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坠落》 第1章 奥吉莉娅 初夏的心跳 …… 梅雨时节,港岛上空的潮湿因子久不消散。 尖沙区文化大剧院,北窗正对入场口,陌生车辆陆陆续续,接踵而至。 记不清数了多少辆,烂熟于心的车牌号始终没有出现。 南嘉慢慢敛目。 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下。 回头看是舞团队员小乔,明媚的笑大咧咧的:“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语气熟络得仿佛她们是好朋友。 其实不然,南嘉回港岛舞团不过一个月,生面孔都没认全。 能记着眼前的女孩无非是她自来熟,刚来就和她打招呼,混眼熟。 南嘉是和她截然不同的极端,沉默寡言,也不主动结交朋友,堪比初学的新生。 “没什么。”南嘉转过身,“风景不错,随便看看。” “啊?” 小乔闻言望向窗外。 灰蒙蒙的天,位置狭隘有限的停车场,车轱辘碾过凹坑溅起脏兮兮的雨花,并不好看。 南嘉回休息间更鞋,手机消息突兀地冒出来。 她下意识先腾出手滑动屏幕。 周今川:【嘉嘉,我临时有急事,不能去看你的演出了。】 【思澜她突然经期痛,我刚把她送来医院。】 同时附上一张医院长椅的照片。 苍白的地砖和灯光格外刺眼。 又是这样。 他又为了白月光爽她的约。 南嘉的喉咙像是被一道道蛛丝缠住,黏稠得哽咽,一时喘不上气来。 指尖划过屏幕,简单敲出两个字:没事。 周今川:【这是你回国后第一场演出,我明明答应过去给你加油打气的。】 周今川:【别生哥的气,改天给你买最新的舞裙赔罪好不好。】 这个敏感的字眼一冒出来,南嘉手足无措地收起手机。 大化妆室,舞团队员们小团雀似的叽叽喳喳,化妆,更衣,谈笑。 今天文化剧院的是一场大型演出《天鹅湖》,舞团上下从服装到妆容用足了准备。 有几只扮演小天鹅的是十几岁的学生,第一次正式出演,紧张得坐立不安,时不时和父母通电话。 “爹哋~你和妈咪来了吗,我们演出马上就要开始啦。” 能进团里的大部分女孩子出身非富即贵,打小享尽家庭的宠爱,父母愿意忙中抽空探望宝贝女儿的演出。 角落中的南嘉仿若背景板,无人问津。 没有电话庆祝,没有亲人来看望。 她习以为常。 化妆师忙,自己拿银质皇冠固定在额顶,鬓边携一支黑羽毛。 灯光下五官轮廓被描绘得清丽瘦削,妆面没有夸张的深色眼线和唇色渲染,只在额前点了菱形面的金属片,烘托冷漠的犀利感。 一身黑色tutu裙轻盈飘逸,自然蓬松开展,笔直修长的双腿被浅色系芭蕾大袜包裹出优美明晰的曲线。 在一众小天鹅中,她显得格格不入,黑蓬裙色调神秘,沉着。 穿在她身上透着不宜亲近的凛冽。 南嘉是全场唯一的黑天鹅。 黑天鹅第三幕假装成公主和王子跳舞的反派,需要承担起三十二挥鞭转高难度动作。 这种重要角色本轮不到她,原先跳黑天鹅的首席养伤,张老师力排众议敲定了她。 私底下,不少人对她颇有微词。 因为她初来乍到。 且她那张脸不合适。 不够妖。 温温婉婉的一张国民初恋脸,南北通吃美人骨,乌瞳绯唇,肤白似瓷,清纯怜人的模样和邪恶的反派黑天鹅搭不上边。 演出之前,只有指导老师张老师和南嘉说几句加油鼓励的话。 张老师是团里的资深老师,从南嘉幼年就带着她,对她很是疼爱。 张老师掖了掖她肩上的蝴蝶结,关切问候:“回舞团的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 “挺好。” “我看你和队员训练的状态还不错,比当年的水平更上一层楼。” “老师过奖。” “不过你的表情和神韵还差点意思。”张老师语重心长,“芭蕾舞剧最重要的不仅仅是动作表演,五官和眼神都很重要,整体融入才能成为更好的舞蹈演员。” “我知道。” 真的知道的话。 做老师的就不会多这一嘴了。 别人难在肢体动作的协调,她难在无法彻身融入剧情中,无法将自己代入黑天鹅这个角色中去。 整点,演出开始。 酒红色舞台帷幕徐徐拉开,上顶水晶枝叶吊灯和周遭的射灯一盏盏熄灭,竖琴和大小提琴在台下配合指挥奏出完美乐章,底下观众们不约而同凝神。 最经典不过的《天鹅湖》,柴可夫斯基创作的第一部 舞曲,故事源于民间传说,并不复杂。 主角是公主奥杰塔,被恶魔变成了白天鹅,意外和王子偶遇,两人情投意合,却不幸遭到恶魔和其女儿奥杰丽雅的阻挠。 奥杰丽雅,也就是广为人知的黑天鹅,通过舞会假扮公主和王子跳舞。 扮演者难度极大,既要模仿白天鹅的优雅又要耍心机迷惑王子。 最难的自然要数世界闻名的看点之一——三十二挥鞭转。 台下观众不抱有期待,只当是一场寻常演出,港舞虽然远近闻名,整体实力较之国外颇有差距,且出场的首席演员较为低调,名气寥寥。 中场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期间走了不少人,哈欠声连片。 等到第三幕的黑天鹅变奏,底下多了些许不耐烦的窃窃私语。 中世纪教堂风格的玻璃绘彩暗淡,只留台上聚光灯,和裹挟着朦胧雾感白天鹅不同,南嘉一身磨砂黑TUTU,绝美面孔一下子成了吸睛的点,盖过她优雅笔挺的身形。 天鹅臂自然伸展,脚背线条流畅优美,跳跃和旋转的姿态轻盈,薄如蝉翼的裙摆随之而动,若不是身上服饰强烈的视觉效果,几乎分不清她到底是否真假天鹅。 有着外行人看得懂的优雅舞姿。 定点以及平衡力也让内行人认可赞赏。 迷惑王子成功的黑天鹅在原地展开旋转,节拍动作仿佛永无止境,单足尖端支撑,身体放平旋转,极强的平衡感和掌控力使得她一直把持所站的位置,没有掉足尖。 能转三十二次的人数不胜数,标准的屈指可数,更别提保持一个优雅的平衡姿态。 一气呵成。 “哇——” 台下情不自禁发出感叹,好奇扮演者的身份。 常看舞剧的人了解,除了知名皇家舞团,不少舞团打着黑天鹅挥鞭转的幌子,实际转个十几圈敷衍了事。 后台的队员七嘴八舌。 “这个南嘉真的是新人吗?她这水平跳首席绰绰有余吧。” “怎么可能是新人,听说她以前在国外跳皇家队的。” “哪个队的,怎么从来没看到过她。” “可能人家低调呗。” “你们说她这水平,和思澜姐比谁更厉害?” 原先不满南嘉空降的队员们经过这次演出,彻底颠覆印象。 南嘉下台后,看张老师迎面过来,微微颔首。 芭蕾非常消耗体力,她鼻间微微喘着气息,语调拖曳,“老师。” “很棒。”张老师竖起两根大拇指,“可惜情绪差点意思。” 舞者的情绪,外行不细心的话很难看出来。 张老师一眼看透,如果南嘉的舞蹈功底达到九十分的话,情绪只能评三十分。 不知她留学几年后情绪表现为何比从前更为寡淡,张老师叹息,“表情如果到位的话,你是可以跳首席的水平。” “我不合适。”南嘉说,“我不会领舞。” 不知是和队员生疏还是为何,她和舞团成员的协作度很一般。 首席领舞,最主要的就是领舞的节奏,还有自身的情绪变化。 刚才的变奏看似独领风骚,实际并没有演绎出黑天鹅的魅惑和张扬。 她的情绪仿佛挂在脸上的面具,生硬地写着笑或者哭,让人一眼看出是演的。 “没事,我们慢慢来。”张老师安抚,“偏科很正常,没有人是全能选手。” 天色渐晚。 南嘉从后台换好衣服出来,看见台子上摆放大量的花束。 舞台剧收到花束是对他们演出最好的评价。 花束里面的明信片,有署名的是送给个人的,没署名的就是送给全体的。 跳白天鹅的首席和几个在网上经营人设的人气女演员都收到粉丝的花。 “南嘉,你也收到好多花呢。”小乔看到南嘉出来,兴高采烈拉她过来看,“好多玫瑰,还有百合,洋紫荆,你喜欢哪种?” 第一次出演的她,收到的花束竟然这么多。 南嘉把头发上的黑色羽毛摘下来,淡淡:“扔了吧。” 小乔以为自己听错,扔了? 南嘉:“会枯萎的。” 港岛天气炎热,不保养的话花束明天就会枯萎的。 “可是这样扔掉多可惜,放家里闻闻香也挺好啊。”小乔撇嘴,看到一捧花束里的小礼物,“哎呀,里面还有追求者的情书明信片。” “扔。” “还有一条卡地亚手链,这些都不要吗?” “嗯。” 小乔还想说什么,南嘉已经走了。 她唏嘘一声,扒拉其他花束,里面或多或少也有小礼物,居然不以为意丢弃。 舞团里不少有钱人家的孩子,却没到铺张浪费的地步,好奇地探过来:“这些都扔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旁人搭腔:“能无视追求者礼物的人,要么家庭条件很好,要么就是——” 卖会关子后,接话:“她有心上人了呗。” 出入场口,人来人往。 新秀的小天鹅们不止有爸爸妈妈陪伴,还有爷爷奶奶,全家都来看宠儿的演出,再皆大欢喜地离开。 剩下一批舞蹈演员,习惯演出后的落寞,选择成群结伴坐车回去。 南嘉没有抱希望,但那通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她懵然地接听。 是周今川低沉好听的嗓音。 “我忙完了,你们演出结束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回家。” 南嘉一哽,“顺路吗。” “方向盘在我手中,你说顺不顺。”他不容分说,“我现在开车过去,大概半个小时能到。” “那我等你。”她轻快应。 荒凉的心底一下子冒出绽放的小花。 看外面雨势愈演愈烈。 南嘉握着手机拿起又放下。 本想提醒他开车慢点,又怕他接到电话时走神。 不知不觉,一等便是四十分钟。 迟迟未见人。 第2章 甩底 到底要怎样 仿佛荧幕上的电影刻意营造的镜头,二人站位一南一北,一明一暗。 是极其明显,恰到好处的摄影视角。 阴蓝色调的光覆着南嘉的后背,迎对她上前方男人的面孔,年月变迁,五官更胜以往深邃明晰,不变的是从始至终,独属于养尊处优阔少爷的闲然,睥睨众生,作壁上观。 南嘉木讷站立,潮湿裙摆贴上小腿肌肤,凉风一过,颤栗感乍然。 眼前人衬衣黑裤,一丝不苟,尘埃不染,连伞柄都透着昂贵的木质香,高出的挺拔身形,象征两人天上地下的缩影。 陈祉漆黑的眸底,倒影她纤瘦的薄肩,再上是修长流畅的天鹅颈,在他出现之前,吹了些风雨,细小水滴凝聚在柔白的锁骨上。 他声线含杂着凝聚的磁性,似有似无轻哂,率先打破沉静。 “周嘉礼。” 久违的字音。 久得她快忘记这是自己过去的名字。 她本名南嘉,周家先生收养她后视为己出,对外称呼周嘉礼。 可她七年前开始,就不想姓周了。 对这个名字的排斥,和对眼前人的熟视无睹,南嘉的脸色明晃晃写着。 陈祉是独自撑伞过来的,人并不单单唯他一个,随其后的随身管家兼职司机,一级保镖和助理,他们衣冠楚楚,西装革履,处处一丝不苟,反衬得中间的太子爷肆意随然,黑西裤黑衬衫,松两粒扣子,露出小片锁骨阴影,袖口也半卷起,长指夹的长烟早已熄灭,徒留灰点。 原先他身上那股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气质稍减,岁月倥偬,不知不觉间,取而代之的是年轻上位者的凛然。 陈祉的伞面偏向她,即使她所站的位置淋不到雨,细微动作间流露的是少爷居高临下的蔑视,“又畀人甩底?”(又被人放鸽子了吗) 南嘉一言不发。 陈祉撂话:“上车。” 看似雪中送炭,语气冷硬到不顾她是否愿意。 南嘉没跟,自有人会“请”她过去,少爷话音落下的五秒后,保镖助理见她没有动,纷纷做出有请的手势。 领头的管家颇有礼貌:“周小姐,请吧。” “我不姓周。” 这几个字是她唯一做出的反抗。 南嘉被带着走到劳斯莱斯车前。 陈祉在车门旁,长身玉立。 南嘉:“陈少爷,绑架人是犯法的。” “所以你乖点。”他有自己的说辞和法则,“唔好畀我犯法。”(不要让我犯法) 和一颠倒因果关系的混球,讲不了法。 知道躲不开,南嘉只能先上车,紧挨车窗坐,这一点他们想法一致,他也并不想离她太近,中控台默契成为楚河界限。 “你到底要做什么。”南嘉视线走马观花略过车玻璃,没有车载乐声,唇舌尾音在安静的车厢格外清晰,“陈少爷。” 玄黑色金属打火机砂轮滚动,清脆地一声啪响,亮起的火苗转瞬即逝,陈祉面无表情地玩弄一会,淡声低嘲,“我不像是一个接被放鸽子女孩的绅士吗。” 港岛粤语自带一种神奇的魔法,喜怒哀乐总透着一种平易近人的慵懒,忽然间转换成国语,犹如掉入生硬的机械中,和他手里的打火机一样,泛金属质地的冰。 “谢谢关心。”南嘉指尖没过发间,淡声否认,“但我没有被放鸽子。” 手机铃声随后响起。 她全身僵直片刻。 在对方玩味的眼神中,她接通后没底气“喂”一声。 “对不起啊,嘉嘉。”周今川匆忙道歉,“公司出了点事情需要我紧急处理,你人在哪,要不我让司机去接你吧。” “不用,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那你注意安全。” “嗯,你忙你的。” 被打脸的速度太快。 她几乎可以想象会遭到旁边那家伙怎样的轻蔑,无措地攥紧手心。 陈祉睨她:“怎么七年不见,你在他面前还是这么没出息。” 被失约,被放鸽子,还毫无怨言。 “所以你找我只是想看我笑话的吗?” “看来,嘉礼小姐是忘记我们之间还有债务关系。” “债务?”南嘉愣神,“哦,没忘,我知道欠你钱。” 七年前,她外婆病重急,她那时和周今川关系僵硬,朝陈祉借钱应急。 陈祉:“你当时怎么说的。” “我会尽快还清。” “然后呢。”陈祉音调一降,“钱借给你的第三天,你人没了。” 七年—— 毫无音讯。 除了周今川,无人知道她在哪。 “抱歉。”她连人带声音突然变得空灵,“我不是故意的,没有躲债的意思。” 没人知道。 当初离开港岛,并非她本愿。 她是被周今川送出国的,说好听点,是去学习,不好听的,相当于个人意义上的驱逐出境。 “打算什么时候还。”陈祉放下打火机,开门见山,“七年连本带利,一千万。” “……” 她一只眼睛写着“奸”字,另一只眼睛写着“商”字。 又不敢和他细算。 她外婆身体不好,患有老年痴呆,每年住高级护理院的开销都要几十万。 当年她走得匆忙。 外婆的事情并没有料理完全。 周今川那边并不知道。 烂摊子都是陈祉这个债主拾掇的,收拾完再划账,明明白白记着等她回来还。 可别说一千万。 一百万她都拿不出来。 她摸着脖子上项链,沉呼吸,“能给我点时间吗。” “不能。” “我现在还不起。”她窘迫。 宁愿被眼前的太子爷奚落,也不肯朝周家开这个口。要是能开这个口,七年前就开了。 “还不清就以工抵债。”他挑明,“我刚好缺个跟班。” “不,我有自己的工作。”她强硬拒绝,“我会再想办法,不会赖账的。” 到周家别墅区。 车还没停下,南嘉的手便覆在车门上,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心毫无掩饰。 这里有周家的道闸,没有录入的车辆无法进入,管家司机不急不慢地绕了两圈,在外挑了个适合停车的位置,先南嘉一步下车。 再尽礼仪给她撑伞,毕恭毕敬地递过去,“周小姐,我这边就不送您过去了,您路上小心点。” 车进不去的话,自有物业车辆过来接送。 “谢谢。”南嘉接过伞,看见管家还递来了一张名片。 “少爷确实缺一个助理,薪资很可观。”管家的用词比那位爷客气多了,“您考虑清楚后可以再联系我们。” “谢谢,不考虑。”她再次拒绝,深谙伺候那祖宗,比古代丫鬟还命苦。 管家上车前,朝她走的方向多看一眼,她路过分类垃圾桶时,很自然地挥了下手。 鎏金名片就这样入了不可回收垃圾桶。 这件事,他自然是要汇报的。 “少爷。”管家斟酌,“那位小姐没有接受您的名片。” 陈祉在车中全程一览无遗,看她扔名片的动作比管家还要清晰。 难为管家高情商表达了她对他的排斥。 回国一个月了,南嘉时差调整回来,环境还没适应,除湿机开到最大,早起时手摸到的被褥依然是潮软的,和西伯利亚的冬天是两个极端。 下楼时看见周夫人,南嘉礼貌喊了一声:“周阿姨。” 周家主母保养得体,衣着珍珠白香云纱旗袍,斜襟凤仙领,端着高级贵妇人的姿态,仿若没看见。 南嘉来周家多少年,周夫人冷眼多少年,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她只是周家一个无名无分的养女,收她寄居在家里已经是善举。 南嘉十二岁那年,作为周先生司机的父亲,在一场车祸中为了救周先生牺牲。 周先生为报救命之恩,收养父母双亡的南嘉,对她视如己出,对外给她更名周嘉礼,也是希望旁人能把她当做周家千金对待。 但不论内外,对她好的只有周家父子俩。 周先生在餐厅看报,见她们下来,吩咐住家阿姨备餐。 “去叫音音下来。”周夫人吩咐一个阿姨,“这孩子老赖床。” “是啊,应该向嘉嘉学习。”周先生笑道。 周夫人翻个白眼,碍于南嘉这个外人在场,没有多说什么,一抬眼忽然看见宝贝女儿的身影,忙招呼:“音音来啦,正打算去叫你呢。” 周音是很典型的被父母兄长宠惯长大的千金小姐,肤色白嫩,珠圆玉润,眼神透着娇娇的天真,还有养尊处优惯的傲气。 她听到父亲对南嘉的夸赞,路过南嘉餐位时嗤了一声。 跟前摆放的都是她爱吃的早餐,周夫人亲自盛了一碗白玉鱼子蚬子汤递来,“温度刚好,来尝一口。” 周音没什么胃口,瞥了眼空位,“哥哥昨晚没回来吗?” 周夫人说:“打过一次电话,说忙工作呢。” “什么忙工作。”周音气哄哄地用调羹捣烂新鲜的蚬肉,“他分明是和那个狐狸精在一起,我昨晚看到白思澜发的ins,哥哥陪她去了医院。” 周音讨厌白思澜。 学生时代就仗着周今川喜欢她为所欲为。 如今,周今川为了她更好地发展,特意给她创建投资一家传媒公司,将她捧成现在的当红芭蕾演员。 然而做这么多,白思澜并没答应他的追求,吊着他的胃口,人家把他当阶梯,他还乐此不疲地做个深情的大怨种。 “臭狐狸精。”周音咬牙切齿,“我真怕哪天哥哥被她迷晕了眼睛,把整个公司都送给她。” “好了好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周先生抬手示意女儿停下,“今川昨天晚上没有和她在一起,他是去忙工作了。” “真的吗?”周音不相信。 “不信你去公司找他。”周先生说,“昨晚星媒一个男演员被曝逛夜店,今川不得不连夜去处理,免得事情扩张得越来越严重。” 一直没说话的南嘉手里的筷子颤了下。 连早上都不见周今川的身影。 真的忙疯了。 “他的公司最近怎么经常出事,总遭到港星社作祟。”周夫人皱眉。 周先生叹气。 港星社,全港最大的大喇叭,好的坏的通通兜出去,没有舆论负担也不承担后果,只报道真实的新闻。 这年头说真话的媒体,要么上面有人,要么上面没人。 港星社是后者,仗的是陈家的势。 “肯定又是陈家。”周夫人眉头皱得更深,“这个月发生多少次这样的事了,陈家前几年抢占市场份额和我们的国际贸易,现在又打舆论战。” 前后夹击,内外渗透,周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提到这类大事,周音声音小了很多,“陈家为什么老是针对我们,是哥哥得罪了他们吗?” “应该是吧。”周父沉声。 他们这辈人做事讲究道义,圆滑,他自然不可能得罪陈家,全港无人敢得罪掌控多半经济命脉的陈家,几大区的进出口贸易,国际金融,航运中心,股市交易,生物医疗等皆绕不开陈家,港岛早年的运输基建,地向标、港珠澳大桥和即将由内陆和港府合作的海油也由陈家主要承包。 凡是和陈家关系融洽的,都能分一小杯羹腾云之上,早些年,周父为了扩展生意,有意靠拢陈家,和老总们关系融洽。 要说得罪,只能是小辈间的事。 周音撇嘴:“那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们周家岂不是要陈家搞破产。” “大人的事,你们别管。”周先生拿出长辈架子,不允许小孩子多问。 为周家产业,周先生实打实地白了鬓边的发,周家是他白手起家创立的,这些年为公司呕心沥血,不希望被当做蝼蚁一样随波逐流。 他招呼阿姨盛菜,转移话题,“今天的石斛螺头炖海参,适合女孩子养生,音音和嘉嘉多吃点。” 提到南嘉,却发现她低头发呆,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周先生又叫了句:“嘉嘉?” 第3章 祁门 把那边的幻影开来,给她继续撞…… 那边没声儿。 “我们见一面。”她只好耐着性子,“不需要很久,五分钟也行,我想见你。” 清晨,她嗓音渗着风意,首轻尾重,音色清晰。 南嘉不是港岛人,来周家前随母亲住在江南小镇,遗传了那边婉约美人的长相,吴侬软语的嗓子冷起来似清澈的雪泉,低微求人时,又蛊惑得如绵密情话。 奈何那头的铁石心肠无动于衷,直接把通话掐了。 她再拨去。 没人接。 再拨。 终于接通。 说话的却是那天晚上的管家。 “周小姐,我们少爷很忙。”管家不卑不亢,“您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再打过来了。” 南嘉被点醒,“他不是说缺个助理吗。” “是的,周小姐有兴趣吗?” “我和他见面谈。” 见面谈的是不是这事儿就未必了。 没拒绝就是默认。 管家:“那您下午过来吧。” “去哪?” “昨晚的名片上有地址。” 那名片已经被扔了。 “那个名片。”南嘉顿了顿,“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周小姐。”管家看破不说破,“少爷轻易不会给人递名片。” 说罢挂断。 有意表达,他们这边对她相当优待,能拿到那位爷名片的人少得手指头数的出来,她不论扔了或是丢了,都是对人的一种不尊敬,既是如此,他们无需再对她客气。 管家的态度等同于陈祉的态度。 南嘉想再拨过去细问,得到的是拒接的机械女声。 南嘉只能自行想办法。 那边说很忙,说明人没有纵情声色,几座金融大厦CBD之间搜寻,陈家产业遍布广泛,想要锁定具体位置有些难度。 南嘉上网寻找关于陈祉现身的新闻。 他在公共场合现身的次数极少,能做他私生活文章的媒体只有自家的港星社,但寥寥几条,且都和他在金融投资和海上贸易领域相关。 别家富少二十岁玩赛车泡名模,陈太子爷读完斯坦福MBA,留美数年间以无情的操盘技术曾肆虐一众华尔街大鳄,声名鹊起,多次进入白人暗杀枪毙的名单。 太子爷行踪向来隐蔽,港星社即使爆出的行程也都是三个月前的,最新的一条是陈祉在星顶酒店现身,消息准确率对半分,连张图片都没有,只放个酒店的logo。 南嘉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很久,停下拨无望号码的动作,转而敲了一条消息给纪意欢。 纪意欢是她唯一能接触港圈的人脉,两人认识很早,中学时期的好朋友,南嘉回国后忙着练舞和演出没有和她碰面,而她也在美国忙自家产业的生意。 老朋友说话开门见山,南嘉问候一句在吗后,向纪意欢咨询陈祉的动向。 纪意欢发来60s语音,“陈祉?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他是不是又针对你了?不是我说,这人真的没完没了,你当初怎么就把他给得罪了……” 他们学生时代那些恩怨,三天三夜说不完。 南嘉思维没有被带偏,及时打住,直言:“他这几年一直在针对周家,我想找他弄清楚。” “这样啊。”纪意欢和陈祉不熟,和陈祉哥们沈泊闻熟得很,自然知道商圈一二,“这事我不知道怎么说,你别太激动。” 怕南嘉像从前那样冲动用事,纪意欢一番提醒后告知了南嘉陈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星顶酒店,至于为什么在那边——纪意欢留了一嘴。 星顶大厦是港湾标志性建筑之一,集一站式购物,甲级写字楼和博物馆等,位置并不难找,维港海滨,但在里面找人就如大海捞针。 尤其是明知他有意晾着她的情况下。 南嘉过去后,继续空打电话,这次没僵持太久,被管家接通。 对方说话做事风格客客气气带着机器人式疏离。 “少爷下午有事,周小姐不妨在这里等一会儿。” 来都来了,没有不等的道理。 没多久,管家带着一众侍应过来接客。 “不是说好下午的吗?”南嘉问,“他有什么事。” “少爷的事可不是一般的多。”管家拘礼,送她去酒店休憩的楼层,“这边是私人待客厅,你稍等片刻。” “那……”她不知如何开口。 管家会意,“我姓许,是少爷的管家和私人特助,你随意吩咐。” “请问许管家,我大概要等多久?” “这不好说。” 南嘉点头。 懂了。 五小时起步。 她环顾四周。 说是待客厅,更像是下榻的套房分间,侧面的落地窗,鸟瞰维港和九龙岭,还有沙田的山脉。 矮几上备了英式小食,三层枝叶铜盘,底层薄雾幽邃,镇着榛仁生巧和芒果慕斯,细瓷杯中锡兰红茶橙红明亮,糅杂薄荷和铃兰芳香。 两个小时过去,茶食没动,人也没来。 知道他是想下她的锐气,报陈年烂谷子的仇,南嘉不意外。 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和平。 最开始的矛盾在南嘉在初升高一那年。 越注重阶级差距和身份地位的贵族学校,越滋生许多纨绔子弟。 她有一同班同学叫江朝岸,典型二世祖,经常捉弄欺负她。 周今川知道后,亲自去她教室接人,并在江朝岸欺负她时出手相救,让人难堪。 自此梁子结下。 江朝岸自身没本事,人脉大腿不少,找一群九龙寨区的“古惑仔”们,围堵住周今川,结结实实砍了他一刀。 庆幸的是,他没有性命之忧。 不幸的是,周今川被这一砍,再不能弹钢琴。 当初的音乐天才迫不得已从商。 南嘉无法形容当时有多愤懑和懊恼。 她一脑的热血,打听到那天围堵他们的背后祸首,是陈家无法无天的小少爷。 风平浪静的晴天。 高三教室课间,大少爷被众星捧月,周遭围着叽叽喳喳爱慕的小女生们。 南嘉破门而入。 她穿着低年级英伦风校服,干干净净的白衬衫,灰色百褶裙,还有笔挺的长筒袜,顶着一张清纯乖巧的面孔,却做出再铁的汉子都不敢做的事。 众目睽睽下,她拧开矿泉水瓶盖,往中间的大少爷脸上泼去。 那情景比电影里拍的还要胆战心惊。 因为电影导演压根没胆量去拍那太子爷。 在场所有人,包括后进教室的老师,惊愕得成哑巴。 大家不约而同冷汗直流,脊背湿了一大片,一时间忘了做出什么动静。 当事人倒是淡定如斯。 水滴从线条俊美的五官流落,额发和脖颈上湿漉漉的,半睁半眯的双眸黑沉沉,漂亮狭长的眼型,好似眯着虚虚的笑意。 然而陈祉真的笑了出来,像是路人为这场意外挑衅喝彩。 所有人都以为,南嘉日后绝无容身之地。 结果却大跌眼镜,太子爷没对南嘉展开报复。 校内早已流传他不近女色,比海里的鲨鱼还难钓的传闻,却也人尽皆知,他从不对女生动手,也许是因为少爷骨子里透着对不入流之辈的轻蔑和不屑。 但他不报复南嘉,是因为,他似乎看出南嘉的意图——与其说是过一时之快,她的种种举动,更像是为她的心上人吸引火力。 周今川拥有很多的东西,幸福美满的家庭,富贵优渥的物质,而南嘉不同,她一无所有,烂命一条。 所以纵然南嘉得罪了他,陈祉针对的对象仍是周今川。 让周今川受伤一分,比她自己伤十分还要疼。 周家势力不弱可与陈家相比相差一截,只要太子爷想,他可以从校园活动到商业合作全方位针对个遍。 再看南嘉为心上人牵肠挂肚,自己则是隔岸观火的看客。 乐此不彼,反反复复,双方恩怨越积越深。 南嘉又等三小时。 维港的游艇,对面的高厦,霓虹此起彼伏,和星星争明亮。 没熬住,她靠着长沙发眯了会。 时间不长,却做了很长的梦。 梦里,周今川手腕筋脉被人砍伤,流了很多的血。 她吓得脸色煞白。 他却安慰她没关系,不要怕。 怎么会不怕呢。 身边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周今川是她被接入周家后,对她最好的哥哥。 就算在梦中。 她都无法自我控制走向,和现实相对应的,眼看着周今川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次元空间消失,梦境闭合。 南嘉猛地睁开眼睛。 身上的丝绸薄毯滑落掉地。 她眼眸空明懵然,柔和的光照下,两三米距离外的挺拔身形影影绰绰,他的背景是笼着港夜昏暗的落地玻璃,黑色衬衣融为一色,整个空间的基调跟着变得暗沉。 陈祉单手抄兜,随意靠着酒台,薄唇抿成一条线,陈述的语调:“醒了。” 很晚了。 她仿佛在这里睡了一宿。 桌上的点心盘换了几轮,红茶更替成降火的祁门。 她指尖攥着质地软和的薄毯,没有起身和他对话,似是埋怨这近乎半天的等待,但于情于理,现在不是她和他置气或者斗志的时候。 看出她的怨气快赶上坟头,陈祉不急不慌地,问:“星顶酒店的服务和环境比从前如何?前阵子,我从周家收购的。” 她呼吸不由自主一沉。 “应该不错,你都睡着了。”他说。 让她来在这里会面,就是告诉她,他整周家跟捏蚂蚁一样简单。 薄毯攥出的痕迹越来越深。 她的火气比从前还要大,像是要把手边的红茶泼过去。 可如今不比往日,青春时那股冲动和气魄早灰飞烟灭。 南嘉深吸一口气:“陈祉,你言而无信。” 太子爷眉间扣着不明情绪。 “我们之前明明约定过,你不再针对周今川。” “我要是针对他,你觉得他这几年能活吗。”陈祉侧颜轮廓一半隐于窗外的夜色,无波无澜,“当初答应你的是不针对他这个人,不包括周家。” 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 但发生在他身上,一切又不意外。 他一直都这蛮横无理的调子。 “那你直接说吧,怎样才能放过周家。”南嘉长梦乍醒,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你今天不是过来谈以工抵债的事情吗。” “我给你打工你就放过周家吗。” “两码事。”他说,“你哄我开心的话,我兴许会心软。” 她知道。 他就是想羞辱她。 当初看她为周今川低声下气。 第4章 1492 给他当助理的感觉如何…… 陈祉摸她的性子比喝水还容易。 装得再温和服软,那条漂亮的狐狸尾巴怎么都藏不住。 他甚至非常礼貌客气,好整以暇地问她一句:“嘉礼小姐喜欢哪辆车?我让他们开来,你随意挑。” 喜欢哪辆。 就开哪辆给她撞。 没办法。 人壕车多。 看她能折腾几辆。 最后把他耐心折腾没了,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好兴致。 “陈少爷说笑。”南嘉内心骂他千万遍,扯唇佯装淡定,“我刚刚只是不小心而已,你要是信得过的话,我送你回去就是了。” 万千灯火点燃港岛的夜。 正值最拥堵时段,车辆川流不息,海底隧道照例堵车。 南嘉双手握着劳斯莱斯幻影的方向盘,心情平静得如同坠入不见底的深海。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无法和陈祉抗衡。 撞坏他一辆库里南,他毫无在意,能直接招呼另一辆车再给她试手。 他有的是金钱,时间,精力和她消磨。 鸡蛋不碰石头,南嘉只能妥协。 半个小时的路程,堵了一个多小时。 到后面不堵的路段,幻影的车速达到测速之内的最高。 恨不得把眯神休憩的太子爷给创醒。 整个车程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唯一响起的只有导航的声响。 陈祉没有固定的住所,看工作需求,大部分时候直升机出行,停靠在最近的住处,他们这类人基本不会把时间浪费给出行,今日是例外。 太平山顶的别墅鸟瞰全港,私密也是极佳的,郁郁葱葱的树冠极大程度上保留神秘,上空覆盖探测器以防不轨之人无人机偷窥。 许管家已备候多时,让两个门童带领南嘉驾驶车辆从正门汇入,进到安全区域后两人方可下车。 陈祉没有第一时间下去,好整以暇捻着一支烟蒂,夜晚的氛围消减白日里的凌厉,明晰的眉骨微动,“开得不错,明天早上七点记得过来接我。” 南嘉学东西很快,在语言不怎么熟练的情况就拿到俄联邦的国际驾照,也在不怎么碰车的情况下把那祖宗安全送回来。 陈祉也知道,所以第一时间就能判断,她是故意撞车装新手的。 “七点没时间。”南嘉心平气和,“和我的正常工作冲突。” “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商量吗。” “但是……”她语气不由自主低下去,似乎想说几句商量的话。 预料到不会有斡旋余地,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又生生给自己咽下去了,“我知道了。” 到底是欠债,或是岁月磨平棱角,如今的她远不及学生时代那般倨傲凛冽。 被迫低下头,说软话。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周今川。 陈祉并未因为她的弱势产生怜悯,面无表情按了按钮,下车,旁边西装革履保镖模样的人立马俯身为他指尖的香烟点燃,烟条掺着名贵沉木香,霎时伴随晚风的清香飘荡。 他没再看她,叮嘱许管家,“送她回去。” 南嘉下车刚好听到这句。 让她做他司机,再找司机送她回家,这不就是多此一举。 “我不需要他们送。”她看了眼那辆幻影,“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开回去。” “周小姐,这大晚上的,女孩子一个人回家,我们少爷不放心。”许管家替代传话筒。 “没关系,我死了他更高兴。” “……” 看着多柔婉一姑娘怎么说出这种让人为难的话。 许管家只好请示那位爷。 陈祉没给任何指示,同样的命令,他只说一次。 剩下的就靠手下琢磨。 到底如何安全送那位小姐回家。 五分钟后。 重新坐进劳斯莱斯幻影主驾驶的南嘉,透过两面后视镜,看到两辆保镖车团,忍住骂人的冲动。 疯子。 颠成什么样的人想出这种办法?允许她独自开车回家,但必须保镖跟随。 她不信这仅仅是许管家的意思,陈祉没否认就是认同。 镂簋朱绂的太子爷可以耗费无止境的财力人力来奚落她。 太平山到周家公馆有一段距离。 南嘉回去的车速并不快,时刻关注随后的两辆保镖车,他们的司机都是拥有十多年驾驶经验的老手,经过严格培训后上岗,几乎可以亦步亦趋跟随她。 与其说是保护女孩子回家,更像是让不喜欢约束的她难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踩下油门,极快的加速度使得车身瞬时和后方的车辆拉开身为距离,山头一轮弯月悬挂,路灯光照铺设着柏油路,这段不是公家路,除了他们无旁人,限速标识被忽视,崎岖的路道形容摆设,劳斯莱斯幻影以飘逸过弯,极速之下,路旁大片的棕榈叶七零八落地扑棱。 两辆保镖车后知后觉到前方的车辆试图甩开他们,刚才还在担心女司机是否能安全到家,现在才知是无稽之谈。 距离被拉开很远,他们的车辆皆是百万级别,但远不及经过改良后的幻影,两个转弯后后方的保镖车彻底被甩开。 前方保镖车竭尽全力才赶上南嘉的幻影。 她速度又慢下来,仿若刚才不过是昙花一现,她还是那个连开车出库都能撞栅栏的新手。 街区无法飙车,两辆车维持短暂的平和。 保镖车司机隐隐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前方的幻影忽然加速,超过两辆车后,又是一个漂亮的甩尾,极限卡距离掉头。 保镖车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也无法一下子别两辆车掉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幻影和他们背道而驰。 南嘉回来得有些迟。 别墅院前的落地窗,周今川影影绰绰地杵了好一会儿,他不像刻意在等她,手头里拨着一通电话,瞧见她后直接挂断,上前询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和周父一样,周今川这段时间为公司忙前忙后,俊美的眉眼间透露着惫意,洁净的衬衫袖口卷着褶皱,没了往日里闲散少爷的姿态,笑还是那个笑,温温和和的。 南嘉没回答,反问:“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公司的事处理好了。”周今川说,“终于可以抽出一点时间。” “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艺人的事,问题不大。” 南嘉知道是星媒艺人去夜会的事。 隐约猜测,这件事能处理好,和那位太子爷的心情是否挂钩。 总算她没白打这份屈辱的工。 就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南嘉眼睛失神,许久才见视野被摇晃的小物件挡住。 她定睛,是一件风信紫轻纱的发带,困惑看向周今川,“怎么了?” “上次答应你想给你买最新版的舞裙赔罪来着。”他说,“可惜,卖断货了。” 所以换成一根发带,意大利小众品牌,里端镶嵌两颗色泽光亮的澳白。 论价值的话,发带和舞裙差不多。 “谢谢。”南嘉小心接过来,柔软的质感让心底变得软乎。 什么东西无所谓,他惦念就好。 对周今川来说不过一个随手送的小礼物,和他平常送给白思澜的资源压根不值一提,南嘉表现异常心悦,仿若得到了珍爱之物。 那模样看得人有些心疼。 周今川欲言又止,最终抿唇,只和她道句晚安。 翌日,南嘉准时去山顶别墅接人。 她来的有些早,在车里等了十多分钟,太子爷才懒洋洋过来。 她心情尚可,没有多说一句,接到人就走。 陈祉没提她昨晚一下子能甩他两个保镖团的事儿,对她扮猪吃老虎的戏码早已预料,视线轻袅袅瞥了下,无意在她束在后脖颈的发带定格几秒。 南嘉鲜少配显眼粉嫩的颜色。 上学时校服穿得很工整,英伦风贵族学院的服饰穿在她身上比模特还要正,不乱染发也不做指甲,常年素面朝天,乍看挺老实巴交一姑娘,就是这样的刻板印象,使得她后来因和陈祉作对而在校内远近闻名。 那发带说突兀也不突兀,毕竟她那身素白裙百搭。 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来时不堵,去时堵了二十分钟,南嘉时不时看时间,知道自己注定是要迟到的。 等把人送到,她再乘地铁赶去舞团,足足迟到一个小时。 镜对镜的训练厅,人乌泱泱,正在教学的张老师看了眼门口的南嘉一眼。 平时她训练很晚,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迟到。 本想放她直接进来。 底下的学生已有纷纷议论。 南嘉空降引起不满,张老师不想让她再出头,一视同仁,语气严肃:“迟到的人去做二十分钟的波比跳。” 这话一落,学生们嬉笑出声。 南嘉毫无怨言去角落接受惩戒。 这些对她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事,队里一些年纪小的妹妹还在控腿和过肩的魔鬼训练中挣扎。 南嘉做了十来分钟,小乔拿着一瓶电解质水过来,小声提醒:“好了,张老师已经走了。” 南嘉没有动,小乔在旁边目睹她做完全过程,再看其他人,老师不在,部分人懒懒散散聚集在一块儿谈天说笑。 末了南嘉接过她送来的水抿了两口。 小乔笑问:“中午我们要不要一块儿订餐。” 舞团没有食堂,餐食都是外送,她们主要吃轻食,通常关系好的成群结队订餐。 南嘉没拒绝,嗯了声。 小乔并不是她所以为的和谁都能玩得开,队里的姐妹们早分成各个小团体,一般人很难融进去。 小团体审核的标准之一便是家境,小乔家里一般,纵然她来舞团挺久的,谈知心话的人寥寥无几,经常搭讪南嘉属于是报团取暖了。 下傍晚南嘉接到那位爷的电话。 她本来习惯性地留下来练舞,那端要求她过去给他开车。 太子爷晚上有个圈子里的活动,需要她接送。 一天这样忙下来,南嘉头重脚轻的,下地铁再赶他那边,天空飘起雨滴,车里空调冷气吹拂,双肩不禁颤了下。 她不会调节幻影的自动空调,吸了口气,“去哪儿?” 太子爷偶尔坐后座,偶尔像现在这样颇有闲情逸致坐副驾驶,“1492。” 南嘉迟疑片刻。 这个地方是娱乐场,他让她送过去,应该不止是单纯让她当司机,还有更多的事在后头。 她知道,但无法拒绝。 1492和葡京构造有异曲同工之妙,是集服务一体的赌场,高端销金窝,霓虹灯五彩斑斓,这里的金橙色明晃晃刺眼,无人机俯瞰视角,是一片四象为方位的长笼,仿佛野兽群们困于其中。 到目的地自有泊车员和侍应生,衣着比只着白裙的南嘉更精致板正,她从这辆车下来,身份难辨,不像司机,不像秘书,更不可能是太子爷的女人。 不多问多看是上流社会基本准则,侍应生俯身给他们递了两把伞,有意请示。 不意外地,陈祉一动不动,“帮我撑伞。” 那么多人。 他就使唤她一个。 跟使唤丫鬟一样。 南嘉停顿片刻后,拿起一把伞,按了自动开关,抬手举到陈祉的上方。 她个头不矮,不过没穿高跟鞋,比他要矮一个多头,胳膊举得再高也无法摆正,风又大,摇摇晃晃得像是要给人刺杀了。 正想用两只手举着,伞柄忽然被人拿走。 从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第一次被人这么没礼貌没经验地侍候,眉间凝着不悦,“不会撑就别撑。” 南嘉吞了口气。 不是他叫的吗。 第5章 斯诺克 因爱生恨 1492水门安全门检查十分严格,全身扫描,安保严谨度快比国际领导人会晤。 但那只针对普通人,他们这一圈,不仅不查还得一声爷恭恭敬敬叫着。 一整层都是他们娱乐场地,开放式的。 分好几个区域,哪哪都围着人。 陈祉习惯呆在热腾的地方,却不似纨绔子弟那般疯玩。 更多时候走个过场混个人头,安静喝杯镇冰的酒,鼎沸和寂静,冰冷和热辣,两重天间过的夜,往往将感官拉到极致。 大家都知道太子爷会过来,不少人腆着脸殷勤,凑眼熟喊一句:“祉爷。” 临近一看,不由自主抹眼睛。 几个球玩区域的人像多米诺骨牌一连二,二连三地跟着回首,不约而同瞪圆眼睛。 不同以往,陈祉身边,多个女伴。 和这里的性感清凉女伴相较,南嘉不显眼,甚至不像女伴。 常年练舞的缘故,脊背永远挺直,长腿步伐利落。 无需翠绕珠围的装点,与生俱来的美丽面孔,冷不丁羡煞全场。 没有刻意打扮,素净的掐腰裙,集中点只在浓颜系一眼夺睛的五官,眉似远黛,双眸剪水,十有七八个公子哥愣是没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好绝的脸和身段。 少不得窃窃私语。 “卧槽,那女的是祉爷带来的女伴吗?绝了啊。” “别瞎说,岸哥不是说过吗,只是个助理。” “这不都一样吗。” 不管是女伴和助理,在陈祉身边出现都是头一回儿,这些年别说他们这种边缘人物,哪怕是江朝岸,沈泊闻那些兄弟,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女人配站在太子爷的身侧,若不是沈泊闻和纪家大小姐履行婚约,不免让人揣测这俩哥们是不是有点什么。 看他们来斯诺克球区域,带着白手套的侍应生恭敬地将几支球杆送来,陈祉情绪一般,没有选择常用的,随手挑了一只,黑檀木和白陶瓷镶嵌的球杆,仿十字架菱形,简洁犀利,在他手中如一把剑刃把玩轻巧。 能和他分庭抗礼的人只有沈泊闻,两人不止一次切磋,偶尔下赌注,你来我往,难分胜负的赛事让旁人一饱眼福。 陈祉站在斯诺克球台前,身体随之压低,左臂伸直,右手架起,瞳孔深邃骤缩,无形绘制出角度和力度后一击挥出,一个标准的击球姿势。 他着的常服,白衫黑裤,身形劲瘦,线条感冷硬,挺括勾勒着宽肩窄腰,袖口卷起,一截冷白色手腕筋络分明,半段沉黑色荆棘纹身若隐若现。 哪怕抛开陈家太子爷这一重身份,他这个人什么都不做也是很顶的存在,大批的女人若过江之鲫翻涌而来。 一侧几个陪玩妹妹心思早已荡漾,按捺不住地凑过来,看南嘉在,怀有敌意地瞪了眼,然后挤过去。 南嘉巴不得有人来赶她走。 她对这俩太子爷的友谊赛没半点兴致,撤到后排当木头人。 期间看到周今川发了条消息,估计是知道她不在家,所以问她在哪。 南嘉没法回答,难不成说自己押在陈祉这儿,囫囵称自己在外面有点事。 他打趣:【不会在外面约会吧?】 南嘉编辑对话后又删除,只发了个发呆的表情包。 周今川:【嘉嘉你还小,别被外面那些臭小子给骗了。】 南嘉:【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好好好。】他说,【记得早点回家。】 隔着屏幕也能感知到他宠溺的语气。 却只是宠溺妹妹的。 让她早点回家。 在他认为,她是周家的养女,周家就是她的家。 南嘉闷得慌,撤远些,到窗口缓气。 人没离开多久,那边的友谊赛到尾声,陈祉在找她,她没听到他的声音,听到江朝岸的。 “周助理,过来。” 江朝岸帮着使唤她,语气轻慢挑逗,一双桃花眼眯着轻蔑,他是香江本土基因,融合几代港姐,弱化颧骨和深眼窝,才生出这般花花公子的俊美模样,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欠欠的。 南嘉一眼懒得瞧他,径直过去找陈祉,见人毫无情绪一张脸。 陈祉没问她怎么走远了,只说:“水。” 刚才两个陪玩妹妹不知何时蹭到了最近的c位,闻言立马殷勤地递上他常喝的能量饮料以及酒水。 陈祉无动于衷。 注意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这边,南嘉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什么水。” “你旁边的。” 她侧首,看到一侧架子上放着瓶装的矿泉水,没多想,拿了一瓶递过去。 那矿泉水的标牌,越看越眼熟。 这不就是她当初泼他水的那个牌子吗。 他不喝别人送的饮料,只喝她拿的矿泉水。 还是曾经泼身上那牌子。 癖好真够独特的。 “哎?”江朝岸忽然喊出声,“祉爷,放杆干嘛,咋不玩了?” 把南嘉叫来后,陈祉就撂杆了,背身的嗓音沉沉的,“无聊。” “上次不是说过陪我玩两把吗,我最近技术突飞猛进,没准能赢你一局。” 他没应答,手里提着的半瓶矿泉水,往后一扔,江朝岸顺势接住,垂头丧气一张脸。 回头看南嘉挡道,撒气骂道:“都怪你,扫了祉爷的兴致,谁家的助理工作时候开小差。” 南嘉懒得理他,要走,跟前被江朝岸半条胳膊给挡住了,他摇头晃脑的,“喂,周嘉礼,要不你替祉爷玩。” “斯诺克会吗。”