之尘……最终炼制出的，这杯足以让仙帝都为之疯狂的“星辰道酿”…… 在少主口中，竟然只是……一杯味道一般的苏打水？ 福伯的脑子，一瞬间有些宕机。 但，不愧是福伯。 仅仅是半秒钟的呆滞之后，他的眼中，便再次迸发出了恍然大悟的神光！ 他懂了！ 他彻底懂了！ 少主不是在说味道！ 他是在“返璞归真”！ 什么是星辰？什么是大道？什么是纪元生灭？ 在始祖这等存在的眼中，这一切，不就和凡人眼中的“苏打水”一样，是最基本，最简单，最平平无奇的东西吗？！ 是自己着相了！ 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自己还沾沾自喜，以为领悟了少主的意思，结果，还是落了下乘！ 自己用尽心思，搞得“花里胡哨”，反而偏离了“大道至简”的本源！ 少主这是在批评我！ 是在用最温和的方式，敲打我那颗已经开始变得浮躁的道心啊！ “老奴……知罪！” 福伯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对着顾长生，再次深深一躬，声音中充满了羞愧与后怕。 顾长生看着又开始自己给自己加戏的福伯，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懒得理他。 他看着杯子里还剩下大半的“苏打水”，觉得有些浪费。 但再让他喝，他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眼角余光，瞥见了墙角边，有一盆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杂草。 那是他某次出门，顺手从路边拔回来的，觉得长得有点像兰花，就随手插在了花盆里。 结果，一直半死不活的。 “算了，别浪费，给你喝了。” 顾长生起身，走到墙角，将杯中剩下的“星光苏打水”，哗啦一下，全都倒进了那个破旧的花盆里。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感觉了却了一桩心事，转身就准备回躺椅继续睡觉。 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盆半死不活的杂草，在接触到“星辰道酿”的瞬间，猛然爆发出亿万道璀璨至极的仙光！ 它的叶片，开始疯狂生长，每一片叶子上，都仿佛托举着一方宇宙，有日月星辰在其中生灭！ 它的根茎，瞬间洞穿了花盆，扎根于虚空之中，汲取着混沌的能量！ 短短数息之间，一株杂草，便长成了一株通天彻地的神树！ 树上，九片巨大的叶子舒展开来，每一片，都呈现出一种不同的，代表着至高法则的颜色！ 一股苍茫、古老、至高无上的剑意，从这株神树上冲天而起，贯穿了九天十地，斩破了万古时空！ 九叶剑草！ 传说中，只存在于神话里的，代表着剑道起源与终点的无上神物！ 此刻，就在顾家的后院，被一杯“剩饮料”，给浇灌了出来。 也就在这一刻。 一道燃烧着丹火的流光，终于撕裂了顾家外围的最后一道空间屏障，降临了！ 丹帝萧炎，来了！ 第152章 一株草而已，能不能低调点？ 他刚一现身，就看到了那株通天彻地的九叶剑草，感受到了那股让他神魂冻结的无上剑意！ 他整个人都懵了！ “九……九叶剑草？！这怎么可能！” 他此行是为“丹”而来，怎么会遇到传说中的“剑道圣物”？！ 但，这还不是让他最崩溃的。 他的目光，顺着九叶剑草往下，看到了那个刚刚浇完水，正准备转身离开的白衣青年。 以及，青年手中那个……空空如也的白玉杯。 还有空气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让他疯狂的“道香”！ 一个荒谬到让他无法接受，足以将他毕生骄傲彻底粉碎的念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难道…… 难道这传说中的九叶剑草…… 是……是刚刚被那杯“神物”……浇灌出来的？！ 而那个青年……他竟然把那等逆天神物，当成水，去浇了一株……杂草？！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萧炎的道心，像是被一柄无形的混沌巨斧，狠狠地劈开！ 他引以为傲的丹道，他赖以重生的信念，他身为丹帝的无上骄傲…… 在这一刻，在亲眼目睹一个青年，用他梦寐以求的“无上神药”去浇花之后…… 碎了。 碎得彻彻底底，连一丝残渣，都没有剩下。 “噗——！！！！” 一口混合着丹火与神魂本源的逆血，从萧炎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燃烧成了一片虚无。 他的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比最枯寂的星核，还要空洞。 “我……我炼了一辈子的丹……” “原来……只是个笑话……” 他痴痴地喃喃自语，而后，双眼一翻，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从空中，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丹心，破碎。 神魂，自闭。 一代丹帝，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跟主角说上，就这么……倒下了。 顾长生转过身，被那株突然发光的“杂草”晃得眯起了眼睛。 亿万道仙光冲霄而起，剑意凌厉得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刺穿。 他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 “搞什么，浇点水而已，这么大反应。”他嘟囔着，“一株草而已，能不能低调点？真是的，太浮夸了，晃眼睛。” 他这一句随口的抱怨，落在福伯耳中，却不亚于开天辟地的第一缕道音。 福伯正沉浸在亲眼见证“九叶剑草”诞生的巨大震撼之中，闻言浑身一震，眼中的狂喜与激动瞬间化为了更深层次的领悟。 原来如此！ 少主不是在嫌弃这株神物，他是在阐述一种更高的“道”！ 何为造化？ 不是惊天动地的显化，而是润物无声的恩赐！少主并非“创造”了九叶剑草，他只是随手给了那株卑微的杂草一个“机会”，让它得以展现自己最原始、最真实的“真我”！ 这才是真正的“无为而治”，是道法自然的终极体现！ 而自己，竟然还为这神物现世的宏大异象而心神激荡，着相了，实在是着相了！ 少主的境界，早已超越了“创造”，抵达了“点化”万物，视神圣如凡俗的超然之境。 就在福伯心神翻涌，再次刷新对自家少主认知的时候，他终于注意到了那个趴在不远处，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的“不速之客”。 丹帝，萧炎。 福伯目光扫过，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丹修？道心破碎，神魂自锁……哼，心性如此脆弱，也配称帝？” 福伯一眼就看穿了萧炎的底细。这种靠着重生奇遇，一路顺风顺水，内心早已被傲慢填满的所谓“天命之子”，他见得多了。在顾家漫长的历史中，这种角色连当“尘埃”的资格都没有。 杀了他？ 福伯摇了摇头。 就像一头巨龙，不会因为一只蚂蚁在自己脚边耀武扬威而特意抬脚去踩死它。 太掉价了，也太麻烦了。 惊扰了少主的清净，那才是最大的罪过。 而此刻，最大的麻烦，是那株九叶剑草。它散发出的剑意越来越强，已经开始引动诸天万界的剑道法则共鸣，无数时空之外，恐怕已有无数老怪物被惊动了。 这，会很吵。 果然，顾长生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 “太尖了，看着就不舒服。”他走到九叶剑草旁边，伸出手指，戳了戳其中一片流光溢彩的叶子，“而且这光，没完没了了是吧？能不能实用一点？” 话音刚落，他竟真的伸出两根手指，像摘一片普通的茶叶一样，轻轻一捻。 “咔”的一声轻响。 那片承载着无尽剑道宇宙，足以让任何剑仙疯狂的剑叶，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地摘了下来。 就在剑叶离体的瞬间，整株九叶剑草那通天彻地的剑意与仙光，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回缩，消失得无影无踪。它又变回了那副普普通通的“杂草”模样，只是看起来比之前精神了一点，翠绿欲滴。 顾长生拿着那片叶子，在手里掂了掂。叶子入手温润，边缘却锋利得不可思议，仿佛能切开因果。 “嗯……这个手感还行，削个水果应该挺好使。” 他随手将这片足以让诸天剑修改写历史的“剑道本源之叶”，朝着不远处的叶倾仙丢了过去。 “倾仙，你不是喜欢舞刀弄枪的吗？这个给你，拿去削苹果，别弄丢了。” 叶倾仙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那片叶子落入她掌心的刹那，轰！ 无穷无尽的剑道感悟，从剑之起源到剑之终末，从微观的粒子之剑到宏观的宇宙之剑，所有的剑理、剑意、剑魂……如同决堤的混沌天河，瞬间涌入了她的神海！ 她的身体微微一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险些因承受不住这过于庞大的信息而道心崩溃。 但下一刻，她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少主刚刚那句话——“拿去削苹果”。 这个念头，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神山，瞬间镇压了那片狂暴的剑道海洋。 是了。 无论这片叶子蕴含着多么伟大的力量，它的“道”，它的“使命”，从被少主摘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定义了。 那就是，为少主削苹果。 想通了这一点，叶倾仙身上那股即将失控的恐怖剑意，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她手持着这片浓缩了一个剑道纪元的叶子，眼神清澈而坚定。 为少主削苹果，便是她的剑道终极。 一旁的福伯，已经彻底麻木了。 如果说，浇水生出九叶剑草是“创世”，那么随手摘下一叶，平息异象，定义其为“果刀”，这是什么？ 这是……这是对“道”的“驯化”！ 将至高无上的攻击法则，驯化为平平无奇的生活用具！将神圣拉下神坛，使其归于平凡！ 第153章 少主，垃圾已经处理妥当了 这……这才是真正的返璞归真，是站在万物之巅，俯瞰众生的终极境界啊！ 福伯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道心又一次得到了升华。 他再次看向地上那个昏迷的丹帝，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此人道心破碎，正是因为其所修的“丹道”过于狭隘，执着于外物。既然如此，不如就给他一个全新的“用途”，让他明白，何为“天外有天”。 福伯单手一招，如同拎着一只小鸡仔，将昏迷的萧炎提了起来，朝着后院深处的【造化厨房】走去。 “厨房里处理那些神魔食材，总会剩下些边角料，正好缺个分拣垃圾的。此人对药理丹道，虽说见识浅薄，但用来分辨哪些‘垃圾’能当花肥，哪些能当饲料，倒也勉强够用。” 福伯拖着一代丹帝远去了。 顾长生终于回到了自己心爱的躺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清静了。” 他闭上眼睛，准备开始自己被打断了数次的午睡大业。 然而，脑海中，那个许久未见的机械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道源”级奇物【九叶剑草】诞生，并成功粉碎“位面之子”道心，造成不可逆转的因果偏移。】 【综合评价：S+级躺平事件。】 【奖励发放：解锁全新建筑——【纪元垃圾场】。】 【躺平点+500,000。】 【家族气运+20%。】 顾长生眉头皱得更深了。 “垃圾场？这破系统，是觉得我这里还不够乱吗？” 对于系统奖励的“垃圾场”，顾长生表达了明确的嫌弃。 他现在只想睡觉，对什么新建筑毫无兴趣，挥了挥手，就像赶走一只苍蝇一样，将脑海中的系统面板拨到了一边。 福伯此时正好从【造化厨房】的方向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处理完琐事的满意。 他对着躺椅的方向恭敬地禀告：“少主，垃圾已经处理妥当了。” “嗯。”顾长生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显然已经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他以为福伯说的是寻常的垃圾，却不知福伯口中的“垃圾”，是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丹帝。 福伯见少主没有其他吩咐，便将注意力转向了刚刚解锁的新设施。 【纪元垃圾场】。 这个名字，在少主听来不值一提，但在福伯看来，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深意。 “垃圾”，也是相对的。 顾家的“垃圾”，对诸天万界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恭敬地请示道：“少主，老奴想去探查一下那处新开辟的空间，以免其中有什么不安定的东西，惊扰了您的清修。” “去吧去吧，自己玩去，别吵我。”顾长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得到了“谕令”，福伯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一片全新的维度空间之中。 这里，就是【纪元垃圾场】。 与其说是垃圾场，不如说是一座埋葬了无数“失败”与“遗憾”的宏伟坟场。 空间是死寂的灰色，没有时间流动，没有法则运转。 一座如同星系般庞大的断裂战戟，斜插在灰色的地面上，戟刃的缺口处，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黑色煞气在逸散，那是某个纪元战争中，被顾家先祖随手斩断的敌酋兵器。 一尊机械神明的残破躯壳，静静地躺在远处，它的体型比一方大世界还要庞大，无数复杂的线路如同死去的神经，偶尔还会闪过一丝毫无意义的逻辑电火花。这是顾家某次“宇宙秩序化”实验中，被淘汰的次品。 还有一截已经彻底石化的世界树之心，上面布满了裂纹，曾经连接着三千大千世界的它，因为一次小小的能量输送失误，被判定为“不合格产品”，丢弃于此。 …… 这里的每一件“垃圾”，都代表着顾家历史上的一次“尝试”，一次“修正”，甚至是一次“失误”。 每一件，若是流落到外界，都足以引发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血雨腥风，造就无数所谓的“天命之子”。 但在这里，它们只是被遗忘的“废品”。 福伯行走在这片巨大的“坟场”之中，心中充满了震撼。 他终于明白了。 少主的“躺平”，不仅仅是在“创造”新的奇迹，更是在“唤醒”被遗忘的过去！ 这个【纪元垃圾场】的解锁，意味着少主的始祖本能，已经开始回溯家族的历史，将这些被封存的“失败因果”，重新纳入“当下”的循环之中！ 他这是要……整合过去，现在，与未来啊！ 福伯为自己的领悟而心神战栗。 然而，他并不知道，【纪元垃圾场】的开启，连同之前九叶剑草那一闪而逝的无上剑意，这两股庞大的信息流，如同投入平静池塘的两颗巨石，在更高维度的混沌之海中，掀起了难以察觉的涟漪。 这涟漪，惊动了一位“邻居”。 在距离顾家府邸所在的维度奇点不远处，有一片外人无法观测到的“时空褶皱”。 褶皱之中，住着一个古怪而强大的存在。 他自号【虚空钓叟】，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无尽的混沌之海中“垂钓”，钓取那些一闪而逝的宇宙奇珍，或是即将寂灭的文明残响。 他不属于任何势力，非正非邪，只遵循自己的“好奇心”。 今天，他闻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香味”。 那不是物质的香，而是“道”的香。 一股是锋利到极致，仿佛能切开一切的“剑之道”，虽然只出现了一瞬，却让他回味无穷。 另一股，则是腐朽、浩瀚、充满了“遗憾”与“失败”的“历史之味”。 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对于虚空钓叟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的佳肴。 “妙啊，妙啊！老夫的邻居，不知是哪位沉睡的老友苏醒了，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钓叟嘿嘿一笑，从自己的茅草屋里，取出了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鱼竿。 鱼竿是灰色的，鱼线是透明的，鱼钩，则是一枚由“好奇心”本身凝聚而成的概念之钩。 他轻轻一甩杆。 那枚概念之钩便无视了空间与维度的阻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顾家府邸的上空。 鱼钩在空中微微晃动，似乎在“嗅”着味道，最终，它被【纪元垃圾场】那厚重的“历史之味”所吸引，朝着垃圾场的入口探了过去。 它在无数废品中逡巡，最后，钩住了一枚从那尊机械神明身上脱落的，毫不起眼的，已经锈迹斑斑的齿轮。 钓叟感觉到了鱼线的动静，心中一喜。 “上钩了！让老夫看看，钓上来了什么宝贝！” 第154章 他崭新的人生，开始了 躺椅上，顾长生马上就要睡着了。 就在这临门一脚的当口，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现实”，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勾”了一下。 那感觉很奇特，不带任何恶意，就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拨弄他安稳的睡眠环境。 这感觉，让他很不爽。 就像夏天午睡时，总有一只蚊子在你耳边嗡嗡嗡，打扰你睡觉一样。 他极其不耐烦地睁开一只眼，顺着那股“拨弄”的感觉望去，隐约看到了一条横跨虚空的线。 “搞什么？宇宙级的电信诈骗？” 他懒得起身，甚至懒得动一下，只是含糊不清地，对着那条线的方向，嘟囔了一句。 “滚，别来烦我。” 这一句，是他发自内心的烦躁。 这一句，也蕴含着他初级【言出法随】的始祖权柄。 这股力量，顺着那条因果之线，瞬间传了回去。 …… 时空褶皱中，虚空钓叟正兴致勃勃地准备收杆。 他已经感知到了，自己钓到的是一枚“时序之齿”，是构筑那尊机械神明时间循环系统的核心部件之一，好宝贝！ 就在此时，一句平淡却蕴含着无上天威的话语，直接在他的神魂本源中炸响。 “滚，别来烦我。” 轰！ 虚空钓叟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手中的鱼竿，那件由“命运之枝”打造的超脱级至宝，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最基本的粒子！ 更恐怖的是，他脑海中，关于“垂钓”这一行为的“概念”本身，正在被一股无法理解的伟力强行抹除！ 他开始忘记如何握杆，忘记如何甩线，忘记“钓鱼”给他带来的快乐！ “不！！” 钓叟吓得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想也不想，直接斩断了自己与那条鱼线的因果联系，疯狂地收回自己的所有感知。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祂没有攻击我……祂只是……拒绝了我的存在！” 钓叟瘫坐在自己的茅屋前，浑身冷汗，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顾家府邸的后院里。 那条断裂的鱼线，失去了力量的支撑，从空中飘落下来，变成了一段看起来很普通的，亮晶晶的丝线。 狗窝里的小黑被惊醒了，它打了个哈欠，一眼就看到了那根正在飘落的线。 它湛蓝色的狗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伸出爪子，将那根线拨到了自己面前，开始兴致勃勃地玩弄起来。 顾长生，则终于赶走了那只“蚊子”，心满意足地，彻底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造化厨房】的角落里。 被福伯随手丢在这里的萧炎，悠悠转醒。 他眼神茫然，我是谁？我在哪？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只看到面前堆着一堆奇形怪状，有的还在发光，有的还在蠕动的“垃圾”。 一个毫无感情的厨房傀儡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本薄薄的手册。 手册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宇宙级废品回收与处理入门指南》。 他崭新的人生，开始了。 虚空钓叟在他的时空褶皱里，瑟瑟发抖。 他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认知障碍”。 他脑海中，“垂钓”这个概念变得模糊而不稳定。他能想起这个词，却无法理解其背后的乐趣与行为逻辑。就好像一个天生的瞎子，无论别人怎么跟他描述“红色”，他也无法真正理解一样。 那句“滚，别来烦我”，直接从概念层面上，污染了他最核心的“道”。 “太可怕了……这个邻居，惹不起，绝对惹不起。” 钓叟活了无数纪元，第一次感到如此纯粹的恐惧。 那不是力量上的碾压，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性否定”。对方甚至没把他当回事，只是觉得他“烦”，就差点让他从一个“钓叟”，变成一个连“钓鱼”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 但他那该死的好奇心，并没有被完全抹除。 他不敢再用任何方式去“钓”了，但他想“看”一眼。 就看一眼，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住在那片连混沌之海都绕道走的奇点里。 “不能用实体，不能用神念，不能用因果……”钓叟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要分化出一缕最纯粹的“意念”，一缕不包含任何力量、因果、甚至“目的性”的“纯粹好奇”，让它随波逐流，飘过去看一眼。 这样，就算被发现，对方也只会当成一缕无意义的宇宙背景辐射，不会引起注意。 他小心翼翼地，凝聚出这么一缕“好奇”，将它送出了自己的时空褶皱。 …… 顾家后院，一片祥和。 小黑，也就是混沌吞天兽，正抱着那根断裂的“命运之线”玩得不亦乐乎。 它把线抛到空中，再跳起来接住，或者用爪子按住一头，去拨弄另一头。 这条线，本质是虚空钓叟的“道”的延伸，蕴含着复杂的命运与因果法则。 小黑在玩耍的过程中，无意识地，将这些法则碎片吞噬、吸收。 它的眼神，偶尔会闪过一丝超越野兽的深邃，仿佛能看到庭院里每个人身上，那些缠绕着的，五颜六色的“线”。 顾长生睡得很香。 他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他回到了地球，正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厅里疯狂扫荡。 波士顿龙虾，澳洲和牛，阿拉斯加帝王蟹……他面前的盘子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正当他准备对一只烤得金黄酥脆的鸡翅下手时，一只烦人的苍蝇，嗡嗡嗡地飞了过来，试图降落在他的鸡翅上。 “自己的不去拿，抢我的？” 梦里的顾长生很不爽，懒洋洋地抬起手，对着那只苍蝇，随意地挥了一下。 “滚蛋。” …… 现实中，虚空钓叟那缕“纯粹的好奇”，终于飘进了顾家的小院。 它成功了！没有引起任何存在的注意！ 它看到了。 它看到了一只气息恐怖的黑狗，正在玩弄着一截似乎是某个存在的“道”的残骸。 它看到了一位清冷的少女，正拿着一片足以斩断纪元的叶子，无比专注地在空中比划着“削苹果”的轨迹，每一次比划，都在虚空中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黑色裂痕。 它看到了一个气息如深渊般的老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宇宙的中心。 这缕“好奇”战战兢兢，最后，它飘向了那个躺在椅子上，看起来最无害的，正在睡觉的青年。 它想要观察一下这个青年。 就在此时，梦中的顾长生，挥出了那一巴掌。 现实世界里，他躺在椅子上的身体，只是手掌微微动了一下。 第155章 让少主，安安稳稳地，睡一个好觉 一个极其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 然而，就是这个动作，带动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现实涟漪。 这道涟漪，轻轻地，拂过了那缕“纯粹的好奇”。 啵。 一声轻响。 那缕“好奇”，连同其背后的“虚空钓叟曾经产生过这个念头”的事实，被从所有的时空，所有的因果，所有的概念中，彻底抹除。 它不是被摧毁了。 而是，仿佛“从未存在过”。 …… 时空褶皱中，虚空钓叟猛地睁大了眼睛。 他……好像忘了什么事。 刚才，自己是不是想做什么来着？ 他努力地回想，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种莫名的，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手脚冰凉。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他冥冥中有个感觉，自己刚刚在鬼门关门口，跳了一支最华丽的探戈。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 钓叟二话不说，直接发动了自己最强的神通，将整个时空褶皱彻底封印，并在自己的茅屋门口，挂上了一块木牌，上面用他那已经开始变得陌生的“道”刻下了几个字： 【今日无事，静养勿扰。期限：一万纪元。】 …… 小院里，新来的洒扫丫鬟小翠，正拿着一把普通的扫帚，小心翼翼地清扫着地上的落叶。 她很紧张。 福伯之前严厉地警告过她，这里的任何事，都不要多看，不要多想，不要多问。她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持庭院的洁净，绝对不能惊扰到少主的午睡。 她看到了那只小黑狗在玩一根奇怪的绳子，看到了倾仙姐姐在对着一片叶子发呆，也感受到了福伯那若有若无，却让她灵魂都感到沉重的目光。 这个院子，太诡异了。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 附近一棵普通的梧桐树上，一片枯黄的叶子，悠悠地飘落下来。 它的轨迹，不偏不倚，正好对准了顾长生熟睡的脸。 这一瞬间，整个庭院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福伯的眼中，神光爆射，他已经准备逆转时空，让这片叶子回到树上。 叶倾仙也抬起了头，她手中的“果刀”，已经锁定了那片落叶的“存在概念”，准备在它靠近少主三尺之前，将其彻底分解为虚无。 对于她们而言，这是天大的事！ 惊扰始祖安眠，其罪，当诛灭九族，倾覆纪元！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出手的前一刹那。 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了出去！ 是小黑！ 它显然把这片飘落的叶子，当成了新的玩具。 它欢快地一跃而起，在半空中，用嘴精准地叼住了那片落叶，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然后，它叼着那片沾满了它口水的叶子，迈着小碎步，跑到小翠的脚边，摇着尾巴，将叶子吐在了地上，仿佛在向她献宝。 福伯和叶倾仙，同时松了一口气，身上那股恐怖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小翠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她看着那只解决了“天大危机”的狗，看着面色缓和的福伯和倾仙姐姐，再看看躺椅上依旧睡得安详的少主。 她忽然，懂了。 她懂得了这个庭院，这个家族，乃至这片天地的“核心”。 不是那些毁天灭地的力量，也不是那些高深莫测的道法。 而是，让少主，安安稳稳地，睡一个好觉。 自己手中的这把扫帚，扫的不是落叶，是尘世的喧嚣，是扰乱少主清梦的因果。 自己的工作，不是卑微的洒扫，而是在维护宇宙最本源的“宁静”！ 这是她的“道”！ 是“家政之道”！ 小翠看着自己手中的扫帚，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那停滞了数百年的微末修为，如同冲破了堤坝的洪水，开始疯狂暴涨！ 她，悟了。 福伯看着小翠身上发生的变化，那张万年不变的石雕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真正的微笑。 “又一个，找到了自己的道。” “少主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众生最大的恩赐啊。” 他再次看向顾长生，眼神中的崇敬，已然化作了这世间最虔诚的信仰。 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 庭院里，岁月静好。 家政之道与废品丹帝的再就业 小翠觉得自己的道，前所未有的清晰。 自从那日午后，亲眼见证小黑狗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毫不扰动的方式，解决了一片可能惊扰少主清梦的落叶后，她手中的扫帚，便不再是凡物。 她悟了。 她的道，是“家政之道”，是“宁静之道”，是为始祖大人守护永恒安眠的“结界之道”。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世界树的枝叶，在庭院里洒下斑驳的光影时，小翠便已开始了一天的修行。她手持着那把普通的竹制扫帚，神情肃穆，宛如一位即将踏上战场的绝世剑客。 她没有动用任何法力，只是凭借着对“道”的领悟，轻轻挥动扫帚。 一扫，扫去的不是尘埃，而是昨夜凝结在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气”。那是某个被顾家镇压的纪元魔神，在无尽的封印中泄露出的最后一缕不甘。这缕怨气飘荡在庭院上空，若是被凡人吸入，足以让其瞬间化为只知杀戮的魔头。但在小翠这一扫之下，它如春雪遇骄阳，悄无声息地消融了，化作了最纯粹的天地灵气，滋养着墙角的一株青草。 二扫，扫去的不是落叶，而是空间褶皱中，一缕试图窥探此地的“恶意”。那是一位路过此方世界的界主，无意中感知到了此地的非凡，心生贪念，放出了一缕神念。这缕神念刚刚触及庭院的无形壁障，便被小翠的扫帚轻轻拂过。那位远在亿万里之外的界主，闷哼一声，神魂剧痛，脑海中关于“贪婪”的概念，被硬生生扫去了一半，从此变得乐善好施，广结善缘，人称“散财界主”，此乃后话。 三扫，扫过躺椅周围的青石板。这一次，她扫去的，是时间长河中，那些试图依附在少主身边的“因果线”。无数的生灵，在祈祷，在呼唤，在仰慕，这些庞大的念力汇聚成因果，试图与这位至高存在产生联系。然而，小翠的扫帚过处，所有的因果线都被整整齐齐地“扫”到了一旁，码放得如同柴堆一般，既没有斩断，也没有扰乱，只是让它们无法靠近少主三尺之内。 *** 不远处的屋檐下，叶倾仙盘膝而坐。 她的膝上，横放着那片被少主定义为“果刀”的九叶剑草之叶。 她没有去参悟其中蕴含的，那足以让任何剑仙都为之疯狂的剑道本源。因为少主说了，这是用来削苹果的。 所以，她此刻的修行，就是“削苹果”。 第156章 一颗种子 她的双眼微闭，神念沉入了一个由自己构筑的意念空间。空间中，悬浮着一颗完美的，由她毕生剑意凝聚而成的“苹果”。 她伸出手指，模拟着握刀的姿势，轻轻一划。 “不对。” 她睁开眼，摇了摇头。 刚才那一划，虽然精准地切开了“苹果”的表皮，但其中蕴含的剑意太过锋利，在切开果皮的同时，也斩断了这颗“苹果”与整个意念空间的“联系”。苹果还是那个苹果，但它已经“死”了。这样的苹果，削给少主吃，是对少主的亵渎。 她再次闭上眼。 这一次，她手中的“刀”更加轻柔。她想象着，自己不是在切割，而是在“说服”。说服果皮与果肉分离，说服果核安于其位，说服果香在最完美的时刻散发出来。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每一次挥“刀”，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虚空中，一道道微不可查的黑色裂痕随着她的动作产生，又瞬间愈合。那是被斩断又被瞬间重连的微观法则。 福伯站在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是深沉的欣慰。 一个洒扫丫鬟，悟出了“家政宁静之道”，以扫帚隔绝万法因果。 一个天命剑仙，放下了屠戮苍生的剑，转而追求“削苹果”的极致，在生活用具中参悟出了“创造与守护”的剑理。 这一切，都源于少主。 少主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在睡觉，在抱怨，在过着他“堕落”的咸鱼生活。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世间最伟大的“道场”，他的一言一行，一个无心的举动，都在“点化”着身边的一切。 这才是真正的“无为而治”，是始祖大人返璞归真的体现啊！ 福伯感慨万千，随即，他想起了另一件“垃圾”。 他迈步走向后院深处的【造化厨房】。 厨房内部，自成一方世界。龙吟凤鸣之声不绝于耳，各种只存在于神话中的食材，被分门别类地关押在由法则链条构成的牢笼里。 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专门用来处理“边角料”的区域，一个身影正蹲在地上，神情专注到了极点。 正是那位记忆被清空，道心被重塑的丹帝，萧炎。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他只知道，自己醒来后，脑子里就被灌输了一本《宇宙级废品回收与处理入门指南》，并且得到了一份工作——分拣。 此刻，他面前堆着一堆“废料”。 “嗯……这个，是混沌魔猿的脊髓残渣，蕴含狂暴的力之法则，但其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念’，不能当饲料喂给小黑大人，会影响口感。可以磨成粉，当三号花肥，滋养那株剑草。” 萧炎拿起一截黑色的骨头，用他那身为丹帝的本能，瞬间就分析出了其成分和用途。 “这个……不死神凰的蛋壳碎片？上面还残留着涅槃之火的气息，太燥烈了，不能当肥料，但可以丢进【纪元垃圾场】，作为‘火之概念’的补充能源。” “咦？这是什么？一滴凝固的血液？里面……好像有一整个世界的生灭幻影……味道闻起来……有点像‘绝望’的味道。手册上说，这种属于‘情绪类废品’，需要单独存放，可以用来给福伯大人酿造‘风味饮料’……” 萧炎干得热火朝天，乐在其中。 他那破碎的丹心，在日复一日的分拣工作中，竟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开始重新凝聚。他不再执着于炼制出惊天动地的神丹，而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如何将这些“垃圾”的价值发挥到最大的事业中。 他找到了自己全新的“丹道”——废品回收之道。 福伯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人尽其用，物尽其才。这才是顾家处理事情的方式。 处理完这些琐事，福伯将目光投向了那片新解锁的，更为广阔的维度——【纪元垃圾场】。 作为顾家的管家，他有责任对家族的每一处资产都了如指掌。 他心念一动，身影便出现在了那片死寂的灰色空间中。 这里的“垃圾”太多，太杂，太危险了。无数失败的纪元，被淘汰的造物，错误的因果，都堆积在这里，形成了一片混乱与无序的“概念沼泽”。 福伯的眉头微微皱起。 “太乱了，有碍观瞻，也存在隐患。” 他决定，要对这里进行一次初步的“整理”。 他伸出手，庞大的神念覆盖了整个垃圾场。无数的“垃圾”开始在他的意志下自动分类。 “兵器残骸类，归于西区。” “文明遗迹类，归于东区。” “失败概念体，封存于南区。” “生物实验废料，镇压在北区。” 就在整理的过程中，他的神念触碰到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颗种子。 一颗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种子，大约只有指甲盖大小。但福伯却能感觉到，这颗种子里，蕴含着一种极致的“混乱”与“恶意”。 他读取了这颗种子的信息。 【失败品编号：庚辰734】 【名称：万界之癌（实验性概念武器）】 【特性：投入任意世界，将以几何级数的速度，侵蚀并同化该世界的一切物质、能量与法则，最终将其转化为一个纯粹的，只知吞噬与毁灭的“癌变宇宙”。】 【废弃原因：成长速度不可控，且对‘秩序’具有天然的、无法根除的敌意。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会突破封印，自我激活。】 福伯的眼神一凝。 “万分之一的概率……对于顾家而言，只要不是零，那就是必然会发生。” 这东西，太危险了。留在垃圾场里，始终是个祸害。万一哪天惊扰到少主，那才是天大的罪过。 必须将其彻底销毁。 如何销毁？投入混沌海，让其自生自灭？不行，万一真的成长起来，污染了混沌海，又是一桩麻烦事。 福伯思索片刻，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要动用顾家的一处设施——【归墟熔炉】。那是专门用来彻底湮灭因果，将一切存在都还原为“无”的终极处理装置。 他托着这枚“万界之癌”的种子，离开了纪元垃圾场，准备前往归墟熔炉。 