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文弱书生,被迫权倾朝野》 第1章 指鹿为马 【本书读者每人可领养一个女帝,留下评论,接受领养!】 “陛下,臣观你气色不佳,可是龙体有恙?” 范立的声音很温和,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巍峨庄严的大楚皇宫,太和殿。 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屏息凝神,噤若寒蝉。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拾级而上,一步步走向龙椅的男人身上。 范立。 当朝宰辅,紫袍玉带,权倾朝野。 龙椅上,年仅十八岁的新帝项宁,一身龙袍穿在单薄的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他那张尚带稚气的俊秀脸庞此刻血色尽失,身体抖如筛糠,随着范立的脚步越来越近,他几乎要从皇位上缩进角落里。 他已然站在了轮椅边上,与天子并肩! 这,已是大逆不道! 更惊世骇俗的还在后面。 范立竟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新帝的肩膀,动作亲昵得仿佛在安抚自家的子侄。 “啪。”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殿内不啻于一道惊雷! 满朝文武,骇然失色! “陛下,叫一声‘父’,就这么难吗?” 范立俯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天子,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你不过比朕年长几岁……” 项宁的声音带着哭腔,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嗯?” 范立鼻腔中发出一声淡淡的轻哼。 这一声,却好似无形的巨手扼住了项宁的咽喉,让他瞬间忘记了呼吸! 无边的恐惧淹没了他最后一丝挣扎。 “亚……亚……亚父……” 项宁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个称呼。 话音落下,朝臣之中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惊骇,有人愤怒,有人暗喜,更有甚者,看向范立的目光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仿佛看到了自己毕生追求的终极形态! 范立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因为,一道冰冷的机械音,正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欺君罔上!】 【任务奖励:续命丹一枚!】 【乱臣贼子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心念一动,系统空间内凭空多出了一枚散发着莹莹微光的丹药。 范立毫不犹豫,意念直接将其吞服。 【宿主服用续命丹,寿命延长一个月。】 【剩余寿命:一个月零三天。】 范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一个月? 才一个月?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身旁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年天子身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怜悯。 “可怜的小东西,看来,……还得再多折腾折腾你啊。” 作为穿越者,范立的金手指名为【乱臣贼子系统】。 代价是,穿越时空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寿命只剩下三天。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不断完成系统发布的“乱臣”任务,获取续命丹。 “系统,发布新任务。”范立在心中默念。 【新任务已发布:权霸朝堂!】 【任务描述:于朝堂之上,指鹿为马,令满朝文武及君主皆从你意。任务完成度越高,奖励越丰厚。】 指鹿为马? 范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的文武百官,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 那些或怨愤、或惊惧、或狂喜的脸,像一幅生动的画卷。 原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范家三代为相,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朝堂之上,怕是有一半都已是他范立的人。 既然如此…… 范立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随手指向队列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最为活泛的官员。 “你,出列。” 那山羊胡官员浑身一激灵,脸上瞬间堆满谄媚的笑容,快步走出队列,直接跪伏在地。 “下官,叩见相爷!不知相爷有何吩咐?” 他这一跪,跪的是宰相,而非天子。 龙椅上的项宁气得嘴唇发白,却不敢发一言。 “去,到御花园,牵一头梅花鹿来。”范立淡淡吩咐道。 “遵……遵命!” 山羊胡官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等待的间隙,范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项宁。 这小皇帝生得确实不错,玉面星眸,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阴柔,少了些许男子阳刚之气,反而透着一股病态的精致。 “你……你看什么……” 项宁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早已被逼到了龙椅的死角。 “没什么。” 范立收回目光,心中冷笑。 很快,那山羊胡官员牵着一头斑斓的梅花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启禀相爷……啊,陛下,”他对着范立谄媚一笑,才象征性地朝项宁拱了拱手,“下官已将梅花鹿牵到!” 项宁闻言,气得又是一阵发抖! 奸臣! 满朝皆是奸臣! 什么叫“啊,陛下”? 竟敢将一个乱臣贼子,排在朕的前面! “你叫什么?”范立问。 “回相爷,下官翰林院编修,李群。”李群受宠若惊地答道。 区区从七品。 范立点了点头,声音陡然转冷。 “本相让你去牵鹿,你为何牵来一匹马?” “啊?” 李群当场懵了,傻在原地。 满朝文武,包括龙椅上的项宁,全都愣住了。 那分明是一头鹿! 范立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缓缓响起。 “怎么,是本相眼花了么?” “我瞧着,它就是一匹千里马,难道,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李群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磕头如捣蒜! “是马!是马!确实是马!是下官眼拙,没看清楚!相爷说得没错,这确是一匹神骏非凡的千里马啊!” 范立不再理他,深邃莫测的目光,缓缓扫过丹陛之下的百官。 “众位大臣,你们来说说。” “此物,到底是鹿,还是马?” 一时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道送命题给问住了。 片刻的死寂后,队列中,三位紫袍大员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躬身行礼。 “启禀相爷,臣等看来,这确是一匹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 范立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所有人都读懂了他的态度。 他深吸一口气,声如洪钟,响彻大殿。 “凡认为此物是鹿者,上前一步!”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动。 所有人都低着头,仿佛脚下有天大的秘密。 最后,范立缓缓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龙椅上的项宁。 他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轻声问道: “那么,陛下。” “依您之见,此物,是鹿,还是马?” 项宁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绝望地看着范立,又看了看那头无辜的梅花鹿。 “乱臣贼子……你才更像一匹马!” 项宁在心中疯狂地咆哮,眼泪终于不争气地决堤而下。 他强忍着滔天的屈辱,咬碎了后槽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迸出来的。 “回……回父相……” “朕……朕也觉得……” “是……是马……” 第2章 满门奸贼 随着项宁最后那个字落下。 范立的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如约而至。 【叮!】 【恭喜宿主,超额完成任务:权霸朝堂!】 【任务评价:完美!】 【奖励翻倍!获得续命丹十二枚!获得替死玉符一枚!】 【替死玉符:可为宿主抵挡一次致命攻击。】 范立心中剧震! 替死玉符! 这不就是多了一条命吗! 还有那十二枚续命丹,意味着整整一年的寿命! 压在心头那块随时会死的巨石,终于被搬开大半。 范立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看得龙椅上的项宁又是一阵哆嗦,以为这奸臣又在琢磨什么折辱自己的新花样。 范立瞥了他一眼,此刻心情大好,也懒得再与这小皇帝计较。 “陛下若是无事,那便……退朝吧。”他淡淡开口,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自家后院。 项宁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尖声道:“退……退朝!” …… 范府。 当朝宰辅的府邸,门前两座石狮威严地镇守着,朱漆大门缓缓中开。 范立的马车刚一停稳,管家便已率着乌泱泱近百名家丁仆役,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恭迎二爷回府!” 声浪整齐划一,气势比之皇宫内侍迎接天子还要足上三分。 范立对此早已习惯,神色淡然地走下马车。 刚踏入府门,一道爽朗的笑声便迎了上来。 “二弟,你可算回来了!” 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留着及胸长髯,气度沉凝如山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 正是范家长子,范明。 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男的剑眉星目,腰悬长剑,眉宇间英气逼人,行走间隐有龙行虎步之势。 女的一袭白衣胜雪,不染纤尘,容颜绝美,宛如画中谪仙,此刻正好奇地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偷偷打量着范立。 范家三子,范春。 范家小女,范月华。 范立看着这一家子人,基因确实强大,男的俊,女的俏,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二哥!” 性子最急的三弟范春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压低了声音,脸上却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听说了,你在朝上逼那小皇帝喊了爹?!” “真他娘的带劲!” “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今晚弟弟我就带神虎卫冲进宫,直接反了!把那小子从龙椅上揪下来!” 范立的眼皮狠狠一跳。 好家伙。 我这才刚开了个头,你就想直接跳到大结局了? 还没等他说话,一旁仙气飘飘的小妹范月华也凑了过来,笑靥如花。 “二哥若是当了皇帝,我岂不就是开国公主了?” “到时候,大汉和大明的皇子,是不是都得排着队来向我提亲呀?” 范立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他下意识地看向大哥范明,想让他管管这两个口无遮拦的家伙。 “胡闹!” 范明果然板起脸,呵斥了一句。 范立心中稍安,总算还有一个正常人。 谁知范明下一句话却是:“造反是改朝换代的大事,岂能如此儿戏?需得周密计划,万无一失才行!” 他转头看向范立,抚须一笑,眼中精光闪烁。 “不过二弟你放心,为兄这些年经商,范家的金库早已比那小皇帝的国库还要充盈数倍!只要你一声令下,钱粮兵甲,要多少有多少!” 范立:“……” 他木然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他看着眼前这三个神情各异,却都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家人,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若真要反,为何要推我上位?” “大哥你身为范家长子,执掌范家财脉;三弟手握十万神虎卫,兵权在握。你们不比我这个只会动动嘴皮子的文弱书生更合适吗?” 此言一出,兄妹三人都笑了。 大哥范明摇了摇头,一脸痴迷地说道:“当皇帝有什么意思?哪有看着金山银山堆积起来快活?我这辈子,就只对钱感兴趣。” 三弟范春“嗤”了一声,满脸不屑:“大哥你懂个屁!坐龙椅案牍劳形,哪有带兵打仗来得痛快?尤其是设伏坑杀几十万降卒,那血流成河的场面,啧啧……那才叫人生!” 小妹范月华掩嘴轻笑,眼波流转间媚态天成:“当女帝多累呀,天天要处理那些烦人的奏章。我还是喜欢看那些青年才俊、王公贵胄为了我争风吃醋,斗得头破血流的样子,那才有趣呢。” 范立嘴角狠狠一抽。 他懂了。 彻底懂了。 合着我范家,满门忠烈……啊不,满门奸贼! 一个财迷,一个疯子,还有一个妖精! 自己这个靠系统逼着才当乱臣的,跟这三个天生的坏种比起来,简直纯良得像一只小白兔! “说得好!” 三弟范春兴奋地一拍大腿。 “砰!” 一声闷响,他身侧由上好梨花木打造的太师椅扶手,竟应声化作一捧齑粉! 范立的瞳孔骤然收缩! 内力?真气? 不! 原主的记忆深处,浮现出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词。 灵力! 这个世界,竟然能修仙! 而他范立,偏偏是个没有半点修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满脸狂热的兄妹三人,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好像上了一条贼船。 一条随时可能船毁人亡的贼船! 第3章 龙袍下的少女 御花园内,血腥气冲天。 殷红的血,顺着禁卫刀锋的血槽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妖异的梅花。 方才还在殿上活蹦乱跳的梅花鹿,此刻已尽数化为冰冷的尸骸。 下达这道命令的,是一位身着明黄凤袍的女子,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她是大楚的太后。 当一队浑身浴血的禁卫从她身侧走过时,太后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神色冷漠如冰。 反倒是她怀中,那位身着龙袍的“天子”项宁,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浑身抖个不停。 “母后……儿臣……儿臣好恨……” 直到所有禁卫退下,只余下十数名心腹宫女太监,项宁才带着哭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太后垂眸,看着怀中梨花带雨的“儿子”,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哭哭哭,就知道哭!生怕别人看不出你这身龙袍下面,藏着个女儿身吗!” 一句话,石破天惊! 若有外人在此,怕是会当场吓得魂飞魄魄。 当今天子项宁,竟是女儿身! 被一语道破最大的秘密,项宁哭得更凶了,委屈得像个孩子。 “儿臣在朝堂上扮了一天男人,受尽那奸贼的气,回到后宫哭一哭都不行吗!那范立,儿臣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她当然也知道,真要动了范立,大楚江山怕是顷刻间就要改姓范了。 太后没有理会她的叫嚷,而是转向身侧一位如同枯木般的老太监。 “陈总管,刚才那些禁卫,都看到陛下的失仪了。” 老太监佝偻着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那双浑浊的老眼中,却不时有精光一闪而逝,慑人心魄! “太后娘娘放心。”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张砂纸在摩擦。 “老奴这就去‘送’他们一程。不过是神虎卫里挑出来的几个金丹境的货色,灭了口,也省得日后麻烦。” 十万神虎卫,京师驻军,早已被范家把持多年。 太后凤眸微眯,闪过一丝寒芒。 “就说宫中有刺客潜入,他们是为护驾而死。抚恤金,让神虎卫大将军范春亲自送去。” “是。” 老太监应了一声,身形一晃,竟原地化作一缕黑烟,诡异地消散了。 听着母后与陈总管轻描淡写地决定了数十条人命的归宿,项宁心中只感到一阵阵发寒。 杀范家的人,再让范家自己出钱抚恤? 想到那奸贼范立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气得三天睡不着觉! 项宁的心情,这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陛下。”太后突然开口。 “儿臣在。”项宁连忙应道。 “你自幼修习我项氏皇族的《霸王决》,至今……可曾凝结元婴?”太后问道。 项宁的脸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纵使穿着宽大的龙袍,也难掩那份少女的羞怯。 “回母后,儿臣……儿臣如今,金丹八重……” 听到这个答案,太后失望地摇了摇头。 项宁急了,连忙辩解道:“母后!儿臣今年才十九岁啊!放在民间,十九岁的修士大多还在筑基期打转呢!” “我皇室历代积攒的府库,耗在你身上的天材地宝有多少,你心里没数吗?” 太后的声音陡然转厉。 “你觉得金丹八重很高吗?” “范家那一代四兄妹,与你年岁相仿的范月华,早已是元婴大圆满!” “范家长子范明,神游境三重!” “至于那号称‘武疯子’的三子范春,更是恐怖的神游境九重!” 太后月光般清冷的眸子,也渐渐染上了一层阴霾。 “自古君强臣弱,方能国泰民安。一旦君弱臣强,便是亡国之兆!” 项宁在母后的训斥下,深深地低下了头,滚烫的泪珠,“啪嗒”、“啪嗒”地砸在地板上。 就在这时,黑烟再起,凝聚成形。 陈总管又如鬼魅般出现在原地,身上不沾半点血腥,连衣角都未曾凌乱。 但项宁和太后都清楚,就在刚才,皇城禁卫中,有几十个鲜活的生命,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了。 项宁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道:“陈总管,你不是说那范立修为低得可怜吗?要不……派您去将他刺杀了!” 陈总管躬身一笑,露出阴森的牙龈:“回陛下,相爷他不是修为低,是根本没有修为,一介凡人而已。” “那不正好!”项宁激动地喊道,“别说您是合一境的大能,就算是我这金丹八重的实力,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他!” 陈总管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陛下若下令,老奴随时可以取了范立的项上人头。但,陛下也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什么准备?”项宁不解。 她以为秘密刺杀,神不知鬼不觉,自然不会有证据。 陈总管慢悠悠地解释道:“其一,老奴此去,必死无疑,陛下与太后将失去一个合一境的护卫。其二,富可敌国的范家商号,和那十万神虎卫精锐,会立刻将矛头对准皇宫,不死不休。” 项宁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后的神情却依旧平静,显然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母后,这是真的?”项宁仍带着一丝侥幸。 太后沉重地点了点头:“若杀一个范立,便能让范家分崩离析,哀家就算拼了陈总管这条性命,也定会下令。” 陈总管闻言,再次躬身,即便那是必死的命令,他也未曾有半分犹豫。 一股浓烈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渐渐扼住了项宁的咽喉。 她又想起了今日在朝堂上,满朝文武跪拜范立的场景,想起了自己被迫称呼那奸贼为“亚父”的奇耻大辱。 “难道我……真的要做这亡国之君吗?” 项宁喃喃自语,楚国历代先祖的光辉,为何到了她这一个弱女子身上,竟要蒙上如此尘埃? “傻孩子,忘了哀家让你勤修苦练的嘱咐了吗?”太后提醒道。 “区区一个范家,底蕴如何能与我大楚皇室相提并论?待你突破元婴之境,便可尝试解开我朝始祖神兵的封印。” “只要你能拔出那杆【霸王枪】,整个范家,都将覆灭于你一枪之下!” 听到“霸王枪”三个字,项宁死寂的眼眸中,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神采! 始祖神兵,霸王项羽曾持此枪,屠神戮仙,横扫天下! “母后!儿臣发誓,一年之内,必入元婴!届时,儿臣要亲手用霸王枪,挑了范家满门,重振我大楚天威!”项宁的声音斩钉截铁。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有此决心便好。这几日你也不必上朝了,即刻闭关,潜心修炼。正好三国会盟在即,你身为天子闭关,那些臣子也说不出什么。” 所谓三国会盟,便是楚、汉、明三国君主之间的定期会晤,名为交流,实为试探。 项宁被激起了万丈豪情,立刻应下。 但她还是忍不住,脸颊微红,带着一丝扭捏,轻声问道: “母后……儿臣扮了这么久男人,闭关的时候,能不能……能不能换回自己的衣裳?这龙袍穿着,实在难受得紧……” 太后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都当皇帝了,还这般任性。也罢,就依你这一回。” “宁儿,谢母后!” 项宁喜出望外,声音也不再刻意伪装,彻底恢复了百灵鸟般的清脆悦耳。 第4章 相爷,本宫好看吗? 紫禁城内,骏马的铁蹄踏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范立一身蟒袍,在宫中策马缓行,如在自家后院散步。 这是身为权相的特权之一,上朝不趋,入朝不拜,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小皇帝偷懒一个月不上朝,小小年纪就耽于逸乐,我大楚有此君主,真是国之将亡啊。” 范立似是无意地感慨了一句。 身后牵着马的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相爷……相爷竟敢如此非议陛下!传闻他有不臣之心,果然是真的!” 小太监脑中天人交战,要不要去向陈总管告密? 转念一想,这宫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是范家的眼线,为了那点不着边际的赏赐,万一自己小命没了,岂不是血亏! 小太监当即决定,自己今天是个聋子。 整整一个月,那个【乱臣贼子系统】跟死机了一样,屁都没放一个。 直到今天。 【叮!新任务发布:御玺在手,天下我有!】 【任务描述:在皇帝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使用玉玺批阅奏章。完成度越高,奖励越丰厚。】 私用玉玺? 范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别说私用玉玺了,为了奖励,就是现在把他按在龙椅上打屁股,他范立也绝不含糊。 “小皇帝一个月不上朝,积压的奏本怕是已经堆成山了。” “正好,本相去替她分分忧。” “去承明殿!” 承明殿,乃是天子日常批阅奏章之所。 范立挥退了所有宫女太监,独自一人,来到那张巨大的紫檀木御案前。 他并未坐上那张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龙椅。 身为权臣,得有权臣的体面和自觉。 他只是随意拉过一张太师椅,在御案旁坐下。 “临江郡蝗灾,饥民冲击官府?” “哼,一群蠢官,赈灾不力,还想调兵镇压?杀了饥民,谁来给本相纳税?” 范立提笔蘸了朱砂,大笔一挥。 “开官仓,放粮,安抚流民。” “涉事官员,一撸到底,着其家产充作赈灾之用。” “另,农时已过,令地方官府以工代赈,兴修水利,务必让灾民有饭吃,有钱过冬。再有动乱,提头来见!” 处理完,范立拿起皇帝的玉玺,没有丝毫犹豫,“砰”地一声,重重盖了下去。 朱红的印泥,刺眼夺目。 他批阅奏章的速度极快,不过半日功夫,脑海中便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任务【御玺在手,天下我有】已完成!】 【宿主滥用君权,视皇威如无物,任务完成度:极高!奖励翻倍!】 【恭喜宿主获得【洗髓伐骨丹】一枚!】 【检测到宿主根基曾严重受损,无法修行,丹药自动服用!】 话音刚落,范立只觉一股暖流自丹田轰然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他体内仿佛有无数杂质被这股霸道的力量焚烧、净化,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让他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根基受损? 原来如此。 原来自己不是不能修行,只是被人废了! 范立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初生的、微弱但精纯至极的力量。 他,终于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了! …… “这个奸贼……他怎么敢!” 一道压抑着怒火的、黄莺般清脆的声音响起。 项宁几乎要将银牙咬碎。 闭关一月,她只觉浑身都快发霉了。 终是按捺不住少女爱洁之心,偷偷跑出来沐浴更衣。 她甚至还破天荒地为自己画了淡妆,描了眉,换上了一身心爱的宫装长裙。 从她的闭关之所“静心斋”,有一条密道直通承明殿。 她本是念及堆积如山的奏章,想顺路过来看看,却正好撞见了范立“篡权夺位”的一幕! 他竟然……竟然敢用朕的玉玺! 他批的那些奏章,朕连看都还没看过! 项宁怒火中烧,闭关一月,修为精进,此刻她信心爆棚,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奸贼! 她悄悄靠近,却发现范立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 项宁的脚步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范立几眼。 不得不承认,范家四兄妹,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范立的样貌,更是俊美得无可挑剔。 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即便是睡着了,身上那股生杀予夺的权臣气度,依旧让人心惊。 盯着那张脸,项宁竟有些失神。 她心中愤愤:“哼!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天下第一的坏种!” 目光移到御案上,那堆积如山、被范立批阅过的奏章,再次点燃了她的怒火。 批阅奏章,乃是君王之权。 他范立,是想当皇帝吗?! 项宁越想越气,随手拿起一本奏章,冷笑道:“奸臣当道,必然祸国殃民,鱼肉百姓!待本宫找出你的错处,一条条驳斥回去,看你还有何面目,做我大楚的相国!” 她打开的,正是临江郡的那本。 “……开官仓,放粮……涉事官员,一撸到底……以工代赈……” 一行行力透纸背的楷书,映入眼帘。 项…宁呆住了。 不仅安抚了灾民,惩治了酷吏,甚至连灾民过冬的生计都考虑到了! 这……这简直是完美的对策! 她不信邪,又飞快地翻阅了十几本奏章。 无一例外,范立的处理都堪称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甚至比史书上那些所谓的治世能臣,还要高明数倍! 这还是那个把持朝政、欺君罔上的大楚第一奸臣吗? 项宁的心情,变得无比复杂。 难道……自己一直都误会他了? “不!绝不可能!” “才华与品性无关!此人越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对江山社稷的威胁就越大!我更要小心提防!” 项宁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再次落回范立的脸上。 却发现,范立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你是何人?” 范立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擅闯承明殿,偷看机密奏章? 好大的胆子! 不过,这宫女长得倒是不错,姿容绝色,即便与他那个妖精妹妹范月华相比,也不遑多让。 “相爷……不认得本宫了?” 项宁心头一跳,听到范立的话,竟鬼使神差地松了口气。 这奸贼没认出我? 是本宫的妆容太成功了,还是…… 她自幼以男子身份示人,对女儿家的妆扮本就不甚擅长,此刻心中竟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忐忑。 “本相应该认得你?” 范立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目光在她窈窕的身段上肆无忌惮地扫过。 “看你的衣着,应是宫中之人。” “但,本相的眼里,可不揉沙子。” “说吧,偷偷摸摸来此,有何目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或者说,你觉得你长得很好看,想引起本相的注意?” 第5章 相爷,臣妾做不到啊! “相爷觉得,我这姿色如何?” 项宁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话,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挑衅。 范立闻言,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深邃的眸子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姿色尚可。” 他淡淡评价,话锋却陡然一转,声音冷了下来。 “可惜,脑子不太好使。” “本相府上缺个洒扫的丫头,就是不知你这病,太医院的华神医治不治得了。” 华神医? 项宁心头一凛。 这奸臣果然党羽遍布,连太医院都安插了心腹!看来,必须找个由头,将这姓华的逐出宫去! 见她眼神闪烁,不知在盘算什么,范立的耐心渐渐耗尽。 “你叫什么名字?” 项宁被他冰冷的视线拉回现实,心中愈发屈辱,咬着唇,不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 “……宁儿。” 这是母后为她取的小字,除了逝去的双亲,再无人知晓。 然而,范立却像是早已洞悉一切,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宁儿?” “名字不错。” “去,给本相烹一壶茶来。” 项宁的瞳孔瞬间放大,胸中积压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你……你竟敢命令本……我?!” 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才把那个“宫”字咽了回去。 范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这副炸毛的模样,像在看一只张牙舞爪却毫无威胁的猫儿。 “你一介宫女,为本相烹茶,难道还委屈了你?” “我怎么就是宫女了?!”项宁涨红了脸,不服气地反驳,“万一我是公主呢!” 范立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项宁。 “大楚皇室的宗卷,本相倒着都能背出来。” “先帝无女,陛下亦无姐妹。至于妃嫔……你觉得,你有资格成为本相的‘母妃’么?” 他最后一句话,语调压得极低,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与羞辱。 项宁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一张俏脸气得血色尽失。 她死死地站在原地,纵然万般屈辱,也绝不愿向这奸臣低头。 气氛,一时僵持。 突然,范立毫无征兆地出手,在她的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承明殿中格外刺耳。 “嗷!” 项宁浑身一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开,捂着又羞又气的部位,美眸中满是震惊与屈辱的泪光。 “你……你敢打我?!” 范立缓缓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惊人的弹性,他面色不变,声音却冷如寒冰。 “承明殿重地,随时会有人来。” “你一个身份不明的宫女,深夜在此逗留,是想背上一个私窥奏章的罪名,还是……想与本相染上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呸!无耻!”项宁气得浑身发抖,却无法反驳。 她甚至悲哀地发现,这奸贼的话,竟是在为她开脱。 没错,一个卑微宫女,根本承担不起擅闯承明殿的滔天大罪。 “算你狠!” 项宁咬碎了银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终是捂着脸,在一道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注视下,屈辱地跑去角落里寻茶具。 看着她笨拙又狼狈的背影,范立嘴角的弧度越发玩味。 “小皇帝尚在闭关清修,本相这个‘父相’,也只能为‘子’分忧,代为加班了。” 他轻声自语,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堆积如山的奏章。 角落里,项宁手忙脚乱,不是打翻了水,就是放错了茶叶,一连毁了好几壶,才勉强泡出一杯能入口的茶。 而当她端着茶走近时,殿外的天色早已彻底暗沉。 范立依旧在伏案批阅,神情专注,仿佛不知疲倦。 那张俊美无俦的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下,竟让项宁看得有片刻的失神。 这奸臣……为国事操劳的模样,竟……竟有几分该死的魅力。 呸! 项宁猛地摇了摇头,将这荒唐的念头甩出脑海。 奸臣就是奸臣! 她想起朝堂上被迫认贼作父的屈辱,心中恨意翻涌。 “相……相爷,喝茶。”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范立却依旧沉浸在奏章中,恍若未闻。 项宁的耐心告罄,正欲发作,范立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终于抬起了头。 他看了一眼她手中早已凉透的茶水,眉梢微挑。 项宁心中一紧,抢先开口,语气又冲又急:“是你自己太专注,叫了你几遍都不理,茶凉了可不怪我!” 说完,她就后悔了。 自己现在可是宫女,如此顶撞权相,不是在给他借口发难吗? 然而,范立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竟点了点头。 “嗯,你说得对。” “不怪你。” 他伸手接过那杯冷茶,一饮而尽,似乎渴极了。 微苦的茶水滑入喉咙,冲淡了整日的疲惫。 “多谢。”范立放下茶杯,唇边竟带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希望下次,能喝到你泡的热茶。” 那一瞬间的温和,与他平日的霸道截然不同,像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劈在了项宁的心上。 她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强行把话题拉回正轨。 “你明明还这么年轻,为何要逼陛下叫你父相?” 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你不觉得,这样会把自己叫老了吗?” 范立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轻笑道:“本相的年纪,做他父相,绰绰有余。” “无耻!”项宁在心中暗骂,只当他又在胡言乱语。 批完了所有奏章,范立起身,准备离宫。 也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 【新任务发布:君为臣纲!】 【任务描述:让当朝天子,以任意形式,为宿主服务一次。根据任务完成度,奖励将大幅提升!】 范立的脚步一顿。 让小皇帝为他服务? 这系统,当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目光扫过桌上的空茶杯,对着一旁的“宫女”宁儿,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 “茶没了,没看见?” “你!” 项宁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她堂堂大楚天子,竟被这奸臣呼来喝去,当成使唤丫头了! 可眼下为了掩饰身份,她只能忍! 项宁深吸一口气,抓起茶壶,重重地给范立续满了水。 范立端起茶杯,刚送到嘴边,系统的提示音再次轰然炸响! 【叮!】 【检测到皇帝项宁正为宿主奉茶!】 【恭喜宿主,以超高质量完成【君为臣纲】任务,系统奖励翻倍!】 范立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骤然凝固。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缓缓地,从手中的茶杯,移到了眼前那张又惊又怒的绝色容颜上。 宁儿? 项宁? 楚帝? 呵。 小皇帝……你可真会玩啊! 第6章 劝进表! “这奸贼!” “他竟敢……如此放肆,直勾勾地盯着朕看?” 感受到范立那毫不掩饰的侵略性目光,项宁心头一颤,本能地生出一股被冒犯的怒意。 可不知为何,怒火深处,竟还有一丝异样的……骄傲。 难道是朕的容貌,已经美到连这权倾朝野的奸臣,都为之失神的地步了? 项宁胡思乱想着,被强迫当宫女的屈辱感,似乎都淡了几分。 范立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数息,随即便恢复了古井无波。 区区女扮男装而已。 前世穿越来之前,什么样的cosplay没见过。 比起这个,还是系统的奖励更让他感兴趣。 【叮!】 【获得特殊体质:万族法身!】 【效果一:宿主将无视血脉壁垒,可修行万族功法,执掌万族神器!】 【效果二:万族禁制、血脉诅咒等,对宿主永久失效!】 这次的奖励,堪称丰厚! 正好他根基已成,正要开始修行,这【万族法身】来得恰是时候! 范立打定主意,处理完这堆积如山的奏折,便立刻回府闭关! 然而,奏折实在太多。 当范立放下最后一本奏折时,他已熬了整整一夜,窗外晨曦微露,天光大亮。 金色的阳光穿过宫殿的窗棂,照亮了殿内的两道身影。 范立与项宁这才惊觉,他们竟在承明殿共处了一夜。 “我……朕……竟然和这奸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待了一整晚?” 项宁毕竟是未经世事的天子,心性与同龄少女并无二致。 一股莫名的羞愤涌上心头,她狠狠地瞪着范立。 这奸臣,着实可恶! 不但朝堂上欺压朕,私下里,竟还这般……玷污朕的清白! 晨光熹微,带着一丝清冷的暖意,为万物镀上金边。 沐浴在晨光中的范立,气质陡然一变,仿佛谪落凡尘的仙人,俊美得不似凡俗。 只是那张俊朗的面容上,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 项宁这才猛然想起,他竟是为了大楚的国事,批阅奏折,操劳了一夜。 一时间,她心中的怒火,竟悄然消散了大半。 就在项宁心绪复杂之际,一名小太监匆匆跑入殿中。 “启禀相国,明使张居正求见!” “明使要见的,是本相,还是陛下?” 范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小太监连忙躬身道:“明使听闻相国在宫中,特来求见相国大人。” 范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明朝使节?张居正? 这个名字,在前世的历史上,可是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先帝驾崩,他奉命前来吊唁。 可入楚国一月有余,既不见天子,也不见太后,却偏偏要先见他这个相国? 而且,还将地点选在了大楚皇宫? 这分明是在刻意挑拨君臣,暗示楚国君弱臣强! 好一招杀人诛心! 仅此一手,便足见这张居正的老辣! “宣他到承明殿。” 范立淡淡吩咐道。 一旁的项宁好奇地压低声音:“相国,你听说过明朝张居正?” 范立瞥了她一眼,缓缓道出系统给出的信息。 “张居正,明朝江陵人,官拜翰林院侍讲,从四品。修为嘛,元婴境一重,修的是《浩然正气经》。” “明朝好大的胆子!竟派这么个小官出使我大楚!” 项宁失声惊呼。 要知道,大楚出使明朝,派的都是三公九卿级别的高官。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然而,范立却凌厉地瞪了她一眼。 “放肆!此等场合,也是你能多嘴的?” “再敢胡言乱语,小心你的屁股开花!” 反正这小皇帝正伪装着宫女,斥责几句也无妨。 正好让她闭嘴,免得等会被张居正瞧出端倪。 堂堂楚国天子,竟有女扮男装的癖好? 这事要是传出去,整个大楚皇室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项宁被骂得满脸通红,险些就要当场掀桌,自曝身份。 可当她抬头迎上范立那双严肃的眸子时,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奸臣,至少还分得清轻重,懂得维护国家颜面。 “哼!朕就看看,你待会如何应付那明使!” “若是堕了我大楚国威,朕定与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项宁在心中恨恨地想道。 “明使到——!” 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项宁只好收敛心神,学着寻常宫女的模样,低头垂首,默默退到了一旁。 殿外,一名身着绯红色官袍的中年人,在小太监的引领下,龙行虎步,踏入殿中。 “倒是个美男子。” 看清来人,范立心中也不由暗赞一声。 凤眼蚕眉,面如冠玉,一部美髯垂至胸前。 这哪里是张居正,分明是关云长弃武从文了。 “大明天朝使臣,左春坊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讲,张居正,见过楚相国。” 张居正声如洪钟,气度沉稳,在承明殿内缓缓回响。 这股不卑不亢的气势,让一旁的项宁都看得心头一凛。 朝中那些文武百官,在范立面前哪个不是唯唯诺诺,她何曾见过气场如此强大的臣子! 可很快,她就听出了不对劲! “大明天朝?楚国?” “这明使,竟敢将明朝凌驾于我大楚之上?好生无礼!” 项宁气得银牙紧咬,对张居正刚刚升起的一丝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被外人欺负的感觉,远比被自家人欺负要难受百倍! 一时间,她竟觉得那奸臣范立,似乎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甚至,她心里还隐隐升起一丝期待,希望范立能站出来,替她,替大楚,扳回一城! “大明……天朝?” 范立玩味地咀嚼着这四个字,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 “嘉靖皇帝何时证道飞升,国运化龙,立下天朝基业了?” “此事,本相怎么不知?倒是本相失礼,未能第一时间道贺啊。” 此言一出,张居正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国运晋升,建立天朝,何其艰难! 便是当年汉、明、楚三国开国太祖,都未能完成此等伟业,后世子孙又岂敢僭越? 他不过是仗着明强楚弱,言语上试探压迫一番。 却不曾想,一个照面,就被范立用一句轻飘飘的话,把所有盘算都堵了回去。 但他今日另有大事,不想节外生枝,当即拱手。 “是本使失言了,相国明察。” 见对方干脆利落地认错,项宁心中竟有些得意。 “哼,算这奸臣表现还行,没给朕丢脸。” 范立自然不知她的想法,只是淡淡道:“明使前来,所为何事?” “确有大事。” 张居正站直身子,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简,目光扫了一眼旁边的项宁。 “还请相国屏退左右。” 范立笑了。 还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可他身边,只有项宁一人。 若是强行将她赶走,这小皇帝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地暴露了身份,岂不更麻烦? 对于这个喜好女扮男装的暴躁小皇帝,范立还真信不过。 他索性将计就计,一把揽过项宁的香肩,对张居正笑道: “张大人不必多虑。” “宁儿,是我的人。” 此话一出,项宁的脸“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张居正见状,顿时了然! 他再看项宁,那略显笨拙的妆容下,果然透着一股青涩的娇媚。 原来如此。 想不到这权倾朝野的楚国相国,品味竟如此……独特。 张居正心中闪过一丝轻视,不再多言,将手中玉简递了过去。 “这是何物?” 范立接过,项宁更是按捺不住好奇,不顾礼数地伸长了脖子,凑过去看。 只见玉简之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 劝进表! 张居正的声音,幽幽传来,响彻整个承明殿。 “我大明嘉靖皇帝陛下承诺,只要范相国推翻项氏,自立为帝。” “大明,愿与新朝永结兄弟之盟,世代交好,永不背叛……” 第7章 这一笔,惊天动地! 范立万万没有想到。 他真的万万没有想到。 大明那个嘉靖皇帝,竟敢派人来策反他这个大楚相国? 劝进表上的好处,写得是天花乱坠。 什么永结兄弟之盟,互不侵犯。 什么联手共灭大汉,瓜分天下。 “呵,若我真是个权欲熏心的奸臣,怕是当场就得纳头便拜了。” 范立心中冷笑。 造反? 他有【乱臣贼子系统】在手,延年益寿的丹药不比那虚无缥缈的皇位香? 更何况,手握滔天权柄,生杀予夺,与皇帝何异? 这個张居正,还有他背后的嘉靖皇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范立捏着玉简,一时陷入了沉思,浑然忘了身边还站着一个心惊肉跳的项宁。 项宁的小脸早已血色尽失! 轰! 她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嗡嗡作响! 劝进! 嘉靖皇帝好大的狗胆!竟敢公然煽动朕的相国谋朝篡位! 可……为什么偏偏是范立? 他已权倾朝野,离那张龙椅不过一步之遥。 他会答应吗? 他会吗?! 一想到自己对他百般隐忍,甚至被迫认贼作父,范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滔天的愤怒之下,是更深的委屈与恐惧,项宁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几乎要落下泪来。 张居正也在观察着范立的反应,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大明密探的情报不会错,范氏权焰滔天,这范立绝对怀有不臣之心! 尤其是上个月,指鹿为马,强逼幼帝认父,两件大事早已震惊天下! “本以为汉国太师董卓已是天下第一奸贼,与这范立相比,怕是小巫见大巫!” “楚、汉皆是主弱臣强,正是挑拨离间,令其内乱的最好时机!” “只要两国陷入内耗,我大明便可坐收渔利,一统天下!若能辅佐陛下成就此等伟业,我张居正,必将青史留名!” 张居正越想越是激动,这封劝进表,本就是他一手策划,并得到了嘉靖皇帝的鼎力支持。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只要说动范立,便立刻出使大汉,再去策反董卓! “这大明相国之位,迟早是我的!” 他看着沉吟不语的范立,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终究是靠着祖上余荫的世家子,根基太浅。 我张居正虽出身寒微,日后的成就,定在此人之上! 恰在此时,范立抬起头,目光正好与他未来得及掩饰的野心撞了个满怀。 张居正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去。 “小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的。” 范立佯装未见,心中却已给他记上了一笔。 “范相国,意下如何?”张居正压着声音,追问道。 “嗯……” 范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开口。 “嘉靖陛下的字,写得不错。” “这劝进表文采斐然,本相就收下,留个纪念吧。” 毕竟是凡人之躯,熬了一夜,他确实有些困了。 此言一出,张居正的表情瞬间僵住! 什么叫写得不错? 什么叫留个纪念? 你倒是给个准话,是反还是不反啊! 不然我回去,如何向陛下交代? 大明国力冠绝三国,张居正骨子里的傲慢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他声调陡然拔高: “范相国!此表乃吾皇亲笔御书!相国若只收不表态,恐会惹得吾皇不悦!” “至于后果……怕不是相国一人能够承担的!” 传闻嘉靖皇帝修为已至大乘境,大乘圆满,便要渡劫飞升! 自楚、汉老皇主相继驾崩,幼主登基,嘉靖皇帝便稳坐天下第一人的宝座! 他范立,绝对承受不住一尊当世最强者的怒火! “这是在逼宫!” 连项宁都看得心头一紧,手心全是冷汗,竟不由自主地为范立担忧起来。 “表态?本相自然会表态。” “礼尚往来嘛!” 范立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轻笑一声。 承明殿内,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范立随手铺开一卷空白圣旨,提笔蘸墨,笔走龙蛇,一挥而就! “咦?只是写几个字,怎么感觉浑身舒泰,经脉通畅?这就是万族身法的好处么?” 范立吹干墨迹,将那卷圣旨递到张居正面前。 “嘉靖陛下赠本相墨宝,本相自然也要回礼。” “这封《臣诫》,便请张大人代为转交。” 张居正感觉自己被耍了! 他要的是范立谋反的准信,范立却在这里跟他打太极! 可当他按捺着怒意,展开那卷《臣诫》,想看看这位楚相究竟写了什么时…… 轰! 一股沛然莫御的煌煌正气,自圣旨之上轰然爆发! 刹那间,金光万道,冲霄而起,贯穿了整个承明殿,仿佛在天地之间立起了一道不朽的脊梁! “这……这是文道圣气!浩然正气?!” 张居正脸色剧变,如遭雷击! 他身为儒道修士,以笔墨纸砚为法宝,在丹田温养一缕浩然气。 凭他自幼便被誉为“神童”的资质,也不过修到元神境一重。 可他那点浩然气,与眼前这道贯穿天地的浩瀚圣气相比,简直就是溪流与江海的区别! 不! 是萤火与皓月! “笔落生圣辉!这范立……难道是上古大儒转世?!” 张居正在这股浩然正气的冲击下,心神恍惚,竟生出一股想要背叛大明,跪地拜范立为师的冲动! 他死死克制住这股冲动,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哪里还敢再提半句劝进之事! “怎么?张大人身体不适?” 范立有些不解。 不就是一幅字吗? 怎么把这小子吓成这样? “莫非是肾虚体亏?我太医院有华神医,专治此症,要不要给你看看?” “不……不必了……” 张居正强撑着站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声道:“下官……下官今日得见相国风采,三生有幸……这便告辞!” 说罢,他如同捧着绝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那卷《臣诫》收好,狼狈不堪地逃出了承明殿。 此刻,张居正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锦衣卫那群废物!情报错得离谱!” “楚国范立,哪里是奸臣!分明是千古第一忠臣!” “这一卷《臣诫》,足以成为万世人臣的典范与金科玉律!他那一身浩然正气贯通天地,怎会辜负先帝托孤之重?!” “指鹿为马,定有深意!楚国幼帝甘心认其为父,更是发自肺腑!” “糊涂!我大明鲸吞天下之计,怕是早已被此人洞悉!有他在,楚国断然无机可乘!必须集火大汉,专心策反董卓……” 第8章 我想修仙,你们却只想我造反? 范立把玩着手中的玉简,这才想起,身边还杵着一个货真价实的小皇帝。 “咳。” 范立略带一丝尴尬,伸手揉了揉项宁的脑袋。 “放心,有本相在,天塌不下来。” 他这安抚的语气,像极了在哄自家闹脾气的小妹妹。 项宁今年十九,金丹九重的修为,真动起手来,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范立。 可在他这番自然的动作下,她竟忘了反抗。 项宁心里还憋着火,更不知自己身份早已暴露,此刻完全是一副受了委屈又故作坚强的小媳妇模样,眼神凶巴巴的,却没什么杀伤力。 “相国大人造不造反,与宁儿何干?” “宁儿只是个卑贱的宫女,绝不敢窥探相国的大秘密!” 范立:“……” 这丫头,还挺记仇。 发泄过后,项宁的火气消散不少,心中却愈发迷茫。 她终是忍不住,抬起那张沾着灰的漂亮脸蛋,问道:“相国权倾朝野,又有明帝许诺,为何……不反?”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简直是范立黄袍加身的最佳时机。 他为何要拒绝? “反?” 范立被她天真的问题逗笑了。 “本相与那嘉靖皇帝素不相识,他会好心助我登基?” “他不过是想让我大楚内乱,好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削弱敌人,就是变相地强大自己。 项宁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范立慢悠悠地继续道:“三国之中,大明国力最盛,那嘉靖皇帝……怕是早有了一统天下的野心。” “楚、汉两国,谁先内乱,谁就是他砧板上的第一块肉。” 此言一出,项宁心中半是庆幸,半是忧虑。 庆幸的是,范立果然不会造反。 忧虑的是,三国休战千年,靠着【三皇之盟】的契约暗中制衡,如今,嘉靖皇帝竟要打破这个平衡! “那我大楚……该当如何?”项宁下意识地问道,语气里满是焦急。 她毕竟才十九岁,登基不过两月,治国理政的经验实在太过匮C乏。 范立却像是活了两辈子的老狐狸,侃侃而谈。 “短期,扯着【三皇之盟】的大旗,明面上与大汉交好,结成攻守同盟,让嘉靖皇帝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长期嘛,自然是革新内政,富国强兵。将我大楚的国力提上去,才是自保甚至反过来吞并天下的万全之策。” 项宁听得连连点头,一双美眸中异彩连连。 此人,真有经天纬地之才! 只要他不造反,绝对是大楚的第一能臣! 范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故意补充道:“此事,我会在早朝时启奏陛下,请陛下借【三皇之盟】的由头,主动与汉帝刘协交好。” 项宁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哼,朕知道了!待会儿早朝,朕就主动提出来,吓你一跳!” 可转念一想,这主意终究是剽窃范立的,项宁的脸蛋又不争气地红了,又羞又窘。 “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 项宁反复默念着那篇《臣诫》中的句子,只觉唇齿留香,更被字里行间那股忠肝义胆的浩然正气所感动。 尤其是想到父皇与范立竟有这等渊源,她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若非心怀忠义,岂能写出这等文章! 可……范家乃大楚第一世家,范立怎会住在草庐之中? ‘难道……难道我跟母后,真的错怪他了?他其实是个大大的忠臣?’ 这个念头一起,项宁便忍不住问道:“相国,那篇《臣诫》,背后可有何典故?” 范立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哦,那个啊,古之圣贤所作,本相只是恰好记下了,借来一用。” 项宁脸上刚刚升起的期盼与崇敬,瞬间垮了下去。 闹了半天,是她自作多情? 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丝好感,顷刻间烟消云散。 项宁气得磨着银牙,低声嘀咕:“臭男人,骗人的鬼!” 范立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 这小丫头片子,还学会骂人了? “是时候,该走上修炼之路了。”范立长叹一声。 嘉靖皇帝的不安分,终究是给了他一丝压力。 他迈开大步,走出承明殿,准备回府向族中请教修炼之事。 项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双凤目微微眯起。 这奸臣,想修炼? 他认真的? *** 范府。 范立一回来,便将自己的兄长、三弟和妹妹都叫到了书房。 范明、范春、范月华。 “我欲修行,不知从何处着手?”范立开门见山。 兄妹三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大哥范明叹了口气:“二哥,你出生之时,天降【风云龙虎】异象,本是天命所归的至尊根基。可不知为何,异象转瞬即逝,你的根基也被断定为先天受损,此生无法修行。” 三弟范春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恨:“我们一直怀疑,是先帝嫉妒二哥你的天赋,暗中下了黑手!可惜先帝已逝,此事死无对证!” 妹妹范月华更是眼眶一红,拉着范立的袖子。 “二哥,人争不过命,不能修炼便不能了。但只要你一句话,我们范家立刻起事,推翻项家江山,送二哥你坐上那龙椅!” 范立哭笑不得。 他只想安安静生修个仙,怎么话头又绕到造反上去了? 合着范家这谋反之心,根源还在自己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问道:“那……如果我的根基,恢复了呢?” “这么大年纪开始修炼,还来得及吗?” “二哥,莫要开这种玩笑。”大哥范明摇了摇头,“根基乃修行之本,一旦损毁,绝无复原的可能,此乃天地至理。” 他说着,习惯性地伸手搭在范立的脉上。 下一刻,范明的表情从风轻云淡,瞬间凝固! 紧接着,是愕然,是难以置信,最后化作了狂喜! “这脉象……龙吟虎啸,气血如虹!” 范明激动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二哥!你的根基……你的根基恢复了!快!从今日起,你便闭关苦修,日后我范家,再也不必看任何人脸色!” 范春和范月华却不信。 “大哥,你今天出门没带脑子?还是喝酒没吃花生米?”三弟范春撇撇嘴,也伸手搭上了范立的脉搏。 短短三息之后。 “卧槽!” 范春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脚离地三寸高! “是真的!真的是【风云龙虎】之相!二哥,你的根基不仅恢复了,甚至比那楚国小皇帝还要强横数倍!” 见状,范月华撅着小嘴,不乐意了。 “好啊!大哥三哥,你们两个背着我偷喝酒?下次京中贵女们的赏花会,我再也不提前给你们通风报信了!” 她嘴上抱怨着,也好奇地捏住了范立的手腕。 一秒后。 范月华的表情,从娇嗔,变为了震惊,最后化作了前所未有的狂热! “二哥,我们反了吧!” “你这等根基不去当皇帝,简直是暴殄天物!” “对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手,神秘兮兮地说道:“我闺房里还藏着一套龙袍呢,早就按二哥你的尺寸做好了,要不……现在就换上试试?” 范立:“……” 他彻底无语了。 “其实……我就是想要一本最基础的修炼功法。” “你们要是没有,我……我自己上街买一本?” 范立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离家出走了。 这哪里是家? 这分明是反贼窝啊! 第9章 闭关 范立抱着一本《炼体基础入门》,一头扎进了范府的密室。 大哥范明塞给他一个硕大的紫金葫芦,轻轻一晃,里面便传来“咕噜咕噜”的闷响,显然装满了灵丹妙药。 “拿着,全吃了!”范明豪气干云。 范立的目标很朴素,初次修炼,先入个炼体境就行。 他掂了掂葫芦,估摸着里面丹药虽多,但应该都是些药性温和的低阶丹药,也就没太当回事。 毕竟,范家在大楚京城的丹药铺,常年挂着“歇业”的牌子。 不是生意不好。 而是范家的丹药铺,从不卖低阶货色,铺里的存货样样是天价奇珍,有价无市! 这葫芦里的,便是范家丹药铺这个月的全部库存。 这个月,大楚的王公贵胄们,注定一颗高阶丹药都买不到了。 范家做的,向来是垄断的买卖! “这丹药怎么是五颜六色的?” 范立从葫芦里倒出一颗,嫌弃地看了看,还是扔进了嘴里。 轰! 一股暖流瞬间游遍四肢百骸。 范立只觉得通体舒泰,暗道这莫不是什么异域风情的怪味豆? 他好奇地打开葫芦口,朝里面瞅了一眼。 好家伙,几百颗丹药里,这种五彩斑斓的“怪味豆”起码占了一百多颗! “物以稀为贵,这些五彩豆数量这么多,想来也值不了几个钱。” 范立心想。 他又随手倒出七八颗,一把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旋即,闭目,入定。 …… 与此同时,大楚皇宫,凤仪殿内。 项宁素手轻抬,掌心托着一枚流光溢彩的五色丹药。 她凑到鼻尖,贪婪地嗅着那沁人心脾的药香,由衷赞叹: “以五行灵根之气炼化而成的五灵丹,不愧是天阶上品丹药!可惜产量太低,朕一月也只能分到七颗。” 在她身旁,整齐地摆放着十几个青花瓷瓶。 瓶身上分别刻着“天、地、玄、黄”等字样,正是丹药的品阶划分。 “吃完这最后一颗天阶上品的五灵丹,这个月便只能用地阶、玄阶丹药辅助修炼了,唉。” 项宁满是不舍地将五灵丹服下,随手展开一张密报。 这是她通过暗线,监视范府得来的情报。 “范立……果真闭关修炼了?哼!” “本宫修炼多年,他想追上我,要到何年何月?” “更何况,朕乃大楚女帝,坐拥一国气运供奉,单是这修炼丹药的补给,就与他范立有云泥之别!” “要不了多久,范立就会发现,我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届时,看他还好不好意思让朕叫他‘相父’!哼哼!” 项宁越想越得意,竟不自觉地舔了舔红唇,回味着那五灵丹的余韵。 十日后。 范立出关。 密室外,范明、范春、范月华早已等候多时。 范立随手将紫金葫芦扔了过去,范明稳稳接住。 “都吃完了?!” 范明掂了掂葫芦的分量,里面空空如也,他的眼角狠狠一抽。 “嗯。”范立点点头,回味似的说道,“这糖豆还不错,有空再给我弄点,味道挺好。” 范明的表情瞬间僵住。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好,我……我尽力!” 范春在一旁小声哔哔:“二哥,那可都是天阶丹药,千金难求……” 话音未落,范明和范月华的脚同时踹在了他屁股上。 两道杀人般的目光仿佛在说:只要二哥要,范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给他弄来! 范春委屈地揉着屁股,不敢再多嘴。 “二哥,闭关可有收获?”范月华满眼期待地问道。 “筑基一重,还能有什么?”范立实事求是地回答。 初次修炼,目标达成,筑基一重,出关,合情合理。 短短十日,范立对自己的成果相当满意。 然而,他发现兄妹三人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怎么了?是不是我的修炼速度太快,把你们都惊到了?”范立笑着打趣。 “快?” 三人异口同声。 然后又极其同步地,齐齐闭上了嘴。 筑基境,作为最基础的境界,突破最为简单。 即便是寻常百姓,闭关十天半月,也基本能达到筑基一重。 而范立,天生【风云龙虎】异象,辅以上百颗天阶丹药…… 整整十日闭关,成果竟是……筑基一重? 三人再三确认,范立的修为,的的确确只有筑基一重! “咳!” 大哥范明重重地咳了一声,神情肃穆。 “我宣布,凡与二哥修炼有关的一切事宜,即刻列为范家最高机密,严禁外传!” 范春和范月华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范家二郎,权倾朝野的范相国,修炼速度竟堪比龟爬! 这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 “【风云龙虎】异象莫非是假的?还是说……二哥的根基,根本没有恢复?”同样的问题,在三人脑海中盘旋。 但天生异象这种事,只存在于古之圣贤与三国开国大帝的记载中,语焉不详,谁也说不清其中奥妙。 三人围着范立,好言好语地安慰了半天。 范立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这修炼速度……好像有点拿不出手。 “宫里来人,说陛下已出关,今日开早朝。” 恰在此时,有下人来报。 小皇帝也出关了? 范立想起了十日前那个女扮男装的项宁。 那小丫头,闭关是假,闭门思过是真吧? “行,更衣上朝。” …… 皇宫,金銮殿。 项宁高坐龙椅之上,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刚刚结束闭关的她,眉宇间透着一股突破后的强大与自信! “相国还没到吗?”项宁颇为期待地问了一句。 小太监躬身回道:“已派人去请,相国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内侍高亢的唱喏声。 “相父——驾到!” 项宁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 怎么忘了这茬! 相父? 光是听着,就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范立龙行虎步,目不斜视,径直穿过百官,走上御阶,站定在龙椅之侧。 “陛下,闭关了?” 范立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龙椅上的项宁。 “是……相父……” 项宁没料到范立竟如此张狂,直接站在她身旁说话,吓得她下意识就应了一声。 而御阶下的文武百官,却觉得理所当然。 范相国,本就是大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项宁只觉得无比憋屈,闭关突破带来的那点信心,在这一问一答间,被碾得粉碎。 我怎么这么没用!为什么还是这么怕他?我明明……已经突破了啊! 项宁心中在哭喊,却只能将所有委屈与不甘,硬生生咽了回去。 第10章 相父的威严 “陛下今日临朝,可有要事与臣分说?” 范立淡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金銮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项宁气得险些咬碎银牙,小脸涨得通红! 自古以来,只有皇帝问臣子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何曾有过权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反问皇帝有没有工作要向他汇报的? 这哪里是君臣? 分明是把他当成了下属! “朕乃霸王血脉,岂容奸臣欺辱至此!” 项宁心中怒吼,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向前踏出几步! 她刻意将范立甩在身后,用自己娇小的身躯,独自面对满朝文武。 “众卿听旨!”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朕闭关十日,连破两境!如今,朕的修为已臻至……神游境一重!” 话音落下,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大楚谁人不知,项氏皇族身负霸王血脉,一旦修为突破神游境,便可初步催动开国圣物——霸王枪! 虽说历代楚皇,无一人能重现霸王项羽的盖世神威。 但仅凭那杆祖传神兵,便足以威慑天下,镇压一切不臣! “陛下!您……您如今可执掌霸王枪了?” 一名老臣激动得老泪纵横,颤声问道。 项宁浅浅一笑,并未作答,但那睥睨一切的自信,已经说明了一切。 “哦豁,这奸臣之位,要坐不稳了?” 范立摸了摸下巴,心中暗道。 随着项宁宣布突破,殿中百官看向他的眼神,果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前的谄媚、讨好、畏惧。 变成了此刻的迟疑、审视,甚至……疏远。 树倒猢狲散? 他这棵树还没倒呢,猴子们就准备换林子了? 就在范立玩味地观察着这一切时,脑海中,那熟悉的机械音“叮”地一声响起! 【新任务发布:彰显威仪!】 【任务描述:楚帝项宁欲以武力收拢人心,请宿主在万众瞩目之下,对其形成全方位无死角的实力碾压!】 【任务奖励:不朽道丹一枚!】 【任务完成度越高,奖励可能越丰厚!】 又要欺负小皇帝? 范立无奈地挠了挠鼻子。 这系统,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对面才筑基境一重,而自己……已经是神游境了。 等等,好像说反了。 是对方神游境,自己才筑基境一重。 这隔着足足四大境界,谁碾压谁啊? 范立心中吐槽,脸上却不动声色。 “众卿!” 项宁一声高喝,眼角的余光得意地瞥了范立一眼。 “臣等在!” 文武百官齐齐跪倒,山呼万岁,俨然一副忠臣聆听圣训的模样。 项宁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才是她梦想中君临天下的威严! “随朕出殿!共同见证霸王枪之神威!” …… 金銮殿外,皇城广场。 项宁高举右手,向天长啸:“枪来!” 话音刚落,一道血色长虹骤然从皇宫武库方向冲天而起,宛如一条赤色蛟龙,破空而来! 血色龙影在项宁头顶盘旋一圈,随即俯冲而下,稳稳落入她手中,化作一杆通体暗红,枪尖闪烁着嗜血寒芒的战枪! “霸王枪!” 有大臣骇然惊呼。 百官再次跪伏于地,向着这件开国圣物,虔诚叩首。 项宁表面风光无限,内心却叫苦不迭。 “好重!感觉像扛着一座山!” 原想单手持枪,摆个帅气姿势的项宁,下一秒就迫不得已换上了双手,才勉强将霸王枪横在胸前。 以她神游一重的修为,仅仅是驱动霸王枪,便已是极限。 但今日,她必须立威! 项宁暗中积蓄全身灵力,银牙一咬,猛然爆发! “霸王枪技——血贯长虹!” 她娇小的身躯冲天而起,霸王枪携万钧之势,直刺苍穹! 肉眼可见的血色气浪,在云海之上撕开一道巨大的豁口,仿佛要将这天都捅个窟窿! “陛下神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楚群臣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这一刻,他们都是项宁最忠诚的子民。 除了范立。 范立抬头望着半空中的项宁,眉头却微微皱起。 他发现,项宁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气息紊乱,显然是灵力透支的迹象。 此刻的项宁,悬于百米高空。 她低头俯瞰着跪拜的群臣,又抬头凝望着被自己一枪撕裂的云海,嘴角绽放出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 然而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四肢百骸传来无尽的沉重感。 “我的……枪……” 身在半空,她再也握不住那正在坠落的霸王枪。 紧接着,项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也失去了所有力气,正笔直地向地面坠去。 “我的灵力……被霸王枪抽干了?我不会要摔死了吧?” 项宁脑中一片混沌。 她悲哀地想,自己恐怕要成为大楚立国以来,第一个活活摔死的皇帝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再也不碰这破玩意儿了…… 忽然!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整个人毫无征兆地落入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 “啊?有人接住朕了?救驾有功,朕必有重赏!” 项宁奋力睁开眼,却看到了一张让她又爱又恨的俊脸。 “奸……奸臣……” 范立嘴角微微抽搐。 好家伙,刚把你救下来,你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项宁也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一张俏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连忙改口,声如蚊呐:“相……相父……多谢相父救命之恩……我的霸王枪!” 她惊呼一声,这才发现,范立正单臂抱着她,另一只手,则轻描淡写地握住了那从天而降的霸王枪! 他一手揽美人,一手持神兵,姿态潇洒,渊渟岳峙。 “【风云龙虎】之相,果然霸道,竟能无视血脉限制,执掌霸王神兵。” 范立心中自语,对系统的奖励愈发满意。 至于这霸王枪的手感,他掂了掂,觉得和寻常的烧火棍也没什么区别。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范立低下头,正对上项宁那双含着水雾,充满怨念的眸子。 虽是龙袍加身,但这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还是让范立想起了她女装时的娇俏。 项宁不说话,只是死死咬着嘴唇,委屈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直到此时,百官们才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 “相……相国大人,您……您接住了霸王枪?” 一名九卿大臣结结巴巴地问道。 范立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道。 “嗯,最近闲来无事,也随便修炼了一下。” 此言一出,百官再次哗然! 不愧是相国大人! 平日里从不修炼,一修炼便如此惊才绝艳! “相国大人神威盖世!” “相父文成武德,泽被苍生!” “相父此次救驾有功,当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臣提议,为相父立生祠,享万民香火!” 人群瞬间化作舔狗的海洋,前一秒还山呼万岁的项宁,此刻已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小皇帝能用霸王枪又如何? 厉害吗? 你看看咱们相父!一手抱着皇帝,一手拿着霸王枪,这才是真正的举重若轻,风华绝代! 第11章 太后杀鸡 “叮!” “恭喜宿主超额完成任务,获得奖励:不朽道丹一枚。”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范立的神念沉入系统空间,那枚散发着不朽道韵的丹药已然静静悬浮。 他心念一动,丹药便化作一道精纯至极的暖流,融入四肢百骸。 大殿之上,他与项宁并肩而立,俯瞰着阶下跪拜的文武百官。 范立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灼热、敬畏、谄媚的目光,越过了龙椅前的项宁,尽数汇聚在了自己身上。 “树倒猢狲散?我这棵树非但没倒,反而更根深叶茂了,猴子们自然要抢着攀附。” 范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心中暗道。 “哼!奸臣!还在朝堂之上走神!” 项宁的凤眸里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又羞又气地瞪了范立一眼。 她恨这个权臣入骨,可被他从高空救下的画面,那温暖而有力的怀抱,却又如烙印般挥之不去。 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情愫,在她心底悄然萌发。 她甚至荒唐地想,要是以后自己再受委屈,这个奸臣也能像今天这样……就好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项宁强行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用还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说道。 “臣,司法部尚书宋忠,有本启奏!”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项宁循声望去,见是须发半白的宋忠,心中稍定。 这位宋尚书,向来是朝堂上与范立针锋相对的保皇派中坚,是她为数不多可以倚仗的老臣。 “讲。” 宋忠向前一步,声如洪钟:“臣,为相父请赏!” “相父范立,辅佐两朝,劳苦功高!今日更是不避凶险,于万钧一发之际救驾,此等盖世奇功,惊天动地!臣恳请陛下,重赏相父!” 项宁的美眸瞬间睁大,眉头紧紧蹙起。 这老东西,今天吃错药了? 他竟然为范立说话? “相父已是位极人臣,皇城乘马、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朕,朕还有什么可以赏赐的?” 项宁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她看向宋忠,问道:“依宋爱卿之见,该如何赏赐?” “呵呵。” 宋忠非但没有回答,反而转过头,对着范立露出了一个近乎讨好的笑容。 “宋尚书所言极是!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请陛下重赏相父!唯有赏罚分明,我大楚方能国祚永昌!” “此乃万民所向,还望陛下三思!” 一时间,群臣响应,声浪滔天。 项宁被这阵仗冲击得几欲昏厥,哑口无言。 范立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群老家伙,平日里不都跟吃了火药一样,逮着机会就弹劾原主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单手接了杆霸王枪,威慑力就这么大?” 范立不禁琢磨,要不干脆找个机会,跟这小皇帝把霸王枪借来玩上几百年。 以后天天扛着上朝,看谁还敢跟他唱反调。 项宁岂能甘心,她咬着银牙,决然道:“我大楚立国以来,并无异姓封王之先例!诸位爱卿如此逼迫,是想让朕做那不孝之君吗?”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范立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还是太稚嫩了,如此轻易就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和情绪……” 范立心中点评道:“这小皇帝,欠调教啊。” 然而,他这个轻微的动作,落在群臣眼中,却成了另一种信号。 宋忠见状,立刻跪地叩首,声嘶力竭地喊道:“陛下!正因我大楚从未有过,才更显相父功绩之独一无二!陛下切莫迟疑,迟则生乱啊!” 项宁气得七窍生烟,浑身发抖。 “奸臣欺负朕也就罢了,你们这群平日里满口忠君爱国的墙头草!一看到范立能用霸王枪,就立刻调转枪头,恨不得马上跪舔新主子!” “范立还没反呢,你们就敢合起伙来欺负朕了?” 她只能在心里无能狂怒,既不想答应,更不敢拒绝,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个始终沉默的男人。 如果……如果连这个奸臣都开口索要封赏,那自己就真的只能认了……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落针可闻。 范立却老神在在,他现在只关心系统什么时候发布下一个任务。 没有任务,他才懒得掺和这群君臣的宫斗戏码。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悠长的通传。 “太后驾到!” 话音未落,只见太后在内廷大总管陈公公,以及一众锦衣卫高手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步入大殿。 太后的气场,远非项宁这个小皇帝可比。 见到太后凤驾,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宋忠等人,立刻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哀家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威逼陛下?” 太后淡漠的声音响起,目光如刀,缓缓扫过宋忠等一众请赏的臣子,却唯独没有在范立身上停留。 被她目光扫过的大臣,身体瞬间僵硬,瑟瑟发抖! 那些没开口的臣子,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先帝驾崩后,太后与陈公公,便是小皇帝背后最大的靠山。 “太后这是……要杀鸡儆猴?”范立心中了然,却依旧面不改色。 “回太后,方才,是司法部尚书宋忠,言语失当,对陛下不敬。” 陈公公那阴柔的嗓音,在大殿中回荡。 “臣有罪!臣言语不周,请太后恕罪!” 宋忠立刻磕头如捣蒜。 太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微微颔首:“既然宋尚书知罪,那便按我大楚律法,罚吧。” “遵旨。” 回答的,依旧是陈公公。 老太监话音刚落,猛地一甩拂尘! 宋忠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一股阴冷的劲风拂过,身上的官袍竟寸寸碎裂,化作一地布条。 转眼间,他便只着一身白色囚衣,披头散发地跪在那里,狼狈不堪。 “来人,将宋尚书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陈公公话音一落,两名锦衣卫便上前,将失魂落魄的宋忠拖了出去。 “母后……” 项宁从龙椅上站起,神色复杂,既有解围的庆幸,又有一丝对太后手段的畏惧。 范立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这位太后,倒是个聪明人。 她没有直接针对自己,而是惩罚了那个跳得最高、试图打破朝堂平衡的宋忠。 既维护了皇室的颜面,也无形中警告了所有人。 果然,太后没有再看范立一眼,而是转向项宁,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陛下,哀家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开国太祖的坐骑‘黑龙’,乃乌江龙脉所化,当年随太祖定鼎天下后,便重归乌江,修行化龙之道。” “就在日前,黑龙已功德圆满,化龙成功!若陛下能将其收服,必能告慰太祖在天之灵,重振我大楚皇威!” 第12章 替身人偶 “收服……黑龙?” 范立眉梢一挑,有些意外。 那头伴随太祖征战天下的神驹,不是早就回归乌江,坐化于龙脉之中了吗? 居然还活着,甚至化龙了? 他正沉吟间,却已察觉到,太后那雍容华贵的凤驾,已然停在了他的面前。 “相父今日于万军之中救驾,实乃定国安邦之奇功。” 太后凤眸含威,声音却温和,仿佛拉家常一般。 “太后谬赞,陛下乃臣之义女,此乃分内之事。” 范立正想滴水不漏地回应,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在太后这等人物面前,说这种便宜话未免落了下乘。 不等他开口,太后便话锋一转,叹息道: “相父既为大楚砥柱,哀家便有一事,不得不劳烦相父了。” “哦?与我有关?”范立反问。 太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她风韵犹存,这一笑,竟让范立生出“深宫寂寞,可惜了”的念头。 “哀家听闻,大明国师兰道行,已亲赴乌江,欲以秘法蛊惑黑龙,令其归顺大明。” “此人乃是‘合一境’的大修士,一手神算之术,号称能通天意,卜算无双。在大明,其实力仅在那位嘉靖皇帝之下。” 太后幽幽一叹。 “黑龙初初化龙,神智未开,混沌蒙昧,若是被那兰道行得了手……”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殿内所有人都明白其中分量。 范立却对此兴致缺缺。 合一境的大修士?神算通天? 与我何干。 最重要的是,系统没发布任务,他可懒得掺和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正当范立思忖着如何寻个由头推脱之时,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叮!” “新任务发布:【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任务描述:夺取大楚护国神龙‘黑龙’,使其臣服于宿主!” “任务奖励:特殊道具【替身人偶】×1。” “【替身人偶】:身外化身类道具,可完美复刻宿主,生成一具拥有独立意识的完美分身。分身可自行修炼,修炼收益与宿主共享,分身实力随宿主同步提升。” 卧槽! 范立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这奖励,简直是逆天! 身外化身!还能自行修炼,收益共享?这不就是前世小说里的影分身之术,而且还是究极升级版? 一个分身就等于双倍修炼速度,那要是有十个、一百个呢? 这简直是通往大乘境的特快专线! “相父为何沉默?” 太后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莫非,相父不愿为陛下分忧?” 龙椅上的项宁也紧张了起来,小手死死攥着龙袍一角。 一想到太祖的神驹要被邻国夺走,她就心如刀绞,可对手是那传说中的大明国师,她更是毫无信心。 但如果……如果是范立出手…… 明明他只是筑基境的修为,可项宁心中,却莫名地对他充满了信任。 “太后多虑了。” 