江朝岸问,知道她大概率会一点,港岛的小孩打小就学多国语言,兴趣班拉满,贵族学校各种课外活动,上学那会,他记得她运动会上参加过不少项目。 南嘉一眼看出他的目的,“你想赌什么。” 他们这些人玩不可能空玩,刚才陈祉和沈泊闻玩的时候赌的是一个项目。少爷们没事就爱下点赌注,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不是给祉爷打工还债吗?如果你赢了,我帮你还一百万。”江朝岸竖起一根手指头。 “两百万。” “你还没问你输了的话怎么办,就跟我讨价还价了?” “不玩就算。” 江朝岸特讨厌她除了周今川不把其他任何人放眼里的样子,咬牙切齿,“行,两百万就两百万,你要是输了,你就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让我录视频。” 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数字,洒洒水的事,要争的是面子。 “好。” 南嘉没有拒绝,从常用杆中随意取出一杆时,江朝岸讥笑:“答应得这么快,你这么有信心能赢吗,是不是忘了之前和祉爷赌输了,在雨里跳舞的事情了?” 南嘉握杆的手一颤,指尖泛着冷意的白,只字不语,一小片余光,扫过主位沙发座上的始作俑者,半抬着腿,长指间捻着咖色烟蒂,气定神闲,掌控全局的姿态,漠视他们,仿佛在看小孩子过家家酒。 那个她曾经赌输的局,和周今川有关。 她赌他会来接高烧的她,陈祉赌不会,最后他赢了,按照赌约,第二天的她顶着未退的热和雨水,在操场露天台,跳了一个小时多的芭蕾,淋成落汤鸡,连续几个月成了全校的最大笑柄。 所以再次碰面,陈祉对她说的是,又被人放鸽子了。 迄今为止,她所有和周今川相关的局,都赌输了。 输的最大的一次,是七年前她以为他会相信她,而他仍然选择相信白思澜,并防止她再次伤害白思澜,将她送出国,一走就是七年。 斯诺克的开球规则是抛硬币,江朝岸先开的球,秉持着女士优先原则,没开得太过火,不让对手太难打。 其实是想试探试探她的水平。 可能太多人看着,南嘉发挥并不好,球杆球桌生疏得很,擦边打进一个红球,只得了个一分,还没做防守。 如此一来,江朝岸心里有底了,笑笑:“就这你也敢玩。” 他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展身手的做派,一个红球一个彩球一一击落球袋,引得旁人欢呼。 他说的不错,他水平见长许多,本该挑战陈祉,奈何那爷儿压根不陪他玩。 江朝岸的第一杆随随便便打了个四十分。 他得意洋洋,仿佛看到胜利的号角。 南嘉调整心态,不急不慌地俯身,七十五度角,用过边的白球低杆右塞,红球入袋。 这种难度的球,压过江朝岸刚才的所有球,直接凸显真实水平。 因为男女体型差异,她没有穿高跟鞋,个头上呈现弱势,想要球杆和桌边平行,不得不垫高身位,长裙行动不便,成了最大的阻碍。 南嘉干脆将一侧裙边卷起,封了个结,动作利落迅速,没了裙边的遮挡,膝盖以上十厘米余的长腿若隐若现,还是卡在绝对领域的位置。 不论远近的公子哥们眼睛都看直了。 越是穿得严实稍微露一点越能激起男人的探索欲。 江朝岸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女的来真的了。 南嘉不打慢球,红-黑-红-黑,以(1+7)的分数来了个八连,眼看还有两个红球,她忽然停顿了下,唇角撩了个弧度,再出手时,球没有入袋。 即使如此,江朝岸也没有笑,看着桌面上和彩球相连的两个红球,以及贴着咖啡球后方的白球。 顶级斯诺克防守。 她明明可以一杆取胜,却非要给他让杆数,还故意做防守,导致他根本不可能一杆将红球打入袋,只能小心翼翼解球,贸然行动,还可能一球两进被罚犯规。 场面变得有趣起来。 连同样是看客的沈泊闻也睇着目光,颇有兴致观摩,偶尔抽空瞥了眼身侧的陈祉,发现他脸色差得很,黑沉如乌云密布。 从南嘉为了方便打球卷裙边的时候,脸色就一直臭着。 沈泊闻唤来适应,让他们送一份雷公根凉茶上来,递到陈祉跟前,“饮啲茶。”(喝点茶。) 陈祉不觑,“干嘛。” 沈泊闻:“给你降火。” “用不着。” “试试,清热解毒的。” 陈祉应该是没听进去,人情绪欠佳时手里总得攥着点东西,凉茶杯就被他顺势握在微热的手心。 那边赛事继续,时不时传来哄叫。 江朝岸被南嘉玩得团团转,她不急着赢,打防守球和他周旋,江朝岸不是没和高手玩过,陈祉曾经一杆清台,拿得最高分147分,水平有目共睹。 南嘉不一样,她障碍球玩得太极端了,总能将白球和红球拉开身位,他急于求胜,反而屡屡犯规给她让分,导致两人你一杆我一杆的,南嘉却从64分加到了78分。 江朝岸那帮兄弟胳膊肘往外拐,纷纷吆喝:“这女的打的一手好球啊。” “那腿也是真的漂亮。” 随着起哄声渐起。 沈泊闻有所预料地看向一侧座位上的人,目光未所及,声先响,砰地一声,陈祉手中的凉茶杯摔裂在地。 降火的茶水降在地板上。 果真是,用不着。 这一不小心一摔杯,惊觉了旁人,吆喝声顿无。 陈祉平常姿态,接过侍应递来的纸巾擦拭干净湿漉漉的手,凉茶的气味太清冽,闻得他皱眉:“什么茶这么苦。” “苦吗。”沈泊闻说,“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陈祉起身,“那你有病,去挂个耳鼻喉看看。” “谢谢关心。” “客气。” 侍应不懂这俩铁哥们怎么就客气上了,默默收拾完地上的残局,那边的赛事,以江朝岸认输宣告结束。 这是自打出生以来,江朝岸输得最憋屈的一次。 他宁愿被陈祉打得一杆玩不了也不想丢这么大脸面。 有一种对方打到水晶但就是不拆就是打着玩偏偏还打不过她的挫败感。 江朝岸恨得不行,瞪着赢家:“周嘉礼你这些年在国外混得可以啊,这手,没少玩吧。” 南嘉的手纤细雪白,但指腹和虎口处有淡淡的薄茧和些许淡化的疤痕,硬是生出几分凌乱破碎的美感。 她不露痕迹收了手,“愿赌服输,记得还二百万。” 江朝岸腆着脸凑到陈祉跟前,“我和祉爷关系这么好,爷儿应该不会真要我拿钱吧。” 陈祉:“滚。” 江朝岸没听懂这是答应还是没答应的意思,跟着落败的哈巴狗似的挪到沈泊闻那边。 他们仨打小认识,关系熟络,江朝岸每次挨陈祉冷眼,就去抱另一个大佬的大腿。 “闻哥你看他。”江朝岸恶人先告状,“他俩都欺负我一个人,你得为我说几句好话。” 沈泊闻不抬眼,先问:“不是你先针对人的吗。” “怎么连闻哥你也——”江朝岸服气了,“是我针对不错,我一直都看她不爽。” 第6章 声色犬马 “我看他被骂得挺爽的。”…… 这层楼高于百米上空,夜晚空气单薄,风意卷着维港歇息后的凉意,露台时龟背竹摇曳,拍打格挡门窗。 靠东的沙发位视野极佳,一侧可观声色犬马的绮靡,一侧是万家灯火的沉寂。 身为助理的南嘉打完球就被陈祉叫去一边陪侍,背后是透窗,散漫着霓虹的夜色,休憩区的光线偏暖光,可他的面庞依然生冷,化开了浅于表面的假意温和。 纵然是最好的朋友,沈泊闻并不在背后说道他太多,只给江朝岸稍作一点提醒。 江朝岸死脑筋一个,这几年跟他俩身后,真本事一个没学,家族产业不指望他继承,搞了个港星社,掌握港岛的舆论大权,小日子潇洒,人也飘得很。 他针对周嘉礼纯粹好胜心作怪,边瞧那边的人边哼唧,“我才不喜欢她呢,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给自己找个不痛快的,死倔脾气还有心上人,脑子有坑才喜欢这种女的。” 沈泊闻缄默。 窗外凉风吹拂着凉气,陈祉心不静,情绪不明,没喝酒没喝茶没抽烟,指腹闲情逸致拨玩着一只打火机,砂轮滚动声干脆,一簇蓝色火苗灵动蹿出,像跳一支漂亮的舞。 “周助理。”他倨傲而缓慢地算事后账,“好大的兴致,工作时间跑去打球。” “你不是没阻止吗?” “没阻止就是同意了吗。” 她无话可说,“那你要怎样。” “扣钱。”他后背靠仰,长腿大喇喇伸长,姿态冷傲,“两百万。” 她刚刚赢了二百万,他一句话就给抵消了让她功亏一篑? 弟兄俩合计好的吧。 她还真的没指望江朝岸他们能说话算数,给他以工抵债不知道得抵多久,只想着给他转移注意力,不要波及周家就成。 很随意地应了句:“随你。” 陈祉一晚上没见个有个好脸色,以往寡言少语的,总归心情不错,太子爷心情好,账单就记他头上,项目好谈,啥话都好说。 一年到头难得见他笑一个,也难得像今晚这样冷脸。 “什么时候玩的球。”陈祉忽然问。 她这水平,远超普通职业选手,必然是在哪练过的。 斯诺克在英国盛行,她要是常混迹在上流圈层,射击赛马各种俱乐部吃喝玩乐,对付这些不在话下。 可斯诺克圈子并没有她的名号。 甚至,她离开的前几年,关于她的所有消息静止,翻遍全球都找不到人,像是凭空消失。 南嘉兴致缺缺,一副深夜打工者心累得不想说话的模样,“天赋。” “和我赌吗。”他凝着她低垂的澄净眼眸,“赌赢了,一千万免还,我和周家既往不咎。” 这赌注简直太诱人。 南嘉难以置信,细密睫毛颤动,过于惊讶以至于摸了摸耳垂,确定没听错,确定他没在开玩笑。 她很快想到一个点,镇定问:“输了呢。” 极致引诱的条件背后,自然有更大更深的陷阱等待着她。 她当然不是真的有天赋,熟能生巧,她这些年,确实如他所猜想那般,混迹过很多娱乐,但很多都是被逼的,她自身并不觉得娱乐。 刚才打得好是手感好,也许一个紧张就输掉比赛。 “输了的话,就留在我身边。”陈祉说这句话的时候,相隔不远的江朝岸和一帮熟稔的狐朋狗友数双耳朵竖起来听。 在南嘉轻皱的眼神下,他淡然补充:“打一辈子的工。” 知道他开出的条件必定苛刻极致,南嘉不意外。 是她赌不了的游戏。 “不赌。”南嘉说,“我输不起,再说了,你不怕我输了后赖账,再一走了之吗。” “这次你不可能再从我眼前消失。” 声线莫名低沉狠厉。 从他薄唇边溢出,每个字音咬得不重,却盛气凌人的笃定。 “那我更不能和你赌了。”南嘉说,“我要自由。” 陈祉转了视线,上头炽白光直照,瞳孔呈现着琥珀色光泽,很难得地弯了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确定不考虑?” 他起了身,“那一千万你以为你能还多久,你外婆每个月在护理院的开销不低,你欠我一辈子债,不就是要打一辈子工。” 当然,她可以向周今川开口,周家落魄,几千万还是不在话下。 但她如果肯开口,七年前就开了。 她外婆的疗养费极高,便宜的地方又怕无法照顾好老年痴呆的老人家,高昂的开销都是陈祉垫的,哪怕不算利息,她在舞团的那些演出费,根本够不上。 “不一样。”南嘉倔强。 “哪不一样,不都是给我打工的命。” “陈祉。” 她说:“你怎么和以前一样烦人。” 一样地,将人的希望掐灭,推向无穷无尽的深渊。 一样地,将血淋淋的现实呈现到她眼前,撕不切实际的幻想。 陈祉一晚上低下去的兴致总算抬起来些,薄唇勾了勾浅淡的弧度,“没吃饭,骂这么轻?” 南嘉拧眉,“你有病吧。” 他长腿迈开,头也不回,“过来给病人开车。” 南嘉在心口默念佛经,一时无法平定,他嫌她骂轻了,她咬牙切齿,“你就一混蛋。” 这句陈祉不知道听没听见。 江朝岸他们倒是听见了。 江狗腿子立马不乐意,想要拦住她:“周嘉礼,我劝你客气点。” 南嘉一把甩开手,理都没理这个扑街仔。 江朝岸想要快步跟过去,被沈泊闻按下,低沉劝告:“行了,他们的事你少管。” 江朝岸急眼:“你没听见吗,她骂祉爷。” “听到了。”沈泊闻不耐烦,“陈祉不高兴吗。” “这倒没有。” “我看他被骂得挺爽的。” “……” 江朝岸加快脚步,拨开人群跟上前,很快看到走在不远处的人。 还别说,刚刚太子爷心情不佳,被骂后突然有了活气。 南嘉跟在陈祉后头,明显拉开一段距离,快和他的保镖同一个站位。 他们这类人每次出行身边明面上都有四个以上的保镖,暗地里可能还有没计数的,不提那群被坑惨的白人,哪怕国内就他那做事不留一线的风格,得罪的仇家难以计算。 他们准备走地下停车库,陈祉没打算让她开车,让司机早点送回去。 南嘉当然不觉得他好心放她休息。 无非是因为,今天气她的任务完成,省点力气明天再折腾。 南嘉跟着他走,1942地皮寸土寸金,除了陈祉所在的楼层其他地方分割大小快,每个门廊四通八达但曲径复杂,一不小心很容易兜兜绕绕迷了路。 到电梯口,两个保镖随行,轿厢金黄色镜面,能照人影,整体宽敞,气氛却莫名沉闷。 出去没一会儿,南嘉看到剩下的保镖从其他电梯下来,有一厢之多。 她回头分神的片刻,无意踩到地上的一滩水,惊得她抬了下鞋底。 下意识看去,双眸低垂,瞳孔倒影的不是一滩水,而是血迹,鲜血淋淋的液体,颜色红正明亮,刺眼惊骇。 整个人脊背不由得寒凉。 宁愿相信这是红色油漆,可凝结和氧化的颜色无一不证明这就是血。 且大概率是人血。 保镖们应该早就注意到,并没有惊慌,很有秩序地画成一个矩阵,有一个和陈祉汇报情况。 陈祉走的前面,不可能没看见。 地下场的地面和墙壁多有凹凸不平,颜色怪异,可见不是第一回 ,无需惊讶。 1492夜晚就是阎罗地狱,安检做得那么严格不是没有原因的,客人鱼目混杂,绅士千金流氓恶霸集聚一堂,人手一排保镖都未必够用。 “少爷,那边有人处理事情。”一个保镖汇报。 话音刚落,前方不远处传来发出的痛叫人声。 惨烈剧痛,极度刺耳,惊得人毛骨悚然。 沿着地上的血迹能够追寻到来源,那鲜血是从一个人的手里溢出来的。 惨白的灯光照着被围堵的人的脸,两手颤颤巍巍相握,一只手背竖插着一把刀。 听对话,像是欠债的赌徒,苦苦哀求债主,再宽限几天日子。 这种人基本不归社会管辖,走上不归途欠上巨额债款,除非找机会入狱求国家保护否则不论躲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找上门。 这个显然欠得有些多了,被五六个人围聚。 保镖请示:“祉爷,要把他们赶走吗?” 保镖知道陈祉不喜欢多管闲事,但那建立在不影响自己的前提,现在他们挡着道不说还把路弄脏,空气里一股子血腥味,触犯到轻微洁癖的矜贵太子爷了。 南嘉低声插一句:“这些人在做什么。” 她不同于他们见怪不惊,常听说那些事,却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样血腥的场面,五识变得缓慢,感官迟钝。 “求求你们,放过我这一次,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的人跪在地上求饶,“再给我两天时间。” 领头的踹了他一下,晃出一把荷兰军刀,“少废话,把手伸出来。” “别啊……”那人吓得语无伦次,“你们这样是犯法的,难道不怕我报警吗。” “报警?”其他小弟们嬉笑,“有用吗,你不知道我们是谁罩的吧?” “谁?” “祉爷,听过没。”领头的哼唧,“有他在,别说报警,你把老天爷叫来都没用。” 领头的露出满臂青龙纹身的胳膊,强行将人踹倒在地,拿起的刀刃对准的位置是他的手指。 刚才求饶次数多了,地上的人声音嘶哑,极度凄惨。 这种只出现在影视剧中的剧情被亲眼目睹,南嘉瞳孔放大,呆如木鸡。 眼见着血腥暴力的一幕即将入目,她紧张得甚至忘记闭眼。 视野忽然被一道背影盖住,薄荷混杂着沉香木的烟草气息似有似无飘荡在鼻息间,再抬眸,太子爷那张情绪不明的俊颜同她对视。 身后,又是一滩血迹,但刚才手起刀落的一幕,她没能看见。 不断在脑海里重复浮现的,是七年前的那场混乱,她和周今川,同样的被人围堵。 同样的,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南嘉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摇摇晃晃难以站稳,下意识想抓支撑点,眼前却只有陈祉一人。 抬起的手距离他衬衫的几厘米距离时,忽地放下来。 再不清醒,她也知道,她和他之间的恩怨和鸿沟,她不可能碰他一下。 晕眩感随之而来,袭遍全身,无法避免地摇摇欲坠。 似乎要跌坐下去,后腰又觉一阵温热,一道有力的劲道将她身子腾架了起来。 她瘦得厉害,陈祉捞她仿佛捞一团柔软的云,抬起的指腹虚虚揽着那寸不堪一握的细腰。 南嘉修长的天鹅颈微微低垂,促急的呼吸像朦朦的雾,温热地扫过他臂膀一片角落。 她缓了约摸半分钟,逐渐意识到,自己是没有借陈祉靠扶,是直接靠在他的怀里。 隐约记得,她明明是避开他的。 怎么又靠过来。 她猛地避离了他的臂弯,保持两米的距离,后退的速度过快,趔趄两下。 躲他跟瘟疫似的,清醒之后立马撤离。 只留一抹茉莉香,沾染在陈祉的袖口上,是让人沉静的香气,忽远忽近。 “嘉礼小姐,很擅长投怀送抱。”陈祉整理刚才抱她那一下折乱的衣袖,淡声嘲讽,“也很擅长忘恩负义。” 南嘉懵懵然。 她分不清是她主动靠向陈祉,还是他先抬的手。 前者可能性不大,后者更无可能。 大概率是她无形之举,他秉持着资本家最后一点良心,随手一扶没让她摔在地上罢了。 她不知如何开口缓解,不远处传来大咧咧嗓音:“怎么一股味。” 后方,江朝岸捏着鼻子大摇大摆过来。 扯大的嗓门打断了他们,也让那拨办事的人警觉看来,大眼瞪小眼的。 显然不认识他们,但见保镖和气质卓越的少爷,可见身份不一般。 “祉爷你怎么下这块来了,让我和闻哥好找。”江朝岸嘟囔一句。 这一句祉爷不打紧,彻底让那群人手忙脚乱,下意识要跑,又不敢乱动。 第7章 摆尾漂 她的软肋 夜幕降临,白日里的喧嚣和阳光被尽数吞没成阴影。 车子加速带来的窗口厉风扫过南嘉的面庞,心脏仿佛被牵出来一块儿吹着走,从上车到过道闸她对江朝岸任何辱骂不起半点作用。 江朝岸喝了点酒,很上头,耀武扬威的,“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想带你玩个游戏。” 他刚才掳人上车的行为像是要耍流氓的无赖,再加上学生时代给她写过情书,为避免误会提前提个醒。 南嘉没有好脸色:“你到底要做什么。” “刚才的斯诺克是我轻敌了。”江朝岸不服气,“早知道开球就不该让着你,不然你根本没有反手的机会。” 球没开好,轻敌,心态崩塌,导致他输了赌局。 他自个儿这般认为的,要是给根回头箭,断不会让她轻易胜利。 南嘉心平气和:“你身边就没有一个说实话的人吗?” “什么意思。” “你真的很菜。” 哪哪都菜,哪哪都低端。 学生时代爱惹事又怕事,比不过周家就找陈祉和沈泊闻罩着,像极了本活不过两集凭借口舌和跑龙套功夫撑到大结局的反派的小弟。 江朝岸不屑嗤了声,“随你怎么说,我今天非要和你赌点不一样的。” 南嘉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想法,江朝岸已经点开中控台,“目前我们所在的路段距离周今川公司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如果我现在打电话告诉他你被我绑架了,你觉得他会以多少时速来救你。” 顿了顿,他乐,“又或者,他不来,任你自生自灭。” 赌比赛多没意思,他没胜算。 以前他和陈祉这帮人没少打过赌,南嘉为了息事宁人不得不应付。 他们赌过她运动会上的射箭比赛能拿多少分。 赌她的芭蕾舞演出能否顺利进行。 赌过天气,明天是否下雨。 这些都是小事,赌注不大,输了的人接受类似于穿隔壁高中校服上课,额头上画只乌龟等小惩罚。 南嘉基本赢了,除了周今川那次。 其实那次他们没什么把握的,赢得很意外。 毕竟这俩兄妹关系好。 那天南嘉芭蕾演出结束后,周今川本该听从周先生的叮嘱,接她回家,他却因为白思澜手指被划破一个小口子,送她去医院。 而那时的南嘉由于高强度训练导致高热,强撑着表演完,没有在台下看到周今川,失落之余不曾想过,他会舍弃她。 已经知道周今川离开的陈祉十分肯定说,他不会来接。 南嘉坚持认为,他会来。 最后,她输得很惨。 输了的结局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在操场露台跳两个小时的舞,另一个是对周今川告白。 南嘉选择第一个。 她宁愿当着全校的面社死。 总好过,和周今川最后连朋友都做不得的结局。 不幸的是,第二天大雨如注,各个班操场体育课取消。 她的赌约照旧,傍晚放学,她没有帽子,没有雨衣,在露台顶着大雨一直跳,像个机械木偶,上弦后无休止地跳下去。 周围很多举着伞围观的同学,路过的,看热闹的,同情的都有。 前夜高烧,又冒大雨,体魄再好也撑不住这样折腾,南嘉没有计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倒下去的,后来听同学说是跳了一个多小时昏倒,被好心的路人送去的医务室。 没有跳够两小时,他们也没为难,毕竟洋相出足了,连其他各大高中都知道她这一笑柄,以为这里出了个女疯子。 总之他们则知道她的弱点在哪。 只要打赌和周今川相关,她大概率会输。 他晃动手指头:“赌注还是两百万,还是你给我磕头。” 南嘉:“不赌。” “怎么,嫌少?加一百万?” “江朝岸,我不会和你赌的。” 江朝岸笑得厉害,肩膀震动,“怂什么啊,你现在怎么对你的今川哥哥这么没自信。” 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南嘉对周今川的心思。 惟独本人看不出来,不知道他是她的软肋和支柱。 江朝岸可不管,人既然俘虏上来,就别想轻易下车,他要拨周今川的电话时,南嘉忽然喊道:“别打给他,我认输还不行吗。” 他手一顿。 实在难得。 他竟然从她口中听到认输,竟然能看到她低头示软的一面。 “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现在居然学会低头了?”江朝岸有些不可思议,“留学把胆子留没了。” 当初宁愿顶着大雨跳舞,脊背永远挺直的她,对他们不屑一顾恨不得死磕到底的她,有朝一日竟然直接认输。 江朝岸是港星社老板,能掌握周今川一手行踪消息,他不仅知道周今川现在在公司,还知道他在忙旗下艺人白思澜的事,下赌注的话可能和七年前一样,大概率赢。 不管南嘉怎么说,江朝岸这通电话还是拨了出去。 那端接听后,他不客气笑:“周总,还记得我不。” 周今川怎么会不记得,星媒上次男艺人的事就是江朝岸搞出来的。 表面客气维系着,周今川淡淡问:“小江老板,有何贵干。” 江朝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事,被后车的喇叭声给吵到了。 他看了眼后视镜,发现是沈泊闻的车,疑惑自言自语,“闻哥什么情况。” 沈泊闻和他不顺路,怎么追过来了。 南嘉咬牙提醒:“他让你停车。” 隔着无线电波周今川听出南嘉的嗓音,意外:“嘉嘉,你怎么和江朝岸在一块?” 她不可能说自己被强行掳过来的,犹豫一会儿,“我……刚好碰见……” “狗屁刚好碰见。”江朝岸骂道,“姓周的,我给你发个地址,你要不要过来接她,不然她今天晚上……我丢——” 后方车辆紧追不舍,好在江朝岸留神,不然差点就追尾了,他惊叫了声,没工夫和周今川废话,全神贯注起来,时不时看向后视镜。 沈泊闻这是想和他玩飙车吗? 也不提前吱个声。 既然玩就玩个彻底,江朝岸干脆拐向更宽敞的路道,他们这帮少爷们,没少飙车,技术是有一点的,急转弯带得南嘉不由得低呼:“江朝岸!你疯了?” 和周今川的通话没有挂断,他迫不及待询问南嘉的情况,接连喊了她好几声,结果都被江朝岸的骂声给盖住了。 “卧槽卧槽卧槽——不要命了。” 后方的车辆玩真格的,江朝岸接连吐出几句国粹,不敢看后视镜了。 帕加尼的轰鸣声如同猛兽的咆哮,冲破夜晚的沉静,车身如离弦之箭嗖地划过路道,速度快到两旁的绿化抖落着枝枝叶叶。 不管直道还是弯道,江朝岸压根不够后面的车辆玩的,从他把南嘉带走到现在不过才过去十来分钟,至少领先五分钟的时间提前离去,沈泊闻用五分钟就追过来了吗。 后面再次响起车喇叭声,江朝岸紧张得手心出汗,正想要不要加油门时,后方的车辆极端加速冲了上来,又以一百八十度摆尾漂移头对头地对在他的跟前。 江朝岸不得不踩刹车,然而还是慢了半拍,车子乍然无法停下来,他不敢撞几千万的帕加尼,只得打死方向盘,狂踩刹车,最终侧身旋转,撞一旁的栏杆。 还好力度不重,及时刹住。 惊心动魄的你追我赶戛然而止。 江朝岸胆战心惊地先下了车,摸着脑袋不知所措,正要询问情况,发现从帕加尼车上下来的人不是沈泊闻,而是冷着脸一身煞气的陈祉,五官阴鸷到沉黑,惊得人想往后退。 陈祉没有说一句话,瞳孔没有透一点光,幽深漆黑,长腿迈开,面无表情迎着人走来。 江朝岸满是错愕,正要开口说话,陈祉抬脚往江朝岸的腿根踹下去,力道狠重,硕大的成年男子愣是被踹得跌了下去。 江朝岸疼得跪在地上,狗叫出声,“疼疼疼——!!” 他面对陈祉立马一脸求饶相,还有一些不解和困惑。 这祖宗怎么追过来了。 车身撞上栏杆,江朝岸自己出来,没管副驾驶,这边的车门被钢制的栅栏抵着,人被困在里面,无法第一时间出去。 南嘉无缘无故被带上车勾起过去的回忆,再经历一局生死狂飙,心情无法做到平复如死水,她忘记呼叫,忘记求助他人,自己机械式地用手拍了拍定死的车门,只能尝试从驾驶座的位置爬过去。 车门忽然动了下。 有一只修长的手扶在门框上。 南嘉静止不动不前,看着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伴随着啪啦吱呀的金属摩擦响声,边上是男人随风扬起的利落衣角,外头雨停风不歇,刮着空气里细密密的水滴,搭在窗框上的手背被落下凉意。 外面雨雾感浓郁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湿润的沉闷。 陈祉长身玉立的身形靠着车门,单手随意撑着框,夜晚昏暗里面无法第一时间辨认他的神情,喉骨间溢出的字眼轻飘飘的。 “下来。” 声线低沉,几乎没有尾音,栏杆旁是呼啸而过的车辆,里头的人没听见,脑袋晕乎乎,辨识度低,警惕性却高。 “谁?” 南嘉知道不会是江朝岸,更不可能是车的主人,还有一种可能性也被自动排除。 陈祉轻描淡写:“一混蛋。” 他重复她的骂话没那么歇斯底里,飘飘然的,还挺认可的。 南嘉静默,小心出来时额头碰到了他撑上的掌心,带着湿意的温热感,她很快别过脸避开触碰。 皱起的裙摆凌乱,脸色煞白,她单手扶着车边,勉强稳住脚跟。 刚才一番颠簸碰撞,大伤没有,磕磕绊绊少不了,耳垂不知刮到什么,泛着红,中间留了一道鲜红色血口。 处在惊吓中,感知不到零星半点的疼痛,只有俯视她的陈祉注意到。 江朝岸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声音细弱得跟蚊子似的,叫了一句:“祉爷……你怎么来了。” 一边说一边捂着屁股往后面躲,生怕再挨一击脚,但陈祉没看他,注意力不在他这儿。 “祉爷……”江朝岸壮胆再叫一句。 “滚。” “好的。” 第8章 罂粟血 谁给你的胆子带走我的人 江朝岸挨陈祉那一踹属实是不轻,走路一瘸一拐。 脸上写满心虚,没了在1492的嬉皮笑脸。 实在意外陈祉会发这么大的火,这是做兄弟的一直以来第一次挨这样狠的打。 之前他闹再大的事陈祉都能看在发小的情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惹出祸二话不说替他摆平,如今不过是开走他手下一辆车,就让他怒不可遏。 合上那道车门,三个人三角站位。 陈祉是最大钝角的位子,顶端掌控者的姿态淋漓尽致,抿唇不语,任由掺杂冷风的空气静静流淌。 这块道路车辆不多,行人更难寻。 格外静谧。 越静越让人心慌,江朝岸想为自己辩解,不知错在何处不敢贸然开口免得招出不该招的。 他求助性地看向沈泊闻的车,车在人不在,不然给他说几句话就好了。 没人说话,南嘉手机响起。 周今川打来的。 刚才他听到他们车子的动静,出事后通话被挂断便焦急如焚地打她的号码。 “没事。”南嘉故作淡定,“只是发生一点小车祸,江朝岸的车子撞上栏杆了……你不用来接我的……嗯没事……” 车没事,她没事。 江朝岸事最大,被踹狠了,疼得厉害,快以为自己下半生要在轮椅上度过。 “哥你下手太狠了吧。”江朝岸卖起惨来,一边揉一边诉苦,“别把我整去医院了。” 陈祉面孔完全背着光,昏暗不明,“江朝岸,谁给你的胆子开走我的车,带走我的人。” “我……”江朝岸渐渐意识到自己挨这一脚的缘故还真是未经允许擅自开车,他瞄了眼那不值钱的保时捷,没有特殊意义。 别说开走,哪怕再撞废十辆,按陈祉的性子也不该这样发火。 他瞄着瞄着忽然落在南嘉的脸上。 迅速捕捉话里的关键词,什么人?他的人? 惊愕瞬间遍布江朝岸的瞳眸,“周嘉礼是你的人?啊不是……” 他试图理清楚,手指摁着脑袋,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这一层的关系和缘由。 “她现在是我的助理。”陈祉说,“我刚才吩咐过司机,要平安送她回家。” 江朝岸似乎相信了,立马解释:“祉爷你这就误会我了,我哪敢对你助理有别的想法,就是想和她打个赌嘛,赌她今川哥哥会不会来接她,咱们以前不是经常玩赌……” 他耸肩,“就算我真对她有想法,你觉得她会依吗,她不是有喜欢的人。” 陈祉眉眼沉着。 江朝岸苦哈哈一张脸,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大胆的想法陡然冒出来,“爷你追过来,不会是为了她的安危吧?” “你喝酒了?” “喝……喝一点。” “能开车?” “还,还行。江朝岸心虚,“所以你追来是怕我酒驾啊?” 原来如此。 刚才的想法太不切实际,陈祉怎么可能担心一个女的,还是和他有仇的周嘉礼。 原是担心好兄弟酒驾害人害己,所以不顾一切追车过来,还要踹他一脚以做警醒。 江朝岸不由分说地去抱陈祉的胳膊,“谢谢祉爷关心,爷你真好,你比我爸妈还关心我疼爱我,我要是个女的都想嫁给你了,哎哟疼——” 刚才的腿伤还没好,另一只腿也挨了一脚。 陈祉这次没将人踹倒在地,却也让他滚出几米开外的地方,看了心烦。 江朝岸确实喝了点酒,到不到酒驾的程度不好说,脑子发昏,看南嘉刚挂断和周今川的电话,腆着脸上前,“你的今川哥哥会过来接你吗。” 南嘉攥紧指尖。 “哎,你的今川哥哥有什么好的,我都告诉他你被我绑架了,这么久他都不过来,还不如我们陈祉哥哥来得快呢~” 一边说一边耀武扬威,“陈祉哥哥~你说是吧,卧槽你抬脚做什么,哥我错了。” 为了防止再挨踹,江朝岸抱着两边屁股溜到大后方。 陈祉没找他麻烦,似乎瞥了下眼前女孩的耳际,焦距落的又是远处的夜景,轻飘飘吐了两个词,“你耳朵,有血。” 南嘉没看他,“不用你管。” “喂你这女的有没有良心,我们祉爷是关心你。”江朝岸愤愤不平,“要不是祉爷过来,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好好说话。” 虽然江朝岸说只是想和她打个赌,不会做什么,但也绝对不会让她落个好下场,扔在半路或者带到哪个禁闭室关一宿都是他这种人做得出来的事。 “要不是他,我确实不会站在这里。”南嘉并不受PUA,“这些事的起因不就是因为他把我带过来吗。” 不然她可以呆在舞团训练,或者呆在周家平安无碍。 事情起因是江朝岸不错,但是陈祉非要把她带去1492的。 而他这样做不就是让她被他的好兄弟羞辱的吗。 江朝岸什么德行他不知道吗。 非要带她飙车的是他们,差点酿成车祸的是他们,强迫她打赌戏耍她的也是他们。 江朝岸比自己挨骂还愤懑,组织一肚子语言准备还击过去,却见陈祉静默不言。 不喜不怒,像是默认她的说法。 江朝岸诧异,印象里陈祉个性冷漠但对她算不得太苛刻,换其他人泼他一脸上那人不死也得大残,陈祉甚至帮她垫付过高昂医药费,过去到现在,南嘉在他们圈子里都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要不是南嘉喜欢周今川,他这几个做哥们的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一腿。 陈祉修长身形一动不动,旁边是个头矮一截的女孩,惨白的漂亮面孔倔强微抬,底气和傲气对半分,纤细的身形硬是僵直地站了很久。 没有对话,却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变化。 她对他们的厌恶,写在脸上。 尤其是,对陈祉。 不远处响起警笛声。 刚才那起车祸不大不小,道路栏杆被撞坏,交警为工作而来。 江朝岸酒后驾车,不可避免地要被带去警署检查,连带着另外两个一起过去做笔录。 两辆车都需要接受检查,陈祉和江朝岸一块儿坐的警车,期间江朝岸不停向陈祉使眼色,他真想不到陈祉居然如此服从地跟去警署。 估计是还在生他的气,面色不曾好转过。 江朝岸眼睛勾着窗外,“周嘉礼也得去警署,那她的今川哥哥不得跟着过去捞她。” 陈祉:“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喜欢周今川吗?” “闭嘴。” 沉静五分钟。 “那个……哥。”江朝岸憋不住话,蹭来,“我怎么感觉周嘉礼比以前还要讨厌你,你们俩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滚。” “好的,我下次再问。” 江朝岸没胆子再惹这祖宗。 到警署正常走程序记笔录,小警察兢兢业业办事,该怎么样就怎样。 到后头来了个副局,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瞪着属下。 陈祉不认识这块地盘,这边人却熟稔他,正想笑脸相迎,他已经面无表情走完了过程。 不是打架斗殴涉及犯罪,一个小车祸,没必要套近乎,按公事公办,很快就结束。 如果南嘉指认江朝岸绑架的话,可能就费点时间。 她没有这样做,只想快点了结,离讨厌的人远一些。 周今川不放心打过来一个电话说要来接她。 几次被爽约,南嘉犹豫一会儿,最终选择等候。 江朝岸屁股疼,看保镖团队来接他们,只想早点回去,但见陈祉不懂,又折返回来。 陈祉身侧是南嘉,两人左肩对右肩,距离拉开两米,互不对视。 陈祉:“上车。” “我有人接。” “你一天不被放鸽子就难受吗。” “他这次会过来的。” “不来呢。” “和你无关。”她重复,“我走回家,还是爬回家都和陈少爷没有半点关系。” 他们见到的她,永远没有好脸色。 她只有面对周今川时,才像一个乖软的妹妹仔,双手合前很安静呈现淑女态。 江朝岸看老大不动,跟着不动。 都在等。 心照不宣认为,周今川不会过来。 前方迷糊成光晕的霓虹,高楼耸立直达云霄,没有月的夜晚总失去一些温感。 不知何时,一辆黑色迈巴赫匀速驶来,碳黑色车身,直瀑式格栅,两侧前大灯狭长犀利,车身透着优雅的贵气。 下来的人同样如此,浅色上衣深色长裤,来的匆忙,漆黑碎发被吹得凌乱,显得风尘仆仆的,英朗的眉眼间流露慌乱,在看到前方熟悉的人后微微松了口气。 他下车后,臂间夹了一件外套,外头雨势刚过,黑夜中朦胧着潮湿,路灯打出光晕,影影绰绰的人过来时,仿佛身在梦境。 真的来了。 南嘉瞳孔和睫毛微微发颤,风吹得眼角洇着脂红,忐忑的心起起落落,一瞬不瞬目视过来的熟悉人影。 周今川双眸呈现柔和的琥珀色,眼尾上挑,狭长深情的桃花眼,敛起时似勾着一抹平易亲人的笑,永远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奇了怪,还真来接她了。”江朝岸唏嘘,“我明明记得今天他要给他的女神谈时尚刊海报的事,怎么来的这么快。” 到底是这类事不着急可以往后推推,还是他真的在意南嘉。 饶是这些年遭到他们圈子的针对,周今川秉持着礼仪为上,路过江朝岸和陈祉跟前时,简短招呼:“好久不见,陈少爷,小江老板。” “哪里好久不见了,上次你家男艺人逛夜总会的事,还是我搞出来的呢。”江朝岸不给面子。 是江朝岸搞的,还是背后指使另有人,周今川没有深究,走到南嘉跟前,一眼看见她泛红的耳垂,指腹抬起轻轻碰了下,“怎么受伤了,疼不疼。” 她站在高一些的台阶上,和他保持平视,眼睫颤抖,“有一点。” 刚才陈祉提醒时没感觉,现在后知后觉到耳垂痛觉,指腹一摸,星点的血滴被涂抹开,像红艳艳的罂粟扑啦啦烂漫盛开。 “还好,应该不严重,回家涂点药。”周今川抽出外套,“外面风大,我们早点回去吧。” “嗯……”她跟着下两节台阶。 最上方矗立如山的太子爷懒洋洋发话:“谁让你走了。” 南嘉一顿。 陈祉没有下去,睥睨着下方两个人,“嘉礼小姐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助理,没有我的命令,你哪里都不能去。” “助理?”周今川平和的面孔起了些异样,“嘉嘉?你答应他什么了?” 南嘉没想到陈祉玩这一招。 她并不想让周今川知道她为了保全周家给陈祉服软这件事。 可陈祉站在这里等周今川过来,不是为了看笑话,就是为了当面血淋淋揭穿。 “当然,你可以跟他走。”上方的太子爷无需趾高气昂的语气,薄唇轻落的几个字自带凌厉,“但你想清楚后果。” 第9章 捷克狼 联姻就能化干戈为玉帛 南嘉瞬时僵直。 她差点忘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源头。 她停住时,周今川跟着止步。 周边的江朝岸幸灾乐祸地笑,上头陈祉居高临下。 仿佛回到学生时代。 双方也是如此对立。 周今川眯眸,即使站位矮陈祉一截,气场仍没有被压减,“陈少,嘉嘉是我妹妹,有什么得罪你们的地方,可以找我,不要为难她一个妹妹仔。” “真是一个好哥哥啊。”江朝岸拐着被踹疼的腿悠悠走到陈祉跟前,“他说我们为难周嘉礼,这属实是冤枉,当初要不是我们祉爷,她外婆早就病死了。” 周今川英眉拧紧,“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做哥哥的,连这事都不知道。”江朝岸哼哼,“当初你光顾着送你妹妹出国深造,忘记她还有个病重的外婆,幸亏祉爷人帅心善,施以援手。” 顿了顿他笑:“不过这援手不是白施的,咱们帮垫付了医药费,疗养费,你妹妹既然回来,就该还账了,没钱的话,只能给我们做助理打工咯。” 意有所指,他们可不是仗势欺人,他们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周今川双眸黑沉,“嘉嘉,有这事吗?” 底被翻光,南嘉默认。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周今川明白了,眉头皱深,“你给他们打工做什么。” “我……” 她深呼吸,其实不止为了打工还债,她更想帮助周家。 如果陈祉把气撒在她这里的话,就不会再针对周家了,周今川不用忙前忙后了。 上头的少爷一步不动,睨向他们,“三秒钟,再不过来你就没机会了。” 南嘉咬紧牙关,正欲上前,周今川忽然抬手,臂弯挡住她的去路。 他横在他们之间。 明明是三个人的站位,周今川更像是挡在他们中间的障碍。 他把她护在身后,面对那两个刁难的二世祖,温温一笑,“不就是一点钱吗,我替她还完,你们不要再为难她。” 三秒后,局面再度僵持。 南嘉被周今川拦住后没有再动。 她太需要这种安全感。 她一点不想呆在他们的圈子里。 磁场不合,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久不见声,江朝岸正想继续叽叽歪歪,见旁边的爷儿面色沉得不要太难看,识趣地闭了嘴。 据他过往经验来看,每次陈祉看到他们在一起表演兄妹情深时,脾气都极差。 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妹妹,看不惯别人天伦之乐? 江朝岸乱七八糟地想着,发现陈祉一声不言,甩手离开,他趔趄地跟上,“哎,爷你走什么,等等我……不管他们了吗。” 边走,江狗腿不忘朝他们比个中指。 迈巴赫回程途中,副驾的南嘉几次三番想开口,又缄默。 开车的周今川很平和,衬衣没有卷袖口,循规蹈矩的工整矜贵,长指端放在方向盘上。 他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难以捉摸。 “对不起,让你操心了。”她说。 周今川静默片刻,“你对不起什么?” “我……对不起你。”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她瞳孔一怔。 “不然怎么会让你说对不起这种生疏的话。”周今川平视前方,无奈笑着,“还是我们太久没见,你对我这个哥哥生疏了。” 她没有应答。 快到家时,周今川下车给她开车门,扶了把她肩膀上快要掉落的外套,语气轻字音又放得很重,“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我一直是你的靠山。” 南嘉愣着神,明明肩膀披着他的外套,仍然感觉到莫名的寒意。 是从他侧面漏来的风。 她轻轻抱了抱肩,眼眸低垂,不作答。 “走吧。”周今川抬手,像以前一样,像给小动物顺毛似的摸她的头。 她避开脸,不露痕迹躲闪开,像是姑娘家的羞赧,不想接受这类小动作。 也像是一种,和陈祉他们一样的,排斥。 风平浪静数日。 静得南嘉快忘记陈祉这个人,忘记他的事。 她没有再接到他呼来唤去的电话。 她知道他不会找她麻烦,只会针对周今川和公司,她想问周今川,但他闭口不提,让她不要过多操心。 至于她欠陈祉的钱,周今川有汇一些款过去,又被原封不动给退回来。 事态不知如何发展。 南嘉按兵不动,回舞团该干嘛干嘛,上次演出成功后,张老师有尝试让她练习其他角色,效果并不好。 失望多了,张老师时而叹息。 有人明明天赋异禀,动作可以几近完美,可就是无法演绎出舞台剧的效果,无法代入那个角色。 “你在练习的时候,不要代入自己,你得想象自己是奥杰莉娅,是假装成公主勾引王子的黑天鹅。”张老师说,“你好好琢磨我说的内容。” 小乔在一旁偷偷摸摸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插一句:“嘉嘉以前是跳白天鹅的,我觉得这个角色更适合她。” 张老师一愣,“白天鹅有人选了。” 小乔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但是老师你不觉得嘉嘉比白思澜更合适白天鹅吗。” 《天鹅湖》里白天鹅和黑天鹅两个都是非常关键的角色,通常由首席担任,没有咖位大小一说,有时候因为挥鞭转的缘故,作为配角的黑天鹅讨论度比白天鹅更胜一筹。 角色是舞团高层领导开会后定的,不是一个人所决定,张老师没有权利主张更换角色,让南嘉跳黑天鹅已经很难得。 老师走后,南嘉靠着墙拉伸,冷不丁问:“你以前见过我吗。” 小乔咦了声,“什么?” “为什么知道我以前是跳白天鹅的。” “因为……”小乔眨眼,“我看你偶尔练习的动作是白天鹅的啊。” 大概肌肉记忆,南嘉确实没少练,小乔经常混眼熟,看见很正常。 但她不想被其他人看见,免得讨论她越俎代庖,叽叽喳喳的很烦。 自从上次演出后,大家对南嘉偏见少了些许,实力面前,没法过多说三道四,总不能鸡蛋里挑骨头硬说她跳的不好。 这几日几个姐妹团听了个大瓜,神神秘秘讨论着。 “你们听说了吗,思澜姐她居然是没有爸爸的私生女。” “不会吧?从哪里听到的新闻?保真吗。” “肯定保真,港星社的都保真。” “我去,这瓜太炸裂了吧,他们居然说思澜姐的妈以前是歌女。” “好奇怪,港星社那么大一个媒体,一线的女明星不曝光,怎么突然针对思澜姐了?这消息一出,她还怎么混娱乐圈。” 白思澜想入娱乐圈的消息人尽皆知。 签约传媒公司,注册社交账号,宣传芭蕾舞演出,偶尔上杂志大刊刷存在感,一切都是预兆。 比起和队员们拿微博的薪水,她早就意识到只有进军娱乐圈才能赚取更多的广告费提高身价,这些年借着周氏公司往上攀升,粉丝人气一度赶超电影小花。 可惜即将圆梦之际,港星社一则新闻将她打落谷底。 不少队员们吃瓜之余很是惋惜。 小乔忍不住笑,戳了下南嘉的衣角,“白思澜出事的话,你是不是可以跳白天鹅了。” 南嘉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反问:“她出事,你很开心吗。” “开心啊。”小乔说,“她这个人很伪善的,之前我们因为训练的事和她吵过,第二天发现水杯里被放了好多蟑螂。” “你觉得是她放的?” “不是觉得,是我看见的。”小乔信誓旦旦,“但我没有告发她,女更衣室里没有监控,我告了也没用,她在舞团里一直是亲人大姐姐的形象,没人相信我说的话。” 很熟悉的情节。 南嘉突然对小乔刮目相看。 小乔很聪明,知道明哲保身。 她一个普通家庭混到这里来很不容易,她不能因为冲动断送自己的前途。 周宅的晚餐时间,一如既往没有周今川的身影。 他忙的就是星媒公司和旗下艺人白思澜的事。 这件事由港星社而起,幕后推手还是陈家。 但陈家近期只做了这一件针对的事情,周家的主要公司产业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周先生抽得闲空陪妻女用餐。 晚餐桌上,周音少不得对白思澜吐槽。 她觉得哥哥的星媒公司实在没必要搞下去,比起周家高新产业实在不值得一提。 当初因为白思澜而创建,如今白思澜深陷舆论,怕是没有周旋余地,不如早早闭门节省开源。 “这陈家说来奇怪。”周夫人将椰子鸡切成细条,贴心地盛给女儿,也分了一份给丈夫,“总以为是想要吞并我们公司,但却没有设局收购的意思。” 这种局再简单不过,先四面楚歌针对,等资产套牢,产业链断裂,再威逼利诱低价收购。 到底是周家底蕴厚实,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先生不怎么吃鸡肉,将一小盘拨给南嘉,“也许是顾及往日情面吧,前天我和老陈总吃过饭,他态度很温和,还和我聊了一些家常。” “聊什么家常。”周夫人半信半疑。 “也没什么。”周先生说,“谈了谈家里的孩子,问我女儿今年多大了,是否婚配什么的。” “他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随便聊聊。”