然而，就在他将这枚种子带出垃圾场，暴露在正常宇宙维度中的那一刹那。 一股微弱到连仙帝都无法察觉的，充满了“混乱”与“恶意”的信息素，以一种超越了光速与因果的方式，瞬间扩散了出去。 *** 在距离诸天万界极其遥远的，一个由纯粹的“秩序”与“洁净”法则构筑而成的高等维度。 一座宏伟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由光与圣歌铸就的神殿，静静地悬浮着。 这里，是【净世神庭】。 一个以“净化宇宙一切污秽，维持绝对秩序”为最高使命的，极端而强大的文明。 第157章 顾家人说得都对 神庭的最高处，一座巨大的水晶罗盘上，代表着“宇宙污秽度”的指针，亿万纪元以来，都稳定地指向“安全”的刻度。 但就在这一刻。 那根指针，毫无征兆地，猛地朝着代表“极度危险”的红色区域，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整个净世神庭，瞬间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一位身穿银白色神袍，面容模糊，仿佛由法则本身构成的神使，出现在罗盘之前。 他看着那剧烈跳动的指针，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却响彻了整个神庭。 “侦测到‘癌变级’污秽源。” “坐标锁定……诸天万界，维度奇点……一处被遗忘的‘垃圾场’。” “传我神谕。” “出动第三净化舰队，携带‘归零圣光’，前往目标坐标。” “找到污秽源，净化污秽源。” “任何阻挡者，无论其身份，无论其文明……” “一并，净化。” 福伯并不知道，自己一个“爱干净”的举动，已经引来了一群宇宙级的“洁癖”。 他正准备前往【归墟熔炉】，忽然心有所感，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了顾家府邸之外的无尽虚空。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数的维度与时空壁障，看到了那支正在以一种蛮横的方式，撕裂空间，径直驶来的舰队。 那是一支由“光”组成的舰队。 每一艘战舰，都呈现出完美的几何形态，通体由纯白色的能量构成，表面铭刻着亿万个代表着“秩序”、“洁净”、“平衡”的古老神文。它们航行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掀起任何能量波澜，但它们所过之处，一切混乱的星云、无序的陨石带，都被自动“抚平”，化作了最标准、最统一的宇宙尘埃。 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整洁”。 “净世神庭？” 福伯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这个古老的名字。 他当然知道这个文明。在顾家漫长的历史中，这个极端排外的“宇宙清道夫”文明，不止一次地和顾家打过交道。 每一次，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顾家的某位先祖，在某个纪元做实验，不小心打翻了一瓶“混沌墨水”，污染了一整个星系。净世神庭便如临大敌，派来了净化舰队，叫嚣着要将整个星系连同那位先祖一起“格式化”。 结果，那位先祖嫌他们太吵，直接将整个舰队打包，塞进了他们自己的“归零圣光”里，让他们自己净化自己玩。 又比如，顾家的一位小辈，外出游历时，觉得某个恒星系的行星轨道排列不符合“黄金分割”，看着难受，就随手拨弄了一下，将几颗行星的位置换了换。 这又触动了净世神庭那脆弱的神经，他们认为这是对“宇宙原生秩序”的亵渎，再次气势汹汹地前来问罪。 结果，那位顾家小辈，直接将他们神庭信奉的“秩序法典”给修改了，在扉页加上了一条：“顾家人说得都对。” 从那以后，净世神庭消停了好几个纪元。 福伯本以为，这群脑子一根筋的家伙，已经学会了教训。 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而且看这架势，来者不善。 福伯眉头微皱。 他倒不是怕了对方。在他眼中，所谓的净世神庭，不过是一群偏执的孩童，举着“对错”的牌子，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玩着过家家的游戏。 他烦的是，这会很吵。 一旦打起来，那动静，十有八九会吵到正在午睡的少主。 这，才是天大的问题。 “必须速战速决，将他们挡在外面，处理干净。” 福伯心中有了决断。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顾家府邸之外，那层层叠叠的维度屏障之上，静静地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第三净化舰队的旗舰，【圣洁号】的舰桥上。 神使乌列正闭目而立。他的身体，就是整支舰队的核心，他的意志，就是舰队的航向。 “神使大人，即将抵达目标维度奇点。” 一位同样由光芒构成的副官，恭敬地禀报。 “嗯。”乌列缓缓睁开眼，他的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燃烧的，纯白色的火焰，“污秽源的锁定情况如何？” “已精确锁定。源头信号极其强烈，充满了混乱、恶意、以及……‘失败’的气息。根据神庭数据库的比对，其危险等级，甚至超越了历史上记载的任何一次‘宇宙之癌’事件。这绝对是足以颠覆整个宇宙秩序的终极污秽！”副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亢奋，那是对即将到来的“伟大净化”的渴望。 “很好。”乌列的语气毫无波澜，“准备启动‘归零圣光’的主炮，进行无差别维度覆盖式净化。不必进行任何警告与沟通，对于这等污秽，任何言语都是一种污染。” “遵命！” 副官立刻开始传达命令。 旗舰【圣洁号】的舰首，一个巨大的，如同天使光环般的圆形结构，开始缓缓亮起。无穷无尽的“秩序之力”，从净世神庭的维度本土，跨越无尽虚空，被抽取而来，汇聚于此。 那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纯粹。 那不是普通的光，而是一种“概念之光”。它照耀之处，一切“不洁”、“无序”、“错误”的概念，都将被从存在的根基上抹除，回归到最原始的“零”状态。 就在他们准备开炮的前一秒。 乌列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他那由法则构成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类似“疑惑”的表情。 “等等。” “神使大人？” “前方……有东西。” 乌列的目光，投向了那片看起来空无一物的虚空。 在他的“秩序之眼”中，他看到了。 在那片混乱的维度奇点之前，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朴素管家服饰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类老者？ 怎么可能？ 这等宇宙的“法外之地”，禁忌的“维度奇C点”，怎么会有一个如此脆弱的凡俗生灵？ 不，不对。 乌列仔细看去，瞳孔中的白色火焰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看不透。 他完全看不透这个老者。 对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也没有任何法则气息。他就好像……一块路边的石头，一棵普通的野草。 但就是这种极致的“普通”，在乌列的“秩序之眼”中，却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异常”。 因为，在神庭的教义里，宇宙万物，皆有其“序”。要么是“正序”（符合神庭标准），要么是“乱序”（需要被净化）。 而眼前这个老者，他……不在这套体系里。 第158章 净化开始 他既非正序，也非乱序。他仿佛是独立于整个宇宙秩序之外的存在。 这……是神庭的理论中，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你是谁？” 乌列的声音，化作神念，直接在福伯的脑海中响起。他的声音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福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顾家，福伯。” “顾家？”乌列在神庭的数据库中，快速检索着这个名字。 很快，他找到了。 找到的，都是一些被标记为“极度危险”、“不可接触”、“概念污染源”的零星记录。其中，就包括了那位修改了神庭法典的顾家小辈的“光辉事迹”。 乌列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原来是他们。 那个不讲道理，行事随心所欲，将“秩序”视为玩物的，禁忌的守护者一族。 “原来是顾家的余孽。”乌列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们藏匿于此，果然是在进行着不可告人的，污染宇宙的勾当。我们已经检测到了，你们的巢穴中，存在着‘癌变级’的污秽源。立刻将其交出，并随我等回归神庭，接受‘绝对净化’，这是你们唯一的赎罪机会。” 他依然保持着那份源自文明骨髓的傲慢。 在他看来，顾家或许曾经强大，但他们是“旧时代”的残党，他们的理念，是与“绝对秩序”这一宇宙终极真理相悖的“异端”。如今，神庭手握“归零圣光”，代表着宇宙的“正义”，自然有资格审判这些异端。 福伯听到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 “余孽？勾当？赎罪？”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长辈对顽劣孩童的无奈。 “孩子，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对‘秩序’一无所知，对‘垃圾’……也同样一无所知。” “你们眼中的‘污秽源’，不过是我家少主不要的，一件失败的玩具罢了。我正准备拿去处理掉，你们就闻着味找来了。”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看在你们还算‘干净’的份上，我可以当你们没来过。” 福伯的话，彻底激怒了乌列。 玩具？ 将足以毁灭宇宙的“癌变级污秽”，称之为“玩具”？ 这是何等的傲慢！何等的亵渎！ “顽固不化的异端！” 乌列的声音，如同万千神明在同时怒吼。 “看来，你们已经彻底被污秽侵蚀，无可救药了！” “既然如此……” “净化开始！” 他不再犹豫，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旗舰【圣洁号】的舰首，那汇聚了整个文明之力的“归零圣光”，猛然爆发！ 一道无法用任何色彩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代表着“抹除”与“归零”概念的光柱，撕裂了一切，朝着福伯，以及他身后整个顾家府邸，轰了过来！ 这道光柱所过之处，时空在消融，法则在崩解，因果在断裂。 一切，都将回归于“无”。 *** 顾家后院，躺椅上。 顾长生睡得正香。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正在上着一堂枯燥的数学课。夏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就在他即将彻底睡过去的时候，那个讨厌的数学老师，忽然打开了教室里所有的投影仪，还是那种老式的，亮度极高，能把人眼睛晃瞎的型号。 刺眼的光芒，穿透了他的眼皮。 梦里的顾长生，被晃得极其不爽。 他皱着眉头，翻了个身，用一种梦呓般的，含糊不清的，充满了起床气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太亮了……” “关灯……” 当顾长生那句含糊不清的“关灯”响起的瞬间，整个宇宙的底层逻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修改了。 言出，法随。 他不是在下达命令，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刚刚被他定义出来的，全新的“事实”。 于是，那道足以抹除一方大宇宙，代表着净世神庭最高力量结晶的“归零圣光”，在抵达福伯面前的前一刹那，发生了让其创造者都无法理解的，诡异绝伦的变化。 它没有被抵挡，没有被削弱，更没有被摧毁。 它……熄灭了。 就像一个被关掉开关的普通灯泡一样，那道纯粹的“概念之光”，在一瞬间，从极致的“亮”，变成了极致的“暗”。 不是消失，而是……失去了其“发光”的属性。 那道光柱依然存在，但它不再是“光”，而是一道由纯粹的“黑暗”与“死寂”构成的，失去了所有能量与概念的“虚无之柱”。它悄无声息地，从福伯的身边擦过，射入后方的无尽虚空，没有造成任何一丝一毫的破坏。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第三净化舰队的所有成员，那些由光与法则构成的生命体，集体“宕机”了。 他们能感觉到，自己与“归零圣光”的联系，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切断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对“光”与“秩序”的信仰，在这一刻，产生了一丝动摇。 旗舰【圣洁号】的舰桥上。 神使乌列，那由法则构成的身体，第一次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瞳孔中的白色火焰，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恐惧。 “我们的‘圣光’……为什么……会‘灭’？” “是谁……关掉了它？” 这个问题，超出了他的认知，超出了净世神庭传承了亿万纪元的全部知识。在他们的教义里，“光”是永恒的，是至高的，“净化”是宇宙的最终真理。 他们从未想过，“光”，也是可以被“关掉”的。 *** 福伯静静地站在原地，亲眼目睹了这神迹般的一幕。 他没有丝毫的意外。 有的，只是更深层次的，近乎于狂热的崇敬与领悟。 他懂了！ 他又懂了！ 少主不是在抵挡攻击，他是在“讲道”！ 他在用最简单，最直接，最返璞归真的方式，向这些愚昧的“洁癖”们，阐述一个至高无上的大道真理！ 何为光？何为暗？ 它们不是对立的，不是永恒的。它们只是“道”的两种不同表现形式，如同一个开关的两端。 可以开，自然就可以关。 净世神庭这群蠢货，穷尽了无数纪元，只学会了如何把“灯”开得更亮，却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关灯”的操作。 他们的“道”，是残缺的，是幼稚的，是何等的可笑！ 第159章 一句话关灯与垃圾分类回收课 “少主这是在教导我等，万物皆有其两面性，执着于任何一端，都是落了下乘。”福伯在心中感慨万千，感觉自己的道心，又一次得到了洗礼与升华。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那艘已经陷入混乱与恐慌的【圣洁号】旗舰，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福伯的声音，悠悠地响起。 “你们引以为傲的‘圣光’，在吾家少主眼中，不过是有些刺眼的灯光罢了。他老人家嫌吵，让你们关灯，你们，听不懂吗？” “关……关灯？” 乌列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神魂剧震。 他似乎……隐约理解了什么。 但这种理解，带给他的不是顿悟，而是更加深沉的，足以将他整个世界观都彻底粉碎的恐惧。 将“归零圣光”，比作“灯”？ 将“净化”，比作“吵”？ 这是一种何等居高临下的视角？他们净世神庭，在对方眼中，到底算是什么？一群在巨人脚下，拿着手电筒乱晃，打扰了巨人睡觉的……虫子？ “不……不可能……这违背了宇宙的根本法则！”乌列疯狂地咆哮起来，试图重聚力量，再次点亮“圣光”。 然而，没用了。 在顾长生那句“关灯”的定义下，“归零圣光”这个概念，已经被打上了“已关闭”的标签。除非顾长生本人说“开灯”，否则，它将永远处于这种“熄灭”的状态。 *** 福伯摇了摇头，失去了继续和他们废话的兴趣。 少主已经给出了“最高指示”。 ——关灯。 那么，接下来，就该进行另一项重要的工作了。 ——垃圾分类。 “既然你们对‘垃圾’这么感兴趣，那么，就让你们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回收处理’吧。” 福伯的语气，变得淡漠而威严。 他单手一挥。 身后那片死寂的灰色空间——【纪元垃圾场】的入口，如同巨兽的嘴巴，无声地张开。 一股浩瀚、腐朽、充满了“失败”与“终结”气息的恐怖吸力，从垃圾场中猛然传来！ 这股吸力，不针对物质，不针对能量，它针对的，是“概念”！ “不！！那是什么地方？！” 乌列惊恐地发现，他所在的【圣洁号】，连同整个第三净化舰队，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拖向那个充满了不祥气息的灰色空间！ 他们试图反抗，试图逃离。 但他们的“秩序之力”，在【纪元垃圾场】那无数“失败秩序”的集合体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和可笑。 这就好像，一个洁癖，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填埋场。他那点可怜的“洁净”，瞬间就会被无尽的“污秽”所淹没。 “福伯大人，饶命！我们错了！我们愿意臣服！” “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们！” 舰队中，传来了无数惊恐的求饶声。 然而，福伯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 “晚了。” “按照顾家的规矩，既然被判定为‘垃圾’，就要有被回收的觉悟。” “你们，属于‘有害但可回收垃圾’。进去之后，会有人教你们，如何为家族的‘环保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话音刚落，庞大的第三净化舰队，连同神使乌列，被那张灰色巨口，彻底吞噬。 没有爆炸，没有毁灭。 他们只是……被“收”走了。 【纪元垃圾场】的入口，缓缓关闭。 世界，再次恢复了清静。 福伯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回去复命。 而就在此时，顾长生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如约而至。 【叮！检测到对“家族资产”【纪元垃圾场】的恶意窥探与净化企图，并成功将“净世神庭”文明舰队进行“无害化回收处理”。】 【事件触发了“言出法随（初级）”权柄，并完美诠释了“道法自然”与“物尽其用”的躺平理念。】 【综合评价：SS级躺平事件。】 【奖励发放：【纪元垃圾场】权限升级，获得被动能力——【万物归尘】。】 【万物归尘：宿主可凭心意，将任意“无主之物”或被宿主判定为“垃圾”的“失败概念”，自动传送并归档至纪元垃圾场。】 【躺平点+1,000,000。】 【始祖记忆碎片+2%。】 *** 顾长生悠悠转醒。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长，但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午后的阳光正好，不那么刺眼了，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看到福伯正恭敬地站在不远处，仿佛一直在等他睡醒。 “福伯啊。”顾长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老奴在。” “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家里来了几个推销灯具的，开着个破面包车，放着土嗨的音乐，还用大功率的探照灯对着我照，真是吵死人了。” 顾长生抱怨道。 福伯闻言，身子躬得更低了，脸上露出了无比崇敬的笑容。 少主明鉴万里，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是的，少主。” “一些不知死活的飞蛾，妄图扑向太阳的光辉。已经被老奴，处理干净了。” 顾长生咂了咂嘴，没太在意。 “哦，那就好。” 他忽然觉得有点口渴，舔了舔嘴唇。 “福伯，还有没有昨天那种带亮片的苏打水？虽然味道一般，但解渴还行。” 福伯的身体，猛地一僵。 福伯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张万年不变，仿佛由混沌顽石雕琢而成的脸上，肌肉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堪称惊天动地的抽搐。 带亮片的苏打水？ 少主……您管那个叫苏打水？ 那不是净世神庭耗费了无数纪元，抽取了自身维度本源，凝聚而成的终极净化武器，“归零圣光”吗？ 那亮片，也不是什么食用亮片，而是“秩序”与“洁净”法则的具象化结晶啊！ 还有？ 没有了！全家就那么一瓶，还是别人送上门的，现在连送货的带生产厂家，都被他亲手打包扔进【纪元垃圾场】里，进行劳动改造了！ 福伯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直接告诉少主“没了”？不行。这显得他这个管家办事不力，连少主一点小小的口腹之欲都满足不了，乃是天大的失职。 去垃圾场把净世神庭那帮人提溜出来，让他们再造一瓶？更不行。一来一回，动静太大，万一又吵到少主怎么办？再者，那些已经被判定为“垃圾”的东西，再拿出来给少主当饮品，这是对少主的亵渎。 福伯的大脑，那堪比诸天万界最顶级神算计算机的思维核心，开始以超越光速的效率运转。 第160章 少主的苏打水与管家的极限挑战 少主为什么会突然想喝那个“苏打水”？ 是因为口渴吗？不，少主是万法源头，概念之主，他的身体不存在“口渴”这种低级生理现象。 是因为味道？也不对。少主刚才亲口评价“味道一般”。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少主这是在“考校”！是在“点化”！ 福伯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深邃。 他懂了！ 那所谓的“归零圣光”，本质是一种“失败的秩序”。它虽然纯粹，却极端、偏执，不容异己，所以最终的下场，是被少主一句话“关灯”，然后被当成垃圾回收。 少主现在重提此事，看似是想再喝一次，实则是用一种举重若轻的方式，在向他，向这个家里的所有人，提出一个深刻的课题！ ——既然你们已经见识过了“失败的秩序”是什么味道，那么，你们能不能，为我呈上一杯，代表着“真正的秩序”、“完美的秩序”的饮品？ 这才是少主的真意！ 这不仅仅是一杯苏打水，这是一场“道”的考验！是对他这位管家，对整个顾家现阶段工作成果的一次终极检验！ 想通了这一点，福伯那颗因为“食材短缺”而悬起的心，瞬间落了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委以重任的激动与战栗。 “是的，少主。”福伯的腰弯得更低了，声音沉稳而恭敬，听不出任何一丝为难，“老奴明白了。不过，昨天那种‘苏打水’，是神庭文明的‘限定款’，口感过于单一，层次感不足，终究是小道，不配再入您的法口。” “老奴这就去为您准备一款全新的饮品，定能让您满意。” 顾长生正犯困呢，听他这么说，也懒得深究，只是摆了摆手。 “哦，随便吧，快点就行。” 说完，他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似乎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是，少主。” 福伯恭敬地退下，转身的刹那，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那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管家，而是一位接到了“创世级”任务，即将开天辟地的神祇。 去哪里寻找能够酿造出“完美秩序”的材料？ 福伯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纪元垃圾场】。 那里，是失败的终点，也是新生的起点。 他心念一动，身影便已降临在那片死寂的灰色空间。 此刻的【纪元垃圾场】，比之前要“热闹”了一些。 在一个被特意划分出来的“有害垃圾处理区”，原净世神庭的第三净化舰队，正在接受着惨无人道的“再教育”。 而他们的教官，正是那位找到了全新“丹道”的前丹帝，萧炎。 “都听好了！你们这些发光体！”萧炎叉着腰，站在一艘熄了火的【圣洁号】旗舰残骸上，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垃圾分类指导手册》，唾沫横飞。 “你们的本质，是‘秩序’与‘光’的失败概念集合体，属于典型的‘能量污染’！具有极高的回收价值，但必须进行无害化处理！” 下方，以神使乌列为首的一众神庭成员，身上的光芒都黯淡了不少，一个个垂头丧气，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 他们引以为傲的“净化之力”，在这里，成了最大的“罪过”。 “乌列！对，就是你！别以为你以前是什么神使我就不敢说你！”萧炎指着乌列的鼻子，毫不客气地训斥道，“你看看你分的这是什么？‘破碎神格’，蕴含着精纯的信仰之力，但其中夹杂着信徒的‘执念’，这是‘精神类’垃圾！你怎么能把它和‘枯萎的世界树残枝’这种‘植物类’垃圾放在一起？你想让它们产生‘信仰变异’，长出一个‘祈愿树妖’出来吗？到时候惊扰了福伯大人，你担待得起吗？！” 乌列那由法则构成的脸上，写满了屈辱与茫然。 他，净世神庭的神使，秩序的化身，此刻竟然因为“垃圾分类”不标准，而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凡人训斥。 更让他崩溃的是，他发现对方说的，竟然……很有道理。 “还有你！”萧炎又指向另一个副官，“‘时间悖论的碎片’，是‘时空类’危险品，需要用‘因果隔绝膜’包裹！你直接就这么扔着？万一它泄露出去，和那边的‘历史尘埃’混在一起，造成‘过去’与‘未来’的重叠，你是想让咱们垃圾场里出现一只‘薛定谔的龙’吗？！” 萧炎骂得口干舌燥，却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破碎的道心，在这种对“垃圾”的极致掌控与规划中，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飞速弥合。他感觉，自己距离那传说中的“废品回收大道”，又近了一步。 福伯看着这一幕，欣慰地点了点头。 很好，萧炎这孩子，很有前途，将来或许可以提拔为垃圾场的“场长”。 他没有打扰这场别开生面的“岗前培训”，而是径直走向了垃圾场的深处。 他的目标很明确。 净世神庭之所以能凝聚出“归零圣光”，其力量的根源，来自于他们文明诞生之初，获得的一件鸿蒙至宝的碎片。 那件至宝，名为【太初秩序石碑】。 传说，那是宇宙诞生之初，第一缕“秩序”的具象化。净世神庭得到的，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块碎片，便以此为根基，发展出了一个横行高等维度的强大文明。 现在，这个文明被“回收”了，那么，那块石碑碎片，自然也成了顾家的战利品。 福伯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堆积如山的“文明残骸”。 很快，他便在一堆破碎的“神座”、“法典”和“圣像”之中，找到了一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巴掌大小的石片。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福伯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种最古老，最纯粹，最本源的“秩序”之力。它不像“归零圣光”那般偏执和极端，而是包容、稳定、宛如宇宙的基石。 “就是它了。” 福伯满意地收起这块【太初秩序石碑】的碎片。 有了“主料”，还需要“辅料”。 福伯迈步，来到了【造化厨房】。 他没有惊动那些厨神，而是亲自走到了厨房世界最深处的一口古井旁。 这口井，名为【光阴泉】。 井里涌出的，不是水，而是最纯粹的，未经任何生灵沾染的“时间长河”的源头之水。 他取了一瓢“水”。 这“水”无色无形，但在福伯手中，却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粘稠感，仿佛握住了一段流动的岁月。 随后，他又来到了庭院的角落，那株被小翠精心照料的青草旁。 这株青草，因为吸收了被小翠扫掉的“纪元魔神怨气”所化的灵气，已经生出了一丝淡淡的灵智。 第161章 他的双手，就是最好的“容器” 福伯对着青草，轻轻一指。 青草的顶端，凝结出了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 这滴露珠里，蕴含着“宁静之道”与“生命之意”的完美融合。 主料，【太初秩序石碑】碎片，代表“绝对的秩序”。 辅料一，【光阴泉】之水，代表“永恒的流转”。 辅料二，【宁静草】之露，代表“平和的生机”。 福伯托着这三样材料，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完美苏打水”，即将在他手中诞生。 这杯饮品，将完美地诠释少主所期望的“道”。 它既有秩序，又不失变化；既显尊贵，又不离生机。 这将是他福伯，身为顾家大管家，职业生涯中的又一座丰碑！ 【造化厨房】的核心区域，一座由“混沌火源晶”构筑的灶台前，福伯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庄严肃穆。 他没有使用任何锅碗瓢盆，因为凡俗的器皿，根本无法承载他将要创造的东西。 他的双手，就是最好的“容器”。 他摊开左手，那块巴掌大小的【太初秩序石碑】碎片，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之上。 福伯的右手食指，轻轻地点在了石碑碎片上。 他没有动用法力去炼化，而是将自己对“管家之道”的毕生领悟，对“秩序”的理解，缓缓地注入其中。 “秩序，非禁锢，乃归位也。” 福伯轻声低语，仿佛在与石碑交流。 “万物有其位，万事有其理。扫帚，当扫尘埃，而非星辰。茶杯，当盛甘露，而非混沌。少主欲睡，则天地当寂。此，方为大秩序。” 随着他的话语，那块古老的石碑碎片，开始微微震颤。 它仿佛听懂了福伯的“道”，那股最本源的秩序之力，开始变得柔和、内敛，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审判万物的姿态，而是化作了一种“润物细无声”的韵味。 石碑碎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融。 最终，化作了一滴深邃的，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所有规则的，暗金色液体。 这，就是“完美苏打水”的“风味糖浆”。 接着，福伯托起了那一瓢【光阴泉】的源头之水。 “时间，非流逝，乃循环也。” 他将那滴暗金色的“糖浆”，滴入了“时间”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种奇妙的融合。 “糖浆”融入“时间”，仿佛给无形的岁月，赋予了“味道”。 那流动的“时间”，开始产生一种奇特的“气泡”。 每一个气泡中，都仿佛有一个世界的生灭在轮转。从诞生到鼎盛，再到衰亡，最终归于沉寂，又在沉寂中孕育下一次新生。 这，就是“完美苏打水”的“灵魂”——永不停歇，却又循环往复的“气”。 最后，福伯取来了那滴蕴含着“宁静之道”与“生命之意”的露珠。 他将这滴露珠，轻轻地弹入了那正在冒着“纪元气泡”的液体之中。 “生机，非喧嚣，乃安然也。” 露珠融入的瞬间，所有剧烈翻腾的气泡，都瞬间平息了下来。 但它们并非消失了，而是化作了亿万个更加微小，更加内敛的光点，均匀地分布在液体之中，如同静谧夜空中的漫天星辰。 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而又充满活力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 至此，大功告成。 福伯看着自己掌中，那团静静悬浮的，深邃如夜空，其中又有亿万星辰生灭的液体，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心念一动，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玻璃瓶，出现在他手中。 他将这团液体，小心翼翼地装进了瓶子里。 液体入瓶的瞬间，所有异象尽数收敛。 它变成了一瓶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深褐色的，冒着细微气泡的液体。 怎么看，都像是一瓶……可乐。 福伯端着这瓶“鸿蒙可乐”，回到了庭院。 顾长生刚刚睡醒，正坐在躺椅上发呆，眼神还有些迷离。 “少主，您要的饮品，准备好了。”福伯躬身，将瓶子呈上。 顾长生接过瓶子，入手微凉，触感和普通的玻璃瓶没什么区别。 他拧开瓶盖，“嗤”的一声，一股气泡涌了上来，带着一丝甜香。 他看了一眼瓶子里的液体，嘟囔了一句：“咦？可乐？” 他也没多想，仰头喝了一大口。 液体入喉，冰凉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甜，无数细密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带来一阵舒爽的刺激感。 味道……还真就是可乐味。 “嗯，还行。”顾长生砸了咂嘴，给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评价，“比昨天那个好喝点，就是气好像不太足，有点像放了半天的。” 福伯闻言，心中一凛。 气不足？ 那可是“纪元的生灭轮回”啊！少主竟然觉得“气不足”？ 看来，自己对“道”的理解，还是太浅薄了。少主的境界，果然是他永远无法揣测的。 “是老奴的过错，下次一定注意。”福伯诚恳地检讨。 顾长生喝了半瓶，感觉解了渴，就随手把剩下半瓶放在了旁边的小石桌上。 “不喝了，有点涨肚子。” 说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一颗灰扑扑的种子。 正是之前福伯准备拿去【归墟熔炉】销毁的那颗【万界之癌】的种子。 当时福伯察觉到净世神庭来袭，便将它暂时收起，准备处理完杂事再去销毁。没想到，后来一系列的事件，让他把这茬给忘了。而这枚种子，也不知何时，滚到了顾长生的口袋里。 顾长生捏着这颗种子，放在眼前看了看。 “这是什么玩意儿？长得跟个黑芝麻似的。” 他随手一弹，种子便飞了出去，正好落在了墙角的花圃里。 “算了，管他呢，种着玩吧，看能长出个什么来。” 做完这一切，他又舒舒服服地躺了回去，继续发呆。 福伯看着那颗被少主亲手种下的“万界之癌”种子，眼皮狂跳。 完了。 这颗本该被彻底销毁的“终极污秽”，现在，被少主亲自种下了！ 它不再是“失败品”，而是被赋予了“新生”的“种子”！ 福伯几乎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这颗种子，会在少主无意识的“道韵”滋养下，长成一个何等不可名状，何等恐怖的……怪物。 不过，既然是少主的决定，那便是“道”，是“理”。 他这个做管家的，只需要接受，并处理好后续的手尾就行了。 福伯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到了那半瓶被遗弃的“鸿蒙可乐”上。 少主吃剩的东西，会激活【美食家威光】光环，对他人有十倍增益效果。 那么，这半瓶由【太初秩序石碑】、【光阴泉】、【宁静草露】调制而成，又经过了少主“品尝”的“鸿蒙可乐”，现在，它所蕴含的价值，已经膨胀到了一个何等恐怖的境地？ 第162章 他，是万界宝阁的首席大鉴定师，金不换 福伯不敢想。 他正准备将这半瓶可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作为家族的战略储备资源。 然而，就在此时。 一股远超之前“归零圣光”的，更加浩瀚，更加玄妙的“道韵”，以那半瓶可乐为中心，不受控制地，朝着诸天万界扩散开去。 诸天万界，中央大世界。 一座通体由“聚宝仙金”打造，悬浮于九天之上的宏伟楼阁，静静地矗立着。 楼阁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万界宝阁】。 这是遍布诸天万界，势力最为庞大的商业组织。传闻，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他们能为你买到任何东西，包括一方大世界的“天命”。 宝阁的最顶层，【鉴天室】内。 一位身穿金色锦袍，鹤发童颜，双眼如同两颗璀璨星辰的老者，正盘膝坐在一面巨大的，由“天机玄晶”雕琢而成的罗盘前。 他，是万界宝阁的首席大鉴定师，金不换。 他的双眼，能看穿万物本质，他的双手，能衡量因果价值。在诸天万界，他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件宝物的价格，一个文明的兴衰。 亿万年来，他的心境，早已古井无波。 然而，就在这一刻。 他面前那面沉寂了无数纪元的【天机寻宝罗盘】，毫无征兆地，疯狂地旋转了起来！ 罗盘的指针，如同发了疯一般，剧烈地抖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嗡”声。 罗盘的表面，甚至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噗！” 