范立的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个太和殿,掷地有声! “收服黑龙,关乎国体!臣身为大楚相父,义不容辞!” “好!” 太后赞许地颔首,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她本准备了满腹说辞,打算与范立好好博弈一番,逼他就范,却没想他竟答应得如此干脆? “兰道行毕竟是合一境高人,便由陈公公随行,护卫陛下与相父周全,如此,哀家才可安心。”太后又补充道。 “奴婢遵旨。” 陈公公立刻应声,快得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早就安排好的棋子。”范立心中冷笑。 目的达成,太后随意说了一句“后宫不得干政”,便在众人簇拥下款款离去。 范立低头沉思,系统给的情报只涉及大楚,这大明国师兰道行,对他而言,几乎是一片空白。 刚到手的那枚不朽道丹,他都暂时没心情炼化了。 “相……相父?” 一个带着些许讨好意味的轻柔呼唤,打断了范立的思绪。 “嗯?” 范立抬眼,便看到小皇帝项宁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张俏脸泛着微红。 “多谢相父,愿陪朕同去乌江。” 这大概是项宁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地感谢范立。 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到了范立手中摩挲的丹药,好奇地问道:“相父,你手里的是什么丹药呀?闻着好香,给朕尝尝?” “不行。” 不朽道丹,这可是能续命的宝贝,范立怎么可能当糖豆送人。 见范立想都不想就拒绝,项宁心中刚萌生出的那点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真是个小气鬼!奸臣! “退朝!” 项宁狠狠地瞪了范立一眼,一甩龙袖,气鼓鼓地走了。 “小丫头片子。” 范立对项宁的评价,只有这五个字。 没有半点帝王该有的沉稳气度,真不知那霸气无双的开国太祖,怎么会有这么个后人。 …… 出发之日,范立着实没想到会是这般光景。 天子出巡,本该是旌旗招展,仪仗万千。 可此刻,皇宫正门外,却只孤零零地站着项宁与陈公公二人。 “陛下,相父来了。” 陈公公换上了一身粗布短打,活像个地主家的老长工。 而项宁则是一身雪白锦袍,手持一柄折扇,作富家公子打扮,风度翩翩,却难掩那股浑然天成的娇柔。 尤其是那粉润的脸颊与菱唇,范立严重怀疑她出宫前是不是偷偷抹了胭脂。 “看什么看?” 项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嗔怒道:“朕脸上……有脏东西吗?” 离开了朝堂,她连“相父”都懒得叫了。 范立自然不介意,反而玩味一笑。 “陛下的脸不脏。” “反而,很润。” “啊?!” 项宁心头猛地一跳,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眼神都有些飘忽,又羞又怒地低下了头。 这奸臣……他怎么敢说这种话! “咳咳!陛下,相父,时辰不早,该启程了。”陈公公适时开口提醒。 范立收敛笑意,问道:“陈公公,就我们三人,去收服黑龙?还要面对那大明国师?” 陈公公闻言,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兰道行精通阵法秘术,一人可抵千军万马,寻常兵士去再多,亦是徒增伤亡罢了。” 大楚的兵士,好歹也是金丹境起步吧?范立心想,他一个筑基一层的“文官”都来了,多带几千人壮壮声势也好啊。 “况且,奴婢已得密报,兰道行已抵达乌江源头的黑龙潭,我等必须尽快赶去。”陈公公又道。 “这老太监,屁股歪到天上去了。”范立心中腹诽。 “自家地盘,反倒让外人抢了先机,这叫什么事!” “莫不是……相父怕了?” 项宁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挑衅地看向范立。 范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你亚父我?” “你……!” 这年头,谁还不会打点嘴炮? 要是在口舌之争上输给一个小丫头,他范立两世为人,岂不是白活了。 第13章 龙之怨 乌江之源,黑龙潭。 此地死寂得可怕。 潭水漆黑如墨,不起一丝波澜,仿佛一块凝固的巨大砚台,又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深渊。 范立立于潭边,神念扫过,方圆十里,竟无半点生机。 空气中弥漫的不是灵气,而是沉淀了千年的死气与煞气,宛如一处被遗忘的古战场。 “好一处绝地,不愧是霸王坐骑的沉眠之所。”陈公公那阴柔的声音里,竟也带上了一丝凝重。 “那……那是什么?!” 项宁的惊呼声打破了沉寂,她玉指遥遥指向前方。 只见黑龙潭对岸,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这片死寂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此。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那道身影微微侧过头。 “贫道兰道行,见过大楚陛下。”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正是那大明国师,兰道行。 他的姿态看似谦恭,却透着一股有恃无恐的从容。 项宁强作镇定,挺起胸膛,以君主的口吻呵斥道:“乌江乃我大楚疆域,尔一介外臣,何敢擅闯?意欲何为?!” 她当然清楚对方的来意,但君王威仪,不容有失。 兰道行只是轻笑一声,并不作答。 在三人的注视下,他竟慢悠悠地取出一根青竹钓竿,甩出鱼线,就这么在黑龙潭边垂钓起来。 “陛下,他在引诱黑龙现身。”陈公公压低了声音。 这位合一境的老太监,一眼便看穿了对方的手段。 鱼漂落水处,一圈圈微不可查的涟漪荡开,打破了黑龙潭千万年死水般的寂静。 “要出来了。” 范立心中暗道。 换作是自己住在这潭底,有人敢在头顶上钓鱼,怕是早就冲出去把他撕成碎片了。 果不其然! 刹那之间,那镜面般的潭水中心,陡然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吞天噬地的巨大漩涡! 漩涡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 一道长达百丈的巨大黑影,在潭水中若隐若现。 “道友,请现身一见。” 兰道行忽然朗声一笑,单手猛地一提鱼竿! 鱼钩破水而出,空空如也。 可就在下一秒,一道庞大的龙影,自漩涡中心冲天而起! 伴随着一声震彻天地的龙吟! 黑龙,现世! “吾乃黑龙,楚雨涵!!。” 黑龙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带着一股莫名的怨气。 它的声音如滚滚闷雷,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龙躯盘旋于天际,遮天蔽日,鳞甲森然,竟一眼望不到尽头! 众人这才惊觉,先前在潭中所见的百丈黑影,不过是它身躯的冰山一角。 “这气息……似乎还带着一丝混沌,神智未全开?” 范立毫无惧色,抬头直视着黑龙那双堪比宫殿大小的龙瞳。 黑龙也垂下头颅,俯瞰着岸边的三只“蝼蚁”,目光最终落在了项宁身上。 它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源自项氏的血脉气息,但流露出的,非但没有亲近,反而是一丝微弱的敌意。 “你……也要如他一般,视我为坐骑,驾驭于我?” 黑龙突兀地开口,一句话问得项宁措手不及,当场僵住。 就在此时,兰道行悍然出手! 只见他手中凭空出现一物,白玉为轴,金丝为卷。 圣旨展开,祥云托底,仙鹤环绕,两侧更有银龙飞舞,一股无法言喻的皇道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范立一眼便认出,这是一道承载了一国气运的圣旨! “大明嘉靖,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封黑龙为我大明护国神兽,自即日起,享国运加持,福寿无疆!” 兰道行宣读诏书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响彻寰宇,震慑人心。 原本死死盯着项宁的黑龙,终于忍不住转过巨大的头颅,望向兰道行。 它的龙瞳之中,竟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渴望。 “大明……愿以国运加持于我?” “然也!”兰道行抚须长笑,“黑龙道友,贫道奉我皇嘉靖之命,特来请道友入我大明,共成不朽伟业!” 项宁终于反应过来,她本想效仿太祖,收服黑龙,风光回朝。谁知这神龙竟心怀怨念,不愿再为坐骑。而大明一方,却拿出了如此惊人的诚意! “国运……还不够。” 黑龙再度开口,语气中,竟还带着一丝不满足。 兰道行却不急,只是静静等着它开出自己的价码。 “吾要……飞升。” 兰道行笑了。 他朗声道:“道友放心!当今天下虽四分五裂,但我皇嘉靖,乃不世之材,必将一统寰宇!届时,大明举国飞升,道友自然位列仙班!” “举……国……飞……升?!” 黑龙巨大的龙瞳骤然亮起,这一次,它显然是彻底动心了。 项宁又急又气,脱口而出:“黑龙!你是我大楚开国太祖的坐骑,怎能背叛大楚?这乌江龙脉,亦是太祖所赐,你都忘了吗?” 范立听得直摇头。 这小丫头,是来招安的,还是来拱火的? 陈公公更是大惊失色,连忙传音劝道:“陛下慎言!黑龙已化龙,实力深不可测,至少也是合一境巅峰,老奴绝非其对手!” “吼——!” 龙吟化作实质的怒火! 黑龙彻底暴怒了。 “项羽?我不欠他!我随他征战一生,他飞升仙界,却将我遗弃在此界!凡间浊气滔天,仙界才是不朽!他抛弃了我,我恨他!” 狂怒之下,黑龙搅动风云,整个黑龙潭掀起滔天巨浪,潭边的土地不断崩塌,逼得范立三人连连后退。 “妈的,怎么跟个深闺怨妇一样。” 范立心中暗骂。 被抛弃了?这货难道是条母龙? 好在,黑龙虽怒,却并未直接动手,范立猜测,它恐怕也是在待价而沽。 毕竟,光是化龙,就耗费了它数千年光阴。以它的资质,若想靠自己苦修成仙,怕是修到寿元耗尽也未必能成。 这个念头,如一道闪电,劈开了范立脑中的迷雾! 寿元? 没错,黑龙已活了数千年,它还剩下多少寿命? 它迟迟不肯答应兰道行,恐怕不是条件不够好,而是对方给的,根本不是它这条老龙……最需要的东西! 第14章 奉我为主 “黑龙,张嘴。” 范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他屈指一弹,一粒丹药划破长空,如流星般射向那遮天蔽日的黑龙。 此举,在旁人眼中,近乎于疯癫。 那可是大明国师,不惜以一国气运相邀,都未曾让其彻底动心的存在! 你范立区区一个炼气境,竟敢用投喂畜生的方式与其交流? 找死不成! 黑龙那堪比宫殿的龙瞳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轻蔑。 它甚至懒得躲闪。 如今两国争相拉拢,它不信谁敢在这种关头用毒丹暗算它。 龙口微张,那粒丹药便被它随意地吞入腹中。 “相父!你这是做什么!” 陈公公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此等大事,岂能如此儿戏!若惹怒了黑龙,断了大楚的希望,相父你担待得起吗!” 范立却只是负手而立,笑而不语。 压箱底的延寿丹,本以为要藏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项宁美眸一凝,瞬间认出,这正是范立在朝堂之上,当零食一般偷吃的那种丹药! “这奸臣……宁愿给一条龙吃,都不给朕尝一颗?!” 想到自己先前开口讨要被拒的场景,项宁银牙暗咬,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看向范立的眼神,满是恼恨与委屈。 黑龙潭对岸,兰道行本已胜券在握,此刻却皱起了眉头。 若非忌惮陈公公在场,他早就出手,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大楚君臣当场格杀。 但现在,他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莫非……这黑龙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恰好被大楚这边撞上了? 毕竟,它曾是项羽的坐骑。 有些只有大楚皇室才知道的秘辛,也未可知。 “那丹药平平无奇,无甚异象,想来也……” 兰道行的念头还未转完,一声高亢、喜悦、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龙吟,陡然响彻云霄! 不好! 兰道行心头猛地一沉! 所有人骇然抬头。 只见苍穹之上,那庞大的龙躯剧烈翻滚,周身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最后竟化作一道流光,从天而降! 光芒散去,原地多了一位女子。 一袭黑衣胜雪,青丝如瀑,气质清冷如万载寒冰,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 正是化作人形的黑龙! 她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范立面前,眼神灼灼地盯着他。 “你……” “此地人多口杂,换个地方聊。” 范立挥手,淡然打断了她的话。 黑龙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黑色的广袖轻轻一拂,便卷起范立,化作一道惊鸿,向远方天际掠去。 “擅自跟来者,死。” 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自空中遥遥传来。 与此同时,一股浩瀚如渊的恐怖威压,自九天之上轰然降下,死死锁定了在场修为最高的兰道行与陈公公二人! 两人刚欲追赶的身形,瞬间僵在原地,额头冷汗如瀑! 同为合一境,他们此刻却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在那股威压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 “大……大乘境?!” 两人心神剧震,只觉口干舌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项宁未被威压锁定,她只是呆呆地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脑子里一片混乱。 “怎么会……那奸臣,竟真的有办法收服黑龙?” “黑龙居然是个女子?” “他……他不会是看上了龙女的美色,要抛下朕私奔吧!” …… 另一边,范立被黑龙带至数里外的一座孤峰之上。 “你那神丹,从何而来?!” 刚一落地,黑龙便急声问道,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威胁。 范立闻言,却摇了摇头。 这条母龙,明明有求于他,却还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难怪数千年过去,还只是项羽的一头坐骑。 “跪下,奉我为主。” 范立看着她,语气平淡,却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放肆!” 黑龙勃然大怒,眼中寒光迸射,大乘境的威压毫不掩饰地向范立压去。 范立却视若无睹,依旧云淡风轻。 “此丹,名为长生,乃我独门秘炼,普天之下,只此一家。” “你寿元将尽,想活下去,唯有立下天道血誓,认我为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凭你区区筑基境境,也配炼制此等神丹?我若对你搜魂,一样能得到丹方!”黑龙色厉内荏,却迟迟没有动手。 她不敢赌。 范立看穿了她的虚实,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随手又掏出一颗长生丹,像吃糖豆一样,随意地抛进了嘴里。 黑龙看得美眸圆睁,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你活了数千年,可曾见过如此神物?” “搜魂?你大可以试试。” “但我保证,你搜到的,只会是一片空白。而你,也将永远失去这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 范立笑得灿烂,咔嚓一声,又咬碎了一颗长生丹。 黑龙潭边,项宁、陈公公与兰道行,隔着潭水,遥遥对峙。 “楚皇陛下,今日一见,也算有缘。贫道有几句话,不知陛下可愿一听?” 兰道行忽然开口,打破了死寂。 项宁心头一紧,低声对陈公公道:“公公,这兰道行精通扶乩秘术,最善蛊惑人心,我们还是不要理他为好。” 老太监却压低了声音,沉吟道:“陛下,不妨听听也无妨,只当解闷。有老奴在,必保陛下安然无恙。” 项宁心中无底,只好冲着远处的兰道行,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贫道来时,曾为陛卜了一卦,卦象显示……” 兰道行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诱惑力,竟真的勾起了项宁的一丝好奇。 她忍不住问道:“显示什么?” “陛下身边,有国贼!” 嗯? 项宁听到这话,反而有些失望。 国贼?范立? 这还用你算?朕早就知道了! “国师还有别的话吗?”项宁兴致缺缺地问。 兰道行正欲再说,天边两道流光飞速掠回,正是范立与黑龙。 “道友,可愿入我大明?贫道敢保,道友在大明的地位,只会在贫道之上!”兰道行见状,立刻高声喊道。 项宁也想开口招揽,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 说得太卑微,有损君王威仪。 说得太强硬,又怕惹恼了这条实力远超陈公公的母龙。 “咳咳。” 就在此时,范立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 黑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似有万般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对着项宁的方向,缓缓单膝跪地。 “罪臣黑龙楚雨涵,愿为陛下效死,重归大楚!” 项宁,呆住了。 陈公公,老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黑龙潭对岸的兰道行,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住! 没人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大楚女帝,明明一言未发,一诺未许。 这尊大乘境的真龙,竟就这么……降了?! “啊……好,朕……朕封你为大楚护国神兽,享国运加持……” 项宁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机械般地念出了封赏。 话音刚落,黑龙立刻起身,仿佛多跪一秒都是煎熬。 第15章 天子之剑 “叮!” 清脆的提示音在范立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大乘境真龙【黑龙】宣誓效忠,任务【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已完成。” “获得任务奖励:【替身傀儡】×1。” “【替身傀儡】:可生成一具与宿主完美无二的第二分身,拥有独立意识,绝对忠诚。是否立即使用?” 范立心念一动,选择了否。 这等神物,是压箱底的保命牌,怎能轻易示人。 用延寿丹收服,再令她伪装效忠项宁,此行目的已经超额达成。 范立心中正盘算着,却听陈公公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 “陛下,小心!” 几乎在同一瞬间,范立也感应到了那股自苍穹之上轰然压下的恐怖气息! 一道璀璨至极的皇道剑气,如天河倒灌,撕裂云层,直指项宁! 大明国师,兰道行,终于出手了! “大明皇帝陛下闻听楚皇亲至,特赐此剑,以作问候!” “若楚皇能接下此剑,便有资格与吾皇在三皇会盟上,平起平坐!” 兰道行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狂傲而霸道,瞬间点明了这一剑的来历。 大明皇帝! 那位传说中,早已踏足大乘境的无上存在! 他出手,是因为黑龙不肯归顺大明,恼羞成怒? 还是说,无论黑龙作何选择,他都未曾将这大楚君臣放在眼里? 范立来不及细想,口中爆喝出声:“黑龙,护驾!” 黑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动了! 一声高亢龙吟响彻天地,她瞬间化出遮天蔽日的黑龙真身,庞大的龙躯如一道黑色闪电,逆天而上! 轰——! 漆黑如墨的龙身,悍然迎上了那道煌煌剑气! 大乘境的帝王一剑,威能足以开山断海! 但面对同为大乘境的黑龙,这一剑终究是被死死抵住! “找死!” 黑龙龙瞳中杀意沸腾,死死缠住剑气,冷冷地望向对岸的兰道行。 幸好不是大明皇帝亲至,否则,她绝无可能挡得如此轻松! “哈哈哈,黑龙道友息怒,贫道也只是奉命行事。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兰道行一声长笑,身影化作流光,瞬间远遁至千米之外。 黑龙有心追杀,却被这道难缠的帝王剑气死死绊住,难以脱身。 就在此时,她看到远遁的兰道行竟蓦然回首,对着她这边,隔空做了一个掐诀引爆的手势,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狞笑。 不好! 黑龙心中警铃大作! 那道明黄色的帝王剑气,竟在她眼前轰然引爆! 大乘境强者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星河,化作毁灭一切的风暴,疯狂地向四面八方席卷! “狗东西!” 灵力爆炸掀起的尘浪,几乎要将整个黑龙潭都彻底蒸发! 混乱之中,一道身影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掀飞,在空中划出一道凄惨的抛物线,重重砸进了黑龙潭中。 是范立! “奸臣?!”项宁失声惊呼,“黑龙!陈公公!快救他!” 根本无需项宁下令,黑龙已化作人形,一言不发地冲入潭中。 至于陈公公,却只是身形微动,依旧牢牢地守在项宁身前,一动不动。 项宁的脸蛋早已吓得惨白,她毫发无伤,显然是被陈公公的法力护住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范立被炸飞了?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陈公公:“你……为何不去救他?” 老太监立刻躬身,满脸惶恐与忠诚:“咱家的首要职责,是保护陛下的万金之躯!万一那兰道行去而复返,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个理由,让项宁无法反驳。 “那……为何朕安然无恙,他却……” 老太监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陛下明鉴,咱家仅是合一境修为,护住您一人已是拼尽全力,实在是有心无力啊!那毕竟是大乘境的一剑,咱家……远不是对手啊!” 他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一道身影破水而出,带起数十米高的水浪。 是黑龙。 她怀中,正横抱着双目紧闭,人事不省的范立。 “他怎么样了?!” 项宁见黑龙上岸,立刻焦急地问道。 但黑龙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只是像刀子一样,冷冷地剐过陈公公的脸。 “咱家无能,今日多亏黑龙大人神威,否则连陛下都要陷入险境。” 老太监挤出谄媚的笑容,姿态卑微得像条真正的老狗。 他此刻心情极好。 此行两大目的,收服黑龙,与范立意外身死,都已达成! 完美! “咳……咳咳!” 就在老太监心中狂喜之时,一阵熟悉的剧烈咳嗽声,打破了他的幻想。 “放我下来,不习惯被女人这么抱着。” 范立不止没死,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只是呛了几口水,浑身湿透,有些狼狈。 黑龙依言将他放下。 项宁又惊又喜,想上前查看,却又顾及身份,生生忍住了。 “范相……真是体魄惊人啊。” 陈公公连忙上前恭维,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怨毒。 大乘境剑气爆炸的余波,足以瞬杀数名金丹境修士,他区区一个筑基境,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哼,老狗,浪费老子一张替死符。”范立心中冷骂。 刚刚那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得清清楚楚,陈公公撑开的护体罡气,精准地将他排除在外。 幸好,系统出品的【替死符】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否则他早已神魂俱灭! “这笔账,老子给你记下了!”范立心中杀意翻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要今天能活着回去,有的是机会炮制你这条老狗! “大明欺人太甚!招揽不成,竟行此等暗算之事!” 项宁越想越气,却又无可奈何。 兰道行早已远遁,黑龙也未必能追上。 至于大明皇帝,更不是如今的大楚能招惹得起的。 她只能咬着银牙,将这笔账记下,如兰道行所言,等到【三皇会盟】之日,再做清算! *** 回宫的仪仗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传朕旨意。” “封黑龙黑龙为大楚护国神兽,与国同休,共享气运。” “臣范立,此行功高,特晋封为……晋公。” 听着小皇帝的封赏,范立眼角微微一抽。 这小丫头,是被皇位坐傻了吗?封他为晋公? 这是生怕他司马昭之心,还不够路人皆知? 封赏之后,项宁特地在京城划了一块地,作为黑龙楚雨涵的府邸。 巧的是,这块地,正好与范立的相国府邸相邻。 彼时,项宁还自作聪明地叮嘱道:“黑龙,以后你便替朕好好监视范府,尤其是范立这奸贼!他若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朕禀报!” “哦,好。” 黑龙答应得极其爽快,当天,便将这话原封不动地传给了范立。 “你为何不杀了她,自己当皇帝?”黑龙有些好奇地问道。 范立闻言,竟一时无言以对。 他只觉得,项宁这小皇帝的运气是真的好,碰上了自己这么一个毫无敬业精神的奸臣。 否则,这大楚的天,早就该换颜色了。 “你安心潜修便是,有事我会叫你。”范立笑了笑,“若再炼出延寿丹,定会优先给你。” “多谢主人。” 送走黑龙,范立径直回到了相府最深处的密室。 密室中,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盘膝而坐,周身灵气氤氲。 正是由【替身傀儡】所化的完美分身! “我负责修仙。”分身睁开眼,平静地说道。 “我负责当奸臣,搞事业。”范立本尊咧嘴一笑,露出了与分身截然不同的,属于乱臣贼子的笑容。 第16章 给你当爱巢? 黑龙的府邸,赐名龙神宫。 名号倒是定下了,可这正殿的营造,才刚刚提上日程。 金銮殿上,工部尚书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卷巨大的图纸。 “启奏陛下,晋公,此乃龙神宫正殿营造图,请二位过目。” 项宁只是远远瞥了一眼,便觉一股恢弘磅礴之气扑面而来。 其规格之高,竟隐隐有与她的皇宫分庭抗礼之势。 “快赶上朕的寝宫了。” 项宁心中低语,却并未有多少不满。 毕竟,黑龙乃是一尊大乘境的真龙。 在如今大明、北莽虎视眈眈,大楚势弱的局面下,有这等强者坐镇,别说只是修一座宫殿,便是与她平起平坐,项宁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让本公看看。” 范立却压根没顾及身旁的女帝,迈出一步,理所当然地从工部尚书手中接过了图纸。 他那副傲慢姿态,仿佛他才是这座王朝真正的主人。 项宁看见这一幕,刚对他升起的一丝改观瞬间烟消云散,气得银牙紧咬。 这奸贼,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工部尚书连忙躬身,谄媚地解释道:“回晋公,龙神宫乃是为护国神兽所建,规格极高,是以亲王规制督造的。” 亲王规制? 这标准,确实够高了。 范立也觉得不错,心中甚至有些羡慕,黑龙这刚来大楚,就分了这么一栋豪宅。 想他范家权倾朝野,那也是从先祖范增那辈起,一代代人苦心经营下来的。 真是人比龙,气死人! 他正准备点头认可,脑海中却“叮”的一声,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新任务发布:大兴土木】 【任务描述:权欲熏心,僭越皇权,建造一座规格超越皇宫的府邸。】 【任务奖励:十倍修炼室×1】 【奖励描述:便携式洞天法宝,置入其中,灵气汇聚速度为外界十倍。】 又来任务了? 而且还是十倍修炼室这等神物! 范立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让分身代替自己修炼,本就是无奈之举,谁会嫌自己的修炼速度更快呢? 他如今才只是炼气境一重,这十倍修炼室,对他而言无异于一步登天的阶梯! “若晋公也觉得满意,那下官即刻便着手督办……”工部尚书见范立久不言语,试探着问道。 “我不满意。” 范立淡淡开口,话音未落,只听“刺啦”一声,他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那张耗费无数心血的图纸,撕成了两半! 工部尚书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晋公饶命!晋公饶命啊!” 一旁的项宁也看懵了,忍不住问道:“范立!你又有何不满?!” “殿宇太小,梁柱太细,院墙太矮。” 范立随手将碎裂的图纸扔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总之,本公看着,不顺眼。” 为了系统任务,他只能继续将这奸臣的角色,扮演到底了。 工部尚书闻言,脸上血色尽褪,颤声道:“晋公……眼下已是亲王规制,若再扩建,再……再抬高院墙,那便……那便是……” 他嘴唇哆嗦着,剩下的话,打死也不敢说出口。 皇宫规制。 项宁在心里替他说了出来。 好个范立! 好个乱臣贼子! 项宁庆幸自己早有心理准备,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竟主动退让了一步。 “准了,便依皇宫规制,重绘图纸吧。” 项宁这出乎意料的宽容,反倒让范立愣了一下。 他瞥了这小皇帝一眼,发现对方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愤怒与不甘。 这可不行。 “皇宫规制,也不够。”范立淡淡道。 “还要再高?!” 这下,连工部尚书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皇宫之上,还有更高的规制吗? 范立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好心提醒了一句:“用太庙的规制来建,应该就差不多了。”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项宁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猛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范立,那双漂亮的凤眸中,瞬间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太庙! 那可是供奉她大楚历代先皇英灵的至高圣地! 他竟然要用太庙的规制,去给一头畜生建府邸?! 这是何意? 将她项家的列祖列宗,与一头畜生相提并论吗?! “龙神宫是给黑龙住的,范立你为何如此上心?你又不住……” 电光火石间,项宁忽然想起了黑龙化作人形时,那清冷绝尘,颠倒众生的容颜。 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范立!你……你莫不是看上了黑龙的美色?!”项宁脱口而出。 听到这话,饶是范立脸皮再厚,也不禁老脸一红。 若非项宁提醒,他都快忘了黑龙是个母的。 这锅,背得真他娘的冤! 但范立懒得解释,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陛下年幼,许多国之大事,不宜乾纲独断,当多听臣子之言。” “陛下莫非忘了,西征大将军李广的奏疏中所言:‘愿陛下为计社稷,收采群议,考论雅言’。” “休拿李广的奏疏压朕!那文章根本就是你写的!”项宁气得浑身发抖。 范立却笑了。 “但那确是古之圣贤的金玉良言,陛下更应该听,否则……” “否则怎样?!” 项宁越想越气,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龙神宫建成之后,范立与黑龙在其中私相授受的龌龊画面。 她大楚耗费无尽国力,竟是为了给这个奸贼和他看上的女人,造一个爱巢?!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范立心道。 这小皇帝记性太差,忘了这大楚朝堂,早已是他范家的一言堂。 区区一个傀儡女帝,也敢对他大呼小叫? “否则,本公会很不高兴。” 范立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金銮殿的温度骤然下降。 “本公不高兴,范家的生意,就会不高兴。” “范家不高兴,国库的税收,就会锐减。” “税收锐减,军饷就发不出去。” “没了军饷,戍卫京师的十万大军,会更不高兴。” “届时,兵卒哗变,乱象四起,本公,可就管不了了。” 一番话说完,范立便静静地看着项宁,不再言语。 项宁也沉默了。 只是那双漂亮的凤眸,不知何时,已是通红一片,氤氲起一层晶莹的水雾。 一旁的工部尚书看着这一幕,心脏狂跳! 原来这大楚江山,早已是这位晋公的囊中之物! “晋公这是何时准备登基?下官……下官愿为从龙之臣!” 工部尚书在心中疯狂呐喊。 范立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转身,看向早已吓傻的工部尚书。 “按本公刚才说的,重绘图纸,即刻动工,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晋公放心,下官保证办得妥妥帖帖!” 仿佛找到了新的主子,工部尚书对着范立“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竟是看都未再看御座上的女帝一眼。 范立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修仙界建造宫殿的速度极快,想来在三皇会盟之前,便能完工。 届时,他正好可以领了奖励,闭关修炼。 …… 回到相府,范立恰好碰到了暂住于此的黑龙。 “龙神宫即刻动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搬进去了。”范立随口道。 “哦。” 黑龙淡淡点头。 除了长生丹,她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范立心不在焉地又嘀咕了一句:“今天把那小皇帝气哭了,也不知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黑龙看了他一眼,清冷地说道:“她那个年纪的女子,会哭很正常。” “哦。”范立应了一声。 第17章 洛湖文会 相府后院,紫藤花架下。 范立懒洋洋地靠在太师椅上,手头闲闲地翻着一本古籍,神态惬意。 “没任务的日子,就是清静。” 自从上次把小皇帝气哭,【乱臣贼子系统】便彻底沉寂了,一连数日都未曾发布新的任务。 这让范立乐得清闲。 毕竟,天天琢磨着怎么僭越皇权,怎么把一个黄毛丫头气得掉眼泪,也不是什么光彩的活计。 最重要的,还是修炼。 分身在密室中闭关,修为一日千里,如今已然是筑基三重的境界。 而龙神宫的工程也已过半,最多不出十日便能完工,紧随其后的,便是那场关乎天下格局的【三皇会M盟】。 “筑基三重的修为,跟着小皇帝去会盟,是不是有点太寒碜了?” 他正思忖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伴随着少女银铃般的嗓音。 “二哥!” 范立头也未回,便知来人是范府四小姐,范月华。 这位被誉为京城第一仙子的范家幺妹,是整个范府最闲不住的人,成日里不是游山,便是玩水。 偏偏她天赋异禀,偶尔闭个关,修为也能稳步增长,着实气人。 “我在看书,自己玩去。”范立随口道,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谁知范月华非但不走,反而凑了上来,俏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 “看什么书这么入迷?” 她一把从范立手中夺过古籍,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封面上的书名。 “《佞臣传》?” “噗嗤……二哥,你这几日不上朝,听不见小皇帝骂你,心里痒痒了?竟要自己看书找骂?” 范立老脸一热,没好气地伸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你二哥我,顶多算个权臣,何曾有过半分谋逆之举?这《佞臣传》骂的,与我何干?” 范月华闻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得对!二哥迟早是要谋朝篡位,当皇帝的人,怎么能算区区佞臣!” 范立叹了口气。 他有时候真怀疑,自家这四妹是不是个天生的惹祸精,张口闭口就是造反,仿佛那是她的口头禅。 “二哥,其实我来,是有事相求。”范月华收起玩笑的神色,正经了几分。 “哦?最近朝中事忙,走不开。有事找大哥或者三哥去。”范立想也不想,随口胡诌。 范月华顿时气得跺了跺脚! 她可是亲眼看着,自家二哥一连数日都未曾踏足金銮殿,天天在家中闲坐品茗,竟还敢说自己公务繁忙?! “二哥!明日是洛湖文会,江北第一才子董仲卿邀我同游,我想去见识见识我大楚的文坛盛景,可又不想一个人去,你陪我走一趟嘛。” 范立闻言,有些诧异:“既是江北才子相邀,你与他同去便是,拉着我作甚?” “哎呀,那董仲卿不过是提供了个由头罢了,谁要跟那书呆子一路。二哥你可是晋公,你若陪我出去……岂不是更有排面!” 听完这话,范立彻底无语。 合着自己这堂堂晋公,竟被她当成了出门撑场面的物件儿? 范立本想拒绝,却架不住范月华软磨硬泡,想着明日确实无事,便也勉强应了下来。 “我还约了黑龙姐姐同去呢。”范月华嘻嘻一笑。 龙神宫未建成前,黑龙便暂住在相府。因她化作人形后容貌清冷绝尘,范月华头回见面便缠了上去,一来二去,二人竟成了手帕交。 对此,范立只能感慨自家妹妹心大。 “参加个文会而已,你这排场比皇帝出巡都大,竟还要本公和护国神兽给你充门面……” …… 翌日,洛湖。 浩渺湖面,宛若内海,一道月牙形的天然堤岸将其分为南北两片水域。 洛湖以南,是大楚疆土。 洛湖以北,便是大明国境。 大楚皇室早年曾在此地大兴土木,修筑亭台楼阁,引得文人墨客纷至沓来,久而久之,这洛湖文会,便成了大楚士子的一场年度盛会。 “二哥,黑龙姐姐,我们到了!” 范月华掀开车帘,雀跃地跳了下去。 三人今日刻意低调,皆是一身寻常富家子弟的打扮,倒也无人认出他们的身份。 “月华仙子!” 一声略显浮夸的呼喊传来,一道身影快步迎了上来。 范立抬眼望去,只见来人一身锦衣华服,衣领袖口皆用金银丝线绣着繁复的纹路,看着便知价值不菲。 只是那人身上,还隐隐飘来一股浓郁的香粉气。 范立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附庸风雅的士子他见得多了,但用香薰粉的,除了那些去相亲或是私会情郎的,他还真没见过。 “这小子,是来参加文会的,还是来相亲的?” 范立心中嘀咕,对来人的第一印象便差到了极点。 “董公子。”范月华倒是笑吟吟地回了一礼。 “在下董仲卿,见过仙子。” 那董仲卿言辞谦恭,姿态甚至有些谄媚,一双眼睛却仿佛只会盯着范月华看,竟是将一旁的范立和黑龙当成了空气。 偶尔瞥向范立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这小子,看上我家月华了,把我当情敌了?”范立瞬间便看穿了对方的心思,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范立如今贵为晋公,权倾朝野,这些不在朝中任职的酸腐书生,平日里哪有机会得见他的真容。 这董仲卿,怕是误会了。 “董公子,这两位是……”范月华正要介绍。 “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范立却淡淡开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范月华诧异地看了范立一眼,旋即,俏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 “哦?” 那董仲卿听闻此言,愈发得意起来。 来这洛湖文会的,谁不是想一展才华,博个名声?此人竟连名号都不敢报,想来不过是个腹中空空的无名小卒罢了。 他轻蔑地扫了范立和黑龙一眼,复又将目光锁定在范月华的俏脸上,挺直了胸膛,傲然道: “在下江北董氏,师从大儒皇甫嵩,修【浩然正气】多年,已是金丹七重修为。” 说完,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 “至今,尚未婚配。” 第18章 大汉公主 范立对这种跳梁小丑向来没什么耐心。 他甚至懒得去想,若是自家小妹真对此人有半分好感,自己该用何种手段,送这位江北第一才子去轮回往生。 好在,范月华的注意力,早已被洛湖的湖光山色所吸引,对那董仲卿的殷勤视若无睹。 “咳……” 眼看美人毫无反应,董仲卿尴尬地干咳一声,取出一枚通行腰牌,双手奉上。 “月华仙子,此乃文会腰牌,可入内场。” 范月华接过一看,秀眉微蹙。 “只有一枚?” “这……”董仲卿面露难色。 他自然还有,但那是用来结交真正名流的,怎能浪费在两个跟班身上。 范立懒得看他表演,淡淡开口:“你们先进去,我随便走走。” 他对这所谓的文会本就兴致缺缺,倒不如趁机欣赏一下洛湖风光。 “对对对!” 董仲卿如蒙大赦,连忙附和:“洛湖风光冠绝京城,不入会场,亦可尽兴!” 范月华一向听二哥的话,便也不再坚持,与董仲卿先行入内。 二人离去后,范立便与黑龙一道,沿着湖畔的白玉长堤信步而行。 他容貌本就俊美无俦,身旁的黑龙更是清冷绝尘,宛若画中仙子,两人并肩而行,瞬间便成了沿途无数目光的焦点。 范立对此早已习惯,神色自若。 他神识一扫,确认四周并无朝中熟面孔,心中愈发安逸。 然而,就在他走过一处栽满垂柳的转角时,脚步却蓦然一顿。 前方,一名身着淡绿色宫装的侍女,正俏立于路中央,仿佛已等候多时。 范立瞳孔微缩。 以他如今筑基三重的修为,神识覆盖之下,竟完全没有察觉到此女是何时出现的!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侍女看似柔弱,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寻常豪门望族都难以培养出的宫廷礼仪。 此女,来历不凡! “金丹一重。” 身旁的黑龙,声音清冷地提醒了一句。 范立心中更是掀起一丝波澜。 金丹境! 大楚皇宫的禁军统领,也不过是这个修为。 何等人家,竟奢侈到用金丹修士来当侍女? 那宫装侍女似乎察觉到修为被看穿,眸中闪过一抹惊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这份定力,堪称不俗。 她对着范立盈盈一拜,声音柔婉动听。 “公子留步,我家殿下有请。” 说罢,她微微侧身,素手指向不远处临湖而建的一座水榭。 那水榭的位置极为巧妙,居高临下,恰好能将整个文会核心区域尽收眼底,无疑是全场最佳的观景之地。 范立心念电转,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家殿下是?” 对方不仅能在他微服之下精准找到他,更能一言道破他身怀修为,这份眼力与情报,绝非寻常势力所能拥有。 至于占据洛湖文会的最佳位置,对他范立而言不算什么,但对旁人来说,却代表着通天的权势。 “我家殿下,是大汉长乐公主。” 侍女轻声作答。 “!” 饶是范立,此刻也真正动容了。 长乐公主! 大楚可没有什么长乐公主。 那便只可能是……当今大汉皇帝的掌上明珠! 范立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乱臣贼子系统】提供的绝密情报。 长乐公主以会友为名,实则为联姻而来,目的便是促成楚汉联合,共抗大明! 他原本还打算在三皇会盟上,亲自推动此事。 没想到,这位公主竟主动找上了门来。 “带路。” 范立声音沉静,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神态。 侍女转身引路,范立则悄然递给黑龙一个眼神。 黑龙会意,传音入密:“我在亭外守着,保你无恙。” 有此承诺,范立才彻底放下心来。 毕竟,对方可是金丹境的侍女,那位师从顶级仙门“净音天”的长乐公主,自身修为恐怕更是深不可测。 ‘这位公主想做什么?她来京城数月,却从未求见过项宁,莫非……她已察知项宁的女儿身?’ 一个又一个念头在范立心中闪过,他越想,越觉得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不多时,水榭已至。 黑龙极有分寸地停在榭外。 范立独自一人,踱步而入。 他本以为长乐公主已在其中等候,谁知水榭之内,竟是空无一人! 唯有一案,一炉,一壶清茶,正升腾着袅袅热气。 “我家殿下说,请晋公稍歇片刻。” 那名金丹侍女去而复返,恭敬地立在门口,语气不卑不亢。 “品一品我大汉的‘云顶仙毫’,也赏一赏这大楚文人的风采。” 范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让他等? 有意思。 他非但没有半分不快,反而觉得这场会面,比他预想的要有趣得多。 看来这位远道而来的公主殿下,是想先给他一个下马威,探探他这位大楚权臣的底色。 范立施施然落座,端起茶杯,目光投向水榭之下。 恰好能看见,范月华正端坐席间,兴致勃勃地听着高台上一位大儒高谈阔论。 “我辈儒生,修浩然正气........... 那声音洪亮,蕴含着磅礴正气,引得台下无数士子面红耳赤,轰然叫好。 范立轻呷一口茶,只觉唇齿留香,眼中却是一片淡漠。 他心中嗤笑一声。 一群连自身命运都无法掌控的可怜虫,却妄谈着要为天下苍生命运执笔。 真是……何其天真。 第19章 大儒亲至 范立心中那声嗤笑尚未散尽。 他自认声音不大,在这水榭之中,无人能闻。 然而,下一刻,一道苍老却洪亮如钟的声音,仿佛蕴含着无上威严,自九天之上滚滚而来! “何人,敢轻我儒道?!” 声浪如雷,炸响在洛湖上空! 整个文会现场瞬间被这股磅礴的声威所震慑,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无数士子骇然抬头,更有甚者怒目圆睁,四下搜寻,誓要找出那个胆敢触怒大儒的狂徒! 范立所在的水榭,以轻纱为帘,隔绝内外。 寻常士子根本不会注意此处,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有资格在洛湖文会占据这等清幽雅致之地的,必然是他们需要仰望的贵人。 “哞——” 一声悠远绵长的牛鸣,自天际传来。 范立眉头一挑。 还真有人能把牛吹上天? 然而,文会上的儒生们,却仿佛听到了圣人纶音,一个个激动得面色潮红,纷纷起身,朝着天际躬身行礼! 只见远方天际,一头青牛脚踏祥云,正不急不缓地向洛湖而来。 牛背上,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 “这是哪路神仙下凡了?” 范立忍不住轻笑一声。 来者自然不是什么神仙,但看这排场,看这下方儒生的反应,定然是位在大楚文坛德高望重的大人物。 “老师!” 人群中,响起一个范立颇为熟悉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果不其然。 正是那位自诩江北第一才子的董仲卿,此刻正领着一群年轻士子,激动万分地跪倒在地,行拜师大礼。 其余儒生亦是纷纷躬身,山呼行礼。 “恭迎皇甫大儒!” 范立瞬间便知晓了来者的身份。 原来,他便是董仲卿先前用来装点门面的那位师尊,大楚名儒,皇甫嵩。 皇甫嵩御牛而来,声传数里,显然修为极高。 青牛稳稳落地,皇甫嵩翻身而下,面色肃然,环视全场,而后朗声开口,声若洪钟: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声音蕴含着他金丹九重巅峰的浩然正气,激得整个洛湖水面都荡起层层涟漪。 “说得好!” 董仲卿第一个跳起来鼓掌叫好,状若疯狂。 他身后无数年轻儒生也跟着振臂高呼,声势浩大! 水榭内,范立几不可查地撇了撇嘴。 这就是名满天下的大儒? 这番言论,和他前世那些“我看这风景如画,赋诗一首赠天下”,结果憋了半天只能说出一句“卧槽,真牛逼”的人,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方才,是哪位朋友轻我儒道?还请现身一见,老夫愿与你论上一论。”皇甫嵩目光如电,扫视全场。 范立依旧安坐亭中。 他怕吗? 当然不。 他如今身为大楚晋公,连皇帝都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又岂会怕一个不在朝堂的腐儒? 范立只是在想,这水榭里,可不止他一个人。 那位长乐公主殿下,至今未曾露面,却定然将此地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女人,藏头露尾,鬼鬼祟祟,莫非仗着修为高深,以为我当真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范立越想越是不爽。 他冷哼一声,霍然起身,一把掀开了水榭的纱帘,迈步而出。 躲? 那不是他范立的风格! “看!有人从那座水榭里出来了!” 随着纱帘掀开,范立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瞬间,他便成了全场唯一的焦点! “他……怎么会……” 江北第一才子董仲卿,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看范立,又看看身旁的范月华,脑中一片空白。 他不是个无名之辈吗? 他怎么会从那座水榭里走出来? 那座水榭,就连他师尊皇甫嵩,都没有资格使用! 董仲卿猛然想起自己先前故意不给范立腰牌,阻拦他入场的行径,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原来,对方根本不是进不来,而是不屑于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挤在普通席位! “嗯?!” 看清范立的样貌,皇甫嵩亦是暗暗一惊。 好一个俊美无俦的年轻人! 他虽久不在江湖,却也听闻当朝晋公范立年轻得过分,今日一见,才知传言非虚。 “这位……小友?” 皇甫嵩强压下心中怒意,语气稍缓,“方才,是你将我儒道中人,比作那凡俗工匠?” “是我。” 范立神色淡然,颔首承认。 哗!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董仲卿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病态的得意。 他偷偷瞥向身旁的范月华,想从这位仙子的脸上看到失望与鄙夷。 可惜,董仲卿注定要失望了。 范月华正仰头凝望着台上的二哥,那双美丽的眼眸中,非但没有半分失望,反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骄傲与崇拜! 皇甫嵩不再多言,转身便踏上了文会中央的论道台。 此举,引得台下年轻儒生一片惊呼! 洛湖文会的论道台,乃是给年轻一辈辩经论道,博取名声所用。 像皇甫嵩这等早已名满天下,桃李满园的老牌大儒,只需在台下观礼点评即可,根本无需再亲自登台与人辩论。 董仲卿,便是在往届的文会上表现出众,才得了皇甫嵩的青眼,收为弟子。 “既然小友看不起我儒家,那便请上台来,与老夫辩上一场!”皇甫嵩站在台上,居高临下,语气严厉。 此刻,文会尚未正式开始,场间还有不少空位。 范立见这老头纠缠不休,也懒得与他客气,脚下一点,身形便如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在了台上。 “哦?小友竟只是筑基三重修为?” 皇甫嵩乃金丹九重巅峰的大修士,一眼便看穿了范立的底细。 而且,他声音不加掩饰,分明是故意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哈哈哈!区区筑基,也敢妄议圣人之道?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一个筑基境的无名小卒,凭什么与皇甫大儒同台论道?滚下去!” “筑基也配来洛湖文会?” 皇甫嵩一句话,便引得台下那群儒生对范立发起了潮水般的嘲讽与攻击。 其中,叫得最响的,便是董仲卿! 只是当董仲卿发现,身旁的范月华,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冰冷如刀,甚至连白皙的拳头都已悄然握紧时,他那点得意顿时烟消云散,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许多人只被范月华的美貌所吸引,却常常忽略了她的真实修为。 尤其是董仲卿,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仙子,与他师尊皇甫嵩,其实不过一境之差。 若真动起手来,同为金丹境,谁生谁死,尚未可知。 毕竟,她姓范! “筑基境又如何?皇甫大儒请我上台,是来辩道的,还是来比武的?” 范立负手而立,冷声反问。 尽管范立是从那尊贵的水榭中走出,但此刻,在修为的绝对差距下,皇甫嵩已然重新找回了自信,俯视着范立。 “自然是辩道。” “老夫且问你,你先前既出言贬损儒学,莫非没听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吗?” 范立点了点头。 “听过。” 他又摇了摇头。 “但,我不认同。” “哦?”皇甫嵩脸色一沉,气息愈发凌厉。 文人最重风骨,更重名声,尤其是他这等读了万卷书的大儒,绝不容许任何人对“读书人”这三个字,有半分的轻贱! “为何?”皇甫嵩沉声问道。 范立知道,洛湖文会,辩的是经,论的是理,容不得狡辩与抬杠。 想要反驳,唯有引经据典,或以更精妙的道理,折服对方。 他迎着皇甫嵩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因为,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 第20章 辩论 皇甫嵩双眼微眯,浑浊的眼球中精光一闪而过。 他反复咀嚼着范立那句话。 “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 此言……闻所未闻! 但其中蕴含的道理,却朴素而深刻,直指大道,竟隐隐与圣人教诲暗合! 台下,那些好学的儒生已经激动地拿出纸笔,有人更是迫不及待地高声问道:“敢问公子,此言出自哪位先贤典籍?我等为何从未拜读过?” 这一问,如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皇甫嵩的老脸上。 他,也未曾听过。 难道是自己老眼昏花,竟遗漏了某部蒙尘的古卷? 不,绝无可能!他皇甫嵩穷经皓首,早已将儒家典籍烂熟于心! 皇甫嵩强行压下心头的惊疑,他不信,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竖子,能有如此道行,直追先贤! 范立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读书,在思,在省。” “为何非要句句引经据典,拾人牙慧?” 他环视全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此言,我说的。” “有何不可?” 轰!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狂妄! 简直狂妄到了极点! 这分明是自比圣贤! 可偏偏那句“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又让他们挑不出半点错处,甚至越品越觉得意味无穷! 皇甫嵩的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自己苦读一生,皓首究经,竟从未悟出这等道理! 难道今日,竟要亲眼见证一尊当世新圣的崛起? 不! 他猛地摇头,将这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 此子言语轻佻,目无尊长,绝无可能成为泽被苍生的儒道圣人! “巧言令色!” 皇甫嵩声色俱厉的呵斥,强行将话题拉回自己的主场:“纵使你此言有理,又如何能证明,我辈读书人,要与那满身铜臭的商贾、浑身汗臭的工匠为伍?!” 范立笑了。 “大儒方才不是还说,读书人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么?” “不错!”皇甫嵩傲然颔首,这是儒家立身之本,不容置疑。 范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那范立敢问,大儒口中的‘天下’,都包括哪些人?” 皇甫嵩想也不想,朗声答道:“君、臣、士、农、工、商,皆为天下苍生!” 看着对方一步步踏入自己早已挖好的陷阱,范立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好一个天下苍生!”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剑出鞘! “欲治农,必先知农时!敢问皇甫大儒,你端坐书斋,可知何时育苗,何时插秧?可知一亩良田,能产几石粟米?” “这……” 皇甫嵩语塞。 他读的是万卷经纶,修的是浩然正气,别说种地,便是连锄头的模样都未曾细看过! 范立步步紧逼,言语如刀! “连农事都不懂,谈何治农?” “连百工器物都不识,又谈何治工?” “我再问你!” 范立声若雷霆,直刺皇甫嵩道心:“我大楚之米,贩往大汉,是何价?大明丝绸,贩入我大楚,每匹课税几何?!” 一连三问,问得皇甫嵩汗流浃背,张口结舌,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范立直接无视了他,转身面向台下数千儒生,声音传遍洛湖。 “不以农夫为师,不以工匠为师,不以商贾为师,尔等空腹高心,满口虚言,谈何治国?谈何平天下?” “陛下,又凭什么选你们为国之栋梁?!” 台下有人不服气,低声嘀咕:“陛下不选,晋公会选……” 范立气得险些笑出声,心中暗骂:“老子更不会要你们这群废物!” 皇甫嵩,终于承受不住了! 他堂堂大楚名儒,竟在万众瞩目的文会上,被一个无名小辈驳得体无完肤! 颜面,尽失! “竖子!你这是以偏概全,以术乱道!” “老夫看你,根本就不是我儒道中人,有何资格,在此妄议天下士子?!” 皇甫嵩的声音如同天宪,蕴含着金丹九重巅峰的磅礴威压! 轰隆! 洛湖之上,风起云涌,浩然正气化作一片青色云海,汹涌翻滚,威势滔天! “是浩然气海!皇甫大儒的浩然气海!” “天呐!与这片气海相比,我等所修之气,不过是涓涓细流!” “皇甫大儒不愧是当世大儒!那竖子不知死活,竟敢触怒大儒虎须,死定了!” 皇甫嵩的声音,自那云海之中滚滚而来,宏大而威严。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随着他的吟诵,那青色云海竟真的演化出万千幻象! 有琼楼玉宇,金碧辉煌,横亘天际。 有仙乐飘飘,美人献舞,体态婀娜。 更有宝马香车,黄金万两,珠玉成堆,浩浩荡荡,仿佛要从云端倾泻而下,尽归台下儒生! 这幻象,虽是虚妄,却精准地勾起了在场所有读书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皇甫嵩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声音愈发高亢:“我辈读书人,当有此志向!否则,枉来世间走一遭……” “一派胡言!” “酸腐之言,也配称之为志向?!” 一道比皇甫嵩更洪亮,更威严的声音,骤然炸响,瞬间撕碎了漫天幻象! 是范立。 他此刻,是真的怒了! 什么洛湖文会!什么当世大儒! 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虚伪自负,不事生产的米虫! 难怪大楚国力孱弱,被大明处处压制,有这样一群腐儒充斥朝堂,国之不亡,已是万幸! “放肆!竟敢对皇甫大儒不敬?!”人群中,董仲卿跳得最高,指着范立厉声尖叫。 然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啪! 一道清脆的声响突兀响起。 董仲卿甚至来不及感受疼痛,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一棵大槐树上,当场昏死过去。 一巴掌,扇飞了一位金丹七重的修士? 范月华面色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还悄悄将那只打人的素手,藏回了宽大的袖袍里。 “竖子!《劝学诗》流传千年,乃是圣人所言!你黄口小儿,也敢妄议圣贤?”皇甫嵩不怒反喜。 说《劝学诗》是胡言乱语? 这可是圣人之言! 当今天下,哪个读书人,敢悖逆圣贤?! “立刻跪下,向圣人叩首谢罪!” “狂悖之徒!我劝你自缚双手,去京城圣庙前跪上三十年,以赎其罪!” “竟敢辱没圣贤!报上你的姓名来历!” 果然,范立一句话,便激起了公愤。 范立立于高台之上,渊淳岳峙。 任凭台下声浪滔天,他自岿然不动。 刹那间,范立整个人的气势,变了。 在场所有儒生,都感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强大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神圣、庄严,甚至超越了他们跪拜圣庙时所感受到的气息! “今日,便让我来教教你们这群蠢材。” “何为,读书人真正的志向!” 范立开口的瞬间,天地失声。 所有嘈杂都消失了,包括那位名满天下的大儒皇甫嵩,竟也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让他无法开口。 范立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蕴含着天地的至理,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人的神魂深处。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 第21章 公主驾临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变色。 那一句“为天地立心”,仿佛化作一道无形的巨锤,敲响了整个世界的心脏! 咚! 在场所有人,无论修为高低,都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胸腔里那一声沉闷而有力的共鸣! “为生民立命”,洛湖之水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亿万水滴,每一滴水中,都映照出农夫耕作、工匠劳碌、商贾往来、妇孺安居的太平景象! “为往圣继绝学”,一道道模糊而伟大的先贤虚影,竟于云端之上浮现,对着高台上的范立,缓缓躬身,行了一礼! “为万世开太平!” 轰隆——! 言出法随! 浩瀚无垠的浩然正气,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金色长桥,从范立脚下延伸而出,一头连接着凡尘俗世,另一头,则通往了不可知的万世未来! 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志向! 这才是真正的儒道! 皇甫嵩先前演化的黄金屋、颜如玉,在这座横贯万古的太平桥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可笑得如同蝼蚁! “噗——” 皇甫嵩道心彻底崩溃,猛地喷出一口逆血,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他死死盯着范立,浑浊的双眼中写满了惊骇与恐惧。 古籍有载,贤者养气于身,圣人养气于天地! 这……这是圣人异象! 自己,竟妄图与一尊当世新圣辩经论道?! 皇甫嵩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对着台上的范立,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台下那数千儒生,再无一人敢站着,乌压压地跪倒了一片,噤若寒蝉! 整个洛湖,陷入了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 一个清婉柔媚,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威严的女子声音,从那座水榭中悠悠传出,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晋公好大的气魄。” 纱帘无风自起,向两侧卷开。 一道绝美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宫装,裙摆上绣着展翅的凤凰,眉心一点朱砂,美得不似凡人。 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仿佛夺走了天地间所有的光彩。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失声惊呼。 “是……是大汉长乐公主!” “天音净土的绝代天骄,刘曼!” 长乐公主刘曼,汉帝最宠爱的女儿,大汉王朝最璀璨的明珠! 传说,她曾连破天音净土一百零七道天关,天资绝世! 晋公? 众人猛然反应过来。 哪个晋公? 当朝权倾天下,挟天子以令诸侯,刚刚获封晋公的那位……范立?! 轰! 人群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们终于知道了台上那个年轻人的真实身份! 一瞬间,所有跪着的儒生,都将头埋得更低了。 幸好……幸好跪得早! 皇甫嵩更是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招惹的,竟然是这位大楚实际上的掌控者! 范立看着水榭门口的女子,眼神平静无波。 他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姿态从容。 “见过公主殿下。”范立微微抱拳,不卑不亢。 以他如今的身份,行此礼节,已是极限。 长乐公主非但没有丝毫介意,反而露出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晋公,请入水榭一叙。” 范立心中念头急转,却也知道,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一位公主的邀请,绝非明智之举。 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现身,绝不只是看了一场热闹那么简单。 他大步流星,走向水榭。 与公主擦肩而过的刹那,范立的余光,瞥见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如同狐狸般的狡黠笑意。 “妖女。” 范立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依旧挂着礼节性的微笑,仿佛在与一位老友打着招呼。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纱帘之后,压抑的洛湖文会,才重新响起了一丝微弱的议论声。 只是,再也无人关心什么辩经论道了。 所有人的心思,都飘进了那座神秘的水榭里。 …… 水榭内,熏香袅袅。 “晋公,请坐。” “多谢。” 范立刚一落座,便有侍女奉上香茗。 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谁知道这茶里,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长乐公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笑道:“晋公尽可放心,外面有范家的月华仙子守着,小女子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伤晋公一根寒毛。” 范立心中一凛。 这个女人,竟然连月华的身份和修为都一清二楚! 他刚放下的心,随着长乐公主的下一句话,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长乐公主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满一杯茶,抬起那双美得令人心颤的眼眸,凝视着范立,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大汉,原是打算与大楚联姻的。” “为此,小女子曾日夜苦思,该用何种方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晋公呢?” 她明明在说着最狠毒的话,脸上却带着最甜美无害的笑容。 范立的眼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在心里,给这位公主殿下贴上了一个新的标签。 疯女人! 长乐公主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只是,我们都未曾料到,大楚的新帝,竟然会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范立。 “一位女陛下。” 范立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心中却已是杀机凛然! 第22章 妖女的条件 范立的杀意,不是一时冲动。 是极致的理性。 项宁是女帝这件事,是他权倾朝野的根基,是他这个“乱臣贼子”最大的依仗。 他很满意现在这个可以任由他拿捏的陛下。 一旦项宁的女儿身秘密泄露,皇位必将易主。 届时,无论谁是新君,他范立想再当这个舒舒服服的权臣,都难如登天! 那便意味着无休止的争斗,镇压,夺权…… 麻烦。 范立最讨厌麻烦。 更讨厌眼前这个,自以为抓住了他把柄的,麻烦的公主。 “公主,知道的太多了。” 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长乐公主刘曼脸上那雍容华贵的笑意,倏然一僵。 水榭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温度骤降,冰冷刺骨! 杀意! 如有实质的杀意! 刘曼清晰地感觉到,范立那平淡无波的语气之下,潜藏着何等恐怖的深渊! 这个男人,在明知自己的身份和修为后,竟还敢对自己动杀心? 这一刻,长乐公主才真正见识到范立的本色,也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 修为境界,从来不代表一个人的全部! 更何况,此人先前在水榭外舌战大儒,言出法随,引动圣人异象,那份浩然正气,分明已近圣贤! 此等人物,未来不可想象! “晋公放心,本宫可以立誓,绝不外泄大楚陛下的秘密。” 长乐公主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轻声说道。 范立眼中的寒意缓缓收敛。 他点了点头,算是对公主的识趣表示满意。 从三国鼎立的局势来看,楚汉联盟势在必行,否则两国都无法单独面对强盛的大明。 没必要,彻底撕破脸。 长乐公主见他松动,话锋一转,重新掌握了主动。 “只是,本宫奉旨前来联姻,若楚帝是女儿身,这婚,又该如何结呢?” 范立淡然道:“若汉帝有结盟诚意,我大楚自然欢迎。纵无联姻,亦可歃血为盟,签订国书。” 公主摇了摇头,幽幽一叹。 “本宫在彭城已滞留数月,若不能与楚帝定下婚约便回朝,岂不沦为天下笑柄?” “联盟是国事,与本宫,又有何干系?” 范立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国事之外,她还想谋求私利。 范立指节轻叩桌面,不再兜圈子。 “公主有何打算,不妨直言。” 对方铺垫了这么久,显然心中早有谋划,只等他这个大楚的实际掌权者点头。 长乐公主闻言,唇角终于勾起一抹狐狸般的狡黠笑意。 “本宫,还是要嫁给楚帝。” “还得劳烦晋公亲书奏折,请陛下向我父皇求亲。” “嗯?” 饶是范立,此刻也终于被她弄得有些迷惑了。 这妖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明知项宁是女子,为何非要坚持联姻? 他第一时间排除了长乐公主有特殊癖好的可能。 因为,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偶尔闪过的一丝光彩,分明是女人欣赏一个男人时才会有的。 “公主,请讲人话。”范立的耐心正在消失。 长乐公主却不以为意,轻轻颔首,继续道:“我只要一个大楚皇后的名分,婚仪也只需走个过场。但,我有一个条件。” 范立心中冷笑。 强行要嫁,还要提条件? 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长乐公主脸颊竟微微泛起一抹红晕,她凝视着范立,一字一顿,吐出石破天惊之语。 “我嫁入大楚后,所生之子,必须立刻册封为太子!” 噗——! 范立刚端起的茶杯,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痕,滚烫的茶水溅出,在他手背上蒸腾起一片白雾。 “公主,莫要戏言!” 这女人疯了不成?! 她当自己能无性繁殖? 还是说,这妖女早有情人,打算嫁过来给项宁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若是如此,他范立第一个不答应! 可怜的项宁,只有他范立能欺负! “本宫,从不戏言。”长乐公主的语气,温柔而坚定。 “那我,断然拒绝。”范立面沉如水,不留丝毫余地。 然而,长乐公主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双美得令人心颤的眼眸,此刻水波流转,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媚意,直勾勾地锁着范立。 “倘若……” “这未来太子的父亲……是晋公您呢?” 轰! 范立的脑海,如遭雷击。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张绝美的容颜,竟从那看似荒唐的表情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加掩饰的……认真! 这妖女,是来真的! 不,绝无可能! 范立心中警铃大作,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 甚至比当初妄图策反他的张居正,还要危险百倍! 长乐公主,深不可测! 【叮!】 也就在这时,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新任务发布:吾为周文王】 【任务说明:宿主有感于子嗣凋零,王朝无继,立志效仿先贤周文王,为万世江山奠定开国之基。】 【任务奖励:气运神器·【传国玉玺】!】 范立:“……” 不愧是你,乱臣贼子系统。 他正头疼,系统却又弹出一条补充说明。 【“吾为周文王”为特殊引导任务,无完成标准,任务奖励即刻发放。】 【检测到“传国玉玺”与宿主龙气相合,可与“大楚玉玺”融合,效果提升!】 【融合后效果:凡宿主血脉后裔,生而气运加身,天赋超绝,有极大概率诞生圣人之姿!】 第23章 天子的婚事 传国玉玺。 入手温润,范立却感觉掌心握着一块烙铁。 这东西蕴含的气运之力,竟丝毫不逊于霸王枪! 然而,范立此刻没有半点喜悦,只因对面那长乐公主,已经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那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与她那不似凡尘的圣洁气质,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哦?原来是传国玉玺。” 长乐公主轻笑颔首,语气玩味。 “晋公深谋远虑,竟已将这等国之重器炼化于身,小女子佩服。” 范立心中暗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希望脚下能裂开一道缝让他钻进去! 传国玉玺,并非独一无二。 楚、汉、明三国,皆有镇压国运的玉玺。 据说汉帝刘熙那枚乃是古物,而大明嘉靖的玉玺,则以攻伐之力著称。 至于大楚那枚,范立自然熟悉,只是以项宁那点微末道行,恐怕连玉玺三成的威能都发挥不出来。 可现在,他范立,却“掏”出了一枚属于自己的传国玉玺。 “我非乱臣,不行谋逆之事……” 这话,在长乐公主面前,范立自己都说不出口。 长乐公主原本端庄的身姿,在欣赏完范立的“藏品”后,忽然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仪态万千。 那双裹在素白罗袜里的纤足,原本藏于裙摆之下,此刻却随着她惬意的动作,毫无顾忌地舒展开来,正好对着范立的方向。 玉足玲珑,曲线优美,带着致命的诱惑。 “晋公,对本宫先前的提议,考虑得如何了?” “这……”范立沉吟片刻,冷声道:“公主之言,于理不合。” “咯咯咯!” 公主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在嘲笑范立那可笑的伪装。 “于理不合?晋公,这天下,有几人信你是忠臣?” “坊间早有传言:范立之心,路人皆知!” 范立额头青筋一跳,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落得个“路人皆知”的评价? “公主说笑了,本公对陛下的忠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 话音刚落,范立自己都觉得有些反胃。 尤其是在这个刚刚掏出“传国玉玺”的当口。 公主笑意更浓,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本宫看,这苍天无眼,日月无光!” 范立无言以对,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总之,公主厚爱,范某心领。但你我初见,此事休要再提,请恕范某无法答应。” “嗯,倒也有理。” 长乐公主忽然又坐直了身子,前一刻的妩媚慵懒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换了个人。 她又变回了那个仪态万方、高贵优雅的公主。 那张绝美的脸上,再无半分轻浮,只剩下平静的漠然,与一丝淡淡的帝王威仪。 “本宫与楚帝的婚事,将在‘三皇会盟’后定下,父皇那边,自有本宫说服。至于楚帝项宁……”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范立身上。 “就劳烦晋公,好生劝劝了。” “若两国不能联姻,我大汉,即刻倒向大明!” 范立面色一沉。 绕了半天,这妖女还是铁了心要联姻。 长乐公主留下最后一句话,便起身送客。 “至于为晋公诞下子嗣一事,待本宫正式嫁入大楚,你我……再慢慢商议。” 范立:“……” 他几乎是被“请”出了水榭。 “恭喜主上上,贺喜主上。” 水榭外,黑龙竟一反常态,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范立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你觉得这是好事?” 黑龙已立下天道誓言,终身奉范立为主,忠诚毋庸置疑。 “自然是好事。” 黑龙的语气理所当然。 “主上权倾大楚,随时可以取而代之。如今大汉长乐公主亦倾心于主上,若能借此掌控楚汉两国之力,吞并大明,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范立听得直摇头:“说得轻巧。” 大明是那么好吞的? 更何况,与长乐公主这种妖女为谋,无异于与虎谋皮。 “长乐公主乃天音净土万年不遇的奇才,天之骄女,她会甘心屈居于我之下?” 范立连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 他敢断定,这妖女绝不是来助他夺取大汉权柄的。 相反,自己必须时时刻刻防着她,免得被这妖女算计得骨头都不剩。 …… 次日,早朝。 工部尚书奏报,镇国神宫已然落成,可请护国神兽入驻。 随后,执掌九卿之一,专司外事的鸿蟇寺卿出列,奏报“三皇会盟”仪驾皆已备妥。 “启奏陛下,大明嘉靖皇帝已先一步抵达会盟之地吕城。” “驻扎彭城的汉使亦连日催问,探听陛下将于何时启程。” “此举,明摆着是汉帝刘熙不愿独自面对嘉靖,想与陛下拉近关系,同进同退。” 听完奏报,项宁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了范立。 身为天子,她无时无刻不想摆脱权臣的阴影。 可真到了这等国之大事面前,项宁发现,自己依旧无法不依赖范立。 与汉帝同进同退,是好是坏? 她拿不定主意,只能用眼神询问范立。 可惜,此刻的范立,满脑子都是长乐公主那惊世骇俗的提议,以及系统那离谱的奖励,心神恍惚,根本没注意到项宁的眼神。 项宁心中无奈,只得轻咳一声,提醒道:“咳!晋公,此事,你如何看?” “嗯?”范立茫然抬头,一脸状况之外。 项宁这才明白,这家伙方才竟在走神!她又气又笑,只得将事情原委,重新复述了一遍。 范立心思电转,正好想借汉帝刘熙之事,探探长乐公主的虚实。 “陛下为君,当持一原则行事。” “哦?是何原则?”项宁好奇问道。 范立微微一笑,目光灼灼地看着项宁,缓缓说道:“做此事,是否有助于陛下……巩固皇权?” 他在为后面的话铺垫。 只要项宁认同这个逻辑,那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果然,项宁闻言,龙心大悦,重重点头:“朕明白了!那依晋公之见……” 范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微臣以为,陛下欲固皇权,需寻一强援。” “而自古至今,拉拢强援最稳固的法子,莫过于——” “联姻!” 范立的本意,是暗示项宁,可以考虑大汉提出的联姻国策。 可这话落入项宁耳中,却变了味道。 她的脸颊,“唰”的一下,红透了! 这……这个逆臣! 他……他这是在暗示朕,该与他联姻吗?! 第24章 君臣异梦 项宁的心,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他说联姻? 难道,他终于想通了? 范氏权倾朝野,范立更是大楚的定海神针。 若皇室能与范氏联姻…… 那她这个女帝之位,岂非固若金汤? 她可以继续做她的皇帝,而他,依旧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公。 这是最完美的解决之法! 项宁甚至能想象到,凤冠霞帔,洞房花烛…… 她悄悄抬眼,飞速瞥了一眼那个宛如谪仙的身影,心乱如麻。 不得不承认,满朝文武,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 “既是晋公的意思……” 项宁压下心中的万千波澜,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见的颤抖与羞涩,故作镇定地说道: “那……朕,允了。” 罢了,罢了。 反正也反抗不了,以后,他对自己好些便是。 范立闻言,心中一松。 今天的小皇帝,很上道。 既然她这么听话,以后若非系统任务,还是少欺负她一些吧。 范立朗声一笑,声音传遍整个金銮殿。 “陛下圣明!” “臣请陛下,于三皇会盟之时,主动向汉帝,为陛下自己……求亲!” 求亲? 向谁? 汉帝? 那个胡子一大把,女儿都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老头子? 项宁脑中“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范立这个逆臣! 他竟要自己去向一个男人求亲?! 天下岂有女子向男子求亲之理! 更何况,那是天子之婚! 屈辱,愤怒,委屈……无数情绪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几乎要当场落泪。 可她不能。 龙椅之上,她是天子,是男人。 范立看着龙椅上那位陛下神色数变,只当是少年天子的颜面受损,并未深思,继续道: “臣所言,是请陛下求娶大汉长乐公主刘曼。” “公主殿下与陛**龄相仿,姿容绝世,更是天音净土万中无一的奇才,与陛下堪称天作之合!” 话音落下,满朝文武瞬间沸腾! “晋公深谋远虑!陛下与长乐公主,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若能迎娶公主,不仅能巩固楚汉联盟,更能与天音净土结下善缘,一举两得啊!” 一句句赞美,像一根根冰冷的钢针,扎进项宁的心里。 整个朝堂,都在为这个荒唐的提议而欢呼。 只有她,像个小丑。 原来,他范立,还是那个算无遗策、忠心为国的贤臣? 而她,还得承他的情,领他的“好意”? 项宁死死掐着掌心,指甲嵌入肉中,才勉强挤出一句冰冷的话。 “此事体大,朕……需与母后商议!” “退朝!” 说完,她拂袖而去,背影决绝,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仓皇。 …… 坤宁宫。 项宁一头扎进太后怀里,再也绷不住,积攒的委屈化作滚烫的泪水。 “母后!那个逆臣……他要儿臣去娶一个女人!” 她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哭诉了一遍。 太后听完,凤眸微眯,久久不语。 宫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太后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吐出一句冰冷刺骨的话。 “范立,说得对。” 项宁猛然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母后?!” “痴儿。” 太后叹了口气,眼神里没有半分温情,只有属于深宫权主的冷漠与清醒。 “自古以来,帝王的婚事,何曾由得自己?” “那不是儿女情长,是交易,是筹码!” “别说只是让你演一场戏,迎娶一个公主。为了这张龙椅,就算让你嫁给十个男人,你也得笑着答应!” “这……” 项宁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太后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的委屈,你的清白,在皇权面前,一文不值!” “记住,坐上这张椅子,你就不再是项宁,甚至不再是女人。” “你是大楚的天子!” 项宁无力地垂下头,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满心的麻木。 她懂了。 想坐稳这张龙椅,她要舍弃的,远比想象中更多。 婚姻,只是第一笔交易。 “三皇会盟之事,你依旧要倚重范立。” “至于长乐公主……” 太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待你到了吕城,哀家,自会亲自去会会她。” …… 翌日。 