周夫人敏锐,“不会是想和我们家音音联姻吧。” “肯定不是,随口问问而已。” “老周你糊涂了,这种事怎么可能随口问问,你怎么说的?” “我们音音还小,婚配什么的由孩子们自己决定就好……” 听到这里,周夫人差点暴走,立刻打断:“你不会给拒绝了吧?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问问我。” “你这几年做生意的头脑都做哪儿去了?这么好的联姻机会,你居然拒绝了?”周夫人气势汹汹,“你赶紧给老陈总打个电话,重新再谈。” “你别急啊,这本来就是孩子的事情。”周先生摸不着头脑,“再说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陈家明天有个山顶别墅聚会,老陈总特意邀请我们全家过去。” 听说还有机会再谈,周夫人的火气下去一些,捂着胸口,差一点就让自家男人毁了一桩好事。 对面那可是陈家,随便拎出一个旁支都是身价过亿的小辈,何况老陈总和他们谈这事,肯定是为了他唯一的儿子陈祉而谈。 港岛其他豪门内部子孙为家产争得头破血流,陈祉却稳坐陈家唯一太子爷的宝座,无可厚非的继承人,妄图和陈家联姻攀富贵的或是借势的豪门一抓一大把。 要是将自己女儿嫁到陈家,周夫人就是陈家的丈母娘,日后和麻友打牌不知惹来多少惊羡目光。 两家联姻就能化干戈为玉帛,周家不仅不会遭到针对,还能实现互利共赢。 好处多得数不清。 周先生却不这样想,比起利益,他更注重孩子的意愿,询问道:“音音,你对陈家的印象如何?我听说陈家那位脾气不好,你要是和他联姻没准要吃苦头。” “我随便,你们安排吧。”周音脸红了下。 “怎么会吃苦头,老陈总和你说这个,肯定是陈祉自己的意愿。”周夫人振振有词。 那祖宗出了名的桀骜难训,打小不服从,婚姻大事不可能任由别人安排,不论是问及周音婚配还是邀请他们全家参加聚会,必然是他自己的意向。 “话说这陈祉什么时候相中我们音音的。”周夫人喜笑颜开,便往周音跟前推菜肴边问,“你这孩子,有什么心事都不和我们说。” 周音和南嘉同岁同校,学生时代自然是知道陈祉的,但她很少有接触他的机会,他身边的人太多了,那张顶级皮相,配上完美无缺的家世,暗恋他的女生数不胜数。 印象里,她想起他之前在操场上喊住她,请她帮忙送一件外套去医务室。 他记得她的名字。 这算不算特殊。 毕竟别说女生的名字,校内的女生,都无法入他的眼,审美阈值极高。 八字没一撇,周家母女急着想要半道开香槟,喜笑颜开。 南嘉安静低头吃自己的饭,像个局外人。 “我记得,他们以前就很有缘分。”周夫人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陈祉过生日时,是音音代表我们周家,给他送了他最喜欢的生日礼物,一定是这件事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周先生接:“这事我也有印象,当时音音用一个送对的礼物,促成我们和陈家几个亿的生意。” “我记得是送了条小狗吧?什么品种来着。” 第10章 风信紫 陈宅聚会 周氏夫妇只管生日礼物能否获得青睐,哪会管具体细节,接种疫苗等杂活是周今川负责,再由周音送去。 那天是陈家太子爷十八岁生日,各行各业各路人马不敢怠慢,为了抓住套近乎的机会,想尽一切方法,以博太子爷青睐,这不仅关系到人脉交往,和自家的生意息息相关。 陈祉生来应有尽有,无病无灾,家里的藏宝阁随便挑出来不起眼的尘埃都能上供到国宝级藏品,除了大英博物馆就数陈家的藏宝阁最为宏伟,唐宋明清字画真迹,古董瑰宝可以组成几个大宅院,名下的房产除了南北极世界各地都有遍布,更别提数不清的限量跑车,宝珠,古玩。 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太子爷,哪稀罕外人送的那点三瓜两枣。 那时两家关系姣好,给太子爷的礼物不能有半点马虎,可根本想不出合适的礼物。 好在周今川那会不知听谁的主意,万里挑了只狼狗,和周音配合送出全场唯一让陈祉拿走的礼物。 至于这个礼物为何能讨他欢喜,就不得而知。 “那就是捷克狼犬了,我哪记得这些。”周音敷衍道。 “这你得记住了,万一陈祉找你提起这事怎么办?”周夫人教育,“聚会时你可别给我掉链子。” 过多的细节,周音只能找周今川问。 周今川现在不在家,忙着星媒公司。 经过港星社这一曝光,白思澜未来星途很难再走下去,她什么心情,周今川能够完全共情,她有多着急,他就有多在乎。 可他一个新起的星媒怎么可能和港星社对抗。 南嘉回房后,拨周今川号码,想询问情况。 接听的是个女声。 “喂。” 轻柔得像是邻家姐姐的嗓音。 南嘉喉间堵住似的,良久不出声。 那端看了眼她的号码和备注,柔声细语的,“是今川的妹妹吗。” 南嘉攥紧指尖,“他人呢。” “他下楼给我买夜宵了,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他。” 这么晚,他们在一起。 南嘉不知道自己怎么挂的电话,最后一句说的什么。 脑子里的情绪在慢慢瓦解。 他们在一起了吗。 这好像不重要。 周今川一直喜欢白思澜。 是白思澜不同意,两人才没有确定关系,只要她想,她随时就能成为周今川的妻子。 那就是她的嫂嫂。 又一个多梦的夜晚。 南嘉梦见在旋转楼梯,她看着摔下去的白思澜,四肢僵硬,眼神呆滞,紧接着切换到周今川的俊颜,一向温和的他对她发了火,让她不要靠近白思澜,随后将她扔到雪地里。 醒来后额间浮着细汗。 很真实的一个梦。 却不真实。 港岛怎么会有雪呢。 凌晨五点多,南嘉再也睡不着,起身下楼去院中缓和下情绪。 周今川这时候好回来。 他一夜未归,身上染着浓郁的烟味,眉眼间尽显疲劳,笑一如既往,“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清晨露水凝重。 南嘉睫毛上湿漉漉的,轻轻“嗯”了声。 “时候还早,不去睡会吗?”他招手,“听说你这几天练舞很辛苦,得多休息休息。” 她小狗似的嗅了嗅,极重的烟味盖去大部分味道,她忍不住问,“你昨晚在忙什么?” “嗯?”他以为她关心他的工作,“老样子。” “白思澜和你在一起吗?” 听这一句,他似乎懂了她为何清晨站在这里,又为何这般。 表面上还是顺其自然的俊雅模样,周今川拿出做哥哥的气派,“你这丫头还挺聪明,这也能猜到。” “我给你打了电话,是她接的。” “什么时候的事?”周今川诧异,摸出手机,“我没看到通话记录。” “没什么。”她知道是白思澜删的,也知道他不会追究。 她没再问,周今川主动解释:“思澜最近心情不好,抑郁症复发,我怕她出事就去陪了一会儿。” “对不起。”她还是忍不住说,“是因为我得罪了陈祉,才导致现在的情况。” 他什么都没做错,一开始就被她连累了。 她泼陈祉水,是想转移矛盾,想让陈祉针对她。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欺凌得很惨。 她的人生本来就这样糟糕。 没想到陈祉一眼看穿,他甚至一下子就知道她对周今川心思异样,以此作为威胁,让她陪他们玩赌局,把她当宠物一样戏耍。 “都说了,不要说对不起,这些事和你没关系的。”周今川挑唇,“陈家这些年一直吞并收购产业,我们周家早年做的国际贸易项目早就被盯上了,被针对是迟早的事情。” 他碰了碰她的发,“至于思澜这件事,我一定会想办法处理好的,不会让你担心,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最主要的是,哪怕穷途末路他也要用尽一切方法,不能让自己心上人受委屈。 周今川昨晚不在,不知道陈家联姻的想法。 但只要和周父碰面,就会大致了解了- 周音难得早起,被周夫人带着去做头发,请一线明星的造型师为她设计合适的发型,选择配套的礼服,务必要惊艳全场。 周家基因好,哥哥俊秀妹妹娇美,拾掇一番丝毫不输盛装打扮后的港星们。 周夫人很重视这次聚会,知道这是周音嫁进陈家的最佳机会,把握得住周家就能摆脱困境,为了让周音脱颖而出,她拿出珍藏的千万级珠宝,凭借多年人脉借了春夏最新款的高定礼服。 一番操作下来,周音原本就养尊处优的气质被托举得更上一层楼,连头发丝儿都透着高贵和精致感,昂贵的礼服和珠宝能让她在众多珠光宝气中更具有存在感。 周夫人做这些都是有准备的,陈家这次聚会说大不大,邀请的宾客多以亲朋好友为主,可不乏有意图高攀的豪门名媛千金,万一要是有人抢周音的风头就不好了。 傍晚,周家派出两辆车。 周氏夫妇一辆,周音和周今川一辆。 临走前,周先生才想起南嘉,喊她过去。 她没有任何的准备,“我就不去了。” “这是音音和陈家的事情,你喊她去做什么?”周夫人不满道。 “我记得邀请函上写的是一家五口。”周先生说,“自然是要把南嘉带着的。” “一家五口?”周夫人更不爽,忍气没有发出来。 南嘉很识趣,“我没必要去的,和陈家又不熟。” 何况她真的不想去。 躲都来不及。 “嘉嘉,你应该来的。”周先生说,“这些年大家都觉得你是我的女儿,如果你不来的话,反而让人议论,何况陈家要是知道你缺席的话,不知是否有意见。” 哪怕都在上流社会的豪门,想见陈姓的人,也得托几层关系,能受陈家邀请的人屈指可数。 陈家这次主动示好,周家要是缺席的话,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只大不小。 周夫人知道这种场合不该缺席,“赶紧让她上车吧,我们还赶时间呢。” 南嘉仍然不懂,路过的周音拉住她的胳膊强行往车上拉:“别浪费时间,我要是迟到的话你担待得起吗。” 周音当然不想让南嘉去,但见她素面朝天,穿的那身裙子早已过时,还不如保姆阿姨的精致,就算去了也不可能被人注意到,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呆着得了。 她们俩坐后座,周今川坐副驾,透过后视镜看到周音把一件外套随手往旁边一丢,正中南嘉的身上。 “周音,别闹。”周今川皱眉制止。 “就闹。”周音哼,又不是一天两天欺负人,早就习惯的。 周今川拿这个亲妹妹没办法,伸手过去,“她外套给我拿着吧。” 车里不是没有放外套的地方,因为怕皱周音会放在旁边的座位上,现在那个位子被南嘉坐了,她心生不满,刚好借机会为难,奈何自家这好哥哥总是向着外人。 陈家山庄几乎占据山头整个风光,宾客只要上这片座山望海区域,肉眼可见精细的繁华奢靡和安全性,每隔一段距离闸口设置禁止擅自驶入的指示牌。 入门观景雅致,遒劲盘松,绿竹长廊,古典禅宗侘寂风,往里头是会客园区,八米挑高圆拱门基地,空间纵深感震撼强烈,上筑三座不规则欧式风格宅邸,高海拔下水汽缭绕,仿若苍穹仙境。 南嘉随他们混个眼熟便没她什么事。 他们来得时间不早不晚,就是不凑巧,陈祉不在,这让周音母女大失所望,听闻陈祉晚些时候会过来,抱着点希望等候。 会客厅焚香,光线璀璨奢靡,一屋子的谈笑和眼神充斥着金钱和利益的韵味,南嘉呆得有些沉闷,和周今川吱个声,用散心为借口,避开和某人碰面。 “别走太远。”周今川提醒,“这里你不熟悉。” 她乖乖“哦”了声。 “不对。”他又说,“我们以前应该来过吧。” 不常来,但确实来过。 “总之别走远,电话记得接。”他看腕表,“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回家。” 周今川对周音和陈祉的事情没有想法,他和周先生价值观一致,联姻不重要,主要看当事人意见。 周音不愿意,做哥哥的和做父亲的不会逼迫她去拯救公司。 南嘉没走远,只在人迹稀少的周遭散步,这里绿化率很高,空气清新,过道精良培育的桫椤树下滴着细小的雨滴,弥漫着绿植自然的生长香。 一颗蓝色小球忽然滚到脚下,随着一声狗吠,她警觉地回头,只见一条身形修长堪比大半个人的大型狼犬。 动物的速度极快,不到半秒的功夫,精壮的四肢腾空飞跃,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奔来,她只来得及退后一步。 好在狼犬自制力不错,在擦过时停下四肢,晶莹琥珀色的眼睛敏锐地打量她,鼻子嗅动,它太大只了,楔形的脑袋,耳朵直立,尾巴末端钩状,浅色系的毛发裹着结构紧凑的肌肉,一眼望去就是雪山上高大威猛的头狼。 狼犬抬起宽大的脚掌,像是要和她握手。 南嘉没有动。 “十一。”后方的饲养员赶急来,见狼犬没有进一步动作,对南嘉说,“小姐别怕,它不伤人,今天可能是来客人了,它有点兴奋。” 饲养这类犬需要严格的证件,在公共场合必要时牵绳,而它在这里自由活动,只因为这块庄园是私人家的,可以为所欲为。 南嘉没怕,看狼犬爪子经常伸来,她也客气伸手过去握住,达成一种人和狗的友好交流。 “十一从来不对旁人这样。”饲养员挠头,“今天好奇怪。” 看南嘉所在的位置,能猜到她不过是这里的一名宾客,和狼犬从未见过,彼此间却有一种隐性的电流牵引。 这是一只纯正的捷克狼犬,来自斯洛伐克本土繁育的血统,外表凶猛性情温和。 “它多大了?”南嘉抚摸它的毛发。 “七岁。” 看狼犬黏着南嘉,饲养员不好驱赶,在这里能拿的高薪,全靠这狗祖宗。 一人一狗玩了好一会儿的球,都有些忘乎所以。 风大,南嘉跑起来时,束起的长发乱飘,她解下发带,打算简单盘个清爽的丸子头,脚下的狼犬忽然叫起来。 她愣神,片刻功夫,手里的发带被热带的湿感风忽然吹走。 轻如毛羽的丝带脱落,蝴蝶一般悬空起舞,两圈翻转直线往北方窜。 风和狼犬同时赛跑,同时来往同一个方向。 最终狼犬在挺括的男人身影前停下。 那根随风扬起的发带也随之而来,眼看着越过头顶,愈飞愈高。 陈祉抬起手腕,长指一攥,稳稳接住。 风信紫丝带颜色润和,质地柔软,却紧紧缠绕在男人冷白的手腕上,莫名透着一股呼之欲出的欲。 第11章 十一仔 要那边那个躲起来的小女儿…… 不好的预感从南嘉心底升起。 东西落入陈祉的手中,还能拿回来吗。 她连开口要的力气都没有。 陈祉手臂自然下垂,任由淡紫色丝带自然飘逸,尾端时不时扫过捷克狼犬的脑袋,它嗅到刚才女孩的气息,清浅的茉莉皂香,很有辨识度。 草木灯影葳蕤摇摆,南嘉纤细身形格外羸弱,唇色不红,是淡淡的樱粉,衬面庞白皙。 踌躇一番,终究觉得发带更重要,她主动靠前,“陈少,可以把东西还给我吗?” “什么东西。” “你手里的发带,是我掉的。” 他明知故问,置若罔闻,淡淡陈述,“是风吹到我这里的。” 听这意思。 不打算归还。 这个结果,不意外。 她吸了吸鼻子,周今川的电话忽然打来。 “嘉嘉,在哪。” 南嘉背过身:“聚会结束了吗,要回家了吗?” 那端笑,“不是,现在才开始,你就这么急着想要回家吗。” 现在才几点。 是她太心急。 陈祉离得不远,能听见对话。 她表现太明显,仿若这里比牢狱还要煎熬,恨不得早点飞走。 周今川表示陈家夫人来了,周音母女正在和她闲聊,作为周家养女的南嘉也该去打个照面,免得让人觉得他们周家少了一位。 南嘉一走,狼犬朝她“嗷”了声,想跟着一块儿过去,被陈祉呵斥回去。 饲养员不禁感叹:“十一似乎很喜欢刚才那位小姐,刚刚在这里玩了好一会儿。” 要是其他的狗不觉得稀奇,换做金毛的话,世上没有好狗也没有坏人。 捷克狼犬不一样,一生认一个主,连喂饭的饲养员都不当回事。 南嘉手里既没拿食物,和它不曾认识,它却是如此热情。 空气里留存淡淡的余香,像变化莫测的无形之手,拂过鼻息勾着久远的记忆。 会客厅华灯明耀,光彩绚丽,夫人们举止得体优雅,男人们羽扇纶巾谈笑风生,入门墙壁上名流画家的真迹彰显权贵,玻璃返照着全景的奢靡。 在周夫人精心的打扮下,周音是全场最盛装打扮的亮点。 这场聚会没有外人,不是密友就是亲友,要么多少和陈家沾亲带故,表少爷小姐们,和一些平常不怎么抛头露面的第n房太太,既是家宴,无需过多装点,恰到好处的贵气即可。 周音那般过分突出,引发私下讨论,往常陈家针对周家,今日里请了周家全家为主客,其中寓意不言而知。 再看周音如此华丽,一眼便是作为主角登场的模样,关于这两家联姻的猜测八九不离十的。 南嘉随周今川一块儿,去和陈家主母会面。 陈家子嗣庞大,能当家做主拿实权的鲜少,陈祉一家为首。旁支繁多,得益于陈老爷子年轻时做下的风流事,后来遇见陈祉的奶奶,也就是老爷子三婚但最得心的老伴,生的儿子势力压比前几房一筹,其中最受宠的陈父和陈母青梅竹马,恩爱几十年,只有一个独子,陈祉从出生就注定未来众星拱辰。 出生在这样钟鸣鼎食的家庭,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是冰美式。 陈祉的精神阈值异于常人,普通事和普通人很难激起他的兴致,至今没有出现让他青睐的女孩,别说入眼,他压根看都不看。 陈氏父母愁眉苦脸,几代基因如此顺利,可别把儿子培养坏了,回头带个男仔回来。 但随时间推移,发现他男女皆不吃。 夫妇两不得不把他的婚姻视为头等大事,试图安排相亲,陈祉打小惯坏的儿子,我行我素久了,怎么可能服从。 今晚聚会,本是陈母的私人聚会,邀请众多名门夫人们和千金前来结交人脉,陈祉却提了句,给周家全家发个邀请函。 关键词很重要,周家全家。 邀请全家过来,不可能是为商务,更不像是谈判,请到山顶别墅区的聚会,必然是促进感情交流。 陈氏夫妇多留心眼,多打听一下周家的女儿,是否婚配。 待看到眼前的周音,周夫人有些失望。 长相没多大问题,脸蛋圆润白嫩,大大方方。 就是太浮夸,华而不实。 “母亲。”周今川带着南嘉一道过来招呼,“陈夫人。” 南嘉缩在他身后,稍稍露出面孔,脑袋还是低垂的,颔首跟着招呼了声。 陈夫人目光全在和周音的谈话上,没怎么看她,人的第一视觉是衣服,南嘉穿的比这里的侍应还要素净,不会让人多留意。 只礼貌问:“这也是你们家小女儿吧,长这么大了。” “嗯。”周夫人立马纠正,“之前是老周司机的闺女,和我们音音同龄。” 意图把话题重新扯回周音身上,陈夫人却没再看,和旁人一样,都被门口来人的动静吸引去。 陈祉不是聚会的主角,来不来随他心情,人真来了,惹起场面一些窃窃私语,陈家太子爷名声在外,真正见到过本人的寥寥无几,有时家人见他都得提前和特助预约。 陈祉往那边走的时候,南嘉下意识往后面退,动作弧度不能太大免得被人注意到,堪堪躲到自助酒台前,这块摆放勃艮第产区的酒酿,莓果的香气风味浓郁,嗅闻间隐隐醉人。 周今川以为她想喝酒,拿起两杯,递一杯给她,“勒弗莱特级园的干白,口感应该不错。” 南嘉心不在焉的,“还行。” 退却一段,距离刚好,仍能隐隐约约听到那边的谈话。 陈夫人先问候儿子几句,陈祉答得简短零碎,要么就是“嗯”了声,句句敷衍但句句回应。 陈夫人想从他这里打探和周音的事有些难办,目光注意到他手腕上的异色,“你那手绑的什么?” 周夫人她们闻声看去。 离陈祉手边近的人,一下子看见那抹淡紫色的丝带。 和他一身色差极大的黑白常服并不适配,突兀得不像一个图层。 又因攥得紧,融为一体。 “这好像是一根女孩子的发带。”旁边好事的小表妹搭腔一句,“看样式是个很出名的品牌,可能是哪家的大小姐掉落的。” 她不说,旁人能看出来这玩意必然不可能是陈祉本人的。 “这是什么?”陈夫人问。 陈祉言简意赅,“刚在外面捡的。” “捡的?”陈夫人狐疑,外头天不好,捡的发带能这样干净吗,怕不是和哪家姑娘会面了,那她刚才和周家母女的对话不是白忙一场。 “不然。”陈祉散漫回,“还能是抢的?” 暗地里。 南嘉轻轻攥紧拳心。 他不还给她,和抢有什么区别。 “嘉嘉?”周今川注意到,“那根发带和我送你的很像。” 南嘉低头没说话,她不小心弄丢他送的礼物,这次可能再无法要回来。 陈夫人这时说:“应该是我们这里的宾客掉的,你给大家看看,让人过来认领一下,女孩子丢了东西肯定很着急的。” 陈夫人很是问头体贴。 给了个认领的机会。 但就算再丢十根发带,南嘉不可能站出来认的,甚至害怕他当着他这么多人的面来还给她,让她难堪。 不自觉躲到周今川的侧面。 “是我掉的。” 一道清脆女声开口。 周音提着艳丽的礼裙,笑容明媚,灵活又迅速地上前几步,眼睫眨动,“陈少爷,你捡的这个发带,是我刚才不小心掉的。” 她穿着恨天高,站在陈祉跟前,依然矮一截。 他临身气场震慑强大,距离不到两米,沉冷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周音竭力维持着甜美的笑,可因为撒谎,眼神透着无法掩饰的心虚。 那位爷儿倒一点不给颜面,“是吗?” “是……” “这条发带上有一根直发。”陈祉不修饰,眼底浸着嘲讽,“你不是金黄色的卷发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冒充。 是觉得不会被失主戳穿,还是觉得他不会戳穿。 一下子,看戏的目光集聚。 周音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发,昔日里引以为傲,每三天专业护理的漂亮卷发,竟然成为她的累赘,她难堪地吞吐难言。 隐约听见周围的笑声。 还有一阵阵唏嘘,私底下有名媛庆幸刚才没有心痒痒去冒充认领,否则现在众目睽睽之下难堪的就是自己了。 “那,可能是,我认错了吧。”周音仓促地打圆场,“刚才隔得远,没看清楚。” 自顾自找台阶下,顺带瞄了下男人手腕上的发带,轻纱质地柔软,色泽干净,上面一尘不染,似乎没有头发附着,她诧异地瞪圆眼睛。 不等她细看,陈祉面无表情收了手,陈夫人见状,横在二人之间,笑眯眯调和:“发带这种小饰品认错很正常的啦。” 不管对方是否成为自己的儿媳妇,游刃有余的陈夫人不会让自己的客人难堪。 她招呼陈祉过来,让他把发带交给管家去找失主,现在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来做。 陈祉半句没听进去,指腹有的没的勾着腕上的丝带,余光不经意地,瞥着躲得远远的,看似不起眼却不难注意的纤细身影。 南嘉选择放弃发带,情绪失落不佳,周今川亲手捧了块法甜递到她嘴边哄她,有说有笑的。 南嘉的饮食控制得很严格,做得再精致再把控糖分的甜食也不宜多吃,她只吃了一小块,尝到绵密的奶香和分泌多巴胺的甜,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红唇边漾起笑。 她笑起来很漂亮,眉眼若弦月似的弯翘翘的,盈着细碎的明光,颊边那浅淡得快看不见的梨涡,小巧玲珑,若隐若现。 “我在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听?”陈夫人好脾气地哄着自家儿子。 陈祉不动声色敛目,“什么。” “说你以前的事呢,还记得十八岁生日,周二小姐给你送了礼物。”陈夫人提醒,“就是现在的十一仔,你一直都很喜欢。” 十一在陈祉心中的分量不轻,在整个陈家的地位独占鳌头。 十一不是它的年龄,也不是生日,叫十一,是它陈家第十一个有名字的少爷,地位比各房的私生子都要高。 而送这份礼物的,是周家的小姐。 陈夫人认为这是一个契缘,拿来做话头,看能否撮合。 “不记得。”陈祉淡淡否认,“是她送的吗。” “是她亲自牵给你的。” 陈祉显然对牵这条狗的人没有任何特殊印象,就算记得这人又不能代表什么,陈夫人的态度未免过分热情,在外他目空一切,对内还是孝敬得很,很给母亲的面子,“那谢谢二小姐。” “说起来,你们打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陈夫人倒不是对周音有多好感,只是难得出现一个能和儿子说得上话的女孩,怀有希望一试。 周音刚才被下了面,好在陈夫人维护,还想主动搭腔,他正眼不瞧一下,使人尴尬。 “当时为了能送出一个让陈少爷喜欢的礼物,我们音音费了不少功夫呢。”周夫人怕冷场,主动提醒宝贝女儿。 周音立刻点头,“嗯。” 她们这几个一唱一和的。 “难为了。”陈祉兴致乏,“那你怎么想到送条狗当礼物的。” “这个……” 周音哪会想到这一层,礼物是哥哥周今川筹划,爸爸妈妈让她牵绳子过去的。 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愣是答不出来。 周夫人暗地里着急,怪来之前没对好词。 她急中生智,朝不远处和一众老总谈笑风生的周先生使了个眼色,让他来救场。 夫妻多年,却没什么默契,所幸被旁人指点,周先生便过来,颔首和陈家母子寒暄。 小辈恩恩怨怨,他们这辈人人际来往尚可。 “怎么只见陈太和陈少。”周先生语气亲切礼貌,“陈总没来吗。” “老陈他去英国出差了。”陈夫人说,“那边有个分公司需要他临时处理下。” “本来还想和陈总谈些私事来着。”周先生礼貌笑笑。 “谈什么?” 周先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上次陈总问了家里孩子的事,瞧我们家女儿正是芳华年纪,到现在没有婚配,还以为要给她说媒呢。” 他们这些人谈私事也用生意场那一套,模棱两可的,有可以是没有,没有也能是有,缥缈难测。 陈父之所以没谈太多,是自家儿子就没给具体信息,他只能旁敲侧击问了下。 “老陈这人一天到晚只知道忙生意。”陈夫人跟着迂回,“哪有合适靓仔介绍。” 周夫人半开玩笑,“陈总不会是想把自己儿子给介绍给我们音音吧。” 第12章 上弦月 什么时候去领证 话一落。 陈夫人差点没站稳。 表情管理向来得体的她第一次惊讶瞠目,扶额,“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听错了吧。 陈祉答应联姻成婚。 但要的是周家的小女儿。 那不是养女吗? 其余人面面相觑,周家母女快要笑开的眼角一下子收回,目瞪口呆,她们做足准备来应答陈家的题,就是没想到试卷居然不是颁发给她们的。 指向另有其人。 一定是哪里出现问题。 “我是说。”陈祉提高音量,低沉的声线一字一顿地四面分散,“我要周家的小女儿。” 刚才他们的对话只有自己人听得见,离得再近的只能凭借神色观察内容。 重复这一句,强调刚才的主要谈话内容,是大家所猜测的联姻不错,但和预料想的轨道发生偏差。 陈夫人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不论周家小女儿是否养女,模样是否端正,既然儿子开口了,就先让事情正常发展下去,她喊来许管家,让人去请周家的小姐。 管家点头,“好的夫人,我这就去请嘉礼小姐。” 陈夫人留了个心眼,“你认识?” 许管家瞄了眼陈祉。 陈夫人这下懂了。 她还没说周家小女儿什么模样,这跟着陈祉身后的许管家就能直接去找人了,说明之前就认识。 南嘉和周今川的站位距离不远,只是巧妙,躲在酒杯叠高的自助台前,那头的声音越过人群,穿过高脚杯,直落耳底,贯穿大脑的思绪。 不等南嘉怀疑自己听错,或者那祖宗今晚吃错什么药,许管家过来毕恭毕敬请人。 “周小姐,我们夫人想见见您。” “什么事?” “您去了就知道了。”老奸巨猾的管事不敢透露太多,更不把陈祉拉出来。 只说夫人要见,那南嘉没有拒绝长辈且是主人翁的陈家主母,否则就是不礼貌。 南嘉没动也不想动,脚步僵硬。 “刚才陈祉的话是什么意思?”周今川问,狐疑。 她摇头,不知道。 脑海里浮现起的是那晚他最后撂下的话。 让她想清楚的后果,便是这个吗? “周小姐,请吧,夫人在等您。”许管家再次提醒,做了个请的手势,并挥开一条道,惹得旁人纷纷看来,以至于这路她不得不过去。 “先去看看。”周今川领先走。 他们距离三两米,陈夫人看清周家养女的样貌和纤秾合度的身形。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下去一大半,总归儿子是个正常人,知道挑个顶漂亮的,没瞎就行。 如果早知他好这类型的,做父母的不就早点挑来了嘛。 等走近了,女孩清丽的面容让陈夫人这个享誉多年港岛第一美称号的长辈不由得一叹,美人在骨不在皮,骨相极度优越的前提下,绰态柔婉,当真是人间绝色。 长相好挑,气度难求。 陈夫人看自家儿子的眼神耐人寻味。 好大儿,真能挑。 陈祉严选。 一选就选了个拔尖的。 见陈夫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南嘉身上,且有越来越欣赏的意思,周夫人急不可耐问出疑惑,“陈少爷刚才是在开玩笑吧?” 要和周家联姻,自然要选亲生女儿。 周嘉礼只是个养女。 周父倒是领悟得很快。 怪不得老陈总的邀请函上特意强调一家五口。 敢情他们都是配角,南嘉才是主角。 不管是谁儿,他一视同仁,没有因为选择南嘉而欣喜或失落,“陈少爷想要的联姻对象是我们家的嘉礼吗?” 其实大家都听出来是这个意思。 周父第一个坦明。 陈祉:“是。” 周遭哗然。 却不敢提出质疑。 “陈少,你是不是搞错了。” 只有走近的南嘉毫无顾虑地出声。 “周家的女儿只有周音一个,我不是周家的亲生女儿。” “是啊,她不过是老周司机的女儿,被我们好心收养而已,既不在我们家的户口本上,又和我们不是一个姓。”周夫人急忙否认,“她现在叫南嘉,和周家没有一点关系。” 周夫人的意思是,他想和周家联姻的话,只能选择周音,她才是周家唯一的女儿。 可陈祉的目的,显然不是周家,而是南嘉,不论她叫什么,姓什么,和周家什么关系,她不是沾周家的光才站在这里,是她站在这里,周家才有和他谈判的资格。 场上亲朋好友议论纷纷。 越发热闹,一度失控。 “母亲,我先走了。”陈祉要接个电话,礼貌和陈夫人道别。 没留多余解释。 陈夫人扶额。 这混小子怪会留烂摊子给她收拾的。 她没搞懂儿子到底什么想法,唯一肯定的是确确实实想要和这位周家养女成婚。 但是态度不明确,没有表现出一点喜爱的意思。 而周家养女的态度更是让她诧异,不同于周音的巴结和攀附,她刚才就躲到角落,现在听说要她联姻,脸色更是异样。 “陈夫人,您看这……”周夫人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给主母,但求人给拿个好主意。 “没事。”陈夫人安抚,“就算是养女也没关系,如果咱们两家的事真成了的话,该有的礼节我们不会少,生意上更不必担心,日后就是一家人了。” 周夫人急得快不行,她哪是在乎生意不生意的,她要的是亲生女儿的幸福。 周夫人瞪向自己丈夫。 周先生附和陈夫人的想法,“一切等安定再说吧,不管怎样,希望两家能够更好展开合作。” “那是自然,回头我会和老陈谈的。”陈夫人附和,这事急不得,哪怕今晚没谈成。 家里少爷看上人家女儿,他们好歹得把人家家里给供着,拿出基本追人的诚意。 宴席尚未散尽,夜色黑幕似的铺天盖地。 巴洛克风圆窗上沿,浮着一轮被乌云若有若无遮挡的上弦月。 偌大的宅邸不是灯火通明,长廊壁灯幽光摇曳,南嘉从深处走来,站在陈祉身后时。 他刚接完一通电话,一只手自然落入裤袋,另一只腕卷起些许袖口,露出的不是昂贵的腕表而是暗处呈现出深雾色的丝带。 过于清卓的气质让他无需灯影,随然往那一站就是难以越级的顶级出片画面。 月色泻下雾蓝的散光,一半的侧颜清晰可见,轮廓棱角分明,桃花眼角上挑着,隐约见一颗小的快看不见的泪痣,更添几分禁欲寡情感。 南嘉保持距离感,不加修饰的漂亮面孔毫无血色,字字咄咄,“陈祉你疯了吗。” 到底有多想不开,有多疯狂,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就算报复她,就算再不想让她好过,也不该拿他自己的婚姻大事来一同陪葬。 当然他可能无所谓,和她联姻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过是领个证花点钱而已,他该怎样就怎样,他只想把她困住,不管是他的婚姻里还是他的身边,都行,让她无法逃离牢笼就是他的最终目的。 “嘉礼小姐。”陈祉淡然地不为所动,“求婚就是疯了的话,那世上还有正常的男人吗。” 她笑了,气笑的。 求个狗屁的婚。 “求婚是要下跪的,你跪了吗。”她嘲弄。 “你是在求我向你下跪求婚吗。” “有病吧你。” 倒反天罡。 她只恨自己当初泼的那瓶水怎么没给他淹死。 陈祉的人生过于顺风顺水就显得平平无奇,当年留美再刺激的极限运动也比不上她的三言两语勾动他的情绪变化,他长腿迈开不疾不徐朝她走来,瞳孔溢出的玩味很重。 “嘉礼小姐气什么。”他兴致浓郁,不疾不徐地,“气你嫁给我,还是气你无法嫁给周今川。” 她忍不住抬手。 手心抬到半空中,眼看着要挥上去,又在犹豫。 她知道惹他的后果,也知道这巴掌扇过去,他只会把怒火牵扯到周今川身上。 知道她弱点的对手让人恐慌。 弱点是周今川这件事更慌。 “嘉嘉。” 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嗓音。 南嘉回头的时候,抬起的手慢慢回落,看到周今川的那一瞬间,眼睛泛酸鼻子也酸得厉害,好像外头被小霸王抢了糖果的小孩,回家哭着给哥哥告状。 可她无法告状。 她对周今川,说不了太多的话。 周今川应该是和父母亲交流过后来找的她,看到陈祉也在后,轻皱眉,“嘉嘉,你和陈祉到底什么关系。” “没关系。” “是吗。” 南嘉反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是觉得她和陈祉关系不一般吗。 在他看来,她曾经向陈祉借钱救外婆,回来后又给他当助理,警局那晚,他们还在一起飙车。 刚才陈祉拿了周今川送她的发带,当着那么多长辈的面说要和她联姻,现在两人又在楼上像是在约会,怎么看怎么可疑。 “怎么,做哥哥的不能问问了。”周今川打趣,看了眼陈祉,“你们刚刚在做什么,不会在幽会吧。” 语气平和,却有点拿辈分压人的意思。 南嘉没回答,陈祉作壁上观。 两个男人没有对视,卓然的气度互相压制,互不相让。 周今川似笑了下,“陈少爷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我们都以为你看上我们家音音。” 话音一转,“没想到是嘉嘉。” “都是周家女儿,都是你妹妹,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没有,都一样。” 周今川附应时,没看见南嘉眼神突然躲闪。 陈祉慢条斯理拨弄腕间的丝带,很轻松地剥离了,“那周少怎么看待这桩婚事。” “我能怎么看待,不管是哪个妹妹,她们愿意就行,不愿意我们不会逼迫的。” “周家是你父亲多年心血,星媒又是你一手创建,你想看着它们毁在自己手中吗。”陈祉道出最后一句重点,“如果我们两家联姻,不仅互利共赢,周氏蒸蒸日上,你的白月光也会平安无恙。” 南嘉没想到,陈祉会扯到白思澜。 两句话将本来是否商业联姻的事情上升到,周今川到底选择什么。 选择南嘉不联姻,还是选择白思澜平安。 很明显地,周今川笑得不太自然,“嘉嘉是什么想法。” 他在问她,南嘉清透的眸抬起,“你呢。” “这是你的事情。” “你不是我哥吗,我听你的。” 说完就后悔了,她知道前路是陈祉设的一个陷阱,再往前走她会掉下去,可妄图周今川能拉她一把。 周今川看着他们两个的站位,随意地插着兜,扯唇淡笑,“你要是愿意,那最好不过,不愿意的话,以后我再为你另择良婿。” 南嘉眼眸晶莹却没有泪滴,也没有泛红,倔着一股气,“那现在呢,你希望我去联姻吗。” 这件事,白思澜无辜躺枪。 第13章 盥洗台 可以哭但他不停 落下的发带悄无声息,一动不动。 她也一样。 看到?陈祉微合的瞳孔一震,周今川突然意识,这一切不止是他难以预料,也超乎所有人的预想。 南嘉没想到?周今川会答应,周今川没想到?陈祉在玩。 而?陈祉没想到?南嘉一头热血。 答应和他成?婚,和七年前泼他一脸水一样,始料未及。 又从容应对。 制定游戏规则的人遇到?难以解决的bug时往往选择重开?,除非,这个?bug在设计之中。 习惯游戏人生的他,把旁人眼里的婚姻大事当一场赌注,结果不重要,要过程尽兴。 “明天就领证。”陈祉好整以暇眯了那么几秒钟,眼里的惊意很快消散,轻轻嗤了声,“嘉礼小姐这么想嫁给我吗。” “是,夜不能寐,朝思暮想。” “防止你夜长梦多,现在也不是不能考虑陪你去办领证手续。” “工作?人员下班了。” “可以叫过来。” 做这类为难人的事对他来说?习以为常。 南嘉不管代入登记处工作?人员的视角还是自己的,只?感觉天黑人晕,没有动力再?支撑她站在这里。 “我困了,明天再?说?。” 她低头要走。 转弯太猛,没注意周今川就在旁边,差点要撞上他,下意识往后避开?,趔趄两?下,摇摇晃晃得像是随时跌倒。 “嘉嘉。” 周今川手紧跟着伸出去,却在半空时被另一只?有劲的手腕给挡开?。 陈祉单条臂膀横在他的跟前,动作?敏捷迅速揽过前方女孩的肩,很自然地扶稳她的身形。 南嘉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甚至没有回头看是谁扶的她,背影虚虚地离开?。 明明可以两?个?人一起扶,或者本就站在后面的陈祉不用动,但他偏偏要来扶,偏偏扶之前要先拍走周今川的手。 往常,周今川不会计较。 今晚他明显更气燥,强行克制压抑着,无法释放,她一走,没了刚才的假意温和,冷冷出声:“我有话和你说?。” 那位太子爷鸟都不鸟,“不听。” “你真的想娶她吗。” 还是不鸟。 “你喜欢她吗?” 陈祉置若罔闻。 “最后一个?问题。”周今川知道前两?个?不会换来回答,着重点放在第三个?,“结婚之后,你会如何待她。” 陈祉懒得理。 谁的心里不跟明镜似的。 周今川现在看似关心南嘉,实际上刚才已经做出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心上人,给予最好最迅速的实际行动。 而?对于南嘉,不过是事后的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语。 大概是现在的周今川怎么着,算自己的大舅子。 陈祉临走前,踢开?地上的发带,勉为其难搭理一句:“她是我妻子,是陈家未来女主人,她在我这里,只?会比周家更好。” 早在上一辈陈家的家族内斗就差不多结束了,花落谁家已定,陈祉是唯一继承人,他未来的妻子,只?要嫁进来就是女主人,不需要处心积虑的家产内斗,也不需要讨好长辈,陈太太才是别人最该讨好的对象。 哪怕陈祉什么都不给什么都不做,领证后一半资产就是她的,替大部普通人完成?“我不想要爱,想要很多很多钱”豪门梦。 周今川觉得她被苛待的担心纯属多余。 他只?想要她过得好,没有意识到?,有些事汝之蜜糖她之砒霜- 反而?是南嘉这些年来睡过最安稳的一觉。 像犯了考试焦虑症,考之前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到?真正?拿笔的那刻莫名心静。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逆天改命违背常理。 清晨很早被陈家司机接走,没来得及通知周氏夫妇。 她给周今川发了条消息,靠在后座昏昏睡去,睡眠很死?,要把这些年失眠的时间一股脑补上来。 到?目的地,司机和陈祉交代情况。 “睡了多久?”他问。 “从上车后一直睡到?现在。” 从周家到?婚姻登记处路程不远,车堵了挺久,陈祉没催,司机开?的不快,就这样过去一个?多小时。 “时辰马上到?了。”随行的许管家提醒。 他们预约好准确时间,还有律师公?证人等?,因?为知道太子爷不喜欢做规划外的事,管家礼貌一问,“需要把周小姐叫醒吗。” “不叫。”陈祉回到载她那辆车上,“我看她能睡多久。” 他上车的动静愣是没把人闹醒。 跟一晚上没睡觉似的。 看她眼圈又自然白净得很,既没红肿也没泛青,睡颜极其静谧温润,闭上眼皮,睫毛格外细密,长长的卷翘,挂在眼窝下勾着月牙状的阴影。 大抵往日里给人总是没好气,不正?眼看人的印象深刻,忽略她原本是清婉碧玉的样貌,不开?口说?话杏眸不瞪人的模样仿若古典画卷里恬静的美人图。 日头南走,临近正?午,南嘉苏醒,开?门下去,看见车两?旁有看守的保镖。 “怎么只?有你们,陈祉呢?”她问,“他还没过来吗?” 保镖恭恭敬敬回复:“少爷马上过来。” “领证第一天就迟到?了吗。”她不意外,“真有他的。” 保镖讷笑,“太太,您在车上睡了两?个?多小时,少爷临时有事所以出去一趟。” 南嘉没看时间,只?觉日光烈得厉害,原来过了这么久。 “那是我的错吗。”她走过去,“他不应该叫醒我吗。” 保镖冷汗直流,这世上能这样质问太子爷的怕是只?有陈太太,没理硬搬理,有理不得上天。 登记处前等?候多时的许管家看到?南嘉过来,不免松了口气,“陈太太,您可算醒了。” 他真怕她耍诡计想半路出逃,那麻烦就大了。 “我有名字。”南嘉说?,“我不习惯别人叫我陈太太。” “好的,但是以后还会有人叫您太太的。”许管家始终保持微笑,现在对她的态度和之前判若两?人,从前是礼貌,现在是卑微,倒不是对她卑微,一看就是被那二世祖给消磨的。 南嘉没管称呼,人都过来了还在乎被叫做什么,笼中鸟嫌马路吵,管得太宽。 陈祉就在附近处理一点事务,很快回来,证件办理得很顺利,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公?证律师都在,填个?资料宣个?誓即可。 夫妻俩脸色差不多,纯来办事的,面无表情,看得外人以为这俩是要离婚。 南嘉坐下签字时,律师给她递了一份婚后协议。 不厚,只?有几张,内容不多。 豪门联姻少不得这些,以防女方图家产。 南嘉视线落下去,上面的内容却不是关于财产分割,而?是陈家对周家公?司的优待。 港岛没有彩礼这一说?,但上流讲究排场,繁文缛节免了,重金少不了,何况她是内陆的,父母双亡家中独女,没人主持婚嫁,男方家更不能操办得太潦草。 并非直接转账撒钱,周家不太需要,所以给的好处是项目合作?名额。 其中关于海油贸易这块大蛋糕的一部分拨给周家负责,这条在协议中的含金量,不亚于送了几十个?亿的彩礼。 联姻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对于南嘉并没有用处,顶多周先生的笑更实诚一些。 协议里没有提及夫妻财产,意味着领证的那一刻起,她就能拥有他增值资产的一半。 一枚重达九克拉的艳彩蓝钻石婚戒被陈祉放在透明的长几上,慢慢推到?她的跟前。 南嘉只?是看着,像看一粒不值钱的沙子。 “婚戒。”他说?,“无名指的。” “不想戴,太麻烦了。” “敷衍,换个?理由。” “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这个?理由还行。 没能让他嘲讽她是不是想戴其他男人送的戒指。 南嘉低头在协议后方签上自己的名字,“你和周家交流了那么多,我也想提一个?。” 不等?他应,她说?:“你应该和我一样不想太多人宣传我们的婚事,没必要请宾客办婚礼,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方便你以后腻了后再?娶。” 简言之,隐婚。 不是她把婚姻当儿戏,是她觉得他把婚姻当儿戏,所以陪着他一起玩,直到?腻为止。 “好。”陈祉说?,“不过我得提醒你,我们的婚姻是实打?实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什么?” “夫妻义务,我会履行。” 联姻,不可能单单一张纸困住她,他会最大程度让她难堪和痛苦。 南嘉指尖不安动了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随便吧,反正?够糟糕了。 签完字走完程序,工作?人员给颁发了结婚证书,港岛的证件只?有一个?,上面构图设计很漂亮,和A4纸差不多大小,像一张橙红的相封。 两?个?当事人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搞完流程后步伐一致往外面走,一刻钟不想多待,许管家只?好拿起那份结婚证书,跟在后头询问。 “少爷,这个?结婚证没有塑封,需要保管处理一下吗。” “不用。”陈祉没回头,“扔了。” 许管家:“?” 许管家满脸堆笑,看向?南嘉,“太太您说?呢。” 南嘉:“扔远点。” “……” 他们两?个?小年轻无所谓,许管家一把老?骨头可不敢真这样做,他还想多活几年,真按他们俩说?的做了,届时主母夫人问起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下午练舞,南嘉心不在焉的,一个?没注意,足尖磨出血口,她吃了颗药后连续练了两?个?小时,到?满头大汗,人还是不清醒。 南嘉站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吹着凉风,试图让自己清醒。 一天的时间,她的身份从无知少女变成?已婚。 结婚证上另一边的名字,还是和她最不对付的人。 为了周家,她就这样把自己嫁了。 “嘉嘉。”小乔忽然拿一杯冰美式晃悠到?眼前。 知道她跳舞累了,小乔掐着时间买好冷饮,笑眯眯搭讪:“你怎么老?是对着窗口发呆啊。”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和好消息,你想听哪个?。” “坏消息是我们接下来两?周要进行严酷的训练,好消息是,恭喜你被舞团选为白天鹅演员。” 南嘉情绪太平,小乔掀不起氛围,自顾自地一股脑说?完。 南嘉:“白天鹅不是有人选吗。” “上次的首席她是白思澜的替补,状态不好做不了了,白思澜呢,这阵子忙着进组演戏呢。” “演戏?” “是啊。”小乔点头,“你没看新闻吗,知名导演陆导的下部电影选定的她,以后人家可忙着拍戏呢。” 这事早就有了,白思澜被负面新闻压着沉寂一阵子后,现在重现天日。 “哎,她的命真好,背后有人脉替她撑腰,能压住负面新闻不说?,还能出资演电影。”小乔撇嘴。 南嘉没关注时事,低头咬着吸管,酸苦的冰美式充斥着味蕾,莫名地镇定,她迅速浏览新闻页面,连翻几条找不到?