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战死,妻下堂,还我妈生团宠命》 第二百三十九章 故友 再回到安州府,已经过了春耕时节,哪怕是草药那些,该种下的也都种下了。 正是因此,村口聚集了不少老人孩子。 许久不见小伙伴们,怀夕和娘亲招呼一声就跳下了马车。 他一出现代表肖芙娘回来了,这可不得了,原本在村口悠闲坐着的老头老太太们都凑过来了。 大家伙有跟肖芙娘问好的,有关心这一趟探亲之旅。 肖芙娘也不好让老一辈的这么围着马车,索性自己领着雪茶下了车,和乡亲们打招呼。 这功夫她顺道看了一圈人,通过面诊看出来其中两个老爷子身体有情况,指点了一番,让他们回头去自家抓药。 两个老爷子身上的病就是过年期间染上的,拖了这么久都没好,今儿特地出来晒太阳的。 闻言只更佩服肖芙娘,肖娘子不愧是神医啊,他们这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人家就看出来了。 和村人们闲聊几句后,就听外围传来了宋婶和果子熟悉的声音。 “大家伙儿都让让,我们夫人刚回来呢,先让我们夫人回去歇歇脚呢,欢迎大家伙儿晚些去家里喝茶。” 这么一说,众人就都退开了。 一伙人又热热闹闹回了院子,几个月不回来,这里被宋婶打理得极好,每间屋子都纤尘不染。 看宋婶要去和富贵几个从马车上卸东西,雪茶叫了她一声。 “这些让男人们干就行,宋婶你就别忙活了。” 怀夕也道:“是呀是呀,宋婶,我都想喝你煮的甜水儿了。” 听着两个小主子体贴的话语,宋婶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熨帖。 “少爷想喝甜水儿,那我这就去煮,大小姐爱喝山楂茶是吧,我这就……” 话说到这,她扫一眼人群,面上顿时显现惊慌,转脸看向肖芙娘。 “夫人,大小姐呢?” 肖芙娘知道她担心什么,笑了笑,“无需担心,月见留在她爹那了。” 别人不知道庄承的真正身份,她自是知道的,因而宋婶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起来了。 “北疆那边这么危险,大小姐……” 肖芙娘只摇头,示意她无需担忧。 倒是怀夕不顾及,喜滋滋道:“那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大姐可厉害了,还跟着上战场杀敌呢,以后她是一定要当女将军的。” 女将军都出来了,这还是宋婶这个平民百姓第一次听到呢,登时也放下心来。 主子都放心的事,她闲操什么心?还是正经办事去吧。 自打他们一家去了北疆,不管是许老爷子还是成老太爷都不怎么过来住了,因而就他们一家人。 趁着老村长他们过来拜访的时候,肖芙娘又跟他提了有人要买宅基地的事情。 这次回来的人,除了一个要回去复命,其余人都要留在这边就近照看。 为了保证安全,就不能以肖芙娘家仆侍卫的身份,而是早早联系了庞知府那边,通通给安排了新身份。 这些人,现在在官府户籍里查询,全都是靠山村的村民了,就缺个住的地方。 老村长并不知道这一茬,听说是买宅基地还挺高兴,他们村子靠着种药材日子好过多了,能引进人口对村里只有好处。 这事情安排得很快,翌日早上,村里就多了几处动工的宅子。 按理来说,这么久没去济世堂了,今儿就得去坐堂了。 但今儿肖芙娘特地没去,她在等成老太爷。 她猜得没错,那边宅基地刚动工,村口就传来了马蹄声,成老太爷进村了。 虽说有书信来往,但有些事还是要当面问一遍。 等孩子们和成老太爷问过好后,肖芙娘把人迎进屋里,奉上了茶水点心,二人密谈了一番。 下午开始, 成老就回到了自己那座宅子,把两个孩子叫过去了。 趁着自己有空闲,肖芙娘也和村里人一起去了地里,查看药材长势。 她估摸着,她回来的消息一传出去,明儿花婶他们也该过来了,许从南和许老爷子要么今天要么明天。 正想着这些往回走,田边的方向就有村人的声音传过来,说是家里来客人了让肖芙娘回去。 肖芙娘:…… 好在去年已经种过一轮了,药材长势极好,肖芙娘也说不出指点的话,大致看了一圈就回去了。 许老爷子和许从南都来了,花婶一家都来了,连带着花媛也来了。 看到花媛肖芙娘就知道,花婶估摸着是收到花媛的消息了。 现在花媛不得了,自打肖芙娘给她和京中那位牵线,她颇受重用,连带着消息也灵通得很。 果然,等肖芙娘和花婶许从南他们一一谈完事情,唠嗑完,花媛就寻到了她,给递了一封信。 这段时间肖芙娘和京中那位的信基本没断过,也不知道这次让花媛传来的信有什么不同。 一看之下,确实不同。 信上说,庄家人在押解回京的路上,途经驿站休息时被杀害。 其中,庄思思下落不明,庄家两老都死了,徐氏和儿子倒是还活着,不过徐氏也是重伤状态。 出了这事情之后,天使团的人就谨慎多了,把剩下的徐氏母子严密保护起来,还派了人手去找庄思思,但并没有找到。 京中那边,长公主已经先下手为强,和当今说了此事,要求严查出入京城的人员,还囊括了世家大族和各个府邸上下。 这事情所引起的反应都不肖信上说,肖芙娘已经能猜到当今和各个势力对长公主的敌视了。 看来这也不全是为了庄思思,也是在挑一个引子。 看完信,肖芙娘莞尔一笑,对花媛说:“事情我都知道了,且等片刻,我回一封信。” 花媛低下头:“您能回信那是再好不过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自打跟了长公主之后,她对肖芙娘更尊敬了,除了在花婶他们跟前叫一声肖姨,平日里都是敬称。 肖芙娘摇摇头,目送着她合上门,并没有说什么。 转过身,铺开纸后,她静静研墨,垂眸思索。 回信可写的东西很多,无论是对庄思思这事情的看法,还是庄承的态度,亦或者是和许从南和成老太爷的谈话内容。 思及此,她停下研墨的动作,提笔蘸墨…… 第二百四十章 风起 三个月后,庄承和当今请命,暂时把北疆的一切事宜交给却因。 要是在往常当今不会答应,但偏巧发生了庄家人的事,加之却因也是难得的将星,当今应承了。 为此,许多人都说庄承大将军失了圣心。 更是有不少他以前的政敌以此攻讦他,一时间举国上下流言甚广。 连带着来安州府盯梢肖芙娘的人都少了许多。 肖芙娘却知道,庄承失了圣心是假,此举是这对君臣在合谋钓鱼。 且不论为了引出的是那些政敌还是什么,就说却因是庄承一手带出来的,月见又是却因的弟子,庄承对北疆的掌控力又怎么会消失? 不管外间风起云涌,肖芙娘仍是优哉游哉过自己的小日子。 回来之后两个孩子扔给成老太爷教导,外头的波涛暗涌有庄承和长公主留下的人解决,她要做的就是努力看诊还债。 之前欠主系统的功德值还没还完,她必须得在北疆疫情之前全部还完,最好还能够在那之前开辟新功能。 这样的日子,眨眼就过了两年。 两年以来,发生了很多事。 最近的一个消息,也是最首当其冲的——北狄灭国了。 或者说,北狄王庭灭了。 现在的北狄,大部族十不存一,大族中只剩下一些妇孺稚子,除此之外就是普通平民了。 另,庄承没有放弃和她修复关系,两年来时不时要跑回安州府,书信更是未曾间断,哪怕肖芙娘不回也是如此。 另外,两年里京中也是风起云涌。 听闻永宁公主找到了儿子这事情,在京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据长公主所说,那所谓的儿子,正是庄宁。 当初在回京驿站上失踪的庄思思,如今被庇护在永宁公主的羽翼之下。 而那时侥幸活下来的徐氏母子,如今在长公主手上,小命自是无虞,就是日子没有之前富贵了。 许是因为前两年出了庄家的事情,永宁公主寻到爱子这事情哪怕大家都明了,却从不摆在明面上。 摸不准永宁公主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另有其人,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这事情,真正的知情者不想沾染。 这事有关也是跟庄承有关,肖芙娘不会多管,但最近,她是真的焦虑起来了。 按照剧情,北疆那边很快就不安稳了。 这个不安稳,指的不是战事,而是疫情。 肖芙娘不是没想过提前过去,但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首先,北疆的军医或多或少都知道了针对疫情的一些处理办法,就算疫情真的爆发了,有安大夫等人在那边,局面也能暂时稳住。 其次,假设疫情很严重,到时候安大夫等人从都护府那边往外扩散,而她从这边赶去从外围切入更好。 不然,只怕还是会重蹈原书覆辙,疫情传遍大江南北。 到时将死伤无数,生灵涂炭。 为了应对这个局面,这两年来肖芙娘还把自己对疫情所整理的一些处理方法公布出来,甚至上报了官府,让他们推行。 很可惜,目前看效果并不明显,除了济世堂的大夫们基本都学会之外,其它医馆对此并不以为意。 对此肖芙娘也不失望,疫情毕竟没开始,医馆不愿意推行学习是很正常的。 她也不能为了推行这方法,告诉别人之后会有疫情,不然她成什么了? 持着紧绷的心情过了一个来月,这日,肖芙娘接到了一封来自北疆的飞鸽传书。 用的不是平时的飞鸽,是速度更快的鹰隼,可想而知是什么消息。 打开信的刹那,肖芙娘心里的大石落下又猛地提起,该来的还是来了。 信是安大夫寄来的,只有四个字【疫情爆发,速来】。 看得出那边情况紧急,这字迹都和以往的闲适不同,带着凌厉和急迫。 收到消息,肖芙娘立刻去了隔壁的成老太爷家,还让人去请了许员外。 也幸亏许员外就在这边,人一次就集齐了。 众人对北疆爆发的疫情都很惊讶,随后立即明白了肖芙娘的打算。 “你打算去北疆?” 成老太爷还算平静,雪茶和怀夕眼里却满是紧张和焦急。 “是,我要去北疆。” “娘,你别去!” 怀夕喊了一声,就过来拉住了肖芙娘的衣袖。 也就是这两年跟着成老太爷学了许多规矩和礼数,换做从前他已经扑上来抱住肖芙娘的腰了。 “疫情不是小事,若是处理不当,可能不止北疆沦陷,或许会传遍大江南北。届时,就不只是一地受损了。” “更何况,你们爹爹和大姐还在北疆。” 平静温和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怀夕面红耳赤,慢慢松开了拉着她衣袖的手,觉得自己狭隘自私。 娘亲身为大夫,为天下苍生着想,可他竟这般。 却在此时,雪茶走到他的身边,对肖芙娘开口,“娘,我其实也是不支持你去的。” “二姐……” 怀夕喃喃出声,觉得此举很不像自己的二姐。 二姐聪慧无双,哪怕是老师都经常夸赞,又怎么会和他一般呢? 雪茶冲他笑了笑,而后认真和肖芙娘道,“身为娘的女儿,我自是不愿娘去北疆,比之外间的人,我更在乎娘的安全,这是我是私心。但我却知……” “我的娘亲身为大夫,见不得众生苦难,哪怕北疆是龙潭虎穴,娘亲也必会前去。且爹爹和姐姐还在北疆,我与娘亲一样,担忧他们的安危,是以,我支持娘的决定。” “娘亲此去北疆,雪茶作为姐姐,将照顾好怀夕和长辈,看顾好家里,盼娘亲凯旋。” 肖芙娘眼中闪过笑意,对一双儿女点头。 “会的。” “娘……”怀夕眼眶红了。 肖芙娘拍拍他的肩膀:“男儿有泪不轻弹,爹娘不在,你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你要和姐姐相互扶持,照顾好自己和翠婶福婶。” 怀夕重重点头:“娘,我也会照顾姐姐他们的。” 肖芙娘又转向成老太爷,无需她开口,成老太爷就道:“他们是我的弟子,我自会照拂。” 边上的翠婶和福婶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照顾两个小的。 这事情发生在北疆,她们也是担心的,北疆军中除了庄承父女,也还有几个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呢。 最后,肖芙娘和许员外商量了接下来的布局,又托他给花媛那边送信。 疫情之事关系甚广,除了他们自己要做的准备,长公主那边也要通知。 这些年种植药材的事,长公主那边是有参与的,且她和肖芙娘一般,没把药材出手。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云池 肖芙娘是跟着大车队一道离开的,一整个车队,全是济世堂拉出来药材。 事实上,除了肖芙娘本人,济世堂另外的几个大夫也想跟着北上救援。 这两年里他们得了很多肖芙娘的指点,现在医术已然大有长进。 学医之人,都有一颗救济天下之心。 但肖芙娘没同意,疫情不一定能控制得住,兴许会扩散,留一些大夫在这有好处。 车队一路北上,直直往北疆而去。 这个时候,北疆疫情的消息也传到京城了,京中诸人无不惶恐。 甚至,还有许多大臣提议,要把北边的城防关卡把守严格些,不让北地的百姓乱跑出来。 这不是他们冷血,而是为了更好地控制疫情。 要是有人染了疫病跑出来,到时候全完了。 京中也派出了几个医术极好的太医前往北疆。 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禁军也出动了。 永宁公主府。 得知消息,永宁公主第一时间就让府中各处警戒,让府中大小主子少出门,吃食采买更是要小心,只从自己庄子上拿。 消息传到庄思思住的琅华轩,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满。 回京两年了,她一直不被允许出门,最近那位刚松了口风,说是要在府中办个赏花宴。 赏花宴证明了什么,证明他们的身份马上就要见光了! 却在此时,他们不能出门,连带着采买都要小心,那赏花宴还办得成吗? 想到此,她气咻咻地往父母所住的院子而去。 一进屋,就和正在看书的庄宁抱怨起来。 “爹爹,今日之事您可听说了?” “可是为了不能出门的事来的?” “爹爹,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不能出门,那赏花宴怎么办?” 论是谁在这个关键当口,得知这事都会不高兴的。 哪怕如今身处富贵窝,庄宁对妻儿还是和以前一般宠溺,因而,听见这话并不生气。 “你这丫头,只听见前半段就信了,怎地不打探清楚再来?爹爹是怎么教你的?” “还有什么事比赏花宴更重要?爹爹,那可是赏花宴!” 办了赏花宴,她就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了,是京中贵女都要捧着的存在。 庄宁笑了笑,眼下发生的这件事,跟赏花宴一样重要。 “坐,听爹爹说。” 半晌后,庄思思眼睛瞪得溜圆。 “爹爹是说,北疆那边有疫情?那岂不是说,北疆军中也不能幸免?” “正是如此。”庄宁颔首。 “太好了,老天有眼,最好这次能把他弄死!” “思思!” 庄宁语气严肃了些:“爹爹是怎么教你的?隔墙有耳。” 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年安稳日子过多了,女儿比之以前倒是少了那份灵慧劲。 好在当着那位的面,嘴巴依旧很甜。 庄思思吐吐舌头:“爹爹,我就是在您这才这样的。” “爹爹,既然京中有太医去北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安插些人手?我记得老夫人和太医院的范院判有些关系……” 在她看来,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别管庄承有没有染上疫病,趁着北疆此次疫情给他坐实了。 到时候是死是活,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糊涂!范院判岂是这么容易买通的?” 且不说这范院判和北疆军中那位安大夫关系匪浅,就说范院判是圣上的人,又怎么会替他们办事? 别到时候事情没成,牵连了他们。 “那别的大夫?” 庄宁还是摇头,从大夫这点他想过了,并不合适。 不管庄承如今身份如何,单是靠着圣上的那份情在,太医院的顶尖力量到了那边都会在他身边。 是以,让大夫下手并不明智。 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爹爹,您就别瞒我了,快跟我说说吧。” 庄宁眼里含笑,“除了大夫,还得去不少人手,比如管理药材的管事。” 闻言,庄思思眼里闪过亮色,面上都明媚了几分。 京中,诸多势力暗流涌动。 同时,各个地方也有人自发组织起大夫,想要去北疆驰援。 越临近北疆,肖芙娘发现,逃荒出来的百姓越多了。 这看得她眉头紧锁,这么多人逃出来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逃出来的百姓身上,说不定就携带着病毒。 事不宜迟,她让人去见了最近一座城的负责人,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并让这边人自己组织人手去周围城池说明。 去的人带回来的消息是,北疆有疫情这事,早就传开了。 一开始,大家伙都以为是假的,没想到城中有人前往都护府做买卖的时候没回来,家属闹了起来,这才引起了骚乱。 肖芙娘目前还没发现真正染了疫病的人,不过每经过一个地方,她都让人去送了份疫情注意事项,让地方城池注意培训大夫。 终于,进入了北疆境内。 北疆最外围的城池叫做云池城,是一座小城,却也是重要的交通枢纽。 云池城虽小,但极为富饶,每日往来车马不断,比起北疆都护府还要繁华上几分,算是北疆的经济中心。 而如今,不见了往来的车马,城门被关上,城墙上方有有重兵把守,每个人脸上均是肃穆。 见有车队停在城门外,上方的士兵冷喝让他们离开。 与此同时,出身北疆军中的护卫也上前交涉。 得知他们出自北疆军,为首之人还是庄大将军的夫人,守城士兵大喜。 天下谁人不知,庄大将军的夫人乃是神医,曾经救活无数北疆士兵,更是有接断肢之神技,为北疆百姓津津乐道。 当初庄夫人途经云池城之时,在下榻驿站时,更是救了一个半夜难产的妇女,引得城中无数人追捧。 可惜当时百姓追来后,驿站已人去楼空。 而现在,庄夫人来了! 他们云池城有救了! 要不是上头有令不准放行,守城士兵恨不得立刻大开城门。 一刻钟不到,云池城的五品同知贺志义就过来了。 一番交涉对接,肖芙娘确定了云池城有人染上疫病,当即表示要进城。 为了以防万一,肖芙娘没有让全部人都进去,带来的药材也只选了一部分进内。 余下的人在城外原地驻扎,等待任命。 一进城中,肖芙娘就发现了不同,家家户户屋门紧闭,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第二百四十二章 新发现 同知贺志义在一旁解释,“自打发现城中有染了疫病的人,就关闭了城门,实施统一管理,平日里百姓的吃喝用具都是我们派人送去的。” “染上疫病的人呢,现在在何处?可是进行了统一隔离?云池本地的大夫呢?” 说到这个,贺志义就来劲了。 “现在染上疫病的人都在城西那一片,有人把守着,大夫也在那里呢。” “说到这个,多亏了夫人之前留下了防疫手册,自打都护府那边来人说了这事,我就组织城中的大夫去安排了。” 说着话,有人上前在贺志义耳边耳语几句。 贺志义:“对了,城中妇女现在都在家缝制口罩子,夫人这边可是备足了?需不需要让人给夫人准备些?” “无需,我们也备了不少。” 贺志义点头,心里闪过庆幸,还好夫人这边都准备齐全了,真要是从他们城中出,那不知道得出多少呢。 听着这边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肖芙娘满意点头,看来庄承在北疆的控制力还是很强的。 也幸亏如此,不然云池怕是守不住了。 “烦请贺大人领我去隔离点看看。” “这是自然,夫人,请。” 这边的隔离点是城中富户的别院,还没到地方,就有一排排士兵守着了,看得出守卫深严。 肖芙娘并没有贸然进隔离点,而是先跟隔离点附近的大夫驻扎点的大夫交流情况。 根据大夫说所提供的情况来看,染病的患者最开始的情况是头晕,后高热不退,期间会引起咳疾和身上皮肤发痒溃烂等。 很多感染的人是在高热期间没熬过去的,是以,当地的大夫认为,撑过高热期的人存活率会高一些。 为此,还特地开辟了一处隔离点。 肖芙娘却并不这么认为,如果撑过高热期存活率会高,那没道理这场疫病会在书中泛滥,甚至差点动摇大梁国本。 一定还有其他原因,譬如该病毒没有免疫期,会反复感染,亦或者会有严重后遗症,影响到体内各个功能的衰竭等等。 “目前可曾查出感染源?” “未曾,好在按照夫人您和安大夫的方法,像我等如此出入隔离点的人,并没有被感染。” 贺志义补充:“但城中百姓,哪怕足不出户,还是有被感染的,最近感染人员每天都在增加。” “是因为城中百姓没有足够的防疫手段吧。” 说起这个,贺志义和大夫的声音都低了下去。 “城中草药不宽裕,又有庄将军之令,不能出城采买,确实不够。” 就他们外头这些大夫,武装人员,每日里消毒,预防所要用的草药都是极大的消耗了。 这还是早几个月都护府那边下令让他们囤的。 情况肖芙娘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会直接道:“药材我此次带过来了一些,不过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对症,我需得进去看看。” 别看目前贺志义等人每天做好措施后没感染,但如果这只是前期症状呢? 总的来说,还是由她亲自看看最合适,毕竟除了医术外,她还有系统这个挂。 系统的扫描功能在这时候就很能体现作用了,被感染后有没有引起内脏衰竭,扫描一查即知。 得知她要进隔离点,贺志义等人又兴奋又担心。 兴奋是知道她的医术极好,说不定真能有更好的应对法子。 担心却是怕她运气不好被传染了,要是回头庄大将军知道他的夫人是在云池染上的疫症,他这头上的乌纱帽怕是不保。 担忧归担忧,他还是义无反顾把人送进去了。 世人皆知庄夫人医术无双,他自不会放过医术这么好的大夫。 而此刻,隔离点中。 根据感染的程度,病人被分在各个院子里。 肖芙娘先是看了初期患者,初期患者的症状只是头晕,把脉看不出什么。 到了高热这一步,仍是如此。 肖芙娘开放系统的扫描功能,去看感染病人的身体,能看到高热病人的头部,喉部在隐隐发红。 若不是知道这病毒到了后期会让产生新的症状,还有系统的扫描功能作弊,肖芙娘一时还真不知从何入手。 还有那些皮肤溃烂的病人,他们皮肤溃烂之处在系统扫描下也是发红的。 肖芙娘最后去了另一个隔离点,查看那些高热过后看似无异的病人。 扫描之下发现,每个人的体内都有器官上发红。 肖芙娘心里隐隐有了猜想,这个病毒感染之后,每个人兴许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内脏感染。 而这个内脏感染,最终也决定了这些人的死因。 为了证实这个猜想,肖芙娘又询问带队大夫,想知道有没有未来得及处理的尸体。 如果尚未入土,也许可以从尸体上看出些什么。 带队大夫摇头:“都护府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后,感染疫病而死的病人全都火化处理了,哪怕是发生疫病前死的病人,也都强制采取火化处理了。” 为着这事,当初城里闹过好一阵呢,同知府都差点被人砸了。 带队大夫心里也纳闷,庄夫人这话到底是啥意思? 还看尸体,普通人谁不是恨不得躲远点走啊。 哪怕是他们这些大夫,也是不想沾上的。 肖芙娘也不失望,转而问起他们患者死前的情况,又领着大夫们回去对着那些患者一一进行了分类。 这一来,其间就有几位大夫看出了点苗头。 “夫人是在对比这些患者的共同点?” “对,你们看此前医案上的,这位叫郝大春的病人早先的症状和现在这位名叫谢唐志病人的症状是不是相同?” 这是肖芙娘所看到的唯一一本记录还算清晰的医案,可惜这是疫情初期的事情了。 这位负责记录的人是城中药铺的小学徒,可惜他后来自己也中招了,就在昨天被火化了。 