天子仪驾自彭城东门而出,浩浩荡荡,旌旗蔽日,前往会盟之地——吕城。 那里,大明嘉靖帝早已等候多时。 而另一位主角,大汉天子,亦在等待着大楚君臣的到来。 一场决定天下格局的三皇会盟,即将拉开序幕。 而对于龙辇中的项宁而言,这更是一场决定她自身命运的……鸿门宴。 第25章 吕城 吕城,依山傍水,天下文气汇于一城。 虽贵为大楚天子,但这还是项宁第一次踏出楚国疆域。 遥遥望见那座雄城的轮廓,龙辇内的少女天子,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久违的、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雀跃。 “好一座天下雄城!” 项宁忍不住掀开珠帘,由衷赞叹。 然而,她话音未落,一个懒散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便在她身侧响起,瞬间将她拉回冰冷的现实。 “陛下,你看到的壮丽,闻到的风雅,本质上,都是用钱砸出来的。” 项宁的好心情,戛然而止。 她猛地回头,看向身旁那个闭目养神、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范立。 大楚晋公,范立。 这个逆臣,未经她允许,竟敢堂而皇之地与她同乘龙辇! 这是天子的座驾! 范立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千里路途,风餐露宿? 他范立如今的地位,何须受那份罪。 整个大楚,他想坐的马车,还没有坐不上的。 这龙辇,最舒服,所以他便坐了。 就是这么简单。 “山水乃天地所生,吕城因文风鼎盛而繁华,晋公只用一个‘钱’字来形容,是否太过……浅薄?” 项宁压抑着怒火,抓住机会,言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讥讽。 她试图维护自己最后一点属于天子的尊严。 这一次,范立终于睁开了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瞥了她一眼,没有动怒,反而带着一丝看穿一切的淡然。 “看来,陛下该多读读书了。” “你!” 不等项宁发作,范立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吕家先祖,初代文信侯,乃是前朝的天下首富,富可敌国。” “前朝崩塌,吕氏举族迁徙至此,择了一片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的贫瘠之地,建了这座城。” “陛下可知,为何天下诸侯,竟无一人来攻?” 项宁听得一愣。 她不喜史书,又怎会知道这些秘闻。 看着她茫然摇头,范立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因为那时的吕城,山是枯山,地是烂地,缺水缺粮,狗都嫌弃。诸侯们觉得派一个兵驻守都是浪费。” “不可能!”项宁立刻反驳,“朕所见,吕城百里沃野,可屯兵,可屯粮!其境内山脉,更是盛产灵药,天下丹师所需的奇珍异草,半数都出自吕城!” 说完,她有些得意地看着范立,仿佛在说,朕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范立先是点头,而后又轻轻摇头,像是在看一个强行嘴硬的孩童。 “陛下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你说的沃野,是吕家耗费无数金银,请来修士,一寸一寸改造的。” “你说的药山,是吕家封山千年,种满了灵草仙根,硬生生养出来的。” “至于这座城……” 范立顿了顿,目光穿过珠帘,望向那座愈发清晰的雄城。 “它完全是仿照前朝都城的规格所建,单是建城的花费,就足以让天下任何一个诸侯,再拉起一支能立国的军队!” “而这,还不及吕氏家产的……十分之一。” 项宁的红唇微微张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对修行者而言,世俗的财富,真的那么重要吗? 此刻,她信了。 当财富积累到一种足以逆转天地的地步,就算是神游合一的大能,恐怕也要为之低头! 和吕家一比,她这个大楚女帝,简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财主! 范立将她的震撼尽收眼底,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惊人的话。 “城建好后,文信侯便开始讲学,拿出传世之宝《吕氏春秋》,凡来此求学者,修行文气的速度,远超他处。” “渐渐地,天下儒道修士,闻名而来。” “数百年后,天下读书人,半出吕城。文信侯,便成了天下师。这,才是吕城文风鼎盛的根源。” “而那本《吕氏春秋》……”范立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玩味,“亦是初代文信侯,花钱请了当时天下所有的名士大儒,共同编撰而成。” “所以,归根结底,吕城也好,《吕氏春秋》也罢,都是钱。” 项宁彻底说不出话了。 原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范立欣赏够了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话锋一转。 “有句话说:天下才气共一石,吕城独占八斗,楚、汉、明三国共分一斗,余下一斗,散落江湖。” “此行,倒要见识一下,当代文信侯的风采。” 项宁已是心虚至极,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朕……朕读书不多,若文信侯考校,还请……晋公为朕分说。” 范立点了点头,语气理所当然。 “那是自然。” “区区一个臣子,也配考校天子?” 轰! 项宁猛地抬头,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 这个逆臣……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急报。 “报——!前方五里,汉帝仪驾已至!汉帝遣使来问,陛下是否愿与其一同入城?” 项宁下意识地看向范立,不敢擅专。 范立嘴角微扬,轻轻颔首。 项宁这才松了口气,立刻传令: “整顿仪仗,与汉帝仪驾并行,入城!” 第26章 两位天子,两种国贼 大明嘉靖帝驾临,名为会盟,实为招安。 这八个字,像一口冰冷的铡刀,悬在文信侯吕春秋的头顶。 他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华贵的衣衫。 嘉靖帝离去时那淡漠的眼神,让他此刻仍心有余悸,甚至产生了一股跪地请罪的冲动。 吕氏一族虽不为三国之臣,享见君不跪之特权,但吕春秋深知,这特权在一位有志一统天下的雄主面前,薄如蝉翼。 他曾动过念头,将吕家这艘传承千年的商业巨轮,彻底绑上大明的战车。 可当他真正面对那位年轻帝王时,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商道”直觉,却疯狂示警! 这笔买卖,会亏得血本无归! 吕春秋的修为已至合一境九重天圆满,距大乘只有一步之遥,可嘉靖帝带给他的危机感,却与修为无关。 那是一种,饿狼看见屠夫的本能恐惧。 “择主,难于上青天啊。” 吕春秋负手立于府中,心中苦叹。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 “爹爹!” 一名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快步跑来,正是吕春秋的爱女吕凤超。 “爹爹为何愁眉不展?可是因为东城门外那两位陛下?” 吕春秋看到爱女,面色稍缓,却依旧难掩凝重。 “凤超,你觉得,那两位陛下,与大明嘉靖帝相比,如何?” 吕凤超歪着头,俏皮地眨了眨眼,促狭道:“女儿听说,汉帝刘协是国师董卓的掌中玩物,而那位楚帝更惨,登基数月,就被权相范立欺负得在朝堂上认了义父呢!” “一个是废物,一个是小可怜,如何能与嘉靖雄主相提并论?” “所以,爹爹怠慢他们,也是理所应当。” 数日前,嘉靖帝驾临,吕春秋率吕城名流,出城十里相迎,给足了天子排场。 而今,楚汉仪驾已至城外三里,他却安坐府中。 “话虽如此……” 吕春秋轻叹一声,终究是两位天子,面子还是要给的。 “走吧,随为父去城门口迎一迎。” “女儿也想去!女儿早就想亲眼见识一下,那位能把女帝逼到认爹的范立,究竟是何等三头六臂的凶神恶煞!” 吕凤超眼中满是好奇与兴奋。 …… 当父女二人抵达城门时,楚、汉两国的仪仗,距离城门已不足百丈。 两架龙辇,并驾齐驱。 汉帝刘协须发花白,面容枯槁,比画像上还要苍老憔悴。 项宁看到他,心头竟闪过一丝荒谬的念头。 这位汉帝,瞧着……竟比自己还要不如意? 两个被架空的傀儡天子,在对视的瞬间,竟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丝同病相怜。 “楚帝,你受苦了!” 刘协忽然压低了声音,从对面的龙辇探过身子,声音嘶哑地对项宁悄声道。 “竟要与那国贼同行!” 他的目光怨毒地瞥了一眼后方。 那里,范立并未与项宁同乘,而是独身骑着一匹神俊的白马,不远不近地跟在十丈开外,神情淡漠,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项宁没想到,这位汉帝一开口,便将她划为了“受害者”同盟。 刘协的眼中布满血丝,声音里带着泣血的恨意。 “朕的国师董卓,残暴不仁,祸乱朝纲,鱼肉百姓!朕的心腹之臣皆被他残害,他甚至……甚至夜宿龙床!” “朕听闻,楚帝你只知闭门清修,难道真要坐等天打雷劈,收了那奸贼不成!?” 项宁一时语塞。 听着刘协的哭诉,她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范立的影子。 范立他……确实时常欺我、辱我。 可…… 大楚国运,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大楚百姓,因范氏商行而安居乐业。 大楚军队,兵强马壮,枕戈待旦。 范立与董卓,虽同为国贼,可这“贼”的成色,似乎……天差地别? 一个,是让国家腐朽溃烂的蛀虫。 而另一个,却是让大楚这棵大树愈发茁壮的……剧毒养料? 项宁的心,彻底乱了。 就在这时,刘协充满愤懑的声音再次响起。 “岂有此理!他吕春秋迎接嘉靖时,出城十里!如今朕与陛下的龙辇已在眼前,他竟敢只在城门相迎?!” “他这是在羞辱你我!羞辱大汉与大楚!” 刘协气得浑身发抖,那是弱者唯一的武器——无能的狂怒。 项宁心中亦是一沉。 话音刚落,吕城东门,豁然大开。 “文信侯吕春秋,恭迎大汉、大楚两位陛下圣驾!” 一道声音传来,清越渺远,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 城内,丝竹齐鸣,钟鼓悠扬,无数舞女翩跹而至,场面盛大风雅。 刘协的脸色稍霁,仿佛找回了一丝颜面。 项宁也正襟危坐,准备接受这场迟来的欢迎。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一匹白马,毫无征兆地动了。 是范立! 他竟无视了城门口的所有人,无视了那宏大的仪仗,径直策马,从那群翩跹的舞女与奏乐的乐师中间穿行而过! 乐声戛然而止。 舞姿僵在半空。 全场死寂! 在无数道惊愕、愤怒、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范立的白马,闲庭信步般停在了吕春秋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看都未看吕春秋一眼,只是用马鞭,轻轻敲了敲对方身前的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而后,他那淡漠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传遍全场。 “文信侯,路,让一让。” “你挡着……陛下的道了。” 第27章 恶狼、病虎、与养料 吕春秋亲自出城迎接,场面虽大,却透着一股子客套的疏离。 范立于万众瞩目下策马入城,并未与项宁的龙辇并行,而是刻意落后了十数丈。 这个距离,既在护卫圈之内,又仿佛独立于皇权之外。 他才是楚国仪仗的真正核心。 就在此时,汉帝的仪仗中,有三道身影悄然脱离,主动朝着范立的方向而来。 为首一人,气度雍容,眉宇间自带一股仁德之气,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的野望。 “汉臣刘备,见过晋公。” 他身侧一人,身形不算高大,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刺穿人心,浑身散发着一股枭雄特有的压迫感。 “汉臣曹操,见过晋公。” 最后一人,最为年轻,碧眼紫髯,相貌奇伟,看似恭敬地垂着头,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骨子里的桀骜不驯。 “汉臣孙权,拜见晋公。” 三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刘备亲切温和,如春风拂面。 曹操审慎戒备,是同类的试探。 孙权谦卑恭敬,是后辈的姿态。 范立端坐于马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心中波澜不惊。 汉末三杰? 不。 在他眼中,这不过是三头嗅到血腥味的恶狼,围绕着汉室这头病虎,等待着分食尸骨的机会罢了。 而他们来见自己,无非是想看看,自己这头来自楚国的猛兽,究竟是敌是友。 范立并未下马,只是淡然一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 “三位皆是汉室栋梁,来日方长。” “入城之后,若有闲暇,可来我楚国行辕一叙。”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而谈话的主动权,在他。 刘备、曹操、孙权三人对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齐齐拱手。 “那便叨扰晋公了。” 说罢,三人退回汉帝仪仗之中,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范立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轻声自语。 “汉帝啊汉帝,你指望这三头狼帮你光复汉室?” “他们不将你这头病虎啃得骨头都不剩,便已是天大的仁慈了。” …… 楚国行辕,安置在吕城东侧的一座别院内。 范立一到,便亲自带着一队精锐甲士,巡查布防,肃杀之气瞬间驱散了院中的风雅。 恰巧,项宁正在园中,看着一池将开未开的莲花怔怔出神。 甲胄与兵刃的碰撞声,惊扰了她的思绪,也让她心头一阵烦躁。 “晋公!” 项宁皱起好看的眉头,声音带着一丝清冷的责备,“你这般杀气腾腾,是想将这吕城的风雅,也染上我大楚的血腥气么?” 范立甚至没看那池莲花一眼,他的眼中只有戒备与森严。 “臣只负责陛下的安危。” 他语气平淡地回应。 “至于风花雪月,雕虫小技,臣,没兴趣。” 项宁被噎得心口一滞,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你便不能学学汉帝身边那三位臣子?” 她忍不住出言讥讽,“我听闻,他们将汉帝的居所布置得雅致舒适,尽显人臣之道!哪像你,只会舞刀弄枪,像个……像个武夫!” 范立终于转过头,看向她。 那眼神很平静,却让项宁瞬间如坠冰窟。 他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陛下是想让臣……”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道。 “学那董卓吗?” 轰! 项宁的脑袋里仿佛有惊雷炸响,脸色瞬间惨白! 学董卓?那个夜宿龙床,残暴不仁,将汉帝玩弄于股掌,将大汉拖入深渊的国贼!? 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是啊,范立是霸道,是欺她辱她,可与董卓那种让国家腐朽溃烂的蛀虫相比…… 范立,似乎是让大楚这棵将倾的大树,重新焕发生机的…… 剧毒养料。 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范立也懒得再刺激她,毕竟身在吕城,他需要一个安分的“天子”。 他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陛下,别忘了我们为何而来。三皇会盟,关乎国运,不是让你来此游山玩水的。” 项宁被他训得低下了头,像个犯了错的孩童,再没了赏花的心情。 她沉默半晌,轻声问道:“我们此行,结盟汉帝刘协,共抗大明,对么?” 范立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这,只是其一。” “也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项宁猛地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范立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院墙,看到了吕城真正的核心。 “楚汉结盟,必在明帝的意料之中。他真正在意的,是吕家。” “一旦吕春秋倒向大明,天下儒道修士尽归于明,届时,我楚汉联盟,便是个笑话。” 项宁的呼吸一窒。 吕家,会放弃千年来的中立? 她不敢想,也想不明白。 “晋公是说……吕春秋会投靠大明?” 范立的语气无比笃定。 “若我是吕春秋,投靠嘉靖,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为何?” “因为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与其等天下霸主出现后被动吞并,不如趁现在卖个好价钱,主动投靠,方能保吕氏千年富贵。” 范立寥寥数语,便将项宁心中那点侥幸击得粉碎。 是啊,她和刘协,都没有一统天下的气魄与实力。 但那个嘉靖帝,有! 一股深沉的危机感,让她浑身冰冷,再也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 她下意识地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可笑的问题。 “那……范家呢?” “范家……会投靠大明吗?” 范立闻言,竟是轻笑出声。 范家在大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去了大明,能做什么?三等末流的世家? 这笔买卖,太亏。 更何况,他范立,从不屈居人下。 他摇了摇头,语气淡漠却无比清晰。 “范家,绝不叛楚。” 听到这句承诺,项宁的心莫名地一松,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脸上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可笑着笑着,她的眼圈却微微泛红。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这个将她推上皇位,又将她囚于金丝笼中的逆臣。 良久。 她用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幽幽地问道。 “范家不叛楚……” 她顿了顿,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抬起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直视着范立的眼睛。 “那你呢?” “你会……叛我吗?” 第28章 招揽文信侯 范立闻言,竟是笑了。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用一种看穿世事的淡然目光,重新望向那池莲花。 “陛下,想一件事。” “嗯?” 项宁见他避而不答,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失落,但还是强打精神,摆出了女帝的威仪。 范立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大楚,当招揽吕春秋。” “什么!?” 项宁凤眸圆睁,红唇微张,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的小脑袋瓜完全跟不上这个逆臣的思路。 “你方才还说,吕家投靠大明,才是最好的选择……” 范立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投靠大明,是吕春秋的最佳选择。” “而让他投靠大楚,是我的最佳选择。” 所谓的天下大势,所谓的权谋机变,从来都不是做最合理的事,而是做对自己最有利的事。 项宁似懂非懂,但她彻底被范立的狂妄所震慑。 她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三皇之中,朕最弱小,资历最浅。那吕春秋是何等人物?天下师!朕凭什么让他俯首称臣?” 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今日见了汉帝刘协,尚且自惭形秽。 那位汉帝虽是傀儡,可好歹也是神游境的大修士,一身修为冠绝汉室。 而自己呢? 就在范立准备开口的瞬间,他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如期而至。 【叮!新任务发布:武装藩属!】 【任务描述:于大楚国境之外,为自己培养至少一个可控的势力!】 【任务奖励:道身傀儡x1!】 范立心中一动! 又一具道身傀儡? 这可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他这具本尊的修炼速度,实在慢得令人发指,与范家那三个妖孽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分身在范家海量资源的堆砌下,日夜苦修,至今也不过金丹境四重。 如今再多一具完美复刻的道身傀儡,修炼效率直接翻倍!一年之内,突破元婴有望! “陛下,招揽吕春秋一事,便交由臣来处置。” 听到范立那不容置疑的声音,项宁纷乱的心,竟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关键时刻,这个逆臣总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跟汉室那个只会把国家搞得乌烟瘴气的董卓比起来,范立……似乎好太多了。 “改日定要与汉帝分说,莫要将范立与那董卓相提并论。”项宁心里美滋滋地想。 许下承诺,范立雷厉风行,当即命人备上一份厚礼,递上了拜帖,希望能单独拜会文信侯。 他本以为,三皇会盟,吕春秋定然分身乏术。 不曾想,吕府的回帖来得极快,言辞恳切,说文信侯随时有空。 …… 吕氏祖宅。 天下第一豪商的府邸。 范立本以为,这里定然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堪比皇宫。 可当他踏入吕府大门,看到的却是返璞归真般的古朴与庄重,没有一丝一毫的奢华之气。 唯有懂行的人才看得出,那一根根看似普通的梁木,皆是万年不腐的养魂木,那一块块青石板,都蕴含着温润的灵气。 这才是真正的底蕴。 “晋公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吕春秋亲自相迎,身旁并未跟着幕僚,只带了自己的爱女,吕凤超。 “文信侯客气了。”范立抱拳一笑。 两人正欲客套,一旁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却抢先开了口,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 “你就是范立?看着年纪不大,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还有,你这金丹四重的修为,也太弱了吧?是怎么做到权倾朝野的?” 话音一落,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吕凤超此言,不仅揭了范立修为的短,更像是将吕春秋私下里的疑惑,直接摆到了台面上。 要知道,汉室的董卓,可是神游境的大能! 反观大楚,一个金丹四重的小修士,(范立的替身一直在修炼增长修为)就能把女帝玩弄于股掌?这怎么看都觉得匪夷所思。 “这位是……?”范立目光转向吕凤超,不动声色。 “小女无知,冲撞了晋公,还望晋公恕罪。”吕春秋连忙打圆场,“她年方十五,童言无忌,当不得真。” 不等范立开口,吕凤超便不服气地噘嘴道:“爹,他看着也就比我大几岁,凭什么要我让着他?” 两人尴尬一笑,将范立迎入府中。 吕府内有一湖,湖心有亭,名曰“听潮”。 侍女奉上香茗点心,范立与吕春秋在亭中落座。 “爹,这楚国的奸臣来找你做什么呀?”吕凤超紧挨着父亲,压低了声音,用神念传音。 吕春秋吓了一跳! 他连忙传音回去:“休得胡言!小心隔墙有耳!” 吕凤超却满不在乎:“此地风大,就他那点修为,隔着两丈远,听得见才怪了。” 范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神色自若。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神魂似乎有些异于常人,敏锐得可怕。 哪怕隔着风声,隔着距离,那父女俩自以为隐秘的神念传音,在他耳中,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低语。 “爹,我跟你赌,他肯定不是来招揽我们的。”吕凤超再次传音,语气笃定。 “哦?何以见得?” “因为大楚太弱了!”吕凤超的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他们该有自知之明。就凭那个小女帝项宁?还是眼前这个金丹境的晋公?他们凭什么,又敢凭什么,来招揽我吕家?” 吕春秋闻言苦笑,深以为然。 看来女儿跟在自己身边耳濡目染,也学去了不少东西。 “是啊,似嘉靖帝那等雄主,天下已是罕见。如今的大楚,怕是找不出一个有胆魄和野心来招揽本侯的人了。”吕春秋亦是传音,语气中带着强大的自信。 眼看冷落了客人,吕春秋自觉失礼,主动开口笑道:“不知晋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范立将父女俩的“窃窃私语”尽收耳底,脸上却波澜不惊。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而后,他抬起眼,直视着吕春秋。 “不为别事。” “本公此来,只为一事。” “奉陛下之命,招揽文信侯,入我大楚。” “只要侯爷点头,本公可担保,在大楚,侯爷的地位,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咳……咳咳咳!” 正在优雅品茶的吕凤超,闻言剧烈地咳嗽起来,俏脸涨得通红。 吕春秋也当场石化,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他……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第29章 你的筹码,不够! 狂悖! 无耻! 大逆不道! 吕春秋虽非楚臣,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近乎谋逆的滔天野心! 陛上的前面,还有一个“本公”? 在他吕春秋的预想中,范立就算再狂,也顶多是把自己排在女帝之下,将他吕家排在第三。 可他万万没想到,范立竟敢当着他的面,毫不掩饰地将自己凌驾于楚帝之上! “晋公方才的话,老夫便当没听见,绝不会外传。” 吕春秋深吸一口气,他自认这番暗示已经给足了对方面子。 然而,范立却仿佛没听懂他的“体谅”,反而笑了。 “文信侯若对本公的话有疑虑,本公现在便可请陛下来,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 “……” 吕春秋的瞳孔,骤然收缩。 服了! 他这次是真真正正地服了! 这一刻,吕春秋终于明白,为何区区金丹境的范立,能成为权倾大楚的逆臣! 汉室董卓,虽有神游境修为,凶残暴虐,名震天下。 可与眼前这人相比,董卓那点手段,不过是莽夫的咆哮罢了。 范立这种云淡风轻间,便将皇权踩在脚下的优雅与冰冷,才是权臣二字真正的神髓! 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真正的权臣,根本不需要“一人之下”这四个字。 他,就是那万人之上的唯一! “老夫相信晋公所言,若我吕家入楚,确能位在二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 吕春秋故意一顿,话只说半句。 他相信,范立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 你大楚,太弱。 我吕家若是投了你大楚,怕是撑不过一个清晨,就要当亡国之臣! 范立笑了。 他当然听得懂。 但凭他两世为人的老辣,早已算到了吕春秋所有的顾虑。 “汉室长乐公主,不日,将为我大楚之后。” “什么!?” 仅此一句,吕春秋瞬间动容。 楚汉联姻? 弱弱联合以抗强,此事吕春秋早有预料。 但他依旧更看好大明,因为弱国联合的紧密程度,将直接决定联盟的成败。 长乐公主刘熙,那可不是普通的皇室血脉! 她更是连仙门都想收入囊中的绝代天骄! 大汉肯将长乐公主嫁入大楚,这联姻的份量,已是倾尽国力的豪赌! 此举,足以让大明寝食难安! 吕春秋终于第一次,真正地正视起了眼前的范立。 他试探着问道:“天家联姻这等大事,莫非……也是晋公一手促成?” “不错。” 范立毫不犹豫地将天大的功劳揽在身上。 他甚至不担心谎言被戳穿。 毕竟,长乐公主总不可能千里迢迢跑来吕府,对吕春秋说一句“其实是我主动的”吧。 “晋公之能,老夫佩服。” 吕春秋一声长叹,心中翻江倒海。 何等可怕的后生! 想他自己,还在为吕家前途日夜忧愁,被大明嘉靖帝逼到了家门口。 再看范立,年纪轻轻,却已翻手为云,将天下大势玩弄于股掌! “大楚有此子在,嘉靖帝想一统天下,怕是至少要被拖上二三十年。” 吕春秋心念电转。 在他看来,楚汉联盟,已然有了与大明抗衡的资本。 但,这还不够。 范立抛出的这个筹码,还不足以让他吕春秋纳头便拜。 吕春秋只是沉默地看着范立,等着他继续自己的表演。 他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如果范立的手段仅止于此,他吕家,大可以继续保持中立,静待时变。 毕竟,他吕春秋执掌吕家一生,早已习惯了说一不二,实在不习惯去做人臣子。 念及此,吕春秋的心境竟平复了许多,看向范立的目光中,甚至多了一丝考教的意味。 就在此时,范立悠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文信侯,本公的皇后有了,但皇贵妃之位,尚且空悬。” “哦?” 吕春秋还在品味范立之前的手段,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范立却笑了笑,目光越过吕春秋,落在了他身后那道倩影之上。 吕凤超。 那目光,深邃而玩味,像是在审视一件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稀世奇珍。 “你……你看什么看!” 吕凤超被范立看得浑身发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数,直接娇叱出声。 范立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 “若吕家愿入大楚,凤超小姐,便可入主后宫,为我大楚皇贵妃。” “什么!?” 吕凤超一声尖叫,俏脸煞白,整个人都躲到了父亲身后。 吕春秋亦是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但与女儿的惊吓不同,他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有的只是被范立那天马行空、完全不合常理的手段所带来的巨大震撼。 若凤超为皇贵妃,我吕家在大楚的地位将稳如泰山! 再凭我吕家对天下儒生的影响力,数年之后,未必不能取代范家,成为大楚第一世家! 待天下有变,楚汉联盟若能先灭大明…… 甚至,我吕家的后人,未必不能取楚帝而代之,建立吕氏天朝? 这个念头一生出,饶是吕春秋并无帝王野心,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竟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他忍不住死死盯住了范立。 这个年轻人,一出手,就抛出了一个他根本无法拒绝的筹码? 太可怕了! 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吕春秋陷入了天人交战。 又或者,先故作姿态,拿捏一番,逼迫大楚给出更多的好处? “此事关乎国本,侯爷不必急于答复。” 范立却忽然主动开口,截断了他的思绪。 “三皇会盟结束之前,给本公一个准话即可。” 他那份从容淡定,竟与之前的嘉靖帝如出一辙。 似乎,他根本不担心吕春秋会拒绝。 这份气度,再次超出了吕春秋的预料。 范立……竟隐隐有天子之风? 吕春秋忽然有些心惊肉跳,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幻想。 有范立这样的权臣在,楚国国祚还能延续几代? 他吕家的后人,又凭什么能斗得过范立的后人? “文信侯,本公告辞。” “啊?哦……” 吕春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范立已然转身,大步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 走出吕府,范立也暗暗松了口气。 初次交锋,重在试探。 如今看来,这吕春秋可以拿下。 此人空有学问,却无枭雄之志,不过是守成之辈,终究难成大器。 就在范立思忖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晋公,留步,别来无恙啊。” 范立抬眸望去,只见来人凤眼蚕眉,长髯及胸,气度不凡。 赫然是一位老熟人。 大明首辅,张居正。 第30章 嘉靖的龙椅,也敢坐? 范立看着张居正。 张居正也看着他。 这位大明首辅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钦佩,有惊叹,但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嫉妒和一丝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怨毒。 他想不通。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范立,年纪轻轻,就能在楚国那种地方,翻云覆雨,权倾朝野! 他原以为,不过是仗着范氏门楣。 可兰道行那等神仙人物,竟都在范立的算计下吃了大亏! 张居正这才悚然惊觉,自己,乃至整个大明,都彻彻底底地小看了这个大楚的晋公! 而现在,他堂堂大明首辅,竟要亲自来为这个年轻人引路。 只因,大明那位高高在上的嘉靖皇帝,动了爱才之心!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范立将张居正脸上那副精彩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张首辅,久等了。” 他淡淡开口,语气轻松得像是来赴一场无关紧要的茶会。 张居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躬身道: “晋公,大明陛下,有请。”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说完,他僵硬地侧过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份屈辱感,让他整张老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嘉靖要见我?” 范立心中冷笑。 这只老狐狸,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去,还是不去? 恐怕……由不得自己。 嘉靖帝那等雄主,若自己敢驳了他的面子,怕是明日就会引来雷霆之怒。 那份怒火,现在的范立,还不想去承受。 至于项宁那个小丫头会不会不高兴? 呵。 他范立做事,何须看一个小女帝的脸色。 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带路。” 范立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迈步跟上。 他没有回头,自然也就没看见,张居正嘴角那一闪而逝的、阴毒的冷笑。 更不知道,张居正早已派了心腹,快马加鞭,直奔楚帝行宫,去送一份“大礼”。 …… 楚帝行宫。 “你说什么?!范立……他私自去见嘉靖了?!” 项宁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美眸圆睁,满是不可置信。 前来通报的,是一名大明七品小官。 可他此刻却昂首挺胸,鼻孔几乎要翘到天上去,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道: “回楚帝的话,下官奉张首辅之命,特来知会一声。” “免得楚帝找不到晋公,心里空着急。” 他话语里的轻蔑和傲慢,不加丝毫掩饰! 更让项宁难堪的是,此刻她身边,还有一位贵客。 大汉天子,汉帝。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项宁脸上火辣辣的,尴尬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挥了挥手。 那明朝小官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大摇大摆地走了。 “竖子!狂悖至极!当千刀万剐!” 汉帝一脸愤慨,替项宁鸣不平。 但他话锋一转,又幽幽提醒道: “楚帝,切莫冲动。你若真动了他,反倒给了那嘉靖发难的借口。” 项宁哭笑不得。 若非最后这句话,她真要怀疑汉帝是不是在拱火了。 “范立……他为何要答应去见嘉靖?” 项宁的心,彻底乱了。 就在此时,汉帝语出惊人: “楚帝,此等权臣,已有不臣之心!何不趁此机会,于吕城之内,将其格杀?” “朕可借你三千虎贲,助你清君侧,除此国贼!” 项宁被这番话惊得呆住了。 杀了范立?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殿外侍立的禁军。 那些,可都是范家的铁卫! 今天范立若死,明天她这个女帝,怕是就要被逼宫退位! 况且…… 项宁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竟鬼使神差地为范立辩解起来: “嘉靖皇帝素来霸道,或许……范卿也是被逼无奈?” 见她态度软弱,刘熙只能长长一叹,满脸的痛心疾首。 “楚帝啊,你太年轻,也太心善了。” 汉帝的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凉与追忆。 “想当年,朕也是这般,轻信于人,引董卓入京,本想让他清除十常侍之乱……” “可结果呢?” “十常侍是没了,却来了个比十常侍加起来还要专横霸道的董卓!” 汉帝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 “若那董卓敢如今日之范立一般,做出此等通敌叛国之举,朕……朕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听着这番慷慨激昂的话,项宁却觉得无比别扭。 她心中暗道:你若真有这般血性,又怎会容忍董卓至今? 那董卓在你大汉朝堂之上,做的混账事,难道还少了吗? …… 大明行宫。 范立踏入空旷威严的大殿,目光上移。 高高的台阶之上,没有龙椅,只有一个明黄色的蒲团。 蒲团上,盘坐着一个身穿八卦道袍的中年男子。 他双目微阖,气息悠长,虽不着龙袍,却自有一股俯瞰苍生的帝王威仪。 嘉靖皇帝! “不坐龙椅,坐蒲团?故弄玄虚。” 范立心中评价道。 引路的张居正,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下。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范立与嘉靖二人。 就在范立思忖着,该用何种礼节来面对这位异国雄主时,嘉靖的声音,飘了下来。 “你乃楚臣,见朕,可免跪拜之礼。” 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恩赐口吻。 范立差点被气笑了。 好个无耻的老东西! 我范立连楚帝项宁都不曾跪过,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跪? 还“免礼”?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这时,嘉靖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眸子深邃如渊,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看着范立,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容。 “以你金丹境修为,抬头见朕,如见凡人见仙?” 范立心道:“我见你像个神棍!” 但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微微躬身,朗声道: “回陛下,范立所见,非仙,非凡。” “乃是……天下!” 此言一出,嘉靖皇帝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天下’!” “好个伶牙俐齿的竖子!难怪能在大楚搅动风云!” 笑声止歇,嘉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楚臣了。” 他一字一顿,仿佛在宣布一道神諭。 “朕,允你入我大明,入朕之内阁。” “不过,你资历尚浅,便从……内阁末位行走做起,慢慢熬吧。” 范立终于明白了。 这是来挖墙脚了? 可这老东西,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自己在楚国,是百官之首,册封晋公,权倾天下。 到了他大明,竟只给一个内阁末流的小官? 这世上,哪有这般降薪降职的跳槽? 然而,范立脸上没有丝毫怒意。 他甚至笑了。 那笑容,平静而又深邃,看得高台之上的嘉靖皇帝,都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心悸。 “陛下,说笑了。” 范立悠然开口。 他上前一步,整个大殿的空气似乎都为之一凝。 “在楚国,范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陛下想让范立入明,可以。” 范立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那位身穿道袍的帝王,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抹惊世骇俗的弧度。 “但不知,这大明朝堂之上,除了陛下的龙椅……”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极轻,却如惊雷般在嘉靖耳边炸响。 “……还有哪个位置,能容得下我范立?” 第31章 归明,顺天,与知命 “晋公觉得,朕这份恩典,如何?” 嘉靖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范立,嘴角的笑意不减分毫。 恩典? 这和施舍路边乞丐的残羹冷炙有何区别? 若非实力差距宛如天堑,范立此刻真想拔剑,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高坐蒲团之上的嘉靖,似乎根本不在意范立心中所想。 又或者说,在他看来,范立今日归降大明,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大乘境,不过是朕的小目标罢了。” “百年之内,朕必渡劫飞升,届时这皇位,便传于太子。” 嘉靖帝自顾自地说道,语气平淡,却仿佛执掌着所有人的未来。 “你还年轻,只要尽心辅佐新君,未必没有机会,坐上我大明首辅之位。” 范立听得险些笑出声来。 好家伙! 投降之后,不仅要从内阁末流做起,而且整个嘉靖朝,都别想做到首辅之位? 这是什么反向招降的鬼才! 原本范立还担心吕城内的诸国英才被大明一网打尽,现在看来,有嘉靖这般“礼贤下士”的手段,自己倒是多虑了。 就在范立心中腹诽之际,殿外侍立的张居正忽然快步走了进来,躬身禀报。 “启禀陛下,大汉左将军刘备、车骑将军孙权、工部尚书曹操,三人已在殿外候旨。” 范立心中一凛! 这嘉靖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 招揽了自己还不够,竟连大汉的臣子也要一并挖走? 而且,还是在这吕城之内? 这是何等的狂妄! 这是完全没把汉帝刘熙和楚帝项宁放在眼里!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三道身影一同步入殿中,站在了范立的身后。 当先一人,身材不算高大,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魄。 正是曹操。 其后两人,一人面如冠玉,双耳垂肩,一脸仁厚。 另一人碧眼紫髯,气宇轩昂,眼神锐利如鹰。 正是刘备和孙权。 当曹、刘、孙三人看到殿中还站着范立时,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并未与范立并肩而立,而是十分默契地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之遥,既是表明了阵营不同,也是对这位大楚权臣实力地位的无声敬意。 “曹操,刘备,孙权?” 嘉靖帝直呼其名,带着一种天然的傲慢。 “我等,拜见大明陛下。” 三人齐齐拱手长揖,却并未下跪。 看到这一幕,嘉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他可以容忍范立不跪,因为范立是事实上的大楚之主,这份礼遇,是他这位大明皇帝的胸襟。 可眼前这三人,虽名义上是大汉重臣,实权却极其有限! 在嘉靖看来,自己屈尊降贵亲自招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这三人竟敢如此不知礼数? 他心中已有些不耐。 但他依旧压着性子,淡淡开口:“今日,你三人若归顺大明,朕,便赐尔等爵位。” “封曹操为归明侯,刘备为顺天侯,孙权为知命侯。” “至于实职,容朕日后再议。” 归明! 顺天! 知命! 听到这三个封号,范立差点笑出了声。 这嘉靖老儿,杀人诛心啊! 这哪是封赏,分明是在说:归顺大明,是顺应天意,是你们命中注定! 若曹刘孙三人还有半点血性,就绝无可能接受这份招揽。 果不其然! 三人脸上原先那份对帝王的敬畏,瞬间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英雄末路,却宁折不弯的傲骨与怒意! 三人之中,以曹操官职最高,他当先一步踏出。 “陛下此言差矣!我等三人,食汉禄,忠汉事,生是大汉臣,死是大汉鬼,岂有背主求荣之理?” 嘉靖一愣,倒也没动怒,只是反问:“以我大明国力,若挥师伐汉,尔等,是愿与那汉帝玉石俱焚么?” 刘备上前一步,朗声应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行正道,守臣节!纵使时运不济,亦当屈身守分,以待天时!” 嘉靖又问:“朕未曾深交汉帝,不知,那是何等样人?” 孙权出列,不卑不亢地答道:“是明君,是仁君,是智主,亦是雄主!” “哈哈哈!” 嘉靖皇帝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声如龙吟虎啸,震得整座大殿都在嗡鸣! “董卓祸乱汉室,汉帝刘熙不过一傀儡耳,尔等这般夸赞,不觉得言过其实吗?” 孙权答道:“陛下,绝非言过其实!” “我主汉帝,以董卓除十常侍之乱,是为‘明’!” “擢我等三人以制衡董卓,是为‘智’!” “大汉立国至今,从未主动挑衅大明大楚,是为‘仁’!” “于危难之际,促成三国会盟,共击国贼,是为‘谋’!” “深入吕城,斡旋于大楚与大明之间,是为‘略’!” 孙权一番话说完,腰杆猛地弯下九十度,长揖及地,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范立在心中,几乎要为他抚掌喝彩! 好一个孙权! 先是以一番慷慨陈词,将一个傀儡皇帝夸成了千古圣君,句句辩驳嘉靖,暗中维护了汉室的尊严。 随后又以一个谦卑至极的大礼,示敌以弱,让嘉靖就算有火,也发作不出来。 能屈能伸,机变无双! 范立心中愈发确定,这三人,绝非甘居人下之辈。 想招揽他们? 嘉靖还不够格。 “呵……呵呵……哈哈哈哈!” 嘉靖皇帝先是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低笑,随即再次仰天大笑,笑声中竟带着几分快意。 他第一次,从那明黄色的蒲团上,站了起来。 刹那间! 一股磅礴浩瀚的金色龙气冲天而起,整座威严的宫殿,仿佛响起了一声真正的龙啸! “好,很好!” 嘉靖止住笑声,目光冰冷地扫过三人:“你们,的确是汉室的忠臣。” “朕今日,不杀你们,都退下吧。” 曹刘孙三人如蒙大赦,长舒了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去,临走前,却又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范立。 只听嘉靖的声音再次响起:“范立,你,留下。” “今夜,你便在宫中用膳,陪朕说说话。” 这看似随意的挽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范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 他直视着嘉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殿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三位,尚不肯背弃大汉。” “我范立,又岂会背叛大楚?” 说着,他也学着孙权的样子,对着嘉靖深深一揖。 “陛下若无他事,臣,告退。” 话音落下,嘉靖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他双眸之中,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机,如实质般涌动。 杀? 还是不杀? 今日他欲招揽四方豪杰,竟无一人归顺! 这让嘉靖皇帝感觉自己的帝王威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范立那区区金丹境的修为上时,那沸腾的杀意,又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自古以来,何曾有过合一境的大能帝王,亲手斩杀一个金丹境小辈的先例? 他嘉靖,丢不起这个人! “也罢……你们,都走吧……” 嘉靖皇帝重新坐回蒲团之上,缓缓闭上了双眼,仿佛再次入定。 范立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他与曹刘孙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四人迈步,一同走出了这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大殿。 身后,飘来嘉靖皇帝那幽幽而又杀机凛然的声音。 “可惜了。” “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今日,你们不饮朕的杯中酒。” “来日,可就别怪朕的刀下,不留人了……” 第32章 楚汉联姻 “什么?!曹操、刘备、孙权……朕的三个肱股之臣,全都去了大明行宫,拜谒嘉靖?!” 楚帝行宫之内,本是客人的汉帝刘熙,在听完小太监的密报后,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踉跄着险些跌倒。 一旁的项宁,凤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位汉帝,前一刻还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说什么范卿未必会降,他麾下那三位更是忠义楷模。 结果,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到。 所谓的忠义楷模,也跟着去了? “他们……他们怎么敢去?!怎么能去?!身为大汉臣子,岂能受他国君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刘熙急得在殿内团团乱转,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再无半分天子仪态。 “汉帝,稍安勿躁。”项宁端起茶盏,姿态优雅,仿佛事不关己。 “朕如何能安!?”刘熙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曹、刘、孙,他们……他们这是要弃朕而去啊!朕要下旨,朕要彻查!朕要削了他们的爵位,罢了他们的官职,将他们贬为庶……” 项宁心中暗笑。 此刻的刘熙,哪还有半点帝王之相,分明就是个被情郎背叛后,撒泼哭闹的深闺怨妇。 那股子酸味,几乎要溢出殿外。 就在此时,四道身影联袂而入。 为首的,正是范立。 其后,是曹操、刘备、孙权。 四人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彼此间因那份并肩求生的情谊,倒是亲近了不少。 可刚一进殿,就听见了汉帝那番气急败坏的咆哮。 范立倒还好,被点到名的曹刘孙三人,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怎么回事?”范立用眼神询问项宁。 后者无奈地耸了耸肩,那表情仿佛在说:与朕无关。 “咳咳!陛下,我等刚从大明行宫回返,特来复命。” 还是曹操脸皮够厚,主动上前一步,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哼!你们还知道回来?” 刘熙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范立闻言,差点笑出声。这叫什么话,活脱脱一个赌气的媳妇儿。 刘备紧随其后,躬身道:“陛下,我等奉召而去,实乃虚与委蛇之计,还请陛下明鉴。” 他毕竟是皇叔,身份尊贵,一开口,刘熙的情绪总算平复了些许。 孙权这才上前,朗声道:“陛下!嘉靖老贼妄图招降我等三人,已被我等义正辞严地回绝!我等生是大汉臣,死是大汉鬼,此心日月可鉴!” “当真?!” “好好好!是朕……是朕方才失态了,三位爱卿切莫往心里去。” 听到这番话,刘熙彻底被安抚了,甚至生出了一丝愧疚。 听完四人将嘉靖的狂悖行径一说,两位帝王才明白,那老狐狸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可恨!嘉靖此举,分明是没将朕与楚帝放在眼里!”刘熙愤愤不平。 项宁也蹙起了眉头:“此人,确实太过霸道。” 两位帝王怒目相向,却也只能打打嘴炮,毫无对策。 范立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如此孱弱,嘉靖若不嚣张,那才叫怪事!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曹刘孙三人身上扫过。 归来的路上,他们四人,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 曹操接收到范立的眼神,心领神会,再次上前一步,话锋陡然一转。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但说无妨。”发泄过后,这三人又成了刘熙眼中的国之栋梁。 曹操的目光扫过项宁,这才沉声道:“嘉靖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大汉若想自保,非得寻一强援不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此言一出,刘熙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项宁。 项宁心中一紧。 来了。 她放在膝上的玉手,悄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件事,她逃不掉。 项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万千杂念,霍然起身,竟对着刘熙,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汉帝,朕有一事相求。” 刘熙大惊失色,连忙起身避开:“楚帝这是何意?你我皆为君主,如此大礼,朕可受不起……” 项宁的心,在滴血。 我都要认你当岳父了,你还跟我称兄道弟? 她强忍羞意,抬起凤眸,字字清晰地说道: “朕,为我大楚江山社稷,今以帝王之尊,向汉帝求娶长乐公主!” “愿以皇后之位相待,立楚汉万世之盟!” 话音落下,满殿死寂。 刘熙整个人都懵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楚汉联姻,结为一体,共抗大明。 在场之人,没一个傻子,谁都知道,刘熙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刘熙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惊掉了下巴。 “这个……楚帝,你不是尚在国丧期吗?” 范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蠢货! 都什么时候了,眉毛都烧着了,还搁这儿计较这些繁文缛节? 察觉到项宁投来的求助目光,范立只得上前一步,淡然开口:“汉帝有所不知,楚汉风俗不同。我大楚国丧,守孝三月即可,不比大汉三年之期。待三国会盟事了,我主陛下,便可举行大婚。” “哦~~~~原来如此!” 刘熙恍然大悟,脸上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 没了礼法束缚,他终于开始畅想联姻带来的天大好处。 “一旦长乐成了大楚皇后,你我两家,便是亲如一家!届时,外有楚帝女婿为援,内有三位爱卿辅政,朕看那董卓还如何专权!那嘉靖又还敢不敢小觑于朕!” 刘熙越想越美,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一朵盛开的雏菊。 范立在一旁看着,心中不住摇头。 废物君主,名不虚传。 婚事就此敲定,范立又与曹刘孙三人商议了些大婚细节,心满意足的汉帝刘熙,这才乐呵呵地返回了自己的行宫。 “荒唐……” 项宁看着刘熙离去的背影,想到自己一个女儿身,竟要“迎娶”一位皇后,一时之间,悲从中来,竟有了想哭的冲动。 “陛下为大楚江山,忍辱负重,臣,替大楚万民,谢过陛下。” 范立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语气里满是真诚。 “晋公言重了,朕……明白。” 项宁心中稍慰,总算,他还算有点良心。 然而,范立却上前一步,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笑道: “陛下放心。” “待大楚一统天下,陛下想娶谁,便娶谁。”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魔力。 “便是那天上的仙女,臣,也替陛下捉来,充盈后宫。” 第33章 一划之诏 为了彻底掌控吕春秋这枚棋子,为了让自己的修行效率再度翻倍。 行一些逾矩之事,又何妨? 范立的脑海中,浮现出数月之前,他逼着项宁声声泣血,喊出那句“亚父”的场景。 看来,是时候让她重新忆起,谁才是这大楚朝堂真正的主宰了。 “陛下,为大楚万世基业,当册吕春秋之女为贵妃,此事,不容商议。” 范立的目光落在女帝身上,那份温和的假面悄然褪去,只剩下纯粹的威压与冰冷。 项宁娇躯一颤。 仿佛内心深处最恐惧的记忆被重新唤醒。 眼前这个最近频频为自己解围,甚至让自己产生一丝依赖错觉的男人,终究是那个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大楚晋公! “朕……朕知道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法抗拒的颤抖。 安抚了这位女帝,棋局便已布下一半。 剩下的,便是吕春秋那边了。 范立不打算等吕春秋主动投靠,他需要再添一把火,将这位文心侯彻底逼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陛下,传国玉玺,借臣一用。”范立的声音再度响起,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你要做什么?!” 项宁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惊起! 传国玉玺?! 那可是大楚历代先君传承之物! 对她而言,这玉玺的意义,甚至超越了那柄霸王枪,是她最后的底牌和尊严。 此物经由历代楚帝龙气蕴养,早已成为一件攻防一体的绝世法器,且催动门槛极低。 只要身负大楚皇室血脉,哪怕只有金丹境修为,亦可轻松御使,不必像霸王枪那般,一击便会耗尽灵力。 如此至宝,其中玄妙,除了她与宫中太后,无人知晓。 范立借它,究竟意欲何为? 项宁心中念头飞转。 然而,范立借用传国玉玺的目的,却简单到让她难以置信。 盖章。 “拿来!” 见她迟疑,范立的语气重了几分,不容置喙。 项宁娇躯剧震,心中悲愤欲绝。 苍天何其不公,为何不降下一道神雷,劈死这乱臣贼子! 罢了……罢了…… 他终非帝王之身,这传国玉玺在他手中,不过顽石一块,想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这般自我安慰着,项宁终于万般不舍地从袖中取出那方古朴玉玺,脸上满是割肉般的痛楚。 范立单手接过,看也未看,随手从御案上抽过一张空白圣旨,铺陈开来。 “你要……私写圣旨?” 项宁先是一愣,随即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这是拟假诏! 还是当着她这个真皇帝的面拟假诏?! 欺人太甚! 项宁一双凤眸死死盯着范立的笔尖,她已下定决心,若是范立写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她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撕了这道圣旨,再用传国玉玺砸烂他的脑袋! 万众瞩目之下,范立提笔,蘸墨。 笔走龙蛇。 而后,落笔。 唰—— 一道墨痕,自圣旨右上,斜贯左下。 仅此一笔,再无他物。 这就完了? 范立放下毛笔,拿起玉玺,在那道墨痕之下,重重盖上了鲜红的帝印。 “晋公,这……是何意?”项宁终于忍不住,颤声问道。 范立笑了,那笑容高深莫测。 “这,是一道考题。” 他将圣旨递给殿外候着的小太监,淡淡吩咐道:“送去文心侯府。” 小太监全程目睹了晋公拟假诏的全过程,吓得魂不附体,此刻接过这道诡异的圣旨,只觉重若千钧,哆哆嗦嗦地叩首领命,连滚爬地奔向了侯府。 …… 吕侯府。 吕春秋正在后院,亲自指点爱女吕福宝的修行。 儒道修行,不重打坐悟道,而在于六艺。 礼、乐、射、御、书、数。 吕福宝此刻修的,正是“书”之一道。 “爹爹,福宝何时才能像您一样,笔落生灵,字成华章啊?” 吕福宝说话时,头上两个可爱的发髻随着身子一晃一晃,煞是娇憨。 她正在模仿父亲的书法,临摹一个“王”字。 三横一竖,极为简单的字形,到了吕春秋的笔下,却气象万千。 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青色灵气,自那“王”字上升腾而起,仿佛一根贯穿天地的支柱,缓缓升空! 笔触生灵! 他一个“王”字,竟写出了沟通天地人三才的浩然正气! “以你的灵根天资,再练二十年,或许能有为父的一成火候。” 吕福宝闻言,顿时小嘴一瘪,垂头丧气:“二十年?那福宝不成老太婆了……” 吕春秋见状,哈哈大笑。 他随即又指点道:“况且,人之命格,各有不同。你我父女,皆是福寿绵长的上等命格。然,在你我之上,更有‘真龙天子’的至贵命格。” “若身负真龙天子命格之人,恰好也修行浩然正气,那他笔下的‘王’字,其灵气便非我这玄青之色,而是天子独有的……煌煌金色!” 吕福宝好奇地眨着大眼睛:“煌煌金色?比爹爹的玄青色更厉害吗?” 吕春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敬畏:“天子命格,至高无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三千大道,无论修行何种法门,身负天子命格者,皆可于同境之中,镇压万敌!” “哇!那拥有天子命格,岂不是同辈无敌?!”吕福宝双眼放光,竟流露出一丝向往,“爹爹,福宝将来若要嫁人,定要嫁给一位真龙天子!” 自上次范立登门之后,这位不谙世事的少女,仿佛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悄然唤醒,竟已开始幻想起自己的终身大事。 吕春秋听得一怔。 他又想起了范立临走时,那句意味深长的提议。 投靠大楚,福宝或可入主后宫,身登贵妃之位。 难道……这便是天意? 吕春秋心绪不宁地摇了摇头。 大明嘉靖,雄主之姿,如日中天。有他在,自己岂敢轻易择主而事? “父亲,大楚行宫来使!” 正在他沉思之际,女儿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 吕春秋抬眼望去,来人不过是个小太监,可其手中捧着的,赫然是一卷明黄圣旨! 怎么回事? 大楚那位女帝,竟会给本侯下旨?她难道不知礼数,不明身份吗? 吕春秋心中狐疑,主动迎了上去。 他暗自思忖,若是这楚国小太监不识好歹,敢让他跪下接旨,他定要将此人轰出府去。 而后,便立刻去见嘉靖,纳头便拜,归顺大明! 那小太监快步走到吕春秋父女面前,却并未宣读,反而满脸堆笑,甚至带着一丝讨好:“侯爷,此乃陛下亲笔,您……您过目。” 这圣旨并非项宁亲拟,小太监自然不敢称其为“圣旨”。 吕春秋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那小太监如释重负,仿佛甩掉了一个烫手山芋,慌忙告罪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望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吕春秋竟怀疑这圣旨随时都会爆炸! “爹爹,快打开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呀!”吕福宝好奇心大起,在一旁催促道。 “唔……好……” 吕春秋一边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 然而,随着卷轴缓缓铺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刺目的空白。 不。 并非完全空白。 在那广阔的空白之上,只有一道笔迹。 一道用浓墨画出的,触目惊心的斜线! 第34章 这一划,是天堑,也是通途 “天子气象!” 吕春秋一声惊呼,险些没站稳身子。 比那煌煌帝印更让他心神俱震的,是这看似随意的一划之中,所蕴藏的浩瀚磅礴、贯通天地的儒道真意! 冷汗,瞬间浸湿了吕春秋的后背。 “此诏出自大楚行宫……是那位女帝亲笔?” “传闻中,那楚国女帝不过元婴修为,平平无奇,何以有此等连老夫都望尘莫及的儒道造诣?!” “是了……是了!藏拙!她一直在藏拙!” 吕春秋的呼吸陡然急促,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有此真龙在位,大楚何愁不能兴盛千年!” 他贪婪地盯着那道墨痕,仿佛要将其中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刻入神魂。 身为儒道大家,能亲眼得见当世人皇的墨宝,这本身就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爹爹,这圣旨是何意呀?怎么只有一个划痕,连个完整的字都没有?” 吕福宝眨着天真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吕春秋是什么人? 当世文宗,人情练达。 他几乎在瞬间就洞悉了这道“一划之诏”的深意,但越是洞悉,心中便越是骇然! 空白的圣旨,代表着无限的可能。 这一划,可以是将吕氏满门划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也可以是,划开一道让吕氏一族青云直上的通天坦途! 是生是死,是荣是辱,皆在对方一念之间,甚至吝于多费半点笔墨。 这是何等的霸道!何等的自信! 想通了这一层,吕春秋脸上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与释然。 他终于明白,那位存在根本不在乎他吕春秋答不答应。 这道圣旨,不是商议,而是通知。 “范晋公……没有骗我。”吕春秋喃喃自语。 这位深藏不露的楚帝,愿意给吕氏一个机会,已是天大的恩赐。 与大明那位雄才之主嘉靖相比,这位楚帝的格局与手段,竟似乎更高一筹! 吕春秋的目光,由最初的惊骇,转为欣赏,最终化为彻底的臣服。 他整理衣冠,对着圣旨的方向,深深一揖。 “罪臣吕春秋,领旨谢恩!” …… 【叮!】 【系统检测到吕春秋心境彻底转变,选择归附大楚。】 【其对圣旨墨痕的敬畏,等同于对宿主的敬畏,系统判定宿主完成任务——【一划定乾坤】!】 【恭喜宿主获得任务奖励:【替身傀儡】x1!】 御书房内,范立正悠然品茗,对面的项宁坐立不安。 他突然感觉到袖中凭空多出了一物,神念一扫,便知是系统奖励的替身傀儡。 范立不动声色地将傀儡纳入储物空间,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棋局,已然盘活。 他抬眼看向坐立不安的女帝,淡淡开口:“陛下,在想什么?” “朕……朕在想,吕春秋乃当世大儒,心气何等高傲,岂会因一道空白圣旨便轻易归降?” 项宁鼓起勇气说出心中疑虑,她不信范立的计划会如此顺利。 “是么?” 范立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物,随手放在了御案之上。 咚。 一声闷响,那物件竟将坚硬的金丝楠木桌面砸出了一个浅坑。 项宁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那是一方玉玺。 一方通体漆黑,雕龙画凤,散发着不祥与霸道气息的……私玺! 项宁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玉玺的制式,分明是帝王规制!上面盘踞的,是只有真龙天子才能使用的五爪黑龙! “哦……这是叛贼的私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他谋逆的证据……” 项宁的脑中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手脚冰凉。 她终于明白了。 范立根本就不是什么权臣,他从一开始,就是奔着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去的! 他今日敢当着自己的面,拿出这方私玺,便是赤裸裸的摊牌! 一股灭顶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想到了行宫内外,那些只听范立号令的禁军。 她想到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元婴修为,在范立深不可测的实力面前,宛如萤火皓月。 此刻,她该跪下求饶吗? 或许摇尾乞怜,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咳。” 范立一声轻咳,打破了死寂。 这声音在项宁听来,却不啻于催命的魔音,让她娇躯剧烈一颤。 范立好整以暇地将那方黑龙玉玺收回袖中,仿佛只是拿出来一件微不足道的摆设。 他的声音平静而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陛下,这世上,有些东西,看见了,便当没看见。” “看不见,才能活得久一些。” “你,明白吗?” “明……明白……” 项宁嘴唇哆嗦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进大殿,神色激动,高声奏报: “启奏陛下!大喜!文心侯吕春秋遣人送来其女吕福宝的生辰八字,并上表臣服,愿举族归入我大楚版图!” 项宁:“???” 她难以置信地接过那封降表,展开一看,上面“罪臣吕春秋”五个字刺痛了她的双眼。 降书的最后,是吕春秋谦卑恭敬的落款。 “臣吕春秋,叩谢天恩,愿为陛下效死,为大楚开疆拓土,万死不辞!” 项宁彻底呆住了。 她赢了,大楚的疆域在她手中得到了扩张。 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对面那个云淡风轻的男人。 原来,自己的江山,自己的臣民,甚至自己的性命,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子。 这座名为大楚的牢笼,更大了。 而她脖子上的锁链,也更紧了。 第35章 帝王局 三皇会盟,乃当世人道之巅的盛会。 会盟之地,设在吕氏一族世代镇守的中立之城——吕城。 此地不仅是三足鼎立的缓冲,更是天下儒道修士心中的唯一圣地。 此刻,吕城中央的观礼台上,三千儒生济济一堂,他们白衣胜雪,神情肃穆,将作为此次会盟的见证者。 他们的身份,代表着民心,代表着天下舆论! 三位帝王在此的一言一行,都将被他们载入史册,传遍八方。 胜者,名望如日中天,国运昌隆。 败者,颜面扫地,甚至可能动摇国本,帝位不保。 范立立于台下,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三千儒生,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明的意味。 在他的记忆中,前代汉帝便是在这会盟之上丑态百出,被三千儒生口诛笔伐,沦为天下笑柄。 那位“少年天子”回国不足百日,便被朝中权臣废黜,最终落得个暴毙而亡的下场。 范立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现任汉帝刘熙身上。 这位,当真是个不幸之人。 自那“少年天子”后,大汉国力日衰,历经几代庸主,这副烂摊子最终传到了刘熙手中。 平心而论,刘熙算不上明君圣主,却也兢兢业业,是个“守成”之君。 可惜,他生错了时代。 仅凭守成之能,根本无力挽回大汉王朝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 刘熙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站在那里,龙袍下的身躯都透着一股难掩的局促与不安。 会盟的规制,三位帝王各占一座高台,呈三角之势对峙。 每座高台,除帝王本人外,最多可由一名近臣陪同。 此刻,大明嘉靖帝与大汉刘熙帝,皆已孤身登台。 “陛下,需要臣陪您上去么?” 范立转身,望向项宁,声音温和如春风。 项宁望着那数十丈高,仿佛悬于天际的冰冷高台,心中确实一阵发怵。 她下意识就想点头。 可昨日那方散发着不祥与霸道的黑龙私玺,又一次浮现在她脑海! 一个只知构陷忠良,早已包藏祸心,准备篡逆的奸贼! 等回到大楚,朕恐怕就要沦为你的阶下囚! 现在还在这里假惺惺地装什么体贴关怀? 恶心! 项宁贝齿紧咬,猛地回头,一双凤目死死地瞪着范立。 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怨毒、愤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悲戚。 范立眉梢微挑,有些玩味地看着这个突然炸毛的女帝。 这是……演哪一出? “陛下,请登台。” 远处,第四座稍矮一截的平台上,吕春秋躬身行礼,恭声提醒。 他一开口,下方三千儒生瞬间沸腾。 “是文信侯!晚生竟能亲眼得见文信侯当面!” “会盟之后,我定要在吕城多留几日,若能有幸聆听侯爷讲学,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项宁已然飞身掠上高台,听到下方儒生对吕春秋近乎狂热的推崇,心中震撼无言。 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这位文信侯在天下文人墨客心中的地位,竟隐隐然超越了天子! “哼!” 一声冷哼,如平地惊雷。 嘉靖帝端坐于高台龙椅之上,脸上满是不悦。 一群腐儒,竟敢无视天子威仪? 当诛!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伐之意,裹挟着霸道绝伦的帝王气概,瞬间笼罩全场! 会场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冰点,所有喧哗戛然而止! 三千儒生噤若寒蝉,面带惊恐地望向那位大明帝王,只觉一股灭顶之灾般的威压当头罩下。 霸主! 这是他们对嘉靖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的印象! 这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他们几乎忘了,这里还有另外两位帝王的存在。 唯有范立,依旧云淡风轻,嘴角甚至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以杀意立威? 不愧是雄猜之主。 可惜,霸主之名,从来不是什么褒奖。 它在肯定天子雄才大略的同时,也定义了他的性情——刚愎、多疑、残忍。 伴君如伴虎。 这等帝王,最是难伺候。 三千儒生虽不敢再出声,但望向吕春秋的目光中,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崇敬。 文信侯,是他们儒道一脉心中的活圣人! 这一代文信侯吕春秋,修为已臻至合一境九重天大圆满,距离大乘境,不过一步之遥! 更何况,他手中还执掌着吕氏一族的镇族至宝——《吕氏春秋》! 此书,并非凡物。 它是由初代文信侯,集当世所有儒道大能,耗费心血祭炼而成的无上防御法宝! 传闻,吕氏先祖曾凭此书,硬撼三国帝王联手一击! 三方帝印齐出,天地变色,结果却是《吕氏春秋》毫发无损! 帝印,虽未必是帝王最强杀招,但能硬抗三尊帝王联手一击,《吕氏春秋》的防御力,可见一斑! “三位陛下,不知由哪一位先请?” 吕春秋朗声问道,将众人的心神拉回正轨。 会盟的规矩很简单,文争! 在不动干戈的前提下,各自施展通天手段,彰显国威,震慑对手。 “咳咳,便由朕,先来吧。” 汉帝刘熙,竟是第一个站了出来。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 除非有绝对的自信,否则无人愿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刘熙此举,在众人看来,多少有些不智。 然而,他却遥遥望了项宁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贤婿,为了我楚汉联盟大业,岳父我,愿为你做这块探路的垫脚石! 项宁虽涉世未深,却也读懂了刘熙的眼神,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只听“锵”的一声龙吟! 刘熙拔出了腰间佩剑。 剑出鞘的瞬间,一道苍凉而雄浑的龙吼之声,响彻天地! “是天子之剑,真龙剑!” 项宁精神一振,默默为刘熙鼓劲。 范立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龙吟声中,他仿佛听到了一丝不祥的哀鸣。 刘熙已然高举长剑,声如洪钟: “雷龙天威斩!” 刹那间,吕城上空风云变色,乌云汇聚,一道粗壮的紫色雷霆撕裂天幕,悍然劈下! 雷光并未伤及刘熙分毫,反而尽数缠绕于剑身之上,为那真龙之剑披上了一件狂暴的雷霆战衣! 剑威,凭空暴涨了何止十倍! 此刻的大汉天子,仿佛引动了天地之威,欲要斩尽眼前一切敌! 项宁更是看得目眩神迷,暗暗为刘熙喝彩! 唯有范立,神情淡漠地摇了摇头。 那一声龙吟,在旁人听来是雄浑。 在他耳中,却是凄厉的哀鸣。 是王朝末路的挽歌。 范立的目光穿透了那层狂暴的雷光,看到了真龙剑上那条所谓“真龙”的虚影。 色厉内荏,华而不实。 他心中,已然给出了最终的判词。 这大汉天子,看似石破天惊的一剑,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大汉的国运…… 到头了。 第36章 天空刻字 范立能清晰地感知到,汉帝刘熙那所谓“雷龙天威斩”中蕴含的力量,是何等的色厉内荏。 这一剑,能杀得了嘉靖吗? 不能。 这个答案,源于范立的直觉。 而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何况,他曾与那位大明之主有过“亲密”接触。 直觉告诉他,这一剑,别说斩杀嘉靖,恐怕连让对方挪动一下身子都做不到! 高天之上,刘熙双手持剑,周身雷光噼啪作响,电蛇狂舞。 他死死盯着高台龙椅上的嘉靖,眼神由凝重,渐渐化为了一丝疯狂! 一种孤注一掷的冲动,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或许,能趁此机会,一剑功成! “汉帝,莫要冲动。” 范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刘熙耳中,仿佛一盆冷水。 此剑若出,三国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和平假象,将彻底撕碎。 以弱攻强,这岂非是主动将开战的由头,亲手送到嘉靖嘴边? “你要动手?” 嘉靖帝终于开口了,他依旧盘坐在那,眼皮都未曾抬起,语气平淡得仿佛在问家常。 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漠视。 一种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绝对自信。 在这位大明雄主的眼中,那所谓的“雷龙天威斩”,不过是蝼蚁的垂死挣扎。 嘉靖的漠视,彻底点燃了刘熙心中最后一丝理智! 他被轻视了! “此剑,乃我大汉高祖斩龙蛇而起义所铸,为我大汉,奠定了千年基业!” 刘熙近乎咆哮的声音,响彻吕城! 三千儒生心神摇曳,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位汉家高祖,高歌“大风起兮云飞扬”的盖世雄姿! 嘉靖帝终于睁开了眼,随意瞥了一眼,点了点头。 “嗯,确实是把好剑。” 刘熙脸上的傲色更浓。 然而嘉靖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可惜,剑老了,龙也老了。” “一条风烛残年的老龙,还有资格在九天之上咆哮吗?” “你!” 刘熙勃然大怒,血气上涌,再也按捺不住,奋力将那柄汇聚了无穷雷光的真龙剑,朝嘉靖所在的高台怒劈而下! 可下一瞬。 “咔嚓……” 一声无比清脆的声响,在天地间突兀地响起。 那声音,像是琉璃碎裂。 范立,以及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柄声势浩大的真龙剑,竟在空中寸寸断裂,化作了无数碎片! 漫天雷光瞬间失控,哀鸣着汇聚成一条紫色雷龙的虚影,在空中痛苦地翻滚、挣扎。 最后,伴随着一声凄厉不甘的龙吟,那雷龙虚影……竟是毫无生机地从空中坠落,烟消云散! 一个念头,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 大汉的龙……死了?! “噗——!” 不知是受了断剑反噬,还是急火攻心,刘熙在高空中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手中还死死攥着那截断裂的剑柄,身子却像断了线的风筝,从高台上直直地摔了下来。 “陛下!” “陛下!” 数名随行的汉臣大惊失色,慌忙飞身而上,七手八脚地将刘熙扶住。 “朕……无能……” 刘熙面如金纸,两行血泪淌下,喃喃自语,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众人心知肚明,随着高祖佩剑的断裂,汉帝刘熙,败了。 败得比那位“少年天子”还要彻底,还要耻辱。 三千儒生看着这一幕,心中虽有同情,却已默默提笔,他们会将今日所见,原原本本地载入史册,传遍天下。 这是他们的使命。 “楚帝,是你先来,还是朕先来?” 高台上,嘉靖的声音再次响起,目光落在了项宁身上。 项宁娇躯一僵,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她从未想过,楚汉联盟的开局,竟是如此惨烈。 她本就信心不足,此刻更是心乱如麻。 “陛下,无需慌张。” 吕春秋的声音传来,这位新晋的臣子对项宁依旧抱有极大的信心。 在他看来,只要女帝能复刻那“一划定乾坤”的儒道真意,便足以镇压全场,赢得满堂喝彩! 然而,项宁却在紧张之下,一把抽出了身后的霸王枪! “哦?霸王的兵器?” 嘉靖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那么,楚帝,请吧。” 项宁手持长枪,脑中一片空白。 她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根本没有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巨大的压力下,她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台下的儒生们以为她在蓄势,唯有同在高台之上的嘉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惧和茫然。 “呵呵,看来一统天下,最多只需十年。”嘉靖心中哂笑。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以一种极为普通,甚至有些笨拙的方式,几个纵跃,终于登上了数十丈高的高台。 “真高啊。” 范立落在台上,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轻声自语。 他这凡夫俗子般的登台方式,与之前几位帝王的通天手段形成了无比滑稽的对比。 “此人是谁?” “气息如此微弱,竟只是个凡人?这是楚国哪位重臣?” “看来楚国比大汉更不堪,竟派此等人物上台?” 台下儒生议论纷纷,看向范立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不解。 “奸……你来做什么?!” 项宁看到范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失声开口,却又猛然意识到自己险些说错了话。 范立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个蠢女人,今日若敢当众喊出那两个字,他掉头就走。 他没有理会项宁,而是径直转向嘉靖帝,躬身一揖。 “大明陛下,我家陛下尚且年幼,按照礼数,当为长者讳,还请陛下先行赐教。”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高了嘉靖,又以“年幼”为由,占尽了礼数上的便宜。 