白思澜的负面事迹,清一色的都是夸赞的通稿。 港星社掌控舆论不需要一天,不需要一晚上,也许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将舆论翻天。 这不是港星社老?板江朝岸牛逼,是他背后的人权势滔天。 划着划着,南嘉划到?白思澜的微博账号。 发了张自拍,说?晚上要参加庆功宴。 庆祝她脱离困境,绝处逢生,凤凰涅槃。 配文@了星媒的老?板周今川。 周今川没有微博账号,所以艾特的是官方号。 第14章 薄荷冰水 比不上嘉礼小姐的甜 位高权重的上位者吝啬着仁慈。 给她描述痛苦的机会?,没有改变的权利,不舒服就忍,忍不了和他无关。 可这些年南嘉何曾在?别人面前?掉落眼泪。 父亲母亲的葬礼上,亲朋好友为分得?一点钱哭得?震天撼地,反过来指责她这个做女儿?的怎么无情无义,连滴眼泪都不掉。 那时的南嘉太稚嫩,哪怕察觉到双亲接连去世事?有蹊跷,也无法查明真相。 而患有老年痴呆的外婆一窍不通。 一个完整的家只剩她一个人。 面对虚情假意的人,她倔强地冷眼旁观,一声哭不出来。 到晚上,被窝和枕头全是泪珠。 旁人越想?看她哭,反倒越发冷情,清透的瞳眸一瞬不瞬和对方对视上,无所畏惧。 前?方人身形颀长,高出她小几十厘米,单条臂膀虚虚揽着,指腹抵着大?理石面,将她困成一个圈,哪怕她并没有逃离的意向,也没给腾出多?余的位置。 没灯,唯一的光源是主卧枝叶状壁灯折进来的些许亮度,和被乌云遮盖的月光,不暗淡,只觉沉重,带着未散尽的水汽,仿佛身临迷雾森林。 南嘉没经历过猪肉,猪跑总是见过的。 文豪和影视作品的熏陶影响,对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不陌生。 想?起巩俐出演的某部电影中,因丈夫缺陷而惨遭肆虐,稍稍把自己代入一下?,不自觉顿悟。 蛮认真地眨了下?眼睛,“不行不要勉强。”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他性情为何如此古怪阴冷。 从前?身边跟了不少莺莺燕燕献殷勤,却千篇一律,视而不见。 现在?年纪不小,没见有什么女伴,没把兄弟掰弯,男女皆不吃,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不中。 发现太子?爷的惊天大?秘密,南嘉语气轻缓了些,怕被杀人灭口,“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对他没有同情,对自己反倒颇为加赞,果真是她慈爱,他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她抓住他的把柄却不当做威胁,实在?是天底下?顶顶善良的人。 陈祉冷笑,“需要我说谢谢吗。” “客气。” 她本就不是和他同流合污的人,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虽说南嘉对和他做是做好心理准备的,这年代哪有什么贞女,利益至上,能从这场婚姻里拿到好处,能让周家获利就行了,等过个几年,陈祉腻味,也能干干净净走人。 如果他不行这事?成立,那她什么都不用做。 这买卖血赚不亏。 待她一介小平民快要露出资本家窃喜的神情时,手腕被陈祉握住下?拉,他没有看,也没有带她下?看,彼此对视,他波澜不惊,而她面色由白变红。 再煞白一片,与之对比鲜明的,是手中拿着的这团炙热红火焰,烫烧她手心每一寸神经末梢。 要么是刚才得?意,以至于变脸速度快到成了一个笑话,陈祉拿着她的腕靠前?一点,“弄完我再和你说声谢谢。” 他显然不可能是电影里无能的染坊主,而她和女主一样退却,声音低颤:“我不会?。” “握酒杯不会?吗?”他说,“上次接周今川递来的酒杯握姿不是挺标准。” 白酒杯自然会?拿的,她比撞车那次的演技还要精湛,三?指一扣,“我只会?这样握酒杯。” “那就学。”他嗤,“拿稳。” 她学习能力强,在?校时各类活动只要她想?都能有一席之地,一点能通,但纯看她想?不想?通。 “是这样拿的吗?”他说。 “我说了我只会?握酒杯。” “这是酒杯吗。”他眉间一凛,“你要不要好好看看。” 南嘉没有看那团火,也不想?正视陈祉,白袍早开?了,昏暗中肌肉线条仍清晰深刻,八块腹肌标准到不需要刻意收就能显而易见,头一回如此近距离感知到男人的温度,极大?的体型差让人望却。 精壮的臂弯好像轻轻松捏死她的脖颈,身形也能完全覆盖住偏清瘦的她,但大?的不止是人。 红火焰旺盛,温度上升,再拿的话又烫又酸,试图逃脱这黑暗牢笼,手腕却被他连拿带握,腰段也被扣死,无法动弹。 “别……”南嘉气音微弱,“陈祉。” 那把嗓子?仿佛是从雨雾江南中穿生出来的,空灵清透,摇曳着婉转柔情。 是迄今为止最轻和的喊他名字一次。 因为她手腕实在酸得厉害,在?舞房跳了那么久的舞,他又叫她拿酒杯什么的,一拿那么久就罢了,主要是不太握得?住。 他垂眸,“酸了?” 还是气音,“嗯。” “那换只。” “不要。”她左右手都往后背过去。 半途而废,没灭的火势不减,吐着信子?似的叫嚣,陈祉沉眸,如果为这桩事?打分的话,目前?只到个位数,她什么都不会?,敷衍得?很,好人都能给她磨残废。 南嘉逃蹿意图显著:“坐的太冷了,我要回去。” 他睨她,“想?坐热的?” “你家的盥洗台质量不好,我怕塌了。” “你没那么重。”他一句是一句应着,指腹捏了捏她的下?巴,“刚刚让你挑地你不挑,现在?后悔了?” 让她挑不挑有什么区别,她总不能要死要活挑沙发或床铺吧,真挑了又被笑银当,上赶着要。 “我只知道你畜生。”南嘉转过去净了手,没找到烘干机,当着他的面甩了甩,“没想?到是个花里胡哨的畜生。” 他没动。 好像骂得?还不太够,不尽兴。 “几点了。”她随口问。 “我不是闹钟。” “我去看看。” 他没动。 “让开?。”她抬脚踹了他一下?,不轻不重,跟打情骂俏似的欲拒还迎。 还是没动。 “陈祉!”她喊。 少爷勉勉强强掀着眼皮,“去看时间,还是看新闻资讯?” 刚才黑灯瞎火的点看手机,绝不可能是工作和娱乐,那就一个可能,关注她不该关注的人和事?。 周今川和白思澜庆祝喜事?,和她在?这里给他弄两件事?合在?一块对比,简直太讽刺。 当年高高在?上泼他,现在?得?顾及大?全哄他愉悦。 即使技术生,他毫无愉悦,但于胜利者而言,无疑是能解当年心头之恨的。 被点破后,南嘉漂亮没空浮现一丝难堪,却理直气壮,“和你没关系。” 说完,她更?用力踹他一脚,跃下?地面。 潇洒不过半秒,手还没碰到门,腰际一道蛮力将人拉过去,又猝不及防地被抵墙壁,本就暗的空间,前?方的阴影遮住所有能见视野。 没有反应的时间,她睁眼的时候,细白的天鹅颈被男人虎口掐住,从后托着她的后脑将人带过来,被迫仰首,唇瓣微动时,陈祉低头,慢条斯理地吞噬。 亲吻是爱人的权利,他没有亲他,像宣告主权—— 看吧如今不管如何挣扎,能亲她的人只有他。 “你是狗吗。”南嘉倒吸一口凉气,红唇下?意识咬了回去,下?足了力,将他的唇际擦出血来。 小动物真被惹毛了,张牙舞爪的撕咬。 陈祉慢条斯理抬手擦了擦唇际的血,没有生气,怒极反笑,“你也不赖。” 她想?再怼两句,又没有时间去思考,因为这次他再抱她,是直接往被褥扔的。 鹅绒被很轻软,摔进去不痛不痒的。 当她掉进去时,人好像落入一个不见底的深冰潭。 见不到光。 哪哪都冷。 她一动不动,也不掉眼泪,像只猫似的蜷在?那里,并没有被剥干净,七零八落的,衣着无法代表尊严,她只是单纯地觉得?难过。 上次这么难过,还是在?西伯利亚零下?几十度的小镇。 她用一只没油的笔,写?寄不出去的明信片。 难过到忘了疼痛,也不知他为何不把她扶正,面无表情侧着进可又没进来,严丝合缝的蚌壳,撬不动。 这也怪不到她头上去,本来对他积怨沉重,不连捶带打算她有良心地配合,他又没耐心,不哄不安抚,再加上一个太小一个太大?。 南嘉以为他会?强开?机后嘲讽她,再和其他男人一样觉得?自己在?游戏中拿一血,许久过去始终没听到声音,窸窸窣窣间,她试着抬了下?头,看见的却是黑色碎发。 他刚才没耐心,现在?有了,只不过换个地。 她咬牙切齿的嗓音透着无尽颤抖,“陈祉——” 堪比恐怖片。 她快要疯,“你干嘛。” “口渴了。”陈祉仿若俯首称臣,俊美面容却透着王的轻蔑,“老子?不能喝水吗。” 她无法用言语形容。 死人都能被气活。 她感觉五脏六腑都气得?发颤,恨不得?手撕了他,可力气全没了,再多?的理智也不得?不服从本能,好像被送上天,化飘悠不定的浮云,想?踹死他又腾不出脚,分得?开?,力又悬殊。 陈祉尝完后好像觉得?还不解渴,起身去长几倒了一杯薄荷冰水,一饮一半。 南嘉目不转睛看着他拿杯子?过来,煞有介事?递来,“要吗。” “……滚。” “也是,这水太冰了。”陈祉说,“比不上嘉礼小姐的甜。” 一个枕头咣地砸来。 没中。 又一个扔来,这次中了,她人却也被他拉住,陈祉状似宠溺地拨开?她唇际的碎发后摁下?去。 礼尚往来,该她还了。 说来奇怪,这些年南嘉常常噩梦不断。 真当她以为堕落地狱,反倒不去做那些梦。 也可能是乏的,乏得?她第二早醒来,是有史?以来最晚的时辰。 身旁空荡荡。 印象里完了后陈祉没看她就走了,任务完成后一个敷衍的眼神都吝啬,她当然不稀罕,只是这种?提裤走的行为很没素质,搞得?她是上赶着的。 最好没下?次。 不然她应该会?抢占先机先把他踹走。 晚点要回周家一趟,拿点零碎的行李,目前?姑且用着这边佣人准备的换洗衣物和梳洗品。 推门出去,南嘉顿住脚步。 左右眼倒映着一排佣人和看守的门童。 “太太,您起来了。”一个着装异于其他人的佣人上前?一步。 这宅子?有菲佣,也有从内陆经过专业培训的保姆阿姨,和公司一样,为了维持正常的运转,她们?也有领事?。 除了许管家,眼前?这位管事?权利最大?。 看不出年纪,三?四十岁的样子?,看着精明能干,不等南嘉反应,利落地摆出“有请”的手势,“早餐已经备好,您请。” 既礼貌又不容分说。 南嘉看了眼她的铭牌,不是传统的姓氏后面加个妈字,有个工整的名字,Vera(薇拉),其他人亦如此。 宅园的人越重视,越提醒她婚姻不是儿?戏,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踏入这个门,就是陈家女主人翁。 南嘉走在?前?面,Vera带一众女佣有条不紊跟随。 “太太,您待会?用完早餐,可以让我带您参观宅园,方便您日?常起居。” “您如果有特殊的习惯,或者钟意的服装,首饰品牌可以提前?和我们?告知,都会?为您一一办齐。” “这里还配备世界各地的主厨团队,您如果有想?吃的菜肴或者要求,可以直接吩咐下?去。” 南嘉继续走,“现在?有一个。” Vera:“什么。” “别说话。” Vera和众人面面相觑,安静了。 南嘉不是给她们?立威,她没兴致做陈家的女主人,不屑耀武扬威,不过是因为陈祉生的不爽,部分转移到无辜的人身上,但她对她们?说话的语气,包括对许管家,已经非常客气。 不知女主人口味,厨房按正常规格的来做,先上一杯红枣参茶,开?胃菜是甜脆藕和海胆石榴包和鲍鱼脆塔。 主食和配菜眼花缭乱,南嘉不认识,也没有开?动的想?法。 第15章 那不勒斯 钻戒她都看不上,会去偷你那…… 南嘉一天?没回周家,仿若隔世。 老样子,雕花栅栏围绕着法式古典白房子,昏黄窗帘透光,像沉重炭烧威士忌,压抑着热烈。 周家规模比陈家小很多,没有那么多负责各个规格的?佣人和保镖,南嘉刷脸进?来后?没人通报,她沿着鹅卵小径,路过散发杜鹃香的?花园,人站在门外,耳廓里收着一阵阵争吵声。 在周家待那么久,从来没见过周夫人和周先生翻过脸,日常生活里颇有不满,嘟囔几句完事,他们有教?养,爱面子,不说登不得台面的?话。 今日是个例外,也许在她来之前就?开吵了,周夫人的?嗓音嘶哑。 “我们宝贝女儿这么好的?婚事给你一个人毁了,你还是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周先生有在辩解,比起妻子的?歇斯底里,小巫见大巫,底气不足,“这怎么就?是好的?婚事了,我倒是觉得谁嫁过去委屈了谁,你只看表面,谁知那陈家太子爷是不是良婿。” 陈家的?聚会之后?,南嘉和他们没有交换意见,唯一知道她会答应嫁过去的?人是周今川,和他们交流的?也是周今川。 他对父母的?说辞比较客观,不会有意偏袒,只说南嘉愿意嫁过去联姻,不说她和陈祉过去那些琐事,正因如此,周夫人觉得南嘉这个养女抢占先机,得了便宜,而周先生则觉得南嘉只是为周家着想,花样年华,谁会想嫁给一个不熟稔的?人。 “好,姓周的?,我今天?不和你掰扯这些,我就?问你。”周夫人猛地砸了个花瓶,歇斯底里,“你当初收养她,把?她当亲女儿看待,是因为她爹救了你,还是因为她已经过世的?妈?” 擅长吵架的?人通常有一个共同点,喜欢东拉西扯,扯到有利于自己的?一面。 周先生果?真哑然,说不出话来。 “姓周的?,你说的?比做的?好听,你要是真对救命恩人愧疚,给他闺女一笔钱就?行,非要把?人接进?家里来养,对外既保全了名声,还能给她妈一个交代。” “你对她这么好,不就?是把?她幻想成你和那个小贱人的?女儿。” 越说下去越激动。 南嘉手?心覆在门框上,血莫名地冷下来。 记忆间隔久远,她都快忘记母亲走的?样子,曾经她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家庭条件普通但父母疼爱,拿她为掌上明珠。 后?因外婆生病,家里耗尽积蓄,南父为了给妻女更好的?生活,成为周先生的?下属,那时候的?港岛比现在混乱,帮派明争暗斗,每天?都有伤亡。 母亲担心父亲安危,曾去港岛看过他一次,再回来就?变了样子,总是皱着眉头,可能是愁南嘉外婆的?病情,而南嘉外婆生病后?脾气不好,经常吵吵嚷嚷。 平静的?生活变得喧闹,之后?又?变得平静。 因为母亲遇害了。 家里来个小偷,盗窃过程中失手?将南母从窗口推下去,年幼的?南嘉放学回到家,只看见一层白布。 单亲的?她被父亲接去港岛上学。 可没多久,父亲也走了,短短几年,她颠沛流离,失去双亲。 起初以为不幸的?源头是命,如今想来,真相远比想象中复杂,周先生和她母亲是什么关系?他对她出奇的?好,周夫人对她莫名的?敌意,是不是都源于她的?母亲。 南嘉冰冷的?指尖触及门手?,猛地推进?去。 满屋子的?狼狈,倒影在眼前。 周家兄妹俩都在。 一个靠着沙发玩自拍,一个担忧地朝她看了眼,撑了个不太自然的?笑:“嘉嘉来了。” 周今川这句,提醒那对夫妇回过神。 不知她听去多少,南嘉没有表现异常,他们夫妇配合默契,佯装若无其事。 周先生一如既往温文尔雅,“回来得刚好,我正想着让你有空回家一趟呢,食饭了吗。” 周夫人环手?抱,冷哼一声。 “还没有。”南嘉换鞋时,发现自己原先的?鞋子没了,找一圈没找到,挑了双干净的?客拖换上。 “那过来吃个团圆饭吧。”周先生招呼。 长桌,座位一如既往,周音讨厌南嘉,不和她坐一起,只有周今川让她过来一起坐。 前段日子忙碌,鲜少一家子整整齐齐吃个饭。 仿佛客厅的?狼狈不复存在,仿佛刚才没有任何争吵环节,周先生谈笑风生问起南嘉,去陈家的?感觉如何。 他不说嫁过去,言外之意像给她重新找了个家。 “还好。”南嘉低头吃菜,“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哎,本来是不打算让你们这些孩子操心的?。”周先生强颜欢笑,忍不住低声叹息,“一切都挺好的?,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从前,过几天还有新项目要谈。” 不用他交代,稍微了解一点时事的就能知道周氏产业这几年不止是停滞,还有很多被瓜分,很多本该十拿九稳的项目甚至争不过其他新起步的?小公?司。 “那就好。”南嘉点头,总算陈祉这人不会赖账。 “以后?咱们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周先生说,“和陈家合作的?海油工程,咱们得亲自跟进?,今川,这事就交给你去做了。” 周今川注意力不在菜,不在吵架的?父母,他向来漫不经心的?,今日里格外明显,很长地“嗯”了声。 “你的?星媒公?司可以放一放。”周先生又?说,“为一个追不到的?女人,实在不值得。” “我会安排时间。”周今川只说。 周夫人没缘由冒出一句,“婚事订下了,见过陈家的?家长了吗。” 是问南嘉的?,但眼神不屑瞥她。 “没有。”南嘉说。 除了陈主?母,其他长辈她并?没见过。 这说明事情不一定?尘埃落定?,还有反转的?机会,没准陈家的?长辈不待见南嘉,那周音就?有机会。 这么好的?事给养女,而自己宝贝女儿什么都落不到,周夫人这两?天?心情闷得很。 “你真的?想嫁给陈祉吗。”周音同样不把?人放在眼里,哼哧,“我听朋友说陈家这个少爷脾气差得很,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嫁给这种人以后?肯定?要吃苦头。” “嗯,他脾气不好。”南嘉低头抿了口汤,“而且人也不怎么样。” “……” 周音一脸无语,她都做好和南嘉1v1单挑的?准备,结果?对手?和她一块儿拆塔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软弱无力。 这顿饭吃的?挺没意思,母女俩没能讽刺到南嘉,周先生也无法向南嘉表达愧疚,而周今川出乎意外地安静,饭罢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低头玩手?机。 一家子给人忙又?不知忙什么的?感觉。 听到后?面动静,没回头,只从纤细的?人影便辨认出了人,周今川笑:“陈家明天?说来送定?亲礼。” 给周家的?好处已经太多太多了,给周父事业,给周今川挽救白月光的?机会,周夫人母女没能直接得到利益,但周家的?经济越好,她们的?吃穿用度就?会更上一层楼。 好像没这个必要。南嘉想。定?亲礼一般是求婚订婚用的?,而他们已经领完证。 周今川的?笑慢慢敛走,“嘉嘉,你后?悔吗?” 这么问,说明他知道她那天?说第二天?领证是气话。 也知道她不愿意嫁给陈祉。 “那你后?悔吗。”南嘉在另一侧的?台阶上坐下,和他九十度角,指尖微微托腮。 “我希望你过得更好一点。” 那怎么样才是更好一点。 如果?时间倒流,她希望她从未遇见周今川,希望父亲永远不要迈入周家的?门,她希望一家子平平安安,哪怕穷到吃糠咽菜,总好过长离永别。 她看着一侧的?白色墙面:“我记得以前这里是用来做涂鸦墙的?。” 周今川跟着看去,“嗯,我也记得,刚开始只是一面普通的?白墙,被你不小心弄脏了,所?以就?改成涂鸦墙。” “你怕我挨骂,说是你自己弄的?。”南嘉瞳孔放小,半眯着浅浅的?弧,“还有刚来周家的?时候,你牵着我的?手?,说是你妹妹,谁要是再欺负的?话就?是和你周今川过不去。” 多中二的?话。 他那时说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帅呆了。 “有一年我不会游泳,被人推下水,是你把?我救上来,再教?我学游泳。” “还有一次我生病住院,不想吃东西,你亲手?煲汤给我,结果?喝吐了。” “你给我弹的?第一首曲子是天?鹅湖的?第三变奏那不勒斯舞曲,我以为长大后?我们可以同台表演。” “曾经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的?,为我着想,哄我开心,周音摔坏瓷瓶想赖给我,你义无反顾选择相信我。” 直到白思澜的?出现。 他不对她好了。 为什么。 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 为什么觉得她会推白思澜,为什么把?她送走。 南嘉是笑着说的?,周今川却做不到笑着听下去。 这些事他都记得,在白思澜出现之前,他对她确实很好。 不是妹妹胜过妹妹。 他对周音是宠溺,对南嘉是宠爱。 但对白思澜,是无条件的?偏爱。 以前的?周今川其实不是个情种,他烂好人一个,身边经常出现漂亮妹妹,他也会哄女孩子开心,只要展开追求,百分之九十九能成功。 白思澜是那剩下的?百分之一。 也许不信邪,周今川这辈子非要啃她这块硬骨头了。 喜欢白思澜无可厚非,全校很多男生都迷恋她,她是他们心中的?温柔的?化身,是女神。 良久,周今川说:“过去的?事就?算了。” “你会和白思澜结婚吗。”南嘉问,“就?像,我和陈祉这样。” 结婚,领证。 可能还会有孩子。 这辈子就?到头了。 原来这辈子这么简单。 周今川猛地抬起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很久,忽然看见她锁骨下的?一块浅淡的?痕迹。 有被粉底液掩盖过,时间久了氧化掉,反而落下的?那一片格外明显,上面的?草莓印,是个男人都能看得懂。 周今川的?喉咙仿佛怄了一滩血似的?,吞吐不出,话卡在舌尖下。 整理了许久的?情绪,他缓缓地笑:“不会。” 白思澜不喜欢他。 此时充斥在周今川脑海里关于难过和低落情绪的?,却和白思澜无关,他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一条红线,一直牵着他引领他前行,但现在突然断开一般,人在黑暗中步履紊乱,变成无头苍蝇乱蹿。 周今川笑不出来了,他眼神僵直,凝视着眼前从小看到大的?漂亮面孔,她一点没变,七年不见还是能想象得到会长成怎样的?姑娘,记忆再深远一点,会记起她刚来周家的?样子,瘦瘦巴巴的?,比羚羊还警惕,他叫她阿妹,遭了一记小白眼,那时候他年纪也不大,可就?是觉得自己能做她长一辈的?人,能给她遮风挡雨。 但她这辈子受过最大的?风雨,是他带来的?。 后?知后?觉地,周今川发现她刚才的?话不是叙旧,不是随意提及。 而是告别。 原来世上还有一种告别,不用挥手?说再见。 她甚至就?在他的?面前,他随时能见到。 可两?人之间就?是被画了一道无形的?墙,隔阂坚固牢久,谁都越不过那道坎。 早上,周家兄妹起得最迟,周音习以为常,周今川出乎意料也迟了片刻,顶着凌乱的?,乱糟糟的?碎发下楼,模样一如既往,走到餐桌,拉开南嘉一旁的?椅子坐下,粤语问号:“早晨。” 舌尖音,很磁性低沉。 “早上好。”南嘉已经吃完,放下勺筷,问保姆阿姨要行李箱。 行李箱里装了些她的?日常用品和换洗衣物?。 “先别急着走。”周先生抬手?示意,“待会陈家要来送礼。” 婚期没有定?下来,新闻报道也没有,但陈家对这次联姻还是很重视的?,除了给周家的?利益好处,更讲究给女方的?排场。古代定?亲讲究六礼,纳彩,闻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现代多以西式或中西结合为主?,少了份韵味和来头,鲜少有人家按照规章走下来。 陈周两?家联姻匆忙,他们不似普通情侣那般定?过情,不得不省去一些礼节,但送礼的?步骤少不得。 南嘉礼貌问:“送礼需要我留下来吗?” 自然要的?,周先生点头,“陈少会过来。” “哦。”那更要走了,她提过行李箱,“就?说我回舞团有点急事。” 周今川起身,追过去,“嘉嘉。” 南嘉没走出几步,前方的?路被另一个人挡住。 周音早就?醒了,妆容妥当衣着华贵,昂首挺胸瞪了眼人后?,朝周父周母喊道:“爸,妈,我上次过生日时你们送我的?宝格丽项链不见了。” 闻言,周夫人急匆匆过来,捂着心口,“什么?那条项链是满钻的?,当时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呢。” 周先生感觉蹊跷,吩咐保姆,“你们去帮她好好找找,这孩子总是丢三落四的?。” “我已经让人翻过房间各个角落了,都没有。”周音摇头,急得剁了下脚,“怎么办……我很喜欢这条项链,是爸你亲自给我挑选的?。” 说着抽噎了声,一副要哭的?样子。 周音向来喜欢咋咋呼呼,南嘉看出她和周夫人表演的?痕迹,只以为她又?看上哪个珠宝,想要周先生给她买。 “找到了!” 楼上忽然传来保姆阿姨的?声音。 紧接着,几个阿姨赶着下来,“夫人,大小姐,项链找到了。” 她们还没把?项链送过来,周夫人迫不及待问话:“在哪里找到的??” 一个阿姨犹豫,“这个……” 第16章 奥古斯塔 晚点再吃 南嘉要跳舞,首饰是累赘,不爱戴,偶尔佩身的也是不值钱的地摊货,首饰盒里最值钱的怕就是周今川之前送她的丝带。 三亿的艳彩蓝钻,她都嫌颜色丑。 五十万的项链,值得她惦记着去偷? 陈祉一来就看到天方夜谭般的笑话,眉间捏着轻蔑。 怼得周音和上次一样哑言,求助看向?周夫人。 “陈少的意思我们明白。”周夫人面对眼前这?爷,一点不敢马虎,好声?好气的同?时仍然试图搅浑水:“可?项链毕竟是从她房间里找出?来的,证据确凿。” “所以。”陈祉气定神闲,“想怎样。” 他不想听?废话。 周夫人瞧来人的架势,本想将南嘉逐出?周家的话不得不收敛着说,斟酌道,“我是觉得她行?为举止粗鄙无?礼,不适合做周家的女儿。” 把她赶出?周家,意味着两家联姻重新?盘算,周音就还有机会。 周先生忍不住插嘴:“瞎说什么呢。” 八字撇下去的事,再说这?些话,实在强词夺理。 陈祉清晨大半的兴致被?这?母女俩扫去一半,愈发不耐烦。 从前不曾接触过,不知周家家风狭隘,那对母女都是能惹是生非的人,性子软心态差的人早就被?捏死了。 都是家人,周今川再想护着南嘉,也不可?能和长辈对着干,可?见南嘉这?些年没?少受气。 “既然你们说她不是周家的女儿。”陈祉抬手示意后面的保镖不用动身,提前撤离,“那两家的合作,现在可?以取消。” 说的是取消合作,可?他没?说取消和南嘉的婚姻。 意思再明显不过,陈家要的,并非周家,而?是某个人。 “陈少,您先留步,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周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惊慌失措忙去阻拦,拉着周先生主动求和说好话。 得罪别人还好,得罪他算是走背运了,陈家太子爷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服的。 看是真的闯了祸,没?准周家要回到解放前,周夫人找准源头,拉拢南嘉,笑道:“我们刚刚只是和嘉嘉开个玩笑嘛,没?别的意思,是吧,嘉嘉。” “一条项链而?已?,她要是想要,我们直接给她了。”周夫人将周音手里的项链抢走,放到南嘉的行?李箱上,满是讨好,“咱们不是小气的家庭,就算是养女,都特意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南嘉皱眉,抬手给项链拨开了,咣当一下,东西掉在地上。 周今川过来捡起,温淡插一句:“嫁妆准备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类事本该他这?个做哥哥的操心,时间有些赶,昨天忙星媒的事,根本来不及准备嫁妆。 “我们准备了……”周夫人灵机一动,“一辆代步车。”家里不用的代步车多的是,随意挑一辆出?去就行?。 周先生突然开口:“还有云间壹号的一栋复式别墅。” 一听?这?话,周音待不住了,“云间壹号?爸,那不是我的嫁妆吗?” “你的以后再备。”周先生为了给亲家一个更好的交代,大手一挥,“其他的零碎物品,我们过两天都会备齐的。” 云间壹号是个密度颇高的别墅群,和陈家比起来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这?辈子的可?望不可?求,周家拿出?这?个嫁妆,算是拿出?很大的诚意。 陈祉没?有动容,但?也没?走,周先生主动请示,南嘉赶时间,不如?让外?头的人进来,完成两家定亲的流程再说。 定亲礼本该男方带领家眷一同?拜访,结交,献出?贺礼以表诚意,但?这?桩婚事不想张扬,从上到下都是收敛着办的,来捧礼盒的都是西装革履保镖,步伐整整齐齐。 都是从劳斯莱斯下来的,南嘉撞过这?辆车,就当是结缘,清一色全是她爱撞的款式。 聘礼摆放规格讲究,喜庆的成双成对,窖藏白酒和Romaneeconti系列红酒开门红送上来打头阵,后续跟着帖盒,聘饼,斗二米,生果,四色唐,四京果,香炮,以及发物海味,元贝,蚝豉,鱼翅,海参等寓意发财。 基础习俗摆完,紧跟其后的是红木礼盒中的金银珠宝,黄金不必多说,金苹果,梨子,桃子,各类以实心水果铸造,放在手里沉甸甸的,每一颗分量都不下于百万,还有八宝罗盘,金元宝,手镯,凤冠,金灿灿的色泽散发着明艳的光,厅室都被?照亮了,仿若布达拉宫的某个金房。 除了黄金,还有中式遗传千年的玛瑙,玉髓,蜜蜡,珊瑚,象牙,绿松石,和田玉,天珠等等呈现出对称的矩形,中间摆满厚厚的钞票,西式流传的彩钻,从祖母绿,摩根石,碧玺,也以同?样的规格,和钞票占据礼盒,随手提起来就是行走的一个别墅。 而?这?样的别墅,琳琅满目,大大小小的礼盒占据了周家临时腾出来的长桌。 周夫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她活了几十年,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眼花缭乱的珠宝,仿佛不要钱,从地底下挖出来似的。 然而这些和她们无缘无分,陈家以聘礼的名义送来周家,真正的归属人却是南嘉,不过是放这?里走个过场。 无?法估算聘礼具体的数额,但?必然是几十个亿往上走,而?由陈家赠送的房产还没?有计算。 周夫人眼里散发着贪婪的光,而?当事人反倒平静得像只是看见一次日?出?。 “时候不早,我要去舞团了。” 她没?有攀比心也没?有强烈的虚荣心,或者说,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你这?……”周夫人眼下顾不上谁的女儿去陈家联姻了,只想着发大财,生怕得罪陈家那太子爷捞不到好处,不敢大声?训斥,“嘉嘉,今天是定亲的日?子,舞团那边就不用去了吧,三千块钱的班有什么好上的。” 正常工资不是三千,但?于他们来说几千几万都一样穷,南嘉没?有反驳,“今天没?请假,我得按时过去。” “那现在请啊。” “请不了。” 生怕南嘉的态度惹到太子爷,周夫人和周先生正要说些缓和的话,陈祉不以为意,跟着过去,“那我送你。” “……”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 太子爷亲自送她去上班? 确切地说,身价亿万的太子爷开着劳斯莱斯送老婆上着三千的班。 这?待遇真是没?谁了。 放着好好的福不香,非要练那吃苦的芭蕾,脑回路让人理解不了。 路上,南嘉坐副驾驶,看到陈祉递来一份红色封面的本子。 “这?什么?” “聘书。”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接来一看,还真是聘书,竖行?毛笔小字行?楷,金色繁体字迹龙飞凤舞,开头和末尾都有红字和印记标注。 【敬日?月星辰与吾爱妻嘉礼共度此生,许长相厮守白首不离,以高祖在上,天地之证,永结同?心,岁月同?好。】 南嘉盯着几行?字看了许久,之前签字时看到过他的字迹,和这?个完全对的上,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类婚书通常请人抄写,用不着他亲自来。 一侧响起散漫的男声?:“再感?动也用不着看这?么久吧。” “只是觉得你这?个婚书字迹挺好看的,问问你在哪里打印的。” “承蒙夫人夸赞。”他眼角微扬,陈述,“你老公亲笔。” 她拧眉,后悔这?样问。 明明怀疑过这?个字迹和他相关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这?不就给他装上了。 “本来想找个袋子帮你装起来。”她把婚书往前面一放,“没?想到你已?经装完了。” 陈祉把她送到目的地,撂一句:“后天四点半准备好,接你回老宅。” “太早了,没?下班。” “你们舞团没?有婚假?” “没?请。”她说,“没?人知道我结婚。” “你要么请。”他没?耐心,“要么我让人拿几个喇叭在楼下宣告你结婚的事。” …… 知道拿喇叭这?事他做得出?来,南嘉犹豫着要不要请假,半路被?一脸着急的小乔拦住。 “嘉嘉,不好了。” “什么事。” 小乔环顾四周,将人拉得更近一点,小声?说:“白思澜回来了。” 怕被?别人听?见,声?音压得极低,“你说这?事怎么这?么巧,她不是要进军娱乐圈嘛,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巧吗。 不巧。 白思澜的小姐妹肯定会告诉她,替代白天鹅角色的人是谁,那么她回来,是必然的结果。 就算是自己不需要的,人,物,白思澜也不会舍出?去。 看南嘉不说话,小乔更担忧,“嘉嘉,要不你和老师商量一下?” “不用,我状态不好,也不合适。” “可?是。” “没?事,我跳的黑天鹅不是很好吗。”南嘉笑着安抚小乔。 江朝岸说的不错,她这?些年在外?,别的没?学会,越活越倒退,不仅会低头,也知道避让。 七年前,她和白思澜为白天鹅这?个角色争得头破血流。 谁都想做和王子登对的公主奥杰塔。 而?不是替身黑天鹅奥吉莉娅。 如?今,是知道自己没?那公主的命,争到手落空的感?觉,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未曾拥有。 不需要组团练舞,见家长这?天南嘉便告了假。 陈祉让她提前过来的意思是请了个专业的造型团队,为她拾掇拾掇。 毕竟要去见婆家。 总不该扎普通的马尾,穿牛仔裤或者素裙。 陈祉回来接她,看厅门外?,站一排造型师。 “做好了?” 造型师面面相觑,“还没?有。” “没?做好你们出?来怠工?” “太太说,她自己会化妆。” 陈祉推门进去。 半岛宅园是个非常合格的婚宅,从里到外?面面俱到,最明显的便是适合女主人的梳妆屋,更衣室,spa房,美甲室,瑜伽房等,任何一位女主人都会一眼钟情,除了连这?里一根草都懒得看的南嘉。 她把大部分造型师轰出?去,留下了Vera和两个主创,三人为她参考发型的设计,她左耳听?右耳出?,听?完后扎了个马尾。 扎完后的效果,让造型师本想巴拉巴拉的嘴不自觉闭上。 原来在绝美的脸蛋面前,别说马尾,顶个鸡窝都是美人。 Vera看陈祉来,仿佛搬到救星,颔首招呼:“少爷。” 陈祉:“一个小时,你们就帮她扎个马尾?” “不是。”连马尾都是她自己扎的,Vera心虚,“太太这?样确实更漂亮。” 陈祉没?管,“时候不早,把衣服换了。” 南嘉不动,“我现在穿的挺好的。” “土。” “衬你刚好。” “换掉。” “你是怕我给你丢脸吗。”她说,“问题是你有脸吗。” “……”Vera到底是专业女佣总管,淡然听?完,而?那两个造型师没?忍住别了下嘴角,被?陈祉一句滚,撵走。 “造型走了的话,太太衣服就没?人帮忙换了。”Vera提醒。 “你也出?去。”陈祉说,“我给她换。” “啊?” “敬酒不吃吃罚酒。” 感?觉接下来会是一场莫大的风暴,Vera自觉滚蛋,而?南嘉从椅子上倏地站起来。 “你要干嘛。” 她刚刚听?到他的话了。 罚酒,是什么。 之前被?他带领下已?经体会一遍那些事,唯一的感?受就是,不适,不想,不要。 抗拒拉满。 这?还是他比较温和的状态,如?果换做以往两人恩怨值最高的时候,谁知道他会有多禽兽。 “你现在乖乖把衣服换了。”陈祉好像在给她罚酒,但?又是双手敬过去的,声?线低沉,还挺有耐心的,“之前你欠我的钱就免了,就当是孝敬外?婆的。” 她瞪他,“你觉得我是很容易被?收买的人吗。” “你外?婆不是在苏南吗,我可?以托人将她接到港岛聘请最好的护工团队照顾。”他补充。 免她债务+接外?婆来港岛,方便她时常探望。 南嘉还是没?有动,沉静片刻,对他说:“让开。” “?” “我去换衣服。” 双方难得达成共识,一个觉得哄她不是件难事,一个觉得他偶尔也能做个人。 外?头的造型师和化妆师都是Vera挑选的,见家长的礼服也是她过目的,Vera不仅拥有专业的女管家能力,还曾担任时尚周刊的副总编,曾经毕业于佛罗伦萨设计学院,对服装,珠宝,艺术造诣都有设计研究。 第17章 凤吞官燕 陈太太必然拥有全港最好的,…… 直升机内部都是?顶配内饰,深咖色真皮座椅柔软舒适,舱内噪音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空间宽敞,南嘉心安理?得?坐在里面?的位子,两人间隔一个位置。 被她摆一道的陈祉后背靠仰,嗤然,“一百年后,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叫。” “别这么妄自菲薄。”南嘉说,“坏人一般活得?都比较久。” “那多?谢夫人吉言。”他懒懒应,“我会?和你?,百年好合的。” 这些轮到南嘉脸色不好看。 谁要和他百年好合。 直升机从半岛别墅到目的地的航线和飞行高度是?固定的,甚至时间更能精确到分秒,从一开始陈祉就?没打算坐车过来,拖拉那么久不过是?把时间利用到最大化。 陈家宅院太多?,浅水湾深水湾太平山林道各个区都建有院落别墅,一来是?子孙繁荣,各房各派位置分散些,再加上工作,不可能单一个住处,二来是?防止住处暴露引来杀身之祸,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陈家旁支,也是?各个地方到处跑。 到目的地,南嘉没认出来是?哪,只觉格外僻静,夜晚压盖住奢靡,郁郁葱葱的绿植散发着自然生机,别的不懂,她大概能猜到这个地方和他们婚宅的性质一样,属于私人住宅,不会?对外设置聚会?,迎接宾客等琐事。 下飞机,陈祉递来一只手。 南嘉压根没有接的意?思,避开他想要下来,他干脆将人拖拉到怀里,不轻不重扣着腰际。 南嘉:“你?又?想干嘛。” “牵手。”他没过多?举动,“难不成你?想在长辈面?前露馅。” 要是?让陈母看出他们夫妻之间排斥的气场,不和的关系,难免会?深究下去,到时候是?否影响到周家的生意?就?不好说了?。 南嘉搭了?手过去,“所以,要假装恩爱吗。” “你?还要表现得?对我死心塌地。” “?” “他们以为你?暗恋我,对我死缠烂打很多?年。”? 什么鬼? 所谓的他们以为,不就?是?陈祉让他们所以为的吗,这些胡编乱造剧情说出来她都感觉可笑。 “他们会?调查你?的。”陈祉轻描淡写,“从头到尾。” 南嘉晃了?下神。 他说的是?他们,指的是?父母,还是?其他人。 他们联姻的消息没有报道出去,但?那天聚会?上陈祉表明了?态度,何?况就?算没有这次聚会?,他这样的身份想要完全隐婚,是?不可能的,身边必然会?有眼线盯着。 不论是?父母还是?其他同僚,对家,不仅要掌握他的情报,新婚妻子的自然不会?放过。 这一查,自然查到他们高中是?一个学校的,并且她泼他水的事情,还有很多?许多?恩恩怨怨。 想要消除疑虑,最好的说辞就?是?,南嘉和其他普通女?生一样,泼他水是?暗恋他,想要引起注意?,但?高冷如他的太子爷心性难训,不予理?睬,直到七年后,才勉强吝啬看她一眼,并以联姻为前提,圆了?她暗恋的梦。 “这么狗血的剧情,你?怎么好意?思编给你?母亲听的?”南嘉问?。 “许管家说的。”陈祉牵着她的手上车,“有问?题吗。” 故事是?许管家编的,乍看合情合理?,但?她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的。 “凭什么是?我暗恋你?,不是?你?暗恋我。”她没好气,“换一下不是?也说得?通。” “说不通。” “哪里不通了?。” “没人相信我会?暗恋。” 南嘉没反驳。 行吧,这个理?由能接受。 别说暗恋明恋的,自认识起,她就?没见过哪个女?的能入他的眼,确切地说连男的都没有,除了?那帮一块儿长到大的发小,其他人连和他说句话都难,世间万物于他不过尔尔。 下了?车后南嘉的手依然和他搭着。 牵手,拥抱,接吻,都是?情侣之间表达亲密的动作,是?爱的表现。 他们不应该有的,他们有的是?x,单单是?人之常情的发泄方式,所以哪怕哪哪都亲了?,没有接过吻,也没有听见彼此心跳的拥抱。 单是?牵个手,就?让她感觉别扭,这好像比让她给他弄要纯情得?很。 陈祉忽然问?:“你?能笑吗?” “笑?”南嘉抿唇,“哦。” 她勉勉强强扯了?个温婉的笑,看起来挺假,胜在脸蛋娇美,不那么突兀。 演戏要演全套,要表现得?很开心,很恩爱,才能给婆婆留下一个好印象,蒙混过关。 只是?假笑有点?累,南嘉揉了?揉脸颊,“陈祉,你为什么非要和我结婚。”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许管家编的那个故事,也不可能是?她说的假设。 “其实你不用牺牲这么多?,不用和我两败俱伤。” “就算我们不结婚,你?看到的我,也不会?好过的,不会?幸福的。” 在她看来,何?苦呢。 哪怕不捆住她的婚姻,她也不可能和周今川在一块儿。 心知肚明,陈祉无波无澜:“谈不上牺牲,我无所谓和谁结婚,至于你?,你?对谁什么心思你?心里清楚。” “没有。”微风徐徐,她声音虚无缥缈,“很多?年前,我对周今川就?没有心思了?。” 莫名地,感觉他攥她手的力道一重。 南嘉坦坦荡荡。 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只知道她曾经?对周今川死心塌地的跟随,所以觉得?是?喜欢,南嘉没有否认,也许是?喜欢吧,但?这种?情感不是?凭空而生,它建立在周今川对她好的前提下。 后来,他对她不好了?。 他把她一个人孤零零扔在极寒地区的小镇,每天的伙食是?一块干硬的列巴,没有酸甜的草莓酱和蓝莓酱,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白雪皑皑,和光秃秃的树枝。 她的车技,是?为了?生计帮农妇开皮卡过嶙峋河山磨炼出来的,手上的薄茧和冻疮印记隐隐可见。 西伯利亚太冷了?,冷得?她一腔热血早已淹没,冷得?她再硬的脊梁骨也塌下去,冷得?她再梦见周今川,不是?他温润儒雅的笑,而是?最后分别时,他只在乎白思澜,漠视于她的目光。 哪怕归来后,他待她一如既往的好,可少女?萌动的火苗,并不似潮起潮落的日出,死了?就?是?死了?。 在周今川送她来联姻前,她还会?依赖他,还曾试探过,他对她是?否有那么一丁点?不同于兄妹间的联想,那不是?她对他尚存异样情感,而是?给曾经?的自己一个交代,一个答案,解开多?年的困惑。 他半开玩笑,很随意?地“嗯”了?声,同意?她和陈祉的联姻。 一个短小的音节,让诗篇翻页,画上终结的句号。 她终于解脱,大睡特睡那么久。 联姻后,终于不用为他是?否对自己有一点?不同而纠结。 没了?牵挂,生老病死,喜怒哀乐都无所谓。 如今她只需要做好联姻这件事,一为了?报答养育之恩,二是?救命之恩,当初她父亲救了?周先生一命这件事可以和养育之恩抵消,但?周今川是?实打实救过她两次,一次溺水,一次为她伤了?手腕。 所以她会?尽量配合好,直到两家和平独立,不起纷争。 他们已经?走到台阶下,像拜过堂的夫妇,陈祉忽然说,“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周嘉礼可以过得?不好,但?是?陈太太必然拥有全港最好的,任何?。” 全国独一无二丰厚的聘礼,屈指可数,旁人望尘莫及的高奢,僻静奢华的别墅,上到豪车,直升机,游艇,下到首饰包包礼服,只要她要,就?会?送到眼前。 她不要,也自有人双手奉上。 和主母会?面?的时间卡的刚好。 出现在陈母眼中的两人当真是?俊子佳人,亲密无间的手牵手,乍看像是?结婚许久,琴瑟和谐的夫妻。 “你?们来的还真是?准时。”陈母走两步迎接。 陈祉回:“等久了?吗。” “不久。”陈母从他手边牵走南嘉,“过来让妈咪看看,上次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 陈母本就?是?个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岁月流逝,风韵犹存,着的橘粉修身长裙,丝绸质地,轻盈柔软,胸襟点?缀着双凤苏绣,温雅中透着不可轻视的庄重。 “这小脸蛋生的,江南出美人。”陈母忍不住夸赞,将人牵到一侧,招呼自个儿子,“你?这孩子眼光不错,挺会?挑老婆的。” “当然,完美继承人我爸的审美。” 陈母笑他一眼,领着南嘉过去入座,菜肴早已备好,待时候到一一传来,本土粤菜为主,法式为辅。 “原本我想要减肥,随便吃些英式,养生健康。”陈母说,“但?听说儿媳妇在英国呆得?挺久,应该早腻了?那边的口味,不如本地菜肴丰盛。” 陈家的几个主厨都是?国宴级别的名厨,水平一流,不输任何?菜系。 提前打过预防针,南嘉不诧异她的生活被人掌握,莞尔淡笑,“我都行,不挑食。” “不挑食怎么还这么瘦。”陈母朝佣人伸手,以为主人家想要盛烫,佣人正要帮忙盛好,陈母却只要了?勺子,微微起身,瞄准一道炖了?六个小时的凤吞官燕,火腿搭配鸡丝熬出的浓汤散发醇香,很适合开胃。 她很自然盛了?半碗燕窝羹,让佣人递送到南嘉的跟前,笑眯眯安利:“多?吃点?,女?孩子喝这个很美容养颜的哦。” 陈母对外是?高高在上的主母夫人,对内又?是?个没什么架子,慈爱和蔼的长辈。 她的动作,南嘉常在周家看过,周夫人每天都是?这般对待周音,怕宝贝女?儿饿着渴着,尽一切慈母心。 她习以为常看别人天伦之乐,不曾想过自己也有被对待的一天。 南嘉怔片刻,接来,“谢谢,妈咪。” 陈母温笑,“在自己家里不用太拘束。” “好的。” “我的呢。”陈祉显眼包似的挑眉,学她的语气,“妈咪?” 陈母:“你?自己没手吗?” 陈祉:“……” 好好好这才带回家第一天就?搞区别对待。 第18章 伦敦白鸽 “老婆” 见陈母不动,佣人阿姨也没?帮忙的意思。 