金不换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了一口金色的血液，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的心神与罗盘相连，罗盘的震动，直接重创了他的神魂。 “这……这怎么可能？！”金不换的眼中，充满了骇然与不敢置信。 【天机寻宝罗盘】，乃是万界宝阁的镇阁之宝，是鸿蒙初开时的一件奇物。它能感应到诸天万界之内，一切“超品”宝物的出世。 上一次它有如此剧烈的反应，还是在三个纪元前，一柄足以斩断“命运”的先天至宝出世。 而这一次的反应，比上一次，还要剧烈百倍！千倍！ “到底……到底是什么样的至宝出世了？！” 金不换强忍着神魂的剧痛，双手颤抖着，打出一道道法诀，试图稳定住罗盘。 终于，那疯狂旋转的指针，缓缓地，艰难地，停了下来。 它指向了一个方向。 一个在诸天万界的星图上，都未曾标注过的，一片混沌、模糊、充满了未知与不祥的……凡尘界域？ 金不换愣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指针所指的方向，双眼中的星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试图推演出那里的天机。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片空白。 一片足以吞噬他所有神念的，深不见底的“无”。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是了！是了！”金不换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激动得浑身发抖，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此等无上至宝，必定有无上伟力守护，天机不显，才合乎常理！” “此乃我金不换，我万界宝阁，万古未有之奇遇啊！” 他站起身，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那股属于顶尖强者的威压，让整个鉴天室的空间都在扭曲。 他知道，这样的至宝，一旦消息泄露，必将引来诸天万界所有老怪物的疯狂争抢，到时候，必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 “来人！”金不换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遍了整个万界宝阁。 “开启【跨界挪移大阵】！准备宝阁最高规格的‘聘礼’——【九龙沉香辇】、【万道霞光衣】、三千世界本源珠、一百部不朽帝经！” “老夫，要亲自前往，拜会那位拥有至宝的，隐世高人！” 凡尘界域，顾家府邸之外。 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紧接着，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金色霞光，撕裂了虚空。 一架由九条真正的，散发着不朽龙威的金色神龙拉着的，通体由“九天沉香木”打造，周围环绕着万千道则的华丽车辇，缓缓驶出。 车辇之上，金不换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万道霞光衣】，负手而立。 他须发皆张，神情肃穆，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整个凡尘界域的天道，都在瑟瑟发抖，不敢靠近。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十二位气息同样深不可测的宝阁护卫，每一位，都是足以镇压一方大世界的界主级强者。 如此大的阵仗，若是出现在诸天万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足以让不朽皇朝之主亲自出城跪迎。 然而，金不换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傲慢，反而充满了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他望着眼前那座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败”的庭院，眉头微皱。 神念扫过，庭院里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入他的脑海。 一个躺在椅子上发呆的“凡人”青年。 一个在院子里扫地的“凡人”丫鬟。 一个在屋檐下对着一把水果刀发呆的，修为尚可的女剑仙。 还有一条趴在青年脚边睡觉的，看起来毫无灵气的……黑狗。 唯一让他看不透的，是那位站在门口，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们会来，正静静看着他们的，管家服饰的老者。 金不换的心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果然是隐世家族！这等返璞归真的布局，看似平凡，实则暗合天地至理，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深浅。那位青年，恐怕就是这家主人了，竟能将自身气息收敛到连我都看不出端倪的‘绝对凡人’之境，恐怖如斯！” “那位扫地丫鬟，看似在扫地，实则每一下挥动，都在梳理着此地的因果与法则，让这片庭院，自成一界，万法不侵！” “那条黑狗……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它趴伏的位置，正好是整个庭院阵眼的‘生门’所在，它不是在睡觉，它是在镇压气运！” 金不换越想，心中越是骇然。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没落的古老家族，侥幸得到了一件至宝。 现在看来，他错得离谱！ 这是一个他完全无法想象的，隐世的恐怖存在！ 幸好，幸好自己抱着敬畏之心前来，准备了最高规格的聘礼，没有贸然动手。 金不换深吸一口气，从九龙沉香辇上飘然而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对着福伯，遥遥一拜，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万界宝阁，金不换，冒昧来访，还请道友见谅。”他的声音，谦和而又洪亮，充满了诚意。 福伯看着这夸张的阵仗，又看了看金不换，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又是一个闻着味找来的。 不过，比起净世神庭那帮一上来就要喊打喊杀的洁癖，这个看起来倒是要懂礼貌一些。 第163章 嫌少？不满意？ “阁下有何贵干？”福伯的语气，不咸不淡。 金不换见对方没有直接赶人，心中一喜，知道有门。 他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友，实不相瞒。在下此来，是为了一桩天大的买卖。我宝阁的【天机寻宝罗盘】感应到，贵宝地，有无上道韵显化，必是有惊天动地的至宝出世。在下愿以我万界宝阁的最高诚意，求购此宝！” 说着，他大手一挥。 身后的九龙沉香辇，连同那一百部不朽帝经，三千世界本源珠，化作一道道流光，悬浮在半空中，宝光冲天，几乎要将这片凡尘的天空都给照亮。 “道友请看，这只是定金。只要贵主人愿意割爱，任何条件，我万界宝阁，都可以谈！”金不换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 他不相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价码。 这笔财富，足以买下好几个不朽皇朝了。 福伯看着眼前这堆在他看来，跟玻璃珠子和废纸没什么区别的“聘礼”，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至宝？ 他顺着金不换那炽热的目光，朝庭院里望去。 然后，他看到了。 金不换的目光，死死地，贪婪地，又带着无尽敬畏地，盯着……少主放在石桌上的那半瓶，没喝完的可乐。 福伯沉默了。 他那古井无波的道心，在这一刻，产生了一丝……裂痕。 他忽然觉得，有点心累。 他感觉自己穷尽了毕生智慧，耗费了【太初秩序石碑】碎片这等鸿蒙奇物，酿造出的“完美苏打水”，在少主那里，只换来一句“气不足”。 而现在，这半瓶被少主嫌弃的“剩货”，却被诸天万界最大的商业组织，当成了“惊天动地的至宝”，开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帝王都疯狂的价码，上门求购。 这个世界，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福伯的沉默，在金不换看来，却成了另一种信号。 嫌少？ 不满意？ 金不换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这等隐世高人，眼界之高，根本不是他能想象的。这些世俗的财富，在对方眼中，恐怕真的和尘土无异。 他咬了咬牙，准备付出更大的代价。 “道友！若是不满意，在下……在下愿以万界宝阁‘首席客卿长老’之位，外加宝阁三成的股份相赠！只求能一睹至宝真容！” 这已经是金不换能拿出的，极限的价码了。 这相当于，要把半个万界宝阁，送给对方。 福伯看着他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无比真诚的表情，终于于心不忍，叹了口气。 “你……误会了。” “那不是什么至宝。”福伯决定，还是跟他说实话，免得他再在这里丢人现眼，“那只是我家少主，喝剩下的……饮料。” 饮料？ 金不换愣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以为福伯是在羞辱他，是在用一种极其高傲的方式，拒绝他。 将蕴含着如此恐怖道韵的无上神物，称之为“饮料”？ 这是何等的……凡尔赛！ “道友……道友说笑了……”金不换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就在这时。 庭院里，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 是小翠。 她拿着抹布，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开始收拾石桌。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半瓶可乐。 “哎呀，少主又不喝完，真是浪费。”小翠嘟囔着，很自然地拿起了那瓶在金不换眼中，比他自己的命还珍贵的“至宝”。 “住手！” 金不换几乎是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神魂之力都失控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扫地丫鬟，用那双凡俗的手，触碰了那件“神物”！ 这是亵渎！是天大的亵渎！ 然而，小翠只是被他这声吼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她秉持着自己“家政之道”中，“物尽其用，勤俭持家”的核心理念，做出了一个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她拿着那半瓶可乐，走到了院子角落的狗碗旁。 趴在地上睡觉的小黑，闻到了味，懒洋洋地抬起了头，摇了摇尾巴。 “咕嘟……咕嘟……” 在金不换那瞬间瞪得滚圆，布满血丝，几乎要裂开的眼眶中。 那半瓶蕴含着“太初秩序”、“光阴流转”、“宁静生机”，又经过了始祖大人亲自“加持”的，足以让整个诸天万界都为之疯狂的……鸿蒙可乐。 被那个丫鬟，一滴不剩地，全都倒进了……那条黑狗的碗里。 “嗝~” 小黑欢快地将碗里的“饮料”舔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一股肉眼可见的，精纯到极致的“道韵”，随着这个饱嗝，从它的嘴里喷了出来。 那股道韵，飘散在空中，所过之处，空间法则凝固，化作了晶莹剔透的水晶，然后又瞬间破碎，化作了最本源的混沌之气。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金不换，这位万界宝阁的首席大鉴定师，诸天万界最顶尖的强者之一，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毕生的骄傲，他对“宝物”的认知，他建立了一整个纪元的世界观、价值观、财富观…… 在这一刻，被那只黑狗的饱嗝，彻底地，轰得粉碎。 “噗通。” 金不换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的眼中，没有了贪婪，没有了敬畏，只剩下一种……生无可恋的，极致的空洞。 他，悟了。 他悟到，自己这一生，都活成了一个笑话。 【叮！检测到宿主“勤俭节约”的行为，对“万界宝阁首席鉴定师”造成了“毁灭性道心打击”，完美诠释了“视珍宝如粪土”的躺平至高境界。】 【事件评价：SSS级躺平事件。】 【奖励发放：获得特殊称号——【万宝之主】（被动）。】 【万宝之主：诸天万界所有“无主”或“有主”的宝物，在感应到宿主气息时，都有一定概率自动前来“投诚”。】 【躺平点+5,000,000。】 【始祖记忆碎片+3%。】 躺椅上，正闭目养神的顾长生，脑海中闪过一连串模糊的画面。 那是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堆满了各种亮晶晶玩意儿的仓库里，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身影，正百无聊赖地，将一把能斩断宇宙的剑当牙签剔牙，把一个能映照未来的珠子当弹珠玩…… “唉……” 顾长生悠悠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 “真无聊啊……” 第164章 发生了什么 死寂。 金不换跪在那里，像一尊风化了亿万年的石像。 他身后的十二位宝阁护卫，那些平日里跺一跺脚就能让一方大世界天翻地覆的界主级强者，此刻也全都僵立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的神念，他们的感官，他们的一切，都聚焦于那个普普通通的，甚至边缘还有点磕碰的……狗碗。 以及，那条刚刚舔完碗里“饮料”，正懒洋洋地用后腿挠着耳朵的黑狗。 刚才发生了什么？ 首席大鉴定师，金不换大人，为了求购那瓶无上神酿，开出了足以买下半个万界宝阁的天价。 然后，那瓶神酿，被一个扫地丫鬟，倒给了狗。 然后，狗喝了。 然后，大人就跪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充满了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荒诞而又恐怖的逻辑闭环。 他们想要上前扶起金不换，却发现一股无形的气场笼罩着他。那不是禁制，也不是威压，而是一种……“悟”的结界。 大人他，在“悟道”。 可悟的是什么道？难道是“人不如狗”之道吗？ 福伯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于心不忍”，瞬间烟消云散。 他活了漫长的岁月，见过无数的强者，有霸绝寰宇的帝王，有算尽天机的智者，有剑开天门的狂人。 但像金不换这样，因为一瓶饮料倒给了狗，就直接道心崩溃，当场跪下开始“悟道”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这万界宝阁，是怎么做到诸天第一的？靠的都是这种心理素质的人才吗？ 福伯开始对这个世界的商业环境，产生了一丝深深的忧虑。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金不换，那空洞无神的双眼，忽然重新燃起了一点光芒。 不，那不是光芒，而是一种堪比黑洞的，极致的深邃。 他没有站起来，而是以一种极其虔诚，极其庄重的姿态，对着那个狗碗的方向，缓缓地，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每一个头磕下去，他身上的气息就发生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叩首，他舍弃了“价值”。 什么是宝物？什么是凡物？用仙金神料铸造的，就是宝物吗？用泥土瓦砾烧制的，就是凡物吗？错！大错特错！真正的宝物，不在于其材质，而在于其“位”。盛放无上神酿的，是宝物。盛放无上神酿剩饭的，更是宝物中的宝物！那个碗，它不是碗，它是“承载”这一至高概念的具象化！它承载了那位存在的“不在意”，承载了那位存在的“随手而为”。这，才是真正的价值！他金不换一生鉴宝，自诩看穿万物本质，今日方知，自己看的，不过是些皮毛！ 第二叩首，他舍弃了“身份”。 他是谁？万界宝阁首席大鉴定师？诸天顶尖强者？笑话！在“道”的面前，众生平等。他与那条狗，有何区别？不，有区别。那条狗，能坦然地喝下神酿，因为它“无知”，因为它“本能”。而他，却因为自己的“有知”，生出了贪婪，生出了执念，所以他不配。他连那条狗都不如！身份，地位，修为，在真正的“道”面前，皆是枷锁，皆是虚妄！ 第三叩首，他舍弃了“自我”。 他此来为何？为宝阁？为自己？皆是私心。而那位存在，那位庭院中的主人，他创造了神酿，又弃之如敝履，他是为了什么？他什么都不为。他只是“存在”于那里，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道”。他的无为，便是最大的“有为”。自己汲汲营营，奔波亿万年，所求的，不过是人家脚边的一点尘埃。 “我……悟了。” 金不换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了丝毫的崩溃与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彻大悟后的，近乎于狂热的平静。 他看向福伯，眼神炽热而纯粹。 “多谢前辈，多谢……那位大人，为晚辈指点迷津！” 他这一声“前辈”，叫得心悦诚服，再无半点试探。 福伯的嘴角，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指点迷津？ 我们……指点你什么了？指点你怎么给狗喂水吗？ “今日得见‘道碗’真容，聆听‘无上道音’，金不换茅塞顿开，道心重塑。此等大恩，无以为报。”金不换的声音都在颤抖，那是极度激动所致，“晚辈斗胆，有一个不情之请！” 福伯面无表情：“说。” “晚辈愿舍弃万界宝阁一切身份，留在此地，为……为这位‘黑神大人’，守护它的‘道碗’！”金不换一指那条黑狗，以及它面前的碗，神情狂热，“晚辈不求任何名分，只求能日夜瞻仰‘道碗’神光，感悟其中蕴含的‘残羹大道’，此生足矣！” 福伯：“……” 十二位宝阁护卫：“！！！” 他们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大人悟道之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要留下来……看狗碗？ 这已经不是人不如狗了，这是直接要给狗当保安了啊！ 福伯深深地看了一眼金不换。 他能感觉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那是一种道心升华后，找到全新信仰的坚定。 他想拒绝。 一个外人，还是个一看脑子就不太正常的强者，留在这里，终究是个麻烦。 就在这时，庭院里，传来了顾长生带着睡意的，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福伯，外面怎么回事？叽叽喳喳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顾长生是被吵醒的。 他刚才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地球，正在考科目二，结果考场外面有个大爷，带着十二个保安，对着教练车不停地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吵得他方向盘都打歪了。 福伯闻言，心头一凛，立刻躬身道：“是老奴的错，惊扰少主了。只是一些慕名而来的访客，老奴这就处理。” “访客？”顾长生坐起身，揉着眼睛朝外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金不换，看到了那华丽得有些扎眼的九龙沉香辇。 “哦，是那个碰瓷的啊。”顾长生嘟囔了一句。 在他看来，这人跪在这里不走，旁边还停着这么夸张的车，不是碰瓷是什么？难道是自己把他家的狗给喂坏了？ “福伯，让他别跪在那儿了，挡着路。还有那车，也挪一挪，太晃眼了。”顾长生摆了摆手，纯粹是觉得碍事。 然而，这几句再普通不过的抱怨，传入金不换的耳中，却不亚于大道纶音，天宪圣旨！ “让他别跪在那儿了，挡着路。” ——这是大人的第一句开示！意思很明显，‘道’，不是靠‘跪’就能求来的。真正的悟道，在于行，在于心，而不是形式。跪在这里，反而落了下乘，是“着相”了，更是阻碍了“道”的运转（挡着路）！ “那车，也挪一挪，太晃眼了。” 第165章 道心重塑与狗碗前的朝圣者 ——这是第二句开示！九龙沉香辇，万道霞光衣，在世人眼中是无上至宝，但在大人眼中，却只是“晃眼”的俗物。这是在点化我，要我彻底斩断与过去的尘缘，放下所有外在的浮华，方能见得真我！ 金不换只觉得醍醐灌顶，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晚辈……遵法旨！” 他猛地站起身，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他转身对着那十二名护卫，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你们，立刻驾车返回宝阁。告诉所有长老，我金不换，自今日起，辞去首席大鉴定师之位，在此地追寻无上大道。这些聘礼，乃是我对大人的‘不敬’，是我的‘业障’，我不要了。你们一并带走！” “大人，这……”护卫队长急了。 “执行命令！”金不换双眼一瞪，一股重塑后的，更加纯粹凝练的威压散发出来。 护卫们心头一颤，不敢再多言，只能躬身领命。 福伯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 让你们走，没让你们把东西也带走啊。 虽然在他看来是垃圾，但毕竟是别人送上门的，就这么让人家带回去，显得顾家很小气。 “等等。”福伯开口了。 金不换立刻转身，恭敬地问道：“前辈还有何吩咐？” 福伯淡淡地说道：“东西，留下。人，可以走。” 这才是顾家的行事风格。 东西我收不收是我的事，但你送来了，就别想再拿走。 金不换一愣，随即再次“悟”了。 他明白了！前辈这是在考验他！考验他斩断尘缘的决心！如果他连这些“身外之物”的所有权都还在计较，那还谈何追寻大道？ “是！晚辈明白了！”金不换对着福伯深深一拜，“这些俗物，从此刻起，便与晚辈再无瓜葛。如何处置，全凭前辈发落！”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堆积如山的珍宝，仿佛那真是一堆垃圾。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福伯，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我决心已表，现在，可以让我留下来看狗碗了吗？ 福伯感到一阵头疼。 这人怎么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了呢？ 赶又不好赶，杀又不能杀，毕竟是客，而且态度好得让人没脾气。 福伯沉吟片刻，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他看了一眼金不换，缓缓开口：“你想留下，也可以。” 金不换顿时狂喜。 “不过，我顾家，不养闲人。”福伯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既然你想留下，总要做点什么。我看你……对器物一道，似乎颇有研究？” “不敢当，只是略懂皮毛。”金不换谦卑地回答，心中却在狂跳。 前辈要给我安排活了！这是接纳我的第一步！ 福伯指了指庭院里，又指了指府邸外，淡淡地说道：“我顾家地方不大，但杂物不少。正缺一个……库房管理员。你若愿意，便留下，负责整理、归档、保养府内的一切‘杂物’。月钱没有，食宿自理。” 库房管理员？ 金不换先是一愣，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混沌天雷，在他神魂深处炸开！ 库房！ 顾家的库房！ 一个能把“鸿蒙可乐”当饮料，把“道碗”给狗用的家族，他们的库房里，会放着一些什么样的“杂物”？！ 那里面随便一件东西，恐怕都蕴含着他一生都无法参透的至理！ 这哪里是当库管？这分明是前辈看他悟性不错，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缘，让他去参悟顾家的“道藏”啊！ “愿意！晚辈愿意！！”金不换激动得浑身颤抖，再次跪了下去，对着福伯行了大礼，“多谢前辈成全！金不换，定不负前辈所托，誓死守护好顾家的每一件‘杂物’！” 福伯看着他那感激涕零的样子，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又解决了一个劳动力。 至于那些护卫，福伯看都懒得再看一眼，挥了挥手，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卷起他们和九龙沉香辇，直接将他们挪移到了凡尘界域之外。 做完这一切，福伯转身，准备去处理那堆被留下的“聘礼”。 而新上任的“库房管理员”金不换，则恭恭敬敬地跟在福伯身后，像一个最谦卑的学徒，准备开始他全新的，充满希望的……管家生涯。 福伯站在庭院外，看着那堆宝光冲天，几乎要将凡尘界域的法则都给撑爆的“聘礼”，感觉有些棘手。 九龙沉香辇，万道霞光衣，三千世界本源珠，一百部不朽帝经…… 这些东西，单独拿出来任何一件，都足以在诸天万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现在，它们像一座小山一样，堆在顾家门口。 它们散发出的道韵和宝光，对于凡尘界域来说，不亚于在小池塘里扔进了一颗太阳，能量层级完全不匹配。 时间久了，这片界域的法则都会被它们同化、扭曲，最后彻底崩溃。 “必须尽快处理掉。”福伯心想。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启动【万物归尘】的能力，将它们一股脑全扔进【纪元垃圾场】。 然而，福伯看了一眼身旁，那个正用一种朝圣般的目光，虔诚地注视着这堆“垃圾”的新任库管金不换，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是人家刚“上任”，总得给他找点事做。 而且，这些东西虽然在顾家看来是杂物，但毕竟是少主“躺平”的战利品，直接当垃圾处理，似乎也不太符合“物尽其用”的原则。 就在福伯思索如何处置这堆“杂物”时，异变陡生。 那一百部由特殊材质承载，闪烁着不朽神光，记录着大帝毕生感悟的帝经，忽然无风自动，齐刷刷地飞了起来。 它们没有飞向别处，而是径直朝着庭院里，那个正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打着哈欠的顾长生飞去。 紧接着，那件由万千道则编织而成的【万道霞光衣】，也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轻盈地飘起，试图落在顾长生的身上。 最后，那三千颗蕴含着完整世界之力的本源珠，更是化作了三千道流光，如同群星拱月一般，环绕在顾长生的头顶，散发出柔和而圣洁的光辉。 【万宝之主】的被动称号，在顾长生无意识的状态下，被这些高阶宝物感应到，自动触发了！ 它们感应到了自己“真正的主人”的气息！ 那是一种源自本源的，至高无上的，凌驾于一切“价值”与“法则”之上的绝对归属感！ 它们在“投诚”！在“朝拜”！ “嗯？” 正昏昏欲睡的顾长生，忽然感觉眼前光影晃动，头顶上还亮得跟个迪斯科球一样，顿时被搞得心烦意乱。 他睁开眼，就看到一堆破书围着自己转圈，一件花里胡哨的衣服想往自己身上套，还有一堆亮晶晶的珠子在头顶上闪来闪去。 第166章 杂物归位与桌脚下的不朽帝经 “什么玩意儿？” 顾长生皱起眉头，他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 他伸出手，像是在驱赶恼人的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挥了挥。 “滚开！别来烦我！” 这一挥，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 “嗡——” 所有正在“朝拜”的宝物，如遭雷击，齐齐一颤。 它们感应到了一股……“嫌弃”的情绪。 一股源自它们至高主宰的，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嫌弃”。 被……被主人讨厌了？ 一瞬间，所有宝物的灵性，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慌和委屈之中。 那一百部不朽帝经，光芒瞬间黯淡，书页都耷拉了下来，像是一群做错了事，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一本本地飘落回地面，堆在一起，瑟瑟发抖。 那件【万道霞光衣】，更是悲鸣一声，上面的万千道则都紊乱了，流光溢彩的表面变得灰扑扑的，像一件被嫌弃的旧衣服，蔫蔫地掉在地上。 那三千世界本源珠，更是直接从空中“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滚得到处都是。 福伯和金不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福伯心中了然：“少主果然还是嫌这些东西太低级，入不了他的法眼。” 而金不换，则又一次“悟”了。 他看着那些被大人一句话就吓得“自闭”了的至宝，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 原来如此！ 大人不是在嫌弃它们，而是在“磨砺”它们！ 宝物有灵，但灵性若生出“骄傲”，便落了下乘。这些宝物，在外界被众生追捧，早已养成了高傲的性子。大人这一句“滚开”，正是当头棒喝，是在敲打它们的“宝物之心”，让它们褪去浮华，洗尽铅华，回归“器”的本质！ 这是何等的良苦用心！何等的教诲！ 金不换对顾长生的崇敬，再次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他看向福伯，眼神中充满了询问：前辈，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这些正在“面壁思过”的宝物？ 福伯沉吟片刻，觉得这些东西既然少主不要，扔了又可惜，那就……废物利用吧。 他对着金不换，淡淡地吩咐道：“你，新来的。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归置一下。” “是！前辈！”金不换领了法旨，精神百倍。 这是他上任后的第一个任务！他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不辜负前辈和那位大人的期望！ 福伯开始现场教学。 他首先指向那辆还停在门口的【九龙沉香辇】。那九条金龙，因为感应到顾长生的气息，此刻乖巧得像九条泥鳅，盘在一起，动都不敢动。 “那个车架子，看起来还算结实。”福伯评价道，“后院的鸡圈有点旧了，拆了，用这个换上。那九条长虫，就让它们负责看门，顺便还能下点蛋，给少主补补身子。” 金不换听得眼角狂跳。 用不朽龙神拉的车辇……当鸡圈？ 让九条足以撕裂大世界的不朽龙神……看门和下蛋？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思路！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在教导他“万物平等，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至高理念！龙，亦可为鸡！辇，亦可为圈！妙！实在是妙！ “晚辈明白了！”金不换重重点头，将此事记下。 接着，福伯又看向那件掉在地上，灰扑扑的【万道霞光衣】。 “这块布料子还行，挺大，也耐脏。”福伯说道，“前厅的桌布有点旧了，换上这个吧。” 金不换再次心神剧震。 由万千道则编织而成，穿上可万法不侵的无上道衣……当桌布？ 他懂了！这是在阐述“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真理！再华丽的衣服，其本质，也不过是一块布。用它来承载最平凡的“杯盘碗盏”，才是它最终的归宿！ “晚辈记下了！” 福伯又指了指那散落一地的三千世界本源珠。 “这些珠子，晚上会发光，倒是省了灯油钱。”福伯想了想，说道，“你把它们都捡起来，串成一串，挂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上，当个装饰品吧。” 金不换的呼吸都停滞了。 每一颗都代表着一个完整大世界核心本源的珠子……当彩灯？ 他悟了！这是在向他展示“大世界亦如微尘”的宏大宇宙观！三千世界，在大人眼中，不过是庭院里的一串点缀！ “晚辈……遵命！”金不换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那是被无上大道一次次洗礼神魂的激动之泪。 最后，福伯的目光，落在了那一百部堆在一起，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的不朽帝经上。 “这些书……”福伯犯了难。 拿来当柴烧，似乎硬了点。拿来当厕纸，又怕硌着少主。 他正想着，顾长生从躺椅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屋里继续睡。 他路过前厅时，脚下的石砖似乎有些不平，躺椅的一只脚陷了下去，让他一个趔趄。 “嗯？”顾长生皱眉，踢了踢那张躺椅，“福伯，这椅子怎么回事？都晃了几天了，也不知道修修。” 福伯闻言，心中一动，立刻有了主意。 他快步走过去，从那堆帝经里随手抽了几本，不多不少，正好是垫起那只椅子脚所需要的厚度。 他将那几本足以让大帝都打得头破血流的不朽帝经，整整齐齐地，塞进了摇晃的椅子脚下。 顾长生坐上去试了试，椅子稳如泰山，再也不晃了。 “嗯，这还差不多。”顾长生满意地点点头，重新躺了下去。 金不换在旁边，已经彻底麻木了。 用不朽帝经……垫桌脚……不，是垫椅脚。 他还能说什么？他还能悟什么？ 他只能说，大道，竟恐怖如斯。 他看着福伯，用一种无比崇敬的眼神问道：“前辈，那……剩下的这些帝经呢？” 福伯看了看还剩下的大部分，随口说道：“剩下的？都堆到库房去吧。你这个库管，以后就负责看管它们，记得定期除尘。” “是！” 金不换领了自己上任后的第一批“馆藏”，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和幸福感。 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他不再是金不换，他是顾家光荣的……库房管理员兼杂物处理专员。 庭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当然，这是顾家标准下的“宁静”。 在外界任何存在的感知中，这座庭院此刻已经化作了一个不可名状的“道之奇点”。 后院，九条不朽龙神挤在一个由九天沉香木搭建的“鸡圈”里，瑟瑟发抖，努力地学习着如何……下蛋。 前厅，一张普通的石桌上，铺着一件流淌着万千道则的“桌布”，上面摆着一个普通的茶壶。 院中的老槐树上，挂着三千颗闪烁着世界生灭光影的“彩灯”。 而那张看似普通的躺椅之下，几本承载着大帝毕生心血的经文，正兢兢业业地履行着“垫脚石”的职责。 第167章 萌发的癌种与拔草的冲动 新上任的库管金不换，正拿着一块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狗碗边缘的一点污渍，神情专注而虔诚，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和谐。 然而，在这片极致的“道韵”与“和谐”的滋养下，一个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角落里，某种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墙角的花圃中，那颗被顾长生随手弹进去的【万界之癌】的种子，破土而出了。 它没有像其本源定义的那样，长成狰狞、扭曲、散发着污秽与毁灭气息的怪物。 恰恰相反，它长出了一株极其纤细、脆弱、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琉璃色泽的……小藤蔓。 这株小藤蔓，只有寸许长，顶端生着两片嫩叶，叶片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它安静地舒展着身体，沐浴着庭院中无处不在的道韵，看起来无害、纯洁，甚至有几分可爱。 它诞生于“终极之癌”，却被“万物之始”亲手种下。 它沐浴着“鸿蒙可乐”逸散的秩序道韵，又吸收着“不朽帝经”垫桌脚时泄露的智慧微光。 它的本质，在萌发的那一刻，就被彻底扭曲和重塑了。 毁灭的本能，被创造的意志所覆盖。 吞噬的欲望，被“躺平”的佛系气场中和。 它不再是单纯的“癌”，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无法被定义的存在。 小藤蔓的根须，在泥土中轻轻舒展，触碰到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就在触碰的瞬间，那块石头没有被腐蚀，也没有被吞噬能量。而是……石头所代表的“坚硬”这一概念，被小藤蔓的根须，轻轻地“借”走了一丝。 于是，那块石头，在保持着原本形态和质量的情况下，变得像豆腐一样柔软。 