但这绝对是一个新发现,如果可以根据这些共同点去一一克服,疫情就能有效抑制。 几位大夫闻言,都围了过来,一位大夫有了新发现。 “这个段玉山我有印象,他是城中的富户,作为最早感染的一批人,现在还在高热区呢。” “走,看看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相斥 众人去了高热区,找到了这位名叫段玉山的患者。 看到段玉山的时候,肖芙娘皱了皱眉。 通过系统的扫描发现,他身上到处都是红色,这意味着,他身上各处都感染了病毒,比其他人更严重。 果然,一问负责照顾此间的护工,护工就说段玉山最近哪哪都喊疼,不舒服,高热还一直反复不下。 通过系统,肖芙娘知道他肺部的红色最重,如果不先处理,或许段玉山将死于肺热。 上前一摸脉,果然如此,肺部情况严重。 见她放下脉,其余大夫也跟过来一一摸脉。 随后众人皆惊讶,“这……肺热?” “他高热不退,把出来确实肺部症状最为严重,也是奇了。” 带队大夫见肖芙娘若有所思,忙向她请教。 “夫人可是看出了什么?” “有个想法,不知对不对。” “夫人请讲。”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试过许多种办法,但并不理想。 “众所周知,每个患者起初感染的都是这个病,但他们的死因不一。那有没有可能,这个病进入人体内后,会进行分裂攻克,患者体内器官哪一处防御薄弱,就容易中招?” “夫人所言极是,我们也曾经这样怀疑过,但在此之前,患者都会经过高热这一段。” 又有大夫道:“患者到了高热我们不能不治,但高热一降下患者又有了新症状,若是从新病症切入,恐会药性相克啊!” 中医之道,博大精深。 许多药草药材可以相辅相成,用之不当,却也会相生相克。 一旦不慎,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这才是他们不敢放开手脚的原因。 当然,也并非不能找别的药代替,但如今云池城这个守卫情况,储存的药材本就不够了,谈何换药? 肖芙娘:“我有两个想法。” “夫人请讲。” 她一来就把众人这段时间的发现观察总结出来,在场大夫都不敢质疑她的医术。 “这两个想法,都很冒险,但站在消灭疫情的角度上,我个人认为非常值得一试。” “夫人请讲。” 刚进来没多久的贺志义听到这话都激动了。 要是肖芙娘有办法解决疫情,那何止是救了云池城,救的将是整个天下。 就现在这种蔓延速度,哪怕他们北疆进行了一些措施处理,但当惶恐蔓延,人们意识到真的会威胁到性命,届时哪怕重兵把守,都不一定能管住人。 “其一,是针对刚接管尚未高热的病人,高热开始不进行高热处理,直接等第二阶段的症状出来再处理第二阶段的症状。” 不顾在场大夫的面色,她又说出了第二个点。 “其二,像是这种进行过高热处理的病人,不管药性是否相冲,强制开药,先解决当下情况。” 此时此刻,在场懂点儿医理的人面色都变了。 有一个老大夫反应过来,伸手指上了肖芙娘的鼻子,破口大骂。 “天下皆传你庄夫人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不成想却是个罔顾人命的大夫。” “像你这般人,有何资格当医者?没有一点医德,简直荒谬!” 说完,这位老大夫气得喘了好几下。 有人带头,不少大夫也纷纷出列指责,直言她不配当医者。 身为医者,没有医德,罔顾人命这种说法,可谓是极坏极诛心的评价了。 但肖芙娘面色丝毫未变,早在刚刚想出这主意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会有这种可能。 这个法子也许会有牺牲,也很残忍,但却是可能性之一。 为了更多人的性命,肖芙娘觉得值得一试。 贺志义都懵了,刚刚这群大夫对肖芙娘还满脸推崇,怎么短短时间就变了? 发生什么了吗? 他忍不住替她说话,“诸位,且先冷静,听庄夫人怎么说。” 这可是庄大将军的夫人,真要是在他这出了什么事,他难辞其咎啊! “同知大人,我们医者要以人为本,怎可用此等恶毒的法子?” “是啊,这两个法子皆无比凶险,到时患者不是死在疫病手中,反倒是死在我们手中,我们良心何安?” 有人看贺志义不懂,连忙和他说了利害关系。 高热不退的情况下不赶紧治疗,都有可能把人烧成傻子,更别提这是疫情引起的高热了。 他们不治,那不是眼睁睁看着病人去死吗? 但凡是医者,谁能下这样的狠心? “庄夫人,这……” 就连贺志义也迟疑了,真要是把人治死了,别说是这群大夫,就连他也是要被人讨伐的。 明明是要治病救人的,怎么就变成了要杀人呢? 肖芙娘摇摇头:“我只是提供一个角度,不一定要你们实行。” “但你们想过没有,此等疫病古往今来从未发生过 ,古籍上并无记载,我们用常规的方法无用,为何不另辟蹊径试试?” “另辟蹊径也要看法子,你这哪里是救人,你这是杀人!” 肖芙娘并不反驳:“确实有可能是杀人,但若是试行成功,这将是救人之举。” “你们难道就没发现一个问题吗?按照医案记录,这些病人,哪怕是高热最久的病人,也没有影响了神智的。” 刚刚她一路看来,那些病人眼里有痛苦,挣扎,却也带着清明。 没有人是影响了神智的,从在场的医护人员口中,她知道那些死去的病人也是这个情况。 由此可见,他们虽然发烧了,但不会烧成傻子。 不过这只是目前在这观察到的,并不足以代表所有人。 “现在没烧成傻子,是因为我等用了药,真要让人烧成傻子才能证明吗?” “庄夫人,你也是医者,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肖芙娘神色淡淡:“我自然明白,但我更明白,若是一直卡在这里,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她看着这些做了极好措施的医护人员,“现在你们做了措施未染上疫病,但会是一直吗?这些措施能管一辈子吗?” “若没有人先行探路,就永远会卡在这里,医者要有仁心,却也不是故步自封!” 她声音并不大,但却带了些震慑的意味。 一时竟竟无人反驳。 第二百四十四章 闻老 “好!” 安静的环境中,突然有人出声。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是床位靠墙的一位老者。 那老者颤巍巍撑起身子,看着肖芙娘的目光带着欣赏。 “这位娘子说的不错,墨守成规在以往固然有用,却也不是时时有用,如今之际,却是需要一些剑走偏锋之路。” 说完,他大喘气几下,又继续道:“既然你们不愿,那就找愿意的人尝试,老朽愿意一试,不知小娘子可接受?” 他因病而苍白的脸色掩不住身上凌厉的气质,肖芙娘怀疑,这位是一位大人物。 果然。 下一刻,贺志义惊呼出声:“闻老,万万不可啊!” 其余大夫也跟着劝。 “闻老,此举成功率极低,我等认为,过九成可能是失败,这是没必要的牺牲。” “是啊闻老,让我等再研究些时日,届时会有更好的办法。” “在等一段时日,那是什么时候?这期间又会死多少人?” 闻老摇摇头:“你们一群老头子,竟是不如一个小丫头敢想。” “若是此事能成,有点儿牺牲又如何?不去做如何能知道这是错的?” 带队大夫羞愧:“闻老,我们……” “你们也是想更安全些,我明白,但有些东西,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 他深色肃然:“短短时间,云池城已经感染了不少人,这还只是城内,城外乡下那等地方呢?你们可有去调查过?北疆之外呢?” “这等天灾面前,谁能经得起等待,你们身为医者,更要明白,时间就是生命!” 众人均无言。 此时,闻老又看向了肖芙娘,“小娘子,你还没说愿不愿意呢。” 肖芙娘唇间溢出一抹清浅的笑:“自然愿意,不论事情能不能成,您都是我大梁的先行者。” 找人做试验嘛,自是各个年龄段都有最好。 闻老哈哈大笑,笑罢说了三声好。 贺志义等人刚要上去再劝,却听身边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那个,我也愿意去试试。” 循着声音看去,视线锁定到方才站着的地方,说话之人正是段玉山。 看众人都看着自己,段玉山扯扯唇角,话出口都有气无力。 “我感觉我快死了,身上哪哪都有毛病,不若在死之前试试,兴许能捡回一条命。” 这话并不假,通过系统可以发现,他身上处处爆红。 如果不加以干涉,段玉山活不过两天。 或许是有闻老那话在前,此刻段玉山一说,其余人也没再劝。 只是大多数大夫对此举都很不赞成,因而在贺志义说单独给肖芙娘划隔离点,需要选举医护人员过去时,在场竟无人应答。 “给我配一个打杂的仆从就行了,医护人员可以不必配。” 肖芙娘并不强人所难,自己眼下就两个试验病人,其实并不需要多少个医护配置。 但,这吃亏的并不是她。 闻老轻哼一声:“小娘子你放心,有我在那,别说是一个打杂的,十个我都给你找来。” “如此,那就多谢老人家了,事不宜迟,我们先去新的隔离点吧。” 处理完这两个病人,她还想到处逛逛,查看疫病源头呢,可没空闲聊。 走之前,闻老回头看了贺志义和这些大夫。 “此次单独治疗,不管是对于云池还是大梁,都有非凡的意义,你们却一个个沉浸在自己所画的牢里,难怪一把年纪比不上人一个小丫头,心胸狭隘,难成大器!” 说完,他让身旁的侍从扶起他转身就往外走。 一众大夫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跟打翻了调色盘一样。 半晌,贺志义率先道:“金大夫,挑出两人去协助庄夫人治疗。” 金大夫,也就是带队大夫闻言,并没有反驳,只默默从队伍里选出两个人。 这一次倒是没再闹什么幺蛾子,被选出来的人也没再不乐意。 肖芙娘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这些事,两位病人都挪到新的隔离点之后,她就先对情况更重的段玉山进行治疗了。 在系统扫描之下,他全身器官都在泛红,她先下手施针,控制住了最凶险的肺部。 其后,又开了药方让人去抓。 他身上警报的地方太多了,她选择的方案是先稳住最凶险的,再进行下一步。 期间,她所开的药,施的针,无一处是制止发热症状的。 身为医者,肖芙娘知道这很危险,若她此时全力施针,这个病人的高热自可退下。 但这是新的救治方案,患者本人也是遵循自愿原则,她不愿放弃。 处理完段玉山的病情,她又来到闻老这。 和段玉山相比,闻老的情况就好多了,也绝不会危及生命。 给这位老者施完了针,肖芙娘坐在一旁消毒银针。 闻老刚刚只觉得,那些银针扎入体内之时,自己堵在身体里的郁气散了出来。 眼下针拔出来后,精神是无比的好,快赶得上他往日健康之时了。 看着安安静静做事的肖芙娘,他来了些兴趣。 “你就是庄承那小子藏了几年的妻?” “在这里,我只是肖芙娘,你可以叫我肖大夫。” “哈哈哈!” “有趣,你这小娘子倒是有趣得很!” 闻老支楞起身子,靠在墙上,“你既来北疆,为何不先去都护府?” 肖芙娘看他一眼,没回答。 “你这小娘子,那什么眼神?” “云池地处北疆外围,若是不从云池开始疏通,大梁就乱了。” 闻老看着她的目光更热切了,“你竟还懂这个道理,看来庄承没少和你通信。” 虽这不是庄承说的,但肖芙娘也没反驳,出门在外,没必要过于招眼。 闻老叹了一口气:“其实你应该去都护府,都护府有十数万北疆将士,那才是我们北疆必不可少的人。” “但你救了云池,接下来就还有黄阳,九昌,鲻州…,又怎么救得过来?”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老人家您也别给我挖坑,不管北疆将士还是北疆百姓,都是大梁子民。北疆军中有安大夫在,也会得到控制。” 说完,她把针灸包收起了,转而去桌边刷刷记录医案。 看她不搭理自己,闻老并不恼,眼里反倒带起了笑意。 第二百四十五章 好转 当天晚上,就有好几个刚被感染还没高热的人被带到了新的隔离点。 肖芙娘知道这都是闻老的功劳,还特地朝他道了谢。 “无需说这种客气话,要是能确定治疗方向,就能救下整个云池。” 肖芙娘:“如果出事,我私下会给这几个患者家里一笔补偿金。” 哪怕这是闻老请来的人,她也要做出自己的态度。 “不用,这些都是庄子上的人,我会安排好,肖大夫你不用有什么压力。” 闻老不是第一个知道她身份的人,却是第一个把称呼改成肖大夫的人。 要知道,现在就连金大夫这些人,对自己也还是称为庄夫人呢。 肖芙娘也没在意,现在自己的行为过于大胆,这些大夫都觉得她不配当医者了,不叫她大夫也正常。 驻守在云池城外的车队她也没送信让他们去干嘛,云池的情况也就是现在北疆整个大环境的情况。 如果肖芙娘的治疗方案有效,那缺的药非常多。 所以她决定,等试验有一定进展的时候再让他们去往别的城池。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整个大梁,在前往北疆的官道上,出现了许多大小不一规模的大夫群体。 为了确保最准确的数据,这次的试验肖芙娘几乎没动用系统的功能。 为什么叫几乎呢,因为扫描病体这个必要又不会影响的功能她是一直开着的。 先前被指派到她这边的两名大夫心里或许还有不服气,但当看见她钻研的精神以及在给病人开方针灸时的高超技术后,就知道这人比他们想象中要厉害。 甚至,他们心中忍不住在想,万一肖芙娘的思路是对的呢? 万一真的成功了呢? 为此,两人越发尽心尽力,心中的不忿也早就消解,只巴不得有更多机会待在肖芙娘身边。 她的那些思路和手法,就够让他们学的了。 那群大夫本来还以为这两人要经常过来跟他们诉苦 却没想到,这人一到新隔离点,根本没往回走过。 就连金大夫也忍不住了,想要去新隔离点看看情况,但又抹不开面子。 就这么等啊等了几天,他们就听贺志义那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闻老爷子差不多恢复了。 众大夫均无比吃惊:“闻老恢复了?这怎么可能。” 先前闻老在他们这边的时候,他们都是看过的,闻老的症状虽然不算严重,但也不属于症状最轻的。 可这才过去了几天,闻老就恢复了,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同知,具体什么情况,你和我们说说呗。” 贺志义也高兴啊,他其实也怕那天的事情得罪了肖芙娘,后面每天都要过去关切一下。 结果肖芙娘除了第一天,后面都没搭理他,每次过去都是在忙活。 他还以为这次那几个志愿者(对,这是肖芙娘说的,那几个参与新型治疗方式的患者叫作志愿者)肯定会和金大夫等人预测的一样,很快就病情恶化呢。 结果没想到,他今早上刚过去,就见闻老爷子在院里舞剑,虎虎生风的,看起来比没染疫病的时候还有劲。 等一问清楚,他才知道这几天那位庄夫人的治疗方法多么有效。 早先感染疫病但没高热的人,除了给灌他们平日喝的解毒汤剂外,什么都不处理,静等高热。 到了闻老,段玉山二人,真就是用她之前说的法子,一点不怕药物相生相克,大胆用药。 听说刚开始那两天闻老和段玉山很不好受,尤其是段玉山,原本就只剩一口气了,那两天晚上差点没撑过去。 没成想,当肺热那个问题解决之后,段玉山就脱离最危险的状态了。 现在他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只不过是因为感染的脏器过多,要一个个调理,所以闻老才比他早一步恢复。 得了这个消息,他兴奋得不行,立刻就要去找肖芙娘,想着既然这法子可行,赶紧推行出去。 没想到肖芙娘一口回绝了他,说是目前看着可行,但确实存在很大的风险,闻老和段玉山之所以能撑过来,全靠底子好,以前有过习武的基础。 也就是说,普通人和老弱妇孺要是用这种治疗手段,恐怕撑不过去。 然后贺志义又跟着肖芙娘去看了正在进行发热期后治疗的几个志愿者。 其中有两个年龄小的孩子,大夫要一直随身观察,用药的同时要辅以针灸,不然这两个小孩儿随时有没了的风险。 这下子,贺志义又停住了动作。 若是这样,那闻老和段玉山的成功案例只能算是极少部分,根本不能用来直接推行。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既然这个方法针对身体底子好的人,那对他们北疆也有大用啊。 他们北疆将士多少人啊,还有各个城池的守卫军,就连他自己早些年也是练过的。 把这个方法一提出来,肖芙娘就让他来这边找人了。 几个大夫这会激动极了,拉着贺志义问个不停,恨不得立刻跑去新隔离点看看。 金大夫更是道:“糊涂啊,治疗有此等重大突破怎么不早点通知我们?这一耽搁,得耽搁多少人的命啊!” 这话他不是针对肖芙娘,只是单纯觉得这事不妥当。 短短几天时间,肖芙娘就能把这疫病制住,在他看来,此女医术值得天下人赞叹。 “贺同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能不能去新隔离点看看?” 疫病有了重大突破,他们现在顾不得面子了,只想早点过去看看情况。 其他大夫也跟着点头,谁不想去呢,他们也想去看看啊! 贺志义:“当然,我过来就是和你们说这事的。” “庄夫人说了,现在这个方法危险性还是太高了,她正在调配新方,让你们挑些人过去,一个要针灸好,一个医理好。” 众人都有些懵,“闻老不是都快痊愈了吗?” 闻老的年纪在那里,在他们看来已经属于难恢复的病人了。 他都好了,其他人应当不在话下才对。 “哪能啊,庄夫人说了,这次的大方向是对的,但细节上还需要调整。” 说着,他把那边的具体情况说了一遍。 第二百四十六章 城外来客 得知这个新方案并不是对所有人有效,众人有些遗憾。 但一听对于身体底子好的人来说成功率很高,大家又都兴奋起来。 不管怎么说,只凭这一点就能证明这方向对了。 金大夫心怦怦狂跳:“那这样的话,能不能立刻筛选病人,先把有底子的病人挑出来,普通病人再单独治疗。” 这样区分后,对他们来说就轻省多了,也能有更多病人接受治疗。 “我们倒是想,但有心无力啊!” 贺志义说:“哪怕是底子好的病人,在经历治疗的时候也很凶险,需要大夫在旁辅以针灸,稍有差池,人也可能没了,要不庄夫人那边怎么让你们找人过去?” 众人听得面色一变又一变,先前心头的轻松感也染上了一丝阴霾。 这也难怪庄夫人有了此法未曾昭告天下,如此一来,风险确实还很大。 首先,不是每个大夫都会针灸术,更多的大夫只会普通的摸脉问诊。 其次,他们现在大夫人手也就这十几个,和染上疫病的患者相比少之又少。 这还只是云池城,更别提外间诸多百姓了。 金大夫又想起了肖芙娘的另一个要求,“同知,那位庄夫人要找医理好的大夫,这又是为何呢?” “哦,这个,庄夫人说了,她在研究能增加稳定性,降低安全性的药,需要几个助手去帮忙。”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眼里都有些惊异。 还能有这种研究? 简直闻所未闻。 立刻就有大夫举手表决:“我医理不错,愿意协助庄夫人研究药性。” 有一个带头,就有第二个,眨眼间,有近半数的大夫就举起了手。 若能够研究出这等药材 那是能在医书上留名的,于他们医者而言,跟朝廷官员在史书留名也差不多了。 看着这么老些人举手,金大夫气得在心里骂娘,这群老头子,前些时候还指着人家庄夫人的鼻子骂呢,这会儿倒是想和人搞好关系了? 不过想到事关这种大事,他心里也是蠢蠢欲动的。 可惜,贺志义的下一句话打破他的幻想。 “金大夫,我看这样子,你们这些人分成三组,医理好的和针灸好的我带去给庄夫人,你领着剩下的人先走这边进行传统治疗。” 金大夫:…… 他的心稀碎一地。 “同知,我觉得还是要先把底子好的患者集中起来,既然大方向没错,也要从这方面入手。” “这是自然,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你这边分组就行,这些针灸大夫就是去辅助底子好的病人治疗的。” 金大夫有心想为自己争取一下:“老朽的医理和针灸之术都极好,若能过去一起……”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妥不妥,你不在这领头,谁能震着他们?金大夫,你还是照旧管着这边,帮我挑人就行。” 金大夫:…… 其余的大夫们搓着手兴奋不已。 老金走不了,但他们可以,哈哈哈哈! 金大夫恨恨看了他们一眼,只能不情不愿地挑人出来。 最终一共挑出来十人,于金大夫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这十人迈着急切欢快的步子前往新的隔离点。 除了这几位大夫刚过来的时候肖芙娘出来分配了一下,后面她就继续投身研究药材的事业中了。 当然,随着挑选出来进行治疗的病患增多,她的研究也时常被打断。 在一次被打断后,他们错过了一份研究三天的药材反应没记录,肖芙娘的脸阴沉得吓人。 那份药材记录,是她认为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次。 全程她都小心地跟着,这几天都没怎么合眼,就毁在了刚刚出来的这个时辰里。 被她委派的大夫小声辩解:“方才外间人手不够……” 肖芙娘能说什么呢,方才外间引起了集体暴动,针灸的人手不够了,连她自己都出来了。 最早跟着她的一位大夫叹息:“可惜了,咱们人手不够。” 他是听说过的,这份没被记录的研究是成功率很大的,被肖芙娘寄予厚望。 肖芙娘跟着叹息:“人手还是太少了。” 段玉山和闻老的事了之后,她就让人去都护府送信,也不知道都护府那边情况如何。 不过她想,应该比这里好不到哪里去。 军中的大夫大多擅长外伤,擅针灸的都没几个,只怕安大夫那边比她还难熬。 正心情低迷的时候,外头贺志义派来的人来通禀。 “庄夫人,大人说城外有数十位大夫来寻您,让您看看去呢。” “数十位大夫?” “寻我?” 肖芙娘挑挑眉,暂时分不出这是谁派来的人手。 但既然是大夫,那正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不管是谁派来的,这次都走不了了。 “我这就去。” 见到城外的一众人时,饶是肖芙娘都呆了一呆。 只见云池城门口停驻着许多车马,还分成了两拨人站在外头,一拨人望眼欲穿看着城内,一拨人在另一边围着像是在商讨什么。 “这么多,都是来找我的?”她问贺志义。 贺志义点了点下方:“这群人都是来找夫人您的,那边那群人还不清楚。” “竟不是一起的?” “不是,方才这些大夫来的时候,那群人还没来。” 话音刚落,贺志义看着那群人瞪大了双眼。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肖芙娘看到了禁卫军的旗帜。 “这,这是禁卫军啊,难不成是圣上派太医过来了?”贺志义大喜过望。 肖芙娘倒是很平静,“就算是京中来的太医,要去的也是都护府,云池城应当留不下人。” “这倒也是。” 这话说得贺志义刚刚激动的情绪都抚平了,也是,都护府才是北疆的重中之重,圣上看重北疆也是看重军中,哪会在一个小小的云池城停留。 不过他也没什么失望的,现先他已经充分认识到肖芙娘的厉害之处了。 哪怕是京城里那些太医来了,也不一定能比得上肖芙娘,何况现在他们的救治进度已经有很大突破了。 得知上方站着的女子就是肖芙娘,那群大夫迫不及待地跑到城门面前排队,力求自己能第一个进城。 第二百四十七章 都能活 城门打开的时候,另一支队伍也过来了。 既然是京中来人,自是要见云池的最高长官,贺志义理所当然地被叫下去了。 等贺志义到的时候,那群大夫已经全部进城了。 为首之人先自报身份,说他们是京中来人,然后就表示他们一行人主要是要去都护府的,如果云池需要,他们这边可以留下一个太医。 贺志义:果然庄夫人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刚刚他在城墙上都看到了,那边的人好说歹说得有一两百号,就给他们留下一个大夫…… 他还在沉思呢,那领头之人面色就变了几分,语气里还带了些讥诮。 “你也别不满了,咱们这些人来都是为了北疆军,当然要先去都护府,这次来的大夫本来也不多,能匀给你们一个大夫已经不错了。” 贺志义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听他这话也来了点脾气。 “我们云池城自己有大夫,还有庄夫人坐镇,用不着你们。” 就一个大夫,万一子自诩身份不服管教,那才难办呢。 因此,贺志义宁愿不接收这些大夫,谁知道来的是良才还是庸医? 那人面色大变:“你说什么?” 他一来就挑明了说出难处,怕的就是他们云池索求无度,想要多几个太医。 没想到现在他说留下一个太医,这人还不要,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这是京城来的太医,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要不是上面说了,每个城池必须保持放一个太医,他才不乐意放人呢。 “不要不要,我们云池不给朝廷增添负担了。” 那人气极反笑:“好好好,别等回头出了事来责怪我们,这都是你自找的。” 贺志义摆手:“不会不会,不就是大夫嘛,我们云池城多的是,刚刚进去的都是。” “那啥,上官,我们云池疫情严重,还有大夫刚过来要招待,这就先进去安排工作了啊。” 说完他一拱手,带着人进了城内,厚重的城门在来人跟前关上。 也是这时候,来人才回过神来,面上浮现惊愕之色。 刚刚那小官说什么? 方才乌泱泱进去那一大群人,竟然全部都是大夫? 全部都是? 来不及思考更多,负责留在云池的那位太医已经带着两个学徒过来了。 看了眼紧闭的城门,他亦是愕然:“这…城门怎么关上了你?” 他心想,莫不是对方知道本次只留下一位太医,心有不满? 领头者面色复杂:“他们云池城说不要太医了。” “什么?不要太医?” 太医虽也不想留在这,但却也心系黎明百姓,闻言很是担忧:“眼下疫情来势汹汹,不是闹情绪的时候,还是让我进城为好,不然回头局面怕是更控制不住了。” “真不用,他们云池城不缺大夫。” “怎么会不缺?哪怕是都护府,加上军医也才二十位大夫不到,一个小小的云池城能有几位?” 太医没说的是,就算他们这里有大夫,那也只是民间大夫。 但他好歹是正经考入太医院的,医术自有过人之处。 “他们同知说云池城有位厉害的什么夫人,还说刚刚进去的都是大夫。” 太医一听,眼睛都亮了。 “什么夫人?可是庄夫人?” “好像是这么个名儿。” “竟然是庄夫人?那可太好了。” 说完,太医快步上前,大力拍打着厚重的城门。 “开门,快开门啊!老朽还没进去呢!” 几人目瞪口呆。 “不是,他们云池城这么多大夫了,您在这干什么?先去都护府吧。” 太医不管他,只一味在那拍城门,拍了不管用,还跑到外头朝城楼上方大喊。 “云池城管事的人何在?我是圣上派来的太医,特为此次疫情而来的,快为我开门!” “开门!开门!” 同行之人呆了:“太医,不至于。” 云池城不缺人,那不是正好的事儿吗?他们完全可以去都护府啊! 可太医却顾不得理他,只一味叫人开门。 终于,城楼上方的人听到了动静,隔着城楼问话。 太医又把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不多时,面前厚重的城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太医提着药箱,迫不及待走进去。 进去前,还不忘朝几人挥手,“你们回去吧,我就在云池城这边了。” 说完,厚重的城门再度合上。 最开始过来沟通的人:…… 这什么情况? 刚刚不是还不乐意留在云池吗?跟中了邪一样。 自然是没人理会他的。 收拾好心情,他领着剩余几人走回大部队,有人上前询问情况,他只说那位太医进云池城了。 众太医不解,那派来的许太医不是不愿进云池城吗?怎么方才看着那边关了门他又在门外大喊大叫的? 问起这个,为首之人黑了脸,完全不愿说话。 还是跟过去的医助小声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于是乎,大家都从中提取到了一个关键名字——庄夫人。 身为太医,他们哪能不懂庄夫人是谁,当下一个个扼腕叹息。 原来是庄夫人在那,怪不得许太医宁愿留在云池城也不去都护府了。 但此时事情已成,在疫区里的人也不便出来,此事也只能这么应下。 云池城内,肖芙娘看着诸多大夫,心里也颇多感慨。 刚才她已经从其中一个大夫那得知了内情,这摊子最开始是长公主拉起来的,后来得知了他们这趟是为了支援北疆疫情,许多大夫都加入了。 一路以来,经过的地方越多,加入的人就越多。 这怎能不让人感动? 这些人和她不一样,她至少是携带了外挂的,再不济也有系统能兑换东西,更是有后世那些医术手段。 但站在这个时代的大夫立场上,来了就代表很大可能会死。 虽说身为医者,哪怕她没有系统也会来这一趟,但,亲眼看见这么多人一起为了天下百姓赴险,她心里还是感动得无以复加。 好在,这些人不会是历史上那些为了解决疫情而牺牲的人。 大方向已经研究出来了,他们都能活! 第二百四十八章 他信她 有了这么多大夫的加入,云池城的治疗进度比先前快上许多,有武功底子的患者可以一起进行治疗。 人一多,肖芙娘的时间也多了起来,立马投入了药性研究中  。 当然,在此期间,肖芙娘并非没做别的事。 除了研究药性之外,她还联系了守在城门外的那批人,让他们去往各城报信,把目前的发现说了。 别的兴许保证不了,但有武功底子的人可以直接进行治疗,对于都护府那边还是极为有用的,也不知道她这个消息算不算及时,安大夫那边有没有想到。 之所以没在那群太医经过云池城时说出这个事,主要因为她清楚这些医者不会轻易相信此事。 要知道,普通大夫听说这事情都不信,不然也不会有之前众多大夫指责肖芙娘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普通大夫尚且如此,更遑论太医。 与其告诉他们,让他们花费时间辩证,倒不如直接把这消息送去都护府,她说的话不一定可信,但安大夫说的那些人一定会听。 她派去的人都是庄承身边的人,想必能比太医早一步到达都护府。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 太医到达的前两日,肖芙娘派去的人就已经到了。 得知是肖芙娘身边的人来送信,庄承第一时间就去见了人。 一共两封信,一封外面没有字,很薄,另一封很厚,但并不是给他写的。 默了默,他打开那封薄的信,偌大的信纸里,只寥寥写了几句,告诉他什么时候来的北疆,目前在哪,孩子们的安排,而后没了。 就…… 没了…… 庄承拿着信纸看了又看,最终让人联系了安大夫。 因为疫情,安大夫最近这段时间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听说是庄承找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还是报信侍卫又强调了一遍这是夫人从云池那边送来的信笺,他才醒过神来。 “那丫头来信了?你怎么不早说?人在哪呢?快快带我去!” 报信侍卫:说了您也没听啊! 迫不及待到了庄承那儿,此刻的安大夫经过这段时间的摧残,已经变成了一个潦草老头,不复往常的神医模样 见了庄承就毫不客气伸手讨要信笺,庄承也不跟他计较,把那封火漆密封,上还写着“安老亲启”四个大字的信递了过去。 信封厚厚的,显然是内容颇丰。 安大夫立刻打开,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信封看着厚实,实则真正通信的页面只有半页纸不到,余下的几页记载的是肖芙娘捎过来的数据。 看安老着手里的信,先是惊讶后是惶然,而后摸着胡子哈哈大笑。 “原来如此,我就说哪里怪怪的,原来是要破而后立,好主意啊,好主意!” 此刻,他再不见之前颓靡潦草的样子,仿佛注入了新的活力,整个人精神奕奕。 见他看完信纸匆匆要走,庄承挑了挑眉。 “信上说什么了?” 安老顿住脚步,颇为嫌弃地看他一眼,“将军怎么还没走?” 这小子是半点比不上他媳妇聪慧,还哄不了媳妇,也不知道要来有啥用。 庄承:…… “我身为北疆掌权人,还不能知道信上内容了?” “……掌权人,对了,还真有事要你去办。” 安大夫面色郑重了几分,扬了扬手里的信纸,“夫人那边的消息,疫情研究有突破口了,那些有武功底子的患者……” 越听,庄承的眼睛越亮。 肖芙娘和安大夫早在几年前就琢磨着防疫之法他是知道的,目前看来,对比起曾经所经历的那一世,现在情况确实好多了。 但他没想到,还能更好。 她居然有法子直接治疗,还是不留多少后患的那种。 这法子对普通人风险极大,但对军中这些有武功底子的将士来说,却很及时。 她果真聪慧! 此刻,他眼角微扬,眼里划过由衷的欣赏,像是发自真心的骄傲。 “若是对针灸之术要求极高,那军中大夫可是够用?” 军中大夫不少,但大多擅长外伤,会针灸的并不很多。 “现在不太够,不过没事,信上说了,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信送出的前一天太医刚走。” 说完安大夫又嫌弃啧了声,“这群老东西,提前了一天走还这么慢,真是吃干饭的。” “对了,你得提前安排一批人,那群老东西来了,不服管教就武力镇压。” 看庄承略有不解,他又简单解释了一下目前肖芙娘所说的这个解决方法。 当从安老口中得知这法子在普通大夫看来亦正亦邪,甚至只是邪,庄承沉默了。 她竟如此与众不同。 “你可别看这法子凶险,信上都有数据记载的,好几个病人案例很是经典,只要大夫看护及时,绝对能救回来。” 安大夫摸了摸潦草的胡子,“也就是我没往这个方面想,不敢如此,不然这局也早该破了,不怪乎夫人医术超前,真正的局限住我们的恰恰是年纪和想法。” “您和夫人都说好的法子,我自不会不同意。” “多安排些人手,那群老东西要是敢闹,直接架起来!” 看他说的恶狠狠的,庄承怀疑他是想公报私仇。 “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庄承闭了闭眼:“听见了,我这就安排人。” “这还差不多,我先走了,忙着呢。” 老头子跑得飞快,一溜烟的工夫人就没影儿了。 原地只留下庄承一人,他垂眸摩挲着那页薄薄的信纸,面色不可遏制地出现一丝轻笑。 她来了。 北疆很快就不一样了。 这一世,再也不会如上一世一般生灵涂炭 江山动荡了。 他信她。 正想着,门外又传来了动静,抬眸一看,安大夫在那气喘吁吁。 “还有事?” “对,刚刚忘了说。” 安大夫深呼吸,等气喘匀了才道:“夫人信上说了,此次疫情如此突然,其间必有源头。” “反正北狄现在也没威胁了,你做好防护措施,领着人去查查疫情的源头在哪。” 庄承眼神锐利了几分,“夫人可有怀疑的地方?” 第二百四十九章 感染源 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那时疫情爆发后,北疆,连带着整个大梁陷入山雨飘摇之境。 最终那些太医虽研究出了怎么治疗,但他却并不清楚内情。 还有疫情源头,那时也并未查清楚。 用安大夫的话来说,众人能活下来,药物治疗是很小的部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活下来的人身体已经遭受过了疫情的洗礼,免疫了。 那时药物研究出来了,但整个大梁朝已损失惨重,没人顾得上去追查疫情源头。 最终这场疫病以死伤数百万人收场。 “什么地方爆发的就去什么地方查呗!” 安大夫的话骤然响在耳侧,庄承回过神,发现老头儿气哼哼的。 庄承无奈应声:“除了这个呢,有没有特指的东西?信上写了吗?” “废话,当然没写,不然去查什么?” “好,我去查。” “你现在先别去,等我们的,到时候让第一批治愈的人去,不然又白白折了人手。” 说完,老头儿一挥衣袖跑得飞快。 看他跑远的背影,庄承面上浮现一丝浅笑,很快又消失不见。 有她在,这件事情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甚至关乎到数百万人的性命。 隐约间,他似乎明白了,那时无觉大师算到她的命格后,为何惊愕又激动了。 原来她本就该是屹立在这世间的独一份,而不是早早遭人陷害销声匿迹。 想到什么,他瞳孔一缩,抬手找了叫来人吩咐几句。 - 两日后,京中派来的太医团总算到了。 和安大夫预料的一样,听闻北疆目前的治疗办法,那几个老家伙都不干,还在那摆起了谱骂骂咧咧,说他们草菅人命,不配为医。 庄承使出铁血手腕镇压,愿配合就干,不愿配合就先去牢里蹲几天,这期间,每天就管一顿饭。 众太医憋屈又屈辱,然如今北疆已锁,想送信通往外界难如登天。 在绝对的武力镇压面前,他们只能乖乖听劝。 奇怪的是,除了他们之外,他们带来的医助和仆从,全部都被集体关押了。 不等那些太医闹到庄承跟前,安大夫就以疫情高发期,这些人接触外物过度有感染风险,需要隔离观察为由给按下去了。 众太医:真是无大语了。 他们天天接触患者,也没感染疫情啊。 再说,就是感染了又怎样,又不是不能治。 第二百五十章 感激 前段时间下过大雨? 疫情之前? 脑海中诸多念头闪过,她快步出门,找上了贺志义这个本地人。 从对方口中,肖芙娘得知,前段时间天气反复无常,确实下了雨。 “贺同知可记得,这场雨是在疫情前下的,还是疫情爆发后?” “疫情爆发之前下的,不过我们这虽在北疆,但天气变化还是很大的,估摸着这里下雨都护府那边不一定下,所以到底是疫情前还是疫情后我也说不清楚。” 相比起云池城,都护府那边疫情爆发得更早。 看肖芙娘不说话,他又道:“我们这就是这样,每年有几个月都是反复无常的,你别看最近艳阳高照,过段时间许是又下雨了。” “北疆的天气竟会如此?” “还不止呢,往年还有过咱们这边下雨后连带着隔壁几个府城也下雨,周边府城山多树多,听说下雨后还有涨潮和山洪的。” 说完他摸了摸鼻子,这涨不涨潮的他也就是听说 他们这可没有什么海能看涨潮的,也不知道夫人会不会问起。 很显然,肖芙娘并没有问起。 在听了贺志义的话后 她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 传染源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是通过天气传播呢? 大雨能洗涤很多东西,但同样的,雨后也会衍生很多细菌。 有没有一种可能,原书之中这场疫情除了人为传播外,就是跟下雨有关? 原书里对于这场疫情并没有详细提及,只是在过后轻描淡写提了一句这场疫情的事。 当时提起这个,还是因为有人发现了女主的治病能力,扬言女主若是当时在,或许这场疫情早就解决等等。 “你刚刚说,之后还有可能下大雨?” “对,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反复无常。” 肖芙娘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但她好像无力阻止。 要是别的她还能想办法用钱用权,但下雨这是自然之道,她又不是神仙,哪能控制得住? 不过这也并非没有收获,得知是下雨所导致的,那稍稍联想也能确定原因了。 要知道,疫情之前,恰好他们和北狄进行了最后一战。 月见给她寄的信上曾说过,北狄人死前怕便宜了大梁,派人砍死了许多牛羊。 而且这个命令,还是北狄王庭还存在时下的。 等大梁士兵发现的时候,各地的牛羊已经不剩多少了,连那几个没被牵连的小部族中的牛羊也都被砍杀了不少。 听闻由于北狄人少,这事情又发现得晚,等他们发现的时候,那些牛羊的尸体全都发臭生蛆了。 有没有可能,疫情就是这样引起的呢? 想了想,肖芙娘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第二百五十一章 礼物 因着身后跟了一大串大夫,且都是有实战经验的。 所以这一程,肖芙娘无需再从其他城池入手,可以直奔都护府。 她到都护府的时候,信使已经把云池城那边的情况和新药方等送过来了。 加之有安大夫和庄承在上面镇压,因而并不需要再做什么预备工作,直接进入正题开始解决问题。 到都护府的第三日,北疆下起了瓢泼大雨。 闻得雨声,肖芙娘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砸开的水花面色凝重。 身边,不知何时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别担心。” 肖芙娘看一眼那比手指头还粗的雨滴,问他,“你觉得这场雨能持续多久?” 来之前,她就把自己的猜测和怀疑写在信上告诉了庄承。 是以,她对这场雨的担心,庄承全都知晓。 庄承摇头,眼里亦有凝重之色,“不好说。” 实则,并非不好说。 而是,如果疫病真的是按照这场雨去传播的,那很快大梁各地就要迎来浩劫了。 前世,亦是有这场雨。 这场雨在北疆下了七日,但在北疆之外,这场雨下了不止七日。 “如果是雨的问题,那又是什么引起的呢?” 耳边是男人的声音,肖芙娘眼神闪烁:“许是北狄的那批死去的牛羊和那些尸体吧。” 她曾让贺志义去把用井水和河水的人分开隔离,还让他们不再接触牛羊和牛羊肉。 后来,食用井水且没接触牛羊肉的人没被感染。 而余下的,食用河水,或是食用,接触了牛羊肉的人,无一例外,先后都感染了疫病。 这证明了疫情果然是和北狄的那些尸体有关,大梁各地之所以那么快染上疫病,跟下雨也有关系。 下雨后水流喘急,细菌就会急剧扩散,往外感染流动。 这才是疫情传染的真正渠道。 只是,原书中根本不该有牛马之事才对。 她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说出了这话之后,身边的男人眼眸幽深,一直盯着她。 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上辈子有没有牛羊之死这一茬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 也许,并非一定有个答案,而是,天命。 就如同,有人生来就该受人辖制,天生好运道一般。 若是肖芙娘此刻回头,就能发现他漆黑瞳孔里,翻滚着无边的情绪,像是能吸引人的漩涡。 许是这场雨真就是疫情传播的关键点,这场雨连着下了三天,雨停的时候,都护府的街道都快淹没了。 就这,还是军中将士一直在清理的前提。 北疆之外,这场雨还在继续。 雨停之后的没几天,云池的消息送到北疆,说是那边雨不停,只变小了些,更往南的地方,雨势越发大。 然而,对于此举,肖芙娘没有任何办法。 能做的,也只是派人把预防雨后疫病等等注意事项送出去,让各地官府及时应对暴雨山洪等等。 实际上肖芙娘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担忧,都护府身为北疆的中心,不仅将士多,百姓也很多,她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都护府疫病解决得差不多之时,脑海里久违的响起系统汇报功德值入账的声音。 在一连串的普通报告后,有道声音异常不同。 【恭喜宿主成功攻克该疫病,且留下了珍贵的手稿资料和案例,为医学史上作出了巨大贡献,特奖励抽奖次数1,请宿主及时查收。】 在这道声音过后,系统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这次有别于平日的机械感,带着一种欣喜和急切。 【宿主!是抽奖次数,快去抽奖!!!】 单单是到句子后面的尾音,就能想象到这是多大的奖励了。 打从肖芙娘拥有这个系统开始,就没得到过其他用功德值以外换取的礼包,这个抽奖次数还真是头一回。 她也没拖着,立刻凝神进了系统。 只见屏幕上写着【您有一份礼品,请问是否确认查收】。 点击确认。 屏幕上又浮现一行字【礼品查收成功,恭喜您获得抽奖次数1,请问是否立即使用】。 想了想,肖芙娘点击立即使用。 这时屏幕上又出现一个大转盘,不过这个转盘跟普通标注有奖品的转盘不同,这是盲盘。 最中心的位置写着【抽奖次数1】 反正也看不见那些内容,早抽完抽都是抽,肖芙娘直接点了抽奖。 转盘转动后,许久都不曾停下。 0129的声音在她耳边激动响起:【宿主,快打开看看是什么,这一定是很难得的东西。】 肖芙娘好笑:“你倒是还好奇上了,难不成有什么好东西?” 【当然有,主脑那边有过记载,这种意外奖励的礼品都是大有价值的。】 肖芙娘不大相信:“能有多大价值?” 不是她说,她也算了解这个系统的尿性了,除了那些绑定在她身上的功能外,其他超越这时代科技的产物都没法用。 而她的系统刚因为疫病解决得了一大笔功德值,后面还有什么? 0129:【这种等级的奖励,基本都是对宿主来说最有价值的东西。】 “最有价值的东西?”肖芙娘脑海中飞快思索。 她身有外挂,不管在21世纪还是这个时代都不太缺钱和权,说真的,她还真没什么特想要的。 【这么说吧,曾经有宿主在植物生存不了的星际世界中开出了无限繁殖的息壤,直接改变了星际世界的生态链。】 “这么牛?” 肖芙娘这下是真惊讶了。 刚好,眼前转动的转盘停了下来,屏幕上出现一个礼盒图标。 【宿主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奖励!】 随着手指动作,礼盒图标打开,出现了几个散发莹莹幽光的小光点。 肖芙娘瞠目结舌:“这就是你说的很牛的奖励?” 开什么玩笑,人家星际系统有那么牛的东西,到她这就是这小光点? 这是萤火虫? 还是代码? 0129语气很真诚:【这绝对是宿主最需要的礼物,不信宿主接收看看。】 不等她触摸,那几个小光点就顺着她的手缠了过来,一点点融入她的身体。 这一瞬间,肖芙娘脑海中涌入了诸多画面。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世界意志 先是女婴自生下来父母疼宠再到父母意外死亡,世间只剩她一人无依无靠。 再到被砍柴人收养,养父再次意外身亡,女孩远走山林生活,成婚生子。 画面快速闪过,肖芙娘心中了然,这是原主的记忆。 然而,眼前记忆再次变化,这一回她却蹙起了眉。 画面并没有在她穿过来时改变,而是按照既定的方向走去。 肖芙娘沉默了,这是原书剧情,或者说,这是原主的记忆。 果然,接下来,她以第三视角的身份,看到了原主和几个孩子的生活,以及…毁灭。 在原主死后,眼前的第三视角又变了,这一回,看到的人是庄承和原女主一家。 庄承和原剧情一样,不管妻儿的不知所踪,对父母愚孝,对侄女宠爱有加。 肖芙娘静静看着这些,面色却不似一开始平静了。 先前都还好,她能当个看客,但不知从那一帧起,她竟心痛无比,仿佛有了原身的所有悲欢喜乐。 再到后来,她降生到了21世纪,经历了自己在现代的一辈子,又意外穿越而来。 消化完脑海中的所有画面,肖芙娘满眼复杂。 “0129,你早就知道我是原身了对不对?” 系统没说话,肖芙娘自顾自继续说:“我很好奇,庄承是怎么联系上你们的,还有,上次我已经触发了记忆,为什么又忘记了。” 她不是傻子,只看前世今生中,庄承和无觉大师的两次交集,就知道她能重生的事和他们有关。 只是她很好奇,庄承和无觉大师都是古人,而系统是一个超科技产物,又是怎么联系上的呢? 【如宿主所见,这是一个书中世界,宿主所经历过的记忆本该是这个世界的正轨。】 【但在本书的连载期间,重要配角角色觉醒了,连带着本书的世界意识衍生了,配角不甘被剧情控制,进行角色脱逃,为此联合了书中有特殊能力的无觉大师。】 【正常情况下,角色无法逃脱成功,但恰好当时有读者反映主角的人设德不配位,部分配角没有人权,由此这本书被举报了。】 