南嘉稍作迟疑,抬手拿起公勺柄,盛一小半碗,递送给一旁的陈祉。 她心安理得,“喝吧。” 他没?动。 “怎么了?”她狐疑。 不是他说的吗。 要演个像模像样的恩爱夫妻,她还是暗恋他的女同学。 那她给他盛汤,这样演没?问题啊。 剧情似乎和她想的有些出?错。 少爷想要喝汤,佣人哪有不主动盛的道理,之所以没?动无非是因为。 陈祉不爱喝汤,他挑食得很。 为了配合表演,陈祉没?推拒,“没?事。”还算给面子浅尝一口。 他们小夫妻一举一动被陈母看在眼里,眼神温柔得不行,尤其是对南嘉,心底愈发柔软,说话比对亲儿子要温和得多。 可能是了解到南嘉的身?世,父母去世的早,一直寄人篱下,又独自出?国?念书很多年,性格看起来也文静,不争不抢的,正得长辈的心。 汤羹开胃,灯光温暖,食欲不自觉提升。 这里每道菜分量不多,样式繁杂,上得快撤得快,一顿晚餐可以品几十道菜肴。 陈母很享受这样的天伦之乐,看着自家儿子随意调侃,“上次许管家和我?说的时候没?听清,你暗恋她多少年?” 陈祉拧眉,“我??” “嗯……”陈母这才发现自己搞错主谓宾,面色松弛自然,“对啊,听说嘉嘉暗恋你,妈咪有点好奇有多少年了。” 好在国?语的她和他发音一致,没?让人太注意到细节。 而南嘉一心想着圆谎。 答:“有七年了。” “这么久啊。”陈母反应很快,“我?们家阿祉从小被惯坏了,不懂得女孩子心思,让你受苦了。” “没?有。”南嘉抿唇,“是我?心甘情愿喜欢的。” 那一瞬间,她为自己演技折服。 天鹅湖中她都做不到如此顺其自然的演技。 “嘉嘉是个好孩子,你小子要给我?好好珍惜,听到没?有。” 陈母严肃教诲,做儿子的句句应付,“好。” 婚礼话题和日后安排少不得会提及,对于他们的隐婚的事情,陈母不多插手,豪门?隐婚这事不在少数,且陈祉给的理由?是双方工作繁忙,过个一两年再举行婚礼,且陈家婚礼不宜马虎,需要时间筹备。 做长辈的不插手,随他们。 陈母又问:“听说你回国?后一直在港舞跳舞?” “是的。” “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真好。” 南嘉蛮意外的,本以为会听到类似周夫人之前说的,三千月薪不必工作的话,家世更高?一阶层的陈夫人却更注重女孩子自己的想法和工作。 陈母:“我?记得那边的选址离你们的婚宅是不是有些远,每天通勤不大方便。” “还好,早起一些时间就行。” “那多不方便,舞团要是能搬个地方就好了。” 南嘉抿唇淡笑,那舞团成立好些年,哪是说换就换的。 “你回国?没?多久,在里面待得还习惯吗?”陈母很关?心她的生活细节,笑眯眯道,“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 “嗯?” 陈祉插话:“妈咪是港舞的投资人。” 南嘉讶然。 这事实在出?乎意料,港舞范围非常广泛,各类舞蹈都有,特色民?族舞,拉丁,古典舞,团体舞个人舞等?,她所在的芭蕾不过一个团,迄今为止没?见过团长,更别说更上一层的阶级领导和投资人。 “年轻时也学会跳舞,现在老?了,跳不动。”陈母笑。 “怎么会。”陈祉接,“您之前出?门?不都被人误以为是未出?阁的姑娘家。” “还是你说话好听,你爹地差远了。”陈母愉悦哼哼。 “他最近都不在吗。” “是啊,要处理英国?的分公司。”陈母感?慨,“当?初不如在国?内挑个cbd,省得两头飞。” 分公司选址有讲究,陈母有控股,不参与重大决策,听行内人分析,英国?分公司的优势在于人才输入,但并非有利无弊,当?然总体无伤大雅,不值得费心费神。 饭罢,又闲聊三俩句,陈母给南嘉送上见面礼,是一封薄薄的信封,摸起来不像卡,更不是钞票。 “星顶大厦运转正常,没?有内忧外患,经理和总裁都是信得过的专业能手,你不必操太多的心,拿分成就行。” 陈母拍拍南嘉的手。 这才明白,她给的是星顶大厦管理权,里面应该是些地契文件和转让书。 这本是周家的部分产业,被陈家夺来后,再如数奉还给南嘉,于情于理说得过去。 南嘉点头:“谢谢妈咪。” “你这手怎么光秃秃的,戒指呢?”陈母上下打量她纤细的手指,恼自己儿子,“你没?给你媳妇买戒指吗?” “买了,颜色不好看。” “什么颜色。” “蓝色。” 蓝钻太压抑。 陈母摆手,不和他多啰嗦,转头让女佣上楼去拿首饰盒。 再下来时,着装整齐划一的女佣分别捧着檀木质地的展览盒,规矩站成一排。 每个女佣捧着的盒中垫放精致的白丝绸,放置其上的是数颗同色系的钻石,粉钻,黄钻,蓝钻,白钻,红钻,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海蓝宝,帕拉伊巴等?。 能入陈母宝珠库的都是拍卖级别,价值不菲。 每颗钻戒上面的中英文混合标签没?有拆除,方便辨识,某9ct水滴形切割彩紫色粉钻,拍卖于纽约佳士得,还有2.9CT六颗白钻围镶红心钻,SI2级别,15.31ct梨形艳彩黄钻,拍卖于于苏富比日内瓦…… 琳琅满目的钻戒看得眼花缭乱。 “嘉嘉,喜欢哪个颜色挑哪个吧。”陈母说,“不用客气。” 南嘉话吞吐到唇边。 这还能怎么拒绝。 之前说不喜欢蓝色钻石,现在好了,所有颜色都摆放在眼前。 陈祉送到周家的聘礼中有很多珠宝,价格都不低,但都是珍藏级别的,想做钻戒的话需要挑设计师和工匠打磨。 南嘉没?挑,陈母自作主张拿了枚红钻戒,比划着她的手指,直接戴了上去。 “真巧,想不到大小和你正合适呢。”陈母笑,“这些钻石,很多都是阿祉以前闲来无事拍着玩的,他这些年没?女朋友,一直就放我?这里保管。” 细看的话,那些钻戒的戒托大小,和南嘉的无名指很合适,她这些年更清瘦,有的也许稍微大一些,但误差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钻戒当?场戴上,南嘉就没?有摘下来的理由?,道了谢。 今晚的风是温热。 道别后,他们没?有坐车,到停机坪的距离就当?散步消食。 和来时一样,陈祉搭着她的手。 她手指生得纤小,指骨修长均匀,偏瘦,骨感?更明显,挑的鸽子血红钻刚好,愈衬得雪白剔透,掌心软绵绵的,触感?很好。 “这颜色衬你。”他说。 骄奢的红,明艳晃眼,和她般配。 她不习惯听他夸赞,改口问:“妈咪说你有收集钻石的喜好?” “随便拍着玩。” 有人会拿收藏品做投资,像刚刚陈列出?的那些,原先一个小目标拍的话,过个几年炒作一番就能翻一倍卖掉,物以稀为贵,上拍卖行的品在上流圈层,流通性都很大。 陈家收藏品太多,陈祉对钻石的兴致不大,拍着玩的主要原因大概是那是拍卖场叫价最高?的。 南嘉没?戴过戒指,别扭得很,走出?一段距离后,便想把戒指摘下去。 陈祉手箍住她的腕,“做什么?” “戴着不方便,怕丢了。” “丢再换一个。” 她没?他们家那洒脱劲,还是想摘下去,“我?没?那么败家,还是给你留着,以后给适合的人戴。” “周嘉礼。” 陈祉停顿,干脆抬起她的腕,举到眼前,眉间溢着戾气,“你这嘴我?真想堵住。” 能用什么堵,他们没?接过吻,只?有口过,南嘉僵直片刻,“我?说错什么了。”她不适合戴戒指,也不可能一直是要和他走下去的陈太太。 “不想戴那就摘了。”他放开人,“反正戴着戒指,你晚上给我?弄也不方便。” “……” 她这次听懂,面色煞白,本来想摘的动作停顿,恨不得把戒指套牢,攥紧手心,还不解气,抬手对着他的胸口狠狠一挥,“臭流氓。” 他也不动,由?她解气一会儿,淡淡道,“妈咪在后面看着。” 南嘉回头,果真看到远处站着一个身?影,下意识停了手。 陈祉:“她看到了。” “那怎么办。” “你说呢。” 南嘉犹豫一会儿,主动牵他的手,为了效果更好,又贴近抱他的胳膊,佯装出?亲昵撒娇的姿态,仿若刚才不过是在打情骂俏。 动作假装亲密,话却没?好气:“回去你给我?等?着。” “去哪等??”陈祉慢悠悠,“床上?” “……”南嘉哑火。 过一会儿,听后面有人喊他们,是许管家给他们送行。 她疑惑,再看远处,人影没?了。 陈夫人并没?有目送他们,刚才的人影是许管家。 自知上当?,南嘉挣开他的手,气结。 “汪汪。” 许管家带来的狗,打破他们的气氛。 捷克狼十一看到他们,步伐欢快,挣脱牵引绳,跑到南嘉时,尾巴高?兴得摇成螺旋桨。 “这是?”南嘉问。 许管家说:“夫人说,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把十一带过去抚养。” 南嘉眉眼一喜,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可以的。”她蹲下来,看着比主人可爱一百倍的狗狗,忍不住摸摸狗头。 这一摸不要紧,十一激动地朝她扑来,许管家拦都拦不住,看十一给南嘉的衣服上扑一爪子印。 捷克狼跟随他们一起回半岛别墅。 除了它,还有许管家。 许管家是陈家多年的管家,年近五十,算是看着陈祉长大的一个叔叔,知根知底,跟随陈祉做事多年,性格平稳,近日不在半岛别墅工作,一来是知道他们夫妻不和,避避风头,二来是去给陈母汇报情况。 机舱内,前后脚刚离开的南嘉和陈祉一改在长辈面前的恩爱,谁都懒得看谁。 两人倒是会看同一条狗。 许管家顶着巨大压力,给南嘉介绍着这条狼狗,是陈祉为数不多的贴身?宠物。 南嘉问:“他还养了其他宠物吗?” “少爷有个专属动物园。”许管家说,“或者?说,他是动物协会成员。” 私人是不可以建立动物园的,但上流社会私底下圈养老?虎狮子的不在少数,但陈祉养的那些是合情合理的,比如把自己的地皮资助给动物园。 “里面有什么。”南嘉并不是很感?兴趣,问的随意。 “私人动物园里的小动物很多,有克鲁格白狮,波斯亚种赤狐……”许管家一顿,“这些都是没?法带过来的,太太如果想养私人宠物,有现成阿拉伯马群,还有伦敦鸽群,哦,少爷曾经捡到过一只?白猫。” 说是陈祉的宠物,实际他从来没?喂过,扔给饲养员喂养,连看都鲜少来看。 听到白猫的时候,南嘉微微一怔,看他。 “看我?做什么。”陈祉眼皮不动,“现在知道言而无信的是谁了吗。” 他这话一出?,她就知道,那只?白猫就是她无意捡的那一只?。 那天是开学第?一天,她看见从跑车底下发现一只?小流浪猫,毛发脏兮兮的,看上去受到很大的惊吓,不知是被车流吓的,还是车主人陈祉和捷克狼犬。 那时的捷克狼也不大,和小猫好奇打量,时不时舔舐,怕狗狗下重口,南嘉把猫抱去宠物店。 在此之前由?于纪意欢和周家的缘故,她和陈祉见过,但不熟,彼此都没?留印象。 南嘉把流浪猫托付给宠物店寄养一段时间后,最终还是得找个主人,兜兜转转,陈祉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19章 粉桃 这不比燕窝好吃多了 这个口头便?宜有什么好占的。 纯粹为了气她?吧。 南嘉抱着十一,别到另一侧看?飞机下的夜景,不理他。 陈祉临时接到个电话,看?了眼号码后,没有避开接了。 江朝岸打来的。 开头就是难以置信的询问?:“祉爷,我听闻哥说你和周嘉礼结婚了,这事真的假的。” 陈祉瞧了眼身侧玩狗的人,“你猜。” “怎么可能,打死我都不信,我还和闻哥打赌。”江朝岸振振有词,“你要是和周嘉礼结婚,我把头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结了。”陈祉散漫地应,“你头什么时候踢来。” 那端的时间仿若死了一样的静止许久。 结了。 如此简单两个字,让江朝岸咽下预备吐出口的调侃,并怀疑自己要么挂个脑科要么挂个耳科。 陈祉和周嘉礼结婚这事不亚于火星撞地球。 “不是,祉爷,你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江朝岸絮絮叨叨,“你知道我胆子小,禁不住吓的。” 陈祉没回答,倒是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南嘉在和捷克狼说话,细小的声音不可避免传音过去。 “我怎么听到女?的声音了,不会真是周嘉礼吧?”江朝岸瞳孔一整个震惊住。 “嗯。”陈祉没拿开出声筒,问?南嘉,“江朝岸的头你想踢吗。” “不提。”南嘉,“嫌脏。” “哦。”陈祉重新对那边说,“你别拧了,我们不踢。” “……” ……我们? 不是什么情况。 江朝岸还想问?,那边直接挂了。 江朝岸晃动?自己的大脑,一定?是哪个地方听错了,他俩结了就结了,那边还拿他的脑袋问?周嘉礼踢不踢,说什么“我们”。 这是好兄弟干得出来的事吗。 江朝岸手足无措朝身旁的狐朋狗友们看?了眼,都是老熟人,没做梦啊,最后把希望寄托在沈泊闻那边,巴巴凑过去,“闻哥,祉爷说他结了。” “我知道。”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结扎的可能性都比结婚要高。” 江朝岸不信,沈泊闻倒是不意?外,毕竟他掌握第一手实时情报,本来作为好朋友,不应该未经允许向别人透露,应该等当事人先开口,但等了两天?陈祉这狗日的没和他这个哥们通报,目中无人得很,沈泊闻便?不顾及情分,告诉给江朝岸。 “怎么办啊?”江朝岸愁眉苦脸的,愈发看?不懂。 沈泊闻:“没事,开个玩笑?,我又不会真要你把脑袋拧下来。” “我是担心祉爷,他是不是疯了,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江朝岸托腮,若有所思,“难不成,他早就……” “嗯。”沈泊闻应了声,静待下文。 江朝岸补充:“他早就想用?这种方式报复周嘉礼了吗?这个方法是够狠毒,但损人不利己,他再讨厌周嘉礼也不该把自己婚姻卖进去。” “……”沈泊闻,“要不你脑袋还是拧下来吧。” “?” “留着也没用?。” 下飞机,十一跟随他们一块儿进客厅,它没来过这边婚宅,锐利的小眼神变成愚蠢的好奇,溜溜地望着两个人。 许管家?要带它离开,去狗狗专门的房间,它不肯动?,爪子轻轻拍了拍南嘉的裙摆。 “明天?见。”看?出它的不舍,南嘉蹲下来和它说话,“晚安。” 十一想用?湿润的鼻头蹭她?,又怕她?嫌弃,南嘉感觉有些好笑?又心酸,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俯身低头的样子,从陈祉的角度看?,像是亲吻捷克狼的头。 陈祉命令许管家?:“牵走。” 许管家?好一番安抚才将狗狗带走。 上楼时,走前方的陈祉轻袅袅的,“那条狗对你还是老样子。” 看?到她?,就跟看?到第一任主人一样,素日里高冷形象不见,热情得很。 南嘉步伐慢,有意?和他保持间隔,“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能记住我。” “它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 那次他带着狗,她?带着猫碰面,是十一先发现的她?,把陈祉带过来的。 十一对她?一见如故,不是一般的热情。 “它在周家?送给你之?前。”南嘉解释,“我给它喂过几次食,所以就认我了吧。” 这理由说不过去。 十一不是被喂过几次食,就对人念念不忘的狗,它的饲养员非常多,能受它青睐的一个没有。 陈祉没继续问?,她?不想说的话,对谁都守口如瓶。 何况是对他,压根不想搭理,避而远之?。 就像七年前无缘无故杳无音信。 南嘉回房间,陈祉和她?视而不见。 气氛莫名冷沉,她?没搞懂什么时候又得罪那位爷,惹得他没好气,她?又不是那帮哥们和对他有利可图的人,他越不好,她?乐得自在,自顾自忙活,拿了更换的衣物和护肤品,松了皮圈箍在手上,大摇大摆不闻不顾从他眼前走过。 盥洗室没待太久,她?气势汹汹出来。 陈祉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正要拣点烟器,闻声眉目微动?。 “把后面的蝴蝶结解了。”南嘉说,“你系那么实做什么?” 折腾半天?蝴蝶结愣是一点没松动?,死死扒在礼裙后腰,估出这件礼裙价值不菲,她?不敢贸然行动?,也没必要下去找Vera解决。 和她?没好气对比,陈祉清隽面容无波无澜,不疾不徐把烟叼在唇边,“嘉礼小姐求人的语气,一如既往高高在上。” “别废话。”南嘉背对着他,“本来就是你系的,我不能说你吗。” “你在周今川面前也这么横吗。” 他情绪不好,说的话自然不中听,南嘉皱眉,不想搭理他,要走,腰际却被温热掌心扶着,动?弹不得。 房间里没熏香,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和清冽涩苦的茶烟香气混杂,或多或少往鼻息间乱蹿,嗅觉是最敏锐的感官,一旦被占据好像整个人都被笼罩收拢。 “你能不能不要提他。”她?镇定?。 “原因。” “我不想提到他。” 单纯地不想让该和她?划清界限的人重新出现在脑海中,去回忆过去,好的坏的一股脑涌上来。 陈祉停手,“你说得对,解不开。” 南嘉根本不信,是他系的,他说解不开,何况蝴蝶结不是死结,哪有解不开的道理。 “那我去找Vera……” 她?话没说完,肩膀忽然一凉。 陈祉没再费那蝴蝶结,随手一拉,昂贵的礼裙就被撤坏一侧肩,同时她?细白的薄肩和透明细带映入眼前,拉的有些多,贝壳小衣里没有完全遮住的软像被束起的花,勾勒浅浅的弧度。 这一拽,南嘉功夫白搭。 早知道不如自己拿剪刀剪了算,用?的找他解吗。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品牌的礼裙都很贵,这一件还是最新款,你就这样给它毁了吗。”南嘉说。 “我赔。” 这是赔的事情吗,这不是暴殄天?物搞破坏吗,明明一件完好无损的礼裙,且只穿过一次,饶是南嘉有度过奢靡无度的宫廷岁月,也从未想过这祖宗对钱视如粪土,弹指间花钱如流水。 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 陈祉掰过她?的脸颊,垂头时,唇间的长烟末端快抵着她?的鼻尖,更近了,白毫银针,淡淡的雪芽香,很清新,和他眼底的情绪恰恰相反,琥珀色眼底附着的,何止一种欲。 “听Vera说,这个品牌的礼服非常小众,她?是借妈咪的名号才有入手的资格,每年设计有限,通常只供给与欧洲王室。” “周嘉礼,你又怎么认识这个牌子。”他拿走唇间的烟蒂,和她?贴得很近,似要吻上来,茶烟冷沉的气息浓烈。 南嘉衣着素净,从不佩戴品牌首饰,不够fashion,却对品牌新品不陌生,不难证明她?之?前就有过接触这家?设计风格。 南嘉拧眉:“你想问?什么。” “你这几年,到底在哪。” 是欧洲吗,太大太散了,想躲的话很难找到。 她?说:“俄罗斯。” 陈祉指尖一冷。 那里地广人稀,比欧洲还要难挖掘。 “其?他别问?了,我不想说。”南嘉知道他会继续刨根究底,别过脸,“我去洗澡了。” 没被放开。 转身那一瞬,她?被拉到他怀里,对上黑沉沉的目光。 她?真的不想提起过去的事。 就像不想提起周今川那样,只要想起,仿佛会再次回到冰天?雪地,廖无人烟的荒地中,连哭都哭不出来,泪珠会瞬间变成冰滴。 也许和陈祉联姻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可在他的身边。 她?可以忘却周今川和那些记忆的。 偏偏陈祉要提起。 “别急。”陈祉嗓音听不出情绪变化?,“待会一起。” “……陈祉。”她?低弱又抗拒。 “别这样叫我名字。”他淡淡陈述,“很容易映。” 不在陈夫人面前,两人关系依旧冰冷。 他瞬间就能变成从来不在乎她?死活,隔岸观火的混蛋。 解不开的蝴蝶结是个开端,一侧的肩膀被毁,另一侧自然不会好,柔软的材料不需要费力就可以轻松扯开,陈祉在几个小时前就饿了,设计她?里面小衣的设计师是个天?才,贝壳和澳白搭配,非常想让人撬壳一探究竟。 最近的是沙发,南嘉背靠过去,屈膝半仰,灯光太亮了,很刺眼,她?忍不住避开视线。 她?不想什么都不洗就开始,却知道他不会依的,好一会儿陈祉只对上面感兴趣,要怪衣服的设计师吗,把人装点成一道餐桌点心,花里胡哨,只管供客人喜悦。 “这颗珍珠小了。”陈祉撑着,俯视胸口的澳白,“配不上你。” “……什么意?思。” “你大。” 她?就不该多问?两句,抄起一旁的靠枕,直接往他脸上砸去,陈祉不急不慢地躲开,反手摁住,唇齿叼上去。 外面的礼裙扯坏就罢,里头的也躲不过,听到吧嗒一声,南嘉就知道没好事。 那颗被嫌小的不值钱的澳白被咬下来了。 然后,像烟一样叼齿间。 仿若拿到一件战利品,耀武扬威地挥舞。 陈祉兴致不在珠子这块儿。 和他送的聘礼比起来,再名贵的宝珠也不怎么值钱。 南嘉看?到他把澳白渡出来,随手往地上一扔,咣当一声,很清脆的声响,她?来不及为澳白祷告,自己已是下一场祭物,和刚才吃宝珠一样,齿间气息包裹,又不一样,因为她?确实比澳白大不止一点,还是两颗。 也许还有一个一样的地方,就是在他眼里,都很廉价。 澳大利亚的钻石矿那么多,克拉计算,珍珠并不是稀罕物,评估价值低,不过是闲暇时分的赏玩。 晚餐的几十道佳肴并不能餍足,足倍的耐心耗她?这里的新点心,尤其?钟爱粉桃尖尖,吞又吐,齿关厮磨,亮光下泛渍,清透漂亮。 “周嘉礼。”陈祉淡淡问?,“你没洗澡为什么这么香。” 这不比燕窝好吃多了。 “陈祉……”南嘉恨声,“行了没。” “不行。” “陈祉,我没惹你。”她?有些恼。 他又提周今川又提过去的。 她?都没发火,反被他占上风来折腾人。 “我知道。”他轻描淡写,“我犯贱,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好了。”她?只好示弱。 他还算听话,真不吃了,撂话质问?:“那你能不能不要像上次那样。”顺带将人往跟前一拉。 说的一切都是她?的错,“我又怎么了。”南嘉隐约察觉后下意?识害怕地并腿抬手挡,不明所以。 “别躲,看?着我。”他补充。 她?还是没依,试图后退,又无处可逃。 第20章 洋娃娃 戴坏了 没抱太大希望,声音很小,陈祉不知听没听见。 下一句跟着的是她自己都快听不见的。 她害怕。 她真的怕光。 怕这样?照下来的烈光吗。 也?不是。 真正害怕的是刺眼的雪光。 平日里见了再强的光也?平安无碍,但?神经高度紧张的话,就会联想到茕茕孤立的过去。 漫长寒天一眼不到头,希望碎如齑粉,心同槁木。 南嘉抬起的手被缚住,遮不了自己,也?遮不了光,只能闭上眼睛,礼裙没有完全地散落,被扯得乱,稀稀落落,这一块那一块的,这若有若无半遮半掩间,陈祉还是清晰地欣赏了她的全部。 上次太暗,不像这次毫无保留再无秘密。 粉雕玉琢的蔷薇花,花房任一名贵品种也?犹过之而不及。 真的很漂亮,她哪哪都是浑然天成,女娲上等佳作,使人一眼沉沦,目光锁住不动,仿若时间静止,一直欣赏下去,可惜她在挣扎,堪堪巴掌大的足心几次踹到他心口。 陈祉最后发现她紧闭的双眼和异常,很低的吸了口气,终究松开人,南嘉没有动,保持原来的样?子,好像真被吓到了。 陈祉下去灭了几个线路的灯,过来抱她去盥洗室。 她颤得厉害,没缘由地,破天荒主动攀住他的肩,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麦色肌肤。 真的很害怕吧。 所以连讨厌的他都抱住了。 周嘉礼,这些年在国外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她不肯说,他查不出结果?来。 否则一旦有线索,早在七年前就能查出来。 陈祉唯一知道?的蛛丝马迹,是她七年前离开港岛的第?一年,确实在英国,但?没待够一年就再没她这个名字。 私人侦察队,专业雇佣兵全派上,天翻地覆找遍世?界各个角落都没有她的踪迹。 沈泊闻说,要么死了。 要么更名换姓。 陈祉将?人抵着冰冷的墙面,她小得像个精致又破碎的洋娃娃,睫毛盖住眼底的情?绪,一动不动很安静,任由花洒的温流自肩侧淌过,沿曲线坠落。 陈祉什么都没问,给人沐了温浴,才见面容稍显正常,再裹着浴巾抱出来,从?到头尾就没让她沾过地板,长发也?没怎么沾水,看?着陷入被褥中的人儿,他兴致起,手心覆着一只玩,仿若盘着一块成品上乘的羊脂玉,圈圈点点,不疾不徐,可她仍然抗拒,照这样?下去,又和上次一样?,无济于事。 “周嘉礼,别?像上次那样?,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他好像在哄,语气又威胁,“别?逼我硬闯,嗯?” 南嘉微微蜷着,细长的眼睫垂落,瞳光涣散,“我不是故意的。” 没了光,阒然片刻,她意识恢复了些,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不知道?他的说法是否有误,在他看?来两人失败是她的缘故,她不否认,但?也?请他自我反省。 “那怎么办。”陈祉抬起她的下颚,“你是不打算让我怜香惜玉吗。” “你什么时候心软过。”她睫毛颤动,“上次不就是让我帮你……” 两个地她没说出来。 之前在盥洗台是手,本来就一知半解的,以为本该就有这个步骤,后来回主卧发现所有的条例都被打乱,不是她所理解的那般过程,就像他们没有恋爱就已经结婚,没有十年之痒也?已经步了婚姻的坟墓。 “周嘉礼,你搞清楚。”陈祉微微起来,“先后顺序是什么,是你的缘故。” “太紧。” 她不吭声,也?不看?他,很小声推迟,“那没办法,算了吧……” “谁他妈和你算了。”陈祉话语带着匪气,屈膝半跪正对着她,她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的。 很可怖,令人退缩。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问什么时候领证。 她说出明天这两个字的时候就该知道?。 拿了陈家的好处就应该清楚地意识到,未来的路是怎样?的,她只是从?一条糟糕的路,跳到另一条不曾走?过但?也?不会好的轨道?上,不愿意,也?要走?。 听到前方窸窸窣窣的声响。 南嘉侧目,不知道?在看?什么,抬起胳膊挡住双眸,就当她以为视死如归,又忽然没了声儿。 一睁眼,看?见陈祉拆了个方盒,之后把盒子扔了不说,里面的也?被扔了。 蓝色的小盒,上面的字不必多说,南嘉视线瞥去地板,看?见上面超和薄几个广告词,跟着一旁的是里面的物什。 “什么意思?”她差点要坐起来,“你不戴吗。” “太小。” “……” “不知道?哪个员工买的。”陈祉淡淡陈述,“明天开除。” “别?了吧,人家也不知道你要哪种。”南嘉松了口气,“你随随便便把人开除,很没有同理心。” 她为不知名的别墅员工说了句好话后,便挪挪位置往旁边待,顺带拉了截被褥盖上。 “算了,不开除。”陈祉重新拿了一盒,“还准备了别?的型号。” 或者说不仅有其他型号,还有多样?选择,草莓味,桃子味,茉莉香等等,可见员工办事不差,知道?周全。 陈祉拍拍她发呆的脸颊,“选一个?” “……关我什么事。” “你确定不关你事?” “……拿开。” “不选不戴。” 南嘉拧眉,终究没有计较,随手一指,“随便吧。” 上帝就是太可笑了。 不给她生存的选择,倒是给她挑选上吊绳子颜色的机会。 陈祉拿起她指的那枚,淡粉色包装的,似乎是个草莓味的,他仍是屈膝的姿态,没有刻意收,八块腹肌显然,臂膀和肢体肌肉线条条明晰,近乎完美的身形所附着的非常不容小觑,是南嘉看?了之后不得不将?上次不成功归咎于他一半的原因之一。 她觉得,应该怪他。 但?是又不能以此为由骂他,这不是骂,变相地夸了。 没一会儿,南嘉看?见地上又被扔一枚。 她不得不提出质疑,没好气,“你为什么又扔掉。” 陈祉轻描淡写?,“戴坏了。” “……你到底会不会?”她说,“不会就算了,别?浪费。” “坏了就扔了,又不是买不起。” 想来这个员工还是得开除的,买的什么狗屁玩意,质量差得不行,禁不住一点造。 肯定是员工的缘故,和大少爷水平半毛钱关系没有。 南嘉也?在留意质量问题,她知道?自己寒躯不太可能中招,就怕世?上万分之一可能,她不想真栽质量问题上,避免以后不好离开,所以哪怕不情?愿,她还是得帮着检查下。 陈祉没让她看?太久,早就轩昂岿然,攥住一只足踝,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又屈膝半跪俯首称臣,瞳孔幽邃寡情?,锁她身上的目光却烫热,不同之前,有亮光,任何细微之差都被显现。 然而还是没成。 谁都有责任。 陈祉早没耐心,作罢,但?也?没放过,反正那小布早没了,就着学?间留出来的润意让她磨。 那对雪似的羊脂玉晃得惹眼,滚圆的很漂亮的玉石,堪堪拿手玩着,不太舍得拿来浃。 翌日,南嘉身旁干净。 他走?得很早。 她思绪异常,明明一堆乱七八糟的事要想,赶在前面的,却是莫名想打听负责采购的员工是否被开除,去找Vera一问,被告知并没有。 南嘉用着早餐,“那你们做错事的话,会不会被开除呢?” “不会。”Vera很肯定,“我们不会做错事,有我在,这里的人不会犯错。” Vera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管家,年纪轻轻能做到事事兼顾,擅长领域广泛,最主要的是作风可以严厉也?可以和蔼,且非常心细,管理手下的同时,还要记录主人家每天的心情?好坏来判断事情?走?向?。 她管理过那么多人,跟过主母家,能拿捏许多喜怒不定的人,然而遇到南嘉,第?一次感觉棘手。 这种棘手不是因为服务,而是她根本捉摸不透南嘉的性?子,以及无法采取合理的措施,去促进男主人和女主人的感情?,维持婚姻的稳定。 Vera仔细询问:“太太这样?问,是有人犯错了吗。” “没有,我随便问问。”南嘉说,“就是好奇这里会不会有人采购劣质的安全……我是说,生活用品。” “这您放心。”Vera笑道?,“我们的采购标准和流程非常严格,从?确定进货起,就会专门的组负责,并且划分好任务,细节到时间线都要精确。” 豪宅的利益很多,想捞的话确实可以捞,但?绝对不会在采购方面,因为这涉及到原则问题,一旦被主人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问题不在采购的质量上,南嘉笃定戴坏套只能,是他自己问题。 那没成是不是也?算他的问题呢,说是怜香惜玉,可他这么些年以来何曾对她惜玉过,南嘉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没有经验,可这又未免太匪夷所思。 起来得有些迟了,司机送她去舞团路上车速加快许多,不意外照旧堵车,南嘉靠着窗边,打开手机百度。 正想是否要搜索一下原因。 微信一条消息忽然跳转。 有人来加她好友。 南嘉看?到一个黑色头像,和一个cz的昵称之后,毫不犹豫点击拒绝加好友。 过一会儿,这个微信号再次添加。 并多了备注:【陈祉。】 南嘉静默,继续拒绝。 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加了名字,不是更想让她拒绝吗。 陈祉再次发来一个好友申请和备注。 【周嘉礼。】 隔着屏幕都能感知到那边的冷气。 南嘉思索一番,还是点了同意,免得日后被他抢了手机再同意就不好收场,还挂了面。 添加好友后,她询问:【什么事。】 没事删了。 陈祉:【晚点陪我见朋友。】 南嘉:【没空。】 【什么时候有。】 【明年。】 别?的不行,学?他那拽上天的语气学?得倒是快。 现在她又不是他的助理,欠的债务被免了,她不稀罕捧着。 陈祉也?不哄她,没空就没空,爱来不来。 婚宅离港舞确实远了些,南嘉踩着点来打的卡。 不跳白天鹅乐得自在,将?第?三幕变奏跳好即可,舞团里的男演员年长她们几岁,技术水平很高,双人训练的进程很快,不费功夫。 大家伙零零散散做些基础训练,张老?师拍掌三下令人集合,说要宣告两件事。 “大家这几天准备准备,我们舞团打算迁走?。” 这话一出,队员们响起唏嘘和议论。 “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待的地方很多设施比较老?旧,上面的投资人希望我们迁至中心艺术楼,那个位置交通便利,更方便大家出行。” “中心艺术楼?那个地段租金不是很贵吗。”有人提出质疑。 “是啊,我听说每平就要这个数,咱们舞团不是一直盈亏吗,怎么舍得花钱换地方。” “老?师,是什么投资人这么大方?” “出手这么阔绰的只可能是陈家了,但?之前除了内部表演,不是对我们不管不问,怎么突然这么好了。” 任由她们七嘴八舌讨论一番,张老?师抬手示意安静,“多余的你们不要多问,到时候跟着走?就是了。” 没说出幕后投资人,成员们私底下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别?说港舞,内陆的大型舞团大部分入不敷出,由政府担着支出,像港舞这类私人舞团更不必说,早就向?商业化靠拢,没有外界介入投资,单靠那点演出费,很难活得长久。 “真好啊。”小乔轻声感慨,“搬迁的话,我终于不用从?地铁转大巴,每天早起四十分钟来上班了。” 南嘉嗯了声,听着周遭议论,突然想起陈母的话。 上次闲聊时说她通勤时间太久,应该换地方搬迁,是随口说说的语气,不知搬迁是否和陈夫人有关系。 如果?是的话,可见陈夫人不同于表面的温和,办起事来雷厉风行。 “安静安静。”另一老?师拍手,“还有第?二件事,我来说吧。” 场面没有完全安静,老?师已经带头鼓掌,“让我们恭喜白思澜首席归队。” 底下有稀稀疏疏的掌声,是何鸢那帮小姐妹带头拍动,闹出最大的动静,给予女明星的高级别?待遇。 门口,白思澜早有准备,不同于队友的普通练功服,她衣着洁净纯白的芭蕾舞裙。 第21章 绵绵冰 她真的没有推白思澜吗 南嘉僵直,闭口缄默。 白思澜的话,听起来?不像是?久别重逢的问候,更像是?问—— 感觉如何?呢。 七年前,她轻松一招就能造就一个人的苦楚,难不成回来?后,还会给好日子?过吗。 七年时光,人都?是?会变的,南嘉变化不小,早褪去少女的青涩,人也更清瘦些,锋芒尽敛。 可白思澜一点没变,仍旧维持着轻和友善的形象,只有?一直戴面具的人才?能永久保持同一副面孔。 原先的白思澜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大部分?人眼底,白思澜是?温柔女神化身,是?男生们心目中排的上名的最想娶的女孩。 背地里呢,除了七年前陷害那?次,南嘉还记得,某个下雨天,一个中年妇人过来?给白思澜送伞,却被她以怕同学看见为由,厉声呵斥走?,那?把?伞也被丢尽垃圾桶里。 那?时就知道,这个温柔女孩有?两副面孔,她的笑,随手都?可能变成一把?利刃刺来?。 这么多年过去。 南嘉只要看到这张脸,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白色旋转楼梯,滚下去的白思澜,还有?匆忙赶来?指责她的周今川。 组成无数个噩梦,侵袭她大脑。 连她自己都?有?过怀疑,那?天,她真?的没有?推白思澜吗,也许是?不小心呢。 细细回想,那?天除了她们两个,还有?一个证人在场,这个证人的存在证实?,她不是?不小心,她和白思澜没有?任何?接触,更没有?推过。 白思澜很快融入小姐妹群中,惹得她们惊羡讨论?。 “思澜姐,你?今天穿的这件裙子?好漂亮啊。” “这是?BL家新出的那?款吧,听说只有?一套,居然被你?预定了。” “BL家的限购款都?超贵的,十几万一套,我妈咪舍不得给我买。” “思澜姐现?在是?大明星啦,当然要穿最贵的。” 白思澜身上这件舞裙,织工古法纯手工,质地柔软细腻,层层叠叠的薄纱铺展开,蓬松如一团盛开的白莲花,裙身珠光闪烁,熠熠生辉,无一不透着华贵。 确实?惊艳,没见过世面的小乔忍不住偷偷摸摸多看两眼。 十几万的舞裙,只能上台穿几次,昂贵奢侈到她望洋兴叹。 而且BL家是?英国?小众品牌,专设计芭蕾舞裙,团体服还好一点,私人订制价格昂贵且不是?普通人能拿到的名额。 南嘉忽然想起,周今川之前也说过要送她最新的舞裙。 她最后收到的是?发带。 他?说本来?想送给她的舞裙断货了。 其实?是?穿在白思澜的身上。 十几万的舞裙穿来?,自然不是?单纯在姐妹团面前秀一圈的,白思澜这趟回归,不仅在她们面前拉足排场,也会给粉丝走?个样子?,她带来?了摄影团队和助理,打算给自己拍摄一个vlog,作为宣传片。 之前港星社的舆论?撤销后,对她没有?太大的影响,新闻的影响力不单单在于事件的大小,还在于传播度,港星社撤下,其他?媒体不敢报道,渐渐就搁下了。 取而代之的,是?关于她正面的大量通稿,早就将那?点不起眼的负面新闻给盖掉。 白思澜这次回归舞团,只是?暂时的,星途顺利的话,她会出现?陆导下部电影中,登上大荧幕,届时芭蕾就是?她的附加项,而不是?主业。 “来?,大家让一让。”摄影团队招手,驱赶着周边碍事的队员们,避免挡到白思澜的镜头。 在摄影机里,白思澜妆容甜美,翩翩起舞,塑造出一个就算训练也是?个精致女孩的形象,而不像其他?人大汗淋漓,练功服汗迹斑驳。 就像很多网红拍摄的vlog中,从清晨睡醒后镜头里,是?带着妆容的,甚至夸张地加了美瞳。 “这到底是?来?跳舞的还是?演戏的。”小乔小声嘀咕,“而且干嘛不去其他?舞蹈教室拍摄,非要在这里,不是?浪费我们大家练舞的时间吗。” 选的这间教室宽敞舒适,镜头感更好,可就是?没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 一些年纪轻的小姐妹很乐意能偷懒不练舞,有?的兴致勃勃想去镜头里刷个存在感。 “让一让,别挡道行吗。” 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小乔正嘀咕着,没注意到旁边的动作和喊话,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推倒在地,旁边的南嘉及时拉住她的胳膊,没让小乔摔得太惨烈。 推人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思澜的小跟班之一,何?鸢。 她站得离她们较劲,听到小乔的抱怨声,起了故意搞破坏的心思。 “好端端的你?干嘛推人啊。”小乔站起来?后,小声争论?,“我又没惹你?。” “我不是?说让一让了吗,谁让你?耳朵聋没听见呢?”何?鸢振振有?词,“再说了,你?没看见我们思澜姐在拍视频吗,你?就不能主动避开一点。” “我们已经避开了,是?你非要过来推我。”小乔咬唇,说着说着快要哭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推的你?,我只是?想把?你?拉走?,没想到你?自己没用,非要碰瓷。”何?鸢一哼,“怎么,想找我讹钱吗。” 这句就将本来的事情上升到另一层高度。 不论?小乔怎么反驳,都?给人一种她要讹钱才?善罢甘休的错觉,加之她家庭贫寒,可以顺理成章扣帽子?。 “是?啊,给钱吧。”南嘉突然开口。 小乔一怔,“嘉嘉……” 何?鸢和南嘉是?高中就认识的老对手了,如果不是?小乔碍事,估计找茬的人就是?南嘉,没想到她自己主动招惹这个烂摊子?。 “她刚刚摔了,要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你?要么支付医药费。”南嘉说,“要么道歉。” 前者还有?可能,后者,不可能。 小乔小心翼翼拉了拉南嘉的胳膊,摇头,示意她算了吧,不过是?个小事,人并没有?摔伤。 南嘉没有?被拉动,正面和何?鸢对刚。 不管是?支付医药费或者道歉,何?鸢只要做了,就是?承认刚才?是?她推人的错,而非小乔主动讹人。 “让我道歉。”何?鸢笑得肆无忌惮,“不可能。” 白思澜这时带着摄影团队走?来?,以主持公道的姿态问,“怎么了?” 没人敢多嘴。 “她刚刚推了我。”小乔看了眼摄像头,“我们让她道歉而已。” 闻言,白思澜让人把?摄影机暂时关掉,轻描淡写,“哦,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是?她自己没用。”何?鸢往白思澜身侧一站,姐妹团待久了,倒很有?姐妹相,“推一下就倒地了。” “好了,一点小事。”白思澜温温和和道,“别计较了。” 白思澜明显是?在哄何?鸢别和她们计较,拍拍她的肩,准备带人走?。 “三分?钟内,我要听见你?们的道歉。” 仿若置身事外的南嘉再次冒出一句。 前方两人停顿脚步,白思澜回头,看见南嘉举起手机,嚣张地晃动,“刚才?的事情我全程录像,如果你?不想你?的回归热搜变成耍大牌,就和我的朋友道歉。” 手机屏幕是?黑的,是?否被录制不得而知,可这种事情,刚脱离舆论?风波的白思澜一旦以身试险,可能功亏一篑。 且不说是?推倒,哪怕是?为拍摄vlog,将碍事的成员推开,一旦上了头条热搜,她形象必然跌落天坛。 “切,就你?。”何?鸢满不在乎,“你?以为没有?人脉就能将人送上热搜吗,你?……” “鸢鸢,道歉。”白思澜轻声说。 “我?”何?鸢以为自己听错了,“思澜姐,你?让我和她们道歉。” “道歉。” “我,可是?……”何?鸢看着白思澜眼神里的坚决,气得咬紧牙关。 终究还是?以大局为主,何?鸢不情不愿瞪向小乔,丢下一个英文单词,“Sorry。” 没诚意,但够了。 白思澜不在舞团,何?鸢就是?团里主要人物,平日嚣张跋扈惯了,其他?有?家世的女孩子?也不太敢招惹,从她嘴里听一句道歉,算是?这几年来?破天荒。 可能觉得初生牛犊不怕虎,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异样,南嘉先行离开练舞时。 小乔既担忧又崇拜,立马跟过去,抱着南嘉的胳膊,“嘉嘉,你?好厉害啊,居然真?的让她向我道歉了。” “本来?就是?她的错。” “可是?没有?你?的录像,她们不会低头的。”小乔撇嘴,“你?好聪明,居然提前知道录个像。” “谁说我录像了。” “啊???”小乔震惊,“你?没录像吗?那?你?刚才?明明说……” “骗她们的。”南嘉淡声,“把?有?说成无,无说成有?,不就是?她们擅长的吗。” 时隔多年,峰回路转,欠人的,早就该拿回来?了。 小乔更崇拜了,恨不得抱紧南嘉大腿不松手,“我刚刚听你?说我是?你?的朋友,那?,我们是?好朋友了吧。” 南嘉想把?人甩开,“……你?放开我一下。” “你?先说是?。” “……嗯。” “好耶。”小乔还是?没把?人放开,“太好了,我也有?朋友了。” 南嘉看着自己被抱紧的胳膊,和骗人的小乔,有?些无语,这妮子?学人就是?快。 “以后我也会为你?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的。”小乔夸张地讲着。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南嘉强行将人拨开,“不然她们会危及到你?。” “我不管。”小乔人被拨开,还是?跟个尾巴似的跟着,“练不了舞,我们去楼下吃豆沙绵绵冰吧。” 他?们的拍摄还要一阵子?,吃完冰,南嘉又被小乔拉着去中环街市闲逛,兜里没什么钱,逛的都?是?些买手店,杂货店,和特色小吃。 流转于各个小街市的甜品,价格不贵,牛角酥,丹麦酥烤得焦黄香脆,还有?馅料饱满的鸡蛋仔,丝滑的泰奶,甜食会分?泌快乐的多巴胺,禁甜太久的她们偶尔尝一口心情会愉快很久。 南嘉鲜少和女孩子?逛这些店,之前陪纪意欢出入的都?是?高档商场,挑选衣服和包包不需要自己上手,会有?差不多身材的SA替她们试穿试戴。 和小乔逛街更随心所欲,什么店都?能看一看瞧一瞧,价格不高,受游客喜欢的买手店,琳琅满目,不值钱的饰品成群叠放。 接到Vera电话时,南嘉正在看一枚素戒。 知道Vera要说什么,她率先回答:“今晚不回去吃饭。” “好的。”Vera恭敬,“我听到您那?边很吵,是?在街上吗?” “嗯。”南嘉说,“和朋友随便逛逛。” Vera负责转达命令,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夫妻两的传话筒。 如实?向陈祉奉告太太的行踪。 星顶大厦的餐厅,Omakase厨师正在卖弄大火熏半条胳膊大的鲣鱼,这种料理很容易将人的耐心磨尽,何?况陈祉本就没有?耐心。 江朝岸和沈泊闻比他?好一点,有?的没的闲聊。 Vera的电话打来?,陈祉俊美的面容阴下去几分?,他?端起半杯冷镇过的日威,温和的木质香并没有?起到安神的作用。 尤其听到那?边说太太和朋友逛街。 杯子?被重重一撂,搁在桌上,震出不小的声响。 江朝岸以为他?在和南嘉打电话,看人挂断后那?不太妙的脸色,唏嘘,“祉爷,周嘉礼不过来?吗?” 没有?应答,默认了。 “她真?是?好大的脸啊,祉爷你?都?主动请她了,她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你??” 江朝岸接受了周嘉礼嫁给自己好兄弟的事实?,也摸透其中原因,无非是?想折磨她,棒打她和周今川这对不可能在一起的“鸳鸯”。 整这么一出牺牲是?有?些大,但让游戏变得更有?趣,以后可奚落她的地方更多。 之前她给陈祉当助理的时候都?得听人命令,随意吆喝。 现?在嫁进陈家,更应该听他?们使唤才?是?。 结果倒好,还是?那?死?性不改的样子?。 “周嘉礼脾气太古怪了,照这样下去,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嚣张。”江朝岸为陈祉愤愤不平,“她这次不来?,下次就算跪地上求你?,祉爷你?也别理她。” “不来?就算。”陈祉说,“我一点都?不想看到她。” 沈泊闻听到这里,忽然笑了下。 陈祉:“你?笑什么。” 沈泊闻:“没什么。” 第22章 弗洛伊德 “老公两个字烫嘴吗。”…… 南嘉有两天没看见陈祉了。 早餐时?分,别墅内气氛略显沉闷,Vera和许管家欲言又?止。 以前她不问,他们也会?上赶着告诉她,陈祉的行程,在他们看来?,夫妻对彼此了解越多越能促进感情。 这次,两个主事管家都颇感意?外,犹豫着如何提起,互相使了个眼色,由许管家告诉南嘉,陈祉出差的事。 南嘉用餐叉仔细切了一块无调料,外酥里嫩的和牛,递送给一旁等候已久的十一。 