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晓组织团宠的木叶挖人日志》
1. 一. 窥探
冰冷的雨,永无止境地敲打着锈蚀的钢铁管道和破败的混凝土建筑,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嗡鸣。这里是雨隐村,一个被大国战争反复蹂躏,最终在“神”的庇护下获得畸形安宁的国度。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潮湿、铁锈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战争遗留的叹息,也是“晓”组织在这片土地上刻下的印记。
在基地深处一间相对干燥、由厚实钢板隔开的房间里,一个少女正闭目盘坐。她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身形纤细却蕴含着一种常年训练留下的柔韧力量感。雾蓝色的长发如同浸透夜色的瀑布,有几缕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头和苍白的脸颊上。
她叫雨音(Uo-ne),名字如同雨滴落入水面泛起的涟漪,带着雨隐村无法剥离的烙印——毕竟,这是作为婴儿的她刚被小南捡到时被赋予的名字。
此刻,她周身萦绕着一种奇异的、近乎透明的查克拉波动。这波动并非狂暴,而是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丝丝缕缕地向外延伸、感知。
她能“听”到隔壁房间迪达拉烦躁地捏着黏土,不满地嘟囔着“嗯!好无聊!为什么天天都是无趣的任务?”;她能“触”到走廊尽头,蝎在永恒不变的沉默中,用查克拉线精细地调整着傀儡“绯琉琥”的关节,发出微不可闻的咔哒声;她能“嗅”到更深处,角都翻动账本时散发的油墨和铜臭的混合气息,以及飞段那带着血腥味的、对邪神病态的祷告低语。
这是雨音独特的能力——心网感知。并非是单纯的精神力扫描,而是能高度敏锐地捕捉并解读生物情绪波动、查克拉性质乃至环境细微变化的感知力。这能力让她在残酷的晓组织里活了下来,并成为了长门和小南最信任的“眼睛”和“耳朵”。
她缓缓收拢查克拉,睁开双眼。那是一双极其特别的眸子,底色是深邃的紫罗兰,但在光线下,瞳孔深处仿佛流转着细碎的、如同星尘般的银辉。此刻,这双眼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对周围环境了然于胸的沉静。
“雨音。” 一个清冷而温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纸片如同拥有生命般飞舞、凝聚,化作了小南的身影。她穿着晓标志性的黑底红云袍,但气质依旧如纸般纯净而坚韧,紫色眼影下的目光带着对雨音独有的柔和。“又在练习?别太勉强自己。”
雨音立刻起身,脸上绽放出毫不作伪的、带着依赖的笑容:“小南姐!没事的,只是想更熟练一点。感知范围扩大了一点点哦。” 她比划了一下,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小南走近,冰凉的手指轻轻拂开雨音额前汗湿的发丝,动作自然得如同真正的至亲。
“你做得很好。只是…最近感觉你有些心神不宁?” 她的观察力同样敏锐。
雨音的笑容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掩饰过去,抱住小南的手臂,将头靠在她肩上,汲取着这份在冰冷世界里难得的温暖。“可能是有点累吧。迪达拉那个家伙太吵了,还有角都前辈数钱的声音,像老鼠在啃木头……” 她半真半假地抱怨着,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她确实心神不宁,但原因远比这复杂得多——一种莫名的、如同站在深渊边缘的预感,已经困扰她数日。
小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有追问——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女孩是她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长门要见你。似乎有新的情报需要你的能力确认。”
“好!” 雨音立刻站直身体,眼神变得专注。长门的召唤,永远是她行动的最高优先级。
穿过迷宫般冰冷、布满冷凝水珠的钢铁走廊,雨音跟着小南来到基地的核心区域——一个巨大的、布满各种不明用途管道和仪器的空间。中央,一个连接着无数黑色金属棒、如同巨大维生舱的装置里,枯瘦如柴的红发男子静静悬浮着。他闭着眼睛,脸上是常年病痛和巨大力量负荷带来的深刻疲惫。这就是长门,他是雨隐村的神,晓组织的首领,轮回眼的持有者。但在雨音心中,他只是兄长,是父亲,是她在黑暗世界中唯一的灯塔。
“长门哥。” 雨音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敬重。
装置内的长门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双足以震慑整个忍界的眼睛,紫色的波纹状瞳孔蕴含着神祇般的威严和洞察一切的力量。但当他目光落在雨音身上时,那份威严便融化成了深沉的温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雨音,你来了。” 他的声音透过装置传出,带着金属的质感,却难掩虚弱。
“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雨音靠近装置,仰头看着他。
“西南方向,靠近边境线,探测到异常的查克拉反应。” 长门的声音很平静,“波动很微弱,但性质…非常陌生。不像是任何已知的忍术或生物。我需要你用心网确认它的具体位置和性质。阿飞的报告语焉不详,我需要更清晰的信息。” 提到“阿飞”,长门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但雨音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潜藏的提防——这并非来自她的感知能力,而是源于她与长门、小南之间超越血缘的亲情纽带所带来的直觉。
“明白!交给我吧。” 雨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原地坐下,再次进入深度感知状态。
心网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以惊人的速度向着长门指示的方向延伸、扫描。雨隐村压抑的氛围、边境巡逻忍者紧张的情绪、雨水中蕴含的微弱自然能量……无数信息流涌入她的意识。
突然,她的感知触碰到了一片“虚无”。
不是没有东西,而是一种……无法理解的“空洞”。那片区域的查克拉反应微弱到几乎不存在,但正是这种极致的“无”,在雨音的心网感知中如同白纸上的墨点般刺眼。更诡异的是,在那片“虚无”的中心,似乎存在着某种……“缝隙”?一种空间被强行扭曲、撕裂后残留的、极其不稳定的痕迹。
“找到了!” 雨音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更多冷汗,眼神中带着强烈的困惑和一丝惊悸。“长门哥,小南姐,就在坐标点!那里的空间……非常奇怪!像是被强行撕开过,留下一个极不稳定的‘伤口’。查克拉反应微弱到几乎为零,但那种空间的‘伤痕’感……我从未感知过类似的东西。它给我的感觉……很危险,也很……‘异物’。” 她找不到更确切的词来形容。
长门的轮回眼微微眯起,紫色的波纹流转。“空间撕裂……‘异物’……阿飞的能力……”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串联线索。“小南,雨音,你们亲自去一趟。务必小心,以侦查为主,弄清那到底是什么。如果是未知的危险,立刻撤离。”
“是。” 小南和雨音同时应道。雨音心中那不安的预感,此刻如同冰冷的藤蔓般缠绕得更紧了。
雨之国边境,荒芜峡谷。
雨水在这里变得更加狂暴,冲刷着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见底的裂隙。小南和雨音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雨中穿梭,小南的式纸之舞让她们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而雨音的心网则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牢牢锁定着那片“虚无”的坐标。
最终,她们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岩壁前。表面看起来毫无异常,但雨音的心网清晰地“看”到,岩壁内部的空间结构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玻璃,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中心则是一个微小的、不断扭曲的“孔洞”。
“就是这里。” 雨音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紧张。“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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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洞’……感觉很不稳定,随时可能崩溃或……爆发。”
小南神情凝重,纤手一挥,无数锐利的纸片如同飞镖般激射而出,精准地切割着岩壁。坚硬的岩石在式纸面前如同豆腐般被层层剥离。随着岩石的剥落,一股微弱但异常的空间波动逸散出来,让周围的雨水都发生了诡异的折射。
岩壁被彻底挖开,露出了核心。那里并非什么奇珍异宝或恐怖怪物,只有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仿佛最纯粹黑暗凝聚而成的黑色晶体碎片。它就悬浮在空间裂痕的中心,如同凝固的伤口。晶体碎片周围,空间涟漪肉眼可见地扭曲着。
“这是……?” 小南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东西。她皱了皱眉,尝试用查克拉线去触碰。
“小南姐小心!” 雨音的心网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预警!
就在小南的查克拉线即将接触晶体的瞬间,那看似死寂的黑色碎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无法形容的光芒。不对,那不是光,更像是一种信息的洪流、一种认知的爆炸!
“啊——!” 雨音首当其冲试图为小南挡住未知的伤害,可她的心网感知能力在这股信息洪流面前如同一只被投入海啸的小舟。
无法理解、无法抗拒、无法关闭的庞杂信息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她的脑海,四肢百骸都在一瞬间失去了控制。
“雨音!” 小南惊骇地看到雨音抱着头痛苦地蜷缩下去,七窍瞬间渗出鲜血。她想冲过去,但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斥力从那爆发的晶体碎片中猛地扩散开来,将她狠狠推开。
与此同时,那块诡异的黑色晶体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
雨音的世界在崩塌。
不再是冰冷的雨,不再是扭曲的空间。她的意识被强行拖入了一个光怪陆离、信息密度高到恐怖的漩涡。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声音、文字、情感,以超越她理解极限的速度疯狂涌入:
一个金黄头发的少年,脸上带着胡须般的纹路,在无数人簇拥下成为火影,笑容灿烂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悲伤……(漩涡鸣人)
一个黑发黑瞳、眼神冷酷的少年,手持缠绕紫色雷电的长刀,刺穿了一个同样有着写轮眼的、拥有深深泪沟的男人……(宇智波佐助 vs 宇智波鼬)
枯瘦的长门操控着巨大的机械傀儡,将整个木叶村夷为平地,最终在一开始那个金黄色头发少年的怀抱中,流着泪耗尽最后生命力复活死去的人们……(佩恩袭村,长门之死)
漫天纸蝶在爆炸中燃烧殆尽,蓝紫色头发的女人倒在血泊中,眼神空洞地望着雨隐村的方向……(小南之死)
一个戴着橘色漩涡面具、自称“宇智波斑”的男人,发出癫狂的笑声,发动了覆盖整个月亮的巨大幻术……(带土,无限月读)
一个由猪笼草组成的黑白绝,在阴影中窃笑……(黑绝)
最终,一个有着苍白皮肤、长角、白眼的女人,如同神祇般降临,带来毁灭……(大筒木辉夜)
还有……书页?屏幕?标题是《NARUTO -ナルト-》(火影忍者)?
一些奇装异服的人们在讨论“剧情”、“角色”、“CP”、“战力”、“悲剧”、“结局”?!!
“长门好惨!” “小南姐姐啊啊啊!” “带土你个疯子!” “鼬神!” “鸣佐才是王道!” “晓组织全员恶人但帅炸!” “宁次死得太草率了!” “第四次忍界大战真乱!” ……
太多太多的信息一股脑涌来,雨音痛苦地嘶吼着:
“——不!停下!停下!停下——!!!”
2. 二. 真相
雨音的思维在哀嚎。这不仅仅是信息,这更是真相、是整个世界的剧本、是她所珍视的一切——长门哥的痛苦挣扎与牺牲、小南姐的守护与毁灭、晓组织成员们扭曲却真实的羁绊、乃至整个忍界无数人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都只是被书写好的、供人娱乐消遣的故事!
她看到了“宇智波斑”橘色面具下那张属于宇智波带土的脸,看到了他如何利用弥彦之死操控长门,看到了他如何将晓组织引向毁灭之路只为满足自己疯狂的幻梦;
她看到了长门和小南注定的、无法改变的悲惨结局,看到了无论他们如何挣扎,最终都逃不过成为别人故事里推动剧情的垫脚石!
“轰隆——!!!”
现实中的黑色晶体碎片在爆发出最后一道刺目的信息流后,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瞬间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中;空间裂痕也如同被抚平般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被挖开的岩洞和被斥力掀翻在地的小南。
而雨音则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和灵魂,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泥水中。雨水带走她脸上的血泪,但冲刷不掉她眼中那彻底破碎的光芒。她空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身体因为巨大的精神冲击和认知崩塌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雨音!雨音!你怎么了?回答我!” 小南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将她冰冷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她从未见过雨音这个样子,就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样。
雨音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她想说话,想尖叫,想质问这个世界,但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如同实质的巨石,死死堵住了她的喉咙,精神上的巨大损伤也让她难以思考。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才终于找回了微弱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
“小……南……姐……” 她死死抓住小南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这个世界“真实”的锚点。泪水混合着血水,决堤般涌出。
“假的……都是假的……”
“长门哥……会死……你……也会死……”
“还有那个面具人……他不是宇智波斑……他是宇智波带土……他骗了……所有人……”
“我们只是……故事……书里的……角色……”
雨音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被剧烈的咳嗽和无法抑制的呜咽取代。她蜷缩在小南怀里,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濒死的幼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和冰冷刺骨的绝望。
小南的身体瞬间僵住了。雨音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每一个字都狠狠敲打在她的心脏上。长门会死?她会死?宇智波带土?欺骗?故事?角色?
荒谬!这太荒谬了!
然而,怀中雨音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绝望,那双破碎的、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紫银色眼眸,还有她脸上未干的血泪……这一切都如此真实,真实到让小南无法仅仅将其归结为精神错乱。雨音的感知从未出过错,尤其是对人心和情绪。她此刻的状态,更像是……窥见了某种无法承受的真相?
冰冷的雨水打在小南的脸上,却无法浇灭她心中骤然升起的惊涛骇浪和刺骨寒意。她抱紧怀中颤抖不已的女孩,抬头望向雨隐村的方向,那目光穿透了重重雨幕,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别怕……雨音别怕……” 小南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像安抚幼雏般轻轻拍着雨音的背,“我们回家……去找长门……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她将雨音小心翼翼地背起,式纸飞舞,形成遮蔽风雨的屏障。纸片托起她们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无声而迅疾地划破雨幕,朝着那座象征着力量与庇护,此刻却仿佛笼罩在未知阴影下的钢铁堡垒飞去。
雨音伏在小南的背上,脸颊贴着那带着纸墨清香的衣料,泪水无声地流淌。世界的真实在她眼前碎裂,露出冰冷残酷的剧本。巨大的悲伤之后,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在她破碎的心底悄然萌发。
不能死、不能死……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长门哥不能死。
小南姐不能死。
那些如同家人般,在黑暗中给予彼此一丝温暖的晓的成员们……也不能死。
弥彦大哥的梦想……更不能就这样被谎言和利用彻底玷污。
如果这个世界是本书,是场戏……那就由她来撕碎这剧本!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要……改变多少人!颠覆多少轨迹!
.
雨隐村基地的核心密室。
长门已经从维生装置中出来,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枯瘦的身体裹在宽大的晓袍里。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灰败,轮回眼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幽深的光芒——小南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简洁而沉重地向他汇报了现场的情况和雨音那语无伦次却惊心动魄的话语。
雨音被安置在旁边的软垫上,小南用干净的布小心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污,喂她喝下温水。她的身体不再剧烈颤抖,但眼神依旧空洞,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火焰。
“雨音,” 长门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试图安抚的力量,却也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我。把你在那个‘东西’里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不要害怕,无论是什么。”
雨音抬起头,迎上那双紫色的轮回眼。那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灵魂。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翻腾的恐惧。她知道,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将彻底改变一切。这可能是她让长门和小南相信她的唯一机会。
她没有立刻提及“漫画”、“世界真相”这种最核心也最难以理解的冲击,而是选择了最直接、最无法辩驳的切入点——弥彦之死。
“长门哥……小南姐……” 雨音的声音嘶哑,但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重量,“弥彦大哥……不是死于山椒鱼半藏的‘背信弃义’那么简单。”
长门和小南的身体同时一震。弥彦……那是他们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是支撑他们走到今天的痛苦原点!
“是……陷阱。” 雨音的眼神死死锁定长门,仿佛要将他从某个深沉的梦境中唤醒。“一个精心设计的……针对你们三人的……死局。”
“是谁?!” 小南的声音如同冰锥,带着刻骨的杀意,手中的纸片也不由自主地瞬间硬化成锋利的尖刺。
雨音闭上眼,脑海中闪过那面具下狰狞的脸。她再睁开眼时,目光如同淬火的寒冰,一字一顿地,清晰无比地吐出那个名字:
“是‘宇智波斑’……不,是那个戴着漩涡面具,一直在我们身边潜伏、挑唆、操控的……宇智波带土!”
“什么?!” 长门猛地从椅子上撑起身体,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轮回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怒和毁灭性的紫光,整个密室的空间都仿佛在他的情绪波动下扭曲、凝固!
小南更是瞬间如遭雷击。那个自称宇智波斑的家伙?!竟然……是杀害弥彦的真凶?
这怎么可能?!但雨音眼中那燃烧的、混合着巨大痛苦和绝对确认的光芒,让她无法立刻否定。
“证据…” 长门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压抑着足以撕裂一切的暴怒。“雨音……给我……证据!”
雨音早有准备。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调动起最后的心网感知,并非去感知外界,而是将她脑海中那些如同烙印般的“画面”和“信息”,以最直接、最浓缩的情绪和意念碎片,通过心网连接传递给长门和小南。
那不是清晰的图像或声音,而是一种强烈的、无法伪造的“认知冲击”:
带土在神无毗桥被巨石压住半边身体,看着同伴无可奈何的离去;
带土目睹琳死在卡卡西雷切之下,精神彻底崩溃,被一个如同枯木般的老人(宇智波斑)蛊惑;
带土在暗中窥视着弥彦、长门、小南建立“晓”,看着他们充满理想的光芒;
带土利用半藏对“晓”壮大的恐惧,暗中接触,密谋……
那个雨夜!半藏以谈判为名设下陷阱,要求弥彦自杀换取长门和小南性命……而就在弥彦决绝地撞向苦无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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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音传递的意念中,清晰地“点”出了那个躲在暗处、用写轮眼操控着某个半藏部下的身影!那身影的查克拉波动……与阿飞完全一致!
还有……带土如何在弥彦死后,以“宇智波斑”的身份出现在绝望的长门面前,用“让世界感受痛苦”的极端理念,将他和他的轮回眼引向毁灭之路!他那隐藏在面具下的、扭曲而快意的眼神!
“啊——!!!”
长门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那嘶吼中蕴含着被欺骗的狂怒、失去至亲的悲恸,以及信仰崩塌的巨大痛苦。轮回眼的瞳力不受控制地爆发,恐怖的斥力瞬间席卷整个密室,坚硬的钢板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仪器也噼啪作响。
小南则僵立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她不需要清晰的画面,雨音传递过来的那种“被最信任的‘盟友’从背后捅刀、被当成棋子般玩弄、弥彦的死被彻底利用”的滔天恨意和冰冷绝望,如同毒液般瞬间注满了她的心脏。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毁灭一切的杀意。
“宇智波带土……” 长门的声音如同地狱恶鬼的咆哮,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血与火。他死死盯着虚空,仿佛要穿透空间,将那个戴着面具的背叛者碎尸万段。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对弥彦之死总有挥之不去的疑点,为什么“宇智波斑”对某些事情总是闪烁其词……原来……原来如此!
“他利用了我们……利用了你的眼睛……利用了弥彦的死……来推行他那个疯狂的‘月之眼’计划!” 雨音抓住长门情绪爆发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将最关键的信息砸出,“尾兽计划!收集尾兽!复活十尾!发动无限月读!把所有人拖入他编织的幻梦!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早已死去、把他当成工具的宇智波斑,还有他自己扭曲的、逃避现实的幻梦!我们、晓组织、弥彦大哥的梦想……都只是他实现野心的踏脚石!而最终……” 雨音的声音带着泣血的绝望,“长门哥,你会为了复活木叶的人耗尽查克拉而死!小南姐,你会为了守护长门哥的遗体……被宇智波带土……虐杀!”
“轰——!!!”
长门身下的椅子连同周围的地面瞬间被无形的力量碾成齑粉。他悬浮在半空,轮回眼中紫芒暴涨,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愤怒、痛苦、被愚弄的耻辱、以及对未来的惊悚……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江倒海;小南的身影瞬间被无数飞舞的、闪烁着寒光的纸片包围,如同暴风雪中的冰莲,美丽而致命,而她眼中的杀意已经凝成了实质。
雨音瘫软在地——最后的话语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她剧烈地喘息着,看着眼前因她的“真相”而陷入狂暴与杀意的长门和小南。她知道,炸弹已经引爆了。她不知道这剧烈的冲击会将晓组织、将这个世界推向何方。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命运的轨迹……改变了。
长门缓缓低下头,那双蕴含着毁灭力量的轮回眼,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雨音。那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审视灵魂般的锐利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
“雨音……” 长门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在冰面上刮过。“你说的……这些‘未来’……‘剧本’……还有那个‘世界真相’……你,如何证明?” 他需要一个锚点,一个能让他从这颠覆性的冲击中抓住一丝“真实”的锚点。
雨音迎着他犀利的目光,没有退缩。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基地情报汇总处的档案室方向,声音微弱却清晰:
“明天清晨,火之国边境……代号‘灰蛇’的岩隐间谍会被木叶暗部‘根’的人……在交接情报时灭口……尸体会被伪装成任务失败,沉入‘黑沼潭’……带队的人是志村团藏的心腹,代号‘鸦’……”
——这是她“看到”的无数未来碎片中,一个微不足道、几乎无人知晓的小事件,一个无法预知,也无法伪造的……预言。
长门和小南的目光瞬间凝固。
冰冷的密室里,只剩下雨音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那永不停歇的、敲打在钢铁堡垒外的雨声。一场席卷整个忍界的风暴,就在这压抑的雨声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3. 三. 计划
冰冷的空气在密室里凝固,仿佛连那永不停歇的雨声都被隔绝在外。
长门低着头,轮回眼中紫芒吞吐不定,如同风暴前夕压抑的雷霆;小南周身纸片如同锋利的刀片,散发着凛冽的杀意。而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在面前脸色惨白如纸的雨音身上。
那句关于“灰蛇”的预言,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足以撼动整个忍界的根基。
“灰蛇……黑沼潭……‘鸦’……” 长门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他不需要过多确认,雨音心网感知的精准度早已在无数次任务中得到验证,而她此刻的状态,更不可能是精心编造的谎言所能达到的。更重要的是,那种被命运愚弄、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滔天怒火,正在他枯朽的躯体和强大的灵魂中熊熊燃烧,这怒火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立刻确认!” 长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穿透了密室的压抑,一道无形的指令通过他强大的查克拉波动瞬间传递出去。
晓组织的情报网络,这个由小南精心编织、如同蛛网般覆盖忍界暗面的庞大机器,在首领意志的驱动下,以前所未有的高效和隐秘运转起来。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雨音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深处那破碎的绝望,已经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所取代。她赌上了所有,包括长门和小南对她的信任,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她没有退路。
小南的目光落在雨音苍白却异常坚毅的侧脸上,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愤怒、悲伤、难以置信、对未来的恐惧……但最终,一种更深沉、更决绝的东西压倒了所有——保护。保护这个被她视作至亲的女孩,保护长门,保护弥彦留下的最后火种。如果雨音说的是真的……那么,宇智波带土必须死!那个疯狂的月之眼计划,必须被粉碎!
大约两个时辰后,密室厚重的钢门无声滑开。一个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长门控制的佩恩和小南的纸分身面前。他穿着晓的黑底红云袍,脸上戴着绘有诡异螺旋纹路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他代号“枭”,是晓组织最顶尖的情报专家之一。
“首领,天使大人。” 枭的声音平板无波,如同机器。“目标地点:黑沼潭。时间:今日卯时三刻。”
他顿了顿,似乎连他那颗被训练得冰冷的心,也对接下来要汇报的内容感到一丝异样。
“确认发现代号‘灰蛇’的岩隐间谍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致命伤:咽喉被苦无精准割裂,附带风属性查克拉切割痕迹,手法符合木叶‘根’部‘鸦’小队的特征。”
“尸体处理方式:被沉入黑沼潭深处,以特制封印符箓伪装成任务失败后被沼泽吞噬。”
“现场残留极微弱查克拉痕迹,经分析,与档案中记录的‘鸦’小队队长——志村团藏直属暗部代号‘血鸦’——高度吻合。”
汇报完毕,枭如同出现时一样,无声地退入阴影,消失不见。
死寂。
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
预言……被完美印证了!
长门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轮回眼中的紫芒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更加刺目而冰冷的光芒——那不是愤怒,而是某种东西被彻底破坏、某种信念被彻底碾碎后,升腾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杀意。
“呵……呵呵呵……” 一阵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尽悲凉和疯狂的笑声从长门喉咙里挤出,回荡在冰冷的密室中。“好……很好……宇智波带土……阿飞……‘斑’……好一个惊天骗局!好一个把我们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
他猛地看向雨音,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灵魂,看穿那所谓的“世界真相”背后的一切。“雨音……你赢了。告诉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是一个被欺骗、被利用,濒临崩溃边缘,却又被强行注入一股毒火的……复仇者。
小南紧抿着嘴唇,纸片在她周身无声地高速旋转,切割空气发出细微的嘶鸣。她的目光同样落在雨音身上,带着询问,更带着一种将全部希望都押注其上的沉重。
雨音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巨大压力。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必须拿出一个可行的、足以对抗“世界意志”和强大敌人的初步方案。
“第一,清除隐患,封锁消息!” 雨音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晰坚定。“宇智波带土……或者说黑绝,一定在组织内部安插了眼线。‘枭’能这么快带回情报,说明我们的情报系统核心暂时安全,但外围……必须立刻清洗!尤其是那些与‘阿飞’有过密切接触,或者行为可疑的低级成员和外围情报点!对了,宇智波鼬……他是木叶的间谍,虽然不宜揭穿,但必须提防,不能让他了解到晓的任何机密!” 她看向小南,“小南姐,这需要你的式纸之舞,最隐秘、最彻底的……清理。”
小南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只是微微颔首。无数微小的纸片如同拥有生命的尘埃,悄无声息地从她袖中、衣角飘散出去,融入基地的阴影和管道之中,一场无声的肃清,已然开始。
“第二,改变尾兽计划!” 雨音转向长门,目光灼灼。“收集尾兽,复活十尾,是宇智波带土计划的核心,也是他控制长门哥你的骗局!必须立刻将我们掌握到的所有尾兽的情报列为最高机密封存!对宇智波带土……可以宣称计划还不够稳妥,遇到重大阻碍,需要重新评估。迪达拉、角都、飞段那些只关心任务和赏金的晓组织成员还不清楚我们的尾兽计划,暂时不用担心,但一定要提防和宇智波带土关系不浅的干柿鬼鲛、鼬和绝。”
长门眉头紧锁。放弃尾兽计划,意味着放弃了他和弥彦曾经认为可以带来和平的“威慑”力量:“没有尾兽……我们拿什么对抗五大国?拿什么实现……弥彦的理想?” 他的声音带着挣扎。
“长门哥!” 雨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急切,“尾兽是毒药,是宇智波带土套在我们脖子上的绞索,收集它们,只会加速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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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亡!弥彦大哥的理想,是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理解痛苦的世界,而不是靠尾兽毁灭带来的恐怖威慑——那只是带土用来满足自己幻梦的工具!” 她直视着长门轮回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相信我!我有办法!一个……需要时间,但能更彻底、更能打破命运的方法!而现在,我们必须停下!”
看着雨音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痛苦,长门沉默了。良久,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好。尾兽计划……无限期中止。由小南负责向所有正式成员传达。理由……就说晓组织还需要沉淀和积累,计划暂缓。” 这是一个借口,但足以暂时稳住局面。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雨音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我们需要‘变量’——足以撼动整个命运轨迹的强大变量!仅仅靠我们现在的力量,不足以对抗带土、黑绝,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更恐怖敌人(她隐去了辉夜的名字),更无法打破‘剧情’的惯性!”
“变量?” 小南疑惑。
“对——就是木叶!” 雨音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是窥见未来碎片后形成的疯狂计划。“木叶拥有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气运’和‘潜力’!漩涡鸣人,九尾人柱力,预言之子!宇智波佐助,拥有写轮眼,仇恨的化身,未来的变革者!还有奈良鹿丸的智慧,日向宁次的天赋,春野樱的潜力……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改变未来的钥匙!我原本想直接扼杀他们,却在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种冥冥中的警告,看来这个方法不可行。不过,虽然作为故事的主角,他们能拥有主角光环而难以被杀死,却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被改变!”
长门和小南都被雨音话语中蕴含的庞大信息量和疯狂意图所震惊。
“你要……?” 小南隐隐猜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
“我要潜入木叶!” 雨音斩钉截铁地说,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在他们成长的关键时期,在他们对木叶的信念尚未完全稳固、对未来的道路充满迷茫时……接近他们!理解他们!引导他们!在他们心中种下新的种子!我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抛弃木叶,加入我们!”
“这不可能!” 长门断然道,轮回眼中带着审视。“他们是木叶的支柱!是火之意志的继承者!尤其是那个漩涡鸣人,作为九尾人柱力的他一定会被木叶高层重点关注,对木叶的忠诚绝对难以动摇。”
“没有什么不可能!” 雨音激烈地反驳,眼中闪烁着对“剧本”的了然和孤注一掷的光芒,
“看到了所谓的未来和剧情后,我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弱点,也知道他们内心最深的渴望和痛苦!漩涡鸣人渴望认同和羁绊,宇智波佐助渴望力量和真相;奈良鹿丸看透腐朽渴望破局,日向宁次憎恨命运渴望自由;春野樱渴望力量和价值,山中井野渴望认同和广阔……只要给予他们木叶无法给予、或不愿给予的东西!在他们最脆弱、最动摇的时刻……点燃那团火!我要用自己的一切,不顾危险,换取他们的臣服!”
4. 四. 序幕
雨音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那是将自身命运与世界未来捆绑在一起后产生的奇异魅力:“当他们成为我们的力量,当‘主角’不再属于木叶…整个世界的轨迹将被彻底颠覆!长门哥,小南姐,这就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彻底粉碎宇智波带土的阴谋、脱离剧情的掌控,拯救你们、拯救晓、甚至……真正实现弥彦大哥理想的方法!虽然风险巨大,但我别无选择!你们……愿意相信我吗?”
长门和小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潜入木叶,策反其新生代最核心的天才?这计划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疯狂至极!但……雨音的预言已被证实,宇智波带土的背叛血淋淋地摆在眼前,他们自身也身处注定毁灭的“剧本”之中……似乎,也没有更“正常”的路可走了。
长门枯瘦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重和决绝:
“你需要什么?”
雨音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巨大的压力和责任。“我需要一个新的、无懈可击的身份,能让我合理进入木叶并长期停留;我需要晓组织情报网络在木叶内部的全力配合,但必须极度隐秘,绝不能引起木叶暗部尤其是‘根’的警觉;我还需要……时间。我需要至少三年的时间,在他们参加中忍考试前后,完成初步的‘锚定’。”
“身份和情报,交给我。” 小南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和高效,但其中蕴含的力量更加凝练。“我会动用晓组织最高级别的伪造身份渠道,为你打造一个完美的‘壳’。”
“至于时间……” 长门轮回眼微眯,“我们会为你争取。组织内部……也需要时间整顿和重新定位。最后,雨音……” 他深深地看向她,“记住,你的命,比任何计划都重要。如果事不可为……立刻撤离!”
就在这时——
“哎呀呀~!真是感人的家庭会议呢!”
一个突兀的、带着夸张戏谑和冰冷质感的嗓音,毫无征兆地在密室角落的阴影中响起!
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扭曲,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缓缓浮现。橘黄色的漩涡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写轮眼和一个黑洞洞的眼眶,身上穿着同样的黑底红云袍,正是——“宇智波斑”,或者说——宇智波带土!
他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双手插在口袋里,歪着头,但那唯一露出的猩红写轮眼,此刻却如同毒蛇般,死死地盯住了雨音!那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滑稽和疯癫,只剩下刺骨的冰寒、审视、以及一丝……被触及逆鳞的暴怒。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南瞳孔骤缩,无数纸片瞬间化作锋利的武器锁定了他。长门更是依靠着查克拉的支撑猛地挺直身体,恐怖的引力场瞬间笼罩整个密室,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
“嘻嘻~别紧张嘛,首领,天使大人~” 带土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牙酸的轻佻,但其中的寒意却让雨音如坠冰窟。
“我只是路过,听到里面好像很热闹的样子,就忍不住进来看看啦~毕竟,我也是‘晓’的一员嘛,组织的大事,怎么能不关心呢?”
他的写轮眼转向雨音,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灵魂。“尤其是……我们可爱的雨音酱~好像知道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呢?” 他拖长了音调,“关于‘灰蛇’……关于‘黑沼潭’……关于……我?”
最后一个字如同寒光般刺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雨音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他知道了!他一定通过某种方式(很可能是绝的孢子)窃听到了刚才的情报!或者……他本身就一直在监视!
“立刻离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长门的声音丝毫不显虚弱,恐怖的斥力蓄势待发,天道的力量在狭小的空间内激荡。
“离开?”宇智波带土发出一声怪异的嗤笑,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咧开一个危险的弧度,“我亲爱的首领,在您听了某些……来历不明的谗言,就要一脚踢开我这个忠心耿耿的合作伙伴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一谈?”
他的写轮眼红光暴涨:“比如……这个胆敢污蔑我、妄图分裂组织的……小叛徒?” 他的手指,如同毒蛇的信子,直指雨音的眉心!
话音未落——
“神罗天征!!!”
长门含怒出手,积蓄已久的恐怖斥力如同无形的海啸,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目标直指宇智波带土。
几乎在斥力爆发的同一瞬间——
“式纸之舞·封禁!”
小南双手结印,无数灌注了强大查克拉、坚硬如钢铁的纸片瞬间形成层层叠叠的牢笼,从四面八方朝着宇智波带土合拢,势要将他的空间移动彻底锁死。
面对足以将钢铁碾成齑粉的斥力和瞬间成型的纸之牢笼,男子的面具下却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
他的身体如同虚幻的泡影,竟在斥力巨浪及身的刹那变得完全透明,无视了所有伤害。
“没用的哦~”
神罗天征的狂暴力量如同穿过空气般,狠狠地轰击在密室厚重的钢铁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基地都在剧烈摇晃,特殊材质的墙壁甚至向内凹陷出一个巨大的、蛛网般龟裂的坑洞。
纸之牢笼瞬间合拢,却只困住了一片虚无的空气!
宇智波带土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雨音的身侧,那只猩红的写轮眼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惊恐放大的紫银色瞳孔,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如同鬼爪般,快如闪电地抓向她的咽喉!
“让我看看……你这颗小脑袋里,到底还装了多少不该知道的秘密!”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雨音笼罩,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墓穴般冰冷腐朽的气息。
“万象天引!!!”
长门暴怒的吼声如同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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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截然相反的、强大到无可抗拒的引力瞬间作用在雨音身上,她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猛地向后拉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带土的致命一抓。带土的手擦着她的脖颈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她皮肤生疼。
“哼!” 带土一击落空,写轮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他看也不看身后再次席卷而来的纸片风暴和长门蓄势待发的下一轮攻击,猩红的瞳孔死死锁定被引力拉向长门方向的雨音,声音如同九幽寒风:
“小丫头……你难道以为,撕开一个小口子,就能改变注定的洪流?”
“宇智波斑的计划…无人能阻!”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他的身体再次变得虚幻,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在纸片风暴和长门新的神罗天征降临之前,彻底消失在扭曲的空间涟漪之中,只留下那充满恶毒和威胁的冰冷余音,在一片狼藉的密室里久久回荡。
雨音被引力拉扯到长门身边,小南立刻用纸片护住她。她剧烈地喘息着,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刚才那一瞬间,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长门悬浮在半空,轮回眼死死盯着带土消失的地方,胸膛剧烈起伏,枯瘦的脸上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小南迅速检查雨音的情况,确认她只是受到惊吓并未受伤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眼中的凝重和杀意丝毫未减。
“他…走了?” 雨音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空间忍术……无视伤害……” 长门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丝不甘,“很棘手的能力。”
“但他暴露了!” 小南的声音斩钉截铁,“他不再隐藏!他知道了我们知道!战争……已经开始了!”
长门缓缓收回目光,看向惊魂未定的雨音,又看了看一片狼藉、墙壁上那个巨大凹陷的密室。轮回眼中的愤怒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决心。
“清理基地所有角落!启动最高级别防御结界!用‘纸界降临’覆盖核心区!” 长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角都、飞段、迪达拉、蝎……所有正式成员,立刻召集!有‘叛徒’需要清理,有新的‘秩序’……需要宣布!”
他最后看向雨音,那目光复杂,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托付重任的沉重。
“雨音……你的计划。”
“立刻开始准备!”
“木叶……将是我们撕碎这命运的第一块战场!”
冰冷的雨,依旧敲打着雨隐村这座巨大的钢铁堡垒。但在堡垒深处,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风暴,已经掀起了第一股足以吞噬一切的巨浪。风暴的中心,那个名为雨音的少女,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后,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热。
潜入木叶,攻略“主角”……这条通往未知深渊,也通往渺茫希望的道路,在宇智波带土冰冷的威胁和长门决绝的命令中,正式拉开了序幕。
5. 五. 汤面
“三年后再见啦。”雨音眉眼弯弯,藏不住无尽的不舍。
“到底是什么任务啊,非做不可吗?嗯!”金发艺术家闷闷不乐地把玩着手中小巧的黏土蜘蛛,“如果有危险,记得在我给你的微型黏土里注入查克拉,我就会知道了。”
“好的小迪~蝎旦那,都要分别了,没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蝎难得以真面目示人,他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紧紧攥着雨音手腕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切,我才不是迪达拉那种幼稚的小鬼呢,再说,如果你能领会永恒的艺术,就会发现三年时间不过如此——咳,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要记得……早点回来啊。”
飞段大大咧咧的插进来:“啊咧,说这么多干什么?去吧去吧,我会勉强抽出时间每天为你向邪神祈祷的~”
“角都呢?不给我多点零花钱吗?”雨音揶揄地看向浑身缝合线的男人。
“啧。”角都嫌弃地扭开头,“想要多少?”
“欸,真的给嘛?”雨音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随即笑着摆摆手,“就不劳我们的角都大人忍痛割爱啦——那我走咯,三年后再见啦——也不对,也许运气好你们能在做任务的时候碰到我呢……”
少女不再回头,但她知道自己的伙伴还在身后目送着自己。
.
冰冷的雨隐村在身后缩成一个模糊的、被厚重雨幕笼罩的钢铁剪影。雨音——现在该叫她的新名字——“药师汐”了。站在火之国葱郁森林的边缘,感受着截然不同的空气。
湿润的泥土气息混合着草木的清新,取代了钢铁的锈蚀和雨水的冰冷压抑。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下斑驳的光点,带着一种近乎奢侈的暖意。
汐穿着素雅的淡紫色和服,外罩一件便于行动的米白色羽织,雾蓝色的长发被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颊边,柔和了她因长期在阴影中生活而略显锋利的轮廓。腰间挂着一个精致的药箱,上面刻着一个不起眼的、如同水滴波纹般的徽记——这是晓为她精心打造的身份标识。她现在的身份是药师汐,一个来自遥远小国,医术精湛、为精进自身医术而游历四方、最终选择在医疗体系发达的木叶暂时落脚的游医。
“木叶…” 少女低声呢喃,紫银色的眼眸深处,没有初来者的好奇与向往,只有一片沉静的、如同深潭般的审视。这里阳光明媚,绿树成荫,孩童的嬉闹声隐约可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和平”的虚假安逸。但她的心网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早已穿透这层温暖的表象,捕捉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她能“听”到火影岩下,那座巨大建筑——火影楼里如同精密齿轮般运转的政治算计和权力倾轧;她能“触”到村子边缘,那片被高墙和结界隔绝的阴暗区域——大概是根组织基地,散发出的冰冷、扭曲、如同毒蛇盘踞般的恶意;她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属于不同忍族和派系的、或隐晦或直接的查克拉波动,彼此交织、碰撞、形成一张无形的网。
“真是……复杂又脆弱的‘温室’。” 汐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带着洞察一切的淡漠。这就是她将要耕耘的战场,她要在这片看似坚固的土壤里,埋下颠覆的种子。
在木叶大门处,她受到了意料之中的盘查。守门的钢子铁和神月出云眼神锐利,带着职业性的审视。汐早已将“药师汐”的背景故事和细微表情、肢体语言都烙印进了骨髓。她微微低头,递上由小南动用晓组织最高级别伪造渠道制作的、足以以假乱真的身份证明和行医许可文书,声音温和而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疲惫:“您好,我是药师汐,来自雨之谷。听闻木叶医疗忍术冠绝忍界,特来游学精进。”
她的心网感知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两个门卫最细微的情绪波动——警惕、例行公事、对年轻女医忍的些许放松、以及对文书上那个精巧的“雨之谷”印章的认可。她没有使用任何幻术或精神干扰——纯粹的伪装和心理把控,才是最高明的潜入。
“药师汐…嗯,文书齐全。” 钢子铁仔细核对后,将文书递还,语气缓和了些,“欢迎来到木叶,请务必要遵守村内规定。医疗部在村子东区,你可以先去那里报备。”
“多谢。” 汐微微躬身,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感激和些许腼腆的微笑。那笑容如同初绽的紫阳花,纯净而温婉,瞬间冲淡了门卫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踏入木叶村,喧闹的人声、温暖的阳光、琳琅满目的店铺、嬉戏的孩童……这一切都如同潮水般涌来。汐平静地行走在街道上,心网感知却如同八爪鱼的触须,无声无息地向四面八方延伸。
她先简单感知了一下环境。店铺分布、人流走向、警卫巡逻路线、监控结界的大致覆盖范围……所有信息都被高速收集、分析、储存。
接下来定位关键人物。心网对特定的查克拉性质和情绪波动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所以——
找到了!一股极其庞大、炽热、却又带着深深压抑和孤独的查克拉,如同被强行锁在笼中的太阳。位置……村子边缘的树林方向?还有一股极其阴冷、充满憎恨的查克拉与之纠缠……九尾!——是漩涡鸣人!
另一股冰冷、锐利、带着刻骨仇恨和毁灭气息的查克拉……在训练场方向?——是宇智波佐助!
还有…奈良鹿丸那带着慵懒却蕴含冷静智慧的查克拉在棋馆附近?日向宁次那被“笼中鸟”束缚的、如同困兽般的查克拉在日向族地?秋道丁次那充满美味食物温暖气息的查克拉在超市里?春野樱努力修炼的查克拉在某个练习场?山中井野开朗活跃的查克拉在花店……
以及……一股庞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查克拉……在火影楼顶层——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
汐的心网感知在触及那查克拉时,如同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被温和但坚定地“推开”。她立刻收敛感知,避免引起警觉,同时在心里暗暗感慨:不愧是“忍术教授”。
观察得差不多,也是时候寻找一处安全、隐蔽、便于观察和行动的落脚点了。
最终,她在靠近村子边缘、相对僻静但交通尚可的区域租下了一间带小院的老旧和式房屋。房东是一位耳朵不太灵便、絮絮叨叨的老婆婆,对这位安静有礼、按时交租的年轻女医忍印象极好。汐用简单的医疗忍术为她治疗了一下风湿痛就赢得了她的信任和关照。
安顿好后,汐立刻开始了她的“融入”计划。
先去医疗部报备。凭借伪造的精湛履历、一手漂亮的掌仙术以及对草药学的深厚见解,她轻易通过了医疗部负责人的考核,获得了在木叶医院实习和独立开设小型诊所的资格,这为她提供了完美的身份掩护和接触各阶层人员的渠道。
同时,汐也不忘建立人设。来自异乡的“药师汐”温柔、耐心、医术高明、乐于助人、略带神秘感,她免费为贫困村民看诊,对孩童尤其温和耐心,很快在附近街区赢得了“善良的汐医生”的口碑。这层保护色,能有效降低被木叶暗部或“根”过度关注的概率。
最后,通过将带有特殊印记的药材订单送到指定药铺,她与晓组织潜伏在木叶最深处的“钉子”——一个代号“枯叶”,伪装成药材商人的情报员——建立了单线联系,开始接收关于木叶内部动态、目标人物近期活动的情报。
日子在看似平静的伪装中一天天过去。汐有条不紊地编织着自己的网络,观察着目标人物,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她没有急于接触佐助、鹿丸等人,这些目标心思缜密或背景复杂,过早接触容易暴露。
因此,她的第一个突破口,锁定了那个查克拉如同太阳般炽热却又被孤独紧紧包裹的男孩——漩涡鸣人。
根据“枯叶”的情报和自身心网的观察,鸣人的生活轨迹简单而……心酸。独自居住在破旧的公寓,靠过期牛奶和杯面度日,在忍者学校成绩垫底,被大部分村民排斥、厌恶甚至恐惧,唯一对他释放善意的似乎只有一乐拉面的手打大叔和偶尔遇到的伊鲁卡老师。
机会,在一个阴沉的午后降临。
心网感知中,鸣人那庞大却混乱的查克拉剧烈波动着,带着强烈的委屈、愤怒和受伤的情绪,正朝着村子外围、终结之谷的方向狂奔而去。汐立刻放下手中正在研磨的药材,眼神一凝。
“又…被欺负了吗?” 她轻声自语,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诊所。
终结之谷。
巨大的初代火影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的雕像隔水对峙,水流轰鸣,水汽弥漫。这里象征着木叶的起源,也象征着忍界最深刻的仇恨与和解。而此刻,在初代雕像的脚下,一个小小的、穿着橘黄色运动服的金发身影,正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进去,肩膀一耸一耸。
汐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心网感知如同最温柔的溪流,轻轻拂过那个蜷缩的身影。
浓得化不开的孤独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被排斥、辱骂的画面碎片般闪现,深切的委屈和不甘喷涌而出,还有一丝……对那巨大雕像所代表的“火影”位置的、近乎执念的渴望。
而在男孩体内深处,那庞大而暴戾的九尾查克拉如同沉睡的火山,因为宿主的剧烈情绪而隐隐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和憎恨,却又被一层看似脆弱却异常坚韧的封印牢牢锁住。
汐的心弦被那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孤独狠狠拨动了一下。这种孤独……她太熟悉了。在雨隐村冰冷的钢铁管道间,在晓组织成员扭曲却真实的羁绊缝隙中,她也曾品尝过。只是……鸣人的孤独,更加赤裸,更加绝望,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伤口,在热气蒸腾间溃烂化脓。
她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走到不远处一块干燥的大石头旁,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这药箱现在似乎更像是她的道具包),拿出一个小巧的便携炉、一口小锅、几包干净的杯面,还有……两个新鲜的番茄和一小包鱼板。
动作熟练地生火、烧水、煮面。很快,诱人的食物香气混合着番茄的酸甜和鱼板的鲜香,在潮湿的水汽中弥漫开来,霸道地钻入人的鼻腔。
这香气,如同拥有魔力,吸引着那个蜷缩在雕像脚下的身影。金色脑袋猛地抬了起来,湛蓝色的眼睛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警惕又充满渴望地望向香气的来源。
汐仿佛才看到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温和的歉意:“啊,对不起,小朋友,打扰到你了吗?” 她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温和悦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我看这里风景不错,想煮点东西吃。不介意的话……要一起吃一点吗?我好像煮多了。”
她举起手中那碗热气腾腾、点缀着鲜红番茄和诱人鱼板、香气四溢的杯面,脸上是毫无攻击性的、纯粹的善意微笑。
鸣人愣住了。他见过各种各样的目光:厌恶、恐惧、鄙夷、怜悯……却很少,不,是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纯粹的、不掺杂任何负面情绪的……邀请?而且,那碗面……看起来好好吃!比他自己泡的过期杯面香一百倍!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了起来,声音在空旷的瀑布轰鸣声中都显得格外清晰。鸣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汐心中了然。她端着面,自然地走到鸣人旁边不远处坐下,保持着一段安全的、不会让对方感到压迫的距离。她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地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气,满足地吸溜了一口,发出诱人的声音。
“唔……加了新鲜番茄果然不一样呢。酸酸甜甜的,很开胃。” 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分享心得,“你要不要试试?凉了就不好吃了哦。”
食物的香气,温和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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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那毫不做作的分享姿态,如同一股暖流一点点融化了鸣人心中竖起的冰墙。他偷偷抬眼看了看汐,又看了看那碗仿佛在发光的杯面,咽了口唾沫,肚子叫得更欢了。
“真……真的可以吗?” 他小声问,带着难以置信的希冀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当然。” 汐笑着将另一碗早已准备好的面推到他面前,连同筷子和勺子,“喏,这碗是你的。小心烫。”
鸣人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扑过去捧起碗,也顾不上烫,大口大口地吸溜起来。滚烫的面条和鲜美的汤头瞬间温暖了他的胃,也仿佛驱散了一丝心头的寒意。他吃得狼吞虎咽,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汐安静地看着他吃,眼神温和,没有催促,也没有评价。直到鸣人风卷残云般将一整碗面连汤都喝得精光,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纯粹的笑容。
“太好吃了!谢谢你,姐姐!” 鸣人抹了抹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汐,之前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我叫漩涡鸣人!是要成为火影的男人!”
“漩涡鸣人…” 汐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紫银色的眼眸注视着他,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很好的名字呢,充满了力量的感觉。我叫药师汐,是个医生。”
“医生姐姐!” 鸣人立刻换了称呼,带着自来熟的亲昵,“你的面煮得比一乐大叔的还好吃!”
“是吗?那我很荣幸。” 汐笑了笑,收拾起碗筷。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那里,望着轰鸣的瀑布和巨大的雕像,仿佛陷入了某种思绪。“鸣人君,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这里……离村子有点远呢。”
鸣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努力扬起,但那笑容里带着明显的勉强和受伤。“没什么啦!就是……觉得这里比较安静!而且初代大叔的雕像很帅啊!我以后也要成为像他那样厉害的火影!”
汐没有追问,但她的心网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情绪有瞬间的低落。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雕像上,声音如同自言自语般飘渺:
“火影啊……很了不起的目标呢。不过,想要守护大家,成为所有人的依靠……一定也很辛苦吧?尤其是在……感到孤独的时候。”
这句话,如同最精准的箭矢,瞬间击中了鸣人内心最柔软、最不设防的地方。
孤独……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拼命压抑的情绪闸门,那些被排斥、被冷落、被辱骂的画面再次汹涌而至。他猛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想反驳,想说“我才不孤独”,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无声地砸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汐没有看他,也没有安慰。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在感受着瀑布飞溅的水汽,又仿佛在倾听少年无声的哭泣。她的沉默不是冷漠,而是一种更深沉的理解和包容,一种“我懂”的无声宣告。
过了许久,鸣人的抽泣声渐渐平息。他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脸,抬起头,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却带着一种发泄后的释然和一丝……奇异的亲近感。他看向汐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感激,而是多了一种……仿佛找到同类的依赖。
“汐姐姐……你……” 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表达那种被“看透”的感觉。
汐终于转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带着理解和鼓励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穿透云层的阳光,温暖而纯净。
“没关系的,鸣人君。”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鸣人耳中,“感到孤独,并不是软弱。每个人,都曾在某个时刻,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世界的边缘。”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她提起药箱,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向依旧坐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鸣人。
“对了,鸣人君。”
“如果以后饿了,或者……觉得这里‘比较安静’的时候。” 她指了指自己诊所的方向,“可以来找我。我那里……总会有热乎的汤面。”
“还有……要成为火影的话,首先要把自己照顾好哦。饿肚子可不行。” 她眨了眨眼,带着一丝俏皮。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轻盈地消失在林间小径的尽头。
鸣人呆呆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手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碗热面的温度,心里却翻涌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而温暖的情绪。这个叫药师汐的医生姐姐……和伊鲁卡老师不一样,和手打大叔也不一样……她好像……真的懂。
懂他的孤独,懂他的委屈,懂他笑容下的逞强。
她没有说教,没有怜悯,只是给了他一碗面,和一份沉默的理解。
这份理解,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光,瞬间照亮了他冰冷的心房,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印记。
“汐……姐姐……” 鸣人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湛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映入了除了“火影”之外,另一个清晰而温暖的身影。
而已经走远的汐心网感知着鸣人情绪中那份悄然滋生的依赖和信任,紫银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冷静光芒。
“锚点……种下了。” 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混合着成功的算计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份纯粹孤独的触动。
“漩涡鸣人,第一个变量……捕获开始。”
“很快……我们会再‘见面’的。”
她抬头望向木叶村的方向。那里,阳光似乎更明媚了一些,但汐知道,在这片温暖的“温室”之下,一场由她亲手掀起的、颠覆一切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而那个金发的、孤独的太阳之子,将成为她撕碎命运剧本最关键的……第一块基石。
6. 六. 知己
木叶的晨曦,带着一种虚假的宁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药师汐推开她那间小小诊所的木门,清新的空气涌入,带着晨露和植物的气息。她深吸一口气,紫银色的眼眸扫过门前干净的石阶,那里已经摆着一小束还带着露水的野雏菊。
心网感知轻轻拂过花束,捕捉到一丝残留的、充满活力却略带笨拙的查克拉波动——漩涡鸣人。
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那碗面,那场在终结之谷的“偶遇”,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鸣人那纯粹而炽热的情感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轻易被她的“理解”和“食物”捕获。他隔三差五就会“路过”诊所,有时是送来些奇奇怪怪的“礼物”,比如抓到的甲虫、捡到的漂亮石头和树林里摘到的野果;有时只是探头探脑,在得到她一个温和的笑容后,就像被阳光晒到的小狗般心满意足地跑开,而他们的对话也从“真的不会麻烦你吗汐姐姐”“我可以进来吗”逐渐变成了“真的好喜欢和汐酱在一起玩的说!”“欸,原来汐酱你只比我大三岁啊,可看上去真的好有大姐姐的气质哦”……——一个稳固的、充满依赖的初步羁绊,已然在悄无声息间建立。
但这只是开始。她的目标,从来不止一个孤独的太阳。
又瞟了一眼那束小野花,汐突然想起:
——如果没记错的话,木叶十二小强里那个叫山中井野的女孩子,家里似乎是开花店的吧?
.
“请问有人在吗?”一个晴朗的午后,山中花店的玻璃门伴随着礼貌的轻声询问被缓缓推开。
“啊,有的有的!请问您想要什么花?”山中井野从插花中抬起头,被眼前的少女惊艳了一下:好文雅、好美丽的女孩子!
“是这样的,我刚来木叶暂时定居,想买一些蝴蝶兰点缀一下新家。”
井野起身向花墙走去:“蝴蝶兰的寓意是‘幸福向你飞来’,很适合乔迁之喜呢。”她举起两束不同颜色的蝴蝶兰,“这里有紫色和粉色,请问您更心仪哪一种呢?”
“紫色吧。虽然粉色的这束能给我带来温柔浪漫的感觉,但如果有紫色的蝴蝶兰放在桌前,感觉工作肯定会更容易静下心来,休息的时候也会更惬意呢。”少女笑意盈盈地走上前,雾蓝色的长发随着步伐飘扬,像被风吹起的丝带。
在接过紫色蝴蝶兰时,她的指尖似是不经意地拂过井野的手背。
微凉的触感像流淌而过的溪水,让井野微微一怔。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并没有在意刚刚“意外”的触碰,眼神却更亮了几分,像雨后的天空般澄蓝而纯净:“我也这么想!每次写作业的时候我的桌边都会放一盆紫色的绣球或者紫罗兰呢!”
“看来我们志趣相投啊,”少女扬起嘴角,毫不吝啬地夸赞,“其实刚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长相非常富有艺术感——你天蓝色的眼睛很美,淡金色的长发也耀眼极了;而头发遮住一只眼睛的神秘感和充满活力的高马尾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元素,两者碰撞在一起,真的让你有一种独一无二的气质!”
而她没有说的是,这样的井野让她想起了分别数月的迪达拉。
唉,好像有点想他们了。
“欸?!!”井野的脸红了,声音也随之变小了些,“可我爸爸说这样不适合作战侦查,经常让我换发型呢……”
“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在我看来,忍者不是工具,更不应该为没有意义的杀戮奉献一切——我们值得拥有自己的爱好和想要的生活,也应该尊重它们,不是吗?”
“天呐,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你的想法……”
“怎么?很奇怪、很大逆不道?”
“不、不是,我是说——这简直太棒了!”井野欣喜地瞪大眼,脸上满是笑意,“其实我也经常这么想,只是忍者学校告诉我们忍者的任务高于一切,身边的人也都不理解我,甚至小樱也……久而久之,我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异类呢……”
“多数人并不代表正确,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不过,我的确感觉你被世俗的观念束缚得有些过头了……”少女的目光落在井野刚刚制作的插花上,微微蹙起了眉,“我能看出你很有天赋,更不乏自己的想法,可你的作品却过于循规蹈矩,把你所想要表达的牢牢锁住了……”
她弯下腰,将几枝多余的花抽下,又随手拿了一只素色的鸢尾安插进去:“你看,尽管和传统的插花比,在数量和颜色上都区别很大,但你所纠结的、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的自由元素……不就显现出来了吗?”
井野快步走上前,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艳:“太神奇了,你怎么做到的?!!”
“花如其人。只有你不被束缚,用心感受,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作品。”
“受教了。”井野的眼神变了,似乎觅到了知己,“这束花送给你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当然啦——”少女心满意足地笑了,和熙的阳光洒在她光滑的脸颊上,溢满的温柔盖过了木叶的初春,“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药师汐。”
.
“井野,你最近在干嘛呀?约你逛街居然一次时间都没有!”下课后,小樱疑惑的问身边的井野。
“樱酱!跟你说,我前两个星期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她很懂花,也……”井野有些羞赧的微微红了耳尖,“也很懂我……”
“诶?”小樱有一点不开心,“井野酱你居然有了新朋友现在才跟我说?”
两人身后趴在课桌上闭目养神的鹿丸却察觉到了不对,似是不经意的问:“是谁啊,应该不是忍者学校的同学吧?”
“的确不是,汐酱她比我们大三岁,但已经是个很厉害的医疗忍者了哦!”
“汐、汐酱?”坐在鹿丸旁边百无聊赖看着天空的鸣人一下子来了精神。
“干嘛啊,突然这么大声……”小樱有些厌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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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了一眼,井野也不爽地撇撇嘴。
尽管被两人的态度刺痛了一下,但不管怎么说似乎还是汐姐姐的事更重要。没有理睬两人一脸不想和他说话的讯号,鸣人兴致勃勃地继续说:“是不是家在那个方向,住在一间小木屋里的汐姐姐?”
“哈?你怎么知道?”井野十分惊讶。
“汐姐姐和我也是朋友,她人可好了,还经常给我煮东西吃!”
“切,汐酱怎么可能会和你这种吊车尾的家伙做朋友……”井野一脸不屑,内心却暗自疑惑:
这家伙说的好像还挺像那么回事的,难道汐酱真的……?
可汐酱为什么会和漩涡鸣人那家伙做朋友?
苦恼了一会,井野顿悟了:一定是汐酱刚搬来木叶,不知道鸣人是个大家都讨厌的怪物,才会在鸣人的蒙蔽下和他做朋友!
这样说的话……让汐酱看清楚鸣人的真面目,她井野义不容辞!
并不知道井野的内心戏,鸣人还在滔滔不绝:“我还经常送汐姐姐我自己摘的花,她很喜欢,每次都会摆在最显眼的玄关上的说!”
井野终于忍不住了,她愤怒地回头,冲鸣人大喊:“你瞎说什么呢!汐酱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种家伙摘的一点品味都没有的野花?!!”
说完,她便气冲冲地拉着小樱离开:“小樱,下节课是实战课,我们先走吧……”
“啧,女人真是麻烦……”鹿丸瞟了一眼身旁有些失魂落魄的鸣人,自言自语的嘀咕,“不过那个什么汐听上去倒是越来越可疑了,下次找个理由和井野一起去看看吧……唉,真是麻烦死了啊……”
.
“汐酱——!”井野人未到,声先至。
“在呢井野酱,直接进来吧。”药师汐的声音从小木屋里隐隐传出。
井野走进屋,眼尖地看到在入户的玄关上真的有一束简陋的小雏菊被插在一个精致的瓶子里。
她的心猛的一沉,没来由地突然委屈起来。
汐酱她……怎么真的和那个九尾妖狐是朋友?还把他那么难看的花放在这里……
明明、明明汐酱每次和自己交流花艺时是那么温柔,那么让她频频受到启发,连父亲都夸她的插花技术有了很大的进步……
可她怎么能把鸣人送的那束一点艺术感也没有的花那么珍惜?
这、这是背叛!
井野的气愤喷涌而出,她快步走到汐常在的小花园,却在看见汐的那一刻怒火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委屈和难过。
“井野你看,之前的那些花种子发芽了!——井野你怎么了?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是在学校遇到伤心事了吗?”
她还是这样。
每次都能第一时间察觉自己的情绪,也丝毫不介意我每次对她宣泄的负面情绪,甚至还那么温柔……
这么好、这么好的汐……
为什么不能只属于我一个人呢?
7. 七. 朋友
“汐酱……”井野带上了哭腔。
“没事的井野,把伤心事说出来就好了,我会一直仔细听的。”药师汐走上前,温柔地摸了摸井野的头。
“不是的……汐酱,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漩涡鸣人?”
“鸣人吗?”汐有些惊讶,“是啊,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不是的!汐酱,你被那个可恶的家伙骗了!”井野情绪激动地大声喊道,“他是九尾妖狐的化身,我们村子里根本没有人愿意跟他玩!”
“啊,是这样么……”
“是啊,而且漩涡鸣人在学校里也调皮捣蛋,他肯定是想捉弄你才来找你玩的!”
“井野,这种事……还是要让当事人来说说看呢——鸣人,别躲在围墙后面了,虽然我是个医疗忍者,但也别小看我的感知能力啊。”
“汐姐姐……”鸣人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他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人。
“咿!居然还偷听别人说话?漩涡鸣人你太可恶了!”井野有些羞恼:那她刚才丢脸的样子不是全被看到了?
“不是的!”鸣人焦急的大声辩解,“我放学以后本来就想来看汐姐姐的,只是听到你们在说话就没有进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为氤氲的雾气滴落在地面上。
“汐姐姐……”向来活泼开朗的男孩此时的声音却细如蚊蚋,“我不是怪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玩,但是……但是我真的不是怪物!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九尾妖狐!”
“切,我才不信呢,你在学校里的时候那么惹人厌,还经常扯我和小樱的头发!”井野不以为然,可惜声音里还带着刚刚还未平复的哭腔。
“井野,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只是听到所有人都说鸣人是坏人、是妖狐,可你见过鸣人做那些所谓九尾妖狐应该干的事吗?难道所谓的妖狐就只会扯扯女孩子的头发?只会在学校调皮捣蛋吗?”
“唔……”井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平时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些,只是看大家都说鸣人的不好,就自然而然的跟着大家一起远离他、排斥他。
可是,就像汐在第一次见面时跟她说的一样,多数人……真的就是正确的吗?
井野突然想起来,在学校里,鹿丸是极为少数中愿意和鸣人玩的一员。那么聪明、那么怕麻烦的鹿丸,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鸣人的无辜,才会和他一起玩的呢?
汐温柔的引导还在继续:“而且,我可不相信一个有着火影梦想的、会送我礼物的鸣人会伤害我呢,对吧鸣人?——鸣人?”
鸣人再也忍不住了,一开始害怕失去汐姐姐的忐忑全部转化为深深的感动,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声音里也带上了浓浓的鼻音。
“汐姐姐……我……”
“啧,我都忍住了,你一个男孩子还哭……”井野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但她看了一眼旁边用鼓励眼神看着自己的汐,还是坚定地迈出了第一步。
“喂,鸣人……如果你以后再也不捉弄我和小樱……我想,我们可以做朋友。”
鸣人还在用手背不停擦着眼泪,闻言,他哭得更凶了。
啊啊啊啊啊尴尬死了!见鸣人只顾着哭没理自己,井野感觉自己要红温了。
“果然没看错呢,井野你真的是一个特别棒的女孩子!”
“汐酱……”井野红了脸,她看着身旁少女的笑颜,最后的那点不适也在温暖的热浪中烟消云散了。可是……
扑通、扑通。
怎么办?心跳突然变得好快啊……
可井野不知道的是,心跳加速的,并不止她一个人。
.
傍晚时分的木叶超市“丸之内”,正值一天中最热闹的光景。空气里混杂着熟食区刚出炉炸鸡的诱人焦香、烘焙区甜腻的奶油气息、生鲜区蔬菜泥土的清新和海产的淡淡咸腥,还有打折促销区主妇们略带亢奋的交谈声。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堆得满满当当的货架上,充满了生活安稳的烟火气。
药师汐推着一辆半满的购物车,姿态娴静地穿梭在货架之间。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亚麻长裙,外罩一件薄薄的浅咖色开衫,柔顺的雾蓝色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颈边,衬得她的侧脸线条温婉柔和。
她的购物车里东西不多,却透着独居生活的讲究:一小盒有机牛奶,几枚品相完美的水煮蛋,新鲜的生菜和番茄,一小袋糙米,还有几盒标注着“医疗忍者特供能量补充剂”的饮品。她停在冷鲜柜前,仔细对比着两款酸奶的生产日期和配料表,指尖在冰冷的玻璃柜门上留下短暂的雾气。
就在她拿起其中一盒,准备放入购物车时——
“咔嚓……咔嚓……咔嚓……”
一阵极其规律、节奏稳定、甚至带着某种奇特意境感的咀嚼声,从侧面不远处的薯片区传来。这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穿透了超市的背景杂音,仿佛某种专注的仪式正在进行。
药师汐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微微侧首,目光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薯片货架前,一个体型颇为壮硕的少年正背对着她。标志性的紫色衣服和锅盖头,正是秋道丁次。他微微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薯片包装袋。那专注的神情,不亚于进行一场重要的忍术研究。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一袋新薯片的封口,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然后,他捏起一片,没有立刻放入口中,而是凑近鼻尖,深深地、近乎陶醉地嗅了一下。接着,才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缓慢而郑重地将薯片送入口中。
“咔嚓。”
一声脆响。
然后,是更长时间的停顿。丁次闭着眼睛,腮帮子缓慢地、极富韵律地咀嚼着。他的眉头先是微微蹙起,似乎在仔细分辨着什么,片刻后,又舒展开来,嘴角甚至向上弯起一个满足的弧度。仿佛这片薯片带给了他某种独特的、难以言喻的味觉体验。吃完一片,他才会再次伸手,重复刚才嗅、送、咀嚼、品味的完整过程。
那专注而沉浸的姿态,与周围匆匆选购、讨价还价的人们形成了奇妙的对比。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只有他和薯片的独立小世界。
药师汐的目光静静落在丁次身上,那双沉静的紫银色眼眸里没有任何惊讶或评判,只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兴味。她推着购物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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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不经意般,缓缓靠近薯片区,停在距离丁次几步远的地方,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薯片包装。
丁次终于又吃完了一片,满足地舔了舔嘴唇,这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他转过头,见药师汐正在看着自己,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丝憨厚又略带不好意思的笑容:“啊,晚上好。”
“晚上好。” 药师汐回以一个温和的浅笑,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丁次手中的薯片袋上,“新口味吗?看你吃得很专注。”
“嗯!” 丁次用力点头,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知音,“是番茄辣烤翅味!这个系列的新品!” 他献宝似的把包装袋展示给药师汐看,随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感觉味道有点奇怪,好像和宣传的不太一样?我得多尝几片确认一下。” 说着,他又捏起一片,重复起那套嗅、送、咀嚼、品味的流程,神情再次变得无比专注。
药师汐微微倾身,似乎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包装袋上的说明。她的手指不经意地拂过货架上另一袋同款薯片的边缘,指尖在塑料包装的封口处极其短暂地停留了零点几秒。没有人注意到,一丝微弱的、几乎无法被感知的查克拉波动,如同最纤细的蛛丝,无声无息地渗入包装袋内部,瞬间扫过内容物。
她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好奇地触碰了一下商品。
“确实是很特别的风味组合。”药师汐直起身,语气温和,带着医生特有的那种令人信服的平静,“不过,秋道君,再好吃的东西也要适量哦。尤其是新品,肠胃可能需要适应。” 她的话语听起来是再寻常不过的医生叮嘱,带着对后辈的关心。
“啊,我知道的,谢谢提醒!不过之前好像没有见过你……”
“啊,我是药师汐,是个医疗忍者,刚来木叶不久。”
“哦哦,我是秋道丁次,我听井野说过你!你果然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呢……”
“井野?”汐一脸惊喜,似乎完全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你是她的朋友吗?”
“是啊,我们是一起上学的同学。”丁次一边认真咀嚼着薯片,一边含糊地点头。他再次沉浸在味蕾的探索中,暂时将其他抛在了脑后。
药师汐没有再打扰他,推着购物车,继续向着生鲜区的方向走去。她的步伐依旧从容不迫,脸上带着那抹温和得体的微笑,仿佛刚才只是经历了一段再普通不过的超市偶遇。
只是在推车转过货架的转角,彻底离开丁次的视线范围后,她眼角的余光才极其短暂地扫过自己刚刚拂过薯片包装的指尖。紫色的眼眸深处,那沉静的潭水似乎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番茄辣烤翅味……包装完好,内容物……无异常查克拉残留。这个信息如同羽毛般轻盈地落在她意识深处,随即被妥善归档。
她拿起购物车里的那盒酸奶,指尖感受着冰凉的触感。超市的喧闹声、食物的香气、丁次专注的咀嚼声……这一切都构成了木叶最平凡也最坚固的日常图景。
而她,药师汐,正完美地行走在这图景之中,像一个最不起眼、却又最不可或缺的像素点。
8. 八. 暖意
春野樱很不开心。
按理说,漩涡鸣人那个吊车尾没有再缠着自己,她应该高兴才对。
可为什么井野会和他走那么近啊?!
虽然也没有到深交的地步,但井野在看到鸣人时居然会和颜悦色地打招呼,有时候下课还会跟他聊天。
——井野她难道不知道鸣人那家伙是人人都避之不及的九尾妖狐吗?!!
一节实战课结束,两人并排坐在浓密的树荫下。
“井野,你最近……是不是和漩涡鸣人走得太近了一点?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你们呢……”小樱心不在焉地踢着脚下的碎石子。
“是吗?不过我已经决定要跟鸣人做朋友了。”
“诶?!!”小樱猛地起身,一脸不可置信,“那个吊车尾?你要和他做朋友?!”
“小樱,别这么激动。其实只要不带上有色眼镜,你会发现鸣人其实没什么坏心眼。他还跟我和汐酱说,他平时捉弄同学也只是想要大家能够注意到他而已。”
“你怎么能相信他?他可是九尾妖狐!”
“小樱,我们这样争论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井野劝哄道,“好啦好啦,甘栗甘新出了樱花口味的和果子,我给你带了一份哦~”
接过包装精致的和果子,小樱也不再执着于刚刚的话题。她咬了一口粉嫩嫩的果子,幸福的眯起了眼:“井野,好好吃哦!对了,”她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放学我们偷偷去看佐助君训练吧?”
“今天吗?小樱你自己去吧,我还要和汐酱一起做水信玄饼呢!”
“哦,好吧……”
放学路上,小樱独自走在热闹的街道上。黄昏的夕阳为她碧绿的眸子镀上一层金边,如同两块镶金的翡翠;她的影子被风拉得很长很长,像一片孤独的花瓣。
无意识地数着自己的步子,小樱感到有些茫然。
怎么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井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她们亲密无间、默契十足,几乎一个眼神就能懂得对方的意思。她们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谈论八卦,完完全全是典型的好闺蜜。
可现在,井野不仅和那个人人讨厌的漩涡鸣人做朋友,对佐助的兴趣也淡了下来,可明明她们曾经都喜欢佐助,还为此吵过不少架。
其实有时候小樱也会觉得:漩涡鸣人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大家的对他的看法态度似乎不是很合理。可她从未想过自己打破偏见和鸣人做朋友,而井野却迈出了这一步……
甚至井野现在说的话她都有些难以捉摸:她似乎在这短短时间内成长了不少,语言也成熟了不少,有时还会说一些让自己暗暗震惊的、石破天惊而又充满哲理的话。
——对了,还有那个突然出现、天天被井野挂在嘴边的药师汐!
就是因为认识了她,井野才变化这么大,甚至和自己的共同语言都变少了……
不行,她一定要去看看,这个“蛊惑”了井野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
旁人的评价总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一个人,而如果你身边的、甚至是你颇有好感的同学反复提到一个人,你很难不对她产生兴趣和好奇。
只不过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迈出这一步的,居然是药师汐觉得最不可能的那一位。
日向宗家宅邸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线香与陈旧木料混合的气味,沉重得能压弯脊梁。雏田跪坐在冰冷的榻榻米上,背脊挺得笔直,却像一张拉满到极限、随时会崩断的弓。宽大的白色和服袖口下,纤细的手指死死绞在一起,骨节泛白。额头光洁,没有那屈辱的烙印,却仿佛被无形的锁链勒得更紧。父亲日向日足的声音如同寒冰,一字一句砸在她心上:
“……身为宗家继承人,你的柔拳毫无气魄!查克拉控制如此滞涩,如何服众?如何守护日向一族的荣耀?看看花火!她才那么小,领悟力已在你之上!” 日足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雏田苍白颤抖的脸,最终定格在站在一旁、年仅五岁却已显露出惊人天赋的妹妹花火身上。那目光里的期许与冰冷,是雏田永远无法企及的温度。
“对不起……父亲大人……”雏田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被心跳声淹没。巨大的羞耻感与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像一件布满瑕疵、永远无法令主人满意的器物,被陈列在名为“宗家继承人”的冰冷展台上,供人审视、评判、失望。每一次训练,每一次考核,都像是在这脆弱的器皿上增添新的裂痕。
训练结束,雏田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座令人窒息的道场。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缕游魂,不知不觉走到了家族领地边缘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巷口爬满常青藤的矮墙后,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映入眼帘。一块朴素的木牌挂在门边:“汐之诊所”。淡淡的、清苦的药草气息从门缝里飘散出来,带着一种与日向宅邸截然不同的、山野般的疏离感。
咦?雏田猛然回过神来。这里,这里不就是鸣人君在班上说的,那个很温柔的药师汐医生的诊所吗?自己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鬼使神差地,雏田推开了那扇有些年头的木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一股更浓郁的混合药草气息扑面而来,并不刺鼻,反而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候诊区很小,光线柔和,只有几张藤椅和一张放着植物图谱的矮桌。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感包裹了她,让她紧绷到疼痛的神经微微松弛。
“请稍等。”一个温和的女声从里间传来,像山涧清泉,瞬间抚平了雏田内心的毛躁。
药师汐掀开通往里间的布帘走了出来。她穿着浆洗得极其干净、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医生袍,柔顺的雾蓝色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她的面容温婉,并非惊艳,但那双眼睛——沉静而神秘的紫银色,像秋日午后最深的潭水——瞬间攫住了雏田的注意力。
那眼神平静、专注,带着医者特有的观察力,却又奇异地没有任何评判或探寻的意味。她看向雏田的目光,就像看着任何一个走进诊所寻求帮助的普通人,仿佛“日向宗家大小姐”的光环在这里失去了重量。
“日向雏田小姐?”药师汐的目光在雏田身上那价值不菲的宗家服饰上短暂停留了不到半秒,随即自然地移开,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职业化的温和微笑,“有什么可以帮您?”
雏田的心猛地一跳。她没想到对方直接认出了她。慌乱之下,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绞得更紧,声音细若游丝:“我……我……肩膀有些不舒服……” 她临时编造了一个借口,不敢说出自己是因为被训斥后的精神崩溃才误入此地。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来临也有药师汐心网感知的一部分功劳:在感知到她的靠近时,心网会自动对她的潜意识产生一些微乎其微的影响,这也促进了她偶然的拜访。
药师汐没有追问,只是温和地点点头:“明白了。请跟我来。”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令人安心的引导力量。
诊疗室不大,但异常整洁。洁白的治疗床,放着草药罐和银针的推车,墙上挂着详尽的人体经络图,角落里,一盆浅紫色的蝴蝶兰生机勃勃。空气里的药香更浓,混杂着干净的阳光味道。
“请坐这里。”药师汐示意治疗床旁边的椅子。雏田依言坐下,身体依旧僵硬,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药师汐用消毒液仔细清洁双手,动作流畅精准。她走到雏田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介意我探查一下吗?需要接触你的肩膀区域。”
“可……可以……”雏田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身体却本能地因为陌生人的靠近而微微后缩。
药师汐仿佛没有察觉她的紧张,只是伸出右手。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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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纤长稳定,指尖萦绕着一层极其精纯、凝练如丝的淡绿色医疗查克拉。那查克拉的形态控制力堪称完美,没有丝毫外溢。
当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雏田左肩时,雏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然而,预想中的探查并未到来。那缕淡绿色的查克拉在距离雏田皮肤还有几毫米的地方,如同最轻柔的薄雾般弥散开来,极其小心地包裹住她的肩膀区域。雏田甚至感觉不到任何被“探查”的入侵感,只有一种温和的暖意和随之而来的、被精准“看见”的奇异感觉。仿佛她的紧张、她的僵硬、她体内因压抑情绪而紊乱的查克拉流动,都被这双温和而锐利的眼睛尽收眼底。
药师汐闭着眼,似乎在通过查克拉感知。片刻,她睁开眼,看向雏田,眼神里是纯粹的医者关怀:“雏田小姐,您的肩膀肌肉并无器质性损伤。”
雏田的脸瞬间涨红,谎言被戳穿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呜哇啊啊啊啊啊,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撇脚的理由,还被对方发现了……
“但是,”药师汐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稳温和,“您的查克拉流动非常滞涩,尤其是在心脉和肩颈区域,有明显的郁结之象。这种郁结并非源于外伤,更像是长期精神高度紧张、情绪压抑导致的经络气机不畅。如果不加以疏导,长此以往,不仅会影响您的查克拉运用和体术发挥,更会损害您的身体健康,比如引发持续的头痛、失眠、精力不济。”
雏田猛地抬起头,纯白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她……她竟然全说中了!那些难以启齿的焦虑、恐惧、自我否定,那些深夜独自承受的头痛和疲惫……原来都写在她的身体里,被眼前这个陌生的医生一眼看穿!这份精准的洞察,比父亲严厉的训斥更让她感到一种赤裸裸的无助,却也隐隐带来一丝……被理解的奇异感觉?