【在此期间,本世界的意志也向外界求救,联系到了我们主脑,然后有了这次重来的机会。】 肖芙娘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意思?这本书有被举报吗?” 在她印象中,这本书没有被举报过,但她并不是那个作者的死忠粉,并不清楚真实情况。 【当然,这事闹得可大了,当时无数人联名投票想要作者修改故事线和剧情。】 说完,系统的机械音慢悠悠又来了一句,【宿主不知道很正常,这是我们超维度世界的事。】 “超维度世界?那21世纪呢?” 饶是她怎么想也没想过,那本书的作者竟也不是21世纪的人。 【这是个漫长的故事了,主脑所存在的世界中,21世纪已经是很遥远之前的事了。 主脑接收到世界意志投诉的时候,考虑到世界意志的意愿和需求,把变数投在了一个配角身上,让她有一个光明正大能拯救世界的机会。】 “我就是那个配角?” 【亲爱的宿主,你是世界意志认定的女主角。】 机械音中,似乎还带着感慨。 “拯救世界,指的是这次疫情吗?” 如果是这样,那可以解释得通她为什么会去到现代,学会了古中医,又回归到了这里。 且,她所绑定的系统,恰巧就专业对口了。 【是的,原书中的寥寥几笔,在这里是真正的人间炼狱。因为这次疫情,世界意志才会逐渐成型,因而机缘巧合被重要配角触发,联系到外主脑。】 肖芙娘心头悸动:“那个重要配角是庄承。” 这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是的宿主,庄承上一世已经从原书角色里逃脱了。】 瞬间,所有的一切通通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上次我明明看见了庄承的前世今生,却又忘记了?” 【宿主,你于这个世界而言是变数,没有突破疫情这个点,就不能知道答案,所以你的记忆会进行尘封。】 这次,肖芙娘很久都没有说话。 系统的机械音里带了丝诧异:【宿主不高兴吗?不应该啊!】 按照它对人类的了解,这种时刻宿主应该感动到两眼泪汪汪,亦或是立刻跑出去找庄承,再或者是大骂原书作者才对。 如果一定要说现在的想法,肖芙娘只能说,百味杂陈。 当然,欣喜和激动也是有的。 从前她只当原主的记忆是另一个灵魂的经历,如今倏而发现,她就是亲历者。 冷静下来,她问系统。 “现在原书世界线崩塌了吗?接下来你要走了吗?” 既然系统的存在是为了这次疫情,那她想,系统应该也快要走了。 毕竟如今疫情的难关已经过了。 【宿主,只有在主脑判定你的任务时我才会走。】 “你的意思是,发扬古中医?” 【那当然,本系统可是中医药交易系统,这个世界的中医之道虽薄弱了,却也有可取之处,宿主要多多交流,把古中医发扬光大。】 肖芙娘笑了:“那接下来,还请0129多多指教了。” 0129是系统的编码,比它的称呼小智更能代表它,这两年随着她和系统的熟悉,她经常这么叫系统。 【吓死本统了,宿主,我还以为你会说,这次的礼物不够好。】 肖芙娘语气极柔:“不会,这确实是我现在最想要的。” 得到这段尘封的记忆,了解她自己,了解她的伴侣,了解这个世界。 在要转回现实世界的时候,0129告诉她,她床边现在围了好几个人。 肖芙娘这才知道,自己不过是拆个礼物,和0129聊天的工夫,在外头就过了一天一夜。 0129的解释是,记忆没法瞬间接收,它才在她的身体上做手脚。 “娘,你快点醒来吧,娘……” 耳边,是大闺女月见带着哭腔却压低的声音。 “要是让将士们知道他们的小将军私底下哭鼻子,那就好笑了。” 哭声戛然而止,众人面色浮现惊喜。 第二百五十三章 相认 “娘,你醒了?” 肖芙娘轻笑:“再不醒有人就要哭成小花猫了。” 月见有点不好意思,“娘,我就是太担心你了。” 娘突然就昏迷了,怎么也查不出症状。 安大夫说,她爹也有过莫名昏迷好多天的情况,她吓坏了。 “好孩子。” 肖芙娘伸手摸摸她的头:“娘没事,可能是前些天太累了,现在已经好了。” 站在边上的安大夫已经急不可耐地过来摸上了她的脉,“嘿,我倒要看看你们夫妻俩怎么个事。” 肖芙娘心知自己昏迷这一举动,会让安大夫联想到当时庄承的症状,故而没说什么。 眸光流转间,却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她心尖微动,抬眸与之对视,落入一双幽深黑眸里。 心里忽地一酸,眼里控制不住蓄起泪意。 那是她的人生啊! 她又怎么会毫无芥蒂? “芙娘,怎么了?” 男人关切上前想要摸摸她的头,伸出的手却有些颤抖。 “安老,快看看是什么情况。” 安大夫还没回话呢,就见面前的女子冲他浅笑,“我没事的。” 她的嘴角在笑,眼睛却在流泪,眸子里悲伤和心疼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了。 看着这一幕,庄承心里忽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下一刻,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在他手掌上调皮的画着圈,一如当年。 那是他们夫妻间习惯用的小动作。 “芙娘,芙娘,你想起来了!” 男人失声痛哭,弯下腰直接把人揽进怀里。 这一刻他等的太久了。 久到他以为再也等不到了。 “庄承,我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了。” 本就是躺在床上,这会被他整个圈在怀里,肖芙娘根本动不了,只能口头安慰他。 边上的安大夫哦哟一声,拉着月见招呼着其他大夫出去了。 真是不得了,他从未见过这小两口搂搂抱抱,从前他还当那小子是单相思呢。 这日子也是要好起来了。 肖芙娘被男人紧紧地箍在怀里,失而复得地感慨过后,心尖弥漫起细细密密的心疼。 系统说他这一世带着上辈子的记忆,而他上辈子就觉醒了,等待的日子里,他该有多难捱啊。 颈间不知何时一片湿濡,肖芙娘鼻尖也微微发酸。 “多大的人了,怎么跟你闺女一样。” “芙娘,我只是太想你了。” 男人松开了些许桎梏,流过泪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脸,还伸出手细细描摹她的眉眼。 “芙娘,我等你太久了……” 话音未落,他低头,重重噙上她的唇。 吻毕,肖芙娘面色酡红,如芙蓉盛放。 此情此景,她忽而有些尴尬,下意识就来了一句,“庄承,你接吻技术不太行啊。” 男人蓦地俯身,几乎把她整个人压在身下,“芙娘曾遇到过技术更好的?” “没有。” “你在哪个世界有心仪之人了?若是有……”他语气顿了一瞬,“有也不行,你是我的夫人,你要忘掉他。” 像是怕她拒绝,他又噙上她的唇。 许久后,肖芙娘气喘吁吁推开他,哭笑不得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心仪之人了?” 上辈子她沉迷医术,除了诊脉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 “要说有,那也是你。” 且不说他就是她第一世的夫君,就说这辈子,若不是她以为庄承一直喜欢的是一个虚构的“原主”而非她,她也早该动心的。 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哪怕用二十一世纪的标准来看,他也是优秀的。 “芙娘” 男人情难自抑,俯身又想吻下来,被肖芙娘拦住了。 “别闹,我饿了。” 庄承立刻起身,“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饭菜。” 那冷峻硬朗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过什么。 庄承出去的当口,月见又悄咪咪摸了进来。 她眼睛亮亮的:“娘,你和爹爹是不是和好了?不生爹爹气了吗?” 虽然爹娘从未和他们明说,但身为孩子,他们又如何看不出别扭? “怎么这样问?” 月见眨了眨眼:“之前娘不喜欢爹的触碰,今天却和爹抱在了一起。” “娘,你快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肖芙娘颔首:“嗯,真的。” 重来一次,儿女尚在,丈夫也没被剧情控制,她也有了赖以生存的手段。 这一世,他们要好好过日子,不再当什么炮灰工具人。 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 “好耶!” 月见一把抱住自己亲娘:“娘你不知道,妹妹可担心你和爹爹和离了,现在你们和好了,我这就给妹妹写信告诉她。” 孩子们年龄小,本来父亲失踪几年,后面回来后父母还不和,孩子们心里有担忧也是正常的。 想到此,肖芙娘不禁有些心疼孩子们,更是想念远在安州府的一双儿女。 “要寄信去找你爹,用最快的鹰隼。” “好哦!” 月见连连点头,要走之前又回头问她,“娘,你真不生爹的气了?” 之前她可是知道,娘骂过爹爹的,说是爹爹不合格还是什么的。 “嗯,不生气。” 那又不是他的本意,全是剧情之力在作祟。 再说这世,她没恢复记忆之前庄承也有限制,要是她还生气那就有点无理了。 得了准信儿,月见乐颠颠就出去了。 肖芙娘起身洗漱完,饭菜也准备好了。 吃罢饭,又被安大夫拉着去了一趟隔离点。 疫情已经被彻底掌控了,隔离点里的病人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了。 安大夫说,北疆的大夫很多,且都是有实战经验的,他觉得是时候让这些大夫回去了。 现如今北疆的疫情被攻克了,反倒是其他地方开始有疫情,这些大夫的存在极为重要。 肖芙娘认为这很好,非常支持这个决定,还说自己也会尽快回去驰援。 却见安大夫面色古怪:“这怕是由不得你啊!” 肖芙娘:? 还不待细问,就见安大夫挥挥手,“京中来信了,你自己去问大将军吧,你们小两口说起来更方便。” 肖芙娘:…… 行吧,她也想看看京中来了什么消息。 出了隔离点,却见庄承等在门外。 第二百五十四章 来信 “你怎么来了?” 男人直勾勾盯着她,不说话,眼里却委屈巴巴的。 肖芙娘不觉好笑,上前扯了扯他袖子,“走吧,回去。” 却见他手掌翻飞,下一秒把她的手紧紧包住。 “要这样。” 肖芙娘不禁想起,许久许久以前,他们也这样,背着人时大手牵小手,相互依偎。 见她没拒绝,男人面上闪过笑意,包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安老说你收到了新的信?京城来的?” “不是,不过京城的信想必也不远了。” “嗯?” “南疆暴乱了。” 南疆暴乱,肖芙娘当然有印象,这是她以第三视角看见的庄承的经历。 除了南疆暴乱之外,还有西戎各族的进攻,北疆的大雪封城。 这几个事情可以说是连续发生,也可以说是同时发生的。 按照时间线来看,这次南疆的暴乱绝对是提前了。 像是懂她在想什么,庄承又扔下一句。 “齐老将军出事了。” 肖芙娘斟酌着开口:“这次很突兀。” 男人偏头看她一眼,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意料之中。” 这话一出,肖芙娘就放心了。 庄承这是在告诉她,南疆暴乱在他意料之中,说不定,此举有他的谋划在内。 “此事长公主可知?” “自然,京中诸事,少不得她配合。” 齐老将军重权在握,没有长公主配合,他远在北疆可没这么容易成事。 等回了屋,庄承才和她解释起来。 “齐老将军和青雀郡主筹谋多年,早有反心,此番不过是把事情提前。” “且南疆的事情先解决后,才有空处理西戎。” 她好不容易回来,他不想也不愿再让她过上风雨飘摇的日子。 男人说着,紧紧把她搂进怀里。 “我知道,我都知道,南疆和西戎,还有北疆会出的事,我全都知道。” “一切有我。” 肖芙娘却摇头:“恐怕不行。” “芙娘?” 肖芙娘面色凝重:“北疆疫情已除,但外界疫情刚兴,我得出去行医。” 话音落,男人面色微变。 “不能不去吗?” “芙娘,你在北疆这些日子,培养了许多大夫和助手,有这些人在,大梁绝不会陷入曾经的境地。” 如今比之曾经,局面可是好太多了。 “不行,我要去。” 若是没有能力,她自不会添乱。 但她有能力,又何必躲在北疆这一亩三分地上? “芙娘,我先前还未同你说,本次来北疆的太医团里就混入了几个永宁公主府的人,要的就是对你我下手,别的地方未必没有。” “你也猜到了庄宁他们进京后冒认了永宁公主为亲母。永宁公主此人虽不涉朝堂,但却是圣上亲妹,很是受宠,若是此番要与你我为难,那很是危险。” 提及起除了妻儿在外的其他亲人,庄承面色冷冽,无一丝动容。 “永宁公主出手了?” 看着面前表情冷冽的男人,肖芙娘心里生出些心疼之意。 没错,查到庄父庄母早年间的那些事后,他们就猜到了庄承的身份有异议。 后来又查到庄宁进京后认永宁公主为母,哪里还不能知道,这是庄承的亲母? 也唯有这样才解释得通,庄家人为什么一定要庄承死,三番两次谋害他。 北疆疫情之时,京中要派人前来,庄宁会在其中安插人肖芙娘也早就想到。 只是她没想到,永宁公主也插手了。 她了解庄承这个人,若是庄宁动的手,他只会说庄宁,唯有永宁公主真动手了,他才会说出她的名讳。 也就是说,他的生身母亲,对他出手了。 “庄承……”肖芙娘伸手握住他的手,心里忽然蔓起心疼。 这男人的命也是够苦的,出身贵胄,却被换成农小子,打小被嫌弃着长大,给家里当牛做马,好容易要寻到生身母亲了,却又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担心我?” 男人幽深的眸子染上柔软笑意,手一揽直接把人拉进怀里。 “夫人无需担心,我很好。” 这辈子,有她,有孩子们,他已经足够幸运了。 “庄承,你还有我们。” “夫人说的是,我还有夫人和孩子们,不过夫人,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嗯?” 男人一只手扣上她的后颈,唇覆了下来,含糊间说她从前从不直呼他名字,而是叫他夫君。 肖芙娘被亲得心神恍惚,早就顾不得要和他说什么了,只想沉沦。 他们都等待彼此太久太久了,如今甘愿沉溺其中。 庄承最终还是遂了肖芙娘的愿,让她随着医护队去各地驰援。 无他,她要做,他支持。 他信她。 至于他自己,自然也是有事要处置的。 南疆暴乱已起,齐老将军病重,最合适去南疆平乱的人选就是他。 京中有梁晚辞在,圣旨是早晚的事,他需得早做准备。 离开北疆那天,肖芙娘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这座古朴巍峨的都护府。 她知道,这几年内,她不会再回来了。 处理完疫情之事后,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给庄承正名,和梁晚辞的合作,和成老太爷的合作,给孩子们寻一条出路。 这都是她和庄承商量好的,哪怕只是孩子,他们二人也一定会做到。 送别的人群中,庄承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亦有不舍。 - 肖芙娘再收到外界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彼时她正混在一群大夫里,给徐州府辖下的一个小镇做排查。 徐州府和江南有衔接之地,疫情从水道传了过来,虽没有北疆严重,却也受了些影响。 休息之时,潜在暗处的暗卫呈了信上来。 信封空白,唯火漆处压了一朵野花,肖芙娘一眼认出,这是梁晚辞的手笔,也只有她会如此风雅讲究。 信纸只有薄薄一张,记载的内容却不少。 其一,被掀多年旧案,齐老将军为保家族名声饮鸠自尽。南疆各部已悉数拿下。 而明面上,庄承这会还在去往南疆的路上。 其二,永宁公主举办了认亲宴,当众宣布了庄宁是她与已逝的忠勇侯穆妄舒的儿子。 庄宁改姓穆,永宁公主上请为他讨要忠勇侯的世子之位。 此事圣上暂未作答。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箭三雕 但因着这事,庄宁在京城的地位水涨船高,任谁都要给他一分薄面。 其三,也是对肖芙娘来说最重要的一个消息。 梁晚辞说时机到了,让她乔装进京。 这话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梁晚辞的计划开始了,京城要变天了。 看完内容,肖芙娘把信纸放烛火上燃尽,转而又写了几封信。 几封信对应着安州府,南疆,京城,均无比重要。 “安排一下,明日离开徐州府。” 至于这边,已经不再需要她。 这一世有新的治疗方法,疫情暴发不是很严重,各地药商又囤了不少药材,应对起来很是轻松。 单是她出来的这三个来月,疫情几乎已经尽消了。 而京城,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她。 京城之事一过,往后才算是真正的天高地远。 - 此时,京城。 庄思思坐在榻上,紧紧盯着面前桌上的一副残局,眼里满是势在必得。 忽而一声轻笑,熟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思思还在琢磨那副残局呢?” 庄思思眼睛一亮,起身迎向进屋的华美女子。 “祖母,您怎么来了?想思思了派人来说一声就是,思思自去看您。” 来人是个中年美妇,满头珠翠,衣着华美,气质雍容高雅,一看就出身不凡。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位的身份可大有来头。 “本宫是你祖母,来看看你也合乎情理。” 对于这个孙女,一开始永宁公主其实也没多喜欢。 她丧夫丢子多年,期间无数次有赝品找上门,或是他们找错了人,这些年下来,心里的期待早就冷却了。 但这次意外发现的这一家子,经过多方辨认后,确确实实是她的儿子。 她虽看不上儿子那对贪婪又爱闯祸的养父母,却也由此更心疼儿子。 要不是当年她的疏忽,儿子哪至于流落在外吃苦这么多年,还娶了个农妇。 “祖母,知晓您挂念孙女,只是孙女也心疼您。您前天夜里着凉还没好呢,您又不爱喝药,这么出来走一遭,又吹了风就不好了。” 女子闻言,微微错愕。 “你这孩子,怎么连祖母院里的事情都知道?” 庄思思亲昵地拉住她的手,面上故作讨饶,“祖母可别罚院里的姐姐们,是我担心您病情悄悄问了一个姐姐才知道的,您可别怪我。” “你这孩子,本宫又岂会怪你?” 她面色柔和了许多,心中对孙女的怜爱也更多了几分。 这孩子虽是在乡下出生,但却举止有度,身上的规矩是调教过的,半点看不出是个小农女。 难得的是她还至纯至孝,知道孝顺长辈,机敏好学。 这样的孩子,若是从小长在她眼皮子底下,现在定然是京中的明珠。 “让祖母看看你这是在看什么,呀,这不是之前国公府赏花宴上的残局吗?你竟复刻出来了。” 国公府的老夫人年轻时候是有名的才女,最喜研究棋局,每逢宴会就会拿出些残局让人参与,谁能破解给谁丰厚的彩头。 这么些年了,这虽是惯例,但少有贵女真的能破解。 若是孙女能破解此局,定然能在国公府老夫人那留下深刻的印象。 庄思思颔首,而后又有些遗憾:“只可惜孙女学识不足,目前只能复刻,还无法破局。” 永宁公主直视她的双眼:“思思,你跟祖母说,为何这么想破此棋局?” 看女孩面上的表情变得惊惶,她轻柔地拍拍她的肩。 “祖母,孙女只是听说,国公府的夫人是个才女,得了她的认同,往后京中再无人敢说我们闲话了。” 永宁公主脸一沉:“有人说你们闲话了?” “没,没有的,祖母您别生气,保重身子。” 只看她的样子,永宁公主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想来也是,京中这些人惯是会拜高踩低,得知孙女是乡下养大的,还不知道背后如何议论呢。 努力压下心中的暴怒,她换上笑脸,柔声开口,“不用担心本宫,思思,你切记住了,你是本宫的亲孙女,未来的县主。” “日后若是谁敢说你,直接让下人制住她们,或是来找本宫,本宫自会为你做主。” 心中闪过喜色,庄思思面上却带出几分迟疑。 “祖母,外头有些话说得不太好听,她们、她们说……” 她眼睛一闭,像是怕极了,又担心极了的样子。 “她们说圣上之所以没同意爹爹立世子的折子,就是因为圣上对爹爹不满意。” 不顾永宁公主r铁青的脸,她继续道:“爹爹和我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们没有好名声,京城人看不起我们。” “我们倒是不要紧,d就怕连累了侯府和您的名……” “无稽之谈!” 永宁公主厉声打断,又怕吓到了她,忙又拍了拍她的肩。 “请世子一事本就不是那么容易,若是一请就成,那些御史言官怕是要参圣上好几天,这都是要请两三次的。” “好了,现下跟本宫说,究竟是谁在背后嚼过舌根?” “祖母,我、我不知道。”庄思思眼里挤出了泪花,猛地摇了摇头。 “罢了,本宫自会派人去查,你且安心待着,还有这棋……” 永宁公主扫了眼那盘残局,“身为本宫的孙女,不必去讨好任何人,若是你真想学,本宫自可上门请老国公夫人当你的女先生。” “真,真的可以吗?”庄思思眼里闪过惊喜。 “自然。” 话音刚落,女孩儿就朝她扑了过来,环抱住她的腰。 “祖母,您真是太好了,谢谢您。” 多年不与人亲近,永宁公主浑身僵硬,这会也是僵了一下才恢复从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一切有本宫在。” “好了,本宫先回去了,你注意休息。” “祖母慢走,晚些时候思思再去看您。” 直到永宁公主主仆的身影离开院子许久,庄思思才重新回到榻上坐下。 看着无法攻破的残局,她眼里闪过笑意。 不愧是让她连蹲三天才等到的场景,今天这一出,既催了爹爹的世子之位,又能让永宁公主给自己请名师,最后还顺带能教训一番那几个对自己出言不逊的贵女。 一箭三雕! 第二百五十六章 父女反目? 院子里传来响动,隐在暗处的侍女前来禀报。 “小姐,老爷来了,就在院外。” “还不快把爹爹请进来,我不是说过吗?要是爹爹来,无需通传,直接请进便是。” 侍女连连点头,刚走到门外的庄宁却是扩大了脸上的笑容。 当初费尽心机保下女儿果然没错,聪明灵慧,在京中不知给他长了多少脸面。 “思思,刚才你祖母来过了?” “是,爹爹。” 不等庄宁追问,庄思思就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祖母看到我在看残局,问了我一番,我说想借此拜国公府老夫人为师,堵住那些说我们闲话的贵女的嘴,祖母说一切无需我操心。” 庄宁神色激动:“你祖母可是说了……” 庄思思及时挥退身边的侍女仆从,而后冲对面位置一点。 “爹爹可要和女儿对弈一局?” 庄宁也知道刚刚那样说,落在有心人耳里不好,当即坐了下来。 “许久未和我儿对弈,倒是有些手痒了。” 父女二人早已默契非常,棋盘落子间,已然知晓了庄宁刚刚想问的问题。 庄宁脸上的笑几乎要掩盖不住,世子之位啊,有了这一句担保,这世子之位就是他的掌中之物。 他庄宁将借此改写人生,往后子子孙孙,全都可享荣华富贵。 至于庄这个姓,那还不简单,他多生几个孩子,日后当家做主了,让其中一个儿子改姓庄,对外就说他感念养父母的养育之恩就是了。 他相信,爹娘泉下有灵,只会夸他做得好。 却见棋盘山画风突变,庄思思执棋落下一子。 “爹爹,你看此举怎解?” “思思,你这是……” 只见庄思思又在另一个方位落下一子。 “而今天下因疫情大乱,我们毕竟出身安州府,我看爹爹不若跟祖母说一声,在京中收些物资药材前去支援。” 庄宁眼睛一亮:“思思说得极是,为父稍后就着人去办。” 父女二人均领会到对方的意思,棋局不再腥风血雨,倒有一股雨后春风的和煦之感。 