看狗狗吃食对人来?说是件减压丰荣的事情,她唇角挽起,露出鲜少的笑,注意?力全在狗狗身上,导致许管家白?费五分钟的口舌陈述。 “太太,您有在听吗?”Vera小?心翼翼问。 “听了。”南嘉托腮淡笑,“他出差,然?后呢?” “少爷没和我们提及什么时?候回来?,您要是想知?道的话可以亲自打电话询问。” “没兴趣。” “啊?” “我是说。”南嘉一顿,“男人在外面忙工作,女人就不要插手了,他既然?不主动告诉我,我就不打扰他。” 说罢微微一笑,励志要做贤妻良母。 实际上漂亮脸蛋上肉眼可见的愉悦,好像卸下了重?负。 许管家担心得很,平时?陈祉做什么事都会?和他说一下,这次却直接走了。 而?太太毫不关心。 照这样下去,两人的婚姻怕是要走到头。 Vera心态比许管家好一些,既然?难以改变,就做好他们要做的事情,见南嘉无名?指上空落落的,Vera轻咳一声,提醒,“太太,您的戒指需要我帮您戴上吗?” 贵为陈家新进门的阔太,不穿品牌不提限量包包,最基本的婚戒也时?常忘记,Vera每天为她的琐事就要操碎了心。 陈祉准备的蓝钻,南嘉嫌弃颜色不好看,从陈夫人那顺来?的红钻,她也没戴,钻太大了,咯手。 “戒指太贵重?,我怕弄丢了。”南嘉说,“回头我会?找个别的戒指戴上。” 无非就是要她表明下已婚的身份。 南嘉得空从包里拿出一枚女款银色素戒,是和小?乔逛街随手买的,没有任何装饰,往无名?指一套,淡雅素净。 半个月一晃过去。 新婚丈夫一走这么久,期间没和她说明缘由,没有一次通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外面鬼混。 就算真的鬼混,南嘉也管不着。 他不在,南嘉和十一关系熟络,许管家把七年?前她丢给陈祉抚养的小?流浪猫小?白?带来?,和捷克狼一块儿生活,两人是老玩伴,猫性子高?冷,不搭理它,捷克狼经常自讨没趣。 小?白?不记得南嘉,但?性格温顺给抱给摸,喜欢趴在外面的藤椅上晒日光和风,捷克狼路过时?,尾巴甩到它脸上,惹得它抬爪去抓。 南嘉给它们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她从不更新朋友圈,这是第一条,可能人幸福的瞬间真的会?记录下来?。 好友圈不多,认识的小?乔和纪意?欢点赞评论。 纪意?欢:【它还记得你吗。】 这条评论似乎暴露了什么,南嘉回:【不知?道。】 右下角的动态栏亮起一个陌生头像点了赞,点进去又?发现没有这个赞,南嘉退回上一个步骤,瞥见消息栏那一块,陈祉的头像。 他给她点赞,又?给撤回去。 无聊—— 南嘉点开他的头像,干脆屏蔽动态。 回舞团,南嘉被小?乔缠上。 小?乔看到她的朋友圈照片,兴致勃勃问,“你朋友圈的狗狗好可爱啊,在狗咖拍的吗,拍照好高?级,能不能带我去拍。” 没有狗咖,是在她婚宅里拍的。 半岛别墅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海雀稗草坪定期修剪,罗马喷泉池全天变频供应,蔷薇园的弗洛伊德和芬德拉娇贵得花房工人轮班看守,巴洛克风的室内装饰只用真迹画,波斯地毯,意?大利大理石,房间旮角都能做到干净整洁,毫无灰尘,不论内室外景,来?这里拍照,手残党也能出大片。 南嘉刚开始并不想交朋友,小?乔是个例外,她们已经是逛过街,可以背后吐槽别人坏话的关系了。 南嘉点头:“好,下次带你去。” “你真好。”小?乔激动得合手,“我们待会?练完舞,一起去旺角吃狗仔粉吧。” 前方,往这边走来?的何鸢慢悠悠丢下一句:“就知?食,点解唔肥死你。”(就知?道吃,怎么不胖死你) 小?乔不是本土人,待得蛮久,能听得懂口音却无法顺溜地反击,干瞪两下眼,噎住,“你——” 何鸢的目标不在她,怼完后来?到南嘉跟前,南嘉挺拔直立,漠视着。 “你以后倒是可以随便吃了。”何鸢掩嘴笑。 小?乔比南嘉情绪还要激动,“这句话什么意?思?” “老师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吧。”何鸢眨眼状似无辜,“黑天鹅这个角色给我了。” “什么?”小?乔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大家都训练那么久了。” “是啊,可惜思澜姐和你的好朋友没有默契,她是首席不可能替换,那只能把黑天鹅换掉了。” “她俩又?没戏份,需要什么默契?”小?乔气结,“之前不是练得挺好吗。” “就是因为练得好,所以让她退出。”何鸢说,“给人希望,又?浇灭的感觉是不是很痛快?” 这个希望从刚开始就施舍给南嘉。 先告诉她,白?思澜进军娱乐圈,她可以跳白?天鹅。 之后白?思澜归队,南嘉跳不了白?天鹅,只能跳黑天鹅。 艰辛训练半个月后,再告知?,黑天鹅她也跳不了了。 这不比直接把她从舞团赶走要折磨得多。 白?思澜人不在这里,对舞团的种种了解透彻,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最懂得拿捏人心,知?道怎么样捅刀子,才是最痛的地方。 就像七年?前,她陷害南嘉,是因为想要得到周今川吗。 不是的,她就是要南嘉痛苦。 “不可能。”小?乔不相信,拉住南嘉的手,“我们去问老师,明明一周后就要演出了,练习那么久的角色,怎么可以中途换掉我们。” 却见南嘉神色淡然?,没有任何愤懑。 这让何鸢很失望,无法肉眼看见她的痛快,只能通过猜忌,实在缺少乐趣。 “嘉嘉,你别担心,老师是偏爱你的。”小?乔拉着她一边走一边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换就换。” “张老师没有决定权。”南嘉淡淡陈述,“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张老师力排众议选择她做黑天鹅,那时?就令人疑惑,普通老师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举荐新人。 像挂一个鱼饵,引诱她上钩,上台体验一把舞台的表演力后自我感觉有多良好,现在就有多大失所望。 白?思澜在舞团的位置是首席,影响力是第一,尽管没有绝对决定权,但?编导组和老师们都和她熟识,如今她又?是能为舞团带来?明星效益的女明星,话语权更不必说。 南嘉不去问,小?乔不信邪,帮她跑腿去问老师。 南嘉站在窗口前,舞团迁移后,风景不再是充斥着五颜六色广告牌,老旧的街,新的cbd鳞次栉比,高?立入云,玻璃幕墙和日光对照,看久了出现短暂的晕感。 珠光墙壁倒映的身形影影绰绰,南嘉没有回头,猜到是谁了。 “不让你跳舞这件事情,你会?和今川说吗?” 白?思澜的声音。 她和南嘉同穿白?色系的衣裙,一样的发系,乍然?分不清谁是谁。 “你知?道的,你说了,他也不会?听你的。”白?思澜浅浅地露出温和的笑,“希望你好自为之。” 南嘉该怎么告状呢,和周今川说,白?思澜不喜欢她,不让她跳黑天鹅了吗。 周今川只会?安慰她两句,哄她去跳其他舞,绝对不会?怪罪于白?思澜。 她们都知?道。 不止这件事,任何事都是,他只会?选择站在白?思澜这边。 以前,周今川对南嘉太好,以至于她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才是独一无二的。 他帮过她很多次,也救过她两次,一次是救过落水的她,一次是被陈祉他们围堵,他为救她而?受伤。 正值少女情窦初开之际,南嘉很难不对他心动。 那时?不明白?,他对她好,只是因为她父亲救过周先生,因为她来?到周家是他的“妹妹”,他连路边的小?猫小?狗都要救的人,怎么可能不对她好。 南嘉有时?候想,她不要太多,只要陪伴在他身边也行。 白?思澜的出现打破幻想。 周今川对她一见钟情,为了她心甘情愿做任何事。 南嘉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白?思澜,屡屡遭到针对。 矛盾最大的那次,是白?思澜无意?摔倒,嫁祸给路过的她身上。 那天周围没人,她们处在监控死角,没有证据证明是南嘉害白?思澜脚受伤无法参加第二天的比赛。 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她做的。 周今川选择信任白?思澜。 他说,思澜可能两年?内无法跳舞了。 他说,嘉嘉,她不想见到你。 他还说,你不是一直想去英国皇家学院吗,我送你去吧,完成你的梦想。 是啊,她说过自己想去,可她没说的是,更想留在他身边。 他们说她现在学会?低头,其实不然?,她那时?就低头了。 她不想走。 可他仍然?,亲自送她上的飞机。 然?后断绝了一切联系。 更可悲的是,她没有完成梦想,她在英国呆了没多久,就被遣去了西伯利亚常年?冰寒的小?镇。 那里贫瘠的土地种不出玫瑰,寄不了明信片,只会?泯灭少女萌动的心芽。 看到问过老师话的小?乔一来?失落地回来?,南嘉知?道,定格了。 小?乔愤愤:“白?天鹅不要你跳,黑天鹅也不要你,这和把你赶出港舞有什么区别。” 是啊,没区别。 “放心,我不会?离开港舞。”南嘉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该离开的人,是她们。” 傍晚橘金粉的霞光照下,一桁桁的暗影倒映在地板上,像封印的符咒。 半岛别墅设有健身房,电影厅,高?尔夫模拟馆,射击练习馆,尽管主人家鲜少踏足,也把大部分娱乐场所集齐且随时?备用。 南嘉没想到楼上会?有一间宽敞到比舞团还要大的舞蹈训练厅,对墙镜面,地胶地板,把杆,音响设备,应有尽有据Vera所描述,如果她想,还可以聘请英国皇家的指导老师。 这些Vera之前就说过,想带她参观,当时?的她没兴致。 一个人,她在训练厅旋转,跳跃,没有音乐,足尖和地板的摩擦声是最服帖的奏乐。 跳得太入神,没注意?门口脚步的声音。 来?人无声无息的做个看客。 陈祉一直如此,置身事外。 这些年?她的喜怒哀乐,他从来?只在旁边袖手旁观。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去留意?他。 待到精疲力竭,她撑着杆停下,浅白?色腿袜包裹着的长腿笔直地搭在把杆上,足尖踮起,天鹅颈微扬,高?高?在上宛若坠落下凡的天鹅仙子。 半个月不见,南嘉看向他的眼神仍是漠不关心。 “你怎么回来?了。” 陈祉眯眸,“我自己的家,出差结束,我不能回来?吗。” “哦,你是去出差了。”南嘉放下腿,个头矮一截,下颚微微抬起,“我还以为——” 他很自然?挑起她的下巴,“以为什么。” “没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我出差这么久做了什么。” “偷情了吗。” 从这句陈祉勉强捕捉到她的不悦和小?辣椒似的呛味是从哪里来?,是觉得他这些年?在外面鬼混了。 说起话来?拈酸吃醋的。 吃得又?莫名?其妙,总不可能是为他这个人吃的。 大概是顶着陈太太的头衔来?吃,他在外偷腥的话,让她很不体面。 陈祉招手,唤Vera和女佣进来?,她们捧着的是一件封印在包装礼盒里的裙子,透明塑封,可以清晰看清里面的样式,是一条亮黑系芭蕾舞裙。 细看,还是知?名?品牌BL家的芭蕾舞裙,独家定制款,不对外出售,简言之,有钱也未必买得到,要求比需要配货的Hermès还要高?出很多倍。 黑天鹅舞裙,一眼令人惊艳的级别,世?上独一无二的设计。 第23章 画作 入一片烂漫蔷薇园,见下一个春天…… 喊个称呼而?已,不?是?难事。 他们本就是?夫妻。 上?次没喊,这次就得喊,总能给他逮着机会。 未必真的?想听?她叫老公吧,只是?想看她顺从。 南嘉很久没有见到外婆。 七年前她离开前太匆忙,未能看到外婆一面,回来后因为没有批准,也见不?到,老人家并不?想看到她。 现在人被送到港岛,她终于?可以有机会远远地瞧上?一面。 南嘉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她一动不?动,陈祉手也停了,静候佳音。 许久,她深呼吸,说了两个唇音,“老、公。” 速度很快,声音比蚊子音还小。 陈祉:“嗯?” “叫完了。”南嘉紧跟着,“不?要耍赖。” “声音那?么小,听?不?见。” “那?是?你的?问题。”她说,“你又没让我大声说。” 上?次没规定时间,这次又说分贝问题。 玩他。 够可以的?。 “照你意思,我答应让你见你外婆,没说让你见多久,一秒钟是?不?是?就够了?” 南嘉轻轻抿唇,没反驳,“一秒钟也行。” 以前去?探望,老人家不?乐意待见她,她想多见一会儿都难。 “周嘉礼。”陈祉转手捏她下?巴,“真有你的?。”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南嘉拧眉,拍开他的?手,“我还要练舞。” 她抬手时,他感觉被东西?咯了下?,陈祉沉眸,瞥见她无名指上?有一枚素圈,“哪来的?戒指。” 她拢手,“随便买的?。” “谁买的??” “还能谁买的?,我自己买的?。”她理所当然反问,“你们不?是?要我戴婚戒吗。” 那?么多钻戒不?戴,不?知从哪个旮旯底摸来的?不?值钱的?破戒指。 而?且就一个。 算什么婚戒。 “既然是?婚戒,那?我的?呢?” “你自己不?会买吗。” 他单手抄兜,好整以暇地靠着那?边,“这戒指看着像是?对戒,你为什么不?顺带把男款也买了。” “我为什么要给你买。” 这样说没毛病。 陈家送了那?么多聘礼和利益,给她几辈子都赚不?到的?荣华富贵,但?这些不?是?她索要的?,并不?是?一定要她给予汇报。 给自己买个婚戒戴上?,已经很给面子了。 看陈祉还没有动,南嘉有些急,“你废话好多,你不?走?我走?。” 南嘉不?想和他说话,甩头就要走?,这时候他抬手拉她,狭长?的?眼眸一瞬不?瞬落在她的?皙白面容上?,似要探出个究竟,她今天情?绪不?佳,总要和他呛火。 但?他问她,她绝对不?会告诉他原因。 知道没结果,陈大少爷放下?她的?手,冷脸离开。 他一走?,南嘉深吸一口气,看着精美包装里的?芭蕾舞裙,没有松懈,心头闷得慌。 角色转给别人,拥有再漂亮的?舞裙也派不?上?场,只能放着欣赏。 南嘉练到晚餐时间后。 一个人跳舞的?孤独感太熟悉,不?知不?觉像是?机械木偶一样,只要还有力气就要一直地跳下?去?,烂熟于?心的?舞步和动作仿若编入大脑的?程序代码,周而?复始。 最近被小乔带着吃的?碳水略多,南嘉晚餐只吃了根胡萝卜,为此没少挨Vera的?念叨,到晚点陈祉回来,Vera还在絮絮叨叨。 在这位合格的?女管家的?任务中,包括了给新太太调理健康的?身体状态。 她实在过于?清瘦,单吃胡萝卜不?利于?健康。 Vera告知陈祉。 本想让他劝劝太太。 养尊处优的?少爷哪是?哄人的?料,随手拿起白玉瓷盘里的?小胡萝卜,“你说她就吃这玩意?” 看两秒后,随意又精准地投落至一旁的?垃圾篓里。 “狗都不?吃。” 南嘉被cue,瞪他。 没计较,把玩球的?十一唤来。 十一今年七岁,是?一头步入中年的?捷克狼,早过了幼年顽劣爱玩的?性子,有着超高的?敏锐力和侦察力的?它,非常适合带着枪的?猎人捕猎。 但?在南嘉面前就变成了妈宝狗,很乐意陪她玩扔球捡球这种只有邪恶摇粒绒才?爱玩的?游戏。 十一乖乖坐在地板上?,清澈的?小眼神滴溜溜天真无邪望着她,等她手撕鸡胸肉和小白一猫一狗的?分一口。 分了鸡肉,南嘉拿起一根胡萝卜,送到捷克狼的?嘴边。 它更喜欢肉类,眨巴眼睛没有吃。 “太太,十一最讨厌吃胡萝卜。”Vera小声提醒。 话还没说完。 只见南嘉低头,隔空吻了吻十一,轻声哄诱两句。 乐得十一抬起爪子,主动叼起一根胡萝卜吃下去了,并把脑袋凑过去?让南嘉摸摸。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南嘉说,“你不?吃,其他狗会吃。” “……” 不?知那?句不?吃的?狗是?在点谁。 Vera憋笑憋的很难受。 绝对是?她第一次看到太子爷这么吃瘪。 从小到大,谁不是把他从头捧到尾,当祖宗供着,没人敢说一句坏话,没人敢惹他,否则后果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结果倒好,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身上?。 Vera刚开始没看出南嘉有什么能耐,没家境没背景,长?得是?漂亮,可漂亮的?人多了去?,没有金钱和权势的?烘托,空有一张脸蛋本不?能形成王炸,但?实际情?况是?,多次炸得大少爷无言以对。 陈祉拿那?一人一狗没辙,乜了眼一旁低头的?Vera,“好笑吗。” “……不?好笑。”Vera立马摆正脸色。 “那?你笑什么。” “我,是?看十一很喜欢太太。”Vera转移话题,“他们看起来很有缘分。” 不?止是?陈祉,捷克狼对南嘉的?态度也和往常不?一样。 这狗挑食得很,得吃纯野生兔肉,鹿肉,M9和牛,素菜鲜少碰,需要搭配鱼油,骨粉,维生素,微量元素,饲养员水平和白狮,赤狐一个水准。 让它吃胡萝卜,不?亚于?指使它去?学喵喵叫。 如此服从南嘉的?主要原因是?它认主,能记得从前的?事,和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小白猫就没十一这么认主,要么懒洋洋 的?睡觉,要么给家里的?家具翻新。 十一以人类为重心,小白的?眼里只有新鲜的?玩具。 南嘉随意搁置在沙发上?的?包包带子很得它喜爱,山竹心瞄爪勾着带子,连铲带扒地,将包包推落在地。 “白仔。”Vera唤了声。 小白立马跃下?,翘起尾巴溜了,明知人们不?会惩罚它一只小猫咪,但?离开犯罪现场的?途中有着深得猫心的?偷感,因此屡教不?改。 Vera把包包捡起来,准备放回原位时,看见地上?躺着一枚银色素戒。 “这个是?。”Vera困惑拿起来,“太太的?戒指吗?” 看尺码不?像。 样式也是?男款,不?是?圆环形,偏于?硬朗的?设计感。 南嘉轻皱了下?眉头,“是?我的?。” 伸手去?拿,却被陈祉抢先一步,长?指一勾,戒指滚到手心里。 只一眼就认出,是?和她无名指配对的?男戒。 就知道是?有男戒的?。 但?她买了,并没有直接送给他,也没有丢掉,而?是?放入包里。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这是?我上?次买戒指的?赠品。”南嘉提前解释,“我觉得扔掉可惜就放包里了。” 陈祉把玩着素的?不?行的?男戒,“我又没问你,你急什么。” 南嘉,“我只是?怕你多想。” “多想什么。” 一个戒指而?已,就算当面送他又能多想什么,难不?成觉得应了他们编织的?故事,她暗恋他? 南嘉知道自己顾虑太多,被点名后,索性摆烂,“没什么,你要是?想戴就戴,不?想戴就扔了。” 看得出来是?真的?急了,和在舞蹈室撵他走?的?语气一样急。 是?因为被说中了吗。 她要是?不?说那?句不?多想,他未必真多想,这一说,此地无银。 “丑是?丑了点。”陈祉白皙修长?的?指骨盘古物似的?,将戒指把玩,“但?太太送我的?第一件新婚礼物,哪有扔掉的?道理。” “不?是?礼物,我都说了,只是?个买一赠一的?赠品而?已。” 她着重强调买一赠一。 这戒指是?女款和男款放一起卖的?,她只看上?女戒,给自己买了个轻便的?戒指戴着,那?枚男戒总不?能直接扔了,一直给包里放着。 要不?是?小白调皮扒拉,她没想过拿出来送给他,更不?是?特意送的?。 本来就是?个不?值钱的?素戒。 还是?买一送一。 陈祉没好气往地上?一扔。 “怪不?得这么丑。” “我又没逼着你戴。” 一个戒指,他要扔就扔,南嘉管不?着,甩身走?人。 素戒孤零零呆了好一会儿。 做完坏事的?白仔不?知何?时溜了回来,瞅完南嘉的?背影,又去?瞅陈祉,趁不?注意跳过去?,猫爪子意图再次对那?戒指下?手。 陈祉拎起它的?后脖,让Vera把它带出去?。 Vera接到指令,带饲养员阿姨来接猫狗出去?,她蹲下?来把戒指捡起来,犹豫着问:“少爷,这个戒指如何?处理。” “扔。” “好的?。” “等等。”陈祉喊住人,“给我再看一下?这戒指有多丑。” 也不?知他到底想不?想扔掉,Vera恭恭敬敬递上?,“要不?您戴一下?试试,我看这戒指尺寸和您应该很适配。” 顺着Vera给的?台阶,陈祉接过戒指。 大小确实刚好,和女款做工一样,不?像个廉价赠品。 “肯定是?太太精心挑选过想送给您,又不?好意思和您说。”Vera添油加醋,“太太真是?有心了。” 有没有心不?知道。 嘴比谁都倔。 陈祉没再丢戒指,攥在手心,临走?前忽然问:“她今天回来得很早?” Vera怔了下?,“是?的?,太太今天下?午两点就回来了,难得回来得这么早。” “出事了吗。” Vera摇头,她真没多想。 按照南嘉以前早出晚归的?性子,不?该这么早回来,南嘉不?说,做属下?的?不?敢多嘴询问。 主卧室的?光调成岩灰的?暗系,沉闷闷的?。 陈祉进来时,南嘉正在打电话,刚沐浴后,她趿着一双凉拖,骨感重的?足踝上?挂着水珠,俏生生的?小腿长?而?笔直,再往上?被斜挎的?浴袍若隐若现遮挡。 听?到后门的?动静,她回头看了下?,和那?边简单交代几句便挂断。 第24章 西伯利亚 会不会太多了 半岛别墅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住进来?后,南嘉很少再去做以前的噩梦,哪怕陈祉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也没有失眠,一个人白天练舞,回来?遛狗逗猫,心境不自?觉安宁。 直到黑天鹅角色落空。 她未必真?看得上这个角色,是白思澜,在用陷阱一步步地让她绝望。 她们不直接正面?刚,背后捅温柔刀,哪里脆弱捅哪里。 南嘉弱处不在角色,也不在白思澜,是七年前,是这七年间的事,白思澜的所作?所为,是一块扔入湖面?的石块,带起恐慌。 让她总以为自?己还会回到七年前那时,猝不及防遭到陷害,再被?扔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重蹈覆辙是最可怕的。 哪怕明知自?己现在不会被?扔走,哪怕周今川不再是她的软肋,噩梦像一缕缕烟雾,吹散后再聚拢,萦绕周身,难以彻底挣开。 抱紧陈祉是本能。 她最信任最依赖的周今川把她丢去了荒郊野岭,她最讨厌最不想看到的陈祉伸出了手,给?她牢牢抓稳。 她出于下意识,抱住他,对他的隔阂无?形中消失。 所以才接受,才给?他那么多花露。 陈祉这辈子最有耐心的时候就耗她这块了。 种花本就需要园丁辛勤地栽种培养,浇水,翻土,蔷薇尤其娇嫩,不得马虎一点,之前几次失败,总算等到了适宜播种的季节,乍开始是猴急了些,进入不得后便磨着。 有些事情是天赋和本能使然,昏昏暗暗地不影响对准水平线,从陈祉的角度,青丝披散,雪梅对称,长?退呈现漂亮标准的M字,两只细白足尖高抬,落过他的双肩,没有重量地晃。 上帝宠儿,美不胜收。 “陈祉。”南嘉吃饱了,不想要下去,推他离开。 就她那点力,跟没有一样,他并了她的腕继续抵着,别说出去,愈发变本加厉。 “陈祉!”她仰头,真?有点急了,声音嘶哑,“可以了,我?,我?……” “才多久?” “很久了。” 没算具体时间,但在温暖的花房待了超过半个小时,其实刚来?的时候她就撑得慌,可又?被?带着引路,没推拒,哪想他一来?就待这么久。 “再让我?待五分钟。”他微微俯下来?,抚过她鬓边的发,“好吗。” 难得地,缱绻温柔地哄。 “下,下次再待。”她低声哀求,“好难受。” 他静默,没动,唇际好似很无?奈勾了勾,“那怎么办啊,宝贝。” “我?该不该告诉你,才进三分之一呢。” 虽是极尽温柔的语气,不厌其烦哄,可实际却?恰恰相反,大相径庭,没有半刻停歇怜香惜玉的意思,更有将?三分之一塞成之二的迹象,南嘉实在是吃不下了,不涩但涨得慌,他不听,她忍不住想把人踹开。 就她那点能耐哪够用,足尖还没踢到心窝,陈祉早有预料,反攥足踝提高。 舞蹈生?的足是残缺的,破碎的美,淡淡的疤痕,对称着舞台至高无?上的荣耀,他指心带过伤痕,沉眸凝视,微微垂了下额头,薄唇触碰到细白的足背。吻有多轻,声有多低,那三分之一的节拍就有多烈,若不是隔音极好,外头走廊值班的一众怕是早听了去。 南嘉推又?推不开,他不肯走,半点出去的意思没有。 也只好继续收留他,倒计时五分钟,她思维停止,大脑晕沉,只觉过了很久很久,说话不算话的人终于停靠,却?并没有离开港湾。 “陈祉。”南嘉再次催促,咬牙,“你走开。” “不走。” “你讨厌死了。” “嗯。” 赶不走,她声愈见微小。 他又?堵了一回儿才堪堪撤走离开。 但没走太?远,靠在学口,像欣赏自?己完工后的佳作?,目视昏暗中她面?容的变化?,刚开始她手搭在眼睛上不肯看,不知情绪变化?,音调也小,哼唧得跟猫一样。 “套间几堵墙,都做了隔音。”陈祉提醒,“你声音不用收着,可以叫。” 南嘉什么话都不想说,余味未尽,人还没从天上下来?,清透的眼眸看着暗灰的天花板。 陈祉没有拿事后烟,就靠一旁,体脂率极低,暗光折着肌肉线条,连肩线都恰到好处地明晰而不浮夸,冷白的手腕拂开她鬓边的发,这时面?颊的红更显然,生?了几分桃之夭夭的娇态。 身骨却?透着轻微的凉意,沿着心窝探下,腰腹间绣着一只镂空纹身,蓝色的,像一只蝶。 南嘉稍稍起来?些,拿被?褥盖住:“有点冷。” “冷吗。”室温明明最适宜,她脸颊也很热。 “刚才,我是被冷醒的。”她双手环抱,屈靠着,喃喃陈述,“总感?觉自?己还没回来?,还在西伯利亚。” “西伯利亚?”他只听她说在俄罗斯,不曾想是气候最残酷最寒冷的西伯利亚,“哪个城市。” “忘记了,是个镇子,或者说是村庄?”她睫毛垂落,“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春天,没有暖气,缺水缺电,每天早上第一件事要去砍树烧火,零下三十度,真?的很冷。”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不知道啊,我?没问?过他,可能就是因为白思澜吧。”南嘉抿了抿唇,“她两年内不能跳舞,我?两年内不能离开。” 刚开始,周今川送她去英国念书,不到一年,派人给?她安排新的身份去往俄罗斯,她以为要去莫斯科跳舞,不曾想被?派去一个穷困潦倒的小镇,那边的年收入微薄,当地居民靠捕鱼和摘桦树茸为生?。 幸运的是派她的人给?她安排了住处,一对老年夫妇的民宿里,他们性情良善,语言不通却?也给?予友好的关怀。 不幸的是,她身无?分文,人民币,欧元,卢布都没有。 也许联系大使馆的话是可以离开的吧,但她没忘记带她来?这里的人撂过一句话,说她离开这里的下场是死路一条,外头有给?她的通缉令,而这句话的原话,出自?周今川。 何?况她很难离开,被?安排的身份是欧洲公民,实际又?是个中国人,如果国内没有人脉关系,手续不知道要走多久,而周今川既然送她过来?,那么铁了心让她留下。 要说受过的磨难,和重活工人不能比,日常和当地居民差不多,为生?活奔波,刚开始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熟练地学会五点多起床,撬开厚冰取水,烧火的期间用斧头将?木头劈成细柴,穿着木板鞋给?附近的原始森林下捕猎陷阱,那是为数不多的蛋白质来?源。 可是啊,绝望的从来?这些年的风霜雪雨,踉跄趔趄,是源源不断的绝望。 希冀着离开这里,想念港岛夏日的海盐冰淇淋,想念海滨公园的洋紫荆,还有风吹动的校服格子裙。 那里太?苦了,苦得她甚至觉得,和陈祉他们针锋相对都是一件值得回忆的事情。 起初周今川给?的回应是快了,再后来?是等几个月,最后索性断了联系。 她写了无?数封的明信片石沉大海,孤独地躺在木屋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 这段记忆太?深刻,哪怕后几年回到伦敦,午夜梦回仍被?惊醒。 “所以周嘉礼。”陈祉忽然将?她拎起来?,指腹扣着腰往跟前带,另一只手抬着下颚,抑制住冷厉的口吻,“你要我?在港岛不要动他一分一毫,自?己在外面?过那样的狗日子?” 要他放过周今川,要他照顾好流浪猫,自?己呢。 她眼眸清明,也许是没想过这么多,也许是意外他情绪如此恶劣,晃了下神,“也不算狗日子……有时候挺好玩的,我?还骑过雪地摩托去抓冬眠的熊,你抓过吗。” 看吧,明明很难过,明明是一场噩梦,涉及到周今川,总想用云淡风轻的口吻一笔带过。 他也不必过于义愤,她出现在他结婚证的一侧,出现在床边,和他共事被?他索要,也是因为周家,要说缘分,他们半点没有的。 一切不过是抢来?的,世间没有强求不了的事,有的话,那就是不够。 静默好久,南嘉想他是不是在酝酿如何?骂她,是太?蠢笨了,一时半会词穷了吧,她这时候挺脆弱的,不希望挨骂,便妄图解释缓和:“真?的没那么糟糕,而且很多事我?都忘了……” 看他眼神阴鸷,她只得乖乖闭嘴。 “忘了还做噩梦?”陈祉问?。 “……嗯。”她没说舞团的事,“可能,是因为你这几天出差在外不在家,没人陪我?。” 舞团和白思澜闭口不提,但这个理由找得过于暧昧。 好在让人受用。 陈祉没有再问?,放开她一些,看不出喜怒,“所以呢。” “所以。”她接得鹿头不对马尾,“我?想洗澡了。” 不对。 她想洗可以直接下去,干嘛要和他说。 “知道了。”陈祉这才勉强应了句,俊颜稍作?缓和,起身过来?抱她去洗澡。 南嘉:“……”她能说真?的没这个意思吗。 去盥洗室时,他扣人入怀,冷哼,“俄罗斯冬眠的熊我?没抓过,但是你的我?抓过。” 还吃过。 南嘉有些害怕,畏畏缩缩,“……时候不早,我?们应该只是洗个澡吧。” “嗯。” 清晨醒来?。 南嘉确定一件事。 男人的嗯可以是否定句。 她就不该相信他。 更不明白,为什么三分之一那么撑,起来?刷牙的时候,人都是靠着盥洗台的,否则根本站不稳,颤巍巍的,一闭眼就会想到他不由分说进来?的模样。 如果不是因为要看外婆,她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看在外婆的份上,把这事搁搁,她一改往日素淡,挑了件香风小裙,配的鞋跟也稍稍高些。 和陈祉站一块,气势仍被?他压一头,他并不着重装扮,再极简的衬衫长?裤,气质也很拿人,自?然的松弛,知道要见长?辈,衬衫袖扣板正系上,冷白腕间挂一块黑色机械表。 不经?意一看,他的无?名指上也有一抹装饰,银钢色的素戒,和她手上的是一对。 不是说丑然后扔了吗。 一路她闭口不问?,反正搞不懂他。 陈祉给?外婆安排在全港最权威的私人疗养院,不仅拥有顶尖的护理团队,还有包含心理治疗,精神治疗全方位的医生?团队,养病的同时会给?老人家做进一步检查,再针对下药。 内陆的专业医生?有下过结论,老人家如今的痴傻不单单是老年痴呆,她时而安静时而疯癫的情况,可能是因为受到过精神重创,落下的心理病根。 疗养院几个主楼采取法式帝政风格建筑,米白色廊柱刻有精细的雕花,线条考究,整体绿化?率极高,像一座避世的庄园。 看之前,南嘉不由得跟进陈祉一侧,“她会记得我?吗。” 那么久了,应该不记得了吧。 不记得好,记得的话,她这些年失踪,还得编借口。 记得的话,老太?太?还会对她凶巴巴的。 婆孙关系一直很差。 “也许呢。”陈祉说,“护士说五年前在米饭里吃到一颗石子这事她还能拿出来?盘算。” 这就非常符合小老太?做事风格。 不过这种陈年烂谷子的事,他为什么会知道。 “这些年你去内陆看过吗?”南嘉问?。 “我?不能了解吗。”他没正面?答。 毕竟是付高昂疗养费和医药费的人,医护们会告知他一些情况。 由护士刚带到门口,便听见摔盘子的声音。 亚克力盘子,没摔碎,老人家很不乐意,大声嚷嚷。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有个特别有钱的女婿,你们谁敢惹我?。” 太?久不见,老太?太?骂人的话更迭。 南嘉小心翼翼推门进去。 提前抬手挡住额头,防止像从前那样被?老太?太?找东西砸。 却?一直没动静。 老太?太?给?护工们耍完脾气后,死一样地寂静,顶着一头花白的发,枯瘦的手指抬起,指向他们,嘴里念叨着。 “这这这……” 以为她要念出名字,南嘉呼吸一窒。 吸口气,哽咽住,“外婆。” “这是谁?” 外婆接下来?一句,宛如一盆冷水泼下来?。 并不记得她。 一丝难过后,压抑的心情如释重负,不记得很正常,不记得挺好。 从前,尤其是母亲去世那段时间,外婆脾气暴躁,看什么摔什么,看谁打谁,没人经?得住她一根擀面?杖的力。 真?怕记得她后,上来?就是一榔头。 过一会儿,小老太?又?没了话,眼神痴愣,豪华的套间和法式的装修,和她干枯的人格格不入,这几年来?她得到的都是最好的治疗,却?再没像从前那样胖起来?,印象里泛着油光的老式围裙再套在她身上怕是能套两圈。 “一直都是这样吗?”南嘉问?。 “嗯。”陈祉拉了把椅子把她按下来?坐着,“你多陪她说会话。” 外婆不认识她,但眼睛和认知没问?题,当她是个陌生?女孩,耐着性子问?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是否婚配。 语气很温柔。 “我?结婚了。”她说,尽管小老太?认不清她,可她还是想告诉她外孙女结婚这件事。 “结婚啦。”小老太?看了眼陈祉,若有所思,“是这个小伙子吗。” “嗯。” “这个还行,看着就有钱。” 第25章 茶烟 “你怎么才来。” 她被外婆拉着扯家长里短,忘记身边有个关键人物,婆孙俩的通话一字不漏听了去。 “刚才那?些话。”南嘉避开?视线,“是为了骗老年?痴呆的外婆,你信什么。” “没?信,随便问?问?。” “别?问?。” 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没?有问?的必要。 陈祉眼底没?有太多的玩味,也不像较真,跟着她往前面走?,声音忽远忽近地,“我只是觉得一年?生两个太多了,女人怀双胎很累。” 正常人三年?抱俩都很多了,一年?生两个,又累又损身体。 况且她身体体质很一般,南嘉正想附和,突然?想起自?己又没?生的打算,盘这些事?做什么。 “这些事?都和我们没?关系。”南嘉摆正神色,拨了下发,“和你就更没?关系了,没?必要想那?么多。” 他又用不着生育,生一生二都不是他该考虑的。 陈祉薄唇动了动,没?有义正言辞反驳,随意一侃,“我已婚,不能?想吗。” 她缓缓地“哦”了声。 已婚和孩子?是绑定的,成了家,不可能?不考虑这方面的事?。 虽然?他们没?到生娃的地步,但不代表他以后没?孩子?。 是否她所生则为另一回事?了。 他能?提一嘴,说明确实考虑过,双胞胎不宜生,那?些为了嫁入豪门而去国外受精孕多胎的女明星做法,不值得提倡,也不该觉得多子?多福,自?然?条件下孕育和爱人的一条生命已是人生的顶级美满状态。 不管是为她还是谁,能?替女性想到过生孩子?这一层面,对?他这个阶层的人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南嘉记起学生时代,贵族高中里除了普通高中没?有的丰富多彩的娱乐项目外,还成立全球都屈指可数的部门,叫女性权益保护部。 起因是她随同班女同学正常行走?时,一个高年?级男生用自?拍杆从?女同学的裙底带过,拍下私密照。 有时候夏日太热,为了解暑和美观,不少女同学会卷起一些裙摆,给了变态可乘之?机。 在阶级学校,讲的从?来不是理,而是钱权。 普通人想要维权,难比登天,哪怕告知媒体,媒体背后也是权势。 然?而那?次是例外,学校成立保护部,防的就是爱占小便宜的流氓,总有青春期男生觉得摸一下,开?个黄腔,小事?一桩一笑带过,却不知会给女孩子?留下心理阴影,部门的成立便是针对?于这些,只要受到x骚扰,都可以告状,学校会帮忙维权。 南嘉突然?想到这个,是因为这个部门和陈祉有关,他并不参与部门管理,但陈家是学校最大的股东,所成立的部门管理经费都由他负责,他如?果想叫停,只是一句话的事?,同理,成立也是从?他这里起的头。 女性权益保护部的存在,避免大量偷拍,黄腔男,原先被棒打的出头鸟,不仅被劝退,家里生意也遭到重创,下场惨烈的原因应该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陈祉对?她是混蛋作风,对?外资本?家思维,不可否认,一些所作所为对?社会和团体运作是利大于弊的,这是毋庸置疑的,陈家每年?交上去的税都能?开?拓一片新城区,上层阶级的人一句话就能?影响到很多人,高中的权益部至今保存,保护一届又一届女孩,还维护学校名气?。 “你考虑那?么多。”南嘉问?,“是想要小孩吗。” 就她那?问?话语气?。 肯定不是询问?后再顺从?的意思。 八成是要滚出一些逆天的话,比如?让他另找人生。 陈祉丢一句:“不喜欢。” 她其实也想不出他会带崽子?的情景,“自?己的也不喜欢吗?” 前方的人步伐慢下来,盯着她的面孔,薄唇翕动,没?作答。 外头,疗养院江院长亲自?来送行。 听他和陈祉说话的口味恭敬中带着熟络,南嘉知道他们是熟人。 江院长和他打完招呼后,笑看南嘉,“这位就是陈少的新婚太太吧。” 对?方毕竟年?长,南嘉颔首,“你好。” “您外婆的事?不必担心,我们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案。”江院长说,“希望她早些康健。” “麻烦了。” 听江院长和陈祉谈话期间偶然?提过一次江朝岸。 上车后,她问?:“这个院长是江朝岸什么人?叔叔?” “一个入赘的姑父,改了姓。” 入赘,不仅孩子跟着江家姓,自?己也改了姓。 南嘉回头看疗养院,如?此宏伟且权威的地方,院长于江家来说只是个入赘关系,而江家的权势,在港岛并不能?排的上太高名次。 “上次你让我见你朋友。”她忽然?想到什么,“是因为想托江院长和江朝岸的关系,给我外婆看病的吗?” 他朋友里面有江朝岸,江院长和江朝岸又是姑侄关系。 他是想让她和江朝岸笼络好关系的吗。 “用不着。”陈祉轻描淡写,“没?有能?让我托关系的人。” 别?说他托关系,江院长都没约见他的机会,江朝岸呢,见他看心情。 带她见朋友,是他们对?他结婚的事?抱有怀疑。 所以带去显摆下。 “哦,那?你很厉害哦。”南嘉哼着阴阳的腔调,“世上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吗?” “有。”他漫不经心,“我找你找了五年?。” “你找我?” 他竟然?找过她? 一找就是五年?? 且不说他找她的概率有多低,他找到她的可能?性更是几乎没?有。 她以全新的身份被偷偷派去俄罗斯,几番周转送去了西伯利亚,且是人烟寥然?的最冰寒地区,哪怕人脉广通的欧洲王室找她也得花个一两年?的时间, 从?国内找她,得从?第二层身份查起,可能?性几乎为零。 “你找我做什么?”南嘉问?。 陈祉搭在中控台的长指微微蜷动,目视前方,话说多了收不回去,心平气?和缓解,“你欠我钱,我为什么不能?找你。” “……我欠你一千万,你找我找了五年?,花了多少人脉和金钱?” “爷乐意,你管不着。” 陈祉配有素戒的无名指似有似无敲着中控台屏幕,不以为意。 南嘉上午告假,下午回的舞团。 跳不成白天鹅,也不能?跳黑天鹅,只能?做个幕后替补,在旁边看别?人训练。 表演时间将近,临时换人的效果并不好,白思澜拥有很强的带队能?力,可以稳定发挥,何鸢却有些烂泥扶不上墙。 看完几次训练,南嘉不太想插手了,这个水平她们自?己会丢人现眼。 训练之?余,小乔悄咪咪凑来搭话:“嘉嘉,你上午没?来,她们说要扣你奖金。” 南嘉说,“我给张老师告了假。” “光给老师告假不行的,还要走?两道程序呢。”小乔心疼钱,“扣了几大百呢。” 扣多少钱不是重点,重点是给她下马威。 没?有背景身份,很难在这里混下去,逼她主动走?人。 欺人太甚。 “怎么办啊?”小乔说,“演出快到了,如?果演出顺利的话,何鸢可能?就一直跳黑天鹅了,那?你就要换队了。” 换队的话也肯定跳不了领舞,混个小角色未免屈才。 “你觉得演出会顺利吗?”南嘉问?。 小乔不知道,她挺不希望顺利的,可总不能?害人。 “何鸢第一个挥鞭转,脚底就已经打滑,脱离原位。”南嘉说,“你觉得这个后果是什么?” “……观众不捧场?” 衍生了讲,何鸢正常发挥的话,观众不买账,部分会嚷嚷退票,上网辱骂发泄,舞团迫于压力不可能?不换人。 “可是,这件事?不可能?发酵得我们想要的效果。”小乔叹息,“很多观众并不掀起风浪。” “这就需要媒体的助力了。” 看南嘉拿出手机,小乔困惑:“你要打电话给媒体吗?” 可是她们人微言轻,不是特大新闻,媒体不可能?关注。 一个普通的芭蕾演出,国内外发生失误的演出有很多,并不稀奇。 “打给一个人。”南嘉说,“我还从?来没?有利用他做过事?情。” 通话只拨了两秒。 “嘉嘉,怎么了?” 听到那?边熟悉的嗓音后,南嘉挂断。 在小乔不解的注视下,她从?容地弯了弯唇,“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过来。” 毕竟之?前被放过很多次鸽子?。 这次出乎意料,周今川过来了。 而期间,南嘉接到过很多遍他的未接电话。 事?情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没?有说话的电话,会让周今川担心她,来舞团找她,而他来舞团之?前,必然?会联系白思澜询问?情况。 这两人就会碰面。 再之?后,白思澜会坐上周今川的车,两人一起去吃饭。 南嘉几乎百分之?九十九肯定,白思澜会找周今川吃饭,哪怕她可能?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她也绝对?不会把周今川的时间让出去。 掐好时间,南嘉主动给周今川打电话,“喂?” “嘉嘉?你没?事?吧。”周今川深吸了口气?,“你怎么一直没?接电话。” “我手机没?电了。” “刚才打我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可能?是我不小心点的。” 她平静地撒着谎言,就像七年?前白思澜诬陷她一样。 尽管觉得她今天很奇怪,周今川并未多想,身侧的白思澜温婉地笑,“我就说吧,她在舞团练舞,什么事?都没?有。” 南嘉站在能?看见停车场出口的窗台前,目送熟悉的迈巴赫离开?视野。 舞团新搬迁的位置人多繁华,刚进军娱乐圈的白思澜风头正盛,不少媒体都会盯着,他们待的时间越久越容易被拍到。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早不是大秘密,大量粉丝磕cp,媒体捕风捉影,但他们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在一起,每次只要同框,少不得引起舆论。 舆论越多,越有人关注,白思澜回归舞队后的第一场演出。 那?么,届时何鸢失误出糗,也会被关注。 就算周今川这次不来,只要南嘉想,利用的机会一大把。 从?前的她不屑做罢了。 不想利用旁人,更不想利用周今川,从?前的她没?有过多的欲望,只希望平平淡淡,希望和周今川永远安在。 她的心机,只用来帮助他。 当年?她泼陈祉水就是为了给周今川吸引全部火力,只要他好就行,她无所谓,做好自?己可能?会无缘无故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他们那?些纨绔子?弟,玩死一个人并不难。 可陈祉的所作所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他是她生命里最大的意外。 从?前是,现在也是。 这个晚上,陈祉不在。 以往Vera会兴致勃勃汇报少爷的行踪,这次她难得地安静,晚餐时分只介绍菜品,说明她并不知道陈祉的行程。 她能?了解,无非是陈祉说的,他不提,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Vera和许管家就是个传话筒。 南嘉翻看微信,找到cz的昵称,打开?后编辑一条消息,正要发出去,指腹刷刷两下退回。 她给他发消息干嘛。 他在哪,和她无关,他有他的事?,两人生活从?不干预。 除了床上,他们没?有任何交接的点。 上楼前,南嘉还是多问?一句:“他今天晚上不回来吗?” Vera很意外她会突然?关心陈祉的消息,可惜这次她不知情,摇头,“我们不清楚,要不帮您问?问?。” “不用,不回来最好。” 他在的时候很烦人。 不在吧,世界格外清静。 清静得睡不着。 南嘉只好去吃药,再躺下。 仍然?避免不了噩梦缠身。 第26章 Sonia “对不起。” 他怎么才来呢。 她很?害怕。 真的很?害怕。 她用?很?低的声音,责怪他,或者说,祈求,低得他快以为是幻听,她呢喃后一直静默,只有逐渐均匀的呼吸证明她是主动抱着他的胳膊,依靠在怀中。 全心全意地依靠,不带任何?一丝杂质。 陈祉没能拿开的手一动不动,僵直了,也给她这样?靠着,他们身处室温永远保持最适宜的二十二度,可她的额头,手臂,小腿都冒着冷汗,心境仿若坠入自我?编织的噩梦,挣扎不已?,难以挣脱。 “别走。”南嘉把人抱着,脑袋缩入温暖坚实的胸膛,不敢一个人独处,否则脑海里回?荡的,全是过去最寒冷的时候,她在盘根错节的松树林间?迷了路,暖袋和鹿皮靴无法维持人正常的体温,她快失去行走的力气,寒风刺入骨血,再也开不出玫瑰的生命进?入倒计时—— 问她什么时候学会的低头。 是这个时候。 以最虔诚之心向上天祈祷。 她甚至不奢望自己能活着回?到港岛,只希望不要葬于他乡,她的父亲和母亲都在国内等着她,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时间?太少,她还没来得及孝敬他们就走了,希望九泉之下?