“我……我该怎么做?”雏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本能。
药师汐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和,像初春融化的雪水。“不必紧张。这种情况很常见,尤其在肩负重任的人身上。”她的话语巧妙地将雏田的困境归结为“肩负重任”,而非“能力不足”或“宗家压力”,无形中减轻了雏田的心理负担。“我建议您进行一些温和的经络疏导和药浴调理,配合一些简单的呼吸冥想练习,帮助您放松身心,调畅气机。您现在感觉如何?需要我为您做一次简单的放松引导吗?不会很久。”
她的建议专业且诚恳,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关怀。
在这小小的、弥漫着药草清香的诊所里,在这个刚刚看穿她所有狼狈的陌生医生面前,雏田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近乎奢侈的“被看见”和“被接纳”。这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贪恋。
她看着药师汐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犹豫了片刻,最终,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像一只受惊后终于肯探出头的小动物。
“好。”药师汐的笑容加深了些许,那温和的力量似乎更暖了一些。她示意雏田放松坐好,然后伸出双手,悬停在雏田肩颈上方。精纯的淡绿色查克拉再次从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温暖的溪流,缓缓渗入雏田紧绷的肌肉和滞涩的经络。
这一次,雏田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力量。它温柔地抚平着每一处因紧张而纠结的节点,驱散着盘踞在体内的冰冷和滞重。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和松弛感从肩颈蔓延开来,渐渐包裹住她疲惫不堪的身心。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紧握的手指,一点点、一点点地松开了。
诊疗室里只剩下药草清苦的香气、阳光在灰尘中缓慢舞动的轨迹,以及一个孤独的灵魂第一次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触摸到的,那一点微弱却真实的暖意。药师汐的目光落在雏田放松后略显稚嫩的睡颜上,紫银色的眼眸深处,那湖潭沉静的水面之下,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涟漪悄然荡开,随即又归于深不见底的平静。
9. 九. 伤痕
就目前看来,药师汐的计划进展很顺利。
鸣人、井野、丁次、雏田……他们的心里都已经被她种下了锚点。
不过,在木叶这片看似平静的森林里,还蛰伏着一头受伤的、充满毁灭欲望的幼狮——宇智波佐助。
相较于鸣人的外放、井野的活泼、丁次的憨厚、雏田的单纯,佐助是截然不同的存在。灭族之夜后,他的世界被仇恨的坚冰封锁,警惕性极高,对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抱有本能的怀疑和排斥,如果强行接近只会适得其反,甚至可能引起木叶高层,尤其是团藏的“根”的警觉。
因此,药师汐选择了一种更迂回、更自然的方式——融入环境,成为背景。
在这一个月的铺垫下,凭借“药师汐”温婉善良、医术精湛的形象,她在木叶医院和周边社区迅速建立了良好口碑。她耐心地为老人看诊,温柔地哄哭闹的孩子吃药,免费为拮据的村民处理外伤;她甚至利用晓组织某些渠道提供的、远超木叶当前水平的先进医疗知识和草药学见解,巧妙地“改良”了几个常见药方,提升了治疗效果,赢得了医疗部几位资深医师的刮目相看。她像一滴无害的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木叶的日常脉络,成为了一个令人安心、甚至有些背景板化的存在。
这种“无害”和“有用”,是她最好的掩护,也让她得以在不引起过多注意的情况下,观察着佐助的行踪。
根据“枯叶”的情报和心网感知,佐助的生活轨迹简单到近乎严苛:忍者学校——宇智波族地旧址——回家。他像一台只为复仇而生的机器,拒绝任何社交,对所有同伴都冷若冰霜。
既然佐助轻视感情上的羁绊,那她就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可以给他带来的力量与价值。
机会,在一个看似平常的下午降临。
心网感知中,佐助那冰冷、锐利、如同淬毒匕首般的查克拉,在宇智波族地旧址那片充满死寂和悲伤记忆的训练场中几乎已经消失殆尽——大概是训练过度了。
“就是现在!” 汐眼神一凝,立刻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药草,在脸上挂上一副面纱,然后拿起药箱,身影如同融入人流般朝着宇智波族地的方向快速移动。她刻意绕开了主干道,选择了相对僻静的小路,同时调整呼吸和步伐,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匆匆赶路的普通医忍。
到达宇智波外围族地、训练场的边缘时,药师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宇智波佐助力竭地坐在地上,汗珠浸湿了他略显轻薄的黑色训练服,隐隐透出几分脆弱;写轮眼因查克拉耗尽而被迫关闭,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脚下的地面,愤恨而不甘的眼神几乎要把坚硬的地面烫出洞来。
察觉到有人靠近,佐助猛地抬头,脸上带着冰冷的寒意:“是谁?!!”
汐并没有暴露身份的打算。她走近几步后抬手,不同于普通的医疗忍术,她的查克拉居然还覆盖了一层如雾般的白色光晕。
佐助猛地一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查克拉顿时充盈起来,甚至打破了把自己困在原地许久的上限,查克拉的精纯度也提升了不少!
这太惊人了。她居然能让别人的查克拉储量和质量都大大提升,如果为己所用,他打败鼬似乎也不再是遥远的迷梦。
佐助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也因过于激动而嘶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帮我?”
可来者在治疗结束后便立刻瞬身离开,回应他的是飘渺的女声:“我知道你打败宇智波鼬的执念。我会帮助你,但不会是现在——现在的你太弱了,三年后,我会再来找你。”
药师汐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心神不宁的佐助经历无声的大脑风暴。
.
时间已是晚春,天气却如同盛夏般燥热。午后的鸟鸣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沉甸甸地罩在木叶隐村上方;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一丝风也没有;村东边缘那条相对僻静的小巷深处,一间木屋在烈日下静默着——“汐之诊所”。
店门内侧挂着的铜铃,突然被一股莽撞的力道撞响,打破了店内近乎凝固的安静。
“药师汐!”
春野樱几乎是撞进来的,带着一股外面滚烫空气的燥热和压抑不住的怒意。十岁的女孩,个子还未完全抽条,但此刻挺直了脊背,粉色的短发似乎都因情绪而微微炸开,像只弓起背、竖起毛的小猫。她那双碧绿的眼眸里,毫不掩饰地燃烧着敌意,直勾勾钉在柜台后刚刚抬起头的汐身上。
汐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玻璃杯,指尖上还沾着一点晶莹的水珠。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浅绿色旧式医疗忍者马甲,外面松松系着一条干净的米白色围裙。及肩的雾蓝色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光洁的额角。她的脸型小巧,肤色是略显透明的白皙,鼻梁挺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深沉的紫银色,如同不见底的深海,此刻漾开一丝温和的讶异。
“你是?”
“我是春野樱。”小樱语气冷冷。
汐的声音温柔,像山涧滑过卵石:“井野跟我提起过你很多次呢。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小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尖锐。她几步冲到柜台前,双手用力拍在光滑的木质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你还好意思问?井野!井野她天天念叨的都是你!‘汐姐姐今天做了超——级好吃的点心’、‘汐姐姐的医疗忍术好厉害’、‘汐姐姐说话好温柔’……没完没了!”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碧绿的眼睛里除了愤怒,还清晰地翻涌着委屈和一种被取代的恐慌。“你才来木叶几天啊?凭什么?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汐静静地听着小樱连珠炮似的控诉,眼底没有半分波澜,如同一片紫银色的深海吸纳了所有喧嚣。
等小樱急促的呼吸稍微平复了一点,她才微微弯起唇角。那笑容很浅,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柔和了她略显疏离的面部轮廓。
“原来是这样。”汐的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与小樱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她低头,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素雅的藤编小篮,篮子里垫着干净的油纸,上面整齐摆放着几枚小巧精致的点心。那点心形如初绽的樱花,半透明的外皮透着淡淡的粉,隐约可见里面包裹的浅绿色豆沙馅心,散发着清甜温润的香气。
“要来一个吗?”汐将篮子轻轻推向柜台边缘,靠近小樱的方向,“井野确实很喜欢这个。她说,”汐顿了顿,目光真诚地落在小樱脸上,“‘汐姐姐做的樱花团子真好吃,要是小樱也能尝尝就好了,她肯定也会喜欢的’。井野她,真的很在意你这个最好的朋友呢。”
“最……最好的朋友?”小樱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气势肉眼可见地泄了下去。她看着那几枚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点心,诱人的甜香丝丝缕缕钻进鼻腔,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微弱的抗议声。她飞快地瞄了一眼汐,对方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无害的神情,看不出丝毫得意或炫耀。
小樱倔强地别开脸,但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粘在那些粉嫩的团子上:“哼!别……别以为用好吃的就能收买我!”她的声音弱了不少,带着点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
汐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没再劝说,仿佛那点心摆在那里,只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她转身,拿起一个干净的铜壶,走到角落的小火炉旁。炉子上坐着一只陶罐,里面正温着水。她提起陶罐,小心地将热水注入铜壶,动作流畅而专注。细白的水汽袅袅升起,模糊了她沉静的侧脸。
“井野是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对吧?”汐背对着小樱,声音透过水汽传来,带着一丝暖意,“热情,开朗,像一团温暖的光,走到哪里都能让人开心起来。”
小樱没吭声,但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目光也从团子上移开,落在汐纤细的背影上。
“她跟我说了很多你们的事。”汐提起铜壶走回柜台,从旁边的小木架上取下两个小巧的白瓷杯,杯壁薄得近乎透明。“她说你们从忍者学校起就在一起,总是吵吵闹闹的,但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对方。”她将滚烫的热水注入杯中,几片碧绿的茶叶在激荡的水流中旋转舒展,清新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中和了甜点的气息。
“她还说,”汐将一杯茶轻轻推到小樱面前,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杯沿,“你虽然有时候脾气急,但学习忍术特别特别努力,比她认真得多,是她最佩服的对手和朋友。”
小樱看着眼前那杯清澈的绿茶,碧绿的茶叶在杯底缓缓沉浮。她沉默着,心里的不甘和委屈,被汐口中描述的井野——那个她所熟悉的、无比珍视的井野——一点点熨帖。她伸手,带着点赌气的意味,飞快地从篮子里抓起一个樱花团子,塞进嘴里,用力地咬了下去。
预想中的甜腻并未出现。软糯又带着一点点韧劲的外皮在齿间破开,里面清甜微沙的绿豆馅混合着若有似无的樱花淡香瞬间充盈口腔,口感细腻得不可思议。那甜味恰到好处,像初春的微风拂过舌尖,带着清新的凉意,瞬间抚平了喉间的燥热。
“唔……”小樱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哼,咀嚼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细细品味着。方才气势汹汹的质问,似乎也随着这口团子被暂时咽了下去。
汐看着小樱鼓起的腮帮子和微微眯起的眼睛,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了然。她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散热气,姿态从容:“其实我挺羡慕你们的。”
“羡慕?”小樱咽下团子,舔了舔嘴角沾上的一点粉屑,疑惑地看向汐。
“嗯。”汐点点头,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似乎透过蒸腾的热气,投向某个遥远的虚空。“能从小一起长大,分享所有的秘密和快乐,争吵也好,和好也好,都在彼此的生命里刻下深深的印记……这种羁绊,是很珍贵的东西。”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渺,“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拥有这样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奇特的重量,仿佛在确认什么,又仿佛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疏离。
小樱的敌意被那美味的团子和汐低柔的话语冲淡了大半,好奇心却浮了上来。她看着汐沉静的侧脸,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感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距离。“你……你以前没有朋友吗?”话一出口,小樱又觉得有点唐突,补充道,“井野说你刚来木叶不久。”
汐的指尖在杯沿停顿了一下,眼眸深处仿佛有极幽暗的光一闪而逝,快得让小樱以为是错觉。
“嗯,之前……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那里的人,大多各自奔忙,聚散匆匆。像你和井野这样长久、纯粹的情谊,很少见。”
她轻轻啜了一口微烫的茶,氤氲的热气让她的睫毛显得格外浓密纤长。“所以,我很理解井野为什么总是提起你。对她而言,小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谁也无法替代的‘最好的朋友’。”汐抬眼,目光再次落在小樱脸上,带着一种安抚的真诚,“她认识新的朋友,分享新的见闻,这份快乐,她最想分享的人,是你。这恰恰说明你在她心里的位置,从来都没有动摇过,反而因为有了新的经历,更想让你知道。”
小樱愣住了,碧绿的眼睛微微睁大。汐的话语像一把精巧的钥匙,轻轻旋开了她心中那扇被嫉妒和不安锁住的门。井野最近提起汐时闪闪发亮的眼神、兴奋的语气……那些画面重新在脑海中闪过,似乎被赋予了全新的含义。原来那些絮絮叨叨,并不是疏远,而是更深的依恋和分享的渴望?一股温热又带着点酸涩的情绪涌上心头,冲得她眼眶有些发热。她掩饰般地低下头,又飞快地抓起第二个团子塞进嘴里,用力嚼着,仿佛这样就能压下喉头的哽咽。
团子的清甜在口中蔓延,汐平和的话语也一点点渗入心间。小樱嚼着嚼着,速度慢了下来。她偷偷抬眼打量汐。午后的阳光透过擦拭得锃亮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汐深蓝色的发丝上跳跃,为她沉静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淡金色光晕。她垂眸看着手中白瓷杯的样子,专注而宁静,那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能看到淡青色的细小血管。
小樱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这个新来的汐姐姐……好像真的和以前那些围着井野转、让她讨厌的家伙不太一样。她身上没有那种刻意的讨好或者张扬的炫耀,只有一种沉静的、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的温柔气息,像春日午后晒得暖洋洋的溪水。而且……她做的点心,真的好吃到让人想哭。
“那个……”小樱咽下嘴里的团子,声音比刚才低了八度,带着点试探,“井野说你医疗忍术很厉害?你自己开诊所?”她试图转移话题,化解刚才自己冲进来的尴尬。
汐抬起眼,紫银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透。
“嗯,学过一些。主要是处理些日常的小伤痛,头疼脑热,查克拉的异常,还有……”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小樱因为激动拍柜台而微微泛红的手掌,“像这种轻微的撞击红肿。”
小樱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缩了缩,脸有点红。
“医疗忍术,”汐放下茶杯,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柜台上划着无形的图案,姿态随意又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美感,“本质上是生命能量的精细引导。查克拉的形态变化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理解’。”她的声音平和,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道理,“理解疼痛的源头,理解细胞在损伤下的应激反应,理解身体本身强大的自愈潜能,然后,用最温和、最顺应生命本然流向的方式,去引导查克拉帮助它。”
小樱听得有些入神,这和她从忍者学校老师那里学到的、强调精准控制和强大治愈效果的观念似乎不太一样。“顺应?不是应该用查克拉强行修复吗?”
“强行修复,就像用强力胶水粘合破碎的陶器,虽然能暂时恢复形状,但裂痕仍在,内部应力失衡,下一次受到冲击,反而更容易在旧伤处彻底崩坏。”汐耐心地解释着,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小樱,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而顺应身体的规律,理解它为什么在这里疼痛、为什么在那里淤血,引导查克拉去平息那些混乱的能量,激活它自身的修复机制……这样的愈合,才是真正坚固的,由内而外的完整。”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飘远了一瞬,声音轻得像叹息:“有时候,表面的伤口愈合了,可底下淤积的‘暗伤’,才是真正影响根基的东西。”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小樱的心湖,荡开细微的涟漪。她似懂非懂,但隐约觉得汐说的,似乎不只是皮肉伤。
小樱不知不觉又拿起了第三个团子,小口小口地咬着,一边消化着汐的话,一边忍不住继续问:“那……如果碰到很重的外伤呢?比如……骨头断了?或者……”她想起忍者训练中见过的可怕伤口。
“原则是一样的。”汐的声音依旧平稳,“先处理最紧急的出血和致命伤,稳定生命体征。然后,清理创面,处理坏死的组织,这一步需要精准的判断力,知道什么是必须清除的,什么是可以保留、能恢复生机的。”她的指尖在柜台上轻轻点了一下,“接着,引导查克拉促进骨骼断端的自然对接和生长,而不是粗暴地‘粘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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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血管的接续更需要耐心和精微的控制,要‘读懂’它们断裂后散逸的能量流向,再一点点引导归位、重建连接…每一步,都需要对生命结构本身,抱有敬畏。”
小樱听得入了迷,连团子都忘了吃。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医疗忍术描述得如此……充满智慧,像一门精深的艺术,而不仅仅是强大的力量。眼前这个沉静的蓝发少女,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而吸引人的光晕。她忍不住追问:“那查克拉的控制呢?怎么才能做到那么精细?”
“专注。”汐的回答简洁有力,“绝对的专注。摒除杂念,将心神完全沉入指尖,沉入需要感知和引导的那一点生命能量中。把它想象成…”她微微歪头,似乎在寻找恰当的比喻,“…像在黑暗的河流中,精准地捞起一颗最特别的、会发光的沙子。你的心有多静,你的‘网’就能织得多密,多轻柔。”
小樱努力想象着那个画面,碧绿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她完全忘了自己最初是为什么冲进来的,沉浸在汐描绘的医疗世界里。“听起来好难……但也好厉害。”她由衷地感叹,心里却已经埋下了一颗向往学习医疗忍术的种子。
“慢慢来。”汐看着她眼中亮起的光,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你很有天赋,小樱。井野说过,你学习忍术的专注力和毅力,是她见过最强的。”她指了指小樱面前不知不觉已经空了的点心篮子,“要不要再试试别的?刚做好的栗子羊羹,口感应该正合适。”
小樱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把四个樱花团子都吃光了!脸上瞬间爆红,一直红到耳根,简直像熟透的番茄。“啊?我……我吃了这么多了吗?”她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当汐转身去取羊羹时,她清楚地看到汐纤细白皙的手腕内侧,靠近袖口的地方,有一道寸许长的淡粉色疤痕,像一条褪色的丝线,嵌在过于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刺眼。
“汐姐姐……你的手?”小樱忍不住指着那里问道。
汐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放下刚拿起的羊羹小碟,很自然地抬起手腕看了看,仿佛才注意到那道旧痕。她用手指轻轻抚过那道淡粉色的痕迹,动作很轻,眼神却有一瞬间变得极其幽深,如同沉入不见光的海底。
“这个啊,”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小时候在孤儿院一场意外的大火留下的。没什么。”她放下手,袖子自然地滑落,遮住了那道疤痕,仿佛也遮住了某些不欲人知的过往。“都过去了。”她将盛着深褐色羊羹、点缀着一小粒金箔的小碟子重新推到小樱面前,“尝尝看?”
小樱看着汐平静无波的脸庞,又想起那道突兀的疤痕,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孤儿院……大火……那该多疼啊?可汐姐姐说起来却这么轻描淡写。
但如果小樱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伤痕很新,似乎是不久前留下的。
小樱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好像无所不能的姐姐,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让她看不懂的孤寂和沉重。
她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小块深褐色的羊羹。羊羹质地细腻如凝脂,入口冰凉,随即是浓郁醇厚的栗子香甜在舌尖层层化开,带着一丝微妙的、令人愉悦的颗粒感,美妙得难以言喻。可这一次,美食带来的纯粹快乐似乎被某种更柔软、更陌生的情绪冲淡了。
小樱小口小口地吃着,偷偷抬眼观察汐。汐正微微侧着头,目光落在窗外小巷被阳光切割得明暗分明的石板路上,侧脸的线条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精致而沉静。阳光跳跃在她深蓝色的发梢,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周身散发着一种遗世独立的静谧感。
小樱的心跳,就在这静谧的午后阳光里,毫无预兆地、清晰地加速了。咚、咚、咚……声音大得让她自己都害怕会被听见。脸颊又开始发烫,比刚才吃团子时更甚,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羞涩、好奇、怜惜和强烈吸引力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她的心尖。
“那个……”小樱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被窗外聒噪的蝉鸣淹没。她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完全不敢看汐的眼睛,“汐姐姐……你做的点心……真的……真的特别好吃…”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冲口而出:
“下次……能不能……只做给我吃?”
话一出口,小樱自己都惊呆了。她猛地捂住嘴,碧绿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盛满了慌乱和难以置信——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这么……奇怪的话!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头顶,她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我……我是说……那个……那个……”她语无伦次,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根本不敢等汐的回答,小樱猛地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像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往门口冲去,差点撞到旁边的矮柜。
“小樱!”汐略带惊讶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
小樱的脚步在门边猛地刹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她僵硬地转过身,脸上红霞密布,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汐对视。她飞快地、含糊地丢下一句:“谢……谢谢你的点心!很好吃!我……我下次再来!” 然后,像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似的,拉开门,飞快地冲进了外面白花花的、灼热的阳光里,小小的身影瞬间被刺目的光线吞没。
叮铃铃……门上的铜铃被粗暴地撞响,又渐渐归于沉寂。
诊所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单调的蝉鸣。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烈,透过玻璃窗,将空气里细小的尘埃都照得纤毫毕现,在光束中无声地飞舞。
汐脸上的温和笑意,如同退潮般,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她站在原地,紫银色的眼眸深处,方才那深潭般的平静被彻底打破,翻涌起一片冰冷、幽暗、深不见底的漩涡。那漩涡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纯粹的审视和一种无机质般的漠然。
她缓缓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刚才被小樱注视过的手腕内侧。指尖轻轻一挑,袖口滑开,露出了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她的指腹冰冷,沿着那道旧伤痕缓缓抚过,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哪里还有半分方才提及“孤儿院大火”时那刻意流露的、恰到好处的脆弱?
——呐,是在察觉世界真相的那天摔倒,被地上的石子划破的啊。
她的视线移开,落在那几个空了的点心碟子上,眼神锐利如锋。十岁小女孩的心思,单纯得可笑,也脆弱得可怜。几枚甜点,几句看似推心置腹、实则处处引导的话语,就能让那份强烈的敌意土崩瓦解,甚至滋生出另一种更易操控的情感——雏鸟般的好感与依赖。
她走到窗边,雾蓝色的身影在炽烈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像一道无法融化的坚冰。窗外,小樱慌乱逃跑的身影早已不见踪影,巷子里空无一人。汐的目光越过寂静的小巷,投向远处木叶隐村中心地带隐约可见的、高耸的火影岩。初代、二代、三代、四代目火影的巨大头像在阳光下沉默地俯瞰着整个村子。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深藏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片刻,她转过身,动作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冰冷从未存在过。她拿起小樱用过的那只白瓷杯,走到柜台后的水槽边。
细小的水流冲刷着杯壁,发出清泠泠的声响。汐低垂着眼睑,专注地清洗着杯子,白皙的手指在清水和洁白的瓷壁间显得格外灵活。水流声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冰冷的轻哼,如同毒蛇滑过草丛,从她唇间逸出。
那是属于猎食者的、无声的笑。
10. 十. 博弈
转眼间,木叶的春已经悄然到达尾声,空气也逐渐炽热起来。而药师汐那间被药草清香萦绕的小小诊所内却自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几枝紫阳花在窗台的小陶盆里静静绽放,深紫色的花瓣如同凝固的雨滴,映衬着主人紫色的双眼。
汐正低着头,用一把小巧的银质药杵细致地研磨着晒干的月见草花瓣。她的动作轻柔,神情专注,阳光透过窗棂,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这静谧的画面,如同精心绘制的浮世绘。
然而,她的心网感知,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无声地覆盖着诊所内外,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波动。
诊所门口,一股熟悉的、充满活力又略显笨拙的查克拉正探头探脑。金黄色的脑袋在门框边晃了晃,像只犹豫不决的小狗,赫然是漩涡鸣人。他手里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情绪是混合着期待和一丝……忐忑?
而花店方向,一股开朗、活跃、带着少女特有的雀跃和精心打扮后的小小得意的查克拉正轻快地靠近。山中井野。她抱着一束新包扎好的、色彩缤纷的时令鲜花。
而就在井野身边,一股慵懒却蕴含智慧、带着一丝对“麻烦”预感的查克拉也在慢悠悠地朝这边移动——是从未来访过的奈良鹿丸。
作为智商远超同龄人的天才,他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呢?
药师汐的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仿佛掌控一切的弧度。她放下药杵,拿起一块干净的湿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沾染的花粉碎屑。
“汐……汐姐姐?” 鸣人终于鼓起勇气,从门框后探出整个脑袋,脸上带着大大的、有点傻气的笑容,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快步走进来,献宝似的将手里攥着的东西递到汐面前——是一个用粗糙木头雕刻的、歪歪扭扭的狐狸挂件,狐狸脸上刻着夸张的笑容,尾巴翘得老高。
“这个……这个送给你!” 鸣人声音洪亮,带着邀功般的语气,“我……我昨天在手工课上做的!虽然老师说做得不太像……但我觉得它很像汐姐姐!”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因为……因为汐姐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弯弯的,很温暖!”
心网感知中,鸣人的情绪如同透明的水晶:纯粹的感激,笨拙的讨好,还有一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拒绝的忐忑。他将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送给她,并试图用“像她”来建立更深的连接。
药师汐接过那个粗糙的木雕狐狸,紫银色的眼眸注视着它,然后缓缓抬起,落在鸣人那张充满希冀的脸上。她没有立刻评价木雕的好坏,而是伸出手,像上次在终结之谷那样,轻轻拂开他额前汗湿的金发,动作自然又带着亲昵。
“谢谢鸣人。” 她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温和地流淌进鸣人心里,“我很喜欢。它……很有精神,就像鸣人你一样。” 她将木雕狐狸小心地放在窗台的那盆紫阳花旁,让阳光为它镀上一层金边。“而且,你说它像我?” 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比紫阳花更柔美、更真实的笑容,眼中仿佛有细碎的星光流转,“我很开心哦。”
轰!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冲垮了鸣人心中所有的忐忑!他湛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会傻傻地咧着嘴笑,感觉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汐姐姐说喜欢!还说狐狸像她!她……她对我笑了!比阳光还温暖!
“那…那个!汐姐姐!我……我还要去修炼!我要变得更强!以后……以后保护你!” 鸣人语无伦次地喊着,像是要掩饰自己快要爆炸的激动心情,转身就要往外冲。
“等等,鸣人。” 汐叫住了他。她转身从药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印着紫阳花纹样的食盒,递给他。“修炼也要吃饱才行。这是我早上做的饭团,加了梅子和烤鱼,还有一些补充体力的药草,不苦的。”
鸣人接过还带着温热的食盒,鼻子一酸。除了伊鲁卡老师偶尔的便当,他几乎从未收到过这样精心准备的、属于“家”的味道的食物。他用力地点点头,抱着食盒,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步三回头地跑出了诊所,那雀跃的背影仿佛带着光。
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心网清晰地感知到,鸣人心中那份依赖和雏鸟般的眷恋,已经深深扎根,甚至开始萌发出更朦胧的情感幼芽。这份纯粹而炽热的“阳光”,是她计划中最易点燃,也最需要小心呵护的火焰。
鸣人前脚刚走,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伴随着少女欢快的声音响起。
“汐酱!我来啦!” 井野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抱着那束色彩绚烂的鲜花走了进来。她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淡金色的长发用新买的浅紫色丝带束起,穿着清爽的夏日浴衣,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我刚刚还看到鸣人了——看!这是今天店里最新鲜的花!金鱼草、桔梗、还有这个季节少见的蓝星花!我觉得特别配汐酱的气质!咦,这盆紫阳花被你照顾得好好哦!比我花店里的任何一盆都精神!”
心网感知中,井野的情绪如同她怀中的花束,明媚、热烈,带着少女特有的炫耀欲和一丝……想要被认可、被特殊对待的渴望。她对汐的亲近,源自于对“美”的共鸣,对那份神秘优雅气质的向往,以及……在花道交流中感受到的、超越年龄的理解。
“真漂亮,井野。” 汐由衷地赞叹,接过花束,指尖拂过娇嫩的花瓣。“你的配色越来越有灵性了,蓝星花的点缀让整个花束都灵动起来,像夏夜的星空。” 她的赞美精准而富有诗意,直击井野最在意的专业领域。
井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盛满了星星。“真的吗?汐酱!我就知道你懂!” 她兴奋地靠近,带着淡淡的香水味,“上次你教我的那个‘逆风之舞’的插法,我回去试了,爸爸都说很有意境呢!他说很久没看到我在花道上有这么大胆的突破了!”
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到窗边的小几旁,那里摆放着汐常用的插花器具和几个素雅的陶瓶。阳光透过紫阳花和鸣人送的狐狸木雕,洒在她们身上。
“花道如心。” 汐(雨音)拿起一枝修长的金鱼草,声音轻柔,“不在于完全遵循古法,而在于表达那一刻的心境。井野你天性开朗自由,不必拘泥于固定的‘型’,让花枝随着你的心意舒展,哪怕看似‘逆风’,只要心中有‘舞’,便是最美的姿态。” 她一边说,一边手指灵巧地将金鱼草斜插入一个深蓝色的广口瓶,枝条微微后仰,带着一种迎风而立的倔强美感。
井野看得入神,天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崇拜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汐姐姐不仅懂花,更懂她!在她为家族责任、为与小樱微妙的关系、为心中那份对佐助渐渐淡去却不知该投向何方的少女情怀而迷茫时,汐姐姐的话,如同清泉,让她豁然开朗。看着汐姐姐专注插花的侧脸,那沉静优雅的气质,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紫银色眼眸……井野的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脸颊微微泛红。
“汐姐姐……” 井野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带着一丝撒娇般的依赖,“你……你以后会一直留在木叶吗?”
汐插花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眼,对上井野那双充满期待和一丝不安的眼睛。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露出一个温柔而略带神秘的笑容:“只要这里还有像井野这样热爱生活、懂得欣赏美好的朋友,我想,我会愿意停留很久。” 她将插好的金鱼草花器轻轻推到井野面前,“这瓶‘逆光’,送给你。愿你永远保有这份逆风起舞的勇气。”
井野的心,被那句“朋友”和“停留很久”填得满满的,又被那瓶名为“逆光”的花和蕴含其中的期许深深打动。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花器,感觉捧着的不是花,而是汐姐姐给予她的、一份沉甸甸的认可和温暖的羁绊。那份朦胧的悸动,在少女心中悄然生长,化为对这份独特情谊的珍视和更深沉的依赖。
井野抱着花器,如同捧着珍宝般欢天喜地离开后不久,诊所门口响起了拖沓的脚步声。鹿丸顶着标志性的菠萝头,一脸“麻烦死了”的表情,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他是被母亲奈良吉乃硬逼着来给汐送一些自家晒制的、据说对缓解疲劳有奇效的特制鹿茸药茶的——不久前,吉乃夫人是已经成为了汐的“忠实客户”之一,对这位医术高明、性格温柔的年轻女医忍赞不绝口。
但当然,他专门拐到井野的花店和井野一起去,就说明了这次拜访并非只是送礼物那么简单。
刚才汐和井野的相处,他都在一扇窗后看得清楚:
麻烦了……这家伙的为人处世,不像是一个简单的医生啊……
“打扰了,汐医生。我是奈良鹿丸,这是奈良吉乃——也是家母让我送来的。” 鹿丸将一个小巧的藤编篮子放在桌上,语气懒散,眼神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扫过诊所内的陈设:窗台的紫阳花和粗糙木雕狐狸、小几上插花残留的水迹和几片散落的花瓣、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井野的淡淡香水味和鸣人那充满活力的查克拉残留……
心网感知中,鹿丸的情绪如同一潭深水,表面是慵懒和“麻烦”,底下却是高速运转的思维逻辑链。他在分析,在推演。这位突然出现、迅速融入木叶、人缘好得出奇的药师汐,身上有太多“巧合”和值得推敲的地方。她的医术来源?她的真实目的?她为何能如此精准地“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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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鸣人、井野,甚至丁次这些性格迥异的人?
“多谢吉乃夫人,也麻烦鹿丸君跑一趟了。” 汐的声音温和依旧,她拿起篮子,看了看里面包装精致的药茶包,“令堂有心了。鹿丸君要不要坐一下?刚煮了些清心去火的凉茶。” 她指了指旁边小几上另一套干净的茶具。
“啊,不用麻烦了……” 鹿丸本能地想拒绝,但目光却落在了小几棋盘上。那是一副普通的将棋棋盘,上面残留着一局未下完的棋,棋路精妙,攻守转换间透着一种超越常规的、天马行空般的布局思路。
鹿丸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他嗜棋如命,这副残局瞬间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汐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她不动声色地走到棋盘旁,拿起一枚“角行”棋子,指尖摩挲着光滑的棋面,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慨:“棋如世局,有时候看似无关紧要的一步闲棋,落在意想不到的位置,或许就能在未来撬动整个盘面。可惜,能看透这层的人,太少了。” 她的话意有所指,仿佛在说棋,又仿佛在说别的。
鹿丸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女人……话里有话。他忍不住走近几步,仔细看向那盘残局。黑棋(玉将方)看似被白棋(王将方)逼入绝境,但黑棋一枚深入敌阵、看似孤立的“飞车”,却隐隐指向白棋一个极其隐蔽的防御弱点。如果后续几步走得精妙,配合另外两枚看似散落的步兵,极有可能形成绝地反杀!
“这步‘飞车’……” 鹿丸忍不住开口,手指虚点棋盘,“位置很刁钻。白棋的‘金将’和‘银将’都被牵制在右侧,左侧看似稳固,实则空虚。” 他抬起头,看向汐,懒散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锐利的光芒,“下棋的人……眼光很毒。”
“是吗?” 汐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棋逢对手的愉悦,也带着深不可测的神秘。“执黑者,不过是觉得规则既定,局势已明,与其困守一隅,不如行险一搏,或许能在死局中…撕开一条新路。” 她拿起代表黑棋玉将的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一个看似更加危险的位置。
鹿丸的呼吸微微一滞!这一步……简直是疯子!完全违背了将棋稳健防守的常理!但就在这看似自杀的一步落下后,整个棋局瞬间活了!那枚深入敌阵的飞车、那两个散落的步兵,甚至包括这枚送死的玉将,都仿佛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形成了一张针对白棋核心的绝杀网!之前所有的“闲棋”和“险招”,在这一刻都显露出了其深远的布局意图!
“破而后立……以身为饵?” 鹿丸喃喃自语,看向汐的眼神彻底变了。这已经不仅仅是棋艺高超的问题了——这是一种近乎颠覆性的战略思维,一种不惜代价、敢于打破一切规则束缚的疯狂布局!这个女人……绝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无害!
“规则,往往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鹿丸君。” 汐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敲在鹿丸心上。她的紫银色眼眸平静地注视着棋盘,又仿佛透过棋盘,看到了更遥远、更宏大的东西。“有时候,最大的‘麻烦’,恰恰源于对既定规则和所谓‘常理’的……过度遵守。你觉得呢?”
鹿丸沉默了。他第一次在一个算是同龄的女性面前,感到了智谋上的压迫感和一种……被看透本质的寒意。她的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捅破了他内心深处对木叶现状、对忍者制度、对无穷无尽“麻烦”的根源性思考。破而后立……以身为饵……打破规则……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她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诱惑他?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帮老妈处理药材。” 鹿丸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恢复了那副懒散的表情,但眼神深处的探究和警惕已经如同实质。“多谢汐医生的茶……和棋局。很……受启发。”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转身离开了诊所,步伐看似依旧拖沓,却比来时快了几分。
汐看着鹿丸消失在门口,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对待鹿丸这颗最聪明的“棋子”,自然不能像和井野、鸣人他们一样相处。稍微透露一些“真实”,才是破局之道。
现在的鹿丸明显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并且被她的“棋局”和话语深深触动。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以鹿丸的智慧,必然会抽丝剥茧。而当他发现越多“不合理”,就越会被她展现出的“破局”可能性所吸引。他追求的是“最小麻烦的解决方案”,而她提供的,恰恰是一条看似疯狂、却可能一劳永逸的“捷径”。
夕阳西下,将木叶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喧嚣的街道也逐渐安静下来。
小巷中,那家不起眼的“汐之诊所”也亮起了灯。
一切如常。
11. 十一. 邀请
木叶的夏来得迅疾而浓烈。蝉鸣尚未攀上最高潮,阳光却已有了灼人的分量,慷慨地泼洒在屋顶、街道和行人微汗的额角。村东那条僻静小巷深处,“汐之诊所”的木牌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店门虚掩,隐约飘散出清甜的草药气息,混合着新烤点心的暖香,奇异地中和了空气里的燥热。
门内,药师汐正将最后几枚裹着透明糯米皮的樱花水信玄饼小心地码进铺了油纸的藤篮里。晶莹剔透的粉色点心,中心凝固着一朵完整的八重樱,美得不似人间烟火。她穿着素净的浅葱色浴衣,雾蓝色的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颈侧,衬得肌肤愈发白皙。紫色的眼眸低垂,专注得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忍术操作。
“呼……”她轻轻舒了口气,指尖拂过微凉的竹篮边缘,目光投向窗外被阳光烤得发白的石板路。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悄然成型:
——一次属于少年们的夏日野餐。
目的?自然是加深与这些木叶未来“栋梁”和“变量”的联系。那个粉色头发、眼神倔强又藏着不安的春野樱;那个活力四射的意外性忍者漩涡鸣人;那个热情如火的花艺女孩山中井野;那个安静内敛却拥有纯净白眼的日向宗家日向雏田;还有那个在超市里因一包薯片而对她展露纯粹笑容的男孩秋道丁次。
——他们每一个,都是值得“经营”的关系。她需要更自然地融入,成为他们信赖的“汐姐姐”,一个稳固的、温暖的中心点。
.
午后滚烫的阳光炙烤着木叶边缘的露天训练场,尘土都被晒得懒洋洋地漂浮。鸣人刚结束一轮惨无人道的体能练习,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对刺眼的太阳龇牙咧嘴,橘色的运动服后背湿透了一大片。
“鸣人?” 温柔的声音穿透了蒸腾的热气。
鸣人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金发像炸开的刺猬。他猛地回头,撞进一双紫银色的沉静眼眸里。
是汐姐姐!她站在训练场边缘的树荫下,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竹篮,像一幅清凉的画。
“汐……汐姐姐?” 鸣人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脸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烫。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汐走近几步,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听说这里的后山视野开阔,能看到整个木叶,”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鸣人耳中,“明天下午,我打算叫上井野、小樱、雏田、还有丁次君,一起去野餐。准备了挺多吃的。” 她微微晃了晃手中的篮子,里面诱人的点心若隐若现。“鸣人君也一起来吧?帮我看看那个地方适不适合,顺便……保护大家的安全?” 她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紫银色的眼睛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弱者”的请求,“毕竟,你是这里最强的男子汉了。”
“保……保护?!” 鸣人猛地瞪大了蓝眼睛,湛蓝的瞳孔里瞬间燃起了熊熊火焰,仿佛被赋予了火影般的重任。所有疲惫一扫而空,他用力拍着胸脯,震得灰尘飞扬:“包在我漩涡鸣人身上,绝对没问题!汐姐姐你放心,有我这个未来火影在,什么危险都不怕!” 他挺直腰板,下巴抬得老高,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只骄傲的小狮子。
汐看着他瞬间爆发的活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触动——真是个单纯又渴望被认可的孩子。
——多么天真呐。
一丝负罪感涌上心头,却又在毫秒之间被她驱散。
“那就说定了。” 她将一串小巧的、用油纸包好的三色团子递过去,“训练辛苦了,补充点能量。”
团子糯白、浅粉、嫩绿,散发着清甜的米香。鸣人几乎是抢过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唔……好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三色丸子!” 甜糯的滋味在口中化开,他偷偷抬眼瞄着汐沉静的侧脸,心脏在胸腔里不听话地咚咚乱跳,比刚才训练时还快。
保护她……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被汐轻柔的话语和甜美的团子催生,悄然扎根。
.
傍晚时分,汐之诊所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清苦气息。小樱正皱着眉头,对照着一本厚厚的《基础人体经络详解》——汐看出了她对医疗忍术的兴趣,允许她可以随意进入诊所翻看一些医疗典籍。
她尝试将查克拉凝聚在指尖,模拟止血术的能量流动。指尖的绿色荧光时明时暗,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这里,” 一个平静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带着一丝清凉感,驱散了小樱心头的烦躁,“尺泽穴附近的查克拉引导路径,需要更迂回一些。直接冲击会阻滞手太阴肺经的气血。”
小樱吓了一跳,指尖的绿光噗地熄灭。她猛地抬头,看见汐不知何时已站在旁边,紫银色的眼眸正落在她摊开的经络图上,修长的手指精准地点在某个穴位旁。她的靠近带来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草药和点心的清甜气息。
“汐……汐姐姐。” 小樱的脸颊微微发热,不知是因为练习失败被撞见,还是因为对方靠得太近。她下意识地合上书页,试图掩饰自己的笨拙。
汐却自然地拿起那本书,翻到小樱刚才卡住的那一页,指尖划过复杂的经络线。
“查克拉在经络中的流动,如同溪水在山涧穿行。强行开凿只会引发洪涝,顺应其势,加以疏导,方能润泽万物。”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明天下午,我约了井野、鸣人、雏田还有丁次君去后山野餐。” 她的话题转得自然而随意,“那地方视野很好,也很安静。我想,换个环境,放松一下,也许对理解这些能量的流动更有帮助?实践和理论,有时需要交替进行。”
她将书轻轻放回小樱面前,墨蓝色的眼睛看着她,带着温和的邀请,“你也一起来吧?我们可以带上这本书,找个树荫下再讨论讨论。”
小樱愣住了。野餐?和井野、鸣人他们?还有……和汐姐姐一起讨论医疗忍术?一股微小的雀跃混杂着紧张在心口炸开。她看着汐沉静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对她刚才失败的嘲笑,只有真诚的邀请和对知识的尊重。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好的。”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我去帮忙准备东西!”
“不用太麻烦,” 汐浅浅一笑,转身从药柜旁拿出一个素雅的布包,“点心我来准备就好。你带上你的疑问和这本书,就是最好的准备。” 她将布包递给小樱,“这里面是一些安神的干花茶,泡水喝对静心凝神有帮助,练习前可以试试。”
小樱接过带着体温的布包,淡淡的草木清香钻入鼻端,脸颊更红了。她用力点头,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膨胀,暖暖的,带着一丝陌生的悸动。
.
山中花店里,各色花卉争奇斗艳,馥郁的香气几乎凝成实质。井野正哼着歌,手脚麻利地将新到的矢车菊插进水晶花瓶里,金色的马尾随着动作活泼地跳跃。
“井野。” 汐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快,像投入花海的一颗小石子。
“汐酱!” 井野惊喜地回头,金发甩出一道耀眼的弧线,像只欢快的小鸟扑到汐面前,“你怎么来啦?是不是需要什么特别的花?给诊所添点生气?”
汐的目光扫过满室芬芳,最后落在一大捧刚修剪好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红鹤芋上。“真漂亮。” 她由衷赞叹,随即压低了一点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亲昵,“明天你们忍者学校不上课,我想明天下午组织大家去后山野餐,放松一下。想叫小樱、鸣人、雏田,还有丁次君。”
“野餐?!” 井野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如同花房里最璀璨的宝石,“太棒了!我早就想大家一起出去玩了!” 她兴奋地抓住汐的胳膊摇晃,“汐酱你真是太懂我们了!地点选好了吗?需要我准备什么?饮料?水果?还是布置场地?我认识一个店,他们家的野餐布超可爱的!”
汐被她蓬勃的热情感染,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紫银色的眼底也漾开真实的暖意。
“地点在后山那片能看到火影岩的开阔草地。食物点心我来负责,保证管够。” 她顿了顿,看着井野闪闪发光的眼睛,“不过,确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包在我身上!” 井野拍着胸脯,一副“万事有我”的架势。
“雏田那孩子,似乎有点害羞,” 汐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我怕她不好意思答应,或者来了也放不开。你能……帮我特别邀请她一下吗?用你的方式,让她感觉自在一点。你知道的,女孩子之间,有些话更好说。”
井野立刻心领神会,用力点头,金发甩动:“明白!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雏田那边我去说,绝对让她开开心心地来!” 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感觉自己和汐酱之间共享着一个温暖的小秘密,关系瞬间拉得更近了。能为汐酱分忧,让她觉得无比自豪。
汐离开后,井野看着她的背影胡思乱想:雏田和汐酱应该只是单纯的朋友吧……咿!我在瞎想什么呢!——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肯定才是汐酱最值得信赖的人嘛……
.
日向家古老的宅邸,长长的木质檐廊下,雏田正小心翼翼地给一盆叶尖微卷的兰草浇水。她动作轻柔,白瞳专注,仿佛那是易碎的珍宝。夕阳的金辉洒在她柔顺的深紫色短发和白色的练功服上,笼着一层静谧的光晕。
一阵极细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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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花香的查克拉波动,如同春日里第一只蝴蝶扇动的翅膀,轻轻触碰到她的意识边缘。是井野的心转心之术!
雏田微微一颤,水壶里的水差点洒出来。她连忙稳住心神,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熟悉的、属于井野的、活泼又带着点急切的查克拉讯息流涌入脑海。
【雏田酱!明天下午!后山野餐!汐酱组织的!超——级期待!你一定要来哦!小樱、鸣人君、丁次君都去!汐酱做了超多超好吃的点心!她还特意让我告诉你,说很希望你能来,大家一起放松聊天,不用紧张的!放心啦,有我在呢!一定要来哦!不来我会用秘术轰炸你啦!】
一连串的信息如同欢快的溪流,冲刷着雏田宁静的心湖。汐姐姐……野餐……大家……点心……井野的鼓动……每一个词都让她的心跳悄悄加速。尤其是“汐酱特意让我告诉你,很希望你能来”这句,像一颗小小的蜜糖,在她心尖融化开,带来一丝微甜的暖意。
雏田睁开眼,白皙的脸颊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樱花色。她放下水壶,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去吗?那么多人……鸣人君也在……可是……是汐姐姐的邀请……井野也这么热情……她想起集市上汐姐姐递给她那枚樱花团子时温柔的笑容,想起她身上令人安心的草药气息。
内心挣扎了片刻,雏田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恐惧于社交的女孩不知出于什么隐秘的少女心事,还是决定迈出这一步。至于到底是因为活泼的鸣人还是温柔的汐,谁又知道呢?
她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调动起自己微弱的查克拉,尝试着将一份简单的意念传递回去。这很困难,她的查克拉控制远不如井野精妙,只能传递非常模糊的情绪和几个破碎的词。
【井野……谢谢……我去……】
传递完,她像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轻轻吁了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白瞳望向被夕阳染红的庭院,一丝混合着紧张和隐秘期待的涟漪,在她纯净的眼眸深处悄然荡漾开。汐姐姐……会做什么点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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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叶最热闹的集市街,空气中混杂着烤鱼、炸天妇罗、新鲜蔬果和糖果的甜腻香气。丁次刚心满意足地干掉一大包烤肉味薯片,正捏着空袋子,目光精准地扫视着下一个目标。他圆润的脸庞红扑扑的,带着美食带来的纯粹幸福感。
“——丁次君?”
一个清泠平静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丁次疑惑地转头,嘴里还叼着最后一片薯片,腮帮子鼓鼓囊囊。当看清来人时,他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嘴里的薯片也忘了嚼。
是药师汐!
虽然他只和她在超市偶遇过一次,可后来有一次井野把汐做的点心分享给大家他才知道,原来汐的手艺那么好!
汐穿着简单的浅色便服,雾蓝色的发束在脑后,手里拎着一个装了几味草药的布袋,站在熙攘的人群里,像一株安静的薄荷。
“唔……药师汐……姐姐?” 丁次费力地咽下薯片,有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的碎屑。
“好巧——不过,叫我汐就好啦。” 汐走近几步,紫银色的眼睛落在他空空如也的薯片袋子上,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明天下午,我在后山那边准备了一次野餐,想邀请大家聚聚。”
她顿了顿,看着丁次瞬间亮起来的、充满渴望的眼睛,补充道,“做了很多点心。樱花水信玄饼、栗子蒙布朗、三色团子……还有一些新尝试的,比如……咸蛋黄肉松口味的青团?” 她报出的每一个名字,都精准地戳在丁次的美食雷达上。
“野……野餐?点心?” 丁次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一个度,眼睛死死盯着汐,仿佛她是会移动的点心宝库,“咸……咸蛋黄肉松青团?” 光是想象那咸甜交织、沙沙糯糯的口感,就让他感觉幸福的电流从脚底板窜到头顶!薯片?那是什么?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汐姐姐描述的梦幻点心!
“嗯,” 汐点点头,语气自然,“井野、小樱、鸣人、雏田他们都会来。丁次君也一起来吧?人多热闹,食物也才吃得香。”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邀请,仿佛丁次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去!一定去!” 丁次毫不犹豫,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脸上的肉都跟着颤动,“我……我可以帮汐你拿东西!重的都交给我!” 他拍着自己厚实的胸脯,恨不得立刻表明自己作为“点心守护者”的坚定立场。而他对汐的好感度也伴随着对美食的无限憧憬,瞬间飙升到了顶点。他甚至开始盘算明天要少吃点午饭,留出最大的空间给汐姐姐的点心盛宴。
灯火通明的夜晚,月光将燥热抚平,却吹不冷少年们激动而期待的心。
12. 十二. 野餐
翌日的午后,阳光依旧慷慨,但后山那片开阔的缓坡草地却因高大的树木和习习山风而显得格外清凉舒适。绿草如茵,间或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远处,木叶隐村的全貌和威严的火影岩清晰可见。
汐是第一个到的。她铺开一块巨大的、蓝白格子的厚实野餐布,边缘缀着细密的蕾丝。食盒被一一打开,如同开启了传说中的百宝箱。晶莹剔透的樱花水信玄饼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晕;深褐色的栗子蒙布朗挤着蓬松的奶油尖顶;翠绿欲滴的艾草青团散发着独特的清香;色彩缤纷的三色团子串在细竹签上,像一个个活泼的精灵;切成完美三角形的玉子烧金黄诱人;还有裹着海苔、饭粒饱满的各式寿司卷,以及一大盒新鲜切好的时令水果,红艳的草莓、橙黄的芒果、碧绿的蜜瓜,色彩斑斓得像打翻的调色盘。食物的香气混合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用心。
很快,其他人也陆续到来。
鸣人几乎是连蹦带跳地冲上草坡,耀眼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颗活力四射的小太阳。他怀里紧紧护着一大捧显然是临时凑起来的野花——有明黄的蒲公英、淡紫的鸭跖草、雪白的荠菜花,甚至还有几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搭配得……相当具有“鸣人特色”。他冲到汐面前,献宝似的把花往前一递,脸颊因为奔跑和莫名的兴奋涨得通红:“汐……汐姐姐!给你的!后山开得最好看的花!我……我保护它们一路了!” 他刻意挺直腰板,努力做出可靠的样子,眼神却忍不住瞟向那些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点心。
紧随其后的是井野和小樱。井野像只翩跹的花蝴蝶,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金发马尾高高束起,活力四射。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竹编小篮,里面是她特意挑选的、最鲜亮饱满的水果。小樱则显得有些拘谨,穿着素净的短袖和七分裤,怀里抱着那本厚厚的《基础人体经络详解》,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水壶。她的目光先是飞快地扫过汐沉静的侧脸,然后落在鸣人那捧“狂野派”花束上,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只是脸颊也微微泛红。
“哇!汐酱!这些点心也太漂亮了吧!像艺术品!” 井野一看到餐布上的景象,立刻发出惊叹,毫不掩饰地表达着喜爱。她放下果篮,凑到汐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眼神亮晶晶地黏在那些精致的点心上:“我就知道汐酱最厉害了!”
小樱也走近,将书和水壶小心地放在餐布边缘,轻声打招呼:“汐姐姐。” 她的目光被那些点心吸引,尤其是晶莹剔透的水信玄饼,带着一丝研究者的好奇,但更多的是对这份精致的欣赏。她偷偷深呼吸,试图压下心口莫名的悸动。
“井野,小樱,你们来了。” 汐微笑着点头,自然地接过井野递来的水果篮,又对小樱带来的书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她转向鸣人,看着他手中那捧生机勃勃却略显杂乱的花束,紫银色的眼底漾开真诚的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深潭:“谢谢你,鸣人。很有活力,我很喜欢。” 她接过花,手指不经意间拂过鸣人递花时微微汗湿的手背。
鸣人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耳根瞬间红透,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似乎变成了一只只会傻笑的金毛小狗。
“咦,丁次和雏田还没到吗?” 井野环顾四周。
话音未落,一个敦实的身影出现在坡顶。丁次喘着粗气,额头上挂着汗珠,显然是努力爬坡的结果。但他脸上没有丝毫疲惫,只有一种朝圣般的虔诚和迫不及待。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餐布上那琳琅满目的食盒——尤其是那翠绿诱人的青团。他几乎是挪动着脚步蹭过来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目标,喉咙也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丁次,辛苦了。” 汐温和地招呼他,递过去一张干净的纸巾,“快坐下歇歇,喝点水。” 她指了指餐布中央那个最大的保温壶,里面是她特制的、加了薄荷叶和柠檬片的清凉花茶。
丁次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汗,憨厚地笑着:“不辛苦不辛苦!汐姐姐才辛苦!”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点心上,尤其是那个散发着咸香诱惑的青团,“我……我坐这边就好!”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个离点心最近、视野最佳的位置,郑重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像等待开饭指令的士兵。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有些迟疑地出现在草坡边缘。深紫色的短发,纯白的眼眸,正是日向雏田。她穿着淡粉色的和风便服,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阳光落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怯生生的花蕾。
“雏田!这边这边!” 井野眼尖,立刻热情地挥手招呼,汐也朝她笑得眉眼弯弯。
雏田的脸瞬间红透,低着头,小步挪了过来,声音细若蚊蚋:“大……大家好……汐姐姐……” 她飞快地抬眼看了汐一下,又迅速垂下眼帘。
“雏田,欢迎你来。” 汐的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如同怕惊扰了易碎的蝶翼。她主动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特意留出的空位,“坐这里吧,这边树荫好。” 那位置既在汐身侧,又稍稍远离了最喧闹的鸣人和最“虎视眈眈”盯着食物的丁次。
——出于某些原因,汐并不是很想让雏田和鸣人接触。
雏田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汐一眼,然后顺从地在她指定的位置坐下,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汐自然地递给她一杯刚倒好的、散发着薄荷清香的凉茶:“先喝点水,山上有点热。” 这份不着痕迹的体贴,让雏田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
至此,小小的野餐团队终于聚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蓝白格子的野餐布上投下摇曳的光斑。食物的香气、青草的芬芳、少年少女们身上干净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酝酿出一种属于夏日的、微醺般的氛围。汐坐在野餐布靠近中央的位置,紫银色的眼眸沉静地扫过围坐的众人——活泼的井野、故作镇定却眼神闪烁的小樱、兴奋得坐立不安的鸣人、安静羞涩的雏田、以及满心满眼只有食物的丁次。大家各怀心思,却不约而同地注意着汐——她像一颗引力强大的星球,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个小世界的中心。
“好了,人都到齐了。” 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叽叽喳喳的井野和扭来扭去的鸣人瞬间安静下来,连丁次也暂时将目光从点心上拔开看向她;小樱更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雏田也微微抬起了头。
“首先,谢谢大家能来。” 汐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带着真诚的暖意,“木叶的夏天很美好,能和新认识的朋友们一起分享这份美好,我觉得很幸运。” 她拿起那个装着晶莹樱花水信玄饼的藤篮,“先尝尝这个?井野带来的水果很新鲜,正好可以解腻。” 她将篮子递给离她最近的井野,“井野,麻烦你分给大家吧?”
“好嘞!交给我!” 井野欣然领命,金发飞扬,带着一种被委以重任的雀跃。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水信玄饼,那半透明的粉色外皮包裹着完整的樱花,如同凝固的梦境。她先递给了身边的雏田:“雏田,给!这个好漂亮!” 雏田受宠若惊地接过,小声道谢,白瞳里映着点心的剔透光泽。
井野又拿起一个递给小樱:“宽额头,喏!” 小樱下意识地瞪了她一眼,但还是接了过去,目光却忍不住瞟向汐。汐正拿起一个,递给眼巴巴看着的鸣人:“鸣人君,尝尝看?”
“嘿嘿……谢……谢谢汐姐姐!” 鸣人双手接过,像捧着什么圣物,蓝眼睛里满是激动。他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软糯冰凉的外皮在口中化开,带着极淡的樱花甜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盐渍味道,中和了甜腻,口感奇妙而清爽。“唔!好好吃!冰冰凉凉的!” 他含糊不清地赞叹,嘴角沾上了一点透明的糯米皮。
丁次也分到了一个。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先是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那清雅的香气,然后才极其珍重地咬下一小口,闭上眼睛,腮帮子缓慢而满足地蠕动,脸上露出了近乎神圣的陶醉表情,仿佛在品味世间至高的美味。
小樱看着手中精致得不忍下口的点心,又看看汐沉静优雅地将一个水信玄饼递给丁次后,自己才拿起一个小口品尝的侧影。阳光勾勒着她纤长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雾蓝色的发丝拂过白皙的颈侧。
小樱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学着她的样子小口咬下。清甜冰凉的口感瞬间抚平了心头的燥热和莫名的悸动,只留下纯粹的享受和对那份从容气度的向往。
“真的……很特别。” 小樱轻声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目光却忍不住又飘向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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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心开了个好头,气氛很快活跃起来。汐并没有刻意主导话题,而是像一个最耐心的倾听者和最温和的引导者。
鸣人几口吞下点心,体内的活力因子就开始蠢蠢欲动。他指着远处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睛放光:“你们看那边!好像有很深的洞!说不定藏着什么宝藏!我去看看!” 说着就要起身冲过去。
“鸣人!别乱跑!摔下去怎么办!” 小樱立刻皱眉喊道,带着习惯性的担忧。
井野也叉着腰:“就是!吊车尾你消停会儿!汐酱的点心还没吃完呢!”
鸣人的内心其实很敏感,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同伴们话语里的关心。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在认识汐姐姐前,只有伊鲁卡老师这样关心过自己。而现在,在汐姐姐的帮助下,他也拥有了朋友。
原来有朋友关心照顾的感觉这么好,好得让他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鸣人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暖意,他看似不满地嘟起嘴,澄蓝双眼里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喂喂!你们很扫兴耶!我可是要保护大家的未来火影!区区灌木丛……”
“鸣人,” 汐适时开口,声音平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扰”,“那片灌木看着确实有点深。这样吧,” 她拿起桌上那个装满了新鲜草莓的玻璃碗——鲜艳欲滴的红色果实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能麻烦你帮我把它拿到旁边那条小溪边,用流动的溪水再冲洗一下吗?山泉水洗过的草莓会更清甜。顺便,” 她指了指溪流上游的方向,“帮我看看那边有没有开着蓝色小花的植物?我好像闻到一点特别的香味,想采些回来做香料。”
她的请求合情合理,甚至带着一点“只有你能胜任”的意味,而保护和探索的任务也完美契合了鸣人渴望被需要和冒险的心理。
鸣人脸上的不满瞬间被“重任在肩”的使命感取代,蓝眼睛重新亮起来:“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洗草莓和找蓝色小花是吧?保证完成任务!”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沉甸甸的玻璃碗,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小溪方向走去,还不忘回头保证:“汐姐姐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草莓的!绝对一颗都不会少!”
小樱和井野看着鸣人突然变得异常谨慎的背影,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汐只是浅浅一笑,拿起一块玉子烧,看似无意地递给身边一直安静看着鸣人的雏田:“雏田也试试这个?刚做好的,应该还温着。”
“啊,好、好的,谢谢汐姐姐……”雏田赶忙将目光从远处的鸣人身上收了回来,她接过玉子烧,好不容易降温的脸又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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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的食量并不大,很快野餐布旁便只剩下了还在暴风吸入的丁次。
井野的注意力很快被草地上散落的野花吸引。她灵巧地采集着淡紫色的鸭跖草、明黄的小野菊、雪白的满天星,手指翻飞,很快编出了一个色彩斑斓的小小花环。
“雏田!低头低头!” 井野兴致勃勃地拿着花环,想给雏田戴上。
雏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井……井野桑……不用了……”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多好看呀!” 井野不依不饶。
雏田求助般地看向汐。汐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井野的手真巧,雏田戴着一定很好看。” 她的话让雏田的拒绝卡在了喉咙里。
汐又看向井野,带着一丝欣赏和鼓励:“不过,井野,你的花环编得这么漂亮,只给雏田一个人戴,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她指了指自己雾蓝色的发丝,“要不要试试给我也编一个?我觉得淡蓝色和紫色搭配会很适合。”
“真的吗?汐酱你也喜欢?” 井野的眼睛瞬间比刚才更亮了,仿佛得到了最大的认可——给汐酱编花环?这简直是最棒的任务!
她立刻放弃了“追击”雏田,转而开始在草地上寻找更多适合雾蓝色头发的花朵——淡蓝的婆婆纳、深紫的堇菜、洁白的雏菊。“没问题!汐姐姐你等着!我一定给你编个最好看的!” 她像只快乐的小蜜蜂,立刻投入到新的创作中,热情高涨。
雏田松了口气,向汐投去感激的一瞥。
趁着井野专心编花环、鸣人还没回来、丁次沉浸在品尝栗子蒙布朗的美味中、雏田小口吃着玉子烧的安静间隙,小樱终于鼓起勇气,翻开了带来的那本《基础人体经络详解》。
“汐姐姐,” 她指着书上描绘手少阴心经的一幅复杂图谱,眉头微蹙,“这里,书上说查克拉流经‘少海’穴时,容易因情绪波动而产生滞涩。但我练习的时候,感觉在‘灵道’附近更容易卡住,这是什么原因呢?” 她的问题很具体,带着求知者的认真。
汐放下茶杯,身体自然地微微倾向小樱,目光落在她指出的地方。她紫银色的眼眸沉静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问题和眼前求知若渴的粉发少女。
“很好的观察,小樱。” 汐的声音带着赞许,这让小樱的心跳微微加速。
“书上说的‘少海’穴滞涩,更多是理论上的常态。而个体差异很大。”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书页“灵道”穴的位置,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像一轮弯弯的新月。
“‘灵道’连接心气,主神志。你练习时卡在这里,可能与你当时的专注状态有关。” 她抬眼,看向小樱的眼睛,目光温和却仿佛能穿透人心,“是不是练习时心里还想着别的事情?比如……担心练不好?或者急于求成?”
小樱的脸颊倏地红了,像被点破了心事——她确实常常在练习时因为担心失败而焦躁。可汐姐姐……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查克拉是心意的映射。” 汐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小樱心里荡开涟漪,“你的心意不够纯粹、不够宁静,能量流经主管神志的‘灵道’时,自然会受到阻滞。这不是错误,只是提醒你需要调整自己的状态。” 她拿起一块樱花水信玄饼,轻轻放在小樱摊开的书页旁边,“就像这点心,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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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都需要时间慢慢凝结。急不得。”
阳光透过树叶,在书页和晶莹的点心上跳跃。小樱看着那如同艺术品的点心,又看看汐沉静而带着洞悉的眼眸,一股奇异的暖流和豁然开朗的感觉涌上心头。
原来……是心的问题?不是她笨?她看着汐近在咫尺的侧脸,那专注讲解的神情,那纤长睫毛下深潭般的眼眸,心跳不受控制地再次加速,脸颊的热度久久不退。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汐姐姐身边,不仅能学到知识,更能获得一种直指内心的理解和指引。
而此时,丁次的世界依旧紧紧围绕着餐布上的食盒。
他像最忠诚的卫士,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高效的节奏,将每一种点心都细细品尝了一遍。樱花水信玄饼的冰凉清甜、栗子蒙布朗的醇厚浓郁、三色团子的软糯嚼劲、玉子烧的蛋香绵软……每一种都让他露出幸福到极致的表情。他的目光尤其频繁地落在那翠绿色的艾草青团上,那个咸蛋黄肉松口味的终极诱惑。
汐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身上。当她看到丁次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青团,先是用鼻子陶醉地嗅了嗅,然后才极其珍重地咬下一口,细细品味时,紫银色的眼底会掠过一丝真实的、近乎宠溺的笑意。她能感受到这个男孩对美食那种毫无保留的热爱和纯粹的幸福感。
——让她忍不住为他高兴。
“丁次,觉得青团的味道怎么样?” 汐在他吃完一个后,主动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丁次猛地抬起头,嘴里还塞得鼓鼓囊囊,眼睛瞪得溜圆,拼命点头:“唔!唔唔!(好吃!超级好吃!)”
他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激动得脸都红了,“汐姐姐!这个……这个咸蛋黄肉松的!太……太绝了!咸蛋黄的沙沙的,油油的,肉松一丝丝的,又香又有嚼劲,配上外面糯糯的、带点清苦艾草香的皮……简直是……是……天堂的味道!” 他搜肠刮肚地寻找着词汇,最后憋出了“天堂的味道”这个最高赞誉,眼神炽热地看着汐,充满了崇拜和渴望,“我……还能再吃一个吗?”
汐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如同清泉滑过卵石,在丁次听来简直是天籁之音。她打开食盒下层,变戏法似的又端出一小碟翠绿的青团,特意推到了丁次面前:“就知道你会喜欢,特意多做了几个。慢点吃,别噎着。”
这份明显的“偏爱”,让丁次瞬间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用力点头,捧起那碟珍贵的青团,像守护着无价之宝,幸福得快要冒泡了。其他点心瞬间失去了吸引力,他的世界只剩下这咸甜交织、口感丰富的终极美味。
野餐过半,气氛正酣。鸣人已经洗好草莓回来(果然一颗不少,虽然有几颗被他笨手笨脚捏得有点变形),正眉飞色舞地描述在小溪边“差点”发现“巨大”青蛙的“惊险”过程;井野一边嘲笑他,一边得意地向大家展示她给汐编的、有淡蓝色婆婆纳的花环,引起一片赞叹;小樱和汐低声讨论着什么,激动得脸颊微红;丁次则沉浸在最后一个青团带来的极致幸福中。
雏田安静地坐在汐身边,小口吃着清甜的草莓。
阳光暖暖的,食物的味道很好;朋友们在身边说说笑笑,汐姐姐身上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一种久违的、温暖而放松的感觉包裹着她。她看着汐发间那精致的花环,又看看餐布上那个装水信玄饼的空藤篮,藤篮编织的纹路很特别。
一个微小的念头在她心中萌芽。她小心翼翼地放下草莓,从随身带来的那个小布包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片。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白净的脸颊又开始泛起红晕。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鸣人和井野的斗嘴上,飞快地将纸片塞到了汐随意放在餐布上的手边。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
汐正拿起水壶给鸣人添花茶,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那个被雏田紧张地推过来的小纸片。她没有立刻去看,而是继续给鸣人倒完茶,又自然地给小樱的杯子续上。然后,她才像不经意般,拿起那张折叠的纸片。
在其他人未曾察觉的瞬间,她指尖微动,展开了纸片。上面没有字,只有一幅用铅笔仔细勾勒的简笔画:一个藤编的篮子,里面装着几枚圆润的点心,线条虽然稚嫩,却非常用心,篮子的编织纹路都清晰可见。旁边还画了一朵小小的、歪歪扭扭的樱花。
汐的眼眸深处似乎有光在闪动。她抬起眼,看向身边低着头、紧张得手指都快绞断的雏田。阳光勾勒着女孩小巧的鼻尖和微颤的睫毛。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张画着点心的纸片,轻轻地、郑重地夹进了小樱带来的那本《基础人体经络详解》的扉页里。然后,她拿起一块切得大小刚好、红艳欲滴的草莓,放到了雏田面前的空碟子里。
“很甜。” 汐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雏田能听到,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温柔,“画得也很好。”
雏田猛地抬起头,纯净的白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羞涩。汐姐姐看到了!她喜欢!甚至还收起来了!巨大的喜悦像烟花一样在雏田心中炸开,让她白皙的脸颊瞬间红透,像熟透的苹果。她飞快地低下头,拿起那颗草莓,小口小口地咬着,甜美的汁水在口中蔓延,一直甜到了心底最深处。她感觉自己和汐姐姐之间,有了一个只属于她们俩的、小小的、温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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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开始西斜,将天边染上绚烂的橘红与金粉,也给草地和每个人的身影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时,野餐也进入了尾声。食物被消灭了大半,鸣人满足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草地上,井野还在欣赏汐发间的花环;小樱小心地合上了书本,丁次一脸餍足地回味着最后的青团;雏田安静地收拾着空碟子,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意。
汐站起身,走到最大的那个食盒旁,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端出了一个用透明罩子盖着的、约莫八寸大小的圆形蛋糕。当罩子揭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惊叹。
蛋糕胚是柔软的戚风,涂抹着洁白如云的鲜奶油。最引人注目的是蛋糕表面精心装饰的时令水果——鲜红欲滴的草莓被切成完美的爱心和星星,橙黄的芒果片卷成娇艳的玫瑰,碧绿的蜜瓜球如同晶莹的翡翠,还有蓝莓和覆盆子点缀其间,色彩缤纷得如同将整个夏日的果园都浓缩其上。水果的清新香气混合着奶油的甜香,再次勾起了大家的食欲。
“哇——!” 井野第一个发出赞叹,“汐酱!这……这太漂亮了!像画一样!”
鸣人立刻从草地上弹起来:“看上去好好吃的说!”
丁次却一脸绝望:早知道刚才就少吃点了!!!
“这可是我精心准备的压轴哦~”汐笑眯眯地朝大家wink了一下。
呜——!!!井野和小樱同时在心里发出尖锐爆鸣声:这也太闪了吧?!!
鸣人感觉自己的耳朵一下子烫得惊人,似乎旁边的金发也要在高温下熔成金子——自己这是怎么了?
呐,思考了一秒钟,鸣人在心里给出解释:一定是看到美味的蛋糕太激动了吧。
丁次正一眨不眨地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盯着蛋糕,并没有注意到汐的眼神攻击。
——什么?你问雏田?
不好意思,她好像已经晕倒了……
13. 十三. 晶石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初春时节的嫩芽被冰雪覆盖,药师汐已经在木叶度过了一年的光阴。而她在窥探世界真相的那天受到的巨大精神损伤,也在一天天小心而细致的自疗中逐渐恢复。
初冬的一个夜晚,汐在略显粗硬的床塌上闭目打坐,意识早已进入了脑海深处。
一年前的那个意外发生后,那块黑色晶体就不知所终,不管自己和小南如何寻找也无法寻觅到一丝踪迹。尽管小南认为它已经被消耗殆尽,但药师汐却在心底暗暗有一个不同的想法。而在自己的意识深处感应到那块神秘的黑色晶石后,汐知道自己的猜想被证实了。
而现在,经过一年的恢复和修整,她再一次尝试探索那块诡异的黑色晶石。
汐的意识下沉,如同潜入一片无光的深湖。最初是熟悉的景象:她自身提炼的查克拉,如同无数条纤细、坚韧的蓝色溪流,在精神视界的虚空中无声流淌、交汇,构筑成一张朴素而稳定的能量网络,支撑着她感知外界、运转忍术的基础。这片由纯粹意志和查克拉构成的“湖”,是她力量的源泉,也是精神的锚点。
然而,一种陌生的“凝滞感”如同冰冷的淤泥,沉甸甸地淤积在这片查克拉网络的深处。它并非阻塞,更像是一种……侵蚀,一种无声无息将活力抽走的虚无。每一次精神力的自然流转,都像被无形的丝线缠绕,变得滞涩而沉重。
她蹙紧眉头,无形的意念凝聚成最细微的触角,如同黑暗中摸索的手指,循着那令人不安的凝滞感,向意识更深、更暗的地方探去。蓝色的查克拉溪流在身后逐渐暗淡、稀疏,仿佛被前方更浓重的黑暗稀释、吞噬。阻力陡然增大,不再是水的阻力,而是如同在凝固的、冰冷粘稠的沥青中艰难跋涉,每一次前进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疲惫。前方,一个微小的、缓慢旋转的黑暗漩涡,如同深湖底部的深渊之眼,静静地悬浮着。它贪婪地吞噬着周遭一切微弱的光和感知,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引力,仿佛要将一切都拖入永恒的沉寂。
汐的意识体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冰冷彻骨的巨手攫住,狠狠拽向那漩涡的中心!瞬间的失重感并非物理的坠落,而是存在本身被强行剥离根基的恐怖眩晕。天旋地转的混乱中,无数尖锐的、无声的碎片——记忆的残渣、情绪的碎片、甚至是构成“汐”这个个体的某些模糊概念——如同宇宙尘埃风暴般狠狠撞击着她的意识核心。她感觉自己被彻底拆解、粉碎,又在下一瞬间被蛮横地重新糅合。每一次破碎与重组,都带来一种超越□□极限的、纯粹的“存在被否定”的剧痛,那是连骨髓深处都在哀鸣的虚无之痛。
当这足以湮灭灵魂的风暴骤然停歇,汐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绝对死寂的虚空中。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没有时间,甚至没有“存在”本身的概念。永恒的“无”包裹着她,带来令人窒息的绝望。而在这片虚无的核心,悬浮着那颗熟悉的、令人为之震颤的晶体。
它通体漆黑,深邃得仿佛将整个宇宙的黑暗都压缩、凝固于方寸之间;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棱角在视线聚焦的瞬间便模糊、流淌,在固态与纯粹的能量态之间无休止地变幻;它并非反射光线,而是像一个贪婪的、永不知足的黑洞,将目光、感知、甚至靠近它的意识本身都无情地吞噬进去。
晶体表面并非光滑,无数细微的、无法理解其意涵的诡异符文在其内部如活物般闪烁、流动、湮灭,每一次明灭都在周围的虚空中荡开一圈圈微不可查的、代表着“抹除”的涟漪。它安静地悬停着,如同亘古长存的宇宙墓碑,散发出冰冷、死寂、却又带着压倒性原始威压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汐的意识之上,让她每一个“我存在”的念头都摇摇欲坠。
汐凝视着它。
本能疯狂尖叫,每一个细胞都在警告她逃离这毁灭之源。然而,另一种更深沉、更幽暗的引力,却从那黑暗晶石的核心散发出来,如同宇宙本身最深的秘密和终焉的低语,带着致命的诱惑,拉扯着她的意识向前。那里似乎隐藏着终结一切痛苦、一切纷争、一切存在的答案。
她咬紧牙关,凝聚起一丝最微弱却又最坚韧的精神触须,如同在万丈深渊边缘探出指尖,带着赴死般的决绝,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向那黑色晶石的表面靠近。
指尖的“距离”在精神层面被无限拉长。那亿万分之一秒的接触尚未真正达成,一股难以名状的、绝对的“斥力”便骤然爆发!仿佛整个宇宙的终结意志瞬间压在了她这缕微弱的精神触须之上。剧烈的痛苦不是从外部袭来,而是从构成她意识的最基本单元——每一个念头、每一缕感知、每一份“存在”的根源处轰然炸开!亿万根无形的神经在虚空中被同时点燃、灼烧、撕裂,发出无声却震彻灵魂的凄厉哀嚎。视野瞬间被撕碎成纯白与绝对黑暗的疯狂闪烁,耳中是亿万颗恒星同时寂灭的、足以湮灭一切的无声轰鸣。
“呃——!”