小藤蔓的嫩叶，在微风中摇曳，叶尖不小心划过旁边一株杂草的叶片。 杂草的“青绿色”这一概念，被“借”走了一丝。 于是，那株杂草的叶片，瞬间变得半透明，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这株由【万界之癌】异变而来的小藤蔓，它不毁灭物质，不吞噬能量。 它“窃取”概念。 它像一个好奇的婴儿，懵懂地，贪婪地，品尝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定义”。 而这一切，都发生得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正在院中练剑的叶倾仙，离它近了一些。 叶倾仙的心境，已然今非昔比。自从在篱笆墙上悟得无上剑道，她的剑心，便如琉璃一般通透，如神铁一般坚固。 她此刻正在演练的，正是从篱笆墙上领悟出的第二式。 如果说第一式是“起手”，是“问剑”，那么第二式，便是“承剑”，是“守心”。 剑光流转，不带一丝烟火气，却仿佛将整个庭院都纳入了她的“剑之领域”。领域之内，万物皆可为剑，一草一木，皆有锋芒。 忽然，她心头一跳，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感觉自己那无坚不摧的“剑意”，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咬”了一口。 那不是攻击，也不是挑衅，更像是一种……品尝。 就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存在，正在好奇地研究她的“剑意”是什么味道。 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却让叶倾仙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剑势，瞬间一滞。 “怎么回事？” 她神念扫遍整个庭院，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福伯依旧在指导金不换如何给狗碗进行“深度清洁”。 姬如雪正坐在屋檐下，对着一把福伯淘汰下来的水果刀，参悟“帝道”。 小翠在哼着歌，用那件【万道霞光衣】擦拭石桌上的水渍。 一切如常。 “是我的错觉吗？”叶倾仙皱起了眉头。 她不相信是错觉。到了她这个境界，任何心血来潮，都必有缘由。 她的目光，开始一寸一寸地，仔细搜寻庭院的每一个角落。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了墙角花圃里，那株新长出来的，晶莹剔透的小藤蔓上。 是它？ 叶倾仙有些不确定。 那株小藤蔓看起来太普通，太无害了，除了漂亮一点，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就像一株普通的观赏植物。 她试探性地，分出一缕极其微弱的剑意，朝着那株小藤蔓探了过去。 就在她的剑意即将触碰到藤蔓的瞬间，那藤蔓的两片嫩叶，忽然以一种极其人性化的姿态，轻轻摇了摇。 像是在……摆手拒绝。 仿佛在说：这个味道，我刚才尝过了，不好吃，不要了。 叶倾仙：“……” 她那颗坚固的剑心，在这一刻，产生了一丝裂痕。 她的无上剑意，被一株草……嫌弃了？ 这比被人一剑击败，还要让她感到挫败和荒谬。 福伯此时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他那深邃的目光，落在了那株小藤蔓上。 只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一缩。 是他！ 那颗本该被销毁的【万界之癌】的种子！ 它不但发芽了，还长成了这副……鬼样子！ 福伯的神念，瞬间笼罩了过去。他立刻就洞悉了这株藤蔓的诡异特性——窃取概念！ 这是何等恐怖的能力！ 若是任由它成长下去，它会不会有一天，把“存在”这个概念给窃取了？那诸天万界，岂不是要当场“消失”？ 福伯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强烈的杀意。 此物，太过危险，必须立刻抹除！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的刹那，他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因为他想起来，这颗种子，是少主亲手种下的。 少主的行为，必有深意。 他种下的，岂会是“恶”？ 难道……这也是一场考验？是在考验我等，面对这种“新生的未知”，是会选择“毁灭”，还是选择“观察”与“引导”？ 福伯陷入了天人交战。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顾长生睡饱了之后，心满意足的哈欠声。 他推开门，走到庭院里，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他一眼就看到了墙角那株亮晶晶的小藤蔓，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还挺好看。 但他随即就皱起了眉头。 “福伯，你们怎么回事？”顾长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花圃里都长野草了，也不知道拔一下。这么懒，要是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家多邋遢呢。” 说着，他迈步就朝着那株小藤蔓走了过去。 他弯下腰，伸出手，准备亲自动手，把这株在他看来影响了庭院整洁的“野草”，给拔掉。 福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叶倾仙的呼吸，也为之一滞！ 那位创造了一切的“始祖”，将要亲手触碰，那株由“终极之癌”异变而来的，“概念窃贼”！ 会发生什么？ 是藤蔓被瞬间净化，从因果层面彻底消失？ 还是…… 第168章 指尖与藤蔓，创造与终焉的触碰 还是少主那“存在”的概念，会被这株不知天高地厚的藤蔓，给……“咬”上一口？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 顾长生的手指，缓缓地，落向了那株晶莹剔透，显得无比脆弱的小藤蔓。 在福伯几乎凝滞的目光中，在叶倾仙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时间仿佛被拉成了无限长的丝线。 那株由【万界之癌】异变而成的琉璃色藤蔓，本能地感受到了那股无法言喻的、源自万物之始的意志。它没有恐惧，因为它本身就是“恐惧”的对立面。它的本能，那铭刻在根源深处的“窃取”欲望，被前所未有地激发了。 它要“品尝”这个存在的概念！ 就在顾长生那略带薄茧的指腹，触碰到藤蔓晶莹剔透的嫩叶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藤蔓为中心，骤然扩散。 它成功了。 它从顾长生的身上，窃取到了一个概念。 不是“存在”，那太过宏大，它无法理解，更无法承载。 不是“力量”，那太过肤浅，顾长生此刻根本没有动用任何力量。 它窃取到的，是顾长生此刻最真实，最核心，也最浓郁的状态——【无聊】。 下一瞬，藤蔓那琉璃色的躯体，猛地一僵。 它那刚刚诞生的、懵懂的灵性，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 什么是【无聊】？ 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无聊是情绪，是状态。 但对于一位看尽了纪元生灭、宇宙轮回，站在万物顶点，打着哈欠创造了秩序与规则的始祖来说，【无聊】，是一种“道”。 是一种凌驾于“有为”与“无为”之上，超越了“存在”与“虚无”的终极心境。 是见过了所有风景后的疲惫。 是玩遍了所有游戏后的倦怠。 是答案本身对“问题”的漠视。 这股【无聊】的道韵，如同一整片混沌海，瞬间涌入了藤蔓那如同小水洼般的灵性之中。 “咔……咔嚓……” 藤蔓晶莹的躯体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它没有被力量摧毁，而是被“信息”撑爆了。它的核心逻辑，那“窃取并毁灭”的本能，在“万物皆已知，一切皆无趣”的至高道韵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的……没有意义。 毁灭？有什么意义？反正还会新生。 窃取？有什么意义？反正一切本就源于一。 藤蔓的“癌之本源”，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意义”产生了怀疑。这一怀疑，直接动摇了它的根基。 “咦？” 顾长生感觉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酥麻感，像是被静电打了一下。 他没多想，手指用力，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啵”，那株在他看来生命力还挺顽强的“野草”，被他连根拔起。 他捏着藤蔓的根茎，举到眼前看了看。 这株小东西在他手里轻轻地颤抖着，身上的裂纹若隐若现，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还挺硬。”顾长生嘟囔了一句。 拔根草都这么费劲，好烦。 他本想随手扔掉，但垃圾桶在屋子另一头，走过去太麻烦了。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叶倾仙正一脸煞白地看着自己，那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顾长生心里咯噔一下。 不就是拔根草吗？这丫头至于这么大反应？难道这花圃是她负责的，自己拔了她心爱的花？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把麻烦丢出去”的原则，顾长生想也没想，手腕一甩，将那株还在他指尖瑟瑟发抖的小藤蔓，朝叶倾仙抛了过去。 “喏，给你了。” 他的语气随意得像是扔掉一个废纸团。 “看你整天舞刀弄枪的，这玩意儿挺硬的，根也尖。你要不嫌弃，拿去当个发簪？或者……磨磨指甲也行。下次别在院子里乱种这些东西了啊。” 话音落下，那株承载着“始祖之无聊”道韵的变异癌种，划过一道晶莹的弧线，轻飘飘地落向了叶倾仙。 叶倾仙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它。 藤蔓入手，冰凉刺骨。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宏大、孤寂、疲惫，又蕴含着“终极掌控”的道韵，顺着她的掌心，瞬间涌入她的神魂！ 她仿佛看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看过了宇宙的诞生，也预见了万物的终末。所有的法则在它面前都像是透明的线条，所有的奥秘都像是摊开的书页。正因为看得太清，所以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那不是“无聊”。 那是“无为而无不为”的至高境界！是“万道归寂”的本源禅意！ 而这株藤蔓，这株刚刚诞生，拥有窃取概念之恐怖能力的诡物，在承受了始祖大人一指之后，非但没有被抹杀，反而被强行灌注了一丝始祖的道韵，被“驯服”了！ 这是什么？ 这是礼物！是教诲！是机缘！ 少主不是在拔草，他是在点化！ 他是在用最直观，最震撼的方式告诉自己：天下间没有绝对的“恶”，也没有绝对的“善”。再恐怖的毁灭之力，在绝对的掌控面前，亦可化为己用，成为手中之器！ 他不是在扔垃圾，他是在赐予自己一柄……足以撬动“概念”的钥匙！ “弟子……谢少主赐宝！” 叶倾仙的声音都在颤抖，她紧紧握着那株藤蔓，对着顾长生的背影，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旁的福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但表面却平静如水。 他比叶倾仙想得更深。 少主此举，一石三鸟！ 其一，解决了【万界之癌】这个隐患，不是通过毁灭，而是通过“转化”，这本身就是一种远超“抹杀”的至高手段。 其二，考验了自己和叶倾仙的心性，看他们面对未知诡物时，是选择毁灭还是观察。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将这被“驯服”后的癌种，赐予了叶倾仙。这是在为叶倾仙铺路！他日叶倾仙的剑道若要更进一步，必然要触及“概念”的层面，而这株藤蔓，就是她最好的引路者和兵器！ 少主的每一个看似随意的举动背后，都藏着对未来的亿万重布局啊！ 福伯心中感慨万千，对始祖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叮！检测到宿主“爱护环境，随手除草”的行为，无意间降服了【万界之癌】的变异体，并以“垃圾分类”的方式，对追随者进行了一次“醍醐灌顶”式的道法传授。】 【此行为完美诠释了“化腐朽为神奇，视神物如草芥”的躺平至高奥义。】 【事件评价：SSS级躺平事件。】 【奖励发放：解锁新建筑——【鸿蒙温室】。】 第169章 无聊大道与剑客的顿悟 【鸿蒙温室：任何植物在其中生长，都将受到宿主气息的滋养，生长周期极大缩短，本质将被优化至理论极限。系统将不定期刷新来自不同纪元的特殊种子。】 【躺平点+8,000,000。】 【始祖记忆碎片+4%。】 躺椅上，刚刚重新躺下的顾长生，脑海中又闪过一些画面。 那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巨大园林，他正拿着一把金光闪闪的大剪刀，百无聊赖地修剪着一棵“树”，那树上结的果子，是一颗颗正在燃烧的恒星。旁边还有一片星云，被他修剪成了小狗的形状…… “唉……” 顾长生悠悠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种地什么的，最麻烦了……” 而在他身后，叶倾仙正襟危坐，双手捧着那株晶莹的藤蔓，如捧至宝。她整个人沉浸在对那股“无聊大道”的参悟之中，气息开始以一种玄妙的方式节节攀升。 叶倾仙的世界，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 她盘膝而坐，那株被顾长生“赐予”的琉璃藤蔓，就静静地悬浮在她的双膝之上。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藤蔓的内部。那里，有两种截然相反，却又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本源。 一种是冰冷、贪婪、渴望窃取天地间一切“定义”的癌之本能。它像一个永远无法被满足的黑洞，充满了毁灭与掠夺的欲望。 而另一种，则是镇压着这股本能的，更加宏大、更加无法理解的道韵——始祖的【无聊】。 那不是一片死寂，而是一种“极致的活”之后的宁静。 叶倾仙的神念沉浸其中，试图去理解，去触碰这股道韵。 她渐渐明白了。 她以往所追求的剑道，是“锋利”，是“快速”，是“一剑破万法”的“有为”。 可始祖展现出的境界，却是“无为”。 一柄剑，最强的状态不是出鞘之时，而是在剑鞘之中，便已定下乾坤。 是不需要动，因为一切变化皆在预料之内。 是不需要快，因为时间与空间已无意义。 是不需要锋利，因为万物皆可为剑，万法皆可为锋。 这种【无聊】，是看透了一切本质后的绝对掌控力！ 当你的剑，能斩断因果，能逆转时空，能定义生死……那么，挥剑本身，确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我懂了……” 叶倾仙的双眸，豁然睁开。 两道前所未有璀璨的剑芒，从她眼中一闪而逝。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那株藤蔓之上。 这一次，她不是用剑意去试探，而是用自己刚刚领悟到的，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无聊”剑意，去与之共鸣。 “嗡——” 藤蔓剧烈地颤抖起来。 它那属于“癌”的本能，在这股同源而生的道韵面前，仿佛找到了“组织”，不再挣扎，反而主动地开始融合。 藤蔓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它的形态，也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它不再是柔软的藤蔓，而是缓缓拉长、变直，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剑痕般的纹理。 最终，它化作了一柄三尺长的，半透明的琉璃软剑。 剑身晶莹剔透，无锋无刃，看起来像是一件华美的艺术品。 但叶倾仙知道，这柄剑，不再是依靠物理层面的“锋利”去伤敌。 它是一柄……概念之剑！ 只要自己的剑意能锁定，它就能“窃取”对方的概念！ 对敌之时，一剑挥出，窃其“坚固”，神兵亦如朽木。窃其“速度”，天涯亦变咫尺。窃其“存在”，甚至能让敌人当场从时空长河中消失！ 这是何等霸道，何等恐怖的剑道！ 叶倾仙握住这柄由自己亲手“锻造”出的琉璃软剑，内心充满了对那位庭院中男子的无尽感激与崇拜。 就在这时，天，变了。 凡尘界域的苍穹之上，风云倒卷，法则哀鸣。 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金光，撕裂了界域壁垒，如同一轮天帝的眼眸，缓缓降临。 那是一道法旨。 一道由纯粹的“剑道法则”凝聚而成的黄金法旨。 它甫一出现，整个凡尘界域，乃至周边的数十个下位世界，所有带“刃”之物，无论是凡人的菜刀，还是修士的飞剑，全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不受控制地朝着那法旨的方向，垂首，颤抖。 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帝王！ 一股浩瀚、霸道、唯我独尊的剑帝意志，横扫天地。 “奉九天剑帝法旨，寻下界剑道异数。凡尘界域，何人引动万剑朝拜？速来领旨！” 宏大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底。 凡尘界域，无数生灵在这股威压之下，肝胆俱裂，匍匐在地，以为是末日审判降临。 唯有顾家小院，一如往常。 福伯抬头，看了一眼那道金光闪闪的法旨，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九天剑帝？ 他有点印象。似乎是九天十地一个还算不错的后辈，在剑道一途上颇有建树，自封为帝。 当年这位剑帝还未发迹时，似乎还曾远远地瞻仰过顾家某位先祖的剑痕，并从中悟道，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怎么？现在翅膀硬了，敢把法旨下到始祖大人的院子门口了？ 福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等于是乡下的土财主，跑到紫禁城门口贴告示，简直不知死活。 他正准备挥挥手，像拍苍蝇一样把这道聒噪的法旨拍散，免得惊扰了少主的清梦。 可就在这时，他身旁的叶倾仙，站了起来。 她手持刚刚成型的琉璃软剑，一袭白衣，在猎猎作响的剑压风暴中，衣袂飘飘，眼神平静而坚定。 “福伯。”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福伯耳中，“我想……试试我的新剑。” 福伯的动作，停住了。 他看着叶倾仙，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以及对“道”的渴望。 福伯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挑衅，这是“机缘”。 是少主为叶倾仙安排的“陪练”来了。 少主刚刚赐下神兵，这“磨刀石”就恰到好处地送上门来。世间哪有这般巧合之事？一切，皆在少主的算计之中。 “去吧。” 福伯后退一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莫要堕了顾家的威名。” “是！” 叶倾仙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身影瞬间出现在庭院上空，直面那道煌煌天威的剑帝法旨。 “区区下界蝼蚁，见到本帝法旨，竟敢不跪？”法旨中的意志似乎被叶倾仙的举动激怒了，声音变得冰冷，“念你修行不易，自废修为，本帝可饶你一命！” 话音未落，法旨金光大放，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剑气，从中爆射而出！ 第170章 诡异到极致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剑气，蕴含着“斩断一切”的帝道法则，所过之处，空间如薄纸般被层层撕裂，凡尘界域的法则在它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面对这足以轻易毁灭一方大世界的一击，叶倾仙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甚至没有摆出任何剑招架势。 她只是，学着那位大人平日里百无聊赖的样子，轻轻地，将手中的琉璃软剑，随意地，向前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芒，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那柄琉璃软剑，只是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 然而，就在它挥出的瞬间，一股无形的“窃取”之力，锁定了那道金色的帝王剑气。 叶倾仙心中默念。 窃其——【锋】。 下一刻，诡异到极致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原本无物不斩，霸道绝伦的金色剑气，在飞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软”了。 它依然蕴含着庞大的能量，依然速度极快，但它最核心的，也是最引以为傲的“锋利”概念，被凭空抽走了。 它就像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一根被磨平了尖的针。 金色的“能量洪流”，失去了“剑”的形态，就这么直愣愣地冲刷在叶倾仙的护体罡气上，然后……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光点，如同一场绚烂的烟花，消散于无形。 整个天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苍穹之上，那道金光璀璨的剑帝法旨，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它所蕴含的那一丝剑帝意志，仿佛看到了什么完全无法理解的，超出了自身认知极限的恐怖事物。 “你……你做了什么？！”法旨中，传出了第一次带着惊骇与错愕的声音。 与此同时。 九天十地，最核心的剑道圣地，剑帝宫。 一座由亿万神剑铸就的皇座之上，一位身穿帝袍，气息如渊的威严男子，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万古，俯瞰诸天。 “咔嚓。” 一声轻响。 他膝上横放着的那柄，曾斩落过不朽，饮过神魔之血的本命帝兵，剑柄之上，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剑帝的眉头，缓缓皱起。 “有趣。” 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与前所未有的好奇。 “在遥远的下界，有人……吃了我的剑刃。” 剑帝法旨，就那么尴尬地悬在凡尘界域的苍穹之上。 它不走，也不敢再动。 它所蕴含的那一丝帝王意志，此刻正陷入巨大的混乱与恐惧之中。 它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自己的攻击，那足以代表九天剑道巅峰之一的帝王一击，没有被挡住，没有被击溃，而是……被“缴械”了。 就像一个绝世武者，在出拳的瞬间，突然忘记了该如何发力。 这种从根源上抹除“定义”的手段，已经超出了它的理解范畴。 这是“道”的碾压。 叶倾仙没有再看那道法旨一眼。 一击过后，她已经验证了自己的所得。 她对着顾家小院的方向，再次躬身一礼，身影一闪，便回到了庭院中，重新坐下，开始闭目消化刚才的感悟。 对她而言，剑帝法旨，不过是一块恰到好处的试剑石。用完了，便无需再理会。 这一幕，让凡尘界域那些战战兢兢，躲在暗处窥探的生灵们，彻底傻眼了。 那道如同天神降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恐怖法旨，就这么……被那个白衣女子一招逼退，然后晾在了天上？ 那女子是谁？她来自何方？ 而那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庭院，又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无数的疑问，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伴随着的，是前所未有的敬畏与恐惧。 一些胆子大的修士，甚至开始盘算，等那法旨的主人走了，这玩意儿会不会掉下来？这可是纯粹的剑道法则凝聚的，抠一点渣下来，都够自己参悟一辈子了！ 庭院中，福伯看着叶倾仙的表现，老怀甚慰。 能击败敌人，是为“术”。 能让敌人不知如何为敌，方为“道”。 叶倾仙小姐，已经初窥门径了。 这一切，都归功于始祖大人的“无聊”教诲啊。 福伯的目光，转向了院子角落里，那座刚刚由系统奖励而出现的【鸿蒙温室】。 那是一座看起来很普通的玻璃花房，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似有若无的薄雾，看不真切内部的景象。但福伯能感觉到，那薄雾，是精纯到极致的鸿蒙紫气。 用鸿蒙紫气来种花养草……也只有少主，才能有如此奢侈而又“朴素”的手笔了。 就在这时，顾长生睡眼惺忪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刚做了一个好梦，梦见自己中了彩票，买下了一座海岛，正躺在沙滩上喝着冰阔落，结果天上突然多了一块巨大的广告牌，金光闪闪的，把太阳都给挡住了，晃得他眼睛疼。 他揉着眼睛，一抬头，就看到了天上那道还没散去的剑帝法旨。 “福伯，那是什么玩意儿？”顾长生皱着眉，指了指天上，“新型的孔明灯吗？谁家放的，这么没公德心，不知道会影响别人晒太阳吗？” 福伯闻言，立刻恭敬地回答：“回少主，不过是一封垃圾邮件，扰了您的清净，老奴这就处理掉。” “垃圾邮件？”顾长生愣了一下，随即接受了这个设定，“哦，那你快点，看着碍眼，影响我下午茶的心情。” “是，少主。” 福伯应了一声，随后，只是淡淡地朝着天空，挥了挥衣袖。 那道在凡尘界域众生眼中高不可攀，威严无上的剑帝法旨，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三下五除二，就被揉成了一个金色的纸团。 紧接着，这个纸团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飞到了正在库房门口，用一块丝绸擦拭着一堆“杂物”的金不换手中。 “新来的，接着。”福伯的声音悠悠传来，“库房新增藏品一件，类别：文具，子类别：废弃草稿。登记入册吧。” 金不换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个金色纸团。 入手滚烫，其中蕴含的，那股虽然失去了“锋芒”，但依旧磅礴浩瀚的帝王剑意，让他这位曾经的诸天顶尖强者，都感觉神魂一颤。 剑帝法旨！这绝对是九天剑帝的亲笔法旨！ 这种级别的至宝，在万界宝阁，都是要供奉在最核心密室中的镇阁之宝！ 而在这里……它被归类为……废弃草稿？ 金不换的道心，在经过了狗碗和椅脚的轮番洗礼后，已经坚韧无比。他非但没有崩溃，反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和自豪。 能亲手将“剑帝法旨”登记为“废弃草稿”入库，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机缘！ 第171章 持我令牌，亲赴下界一行 “是！福伯！晚辈定当妥善保管！”金不换激动地回应，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金色纸团，如获至宝般地走进了库房。 他的人生价值，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 与此同时，剑帝宫中。 剑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留在法旨上的那一丝意志，在被揉成团的最后一刻，传回了最后的画面：一个老仆，一个库管，以及一句“垃圾邮件”。 他没有愤怒。 到了他这个境界，早已不会为寻常的“冒犯”而动怒。 他有的，只是更深层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好奇。 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一个白衣女剑客，能轻易“吃掉”他的剑刃。一个老仆，能随手将他的法旨当垃圾处理。 那里，隐藏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更高层次的“道”。 他必须要去看看。 但他的身份，乃是九天剑帝，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无数势力的目光，不可能就这么贸然下界。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台阶。 沉吟片刻，剑帝眼中精光一闪，有了主意。 他传下谕令，召来了自己最疼爱，也是天赋最高的小弟子——凌剑儿。 “师尊！” 一位身穿淡蓝色剑士服，英姿飒爽，眉宇间带着一丝天生傲气的年轻女子，走入大殿，恭敬行礼。 她便是凌剑儿，九天十地年轻一代中最负盛名的剑道天骄，被誉为“最有可能继承剑帝衣钵之人”。 “剑儿，”剑帝看着自己的弟子，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考校的意味，“为师近日于道法推演中，窥见一丝天机。在下界凡尘之中，似乎诞生了一种前所未见的崭新剑道，其理之玄，其意之妙，或不在为师之下。” 凌剑儿闻言，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下界凡尘？能诞生与师尊比肩的剑道？ 她心中是不信的。她的师尊，乃是九天剑道之巅，下界那种法则残缺，灵气稀薄之地，怎么可能孕育出那等人物？ 但她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恭敬地问道：“师尊的意思是？” “为师命你，持我令牌，亲赴下界一行。”剑帝说道，“你的任务，不是去挑战，也不是去征服。而是去‘看’，去‘学’。记住，收起你的骄傲，以一个求道者的心态，去探寻那新剑道的源头。若有所得，速速回报。” 他这是在派自己的弟子，去为他探路。 “弟子……遵命！” 凌剑儿虽然心中不以为然，觉得师尊有些小题大做，但还是恭敬地接过了令牌。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趟轻松的“下乡”之旅罢了。下界的剑道，再新奇，又能高明到哪里去？ 顾家小院。 顾长生处理完“天上垃圾”的事，又觉得无聊了。 他溜达到那座新出现的【鸿蒙温室】前，好奇地推开了门。 里面雾气缭绕，空空荡荡，只有中间的土地上，摆着一个系统附赠的“新手种子包”。 他打开一看，里面有几颗奇形怪状的种子。 其中一颗，标签上写着：【世界树之种（残次品）】。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说明：“生长极其缓慢，木材质地疏松，仅可用于引火。所结果实，味道酸涩，毫无灵力。不建议种植。” “啧，又是残次品。”顾长生撇了撇嘴。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 “种点东西，总比发呆强吧。”他拿起旁边的小铲子，随手在温室中央的土地里刨了个坑，将那颗【世界树之种（残次品）】扔了进去，又随便盖了点土。 “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长大了给小黑当个猫抓柱应该还行。”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转身离去。 而在他身后，那颗被埋入土中的种子，在接触到温室中那由鸿蒙紫气滋养的土壤的瞬间，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一丝微不可查的，源自万物之始的生机，悄然注入其中。 种子表面那代表着“残次”的灰色纹路，似乎……淡了一分。 福伯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苍老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始祖大人他……终于开始亲自打理这座庭院了。 一颗“残次”的种子，落入始祖的手中，它最终，又会绽放出何等惊世的光景？ 与此同时，遥远的九天之上，一位骄傲的蓝衣女剑客，正踏上前往下界的传送阵。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前往的，是一个用不朽帝经垫桌脚，用世界树当猫抓柱的，无法被常理揣度的……怪物巢穴。 一场新的，注定充满误解与震撼的相遇，即将拉开帷幕。 九天之上的风，与凡尘界域的风，是截然不同的。 凌剑儿对此深有体会。 在剑帝宫，风是纯净的，是凌厉的，每一缕风都像是被剑帝的意志打磨过，带着法则的锋芒，吸入肺腑，都能淬炼剑心。而此地的风，浑浊，迟钝，充满了凡俗的烟火气与生灵的欲望杂念，像是一团未经雕琢的顽石，让她这位习惯了天宫琼楼的剑道天骄，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不适。 传送阵的光芒在身后散去，她悬浮于凡尘界域的苍穹之上，俯瞰着下方那片在她眼中显得“原始”而“粗糙”的大地。 这就是师尊所说的，诞生了崭新剑道的地方？ 她秀眉微蹙，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怀疑。 师尊，九天剑帝，是何等人物？他的剑，是九天十地的秩序，是诸天万道的标尺。能让他说出“其理之玄，其意之妙，或不在为师之下”这种评价的剑道，该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可她放开神念，笼罩了这方圆数百万里，所感受到的，只有法则的残缺与灵气的稀薄。最强的生灵，也不过是刚刚摸到仙道门槛的蝼蚁。在这种贫瘠的土壤里，能开出什么样的惊世之花？ 她并不认为师尊会骗她，但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或许，是师尊于万古寂寞中，偶然发现了一只比较有趣的萤火，便错当成了皓月。而自己此行的任务，就是将这只萤火带回去，让师尊看个新奇。 “收起你的骄傲，以一个求道者的心态……” 师尊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凌剑儿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心中的那一丝轻慢压下。不管如何，师尊的命令必须执行。她取出了那枚剑帝令牌，令牌微微发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因果之线，指向了下方的某个方位。 她顺着指引，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息千里。 然而，越是靠近目的地，她心中的疑惑就越是浓重。 没有冲天的剑气，没有恢弘的道场，更没有万仙来朝的圣地景象。 因果之线的尽头，指向的……竟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坐落在山脚下的小小村落。而村落的尽头，是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青砖宅院。 第172章 奉师尊之命，前来拜访此地剑道前辈！ 宅院门口，没有神兽镇守，没有阵法光华，只有两棵老槐树，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一切，都平凡得让她感到荒谬。 难道是师尊的令牌出了问题？ 她隐匿身形，落在宅院不远处，决定先观察一番。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被院门口一个正在忙碌的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富态的中年人，正蹲在地上，用一块……用一块散发着七彩霞光的丝绸，无比认真，无比虔M地，擦拭着一只……狗食盆？ 凌剑儿的瞳孔，瞬间凝固了。 以她的眼界，一眼就认出，那块丝绸，分明是传说中由万道法则交织而成的【万道霞光衣】，是连不朽之王都要眼红的护身至宝！在这里，却被用来当抹布？ 而那个狗食盆……其材质古朴，表面刻着混沌初开般的纹路，散发着一股镇压万古的厚重气息。那是……那是用一整块【混沌神铁】打造的！这种神物，在九天十地，只要出现一小块，就足以引得帝境强者大打出手，用来铸造本命帝兵！ 可在这里，它是一个狗食盆！ 一个用【万道霞光衣】擦拭的，由【混沌神铁】打造的狗食盆！ 凌剑儿感觉自己的剑心，那颗被师尊赞为“万古无瑕”的剑心，在这一刻，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嗡嗡作响。