嘉靖帝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众目睽睽之下,他若再逼迫一个“年幼”的女帝,传出去,倒显得他以大欺小,失了天子气度。 “也罢,便让楚帝多喘息片刻。” 第37章 真品面前,伪物叩首! 嘉靖淡淡说道,他坚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算计都是徒劳。 话音落下,他缓缓从袖中托出一物,高高举起。 那是一方通体赤金,龙盘虎踞的玉玺! 大明帝印! “帝印?” 范立双眼微眯,他能感觉到,那方帝印之中,蕴藏着何等恐怖的杀伐之力。 传闻中,嘉靖的帝印,乃三国之中,攻伐第一。 他倒是好奇,对方要如何炫技。 只见嘉靖将那帝印猛地向天空一抛! 帝印滴溜溜旋转,印底朝上,对准了万里无云的苍穹! “朕乃真龙!” 嘉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言出法随的无上威严,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他要让这三千儒生,让这天下人都看清楚! 这天下,合该归明! 轰隆! 一声巨响,仿佛天穹被狠狠盖上了一记印章! 所有人骇然抬头。 只见那湛蓝的天幕之上,竟真的被硬生生烙下了八个金光璀璨,霸道绝伦的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天,被刻上了字。 那八个金光璀璨的大字,仿佛并非人力所为,而是天道亲自用神罚之雷,在那湛蓝的天幕上烙下的永恒印记。 每一个笔画,都流淌着金色的神辉。 每一个转折,都散发着镇压万古、唯我独尊的霸道气息。 三千儒生,尽皆仰头,状若痴傻。 他们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这八个字下颤栗,仿佛看到了神迹降临。 有人手中的笔,无声滑落,在白衣上洇开一团墨迹,却浑然不觉。 他们坚信,今日所见之一幕,将作为神话,永世流传。 然而,他们不知道,自己记忆中的神话,在下一刻就将被彻底颠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项宁仰望着那八个字,美眸中倒映着万丈金光,心神剧震。 以天地为纸,以国运为墨! 这位大明嘉靖帝,当真不愧是当世第一人! 这等通天彻地的手段,她望尘莫及。 可紧接着,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她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旁那个云淡风轻的男人。 那个逆贼…… 他昨天献上的那方黑龙私玺,上面刻着的,好像……也是这八个字! 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当时还当面斥责他痴心妄想,大逆不道! 范立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 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天上的“神迹”,也没有去看高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嘉靖帝。 他的目光,只落在项宁那张写满震惊的脸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只为他一人上演的戏剧。 高台之上,嘉靖对自己引发的山呼海啸般的震撼,十分满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下方三千儒生那近乎朝圣般的狂热目光。 很好。 都给朕记住了! 记住朕,才是这天下的唯一真龙,唯一主宰! 他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心中豪情万丈,看向项宁的目光,充满了不加掩饰的侵略与占有。 表演,结束了。 该轮到这只瑟瑟发抖的雏凤了。 “楚帝,是被朕的神威,吓傻了么?” 嘉靖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戏谑。 “还是说,你太过年幼,从未见过这等神仙景象?” 项宁娇躯一颤,银牙紧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方帝印,会和那个逆贼的东西一模一样?! 台下的儒生们见她沉默,皆是暗暗摇头。 这位楚国女帝,看来比那惨败的汉帝刘熙,还要不堪。 刘熙好歹还敢挥出一剑。 而这位,怕是连动手的勇气都被彻底碾碎了。 “楚帝,请吧。”嘉靖淡淡开口,语气中的催促与轻蔑,再不掩饰。 “陛下,请。”吕春秋也躬身道,他是全场唯一还对项宁抱有信心的人,可此刻,他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项宁面色煞白,手心全是冷汗。 她很清楚,自己就算拼尽全力,用霸王枪在天上戳个窟窿,都已经是极限。 和那八个煌煌大字相比,最多算是个微不足道的墨点。 怎么办…… 怎么办! 她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范立。 范立神色不变,从袖中取出一物。 而后,不容置疑地,塞进了她的手中。 入手极沉。 那是一种仿佛攥住了一段万古岁月的沉重。 项宁低头一看,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最危险的针尖! 正是那方,她昨天还斥之为“大逆不道”、“痴心妄想”的黑龙玉玺! “你……”项宁又气又急,这个奸贼,是嫌她死得不够快吗?! “哦?楚帝也要与朕斗宝么?” 嘉靖是何等眼力,一眼便看出那是一方国玺,当即朗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残忍的快意。 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国玺之争,即是国运之争! 败者,神魂俱灭,国祚崩塌! 他仿佛已经看到,楚国的国运在自己的帝印下哀鸣、破碎,整个王朝分崩离析的血腥景象! “奸贼!你安敢害朕!”项宁气得美眸泛红,对着范立传音怒斥。 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不思解围之法,反而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这方私刻的玉玺,难道还能比嘉靖的国之重器更强?! “陛下,臣修为浅薄。” 范立的传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蛊惑般的笑意。 “此物,唯有在您这位真龙天子手中,方能绽放其真正的光芒。” “你……” 项宁看着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恨得牙痒痒,却又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无力。 她低下头,死死攥着手中的黑龙玉玺,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范立的体温。 不得不承认,这方玉玺,与嘉靖那方,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嘉靖的帝印,金光璀璨,霸气外露,像是一件新铸的神兵,锋芒毕露,急于向世人昭告它的存在。 而手中这方,却内敛、深沉、古老。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就仿佛自天地初开时便已存在,它见过神魔陨落,也见过沧海桑田,世间一切的兴衰更替,于它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炸开,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冰凉! 传国玉玺,承载天命,独一无二!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天道正统,绝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方玉玺之上! 除非…… 项宁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除非,这两方玉玺,有真!有假!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高台上那不可一世的嘉靖帝,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这方古朴沧桑、仿佛蕴藏着整个世界重量的黑龙玺。 若论气韵…… 嘉靖那方,反倒像个华而不实、沐猴而冠的仿品! 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灵魂战栗的猜测,浮上心头。 难道…… 难道范立这方,才是…… 真品?! 第38章 命运属于 “楚帝这是……吓傻了?” “面对嘉靖陛下的天威,心生畏惧,倒也人之常情。” 台下,有儒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看向项宁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依我看,这天下归一,不远了!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唯我大明嘉靖陛下!” “此言大善!等会盟结束,我便要前往大明应试科举,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一些投机者,自以为嗅到了天命的方向,已然按捺不住,恨不得当场跪在嘉靖高台之下,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嘉靖帝脸上的不耐之色愈发浓重。 他俯视着项宁,声音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 “楚帝,为何还不出手?” “你若自知不敌,不如就此降了我大明,朕可保你项氏一族,世袭罔替,永享富贵。” 此言一出,满场儒生看向项宁的眼神,鄙夷更甚。 弱。 太弱了! 这位楚国女帝,怕是三皇之中,最为不堪的一位,连在嘉靖帝面前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一些来自大楚的儒生,见到自家君主如此模样,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奸贼……朕,还能信你么?!” 然而,项宁仿佛听不见外界的嘈杂,一双凤目死死地盯着范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传音,发出了带着哭腔的质问。 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却也可能是推她入万丈深渊的恶魔! “陛下,臣如今,不也是您唯一能信的人了么?” 范立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去吧,若大楚因此而亡,臣,便陪陛下一同共赴黄泉。” 他的玉玺,是系统出品,必属真品。 既然他是独一无二的真,那嘉靖手中的,自然便是赝品! 得不到天道承认的赝品! “好!” 项宁贝齿紧咬,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这一个字。 “给朕……滚开!” 她一把推开范立,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右手紧握霸王枪,左手则高高举起了那方黑龙玉玺! “哦?楚帝终于敢出手了?” 下方三千儒生,不少人来了兴致,但心中,依旧不认为项宁能有什么惊天之举。 “呵呵,自取其辱。” 嘉靖帝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项宁的耳中。 “给朕——起!” 项宁再无废话,以霸王枪的枪尖,猛地挑起那方黑龙玉玺! 霸王枪神威无匹,消耗亦是巨大! 仅仅是这上挑的动作,便瞬间抽干了项宁体内最后一丝真元! 枪尖蕴含的恐怖力量,如助推升空的火箭,将那方黑龙玉玺,悍然送上了九天云霄! 与嘉靖帝的玉玺一般,它开始在天空之上,烙印!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天空之上,竟真的再度浮现出字迹! 而且,那字迹的内容,竟与嘉靖帝的国玺,一模一样!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两方代表着天道正统的玉玺,在此刻,于九天之上,展开了最为直接的碰撞! “怎么可能?!” 有人失声惊呼。 只见嘉靖帝那八个金光璀璨、霸道绝伦的大字,在黑龙玉玺浮现的瞬间,竟如烈日下的冰雪,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寸寸崩裂! 轰然瓦解! 漫天金光被彻底抹去,云海翻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洗牌! “这,才是真正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范立嘴角微扬,轻声自语。 天空之上,那古朴沧桑的八个篆体大字依旧存在,并且在不断扩大,字迹从未扭曲,反而愈发清晰,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大楚……才是天命所归?” “楚帝……才是真龙天子?!” “天命在楚!”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项宁所在的高台,双膝一软,轰然跪倒! 紧接着,是所有来自大楚的儒生! 转瞬之间,三千儒生,竟有近半数,对着项宁俯首叩拜! 余下还站着的人,皆用一种见证了神话般的复杂眼神,死死凝视着项宁。 “恭贺陛下!” 吕春秋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对着项宁躬身一揖,朗声道:“此次三皇会盟,胜者,大楚!” “老夫也在此,谢过三位陛下,为天下苍生计,不动干戈,以文争定鼎,实乃万民之福!” 这番话,是历代文信侯在会盟结束时的惯例。 可嘉靖帝此刻听来,却无比刺耳! 他死死地瞪着吕春秋,对他这般迫不及待的宣布结果,怒火中烧! “吕春秋,你敢忤逆朕?朕,还有更强的手段未出!” 嘉靖帝气血翻涌。 突然! 他想起了自己对吕春秋的招揽,对方在会盟后的答复…… 这,就是吕春秋的态度吗?! 他拒绝了朕的招揽?! 不! 不仅仅是拒绝! 嘉靖帝猛然惊觉,从一开始,吕春秋对三皇的态度,就截然不同。 对汉帝刘熙,是客气。 对自己,是忌惮。 可对项宁,却是……恭敬! 恭敬?! 难道吕春秋,早已投靠了大楚?! “竖子,安敢欺朕!” 嘉靖帝怒发冲冠,猛然起身,帝王气度荡然无存! 下一瞬,他竟是悍然出手! 轰——!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龙气,裹挟着大乘境修士毁天灭地的威能,撕裂虚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项宁! 国玺并非防御法宝,霸王枪也已耗尽了项宁所有力量! 朕要让你,死在吕城! 嘉靖帝面容狰狞,在他眼中,唯有死人,才配得上“天命所归”! 第39章 朕,准了 我要死了么? 当那道裹挟着大乘境修士毁天灭地之威的金色龙气撕裂长空时,项宁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真元耗尽的她,此刻与凡人无异。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象征着死亡的金色,在瞳孔中极速放大。 绝望。 不甘。 以及一丝荒唐的悔意。 原来,这就是帝王之间的差距。 或许,降了,才是对大楚百姓最好的选择? 项宁下意识地,最后看了一眼身旁的范立。 这个将她推上风口浪尖,又将她打入无底深渊的奸贼,此刻,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吓得魂飞魄散了吧? 毕竟,他只是个金丹境。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一张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脸。 范立甚至没有看那道致命的龙气,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吕春秋身上。 那眼神,仿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文信侯。” 范立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风声与惊呼。 “该您出手了。” 云淡风轻的五个字,不似命令,更像是一句早就排演好的台词。 项宁心头巨震! 难道…… 不等她想明白,一道厚重如大地的土黄色光幕,无声无息地在他们身前撑开。 光幕之上,古字流转,仿佛承载着一部厚重的史诗。 轰——! 金龙撞上了光幕! 整座吕城都为之剧烈一颤,仿佛地龙翻身! 狂暴的气浪席卷四方,吹得台下三千儒生东倒西歪! 然而,当一切尘埃落定。 那道光幕,依旧稳如磐石,毫发无损。 金色的龙气却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寸寸碎裂,消散于天地之间。 项宁毫发无伤。 范立,更是连衣角都未曾动摇分毫。 不知何时,文信侯吕春秋已然挡在二人身前,双臂微张,宛如护雏的老母鸡。 在他的头顶,一本古朴的书册缓缓旋转,垂下万道玄黄之气。 项宁只看了一眼,便将封面上那四个古篆大字,深深烙印在了灵魂里。 《吕氏春秋》! “儒道至宝,《吕氏春秋》……哼!” 嘉靖帝一击无功,竟是收敛了杀意,没有再继续出手。 身为帝王,他有自己的骄傲,一击不中,便不会再死缠烂打。 他死死盯着吕春秋,声音冷得像是万载玄冰。 “吕春秋,你当真要为了她,与朕为敌?” 吕春秋额角渗出一丝冷汗,但神情依旧从容不迫:“回陛下,老臣自知,绝非陛下对手。” “但陛下若执意要在此地行凶,老臣亦有绝对的把握,拼上这条性命,护楚帝陛下安然返城。” 嘉靖帝气极反笑:“你宁为楚帝死,不为朕侧目?” 他听懂了吕春秋的言外之意。 只要吕春秋不惜代价,还真能护着项宁杀出去! 吕春秋不再言语,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这份沉默,便是最决绝的回答。 最初的暴怒过后,嘉靖帝也冷静下来,陷入了沉思。 他想不通,那个乳臭未干的楚帝,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吕春秋这等人物,如此死心塌地? 正是这份他看不透的坚定,让自诩当世雄主的嘉靖,心中竟生出了一丝荒唐的无力感。 还打吗? 若是在战场之上,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当场将这楚帝连同吕春秋一并斩杀! 可这里是吕城,台下,是三千儒生! 当着天下文人的面,斩杀他们的精神领袖文信侯? 嘉靖相信,他若真敢这么做,明日,大明朝堂至少有一半的文官,会挂印而去! 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一个被天下士人抛弃的皇帝,还算什么天子?那只能是独夫民贼! 他嘉靖,是要做一统天下的千古一帝,名垂青史,岂能留下万世骂名? 想通了此节,他心中最后一丝杀机,也终于被理智压下。 嘉靖重重地哼了一声:“好,很好。今日,朕便给你吕春秋一个面子,饶她一命。” “谢陛下天恩。”吕春秋躬身行礼,但他头顶的《吕氏春秋》,却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依旧全力戒备。 “不必谢。”嘉靖冷冷道,“天子之恩,岂能白受?” 项宁心头一紧,知道真正的麻烦来了。 范立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他知道,能将这位霸道雄主逼到谈判桌上,已经是极限。 吕春秋再次躬身:“陛下但有吩咐,吕城上下,必当遵从。” 嘉靖看着他,眼神冰冷:“朕有三件事,你文信侯,必须办到。” “陛下请讲!” “其一,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吕春秋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三千儒生,老臣尚能约束。” 嘉靖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恨的,正是吕春秋有这份威望,却不为他所用。 “其二,十年之内,吕氏一族,不得公开投效大楚!” 若吕春秋投楚的消息传出,对大明和大汉的士人阶层,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吕春秋却道:“老臣既已为楚臣,此事,当由我家陛下圣裁。” 说罢,他竟是完全不顾嘉靖的脸色,直接转身,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项宁。 高台之上,四人对峙,他们的声音不大,台下的三千儒生只知有大事发生,却听不清具体内容。 “陛下,请定夺。”吕春秋对项宁恭敬道。 项宁一阵慌乱,一时间竟忘了该如何判断。 范立代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嘉靖听清。 “陛下仁德,准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继续道: “十年,也够久了。” 嘉靖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冷声道:“其三,三皇会盟,到此为止!回国之后,必须由楚帝单方面宣告,永不参与会盟!” 这是要将挑起天下战端的罪名,死死地扣在项宁的头上! 项宁闻言,脸色煞白。 放弃维系了千年的和平假象,这意味着,三国,将即刻进入战争状态! 嘉靖,要挥师南下了吗? 第40章 真正的代价,与新的棋局 大明嘉靖帝的仪仗,如一片肃杀的乌云,从吕城东门缓缓压出。 整座吕城,死寂无声。 高台下的三千儒生,神情复杂到了极点,目送着那片代表着无上皇权的锦衣卫远去。 无人能否认,这位霸道雄主在三皇会盟上的气魄,如烈日悬空,让人不敢直视! 即便文信侯吕春秋,已经宣告了胜者是大楚。 可在这些心怀壮志的读书人心中,那等霸道的帝王,才是真正值得托付一生的明主。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可如今,这要“货”与谁家? 三皇会盟的最后一刻,他们的精神领袖吕春秋,竟与那位最有可能一统天下的嘉靖帝,悍然决裂! 失望的情绪,如瘟疫般在儒生中蔓延。 他们想投奔大明,追随嘉靖帝的脚步,开创不世之功。 可传道授业的恩师,却站在了对立面。 师者,天地君亲师,恩重如山! 一边是尚未建立君臣名分的仰慕对象,一边是已有师徒之实的天下文宗。 这该如何抉择? 然而,不等他们纠结出结果,一个更震撼的消息传来。 大楚女帝项宁,亦昭告天下:自此之后,大楚,永不参与三皇会盟! 这延续了千年的盛会,竟是最后一次! 儒生们彻底懵了。 楚帝这是要做什么? 好战?穷兵黩武? 一种荒谬却又“合情合理”的解释,迅速在他们心中达成了一致: 那位年轻的楚帝,刚被宣布为胜者,便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变得骄狂自大,要将大楚带入万劫不复的战争深渊! 一时间,对楚帝的口诛笔伐,虽未宣之于口,却已在每个人的心中,酝酿成文。 他们要让天下人,看清这位“胜者”的真面目! *** 夜色渐深。 文信侯府内,灯火通明。 范立夹起一筷青菜,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淡淡道: “趋利避害,是写在骨子里的本能,堵不住的。” 窗外,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 继嘉靖帝之后,汉帝刘熙的队伍也悄然离去,那份低调,近乎狼狈。 一同消失在夜色中的,还有数百名儒生。 他们走得比汉帝更加决绝,方向却截然相反。 那是大明的方向。 吕春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满是苦涩的笑意。 “还是晋公看得透彻,今夜走的,只是第一批。”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按惯例,会盟之后,老夫当开坛讲学一月。如今看来,怕是门可罗雀,要创下历代文信侯听者最少的记录了。” “可笑,可叹!” 范立放下筷子,没有安慰他,反而换了个话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侯爷硬撼大乘境天子一击,风采依旧,倒是让本公刮目相看。” “硬撼天子?” 吕春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一拍桌子,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随着他的笑声,那本古朴厚重的《吕氏春秋》,自动从他头顶浮现。 范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晋公,你我既已同朝为臣,有些事,老夫便不瞒你了。” 吕春秋笑声一收,神情变得肃穆,对着头顶的书册,遥遥一指。 哗啦—— 古书无风自动,翻过数页。 突然,其中一页泛黄的书页,竟脱离了书册本体,飘然而出。 它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 呼! 一缕苍白色的火焰,自书页中心凭空燃起!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承载着先贤智慧的纸张,便化作一撮飞灰,消散于无。 范立的瞳孔,骤然一缩。 “代价?” 吕春秋点了点头,神情无比凝重:“烧掉一页,这《吕氏春秋》,便少了一页。此生此世,再也无法复原。” “当最后一页燃尽之时,便是此书,从天地间彻底消失之日。” 这,就是对抗天子龙气的代价! 一部耗尽先秦一代大儒心血的传世至宝,在真正的皇权面前,依旧如此脆弱! 范立沉默了片刻,心中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天子”,有了最直观的认知。 那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一种规则,一种位格上的碾压。 …… 数日后,楚帝仪仗启程返乡。 吕春秋亲自相送百里。 身后,吕城中愿留下听讲的儒生,已不足半数。 百里长亭,吕春秋驻足,对着车驾深深一揖。 此刻,华贵宽敞的御驾之内,除了女帝项宁与权臣范立,还多了一位少女。 吕春秋的爱女,吕凤超。 她即将成为大楚的皇贵妃。 这是范立对吕春秋的无声承诺,也是这位文信侯交出的投名状。 “父亲,您要常来看女儿。” 豆蔻年华的少女,此刻却异常懂事,眼中满是离别的不舍。 车队再次启程,又行出数十里。 前方,忽有一人一骑,拦住了去路,高声请求觐见楚帝。 “刘备?汉室宗亲,皇叔刘备?” 项宁听着侍从的回报,秀眉微蹙,满心不解。 范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轻声道:“汉帝的棋,来了。陛下见一见吧,他代表的,是刘熙的善意。” 项宁颔首,准了。 片刻后,刘备登上御驾。 他已换上一身朱红朝服,头戴玉冠,气度威严,与在吕城时的落魄截然不同。 他先是极有深意地瞥了范立一眼,而后才对着项宁,躬身下拜。 “臣刘备,奉汉帝陛下之命,特来与楚帝陛下商议盟约。” “陛下回国之后,恳请即刻与我大汉长乐公主完婚。如此,则楚汉联盟坚如磐石,刘项两家,亲如一体!” 逼婚? 项宁心头一跳,只觉得荒唐无比。 自己女扮男装,龙椅还没坐热,就要“娶”一位公主? 更尴尬的是,自己未来的“皇贵妃”,此刻就坐在身边! 这一瞬间,项宁竟有一种自己成了风流浪荡子的错觉。 范立却看穿了更深的东西。 刘熙这么急着联姻,是想用大楚会盟胜者的声威,来震慑国内那些因他战败而蠢蠢欲动的反对者么? 倒也是一步好棋。 见项宁面露难色,刘备似乎早有预料,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兽皮卷轴。 “陛下,此乃诚意。” 他将卷轴呈上。 “这是上一个皇朝,末代殷帝陵寝的疑似堪舆图。我家陛下回国后,便打算派人探查虚实。” 刘备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若楚帝陛下愿意同往,楚汉联手,一旦确认是真,陵中所有宝物,楚汉两国,五五均分!” 第41章 回归 刘备走了。 他留下了一幅据说是上个皇朝——秦始皇末代古墓的地图 秦王朝不是三国之前唯一的王朝,但它绝对是一个极其特殊的王朝! 即便覆灭千年,它的阴影依旧笼罩着楚、汉、明三国。 甚至有大儒断言,如今的三国鼎立,不过是在拾大秦崩溃后的余晖。 “要去吗?” 项宁指尖在那份兽皮舆图上轻轻划过,内心无比挣扎。 这只是一份摹本,真假难辨。 况且,就算真图摆在面前,以她的学识,也根本无从分辨。 偌大的御驾之内,要说博学,似乎也只有一人。 项宁下意识地瞥了范立一眼。 这个奸贼,竟堂而皇之地占据着车厢内最舒适的软塌,发出均匀的酣睡声,仿佛睡的不是御驾,而是他自家的卧房。 一如既往的肆无忌惮,一如既往的……奸贼本色! “陛下,他这般……成何体统?” 吕凤超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水灵的眸子指了指睡得正香的范立,语气里带着一丝初入宫闱的好奇与试探。 项宁闻言,心中竟生出一丝“吾道不孤”的感动! 不愧是吕春秋的女儿! 虽还未行册封大典,却已有了皇贵妃的自觉,懂得为自己这个皇帝着想了! 然而,吕凤超的下一句话,差点让项宁一口气没上来。 “陛下,待臣妾入宫之后,是否……也要称晋公一声‘义父’?” 少女眨了眨眼,带着一丝不解与天真。 “臣妾觉得,有些……受之有愧呢,晋公瞧着,也不过比臣妾大上十岁而已呀?” 项宁瞬间僵住。 是啊,你觉得受之有愧。 那我呢?! 这个只比你大十岁的奸贼,你不愿叫。 朕,只比他小四五岁,却已经叫了足足数月的“义父”! “你……” 项宁看着吕凤超那张酷似吕春秋的脸,满腔的帝王怒火,愣是半点没敢发作出来。 “……便称晋公吧,朕,也是这么叫他的。” 说完,项宁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下了高傲的头颅。 原来不是范立太强,而是朕太弱了么? 凤超即将为妃,朕竟连对她发脾气的底气都没有。 朕,当真是这天下最窝囊的皇帝! 大楚帝驾,终抵国都彭城。 女帝项宁胜于三皇会盟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国。 整座彭城张灯结彩,万民欢腾,恭贺陛下凯旋。 朝堂之上,三公九卿,文武百官,更是出城三十里相迎! 皇宫之内,皇太后也早已备下洗尘大宴。 “本公乏了,庆功宴便不去了。” 当御驾行至晋公府邸所在的长街时,范立懒洋洋地留下一句话,在一众官员敬畏的目光中,径自掀开车帘,扬长而去。 项宁目瞪口呆。 她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在庆功宴上与这奸贼斗智斗勇,提防他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欺辱自己。 到头来,竟是自己一厢情愿。 范府。 “大哥,三哥,小妹,我回来了!” 范立中气十足的一声呼喊,他的三位兄妹立刻迎了出来。 本该是其乐融融的重逢场面,三人的第一句话,却让范立眼皮直跳。 “二哥,”大哥范明率先开口,神情凝重,“听闻陛下于会盟大胜,声威暴涨。长此以往,恐非家族之福。依大哥看,与其坐等君心难测,不如……” 范立:“???” 大哥话音未落,三哥范春已是急不可耐地抢道:“不过是侥幸得胜,便敢与嘉靖帝那等雄主叫板,此等君主,不识时务,难成大器!二哥,我说,咱们该早做打算了!” 范立的嘴角抽了抽。 他很想问问自己的三哥,知不知道“三皇会盟”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 “二哥,月华有一计,可一劳永逸,解决项氏之患!” 范月华巧笑嫣然,眼中却闪烁着与其仙子般容貌截然不符的狠厉。 范立连连摆手。 求你了,别说了,我不想听! “二哥不是已为陛下择定了皇后与贵妃么?” 范月华压低声音,语出惊人。 “待日后诞下皇子,只需以二哥的子嗣行狸猫换太子之策。十数年后,这大楚的江山,自然便姓范了。” 范立听得眼前一黑。 我这才刚进家门,你们就不能先让我喝口热茶吗? 非要在大门口,商议这谋朝篡位的大事?! 好不容易安抚下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兄妹,范立一头扎进了修炼静室。 密室之内,严禁任何人踏入,他的第一道分身,依旧盘膝而坐。 “化身。” 心念一动,第二道完美的分身悄然凝聚,走到第一道分身旁,同样盘膝坐下,开始吐纳修炼。 范立内视己身。 金丹境。 在范氏商行海量资源的堆砌下,他本体的修行,依旧显得那么缓慢。 “太慢了。” 范立摇了摇头,索性自己也盘膝坐下。 两倍的修炼速度虽好,但,又怎及得上三倍? 大楚皇宫。 庆功宴散,微醺的项宁被皇太后牵着手,一路向内宫深处走去。 两人停在了一座宫殿前。 项宁抬头,殿前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 椒房殿。 项宁心头猛地一跳! 椒房殿?这……这不是历代皇后居住的宫殿么! 母后登基前,便一直居于此地。 “母、母后?您这是……” 项宁俏脸煞白,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向皇太后,脸颊瞬间红透。 “傻孩子,胡思乱想什么?” 皇太后嗔怪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笑容里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你终究不是男子,母后岂会逼你行那敦伦之事?” 说话间,皇太后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拉着项宁,走进了这座辉煌的椒房殿。 大殿正中,立着一扇巨大的屏风,上面绘着一副传世名作《百鸟朝凤图》。 项宁正欣赏着画作,心中稍安。 皇太后却忽然开口:“公主,出来见驾吧。” 项宁猛地瞪大双眼。 只见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 那是一张足以令天地失色,连项宁见了都自惭形秽的绝美容颜。 项宁不认识她,但她听过她,更知道她们未来的关系。 汉帝欲与她联姻的长乐公主! 心跳骤然加速,项宁竟感到一阵莫名的窘迫,下意识地垂下头,不敢与对方的目光对视。 公主优雅地走近项宁,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俏皮的微笑。那目光,仿佛一个淘气的孩子在欣赏一个新玩具。 “汉国刘曼公主,向陛下请安。”刘曼公主用温柔的声音跪在向宁面 第42章 谁敢动朕的江山? 椒房殿。 明明是她项宁站着,汉国长乐公主刘曼跪着。 可她却感觉,自己才是那个渺小到尘埃里的。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被天生上位者俯瞰的窒息感。 这种感觉…… 就连范立那个奸贼权倾朝野,一手遮天时,也未曾带给她! 范立的恶,是摆在明面上的张狂与霸道,是利刃悬颈,逼你不得不从。 而眼前这位长乐公主,她的气场却如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温文尔雅,却又无孔不入,让你在不知不觉中,便已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念头。 甚至,项宁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象征皇权威严的“平身”。 刘曼公主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她跪,是全了礼数。 她起,是全了她自己的意志。 何为忠,何为奸? 项宁在这一刻,竟有些恍惚了。 “刘曼,参见太后娘娘。” “哎呀,公主快快平身,莫要多礼。” 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满脸的慈爱,与项宁心中的惊涛骇浪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似乎并未察觉任何不妥,或者说,她乐见其成。 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长乐公主,是在得了她的默许后,才敢“无视”皇帝的。 “母后?”项宁的目光带着一丝求助与不解。 皇太后却握住她的手,亲昵地笑道:“咱们三个女人,今日便开诚布公,好好谈谈你们的婚事。” 一句话,让项宁如坠冰窟。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后,又看了看旁边那位巧笑倩兮的“准皇后”。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范立的傀儡。 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自己何止是傀儡,简直就是一尊谁都能上前摆弄两下的木偶! …… 时光荏苒,一月有半。 外界风云变幻,晋公府的修炼静室之内,却静谧如初。 范立本体与两道分身盘膝而坐,呈三角之势,周遭的灵气被引动,形成三道肉眼可见的漩涡,疯狂灌入体内。 修为,已至金丹六转。 这一个多月,他足不出户,朝会未上一次,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 明面上的理由是闭关修炼,真正的理由,却是系统迟迟没有发布新任务。 没有任务,就没有续命丹,没有替身傀儡,更没有那些能让他底牌越积越厚的稀世奇珍。 “二哥,陛下今日罢免了三位与我范氏交好的九卿重臣。” “知道了。” “二哥,陛下以大婚在即,需加强京畿防卫为由,抽调了锦衣卫三成兵力,名为剿匪,实则已在暗中削弱我范氏掌控的彭城卫。” “嗯,知道了。” 范立对雪片般传来的密信,反应始终淡漠,只专注于眼前的修行。 他内心同样泛着嘀咕。 自己不过才一个月没上朝,项宁那只小猫咪,胆子就肥到这种地步了? 敢动他范氏的根基? 不对。 范立的直觉告诉他,这不像是项宁的手笔。 她的手段,没这么急躁,也没这么……幼稚。 “静观其变。” 范立选择了按兵不动。 两个月后,便是与汉帝刘熙约定的探墓之期,在那之前,提升实力远比所谓的朝堂争斗重要。 至于朝堂上的这些小动作,在他看来,更像是一场不入流的权力游戏。 究竟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从他范立手中,夺走这大楚的权柄? 半月后,黑龙楚雨涵求见。 范立直接让她进了修炼静室。 “主人果然非常人也。” 当黑龙看到三个一模一样的范立时,这位大乘境高手的脸上,仅仅是闪过一丝微讶,随即便恢复了平静。 既然已经立下天道誓言,范立也懒得对她隐瞒。 三个范立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带着一种奇异的道韵:“看来,你对此等奇事,早已见怪不怪?” 黑龙恭敬点头。 “身负天命之人,本就注定非凡。我曾追随楚太祖项羽,当年三国争霸,三位开国之君皆是天命之子,何等神迹没有见过?区区两具化身,又算得了什么?” 天命之子? 范立心中一动,他其实一直有个疑惑。 自己是天命之子吗? 还是说,这具身体的原主才是? 如果是原主,自己穿越而来,这份天命,是否也被一并继承了? 系统给的基础信息,并不包含“天命”这等高深隐秘。 眼前的黑龙,或许能为他解惑。 “此物,乃我闲暇时炼制,你且看品相如何?” 范立随手一抛,一枚通体萦绕着玄黄之气的玉玺,落向黑龙。 黑龙脸色微变,饶是她大乘初期的修为,竟也不敢托大,而是伸出双手,毕恭毕敬地将玉玺接住。 她仔细端详良久,才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轻声道:“主人竟能如此之早便炼成本命国运玉玺,实乃亘古未有。至于其品相……此乃我生平仅见之最!” “你见过几枚,我的就是最好?”范立心中泛起一丝小小的虚荣,好奇追问。 黑龙答道:“国运玉玺,乃天命之子的本命法宝。机缘一到,修为足够,只需顺应天道感召,便可炼制出独属于自己的玉玺。” “至于我,在主人之前,只见过楚太祖项羽的玉玺。主人这枚,确实要胜过霸王那枚一点。” 范立闻言,刚升起的得意顿时化为苦笑。 还以为自己碾压了所有开国帝君,搞了半天,只是比项羽强了那么“一点”? 黑龙似乎看穿了范立的心思,解释道:“当年我追随霸王征战天下时,其余两国的开国之君,尚未感应天道,炼出玉玺。” “况且,霸王玉玺虽不及主人,但那是因为他手握‘霸王枪’这件主杀伐的至宝,国运玉玺的功用与其重叠,霸王便懒得在玉玺上多费心神了。” 范立哑然。 行吧,不愧是无双霸王,确实有任性的资本。 第43章 垂帘听政 就在范立为自己空欢喜一场而略感无趣时,他收敛心神,问道:“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黑龙没有废话,直接摊开手掌。 “请主人,赐药。” 又是来讨续命丹的? 范立只能摇头,他现在是真的一颗都没有了。 “叮!” 念头刚落,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轰然炸响! “任务发布:后宫不得干政。” “任务描述:权臣当道,岂容他人染指权柄?本系统检测到大楚皇太后意图干政,请宿主尽快打压其嚣张气焰!” “任务奖励:中品续命丹两颗(每颗延寿一年)。” 范立差点笑出声。 不愧是贴心的“乱臣贼子系统”,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这也顺便让他知道了,最近朝堂异动的根源。 皇太后? 那个女人,不在后宫安享清福,居然真敢动干政的念头? “我这里,恰好有一枚可延寿一年的中品续命丹。”范立话锋一转,吊足了黑龙的胃口,“不过,我眼下正被一个麻烦的角色缠住,脱不开身。待我处理完,再给你。” 黑龙眼中瞬间爆发出炙热的精光! 延寿一月,于她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可延寿一年……这诱惑太大了!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敢给主人添堵?!” 黑龙杀气毕露,躬身请命:“黑龙楚雨涵请战,为主人扫平障碍!” 大乘境高手的杀意,足以让整个彭城风云变色! 范立强忍着笑意,故作为难地挠了挠头。 “这个麻烦嘛……” “是当今的……皇太后。” 大楚皇宫,金銮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黑压压跪倒一片,声浪如潮。 “平身。” 龙椅之上,项宁嗓音清冷,神情却有些恍惚。 范立,已经一月有余未曾上朝。 她曾天真地以为,自己终于能摆脱那个奸贼的阴影,亲掌朝政。 可现实,却给了她更冰冷的一击。 龙椅之后,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珠帘,帘后,端坐着她的母后——当朝太后。 垂帘听政! 自古唯有主少国疑,君王孱弱,才会出现后宫干政的屈辱局面! 她,项宁,堂堂大楚天子,竟也沦落至此? 她曾婉言相劝,得到的却是母后一番“慈爱”的说辞。 “我儿年幼,尚无理政经验。哀家帮你,是为了铲除范立奸党,稳固你的皇位,何错之有?你我母女连心,哀家难道还会与你争权不成?” 一番话,说得她哑口无言。 是啊,母后威望素著,朝中更有心腹重臣,只要范立不出,确实能压制百官。 可这一个月来,一道道以她之名下达的旨意,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 范氏一党的官员,被她以雷霆之势,清洗了一批又一批。 提拔上来的,却全是母后外戚一脉。 整个过程,从未问过她这个皇帝一句。 项宁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 朦胧的珠帘后,一顶金灿灿的凤冠若隐若现,那般威严,又那般遥远。 “陛下有旨——” 内侍监总管陈公公那尖利如刀的嗓音,猛地划破大殿的沉寂。 项宁心头一跳,自己何时下旨了? 可不等她发问,刚刚起身的文武百官,已然再度跪伏于地。 “粮草转运使,羽林卫都尉,在任日久,尸位素餐,才具平庸。着,即刻免去官职,削为庶民!” 项宁的脑子嗡的一声! 又来! 粮草转运使乃九卿重臣,与范氏交往甚密。 羽林卫都尉更是战功赫赫的宿将! 母后这是要将范立的羽翼,连根拔起吗?! “陛下!冤枉啊!” 两名被点到名字的文武重臣,面如死灰,叩首泣告。 粮草转运使老泪纵横:“陛下!臣自上任以来,日夜盘点前朝旧账,填补国库亏空,如今我大楚粮仓充盈,臣纵无大功,亦有苦劳!何来‘平庸’二字啊!” 羽林卫都尉更是声如洪钟:“陛下!末将一身军功,皆是沙场搏命换来!练兵剿匪,斩将夺旗,哪一样不是提着脑袋在干!这‘尸位素餐’的罪名,末将不服!” 项宁听得面红耳赤,如坐针毡。 这两人虽是范立党羽,却皆是国之栋梁,她平日里还曾羡慕范立麾下有此等能臣。 以如此荒唐的罪名罢免,简直是自毁长城! “母后……”项宁鼓足勇气,试探着轻唤,“此事关乎两位重臣,儿臣以为,是否……” 珠帘之后,只传来一声冰冷的轻哼。 那声音里,满是不悦。 项宁瞬间噤声。 而一旁的陈公公,动了。 老太监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闪,刹那间便出现在那两名叩首的臣子面前! 轰! 伴随着一声爆响,粮草转运使连护体真气都来不及凝聚,便被一掌印在胸口,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轰然撞碎殿门! 羽林卫都尉修为已至元婴境,见状大骇,修为轰然爆发,罡气凝如实质! “放肆!” 陈公公只是阴冷一笑,五指如钩,轻易撕裂了胡国玲的护体罡气! 噗嗤! 五指,竟直接洞穿了胡国玲的丹田气海! 伴随着一声仿佛瓷器碎裂的闷响,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一身修为,被当场废掉! 殿外传来消息,公孙欧经脉尽断,已成废人。 陈公公,瞬息之间,废了两名朝廷大员! 满朝文武,尤其是那些范氏党羽,此刻皆是冷汗直流,噤若寒蝉。 项宁更是吓得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大楚自有法度!陈公公怎敢不经三司会审,便当殿重伤大臣?! 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怒吼。 面对陈公公,或者说,面对他背后那位母后,项宁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面对范立,是利刃悬颈的恐惧,你知道刀在哪里,知道他的底线。 可面对这位母后,却是一种深入骨髓、无处可逃的窒息! “母后,若无他事,是否……可以退朝了?”项宁鼓起最后的勇气,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她以为,母后至少会给她这个面子。 然而,珠帘后传来的,是更冷的讥笑。 “退朝?皇儿说笑了,早朝才刚刚开始,还有臣工要上奏呢。” 项宁如坠冰窟。 话音刚落,只见九卿之一,礼部部长李斌,缓缓从队列中走出。 此人,乃是皇太后的亲族,论辈分,是她的舅父。 “臣,有本启奏。” 第44章 摄政大臣 “准奏。” 项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珠帘后的那位,是她的生母。 可此刻,却比任何仇敌都让她感到陌生与恐惧。 礼部部长李斌闻言,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得计的阴冷笑意,他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响彻金銮殿! “启奏陛下!大皇子项冲已从烈火宗学成归来,修为业已突破神游之境!” 大皇子? 项冲? 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如同一根毒刺,狠狠扎进项宁的心脏。 满朝文武瞬间哗然,交头接耳,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不解。 项宁的脸色,霎时间比死人还要难看。 所谓大皇子,是她那位太后母亲,与前夫所生的儿子! 是她同母异父的兄长! 大楚民风虽算开放,女子再嫁并非奇闻。 可她的母亲,当朝太后,却是大楚立国以来,第一位休夫再嫁,并成功入主后宫的传奇女人! 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皇室永远无法洗刷的污点! 如今,这个污点,竟被她的亲舅舅,当朝礼部部,堂而皇之地摆在了金銮殿上! “礼部大人,你意欲何为?!” 项宁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及她这位血统不纯的“兄长”,这是对她这个大楚天子,最赤裸裸的羞辱! 李斌却仿佛没有看到项令眼中的杀意,他挺直了腰杆,朗声道:“国朝正值用人之际!大皇子修为精深,胸怀韬略,若能入朝辅佐陛下,必能令我大楚国运昌隆,扫平宇内,指日可待!” 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正气凛然。 项宁却气得浑身发抖,险些捏碎了龙椅的扶手! 放屁! 区区神游,凭什么说能扫平宇内?! 这等荒唐之言,李斌他怎么敢说出口?! 除非…… 项宁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道珠帘,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念头疯狂滋生。 是母后的意思! 她竟然要扶持那个外人,来夺自己亲生女儿的权?! “母后……” 项宁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她甚至忘了君前失仪,声音带着一丝哀求,“您……您为何要如此待儿臣?兄长之事,您私下与儿臣说一句,儿臣怎会不允……” 珠帘之后,终于传来了太后那雍容而又冰冷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她。 “皇帝,你觉得李部长的提议,如何啊?” 项宁如遭雷击! 她下意识地回答:“此事体大,容儿臣……三思……” “三思?” 太后的声音陡然一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此乃利国利民之策,陛下若连这点决断都无,未免太过稚嫩!依哀家看,让你兄长入朝辅政,刻不容缓!” 话音落下,大殿之内,死寂一片。 针落可闻! 所有官员都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项宁的脸,已经血色尽褪。 她终于明白,自己不光是范立的傀儡。 更是母后手中的提线木偶! 皇权,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陛下,传旨吧。” 太后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催命符。 “……”项宁紧咬着嘴唇,一丝血迹从嘴角渗出,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屈服。 她甚至懒得开口,只是无力地,带着无尽的恨意,对一旁的内侍总管陈公公,点了点头。 她知道,那份早已拟好的圣旨,就在陈公公的袖中。 她甚至都不知道,母后给那个男人,安排了何等显赫的职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陈公公尖利的嗓音,如同刀子一般,一刀刀剜在项宁心上。 “朕之皇兄项冲,品性高洁,文韬武略,堪当大任!” “特,册封为摄政王!” “总领大楚军政要务,位在三公之上!” “赐金甲,佩王剑,享皇城驰马、入朝不拜、见驾不跪、剑履上殿之殊荣!” 轰! 当老太监念完最后一个字,项宁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屈辱与荒谬! 摄政王?! 她项宁年近双十,不是三岁幼主,何须摄政?! 这简直是把她的脸,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踩! “母后!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终于忍无可忍,对着珠帘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然而,回答她的,并非太后的声音。 而是一阵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嗒。 嗒。 嗒。 一名身披暗金色战甲,手按一柄古朴长剑的青年,龙行虎步,踏入金銮殿。 他无视满朝文武,无视殿上君王,仿佛这威严的皇宫,只是他的后花园! 那股睥睨天下的霸道气场,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霸王战甲!那是太祖项羽横扫天下的战甲!” “还有那柄剑……是怀王剑!真正的天子之剑!” 有见识的老臣失声惊呼,声音里满是恐惧。 项宁死死地盯着来人。 项冲! 她那双漂亮的凤眸中,燃起了滔天怒火! 霸王战甲,怀王剑,那都是她项氏皇族的镇国之宝,一直封存于皇家宝库! 母后……竟私开国库,将此等神器,交给了这个外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项冲一步步踏上御阶,最终,竟停在了项宁的龙椅之侧,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 就在项宁即将爆发的瞬间,项冲忽然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笑道: “好妹妹,这大楚江山,你扛不住。” “从今日起,兄长,替你扛了。” 项宁惊恐地望着身侧的项冲。 她无法想象,这个分别多年的兄长,重逢后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赤裸裸的威胁。 项冲似乎很满意她眼中的恐惧,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 旋即,他竟当着满朝文武,对着珠帘后的身影,轰然跪倒,重重叩首。 “母后,儿臣回来了!” “好……好孩子!我的冲儿回来了,快快平身!” 第45章 谁敢放肆 一直稳坐幕后的皇太后,竟破例掀开了珠帘,那双保养得宜的眼中,满是激动与泪光,毫不掩饰地倾泻着对项冲的宠溺与思念。 那份浓烈的母子情深,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 尤其是项宁。 她痛苦地闭上双眼,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在母后心中,自己这个亲生女儿,竟比不过一个外姓的儿子。 随着项冲的归来,她感觉自己才像那个多余的外人。 短暂的温情过后,珠帘重新落下,隔绝了世界。 而项冲,则在一片死寂中缓缓起身,如一尊得胜的战神,傲然立于龙椅之侧! 他那魁梧的身躯,那身耀目的霸王战甲,那柄杀气内敛的怀王剑,让他身边的项宁,显得那般渺小,那般无助! 大楚群臣不解地望着这突兀的一幕,不知这位新晋的摄政王,意欲何为。 就在此时,内侍总管陈公公那阴柔尖利的嗓音,如毒蛇吐信,响彻大殿: “文武百官,见摄政王为何不跪?!” 一言既出,满殿哗然! 项宁更是被这句僭越之言惊得娇躯一颤。 这里是金銮殿,是天子临朝之地! 按大楚祖制,百官只跪天子! 便是范立权倾朝野之时,也从未敢有如此明目张胆的逼宫之举! “陈公公此言差矣!我等皆为天子之臣,与摄政王同殿为臣,何来跪拜之理?”一名武将忍不住出列,梗着脖子反驳。 陈公公阴冷一笑,眼中杀机毕露。 “你说错了。你们,只是臣。” “而摄政王,是王!” “臣,岂能与王相提并论?” 话音未落,一股属于合一境大修士的恐怖威压,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那名出言抗议的武将,连同他身边的几位同僚,瞬间被这股威压笼罩,脸色惨白,呼吸困难,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范立!你这个混蛋到底在干什么? 闭关修炼很有趣吗?你的权柄,你的一切,都快要被这群人夺走了! 项宁在心中将范立咒骂了千百遍。 这一刻,她竟无比渴望那个奸贼的出现,渴望他能像往常一样,用他那令人憎恶的霸道,将眼前这个烂摊子彻底碾碎! 压力之下,终于有官员扛不住了,稀稀拉拉地跪了下去。 剩下那些挺直脊梁的,大多是范氏一党。 “哦?”项冲玩味地笑了,“陈公公,看来有些人,不太听话啊。” 陈公公狞笑道:“王爷无需为此等小事烦忧,这帮奴才,只是忘了规矩。老奴,这就替您好好教教他们。” 下一刻,陈公公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闪,刹那间便出现在那名带头抗议的武将面前! 他竟要故技重施,当殿废掉又一名朝廷命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慵懒中透着无尽威严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外传来,清晰地回荡在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 “大楚律法,朝臣有罪,当由三司会审,上禀天子,依法论处。” “大楚祖制,后宫不得干政。皇太后、皇后、妃嫔,皆属后宫。至于阉人宦官,不过皇家家奴。” “一个家奴,何时,也有了对大楚公卿动手的资格?” 这声音…… 项宁几乎是从龙椅上弹了起来! 是范立!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感到如此的……狂喜! 项冲的脸色瞬间一变。 他虽不识此人,但见陈公公那探出的鬼爪竟硬生生停在半空,便已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大楚晋公,范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范立身着一袭玄色公爵朝服,闲庭信步般踏入大殿,仿佛这里不是戒备森严的皇宫,而是他家的后花园。 他明明只是金丹境的修为,可身上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度,那份视满朝神魔如无物的从容,却让所有人,包括合一境的陈公公,都感到一阵心悸! 大楚律法? 由范立这个最大的乱臣贼子口中说出,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可他偏偏就这么说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陈公公,抽在珠帘后那位太后的脸上! 老太监不愧是伺候人一辈子的角色,脸上竟没有丝毫尴尬,反而对着范立恭敬地躬了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原位。 他之所以如此“识礼”,不仅仅是因为范氏权势滔天。 更是因为,他从范立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真正的、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 那是比杀气,更可怕的东西。 “你,就是范立?”项冲终于开口,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范立,眼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在他看来,范立不过是靠着家族荫庇的权臣,能言善辩,吓退一个太监,算不得什么真本事。 “不错,本公范立。”范立亦在打量他,目光在他那身霸王战甲和怀王剑上饶有兴致地停留了片刻。 “很好。”项冲傲然点头,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道:“从今往后,大楚由本王主政,你,便好生辅佐本王吧!” 那语气,仿佛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范立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不知为何,他这云淡风轻的笑容,竟让项冲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 突然,范立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来人。” “将礼部部长李斌,给本公拿下。” 第46章 后宫不得干政! “礼部尚书,李斌何在?” 范立的声音并不高,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瞬间压过了金銮殿内所有的窃窃私语。 被点到名字的李斌,也就是皇太后的亲舅舅,身子没来由地一僵,硬着头皮从队列中走出。 “臣……臣在。” 范立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转向他身后的礼部副手。 “陈元浩。” 礼部侍郎陈元浩一个激灵,连忙出列躬身:“下官在!” 范立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悠然问道:“本公问你,我大楚皇室宗亲,如今在册者,凡几?” “回晋公,按太祖制,五服之外不入宗谱。如今在册的项氏嫡系与旁支,共计四千五百一十八人。”陈元浩对答如流。 范立点点头,继续问。 “其中,修为至神游境者,又有几人?于朝中任何职?官居几品?与当今陛下,是何辈分?” 这个问题,明显是冲着项冲来的! 满朝文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陈元浩身上。 陈元浩额头渗出细汗,但面对范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他不敢有丝毫隐瞒。 “回晋公,宗亲中神游境以上者,共七十五人。” “其中五十三人享世袭爵位俸禄,赋闲在家。” “唯二十二人在朝为官。” “这二十二人中,官位最高者为从三品,最低者为正五品。依宗谱论,多为陛下叔伯、堂兄弟,更有三位乃是陛下的祖父辈。” 一番话说完,陈元浩如蒙大赦,在同僚们敬畏的目光中,悄然退回。 金銮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项冲就算再不懂朝政,也听出了这番话的弦外之音! 他脸色铁青,厉声喝问:“范立!你究竟想说什么?!” 范立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笑了。 “本公的意思,不是很明白吗?” “神游境的修为?皇室的宗亲?” “凭这两样,给你一个从五品的闲职,让你在朝堂上观政学习,已是天恩浩荡。” “至于摄政王……” 范立的笑意陡然变冷,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 “你,也配?” “你……!”项冲气得浑身发抖,俊朗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扭曲。 龙椅之上,项宁几乎要为最后那三个字拍案叫绝! 太解气了! 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一万遍,却唯有范立,敢当着满朝文武,当着珠帘后的母后,如此轻蔑地说出口! 项冲强压怒火,咬牙切齿地反击:“那本王倒要请教晋公!你范立二十余岁,凭什么官拜晋公,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范立伸出两根手指,神态自若。 “第一,凭我范氏先祖之功。” “大楚立国,我范氏乃首功之臣,先祖更是被太祖项羽尊为‘亚父’!千百年来,我范氏为大楚流血流汗,功勋累累,世代簪缨!” “第二,凭我范立之功。” “本公执政数年,澄清吏治,充盈国库。近日,更于彭城为陛下迎回护国神兽黑龙,此等功绩,你项冲有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 项冲的脸颊狠狠抽搐,竟被问得哑口无言! 比祖宗? 人家祖宗是开国“亚父”,他项冲的父亲是谁,提起来都是对项氏皇族的羞辱! 比功绩? 他六岁离楚,远赴烈火宗修行,于大楚寸功未立! 他唯一能依仗的,只有珠帘后那个女人! “晋公……” 珠帘之后,皇太后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一丝冷意:“依你之见,冲儿既已学成归来,朝廷又该如何安置?” 这是在敲打,也是在试探底线。 摄政王做不成,给个三公之位,总该可以吧? 比如,执掌军权的太尉! 然而,范立却像是没听懂她的暗示,淡淡道:“若定要安排,便封为‘参赞’吧。” “什么?!” 太后与项冲,异口同声地惊呼,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愤怒! 参赞? 在大楚官制中,这连品级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没有实权,跟在后面看的顾问虚职! 范立摊了摊手,一脸“我为你着想”的无辜表情。 “项冲毫无理政经验,先做个参赞,跟在后面多听多看,积累经验,对他有好处。” 太后声音发寒:“那要观政多久,才能真正参与政事?” “朝廷自有考评之制。”范立笑道,“考评上等,三年一迁。考评中等,五年一升。若是考评下等……” 那自然是,原地踏步,甚至卷铺盖走人。 “你欺人太甚!” 珠帘后的太后终于动了真怒,气息为之一荡! 然而,不等她发作,范立便袍袖一甩,声音陡然转冷,直接打断了她! “皇太后,请记住太祖遗训。” “后宫不得干政!” “此地是金銮殿,是议政之所,不是你的后宫!” 一句话,如同一座大山,轰然压下! 珠帘之内,瞬间没了声息。 那位权欲熏心的太后,竟被一句话噎得死死的!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敢当朝呵斥太后“后宫不得干政”的,纵观大楚千年,唯范立一人! 然而,范立却不打算就此罢休。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项冲身上那套威武不凡的战甲和腰间的长剑上。 “霸王战甲,怀王剑,乃我大楚国库重宝,非国君与储君不可动用。” 他对着身侧的范氏族人,也是一位合一境高手,淡淡吩咐道。 “去。” “请项参赞,将不属于他的东西,脱下来。” 那名范氏高手心领神会,一步步走向项冲,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项参赞,请吧。” 项冲的脸色,由青转紫,再由紫转白!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是威风凛凛的摄政王! 转眼之间,他竟沦为了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项参赞”! 甚至,还要当着满朝文武,当着他心爱的妹妹,被逼着当众宽衣解甲!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可惜,面对一位合一境高手的威压,他神游境的修为,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叮当……哐啷…… 在死寂的大殿中,甲叶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 项冲咬碎了钢牙,在一道道或同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屈辱地,一件件脱下了那身象征着无上荣耀的霸王战甲。 最后,连腰间的怀王剑,也被收缴。 “啊……太爽了!” 龙椅之上,项宁激动得浑身轻颤,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看着别人被范立欺负,竟是这般……酣畅淋漓! 就在这时,珠帘后,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警告与威胁。 “晋公,哀家提醒你一句,烈火宗宗主之女,对冲儿青睐有加。而烈火宗,与‘净音天’一向交好。” 净音天? 范立眉毛一挑,这个名字,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太后,长乐公主,似乎都与此地有关。 但他只是轻蔑一笑,声音响彻整个金銮殿。 “本公在此,大楚便安然无恙。” “不管是净音天,还是烈火宗,都休想插手我大楚国政!” 话语中,是睥睨天下的霸气与自信! 有大乘境的黑龙做底牌,他何惧一个仙门分支? “叮!” 也就在这一刻,系统的提示音,如期而至! “恭喜宿主,成功打压皇太后干政野心,‘后宫不得干政’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中……” 第47章 这份嫁妆,是给晋公的 珠帘后的凤椅上,李太后那怨毒的冷哼声,仿佛还在殿内回荡。 她最终还是拂袖而去。 随着她的离去,项冲的处境变得无比尴尬。 区区一个从五品的参赞,连站在龙椅之侧的资格都没有。 范立甚至懒得看他一眼,只是对着殿角的位置,随意地抬了抬下巴。 “项参赞,你的位置,在那儿。” 那语气,像是在驱赶一只碍眼的苍蝇。 从五品,在朝堂之上,只能敬陪末座,蜷缩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项冲浑身都在发抖,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这是何等的羞辱! 他死死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本……本官偶感风寒,即日起,告病休养!”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那步伐沉重如山,仿佛要将脚下的金砖都踏碎,哪里有半分“偶感风寒”的虚弱模样。 满朝文武,无人敢拦。 尤其是龙椅上的项宁,她巴不得这个所谓的兄长,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随着太后与项冲的退场,金銮殿内那令人窒息的阴云,似乎终于散去。 一切,又回到了范立掌控之下的“正轨”。 项宁望着范立那挺拔的背影,一双凤眸不知不觉间,竟弯成了月牙。 “他……终究还是护着我的。” 她心中泛起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甜意。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听到范立那仿佛自言自语的叹息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若这大楚没了本公,不知这天下,会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项宁:“???” 满朝文武:“???” 这……这是在当着她的面,骂她无能吗?! 可范立却浑然不觉,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话锋一转,开始谈论真正的国事。 “陛下与汉家长乐公主的大婚在即,汉帝派来的迎亲使团,身份已经明了。” “汉室太尉曹操为正使,光禄勋刘备、骠骑将军孙权为副使。” “大婚之后,这三位,还将代表大汉,与我朝共同发掘那座疑似始皇陵的古墓。” 范立一边说着,一边玩味地摇了摇头。 那汉帝刘熙,麾下当真是无人可用了。 每逢大事,派出的竟都是这三位。 这三人的修为与才干,自是顶尖,毋庸置疑。 可这忠诚嘛…… 范立心中冷笑。 他倒不是以后世的眼光来评判此世的曹刘孙,只是想起前些时日,这三人在彭城,竟敢绕过汉帝,私下拜见大楚天子。 事后,汉帝刘熙雷霆震怒。 君有疑心,便是臣子离心的开始。 数日后,汉使入京。 “大汉使臣,太尉曹操、光禄勋刘备、骠骑将军孙权,参见大楚皇帝陛下!” 三位在另一个时空搅动风云的枭雄,此刻正恭敬地跪伏在金銮殿上。 虽是联姻,但君臣之礼不可废,项宁名义上,也算他们半个君主。 “三位使臣,平身。” 项宁今日心情极好,声音也轻快了几分。 她素手轻抬,示意三人起身。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嘴角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只见那三人起身后,竟齐齐转身,面向一旁的范立,再次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半跪之礼! “参见晋公!” 那声音,洪亮而又真诚! 项宁抬起的右手,就那么悬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三位免礼。” 范立神色淡然,仿佛接受三位汉室重臣的跪拜,是理所当然之事。 他饶有兴致地问道:“本公听说,贵使的仪仗队伍,规模甚是浩大?头车已到宫门,尾车才刚入彭城东门?” 曹操朗声一笑,那双狭长的眸子里精光闪烁。 “皆是吾皇为长乐公主备下的嫁妆。薄礼而已,不足以表我楚汉两国万世之好。” 范立闻言,心中哂笑。 万世之好? 想当年,楚汉的开国太祖,可是不死不休的死敌。 若非他们杀红了眼,又怎会让当时孱弱的明国趁势崛起? 当然,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他自然不会提起。 接下来,便是验看嫁妆。 宫门之外,上百辆华贵的马车排成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礼官高声唱喏,一件件稀世珍宝被从车厢中抬出。 “东海千年蛟珠、北山万年雪参、天山冰蚕锦……共计百箱。” “三色鹿茸、冬眠熊胆、各色灵药奇珍……共计百箱。” 范立听着礼官的唱报,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这所谓的验看,不过是走个过场,顺便彰显国力。 他耐着性子,只想着晚饭该吃些什么。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从人群后方,悄悄向他靠近。 范立眉头一皱。 这该死的女人,她想干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换上了一身宫女服饰的项宁! 她大概以为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竟趁着朝会结束的混乱,换了龙袍,跑出来看热闹了! 在场的,多是汉使随从,虽觉得这宫女胆大包天,竟敢凑到晋公身旁,却也不敢多言。 “范……范卿,你瞧,宁儿换了这身衣裳,你还认得吗?” 项宁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和紧张。 脱下龙袍,她仿佛也卸下了皇帝的枷锁,面对那堆积如山的嫁妆,一双凤眸亮晶晶的,满是好奇。 范立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你就是化成灰,本公也认得。 他轻轻“嗯”了一声。 项宁顿时更开心了,胆子也大了起来,凑在他身边,对着那些嫁妆评头论足。 “哇!那件鲛人纱好漂亮!只是……只是也太轻薄了些,若是单穿这一件出门,岂不是什么都遮不住了!” 范立冷冷道:“那是给长乐公主穿的,与你何干?” “天!好大的蛟珠!比宫里的长明灯还要亮,这都能当夜明珠用了吧!” 项宁的目光,又被一颗足有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珍珠吸引,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摸一摸。 听着她叽叽喳喳的惊叹,范立只觉得头疼。 再让她这么咋呼下去,非露馅不可! 大楚天子是女儿身?还要迎娶大汉公主? 这可是彻头彻尾的欺君,更是欺国! 一旦曝光,以汉帝刘熙那暴躁的性子,怕是会立刻与大楚开战! “闭嘴。” 范立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在她耳边响起。 “想死,就继续说。” 项宁被他这眼神一瞪,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委屈地闭上了嘴。 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就算被范立当场打一顿,也只能受着。 许久之后,嫁妆总算清点完毕。 可范立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汉使送来的嫁妆虽多,但似乎……还用不了上百辆马车。 他正疑惑间,曹操、刘备、孙权三人联袂而来。 曹操的目光在项宁身上扫过,显然是有话要说,但又不便当着“外人”的面。 范立叹了口气,淡淡道:“自己人,说吧。” 曹刘孙三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曹操上前一步,对着范立,恭敬地一揖到底。 “启禀晋公,我等此来,共备下车马一百零八辆。” “其中三十六车,乃是长乐公主的嫁妆,已尽数在此。” “至于剩下的七十二车……” 曹操顿了顿,脸上笑容更甚,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是我大汉,孝敬晋公您的。” 第48章 天命在我,我为周文王! “凭什么?!” 一声压抑着怒火的质问,如同蚊蚋,在范立耳边响起。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冰冷的颤音。 范立眼角余光一瞥,只见身侧那个乔装成宫女的小皇帝,正死死地盯着他。 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此刻燃烧着的是滔天怒火与无法置信的屈辱。 大汉送来一百零八车贺礼。 其中,给大楚皇室,给她这个“皇帝”的嫁妆,只有三十六车。 而剩下的七十二车,价值数倍于聘礼的重宝,竟然浩浩荡荡地直接送进了他范立的府邸!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 这是大汉在用最赤裸裸的方式,向整个大楚宣告——在他们眼中,谁,才是大楚真正的主人!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何等人物,立刻察觉到了这宫女身上一闪而逝的异样气息,目光齐齐投来,带着一丝探寻。 “放肆!” 范立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恰好挡住了三人的视线,同时低声呵斥。 “注意你的身份!” 项宁娇躯一颤,瞬间清醒。 是啊,身份。 嫁妆是小,暴露身份,才是弥天大祸!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万丈狂澜,再开口时,已换上了一副为主人鸣不平的忠仆模样,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曹操等人听见。 “奴婢是想问,汉使为何如此厚此薄彼?我家晋公功高盖世,难道在汉帝眼中,只配得上这区区七十二车礼物吗?” 这话一出,曹操三人顿时愣住了。 旋即,曹操抚掌大笑,看向范立的眼神愈发敬佩。 好一个晋公! 连身边一个小小宫女,都有如此气魄与格局! 得了七十二车重礼,非但不满足,反而嫌少? 这份野心,这份胃口,正是我大汉最希望看到的盟友! “是曹某等人疏忽了!” 曹操连忙躬身一礼,姿态放得极低,朗声解释道:“这位……姑娘有所不知,送往晋公府上的七十二车贺礼,其价值,十倍于那三十六车聘礼!我皇诚意拳拳,断不敢轻慢晋公分毫!” 轰! 项宁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气血翻涌,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像一只被气到极致的河豚,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范立心中暗叹一声,却只能故作无奈地问道:“汉帝如此厚爱,范某……受之有愧啊。” 他话音刚落,曹操、刘备、孙权三人竟齐齐上前一步,神色肃然,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皇有旨:无论大楚将来,江山姓项,还是姓范,大汉,都将是大楚最坚定的盟友!” 该死! 范立心中暗骂一声。 这篡位的风声,怎么都传到大汉去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身边的项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带着森然的笑意。 “汉帝……有心了。” 范立只能报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曹操见状,只当是礼物送到了心坎里,趁热打铁道:“能得见晋公天颜,实乃我等三生之幸!不知我等,可有荣幸到晋公府上,饮一杯水酒,聆听教诲?” 这是主动上门拜码头了。 范立还能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身旁快要原地爆炸的小皇帝,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恶趣味的念头。 “三位盛情,范某岂敢拒绝?请。” 范立转身便走。 项宁果然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的后背烧出两个窟窿。 …… 范府。 当范明、范纯、范月华三兄妹,听闻汉室三位大佬联袂登门,还送来了七十二车重礼时,立刻摆下了最高规格的家宴。 范府最恢弘的建筑,名曰“江山亭”。 亭高六层,西引活水为湖,东堆土石为山,江山在握,气吞万里,乃是彭城公认的第一景。 此刻,江山亭顶层。 范立高居主位,曹刘孙三人居于右侧,范氏三兄妹在左。 最让众人眼神微妙的,是项宁。 她竟一言不发,直接走到了范立身边,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刹那间,六道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她身上,充满了探究、震惊与恍然大悟。 曹刘孙三人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此女,必是未来的范氏皇后! 范氏三兄妹则满心骇然:二哥/二弟什么时候……金屋藏娇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范立只觉得如坐针毡,仿佛身边坐着的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少女,而是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这哪是宴请宾客? 这分明是行刑现场! “咳!” 范立硬着头皮举杯,“范某,敬三位使臣,祝我楚汉两国,国运昌隆!” 曹操举杯回敬,眼神灼灼地盯着范立,不饮酒,反倒吟起诗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一曲《短歌行》罢,满座寂然! “好!” 范明率先抚掌大赞:“早闻曹太尉文武双全,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此句,当为二弟贺!” 范纯与范月华也是满脸崇敬与自豪。 唯有范立,端着酒杯,似笑非笑。 他身旁的项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幽幽道:“范立,人家在劝你学周公,取而代之呢。你……是不是很开心?” 那话语中的酸意和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范立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只能无奈摇头:“曹太尉谬赞,范某何德何能,敢与周公比肩。” “晋公何必过谦!” 曹操双目精光爆射,死死盯着范立,一字一顿道:“大楚如今之局势,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曹某曾大胆设想,若曹某身处晋公之位,当如何抉择?” 范立心中一咯噔,暗道不好。 他恨不得立刻抄起桌上的酱肘子,堵住曹操那张嘴! 可惜,晚了。 只见曹操猛地站起身,对着范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眼中满是狂热的崇拜,声音响彻整个江山亭! “天命若在我,我为周文王矣!” 第49章 第你们,都有取而代之之心 “天命若在我,我为周文王矣!” 曹操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江山亭每个人的心头。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范明、范纯、范月华三兄妹脸上的惊骇一闪而逝,旋即化为深深的狂热与崇敬,望向自家二哥的眼神,亮得吓人。 唯有范立,依旧安坐。 他甚至没有去看慷慨激昂的曹操,只是端着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目光幽深,似笑非笑。 仿佛曹操那句大逆不道的话,不过是亭外湖面吹来的一阵清风,不值一提。 “范立……” 一个压抑到极致,带着冰冷颤音的声音,如毒蛇吐信,在他耳边响起。 是项宁。 她死死攥着衣角,那身不合身的宫女服饰下,是剧烈起伏的胸膛,一双凤眸里燃烧着滔天怒火与深入骨髓的屈辱。 “他劝你学周公,行篡逆之事。” “你……是不是很得意?” 范立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液辛辣,划过喉咙。 他终于缓缓抬眸,视线却越过曹操,落在了他身后的刘备与孙权身上。 刘备神色肃穆,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 孙权则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 这三人,早已串通一气。 “曹太尉,”范立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压过了亭内的心跳声, “有周公之心,是好事。” “可若无周公之力,那便不是雄心,而是妄念。” 曹操脸上的狂热微微一滞。 范立的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三人,“本公很好奇,如今的汉室,太师董卓一手遮天,权倾朝野。” “你们三位……拿什么,来跟本公谈天下归心?” 一句话,如冷水泼头,瞬间浇灭了亭内的炽热气氛! 曹操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知道,真正的交锋,现在才开始! “晋公所言极是。”曹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等三人之力,确实远不及董卓老贼。” “那董卓,究竟有多强?”