一声压抑到变形的痛呼,如同被碾碎的幼兽,从她现实中的喉咙深处挤出。床榻上,她盘坐的身体猛地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冷汗瞬间涌出,浸透了她的睡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冰冷。十指深深抠入身下的榻榻米,坚韧的草席被指甲生生撕裂,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纤维崩断声。
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每一块肌肉都在那超越□□承载极限的精神剧痛下扭曲、抽搐,仿佛要将自己从这具承载着无尽痛苦的躯壳中彻底撕裂出去。
意识深处,那缕触碰晶石的精神触须并未被弹开,反而如同被无形的、冰冷的、带着腐蚀性的胶质死死黏在了那不断变幻的漆黑表面上。更庞大、更纯粹、更恐怖的信息洪流,或者说,“抹除”的意志本身,正通过这唯一的接触点,以摧毁一切理解能力的方式,蛮横地灌入她的意识。
抹除。
一个冰冷到极致、毫无情绪波动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穿她的思维。
存在即是负担。
无数混乱的、带着终结意味的画面碎片在她意识中爆炸开来: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刻骨铭心的痛苦记忆被硬生生挖走,留下空洞的茫然;承载着无数人希望与羁绊的木叶村,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从地图上彻底消失,没有爆炸,没有烟尘,只有一片平滑、死寂的空白大地;甚至整个忍界,山川、河流、海洋、星辰……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归于彻底的“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归于空无,归于寂静,归于永恒的安宁。
那低语并非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存在的根基上,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终极的诱惑——只要放弃“存在”,一切痛苦、挣扎、不公都将烟消云散。那是一种终极的解决方案,一种绝对的、彻底的解脱。
剧烈的痛苦和那毁灭性的诱惑在汐的意识深处疯狂撕扯。放弃吧,放弃“汐”的存在,放弃“雨音”的存在,投入那永恒的寂静,痛苦就会即刻终止……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意志。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被那冰冷的“抹除”意志彻底淹没的瞬间,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近乎野蛮的求生欲猛地爆发!
一个无声的呐喊在她灵魂深处炸响。不是基于任何伟大的理想,仅仅是因为对“存在”本身那最原始的眷恋!对小南的依恋,对长门的信赖,对晓组织伙伴声音的记忆,还有对木叶的“新朋友”朝夕相处带来的触动……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汐却不合时宜的想:原来……自己已经在木叶产生羁绊了吗……
这些微不足道、却构成了“汐”这个个体的碎片,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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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死死“抓住”这些感觉,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尽全部的精神力量,狠狠地、决绝地——张开精神触手,死死包裹住黑色晶石!
仿佛灵魂被硬生生从粘稠的柏油中撕扯出来,伴随着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一缕缕精神触手被腐蚀,灼烧出一个个黑洞。
在精神触手即将消耗殆尽时,奇迹出现了。
黑色晶石在绝望的无声嘶吼中逐渐消弭,最后悄无声息地溶进了汐的精神世界。
她控制了它、真正意义上的拥有了它!一股狂喜涌上心头。可很快,姗姗来迟的痛苦袭击了汐。
如同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脑髓中搅动,眼前一片漆黑,只有金星狂乱飞舞。现实中的身体猛地向后弹开,背部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随即无力地滑落在地。
汐蜷缩在地板上,如同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冷汗早已浸透全身,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指尖还残留着抠抓榻榻米时留下的剧烈刺痛和麻木感。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抬起头。额角的剧痛提醒着刚才的撞击,但更深的恐惧来自精神深处那残留的、被亿万冰针刺穿的虚无感。她喘息着,视线模糊地投向那扇打开的木窗。
窗外,本该有风。
屋外有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这个季节,这个时辰,总会有风穿过枝叶的缝隙,发出沙沙的轻响,偶尔还会有几片叶子被吹拂着,在窗外打着旋儿飘落。这是她每次修炼时几乎固定不变的背景音,是现实世界稳固存在的证明。
可现在……窗外一片死寂。
没有风声,一丝一毫都没有。那棵老槐树所有的枝叶都诡异地静止着,如同凝固在一幅画中。没有摇曳,没有摩擦,连最细微的颤动都消失了。
一片刚刚脱离了枝头、本该被微风托着徐徐飘落的叶子,此刻正以一种绝对违反物理定律的姿态,突兀地、静止地悬停在离地大约一人高的半空中。它没有下坠,没有飘动,就那么凝固在那里,像被钉在了无形的琥珀之中。
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笼罩着窗外那片小小的空间。
汐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她猛地扭头,目光死死钉在那片凝固的树叶上,然后又惊恐地扫向其他静止不动的枝叶。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彻骨的寒意,瞬间淹没了刚刚从精神地狱挣脱出来的虚弱身体。
她明白了。
那并非幻觉。
那颗存在于她意识深渊、没有实体、仅仅是接触就带来灭顶之痛的黑色晶石,它所蕴含的“抹除”力量,是真实的!它不仅仅存在于她的精神世界,它那恐怖的力量,竟然……竟然在刚才那场灵魂的撕扯中,以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确凿地……泄漏到了现实世界!
它抹除了风。抹除了那片空间里,所有空气的流动。抹除了“风”这个概念在那片区域的存在痕迹。
冷汗沿着她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这声音在死寂的训练室里被无限放大,如同丧钟。
汐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身体因为残留的剧痛和巨大的恐惧而无法抑制地颤抖。她看着那片凝固在空中的树叶,看着窗外死寂的树影,一个冰冷到让她血液都几乎冻结的认知,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意识深处:
这颗晶石,能消除任何存在。
空气的流动……记忆……痛苦……村庄……世界……乃至承载着这颗晶石的意识本身——“雨音”。
只要它愿意,或者只要她……无法控制它。
14. 十四. 越界
时光如细沙,在日向道场冰冷的榻榻米和“汐之诊所”弥漫的药草清香之间悄然滑落一年。
雏田依旧是那个在父亲严厉目光下战战兢兢、在训练场上一次次跌倒又爬起的宗家继承人。但她的生活中,多了一处隐秘的港湾,一个能让她暂时卸下千斤重担的地方——药师汐的诊所。
最初只是每月一次例行的“经络调理”。雏田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在固定的时间踏入那条僻静的小巷。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清苦药香总能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几分。药师汐永远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袍,动作精准而从容,眼神温和而专注。她的治疗手法精妙绝伦,那淡绿色的查克拉如同拥有生命,总能精准地找到雏田体内因焦虑、压抑、过度训练而淤塞的节点,温柔地将其抚平、疏通。
每一次治疗后,雏田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那股无形的枷锁似乎松动了些许,查克拉的流转变得更加顺畅,连带着精神上的疲惫和沉重也减轻了。更重要的是,在汐面前,她不需要伪装。她可以沉默,可以流露出疲惫和沮丧,可以因为训练中一次失败的柔拳而羞愧地低头。而药师汐,从不追问细节,从不评判她的“无能”。她只会用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看着她,用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查克拉郁结于膻中,心绪不稳。放松雏田,试着深呼吸。” 或者,“呐,又过度消耗了,肌肉细微撕裂。需要温养,不可再勉强。”
这份纯粹的“看见”和“接纳”,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关怀,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雏田孤独而渴望温暖的心房。她开始不自觉地期待下一次的诊疗,甚至会在训练间隙,因身体的某个不适或心头的某个郁结,而鼓起勇气,主动踏入那条小巷。
关系在微小的互动中悄然改变。一次,雏田在治疗时,看着推车上那盆生机勃勃的紫阳花,忍不住小声赞叹:“它长得真好……”
药师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它叫‘南’,生命力很顽强。雏田也喜欢植物吗?”
很平常的一句问话,却让雏田心头一暖。她点点头,细声说:“嗯……喜欢……它们很安静,很努力地在生长……” 像是在说自己。
下一次雏田来时,发现诊疗室的窗台上,多了一盆小小的、开着淡粉色花朵的不知名植物。药师汐只是淡淡地说:“看到它,觉得雏田可能会喜欢。”
还有一次,雏田在训练中被日足训斥得狠了,强撑着来到诊所,脸色苍白,走路都有些虚浮。药师汐为她探查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今天训练量严重超标了,雏田。”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赞同,“你的身体和精神都处在透支边缘。这样下去,会留下难以逆转的损伤。”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更加温和的查克拉引导术式梳理雏田紊乱的经络,并递给她一杯温热的、带着特殊清香的药草茶。“喝掉它,能舒缓神经,补充元气。”
雏田捧着温热的茶杯,那氤氲的热气和清苦中带着回甘的味道,让她强忍的委屈和疲惫几乎决堤。她低着头,眼泪无声地滴落在杯子里。药师汐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用那沉静而包容的目光注视着她,仿佛一个无声的港湾,允许她这艘小船暂时停泊,卸下风浪中的伤痕。
那一刻,雏田感受到的温暖,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她第一次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体会到一种近似于“被庇护”的感觉。
她恍惚着想:鸣人君像太阳般热烈温暖,却让她没有勇气靠近;汐姐姐却是那轮心上的明月,用不会灼伤自己的温柔照顾着自己——似乎汐姐姐才更适合这个内敛而懦弱的自己……
咿!自己在想什么啊?!!什么适合不适合的……雏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悄悄红了脸。
——总之,雏田开始信任药师汐。这份信任如同藤蔓,日益牢固地攀附在她心上。她会偶尔在治疗结束后,迟疑而放松地分享一点点训练中的烦恼,或者对妹妹花火日益耀眼天赋的复杂心情——当然,她绝不会提及家族内部的核心事务或柔拳的秘要。
药师汐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给出几句温和而富有洞见的回应,从医者的角度分析压力对身体的影响,或者用植物生长的规律隐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花期。她从不越界,却总能奇妙地抚平雏田内心的褶皱。
这种信任甚至延伸到了雏田最珍视的妹妹花火身上。
那是一个暴雨倾盆的下午。雏田正在道场进行枯燥的查克拉形态变化练习,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很快,一个侍女惊慌失措地跑来:“雏田大小姐!不好了!花火小姐她……她突然高热惊厥!族长大人不在府中!”
雏田脑中“嗡”的一声,所有训练和规矩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像一阵风般冲向花火的房间。
小小的花火躺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纯白的眼眸翻起,情况危急!
家族医忍已经赶到,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凶猛高热和惊厥,显得有些束手无策,只能不断用物理降温和镇定剂压制。
看着妹妹痛苦抽搐的样子,雏田心如刀绞,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花火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光,是她必须守护的珍宝,她不能失去花火!在极度的恐慌和混乱中,一个名字如同救命稻草般浮现在她脑海——药师汐!
“去请药师汐医生!快去汐之诊所请她来!”雏田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急切而尖锐颤抖,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侍女愣了一下,显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看到雏田濒临崩溃的神情,不敢怠慢,立刻冲入雨幕。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雏田紧紧握着花火滚烫的小手,泪水无声滑落,不断祈祷着。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药师汐没有打伞,深灰色的便服被雨水淋湿了大半,几缕蓝发贴在脸颊上,显得有些狼狈,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静锐利。她甚至没有多看雏田一眼,目光直接锁定了床上抽搐的花火。
“让开!”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混乱的穿透力。
家族医忍下意识地让开了位置。
药师汐快步走到床边,沾满雨水的手甚至没有擦拭,直接悬停在花火身体上方。在雏田纯白眼眸的注视下,她清晰地“看到”药师汐指尖瞬间爆发出比平时治疗自己时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深绿色查克拉。那查克拉如同无数条灵蛇,精准而迅猛地探入花火细小的身体,直接锁定那些因高热而失控、相互冲击的紊乱查克拉流!
她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指尖在花火周身几处关键穴位疾点,每一次落下都带着极其精妙的查克拉震荡。同时,她语速极快地对旁边的侍女下令:“准备温水和干净的毛巾。还有,把我药箱里那个贴着‘紫霜’标签的瓷瓶拿来,快!”
她的指令清晰、冷静,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绝对自信。雏田看着药师汐那被雨水打湿的侧脸,看着她专注到近乎冷酷的眼神,看着她指尖流淌着代表生机的查克拉,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指挥……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感激和更深依赖的暖流,汹涌地冲垮了雏田心中最后一道名为“距离”的堤坝。
在药师汐精妙到极致的查克拉引导和那瓶“紫霜”药剂的强力作用下,花火骇人的抽搐渐渐平息,滚烫的体温也开始缓慢下降。当花火终于沉沉地、安稳地睡去,小脸上痛苦的神情消失时,雏田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放松,身体晃了晃,几乎瘫软在地。
药师汐这才转过身,看向脸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浸透的雏田。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紫银色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像是疲惫,又像是别的什么。
她走到雏田身边,没有触碰她,只是递给她一块干净温热的毛巾。
“花火小姐暂时稳定了,是急性高热引发的查克拉逆冲惊厥,很凶险,但处理及时,不会留下后遗症。她需要静养和后续调理。”药师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显然刚才的全力施为消耗巨大。
雏田接过毛巾,却没有擦脸,只是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唯一的支撑。
她抬起头,纯白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看着药师汐,嘴唇颤抖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无比真挚的呼唤:“汐姐姐……谢谢……谢谢你……”
那声“汐姐姐”,带着雏田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药师汐看着雏田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感激和依恋,紫银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这种将家人视为一切的眼神……她又何尝没有?
不愧是世界天生的正派、主角。这种无条件信赖别人的、为一点举手之劳而轻易感激的、几乎愚蠢的美德。
——更印照出药师汐的躯壳里、属于雨音的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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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抱歉呐,欺骗天真的、善良的你们。
这种负罪感,怎么能存在于身为反派、骗子、卧底的自己呢?
感觉有点糟糕。
汐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而略带疏离的医者面具,但声音似乎柔和了一丝:“职责所在。雏田也请保重自己,你看起来也需要休息。”她顿了顿,补充道,“花火小姐后续的调养方案,我会拟好送来。”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雏田颤抖着伸出的、想要抓住她衣袖的手。
雏田的手指冰冷,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紧紧攥住了药师汐微凉的袖口,如同抓住了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源和依靠。
药师汐低头看着那只抓着自己衣袖的、属于日向宗家大小姐的手,又抬眼看了看雏田那充满全然信任和依赖的纯白眼眸。
她紫银色的眼底,那潭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无声地涌动了一下,带着一种冰冷的计算,又似乎掺杂着一丝极其复杂的、不属于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波动。
最终,她只是用另一只手,极其轻柔地、带着医者安抚意味的力道,拍了拍雏田冰冷的手背。
“没事了,都过去了。”她的声音如同叹息,消散在弥漫着药味和雨气的房间里。
雏田感受着手背上那短暂却无比真实的触碰,看着药师汐沉静的侧脸,心中那名为“依赖”的藤蔓,终于彻底缠绕上了心脏的最深处,根须深深扎入。
她不知道,这株藤蔓缠绕的,究竟是救命的良木,还是致命的毒树。她只知道,此刻,唯有这株藤蔓能支撑她不被绝望的深渊吞噬。而药师汐,便是这株藤蔓唯一的根与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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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重病被药师汐治疗救回后,她已经脱离了危险,进入平稳的恢复期。
这几天,雏田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花火床边。巨大的担忧卸下后,是极度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深夜,花火沉沉睡去,雏田却毫无睡意,心中充满了对药师汐的无限感激和后怕。她悄悄离开花火的房间,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再次走向汐之诊所。诊所里一片漆黑,门却虚掩着。
雏田犹豫着推门进去,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药师汐竟直接伏在诊疗室的桌子上睡着了。
她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阴影,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一本摊开的、写满密密麻麻复杂符号和经络图的笔记上——显然,为了救治花火和后续的调理方案,她透支了自己的精力。
雏田的心瞬间被揪紧了,一股强烈的心疼、愧疚和想要守护的冲动涌了上来。
雏田放轻脚步,如同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境般靠近。她拿起旁边椅子上搭着的一条薄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它轻轻盖在汐的肩上。
就在毯子落下的瞬间,汐似乎被惊动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雏田吓得立刻缩回手,心脏狂跳。
但汐并没有醒来,只是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呢喃了一声,如同梦呓。
雏田只隐约听见了类似“南”的发音,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模糊而柔软的语调,带着一种平日里绝不会出现的脆弱感,瞬间击中了雏田的心。
月光下,汐沉静的睡颜褪去了平日的温和面具,显得格外纯净而……易碎。
雏田的心跳如擂鼓,一种难以言喻的柔情和保护欲在她胸腔里疯狂滋长。
她忘记了身份,忘记了规矩,忘记了羞怯,鬼使神差而极其缓慢地俯下身,在距离汐微蹙的眉心只有咫尺之遥的地方停住。
她能清晰地闻到汐身上清苦的药草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疲惫味道。她纯白的眼眸深深凝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眼中充满了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浓得化不开的爱慕与痴迷。她多么想……多么想吻去那眉间的微蹙,多么想守护这份难得的脆弱……
——等等,自己在想什么?!!
雏田的脸顿时通红,耳朵烫得几乎要冒烟。可这暧昧而越界的想法却怎么也无法移除。
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独占这份脆弱美丽的强烈欲望,如同藤蔓上的尖刺,深深扎入了她的心脏,留下名为“深爱”的印记。
最终,她只是用目光贪婪地描绘着汐的轮廓,久久不愿离去,直到黎明的微光开始渗入窗棂。
当她悄然离开时,那份想要守护汐、想要靠近汐的渴望,已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灵魂。
15. 十五. 报答
一个薄雾弥漫的清晨,木叶隐村的轮廓在淡青色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日向族地深处,那座象征着宗家威严的古老宅邸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晨雾中显露出庄重而沉默的轮廓。高耸的围墙、笔直的檐角,每一块石板都仿佛浸润着岁月沉淀下的力量与规矩。
药师汐穿着一身素净的淡青色和服,头发依旧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她站在日向宅邸那两扇厚重、雕刻着族徽的乌木大门前,身形显得格外单薄。
引路的日向族人早已进去通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静的压迫感,连清晨的鸟鸣似乎都刻意避开了这片区域,只留下风拂过庭院松针的沙沙声。
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门后一名身着日向传统服饰、面容肃穆的中年管事。他微微躬身,动作一丝不苟:“药师小姐,族长大人已在茶室等候,请随我来。”
汐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而沉静的表情,眼神清澈,看不出丝毫紧张或忐忑。她抬步,木屐踏在被打磨得光可鉴人的玄关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微小的回响。
管事在前引路,穿过几重曲折的回廊。回廊两侧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枯山水营造出空寂的禅意,几株松树姿态奇崛,在晨雾中更显孤高。每一处细节都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古老忍族深厚的历史与不容僭越的秩序。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素雅的纸门前。管事轻轻拉开纸门,侧身让开:“药师小姐,请。”
一股混合着顶级玉露茶清香的暖意扑面而来。茶室不大,布置得极为雅致。地板上铺着洁净的榻榻米,正中央一张低矮的紫檀木茶桌。
日向日足端坐在主位,穿着正式的家主纹付羽织袴,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依旧是那副刀削斧凿般的冷峻。他并未抬头,正专注地用小竹刷搅动着面前茶碗中的抹茶,动作沉稳而富有韵律,每一个细微的流转都带着古礼的厚重。
“坐。”日足的声音低沉,没有多余的客套。
汐依言在茶桌对面的客位跪坐下来,动作流畅自然,背脊挺直却不僵硬,双手安静地交叠放在膝上。她微微垂着眼帘,目光落在日足行云流水般的点茶动作上,神情专注而平和,仿佛真的只是在欣赏一门古老的艺术。
室内只剩下竹刷搅动茶汤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以及炭火在风炉中偶尔爆出的一两点噼啪轻响。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却又被那袅袅茶香调和出一种奇异的张力。
终于,日足停下了动作。他将翠绿浓稠、泡沫细腻如雪的茶汤,用双手稳稳地推至汐的面前。深色的茶碗衬托着碧绿的茶汤,如同一泓凝固的深潭。
“请用。”日足抬起眼,那双纯白的眼眸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深邃、平静,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直直地落在汐的脸上。
汐双手捧起温热的茶碗,指尖能感受到瓷器细腻的纹理和恰到好处的温度。她微微颔首致意,仪态无可挑剔:“多谢日足大人。”
然后,她缓缓地将茶碗举至唇边,分三口,安静而专注地饮尽了碗中的抹茶,苦涩之后的回甘在舌尖蔓延开来。
她放下茶碗,动作轻柔,没有发出一丝磕碰的声响。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沉静,只有茶香在无声地流淌。
日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汐的脸上,那审视的意味并未因茶道的礼仪而减弱半分。良久,他打破了沉默,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汐小姐,花火是日向宗家的血脉。你救了她,便是日向一族的大恩人。”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请提出你的要求。只要在日向一族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必当竭力报答。”
报答。
这个词沉甸甸地落在茶室的榻榻米上。它代表着日向一族的承诺,也像是一份无形的考卷。
汐抬起眼,迎向日足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像初春解冻的溪流,坦荡地映着对方的身影,没有闪躲,也没有丝毫的贪婪或急切。她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极淡、极温和的笑容,如同投入古井的一缕微风,只漾起最细微的涟漪。
“日足大人言重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少女特有的清润,在安静的茶室里流淌,“救人之时,心中所想的,唯有眼前亟待援手的生命,何曾有过半分挟恩图报的念头?医者之道,在于济世,若因身份之别而踌躇,岂不是辜负了这身所学?”
她的目光坦然,仿佛在陈述一个最朴素不过的道理,“能及时救下花火小姐,是她的幸运,也是我的本分。实在不敢当‘恩人’二字。”
她的话语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既谦逊地消解了“恩情”带来的压力,又巧妙地抬高了医者的立场,将救人行为归于纯粹的职责与本心,无形中消弭了可能存在的“施恩”痕迹。
日足那如同冰封湖面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那双纯白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光泽一闪而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转瞬即逝。他没有接话,只是拿起自己面前的茶碗,浅浅啜了一口,动作沉稳依旧。
短暂的沉默再次笼罩下来。炭火毕剥,茶香氤氲。
汐的目光缓缓移向茶室一侧半开的纸门。
门外庭院一角,一棵枝干遒劲的老樱树在晨雾中静立。虽然花期早已过去,只剩下深绿的叶子,但那份静默的姿态,依旧能让人想象它春日繁花似锦的盛景。
她的眼神似乎被那棵树牵引,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远行旅人般的缥缈与一丝淡淡的眷恋。这情绪极其细微,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只漾开最微小的涟漪。
“木叶……”她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如同叹息,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怅惘,“真是一个好地方。人们……很温暖。尤其是春日里,樱花绽放之时,整个村子都笼罩在如梦似幻的花云之下。行走其间,连风都带着甜香。”
汐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庭院那棵樱树上,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往昔的花影,“这样的景致,这样的安宁……在漫长的游历途中,实在难得一见。”
她顿了顿,声音里那丝若有若无的怅惘似乎加深了一分:“只可惜,游人……终究只是游人。再美的风景,也终有离去之时。”
汐收回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空茶碗上,指尖无意识地沿着碗沿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安静。
她的语气平和,像是在诉说一个关于季节与风景的、再自然不过的事实,却又在“游人”和“离去”这两个词上,投下了一丝极淡的、关乎自身处境的影子。没有请求,没有暗示,只是陈述一个关于风景与身份的事实,带着一点对美好事物的留恋,点到即止。
茶室内陷入一片更深沉的寂静。风炉里的炭火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只有窗外庭院里,晨风拂过松针的沙沙声,清晰入耳。
日向日足端坐如山。他纯白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将汐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投向樱树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缥缈眷恋,那提到“游人”身份时语气里恰到好处的怅惘,那指尖在茶碗边缘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摩挲——都清晰地捕捉、拆解、分析。
她的言语滴水不漏,她的姿态无可指摘。她将救人的行为轻描淡写地归为“本分”,消解了“恩情”的压力。她表达对木叶的喜爱,仅仅停留在对樱花美景的留恋,如同一个普通少女对美好事物的天然向往。她提及“游人终将离去”,更像是一种对漂泊宿命的无奈感慨,而非任何形式的请求或暗示。
无害。这是她此刻呈现出的最强烈的特质。温顺、知礼、懂得分寸,带着一点对安定生活的向往,却又似乎安于漂泊的宿命。
然而,日向日足阅人无数,那双能洞察经络查克拉流动的白眼,更善于捕捉表象之下的暗流。
看似无害的表象之下,更有可能是深藏不露的能力与近乎可怕的冷静。
日足的手指,在宽大的羽织袖口掩盖下,几不可察地轻轻动了一下。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碗,瓷器与紫檀桌面接触,发出轻微而圆润的一声“嗒”。
这声音打破了室内凝滞的空气。
日足的目光重新落在汐的脸上,那审视的锐利似乎收敛了几分,但深处的探究并未消散。他的声音平稳依旧,听不出情绪,却比刚才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仿佛做出某种决断后的笃定:
“樱花之美,确在长久。若真心喜爱此间花树,何妨……就此停驻?”
他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激起圈圈涟漪,却又含蓄无比,没有直接的承诺,只是一个带着引导意味的建议。
“木叶,向来珍视有能力且心向此地之人。”
他没有说“留下”,而是用了“停驻”。他没有说“日向可以帮你”,而是点明了“木叶珍视有能力且心向此地之人”。这既是对汐之前话语的回应与接纳,又巧妙地划清了界限——最终的决定权与接纳方,在于木叶,而非日向一族。他给出了一个方向,一个可能的出口,却又将责任和后续的试探,轻巧地推向了更高的层面。
汐抬起眼。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了日足此刻沉稳而深邃的面容。她脸上那丝怅惘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讶、思索,最终沉淀为一丝谨慎的、如同初春新芽破土般微小却真实的希冀光芒。
她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在瞬间将话语咽了回去。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唇边一个极浅、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实几分的弧度。她再次微微垂首,姿态恭敬而温顺:
“日足大人的话……汐,记下了。”
无需再多言。点到即止的试探,心照不宣的领会。茶碗已空,茶香渐淡。一场在寂静中交锋、于无声处落子的交谈,就此落下帷幕。窗外的晨雾,不知何时已悄然散去,天光彻底明亮起来。
.
三天后的木叶隐村,气氛似乎并无不同。阳光穿过火影办公室宽大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嘴里叼着那根标志性的烟斗,袅袅青烟升腾,模糊了他脸上深刻的皱纹。他手中正拿着一份墨迹崭新的文件,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
“特别上忍?”日斩的声音透过烟雾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吟。他放下文件,抬眼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日向日足。
“日足,举荐一个十六岁、来历不明的游医直接获得特别上忍资格……这破例的程度,可不算小啊。”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是质疑还是陈述。
日向日足身姿笔挺地站在火影面前,纯白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两块坚冰。
“三代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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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规矩是人定的,价值,需以能力与贡献衡量。药师汐此人,医术精湛,尤其对查克拉造成的经络损伤、毒素侵染,有着超出年龄的独到见解和处理手段。这一点,我族族医已多次印证。其品性,稳重、知进退,在危急关头所展现的意志与判断力,远超常人。”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猿飞日斩,加重了语气:“更为重要的是,她对木叶,心怀归属之念。一个拥有特殊才能、且心向木叶的医疗忍者,其价值,尤其是在当前木叶急缺医疗忍者的局势下,值得一次破例。”他并未提及花火之事,也未强调“恩情”,而是将重点完全放在了“能力”与“对木叶的价值”上,这是最具说服力的筹码。
猿飞日斩缓缓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
他当然明白日向日足的分量,也清楚一个优秀医疗忍者的稀缺。日足如此郑重其事地亲自举荐,本身就说明了问题。他拿起那份举荐书,目光再次扫过“药师汐”这个名字,以及旁边备注的“十六岁”、“游医”、“查克拉医疗方向专长”等寥寥几笔信息。
沉默持续了片刻,只有烟斗里烟草燃烧的细微声响。
“嗯……”猿飞日斩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浓烟,在文件下方空白处,拿起毛笔,蘸饱了墨。笔尖悬停了一瞬,随即沉稳而有力地落下。
“准。”
一个力透纸背的字,印在了文件之上。
“授予药师汐,木叶隐村特别上忍资格。医疗部特别顾问,权限等同特别上忍,具体职责由医疗部长安排。”猿飞日斩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日足,此事由你负责通知她。相关的身份证明、津贴、住所安排,会有人跟进。”
“是,三代目大人。”日向日足微微躬身行礼,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但紧绷的肩线似乎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日向日足离开后,火影办公室内恢复了安静。阳光依旧明媚,青烟依旧袅袅。猿飞日斩却没有继续处理其他文件。他拿起那份刚刚签署的任命书,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片刻后,他对着空旷的办公室角落,沉声道:“出来吧。”
空气仿佛水波般一阵扭曲,一个戴着动物面具、全身包裹在黑色紧身衣中的暗部成员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单膝跪在办公桌前,仿佛他本就一直存在于那片阴影之中。
“三代目大人。”暗部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低沉而毫无情绪波动。
猿飞日斩将那份任命书轻轻推向前,指尖在“药师汐”这个名字上点了点,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千钧之重:
“查清楚她。从哪里来,父母何人,师承何处,过往经历……所有的一切。动用必要的渠道。”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了缭绕的烟雾,“我要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木叶、又恰好救了日向宗家女儿的‘游医’,她的根……到底在哪里。”
“是!”暗部成员干脆利落地应声,双手接过那份似乎还带着墨香的任命书。身影再次如同融入水中般,扭曲、淡化,最终彻底消失在办公室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猿飞日斩重新靠回宽大的椅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目光透过窗户,望向木叶村鳞次栉比的屋顶和远处葱郁的火影岩。烟雾在他眼前缭绕升腾,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神。
准予破例,是出于对日向和稀缺医疗人才的权衡。而调查,则是身为火影对这片树叶之下每一寸阴影的本能警惕。一个能力出众却无根无源的十六岁少女?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木叶的阳光依旧普照,但某些角落的暗流,已然开始悄然涌动。
.
数日后,火影办公室。
依旧是烟雾缭绕。猿飞日斩看着桌上那份薄薄的、几乎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报告,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暗部忍者垂首肃立在他面前,面具遮掩了一切表情,只有声音透过冰冷的材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目标人物:药师汐。年龄:约16岁。首次出现记录:约一年前,于火之国东部边境小镇‘川之町’,以游医身份短暂停留半月,救治数名平民后离开。”
“在雨之谷长大,双亲因一次火灾逝世,遂进入孤儿院,机缘巧合下跟随一名身份未知的老游医学习医术,在老游医逝世后独自游历,曾在各国多地停留。无忍者学校或任何已知医疗忍术传承机构的修习记录。其宣称的游历路线,经查证应该属实。一年前进入木叶后,行为轨迹清晰:开设诊所,行医,接触人员多为平民及少量下忍、中忍,还有忍者学校一些同龄人,其中较为亲密者包括九尾人柱力、山中一族独女山中井野和平民忍者春野樱,其余无异常活动记录。”
“结论:目标身份背景和过往经历全部属实,可疑程度:低。”
“鸣人啊……”猿飞日斩低声重复着,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烟斗的柄,眼神锐利如刀,穿透了报告纸,也穿透了眼前的迷雾。
“没事了,你先退下吧。”
暗部听令,重又隐蔽在黑暗之中。猿飞日斩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窗外。木叶的街道在阳光下熙熙攘攘,充满生机。
“等过几天工作没那么忙了,去找鸣人那孩子一趟吧……”
16. 十六. 荒谬
“小樱,我们明天去找汐酱玩吧!刚好又到了一批汐酱最喜欢的紫阳花,我挑选了几盆品相最好的准备送给她,她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放学后,夕阳下的晚霞层层叠叠,涂抹出明艳而充满活力的色彩;忍者学校的门口熙熙攘攘,人流一股脑地涌现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两个女孩轻快的谈话声。
“好啊,刚好我也要去还书……”
“——咦,小樱、井野,你们这是在说我吗?”一道轻柔的女声突然插入对话。
“汐姐姐!(汐酱!)”两人转过身,便看到药师汐笑意盈盈地站在她们面前。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在人群中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显眼。可是……
等、等下——
汐她怎么穿着象征木叶忍者的王八绿马甲啊?!!
“汐酱……”井野艰难开口,“你身上穿是……”
药师汐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枚闪亮亮的木叶护额:“当当~从今以后,我可就是一名光荣的木叶特别上忍了哦!”
“诶?!!”小樱呆呆地站在原地,“特别上忍?好、好厉害……”
井野的关注点却不一样:“哇!汐酱你终于决定一直留在木叶了吗?太好了!”
似是无意,汐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井野充满欣喜和期待的眼神。她清了清嗓子,眼神中带着揶揄地看向小樱身后:“哎呀,也没什么,只不过有些医术的专长,治疗能力还过得去罢了——不过这样我就可以接你们放学啦,毕竟以前还不是木叶的一员,来培养木叶新生花朵的地方好像不太方便的样子——呐呐,那就是井野和小樱喜欢的男孩子吧?好像是叫……宇智波佐助?看上去很帅气呢!”
独自一人回家的佐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朝一个方向看去,只见小樱和井野正在和一个他不认识的蓝发少女交谈。
这时,那少女也正好朝他看来,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那是一个很美的少女,浑身上下那种恬静而又有些格格不入的气质能让你在喧杂的人群里第一个注意到她。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如瀑倾泻的雾蓝色长直发,色泽纯净而朦胧,仿佛将黎明前最稀薄的冰川雾气缠绕在了发丝间,随着微风拂过,流淌着静谧的微光。她的肌肤是细腻的白瓷色,透着一股雕塑般的优雅。
然而,那对紫银色的眼眸才是真正攫取心魄的存在。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瑰丽色彩,深邃的紫罗兰基底中融化了液态水银般的光泽,虹膜边缘仿佛有细碎的星光在流转。这双奇异的眼睛本应显得冰冷疏离,此刻却因她脸上绽放的友好笑容而焕发出融融暖意。那笑容真诚而明亮,唇角自然上翘,牵动着脸颊,让她整个人都像被阳光穿透的林间雾气,瞬间生动鲜活起来。笑意直达眼底,在那片神秘的紫银星河中漾开温柔的涟漪。
被少女的容貌所震撼,佐助并没有注意到她身上象征着实力的绿马甲。
啧,和山中井野和春野樱那两个花痴在一起聊得那么开心,大概也是个徒有其表的家伙。佐助不屑地撇撇嘴,刻意忽略了与少女对视那一瞬间给他带来的惊艳与悸动。他继续大步朝人群的反方向走去,像一道孤独的影子。
而这边,小樱和井野却是另一种反应。
井野难得有些慌张:“汐酱,你怎么知道……”
“是秘密呦~”汐当然不可能告诉她们这是自己窥探到的剧情。
“欸?肯定是鸣人那个吊车尾告诉你的吧!”井野却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不过汐酱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佐助君了,我喜欢的是……”话到嘴边,井野赶忙改口,“不是,我是说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
小樱也避嫌似的连连摆手:“我、我现在也早就不喜欢他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汐姐姐你可别听鸣人瞎说!”
“好好好~”汐满脸写着不信。
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小樱在内心尖叫,汐姐姐肯定还是觉得自己喜欢佐助君!
可是等等——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喜欢佐助的?
现在再提起这个名字,从前的羞涩和心潮澎湃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倒是被汐姐姐误会喜欢佐助时的那种紧张和慌乱几乎要溢出胸口……
糟糕,难道她——?!!
小樱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敢再看汐,她慌慌张张地转过头,却正好对上了井野的眼睛——那是和她一样的,迷茫、震惊、无措而又有一点控制不住的淡淡羞怯欣喜的眼神。
而很显然,井野也发现了这点。
那眼神……那眼神……
小樱/井野的脑海中如同有惊雷炸响,轰得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巨大而刺眼的认知在反复尖叫:
——她也是?!
刚发现自己心意时青涩的少女情怀瞬间转化为闺蜜再成情敌的荒谬感。
这个发现带来的冲击力如此巨大,让两人同时僵在了原地。小樱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井野则觉得一股强烈的麻痹感从脊椎窜上大脑,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僵硬得几乎失去知觉。空气中悬浮的尘埃在她们凝固的视线里,仿佛变成了无数沉重的铅块,沉沉地向下坠落。
山中的血脉在井野体内发出无声的尖啸。那双锐利的蓝色眼眸,此刻不再是呈现艺术的画布,反而成了暴露自己软弱的窗口。小樱那双骤然睁大的、盛满了难以置信的翠绿色眼睛,瞬间在她脑中搅起风暴。意志的堤坝在巨大的冲击下轰然崩塌一角,井野猛然回想起了从前的一桩桩、一件件。
在给小樱讲解医学知识时,雾蓝色的长发在窗边柔和的光线下流淌出丝绸般的光泽,微微侧过头时露出的温柔颈项线条;紫银色的眼瞳含着笑意,专注地看着手里翻动的医疗卷轴,指尖拂过纸页时那种令人心跳加速的细致……每一个画面都带着春日溪流般的暖意,也带着刺穿心脏般的锐利。
“呜!”井野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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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溢出一声极轻微的闷哼,像是被无形的拳头击中。她猛地别开脸,金发垂落,狼狈地遮住瞬间失血的侧颊。
原来……春野樱这宽额头笨蛋,藏得这么深!那些回忆如此清晰,她们的相处如此……亲近,可自己从来没有觉察到小樱的那种心思,还傻乎乎地放任!一股混杂着被背叛的酸涩和骤然升腾的强烈不甘猛地顶了上来,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明明是自己先认识汐酱的!小樱她怎么能趁着自己还没有察觉到对汐酱的心意而先下手为强?!!
与此同时,春野樱也死死咬住了下唇。力道之大,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她清晰地看到了井野那瞬间的失态 也回想起了从前井野与汐的点点滴滴。
指甲在巨大的冲击下无意识地深深抠进掌心,泛起道道红痕。
凭什么?!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翻腾的脑海。凭什么井野先认识汐姐姐?凭什么她可以带着山中家花店最新鲜的花束,随意地出现在汐姐姐的诊所?凭什么她们在花艺上有那么多共同语言,不像自己只能在医疗领域绞尽脑汁地靠近、对着那些精妙绝伦的细胞再生术式推导,一遍遍演算到深夜,才能勉强跟上汐姐姐的思路与教学?
空气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尖锐的痛楚。她们之间,只剩下彼此粗重得无法掩饰的喘息。
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连眼神的触碰都成了酷刑。
下一秒,几乎是凭着某种刻入骨髓的、对彼此过于了解的默契,两人同时开口,语气里强装出的那份若无其事是那么刻意而拙劣:“汐酱/汐姐姐,我突然想起来和小樱/井野还有点事要交流一下,就不跟你一起回去啦。”
“啊,是这样吗。”
汐并没有质疑什么,也没有任何类似于“那我不是白来了”的抱怨。
“既然这样,那你们去吧,我再等会,看看能不能再等到鸣人……不过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哦,不然我会很担心的!”汐的双手分别轻轻地搭在小樱和井野的肩膀上,放在平时寻常无比的动作却让两人浑身微颤。
“不过话又说回来,想必你们每天在忍者学校的练习一定很累吧。不过,明天的这个时候你们就可以吃到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新款点心了,提前预告——是小樱和井野都很喜欢的蜂蜜味~”
温柔体贴的汐、细致入微的汐、会用心做甜点给自己吃的汐、带着光闯入自己生活的汐……
这么好、这么好的汐,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就算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绝不可能!
“好期待!那明天见咯,汐酱(汐姐姐)!”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猛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傀儡。
她们离得很近,却又似乎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深渊。
刚刚被发现的爱意,也因为这层矛盾的枷锁而变得更加醇厚悠长。
17. 十七. 争执
糟糕,又睡过头了……
鸣人从座位上跳起来,落日余晖映照在他的课桌上,教室里早已空无一人。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鸣人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走出教室:睡过头了又能怎样呢?反正他只有一个人,也不会有人来接他——
——汐姐姐?!!
鸣人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鸣人~”汐笑眯眯地挥手,丝毫不介意身旁偶然走过的人对她投来的异样眼神。
“汐姐姐!你怎么来了!”鸣人的困意一扫而光:他可是未来要当火影的男人,怎么能让汐姐姐看见自己这么不精神的样子呢?
“我来接你啊~哦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是木叶的特别上忍了哦!怎么样,有没有震惊到?”
特意来接自己?木叶上忍?两个信息对冲在一起,鸣人大脑一片混乱,一时间竟分不出哪个更令他吃惊。
“鸣人?怎么了嘛?”见鸣人低着头呆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汐有些担心地问,“难道是在学校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说来奇怪,每次遇见这个在前期几乎没有人喜欢的主角,她都会忍不住流露出真实的关心。
“啊啊,没什么——不过汐姐姐你当上特别上忍真是太酷了的说!”鸣人抬起头,清澈的眼神里似乎只有浓浓的惊喜。
回家的路上,鸣人滔滔不绝:“汐姐姐真是太厉害了,才比我大3岁居然已经是特别上忍了——不过我很快就会追上来的,毕竟我可是注定要成为火影的男人!”
汐突然开口:“鸣人……为什么会一直执着于成为火影呢?”
“因为只是我的梦想啊!”顿了一下,鸣人挠挠头,“不过……其实可能还是因为想要得到大家的认可吧……”
“可是鸣人,你有没有想过,当火影得到的认可终究有限,其他忍村可不会因为你是火影就轻易认可你,毕竟他们也有自己村子的影嘛——还是说,鸣人你只是局限于这方木叶的小天地里,只是想要木叶的人认可你?”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想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啊!不过,难道还有比火影更伟大的职业吗?”
“这个嘛……还真的说不定哦~不过,如果真的有的话,鸣人你会愿意放弃火影这个梦想吗?”
“呃……”鸣人一脸为难,显然是陷入了纠结。
还是让他多消化一下吧,别再灌输更多的东西了——毕竟要动摇从小到大的梦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谁又知道这是她真实的想法,还是自欺欺人的安慰呢?
一年时间,足以让人产生羁绊。
而这个“人”,自然也包括细心体贴的药师汐。
——或者说,重视感情的雨音。
.
在回到家、汐离开以后,鸣人兴奋地扑在床上,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
其实,相比于成为特别上忍,汐姐姐来接自己才是真正更让他高兴的。
他就知道,作为自己最最最喜欢的朋友,汐姐姐她一定也关心着自己!而路人看向汐的眼神,也让他产生了浓浓的愧疚:要不是和自己做朋友,汐姐姐那么受欢迎的一个人也不会……
喂,鸣人,一直悲观下去可不是你的作风啊!鸣人在心底告诫自己。
——不过果然还是很感动!
“咚咚咚”
敲门声远远在门口响起。
诶,难道是汐姐姐又回来了?鸣人从床上翻身而起,兴冲冲地奔向门口,透过猫眼一看——
咦,怎么是三代爷爷?
“三代爷爷,你怎么来了?”鸣人打开门。
“之前工作太忙了,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看看鸣人你过得怎么样。今天有点空闲时间,刚好可以来陪你聊聊天。”猿飞日斩笑呵呵地在餐桌旁坐下,抽出自己的烟斗点燃。
白烟飘散,让鸣人感觉有点不舒服,但他并没有在意。
“鸣人啊,最近训练感觉怎么样?”
“哇哈哈!三代爷爷你问这个就问对啦!”鸣人一下子跳起来,眼睛放光,挥舞着拳头。
“超级——厉害的!我最近可是超级努力地在训练哦!我的体力现在可是全村第一!绕着村子跑一百圈都没问题!连汐姐姐都说我训练起来像拼命三郎呢——不过也多亏了她做的点心补充能量!”
“哦?汐姐姐?很好啊,鸣人交到新朋友了。年轻人嘛,多交朋友是好事。”烟雾笼罩着猿飞日斩,让鸣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对呀对呀,汐姐姐是我的好朋友——不对,是最好的朋友!”
“是吗?那鸣人觉得她人怎么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在训练场遇到的,还是在街上?”
“啊,是有一次汐姐姐去野餐,刚好碰到我,就请我吃了拉面——特别好吃!比手打大叔的拉面还好吃!”
刚好?只是巧合吗?
猿飞日斩不动声色:“那真是有缘分。嗯,能交到新朋友爷爷也替你高兴。不过鸣人啊,你心思单纯,对人热情是好事,但也要稍微留点心。比如……她有没有问过你一些……嗯……比较特别的问题?或者有没有觉得她好像特别关注你什么?”
“有啊!”
“哦?可以给爷爷讲讲吗?”猿飞日斩暗暗提高了警惕:如果对方对封印、尾兽、历史等异常关注,可就有点麻烦了。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有时候放学我会在汐姐姐家附近训练,她特别关心我会不会累,一般我一训练完她就会给我一些糕点,还经常让我不要勉强自己。”鸣人的脸有点红,“不过我很强的,才不会勉强自己呢!汐姐姐她太低估我了!”
听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大概是自己多虑了。猿飞日斩放下烟斗,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你的汐姐姐说得对,训练这么努力是好事,不过也要注意劳逸结合——看来鸣人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呢。”
“是吧是吧!”三代对朋友的认可和对自己的认可一样让鸣人高兴,“而且自从汐姐姐来了,和汐姐姐玩得好的井野、小樱她们也愿意和我做朋友了!”
可疑程度进一步解除:间谍往往会孤立任务目标,而不会拓展对方的交际圈。
看来那个药师汐还真的只是一个人缘好的普通游医。
“鸣人有更多朋友可真是太好了。那个汐好像也才来木叶一年左右?总之,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的朋友。在村子里遇到任何觉得奇怪或者危险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爷爷或者伊鲁卡老师,知道吗?”
“嗯嗯!”鸣人用力点头,并没有注意到三代爷爷为什么会知道汐的信息,“我肯定会保护好汐姐姐的!毕竟我可是将来要当火影……我可是要得到所有人认可的男人!”
.
深夜,火影办公室。
门轴发出轻微滞涩的呻吟,打破了宁静。阴影如同有生命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流淌进来,在地板上迅速蔓延。志村团藏有些佝偻的身形从门框的黑暗中剥离出来,独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审视,那只被绷带紧缚的右臂,仿佛凝固着更深沉的黑夜。他径直走向办公桌,脚步无声,目光却精准地钉在办公桌上的名录。
“听说你让一个来木叶村才一年多的游医成为了特别上忍。”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着岩石,干燥而危险,“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医疗忍者……日斩,你未免过于轻信了。”
猿飞日斩缓缓吐出一口烟,烟雾在昏暗中氤氲开。他没有立刻抬头,只是看着烟圈消散的方向。“根的情报网确实敏锐,团藏。”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但这一次,你错了。关于药师汐的来历,我亲自查过。”
“亲自?”团藏的独眼眯成一道狭长的缝隙,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你的‘亲自’,就是翻阅那些可以轻易伪造的档案?还是听听那些被蒙蔽者的证词?日斩,你太依赖光明下的东西了。黑暗里的毒刺,往往就在你自以为安全的时候刺出。”他的左手微微一动,宽大的袖袍下,一抹金属的寒光倏忽闪现,随即又隐没在阴影里,快得如同错觉。但猿飞日斩的眼角捕捉到了那瞬间的锋芒。
猿飞日斩终于抬起头,目光如古井般深沉,直直迎向团藏那只冰冷的眼睛。“不止是档案。”他沉声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我最信任的暗部走访了药师汐的故乡,那里的人都肯定了她的存在,且其生活轨迹与档案上描述的完全一致。”
团藏的独眼中,那点冰冷的光骤然凝固,随即又像毒蛇般游动起来,带着赤裸裸的杀意:“日斩,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天真——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能放过一个潜在的威胁!”
他的最后一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凌落下,左手猛地从袖中探出,一柄通体乌黑的苦无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厉啸,化作一道夺命的黑色闪电,直射向桌面上那份摊开的名录!目标精准无比,正是“药师汐”这个名字所在的位置!
苦无飞行的轨迹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然而,就在那冰冷的锋刃即将钉穿纸页的刹那——
“嗡!”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颤鸣响起。
猿飞日斩伸出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不知何时已稳稳地夹住了那柄苦无的刃柄末端。动作看起来并不迅疾,甚至带着一种年长者特有的沉稳,却偏偏分毫不差地截断了那致命的一击。苦无的尖端距离纸页,不足半寸,锋锐的寒气似乎已侵透了墨迹。
“够了,团藏。”猿飞日斩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不容置疑的涟漪。他指尖微微用力,那柄乌黑的苦无竟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生铁,瞬间变得赤红,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旋即在他指间寸寸断裂、熔化成几滴暗红的铁水,滴落在名册边缘,烫出几个焦黑的小洞,散发出刺鼻的气息。烟灰缸里未燃尽的烟草,被这骤然的高温引燃,腾起一缕更浓的青烟。
团藏看着那滴落、冷却的金属残渣,又缓缓抬起那只冰冷的独眼,死死盯住猿飞日斩的脸,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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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出一个扭曲的冷笑:“又是这样……你永远在原谅,日斩。原谅大蛇丸的背叛,原谅宇智波鼬的‘功绩’,现在,又要原谅一个身份存疑的潜在间谍!你的软弱,就是木叶最大的破绽!”他那只完好的左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危险,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丝弦被绷紧到了极限。
办公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窗外木叶的万家灯火似乎也黯淡下去,被屋内无形的压力所吞噬。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浓重的黑暗迅速占领了房间的角落,只有办公桌上一盏老式台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将两人对峙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墙壁上,如同两座沉默的山峦在角力。
猿飞日斩没有动怒。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那一点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猛地亮起,映亮了他眼角的皱纹和眼底深不见底的疲惫。他缓缓吐出烟圈,目光越过缭绕的青烟,落在团藏那只充满偏执与杀意的独眼上。
“原谅?”猿飞日斩的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苍凉,“不,团藏。我只是…不愿让恐惧蒙蔽了眼睛,不愿让黑暗吞噬掉我们本该守护的东西。”他微微停顿,视线仿佛穿透了团藏的身体,看向他背后那片沉甸甸的、名为“根”的庞大阴影,“而你,我的老朋友…你永远活在恐惧里。恐惧未知,恐惧背叛,恐惧失去控制…这份恐惧,驱使你建立‘根’,豢养那些只知服从的影子,也驱使你…不择手段地想要抹除任何一丝微小的‘可能’。”
他拿起桌上那个被苦无烫出小洞的名录,手指拂过“药师汐”字旁焦黑的痕迹,动作很轻。“看看你一手打造的‘根’,团藏。它本身,就是这份恐惧最庞大、最黑暗的证明。它深植于木叶的土壤之下,汲取着猜忌和血腥的养分,却无法带来真正的安宁。”
团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猿飞日斩那句“恐惧的证明”,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被层层包裹、不容触碰的角落。他那只独眼里的凶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阴鸷覆盖。
“安宁?”团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戳穿后的尖锐和刻毒,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没有‘根’在黑暗中的付出,何来你阳光下‘火影’的安宁?日斩,你坐在火影的位置上,享受着阳光和赞美,却忘记了木叶的根基早已深扎于黑暗之中!没有黑暗的支撑,你所谓的‘叶’,不过是空中楼阁!”他猛地向前一步,枯瘦的身形在昏黄的灯光下投下巨大的、摇曳的阴影,几乎要将猿飞日斩笼罩其中。那只独眼死死盯着猿飞日斩,里面燃烧着被冒犯的狂怒和不甘。“你……根本不懂!”
猿飞日斩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位昔日并肩作战的老友被扭曲的信念烧灼得面目全非。烟斗里的火光明明灭灭,映着他眼中深重的无奈与悲悯。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沉默地迎视着那双充满愤怒和偏执的眼睛。
这无声的凝视,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团藏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他脸上所有的表情在瞬间冻结、碎裂,最后只剩下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漠然。那是一种宣告交流彻底终结的漠然。
他猛地转过身,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阴冷的风,吹得桌上台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墙上两人的影子也随之疯狂扭曲、拉扯。他不再看猿飞日斩一眼,大步走向门口那片浓稠的黑暗。他的身影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仿佛直接融入了那片阴影之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办公室的门并未被关上,黑洞洞地敞开着,如同一个无声的伤口。走廊的黑暗迫不及待地涌入,贪婪地吞噬着台灯昏黄的光晕。
就在那身影即将彻底被黑暗吞没的前一瞬,一句低沉嘶哑、如同毒蛇吐信般冰冷的话语,从门外的阴影深处幽幽飘了进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
“木叶的根……早已深扎于黑暗之中。日斩,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
话音落下,如同墨汁滴入死水,激起一圈无声的涟漪,随即彻底消失。门外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静。
沉重的寂静重新压了下来,比之前更加粘稠。窗外木叶的灯火似乎也畏惧这室内的气氛,变得遥远而模糊。猿飞日斩依旧坐在宽大的椅子里,指间的烟斗已经熄灭,只留下一点冰冷的灰烬。他长久地凝视着洞开的、吞噬光线的门扉,那目光仿佛要穿透那片浓重的黑暗,看到更深、更远的地方。
许久,他才缓缓垂下眼睑,目光落回桌面上那份名录。被苦无烫出的焦痕依旧刺眼,旁边“药师汐”的名字安静地躺在那里。
他伸出布满岁月刻痕的手,用指腹极其缓慢地、轻轻地拂过那个焦黑的破洞边缘,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仿佛拂去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尘埃。
水晶球无声地立在桌角,光滑的表面倒映着窗外木叶稀疏的灯火,也映出一张苍老而写满忧虑的脸。那灯火在球面上微微跳动,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挣扎的微弱希望。
18. 十八. 共识
训练场第七区,从来就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地方。这里位置太偏,离村子中心远得让人提不起劲,地面也坑洼不平,总是硌得人脚底板生疼。再加上那些歪歪扭扭、伤痕累累的木桩,活像一群缺胳膊少腿的木头士兵,看着就败兴。平日除了几个格外倔强、非要自虐般苦练的傻瓜,几乎没人会来。但在一个傍晚,夕阳那黏稠得如同融化了的铜汁般的光,偏偏就固执地泼洒在这里,给这片荒凉涂上了一层虚假的、灼热的金色。
空气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费力地吞咽粗粝的沙砾。蝉鸣原本是夏日的背景音,此刻却突兀地钻进耳朵里,一阵强,一阵弱,聒噪得让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井野站在一根木桩的阴影里,背对着小樱。她的金发在斜照的夕阳下依旧刺眼,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焰。她手里捏着一把苦无,金属的寒光在她指间跳跃、翻转,快得几乎要割破凝固的空气。那动作带着一股子发泄不出来的狠劲,每一次转动都像是在切割某种看不见的、紧绷的弦。
“喂。”
声音打破了死寂,硬邦邦地砸在地上。井野没有回头,但那个背影,那绷紧的肩膀线条,都透着一股即将爆发的火药味。
小樱站在几步开外,背对着另一根布满裂痕的木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里那股干涩的灼烧感,但那浓烈的夕阳余晖,还有井野身上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敌意,都让她像被架在火上烤。
“干什么?”小樱的声音努力维持平稳,却还是泄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井野猛地转过身。动作带起一阵风,掀动了她额前的几缕金发,露出下面那双此刻燃烧着冰蓝色火焰的眼睛。夕阳的光线直直刺入她的瞳孔,却没能带来丝毫暖意。
“你……”井野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摩擦的刺响,“别掩饰了,你喜欢汐酱,也知道我也喜欢她——所以,你怎么想?”
小樱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更加疯狂地撞击起来,几乎要冲破喉咙。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滚烫。她强迫自己迎上井野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但那冰蓝色的火焰太烫了,烫得她几乎要退缩。她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没有?”井野嗤笑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尖利,像碎玻璃刮过金属板。她往前踏了一步,脚下的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夕阳把她逼近的身影拉得更长,阴影沉沉地笼罩向小樱。“没想到小樱你居然是个不敢承认的懦夫。不喜欢会躲在大树后面偷看?不喜欢和她在一起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不喜欢……”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舌尖似乎极其用力地顶了一下腮帮,才从齿缝里挤出那个名字,带着一种混合了占有欲和极度不齿的语调,“……还那样盯着汐酱看?”
“汐酱”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小樱心上。她猛地抽了一口气,所有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巨大的羞耻感和被窥破秘密的愤怒像岩浆一样喷涌出来,烧得她眼睛发红。
“那你呢!”小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以为你偷偷摸摸做的那些事,别人就不知道吗?”她猛地抬手直指井野,“是谁天天有事没事‘路过’汐姐姐的诊所,就算根本不顺路?是谁买了新的发绳还要特意跑去问汐姐姐‘好不好看’?山中井野!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吗?你那张脸,红得比我见过的任何番茄都要厉害!”
井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仿佛被小樱的话当众狠狠扇了一巴掌。金发几乎要竖起来,她握紧了手中的苦无,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金属的寒光在她指间危险地闪烁。
“小樱你闭嘴!”井野的声音彻底撕裂了伪装,尖锐得刺破空气,“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整天就知道抱着书本问这问那!你懂什么?你了解汐什么?她那么温柔,那么强大,才比我们大三岁就成了特别上忍,她的医疗忍术是最厉害的!她笑起来的时候……”井野的声音猛地哽了一下,那瞬间的失神和柔软几乎泄露了她的全部秘密,但随即被更汹涌的怒火取代,“……而且,明明是我先认识她的!”
小樱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脸颊滚烫得几乎要冒出蒸汽:“先认识怎么了?你懂她教我们辨认草药时声音有多耐心吗?你懂她看到别人痛苦时,眼睛里那种心疼吗?你根本不懂她的好!”
小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得更高,带着哭腔,“你这种只会咋咋呼呼、用鼻孔看人的家伙,凭什么说喜欢她?你只会亵渎她的温柔!”
“亵渎?”井野像是被彻底点燃的火药桶,瞳孔猛地收缩,冰蓝色的火焰瞬间爆燃。“你懂什么!喜欢就是喜欢!我就是喜欢汐酱!光明正大!总比你这种躲在角落里不敢承认自己心意的胆小鬼强一万倍!”
“你才是胆小鬼!”小樱被彻底激怒了,她往前重重地踏了一步,脚下的碎石被踩得飞溅。
“你以为你就了不起吗?井野猪!除了仗着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好看点讨汐姐姐喜欢以外,你还有什么?汐姐姐才不会喜欢你这种肤浅又粗鲁的家伙!”
“我粗鲁?”井野怒极反笑,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危险的弧度,“那也比你这个连心里话都不敢说的家伙强!至少我敢做敢当!你呢?你敢告诉汐姐姐你喜欢她吗?你敢吗?宽——额——头!”
最后三个字不顾一点闺蜜的情分,井野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吼出来,带着毁灭性的嘲讽和挑衅。
那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小樱最敏感、最自卑的神经上。长久以来积压的自卑、被嘲笑的委屈、对井野张扬个性的羡慕、还有此刻被彻底戳穿心事的巨大羞愤……所有情绪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体内的查克拉也在极致的情绪冲击下彻底失控!
一股无形却狂暴的乱流猛地从小樱身上爆发出来,像一阵失控的旋风,卷起地上的碎石和尘土,呼啸着向四周冲去。她脚下的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砰!咔嚓嚓——!”
那根原本就伤痕累累、被小樱后背抵住的训练木桩首当其冲。狂暴的查克拉乱流狠狠撞在它身上,早已不堪重负的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一道巨大的裂痕从根部向上猛地撕开,木屑纷飞如雨。整根木桩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上半截带着沉闷的轰响,斜斜地栽倒下来,重重砸在旁边另一根木桩上,激起更大一片呛人的灰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巨响,像一盆冰冷的雪水,兜头浇在怒火攻心的井野头上。她握紧苦无的手猛地一僵,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映出漫天扬起的木屑和烟尘,还有烟尘后面,小樱那张因为查克拉失控和极度情绪波动而变得惨白、布满泪痕的脸。
小樱自己也呆住了。她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胸口剧烈起伏,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在地面上,洇开深色的圆点。看着眼前被自己失控查克拉轰倒的木桩,看着满地狼藉,一种巨大的后怕和茫然瞬间淹没了愤怒。她做了什么?她竟然……
烟尘在黏稠的夕阳光柱中缓缓沉降,像一场金粉的细雨。空气里那股剑拔弩张、几乎要爆炸的火药味,被这突如其来的破坏和随之而来的死寂瞬间冲散了,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沉重的凝滞。只有两人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在狼藉的现场此起彼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井野紧紧攥着苦无,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微微颤抖。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倒塌的木桩,又猛地移回小樱脸上。那张总是带着点倔强和书卷气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惨白、泪水和一种被抽空力气的茫然。井野胸中那股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被这景象硬生生冻结了,碎裂成无数冰冷的碎块,沉甸甸地坠在胃里。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刚刚,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啊……
小樱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动作粗鲁,却止不住更多的泪水涌出来。她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攫住了她。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破碎不堪,却不再尖锐,只剩下一种被耗尽心力的疲惫:“……你……你满意了?闹成这样……要是……要是被人看到……传到……传到汐姐姐耳朵里……” 她说不下去了,光是想到那个可能,心脏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井野的身体猛地一颤。小樱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她强撑的外壳,刺中了心底最深的恐惧。要是让汐知道……知道她们两个像疯子一样在这里争吵,为了……为了这种难以启齿的理由?让她知道她们偷偷喜欢她,还为此大打出手,甚至毁坏了训练场的公物?总是带着温柔微笑、眼神清澈专注的汐……她会怎么想?是觉得可笑?还是觉得……恶心?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井野的脊背,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手中的苦无似乎也变得无比沉重,冰冷的金属触感提醒着她刚才的失控和危险。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苦无“哐当”一声掉在脚边的碎石地上,那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远处微弱下去的蝉鸣。倒塌木桩的断口处,新鲜的木茬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种刺眼的淡黄色。
井野的目光艰难地从地上的苦无上移开,重新落到小樱脸上。那张布满泪痕的脸,因为恐惧而显得格外脆弱。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虚弱的僵硬:
“对不起。”
小樱猛地抬起头,泛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井野。
“对不起,小樱,我不该和你吵架,明明以前因为佐助君我们就已经吵过很多次了,我自以为已经成长了很多,可现在看来还是没长教训……”
沉默。
“对不起。”这次开口的是小樱,“我说的话也很过分,刺伤了你……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所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井野眸中的火焰已经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冲动之后的后悔与慌乱。
“我也不知道……”小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哽咽,“我只知道……这事……绝对不能……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尤其是汐姐姐!”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最后几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
井野的瞳孔猛地一缩。小樱的话,像黑暗中的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混乱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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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也照亮了两人唯一的、共同的出路。不能让汐前辈知道!这是底线,也是她们此刻唯一能达成的共识。
“……哼。”井野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像是在掩饰内心的震动。她飞快地弯下腰,一把捞起地上的苦无,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凶狠,仿佛在重新武装自己。
她重新站直,下巴微微抬起,努力找回那种惯有的骄傲姿态,但眼神深处的那一丝慌乱却无法完全掩藏。
“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要是让汐酱知道……知道我们……” 她顿住了,那个词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脸上掠过一丝狼狈,“……知道我们为了这种无聊的事吵架,还弄坏了东西……她一定会……会很失望的。” 她艰难地补充完,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喃喃自语。
“失望”这个词,像一块石头,同时砸在了两人心上。小樱用力地点了点头,几滴残留的泪水被甩落。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不再是充满敌意的对峙,而是一种在悬崖边达成停战协议般的紧绷和试探。夕阳的金光似乎又黯淡了几分,将两人的影子在碎石地上拉得更长,几乎要扭曲地缠绕在一起。
井野烦躁地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金发,眼神游移不定,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重新瞪向小樱。“喂,小樱。” 她开口,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却少了那种要刺穿对方的锋芒,“听着。今天……今天什么都没发生。我们没吵架,你也没发疯弄坏木桩。懂吗?”
小樱立刻回瞪过去,但眼神里的对抗明显弱了很多,更多的是一种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迫切。“我当然懂!我们就是……就是碰巧都来这里练习,木桩……木桩是年久失修自己坏的!”她语速飞快地补充着,仿佛在努力编织一个能骗过所有人的谎言。
井野撇了撇嘴,算是默认了这个蹩脚的说辞。她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了一下,像是在积蓄勇气说出最关键的部分。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小樱:“那……另一个事……你,还有我……”
她的声音再次卡壳,脸颊不受控制地浮起一层薄红,眼神闪烁着,避开小樱的视线,最终像是豁出去般飞快地说道,“……谁也不准说出去!一个字都不准提!你偷偷喜欢汐酱的事,烂在你自己肚子里!我的事……你也当不知道!小樱,听清楚没有?”
小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冲上耳朵,嗡嗡作响。
井野的话像是一道赦令,一道将她从公开处刑的恐惧中暂时解救出来的赦令。她用力抿紧嘴唇,不让那点可悲的庆幸泄露出来,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强硬。她抬起头,同样用泛红的、却不再流泪的眼睛,毫不退缩地迎上井野的目光。
“正合我意!”小樱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聚力量,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接下来的话,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宣告,“……井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有时候,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你!但是——”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回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凶狠:
“——我更讨厌输给你!尤其是……在汐姐姐的事情上!”
这宣言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两人之间那脆弱的停战线上。
空气瞬间凝滞。井野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那点强装的凶狠和刻薄瞬间褪去,天蓝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小樱那张写满决绝和不服输的脸。那是一种她从未在小樱眼中看到过的、如此强烈而直白的战意。
几秒钟的死寂。
随即,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在井野眼底飞快掠过——有惊愕,有被挑衅的怒火,但更深的地方,似乎还有一丝……棋逢对手般的、扭曲的兴奋?她猛地扬起下巴,金发在残余的夕照中甩出一道耀眼的光弧。一个同样带着狠劲、甚至比刚才更加张扬的笑容在她唇边绽开,混合着不甘示弱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斗志。
“哈!”井野短促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充满了燃烧的火焰,“正合我意!”她将手中的苦无在指尖转了个危险的花样,寒光闪烁,“那就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都像被无形的力量弹开一般,同时猛地转过身。动作决绝,带着一种要将对方彻底甩在身后的狠劲。
沉重的、带着硝烟味的死寂重新笼罩了第七区。只有那根倒塌的、裂口狰狞的木桩,歪斜地躺在碎石和木屑之中,无声地见证着这场发生在两个少女之间、关于懵懂心事的惨烈谈判。夕阳的金光沉甸甸地压在废墟上,将两人背道而驰的影子,朝着相反的方向,拉扯得越来越长,越来越远,最终在训练场边缘的断墙处彻底分离,没入各自延伸的阴影之中。
她们带着绝不认输的誓言,踏上了各自孤独的征途。那个关于汐的秘密,像一颗被深埋的种子,带着禁忌的甜与涩,在沉默的土壤里悄然扎根。
竞争已经开始了,而战场,就在她们每一次心跳加速的偶遇里,在她们拼命想要靠近那个温柔身影的笨拙努力中。
夕阳沉落,影子分离,但那份灼热的不甘,已然点燃了未来的硝烟。
19. 十九. 眸光
木叶主干道的喧嚣在这里被一道爬满常青藤的低矮砖墙隔绝了大半。墙内,是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木屋,门口挂着一块朴素的木牌,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刻着:“汐之诊所”。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苦的药草香气,与木叶医院那种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截然不同,像山涧旁被雨水打湿的野菊,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
日向宁次站在这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口,纯白的瞳孔映着那块木牌。他穿着深蓝色的族服,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木叶医院……那里宽敞明亮,设备先进,汇聚了村里最顶尖的医疗忍者。但他厌恶那里,厌恶那些或明或暗、落在他额头护额上的目光——好奇的、同情的、甚至带着一丝分家就该如此意味的漠然。每一次踏入那扇大门,都像在提醒他血液里流淌的束缚与屈辱。他需要治疗,但更需要一处没有“日向宗家”、“日向分家”标签的地方。
所以,他来到了汐之诊所。
说起来,他并不了解药师汐,甚至只见过她一次。
是花火重病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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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家曲折的回廊永远弥漫着一种疏离的冷意,如同打磨光滑的木质表面反射的光。日向宁次无声地穿过这熟悉的路径,步履轻捷,带着训练后尚未完全平息的查克拉波动。宗家的深院,对他而言是界限分明的禁地,也是他血脉中无法摆脱的枷锁。若非今日例行巡查路线恰好经过花火大小姐居室外围,他绝不会踏入这片区域。
一阵细微的、舒缓如春风的柔和女声,从敞开的拉门内流泻出来,打破了回廊惯有的沉寂。宁次脚步微微一顿。那不是花火大人身边常侍侍女的声音。出于一种他自己也未能深究的复杂心绪——或许是职责,或许是习惯性的警惕——他悄然停在廊柱投下的阴影里,视线无声探入室内。
榻榻米上,日向花火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小脸因发热而通红,额上敷着降温的湿巾,而跪坐在她身侧的,是一个宁次从未见过的身影。
宁次到达的时候,花火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治疗也只剩下了最后阶段。因此,他并不知道不久前昏迷抽搐的花火经历了什么险恶的生死难关,更不知道那个坐在花火身旁的少女到底消耗了多少精力。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雏田小姐为治疗花火突发疾病请来的、医术高明的游医。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身姿纤秀。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头雾蓝色的长发,被主人扎成一个干练的高马尾,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她微微倾身,正对着小花火。没有急于去触碰,少女只是伸出双手,掌心向上,稳稳地悬停在花火身前几寸的地方。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柔和的淡绿色查克拉光晕,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像春日初生的嫩芽,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温暖而宁静地弥漫开小小的空间。随着她指尖极其细微的引导动作,那柔和的绿光如同有生命的薄雾,缓缓萦绕、渗入花火小小的身体。
同时,她还轻轻吟唱着一首宁次从未听过的童谣。她的声音不高,清凌凌的,如同山涧溪水流过卵石,带着一种天然的抚慰人心的力量。紫银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花火,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关切与耐心,没有丝毫面对宗家贵女时应有的卑怯或刻意的逢迎,只有一种平等的、专注的温柔。
随着童谣柔和的曲调,花火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些许。宁次的白眼清晰地看到,那精纯的生命能量正以极其细腻的方式梳理着花火体内因发热而紊乱的经络,温和地引导着查克拉归于平顺。这份精微的控制力是他从未在木叶其他医疗忍者身上见过的。
就在宁次的目光被那专注的侧影和神奇的疗愈场景所攫取时,少女似乎察觉到了门外的注视,抬起了头。
紫银色的眼眸,毫无预警地,穿越了回廊的微光和空气,精准地落在了隐在廊柱阴影下的宁次身上。
那目光清澈得像初冬的雪水,没有探究,没有评判,更没有宁次早已习惯的、那些投向分家额头护额时或怜悯或疏离的复杂眼神。它只是平静地落在他身上,仿佛穿透了那层标志着宿命的布料,直接触及了他这个人本身。
宁次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长期训练铸就的、时刻紧绷如弓弦的身体,在这一瞬间竟奇异地凝滞了。他忘了该有的礼节性回避,忘了作为分家护卫应有的垂目姿态,只是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任由那双奇异的紫银色眼睛将自己捕获。阴影似乎不再是安全的屏障,反而将他暴露无遗。
少女并未因他的“窥视”而显出丝毫被冒犯的愠怒。她只是对花火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小心地结束了查克拉治疗,然后极其自然地站起身,动作流畅如流水,不带丝毫宗家仆役常见的卑微。
她转身面向门口,目光依旧坦然落在宁次脸上,仿佛他站在这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是……日向宁次君?”她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丝确认的询问。视线在他身上很自然地扫过,然后,那对紫银色的眼眸在他左臂靠近肩膀的旧衣料磨损处,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那里,是昨日高强度体术训练留下的、尚未完全消退的淤伤和肌肉轻微拉伤的痕迹,被衣物遮掩着,连他自己都快要忽略那份隐痛。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并非不满,而是如同医者看到病患时那种专注的凝神。“你这里,”她抬手指了指宁次左肩对应的位置,目光再次迎上他略显错愕的眼睛,“是旧伤?还是新添的?”