不久后,庄宁在永宁公主眼皮子底下安排了一批人,说是要运送物资和药材去支援安州府。 这毕竟是行善事,永宁公主哪有不同意的,怕他银钱不够,还从自己私库给他拨了银子。 “我儿,既是行善,那就尽心尽力,尽善尽美,此举与你有益。” 要是在请世子之时,报上这等事迹,说不准圣上心情一好,就提前给允了呢。 “多谢母亲。” 永宁公主点点头:“既是要行善,那便去多多安排些吧。” “那母亲好好休息,儿子先退下了。” 看着他温和有礼地退走,不知为何,永宁公主心头浮上一层烦闷。 明明这孩子放到哪都挑不出错来,但她总觉得差点儿什么,就好像,她和那人的儿子不该是这样的才对。 可究竟是什么,她至今也没想明白。 最终,她将这归结为母子分离太多年所带来的生疏感。 三日后,皇宫,御书房。 当今圣上就坐在书案后,此时若是换做其他大臣或宗室子弟,定是规规矩矩在下方候着。 但梁晚辞不同,她大喇喇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时不时还要差遣圣上身边的大总管太监去给她端这个端那个的,真就比圣上使唤起来还要顺手。 皇帝都要气笑了,“朕的人,你倒使唤得顺手。” “那咋了,父皇,我是你闺女,你的人不让我使唤,还想让谁使唤?” 听到这话的太监大总管默默把头压得更低,长公主这话说是使唤下人,实则话中有话。 这种掉脑袋的话他还是装听不见的好。 皇帝自能听出其中深意,当下气得更狠了。 “梁晚辞!” “干嘛?我说的不在理?” 梁晚辞抬手掏了掏耳朵,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眼中却半点笑意都无。 “你看看你如今这样,哪里像一个公主?谁家女儿如你这般?” “我三岁时,是父皇和我说,哪怕是女儿,也要有不输男儿的勇气。” “我七岁时,父皇说皇家儿女不能有弱点,当夜母后被溺毙于御花园池塘。” “我十岁时,父皇和我说男儿都能科考,让我跟随朝中名臣学习,参加科考。” “为何当我真的做到这一切,父皇却嫌我不如别家女孩儿,却嫌我会得太多?” 她走上前,双手压在桌案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当今帝王。 “父皇,你究竟在透过我看着谁?是母后,还是少年的你?亦或者,你那个盼了多年都未出生的皇子?” “大胆!你身为公主,收买民心,勾结臣子,谋害宗室子弟,梁晚辞,你可知罪!” 皇帝怒发冲冠,站起身怒视着她,却恍惚发现,以前需要他抱着的小女娃,如今身高竟不输于他。 “我自是大胆,父皇,我的胆子不都是你养大的吗?” “您教我文韬武略,教我治国之策,难道就是让我在夺嫡之争中如母后嫁给您一样寻个人家草草下嫁吗?” “若是如此,您当初为何那般教我?” 女儿眼里带泪,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不解和伤心。 皇帝并非没有触动,可是,那是祖训。 “小七,你听父皇是,父皇不会害你。” 并非他想把皇位拱手让人,而是一旦设立女皇储,朝中定会不稳。 届时宗室里定然有人不满,若是他们通敌,外忧内乱之下,大梁都不一定保得住。 他不仅仅是父亲,更是皇帝,是大梁的天子,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对大梁百姓负责。 “父皇不会害我,父皇只是想我平平安安,我自是知道。” 梁晚辞收起脸上的厉色,变得柔和了许多,只是口中吐出的话却让皇帝心提了起来。 “但我不愿这样。” “小七!” “父皇若是记得我名字的由来,就不该再叫我小七了。” 皇室中除了她再无兄弟姐妹,她生的那日是七月初七,父皇便说她的小名叫小七。 但父皇忘了,她的母后溺毙于七月初七。 皇帝只觉得,浑身血液在这一瞬间冻结成冰。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夺嫡之心 “你……” 梁晚辞歪了歪头,“怎么,父皇要像杀掉母后一样杀掉儿臣吗?” 皇帝想说,他从未杀她的母亲,却被她眼里的冷意刺到,张着口不知道说什么。 梁晚辞嗤笑一声:“父皇能轻易杀掉母后,是因为母后对父皇从未设防,但儿臣可未必呢。” 只见她注视着的人,面上闪过无数神色,最后缓缓闭上眼睛。 “小七,不管你信不信,父皇都是为了你。” 他唯一的孩子,他如何能不爱呢? “父皇不再插手,便是为了我,否则,我不介意借此时机改朝换代。” 如果为她好是让她掩下锋芒,甘心扶着那群酒囊饭袋上位,那她宁愿不要这些好。 后宫不得干政,女子不能掌权,女性低人一等,这便是应该的吗? 她不愿,也不认! 皇帝被她最后一句话气得脸色煞白,前面再多想法,也都没挑明。 唯独这一句,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小七,听父皇一句劝……” “不听!” “你以为拿下了庄承夫妻俩,就能拿到这天下吗?小七,你太天真了。” 皇帝又气又无奈:“单单是几大世家就不是好相与的,更别提你的两个姑姑和其他宗室。。” 此次皇储之位,青雀郡主和永宁公主也是想整一整的。 什么?你说她们是外嫁女? 皇室子弟本就凋零,现存的宗室如今都是很远的辈分了,加公主郡主之子又如何? 且不说青雀郡主身后站着齐家,齐家齐老将军还掌控着南疆呢。 再说永宁公主? 她贵为当今胞妹,夫家是忠勇侯府,虽忠勇侯府无人了,但穆家也是世家大族,岂会不愿相帮? “父皇您说好不好笑?皇帝之女尚没有资格,公主郡主之子,却有资格继承大统。” “父皇,这是您想要的吗?天下女子皆不如男,这是您想造的盛世吗?女子真就不如男吗?” “这是祖训。” “从未有一条祖训说过公主郡主之子有资格继位大统,既都是违背祖训,册立皇太女又如何?” “小七,你疯魔了。” 权力的博弈,不仅仅是男女那般简单。 梁晚辞却丝毫不惧:“那父皇且瞧好了。” 齐治那个蠢货她不担心,若不是有齐家和青雀郡主托举,他连跟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而齐家,如今已然半废,少了兵权的齐家跟拔了牙的老虎没什么区别。 至于永宁公主府那个,那就更好笑了。 一个冒牌货也敢肖想不属于他的位置? 若不是有人要求一定要亲自处理,有的人早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可以说,这世上对皇权唯一有力的竞争对手,却对此避之不及。 想到此,她又笑了,不说别的,她梁晚辞看人的眼光那是极准的。 宗室子弟,世家大族,他们敢闹腾,不过是因为大梁对他们以礼相待。 倘若她不呢? 来日诸君凯旋之际,亦是京城门阀兵临城下之时。 谁若不愿,杀了便是。 似看到她眼里的疯狂,皇帝急切不已,“小七,身在皇家,切不可行错踏错一步。” 却见女儿举起手示意他消声,“父皇,那是你的为君之道。” 不是我的! 我要做最灿烂的骄阳,最势不可挡的明珠,最雷霆手段的雄鹰。 “既父皇不愿支持儿臣,儿臣也不多留了。好好喝药吧,争取看到那一日。” 说罢,她转身就走,毫无一丝留恋。 留在原地的帝王身体僵直,看向她的背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怎么会知道! 太监大总管听了这半天掉脑袋的话,这会赶忙过来扶住皇帝。 “陛下,龙体为重。” “苏行海,她都知道,朕的身体,小七都知道…” 苏行海微微欠身:“公主殿下聪慧过人。” 能和大名鼎鼎又炙手可热的庄大将军夫妻合作,还敢和这么多世家打擂台,知道点皇帝陛下的身体不足为奇。 皇帝苦笑一声:“早知如此,朕当初便不该抹去痕迹。” 何至于让唯一的女儿恨他,以为他是杀母仇人? 苏行海这回垂着眸,没敢再搭话了。 便是长公主查到了当年的真相,您最大的错也已经铸下了。 皇帝却不管他有没有回答,继续自言自语:“敢和庄承做交易,不愧是我的女儿,就是像我。” “罢了,接下来的事不要再管了,小七想要,就让她争一争吧。” “是” 想到刚刚女儿自信张扬的模样,皇帝忽而笑了,笑着笑着,唇边吐出一口血。 苏行海大惊,忙过来扶着人:“陛下,咱家这就去宣太医……” “无碍,都是咳咳…小事…” 苏行海急得团团转,突然间想到个好主意。 “陛下,不若召庄大将军的夫人回京吧。” 都能解疫病了,看皇帝陛下的身体,这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皇帝摆摆手,拒绝这个提议,心里却道,他若真宣召人进京了,反倒是给人下催命符。 届时庄承兵临城下,大梁才是真的完了。 不说小七,京中这些世家贵胄,真能看肖芙娘平安进京吗? - 安州府,靠山村。 深夜。 雪茶和怀夕站在家门前,看着生活了几年的院子。 他们以为下次爹娘和大姐回来,一家人要好好生活了,没想到却是要先进京。 怀夕眼眶都红了,眼里满是不舍。 “二姐,真要烧了吗?我舍不得。” 爹娘寄来的信里都说,人走之际,屋子要销毁,和村人联手唱大戏。 雪茶拍拍弟弟的肩,“以后我们一家团聚,会有更好的屋子。” 说完她一声令下,侯在身后的人训练有素上前,往屋子里外泼洒烈酒。 火势一触即发。 火势热烈中,隐约可见屋内有几道人形身影,或站或坐。 雪茶:“扶风哥哥,记得让人给他们的家人一笔钱,厚重些。” 扶风应是:“二小姐放心,都已安排妥当。” 这些尸体,都是他们从城中的隔离点要来的,拿来火化之时,给了家属极为丰厚的报酬。 再看一眼燃烧着的小院,雪茶招呼弟弟。 “怀夕,该走了,爹娘在京中等着你我。” 金蝉脱壳后,他们要去县里和成老会合,乔装借许家的车马进京。 此一行危险重重。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外乡探子 几辆马车安静地驶离这个小山村,暗夜中,有村人侧耳倾听车轱辘的动静。 村长家,老村长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叹气。 旁边老伴儿也没睡着,“快睡吧你,别忘了明天要早起,别耽误了肖娘子的大事。” “那肯定不会,我老头子就是不睡觉我也不能耽误了肖娘子的大事。” 他们这靠山村,就是肖娘子一手拔拉活的。 一开始是买地基,引得成老和许老也跟着来买,借着这个机会他们卖点山货给两位老爷子,勉强混上温饱。 后来是跟着种药材,一开始谁也没想到挣钱,但现在,家家户户都种上药材了,一到季节济世堂就来人收购,比以前种麦子还省心。 如今有了这项收入,他们日子都过得不错了。 再就是这次疫情,要不是肖娘子留下的后手,他们村子哪怕偏僻,也是有可能死人的。 但现在村外各地都有死人的,他们靠山村跟铁桶一样严防死守。 别的不说,有肖娘子家的那些个护卫在,他们在村里都觉得放心不少咧。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要到头了,竟然有人要害肖娘子一家。 老伴儿道:“明天得再敲打敲打几个几个知情人。” “这还用你说,肖娘子不仅救了我们的命,还让我们吃上了饭,谁要敢乱来,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两口子絮絮叨叨,半夜也没睡着。 翌日清晨,一大早,老村长就拿着铁片敲得哐哐响。 村民们听说肖娘子一家被一把火烧没了,屋里还有几具尸体,一个个哭喊震天,嚷嚷要去报官。 “安静!大家伙先安静!” 喊停了众人,老村长才面色沉沉开口:“大家都知道这次疫情能解决,跟肖娘子脱不开关系吧?” 众人点头,之前他们知道肖娘子是神医,但也没想到肖娘子能这么厉害。 但这次疫情时,所需药材都是肖娘子让他们之前种植的那些,让他们大赚了一笔。 再说,北方的疫情就是肖娘子走后才破解的,不是肖娘子还能是谁? 老村长:“肖娘子救了我们全村人的命,更是让我们吃饱穿暖,但疫情一解,肖娘子家却被大火烧了,你们当是为什么?” 大家伙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白。 “肖娘子是神医,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不成,有人要害肖娘子?” 老村长叹一口气:“肖娘子此番借着解决疫情之事声名大噪,定是当了某些人的路了。” 村民们一听,又是愤怒又是伤心:“那怎么办?雪茶丫头和怀夕小子就这么死了?” 肖娘子一共三个孩子,这就去了两个了。 要是肖娘子得知这事,还不知道要如何伤心呢。 “不止呢,还有富贵和果子,宋家的和那帮忙干活的男人,这加起至少六条人命呢。” “这就是今天叫你们来的目的,肖娘子不在,这冤,咱们得替肖娘子申。”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应和,“没错,要帮肖娘子,咱们去告官。” “咱们全村都去,看谁敢不重视。” 老村长满意点头,又安抚众人情绪,“不急,先商量好对策……” - 半月后,有外乡人抵达靠山村,借着路过喝口水的空档询问村人。 “老伯,听说你们这附近有位极为厉害的女大夫,是真是假?” 被问话的老伯舀水的动作一顿,而后笑呵呵开口:“你说的是肖娘子吧?” 外乡人欣喜不已:“对对对,确实是姓肖。” “老伯你知道她家在哪吗?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家里老娘病了,不得不大老远来请大夫。” 老伯开口:“你要找肖娘子,那可来错地方了,肖娘子家在这,但她早就走了。” “走了?” “最近外头的疫病知道吧?那根源在北疆,就是肖娘子解决的,那会听说疫病肖娘子就出去了,至今没回来。” 外乡人急忙问:“那她家在哪?” 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过于急切,他又解释,“我想着肖娘子家里人总归是能知道肖娘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却不料,提起这个,老伯面色悲痛中夹杂着几分愤恨。 “那你不必去了。” “你这老伯怎么回事?” “不是我不告诉你,半个月前,肖娘子家莫名起火,她的一儿一女还有家里的仆从小厮全都死了。” 外乡人不可置信:“什么?死,死了?” 怎么会这样? 他从未收到过消息? 莫非是诈? 又听那老伯道:“可不是嘛,肖娘子这么好的人还遭这种事,我们村里人都觉得肖娘子这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第二天就报官了,官府都来查好几趟了……” 来人很快调整情绪,也跟着愤愤起来:“什么?竟然如此,那官府可否查出是哪个贼人干的事?” “对了老伯,我也是听肖神医之名来的,却不想遇上这等事,不知老伯能领我去看看那地吗?我给肖神医家的小公子上柱香也是好的。” 说完,外乡人还给那老伯塞了一串铜板。 “那有啥不行的,来送小公子的人多了,来,我领你去。”老伯眼暗色一闪而过。 - 而此时,前往京城的官道上,一队人马停下,似乎要安营扎寨。 肖芙娘就在这队人马中,本来她是不想在此停下的,再往前走几里地就是驿站了,今夜将不用在野外过夜。 但奈何,一到这个地方,脑子里就响起数道系统的恶意值提醒。 这证明,这附近有埋伏,且距离非常近。 自从解决疫情后,提醒恶意值的功能得到了升级,不仅距离远,对她发出恶意值的人在她眼里甚至还能标红。 看到那边山坡上密密麻麻的红点,肖芙娘心下叹息,看来今晚注定要露宿野外了。 “夫人,一切准备就绪。” 肖芙娘扫了眼已经架起来的篝火,点点头:“先准备吃食,记住随时戒备。” 显然,没有人会这么蠢,在他们刚驻扎的时候就下来出手。 肖芙娘估计,这群人要么是趁他们吃饭时,要么是晚上休息时。 总归他们还有时间准备,这一路以来,类似的招数他们都习惯了。 全是各大世家派来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人心浮动 近日,京中可谓热闹得很。 宗室中有十位适龄的青年才俊被接到宗室的承德院,由太傅亲自教导。 许多人都知道,当今无子,未来的皇帝陛下,必从这十位青年才俊中选出。 为此,京中各个权贵大族,没少往这些青年家中走动,所有人都想在这个时候站好队伍。 若是站对了,那就是从龙之功,未来家族几十年的荣光就有了。 京中的宴席一时间遍地都是,这家办完到那家。 当今圣上胞妹永宁公主府亦是如此。 说起永宁公主,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年永宁公主贵为圣上胞妹,在中秋宴上对刚接手侯府之位的忠勇候穆妄舒一见钟情,至此对他穷追猛打。 忠勇侯府本就有从龙之功,永宁公主又身份尊贵,为人并不跋扈,皇室和侯府自是乐见其成。 且说忠勇侯婚前对永宁公主那是一个避之不及,婚后二人却恩爱非常,成为京中的一段佳话,婚后不过两年,就诞下一子。 可惜好景不长,忠勇侯出京时意外重伤,永宁公主担心至极赶去照顾,府中乱作一团之时,年纪尚小的儿子也失踪了。 忠勇侯一死,永宁公主就殇了大半,得知唯一的孩子失踪,更是身体大殇,至此意志消沉。 不少老人都还记得,永宁公主年轻时也曾是个明媚娇俏喜欢办宴席的贵女,家中出事后这些年却少有参宴。 就连宫中每年举办的宴席,她都少有出席。 这些年,除了寻找那个早就失踪的儿子,永宁公主几乎没有关注的事。 也因此,永宁公主府门庭冷落,忠勇侯府更是没落。 不过,这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久前京中就有传闻,说是永宁公主和忠勇侯当年失踪的儿子找到了,正在秘密教导。 本来大家只当是谣言,听听就罢了。 但前段时间,永宁公主竟在早朝时求见,向圣上请封世子。 虽说现如今圣上未批此事,但却已坐实一件事,永宁公主的孩子真的找回来了。 且,不允世子之位,却也不是坏事。 原因在于,永宁公主那个刚找回来的儿子,竟也在宗室被选中的青年才俊中,听说他的学识很是不错,在十大俊才里也是遥遥领先的,很得太傅喜爱。 不少人心中思索,或许,圣上此举,为的是让永宁公主的孩子继承大统。 谁人不知永宁公主与圣上兄妹感情极好?也是这些年永宁公主丧夫失子低调,不然整个京城她能横着走。 真要论起来,永宁公主家的这一位,确实比所有宗室子弟都更有优势的。 其一,永宁公主乃圣上胞妹,血脉至亲,关系极近。 其二,这些年因忠勇侯之死,小世子之失,忠勇侯府早就没落,府中更是除了永宁公主外没有别的主子。 有此等事,无需担心未来会有的家族纠纷和外戚干政。 其三,永宁公主之子如今已然二十多岁,早就过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但娶的是个乡野村妇。 若是真荣登大宝之位,那皇后定不可能是那村妇来当,必要再立。 这皇后之位,便是世家的机会。 是以,比之那些经营多年的藩王宗室,永宁公主这儿无疑成了最适合的人选。 因而近些时日以来,各府办宴席,都喜欢给永宁公主府上递帖子。 如此几回过后,永宁公主府也对外放出消息,过段时间要办一场赏梅宴。 据知情人士所说,这场宴席,是永宁公主亲口应下的,为的是给孙女穆思思露个脸。 这穆思思,就是永宁公主之子与乡野妇人所生。 别看其母出身如何,单说穆思思本人,就不是个简单人物。 听说她参加过京中的几场宴席,表现均是不错,有贵女之风。 前些时日,国公府老夫人更是收她为徒。 只此就能看出,穆思思极受永宁公主宠爱,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也。 人心浮动的时候,永宁公主府中,庄思思,不,应该说是穆思思了,这会她的神色很差。 她刚收到消息,派去刺杀肖芙娘的人又没回来,刺杀又失败了。 这就很难搞了。 相比起庄承,她更忌惮肖芙娘。 这女人自从被赶出家门后就性情大变,对他们一家恨之入骨,如今又有了莫名其妙的医术,还在疫情时期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要是让她顺利进了京城,他们一家还有好日子过吗? 以那女人对他们的仇视来看,不管能不能猜到真相,她都会乱说一通,到时影响的绝对的大事…… 想到此,她让人去把程氏请过来。 不多时,程氏就过来了,见了她满?是喜色。 “思思今天不上课?那晚些时候要不要一起吃饭,你弟弟也很想你。” 自从进入公主府,在公主的授意下,她和一双儿女就被隔离开来。 儿子还小倒还好,闹腾一下,每日就能和她相处一段时间。 女儿却不同,公主生怕女儿学了她身上的小家子气,除非她同意,她这个当娘的都不能来看孩子。 好在这孩子争气,以学习这事跟公主约定,学成多少可见几面。 即便如此,她也有一段时日未见女儿了。 穆思思只遣了伺候的人下去,拉着程氏的手。 “娘,你那还有多少银子?” 程氏一愣:“银子?思思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前些日子,女儿已经从她那拿了许多银子,几乎拿了她攒下来的一半。 “娘,你先把银子给我。” 她知道,娘亲从刚到京城就私下攒银子,哪怕她前些天拿走了些,但娘手里肯定还有。 “思思,银子是还有些,但那是给你弟弟留的。” 程氏自认不是个偏心的,手里有多少,儿子女儿各能占得一半。 往常这些事只有穆思思和穆宁知情,但如今穆宁身在承德院,鞭长莫及,她不得不告诉程氏。 “娘,你该知道解决疫情之人就是肖芙娘了,你说,她若是进京会怎样?” 程氏脸一白:“你爹说了会处理好的。” “是这样,但前后几拨人,全都失败了。” “怎么会?”程氏腿一软,差点软倒在地。 肖芙娘回京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地知道。 第二百六十章 借刀杀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一章 坦白 已知晓有隐患,永宁公主再不满,也只能出手善后。 不然,影响的将是未来永宁公主府与整个忠勇侯府的地位。 不出三日,永宁公主在各地豢养的死士就通通派了出去。 此事到底触了她的逆鳞,她心中对儿媳越发不满,连带着对孙子孙女都严厉了几分。 府中延请了好几位名师,想着严加教导,必不让他们走上歪路。 就连在承德院授课的先生,都得了她的指示,让他在日常中对穆宁严格一些。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举传到各宗室耳里,却让各宗室都有了防备。 接下来的时间里,承德院的授课先生没少接到这些宗室的拜帖,其都是让他对自家孩子严厉些的。 - 一只白隼悄无声息停在官道上的某辆马车上。 看着手中字条,肖芙娘扬了扬眉毛。 梁晚辞的信上说,永宁公主出手了,京郊及其它地方豢养的死士,似乎都在同一时间出动。 终归是按捺不住了。 也不知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出于庄宁这个“儿子”的请求,但总归她真的出手了。 却不知,未来真相大白的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而不管永宁公主是出于什么理由,作为受害方,肖芙娘都不会对她抱有同情。 以永宁公主的权势手段,想要查清真相轻而易举,可她没有。 敛下眼底冷意,她唤来侍卫吩咐了一声。 果然和梁晚辞说的差不多,收到信的第二日,他们一行人遇上的截杀就开始了。 和之前的小打小闹不同,真正由皇家豢养的死士极为难缠,战斗力极强。 若非肖芙娘有恶意值预警,每每用毒先麻痹敌人三分,只怕也要交代在这。 哪怕如此,他们亦是有三四个护卫重伤。 也幸好肖芙娘自己就是大夫,身上还有药,换个主子必然是保不住命的。 