范立淡淡问道,仿佛只是在问今天的天气。 这次开口的,是刘备。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外界传言,董卓是合一境大圆满,此乃大谬!” “一年前,他便已破境,如今,是大乘境一品!” 大乘境! 项宁娇躯一颤,险些惊呼出声,连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中满是骇然。 那是与大楚太祖皇帝项羽,同一层次的无上存在! “大乘境,确实棘手。”范立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平静得可怕,“可当年,董卓奉诏入京,诛杀十常侍,为何不趁势登基?” “以他大乘境的修为,又有何人能挡?” 这个问题,让项宁也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 “因为,”这次开口的,是孙权,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脸色微微发白,“因为董卓所修功法,名为【噬魂魔典】,乃是上古魔道!此功法……有违天和!” “诛杀十常侍时,那为首的张让,已然跪地请降,愿奉董卓为主,助其登基。” “可董卓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狞笑着将张让……连同其神魂,一并吞噬殆尽,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孙权的声音在发抖。 “那种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所有痕迹的恐惧,我永生难忘!” 项宁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失声反驳:“不可能!若董卓真是魔头,天道岂能容他?他若想称帝,有十常侍相助,易如反掌,何必……” 话未说完,一只手,轻轻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是范立。 他的手很稳,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冰冷。 项宁瞬间噤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让她如坠冰窟。 她这才惊觉,自己又失态了。 范立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在曹操身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本公猜,董卓……不是天命之子,对吗?” 曹操眼中精光爆射,重重点头! “晋公明见!” “非天命者,不可立国称帝,此乃天道铁律!董卓当年迟迟不动,正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 范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却还是问出了那个让在场所有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问题。 “所以,为了逆天改命,他需要‘吃掉’一位真正的天命之子。” “他……吃了谁?” 亭中,死寂一片。 刘备这位素来以仁德示人的汉室宗亲,双目瞬间赤红,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他咬碎了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中生生剜出! “那老贼……他……他挖了我大汉光武皇帝的……原陵!” “他将光武先帝的遗骸,炼入了魔典之中!” 轰!!! 项宁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极致的恶心与惊骇涌上心头。 亵渎先祖陵寝,吞噬帝王遗骸! 这是魔鬼才能做出的事情! 然而,范立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震惊与厌恶。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杯中残酒,深邃的眼眸中,那抹似笑非笑的意味,变得愈发浓郁,愈发……冰冷。 【乱臣贼子系统启动……】 【检测到“大汉龙气”异动,宿主可进行以下选择……】 原来如此。 董卓,你最大的秘密,现在……也是你最大的死穴! 第50章 我和她,谁更美? 曹刘孙三人,终于还是亮出了底牌。 董卓逆天改命,化身天命之子的那一日,便是他与汉帝刘熙彻底决裂之时。 “若陛下能诛杀国贼,我楚汉盟约,万世不变。” “若陛下不幸……我等三人,也绝不会让董卓那魔头得逞。” “只望无论将来大汉江山归于何人,晋公都能念在唇亡齿寒,莫要撕毁盟约,给了那明国可乘之机。” 范立懂了。 这番话,看似坦诚,实则暗藏机锋。 他们笃定汉帝刘熙会败,甚至会死。 这三人,是想坐山观虎斗,最后自己来摘桃子。 范立指尖轻点玉杯,目光幽幽,试探道:“汉帝与董卓决裂之日,三位……将身在何处?” 刘备立刻一脸正色,慨然道:“我等自然与陛下同生共死,共赴国难!” 这位皇叔,生得一副龙章凤姿,天日之表,说起话来永远都是那么大义凛然,情真意切。 只是…… 范立看着他那双浓眉大眼,心中却是一声冷笑。 这般忠义的面孔下,藏着的,会是一颗永不背叛的心吗? “其实,那始皇陵中,葬着一柄神剑。” 曹操忽然话锋一转,仿佛不经意间,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饵。 “我等此来大楚,除了为长乐公主完婚,最重要的使命,便是将此剑带回。” “我汉室传承的祖龙之剑,已在彭城崩碎,陛下实力大损,恐非董卓敌手。” “但只要能得始皇佩剑,诛杀董卓,便如探囊取物!” 用一口未必存在的古剑,来决定一场国运之战的胜负? 范立听到此处,心中难免泛起一丝失望。 那所谓的始皇陵,真假尚且两说。 若是假的呢? 若是三人空手而归,那汉帝刘熙,岂不是死定了? 曹操似乎看穿了范立的心思,朗声笑道:“晋公放心,我等已有确切线索,那神剑必在陵中!我大汉,只取神剑一物,陵中其余万千珍宝,尽归大楚……尽归晋公!” 范立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盗个墓而已,连真假都未确认,里面的陪葬品是什么,你们都一清二楚了? 这怕不是给我下的一个套吧? 这个念头在范立脑中一闪而过。 再联想到那始皇陵的地图,其位置,竟是在大楚国境一个偏僻的角落。 前朝皇陵,在大楚境内,结果先被大汉摸了个一清二楚? 范立一时想不通其中关窍,直到送走曹刘孙三人,他依旧坐在江山亭中,独自沉思。 范氏三兄妹见他凝神思索,也知趣地先行告退。 偌大的江山亭顶层,只剩下范立,与那个穿着宫女服饰,一直沉默不语的项宁。 “想什么呢?” 一个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在计算那始皇陵里的珍宝,你范家准备私吞多少吗?” 范立正沉浸在思绪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胡说什么!你身为皇帝,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项宁:“???” 话音落地的瞬间,范立也愣住了。 糟了! 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方才一直在琢磨曹刘孙三人言语间的破绽,总觉得他们有所隐瞒,却又不像是在针对自己,一时竟忘了身边还坐着个“宫女”。 范立有些尴尬地转过头,看向身侧的项宁。 “呃……陛下饿了吗?我下面请你吃饭!” 这位女扮男装的小皇帝,一张宜喜宜嗔的绝色俏脸,此刻正涨得通红,那双凤眸里,是震惊,是羞恼,更是无措。 怎么办? 灭口? 不至于,还没到那一步。 有问题,要和平谈判,家和,才能万事兴嘛! 范立干咳一声,挤出一个笑容:“呃……陛下,饿了吗?微臣,请你吃个饭?” “我不是女儿身!” 项宁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声音尖利而歇斯底里。 “我……我穿这身衣服,是为了监视汉使,是为了洞察他们的真实意图!” 嗯? 范立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听着这漏洞百出的借口,他都替她感到尴尬,感觉用脚指头都能在地上抠出一座三室一厅来。 “陛下……您继续编,啊不,您继续讲。”范立面无表情地说道。 见他似乎“信了”,项宁才松了口气。 冷静下来后,她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晋公,你看我这身打扮,是不是……很不得体?” 范立摇了摇头:“不,很合身。” “真的!?”项宁的凤眸瞬间亮了,仿佛有星辰在其中闪烁。 她忽然凑近了一些,身上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雅香气,压低了声音,问题却变得极具攻击性。 “那我这身打扮,比起那些妃嫔宫娥,如何?” 范立嘴角微微抽搐。 这女人,还在纠结这个!你能不能坦然承认自己就是个女人?都到这份上了,还硬撑着男儿身,你脑子指定有点什么毛病! “陛下天生丽质,非凡俗可比。” 然而,这样敷衍的回答,显然不能让项宁满意。 她不依不饶,追问道:“我听闻,城北徐家小姐,乃大楚第一美人。晋公觉得,我与她,谁更美?” 范立:“……” 他忽然明白了。 这女人,不是在比美。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试探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是在用女人的身份,向他这个权臣,发起一场别开生面的“夺权”之战。 有趣。 范立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道:“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项宁一愣,咬着唇道:“自然是真话。” 范立笑了,目光带着一丝侵略性,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最后停留在她那张又羞又怒的脸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徐小姐美则美矣,却如画中仙,远在天边。” “而陛下……”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气,吹拂在项宁的耳畔。 “是能让臣……握在手中的人间绝色。” 轰! 项宁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连呼吸都忘了。 她想发怒,想斥责他“放肆”、“大胆”,可身体却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 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亭内的暧昧气氛。 一名范府家仆匆匆来报,声音洪亮: “二爷,汉家长乐公主……求见!” “她说有要事与您相商,人……已经到江山亭外了!” 第51章 本宫是来,为你送终的 当听到“长乐公主求见”这六个字时,范立端着酒杯的手,稳如磐石,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但他身旁的项宁,却如遭雷击,霎时间血色褪尽,手脚冰凉。 怎么办? 她这身打扮,从未在人前显露。 更何况,这里是范立的府邸,江山亭! 若是被那位汉家公主撞见,误会了什么…… 范立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同为女子,差距怎会如此之大。 那位长乐公主,是一只将无数男人玩弄于股掌的千年狐媚。 而身旁这位,却像一只刚出壳的雏鸟,风声鹤唳。 “公主能有什么想法?”范立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项宁的脸颊瞬间涨红,凤眸圆睁,羞愤欲绝地压低声音:“万一……万一她以为你我……有染……” “有染”二字,她几乎是贴着牙缝挤出来的。 范立险些笑出声,这小皇帝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淡淡道:“陛下只需垂首,扮好你的宫女便是,她不会多看你一眼。” “……好。” 项宁贝齿紧咬红唇,连连点头。 此刻的她六神无主,只能选择相信这个权倾朝野的逆臣。 可心中另一个念头却疯狂滋生:这位长乐公主,为何深夜造访范立这奸贼的府邸? 她还没想明白,一股馥郁如牡丹盛放的幽香,已顺着湖面晚风,钻入亭中。 好霸道的香气! 女人对香气天生敏感,项宁亦不例外。 她循香望去,只见湖对岸,一道雪色身影正踏着月色,莲步款款而来。 人未至,势已夺人。 那女子一袭雪白宫装,步步生莲,体态婀娜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雍容华贵。 仅仅一个远影,项宁便已心生自惭。 “长乐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范立这个奸贼……” 项宁忍不住又偷瞥了一眼范立,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担忧,生怕他被那汉家妖女勾了魂。 幸好,范立依旧是那副慵懒随性的模样,甚至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在迎接一个无足轻重的客人。 项宁暗暗松了口气,心里竟觉得范立此举……甚是懂事。 待走近了,项宁才终于看清了长乐公主的容颜。 真美! 她心中惊叹,那是一种侵略性极强的美,似国色天香的牡丹,艳压群芳,高贵得让人不敢直视! 雪衣红唇,衬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一双媚眼如丝,眼波流转间,带着俯瞰众生的女王气场。 长乐公主刘曼在范立身前五步停下,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却不急着开口。 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亭中景致,最终,在项宁身上停顿了一瞬。 那一瞬的审视,让项宁如芒在背。 “公主深夜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范立像是故意开口,将刘曼的注意力从项宁身上引开。 果不其然,刘曼的目光转回他身上。 “咯咯咯……” 一声娇笑,媚骨天成,却让项宁听得浑身一僵。 这哪里是汉家公主,分明是秦淮河畔勾人魂魄的妖精! “本宫深夜来寻晋公,自然是……想在晋公这里,借宿一晚呀。” “若能侥幸怀上晋公的骨肉,大楚,便后继有人了呢!” 轰! 此言一出,项宁脑中一片空白! 范立的老脸却瞬间一黑,沉声道:“公主慎言!” 刘曼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又扫过项宁,后者不敢抬头,脑子里却已是惊涛骇浪! 一个权臣还不够! 她名义上的未来皇嫂,竟也和范立有染!? 他们……竟在图谋大楚的龙椅! “哦?这位妹妹是?” 刘曼的笑声愈发玩味,“瞧这小脸绷的,莫不是吃醋了?晋公的新宠吗?” 项宁闻言,如遭电击,猛地抬头:“你胡说!我没有!” 话一出口,她便惊觉失态,生怕被记住容貌,又慌忙低下头去,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范立只觉头疼。 这两个女人,都是天大的麻烦。 “刘曼!”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有事说事,没事,本公便送客了!” 范府是他的地盘,容不得外人在此放肆! 长乐公主刘曼终于收敛了媚态,她知道玩笑开到这里,已是极限。 她扭动着曼妙的腰肢,施施然坐在了范立的对面,依旧带着笑,可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亭内的空气瞬间冰冻。 “有人,想让你死。” “净音天的圣主,外加烈火宗的宗主。” 范立的眼神骤然一凝,想起了朝堂上被他当众羞辱的大皇子,项冲。 项宁失声惊呼:“净音天!?那不是方外仙门吗?她们为何要插手凡尘俗事!?” 方外仙门? 范立心中冷笑。 这世上,凡人争名夺利,修士争一线天机。 只要是争,便永远不可能真正“方外”。 更何况,那些喜欢用“净土”、“方外”来标榜自己的,往往才是欲望最深,离清静最远的一批人! 长乐公主的红唇轻启,吐出冰冷的字句:“被你羞辱的项冲,不仅是烈火宗宗主的关门弟子,如今,更是他的准女婿。” “烈火宗宗主只有一女,已与项冲定下婚约。” “所以,你得罪了项冲,便是与整个烈火宗,结下了死仇。” “那……那净音天呢?”项宁忍不住追问。 范立给了她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不等刘曼解释,便直接开口:“净音天的那位圣主,想必就是项冲未来的岳母吧?” “咯咯咯,晋公果然聪明!” 长乐公主笑得花枝乱颤,仿佛范立不是大祸临头,而是中了头彩。 “那么公主此来,”范立不与她兜圈子,目光如刀,直刺她的眼底,“是来为我报丧,还是来救我?” 从初见到现在,这位公主对他一直热情得过分。 但范立深知,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他与她非亲非故,不指望她会雪中送炭。 项宁已经紧张到忘了呼吸! 净音天的圣主,那是什么样的存在!?足以与一国之力抗衡的顶尖大能! 她不希望范立现在就死! 她希望长乐公主能帮他! “咯咯咯……” 长乐公主又是一阵娇笑,媚眼如丝地看着范立。 “本宫也是净音天的记名弟子,又怎敢对一位圣主出手呢?” “虽然那位血凤圣主,只是净音天……地位最低的一位圣主。” 范立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仅仅是对方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地位最低”这四个字,便已是价值千金的情报。 长乐公主凝视着范立波澜不惊的脸,迷人的眼眸中,欣赏之色愈发浓郁。 这个男人,果然与众不同。 “晋公,本宫现在,是越来越想怀上你的孩子了呢。” 她顿了顿,红唇凑近,吐气如兰,声音里带着致命的诱惑。 “不过前提是……” “你能在那位血凤圣主的手下,活下来哦……” 第52章 范某的人情,你接不住** “你……当真不肯出手相助?” 项宁再也顾不上伪装,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长乐公主,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 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可能会暴露。 她只知道,范立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 长乐公主刘曼看着项宁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郁,仿佛在欣赏一出绝妙好戏。 她轻笑一声,亭中香风更盛。 待笑意敛去,她那张国色天香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悲天悯人,宛如点化世人的女菩萨。 “血凤圣主,新晋大乘境二品。” 公主的声音很轻,却如山岳压在项宁心头。 “烈火宗宗主项冲的师父,稍弱一筹,却也是合一境九品大圆满,离那大乘仙门,仅一步之遥。” “随行的,还有烈火宗两位合一境长老,以及七十名弟子,最弱的……也是金丹。” 项宁的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 这就是净音天的实力吗? 最弱的一个圣主,修为便已超越了楚汉两国的君主? 这等超脱凡尘的仙人,大楚凭什么立国?凭什么与天下争锋? 她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娇躯微颤。 然而,身旁的范立,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甚至还有闲心,为自己添了一杯酒。 “公主,可知那七十名弟子的具体修为?” 他淡淡问道,仿佛在问今夜的月色如何。 长乐公主刘曼也愣了一下,旋即眸光流转,笑意更深。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烈火宗内门弟子,清一色的金丹后期,其中为首的几位,已是元婴境。” “这么强!?”项宁再次失神。 烈火宗一个宗门的弟子,实力竟已隐隐超过大楚军中将校的平均水准! “多谢公主告知。” 范立认真地点了点头,举杯示意。 “范某,记下了。” 项宁难以置信地看着范立。 记下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非但不准备逃,竟还想着……反击? 长乐公主对范立的反应极为满意,她媚眼如丝,笑道:“若晋公需要,本宫可为你拦下那烈火宗宗主。” “只是拦住,不伤性命。” 她本没打算出手。 但现在,她改主意了。 这个男人,虽然修为不高,身上却藏着一种让她都感到心惊的无限可能。 这是一个值得投资的男人。 “不必了。” 范立淡淡开口,拒绝得干脆利落。 “为何!?”公主还未开口,项宁便已急得脱口而出,“你想死吗?那可是圣主!是大乘境的无上存在!你拿什么去挡!?” 看着她急得满脸通红的模样,范立竟忍不住笑了。 “粗略算过,若动用范某手中所有棋子,应付此局,足矣。”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亭中两位绝色女子同时噤声。 长乐公主那双狭长的凤眸,如狡黠的狐狸,饶有兴致地重新审视着范立。 “晋公当真不再考虑?本宫出手,至少能为你挡下那位合一境大圆满的宗主。” 范立闻言,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合一境大圆满,凡尘俗世的战力巅峰。 这位长乐公主,竟敢说能拦住此等人物? 看来传闻不虚,她在净音天,学到了真正的通天手段。 范立相信她没有说谎。 但他只是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水面的热气。 “公主的好意,范某心领了。” 他将杯子放回桌面,杯中茶水,稳如平镜,没有一丝波澜。 稳定的手,代表着一颗平静的心。 更代表着一种……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绝对自信! “只是……” 范立抬眸,目光平静地迎上长乐公主的审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区区一个烈火宗,外加一个净音天最末流的圣主,还不配让范某……欠公主一个人情。” “因为这个人情,你接不住。” 长乐公主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彻底凝固。 她深深地看着范立,许久,才发出一声轻叹,带着一丝懊悔,一丝欣赏。 “哎呀,本宫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范立问道。 “若是一开始,本宫便倾力助你,凭这份恩情,现在……是不是早就怀上晋公的孩儿了?” 范立:“……” 项宁更是被这虎狼之词惊得瞠目结舌,她无法理解,大汉公主的行事,竟能如此奔放! “可惜,现在你我只是交易,晋公心中,怕是瞧不上本宫这点锦上添花了。”长乐公主故作委屈地轻叹。 范立心中暗道,这女人,若是项宁是个男人,怕不是要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公主能告知危机,已是天大的人情,范某记在心里,日后必有厚报。” 听到范立的话,长乐公主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日后啊……” 她美眸流转,似在盘算着什么。 “血凤圣主一行,三日后,将从大楚西境‘一线天’入关。” 亭中,声音渐低。 …… 夜色渐深,那道雪色身影飘然离去。 “陛下,时辰不早,该回宫了。” “哦……哦……” 项宁浑浑噩噩,只觉得今夜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 范立亲自将她送上回宫的马车,目送那车驾消失在长街尽头。 范府大门,轰然紧闭。 书房之内,彻夜通明。 范立、大哥范明、三哥范纯、小妹范月华,四人围坐,沙盘之上,插满了各色小旗。 一夜无眠。 其间,九道矫健如鹰隼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翻出范府高墙,融入夜色。 正是范府私兵,飞鹰卫! 九名飞鹰卫,皆是金丹修为,精通隐匿刺杀,专职情报传递。 他们出城之后,分为三路,每路三人,奔赴不同方向,彼此之间,又拉开距离,互为犄角。 这是范立定下的规矩。 所有情报,一式三份,只要有一份送达,便算功成。 “二哥,这三份密信,分别送往驻军大营、范氏商号总部,以及……吕城。” 范明看着沙盘上“吕城”的位置,忧心忡忡。 “吕春秋那只老狐狸,当真会为了你,倾巢而出?” 范立缓缓收起一枚刻着“吕”字的玉佩,那是当年他与吕春秋定下的信物。 “见此玉佩,如我亲临。” 他的声音很平静。 “吕春秋,会来的。” “好了,大哥三哥,你们继续部署,我还要去一趟龙神宫。” 范立站起身,掸了掸衣袖。 “去见见……黑龙。” 第53章 请君入瓮 楚国都城彭城五十里外,荒山连绵。 与那人间烟火鼎盛的京华之地相比,此地唯有猿啼与水涧,一片死寂。 天穹之上,几只白羽鹰隼盘旋,锐利的眸子搜寻着林间的猎物。 忽然。 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如天外流火,骤然降临在最高那座山峰的峰顶! 那是一个女人。 她凤眸睥睨,俯瞰着脚下山河,神情间的倨傲,仿佛一位巡视自己领地的神祇。 “此地,便是项冲所说的绝杀之地?” 女人开口,声音比她的眼神更加孤高,带着一丝不耐。 “回禀圣主,地图所指,正是此处。” 一名身着烈火宗黑袍的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女人身后半步,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他正是烈火宗宗主,南光岩。 南光岩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彭城周边,三面皆有楚国大营驻扎,唯独这片山区,地形复杂,易攻难守,乃是防卫的天然死角。” “哼!” 女人,也就是净音天地位最低的那位血凤圣主,发出一声冷哼,声浪竟震得山林簌簌作响。 “区区一个权臣,竟要本座亲临?” 她眼神冰冷地扫向自己的丈夫,“南光岩,你这烈火宗宗主,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南光岩老脸一红,连忙躬身解释:“圣主息怒!若只是杀一个范立,我一人足矣。但此次劳烦您出手,更是为了震慑大楚皇室,逼迫那小皇帝退位,好让项冲名正言顺,登临龙椅!” 听到“龙椅”二字,血凤圣主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项冲登基之后,必须立刻册封芷儿为后,且此生,他只能有皇后一人。若敢另纳妃嫔,哪怕他是大楚人皇,本座也要亲手废了他!” 她身后,一名妆容精致、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闻言,娇笑着上前挽住她的手臂。 “母亲放心,冲郎早已对我立下心魔大誓,此生唯我一人。” 此女,正是南光岩与血凤圣主的独女,南光芷。 “哼,算他识相。”血凤圣主冷哼一声。 南光芷又好奇道:“可是母亲,项冲并无天命在身,这皇位……他能坐得稳吗?” 血凤圣主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算计。 “无妨,有本座在此界一日,便能以大法力镇压楚国气运百年。百年之内,只要你诞下子嗣,未必不能生出一位身负天命的真龙天子!” 原来,在这一家三口眼中,那大皇子项冲,不过是一台用来延续血脉的工具! 就在这时,两道苍老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身后还跟着七十名气息彪悍的烈火宗弟子。 “启禀圣主、宗主!已探明范氏四兄妹的下落!” 一名长老上前,声音嘶哑地汇报道:“范氏老大范明,正在城外庄园,与汉室董卓的密使商谈一笔足以动摇国本的走私生意!” 南光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贪婪,嘴上却是不屑冷笑:“好个范氏,竟与董卓这等国贼为伍,真是蛇鼠一窝!” “范氏三子范春,此人号称武道天才,此刻却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在南山围猎,早已玩物丧志。” “范氏老四范月华,那个号称‘月仙子’的女人,正在西郊桃花林中,与一群所谓的青年才俊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听到“月仙子”三个字,南光芷的脸上瞬间布满寒霜! 她自幼在净音天苦修,年纪轻轻便已是神游境,远超同辈。可凭什么一个区区元婴境的女人,就能享受众星捧月的追捧,还被冠以“仙子”之名? “母亲!那个范月华,请务必交给女儿!”南光芷咬着银牙,眼中满是怨毒,“女儿要亲手撕烂她那张脸,看她还如何做仙子!” 血凤圣主宠溺地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长老身上。 “最关键的范立呢?” 长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回圣主,这个范立……当真是自寻死路!” “根据项冲殿下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密报,三日前,范立不知因何事触怒了龙神宫的那头护国黑龙,竟被那黑龙当场镇压,如今,正被囚禁在龙神宫深处,生死不知!” 此言一出,连血凤圣主的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 南光岩更是抚掌大笑:“那黑龙乃大乘境一品,范立惹上她,真是天助我也!” “恐怕是那黑龙也看不惯范立这权臣的嚣张跋扈,却又碍于君臣名分不好下杀手。我们此去杀了范立,说不定还能卖那黑龙一个人情!” “善。”血凤圣主满意地点头,倨傲的脸上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一头畜生罢了,待本座他日破境,正好缺一头代步的坐骑。” 猎物的行踪已尽在掌握,剩下的,便是分配猎杀的任务。 南光岩站了出来,开始部署,声音阴冷如毒蛇吐信。 “便由我,亲率两位长老,去城外庄园,取范明狗命!” “芷儿,你带两位长老和七名弟子,去桃花林,记住,不仅要杀了范月华,她身边那群所谓的才俊,一个不留!” “是!母亲!父亲!”南光芷喜形于色,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范月华踩在脚下的场景。 南光岩最后望向血凤圣主,深深一拜。 “至于那条最关键的大鱼,范立……” “便要劳烦圣主,亲自走一趟龙神宫了。” 血凤圣主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身影缓缓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冰冷彻骨的话语,回荡在山巅。 “一个被囚的蝼蚁,本座……去为他送终。” 第54章 范立的棋局 龙神宫内,檀香袅袅。 范立并未如外界所想那般,被囚于深宫,形销骨立。 他正悠闲地坐在窗边,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对着一局未完的棋盘出神。 棋盘对面,黑龙楚雨涵化作的人形,安静地侍立一旁,绝美的脸上不带一丝烟火气,仿佛一尊万古不化的冰雕。 她的气息,与整座龙神宫融为一体,隔绝了内外一切窥探。 “咳……” 一声轻咳打破了寂静。 角落里,一个身影从书卷中抬起头,正是大楚文信侯,吕春秋。 他看着范立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晋公,你当真有十足的把握?” 吕春秋沉声道,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焦虑。 “那可是合一境九品大圆满的南光岩,还有三位合一境…… 范立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之上。 啪。 一声脆响,棋局瞬间盘活。 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文信侯,下棋,不能只盯着自己的棋子。” “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最好用的棋子。” “况且……” 范立终于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 “我范立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他们既然敢接,就要有替我办事的觉悟。” 吕春秋看着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人心的眸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个年轻人,玩的根本不是权谋,是人心! *** 彭城外,密林庄园。 南光岩的身影如鬼魅般悬浮于庄园上空,眼神中满是猫戏老鼠的残忍与不屑。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卫森严?” 他发出一声嗤笑,声音里满是轻蔑。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蝼蚁,也只是徒劳。” 他已经探查过,庄园内三百六十五名范家护卫,最强者不过元婴,最弱者更是只有金丹。 这种力量,甚至比他烈火宗的内门弟子还要强上一线! 南光岩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嫉妒的火焰。 好一个范氏,底蕴竟如此深厚! “可惜了,今日之后,范氏将从大楚除名!” 他不再犹豫,准备直接出手,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整个庄园连同里面的范明,以及那位所谓的汉室密使,一同化为灰烬! “流星火雨!” 南光岩催动宗门秘法,整个人化作一颗燃烧的陨石,拖着长长的焰尾,朝着庄园主屋悍然砸落! 这一击,足以将方圆百丈夷为平地! 然而,就在他即将得手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撤!” 一声令下,庄园中那三百六十五名护卫,竟在同一时间,如潮水般向四方退去,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慌乱! 他们不是在逃命! 他们是在……结阵! “嗯?” 南光岩眉头一皱,心中闪过一丝不妙。 但他已来不及细想,攻击已然落下! 轰——! 想象中屋毁人亡的场景并未出现。 一层肉眼可见的雄浑屏障,从主屋之中冲天而起,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的合一境气息,轰然爆发! “什么!?” 南光岩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他的【流星火雨】,竟被这道屏障稳稳地挡了下来! “三位合一境!?这怎么可能!” “项冲的情报里,根本没有提过范家有合一境的供奉!” 南光岩的身影从空中落下,脸色阴沉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屋门。 吱呀—— 门开了。 三道身影,缓步走出。 为首一人,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左侧一人,温文尔雅,双耳垂肩,一双眸子里满是仁德与威严。 右侧一人,身形矫健,碧眼紫髯,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南光岩的目光扫过三人,心头猛地一沉。 这三人,他都认识! 正是此次代表汉室前来和亲的使节团! 太尉曹操! 光禄勋刘备! 骠骑将军孙权! “是你们!?” 南光岩又惊又怒。 他的目光越过三人,看到了正坐在屋中,悠闲品茶的范家老大,范明。 范明放下茶杯,对他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嘲讽。 “神游境的修为,就不在南宗主面前献丑了。” 南光岩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针对他,甚至针对整个烈火宗的惊天陷阱! “为什么!?”南光岩厉声质问,“你们是汉室使臣,为何要帮范立对付我?难道是长乐公主的意思!?” 曹操抚须而笑,摇了摇头。 “公主已入楚,我等汉臣,自然不敢再听其号令。” “那你们……” 刘备上前一步,叹了口气,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道: “晋公的人情,太过贵重,我等三人……实在无法拒绝。” “所以,只能请南宗主……赴死了。” “就凭你们!?” 南光岩怒极反笑,羞愤与杀意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 “三个合一境六品而已,也敢在本座面前大放厥词!找死!”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火光,悍然出手! 四道身影瞬间战作一团,恐怖的能量余波将整座庄园撕扯得支离破碎! 然而,一交手,南光岩心中的不安便攀升到了顶点! 不对劲!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远比他想象的要强! 他们的力量,几乎已经逼近了合一境的巅峰! 孙权一拳逼退南光岩,朗声笑道:“南宗主,不必惊讶。论修为,我等的确不如你。” “但巧就巧在……”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身上,同时升腾起一股无形的威压,仿佛承载着一国之运! “我三人,皆有天子之命!” “杀你,足够了!” 第55章 拿钱砸死你 彭城西郊,桃花林。 暖风拂过,落英缤纷,如诗如画。 林间,七十二名儒衫士子席地而坐,或抚琴低吟,或举杯邀月,谈笑风生。 众星捧月间,一道倩影尤为夺目。 范家小女,范月华。 她青丝如瀑,明眸皓齿,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有书生敬酒,她便举起手中玉壶,笑意盈盈地一饮而尽。 有才子诵诗,她便侧耳倾听,而后毫不吝啬地送上掌声与赞美。 一时间,桃花林内气氛热烈,其乐融融,丝毫不见男女大防的尴尬。 “不知廉耻!” 一声夹杂着浓烈嫉妒的冷斥,如惊雷般炸响,撕碎了这片祥和。 范月华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冷弧,目光瞬间锁定东南方向。 那里,一老一少两道身影踏空而来,杀气腾腾。 开口的,正是那年轻女子,南光芷。 烈火宗长老看了一眼被众才子护在身后的范月华,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对身旁的南光芷淡淡说道:“确实只是元婴大圆满,芷儿,你已是神游境一重,杀她,易如反掌。” “那是自然!” 南光芷神情倨傲,鼻孔朝天。 “区区一个元婴境,也配与我相提并论?嗲,您且退后,看我亲手撕烂她那张狐媚脸!” 话音刚落,那七十二名儒衫士子竟齐刷刷起身,面色肃然,隐隐将范月华护在中央,竟是要以血肉之躯,为她抵挡强敌! 烈火宗宗主见状,眉头一皱,随即冷笑劝道:“诸位皆是儒道修士?老夫观之,竟有十人已入神游之境!如此天赋,实属罕见。” “老夫爱才,不愿见尔等天才夭折。现在退去,老夫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何必为了一个姓范的女人,枉死于此?” 他本以为,这番软硬兼施的话,足以让这群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知难而退。 然而,七十二人,无一人后退半步! 长老的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一个个都活腻了,非要寻死不成?” 南光芷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她想不通,这个范月华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些青年才俊如此痴迷,甚至愿意为她去死! 就在这时,一名气质沉稳、眼神睿智的儒修排众而出。 他看上去比旁人年长几分,早已过了吟风弄月的年纪。 “二位不必白费口舌了。” 他对着烈火宗二人,平静地说道:“我等七十二人,在此恭候多时了。” “什么!?” 长老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陷阱? 这怎么可能! 明明是圣主与宗主布下天罗地网,要一举覆灭范氏!怎么反倒是自己,一头撞进了别人的埋伏里!? “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与我烈火宗为敌!”长老厉声喝问,暗中已在积蓄力量。 那儒修拱手一礼,不卑不亢:“在下颜渊,这七十一人,皆是在下同窗。我等儒生,敬天、畏地、守礼法。尔等烈火宗,意图霍乱朝纲,扶持逆贼,此乃君不君,臣不臣,礼崩乐坏之兆!” “我等读书人,学的就是一个‘理’字!自当为天地,立正道!奈何修为浅薄,只好以人多欺人少,将二位留在此地了!” 长老心头巨震! “颜渊?文信侯吕春秋的亲传弟子?这七十二人……都是他的门生!?” “中立的吕春秋,今日竟敢站在我烈火宗的对立面” 长老连声质问,心中却已明白,今日必是一场血战! 他话音未落,便准备抢先出手! 但颜渊却不再理会他,而是向前一步,口唇微动,仿佛在吟诵着什么。 起初,那声音细不可闻。 但紧接着,他身后的七十一名儒修,竟齐声应和!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吟诵之声,响彻云霄! 刹那间,风云变色!原本晴朗的天空,竟凭空汇聚起一片浩瀚无垠的青色云海! 那是儒道修士独有的浩然正气! 长老骇然失色,他从未见过,如此磅礴的正气,竟能遮蔽方圆十里天穹! 云海翻腾,骤然射下一黑一白两道光柱! 白光笼罩了范月华与七十二名儒修,他们气势暴涨,修为仿佛凭空拔高了一个台阶! 黑光则将长老与南光芷死死罩住,二人只觉身躯一沉,体内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无比,实力被强行压制! “这……这怎么可能!”南光芷失声尖叫。 “是儒家言出法随!”长老反应过来,终于明白了那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真正杀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颜渊再次开口,七十一人齐声诵读! 浩然正气之海再度翻涌,降下一道灰色光柱,将长老二人彻底笼罩。 他们的实力,再一次被削弱! 颜渊看着面色惨白的二人,忽然问道:“长老若此刻立下天道誓言,永不与大楚为敌,我等便此作罢,如何?” “哼!不过是仗着人多,虚张声势罢了!看你能撑多久!” 长老眼中凶光一闪,嘶吼道:“待老夫先杀了那些修为低微的儒生,破了你这正气之海,再来取你这文信侯首徒的性命!” “芷儿,按计划行事!你对付范月华,我来解决这些腐儒!” “是!”南光芷瞬间重拾信心。 “神火焚天!” 长老双掌推出,滔天烈焰化作火海,席卷整片桃花林! “看你们如何抵挡老夫这合一境的全力一击!” 话音未落,他却看到对面七十三人,竟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迅速吞下。 “玄火避厄丹!?” 长老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此丹来历,心头一凉。 但他想不通,这种价值连城的丹药,对方怎么可能人手一颗!? 这得是何等恐怖的财力!? 凭他烈火宗一年的收入,恐怕也凑不齐这么多! 药效惊人! 在浩然正气和顶级丹药的双重防护下,那足以焚山煮海的烈焰,仅仅是将大片桃林化为焦土,却未能伤到范月华等人分毫! “你们作弊!” 南光芷气急败坏,银牙都快咬碎了。 “斗法不凭真本事,先是仗着人多,现在又嗑药!你们还要不要脸!” “呵呵呵……” 此时,范月华终于开口了,笑声清脆,却带着一丝顽皮的嘲弄。 “这怎么能叫作弊呢?你们烈火宗擅长修炼,我们范家,擅长做生意。这些丹药,都是我大哥花钱买来的,难道还不许我们用了?” 说话间,衣着华贵的范月华,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往自己身上佩戴各种饰品。 一件,又一件。 她先是在发髻上,插上了一支天阶的【凤栖梧桐簪】。 接着,十根纤纤玉指上,戴满了十枚同样是天阶的【护身龙纹戒】。 然后是耳环、项链、手镯、玉佩…… 当她停下来时,身上已经多了十几件霞光流转、宝气冲天的天阶法宝! 南光芷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听说,你要与我单挑?” 范月华素手一扬,一条银光闪闪的长鞭出现在手中,竟是一件用真龙龙筋炼制而成的天阶神兵!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光芷又气又妒,她全身上下所有家当加起来,价值还不如范月华头上的一根发簪! 神游境对元婴境,本该是碾压之局。 可在这浩然正气的压制和一身神装的加持下,双方的实力对比,早已彻底逆转! 范月华嘴角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没什么意思。” “用我二哥的话说,这就叫……” “重新定义,什么叫富可敌国!” 第56章 范氏的私兵 一处隐秘的猎场。 篝火噼啪作响,烤肉的香气弥漫在林间。 范家三子范春,正与麾下十二名心腹将官围坐火边,大口撕咬着烤得滋滋冒油的兽肉。 与往日的谈笑风生不同,此刻的篝火旁,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人都默默地吃着,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风声变了! 唰!唰!唰! 十几道身影从林中阴影处暴掠而出,身着统一的烈火宗朱红道袍,气息强横,将范春等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无一不是烈火宗的内门精锐! 为首的一名合一境长老,如鬼魅般飘然落在树梢,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范春,眼神中满是猫戏老鼠般的轻蔑。 “禀告长老!目标范春,及其麾下十二名校尉,一人不少,尽在此地!”一名弟子躬身禀报。 “很好。” 长老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依旧埋头吃肉的范春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讥笑。 “本座记得,凡俗间的牢狱倒是有个规矩,秋后问斩的死囚,会有一顿好饭好菜。”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断头饭?” 话音刚落,范春忽然抬手,将手中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烤肉,朝着树梢上的长老扔了过去! 长老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微微一愣。 紧接着,那十二名校尉也同时起身,将手中的烤肉分别抛向了周围的烈火宗弟子。 “吃吧。” 范春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声音冷得像冰。 “这,是你们的最后一餐。” 烈火宗长老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怜悯地摇了摇头。 可笑! 堂堂大楚军神范春,竟被吓得开始说胡话了? 他轻蔑地将烤肉扔在地上,心中却在盘算着,等扶持项冲登基后,定要去尝尝大楚的御宴。 就在这时,范春吃完了最后一口肉,缓缓站起身。 他抽出腰间的佩刀,用一块兽皮,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锋利的刀锋,动作专注而沉稳。 “不必白费力气了。”长老的声音充满了优越感,“我烈火宗精锐尽出,你,没有活路。” 范春擦拭刀锋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刀尖遥遥指向树梢上的长老,眼神霸道无匹,嘴角咧开一抹森然的弧度。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我范家在此,埋伏了一万精兵。” “今日,该上路的是你们!” 一万精兵! 长老瞳孔骤然收缩,那张枯树皮般的老脸写满了难以置信! 周围的烈火宗弟子也瞬间哗然! 不可能! 此地山林虽密,但要藏下一万大军,如此规模的调动,摄政王项冲的眼线绝不可能毫无察觉! 长老厉声质问:“胡言乱语!彭城驻军主力分守三方,从未调动,你从何处变出一万兵马!” 范春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刻,回答长老的,是响彻山林的震天战鼓! 咚!咚!咚——! 仿佛大地的心跳,沉重而压抑! 周遭的山涧、地底的暗道、甚至平静的深潭之中,猛然涌出无数身披重甲、手持寒刃的士卒! 他们动作迅捷,队列森严,转瞬间便结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烈火宗数十人反向包围! 冰冷的甲胄,森然的刀枪,汇成一片钢铁的丛林! 那股由万人血气凝聚而成的铁血煞气,冲天而起,竟让在场的修仙者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埋伏!这是圈套!” 长老心头狂震,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项冲的情报……他竟敢骗我烈火宗!”他色厉内荏地嘶吼。 范春摇了摇头,笑容愈发讥讽:“项冲的情报没错,彭城外的驻军,确实是三万。” “放屁!”长老怒吼,“大楚军制十万,你范家哪来多余的一万兵!” 范春脸上的笑容,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谁告诉你,我范家养兵,需要朝廷的粮饷?” 他缓缓吐出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长老的心上。 “范氏商行。” 轰! 长老如遭雷击,彻底呆住了! 富可敌国!权倾朝野! 这些以往只在传闻中听到的词汇,此刻化作了眼前这一万名只听从范家号令的私兵! 这才是范氏真正的底蕴! “就算……就算有一万兵马,有本座这合一境在,你们也休想伤我分毫!” 长老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心中已萌生退意。 必须逃! 必须把这个惊天消息带回去! 至于这些宗门弟子……他已经顾不上了! “诸位师侄,擒贼先擒王!”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大吼一声,“随我冲锋,斩杀范春!” 话音未落,他本人却猛地转身,化作一道火光,朝着包围圈最薄弱的方向亡命遁逃!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嗖!嗖!嗖! 上百道撕裂空气的尖啸声骤然响起! 长老骇然回头,只见军阵之中,上百架闪烁着灵光的巨型床弩,早已对准了他! 那每一根弩箭,都由炼器宗师用破灵玄铁打造,通体铭刻着穿甲符文,专门用来对付高阶修士的护体真元! 这是屠神之箭! “不——!” 绝望的嘶吼,瞬间被密集的破空声彻底淹没! 第57章 吕氏春秋 彭城, 白日里车水马龙,入夜后万家灯火,亮如白昼。 净音天血凤圣主悬于高天之上,俯瞰着这座人间盛景,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好一派人间富贵乡。” 她心中暗道:“待本座杀了那姓范的小子,扶芷儿登上后位,这大楚的万里江山,亿万财富,便是我血凤一脉的囊中之物!” 她的目光扫过城中三足鼎立的宏伟建筑群——皇宫、黑龙殿、范府。 “皇宫暂且不动,但这黑龙殿与范府,今日便要从这世间除名!” 血凤圣主心情极好,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落在了黑龙殿外的巨大广场上。 她并未强闯,而是负手而立,声音裹胁着大乘境的威压,滚滚传开。 “黑龙,出来见我!” 她很清楚,黑龙楚雨涵,乃是大楚护国神兽,修为已至大乘境一重,实力不容小觑。 先礼后兵,是顶级强者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更何况,情报中说,黑龙囚禁了范立。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吱呀——” 厚重的殿门缓缓开启,一道身着玄衣的绝色身影,步出大殿,立于百级玉阶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那双金色的竖瞳,冰冷而漠然,不带一丝情感。 “我,便是黑龙。” “本座净音天血凤圣主。” 血凤圣主露出一抹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听闻那范立不知死活,得罪了阁下?你若将他交出,本座可代你出手,将其碎尸万段。” 然而,黑龙依旧沉默,只是用看死人般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她。 血凤圣主等了片刻,耐心耗尽,眉头紧锁:“阁下这是何意?不愿?” 黑龙还是没有说话。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血凤圣主心中悄然升起。 拖延时间? 她脸色一沉,厉声喝道:“你早就知道本座要来?你在此地,是故意等我?你与范立联手了?” 这一次,黑龙终于有了回应。 她轻轻颔首。 “嗯。” 一个字,却如惊雷在血凤圣主脑海中炸响! 项冲那个废物!如此关键的情报竟然没有告知!他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凭空多出一位大乘境的对手,让她心中烦躁。 但她依旧有恃无恐,毕竟,自己可是大乘境二重,稳压对方一头! “范立给了你什么好处?只要你肯弃暗投明,本座能给你的,只会更多!”她抛出了自认为无法拒绝的橄榄枝。 黑龙却摇了摇头,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屈辱与无奈。 “不必了。” “我已立下天道誓言,认他为主。” 轰! 血凤圣主如遭雷击,彻底懵了! 让一尊大乘境的强者认主?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荒唐之事!那范立不过是金丹境的蝼蚁,他凭什么? “不对!” 血凤圣主猛然惊醒! 既然黑龙早已知晓一切,那这黑龙殿,必然是针对自己的陷阱! 她绝不相信区区一个范立,能设下什么必杀之局。 唯一的可能,是范立本人根本不在此地! 而她此行的唯一目标,就是杀了范立! 一念及此,她当机立断,准备抽身离去。绝不能在此地与黑龙纠缠!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个懒洋洋,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黑龙殿深处悠悠传来。 “圣主大驾光临,我范家自当尽地主之谊。” “只可惜,我这人胆子小,怕死得很,总得找些靠山,才敢出来见您一面。” 血凤圣主身形一僵,随即脸上绽放出狂喜而狰狞的笑容! 她猛然回头,只见大殿之内,一个年轻人正满脸微笑,对着她轻轻挥手。 不是范立,又是何人?! “蠢货!你以为区区一个黑龙,就能保住你的狗命?!” “天真到了极点!” 血凤圣主神念扫过,动用圣地秘法,确认了眼前的范立并非幻象,修为也确如传闻中那般,弱小得可怜! 她眼珠一转,忽然对着黑龙高声喊道:“黑龙!你若肯助本座拿下此獠,我便破例,引你入我血凤圣地修行!” 这是何等诱人的条件! 圣地,那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修行天堂,传闻其中有飞升仙界的秘法! 果然! 楚雨涵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意动与挣扎! 成了! 血凤圣主心中狂笑,身影骤然模糊,竟如瞬移一般,绕开了黑龙,一掌抓向殿内的范立! “死来!!” 大乘境二重的含怒一击,快到极致! 范立仿佛被吓傻了,依旧保持着挥手的姿势,动弹不得。 “成功了!” 喜悦瞬间填满了血凤圣主的内心。 如此悬殊的实力,范立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范立脖颈的瞬间,一道厚重如山岳的土黄色光墙,凭空出现,完美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嗤! 指尖与光墙碰撞,竟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 “这是何等防御至宝!竟能挡下本座一击!” 血凤圣主大惊失色! 但下一秒,更让她骇然的事情发生了! 那光墙之上,猛然爆发出万丈光芒,一股磅礴巨力反震而来,狠狠撞在她的胸口! 噗! 她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狼狈地跌出黑龙殿外。 “殿内……还有高手!” 血凤圣主稳住身形,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只见那土黄色光墙冲天而起,化作一部古朴厚重的竹简书册,光芒大放,瞬间将整座黑龙殿笼罩其中,形成一个完美无瑕的球形护罩! 护罩之上,无数古老的文字流转,散发着浩瀚无边的儒道神韵! “儒家至宝……《吕氏春秋》!” 血凤圣主见多识广,失声惊呼。 这可是文信侯吕春秋的本命法宝!他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不等她想明白,一股致命的危机感从身后炸起! 她本能地回头,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只见一条遮天蔽日的黑色龙尾,裹挟着撕裂天穹的恐怖力量,已经狠狠地抽了下来! “不——!” 绝望的嘶吼,被龙尾拍碎,响彻云霄! 第58章 瓮中之鳖,请君一死! 黑龙的庞大龙躯,如一道横亘天际的山脉,盘踞在彭城上空。 无尽的龙威如水银泻地,笼罩全城! 若非范立早有安排,命大军封锁街巷,强令百姓闭户不出,此刻只需一人抬头,便会引发滔天大乱! “轰!” 偷袭得手后,黑龙龙尾再扫,裹挟着撕裂天穹的巨力,狠狠砸向刚刚稳住身形的血凤圣主! 先前那看似犹豫挣扎的眼神,不过是为了积蓄力量,发动雷霆一击的伪装罢了! 然而,大乘境二重的强者,岂会再吃第二次亏? 血凤圣主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血色残影,瞬息间便出现在九天之上,与乌雷拉开了距离,眼神冰冷地俯瞰着下方的黑龙殿。 “好!好一个请君入瓮!” 她拭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却依旧充满了上位者的傲慢与轻蔑,仿佛刚才的狼狈只是错觉。 “能将本座逼到这个份上,你范立,足以自傲了。” 吕春秋的《吕氏春秋》加上黑龙乌雷的全力偷袭,也仅仅是让她受了点无伤大雅的轻伤,连战力都未曾折损分毫。 这就是大乘境二重,与一重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可惜,这份称赞,不过是你的墓志铭罢了。” 血凤圣主的声音变得戏谑,像是在欣赏一只落入陷阱却不自知的猎物。 黑龙殿内,范立终于在一众甲士的簇拥下,缓步走出。 他的身侧,跟着一位气息渊渟岳峙的老儒生,正是当代文信侯,吕春秋。 范立抬头,迎上血凤圣主那俯瞰众生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森然的杀意。 “能请动净音天的圣主大驾光临,亲手来取我范立的性命,范某,当真是三生有幸。” “哈哈……哈哈哈哈!” 血凤圣主先是轻笑,随即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与残忍。 “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本座纵横天下数百年,还从未见过你这般狂妄的金丹蝼蚁!” “便是本座亲手调教出的那几个孽种,论胆魄,也远不及你!” 她一眼就看穿了范立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杀机! 一个金丹境,竟然真的在谋划,如何围杀她这位大乘境的圣主! 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范立!你可知,与我净音天为敌,是何等下场?!” 血凤圣主厉声喝问,声浪滚滚,震得空间都在嗡鸣。 “就算你今日侥幸不死,天上地下,也将再无你容身之处!” 范立却只是淡漠地摇了摇头。 “未来的事,太远,范某想不了。” “我只知道,今日这黑龙殿,你我之间,只有一人能活着走出去。”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讥讽。 “当然,圣主若是一心想逃,凭黑龙和吕先生,恐怕也确实拦不住。” “狂妄!” 血凤圣主怒极反笑,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这《吕氏春秋》防御惊人,黑龙乌雷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强攻确实棘手。 最佳的选择,是暂且退去,再寻机会一击必杀。 可…… 她乃是堂堂净音天圣主,被一个金丹蝼蚁布下陷阱,若是就这么灰溜溜地逃了,此事传出去,她颜面何存?! 被范立一句话戳中心事,血凤圣主心中的杀意反而愈发炽烈! 屈辱感,让她无法接受“逃走”这个选项! “也罢!” 血凤圣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本想留你一具全尸,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座便成全你!” 她心中已有定计。 “只要耗费五十年寿元,催动我净音天秘法‘血凤临尘’,便可爆发出堪比大乘境九重巅峰的三次攻击!” “《吕氏春秋》虽是至宝,但吕春秋本人不过神游境,绝不可能挡住!” “为了杀区区一个范立,折损五十年寿元……虽是血亏,但今日,必须让他死!” 看到血凤圣主眼中那疯狂的杀意,范立知道,自己的激将法,成了。 对付这种身居高位、自视甚高的强者,激其傲气,断其退路,是最好的办法。 若是让她走了,一个大乘境的刺客日夜惦记,谁也睡不安稳。 既然鱼儿已经入网,那接下来,便是收网的时候了。 范立忽然轻笑一声,悠悠开口: “圣主,你不好奇么?” “我将黑龙与吕先生都请来对付你,那么……奉命去刺杀我范家其他人的队伍,现在又是什么光景?” 血凤圣主闻言,心头猛地一跳! 拖延时间? 不对! 以范立的心智,他绝不会做无用之事! 血凤圣主压下心中的不安,冷笑道:“故弄玄虚!除了他们二人,你范家还能有什么底牌?难不成,你还能请来第二尊大乘境不成?” 她根本不担心另外三路。 烈火宗精锐尽出,又有合一境长老带队。 她的亲生女儿南光芷,修为虽不如长老,但心狠手辣,刺杀一个元婴境的范月华绰绰有余。 更别提她的道侣,烈火宗宗主南光岩亲自出马,对付一个神游境的范明,更是手到擒来! 三路人马,皆是碾压之局! 范立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笑容愈发玩味。 “圣主可知,家妹月华,近日对儒道颇感兴趣,特意请了吕先生门下七十二位亲传弟子,于桃花林中,赏花,论道。” 轰! 血凤圣主脸色骤变! 文信侯座下七十二贤!那可是名震天下的儒道高手,个个都有神游境修为,结成战阵,连合一境都能围杀! 范立却不理会她的惊骇,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至于家兄范明,今日正在族中秘地,与汉国使团议事。” “说来也巧,汉帝派来的正使,是那位太尉曹操。副使,则是光禄勋刘备与骠骑将军孙权。” “圣主的夫君南光岩宗主此刻若是杀过去,不知这三位,会不会袖手旁观呢?” 血凤圣主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曹操!刘备!孙权! 汉室三巨头!他们怎么会搅和进来?! 范立仿佛没有看到她铁青的脸色,发出了最后一击。 “哦,对了,还有家弟范春。” “烈火宗那位长老,带着门中精锐去南山围杀他,真是辛苦了。” 范立叹了口气,眼神中却充满了怜悯。 “只可惜,我那三弟打猎,素来喜欢大张旗鼓。” “他带了一万名范氏私兵同行。” “圣主您说,就凭烈火宗那几十号人,够我那一万大军,砍多久?” 第59章 可怕的算计,滴水不漏! “好!” “好!” “好!” 血凤圣主怒极反笑,连道三声好。 她悬于高天之上,俯瞰着下方那张平静的脸,声音冰寒刺骨。 她原以为,范立在黑龙殿设伏,已是此子心智的极限。 万万没想到,此子的野心竟如此之大,竟妄图以范家为饵,一口吞掉她血凤一脉与烈火宗的四路人马! 这盘棋,从一开始就不是范家守,烈火宗攻。 而是他范立,在围杀整个烈火宗! 这等手笔,凭区区范家的底蕴,绝无可能做到! 可他偏偏借势、用势,将不可能化作了可能! “本座若现在就走,四路人马,你猜我能救下几路?” 血凤圣主眼神轻蔑,仿佛在看一只自作聪明的蝼蚁。 这便是绝对的实力差距! 你范立算计再深又如何? 她有绝对的自信,只要她想走,凭一个黑龙乌雷和吕春秋,根本拦不住! 她现在动身,瞬息千里,至少能保住南光芷和南光岩两路人马安然无恙! 范立抬头,迎着那如刀锋般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圣主说笑了。” “范某既然布下了天罗地网,又岂会给圣主……留一条生路?” 血凤圣主眼中寒芒一闪:“就凭一个黑龙乌雷?” 范立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 “她拦不住,所以,得请文信侯出手。”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笼罩着黑龙殿的《吕氏春秋》光幕,轰然暴涨! 光华流转,瞬间将黑龙、血凤圣主,连同殿内的那个“范立”,尽数封锁其中! 一座由儒道至宝化作的牢笼,悍然成型! “你这是在找死!” 血凤圣主厉声喝道,她一眼便看出,这牢笼虽强,却困不住她太久。 可范立同样被困在其中,失去了法宝的庇护,她随手一击便能将其碾死! 然而,就在她杀机涌动的刹那,那个熟悉又该死的声音,竟从牢笼之外悠悠传来。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范某向来惜命,又怎会亲身犯险?” 血凤圣主猛然转头,瞳孔骤缩! 只见牢笼之外,竟还站着一个范立! 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模一样的气息! 两个范立!? 分身之术?不对!以她的修为,任何分身幻术都无所遁形! 可殿内殿外这两个,竟都是真身! 这是何等诡异的秘法,竟能瞒过她大乘境的神念!? “好一个范立!好缜密的心思!” 血凤圣主终于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她承认,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这只金丹蝼蚁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厉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本座?我先前被黑龙偷袭所受的轻伤,早已痊癒!” “一炷香!只需一炷香,我必破开这牢笼!” “范立,洗干净脖子等着,从今往后,你将永世活在本座的追杀之下!” 她必须放几句狠话,才能泄掉心中那股憋屈到极致的怒火! 范立闻言,却笑了,笑得无比怜悯。 “拖延时间?圣主,你是不是忘了。” “你在拖延时间破阵,我的人……同样在拖延时间杀人。” “等另外三路伏兵结束战斗,赶来此地,你觉得,你还需要一炷香吗?” 血凤圣主心头一沉,却依旧嘴硬:“烈火宗岂是泥捏的?南光岩乃合一境强者,其余长老弟子皆是精锐!” 范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烈火宗,在南境确实算得上顶级宗门。” “只可惜,范某打开了大楚国库,为三路伏兵,皆配备了最顶级的法宝、神兵、丹药。” “甚至,我还以陛下的名义,从皇室宝库中,借了几件压箱底的宝贝。” “自身实力不够,便用外物来凑。” “所以,请圣主相信,烈火宗那三路人马,会败得很快,很快……” 范立话音未落,血凤圣主周身猛然爆发出滔天血光! 轰! 一对巨大的血色凤翼在她背后悍然展开,恐怖绝伦的杀戮气息席卷天地! 秘法——血凤临尘! 她不再废话,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今日,她越狱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范立! 第二个,是助纣为虐的吕春秋! 第三个,是认贼为主的黑龙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黑龙!吕春秋!一起上吧!” “本座耗费五十年寿元催动的秘法,倒要看看,你们能接下几招!” “百招之内,你二人,必死无疑!” 面对杀意沸腾的血凤圣主,吕春秋却只是微微躬身一礼,不疾不徐地开口。 “圣主神威,老夫由衷佩服。” “只可惜,范公子算无遗策,早已料到圣主有压箱底的秘法,威力绝伦,但反噬也定然巨大。” “故而,范公子早已嘱咐过我二人。” 吕春秋顿了顿,抬眼看向血凤圣主,眼神中竟带着一丝同情。 “我与黑龙道友,只需拖住圣主,待您秘法时效一过,反噬降临,再行决战。” “老夫有《吕氏春秋》护体,此乃防御至宝,可保自身无虞。” “黑龙道友虽孤身一人,但范公子已从皇室宝库中,为她借来了……霸王战甲!” “此甲,足以护住黑龙道友的性命。” 吕春秋说完,忍不住看了一眼牢笼外那个神情淡漠的年轻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以金丹之境,算计大乘! 此子,乃万古第一妖孽! 他还清楚地记得,范立在解释安排时,曾一脸惋惜地抱怨过一句话: “可惜那霸王枪有血脉限制,否则,一并借来给黑龙道友用,岂不美哉?” 当听到“霸王战甲”四个字时,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血凤圣主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范立……竟将她的每一步,都算计到了这种地步?! 她下意识地感受着体内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本源。 这一战后,就算侥幸不死,她的大道之路,恐怕也……断了。 第60章 诱杀圣主 黑龙殿内,杀机如沸,空气凝固如铁。 一道龙影,两道人影,在《吕氏春秋》化作的囚笼中悍然碰撞! 刹那之间,便是千百次的生死交锋! 囚笼中的“范立”身影一晃,悄然后撤,隐入殿内阴影。 这并非真身,而是系统所赐的完美分身,珍贵无比,自当保全。 而范立的本尊,此刻正立于大楚皇宫最高的鼓楼之上,隔着遥远的距离,默然注视着那场惊天动地的死斗!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悄然滑落。 算计? 所谓算计,不过是弱者在刀尖上跳舞的无奈之举。 “若能一步登天,谁又愿在深渊边缘反复横跳,步步为营?” 范立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无人能懂的疲惫。 此刻,他身边除了数百名精锐禁军,再无一人可堪言语。 他已将所有能动的棋子,尽数落在了这盘生死棋局之上。 此战,不胜则死! “吼——!” 黑龙殿的方向,传来血凤圣主凄厉而疯狂的咆哮! 滔天血光一次次爆开,仿佛要将囚笼内的一切都染成血色,吞噬殆尽! 但黑龙的龙躯坚不可摧,霸王战甲神光流转。 吕春秋头顶的《吕氏春秋》更是光华大放,土黄色的光幕稳如山岳。 圣主的怒吼,更像是穷途末路的悲鸣。 战局,陷入了僵持。 很快,交手的次数便已远远超过了血凤圣主先前夸下的“百招”之海口! 黑龙还活着。 吕春秋也还活着。 儒道至宝与霸王战甲的威名,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血凤圣主癫狂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悲凉与决绝。 囚笼内的血光再次暴涨,她那本已萎靡的气息,竟在瞬间攀升至一个更加恐怖的巅峰! 范立瞳孔骤然一缩。 即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他也能猜到,那女人又动用了某种燃烧生命的秘法! 她这是在拼命了! 血凤圣主必然会遭到难以想象的反噬,但眼下,乌雷和吕春秋将要承受的压力,也必将成倍增长! “范立!待我杀了这二人,必将你抽魂炼魄,碎尸万段!” 圣主那淬满杀意的声音,穿透虚空,清晰地在范立耳边炸响。 范立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惧色。 因为就在此时,六道气息彪悍的身影,已如大鸟般掠上鼓楼,稳稳落在了他的身前。 正是范明、范春、范月华,以及曹操、刘备、孙权! 他们人人浴血,煞气冲霄,但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充满了胜利者的昂扬与霸道! 显然,各自战场的伏杀,已大获全胜! 鼓楼之下,是闻讯赶来的禁军将领和吕春秋门下的儒生。 其中几位重伤的将军已无法再战,而文信侯座下七十二贤,此刻只到了六十三人。 那失踪的九人,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黑龙殿内大乘境的激斗太过恐怖,无人敢靠近,但所有人的战意,却丝毫未减! 曹操望着那冲天的血光,抚须感叹:“净音天圣主,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等风采,世间女子谁人能及?” 刘备亦是点头附和:“备之孙夫人虽也刚烈,但与此人相比,却是云泥之别。” 一旁的孙权碧眼微动,瞥了刘备一眼,终究没有开口。 “诸位,歇够了,就该干活了。” 范立的声音淡淡传来。 语气虽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战前,条件早已谈妥。 此刻,他们都是范立的刀! 曹、刘、孙三人神色一肃,对视一眼,再无片刻犹豫,身形一纵,朝着黑龙殿的方向悍然掠去! 那土黄色的光幕仿佛早已预知,悄然裂开一道缝隙,将三人吞入,随即再次闭合! 很快,黑龙殿内,便多出了三股霸道绝伦的气息,血凤圣主的咆哮声,也变得愈发凄厉! 三位合一境大圆满的枭雄入场,压力,瞬间给到了极致! 这场惨烈的围杀,从正午,一直持续到日落。 血色的残阳,缓缓沉入地平线。 站在鼓楼上的范立,甚至能闻到随风飘来的浓郁血腥气。 他忽然开口,声音传遍四方:“禁军听令,所有元婴境将领,入阵!” 话音刚落,五道身影毫不犹豫地冲天而起,投入那片修罗场! 此刻的黑龙殿,早已化作一片废墟。 范立的目光转向那些儒生,继续下令:“诸位先生,也请吧。” 颜渊赫然在列,他们都是桃花林一战中,战力保存最完好之人。 颜渊对着范立遥遥一拜,振臂高呼:“诸弟子,随我助老师一臂之力!” 说罢,他一马当先,带着其余九位师兄弟,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黑龙殿! 大楚彭城。 这座人间繁华乡,此刻死寂一片。 唯有黑龙殿方向传来的厮杀声,震彻云霄。 不知过了多久,那冲天的血光,终于开始黯淡,消散。 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浓郁到了极致。 终于,一道血色流光,猛地从废墟中冲天而起,竟是濒死的血凤圣主,在绝境中逃了出来! 那坚不可摧的《吕氏春秋》囚笼,在承受了无数次攻击后,早已残破不堪,终是没能拦住她最后的回光返照。 她化作一道血色流星,头也不回地向远方天际遁去,竟连找范立麻烦的念头都未曾升起! 范立眉头微皱。 以他的修为,确实无法洞悉殿内的具体战况,若真让这圣主逃了,后患无穷。 很快,吕春秋、黑龙乌雷、曹操、刘备、孙权等人,相互搀扶着,从废墟中走出。 他们个个带伤,浑身浴血,狼狈不堪,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快意和胜利的笑容。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七位儒生,包括颜渊在内。 另外三人,终究是没能走出来。 损失最惨重的,是禁军。 入阵的五位元婴将领,无一生还,战后清理战场,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拼凑不出来。 “她逃了?”范立问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吕春秋拱手,气息虚浮地说道:“晋公放心,那血凤圣主已是油尽灯枯,燃烧了所有生机本源,强行遁走,活不过半日,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范立这才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尚可接受。 他看向曹操三人,沉声道:“此战辛苦诸位,我范立承诺之事,绝不食言。” 三人神色郑重,齐齐抱拳:“晋公一言九鼎,我等信得过!” 此刻,在曹操、刘备、孙权的眼中,范立早已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大楚权臣。 经此一役,以金丹之身,布下惊天杀局,算死一位圣地大乘! 这等人物,只能为友,绝不可为敌!他们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无比庆幸! “想不到,那具分身居然还活着。”范立心中暗道。 黑龙殿内的那具分身,早已趁乱悄然遁走,没有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能活下来,全靠吕春秋和乌雷死死顶在前面,否则,它早就成了血凤圣主发泄怒火的工具。 吕春秋看着范立,发自肺腑地感叹道:“晋公此番请君入瓮,算无遗策,诱杀圣主,当真是……万古未有之奇谋!” 范立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此战,他已倾尽所有,心力耗竭到了极致。 这种胜利,不可复制。 若是再来一个血凤圣主,他必死无疑。 “只是,血凤圣主一死,我与净音天,便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了。” 范立的目光望向远方,深邃而悠远。 第61章 魂断荒野 逃? 她确确实实,是在逃。 燃烧了最后的生机本源,血凤圣主拖着一副残破的身躯,化作一道血色流光,朝着净音天所在的西北方向亡命奔逃。 可她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里,又能有多少生机可供燃烧? 很快,她便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如一颗陨石般从高空坠落,在荒芜的大地上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但她还没死。 之所以放弃大乘境强者的尊严,不选择战至最后一刻,而是狼狈逃窜,正是因为她还握着最后一线生机! 这生机,不在她自己身上。 吕春秋说得没错,她的道基已毁,生机已断,神仙难救! 可净音天十大圣主,每一位都掌握着匪夷所思的通天秘术。 其中,便有一位圣主,名为青秋! 只要青秋圣主愿意出手,便能为她逆天改命,续上五十年寿元! 虽然施展此等秘术的代价极大,但血凤圣主毫不怀疑,青秋一定会救她。 并非因为二人私交莫逆。 恰恰相反,在净音天十大圣主之中,青秋的性子最为清冷孤高,不喜交际,终日闭关苦修,与谁都算不上亲近。 血凤圣主甚至打心底里厌恶青秋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更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在十大圣主的排位中,青秋位列第九,正好压她一头。 但,净音天有铁律:师徒如母女,同门如姐妹。 十大圣主,情同金兰,荣辱与共,团结高于一切! “只要我发出求救信符,青秋就必须来救我!” “五十年寿元……虽然太短,别说大乘之上,就连稳固境界都远远不够,长生大道已成泡影……” “但,足够我报仇了!” 血凤圣主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怨毒。 “养伤十年,我便重返大楚,与那范立小儿清算血债!” “区区一个金丹蝼蚁,十年光阴,他又能成长到何种地步?” 她恨意滔天,那只仅存的左手颤抖着,摸出了一枚传讯玉符。 此地已是大楚西北边陲,荒无人烟,暂时还算安全。 只要捏碎玉符,净音天便会立刻收到消息。 她剩下的半日残命,足够撑到青秋圣主前来救援! “快……快来……青秋……我快死了……” 血凤圣主对着玉符喃喃低语,随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然将其捏碎! 嗡! 一团拳头大小的血色光团自玉符中爆出,在空中微微一顿,便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着净音天的方向激射而去! 血光一闪而逝,瞬间消失在天际。 然而,几乎就在血光消失的下一秒。 一道白衣胜雪的绝美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面前。 来人身姿婀娜,风华绝代,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可血凤圣主的表情,却在瞬间凝固,随即被无尽的惊骇与愤怒所扭曲! 救援,不可能这么快! 唯一的解释是,来人早已埋伏在此,守株待兔! 这等伏杀之举,又岂会是善意…… “呵呵,师叔的运气,当真不太好呢。” “月华也是看见那道传讯血光,才最终确定了您的位置。” “毕竟,只知道您要往西北逃回净音天,想在这茫茫荒野中精准地撞上,还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女的娇俏。 看清来人的瞬间,血凤圣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是青秋师姐的弟子……汉国长乐公主,刘曼?” 长乐公主刘曼笑靥如花,盈盈一拜,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 “弟子刘曼,拜见血凤师叔。” “放肆!” 血凤圣主厉声尖啸:“汉室那三个逆贼胆敢围攻于我,如今你又在此设伏,意欲何为?” “刘曼!你忘了自己是净音天弟子吗?竟敢违背门规铁律,想要弑杀长辈,大逆不道?” “你等着!待你师尊重临,看她如何处置你这孽徒!” 血凤圣主表面声色俱厉,心中却已沉入谷底。 她已是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寄望于拖延时间。 可她的救星青秋远在天边,眼前的杀星却近在咫尺! “怎么会这样……” “我堂堂净音天圣主,先是被一个金丹蝼蚁算计到险死还生,如今又要被一个宗门小辈截杀?”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血凤圣主越想越是憋屈,越想越是绝望。 但为了活命,她还是强压下怒火,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道: “刘曼,楚汉之争,与我净音天无关。想必那三位汉臣出手,也是受了范立的蛊惑。你切不可一错再错。” “你天资绝艳,前途无量,千年之后,这净音天十大圣主之位,必有你一席之地……” 噗! 血凤圣主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只看似柔若无骨的玉手,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而易举地洞穿了她的胸膛。 那只手穿过她的后心,牢牢攥住了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 死期,已至!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轻响,心脏被悍然捏爆。 血凤圣主的脸上,还残留着浓浓的错愕与不解,生机却已如潮水般退去。 “蠢货。” 长乐公主刘曼抽出玉手,看着那具缓缓倒下的尸体,眼神中只剩下了淡淡的讥讽。 “范家权倾大楚,灭范氏,等同于与整个大楚国朝为敌。” “不动用万全之策,仅凭一身修为就想横冲直撞?” “你真以为,世俗王朝没有大乘境坐镇,便是我等域外宗门可以随意拿捏的鱼肉么?” “一国之力,又岂是区区一个宗门百十号修士能比的?” “愚不可及……” 刘曼看着这位死不瞑目的圣主,摇了摇头。 这些所谓的域外高人,除了境界高些,心性谋略,简直一塌糊涂,破绽百出。 “嘉靖帝为何能称天下第一人?除了他大乘境的修为,更重要的,是他掌控着一国之力。董卓若是踏入大乘,又有何惧?便是净音天第一圣主亲至,也得掂量掂量。” 长乐公主随手一挥,一股至寒之气涌出,瞬间将血凤圣主的尸身冻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 她抬起秀足,随意一踢。 咔嚓! 冰雕寸寸碎裂,化作一地夹杂着泥土的冰屑。 一代净音天圣主,就此尸骨无存,魂断荒野。 做完这一切,长乐公主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范立,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倒也配做我的男人。” “只是,为了这天下,我连圣主之位都可舍弃。范立啊范立,你可得再努力些,否则,我说不定会改变主意的……” 话音刚落,长乐公主似有所感,俏皮的表情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穆与庄重。 她缓缓转身。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悄然立着一位素衣女子。 那女子未施粉黛,却难掩其绝世容光,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足以勾魂夺魄的天然媚态。 偏偏她神情清冷,眸光淡漠,仿佛刻意在压制着这份颠倒众生的魅力。 天生媚骨,却偏要拒人千里? 