日向宁次的身体瞬间绷紧了,比面对任何强敌时绷得更紧。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感觉,毫无遮掩地攫住了他。不是白眼那种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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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经络的能力,而是一种更本质的、穿透了所有外在标记、直达灵魂深处的“看见”。他的嘴唇下意识地抿紧,喉结滚动了一下,想如往常般说出“无碍”或者“不劳费心”之类疏离的话,那是最安全的屏障——却也会就此隔绝这不带任何偏见的、纯粹的好意。
客套的话语像卡在喉咙里的硬块,难以出口。
那双紫银色的眼睛还看着他,里面没有对宗家或分家的区别对待,没有对“天才”的审视,也没有对“工具”的漠然——只有一种纯粹的、对眼前一个可能受伤之人的询问。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甚至微微触碰到了粗糙的衣料下,那处旧伤隐隐传来的、熟悉的钝痛感。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微弱却顽固地撕扯着他习惯性的缄默。他想说点什么,哪怕只是承认一句“是训练留下的”。
少女等了几秒,见宁次只是沉默地僵立着,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不悦。她微微颔首,唇角向上弯起一个极淡却异常温和的弧度,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漾开的涟漪。
“下次受伤了,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她的声音很轻,落在寂静的回廊里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不用忍着。我叫药师汐,我的医馆就在那个方向,离日向宅不远。”
说完,她再次对宁次轻轻点了点头,那目光在他额头的护额上并未多停留一秒,仿佛那深色的布料与寻常头饰无异,又仿佛那护额之下没有象征耻辱与臣服的笼中鸟咒印。
随即,她自然地转过身,重新跪坐回花火身边。她的注意力已然完全回到了眼前的小病人身上,那份专注的温柔没有丝毫转移或减少,仿佛方才与宁次那短暂的交集,不过是诊疗间隙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插曲。
药师汐。
宁次在心中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回廊里,之前弥漫的、属于药草和消毒水的微凉气息,似乎正被另一种更为清新、带着春日泥土与嫩芽气息的淡淡草木芬芳悄然取代——那是药师汐身上残留的查克拉气息,温和而充满生机。
他依旧站在原地,身体绷得像一柄入鞘的刀,左手却无意识地抬起,指尖隔着粗糙的深色衣料,紧紧按住了左肩下方那块旧伤的位置。
指腹下,是训练过度留下的、早已习惯的隐痛,像一道烙印在血肉里的陈旧年轮。然而此刻,这熟悉的钝痛感下,却有什么东西在极其微弱地搏动,仿佛沉寂的冰层深处,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骤然裂开一道前所未有的细缝。
也许……他可以去看看,那个药师汐的诊所。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浮起,带着一种近乎僭越的试探性。不是为了疗伤——这点小痛他早已习惯——或许,只是想再次确认一下,那穿透一切藩篱的、紫银色眼眸中的光,是否真实存在。
20.二十. 揣测
日向宁次推开诊所那扇木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一股更浓郁的混合药草气息扑面而来,并不刺鼻,反而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候诊区很小,只有几张简单的藤椅和一张矮桌,上面放着几本翻旧了的植物图谱、一张经络穴位图和一盆开得正艳的紫阳花。光线透过磨砂玻璃窗,柔和地洒进来,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
“请稍等片刻。”一个温和的女声从里间传来,音调不高,像清泉流过鹅卵石,有种抚平毛躁的力量。
宁次没有坐下,他习惯性地站在靠窗的位置,目光平静地扫视着这个小小的空间。干净、整洁到近乎苛刻,每一件物品都摆放得一丝不苟,连桌上的植物图谱都是按照某种顺序叠放的。这种极致的秩序感,让习惯了日向道场严苛规矩的宁次,内心反而升起一丝微妙的认同。
脚步声由远及近。药师汐掀开通往里间的布帘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浆洗得极其干净、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医生袍,柔顺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她的面容温婉,但那双紫银色的眼睛像秋日午后最深的潭水,瞬间攫住了宁次的注意力。
那眼神一如既往。平静、专注,带着医者特有的观察力,却又奇异地没有任何评判或探寻的意味。她看向宁次的目光,就像看着任何一个走进诊所寻求帮助的普通人。
“日向宁次君?你来了。”药师汐的目光在宁次额头的护额上短暂停留了不到半秒,随即自然地移开,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职业化的温和微笑和一丝真实的欣喜,“请跟我来。”她的语气是陈述而非询问,显然认出了他,但这“认出”仅限于名字、忍者身份和之前在日向宅中的短暂谈话,没有夹杂任何关于“日向分家”的附加情绪。
宁次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因为这份纯粹而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分。他沉默地点点头,跟着药师汐走进了诊疗室。
诊疗室同样不大,但布置得极为用心。一张铺着洁白床单的治疗床,旁边是放着各种草药罐和银针的推车,墙上挂着一幅详尽到令人惊叹的人体经络穴位图,角落甚至还放着一盆生机勃勃的绿萝。空气里的药香更浓了一些,混杂着干净的阳光味道。
“请坐。”药师汐示意治疗床旁边的椅子,“需要处理什么?之前的旧伤还是……?”她的话语简洁直接,没有任何寒暄。她一边问,一边用消毒液仔细清洁双手,动作流畅而精准,每一个步骤都像是经过千百次的锤炼。
宁次在椅子上坐下,身体习惯性地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应对攻击的、微微蓄力的姿态。他略一沉吟,选择了最直接的说法:“最近高强度的柔拳训练后,肩胛与手臂内侧的查克拉经络有间歇性的阻滞感,运转时微滞。”他没有提任何与日向一族内部相关的情绪因素,只陈述最客观的生理感受。
“明白了。”药师汐点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追问。她走到宁次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介意我探查一下吗?需要接触你的手臂经络节点。”
“可以。”宁次简短地回答,同时悄然开启了白眼——并非为了防备,而是本能地想看清这位医生查克拉流动的方式。
在宁次白眼的视野中,药师汐伸出的手指纤长稳定,指尖萦绕着一层极其精纯、凝练如丝的淡绿色医疗查克拉。那查克拉的形态控制力堪称完美,没有丝毫外溢,凝聚得如同实质的针尖。更让宁次心中微凛的是,当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手臂内侧一个关键的查克拉节点时,那缕查克拉瞬间变得如同最轻柔的薄雾,以一种难以想象的细腻感知力,极其小心地探入了他敏感的经络系统。
没有试探,没有莽撞。她的查克拉像一滴水融入溪流,自然地循着他经络的走向游走。宁次甚至感觉不到任何被“探查”的入侵感,只有一种温和的暖意和随之而来的、被精准“看见”的奇异感觉。她的动作精准、高效,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掌控力,每一个细微的调整都恰到好处,仿佛对他的经络图谱早已烂熟于心。
“嗯,”药师汐闭着眼,似乎在通过指尖的查克拉反馈感知着宁次体内细微的阻滞点,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劳损点有三处,分别在肩贞、曲垣和臂臑附近。经络壁有轻微的痉挛和查克拉微粒淤积。问题不大,但需要及时疏通,否则会影响柔拳发力的流畅度,尤其是在高速变招时。”
她精准地报出了几个宁次自己都感觉有些模糊的穴位名称。宁次心中惊讶更甚:这种对经络的感知力,以及对柔拳发力方式潜在影响的判断,绝非普通医疗忍者能达到的水平。
“我可以用银针配合温和的引导术式,现在就可以处理。”药师汐睁开眼,看向宁次,眼神询问。她的目光清澈,仿佛刚才那精准入微的探查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例行检查。
宁次的白眼依旧开启着,他看着药师汐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一丝异样——是好奇?是对日向柔拳的探究欲?还是别的什么?但他什么也没看到。那双眼睛里只有纯粹的专注,对“伤患”本身的专注,仿佛他只是一个需要修复的精密部件,与“日向”、“分家”这些沉重的标签毫无关系。
这种纯粹的、剥离了所有外界附加值的“治疗”本身,正是他踏进这间诊所时内心隐秘的渴望。
“好。”宁次的声音比刚才略微放松了一丝,他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收敛了白眼。他选择相信此刻的感觉,至少相信这位医生此刻展现出的、令人心安的“专业性”。至于那精准得近乎可怕的掌控力背后是否藏着什么……宁次暂时将疑虑压在了心底。在这个弥漫着清苦药草香的小小空间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近乎奢侈的平静——一种暂时逃离了宿命目光审视的平静。
诊疗室内,药草的清苦气息似乎更浓郁了些,阳光透过磨砂玻璃,在洁净的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整个空间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宁次依言闭着眼睛,身体却并未完全放松,长期训练形成的警惕性如同呼吸般自然存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药师汐的动作。她转身走向推车,银针筒打开的轻微咔哒声,然后是金属与陶瓷碰撞的清脆微响。接着,是棉球蘸取消毒液时,液体被吸收的细微嘶声。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精准、高效,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流畅感,没有丝毫多余。
“会有一点微胀感,请放松。”药师汐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依旧温和,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了宁次的感知。
宁次感觉到微凉的酒精棉球轻轻擦拭过他手臂内侧的皮肤,那触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感。紧接着,是一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刺痛——针尖破皮。随即,一股温润而柔韧的力量,如同最纤细坚韧的蛛丝,顺着银针悄无声息地探入了他劳损的经络节点(肩贞穴)。
“嗡……”
在宁次敏锐的内视感知中,那缕探入的查克拉瞬间引起了微澜。它并非粗暴地冲撞淤塞点,而是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细腻频率轻轻震颤着,如同最高明的琴师拨动最紧绷的琴弦。那震颤精准地传导至经络壁上每一个痉挛的微小褶皱,带动着淤积的查克拉微粒松动、分解。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暖流随之扩散开来,强行驱散了那令人不适的滞涩感。
这感觉……宁次心中微震。他接受过日向族内医疗忍者的治疗,他们的查克拉同样精纯,但手法更倾向于刚猛直接的冲刷,带着日向一族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矫正”意味。而药师汐的手法,更像是在用最精密的仪器进行微雕,是引导而非强行疏通,是对经络本身状态的极致尊重和利用。这需要的不仅是庞大的查克拉控制力,更是对生命能量流动规律深刻到恐怖的理解。
“感觉如何?”药师汐的声音平静地传来,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寻常的问询。她的指尖稳定地捻动着银针,那精纯的绿色查克拉通过针体持续而稳定地输出着,没有丝毫波动。
“可以接受。”宁次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依旧闭着眼,但全部的感知都凝聚在被银针探入的部位。他在“阅读”她的查克拉。那力量温和,纯净得如同森林深处最干净的泉水,带着强烈的生机。然而,在这生机之下,宁次却捕捉到一种更深层的东西——一种近乎绝对的“控制”。她的查克拉没有丝毫情绪化的波动,没有医者常见的悲悯或焦急,只有一种纯粹的、服务于“治疗”这个目的的、冰冷的精确。这种精确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接着是第二针的曲垣穴,落在肩胛骨内侧深处一个极其敏感的位置。这里的经络更细密,劳损带来的痉挛感也更强烈。宁次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
“这里淤积更深一些。”药师汐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她的手指轻轻搭在宁次肩胛骨上缘,指腹的触感微凉而稳定,如同最精密的卡尺,瞬间定位到了更深层的阻滞点。她的另一只手捻动银针,探入的查克拉陡然变得更具穿透性,但依旧保持着那份令人惊叹的“柔韧”。它像一把无形的、由水构成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痉挛的核心,将其温柔地“融化”,而非撕裂。
一股强烈的酸胀感伴随着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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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的舒畅瞬间席卷了那片区域。
宁次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几乎被压住的闷哼。这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他常年冰封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眉头极其短暂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冷峻。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瞬间,药师汐捻针的手指,极其极其细微地停顿了那么一帧。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宁次闭着的眼帘,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眉宇间那转瞬即逝的蹙动和身体的微僵。她的眼神深处,那沉静的潭水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幽微的涟漪,像投入了一颗微小到看不见的石子。那并非关切,更像是一种对“反应”的精确记录和评估——如同实验员记录下实验体的生理指标变化。
但这变化太快了,快得让宁次即使开着白眼也未必能捕捉到。当她指尖的捻动继续时,她的眼神已经恢复如初,依旧是那潭深不见底的平静之水。
“最后是臂臑穴。”她的声音平稳如初,听不出任何异样。第三针落下,位置精准无比。这次的查克拉引导更加柔和舒缓,如同涓涓细流,冲刷着最后一点淤塞,将前两处疏通带来的能量波动缓缓抚平、理顺。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刻钟。药师汐的动作始终从容不迫,节奏稳定得如同钟表。当她将最后一根银针轻轻拔出,用棉球按住针孔时,宁次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臂,动作从最初的谨慎试探,到逐渐流畅地划出几个柔拳的起手式轨迹。那股令人烦躁的阻滞感和微滞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新铸利刃般的顺畅感,查克拉在手臂经络中的奔涌变得圆融无碍,甚至比受伤前更加敏锐、更加听从心意。
效果……好得出乎意料。宁次心中惊讶更甚,甚至隐隐升起一丝警惕。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绝非普通医疗忍者能做到的。这位药师医生,她的技术……深不可测。
可在心底里,他却并不愿意揣测这个特别的、让他心里微微泛起涟漪的少女。
他再次看向药师汐,纯白的瞳孔深处是看不出的复杂心绪。
药师汐正将用过的银针放入消毒盒,动作一丝不苟。她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宁次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整理着器具,用消毒液再次擦拭双手。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迎上宁次探究的视线。
“感觉如何?”她重复了之前的问题,语气、神态,甚至嘴角那抹职业化微笑的弧度,都与之前毫无二致,完美得无懈可击。
“很有效。阻塞感消失了。”宁次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其中的疏离感似乎减弱了一分,多了一丝对“结果”的认可。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手法……很特别。” 这句话,既是陈述事实,也带着一丝试探。
药师汐闻言,只是微微弯了弯唇角,那笑容温和依旧,却像隔着一层无形的磨砂玻璃,让人看不清其下的真实情绪:“能帮到你就好。经络劳损需要养护,短期内避免过度极限发力。我这里有些配好的舒缓药膏,睡前涂抹在刚才施针的区域,配合简单的查克拉温养循环,效果会更好。”她转身从推车下层取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朴素的白色小瓷罐递给宁次。
宁次接过瓷罐,入手微凉,能闻到里面透出的淡淡清凉药草气息。他点了点头:“费用?”
“承惠,一千两。”药师汐报出了一个低得几乎可以说是象征性的价格,远低于木叶医院同等治疗的费用。
宁次没有多言,从忍具包中取出钱币放在推车干净的台面上。他再次看了一眼药师汐,对方正低头整理着消毒器械,侧脸线条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温婉而专注,仿佛刚才那精准到近乎冷酷的治疗过程从未发生。这个小小的诊所,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女医生,以及她那深不可测的医疗技艺,构成了一种奇特的、令人难以捉摸的氛围。它像一道微光,照亮了他身体的不适,却又在他心中投下了一道更深、更难以解析的阴影。
“告辞。”宁次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门口。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外面小巷的光线涌了进来。
“请慢走,宁次君。”药师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和依旧,如同送别任何一个普通的病人。她没有抬头,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过刚刚捻过银针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日向宁次的、冰冷而坚韧的查克拉触感。
在宁次身影消失在门口光亮的那一刹那,沉静如水的紫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幽光,如同深潭底部被惊动的某种存在,旋即又归于沉寂。
诊所里,只剩下药草清苦的香气,以及阳光在灰尘中缓慢舞动的轨迹。
21.二十一. 共鸣
“雏田,感觉你最近好像变了很多诶……”训练结束,犬冢牙把头埋在赤丸柔软的肚子上,含含糊糊地说——同为感知忍者里有名家族的一员,日向雏田、犬冢牙和油女志乃早就被内定为毕业后同一小组的成员。他们也因此常常重合训练的时间与地点,以便于增强彼此之间的默契。
“真的么,牙?”雏田看上去有些疑惑。
“是啊是啊——你的话好像变多了,人也更开朗了不少的样子……”犬冢牙皱眉沉思,“难道是青春期的性格突变?”
“牙又开始天马行空了。”志乃幽幽低语,怨念几乎要化成黑气涌出来,“在我看来,原因就是雏田已经交到足以改变她性格的知心朋友了……”
“咦?!!”雏田惊讶地瞪大眼,“志乃好敏锐……不过话是这样说啦……”
“居然是真的?好新奇哦,雏田你那么内向,居然交到新朋友了?我还以为你会不敢和陌生人聊天呢!”牙好奇地问,怀里的赤丸也探出小脑袋汪了两声。
“是的,她是个很好的人……”惊觉自己说了什么,雏田的脸一下子红了。
“这我倒是不怀疑——赤丸刚才告诉我,你身上有一股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很温暖的味道,它很喜欢!——赤丸喜欢的一定是好人!”
“奇怪,我的寄坏虫也对这种气息产生了亲近的讯号——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雏田,可以告诉我她是谁吗?”志乃当然想不到,药师汐的心网感知只要应用恰当,就能让人或动物对她本人产生天然的好感。
“她叫药师汐,是一个医疗忍者。虽然只比我们大三岁,但她自己开了一家诊所,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特别上忍了!”说到这里,雏田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意,很显然为汐决定留在木叶感到高兴和兴奋。
“比我们大三岁——那就是十六岁的特别上忍?!!太酷了!”牙惊叹不已。
志乃则显得更为冷静:“那的确是个很优秀的人。不过雏田,她的医疗忍术是否能治疗虫类呢?”
“嗯,我想应该能……”虽然没有见过汐治疗动物,但总归还是对汐的信任和信心占了上风。
回想起自己房间的桌子上那只奄奄一息的瓢虫,志乃不动声色地推了一下墨镜,视线飘移到远方。
——还是找时间去看看吧。毕竟是雏田都高度认可的人,也许会有方法……
.
不管怎么说,去诊所只为治疗一只虫子听上去也未免太离谱了些。因此,油女志乃是打着常规调理的幌子进入汐之诊所的。
“麻烦你了。”志乃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观察着眼前正给自己缓慢输入起疏导作用的医疗查克拉的少女。
也难怪雏田会对她产生如此强烈的好感。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这位叫药师汐的女子都非常优秀。她的长相温婉而非明艳,与她的性格相得益彰。
是个温柔细心的人,很符合虫子的喜好。
十几分钟后,治疗结束了,调理后舒适的余韵却还在油女志乃体内打转。
在志乃犹豫着是要询问药师汐有关昆虫的事还是就此离开时,汐注意到了他“随手”放在一盆绿植旁边的玻璃瓶。
那里面装着的是一只志乃前几天在后山发现的、因未知毒素导致甲壳变异,行动迟缓的稀有“星斑瓢虫”。
粗略地看了一下,汐笑着问:“虽然不是很懂,但这真的是一只很美的虫子呢。——志乃君,请问我可以再仔细看看吗?”
顿时,那些犹豫着是否要开口的言语再没了禁忌。志乃扯了扯自己高高的衣领,低声说:“正有此意——事实上,它受伤了。听我的一个朋友说药师医生的医疗忍术高明,所以我才把它带过来,想看看您能否治疗一下它。”
“能得到志乃君的信任可真是太好了,我会尽力的。”
汐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并用一种极其细微、特定频率的查克拉波动轻轻刺激瓢虫的触角。几秒钟后,瓢虫原本萎靡的状态竟略有改善,甲壳上的星斑也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汐低声自语:“神经毒素侵蚀了运动神经节,但光感接收器似乎发生了适应性变异……有意思。” 随即,她取来一小滴特制的解毒原液,用银针蘸取,精准地点在瓢虫甲壳缝隙的特定位置,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艺术品。
志乃墨镜后的目光紧紧锁定汐的动作:她不仅瞬间理解了瓢虫的病症本质,更用志乃熟悉的“能量语言”——即特定查克拉频率与之沟通,并给出并实施了精准有效的处理方案。这种超越言语、直接与虫类生命本质对话的能力,让志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灵魂层面的共鸣。她不仅仅是“不怕虫子”,而是真正的“懂”。
在木叶,即使是同为油女一族的族人,也大多将虫视为工具。就连自己未来的搭档雏田和牙,也对虫子抱有微妙的恐惧感和退却之心。鲜少有人像药师汐这样,以研究者和医者的纯粹态度去理解和尊重每一个微小的生命形态。
这份无声的懂得和尊重,像一道微光,精准地照进了志乃因“异质”和“不被共情、不被理解”而孤独的内心,滋生出最初的好感——她是他遇到的,唯一能与他共享“虫之世界”语言的人。
“成功了。”汐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玻璃瓶递还给志乃,指尖残留着微弱的查克拉荧光。瓢虫在瓶中舒展了一下甲壳,星斑比之前更清晰地闪烁起来,虽然缓慢,但动作已不再滞涩,透出一种顽强的生命力。“毒素暂时抑制住了,甲壳的变异需要时间慢慢代谢和适应。它很坚强,这种毒素对大多数鞘翅目都是致命的。”
志乃小心翼翼地接过瓶子,墨镜后的目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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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地凝视着瓶中焕发新生的微小生命。“谢谢您,药师医生。您的查克拉频率……非常特别,它似乎能直接与虫子的‘核心’对话。”他斟酌着用词,试图描述那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汐微微一笑,眼神温和地落在玻璃瓶上:“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倾听。每一种生命,无论大小,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诉说’着它的状态、它的需求、它的挣扎。而虫子们的‘语言’不是声音,是震动,是气息,是体内能量的微妙流转,甚至是甲壳摩擦的细微频率。它们的世界感知与我们截然不同,但那份对生存的渴望,对环境的适应,对痛苦的忍耐……其本质是相通的。”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志乃,带着一种了然的通透:“虽然并不了解,但我想油女一族的秘术,本质也是理解和引导这种生命能量,不是吗?只是外人的目光,往往只停留在‘驱使’或‘工具’的层面,忽略了其中蕴含的‘共鸣’。”
这番话像一道无形的桥梁,精准地跨越了志乃心中那道名为“孤独”的鸿沟。他感到胸腔中某种长久以来被压抑的东西轻轻震颤起来。“是的。”他的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终于被理解的释然,“族人们习以为常,将其视为力量的一部分。牙和雏田是很好的伙伴,但他们……无法真正理解虫子本身的意义,它们不仅仅是查克拉的载体。”
“它们是一个世界。”汐轻声接道,语气带着纯粹的敬畏,“一个与我们共存却又独立、精密、充满无数奥秘的世界。人类习惯以自身为中心去衡量万物,却忘了生命形态的多样性本身就是宇宙最伟大的奇迹。这只瓢虫,”她指了指瓶子,“在毒素的侵蚀下,它的光感接收器却发生了适应性变异,试图将伤害转化为一种新的感知方式。这种在绝境中迸发的生命智慧,难道不值得最高的敬意吗?”
“生命的韧性……和选择。”志乃喃喃道,汐的话语像清泉流进他干涸的认知河床。他从未如此清晰地将自己对虫子的情感提炼成如此深刻的理念——那并非仅仅是御虫使的责任或兴趣,而是一种对另一种生命形态存在的根本性尊重与共鸣。她看到了他所看到的,理解了那份被他人视为“怪异”的珍视。
“它们选择与我们共生,或被我们引导,本身也是一种生命的交流与合作,超越了简单的利用。”汐总结道,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理解它们的语言,尊重它们的意志,才能触及这种共生关系最和谐的本质。志乃君,你一直在做的,就是这件事。”
.
走出汐之诊所,阳光覆盖在玻璃罐上,映衬出里面那只星斑瓢虫的勃勃生机。
志乃大步向前,脑海里还重放着药师汐治疗瓢虫时专注的表情和自己临走前与汐几乎算得上理念共鸣的交谈。
——也许这次拜访,会是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之一。
22.二十二. 活水
夏日的晨光刚刚刺破木叶上空的薄云,将清冷的光线投在奈良鹿丸拖沓的身影上。他顶着一头愈发桀骜不驯的菠萝头,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藤编篮子,篮子里面是母亲奈良吉乃精心配制的、据说对缓解查克拉运行迟滞有奇效的草药。
“真是……麻烦死了。”鹿丸嘴里咕哝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熟悉的方向拐去——巷子深处,“汐之诊所”的木制招牌在晨光里显得安静而低调。这一年来,那位可疑的汐医生在木叶的声望水涨船高,俨然成了村子里最受欢迎的女医忍之一,连带着他那位精明能干的母亲也成了诊所的常客和忠实拥趸。吉乃夫人对汐的赞美之词几乎能从木叶村口排到火影岩,以至于鹿丸这一年里被支使着往诊所跑的次数,快赶上他过去逃课看云的趟数了。
当然,鹿丸心知肚明,母亲这次派他送药,除了表达谢意,恐怕也存了那么点让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多跟“优秀榜样”接触接触的心思。更深一层,这也是个绝佳的观察机会——自从那场棋局交锋后,那个紫银色眼眸、笑容温和却字字机锋的女医生,就成了他心头一个挥之不去、亟待解开的谜题。她的来历,她的医术,她那种近乎疯狂的破局思维,以及她为何能如此精准地吸引鸣人、井野、丁次这些核心圈子里的同伴?
只可惜,他每次来访,药师汐都伪装的十分完美,即使他有意试探也完全看不出汐与自己第一次见面时流露出的不同寻常,似乎那一切都是错觉,而她药师汐不过是一个医术尚可的医疗忍者罢了。
诊所的门虚掩着,透出里面混合着草药清苦与消毒水微涩的独特气息。鹿丸象征性地敲了敲,推开走了进去。
“打扰了,汐医生。”他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懒散,目光却像最精密的探测忍具,瞬间扫过整个空间。
诊所内的陈设似乎与一年前别无二致,依旧整洁得近乎刻板。靠墙的药柜如同沉默的卫兵,玻璃瓶罐反射着晨光。小几上,那副承载着上次惊心动魄交锋的将棋棋盘静静摆放着,只是此刻空空如也,黑檀木的格子散发着幽光。然而,鹿丸的目光仅仅在棋盘上停留了一瞬,便像被磁石吸引般,牢牢钉在了窗台上。
那几盆在秋日里依旧蓬勃生长的花卉旁边,多了一小簇形态奇异的植物。深紫色的叶片狭长而坚韧,叶脉并非寻常的绿色或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金属质感的、扭曲盘旋的银灰色纹路,在晨光下泛着不祥的微光。
紫纹草!
鹿丸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这种只生长在泷之国高海拔雪线附近、被严格列为战略管制级别的药材,它的提取物是制作某些强力麻痹毒素和兴奋剂的核心成分,对查克拉经脉的刺激性极强,稍有不慎便会造成永久性损伤。木叶的药材库房对此有着极其严格的出入库记录,寻常医忍根本接触不到,更遑论如此随意地栽在花盆里晒太阳。
一丝极其锐利的警惕感瞬间刺穿了他表面的懒散。这绝不是“医术高明”能解释的。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藤篮放在诊台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汐。
汐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个装满清水的铜盆前,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白布,仔细地擦拭着一枚枚棋子。她似乎刚刚结束一场诊疗,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优美的手腕,指尖还残留着一点未洗净的、类似某种药膏的淡褐色痕迹。
“多谢吉乃夫人,总惦记着。”汐转过身,脸上是鹿丸熟悉的温和笑容,目光落在藤篮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她的视线似乎并未在窗台的紫纹草上多做停留,仿佛那只是一株普通的观赏植物。“也辛苦鹿丸君又跑一趟。”
“老妈吩咐的,举手之劳。”鹿丸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他踱步到窗边,指尖极其自然地拂过紫纹草那冰冷的、带着奇异纹路的叶片,触感坚硬微刺。他微微侧头,目光投向窗外寂静的巷子,状似闲聊地开口,声音平淡无波:“这草看着挺特别,木叶附近的山里好像没见过这种品种?”
诊所里弥漫的草药气息似乎浓郁了一瞬。汐擦拭棋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拿起一枚“金将”,用白布沿着棋子的棱角细细摩挲,语气同样随意自然,如同谈论天气:“嗯,是泷之国那边的品种,叫紫纹草。生命力很顽强。”她顿了顿,将擦拭干净的“金将”轻轻放回棋盘一角,才抬眼看向鹿丸,紫银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前些日子,恰好有一支从泷之国来的商队路过木叶补给休整。他们领队的护卫长,早年受过很重的旧伤,经脉淤塞严重,每到阴雨天都痛苦不堪,木叶医院常规的舒缓药剂对他效果甚微。他们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这里,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上门来。”
她走到窗台边,拿起旁边一个长嘴喷壶,细密的水雾均匀地洒在紫纹草深紫色的叶片上,水滴顺着那诡异的银灰纹路滚落。阳光穿过水雾,在她脸上投下细微的光影。
“他的情况比较复杂,需要一些特殊的药引和刺激手段来强行冲开那些陈年淤塞点。紫纹草的萃取液,配合特定的针灸和查克拉疏导手法,是唯一可能起效的路子。”汐的声音很稳,解释得条理清晰,带着医者特有的冷静分析感,“效果还不错,那位护卫长离开时,至少能挺直腰走路了。他们走时,留了些紫纹草给我当谢礼,说是他们那里不算太稀罕的东西。”
“不算太稀罕?”鹿丸重复了一句,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眼底却毫无笑意,只有一片深沉的审视,“据我所知,这东西在五大国的任何一家正规药铺里,都属于需要特殊许可才能接触的管制物。它的萃取液,稍微过量一点,或者疏导手法不够精准,就不是冲开淤塞,而是直接撕裂经脉了。”他的目光锐利起来,如同实质般落在汐的脸上,“用这种踩在规则边缘、甚至可以说完全在规则之外的‘特殊’手段救人,汐医生……就不怕麻烦找上门来吗?无论是来自木叶的,还是……来自泷之国那边的?”
他缓步走到小几旁,目光落在棋盘上。棋盘表面光洁如新,但一枚靠近边缘的“步兵”棋子侧壁上,沾染了一小块极其细微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淡褐色药渍,显然是在方才的诊疗中不小心蹭上的。鹿丸的指尖轻轻划过那点药渍,触感微粘,带着一丝残留的、难以言喻的刺激性药气。
汐放下了喷壶。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棋盘对面,拿起一枚漆黑如墨的“角行”棋子。她的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棋面,紫银色的眼眸凝视着棋盘,那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木质棋盘,看到了更遥远、更复杂的经纬。
“规则……”她轻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鹿丸君,规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保护,还是束缚?当规则本身成了阻碍生命延续的高墙,当墙内的人因循守旧、画地为牢,眼睁睁看着生机流逝……”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鹿丸,“那么,打破规则,或者至少,在规则的缝隙里寻找一条生路,是否就成了唯一的解法?”
冷汗,无声地浸湿了鹿丸的后背。他死死盯着汐执棋的手,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推演,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
上一次的棋局让他震撼于药师汐的布局深度和破局思维,而这次汐的话语……则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近乎恐怖的颠覆力。这是一种对规则、对常理、对“不可能”的彻底蔑视和无情践踏,一种为了胜利可以毫不犹豫牺牲局部、甚至不惜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的……疯狂战略!
他猛地抬头,看向汐。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激烈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仿佛刚才石破天惊的话语,不过是拂去一粒微尘。阳光勾勒出她清晰的侧脸线条,那双紫银色的眼眸深处,似乎跳动着幽暗而危险的火苗。
“你看,”汐的声音很轻,如同耳语,却字字敲在鹿丸紧绷的心弦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规则既定,局势固化,如同死水。木叶……这棵大树,在很多人眼中,是否也正陷入这样一盘看似无解的‘死棋’?”她微微倾身,目光如同实质般锁住鹿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忍者的宿命,家族的束缚,大国倾轧的阴影,内部盘根错节的矛盾……一切都按着既定的‘棋谱’在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得越清楚的人,是否越感到窒息?比如你,奈良鹿丸?”
鹿丸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呼吸停滞了。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无比地剖开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最不愿示人的思考。那些对忍者制度的质疑,对家族责任与个人意志冲突的厌倦,对木叶高层某些决策的隐隐不安,对鸣人他们未来可能面对的、如同枷锁般命运的忧虑……这些深藏心底、连对老爸也未曾完全吐露的“麻烦”根源,竟被她如此轻描淡写、却又一针见血地挑明!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到底想做什么?!
“哈?”鹿丸笑容里有些锋利的讽刺,掩盖他难得的无措,“按你这样来说,木叶就是一盘……无可救药的死棋?”
诊所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虚浮的脚步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伴随着压抑的痛苦呻吟。
“汐……汐医生!救命啊!”
一个面黄肌瘦、穿着打满补丁粗布衣服的中年男人几乎是跌撞着冲进了诊所。他双手死死捂着腹部,脸上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身体佝偻得像只煮熟的虾米。一股浓烈的劣质酒气混合着酸腐的呕吐物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求求您…我、我肚子…像刀绞一样…呕……”男人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干呕,却只吐出些酸水,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门边的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
鹿丸眉头立刻皱紧。这人一看就是长期酗酒加营养不良,急性胃肠痉挛的可能性很大。这种病人往往麻烦且预后不佳。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避开了那股难闻的气味,心里那根警惕的弦却绷得更紧了——正好在谈论敏感话题时,突然闯入一个急需救治的病人?巧合?还是……
然而,汐的反应快得惊人。在看到病人的瞬间,她脸上那种谈论棋局时的深邃与锐利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全神贯注的医者本能。她甚至没有多看鹿丸一眼,身形一晃已到了病人身边。
“别怕,放松!”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她迅速单膝跪地,一手稳稳扶住男人几乎瘫软的身体,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已精准地按在了男人左手腕的内关穴上,同时指尖亮起极其柔和、却充满生机的淡绿色查克拉光芒。
“深吸气……慢一点……对,就这样,吐气……”她一边用温和的语调引导着病人呼吸,一边将精纯的阳属性查克拉如同涓涓细流般注入病人痉挛的肠胃经脉。鹿丸能清晰地看到,在汐查克拉的精准疏导下,男人因剧痛而紧绷如铁板的腹部肌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微微松弛,那撕心裂肺的呻吟声也渐渐低弱下去。
“鹿丸君,麻烦帮个忙!”汐头也不抬地吩咐,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急促,“诊台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个白瓷小瓶,还有旁边架子上的温水壶!”
鹿丸一愣。他本能地抗拒这种被随意使唤的感觉,尤其在这种疑窦丛生的时刻。但看着地上那男人痛苦扭曲的脸因汐的救治而稍有缓和,那双浑浊眼睛里流露出的对生的极度渴求,以及汐此刻专注到忘我的侧影……他抿了抿唇,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他迅速转身,精准地拉开抽屉取出那个冰凉的白瓷瓶,又从架子上拿下水壶倒了半杯温水。
他蹲下身,将东西递过去。离得近了,更能清晰地看到汐的动作。她的手指在病人腹部几个关键穴位快速拂过,每一次按压都带着精妙的查克拉控制,引导着紊乱的气息归位。她接过瓷瓶,倒出几粒气味辛凉刺鼻的黑色小药丸,毫不犹豫地塞进男人口中,又立刻将温水递到他唇边,助他服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每一个环节都精准高效到了极致。
“好了,暂时压下去了。”汐长长舒了口气,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小心地扶着男人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坐稳,又快速写了一张药方塞进男人颤抖的手里,“按这个去药铺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一次,连服三天。记住,这三天滴酒不能沾!否则下次发作,神仙也难救!”
男人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剧痛已明显缓解,他紧紧攥着药方,如同攥着救命稻草,对着汐千恩万谢,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诊所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劣质酒气和药味混合的怪异气息。汐站起身,走到水盆边,仔细地清洗着手上的污迹,动作依旧平稳,但鹿丸敏锐地捕捉到她眉宇间掠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抱歉,鹿丸君,打断了谈话。”她擦干手,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但那份温和下,似乎多了一层方才救治病人时未曾显露的、更深沉的东西,“如你所见,这就是我的日常。规则也好,禁忌也罢,在生命垂危的痛苦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走到窗边,手指轻轻触碰着那盆紫纹草冰冷的叶片,目光投向窗外木叶熙攘的街道,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无论他是谁,来自哪里,只要带着痛苦来到我面前,我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或者……在规则的缝隙里,为他找到一线生机。”
鹿丸沉默地站在原地。方才那惊心动魄的谈话带来的震撼尚未平息,紧接着又目睹了这场干脆利落、妙手回春的紧急救治。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在他脑中激烈地碰撞、交织。棋局上,她是冷酷的布局者,视规则如无物,为达目的甚至不惜行险自毁;病床前,她又是最纯粹的医者,对生命怀有近乎本能的悲悯和全力以赴的执着。
矛盾。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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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矛盾。这种矛盾感非但没有解开他心中的谜团,反而像一团更加浓重的迷雾,将她的形象笼罩得更加神秘莫测。
“你刚才的问题,”汐转过身,重新面对鹿丸,紫银色的眼眸恢复了深邃的平静,“关于木叶是否像一盘死棋……我的回答是,死水无澜,终将腐朽。但死水之中,未必不能引入一丝活水,搅动沉渣,或许……能冲开新的河道。”她的目光落在鹿丸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你看到了规则之外的‘麻烦’,也看到了规则本身造成的‘死局’。那么,鹿丸君,你是选择继续困守在这盘被无数双手操控的‘棋局’里,任由棋子被既定的路线耗尽所有价值?还是……愿意看看规则之外,是否真的存在另一种解法?”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鹿丸心中最深处那块未曾示人的思考之壁上。那些被他刻意用“麻烦”二字掩盖起来的、对忍者宿命的质疑,对木叶未来的隐忧,对自身才智被困于琐碎任务和家族责任中的不甘……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她不是在诱惑他,她是在用最锐利的语言,剥开他自欺欺人的外壳,逼他直视内心的真实。
鹿丸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汐那过于锐利的目光。破而后立……以身为饵……死中求活……这些字眼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思维。
“解法?”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动摇,“就是把自己送到最危险的位置,承受最大的攻击,赌一个渺茫的翻盘机会?胜率……太低了。”他抬起头,直视汐,“代价,可能远超想象。”
汐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不是胜利的微笑,更像是一种棋手终于等到对手踏入关键区域的、带着期待和挑战意味的回应。
“胜率低,不等于零。”她轻声说,拿起那枚被鹿丸指尖划过、沾染了药渍的“步兵”棋子,用白布轻轻擦掉污迹,“有时候,决定最终胜负的,恰恰是那些最初被所有人忽视、以为毫无价值的‘闲棋’。”她的指尖点在那枚小小的步兵上,目光却灼灼地看着鹿丸,“关键在于,这枚棋子,是否拥有在关键时刻,跨越棋盘界限的……勇气和决心。”
跨越棋盘界限!鹿丸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到底在暗示什么?颠覆木叶?还是……更大的图谋?她想要他成为那枚“闲棋”?这想法本身带来的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卷入巨大漩涡边缘的颤栗感,几乎让他窒息。
诊所里再次陷入沉默。窗外,夏日的阳光已经变得明亮而温暖,透过窗棂,在擦得锃亮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巷子里开始传来更多村民活动的声音,孩子追逐的笑闹,主妇们互相打招呼的闲谈,充满了平凡生活的烟火气。这日常的喧嚣与诊所内紧绷的、如同风暴前夕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鹿丸的目光在汐平静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那张脸依旧温婉美丽,但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深不可测的迷雾。危险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与刚才救治病人时流露出的那种纯粹的、温暖的医者仁心激烈地冲突着,却又诡异地共存于一体。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胸腔里所有翻腾的思绪都压下去。他移开了视线,重新恢复了那副招牌式的、对一切都提不起劲的懒散表情,甚至还抬手抓了抓他那头乱糟糟的菠萝头。
“啊……真是麻烦死了。”他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夸张的疲惫感,“又是禁药,又是棋局,又是死水活水的……汐医生,你这里的‘麻烦’浓度,比我老妈唠叨一整天还要高啊。”他转过身,慢吞吞地朝门口走去,步履依旧拖沓,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智识交锋从未发生过。
走到门口,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侧脸,用余光瞥了一眼窗台上那盆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光泽的紫纹草,以及小几上那盘杀气四溢的残局。
“篮子里的药茶,老妈说这次多加了一味宁神草,泡的时候水温别太高。”他像是纯粹在转达一句无关紧要的叮嘱,语气平淡无奇,“至于其他的……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这种日子,果然还是躺在屋顶看云比较适合我这种怕麻烦的人。”
说完,他不再停留,拉开诊所的门,身影融入了门外那片喧闹而温暖的秋日阳光里,消失在巷口。
门扉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汐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鹿丸消失的门口,又缓缓移回棋盘。良久,她走到窗边,拿起一把小巧的园艺剪。阳光透过窗户,将她持剪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光洁的地板上。
她仔细地修剪着紫阳花盆中一根过于突出、有些碍眼的细弱枝桠。锋利的剪刀合拢,发出细微的“咔嚓”轻响。断枝无声地落下。
她凝视着修剪后显得更为和谐的植株轮廓,紫银色的眼眸深处,一片沉静的幽深。
“呵,胜率低吗……”她自言自语的喃喃。
“但我存在于这里,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我会赢。”
.
巷子外,夏日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木叶。鹿丸慢悠悠地踱步在熙攘的街道上,双手插在裤兜里,眼帘低垂,仿佛真的在寻找一个适合打盹的屋顶。
然而,他插在裤兜里的手,却无意识地、用力地攥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麻烦……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麻烦。
那个女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颗投入木叶这潭看似平静池水中的巨石。她带来的涟漪,必将搅动深藏的暗流。她的棋局,宏大而危险,充满了颠覆性的疯狂。她的目的成谜,立场暧昧。
理智在疯狂地尖叫,警告他立刻去向老爸报告一切!紫纹草、她的言论、她那可怕的战略思维、她试图动摇他的话语……任何一条都足以引起暗部的警觉!
但……
他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两个画面:她落子时那决绝如赴死般的姿态,以及她跪在地上,用那双沾着药渍的手,毫不犹豫地救治那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酗酒男人时,眼中纯粹的、不容置疑的对生命的执着。
那枚孤悬的棋子……“死水需要活水”……
鹿丸的脚步停在了街道中央。他抬起头,眯着眼,望向远处沐浴在阳光下的火影岩。
“啧……”他咂了咂嘴,紧握的拳头在裤兜里慢慢松开,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极度困扰、隐隐抗拒,却又夹杂着一丝奇异释然的复杂表情,最终化为一句近乎叹息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低语:
“算了……暂时……就这样吧。报告上去的麻烦……恐怕比不报告……还要大得多……而且……”
他顿了顿,脑海中闪过那双紫银色的眼眸,在谈论破局时闪过的、近乎灼热的光芒。
“而且……有点意思。”
23.二十三. 像谁
七月的木叶,空气仿佛凝固的蜂蜜,粘稠而灼热。蝉鸣在树冠间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声网,单调而执着地嘶叫着,试图穿透这份沉甸甸的暑气。正午的阳光白得刺眼,毫无遮拦地倾泻在第三训练场那片被反复践踏、踩踏得寸草不生的焦土上。
“嗬啊——!”
一声压抑着痛楚的低吼撕裂了蝉鸣的聒噪。
佐助猛地收回投掷苦无的手臂,身体因巨大的惯性微微后仰。几滴温热的液体,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溅落在他脚下的干裂泥土上,迅速洇开几小片深褐色的斑点。小臂外侧,一道寸许长的口子狰狞地翻卷着,皮肉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干净利落地切开,鲜红的血正从边缘争先恐后地涌出,沿着少年紧绷的肌肉线条蜿蜒滑落,在肘尖汇聚,最后沉重地砸向地面。
他死死盯着那道伤口,眼神锐利如刀,却并非为了疼痛。汗水浸湿了他浓密的黑发,几缕发丝黏在苍白的额角,更衬得他下颌线条绷紧如弦。刚才那个投掷动作,角度不够刁钻,速度不够极致!宇智波鼬的身影,那双俯视蝼蚁般、冰冷又带着一丝嘲弄的万花筒写轮眼,如同跗骨之蛆,再一次清晰无比地浮现在脑海深处。每一次训练的不完美,每一次力量的停滞,都在无声地提醒着他与那个男人的鸿沟,提醒着他背负的、被鲜血浸透的姓氏。
复仇。唯有复仇。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他的灵魂上。任何多余的情感,都是对这份誓言的背叛,都是对亡者的亵渎。他咬紧牙关,从忍具包里扯出一卷略显陈旧的绷带,动作粗暴地缠绕在伤口上。白色的布条迅速被洇透,染上刺目的红,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更紧地勒了一下,仿佛那不断渗出的鲜血,是某种需要被强行镇压的软弱。
然而,手臂深处传来的阵阵抽痛,却像是一根执拗的针,反复挑动着他的神经。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伴随着伤口处灼热尖锐的抗议。这感觉如此清晰,顽固地占据着他的感官,甚至短暂地压过了脑海中不断盘旋的鼬的身影。他烦躁地甩了甩手臂,试图将这种扰人的痛感连同那份不该有的软弱一起甩掉。
离开训练场,踏入木叶主街。午后的街道像被热浪蒸腾得有些模糊,空气微微扭曲着。两旁的店铺大多半掩着门,门帘无精打采地垂着。行人寥寥,步履匆匆,只想尽快逃离这能把人烤化的阳光。街角的团子店飘出一点甜腻的香气,几个刚结束任务的下忍正坐在阴影里,大声谈笑着,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传得很远。
“喂,听说了吗?汐之诊所的药师汐小姐最近的诊费又下降了……”
“当然知道!昨天任务里我队友摔断了腿,就是她给接的!那手法,啧啧,又快又稳,而且人超——级温柔!”
“是吧是吧!笑起来感觉世界都亮了!”
“是啊,要是每次受伤都能让汐小姐治疗就好了……”
少年们兴奋的议论声毫不掩饰地钻进佐助的耳朵。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目不斜视地从他们旁边走过,仿佛根本没听见。只是插在裤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些。
药师汐……那个一个月前在校门口,用那双诡异的紫银色眼睛看过他的女人。
徒有其表的花瓶罢了,和那些只会围着他尖叫的女生没什么两样。他刻意在心底重复着这个结论。
可脚步,却不知何时偏离了回家的方向,正朝着一条偏僻小巷,也是他偶然间看见汐之诊所招牌的方向延伸而去。手臂上的伤口在行走的颠簸中,持续传来一阵阵闷钝的抽痛,像有节奏的鼓点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当那栋线条简洁的小木屋终于清晰映入眼帘时,佐助猛地停住了脚步。他站在诊所侧面的树荫下,浓密的枝叶挡住了正午最毒辣的阳光,却挡不住他心头骤然涌起的荒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该死!他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仅仅因为那几个蠢货下忍的几句闲话,还有这微不足道的伤口?这简直是对他意志力的嘲讽!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决绝的力道准备转身离开。就在这时,诊所的木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轻盈地走了出来。
霎时间,午后喧嚣的蝉鸣、远处模糊的谈笑声、甚至连树叶在热风中的簌簌声,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佐助的呼吸微微一窒,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附,凝固在那道身影上。
药师汐。
她没有穿那身象征上忍身份的深绿色马甲,而是一件素净的白色短袖。简单的服饰并未让她显得刻板,反而奇异地衬托出一种沉静的专注。雾蓝色的长发没有像上次那样随意披散,而是被精巧地编成了一条长长的辫子,柔顺地垂在肩侧,发梢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宛如一道流动的冰川溪流,在灼热的空气中划开一丝清凉的轨迹。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正微微低垂着头,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记录板。阳光斜斜地落在她轮廓优美的侧脸上,长而密的睫毛在细腻白皙的肌肤上投下小片柔和的阴影。那双紫银色的眼眸低垂着,仿佛收敛了所有星芒,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清澈,专注地扫过纸页上的文字。她的指尖纤细,正沿着记录板上的一行行字迹缓缓移动,时而停顿,若有所思。
与一个月前在校门口那个笑容明亮、带着几分活泼的少女不同,此刻的药师汐,周身笼罩着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透明的沉静感。她像一株在喧嚣尘世中悄然生长的植物,带着一种与周遭燥热格格不入的清凉气息。
佐助僵硬地站在原地,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缠绕,动弹不得。树影婆娑,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他想立刻离开,脚步却像灌满了沉重的铅块。
汐的目光终于从记录板上抬起。几乎是毫无征兆地,那双紫银色的眼眸准确地投向了他所在的树荫角落。视线在空中交汇的刹那,佐助清晰地看到,那片深邃的紫罗兰色中,瞬间漾开了真实的讶异,随即,如同初雪融化,那讶异被一种温和而清晰的暖意取代,仿佛阳光穿透了林间的薄雾。
“宇智波……佐助君?”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午后的空气,带着一丝确认的询问,像一阵带着草药清香的微风拂过。
佐助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的线条绷得更紧。他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将受伤的手臂往身后藏了藏。这个细微的动作,在汐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里,显然无所遁形。
她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他刻意隐藏的手臂位置,随即又抬起来,重新落回他的脸上。她的神情没有探究,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属于医疗忍者的了然和关切。她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走进诊所的路,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的涟漪。
“手臂受伤了?看起来需要处理一下。”她的语气是如此理所当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跟我来吧,正好我刚忙完,现在也没有人需要治疗。”
她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施压的意味,却奇异地消解了佐助转身逃离的冲动。那声音里的笃定,仿佛他出现在这里,就是理所应当。
消毒水混合着某种清冽草药的气息,构成了这件诊所独特的气味。光线明亮而柔和,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整齐的条纹。四周安静得能听到空气流动的细微声响。
佐助坐在铺着洁白一次性垫布的诊疗床边沿,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刃。他刻意回避着汐的目光,视线落在对面墙上悬挂的一张详细人体经络图上,线条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手臂上的伤口在绷带粗糙的摩擦下,持续传来阵阵闷痛。
汐的动作利落而安静。她端着一个不锈钢托盘走过来,上面整齐地摆放着镊子、消毒棉球、干净的纱布、一小瓶深绿色的药液和一个扁平的药膏盒。托盘轻轻放在一旁的器械台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会有点刺痛,忍耐一下。”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节奏感。她在佐助面前单膝微屈下来,这个高度让她能更清晰地处理伤口。
距离骤然拉近。
一股极其清冽、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甜意的冷香,瞬间侵入了佐助的感知领域。这香气并非来自任何他熟悉的忍具或药剂,更像是……深谷中悄然绽放的某种夜间花朵的气息,带着露水的凉意,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端。他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汐没有在意他细微的反应。她伸出左手,指尖带着一丝训练场烈日曝晒后的微温,极其稳定地、轻轻地托住了佐助受伤小臂的手腕下方,将他藏起的伤处固定住。她的触碰极其短暂,一触即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佐助的心底激起一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那是一种陌生的、带着生命温度的柔软触感,与他终日接触的冰冷苦无和粗糙绷带截然不同。
紧接着,冰凉的镊子夹着浸透了消毒药水的棉球,精准地落在了翻开的伤口边缘。
“嘶——”一股尖锐的、火烧火燎般的刺痛骤然爆发,沿着手臂的神经直冲大脑。佐助几乎是本能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颤,试图抽回手臂。
“别动!”汐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没有提高半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几乎是同时,她托着他手腕下方的左手微微施加了一点稳定的力道,恰到好处地阻止了他的退缩,却又不至于让他感到被强迫。那力道温和而坚定,像一道柔韧的屏障。
刺痛感还在持续,但佐助强行压下了身体的本能反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镊子和棉球在伤口边缘谨慎而利落地移动,清除着沾染的尘土和凝结的血块。每一次触碰都带来清晰的痛感,然而汐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精准、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将这种二次伤害降到了最低。
“好了,表面清理干净了。”汐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放下镊子和染血的棉球,拿起那个小小的深绿色药瓶。瓶塞被拔开,一股更浓郁、也更苦涩的药草气息弥漫开来。“这是促进愈合的细胞活化剂,会有点刺激,但效果很好。”她一边解释,一边用一根新的棉签蘸取了瓶中深绿色的粘稠药液。
冰冷的药液接触到新鲜暴露的创面,瞬间引发了比刚才消毒更强烈的灼烧感!佐助的指关节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他死死咬住下唇内侧,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硬生生将那声几乎冲口而出的闷哼咽了回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唔……”一声压抑不住的、极其细微的痛哼还是从紧咬的齿缝间泄露出来,轻得几乎微不可闻。
汐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起眼,目光第一次没有落在伤口上,而是径直看向佐助的脸。少年的侧脸线条紧绷得如同雕塑,汗水沿着额角滑落,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那双总是写满冷漠和疏离的黑眸,此刻因强忍剧痛而微微颤动,浓密的睫毛下,似乎有什么更深沉、更激烈的东西在无声地翻涌、挣扎。
那眼神……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独自舔舐着致命伤口的幼兽,凶狠之下是刻骨的孤独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沉重的黑暗与冰冷的复仇烈焰。
汐凝视着这双眼睛,紫银色的眸子里,那流转的星光似乎黯淡了一瞬,沉淀出一种近乎悲悯的复杂情绪。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像羽毛一样飘落在寂静的诊疗室里。
那是一种带着悲伤和了然的叹息,就仿佛明明可以用温和的医疗忍术,却刻意选择了最能让病人感受到疼痛的治疗方式的医生不是她一样。
“你……”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悠远的、仿佛穿透了漫长时光的疲惫和洞悉,“……眼睛里的东西,太沉重了。那种不顾一切也要燃烧掉什么……甚至是自己的眼神。”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停顿在药瓶边缘,目光似乎穿透了佐助倔强的表象,落在那片无人能触及的、被仇恨和伤痛填满的荒芜之地。
“和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真的很像。”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佐助紧绷的神经上轰然炸响!
她认识谁?她怎么会认识类似的人?宇智波?还是……别的?无数个念头裹挟着尖锐的警惕和一种被窥破秘密的惊怒,瞬间冲垮了他强行维持的镇定。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处,一点猩红骤然点亮。
如同地狱的业火被点燃,一个单勾玉的图案在其中疯狂旋转、放大,带着冰冷的、毁灭性的气息,死死锁定了近在咫尺的药师汐。
写轮眼,不受控制地开启了。
冰冷的杀意,混合着被触碰到最深处禁忌的狂怒,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诊疗室。空气仿佛凝固了。
然而,出乎佐助意料的是,汐没有惊叫,没有后退,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普通人面对这双传说之瞳时应有的恐惧。她只是微微睁大了那双紫银色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出那双旋转的血红勾玉,以及少年眼中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激烈情绪。
惊讶,是的,她的眼中确实有惊讶,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的瞬间涟漪。但除了那纯粹的、对眼前景象本身的意外,佐助没有看到任何其他情绪——没有畏惧,没有厌恶,没有好奇的探究,更没有他预想中的、如同看待怪物般的疏离。那惊讶极其短暂,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那双紫银色的眼睛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光芒,像是……某种了然?又像是看到了某种早已预料、却依旧令人叹息的轨迹?
这平静到诡异的反应,比任何尖叫都更让佐助感到一种失控的恐慌和深不见底的寒意!她不怕!她为什么不怕?!这双眼睛……这双被诅咒的眼睛!
他像是被那平静的目光狠狠烫伤,又像是被自己无法控制的、赤裸裸暴露的软弱和疯狂彻底击溃。所有强撑的冷静和理智瞬间土崩瓦解。
“滚开!”
一声压抑着狂怒和惊惶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声音。
佐助猛地从诊疗床边弹起,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和力量,粗暴地撞开了汐还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那盒刚刚被打开、散发出奇异清冷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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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药膏被打翻在地,深绿色的粘稠药液溅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他甚至顾不上看一眼手臂上只处理了一半、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更顾不上那卷掉落在地的干净纱布。他像一头被无形火焰驱赶的困兽,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逃离这双能看透他黑暗的眼睛,逃离这间充满她气息的、令人窒息的屋子,逃离那个平静得可怕的微笑!
诊疗室的门被他用肩膀狠狠撞开,发出一声巨响,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回荡。他头也不回,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疾风,冲出了医院大门,转瞬间就消失在午后刺眼的白茫茫阳光和灼人的热浪之中,只留下空洞洞的门框还在微微震颤。
诊疗室内,重归一片死寂。
只有被打翻的药膏在地板上缓缓流淌,那奇异的冷甜香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而诡异。几滴深绿色的粘稠药液,甚至溅到了汐白色的裤脚边缘,留下几点不规则的污迹。
药师汐缓缓地、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雾蓝色辫子安静地垂在胸前。目光落在地板上那片狼藉——翻倒的药盒、流淌的药膏、滚到墙角的纱布卷,还有……几滴新鲜溅落的、属于佐助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点。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之前那温和的笑意、专注的神情、甚至那短暂的惊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只剩下一种彻底的平静,如同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冰层。
她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极其小心地避开了药膏的污染区域,用指尖捻起了那卷沾染了灰尘和药渍的纱布。动作精准得像在进行某种解剖实验。
紫银色的眼眸低垂着,凝视着纱布上那抹刺目的、属于宇智波佐助的暗红。虹膜深处,那些流转的、曾如同融化水银般带着暖意的星光,此刻彻底凝固了。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身上切割出明暗交替的光带,却无法驱散她周身弥漫开来的、无形的寒意。那冷甜的药香无声地弥漫,仿佛某种不祥的祭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很久。汐终于动了。极其缓慢地站起身,走到水池边。
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她捻过纱布的指尖,一遍,又一遍。水流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然后,她拿起一块干净的纱布,开始一丝不苟地擦拭点点药渍和血迹。动作稳定、精确、机械,仿佛在清除某种令人不快的污染。
当最后一点污迹被抹去,她停下手,目光再次投向门口佐助消失的方向。紫银色的瞳孔深处,那片凝固的星河,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掠过一丝回忆的光芒。
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口型却清晰无比:
“鼬……看到最亲爱的弟弟这副样子,你会有什么感受呢……”
.
夕阳像被打翻的熔金,泼洒在终结之谷奔腾咆哮的瀑布上,将飞溅的水雾都染成了燃烧的金红色。巨大的初代火影与宇智波斑的雕像隔空对峙,沉默地俯视着下方深不见底的幽暗水潭。
佐助站在靠近宇智波斑雕像一侧的岸边。这里远离瀑布的轰鸣,只有湍急的河水拍打岩石的哗哗声,反而衬得此处更加幽寂。汗水早已浸透了他黑色的训练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单薄却绷紧如弓弦的肌肉轮廓。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像破旧的风箱般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臂那道只草草清理、并未包扎的伤口。血痂在剧烈的动作下再次撕裂,新鲜的血液混着汗水,沿着小臂流淌,将手腕和掌心都染得一片粘腻湿滑。
然而,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那双漆黑的眼睛深处,只有一片狂乱的、燃烧殆尽的灰烬。
“不够!还远远不够!”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疯狂咆哮,如同恶鬼的嘶鸣。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充满了对自己的唾弃和憎恨。脑海中反复闪现的,是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紫银色眼眸和那句如同诅咒般的低语——“和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真的很像。”
像谁?她认识谁?!她凭什么用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他?!她凭什么不怕他的写轮眼?!
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他恐惧的不仅仅是汐那诡异的平静,更是自己那一刻的失控!他竟然在一个陌生的、可疑的女人面前,如此轻易地暴露了写轮眼,暴露了那被仇恨扭曲的内心!这种软弱,这种动摇,简直不可饶恕!是对鼬的宽恕,是对整个宇智波亡魂的背叛!
“呃啊啊啊——!”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带着无尽的痛苦和自我鞭挞。他猛地俯身,用沾满血污和汗水的右手,粗暴地、发狠地撕扯着左臂上那早已被血浸透、又被汗水黏住的绷带!
“嗤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岸边显得格外刺耳。染血的绷带被胡乱扯下,随意丢弃在布满碎石的地上,像一条被抛弃的死蛇。
伤口完全暴露在空气和夕阳的余晖中。那道寸许长的口子边缘翻卷,因反复的撕裂而显得更加狰狞,皮肉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红色,新鲜的血液正从中不断渗出,顺着肌肉的纹路缓缓流淌。
疼痛尖锐地刺激着神经,反而带来一种近乎病态的清醒和解脱感。对,就是这样!痛!只有痛才是真实的!只有痛才能让他牢牢记住自己是谁,记住自己该做什么!
他重新握紧了冰冷的苦无,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目光死死锁定住前方十米开外,一棵老树上被当作靶心、已经布满无数新旧划痕的树瘤。汗水流入眼角,带来一阵刺痛,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嗖!嗖!嗖!”
苦无撕裂空气,带着他所有的愤怒、屈辱、恐惧和那无处宣泄、几乎要将他撑爆的黑暗力量,化作一道道凄厉的寒光,疯狂地射向目标!
力量!他需要力量!足以碾碎一切阻碍、足以手刃那个男人的绝对力量!任何干扰他获取这份力量的东西——无论是那该死的、不受控制的悸动,还是那双看似温柔、实则深不可测的紫银色眼睛——都必须被彻底焚烧殆尽!
苦无深深钉入树干的闷响连绵不绝,木屑纷飞。少年的身影在越来越黯淡的暮色中,如同一个不知疲倦、也拒绝疲倦的复仇之鬼。每一次投掷都倾尽全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汗水、血水混合着尘土,在他脸上、手臂上涂抹出狼狈的痕迹,只有那双眼睛,在逐渐降临的夜色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近乎疯狂的地狱之火。
月光无声地洒落,清冷如霜,覆盖了终结之谷奔腾的水流和少年孤独而狂乱的身影。那身影在巨大的、沉默的雕像阴影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执拗。仿佛这无边的黑暗和刻骨的痛苦,才是他唯一愿意拥抱的、永恒的归途。
手臂上,那道撕裂的伤口在每一次竭尽全力的投掷中,都渗出新的、温热的液体,在月光下闪烁着暗红的光泽。
但他不需要治疗。
他需要这痛苦。
24.二十四. 挣扎
距离那次在木叶医院诊疗室失控的逃离,已经过去了两周。时间在佐助这里,是用手臂上那道伤口的恶化程度来标记的。
终结之谷那夜的疯狂训练,将那道原本不算严重的割裂伤,彻底变成了一片溃烂的战场。粗糙绷带的反复摩擦,汗水与雨水的浸泡,加上少年近乎自虐般毫不停歇的锤炼,让伤口边缘呈现出一种可怖的暗紫色,中心部分肿胀发亮,渗出的不再是鲜红的血,而是浑浊的、带着异味的黄白色脓液。每一次肌肉的牵动,甚至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沉闷而持续的抽痛,如同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皮肉下啃噬。
佐助把自己关在空旷得只剩下回音的宇智波大宅里。高烧如同跗骨之蛆,在入夜后猛烈地反扑。
滚烫的体温灼烤着神经,让意识在粘稠的黑暗与破碎混乱的幻象间沉浮。一会儿是父母倒在血泊中毫无生气的脸,一会儿是鼬那双冰冷俯视、旋转着万花筒写轮眼的瞳孔,一会儿又诡异地闪过一双平静得令人心悸的紫银色眼眸。剧烈的头痛像有钢钎在颅内搅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喉咙干得如同吞下了烧红的炭块。
他蜷缩在冰冷的榻榻米上,身下的被褥早已被冷汗和高热浸透,变得粘腻冰冷。窗外,酝酿了一整天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屋顶和窗棂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场风暴中摇摇欲坠。
就在意识几乎要被高热和剧痛彻底撕裂、沉入无底深渊的刹那——
一股极其清冽、带着一丝冷甜意味的香气,如同破开厚重雨幕的一道无形利刃,毫无征兆地刺入了他混沌的感官。
这香气……!
佐助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道缝隙。模糊的视线里,玄关处那片被屋外微弱廊灯映亮的区域,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雨水顺着她雾蓝色的发梢不断滴落,在脚下的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只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深灰色防水外套,衣角和裤脚都湿透了,紧紧贴着身体曲线。她一手提着一个看起来相当沉重的深棕色皮质医疗箱,箱角还在往下滴水。另一只手随意地将湿透贴在脸颊的几缕蓝发拨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张在昏暗光线下依旧轮廓清晰的脸。
药师汐。
她站在那里,周身还带着屋外风雨的凛冽湿气,目光却平静地穿透昏暗的室内,精准地落在他蜷缩于角落、狼狈不堪的身影上。紫银色的瞳孔在阴影里流转着微光,如同深潭中沉静的星辰。
“听说,”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雨声,清晰地抵达佐助嗡嗡作响的耳畔,带着一丝确认,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了然,“你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佐助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意义不明的咕哝,像是野兽受伤后的低吼。他想撑起身体,想厉声质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宇智波的宅邸,想让她立刻滚出去。但高烧和持续的剧痛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块,每一次尝试移动都引来伤口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痉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衣衫。
汐没有等待他的回应,或者说,他那无法掩饰的痛苦姿态本身就是最明确的答案。
她极其自然地脱下湿透的外套,随手搭在玄关的矮柜上,露出里面干净柔软的白色里衬。然后,她提着沉重的医疗箱,赤着脚,无声地踏上冰凉的地板,一步步向他走来。湿漉漉的蓝发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在地板上留下断续的水痕。
汐走到他身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单膝跪在了冰冷的榻榻米上。那个沉重的医疗箱放在手边,发出轻微的闷响。距离瞬间拉近,那股清冽的冷甜香气混杂着雨水和泥土的气息,更加清晰地笼罩下来,奇异地在佐助灼热的呼吸间带来一丝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清凉。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胡乱搭在腹部的左臂上。即使隔着那层被脓血浸透、颜色污浊的旧绷带,也能清晰地看到手臂不自然的肿胀轮廓,以及绷带边缘渗出的、令人作呕的脓黄粘液。
“啧。”汐极轻地蹙了一下眉,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在她平静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没有多余的询问,她直接伸出双手,动作稳定而迅速。她的手指带着雨水的微凉,却异常灵巧地解开了绷带上那粗糙打结的死扣。她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擦过他滚烫的皮肤,每一次细微的触碰,都让佐助的身体产生一阵无法抑制的、混杂着剧痛和另一种陌生悸动的战栗。
当最后一层被脓血牢牢黏在伤口上的绷带被小心翼翼地揭开时,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烂甜腥和血腥的恶臭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佐助下意识地偏过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烧得通红的脸颊上泛起羞耻的狼狈。他甚至不敢去看那伤口暴露出来的样子,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更浓郁的铁锈味。
然而,汐的反应依旧平静得近乎冷酷。她没有皱眉,没有掩鼻,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那双紫银色的眼睛只是专注地审视着暴露出来的伤口,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工匠在评估一块需要处理的璞玉,或者……一件需要解剖的标本。
腐烂的皮肉呈现出令人心悸的紫黑色,肿胀发亮,中心部分甚至能看到坏死的灰白色组织,浑浊的脓液正从边缘缓缓渗出。伤口周围的皮肤因为炎症和高热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一直蔓延到小臂上方。
“深度感染,局部组织坏死。”汐的声音毫无波澜,清晰地宣判着伤情的严重性,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高烧也是由此引起的。再不处理,整条手臂,或者更糟。” 她没有说下去,但冰冷的尾音足以让任何听到的人心生寒意。
她打开医疗箱,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闪着寒光的器械、消毒用品和颜色各异的药瓶。她利落地取出消毒液、几块厚实的无菌纱布、一把锋利的银色手术刀、一个镊子,还有一支装着透明液体的注射器。动作流畅,没有丝毫迟疑。
当那冰冷的手术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寒芒时,佐助的心脏骤然缩紧!他猛地挣扎起来,仅存的力气爆发出惊人的抗拒。他不能被这个女人用刀对着!她是谁?她到底想干什么?!
“别动!”汐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如同绷紧的弓弦。几乎在佐助挣扎的同时,她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探出,不是去压制他受伤的左臂,而是精准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按在了他右侧完好的肩膀上。那力道出奇的大,如同铁钳,瞬间将他刚刚抬起一点的身体死死地按回冰冷的榻榻米上!
一股冰冷的液体随着轻微的刺痛感,注入了他的右臂三角肌——麻醉剂。
效力发作得极快,一股沉重的麻木感迅速从注射点蔓延开来,右臂的力量如同退潮般消失,连带着身体的挣扎也瞬间变得无力。只剩下左臂伤口处那锥心刺骨的剧痛,在麻药的作用下显得更加清晰和孤立。
“局部麻醉只作用于健康组织。腐肉必须彻底清除,否则感染无法控制。”汐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瞬间爆发的力量只是佐助高烧中的幻觉。她重新拿起消毒液和纱布,开始仔细地清洁伤口周围相对健康的皮肤区域。冰冷的液体触碰到滚烫的皮肤,带来一阵短暂的刺激。
佐助被迫仰躺着,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鬓角滑落,浸入身下冰冷的被褥。高烧让他的视野边缘模糊晃动,只能死死盯着天花板那些熟悉的、带着岁月痕迹的木质纹理。
屈辱、愤怒、以及一种更深层的、对自身无力的憎恶,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勒毙。
然后,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
在汐俯身专注于伤口,一缕湿漉漉的雾蓝色发丝滑落颊边时,在她那双凝注于腐烂皮肉的紫银色瞳孔深处——清晰地映出了他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怎样扭曲的脸啊。嘴唇被咬得血迹斑斑,黑发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额头和脸颊,眼尾带着一抹高烧带来的潮红,眼神中充满了困兽般的狂怒、无法掩饰的痛苦和最深切的狼狈……那是他最不愿示于人前的、最脆弱也最丑陋的模样。
而此刻,这张脸,正无比清晰、无比屈辱地被映照在那双平静无波的、如同深渊寒潭般的紫银色眼眸里。
佐助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羞耻感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烧灼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宁愿被苦无刺穿,宁愿再承受十倍的疼痛,也不愿被眼前这个少女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这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就在这极致的屈辱感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瞬间——
冰冷的手术刀锋,平稳而精准地切入了腐烂发黑的皮肉组织。
“呃——!”一声完全不受控制的、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破碎的痛哼骤然爆发。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右臂被麻药剥夺了力量,那切割腐肉的锐利痛感依旧如同烧红的烙铁直接烫在了灵魂上,超越了之前所有钝痛的极限。身体在剧痛的冲击下无法抑制地剧烈痉挛起来,像一条离水的鱼。
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视野彻底被一片猩红的痛楚和黑暗占据。佐助死死地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郁的血腥味,眼前金星乱冒,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他以为自己会继续沉沦在这片撕裂的黑暗中。
然而,下一秒。
一股温润的、如同初春解冻溪流般的暖意,毫无征兆地从伤口处弥漫开来。
那暖意如此清晰,如此柔和,带着难以言喻的生命气息,温和却坚定地渗透进被剧痛撕裂的感官缝隙里。它并非消除疼痛,更像是……一种奇异的包容和抚慰。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迎来了甘霖,虽然无法立刻修复伤痕,却带来了滋润和希望,奇迹般地中和了那几乎要摧毁神智的尖锐酷刑。
佐助痉挛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声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惨嚎被硬生生卡在了半途。他难以置信地、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聚焦在伤口的位置。
只见汐的右手依旧稳稳地握着手术刀,进行着精密的清创,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而她的左手,却不知何时覆在了伤口上方几厘米处。那只手的指尖,正萦绕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浓郁而柔和的翠绿色光芒。
那是极其精纯、蕴含着强大生命能量的医疗查克拉。
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光晕如同实质的暖流,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掌心流淌出来,温柔地包裹着他伤口周围饱受摧残的组织。每一次手术刀的切割带来的剧痛,都被这股温润的查克拉暖流及时地抚慰、包裹、化解了一部分。痛感依旧存在,依旧尖锐,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缓冲、足以撕裂灵魂,而是被纳入了一种奇异的、可以忍耐的节奏里。
这光芒……这温暖……
佐助混乱而灼热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的生命气息冲击得一片空白。
高烧带来的晕眩感似乎被这光芒驱散了些许,让他能够更清晰地看到眼前的情景:少女专注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柔和,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小片阴影。她抿着唇,紫银色的眼眸里倒映着那抹柔和的绿色查克拉光,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那专注的神情,与她手中精准而冷酷地切割腐肉的手术刀形成了极其强烈的、令人心神震颤的对比。
为什么?她不是可疑的吗?她不是应该像他警惕她一样,对他充满戒备吗?为什么她那双能看透黑暗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如同这查克拉光芒一般的专注和……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近似于守护的意志?
混乱的思绪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的波动让佐助本就脆弱的意识更加不堪重负。高烧、剧痛、清创带来的生理刺激、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完全颠覆他认知的温柔查克拉……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困住。视线里,那抹柔和的绿色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温暖,仿佛拥有催眠的魔力,将他强行绷紧到极限的神经一根根温柔地抚平。
他试图对抗这股沉沦的暖意,试图重新凝聚起那份被剧痛和屈辱暂时冲散的警惕。鼬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复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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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如同警钟敲响。不能放松,不能相信任何人,尤其不能相信这个神秘莫测的少女!
然而,身体的本能背叛了意志的嘶吼。那源源不断的、带着生命抚慰的查克拉暖流,像母亲温柔的手,轻轻合上了他疲惫不堪的眼帘。黑暗温柔地涌来,不再是高烧的混沌,而是一种久违的、被包裹的安全感带来的沉眠。
在意识彻底滑入黑暗的深渊前,佐助模糊的视野里,最后定格的,是汐低垂的、被翠绿色查克拉光芒映亮的侧脸,和她微微抿起的、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的唇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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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佐助在一种奇异的平静中缓缓苏醒。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那股浓烈的腐烂恶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清冽的药草香气,和他记忆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冷甜气息混合在一起,萦绕在鼻端。然后是触觉。身体深处那如同地狱熔炉般灼烧的高热退去了大半,只剩下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和沉重。左臂伤口处,不再是那令人崩溃的、持续不断的尖锐撕裂痛,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点麻木的钝痛,以及一种……被妥帖包裹和安抚后的、温凉的舒适感。
他慢慢睁开眼。
清晨微弱的天光,透过纸拉门的缝隙,在昏暗的室内投下几道狭长的、带着尘埃的光柱。雨不知何时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湿润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间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他依旧躺在自己房间的榻榻米上。身下湿冷的被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干燥柔软的新被单。盖在身上的薄被也带着阳光晒过的蓬松感。
佐助猛地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左臂。
伤口被重新处理过了。覆盖其上的不再是那肮脏的旧绷带,而是洁白、崭新、缠绕得异常整齐美观的绷带。绷带打结的方式简洁而稳固,显然是专业人士的手笔。绷带下,传来阵阵清凉舒适的药力渗透感,有效地缓解着残余的疼痛和肿胀。
昨晚那场如同噩梦般的清创、剧痛、高烧……还有那双映照着自己狼狈模样的紫银色眼睛,那冰冷的手术刀,以及最后那将他拖入沉眠的、温柔而强大的绿色查克拉……一切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却又遥远得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他挣扎着坐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带来一阵闷痛,但完全在可承受的范围内。环顾四周,房间里除了他自己,空无一人。仿佛昨晚那个冒着暴雨深夜闯入、带着一身清冽冷香和水汽、用手术刀和治愈之光将他从溃烂边缘拉回来的人,只是一个高烧催生的、过于真实的幻觉。
然而,床头柜上,静静摆放着的东西,无声地粉碎了“幻觉”的可能。
除了几瓶贴着标签、注明用法和剂量的口服消炎药,旁边还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几卷崭新的、质地精良的白色绷带。
而压在绷带最上面的,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素白的便签纸。
佐助盯着那张便签,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种混合着警惕、抗拒、却又无法抑制想要探究的复杂情绪在胸腔里翻涌。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捏住了那张纸片,缓缓展开。
纸上的字迹清秀而有力,笔画流畅,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如同她本人给人的感觉,沉静中蕴含着力量:
宇智波佐助君:
伤口清创已完成,坏死组织已移除。按时服药,绷带每日一换(方法已留于药箱内)。
高烧虽退,余毒未清,静养三日,忌剧烈活动。
另:真正的力量,
不该以自毁为薪柴。
——药师汐留
最后那句话,像一道无声的惊雷,重重劈在佐助的心上。
“真正的力量,不该以自毁为薪柴。”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刻刀,狠狠地凿在他用痛苦和仇恨构筑的壁垒上。
什么意思?她在教训他?她凭什么?!她懂什么宇智波的血仇?她懂什么他日日夜夜被亡魂和那个男人的阴影啃噬的痛苦?自毁?他只是在磨砺自己!在通往复仇彼岸的血路上,痛苦是唯一的通行证!力量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一股被冒犯的狂怒瞬间冲上头顶,烧得他刚刚退烧的脸颊再次发烫。他几乎想立刻撕碎这张碍眼的纸条——这个自以为是的少女,她以为一次施舍般的治疗,几句轻飘飘的、听起来像是关怀的话,就能动摇他的决心?就能窥探他的道路?简直可笑!可恨!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在那行字上,落在那清秀却力透纸背的笔迹上时,昨晚意识沉沦前最后的画面,却异常清晰地再次浮现——她专注的侧脸,她指尖流淌的、温暖得近乎神圣的绿色查克拉光芒,那将他从剧痛深渊拉回的、强大而温柔的生命力量……
那力量……不是毁灭,而是治愈,是守护。
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的矛盾感,如同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形成的漩涡,在他胸腔里猛烈地撕扯、冲撞。
一边是根植于血脉、日夜灼烧的复仇烈焰,它咆哮着让他唾弃这份“软弱”的关怀,让他铭记痛苦才是力量的源泉,让他警惕这个神秘少女的任何接近都可能是裹着糖衣的毒药。
另一边,却是手臂伤口处传来的、被妥帖包裹的温凉舒适感,是身体深处被那强大治愈查克拉抚慰后的、劫后余生的虚弱与平静,更是那张便签纸上,那句仿佛带着某种沉重叹息的箴言,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他攥紧了那张便签,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素白的纸张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少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低垂着头,浓密的黑发遮住了他此刻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绷紧得如同岩石般的下颌线条,无声地泄露着内心激烈的风暴。
窗外,雨后的晨光终于挣脱了云层的束缚,明亮而清澈地洒落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却丝毫无法驱散这空旷大宅里弥漫的、属于一个复仇者的冰冷与挣扎。
25.二十五. 痒意
距离那张写着“力量箴言”的便签纸被粗暴地塞进抽屉底层,已经过去五天。佐助左臂的伤口在精心的换药和按时服用的药物作用下,表面终于收敛起狰狞,新生的嫩肉呈现出健康的淡粉色,被洁白的绷带妥帖覆盖。深陷的灼热和溃烂的恶臭彻底消失,只剩下愈合时轻微的刺痒感,像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下细碎地爬行。
这种恢复带来的“舒适”感,却让佐助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躁。仿佛身体脱离了熟悉的痛苦轨道,变得陌生而不可控。他像一头被强行套上缰绳的困兽,在空旷得令人窒息的宇智波大宅里踱步,每一次落脚都无声地敲打着冰冷的地板。窗外的蝉鸣依旧执着,却不再能穿透他内心筑起的高墙。
“力量……”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左臂绷带下已经变得平坦的伤口边缘。那晚手术刀冰冷的触感和随之而来的剧痛早已模糊,但意识沉沦前,那抹包裹着剧痛、如同初春暖阳般的翠绿色查克拉光芒,却如同烙印般清晰。还有那张便签纸上清冷的字迹——“不该以自毁为薪柴”。
与此同时,他又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帮助他增进查克拉质量的人。那个人说能帮助他,给他力量……
啧,麻烦一个接一个。
烦躁如同藤蔓,悄然勒紧心脏。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软弱”的思绪驱逐出去。需要训练!必须让身体重新回到熟悉的、被极限压榨的节奏中去!鼬的身影,那居高临下的、冰冷的目光,再一次成为驱散一切杂念的鞭策。
他换上干净的训练服,抓起忍具包,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了大宅压抑的门扉。
午后的木叶医院,像一座巨大的、安静运转的生命机器。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各种药草难以言喻的苦涩芬芳。光线被高大的窗户切割成块,明晃晃地投在光洁如镜的地砖上。穿着病号服或白大褂的人影无声地穿梭,步履或快或慢,脸上大多带着与健康无关的凝重。
佐助穿过人群,刻意忽略掉那些偶尔落在他身上的、带着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他的目标很明确——药房。之前医疗班开的消炎药已经吃完,手臂的刺痒感在训练后似乎有加剧的趋势。他需要一个替代品,一个能压制这种“不适”的、不影响他继续锤炼自己的东西。
药房位于医院一楼走廊的尽头,巨大的玻璃窗后面,是一排排顶天立地的深褐色药柜,密密麻麻的抽屉和格子上贴着标签。空气里混杂的药味更加浓烈刺鼻。
他走到窗口,里面只有一个穿着白色药师袍、戴着口罩的年轻男药师正低头整理着手中的单据,动作有些慢条斯理。
“盐酸利多卡因喷雾。”佐助的声音干涩冷硬,报出他记忆中能快速止痒、甚至能带来短暂麻木感的药物名字。他的目光没有看药师,而是越过他的肩膀,落在那片浩瀚的药柜森林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效率低下的不耐。
男药师抬起头,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带着点被打断的茫然:“盐酸……利多卡因?”他重复了一遍,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太熟悉,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嗯……外用麻醉剂?这种管控药物需要主治医师的处方才能……”
“不需要处方。”佐助打断他,眉头拧紧,语气更冷了几分,“训练伤,常规止痒止痛。”他下意识地将左臂往身后侧了侧。
“规定就是规定啊,同学。”男药师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语气带着点程式化的敷衍,“没有处方,我这边系统也开不了单子。要不你再去挂个号,找医生开个条子?”他显然把佐助当成了某个不守规矩的普通学生。
佐助的指关节瞬间捏紧,发出细微的咯咯声。一股被轻视和刁难的怒火猛地窜起,烧灼着他的理智。他需要的东西近在咫尺,却被这种愚蠢的、僵化的程序卡住!时间!他浪费不起在这种无谓的纠缠上!他几乎想一拳砸在面前的玻璃窗上。
就在冰冷的怒意即将冲破临界点的刹那——
一道熟悉而清冽的、带着一丝冷甜余韵的声音,如同破开凝滞空气的微风,自身后侧方响起:
“给他拿一瓶复方紫草冰片凝胶,外用。记我账上,药师汐。”
——怎么又是她?!!