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骇浪，目光继续向院内探去。 院子里，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侍女，正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拿着一把同样由【混沌神铁】打造的锄头，在……给一片菜地松土。菜地里种着几棵青菜，每一片叶子上，都流转着浓郁的生命道韵，比她见过的任何仙药都更具灵性。 不远处，一个白衣女子盘膝而坐，双膝上悬浮着一柄半透明的琉璃软剑，剑身无锋，却散发着一股让她都感到心悸的“窃取”之意。那女子的剑道，玄奥而诡异，自成一派，确实有独到之处。 难道，她就是师尊所说的那个人？ 凌剑儿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目光便扫到了院子的篱笆墙。 只看了一眼，她整个人便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那根本不是篱笆！ 那每一根看似普通的竹条，都是一道完整的，已经升华到了极致的剑道传承！起手、承剑、转圜、归鞘……亿万种剑道至理，被以一种返璞归真的方式，编织成了这道篱笆墙！ 如果说白衣女子的剑道是一条大河，那这道篱笆墙，就是容纳百川的无尽汪洋！ 凌剑儿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了。 原来，师尊没有错。 这里，真的存在着超越她想象，甚至可能超越了师尊想象的无上剑道！ 她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到院门前，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恭敬敬地开口，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传入院中。 “九天剑帝宫座下弟子凌剑儿，奉师尊之命，前来拜访此地剑道前辈！” 她的声音中，蕴含着剑帝宫特有的剑道法音，足以让任何仙神为之侧目。 然而，院子里，正在擦拭狗盆的金不换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擦拭，仿佛没听见。松土的侍女小翠，更是连头都没抬。 唯有那位一直闭目打坐的白衣女子叶倾仙，和一位正在打盹的老仆，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仆福伯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凌剑儿身上，在她手中的剑帝令牌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了然。 哦，是那个自称剑帝的小家伙，派弟子来探路了。 看来，上次那道“垃圾邮件”，还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福伯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门口，隔着门，淡淡地看着凌剑儿。 “何事？” 他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问邻居是否吃了饭。 凌剑儿被这平淡的态度弄得一愣，但还是躬身一礼，再次重复道：“晚辈凌剑儿，奉家师九天剑帝之命，特来寻访此地诞生的崭新剑道，恳请前辈指点迷津。” 福伯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寻访剑道？ 少主刚刚拔了根草，点化了一柄概念之剑。福伯刚刚扫了次地，演绎了一遍扫清尘埃的秩序之道。这满院子的花草树木，桌椅板凳，哪一样不是剑道？哪一样不是道法？ 这女娃眼界太浅，执着于“剑”之形，却不见“道”之本。 直接让她进来，见到了少主那副懒散的模样，怕不是要当场道心崩溃。 也罢，就让她先在门外，磨一磨性子。 福伯想了想，开口道：“我家少主正在休息，不见外客。” 凌剑儿心中一急，连忙道：“晚辈并无恶意，只是心向大道，恳求一见。任何条件，晚辈都愿意答应！” 她此刻已经认定，这院中必然住着一位游戏红尘的剑道始祖级人物，这等机缘，若是错过，她会后悔终生。 福伯看着她那急切又M诚的模样，心中一动，想起了少主前几天随口抱怨的一句话：“这花圃里的土，好像有点板结了，长出来的东西都不水灵了。”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想见我家少主，倒也不是不行。”福伯缓缓开口，“不过，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诚意。” “前辈请讲！”凌剑儿眼中燃起希望。 福伯指了指院墙外，那一片长满了杂草的荒地，语气依旧平淡。 “看到那片地了吗？” “看到了。” “我家少主觉得，院子太小，有些憋闷，想把院墙往外扩一扩。你若有心，便将那片荒地，给翻整出来吧。”福…说道，“用你的剑，一寸一寸地翻。什么时候，你能用剑翻地，而不伤一分土石之下的生机，什么时候，你再来敲门吧。” 说完，福伯不再理会她，转身走回了院子，重新在躺椅上坐下，闭上了眼睛。 大门，并未关闭。 但一道无形的门槛，却已经立在了凌剑儿的面前。 用剑，翻地？ 凌剑儿彻底愣住了。 她乃九天剑帝的亲传弟子，修的是斩天灭地的无上杀伐剑道。她的剑，为杀生而生，为战斗而存。 现在，这位深不可测的老者，却让她用这柄可以斩断星辰的剑，去做农夫的活计？ 而且，要求还如此苛刻——翻地，而不伤土石之下的生机。 这不只是控制力的问题。 这要求她将那股无坚不摧的杀伐剑意，彻底逆转，化为一股蕴含着“生”与“养”的创造之力。 第173章 她的剑，太快，太利 这……这简直是在颠覆她的整个剑道根基！ 一瞬间，羞辱、困惑、茫然，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但当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道篱笆墙，扫过那个还在认真擦拭狗盆的“抹布男”，她心中的所有负面情绪，又如潮水般退去。 她明白了。 这不是羞辱，这是考验！ 是那无上前辈，在指点她一条全新的道路！ 她的剑道，太过锋利，太过刚硬，已然走入了“术”的极致，却始终无法触碰到“道”的门槛。而这位前辈，正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真正的剑道，不只有“破”，还有“立”！ “弟子……明白了！” 凌剑儿对着院门的方向，深深一躬。 然后，她毅然转身，走到了那片荒地前。 “锵！” 她的本命神剑【九天碧落】出鞘，剑身如一泓秋水，寒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这位来自九天之上的骄傲剑客，在凡尘界域的一片荒地前，摆开了架势。 她要在这里，用她的剑，学会……种地。 而在【鸿蒙温室】之中，那颗被顾长生随手埋下的【世界树之种（残次品）】，在吸收了足够的鸿蒙紫气之后，表面的灰色“残次”纹路，终于彻底褪去。 它轻轻一颤，坚硬的外壳上，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一抹极致的翠绿，即将破土而出。 荒地之前，剑气纵横。 凌剑儿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翻地”这件事，会比斩杀一尊不朽之王还要困难。 她的剑，太快，太利。 剑锋过处，不是将泥土切成齑粉，就是将其中蕴藏的草根、虫蚁连同它们的生机一同湮灭。她尝试着收敛力量，将剑意控制到最细微的程度，可结果依旧不尽人意。那股铭刻在她剑道本源中的“杀伐”与“毁灭”之意，根本无法根除。 就好像，让一头猛虎去学习刺绣，它的每一次落爪，都只会撕裂画布。 一个时辰过去，她浑身香汗淋漓，法力消耗巨大，眼前的荒地却被她弄得一片狼藉，坑坑洼洼，没有一寸是符合福伯要求的。 她甚至能感觉到，从那座庭院中，投来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 一道，来自那个擦狗盆的男人，目光中带着一丝……同情？ 一道，来自那个松土的侍女，目光里带着几分……不解？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做不好？ 还有一道，来自那个白衣女剑客，她的目光最为复杂，似乎有审视，有追忆，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这些目光，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针，刺在凌剑儿那高傲的自尊心上。 她可是九天剑帝的弟子！是同代之中，公认的剑道第一天骄！ 如今，却连翻地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不信！” 凌剑儿银牙紧咬，不服输的劲头被彻底激发。她摒弃了所有复杂的剑招，开始尝试最基础的“刺”与“挑”。她将神念沉入地下，去感受每一条草根的脉络，每一只蝼蚁的呼吸。 她的剑，开始变慢，变得笨拙。 从斩断星河，到挑起一抔土。 这其中的落差，让她几欲吐血。但她知道，这是她必须迈过的坎。 就在她心神俱疲，几近崩溃的时候，庭院里，传来了几声慵懒的抱怨。 “福伯，怎么回事啊？这风一阵一阵的，刮得树叶到处都是，吵死了，还弄得院子里乱七八糟的。” 是那个“少主”的声音。 声音不大，带着一种没睡醒的鼻音，充满了对外界一切都感到不耐烦的疲惫感。 “老奴这就处理。”福伯恭敬的声音响起。 凌剑儿下意识地抬起头，想看看这位“前辈”会用何等惊天动地的神通来“处理”这些落叶。 是施展大法力，定住时空，让风静止？还是言出法随，让落叶自行归位？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让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福伯没有动用任何法力。 他只是走到墙角，拿起了一把……看起来比凌剑儿年纪还要大的，竹子做的扫帚。 然后，他开始扫地。 他的动作很慢，很随意，就像任何一个凡人世界里，清晨打扫庭院的老者。 一扫，一收。 一推，一拉。 没有剑气，没有道韵，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 但是，当凌剑儿的目光，与那扫帚的轨迹接触的刹那，她的神魂，仿佛被拽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道”之海洋。 她看到了。 那扫帚的每一次挥动，都不是在扫叶子。 第一扫，扫的是“混乱”。院子里因为落叶而产生的无序与杂乱，被这一扫，强行“理顺”，恢复了原本的秩序。 第二扫，扫的是“尘埃”。并非物理上的尘埃，而是弥漫在空间中，那看不见的，由生灵杂念汇聚而成的“心之尘埃”，被清扫一空，整个庭院变得清明通透。 第三扫，扫的是“因果”。那些落叶，本该随风飘散，腐烂入泥，这是它们的“果”。但福伯这一扫，却轻描淡写地斩断了这段因果，将它们聚集到了一起，赋予了它们“被清理”的新命运。 …… 这哪里是在扫地？ 这分明是在用最朴素的方式，演化着“拨乱反正”、“涤尘净心”、“重塑秩序”的至高大道！ 这柄扫帚，就是他的剑！ 这片庭院，就是他的道场！ 他不是在扫地，他是在“梳理”这一方小世界！ 凌剑儿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响。 她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剑道，是“术”的巅峰。如何更快，如何更强，如何更锋利。 可眼前这位老者所展示的，却是“道”的本源。 剑，不一定非要是杀伐之器。 它可以是扫帚，用来扫清世间的不平与混乱。 它可以是锄头，用来耕耘希望与生机。 它甚至，可以是一个……狗食盆，用来承载忠诚与陪伴。 “我……错了……” 凌剑er喃喃自语，手中的【九天碧落】发出一声哀鸣，仿佛在为自己主人的狭隘而羞愧。 她一直以为，自己手中的剑，是高贵的，是神圣的。 可现在她才明白，真正高贵的，不是剑，而是握剑之人的“心”与“道”。 当你的道，足以囊括天地，那么，你手中无论是神兵利器，还是枯枝败叶，又有何区别？ “噗通”一声。 凌剑儿双膝一软，竟直接跪倒在了荒地之上。 她不是对着福伯跪，也不是对着那座庭院跪。 她是对着自己刚刚领悟到的，那一个全新的，足以颠覆她过去所有认知的“道”而跪。 第174章 少主喜静 她这一跪，心魔尽去，剑心通明。 那股一直盘踞在她剑道根源中的“杀伐”之气，竟然开始缓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中正、包容万物的崭新气息。 庭院中，福伯扫完了地，将扫帚靠回墙角，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过身，看着跪在院外的凌剑儿，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许。 孺子可教。 少主的抱怨，果然是蕴含深意的“敲打”，这女娃，总算是领悟了一丝皮毛。 他缓缓走到门口，开口道：“地，可会翻了？” 凌剑儿缓缓站起身，对着福伯，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躬，发自肺腑，再无半分勉强。 “晚辈……会了。” 说罢，她再次举起了手中的【九天碧落】。 这一次，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锋利，不再骄傲，而是变得如同脚下的大地一般，沉静，厚重。 她挥剑。 剑光不再璀璨，而是变得朴实无华。 剑锋过处，泥土被轻柔地翻起，如同被一只温柔的手掌托起，松软，透气，而地下的草根与虫蚁，却在剑意的包裹下，安然无恙，甚至因为灵气的滋润，而变得更有活力。 她不再是在“翻地”，而是在“梳理”这片土地的生机。 她的剑，在这一刻，终于从“杀”，走向了“生”。 一个时辰后，整片荒地，都被她用剑，翻整得整整齐齐，宛如一片等待播种的良田。 她收剑入鞘，走到院门前，再次躬身。 “前辈，晚辈幸不辱命。” 福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嗯，还算凑合。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就进来吧。” 他侧过身，让开了道路。 “不过，少主喜静。你进来后，莫要高声喧哗，也莫要随意走动。就先……负责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浇水吧。” 从“翻地的”，变成了“浇水的”。 若是换做之前，凌剑儿定会觉得这是莫大的侮辱。 但现在，她心中却只有无尽的感激与期待。 能为这等高人看守的庭院浇水，这本身，就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是！多谢前辈！” 凌剑儿怀着一颗好奇的心，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座改变了她命运的庭院。 而在她踏入院门的瞬间，【鸿蒙温室】之中，那颗世界树之种，终于彻底破土而出。 一株通体翠绿，仿佛由最完美的翡翠雕琢而成的小小树苗，迎着鸿蒙紫气，舒展开了两片嫩叶。 它的出现，让整个凡尘界域的“木之法则”，都发出了欢欣雀跃的嗡鸣。 踏入庭院的那一刻，凌剑儿感觉自己像是从一片贫瘠的沙漠，一脚踏入了传说的神国。 扑面而来的，不是灵气，而是比九天之上的仙灵之气还要精纯浓郁无数倍的，近乎液化的“道韵”。 呼吸一口，都感觉自己的剑道修为在自行增长。 她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庭院中的一切。 那个被金不换擦得锃亮的狗盆，那把靠在墙角的扫帚，那片叶子翠绿欲滴的菜地，还有那道让她不敢直视的篱笆墙…… 每一件物品，都像是宇宙大道的具象化，看得她如痴如醉。 这时，福伯递过来一个木桶和一把长柄水瓢。 “水在那边池塘里自己舀。”他指了指院子中央那个看起来并不大的池塘，“先把温室里的那棵新苗浇了，记住，一瓢足矣，莫要多浇。” “是，前辈。”凌剑儿恭敬地接过木桶，心中却有些疑惑。 温室？新苗？ 她顺着福伯的指引，看到了院子角落里那座笼罩在朦胧雾气中的玻璃花房。 仅仅是看了一眼，她就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颤栗。那雾气……那是鸿蒙紫气！传说中开天辟地之初才会诞生的本源之气！ 用鸿蒙紫气来建造一座温室？ 这是何等的手笔！ 她怀着朝圣般的心情，走到池塘边，将木桶沉入水中。 池水清澈见底，几条色彩斑斓的“锦鲤”在其中悠闲地游动。 但当池水入桶的瞬间，凌剑儿的手臂猛地一沉，险些没拿稳。 这水，太重了！ 每一滴水，都仿佛蕴含着一个大世界的重量！ 她定睛看去，才骇然发现，这哪里是普通的水？这分明是稀释了无数倍的【混沌源液】！而那几条“锦鲤”，身上散发出的龙威，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头纯血真龙都要恐怖！那是……鸿蒙金龙？！ 用【混沌源液】来养【鸿蒙金龙】？ 凌剑儿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一遍又一遍地刷新，已经快要麻木了。 她提着这桶在她看来比一个世界还要珍贵的“神水”，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鸿蒙温室】。 一进温室，那股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让她差点醉倒在地。 温室中央，一株半人高的小树苗，正静静地立在那里。 树苗通体翠绿，每一片叶子上都有着天然的道纹在流转，散发着一股“我即世界，世界即我”的宏大意境。 世界树！ 这绝对是传说中，能够撑起诸天万界的世界树幼苗！ 凌剑儿的心脏，激动得快要跳出胸膛。 能亲手为世界树浇水，这是何等的荣耀！ 她按照福伯的吩咐，小心地舀起一瓢“混沌源液”，姿势比她挥出最强一剑时还要标准，轻轻地，均匀地浇在了树苗的根部。 神水入土，世界树幼苗发出一阵欢快的轻颤，肉眼可见地，又长高了一寸，叶片上的道纹也变得更加清晰。 就在凌剑儿沉浸在这种“创造生机”的奇妙感觉中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温室门口传来。 “咦？新来的丫头？手脚还挺麻利的嘛。” 凌剑儿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白衣，长相俊美，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倦怠之意的年轻男子，正打着哈欠走进来。 是他！ 那个“少主”！ 凌剑儿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行礼：“晚辈凌剑儿，拜见少主！” 顾长生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礼。他压根就没听清这新来的侍女叫什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眼前这棵小树苗吸引了。 他走到树苗前，伸出手，捏了捏树干，又扯了扯叶子。 “啧。” 他发出一声不满的咂嘴声。 “怎么才长这么点？这都一天了，还这么细，这么矮。这得长到什么时候，才能给小黑当猫抓柱啊？” 他随口抱怨着，语气中充满了真实的失望。 猫……抓……柱？ 凌剑儿听着这三个字，感觉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她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了。 这株……这株足以让诸天万界所有生灵疯狂，能够撑起宇宙秩序的【世界树】，在这位少主的眼里，它的用途……仅仅是……给一只宠物，当磨爪子的柱子？ 第175章 猫抓柱 这已经不是奢侈了。 这是一种……对世间所有价值体系的，最极致的蔑视与践踏！ 凌剑儿呆呆地看着顾长生，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没有。 他脸上只有纯粹的，因为“等待”而感到的“烦躁”与“无聊”。 “唉，真麻烦。” 顾长生叹了口气，似乎觉得指望这棵树自己长成“合格的猫抓柱”太慢了。 他对着树苗，像是哄不听话的小孩一样，不耐烦地说道：“喂，我说你呢，长快点啊，听见没？懒洋洋的，一点都不积极。” 说着，他因为刚睡醒，又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呼——” 一口气，从他口中呼出。 那不是普通的气体。 那是一口混杂着始祖本源，蕴含着“创世”与“催生”之力的先天祖气！ 这口祖气，轻飘飘地，落在了世界树幼苗之上。 下一瞬，奇迹，发生了。 “轰！”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浩瀚无边的生命洪流，在世界树幼苗的体内轰然爆发！ 它的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上生长，变粗，变壮！ 一尺，一丈，十丈！ 无数的枝丫从树干上生出，向着四方伸展，每一根枝丫上，都瞬间长满了翠绿的叶片，叶片之上，大道符文如星辰般闪烁！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株幼苗，就从一棵半人高的小树，长成了一棵需要数人合抱，高达数十丈的参天巨木！ 整个【鸿蒙温室】，都快要被它撑破了！ 一股强横无匹的，镇压万古，稳定乾坤的法则之力，从树身上散发出来，瞬间扫过整个凡尘界域。 这一刻，凡尘界域的法则，被前所未有地加固了。空间变得比神铁还要坚韧，时间流速也变得更加稳定。所有生活在此界的生灵，都感觉自己身上一轻，仿佛某种无形的枷锁被解开了，修炼的速度凭空快了数倍！ 做完这一切的顾长生，看着眼前这棵终于“像点样子”的大树，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还差不多。虽然离长成参天大树还早，但给小黑当个临时的猫抓柱，应该勉强够用了。” 他拍了拍手，转身，打着哈欠，溜达着走出了温室，准备回去继续补个回笼觉。 只留下凌剑儿一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看着眼前这棵已经不能称之为“树”，而应该称之为“神迹”的巨木，又看了看顾长生那懒散离去的背影。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抱怨一株神物长得太慢，然后，用一口气，就催动它完成了正常情况下需要数个纪元才能完成的生长。 而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宠物当一个“勉强够用”的玩具。 她终于明白了。 她彻底明白了。 师尊让她来，不是来学习什么新的剑道招式，也不是来领悟什么玄奥的剑理。 师尊是让她来……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在这座庭院里，所谓的“至宝”、“神物”、“大道”、“法则”，都不过是日常生活中，最不起眼的组成部分。 这里的人，所遵循的，是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更高维度的“生活方式”。 这里的“道”，不是藏起来让你去悟的。 这里的“道”，是如此的廉价，如此的唾手可得，以至于它被用来扫地，浇水，喂狗，以及……当猫抓柱。 师尊不是让她来学剑的。 师尊是让她来……接受三观重塑的。 “哐当。” 一声轻响。 凌剑儿手中的那个由【混沌神木】制成的水瓢，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位来自九天之上的剑道天骄，此刻，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凌剑儿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 她脚边，那个由【混沌神木】雕琢而成，曾被她师尊九天剑帝用来论道时盛放悟道茶的同款水瓢，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它与泥土的接触，发出了一声在她听来，如同天道崩塌般的巨响。 脑海中，顾长生那慵懒而又不耐烦的声音，还在反复回荡。 “长快点啊，听见没？” “勉强够用了。” “猫抓柱。”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一次又一次地，砸在她那颗被师尊誉为“万古无瑕，剑心通明”的道心之上。 裂痕，早已不止一道。现在，它像是被摔碎的瓷器，虽然还勉强维持着形状，内里却已是千疮百孔，充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但奇异的是，透过这些裂纹，她看到的不再是毁灭与黑暗，而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广阔到无边无际的，崭新的天地。 她曾以为，剑道之巅，是如她师尊那般，一剑出，九天十地为之俯首，万千法则为之臣服。那是力量的极致，是“术”的终点。 可在这里，她看到了另一种“道”。 一种将【世界树】这等撑起宇宙纪元的无上神物，仅仅视为宠物玩具的“道”。 这是一种何等的气魄？这是一种何等的境界？ 这已经不是“强大”二字可以形容的了。这是一种从生命层次，从存在维度上的，彻底的碾压。他们看待万物的视角，与自己，与师尊，与九天十地的所有生灵，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就像是画师笔下的二维人物，永远无法理解画师为何要用那支能创造世界的笔，去随手戳死一只飞到画纸上的蚂蚁。 不是傲慢，不是蔑视。 而是纯粹的，发自本能的……无所谓。 因为，一切，皆可随手创造。 就在她神思恍惚，几乎要迷失在这种认知颠覆的眩晕中时，一双素手，轻轻地将地上的水瓢捡了起来。 凌剑儿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清冷而绝美的脸庞。是那个叫姬如雪的侍女，曾经的瑶池女帝。 她此刻的脸上，没有了初见时的惶恐与敬畏，取而代?pad?静。那是一种经历过大破灭，又于废墟之上重获新生后，沉淀下来的，看淡一切的宁静。 “凌姑娘，小心些。”姬如雪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这水瓢是少主偶尔用来盛汤的，若是摔坏了，福伯嘴上不说，心里会念叨的。” 盛……盛汤？ 凌剑儿的瞳孔，再次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 她看着姬如雪手中那个平平无奇的木瓢，那上面流转的混沌道韵，那天然形成的木之纹理，无一不在诉说着它的不凡。用这种神物盛汤……那汤，又该是何等光景？ 第176章 静心与涟漪 她不敢想，也不愿再想。她怕自己的道心，真的会彻底崩碎成粉末。 “多……多谢。”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有些沙哑。 姬如雪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将水瓢放回桶边，然后拿起另一把扫帚，开始清扫因世界树刚才的疯狂生长而震落的些许尘土。她的动作，与福伯如出一辙，看似随意，却蕴含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在梳理着这片庭院的脉络。 凌剑儿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明悟。 或许，自己所以为的“道心破碎”，在这座庭院里，只是一场必经的“入门仪式”。无论是这位曾经的女帝，还是那位剑道诡异的白衣女子，想必都经历过与自己此刻一般无二的，三观重塑的痛苦过程。 而想要在这里真正地“求道”，第一步，就是要把自己过去所有的认知，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常识，全部……打碎，清空。 她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鸿蒙紫气与世界树生命气息的空气，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某个不为人知的神秘界域。 这里是“青帝世家”的祖地，一方完全由各种神木、仙草构建而成的世界。亭台楼阁，是活着的通天神木；江河湖海，是流淌的生命琼液。 在这方世界的中央，一座由亿万年“长生木”雕琢而成的古老神殿内，供奉着一枚拳头大小，通体碧绿，仿佛心脏般缓缓跳动的木核。 这，便是青帝世家的镇族至宝——【建木之芯】。传闻中，它是上一个纪元，撑天神树“建木”在寂灭后，留下的唯一一点本源核心。 此刻，这枚沉寂了无数岁月的【建木之芯】，正前所未有地剧烈震颤着！ 一道道璀璨的青色神光从木核中迸发，将整座大殿照得宛如白昼。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渴望与臣服之意，清晰地传递到了每一位青帝世家子弟的心中。 “怎么回事？！” “建木之芯为何会发生如此异动？” 数道苍老而强大的气息，瞬间降临神殿。为首的，是一位身穿青色帝袍，须发皆绿，面容古拙的老者。他便是青帝世家的现任家主，青帝。一位活了数个纪元，修为深不可测的老怪物。 他看着剧烈震颤的建木之芯，眼中先是惊疑，随即化作了无与伦比的狂喜与激动。 “是……是那种气息！是本源的气息！是超越了建木的，真正的‘生命’与‘世界’的本源之息！”青帝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能感觉到，建木之芯并非是在示警，而是在……欢呼！雀跃！像是一个流落在外的游子，感受到了“母亲”的召唤！ 能让建木之芯产生这等反应的，普天之下，只有一种可能—— 传说中的，宇宙的基石，万界的支柱，【世界树】！ “快！推演天机，锁定源头！”青帝发出一声咆哮，整个长生界域都为之震动。 几位太上长老立刻盘膝而坐，以自身精血为引，催动建木之芯的力量。一道虚幻的光幕在神殿中央展开，无数繁复的因果线条在其中交织，最终，所有的线条，都指向了一个让他们感到无比意外和困惑的方向。 “是……下界凡尘？”一位长老不敢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可能！那等法则残缺，灵气枯竭的蛮荒之地，如何能诞生这等神物？” 青帝却是不管这些。他的眼中，只有无尽的贪婪与野望。 世界树！那可是世界树啊！若是能将其掌控，哪怕只是一株幼苗，他们青帝世家，将不再是九天十地的顶尖势力之一，而是会成为……唯一的主宰！ “不管它在何处，不管它因何而生！它，必须属于我青帝世家！”青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决心。 “传我谕令！”他沉声喝道，“命我孙青玄，持【青帝令】，带上‘枯荣二老’，驾驭【九龙沉香辇】，即刻下界！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此神物迎回！若有阻拦者，无论是谁……”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杀机。 “……杀无赦！” …… 顾家小院。 凌剑儿已经重新拿起了那把扫帚。她没有再去看那棵已经长成参天巨木的世界树，也没有去想九天之上会因此掀起何等波澜。 她只是学着姬如雪的样子，一扫，一收。 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安静。 她将自己的剑意，一点点地，融入到扫帚的每一次挥动之中。不再是杀伐，不再是毁灭，而是一种“清理”与“归序”的意境。 扫去地上的落叶，也扫去心中的杂念。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只叫小黑的土狗，它正懒洋洋地躺在新长出来的大树下，似乎对这个更宽敞的“遮阳伞”颇为满意。 一只混沌吞天兽。 一株初生的世界树。 一位正在扫地的，曾经的瑶池女帝。 一位正在用混沌神铁锄头松土的，疑似上古大能转世的侍女。 一位正在用万道霞光衣擦拭混沌神铁狗盆的，不知名强者。 一位正在躺椅上打盹，气息比混沌海还要深邃的老仆。 以及，一位刚刚因为宠物没有合适的玩具，而随口催生了一株世界树的……少主。 这一切，构成了一副荒诞到极致，却又和谐到诡异的画面。 凌剑儿忽然觉得，师尊让她来，或许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目的。 不是让她来学剑。 而是让她来……活下去。 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九天十地，乃至诸天万界都将迎来无法想象的大劫时，或许只有这座看似平凡的小院，才是唯一能够幸存的……方舟。 她手中的扫帚，挥动得更加沉稳，也更加虔诚了。 凡尘界域的天，裂开了。 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如同一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苍穹之上。紧接着，一艘无比巨大，完全由一种青翠欲滴的活体神木构筑而成的华美飞舟，缓缓地从裂缝中驶出。 飞舟的前方，是九条体长万丈，头生峥嵘龙角，浑身覆盖着青色鳞片的蛟龙。它们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到极致的木之法则与生命能量凝聚而成，每一次呼吸，都让下方的山川草木疯狂生长，又在瞬间枯萎，仿佛在演化着“荣”与“枯”的轮回。 这，便是青帝世家的座驾——【九龙沉香辇】。 它的出现，带来的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源自生命上位的绝对压制。整个凡尘界域的法则都在哀鸣，空间不堪重负地扭曲着。所有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修士，都感觉像是有一座太古神山，压在了自己的神魂之上，连喘息都变得无比困难。 第177章 不速之客 无数闭关的老怪物，在这一刻被惊醒，他们骇然地望向天空，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这是……上界仙人降临了吗？” “好可怕的威压！仅仅是看着，我的道基都快要崩溃了！” “天倾之祸！这是天倾之祸啊！” 在凡尘界域生灵的哀嚎与恐惧中，【九龙沉香辇】的甲板上，站着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位身穿青色云纹帝袍，头戴紫金冠，面如冠玉，气质卓尔不凡的年轻人。他双手负后，眼神睥睨，俯瞰着下方那片在他眼中“污浊不堪”的大地，眉宇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轻蔑。 他，便是青帝最疼爱的孙子，青帝世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天骄——青玄。 在他身后，站着两位身形枯槁，气息却渊深似海的老者。一人身穿象征“生机”的绿袍，一人身穿象征“死寂”的灰袍，正是青帝世家赫赫有名的“枯荣二老”，两人皆是成名了数百万年的仙王巨头，联手之下，甚至能与准帝境的强者抗衡。 “少主，源头就在下方那片区域。”荣长老，那位身穿绿袍的老者，指着顾家小院所在的方向，语气恭敬，但眼神深处，却闪烁着难以抑制的火热。 他能感觉到，那股精纯到让他神魂都在颤栗的生命本源之气，就来自那里。 青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神念一扫，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个破败的村落？一座毫无灵气波动的凡人宅院？”他语气中充满了不解与怀疑，“荣老，你确定没有搞错？那等至高神物，会诞生在这种穷乡僻壤？” “不会错的，少主。”一旁的枯长老，那位身穿灰袍的老者，沙哑地开口，“此地，似乎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大道之力笼罩，隔绝了所有的天机探查。我等的神念，根本无法穿透那座宅院的院墙。这反而证明了此地的不凡。” “哦？”青玄来了些兴趣，“无法探查？有点意思。看来，是某个走了狗屎运的下界土著，偶然得到了神物，又用某种粗陋的阵法将其隐藏了起来。” 他完全没有将此地的主人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下界就是蛮荒之地，这里的生灵，都是未开化的蝼蚁。就算侥幸得到了逆天机缘，也不过是为他们这些上界天骄做嫁衣罢了。 【九龙沉香辇】缓缓地，悬停在了顾家小院所在的山村上空。那恐怖的威压，让整个村落的凡人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青玄很享受这种主宰别人生死的感觉。他清了清嗓子，动用仙王法力，声音如同九天神雷，滚滚而下，清晰地传遍了方圆数万里。 “此地主人何在？吾乃九天青帝世家嫡传，青玄！”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与施舍般的语气。 “奉家族之命，前来巡视此界！尔等凡俗，速速献上此地孕育的异宝，或可得我青帝世家一丝庇佑，免遭灭顶之灾！” 他相信，在这等威压与诱惑之下，任何一个下界生灵，都会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地将宝物双手奉上。 然而，他等了半天。 下方的村落，除了凡人的哭喊与颤抖，那座被浓郁生命气息笼罩的宅院，竟是……毫无反应。 青玄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枯老，既然他们不识抬举，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把那座院子，给我从地里拔出来！” “是，少主。” 