长乐公主收敛所有心神,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 “弟子刘曼,拜见师尊。” 第62章 圣主青秋,法驾彭城 净音天。 此地乃世外圣土,仙雾缭绕,灵气化雨,不染一丝凡尘俗气。 圣地深处,十座巍峨仙宫悬于云海,正是十大圣主的居所。 而在仙宫之上,另有一座孤峰,直插天穹,峰顶终年覆雪,神圣而孤傲。 此刻,峰顶之上,八道风华绝代的身影迎风立于风雪之中,她们气质各异,却皆是这世间最顶尖的存在。 “血凤,死了。” 居于首位的那名女子缓缓开口,其声不高,却带着一股母仪天下的威严,仿佛她并非宗门之主,而是一尊俯瞰众生的女帝。 此言一出,其余七位圣主神色皆变。 净音天立世数千年,圣主陨落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已有多少年未曾发生过了?! 一位与血凤圣主私交甚笃的圣主,凤眸含煞,厉声道:“究竟是何人所为?!大姐,我必为血凤妹妹报此血仇!” 被称作大姐的第一圣主,只是轻轻摇头。 “净音天收到了血凤的求救信符,符中,她指名要青秋师妹前去施救。” 此话一出,那位义愤填膺的圣主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净音天谁人不知,圣主青秋掌握着一门逆天秘术,可为濒死之人续命五十载! 血凤竟已到了需要动用此术的地步,可见其当时是何等山穷水尽! “青秋去了,为何血凤还是死了?” “莫不是她嫉恨血凤,故意见死不救,违背我净音天铁律?!” 那圣主再次发难,语气中充满了质疑。 圣主青秋,性情孤高,不喜交际,在净音天内几乎没什么朋友。此刻她人不在场,竟无一人为她辩解。 还是第一圣主开口,为众人解惑。 “非是青秋见死不救。” “我传讯于她之时,供奉在宗祠内的血凤本命魂碑,便已然碎裂。” “魂碑一碎,便是身死道消,大罗神仙难救。青秋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晚了一步。” 众圣主闻言,愈发心惊。 堂堂大乘境的圣主,竟连等到救援的片刻都撑不住? 第一圣主继续说道:“圣主陨落,兹事体大,我已传令青秋,彻查此事来龙去脉,待真相大白,再议如何处置。” 净音天虽是方外宗门,却极为护短。 门下弟子在外受了欺辱,必会追查到底,若非罪有应得,净音天必会让仇家血债血偿! 这等同气连枝的团结,正是净音天能被尊为“圣地”的根本! “青秋那冷冰冰的性子,能查出什么?大姐,不若让小妹我去!”与血凤交好的圣主主动请缨。 第一圣主看了她一眼,缓缓摇头。 “你若去了,便是信不过青秋。净音天十大圣主,情同姐妹,岂可因私交而生嫌隙?” 那圣主闻言,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违逆大姐的意思,只得默然点头。 第一圣主满意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 “血凤之事,全权交由青秋处置。诸位妹妹,我们现在,该议一议另一件事了。” 众人心领神会。 圣主之位空悬其一,必须尽快填补。 这是开派祖师定下的铁律——十全十美,女子亦可撑起一片天! *** 荒野之上,长乐公主刘曼盈盈下拜,姿态优雅如画。 “弟子刘曼,叩见师尊。” 然而,她面前的素衣女子——圣主青秋,却神情淡漠,眸光清冷,仿佛跪在她面前的,并非是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净音天铁律,师徒如母女。 可眼前这二人,观其神态,倒更像是一对关系疏远的姐妹。 “你杀了血凤?” 青秋开门见山,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 长乐公主刘曼依旧保持着那份娇俏的笑容,毫不犹豫地点头。 “是,弟子亲手了结了血凤师叔。” “门规铁律,同门相残者,废其修为,抽其魂魄,镇于无间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青秋缓缓念出宗门戒律,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她清冷的眸子落在刘曼身上。 “多年前,你历经一百零八重天关考验,学尽宗门秘法,而后便求我暗中为你斩断师徒名分,脱离净音天。” “你,等的就是今天吗?” “如此,我便无法用门规来惩戒你了,对么?” 长乐公主闻言,心中一凛,但面上依旧从容不迫。 “弟子之心,在红尘朝堂,不在青灯古佛。当年脱离师门,只为求个心安理得,绝无算计师门之意。” “今日对血凤师叔出手,实乃情非得已。” “说。”青秋的语气依旧淡漠。 “弟子未来的夫君,大楚晋公范立,与血凤师叔有不共戴天之仇。” “为了他,弟子只能请血凤师叔赴死。” “至于范立与血凤师叔的恩怨由来……” 青秋抬手,打断了她。 “不必说了。” “前因后果,我自会亲赴大楚彭城,查个水落石出。” “若错在血凤,此事就此作罢。” “若错在范立……” 青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落在了遥远的彭城方向,声音冰寒刺骨。 “我便灭他满门,为血凤报仇雪恨。” “包括你,刘曼。” 长乐公主闻言,非但没有惊惧,心中反而悄然松了一口气。 成了。 师尊没有当场发难,而是选择调查,这便是她能为范立争取到的最大生机。 若正面硬撼,十个范立,也不够师尊杀的。 但只要陷入“调查”这个流程,以范立那鬼神莫测的心机手段,便有了一线生机。 “范立啊范立,这天大的人情,你该如何还我?” 长乐公主心中轻叹,缓缓起身,却发现师尊青秋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她去了彭城……” 第63章 抄家灭门 烈火宗山门之外,旌旗猎猎,甲光向日。 大楚的旗帜,在山风中招展,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军阵之前,一架华贵的战车之上,项宁身披金甲,手持霸王枪,英姿飒爽,宛如一尊临凡的女武神。 可她那张绝美的脸上,却满是麻木与挥之不去的屈辱。 “陛下,烈火宗山门已破,宗内残余弟子负隅顽抗,请陛下示下!”一名副将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按计划行事。” 项宁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大楚天子,有朝一日竟会沦落到被臣子逼着,亲率大军来干这抄家灭门的勾当。 “范立,你这乱臣贼子,竟敢命朕亲征烈火宗,是想借刀杀人,让朕死在外面吗?” 这是她出发前的怒吼。 可现在,她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憋屈。 因为那个男人,算无遗策。 烈火宗的高手,早已在彭城被他布下的天罗地网尽数坑杀,如今这偌大的宗门,不过是一座金玉其外、内里空虚的宝库,连一个元婴境的修士都找不出来。 她麾下这支临时拼凑的军队,虽非精锐,但踏平此地,易如反掌。 “陛下切记,此行第一要务,是发财。” “将烈火宗千年积攒的资粮财富尽数掠夺,才是重中之重。至于灭其道统,不过是顺手为之。” 范立那可恶的声音,仿佛还在她耳边回响。 “朕乃一国之君,岂能行此强盗之事!”项宁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义正言辞地反驳。 可范立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她哑口无言。 “陛下此言差矣。微臣为国分忧,散尽家财,才勉强凑齐了围杀血凤圣主的诸多法宝丹药。如今我范家府库空虚,若不从烈火宗身上找补回来,难道陛下要让微臣做这亏本的买卖?” 一番话,说得项宁差点信了。 但本着“凡是奸臣赞成的,朕都要反对”的原则,她咬牙切齿地提出了最后的条件。 “朕不能白跑一趟!抄没的家产,朕要三成!” 范立当时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 “陛下要三成?那剩下的七成,岂非都要充入范家?” 项宁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名义上是皇帝,抄家的所有战利品,理论上都该是她的! “你……你无耻!” “是陛下圣明。” 回忆至此,项宁越想越气,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她握紧霸王枪,对着麾下将士,下达了一道堪称匪夷所思的圣旨。 “传朕旨意!尔等入内,务必小心谨慎,一草一木皆是我大楚财富,不可损毁分毫!谁敢弄坏一件宝贝,朕就抄了谁的家!” “遵旨!” 楚军将士的回应,有气无力。 这大概是他们听过的,最让人提不起战意的战前动员了。 饶是如此,烈火宗的覆灭,也只用了半日。 宗门千年积累的灵石、丹药、法宝、功法,尽数打包,装满了数百辆马车。 就连那座气派的山门牌坊,都被拆成了石料,准备运回彭城。 真正意义上的,寸草不留。 彭城,范府。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人声鼎沸。 范立只与吕春秋、曹刘孙等人略作寒暄,便将应酬之事尽数交给了大哥范明,自己则悄然登上了江山亭。 他喜欢独自站在这高处,俯瞰亭外那片仿若江山在握的湖光山色。 只有这时,他才能感受到片刻的宁静,洗去一身的算计与疲惫。 夜风微凉,带着淡淡的酒意。 可今夜,这份宁静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他刚踏上顶层,便看到一道素衣身影凭栏而立,仿佛已在此地等候多时。 只一眼,范立便知此女绝不寻常。 她明明美得惊心动魄,天生媚骨,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 可她给人的感觉,却不是惊艳,而是一片死寂。 仿佛一杯无色无味的白水,除非渴到极致,否则无人会多看一眼。 这种极致的矛盾感,让范立心头一凛。 “媚骨天成,却要以无情道压制本性么?” 范立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心中暗道:“可惜了。” “范立?” 素衣女子缓缓转身,清冷的嗓音响起,竟也带着那股能让一切欲望归于沉寂的奇特韵味。 范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问出了一个最直接,也最关键的问题。 “阁下是来杀我的?” 此地是江山亭,范府核心禁地,防卫之森严,堪比皇宫大内。 此女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 其实力,深不可测。 素衣女子摇了摇头,声音淡漠如水:“尚在查证,若无必要,我不会杀你。” “净音天的人?”范立心中了然,语气却陡然转冷。 好大的口气! 仿佛杀他范立,对她而言,只取决于“有没有必要”,而非“能不能做到”! “是。”素衣女子回答得干脆利落,仿佛天生便不屑于说谎。 范立心中念头急转,此女如此年轻,却有这般恐怖的修为和气度,绝非寻常弟子。 再联想到血凤圣主临死前的求救…… “我刚杀了血凤圣主,你也敢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范立双眼微眯,刻意释放出一丝杀机,试图试探对方的深浅。 然而,素衣女子只是微微蹙眉,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竟流露出一丝纯粹的疑惑。 “你杀了血凤,与我何干?我为何要怕你?” 一句话,让范立准备好的所有威逼话术,都胎死腹中。 他瞬间明白,眼前这位,恐怕是与血凤同阶的另一位圣主! “净音天不是号称正道圣地么?怎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范立立刻改变策略,将自己置于道德高地。 素衣女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言不语。 范立深吸一口气,索性慷慨陈词。 “烈火宗干预我大楚皇位传承,血凤圣主更是仗势欺人,欲灭我范氏满门!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却要置我于死地!敢问圣主,此等恶行,与魔道何异?” “我范立早就听闻净音天乃天下女修向往之圣地,门人弟子皆是心怀慈悲、明辨是非的仙子。想必血凤之行径,纯属她个人所为,与圣地无关!” “我大楚,愿与净音天永结盟好,此心,天地可鉴!” 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声情并茂。 换做常人,哪怕心怀杀意,此刻恐怕也要动摇几分。 可范立说完,却发现对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那双眸子依旧清冷如初。 就在他词穷之际,素衣女子终于开口。 “我名青秋。” “自今日起,我将彻查血凤圣主在彭城被杀一案。” “为方便行事,我会暂居此地。” 她看着范立,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记得,为我安排食宿。” 范立:“……” 这是查案? 这分明是监视! 还要我给你管饭? 第64章 净音天的“道理” 大楚皇都,张灯结彩,帝王大婚,普天同庆。 皇宫之内,更是鼓乐齐鸣,喜气冲天。 晋公范立,以首相之尊,亲任婚礼赞者,为女帝项宁主持大典,其权势之盛,昭然若揭。 文武百官,诸国使节,数千宾客济济一堂。 汉室使团的曹操、刘备、孙权等人,此刻也身着朝服,神情各异地观礼。 唯有太后李氏与项冲,托病未出,龟缩于深宫。 范立对此嗤之以鼻。 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真正让他头疼的,是此刻静立于身侧,那道宛如空谷幽兰般的素衣身影。 圣主青秋。 “礼成——!新人入洞房!” 范立扯着嗓子喊完最后一句,只觉得喉咙火辣辣地疼,丹田都快空了。 他强撑着挺直腰板,维持着权倾朝野的威仪,不愿露出一丝窘态。 可身旁的青秋,却仿佛一尊万年不化的冰雕,气息悠远,神情淡漠,与这喧嚣的尘世格格不入。 “她竟是长乐公主的师尊……” 范立心中烦躁不已。 这几日,青秋如影随形,美其名曰“查案”,实则将他盯得死死的。 那深不可测的修为,比血凤圣主更胜一筹,让他根本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为了不惊动旁人,范立只得对外宣称,这是他的一位“故友”。 可带着“故友”来主持皇帝婚礼,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 “长乐公主邀我观礼。” 这是青秋的解释,言简意赅,却让范立无从反驳。 眼看项宁与刘曼携手进入婚房,范立本该前往宴席,与群臣周旋,可他此刻哪有半分心情。 他领着青秋,避开人群,来到一处僻静的宫殿回廊下。 “青秋……圣主。”范立斟酌着开口。 “你非我净音天门人,直呼我名便可。”青秋的声音清冷如旧。 范立心中冷笑。 女人的话能信?翻脸比翻书还快,这难道不是你们与生俱来的神通? 他决定开门见山,试探道:“青秋,我再说一次。血凤之事,纯属自卫反击。以我这点微末道行,岂敢主动招惹净音天的圣主?正当防卫,你懂的吧?” 青秋清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缓缓道: “你灭烈火宗,宗门千年积藏,三成入大楚国库,七成,入了你范家私库。” 范立面色一僵,干笑道:“呃……为抗衡血凤,我范家倾家荡产,险些破产。若不回点本,这日子还怎么过?” 青秋却不理会他的借口,语气依旧平淡: “烈火宗是烈火宗,净音天是净音天。” “你未取我净音天一针一线,此事,我不管。” 范立心中刚松一口气。 只听青秋话锋一转:“但,凡与我净音天起争端者,若其本身有大奸大恶之行径,无论事出何因,净音天,皆可追查到底,直至……诛杀。” 操! 范立差点爆了粗口。 这他娘的是什么霸王条款? 合着不管血凤圣主有理没理,只要她死了,净音天就能找个由头,把自己判定为“罪人”,然后名正言顺地干掉自己? 果然,任何世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真理,只在大乘境的攻击范围之内! 范立顿感头痛欲裂。 他是谁? 大楚第一权臣,系统钦定的乱臣贼子!要说身上没点黑料,他自己都不信!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青秋竟耐着性子解释道: “朝代更迭,权臣忠良,皆是红尘俗事,与我净音天判断善恶的标准无关。” 范立被她绕晕了:“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便是忠臣,你们也杀?” “为何不杀?”青秋反而露出一丝纯粹的好奇。 范立被这句反问噎得半晌说不出话。 他索性放弃了奉承,决定用对方的逻辑来打败对方。 “青秋,敢问你净音天判断善恶的标准,究竟为何?” “净音天立派之初,旨在庇护天下弱女子。故而,我宗门行事,以天下最无力的凡人福祉为准绳。凡有利于百姓者为善,凡有损于百姓者为恶。” 青秋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阐述天地至理。 范立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天真。 可爱。 他立刻抛出了第一个问题:“青秋,你以为这天下,是分则乱,还是合则治?” 青秋几乎没有犹豫:“分则必争,争则百姓苦。自是合则安。” “好。” 范立点头,眼中精光一闪,紧接着问道: “待我大楚国力鼎盛,我若兴兵,踏平大明,吞并大汉,一统天下,届时,在净音天眼中,我是功臣,还是罪人?” “一统天下……自是功臣?”青秋的语气中,出现了一丝罕见的迟疑。 范立笑了,笑得像只狐狸。 “可我为一统天下,连年征战,灭其两国,致使生灵涂炭,流血漂橹,百姓之苦,罄竹难书。如此,净音天难道不该判我为罪人吗?” 青秋:“……” 她彻底愣住了,清冷的玉容上满是迷茫,半晌才呐呐道:“那……那便三国永世修好,互不侵犯。” 说这话时,她强大的气场竟弱了几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范立心中大定,乘胜追击: “若大楚忽遭天灾,颗粒无收,百姓嗷嗷待哺。而明、汉两国囤粮拒售,坐视我大楚饿殍遍野。请问青秋,我当不当出兵,强行购粮?” 青秋美眸圆睁,显然从未思考过如此复杂的人心之局。 范立步步紧逼,声音仿佛带着魔力: “我若出兵,是为战争,有罪。” “我若不出兵,楚民尽亡,亦是大罪。” “青秋,此时此刻,你告诉我。” “我大楚的功与罪,你净音天,又该如何论断?” 第65章 何不食肉糜* 死一般的寂静。 青秋圣主沉默了许久,久到风吹过书页的沙沙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她那双清冷如万载寒冰的眸子,第一次出现了挣扎与迷茫,最终,她用一种近乎虚弱的语气,提出了一个在她看来唯一的解决方案。 “若……若由我净音天出面调停,说服大明、大汉,将粮食卖与大楚,是否可解此局?” 范立闻言,差点笑出声来。 他看着眼前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主,眼神里满是看穿一切的玩味。 天真。 可爱。 “调停?”范立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圣主是打算凭净音天的名头去说,还是带着门下弟子,用剑去‘说’?” 青秋秀眉微蹙,显然没料到范立会如此尖锐。 “自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要能让天下苍生免于战火与饥馑,我净音天愿出面斡旋。” “那若是大明、大汉的皇帝,连你净音天的面子都不给呢?”范立笑意更浓,步步紧逼。 “这……” 青秋一时语塞,片刻后才道:“若两国君主无道,坐视无辜百姓饿死,便是德不配位。我净音天……可废黜昏君,另立明主。” “哈哈哈哈!” 范立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江山亭内回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与不屑! 这笑声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青秋的脸上。 “我……说错了什么?” 青秋的语气依旧清冷,可那双眸子里,却已染上了深深的困惑。纵使被如此嘲笑,她那被无情道压制的心境也未起波澜,只是纯粹地想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范立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眼神却变得锐利如刀。 “若两国百姓,也支持他们的君主,不愿卖粮呢?” “人性本善。”青秋下意识地摇头,“我不信两国百姓会如此自私,纵有少数,也断非全部。多数人,定会愿意援手。” “人性本善?” 范立笑着摇了摇头,懒得与她辩论这等伪命题。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说得好听,可当自己都快活不下去的时候,谁还有余力去管别人死活? “大楚遭灾,明、汉两国的百姓,首先想到的,只会是灾年会不会蔓延到自己头上!” “他们会疯狂囤积粮食,唯恐自家的米缸不够满!” “到那时,两国就算想卖,市面上也无粮可卖!圣主,你又当如何?” 青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囤积粮食? 这个念头,她从未有过。 可不知为何,当范立说出这个可能时,她竟完全无法反驳。 因为范立所说的,并非什么阴谋诡计,而是人性最深处,最简单,也最无可辩驳的两个字。 生存。 青秋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她那超然物外的道心,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粮食? 在净音天,连尚未辟谷的低阶弟子,都从未为食物发愁。 对她这等圣主而言,品尝珍馐,不过是偶尔的点缀。 为何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到了范立口中,却成了足以颠覆她认知的利器? 一丝烦躁,罕见地从青秋心底升起。 她有些恼意地看着范立,问道:“你……是不是在故意刁难我?” 范立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到堆积如山的书卷中翻找起来。 青秋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 “找到了。” 范立抽出一本厚厚的卷宗,封面赫然写着《大楚太平纪事》六个大字。 他翻开一页,淡淡道:“此乃我大楚史册,记载了开国至今,所有天灾人祸。” “先帝十年,大旱,赤地千里,饿殍百万。朝廷开仓放粮,国库为之一空,仍是杯水车薪。” “先帝二十二年,蝗灾,遮天蔽日,人相食。” “先帝四十五年,地龙翻身……” 范立一页页地念着,声音平淡,不带丝毫感情。 可那一个个冰冷的文字,落入青秋耳中,却让她通体生寒! 这哪里是太平纪事? 这分明是一部血淋淋的灾难史! 青秋仿佛看到,范立每翻过一页,就有成千上万的冤魂在纸页间哀嚎挣扎。 她终于忍不住打断道:“为何不让百姓修行?只要修至金丹境,便可辟谷,从此不惧饥寒。” 此言一出,范立翻书的手停住了。 他又笑了。 不知为何,青秋竟有些畏惧他的笑容。 仿佛他每一次笑,都在嘲笑着她的无知,预示着她又说错了话。 “我……说得不对吗?修行可延年益寿,可百病不侵,可辟谷果腹,可超凡脱俗……”青秋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自己都没了底气。 见她沉默,范立才继续道:“圣主可知,一枚最低阶的聚灵丹,市价几何?” 聚灵丹? 青秋费力地在记忆中搜寻,才想起这是一种最基础的丹药,用以引气入体,踏上修行之路。 “聚灵丹……甚是廉价。一株灵息草,去芜存菁,便可炼制一枚。” 说到这里,她似乎找回了一点自信。 在净音天,灵息草这种低阶灵植,遍地都是,与杂草无异。 “若楚、汉、明三国君主,能为天下百姓,一人分发一枚聚灵丹,人人皆可修行。待他们修至金丹,又何惧旱灾蝗祸……” “我大楚,在册人口,三亿。” 范立直接打断了她天真的幻想。 “大汉,两亿七千万。” “大明,近四亿。” 他摊开双手,脸上挂着戏谑的笑。 “人人修行,便需要近十亿枚聚灵丹。” “青秋圣主,你告诉我,这人间界,去哪里找这十亿株灵息草?” 青秋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再者,就算有这么多灵药,你觉得,三国朝廷,有这个财力,免费为百姓炼制丹药吗?” 青秋咬着牙,做着最后的挣扎:“那便……明码标价售卖!让有能力的人先修行,能救一个是一个!” 范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依旧是那般天真,天真到可笑的善良。 “大汉、大明,一户寻常人家,一年辛劳所得,堪堪能购得一株灵息草。” “我大楚富庶些,能买一株半。” “一枚聚灵丹,可助人踏入炼体一重。” 范立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平静,一字一句,都像重锤般砸在青秋的心上。 “那么,请问圣主。” “从炼体一重,到能够辟谷的金丹境,这中间,需要耗费多少天材地宝?” 数据,事实。 范立是谁? 是大楚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权相! 是真正将柴米油盐、国计民生,都装在脑子里的掌舵人! “我……错了吗?” 青秋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不知何时,一滴清泪,从她那张绝美而无情的脸颊上悄然滑落。 即便在哭,她的表情依旧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范立看着她,只用一句话,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骄傲。 “何不食肉糜?” 第66章 青秋第二 范立端起茶杯,目光落在身前那道素衣身影上,好奇地问道:“青秋,你究竟是何境界?” 撇开净音天与他的敌对立场不谈,范立私心里,其实颇为欣赏眼前这个女人。 她身上有种超然物外的气质,仿佛独立于滚滚红尘之外,世间一切烦恼纷争,都无法在她心湖中激起半点涟漪。 这种境界,令人向往。 但也仅仅是向往而已。 范立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他永远也成不了青秋。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有斩不断的牵挂,有推不掉的责任。 对黑龙的承诺,对项宁的责任,对曹刘孙等人的许诺,乃至对整个吕氏一族的交代……这些都是他深陷红尘的枷锁,也是他甘之如饴的负担。 青秋看了他一眼,声音依旧清冷如故,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乘境,七重天。” “咳……咳咳!” 范立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大乘境七重天? 这怎么可能! 血凤圣主南光岩,也不过是大乘二重境,青秋竟比她高了整整五个小境界! 他猛然想通了什么,净音天内部的排名,恐怕并非只看实力。 青秋这般与世无争的性子,或许根本不屑于去争那些虚名。 “若以真实战力论,你在净音天十位圣主之中,能排第几?”范立忍不住追问。 他也不怕此言会得罪对方,以青秋的心性,愿意说便说,不愿意,想必也不会因此动怒。 “第二。” 青秋淡淡道:“第一圣主比我稍强一筹,已至大乘八重天之境。” 范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强! 太强了! 一个净音天,拥有的大乘境高手,恐怕比楚、汉、明三国加起来还要多! 难怪她们仅凭区区数百弟子,便能超然于世外,俯瞰人间亿万生灵,被尊为圣地。 就在此时,一道倩影翩然而至,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飘然落在亭中。 “师尊,弟子来迟了。” 来人正是长乐公主刘曼,她还未换下大婚时的凤冠霞帔,人逢喜事,更显得明艳动人,艳光四射。 范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皇后娘娘,新婚之夜,您不在婚房陪着陛下,跑来我这江山亭做什么?” 刘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促狭地眨了眨眼,语气亲昵得像个偷情的情人。 “陛下不胜酒力,早已睡下了。倒是晋公,莫非忘了,是谁促成了这桩好事?” 她这番话,说得范立尴尬不已。 尤其还是当着她师尊青秋的面! 这刘氏的女子,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 范立下意识地瞥了青秋一眼,却见她神色如常,古井无波,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也对,刘曼比自己更了解她的师尊。 “陛下睡下了?”范立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咯咯,三杯就倒,陛下还是那般不经逗弄。”刘曼掩嘴轻笑,话语中满是对项宁的调侃。 范立无奈,拱了拱手:“既然如此,二位慢聊,本公先行告退。” 一个圣主,一个公主,这两个女人凑在一起,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晋公留步,”刘曼忽然开口,一句话便让范立停住了脚步,“本宫也要去秦皇陵。” 此言一出,范立眉头紧锁。 大楚与大汉共探皇陵,楚国这边由他亲自带队,汉国则是曹刘孙三人。 双方的约定里,可从未提过长乐公主要参与! “你想做什么?”范立沉声问道。 那秦皇陵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曹刘孙指名只要始皇佩剑,其余陪葬品尽归大楚。按理说,剩下的东西价值再高,也高不过那柄剑。 是什么,竟能引得这位公主也动了心? 刘曼莲步轻移,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胁。 “晋公若是不允,本宫也只好将陛下的闺中秘事,公之于众了。” 范立脸色一沉。 他只能默许。 多一个高手同行,并非坏事。 “师尊也该同去才是。”刘曼又补充了一句。 范立和青秋皆是一愣。 尤其是青秋,在被范立一番“歪理邪说”动摇了道心之后,她本已打算结束调查,返回净音天。 虽然无功而返,但对她而言,面子和尊严,本就是虚妄之物。 既然没有必杀范立的理由,她自然不会强留。 “师尊,”刘曼看穿了她的心思,娇笑道,“范立此人,最擅蛊惑人心,连大楚护国神兽黑龙都已认他为主。您可不能被他三言两语就骗了回去。” 范立气得牙痒痒。 这女人的肚子里,怎么全是坏水! 嘴上说着要给自己生孩子,背地里却净是给自己使绊子! 青秋闻言,竟真的点了点头。 “也好,我便随你们走一趟。” 她看向范立,补充道:“放心,我不会干预你探陵。但若有意外危及你性命,我会即刻带你离开。查案期间,你的生死,只能由我净音天来定。” 范立心中一动。 净音天排名第二的圣主,成了自己的贴身保镖? 这长乐公主,莫非是……友军? 翌日,晨光熹微。 范立上朝,奏请大楚与大汉联合出征,共探秦皇陵一事。 龙椅之上,项宁沉吟片刻,问道:“黑龙伤势未愈,是否等它痊愈再动身?” 大汉使团,曹操、刘备、孙权三人皆是合一境的大高手。 项宁有些担忧。 范立心中微暖,这小皇帝,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微微一笑,朗声道:“陛下,时不我待。出发日期乃大汉提出,其中恐有深意,拖延不得。” “哦……”项宁轻咬嘴唇,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那你……务必平安归来。” 范立却会错了意,以为她担心新婚的皇后,立刻躬身一拜,声音洪亮。 “陛下放心,臣,定会将皇后娘娘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项宁:“……” 第67章 天祸 大楚都城,彭城。 北门之外,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部队早已集结,铁甲森森,寒光慑人。 队伍悄无声息,唯有风吹过旌旗的猎猎声响。 寻常百姓早已被驱离,只能远远望着那肃杀的军阵,以及军阵中央拱卫着的六架奢华至极的马车,暗自猜测是哪位王公贵胄出行。 他们哪里知道,这看似寻常的队伍里,藏着怎样一群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人物。 汉室三杰,曹操、刘备、孙权,皆是合一境的大能。 大楚这边,除了权倾朝野的晋公范立,还有他那神游境九重的三弟范春,以及一位深藏不露的供奉颜元。 然而,真正让这支队伍变得诡异莫测的,是第七与第八位。 大楚新晋皇后,长乐公主刘曼。 以及她那来自世外仙宗“净音天”,修为深不可测的师尊——青秋圣主! 八位贵客,六架马车。 其中一架马车内,气氛尤为古怪。 “晋公,您再这么躲着,臣妾可就要坐您腿上去了。” 刘曼的声音娇媚入骨,她那凤冠霞帔尚未完全换下,仅着一袭贴身软缎宫装,玲珑浮凸的身段几乎要贴到范立身上。 范立眼角狂跳,竭力维持着正人君子的坐姿,身体却不自觉地朝着车厢角落挪了挪。 “皇后娘娘,您贵为国母,还请自重。” 他的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国母?” 刘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咯咯娇笑起来,身子一歪,柔若无骨地靠在了范立的肩头,吐气如兰。 “晋公称我为‘皇后娘…娘’,而非‘陛下’,看来您心里,也没把那场大婚当回事嘛。” “既然如此,又何必用这套君臣礼法来约束臣妾?” 范立被她这番歪理堵得哑口无言。 他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车厢另一侧。 那里,青秋圣主正襟危坐,双目微阖,宛如一尊不染尘埃的冰雕玉像,对眼前这活色生香的一幕视若无睹。 似乎是察觉到了范立的视线,青秋圣主那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一颤,却并未睁眼,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 “曼儿已是出阁之人,她的言行,自有其夫君管教。只要不坠我净音天声名,本座概不干涉。” 范立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夫君?她夫君现在怕是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 刘曼闻言,笑得愈发得意,看向范立的眼神,充满了猎人锁定猎物般的戏谑与侵略性。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声,毫无征兆地在范立脑海中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当前处境,触发特殊情景任务:龙床之侧】 范立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任务描述:自古权臣,内掌朝政,外御强敌,更甚者,染指后宫,窃龙床之暖。身为乱臣贼子,岂能弱于先贤?】 【任务目标:成功与大楚皇后刘曼发生实质性关系,完成对皇权的终极蔑视。】 艹! 范立差点忘了,自己绑定的,是“乱臣贼子”系统! 发布这种丧心病狂的任务,才符合它的调性! 问题是,项宁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刘曼更是名义上的皇后!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权谋,这是在挑战世俗伦理的底线! 【任务惩罚:无。】 【任务奖励:替死傀儡*2。】 !!! 范立的瞳孔骤然收缩! 替死傀儡! 这玩意儿的珍贵程度,他比谁都清楚!上次为了搞到两个,自己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现在,这狗系统直接奖励两个? 只需要……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身边那具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娇躯上。 “若是在此地,寻个由头将青秋支开,一个时辰……” 这个念头如魔鬼的低语,疯狂地在范立心中滋生。 下一刻,范立又猛地惊醒,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羞耻! 自己怎会生出如此禽兽般的念头! 他看着刘曼那似笑非非的眼神,仿佛自己的心思已被她完全看穿,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算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任务,不接也罢! 然而,那两个替死傀儡的诱惑实在太大,范立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在刘曼身上来回逡巡,充满了挣扎与权衡。 “范立。” 就在这时,青秋圣主终于睁开了眼,那双清冷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人心。 “嗯?”范立心中一凛,强作镇定地看向她。 青秋淡淡道:“你的心,乱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范立和刘曼,语气毫无波澜,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警告。 “本座不管你心中在算计什么,但刘曼乃大楚皇后,你若与她有染,必招致杀身之祸。净音天的案子未结之前,你的命,只能由本座来定。你好自为之。” “哈哈哈哈!” 刘曼再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都瘫软在了范立的怀里。 范立的脸,彻底黑了。 这几日的路程,怕是比上阵杀敌还要煎熬! 幸好,青秋主动转移了话题,她的目光重新落在范立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以你的根骨与悟性,修行之道,不该如此滞涩。为何至今,仍停留在金丹境?” 范立尴尬一笑。 “圣主说笑了,范某如今的进境,比起早年,已是神速。” 他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年少时曾遭人暗算,落下暗疾,直到不久前才侥幸痊愈。” 在伤势痊愈前,他连一丝灵气都无法感应。 如今虽慢,但好歹是踏上了真正的修行路。 “伸出手来。” 青秋的语气不容拒绝。 范立只得伸出右手。 青秋伸出一根晶莹如玉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腕脉上。 一息,两息……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青秋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竟第一次,蹙起了眉头。 “师尊,如何?他是不是有什么不治之症?”刘曼收敛了媚态,关切地问道。 范立也紧张地看着青秋,没有作声。 青秋缓缓收回手指,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他中的,是‘天祸’。” 天祸? 这是何种功法?何种秘术? 光听名字,就让范立感到一阵心悸。 “竟是天祸?!” 刘曼失声惊呼,看向范立的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怜悯与同情。 “天祸之术,阴毒至极。施术者不惜以自身三魂七魄中的一魄为祭品,化作一道无形诅咒,直击目标的魂魄。” 青秋缓缓解释道,声音比之前更冷了几分。 “此术无论成败,施术者都将永久损伤一魄,代价极大。可一旦功成,中术者的魂魄便会留下永不磨灭的裂痕,比任何肉身伤势都难以治愈。” 她看着范立,仿佛在看一个早已被宣判死刑的人。 “范立,你魂魄上的伤,根本没有痊愈。” “这才是你修行如此艰难的根源。” 第68章 天祸之解,身心合一 范立心头巨震,如坠冰窟。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明明感觉旧伤已愈,修行之路却依旧步履维艰,宛如背负着无形山岳。 原来,那暗算他的人,竟是双管齐下! 一伤根骨,断绝修行之路。 二伤魂魄,使其永世沉沦! “敢问圣主,此‘天祸’之咒,可有破解之法?”范立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直视着青秋,声音沉稳,听不出一丝慌乱。 他与青秋虽立场敌对,但此刻,这个清冷如仙的女子,却是他唯一的希望。 青秋并未让他失望,清冷的眸子泛起一丝涟奇的光泽,缓缓开口。 “天祸之术,施展门槛极高,解法亦然。” “施术者、中术者、解术者,三者命格必须同源。” 她顿了顿,举例道:“譬如儒道修士,身负文运命格,便只能对同为文运之人施展天祸,也只能解救文运之人,对武将、帝王则无能为力。” 范立瞬间沉默。 命格同源? 他是天生异象,身负“云从龙,风从虎”的潜龙命格,乃是天子之相! 那么,对自己下此毒手的,除了那位猜忌范家功高震主的大楚先帝,还能有谁? 范立只觉得一阵无力。 要解此咒,竟要寻一个同为“潜龙命格”的修士? 何其苛刻! 普天之下,除了在位的君主与皇室血脉,谁敢妄称自己身负天子之命? 一旦暴露,必将招致天下共击,死无葬身之地! “你的命格,为何?”青秋忽然问道,“若与我同源,我可救你。” 范立心中苦笑。 他多希望自己能点头,但理智告诉他,绝无可能。 青秋自幼在净音天清修,不染凡尘,超然物外,怎可能是与帝王权柄纠缠的潜龙之命? 他摇了摇头:“多谢圣主好意,我与圣主,命格定然不同。只求圣主告知,若将来有幸寻到同源之人,该如何请其施救?” “解法有三。”青秋言简意赅。 范立精神一振,不愧是净音天圣主,见识果然通天彻地! “其一,寻一位同源的大乘境之上者,令其自斩一重大境界,以本源之力为你洗魂伐魄,可解此咒。” 范立再次苦笑。 自斩一重大境界? 从大乘境跌落至合一境? 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自己的兄长、三弟与小妹,才肯为自己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 可惜,他们都不是潜龙命ěi。 青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道:“其二,寻到当初对你施咒之人。让他再献祭一魄,便可为你解咒,且自身修为无损。” 范立想也不想,直接摇头。 先帝已死,就算他还活着,又怎会愿意再牺牲一魄来救自己? 三魂七魄,乃人之根本。 牺牲一魄,意味着仙路断绝,永无飞升之望。 那老皇帝当初为了打压自己,不惜自损道基,其心何其歹毒!又怎会发善心? “敢问圣主,第三种方法是?”范立攥紧了拳头,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这一次,青秋竟罕见地沉默了片刻。 她那张万年冰封的绝美脸颊上,竟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尴尬的神色。 “其三,寻一位命格同源的异性。” “只需……魂魄交融,身心合一,便有几率根除魂魄裂痕。” 魂魄交融?身心合一? 范立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何为魂魄交融,身心合一?” 话音刚落,他瞬间明白了! 饶是范立两世为人,脸皮厚比城墙,此刻也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难怪圣主会露出那般神情! “噗嗤……哈哈哈哈!” 一旁的长乐公主刘曼再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前俯后仰。 “范立,你可真是……有趣得紧呢!” 她的笑声肆无忌惮,让范立愈发尴尬。 然而,范立的脑中却在飞速运转。 等等! 青秋刚才说,愿意救我。 她要用哪种方法?第一种,还是……第三种?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范立就自己掐灭了。 他还没自恋到以为净音天圣主会对一个“案犯”投怀送抱。 那必然是第一种方法了。 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让范立心神剧震! 青秋可是大乘七重天! 为他疗伤,岂不是要跌落到合一境七重天? 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净音天的规矩,不是只保住调查对象的性命吗? 范立实在想不通青秋的逻辑。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青秋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淡然。 “我修有秘法,境界虽跌,十年之内,可重回巅峰。” 范立:“……” 他只能无奈承认,这世间,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狗都大。 凡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境界,在青秋口中,不过是十年便可恢复的“小伤”。 “你现在该明白,我为何会选师尊了吧?” 刘曼凑到范立耳边,吐气如兰,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得意。 “当年净音天九位圣主抢着收我为徒,我偏偏选了最不问世事的师尊。你真当本宫的眼光,有那么差吗?” 公主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魅惑的鼻音。 “刚才……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事?” “绝无此事!”范立斩钉截铁。 “咯咯咯……”刘曼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娇笑,“瞧你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师尊,他好坏哦!” 范立真想一头撞死在车厢里。 而青秋,依旧古井无波,仿佛对徒弟的撒娇打趣,充耳不闻。 第69章 同榻而眠? 大楚皇宫,紫宸殿。 “项冲!” 一声清冷而威严的呵斥,骤然响起,让刚刚还想开口的项冲浑身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龙椅上的妹妹,“你……你叫我什么?” 项宁凤眸微眯,目光落在他那一身五品官袍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项卿家,看来你还未弄清自己的身份。” “你如今是大楚的五品官员,见朕,当行君臣之礼。朕与太后议事,何时轮到你来插嘴?” 一番话,如数九寒冬的冰水浇头,让项冲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嘴唇嗫嚅,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虽是皇兄,但更是臣子。 君臣有别,天经地义! 看着被自己一句话就镇住的项冲,项宁心中升起一丝快意,但更多的却是一股难言的悲凉。 ‘这满朝文武,这偌大皇宫,我竟连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呵,还说什么谁都欺负我?这天下,除了那个姓范的,我谁也不惧!’ ‘不对,我怕他作甚?我堂堂大楚女帝,怎会怕他一个乱臣贼子?不过是……不过是他对社稷还有大用,我暂且容忍他罢了……’ 想到范立那张时而恭敬、时而戏谑的脸,项宁的思绪不禁飘远,嘴角竟不自觉地弯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陛下,哀家今日来,是为正事。” 李太后将项冲护在身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龙椅上的女儿,随手将一卷古朴的书册递了过去。 项宁接过,目光落在封面上两个古篆大字上,眉头瞬间蹙起。 《女德》? 太后见状,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陛下,此书可非凡品。乃是‘净音天’的金德圣主亲手所著。这位圣主,不仅是净音天排位第八的圣主,更是当今天下,儒道女修第一人。” 项宁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果不其然,太后继续说道:“金德圣主所著《女德》,教化天下女子,功德无量。哀家听闻,她老人家近日有意亲收一名关门弟子,此乃千载难逢的机缘,哀家想为你举荐……” “绝无可能!” 项宁再也听不下去,断然拒绝。 “朕乃大楚之君,身负天命,岂能抛下江山社稷,去做什么劳什子的弟子?母后,此等荒唐之言,休要再提!” 她的态度无比坚决,心中却感到一阵孤立无援的悲哀。 自从皇兄项冲回来,这位太后,对自己屁股底下的龙椅,真是越来越惦记了。 先是引来血凤圣主,欲灭范氏满门。 如今,又想让自己去拜什么金德圣主为师? 这一软一硬的手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呵呵……陛下何必急着拒绝?”太后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轻笑道:“哀家也是为你好。这本《女德》,你且收下。金德圣主的煌煌大作,凡是修习的女子,无不获益匪浅。” “说不定,陛下哪天参悟了其中妙处,便会自愿舍了这帝位,追随圣主,去净音天求那无上大道呢?” 说罢,太后将书册留在御案上,便带着项冲飘然而去。 项宁看着那本《女德》,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当场将其撕成碎片。 ‘若真撕了,便是得罪了那位金德圣主,母后也会借题发挥……罢了,不过一本书而已,晾在一边便是。’ ‘这老太太真是糊涂了,真以为凭区区一本破书,就能让朕放弃父皇传下的万里江山?’ 项宁冷哼一声,连翻都未曾翻开一页,便将那本《女德》随手丢进了御案最深处的角落里。 *** 另一边,前往秦皇陵的马车内。 “净音天有十大圣主,以‘琴、棋、书、画、剑、箭、生、法、血、尊’为号。” 青秋清冷的声音,在车厢内缓缓响起。 “‘尊’为首,乃大圣主。我等十人虽姐妹相称,但仍以她为尊。” “其余九人,则各以自身所长与秘法为号。你之前交过手的血凤,便是‘血’字圣主。” “而她那位闺中密友,便是以儒道入圣,著下《女德》宝典的金德圣主,为‘书’字圣主。” “琴、棋、画、剑、箭,这五位圣主,情况与金德类似。” 青秋解释完,指了指自己:“我,为‘法’字圣主,因为……” “因为师尊执掌的秘法,冠绝净音天!”长乐公主刘曼抢着说道,语气中满是骄傲。 范立静静听着,将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 他本以为青秋不会多言,没想到她竟如此坦诚。 有了血凤圣主的前车之鉴,范立绝不相信那所谓的净音天是什么善地。而青秋这般坦率的性格,反而让他觉得此人虽立场对立,却并非奸邪之辈。 “那还有一位‘生’字圣主呢?”范立好奇地追问。 然而,这一次,青秋却摇了摇头,陷入了沉默。 “是在下唐突了,圣主若不便说,便当在下没问。”范立立刻说道。 “无妨。”青秋淡淡开口,“非我不说,实乃我亦不知。这位‘生’字圣主,在净音天内极为神秘,从不轻易出手。但在十大圣主之中,她的地位,仅次于大圣主。” 范立心中了然,对净音天的了解又深了一层,已是收获颇丰。 ‘原来那金德圣主,竟是血凤的朋友?看来日后若是遇上,须得万分小心。’他暗自思忖。 就在这时,车队缓缓停了下来。 “到了。”青秋的声音传来。 众人下车,只见一座高达百丈的巨型山岳矗立在眼前,气势磅礴,雄伟壮阔! 然而,范立只一眼便看出,此山,乃是人力所为! 那山体的轮廓,土石的堆砌,分明有着人工开凿斧劈的痕迹。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山河社稷图中的人造景观,手法何其相似,只是眼前这座山的规模,要大上百倍不止! “帝王役使天下,以养一人。这等气魄,怕是只有千古一帝的秦皇才能做到。如今的楚、汉,差得远了。”范立心中暗自感叹。 移山填海或许是神话,但“造”一座山,却是活生生的现实! “晋公。”曹操、刘备、孙权三人联袂而来。 范立拱手道:“三位使者,接下来该当如何?如何确定,此地便是始皇真陵?” 曹操抚须一笑:“晋公莫急,且安歇一日。操此次前来,带了百名寻龙点穴的摸金校尉,今日,便让他们先行探山,寻出陵寝入口。待明日,我等再入内一探究竟,岂不更稳妥?” “善。” 范立见他们早有准备,自然没有异议,当即下令安营扎寨,派兵警戒。 很快,数顶宽敞舒适的大帐拔地而起。 只是,范立清点了一下数目,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只有六顶大帐? 他转身问一旁指挥的范春:“三弟,怎么回事?大帐不够吗?为何不再多搭两顶?” 此次随行的八位核心人物,按理说,一人一顶大帐,理所应当。 可现在,明显少了两个。 范春挠了挠头,一脸理所当然地答道: “大哥,你问这个作甚?” “长乐公主和青秋圣主,她们……不是一直与你同车而行,同帐而眠的吗?” 第70章 始皇陵 青秋的身份乃是绝密。范春见她姿容绝世,气质清冷,自然而然地将她当成了自家兄长新收的禁脔,言语间便少了几分顾忌。 至于长乐公主刘曼,范春更是觉得理所应当。 在他看来,自家兄长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乃是当世第一流的英雄人物,莫说与一位公主关系暧昧,便是那大楚女帝,将来成为兄长的枕边人,他也不会有半点惊讶。 听到范春那句“不是一直与你同车而行,同帐而眠的吗”,饶是范立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挂不住了。 他老脸一红,低声斥道:“休得胡言!” “长乐公主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岂容你这般编排?还有这位青秋姑娘,乃是我的护卫,你更不能无礼,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玷污清白是小,万一不慎泄露了青秋圣主的身份,那才是弥天大祸。 “大哥,你装什么呀。” 范春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反而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这里又没外人,汉室那三位使者,如今也算半个自己人。我可是亲眼瞧见,这一路行来,你跟公主殿下在车里……” 他话没说完,但那挤眉弄眼的模样,意思不言而喻。 范立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咯咯咯,你这三弟倒是说得对。” 不等范立发作,长乐公主刘曼已是笑得花枝乱颤,她生怕天下不乱,竟当着曹操、刘备、孙权等人的面,故作亲昵地挽住了范立的胳膊。 “本宫,不介意今晚与晋公同住一帐。” 一旁的青秋,依旧是那副清冷孤高,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淡淡开口道:“范立,我需日夜护你周全,不必为我另设营帐。” 范立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两个女人,一个脸皮厚如城墙,一个心思纯如白纸。 他一个都惹不起! 最终,在众人心照不宣的“谦让”下,那顶最是宽敞华贵的营帐,顺理成章地成了范立的专属。 “唉!” 范立摇头一叹,头痛欲裂地走进了大帐,身后,还跟着一高一矮两道绝美的身影。 曹操望着这一幕,抚须赞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刘备与孙权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翌日。 天色刚蒙蒙亮,范立正打坐调息,便被帐外一阵急促而悲怆的呼喊声惊醒。 “王公!王公回来了!他受了重伤!” 范立一步跨出营帐,只见曹操那百人摸金校尉的都尉“王工”,此刻正浑身浴血地躺在担架上,气息奄奄,进气多,出气少。 曹操早已闻讯赶来,单膝跪在王工身侧,脸色阴沉如水。 “主公……兄弟们……都……都折在里面了……” 王工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眼中血泪纵横。 曹操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但那双鹰视狼顾的眸子里,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急切。 王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主公……卑职……探明了……始皇真陵的入口……就在……在……”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曹操连忙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范立站在数步之外,目光锐利,只能看到王工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随即,便彻底不动了。 曹操缓缓直起身,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他沉默地注视着气绝身亡的王工许久,才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对着尸身沉声道: “汝妻子,吾养之。” “全军整备,即刻出发!” 一声令下,三军肃然。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显然有备而来,汉室毕竟继承了大部分秦之国祚,对秦皇陵的了解远超楚、明两国。 “晋公,若此地真是始皇真陵,按秦制,皇陵当有三十六层地宫。”曹操一边走,一边对范立解释道。 范立闻言,心中一惊。 三十六层?阴曹地府也不过十八层,这始皇帝,是打算把地心挖穿不成? 曹操看出了他的疑虑,摇头苦笑道:“晋公有所不知,始皇帝乃千古一帝,终结千年战乱,功盖三皇,德高五帝。” “其雄才大略,旷古烁今,便是汉高祖、楚霸王重生,亦要稍逊风骚。” “传闻,始皇帝当年为求飞升,曾仿照仙界三十六重天,在人间修建了这三十六层玄妙地宫,以作飞升失败的后手。” “据说,地宫之内可扭转光阴,逆乱生死。纵使飞升不成,他亦有机会在地宫中涅槃重生!” 范立听得心神摇曳。 还有这等秘闻? 仿照三十六重天,建造三十六层地宫?这大秦的国力,当真强盛到了如此地步? 曹操继续道:“后世秦帝,为证不输先祖,登基之后,亦会效仿营造三十六层地宫。” “只可惜,秦亡之后,此等营造之法便已失传。纵是我大汉、大楚、大明的开国之君,亦无法重现始皇之雄伟壮丽。” 范立心中暗自摇头,这秦朝历代皇帝,简直就是为自己的“乱臣贼子系统”量身定做的终极任务目标。 别的不好说,这等好大喜功、劳民伤财的超级工程,刷起“乱臣贼子”点数来,怕是会拿到手软。 “既然历代秦帝皆修地宫,为何非要寻这始皇帝之陵?”范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曹操闻言,老脸竟微微一红,似有难言之隐。 一旁的刘备却促狭一笑,揭了他的短:“孟德兄麾下摸金校尉,手段通天,早年确实曾侥幸寻得一座秦帝之陵。可进去之后才发现,那三十六层地宫,早已被搬得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块石碑……” 孙权接口道:“石碑上书:‘国逢大乱,贼寇四起,为继大秦国祚,平定天下,不孝子孙,掘先祖陵寝,取陪葬之物以充军资,望先祖恕罪。’” “什么?!” 范立目瞪口呆,做梦也想不到还有这等骚操作。 这末代秦帝,得是被逼到了何等山穷水尽的地步,才会去刨自家祖坟? 他又看了一眼曹操,果然,这位的口味就是独特,居然早就光顾过一座秦皇陵了?这盗墓的执念,当真深入骨髓! 曹操这才干咳一声,解释道:“据操推断,历代秦帝之陵,怕是都已被那末代皇帝扫荡一空。唯有他自己的陵寝,才可能还保存着大秦最后的国库宝藏。” “原来如此。”范立了然点头,心中对曹操的推论深以为然。 史书记载,秦王先降刘邦,后被项羽所杀,其在位日短,从登基到国灭,仓促之间,怕是连自己的陵墓都未曾完工。 也正因如此,他的陵墓才成了唯一可能没被自己“光顾”过的。 ‘看来,大秦最后的遗产,尽藏于这末代皇帝之陵了。’ 按照约定,汉室只要始皇佩剑,其余宝物,尽归大楚。 范立心中不禁泛起嘀咕,这汉室三使,莫不是有陪葬品清单?怎就如此笃定,那把剑一定在陵中? 可别到时候,剩下的都是些破铜烂铁,连一把剑的价值都比不上,那自己可就亏大了。 就在范立沉思之际,长乐公主刘曼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挥手屏退了左右。 “范立,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她收起了平日的娇媚与玩闹,神情异常严肃,一字一句地轻声说道: “此次探陵,我必会全力助你。” “但若在陵中寻到一部名为《始皇本纪》的竹简,我希望,你能将它交给我。”。” 第71章 始皇陵2 第七十一章始皇陵2听到长乐公主那近乎命令的请求,范立的眼角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 又是这样。 这帮人,似乎人人都揣着一本不为人知的“寻宝图”,唯独他这个名义上的大楚话事人,像个睁眼瞎一样,被蒙在鼓里。 若这秦皇陵不在大楚境内,自己这个晋公,怕是连分一杯羹的资格都没有吧? 范立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自嘲一笑。 “我大楚的先祖,终究是差了些气度。” 他想起了史书上的记载,汉高祖入咸阳,约法三章,秋毫无犯,这才得了秦人之心,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前秦大部分的国祚与秘闻。 反观楚霸王,一把火烧了阿房宫,坑杀秦卒,屠戮宗室,虽威震一时,却也彻底断了传承。 除了在心里腹诽一下项宁那位过于刚猛的祖宗,范立也别无他法。 正思忖间,队伍已悄然停下。 前方,山体一处极为隐蔽的凹陷内,一座黑漆漆的陵墓入口,如巨兽张开的喉咙,正对着众人。 入口周围,新翻出的泥土还散发着潮湿的腥气,旁边整齐地摆放着十几具尸体,正是曹操麾下的摸金校尉。 他们的死状各异,显然是触发了不同的机关陷阱。 曹操的脸色平静无波,仿佛死的不是他最精锐的部下,只是淡淡开口。 “诸位,可以放心进。” “从这里到下一关的所有陷阱、杀阵、符法,都已由我的人,用命趟平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可那一百条人命的代价,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范立微微颔首,转身对范春道:“三弟,你亲自带一营人马在此守住洞口,任何人不得靠近。我带其他人下去。” “那怎么行?!”范春顿时急了,“大哥,我必须跟在你身边!万一……” “没有万一。” 范立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锐利如刀。 “如果真遇到连青秋圣主都应付不了的危险,你一个神游境,跟在我身边,不过是多一具尸体罢了。” 这话虽然无情,却是事实。 范春的脸瞬间涨红,却无法反驳。 范立缓和了语气,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外面的警戒,我只信得过你。若换了旁人,我反而下不去。” 一句话,瞬间抚平了范春所有的不甘。 他重重点头,随即转身,从三千亲卫中,挑出最精锐的一营,而后对着剩下两千余人,猛地拔出佩剑,声如惊雷。 “听着!” “我大哥若少了一根头发,你们,便都不用回来了!” “誓死护卫晋公!” 两千多名精锐甲士单膝跪地,声浪如山崩海啸,在这幽深的山谷中激荡回响。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相视一眼,眸中皆是藏不住的惊异与凝重。 若大楚之军,皆是这般悍不畏死,这天下,谁还敢与之争锋? …… 墓道,远比想象中更加宽阔、深邃。 与其说是墓道,不如说是一条能容纳千军万马奔腾的地下长廊。 范立本以为两千多人会拥挤不堪,此刻看来,便是再来两万人,也绰绰有余。 沿途,不断有摸金校尉的尸体出现,曹操却目不斜视,没有下令收敛,队伍便只能沉默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曹操的声音再次响起。 “诸位,到了。” 范立立刻上前,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饶是心有准备,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块巨石,或者说,是一座石山,彻底封死了前路。 它高达百丈,厚不知几许,表面光滑如镜,浑然一体,仿佛是与整座山脉相连。 “此乃,断龙石。”曹操沉声解释。 范立心中无言。 寻常王侯墓的断龙石,已是万斤巨岩,落下便阴阳两隔。 而眼前的这块…… 怕是该叫“断龙山”才对! 那死不瞑目的摸金校尉都尉王工,想必就是绝望在了这里。 在断龙石的一角,有着几道深约数尺的划痕,那是用特殊工具强行钻凿的痕迹。 曹操指着那几道痕迹,叹息道:“我那些校尉,虽只是金丹境,但专精破山之术,全力一击,不弱于元婴修士。可在此石面前,也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说完,他的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了长乐公主刘曼的身上。 范立心中一动,敏锐地发现,不仅是曹操,连刘备和孙权,此刻的视线也都若有若无地汇聚在了刘曼一人身上。 怎么回事? “咯咯咯……” 长乐公主娇笑起来,那副“果然还得看本宫”的得意模样,让她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 她转身,俏皮地对范立眨了眨眼。 “本宫幼时,最喜捉迷藏,父皇的陵寝,都曾被我偷偷钻进去过呢……” 范立额头渗出一丝冷汗。 这叫捉迷藏? 正常人家的公主,会把皇陵当游乐场? 合着曹操手下那百名专业的摸金校尉是摆设,真正的盗墓祖师爷,竟是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 “不必惊讶。” 清冷的声音响起,竟是青秋主动上前,替她解了围。 “她那套能在墓穴中加快修炼的秘法,是我教的。” 见范立一脸惊奇,她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补充道: “我知道你修行进度堪忧,但别动歪心思。此法乃我族不传之秘,唯女子可修。” “当然,你若有挥刀自宫的勇气,我倒也不介意破例传你……” “不必!多谢圣主美意,范某无福消受!”范立连忙摆手,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在墓穴中修炼的秘法? 他隐约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本小说,那颠覆了商朝国祚的九尾妖狐,其道统似乎就源自轩辕坟? 可看青秋这一身清冷孤傲,与“妖媚”二字毫不沾边的气质,应该……不是一回事吧? “不能劳烦师傅,这点小事,便由我代劳好了。” 长乐公主巧笑嫣然,缓步上前,将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按在了那如山岳般的断龙石表面。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 一圈柔和的翠绿色光晕,以她的手掌为中心,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下一刻,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景象发生了。 那坚不可摧、厚重无匹的断龙石,竟没有丝毫崩裂,也没有化为齑粉。 它的表面,开始变得“柔软”,仿佛从最坚硬的玄铁,瞬间化作了湿润的泥胎。 整座高达百丈的石山,在一种无形的力量下,开始缓缓地、无声地向内塌陷、收缩、沉降!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万物归于虚无的诡异步伐。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那座曾让百名摸金校尉绝望的断龙石山,已然化作了一摊平铺在地的、厚不过两米的“石泥”。 范立心神剧震。 这哪里是什么盗墓秘术! 这分明是改天换地的大神通! 难怪汉室三使如此笃定,有她在,便万无一失。 他再看向长乐公主时,眼神中已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位看似娇媚玩闹的公主,其身上隐藏的秘密,怕是比这座始皇陵本身,还要惊人! 第72章 把它拆了 长乐公主那神乎其技的手段,让范立心中警钟长鸣。 他看着那滩已经化作“石泥”的断龙石,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这种神通,若是用在人身上…… 他不敢再想下去。 这位看似娇媚烂漫的长乐公主,其隐藏的秘密,恐怕比这座始皇陵本身,还要深不可测。 汉室,当真只是想来取一把剑那么简单? 范立压下心头思绪,领着众人继续前行。 断龙石后,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无比宏伟的地下空间,穹顶高不见顶,粗略估计,至少有百丈之高。 而在这空间之内,竟赫然是一座城! 一座完整的地下雄城! 城墙高耸,护城河深不见底,城内琼楼玉宇,雕梁画栋,其规制之宏伟,竟丝毫不亚于楚、汉两国的皇宫! 城门之上,一座巨大的牌匾高悬,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篆字: 阿房宫。 “阿房宫?” 范立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 “此地不是末代秦帝的陵寝吗?怎么会有阿房宫?” 要知道,史书上那座真正的阿房宫,早就在百年前被楚霸王付之一炬了。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亦是面面相觑,神色凝重。 他们也发现了问题。 此地与典籍中记载的始皇陵三十六层地宫的形制,完全对不上。 可若说这是疑冢,又有谁会用一座山岳般的断龙石来守护一座假墓? “此地,必是之陵无疑。” 曹操眯着眼,仔细端详了片刻,沉声给出了判断。 “孟德兄何出此言?”刘备好奇问道。 曹操指着眼前的地下宫城,解释道:“始皇陵仿照仙界三十六重天,层层递进,杀机暗藏,此乃定制。” “末代秦帝,仓促继位,内有赵高乱政,外有诸侯并起,国力早已衰败不堪,根本不可能有财力与时间,去修建一座标准的三十六层皇陵。” “至于这阿房宫……” 曹操抚须冷笑一声,“想必是这位末帝心有不甘,自知无法与先祖比肩,便在这地下复刻了一座阿房宫,以全自己的帝王梦罢了。” 众人闻言,皆是恍然。 此番解释,合情合理。 宏伟的阿房宫就在眼前,范立却勒令大军停下了脚步,没有急着入内。 区区一条墓道,就能让曹操麾下百名金丹境的摸金校尉全军覆没。 谁敢保证,这看似平静的宫城之内,没有隐藏着更为致命的杀局? “晋公,操以为,可先遣一营精锐,由正门攻入,以为试探。”曹操率先提议,这是最稳妥的兵家之法。 刘备摇了摇头,补充道:“正门必有埋伏,不如挖掘地道,从地底潜入,或可出其不意。” 孙权则目光灼灼地望着高耸的城墙:“可遣精通身法的修士,直接翻墙而入,直捣黄龙!” 三位当世人杰,各抒己见,每一个方案都堪称精妙。 说完,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范立,等待着他的最终决断。 范立环视一周,看着眼前这座巧夺天工的地下宫殿,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为什么……一定要进去呢?” 他淡淡地反问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等众人反应,范立已然转身,对着身后两千余名精锐甲士,缓缓抬起了手臂,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命令。 “把它,拆了。” 一瞬间,万籁俱寂。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脸上皆是错愕与呆滞。 拆……拆了? 拆什么? 拆了这阿房宫?! “哈哈哈哈哈哈!” 寂静中,长乐公主肆无忌惮的娇笑声骤然响起,她笑得花枝乱颤,看向范立的眼神里,异彩连连。 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太有意思了! “晋公!万万不可!” 一名随行的老儒痛心疾首地站了出来,面皮抽搐道:“此宫殿乃前秦艺术之瑰宝,雄伟壮丽,就此拆毁,岂非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 范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冰冷。 “若宫城内遍布机关、法阵,其必然依附于建筑本身。” “我将这宫殿夷为平地,是不是所有的机关杀阵,也就不攻自破了?” 各位呆立当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范立不再理他,只是摆了摆手,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这些死物再珍贵,也比不上我麾下将士的一条性命。” 轰! 此言一出,身后那两千多名甲士瞬间热血沸腾,胸中涌起万丈豪情! “我等!誓死效忠晋公!!”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响彻整个地下空间,震得穹顶簌簌作响! 范立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面向众将士,挥了挥手。 “将士们,辛苦了。” “为晋公效死!” 于是,一场堪称惊世骇俗的拆迁工程,就此拉开序幕。 仅仅半日功夫,雄伟的东面城墙,便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有兵士前来禀报:“启禀晋公!东墙已破!沿途共计破除五行阵法十座,连环机括十二处!” “将士们辛苦了。”范立点点头,“可有伤亡?” “回晋公,仅有两名弟兄闪避不及,被火油烧了眉毛,并无大碍!” “很好。” 范立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传我将令,稳扎稳打,切忌冒进。先拆墙,再拆殿,不把它夷为平地,绝不收工!” “遵命!”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拆迁场面,久久无言。 还能……这样? 曹操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撼,随即化为一抹深邃的了然,他仿佛看到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刘备则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范立的背影,眸中意味深长。 “诸位,拆迁是个细致活,急不得。” 范立仿佛没看见三人的异样,老神在在地说道。 他抬头看了看那漆黑一片的穹顶,煞有介事地开口: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安营扎寨,莫要打扰将士们施工。” 天色? 这里哪来的天色?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去搬砖挖土。 营帐很快搭好,范立直接走入其中,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眼。 看似在打坐调息,实则心神早已沉入识海,与远在千里之外的分身,建立了联系。 …… 大楚,国都彭城。 范府,密室之内。 盘膝而坐的范立分身,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精光一闪。 “京中,情况如何?” 密室中,除了他的另一具分身,还有一道身影,正是黑龙。 “主公,女帝项宁,有些不对劲。”黑龙沉声回道。 “哦?” 范立眉梢一挑,倒是有些意外。 他一直防着太后和那位大皇子项冲,却不想,连项宁都出了变故。 “她怎么了?” 黑龙似乎在斟酌用词,片刻后才道:“她近来罢朝多日,不见任何臣子,终日将自己关在宫中,只说是在……读书。” 读书? 范立愈发觉得荒谬。 “读什么书?” “书名有些古怪,”黑龙的表情也透着一丝不解,“好像是叫……《女诫》?” 第73章 金德圣主 大楚皇宫,承明殿。 此地曾是帝王召见群臣,彰显皇威之所,此刻却被一阵诡异的诵读声笼罩。 “夫者天也,天者刚也;妇者地也,地者柔也……” “男尊女卑,此乃阴阳之序,天地之理。” “妇人如水,性本温顺,故以顺为道,以从为德……” 声音空洞,不带一丝情感,如同提线木偶在机械地念着刻在骨子里的经文。 范立的分身在黑龙的护送下,如幽灵般潜入宫城深处。 当他听到承明殿传来的声音时,脚步一顿,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挥手示意黑龙停下,自己悄然靠近殿门,目光投向殿内。 只一眼,范立的瞳孔便骤然一缩。 只见女帝项宁,竟已卸下了象征至高皇权的龙袍帝冠,换上了一身繁复拘谨的宫装。 她素面朝天,神情肃穆,双手恭敬地捧着一卷古籍,正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一遍又一遍地虔诚诵读。 “……这丫头,几日不见,竟被这种糟粕玩意儿洗了脑子?” 范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与暴戾。 他几乎立刻就认出,项宁手中的,正是那本在某些腐儒口中被奉为圭臬的《女诫》。 可他想不通,以项宁那般心高气傲、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性子,怎会捧着这种垃圾玩意儿如痴如醉? 范立的目光扫过四周。 殿门大开,宫人随时可能路过。 若项宁这副模样被外人瞧见,她这皇帝,也就当到头了。 “黑龙,守住殿外,任何人不得靠近,擅闯者,杀无赦。”范立的声音冷得像冰。 “遵令。” 黑龙身影一闪,消失在门外。 随着“吱呀”一声,厚重的殿门被缓缓关上,隔绝了内外一切光线与声音。 范立这才迈步,走入这片诡异的昏暗之中。 “陛下?” 他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项宁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见,依旧低头看着书,口中念念有词。 “陛下!” 范立加重了语气。 项宁的身体微微一颤,却仍旧不曾抬头,仿佛那本书就是她的整个世界,而范立,不过是一粒碍眼的尘埃。 范立眼神一寒,不再废话。 他一个箭步上前,从项宁手中悍然夺过那本《女诫》,狠狠“啪”地一声合上,随手扔到一旁! “臣,范立,参见陛下!” 他口中说着参见,一只脚却已然放肆地踩在了御案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你……相父?” 直到书本离手,那股无形的禁锢被打破,项宁才终于抬起头,茫然地看向范立。 但她的眼神,她的姿态,依旧透着一种病态的谦卑与畏缩,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 听到她主动喊出“相父”,范立非但没有半分欣喜,心中反而警铃大作。 “宁儿不知相父驾到,未曾远迎,还请相父责罚。” 话音未落,项宁竟真的站起身,颤颤巍巍地便要对范立跪下行礼。 操! 这小皇帝是要给老子磕头? 范立眼角狂跳,一把将她拽住,力道之大,捏得她手腕生疼。 “你到底怎么了?!” 离得近了,范立才看清她那双空洞迷惘的眼眸深处,仿佛蒙着一层蛛网般的灰雾,不见半点昔日神采。 “宁儿……宁儿没怎么……”项宁喃喃自语,神情依旧痴傻。 “近来,宁儿深感往日之过,愧悔不已。身为女子,竟僭越纲常,妄登大宝,更效仿男子,着龙袍,坐龙椅……” “似宁儿这等无德无行之女,本不配活在世上,唯有沉猪笼,方是归宿。” “幸得母后赐下《女诫》宝典,令宁儿知晓何为妇德,日夜研读,不敢有丝毫懈怠……呜呜……” 听着她颠三倒四的疯话,范立抬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区区一本书,竟能将人读成这副鬼样子? 范立的目光落在那本被他扔在地上的《女诫》上,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微弱但极其诡异的精神波动,这赫然是一件惑人心智的法宝! 那精神波动,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紫色,邪异无比。 “此物能乱人心神,但对男子,似乎无效。” 范立捡起《女诫》,随手翻了翻。 果然! 此书在他手中,就是一本无字天书,从头翻到尾,空空如也! 可项宁的目光,却死死地黏在空白的书页上,显然在她眼中,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即便被范立捂着嘴,她喉咙里依旧发出“呜呜”的声响,挣扎着想要继续诵读。 温热的鼻息喷在范立掌心,带着一丝湿意。 “黑龙!女帝心神被邪物所控,可有破解之法?”范立朝殿外沉声问道。 “回主上,最直接的办法,便是毁掉邪物本体。主上修为尚浅,可需我代劳?” 黑龙的声音传来。 范立刚要应允,却猛然想到,黑龙亦是女子之身。 万一这《女诫》连黑龙也能控制…… 虽然他不信区区一本破书能控制得了大乘境的强者,但万一呢?他不敢赌。 “不必!我亲自来!你守好外面!” 说着,范立将书合上,不让项宁再看。 “呜……呜呜……” 嘴被捂住,书被拿走,项宁竟开始用手挣扎,试图抢夺,那眼神里,是对《女诫》近乎疯狂的渴望! “怪了,她修为明明远高于我,为何不敢对我动用半点力量? 范立心中困惑。 若真动起手来,他这具分身,怎么可能是项宁的对手?可她偏偏表现得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明明对《女诫》无比依恋,却不敢与他冲突。 “哦!原来如此!” 范立瞬间明悟。 “男尊女卑……她被这本破书洗了脑,即便实力比我强,潜意识里也不敢对身为‘天’的我,有半点不敬?” 猜到了大概,范立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他眼神一厉,对着项宁陡然喝道:“坐好!再敢放肆,你便枉为女人!” 这一声断喝,如惊雷炸响。 项宁肉眼可见地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她瞪大了双眼,目光中满是惊恐与敬畏。在短暂的迟疑后,她竟真的乖乖坐了回去,坐得端端正正。 甚至,为了表示对范立的“尊重”,她只敢侧着身子,坐了半个龙椅。 “……” 范立有些无语,但能如此轻易“制服”项宁,倒也省了不少事。 他开始研究手中的《女舍》。 如何毁掉它? 既然是法宝,无外乎两种毁法。一是以大神通抹去其灵性,范立办不到。二是以更高品阶的法宝,强行将其碾碎! “有了。” 范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法宝丹药、阵法符箓,皆分天地玄黄四阶,每阶九品。 他不知道这《女诫》是何品阶,但想来,绝不可能比得过那件东西…… 霸王矛! “陛下,霸王矛,借我一用。”范立对项宁命令道。 果然,被洗脑的项宁根本没有拒绝。她下意识地一招手,那杆沉寂在武库中的霸王矛便破空而来,悬停在范立面前。 “幸好有系统,否则还真有些麻烦。” 无视血脉限制,范立一把抓住了霸王矛。 他随手将《女诫》扔在地上,而后,高高举起长矛,用尽全力,狠狠刺下! 轰! 矛尖与书册接触的瞬间,没有巨响,只有一声仿佛琉璃破碎的轻响。 那本《女诫》,竟寸寸碎裂,化作无数紫色光点,继而连光点都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也就在同一时刻。 遥远的净音天,一座孤高的黑塔之内。 塔中空无一物,唯有中央蒲团上,一道模糊的身影盘膝而坐。 随着这道身影的显现,塔的四壁之上,竟密密麻麻地浮现出上万本一模一样的《女诫》。 其中一本,骤然碎裂,化为齑粉。 但剩下九千九百九十九本,依旧完好无损。 无数道金色的丝线,从那些《女诫》中延伸而出,连接到那道身影之上,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着某种奇异的能量。 那道身影缓缓睁开双眼,发出一声轻咦。 “嗯?大楚的女帝,竟能脱离本座的掌控?” 他,正是净音天十大圣主之一。 金德圣主。 第74章 十二金人 承明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随着那本《女诫》化作飞灰,萦绕在殿内的诡异紫气也寸寸消散。 项宁的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渐渐恢复了神采。 先是迷茫,随即,一股无法遏制的记忆洪流冲垮了她的理智。 自己抱着那本破书如痴如醉、自己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朗诵那些卑贱之语、自己甚至……甚至要对范立下跪! “轰!”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一张绝美的俏脸,从脖颈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滚烫的绯红,直透耳根。 范立也很尴尬。 分身在此,本尊远在千里之外的秦陵,这事儿该怎么解释? 这可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 “那个……陛下,臣方才……”范立放下霸王矛,脑子飞速运转,试图编个还算过得去的理由。 然而项宁却猛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时辰不早了,退下吧……” 这反应让范立愣住了。 怎么回事? 难道《女诫》的余毒未清?这小皇帝的反应,怎么比之前还要奇怪? “陛下,您没事吧?”范立试探着想上前查看。 “别过来!” 项宁的反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缩去,整个人几乎贴在了龙椅的靠背上。 “你、你、你……速速退下!” “孤男寡女,共处一殿,成何体统!朕……朕还要清誉呢!” 她终于抬起了头,一双凤眸水雾弥漫,带着三分羞、三分愤、四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狠狠地瞪着范立。 听到她自称为“朕”,范立总算能确定,她的神智是彻底恢复了。 “那臣,便告退了。” 范立转身,走到殿门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补充了一句:“宫中不太平,臣已让黑龙在殿外守着,护陛下周全。” 