佐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他没有立刻回头,但那股若有若无、如同深谷夜兰般的冷香已经先一步侵袭了他的感官。是她的味道。这股气息,连同那晚暴雨中破门而入的身影、手术刀锋的寒光、以及最后那抹温暖的绿芒,瞬间在他脑海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僵硬,侧过脸。
药师汐就站在离他不到两步远的地方。她穿着那身深绿色的上忍马甲,内衬是干净的白色短袖,雾蓝色的长发今天只是简单地束了一个低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耳畔。她手里抱着一个半敞开的、装着各种医疗耗材的硬纸箱,看起来像是刚从库房出来。她的目光平静地掠过窗口内有些局促的男药师,最后落在佐助紧绷的侧脸上。
“汐小姐,您来了!”男药师像是看到了救星,明显松了口气,语气立刻变得恭敬,“您上次友情提供给木叶医院的药方十分有效,比原有的治疗方案成本降低了近一半!十分感谢您!——复方紫草冰片凝胶是吧?好的好的!还有这箱是您需要的药材,不劳您亲自动手,我们很快会给您送过去……”他立刻转身,手脚麻利地在身后的药柜里翻找起来。
佐助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又是她。为什么总是她?他不需要这种“解围”,更不需要她的“施舍”!他刻意忽略掉心头那丝因她出现而骤然掠过的、极其细微的异样波动——那绝不是感激!
“我不需要。”他硬邦邦地开口,视线重新投向药柜深处,拒绝的姿态明显。
汐没有立刻回应。她将手中的纸箱轻轻放在一旁空闲的窗台上,动作从容。然后,她向前走了半步,距离拉得更近了些。佐助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冷甜气息混合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郁地包裹过来,甚至盖过了药房浓烈的药草苦涩。
她的目光没有看他的脸,而是径直落在他下意识藏在身后侧的左臂上。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穿透力,仿佛能轻易穿透布料和绷带,看到下面正在愈合的皮肉。
“伤口愈合期发痒是正常现象。”她的声音不高,清晰地传入佐助耳中,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盐酸利多卡因是强效表面麻醉剂,频繁使用会延缓局部神经恢复,甚至影响伤口感知。复方紫草冰片凝胶含有冰片和薄荷脑,止痒效果温和持久,能促进局部血液循环,帮助愈合,更适合你现在的情况。”
她顿了顿,紫银色的眼眸终于抬起来,对上佐助因为被点破“藏伤”而更加冷硬、甚至带着一丝愠怒的视线。那双眼眸里没有说教,没有邀功,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基于专业判断的冷静。
“而且,”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放轻了一点点,“那瓶喷雾,对表皮新生的刺痛感效果并不好。”
佐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针刺中。她怎么会知道?那种细微的、如同无数细针同时扎刺表皮新肉的、训练后尤其明显的刺痛感……她凭什么……凭什么能如此精准地洞悉?!
一股强烈的、被彻底看穿、毫无隐私可言的羞恼混合着冰冷的警惕,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他淹没!他几乎想立刻转身逃离这个可怕的少女。她的眼睛,那双该死的紫银色的眼睛!
“找到了,汐小姐!”男药师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他拿着一管白色的药膏递出来,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轻松笑容,“复方紫草冰片凝胶。”
汐自然地伸手接过药膏。她的指尖修长白皙,动作流畅。她没有立刻递给佐助,而是微微低头,另一只手从自己上忍马甲的口袋里,摸出一支小巧的黑色记号笔。她旋开笔帽,在药膏管身空白的标签处,极其流畅地写下了两行娟秀的字迹:
外用,每日3-4次。
训练后冷敷片刻再涂抹,效果更佳。
写完后,她才将药膏递向佐助。她的动作很稳,递出的位置不高不低,正好是佐助垂在身侧、下意识半握着的右手前方。
“拿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那双紫银色的眼睛坦然地直视着他翻涌着抗拒与惊疑的黑眸,没有任何躲闪,也没有任何施恩者的姿态。仿佛递过去的不是药膏,而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东西。
佐助的右手僵在半空。理智在疯狂叫嚣:别接,这又是她的手段。她的观察力太可怕了!她到底想干什么?探究宇智波的秘密?还是……一种更令人不安的揣测悄然浮上心头。
然而,左臂深处,那新肉生长带来的、顽固的刺痒和训练后残留的、细密的刺痛感,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清晰地骚动起来,像无数只小爪子挠在他的神经末梢。这感觉如此具体,如此恼人,不断提醒着他身体的“不完美”状态。而眼前这管小小的药膏,似乎真的能缓解这种“干扰”。
更让他无法忽视的,是她递出药膏时,指尖距离他垂落的右手手背,仅有不到一寸的距离。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指尖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体温,和她身上那股清冽的冷甜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带着侵略性的存在感。这股气息无声地侵入了他的安全距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的压迫力。
时间仿佛在两人之间凝滞。
药房的嘈杂声、走廊的脚步声、甚至窗外隐约的蝉鸣,都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模糊成遥远的背景音。佐助的呼吸变得异常沉重,每一次吸气,都灌满了她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冷香和医院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胸腔里,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正在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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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地撕扯、碰撞、发出无声的轰鸣。
一边是根深蒂固的警惕和排斥:这个少女太神秘,太危险!她那双眼睛能看透他竭力隐藏的脆弱和不适,她的每一次出现都带着目的,绝不能接受她的任何东西——这等同于打开一道危险的缝隙!
另一边,却是身体切实的需求和一种……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被精准“照顾”到的微妙触动。她甚至知道训练后那隐秘的刺痛……还有那行写在药膏管上、关于冷敷的细心叮嘱……这感觉如此陌生,像冰冷的铠甲缝隙里,猝不及防地被投入了一粒微小的、带着温度的火种。
抗拒的堤坝在身体的“呼唤”和那粒微小火种的灼烫下,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动摇。
就在这僵持的、令人窒息的几秒钟里——
汐拿着药膏的手,忽然向前递近了几乎难以察觉的半分。她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若有若无地擦过了佐助僵硬的、垂在身侧的手背。
那触感微凉、柔软,带着属于人类的体温,如同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电流,瞬间穿透了佐助紧绷的皮肤,沿着手臂的神经末梢直窜而上!
“唔!”佐助几乎是触电般地、猛地将右手向后一缩!动作仓促而狼狈,仿佛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灼伤。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起来,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着肋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一股陌生的、滚烫的热流不受控制地直冲耳根和颈侧。
他猛地抬起头,黑眸中燃烧着被冒犯的怒火和一种更深层的、无法理解的慌乱,死死瞪向汐:她竟敢……
然而,汐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指责的尴尬,也没有任何计谋得逞的得意。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双紫银色的眼眸清澈见底,仿佛刚才那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触碰,只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递东西时无法完全避免的意外。她拿着药膏的手依旧稳稳地停在那里,药膏白色的管身在她白皙的指间显得异常醒目。
她淡淡地开口,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不打算接过去吗?后面还有人排队。”
佐助顺着她目光的示意,僵硬地侧头。果然,不知何时,药房窗口外已经安静地排起了两三个人,此刻都带着点好奇和探究的目光,悄悄打量着这对气氛古怪的年轻男女。
所有的怒火和质问,都被这现实的一幕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一股强烈的窘迫感取代了之前的狂怒,烧得他脸颊发烫。他感觉自己像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的小丑。
汐没有再催促,只是安静地举着那管药膏,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惊涛骇浪从未发生。
佐助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胸腔里那两股撕扯的力量似乎分出了短暂的高下——在众目睽睽下继续僵持,比接受这管药膏更让他难以忍受。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屈辱感,猛地伸出手,一把从汐的手中夺过了那管白色药膏。
指尖不可避免地再次擦过她的掌心。那触感温软,带着一丝薄茧的微砺感。
药膏管身上,她刚刚写下的字迹还带着墨迹的微光,清晰地映入眼帘。
他看也没看她,攥紧那管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烙印的药膏,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转身,几乎是撞开身后排队的人,大步流星地冲出了药房,消失在走廊拐角刺眼的光线里。背影僵硬得如同一块被强行掰弯又弹回的钢板。
汐站在原地,看着少年仓皇逃离、带着明显抗拒却又无可奈何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缓缓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了一下,仿佛在回味那短暂而微妙的两次触碰带来的、截然不同的反馈——第一次他如避蛇蝎的惊缩,和第二次那带着不甘却最终攥紧的力道。
紫银色的眼眸深处,那流转的星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微澜。
走廊另一端,佐助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站在无人注意的阴影角落里。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耳根处滚烫的温度久久无法消退。左手紧紧攥着那管小小的、带着凉意的药膏,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管身坚硬的塑料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他低头,死死盯着管身上那两行清秀的字迹。那字迹仿佛带着某种灼人的魔力,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脆弱和最隐秘的悸动一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矛盾感如同两股狂暴的飓风,在他胸腔里激烈地冲撞、撕扯,几乎要将他单薄的身体撕裂开来。恨意与警惕在咆哮,身体的需求和被看穿的不安在尖叫。而那管被强行塞入手中的冰凉药膏,此刻却像一个滚烫的、无法摆脱的证据,证明着某种他拼命抗拒却又真实发生过的交集。
他猛地将药膏塞进忍具包最深的角落,仿佛要埋葬掉这令人烦躁的证据。然而,指尖残留的、属于药膏外壳的冰凉触感,和记忆中那两次短暂触碰带来的、截然不同的微麻与灼热,却如同附骨之疽,久久不散。
26.二十六. 触碰
蝉鸣的盛夏被一场连绵的梅雨取代。灰蒙蒙的天幕低垂,雨水仿佛无穷无尽,将整个木叶笼罩在一片湿漉漉、淅淅沥沥的阴郁里。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带着泥土和腐烂枝叶的潮湿气息。训练场变成了泥潭,每一次踩踏都溅起浑浊的水花,湿透的布料紧贴在身上,冰冷而沉重。
佐助讨厌这种天气。雨水模糊视线,泥泞阻碍脚步,连汗水都无法痛快地蒸发,憋闷感从皮肤一直渗入骨髓。更让他烦躁的是,左臂深处那早已愈合的旧伤,在持续的阴冷潮湿中,竟隐隐泛起一种熟悉的、令人不快的酸胀和沉坠感,如同埋下了一根陈旧的、在雨天作祟的钢钉。这感觉虽远不及当初溃烂时的剧痛,却如同附骨之疽,在每一个需要精准发力的瞬间,在每一次苦无脱手的刹那,微妙地干扰着他,提醒着那场几乎被刻意遗忘的狼狈高烧和冰冷手术刀。
他结束了一场效率低下的雨中训练,拖着被泥水浸透、沉重疲惫的身体,沉默地走在回宇智波大宅的路上。雨水顺着湿透的黑发滑落,流进脖颈,带来阵阵寒意。路过那条人烟稀少的岔路口时,脚步却鬼使神差地顿住了。
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了小巷深处——汐之诊所的方向。
一股莫名的冲动攫住了他。不是因为手臂那点微不足道的酸胀。更像是一种……在冰冷的雨幕和沉重的疲惫中,被那扇透出温暖光线的门所诱惑的本能。仿佛那灯光本身,就代表着一种短暂的、可以躲避湿冷和烦扰的庇护所。
等他意识到时,双脚已经带着他,踏上了主街湿滑的石板路,朝着那扇透出光亮的木门走去。
推开诊所的木门,一股与外面阴冷潮湿截然不同的、温暖而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住他湿透的身体。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冽的药草香,比医院那种浓烈的消毒水味要温和、好闻得多,其中还隐隐夹杂着那股他熟悉的、如同深谷夜兰般的冷甜气息。这味道让佐助紧绷的神经下意识地松弛了一瞬。
药师汐就站在办公桌后。她背对着门口,微微踮着脚,正将一摞厚重的、看起来像是病例记录的文件,费力地塞进书柜最上层的格子里。雾蓝色的长发被她随意地用一根素色的木簪挽在脑后,几缕碎发柔顺地垂落在纤细的颈侧。暖色调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专注而略显单薄的背影。
听到门响,她动作一顿,没有立刻回头,只是侧过脸,声音带着一丝确认的询问,温和地响起:“抱歉,请稍等,马上就好。” 那声音在安静温暖的诊所里,显得格外清晰悦耳。
佐助僵立在门口,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不断滴落的水珠在地板上迅速汇成一小滩。冰冷的雨水带来的寒意和诊所内温暖干燥的气息在他身上激烈交战,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该说什么?难道说“我的旧伤有点酸”?这理由听起来简直愚蠢透顶!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几乎想立刻转身退入雨幕时,汐终于将那摞沉重的文件推到了最里面,轻轻呼了口气,转过身来。
当她看清门口站着的是谁时,那双紫银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掠过一丝真实的讶异。那惊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眼底漾开一圈涟漪,随即迅速沉淀下去,被一种了然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的无奈取代。她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扫过佐助湿透的、还在滴水的衣衫,落在他下意识微微拢起的左臂上。
“佐助?”她微微扬眉,语气带着点确认,但更多的是了然,“这么大的雨……快进来吧。” 她侧身让开通道,示意他不必站在门口吹冷风。
佐助抿紧了唇,像一尊移动的、湿淋淋的雕塑,僵硬地踏进诊所。冰冷的水珠从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水痕,与诊所里温暖干燥的氛围格格不入,显得异常狼狈。
汐的目光在他留下水渍的地板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快步走到诊疗床旁边,拿起一块干燥的白色大毛巾,转身递给佐助。
“先擦擦,这样会着凉。”她的语气很自然,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仿佛照顾一个淋湿的病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毛巾柔软厚实,散发着阳光晒过的干净气息。
佐助看着递到眼前的毛巾,喉结滚动了一下。拒绝的话语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还是被身上冰冷的湿意和诊所内舒适的暖意打败。他沉默地接过毛巾,动作有些粗鲁地擦拭着头发和脸。干燥温暖的触感包裹住冰冷的皮肤,带来一阵短暂的舒适。
“手臂不舒服?”汐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已经走到办公桌后,拿出一个干净的记录板。她的目光很平静,没有探究,没有“看吧果然如此”的意味,只有纯粹的询问,如同医生面对一个普通的主诉。
佐助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他捏紧了毛巾,指节泛白。承认伤口的“不适”,仿佛是在承认某种他一直抗拒的“脆弱”。他别开脸,视线落在药柜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签上,声音低沉而含糊:“……有点酸。下雨天。”
“旧伤在阴冷潮湿天气出现酸胀沉坠感是常见现象。”汐一边在记录板上写着什么,一边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尤其是受过严重创伤和深层感染的地方,局部血液循环和神经恢复都会受到影响。过来坐。”她放下记录板,走到诊疗床边,拍了拍铺着崭新一次性垫布的位置。
佐助迟疑了一瞬。身体对温暖的渴望和对暴露脆弱的抗拒再次拉扯。最终,他还是沉默地走过去,在诊疗床边沿坐下,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他将擦得半湿的毛巾随手放在一旁。
汐拉过一把带滚轮的转椅,在他面前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她没有立刻去碰他的左臂,而是微微前倾身体,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暖黄的灯光下,她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紫银色的瞳孔清澈得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需要我帮你解开绷带检查一下吗?还是只想要点缓解酸胀的药膏?”她给出了选择,语气温和,将主动权交还给他。
佐助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她那双眼睛吸引。那里面没有任何逼迫,只有一种沉静的、等待他决定的耐心。这种被尊重的感觉……很陌生。他喉头动了动,避开她的目光,视线落在自己左臂的绷带上。那绷带还是他自己胡乱缠的,远不如她当初包扎得整齐美观。
“……解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说道。与其说是为了检查,不如说是……一种隐秘的、对那晚她那双映照着自己狼狈模样的眼睛的试探?还是对那温暖治愈的绿色查克拉光芒的……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期待?
“好。”汐的声音依旧平稳。她站起身,走到旁边的器械台前,熟练地戴上一次性医用手套。橡胶薄膜包裹住她修长的手指,发出细微的声响。然后,她拿着消毒棉球和一把小巧的剪刀走了回来。
她重新在转椅上坐下,这次靠得更近了些。那股清冽的冷甜气息混合着干净的橡胶味和淡淡的药草香,更加清晰地萦绕在佐助的鼻端。她没有说话,左手极其稳定地托住了佐助左臂的手肘下方,固定住位置。她的指尖隔着薄薄的橡胶手套传来微温的触感,稳定而有力。
右手拿着剪刀,动作精准而利落地剪开绷带打结处,然后沿着缠绕的方向,一圈圈小心地剪开、剥离。她的动作流畅而专注,每一次剪刀的开合都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韵律感。诊所里异常安静,只有剪刀剪断绷带的细微“咔嚓”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两人之间那几乎能听到对方心跳的、微妙的呼吸声。
当最后一层绷带被揭开,旧伤完全暴露在温暖明亮的灯光下时,佐助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有些紧张地看向汐的脸,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任何一丝看到丑陋疤痕的异样表情。
然而,汐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她的目光专注地落在伤疤上,如同艺术家在审视一件需要修复的作品。那目光里没有嫌弃,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专业的评估。她伸出戴着橡胶手套的食指,指腹极其轻柔地、试探性地按压在疤痕周围的肌肉上,感受着皮下的温度和张力。
“这里?”她按压着疤痕上缘一处微微发硬的位置,抬眼询问佐助,“酸胀感最明显?”
佐助的身体在她指尖落下的瞬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那隔着橡胶的、带着专业力度的按压触感,清晰地传递着。他喉咙有些发紧,勉强点了点头:“……嗯。”
“这里呢?”她又按压向疤痕中心,那里颜色最深,摸起来也最硬。
“……也有。”佐助的声音更低了些。被她如此直接地触碰着这道代表着他脆弱和狼狈的印记,让他浑身不自在,却又无法挣脱那带着专业魔力的、温和的掌控感。
“肌肉和筋膜层有轻微的粘连和挛缩,疤痕组织压迫了部分末梢神经,加上天气影响,循环不畅,所以会有酸胀沉坠感。”汐一边解释,一边收回手。她的目光离开伤疤,重新看向佐助的脸,“问题不大,但需要定期按摩和热敷来松解粘连,促进循环。今天时间有点晚,我先帮你用点药缓解一下。”
她站起身,走到药柜前,打开其中一个抽屉。佐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背影。暖光下,她米白色上衣包裹的身形显得纤细而挺拔,挽起的雾蓝色发髻下,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颈项。她专注地挑选着药瓶,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
很快,她拿着一个深蓝色的小玻璃罐回来了。旋开盖子,一股清凉醒脑、带着浓郁薄荷和樟脑气息的药膏味散发出来。
“我自己……”佐助下意识地想拒绝她亲自上药。这种亲密的肢体接触,比刚才隔着橡胶手套的检查更让他难以承受。
“这个需要配合特定的按摩手法,促进药力渗透效果才好。”汐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直接打断了他未出口的拒绝。她重新坐下,用小刮板挖出一点深绿色的、半透明的药膏,放在自己的左手掌心。
然后,她摘掉了右手的橡胶手套。
佐助的呼吸猛地一窒。
那只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掌心处带着一层薄薄的、属于常年进行精细操作形成的微茧。此刻,那只手正覆上左手掌心的药膏,双手掌心相对,轻轻揉搓着,让药膏在体温下化开,散发出更浓郁的清凉药香。
下一秒,那只失去了橡胶阻隔、带着药膏微凉和体温的右手,直接覆上了佐助左臂那道狰狞的伤疤。
“唔!”佐助的身体如同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猛地一震,眼睛瞬间睁大。
——冰冷。那药膏的凉意如同初融的雪水,瞬间渗透皮肤。
——温热。她掌心的体温紧随其后,如同包裹着冰块的暖玉,清晰地传递过来。
——柔软。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按压在疤痕组织上,力道适中地开始揉按。
三种截然不同的触感——药膏的冰、掌心的暖、手指的柔——如同三道交织的电流,顺着伤疤处的神经末梢,以惊人的速度奔涌而上,瞬间冲垮了佐助所有的防御和思考能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清晰到令人战栗的感官风暴。
她的动作很稳,很专业。拇指和其余四指配合,指腹沿着疤痕的走向和周围紧张的肌肉纹理,打圈、按压、推揉。每一次按压都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将清凉的药力和温热的掌温一同渗透进皮肉深处。那酸胀沉坠的不适感,在这专业而有力的按摩下,竟真的如同冰雪消融般,开始一点点化开、缓解。
佐助僵硬地坐着,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触碰的左臂,然后又疯狂地倒流回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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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巨响。他的视线死死地、不受控制地凝固在汐低垂的侧脸上。
暖黄的灯光为她细腻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蜜色光晕。她微微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覆下,在眼睑处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紫银色的眼眸低垂着,专注地凝视着她手下那片狰狞的疤痕,眼神澄澈得如同最纯净的水晶,里面只有纯粹的、想要缓解他痛苦的专注。她的鼻梁挺直秀气,淡色的唇瓣微微抿着,唇角自然放松,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感。几缕散落的雾蓝色发丝垂在颊边,随着她按摩的动作轻轻晃动,偶尔扫过她白皙的颈侧。
专注,极致的专注。
她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摒弃在外,此刻眼中、心中、手中,只有他这道伤疤,只有如何用她的指尖去抚平它带来的不适。那专注的神情,带着一种圣洁的、令人心颤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缕垂落的雾蓝色发丝,随着她一个微微前倾的按摩动作,轻柔地、不经意地拂过了佐助裸露的左小臂皮肤!
那触感……轻盈、微凉、带着丝绸般的柔滑……如同情人最温柔的叹息,又如同蝴蝶翅膀最不经意的触碰……
“!!!”
佐助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汹涌澎湃的、滚烫到几乎将他融化的热流,从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从被发丝拂过的地方,如同一道决堤的洪流,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冲垮了所有名为理智、警惕、仇恨的堤坝。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他看不见诊所里温暖的灯光,听不见窗外淅沥的雨声,闻不到清冽的药草香。整个世界骤然收缩、聚焦,只剩下眼前这张在暖光下低垂的、专注的侧脸,那只在他手臂上带着魔力般揉按的、温暖柔软的手,和那缕拂过他皮肤、带来致命战栗的雾蓝色发丝。
一种陌生的、强烈的悸动,如同沉睡万年的火山在灵魂深处轰然喷发。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带来灭顶般的眩晕和失重感。喉咙干渴得发紧,耳膜里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那光源,想要捕捉那缕发丝,想要……让这感觉永远停留。
就在这时——
“感觉好些了吗?”汐轻柔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打破了这几乎令人窒息的凝滞。她抬起眼,紫银色的眸子带着询问,毫无防备地、清澈地看向他。
佐助如同被惊雷劈中。
那双眼睛……如此近、如此清晰地映出了他此刻的模样——黑眸失焦,脸颊染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微张,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恍惚的、失神的、甚至带着一丝迷醉的呆滞之中……
——那绝不是他宇智波佐助该有的表情!
巨大的羞耻和恐慌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熄了那刚刚喷发的火山。他猛地抽回手臂,动作快得几乎带起风声。身体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而向后仰了一下,差点从诊疗床边沿滑下去。
“我……好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狼狈,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汐的眼睛。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那滚烫的余韵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提醒着他刚才那短暂而可怕的失控。鼬那双冰冷俯视的眼睛瞬间在脑海中放大,带着无尽的嘲弄。
耻辱!这是背叛——对亡者的背叛、对自己誓言的背叛!
汐的手还悬在半空,掌心残留着深绿色的药膏。她看着佐助如同受惊野兽般激烈的反应,紫银色的眼眸里清晰地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沉淀为一种了然的平静。她没有追问,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被冒犯的不悦。只是极其自然地收回手,拿起一块干净的纱布,慢条斯理地擦拭掉掌心的药膏。
“药膏的效力会持续几个小时,按摩后效果会更好。这罐药你带回去。”她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稳,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风暴从未发生。她旋好药膏罐的盖子,递向佐助,“用法和之前一样,按摩时配合热毛巾效果更佳。酸胀感明显时可以多用一次。”
佐助看着递到眼前的深蓝色小罐,如同看着一个潘多拉魔盒。他几乎是抢一般地夺过药罐,紧紧攥在手里,坚硬的玻璃罐硌得掌心生疼,仿佛只有这疼痛才能压下心头那翻江倒海的混乱。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大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他甚至不敢去看汐的表情,抓起旁边半湿的毛巾和忍具包,低着头,像逃离地狱般,语无伦次地丢下一句:“……钱…下次……” 便头也不回地冲向诊所大门,几乎是撞开玻璃门,一头扎进了门外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雨幕之中,瞬间被灰蒙蒙的水汽吞没。
诊所里重归寂静。
只有被撞倒的椅子歪斜在地,昭示着刚才的仓皇。空气里还残留着清凉的药膏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少年身上雨水和汗水的味道。
药师汐缓缓走到门口,看着佐助消失在雨幕中的方向。雨水被风斜吹进来,打湿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紫银色的眼眸深处,那流转的星光似乎比平时黯淡了些许,沉淀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洞悉,有淡淡的无奈,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她弯腰,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摆放回原位。然后走到诊疗床边,动作娴熟而安静地撤下那张沾了几点深绿色药膏痕迹的一次性垫布,团成一团,扔进角落的医疗废物桶。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暖黄的台灯映亮了她半边脸庞。她拿起笔,翻开一本空白的病历记录本。笔尖悬停在纸上,微微颤抖了一下。
最终,她没有落笔。
“比他哥哥……可爱多了。”
窗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
27.二十七. 顺势
距离那场暗流涌动的紫纹草与棋局交锋,已悄然滑过几十个昼夜。木叶的秋意愈发浓烈,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街道,空气里弥漫着干燥落叶与烤红薯的甜香。
奈良鹿丸顶着一头被秋风吹得更显不羁的菠萝头,又一次不情不愿地走在通往“汐之诊所”的巷子里。手里的藤篮分量不轻,依旧是母亲奈良吉乃的“爱心任务”——这次换成了新晒制的、据说能增强查克拉耐力的五味子药包,外加几捆吉乃夫人精心挑选、气味清冽的宁神薄荷。
“唉……”鹿丸长叹一声,脚步拖沓。这频率,快赶上定期巡逻了。母亲的理由冠冕堂皇:“汐医生上次送来的安神香囊效果特别好,你送去新药礼尚往来!而且人家孤身一人在木叶开诊所不容易,多走动走动怎么了?” 吉乃夫人显然已经把汐划入了“需要邻里关照”的范畴。至于鹿丸心中那点关于“管制药材”和“颠覆性棋局”的疑虑?在母亲看来,远不如“汐医生医术好人又安静”来得重要。
鹿丸心里清楚,这次再来,除了母亲的命令,还有一丝他自己也未曾深究的、模糊的驱动力。上次诊所里那冰火交织的震撼——冷酷的棋手与悲悯的医者,危险的神秘感与对生命的执着——像一枚投入他平静思维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完全平复。他想看看,剥开那些惊心动魄的表象,在日常的、不涉及棋盘的琐碎里,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那矛盾的核心,又是什么?
诊所的门依旧虚掩着,熟悉的草药混合气息扑面而来,但比往日多了一股清冽的阳光味道。鹿丸推门而入,习惯性地开口:“打扰了,汐医……”
声音戛然而止。
诊所内空无一人。诊台整洁,药柜无声,那盘象征性的将棋棋盘安静地躺在小几上,棋子规整地收在棋笥里。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人呢?
鹿丸正疑惑间,一阵轻微的、富有节奏的“啪嗒”声从诊所后门方向传来,伴随着微风送来的更浓郁的、混合着泥土与植物清香的药草气息。他循声穿过小小的诊室,推开虚掩的后门。
眼前豁然开朗。
诊所后面竟藏着一个不小的院子。不像奈良家那种充满自然野趣的鹿苑,这个小院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完全是功能性的。一排排整齐的木架子上,铺满了正在阳光下曝晒的各式草药:深褐色的根茎、翠绿的叶片、金黄色的花朵、形态各异的种子……色彩斑斓得像一幅秋日的静物画。阳光慷慨地洒落,将草药的水分蒸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温暖、令人心神安宁的复杂香气。
而汐,就站在这片药香弥漫的“田野”中央。
她今天没穿那身素净的医生白袍,而是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棉布裙,外面套着深色的围裙,袖口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线条流畅、肤色健康的小臂。雾蓝长发简单地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调皮地垂在颈边,被阳光染成了温暖的浅金色。她正背对着鹿丸,微微弯着腰,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竹耙,动作熟练而轻柔地翻动着架子上一片片深绿色的叶片,发出轻微的“啪嗒”声。阳光勾勒出她专注而柔和的侧影,颈部的线条延伸到肩背,显得沉静而充满力量感。
眼前的景象,安宁、忙碌,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与鹿丸脑海中那个执棋落子、语出惊人的神秘女子形象形成了奇异的反差。他一时有些怔忡,竟忘了出声。
或许是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汐的动作顿了一下,直起身,转过头来。看到站在后门口的鹿丸,她脸上自然地绽开一个笑容,如同秋阳般温暖和煦,瞬间驱散了鹿丸心中最后一点关于“诊所无人”的疑虑。
“鹿丸君?”她放下竹耙,拍了拍手上的草屑,朝他走来,“吉乃夫人又让你送东西来了?真是麻烦你了。”她的语气带着真诚的感谢,目光落在鹿丸手中的藤篮上。
“啊……嗯,老妈说新晒的五味子和薄荷,给你补货。”鹿丸回过神来,将篮子递过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懒散。但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掠过她沾着些许泥土的手指,掠过她被阳光晒得微微泛红的脸颊,掠过她鬓边那缕被汗水微微濡湿的发丝。一种陌生的、微妙的情绪,如同被阳光晒暖的草药香气,无声无息地钻入心间,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痒意。
“太好了!五味子正是这个季节入药效果最好的时候,吉乃夫人真是有心了。”汐欣喜地接过篮子,低头嗅了嗅,“薄荷也很新鲜,正好可以做一些提神醒脑的香囊给最近熬夜执勤的忍者们。”她抬起头,看向鹿丸,紫银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亮,“鹿丸君要不要进来坐坐?院子里比诊室里舒服多了,阳光正好。我刚泡了一壶菊花枸杞茶,清肝明目。”
她的邀请自然随意,带着朋友般的熟稔,仿佛上次那场暗藏机锋的对话从未发生。鹿丸本想习惯性地拒绝“麻烦”,但看着眼前这片沐浴在暖阳下的草药园,闻着空气中令人放松的药香,再想到诊所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鬼使神差地变成了一个含糊的:“……哦,行吧。”
汐笑了笑,似乎对他的应允并不意外。她引着鹿丸走到院子角落一个用旧木箱搭成的简易小桌旁。桌上放着一个朴素的陶土茶壶和两个小茶杯,旁边还有一小碟晒干的野莓果。她利落地倒了两杯浅金色的茶汤,递了一杯给鹿丸。
鹿丸接过,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他低头抿了一口,微苦中带着枸杞的清甜和菊花的淡香,确实能让人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他靠着木架,目光扫过架子上的草药,试图找个安全的话题打破这突如其来的、让他有点不自在的安静氛围。
“这些……都是你自己种的?”他指了指那些形态各异的植物。
“一部分是,大部分是收购村民采摘的野生的,或者从行商那里买的。”汐也靠在对面的架子上,端起茶杯,姿态放松,“自己种的反而不多,主要是些需要特定环境或者比较娇贵的品种。像这种,”她拿起一片边缘带着锯齿的深绿色叶子,“飞燕草,需要半阴湿润的环境,就种在那边墙角。还有那边的甘松,”她又指了指一种根茎粗壮、散发奇异香气的植物,“性子烈,喜阳但怕涝,土壤要求也高,伺候起来挺费神的。”
她的语气平和,如同在介绍自家的孩子,带着一种对药草习性了然于胸的熟稔和淡淡的喜爱。
“费神?”鹿丸挑眉,又喝了一口茶,“听起来比实战课还麻烦。”他试图用自己熟悉的领域来类比。
“某种程度上,是的。”汐轻笑出声,笑声清脆,像秋风吹过风铃,“每一株草药,就像不同性格的忍者。有的温顺平和,如这甘草,怎么搭配都行,是团队里的调和剂。”她拿起一小段黄褐色的根茎。“有的却像这生附子,”她又指向一种被小心隔离、单独晾晒的黑色块茎,眼神带着一丝谨慎,“药性峻烈无比,用好了是救命良方,稍有不慎或配伍不当,立刻就能变成剧毒。对待它们,既要有足够的了解,也要有必要的敬畏和精准的掌控。”
鹿丸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移动。生附子那乌黑狰狞的外表,确实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危险感。他忽然想到汐上次关于规则与破局的言论,以及她使用紫纹草的手段。她对待这些“药性峻烈”的草药的态度,和她对待那些“规则之外”的手段,似乎隐隐有某种相通之处?都需要精准的“掌控”。
“敬畏和掌控……听起来很矛盾。”鹿丸若有所思地开口,目光从生附子移回汐的脸上。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矛盾吗?”汐微微歪头,也拿起一片甘草在指尖捻动,“其实并不。敬畏是承认它的力量,承认它可能带来的风险,这是前提。掌控则是基于敬畏之上的智慧运用。就像下棋,”她顿了顿,似乎意识到提到了禁忌词,自然地转开,“就像处理一件复杂的任务,你需要了解对手的极限在哪里,自己的底线在哪里,然后在两者之间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真正的掌控,从来不是蛮力压制,而是顺势而为的引导。”
“顺势而为?”鹿丸咀嚼着这个词。这和他惯常的“用最小麻烦解决最大问题”的思路,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汐的“势”,似乎更加宏大,也更……危险。
“嗯。”汐点点头,目光悠远地望向架子尽头一片开着小黄花的植物,“比如这蒲公英。看似柔弱,风一吹就散。但它的种子飘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生命力顽强得惊人。你无法阻止风,也无法消灭所有的蒲公英种子。与其徒劳地围堵,不如研究它的特性,利用它的清热散结之效为人所用。这,也是一种顺势。”
鹿丸沉默了。他看着汐在药草架间缓步移动,指尖拂过不同的叶片,如同将军检阅她的士兵。阳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脸,那些关于危险、规则、破局的尖锐棱角,似乎在这片平和忙碌的药草园里被暂时柔化了,只剩下一种沉静而博学的智慧光芒。她不再仅仅是那个执棋落子的神秘棋手,更是一个扎根于大地、深谙自然法则与生命韵律的药师。这种认知的拓展,让他心底那份微妙的悸动又悄然滋生了几分。
“说起来,”汐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拿起一个藤编的小簸箕,里面装着一些晒得半干的紫色小花,“鹿丸君,能帮我个忙吗?把这些薰衣草翻一翻,让它们晒得更均匀些?”她将簸箕递给鹿丸,动作自然得就像吩咐一个熟悉的朋友。
鹿丸愣了一下。帮忙?翻草药?这完全超出了他“送东西就走”的预期剧本。他本能地想皱眉说“麻烦”,但看着汐那双含着浅笑的、清澈的眼眸,以及递到面前的小簸箕……拒绝的话又一次卡在了喉咙里。他默默地接过簸箕,入手很轻,薰衣草特有的、浓郁的安神香气扑面而来。
“像这样,轻轻拨动就好,别太用力把花穗弄掉了。”汐示范了一下动作,指尖轻柔地拂过紫色的花穗。
“哦。”鹿丸应了一声,笨拙地模仿着她的动作。指尖触碰到的薰衣草干燥而脆弱,带着阳光的温度。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翻动着,生怕弄坏一朵。这感觉……很陌生。没有忍术的精密控制,没有战术的复杂推演,只有最简单、最原始的劳作。阳光晒在后颈上暖洋洋的,周围是各种药草混合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一种奇异的平静感,伴随着指尖传来的细微触感,慢慢浸润了他那颗习惯了高速运转和警惕戒备的心。
“鹿丸君看起来,不太习惯做这些?”汐的声音带着一丝善意的调侃,她自己也拿起耙子翻动着另一架草药。
“嗯,”鹿丸头也没抬,继续跟手里的薰衣草较劲,“麻烦。”他言简意赅地评价。
“是吗?”汐轻笑,“我倒觉得,侍弄草药和思考复杂的战术问题,都需要耐心和专注。只不过一个动的是手,一个动的是脑。有时候,让手忙碌起来,脑子反而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放松和启发呢。”她顿了顿,像是随意提起,“就像上次那个急性腹痛的病人,剧烈的疼痛会让人思维混乱,但当你专注于用查克拉疏导他痉挛的经络时,那种‘掌控感’本身,反而能让人暂时忘却麻烦。”
鹿丸翻动薰衣草的手指微微一顿。她又提到了上次。这次不是棋局,而是救治。她似乎在用一种更日常、更温和的方式,向他展示她的“道”——无论是面对身体的痛苦,还是面对“死局”,她的核心都是“行动”与“专注的掌控”。
“掌控感……”鹿丸低声重复,目光落在自己沾了些许紫色花粉的指尖上,“如果……要掌控的对象,本身就像这蒲公英的种子,或者像……”他抬眼,目光扫过那几块被隔离的生附子,“像那些药性极烈、难以预测的东西呢?比如人心,比如……时局?”他问得很隐晦,但意思很明确。他还在试探,想看看她在日常琐碎之下,是否还藏着那份危险的锋芒。
汐停下了翻动的动作,转过身,正对着鹿丸。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让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但那双紫银色的眼眸却异常清晰明亮。
“人心也好,时局也罢,”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通透,“它们的确复杂多变,难以尽在掌握。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放弃‘掌控’的努力,或者干脆选择不作为。就像对待生附子,我知道它危险,但我不会因为它危险就彻底弃之不用。关键在于,我是否足够了解它药性发作的条件、需要的缓冲和引经药?我是否做好了万一失控的应急预案?我是否……怀有对生命本身的敬畏之心,明白我使用它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救治而非伤害?”
她向前走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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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坦然地迎上鹿丸审视的眼神:“鹿丸君,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会用‘烈药’去伤害木叶这片土地吗?”她问得如此直接,让鹿丸心头一跳。
“我……”鹿丸语塞。他的确在担心,但被她如此直白地点破,反而有些措手不及。
汐却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并无被冒犯的愠色,只有一丝淡淡的无奈和更深的理解:“我的‘药’,无论看起来多么离经叛道,目标从来只有一个——治病。我看到的‘病’,或许和你们看到的表象不同。有人看到的是外部的威胁,而我看到的,或许是内部的沉疴、制度的僵化、某些被忽视的痛苦根源。就像上次那个病人,他表面的病痛是酗酒导致的急性痉挛,但根源呢?或许是失去亲人的绝望,或许是难以承受的生活重压。只治标,不治本,病痛迟早会以更猛烈的形式卷土重来。”
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选择在规则边缘寻找解法,不是因为我喜欢危险,而是因为我看到了‘常规疗法’触及不到的病灶。这需要勇气,也需要承担风险。但这份风险和责任,我会自己背负。至于木叶……”她的目光投向院墙外,那里隐约传来木叶村民日常生活的喧嚣,“它就像这片药园。有阳光雨露滋养的良药,也有阴暗角落滋生的‘杂草’。我在这里,只是尽力照料我能触及的‘植株’,拔除我能看到的‘病害’。我无法、也无意去掌控整个园子。我的根,不在这里,我的立场,只忠于我自己的医术和道义。这一点,我想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坦诚,直接,甚至带着一丝孤傲的决绝。她没有回避鹿丸的疑虑,而是再次清晰地划定了她的界限:她是医者,是园丁,是搅动死水的活水,但她不是木叶的附庸,她的忠诚只属于她自己的信念。这种坦荡,反而比任何掩饰或辩解都更有力量。
鹿丸看着她沐浴在秋阳中的身影,听着她平静却掷地有声的话语,心底那份悸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扩散开来。危险感并未消失,但被一种更强烈的、混杂着欣赏、困惑甚至……一丝被其信念所撼动的情绪所覆盖。她像一本复杂难懂的书,翻开任何一页,都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深度和矛盾的美感。这种“复杂”本身,对她产生了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就在鹿丸沉浸在这种复杂的思绪中时,汐忽然“咦”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小簸箕上。
“鹿丸君,你翻得很仔细呢。”她指着簸箕边缘,那里有几朵薰衣草的花穗被他无意识地捻在了一起,紫色的花瓣沾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鹿丸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刚才听得出神,手上翻动的动作变成了无意识的揉捻。他脸上难得地闪过一丝窘迫,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指尖残留的紫色和那细微的香气,莫名地让他耳根有点发热。
“啊……抱歉。”他生硬地说了一句,想把簸箕递还给她。
汐却笑了,那笑容比秋阳更暖,带着一种发现朋友小秘密般的促狭。“没关系,这说明你很专注。”她接过簸箕,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鹿丸的手背。那触感微凉而干燥,如同上好的丝绸拂过。
瞬间,一股细微的电流仿佛从接触点窜上鹿丸的脊背!他猛地缩回手,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擂鼓般重重地撞击着胸腔。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感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别开脸,目光胡乱地扫向架子上的草药,试图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失态。阳光似乎变得有些刺眼,空气中那原本令人安心的药香,此刻也浓郁得让他有些眩晕。
“咳……”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平时的懒散语调,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个……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老妈还等着我回去帮忙处理鹿苑的落叶。”
汐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异样,或者说,她体贴地选择了忽略。她将簸箕放好,笑容依旧温和:“好的。替我再次谢谢吉乃夫人的药材,我很喜欢。路上小心,鹿丸君。”
“嗯。”鹿丸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后门走,步履比来时快了许多,甚至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直到走出诊所后门,重新站在巷子里,被带着凉意的秋风一吹,鹿丸才感觉脸上的热度稍稍退去。他抬手按了按还在不规律跳动的心脏,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和……自我厌弃。
悸动?
他竟然会对那个女人……产生悸动?
这感觉比解一道超复杂的战略推演题还要陌生和麻烦……
是因为她在阳光下翻动草药时那专注柔和的侧影?是因为她谈起药理和人生时那沉静智慧的眼神?还是因为她在坦诚自己立场时那种孤绝又坦荡的气场?
不,绝对不只是因为这些!她身上还缠绕着那么多的谜团和危险气息!理智在疯狂地报警,但刚才指尖残留的紫色花粉和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却顽固地在脑海中盘旋。
“麻烦……真是天大的麻烦……”鹿丸低声咒骂了一句,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思绪甩出去。他双手插回裤兜,低着头,快步离开巷口,只想快点回到熟悉的家,回到能让他安心分析棋局或者干脆睡大觉的屋顶。
然而,他插在裤兜里的手,却不自觉地摩挲着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薰衣草干燥的触感和淡淡的香气,以及……被她指尖触碰时,那瞬间窜遍全身的、令人心悸的微麻。
秋日的阳光依旧温暖地洒在木叶的街道上。奈良鹿丸的身影渐渐融入人群,只是那惯常拖沓的步伐,似乎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不在焉的急促。
诊所后院,汐站在药架旁,看着鹿丸几乎是仓促消失在巷口的背影。她拿起鹿丸刚才翻动过的、边缘被他无意识揉捻过的薰衣草簸箕,指尖轻轻拂过那几朵被捻在一起的花穗。紫银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若有所思的笑意。
“鹿丸……”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敏锐如你,看透棋局,看透人心,却似乎……还不太看得透自己心底的波澜呢。”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药草,在她沉静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低下头,继续专注地翻动着架子上的草药,仿佛刚才那场交织着深度思考与微妙悸动的午后插曲,不过是秋风吹过药园时,卷起的一阵细碎而温柔的涟漪。
28.二十八. 姜糖
距离那个药香弥漫、指尖微麻的秋日下午,又悄然溜走了十来天。木叶的银杏叶已铺成厚厚金毯,空气里烤红薯的甜香被更凛冽的寒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家家户户窗缝里溢出的炖菜暖意。
奈良鹿丸双手插在厚实的夹克口袋里,又一次踏上了那条通往诊所的熟悉小巷。
这次倒不是母亲奈良吉乃的“爱心任务”。他手里拎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包,里面是父亲奈良鹿久指名要送给汐医生的一批上等鹿茸切片——鹿久最近受了些风寒,用了汐调配的几副药,效果显著得出乎意料。这位平日沉稳的族长难得地表达了“必须亲自感谢”的意愿,鹿丸自然成了跑腿的不二人选。
“啧,老头子也凑热闹……”鹿丸低声嘟囔,脚步依旧拖沓。他发现自己对这条巷子的熟悉程度快赶上自家后院了。寒风卷着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擦过脚边,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心底深处,那丝被秋阳和药香撩拨起的、名为“悸动”的涟漪,并未完全平息,反而在寒冷的空气里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更沉静、更难以忽视的期待。他想看看,在阳光和棋盘之外,在日常的烟火气里,那个矛盾又神秘的女子,还能展现出怎样的一面?
诊所的门依旧虚掩着,但这次推门而入,迎接鹿丸的却不是熟悉的草药混合气息。
一股极其霸道、极其复杂、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气味,如同有形的波浪,瞬间将他淹没!
那是一种极其浓郁的、带着强烈发酵酸味的奇特香气,混合着某种海产的咸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深山老林的菌类土腥气,以及一种尖锐的、类似某种刺激性草药的气味……几种极具冲击力的味道彼此纠缠、碰撞,形成一股难以名状的“嗅觉风暴”,瞬间冲垮了鹿丸鼻腔里所有的防御。
“呜……!”鹿丸猝不及防,被这味道呛得喉咙一紧,差点干呕出来。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一手捂住口鼻,眉头死死拧成了疙瘩。这什么生化武器?!诊所被投毒了?!
“啊,鹿丸君?抱歉抱歉!”汐的声音从诊所深处传来,带着一丝难得的慌乱和……尴尬?
鹿丸强忍着翻腾的胃,循声望去。只见汐正站在诊所靠里的一个小炉灶旁——那炉灶显然是新添置的,很小巧,此刻上面正架着一口咕嘟咕嘟冒着诡异气泡的黑色陶锅。锅盖半掩着,那股“毁灭性”的气味源头显然就在其中。汐身上依旧系着那条深色围裙,但袖口和围裙前襟都沾染了一些深褐色、粘稠的汁液,脸颊上也蹭了一点灰,看起来有些狼狈。她手里还拿着一个长柄木勺,正对着那口锅,一副如临大敌、进退两难的模样。
这场景……和鹿丸预想中的任何画面都相去甚远。
“这是……什么味道?”鹿丸艰难地从指缝里挤出几个字,感觉自己的嗅觉神经已经阵亡了大半。
汐放下木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走过来打开了诊所的窗户。冷风灌入,总算冲淡了一些那可怕的味道。“是我故乡的一种……传统料理。”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一言难尽”的复杂,“叫‘纳豆烩山珍’。本来想试着做一下,怀念下家乡的味道,结果……”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口依旧在顽强冒泡的黑锅,紫银色的眼眸里流露出罕见的挫败感,“好像有点失控了。”
“有点?”鹿丸松开捂着口鼻的手,感觉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肺部,但那股奇异的混合气味依旧顽固地弥漫在空气中,“这简直是……”他搜肠刮肚想找个合适的形容词,最终还是放弃了,“……非常……特别的味道。”他只能选择了一个相对中性的词。
汐被他这委婉的“评价”逗得嘴角微扬,眼中那点挫败感被一丝笑意取代。“看来鹿丸君不太适应这种‘特别’。”她走到诊台边,拿起一个水壶倒了杯清水递给鹿丸,“漱漱口吧,抱歉让你受惊了。”
鹿丸接过水杯,冰凉的清水滑过喉咙,总算压下了那股不适感。他这才注意到,诊台上除了那口“生化武器”锅,还摆放着几个小碟子,里面盛着一些颜色各异、看起来还算正常的食材:切得细细的、晶莹剔透的白萝卜丝;翠绿欲滴、仿佛刚从地里拔出来的黄瓜条;一小碟深红色的、像是某种梅子腌制的酱料;还有一小碗剥好的、洁白饱满的银杏果。
“这些是……?”鹿丸的目光被那碟白萝卜丝吸引,刀工极其细密均匀,如同艺术品,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泛着水润的光泽。
“是给那个‘特别料理’准备的配菜。”汐指了指那口锅,无奈道,“想着用清爽的味道中和一下它的浓郁……现在看来,可能只是杯水车薪。”她拿起一根黄瓜条,动作利落地用一把小刀在上面飞快地刻划起来。鹿丸几乎没看清她的动作,几道流畅的线条闪过,那根普通的黄瓜条瞬间变成了一朵栩栩如生、花瓣层叠的绿色“莲花”,被轻轻放在盛着冰水的碗里,更显青翠欲滴。
鹿丸看得有些出神。这种将日常食材化为精巧艺术的能力,和她下棋时那种天马行空的布局、处理草药时那种精准的掌控,似乎源自同一种内核——一种对“形式”与“本质”的深刻理解和极致追求。
“刀工很厉害。”他由衷地赞了一句。
“熟能生巧罢了。”汐淡淡一笑,放下小刀,目光又落回那口锅,眉头再次蹙起,“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处理掉它。”她拿起木勺,小心翼翼地搅动了一下锅里的粘稠汤汁,那深褐色的液体拉出长长的、粘腻的丝线,伴随着更加汹涌的、混合着发酵酸味和菌类腥气的热气扑面而来。
鹿丸下意识地又屏住了呼吸。他看着汐盯着那锅东西,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不忍舍弃”和“实在难以下咽”的纠结表情,那种神情褪去了她身上所有的神秘感和距离感,只剩下一种面对失败料理时最真实、最接地气的烦恼,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固执。这种从未见过的、近乎笨拙的可爱模样,像一根羽毛,猝不及防地搔过鹿丸的心尖,让那沉淀的悸动又悄然浮起,带着一种温热的痒意。
“直接倒掉不行吗?”鹿丸给出了最符合他“怕麻烦”性格的解决方案。
汐立刻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对食物的珍视:“太浪费了。里面的山珍都是很难得的食材,纳豆也是我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她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目光扫过诊台上的配菜,又看向鹿丸,“鹿丸君……你吃过早饭了吗?”
“啊?”鹿丸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那个……”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带着点试探和不好意思的微笑,紫银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要不要……帮我试试味道?就尝一点点?”她拿起一个小碟子,用木勺舀了一小勺粘稠的褐色汤汁,又小心翼翼地挑了几块炖得软烂的菌菇和几粒颤巍巍的纳豆放在上面,然后递到鹿丸面前。那碟子里的东西,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存在感”。
鹿丸看着那碟“深渊凝视”,感觉自己的胃又开始抽搐了。拒绝!必须拒绝!这玩意儿吃下去会死人的吧?!理智在疯狂尖叫。
然而,对上汐那双带着期待、请求,甚至还有一丝“同甘共苦”意味的眼眸,看着她脸上那点没擦干净的灰痕,想到她刚才笨拙又固执地守着那口锅的样子……那句“不要”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一种奇异的、近乎“英勇就义”的冲动,压倒了怕麻烦的本能。
“……就一口。”鹿丸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视死如归地接过了那个小小的、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碟子。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暗夜里的星辰。
鹿丸深吸一口气,抱着“早死早超生”的觉悟,用筷子夹起最小的一块菌菇,闭着眼,飞快地塞进了嘴里。
预想中的、足以摧毁味蕾的可怕冲击……并没有立刻到来。
首先涌上舌尖的,是一种极其浓烈、极其霸道的发酵酸味,酸得他头皮发麻,瞬间分泌了大量唾液。紧接着,是菌类特有的、极其浓郁的土腥气和鲜味,如同浓缩了整片森林的精华,厚重得几乎要噎住喉咙。然后,是纳豆那种粘稠拉丝、带着独特豆腥和微臭的口感……几种味道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的口腔里横冲直撞,彼此撕扯,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到极致的混乱风暴!
鹿丸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从煞白到涨红,眉头拧成了死结,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强忍着没有立刻吐出来,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才把那块小小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的菌菇咽了下去。口腔里残留的味道依旧在肆虐,酸、腥、臭、粘……久久不散。
“……怎么样?”汐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小心翼翼的期待。
鹿丸沉默了足足五秒钟,才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眼神复杂地看着汐。他张了张嘴,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最客观、也最委婉的评价:
“……很有……层次感。”
“噗嗤——”汐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那笑声清脆悦耳,如同冰凌坠地,瞬间打破了诊所里那股诡异的气氛,也冲散了“生化武器”残留的阴霾。她笑得弯下了腰,眼角甚至渗出了点点泪花,指着鹿丸那副仿佛刚经历了生死考验的表情,“鹿丸君……你这个评价……哈哈哈哈……太精准了!太有才了!”
鹿丸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脸上那点视死如归的悲壮感也绷不住了,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最终也化作一声无奈又带着点自嘲的轻笑:“……麻烦死了。”
然而,心底那点因为被迫尝试“黑暗料理”而升起的怨念,却在她开怀的笑声中奇异地烟消云散了。他甚至觉得,能看到她笑得如此毫无负担、如此真实的样子,刚才那点味觉上的折磨……好像也不算太亏?
“好了好了,不折磨你了。”汐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看起来比平时生动了许多。她利落地将那口“万恶之源”的锅盖严实,端到诊所最角落,又点燃了一支气味清冽的艾草香驱散异味。“作为补偿,”她走到诊台边,拿起一个干净的瓷碗,“尝尝这个吧,我自己做的姜撞奶,正好适合这个天气。”
她掀开旁边一个温着的小瓦罐盖子,一股温暖清甜的姜汁混合着浓郁奶香的气息立刻弥漫开来,瞬间抚慰了鹿丸饱受摧残的嗅觉和味蕾。她用勺子舀出几块凝脂般洁白、微微颤动的奶冻放入碗中,又淋上一小勺琥珀色的、散发着焦糖香气的糖浆。
鹿丸接过碗,温热的触感透过瓷壁传来。他用小勺轻轻舀起一块,奶冻嫩滑无比,入口即化,浓郁的奶香瞬间包裹了舌尖。紧接着,是姜汁特有的、带着一丝辛辣的暖意,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奶味的甜腻,而那焦糖糖浆则带来一丝微妙的焦香和回甘。几种味道完美融合,温暖、醇厚、顺滑,如同一股暖流,从口腔一路熨帖到胃里,驱散了寒意,也彻底洗净了刚才那“层次感”的噩梦。
“唔……”鹿丸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这口感,这味道的平衡,与刚才那“纳豆烩山珍”简直是云泥之别!
“好吃吧?”汐靠在诊台边,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看着鹿丸的表情,“姜汁暖胃驱寒,牛奶温润补益,焦糖提味增香。关键在于姜汁的温度和浓度,与牛奶混合时的时机和手法,差一点都凝不成完美的奶冻。”她谈起这个,语气轻松又专业,带着分享成功的喜悦。
“嗯,比那个……‘层次感’好多了。”鹿丸又舀了一勺,毫不吝啬地给予肯定,还顺便揶揄了一下刚才的经历。
汐再次笑了起来,这次是轻松愉快的笑。“看来我的厨艺,还是更适合这种温和派。”她自我解嘲道,目光扫过鹿丸带来的布包,“对了,鹿丸君这次来是?”
鹿丸这才想起正事,放下空碗,将布包递过去:“家父让我送来的,上好的鹿茸切片。他说用了你开的药,风寒好得很快,特意让我来道谢。”
汐接过布包,打开看了看里面色泽温润、切片均匀的鹿茸,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奈良族长太客气了。这鹿茸品质极佳,是炮制入药的上品。”她小心地将布包收好,看向鹿丸,“替我谢谢奈良族长。鹿丸君也辛苦了,总让你跑腿。”
“习惯了。”鹿丸耸耸肩,目光却不自觉地被诊台另一边吸引。那里放着几个造型古朴的陶土小罐,罐口用油纸密封着,罐身上用墨笔写着娟秀的小字:“五香卤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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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椒油浸”、“秘制酱麴”。
“那些是……?”鹿丸好奇地问。
“哦,是我尝试做的一些调味料和发酵品。”汐走过去,拿起那个写着“五香卤汁”的小罐,打开密封的油纸,一股浓郁醇厚的复合香料气息立刻飘散出来,八角、桂皮、花椒、丁香、小茴香……各种辛香料的芬芳完美融合,层次分明却又和谐统一,仅仅是闻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用这个卤肉或者豆干,味道会很有深度。”她又拿起“山椒油浸”的罐子,微启一条缝,一股极其霸道刺激、带着山林野性的麻香瞬间窜出,让鹿丸的鼻腔都微微发痒,“这个用来拌凉菜或者蘸食,很提神开胃。”
最后,她拿起“秘制酱麴”的罐子,这次没有打开,只是晃了晃,里面传来细微的颗粒摩擦声:“这个还在发酵,需要时间。好的酱麴,是很多美味的基础,就像……”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鹿丸脸上,带着一种奇妙的深意,“就像一盘棋的布局,或者一个计划的雏形。需要耐心等待,给它时间慢慢转化、成熟,最终才能释放出意想不到的力量和风味。”
鹿丸看着她介绍这些瓶瓶罐罐时,眼中闪动的专注和热情,那是对“创造”本身的热爱。无论是治病救人的药方,还是颠覆棋局的落子,亦或是眼前这些凝聚了时间与心意的调味料,在她手中,都仿佛拥有了生命和无限可能。这种对“可能性”的执着探索,和她对“结果”的精准把控,形成了一种令人着迷的魅力。
“听起来……比下棋还复杂。”鹿丸评价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欣赏。
“大道相通嘛。”汐莞尔一笑,将罐子仔细收好,“无论是香料配伍、发酵控制,还是棋路推演、查克拉引导,核心都在于理解其中的‘理’,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掌握了‘理’,就能在看似平凡的日常里,创造出令人惊喜的‘意外’。”
“令人惊喜的意外?”鹿丸挑眉,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角落那口被盖得严严实实的黑锅。
汐立刻会意,脸上飞起一抹薄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个是‘失控’的意外!不算!”那带着点恼羞成怒的娇嗔模样,再次击中了鹿丸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让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
诊所里艾草的清冽香气渐渐盖过了之前残留的异味,姜撞奶的暖意还在胃里缓缓流淌。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一场失败的料理尝试和一碗成功的甜点,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亲近。
没有棋局的硝烟,没有立场的试探,只有关于味道、关于料理、关于那些瓶瓶罐罐的随意闲聊。鹿丸发现,当话题远离那些沉重的“大局”和“破局”,汐身上那种沉静的智慧和对生活细节的敏锐体察,反而更加清晰动人。她谈论香料搭配时眼中闪过的光芒,和她在棋局上落子时的锐利,奇妙地重叠在一起。
“说起来,”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走到药柜旁,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巴掌大的小包裹,“这个给你。”
“嗯?”鹿丸疑惑地接过。油纸包入手微沉,散发着一种熟悉的、清甜中带着微辛的香气。
“是姜糖。”汐解释道,“用刚才做姜撞奶剩下的姜汁熬的,加了点麦芽糖和蜂蜜。天气冷了,随身带着,觉得凉或者有点鼻塞的时候含一颗,很管用。”她的语气自然随意,如同给朋友分享一件寻常的小东西。
鹿丸捏着那包还带着她指尖余温的姜糖,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很细微,却很清晰。这小小的、不起眼的关心,比任何刻意的示好都更直抵人心。他想起上次离开时指尖残留的薰衣草花粉,而这次,是带着暖意的姜糖。
“……谢谢。”他低声说了一句,将油纸包小心地放进了夹克内侧的口袋里,紧贴着胸口。那里似乎也传来一阵微弱的暖意。
“不客气。”汐笑了笑,目光扫过窗外,“时间好像也不早了?鹿丸君还有任务吧?”
鹿丸这才注意到,窗外的阳光已经西斜,在巷子的墙壁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竟然在这充满了“意外”味道的诊所里待了这么久,而且……并不觉得时间难熬,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嗯。”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是该走了。”
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却没有立刻拉开。他停顿了一下,回过头。汐正站在诊台边收拾着那些瓶瓶罐罐,侧脸在斜阳的光晕里显得沉静而美好。炉灶上那口黑锅依旧安静地待在角落,像一个失败的注脚,却又奇异地成了这个下午最鲜活、最接地气的记忆点。
“那个……”鹿丸的声音在安静的诊所里响起,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下次……如果再做那个‘层次感’的东西……提前告诉我一声。”
汐收拾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看向门口逆光而立的少年。斜阳的金辉勾勒着他挺拔却依旧带着点懒散轮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那话语里隐含的、一丝笨拙的“下次还想来”的意味,却清晰地传递过来。
一抹极其柔和、极其真切的笑意,在汐的唇边缓缓漾开,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层层温柔的涟漪。
“好啊。”她轻声应道,紫银色的眼眸里映着夕阳的暖光,“下次……我争取让它变得只有‘惊喜’,没有‘意外’。”
门被轻轻拉开,又轻轻合上。鹿丸的身影融入暮色渐浓的巷子。
诊所里,汐独自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装姜糖的抽屉边缘。空气中残留的艾草香、姜奶香、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失败的“层次感”气息,混合成一种独特而温暖的余韵。
巷外,寒风卷起落叶。鹿丸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着。夹克内侧的口袋里,那包小小的姜糖紧贴着胸口,散发着持续不断的、微辛而清甜的暖意,仿佛将诊所里那个充满“意外”却又无比生动的下午,也一并带了回来。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姜糖,又想起她最后那个温柔的笑容,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满足感,悄然填满了胸腔。
“啧,”他低声自语,迎着寒风,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好像……也不算太麻烦。”
29.二十九. 任务
又是一年冬天。
寒气如同无形的刀锋,渗入日向道场每一寸缝隙。天光未明,空旷的道场内唯有白茫茫的寒气在回荡。日向宁次独自伫立其中,深蓝色的族服紧贴着少年挺拔却仍显单薄的身躯。他缓缓抬起双臂,柔拳的起手式无声地划破凝滞的空气,指尖凝聚的查克拉发出细微的嗡鸣,在冰冷的道场里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每一次精准的推掌,每一次凌厉的点穴,每一次步伐的腾挪转移,都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严苛。汗水尚未渗出毛孔,便被彻骨的寒气冻结,化作一层薄霜附着在皮肤上,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这刺痛反而让他更加清醒,更加专注。身体的极限被一次次逼近,经络在强大的查克拉冲刷下隐隐传来熟悉的滞涩与灼痛,尤其是左肩胛下方,那个早已成为身体一部分的旧劳损点,此刻正发出沉闷的抗议。
宁次纯白的瞳孔里没有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执拗。这严冬的苦修,是抵御心中另一种更深寒意的唯一方式。分家的护额紧贴额头,冰冷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那无法挣脱的宿命。唯有在超越身体极限的痛苦中,那沉重的枷锁似乎才能被短暂地遗忘,哪怕只有一瞬。
“宁次!”
充满活力的声音像一颗投入寒潭的石子,骤然打破了道场内沉重的寂静。迈特凯那标志性的浓眉和绿色紧身衣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他年轻的学生们——小李眼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青春火焰,天天则裹紧了御寒的围巾,脸颊冻得微微发红。
“凯老师。”宁次收势,动作干净利落,额上那层薄霜在动作间簌簌落下。他转向自己的临时指导上忍,声音平静无波。
“紧急召集!A级任务!”凯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瞬间驱散了道场里最后一丝沉郁。他手中扬起的任务卷轴,其上的深红色封印在昏暗光线下透出沉重的不祥气息。“雪之国边境,火之国与霜隐村之间的缓冲地带‘永冻裂谷’。一支例行巡逻的木叶小队,三人,于五日前失去联络。最后传回的加密情报只有两个字——‘霜降’。”
“‘霜降’……”天天下意识地重复,裹着围巾的声音有些发闷,眼中掠过一丝担忧,“边境巡逻队……至少都是中忍级别。”
小李的拳头瞬间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青春的责任!我们必须立刻出发,凯老师!”
凯的目光扫过三人,那份平日里夸张的热血沉淀下来,化为磐石般的坚毅。“情报班分析,失联小队极可能遭遇了霜隐村的精锐伏击,甚至……有叛忍介入的痕迹。那片裂谷地形复杂,终年酷寒,暴风雪毫无征兆,环境本身就是致命的敌人。”他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任务目标:搜寻幸存者,查明失联真相,必要时……清除威胁。最高优先级——全员安全带回!”
宁次沉默地听着。雪之国边境,永冻裂谷……那是连查克拉都会被冻结的极寒绝域。“霜降”二字,如同冰锥刺入心底。他纯白的眼眸深处,冰封的湖面下,是骤然绷紧的警惕。这绝不是寻常的边境冲突。一种冰冷而沉重的预感,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任务卷轴被郑重地交到凯手中。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转向三个年轻的部下,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任务代号:‘破冰’。准备时间,三十分钟!忍具、御寒物资、药品,务必齐全!解散!”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宁次身上,带着无声的托付与信任。
“是!”小李和天天齐声应道,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口,奔向装备库。
宁次微微颔首,深蓝色的身影也融入了门外灰蒙蒙的黎明微光中,步伐迅捷无声,每一步都踏在木质地板上,留下细微却坚定的震动。道场重新陷入寒冷与寂静,唯有空中尚未散尽的查克拉微光,如同凝结的星屑,无声诉说着少年离去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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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微光。室内光线有些暗沉,巨大的办公桌后,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的身影被窗外透进的冬日晨光勾勒出威严的轮廓。烟斗里升起的淡青色烟雾,在凝重的空气中缓缓盘绕,带着一丝辛辣的烟草气息。
凯小队三人肃立在办公桌前,凯站在最前,神情是罕见的沉肃。任务卷轴摊开在桌面上,猩红的“A级”字样和“永冻裂谷”的地名刺目地昭示着此行的凶险。
“情况比预想的更棘手。”三代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岁月沉淀的凝重,每一个字都敲在人心上,“情报班最新破译的断点信息显示,‘霜降’并非指代天气或环境,极可能是一个代号,关联着霜隐村内部一支隐秘的刺杀部队,其成员擅长利用极端环境进行无声猎杀。这支巡逻小队的失联,恐怕不是偶然遭遇。”
空气骤然凝固。连一向热血沸腾的小李,此刻也屏住了呼吸,拳头在身侧悄然攥紧。天天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宁次纯白的眼眸微微收缩,目光落在卷轴旁一幅简陋的地形图上——扭曲的裂谷线条如同大地的狰狞伤疤。代号“霜降”……隐秘刺杀部队……无声猎杀……每一个词都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你们面对的不只是恶劣的自然环境,”三代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年轻的脸庞,在宁次身上停留了一瞬,“还有潜伏在冰雪阴影中、精通伪装与伏击的致命敌人。任务风险等级……已逼近S级边缘。”
凯挺直了腰背,声音斩钉截铁:“火影大人,凯班必不辱使命!”
“我相信你们的意志和能力,凯。”三代点了点头,烟斗在指间轻轻转动了一下,火星明灭,“正因如此,考虑到任务的特殊性以及潜在的高伤亡风险,我决定为你们临时增派一名特别上忍支援。”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办公室侧面的休息室门扉,“她拥有高超的医疗忍术,是此次行动不可或缺的保障。”
门被无声地拉开。
一股清冽的、混合着干燥药草与洁净霜雪的气息,瞬间弥散开来,冲淡了室内沉滞的烟草味。一个纤细的身影逆着门口涌入的光线走了进来。
深紫色的高领御寒外套勾勒出她肩背利落的线条,领口一圈柔软的白色绒毛衬得她的下颌线条格外清晰。雾蓝色的长发依旧束成一丝不苟的高马尾,几缕碎发拂过光洁的额角。她的面容沉静,目光如同秋日深潭,平静地迎向办公室内的众人。最令人瞩目的,是她手臂上佩戴的崭新护额——深蓝色的底衬,木叶的漩涡标志清晰无比。
药师汐。
宁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如同被最细微的电流瞬间穿透。
那双穿透一切的紫银色眼眸,曾在日向家冰冷的回廊里将他彻底“看穿”;那精准到令人心悸的查克拉控制力,曾在弥漫药草清香的诊所里抚平他经络的劳损……她指尖的微凉触感,银针刺入穴位的酸胀感,甚至那罐没有任何标识、却带着奇异清凉药香的白色瓷罐……无数碎片化的感知瞬间被激活,清晰地掠过脑海。
她竟然……已经晋升特别上忍?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骤然攫住了他——惊愕、疑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护额下平静目光再次“捕获”的悸动。
“这位是特别上忍,药师汐。”三代的声音打破了瞬间的寂静,“她将作为医疗忍者,全程协助你们执行‘破冰’任务。”
汐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凯、小李、天天,最后,那双紫银色的眸子,如同精准的探针,落在了宁次脸上。那目光依旧清澈、专注,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平静,仿佛能越过他习惯性的冰冷外壳,直接触及内里的惊愕与翻涌的思绪。她的视线在他左肩旧伤的位置极其短暂地停顿了微不可察的一瞬,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描过已知的坐标点,随即自然地移开。
“药师汐,请多指教。”她的声音不高,清凌凌的,如同冰凌相击,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哇!太厉害了!是特别上忍!”小李瞬间打破了凝滞的气氛,眼中爆发出崇拜的光芒,激动地挥舞着拳头,“有汐前辈这样强大的医疗忍者加入,我们的青春任务一定能成功!”
天天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太好了!汐前辈,这次任务就拜托您了!”
凯用力一拍胸脯,浓眉飞扬:“有汐上忍的加入,凯班如虎添翼!全员生还,完成任务,这就是青春的誓言!”
一片激昂的回应声中,宁次却只是沉默。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汐的注视,动作克制而疏离。然而,在那纯白眼眸的深处,冰封的湖面之下,却有什么东西被那颗名为“药师汐”的石子投入,激起了无声的、持续扩散的涟漪。特别上忍……她晋升的速度快得超乎常理。她那深不可测的医疗技艺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这份突然的“增援”,是纯粹的保障,还是……某种更深层的监视?
疑问如同冰原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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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
木叶医院特有的、混合着消毒水与淡淡血腥气的味道,在走廊里挥之不去。猿飞日斩拄着象征火影权柄的烟斗,步履略显沉重地走过忙碌的急救区。隔着观察窗,他看到里面一片兵荒马乱:担架上血肉模糊的伤员,穿梭奔走的医疗忍者脸上难掩的疲惫,器械碰撞的急促声响,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查克拉过度消耗后特有的焦灼感。
“火影大人。”一名医护人员快步迎了上来,额角带着汗珠,声音透着沙哑,“边境冲突送回来的第三批伤员到了,多处冻伤、利器贯穿伤,还有疑似特殊寒毒侵蚀的病例。但现在的人手……尤其是能独立处理复杂伤势和应对极端环境后遗症的高阶医疗忍者,缺口很大。”
三代的目光扫过观察窗内,眉头锁得更紧。战争的阴云虽未正式降临,但边境摩擦的烈度却在悄然升级,每一次冲突都像在木叶这棵大树上撕开新的伤口,而医疗资源,尤其是顶尖的医疗力量,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知道了,尽力而为。”三代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的力量,“通知后勤,所有医疗物资按战时配给优先保障医院。”
“是。”那名医护人员应声,又匆匆投入白色的忙碌之中。
三代并未立刻离开,他站在窗边,烟斗里袅袅的青烟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神。人手紧缺……高阶医疗忍者……极端环境……一个名字,如同沉在记忆深潭底部的鹅卵石,被这紧迫的现实搅动,渐渐浮上水面。
药师汐。
转眼间,她已经在木叶居住了两年。这两年间,她治疗了许多患者,口碑很好,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眼下,“破冰”任务刻不容缓,永冻裂谷的极寒环境与潜在的“霜降”部队威胁,对医疗支援的要求堪称苛刻。常规的医疗忍者恐怕连自保都困难。
但她……
“或许……该亲自见一见她。”三代心中低语,做出了决定。
黄昏的余晖为火影岩染上一层暖金色,但办公室内的光线已趋暗淡。三代没有开灯,任由暮色在房间内沉降,只有烟斗头那一点暗红的火星,在昏暗中明灭不定,映照着他沉思的脸庞。
门被轻轻叩响,随即推开。
药师汐走了进来。她换下了平日在诊所的素白衣袍,而是穿着木叶上忍的绿色马甲,内衬是简单的灰色高领衫。雾蓝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手臂上的护额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冷硬的微光。她步履无声,像一片飘落的叶子,在办公桌前站定,身姿笔挺。
“火影大人。”她的声音清冽平静,如同山涧冷泉,听不出任何情绪波澜。紫银色的眼眸直视着三代,没有下级面对上级时应有的谦卑或紧张,只有一种坦然的专注,仿佛在等待一个需要诊断的病人陈述病情。
“坐吧,药师汐。”三代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平和,带着长者的温和。
汐依言坐下,姿态依旧端正,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腿上,目光沉静地落在三代脸上,似乎在等待他的指令。
“晋升特别上忍也有这么久了,感觉如何?”三代没有直接切入主题,像寻常的寒暄,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探针,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是责任。”汐的回答简洁得如同公式,紫银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晋升带来的欣喜或骄傲,只有一种近乎刻板的认真,“意味着需要救治更复杂的伤势、帮助更多伤员。”
“责任……”三代重复了一遍,烟斗在指间轻轻转动,“医疗忍者的责任是什么?”