能够再享天伦之乐。 一颗滚热的泪珠落下?,覆在陈祉的手背上,昏暗中,蓝灰色月光折下?,晶莹剔透地凝聚。 看到她比小白还要弓着腰,身子完全蜷缩在一块儿,叫着冷,汗意直冒,他掌心抚过她的额头,一带全是泪意,陈祉喉骨间?微动,视线一瞬不瞬锁着闭着眼睛的静谧面孔。 她从前没哭过吧,或者说以前哭的时候没人哄过她,习惯向隅而泣,所以连流泪也这么安静,一点声儿都没有。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且直观地看她,没有欲念,只是单纯地看,从头至尾,其实早就注意到她身子骨比从前要脆弱清瘦,连无名指都小了一些,所以和任何?一枚钻戒都不太相匹配。 明晰的锁骨线条,深得能窝一池水养金鱼,姣好的天鹅颈修长皙白,虎口能掐得过来,腰际怎么可以瘦成这样?,哪怕离开寒冷的西伯利亚回?英国调理两年,再回?港岛养两个月,也瘦得盈盈一握。 腰腹间?纹着的是那只蝶是蓝色的,下?面龙飞凤舞一行小字,Morpho cypris,塞浦路斯蓝蝶,翅膀飘然叠动,活灵活现的生机勃勃,着色却很?深沉单调,深黑和佛头青蓝。 细看,那不仅仅是一只蝶,不同于周边雪嫩的肌肤,蝴蝶翅膀的位置,是一道随年岁淡化的疤痕,很?深,像是被什么利器戳进?去过。 她身上有哪里是完好无损的吗,跳舞落伤的足尖,腿,做过粗活的手,覆着不该有的薄茧,还有这只试图遮挡伤口的小蓝蝶。 再算上这些年内心的煎熬,和,情?伤呢。 这两年她越不过去的雪山,亦会横在他们两人之间?。 陈祉腾出一只手轻轻覆上,视线抬起,没有再看下?去,第一次感受到,夜的沉重,能够压得人窒息,他指骨关节在用?力,似要将怀里的人嵌入骨血中,又没有做任何?吵醒她的事情?,那股收回?去的力,扩大心间?的空阒,她的噩梦没有停歇,只不过通过转移的方?式,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自己,也于他。 …… 平常的清晨。 南嘉没有异样?,起床洗漱,意外?地在餐厅撞见陈祉。 舞团搬迁后,她起的时间?比较迟,他平日里早早离开,像是只需要完成夫妻义务,每次睡完就走,从不在早晨示人。 女佣给盛了一碗白肺杏仁汤,她嫌腥,只抿一勺,目不转睛看他。 陈祉左耳里塞个黑色蓝牙耳机,要么听财经新闻报道,要么听秘书汇报公事,注意力不在她这里,她打?量得更?肆无忌惮,看见他没有系紧的袖口露出一截冷白色手腕,上面挂着浅淡的划痕。 她没问,他已?经察觉到,若无其事戴好袖扣,“看什么。” “你手腕怎么那么多?抓痕。”她往常不会问这么多?的。 似乎察觉到和她有关系。 “嗯,上次你抓的。”陈祉附和,“你非要我?停下?来,我?不停你就抓我?,比野猫还狠,后背都被你抓出血了。” “……你闭嘴。”她哑火。 每次用?餐周边都围着这么多?女佣,他怎么说起这些事跟没事人一样?。 女佣们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不会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有Vera这个级别的管家才会袒露对小夫妻的真实情?感。 “抓了还不让说。”陈祉拔掉耳机。 以为他要来和她理论,她干脆不看他,只低头瞄了眼自己的指甲,是有些长,但未必抓得有些狠,印象里她好像只抓过他的肩膀和后腰,胳膊会抓出这么多?痕迹吗。 抓就抓了,他第一次弄她又撑又疼,挨两下?怎么了。 “周嘉礼。”陈祉说,“你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吗。” “昨晚什么。”她抬眸,“我?做噩梦了,我?知?道。” “然后呢,你抱住我?。” 她没有异常,说明知?道,只是不想提。 抱住他又如何?,两人该做的都做了。 看她没反应。 陈祉重复:“你抱住了我?。” “不能抱吗。”她坦然,“你还有什么男德要守吗。” 不是都已?经搞过了,搞什么坚贞呢。 “你抱住了,然后说了一些梦话。”陈祉语气加重,“你别装不知?道。” “我?说什么了?” 南嘉的语气太理直气壮。 就算他告诉她,她也是可以不认的。 反正没有录音。 她说,他怎么才来。 还说,别走。 不是情?话胜过情?话,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表露出怯弱和浓浓的依赖。 陈祉:“你让我?别走——” 南嘉静默,瞳孔倒映着几个字,你在胡说八道。 陈祉预料到实话会被否认,干脆真的胡说八道,开摆,“问我?怎么才来,说你需要我?,没我?不能活。” “我?说了这些?” “不止。”他说,“还对?我?告白,要不离不弃,要和我?生两个仔。” “……”她要是说这些她是狗好吧。 她做的梦是有多?离谱才会说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话。 “你能不能说点可信度高的。”南嘉,“再荒诞的梦也得讲究事实依据,人不可能梦到自己没看到的情?景,也不会梦到不符合常理规矩的事情?。” “谁知?道。”陈祉好整以暇扣好了袖扣,掩盖上面的伤痕,“万一你真的是早就觊觎我?,玩欲擒故纵。” “我?可太想和你玩了。”她说,“我?觊觎你暗恋你没你不能活。” 还能讽刺他。 白天状态很?正常。 “不对?啊,你为什么每次都半夜三更?出现然后偷听别人的梦话。”南嘉没好气,“你昨晚去哪儿了。” “周今川给我?打?了个电话。” “然后?” “他问我?,你给他打?完电话后没声儿了,问你情?况。”陈祉说,“我?说不知?道,他要去找你。” 陈祉不会不知?道,每天都有司机接送南嘉上下?班,对?她的行程了如指掌,只是不想告诉周今川。 周今川来找她的事情?也逃不过他的眼线。 两人是否碰面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嘉这通电话打?过去,目的何?在,周今川说她打?完后一句话没说,很?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事。 她人没事,那就是心里有事,有话想和他说,却不敢说。 南嘉似懂非懂,“我?给他打?个电话,你晚上就不想回?家了吗。” “不行吗。”他反问,“我?回?来的时候你嘴里还在喊着他的名字,如果我?早点回?来,没准咱们做的时候,你喊的也是他。” 精神绿帽,能避就避。 尽管和他解释原委是件没必要的事,南嘉还是不想给自己扣上不好的名头,没什么情?绪陈述:“你别想的那么离谱,我?打?给他是想让他过来把白思澜接走。” “至于我?喊他的名字。”她说,“我?做噩梦的时候,喊他的名字能说明什么,难道是好事?” 说明,他就是噩梦本身。 陈祉勉勉强强,“哦。” “以后不要一声不吭就不回?家。”南嘉起身。是提醒,也是一种希冀。 就是语气并不好。 舞团的事,南嘉一字不提。 她当?然不可能和他说。 周今川和白思澜已?经被狗仔拍下?来了,港媒狗仔非常敬业,时刻蹲点,捕捉关键照片,白思澜之前的负面新闻反倒给她增加不少热度,洗白的通稿发完后,舆论风向转变,不仅不会嫌弃她的出身,反而吸引一批心疼她的妈粉。 芭蕾舞首席,校园温柔女神,娱乐公司老板的绯闻对?象,这三个要素放在一起,她的星途想不火热都难。 接下?来看的就是那天的演出。 只要何?鸢发挥不超常,她们那天就会是个笑话,舞团要么顶着外?界舆论压力保她,要么把她换下?来。 南嘉等着网上的舆论发酵,看白思澜和周今川的热度越来越高。 曾经怎么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做他们两个人的幕后推手,会和粉丝一样?,浏览他们在一起的亲密照,只不过她心情?是平息的。 也没想过,她能如此果断地利用?周今川。 一直以来,她连看他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一心只为他好。 比如,那条捷克狼犬,其实是她送给陈祉的礼物。 陈家太子爷,她早就听闻他的名声,有多?放浪不羁,有多?高高在上,世上不会有他看得上的人,事,物,偏偏她就是要绞尽脑汁去做,她那时的出发点不为别的,就是周家。 希望周家更?好,希望周今川更?好。 所以她和纪意欢打?听一切关于陈祉的事情?,去摸索他的喜好,最后得知?他曾经有一条意外?牺牲的捷克狼犬,他为此失意很?久。 狼犬千千万,找一条相似的实在太难了,她上网去找世界各地的卖家,去白人网站找,最终终于找到一条外?形类似,性格也类似和蔼的狗狗,和周今川一起买下?带回?来。 可当?时面临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纪意欢告诉她,陈祉曾经死去的狼犬,耳朵有一个缺陷,曾经被猛兽啃掉一截。 这个消息,险些让之前的心血全部白费。 周先生给出的提议是,为了让替身犬更?像,他们也可以将狗的耳朵切掉。 那时候的十一那么小。 如果知?道它来到周家的后果是那样?,南嘉绝对?不会千方?百计将它带来。 为了使得伤口更?像是被猛兽咬掉的那样?,切耳朵的时候,不会打?麻药,不会横切面,要制造出一切相像的“意外?”。 他们请了个宠物医生,就在家中进?行这场毫无人性的手术。 但中途,南嘉突然冲进?去,抱走了被几个人摁住的小狗。 她有一个主意,可以不牺牲小狗,也能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在狗耳朵上包一层绷带。 替身犬的重点不仅仅是要长相相似,更?在于能让主人想起当?初在一起的时光。 上一层绷带,既可以表明那只耳朵是受伤的,也可以在陈祉收下?礼物后,看到它耳朵完好无损后的意外?之喜。 陈祉死去的狗狗是大狗,而他们手里的是小狗,不可能做到完全的苟同,根本没必要拿一只正常的狗狗开刀。 南嘉说了很?多?。 最后,周今川站在她这边。 狗狗被成功送出去了。 那天南嘉也在,目送它完好无损被陈祉收下?,心里的石头跟着放下?。 后来,发现他和狗狗关系不错,笃定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把小白送给他养,也是这个原因,他曾经失去过心爱的宠物,不可能苛待任意一只动物。 令人惊喜的是,十一一直记得她,它知?道它第一任主人是谁,也知?道曾经救它的人是谁,它不会忘记南嘉,和她身上熟悉的气息。 一直以来,她做的大部分事,都是她为周今川的自身利益和周家出发。 现在,她终于舍弃他们的关系,第一次想用?他做诱饵,第一次想要为自己,以牙还牙。 白天的琐事积压太多?,晚餐罢,南嘉歇于沙发看电视,竟不知?不觉睡着。 屏幕里在放港岛一天的新闻资讯,十一趴在脚下?陪伴,白仔时不时过来找它的毛线球。 夜晚温馨和谐。 可她感知?不到,一闭眼就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和白光缠绕。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应该跳黑天鹅。 像奥吉莉娅一样?使尽手段魅惑王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到底是白天鹅跳久了,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时黑时白。 她梦见自己曾经带领团队走向舞台,十五岁的她就已?经独树一帜,前途大好。 穿插在梦中的,是她的白天鹅舞裙化身成雪光。 还有那天,白色旋转楼梯和哀叫的白思澜。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露出惊恐。 耳旁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你没有推她,有人作证你没有推她。 你不需要愧疚,更?不需要道歉,错的是白思澜,但你不需要她的对?不起,你要的,是她和你一样?痛苦,这样?才算道歉。 第27章 克鲁格 要说也会有人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所以,那句,你怎么才来,和别走,并?不?是她完全想要依赖于他。 那是她睡梦里的一个假人,在她足够糟糕的梦境里,他是一种寄托,是被寄予希望的救赎,她受尽污蔑和苦楚,只有他能解围,所以小心翼翼抓住他的胳膊,问他怎么才来。 在他甩冷眼后,又卑微祈求,别走。 帮帮她。 说?一句话就好了。 就一句话就可以为她作证。 可是没有。 她眉间的星火,是他亲手浇灭。 不?该为她崎岖的梦,悲鸣的啜泣,生出虚妄的幻想,他这支裹挟巨毒的暗箭,怎么可能是她的救赎。 人到底是无法?完全共情的,谁会设身处地地为她考虑,漫长的七年时?光后,她没有迎来自己的春,曾经陷害她的人成为人人瞩目的女明星,爱恨不?能的竹马哥哥亲手送她去联姻,她所嫁之人,床笫之欢的人,是和她最不?对?付的冤家。 这辈子?受困于命运的牢笼。 冻土开不?出玫瑰,蝴蝶飞不?过深海。 要等多?少个春天,才能解她心头的雪。 南嘉没有挣脱,闭上眼睛靠着依偎,鬓边的发被他的手心覆乱,手指微热指尖泛凉,没有目的没有欲念试探她脸颊的温度,动作轻得感知到丝丝发颤,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点。 他在说?对?不?起,很稀奇。 以为这样的人,这辈子?都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认错,更不?会自我否定过,以至于让她产生一种荒谬至极的错觉,那么这些年,他是否有过忏悔和懊恼,可这件事于他而言毕竟微乎其微,实在没必要放在心上,因为就算事后道歉也不?过涓埃之力,无以改变,何况间隔这些年。 “其实你也没有说?错。”南嘉温热呼吸一点点落下,隔着质地柔软的衬衫,穿透他左胸膛的位置,“我的悲剧本来就——” 命中注定。 她没有说?完,红唇被他指腹挡住,紧跟着取而代?之,是浅淡的唇息,柔和地从她唇际擦过,堵住后面?的话。 好像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很短,只是为了堵她后面?的话。 南嘉抬眸时?,眼睛清明看他。 有什么不?对?吗。 她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当时?明白,现在更能醒悟。 他是要提醒她,哪怕那天他站出来为她解围,哪怕她没有被送走,她只要还对?周今川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灾难迟早会降临,她要做的是清楚自己的定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能,远离周今川,避开或者主动反击白思澜。 否则就算躲过那次,陷阱还会有很多?次。 会被人牵着命运走。 可她做不?到,也做不?到像白思澜那样,对?周今川耍心机,在某天假装自己没带伞,和周今川搭讪,假装自己生了小病,寻求他的安慰。 所以是她应得的,从一开始,她来到周家时?,就已经注定结尾。 她没有继续补充,只喃喃自述:“不?管你有没有替我证明,结局都是一样的。” “周嘉礼。”他沉眸看她,却无法?直视那双真挚的眼睛,“你也许不?信,那天的我只是路过,什么都没看见?。” 当他路过时?,事情已经发生了。 但后来她祈求他做证明时?,他的那句话,给她产生了他知情却冷眼旁观的错觉。 南嘉瞳孔震了下,又慢慢暗淡。 他是个什么都没看见?的路人,还是看见?后没有作证明的路人。 现在再论,无关紧要。 他也很清楚。 “而那句话,没有别的意思。”陈祉扣着她腰的手慢慢覆上后背,像是哄小孩似的拍着,落下的一声比一声沉,“我只是,想要你死心。” 包括,叫她周嘉礼。 一遍遍提醒她,她曾经的名字,她是姓过周的,她是周今川的妹妹,就不?该抱不?该有的念头。 “我没想过,周今川会狠心把你送去那样一个地方。” 明明一开始去的英国。 明明一开始还让人庆幸,从此以后,她和周今川能够分开。 可是,半年后,她突然无影无踪。 周今川对?此闭口?不?提,就算枪架在他脑门上,依然守口?如?瓶。 同为男人,陈祉看不?透周今川。 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贵公子?,对?谁都能温声柔语的,笑脸相迎,偶尔带着点富家子?弟不?会少的散漫和叛逆,甚至遇见?白思澜之前,他交往过不?少女孩,混出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名。 底子?里,却是无人琢磨得透的。 他的个人能力不必多言,这些年如?果不?是他支撑,周家早就垮台,陈祉答应过南嘉不?会伤害他这个人,但是周家,里里外外都给收拾个遍,周今川能在内忧外患严峻之际,让产业整合,并?和各界大佬以及陈家长辈借过去的情分苟延残喘,甚至主动割舍星顶大厦部分以作喘息余地,足见?他运筹帷幄的智谋,这还是在他对?经商不那么感兴趣的前提下进?行的。 在南嘉看来,他是为了白思澜,为了周家把她送来联姻,实际呢?那天,他有在关心陈祉是否对?她不?好,可问话实在多?余得没头脑,不?禁使人怀疑,是否有假装欲盖弥彰的意思。 陈祉没有过度批判周今川,他自身就是让她厌恶排斥的混球,没资格腹诽别人,可混是混了点,对?她做出的实质性伤害,远不?及周今川。 和周今川比起来,甚至连江朝岸都能变成正?常人,他在听说?南嘉外婆接到港岛后,主动提出他那做院长的姑父可以为此专门成立一个专家团队为老人家治疗。 他们会看她笑话,但不?会看她灭亡。 “我不?知道。”南嘉唇音颤抖,“可能,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白思澜吧。”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齿关很重地咬了下唇,做别人爱情故事里的牺牲品,是多?么痛彻心扉的领悟。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她连续重复地形容概括着自己这一场苦难的源头,仿佛置身事外,做阴暗角落里羡慕嫉妒的鬼,到底有多?大的胸怀才会不?对?夺走自己所爱之人心生怨恨,她失去双亲,周今川是她迷途的光,没了他,再无人为她照亮回家的路,再也不?会有人冒着生命救她爱她了。 最绝望之际,有人说?,你就该遭这一场悲剧,自食其果的悲剧。 那万念俱灰的寒冬,是她应得的痛楚。 一切都是应得,包括回来后,她害的周家被针对?,害得他白月光遭舆论,所以做出对?所有人都好而她受困一生的选择。 “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可有可无的人在哪里都是冬天。” “不?是。”陈祉抱她好像抱不?够似的,掌心从腰际到后背,到修长的天鹅颈,到柔软的发,到额顶,恨不?得每一根头发丝都与之相融,每一寸力气都在加剧,压抑着他喉骨间的话。 是要说?无数遍的对?不?起,要说?也会有人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要说?,你不?是荒芜的凛冬,你是不?朽的四季。 他不?再捏着她的下颚,他温热的掌心捧起她润白的面?庞,指腹滑过眼角的红,两颊的粉,也许不?是她在做梦,也许她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的眼前是他一场奢望的大梦。 明明有那么多?亲密的日夜却在这一瞬间让人起疑,她人真的回来了吗。 她早不?是原先意气风发的她,从前的周嘉礼,从不?会低头,如?果时?间倒流,如?果他再以周家为筹码,逼她结婚的话。 她宁可死掉,也不?可能嫁给他。 “你讨厌我吗?”他问。 讨厌这样一个,逼她结婚的他。 问题太荒谬,谁心里不?清楚,他从来不?是善茬,从来都是她最讨厌的混球。 “其实你现在。”她说?,“没有以前那么讨厌。” “为什么。” “因为你把我捡的猫养得很好。”她补充,“它很快乐。” 是一只替她快乐的猫,不?再无依无靠,无家可归。 他把人抱起,放在置物台上,一遍遍吻她的面?颊和唇,也许和天性?使然比起,象征爱的吻太生涩拙劣,她没有哭,可他一遍遍,吻过她的眉角,无声无息地,她也没有动,没有一点抗拒,安安静静的,瞳孔盛有细碎的光,倒映着他。 “那之前呢。”他没有对?视,微微俯首,唇息又低又轻,“你是不?是排斥我,一点都不?想和我做。” 南嘉点头。 他呼吸停了许久,没有任何动作。 但她又摇了摇头,也不?全是。 也许有瞬间的念头是接受的。 “我不?知道……” “那现在我能做试试吗。”陈祉这样问。 从一个混球,变成一个懂礼貌的混球,从前他没有征询过她的意见?,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从未想过她是否愿意。 所以前面?几次,她的本能反应是不?接受他,他该庆幸他没有硬闯,给彼此留下不?好的记忆,性?本该是愉悦美好的,不?希望她的人生再添一笔糟糕的墨。 “你想吗。”她问。 “很想。” 她浅浅地呼吸,没有回应,但坐在那儿垂落的腿微微抬起,足尖蹭过他笔直的西裤,算作默认了。 她未必是完全想的,只是人有些麻木,逆来顺受,困久了的鸟不?知如?何飞翔,她没有拒绝,就像鸟站在笼子?口?,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和恐惧。 陈祉要的不?狠,也不?多?,或者说?比起做他只是想离她更近一点。 再近一点。 可嵌入骨血再久,也抵不?过这些年的分离。 还是三?分之一浅浅地给她送过去,只不?过现在是让她坐在台子?上,南嘉不?得不?往前倾,不?自觉低头咬他的肩膀,同时?指甲下意识扣上后背,他的身形是练得好处的薄肌型,可每一处肌理都厚重坚实,她那点力抓他像是羽毛轻挠。 所幸他是会顾着她的感受,或者有了经验后没有那么莽,南嘉像坐上跳楼机,上下快慢不?定,感官被无限拉大,忘却过去的一切不?愉快。 噩梦之后,她变得很脆弱,禁不?住刺激,为了她的感受所以做的比较慢,但总功率不?变,时?间变得漫长。 “以后不?会了。”他说?。 “……不?会什么?” 他没说?。 是自己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和她争锋相对?,还是不?会容忍旁人的欺凌。 罪魁祸首是周今川他们,就该堕入地狱,痛不?欲生。 偏他答应过她,不?可以伤害,就连她自己都没想过报复周今川,甚至连问都不?敢问过对?方,为什么要把她送去那样一个地方。 周今川救过她两次命,所以就是免死金牌了。 陈祉情绪不?得不?克制,轻捞着人,也轻问:“可以再进?一点吗。” 她倒感觉刚好,单手搭着他的心口?,摇头小声:“不?行。” “一点点。” “不?行。”她受不?住,“我……我没适应你。” 到底是这边位置也不?好,他没有非进?不?可,送她到了之后,低头慢慢吻她。 南嘉一心想去盥洗室,避开,“好了。” “再来?” “不?行,出去。” 她不?乐意想要踢走他。 挺没良心的。 自己到了就不?管他了。 但他希望她能一直这样没良心。 临走前依依不?舍磨了会。 “陈祉。”南嘉低低哼着,“好了。” “我不?好。” “不?,不?要了。” “你把老子?当闹钟吗。”他玩着一只足,“让停就停。” 她就这样靠着他的肩,也不?说?话,光点头,陈祉无可奈何,把人从台子?上抱去盥洗室,何止是闹钟,都当男佣了,伺候完了得洗澡。 但他并?没有饱,饿得厉害,没有强怼,只拿起她的手,“宝贝帮个忙。” 她也不?知是被他突然的昵称弄得迷糊了,还是没能挣开那股力,和刚开始一样,被迫抓一团火,错觉吗,总感觉火烧得原来越旺,一只手拿不?住。 一开始他是提醒她如?何握酒杯,循序渐进?地去学?习,一只手勉勉强强学?会怎么去握酒杯,但不?是所有的酒杯都是同一个直径。 因为刚才开过一次,所以这次酒杯较之更甚。 “你太……”她踉踉跄跄,“有点拿不?住。” “那两只手。”陈祉淡声提醒,“辛苦宝宝。” ……辛苦? 她吗。 南嘉深呼吸,“……你能不?能闭嘴。” 她真的觉得在这时?候说?这样的正?经话非常地不?合时?宜,至少让她分心。 也许是上次小试牛刀,所以并?没有像现在这样,仿若完成一个巨大的使命,双手齐上阵,末了酸得不?是一般的厉害,而那人也非常地懂礼貌,沉哑的嗓音游于她耳旁。 “唔该嘉礼BB。” 谢完她后又来吻她。 有个人在旁边还是不?一样的,后半夜安然无梦。 清晨起来也无事发生,没有沉重的压抑感,晨曦透过月纱帘幕,撒下的光不?烈,她睁开眼睛,和以往一样别过去,发现熟悉的侧脸后猛然惊起。 “陈祉,你……”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早就走了吗,仿若每晚完成任务就拍拍走人。 第28章 可可 十秒内,让他们滚蛋 若不是这?么大的规模和团队在这?边,南嘉怀疑他?拿她寻开心,这?样一只庞然白狮,和她捡的小流浪猫咪是一回事吗。 “这?猫太?大了,我养不了。”南嘉比划大小,白狮是猫科动物?不错,可?谁有没这?么大能耐养,一天?吃个十来斤的肉,都?怕哪天?把她给吞了。 “那养个小的?”他?说,“狮子从小养更亲人一点。” “……不养狮子。” “不喜欢?” 这?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的问题。 人家是保护动物?,他?不知以什么理由?给拎到这?边来,连同协会团队,宠物?医生,还有饲养员以及随时准备麻醉枪以备不时之需的保镖,搞这?么大阵仗,仅仅是来博一句她是否喜欢。 光看外表,自然喜欢。 白雄狮庞大雄壮,毛发顺滑透亮,靠近脑袋的毛发是经过精心打理透着?小卷,它不对外参观,浑身上下透着?金钱保养出来的气息,仿若从动画片里走出来的狮王。 最关键的是,它性情温顺,并非只认饲养员,失去一半的野性,看起来真?像一只膨胀的小猫咪。 陈祉:“它性格是一窝里最好的,我以为你会喜欢。” “一窝里?从小就被你带来这?里养了吗。”她圣母心,感?觉有些残忍。 “沙特王子之前?送的一个小礼物?,我不接受,他?也会送给别人。”陈祉说,“给别人未必在我这?里的待遇好。” 不对外展览说明它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团队这?么多人不可?能单单只为养一只狮子玩,还有其他?的科研用途,比起在其他?家被人当宠物?,白狮在这?里拥有的自由?度已经算很高了。 陈家涉及的产业极其广泛,能源运输和中转科技领域都?有子公司代理,交易商遍布世界各地,为协作国家去美元化,和头顶一块布的中东关系尤为亲近,送几样小礼物?不在话下。 “还是把它送回原来的地方吧。”南嘉说,“我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过去看。” 陈祉:“你不是不愿意去。” “现在愿意。”她额头冒黑线,如果?知道他?会把大猫带到家里来,她肯定会随他?去。 他?做妥协,抬手揉了揉白狮的额头,“那现在送回去,改天?我们去看它。” 送或者留,团队其他?人并没有任何异议,尽管这?只白狮不允许属于个人财产,但它居住的地方,科研团队的经费,都?来自陈家,而大少爷向来热衷于资助慈善事业,在此之前?,他?从不插手团队的饲养问题,只有这?次为了哄人小费周折一番。 看起来效果?并不好。 南嘉没说不喜欢,纯粹是觉得它不应该呆在这?里,真?看到它跟着?人离开的时候,抬手小心翼翼隔空摸了下。 “你想?摸?”陈祉忽然问,点出她心中想?法。 “它会不会咬人。” “我咬你的概率都?比它大。” “……” 不咬人大概率是因为嘴里戴了什么东西。 既然都?把它带过来了,不摸的话挺不给面子的,南嘉在饲养员的指引下,摸了白狮的脑袋,日光柔和,它舒适地眯起眼睛,露出猫科动物?的享受表情。 目送团队离开,南嘉把白仔抱在怀里,还是自己捡的小猫咪摸着?更安心。 她每次和白仔玩,十一就会在下面摇尾巴求摸摸,她腾不出手来,让十一去找陈祉。 奈何十一只认她一个。 陈祉半蹲下来,捞过捷克狼修长的身形,将它像兄弟似的搂入臂弯,拍拍它的脑袋,“能耐了,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不比她亲?” 十一不满地哼唧两声。 “回头给你炖了。”他?威胁。 十一哼唧的声音更大,干脆挣开他?,跑到南嘉跟前?求庇护。 “你又没喂过它。”南嘉振振有词,“不和你亲不正常吗?” “那为什么和你亲。” “本来就是我养的。” 空气忽然安静。 南嘉把白仔放下来,俯身哄着?大狗,手指从它完整的耳边带过,镇定补充,“在送给你之前?,是我养的。” “我知道。” “你知道?” 狗不来亲他?,陈祉抬手唤白仔,结果?猫也不来,两个小崽子就知道吃吃喝喝,一点都?没把他?放在眼底。 “我知道是你送的。”陈祉补充,“也知道生日那天?你也在。” 南嘉瞳孔一震,“纪意欢说的吗?” “我和她不熟。” 但是他?和沈泊闻熟悉,纪意欢帮她打听的时候,肯定要问沈泊闻,因此导致露馅。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早就认识你了,你和纪意欢什么关系,我和沈泊闻就是什么关系。” 沈泊闻和陈祉一块儿长大,什么事都?混迹一起,亲哥们似的,是为数不多能了解陈祉全部?喜好的人。 那天?的成年礼,能送出一件符合他生日礼物的人,必然是通过沈泊闻打听的,且是细枝末节地打听,否则不会如此细心柔情,送出一件直击心窝的礼物。 而这?个人,不可?能是和沈泊闻没有关系的周家夫妇和牵狗的周氏千金。 只能是南嘉。 南嘉刚来港岛饱受冷眼,纪大小姐曾经帮她解过围,两人就成了好朋友,纪意欢曾带她在沈泊闻面前?混过眼熟。 而陈祉一眼猜到她,是早就对她留有印象,那时候陈家和周家父辈关系尚可?,他?们也许早在大大小小的聚会碰过面,可?记得最深刻的,是南嘉帮纪意欢出头那次。 纪家大小姐喜欢沈泊闻的事人尽皆知,闹得全港沸沸扬扬,没有哪家大小姐敢和她抢沈泊闻,两家也早就定下婚约,水到渠成。 可?惜沈泊闻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大部?分不予理睬,少数时候才?看在长辈的份上尊重下他?这?个未来的未婚妻。 打听到沈泊闻喜欢可?可?点心,纪意欢亲手做了一份巧克力慕斯想?要送给他?,因为害羞,拉上南嘉一起去找的他?。 然而沈泊闻态度冰冷,说不喜欢,扔掉。 那天?,陈祉也在,目睹事情的前?后发展。 纪意欢当时没忍住,哭了,有多伤心陈祉没注意,只记得纪意欢旁边的南嘉,浑身没有一件千金小姐的打扮,像是纪意欢的小跟班,身上的刺却比谁都?硬。 “我记得你当时接过了纪大小姐手里的蛋糕,往沈泊闻的脚下一砸,说了一句话。”陈祉说 南嘉没想?到他?记忆力那么遥远,“说什么。” “你说他?不喜欢就别给他?吃了,狗吃巧克力会死的。” “……” 是她一贯的做事风格。 早年骂沈泊闻是狗,高中泼陈祉水。 港圈两大顶级豪门少爷都?被她奚落过,也是独一档了。 “就算你因为这?件事认识我,凭什么后面一定认为那条狗是我送的呢。”南嘉说,“我们不熟悉,我没有理由?送你生日礼物?。” “那为什么要送。” “因为……”南嘉红唇微动,没有说下去。 还能因为什么,周家呗。 “因为希望你开心。”南嘉没有提及周今川,只说结果?。 “我开心的话,周家和陈家的合作就会顺利。”陈祉接,“是这?个意思吗。” “当时真?心希望你开心。”她说,“你什么都?不缺,但那么在意一只狗,说明它很重要。” 如果?她送出去这?个礼物?让他?开心的话,她会得到满足感?和成就感?。 就像她失去过亲人,曾试图把周家当做亲人,依赖于周今川和他?的关爱,哪怕明知这?只是父母亲情的替代,仍然希望关爱多一点,再多一点。 那个时候,她不认识他?,不讨厌他?,所以希望都?是真?心诚意的。 而陈祉,不可?能没被打动过,第一条捷克狼犬,是爷爷送给他?,从小一块儿长大,每年一到美洲秋日狩猎活动,都?会跟随一块儿,曾为了保护主人和一只豹子厮杀,耳朵被咬下一只,始终和人类出生入死,坚定值守,最后死于毒蛇之口。 捷克狼本就是狼与犬的结合体,是城市禁养犬,不适宜做宠物?犬,它具备野外极强的狩猎能力,最后的死是为主人为本能,为殊荣,但陈祉那时年轻,并不能释怀人们对它牺牲的赞美,因此不再饲养类似的活物?。 南嘉后来送的捷克狼,也就是十一,它并非老捷克狼犬的替代品,而是互补,弥补了那条狼犬没有做一只无?忧无?虑宠物?的遗憾。 没有那瓶泼来的水,他?们的关系也许不会差,或者说,没有周今川的话。 可?没有周今川,他?们甚至不可?能相遇。 “那我呢。”他?忽然反问,“我这?不也是想?送只小猫给你哄你开心。” ……确定那是小猫? 南嘉摸额头,算了,不管小猫大猫,向来由?别人伺候的太?子爷有哄人的想?法,已经是天?上掉馅饼。 可?他?的哄,她并不能受住。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最近有点累。”南嘉主动说,“你下次有什么事,可?以提前?和我说吗。” 别再给她带来惊吓。 “那今晚有场赛马。”他?很耐心地询问,“你有兴趣吗。” 赛马在港岛并不陌生,外地过来的总会去打个卡,南嘉对赌兴致乏乏,没有去过。 “我要是说不去的话,你不会要把赛马搬来吧?”她没有直接拒绝,被搞得有些怕了,别又是同一个戏码。 “这?次不会。” “哦。” 那还好。 他?又说:“不用搬,我们庄园后面就有马厩。” “……” 她还是低估他?了。 “你要是想?去的话。”南嘉思忖,“我可?以陪你去。” 不陪的话,真?怕他?把赛马场的马给运来。 “那。”他?一顿,“谢谢夫人赏脸。” 港岛的赛马场带有微赌性质,合法合规,南嘉却一点不想?沾,连大众所待的一楼公众席区域都?没有来过。每周三?晚六点,这?里人山人海,还有各种舞台表演,载歌载舞,小食贩卖,别样的热闹。 陈太?子爷不会和喧嚣挤在一块儿,楼上有会员专属包厢,私人乘坐的电梯口上面挂着?英文指示牌,Members Box还有Chairman''s BOX房间指示,需要提前?预定。 于陈祉来说,规则等于摆设,包括对普通会员所设立的,需要正装出席等硬性着?装要求,有时候并不会放在眼里。 为了更好的观看场地,没有选择高楼层,三?楼露台距离不远不近。 来此会员皆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大部?分人粤语混杂英语交流,宛如入了英法高档会所俱乐部?的聚会。 绅士和千金们各有各的优雅,然等到独属于两人的电梯厢门敞开,陈祉携南嘉出现时,与生俱来的气派不自觉压了所有在众一筹。 这?里大部?分人都?有着?极高的涵养,不会明目张胆去瞧,不经意间余光却忍不住观看,从不受束缚只制定于规则的陈家太?子爷一身黑衣黑裤,身姿挺拔卓越,没有腕表,领扣的装饰,举手投足间是随心所欲的从容,而他?手边的女孩,戴了一款同色黑口罩,包裹着?秀气精致的脸蛋,长裙收身,直腿细腰,亭亭玉立。 两人双A气场谁都?没压过谁,和谐并存,各自坦然。 许管家带两名保镖领头,为他?们开路,到中途时,察觉到前?方情况,折返汇报。 “少爷,前?方有……熟人。”许管家意有所指、 “谁?” “是周老板和他?的女伴,他?们就在前?方,和旁人正说着?话。” 许管家这?样汇报,意味着?他?们只要往前?走,必然会碰上周今川和白思澜。 陈祉没给出回应,南嘉蹙了下眉。 出门散心就遇到不想?见的人,属实撞鬼。 “我不想?看到他?们,我们绕开走吧。”她说,并不想?主动给自己添堵。 欲转身,手腕被陈祉不轻不重拉了回来,他?好整以暇搂着?她软绵绵的腰窝。 “绕什么?” 他?唇际衔着?凉薄的弧度,眼神示意一旁的保镖团,“十秒内,让他?们滚蛋。” 第29章 小泉山 这位是陈少的爱人吧 南嘉轻“啊”了声,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她知道陈祉就是这不择手段作风,不讲情面。 陈母为管教他,派许管家留他身边的,一来照顾,二来调和,许管家在陈家很多年,看着陈祉长大,多少有点情面,做事既能?让陈祉满意,也不会捅出大篓子。 现在就是。 许管家带四名?保镖过去,阵势太大,不相干人?员自觉避让,他来到周今川这边,笑得?非常温和,话却?随他家少爷,“周老板,能?请您离开这里吗?” 周今川认识他,没发话,被拦路的白思澜面露不满,“你是谁?”她挎的爱马仕Constance,Chanel春夏新款套装烘托着已跻身名?流的富气,和周今川站在一块儿是男才女貌的登对,可保镖并没有因此而心慈手软,不怕得?罪他们,有人?背后撑腰,动作粗鲁而嚣张。 说是“请”,实则由于赶时间,对他们半拖半拉,周今川将想要尖叫的白思澜护住,不温不淡,“我们自己可以走,不过能?否告知下,为何让我们离开。” 许管家没有任何回话,笑眯眯看着人?被送往一旁的电梯消失不见,总共用时约摸二十来秒,算上陈祉到这边的时间,堪堪够用。 后续无需他操心,捅再大的事,马会董事也得?对他家主子恭恭敬敬。 保镖将周今川和白思澜“护送”暂时送至七楼,级别?一样,都是会员楼层,但他们站在这边看守的态度,实在嚣张跋扈。 “你们是哪家的私人?保镖!敢这样拦我们?”白思澜从未受过这样的窝火,从她认识周今川后,出入各大场所?都是受人?尊重爱戴的。 “不说是吧。”白思澜气得?手发抖,“那我就要叫经理?了。” 拨给?经理?的电话,三遍后才通,且处理?结果令人?不满,态度客气,可并没有给?他们一个公?道,边道歉边说免了今天的餐饮场费。 “我差那点钱吗?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我们都是花了钱入会的成员,凭什?么差别?对待,谁有那么大权力能?把我们赶走?” 她据理?力争,就算她不入流,没背景,可周今川呢,如今周家情势好?转,再不济,周家也是入排名?的豪门。 经理?:“白小姐,您消消气。” “如何消气?把你们总经理?叫来。” “白小姐。” “快点,我不想和你们废话。” 过一会儿,终于如愿和总管事接话。 听了她的诉求,不料总管事的态度更为直白:“不好?意思白小姐,我们这边接到通知,您不符合我们马会成员的规定,会将会费如数退还?,请您现在立马离开。” 本想要个公?正处理?,哪想直接撵人?走了。 白思澜错愕:“凭什?么?” “因为您曾经多次在社交平台上传我们马会的内部照片,已触犯我们的规定。” 哪有这个说法?其他的名?媛千金们,不是经常晒吗。 “是这个原因?我不相信。” 那边直言:“白小姐,你还?是好?好?回想,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白思澜火气一滞。 她攥紧拳心,眉头皱紧,看似温柔的面庞,已被情绪催染得?无法维持矜持。 “思澜。”周今川说,“算了,我们走吧。” “是陈家赶的我们?”白思澜醒悟,“可你不是说你们两家关系缓和,他不再针对你,为什?么这次又要撵我们走?” “思澜。”周今川淡笑,“我第一次看你这么生气。” 白思澜意识到自己失态,语气柔和:“我只是,为你抱不平,不想看你受气。” “我没关系。” 知道周今川一直都是好?脾气,很好?说话的样子,他不计较,白思澜没法计较,抬手抚了抚他胸前掉落领带,主动给?他整理?,“你不介意,那我放心了。” 周今川避开她抬起的视线,先行往门口走去,“你在外面不是不喜欢和我离得?太近吗,会被拍到的。” 她轻和,“你不喜欢我给?你整理?领带吗。” 周今川没有说话。 知道他会宠着她,白思澜跟过去,还?是给?他整理?领带,他果然对她百依百顺,没有任何的抗拒,任她替他把本就不乱的领带整理?妥当。 也许是她看错,走的时候,竟感觉今天的周今川,有些心不在焉。 南嘉和陈祉来的时间不巧,赛马刚结束一场,下一个场次还?需要等候。 他们有订包厢,过道人?多,哪怕这边私密性很好?,为了万一,南嘉的口罩和帽子没有摘下来过,且和陈祉保持距离。 越是这样,陈祉越和她拉近距离,“怎么,你见不得?光?” 南嘉躲开他的触碰,拢好?口罩,“你才见不得?光。” 领证当天表明他们是隐婚,不必对外报道,引起舆论热度。 “摘下来。”陈祉说,“这里不敢有人?偷拍。” 谁要是偷拍,可不止是和陈家过不去,是和马会成员,港岛富人?圈过不去,这圈子最?注重隐私。 南嘉没听,“不摘。” “摘不摘。” “不摘。” “你不摘我给?你摘。” “太漂亮了,不想被人?看。” “是啊,漂亮。”他没真去摘她口罩,只撂狠话,“那回头我就让港星社把咱们事兜出去,占一个月的版面。” 这像他做得?出来的作风。 南嘉没忍住,抬手打他,又被躲开,她把口罩取下来,往他肩膀一摔,“随你,你替我曝光知名?度,我还?得?谢谢你。” “客气。” “陈祉!”她跟过去,不服输,抬手要拽他胳膊,手反倒被陈祉握住。 好?了,这些既没口罩,两人?关系还?被拉近,狗仔一拍就是一个准。 狗仔其实进不得?这块会员区域,年费几?十万港币,还?需要熟人?介绍,董事审批,层层筛选,别?说狗仔,普通的富豪也未必能?踏足一寸地。 “放开。”南嘉挣不开力气,只得?跟着走,呢哝,“陈祉。” “马上到了,牵一会儿。”他说,“不会有人?看见的。” 私人?包厢门口,见一胖乎乎的身形挡路,个子不高,看到陈祉后立马堆笑迎来。 保镖正要动粗阻拦,陈祉抬手制止。 “好?耐冇见?,陈生。”胖老板兴冲冲招呼。 “全总别?来无恙。” 陈祉没说粤语,胖老板乍觉着惊奇,看他手边多个内陆女孩,有所?顿悟,也改变腔调,去握手,“刚刚听到风声,说陈生大驾光临,早就候在这里等见您一面了。” 所?谓风声,是大少爷作威作福,横行霸道,闹出的一台戏。 没闹大,可胖老板嗅觉灵敏,特?意从包厢里出来迎接招呼。 “等久了?”陈祉和他不生疏,“何必特?意等。” “哪里的话,我一直想找机会谢您,奈何您一直抽不出空来。”胖老板说,“当初多亏陈少,我们小泉山在港交所?上市后,是越做越好?了。” 听到一个颇为熟悉的词,南嘉耳朵冒尖。 小泉山,不是矿泉水的品牌名?吗。 是她曾经泼他的水品牌。 以陈祉的性格,和她过不去,和那瓶水也会过不去,没想到私底下和小泉山老板关系尚可,听他们谈话内容,陈家曾给?予过小泉山不少帮助,帮他们度过经济危机成功上市,发扬越发光大。 客套之余,全总没忽视他身侧的南嘉,礼貌迎笑,“这位是陈少的爱人?吧。” 全老板很懂得?审时度势,陈家联姻的消息或多或少走漏出去一些,但既然没官宣,就没有瞎认的道理?,更不可能?说是女伴女友之类的轻蔑词,陈祉这些年身边连秘书都是男的,难得?出现一个女孩,级别?必然是超乎他们想象的。 “嗯,我爱人?,刚结婚没多久。”陈祉应,对南嘉说,“小泉山你还?记得?吗。” “记得?,水很好?。”南嘉有意抬杠,“我喜欢拿来洗脸。” “……” “你之前不是也洗过吗,是不是很凉爽?” 这辈子最?丢脸的事被拿出来提,他表面温笑,暗地里掐她腰肉让她痒。 “陈生和太太喜欢,是我们品牌荣幸。”全总笑声爽朗,抬手作势,“我这边有视野最?佳的包厢,菜肴也预备好?了,不知能?否有幸邀请陈少陈太一同观看马赛。” 南嘉想看看陈祉为何和小泉山老板混熟,没有抗拒。 全总也是马会的尊贵vip,包厢拥有一个正对着显示屏的露台,里面采用的星级酒店装潢和服务。 推门进去,先听到一阵奶声奶气的biubiu声。 一个身着骑手装的小男孩,五六岁模样,正举玩具枪对准门口,嘴里模仿子弹发出的声音,看来人?是生面孔,他的枪口对准全总的方向?。 全总佯装中弹,捂着心口,假装喊疼。 “爹哋又这样,又哄我开心。”男孩哼唧,“我的枪里没装子弹。” “是吗。”全总笑,“有客人?来了,给?爹哋一点面子嘛。” “哇塞,有人?陪我玩啦。”男孩屁颠颠去凑热闹,抬起圆润的正太脸蛋,对着南嘉眨眼睛,“好?漂亮的姐姐哇。” 来自小男孩的真心夸赞,南嘉总算是露出今天第一个会心的笑。 “那我呢。”陈祉堵着问。 “叔叔,也还?像个人?啦。” “谁是你叔叔。”他提起男孩的衣领往里面走,“细路仔欠教育。” 全总看南嘉错愕,憨笑解释:“我儿子,比较调皮。” 安排侍应上餐食,头菜鹅肝酱,茶熏鸡丝,烧椒东星斑,色香俱全,他们来得?巧,就连水果乳酪冰的冰爽口感都恰到时机。 小孩子吃饭闲不住,挂在陈祉身上,缠着他玩,惹得?全总不得?不提醒:“全在在,不要打扰陈少。” “知道啦。”男孩这边点头答应,转头抱着一把枪,给?陈祉炫耀,“我最?新版的G3自动步枪,帅不帅?” 南嘉没听懂小孩叫什?么名?,听着像仔仔或者崽崽。 陈祉和他不陌生,之前应该见过,崽崽不怕他,且当成知心朋友,热心肠和他分享新玩具。 就是陈祉这人?不太上道,接过枪,有模有样架起来,“假枪帅个屁,老子玩真枪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切。”崽崽看似不屑,又羡慕得?很,扒着腿问,“好?玩不,你打的什?么?” “那多了,阿拉斯加的狼你见过吗。”陈祉正要说,发现南嘉在看这边,轻咳了声,“不和你这小屁孩说,写作业去。” 崽崽不缺玩伴,一屋子玩具,电动的,智能?的,还?站满保镖和漂亮的女侍应,都是专门伺候他陪他玩耍的,他们来之前,他还?把一个保镖当马骑,假装自己是古欧洲骑手,衣着制服,背上箭筒,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和他们玩没意思,不如陈祉把他拎起来荡秋千好?玩,可惜他总扫小孩兴,没两句就要人?写作业。 “下一场马赛就要开始了。”