就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离京城更近一步。 “夫人,再有两日我们就到京城了。” 肖芙娘却看着手中纸条,笑得耐人寻味。 “就地休整。” “夫人?” 侍卫大为不解,再有两日就到京城了,到时别管下手之人是谁,都不敢在天子脚下动手。 须知,如今他们夫人的名头天下皆知。 此番情况下,就算动手的人是天潢贵胄,也会与庶民同罪。 “京城中的战场,远比这里要有意思,我们在这等候几日就是。” 庄承信上说,他已经和孩子们汇合了,再有三日就能率领大军抵达此地。 梁晚辞来信,京中已经开始热闹了,永宁公主府的宴席刚举办过,承德院再过两日就能迎来最终考核。 届时,考核最佳者,就是皇储继承人。 据梁晚辞所说,承德院当中,最有文采的人还真就是庄宁。 而如今,京中最耀眼的明珠贵女,就是永宁公主的孙女庄思思。 简直可笑至极。 若不是要在此等孩子们,也不想进京为梁晚辞挡太多枪,她都想去看看热闹了。 不过哪怕只是在这里,她要挡的枪依旧有不少。 梁晚辞这能算计的,让人假扮她出城了,目的地就是这里。 想到此,她揉了揉眉心,若非只有梁晚辞能与她做这个交易,她是半点不想与梁晚辞打交道的。 这人过于聪明难缠了。 而此刻,前往京城的官道上,许家的商队中不知不觉插入了几人。 其后不远处,是诸多大军。 许久未见父亲,雪茶和怀夕一开始都很是忐忑。 但见到人的那一刻,他们心中的担心完全消退。 父亲一如过去,稳重沉默,却也会如普通父亲那般询问他们最近在做什么,学到了什么。 这让两个原本还有些无措的孩子很快进入状态,顺着他的话题说起来。 末了,雪茶紧张地问了一句:“爹,娘现在怎么样?她在外面会不会有危险?” 打从知道离开村子时要放火烧房子那时候起,她就知道有人要对付家里了。 仔细想想便能知晓,父亲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如今因疫情,母亲大放异彩天下扬名。 想必是有人看不惯的。 只不过,不知看不惯的人是那些世家大族还是那位,若是那位的话…… 她心里微微揪紧了些。 庄承早知这个女儿聪慧,用成老太爷的话说,这孩子若是男儿,必是状元之资。 因而,她如此问他并不意外。 “放心,你母亲身边有人护着,且她善于医道,打她主意的都有去无回。” 想到下属传来的她那边的人员损失率,他唇角勾了勾,不愧是她,医毒不分家。 雪茶的神色却并没有变得轻松,反而神情担忧:“这么说,竟真有人去暗杀,父亲,我认为不能坐以待毙了。” 她娘如今是天下皆知的神医,这种时候还有人暗杀,若是进了京城,要面对的危险岂不是更多? “嗯?你有什么看法?” 庄承有点意外,这是女儿头次在他面前崭露锋芒。 “父亲,我是这样想的,您和母亲的身份如今都不简单,在此情况下却还……” 听完女儿的话,庄承不得不感慨夫人慧眼,若非她早早把成老太爷与自家绑定,这孩子的天赋说不定就要被埋没了。 对待孩子,他也没有如普通父亲般敷衍,而是在经过思考过后,郑重和她说。 “原本不想让你们知晓过多的,但你们已经长大,而今也马上进京了,那为父便和你们说一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接下来,雪茶听到了除父母重生穿越以外的全部事情。 原来,父亲竟不是爷爷奶奶的亲生孩子,怪不得多年来爷爷奶奶对二房都很不重视。 原来爷爷奶奶进京之后偷偷找到了父亲的亲生家庭,还让三叔顶替她爹认亲,成为大户人家的儿子。 这些时日以来,不管是母亲那边还是安州府,亦或是父亲那边,都有收到京城的伏击。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最让雪茶意外的是,父亲母亲对此早有意料,更是在一两年前就布下了网,等着他们往里钻。 如今就是这收网之际。 第二百六十二章 瓮中捉鳖 想到进京后会发生的一切,雪茶心中隐隐激动,想起什么,却又目光复杂看着父亲。 庄承:? “怎么了?” “父亲,若是祖母…我是说,若是您的亲生母亲替三叔他们求情呢?” 父亲没告诉她亲生母亲是谁,但能让父母如此郑重应对,能让庄家人都如此丧心病狂,不用想,必是权贵之家无疑。 而她担心,庄家人在京城的这几年,和那位亲祖母处出了感情,倒是若是她开口,父亲许会心软。 却听面前男人冷嗤一声,“不会有那一天。” “谁来求情都没用。” 他郑重看着女儿,“雪茶,记住,我们家只有五口人。只有我们才是家人,其余人,不管以生恩还是养恩的威胁,都不是家人。” 早在听见父亲那一句“我们家只有五口人”时,雪茶心中就振奋了。 她刚才担心过,父亲若是心软,孝顺,那此局或许难解。 她本就厌恶庄家人,在得知他们对自家的杀心后更是憎恶,自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关系。 如今听父亲这么说,她心里忽而松了口气。 俏皮地眨眨眼,看向自己的老父亲:“那父亲可要记住了,咱家只有五口人,未来多出任何一口,我们都不会认的。” 哪怕是父亲,也不能欺负她娘。 庄承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女儿这是在敲打他? 倏地,他轻笑:“那由你监督。” 有些话,说出来不一定有人信,但要看如何做。 “那我就等着了,若父亲违反承诺,哪怕您是大将军,女儿也定是不依的。” 刚刚她就听出了父亲的意思,父母和长公主联手了,他们要扶持长公主上位。 身后的大军就是准备。 而若是长公主上位,依照对母亲的了解,她太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未来的她,或许不必拘泥于后宅之中。 先生所说之事,真的要实现了! “自然” 没有人知道,这个静谧的晚上,通往京城的某间简陋茅屋中,一对父女谈起了这样的大事。 - 两日后,肖芙娘成功与儿女丈夫会合。 许久未见孩子们,肖芙娘亦是想念,抱着他们红了眼眶。 和之前离开安州府时不同,此时她对孩子们的感情则更为纯粹且浓烈。 过去的她,只以为自己是异世的一缕幽魂,虽对孩子们也视如己出,但终归是不一样的。 觉醒记忆后她方知,自己真的是他们的母亲。 雪茶和怀夕并非没察觉娘亲这回对他们态度的不同,但这一切都是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他们心中只有欢喜。 待一家人好生相处过后,隐匿在商队中的成老太爷也出来了。 几人在屋中密谈至夜半。 翌日清晨,停驻在此地许久的队伍终于启程。 而此时,京城之中已是风起云涌。 不日前,有一则流言在京中悄然传开,说是当今龙体不佳,因此才急着要选皇储。 虽说消息一出立即被宫中封锁,且快准狠地抓了传流言的几个人出来处以极刑,但却更引人注意了。 不少人都在揣测传言为真。 若不是真的,圣上怎么可能迅速处理了这些人,不是遮盖真相又是什么? 再者说,圣上无子多年,这些年来朝臣一劝圣上广纳后宫,二劝圣上培养宗室子弟。 以上两个举动以往均是被圣上驳回,怎生今年就被听进去了?却还是如此郑重。 有手段能探查到宫中情形的人都知道,宫中前些时日确实没少召集太医。 因而,虽宫中禁止,暗中传言却越发猛烈。 而今日,正是各个权贵世家最为看重的日子——承德院大考之日。 这又是为何呢?皆因圣上曾在朝堂上说过,承德院大考的第一名将会是皇储。 此时的承德院内,不仅有昔日来一起学习的各个皇储候选人,更是有各大宗室世家的负责人,以及朝中颇有声望的名臣。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大厅当中奋笔疾书的十位青年才俊,他们都知道,今天胜出之人,会是胜利者。 而在场诸多世家,谁押对了宝,谁就有从龙之功,可保家族接下来的百年荣耀。 随着一声钟响,场中在书写的十位俊才均停下手中动作,待内侍上前收卷。 卷子统一交到这段时间主管承德院的太傅手中,随后由他一一传阅到各位名臣手中。 随着众位大人打分,传阅,探讨过后,本次考核的名次已经定下。 内侍走上高台,宣布本次考核第一名为永宁公主之子穆宁。 听到果真是自己的名字,穆宁呆愣半晌,而后咧开嘴角,内心无比欣喜。 果真是他! 哈哈哈哈! 此刻,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心情,从小小乡村少年,到即将登顶天下间的至高位,他不过花了几年。 权贵世家所在的席位中,永宁公主唇角亦是微微勾起。 这个儿子很好,哪怕不是她亲自教导,却也不输于他的父亲。 最上方,内侍宣布完名次后,又拿出了一封圣旨正要宣读。 永宁公主微微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就在内侍要开口宣读之时,异变突生,一支箭羽从角落中射出,直取内侍咽喉。 大殿当中,不知何时突然冒出来许多蒙面的黑衣人,手里均提着长剑,逢人就砍,目标均是那死去的内侍手中的明黄圣旨。 在场的权贵和名臣混乱成一团,一些人避之不及被砍到的,直接身首异处。 场面混乱不堪。 永宁公主身为圣上胞妹,身边自是有死士保护,很快就有人将她与穆宁围在了一起。 看着场中的一切,穆宁面色焦急,“母亲,圣旨!” 他怎么也没想到临门一脚了会出这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殿中光线倏地暗下来。 众人看去,发现外间殿门已被从外锁上,在场权贵均面色发白。 看着此番乱况,永宁公主脸色也很难看。 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日不管是穆宁胜出,抑或其它宗室子弟胜出,这场闹剧都是会发生的,因为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想要自己扶持的人得到皇储之位。 但最狠的不是他们,而是下令关门让他们瓮中捉鳖的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 波云诡谲 京中各世家发现,承德院被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全是重兵把守。 问题是,没有人知道这些人马是谁的。 不少世家都慌了,尤其是家里的重要决策者在承德院内的那些人家,更是焦急。 但大多数人家中,最精锐的人已经被各自的家主带进去了,他们手上除了府兵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马。 而极少部分人家,这时候已经顾不得隐藏,私下豢养的私兵和府兵层层出动。 有那宿有旧怨的,见面后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是干。 血,蔓延了许多街道。 街头到处可见尸体。 一时间,京中人人自危,紧闭家门,不敢再外出。 长公主府。 梁 皇帝看着属下呈上来的一切,原就惨白的脸色更灰败了。 面对坐在他对面言笑晏晏的女子,喉间涌动,终是控制不住吐了一口血。 “梁晚辞,你怎么敢!” 他知道她要夺位,却未曾想过,她要的是屠尽世家门阀后的高位。 “父皇此话奇怪,您不是早知道儿臣会这般做了吗?” “你,你为何要坑杀这么多人?你可知这样会有什么下场?” 梁晚辞不屑一笑:“父皇放心,儿臣坑杀的人都是想坑杀别人的人,无辜之人可一个都未牵连。” 她只是学着他们的样子做了他们做的事,怎么就不行呢? “你不仅动宗室藩王,还动世家,你当世家是好欺负的?” 世家之所以称之为世家,那是因为他们枝繁叶茂,京城或为嫡支,却不会是全部。 梁晚辞此番过于大胆,如此擅动世家嫡支,哪怕登上高位,将来国本也必乱。 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父皇怎知,我不是故意为之呢?世家族谱我可都准备好了呢。” 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皇帝脑中浮现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顷刻间,他瞳孔放大:“梁晚辞,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父皇不是都猜到了吗?” 想要肃清朝政,清理世家,仿黄巢之举再适合不过。 而动手之人,她也早早就定下了。 “你,你想仿照黄巢之举?梁晚辞,你真是疯了!” “那又如何?” “覆巢之下无完卵,世家杀尽也还是会有新的世家,你当皇室曾经又是普通人家吗?” 若是普通人家,他们也坐不稳江山。 “把不听话的都杀了,换一批听话能做事才,能创造太平盛世。” 她正色看向唇角带血的皇帝:“父皇,我不是你,我没有这么多家族观念,假设哪天我们梁家江山被夺,也是我们梁氏子弟没本事,怨不得人。” 江山哪能不易主? 她能保证的,只是她活着时,大梁百姓的日子罢了。 闻言,对面的帝王怔了怔,随即叹息:“庄承也是冷情,由着你这般胡闹。” 竟是连亲娘都不顾了。 须知,永宁公主如今还在承德院内呢。 梁晚辞嗤笑:“他身上流着梁家的血,冷情不是正常的吗?” 梁家人,不都是冷血无情吗? 他笑庄承冷情不顾母,他这个皇帝又好到哪里去呢? 杀发妻,毒幼女,放任族人内斗…… 皇帝脸色一白:“你,永宁毕竟是你嫡亲的姑母。” “您这会倒是想起她了,她能陷入此局,您不也有功劳吗?” “你……咳咳……” 皇帝气得直咳嗽,吓得太监大总管上前搀扶。 “呵!父皇还是好生撑住这两日吧。” 说完,广袖一甩,竟是转身就走,毫无对父亲的半点关心。 - 两日后,北疆大军兵临城下。 城门处早有接应的人,见状赶紧开城门迎人。 事到如今,也无需再躲到商队中了,肖芙娘身穿华服,站在一身甲胄的庄承身侧,二人相得益彰。 看着面前空旷的街道,庄承冲她伸出手,“芙娘可愿与我去看看?” “自然” 京中,此时已乱作一团。 前头被锁起来的承德院如今可算是打开了,但从里头跑出来的人,跟之前进去的人相比十不存一。 许多世家的掌权人皆死在里头,原先作为皇储培养的那十位俊才更不用说,如今十人只剩下三人尚在人世了。 而活着的三人,也都没有全须全尾的,就是被皇家死士保护得当的穆宁,此刻手上也有伤。 殿门大开之际,永宁公主身边的死士第一个带着主子冲出来。 只是刚出来,他们就发觉了不对,外头处处重兵把守,显然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见状,永宁公主手里举着明皇圣旨大喊:“请通禀皇兄,试验已经完成,我儿是最终胜利者。” 其余人面色一变,也跟着高呼:“老臣也要求见陛下!” “对,要见陛下,你们这些人,快去通禀陛下。” 可惜,把守的士兵丝毫不理会他们,一个个跟哑巴似的。 永宁公主大怒:“大胆!本宫的命令你等也敢违抗不成?” 众位士兵还是不语,只拔出了刀鞘里的刀。 一群人大骇,纷纷闭嘴。 然后,他们就发现,这些士兵好像是把他们往什么方向赶。 只要他们停住脚步,身边的士兵就会抽出刀,冷厉的眼神扫向他们。 而随着他们越走越近,终于发现,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是皇宫。 看到皇宫门前重重守卫那一刻,在场人脸都白了。 他们怀疑,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圣上专为铲除狼子野心而设的局,不然如何解释这些士兵? 哪怕是齐家,也没资格在京中汇集这么多兵。 这个猜测,随着深入宫殿,看见上方龙椅上坐着的皇帝之时,在大家心中落定。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口,只听一声娇笑传来。 “父皇,如何?您的面子儿臣给够了吧?” 听到这道声音,在场人都有些惊愕,长公主? 怎么会是她? 不对,她虽已嫁人,但没生下一儿半女,如何有资格在这里? 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上方的梁晚辞玩味勾唇,“父皇这禅位圣旨若是再不宣布,儿臣可要用点非常规手段了。” 话音落下,殿内各处的士兵纷纷抽出武器。 在场人脸色均是大变。 第二百六十四章 唇亡齿寒 是她! 竟然是她! 敢如此让皇帝下禅位圣旨,足以说明,那个关上承德院大门的人不是皇帝,而是梁晚辞。 有人高呼:“梁晚辞,你怎么敢,你不过是一女子,怎敢插手朝政?” 梁晚辞偏头看了一眼说话之人,不屑道:“我当是谁在说话呢,原来是汾南王叔。” “没错,就是我,梁晚辞,我怎么也是你的长辈,有些话你父皇不好和你直说,就由我这个皇叔……噗……” 随着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传来,汾南王再也说不出话了,身上的血液快速晕染在地面。 梁晚辞放下手中弓箭,淡淡道:“汾南王此次来参选的小世子吃喝嫖赌草菅人命无恶不作,这等人不能登大位,我梁晚辞清理门户。” 说完,不待她开口,就有士兵上前,把汾南王刚刚护在身后被打成猪头的汾南王小世子头颅割了。 血液飙溅,人头滚落在地,那双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满是惊恐。 在场人吓得脸色发白,什么都不敢说。 这哪是以往温和有礼的长公主,这是个杀神啊! 唯有汾南王,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死了,他气得发狂,提着剑就要去杀梁晚辞。 “梁晚辞,你这疯妇,我要杀了你!” 然而,在场这么多护卫在,又怎么可能让他近梁晚辞的身呢。 看着他笨重的身体在人群里挣扎,梁晚辞手中做了个动作。 只听噗嗤一声,利剑从汾南王胸口插自身后,刺汾南王双眼瞪大,死不瞑目。 片刻的时间,汾南王父子连同带来的人全死光了。 现场静寂无声。 梁晚辞扫视四周一圈,笑意吟吟朝上首的皇帝开口:“父皇,开始吧。” 皇帝看向众人:“朕欲禅位于长公主,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臣:他们有得选吗? 怕是说不同意,下一刻就人头落地了。 这个时候,没人敢触霉头。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保持着清醒理智。 尤其是穆宁,他费尽心机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吗? 可这女人,轻轻松松就摧毁他的一切,他真的好不甘心! 梁晚辞视线扫到他身上,忽而勾唇笑了。 “那个谁,你有意见?” 指尖直指永宁公主身侧的穆宁身上。 众人视线纷纷转移,看到是他心中哂笑,别看永宁公主是长公主的嫡亲姑姑,二人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方才汾南王父子都能被长公主轻易杀了,这穆宁若是胆敢招惹她,怕也是被砍头的命。 穆宁心中一颤,对上那双戏谑的眸子,却无端生出了些许恼怒。 脑中思绪飞快转动,随即,他往前站出一步。 “既长公主要问,那某便也直言,还往圣上与公主和诸位大人共赏。” “千百年来,遵循旧历,女子都是在家相夫教子,不得参与朝政,因此,某认为,哪怕您是公主,亦是不能坏了规矩。” 说完,他时刻注意着梁晚辞的动作,生怕对方又提剑砍人。 但出乎他意料,梁晚辞只看了他一眼,而后轻笑。 总归是没有要杀他的打算。 也许是这个举动让在场人醒悟过来,很快,人群中,一些老臣和世家之人接二连三跳出来指责。 “此话在理,长公主虽是公主,却是女子,继承大统与礼不合啊!” “是啊陛下,咱们大梁朝从未有过女子继位这一说法,若是真让长公主继位,日后大梁该如何震慑别朝?” “身为陛下独女,长公主固然是优秀至极,甚至可以称大梁第一才女,但若登上帝位,万万不可啊!” 眼看着梁晚辞没有恼怒,亦没有生气,那些个按捺不住的人全都跳了出来。 场面一时很是热闹。 只是,等他们说到口干舌燥之时,忽而察觉了不对。 怎么这么久了,皇上和长公主都没回应他们? 抬眸一看,人家父女俩一个坐在龙椅上方,一个坐在龙椅下首,正饶有兴致看着他们呢。 “皇上……” 皇帝摆了摆手,没说话。 梁晚辞笑眯眯看向那名老臣:“齐掌院这是怎么了?继续说啊,我听着呢。” 齐掌院内心有些恐惧,但想到自己的阵营,以及千百年来的规矩,还是开口。 “公主殿下虽有大才,却是女子,实在不适合继承大统,公主以为如何?” 不等梁晚辞发火,他又道:“当然,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子嗣,又有些才华,不若这样……” 听完他的话,在场不少人都跟着点头。 是啊,他们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梁晚辞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扶持宗室中一出众弟子登基,让本宫垂帘听政?辅佐新帝治理江山?” “正是如此,公主以为如何?” 既能圆满解决眼下情况,又能为大梁增加助力。 至于未来,登上帝位的人哪有傻的? 哪怕是个傻的,下方阵营里的老臣,那可一个个都是人精,不愁挤不掉梁晚辞的势力。 “不如何!” 梁晚辞站起身,看着下方众人,眼中尽是睥睨之姿。 “在场的老臣中,也有教导过本宫的,想来也清楚本宫与这些草包废物的区别,本宫一为正统,二有治理天下之姿,为何要掩其锋芒,甘替人做嫁衣?” 齐掌院第一个出声:“可您只是个女子,这与礼不合,公主此番行径若是传至天下,想必世家会大乱。” 而今的天下,世家掌控绝对的话语权。 若是和世家起了嫌隙,哪怕是皇室,也是要头疼一阵的。 “威胁我?”梁晚辞丝毫不惧,反倒露出森然笑意:“那正好,世家之乱我早已看不惯,而今一一拔除,以保我大梁千秋万代。” 一番话,却让在场众人面色骤变。 有人在他们面前说起要拔除世家,这跟要砍他们的脑袋没区别 甚至要更为恐怖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绝对是一场大风暴。 “长公主三思。” “长公主……” 有人相劝,也有人冷笑。 “梁晚辞,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不过一个女子罢了,拔除世家,哪怕你当女帝了也无法做到!” 朝臣当中,绝大多数掌权者皆是世家出身。 试问,谁会同意这荒谬的决策? 谁又敢去替她实行? 须知,唇亡齿寒。 第二百六十五章 疑似故人 “啧!” 这声轻啧,让殿中安静了两秒。 梁晚辞漫不经心看向那人:“你这等世家养出来的废物,自是做不到的。” “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做不到,自然有人能做到。” “诸位放心吧,只要本宫下达命令,自会有人捧着族谱去你等族地开杀。” 那漫不经心的话语,悠然恣意的动作,让众人脊背一寒。 这梁晚辞,是真疯啊! 刚刚开口质疑的那大臣却是不信冷嗤,“若有这般人,那也是世家出身,怕是与长公主您的意见相悖。” 言下之意,普通人家也培养不出这等敢于世家作对的人。 而世家出身的人,又怎么会做此等自掘坟墓的事情呢? “别着急,马上你们就能见到了。” 随着她唇边漾出的弧度,外间忽而有一人进来,朝梁晚辞躬身行礼。 “禀公主,庄大将军到殿外了。” “快快有请。” 此际,方才还言语不屑的大臣面色发白。 若庄承是站在梁晚辞那边的,那刚刚她说的话,怕是会真的实现。 大梁谁人不知,庄大将军庄承出身微寒,手握重兵,更是有勇猛之姿,可溃敌千里。 