“维系生命,修复损伤,在战场与灾厄中尽可能保存有生力量。”汐的回答流畅而精准,如同教科书的标准答案,没有任何个人情感的掺杂。
“仅此而已吗?”三代的目光变得深邃,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生命……在你眼中,是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超出了“医疗忍者守则”的范围。汐的紫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深潭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漾开一丝涟漪。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形而上的问题。
“生命……”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度,“是流动的能量,是精密的系统,是……一种需要被理解、被尊重的存在形式。它脆弱,却也坚韧。我的责任,是理解这种流动,维护这种精密的平衡,在它被破坏时,提供修复的可能性。”她的目光落在三代烟斗明灭的火星上,“就像维持火焰的燃烧,需要合适的燃料、空间和持续的投入。”
这个回答,既理性又带着某种近乎神性的悲悯,没有煽情的口号,只有对生命本质最朴素的认知。三代心中的疑虑,如同被投入清水的墨滴,悄然淡去了一分。至少,她理解并尊重生命本身,而非仅仅将其视为需要修理的“物件”。
“那么,”三代掐灭了烟斗,身体微微前倾,昏暗中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如果有一个任务,需要在极寒的绝境中,在致命的敌人环伺下,去搜寻失联的同伴,并尽可能将他们活着带回来。你,愿意承担这份‘责任’吗?作为凯班此次‘破冰’行动的唯一医疗支援。”
他紧紧盯着汐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犹豫或退缩。
汐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平静地迎上三代的审视。紫银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对危险任务的恐惧,也没有被委以重任的激动,只有一种近乎磐石般的沉静与专注。仿佛她听到的不是一个九死一生的S级边缘任务,而是一个需要她立刻着手准备的复杂手术方案。
“明白。”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如同投入深潭的玉石,“任务地点环境参数?已知威胁情报?失联小队成员基础健康档案?请火影大人示下。我会根据这些信息,准备相应的医疗物资和应急预案。”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务实、最专业的应对。这份在巨大压力下依旧保持的绝对冷静和高效,正是“破冰”任务最需要的品质。三代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终于如同烟斗里散尽的最后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详细情报在这里。”三代将一份封好的卷轴推到汐的面前,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带着托付意味的温和笑容,“任务代号‘破冰’。目标:全员生还。药师汐,凯班……就拜托你了。”
汐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卷轴。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卷轴表面,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是,火影大人。”她站起身,微微颔首,深蓝色的马甲在昏暗中勾勒出她纤细却异常挺拔的身影,“我会竭尽全力,履行我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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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叶大门口,微寒的风抽打在脸上,带着些许疼痛。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压在头顶,仿佛随时会倾倒下来。
凯班整装待发。凯依旧一身标志性的绿色紧身衣,外面套了件厚实的深棕色御寒马甲,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眼神锐利如鹰。小李的绿色劲装外也裹上了厚实的灰色棉服,背后巨大的负重卷轴并未卸下,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天天换上了便于行动的深紫色御寒服,背后的忍具卷轴鼓鼓囊囊,腰间特制的刃具包整理得一丝不苟。宁次则是一身深蓝色的族服,外罩一件同色系的厚实御寒斗篷,兜帽拉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那双纯白无波的眼眸。
药师汐站在队伍一侧,背着一个式样简洁却异常厚实的深灰色医疗包,深紫色的高领外套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领口的白色绒毛在寒风中微微颤动。她微微垂着眼睑,似乎在感受着风雪的强度和方向,神情专注而沉静。
“出发!”凯的声音在风雪中依旧洪亮有力,手臂猛地向前一挥。
五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射入木叶大门外苍茫的风雪世界。冰冷的空气如同实质的刀锋,疯狂地切割着裸露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刮过喉咙的刺痛感。
离开木叶村的范围,地形迅速变得崎岖荒凉。枯死的树木如同扭曲的鬼爪,指向铅灰色的天空,嶙峋的黑色岩石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只露出狰狞的棱角。风在山谷间呼啸,发出凄厉的呜咽,卷起地上的雪沫,形成一片片白茫茫的雪雾,能见度急剧下降。
“保持队形!小李,左翼警戒!天天,右翼!宁次,注意后方!”凯的声音穿透风雪,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本人则冲在最前方,如同破冰的船首,用强横的体魄和查克拉硬生生在深厚的积雪中开辟道路。
宁次的位置在队伍中后部,白眼在风雪中无声开启。视野瞬间穿透了漫天飞舞的雪幕和厚重的积雪层,周围数百米范围内的地形、岩石结构、乃至雪层下微小的生命活动迹象,都清晰地以查克拉经络的形态映射在他无死角的视野中。
岩石的轮廓是冰冷的灰白线条,深埋的枯木根系如同僵死的脉络,偶尔有雪兔或小型啮齿类动物在洞穴中散发的微弱热量,呈现出模糊的橘红色光点。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可疑的能量波动点,神经如同紧绷的弓弦。
他眼角的余光,不可避免地落在前方侧翼那个深紫色的身影上。汐在雪地中行进的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她并未像凯那样蛮横地破开雪层,也没有刻意使用查克拉减轻重量,步伐却异常轻盈,每一步落下,都仿佛精确地踩在雪层最坚实的支撑点上,留下的脚印极浅,很快就被风雪抹平。
她的查克拉波动内敛到了极致,在白眼的视野里,几乎与冰冷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只有一层极其稀薄、若有若无的淡绿色光晕,如同呼吸般在她周身缓慢流转。
突然,一阵猛烈的横风裹挟着大团雪块,如同巨锤般狠狠砸向队伍右翼的天天!
“啊!”天天惊呼一声,脚下在湿滑的岩石上一个趔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向旁边的深雪沟壑栽倒!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深紫色的影子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瞬间横移数米,精准地出现在天天的身侧。汐的动作快得只在宁次的白眼视野中留下一道模糊的轨迹。她的手指并未直接触碰天天,只是在她手臂外侧的“臂臑穴”和腰侧的“京门穴”附近极其迅捷地虚点而过。指尖萦绕的淡绿色查克拉微光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一股柔韧而精准的力量瞬间透过穴位注入。天天只觉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涌入失衡的身体,强行稳住了重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托了一下。她踉跄了两步,稳稳站住,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谢……谢谢汐前辈!”
汐只是对她微微颔首,紫银色的眼眸中依旧是那潭深水般的平静,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在肩上的雪花。她随即移开目光,继续专注于前方的风雪。刚才那神乎其技的援手,对她而言似乎只是举手之劳。
宁次的白眼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瞬间查克拉的精准传导。那不是简单的推力,而是通过对穴位和经络的精妙刺激,瞬间激发了天天自身的平衡协调能力!
风雪愈发狂暴,如同冰原上愤怒的巨兽在咆哮。天色越来越暗,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下来,几乎触手可及。能见度不足十米,呼啸的风声掩盖了其他一切声响。
队伍的行进变得异常艰难。厚厚的积雪深及大腿,每一步都像在粘稠的泥沼中跋涉。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穿透了御寒的衣物,如同细密的冰针扎入骨髓。查克拉在抵御严寒的过程中飞速消耗。
小李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晶,挂在眉毛和睫毛上,他牙齿打着颤,声音却依旧充满干劲:“凯……凯老师!这点风雪……阻挡不了燃烧的青春!”
“说得好,李!”凯大声回应,声音在风中被撕扯得有些破碎,但依旧鼓舞人心,“保持查克拉运转,注意脚下!”
宁次沉默地跟在后面,斗篷的兜帽上已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白眼视野里,周遭环境除了冰冷的岩石和更深的积雪,暂时没有发现敌人或陷阱的查克拉痕迹。但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冰冷预感,却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清晰。危险并非来自前方,而是潜藏在这片死寂冰原的每一个阴影之中。他下意识地调动查克拉,试图驱散侵入四肢百骸的寒意,但左肩胛下方那个顽固的旧劳损点,在持续的寒冷和消耗下,开始隐隐传来熟悉的、沉闷的酸痛,如同锈蚀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暖意,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毫无征兆地自他左臂内侧的“曲泽穴”悄然涌入。
宁次的身体骤然一僵!
这股暖流温和而柔韧,带着一种他异常熟悉的、如同雨后山林般的清新生机气息——是药师汐的医疗查克拉!它并非粗暴地驱寒,而是极其精妙地循着他手臂的经络游走,精准地抚平着因寒冷而痉挛的细微脉络,同时将一股温和的生命能量注入其中,如同给即将冻结的管道注入了温热的暖流。寒意带来的僵硬感,竟在这股暖流的作用下迅速缓解。
宁次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前方侧翼的汐。她依旧背对着他,深紫色的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步伐没有丝毫紊乱,仿佛对身后的一切毫无察觉。然而,宁次的白眼却清晰地“看”到,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另外两缕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绿色查克拉,如同无形的丝线,分别从她垂在身侧的指尖延伸出去,精准地连接到了前方小李的右腿“足三里”穴附近,以及旁边凯的后腰“命门”穴区域!
她在同时为三个人输送精纯的医疗查克拉!在如此狂暴的风雪中,在高度警戒的行进状态下!这份一心多用、举重若轻的查克拉掌控力……宁次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特别上忍的实力……原来是这样吗?那份沉静表象之下,竟蕴含着如此磅礴而精微的力量?这绝非普通的治疗,更像是一种持续的、无声的守护。这份守护,究竟是任务所需,还是……源于某种他尚不能理解的本能?
疑问更深,但左臂传来的那份切实的温暖,以及身体僵硬的缓解,却像投入冰湖的炭火,带来无法忽视的动摇。他看着汐在风雪中挺直的背影,那深紫色的御寒服似乎成了这片绝望冰原上唯一的、带着温度的色彩。一种极其陌生的、带着困惑的暖意,悄然混入了那份冰冷的警惕之中。
风雪如怒,永冻裂谷的入口,那片如同大地被巨斧劈开的、深不见底的黑暗轮廓,终于在模糊的风雪地平线上显现出来。
30.三十. 冰锥
永冻裂谷的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这里的温度至少比木叶村低了十几度,两侧是近乎垂直、被万年坚冰覆盖的黑色岩壁,高耸入铅灰色的混沌天空。
风在这里被压缩、扭曲,发出凄厉尖锐的哨音,卷起的雪粉不再是轻柔的飞沫,而是带着砂砾般质感的冰晶,狂暴地抽打在脸上,留下针扎般的刺痛。光线被厚重的冰壁和弥漫的雪雾吞噬,谷内一片昏沉,如同提前降临的永夜。
凯班五人,如同五粒渺小的尘埃,被投入了这片冰与风的炼狱。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积雪深及腰部,冰冷刺骨,每一次拔腿都耗费巨大的体力。查克拉在抵御无孔不入的严寒和维持身体基本机能中飞速流逝,呼吸间喷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挂在眉毛、睫毛和护额上,形成厚重的冰霜面具。
“白眼!”宁次的声音在风雪的咆哮中显得格外冷冽。他猛地扯下几乎被冻硬的兜帽,纯白的双瞳瞬间开启,青筋在太阳穴周围狰狞暴起。视野穿透了狂暴的雪幕和厚重的冰层,冰冷的查克拉视野中,周围数百米的地形如同灰白色的精密解剖图在他脑中展开。岩石的冰冷结构、冰层下隐藏的裂缝、深埋的冻土……一切无所遁形。
“十点钟方向,两百米,冰层下有巨大空腔,边缘结构脆弱!”宁次的声音穿透风吼,精准报点。
“正前方八十米,雪层下有东西……查克拉反应微弱,非生物,可能是……陷阱触发装置!”
“右翼岩壁上方,冰挂松动,有大规模雪崩风险!”
他的声音成了队伍在绝境中唯一的灯塔。凯根据他的指引,用势大力沉的体术强行改变路线,避开危险的冰窟和松动的雪檐。小李则凭借超人一等的敏捷,在宁次指出安全路径的瞬间,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用身体在深厚的积雪中为后面的同伴蹚开一条勉强通行的“雪道”。天天紧随其后,手中特制的苦无精准射出,钉入宁次指示的雪层下,提前引爆了伪装成岩石的起爆符陷阱,沉闷的爆炸声被风雪吞没大半,只掀起一小片混乱的雪浪。
药师汐走在队伍中间,深紫色的身影在狂暴的风雪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异常稳定。她紧抿着唇,紫银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并非依靠视觉,而是凭借一种对环境和生命能量流动的极致感知。她的医疗背包紧紧贴在背上,双手垂在身侧,指尖萦绕着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稀薄的淡绿色查克拉微光。这微光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极其隐蔽地延伸出去,如同最精密的传感器,持续探测着周围空气的湿度、温度骤变点、以及……极其细微的、属于人类的查克拉残留痕迹。
突然,她脚步一顿,猛地蹲下身,不顾刺骨的积雪,戴着厚实手套的右手直接插入身旁一处看似毫无异常的雪堆中。几秒后,她从中挖出了一小片染着暗褐色、几乎被冻成冰渣的布料碎片。
“血迹。”汐的声音清冷而肯定,将碎片递给凑近的凯,“三天以上,被刻意掩埋过,”她的指尖从那暗褐色的冰渣上拂过,一缕极其微弱的、属于伤者的生命能量信息被她敏锐地捕捉,“伤者失血严重,体温曾急剧下降,方向……”她闭目凝神片刻,紫眸再次睁开时,精准地指向裂谷深处一个岔道的幽暗方向,“东北偏东,那个冰裂缝后面。”
宁次的白眼立刻聚焦于她所指的方向。穿透层层叠叠的冰岩阻碍,在一条狭窄冰裂缝的尽头,一个被巨大冰棱半掩的、极其隐蔽的冰洞内,三个极其微弱的、橘红色的人形查克拉光团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边缘!那光芒黯淡摇曳,如同风中残烛,其中一个的光点更是微弱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找到了!三点钟方向,八百米冰洞!三人!一人生命体征濒危!”宁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纯白的瞳孔骤然收缩。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种,瞬间点燃了几乎被严寒冻结的意志。
“李!前方开路!天天,陷阱清除!宁次,持续锁定目标!汐,准备急救!”凯的声音如同炸雷,瞬间撕碎了绝望的阴霾,久违的热血再次在冰寒的血管中奔涌,“全速前进!把我们的同伴带回去!”
队伍如同被注入强心针,速度骤然提升。小李咆哮着,绿色的身影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拳挥舞,硬生生在深厚的积雪和散落的冰岩中轰开一条通道。天天的刃具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将前方宁次指示出的、隐藏在雪下的绊索和淬毒尖刺一一清除。宁次的白眼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牢牢锁定着冰洞中那三个微弱的生命信号,同时警惕地扫描着四周每一寸冰岩和雪层,寻找着任何可能潜伏的“霜降”杀机。
汐紧跟在凯身侧,她的呼吸在面罩下变得略微急促。紫银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宁次所指示的方向,指尖萦绕的医疗查克拉光芒比之前明亮了一丝,如同黑暗中引路的萤火,在她周身流转,随时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况。
距离在艰难地缩短。三千米……两千米……冰洞的入口,那被巨大扭曲冰棱遮蔽的黑暗缝隙,已经隐约可见。
就在距离冰洞入口不足一千米时,异变陡生。
在汐的心网感知中,洼地边缘几块看似天然形成的、覆满厚雪的黑色巨岩内部,沉寂的查克拉核心骤然点亮,如同沉睡的毒蛇睁开了冰冷的竖瞳——那不是岩石,是伪装。
几乎是同时,在汐感知范围的极限边缘,冰洞入口上方那片看似浑然一体的厚重冰盖内部,数道极其隐蔽、冰冷刺骨、带着强烈恶意的查克拉流瞬间完成了最后的连接。
“敌袭!三点钟巨岩!冰洞上方冰盖陷阱激活!”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如同出鞘的利刃划破风雪!“保护伤者!”
警告发出的刹那,那三块伪装成巨岩的物体表面厚重的积雪轰然炸开!露出下面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狰狞轮廓——三架结构复杂、布满锋利冰棱和喷射口的查克拉弩炮!幽蓝色的光芒在炮口急速凝聚,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霜隐的冰棱破城弩!散开!”凯的怒吼声震得周围的冰屑簌簌落下。他瞬间爆发出恐怖的速度,不退反进,如同一道绿色的闪电,悍然扑向最近的一架弩炮,试图在它完全充能前将其摧毁!
“木叶旋风!”
轰!
凯狂暴的踢击狠狠砸在弩炮的金属支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弩炮剧烈晃动,炮口凝聚的幽蓝光芒一阵紊乱。然而,另外两架弩炮已然充能完毕。
嗤——
刺耳的尖啸撕裂风雪。
十数根手臂粗细、闪耀着幽蓝寒光、前端异常尖锐的巨型冰锥,如同来自深渊的死亡之矛,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洞穿钢铁的动能,瞬间覆盖了洼地的大部分区域。目标并非凯,而是他身后正在快速向冰洞突进的队伍核心——尤其是正全神贯注于冰洞方向、准备随时急救的药师汐以及试图清除路径上最后障碍的天天。
“天天!汐前辈!小心!”小李目眦欲裂,怒吼着试图回援,但距离太远,冰锥的速度快如闪电!
天天反应极快,手中瞬间甩出数枚系着钢丝的苦无,钉入侧方的冰壁,身体借力猛地向侧面荡开。一根冰锥擦着她的后背掠过,带起的凌厉寒风几乎割裂了她的御寒服,险之又险。
而药师汐,她似乎被那突然锁定自身的、冰冷刺骨的杀意惊住了片刻,或者说,她所有的感知和注意力都本能地投向了冰洞中那个濒危的生命信号。
当她察觉到致命的危机来自头顶斜后方时,那根最为粗大、凝聚了最多幽蓝寒光的冰锥已经撕裂风雪,带着冻结一切的死亡气息,距离她的后心要害不足五米,冰冷的锋芒甚至刺痛了她的皮肤。
时间仿佛被冻结。
紫银色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那根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闪耀着致命幽蓝的冰锥尖。她甚至能“看”到冰锥内部高速旋转、带着撕裂属性的查克拉流。
——躲不开!以她纯粹的医疗忍者速度,绝对躲不开这蓄谋已久的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如同挣脱了宿命枷锁的狂龙,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从她的侧前方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猛冲而至——是宁次。
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身体的本能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开启的白眼清晰地“看”到了冰锥的轨迹,也“看”到了那个深紫色身影即将被洞穿的结局。
那一瞬间,日向分家的宿命、宗家的枷锁、所有的冰冷与隐忍……都被一种更原始、更汹涌的力量彻底碾碎。他只知道,她不能死——这个拥有穿透一切藩篱的紫银色眼眸、在风雪中默默给予他温暖的女人,绝不能死在这里!
“呃啊——!”
宁次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吼,柔拳查克拉在双臂经络中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奔涌,甚至撕裂了左肩胛下方那个顽固的旧伤劳损点。剧烈的疼痛被完全忽略,他合身撞在了汐的身上!
砰!
巨大的撞击力让两人同时失去平衡,狠狠摔向冰冷的雪地。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被硬物撕裂的闷响。
时间在宁次的世界里变得粘稠而缓慢。身体被狠狠撞飞的失重感,后背砸入冰冷积雪的钝痛,以及……左肩胛下方,那瞬间炸开的、无法形容的剧痛。
冰冷、尖锐、带着一种摧毁性的力量,蛮横地撕裂肌肉、骨骼,疯狂地涌入体内。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冰锥撕裂组织的轨迹,感受到自己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白雪,也染红了他视野的边缘。彻骨的寒意顺着伤口疯狂蔓延,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冻结。
然而,比剧痛更先一步降临的,是一股温润而强大的暖流。几乎就在他撞开汐、冰锥贯入他身体的同一毫秒,一只微凉却异常稳定的手,已经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死死按在了他左肩下方那喷涌着鲜血和寒气的恐怖创口上。
是汐的手。
她的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仿佛预知了这一刻的发生。那只手无视了喷溅的滚烫鲜血和刺骨的冰寒,五指精准地张开,如同最坚固的止血钳,瞬间压住了最主要的几根断裂血管。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精纯到极致的、带着强烈生机的翠绿色医疗查克拉,如同决堤的生命之洪流,毫无保留地、疯狂地顺着她的掌心涌入宁次体内。
“呃……”宁次喉间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身体因剧痛和那股强行涌入的强大查克拉而剧烈痉挛了一下。
“别动!”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近在咫尺。那声音依旧试图保持冷静,像绷紧的琴弦,却带着一种宁次从未听过的、几乎无法控制的颤抖和……慌乱?
这丝慌乱,比肩胛的贯穿伤更猛烈地击中了宁次的心脏。
他艰难地侧过头,视线有些模糊,但白眼依旧开启着。
他看到汐跪坐在他身侧的雪地里,深紫色的御寒服上溅满了属于他的、刺目的鲜红。她那张总是沉静如水的脸庞,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紧抿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甚至微微颤抖着。那双紫银色的眼眸,此刻如同碎裂的冰湖,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是恐惧?是自责?是拼尽一切的疯狂?
总之,那潭深水被彻底打破了。她眼中倒映着他染血的脸——只有他。
再没有之前的平静与疏离,只剩下一种近乎崩溃边缘的、纯粹的、要将他从死神手里抢夺回来的决绝。
“坚持住!宁次!”她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泣音般的嘶哑。按在他伤口上的手却稳如磐石,汹涌澎湃的绿色查克拉光芒在她掌心炽烈地绽放,如同在暴风雪中点燃了一轮微型的、生命的太阳。那光芒是如此强烈,如此温暖,甚至暂时驱散了伤口处肆虐的冰寒剧痛!
宁次纯白的瞳孔,清晰地倒映着那双碎裂的紫银色眼眸,倒映着她眼中那份为他而生的、从未有过的巨大慌乱和不顾一切的专注。
肩胛的剧痛依旧撕心裂肺,冰冷的死亡触手仿佛还缠绕在伤口,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悸动,如同破土而出的熔岩,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所有冰冷的堤坝,蛮横地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
原来……被一个人如此恐惧失去、如此拼命想要留住的感觉……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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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拦住那些杂碎!天天,火力压制洞口!别让弩炮再发射!”凯的怒吼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在冰锥破空的尖啸和爆炸声中炸响。他硬扛着另一架弩炮的攒射,用覆盖着坚硬查克拉的臂铠格开几根致命的冰锥,金属撞击的火星四溅,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步步后退,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冰面上踩出深深的裂痕。他的目标是摧毁第二架弩炮。
“明白!凯老师!燃烧吧!青春!”小李双目赤红,看着宁次倒下的地方和喷溅的鲜血,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力量在他体内炸开。
“八门遁甲,第一门,开!”绿色的蒸汽轰然爆发,他的速度瞬间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绿色流光,悍不畏死地冲向从冰洞上方冰盖陷阱中扑下的数道白色身影——那些如同鬼魅般融入风雪的“霜降”忍者。
“混蛋!”天天眼中含泪,怒火彻底点燃。她猛地扯开巨大的忍具卷轴,“操具·双升龙!”
无数淬毒的千本、锋利的苦无、旋转的手里剑如同两条金属怒龙,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覆盖向冰洞入口和剩余那架正在重新充能的弩炮。密集的撞击声和冰屑炸裂声不绝于耳,暂时压制了敌人的攻击势头。
战场瞬间被分割。凯与一架弩炮和部分霜隐忍者缠斗,小李如同暴怒的凶兽死死拖住了从冰盖陷阱中扑下的精锐杀手,天天则用狂风暴雨般的刃具压制着另一架弩炮和试图从冰洞内冲出的敌人。而战场中央的雪地上,汐和重伤的宁次,成了最脆弱也最炽热的焦点。
“呃……”宁次的身体再次因剧痛而抽搐,冰锥蕴含的极寒查克拉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的经络和内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视野开始阵阵发黑。
“看着我!宁次!”汐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嘶哑,强行拽回他涣散的意识。她的另一只手快如闪电,指间不知何时已夹着数根细长的银针,针尖萦绕着凝练如实质的翠绿光芒。
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宁次胸口和颈侧数个要穴,位置刁钻至极。磅礴的生命能量顺着银针强行注入,瞬间构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将肆虐的寒毒暂时逼退,护住了心脉和主要脏器。宁次感觉那股侵蚀灵魂的冰冷被强行遏制,剧痛虽然依旧,但意识却清醒了许多。
“忍一忍!必须拔出来!”汐的紫眸死死盯着那根贯穿了宁次身体的恐怖冰锥,眼神锐利如手术刀。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冰寒和浓烈的血腥味,按在宁次伤口上的那只手,五指猛地收拢,掌心爆发出更强的绿光,死死锁住伤口周围的肌肉组织和血管!
“呜——!”宁次身体猛地弓起,无法抑制的痛吼冲口而出!冷汗瞬间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和护额下的绷带。
就在他痛吼的瞬间,汐的另一只手快如幻影般握住了冰锥露在外面的尾端。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精准和力量,猛地向外一拔。
噗嗤——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血肉与冰棱摩擦的声音,那根染满鲜血、散发着幽蓝寒气的冰锥被硬生生抽离了宁次的身体,带出大股温热的鲜血和破碎的组织。
剧烈的失血和剧痛让宁次眼前彻底一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下坠落。
“宁次!!”汐的嘶喊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珍宝。她毫不犹豫地俯下身,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作为屏障,挡住了侧面可能飞来的流矢和冰屑,双手再次按在宁次那血肉模糊、不断涌出鲜血和寒气的恐怖创口上!
“掌仙术·创生之炎!”
这一次,她毫无保留。
汹涌澎湃的翠绿色查克拉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同火山爆发般从她掌心喷薄而出!那光芒炽烈得如同实质的火焰,瞬间将两人笼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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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所及之处,肆虐的寒气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嗤嗤”的哀鸣,被强行驱散、净化。
伤口处喷涌的鲜血肉眼可见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遏制,翻卷的皮肉在浓郁的生命能量滋养下,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蠕动、生长、弥合,断裂的血管被无形的查克拉丝线精准地牵引、接续。
宁次在剧痛和温暖的撕扯中,艰难地维持着一丝意识。他模糊的视野里,是汐近在咫尺的脸。汗水混着血污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的颈侧,滚烫。她紧咬着下唇,咬得渗出血丝,紫银色的眼眸因为查克拉的过度透支而布满了血丝,眼神却依旧如同最坚固的磐石,死死地锁定着他的伤口,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不惜一切也要将他拉回来的疯狂意志。
那光芒,那温度,那眼神……穿透了身体的剧痛,穿透了死亡的阴影,如同一柄炽热的刻刀,狠狠凿进了宁次冰封已久的心湖最深处。
原来……这就是被珍视的感觉。
“咳……”宁次想说什么,喉咙却被血腥堵住,只能发出一声模糊的气音。
“别说话……省点力气……”汐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带着浓浓的疲惫,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她按在他伤口上的手,因为持续输出庞大查克拉而微微颤抖着,那份颤抖,却奇异地成了宁次此刻感知中最真实、最温暖的存在。
伤口在掌仙术的强力作用下暂时封闭,致命的出血止住了,侵蚀的寒毒也被强行压制。但这只是暂时的,冰锥造成的贯穿伤和内脏损伤极其严重,必须进行更深层的处理。
“凯前辈!我需要时间!至少五分钟!”汐抬起头,朝着激战的方向嘶声喊道,声音因透支而沙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交给我!”凯的咆哮如同惊雷。他硬生生用肩膀撞开一根射向这边的冰锥,冰锥在他强韧的肌肉上划开一道血口,他却浑然不觉。他彻底放弃了摧毁弩炮的打算,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带着狂暴的气势,悍然冲向小李和天天所在的战团。
“第六门·景门!开!”
狂暴的绿色蒸汽如同怒龙般冲天而起,凯的速度和力量瞬间飙升到非人的境界。他化作一道毁灭性的绿色风暴,所过之处,霜隐忍者如同被巨锤砸中的冰雕般纷纷碎裂、倒飞出去。弩炮被他一脚踹得扭曲变形,冰洞入口被他一拳轰塌了大半。他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在狂暴的战场上,为汐和宁次开辟出了一片短暂而绝对的血肉禁区。
“天天!小李!守护汐和宁次!”凯的怒吼在禁区内回荡,带着钢铁般的意志。
“是!”天天和小李背靠着背,死死守护在汐和宁次周围,刃具和燃烧着青春之火的拳脚,构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汐得到了她需要的五分钟。
她立刻俯下身,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医疗背包被迅速打开,各种瓶罐、消毒器械、特制的生物缝合线被一一取出。她的双手再次覆盖上浓郁而稳定的翠绿色查克拉光芒,这一次,光芒更加凝练、更加精细。
“深层清创,内脏修补……宁次,忍住了!”汐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注。她的指尖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引导着凝练的查克拉,小心翼翼地探入宁次肩胛后方的恐怖创口内部。
剧痛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而来。宁次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但在那撕裂般的痛苦中,他清晰地“感觉”到,她指尖那带着生命温度的力量,正在他体内最脆弱、最疼痛的地方,进行着最精密的操作。冰锥造成的碎骨被查克拉轻柔地包裹、复位;被撕裂的肌肉纤维被无形的能量丝线牵引、对齐;受损的内脏被温润的生命能量小心翼翼地包裹、滋养、修复……她的查克拉如同最灵巧的织女,在他破碎的身体内部,一针一线地编织着生命的奇迹。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汐的额头滚落,混着血污,滴落在宁次冰冷的脸颊上。她的呼吸变得异常沉重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寒,每一次呼气都化作浓重的白雾。紫银色的眼眸因为极致的专注和查克拉的巨大消耗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眼神却锐利得惊人,如同在显微镜下进行着最精密的手术。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重伤的少年,和他体内那需要被修复的、千疮百孔的生命系统。
时间在剧痛与温暖的撕扯中变得模糊。宁次的白眼虚弱地开启着,视野里一片血红和查克拉流动的光影。但他能清晰地“看”到,跪在他身旁的汐。看到她苍白如纸却坚毅无比的脸庞,看到她被汗水浸透紧贴在额角的雾蓝色发丝,看到她眼中那份为他而燃烧的、足以融化永冻裂谷的炽热光芒。她的侧影在风雪和战场的背景中,如同唯一的光源。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悸动,如同破冰而出的熔岩,彻底淹没了身体的剧痛。那悸动源于她指尖传递的生命温度,源于她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慌乱与专注,源于她此刻为他而透支的、纤薄却无比强大的背影。
原来……心动的感觉,比冰锥贯穿身体……更痛,也更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汐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她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浓浓的白雾。她指尖浓郁的绿光缓缓收敛,双手依旧虚按在宁次已经初步缝合、覆盖上厚厚止血药膏和保温敷料的伤口上,进行着最后的温养。
“暂时……稳定了。”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她抬起头,看向宁次,紫银色的眼眸里血丝未退,却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别睡,宁次,看着我……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宁次艰难地转动眼珠,纯白的瞳孔对上了她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紫眸。他想点头,想回应,却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份汹涌的悸动和无声的言语,都凝聚在了这深深的一瞥之中。
就在这时。
“凯老师!伤员全部带出来了!”天天的喊声带着哭腔和激动传来。她和凯、小李三人,如同浴血的战神,互相搀扶着,从被凯轰塌了大半的冰洞入口处,拖出了三个裹在厚实保温毯中、昏迷不醒的木叶巡逻队员。其中一人被小李小心翼翼地横抱着,气息微弱但稳定。
凯浑身浴血,绿色紧身衣多处破损,露出下面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站得依旧如同标枪般挺直,浓眉下的眼睛闪烁着胜利的光芒,尽管那光芒也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痛楚。
“任务完成!”凯的声音嘶哑却洪亮,如同宣告胜利的号角,“全员!撤退!”
小李和天天立刻开始布置撤退的烟雾弹和干扰陷阱。
汐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眼前阵阵发黑。她摇晃了一下,强撑着没有倒下,迅速而熟练地给宁次注射了一剂强效的镇痛和维持生命体征的针剂。
“我们……回家。”她低下头,在宁次耳边轻声说道,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的落下。然后,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小心地托起宁次的身体,将他的一只手臂绕过自己纤细的脖颈,试图将他搀扶起来。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
宁次的身体沉重而虚弱,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汐单薄的肩膀上。他嗅到她身上混合着血腥、药草和淡淡汗味的独特气息,感受到她因透支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每一次颠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阵阵剧痛,但这痛楚,此刻却奇异地被一种更强大的暖流所包裹。
他微微侧过头,纯白的眼眸,映着汐近在咫尺的、苍白而坚毅的侧脸。风雪在她身后呼啸,战场残留的硝烟尚未散尽,但她的存在,却成了这片冰寒地狱中唯一真实的温暖坐标。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而陌生的情感,如同破土的嫩芽,在剧痛与温暖的缝隙中,在他冰封已久的心田里,悄然扎下了根。
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气声,回应了她那句“回家”。
“……嗯。”
31.三十一. 花瓣
清晨的微光,带着木叶特有的湿润和草木气息,无声地漫过窗棂,落进病房。
宁次在一种近乎窒息的闷痛里挣扎着掀开眼睑,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左肩深处那个被冰锥凿开的空洞,尖锐的冰寒与迟滞的灼烧感交织着,啃噬他的意识。
视野里是熟悉的天花板纹路,模糊地晃动,如同水底摇曳的倒影。他试图凝聚精神,调动那与生俱来的力量——白眼,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重黏滞的黑暗,仿佛冰冷的墨汁灌满了眼眶。经脉深处传来阵阵被强行撕裂后又勉强粘合的钝痛,提醒他那个可怖的事实:力量的源泉暂时枯竭了。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他,迫使他不得不再次闭上眼,急促地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额角的碎发。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几乎没有声音,但他残存的敏锐依旧捕捉到了那细微的摩擦声,还有随之而来的一缕清苦的药草气息,混杂着某种令人安心的、如同初雪后松林般的淡香。
他知道是谁来了。
脚步声很轻,却异常清晰地落在他的感知里,停在了床边。
“醒了?”
是汐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平静,但仔细分辨,那平静的湖面下,似乎有极力压制的波澜,是紧绷了太久后的余颤。宁次再次费力地睁开眼,视野由模糊渐渐聚焦。
她站在那里,逆着门口涌入的光线,勾勒出一个略显单薄却挺直的剪影。她身上那件深绿色的医疗忍装沾染着几处颜色深浅不一的药渍,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她手里端着一个素白的药碗,碗沿正袅袅升起氤氲的热气,浓郁的苦涩气味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她身上那点微不可察的松雪气息。
宁次的目光掠过她眼底那片浓重的青影,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闷闷地疼。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只能发出一点破碎的气音。
“别急着说话。”汐立刻放下药碗,动作轻柔地托起他的后颈,将一个小小的软枕垫在他颈后,调整到一个更舒适的角度。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不经意间擦过他颈侧的皮肤,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细微战栗。
宁次的身体瞬间僵硬,仿佛被无形的查克拉线缚住,唯有心脏在胸腔里笨拙而沉重地擂动,震得肩头的伤口也跟着一跳一跳地疼。
“水……”他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汐立刻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小心地将杯沿凑近他干裂的唇。
清冽的水带着一丝温润流入口中,稍稍缓解了喉咙的灼痛。他小口地吞咽着,视线却无法从她专注的侧脸上移开。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给她低垂的睫毛投下两道浓密的扇形阴影,那雾蓝色的长发随意地拢在耳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下来,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他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看”到她,不是用那双暂时失去效用的白眼,而是用另一种更原始、更陌生的感官。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感悄悄爬上耳廓。
“感觉怎么样?”汐放下水杯,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色,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起,带着医者特有的审视。她的目光落在他被厚厚绷带包裹的左肩上,眼神沉了沉。
“经脉的冻伤比预想的更深,冰椎留下的阴冷寒气像跗骨之蛆,非常顽固。接下来的修复会很耗神,也很疼,宁次,你要有心理准备。”她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专业,仿佛刚才那瞬间流露的疲惫只是他的错觉。
“嗯。”宁次低低应了一声,目光垂下,落在自己搁在身侧、被绷带缠绕的手上。他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生怕眼底翻涌的情绪会不受控制地泄露出来。“我……没事。麻烦你了。”
“麻烦?”汐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无奈,她轻轻摇了摇头,俯身开始准备治疗所需的器具,“保护同伴是任务的一部分,受伤也是忍者的宿命。况且……”她顿了一下,拿起一卷新的无菌绷带和一瓶深绿色的药膏,“这次要不是你,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应该说‘谢谢’的是我,宁次。”
她的动作流畅而精准,解开他肩头旧绷带的手法既快又稳,尽量避免牵动伤口。然而,当覆盖伤口的最后一层敷料被揭开时,空气中还是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和药味混合的气息。
宁次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牙关紧咬,下颌线条显得异常冷硬。那狰狞的贯穿伤口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被极度冰寒侵蚀后的灰紫色,中心深陷,仿佛一个丑陋的、凝固着寒意的黑洞。细密的缝合线像蛛网般覆盖其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汐的指尖带着微凉的绿色查克拉光晕,轻柔地拂过伤口边缘的皮肤,仔细探查着组织恢复的情况。那点纯粹的、充满生机的医疗查克拉如同初春最温柔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渗入冰冷僵死的肌理,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难以言喻的舒缓。宁次紧绷的神经在那一刻奇异地松弛了一瞬,几乎是本能地,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疼?”汐立刻抬眼看他,紫银色的眼眸里满是专注的审视,带着医者特有的敏锐。
“不……不疼。”宁次几乎是立刻否认,声音有些发紧,耳根那点刚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悄然浮现。他别开脸,视线落在窗外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他如何能说,那瞬间的悸动,并非源于伤口的痛楚,而是她指尖那点带着生命温度的光芒?
汐没有追问,只是专注地开始了她的工作。她将一种深绿色的、散发着强烈苦寒气息的药膏仔细地涂抹在伤口周围的灰紫色区域,指尖带着查克拉的微压,缓慢而坚定地将药力推入冻伤的深层组织。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极其霸道的寒意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猛地刺入。
宁次的身体剧烈地一颤,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他猛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用力到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如岩石,抵抗着这酷刑般的寒意侵袭。
“忍一忍,宁次。”汐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磐石般稳定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这是特制的‘化寒散’,必须用查克拉催发药力,把那些残留的寒气一点点拔出来。过程很痛苦,但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她的指尖稳定地施加着恰到好处的压力,引导着药力深入。那冰冷的、带着强烈刺激性的药力,如同无数细小的凿子,在他冻结的经脉和肌肉里疯狂地挖掘、刮擦,每一次深入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时间仿佛被这极致的痛苦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发和后背的病号服,黏腻冰冷。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将那濒临崩溃的嘶吼压在喉咙深处。眼前阵阵发黑,唯有她那双稳定施术的手,和那双专注得近乎冷酷的紫银色眼眸,是他昏沉意识里唯一清晰的光点。
不知过了多久,那深入骨髓的酷寒终于开始缓缓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仿佛冻僵的肢体被强行塞进滚烫温水里的剧烈灼麻感。汐停下了涂抹药膏的动作,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轻轻吁了口气,用干净的纱布吸去他伤口边缘渗出的混合着药膏的汗水和少量组织液。
“第一阶段完成了。”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接下来是温养和修复受损的经脉,引导你的查克拉重新流动。这会温和很多,但需要你绝对的放松和配合。”她拿起另一个小巧的白瓷瓶,倒出几滴琥珀色、散发着温润暖香的粘稠药油在掌心。双手快速搓热,掌心瞬间覆盖上一层柔和而精纯的绿色查克拉光芒,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暖阳。
当那双包裹着温暖查克拉和药油的手,带着沉甸甸的生命力量,轻轻覆盖在他裸露的、遍布伤痕的肩头肌肤上时,宁次的身体猛地一震,一种远超药力刺激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悸动,瞬间席卷了他。那温暖柔韧的触感,那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带着她独特气息的蓬勃生命力,如同最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堤坝。
“呃……”一声压抑的、带着颤抖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他紧咬的齿缝间逸出。这声音与之前的痛苦闷哼截然不同,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失控感。他猛地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仿佛在承受某种比冰锥刺穿更剧烈百倍的情感冲击。脸颊不受控制地飞速染上滚烫的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颈后,甚至连裸露的胸膛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汐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抬起眼,紫银色的眸光落在他紧闭的双眼和那异常潮红的脸上,带着一丝纯粹的困惑:“怎么了?是药油刺激到伤口了?还是我的查克拉……”
“没、没有!”宁次几乎是立刻打断她,声音又急又哑,带着明显的慌乱。他不敢睁眼,生怕眼底汹涌澎湃的情绪会彻底将她淹没。“很……舒服。只是……有点突然。”他笨拙地解释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硬挤出来。
汐凝视了他几秒,那困惑的神情并未完全散去,但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重新专注于手中的治疗。她的双手带着那令人沉溺的温暖查克拉,开始沿着他肩颈的经络走向,以极其精准的指法和力道按压、推揉。从斜方肌紧绷的起点,到肩胛骨内侧疼痛的结节,再到上臂三角肌牵连的酸痛处,她的手指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每一次按压,每一次揉捻,都精准地落在他那些因伤势和长期紧张而扭曲打结的肌肉筋膜上,带来一阵阵酸麻胀痛后难以言喻的深层释放感。
那温热的、带着药力的查克拉,如同汩汩暖泉,持续不断地注入他冰冷滞涩的经脉深处。它们温柔地冲刷着残留的阴冷碎片,小心翼翼地抚平细微的裂痕,修补着受损的脉络通路。宁次紧绷如弓弦的身体,在她稳定而富有节奏的按压下,如同解冻的春泥,一点点、极其不情愿地放松下来。
每一次指腹的按压、每一次查克拉的注入,都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他身体里某个隐秘的、从未被触碰的锁孔。一种陌生而强大的暖流在他四肢百骸间奔涌,带来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和悸动。他几乎用尽了毕生的意志力,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转动,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她的每一次触碰,都像点燃了一簇微小的火焰,在他沉寂的心湖里投下滚烫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存在,她的温度,她的力量,她指尖的薄茧擦过他皮肤时细微的粗糙感……所有的一切,都带着摧毁性的冲击力,让他心慌意乱,让他无所适从。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暖流与悸动中,汐的双手引导着温润的查克拉,沿着他手臂内侧的手少阴心经缓缓向下推揉。她的指尖带着千锤百炼的精准和不容置疑的引导力,滑过那敏感而重要的经脉路径。当她的指腹最终缓缓按压到他手腕内侧的神门穴时,一股异常强烈的暖流如同苏醒的岩浆,猛地从手腕处逆冲而上,直贯心口。
“唔!”宁次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弹起了一瞬。心口像是被一只滚烫的手紧紧攥住,又像是有无数电流瞬间窜过,带来一阵强烈到令他眼前发白的悸动和痉挛。这一下的反应实在太过剧烈,连专注治疗的汐都被惊得停下了动作。
“宁次……?”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和不解,她立刻收回手,凝神去感知他心脉的波动,“怎么回事?是查克拉运行有阻滞?还是刚才的刺激太强?”她的紫银色眼眸紧紧盯着他骤然煞白又瞬间涨红的脸,试图找出异常的原因。
那突如其来的、源自生命核心的剧烈悸动,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宁次苦苦维持的堤防。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情感洪流,在理智的闸门被这生理性的强烈冲击撞开的瞬间,轰然决堤!
他猛地睁开了眼。
那双平日里总是沉静如深潭、带着疏离与审视的白眼,此刻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身影。眼底深处翻涌着剧烈而痛苦的情绪,像风暴前夕暗沉汹涌的海面,又像压抑了太久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抬起自己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那只手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地颤抖着,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紧紧地抓住了汐正欲收回、探向他心口的手腕。
他的手指滚烫,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指节深深陷入她手腕细腻的皮肤里。仿佛那是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是黑暗深渊里唯一投射下来的光柱。
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完全惊住了,身体瞬间僵在原地。手腕上传来的滚烫触感和巨大的力道,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指尖的颤抖和他内心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狂澜。她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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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抬起头,紫银色的眼眸直直撞进他那双翻涌着骇人情绪的眼睛里。
“汐……”宁次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砾磨过,破碎不堪,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灼热的颤抖和孤注一掷的勇气。他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剧烈起伏的胸腔里挤出那个呼唤了她千万次的名字。那简单的音节,此刻却重逾千斤,饱含着千言万语也无法承载的、几乎要将他彻底焚毁的滚烫情愫。
他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胸膛急剧起伏,如同濒临窒息的鱼。那句在心底反复灼烧、演练了无数遍的话语,此刻就堵在喉咙口,滚烫、沉重,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即将冲破一切束缚——
“我喜……”
就在那个决定性的字眼即将挣脱束缚、暴露在阳光下的瞬间,病房那扇虚掩的窗户,忽然被一阵格外顽皮的风猛地吹开。
“吱呀——”
木窗框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几乎是同时,无数柔软轻盈的淡黄色花瓣,如同被这声响惊起的精灵,纷纷扬扬地从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金缕梅树上挣脱,乘着那阵突如其来的风,打着旋儿,欢快地涌进了安静的病房。
霎时间,小小的空间里像是下起了一场无声的雪。
几片花瓣被风精准地推送着,调皮地拂过汐的脸颊,带来一丝微痒的凉意。其中一片最大、最饱满的花瓣,更是如同被命运之手精准地拨弄,打着旋儿,不偏不倚地、轻柔地贴在了宁次因激动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那柔软、微凉、带着淡淡草木清香的触感,如同一个带着魔力的封印,瞬间堵住了他所有即将喷薄而出的滚烫言语。
时间,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止键。
宁次所有汹涌澎湃的情绪,所有鼓胀到极限的勇气,所有在舌尖翻滚的、足以颠覆此刻一切的话语,都被唇上那片轻柔的花瓣死死地封印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眼底翻腾的风暴骤然凝固,化为一片死寂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愕然。那紧握着汐手腕的手指,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中,力道猛地一松,带着一种失重般的无力感,缓缓地、颓然地垂落下来,跌回身侧的床单上。
汐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风与花之吻怔住了。她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拂开被风吹到颊边的几缕雾蓝色发丝,指尖恰好擦过那片落在宁次唇上的花瓣边缘。她的目光从宁次骤然失神、写满复杂难言情绪的脸上移开,落向那扇敞开的、涌动着春日气息的窗户。窗外,金缕梅如云似霞,在清晨澄澈的阳光下绚烂到极致,美得惊心动魄,也美得……如此不合时宜。
病房里只剩下风穿过枝条的沙沙轻响,以及无数花瓣无声飘落、拂过地面和床单的细微摩擦声。方才那几乎要灼穿空气的炽热与窒息感,被这漫天温柔的淡黄色悄然覆盖、稀释,最终沉淀成一片令人心慌意乱的死寂。
宁次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那片还顽固地停留在他唇上的花瓣,仿佛那是世间最难以理解的谜题。唇瓣上那微凉柔软的触感,此刻却像烙铁般灼烫,嘲笑着他片刻前的冲动和此刻的狼狈。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迟滞的钝痛,那痛感似乎比冰锥贯穿时更甚,蔓延至四肢百骸,带来一种彻骨的冰冷和无力。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如同受伤的蝶翼般剧烈地颤抖着,在苍白的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吞咽下所有未尽的、滚烫的岩浆,只剩下满口的苦涩灰烬。
汐的目光从窗外收回,重新落在他紧闭双眼、仿佛放弃了一切挣扎的脸上。她眼底的惊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重新整理自己的呼吸和思绪。然后,她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汐没有立刻抽回自己的手,那只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方才紧握时留下的滚烫触感和微红的指印。她只是微微倾身,伸出另一只手,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晨露,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那片顽固地停留在宁次唇上的花瓣。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不可避免地再次擦过他的唇瓣。
宁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又是一颤,却没有再睁开眼,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沉入了一片无声的黑暗。
汐捏着那片柔软的花瓣,目光落在它娇嫩的粉色上,又缓缓移向宁次那失去血色、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片刻的静默后,她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安抚性的温和,如同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风太大了。”
她轻轻地说,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我去关窗。”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将那片小小的花瓣随手放在窗台上。然后,她伸出手,将那扇闯祸的木窗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过于喧嚣的阳光和飞舞的花瓣。病房内重新陷入一种相对安静、却也更加凝滞的氛围里。
做完这一切,汐没有立刻回到床边。她背对着宁次,站在窗前,目光似乎落在窗台上那片孤零零的樱瓣上。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起伏了一下,像是在做一个无声的深呼吸。
宁次依旧紧闭着眼,躺在那里,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唇上残留的、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和那片花瓣带来的短暂封印感,混合着心口迟来的、铺天盖地的剧痛与冰冷,将他彻底淹没。那未出口的、滚烫的话语,终究还是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汐转过身,走回床边。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太多的波澜,恢复了医者的冷静。她重新在凳子上坐下,目光扫过他垂落在床单上、微微蜷缩的右手,然后落回他紧闭双眼的脸上。
“我们继续吧,宁次。”她的声音很轻,如同怕惊扰了什么,“经脉的修复不能中断太久。”她伸出手,掌心再次凝聚起那温润的绿色查克拉光芒,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心口的位置,重新覆盖在他肩头稍远处的经络上。
那温暖的生命能量再次流淌进来,但这一次,宁次的身体却如同一块真正冰冷的石头,再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他依旧闭着眼,仿佛已经沉沉睡去,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紧抿的唇线,无声地诉说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风暴。窗外,梅花依旧在无声飘落,而窗内,只有绿色的查克拉光芒在寂静中流淌,映照着两张同样沉默、却各自心事重重的年轻脸庞。
32.三十二. 愧疚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躺在温暖舒适的床榻上,疲惫席卷全身,汐却无法入睡:白天宁次为自己挡去伤害的身影仿佛烙印在视网膜上,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受到灼痛。
身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经历是假的,就连一次次偶遇和相处都充满了谋算。
为什么……心会感到如此真实的疼痛呢?
无法否认,两年时间足以让一个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女产生真挚而浓郁的感情。
鸣人活泼的热情、佐助压抑的痛苦、小樱信服的依赖、井野明媚的笑容、鹿丸理念的共鸣、丁次纯粹的善良、雏田害羞的陪伴、宁次无言的守护、志乃冷静的思考……
一丝一缕,织成了一张没有破洞的网将汐覆盖,带来温暖的同时也引发窒息。
也正因此,
她该怎么办?她真的能伤害他们吗?
可明明……从见面的那一刻,伤害就已经开始了。
他们原本幸福的轨迹被自己改变,坚持的信念被自己篡改。
自己改变了他们,也被他们感染。
她多么希望中忍考试能慢些到来,好让她逃避自己亲自制定的计划。
可等冬天结束,又是新的一年。
时间永不停息。
视线扫过屋脚处的箱子,最深处的缝隙里还藏着迪达拉的黏土蜘蛛。
窗台上,一盆紫阳花在查克拉的滋养下于冬日绽放。
床头上是井野送的一束干花,抽屉里还放着鸣人自己制作的狐狸木雕。
——她没有选择,也不能回头。
.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草药苦涩气味,浓郁得几乎能尝到根茎的微辛。这是漩涡鸣人踏入“汐之诊所”门槛时,总会习惯性深吸一口的味道。
可今天却不太一样。那缕本该缠绕其间的、属于汐姐姐身上清冽的草木气息,淡得几乎捕捉不到。
他站在门口,门框上方垂落的干药草穗子蹭过他的金发。诊室不大,窗边斜射进来的午后阳光,在磨得光亮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清晰的几何图案。灰尘在光柱里无声地打着旋儿。
汐就坐在那束光与影的交界处。她的雾蓝色长发松松束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颊边,被阳光映得近乎透明。她侧对着门口,目光投向窗外某个虚空中的点,紫银色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终年不散的薄雾,比平时更加遥远而迷蒙。阳光勾勒出她挺秀却略显单薄的鼻梁,在她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她纤细的手指搭在桌沿,指腹正缓慢地、无意识地来回摩挲着摊在桌面上的一把苦无——那冷硬金属的锋利刃口。阳光落在刃尖,反射出一点刺目的寒芒。
鸣人心里“咯噔”一下,像是一脚踩空了一级台阶,整个胸腔都跟着晃荡起来。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平时只要他一踏进这扇门,无论汐在配药还是整理病历,总会第一时间扭过头,那双漂亮的紫银色眼睛弯起来,像月牙儿一样,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然后伸出手指,捏捏他的脸颊肉,声音又软又亮:“哟,鸣人?今天有没有努力训练?是来蹭饭的,还是把自己搞伤了呀?”
可今天……没有回头,没有笑容,更没有那带着暖意的指尖触碰。她仿佛被窗外某种无形的东西牢牢攫住,整个人沉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寂静里,只有那几根苍白的手指还在危险地、反复地蹭过苦无的利刃边缘。
一股陌生的焦躁猛地顶了上来,堵在鸣人的喉咙口,火烧火燎的。这感觉比被伊鲁卡老师批评、被其他同学讨厌还要难受一百倍!
鸣人讨厌看到她这样,像一幅褪了色的画,灰扑扑的,没有半点生气。他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想看到那熟悉的、带着光彩的笑意重新回到她脸上。
“汐姐姐?”鸣人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放得比平时轻了许多,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谨慎,生怕惊扰了什么。
那声呼唤像是一根细针,猝然刺破了笼罩着汐的某种无形的膜。她的肩膀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飞鸟。搭在苦无刃口上的指尖瞬间弹开,仿佛被烫到。那把冷硬的忍具失去了支撑,顺着光滑的桌面边缘,“叮”的一声脆响,打着旋儿直直坠落下来,刃口闪着死亡的冷光,正对着她光裸的脚踝!
“小心!”鸣人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比千锤百炼的反射神经更快一步。
没有结印,没有思考战术,纯粹是身体的本能。他像一颗金色的小炮弹,整个人扑了出去,重心压得极低。视野里只剩下那点急速下坠的寒芒。粗糙的手指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攥住了冰冷的金属柄,掌心传来一阵尖锐、冰凉的剧痛——握得太急,太用力,刃口深深陷进了他掌心的皮肉里。
“呃!”他闷哼一声,人已经单膝跪在了汐的脚边。
几滴温热的液体,带着浓重的铁锈味,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洇开小小的暗红色圆点。是血。鸣人自己也闻到了那味道,但他根本顾不上看自己瞬间被染红的掌心,只是立刻抬起头,急切地望向汐的脸:“你、你没事吧,汐姐姐?”
汐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钉在了椅子上。她微微睁大了那双紫银色的眼睛,瞳孔深处那片凝固的雾气被这血腥的意外猛地搅动起来。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鸣人死死攥着苦无、指缝里渗出刺目猩红的手上,那血色像是一把滚烫的烙铁,烫得她指尖蜷缩了一下。然后,视线才缓缓上移,对上鸣人那双盛满了纯粹担忧的、如同天空般湛蓝的眼睛。
时间在充满药草苦涩和血腥气味的空气里凝滞了那么几秒。鸣人跪在那里,掌心火辣辣地疼,心跳在耳边咚咚作响,震得他耳膜发麻。他看着汐眼底那片冰冷的迷雾一点点退潮、消散,属于她的那种温润清透的光泽,终于艰难地挣扎着重新浮现出来。
一声极轻、极低的叹息从汐唇间逸出,像一片羽毛拂过紧绷的弦。她伸出手,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迟滞的疲惫,却不是去查看他流血的伤口,而是轻轻覆在了他依旧紧握着苦无柄、指节都用力到发白的手背上。
少女的指尖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微颤。
“笨蛋……”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窗外突然刮过的风声吞没,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叹息般的责备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只有一种深深的、沉甸甸的无力感,压得鸣人胸口也跟着发闷。
虽然汐姐姐在微笑,可他感觉……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的目光没有离开鸣人的眼睛,紫银色的瞳孔深处,映着他有些慌乱和不解的脸。她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气,又像是在斟酌词句。阳光斜斜地落在她苍白的侧脸上,给那雾蓝色的发丝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我只是在想……”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比刚才清晰了些许,每一个字都敲在鸣人心上,“该怎么保护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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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字,像几颗滚烫的小石子,猝不及防地砸进鸣人翻腾的心湖里,溅起一片灼人的水花。他的脸“腾”地一下,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一直烧到了耳根。掌心的伤口似乎也感觉不到疼了,只剩下一种麻酥酥的痒意顺着血管往上爬。
他猛地低下头,视线慌乱地在地板上那些深色的木纹上游移,仿佛那里刻着比S级忍术卷轴更复杂难懂的东西。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咚地擂鼓,震得他有点晕。喉咙发紧,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觉得脸上热得快要冒烟。
覆在他手背上的冰凉指尖,轻轻动了动。汐的目光落在他依旧紧握着苦无柄、指缝里渗出鲜红的手上,那抹刺目的颜色似乎终于穿透了她心不在焉的屏障。她微微蹙起了眉,紫银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痛楚和懊恼,属于医疗忍者的本能瞬间压过了之前的恍惚。
“鸣人,”她的声音恢复了少许平日的清冽,但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像绷紧的琴弦,“放手。你受伤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试图去掰开他紧握的手指,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轻柔却坚决。
鸣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掌心那火辣辣的痛楚,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指。冰冷的苦无“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留下几点新鲜的血渍。汐迅速用干净的纱布按住他掌心那道不浅的割伤,指尖灵巧地按压止血。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低着头处理伤口,雾蓝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只有声音低低地传来,“刚才很危险。苦无掉下来,我自己能躲开。你冲过来,反而可能伤得更重。”她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不解和后怕。
鸣人感觉脸上更烫了,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顶。他看着汐专注处理他伤口的侧脸,那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离得那么近,他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清冷的药草气息,混合着一点点血腥味。刚才那一瞬间的空白和冲动又涌了上来,比任何忍术都更快,更不讲道理。
“因为……因为那是你啊!”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有点大,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率和未经修饰的急切。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根红得像是要滴血,连忙又结结巴巴地补充,眼神胡乱地瞟向别处:“我、我看到了!它要掉下来扎到你了!那么快!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就冲过去了!什么躲开不躲开的……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笨蛋才会想那么多!我只知道……不想看见你受伤!”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汐的心上。她按压纱布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紫银色的眼眸抬起,定定地看向鸣人那双因为激动和羞涩而显得格外明亮的蓝眼睛。那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毫无保留的担忧和急切,像燃烧的火焰,灼热而直接,瞬间驱散了她眼底最后一点冰冷的迷雾。
一股陌生的暖流,伴随着尖锐的酸楚,猝不及防地撞进她沉甸甸的心口,让她呼吸微微一窒。保护……他这样不顾一切地扑过来,甚至没想过自己会受伤,仅仅是因为“不想看见你受伤”……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好……”
无可救药的骗子……也会愧疚吗?
窗外,一阵裹挟着初秋凉意的风猛地灌了进来,撞得窗框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挂在门楣上方的几串干药草簌簌地摇晃起来,相互碰撞,发出细碎连绵的沙沙声,如同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在这弥漫着草药苦涩和一丝血腥气的寂静里,久久地回荡。
33.三十三. 吃醋
距离那个充满“层次感”味道与姜糖暖意的下午,又过去了几周。木叶正式进入了晚冬。清晨,整个村子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银装素裹,平日里喧嚣的街道此刻显得格外静谧,只有早起清理门前积雪的村民铲雪声和孩童偶尔兴奋的嬉闹声点缀其间。
奈良鹿丸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软的积雪上,朝着“汐之诊所”的方向走去。他这次倒不是奉了父母之命,而是怀里揣着一卷家族秘藏的、关于几种珍稀草药炮制火候的古卷抄本——几天前奈良鹿久与汐交流药理时,汐无意间提起对奈良家古法炮制术的浓厚兴趣,鹿久便让儿子送份抄本过去,算是投桃报李。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扑在脸上,鹿丸将下巴更深地埋进厚实的围巾里,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白雾。他其实可以等雪停了再来,但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想看看她在冬日雪景中样子的念头,驱使他提前出了门。
鹿丸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在后院药架间忙碌的身影,阳光落在她发梢的样子……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夹克内侧口袋,那包姜糖已经吃掉了一半,剩下的几颗硬硬的棱角隔着布料硌着掌心,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诊所的门紧闭着,窗户上凝结着厚厚的冰花,模糊了里面的景象。鹿丸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
一股比外面凛冽寒风更浓郁、更复杂的药味混合着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汐站在门口,身上依旧是那件素净的白袍,外面罩着深色围裙。然而,鹿丸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与平日的不同。
她的脸色比窗外的雪还要苍白几分,眼下带着明显的青影,仿佛一夜未眠。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紫银色眼眸,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焦距有些涣散,眉宇间锁着一抹难以化开的疲惫和……焦虑?看到鹿丸时,她似乎愣了一下,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显得格外勉强,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鹿丸君?这么早,雪还没停呢。”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清亮,透着一股沙哑的倦意。
“嗯,老头子让我送点东西过来。”鹿丸走进诊所,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诊所里比外面暖和许多,角落的药炉上正“咕嘟咕嘟”地蒸煮着什么,浓郁的药气正是来源于此。他脱下沾雪的围巾,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汐的脸。“你……看起来不太好?昨晚没休息?”他问得直接,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
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避开鹿丸探究的目光,转身走向诊台,拿起一块干布机械地擦拭着本就光洁的台面。“没什么,就是……有点累。”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敷衍,“可能……天气太冷了,睡得不太安稳。”
鹿丸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这借口太拙劣了。以汐的体质和医疗忍者的自我调节能力,区区寒冷绝不可能让她憔悴至此。而且,她此刻的状态,更像是在承受某种巨大的心理压力。他不动声色地将怀里的古卷抄本放在诊台上。
“这是家父让我送来的,关于几种古法炮制的抄本。”
“啊,替我谢谢奈良族长,太珍贵了。”汐的目光落在古卷上,语气总算多了几分真诚的感谢,但那份疲惫感依旧浓重。她拿起抄本,指尖似乎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她翻开一页,目光落在上面,却久久没有移动,显然心思并不在书上。
诊所里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药炉上蒸汽顶动盖子发出的“噗噗”声。鹿丸靠在诊台边,双手插在裤兜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剩下的姜糖。他看着汐失神的侧脸,那抹挥之不去的焦虑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他讨厌这种不明所以的感觉,更讨厌看到她这副强撑的样子。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鹿丸再次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认真。
汐擦拭台面的动作猛地顿住。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转过身,面对鹿丸。她的眼神依旧有些躲闪,但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解释的出口。
“……前几天接了一个村子临时指派的的A级任务。”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回忆什么让她心悸的画面,“路上……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伏击。对方很强,而且……手段狠辣。”
“……宁次君他,为了保护我……替我挡下了伤害。”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左肩,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某种冲击的幻痛,“右肩胛骨裂了,查克拉经络也被寒气侵入,造成了相当程度的阻塞和损伤……虽然我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但后续的恢复和经络疏通,会非常麻烦,而且……过程会很痛苦。”
她的叙述带着医疗忍者特有的冷静客观,但鹿丸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她话语中那份深重的自责和心有余悸。宁次为了保护她而受伤……这个认知,像一颗酸涩的柠檬被强行塞进了鹿丸的胸腔,瞬间炸开一片难以言喻的酸胀感。
日向宁次。木叶的天才,日向分家的骄傲,冷静、强大、自律到近乎苛刻。他居然会为了保护汐而受伤?而且还是颇为严重的经络损伤?鹿丸知道宁次的实力,能让宁次付出这种代价的伏击,其凶险程度可想而知。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漫过鹿丸的心头——如果宁次没有挡住,或者挡得再慢一点……他不敢深想下去。
然而,比后怕更汹涌、更陌生的,是那股猝不及防、来势汹汹的醋意。
一股强烈的、带着灼烧感的别扭情绪,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深处翻涌上来,瞬间攫住了他。
宁次保护了她……宁次为了她受伤了……她此刻的焦虑、疲惫、失神,全都是因为宁次!她刚才抚着肩膀的动作,她眼中那份沉重的担忧……全都是为了那个日向家的天才!
凭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鹿丸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凭什么感到……不爽?宁次保护同伴,尤其保护队伍里重要的医疗忍者,这不是天经地义吗?如果是他自己执行任务时,不也会优先保护医疗队友吗?理智在清晰地分析着,但那股酸涩的情绪却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插在裤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哦?是日向宁次啊。”鹿丸开口了,声音刻意拔高了一点,带着一种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近乎刻意的轻松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干涩,“那家伙实力挺强的,居然也挂彩了?”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纯粹的感叹和关心队友,但尾音那点不自然的紧绷,还是泄露了心绪。
汐似乎没有察觉到鹿丸语气里那点微妙的异样,或者说,她此刻的心神完全被宁次的伤势占据着。她走到药炉旁,掀开盖子看了看里面翻滚的深褐色药汁,浓郁的药气蒸腾而起,“这药就是给他熬的,需要持续蒸煮十二个小时以上,才能析出足够的有效成分,配合金针渡穴,一点点疏通受损的经络……过程会很漫长。”
她盖上盖子,转身看向鹿丸,眼中那份深切的忧虑清晰可见:“鹿丸君,你说……宁次君那么骄傲的人,如果……如果恢复得不够理想,影响到他未来的实力……”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里的沉重,压得诊所里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看着汐脸上那毫不掩饰的、为另一个男人而生的焦虑和心疼,鹿丸只觉得胸口那股酸涩的火焰“噌”地一下烧得更旺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做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氛围、转移她注意力的冲动,压倒了他一贯的“怕麻烦”原则。
“啧,那家伙命硬得很,死不了。”鹿丸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硬邦邦的味道,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语气有多冲,“日向家的柔拳和点穴术对自身经络的掌控力是顶级的,再加上你的医术,恢复只是时间问题。”他试图用理性的分析来掩盖自己翻腾的情绪,但听起来更像是带着情绪的断言。
汐终于察觉到了鹿丸语气中的不对劲。她微微一愣,抬起那双带着倦意和忧虑的眼眸,仔细地看向鹿丸。少年插着兜站在诊台边,侧着脸,线条分明的下颌线绷得有些紧,平时慵懒耷拉着的眼帘此刻微微下垂,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但紧抿的唇线和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微妙的、带着刺的疏离感,却清晰地传递着他的不快。
他在……生气?为什么?是因为自己状态不好让他担心了?还是因为……提到了宁次?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隐隐贴合直觉的念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汐疲惫的心湖中荡开了一丝微弱的涟漪。
她一直觉得在木叶小强里最聪明的鹿丸应该始终对自己保持警觉和怀疑,这么多次的来往也不过是试探。
但现在看来,鹿丸他是不是……?
她看着鹿丸那副别扭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再看看他插在兜里、似乎攥得很紧的手……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连日担忧淹没的暖意,悄然爬上了心尖。
他这副样子……竟让她觉得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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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
诊所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药炉的“噗噗”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鹿丸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失控,他烦躁地抓了抓他那头乱糟糟的菠萝头,试图找回平时的节奏。
“……那个,药还要熬很久?”他生硬地转移话题,目光落在冒着热气的药炉上,“需要看着火吗?这种天气,炉火容易出问题。”
汐看着他这副努力找话题、笨拙地表达关心的样子,心底那点荒谬的暖意又扩大了一分。她压下唇边一丝几乎要溢出的、连自己都觉得不合时宜的浅笑,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一直看着,我用了特制的陶土药罐和控温符,能保持稳定的文火。只是隔段时间需要添一次水和检查一下药汁浓度。”她顿了顿,补充道,“谢谢你,鹿丸君。”
这句平常的感谢,在此刻听在鹿丸耳朵里,却让他耳根莫名地有些发热。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目光在诊所里游移,就是不敢再直视汐的眼睛。那股汹涌的酸意似乎因为她的感谢而平息了一些,但一种更深的、更隐秘的渴望却悄然滋生——他希望她此刻的焦虑和疲惫,能是因为他,而不是因为别人。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心惊肉跳。
“那个……你脸色真的很差。”鹿丸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目光重新落回汐苍白的脸上,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强硬的意味,“不管是因为宁次的事,还是别的什么,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在这里硬撑。”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会儿,或者……吃点东西?”他想起了口袋里的姜糖。
汐看着鹿丸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带着点少年气的坚持,心底最后一点强撑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连日来的担忧、处理宁次伤势的劳心劳力、以及刚才被鹿丸那别扭的“醋意”意外搅动的心绪,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她顺从地点点头,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身体微微放松,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你说得对……是有点撑不住了。”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像一只终于找到港湾停泊的小船。
看着她卸下防备、疲惫不堪的样子,鹿丸心中最后那点别扭也消散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夹克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皱巴巴的油纸包。里面剩下三四颗琥珀色的姜糖,在油纸里散发着温暖熟悉的微辛气息。
他走到汐身边,动作有些笨拙地将油纸包递到她面前。
“喏,”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带着点别扭的关心,“上次你给的姜糖,还剩下几颗。含一颗吧,能提提神,也……暖暖胃。”
汐睁开眼,看着递到眼前的油纸包,又抬眼看向鹿丸。少年微微侧着脸,视线飘向窗外纷飞的雪,耳根似乎有点红,但那递出姜糖的手却稳稳地停在她面前。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焦虑和疲惫,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那姜糖是她自己做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但此刻,经由他的手递过来,仿佛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意义。那不仅仅是糖,更像是他笨拙却真挚的心意,是他别扭的关心方式。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纤细的手指,从油纸包里拈起一颗小小的、琥珀色的姜糖,放进了嘴里。
温热的辛辣混合着麦芽糖的清甜和蜂蜜的醇香,立刻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那股熟悉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着身体深处的寒意和疲惫。更暖的,是心口那处被触动的地方。
她含着糖,重新闭上眼睛,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谢谢,鹿丸君。”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鹿丸的心上,却带着沉甸甸的暖意,“很甜,也很暖。”
鹿丸看着汐闭目含糖、嘴角含笑的样子,看着她脸上那份沉重的忧虑似乎被这小小的甜意驱散了些许,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一种奇异的平静感,悄然填满了他的胸腔。窗外的风雪似乎也温柔了下来,药炉的“噗噗”声也变得悦耳。
他靠在诊台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休息,看着那点暖意慢慢回到她苍白的脸颊。
诊所里,药香氤氲,暖意融融。角落里那炉为宁次熬煮的药汁依旧在顽强地翻滚着,诉说着另一段沉重。但此刻,在这个飘雪的清晨,两颗年轻的心之间,却悄然滋生着一种与伤痛无关的、带着微辛回甘的暖意。
34.三十四. 计划
初雪带来的寂静早已被木叶村复苏的喧嚣取代。积雪消融,湿漉漉的石板路反射着清冷的晨光,枝头偶尔坠下几滴融化未尽的水珠。然而,奈良鹿丸的心绪却并未因天气放晴而明朗。
距离那个雪夜清晨在诊所见到汐憔悴失神的模样,已经过去几天。宁次因经络损伤需要长期静养的消息,在同期的小圈子里并非秘密。鹿丸表面如常,甚至在屋顶上发呆的时间似乎也并未减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底某处始终悬着,像一颗未落定的棋子。
汐的状态如同蒙在阳光下的薄冰,看似平静,底下却潜藏着消沉。他几次路过诊所,从半开的门扉或窗户瞥见她。
她依然在配药,在翻阅卷轴,甚至接待病人时也维持着温和的笑容,但那笑容像是精心描摹的工笔画,少了往日的生气。她常常会对着药柜或窗外的某一处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紫银色的眼眸里沉淀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鹿丸敏锐地捕捉到,她翻动书页的速度变慢了,调配药剂时偶尔会停顿片刻,仿佛思绪被无形的重物拖拽着。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并未只停留在鹿丸一人心头。
午后阳光洒下,驱散了些许冬日的寒意。众人难得地聚在一起。
“啊——累死了累死了!”漩涡鸣人夸张地伸着懒腰,金发在阳光下跳跃。
春野樱点点头,但眉宇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嗯,还好。”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粉色碎发。
宇智波佐助没有说话,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鹿丸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他敏锐地察觉到鹿丸今天异常沉默。鹿丸这家伙,平时虽然也嫌麻烦,但懒散里总带着点万事在握的笃定,今天却有点心不在焉,插在裤兜里的手似乎无意识地攥着什么。
“喂,鹿丸!”鸣人没注意到佐助的观察,大大咧咧地用手肘捅了捅鹿丸,“发什么呆呢?是不是又在想怎么偷懒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鹿丸被他一撞,回过神来,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少啰嗦,吊车尾的。只是在想……有点事。”他含糊其辞,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诊所所在巷子的方向。
“哦?”鸣人来了兴趣,凑近一点,“什么事能让你这个超级怕麻烦的家伙费神?说来听听?说不定本大爷能帮你解决!”
鹿丸翻了个白眼,刚想用“说了你也不懂”搪塞过去,一旁的山中井野却突然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担忧:“鹿丸……你是不是也发现,汐酱最近……有点怪怪的?”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第二颗石子。原本准备各自离开的众人,脚步都顿住了。
让鹿丸意外的是,连佐助也停下了脚步。
他猛然感受到危机:难道宇智波佐助他也……
小樱猛地抬头看向井野,眼神交汇间,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肯定和忧虑。她们最近几次去诊所找汐聊天,汐虽然依旧温柔耐心,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偶尔的走神,瞒不过心思细腻的女孩子。
油女志乃推了推墨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但声音低沉地补充道:“根据寄坏虫的反馈,汐医生诊所内的查克拉波动频率,在非诊疗时段,比以往降低了27.3%,呈现出一种……低能耗的稳定状态。这通常与精力严重透支或长期情绪低落有关。”他用数据佐证了大家的直觉。
秋道丁次“咔嚓”一声咬碎了一片薯片,含糊不清地说:“啊?是吗?我上次去送新口味的薯片给她尝,她好像……嗯,吃得比平时慢了点?”他回忆着,“不过还是说很好吃。”丁次对汐是纯粹的欣赏和友情,关心的点也更直接。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到了鹿丸身上,带着询问。佐助抱着手臂,倚靠在旁边的树干上,看似漠不关心,眼神却锐利地锁定了鹿丸。
鹿丸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住了,也无需再瞒。他抓了抓那头乱糟糟的菠萝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困扰:“啊……麻烦死了。你们也都看出来了?”他环视众人,“她状态确实很差。日向宁次受伤那件事……对她打击很大。”
“宁次桑?”鸣人立刻瞪大了眼睛,“宁次桑受伤我知道,很严重吗?跟汐医生有什么关系?”
“那次任务,汐医生也在。”鹿丸言简意赅,“宁次是为了保护她受的重伤,经络损伤,恢复期长而且痛苦……她一直很自责,压力也很大。”
“原来是这样!”鸣人恍然大悟,脸上立刻布满了感同身受的急切,“怪不得!汐姐姐一定很难过!宁次那家伙也是的,那么拼命干嘛……”他挠着头,随即又坚定地说,“不行!我们得帮帮汐姐姐!不能让她一直这样消沉下去!”
“帮?怎么帮?”小樱立刻追问,碧绿的眼眸里闪烁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跃跃欲试。她和井野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正是她们想做的!
“对啊对啊!”井野立刻附和鸣人,声音清脆,“汐酱对我们那么好,医术高明,性格又温柔,帮了我们那么多忙!现在她心情不好,我们当然要让她开心起来!”她的话语里充满了真挚的关心,也隐藏着属于少女的、想要为在意之人付出的心情。
丁次用力点头,薯片袋子哗啦作响:“嗯!汐姐姐是好人!让她开心!我们可以请她吃烤肉!新开的那家‘秋道秘制’听说超棒!”在他的世界里,美食是治愈一切的良方。
志乃沉默地点点头,表示支持。他的方式或许更内敛,但同样希望那个总是带着平和查克拉的医者能恢复活力。
佐助依旧没说话,只是目光从鹿丸身上移开,投向远处诊所的方向,薄唇微抿。他想起那次在诊所处理伤口时,汐专注而高效的侧影,以及她指尖查克拉那令人舒适的微凉触感。
那个少女,不该被阴霾笼罩。
“所以,大家意见一致了?”鹿丸看着眼前这群突然变得异常热血的同伴,有些头疼,但也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在担心。
“当然一致!”鸣人第一个跳出来,挥舞着拳头,“快想想办法,鹿丸!你最聪明了!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汐姐姐打起精神来?”
“嗯嗯!”小樱和井野立刻点头如捣蒜,充满期待地看着鹿丸。丁次也停下了咀嚼,认真地看着他。志乃推了推墨镜。连佐助也微微侧过头,似乎在等他的主意。
压力瞬间给到了鹿丸这边。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啊……真是麻烦。首先,目标要明确:让她放松,暂时忘掉烦恼,感受到……嗯,快乐和支持。”他努力组织着语言,“其次,方式要自然,不能太刻意,否则只会增加她的负担。她心思很细,太明显的安慰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对对对!”井野深以为然,“不能让她觉得我们是在可怜她或者刻意做什么。”
“那……组织个聚会?”小樱提议道,眼睛亮晶晶的,“比如,找个周末,我们大家一起找个地方玩?吃吃东西,聊聊天?人多热闹,她可能心情就好了?”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和汐医生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温馨画面。
“聚会?”鸣人立刻兴奋起来,“好主意!我们可以去演习场旁边的空地烧烤!我知道那里风景超好!我负责生火和抓鱼!”他拍着胸脯,干劲十足。
“烧烤不错!”丁次立刻举双手赞成,“我可以负责带肉!很多很多肉!保证让汐姐姐吃得开心!”
“嗯,群体活动有助于情绪感染。”志乃冷静分析,“但地点选择需要考量。演习场过于空旷,冬季风大,且容易勾起任务相关的联想,可能并非最佳选择。”他考虑得很实际。
“志乃说的有道理。”鹿丸点头,“而且,汐医生现在最需要的可能是安静的放松,而不是喧闹的聚会。”他想起她疲惫的眼神。
“那……去泡温泉怎么样?”井野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更私密放松的方式,“我知道村子边缘新开了一家温泉旅馆,环境很清幽,有独立的药浴池子!泡温泉最解乏了,而且……”她脸微微泛红,“我们可以订一个女汤的大间,我可以陪汐酱好好聊聊,开导开导她。”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可是拉近距离、展现温柔体贴的绝佳机会!
“温泉?”小樱立刻心领神会,脸上也飞起红霞,“对!温泉好!泡澡最放松了!井野猪这个主意不错!”她嘴上叫着井野的外号,心里却为这个能与汐姐姐坦诚相处的机会而雀跃。
雏田也小声开口:“我也……”
“温泉啊……”鸣人挠挠头,“那我和你们……”他刚想说一起去,才反应过来男女有别,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那、那我们男生怎么办?在外面干等着?”他感觉自己的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
佐助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温泉?似乎是个安静放松的选择,但……他瞥了一眼鹿丸,这家伙会同意只让女生去?