此言一出,项宁更是气得笑出了声。 黑龙本就是大楚护国神兽,守护楚帝是它的天职,何须他一个“乱臣贼子”来安排? 这个男人,总能用最关切的语气,说出最气人的话! 看着范立消失在殿外的背影,项宁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自己先前捧着《女诫》的痴傻模样,羞愤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亲族欲害朕,乱臣反救朕……” “朕一心要强,却总是在他面前出尽洋相……” “朕不甘心!” 始皇陵。 范立本尊心神归位,缓缓睁开双眼,恰好看到麾下甲士,拆完了最后一段外围城墙。 随着轰然倒塌的巨响,阿房宫的整体建筑,终于毫无遮拦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当真是人力所能造之物?” 饶是范立,此刻也心神剧震。 这哪里是一座宫殿,这分明是一座雄城!其磅礴气象,竟给人一种直面天宫的视觉冲击! 大秦之威,竟至于斯! 范立由衷地赞叹,但心中也愈发疑惑。 如此手笔,如此规制,绝非末代秦帝仓促之间所能建成。 有资格造此神宫的,纵观史书,恐怕也唯有那位一统六合的始皇帝! “此宫,只应天上有。”曹操亦是抚须感叹。 范立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外墙已破,晋公接下来打算如何?”长乐公主笑吟吟地问道,美眸中闪烁着好奇。 阿房宫主殿巍峨,更有十几座辅殿拱卫。 任何一座辅殿的规模,都足以碾压大楚皇宫。 谁敢保证,这壮丽恢弘的宫殿群中,没有隐藏着足以瞬杀神游境的绝命杀阵? “晋公,操以为,可遣精锐,逐一探查各处辅殿?”曹操提议道。 先确保辅殿安全,再图主殿,这是最稳妥的兵家之道。 所有人都以为范立会采纳。 “传令下去。” 范立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再次说出了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话。 “所有辅殿,一并拆了。” 这一次,连长乐公主都有些心疼了。 “喂!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答应帮我取《始皇本纪》的!万一那东西就藏在辅殿,被你的兵给毁了怎么办?” 范立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地反问:“公主殿下,无论是始皇佩剑,还是《始皇本纪》,既是你们眼中的稀世之宝,想必也不是凡物。” “一件真正的至宝,又岂会如此轻易地被些许砖石砸毁?” 一句话,噎得长乐公主哑口无言。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也觉得此话有理。 毕竟是帝陵,最珍贵的陪葬品,自然该放在最核心的主殿,哪有放在辅殿的道理。 再无人反对。 而接下来,范家军的“拆迁”方式,再一次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那根本不是拆迁。 那是攻城! 随着将令下达,军士们从储物法器中,竟搬出了一件件闪烁着灵光的巨型战争器械! “灵能聚爆连弩?” “奔雷破城车?!” “地灵撼山投石机!!!” 曹操看着范立,眼神里写满了问号,仿佛在说:至于吗? 这些由炼器大师呕心沥血打造的昂贵法宝,在国战中都是能一锤定音的战略资源。 现在,你拿来拆房子? 范立只是淡淡一笑:“这几年大楚风调雨顺,国库还算充裕。” 曹操表情一滞,点了点头,感觉心口有点堵。 范立又看向汉室三位使节,笑道:“三位使君修为盖世,这等粗活,便不劳烦诸位了。我先让他们折腾一番,若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从阿房宫里冲出来,届时,还需仰仗三位出手。我这点微末道行,就不上去献丑了。” “晋公客气,我等自当效力。”刘备立刻代表汉室表态。 “开始攻……咳咳,拆迁!” 范立大手一挥。 一时间,巨弩轰鸣,灵石呼啸,夯车震地! 无数道毁灭性的光束与巨石,如雨点般砸向阿房宫的十几座辅殿。 看着眼前这堪称败家的一幕,范立忽然有些理解了,前世那些强国,为何敢仗着家底厚到处挑事。 有钱,真的能让战争都散发出金钱的芬芳。 半日之后,所有战争法宝尽数停歇。 烟尘散去。 原本宏伟壮丽的帝陵建筑群,已然缩水了一大半! 所有辅殿,尽数化为废墟,只剩下那座孤零零的阿房宫主殿,依旧完好无损地矗立在中央。 然而,就在那十二座最靠近主殿的辅殿废墟之上,赫然立着十二尊庞然大物! “那是……十二金人?!”随行的老儒失声惊呼,“传说竟是真的!始皇十二金人,真的藏于此地!” “什么传说?”长乐公主好奇地问。 “始皇帝收天下兵器,聚于咸阳,铸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威慑四海八荒!” 众人遥遥望去,那十二尊金人,每一尊都有十丈之高,体魄雄壮,状若天神,手持制式秦戈,威风凛凛。 范立开了句玩笑:“这金人要是活过来,可就得麻烦诸位了。”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那十二尊金人,眼中竟同时亮起猩红的光芒,齐刷刷地转过身,面向众人所在的营帐方向! 为首的一尊金人,更是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青铜戈,遥遥指向众人! “咳咳!诸位,请吧。”范立一边说着,一边尴尬地后退了半步。 早知自己是乌鸦嘴,就不多这句嘴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之时,那十二尊金人,竟齐齐单膝跪地,垂下了高傲的头颅! “这是何意?”范立不解。 难道在场众人里,有谁是它们命中注定的主人? 白送一座阿房宫? “还有人。” 一直沉默的圣主青秋,忽然开口。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阿房宫主殿的入口处。 那是一个正常人的身形,远远看去,却像一具干瘪的尸骸。 他身穿残破的内侍服,手持一柄与他身形极不相称的华丽金剑,满头白发,脸上却无须无眉。 一道尖锐、干涩,仿佛金铁摩擦般的声音,刺入每个人的耳中。 “何方宵小,敢闯陛下寝宫!” 第75章 故人 那干尸面容枯槁,凶相毕露。 唇间无齿,眼窝深陷,皮肤干瘪褶皱,仿佛已在此地枯坐了千年。 可他发出的声音,却不似死者,带着一种阴柔诡谲的穿透力,刺得人耳膜生疼。 “阉人?” 范立的脑海中,瞬间蹦出这两个字。 的确,只听声音,便知这干尸的身份,正是宫中常见的宦官。 宦官,本该是宫闱中最卑贱的奴仆。 可眼前这具干尸,却能让十二金人俯首跪拜。 更何况,他手中那柄华丽金剑,隐隐散发出的君主威仪,与他宦官的身份形成了极致的违和。 “晋公,那是始皇佩剑!” 曹操的声音陡然传来,带着一丝凝重。 范立心中一凛。 始皇佩剑? 此剑品相非凡,他早已看出,可为何会落在一个宦官手中? 范立的目光在十二金人与那柄始皇佩剑之间来回扫视,一个念头在心中电光石火般闪过。 “护驾!诛杀贼寇,护卫仙宫!” 干尸宦官发出一声尖啸。 十二尊金人轰然起身,手中秦戈齐齐指向众人,杀气冲霄! “金人交给我等!晋公,请设法夺剑!” 话音未落,曹操、刘备、孙权三人已然迎了上去,神游境的强大气息轰然爆发,竟真的以三人之力,硬生生拦下了十二尊杀气腾 的庞然大物! “这……” 范立环顾四周。 让他以元婴境的修为去对付那深不可测的干尸宦官,无异于以卵击石。 长乐公主心机深沉,此刻气定神闲,显然不会出手。 至于那位吕春秋的女婿,大儒颜元? 他不过神游境,那持着始皇佩剑、号令十二金人的干尸,又岂是他能应付的? “咳,青秋圣主……” 范立将目光投向了场中真正的定海神针。 合一境七重,半步大乘,这才是真正的大腿。 然而,圣主青秋只是轻轻摇头。 “我保你不死,但并非你的打手。” “此獠底细未明,若你真有性命之虞,我自会带你走。” 范立一阵无言。 这条大腿,暂时也抱不上。 难道,真要让他麾下这两千精锐,用人命去填? 这时,长乐公主凑了过来,吐气如兰,低声道:“喂,那老阉人可千万别杀了,想办法活捉。” “他一定知道《始皇本纪》的下落。” “要求这么多,你怎么不自己上?”范立毫不客气地回了她一个白眼。 长乐公主掩嘴轻笑,眼波流转,带着一丝狡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的请求,你忍心拒绝吗?” 范立懒得理她,目光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战场。 他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细节。 那干尸宦官虽然叫嚣得厉害,甚至指挥金人主动进攻,可他自己,却始终没有离开阿房宫主殿的台阶。 他只是在殿门前的白玉阶上焦躁地来回踱步,却一步也不曾踏出那片区域。 “是在守护主殿?” “还是……被主殿束缚,无法远离?” 无论是哪种可能,范立瞬间就找到了自己的优势所在。 距离! “连弩、投石车,准备!”范立沉声下令。 此言一出,圣主青秋、长乐公主、颜元三人脸上,皆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要做什么?!”长乐公主有些急了,“别毁了我的宝贝,不然我跟你没完!” 范立冷笑一声,根本不屑与她争辩。 这女人,秘密比头发还多,看似巧笑倩兮,实则守口如瓶。 反倒是圣主青秋似乎看穿了范立的心思,淡淡点头:“天阶以上的宝物,非外力能轻易损毁。借此机会,探一探他的虚实,也好。” “放!” 随着范立一声令下,范家军带来的所有战争法宝,将最后的弹药,尽数倾泻而出! 刹那间,天崩地裂! 无数闪烁着灵光的巨箭与磨盘大的巨石,形成了一片死亡的暴雨,遮蔽了整个地宫穹顶! “护驾!” 干尸宦官气急败坏,尖啸声响彻地宫。 然而十二金人被曹操三人死死拖住,他只能独自挥舞着始皇佩剑,迎向那毁天灭地的攻击。 “不出百米。” 范立精准地判断出,那干尸宦官飞身迎击的极限距离。 他的身影在半空中陡然一滞,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死死拽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范立本想见识一下始皇佩剑的滔天神威。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那柄剑在干尸宦官手中,竟像是被尘封的宝器,虽坚不可摧,却无半分神威。 干尸宦官只能凭借自身力量,疯狂舞动长剑,剑光泼洒如雨,堪堪挡住了一半射向主殿的箭雨飞石。 剩下的一半,则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阿房宫主殿之上! 轰——轰——轰!!! 剧烈的震动,让整个地宫都仿佛要坍塌一般。 然而,当烟尘散尽,所有弹药耗尽之后,范立瞳孔骤缩。 那座巍峨华丽的阿房宫主殿,竟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这是什么情况?”范立惊愕道。 就连长乐公主都收起了玩味的笑容,面露惊容。 唯有圣主青秋,依旧风轻云淡,只吐出了几个字。 “此殿,乃天阶法宝。” 一座……规模堪比大楚整座皇宫的天阶法宝! 范立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该死的……我想要!” 他忍不住低声自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与渴望。 他最担心的,就是范家庄园里那些日夜苦修的分身。 范家虽固若金汤,但在圣主青秋这等顶尖强者面前,与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他做梦都想搞一个绝对安全的修炼之地。 而眼前这座阿房宫主殿,完美地契合了他所有的需求! “啊——!” “尔等贼子,竟敢污陛下仙宫!陛下……奴婢赵高该死!该死啊!” 干尸宦官状若疯魔。 明明主殿毫发无伤,他却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惨烈的景象,竟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用干瘪的额头,疯狂地向着殿门磕头。 “赵高?” 范立眉梢一挑。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干尸,竟是那位指鹿为马的千古权宦。 “怎么?你的熟人?”长乐公主又恢复了那副半开玩笑的模样。 范立:“……不熟。” “不过,始皇帝该不会还在殿内吧?待会儿走出来,带着白起、王翦、蒙恬,把我们一锅端了?” 他是真的有些担心。 若真是那般阵仗,今日在场所有人,恐怕都得埋骨于此。 “不会。” 圣主青秋再次开口,言简意赅。 “殿内,是空的。” 听到这话,范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由衷地看向圣主青秋。 “青秋圣主,听君一席话,我这心里,可就踏实多了……” 第76章 惊变!来自净音天的袭杀! 阿房宫前,死寂的对峙仍在继续。 那具名为赵高的干尸,疯魔般对着主殿磕头,仿佛陷入了某种亘古的忏悔,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则依旧被十二尊金人死死缠住,神通尽出,法宝齐飞,却也仅仅是堪堪战平,难分高下。 范立眉头紧锁,心念电转。 眼下的僵局,对他极为不利。 圣主青秋高深莫测,不愿出手。 长乐公主心机叵测,同样作壁上观。 他自己?区区元婴境,在这群神仙打架的场合里,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赵高是具干尸,耗得起。 可他范立是活人,总不能真在这始皇陵里,陪着这老阉人耗到天荒地老,把自己也耗成一具风干的兵马俑吧? 必须想办法破局! 就在范立脑中飞速盘算着所有底牌,思考是否要不计代价动用系统深层权限时,一股极致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将他笼罩! “小心!” 一声焦急的娇叱在耳畔炸响! 是长乐公主! 她的声音甚至还未完全散开,那具温软馨香的娇躯,竟已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用尽全力将他撞向一旁! 范立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撞得一个趔趄,还未站稳,眼角余光便瞥见了一片璀璨到令人目盲的金色神光,擦着他原先站立的位置,轰然洒落! 那是什么光? 不,那不是光! 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审判,一种冰冷刺骨的规则之力! 神光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冻结,万物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纯粹的、代表着杀伐与毁灭的金色! 范立只觉自己渺小如蝼蚁,在那浩瀚神威之下,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不仅仅是他! 他麾下那两千名结成战阵、堪比金丹大圆满的精锐甲士,此刻竟也齐齐被压制得动弹不得,身躯僵直,脸上写满了惊恐! “偷袭!有顶级强者在暗杀我!”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范立的视野中,便有无尽的青碧色光华冲天而起! 那青光充满了磅礴的生命气息,如同一片瞬息间成长起来的无垠森林,坚韧而温柔地挡在了那片毁灭性的金光之前。 是青秋圣主出手了! “青秋!你竟敢护着此等外人!此事,我必禀明‘尊’圣主!” 一道清冷而又饱含怒意的女子声音,穿透法则的碰撞,响彻地宫。 青碧色的神光虽然挡住了九成九的金光,但终究是仓促防御。 一缕比发丝还细的金芒,突破了层层阻碍,如一道金色的闪电,精准地落在了刚刚被推开的范立身上! 噗——! 范立只感觉自己不是被一道光击中,而是被一座从九天之上砸落的太古神山正面撞上! 剧痛袭来,他浑身的骨骼仿佛都在瞬间化为了齑粉! 一口滚烫的逆血再也抑制不住,狂喷而出!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身前不远处的长乐公主,同样娇躯剧颤,喷出一道凄美的血线,显然也代他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身受重创。 “抱歉,是金德圣主突下杀手,我反应慢了一瞬,累你受伤了……” 圣主青秋那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歉意,传入范立耳中。 金德圣主? 净音天十大圣主之一,以“金”为号的……金德圣主?! 范立意识几近溃散,却死死将这个名字烙印在了灵魂深处。 “青秋!我奉‘尊’圣主之令,前来诛杀乱臣贼子范立,你速速让开!” 虚空中,一道身着华贵金色宫装的身影缓缓浮现,她周身环绕着刺目的神光,面容绝美,却冷若冰霜。 正是金德圣主! 她很清楚,自己蓄谋已久的必杀一击,九成九的威能都被青秋挡下,剩下的一丝余波,又大半落在了那汉国公主身上,竟没能当场格杀范立。 “‘尊’圣主的命令?” 听到这话,圣主青秋的动作,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迟疑。 “哼!” 金德圣主冷哼一声,以为青秋已被“尊”圣主的名号震慑,便要再度凝聚神威,彻底了结范立。 “等等。” 圣主青秋却依旧拦住了她的去路,素手轻抬,一道青碧色的光幕,瞬间横亘于金德圣主与范立之间。 “青秋,你敢违抗‘尊’圣主之令,是想叛出净音天吗?!”金德圣主厉声喝问。 圣主青秋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语气淡漠得不带一丝情感。 “我奉命,是‘查’范立,而非‘杀’范立。‘尊’圣主在我调查结束前下达诛杀令,已违背净音天规矩。” “此事,我自会回净音天,亲自向她问个明白。” 净音天十大圣主,虽以“尊”为首,但地位平等,皆是姐妹。 青秋这番话,语气虽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竟是半点面子也没给金德圣主留。 话音落下,圣主青秋屈指一弹,一团柔和的青光瞬间包裹住重伤的范立和长乐公主。 下一刻,两人竟身不由己地飘起,朝着那座巍峨的阿房宫主殿飞去。 “我以秘法护住你二人心脉,阿房宫的守卫不会伤你们。凭她的修为,也闯不进这座宫殿。” “待我向‘尊’圣主问明缘由,自会回来救你们。” 听青秋的语气,竟是完全没将同为圣主的金德圣主放在眼里! “哈哈哈!”金德圣主怒极反笑,“青秋,你不过是净音天排名第九的圣主,忘了我名列第八,在你之上吗?你哪来的自信!看我入宫将他们一并斩杀!” 说罢,金德圣主神威爆发,便要冲破光幕,强闯阿房宫! 然而下一刻,青碧色的光幕却自行消散,是青秋收回了力量。 金德圣主只当青秋示弱,脸上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径直冲向阿房宫。 可当她的身形刚刚踏入主殿百丈范围的瞬间,那个跪在殿门口、毫不起眼的干尸赵高,竟猛地弹了起来,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啸! “又有刺客!有咱家赵高护驾,谁也休想惊扰陛下安眠!” “聒噪!” 金德圣主轻蔑地扫了他一眼。 一个衣衫褴褛的干尸阉人,也敢拦她的路? 她随手一掌拍出,掌风中蕴含着大乘境的法则之力,足以将一座山脉都夷为平地。 赵高竟不闪不避,挥舞着手中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金剑,迎着掌风刺来。 “呵呵……嗯?!” 金德圣主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骇!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她的掌心传来! 那看似凡铁的长剑,竟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她足以抵挡天阶法宝的手掌! “怎么可能?!我乃大乘三重天……什么?!他也是大乘境?!” 金德圣主剧痛之下急忙收掌,可一股恶风已然及体! 只见那干尸赵高一击得手,竟顺势抬起了他那条腐烂的右腿,携着万年尸臭,朝她脸上踹来! 那股恶臭,熏得天地都为之变色! 金德圣主何曾受过此等侮辱?她强忍着翻江倒海的呕吐欲望,狼狈不堪地暴退。 一直退到百丈之外,她才惊魂未定地发现,赵高并未追击,依旧如一尊门神般守在阿房宫门口,用那对空洞的眼窝,“死死”地盯着她。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金德圣主失声尖叫,一时大意,她竟险些陨落于此! 圣主青秋却懒得再看她一眼,只留下一句淡漠的话语。 “我即刻返回净音天,你可随我同去,也可继续在此地尝试。” “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不是他的对手。” 金德圣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知道,青秋说的是事实。 掌心被刺穿的剧痛,更是让她心如刀绞,急需回去疗伤。 “青秋……今日我便给你个面子,与你同归……” 她话未说完,圣主青秋的身影却已然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金德圣主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最终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恨恨地跺了跺脚,追着青秋而去。 原地,只剩下曹操、刘备、孙权三人面面相觑,满心骇然。 “晋公被困宫中,我等在此也无济于事,当速速撤离,与范春将军汇合,再图后策!” 谋士颜元脸色煞白,颤声提议道。 “犯仙宫者,杀无赦!卫队何在?!” 就在此时,干尸赵高再次发出一声尖啸,竟将那十二尊金人尽数召回。 随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赵高与十二金人,一同退入了阿房宫主殿之内。 轰隆一声巨响,那两扇紧闭了千年的殿门,缓缓关上了。 第77章 朕,乃大秦之主! 阿房宫主殿之内,幽暗而死寂。 一团柔和的青碧色光晕悬浮在半空,如同一个巨大的琥珀,将范立与长乐公主包裹其中。 两人在光晕中静静沉睡,仿佛回到了生命最初始的母体,安详而宁静。 这座能容车马奔行的巍峨仙宫,此刻却空无一人欣赏,只有两排巨大的髹金漆柱,如擎天之臂,撑起了这片孤寂的穹顶。 “痛……” 不知过了多久,范立的意识才从无边的黑暗中挣扎着浮出水面。 剧痛,是唯一的感受。 他稍稍动了一下念头,便感觉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像是被碾成了最细腻的粉末,再被强行拼接在一起,痛彻心扉。 “金德圣主……偷袭……” “是青秋圣主和长乐公主救了我?” 昏迷前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范立心中除了对偷袭者的刺骨杀意,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下意识地低头。 长乐公主就静静地躺在他的臂弯里,少了几分平日的狡黠与锋芒,绝美的睡颜上,一抹刺目的血痕自嘴角蜿蜒而下,平添了几分破碎的凄美,令人心生怜惜。 “是为了救我么……” 范立无法确定,是金德圣主那一击的范围太大,无意中波及了她,还是这位汉国公主,在最危险的关头,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下了致命的余波。 “无论如何,欠你一次。” 范立在心中默念,目光却警惕地扫向四周。 一道干瘪枯瘦的身影,正在大殿中如孤魂野鬼般游荡。 是那具名为赵高的干尸! 他手持那柄始皇佩剑,漫无目的地踱步,偶尔经过青色光晕时,还会麻木地挥剑劈砍。 但那柄神威莫测的始皇佩-剑在他手中,却像是凡铁一般,丝毫神异也无,自然也无法撼动青秋圣主布下的这层守护光幕。 “暂时安全,但终究是坐以待毙……” 范立一边思索着脱身之策,一边感受着体内伤势的变化。 青秋圣主留下的这团青光蕴含着磅礴的生命力,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修复着他的伤体。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已经能勉强握紧右拳。 “伤势能愈,可怎么出去?” 范立心中苦笑。 别说那深不可测的干尸赵高,光是殿外那十二尊金人,就足以将他碾成肉泥。 长乐公主的伤势,显然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 又过了大半日,范立的骨骼经络已基本重塑,恢复了行动力,而长乐公主却依旧双眸紧闭,那张曾令天下男子心折的俏脸上,依旧不见半分血色,苍白得吓人。 “呜……陛下……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啊……” 那游荡的干尸赵高,竟毫无征兆地跪倒在空无一人的龙椅前,用额头疯狂地叩击着冰冷的白玉阶,发出沉闷的声响。 它流不出眼泪,但那尖锐干涩的哭嚎声,却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范立眉头微蹙。 让这么一个大乘境的活尸来看守皇陵,本身就是一种惩罚吗? 他目光一瞥,发现在大殿的四角,那十二尊金人如同最忠诚的禁卫,纹丝不动地矗立着,散发着冰冷的杀机。 “嗯……” 被长乐公主压了大半日,范立的身体早已麻木。 他刚想稍稍活动一下筋骨,怀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是那枚建国玉玺! 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青秋圣主是何等人物?她布下的禁制,连同为圣主的金德都无法攻破,自己想从外部打破,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由内而外呢? 这枚系统出品的建国玉玺,来历神秘,连赵高和十二金人都会对其下跪,它会不会是破局的关键? 赌一把! 范立心一横,忍着剧痛,艰难地从怀中掏出那枚冰凉的玉玺。 他没有将其丢出,而是用尽全力,将玉玺的底部,轻轻地按在了青色光幕的内壁之上!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般的声响! 那层坚不可摧的青碧色光幕,在与建国玉玺接触的刹那,竟如春雪遇骄阳般,瞬间消融瓦解! 范立心中一惊,抱着怀中柔软的娇躯,两人齐齐摔落在地! “不好!” 几乎在落地的瞬间,范立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刺客!护驾!!” 干尸赵高那混乱的记忆显然无法将他们与之前光晕中的人联系起来,它猛地转头,空洞的眼窝死死锁定范立,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轰!轰!轰! 大殿四角的十二尊金人瞬间被激活,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擂动,杀气如潮水般席卷了整座阿房宫! “要死在这里了么……” 范立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翻过身,将长乐公主死死护在身下。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一击并未到来。 “啊?!” 一声包含了极致震惊、狂喜与不敢置信的尖叫,从赵高口中发出。 “奴婢赵高,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那干尸赵高,竟直挺挺地朝着范立的方向,五体投地,跪拜了下去! 而那十二尊已经冲到范立面前、高高举起秦戈的金人,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即竟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垂下了它们高傲的金属头颅! “这……” 眼前这峰回路转的一幕,让范立自己都懵了。 他看到了,赵高跪拜的方向,正是他摔倒时,从手中滑落的那枚建国玉玺! 原来如此! 范立的脑子飞速运转,瞬间便想通了所有关窍。 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缓缓从地上爬起,故意摆出一副威严深沉的模样,冷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见朕玉玺而不跪?” 这一声喝问,让赵高的身躯抖得更厉害了。 “回……回禀陛下!奴婢赵高,乃仙宫守陵人!陛下乃我大秦当世之主,奴婢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范立依旧不敢大意,他盯着赵高,继续沉声问道:“朕未曾表露身份,你又凭何断定,朕便是大秦之主?”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赵高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玉玺之上神篆八字,万古不变,奴婢怎敢认错!” “陛下身负真龙天命,又持始皇建国之玺,必是我大秦万世不移的真龙天子啊!” “罪奴赵高,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里,范立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安全了。 他万万没想到,系统奖励的这枚玉玺,竟是始皇帝的传国玉玺! 这运气,简直逆天! 看着匍匐在地的赵高和跪成一片的十二金人,范立心中安定之余,一个迫切的念头涌了上来。 他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脑子清醒的帮手。 “赵高。”范立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长乐公主,命令道:“你,可有办法救她?” 赵高闻言,立刻小心翼翼地爬了过来,姿态谦卑到了极点,仿佛生怕惊扰了范立。 他在数米外停下,仔细打量了长乐公主片刻,才恭敬地回道:“回陛下,此女身受大乘境法则所伤,不过仙宫之内灵药无数,陛下无需担忧,定能让……让这位娘娘安然无恙。” 范立环顾四周,这空旷的大殿除了柱子和龙椅,哪有什么灵药? 莫非都在辅殿,被自己先前下令给拆了? 就在范立沉思之际,赵高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引诱: “陛下,可愿移驾,前往真正的仙宫?” “嗯?这里不是么?”范立一愣。 赵高却摇了摇头,眼中竟流露出一丝狂热。 “回陛下,大秦帝陵,共分三十六层地宫。此地,不过是仙宫的入口罢了。” 第78章 三十六重天阙,凌霄玉池! “陛下,此乃阿房宫。” 赵高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狂热。 只见他枯瘦的手掌一托,那座宏伟到足以遮天蔽日的仙宫,竟在他掌心飞速缩小,最终化作一座巴掌大小的精致模型,其上流光溢彩,神韵内敛,威势丝毫不减。 范立瞳孔骤然一缩。 他亲眼见证一座仙宫被人生生炼化为掌中之物,这等手段,已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与贪婪,目光扫向阿房宫原本矗立之地。 那里,空无一物,只剩下一片广袤的焦土,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地面上铭刻着无数繁复至极的纹路,构成一个庞大到望不到边际的古老阵法,散发着幽深而苍茫的气息。 “原来,那座巍峨仙宫,竟只是一个幌子……”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掩盖这通往真正始皇陵的入口!” 范立心中瞬间明悟。 “赵高,此物……” 范立话未问完,赵高已然双手将那模型宫殿与一枚古朴的玉符,毕恭毕敬地呈了上来。 “回陛下,阿房宫乃我大秦第一方士徐福,为献礼始皇帝而炼制的无上至宝,陛下身负真龙天命,手持传国玉玺,此物自当归陛下所有!” “没想到,阿房宫竟如此轻易便到手了。” 范立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却并无太多狂喜。 若是不能活着离开这始皇陵,得到再多宝贝,也不过是为人作嫁。 他没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便将这缩小的阿房宫与玉符一并收入了建国玉玺的储物空间之中。 “陛下,当务之急,是为娘娘疗伤,请容老奴,开启阵法!” 赵高尖声说道。 “嗯。” 范立微微颔首,目光凝重地看着赵高。 只见赵高那双枯如鹰爪的双手,在胸前急速变幻,掐出一道道玄奥无比的法印。 丝丝缕缕的漆黑尸气,自他体内涌出,如墨汁滴入清水,瞬间融入了脚下那座巨大的阵法之中! 嗡——! 沉寂了千年的阵法,仿佛一头苏醒的远古巨兽,猛然活了过来! 覆盖方圆百里的无数符文,如同拥有了生命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脉动,一明一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 下一刻,异变陡生! 范立脚下坚实的地面,竟毫无征兆地化作一片虚无,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瞬间将他吞噬! 失重感传来,范立心中一凛,下意识将怀中的长乐公主抱得更紧,朝着下方急速坠落! “是陷阱?!”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他眼角余光便瞥见,赵高与那十二尊金人,竟也面无表情地随着他一同坠入深渊。 在他身后,那片深渊般的入口迅速闭合,地面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坠落,无休止的坠落。 范和立无法判断自己下坠了多久,仿佛穿梭在没有时间和空间概念的混沌之中,只有耳畔呼啸的罡风,提醒着他还活着。 怀中的长乐公主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是万年。 就在范立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快要被这无尽的黑暗与坠落撕碎时,身体猛地一轻! 眼前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漆黑,骤然被一片刺目到极致的白光所取代! 他发现自己,竟稳稳地立于一片浩瀚的云海之上! 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茫茫,脚下是翻涌不休的雪白云海,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在这云海的尽头,一座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仙宫,静静地悬浮着,不带丝毫烟火气,却透着一股俯瞰三界、唯我独尊的无上威严。 仙境! 这才是真正的,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仙境! “陛下,我们到了。” 赵高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颤抖。 “此地,乃大秦仙宫第三十六重天,亦称,天宫。” “前方,便是凌霄宝殿。”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范立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古怪。 凌霄宝殿? 他压下心中那荒诞的念头,焦急地问道:“如何救她?” “回陛下,凌霄宝殿之后,有一方玉池。只需将娘娘放入池中,她身上的道伤,自会痊愈。” 范立闻言,不再多问,抱着长乐公主,身形一闪,便直接冲入了那座空旷威严的大殿。 殿内空无一人,唯有正中那张以整块神玉雕琢而成的龙椅,彰显着此地主人曾经的无上权柄。 范立却看也未看,径直绕到大殿之后。 一方氤氲着磅礴生命气息的池水,映入眼帘。 那池水澄澈见底,却又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范立感觉自己被金德圣主所伤的内腑,都舒缓了许多。 “此乃玉池?” “正是。”赵高恭敬回道,“此池灵液,乃徐福远渡重洋,自海外仙山寻得,献于始皇帝陛下。” 扑通! 范立不再犹豫,抱着长乐公主,直接跃入了池中,小心翼翼地让她枕在自己臂弯,确保口鼻浮于水面之上。 赵高则垂手立于一旁,不敢有丝毫异动。 “有效!” 范立惊喜地发现,长乐公主那原本苍白如纸的俏脸,在接触到池水的瞬间,便迅速恢复了一丝红润,原本微弱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悠长。 他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净音天。 圣主青秋与金德圣主化光而归,径直来到了净音天最核心的圣殿,面见十大圣主之首——尊圣主。 “青秋,参见尊圣主。” “我需要一个解释,为何在我调查结束之前,您会下达诛杀范立的命令。” 青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质问意味,直视着那位端坐于莲台之上的绝美女子。 “放肆!” 金德圣主心中暗喜,脸上却立刻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青秋!你身为第九圣主,竟敢如此质问尊圣主!目无尊卑,成何体统!” 她随即转向尊圣主,躬身告状:“尊圣主,我奉您之命诛杀范立,却被青秋强行阻挠,致使任务失败!她违抗号令,理应重罚!” 莲台之上,被称作尊圣主的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充满了悲悯与怜爱,仿佛在看一个犯了错却又不忍苛责的孩子。 “青秋!你难道想让尊圣主伤心吗?我等姐妹,皆以尊圣主马首是瞻!她说范立该死,那范立就必须死,这需要理由吗?!” 金德圣主厉声呵斥,煽动着在场的其他几位圣主。 “不错,我等皆信服尊圣主。” “青秋,你太过了。” 其余几位圣主纷纷点头,显然都站在了“尊”圣主一边。 尊圣主眼中的悲悯之色更浓,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欲开口。 “若你执意要杀范立,” 青秋却突然开口,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整座圣殿。 “我,退出净音天。”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净音天乃是天下女修向往的无上圣地,自开创以来,还从未有人,胆敢说要主动退出! “呵呵呵……”金德圣主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讥讽道:“好啊!你想走便走!区区第九圣主,我净音天随时都能找人替补……” “住口!” 尊圣主抬手,制止了金德圣主的话。 她深深地凝视着青秋,那悲天悯人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 “青秋,我只问你一句。” “若杀了范立一人,便可换来三国一统,兵戈平息,万民安乐,你……可愿杀他?” 第79章 净土之隙 “范立年仅二十,修为不过元婴,从未滥杀无辜,更未挑起国战,凭何说杀他一人,便可换天下太平?” 圣殿之内,青秋的声音清冷如旧,却字字如剑,直指核心!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这位第九圣主向来惜字如金。 可今日,她却一反常态,言辞锋利,句句诛心! 莲台之上,那被尊为首的女子闻言,只是莞尔一笑,轻轻摇头。 她望向青秋的目光,依旧那般温柔,那般慈爱,仿佛一位悲悯的母亲,在看自己那个天真又执拗的孩子。 “青秋,有些事,我无法言明。” “但我以圣主之名起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为真。只要范立一死,天下便可得享太平。” 尊圣主幽幽一叹,语气中充满了无穷的悲悯与决绝。 “或许,范立是无辜的。” “待他身死道消之后,我愿亲往其坟前,为他守墓三年,以作补偿。”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堂堂净音天之主,至高无上的尊圣主,竟要去为一个区区元婴境修士守墓? 这是何等的屈尊,何等的……恩赐! 金德圣主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立刻厉声附和:“青秋!尊圣主为天下苍生,不惜自降身份,你还有何颜面在此质疑!” “杀区区一个范立,便能拯救亿万生灵,你凭什么拒绝!” 在场的其余几位圣主,也被这番“大义”深深触动。 是啊,尊圣主都做到了这个份上,牺牲一个范立,似乎……理所应当。 唯有青秋,依旧在摇头。 “范立,不欠天下苍生分毫。” “他,为何要为他们去死?” 仅仅一句话,便堵死了所有冠冕堂皇的借口。 青秋的目光,转而落在了金德圣主的身上,声音更冷了几分。 “若我今日杀了你,再为你守墓三年,你可愿意?” “你!” 金德圣主一张俏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怒极反笑:“好好好!你一个区区第九圣主,也敢对我这第八圣主口出狂言!” 轰! 她猛地一挥袖,一本流淌着煌煌金光的古朴书卷,骤然悬浮于其头顶! 书卷之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德仪天章》! 这正是金德圣主与生俱来的本命儒道至宝! “今日,我便请诸位姐妹做个见证!” “青秋目无尊卑,屡次冲撞圣主,更对我百般羞辱!今日,我必以净音天之规矩,与她做个了断!” 净音天内,同门相残乃是重罪。 见此情形,几位圣主面露犹豫,可莲台之上的尊圣主,却忽然转身,默默地走到了一旁,竟是默认了这场争斗。 其余圣主见状,相视一眼,也纷纷退开。 “哼!青秋,这是你自找的,休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金德圣主发出一声冷笑。 她头顶那本《德仪天章》无风自动,骤然翻开一页! “妇有四德: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金德圣主的声音,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每一个字吐出,都带着煌煌天威! 刹那间,四个蕴含着无上法则之力的金色古字,在半空中轰然显现! 德!言!容!功! 每一个字,都大如山岳,金光璀璨,散发着镇压一切的恐怖气息! “言字诀,镇!” 金德圣主捏动法印,朝着青秋遥遥一指! 那枚巨大的“言”字,瞬间撕裂虚空,朝着青秋当头压下! 一旁观战的圣主惊呼出声:“这是‘言出法随’!金德师姐的道法,竟已精进至此!” “言字诀,代表着规矩与法度,一旦被此法锁定,肉身与神魂皆会被禁锢,只能任人宰割!青秋师妹,怕是连一招都挡不住!” 然而,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青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真的被那股无上威压给镇住了,动弹不得。 “哼!不自量力!” 金德圣主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根戒尺,亦是一件儒道法宝。 她竟是打算用这戒尺,狠狠抽在青秋的脸上,让她颜面尽失! “给我跪下!” 戒尺携着破空之声,眼看就要落在青秋那张清冷绝美的脸颊之上! 可就在此时,青秋动了。 她只是随意地,向右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轻描淡写,却仿佛跨越了时空的距离,瞬间便脱离了戒尺的攻击范围。 “你……你怎么可能挣脱我的‘言字诀’!?”金德圣主失声尖叫,满脸的不可置信。 “挣脱?” 青秋摇了摇头,清冷的眸子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你的‘法’,何时困住过我?” “不可能!”金德圣主又惊又怒。 这言字诀,是她最强的禁锢之法,同境之内,无人可破,便是高她一个大境界的强者,也能短暂压制! 她坚信,净音天后五位圣主,在她这一招面前,绝无反抗之力! 青秋,凭什么能不受压制!? “再来!” “言字诀!给我镇!镇!镇!” 《德仪天章》再次爆发出璀璨金光,又一个更加凝实的“言”字压向青秋,金德圣主不信邪,这一次,她定要让青秋彻底被镇压! 啪——! 一声轻响,清脆无比。 青秋只是抬起手,素白的手掌迎着那巨大的金色古字,随意地一拂。 就像是,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尘埃。 噗!!! 那蕴含着无上法则的“言”字,竟应声而碎! 金德圣主如遭万古神山撞击,整个人瞬间倒飞而出,鲜血在半空中狂喷如雨! “住手!” 一道悲悯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尊圣主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一把抓住了青秋那只抬起的右手。 青秋黛眉微蹙。 一击重创金德,她本就没打算继续追击,只是尊圣主来的太快了。 “同门姐妹,青秋,你怎可下此重手?” 尊圣主的语气依旧慈悲,目光依旧怜悯,仿佛一切过错,都在青秋身上。 “我,不会再出手了。”青秋收回手,淡淡点头。 “尊圣主……她打我……她真的打我……好痛啊!”金德圣主披头散发地从地上爬起,泪水与血污混了一脸,哪还有半分圣主威仪。 尊圣主连忙上前,取出一枚流光溢彩的丹药喂入她口中,满脸心疼:“这是五品天丹‘圣血丹’,快服下疗伤。” 金德圣主感激涕零地吞下丹药,随即用无比怨毒的目光,死死瞪着不远处的青秋。 她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败,为何会败得如此彻底! 安抚完金德,尊圣主才重新转向青秋,声音威严。 “虽是公平斗法,但你出手太过狠厉,已违门规。” “范立之事暂且不议,但今日,我罚你禁足于青秋殿,不得外出!你,可服?” “……只要在我禁足期间,再无圣主对范立出手。” 青秋沉默片刻,冷冷地开口。 “我,领罚。” 第80章 飞升仙秦 凌霄殿后,玉池仙气氤氲。 池水中的生命精气浓郁得化不开,丝丝缕缕地涌入长乐公主体内,她原本苍白如纸的俏脸,此刻已是红润如霞,呼吸悠长平稳,显然已无大碍。 范立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缓缓落下。 “启禀陛下,老奴方才去了一趟三十三重天的兜率宫,寻来了些许仙丹,皆是当年徐福大人所炼。” 赵高鬼魅般的身影悄然出现,他双手捧着一个紫金葫芦,恭敬地呈到范立面前。 “此丹或可助娘娘更快苏醒。” 范立眼皮微抬,瞥了一眼那紫金葫芦,鼻尖轻嗅,便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涌入神魂,让他因金德圣主一击而留下的内伤都舒缓了些许。 好东西! “你有心了。”范立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只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帝王威严。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长乐醒来。 在这鬼地方,赵高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鬼,是他唯一能利用的力量,但也可能是最致命的威胁。 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为陛下分忧,乃老奴毕生之幸!” 赵高再次跪倒,对着范立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枯瘦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磕完头,他却并未起身,反而迟疑地抬起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事?”范立淡淡问道。 “老奴……老奴斗胆,想向陛下,讨个恩赏……”赵高声音干涩,一边说,一边颤颤巍巍地从那破烂的袖袍中,摸索着什么。 范立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他心中警铃大作,生怕这老鬼拿出什么他无法应对的秦朝秘宝,让他这个冒牌货当场露馅! 终于,赵高将那物事掏了出来。 竟是一卷泛黄的绢帛圣旨! 圣旨的材质非金非玉,虽历经万古岁月,色泽黯淡,但其上用金线绣出的龙纹祥云,依旧散发着一股镇压诸天、唯我独尊的恐怖皇威! “陛下,老奴当年犯下滔天大罪,被始皇帝陛下亲下旨意,罚在此地看守皇陵,永世不得超生……” “老奴斗胆,恳请陛下修改此旨,给老奴一个重新为人的机会!” 原来如此! 范立心中恍然,难怪这赵高人不人鬼不鬼,原来是被一道圣旨困死在了这里。 但他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这可是始皇帝的圣旨!万一上面附着着那位千古一帝的神念,自己一碰,岂不瞬间灰飞烟灭? 见范立没有动作,赵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愈发恭敬地解释道: “陛下乃始皇血脉,不愿轻易更易祖宗成法,老奴明白。” “但……但此乃天意啊!天意让老奴在此刻遇见陛下!” “还请陛下御览,此圣旨历经万年,神力流逝,或许……正待陛下这位天命之子,来续写终章!”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避无可避。 范立心念电转,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卷沉甸甸的圣旨。 入手温润,并无异样! 范立心中稍定,缓缓将其展开。 一行行霸道绝伦的先秦小篆,映入眼帘! “中车府令赵高,指鹿为马,蛊惑君王,霍乱神器,其罪……当诛!” “朕今下旨,断其仙路,绝其轮回,贬为凡躯,镇守皇陵……一万年!” 看到这里,范立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圣旨的内容,竟然与史书记载的赵高罪行完全吻合!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圣旨上“一万年”三个字,笔迹已经淡得几乎快要消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年”字轮廓。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始皇帝……竟能从仙界降下法旨?”范立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故作平静地问道。 “回陛下,始皇帝陛下乃万古第一人,早已率领我大秦文武,举国飞升,成就无上天庭!” 赵高眼中露出无尽的狂热与崇拜。 “至于人间的那个秦朝,不过是始皇帝陛下留在凡尘的一道传承罢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 范立只觉得一道闪电在脑海中炸开,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原来如此! 史书上那个二世而亡的秦,竟只是真正“仙秦”留下的一道影子! 一道影子,便能横扫六合,威震千古! 那真正的仙秦,该是何等伟岸?那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界,又该是何等波澜壮阔? 无数仙朝并立?万古帝王争锋? 范立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滚烫,一颗名为“野心”的种子,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当年,始皇帝陛下飞升,却将老奴留在凡间,辅佐二世皇帝。” “老奴……老奴未能得道长生,心生怨怼,这才铸下大错。未曾想,竟惊动了仙界的陛下!他老人家龙颜大怒,降下此旨,将老奴打落成这般模样……” 范立默然。 看来,即便是飞升仙界,也并非能随意干涉凡尘。 否则,大秦又岂会灭亡? 赵高依旧跪在地上,用额头触碰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如今圣旨上的字迹神力消散,只待陛下您这位身负天命、手持建国玉玺的继承者,重新落笔!” “只要您稍稍修改,老奴……老奴便能解脱了啊!” 他磕头如捣蒜,砰砰作响。 “你确定,我若修改,这始皇帝的法旨便会生效?”范立沉声问道,这是最后的确认。 “一定会的!陛下您身负真龙天命,手持建国玉玺,您的意志,便是新的天意!只要修改之后,再用玉玺盖印,便可覆盖始皇的意志!” 赵高激动得语无伦次,干瘪的眼眶里,仿佛有血泪要流出。 “可……这毕竟是篡改先祖遗命……”范立故作迟疑,手指轻轻摩挲着建国玉玺,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 他当然想改! 可一旦失败,赵高这老鬼绝对会当场翻脸,将他撕成碎片! 就在他权衡之际,一道柔软的娇躯,忽然从身后轻轻靠了上来。 长乐公主醒了。 她枕在范立的肩上,吐气如兰,一双美眸恢复了神采,正静静地看着他。 “陛下,妾身也觉得,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母仪天下的端庄。 随即,一道只有范立能听见的、柔媚入骨的传音,在他耳畔响起: “先别急着答应他。” “让他为我们办几件事,榨干他最后的价值,再考虑是否给他这个赎罪的机会。” “我的陛下,别担心,有我呢。” 第81章 帝王一言 长乐公主的话,如同一道清泉,瞬间浇醒了范立有些上头的思绪。 是啊。 帝王一言,九鼎之重,赏赐岂能如此轻易? 更何况,他现在扮演的,可是那位横压万古的始皇帝后裔! 若对赵高这等“罪奴”有求必应,岂不显得自己这个“陛下”太过廉价,失了威严? 想通此节,范立原本还带着一丝柔和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如渊,漠然地注视着匍匐在地的赵高,不言不语。 那是一种无声的威压,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令人心悸。 赵高是什么人?侍奉过千古一帝的老鬼! 他几乎是瞬间就品出了范立这沉默背后所蕴含的帝王逻辑——无功,不受禄! “陛下!” “老奴乃大秦罪奴,陛下但有驱驰,老奴万死不辞!” 赵高枯瘦的身躯重重叩首,语气急切而卑微,生怕眼前这位唯一的希望,会就此拂袖而去。 范立心中冷笑,面上却波澜不惊。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但这还不够。 一个被困在皇陵里的大乘境,又能为自己做什么? 他真正的目标,是那柄始皇佩剑,以及……那部《始皇手记》! “万死不辞?” 范立终于开口,声音淡漠,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 “朕此番巡陵,身边有金丹护卫两千,元婴、神游之境的供奉数十,更有合一、大乘境的宿老暗中守护,天下之大,何事不可为?” “区区一个你,也配为朕效死?” 范立随口胡诌,却将那股君临天下的傲慢与霸道,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赌的就是赵高被困万年,信息闭塞,根本无从查证! 果然,赵高闻言,整个干瘪的身躯都像是被抽干了气的皮球,瞬间瘫软下去,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是啊……陛下乃天命之子,身边强者如云,自己一个被镇压万年的老鬼,还有什么价值? “陛下……老奴……老奴一片赤诚,苍天可鉴……” 感觉自己最后的价值都将被否定,赵高彻底慌了,只能反复磕头,言语间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 范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先将他彻底打入谷底,再施舍一线生机,这才是御下之道! “再者,始皇帝乃朕之先祖。” 范立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威严而肃穆。 “朕若为你篡改先祖法旨,岂非陷朕于不孝之地?” “赵高,你好大的胆子!是想让朕,做他嬴氏一族的不肖子孙吗?!” 轰! 最后一句,声色俱厉,宛若天子之怒! “老奴不敢!老奴万万不敢!陛下饶命!!” 赵高被这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吓得魂飞魄散,干枯的身体剧烈颤抖,疯狂叩首,砰砰作响。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范立没有再继续施压,反而话锋一转,幽幽一叹,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索。 “赵高,朕……其实也有些困惑。” “嗯?” 赵高停止了叩头,茫然抬头,等待着这位陛下的“圣裁”。 “朕在想,先祖始皇帝,他老人家的真意,究竟是什么?” 范立踱了两步,负手而立,目光悠远,仿佛在与万古之前的先祖进行神魂交流。 “若他真认为你罪无可恕,为何不将你神魂俱灭,而是让你在此看守皇陵?” “这其中,是否……暗藏着某种深意?是否在暗示后人,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这番“过度解读”,瞬间让赵高看到了曙光! “是啊!陛下圣明!始皇帝陛下一定是这么想的!” 赵高激动得老泪纵横,可惜他早已是干尸之躯,流不出半滴眼泪。 “莫要高兴太早。” 范立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狂喜,眉宇间染上一抹恰到好处的忧愁。 “朕与先祖,毕竟相隔万年,对他老人家的心思,知之甚少啊……” 他故意停顿,成功勾起了赵高的所有心神。 “说来惭愧,朕至今……还未曾拜读过先祖亲笔所书的手记。” 此言一出,赵高眼中猛地爆发出璀璨的精光! 机会! 这是天大的机会! “陛下!” 赵高连滚带爬地上前,激动地喊道:“仙宫之内,藏有诸多始皇墨宝!老奴斗胆,恳请为陛下取来御览!” 上钩了! 范立心中狂喜,面上却故作沉吟,片刻后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也罢,你方才救驾长乐,算有些微末功劳,朕便准了。” “就当是……对你的赏赐吧。” “谢陛下隆恩!” 赵高如蒙大赦,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后,赵高返回,手中却并非范立想象中的竹简,而是捧着一卷由万载寒玉雕琢而成的玉册! 玉册之上,龙纹盘绕,隐隐有皇道龙气流转,贵不可言! “陛下,这便是……《始皇手记》。”赵高恭敬地呈上。 来了! 范立强压住内心的激动,眼神却陡然变得凌厉,死死盯住赵高。 “赵高,你在此看守万年,可曾……偷阅过其中内容?” “陛下明鉴,老奴绝无此胆!” 赵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赌咒发誓:“老奴乃戴罪之身,日夜忏悔,岂敢再犯天条?请陛下相信老奴,早已悔过自新!” 他心中更是凛然:“不愧是始皇血脉,这帝王心性,简直与始皇帝如出一辙!日后侍奉,定要万分小心!” “哼。” 范立冷哼一声,缓缓点头,语气依旧淡漠。 “朕信的,不是你,是先祖的手段。” 他伸手,将那卷冰冷沉重的《始皇手记》接过,随即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朕要在此陪伴皇后静养,顺便参悟先祖手记,你,退下吧。” “遵旨!老奴告退!明日一早,再来向陛下、娘娘请安!” 赵高如释重负,三跪九叩之后,才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倒退出殿外。 直到赵高的气息彻底消失,范立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在一位大乘境老怪面前演戏,实在是太累了! “给你。”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这卷足以让天下任何修士疯狂的《始皇手记》,递给了身旁的长乐公主。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玉册的瞬间,那沉寂万年的玉册,竟骤然亮起一道微光! 一行霸道绝伦、仿佛要刺破苍穹的先秦小篆,自行浮现在玉册首页! 【朕,已登仙界,然,此界非仙!】 第82章 天皇野望,帝王心术 从始至终,长乐公主都如同一位最温婉贤淑的皇后,安静地依偎在范立身侧。 哪怕赵高呈上那卷足以让天下修士为之疯狂的《始皇手记》,她的目光也未曾在上面多停留一瞬。 范立心中暗暗佩服。 他清楚这卷手记是何等逆天的至宝,更明白长-乐公主对其渴望到了何种地步。 可她偏偏能做出这副浑不在意的姿态。 单是这份城府与定力,范立便自愧不如。 顺利拿到手记后,长乐公主秋水般的眸子望向范立,嘴角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弧度。 “此物的价值,远在始皇佩剑之上,我的陛下……当真不想要?” 范立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发问,他沉吟片刻,坦然摇头。 “至宝当前,不动心是假的。” “但你我乃盟友,此物于你意义非凡,我既然答应了帮你,自然不会食言,横生枝节。” “咯咯……” 长乐公主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复杂。 那笑声里,仿佛有欣慰,又仿佛有一缕无人察晓的怅然。 她凝视着范立,一字一句,石破天惊。 “《始皇手记》中,记载了……由人皇,晋升‘天皇’的法门。”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那双美丽的凤眸中迸射出骇人的锐芒,死死锁住范立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若范立此刻流露出半分贪婪,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份刚刚建立的脆弱盟约,彻底撕碎。 然而,范立只是瞳孔微微一缩,随即恢复了平静,淡淡颔首。 “哦?那确实是通天的法门。” 他的反应平静得有些出乎意料,没有震惊,没有贪婪,仿佛只是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奇闻。 长乐公主盯着他看了许久,身子越凑越近,鼻尖几乎要与他触碰到一起。 良久,她才猛地后退一步,爆发出了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 笑声中,似乎尽数宣泄了她心中所有的试探与戒备。 范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笑,直到那笑声渐渐平息。 “其实,我并不喜欢当什么皇后。” 长乐公主缓缓起身,先前那股慵懒妩-媚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苍生、睥睨天下的无上威仪! “我的目标,是成为这一个万年时代里,唯一的天皇!” 范立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被长乐公主这石破天惊的野心,结结实实地骇住了。 天皇! 她想要的,竟不是一国之皇后,甚至不是一国之女帝,而是那传说中,能与天道并肩的无上天皇! 见范立满脸震撼,长乐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傲然。 “你以为,凭我的手段,不能让父皇退位,坐上那大汉天子之位么?你信不信,我甚至能让那权倾朝野的董卓,都收敛狼子野心,对我俯首称臣?” 范立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前者,他信,汉帝刘熙的气魄,他见过。 至于后者,他不信,只因他从未见过董卓,无法判断。 长乐公主对他的反应颇为满意,淡淡一笑。 “我之所以不愿做大汉天子,是因为如今的汉室,国运衰败,早已失去了‘举国飞升’的根基。” 她扬了扬手中的玉册。 “唯有率领整个王朝飞升仙界,建立无上天庭的人皇,才有资格受天道认可,问鼎‘天皇’之位!” 范立恍然大悟。 万载之前的始皇帝,便是如此成就了仙秦天庭。 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既有如此野心,为何当初还要做大楚的皇后?甚至还说……要为我诞下子嗣?” “呵呵……”长乐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第一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至于第二个问题……若有朝一日,我为天皇,你为我诞下子嗣,那你,便是我的‘皇后’了,咯咯咯!” 范立顿时满头黑线。 这个女人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 “放心,你的……宏图伟业,我会保密。” 范立定了定神,开始思忖自己的事。 《始皇手记》已经到手,但他还答应过曹操、刘备、孙权三人,要为他们取来始皇佩剑。 那柄剑,就在赵高身上。 想来,要拿到手,并不难。 翌日。 仙宫正殿,凌霄宝殿。 范立与长乐公主并肩而立,俯瞰着下方。 赵高早已跪伏于地,双手高高捧着那卷始皇帝法旨,苍老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范立的声音,带着一丝阅览古籍后的感慨与威严,缓缓响起。 “朕,已阅毕手记,深感始祖皇帝胸怀万物,一统寰宇之不易。” “朕决定,顺应始祖暗藏于法旨中的仁心,免去你万年守陵之罪。” “赵高,准备转世轮回吧。” 轰! 此言一出,赵高如遭雷击,激动得魂体都在震荡! “老奴赵高,叩谢陛下天恩!谢陛下赐予老奴……再世为人之机!” 范立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落在了赵高腰间那柄古朴的秦皇佩剑上。 “此剑,乃始祖随身之物,意义非凡。” “你既对大秦忠心耿耿,便将此剑一并带入轮回吧。” 此言一出,不仅长乐公主美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就连跪在地上的赵高,也猛地僵住了。 只听范立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帝王口吻继续说道: “你曾立誓,生生世世效忠大秦。转世之后,当勤勉修行,早日飞升仙界,届时,再将此剑带上仙秦天庭,亲手归还始祖皇帝。” “这……这……” 赵高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枯槁的面容上满是惊恐。 “陛下饶命!老奴……老奴万万不敢担此重任啊!” “哦?此话怎讲?”范立故作不解。 赵高连连叩首,声音发颤:“陛下!修行之路,漫长坎坷,老奴身负罪业,转世之后,修行之路必是劫难重重,比常人艰难百倍!” “若是在修行途中,或是渡劫之时,不幸身死道消,岂不是要将这始皇至宝遗失于凡尘俗世?此等滔天大罪,老奴便是堕入畜生道万次,也赎不清啊!” 范立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悦。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赵高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恳请陛下代为保管此剑!陛下乃天命之子,身负皇道龙气,日后飞升仙界,必是坦途!此剑由陛下执掌,方能万无一失,终有一日,完璧归赵,重回始祖之手!” “嗯……” 范立沉吟一声,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明显的不快。 “赵高,你一介罪奴,却一再要朕为你奔波劳碌,这是何道理?” “老奴……老奴无用!老奴该死!竟敢劳动陛下,老奴罪该万死!” 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空旷死寂的凌霄殿中回响。 大乘境的干尸老怪赵高,竟真的开始一下下抽打自己的脸颊,以示惩戒。 一旁的长乐公主,美眸中异彩连连,心中对范立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好一个帝王心术,明明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却能让对方叩首哀求着送上来。’ ‘手记中说,天道万年,允增一位天皇。如今万年之期已至……幸好,这范立并无称尊之念,否则,若他与我相争,岂非要逼得我与他……生死一战?’ 第83章 圣皇显化,天帝垂音! “也罢,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范立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不耐,仿佛做了一件多么勉为其难的琐事。 “赵高,将始皇佩剑呈上来,朕暂且为你保管,日后代你转交始祖皇帝。” 赵高闻言,如蒙大赦,欣喜若狂地高举双手,将腰间那柄古朴的秦皇佩剑恭敬地奉上。 范立接过剑,依旧维持着那副不耐烦的帝王姿态。 然而,当他握住剑柄的刹那,心神剧震! 一股玄之又玄的联系,瞬间在他与那十二尊金人之间建立起来! 原来如此! 秦皇佩剑的第一个权能,竟是操控那十二尊合一境的金人! 虽然这十二尊金人没有灵智,不懂神通秘法,战力只能算合一境垫底,但那也是十二尊合一境的战力! “确实是重宝,可惜,答应了曹孟德他们。” 范立心中闪过一丝惋惜,但并未被贪婪占据。 人无信不立。 他与曹操等人既有约定,自然不会食言。 “此行收获阿房宫这座洞天福地,已是不亏。” 范立心中计定,目光落在卑微匍匐,等待他修改圣旨的赵高身上。 “笔墨伺候。” “奴才遵旨!” 赵高大喜过望,变戏法似的凭空取出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无比殷勤地上前为范立研墨。 范立虽有把握,但真要落笔篡改千古一帝的法旨,心中依旧有些打鼓。 这要是玩脱了,赵高这老鬼恼羞成怒,自己和长乐公主怕是瞬间就要化为飞灰。 “放心写。” 长乐公主柔媚入骨的传音在他耳畔响起。 “我曾在净音天的秘典中查阅过,天子法旨,乃天宪的一部分。只要是身负真龙天命者亲笔书写,便可言出法随。” 范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净音天不是超然物外的修行圣地么?怎么会有俗世王朝的秘闻?” 长乐公主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整个人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连我都不信净音天能真正超脱,我的陛下,你又何必当真?” 范立哑然。 也对,当事人都不信,他一个外人,较什么真。 长乐公主又传音道:“况且,始皇法旨上的神力早已流逝,墨迹近乎消散,这才给了你重写的机会,此乃天意。” 范立深吸一口气,心神彻底沉定,缓缓提笔。 “赵高,朕要下笔了。” “奴才,愿为陛下作笔案!” 赵高竟直接五体投地,以脊背为桌,将那卷圣旨稳稳托起! 范立凝视着那卷历经万古的泛黄绢帛,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涌上心头! 他不再犹豫,朗声开口,声震殿宇! “朕!奉天承运,肇建帝国,乃真龙天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变色! 整座凌霄殿内,竟凭空响起了苍茫的龙吟虎啸,无尽云海之上,有万道金光刺破穹顶,普照而下! “天……天子气象!!” “陛下果真是始皇血脉!这等异象,几乎能与当年的始皇帝陛下分庭抗礼!” 赵高惊得魂体欲裂,跪伏的姿态愈发谦卑,甚至不敢抬头直视。 长乐公主亦是美眸圆睁,满脸的不可思议! 天子命格,不过是问鼎人皇的门票,他怎会引动如此浩瀚的气象? 这简直堪比开国帝君,不,甚至比寻常的开国帝君更加恢弘! 一丝警惕与忌惮,悄然在她心底滋生。 范立却仿佛毫无所觉,他沉浸在那种言出法随的奇妙感觉中,豪情万丈,口若悬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子无戏言,一言定乾坤!” 随着范立的声音,仙宫之外的云海中,竟真的浮现出一尊又一尊顶天立地的伟岸虚影! 范立忙于落笔,并未察觉,长乐公主却看得清清楚楚,心神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是……历代圣君的显化?” “双耳垂肩,双手过膝,那是我大汉开国高祖?!” “蜂准长目,挚鸟膺胸……那是始皇帝的虚影!” “不对!为何还有三尊最为庞大,气息甚至隐隐凌驾于所有圣君之上的虚影?!” “古籍有载,太古洪荒,有天人三皇,率人族于万族争霸中崛起,奠定人族天地主角之位!功德无量,乃万古人皇之祖!” 长乐公主骇然地望向范立。 怎么可能?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净音天的典籍中,记载过圣君降世的种种异象,紫气东来,红光漫天,龙凤呈祥…… 可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有谁能引得历代圣君俯首,三皇虚影显化! 这排场,未免也太大了! 范立并不知道自己给长乐公主带来了多大的震撼,他大笔一挥,已在圣旨上写下最终的定论。 【中车府令赵高,指鹿为马,霍乱神器,其罪……当诛!】 【朕今下旨,断其仙路,绝其轮回,贬为凡躯,镇守皇陵……一千年!】 原本“一万年”的墨迹早已消散,范立这“一千年”写的浑然天成,毫无突兀之感。 “成了!” 范立仅仅写下两字,却感觉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一种无形的重压从身上卸去,如释重负。 “始皇帝,应该不会闲得蛋疼来找我麻烦吧?”范立心中暗道。 他本是随口一想,可念头刚落,一道威严、冷漠、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声音,竟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朕未与尔商,尔何故改朕之法旨?】 【朕今无暇下界,今日之事,暂且记下。】 【他日,尔飞升仙界,当亲至大秦天庭,与朕分说。】 卧槽!? 范立瞬间头皮炸裂,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不会吧? 刚才……是始皇帝在跟我说话? 大秦天庭? 自己竟然因为一次装逼,就跟那位千古一帝,结下了天大的因果?! 范立看了一眼面前感恩戴德的赵高,又看了一眼怀中温香软玉的长乐公主,再掂了掂手中的阿房宫和秦皇剑。 这波……好像…… 不亏? 不!是血赚!但风险也直接拉满! 就在范立心神激荡之际,一道璀璨的白光陡然从天而降,径直笼罩在赵高身上。 “啊——!” 赵高发出一声长啸,声音里却充满了无尽的欢愉与解脱。 光芒散去。 那具干枯的尸骸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面白无须,丰神俊朗,看起来不过三十余岁的儒雅男子。 万年枷锁,一朝得脱! 第84章 天帝一诺,重返人间 赵高哭了。 不是魂体抽搐发出的干嚎,而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的眼泪。 “陛下……老奴……老奴终于能再做一回人了!” 恢复了血肉之躯的赵高,看上去不过三十余岁,面容白净,气质儒雅,只是此刻涕泪横流,加上那哭泣时微微翘起的兰花指,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柔与怪异。 范立静静地看着他,神情古井无波,眼神却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线。 他没有理会赵高的叩谢,赵高也丝毫不觉得被怠慢,反而认为这才是天子该有的威仪。 可他哪里知道,范立此刻的平静之下,是何等汹涌的心潮。 得罪了一位天帝? 将来飞升仙界,还要亲自去大秦天庭,当着那位千古一帝的面解释自己为何要改他的法旨? 这…… 这剧本未免也太刺激了。 寻常修士梦寐以求的飞升,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成了上门领罪? 范立脑中甚至闪过始皇帝那张模糊而威严的脸,以及传说中大秦天庭森严的律法。 车裂?腰斩?还是凌迟? 不,到了仙界,用的怕不是凡马,而是天马吧?五马分尸,会不会变成五条天龙分尸? 那场面,着实有些惨烈。 “呵……” 一声轻笑,从范立唇边逸出。 他缓缓抬眼,瞥向仍在叩首的赵高,眼神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起了一缕旁人无法理解的炽热。 压力吗? 当然有。 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的乱臣贼子系统,本就是要让他将这天捅个窟窿!如今不过是提前招惹了一位天上的帝王,又算得了什么? 若连这点风浪都承受不起,还谈何与天争命,与这世间最顶尖的枭雄们博弈? “行了。” 范立淡漠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仿佛处理这点小事已经耗尽了他的耐心。 “朕乏了,你自行轮回投去,莫要再来扰朕清静。” 这并非伪装,而是他此刻真实的心境。 与一位万古天帝结下因果后,区区一个合一境的赵高,确实已经不配再让他投入半分心神。 “老奴……遵旨!” 赵高被范立那深不见底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丝毫不敢因对方的态度而有半点怨怼。 恰恰相反,在他看来,这位新“陛下”身上那股藐视一切的霸道,竟比始皇帝还要纯粹! “陛下保重!若来世有缘,老奴必至大秦天庭,侍奉陛下万年!” 赵高的身影缓缓消散,最后的声音在空旷的凌霄殿中袅袅回荡。 仙宫内,重归死寂。 只剩下范立、长乐公主,以及那十二尊沉默如山岳的金人。 “公主,该回去了。”范立收回目光,语气平淡。 “别急嘛,我的陛下。” 长乐公主此刻早已没了那睥睨天下的女帝威仪,反而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儿,媚眼如丝地凑了过来。 “这阿房宫可是三十六重洞天福地,咱们才逛了凌霄殿,不多搜刮几件大秦秘宝,岂不是亏了?” 她坚信着贼不走空的原则。 “呵呵。” 范立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公主,你可知,就在刚刚,此间主人……亲自与我聊了几句。” 长乐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范立慢条斯理地继续道:“他说,他暂时没空下界,让我好自为之。你说,我们现在要是再动他的东西,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抽空下来看看?” 轰! 长乐公主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美眸圆睁,满脸的难以置信! 始皇帝……还活着?! 而且,还与范立……对话了?! 她死死地盯着范立,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可最终只看到了坦然与漠然。 这个男人,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走!” 这一次,不等范立催促,长乐公主果断地捏动法诀,再无半分留恋。 她的指尖在空中灵巧地舞动,仿佛在牵引着无形的命运丝线。 一缕缕银光自她指尖溢出,瞬间交织成网,将她与范立轻轻笼罩。 嗡——! 银丝的另一端,仿佛连接着遥远的人间。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巨力传来,范立只觉眼前光影变幻,下一瞬,皇陵那熟悉的阴冷空气,便重新包裹了他的身体。 “出来了?” 范立环顾四周,他们正站在地宫的入口处。 “哼。”长乐公主轻哼一声,不作回答,但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却显露出她对自身秘术的得意。 范立心中暗赞,净音天的秘术,果然神妙。看来,自身修为才是根本,无论想不想飞升,这实力,必须得提上去! “大哥!” “晋公!” 几道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范立抬眼望去,正是自己的二弟范春,以及曹操、刘备、孙权三人。 “始皇佩剑!!” 曹操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瞬间就锁定了范立手中那柄古朴的长剑,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原以为金德圣主突袭,此行已然失败,万万没想到,范立竟真的将此剑带了出来! 范立心中也是一暖,看到众人安然无恙,他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二弟,你们没事便好!那金德圣主,没有为难你们?” 范春快步上前,脸上带着一丝后怕和不解,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后来,青秋圣主竟去而复返,带着那金德圣主一同离开,似乎是青秋圣主的面子,才让那疯女人没再对我们动手。” 说到这里,范春挠了挠头,有些好奇地看着范立。 “大哥,那青秋圣主……是净音天的圣主?真没想到啊,我还一直以为……她是你的人呢。” 第85章 分道扬镳,枭雄心性 范立的眼角,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 范春这小子,当真是口无遮拦。 青秋圣主那样的女人,岂是能随意编排的?若是被她听了去,怕不是一剑飞来,将此地所有人都给净化了。 “三弟,祸从口出。” 范立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寒意,瞬间让还在喋喋不休的范春闭上了嘴。 “有些话,烂在肚子里,比说出来要好。” 范立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让范春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再也不敢多言。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如山岳倾倒的脚步声,从秦皇陵深处轰然传来! 轰! 轰! 轰! 大地随之震颤,仿佛有远古巨兽正在苏醒,一步步踏出地宫。 “是那十二金人!” 曹操脸色骤变,眼神锐利如刀,第一时间横身挡在范立身前。 “晋公小心!” “护驾!” 刘备与孙权亦是反应神速,各自掣出法宝,摆出如临大敌的阵势。他们与这些没有生命的杀戮机器交过手,深知其恐怖。 然而,范立却只是轻轻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曹操。 “无妨。” 他语气淡然,仿佛闲庭信步。 在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范立缓步上前,独自面对那十二尊散发着合一境恐怖威压的金人。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秦皇佩剑。 剑锋所指,帝威凛然。 “跪下。” 范立的声音很轻,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无上的法则。 下一刻,令曹操三人毕生难忘的景象出现了。 那十二尊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合一境金人,竟真的齐刷刷地,毫无反抗地,对着范立单膝跪地! 沉重的金属膝盖砸在地面上,发出的巨响宛如惊雷,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全场死寂! “晋……晋公,这……” 曹操的声音都有些干涩,他死死盯着范立手中的剑,眼神中充满了震撼、贪婪,以及更深层次的忌惮。 范立心中冷笑。 这便是他要的效果。 有些秘密,不必说出口,只需展露冰山一角,便足以让这些枭雄彻夜难眠。 他将剑锋转向曹操,似笑非笑地说道:“孟德公,此剑,以及这十二尊护卫,如今归你们了。” “只是,此剑似乎颇有灵性,非雄主不可驾驭。” “我相信,以三位的手段,定能让它……物尽其用。” 范立刻意加重了“我”和“物尽其用”这几个字眼,话里的深意,让曹操、刘备、孙权三人心中同时一凛。 他们听懂了。 范立这是在敲打他们,也是在展示自己的价值。他能让金人下跪,就意味着他掌握着真正的核心秘密。 今天他能交出这柄剑,明天,或许就能有别的手段,让这十二尊金人重新易主! 曹操脸上的惊骇缓缓收敛,取而代代的是一股深沉的笑意。 “晋公说的是,如此神物,我等定会……好生保管。” 他不再多问,而是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紫檀剑匣,郑重地请范立将秦皇佩剑置入其中。 刘备随即上前,取出一卷织有五爪金龙的明黄御绸,将剑匣细细包裹。 最后,孙权拿出一条玄铁锁链,其上竟带着三把造型各异的子锁! 他将剑匣牢牢锁住,而后,三人竟当着范立的面,将三把子锁分别扣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从此,此剑三人共有,缺一不可。 好手段! 范立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些人,果然都是人中之龙,心思缜密,相互制衡,滴水不漏。 “晋公大恩,我等铭记于心。”曹操对着范立深深一揖,“汉室尚有逆贼董卓未除,我等身负重任,不敢耽搁,就此告辞!” “后会有期。”范立抱拳回礼。 目送着三人带着大军离去,范立却发现,仍有数百名汉军精锐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不走么?”范春疑惑地问。 话音刚落。 “为大汉!!” 一名将领高喝一声,猛地抽出腰间长剑。 噗嗤! 血光迸溅,他毫不犹豫地横剑自刎! “为大汉!!” 剩余的数百名士兵,无论原属曹刘孙哪一方,竟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剑锋划破喉咙的声音连成一片,数百名精锐将士,在短短数息之内,尽数化为冰冷的尸体,没有一人迟疑,没有一人退缩! 鲜血染红了皇陵前的土地。 范春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撼。 长乐公主刘曼亦是美眸微缩,轻声叹道:“好狠的帝王心术……为保一秘,不惜牺牲数百忠魂。” 