枯长老狞笑一声，正要动手。 就在这时，那座一直紧闭的宅院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身穿朴素布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者，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正是福伯。 …… 庭院内。 顾长生正躺在摇椅上，试图进行他一天中最重要的修行——午睡。 可天上那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的声音，实在是烦人。 “此地主人何在……” “献上异宝……” “免遭灭顶之灾……” 顾长生烦躁地翻了个身，用那只【始祖的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好吵啊……”他含糊不清地抱怨道，“福伯，外面有野狗在叫吗？声音这么难听，让它滚远点，别打扰我睡觉。”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院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正在扫地的凌剑儿，手一抖，险些没握住扫帚。 她抬头，感受着天空中那让她无比熟悉，甚至曾心生向往的青帝世家的威压，再听听自家少主这充满了嫌弃的抱怨。 野狗？ 把九天之上威名赫赫的青帝世家，比作野狗？ 而且，还是声音难听的野狗？ 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在她心中升起。她甚至开始有些可怜天上那群人了。他们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招惹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福伯听到了顾长生的“最高指示”，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野狗在叫，让它滚远点。” 嗯，始祖大人的意思，简单明了。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衫，那副恭敬谦卑的姿态，瞬间切换成了面对“外人”时的淡漠与平静。 他走向大门，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了某种无形的节点上，整个庭院那浓郁到化不开的道韵，都随着他的脚步，而悄然内敛，变得如同一座真正的凡人宅院般，朴实无华。 他推开门，抬头，平静地看着天空中那艘华丽到极致的飞舟，以及飞舟上那群在他看来，如同跳梁小丑般的人物。 “何事喧哗？”福伯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天空中九条法则蛟龙的龙吟，传入了青玄等人的耳中。 青玄看到走出来的只是一个气息全无的老仆，眼中的轻蔑更盛了。 “一个老奴，也敢出来答话？你们的主人呢？” 福伯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他只是重复着顾长生的“指示”，用自己的话语，转述了出来。 “我家少主喜静，不喜被犬吠之声打扰。”他顿了顿，抬眼看着青玄，平淡地说道，“诸位，请回吧。从哪来，回哪去。” 此言一出，【九龙沉香辇】上，瞬间一片死寂。 紧接着，是滔天的怒火！ “放肆！”青玄气得俊脸都扭曲了。 犬吠之声？ 这个下界的老奴，竟敢骂他们是狗？！ “你找死！” 无需青玄下令，他身后的枯长老，眼中已是杀机爆闪。区区一个凡间老奴，竟敢如此羞辱青帝世家！这是对整个九天十地的挑衅！ “老夫今日，便让你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第178章 没晚饭吃，这可是天大的事！ 枯长老怒喝一声，干枯的手掌猛地探出。 一只完全由“死寂”与“凋零”法则凝聚而成的灰色巨手，凭空出现，遮天蔽日，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恐怖气息，朝着福伯，以及他身后的整个庭院，狠狠地抓了下去！ 这一击，足以轻易抹平一方大世界！ 凌剑儿在院中，感受到这股熟悉而又恐怖的死亡气息，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是枯长老的【寂灭大手印】！她曾亲眼见过，这位仙王巨头用这一招，将一个与他们青帝世家作对的不朽王庭，连同其所在的整个星域，都化作了宇宙尘埃！ 完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拔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那股恐怖的威压下，根本动弹不得。 然而，就在那只寂灭大手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声充满了不满的，低沉的咆哮，从院子里响了起来。 “嗷呜~！” 是小黑。 它被那股充满了死亡与凋零的气息，弄得很不舒服。 最关键的是，那只灰色的爪子，正对着它刚刚选好的，用来午睡和磨爪子的新玩具——那棵世界树。 这，就不能忍了。 小黑很不高兴。 作为一头血脉高贵，身份尊崇的混沌吞天兽，它对自己的生活品质，有着极高的要求。 食物，要蕴含大道本源。 饮水，要来自混沌之海。 睡觉的地方，要冬暖夏凉，还要足够宽敞。 今天，那个两脚兽（顾长生）总算干了件让它满意的事，给它弄来了一个全新的，比以前那个篱笆桩子舒服多了的，超大型猫抓柱兼遮阳伞。 它正准备靠着这个新玩具，美美地睡个午觉。 结果，天上就来了一群吵吵闹闹的苍蝇。 苍蝇吵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弄脏它的新玩具？ 小黑站了起来。 它那看似普通的黑色土狗身躯，在站起来的瞬间，仿佛没有丝毫变化。但看在天空中的枯荣二老眼中，却像是有一尊沉睡了亿万纪元的远古凶神，缓缓睁开了祂那漠视万物的双眼。 一种源自生命本源，超越了法则与大道的极致恐惧，瞬间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那……那是什么东西？”荣长老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枯长老的【寂灭大手印】已经落下，他想收手，却骇然发现，自己的法则之力，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根本无法收回！ 眼看着那只足以毁灭世界的大手，就要拍在庭院之上。 小黑动了。 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咆哮，也没有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妖力。 它只是觉得，那只从天而降的灰色爪子，很碍眼。 于是，它抬起了自己的一只前爪，对着天空，随意地，那么一挥。 就像是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这个动作，简单，随意，甚至带着几分慵懒。 然而，就是这么一挥。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只遮天蔽日的【寂灭大手印】，在接触到小黑挥爪带起的无形涟漪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崩溃，而是……消失了。 是的，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连同它所蕴含的“死寂”法则，“凋零”道韵，以及枯长老留在其中的神魂印记，都像是被一块看不见的橡皮擦，从这个世界上，被干干净净地，抹除得一干二净。 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噗——！” 天空中，枯长老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蕴含着本源之力的精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骇然与迷茫。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神通了。 不是被击溃，而是被……抹掉了。 从因果层面，从法则层面，从概念层面，被彻底地，无法理解地抹掉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九龙沉香辇】上，一片死寂。 青玄那张英俊的脸，已经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他死死地盯着下方那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黑狗，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他不是傻子。 能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轻易抹掉一位仙王巨头的全力一击，这只“狗”的恐怖，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极限。 而福伯，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做完这一切的小黑，似乎还不解气。 它歪着脑袋，漆黑的眼珠，看向了天空中的【九龙沉香辇】。 在它眼中，那不是什么威震九天的至宝座驾，而是一只……个头比较大的苍蝇。 很烦。 于是，它张开了嘴。 “嗷——” 一声轻吠。 没有声音传出。 但是，一股无形的，足以吞噬诸天，颠倒混沌的恐怖吸力，瞬间笼罩了那艘华丽的飞舟。 “不！！” 青玄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他骇然地发现，【九龙沉香辇】这件由青帝亲手炼制的准帝器，此刻就像是陷入了泥潭的蚂蚁，无论他如何催动，都无法挣脱那股吸力分毫！ 飞舟表面的法则神光，在接触到那股吸力的瞬间，便如冰雪般消融。 拉车的九条法则蛟龙，更是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作了最本源的能量光点，被吸了过去。 眼看着整艘飞舟，就要被那只黑狗一口吞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院子里，再次传来了顾长生那带着浓浓睡意的，不耐烦的声音。 “福伯，还没弄完吗？怎么越来越吵了……那狗再叫，晚饭就别吃了。”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天宪纶音，瞬间传遍了这方天地。 正准备把“大苍蝇”吞掉的小黑，动作猛地一僵。 它听懂了。 那个两脚兽说，再叫，就没晚饭吃了。 没晚饭吃，这可是天大的事！ 小黑立刻闭上了嘴。 那股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也随之烟消云散。 【九龙沉香辇】上，青玄和枯荣二老等人，如同从溺死的边缘被捞了上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们得救了。 被一句“晚饭别吃了”给救了。 这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那种荒谬到极致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们几乎要当场疯掉。 小黑没能吃到“大苍蝇”，似乎有些不开心。它烦躁地转过身，看到了那棵巨大的世界树。 对了，还有新玩具。 它迈着小碎步，跑到世界树下，然后，心满意足地，用自己的后背，靠着那粗壮的，流淌着世界本源之力的树干，来回地，蹭了起来。 “咔嚓……咔嚓……” 那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天空中每一个青帝世家子弟的耳中。 他们呆呆地看着。 第179章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实话！ 看着那只恐怖到无法形容的黑狗，正一脸享受地，用他们梦寐以求，甚至不惜发动家族战争也要得到的宇宙至宝【世界树】，当…… 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用来蹭痒痒的…… 猫抓柱。 而那棵世界树，非但没有丝毫反抗，树叶反而发出了“沙沙”的欢快声响，一道道精纯的生命本源之力，主动涌入小黑的体内，为它梳理着毛发。 仿佛，能被这只狗蹭一蹭，是它至高无上的荣耀。 “噗通。” 青玄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甲板上。 他的骄傲，他的尊严，他身为青帝世家的嫡传所拥有的一切，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副画面，冲击得支离破碎。 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们像是一群闯入神之居所的凡人，还妄图抢夺神明的玩具。 而神明，甚至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只是嫌他们太吵，影响了宠物的心情。 福伯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怜悯。 “都说了，让你们滚。非要打扰我家小黑磨爪子。” 他不再理会天上那群失魂落魄的人，转身走回了院子，轻轻地关上了大门。 “轰隆——” 大门关上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在了青玄的心头。 他猛地惊醒，对着身旁同样面无人色的枯荣二老，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嘶哑的咆哮。 “走！快走！！” 【九龙沉香辇】调转方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撕开空间，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片让他们永生难忘的噩梦之地。 院子里，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凌剑儿站在原地，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 威震九天的青帝世家，气势汹汹而来，却被一只狗，一句“晚饭别吃了”，吓得仓皇逃窜。 她手中的扫帚，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 她看着那只还在蹭树的黑狗，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大门。 良久，她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仿佛吐尽了她前半生所有的骄傲与迷茫。 她的剑心，那颗破碎的剑心，在这一刻，没有重组，而是彻底地……化开了。 化作了一片虚无，一片空明。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她此刻，却是……破而无立。 因为她终于明白，在这座庭院里，所谓的“道”，根本不需要你去“立”。 它就在那里。 在扫帚里，在水瓢里，在狗盆里，在猫抓柱里…… 你所要做的，不是去领悟，不是去掌控。 而是去……习惯。 习惯这种将诸天万道，踩在脚下的，日常。 她弯下腰，重新捡起了扫帚。 这一次，她的眼神，变得无比的平静，无比的澄澈，宛如初生的婴儿，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她的动作，不再刻意模仿福伯，也不再追求什么道韵。 只是单纯地，扫地。 但她每扫一下，身上那股属于九天剑客的凌厉之气，便会消散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这座庭院，越来越契合的，返璞归真的宁静。 她的求道之路，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 九天之上，青帝世家所在的“长生界域”内，一片死寂。 那艘去时何等张扬霸道，由九条法则蛟龙牵引的【九龙沉香辇】，此刻却像是一艘从幽冥血海中打捞出来的鬼船。船体上遍布着细密的裂纹，那股生机勃勃的青翠之色黯淡无光，仿佛在一次呼吸间，就经历了亿万年的枯朽。 青玄瘫软在甲板上，双目无神，嘴角挂着一丝涎水，嘴里不断地重复着几个字。 “狗……猫抓柱……晚饭……” 他那颗被誉为青帝世家万古第一的天骄道心，已经不是破碎那么简单了。它被碾碎，被扬灰，最后连灰烬都被一只无形的脚，狠狠地踩进了泥土里，再也无法凝聚。 他看到的世界，变了。 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万物法则的背后，似乎都趴着一只黑色的，懒洋洋的，随时会因为你打扰了它睡觉而将你从所有时间线上抹除的土狗。 “少主……” 枯荣二老站在他身旁，脸色一个比一个惨白。他们的道基，在那只黑狗的一瞥之下，已然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更可怕的，是他们神魂深处烙印下的那股恐惧。 那不是对力量的恐惧，而是对“未知”与“无法理解”的恐惧。 “那……究竟是什么？”荣长老的声音干涩无比，他试图去理解，去分析，但只要念头一起，神魂便会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仿佛在警告他，凡人，不配揣测神明。 枯长老的眼神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癫狂与骇然。“不是神通，不是法则……那是‘概念’本身。那只狗，就是‘终结’这个概念的具现化。我们……我们闯进了一位‘概念神’的……狗窝。” 这个结论，让他们自己都感到荒谬，却又不得不信。 “家主……该如何回禀？”荣长老颤声问道。 此话一出，青玄猛地一个激灵，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抓住枯长老的衣袖，声音凄厉。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实话！” 他眼中充满了血丝，整个人状若疯魔。“说我们遇到了不可名状的恐怖？说我们被一只狗吓得屁滚尿流？说我们觊觎的神物，只是那只狗的猫抓柱？”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爷爷会杀了我的！整个九天十地都会把我们青帝世家当成最大的笑话！我们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枯荣二老沉默了。他们知道，青玄说的是事实。 顶级势力之间，丢不起这个人。 “那……我们该怎么说？” 青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的疯狂渐渐被一种阴冷的算计所取代。“就说……就说那神物，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混沌风暴卷走了！我们与风暴力战，身受重创，勉强逃回。对！就这么说！” 他死死地盯着枯荣二老：“你们听明白了吗？这是唯一的说法！谁敢泄露半个字，我青玄发誓，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状若疯狗的少主，枯荣二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悲哀。他们知道，青帝世家，招惹上了一个禁忌。而这个谎言，或许能保住一时的颜面，但那埋下的祸根，终有一日，会将整个家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 顾家小院。 风波散去，一切重归宁静。 凌剑儿依旧在扫地。 她看着那棵世界树，之前还觉得它神圣，伟岸，不可侵犯。现在再看，她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猫抓柱。 她看着那只叫小黑的土狗，之前还觉得它神秘，恐怖，深不可测。现在再看，她脑子里也只剩下三个字——干饭王。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以一种非常接地气的方式，进行着毁灭性的重塑。 第180章 “大扫除” 她走到正在用一块霞光流转的布料，仔细擦拭着一个铁盆的姬如雪身边，犹豫了许久，才轻声开口。 “姬姑娘。” “嗯？”姬如雪抬起头，清冷的眸子看了她一眼。 “你……在这里，每天都做些什么？”凌剑儿问了一个她自认为很高深的问题。她想知道，这些身处“道”之源头的人，是如何度过每一天的。是在感悟，还是在修行？ 姬如雪闻言，歪了歪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片刻后，她回答道：“早上起来，给少主准备洗漱用具，然后打扫庭院，给小黑喂食，给花草浇水，准备午饭。下午，看少主有没有什么吩咐，没有的话，就继续打扫，或者准备晚饭的食材。晚上，伺候少主睡下，然后……就休息了。” 一番话，平铺直叙，没有任何玄机。 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凡人府邸里的侍女的日常。 凌剑儿愣住了。 她不死心，又看向一旁，那个叫叶倾仙的白衣女子，正拿着一把看起来比姬如雪手中铁盆还要不凡的锄头，在……松土。 “那……叶姑娘呢？” 叶倾仙头也没抬，声音清脆：“我？我负责后院的菜地。少主说，想吃自己种的菜。” 凌剑儿彻底沉默了。 她明白了。 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 在这里，不存在什么高深的修行，不存在什么玄奥的感悟。 “道”，就是生活。 扫地，是道。喂狗，是道。种菜，亦是道。 当你需要思考“道”是什么的时候，你就已经离“道”很远了。 而当你将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的日常时，你，便身在“道”中。 就在她心神激荡，感觉自己触摸到了某种了不得的真理时，一声慵懒的呻吟，从摇椅的方向传来。 顾长生终于醒了。 他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先是被天上嗡嗡的苍蝇声吵到，后来又被小黑那几声低吼搅了清梦。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唉，睡得浑身难受。”他从摇椅上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人还是那几个人。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吸了吸鼻子。 “怎么感觉这院子里的空气，有点闷？”他皱起了眉头，“而且灰尘好像也多了点。是不是太久没打扫了？”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又看了看窗户。 “福伯！”他喊了一声。 “老奴在。”福伯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顾长生背着手，像个巡视领地的老干部，一脸严肃地说道：“福伯啊，咱们这个卫生工作，要常抓不懈。你看这院子，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灰尘也大。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 他沉吟片刻，然后大手一挥，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样吧，今天下午，组织一次大扫除！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好好通通风，透透气！把角角落落的灰尘，都给我扫干净！要做到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这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在他自己听来，这是一位关心家庭环境卫生的好青年，对自己管家下达的正常指令。 可在福伯，在姬如雪，在叶倾仙，在刚刚有所明悟的凌剑儿耳中，这番话，无异于一道创世神谕！ 大扫除？ 通风透气？ 打开所有门窗？ 凌剑儿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庭院，根本不是凡尘之物！它是所有维度的交汇奇点！ 这里的“门”，连接的可能是混沌之海！ 这里的“窗”，映照的可能是诸天万界！ 在这里进行“大扫除”，把“灰尘”扫出去，把“门窗”打开“通风”…… 这哪里是打扫卫生？ 这分明是要以这座庭院为中心，对诸天万界，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清洗！ 福伯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热与激动的潮红。 他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谨遵……始祖大人谕令！”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庭院中那些看似普通的门窗，眼神变得无比庄严肃穆。 一场由“改善居住环境”引发的，即将席卷诸天万界的风暴，已然在酝酿之中。 顾长生的“最高指示”下达后，整个小院的氛围，瞬间变得不同了。 一种无形的，庄严而肃杀的气氛，开始弥漫。 “好了，都动起来吧，别愣着了。”顾长生拍了拍手，像个监工一样，催促道，“早点弄完，早点休息。” 说完，他自己倒是先找了个干净的石凳坐下，从怀里摸出了一本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封面都快磨平了的话本小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他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的那几位，已经开始用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来执行他的命令。 “叶倾仙，姬如雪。”福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们二人，负责清扫庭中尘埃。” “是，福伯。” 两位绝代佳人，齐齐应声。 叶倾仙握住了那把她用了许久的扫帚。这一刻，扫帚在她手中，不再是扫帚。那每一根看似普通的竹枝，都仿佛化作了一道道犀利无匹的剑意，但剑意之中，却不含杀伐，只有“清理”与“归序”的意志。 姬如雪则是拿起了一块抹布，那是顾长生以前嫌弃太硬，扔掉不要的旧衣服的一角，其材质，是连仙帝都梦寐以求的“万法道衣”。她走到一口水缸前，那里面盛放的，是福伯从混沌海深处，打来的“无垢真水”。 “凌姑娘。”福伯转向了依旧有些呆滞的凌剑儿。 “啊？在！”凌剑儿一个激灵，连忙站直了身体。 福伯指了指庭院的几扇窗户，平静地说道：“少主有令，要窗明几净。那几扇窗，便交给你了。” “我？”凌剑儿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她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窗户。擦拭它们，需要何等的修为和资格？ “你的剑心，已入‘空明’之境，洗尽铅华，正好适合做此事。”福伯一语道破了她此刻的状态，“去吧，这是你的机缘。” 凌剑儿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接过姬如雪递来的另一块“抹布”，走向了离她最近的一扇窗。 而福伯自己，则走到了那扇朱红色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庭院大门前。 他没有立刻去推门。 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吟诵着某种古老的祭文。 “始祖有令，涤荡污浊，重整乾坤。” “今日，当开天门，引清气，扫寰宇！”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伸出干枯的双手，缓缓地，推向了那扇大门。 第181章 天降甘霖！是天道垂怜啊！ “吱呀——” 一声悠长的，仿佛从纪元之初传来的声响。 大门，被推开了。 门外，不是山村的泥土小径。 而是一片……无。 一种比虚无还要空寂，比混沌还要本源的“无”。 紧接着，一股柔和却又无可抗拒的“风”，从庭院内，向着那片“无”吹了出去。 这股“风”，是庭院中沉淀了无数纪元的鸿蒙紫气，是世界树呼吸吐纳的生命本源，是顾长生打哈欠时泄露的始祖祖气……是所有至高能量的混合体。 在顾长生看来，这只是正常的空气对流。 可在诸天万界，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神圣的“甘霖”！ …… 九天十地。 某个即将因为灵气枯竭而走向末法时代的大世界。 所有生灵，都在绝望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突然，天空中，毫无征兆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灵雨。 那不是雨。 那是精纯到极致的，本源灵气！ 枯死的灵脉，在瞬间复苏！干涸的灵河，重新奔涌！ 无数卡在瓶颈期，终生无望突破的修士，在沐浴到灵雨的瞬间，修为开始疯狂暴涨！ “天降甘霖！是天道垂怜啊！” “我的天！我突破了！我卡了三千年的境界，就这么突破了！” 整个世界，从一片死寂，瞬间化作了狂欢的海洋。无数生灵，跪地叩拜，感谢着这不知来自何方的神迹。 而在九天之上的某个禁区。 这里是“万魔渊”，是上古时期，无数大魔头被镇压的地方。亿万年来，魔气冲天，怨念不绝，是连仙帝都不愿轻易踏足的绝地。 此刻，一阵“清风”，悄无声息地吹入了万魔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深渊。 那些不死不灭，怨念滔天的上古魔魂，在接触到这股“清风”的瞬间，就像是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身上的魔气，怨念，罪业，被瞬间净化得一干二净。 它们的魔躯在消融，但脸上，却没有痛苦，反而露出了解脱与安详。 “这是……什么力量？好温暖……这就是……‘道’的本源吗？” 一尊沉睡在深渊最底层的，准帝级别的盖世魔头，喃喃自语。他放弃了抵抗，任由那股“清风”将自己彻底分解，化作了最纯粹的粒子，回归天地。 一日之间，为祸九天数个纪元的万魔渊，就这么……被净化了。 …… 与此同时，庭院内。 凌剑儿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窗户。 那窗户的材质，非金非木，触手温润，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她用那块万法道衣的抹布，轻轻一擦。 “灰尘”被擦掉了。 窗户，瞬间变得透明。 透过窗户，她看到的，不再是庭院的景色。 而是一副浩瀚无垠的星空图。无数的星河在其中生灭，无数的世界在其中沉浮。 正是诸天万界的投影！ 她擦掉的，不是灰尘，而是某种遮蔽天机的“迷雾”。 而她擦拭的动作，仿佛带着某种因果律。 凡尘界域，某个刚刚崛起的圣地。 圣主正意气风发，准备带领宗门，征战八方，一统此界。 突然，他感觉心头一闷，一口老血喷出。 他骇然发现，自己赖以成名的，从一处上古遗迹中获得的“天道功法”，其核心法诀，竟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仿佛，被人用橡皮擦，从天地法则中，给硬生生抹掉了一块。 他的功法，瞬间变得残缺不全。一身通天修为，当场崩溃，整个人瞬间衰老了下去。 “不！我的道！我的道怎么会……” 而另一个世界，一个正直善良的年轻修士，因为修炼的功法有缺，迟迟无法突破，正被仇家追杀，陷入绝境。 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那残缺的功法，莫名其妙地，就……补全了！ 而且补全得天衣无缝，比原文还要玄奥！ 他当场顿悟，修为暴涨，反手一剑，就将仇家斩于马下。 “这……这是先祖显灵了吗？” 类似的事件，在诸天万界，不断上演。 有人莫名其妙地道基崩溃，有人莫名其妙地获得天大机缘。 整个诸天万界的秩序，都因为凌剑儿这“擦窗户”的动作，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剧烈的动荡之中。 而叶倾仙的“扫地”，则更加直接。 她将庭院角落里，那些真正意义上的“垃圾”——比如小黑吃剩的骨头渣（混沌魔神的指骨），世界树掉落的枯叶，顾长生随手扔掉的果核（鸿蒙仙果的核）——扫成一堆，然后用扫帚，对着敞开的大门，轻轻一扬。 “呼——” 这堆“垃圾”，化作一道流光，飞出了大门，散落向无尽的虚空。 一颗沾染着混沌魔神气息的骨头渣，划破维度，落入了一个正在进行“神战”的高等魔法世界。 它直接砸穿了“光明神”的神国，将那位不可一世的神明，连同他的神座，一起砸成了齑粉。 一片世界树的枯叶，飘飘荡荡，落入了一个科技文明的星系。 枯叶上蕴含的法则之力，瞬间干扰了该星系的物理常数。引力常数，光速，普朗克常数……全部发生了紊乱。 无数的星球脱离轨道，恒星开始崩塌，一个辉煌的星际文明，在茫然与不解中，迎来了末日。 这场“大扫除”，正在以一种无人能理解的方式，改变着一切。 福伯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嗯，差不多干净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关门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他感觉到，一股极其古老，极其庞大，充满了“吞噬”与“终结”意志的恶意，正从混沌海的某个未知深处，被这里“大扫除”的动静，吸引而来。 那不是生灵。 那是一种……宇宙现象的具现化。 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这个东西，闻到了“秩序”和“生命”的味道。而它的本能，就是吞噬这一切。 它的体型，比一个大宇宙还要庞大。它的移动，掀起了混沌海的滔天巨浪，无数依附于混沌海生存的古老存在，在感受到它的气息后，都吓得亡魂皆冒，疯狂逃窜。 这个被后世称为“宇宙清道夫”或“终焉吞噬者”的恐怖存在，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着顾家小院所在的维度奇点，笔直地冲来！ 它的意志，跨越了无穷的空间，化作一个冰冷的念头，在所有仙帝级别以上的强者心中响起。 “盛……宴……” 第182章 垃圾与垃圾分类 那一声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盛宴”，如同九幽之下的寒风，瞬间吹过了诸天万界所有巅峰强者的心头。 九天之上，刚刚逃回家族，还没来得及编造好谎言的青帝，猛地从帝座上站起，脸色煞白。 “是……是‘终焉吞噬者’！这个怪物，怎么会苏醒？！” 他眼中充满了恐惧。那不是青玄等人遇到的那种，可以靠谎言去掩盖的敌人。那是记载于最古老典籍中的，一种与宇宙同生，以世界寂灭为食的，天灾级的恐怖现象。 它没有实体，没有神智，只有吞噬一切的本能。 在它面前，所谓的仙帝，所谓的准帝，都和尘埃没有任何区别。 “它……它的方向，是……是下界凡尘？！”青帝推演天机，得出了一个让他亡魂皆冒的结论。 他瞬间明白了。 那个下界庭院，根本不是什么机缘之地，那是一个禁忌的漩涡！是万古灾厄的源头！ 青玄等人，不是去寻宝，他们是去……捅了一个比天还大的马蜂窝！ “完了……全完了……”青帝瘫坐在帝座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当“终焉吞噬者”降临时，整个九天十地，连同所有下属的凡尘界域，都会被一同吞噬，化作它的一顿美餐。 无人可挡，无人能逃。 …… 顾家小院。 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凌剑儿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栗。那股源自宇宙终极的恶意，让她连握住手中“抹布”的力气都没有了。 姬如雪和叶倾仙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俏脸发白，她们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生命本能的警报，已经拉到了最高级。 就连那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黑，也停止了蹭树，它站起身，对着大门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充满了警惕的“呜呜”声。 福伯站在大门口，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严肃的表情。 他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已经锁定了这里。 这不是青帝世家那种可以随手打发的苍蝇。这是一个真正的，来自混沌海深处的，大麻烦。 它本身，就是一种“道”的体现——寂灭之道。 用常规手段，很难将其彻底抹除。 “看来……必须要动用‘那个’了。”