果然,鹿丸直接否决了:“不行。目标是把大家聚在一起,让她感受到是我们所有人都在关心她,而不是把她单独隔开。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鸣人、丁次、志乃和佐助,
“你们觉得,以她的性格,会愿意接受我们刻意安排的、只有女生参与的‘开导’吗?只会让她觉得更不自在。”他太了解汐骨子里的骄傲和独立了。
井野和小樱被鹿丸点破心思,脸上都有些讪讪的,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她们的小心思在“让汐真正放松”这个大目标前,似乎显得有点狭隘了。
“那……鹿丸,你有什么好主意?”小樱把希望重新寄托在鹿丸身上。
鹿丸双手插回裤兜,习惯性地想找个依靠点,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最后停留在志乃身上:“志乃,你刚才说,她的查克拉波动异常……那有没有什么……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非攻击性的昆虫或者植物?比如能散发安神香气的?”
志乃推了推墨镜:“有。‘月光萤’的幼虫在特定频率查克拉引导下,会释放一种温和的信息素,能有效舒缓神经紧张。还有‘宁神草’,其花粉经查克拉催化,具有安定情绪的作用。不过,后者需要特定的生长环境,且催化过程需要精细的查克拉控制。”他提供的是技术流方案。
“听起来不错,但操作起来有点复杂。”鹿丸思考着,“而且,她自己是顶尖的医疗忍者,对药理和查克拉作用太熟悉了,我们这些小动作在她面前班门弄斧,搞不好会弄巧成拙。”他否决了过于技术化的方案。
“那……送礼物呢?”丁次突然开口,一脸认真,“送她最喜欢的东西?比如……我把我珍藏的最新限量版海苔芥末味薯片送给她?”在他心里,这已经是最高级别的诚意了。
众人:“……”
鸣人忍不住吐槽:“丁次!汐姐姐可不是你啊!她需要的是开心,不是薯片!虽然薯片确实很好吃……”
“送花?”井野重整旗鼓,提出了自己的专长,“我可以精心搭配一束最能代表祝福和希望的花束!鲜花总能让人心情变好!”
“嗯,花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小樱点头支持,“但……感觉有点普通?而且,汐医生诊所里从来不缺花。”她想起了井野之前送去的、依旧开得绚烂的紫阳花。
“那……帮她整理药圃?”志乃再次提议,“根据观察,汐医生对后院的草药倾注了大量精力。主动帮忙打理,或许能让她感受到分担的暖意。”
“这个提议倒是比较务实。”鹿丸点点头,“但是,她的药圃管理非常专业,各种草药习性不同,处理手法也各异。我们贸然帮忙,万一弄坏了她的心血,那才是真的帮倒忙。”他想起后院那些被精心照料、连晾晒都一丝不苟的草药。
讨论似乎陷入了僵局。每个人提出的方案都有亮点,但也都有明显的缺陷。鸣人抓耳挠腮,小樱和井野蹙眉苦思,丁次又摸出了薯片,志乃沉默地推着墨镜,佐助则看着鹿丸,似乎在等他拿出最终方案。
鹿丸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他看到鸣人眼中纯粹的关切和急切,看到小樱、雏田和井野努力想帮忙又带着点小心思的纠结,看到丁次憨厚的真诚,看到志乃冷静下的支持,也看到佐助那不易察觉的、同样希望事情变好的微光。
一个念头,如同拨开云雾的月光,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或许……”鹿丸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我们不应该执着于‘做什么’,而应该专注于‘创造一种氛围’。”
“氛围?”众人不解。
“嗯。”鹿丸点头,“一种……让她能自然而然放松下来,暂时忘记烦恼,并且能感受到我们心意的氛围。一种不需要刻意强调‘我们在帮你’,却能让她不知不觉融入其中,感到愉悦的氛围。”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既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特长,为什么不把它们结合起来,组织一次……‘主题下午茶’?”
“主题下午茶?”众人异口同声,对这个新颖的词充满了好奇。
“对。”鹿丸开始勾勒他的蓝图,“地点,就选在诊所的后院。那里安静,阳光充足,是她最熟悉也最有安全感的地方,比任何陌生的温泉旅馆或演习场都合适。而且已经是冬天,那里已经没有种植物了。时间,就定在这个周末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
“诶,鹿丸怎么这么清楚……”井野有些不满。
“内容呢?”鸣人急切地问。
“内容就是融合我们所有人的‘心意’。”鹿丸条理清晰地分析,“井野和小樱,你们负责花艺和布置。井野,用你最美的花,把后院装点得温馨又充满生机,但不要太夸张,要符合她那里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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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调性。小樱,你心思细腻,负责准备茶点和水果,选一些清爽可口、适合下午茶的小点心,重点在于精致和用心,不在于量多。” 这是给两位女生展示心思的机会。
井野和小樱眼睛同时亮了起来!布置和茶点!这正是她们擅长的领域!而且是在汐姐姐最熟悉的后院!两人对视一眼,瞬间从刚才的竞争心态变成了合作的火花,已经开始用眼神交流用什么花材、准备什么点心了。
“丁次,”鹿丸看向胖胖的同伴,“你不是说要请汐医生吃好吃的吗?新开的‘秋道秘制’烤肉或许不适合下午茶,但你可以负责提供最顶级的、适合茶点的肉脯或者特制的小肉干零食。要那种能让人吃了就心情变好的美味,这是你的专长。” 丁次的任务简单直接,符合他的喜好。
丁次用力拍着胸脯,薯片渣掉了一地:“包在我身上!绝对让汐姐姐吃得停不下来!” 他觉得自己的价值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志乃,”鹿丸转向墨镜少年,“你负责环境氛围的‘点睛之笔’。你不是说有能释放安神信息素的昆虫吗?在不打扰她草药的前提下,选择最温和、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让几只‘月光萤’在角落里安静地散发那种让人放松的气息。还有‘宁神草’花粉,如果能找到少量、以极其自然的方式——比如融入插花或者香薰,在不被她察觉专业手法的情况下辅助,那就更好了。记住,核心是‘自然’和‘润物细无声’。” 志乃的任务需要技术,但被限制在了“辅助”和“不打扰”的范围内。
志乃沉默地点点头,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在飞快计算着可行性。这任务很符合他的风格。
“至于鸣人……”鹿丸看向跃跃欲试的金发少年。
“我呢我呢?”鸣人迫不及待地指着自己,“我做什么?生火?抓鱼?讲笑话?”他觉得自己活力无限。
鹿丸嘴角勾起一丝无奈又带着点纵容的弧度:“你负责最重要的部分——‘活力’和‘气氛’。”
“啊?”鸣人一愣。
“对。”鹿丸肯定道,“你的任务就是,用你最擅长的、充满感染力的热情,在聚会过程中,自然地带动气氛。讲一些有趣的见闻,分享一些村子里发生的轻松小事,甚至可以准备一两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或者小游戏。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好的‘开心果’。记住,是‘自然’地带动,不是刻意搞笑或者吵闹。”他深知鸣人热情的双刃剑属性,必须加以引导。
鸣人挠着头,有点似懂非懂,但“最重要”三个字让他立刻挺直了腰板:“明白了!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让汐姐开怀大笑的!”他信心满满,仿佛接到了S级任务。
鹿丸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一直沉默地倚在树上的身影——宇智波佐助。
“佐助……”鹿丸的声音平静,“你的任务,可能有点特别。”
佐助抬眼,黑眸平静无波地看向鹿丸,等着下文。
“你负责‘存在’。”鹿丸缓缓说道。
“存在?”佐助微不可察地挑眉。
“嗯。”鹿丸点头,“不需要你刻意说什么做什么。你的任务就是‘在场’。坐在那里,喝茶,听大家说话。在鸣人说得太离谱的时候,用你的方式把他拉回来。在小樱和井野因为布置细节争起来的时候——啊,这是很有可能的,用你‘宇智波佐助式’的冷静提醒她们重点。最重要的,是让她看到,你也在。”
鹿丸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而且,我知道你最近在整理宇智波家的一些古籍卷轴。如果……我是说如果,聊天中自然提到某些古老的医疗理论或者罕见的草药记载,而你‘恰好’记得一些相关的、有趣但不算太深奥的冷门知识,可以‘不经意’地提一句,或许能引起她的兴趣,转移一下注意力?当然,这完全看你‘恰好’记得多少,以及是否‘想’说。”
鹿丸的话说得非常含蓄,但意思很明白:利用佐助的知识储备和冷静特质,在必要时提供一点“智力火花”和“定海神针”的作用,同时让他以最舒服的方式参与其中。
佐助沉默了片刻,黑眸深邃地看了鹿丸一眼。鹿丸坦然回视。最终,佐助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认了。这安排,比让他去讲笑话或者插花,确实舒服多了。而且……能不动声色地展示一些她知道价值的东西,似乎也不错?
“好了,分工明确。”鹿丸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个复杂的战术部署,“大家各自准备自己负责的部分。记住几个原则:第一,绝对保密!不能让她提前知道,否则就失去了惊喜和自然的意义了。第二,一切以自然舒适为前提,布置不要太刻意,食物要可口但别堆成山,聊天要轻松随意,别给她压力。第三,”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每个人,“收起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我们的目标是让她开心、放松、感受到大家的关心和支持,不是让你们去孔雀开屏或者争风吃醋!明白吗?”“
——聪明如他,早就看出来大家对汐异样的心思。啧,虽然很不爽,但为了让汐开心,也只能这样了。
最后一句,他特意在小樱和井野脸上多停留了半秒。两个女孩脸上都飞起红霞,心虚地别开眼,小声嘟囔着“知道了啦”;鸣人则是一脸茫然:“孔雀开屏?啥意思?”;丁次忙着吃薯片没在意;志乃有些心虚推了推墨镜;雏田的耳朵几乎要冒烟;佐助则几不可察地冷哼了一声,仿佛在说“无聊”。
“那么,行动代号……”鹿丸摸着下巴,难得地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就叫‘雪融行动’吧。目标是,让笼罩在汐心头的‘积雪’,在这个下午,彻底融化。”他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就像这天气一样。”
“哦!雪融行动!好高级的名字!”鸣人第一个兴奋地响应,挥着拳头,“保证完成任务!”
“嗯!交给我们了!”小樱和井野也重重点头,眼中燃起了斗志。
“有肉吃就行。”丁次憨厚地笑着。
志乃沉默地推了推墨镜,表示收到。
佐助没有回应口号,只是转身,黑色的身影无声地融入了街道的人流,算是默认了参与。
看着同伴们各自带着任务和目标散去,鹿丸独自留在原地,双手插兜,望向诊所的方向。冬日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积雪融化的水滴从屋檐坠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计划是有了……”他低声自语,脸上却没有多少轻松,“希望这群麻烦的家伙……别搞砸了才好。” 他脑海中浮现出汐苍白疲惫的侧脸,心底那点隐秘的期待和担忧交织在一起。
“让她笑一笑吧……”他轻声呢喃,像是某种祈祷,“哪怕……只是短暂的一下也好。” 阳光落在他身上,在他脚边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也承载着那份沉甸甸的、属于少年们共同的心意。雪融时分,一场名为“关心”的密谋,在木叶悄然铺开。
35.三十五. 雪融
周六的午后,阳光慷慨地洒在木叶村刚刚脱去银装的大地上,空气里弥漫着湿润泥土和新生嫩芽的清新气息。奈良鹿丸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踱向汐之诊所的后巷。他看似懒散,心脏却在胸腔里敲着不规则的鼓点。计划已经铺开,棋子已经就位,现在只等主角登场——或者说,被“诱捕”。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他特意提前过来进行最后的确认和……心理建设。穿过熟悉的巷口,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却让他脚步一顿,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地掠过一丝真实的错愕。
诊所的后院,已然变了一副模样。
井野和小樱显然早早到来,并且施展了浑身解数。原本朴素甚至有些凌乱的草药架之间,此刻巧妙地穿插着生机勃勃的绿意。井野的花艺魔法并非堆砌繁花,而是匠心独运:几支修长的翠竹倚靠在墙角,带来挺拔的骨感;低矮的木架边缘,垂挂着柔韧的常春藤,绿瀑般流淌;几盆正值花期的仙客来点缀其间,粉白的花朵如同停歇的蝴蝶,灵动而不喧宾夺主。最绝妙的是,井野竟然用晒干的蒲草和柔韧的柳枝,编织了几个小巧别致的“鸟巢”,里面铺着柔软的苔藓,悬挂在院中那棵老梅树的枝桠上,仿佛随时会有鸟儿归巢。整个布置没有夺目的艳丽,却充满了自然野趣和盎然的生机,完美地融入了后院原本的草药氛围,像春风无声无息地拂过,唤醒了沉睡的角落。
小樱则在小桌区域展现着她的“巧思”。原本粗糙的木箱小桌铺上了一块素雅干净的米白色亚麻布,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个精致的白瓷盘碟。盘子里盛放的点心如同艺术品:粉嫩剔透的草莓水信玄饼,里面封存着真实的草莓果肉,颤巍巍地像凝结的露珠;小巧玲珑的三色团子,粉、白、绿三色软糯可爱;切成薄片、摆成花朵形状的苹果和梨,边缘微微卷曲,透出新鲜的汁水;一套素雅的青瓷茶具安静地置于中央,等待着热水的注入。
志乃站在院子的最角落,背对着众人,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微微低着头,宽大的衣领遮住了下半张脸,双手拢在袖中,似乎在专注地引导着什么。鹿丸注意到,几只极其微小、身体近乎透明、散发着微弱月白色荧光的小虫,正极其安静地悬浮在院子上空几个不起眼的角落。它们翅膀的震动频率低到几乎无法察觉,只有极其敏锐的感知才能捕捉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一种极其淡雅清冽、如同初雪融化后山林气息的微香。这香气若有似无,却奇异地抚平了鹿丸心头最后一丝因计划而产生的焦躁。
而在靠近墙角的一盆开着淡紫色小花的宁神草旁,志乃似乎还巧妙地放置了一个小小的、同样不起眼的藤编香薰球,里面隐约透出一点草叶的微光,将花粉的效力以最温和的方式扩散出来。一切都遵循着"润物细无声"的最高指令。
丁次则占据了离小桌最近的位置,正小心翼翼地将他带来的宝贝们——几种不同口味的顶级肉脯和特制小肉干——在竹篮里码放得更加诱人。他胖乎乎的脸上满是严肃和虔诚,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时不时拿起一片凑到鼻子前闻一闻,确保风味完美无缺。他的查克拉都带着一种“美味即将诞生”的满足感。
鸣人……嗯,鸣人正试图爬上那棵老梅树,似乎想把自己带来的一个画着歪歪扭扭笑脸的简陋风车挂到最高的枝头上去。他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嘴里还小声嘀咕着:“高点!再高点!汐姐一抬头就能看到!”
“吊车尾的!你给我下来!”小樱叉着腰,压低声音怒道,“树枝都要被你压断了!而且风车挂那么高根本看不清!”——她真怕这家伙把精心布置的院子给毁了。
“诶?小樱酱你不懂!这叫……这叫惊喜在高处!”鸣人辩解着,动作却没停。
“惊喜?我看是惊吓!”井野扶额,对鸣人永远脱线的行为感到绝望。
就在这时,鹿丸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在诊所后门斜对面、隔着一条窄巷的另一户人家的矮墙墙头,一个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坐在那里。
宇智波佐助背靠着墙垛,一条腿曲起,一条腿随意地垂下,双手抱在胸前。他微侧着头,视线似乎落在遥远的天际,又仿佛只是放空。午后的阳光勾勒着他清俊却略显冷硬的侧脸轮廓,黑色的碎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他整个人像一幅静止的剪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却又实实在在地存在于此。他没有参与布置,甚至没有看向热闹的后院,但他选择的位置,恰好能让进入后院的人第一时间看到他,又不会显得突兀地融入人群。他仿佛在用行动诠释鹿丸赋予他的任务——存在。
鹿丸心中了然。佐助果然选择了最符合他风格的方式。他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咳。”
声音不大,却让院子里忙碌(和捣乱)的几个人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他。
“都准备好了?”鹿丸环视一周,目光重点在鸣人身上停留了一下。鸣人立刻从树上滑下来,挠着头嘿嘿傻笑。
“嗯!保证完美!”井野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
“茶点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泡茶。”小樱检查了一下茶具。
丁次用力点头:“肉脯完美!”他举起一片色泽诱人的肉干。
志乃无声地点了下头,表示信息素和花粉释放稳定。
墙头的佐助依旧维持着眺望远方的姿势,仿佛这边的动静与他无关。
“很好。”鹿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点莫名的不安,“按计划,鸣人,你去‘请’人。记住,自然点!”
“明白!”鸣人立刻精神抖擞,像接到了冲锋的命令,“看我的!保证让汐姐开开心心出来!”他金色的身影风一般冲向了诊所的后门,留下一串充满活力的脚步声。
鹿丸的心,随着那扇门被敲响的声音,也跟着提了起来。他和其他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找好位置,尽量摆出最自然的姿态:井野和小樱假装在整理花材;丁次拿起一片肉干,装作在仔细品尝;志乃依旧站在角落,仿佛在研究一株草药;鹿丸自己则靠在门框边,双手插兜,目光随意地扫视着院子,一副“我只是碰巧在这里晒太阳”的懒散模样;雏田蹲在一朵小野花旁边,低垂的眼眸盛满了忐忑的期待;墙头的佐助姿势纹丝未动,只是眼角的余光似乎微微扫向了诊所后门的方向。
“汐姐姐!汐姐姐!快开门!”鸣人元气十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几秒后,门被拉开了一条缝。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今天穿着一件素净的浅灰色毛衣,外面随意套着那件深色围裙,雾蓝色的长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她的脸色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苍白,眉宇间的倦意清晰可见,紫银色的眼眸在看到鸣人时闪过一丝温和的疑惑。
“鸣人?怎么了?这么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结束工作的沙哑。
“嘿嘿,汐姐姐!快跟我来后院!后院有超级——超级有趣的东西!”鸣人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汐的手腕,动作快得让院中暗中观察的鹿丸眼皮一跳。
“鸣人?等等……什么有趣的东西?”汐被他拉得一个趔趄,有些无奈地被拽出了门。
当她被鸣人拉着,一步跨出后门,踏入后院时——
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温暖地包裹住她。首先涌入感官的,是那股被精心调和过的、混合着新生绿植、淡雅花香、清冽药草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安神微香的独特气息。这气息如同温柔的手,瞬间拂过她紧绷的神经。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那焕然一新的后院。翠竹挺拔,藤蔓垂绦,小巧的“鸟巢”在枝头轻晃,仙客来在架子上静静绽放。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跳跃的光斑。素雅的桌布,精致的茶点,诱人的肉脯香气……眼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宁静中涌动着勃勃生机,与她记忆中那个堆满草药、弥漫着消毒水味的后院截然不同,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突兀。
汐的脚步顿住了。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紫银色的眼眸里先是充满了纯粹的、毫无防备的惊讶,随即,那惊讶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荡开复杂的涟漪——困惑、了然、一丝被惊扰的茫然,最终,慢慢沉淀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人。
井野和小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期待,像等待老师点评作业的学生;丁次放下了肉干,憨厚的脸上满是真诚的笑意;角落里的志乃微微抬了下头,墨镜后的目光似乎也投了过来;靠在门边的鹿丸,看似随意,但插在裤兜里的手明显攥紧了;就连坐在对面墙头、仿佛与世隔绝的佐助,此刻也微微侧过头,黑色的眼眸沉静地看向她,那目光深邃,带着一种无声的确认——他在这里。
还有紧紧抓着她手腕、此刻正仰着脸,用那双湛蓝的、如同晴空般的眼睛热切地望着她的鸣人。
“大家……这是……”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目光最终落在了鹿丸身上。她是何等聪慧之人,眼前这精心布置的一切,每个人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混合着关心和期待的神情,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鹿丸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他迎上汐的目光,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懒散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啊……被这群麻烦的家伙拖下水了。他们非说今天阳光好,想找个地方聚聚,又嫌弃演习场风大,烤肉店太吵,温泉旅馆太贵……最后一致认为你这里最安静最舒服,就……擅自跑来布置了。”
他耸耸肩,将“密谋”轻描淡写地说成了“临时起意的打扰”,把所有人的心意都巧妙地包裹在“怕麻烦”和“贪图安逸”的借口里。
“对对对!”鸣人立刻心领神会,大声附和,“演习场风太大了!烤肉店人挤人!还是汐姐这里最棒了!阳光好!又安静!还有……还有花香!”他努力回忆着鹿丸之前的“自然”要求。
“是啊是啊!”井野连忙接话,指着自己的布置,笑容甜美,“汐酱你看,我都没用太多花,就是弄了点竹子藤蔓,感觉和你这里的草药很配呢!这个小鸟窝是不是很可爱?”她试图将话题引向轻松。
小樱也赶紧端起一盘草莓水信玄饼,献宝似的递到汐面前:“汐姐姐,尝尝这个!虽然肯定没有你做的好吃,但这是我特意做的,很清爽的!还有丁次带来的肉脯,超香的!”
丁次用力点头,把装肉脯的竹篮往前推了推:“嗯!汐姐姐快尝尝!新口味!保证好吃!”
志乃沉默地推了推墨镜,没说话,但周身的气息似乎柔和了一丝。
墙头的佐助,依旧沉默,只是目光在汐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长了一瞬。
汐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眼前这一张张年轻而真诚的脸庞,扫过这被阳光、绿意和点心香气填满的小小后院。鸣人眼中纯粹的、毫无杂质的热情;井野和小樱带着点邀功又有点紧张的期待;丁次憨厚直白的分享欲;志乃无声却坚定的支持;鹿丸那看似懒散敷衍、实则将所有心意都温柔包裹起来的"麻烦"借口;以及墙头那个疏离的身影,那无声却确实存在的注视……
一股汹涌的热流,毫无预兆地冲垮了连日来筑起的心防,瞬间涌上鼻尖和眼眶。那沉重的、名为自责和疲惫的坚冰,在这突如其来的、笨拙又热烈的暖流冲击下,发出了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她迅速低下头,借着整理鬓边碎发的动作,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指尖。
“……谢谢大家。”再抬起头时,她的脸上已经重新挂起了温和的笑容,虽然眼底依旧残留着湿润的痕迹,但那份笑容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实,如同拨云见日的暖阳,瞬间点亮了整个后院,
“这里……真的很漂亮,很舒服。让你们费心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充满了真诚的感动。
看到她的笑容,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被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淹没。
“太好了!汐姐姐喜欢!”鸣人第一个欢呼起来,像中了头奖。
“我就说汐酱会喜欢的!”井野得意地朝小樱扬了扬下巴。
小樱也开心地笑了:“快坐快坐!茶马上就好!”她立刻转身去烧水。
丁次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肉脯篮子推到汐面前:“汐姐姐!快尝尝这个!配茶最棒了!”
气氛瞬间活络起来。小樱动作麻利地泡好了茶,清雅的茶香混合着点心的甜香和肉脯的咸香,在空气中氤氲开来。众人围着那张小小的木箱桌坐下(佐助依旧在墙头,没有下来,但位置恰好能听到谈话)。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微风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拂过。
“开动开动!”鸣人率先拿起一块肉脯塞进嘴里,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唔!好吃!丁次!这个新口味绝了!”他含糊不清地赞叹着,还不忘招呼汐,“汐姐你快尝尝!真的超级棒!”
汐依言拿起一小片肉脯,丁次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
肉脯入口,咸香微甜,带着独特的香料气息,肉质紧实有嚼劲,浓郁的肉香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果然能带来最原始的满足感。
“嗯,非常美味呢丁次。”汐微笑着点头,给予了高度肯定,“香料配比很独特,火候也恰到好处。”
丁次的脸立刻笑开了花,圆圆的像个小太阳:“嘿嘿!我就知道汐医生会喜欢!”
小樱适时地将一杯泡好的清茶递到汐手边:“汐姐姐,喝茶。这个是我特意选的春茶,很清淡的。”她小心地观察着汐的表情。
汐接过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她轻轻啜饮一口,温热的茶汤带着清新的回甘滑入喉中,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肉脯的浓郁。
“嗯,茶也很好,清香润口。小樱很会选茶。”她温和地赞道。
小樱的脸颊微微泛红,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没有啦,就是觉得这个季节喝春茶最舒服了。”
井野不甘示弱,立刻指着自己精心布置的藤蔓和“鸟巢”:"汐酱你看那边!那个小鸟窝,是用晒干的蒲草编的哦!我在花店后面的小河边找到的,特别柔韧!我在想啊,说不定过几天真会有小鸟住进去呢!”她兴奋地分享着自己的创作灵感。
汐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小巧的鸟巢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充满了自然的野趣和希望。
“很精巧的心思,井野。”汐由衷地说,“像把春天的一角直接搬了进来。看着它,心情都会变好。”她的目光在翠竹和藤蔓间流连,那份被精心呵护的自然之美,确实让她感到放松。
井野得到了夸奖,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得意地瞥了小樱一眼。小樱暗暗撇嘴,决定在点心上扳回一城。
就在气氛融洽,大家围绕着点心、花艺和肉脯展开话题时,鸣人充分发挥了他“活力”和“气氛”担当的作用。
“对了对了!汐姐姐!”鸣人咽下嘴里的点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汐,“你知道昨天发生了一件超级——超级搞笑的事情吗?”
“哦?什么事?”汐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问。鹿丸的心也提了一下,生怕鸣人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糗事。
“就是那个……卖丸子的桑助大叔嘛!"鸣人开始眉飞色舞地比划起来,"昨天下午,他养的那只肥猫‘大福’,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想偷吃放在高处的鱼干,结果跳上去的时候没站稳,噗通一下,整个栽进了旁边一大桶刚调好的面糊里!哈哈哈!”鸣人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等桑助大叔发现的时候,大福已经变成一只巨大的、沾满面糊的面团猫了!面糊溅得到处都是!桑助大叔又气又急,想把大福捞出来,结果那家伙滑不溜秋的,自己也差点摔进去!最后两个人……不对,一人一猫,都弄得浑身白花花,跟刚打完面粉仗似的!哈哈哈!笑死我了!”鸣人拍着大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个画面感十足又无伤大雅的糗事,立刻引起了哄堂大笑。
“噗——哈哈哈哈!”井野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捂着肚子,“大福那个肥猫!它肯定以为自己发现了新泳池!”
小樱也笑得肩膀直抖:“桑助大叔的胡子是不是也沾上面糊了?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哈哈!”
丁次一边笑一边往嘴里塞团子:“面团猫……听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志乃,墨镜下的嘴角也似乎向上弯了一下。墙头的佐助虽然依旧没什么表示,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气似乎消散了一点点。
汐也被这生动滑稽的描述逗笑了。她先是抿着嘴忍笑,看着鸣人夸张的表演和众人笑得东倒西歪的样子,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轻轻颤抖着,眼角再次泛起了泪花,但这一次,是纯粹的开怀。那如同冰面碎裂般清脆的笑声,带着一种久违的轻松和释然,瞬间感染了所有人。
鹿丸看着汐开怀大笑的样子,看着她眉眼弯弯、脸颊泛红的生动模样,心底那块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阳光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更加明亮温暖。
——成功了。哪怕只是短暂的,但她此刻的笑容是真实的。
鸣人看到汐笑得那么开心,更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手舞足蹈地继续描述着桑助大叔和大福的“惨状”,气氛越发热烈。
就在这轻松愉快的氛围中,一个清冷而略显突兀的声音,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瞬间让热闹的场面安静了一瞬。
“那只猫,”坐在墙头的佐助,不知何时已将目光从远方收回,平静地落在院子里,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之所以会掉进去,是因为它试图模仿你上次在丸子店门口展示的‘无支撑垂直上墙术’,但忽略了自身重量和天花板横梁的承重极限。”
众人:……???
鸣人:……哈?
佐助的话像一道冷风,瞬间把沉浸在欢乐气氛中的众人吹得有点懵。模仿……无支撑垂直上墙术?一只猫?这都什么跟什么?
然而,佐助却无视了众人石化的表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微微侧过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汐带着笑意、此刻却有些愣怔的脸,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她手边那本摊开在药架一角、似乎被随意放置的厚重古籍上——那是她刚才被鸣人拉出来时,随手带出来还没来得及放下的。
“另外,”佐助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手边那本《古方异草考》,第三十七页右下角,关于‘月见琉璃草’的记载,与宇智波家藏的一卷《南贺秘录》残篇,在描述其伴生环境时存在一处微妙的差异。秘录中提到,此草只生于‘星辉沉降、地脉交汇之阴隙’,而非异草考中所记载的‘月华充沛之地’。或许,这解释了为何近代少有关于其药性活性的有效记录。”他说完,便重新转回头,目光再次投向虚空,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一提,与眼前的欢声笑语毫无关系。
院子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鸣人张着嘴,金鱼一样看着佐助,完全没搞懂话题怎么突然从面团猫跳到了什么草什么秘录;井野和小樱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佐助君在说什么外星语?”的茫然;丁次嚼着肉干,看看佐助又看看汐,觉得算了不管这么多了还是肉干好吃;志乃推了推墨镜,似乎在分析佐助话语中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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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丸的瞳孔却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佐助这家伙!他不仅“在场”了,他还超额完成了任务!他不仅精准地接住了鸣人抛出的“猫”话题(虽然角度极其刁钻清奇就是了),更是直接抛出了一个绝对能引起汐高度兴趣的、关于罕见草药的冷门知识!而且,他精准地注意到了汐带出来的那本书!
可恶,失策了……居然被那家伙装到了!
果然,汐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褪去,但紫银色的眼眸已经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被投入火种的深潭,燃起了探究的光芒。她几乎是立刻拿起了手边那本厚重的《古方异草考》,飞快地翻到了第三十七页,指尖划过那关于“月见琉璃草”的记载,眉头微蹙,陷入了专注的思考。
“星辉沉降、地脉交汇之阴隙……”汐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眼神锐利如解剖刀,“与月华充沛……环境属性截然相反……是了!月华属阳,星辉属阴,地脉交汇更是阴气凝聚之地……难怪!难怪近代采集到的样本药性都驳杂微弱,甚至含有隐毒!原来生长环境记载有误!”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墙头的佐助,那份疲惫和消沉在此刻被纯粹的研究热情完全取代,“佐助君,你确定那卷《南贺秘录》残篇是如此记载的?关于地脉交汇的阴隙,可有更具体的描述?比如地脉走向的辨识特征,或者阴隙形成的特殊地貌?”
她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疾风骤雨,充满了急切和求知欲。这一刻,什么面团猫,什么下午茶,仿佛都从她世界里消失了,只剩下眼前这个关于珍稀草药的谜题。
墙头的佐助,似乎早就料到汐会是这种反应。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微微侧过脸,目光平静地迎上汐灼热的视线,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确定。”
然后,在汐期待的目光中,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回忆,才缓缓补充道,"残篇破损严重,地脉辨识……提及‘石纹如蛇,夜泛幽蓝’;阴隙形成……多与‘古战场怨戾沉积’或‘天然寒玉矿脉’伴生。”
他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带着宇智波一族特有的、对古老传承的笃定。这份笃定,和他抛出的关键信息,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中了汐作为研究者的核心兴趣点。
“石纹如蛇,夜泛幽蓝……古战场怨戾……寒玉矿脉……”汐飞快地重复着关键词,眼神越来越亮,手指甚至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起来,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推演,“原来如此!环境中的阴属性能量场才是关键!之前的方向完全错了!只盯着月华,忽略了更本质的阴性能量供给和特殊的能量场形成条件!这太重要了!佐助君,那卷秘录残篇……”她急切地向前倾身,仿佛想立刻看到那传说中的残篇。
鹿丸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汐瞬间被点燃的研究热情,看着佐助那副“我只是随口一说”却精准命中靶心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
这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佐助这家伙,果然是个闷声干大事的!虽然话题转得比螺旋丸还快,但成功地把汐从之前的情绪泥沼里彻底拉了出来,拖进了她最擅长的、充满挑战和探索欲的领域,这可比鸣人讲十个面团猫的笑话都管用!
但不管怎么说,果然还是很不爽啊……
鸣人看着突然热烈讨论起“石头”“怨气”“矿脉”的汐和佐助,挠了挠他那头金发,一脸懵懂:“诶?佐助?汐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啊?石头晚上还会发光?矿脉又是什么?比面团猫还有意思吗?”他完全跟不上节奏了。
井野和小樱也处于半石化状态。她们精心准备的花艺、茶点,鸣人卖力讲的笑话,丁次贡献的美味肉脯……在佐助轻飘飘几句话抛出的“古老草药秘闻”面前,似乎瞬间失去了光彩。
看着汐那专注得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佐助那虽然依旧冷淡、却成功吸引了汐全部注意力的样子,两个女孩心里同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浓浓的醋意!
井野暗暗咬牙,手指绞着衣角:可恶的佐助君!平时冷得像块冰,关键时候居然这么会!什么秘录残篇,肯定是早就准备好的!心机太深了!
小樱则气鼓鼓地瞪着佐助的侧影:佐助君你怎么能这样抢风头!明明是我和井野猪布置的院子最好看!我的点心也很好吃的!你……你作弊!
丁次倒是毫不在意,乐呵呵地继续吃着,觉得汐姐姐和佐助讨论的东西虽然听不懂,但汐姐姐看起来很开心,这就够了。志乃依旧沉默地站在角落,几只散发着安神微光的月光萤悄然飞近了一些,萦绕在汐的周围。
鹿丸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尤其是井野和小樱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怨念目光,忍不住在心里扶额:果然……还是出现了。他赶紧给鸣人使了个眼色。
鸣人虽然没完全搞懂状况,但接收到了鹿丸的信号,立刻发挥他“气氛调节器”的本能。
“啊!对了!”鸣人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地盖过了汐和佐助的讨论。汐被打断思路,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光坐着聊天多没意思!汐姐姐!看我给你表演个忍术!这次一定能成功!”他不由分说地跳了起来,跑到院子中央的空地上。
“看好了!”鸣人双手飞快结印,查克拉涌动,“变身术!”
“砰!”的一声轻响,一团白烟散去后,一个迷你版的“桑助大叔”出现在原地,连那标志性的八字胡都惟妙惟肖。更绝的是,这个“桑助大叔”脸上、身上还沾满了白色的面糊,活脱脱就是鸣人刚才描述的狼狈样子。
“哈哈哈!像不像?像不像?”迷你一乐大叔用鸣人本来的声音得意地问道,还故意做出扑腾的动作。他夸张地摇晃着身体,眼看就要摔倒。
这突如其来的滑稽表演,立刻冲淡了刚才那略显学术的氛围。众人再次被逗得前仰后合。
“鸣人!你这个笨蛋!”小樱一边笑一边骂,“桑助大叔看到非揍你不可!”
井野也笑得直抹眼泪:“太像了!连胡子上的面糊都一模一样!”
丁次笑得差点被肉脯呛到,用力拍着胸口;志乃的嘴角又上扬了一度;墙头的佐助,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
汐也被这活灵活现的表演逗得笑出了声。她看着“面团桑助大叔”在院子里跌跌撞撞,模仿着猫扑腾的样子,紫银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愉悦的光芒。那笑容如此明亮,仿佛阳光穿透了多日的阴霾,在她脸上绽放出最纯粹的光彩。
鹿丸看着这一幕,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阳光、笑声、茶香、还有她真实的笑容……这一刻,比任何精妙的战术推演都更让他感到满足。
然而,就在这欢乐的气氛达到顶峰时——
“面团一乐大叔”在做一个夸张的滑倒动作时,不小心踩到了自己过长的衣摆,整个人真的失去了平衡,踉跄着朝放着茶点的桌子倒去!
“啊!小心!”小樱尖叫一声。
“我的点心!”井野惊恐地看着那盘精心制作的草莓水信玄饼即将遭殃。
“肉脯!!!”丁次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千钧一发之际——
汐放在膝上的手指,极其轻微、极其快速地弹动了一下。
没有结印,没有明显的查克拉波动。只有鹿丸和志乃这等感知极其敏锐的人,才捕捉到空气中一丝极其细微、如同蛛丝般柔韧的查克拉线条一闪而逝!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即将摔倒的“面团桑助大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托住,他的身体在半空中诡异地停顿了一瞬,然后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稳稳地扶正,双脚重新踏实地踩在了地面上。整个过程如同电影慢镜头般流畅自然,没有一丝慌乱或勉强。
“呼——”鸣人解除变身术,变回自己,长舒一口气,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差点闯祸了……谢谢汐姐姐!”
整个后院,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然后又齐刷刷地看向汐。
汐依旧端坐在原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但鹿丸敏锐地注意到,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脸色似乎比刚才苍白了一分。显然,那看似轻描淡写的“扶正”,消耗了她不少精力。
“汐姐姐……”小樱第一个回过神来,眼中满是崇拜,“刚才那是……医疗忍术的查克拉精准控制吗?太厉害了!”
“不,”志乃推了推墨镜,声音低沉而肯定,“是更高阶的查克拉线操控。无需结印,直接通过指尖释放查克拉形成实体线,进行微观层面的精准控制。”
汐轻轻摇头,似乎想淡化这件事:“只是小技巧而已。比起这个,”她的目光重新变得明亮,看向墙头的佐助,“佐助君,关于《南贺秘录》中提到的‘石纹如蛇’,能否再详细描述一下?那种纹理是天然形成,还是查克拉侵蚀的痕迹?”
话题再次被拉回了那个神秘的草药之谜。佐助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用最简洁的语言回答。而其他人,包括差点闯祸的鸣人,也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为这场对话让出了空间。
阳光依旧温暖,茶香依旧氤氲,但此刻的后院,却笼罩在一种奇妙的和谐氛围中。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为这份和谐贡献着一份力量——无论是鸣人夸张的表演,佐助深奥的知识,还是汐那惊鸿一瞥的高超技艺,亦或是其他人默默的陪伴和支持。
鹿丸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计划成功了,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雪,确实在融化。
36.三十六. 符号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西斜,将木叶的影子拉长,也在这片被精心装点过的小院里投下斑驳的光影。茶香早已淡去,精致的点心盘里只剩下零星碎屑,丁次带来的顶级肉脯也所剩无几。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饱足后的松弛和暖融融的惬意,混合着志乃留下的安神微香,以及井野花艺带来的草木清气。
“啊——吃得好饱!”鸣人毫无形象地摊在草地上,满足地拍着肚皮,金色的头发在夕阳下像一团温暖的绒球,“小樱的点心!丁次的肉脯!都超——级——棒!”他响亮地打了个饱嗝,引来小樱嫌弃的白眼。
“谢谢款待,汐酱。”井野优雅地站起身,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开始收拾自己带来的花材工具,“今天真的很开心!看到你笑了,比什么都好。”她的目光真诚,带着少女特有的、不易察觉的羞涩。
“嗯嗯!”小樱用力点头,手脚麻利地帮着收拾茶具,“汐医生,你要多休息哦!下次我再给你带新学的点心!”
丁次也慢吞吞地站起来,圆圆的脸上是纯粹的快乐:“汐姐姐,下次有新口味的肉脯,我第一时间拿来给你尝!”
志乃无声地推了推墨镜,几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月光萤悄然从院子上空飞回他拢起的袖口,空气中那丝清冽的安神微香也随之淡去。他微微颔首,算作告别。
汐站在门边,脸上是卸下疲惫后、发自内心的柔和笑意,紫银色的眼眸映着夕阳的暖光,如同沉淀着碎金的潭水。
“该说谢谢的是我。”她的声音温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方才开怀大笑留下的痕迹,“谢谢你们带来的阳光、美食和笑声。这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她的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小院,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庞,那份真诚的谢意如同暖流,熨帖着每个人的心。
“嘿嘿,汐姐姐喜欢就好!”鸣人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活力依旧,“那我们走啦!下次再来玩!”
“嗯,路上小心。”汐微笑着点头。
众人陆续告别,带着满足和些许不舍,身影消失在巷口。鸣人勾着丁次的肩膀,大声讨论着下次要带什么新零食来;小樱和井野并肩走着,低声交流着布置心得,目光偶尔交汇,又带着心照不宣的竞争火花迅速移开;志乃的身影则像融入空气般悄然不见。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藤蔓的细微沙沙声,以及炉灶上药罐子最后一点微弱的“噗噗”声——那是为宁次熬煮的药汁,已接近尾声。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离开了。
墙头那个黑色的剪影,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夕阳融为了一体。宇智波佐助没有随众人离去,甚至没有改变姿势。他的目光从遥远的天际收回,平静地落在院中仅剩的两人——汐,以及靠在门框上、同样没有离开意思的奈良鹿丸——身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鹿丸双手插在裤兜里,身体微微后仰靠着门框,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被夕阳染成金橘色的院子,但眼角余光却牢牢锁定在汐身上。他注意到她脸上那真实的笑容下,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正悄然爬上眉梢,如同被暖阳融化的积雪下露出的微凉地面。他留下,既是因为作为“雪融行动”的策划者,一种莫名的责任感驱使他想确认后续,也是因为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想多待一会儿的念头。
而佐助的留下,目的似乎更为直接。
“佐助君,”汐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她转向墙头,紫银色的眼眸重新燃起之前被打断的、对知识的渴求之火,“关于《南贺秘录》残篇中提到的‘地脉走向辨识’——‘石纹如蛇,夜泛幽蓝’。这种纹理,是自然地质形成,还是……某种查克拉或特殊能量长期作用留下的痕迹?它在白天是否完全无法观测?”她直接切入了核心问题,语气带着研究者的急切和严谨。
佐助的目光落在汐脸上,深邃的黑眸如同古井无波,却清晰地映出她此刻专注的神情。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身,从身后拿出一个用深色布帛包裹的、约莫一尺长的细长物件。
“都有。”他言简意赅,声音清冷依旧,却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陈述事实的笃定。他将那布帛包裹之物轻轻抛下,精准地落在汐身前的空地上。
汐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难以置信。她快步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帛。
里面是一卷用深褐色兽皮精心鞣制、边缘磨损严重、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卷轴。卷轴两端镶嵌着温润的黑玉轴头,玉质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天然冰裂纹。轴头中心,阴刻着一个极其简约却充满力量感的图案——一把团扇的抽象轮廓。那是宇智波一族的族徽。
鹿丸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宇智波的家藏秘录!佐助竟然真的把它带来了!这份信任,或者说,这份对汐在草药领域能力的认可,分量非同小可!
汐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拂过冰凉的兽皮卷轴表面,感受着那粗糙厚重的历史质感。她深吸一口气,才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
卷轴内里是泛黄的、质地坚韧的古老纸张。上面用墨笔书写的文字并非现代通用语,而是一种更加古拙、笔画繁复、带着独特韵律的字体——正是宇智波一族世代传承的古体文字。墨迹深沉,有些地方因年代久远而微微晕染。卷轴中部有明显的断裂和缺损,边缘呈焦褐色,仿佛被火焰燎过。
汐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扫过那些艰涩的文字。她的指尖停留在记载着“月见琉璃草”伴生环境的那一段。果然,在佐助之前提到的“星辉沉降、地脉交汇之阴隙”之后,紧跟着一行更加细小、几乎难以辨认的注文,佐助之前并未提及:
“其隙多生‘引魂石’,石质阴寒,纹路扭曲如蛇行,子夜星辉映照下,隐泛幽蓝寒芒,此为地脉阴气外显之征。非此石者,非真阴隙。”
“引魂石……子夜星辉映照下,隐泛幽蓝寒芒……”汐低声念诵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行小字,眼神亮得惊人,“原来如此!不仅是石纹,还需要在特定时间、特定能量激发下才能显现的幽蓝寒芒!这才是辨识地脉阴气汇聚点的关键标志!”
她猛地抬起头,激动地看向佐助,“佐助,这条注文太关键了!它彻底解释了为什么之前寻找‘阴隙’总是失败!我们只关注了静态的石纹,却忽略了动态的能量激发条件!”
佐助看着汐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中那纯粹而炽热的、属于探索者的光芒,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嗯。”
他依旧是那个单音节回应,但鹿丸却敏锐地捕捉到他周身那股惯常的冷硬气息,似乎又淡化了一分。佐助的目光扫过卷轴那焦褐色的断裂处,补充道,“后面关于‘怨戾沉积’与‘寒玉矿脉’对阴隙能量场稳定性的影响,以及可能伴生的几种危险阴属性毒虫的记载……损毁了。”
汐的目光也随之落在断裂处,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但随即被更强烈的决心取代。“没关系!有这条关键信息,已经指明了方向!这比之前盲人摸象强了千百倍!”她小心翼翼地卷起秘录,如同对待稀世珍宝,然后用那块深色布帛重新仔细包裹好,双手递还给佐助,“佐助,谢谢你!这份信任,以及这份无价的线索。”
佐助没有立刻去接。他的目光在汐递出的包裹上停留了一瞬,又抬起,落在她脸上。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清晰的侧脸轮廓,也照亮了她眼底那份尚未完全消退的、因为研究突破而产生的兴奋光芒——比落日余晖更为耀眼。
——他的耳朵红了。
“你……”佐助的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个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停顿。他伸出手,接过了包裹。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收下了汐的感谢。然后,他利落地从墙头跃下,黑色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一道利落的剪影。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告别的话语,只是将包裹随意地塞进忍具包,转身,步履沉稳地朝着巷口走去,很快便融入了木叶傍晚的街景之中,消失不见。
干脆、利落,如同他这个人一样。留下的,是那份沉甸甸的秘录线索,和一份无言的、属于宇智波佐助式的关切——他用最符合他风格的方式,回应了汐的求知欲,也间接地,为她打开了一扇可能驱散阴霾、通向新目标的大门。
院子里,只剩下汐和鹿丸。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没有了佐助带来的那份凝练的学术氛围,也没有了众人的喧闹,小院重新回归了它本来的宁静,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只有两人在场的微妙气息。药炉上最后一点“噗噗”声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风吹藤蔓的沙沙细响。
汐依旧站在原地,手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古老卷轴的冰凉触感,脸上兴奋的红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无声地漫上她的眉宇和眼睑。她轻轻吁了一口气,抬手,极其自然地、用指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鹿丸的眼睛。
“啊……真是麻烦。”鹿丸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他惯常的懒散调子,仿佛只是随口抱怨,“那群家伙,闹哄哄地来,又闹哄哄地走,留下一堆东西。”他踱步走到小桌边,看着桌上杯盘狼藉的景象,还有散落在地上的几片鸣人之前“表演”时不小心碰掉的肉脯。
汐被他的声音拉回神,看向他,脸上重新浮起温和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一丝歉意:“抱歉啊鹿丸,让你也留到最后收拾残局。放着吧,待会儿我自己来就好。”
“算了吧。”鹿丸弯腰,动作算不上麻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开始收拾那些歪倒的茶杯和散落的点心碟子,“就你这副样子,收拾完怕是直接累趴下。”他的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嫌弃,却像一根精准的针,轻轻挑破了汐强撑的表象。
汐微微一怔,随即失笑。被这样直接点破,她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有种被看透的……轻松感。
“有这么明显吗?”她索性不再掩饰,走到小桌旁,也帮着鹿丸一起收拾,动作明显比平时慢了几分。
“嗯。”鹿丸将一个白瓷盘子叠好,目光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和眼下淡淡的青影,“比上次送鹿茸时好点,但也有限。”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宁次那边……情况稳定了?”
提到宁次,汐整理点心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她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带着医者的冷静,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经络的寒气拔除还算顺利,只是过程很痛苦,对查克拉的消耗也极大。后续的疏通和温养,需要更漫长的时间和耐心。不过……他的意志力很强。”她抬起眼,看向鹿丸,“不用担心,我会负责到底。”
“我没担心他。”鹿丸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生硬。话一出口,他才觉得不妥,立刻别开脸,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拿起最后一块散落的肉脯丢回丁次的竹篮里,“我是说……我和他又不熟。麻烦的是你,别把自己也搭进去。”
这别扭的关心,像一颗裹着粗粝外衣的糖。汐听在耳中,看着鹿丸微微侧过去、耳根似乎有点发红的侧脸,心底那点沉郁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漾开一丝微暖的涟漪。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一丝了然和淡淡的无奈。
两人沉默地收拾着。夕阳的光线越来越暖,也越来越斜,将他们的影子在干净的石板地上交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安静,并不尴尬,反而像午后小憩后初醒时的慵懒与平和。只有杯碟碰撞的轻微脆响,和风吹藤蔓的沙沙声。
收拾得差不多了,汐走到院角那个还在微微散发着余温的药炉旁。里面是为宁次熬煮的最后一点药汁,已经浓缩成了深褐色的粘稠膏状物,散发着浓烈而独特的药气。她拿起一个干净的白瓷罐,用特制的竹刮板,小心翼翼地将药膏刮入罐中,动作一丝不苟,指尖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细微颤抖——那是精力严重透支后的生理反应。
鹿丸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影,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挺直的鼻梁,微微抿起的唇线……一种陌生的、细密的悸动感,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看着她指尖的微颤,看着她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倦色,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让她停下来,想让她休息,想把那些该死的药罐子都扔出去。
但他知道,她不会停。就像她执棋落子时的不惜代价,就像她救治那个酗酒病人时的不容置疑。
这是她的“道”。
他插在裤兜里的手,无意识地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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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了口袋里的一个油纸包,粗糙的纸面硌着掌心。
就在汐将最后一点药膏刮入罐中,盖上盖子,轻轻吁了一口气,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时——
“喏。”鹿丸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汐转过头。鹿丸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离得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属于阳光和草木的气息。他微微侧着脸,目光并没有直接看她,而是落在她手中的白瓷药罐上,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掌心摊开,上面安静地躺着两颗小小的、琥珀色的姜糖。在夕阳下,它们像凝固的暖阳,散发着熟悉的、微辛而清甜的香气。
“……”汐看着那两颗糖,又抬眼看向鹿丸。少年线条分明的下颌线绷得有些紧,耳根的红晕似乎蔓延到了脖颈,但他摊开的手掌却稳稳地停在那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笨拙的坚持。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算是你之前的回礼。”他的声音有点干涩。
汐看着那两颗散发着新鲜暖意的姜糖,再看看鹿丸那副强装镇定、眼神却四处乱飘的样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和心防。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底那层坚冰彻底碎裂融化的声音。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纤细的手指,从鹿丸温热的掌心里,轻轻地拈起那两颗小小的姜糖。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如同静电般的麻痒感。
鹿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飞快地收回了手,重新插回裤兜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和脖颈,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汐将一颗姜糖放入口中。熟悉的、温暖而微辛的甜意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如同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喉咙缓缓滑下,驱散了身体深处的寒意和倦怠,也带来了某种奇异的安定感。她含着糖,感受着那暖意在四肢百骸扩散,目光落在鹿丸身上,紫银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夕阳熔金般的暖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的温柔。
“谢谢,鹿丸。”她的声音很轻,如同叹息,却比任何话语都更清晰地落在鹿丸心上。
鹿丸别开脸,含糊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院子角落那盆在夕阳下依旧生机勃勃的紫阳花上,心跳却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插在裤兜里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和姜糖圆润的棱角印痕。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元气十足的大嗓门打破了这份流淌着暖意的静谧:
“汐姐姐!我忘东西了!”
金色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进后院,正是去而复返的鸣人。他一边嚷嚷着,一边目光急切地在院子里扫视,最终定格在汐刚才随手放在旁边药架上的那本厚重的《古方异草考》上。
“啊!在这儿!”鸣人松了口气,跑过去拿起书,“我的忍具包带子断了,刚才用这书垫着绑了一下,走的时候忘了!”他憨憨地笑着,挠了挠头。
就在他拿起书的瞬间,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但边缘明显被反复摩挲过的、巴掌大小的陈旧纸片,从书页中滑落出来,飘飘悠悠地掉在干净的石板地上。
“咦?这是什么?”鸣人好奇地弯腰捡了起来。
鹿丸和汐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鸣人展开那张纸片。纸是普通的宣纸,但已经泛黄发脆,显然有些年头了。上面没有文字,只画着一些极其古怪、扭曲的符号和线条,排列组合成一种难以理解的图案。这些符号的风格,与木叶常见的忍术封印式或符文截然不同,透着一股野性、原始和……异域的陌生感。
“好奇怪的画啊……”鸣人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地看着,“像鬼画符一样。汐姐姐,这是你的吗?”
汐在看到那张纸片滑落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脸上的温柔笑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紫银色的眼眸深处,瞬间掠过一丝极其锐利、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警惕、一丝难以言喻的追忆,以及更深沉的、被强行压抑的波澜。
那情绪快如闪电,几乎无法捕捉。下一秒,她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走上前,从鸣人手中接过了那张纸片。
“这个?”汐低头看着纸片上的符号,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扭曲的线条,语气带着一种自然的回忆感,“哦,这个啊。是很久以前,我在外游历行医时,偶然从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行商那里得到的。据他说是他们家乡的一种祈福纹样,我也看不懂,觉得有趣就随手夹在书里当书签了。”她抬起头,对鸣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谢谢你捡到它。”
“祈福纹样?”鸣人眨巴着湛蓝的眼睛,一脸天真,“感觉好复杂的样子!不过既然是汐姐姐的,那就还给你啦!”他丝毫没有怀疑,将纸片递还给汐。
“嗯。”汐微笑着接过,随手将它夹回了《古方异草考》中,动作自然流畅。
鹿丸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似随意地靠在门框上,目光懒散地扫过那本厚重的古籍,仿佛对那张小小的纸片毫无兴趣。然而,他插在裤兜里的手,指尖却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看得清清楚楚。
在纸片滑落、汐身体僵硬的那一瞬间,在她眼底闪过的绝非仅仅是疑惑或回忆——那是一种被触及了某种禁忌、某种深藏秘密的应激反应!
那份警惕和压抑的波澜,甚至比上次看到紫纹草时更为强烈!
而且,那些符号……
鹿丸的大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高速运转起来。那些扭曲的线条组合,虽然陌生,但他并非毫无印象。在父亲奈良鹿久书房深处,某几卷记录着五大国边缘地带、以及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国和秘地的古老情报卷宗里,他似乎……瞥见过风格类似的符号残影。那些卷宗,标注的往往是……雨之国的某些古老村落,或者更遥远的、与世隔绝的人烟稀少之地。
祈福纹样?来自遥远国度的行商?
鹿丸的心沉了下去。汐的解释,流畅自然,无懈可击。但结合她那一瞬间的真实反应,以及这些符号可能指向的、敏感的区域……
麻烦了……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仿佛只是被光线晃了一下眼。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更长,也投下一片深沉的阴影。
37.三十七. 旁观
其实一开始,汐并没有把宁次视为需要挖墙脚的对象——毕竟他在剧情中是木叶小强里唯一战死的一位,在汐心里其实算不上主角。只是因为对于宁次终其一生无法摆脱束缚的同情,汐才会和他接触。
可她没有想到,在这次任务中,宁次居然不顾生命危险帮自己挡下了冰锥。
为什么?就因为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善意?
汐不知道宁次这样做的原因,却在这次意外事件中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从小到大,她都被小南作为医疗和感知忍者培养。这就导致她几乎不会任何攻击性的忍术。
从前她不以为意,觉得自己毕竟只是后援,不需要战斗力。
但如果发生战争,难道她还要让伙伴为了保护自己而承受伤害吗?
——她必须做些什么,改变自己“全职奶妈”的现状。
思绪纷飞,灵光乍现。
或许……脑海里那块晶石抹除一切的能力,也能用于实际?
比如……消除宁次的笼中鸟。
等到计划实施后,汐才发现是自己太天真了。
如果是消除一片落叶、一朵鲜花,那消耗只会让她头晕几秒。
但在尝试抹除后山的一棵树后,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让她几乎无法站稳。
而抹除那些概念性的东西则更为致命。有一次,汐在手心凝聚了一团医疗查克拉试图抹除——虽然成功了,但代价是她静养了一个星期,还收获了一堆关心。
而消除笼中鸟这种类似于查克拉的概念性物质,想必也不会容易。
幸好在一次次的尝试中,汐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会随着训练而增强。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自己积少成多,晶石的力量迟早会被自己完全把握。
等到汐逐渐适应使用这种力量后,时间已经到达了第二年的早春。
——也是鸣人他们从忍者学校毕业的那个三月份。
.
“汐姐姐!”鸣人兴冲冲地推开门,“我们终于不用再做那些除草找猫的无聊任务了!明天的任务是c级任务,护送一个叫达兹纳的大叔建造桥梁!”
“笨蛋鸣人!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小樱紧随其后,“而且忍者怎么可以轻易透露出自己的任务呢?”
“哦……可那是汐姐姐嘛!怎么能一样呢?”鸣人理不直气也壮。
“啧。任务还没开始就在这里叽叽喳喳……”佐助靠在门框上把弄着一支锋利的苦无,不屑地轻哼一声。
“不过……”话锋一转,他漆黑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汐,流露出难言的情绪,“我一定会轻松完成任务的。”
“呐,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要小心啊,可不要因为任务听上去简单就掉以轻心……”汐露出笑容,“等你们圆满完成任务回来,我给你们准备一顿大餐好了——佐助,你好像还没有喝过我做的番茄梅子饮吧?可以期待一下哦~”
“知道了……”佐助别过头,略显凌乱的黑发挡住了发红的耳尖。
“汐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们肯定没问题的!”鸣人露出了小李式的闪亮笑容,小樱也在一旁点头。
“我当然相信你们咯——不过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今天晚上可要早点睡,所以我就不留你们啦!”
第二天。
汐先用心网感知确定周围没有暗部监视——事实上,自从汐执行那个A级任务后,三代似乎彻底消除了对汐的疑虑,暗部也不再监视她了。
“影分身之术!”随着一阵烟雾,汐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影分身——这是在不久前鸣人炫耀自己学会了新忍术时,汐观察他的结印手势和查克拉流动自学而成的。
留下自己的影分身看家,在汐之诊所的门口挂上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汐带上已经很久没吃过的兵粮丸,给自己的本体施了一个隐身术,随即往木叶村的出口奔去。
——毕竟,她想拉拢的潜力股,从来不局限于木叶。
.
在波之国观察了几天,汐发现:虽然有自己的介入,但剧情还是大差不差,唯一改变的是第七小队队员之间更加友善的关系,以及在卡卡西的爬树训练里,佐助、鸣人和小樱都能轻松完成——毕竟这三年来她也没少指点一二。
她目睹了三人一天天的进步,目睹了鸣人与白的相遇,目睹了达玆纳的谎言……终于,剧情的高潮来了。
冰冷的雨丝穿透林间的缝隙,密集地打在汐的脸上、身上,她却浑然不觉。她像一块没有温度的岩石,完美地融入巨大榉木虬结枝桠的阴影深处,宽大的叶片和浓密的树影是她天然的伪装。目光穿透灰蒙蒙的雨帘,下方那片被蹂躏得泥泞不堪的空地,清晰地映在她毫无波澜的瞳孔里。
漩涡鸣人,那个永远像不安分的金色火焰一样的少年,此刻却被禁锢在一个浑浊的巨大水球之中。戴着雾隐面具的桃地再不斩的手如同一把铁钳般维持着水牢。鸣人的四肢在水中徒劳地挣动,每一次抽搐都带着溺水者特有的僵硬感。他标志性的金发在水中散乱漂浮,那张总是充满活力、嚷嚷着要当火影、要保护汐姐姐的嘴巴,此刻只能无声地开合,却吸不进一丝空气。缺氧导致的青紫色,正迅速在他年轻的脸庞上蔓延。
就在不远处,总是带着疏离与倔强,却总会不动声色关心自己的宇智波佐助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倒在冰冷的泥水里。无数尖锐的千本如同尖锐的荆棘,深深刺入他的身体。刺目的猩红正从那些细密的伤口中不断渗出,混入冰冷的雨水,在他身下洇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他那双刚刚还闪烁着二勾玉写轮眼幽光的黑眸,此刻半睁着,空洞地望着阴沉的天空,了无生气。
无声的呐喊在汐的胸腔里猛烈地撞击,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和足以焚毁理智的灼热。它凶狠地冲击着她的喉骨,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几乎要冲破她死死闭合的唇齿。然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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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冰冷、沉重的力量精准而强硬地扼住了她的咽喉,将那声呐喊硬生生压回沸腾的脏腑深处。
汐的下唇被自己咬得发白,齿痕深陷,却终究没有破皮。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流过紧绷的下颌线。她的右手一直垂在身侧,此刻却悄然攥紧。
她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深深抵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却清醒的刺痛。这痛楚是锚点,是唯一能让她在惊涛骇浪中稳住心神的坐标。
她不能动。
绝不能。
冲动是毒药,是毁灭的引信。如果被卡卡西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所有的谋划都会功亏一篑,这后果她承担不起。
汐依旧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视线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锁定在下方。
鸣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每一次微弱的抽搐都像一根钢针,精准地刺入她紧绷的神经。佐助身下那片不断被雨水冲刷、却依旧顽固扩大的暗红,更像是一个不断吸噬她意志力的漩涡。雨声、风声、桃地再不斩冷酷的言语、卡卡西焦灼的呼喊……所有声音都化作了背景里单调而令人窒息的嗡鸣,考验着她理智的极限。
就在这时——
一道刺目到足以撕裂视界的蓝白色电光,骤然划破厚重的雨幕与阴霾。
“雷切——!”
卡卡西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那凝聚了他最后力量与意志的终极一击,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直刺向再不斩的心脏!
那光芒太过耀眼,瞬间映亮了汐被雨水打湿的、毫无表情的脸庞,也映亮了她眼底深处那抹被强行压抑的、几乎要碎裂的光芒。这光芒,如同一个清晰的信号,一个被允许的界限。
就是现在!
没有丝毫犹豫,她的身体在瞬间做出反应。借着那惊天动地的雷光爆发制造的视觉与查克拉的混乱,她的指尖涌出一根几乎无法被肉眼看见的、纤细而坚韧的查克拉线,借着雨幕的遮挡快速连接到了正准备为保护再不斩英勇赴死的白身上。
白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位置,在挡住卡卡西雷切、成功保护了再不斩先生的同时避开了刚刚无暇顾及的要害。
还不等他诧异,汐的查克拉线已经绕到了白的身侧,极为迅速地点了一个可以致人假死的穴位。
疼痛和眩晕感一同袭来,白失去了意识,重重倒下。
接着,在桃地再不斩被鸣人感化,与卡多雇佣的忍者们战斗时,汐故技重施,在再不斩即将受到致命伤时使用查克拉线让他避开了那一击,再无比丝滑地点了他的穴位。
——尽管按理来说,白和桃地再不斩是导致鸣人和佐助重伤的罪魁祸首,但汐并不恨他们。
她知道,真正应该被制裁的是发布命令、阻碍波之国发展的卡多和其他目中无人的贵族。而再不斩和白,恰恰是可以帮助她消灭那些害虫的、两把锋利的刀刃。
38.三十八. 假死
冰冷的黑暗,像沉入不见底的深潭。
白最后的意识,是雷切冰冷的触感,以及自己倾尽全力挡在再不斩先生身前时那撕裂心肺的剧痛。然后是虚无,绝对的、吞噬一切的虚无,仿佛时间本身也停止了流动。
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灵魂正在黄泉比良坂的边界飘荡。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地狱景象,也没有温暖的净土之光。只有一片模糊的、被泪水扭曲的昏暗树影,以及从上方枝叶缝隙间漏下的、冰冷刺眼的惨白月光。湿冷黏腻的触感包裹着他,是泥泞,混杂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铁锈气味——那是他自己的血,早已冰冷。
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每一寸骨骼和肌肉都在发出濒临破碎的呻吟。他尝试动一下手指,却只换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意识在剧烈的痛苦中艰难地凝聚、回笼。
——再不斩先生!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迷茫和痛苦。白猛地侧过头,动作牵扯到胸腹间那处差点致命的贯穿伤,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晕厥。但他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逼迫自己保持清醒,目光焦急地扫向身侧。
就在他身旁不到两步远的地方,桃地再不斩高大的身躯如同破碎的山峦般倒伏在泥泞的血泊里。斩首大刀斜插在他身侧的土地上,刀身暗淡,昔日慑人的寒光被凝固的暗红血块彻底覆盖。他的后背暴露在冰冷的月光下,那件深色的忍者服几乎被完全撕裂,一道巨大的、斜贯整个背部的狰狞伤口清晰可见。
再不斩一动不动,胸膛没有丝毫起伏,如同冰冷的岩石。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白的心脏,那痛楚甚至盖过了身体的创伤。他拼尽全力想要爬过去,想要触碰再不斩先生,想要确认那副胸膛下是否还有一丝温度残留。然而身体却背叛了他的意志,仅仅是一个试图撑起上半身的微小动作,就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的所有力气。他重重地摔回冰冷的泥泞中,溅起的泥点带着死亡的腥气扑在脸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深渊中,一个极其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声音,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月光,轻轻响了起来:
“别乱动,伤口会彻底崩开的。”
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抚平了白心中翻腾的狂澜。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就在他身侧几步之外,靠近一株巨大古树盘虬根须的地方,坐着一个身影。
月光吝啬地洒下些许清辉,勾勒出她的轮廓。她似乎刚从某种消耗巨大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微微低着头,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则轻轻按在自己的额角,姿态带着明显的脱力感。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头长发,如同从深夜最宁静的海域中截取的一段薄雾,呈现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雾蓝色,此刻略显凌乱地垂落在肩头和脸颊旁。
她似乎察觉到了白凝视的目光,缓缓抬起了头。
当那双眼睛映入白模糊的视线时,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如同将初冬的晨星揉碎,再融入最深邃的紫水晶之中。紫银色的瞳孔在月下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光泽,清澈、深邃,仿佛能映照出人心底最深的角落。此刻,这双美丽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作伪的关切,以及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与包容。那目光落在白的身上,带着一种温暖的重量,奇异地驱散了他周遭的死亡寒意。
她看起来……好年轻。这是白模糊意识中的第一个念头,似乎……与自己相仿?
汐看到白终于清醒并望向自己,紧绷的肩线似乎不易察觉地放松了一丝。她放下按着额角的手,支撑着身体,慢慢地站了起来。动作间带着明显的虚弱,仿佛刚才唤醒他们的行为耗尽了她的力气。她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血洼,一步一步,朝着白和再不斩的方向走来。作战服拂过沾血的草叶,在这死寂的战场上,她的脚步声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
她率先在再不斩身边跪坐下来,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纤细的手指带着莹润的淡绿色查克拉光芒,小心翼翼地探向他后背那道可怕的巨大伤口边缘。那光芒柔和而稳定,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
“创口感染很深,失血也到了极限……但万幸,关键的脏器没有被彻底摧毁。还有救。”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白传递着某种安心的讯号。紫银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那道狰狞的伤口,指尖的绿光如同拥有生命的萤火虫,温柔地渗入翻卷焦黑的皮肉之中。
随着她的治疗,再不斩那如同岩石般僵硬冰冷的身体,似乎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声比白刚才更加粗重、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吸气声,如同破旧的鼓风机启动般,猛地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嗬——!”
这声音在死寂的树林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再不斩的上半身猛地向上弓起,随即又重重地摔落回去,溅起一片暗红色的泥点。他那双总是充满野性与冷酷的眼睛,此刻猛地睁开,瞳孔在瞬间缩成针尖,里面充斥着极致的痛苦、濒死的茫然,以及一种被强行从死亡深渊拖回人间的、野兽般的暴怒。
“谁——?!”一声嘶哑的低吼从他染血的齿缝间挤出,充满了令人胆寒的戾气。他的身体本能地想要挣扎,想要抓住身边的斩首大刀,然而严重的伤势和失血带来的极度虚弱,让他的反抗显得徒劳而无力。他像一头被钉死在地的凶兽,只能徒劳地喘息,用那双燃烧着愤怒和警惕的眼睛,死死盯住身边这个陌生的蓝发少女。
汐的手并未因他的暴怒而退缩或颤抖。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指尖的绿色查克拉光芒陡然增强了几分,如同温暖的锁链,轻柔却有力地按住了再不斩因挣扎而绷紧的、濒临崩溃的肌肉。
“安静,桃地再不斩先生。”她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但那份平静之下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您的挣扎只会让伤口恶化得更快。是我把你们从‘死’的状态里唤醒的。”
“唤醒?”再不斩的喘息如同拉动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粘稠的杂音。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汐的脸上,里面的暴戾如同实质的刀锋,要将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凌迟。“多管闲事!谁允许你……咳咳……谁允许你打扰死者的安眠?!混蛋!”他试图再次发力,但身体深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和那压制性的查克拉,让他只能徒劳地绷紧脖颈上的青筋。
“死亡并非终点,尤其当它并非真实。”汐平静地回应,指尖的绿光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无声治疗。她的目光扫过再不斩背后那道巨大的伤口,紫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而且,您真的甘心就这样倒下吗?在‘血雾之里’依旧存在的此刻?”
“血雾之里”这四个字,如同带着倒钩的毒刺,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再不斩心中最深处、从未愈合的旧创。他那狂怒的喘息猛地一窒,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里面翻腾的暴戾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恨意所取代。那是他毕生挥之不去的梦魇,是支撑他活到今天的全部动力,也是他最终倒在这无名林间的根源。
“你……”他死死盯着汐,“你知道什么?!”
他的质问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我知道您曾是雾隐的‘鬼人’,”汐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但那双紫银色的眼眸深处,却清晰地映照出再不斩的痛苦与执念,“我知道您叛逃的原因,是为了终结那个用同伴鲜血浇灌毕业证书的黑暗制度。我知道您选择这条修罗之路,并非为了纯粹的杀戮,而是为了一个您认为必须用极端手段才能实现的‘和平’——根除雾隐的血腥根源,哪怕代价是被整个世界唾弃。”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再不斩的心上。这些深埋于他灵魂深处的秘密和动机,被一个陌生的少女如此清晰地剖开,带来的冲击远胜于身体的伤痛。他眼中的凶光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被洞穿灵魂的震动和茫然。他沉默下来,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林间回荡。
汐的目光转向一旁艰难支撑着身体、脸色苍白如纸的白,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还有你,白。你也一样,为了守护自己认定的存在,愿意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她的声音温柔得像一阵叹息,指尖的绿光悄然分出一缕,如同温暖的水流,遥遥指向白胸腹间那处贯穿伤。“别担心,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现在,轮到你了。”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步履依旧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绕过再不斩,来到白的身边,轻轻跪坐下来。虽然脸上沾了几滴凝固的血液,但她整个人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圣洁感。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白胸腹间的伤口触目惊心,深色的忍者服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破洞,边缘被凝固的血块和泥土粘连着。汐的眉头紧紧蹙起,紫银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痛惜,仿佛这伤口也同样痛在她自己身上。
“会有点疼,忍着点。”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她伸出双手,掌心相对,悬停在伤口上方几寸的地方。一股柔和、精纯的淡绿色查克拉光芒如同温暖的泉水,从她的掌心缓缓流淌出来,温柔地覆盖上白那狰狞的伤口。
“呃!”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猛地贯穿了白的身体,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细针同时刺入他的神经末梢。这种痛苦远超他之前承受过的任何一次伤害,仿佛身体内部每一处细微的损伤都在被强行唤醒、被粗暴地修复。他无法控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放松,白。”汐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抵达白混乱的意识深处,“你的身体被冰遁查克拉侵蚀得太深,又透支过度,我需要先清除这些冻结的、坏死的部分才能开始修复。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她的解释简洁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那温润的绿色查克拉仿佛带着自己的意志,如同无数最灵巧的触手,探入伤口深处。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如同万年玄冰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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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固的寒气——那是他自身过度使用的冰遁查克拉残留的侵蚀,正在被那柔和的绿光一点点消融、剥离。这过程带来的是深入骨髓的剧痛,但同时,一种奇异的、如同冻僵肢体浸入温水般的、带着些微刺麻的暖意,也随之蔓延开来。这暖意所过之处,那些尖锐的痛楚似乎真的在缓缓减轻。
剧痛与舒缓交织的奇异感觉中,白抬起沉重的眼帘,目光再次落在近在咫尺的汐脸上。
月光似乎格外眷顾她,清辉柔和地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轮廓。雾蓝色的长发有几缕散落在颊边,随着她专注的动作微微晃动。她的鼻梁挺直,唇色有些苍白,显然是消耗巨大。但最吸引白的,还是那双眼睛。此刻,这双紫银色的眼眸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的伤口,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低垂,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眼前这处需要修复的创伤,里面饱含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以及一种……白从未在其他人眼中看到过的、纯粹的悲悯。
这种悲悯并非高高在上的施舍,而是源于一种深切的共情,仿佛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他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白的心口,那颗只为再不斩先生跳动的心脏,第一次因为另一个人的注视,而产生了某种陌生的悸动。很轻,很微弱,像被一片羽毛拂过,却真实存在。他甚至忘记了伤口的剧痛,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汐似乎察觉到了白的注视。她微微抬起了眼帘。
四目相对的刹那,白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那紫银色的瞳孔清澈见底,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狼狈而脆弱的样子。她的眼神没有探究,没有评判,只有纯粹的关切和一丝询问。
“很疼吗?”她轻声问,声音如同月光下的溪流。
白下意识地摇头,动作却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袭来,让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更多冷汗。
汐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带着无奈和安抚的弧度。“别逞强。”她低语道,指尖的绿光变得更加柔和,动作也越发轻缓,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那份细致入微的呵护,让白感到一阵鼻酸。
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与奇异的暖意中,白混乱的记忆碎片深处,某个几乎被剧痛和死亡淹没的画面,如同沉船般猛地浮出水面——
……是战斗最激烈、最绝望的时刻。卡卡西的雷切袭向再不斩先生,而他挺身而出。那一刻,白清晰地嗅到了死亡冰冷的气息。
然而,就在那毁灭之雷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千钧一发之际,一种奇怪的、绝不是他自己产生的力量,让他的身体在不可能的情况下,产生了一个微小却至关重要的侧移!
最后,雷切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却避开了所有绝对致命脏器的巨大创伤,而不是像原本的轨迹那样直击他的心脏。
当时,他全部心神都在保护再不斩先生和对抗那压倒性的力量上,将这不可思议的“幸运”完全归功于自己最后时刻爆发的潜能。可现在,当这记忆碎片在汐温柔的治疗光芒下重新变得清晰,当他的目光再次聚焦于眼前少女那专注而神秘的紫银色眼眸时,一个惊雷般的念头猛地劈开了他的意识!
那种感觉……那种极其隐晦、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引导性的查克拉波动……
白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因为动作再次牵扯到伤口而剧烈地咳嗽起来,但他顾不上了。
他死死地盯着汐,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求证。
“是……是你?!”他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冲击力,“那时候……在桥上……是你在……帮我?!”
白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但意思却无比清晰地传达了出来。那双总是温和如水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原来自己那侥幸逃过致命一击的“运气”并非偶然,而是眼前这个少女,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暗处,在最危急的关头,给了他一线生机!
汐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起眼帘,迎上白震惊而急切的目光。紫银色的眼眸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片坦然的澄澈。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白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说:“你想起来了。”
随即,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居功的骄傲,只有这一个简单的、却重逾千斤的肯定动作。
“什……什么?”一旁沉默的再不斩猛地转过头,声音嘶哑而急促。刚才汐对白的治疗和两人之间无声的交流他都看在眼里,此刻白的惊呼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巨大的涟漪。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锁定了汐的脸。“帮?在桥上?怎么回事?!”
汐的目光转向再不斩,眼神依旧平静。“在白为你挡下卡卡西的雷切时,”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再不斩耳中,“我用查克拉线稍微改变了一下白的位置,顺便点了他的穴位,让他得以避开致命的部位。当然,在你最后与卡多雇佣的忍者战斗时也是同理。”
“我敢肯定,如果我没有这么做,你们……”
“必死无疑。”
39.三十九. 承诺
再不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看向白,看到了少年眼中尚未褪去的震惊和后怕,也看到了他胸腹间那道虽然恐怖、却避开了心脏和脊椎等要害的斜长伤口。再联想到白最后挡在自己身前、被击飞时的轨迹和自己被卡多雇佣的忍者用刀刺中时那奇妙的偏移……
一切都对上了!
这个神秘的少女,竟然在那种混乱的、连他自己都无暇他顾的战斗中,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出手干预,救了白,也救了自己!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再不斩的心脏。
震惊、后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沉的庆幸。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质问对方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帮助他们这两个“叛忍”?