连如此难缠的北狄都被他拿下了,若是他和梁晚辞统一战线,他们世家还有好日子吗? 他立即朝上首的皇帝跪下,高呼:“陛下明鉴啊,长公主与庄大将军私下勾结,定是有不臣之心!” 其余人也都反应过来了,纷纷跪下同喊。 由不得他们不怕,换一个人或许不敢对世家动手,但庄承那是真敢啊! 他们再强的底蕴,也抵不过以一当十的北疆军。 “噗嗤” 众人愤怒寻声望去,发现是梁晚辞,顿时敢怒不敢言。 上方,皇帝却没搭理他们,反倒是提笔在写什么东西。 台下,永宁公主看得焦急万分,“皇兄,不可!” 她担心此刻皇帝在写的是禅位诏书,那样的话,她家穆宁是真没机会了。 更重要的是,她的想法与其余大臣一致,哪怕登上帝位的人不是她儿子,也该是其余男子。 她这侄女儿从小身居高位,养尊处优,已是有了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更有绵延辽阔的封地,这还不足吗? 梁晚辞突然朝她问话:“姑母认为,在我和穆宁之间,禅位诏书该给谁呢?” “自是我儿”永宁公主脱口而出,却对上梁晚辞意味深长的表情。 却在此时,耳畔传来侍官的声音,说是庄承庄大将军到了。 她忍不住扭头看去,看清来人相貌之时,却猛然愣住。 来人身姿颀长,面容冷峻,浑身上下散发着肃杀之气。 明明是从未见过的人,却给她一种极强的熟悉感,那眉眼,那五官,似有什么从记忆中走出来。 永宁公主捂住唇,眼里似悲似喜,面上情绪复杂极了。 她认出来了,这位庄大将军的样貌,与她亡夫竟有七八分相似。 似感受到她的打量,庄承朝她的方向瞥了眼,而后从容收回视线,永宁公主却从他眼中看出不喜。 不顾庄承还在和皇帝禀报,她靠近他一步,“庄大将军是何方人士?” 庄承没说话,甚至没转头看她一眼。 “庄大将军……” 上方,一直安静的皇帝突然出声:“永宁,够了。” “皇兄,您明明知道,他与妄舒……” 她想说,庄承的样貌和死去的忠勇候太像了,却对上他冰冷的目光。 那一刻,她心尖一颤。 这是个不能得罪的人! 但他和妄舒那么像,年纪也和自己丢失的孩子相仿,再联想到半分不像自己和亡夫的穆宁,她想,万一呢? 皇帝与庄承简单几句交谈完毕,轮到梁晚辞开口了。 她饶有兴致:“本宫听闻庄大将军此次回京是携妻带子一起归来,不知可有进宫?” 庄承应声:“属下妻儿皆在殿外等候。” “肖神医前些时日解决疫情,救了我大梁万千百姓,怎能如此怠慢?” “来人快快把肖神医和庄大将军的公子小姐请进来,我等倒是有幸能见将军家的风姿。” 侍官领命去办,没多时,便领着一大两小进来。 打头的妇人年约二十四五,身穿素衣,发鬓上亦无珠翠点扮,只斜斜插了根木簪,却显得整个人清丽脱俗,风姿绰约。 旁边的少女峨眉雪肤,五官精致,周身如有书卷气,举手投足间自有雅致,便是如今年纪不大,却可见倾城之姿。 更重要的是,此女五官让众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再就是那风度翩翩的美少年,看着竟比京中世家大族的公子还要贵气。 众人不由疑惑,明明是武将的家眷,怎么竟与王公贵族一般? 不过说起来,这庄大将军竟也意外地俊美,不都说他是阎罗一般丑恶吗? 有一老臣想起什么,指着那少年惊呼,“你是忠勇侯家的小世子?” 永宁公主浑身一震。 只见那老臣又转向了庄承,初见只觉得他浑身肃杀凛冽,但忽略气质只看样貌,却和早亡的忠勇候穆妄舒有七八分相像。 “像,太像了!你是忠勇候的孩子是不是?” 有人也指着那少女道:“这位小姐和永宁公主年轻时也很是相像。” 众人目光齐齐落在这一家子身上,面上表情精彩极了。 听得此话,永宁公主心中彻底确定,这庄承才是她流失在外的孩子。 而穆宁,不,是庄宁,他不过是一个冒牌货! 正当她想说什么时,庄承冷声开口:“我的儿女样貌皆像我与他们母亲,与其他人没有半点干系。” “孩子,你是在怪母亲吗?”永宁公主忍不住落泪,她寻了他许多年。 庄承后退一步,看向她的眼中满是嫌恶,“抱歉,我无父无母。” 只一句话,让永宁公主心中如撕裂般难受。 自打进入殿中,肖芙娘一直未发一言,此刻却突然笑着开口。 “永宁公主此番派出的死士身手极好,我等险些护不住儿女,却是不敢与公主攀这份亲的。” 明明位高权重手段通天,却眼盲心瞎,两世都没找到儿子,更派人刺杀亲子,此母何须相认? 永宁公主闻言,踉跄后退,不可置信看向庄宁。 第二百六十六章 真相大白 “是你!是你!” 而庄宁,此刻两股战战,面色发白。 他是真没想到庄承能平安进京,他以为,有永宁公主出手,他们必然会死在进京途中的。 这会儿,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三叔,你和思思姐姐派的那些人把我们家里都烧了,还有人追杀我们,好可怕啊!” 永宁公主忽而失控:“三叔?你叫他三叔?” 为什么他们会认识? 怀夕佯装害怕后退,“那是我三叔,爷奶最爱的儿子,三叔还曾为了钱想算计我娘毒死病人,我娘和许员外把他送去蹲大牢了。” 见此情形,永宁公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庄承自小被养在庄家,庄家父母知道他不是亲生的一直虐待他,后来庄宁更是顶替庄承来冒领她儿子。 更可恶的是,她居然没能发现,没能认出来。 从前种种怪异,如庄父庄母一行人为何执意要出京,暗线还称是去北疆,那段时间为何北疆庄大将军身患怪病…… 庄思思又为何突然找她增援,说庄承是庄宁以前的仇家,要在他们进京前灭口。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 他们不想让她见到庄承一家,是怕谎言被戳穿,是怕被人发现他们是冒牌货。 他们明明是亲儿子的仇人,却被她当成自己儿子家人去疼去宠,她糊涂啊! 永宁公主恨极了,回身就给了庄宁一个响亮的耳光,庄宁脸上浮现了清晰的掌印,鼻尖还被护甲刮破了。 那张这两年养得白净的脸上配上这殷红的血珠,显得委屈又可怜。 “母亲” 他殷切看着永宁公主,似不敢相信。 早在刚刚知道庄承回来后,他就想到最坏的结果了。 那就是,他一定要是无辜的那个人。 只要他咬死不认,那冒领的事情就是父母做下的,又与他有什么相干? 这一刻,他心中再无对钱权地位的贪恋,更多的是担心失去活命的机会。 “闭嘴!你没资格这么叫我!” 永宁公主更愤怒了,她早该在刚察觉自己与他间那点不喜之时派人去彻查才对,可她那时做了什么?竟宁愿花费更多时间与青雀争锋。 是了,青雀! 她视线往人群中看去,待见到人群里被齐家人护在中间的青雀郡主眼底的可惜,瞬间了然。 “青雀!是你,是你这贱人想要害我!” 一国公主,圣上胞妹,就这么在大堂之上,朝着青雀郡主扑过去了。 看着两个身份贵重的皇族女子扭打在一起,众人默默腹诽。 劝?那是没人劝的。 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好惹的,有权有势,哪怕皇帝见了都要头疼的主儿。 原以为这场闹剧不会持续多久,没想到,坐在上首的梁晚辞竟是一直没喊停。 直到皇帝看不下去,指挥人去把二人拉开,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永宁公主原就被关在承德院几天,这会这么一闹,头上发髻散乱,脸上也出现了血痕。 她原想冲庄承说话,却在见到他如刀的目光后转而跪下。 “皇兄,皇兄你要为我做主啊!” 青雀郡主也跪下:“陛下明鉴,臣妇什么都没做。” “是你,一定是你,除了你还会有谁这么针对我。” 青雀郡主翻了个白眼:“你是黄金吗要大家都喜欢,想要诬赖我就拿出证据来,不然我齐家军可不认。”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梁晚辞不会让永宁公主好过,却不代表她会放过青雀郡主。 她轻笑一声:“怕是要让郡主失望了,南疆事变,齐老将军意外猝死。” 言下之意,你们齐家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 “什么?怎么会!” 这消息其实在前两天就已经送到京城齐家了,但青雀郡主一直被关在承德院,自是不知晓此事。 就现在,齐家那些人还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呢。 永宁公主一喜,扭脸看向梁晚辞,却见她笑吟吟向皇帝开口。 “父皇,可是手指不便,可要儿臣帮忙?” 皇帝龙袍下的身体微僵,面色扯出一抹笑。 “不必,圣旨已经拟好,待明日文武百官上朝,自会宣布你是大梁朝的下一任皇帝。” 下方众人大惊失色,他们之所以一直在这闹腾,就是不想让梁晚辞一个女子继承大统。 没想到最后这事还是成了。 当下就有老臣跪下:“陛下三思啊!长公主不过是一女子,怎能继承大统?” 梁晚辞指着那老臣,冲庄承开口,“庄大将军看好了,到时候先杀他家。” 那老臣浑身一僵,猛然想起早前梁晚辞说捧着族谱杀世家的话。 其余还有人想要出头的,也都被人拦了下来。 被拦下来的人中,有人不忿:“怎能让她一个女子这般嚣张?莫非真要让女子继承大统吗?” 不说别的,就梁晚辞的性子,日后真掌权了,他们的家族危矣。 “日后待她掌权,杀不杀我等家族不知,但若王兄此时上前,怕是会即刻被杀。” “她敢!” “王兄就没想过,齐老将军死后,兵权落入谁手吗?” 闻言,方才才不忿的老臣身子一抖,“你是说……” 劝说之人微笑:“我什么都没说。” 但,梁晚辞对南疆的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庄承又这么及时赶到,难保南疆的兵权不在他手上。 他手上有北疆兵权时就已经让他们足够忌惮了,现在又多了南疆兵权。 懂得都懂,硬刚只会让家族覆灭更快。 最终,一群刚刚还不忿的老臣没敢再闹腾老实的跟鹌鹑一样。 上方皇帝也发话,让他们各自家去。 肖芙娘一家人受到了梁晚辞的热情款待,要不是肖芙娘拒绝,都想拉着他们在宫中住下。 他们家在京城也有院子,是庄承的大将军府,这些时日梁晚辞早就派人来清理整顿过了。 梁晚辞亲自送他们到大将军府门口,直到一行人进了门,才像想起了什么。 “肖神医还请留步,有一事方才本宫忘了说。” “公主请说。” “父皇积劳成疾,身子亦是不好,明日进宫时,烦请肖神医为父皇诊治一二。” 肖芙娘挑了挑眉,这是真忘了,还是故意这时才说呢? 但她什么都没问,只微笑应下。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抵死不认 初到京城,肖芙娘一行人没有不适,倒是都悠然恣意,对长公主的一众安排心安理得地受了。 早就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了,现在多想无益。 何况,掌握主动权的是他们。 不过,其他人家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且说那些被梁晚辞一一砍了家里话事人的,这会正方寸大乱,偏偏多事之秋,丧事都不敢大半。 所有人都知道,像这样的家族,得罪了梁晚辞这位未来皇帝是一定的,因此,最焦灼的也是他们。 其次,就是那些话事人还在的家族。 他们此时在联系各个家族,想要集思广益,想出对策。 虽说捧着族谱杀很疯狂,但谁又能说梁晚辞不是个疯子呢? 若不是,她也不敢当这么多人的面杀掉这么多话事人。 这些人属于在为自己,为族群挣出路的。 再来,就是齐家和永宁公主府了。 先说齐家,青雀郡主初时听梁晚辞那话,还有些不信。 但当她回到府中,看到来报信的族人,这才知道,齐老将军真的没了。 这是个糟糕的消息,须知,齐家的荣光和地位都是齐老将军撑起来的。 如今齐老将军没了,他们齐家又没选上皇储,还得罪了皇女,接下来的路难之又难。 青雀郡主捂着胸口,喃喃出声,“毁了!全毁了!” 另一边,永宁公主府。 自打永宁公主一行人回来,整个府邸就如吃了哑药一般静谧,仆从恨不得没长嘴。 庄宁压根没机会回到原本的院子,而是直接被永宁公主的人押进了密室。 连带着程氏以及她的一双儿女也都被人控制住了。 对于胆敢有人冒领她儿子这个事,永宁公主怒不可遏,尤其是在知道这一家子还曾经欺辱过自己真正的儿子后,更是恨不得把他们抽筋扒皮。 她之所以没有立刻把人解决掉,不过是想了解更多内情罢了。 她要知道,她儿子这些年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他们又是怎么找到公主府的。 要说这一家子泥腿子有这个胆子冒冲公主之子,她是不大相信的,而且永宁公主记得,这家人初来之时,规矩一看就是调教过的。 还有庄家两老携长子一家去北疆,恰逢传出庄承中毒。 种种事情叠加,要说背后没人指使她都不信。 庄思思刚被抓的时候还不可置信,等到了密室,见到被打得半死的庄宁,瞬时明白过来。 东窗事发了。 她心里吃惊,面上却仍表现得惊慌失措楚楚可怜,“这是怎么回事?父亲怎么会在那里?是谁要害父亲?” “祖母,我要求见祖母。” 不得不说,虽然父女二人连个眼神都没对上,但想法却出奇地一致。 程氏原还有些慌乱,见到女儿如此也反应过来了,上去抱着庄宁哭,还一个劲儿喊冤。 永宁公主委派的嬷嬷冷声道:“公主说了,要知道你们进京前后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 “若是遗漏了哪一点……”她冷嗤一声:“就看你们受不受得了。” 边上,几个负责“招待”的人站出来,手里还拿着阴森森的刑具。 哪怕到了此时,庄思思也深知自己绝不能就此招供,不然等待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嬷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进京前后的事情祖母不是都知晓吗?怎么要这个时候问?” “之前说的几分真几分假,小姐心里想必是清楚的。” “嬷嬷,我不明白,烦请嬷嬷帮我跟祖母说一声,我要亲自见祖母。” 永宁公主对她还是喜爱的,她就不信没办法扭转回来。 她必须再度获得永宁公主的重视,从而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密室的情形很快就禀告到了永宁公主那,她拧着眉头,满脸厌恶。 “以前本宫从未发现,她小小年纪心机竟如此深沉。” 嬷嬷垂头不语,没发现是假的,这位还称赞过那位小姐继承了她的血脉,小小年纪就善谋划。 只不过,身份一变立场也就变了,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人关着,留口气就行了,等到去安州府调查的人回来再说。” 她要真相,却不会只听一方陈词,偏听偏信的苦果她已经尝到了。 “是” 想了想,永宁公主又开口:“跟下面的人说,必要时,给他们创造独处机会。” 这当然不是要给他们串供的机会,而是她的另一番谋划。 公主府能建成密室,当中自是另有乾坤。 “是,老奴遵命。” “退下吧。” 密室之中,庄宁总算是醒了,迎面见到妻儿也在此,眼里并不意外。 “相公,你可算是醒了呜呜呜……” 程氏呜呜哭着,上前抱着庄宁不撒手,眼睛都快哭肿了。 庄宁别了别头,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视线反倒是放在不远处的女儿身上。 他知道女儿是个聪明的,希望她能出主意。 庄思思也不负所望,虽说现在出不来主意,却跪在他跟前泪水涟涟。 “父亲,呜呜,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进京前后的事情祖母不是都知晓吗?怎么祖母还要问?是不是祖母听到其他人说什么了?” “祖母关我们倒是没什么,就是怕她年事已高气坏了身子,那可怎么是好?” 一番话,既和庄宁互通了自己的消息,又成功上了眼药。 前提是,庄承他们没进京的话。 庄宁心急如焚,想告诉妻女发生了什么,但他嘴巴也被上了刑,喉管被热油烫过,此刻还没恢复好,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张口啊啊了两声,让人看清他喉咙里的惨状。 见状,庄思思心下一惊。 时下面有残缺,身体有疾者不能当官,永宁公主舍得用这样的手段对她爹,足以说明一件事,他们的秘密还是被发现了。 那么,是怎么发现的呢? 是这次承德院大考中被人抓住把柄暴露的?亦或者,是永宁公主亲眼所见? 想到后者,她心里泛起森森寒意。 正待开口时,几个大汉闯入,将他们几人一一绑在刑罚架上,口中还塞上了臭袜子。 庄思思又噎又熏,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地想立刻吐出来。 只是,更让她接受不了的还在后边。 第二百六十八章 禅位 各府的热闹,肖芙娘一家子并不知晓。 他们此时正忙着逛园子呢。 大将军府在庄承打仗的第一年就赐下来了,但因着他无诏不得入京,又为了保护肖芙娘母子几人,这座府邸还没有主人光临过。 此番几人虽是初初见识到大将军府这种大小加起来能占满大半条街的的宅子,却也并不怯场。 进府休息妥当后,雪茶和怀夕两个孩子就来寻肖芙娘了,想和肖芙娘逛逛自家院子有多大。 肖芙娘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放下手里的事情就出去了。 说实在的,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也算去过不少名家古院,但和眼前的院子真没法比。 瞧瞧这一景一色,浑美得然天成,中式美学展现得淋漓尽致,不得不说老祖宗的审美很绝。 两个孩子亦看得惊叹连连,他们原以为许员外许爷爷家的院子就很大了,看到这才知道自家才是真正的大户人家。 据说,这还不是京中最大的宅子,很多名门望族的家里比这还要大上许多呢。 怀夕惊叹:“这么大的宅子,住不满人好可惜,要是能给村里没有青砖大瓦房住的人家住就好了。” 小孩子的眼里没这么多复杂想法,他只是认为乡下很多人家家里只有茅草房和土砖房,而这里的房子不仅材质好,做工也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的,就这还住不满人,很是可惜。 雪茶说:“听过一句话吗?” “二姐,你说什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世家把权力集中到他们的手上,而后牢牢掌握着,普通百姓却连最简单的吃饱穿暖都难以存续。” 怀夕睁圆了眼睛,显然没想这么多,雪茶却借此机会,告诉他自己所知道的。 “还记得长公主在大殿中和爹说的话吗?” “二姐说的,是关于要爹……” “就是那句。” “那天大殿之上,绝大多数人都来自世家贵族,把这些世家一一洗牌,这就是老师和公主要做的事,怀夕,你明白了吗?” 对于学习,或者说政事,怀夕并没有那么好的天赋,但他是个认真的孩子。 不管是长辈,还是老师,亦或是姐姐,只要教,他就愿意学。 肖芙娘含笑看着他们学习,心里是满意的。 她希望孩子们都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眼下看来,月见和雪茶已经找到了。 至于怀夕,如果他一直找不到,那么无忧无虑做个富家翁也是好的,总归有两个姐姐在,他吃不了亏。 沉思之际,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头。 回头看去,男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眼里是满目柔情。 她用眼神示意:“你怎么来了?” 男人手掌微收,把她拉得靠近他一点,顺势转了个方向,想往另一条小道走去。 肖芙娘笑看他一眼,也没拒绝,半推半就过去了。 前方,怀夕突然回头,见着爹娘远去的背影惊愕。 雪茶跟着回头,见状微微一笑,“我们不去打扰爹娘了,一会逛完园子去许爷爷和老师那拜访可好?” 多事之秋,京中无几人敢出门,却不包括他们。 怀夕登时眼睛一亮:“好,去看老师和许爷爷。” 他们几家几乎是同一时刻进京,不同的是,那两家刚进京就有人接引去了各自的府邸,他们一家则先去皇宫觐见。 半个时辰后,将军府一辆马车出行,周身配有几十名将士随行。 将军府中,肖芙娘和庄承牵着手逛完了园子。 那些个头次见到府邸主人的仆从都在心中暗自思量,传言果然没错,将军与将军夫人恩爱非常,连看个园子都牵着手。 更别说这次将军举家回京,竟真的就是简单的一家四口,听说北疆还有个带兵的大小姐,除此之外,再无乱七八糟的女人了。 这人口比普通的小富之家都要简单,更别提那些个三妻四妾的大户人家了。 为此,仆从们更激动了。 有这样人际简单的主家,未来乌糟事都少了许多,他们下人日子也能好过些。 只是听二小姐身边的果子说,将军府人口简单,仆从无需太多,不日会进行筛选。 许多人都暗暗咬牙,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留在将军府。 肖芙娘并不知晓那些仆从的想法,事实上,和庄承逛了没一会,他们就谈起了正事。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禅位之事能定下。” 换作别的帝王禅位,当然没那么容易,但长公主前些天的彪悍深入人心,想来应当没几个人敢忤逆的。 肖芙娘:“禅位不难,难的是后续事情的推进。” 身为最早和梁晚辞联系的人,她太清楚梁晚辞想要做什么了。 仅仅是梁晚辞以女子之身登上帝位就让许多人不满了,如果那些人知道梁晚辞后续的动作,怕是会拼死反抗。 庄承:“大梁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只怕到时候世家与梁晚辞必有恶战,你的麻烦要来了。” “那便如她所言,杀穿世家。” 男人声音平静,丝毫没有想过这句话放到外头能引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重活一世,他其实并没有多远大抱负,为的只是拯救妻儿的命运。 既然梁晚辞是妻子选择的人,那他定会全力相助。 肖芙娘回眸,冲他弯唇一笑。 男人握着她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回房吧。” 肖芙娘蓦地瞪圆眼,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就把她揽进怀里。 “夫人疼疼我,明天起,怕是我好些天不能回府了。” 声音里满是祈求。 肖芙娘只犹豫那么一息的时间,男人就如得了准许一般兴冲冲拉着肖芙娘回主院。 - 第二日,肖芙娘没上朝。 但庄承派人回来说了情况,金銮殿中,皇帝当众表明要禅位给长公主梁晚辞。 文武百官反对者不少,但谁都没劝动皇帝的决心。 因皇帝病情严重,梁晚辞今日起处理朝政,登基大典稍后再补。 另,属下还说,庄承今夜起暂住宫中。 肖芙娘觉得,今天金銮殿估计很是热闹。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第二百六十九章 点官 单单是大殿上撞柱的御史就有两个。 更别提两三个极有资历的老臣吹胡子瞪眼了。 这些人是教导过皇帝的,如今皇帝要做出禅位给皇女的大不逆之举,足以让他们指着皇帝和梁晚辞的鼻子说教了。 皇帝也不管这些,捂着头说龙体不适要歇歇,朝事全权交由梁晚辞处理。 这之后,可谓是群臣怒喷梁晚辞这个长公主的名场面。 新上任负责记录帝王起居的起居郎坐在殿中高处,手中笔墨快速在纸上记载女帝掌权的第一天,被老臣指着鼻子之事。 原本这些老臣以为,他们这么多人,且都是长辈,对皇帝有授课之恩,梁晚辞多少得给他们面子。 