福伯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准备动用某种压箱底的禁忌手段。 就在这时，那个坐在石凳上看话本的始作俑者，终于有了反应。 顾长生皱着眉头，放下了手中的书。 “福伯，怎么回事？”他不满地抱怨道，“不是说大扫除，通风透气吗？怎么我感觉，这空气里，味道越来越不对了？” 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一股子……馊味。好像几百个纪元没清理过的垃圾场一样。太难闻了！赶紧的，把门关上！把门关上！” 他的声音，充满了对恶劣环境的真实不满。 馊味？ 垃圾场？ 福伯微微一怔，随即，他那颗悬着的心，瞬间就放下了。 他明白了。 原来，在始祖大人的感知里，那令诸天仙帝都为之绝望的“终焉吞噬者”，不过就是……一股从垃圾场飘来的“馊味”而已。 而始祖大人的处理方式，也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关门。 “是，少主。”福伯恭敬地应道。 他转过身，面对着那扇敞开的，连接着“无”的大门，以及门外那正在急速逼近的，足以吞噬整个宇宙的庞大阴影。 他没有丝毫慌张。 他只是伸出手，握住门环，然后，轻轻地，将大门，合上。 “砰。” 一声轻响。 在混沌海中，那势不可挡，携带着寂灭万物之威的“终焉吞噬者”，在它即将触碰到目标维度的前一刹那，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墙壁。 整个庞大的，由寂灭法则构成的“身躯”，猛地一顿。 如果它有思维，此刻一定是充满了迷茫。 它不理解，为什么前方的“盛宴”，会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绝对的，永恒的，无法撼动，无法理解的……屏障。 就像一只飞向烛火的飞蛾，却一头撞在了透明的玻璃灯罩上。 关上门后，顾长生感觉那股“馊味”淡了许多，但并未完全消失。 他的目光，落在了被叶倾仙扫到墙角的那一小堆“垃圾”上。 “还有那堆东西。”他指着那堆由混沌魔神指骨，世界树枯叶，鸿蒙仙果果核组成的“杂物”，一脸嫌弃，“看着就碍眼，味道就是从这里来的吧？赶紧的，拿出去扔了。扔远点！” “是，少主。” 福伯再次领命。 这一次，他脸上的表情，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 是对门外那个“终焉吞噬者”的怜悯。 他走到那堆“垃圾”前，没有用手去碰，只是心念一动。 整堆垃圾，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悬浮在半空中。 福伯没有再走去开大门。 他走到了庭院的后墙边。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被藤蔓遮蔽的小洞，看起来像是狗洞。 这是顾家小院真正的“垃圾通道”，连接着宇宙中最彻底的“归墟之地”，一切法则与概念的终点。 福伯屈指一弹。 “咻——” 那堆在顾长生眼里的“垃圾”，化作一道流光，从那个小洞中飞了出去。 下一瞬，这堆“垃圾”，出现在了混沌海，那个撞在“墙”上，正处于懵逼状态的“终焉吞噬者”面前。 然后，精准地，糊了它一脸。 如果说，“终焉吞噬者”是“寂灭”与“终结”的道。 那么，这堆来自顾家小院的“垃圾”，每一颗粒子，都蕴含着“初始”与“创造”的道。 两者，是绝对的，根本上的对立。 当“终焉吞噬者”那由纯粹寂灭法则构成的身躯，接触到这堆“垃圾”的瞬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消融。 就像是水与火，光明与黑暗。 “终焉吞噬者”的身躯，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中和”，被“覆盖”，被“重写”。 它那代表着“终结”的道，在这些“创世级”的垃圾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张纸。 它连一声悲鸣都无法发出，那庞大的，足以吞噬宇宙的身躯，就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被彻底分解，净化，从混沌海中，被抹除得一干二净。 它最后的本能，只剩下了一个无法理解的困惑。 它，一个以吞噬“垃圾”为生的宇宙清道夫，最后，竟然……被一堆“垃圾”给撑死了？ …… 第183章 给长生找点新乐子 院子里。 那股令人作呕的“馊味”，终于彻底消失了。 “啊，舒服了。”顾长生满意地伸了个懒腰，重新躺回摇椅上，“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他打了个哈欠，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而凌剑儿，姬如雪，叶倾仙，已经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她们亲眼目睹了，一场足以毁灭诸天万界的浩劫，是如何在“关门”和“扔垃圾”这两个简单的动作中，被云淡风轻地化解的。 凌剑儿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扫帚，又看了看墙角的那个“垃圾通道”。 她的眼神，变了。 变得无比的狂热，无比的敬畏。 原来，这才是这座庭院的终极奥义。 扫地，不是简单的清洁。 而是在进行……垃圾分类。 将那些对诸天万界来说，过于“高级”的垃圾，清理出去，避免对外界造成不可逆的污染。 而扔垃圾，更不是简单的抛弃。 那是一种……降维打击。 用更高维度的“废品”，去清理低维度的“害虫”。 她的剑道，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什么一剑破万法，什么剑斩星辰。 都太低级了！ 真正的剑道之巅，应该是像福伯那样，弹指一挥间，将“垃圾”，精准地，扔进它该去的“垃圾桶”里！ 这，才是“秩序”的真谛！ …… 与此同时。 鸿蒙本源之地，某座漂浮在无尽光海中的古老宫殿内。 一位须发皆张，浑身肌肉虬结，周身环绕着三千大世界生灭幻象的恐怖老者，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 他的眼中，倒映出刚才凡尘小院发生的一切。 他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个小兔崽子……老祖我当年为了封印那个‘终焉吞噬者’，打得半个混沌海都沸腾了。他倒好，扔一堆垃圾就解决了？” 老者嘀咕着，语气中却充满了欣慰与骄傲。 “不错，不错。有我顾家‘以力破巧’的无上风范。看来，始祖大人的返璞归真，又进了一步。” 他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光打扫卫生，也太无聊了。得给长生找点新乐子才行。” “嗯……我记得，那帮玩弄命运和时间的‘天命神殿’，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安分。正好，我这里还有几件始祖大人当年玩剩下的‘骰子’和‘沙漏’……” “就送下去，给长生当个新玩具吧。” 他笑着，随手一挥。 几件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足以让整个诸天万界的时间线都彻底错乱的禁忌之物，便悄无声息地，向着下界凡尘，飞了过去。 庭院里，万籁俱寂。 那一场席卷诸天的“大扫除”，余波未平，但风暴的中心，却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凌剑儿依旧握着那把扫帚，只是姿势从“打扫”变成了“供奉”。她站在原地，如同一座雕像，双眸紧闭，整个人的心神，都沉浸在方才那“垃圾分类”与“降维打击”所蕴含的至高“秩序真谛”之中。她的剑心，正在发生着一场翻天覆地的蜕变，从过去的“空明”，向着一种更为本源，更为霸道的“归序”演化。在她看来，这庭院中的一草一木，一尘一埃，都遵循着某种绝对的规则，而她，有幸成为了这规则的见证者与执行者。 叶倾仙与姬如雪则相对平静一些，但内心的震撼，同样如海啸般连绵不绝。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种混杂着敬畏、无奈与些许习惯的复杂情绪。跟在少主身边，所谓仙帝，所谓禁区，所谓宇宙天灾，似乎都成了某种背景板上的点缀，其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衬托少主的日常起居，是何等的“朴实无华”。 这种认知上的割裂感，让她们的道心，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塑与锤炼中，变得坚韧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福伯已经将大门关好，后院的“垃圾通道”也已自行弥合。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准备去给顾长生准备午后的茶点。 就在这时，庭院的上空，毫无征兆地，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紧接着，两样东西，就这么凭空出现，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啪嗒。” “啪嗒。” 一声落在了顾长生躺椅旁的石桌上，另一声，则掉进了墙角的草丛里。 动静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叶倾仙等人闻声望去，只见石桌上，多了一枚通体由某种未知晶石打造的，约莫拇指大小的六面骰子。骰子的每一个面上，都镌刻着玄奥无比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仿佛活物一般，在缓缓流转，看上一眼，就让人神魂颠倒，仿佛看到了无数种命运的交织与可能。 而草丛里，则静静地躺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沙漏。沙漏的框架由灰扑扑的木头制成，看起来平平无ch奇，但里面流淌的，却不是沙子，而是亿万点璀璨的星光。每一颗星光，都像是一个时间的片段，一个纪元的缩影，它们缓缓流淌，演绎着万物的生灭与轮回。 这两件东西出现的瞬间，福伯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肌肉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古怪。 “始祖的命运之骰……纪元时光沙漏……”福伯在心中喃喃自语，嘴角微微抽搐，“老祖宗们，还真是……疼爱少主啊。把这种当年用来给‘天命神殿’那帮神棍立规矩的‘教具’，都给送下来当玩具了？” 他几乎可以预见到，当这两件沾染了始祖气息的禁忌之物，落入自家少主手中后，诸天万界，尤其是那个自诩为命运执掌者的“天命神殿”，将会迎来何等“愉快”的一天。 “嗯？” 躺椅上的顾长生，被那两声轻响给弄醒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悦地咕哝了一句：“又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这院子，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 他坐起身，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那枚骰子。 他拿了起来，放在眼前端详。 骰子上的金色纹路，在他眼中，没有丝毫玄奥可言，反而像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涂鸦。他捏了捏，质感还行，冰冰凉凉的，挺舒服。 “这玩意儿，长得还挺别致。”顾长生随口评价道。 他又看到了掉在草丛里的沙漏，走过去捡了起来。 “沙漏？计时用的？”他将沙漏倒置，看着里面流淌的“星沙”，撇了撇嘴，“这流得也太慢了，计个时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样子也丑，木头都快烂了。” 一旁的叶倾仙、姬如雪和凌剑儿，大气都不敢喘。 第184章 他被时间，给“抹”掉了 她们虽然不认识这两样东西，但光是其散发出的那种超越一切理解的道韵，就足以让她们明白，这是何等恐怖的至宝。任何一件，流落到外界，都足以引发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血雨腥风。 可到了少主口中，一个成了“还挺别致”的小玩意儿，另一个，则成了“流得慢又丑”的破烂。 这种反差，让她们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夏虫不可语冰”。 顾长生拿着两件“新玩具”，回到了躺椅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他拿起那枚命运之骰，在手里抛了抛。 “有了。”他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 他对着厨房的方向喊道：“福伯！晚饭吃什么？” 福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恭敬地问道：“少主想吃点什么？” “我不知道，好烦啊，懒得想。”顾长生将骰子举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智慧”的光芒，“这样吧，我们用这个来决定。一到六，分别代表糖醋排骨、红烧肉、清蒸鱼、麻婆豆腐、白切鸡，还有一个……就青菜豆腐吧。扔到哪个，晚上就吃哪个。” 福伯：“……” 叶倾仙：“……” 姬如雪：“……” 凌剑儿：“……” 用执掌诸天命运的始祖之骰，来决定……晚饭的菜单？ 这一刻，三位绝代佳人，感觉自己的道心，又一次，被少主那清奇的脑回路，给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凌剑儿更是心神剧震，她死死地盯着那枚骰子，脑中疯狂地进行着“脑补”。 原来如此！少主此举，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无上深意！“吃”乃是生灵存续之根本，代表着“因”。而命运，则是万物运行之“果”。少主这是在以最朴素，最本源的方式，向我们阐述“因果”与“命运”之间的关系！每一次投掷，都是一次对“命运”的裁决！这哪里是决定菜单，这分明是在重塑诸天万界的“食之大道”啊！ 她越想，眼神就越狂热，看向顾长生的目光，已经近乎于仰望神明。 “好，就这么定了！”顾长生完全不知道身边几人的心理活动，他兴致勃勃地，将手中的命运之骰，随手往石桌上一抛。 “咕噜噜……” 骰子在桌面上滚动着。 与此同时。 一个遥远到无法用距离来衡量的维度，一座由纯粹的“命运之力”构筑而成的宏伟神殿，猛地一震。 这里是“天命神殿”。 神殿的成员，是一群生来便能窥视命运长河，以拨弄众生轨迹为乐的古老神明。他们自认为是宇宙秩序的维护者，命运的最终解释者。 神殿最深处，命运长河的投影，正在缓缓流淌。 突然，整条长河，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无数条清晰的命运线，在这一刻，变得模糊、错乱、甚至开始相互纠缠，打结！ “怎么回事！” “命运长河失控了！” “有未知的力量，在源头处，对命运进行了……篡改！” 神殿内，所有神明都从沉睡中惊醒，发出了惊骇欲绝的咆哮。 他们看到，某个强大神系的主神，其命运线，原本是带领神系走向辉煌。可就在刚才，他的命运线，毫无征兆地，与一条“家猪”的命运线，诡异地连接在了一起。 下一刻，那个神系的所有信徒，都骇然发现，他们供奉了无数纪元的主神神像，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一头憨态可掬的……猪。 他们还看到，某个以“痴情”证道的仙帝，其与道侣那条坚不可摧的爱情命运线，突然断裂，然后，他的命运线，与另一位以“铁血无情”著称的魔尊的命运线，强行扭在了一起…… 整个诸天万界，无数生灵的命运，都在这一瞬间，发生了荒诞到极点的偏转。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一次……投掷。 “快！追溯源头！” 天命神殿的殿主，一位身披星光长袍，面容模糊不清的存在，发出了威严而急切的命令。 “启动‘命运天眼’！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玩弄命运！” …… 顾家小院。 石桌上，骰子缓缓停下。 最上面的一面，是一个“四”。 “哦，四点。”顾长生看了一眼，对着福伯说道，“那就是麻婆豆腐了。福伯，记得多放点肉沫，要用昨天小黑没吃完的那块。” 福伯嘴角再次一抽。 昨天小黑没吃完的那块肉，是一头混沌魔猿的大腿肉。用来做麻婆豆腐的肉沫……这手笔，也就自家少主能想得出来。 “是，少主。”福伯躬身退下。 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拿起了那个“丑陋”的沙漏。 “这玩意儿，虽然计时不准，但放着也碍眼。”他想了想，把它倒了过来，立在桌上。 “嗯……就当个摆设吧。等它漏完，我就去睡个午觉。” 他为自己的安排，感到了十分满意。 然而，他并不知道。 在他将纪元时光沙漏倒置的那一刻。 天命神殿中，那刚刚启动，汇聚了整个神殿之力，足以窥探宇宙本源的“命运天眼”，锁定了那股扰乱命运的力量来源。 神殿殿主的眼前，画面开始浮现。 他看到的，不是顾家小院。 而是一片倒悬的，正在急速流逝的……时间星河！ 整个宇宙的时间流速，在这一刻，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强行……逆转了！ “不——！” 神殿殿主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骇然发现，自己的修为，自己的神力，自己所存在的时间，都在随着那沙漏的流逝，而疯狂地倒退！ 从执掌神殿的巅峰，倒退到刚刚成为神明，再倒退到年幼时期，再倒退成一个……婴儿。 最后，“砰”的一声，他整个存在，都化作了虚无。 因为在更早的时间线上，他……根本就不存在！ 他被时间，给“抹”掉了。 而整个天命神殿，所有参与了“窥探”的神明，都在同一时间，经历了这场恐怖的时间回溯。 有的，退化成了凡人。 有的，直接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之中。 一座辉煌了无数纪元的“天命神殿”，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十不存一，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招惹了什么。 他们只是想看看是谁在捣乱，结果，就被对方一个“设置午睡闹钟”的动作，给顺手……清除了。 院子里，顾长生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困了。 他看着那个还在缓慢流淌的沙漏，不满地嘀咕道：“怎么漏得这么慢，不等了不等了，现在就睡。” 说完，他往躺椅上一躺，直接闭上了眼睛。 随着他这个念头升起。 那原本还在缓慢流逝的纪元时光沙漏，里面的亿万星光，瞬间，“哗”的一声，全部流到了下面。 第185章 一个人玩没意思 时间，恢复了正常。 而在天命神殿的废墟中，仅存的几位瑟瑟发抖的神明，突然发现，那股恐怖的时间回溯之力，消失了。 他们劫后余生地瘫倒在地，神魂都在颤栗。 其中一位神明，颤抖着，在虚空中刻画出了一行字。 “那……是禁忌。” “不可窥探，不可直视，不可提及。” “命运之上，是……随心所欲。” 午后的阳光，透过世界树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顾长生睡得很香，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对他而言，决定晚饭菜单，设定午睡闹钟，然后安然入睡，这便是一天中，最惬意，也最重要的事情。 然而，他所引发的宇宙级灾难，才刚刚开始发酵。 天命神殿。 幸存下来的几位神明，如同惊弓之鸟，蜷缩在残破的神殿角落，连修复神殿的念头都不敢有。 那场突如其来的时间回溯，彻底摧毁了他们身为“命运执掌者”的骄傲与尊严。 他们第一次明白，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命运”，在某种存在面前，脆弱得就像是孩童手中的沙堡，一个浪头打来，便会荡然无存。 “殿主……还有长老们……都……都消失了……”一位年轻的神明，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不是消失。”另一位资格最老，也是伤势最重的神明，挣扎着纠正道，“是被‘修正’了。从时间线上，被彻底抹除，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我们之所以还记得，是因为我们距离‘命运天眼’的核心最远，受到的波及最小，只被回溯了部分力量，保留了记忆。” 他的话，让其他几位神明，更加恐惧了。 死了，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连“存在”这个概念，都被人轻易地剥夺。 “那……那究竟是什么？”年轻神明问道。 老神明沉默了许久，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敬畏与迷茫。 “我不知道……或许，那才是‘命运’本来的样子。不是一条可以被我们窥探和拨弄的长河，而是一个……孩子的玩具。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想让河水倒流，河水便倒流。他想让河里的鱼，变成石头，鱼，就得变成石头。” 这个比喻，让所有幸存的神明，不寒而栗。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这群自诩为“渔夫”的神，在真正的“主人”面前，连河里的鱼，都算不上。 最多，只能算是河边的……几粒尘埃。 “传我神谕。”老神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所有还信仰着天命神殿的信徒和下属势力，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自今日起，天命神殿，封殿亿万纪元。所有成员，不得再窥探、干涉、提及任何与‘命运’相关之事。” “违者，神魂俱灭，真灵不存。” “我们……不配。” 这道神谕，如同一场十八级的宇宙大地震，瞬间传遍了诸天万界。 无数依附于天命神殿的势力，都懵了。 那个高高在上，视万物为棋子，以拨弄众生命运为乐的天命神殿，怎么突然就……自闭了？ 还说自己“不配”？ 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荒谬。 一时间，诸天万界，暗流涌动。无数野心家，都从天命神殿的突然退缩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开始蠢蠢欲动，试图填补天命神殿留下的权力真空。 一场由“决定晚饭”和“设置午睡”引发的，波及整个宇宙的权力洗牌，就这么荒诞地开始了。 …… 顾家小院。 顾长生一觉睡到了傍晚。 他伸了个懒腰，从躺椅上坐起来，感觉神清气爽。 “啊，舒服。” 他看了一眼石桌，那枚决定了晚饭命运的骰子，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个被他当成摆设的沙漏，里面的星光，早已流尽。 “福伯，晚饭好了没？”他照例喊了一嗓子。 “少主，马上就好。”福伯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等待总是无聊的。 顾长生的目光，又落在了那枚骰子上。 “光用来决定吃什么，有点浪费了。”他摸着下巴，开始琢磨这玩意儿还能怎么玩。 他的目光，扫过庭院的地面。 那是一片被扫得干干净净的泥土地。 他忽然童心大起，捡起一根树枝，就在地上画了起来。 他画了一个简陋的，类似飞行棋的棋盘。起点，终点，还有一些代表着“前进”或“后退”的格子。 然后，他又从墙角，捡了两颗颜色不同的小石子，一颗黑色，一颗白色，放在了棋盘的起点。 “一个人玩没意思。”他看了看旁边，正处于“悟道”状态的三位美女。 叶倾仙气质越发空灵，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她周身，隐隐有剑气环绕，但那剑气，不再是锋利，而是一种“规则”，一种“秩序”。她在消化“扫地”的感悟。 姬如雪则变得更加内敛，她体内的女帝本源，与那“擦拭”万法道衣的经历相结合，让她对“力量”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她明白了，真正的强大，不是毁灭，而是“净化”与“掌控”。 凌剑儿的变化最大。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一就是全，全就是一”的奇妙道韵。她时而看看扫帚，时而看看窗户，时而又看看那个垃圾通道，脸上露出了痴迷的笑容。她已经彻底沉浸在了“庭院秩序学”的伟大理论之中，无法自拔。 “唉，一个个的，都跟木头一样。”顾长生摇了摇头，觉得很没劲。 “算了，自己跟自己玩吧。” 他决定，自己同时扮演两个玩家。 “黑子先走。” 他拿起那枚命运之骰，轻轻一抛。 “咕噜噜……” 骰子停下，是“六”点。 “运气不错嘛。”他拿起黑色石子，在自己画的棋盘上，前进了六格。 然而，他并不知道。 在他掷出骰子，移动那颗黑色石子的瞬间。 九天十地之外，一片被称为“魔狱”的黑暗位面。 这里，是无数魔头、邪神、堕落者的乐园。 魔狱的最高统治者，是一位活了上百个纪元，实力深不可测的“万魔之主”。他野心勃勃，一直觊觎着九天十地的富饶，筹备了无数年，正准备发动一场席卷诸天的“灭世魔战”。 就在刚才，他已经集结好了亿万魔军，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战前演讲，只待一声令下，便要踏平九天。 突然。 这位万魔之主，感觉自己的神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至高无上的“命运之力”，给强行“拨动”了一下。 下一刻，他脑子里，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念头，凭空出现，并且瞬间取代了他所有的野心和暴虐。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万魔之主懵了。 他麾下的亿万魔军，也懵了。 第186章 佛祖的道心，出现了裂痕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主子，身上那足以污染一个大世界的滔天魔气，在短短一瞬间，就转化为了圣洁无比的佛光。 他那狰狞可怖的魔躯，也变得宝相庄严，脑后甚至还升起了一轮功德金轮。 “阿弥陀佛。” 昔日的万魔之主，双手合十，对着他那群三观尽碎的魔子魔孙们，露出了一个慈悲的笑容。 “从今日起，吾号‘大慈大悲劝善佛’。尔等，还不速速皈依我佛，同修正果？” 亿万魔军：“？？？” 一场足以让九天十地血流成河的旷世魔战，就因为顾长生棋盘上的一颗石子，前进了六格，而消弭于无形。甚至，还给佛门，白送了一位“准佛陀”级别的顶级打手。 远在西天佛国的某位佛祖，掐指一算，算到自家气运暴涨，直接从蒲团上乐得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捡到宝的惊喜。 …… 院子里。 “该白子了。” 顾长生又拿起了骰子，再次抛出。 这一次，是“一”点。 “靠，运气这么差？”他撇撇嘴，拿起白色石子，只前进了一格。 而这一格，正好落在他画的一个“骷髅头”标记上。 按照他自己定的规则，走到这一格，要“退回起点”。 “真倒霉。”他嘟囔着，把白色石子，又拿回了起点。 与此同时。 某个刚刚崛起，气运正盛的科技文明。 他们已经征服了自己所在的整个星系，科技水平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甚至已经开始研究“维度跃迁”技术，准备将自己的文明，提升到更高的维度。 他们的最高领袖，是一位雄才大略的“星河执政官”。 就在刚才，他正站在旗舰的舰桥上，意气风发地，准备下达进行第一次“维度跃迁”实验的命令。 突然。 一股无可名状的“命运之力”，降临了。 整个文明的气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巅峰，瞬间按回了谷底。 下一秒，旗舰的能量核心，发生了未知故障。 紧接着，是整个舰队的能量核心。 再然后，是他们首都星的行星发动机。 最后，是他们文明赖以生存的人造太阳…… 一场连锁反应，发生了。 没有爆炸，没有毁灭。 只是，所有的科技造物，都在同一时间，失去了作用。 飞船，变成了漂浮在太空中的铁疙瘩。 能量武器，变成了烧火棍。 维系着整个文明运转的庞大网络，彻底瘫痪。 一个辉煌的星际文明，在短短一瞬间，被打回了……石器时代。 那位星河执政官，呆呆地看着眼前熄灭的全息屏幕，和他手中那块变成了板砖的个人终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 “没意思，没意思。” 顾长生玩了几把，就觉得索然无味。 黑子一路高歌猛进，白子却一直在起点和后退格之间反复横跳。 “这运气也太极端了，一点悬念都没有。” 他不知道，他的每一次投掷，都让诸天万界，上演着一幕幕冰火两重天的悲喜剧。 有的世界，莫名其妙就迎来了黄金盛世，灵气复苏，遍地是宝。 有的世界，则毫无征兆地，就走向了末法时代，法则崩坏，灾祸连连。 整个宇宙的秩序，都在他这盘简陋的“飞行棋”下，被搅得天翻地覆。 “不玩了！” 顾长生把两颗石子一扔，站起身，准备去看看晚饭。 他随手抹掉了地上的棋盘。 可那枚被他当成“黑子”的石头，因为刚才一直“赢”，被他放在了棋盘的“终点”格。 他抹掉棋盘的时候，这颗石子，他忘了拿起来。 于是，这颗黑色的，平平无奇的小石子，就这么，被留在了“终点”的位置上。 而在遥远的魔狱。 那位刚刚“立地成佛”的万魔之主，正盘膝而坐，对着他那群不知所措的魔军，宣讲着他自己都还没搞明白的佛法。 突然，他身上的佛光，猛地暴涨了亿万倍！ 一股浩瀚无垠，超越了佛陀，超越了过往一切存在的至高“果位”，从虚无中降临，直接灌入了他的体内。 他的身后，浮现出了一方无上佛国，里面，三千诸佛，八百罗汉，齐齐对他……顶礼膜拜。 “吾……今日，证得……‘终末之佛’果位。” 昔日的万魔之主，今日的“终末之佛”，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是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大慈悲，与大寂灭。 他，一步成佛。 不，是一步，超越了所有的佛。 只因为，他代表的那颗“棋子”，被它的主人，留在了“终点”。 当那位新晋的“终末之佛”，在魔狱之中，茫然地接受着三千诸佛虚影的朝拜时，整个诸天万界所有与“佛”相关的存在，都感应到了这股至高果位的诞生。 西天佛国，那位刚刚还在为自家气运暴涨而沾沾自喜的佛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头顶上，仿佛多了一座无法逾越，无法理解，甚至无法仰望的大山。 他穷尽毕生修为所证得的“佛陀果位”，在那个新诞生的“终末之佛”面前，渺小得就像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那……那是什么？” “为何……吾之道，在向其……臣服？” 佛祖的道心，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无法理解，为何会凭空诞生出这样一尊，超越了“佛”这个概念本身的恐怖存在。 这不合常理，不合逻辑，更不合乎因果！ 而类似的场景，也在无数个世界，无数个与“佛”有关的传承中上演。 无数苦修了亿万年的高僧、古佛、菩萨，都在这一刻，心生感应，然后，齐齐喷出了一口金色的佛血，道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们赖以修行的“佛理”，在“终末之佛”的道韵面前，就像是幼稚的童言，被彻底碾压，彻底颠覆。 佛门，这个横跨诸天，传承古老的庞大体系，在这一天，迎来了一场信仰的……大崩塌。 …… 顾家小院。 始作俑者顾长生，对此一无所知。 他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闻着从里面飘出的，混合着麻婆豆腐香气的肉香，满意地催促道：“福伯，快点啊，我饿了。” “好了好了，少主，最后一步了。”福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院子里，只剩下那三位还在“悟道”的佳人。 以及，那颗被遗忘在“终点”位置的，黑色的，小石子。 就在顾长生抹去棋盘，只留下这颗石子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终末”与“终结”之意，便从这颗普通的石头上，弥漫开来。 它不再是一颗石头。 第187章 这颗石头，乃是‘界碑\’ 它成了“胜利”的象征，“终点”的化身，“果位”的承载者。 这股道韵，虽然微弱，但其本质，却高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层次。 正在悟道的叶倾仙，最先被这股道韵惊醒。 她猛地睁开双眼，视线死死地锁定在那颗黑色石子上。 她的瞳孔，在急剧收缩。 在她眼中，那不是一颗石头。 那是一柄剑。 一柄代表着“终结”的剑。 当此剑斩出，万事万物，都将迎来自己的终点。没有过程，只有结果。 因果，在这一剑面前，将被颠倒。 时空，在这一剑面前，将被斩断。 她之前从扫帚上领悟的“秩序之剑”，在这颗石头所蕴含的“终末之剑”面前，就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遇到了顶天立地的巨人。 “这……这又是什么……”叶倾仙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颤栗。 她看着那颗石头，又看了看厨房门口，那个一脸不耐烦，催着要吃饭的年轻身影。 她瞬间明白了。 这又是少主无心之下的“教学”。 少主用一场“游戏”，向她们阐述了“命运”的无常与随机。 然后，又用这颗被留下的“棋子”，向她们展示了，凌驾于所有“过程”之上的，那唯一的，绝对的“结果”。 “我明白了……”叶倾仙喃喃自语，她的眼神，从震撼，变为了狂喜。 她的剑道，在这一刻，再次突破了瓶颈，迈入了一个全新的，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领域。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秩序的执行者”。 那么现在，她窥见了一丝成为“终点的裁决者”的可能。 紧接着，姬如雪也从悟道中醒来。 她看到的，不是剑。 而是一方“印”。 一方盖下之后，便能为万物定下最终归宿的“终焉帝印”。 她的女帝之道，在这一刻，得到了终极的升华。 最后，是凌剑儿。 她看到那颗石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然后，她哭了。 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到了极点的笑容。 “原来……原来是这样……” “我懂了！我彻底懂了！” 她语无伦次地，对着叶倾仙和姬如雪说道：“扫地，是清理‘过程’中的垃圾。擦窗，是修正‘过程’中的扭曲。而这颗石头，它告诉我们，无论过程如何，‘终点’，才是唯一的真实！” “少主他……他不是在玩游戏，他是在给我们上课啊！” “这堂课的名字，就叫……《从入门到入土》！” 叶倾仙：“……” 姬如雪：“……” 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奇怪，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就在这时，福伯端着一盘香气四溢的麻婆豆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少主，可以用了。” 顾长生眼睛一亮，立刻坐到石桌旁，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动。 福伯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地面，落在了那颗黑色的石子上。 他那双看透了纪元轮回的眼眸，微微一凝。 “咦？” 他发出了一声轻咦。 “好浓郁的‘终末’道韵。虽然驳杂不纯，但其根源，竟然直指始祖大人的‘归墟’权柄。” 福伯心中了然。 “原来如此，是少主刚才玩耍时，无意间，将一丝始祖权柄，烙印在了这颗凡石之上。” 他看着那颗石头，摇了摇头。 “此物，虽是凡石，但承载了始祖的一丝道韵，若是流落到外界，足以造就一尊横压诸天的‘终末邪神’，遗祸无穷。” “留在院里，又有些碍眼。” 福伯思索了片刻，忽然有了主意。 他对着那颗石头，屈指一弹。 一道柔和的能量，包裹住石头，将其从地上托起，然后，轻轻地，放在了庭院墙角，那个不起眼的“垃圾通道”，也就是狗洞的旁边。 石头落下，稳稳地立在那里。 福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平淡的，仿佛在宣布一件小事般的语气，对院中的三位女子说道： “从今天起，院里立个新规矩。” “这颗石头，乃是‘界碑’。” “凡院中之物，无论活物死物，未经少主允许，不得越过此碑，一步。” “违者，其‘存在’，将在此界碑前，迎来‘终点’。”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力量，深深地烙印在了这方天地的规则之中。 叶倾仙、姬如雪、凌剑儿，齐齐心神一凛，躬身应道：“是，福伯。” 她们知道，福伯这不是在开玩笑。 