范立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无半点波澜。 他没有觉得不值,更没有觉得残忍。 他只觉得,一股久违的兴奋感,从心底升腾而起。 这才是乱世! 这才是枭雄! 曹操,刘备,孙权……这些人,与自己是同类! 与这样的对手博弈,才不算辱没了自己这“乱臣贼子”的身份! 十二尊金人,在原地静立片刻后,似乎感应到了锁链另一端三位主人的气息,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汉军离去的方向追去。 “我们回都城。” 范立收回目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火热。 …… 大楚都城,范府密室。 盘膝修炼的两具分身之一,倏然睁开了双眼,眸中精光一闪。 能在他闭关之时,惊动本尊意志的,唯有彭城或者黑龙遭遇了天大的变故! “何事?” 分身范立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密室中响起。 下一瞬,一道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正是奉命暗中守护项宁的黑龙。 此刻的黑龙,脸色惨白如纸,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渗出带着毁灭气息的黑气,显然是受了极重的道伤! “主上!” 黑龙单膝跪地,声音嘶哑而急切。 “女帝……被人掳走了!” 分身范立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充斥了整间密室! “怎么回事?!” 彭城固若金汤,是他的地盘,黑龙的实力更是大乘境内顶尖的存在! 究竟是谁,能在悄无声息之间,重创黑龙,还掳走了项宁?! 第86章 大楚天变,权臣一怒 “谁?” “谁能将你伤到这个地步?” 密室之内,范立分身眉峰紧锁,声音冷得像冰。 黑龙,大乘境的无上存在。 能将她击败,来者至少也是同境,甚至更强。 可如此惊天动地的大战,为何整个彭城都悄无声息? 连坐镇此地的自己,都未曾察觉分毫? 黑龙的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屈辱与不甘,她死死咬着嘴唇,气息虚浮地吐出几个字。 “琴、棋、书、画、剑、箭……” 范立分身眸光一凝:“什么意思?” “是净音天的六位圣主!” 黑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她们以无上秘法封锁了天机,联手来袭……属下,不敌。” 轰! 范立分身霍然起身! 一股恐怖的怒意自他体内勃发,周遭空气瞬间凝固,仿佛连光线都被这股意志压得扭曲。 他双拳紧握,骨节根根发白,胸中那股被压抑许久的戾气,终于再也忍不住。 “欺人太甚!” 什么狗屁超然仙门! 什么狗屁清修圣地! 全是藏污纳垢的伪君子! 这才多久? 这净音天,一而再,再而三地与自己作对! 如今,更是直接派出六大圣主,掳走大楚女帝! 净音天,这是要与凡俗王朝,彻底撕破脸皮吗?! “黑龙,辛苦你了……” 范立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杀意。 此事非黑龙之过,奉命护卫项宁,却要直面六尊同等级别的圣主,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 黑龙苦笑着摇头,挣扎着说道:“主上,那‘书’圣主命我传话。” “她说,净音天绝无与大楚为敌之意,只是看中了女帝陛下的天资根骨,与净音天有缘,故而决定收为弟子,带回净土好生教导。” “书圣主?!” 听到这个“书”字,范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故作清高的脸。 “她亦号‘金德’。”黑龙补充道,“来袭的六人中,她的修为战力最弱,却叫嚣得最凶。” “金德圣主还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净音天建言,请太后娘娘另择贤明,重立新帝。无论太后属意何人,净音天……都将全力支持。” 一道冰冷的寒芒,自范立眼底一闪而逝。 果然是她! 好一个“建言”! 好一个“全力支持”! 净音天这番说辞,表面客气,实则已是将手伸进了大楚的皇权更迭之中! 这是任何一个王朝都绝不能容忍的弥天大忌! 但范立很清楚,那位深居后宫的李太后,恐怕对净音天的“建言”,正求之不得。 “圣旨到——!” 果不其然。 念头刚落,一道尖锐刺耳的公鸭嗓,便毫无顾忌地在范府上空炸响。 范家乃大楚第一门阀,权倾朝野,以往宫中来的内侍,哪个不是夹着尾巴,连大气都不敢喘? 范立听出来了,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合一境修为的内宫大总管,陈公公! 老太监亲自传旨,来者不善。 “你伤势如何,对付那个老东西,有几成把握?”范立看向黑龙。 黑龙没有丝毫犹豫,眼中闪过一丝龙族的傲慢。 “一招,可杀。” 范立心中大定,当即迈步走出密室,只留另一具分身继续盘膝修炼。 …… 范府,正堂。 陈公公手捧明黄圣旨,一脸倨傲,神情睥睨。 往日里,他来范府,连坐的资格都没有,办完差事便要立刻滚蛋,多待一刻都怕惹祸上身。 可今天,他却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属于家主的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下人奉上的香茶,甚至还捻了两块蜜饯点心塞进嘴里,吧嗒作响。 “有净音天撑腰,李太后这回,怕是要把天都翻过来了!” “他范家,也该到头了!” 陈公公心中冷笑,他身为太后心腹,内廷第一高手,过去见了范立却要卑躬屈膝,这口恶气早已憋了许久。 如今,净音天明确表态支持太后,陈公公感觉自己的腰杆,前所未有的硬朗! “范大公子,咱家就是来传个旨,你这般殷勤作甚?” “再说,你这范府,如今是你做主,还是你那二弟做主啊?有什么事,怕是你也定夺不了吧?不如,等那位‘范二爷’回来,咱们再慢慢说?” 陈公公的嘴,又刁又毒! 他先是讥讽范明无能,当不了家,又故意称呼范立为“范二爷”。 放眼整个大楚,谁敢如此称呼当今晋公、无双国士? “范二爷?” 大哥范明嘴角狠狠一抽,几乎要压不住心头的火气。 他虽只是神游境,但凭借范府明暗中的无数高手,要让这老阉货有来无回,并非难事。 但,他忍住了! “小人得志,朝局必有大变,我决不能在此刻给二弟添乱。” 一念及此,范明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发恭敬谦卑。 “陈公公大驾光临,是我范家蓬荜生辉,怎敢有半分怠慢?不如,我这就让下人备上酒宴,由我亲自陪公公喝几杯?” 陈公公一听,顿时心动了。 宫中用度自有规矩,他一个奴才,哪能享受到真正的好东西? 范家的豪奢冠绝大楚,随便一顿家宴,都远胜御膳房。 “那……咱家就叨扰一顿……” 陈公公得意洋洋,连客套都省了,正准备点上几道龙肝凤髓、熊掌鱼翅。 就在这时。 一个淡漠却又让整个大楚朝堂都为之颤栗的声音,从堂外悠悠传来。 “本公刚回来,就听闻宫里来人,不知所为何事?”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陈公公像是被针扎了屁股,猛地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 他骇然望去,只见范立一袭黑衣,负手而立,正从门外缓缓走入。 而在他身后,那个煞神一般的护卫黑龙,正用一双冰冷的竖瞳,死死地盯着自己! “晋……晋公!您……您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陈公公的声音都变了调,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主子不在时,他狐假虎威,欺负一下范家旁人,胆子自然是大的。 可范立本人一回来,哪怕背后有净音天和太后撑腰,他那点可怜的底气,也瞬间烟消云散! 甚至,他觉得屁股底下那张太师椅,烫得吓人! 范立的目光,先是落在他手中的圣旨上,随即,又移到了那张被他坐过的太师椅上。 此椅乃名家手笔,价值连城,平日里,只有他和大哥范明有资格落座。 范立看都未看那老太监一眼,只是对着身旁的范明,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淡淡开口。 “大哥。” “把这张椅子,拖去厨房,劈了当柴烧。” “还有这套茶具,拿到后院,给下人当夜壶都嫌脏,直接砸了,就地掩埋!” 声音冰冷,字字如刀! 每一句,都像是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陈公公那张惨白的脸上! 第87章 欺君,亦是天意! “你……” 陈公公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厥过去。 那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这里是范府!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里跟范立彻底撕破脸。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屈辱和怒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晋公……回来的可真是快啊,咱家都没想到……” 范立抬了抬眼皮,直接打断了他。 “有事说事,本公没时间听你废话。” 一句话,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再次狠狠抽在陈公公的脸上! 当着我范府下人的面,打你一次脸不够? 那就打第二次! 在我范府,若是连这点威风都耍不出来,他还配称大楚第一权臣? 陈公公的眼角疯狂抽搐,攥在袖子里的拳头几乎要捏碎了骨头。 他心中狂吼,若不是你身后站着那尊煞神,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这区区元婴境的蝼蚁! 可一触及到范立身后,黑龙那双冰冷无情的竖瞳,他所有的怒火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 那可是大乘境的黑龙! 究竟是大楚的守护神,还是他范家的看门犬? 陈公公只觉得满心憋屈,却不得不将这口恶气死死咽下去。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从袖中取出明黄圣旨,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咱家,是奉旨而来,为晋公宣读……” 话未说完,又被范立毫不留情地打断。 陈公公气得眼前发黑,差点翻了白眼:“晋公!您这到底是让不让咱家说话了?” “让你说,但别说废话。” 范立的语气,像是在训斥一个不懂事的下人,完全没把眼前这位合一境的大内总管放在眼里。 他眼神一冷,寒声问道:“本公听闻,女帝陛下被贼人掳走,正欲调动全国兵马,踏平那贼人巢穴,迎回陛下。” “你现在,却要宣旨?” “怎么,这是谁的旨?” “调……调动全国兵马?踏平贼人巢穴?” 陈公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敢肯定,以范立的情报网,绝对已经知道了女帝是被净音天带走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范立的反应竟是如此疯狂! 向净音天宣战? 那可是净音天啊!九大圣主坐镇的顶级仙门! 大楚倾国之力去打,那不是以卵击石吗?国都要被打没了! 国都没了,太后还争什么权?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陈公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摆手解释:“晋公有所不知,陛下并非被掳走!是净音天的圣主,看中了陛下的绝世天资与慧根,已收为亲传弟子!” “陛下如今已随师尊前往净土修行,临行前,已下诏传位于大皇子项冲!” “如今,我大楚有净音天为靠山,又有新君登基,正是我朝国运昌盛,万象更新之时啊!” “新帝有旨,三日后早朝,届时将大赏文武,大赦天下!呵呵,晋公劳苦功高,新帝必有重赏!此乃天大的喜事啊!” 老太监满脸谄媚,拼了命地把话说得好听。 他本是来耀武扬威的,谁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现在,他只怕范立一怒之下,直接起兵造反! …… 与此同时,在返回都城的官道上,范立的本尊,正与长乐公主刘曼同乘一架马车。 车厢内,气氛有些凝重。 “公主,范某有一事相求。”范立本尊突然开口。 “哦?” 长乐公主放下手中刚得到的始皇手记,见范立神情严肃,也收起了平日的妩媚,正色道:“晋公请讲。” “净音天出动六大圣主,掳走了大楚女帝。” “什么?!”长乐公主亦是大惊失色。 范立沉声道:“我知公主能联系上青秋圣主,烦请公主代为传讯,无论如何,请青秋圣主务必在净土之内,护住项宁周全。” “只要青秋圣主能做到,我范立,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长乐公主闻言,立刻点头:“晋公放心,此事不违净土门规,师尊她定会应允。” 说罢,她取出一张传讯灵符,以指为笔,灵力为墨,迅速写下一行字。 “范立请师尊护住项宁,愿欠天大人情。” 灵符化作一道白光,瞬间破空而去,射向西北方向。 做完这一切,长乐公主才重新露出迷人的微笑,美眸流转,看向范立。 “本宫身为大楚未来的国母,护住‘夫君’,不是理所应当么?晋公又何须言谢?” …… 大楚,范府正堂。 “晋公,那三日后的早朝……”陈公公见范立沉默不语,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他现在真的怕,怕范立不去上朝,不承认项冲这个新皇帝。 太后的全盘计划,就是借净音天的势,压住范立。等项冲坐稳了皇位,再慢慢削其权,剪其羽翼,最后将范家连根拔起! 可现在,范立依然有掀桌子的实力,远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本官,知道了。” 范立终于开口,语气淡漠。 “三日后,文武百官,一个都不会少。”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直刺陈公公。 “你,也替本官提醒一下项冲。” “新君登基的第一次早朝,可别迟到了。” “呃……是,是,咱家记下了。” 陈公公听得心惊肉跳,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范立在说什么?项冲怎么可能迟到?那可是他登基的第一天! 可范立的语气,就像是在教训一个三岁的孩童,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完全没把新君放在眼里! 一个更恐怖的念头,猛地窜入陈公公的脑海,让他瞬间汗毛倒竖! “三日后上朝,他……他该不会还要逼着新君,称他一声‘皇爷’吧?” 陈公公骇得浑身冰凉,他偷偷瞥了一眼那尊神像般矗立的黑龙,又硬生生将所有疯狂的念头压了回去。 罢了,罢了,叫就叫吧,反正也不是我叫。 “本官还有要事处理,你宣完旨,可以滚了。”范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陈公公彻底没脾气了。 连旨都不用宣了?他原本还指望着看范立跪拜接旨的场面,连这点乐子都没了? 他厚着脸皮,还想再挣扎一下。 “黑龙。”范立的声音响起,“送客。” 陈公公瞬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将圣旨往桌上一放,一句“告辞”都来不及说,便逃也似的冲出了范府。 “唉!” 待外人一走,大哥范明才长长叹了口气,满面愁容。 “二弟,这大楚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范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转身,负手而立,望着门外那片属于他的天空。 “大哥。” “大楚的天,没变。”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颤栗的霸道。 “因为我,就是大楚的天!” 第88章 尘缘一线,天涯咫尺 新帝登基的消息,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大楚都城。 短短两日,街头巷尾的茶馆酒肆,便已是暗流涌动,流言四起。 “听说了吗?先帝之所以被废,是因为她根本就是个女儿身!牝鸡司晨,实乃取乱之道啊!” “何止!我听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新帝项冲陛下,身负天命,乃是仙门看中的绝世奇才,只是心忧我大楚江山被权臣窃据,这才放弃仙缘,回来拨乱反正的!” “奸臣?说的是晋公范立吧?他这回怕是要到头了!” 舆论,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无形的大手推向对范家极为不利的方向。 这些消息,如雪片般汇集到范府。 山河亭内,范立分身凭栏而立,目光穿过重重楼阁,遥遥落在皇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太后的小动作,他一清二楚。 可笑,也仅限于可笑。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是孩童的把戏。 一力,可降十会。 他范立,便是那足以压垮一切的“力”!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响起。 【叮!】 【系统检测到宿主所在王朝发生帝位更迭。】 【新帝‘项冲’,其个人修为、背景势力远超前任。】 【乱臣贼子任务难度大幅提升,宿主维持权臣身份难度剧增,系统自动启动补偿机制。】 范立眼神微动,波澜不惊。 【补偿机制如下:】 【一、发放‘系统补偿大礼包’一份。】 【二、大幅上调后续任务奖励标准。】 【三、系统核心规则修正:系统只对宿主‘本尊’进行乱臣贼子身份的限制与判定。宿主麾下所有‘分身’,将拥有绝对的自主行动权,包括但不限于另立山头、自建国度、云游四海、隐世修行……】 最后一条规则,让范立那古井无波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分身……自由了? 这意味着,他的棋盘,瞬间从大楚这一隅之地,扩展到了整个天下! 【叮!】 【当前任务‘大闹内宫’状态更新。】 【原任务奖励‘替死娃娃x2’,现追加奖励‘甲子丹x2’!】 【甲子丹:灵丹圣品,服之,可增一甲子寿元。】 一甲子! 六十年阳寿! 饶是范立心志如铁,此刻呼吸也不由得微微一滞。 长生久视,是每一个踏上修行之路的生灵,最本源的渴望。 这奖励,足以让任何一个神游境、乃至合一境的老怪物为之疯狂! 可惜,项宁已被带走,这大闹内宫的任务,怕是…… “系统,开启补偿大礼包。”范立压下心中思绪,沉声下令。 他倒是想看看,这所谓的补偿,究竟有何等分量。 【开启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神器‘尘缘链·阳’!】 【恭喜宿主,获得神器‘尘缘链·阴’!】 【尘缘链:阴阳对链,为护身神器,可为佩戴者抵挡一次致命攻击。此外,阴阳链的佩戴者,无论相隔多远,皆可以此链为媒介,心意相通。】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抹温润的凉意出现在范立的颈间。 他低头看去,一条由银色丝线串起的血色水滴状吊坠,已然佩戴在身。 这是阳链。 而在他的掌心,则静静躺着另一条项链,吊坠呈月白之色,如烟似雾。 这是阴链。 “心意相通……无论多远?” 范立摩挲着掌心的阴链,脑海中瞬间闪过数道身影。 小妹范月华? 长乐公主刘曼? 甚至是……黑龙? 不。 他摇了摇头,一个更大胆,也更合适的念头浮现在心头。 大楚女帝,项宁! 她孤身一人,身陷净音天那等虎狼之地,这条项链,或许是她唯一的生机。 既能护她一命,又能让自己随时掌握她的安危。 只是,她会接受吗? 接受一个……她恨之入骨的“乱臣贼子”的赠予? 范立的目光变得深邃。 “系统,能否将此物,送往净音天,交予项宁?” 【可以。】 【系统可提供一次超远距离定向传送服务,是否确认将‘尘缘链·阴’赠予项宁?】 “确认!” 范立掌心一空,那条月白色的阴链瞬间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光点,消失无踪。 …… 与此同时。 净音天,金德圣主的清修之地。 这里名为清修,实为囚笼。 项宁一身明黄龙袍未换,长发却如瀑般散落,失魂落魄地坐在窗边,绝美的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被软禁了。 那位自称要收她为徒的金德圣主,什么都未教她,只给了她一本书。 《女德》。 满屋子,全是《女德》! 何其讽刺!何其羞辱! “朕……朕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吗?” “皇兄,母后……你们好狠的心!” 项宁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渗出血来,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与不甘。 她现在才明白,净音天之所以敢对她出手,竟是得了大楚皇室的“邀请”! 好一个名门正派!好一个超然圣地!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一个缥缈、威严,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楚帝项宁。” “乱臣贼子范立,有礼相赠。” “汝,受,或不受?” 这声音! 项宁娇躯一颤,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骇然与警惕。 谁? 范立? 他怎么会…… 那个声音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再次响起。 “此为唯一之问。” “一念决之。” “机缘稍纵即逝,过期,不候。” 第89章 我不在时,你当为这大楚的天 “我……接受。” 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项宁全身的力气,又像是挣脱枷锁的本能。 声音轻不可闻。 可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心跳却如战鼓擂动,震得胸腔都在发麻。 一抹异样的灼热,不受控制地从脖颈烧到了耳根,让她那张颠倒众生的绝美脸颊,染上了霞色。 她立刻在心底升起无尽的懊恼。 我为何要答应得如此之快? 这奸臣狼子野心,他送来的东西,焉知不是什么歹毒的法器? 对!我并非想要。 我只是……只是要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好当面戳穿他的阴谋诡计! 项宁为自己剧烈波动的心绪找着借口,可那微微颤抖的睫毛,与悄然翘起的嘴角,却早已出卖了她此刻的真实心情。 被掳至净音天的第三天。 愤怒、绝望、痛苦、不甘……这些情绪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窒息。 无数个漫长的黑夜,她蜷缩在冰冷的被褥里,连哭泣都只敢咬着指节,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就在此刻。 一个通体莹白的小巧玉盒,毫无征兆地,凭空悬浮于她眼前。 光晕柔和,仿佛驱散了这囚室中所有的阴暗。 项宁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轻哼一声,故作不屑地撇了撇嘴。 “包装如此简陋,范家富可敌国,竟连千年灵木都舍不得么。” “果然是奸臣心性,处处透着敷衍。” 嘴上这般说着,她的手却很诚实。 玉指微颤,轻轻一挑。 礼盒应声而开。 一抹清冷如月华的光辉,瞬间映满了她的眼帘,也照亮了她黯淡无光的眸子。 【尘缘链·阴】。 “这是……” 项宁的呼吸,为之一滞。 她从未见过如此奇巧之物,其形制,不似此界凡品。 链坠主体,宛如一滴被凝固的月光,又好似一滴仙人垂泪,纯净无瑕。 其上光华流转,清晰地映照出项宁那张愈发显得楚楚动人,却又憔悴不堪的脸。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链坠的瞬间,一股冰凉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口。 她将其握入掌心,用力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那巨大的空洞与无边的恐惧。 “能听见么。” “陛下?” 一道沉稳的男声,毫无征示地响起,不是在耳边,而是直接响彻在她的心底。 熟悉得让她咬牙切齿。 却又在此刻,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项宁浑身剧烈一颤,惊得险些将掌心的尘缘链扔出去! “范立?!” “你这奸臣……在何处?朕为何能听见你的声音?”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喜与颤抖,只是话语间的称谓,还固执地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 另一头的范立,沉默了一瞬。 将这等神器分与她一半,不知是对是错。 “臣,仍在都城。” “此物为传讯神器,可让臣,随时知晓陛下安危。” 范立言简意赅地解释完,正欲询问她在净音天的处境。 项宁那略带失望的清冷声音,却悠悠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原来……只是为了方便你监视朕么?” 范立:“……” 他仿佛能想象到少女那副故作高傲,却眼眶泛红的模样,心中竟觉得有些好笑。 他波澜不惊地补充道:“此神器,亦可护身。” “能为陛下,挡下一次致命杀劫。” “哦。” 项宁依旧是那副冷淡的口吻,只是握着链坠的手,又紧了紧。 范立不再多言。 他很清楚,对付这种口是心非的女人,做得永远比说得更重要。 短暂的沉默后,项宁忽然开口,声音轻柔了许多,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 “范立。” “臣在。” 真奇妙。 她没有再用那些官面称谓,也没有用“奸臣”这种羞辱之词。 而是直呼其名。 范立敏锐地察觉到,某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我被掳走后,你……是不是很担心?” “自然。”范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陛下乃大楚之君,君辱则臣死。” 他顿了顿,继续道:“臣虽无法立刻将陛下救回,但已在着手准备。” “除了此链,臣已说动长乐公主,请动青秋圣主在净音天内暗中照拂陛下……” “神虎卫三万精锐,已于北地铁索关集结,枕戈待旦。” “范家供奉堂高手,尽数遣出,正探查净音天山门虚实。” 他将自己的安排,一字一句,清晰地道来。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定心丸,敲在项宁的心上。 她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眼中的水汽,终于凝结成珠,无声滑落。 直到范立说完,她才带着浓重的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谢你,范立。” “……分内之事。” 范立第一次觉得,与这女帝对话,竟会有一丝不自在。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一种微妙的气氛在彼此心间流淌。 许久,项宁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已没了先前的脆弱,反而多了一丝冷意:“我那皇兄项冲,如今快要登基了吧?” 范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很急。已命人赶制了十套龙袍,日夜躲在内宫,让宫人称他‘万岁爷’了。” “是么。” 项宁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怒意。 一夜之间,她仿佛真的长大了。 她明白了,项冲也好,母后也罢,在这盘棋上,都不过是净音天推到台前的傀儡。 “皇后与贵妃,她们如何?”项宁又问。 “陛下放心,一切安好。” “皇后刘曼一回宫,便称病闭了椒房殿,不见任何人。太后与项冲几次派人欲见,皆被挡了回去。” “贵妃吕凤超亦是如此,闭了永安宫,谢绝一切探访。” 项宁听着,点了点头,心中对长乐公主和吕凤超生出一丝愧疚。 “她们……不会有事吧?” 范立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绝对的自信:“皇后与贵妃的娘家,都不是项冲与太后能轻易动得了的,陛下勿忧。” 随后,项宁又问了许多朝堂与民间之事。 范立都一一作答。 当得知,是范立凭借范家的滔天权势,将皇位更迭的动荡压至最低,京中百姓甚至未觉察到太多异样时,项宁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这大楚的安稳,竟真的系于范氏一族。 若是从前,她听到这话,心中只会生出无尽的忌惮与警惕。 可现在,她感到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既然自己已无力庇护这万里江山,亿兆子民……那由他来扛,似乎……也不错。 “陛下,”范立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明日,便是新帝登基早朝之时,陛下可有旨意?” 项宁闻言,微微一怔。 旨意? 只要她开口,无论任何要求,范立都会替她办到么? 这种感觉……何其奇妙。 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在她心底疯长,而后变得无比清晰。 她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地问道: “范立,在你心中,你于我大楚,是何等身份?” 范立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一夜之间,这小女帝竟能问出如此直指核心的问题。 他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半分遮掩,声音里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慢与霸道。 “臣,乃大楚权臣。” “权倾朝野,口含天宪。” 他第一次,如此坦然地承认。 这狂悖至极的话,落入项宁耳中,却让她觉得无比悦耳,无比心安! “好!” “好一个权倾朝野,口含天宪!” 项宁的声音,骤然拔高,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宛如真正的帝王在下达谕旨。 “那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便要继续保持下去!” “在我回来之前……”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就是大楚的天!” 第90章 朕的天下,还是范氏的天下? 翌日,天光乍破。 大楚皇宫,新皇登基早朝。 项冲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亢奋,换上了赶制出的崭新龙袍,头戴平天冠,在金銮殿的后殿之中来回踱步,龙袍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扬起一阵阵威严的弧度。 他挺起胸膛,刻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更加伟岸,对着身旁的母亲问道:“母后,朕这身打扮,可有真龙天子之相?” 太后满眼宠溺,笑得合不拢嘴:“我儿本就是项氏龙裔,太祖血脉,天生便有帝王之相。如今龙袍加身,放眼天下,谁能比我儿更像皇帝?” 母子二人的对话,让一旁侍立的大太监陈公公,只觉得嘴里泛起一阵苦涩。 这儿子怎的如此憨傻? 这母亲又怎的也跟着糊涂? 皇帝便是皇帝,又不是戏台上的伶人,哪有问自己像不像的道理? 但陈公公深谙为奴之道,心里再如何腹诽,脸上也绝不敢流露半分。 “时辰尚早,文武百官到了几成了?”项冲又问道。 陈公公掌管宫中大小事务,耳目遍布朝野,对百官动向了如指掌。 他躬身回道:“回禀陛下,按我大楚律,食俸两千石以上者,皆可上朝面君。京中合乎此例的文武官员,共计七百三十二人。” 项冲闻言大喜:“这般多?岂不是说,今日要有七百余人,对朕三跪九叩?” “呃……”陈公公实在有些跟不上这位新帝的思路。 都已是九五之尊,心心念念的,竟只是有多少人给自己磕头? 范氏权倾朝野的阴影还笼罩在头上,这位陛下,似乎没有半点危机感。 陈公公只得耐着性子解释:“合乎资格者虽有七百余,但各部衙门亦需留人当值,加之告假、病休、外派者……今日理应到场的人数,会少上许多。” “行了行了!” 项冲听他啰嗦,瞬间明白过来,给自己磕头的人数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兴致顿时去了一半。 他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你直接告诉朕,今日应到多少,实到多少,还差了谁?胆敢不来,朕要重重地罚!” “啊?”陈公公一愣。 新帝登基,不思大赦天下以示恩德,反倒要严惩臣子立威?这……合规矩吗? 项冲双目一瞪:“怎么?朕的旨意,臣子也敢违逆?君臣之别何在?天子威严何在?” “陛下圣明!” 陈公公心中长叹,自己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的项冲,此刻却能用身份压得他立刻跪下。 老太监满心无奈,只得据实以告:“今日应到早朝,叩拜新君的文武百官,共计三百六十五人。此刻已到了三百六十四人,尚缺一人……” “竟然真的有人敢不来?!”项冲怒极反笑,“传朕旨意!此等藐视君上之徒,革职!下狱!抄没家产!诛……诛他满门!” 陈公公大惊失色:“陛下,万万不可……” 项冲大手一挥,打断了他:“诛他九族!谁来求情都没用!” “可……可那人是晋公范立啊……” “咳!咳咳咳!”项冲一口气没上来,被自己的口水呛得满脸通红,指着陈公公,气急败坏道:“你怎么不早说!” 陈公公心中苦笑。 早说?您倒是给奴才说话的机会啊。 “陈公公,”李太后脸色一沉,“你不是亲自去范府传的旨吗?晋公为何还没到?” “这……” 陈公公哪有脸说,人家范立压根就没把这登基大典当回事,还没起呢。他只能抬头望了望天色,意有所指。 意思很简单。 时辰未到,晋公只是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不等了!不等那范立了!即刻上朝!” 项冲一想到范立那张脸,就浑身不自在。他生怕待会儿范立来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拒不跪拜,那丢人的可是自己。 不如趁他没来,先结结实实地享受一番百官朝拜的滋味! “陈公公,摆驾金銮殿!”项冲沉声下令,强行找回一丝威严。 老太监心中无语,这后殿与前殿不过一墙之隔,拐个弯就到,何须“摆驾”? 但他只能低眉顺眼地应道:“是,起驾——” …… 金銮殿前。 文武百官神情肃穆,鸦雀无声,偌大的殿堂中,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日,是决定大楚未来走向的非凡之日。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太监一声悠长的唱喏,百官们熟练地按照官阶品级,迅速归位。 项冲端坐于龙椅之上,居高临下,俯瞰着阶下的大楚文武。 呵! 这便是帝王的视角么? 感觉……真是该死的舒坦! “跪——” 陈公公最懂新帝的心思,省去了一切繁文缛节,直奔主题。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百多名官员,乌泱泱地跪了下去。 项冲看着那三跪九叩的大礼,却怎么看怎么别扭。这三百多人的动作虽说熟练,但因人数众多,磕头的动作此起彼伏,杂乱无章,毫无统一感可言。 山呼“万岁”的声音,更是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这动静,还不如宫里戏班子唱得响亮。”项冲心中愤愤不平地想。 或许,上朝就是这样子的? 他正为百官和自己找着借口,却见金銮殿外,一道渊渟岳峙的身影,正缓步走来。 “晋公,到——!” 殿门外太监的一声高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让项冲精神一振!不,是精神一紧! 晋公?为何不唱其全名? 旋即他又想起,范立,有上朝不趋,入殿不拜,剑履上殿之权! 范立噙着一抹淡笑,负手踏入金銮殿。 几乎就在他踏入殿门的那一刹那,殿内所有跪着的、站着的官员,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转身,面向范立。 “哗——” 动作整齐划一,衣袂带起的风声都仿佛凝成了一股。 他们朝着范立,深深作揖,声如山崩。 “我等,恭迎晋公!” 虽未跪拜,行的亦是臣属之礼。 这声音,雄浑,铿锵,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其气势,竟将先前那软绵绵的“万岁”之声,碾得粉碎! “操!”项冲在心中破口大骂。 原来这帮文武百官不是不行,是根本不想对他这个皇帝行大礼!他们方才,是在糊弄朕! 范立闲庭信步,走到百官队列之首,对着龙椅上的项冲,微微一笑。 那笑容,看得项冲脸上火辣辣的。 他还注意到,范立的腰间,赫然佩着一柄长剑! “大胆!”项冲又惊又怒,脱口而出,“范立!你为臣,朕为君!见君不拜,剑履上殿,莫非……你想造反不成?!” 他急怒攻心,差点就喊出那句“来人,给朕拿下!” 好在,他忍住了。 他比谁都清楚,大楚的国库、粮仓,皆由范氏商行暗中掌控;最精锐的禁军,更是只认范家,不认项氏。 拿下范立? 这种蠢事,他可不敢做。 范立笑了。 听到项冲这番质问,他如何能不笑? 他缓缓开口,只吐出两个字:“陛下。” 仅仅是这两个字,就让项冲浑身一颤,激动得无以复加。 他……他叫朕陛下了?范立承认朕是皇帝了?哈哈哈哈! 项冲的嘴角疯狂上扬,先前所有的愤怒、焦虑,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呃……晋公,有话请讲。”项冲立刻摆出了一副虚心纳谏的明君姿态。 范立点了点头,声音平淡,却仿佛带着某种不容置喙的法度。 “陛下,难道不知?” “臣,有上殿不趋,朝会不拜,入朝不名,剑履上殿之特权?” 第91章 朕问治国,卿掌何职? 项冲彻底懵了。 上殿不趋,见君不拜,入朝不名,剑履上殿? 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 他项冲虽非先帝亲子,自幼被送离皇宫,寄养在烈火宗修行,可好歹也是项氏皇族! “剑履上殿”“见君不拜”这两条,他花了半晌才咂摸出味来,可越想,心里那股无名火就烧得越旺。 这特权是谁给他的? 他范立不过一介臣子,凭什么佩剑上殿? 万一他要行刺,朕岂不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不行!朕绝不答应!” 项冲血气上涌,指着范立,声色俱厉地喝道:“你这些所谓特权,今日,朕就要尽数收回!” 此言一出,满堂死寂。 然而,立于百官之首的范立,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无。 他甚至还笑了笑,那笑容温和依旧,说出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项冲的龙袍上。 “哦?这么说,陛下是准备罢了臣的相位,再削了臣的晋公爵位?” “啊?朕……朕没这么说……” 项冲的气焰,瞬间被这一句反问给打得烟消云散。 一旁的陈公公看得心惊肉跳,实在不忍新皇登基第一日就沦为满朝笑柄,连忙压低声音,用蚊子般的动静提醒道:“陛下,三公之首的相位,与位比亲王的晋公爵位,按我大楚祖制,便可享有此等特权。您若要收回特权,便等同于……罢免晋公啊!” “混账!” 项冲在心里怒骂一声。 罢免范立? 他现在就算再蠢也知道,此举无异于自断手足,整个大楚朝堂顷刻间便会瘫痪! 范氏的势力早已盘根错错,深入骨髓,他这个皇帝,动不了,也动不起!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项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死死攥着龙椅的扶手,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朕……方才只是戏言,晋公不必当真!” “是,陛下。” 范立依旧在笑,微微颔首,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金口玉言的天子,登基第一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口收回了自己说的话。 这脸,打得啪啪作响。 阶下百官虽然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但项冲能感觉到,无数道鄙夷和嘲弄的目光,正无声地将他凌迟。 “哪个杀千刀的龟孙,立下这等狗屁祖制!” 项冲心中愤懑狂吼。 “呃……” 陈公公想解释这祖制便是大楚太祖项羽亲立,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骂自家先祖是龟孙的皇帝,这位陛下,怕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 “咳!” 项-冲重重咳了一声,强行转移话题,试图找回场子:“罢了!今日是朕第一次临朝,诸位爱卿,可有本要奏?” 开局的不顺,让他迫切需要展现自己的帝王之才。 他要让这满朝文武看看,他项冲,绝非庸主! “但凡国事,无论大小,你们解决不了的,尽管上奏,朕为你们指点迷津!” 项冲挺起胸膛,声音洪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而,金銮殿下,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范立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其余的官员,仿佛都成了泥塑木偶。 “怎么,都没话说?是瞧不起朕吗?” 项冲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眼看龙颜大怒,九卿之列,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此人乃是鸿胪寺卿。 “哦?鸿胪寺卿?” 项冲眼前一亮,前几日恶补的朝堂知识派上了用场,他故意抢先开口,以示博闻。 “鸿胪寺掌管藩王、列侯的朝聘、礼仪、宴飨、接待等事,爱卿可是有这方面的事要奏?” 那老臣是项氏宗亲,算起来还是项冲的祖父辈,他跪伏于地,恭声道:“启禀陛下,我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万国来朝……实在是,无事可奏。” 听到前半句,项冲还以为是在歌功颂德。 听到后半句,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荒唐!” 项冲心中暗骂,但顾及对方宗室长辈的身份,只能强压怒火。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兵部尚书何在?军国重务,由谁掌管?” 他厉声质问。 “臣在。” 范立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仅仅两个字,就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瞬间压灭了项冲刚刚燃起的全部气焰。 范立甚至还“贴心”地补充了一句:“回陛下,自先帝朝始,兵部诸事,便一直由臣兼管。” 项冲委屈地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简直就像庙里的神像,惹不起,碰不得,只能供着! “咳!兵事暂且不提!那御史大夫呢?” 项冲目光扫过百官,刻意绕开了范立的身影。 “御史大夫,总领御史台,监察百官,执掌律法,责任何其重大!朕,要问一问朝政风气!” 然而,百官们那一张张古怪的脸,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该死,不会又是…… 项冲的嘴角开始抽搐,下一刻,他眼睁睁地看着范立,又一次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亦是臣。” 范立笑得愈发灿烂。 “……你不累吗?” 项冲几乎是脱口而出。 范立摇了摇头,神情肃穆,字字铿锵:“为大楚万世基业,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去你的死而后已,你快点死吧! 项冲内心疯狂咆哮,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晋公……劳苦功高。” “谢陛下夸赞。” 范立坦然受之。 三公之位,已去其二。 但不是还有九卿吗?范立总不能把所有官都兼了吧? “那个……大司农,今日可曾上朝?” 项冲终于学乖了,他小心翼翼地发问,生怕再闹出笑话。 一名中年官员从队列中走出,跪倒在地:“臣,桑弘羊,在。” 不是范立! 真的不是范立! 项冲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道:“爱卿平身!爱卿……高姓大名?” 话一出口,他就想抽自己一耳光! 天子问臣子“高姓大名”?这是何等的愚蠢! 桑弘羊再度跪下,惶恐道:“陛下折煞微臣,臣贱名桑弘羊。” “哦,哦!桑爱卿!” 项冲急忙掩饰尴尬,再次开始了他的“表演”:“桑爱卿掌管国库钱粮,想必这些年国库充盈,百姓富足,爱卿功不可没啊!” 然而,话音刚落,他便看到桑弘羊那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 “陛下……臣,一月前,才刚刚上任……” 第92章 你的无知,才是大楚最大的国贼 范立终究是没忍住,他笑出了声。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滴落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金銮殿。 压抑许久的朝臣们,再也绷不住了,低着头,肩膀克制不住地耸动,满堂皆是窃窃的嗤笑声。 项冲的脸,先是铁青,再转为猪肝色,最后化作一片惨白! 他出门前是没看黄历吗? 为什么第一次临朝问政,遇到的全是这等荒唐透顶的破事? “唉……” 就连一旁的陈公公,都忍不住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新皇问什么不好,偏要问钱粮? 满大楚谁人不知,如今国库之充盈,商业之繁荣,靠的全是范氏商行那只看不见的巨手在背后托着。 大楚一年的商税,比那汉、明两国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这泼天的功劳,陛下您张口就安在一个刚上任月余的新官头上,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项冲死死压住当场将桑弘羊拖出去砍了的冲动,他森然质问道:“前任大司农何在?你桑弘羊,又是何德何能,能取而代之?” 桑弘羊再度叩首,不卑不亢地回道:“回陛下,前任司农大人,微臣未曾见过,只听说是年事已高,告老还乡了。” “至于微臣,此前并无官身,不过一介白衣,终日在陋室读书,并无寸功于朝堂。是月前蒙晋公垂青,一纸调令,方才入朝为官。” 项冲一听,反而怒极反笑。 “好!” “好一个白衣入仕,好一个蒙晋公垂青!”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范立结党营私的证据,这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他就不信,扳不倒你范立,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任人唯亲之罪? “陛下,慎言。” 范立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罕见的严肃。 这反应,完全出乎项冲的意料,他愈发觉得,自己是戳中了范立的痛处! “哼!朕说错了吗?” 项冲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在金銮殿上空回荡:“九卿之位,何其重要!岂能从一介草民中随意拔擢?朝中难道就没有栋梁之才了吗?桑氏?朕从未听过大楚有哪个姓桑的名门望族!” 范立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但他没有发作,只是转身,亲手扶起了依旧跪在地上的桑弘羊。 “桑先生,是范某唐突了……” 范立的语气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歉意。 桑弘羊却摇了摇头,他甚至没有再看龙椅上的项冲一眼,只是对着范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桑某出身微末,学识浅薄,本就不配担此重任。为官一月,也无建树。今日陛下既觉不妥,桑某这便辞官,归家闭门苦读便是。这金銮殿,确实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先生万勿如此说!天地间一君子,当知出身不辱,力行则扬名!”范立连忙劝慰,郑重承诺道,“这大司农之位,是我请先生来的。先生若不坐,我宁可让它空着!” “哼!” 项冲听得心头火起,朕才是天子!你范立竟敢当着朕的面,说要为他虚位以待? “多谢晋公厚爱。” 桑弘羊对着范立深深一揖,“只是桑某已明,时机未至,待他日天时地利,再为国效力不迟。” 话音落下,他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缓缓脱下了身上的绯色官袍,摘下了头顶的乌纱帽,仅着一身素衣,转身便向殿外走去。 “我本陇亩人,不合上青云。哈哈……哈哈哈!” 没有了官袍束缚,桑弘羊先前那份谨小慎微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放不羁、潇洒快意的气度。 也就在此时! 轰——! 一股浩瀚如海的青色文气,自他体内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光柱,贯穿了金銮殿的穹顶,直冲九霄! 整个大殿,都在这股浩然正气下微微震颤! 文武百官,骇然失色! 唯有项冲,呆若木鸡,茫然地张着嘴。 而范立与少数知情的老臣,眼中只有化不开的惋惜与痛心。 文气冲霄,浩然正气! 这是儒道修行者,臻至“合一境”的标志! 桑弘羊,竟是一位合一境的大儒! “他……他……” 项冲下意识地从龙椅上站起,踉跄几步,似乎想追上那早已消失的背影。 范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满朝文武看向项冲的目光中,再无半分对天子的敬畏,只剩下那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鄙夷与不屑! “这……这到底是为什么?!”项冲涨红了脸,嘶吼着问道。 他的朝臣之中,怎么会藏着一位合一境的大能?! 要知道,一位儒道合一境,无论在哪个国家,都足以被君王奉为国师,以最高礼遇待之! 范立不语。 文武百官,尽皆沉默。 最终,还是那位项氏宗亲的老臣站了出来,他颤抖着双腿,用近乎泣血的声调,向项冲解释,更像是在审判! “陛下啊!桑弘羊先生,乃是儒道奇才!他出身寒微,早年甚至无钱入学。” “可即便如此,先生凭着万中无一的绝世天资,于陋室之中苦读五十载,硬生生自学成了一代大儒!” “如今的他,已是合一境修为!就连文信侯吕春秋都曾断言,百年之内,桑先生必入大乘,跻身当世最强一列啊!” 说到此处,老宗亲已是老泪纵横。 如此国之栋梁,竟被我大楚天子,亲手逼走!何其愤懑!何其悲哉! 项冲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 他只是想为难一下范立,怎么就把一位未来的大乘境至强者给得罪死了? 他更想不通! 范立不是权倾朝野的奸臣吗? 奸臣就该做奸臣该做的事,任人唯亲,排除异己啊!他怎么会举荐这等真正的国之大才?这不合常理! “就算……就算他修为高深,也未必适合大司农之位,钱粮之事……”项冲还在硬着头皮,为自己的愚蠢辩解。 老宗亲听完,绝望地摇了摇头。 “桑先生儒道大成之后,便著书立说,自成一家。其所著《商经》《货殖论》《富民策》等书,早已被天下商贾奉为圭臬!” 老臣顿了顿,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如今的汉国太仓令,明国户部尚书,皆是桑先生的记名弟子!” 第93章 真相,才是最高明的谎言 “退朝!退朝——!” 新皇项冲的尖叫声,已经完全变了调。 那声音在空旷的金銮殿上回荡,显得无比刺耳,又无比滑稽。 陈公公连忙高声附和:“陛下摆驾回宫!” “恭送陛下!” 这一次,文武百官的声音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许多人甚至连头都懒得低,目光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嘲弄。 这声“恭送”,远不如上朝时那声“万岁”来得真诚,甚至连十分之一的响亮都没有。 项冲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只想立刻钻进地缝里,逃离这个让他颜面扫地的修罗场。 待他的龙辇仓皇远去,范立才缓缓转身,对着满朝同僚淡然地拱了拱手。 “诸位,本公也告辞了。” 话音刚落,截然不同的一幕出现了。 “恭送晋公!” 山呼海啸! 这一次,是发自肺腑的齐声呐喊,声浪滚滚,气势如虹,几乎要将这金銮殿的琉璃顶盖生生掀翻! 范立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金銮殿。 身后,是无数道目光。 敬畏、崇拜、狂热。 这大楚的朝堂,从今日起,再无项家的立锥之地。 …… 范府,河山亭。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范府之内,烛火通明,更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悬于梁上,将这处理政务的河山亭,照得比皇宫内苑还要亮如白昼。 这里,才是如今大楚帝国真正的心脏。 范立回到书房,看着桌案上那堆积如小山的奏折公文,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 身为晋公,总揽大楚军政,日理万机早已是他的日常。 他从容落座,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拿起一份卷宗,沉浸其中。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范立放下手中朱笔,准备稍作歇息时,一道带着几分迟疑和试探的清脆女声,从他胸前的项链中幽幽响起。 “那个……范立?” “在忙吗?” 范立低头,看了一眼那枚古朴的“乾坤玄音链”,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是项宁。 “回陛下,臣刚处理完一批公务。” 他的语气依旧恭敬,却又透着一丝无人察觉的亲近。 “有何吩咐?” “哦……” 项宁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小小的失望,那边沉默了片刻。 范立以为她没事了,正准备拿起下一份奏折。 项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急切。 “你……你快忙完了吗?” 范立闻言,不禁失笑。 他看了一眼旁边依旧高耸的公文山,至少还有三分之一。 但他还是温声答道:“嗯,差不多了。” “那……那你陪我聊聊……啊,不对!是与朕……探讨一下国事!” 项链那头,范立仿佛能想象到那个少女在深宫之中,懊恼地吐了吐舌头,又强装镇定的可爱模样。 “谨遵圣谕。”他从善如流。 “臣正有一事要向陛下禀报。” 范立神色一肃,瞬间切换回了权臣模式。 “今年大楚风调雨顺,粮食再获丰收,本是天大的好事。” “但,谷贱伤农。” “粮价过低,百姓辛苦一年,恐无利可图。长此以往,民不聊生,必会弃农从商,甚至铤而走险,沦为盗匪。” “农为国本,动摇不得。” “啊?这么严重?” 项宁本只是想找个借口与他说话,此刻一听其中竟藏着如此巨大的隐患,顿时紧张起来。 “那,那该如何是好?” “陛下勿忧,臣已有对策。”范立胸有成竹地笑道。 “臣已查明,邻国大汉今年大旱,粮草短缺。” “我大楚的过剩之粮,正好可以售予他们。” 项宁松了口气,可随即又蹙起了眉头:“可……我听说你制定的粮价,比我们国内的市价高出太多了,汉国的百姓会买吗?” 范立轻笑一声,声音里透着一股洞悉人心的自信。 “陛下放心,臣自有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买。” “而且,是抢着买。” “这……这不是欺骗吗?”项宁喃喃道,有些于心不忍。 “何来欺骗?” 范立反问,语气玩味。 “臣只是打算告诉他们,我大楚出口的粮食,每一粒,都是供给皇室的‘贡米’。” “只靠一个名头,恐怕不够吧?”项宁还是有些担忧。 “当然不够。” 范立的笑意更深了。 “所以,臣将粮食分作三等。” “第一等,普通贡米,价高一筹,让汉国平民咬咬牙也能勉强承受。” “第二等,精装贡米,以锦盒包装,价格再翻数倍,专供他们的富户豪绅,满足其虚荣。” “最关键的,是第三等——‘限量版’!” 项宁被他一套套的说辞弄得有些晕,好奇地问:“限量版又是什么?” “限量版,将以紫金龙纹盒包装,价比黄金!” “什么?!” 项宁惊呼出声,“粮食卖出黄金的价钱?谁会买啊!这太荒唐了!” “陛下,要让它值这个价钱,其实不难。” 范立慢条斯理地抛出了他的杀手锏。 “臣会放出消息,这批‘紫金贡米’,并非凡人所种。” “而是由我大楚的‘修仙者’,亲自开辟灵田,引灵泉灌溉,每一粒米都蕴含天地灵气。” “凡人食之,可延年益寿,百病不生!” 项宁彻底惊得说不出话来。 修仙者种地?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她作为大楚名义上的君主,本能地觉得这种近乎神棍的宣传,实在有损国体。 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弱弱地问道:“……这不还是在骗人吗?” “陛下,臣从不骗人。” 范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臣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完整的真相。” “我们大楚,真的有‘修仙者’在种地?!” 项宁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哪怕是最低阶的炼气士,在战场上也是以一当十的精锐,怎么会让他们去干农活? 范立悠然解释道:“陛下忘了?三国多年无战事,我大楚兵员富足,早已推行屯田制。” “军中将士,常年修炼军中功法,或多或少都有修为在身。” “他们既是兵,也是农。” “他们,难道不是‘修仙者’吗?” “他们种出来的军粮,每年都有大量结余,由范氏商行代为售卖,其利润,便充作军饷。” “所以,‘修仙者’种的米,蕴含‘灵气’,食之‘延年益寿’,有问题吗?” 项宁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楚国的士兵,本就是修士。 修士种的米,称之为“修仙者种的米”,字字属实,毫无破绽! 只是,范立这包装和营销的手段,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谎言本身,并无力量。” 项宁握着胸前那枚温热的项链,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心中百感交集。 “能将一个人人皆知的真相,包装成一个令世人疯狂的神话……” “这,才是你范立真正的本事啊。” 第94章 *破局之法 项宁与范立的交谈,在国事公文中缓缓流淌。 然而,少女的心思,又岂是区区奏折所能承载。 她几次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被那份属于帝王的矜持和少女的羞怯生生咽了回去。 那细微的停顿与呼吸间的犹豫,透过“乾坤玄音链”,清晰地传到了范立耳中。 他当然察觉到了。 “陛下可是还在为那伪帝之事烦忧?” 范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仿佛已将她的心事看穿。 “啊?!” 项宁心头猛地一跳,仿佛被窥破了最深的秘密,娇躯瞬间绷紧。 他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 在净音天这名为清修,实为囚笼的日子里,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偏偏就是这个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权臣身影。 若他真的知晓了那份女儿心事,自己该如何自处?日后又该如何面对他? 项宁心乱如麻,正不知所措时,范立下一句话悠悠传来。 “陛下放心。” “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天。” “臣,不会让项冲那个位子,坐得太安稳。” 项宁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又缓缓落了回去。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是了,他可是范立,大楚的晋公,他怎么会…… 一股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的情绪涌上心头,项宁长长地舒了口气,顺着他的话问道:“哦?那晋公打算如何做?” “谈不上如何做。” 项链那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 “不过是,尽一尽为人臣子的本分罢了。” 臣子的本分? 项宁品味着这几个字,背脊忽然窜起一股凉意。 她猛然想起了自己初登基时,被这个“乱臣贼子”支配的恐惧! 他的“本分”,就是将皇帝的尊严踩在脚下,肆意玩弄! 一时间,项宁竟对那个夺了自己皇位的项冲,生出了一丝……可怜。 “陛下安心在净音天修行便可。” 范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臣保证,待陛下归来之时,这大楚,依旧是您的大楚。” 听着这不似承诺的承诺,项宁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她本以为,自己此生将被囚于此地,再无重返故国之日。 可范立……他竟如此确信,自己能够回去?甚至不惜与净音天为敌,也要为她守住这片江山? “你……你为何要对朕这么好?” 话一出口,项宁就后悔了。 她本想问“为何如此忠心”,可“忠心”二字,用在范立这个一手遮天的权臣身上,实在太过讽刺。 不等范立回答,她的心中已是千回百转。 难道……难道他对自己,真的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陛下多虑了。” 范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其一,臣与净音天,本就不是一路人。” “其二……”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霸道。 “臣,是陛下的晋公。而非他项冲的臣子。” 范立的心思很简单。 无论是项冲,还是净音天,都是他登上权臣之巅的绊脚石,看着碍眼,自然要一一清除。 更何况,若是项宁这个“小皇帝”在,他尚且愿意陪她玩玩君臣游戏。 换了项冲那个蠢货,范立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直接提剑砍了,那岂不是违背了“乱臣贼子”系统“不得篡位”的基本纲领? 他这边心绪万千,却不知项宁那边早已陷入了更深的纠结。 范立察觉到项链那头的沉默,他看了一眼桌案上依旧堆积如山的奏折,不动声色地开口。 “夜深了。” “若无他事,陛下早些歇息。国事繁重,臣,也该继续处理了。” 他的语气依旧恭敬,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疏离,巧妙地结束了这场谈话。 然而,这句再正常不过的话,落在项宁耳中,却变了味道。 他是什么意思? 他果然还是不懂吗?还是……他在逼我主动开口? 这种事……天底下哪有让女子先开口的道理! 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气恼,少女的骄傲与帝王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朕乏了!你退下吧!” 项宁带着哭腔,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随即一把扯下胸前的“乾坤玄音链”,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冰冷的玉石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脆又孤寂的声响。 她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入臂弯,眼泪再也忍不住,无声地滑落。 这个囚笼般的静室,是金德圣主为她准备的。 名为弟子,实为囚徒。 她恨金德圣主,可此刻,她却只想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范立身上。 “范立……你这个恶贼……混蛋……” 她低声啜泣,像一只被遗弃的幼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丝毫没有察觉到,一道静默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后。 “此物,是你的?” 一个清冷如月光的声音响起,平淡得没有丝毫情绪波澜,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味,让人心神一凝。 项宁愕然抬头。 只见一名身着青色宫装的女子,正静静地立在月光下,宛如一株遗世独立的青莲。 “你是何人?” 项宁心神恍惚,只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青秋。” 女子淡淡吐出两个字。 青秋圣主! 是她!长乐公主的师尊! 项宁的脑海中轰然一响,瞬间清醒过来。她记得范立曾说过,会拜托青秋圣主照拂自己。 这么说,来者是友非敌? 一丝希望,在她心中悄然燃起。 “我无法带你离开。” 青秋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开口,声音依旧清冷。 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项宁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然而,青秋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心脏再次狂跳。 “但我可以教你修行。” “让你,拥有离开这里的力量。” “嗯?”项宁茫然地看着她。 金德圣主说要收她为徒,却只将她囚禁。 如今,另一位圣主却主动要教她修行? “我若跟你修行,能打赢金德圣主吗?”项宁咬着牙,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青秋看了她一眼,似乎在估量着什么,片刻后,缓缓摇头。 “三十年内,不能。” “三十年后,或可一战。” 这个回答,远远超出了项宁的预料! 她如今不过元婴境,而金德圣主,那是大乘境的无上存在!凡人眼中的仙神! 三十年,便有机会与之一战?这怎么可能!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青秋解释道:“金德道途已尽,难有寸进。而你,身负项氏霸血,未来……不可限量。” 三十年…… 项宁陷入了沉思。 她是大楚的天子,生来高贵,岂能甘心在此地被囚禁一生! “我愿意!” 项宁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坚定,她站起身,整理好仪容,对着青秋深深一拜。 “弟子项宁,拜见师尊!” “嗯。”青秋平静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师徒名分。 “师尊打算教我什么?”项宁迫不及待地问。 她身负项家《霸王决》,乃是顶级功法,寻常法门,她未必看得上眼。 青秋缓缓道:“净音天之法,我不能传你。” 项宁心中一沉。 只听青秋继续说道:“你非我净音天真正的弟子,传你秘法,是为叛宗。” “我虽不能传你‘法’,却可以教你‘破法’。” 青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难得的波澜。 “既然范立托我照拂于你,我便先教你,如何看穿金德的‘万法金轮’。” “待你修为足够,便有了与她……一争高下的资格。” 第95章 天命与棋子 **第九十五章天命与棋子** 楚、汉、明三国,天生异象。 钦天监夜观星象,卜算天机,得出一个足以震动天下的结论——不日之内,将有神兽降世! 自古神兽择主,皆为盛世之兆,明君之征。 然而此次天机晦涩,竟是三道神兽气运遥相呼应,分别指向楚、汉、明三国国都。 这意味着,三国鼎立之势,将因这天降祥瑞,变得愈发波诡云谲。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 大楚皇宫,养心殿内。 新帝项冲身着龙袍,在殿内兴奋地来回踱步,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哈哈哈哈!” “朕才登基,便有神兽来投,这岂非天命昭昭,预示着朕将是千古一帝?” 他意气风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君临天下,一统三国的辉煌未来。 一旁的李太后也是满面红光,连连点头:“我儿乃真龙天子,自有天命护佑,此乃上苍对你的认可!” 母子二人一唱一和,殿内的宫女、太监们皆垂首躬身,不敢言语,心中却暗自腹诽。 三国皆有神兽降临,难不成这世上还能同时出三位千古一帝? 侍立在侧的老太监陈公公眼见项冲已然被冲昏了头脑,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陛下,神兽降世虽是祥瑞,但自古以来,想要收服神兽,却也凶险万分。” “史书记载,凡成功者,无不成就一番霸业。可失败者……轻则气运衰败,国力不振,重则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放肆!” 项冲的笑声戛然而止,勃然大怒地转身,一脚踹在陈公公心口。 “你这老狗,是何居心?竟敢在此咒朕!” 陈公公被踹得倒退数步,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却不敢呼痛,连忙跪地求饶:“陛下息怒!老奴……老奴只是想提醒陛下,务必做足万全准备,切莫大意啊!” 这新主子,当真是半点忠言也听不进去。 还是李太后更沉得住气,她蹙眉道:“皇帝,稍安勿躁。陈公公侍奉先帝多年,见多识广,你且听他说完。” 项冲这才冷哼一声,强压怒火,居高临下地盯着陈公公,厉声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一五一十,给朕说清楚!” “是,是。” 陈公公颤颤巍巍地爬起,恭声道:“欲得神兽认可,无外乎二字——‘力’与‘德’。” “德,乃君王德行,虚无缥缈,暂且不提。这‘力’,便是要与神兽进行一场【承认之战】。” 项冲皱眉:“承认之战?神兽实力如何?朕如今不过元婴境,如何能是其对手?” “陛下有所不知。” 陈公公解释道:“降世神兽多为幼体,实力从合一境到大乘境不等。但【承认之战】受天道法则庇护,一旦开启,天道会将您与神兽的修为,强行拉至同一水准!” “届时,您将有机会亲身体验合一境,乃至大乘境的无上威能!” 陈公公的语气中,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 “无论胜败,这都是一场天大的机缘!能提前感悟至高境界,对您日后的修行之路,有无穷裨益!” “竟有此事?” 项冲的眼睛瞬间亮了,之前的怒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贪婪与渴望。 “原来如此!神兽考验的,是潜力!” 他再度大笑起来,张狂无比:“论潜力,这世间谁人能及朕?当年在烈火宗,师尊南光岩都夸朕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看着状若疯魔的项冲,陈公公默默低下头,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烈火宗…… 若非太后年年以重金供奉,那穷酸宗门,又岂会把一个纨绔子弟当成宝? 那些奉承之言,听听便罢了,谁会当真? 唉…… 陈公公心中长叹一声,只得最后提醒道:“陛下,承认之战中,外物、法宝皆不可用,全凭自身……好自为之。” *** 江山阁内,烛火通明。 与皇宫中的喧嚣狂喜不同,这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范立端坐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后,神情淡漠,目光沉静。 他刚刚批阅完一份来自边境的密报。 “大明欲以两倍市价,大肆采买我大楚特产的灵铁矿?” 范立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诮。 “嘉靖帝,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提笔,在奏折上毫不犹豫地写下一个朱红的“驳”字。 笔锋如刀,力透纸背。 大楚军备正值更新换代,灵铁矿乃战略命脉,此刻卖与大明,无异于资敌。 项冲那蠢货登基,朝局未稳,更不宜妄动。 拒了这笔交易,反倒能让大明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那点蝇头小利…… 范立的眸光深邃如渊。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他要的,是这整个大楚,乃至整个天下,都随着他的心意而动。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一丝微不可查的异动,让他手中的笔锋微微一顿。 并非是风。 书房门窗紧闭,静谧的空气里,却凭空多了一丝……鲜活的生机。 范立不动声色,元婴境的强大神识如水银泻地般铺开,瞬间笼罩了整个江山阁。 然后,他看到了。 在书案的阴影角落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 它形似狸猫,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神异,一双眼眸澄澈如琉璃,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刚刚批阅过的那份奏折。 不。 更准确的说,是盯着那个朱红的“驳”字。 范立心中念头急转。 小妹范月华的宠物?不可能。江山阁守卫森严,一只寻常宠物,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此。 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带着审视,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小东西,你看得懂?” 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 “喵~” 小兽轻轻叫了一声,声音软糯,不似猫,不似犬,透着一股奇异的灵性。 下一刻,在范立冰冷的注视下,它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奏折前。 它抬起小巧的爪子,没有去碰奏折,而是对着那个“驳”字,凌空虚点了一下。 嗡—— 一圈微不可查的金色光晕,自那个“驳”字上荡漾开来,随即隐没不见。 做完这一切,小兽才抬起头,用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范立。 范立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神兽降世。 天命择主。 一个荒谬、大胆,却又无比诱人的念头,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这天下,还有谁,比他这个一手遮天的“乱臣贼子”,更配拥有神兽呢? 项冲那个蠢货? 范立的嘴角,终于扬起一抹冰冷而戏谑的弧度。 看来,这盘棋,要变得更有趣了。 第96章 天子剑 “叮!” 一道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在范立的脑海中炸响。 【任务发布:窃国神兽】 【任务描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神兽降世,乃圣人君主之兆。然楚国之君昏聩,不堪大任。宿主身为天命所归之乱臣贼子,当截胡大楚国运,于皇城之内,捕获神兽!】 【任务奖励:天子剑】 范立刚刚提起朱笔,笔尖悬于半空,一滴浓墨颤巍巍地欲坠不坠。 他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 神兽? 这修仙世界,花样还真是层出不穷。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垂落,望向蜷缩在自己腿上,那团雪白温热的小东西。 “神兽……会长什么样?” 范立伸出修长的手指,饶有兴致地挠了挠小白猫毛茸茸的下巴,语气中带着一丝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戏谑。 “会像你这么能睡,这么能吃吗?” 小白猫似乎极为不满他打扰自己观摩奏章的雅兴,不耐烦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喉咙深处发出一阵充满威胁意味的呼噜声。 “再动,晚膳就把你炖了。” 范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地越发轻柔。 “喵呜!” 仿佛尊严受到了天大的挑衅,小白猫猛地张开嘴,发出一声奶凶奶凶的咆哮,声音不大,气势却很足。 范立被它这副小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天子剑? 不过转念一想,传国玉玺都已是自己的掌中之物,再多一柄象征君权神授的天子剑,似乎也并无不妥。 他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三皇会猎之时,汉帝刘熙那未竟全功的“百万雷龙真解”,其威势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若自己手持天子剑……是否也能引动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 范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退一万步讲,这大楚的神兽,就算最后是便宜了项宁那个小丫头,也决不能落到项冲那个蠢货手上! 他,不配! 目光扫过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范立终究是无奈地轻叹一声。 “唉,还是先当好我这治世之能臣吧。” 他随手将小白猫拎起来,轻轻放在桌案一角。 这个位置,正好能让它的小脑袋,一览无余地看到自己批阅奏章的全过程。 也不知这小东西究竟是何癖好,偏偏就爱看这些枯燥乏味的公文。 范立不信它真能看懂,却也乐得纵容它这点无伤大雅的小心思。 夜色渐深。 当范立再次抬起头时,江山阁外已是万籁俱寂,唯有清冷的明月高悬天际。 不知何时,侍女已悄然入内,将殿内的烛火尽数换成了光华内敛的夜明珠。 “二哥,又忘了用膳?” 一道香风袭来,伴随着一道娇媚入骨,悦耳动听的嗓音。 范家小妹范月华,亲手提着一个无比精致的食盒,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食盒打开的瞬间,佳肴的浓郁香气便瞬间弥漫了整个书房。 “都说二哥你是咱们大楚的国之柱石,可天底下哪有宰相像你这般劳心劳力的?” 范月华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在范立的眉心,语气中满是嗔怪。 “瞧瞧,为了这些俗物,都快把我俊美无双的二哥熬成什么样了,当真是暴殄天物。” 她话锋一转,又吃吃地娇笑起来。 “我可听说了,汉都那位董卓太师,最近又在搞什么酒池肉林,日夜笙歌,那才叫真正的会享受呢。” 范立失笑道:“奸臣与奸臣,亦有不同。” “哦?有何不同?” 范月华好奇地眨着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不都是权倾朝野,挟天子以令诸侯嘛。” 范立放下朱笔,指尖在冰凉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目光深邃如渊。 “董卓,是权欲熏心。” “而我,是权柄在握。” “他耽于享乐,我集于权势。” “他暴虐无度,我令行禁止。” “他以暴力奴役汉室官民,而我,以威势重振大楚国运!” 范立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视众生为棋子的无上气魄。 “所以,汉室若崩,董卓必为其陪葬。” “而楚国若兴,我范家,将万世永昌!” 范月华听得美眸之中异彩连连,良久,她的目光才被桌角那团雪白所吸引。 “咦?二哥,你何时养了只这么有趣的小猫儿?真可爱。” 范立抚摸猫背的手,微微一顿。 他看了看一脸惬意的小白猫,又看了看范月华,心中一动:“不是府里养的?” “府里哪有这般通灵性的东西。” “……那或许是只野猫吧。”范立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晋公府邸,戒备森严,能让一只野猫堂而皇之地溜达到他的书房? 看来,范春手下那帮护卫,是该好好操练操练了。 范月华一听是野猫,反而更来了兴致,凑上前去仔细打量。 “真奇怪,这是什么种的猫儿?我竟从未见过。” 范立笑道:“喜欢?喜欢就抱回去养着。” 谁知,范月华却连连摇头,红唇一撇,尽是娇媚的风情。 “二哥,这小东西分明是黏上你了,我才不夺人所爱呢。” 她轻哼一声,带着一丝小小的傲气。 “再说了,它心里没我,我才不稀罕养。天底下想讨好本姑娘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还要我反过来去哄一只猫儿?” 范立闻言,不由得一怔。 这小东西……黏我?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不知何时,那小猫已经从桌角悄无声息地爬了下来,正舒舒服服地蜷缩在他腿上,姿态惬意至极,仿佛那里本就是它的专属宝座。 “你……真是只野猫?” 范立觉得自己对着一只猫问话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笑。 更可笑的是,那雪白的小毛团,竟然真的抬起了头,用一种极其挑剔,甚至带着几分审视的眼神,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番! 那眼神,像极了一位眼光毒辣的宗师,在评判一件粗制滥造的凡品。 “二哥你真有趣,还跟猫儿聊上了。快趁热吃吧,我先回啦,晚点会有人来收拾的。” 范月华掩嘴轻笑,留下食盒,袅袅娜娜地转身离去。 江山阁内,重归宁静。 范立确实饿了,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肥美的刀鱼肉。 “想尝尝?” 他随手一扬,便想将鱼肉丢在地上。 “哼。” 一声轻蔑至极的冷哼,竟从那小白猫的鼻子里发出。 它甚至懒得低头看一眼,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轻飘飘地瞥了瞥,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不屑。 这么傲? 范立哭笑不得,他感觉自己被一只猫给鄙视了。 “小东西,脾气倒不小。那你就饿着吧!” 他收回手,作势要将鱼肉送入自己口中。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手腕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竟是那小白猫,用它那毛茸茸的尾巴,毫不客气地狠狠抽了他一下!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 范立又好气又好笑,“给你吃,你又不吃!” 小白猫终于从他腿上站了起来,身形灵巧地一跃,悄无声息地跳回桌案。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权倾大楚的晋公,彻底呆住了。 只见那小白猫,竟将小脑袋探入食盒,用嘴精准地叼出一个干净的白玉瓷碗,轻巧地放在了范立面前的桌上。 然后,它端坐下来,姿态优雅,眼神倨傲。 “喵。” 这一声,再无需任何翻译。 范立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 ——把鱼,放进碗里。 这……这是一只会用碗的猫?! “哈哈……哈哈哈哈!” 范立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畅快至极的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江山阁内回荡。 有趣,太有趣了! 这等通人性的灵物,绝不可能是寻常野猫! 怕不是哪家仙门圣地,走丢的宝贝疙瘩,阴差阳错流落到了自己这里! “也罢,相逢即是有缘,今晚,本公请你吃鱼。” 范立心情大好,竟真的来了兴致,开始为这只傲娇的小白猫布菜。 他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剔去所有细小的鱼刺,将刀鱼身上最精华、最鲜嫩的两块肉夹了出来。 “此乃‘月牙肉’,位于鱼鳃两侧,形如弯月,乃此鱼至鲜至美之所在。” 范立将那两小块晶莹剔透,宛如白玉的鱼肉,稳稳当当地放进了小白猫面前的瓷碗里。 他凝视着它,嘴角含笑。 “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