然而,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梁晚辞是个不忠不孝的,对他们竟是半分客气也无。 “各位都是大梁的肱股之臣,是也不是?” 众人自是齐声应是。 “既是大梁的臣子,又为何不遵圣旨?莫非诸位有不臣之心?” 这话可就太重了,尤其是一些在乎清名的老臣,哪容得她胡说,指着她口不择言。 “朕如今是大梁的女帝,你们不尊朕不敬朕还敢指着朕的鼻子骂,真当朕是好欺负的吗?” 她冷笑:“再敢多嘴一句,便治你等一个大不敬之罪。” 众人登时哑言,他们也是看梁晚辞年纪小又是个女子,才想着从她这入手。 谁知道这女子如此难缠? 最终,老臣们齐齐噤声。 不是他们不敢再说,实在是没法说,新上任的女帝手一抬,庄承就领着一支精锐军队进入大殿。 看那杀气森森的样子,怕是再有人反驳什么,就要人头落地了。 绝大多数人还是在乎自己的小命的,而那些不在意自己小命的人,也都怕事后家人会被清算。 更何况,昨天晚上京中就传遍了女帝之前在大殿上连杀几臣的所作所为,如今她名正言顺登上帝位,怕是更不会留手了。 震慑好不怀好意的那些老臣,梁晚辞又让人宣布明日继续大朝会的消息。 众臣心下哗然,都知晓女帝此举是有大事要宣布。 须知,平日里大朝会皆五天一次,今日皇帝刚宣布了禅位女帝的消息,已是大朝会,明日又要举行,定是有要事。 果真,下朝之时有内侍把尚书令和丞相都请到了御书房,另外还请了几位对女帝有授课之恩的老臣。 有心之人看在眼里,心知大梁的天是真要变了,女帝定是要培养自己的人手了。 当夜,御书房中的灯火彻夜未灭。 夜半,京中陆续有人家的门被敲响,将军府和成老太爷家亦是其中之一。 成家人刚进京没多久,当初为了离京该变卖的都变卖了,如今这宅子也是不久前买下的。 整体还没青阳县的宅子大,夜半被叫门,全府一大半的人都醒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当得知是宫中来人,让成老太爷连夜进宫商议正事,明日早上参加大朝会时,全府人都惊了。 成大老爷还有些恍恍惚惚:“上,上朝?” 他有点想不通,自家脱离朝堂这么多年,竟是回来得如此轻易吗? 女帝亲自相请? 还要参加大朝会? “愣着做什么?还不让人备车送我入宫。” 成老太爷没好气白了儿子一眼,老大不小的人了,半点稳重也无,还不如他的几个弟子呢。 “是,是,儿子这就准备。” 成大老爷激动不已,老爷子能被女帝亲自相请,证明职位不会低。 意味着他成家门楣要起来了。 那他的儿子孙子们,往后再不必避着科举,反倒是要力争上游了。 这是兴家之兆啊! 将军府。 送走宫中的内侍,肖芙娘揉了揉额头,真是的,想到什么来什么,哪有半夜送信的? 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 她哪知道,给她送的这个消息不过是顺便,给其余人送的消息才是急谏。 方才内侍来报,让肖芙娘五日后上朝,受太医学院院长一职,朝服会在上朝前送来。 虽说是五日后的事情,于她来说并不着急,但这消息也着实够大胆的,不知道明日朝会要起多少腥风血雨。 肖芙娘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消息中包含了新建太医学院之事。 太医学院,多了一个学字,那可就与太医院毫不相干了。 从名字上就不难得知,这是一个授课育人的地方,其主要培育医者。 而根据她和梁晚辞早前的合作条件来看,以后太医学院会开遍大梁各地。 也许有些人认为这影响不到什么,但在掌权者眼中,这无异于一场大地震,会分割掉他们手中的权利和利益。 就说现在太医院的太医和各地医署的医者,除少部分是自己自学考上外,绝大多数都是世家扶持起来的。 而倘若新设太医学院,从平民中招生,未来医者的数量会越来越多,甚至超越原有的医者。 届时,势必要瓜分太医院和地方医署的权利。 不只如此,太医学院只是个开始,之后还会有女子学院,技术学院。 蛋糕一份份被分开,世家的利益就会慢慢被瓜分,他们绝对会奋起反抗。 这也是梁晚辞要等的契机,届时天下之势站在她这边,剿灭世家就合情合理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这个太医学院的领头人,怕是要有不少麻烦了。 肖芙娘摇摇头,打从她和梁晚辞合作那天就知道会是如此,再者说,哪怕没有太医学院,还有庄承做梁晚辞的执刀人。 危险一直存在他们身边,躲是躲不掉的。 许是想到的东西太多,她竟有些睡不着了,干脆走到书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空白书籍写起来。 当一列列文字写下,屋外天光已是大亮。 皇宫,大朝会之上,果真又有一轮腥风血雨。 原御史大夫崔弛被贬,新的御史大夫被女帝钦点上位。 这一位还是个老熟人——两朝元老,多年前就曾任御史大夫的成临天。 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在场有知晓成临天的人都惊了。 尤其一些年纪和成临天差不多大的老臣。 谁人不知昔年成临天是为何淡出朝堂的? 女帝此举大逆不道! 第二百七十章 太医学院 知道归知道,敢站出来反对之人却寥寥无几。 一来,女帝选择成临天为新的御史大夫这事,太上皇未必不知情,没必要非去挑破这层窗户纸。 二来,成临天虽退隐多年,但懂得懂得,这位的含金量可不是盖的。 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天下之间,他点拨过的门生都不少,没人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得罪他。 除了成临天,朝中各个部门都新增或减少了人。 不少人知道,这些新增上来的人都是女帝培植的,看来女帝早就对大统有所想法。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朝臣们更是刷新了对女帝的认知。 女帝政治敏锐度极高,看问题一针见血,极为聪明,多次把朝臣怼得哑口无言。 态度上更不必提,上任不过几天就要肃清朝堂不良风气,让人去各个衙门明查暗访,也让各部门的人心惊胆战。 此外,女帝还极为勤政,经常诏大臣去御书房商议政事。 可以说,除了是女子之身,其他好皇帝需要的品质她身上都有。 当然,好皇帝不需要的品质她身上也是有的。 女帝比之太上皇更为强势专制,且有整治世家之心。 单是这点,就让很多人心中不安,生怕女帝朝世界朝世家发难。 看似平静的京城,实则内里风卷云涌。 许多世家都在暗里联系,商议世家未来。 这一切都在梁晚辞和几位重臣的预测之中,他们都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这个时机,很快就要到了。 五日后,大朝会。 当众人发现,大将军庄承身边站着一女子时,众臣讶异,庄承上朝连夫人都带上了? 也有人看清肖芙娘身上的朝服之后眼神闪烁,直觉今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果真,开朝不多时,内侍宣布,今日起成立太医学院,为大梁培养人才,肖芙娘为太医学院院长。 话落,朝臣窃窃私语。 想的没那么深的朝臣在想,大梁官方要成立太医学院? 成立就成立了,但怎能由一女子牵头? 虽说该女子在医术上有独到天赋,但放眼天下,女子行医者的数量远远不及男子。 想的深些的,却已经意识到了这事的不对劲。 太医学院要是成立了,定会瓜分天下天下各地的医署权力,届时他们世家培养出来的大夫就没现在那么值钱了。 虽说培养医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事,但事在人为,若真有那一天…… 总而言之,此举实则是在瓜分他们手中的利益。 因而,议论过后,朝臣口风空前地一致请女帝三思,此举不可行。 众人建议,若是女帝想替大梁培养大夫,直接从各地医署派出一两人培养即可,若是女帝认为惜才,也可破格让肖芙娘进太医院当医女。 可惜,他们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法扭转女帝的想法。 甚至庄承手一挥,又有精锐士兵进大殿溜了一圈。 这下谁还能说什么。 这位女帝摆明了不会听他们的,一意孤行到底。 若是他们强烈反对,就如同前些天不满女帝的那些人一个下场,横尸当场。 这是谁也不想看见的。 众臣缄默着下了朝,肖芙娘也迎来了新的工作。 太医学院的位置就在城东,一座五进的大院子,这里本为汾南王的私宅。 汾南王触怒女帝死后,其家眷生怕女帝清算,仓皇逃离京城。 人一走,这些私宅就成了女帝的囊中之物,自是由她随意支配。 太医学院成立的告示一经贴出,京中百姓无不沸腾。 官府开设专门教导医术的学院了,院长还是刚破解了疫病的肖芙娘。 说肖芙娘可能大家不知道是谁,但若说庄大将军之妻肖神医,大家就知道了。 且,去太医学院学习学费全免,还包三餐,未来成才后会根据医术分配到各大地方医署当大夫。 于贫困的百姓而言,仅仅是包三餐这一点,就值得人去学。 于普通人而言,就是分配不到地方医署,只学会这一技之长,以后自己攒钱开个小医馆或是去医馆求职也是可以的。 总之,这则消息在京中迅速蔓延,普通人家中有条件适合的儿女,纷纷去报名了。 不仅是京城,这则消息还经由官府的手输送到了大梁各地。 许多对医术怀揣梦想亦或想借此学个技能的人,纷纷踏上了来京的道路。 更别提一些本就入了行却医术不精的大夫,他们如今将肖芙娘奉为神话,知晓她是太医学院的院长,便想拜入其中。 不说能和肖芙娘学习,只偶尔得她一句点拨也是可行的。 其间,不少曾在疫病之中和肖芙娘共事过的大夫,也都收到了肖芙娘的信件。 信上言,朝中成立太医学院,她为院长,想要教导更多人进入医道,但其手下人员太少,故而问众人,可有志同道合者…… 收到这信之后,不知多少大夫激动到颤抖,收拾包袱重新启程。 大梁医者有此机会,他们焉能不从? 更何况,这于他们而言,亦是一场求学。 安州府,亦有不少肖芙娘熟悉的大夫背上包袱告别家乡。 肖芙娘忙懵了,她想过告示一出,报名的人定是不少。 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仅是第一天,来报名者就有数千人,虽说经过筛查,其中有好几百都是超了年龄亦或其他方面不符合条件者。 但这仍是巨大的工程量。 再加之,梁晚辞除了给她宅子,行医物品,一个太医学院院长的名头,以及给她一千精兵的支配权,其余什么也没给她。 一切都要由她自己管理,收集。 肖芙娘咬牙,若非需安老在北疆坐镇,她能直接去信把他老人家请来。 不能调动太医院的人就算了,别的方面一点人都不给是不是过分了点? 府中那些多余的仆从,她原是打算遣散的,经过此事她把这些人都调动到了太医学院里。 另外,她还打上了许家的主意,许从南替梁晚辞办事,早就在京中购有私宅,其内仆从更是不少。 许员外得知后,笑呵呵地借出了府中不少仆从。 若不是成家如今主子多仆从少,她也是想摇人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风雨欲来 当然,成家还是帮了忙的,且是不小的忙。 得知肖芙娘这边的处境后,雪茶和怀夕忙着去帮肖芙娘处理事情。 之后,雪茶又去成家走访了一趟。 作为成老太爷最喜欢的弟子,雪茶的话自是有分量的。 于是乎,成家的孙辈们不论男女,在第二日起都来太医学院报道了。 众所周知,成家后代都识文断字,来了帮忙引导人报名,筛查,面试,教学生识字等等,倒是帮了肖芙娘不小的忙。 太医学院本次共计招收一千名学生,其中不止是要学习行医问诊,还有辨认草药,炮制药材,记录医案等等。 这些科目会一一细化,届时哪怕在行医方面没有天赋,往后毕业了去医馆专门帮着打杂也是可以的。 就是进不了医馆,自己上山采药再炮制售卖,总是比土里刨食要强的。 一千名学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过七日很快就招满了。 这期间,1029出了不少力。 从她成为太医院长的那天起,系统面板多增加了两样功能。 一个是可以查看到报名者的行医天赋,是适合炮制药材还是行医,针灸等。 另一个,则是无论她点进哪个页面都置顶在最上方的一根浅灰色进度条,上面什么显示都没有。 介于这东西出现的时间还有另一个新功能,肖芙娘猜测,这个进度条就是系统平台的最终任务,跟她在大梁教导多少医者有关。 问了1029后,果真如此。 这对肖芙娘来说倒是好事情,足够让她快速筛查报名者,因而,七日时间便招满了人。 这还只是招到的第一批人,还有不少从外地赶来的人都没选上,日日守在太医学院门口,等着再次招人。 这些人从一开始的几个变成几十个,慢慢地越来越多。 偏生想进太医学院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家出身,来此就是为了太医学院的一日三餐,哪有盘缠返程? 一时间,京城多了许多客栈都住不起的外乡人,一到晚上,这些人就会睡在大街上。 不少反对太医学院的朝臣抓住这个机会,在朝堂上攻讦肖芙娘,言此举是为京中埋下祸根。 人多了事就多,这些外乡人大批进京,万一犯事了,那不是增加衙门的工作量嘛。 肖芙娘完全不管,太医学院刚刚开设,事情多着呢,她忙得不可开交,上朝时间都极少。 庄承也不管,在朝堂上他并不护着肖芙娘,也是让众人抓不到把柄。 而女帝闻言也只说知道了,随即避而不谈。 这明摆着是护着肖芙娘的态度,让群臣更忌惮女帝了。 女帝这是在一步步试探他们的底线,从一开始以铁血手腕逼太上皇禅位,到重新启用成临天,再到开设太医学院。 下一步呢?又会是什么? 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京中各大世家的联系越发紧密了。 太医学院成立一月有余,期间京中不时出现一些小偷小摸的案子,甚至出现了命案。 命案隔日就是大朝会,群臣联名表决要女帝逼停太医学院招人,以扰乱京中治安为由把这些外乡人送回去。 女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哦?诸位爱卿的意思是,京中出现命案皆与太医学院有关?” “这是当然,自打这些外乡人来到之后京中案子频发,实乃隐患。” “是极,这一个月以来大大小小的案子有几十起,经臣查明,全是那群外乡人所做,小偷小摸也就罢了,如今连命案……” “曲大人言之有理,这些外乡人……” “依臣看问题出在太医学院上,新增这个部门就花费了许多经费,现在肖大人连此等事情都做不好,怕是能力不足……” 朝臣们你一句我一句,都在说肖芙娘和太医学院的不是,还有人弹劾庄承身为大将军,管束不好妻儿的。 前方,庄承脸上一片冷然之色,眼里黑沉沉的。 女帝见此,眼里闪过笑意。 这群老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敢肯定,今个儿说过肖芙娘坏话的人,以后被清算时体验一定极佳。 等重臣说得差不多了,她抬手示意喊停,随即看向主管京中案子的曲大人。 “曲大人此言为真否?这一月以来竟是生了这么多事?可有确凿证据?” 曲大人从怀中掏出一卷案宗,“这些案子都记录在册,请皇上定夺。” 此番弹劾本就是为了引出此事,从而向女帝和肖芙娘施压叫停太医学院,因而证据很是充足。 有内侍上前接过卷宗,呈至御前。 女帝翻阅片刻,笑着让曲大人上前来,曲大人还以为女帝要称赞他,眉眼带喜,大步上前。 却听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额右侧也传来火辣辣的痛意,温热的茶水泼了他一身。 原是女帝方才抬手把案前茶盏往他脑门上砸了。 额间的痛意盖不住心中的慌乱,曲大人连忙跪下。 “皇上恕罪,不知臣犯了何错?” 此时,他心中仍带着一丝侥幸,卷宗是他一手促成,本该完美无缺才是,不知女帝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曲大人这卷宗做得极好,但巧了,前些时候护龙卫上交了些东西,不知曲大人可有印象?” 说罢,案上又是一叠折子和信件砸下,纷纷扬扬在前排众臣跟前。 有眼尖看到上面内容的大臣,眼角都跳了跳。 这哪里是什么逼停太医学院的好契机,分明是女帝下的一个套啊! 只见那些信件上,无一不是写着某案起因-过程-结果,还有前后和这些“罪犯”联系过的人出自哪家府上,分别给了什么赏赐…… 曲大人哪里还敢狡辩,一个劲磕头,口中高呼“皇上饶命。” 这会儿,却是连不知情都不敢说了,因为这信件上,他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都一目了然。 他身边有女帝的人! “饶命?为一己私欲,诸世家联合起来要给朕施压,为官者却无故增加冤案错案,甚至牵连无辜之人的性命,要朕怎么饶恕你?” 女帝目光冷冷:“此次事件诸位都有参与,看来朕继位之时说过的话各位是都忘了。” “既如此,曲家便第一个清算吧。” “庄承听令,曲西华为官不仁,草菅人命,胆敢欺君,三日后问斩,你即刻率兵查抄曲家,另外,再往曲家族地走一趟。” “是,臣接旨。” “不要啊皇上,臣可以解释的……” 曲大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御前侍卫拖了下去。 不少朝臣皆是心中一沉。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丹书铁券 世家出身的大臣心中瑟瑟然,非世家出身的直臣也有人开口为曲大人求情。 “皇上,此举是不是太过了些?只因此事就牵连家族,怕是会引起世家动荡啊!” 曲家虽不算顶级世家,但怎么也算个二流世家,在雁门郡等地极有声望。 若贸贸然处置了,怕是会出不少乱子。 女帝恍然:“哦,罪责不够是吧?无碍,朕手里有不少曲家近些年来贪污受贿,侵占田地,杖杀百姓的罪证,再细查说不准都不用流放,可诛九族。” 听到这话,世家出身的朝臣心中一寒,只觉阵阵冷意袭来。 若早知如此,他们就不设此局了,平白给了女帝一个对世家出手的机会。 曲家处理完之后,下一个开刀的又会是谁? 只是他们也知,女帝本就打算对世家动手,或早或晚的事罢了,没有这一桩事也会有别的事。 别说他们还没反抗就害怕,实在是这位女帝的手段过于狠辣。 瞧瞧这才继位多久,登基大典都没举行呢,就下掉朝中多少要职了? 那些不服的,全都被利索解决了,甚至连罪证都是早就搜集好的,旁人想去求情都没法求。 三日后,曲西华当着百姓的面被斩首,曲家亦是被抄家。 庄承带着兵马亲自走了一趟曲家族地雁门郡,把曲家有罪之人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也就是一些真没沾过事的庶支得以逃过一劫。 偌大的曲家就此散了,往后雁门郡百姓再提及也只会感慨,再不似以往引以为豪。 曲家的败落在意料之中。 半月后,梁晚辞看庄承缴纳上来的抄家清单,脸上很是满意。 “干得不错,瓦解世家的第一步很成功,让朕想想,该如何奖励你呢。” 庄承没说话,他本也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在女帝面前更是如此,若是肖芙娘在此,只怕他只有和女帝问好的这句话。 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随即梁晚辞又转换了话题,“你是真不打算认祖归宗了?” 庄承的身世她早已知晓,这些时日以来,永宁公主更是没少求到她跟前来,想让她帮着在庄承面前说说话。 只听男人声音冷漠:“皇上说笑了,臣父母亲缘浅。” “罢了,忠勇侯府也败落了,朕给你更好的。” 她没说更好的是什么,只让庄承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女帝的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过后,梁晚辞身为女帝,自是对有功之臣论功行赏。 庄承被封为定北王。 众人也知道庄承立下大功,想着顶多得个侯位。 没想到女帝不封则已,一封惊人,直接来了个异姓王,还是有封地可世袭的。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庄承的儿子,庄承儿子的儿子,只要庄家后代活着的一日,就能承袭这个爵位。 这也是大梁朝开朝至今,唯一的一位异姓王。 消息一出,满朝震惊。 更震惊的是,就连庄承的妻子,神医肖芙娘,也受封了。 这位给的倒不是什么身份,毕竟已经是正一品王妃了,京中也没几个人身份能有她高了。 但问题是,女帝给她赐的是丹书铁券啊! 丹书铁券,又称免死金牌,哪怕你是犯了多大的罪,都可免于一死。 大梁不是没有家族获封过丹书铁券,例如五大望族中的弘农杨氏,颍川陈氏这两家就有。 昔年,这两家都曾为大梁付出良多,族中更是有无数子弟到朝中效力,对这等有功之臣,赐丹书铁券不算什么。 但肖芙娘,她凭什么? 诚然,她一首医术出神入化,解决了一场疫情,还把太上皇的身体调理好了。 但这相比起其它大族对大梁的贡献,总是差了那么些。 想是这么想,但没人敢反驳女帝的话。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丹书铁券实则是赐给庄承的,为的是他收复北狄一事。 总之,庄家一下成了大梁的顶级勋贵,庄氏夫妻还都很得陛下重用。 连带着,庄承的一儿两女,如今也都给了相应的位置。 长女庄月见封为昭华郡主,次女庄雪茶为静和郡主,幼子庄怀夕则册封世子。 其实封赏当天,女帝也是给不少功臣都册封了的。 只是不论别人的封赏如何,相比起庄家的一门满勋贵,自是都比不上的。 酸的人自然有,但此时,更多人则是惶恐。 因为女帝是真的要对世家动手了。 解决完曲家之后,女帝又派庄承去处理了京城附近两个中等家族。 时下的世家大族,只要细查,哪有真查不出错处的? 是以,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有丹书铁券的杨家和陈家还好些,就是真查到了什么,凭着这免死金牌在,他们也能保全,只不过以后日子没那么好过了。 别的世家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高压之下,就连女帝的亡夫一族,太原王氏都忍不住进京试探了。 众人只知,女帝宣王氏族人觐见,在太仪殿谈了一个时辰,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七天后,朝中有六七个王氏族人陆续请辞,女帝均允。 另外,河东裴氏一族也有七八个人提出请辞。 其它世家见此更慌了。 连女帝的前夫家和女帝母族都要急流勇退,那他们呢? 更要命的是,女帝下旨,日后朝中不再接受举荐和买卖官员,想要入官场,全都得凭真本事去考。 这无疑是给各大世家下的最后一道催命旨,这些年来,各大世家在朝中渗透了多少没有才能的人,只怕只有各大世家的人知道了。 圣旨下来几天后,有朝臣陆续出来请辞,这些人无一不是世家出身。 对于这些识趣的世家,梁晚辞也没多为难,核对了这些人往年在任上可有犯下大错,若无大错均可全身而退,若是有功或有才能者,还可继续留任。 这倒是给了各大世家一剂定心丸,不是彻底绝了世家的路就好。 世家之所以称世家,自是有底蕴,培养出的有才之人比外界更多。 如今此举,不过是损失臂膀罢了。 有识趣的世家,当然也有不识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