这颗石头，在福伯“敕封”之后，已经从一件“蕴含道韵的死物”，变成了一件真正的，拥有“规则之力”的禁忌之物。 它，就是这个庭院的“海关”。 是区分“院内”与“院外”的绝对界限。 从此以后，这个看似普通的庭院，才算真正意义上，与诸天万界，彻底隔绝。 就在这时，正在埋头干饭的顾长生，夹起一块滚烫的豆腐，含糊不清地抱怨了一句。 “福伯，你又在立什么奇怪的规矩了？” “还有，那块破石头，放那儿干嘛？挡着小黑进出的路了。” 他话音刚落。 正在院子另一头，啃着世界树树皮磨牙的小黑，听到了主人的话，下意识地，就想往狗洞那边跑。 它一溜烟地，冲到了墙角。 然后，它看到了那颗，挡在它洞口前的，黑色的石头。 作为混沌吞天兽，小黑的本能，能感觉到这颗石头上，那股让它极不舒服的“终结”气息。 但，主人刚才说了，这石头挡路。 在小黑简单的逻辑里，主人的话，就是最高指令。 挡路的东西，就应该……一脚踹开！ 于是，它抬起了自己的爪子，对着那颗刚刚被福伯敕封为“界碑”的禁忌之石，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 预想中，石头被踹飞的场景，没有出现。 反而是小黑，那足以踩碎一方大世界的爪子，在接触到石头的瞬间，从爪尖开始，迅速地……石化了！ 一种绝对的“终结”之力，顺着它的爪子，正在飞速向它全身蔓延。 小黑“嗷”的一声，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小黑的惨叫，尖锐而凄厉，划破了小院午后的宁静。 这声音里，没有了往日混沌吞天兽的威风，只剩下纯粹的，源自本能的恐惧和痛苦。 那只足以踏碎星辰，捏爆神魔的爪子，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爪尖开始，向上蔓延着一层死寂的灰白色。那不是冰封，也不是石化，而是一种更可怕的状态，仿佛爪子本身“存在”的概念，正在被一种无上规则强行终结，归于虚无。 第188章 一块破石头，有什么好玩的 叶倾仙、姬如雪和凌剑儿三人，脸上的狂喜和顿悟瞬间凝固。她们骇然地看着这一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们终于亲眼见证了，福伯口中那句“迎来终点”，究竟是何等恐怖的言出法随。 这块石头，在福伯“敕封”之后，已然成为了庭院规则的化身。 小黑，触犯了规则。 于是，规则开始抹除它。 三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们与小黑相处多日，早已有了感情。可她们不敢动，甚至不敢开口求情。在福伯制定的，少主默许的规则面前，她们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死寂的灰白，已经蔓延到了小黑的小腿。 福伯眉头微蹙。他也没想到，小黑这憨货，竟敢真的对这块承载了始祖一丝道韵的界碑动手。他设立此碑，本意是定下规矩，隔绝内外，没想到第一个触犯规矩的，竟是自家的神兽。 他可以出手阻止，但那样，就等于他自己破坏了刚刚亲口定下的规矩。这会影响到庭院内规则的完整性，甚至可能让三女对“规矩”的敬畏之心产生动摇。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唯一能凌驾于所有规矩之上的存在。 顾长生正夹起一块吸饱了汤汁的豆腐，吹了两下，准备送进嘴里。小黑那一声惨叫，让他咀嚼的动作一顿，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 “小黑，你鬼叫什么，吵死了。” 他循声望去，正好看见小黑抱着一条“石化”的腿，在地上打滚，嘴里发出呜呜的哀鸣。 “嗯？”顾长生有点纳闷，“怎么回事？腿抽筋了？” 他站起身，端着饭碗走了过去。福伯和三女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 顾长生走到小黑面前，蹲下身，敲了敲它那条已经变成灰白色的腿，发出了“叩叩”的清脆声响，像是敲在石头上。 “嘿，还真是石头腿。”他啧啧称奇，然后目光落在了旁边那颗黑色的，平平无奇的石头上。 小黑看到那块石头，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呜咽着拼命往后缩，眼神里满是惊恐。 顾长生顺着小黑的视线，也看向那块石头，顿时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不就是一块破石头，你跟它置什么气。还挡着你门口，难怪你生气。” 他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家傻狗跟一块石头较劲，结果不小心把腿给磕了。 “行了行了，我帮你把它挪开。” 说着，在福伯略显复杂的眼神和三女几乎停止呼吸的注视下，顾长生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颗被福伯敕封为“终末界碑”的禁忌之石。 在他手掌握住石头的一瞬间。 整个庭院，乃至这方被隔绝的天地，其底层规则猛地一颤。 那由福伯言出法随，赋予石头的“终末”规则，在接触到顾长生手掌的刹那，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阳，又像是臣子见到了帝王，没有丝毫反抗，便温顺地，谦卑地，自行消散，瓦解，回归到了最本源的规则之海。 规则，被其制定者的本源意志，轻易地，覆盖了。 “一块破石头，有什么好玩的。” 顾长生嘟囔了一句，掂了掂，感觉没什么分量，随手就朝着院子里的菜地方向，扔了过去。 “放远点，别再挡路了。” “啪嗒。” 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随意的抛物线，落在菜地里，滚了两圈，停在一棵大白菜的根部，压倒了几片菜叶。 而就在他手离开石头的一瞬间，奇迹发生了。 小黑那条已经彻底化为死寂灰白的腿，上面的石化状态，如同退潮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那条腿的皮毛，变得比之前更加乌黑油亮，皮毛之下，肌肉筋骨之中，似乎隐隐流转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 它非但没有受伤，反而因祸得福。 那缕足以终结万物的“终末”之力，在被顾长生的意志覆盖并消解后，残余下的一丝本源，反而被小黑的肉身吸收，成了它的一次另类淬体。 “嗷呜？” 小黑愣住了。它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甚至感觉比以前更有劲的腿，又看了看远处菜地里那颗让它心生恐惧的石头，最后，它抬起头，用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救了它，还为它“出气”的男人。 福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心中感慨万千。 “原来如此……少主并非是否定了‘终末’的规则，而是将其‘包容’了。他是在用行动告诉我们，所谓的‘终点’并非绝对，在他的意志面前，‘终点’也可以是新的‘起点’，毁灭之中，亦可蕴藏新生。这是何等高深莫测的道与理！” “他看似随意地一扔，不仅是废除了我定下的规矩，更是将一道‘终末’权柄的引子，化为了淬炼神兽肉身的养分。这才是真正的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啊！我设立规则是‘术’，少主颠覆规则，才是真正的‘道’！” 叶倾仙、姬如雪和凌剑儿三人，更是被眼前这一幕，冲击得神魂激荡，几乎要站立不稳。 叶倾仙的眼中，剑意沸腾。她看到了一条全新的剑道之路。如果说，之前她领悟的是斩断过程的“秩序之剑”，见识了斩断结果的“终末之剑”，那么刚才，少主向她展示了，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足以斩断“终末”本身的，“意志之剑”！ 姬如雪的女帝之心，则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原来，真正的帝王，不是制定规则，让人遵守。而是，他本身，就是规则。他的一念，可令规则生，一念，可令规则死。这才是真正的，言出法随，主宰万物！ 凌剑儿已经激动得浑身发抖，她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小本本，用一根炭笔在上面疯狂书写。 “《庭院秩序学》第三章：规则的设立与废除——论始祖意志的绝对优先性与动态覆盖原则！附录：关于‘终末’与‘造化’的辩证统一关系……” 三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与感悟中时，始作俑者却早已没了兴趣。 顾长生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回石桌旁，拿起碗筷，夹了一大口已经有些凉了的麻婆豆腐，含糊不清地抱怨道： “都快凉了。” 小黑此刻已经彻底回过神来，它知道是主人救了自己。巨大的感激之情，战胜了对那颗石头的恐惧。它迈开四条腿，颠颠地跑到顾长生脚边，用它那颗大脑袋，亲昵地蹭着顾长生的裤腿，舌头伸出来，就想舔一下以示亲近。 “滚开！”顾长生一脚把它拱开，满脸嫌弃，“口水都蹭我身上了，脏死了！” 第189章 石头怎么跑这儿来了 小黑被踹了一脚，也不生气，反而摇着尾巴，在旁边趴下，用一种看神明般的眼神，崇拜地望着自己的主人。 在它简单的逻辑里，那个很可怕的石头，被主人像丢垃圾一样扔掉了。 主人，比那个可怕的石头，还要可怕一万倍。 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存在！ 小黑的闹剧，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荡起的涟漪，却在福伯和三女的心湖中，久久未能平息。 顾长生吃完晚饭，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像个老大爷一样，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溜达消食。 福伯则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碗筷，他脸上的神情，比之前更加恭敬，也更加……怜悯。 恭敬，是为少主那深不可测，返璞归真的境界。 怜悯，则是为那诸天万界，不知死活，还妄图揣测，甚至挑衅顾家的蠢货们。他们永远无法理解，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位不可理喻的存在。 叶倾仙三人，则盘膝坐在原地，抓紧一切时间，消化着刚才那震撼心灵的一幕。她们身上的道韵，在不断地交织，碰撞，蜕变。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与这方庭院的无上规则，进行着更深层次的同调。 顾长生溜达到菜地边。 这是福伯开垦出来的一小片土地，种着些凡俗间的青菜萝卜。按福伯的说法，是用来给少主“忆苦思甜”，体验凡人生活的。当然，浇灌这些蔬菜的，是稀释了亿万倍的混沌灵泉，土壤里，也掺杂着纪元神土的粉末。 顾长生的目光，落在了那棵被他扔过来的“界碑”砸中的大白菜上。 “咦，这石头怎么跑这儿来了。”他嘀咕了一句，也没在意。 他的注意力，被那棵大白菜吸引了。 “这白菜长得不怎么样嘛，叶子都有些发黄了，蔫了吧唧的。” 他伸出手，随手从那棵大白菜的外层，摘下了一片最黄，看起来最没精神的叶子。 “这种老叶子，肯定不好吃。”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然后手臂一扬，就将这片黄叶，朝着院墙外，随意地扔了出去。 然而，他和他院子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那颗被他扔进菜地的石头，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它被福伯敕封，承载了“终末”的规则。又被顾长生亲手触摸，意志覆盖，强行“废除”了规则。这一过程，使得这块凡石的内部，同时烙印下了“终末的死寂”与“始祖的生机”这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出一源的至高道韵。 它不再是单纯的“界碑”，而变成了一件蕴含着“生与死”、“始与终”悖论的混沌奇物。 当它落在菜地里，那股矛盾而又统一的道韵，便开始无声无息地向外扩散。 整个菜地，都成了它的道场。 所有的蔬菜，都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开始发生着匪夷所思的，朝着未知方向的进化。 尤其是那棵被顾长生“点评”过，又被他亲手摘下一片叶子的大白菜，更是成了进化的中心点。 在顾长生摘下黄叶的瞬间，它根部那看似脆弱的须根，猛地向下暴涨，轻易地刺穿了顾家府邸那由无数维度壁垒叠加而成的地基，无视了空间与时间的距离，直接扎根到了下界——九天十地的本源土层之中，开始疯狂地汲取一方大世界的气运与灵机。 而它留在上面的菜叶，则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疯长。 菜叶的边缘，变得比神兵利刃还要锋利，上面天然生成了一道道玄奥的纹路，仿佛是大道亲自刻下的符文。菜帮子，则变得晶莹剔透，宛如神玉雕琢而成，内部隐隐有星河流转，世界生灭。 而那片被顾长生随手扔出院墙的黄叶，更是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异变。 它飞出庭院的瞬间，便穿透了凡尘界域的壁障，无视了时空乱流，直接出现在了“九天十地”的界域上空。 …… 九天十地，神霄天。 万古长存的神兵圣地“天工神宗”，此刻正举行着万年一度的“亮宝大典”。 宗门广场上，人山人海。神宗宗主正满面红光地，向来自诸天各界的宾客，展示着他们宗门耗费了三个纪元，牺牲了九位帝境炼器大宗师，才终于炼制成功的镇派至宝——“万法不侵玄武盾”。 那面神盾，悬浮在广场中央，通体由界外玄金铸就，其上烙印着三千防御道则，神光璀璨，瑞气千条。据说，此盾一出，可硬抗不朽之王的全力一击而毫发无损。 “诸位请看！”神宗宗主声音洪亮，充满了骄傲，“此盾，便是我天工神宗炼器之道的巅峰！乃当世第一防御至宝！” 就在他话音落下，全场响起雷鸣般喝彩的瞬间。 天空之中，毫无征兆地，飘飘悠悠地，落下了一片东西。 一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干枯发黄的……白菜叶子。 它就那样，轻飘飘地，慢悠悠地，在无数道惊愕、疑惑的目光注视下，打着旋儿，落了下来。 最终，它轻轻地，温柔地，触碰在了那面“万法不侵玄武盾”的表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神光。 甚至，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在白菜叶子触碰到神盾的刹那，那面号称“万法不侵”，凝聚了无数心血与荣耀的玄武盾，就像是阳光下的积雪，又像是被投入水中的一幅沙画。 从接触点开始，无声无息地，迅速地，分解，消融，化为了最原始，最基础的粒子，消散在了空气中。 仿佛它，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全场死寂。 那雷鸣般的喝彩，戛然而止。 神宗宗主脸上的骄傲，凝固成了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无数宾客，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 那片做完了这一切的黄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继续轻飘飘地，向下坠落。 最后，它落在了广场角落，一个正在低头扫地的，受尽欺辱的杂役弟子手中。 那弟子，名叫林凡，此刻正吓得魂不附体，呆呆地看着手中这片，比他命运还要枯黄的，白菜叶子。 …… 顾家小院。 福伯刚刚收拾完厨房，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菜地里那棵气息大变的大白菜，又看了一眼那颗落在菜根旁的石头，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少主只是随口点评一句，随手丢弃一片枯叶，便阐述了‘枯荣’与‘生灭’的无上大道。” “那片被他丢弃的黄叶，看似是‘枯萎’与‘终结’，实则蕴含了破灭万法，回归本源的至高真意。而留下的这棵白菜，看似‘荣’，实则是汲取万界气运，向死而生的无上‘造化’。” 第190章 这片神叶，从何而来？ “少主他，竟然在用一棵凡间的白菜，向我们演示一个大千世界的生灭轮回……此等境界，此等手段，老奴……拜服。” 凌剑儿的小本本上，又多了一行字。 “《庭院生态学》第一章：一花一世界，一菜一轮回。论‘点评’与‘采摘’行为在触发‘点化’事件中的重要性。” 她看着那棵大白菜的眼神，已经不再是看一棵菜了。 那是在看一部活着的，正在不断演化的，无上道典。 天工神宗。 死寂，如同凝固的宇宙真空，笼罩着整个广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角落里，那个手持黄叶，瑟瑟发抖的杂役弟子身上。 林凡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只是个来自凡俗小家族的弟子，因为资质平平，在天工神宗受尽了白眼和欺凌，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宗门。今天，他更是被管事刻意安排来清扫大典会场，名为参与盛事，实则是让他当着天下宾客的面，彰显宗门杂役的“勤勉”。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场足以让宗门，甚至让整个神霄天都天翻地覆的灾难，其源头，竟然会是一片落在他手里的白菜叶子。 宗门至宝，被一片菜叶子给“碰”没了。 这事说出去，谁信？ 他死定了。 林凡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字，一片空白。 漫长的死寂之后，天工神宗宗主，那位平日里高高在上，威严赫赫的帝境强者，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暴怒，没有质问。 他只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从高高的典礼台上，走了下来。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坚实的广场，而是烧红的烙铁。 他的脸色，由最初的骇然，转为惊恐，再由惊恐，转为一种混杂着敬畏与贪婪的，极度复杂的狂热。 他不是傻子。 能让“万法不侵玄武盾”连一丝抵抗都做不到，就无声分解的，那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力量。 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想象，凌驾于“法”与“道”之上的，更高层次的……“理”。 这片黄叶，是灾难，更是前所未有的，天大的机缘！ 他走到林凡面前，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宗主并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一掌拍死这个“罪魁祸首”。 他弯下腰，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小友，敢问……敢问你手中这片神叶，从何而来？” 他连称呼都变了，从“孽障”或者“杂役”，直接变成了“小友”。 林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更加不知所措，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宗……宗主，弟子不知，它……它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从天上掉下来的？” 宗主和周围的长老们，心头剧震。 好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 哪个天？ 是这九天十地的天？还是……九天之外的天？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一个废物杂役，走了什么狗屎运，捡到一件异宝！还不速速将宝物献给宗主，饶你不死！” 说话的，是宗主的亲传弟子，也是宗门内定的下一代继承人，李逸。 他一直嫉妒林凡，虽然林凡是个废物，但林凡曾经的未婚妻，却因为看中了他的天赋而与林凡退婚，转投他的怀抱，这让他总觉得林凡的存在，是他光辉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此刻，他看到师尊对一个杂役如此“客气”，心中更是妒火中烧。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威力奇大的单次攻击法宝，用完就没了，林凡这个废物，根本不配拥有。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林凡猛扑过去，五指成爪，直取林凡手中的那片黄叶。 “竖子！敢尔！” 宗主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已然不及。 林凡吓得魂飞魄散，面对这足以将他撕成碎片的一爪，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将手中的白菜叶子，向前一挡。 诡异的一幕，再次上演。 李逸那气势汹汹的攻击，连同他整个人，在进入到白菜叶子前方三尺范围的瞬间，就如同被一块无形的橡皮擦，从这个世界上，用力地抹去了一样。 没有惨叫，没有血雾，没有能量波动。 就是那么突兀地，干净地，彻底地，消失了。 连同他存在的因果，似乎都在那一刹那，被斩断了。 广场上，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如果说，之前神盾的消失，还让他们震撼。那么此刻，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一位天骄的消失，则让他们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恐惧。 林凡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前方，和手中那片依旧枯黄的菜叶。 “噗通！” 天工神宗的宗主，在短暂的失神后，双腿一软，竟然直接对着林凡，跪了下去。 “天降神使，吾等有眼无珠，罪该万死！求神使恕罪！” 他这一跪，像是一个信号。 在场的所有长老，弟子，乃至那些前来观礼的宾客，凡是见证了刚才那一幕的人，都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大片。 他们的脑海中，此刻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这不是法宝！这是‘旨意’！是来自某个无上存在的警告！” “没错！神盾被毁，是因为我等炫耀武力，犯了‘炫耀’之罪！而李逸被抹杀，是因为他心生‘贪婪’与‘傲慢’！” “那位无上存在，并未降下雷霆毁灭我等，只是抹去了犯错之人，这……这是慈悲！是考验！” “这片菜叶，‘菜’谐音‘财’，是机缘。‘叶’谐音‘业’，是罪业。‘黄’，则是警示！合起来就是，机缘与罪业并存，我等当心怀敬畏，方可得正果！” “而这位扫地弟子……扫地，扫去的，是世间的尘埃与污秽！他，定是那位存在选中的，在凡间的代言人！” 一群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怪物，在极度的恐惧之下，想象力被激发到了极致，瞬间就为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切，构建出了一套完整而自洽的“神学理论”。 林凡，这个前一秒还是人人可欺的杂役，在这一刻，被无数道狂热、敬畏的目光包围，直接被脑补成了“持叶神使”。 他彻底懵了。 从此，九天十地，开始流传起一个传说。 天工神宗，天降神叶，点化了一位扫地僧，哦不，扫地神使。那位神使，手持一片白菜叶，便可抹杀帝境之下的一切存在。 天工神宗也改换门庭，不再钻研炼器，而是举全宗之力，开始参悟那片黄叶上蕴含的“白菜大道”，宗门名字，也改为了“神叶宗”。 第191章 小家伙们，你们的滔天造化来了 林凡，这位新晋的“持叶圣子”，每天的生活，就是抱着一片白菜叶子发呆，接受全宗上下的顶礼膜拜，日子过得……既魔幻，又枯燥。 …… 与此同时，顾家小院。 始作俑者顾长生，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菜地里，那棵已经长得有些奇形怪状，通体晶莹如玉的大白菜。 “福伯。”他喊了一声。 “老奴在。”福伯躬身出现。 顾长生指着那棵白菜，皱着眉头，满脸嫌弃。 “这白菜长得也太丑了，奇形怪状的，一看就不好吃。” “明天找个时间，把它拔了，扔后院喂猪吧。” “是，少主。” 福伯恭敬地应道，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用蕴含了“生灭轮回”之道的无上神物去喂猪…… 也只有少主，才有这般气魄了。 就是不知道，后院那几头凡间买来的小香猪，有没有这个福气，消受得起这份天大的造化了。 夜色，如同一块浸透了墨汁的锦缎，轻柔地覆盖在顾家小院之上。星光在九天之外的遥远维度闪烁，却连一丝微光也无法穿透这方庭院的无形壁垒。 福伯的身影，在月华下被拉得很长，他手中拎着那棵已经被顾长生“判了死刑”的变异大白菜，一步步走向后院。 顾家的后院，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院落。它与前院之间，隔着一道看似普通的月亮门，但这道门，却是两个次元的分割线。穿过它，便不再是那个人间烟火气十足的凡俗小院，而是一片弥漫着稀薄混沌之气的独立空间。 这片空间不算太大，约莫百里方圆。地上铺着的是从“太初神矿”里挖出来的废弃矿渣，每一粒沙土都蕴含着一丝沉重的法则之力。空间中央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溪水是福伯从“轮回之河”的支流里，偷偷引出来，又稀释了亿万倍的“忘川真水”。 溪水旁，用几根“建木”的枯枝，随意搭着一个简陋的猪圈。 这就是顾长生口中的“后院猪圈”。 而猪圈里，正哼哼唧唧地挤着三头粉嫩可爱，体型圆润的小香猪。它们是福伯三年前，从凡尘界域一个偏远山村的集市上买回来的。按照福伯最初的想法，是养大了给少主烤着吃，换换口味。 可谁知，这三头凡猪，在这等神仙环境下，喝着忘川水，啃着神矿渣，硬是三年都没长大多少，依旧是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只是它们的眼神，比寻常的猪要灵动许多，毛皮也泛着一层淡淡的宝光。它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甚至学会了用蹄子在地上刨出一些简单的、毫无意义的线条，自娱自乐。 “小家伙们，你们的滔天造化来了。” 福伯站在猪圈前，看着那三头无忧无虑的小猪，眼神里带着一丝莫名的同情。他掂了掂手中的大白菜。 这棵白菜，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蔬菜的模样。它通体晶莹，宛如最顶级的神玉，每一片菜叶的边缘都闪烁着锋锐的寒芒，似乎能轻易割裂空间。菜叶上天然生成的道纹，在月光下流转着玄奥的光辉，内部那星河流转、世界生灭的异象，更加清晰了。它不再是一棵植物，而是一件活着的，蕴含着“枯荣生灭”大道的恐怖道器。 当福伯将它拎到猪圈前时，这棵白菜仿佛感受到了被“喂猪”的侮辱，猛地一颤。一股蕴含着“终结”与“新生”的矛盾气息，轰然爆发，整个混沌空间都为之震荡。小溪倒流，矿渣飞舞。那三头小香猪吓得挤成一团，发出惊恐的尖叫。 “放肆。”福伯眉头一皱，左手轻轻一按。 一股平和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笼罩了整棵白菜。那暴动的道韵，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瞬间哑火，重新变得温顺起来。 福伯没有动用什么惊天动地的修为，他只是调动了身为“顾家大管家”的权限，暂时“剥夺”了这棵白菜反抗的资格。 他从腰间抽出一柄普通的，用来切菜的铁刀。这把刀，也是凡物，只是在造化厨房里待久了，沾染了一丝烟火气。 他手起刀落。 没有想象中的金铁交鸣，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玉质白菜，在铁刀之下，竟如豆腐般被轻易切开。 “咔嚓。” 清脆的响声中，一道璀璨到极致的生命华光，从切口处喷薄而出，瞬间照亮了整片混沌空间。那光芒中，仿佛有亿万生灵在赞颂，有无数世界在生灭。一缕缕玄黄之气，一道道鸿蒙紫意，夹杂在生命华光中四散溢出。 前院，正在静坐参悟的叶倾仙、姬如雪、凌剑儿三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这是何等磅礴的生机！”姬如雪面色潮红，她感觉自己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这股气息的冲刷下欢呼雀跃，生命本源在飞速壮大。 “不对，不止是生机！”叶倾仙的脸色无比凝重，“这股气息里，还夹杂着一股……一股斩断一切，让万物归于寂灭的‘枯萎’真意。生与死，荣与枯，竟然能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凌剑儿的小本本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庭院生态学》第二章：论厨余垃圾的再利用与道韵转化。实验材料：经‘点评’与‘采摘’双重点化后的神异白菜。处理方式：切割。实验现象：切割行为可引发道韵的二次爆发，其核心表现为‘生’与‘死’两种对立规则的融合与升华。推论：福伯前辈的刀法，蕴含着‘分割’与‘裁决’的至高法则，能将复杂的道韵，分解为最本源的能量形态，便于……喂猪？” 她写到最后，笔尖不由得一顿，看向后院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与困惑。 后院，福伯可没想那么多。他三下五除二，就将那棵神异白菜，切成了大小均匀的碎块。那过程，行云流水，与一个在厨房里忙碌了几十年的老厨子，没有任何区别。 他将切好的白菜块，一股脑地倒进了猪圈的食槽里。 那三头小香猪，惊魂未定地看着食槽里那些流光溢彩，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食物”，一时间竟没有一头敢上前。它们凡俗的本能，在疯狂地警告它们，吃了这东西，会死。但它们那被此地环境滋养出的灵性，却又在疯狂地渴望着，告诉它们，这是无上的机缘。 第192章 神迹！这是吾神降下的神迹！ “吃吧，这是少主的恩赐。”福伯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便离开了后院。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前院，顾长生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句梦呓。 “猪肉……还是肥一点的好吃……” 这句无意识的呢喃，仿佛是言出法随的圣旨。 当“肥”字落下的瞬间，后院猪圈里，那三头小香猪的眼神，瞬间被一种无法抗拒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本能所取代。 对“成长”与“增肥”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恐惧。 其中一头胆子最大的小猪，颤颤巍巍地走上前，伸出舌头，在那发光的白菜块上，轻轻舔了一下。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洪流，瞬间从它的舌尖，涌入了它的四肢百骸。它的身体，像吹气球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粉嫩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玄奥的金色纹路，那正是白菜上“生”之道的体现。 它的背后，血肉蠕动，竟然硬生生地挤出了两只小小的，由枯黄色角质构成的翅膀，翅膀上，散发着“枯”与“寂”的终末气息。 “嗷——” 它发出了一声不再是“哼唧”，而是如同龙吟虎啸般的咆哮。 另外两头猪见状，再也按捺不住，疯了一样冲上前，开始大口大口地吞食那些白菜。 一时间，整个后院空间，被各种神光、道韵、法则链条所充斥。三头猪的体型在疯狂暴涨，形态也在发生着光怪陆离的异变。 一头猪的脑袋上，长出了九个新的头颅，每个头颅的表情，都代表着一种情绪，分别是喜、怒、哀、乐、贪、嗔、痴、慢、疑，它的猪蹄下，开始有黑色的业火在燃烧。 另一头猪，则体型无限拉长，变成了一条长着猪头，却覆盖着漆黑龙鳞的怪物，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吞吐着混沌之气，它的每一次摆尾，都让空间泛起涟漪。 而第一头吃了白菜的猪，则是体型变得最大，它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那对枯黄色的翅膀已经完全张开，遮天蔽日。它只是站在那里，就同时散发着磅礴的生命气息与死寂的终末道韵。 这三头由凡俗小香猪异变而成的怪物，它们不再是猪。 它们，是承载了“枯荣生灭”大道的……初代神魔。 就在它们完成最终蜕变的刹那，一道无形的，全新的大道法则波动，以顾家小院为中心，瞬间穿透了九天十地，跨越了诸天万界，直接冲入了那片更加广袤，更加危险的混沌海深处。 那是一种，原始、霸道、纯粹到极致的“吞噬”与“转化”的道。 是为……“万物归圈”！ 混沌海，某处不知名的维度夹缝中。 这里，漂浮着一座由无数生灵头骨堆砌而成的神殿。神殿通体漆黑，表面镌刻着亿万张痛苦扭曲的面孔，一股永无止境的饥饿与贪婪之意，从神殿中散发出来，让周围的混沌气流，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此地，正是诸天万界中，一个让无数道统闻风丧胆的禁忌势力——“万饕神殿”的总部。 这个宗门，信奉的是一尊名为“吞世之饕”的混沌古神。他们修行的道，便是吞噬。吞噬天地灵气，吞噬日月星辰，吞噬大千世界，吞噬一切有形与无形之物，来壮大自身。 此刻，神殿最深处的大殿中，万饕神殿的殿主，“饕餮魔皇”，正盘坐在一张由世界残骸构筑的王座之上。他身形枯槁，仿佛一具干尸，但他的腹部，却高高隆起，如同怀胎十月的孕妇，其中隐隐有星辰在幻灭。 突然，他那紧闭了数万年的双眼，猛地睁开。他的眼中，没有眼白，只有两团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漩涡。 “这……这是……”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却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与狂热。 “是本源的波动！是……是吾神的气息！” 就在刚才，一股至高无上，原始纯粹的“吞噬”道韵，毫无征兆地降临，直接烙印在了他的神魂深处。 他所信奉和修行的“吞噬大道”，在这股道韵面前，就像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就像是溪流与汪洋的差距。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这股道韵的面前，在顶礼膜拜，在臣服，在颤抖！ “神迹！这是吾神降下的神迹！” 饕餮魔皇激动地从王座上站起，他那干尸般的身躯，因为过度兴奋而剧烈地颤抖着。 “吾神并未陨落！祂……祂复苏了！或者说，祂的道，在某个地方，以一种更加完美，更加终极的形态，重生了！” 他的狂吼，响彻了整座神殿。 神殿各处，一个个正在吞噬各种天材地宝，甚至活祭生灵的长老、护法们，也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那股来自灵魂本源的悸动与召唤。 “是神的气息！” “本源大道降临了！” “快！快去朝拜大殿！” 无数道黑影，从神殿的各个角落，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疯狂地涌向中心大殿。他们一个个面容枯槁，眼神贪婪而狂热。 “殿主！您感受到了吗？”一位气息不弱于不朽之王的大长老，冲进殿内，激动地问道。 “感受到了！全都感受到了！”饕餮魔皇张开双臂，脸上露出了病态的潮红，“这是吾道的大机缘！是万饕神殿飞升超脱的唯一机会！” 他猛地一挥手，一面由无数哀嚎灵魂构成的镜子，出现在大殿中央。 “传我谕令！动用‘万界食谱’，不惜一切代价，追溯这道本源波动的源头！吾要亲率所有长老，前去朝圣！迎接吾神的归来！” …… 顾家后院。 叶倾仙、姬如雪、凌剑儿三人，俏生生地站在月亮门前，呆呆地望着里面那片已经大变样的混沌空间。 原本那百里方圆的小天地，此刻已经被三尊顶天立地的恐怖神魔所占据。 那头长着九个脑袋的，正仰天咆哮，每一种情绪的咆哮声，都演化出不同的法则幻象，搅得混沌气流翻江倒海。 那头猪头龙身的，则盘踞在已经沸腾的忘川溪水之中，张开大嘴，如同长鲸吸水一般，将混沌之气与轮回之力，源源不断地吞入腹中。 而那头体型最大，背生枯黄双翼的，则最为安静。它只是趴在地上，闭着眼睛，仿佛在睡觉。但它的每一次呼吸，都让整片空间，在“生机盎然”与“万物死寂”之间，来回切换一次。周围那些神矿矿渣，在它的呼吸之间，一会儿化为璀璨的神晶，一会儿又风化为虚无的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