但看着白苍白脸上那尚未消散的、对汐的感激和依赖,看着汐那双清澈坦然的紫银色眼睛,他发现自己竟一时失语。所有的质疑和敌意,在这个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他最终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闷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再次陷入了沉默,目光复杂地在汐和白之间来回扫视。
汐似乎并不在意再不斩的反应,她重新低下头,将全部心神再次投入到对白的治疗中。
淡绿色的查克拉光芒持续而稳定地输出着,如同生命之泉,滋养着那些受损的组织。随着那顽固的冰寒侵蚀被一点点清除,真正的修复开始了。白能清晰地感觉到,伤口深处那些断裂的肌肉纤维、受损的血管,正在被一种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力量温柔地连接、抚平。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新生的麻痒和暖意。
这不仅仅是身体的治愈。白怔怔地看着汐近在咫尺的脸庞。月光下,她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沿着她光洁的皮肤缓缓滑落,雾蓝色的发丝有几缕被汗水濡湿,贴在颊边,显出一种柔弱却无比坚韧的美感。她专注的神情,她指尖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暖力量,她之前那无声的救命之恩……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像无数轻柔的丝线,悄然缠绕上白的心房。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悸动,在他胸腔里悄然滋生、蔓延。不同于对再不斩先生那种如同仰望神明、甘愿奉献一切的忠诚与守护,这是一种更轻柔、更微妙、更带着温度的吸引,像是冰冷的雪原上,第一次感受到了春日暖阳的触碰。他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长久地凝视她。
就在这时,汐的治疗似乎到达了一个阶段性的节点。她指尖的绿光缓缓收敛,轻轻呼出一口气,带着明显的疲惫。白胸腹间那恐怖的贯穿伤虽然依旧狰狞,但可怕的出血已经完全止住,翻卷的皮肉边缘开始显露出新生的粉嫩色泽,那致命的、不断侵蚀的冰寒气息也彻底消失了。虽然距离痊愈还很遥远,但致命的危机已经解除。
汐转向再不斩,目光沉静。
“您的伤更重,失血过多,我只能暂时稳定住最致命的出血点,清除掉一部分深层的感染。要完全修复,需要时间和更安静的环境。”她如实相告,声音带着消耗过度的微哑。
再不斩沉默着,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汐,里面的暴戾和杀意已经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审视和一种深沉的、被现实逼迫的无力感。良久,他才从染血的齿缝间挤出沙哑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更加锐利,如同要剖开汐的灵魂,“别告诉我是心血来潮!”
这个问题,也是白此刻心中最大的疑问。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同样将探寻的目光投向汐:她为何要冒着风险,救下他们这两个被木叶忍者“击杀”的叛忍?
汐面对再不斩那极具压迫感的逼视,神色没有丝毫动摇。她缓缓站起身,动作依旧带着些微的虚浮,但脊背挺得笔直。月光洒在她身上,黑色忍者服的肃杀与她眉宇间的沉静形成一种奇异的矛盾统一体。
“因为你们的价值,桃地再不斩先生,还有白君。”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在寂静的林中回荡,“因为你们所经历过的黑暗,所追寻的目标,与我们晓组织新的道路,有着某种……奇特的共鸣。”
“晓组织?新的道路?”再不斩的眉头死死拧紧,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和警惕。
面对再不斩的质疑,汐只是平静地点点头,那双紫银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是的,晓组织是一个由实力强劲的叛忍组成的组织,有着改变忍界、让世界得到和平的共同梦想。”
月光穿过稀疏的枝叶,斑驳地洒在汐的身上。她微微抬起下巴,那双紫银色的眼眸在暗影中亮得惊人,仿佛蕴藏着穿透迷雾的星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再不斩脸上那道代表着雾隐残酷过往的绷带,又看向白眼中尚未散去的迷茫和脆弱,继续道:
“晓组织新的目标,是打破现有的、由大国垄断和滥用力量的忍界秩序。”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我们聚集强者,是为了将这份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牢牢掌控在手中,成为撬动变革的支点!”
“变革?”再不斩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却再次被剧痛和虚弱压回地面,只能急促地喘息着,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什么变革?!”他仿佛嗅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终结大国依靠压倒性武力肆意欺凌小国、牺牲弱者来维持自身霸权的旧时代!”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如同出鞘的利刃。
“就像您的故乡,雾隐村!‘血雾之里’的悲剧根源是什么?是雾隐为了在残酷的大国博弈中保持所谓的‘威慑力’和‘竞争力’,不惜采用最极端、最泯灭人性的方式筛选忍者,将整个村子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这种以无数个体生命为燃料、滋养大国野心的模式,难道不是整个忍界病态秩序的缩影吗?”
她的每一个质问,都像重锤砸在再不斩的心坎上。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黑暗记忆和刻骨仇恨,被汐如此精准而犀利地剖析出来。他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灵魂深处的共鸣被彻底点燃。他仿佛看到雾隐村毕业考试时那弥漫的血雾,看到同伴们绝望的眼神,看到自己挥刀时内心的撕裂……这一切的根源,眼前的少女说得一针见血——他毕生想要毁灭的,不正是这种将人命视为草芥、以恐惧和压迫为基石的扭曲制度吗?!
“晓组织新的道路,”汐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加震撼人心的力量,“就是要打破这种由五大国主导、以尾兽和忍村为暴力机器的旧秩序!我们要建立一种全新的平衡机制——一种足以震慑任何大国不敢轻启战端、不敢再肆无忌惮牺牲小国利益的绝对力量!让雾隐的悲剧,让无数像白这样流离失所、被迫成为工具的‘工具’的悲剧,不再重演!”
她猛地看向再不斩,紫银色的眼眸仿佛燃烧着幽静的火焰,直直刺入他的灵魂深处:
“桃地再不斩先生!您毕生所求,不正是要彻底终结‘血雾之里’的根源吗?您所痛恨的,不正是那个将人命视为消耗品、以恐惧和压迫维系的扭曲制度吗?”
她的声音轻柔,却如同洪钟大吕,在再不斩的灵魂深处轰鸣:
“加入我们!用您手中的刀,用您对黑暗的深刻理解,用您那份不惜化身修罗也要斩断锁链的决绝!加入晓!和我们一起,去斩断这忍界病态循环的锁链!去建立一个不再需要‘鬼人’、不再需要‘工具’的新世界!这才是通往真正和平的道路——一条充满荆棘、需要流血、但终点不再是虚无幻梦的现实之路!一条与您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完全一致的道路!”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这片血腥的林地。
只有夜风吹过树梢的呜咽,以及再不斩和白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汐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的巨浪,猛烈地冲击着桃地再不斩那早已被仇恨和偏执冰封数十年的心防。
斩断锁链……建立新世界……终结大国肆意妄为的旧秩序……让“血雾之里”的根源彻底消失……
这些词语,每一个都精准地击打在他灵魂最痛楚、也是最渴望的地方。他一生都在挥刀,斩向雾隐的黑暗,斩向阻挡他的一切,却始终感觉像是在迷雾中劈砍,找不到真正的源头,看不到丝毫光亮。而现在,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女,用她清晰而锐利的话语,如同闪电般劈开了那片厚重的迷雾,将一个他从未敢如此清晰设想过的目标——一个超越了对雾隐单一复仇、直指整个忍界病态核心的宏大目标,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
他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那尚未愈合的巨大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这痛苦此刻似乎变得微不足道。他那双总是充满暴戾和冷酷的眼中,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震惊、怀疑、茫然、挣扎……以及一种被点燃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灼热。
是啊……他痛恨的,何止是雾隐?他痛恨的是孕育了“血雾之里”的那种制度,那种大国为了自身利益可以随意将小国、将个体碾碎的模式!他想要摧毁的,是这一切的根源!而少女口中的晓组织,竟然在试图做同样的事情?
“你……”再不斩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不确定和前所未有的动摇,“你们……真的能做到?对抗整个忍界的秩序?”他的质疑里,没有了之前的嘲讽,反而带上了一种近乎于……探寻和确认的意味。
“任何改变,都需要先驱者,需要敢于直面黑暗并挥刀的觉悟者。”汐的声音沉稳有力,没有丝毫犹豫,“力量的积累需要时间,道路的开拓必然布满荆棘。但方向已经确立,我们正在行动。晓需要像您这样,真正经历过黑暗、理解黑暗,并拥有斩断黑暗之觉悟的人!需要像白君这样,在绝望中依旧能保持纯净之心、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她的目光转向白,带着肯定和期许。
白的身体微微一震。当汐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带着那份沉甸甸的期许时,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在胸腔里炸开。那悸动是如此强烈,几乎盖过了伤口残留的疼痛。
加入晓?一个不曾听说过的组织?这个念头在几分钟前还是如此的荒谬和遥远。但现在……当汐用那双仿佛能映照出灵魂的紫银色眼眸注视着他,当她说出“纯净之心”、“强大力量”这样的评价时,白感到一种奇异的暖流涌遍全身。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斩断制造悲剧的锁链?为了一个不再需要像他这样“工具”的世界?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再不斩。这是他存在的意义,是他灵魂的锚点。
再不斩也正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再不斩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命令,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被巨大冲击后的复杂询问。他读懂了白的眼神——那是无论他去向何方,都会誓死追随的决然。
这份无声的交流,胜过千言万语。
再不斩猛地闭上了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关乎灵魂归宿的激烈搏斗。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里面翻腾的复杂情绪沉淀了下来,化作了一种近乎于……疲惫的释然,以及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断。
他不再看白,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站在月光下的汐。少女的身影有些单薄,但她的眼神却如同磐石般坚定。
“……哼。”再不斩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闷哼,带着一丝自嘲,也带着尘埃落定的决绝。他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朝着汐的方向,伸出了他那沾满血污和泥泞的、骨节粗大的右手。
那只手,曾沾染无数鲜血,曾挥舞斩首大刀掀起腥风血雨。此刻,它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微微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伸向那个代表着未知与可能的未来。
“那就……让我亲眼看看……”他的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挤压出来,“看看你们晓组织这条……所谓的新路……到底能走多远!”
汐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代表着接纳与契约的染血大手,紫银色的眼眸中瞬间亮起了惊人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划破漫长寒夜的第一缕晨曦,充满了希望和一种沉重的、被托付的使命感。她的唇角,第一次清晰地向上弯起,绽放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如同薄雾初散、冰莲初绽般的清浅笑容。
她没有丝毫犹豫,也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是一只属于医疗忍者的手,白皙、纤细,却蕴含着治愈生命的力量。她没有去握再不斩那布满伤痕的手掌,而是坚定地、轻轻地,握住了他那粗壮的手腕。一个代表着平等、接纳与承诺的姿态。
她的声音清晰而郑重,如同许下誓言。“欢迎加入晓,桃地再不斩先生——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
她闭了闭眼,缓缓道出那个三年未曾说出口的名字:“——我是雨音,今后请多指教了。”
就在汐的手即将完全握住再不斩手腕的瞬间,另一只冰凉、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是白。
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强撑着坐了起来,脸色依旧苍白如雪,额角布满细密的冷汗,胸口的伤口在动作下隐隐作痛。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两簇幽静的火焰。那火焰中,有对再不斩先生一如既往的忠诚追随,但此刻,更增添了一种全新的、被点燃的信念之火,以及一种……只投向眼前这个雾蓝色长发少女的、毫不掩饰的炽热悸动。
他感受到了汐手腕处传来的、属于生者的温暖脉搏,那温度仿佛带着微小的电流,顺着他的指尖一路蔓延,直抵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激起一阵陌生而强烈的战栗。
“我……我也……”白的声音很轻,带着伤后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异常清晰,“再不斩先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的目光越过两人交叠的手,直直地望进汐那双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紫银色眼眸深处,鼓起全部的勇气,补充道,“而且……我……想和雨音小姐……一起……见证您所说的……那个世界。”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少年人最真挚的承诺和最隐秘的心动。
汐的手微微一顿。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白覆在她手背上那只手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也看到了少年眼中那份纯净却炽热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光芒。那光芒里有追随,有感激,还有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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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心弦莫名一颤的、纯粹的信赖和某种她无法看透的情感。
紫银色的眼眸深处清晰地映出少年苍白却坚定的脸庞。汐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被那份炽热轻轻烫到。随即,她唇角的弧度加深了。那笑容不再是清浅的冰莲,而是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带着真实的暖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她反手,轻轻握住了白覆在她手背上的冰凉手指,将他那只手也一并包裹进自己的掌心,然后,稳稳地、牢固地,握住了再不斩的手腕。
三只手,以这样一种奇特而紧密的方式,交叠在一起。
再不斩染血的、象征杀戮与过去的粗糙手腕。
白冰凉的、代表追随与新生悸动的修长手指。
汐温热的、蕴含治愈与未来承诺的纤细手掌。
冰冷的血腥,温暖的生机;深沉的黑暗,微熹的晨光;旧日的修罗之路,全新的未知征途……一切矛盾的元素,在这一刻,在这三只交叠的手中,达成了某种奇异的、充满张力的统一。
再不斩感受着手腕上那少女掌心传来的、与她的言语同样坚定的力量。那是一种不同于战场厮杀的、带着奇异安抚感的热度,透过皮肤直抵他冰封多年的核心。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汐近在咫尺的脸上——月光下,她额角的汗珠未干,几缕雾蓝发丝贴在颊边,专注而略显疲惫的神情中,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坚韧。他又瞥见白眼中那份前所未有、甚至盖过了对自己那份依赖的炽热光芒。
一种极其陌生的、混合着对这份坚韧的欣赏、对这份温暖的贪恋、以及对白那份炽热目光的微妙刺痛感的复杂情绪,悄然在再不斩的心底翻腾。他胸腔里那被仇恨和愤怒占据太久的地方,仿佛被投入了一块滚烫的烙铁,带来一阵尖锐而陌生的震动。
他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从鼻子里再次发出一声沉闷的、却不再充满戾气的哼声,算是最终的确认。这哼声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慌乱。
“哼……那就……走吧。”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少了许多暴戾,多了一丝认命般的决绝,以及对前路的审视——或许,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对这份刚刚萌芽的奇异牵引的期待。
汐点了点头,紫银色的眼眸扫过两人依旧严重的伤势。“你们的伤势需要立刻进行更彻底的治疗和静养。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她松开手,走到白身边,小心地扶住他因虚弱而有些摇晃的身体。
当汐的手臂环过白的肩膀,支撑起他一部分重量时,白清晰地闻到了她发间传来的一丝极淡的、如同雪后初晴森林般的清冽气息。那气息混着淡淡的药草香,瞬间钻入他的鼻腔,让他本就有些紊乱的心跳更加失序,苍白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他几乎不敢侧头看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只能低垂着眼帘,感受着肩膀上那份支撑的重量和温度,身体僵硬得如同木头。
“能走吗?”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关切。
“……可……可以。”白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另一边,再不斩也咬着牙,用斩首大刀支撑着身体,极其缓慢而艰难地站了起来。每一次动作都让他脸色更加灰败,后背那道被汐暂时封住的巨大伤口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楚。
他拒绝了汐可能的搀扶——他无法在此时再次承受那份近距离接触带来的、扰乱他心神的悸动——只是用那双依旧锐利、此刻却深藏着难以言喻情绪的眼睛,沉默地扫视着这片的土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是告别,也是对过去的埋葬。然而,当他的目光最终落回前方那扶着白的、纤细却挺拔的背影时,那复杂的情绪中,又悄然掺杂进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专注。
“走吧。”汐不再多言,扶着白,率先朝着树林深处一个方向走去。她的步伐不快,显然在照顾着两个重伤员的移动速度。
夜风吹过林间,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渐渐驱散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惨白的月光被茂密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三人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白被汐半扶着,步履蹒跚地走着。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胸腹的伤口,带来阵阵闷痛,但这痛楚似乎被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感觉覆盖了——汐手臂传来的支撑力量,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清冽气息,以及她偶尔因为脚下不平而轻微靠近时,发丝拂过他脸颊带来的微痒触感……这一切都如同细小的电流,在他体内乱窜。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声,一声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那单薄的胸膛。
他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月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下颌线条,雾蓝色的长发有几缕被夜风吹起,拂过她白皙的颈侧。她的侧脸沉静而专注,仿佛在警惕着周围的黑暗。白的心跳得更快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感激、信赖、迷茫和某种隐秘憧憬的复杂情感,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他的心房,越收越紧。
汐似乎察觉到了他短暂而慌乱的注视。她微微侧过头。
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再次短暂相接。
白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触电般瞬间收回了视线,低垂着头,死死盯着脚下崎岖不平的路面,连呼吸都屏住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烫得吓人。
汐没有说什么。只是那扶在他肩膀上的手,似乎更轻柔、更稳固了一些。紫银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了然和温和的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随即又归于沉静。她重新转回头,继续专注于前路和警戒。
走在后面的再不斩,将两人之间那无声的、充满了少年人青涩悸动的交流尽收眼底。他那张被绷带覆盖、只露出锐利眼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内心深处,一股难以名状的、带着酸涩和强烈占有欲的焦躁感,如同毒藤般悄然滋生,缠绕着他的心脏。
看着白眼中那份纯粹的、因汐而起的炽热光芒,再对比自己心中那份同样被点燃、却更加沉重、晦暗、甚至带着自我厌恶的悸动,一种前所未有的烦闷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握着斩首大刀刀柄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虬结,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捏碎,才能宣泄出心中这股陌生的、令他感到无措的激烈情绪。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前方那两个靠得太近的身影,但那抹雾蓝色的影子,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眼底。
他最终只是沉默地、一步一步,踏着满地破碎的月光,跟随着前方那两道相互扶持的身影,走向密林更深的未知黑暗。
不知何时起风了。夜风穿过林间,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卷起地上零星的、早落的樱花瓣。那些脆弱的花瓣被风裹挟着,打着旋儿,有几片沾着夜露,轻轻地、无声地落在了汐雾蓝色的发梢上,也落在了汐扶着白的那只手臂上。
粉白的花瓣,落在肃杀的黑红之上,落在象征新生的雾蓝之上。
像是一个沉默的注脚,又像是一个渺茫却真实的希望印记。
月光无声流淌,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最终没入前方深沉的黑暗之中。
40.四十. 重逢
一个月后。
浓重如墨的雨幕,不分昼夜地笼罩着雨隐村,将这座钢铁巨兽浸泡在冰冷的湿气里。
高耸入云的黑色金属管道如同巨兽裸露的嶙峋骨骼,盘根错节地缠绕、延伸,发出沉闷压抑的嗡鸣;酸涩的雨水永无止息地敲打着冰冷的金属表面,溅起细碎的水雾,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弥漫,将一切轮廓都模糊得如同褪色的噩梦;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腐败水汽的沉重味道,沉沉地压在肺腑之上。
白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临时披上的、带着汐身上淡淡清冽气息的黑色外套。他从未见过如此阴森压抑的景象,仿佛整个村子都被浸泡在绝望的汁液里,连光线都被这浓重的湿冷和钢铁的冰冷无情地吞噬殆尽。他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胸腹间那道被汐以精湛医疗忍术缝合的巨大伤口尽管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却还是隐隐作痛,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出尖锐的痛楚。
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那道唯一能在这片浓重灰暗中带来一丝安定感的身影。
汐走在最前面,雾蓝色的长发被雨丝濡湿,几缕贴在白皙的脸颊旁,衬得那沉静的面容愈发清冷。
她换上了之前在一个类似于据点的旅店里拿到的一件肃杀的黑底红云袍,宽大的袖摆随着步履微微摆动,仿佛一道划开雨幕的利刃。她的脊背挺得笔直,步伐沉稳,似乎对这能吞噬一切生机的环境早已习以为常,又或者,她本身就是这片黑暗孕育的一部分。
然而白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看似平静的侧影下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那双紫银色的眼眸深处,沉淀着比这雨隐的钢铁更沉重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然。
走在一旁的再不斩,状况更为狼狈。巨大的斩首大刀成了他此刻唯一的倚仗,每一次沉重地拄在地面,都发出“铿”的一声闷响,在死寂的雨声中格外刺耳。
他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刀柄上,后背那道被汐处理过的狰狞伤口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雨水顺着他被血污和泥泞浸透的绷带边缘滑落,滴在地上,晕开淡淡的粉红。
他粗重地喘息着,鹰隼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冰冷、扭曲、毫无生气的钢铁丛林。这里弥漫的气息,比雾隐最黑暗的“血雾”时期更令人窒息,带着一种纯粹的、非人的、机械般的冰冷意志,让他本能地感到排斥和威胁。他死死咬紧牙关,绷带下的肌肉因剧痛和强撑而微微痉挛,目光却始终牢牢锁在汐的背影上,仿佛那是这片绝望之地唯一的坐标。
冰冷的雨水顺着钢铁管道蜿蜒流下,汇聚成浑浊的水流,在布满铁锈的凹槽中发出空洞的回响。三人沉默地穿行在迷宫般的巨型管道阴影下,脚步声被绵密的雨声吞噬。压抑感如同实质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白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处。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异常激烈的争吵声穿透了沉重的雨幕,如同锋利的玻璃碎片划破了凝固的死寂。
“——你这个不懂欣赏艺术之美的臭蝎子!艺术!艺术就是爆炸!瞬间的升华!懂不懂啊混蛋!嗯!”一个异常年轻、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尖锐和亢奋的声音嘶吼着,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怒。
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起伏、如同金属刮擦般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冻结骨髓的寒意:“再发出这种无意义的噪音,我就用傀儡线把你的声带拆下来,做成新的消音部件。永恒的噪音污染源,不如永恒的寂静有价值。”
争吵声是从前方一个巨大、如同钢铁巨兽张开的口器般的管道交汇处传来的。透过弥漫的水雾,隐约可见两个身影在纠缠。
一个绑着朝天辫的金发少年正被几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闪烁着微光的查克拉线死死缠住了脖子和手臂。他俊秀的脸庞因窒息和愤怒涨得通红,右手拼命地试图扯开脖颈上那致命的束缚,左手那只奇特的、如同花瓣般张开的嘴巴正对着对面的人影,掌心黏土涌动,显然在酝酿着什么。
而他对面,是一个完全笼罩在宽大黑底红云袍中的人,兜帽的阴影深重地覆盖了上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一条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蝎子形状的长长尾巴从他身后探出,灵活而危险地在空气中微微摆动,尾尖的毒钩正对着迪达拉的眉心。几根同样闪烁着微光的查克拉线,正是从那尾巴的关节处延伸出来,牢牢控制着金发少年。
这剑拔弩张、随时可能演变成致命冲突的一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瞬间击碎了白和再不斩心中对“组织据点”的最后一点模糊想象。
冷酷,混乱,成员间的关系恶劣到随时可能自相残杀……这就是汐所说的“晓”?他们追寻的“新道路”的起点?再不斩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后背的伤口似乎因这紧绷的气氛而再次剧烈抽痛起来。白的脸色则更白了几分,身体下意识地朝汐的方向靠近了些许,寻求着唯一熟悉的安全感。
然而,汐的脚步却只是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看着前方那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演血肉横飞戏码的两人,紫银色的眼底深处,那沉淀了三年的疲惫似乎被这熟悉又荒诞的场景冲淡了一瞬,竟掠过一丝极其无奈、又带着点“果然如此”意味的微光。
“蝎,小迪。”汐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瞬间穿透了那充满火药味的争吵,稳稳地落在对峙的两人耳中,“我回来了。”
那平静无波的语调,仿佛只是推开家门,对正在拌嘴的家人打了个最平常不过的招呼。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迪达拉猛地扭过头,因窒息而充血的眼睛在看到汐身影的刹那,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连脖颈上的傀儡线都忘了挣扎:“嗯?!!雨音?!”那尖锐的声调因激动和缺氧而陡然拔高,几乎破了音。他甚至想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却被脖子上的傀儡线勒得一个趔趄。
而那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也极其轻微地一震。锁定着迪达拉眉心的蝎尾毒钩,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近乎僵硬的姿态,极其缓慢地收了回去。缠绕在迪达拉脖子和手臂上那些致命的查克拉线,也如同被无形的剪刀剪断,瞬间消散于空气中。宽大的兜帽微微转向汐的方向,阴影下,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但那深重的沉默中,似乎多了一丝专注的凝视。
“咳……咳咳!”迪达拉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但那双亮得惊人的蓝眼睛却死死盯着汐,脸上混合着狂喜和刚才差点被勒死的狼狈,“你……你终于回来了!嗯!三年!整整三年!嗯!!你这家伙!知道我们……嗯?!”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被蝎不动声色地用傀儡线轻轻拽了一下胳膊才勉强安静下来,但眼睛依旧亮晶晶地黏在汐身上。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春蚕啃食桑叶般的“簌簌”声响起。
冰冷的钢铁管道壁上,毫无征兆地、违反常理地“生长”出一朵又一朵洁白无瑕的纸玫瑰。它们由纯粹的、单薄的纸张折叠而成,却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迅速舒展、绽放,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坚韧的生命力。这些纸花沿着管壁蔓延,速度惊人,如同一条洁白的花溪,蜿蜒流淌,目标明确地涌向汐所站立的位置。
花溪的源头,一个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从高处一根巨大的冷凝管道后翩然飘落。她同样穿着晓的黑底红云袍,身姿纤薄,容颜清丽绝伦,却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沉静。她暖橙色的眼眸深处仿佛蕴藏着千年不化的寒冰,此刻却因汐的出现而裂开了一丝缝隙,透出底下灼热的情感岩浆。那些洁白的纸玫瑰,正是她无声心绪的具象化,比任何时候都开得更加繁盛、更加热烈。
纸花在汐的脚边汇聚、堆叠,甚至有几朵如同拥有生命般,轻轻缠绕上汐沾满泥泞的靴尖,试图拂去污迹。更多的纸片在她面前飞舞、重组,瞬间凝聚成一束盛放得最为完美的纸玫瑰,悬浮在半空,花瓣的边缘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如同最纯净的月光。
小南落在汐面前,距离极近。那双暖橙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汐的脸庞,仿佛要将这三年缺失的每一寸时光都贪婪地刻印下来。
冰冷的、带着纸页特有触感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抚上汐同样冰冷的脸颊,拂开她鬓角一缕被雨水粘住的雾蓝色发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和占有。
“瘦了。”小南的声音很轻,如同叹息,带着一种独特的、纸张摩擦般的微哑质感,却蕴含着千钧重担落地后的疲惫与无法掩饰的疼惜,“也……累了。”
“欢迎回家,雨音。”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扫过汐眼底深处的倦色,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随即,那目光终于转向汐身后的白和再不斩,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瞬间冻结了周遭本就稀薄的温度。审视,评估,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对潜在威胁的冰冷警告。
白在那目光下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再不斩则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斩首大刀的刀柄被他握得咯吱作响,野兽般的直觉疯狂预警着眼前这个纸片般女人的极度危险。
汐没有躲避小南的手,反而微微侧头,脸颊在那冰冷的指尖上极其依恋地蹭了一下,仿佛汲取着阔别已久的微薄暖意。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孩子般的依赖,让白看得心头莫名一悸。
紧绷了三年的心弦,在小南出现的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放松的迹象。
“小南姐,”汐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终于落地的释然,“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股庞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毫无征兆地轰然降临。但这威压并非纯粹的压迫,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静的暖流。
雨幕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拨开。管道交汇处尽头那片最为深沉的阴影里,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扭曲。六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如同六尊自幽冥归来的神祇雕像。他们同样身披黑底红云袍,姿态各异,却散发着同样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为首的佩恩天道缓缓向前飘浮了几米,悬停在离地面半尺的空中。雨水在靠近他周身半尺范围时便诡异地滑开、蒸发,形成一片绝对的干燥领域。
他拥有一双漩涡状的、冰冷无情的紫色眼眸——传说中的轮回眼。那双眼睛缓缓转动,如同漠视苍生的神祇之瞳,此刻却精准地落在了汐身上。那目光穿透了空间的距离,带着洞悉一切的深邃,却没有属于佩恩的冰冷审视,反而沉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长门的关切与温和。
“雨音。”天道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低沉、平缓、如同机械合成的神谕般在空旷的钢铁管道间回荡,但仔细分辨,那平板的声调下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柔和。“三年了。”他缓缓开口,轮回眼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汐的脸庞,仿佛在确认她每一分毫的变化,“木叶的风霜……辛苦了。”
他的视线掠过汐身后两个形容狼狈、几乎站立不稳的白和再不斩,那审视的目光依旧存在,但其中蕴含的压迫感却明显减轻了许多,更多地转化为一种确认。“你带回了……你认可的人?” 他没有用“价值”这个词,而是用了“认可”,这微妙的差异,透露出他对雨音判断的信任。他的目光在白和再不斩身上停留片刻,尤其在再不斩那狰狞的伤口上顿了顿,“伤势很重。回来就好。”
这简短的几句话,带着神祇的威严,却蕴含着属于长门独有的、对雨音的关怀与信任。白和再不斩都感受到了那恐怖的力量,但在那份力量之下,他们更清晰地感知到了天道对汐的特殊态度——那是一种无需过多言语的庇护与认可。
再不斩绷紧的神经莫名地松弛了一丝,对抗威压的力气也卸去了几分。白则觉得那股直冲头顶的寒意似乎被那话语中隐含的暖流中和了一些。
汐迎着天道那蕴含着神威与温柔的目光,缓缓抬起头。雨水顺着她精致的下颌滴落,紫银色的眼眸中,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片沉静如深海的坦然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归属感,以及一丝被理解的暖意。她微微颔首,动作带着对至高意志的尊敬,也带着对那份温柔回应的感激。
“是,佩恩大人。”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穿透雨声,带着回家的笃定,“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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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斩,雾隐‘鬼人’,曾为终结‘血雾之里’而挥刀。白,冰遁血继限界拥有者,拥有纯净之心与强大的力量。”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身旁的两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托付意味,“他们经历过黑暗,理解黑暗,并愿意以自身为刃,斩断忍界旧秩序的锁链,是值得信赖的同伴。”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粘稠、如同深海巨兽苏醒般的杀气,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弥漫开来!那杀气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锁定了白。
“哼……”
伴随着一声低沉沙哑的冷哼,一个如同鲨鱼般的身影缓缓从一根粗大的管道阴影里踱步而出。他扛着那柄被白色绷带缠绕、却依旧散发出不祥气息的巨大刀状武器——鲛肌。鲛肌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杀意,不安分地蠕动起来,绷带下传来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嘶声。
鬼鲛咧开嘴,露出满口尖利的鲨鱼齿,笑容狰狞而危险。
“小雨音……”鬼鲛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磨过岩石,“三年里第一次回来……就带回了两个满身伤口、气息奄奄的‘同伴’?” 他刻意加重了“同伴”二字,带着浓重的怀疑。
鲛肌似乎感应到他的质疑,发出一声更响亮的低吼,绷带缝隙中隐隐透出幽蓝的光芒,刀柄微微抬起,那布满倒刺的刀身不怀好意地指向了白脆弱的脖颈方向。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得白浑身汗毛倒竖,伤口剧痛,连呼吸都停滞了——死亡的阴影如此清晰。
“血继限界忍者的血……”鬼鲛的鲨鱼齿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寒光,笑容越发狰狞,“……可是很甜的。鲛肌似乎……嗯?”
就在那冰冷的杀气即将凝成实质、鲛肌蠢蠢欲动的刹那——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平静而稳定地伸了过来,轻轻按在了躁动不安的鲛肌那粗糙的刀柄之上。
是汐。
她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和力量。指尖触碰到鲛肌的瞬间,那柄凶暴嗜血的怪刀猛地一颤,刀身上幽蓝的光芒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黯淡、收敛了下去。绷带下传出的嘶嘶声也变成了近乎委屈的低呜,庞大的刀身竟然肉眼可见地温顺了下来,如同小狗见到了分别多年的主人,连带着鬼鲛身上那股骇人的杀气都为之一滞。
鬼鲛脸上的狰狞笑容凝固了,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晰的错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鲛肌的凶性,能让它在瞬间如此驯服的……除了自己,恐怕只有……
汐抬眸,紫银色的眼眸平静地迎上鬼鲛那充满审视和杀意的目光。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解释,没有恳求,只有一种基于身份和实力的绝对自信,以及一种对白和再不斩不容置疑的维护。
“鬼鲛前辈,”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带着一种安抚躁动野兽的奇特力量,“他们是同伴。而且,同为忍刀七人众,再不斩先生也许和你有不少共同语言呢。”
鬼鲛死死盯着汐按在鲛肌上的手,又看了看她那双不容置疑的紫银色眼眸。那冰冷粘稠的杀气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最终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像是不满,又像是某种默认。他猛地一收手臂,将变得异常安静的鲛肌重新扛回肩上,不再看白和再不斩,沉默地退回了阴影之中。
随着鬼鲛的退却和鲛肌的安静,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终于消散。白感觉自己像刚从深海里被捞出来,大口喘息着,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再不斩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看向汐的眼神更加复杂难明。这个少女,在这个充斥着怪物和疯子的组织里,地位和力量都远超他的想象。她竟能如此轻易地压制住那个散发着深海般恐怖气息的鲨鱼脸和他那柄凶刀!
天道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轮回眼中无波无澜,仿佛早已预料。就在气氛稍缓之际,他那带着奇异质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地只对着雨音一人,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温和:
“雨音,过来。”
汐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走向悬浮在空中的天道。她身上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卸下了许多,步伐也显得轻盈了些。
当天道缓缓抬起那只属于神祇的、带着轮回眼力量的手时,白和再不斩的心再次提了起来。然而,那只手并未释放任何力量,只是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意味,穿过汐被雨水微微濡湿的雾蓝色长发,落在了她的头顶。
这个动作充满了长辈般的慈爱和安抚。冰冷的手指带着轮回眼特有的微凉触感,却奇异地传递出一种令人心安的温暖。
“是啊,瘦了。”天道的声音低沉依旧,但那平板无波的声调下,那份属于长门的、深藏的温柔终于清晰地流淌出来,“这三年,辛苦了。回家就好。”
“是,佩恩大人。”汐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身体极其放松地承受着那只手的重量,仿佛漂泊的船只终于回到了港湾,“我回来了。”
冰冷的钢铁丛林,永不停歇的酸雨,空气中弥漫的铁锈与血腥气息……在这一刻,仿佛都因那只落在雾蓝发顶的手和那句低沉的“回家就好”,而短暂地褪去了刺骨的寒意。
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那个如同神明般威严、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男人,此刻对汐展现的,却是如此违和却又如此真实的温柔。
再不斩绷带下的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他们开始真正理解,为何这个少女,会是这片黑暗深渊中,独一无二的“光”。
小南无声地靠近,洁白的纸花如同守护的精灵,温柔地环绕在汐和天道的周围,隔绝了冰冷的雨丝。
迪达拉在一旁兴奋地小声嘟囔着“嗯!雨音酱终于回来了!”,被蝎用傀儡线轻轻拽了一下示意安静,但蝎兜帽下的方向,也始终对着雨音。
汐站在天道身前,感受着头顶那微凉却无比安心的触感,听着身后同伴们或明显或沉默的关切,紫银色的眼眸深处,那沉淀了三年的孤寂、疲惫与重压,如同初春的冰雪,在这片属于她的、混杂着危险与温暖的“家”的气息中,悄然消融。
41.四十一. 家庭
冰冷的医疗室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气息,与雨隐村无处不在的湿冷铁锈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晓组织的“疗愈”氛围。
白躺在简陋但异常坚固的病床上,胸腹的伤口已被重新处理,覆上了散发着微光的特殊药膏和洁净的绷带。剧烈的疼痛缓解了大半,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一种脱离死亡后的虚脱感。他侧过头,目光穿过冰冷的金属栅栏窗,只能看到外面永不停歇的、灰蒙蒙的雨幕。
再不斩则被安置在角落的另一张床上。他背后的巨大伤口处理起来更为棘手,此刻他正趴伏着,背部缠满了厚厚的绷带,脸色因失血而灰败,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睁着,警惕地扫视着这个冰冷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斩首大刀被靠在墙边,刀柄离他触手可及——这陌生的环境,这充斥着强大而诡异气息的组织,让他无法真正放松。
汐坐在两张病床之间的椅子上,背脊挺直,但眉宇间那份沉甸甸的疲惫却再也无法掩饰。她微微闭着眼,似乎在调息,也似乎在抵抗着汹涌袭来的倦意。三年紧绷的神经,带着两个重伤员穿越半个火之国,再经历方才那场充斥着威压、杀气与诡异“欢迎”的会面,即使是她也已到了极限。雾蓝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边,紫银色的眼睫下带着淡淡的青影。
“嘎吱——”
沉重的金属门被一股蛮力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嗯!雨音酱!还有新人!”迪达拉那颗金色的脑袋率先探了进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好奇,“你们怎么样?嗯?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看看我的新艺术?瞬间就能把烦恼都炸飞!嗯!”他挥舞着手掌,几粒微小的黏土蜘蛛在他掌心活泼地跳动着。
“闭嘴,迪达拉。”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蝎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宽大的兜帽低垂,完全遮蔽了面容,只有那条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蝎尾在身后微微摆动,如同第三只眼睛,冷漠地扫视着室内。“你的噪音会干扰治疗进程。毫无价值的干扰源,不如拆掉。”
“喂!臭蝎子!你才该被拆掉!嗯!”迪达拉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仅剩的右手捏起黏土就要往蝎身上糊。
“好了。”汐睁开眼,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却有着奇特的安抚力量,“他们需要休息。尤其是再不斩先生,伤口很深。”
她的目光落在蝎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蝎,这里的医疗设备……足够吗?”
蝎兜帽的阴影似乎朝汐的方向偏转了一下。那条冰冷的蝎尾尖端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几不可察。
“基础的修复和维持足够了。更精细的傀儡化改造需要时间评估和材料。”他顿了顿,那金属刮擦般的声音似乎放低了一丝,“你的查克拉消耗过度,需要静养。多余的关心只会浪费能量。”这听起来像是责备,却微妙地透着一丝对汐状态的关注。
“我知道,谢谢蝎。”汐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迪达拉撇撇嘴,但总算收起了黏土,凑到白的床边,蓝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喂,新人!你的冰遁能造出多大范围的冰?嗯?能瞬间冻结河流吗?用来配合我的艺术爆炸一定很壮观!嗯!”
白被迪达拉突然的靠近和连珠炮似的问题弄得有些无措,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窘迫,下意识地看向汐寻求帮助。
“好啦小迪,”汐适时开口,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白现在需要的是恢复,不是配合你的‘艺术’实验。”
“切!知道了知道了!嗯!小气!”迪达拉嘟囔着,但总算退后了一步,目光又转向再不斩,似乎想说什么,但在接触到对方那充满戾气和警告的冰冷眼神时,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转而对着汐,“雨音,你脸色好差!嗯!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看看有没有好吃的!嗯!”说完,不等回答,他就风风火火地转身跑了出去,留下一串“艺术就是爆炸!”的余音在走廊回荡。
蝎无声地冷哼一声,似乎对迪达拉的吵闹极其不满,但他并未离开,只是如同一个沉默的、散发着寒气的雕塑般立在门口阴影处。那条蝎尾微微垂落,尖端对准地面,仿佛进入了某种警戒待机状态。
房间暂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声。汐重新闭上眼,开始凝聚查克拉——为了维持在木叶的影分身,她的查克拉一直处于极度缺乏的状态。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股浓重的、带着铁锈和海水腥气的压迫感悄然弥漫开来。干柿鬼鲛那如同深海巨鲨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宽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门外走廊所有的光线。他扛着鲛肌,绷带下的怪刀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发出低沉的嘶嘶声。他那双小眼睛闪烁着凶光,先是如同打量猎物般扫过病床上的白和再不斩,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怀疑,让白瞬间绷紧了身体,再不斩握紧了拳头。
然而,当鬼鲛的目光最终落在闭目调息的汐身上时,那凶戾的光芒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压了下去,变得复杂而纠结。他咧了咧嘴,露出标志性的鲨鱼齿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
“哼,小雨音。”鬼鲛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沉默。他大步走了进来,沉重的脚步在地板上发出闷响。他没有理会两个新人警惕的目光,径直走到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疲惫的侧脸。
汐睁开眼,紫银色的眼眸平静地回视着鬼鲛。她并未起身,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鬼鲛被她看得似乎有些不自在,粗声粗气地开口,语气硬邦邦的,像是在训斥:“三年不见,本事没见长,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敢把这种来历不明、半死不活的家伙往基地里带?佩恩老大跟我说你这三年是潜伏到木叶去了——木叶的安逸日子把你的脑子泡软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却动作有些粗鲁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看也不看,直接丢到了汐的怀里。
汐下意识地接住。油纸包入手温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带着咸腥味的甜香——是新鲜出炉的兵粮丸,而且是特制的、补充查克拉效果极佳的那种,在雨隐这种地方弄到非常不易。
“鲛肌最近有点不听话,砍了几块废铁就闹脾气。”鬼鲛别开脸,扛着躁动的鲛肌,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汐解释这兵粮丸的来源,语气依旧生硬,“……找角都那老财迷拿东西的时候顺手拿的。难吃死了,给你了。”他说完,似乎觉得再待下去很没面子,也不等汐反应,扛着依旧嘶嘶作响的鲛肌,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那凶悍的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汐低头看着手中温热的油纸包,又抬头看了看鬼鲛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紫银色的眼眸中,那丝疲惫被一种清晰的暖意取代。鬼鲛前辈……还是这样。明明关心,却非要找最别扭的借口,用最凶狠的语气来表达。她把油纸包小心地收好,没有立刻吃,只是这份粗糙的“礼物”,像一股暖流,驱散了不少寒意。
门口的蝎似乎对鬼鲛的出现和举动毫无反应,兜帽下的阴影纹丝不动,仿佛刚才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
然而——
“雨音酱——!!!”
一声饱含了夸张兴奋的呐喊如同炸雷般响起,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
——是飞段。
他猩红的瞳孔因为极度的亢奋而闪闪发光,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孩童得到心爱玩具般的巨大喜悦,目光灼灼地锁定在汐身上,扛在肩上的血腥三月镰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晃动着。
“邪神大人在上!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是有每天为你向邪神大人祈祷哦!”飞段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异常响亮,带着一种戏剧化的咏叹调。
他冲到汐面前,动作却出奇地收敛了一些,不像炮弹,更像一只兴奋过头的大型犬。他猛地单膝跪地,姿势夸张如同骑士效忠,但双手只是虚虚地、充满渴望地悬在汐的手上方,似乎想碰触又不敢真的冒犯,脸上是纯粹的、灿烂到有些傻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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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汐都愣了一下:“飞段……?”
白惊讶地看着他,再不斩的眼神依旧警惕,但不像之前那样充满杀意。门口的蝎,那条蝎尾只是微微抬起,处于警戒而非攻击姿态。
飞段对周遭的视线毫不在意。他维持着那个夸张的姿势,仰头看着汐,眼中充满了纯粹的崇拜和喜悦,“三年!整整三年!你知道没有你的日子,连邪神大人的教诲都显得黯淡无光吗?这个世界简直无聊透顶!只有你的存在,才能让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
“雨音酱!”飞段似乎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起来,脸上带着献宝似的急切,“看!我为你准备了最棒的‘祭品’……不,是‘礼物’!嗯!绝对配得上你的回归!”
他掏出一个用某种黑色皮革包裹的小盒子,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殷勤,就要往汐手里塞。
“够了,飞段。”汐适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像是在安抚一个过于兴奋的孩子,“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现在,我需要安静。”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盒子里绝对是什么血腥的器官之类的吧?!!
飞段捧着小盒子的手顿住了,脸上的灿烂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变成了委屈巴巴的表情,猩红的眼睛里甚至有点水光闪烁,仿佛被最信任的人拒绝的小狗。“诶?可是雨音酱……这是我特意准备的……嗯……”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汐疲惫的脸,最终还是慢吞吞地把盒子收了起来,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好啦,”汐看着他这副样子,声音放软了些,“以后再看。先让我休息,好吗?”
“是!为了雨音酱能好好休息!”飞段立刻又精神了一些,用力地点点头,仿佛接受了什么神圣任务。他依依不舍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汐,拖着那把巨大的血腥三月镰,用一种混合着失落和被安抚后的顺从感,磨磨蹭蹭地挪出了医疗室。
“哼。”一声沉闷的冷哼从阴影处传来,绿色的眼睛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是角都。
很显然,不死二人组是做完任务刚回来就来到了医务室看汐,只是飞段的动静太大,让人下意识忽视了一旁的角都。
角都冷冷开口,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摩擦,“重伤员?雨音,你带回来的‘同伴’,看起来需要耗费不少医疗资源和时间才能恢复战斗力。这可都是要花钱的。希望他们最终能证明,投入的成本是值得的。”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明的商人,在白和再不斩身上评估着潜在的“价值”与“损耗”。
“好啦角都,看在我这三年来勤勤恳恳为晓组织做贡献的份上……?”
“啧。”角都一脸不屑,但还是没再深究下去,“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吃点好的补补身体,晓倒也没那么穷。”
角都走后,医疗室再次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截然不同。
白心有余悸地喘着气,刚才飞段那疯狂的举动让他深刻体会到了这个组织的诡异与恐怖。
汐低头看着手腕上那圈正在被纸玫瑰清凉气息抚慰的红痕,又看了看鬼鲛留下的温热兵粮丸。疲惫感再次如潮水般涌来,但这一次,那疲惫之下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复杂情绪。
这就是她的家。充斥着危险、疯狂,却也隐藏着沉默而坚实的庇护。
她轻轻拿起一颗兵粮丸,放入口中。咸腥中带着一丝回甘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缓慢地补充着干涸的查克拉。她看向依旧警惕的再不斩和惊魂未定的白,紫银色的眼眸恢复了沉静。
“休息吧。”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在这里是安全的。”
窗外,雨依旧下着,敲打着冰冷的钢铁,永无止息。而在这片由怪物和疯子组成的黑暗巢穴深处,名为雨音的少女,正疲惫而坚定地维系着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羁绊与位置。飞段那扭曲的狂热低语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但更清晰的,是那些无声传递的、属于“家人”的、笨拙却真实的暖意。
42.四十二. 决断
雨隐村最高塔,长门本体所在的昏暗房间。
窗外是雨隐村永恒阴郁的黄昏。雨音刚踏入房间,身上还带着外面潮湿的水汽。小南静静地站在长门轮椅旁,纸片在她身边无声飘动。
雨音脱下带有兜帽的斗篷,随手挂在门边的金属架上,水滴落在冰冷的钢铁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径直走向房间中央,对着端坐在轮椅上、身形消瘦但眼神锐利如鹰的长门,以及他身边如同纸艺般静美的小南微微颔首。
“长门哥,小南姐。”雨音的声音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沙哑,但语气平静。
“辛苦了,雨音。”小南的声音清冷如雨,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你这次回来……木叶的情况如何?”
“局势在可控范围内,与木叶新生代多人关系良好,其中包括九尾人柱力漩涡鸣人、宇智波遗孤宇智波佐助、猪鹿蝶和油女四族的少族长、日向一族的宗家长女及分家天才。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把白和再不斩这两个人才带回晓,过几天还会回木叶继续接触木叶的人才,计划顺利,预计中忍考试可收网。”
汐言简意赅地汇报了关键点,随即话锋一转,问出了她此行归来最关心的问题之一:“宇智波鼬的情况呢?这次回来没看到他……他还在晓组织吗??”
长门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带着洞悉一切的疲惫与掌控全局的冷静:“是的。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的卧底身份,在不久前找借口出去了,应该是向木叶汇报情报。”
雨音微微蹙眉:“他始终是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他的‘月读’和‘天照’太过危险,即使对我们的人也是威胁。放任他继续在晓组织行动,风险是否太高了?”
小南向前一步,纸片在她指间凝聚又散开:“风险确实存在,雨音。但这也是机会。宇智波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绝佳的屏障。木叶高层自认为掌控了他,通过他传递信息。而我们,”她看向长门,两人眼神交汇间传递着无需言语的默契,“也恰好可以利用这点。让他成为一面镜子,映照出木叶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同时隐藏我们真正的意图。只要他还在‘任务’中,他的价值就大于威胁。况且,他的身体……”
小南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鼬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
长门接口,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一条知道自己身份、却仍被拴着的毒蛇。拔掉它的毒牙,它就只是工具。目前,他还在链子的范围内活动。暂时无需动他。”
雨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理解了组织的策略。鼬的卧底身份是双方心照不宣的棋局,关键在于如何利用这枚棋子。她接着问出了第二个关键问题:“那么,宇智波带土和绝呢?他们还有没有异动?”
提到这个名字,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又冷了几分。小南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寒光:“宇智波带土那个满口谎言、活在虚幻梦境里的家伙?哼。在你离开后,他被我们剥夺了在晓的一切资源和权限,确实消停了一阵。但根据零星的报告,他并没有放弃。他和绝像阴沟里的老鼠,试图在忍界各处寻找新的‘盟友’或‘棋子’,甚至可能接触过某些危险的古老力量。他们似乎还在执着于他那套‘月之眼计划’的痴梦,只是更加隐蔽,更加绝望。”
长门冷哼一声,轮回眼中紫芒微闪:“一个被执念吞噬的可怜虫,一个被我们亲手撕下伪装的失败者。他的‘月之眼’计划,是比战争本身更扭曲的疯狂。我们驱逐他,废除那个计划,是为了真正的和平之路扫清障碍,而不是陷入他那套自我满足的幻术。他若敢再靠近雨隐……”长门没有说下去,但那份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
小南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我们已经切断了所有他可能利用的旧渠道。他的‘斑’之假面已被彻底粉碎,在晓内再无任何影响力。月之眼计划,早已是过去式,是只存在于他一人幻想中的疯子的梦。”
汐心中安定不少。组织核心层对宇智波带土的决绝态度是她最大的信心来源。她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带着一丝谨慎:“鬼鲛前辈呢?他曾经是宇智波带土的忠实追随者,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刀’。现在他的立场……”
这次回答的是长门,语气中带着一丝对力量掌控者的认可:“干柿鬼鲛……他是个信奉力量与信念的人。宇智波带土利用了他的忠诚和对‘无限月读’虚假承诺的向往。但当我们把真相——宇智波带土的真实身份和其计划的荒谬本质——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时,他的信念崩塌了。”
长门停顿了一下,“亲眼目睹了带土的狼狈与欺骗,再加上鲛肌的选择……他最终看清了。力量需要真正的归宿,而晓的理念,才是他认可的‘真实’。这三年来,他的行动证明了他的忠诚已经转移。他对组织的贡献,远超过往对那个冒牌货的盲从。”
小南也微微颔首:“鬼鲛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谁才真正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和决心。宇智波带土对他而言,已是‘斩断的过去’。现在的他,是晓之南斗,是我们可靠的同伴。”
汐彻底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明白了。鼬是可控的工具人;宇智波带土是流窜的丧家犬,他的妄想已被我们埋葬;鬼鲛前辈……这条危险的鲨鱼,最终还是游回了该属于他的深海。”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雨幕笼罩下的钢铁丛林,“这样看来,组织内部比我想象的还要‘干净’得多,真是太好了。”
长门的目光也转向窗外,轮回眼中倒映着阴沉的天空和下方点点灯火:“是的,雨音。障碍已经扫清,道路已经铺就。属于我们的‘痛楚’,终将让世界理解和平的真谛。”
小南无声地走到雨音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冰冷的纸触带着一种坚定的支持。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声,以及外道魔像那庞大身躯散发出的、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天道佩恩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间另一侧的阴影中,如同沉默的守护神,昭示着晓组织无可动摇的核心意志。
“对了,”汐回过头,甩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我可能可以……治好长门哥。”
“什么?!”小南的瞳孔剧烈收缩。
对于最信任的长门和小南,汐没有任何隐瞒:“之前那块晶石在被我窥探后不见了,但我在一年前发现它并没有消失,而是存在于我的精神世界里,还有彻底抹消物品甚至概念的能力。”
说着,汐用脑海里的晶石抹除了小南身上飘舞的几张纸片。
小南面色凝重:在一瞬间,那几张纸片连同上面附着的查克拉都消失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它可以抹除病痛的概念,在几次给有伤的动物尝试过后,我猜想这应该也可以运用到人体身上——当然,我不会贸然使用,只有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才会给长门哥使用。”
长门却敏锐注意到了汐的刻意隐瞒:“那对你的消耗呢?”
“这个……应该不大。”汐眼神有些躲闪,“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我还想说的是,今年九月份举行的中忍考试,大蛇丸会杀死并取代四代风影参加,然后启动毁灭木叶计划。我觉得……我们可以和他合作。”
“合作?毁灭木叶计划?和大蛇丸那个叛徒?”长门皱眉,显然是不认同汐的提议。
“是的。我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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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把握……可以让他回归晓。大蛇丸掌握了很多极为有用的术式和研究成果,有放下昔日矛盾、重新交好的必要。而且毁灭木叶一举,也可以震慑其他忍村,为晓后续行动铺平道路,甚至可以获取木叶的禁术与资源,顺便……彻底斩断我们和木叶的羁绊——自来也先生对长门哥、小南姐的教导和我在木叶度过的这三年。”
长门沉吟一会后开口:“……行,你是我和小南认定的、晓未来的领导者,我相信你的决断。但是还是一句话:保证自己的安全。”
“……是。”汐重重点头,“到时候的计划,我会通过我们晓在木叶的内应传回来——这次行动成功后,我们晓应该也没有在木叶安插间谍的必要了。距离中忍考试还有五个月。五个月后,我一定会完成计划,平安回来的。”
汇报完毕,汐准备退出房间。
小南抬起头,清冷的目光落在汐略显单薄的背影上。她放下手中几近完成的纸花,走了过去。
“雨音,”小南的声音总是带着一种独特的、能让人平静下来的柔和,“你的心情似乎并不好。”
汐的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头,声音有些发闷:“没什么,小南姐。只是……有点累了。”
“不是因为累。”长门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你的查克拉,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小南轻轻坐在雨音身边,冰凉的手指温柔地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在木叶,是否发生了让你难以释怀的事?”
熟悉的、属于家人的关切包围了她。这种毫不怀疑的、全然接纳的温暖,几乎让她落下泪来。
她一直在欺骗外人,唯独对长门和小南,她无法也不想完全隐藏。
她慢慢转过身,眼眶微红,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我只是在想,我当初的想法和做的事情,是不是错了……我为了达到目的,利用了一些人的真心。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她不敢说具体是谁,只是模糊地表达着愧疚。
小南静静地听着,然后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带着淡淡纸墨清香的怀抱,是雨音从小到大的避风港。
“雨音,”小南的声音近在耳边,无比清晰,“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想要守护重要之物,有时不得不弄脏自己的手。痛苦和愧疚,说明你有一颗柔软善良的心,这并非坏事。”
长门操控着佩恩的天道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虽然平淡,却蕴含着力量:“我们走在一条艰难的路上。过程中的任何犹豫和负罪感,都由我们共同承担。你无需独自背负所有。”
“可是……那不是他们该走的路……”雨音的声音带上了哽咽。
“没有人天生就该走某一条路。”长门打断她,“道路是自己选择的,也是被时代推动的。你给予了他们另一种可能,最终做出选择的依然是他们自己。你所做的一切,初衷是为了保护重要的家人,这本身就没有错。”
小南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小时候哄她睡觉时一样:“重要的是,你回到了我们身边。你平安,而且你始终记得你的心向着哪里。长门说得对,这份愧疚,我们陪你一起承受。”
雨音抬起头,看着长门虽然苍白却写满坚定的脸,又看向小南满是温柔与理解的眸子,心中的重压似乎被撬开了一丝缝隙,温暖的曙光得以照入。
是啊,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眼前的人吗?为了这个她唯一的家。
“长门哥……小南姐……”她喃喃道,将脸埋在小南的肩头,汲取着力量。
“嗯,我们在。”小南应着。
长门也微微颔首:“一直都在。”
43.四十三. 蛰伏
冰冷的金属管道深处,属于汐的短暂休憩时光如同指间沙,无声流逝。
几天里,在蝎调配的特殊药剂和小南以纸花辅助的温和查克拉滋养下,白胸腹间那道恐怖的伤口已奇迹般地结痂收口,只留下一条浅粉色的、蜿蜒的印记,昭示着曾经的生死一线。再不斩后背的贯穿伤虽未痊愈,但致命的出血和感染已被彻底控制,狰狞的皮肉开始顽强地愈合,至少支撑他进行基本的行动已无大碍。汐那过度消耗的查克拉和精神,也在鬼鲛那包“难吃死了”的兵粮丸、小南无声的纸花守护以及迪达拉咋咋呼呼送来的各种“能量爆炸小点心”(虽然大部分被蝎判定为垃圾食品)补充下恢复了大半。
然而,木叶的日光下,那根名为“根”的弦,从未真正放松。中忍考试,这个汇聚各方势力、暗流汹涌的关键节点,是汐潜伏任务的最终目标,也是她必须重返那片虚假光明之地的时刻。
告别的氛围在雨隐村永不停歇的雨声中悄然弥漫开来。
医疗室的门被推开,汐已经换下了那身象征晓之核心的黑底红云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样式普通、材质坚韧的深灰色旅行装束。雾蓝色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沉静的眉眼。她的行囊不大,只装着必要的伪装道具、通讯卷轴和一些应急药物。此刻的她,褪去了“雨音”在晓组织内那份独特的、带着黑暗气息的光环,重新变回了那个需要融入木叶背景的、略显疏离的医疗忍者“汐”。
白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牵扯到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但他全然不顾。清澈的眼眸紧紧追随着雨音的身影,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不舍。
几天前飞段那疯狂的“献祭”举动带来的惊悸还未完全散去,如今又要眼睁睁看着唯一的温暖和依靠再次离开,投入那片未知的、充满敌意的光明之中。他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干涩,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呼唤:“雨音小姐……”
再不斩靠墙站着,斩首大刀依旧不离身侧,只是此刻并未拄着。他绷带下的脸庞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审视着汐此刻的状态,评估着她重返木叶的风险。他沉默着,但紧抿的嘴角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这个少女将他们从死亡边缘拉回,带他们进入这片危险的黑暗巢穴,如今却又要独自离去。
“恢复得不错。”汐的目光扫过白和再不斩,紫银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欣慰,“白,伤口还需静养几日,切忌剧烈运动。再不斩先生,后背的肌肉修复需要时间,不可强行发力。”她的叮嘱平静而专业,如同一位尽责的医者。
“雨音小姐,您……”白鼓起勇气,向前一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木叶……很危险。您一定要小心!”他清澈的眼眸中,那份隐藏的、因雨音而起的悸动,此刻化作了纯粹的担忧,如同易碎的琉璃。
再不斩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属于武士的承诺和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舍:“你救了我们,给了我们新的目标。在你归来之前,我们会在这里,磨砺我们的刀锋,等待你指引的道路。”
他没有说“保重”,但那份沉甸甸的守护之意,已融入字句之间。
汐看着他们,轻轻点了点头。白眼中的纯净担忧和再不斩话语中的沉甸甸的承诺,是她带回的“价值”,也是她必须继续前行的理由之一。“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她不再多言,转身拉开了医疗室沉重的金属门。
门外的景象,让雨音的脚步微微一顿。
并非空无一人。
幽暗、湿冷的巨大管道交汇处,那如同钢铁巨兽内脏般的空间里,数道身影无声地矗立在弥漫的水汽和昏暗的光线中,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小南如同纸片般轻盈地悬浮在离门最近的位置。她的容颜依旧清冷,但那双暖橙色的眼眸深处,冰层之下涌动着难以平复的暗流。无数洁白的纸片在她周身无声地翻飞、重组,最终凝聚成一件轻薄却异常坚韧的、带着淡淡查克拉波动的纸鹤形斗篷。斗篷自动飘向雨音,轻柔地披在了她的肩上,带着小南身上特有的、微凉的纸页气息和一种无声的守护意志。
“隔绝气息,抵挡探查。”小南的声音很轻,如同纸页摩擦,“遇险时,它会带你离开。”她的目光在雨音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最终只化作一句沉甸甸的低语,“活着回来。”
雨音抚摸着肩上冰凉光滑的纸鹤斗篷,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强大查克拉和精妙的封印术式,这是小南姐耗费心血准备的保命之物。她郑重地点头:“嗯。”
在稍远一些的阴影里,蝎那宽大的兜帽微微抬起。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条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蝎尾无声地抬起,尖端指向雨音腰间的忍具包。一道微不可察的查克拉线瞬间连接,忍具包上几个不起眼的卡扣位置,极其细微地闪过一层幽蓝的金属光泽,随即隐没。一股冰冷、坚硬、如同最顶级合金般的防护能量瞬间覆盖了忍具包及其内部的物品。这是蝎式的“加固”和“预警”——任何未经允许的触碰或强力破坏,都会触发致命的反馈。
雨音低头看了一眼忍具包,指尖能感受到那层新增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她看向蝎,虽然无法看到兜帽下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那份沉默的关注。“谢谢,蝎。”她的声音带着真诚的谢意。
蝎的兜帽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算是回应。那条蝎尾缓缓垂落,恢复了待机姿态。
“喂喂喂!雨音!等等我!嗯!”迪达拉风风火火地从另一条管道里冲了出来,金色的朝天辫随着他的跑动一翘一翘。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鼓囊囊、用特殊油纸层层包裹的小包裹,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混合着黏土和某种刺激性草药的奇特味道。
“给你!嗯!”迪达拉不由分说地把包裹塞进雨音手里,蓝眼睛里闪烁着得意和急切,“C4·迦楼罗的改良迷你版!嗯!还有最新研发的‘超·黏土蜉蝣’,隐蔽性强,威力可控,遇到不长眼的家伙,直接送他们上西天看烟花!——艺术就是最好的告别礼物!嗯!”他语速极快,生怕雨音拒绝,脸上是孩子般献宝的神情。
雨音看着手中这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艺术大礼包”,又看看迪达拉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心中既无奈又温暖。
她小心地将包裹收好,放进被蝎加固过的忍具包内层。“我会……妥善使用的,小迪。谢谢。”
“这就对了!嗯!让他们见识见识爆炸的艺术!嗯!”迪达拉开心地挥了挥拳头。
就在这时,一股浓重的铁锈和海水腥气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靠近。鬼鲛扛着鲛肌,如同移动的礁石般走了过来。他那双小眼睛扫过雨音,又瞥了一眼她肩上小南的纸鹤斗篷和腰间的忍具包,鲨鱼脸上扯出一个狰狞却没什么恶意的笑容。
“哼,小雨音。”他粗声粗气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难听,“木叶的软骨头,骨头缝里都透着虚伪。别被那些假仁假义的阳光晃花了眼,忘了自己骨头里流的是哪里的血。”
他一边说着,一边却动作粗暴地从腰后解下一个小巧的、由某种深色兽皮缝制的水壶,直接丢给雨音。“拿着!浓缩的深海精华,掺了点兵粮丸的料。关键时候能吊命,比木叶那些甜腻腻的兵粮丸顶用多了。省着点喝,这东西可不好弄!”
依旧是那副“老子才不是关心你”的别扭腔调,但那水壶沉甸甸的分量和里面散发出的、精纯而霸道的能量气息,无不显示着其珍贵程度。
雨音接过水壶,入手冰凉沉重。她抬头看向鬼鲛,紫银色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对方那别扭却真实的关切。“我记住了,鬼鲛前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暖意。
鬼鲛似乎被这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哼了一声,扛着鲛肌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就在这混杂着别扭温情与无声守护的氛围中,一股压抑着焦躁与巨大失落的气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平静。
“雨音酱——!!!”
飞段的身影几乎是撞破了弥漫的水汽,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他猩红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剧烈颤抖着,死死锁定在雨音身上。他扛着那把巨大的血腥三月镰,刀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他无视了周围所有人——小南冰冷的纸片,蝎抬起的蝎尾尖端,鬼鲛投来的警告眼神,迪达拉不满的嘟囔——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即将离去的“特殊存在”!
飞段的声音带着委屈,他冲到雨音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硬生生刹住脚步,因怕伤到汐,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是急切地挥舞着手臂,“这才几天!你才刚刚回到黑暗的怀抱!邪神大人赐予的欢愉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再次离开?!”
“呐,飞段,任务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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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我必须离开。”汐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任务?什么狗屁任务!”飞段仿佛听到了最荒谬的理由,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你是独一无二的!怎么能被那些虚伪的琐事束缚?!佩恩老大说你要去木叶潜伏——那些木叶的杂碎不配拥有你的光芒!让我去净化他们吧!”
他那扭曲的依恋和强烈的敌意,让白感到不适,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再不斩的眼神依旧冰冷警惕。
气氛变得紧张。
“适可而止,飞段。”蝎冰冷的声音响起。一条查克拉线无声无息地弹出,如同警戒线般横亘在飞段和雨音之间,阻止了他可能再靠近的冲动。蝎尾微微抬起,闪烁着警示的寒光。
“啧,吵死了!”鬼鲛不耐烦地低吼。
小南身周的纸片微微波动,散发出冰冷的警告气息。
然而,真正让飞段瞬间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般僵住的,是汐微微俯下的身体和冷漠的低语:
“再这样……我就不要你了哦。”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飞段耳中。
银发少年的身体猛地一颤,狂热的情绪迅速冷却。他张着嘴,后面的话语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只能发出不甘的呜咽声。他眼中的火焰彻底熄灭,只剩下浓重的委屈和失落。
他极其不情愿地、缓慢地站起身,拖着那把沉重的血腥三月镰,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散发着巨大的沮丧气息,如同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失魂落魄地、一步三回头地退入了身后浓重的阴影之中。
天道的目光落在汐身上,那冰冷的轮回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也有一丝深沉的无奈。
“雨音,”天道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缓,却清晰地传入雨音耳中,“木叶是虎穴,亦是舞台。记住你属于何处,记住你为何而战。保重。”
他没有说“活着回来”,但那份沉重的嘱托,比任何祝福都更有力量。
汐抬头,迎向那双蕴含着神威与长门意志的轮回眼,紫银色的眼眸清澈而坚定。“是,佩恩大人。我不会忘记。”她深深地、郑重地行了一礼。
小南无声地靠近,最后一片洁白的纸花轻轻落在汐束起的雾蓝色发辫上,如同一个无声的祝福印记;迪达拉用力挥着手,小声喊着“一定要早点回来啊!嗯!”;鬼鲛抱着胳膊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汐最后看了一眼众人——小南沉静眼眸下的牵挂,蝎兜帽阴影中的无声守护,迪达拉孩子气的担忧,鬼鲛前辈别扭的关心,以及阴影中长门那如山般沉默的庇护。她的目光扫过门口,白紧抿着唇,清澈的眼中是不舍与决心;再不斩抱着双臂,眼神锐利如刀,是无声的承诺。
她不再停留,转身。纸鹤斗篷在行走中微微扬起,如同即将远行的翅膀。她迈开步伐,身影坚定地没入雨隐村那永无止境的、冰冷的钢铁雨幕之中。
“雨音小姐!”白忍不住追出一步,声音穿透雨帘。
汐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是背对着他们,抬起手,轻轻挥了挥。那是一个告别的手势,也是一个无声的承诺——
我一定会回来。
她的身影在密集的雨丝和扭曲的钢铁管道间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灰蒙蒙的、被雨水模糊的远方,如同融入一幅冰冷而压抑的钢铁水墨画。
雨依旧下着。冰冷,酸涩,永不停歇。
白怔怔地望着雨音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胸口的伤疤,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雨音治愈查克拉的微温。再不斩收回目光,转身,沉默地走向训练场的方向,斩首大刀的刀柄在他手中握得更紧。
小南身周的纸片缓缓飘落,融入湿冷的地面。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阴影里,迪达拉挠了挠头,有些失落地踢了一脚旁边的金属管道。鬼鲛扛着鲛肌,低骂了一句什么,也转身离开。
高处的平台上,天道的轮回眼最后望了一眼雨音消失的雨幕深处,身影如同融入虚空般,缓缓消散。
雨隐村再次被冰冷的雨声和钢铁的嗡鸣所笼罩。短暂的温情与喧嚣散去,只留下深沉的寂静和无声的等待。潜伏的荆棘之路再次在雨音脚下延伸,通往木叶那看似光明、实则步步杀机的舞台。而在这片黑暗的巢穴深处,名为“晓”的巨兽,将暂时蛰伏,磨砺爪牙,等待他们的“光”再次归来,照亮那条通往新世界的、充满血与火的荆棘之路。
44.四十四. 摊牌
由于没有伤员需要照顾,短短一个星期,汐就赶回了木叶。
在收回影分身的同时,分身的经验和记忆也涌上心头。
接收完这一个多月以来的记忆,汐微微蹙眉:不止一个人察觉到了她这些天来的异常。
看来……要开始收网了。
.
木叶隐村的灯火在夜色中连缀成一片温暖的星河,喧嚣的人声隔着几条街隐隐传来。然而,这条通往“汐之诊所”的僻静小巷,却像是被遗忘的角落,沉入一种与世隔绝的岑寂。
月光清冷,勾勒出低矮砖墙和爬藤的轮廓,将“汐之诊所”那块朴素的木牌映得有些孤寂。空气里,那股熟悉的清苦药草气息似乎比往日更浓郁、更深沉了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悲怆的凝滞感。
日向宁次站在诊所紧闭的木门前,深蓝色的族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纯白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邃,额上的遮盖笼中鸟咒印的护额在月光下泛着冰冷而束缚的微光。
一年了。距离他第一次踏入这扇门,寻求那短暂却珍贵的“无标签”治疗,已经过去了一年。这一年里,他成了这里的常客。每一次高强度的任务归来,每一次柔拳修炼逼近极限,每一次被宗家那无形的目光刺得内心焦灼,他都会来到这里。这里是他唯一能喘息的地方,是唯一能让他暂时忘记“日向分家”这个沉重烙印的角落。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名为药师汐的少女。
他伸出手,指节在冰冷的木门上停顿了片刻。今夜并非诊疗预约的时间,但他无法不来。一种近乎本能的、带着焦灼的预感,像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最近几次治疗,药师汐,她的眼神深处,那潭沉静的深水之下,似乎有某种东西消失了,人也失去了往常的灵动。她的动作依旧精准完美,但那份完美的“平静”下没有了灵魂,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死寂。
某种他无法清晰捕捉、却让他灵魂深处都感到不安的暗涌正在不可抵挡地袭来。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门并没有锁。
宁次推门而入。熟悉的药草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浓度。候诊区没有开灯,只有里间诊疗室的门缝下,透出一线昏黄的光,在黑暗中切开一道微弱的口子。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绷的等待气息。
他无声地穿过候诊区,脚步轻得像一片落叶。停在诊疗室门口,他抬手,指节尚未叩上那扇虚掩的木门。
“进来吧,宁次。” 药师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平静依旧,却像淬了冰的刀刃,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清晰和……不容置疑的宣告感。
她甚至没有用疑问句。
是了,真正的“她”回来了。
可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宁次的心猛地一沉,那预感被彻底坐实了。他深吸一口气,那清苦的药香仿佛带着重量,沉甸甸地压入肺腑。他推开了门。
诊疗室的光线比平时更加昏暗。唯一的光源是推车上那盏老式的、玻璃罩子的酒精灯,橘黄色的火苗稳定地燃烧着,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种摇曳的、充满戏剧性的光影之中。
药师汐没有穿平日的白色医生袍。她穿着一身质地柔软、剪裁利落的深灰色便服,柔顺的黑发披散着,垂落在肩头,让她平日里温婉的轮廓平添了几分冷冽的锋芒。她背对着门口,站在那幅巨大的人体经络穴位图前,身影在墙上投下长长的、不断晃动的阴影。她手中拿着一个极其普通的白色瓷杯,杯口有热气袅袅升起。
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墙上那些错综复杂的经络线条,仿佛在研读一张决定命运的星图。
宁次反手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和声响。诊疗室瞬间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孤岛。空气粘稠得几乎无法流动。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纯白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轮冰冷的寒月,牢牢锁定着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弦,每一个细胞都在无声地尖叫着警惕。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如同擂鼓。
时间,在酒精灯火苗的摇曳中,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终于,药师汐缓缓转过身。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异的仪式感。当她的脸完全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时,宁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还是那张温婉的脸庞,还是那双沉静的紫银色眼眸。然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那层笼罩了她一年、如同完美釉面般的“医者温和”彻底剥落殆尽。
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能抚平一切焦虑的深潭,而是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涌动着未知暗流的黑色海洋。那里面没有任何伪装,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赤裸裸的清醒和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唇角那抹习惯性的、职业化的温和弧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平直。
她看着宁次,眼神没有任何闪避,平静得可怕。
“你感觉到了,对吗?” 她开口,声音依旧不高,却像淬了剧毒的冰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钉入这死寂的空间,也钉入宁次的心脏。“最近的我……不一样了。”
宁次的手指在身侧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看着她,用那双能看穿查克拉流动、能看清经络节点、此刻却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的白眼,死死地看着她。
一年来那些被他强行压抑下去的、细碎的疑虑和违和感——她过于精准到非人的控制力、她眼神深处偶尔闪过的、不属于医者的绝对冷静、她对木叶某些人事近乎刻意的疏离、以及她诊所里那些来源不明的、效果惊人的特殊药材……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冲垮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堤坝。
他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他绷紧的身体,他无法掩饰的、那一瞬间瞳孔的收缩,都给出了最明确的答案。
药师汐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向前走了一步,靠近那张铺着洁白床单的治疗床。酒精灯的火苗在她深灰色的衣料上跳跃,映得她的侧脸轮廓忽明忽暗,如同戴上了一副诡异的面具。
“宁次,”她再次开口,“我有很多名字。在木叶,我是药师汐,一个医术尚可、喜欢清静的普通医生。”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宁次无声地呐喊。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却始终没有吐出一言。
“但在另一个地方,”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冰冷、锋利,带着一种终于撕破伪装的、令人胆寒的真实,“我是晓组织——一个叛忍组织的成员,名为雨音。”
轰——!
宁次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眼前这个他……他为之悄然心动、视为唯一喘息之地的少女,竟然是潜伏在木叶的间谍?!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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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紧随其后的是排山倒海的、被彻底愚弄的愤怒和撕裂般的剧痛。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身体微侧,柔拳的起手式几乎本能地就要成型,查克拉在经络中狂暴地涌动,纯白的瞳孔瞬间亮起惊人的光芒,额上的笼中鸟咒印因为查克拉的剧烈波动而隐隐发烫。
“你……”一个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的音节,终于艰难地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压抑的怒火。他死死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如同实质的刀锋,仿佛要将她虚假的皮囊彻底洞穿、撕裂。
然而,面对宁次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和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冲击,药师汐——或者说雨音——依旧平静得可怕。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态,只是微微偏了偏头。
“愤怒?难以置信?觉得被欺骗了?”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很正常。毕竟,我演得还算成功,不是吗?成功地扮演了一个让你……感到安心,甚至可能产生了深厚羁绊的温和医生。”
她的话语精准地刺中了宁次内心最隐秘、也最不愿承认的角落,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残忍地剖开他试图掩饰的伤口。
宁次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刚刚凝聚起的杀意和查克拉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几乎溃散。一抹难以言喻的狼狈和羞耻感瞬间涌上他的脸颊,让那冷峻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喜欢她……这份被他小心翼翼藏在心底、连自己都不敢过多触碰的情愫,此刻竟成了对方手中用来羞辱他的筹码!
怒火燃烧得更加炽烈,却混杂着一种被彻底看穿、无处遁形的难堪,几乎让他窒息。
“为什么要告诉我?”宁次的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带着压抑到极致的嘶哑,“为了欣赏我现在的样子?为了在离开前,再玩弄一次我的信任?”他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那是对欺骗的憎恨,对背叛的愤怒,也混杂着对自己愚蠢的强烈自厌。
药师汐没有立刻回答。她放下手中的瓷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她向前又走了一步,距离宁次更近了。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清晰的轮廓,那双紫银色的眼眸在摇曳的火光下,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混合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到极点的东西。
“玩弄?”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很短促,带着一种古怪的、难以理解的悲伤。
“不,宁次。我没有那么无聊。”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额头的咒印上,那目光锐利得如同要将其生生剜掉。“我告诉你,是因为我需要你。”
“需要我?”宁次眼中的火焰跳动了一下,满是冰冷的嘲讽,“需要我这个日向分家的笼中鸟做什么?做晓组织对付木叶的棋子?还是做你下一个实验的素材?”他刻意加重了“笼中鸟”三个字,带着自毁般的尖锐,仿佛要用这血淋淋的伤疤来刺痛对方,也刺痛自己。
“我需要你,”药师汐无视了他话语中的尖刺,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砸在宁次的心上,“是因为我能给你你最想要的东西。”
她抬手,指向宁次额头上那象征着耻辱与束缚的笼中鸟咒印。
“自由,”
“真正的、彻底的自由。”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宁次灵魂深处最脆弱、最渴望的角落。
“我能解除它,解除这该死的、束缚了你和所有日向分家世世代代的‘笼中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