全总没让儿子过多打扰他们,插一句话题,“陈少和陈太下注了吗。” 南嘉没玩过,对赌有抗拒性,“怎么下注。” 包厢里有专门的显示屏用来服务,女侍应特?意过来教她规则和购买流程。 南嘉:“那我下注一块钱可以吗?” “最?低二十港币。”女侍应含笑。 “那算了。”她默默打消念头,小赌怡情,但她不想通过这方面怡情。 全总见此,哪有不捧着的道理?,忙问南嘉看好?哪匹,他帮着下就好?,输赢不重要。 下完注就去露台近距离看马,说笑间没人?注意上空何时飘来一架小型无人?机。 等瞧见了,全总下意识找儿子训话,“你又瞎玩什?么。” 抱着箭筒的崽崽眨眼,“不是我。”说罢抬手,空空如也。 “那上面这是——” 他们同时抬头。 那无人?机围绕他们来回旋转,南嘉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人?偷拍。” 全总的保镖反应迅速,立马操家伙想打下来,无人?机则在原地升高,耀武扬威地旋转机翼。 赛马场配备无人?机监督录像,但并不会打扰到客人?的隐私,这种擅自主张过来探视他们的,只可能?是媒体或者有意恶作剧的人?,未经允许擅自闯入,已经触犯到法律边缘。 现场乱作一团,南嘉被保镖无意撞了一下,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无人?机见此,摄像头对准她,在头顶上打转。 南嘉还?没反应,一件西装外套从天而降,扑盖在她身上,她垂下的双眸,倒映着跪在地板上熨帖笔直的西裤,耳边伴随陈祉沉稳声线,“低头,别?动。” 崽崽也在一旁,抱头吓得?直哆嗦。 陈祉将崽崽也拎到南嘉后面一起护着,顺手从小孩背着的箭筒里抽出一把箭,再捡起地上的长弓,和臂膀形成一个流畅的角度,箭矢对准半空中的无人?机。 地面武器奈何不了它,无人?机半空嚣张旋转许久,发现有人?拉弓,调转方向?想要逃离。 嗖地一下。 箭自下而上,刺破空气阻力,准确命中无人?机接收器,砰地一声,失去信号传递后,无人?机不受控制,机翼摇摆动作缓慢,最?终从半空坠落至露台的地板,像只破败的乌鸦。 陈祉拉弦扣弦动作如迅雷之速,行云流水的稳健,力量感十足,一击即中,保镖们错愕时,危机已然解除。 扔下箭筒,陈祉仍然是单膝半跪,掌心捧过她的面颊,“嘉嘉?” 南嘉心有余悸,一时怔住,陈祉捞过那把软腰,单手将她横抱起,另一只手替她抚平裙摆,“没事了。” 第30章 独赢 到底喜欢小泉山还是讨厌?…… 南嘉下?意识,攀附他的肩。 距离极近,隔着薄衣物感受到彼此体温,天旋地转间,茫无头?绪,仿若只?剩下?心跳。 陈祉抱紧怀里的人,皮鞋踩过那架败落的无人机,进入包厢内,防止意外再次发生,保镖立马将?推门拉紧,并围成防护人墙。 全总吓得魂飘荡,一边接儿子,不忘关切问:“陈太,没,没事吧?” 陈祉没说话,把人先放在沙发上,南嘉被?撞倒后没有磕碰到,轻微受点惊吓,捧杯凉茶缓和心境,“没事,刚才怎么了? “刚才多亏了祉哥哥保护我们。”崽崽胆子不小,没有被?吓住,闪着星星眼,“他用弓箭,一下?子就把无人机打下?来了。” 无人机不是靶子,上下?左右摇摆,短时间内想要击中,哪怕专业弓箭手也得练几遍。 陈祉刚才用的弓箭是供小孩娱乐而制,一般不会伤人,但设计模仿竞技复合弓,用的碳纤维材质,结实耐用,能一击射毁信号器。 “哥哥好帅。”崽崽凑去,“射得好准。” “碰巧。” 这?就过于低调了,哪怕全总不是他们的圈子,早听说陈太子爷把各项娱乐项目和运动玩到极致的传闻,养的马得跑世界第一,玩的F1方程式和WRC都得摘得冠军再退,好胜心极强,射击射箭早是他玩剩下?的。 陈祉面色沉静,思维稳定,让人去拿干扰强,以防在意外。 事发突然,没人料到会有不怕死的来这?边用无人机偷窥,没有提前?准备屏蔽无人机信号的干扰枪,等?保安团队来的时候,事情已然停歇,没有第二架无人机过来送死,地上躺着的那一个没被?动过,招专业人员来现?场清理地板残骸。 好容易消停,全总小心问:“陈少陈太,要不去别的房间避一避?” 南嘉没动,“不用吧。” 陈祉:“你不是不想被?人拍到。” “哦……”她一愣,“没事,不是已经击落了吗。” 刚才说要给?他们的婚事上一个月的头?条版面,真遇到来偷拍的无人机,他用最?快的速度将?其击落,她都有些?看不懂他了。 待客不周,全总对他们很是歉意,点头?哈腰,“真是不好意思,在我这?里发生这?么大的差池,是全某过失。” “没事。”陈祉,“无人机上有批次,查一下?出处。” “我一定会给?您和太太一个交代。”全总保证,亲自?带人去要说法。 爸爸不在,崽崽肆无忌惮去骚扰陈祉,抱起那把弓,“祉哥哥,能教我射箭吗。” 说着比划比自?己?还要大的弓,想要模仿陈祉的动作拉开,结果屁大点的力仿佛给?弓挠痒痒似的。 “我很菜,不会教小孩。”陈祉没那兴致,“让你爹哋给?你请老师。” “他们没你厉害嘛。” “给?我,我教你。”南嘉抬手。 “姐姐你会吗?”崽崽眨巴眼睛。 “一般吧。” “一般你能教我吗?”崽崽很自?信,“我可是很厉害的,只?有祉哥哥能做我的老师。” 陈祉慢悠悠撂话:“她比我厉害。” 补充:“未成年就世界纪录破了,70米12箭112环。” 南嘉没想到这?个记录他都记得,她自?己?都快忘了那些?事,以前?在周家,那些?娱乐项目没少玩过,击剑,射箭,保龄球等?,都是周今川带着她一起玩的。 原先她是不爱接触这?些?,一次落水后,被?周今川救上岸,她下?定决心跟他学游泳,天赋好,学什么都快,慢慢地就像只?小尾巴跟着他的身后,不知不觉学了很多东西。 “都很久之前?的事了,我现?在可能不行。” 南嘉话音落下?,一支塑料箭不偏不倚射中不远处靶子上的中心位置。 根本没把她当回事的崽崽目瞪口呆。 ……大人都这?么喜欢说谎吗,一个说自?己?碰巧,一个说自?己?不行,然后一个集中正在飞行的无人机,一个第一箭就命中十环。 “姐姐好厉害,快教教我。”崽崽兴奋得直拍手,缠着她学。 南嘉没带过娃,第一次教小孩,倒很有耐心教他拉弓,低头?垂眸时,鬓边的碎发落下?。 “你是来看马,又不是带小孩的。”陈祉靠坐沙发,长腿交叠,懒洋洋得仿佛随时要眯着了。 “我不会看马,刚刚压的那个号输了。”南嘉瞄了眼显示屏,“前?五都没跑进去,菜得不行。” “是那匹马菜,不是你菜。” 他还挺会安慰人的。 陈祉随手搭着她的肩,捻起一抹碎发,“头?发散了。” 可能刚才混乱中被人挤乱的,她拢了拢,还是有些?乱,正要松开发带重?新扣时,陈祉按住她的手,“别动。” “你干嘛?” 他没说话,捋起几根散发,拢到马尾根,缠绕几圈后,环顾四周找固定的东西,奈何一屋子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他拿起餐桌上一支没有用过的银筷,当做簪子似的插过她的发间,整理一番以作固定。 他没给?女孩弄过头?发,纯粹根据物理知识保持发髻的平衡,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给?她插出一个蓬松的丸子头?。 南嘉借反光玻璃墙看完他的杰作后露出怀疑的表情,这?手法,不知摸过多少女生的头?发才盘得出来。 “别多想。”陈祉一眼通透,“我只?给?十一梳过狗毛。” “……” 又一场次赛马结束,小屁孩耍累了,被?保姆带去另一个房间休息去。 他们本来是要走的,全总捎来一条消息,说找到无人机幕后黑手,出处不意外是一家不入流的媒体。 为博眼球流量,各路狗仔冒大风险,各显神?通。 只?是,不拍流量明星拍他们,未免蹊跷。 “是什么样媒体?”南嘉问。 “新成立不久,曾经得到过星媒的资助。” 星媒,不就是周今川为白?思澜成立的公司。 这?两?者为什么扯上关系。 总不能是白?思澜让人偷拍,她没有未卜先知能力,怎么会想到她会过来。 无人机乱蹿的样子,看着更像是拍错对象。 全总问:“我这?就帮您处理了,给?他们一个警告。” 电话声音不小,南嘉听得清楚,不知道他们说的处理会不会见血,想起1492看到的情景,心脏不由得一提。 “算了吧。”她说,“没闹出事,交给?警署处理就好了。” 陈祉依她答复,给?那边回:“她说算了。” “好……好的,那交给?警署。”全总立马附和,“我马上回来,全在在没给?陈太烦心吧。” “没有,他挺乖。” “是啊,他有时候特别乖,像他妈。”全总笑得干巴。 小孩长相可爱,和全总不像,应该是随妈了。 “他这?么可爱,母亲应该很漂亮吧。”南嘉猜。 陈祉随手晃着桌上的矿泉水瓶,“不清楚,走得早。” “啊?” 他简单告知,全总的老婆生完孩子难产死了,小孩子从出生就没见过母亲。 “那小朋友他……”南嘉错愕,刚才和小孩相处时,一点都看不出他是单亲家庭,非常活泼好动,吃完就玩,玩累就睡。 “全在在早习惯了。” 全在这?个名字,是父亲希望全家都健在,让儿子的名字成为他对亡妻的寄托。 全总回来,再对无人机表示浓浓的歉意。 “今晚实在是让恩人受惊了。” 南嘉轻声问:“什么恩人?” “陈太还不知道吧。”他苦笑,“七年前?,我们家发生很多事故,我一时受不住打击,生了重?病,公司产业重?创,要不是陈少施恩,恐怕度不过难关。” “听说陈少喜欢小泉山的水,所以才资助我们,这?真是我们小泉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全总由衷感慨。 越如此,南嘉越狐疑,神?色探究。 她明明记得,陈祉讨厌她泼水的这?个品牌,还不准身边的马仔喝,恨不得小泉山第二天倒闭。 怎么她一走,小泉山变得珍贵起来,还援助到上市。 “陈祉,你到底喜欢小泉山还是讨厌?”南嘉好奇问,“为什么我在的时候表现?得那么讨厌,离开后你又舍不得他们破产。” “是啊,我到底喜欢还是讨厌。”他淡声重?复着。 “到底是什么。” “不讨厌。”他说,“喜欢。” 陈祉随手拿起一瓶小泉山,瓶身正对着光。 塑料贴纸上面印刻一个不易被?察觉的数字,这?些?年从1到现?在的两?千多,很多人以为数字代表着小泉山走出破产,重?振旗鼓的日子,没有人知道,这?是某个人不告而别的天数。 “下?一场要开始了。”陈祉拿着望远镜看下?面的赛马场,慢条斯理别开话题,“要不要和我赌一把。” “不赌。”她说,“远离赌博,身体健康。” “胆小鬼。” 是被?之前?的赌注给?伤出后遗症了,都不问赌什么就拒绝。 “那我们不下?注。”他说,“你觉得哪匹马会赢。” 比赛前?,选手们会牵着赛马溜达一圈,给?观众观察马匹的状态从而更好的下?注,也有一些?观众掌控马匹的水平,能够精准买到赢。 南嘉一不了解,二不细看,随手说:“十一号吧。” 一旁的全总附和:“十一号今天……” 陈祉淡声打断,“行,那你押十一,我押个一。” 全总错愕。 今天没有十一号的场次,陈少让太太押,是有意让爱马上场了? 十一号是陈祉曾经比较宝贵的私人赛马,由于性情原因?,目前?处于半退役的状态,一般情况舍不得它出场比赛。 如果它发挥稳定的话,在任何比赛中拿下?第一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陈祉给?助理丢了个吩咐,让十一号将?在后面一场比赛入场。 显示屏上也很快出现?关于十一号的介绍,展现?它之前?赫赫有名的战绩。 由于现?在是半退役状态,未必有当年的风采,压它位置和独赢的人并不多,毕竟这?赛马场上的每一匹马,都曾获得过冠军,身价五百万以上,这?还不包括平日里的饲养费用。 南嘉渐渐看懂显示屏上的赌注和赔付率,“这?个十一号,能赢吗。” 她并不知道这?是陈祉的马。 全总便没说漏嘴,只?说它的出生非常高贵,父母都是一级赛冠军,母亲是Feathered,三冠王,四场一级赛冠军,育马者杯经典赛拿过冠军,配种费都是二十万美元起步。 它还有一个直译的中文名,夜王。 比赛前?,骑手将?马牵出来,便能清晰地看清它的身体状态和四肢情况,外观体魄强健,性情优雅中带着粗野豪迈,在众多身价不菲的众马中仍显鹤立鸡群。 有了自?己?想要支持的马匹,南嘉注意力集中,从起点便开始目不转睛盯着十一号选手,出栏后在骑手的操控下?,冲刺占据了第一位。 阿拉伯马的器官,系统,天生就应该驰骋赛场,为竞速而生。 从形态来看,夜王的步幅大,动作低,总体能耗比其他马匹小,更好保持体力,到底是老选手,它的后腿到臀部到飞节的长度控制得非常好,袭步时可以获得很强的推动力。 赛马在赛场上和人一样拥有极高的荣誉感和胜负欲,夜王有阵子不上场,非常兴奋,肾上腺素拉满,最?终夺下?冠军。 底下?响起欢呼和一些?唏嘘,后悔没能押它一筹,谁能想到它半退役的状态这?么好。 “赢了。”南嘉不可思议,自?己?能押赢,她看夜王的赔率很高,大众都不好的马,竟然能独赢。 “夜王本来就很厉害。”全总在一旁解释,“之所以半退役,是它性格不稳定,要么跑第一,要么落最?后,有一次还往回跑。” “这?是谁养的马,怎么跟驴一样倔。” 全总咳嗽两?声,强行解释,“和主人一样,随性自?由。” 南嘉似乎想到什么,看了眼陈祉,“不会是你的马吧。” “不行?” 她了然,果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马,还生性爱自?由,分明是桀骜难训臭脾气。 “好玩吗,要不要再赌。”陈祉问。 押赢一把,她兴致勾起,“你想赌什么,太过分的我不赌。” “不过分,我让让你,你押对位置就算你赢,”他说,“我来押独赢。” 位置是押的马跑进前?三名,独赢是第一名,马匹状态受多方面影响,没有百分百胜率,压独赢的难度要比赌位置难得多。 “你想要什么?”南嘉先问。 “我让你叫老公你就叫。”他说,“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只?是叫老公。 动动嘴皮子的事。 南嘉犹豫一会儿,不算过分,且他押赢的概率很低,勉勉强强同意,“行吧。” “你呢,你想要什么。” 第31章 橡木香 坏了就赔 南嘉把纸张揉成团,攥在手心里。 这人要不?要脸了。 陈祉拿起望远镜,继续观望赛程,不?和她多理论,“愿赌服输,先?叫句老公听听。” “……” “声音大点,别跟蚊子似的。”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行了吧。” 她敷衍地叫两声,气?不?过,夺走他那张纸条。 不?一会儿,听得?纸张铺展和落笔的声音。 陈祉侧首一看?,她气?不?过,重新拿起马克笔,圈起“陈祉”两个?字,然后画了个?猪头。 看?得?出来。 她很不?满。 涂呗,反正他赢她输。 不?仅禁不?了欲,她还得?喊他老公。 回去车上,南嘉低头玩手机,和小乔聊舞团的事,不?理他。 她输了她认,就是输得?太窝囊,她一窍不?通,而他对赛事了如指掌,还是马匹的主?人,和她赌就是降维打击,大佬虐菜。 她自然不?乐意。 他觑了下?一个?眼?神都不?乐意丢给他的漂亮面?孔,“玩得?不?开心?” “输了。”她低哼,“不?好玩。” 她也有?胜负心。 “那你有?没有?其他想玩的地方。” “没有?。” “不?想散心吗?” 总体上她今晚还是开心的,教?崽崽射箭的时候一直笑?,看?不?出挺有?带娃潜质。 南嘉将发髻插着的那支银筷取下?,几缕碎发随之散落,“这和散心没关系……你知道我意思吗。” “知道吧。”静默许久,他才道一句不?太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你是不?想和我散心?” 语速很缓,像给自己延长?凌迟时间。 陈祉:“我最近没什?么事情。” 以为他想要带她去哪个?地方游玩,南嘉还是没有?抬头,片刻听低沉陈述的嗓音:“波音的航程空出来了,你有?护照,全球随便你飞。” 他不?出差,所以私人机空出来给她到处飞,陈家当然不?止一架私人机,只是他用的那台飞行速度最快,内部结构顶配,吃穿用度和五星级酒店对标,还包括了娱乐设施。 她想干嘛就干嘛,他可以让步到他主?动离开她的身边,尽量让她开心。 “不?是,我没有?不?想和你出去玩。”南嘉说完后,拧眉纠正,“我的意思是,最近舞团比较忙。” “那忙完再说?” “嗯。” “我可以陪你吗。” “可以。” 她突然搞不?懂。 到底是谁哄谁开心。 这时,微信铃声响起,觉得?打字太麻烦,小乔干脆打来语音。 南嘉在车上,避开不?了,只能先?接听。 “嘉嘉,我刚刚看?到一个?新闻。”小乔说,“白思澜和被狗仔拍到和她的公司老板一起逛马场诶,他还给她买了新的爱马仕。” “哦,很正常。” “但是这次两人牵手了。”小乔神秘叨叨,“今晚热度很炸裂,还说他们现在可能在一起了。” 南嘉轻轻,“最好不?过。” 白思澜热度越大,受到的关注越多,那么后面?的演出一旦有?缺点的话就会被无限放大。 小乔其实没弄明白其中的关系,但她听南嘉提过,相信南嘉,一直站在她这边,“到时候是不?是就会有?很多观众为了白思澜关注演出,这样何鸢失误,舆论逼她退出,你就能继续跳黑天鹅了。” “希望吧。” “太好了,我想早点和你一起练舞。” 南嘉安抚,“会的,很快了。” 她哄人的语气?实在温柔。 换个?说法,她对任何一个?除他之外的人都很温和。 陈祉翘着二郎腿,后背靠倚左侧的窗,两手对扣,坐姿慵懒散漫,浸于夜色中的神情愈发寡淡,没什?么表情地听她们两个?好朋友通电话。 舞团果真出了事。 原先?往这方面?怀疑过,以为她是个?在外不?让自己受委屈的性子,就没有?调查过,不?想是窝里横。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突兀地冒了一句。 南嘉和小乔谈话到尾声,还没挂断,这一声格外低沉,隔着无线电,传到小乔敏锐的耳中,“嘉嘉,这么晚了,你和谁在一起?” 她轻拧眉,“没什?么,一个?朋友。” “你还有?男性朋友?” “嗯……”她说,“认识很多年了,刚刚一起吃个?饭。” 放下?手机,南嘉注意到身侧凝视的目光,心虚地摸鼻子。 陈祉一时不知气哪个。 她低声:“你刚刚说什么……” “到底什?么情况。”陈祉没耐心,“你在舞团遇到麻烦了?为什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她只告诉他关于那些梦,却没有?提起原因,提起她的困境。 “你都说是舞团的事了。”南嘉说,“那就是我自己的事。” 意思是,不?让他插手。 陈祉勾唇冷笑?,当着她的面?,指腹敲下?显示屏,很快那边传来助理机械式礼貌的声音,“陈少,有?什?么吩咐吗?” “查,港舞……” 话没说完,南嘉硬生生打断:“陈祉!” 他没有?再说下?去,先?挂断。 她不?说,只要他想,就可以查下?去。 深谙这个?理,南嘉只好言简意赅讲大概。 无非就是扯头花那点屁事,和娱乐圈一样。 不?仅她们港舞,欧洲舞团和美国舞团,有?些为了政治正确将水平一般的黑女推至首席位置,社会上凡是沾亲带故能解决的事情,就没有?公平可言。 她不?是完全没有?行动,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做不?到像白思澜那样陷害,但可以利用舆论造势。 所以听到白思澜和周今川的绯闻后如此从?容,说明早就在预料中,意图将其当做一个?推动力,来达到她的目的。 陈祉:“你觉得?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南嘉本来很有?把握,被这么一问,信心骤降。 “想法不?错,现实骨感,”他说,“舆论不?是你想造就造的,就算如你如愿,演出后观众对她们骂声一片,你凭什?么觉得?她会因为技术有?限被逼退。” 南嘉倔强,“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要是你的话,不?会赌小概率事件,试再多都是白搭。”他说,“你最佳选择是,找我,什?么都能解决。” 语气?是上位者的笃定,另一层面?意为,只要讨好他,甚至不?需要苦心钻练,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和何鸢一样,以人脉说话。 “是啊,你最厉害。”南嘉呛了许久,缓缓陈述:“可很少人像你这样,做什?么事都能成功,这辈子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不?顺心的事情。” 有?些人生来没有?的东西,这辈子不?会有?,而他生来就有?的,这辈子只会拥有?更多。 甚至这样的家庭,不?仅仅是索取身外之物?,哪怕外界赋予的情感,也比穷苦人家要多的多。 “周嘉礼,我在和你好好说话。”陈祉把玩着取下?的银筷,上面?染着淡淡的茉莉香,他指尖捏着那寸凉意,声音也透着冷,“而且,你说的那些,我有?。” 求而不?得?,人之常情。 陈祉还有?一句质问的话。 她当年既然有?泼他水的胆量和能力,为什?么会任由白思澜她们胡作非为。 是因为。 周今川吗。 是因为。 爱屋及乌吗。 陈祉眉骨突兀地跳着火,最终没有?发作,自我梳理,自我妥协。 “你说是你的事,我可以不?插手。”他说,“但我可以陪你一起看?看?,按照你的计划,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是像她所想那样,舞团逼人退位。 还是没有?变化。 不?插手是不?动特权,添一把柴火的事是可以做的。 他一通电话拨给江朝岸。 江朝岸一如既往夸大其词:“哎呀,我丢,刚刚看?号码还以为是谁呢,祉爷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妈呀好感动,你是不?是想我了?” 陈祉:“滚。” 江朝岸:“听人说在赛马场看?到你和周嘉礼,真不?够意思,我请你几次了都没给面?子过来,结果和她约会去了?这不?成,明天你得?来我的场子。” 陈祉一句要紧话没说,那边跟机关枪似的止不?住。 陈祉:“能闭嘴吗。” 江朝岸:“嗯?爷有?什?么事吗。” 陈祉:“你手里不?是有?很多周今川和那女的料吗,这几天给他们全部曝出去。” “咦。”江朝岸诧异,“你们最近怎么都围绕着周今川转悠啊。” “还有?谁。” “就是他那个?绯闻女友,白什?么,白思澜。”江朝岸说,“那边团队前几天表露过态度,关于她和周今川的绯闻随便爆,不?用藏着掖着,最近好多家媒体都在曝。” 听到这里,南嘉反应一咯。 怪不?得?这些天关于他们的事情这么多,原来是白思澜默认,她希望媒体曝光她和周今川的事情。 那么今晚的无人机偷拍,来自星媒资助的媒体,是否为她授意所用。 但由于发生意外,白思澜没能和周今川一起看?马,中途被赶走,无人机操纵者没发现白思澜本人,所以在寻找的过程中,飞到他们的露台上。 可白思澜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意识到他们的绯闻并非自己操纵,南嘉表情迷茫。 也许应了陈祉的话,不?找他,成功率非常低,太阳底下?无新事,普通人难和资本抗衡。 他睨来一眼?,“怎么,疑惑了?” “我搞不?懂白思澜为什?么要搞大绯闻。” “你不?明白?”他反问,“一让你吃醋,二再和你哥顺理成章在一起。” 她不?是不?明白,是不?想明白,也许世?上真的有?人,只图利益不?图真心。 在人心这块,南嘉显得?孩子气?。 不?像白思澜,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白思澜不?喜欢周今川,却赖着周今川不?放,目的不?可能仅仅是想让她吃醋。 从?白思澜进?军娱乐圈可以判断,她野心很大,她要很多的荣誉,要很多的钱和权。 周今川是再合适不?过的高枝,且对她死心塌地,容易攀附。 南嘉打开社交软件,想再确认一番,到底是白思澜故意搞大绯闻,还是狗仔主?动偷拍,这两种拍照角度差别很大,前者会有?意美化自己的照片。 正要细看?,手机忽然被拿走。 南嘉错愕,顺着看?去,“陈祉你干嘛?” 他把着她卡通手机壳,面?无表情,“在周家呆了那么多年,还没看?够他?” 莫名其妙吃什?么飞醋。 “还给我!”她要夺。 哪抢得?过他,直接换了只手,杂技似的,利落扔到左手上,南嘉见?状扑去,安全带碍事,她干脆撇开,抬手去抢。 挣扎间人已经坐他怀里,陈祉出门换的薄黑衬衫,敛着宽肩劲腰,上方两枚扣子松解,明晰的喉结线条被她抓得?浮动两下?,冷哼,“不?给。” 坐下?的皮带扣生冷咯人,南嘉不?小心按到什?么,趁陈祉分心,迅速抓住,拉扯间,手机没拿到,壳被剥了下?去。 “陈祉!我手机壳被你弄掉了。” 第32章 柯尼塞格 可陈祉会 前所未有的沉。 终于让人醒悟,之前都是收着的,他骨子里的恶劣远比表面要多得多,要真一股脑释出,她?不可能受得起。 他把?之前的账单合计一起在这里清算。 从对?他隐瞒舞团的事开始,这个最轻,因为她?有不告知?的权利。 那之后?呢,当着他的面看周今川他们?对?朋友撒谎,对?他撒谎。 陈祉说的话和做的事有时候是不一样的。 但她?说的话,确确实实是欺骗。 她?昏沉,一时半会分不清,他到底更在意哪一句谎言。 从后?面可能是腻了,南嘉被转过?去,人小,又是坐着,视线只抵他的心?窝,她?哪哪狼藉,他始终冷厉不苟,衬衫甚至连一点皱褶没有,只有西裤无法避免落下去。 连续两次欺骗,再好的人也没了脾气,何况他本来就不是好人,在里面来去的肆无忌惮。 南嘉额头靠着,很低地呜了声,没有骂他也不挣扎,自?知?无果,堪堪将人附着维持平衡。 没有关严的窗户游来夜风,不冷,可蝴蝶骨缩着,人也下意识往里收,真的撑不住了开始哽咽,指尖攥他衣角,“陈祉。” 他才见她?哭了,眼?角挂着晶莹,泛杏红,鼻头也弥漫绯色,他便停顿,也退出去一些,拂过?她?的泪,“哭什么。” 本来不觉得是什么伤心?事,眼?泪是被感官刺激出来的,不见得多难过?,可他这话一来,她?又落了一泪,额头抵心?口,很小地坦白,“难受。” “哪里难受。” 她?呜得更大声,“你怎么那么讨厌。” 还要问,更讨厌了。 这一声质问,卸了人所有盔甲似的,变得手无寸铁,心?跟着软塌,可人没软,反倒愈演愈烈,他不出去,淡淡撇了句,“下次轻点。” 南嘉眼?泪敛住,怨念,“为什么下次,这次不行吗。” “不行。” “拿,你拿回去一点吧,进得太多了。” 连说话的声音都软弱哀怜。 他应该是听见了,没有任何怜悯停歇的意思,浅浅低声应了声,可没有作改变,不过?是在边c边哄顺带帮忙抹眼?泪。 常言道,这时候的话是最不可信的,他哄得也没什么诚意,叫BB,叫宝贝,就是不停。 其实该来的迟早要来,总不可能一直三分之一,留着三分之二在外面候着,不过?是挑了个他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所以进得没有顾虑。 知?道没用,知?道结果,南嘉就不再求他,死死咬唇受到最后?,乏得走不了,陈祉照例照顾小动物似的,清洗再带回绒被里。 “周嘉礼。”他半撑着,臂膀捞人,半带威胁商量,“以后?能不能别骗我。” 她?别过?脸,“不能。” 声哽着,听着像气话。 他就问:“为什么?” “你讨厌。” 每次她?说他讨厌,他总会安静那么一会儿。 这次安静得有点久了,死水一般,情绪坠落海底。 陈家太子爷自?小呼风唤雨,受人追捧,偶然?遭人讨厌,说两句诋毁,蚍蜉撼树,他嗤之以鼻,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可陈祉会。 她?不喜欢太亮,室内一直维持昏暗,十几?瓦的铜托壁灯也灭了,沉黑的氛围里,他讳莫如深。 他这样强势的性格按理是不该让自?己落于下风,任何事都是,可又难以隐忍地探究,唇息轻,哑着嗓子问她?。 “有多讨厌。” 刚开始就不应该问为什么。 现在也不该继续问。 很突兀。 可上次她?明明说,没那么讨厌她?。 现在又觉得讨厌。 南嘉不说话,他也不是真的要她?回答。 她?听到了,有个闭眼?的动作,就是不回答,讨厌这句当然?不是随口一说,被弄得太狠的那瞬间就是讨厌他,这句没撒谎。 这些天他有意哄她?是真,她?没被哄到也是真,因为他这个人压根不会哄女孩,钱权所砸出来的,只是一时兴起。 她?知?道,理解,但不抱期望。 天生?众星捧月的人,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不需要像普通人那样通过?爱去获取情绪价值,所以不会学,也学不会。 陈祉指腹卷着她?的长发,慢慢拂到一旁,之后?静然?凝望着被掐出些许红印的蝴蝶骨,她?向来如此,皮肤娇,嫩,碰一下就红。 他没有打扰她?,躺下时臂弯和从前一样随意靠着她?那边,像是恶意霸占更多的三八线,南嘉自?觉往边上挪,离他二尺,但她?自?己并不知?道,她?睡梦中会下意识地对?身侧的人附有依赖,没有安全?感地将人抱住,半依偎半靠拢,能得以安眠。 工作日,清晨,南嘉起得迟。 习以为常没看见人,这个点一般不太能看得到他,她?有时候看到垃圾篓里的盒子在想,他从哪借那么多精力玩完还能这么早工作。 餐时,Vera把?厚厚一沓杂志报刊等媒体刊物送来,“太太,这是少爷让我们给您准备的。” “这是什么?” “他说您可能需要。” 南嘉随便翻看。 是关于白思澜和周今川近期的绯闻实物图。 他让人给她找来了,慢慢细看。 不过?。 周今川那部分……被涂抹掉了。 实物图总归是比手机浏览更方便一些,仔细观摩后?如她?所想,所谓狗仔“偷拍”的绯闻照片,角度都找得很好,将她?拍得全?方位无死角,温柔漂亮,再加点滤镜甚至有出大片的效果。 最终得出结论,白思澜和周今川的绯闻,大概率白思澜一手操纵。 舞团办公室,南嘉被张老师叫来谈话。 换角色的事,张老师向着她?说过?话,可惜话语权薄弱,哪怕在舞团工作这么多年,因为性情刚直,始终没有晋升,只专注于教学和挖掘人才,也常受到排挤。 她?喊南嘉来是另有事。 “前阵子我们舞团请来内陆的编导团队,想组织编排《舞姬》这部芭蕾舞剧,我想举荐你为女主,你意下如何?” 《舞姬》的难度圈内公认特级,其异域风情和丰富的故事性颇受青睐,但因难度和规模等问题,上演舞台的次数远不如《天鹅湖》《胡桃夹子》《天鹅之死》等经典芭蕾。 “我?”南嘉诧异,“演女主?” “我觉得你的水平没有完全?地开发出来,也许这部剧能让你走出新?的高度。”张老师说,“团里会有个考核,我相信你应该能胜出。” 张老师大概觉得黑白天鹅舍出去了,那新?的舞剧应该不会有人刻意针对?。 看南嘉很久没说话,张老师问:“你是不是更喜欢天鹅湖?” 南嘉点头,又摇头,说不上来,毕竟是她?启蒙舞剧,难以割舍,就连这些年在国?外,她?从来没有落下过?练习。 一旦重新?排练,可能要断舍很久。 中央空调温度过?低,冷得肩膀微颤。 小乔随她?们一同排练,南嘉去演练厅的后?台陪同观看。 演出将近,大家在进行最后?一场彩排。 团队训练过?很多次,整体是没有任何毛病的,其中几?个小天鹅演员被替换掉,整齐度差了一点但无伤大雅,论看点的话,还得是黑天鹅变奏。 南嘉看到何鸢出场,没看到她?跳挥鞭转,以大踢腿取代。 自?知?短板,索性省略。 不少舞团也省略了这个步骤,不算稀奇事。 如果真是这样,就看不到何鸢出丑了。 南嘉想起陈祉的话。 成功率是多少。 太低了,低得他不会去做。 但是,谁说得好呢。 排演结束后?,南嘉主动去找小乔,在更衣间会合,自?然?就和白思澜她?们碰面。 “嘉嘉,你刚才一直在看吗,我的表现怎么样?”小乔沾沾自?喜,“我感觉我的伸展度更好了呢。” “嗯,进步很多。”南嘉说,“不像一些人只知?道扬长避短。” 这句声音不低。 白思澜和何鸢小团体不约而同看来。 话里话外点的是谁不言而喻。 “你什么意思啊?”何鸢是个火爆脾气,当即环手抱胸走过?来,拿出小太妹的姿态,“说谁呢。” 南嘉看着纯粹是来找事的,她?们可一点不怕,巴不得她?主动挑衅,大家有理由霸凌。 南嘉不温不火,“没指名道姓,你心?虚什么?” “我可不像你指桑骂槐,我就直接点你了,大家都来看看,南嘉自?己没本事跳黑天鹅,就知?道背后?挖苦别人。”何鸢像只斗鸡,眉眼?上拉。 周遭看热闹的姐妹团不少,嬉笑声一片。 她?们人多势众,小乔想带南嘉走,结果发现根本拉不动她?。 “扬长避短不是夸赞吗?怎么就成挖苦了。”南嘉淡声陈述,“是你能力不足,生?性多疑。” “我多疑?”何鸢握拳,“我能力不足?笑话。” “那刚才怎么没跳挥鞭转。” “我怕你偷学,排练的时候从来不跳。” “那舞台上会跳吗?” “肯定?跳啊。”何鸢反驳的时候语气又低了,却?没有退缩,“你就等着看吧。” 白思澜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只喊道:“好了,鸢鸢,过?来。” 姐妹团们听从她?的话,何鸢顺从去了,走之前撂一句,“我跳得再糟糕,总比跳不了舞,只能在台下看着我们表演的可怜虫强。” 南嘉心?平气和目送。 小乔着急跺脚:“嘉嘉,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这不是给自?己找气受吗。” “她?看起来比我更生?气。” 小乔思忖,好像是这么回事。 港舞演出定?在一线S市。 舆论发酵后?,白思澜的热度只高不低,演出这天台下座无虚席,规模庞大,周边来了不少前来报道的媒体。 没有座位,南嘉和其他一些没上场的团员一样,在后?台的侧方看着。 台上的白天鹅,穿着精致的手工舞裙,水晶头冠熠熠闪光,轻如惊鸿,飘若仙子,发挥十分稳定?。 南嘉却?发现白思澜有一个很明显的弱点。 体力不足。 演出分四场,有休憩时间,可舞台不比平日里的训练,每个动作必然?要连贯完成,如果体力不支极易断开。大踢腿,控腿,单腿旋转都是吃体力的动作。 七年前,白思澜就有体力的弱处,如今更显著,不知?是否因为自?导自?演摔下楼梯所落下的病根。 总体瑕不掩瑜。 是队友过?于拖后?腿。 南嘉没有等到何鸢的挥鞭转,因为她?在挥鞭转之前,变奏的刚开始就乱了节拍。 台下一阵唏嘘。 何鸢性子逞强,强行将节拍找回来后?,仍然?抱着秀翻全?场的心?态,展开挥鞭转。 啪嗒。 本该抬起的腿和足落在地板上,随着踉跄的动作,整个人更是跟喝了假酒似的,咣当一下,重重摔地。 观众不约而同哗然?。 入口前有禁止拍照录像标识,碍不住每个人手里都有手机,好事的便装狗仔更是从头到尾将一切记录下来。 演出以失败结束,一切如南嘉预料。 观众脾气很好,没闹着要退票,就当看了个笑话。 社交平台的网友免不了批判,一些专业人士评价黑天鹅演员水平难以支撑角色,还有一些网友拉出港舞之前在港岛的演出,拿南嘉的黑天鹅与之比拟。 比起这些讨论。 更大的一则新?闻占据吃瓜群众的视野。 白天鹅扮演者白思澜上了一辆男人的车,两人一同前往酒店。 哪怕没有拍到这个男人是谁,大家都能猜到是星媒的老板,白思澜成功背后?不可或缺的男人。 舞团给安排连锁酒店休憩,南嘉陪小乔一个房间。 “真是大快人心?啊。”小乔一边刷手机,高兴得翻来覆去,“嘉嘉,你看群里了吗?就算老师想保何鸢,其他队员和观众都不满意呢,她?肯定?会被换掉的。” 第33章 死角 有本事碰她一下试试? 可能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陈祉丢向南嘉那边的?视线只轻飘飘带了下,像掠过一粒不起眼的?尘埃,长身一侧,去柯尼塞格后面接人。 说来的?是整个投资团,实?际上以两个重要人物为?主,陈家太子?爷,和陈家主母。 前者显然是陪后者过来的?,陈家主母主内也主外?,陈家的?慈善活动,社交聚会都是她操持,自?己旗下也有?做公益,产业扩张,涉及动保,权益协会,艺术展等,以拓展各领域人脉。 港舞起始是她个人赞助,因此随行的?投资团,有?人毕恭毕敬称呼她本姓加董字,她对称呼并不在意,有?时候带姓的?话反而造成困扰,因为?宁愿让大家只知?道她是陈家主母,并不希望有?人探究她是政治家的?出?身,以免造成不必要议论。 舞团的?领导们则规规矩矩叫着陈夫人,为?的?是和后面的?陈祉相呼应,方便带出?陈少?爷,以刷存在感。 陈夫人着装落落大方,没有?夸张的?品牌LOGO,锦缎质地,浮典雅的?忍冬纹,配上笑容温柔端庄。 陈祉和她宛如两种人,一类柔和婉约,一类寡情?漠然,哪怕现场有?小姑娘想多看两眼,也怯怯收着目光,更?别?说拿手机偷拍。 “我来。”陈祉接过许管家的?遮阳伞,挡在陈夫人头顶。 陈夫人踩软高跟步伐款款,接受众人的?迎接,和舞团高层应话,这期间,陈祉目光并没有?移动,兴致泛泛,衣着随意,袖扣都是散的?,像是被迫随母亲营业,不是正式拜访舞团。 通过他们寒暄可判断,投资团早就说过要来视察,由于时间卡不上,刚好赶着今天大家刚结束演出?,过来顺道给些庆祝的?话,就是没想到,港舞的?演出?出?现有?史?以来最大的?失误。 陈夫人对她们的?失误就此不提,说话温言细语的?,对女孩们的?口吻像是对待幼儿园小朋友。 没两句让人不自?觉放松。 以为?回来后少?不了要开一场批评大会。 以为?投资团是来责骂她们的?。 结果令人意想不到,比老师温柔得多。 他们被舞团高层热情?恭敬迎进来参观。 陈祉只在来时,瞥了南嘉一眼,其他时候公事公办,没有?乱认,不搭理。 他来舞团视察这事。 并未她和她提过。 当然,他没必要事事和她说。 既然他不想理会她,南嘉刻意走在最后面,前面是女孩们边叽叽喳喳讨论。 “那真的?是陈家太子?爷吗,是不是长得有?点过分了。” “这脸这身材,要是去娱乐圈,直接成我老公。” “想开点,现在也能叫老公,反正他听?不见。” “不敢,他好高哦,至少?一米九五,拎你我跟拎小鸡似的?。” 小乔凑到南嘉跟前,忍不住也要讨论,“你看到了吗?” “什么?” “陈少?爷啊,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站在后面,是不是没看到他?” “嗯。” “那多可惜啊!” “不可惜。”她说,“我不想看。” “这么大帅哥放眼前你居然都没兴趣?”小乔瞠目,“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想看随时都能看。”南嘉想起之前对小乔撒的?谎和陈祉的?控诉,犹豫着坦白,“因为?,他和我住一起。” 小乔目瞪口呆。 知?道这件事非常让人吃惊。 南嘉绝对还是有?必要解释下,她和陈祉的?关系,一来她和小乔是朋友,不该有?所隐瞒,二来,陈祉不喜欢她隐瞒。 南嘉:“你先别?太惊讶。” 小乔一点不惊讶,反而抬手试她额头,“你怎么胡言乱语的?,发烧了吗。” 南嘉话含在嗓子?里,三言两语的?讲不清楚。 小乔以为?她看何鸢落败,高兴傻了,担忧且贴心地挽着她一起走。 舞团领导带着投资团例行公事,参观展览,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大家本就对舞团领导层不够了解,总觉得人员不该这么少?,陈家是舞团第一投资人,搬迁所用场地和工薪开销流水都和他们息息相关,必然要以最高礼仪接待。 事实?却是接待的?老师都是团里不常见的?,团长迟迟没有?出?现,艺术和剧务总监,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指导老师都不在。 团员们跟在他们后面,队伍分散,私底下窃窃私语,“是突击检查吗,怎么只有?副团长接待,为?什么没看到团长?” “副团长平时不是为演出忙里忙外吗,怎么这次参与社交接待了。” 大家的?议论也是南嘉心中所想,这架势乍看是因为?没有?提前通知?,不在舞团的团长无法第一时间赶来接待,所以由副团长代?劳。 可疑点重重,真若是突击检查,说明投资团对舞团不信任,舞团内部出?现问题才导致他们突击检查。 如果不是突击检查,提前有?过通知?,而团长和资深老师不在这里的?原因,不可能是他们不想来,而是来不了,可能被投资团拒绝,可能其他缘由。 由此推断,这不单单是一次视察,领导们的?视察,往往由于已经发现问题所在,过来走个形式。 陈夫人和副团谈笑风声,问及新场地的适应和团员们的?训练,她对芭蕾了解不浅,旁人糊弄不得,副团一一回应,综合利弊告之,其他倒没什么毛病,配备的?厨房不太合团员们的?口味。 这点小事提出?来,倒不怕人家听?了笑话,副团自?己都不好意思笑笑。 “那确实?是应该换一下,女孩子?们平时节食已经很辛苦了,不能再吃得不好。”陈夫人若有?所思点头,“这边装饰颜色不好看,回头报个记录,给所有?教室整修一下。” 细枝末节都给处理恰当。 惹得女孩们惊羡,比起能喊陈家太子?爷老公,让陈夫人做婆婆的?诱惑力更?大。 逛到展览中心区,上方挂着一处黑板大小的?显示屏,上面滚动着近期的?活动。 亲自?来一趟,哪有?不展示内部技术的?道理,舞团本该展览最近的?一次演出?,奈何发生巨大失误,副团让人调出?更?上一次的?大型演出?。 是南嘉和一个首席白天鹅跳的?那次,颇受好评,只是由于两人不比白思澜出?名,没有?受到太大关注。 每场演出?都有?人剪辑出?主要部分以供宣传,上次的?演出?白天鹅首席没有?差错,可黑天鹅动作更?具有?欣赏性,放出?来的?镜头,南嘉占了三分之一。 陈夫人兴致浓地欣赏,时不时和儿子?搭两句话。 陈祉不想关注,只说自?己看不懂。 屏幕上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是啊。”陈夫人笑,“本人比视频好看。” 陈祉眉宇间淌过不易察觉的?异色,“母亲,可以开会了。” 他们这次过来,不仅仅人为?关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内部会议报告是少?不了的?。 到这个阶段,成员们无法再来参观,陆陆续续回教室,有?人演出?累了,可以回去休息。 老师都不在,姐妹团也分散,小乔戳着手机,“我们吃点下午茶,庆祝一下吧。” “不怕长胖?” “偷偷吃,肥肉看不见。”小乔笑嘻嘻,过一会儿,不嘻嘻,“中环街头这家配送费这么贵吗。” 港岛物价高,外?卖配送费不低,南嘉瞅了眼,“你要点什么,这家的?豆乳芋泥杯?” “嗯。”小乔一副要下定决心的?样子?。 “我来点吧。” “不用不用,我有?钱。” 南嘉说,“你不是说配送费贵吗,我找人送来。” “真的?吗?”小乔问,“找谁?” 南嘉该怎么说,给她配备的?司机和保镖团队都在附近,以备随时接她出?行,“反正是认识的?人。” 除了上下班,她很少?吩咐他们做事,这次就让他们充当一下外?卖员。 小乔没让南嘉点太多,嘴上说偷偷吃,实?际上特别?胖长胖,每周称体重的?时候胆战心惊,恨不得地球吸引力减少?一半。 南嘉的?体重控制得就很好,尤其是刚来那会儿,每周居然会瘦,最近称的?时候胖了一斤,无伤大雅,是在老师认可的?体重范围内。 芋泥杯很快被人送来,不大,小蛋糕尺寸。 小乔拆礼物似的?,满怀欣喜,“要是再来几个蜡烛就好了,庆祝仪式就更?完美。” 南嘉把勺子?递给她,“有?这么开心吗。” “当然开心了,何鸢走了,你终于可以归队了。”小乔接过勺子?,端起芋泥杯,闭上眼睛虔诚地许愿,“希望从?今以后我和嘉嘉永远在一个队伍里。” “嗯,会的?。” 小乔期待地掀开杯盖,勺子?刚拿起来,靠近过道的?肩膀忽然被来人撞了下,一个没稳住,蛋糕杯失去平衡,顺着惯性跌落在地。 不到半秒的?功夫,刚才美味可口的?蛋糕杯,瞬间翻个底朝天,在地面瓦解。 小乔目光呆滞,还没醒过神来,蛋糕杯底又被女鞋狠狠踩了一脚,淡紫色芋泥和奶油爆浆,在四周溅落,离得近的?都遭了殃。 何鸢的?心情?差到极致,白思澜也不在,没人给她倾诉没人阻拦她,肆意妄为?,毫无忌惮,“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坏了你的?蛋糕,多少?钱,我双倍赔给你。” “你……”小乔气得差点喘不上气。 “怎么不笑了,刚才不是笑得很开心吗。”何鸢挑唇,“看我出?丑就这么高兴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跳黑天鹅呢,胖得跟猪似的?,做梦吧你。” 她和白思澜都非常擅长在人期许的?时候泼一盆冷水。 小乔无措地站在原地,明明气得很想怼回去,可是何鸢太凶悍,仗着自?己混黑的?爹,不是第一天这么为?所欲为?。 南嘉仿若一个看客,用看似事不关己的?平缓语气,每个字却犀利针对,“你最好把这里收拾干净,再向我朋友道歉。” “我不是说了不好意思了吗。”何鸢没有?悔改之意,“至于收拾干净,我可从?来没有?做过这些活,不像有?些人,天生就是苦命,没爹妈疼。” “何鸢。”南嘉冷静询问,“白思澜,你的?那些好姐妹呢?” “思澜姐和她们当然有?自?己的?事了,怎么,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也就是说,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南嘉话语间已经逼近,“那你觉得,我下一步是把蛋糕涂你脸上,还是让你再摔一跤?” “……你敢?”何鸢心虚,下意识往后退,“这里是有?监控的?。” “你觉得我和小乔为?什么在这里吃东西。”南嘉淡笑,“当然是,监控死角,老师看不到。” 当然不可能有?监控死角,宽敞的?走廊不比之前的?旋转楼梯,别?说死角,一个角落可能还能来三个特写。 可话已经把何鸢吓得不轻。 但她丝毫不怂,抬脚就将?地面上的?蛋糕往她们那边踢去,再次弄得到处都是,食指一指大声警告,“我告诉你,你今天如果敢对我动手,我明天就能让你从?舞团消失!” 听?得出?来,为?防止南嘉真的?不要命了给她脑袋按蛋糕里,故意加大分贝,惹得训练厅的?人围观。 可听?到这个嚣张声的?,不止是队员。 何鸢一边竖手指,一边往后面退,却忽然发现退到一堵墙上。 紧接着,抬起的?手也被人按了下去。 几乎只有?两秒的?时间,何鸢发现那不是墙,身边被西装革履的?保镖包围了,两个壮汉站在她背后,还有?一个握住她的?腕,防止她再乱指。 “哦?” 传来的?是散漫的?男声,懒洋洋地拖长,听?起来平缓,直到下一秒来人出?现。 陈祉单手抄兜,步伐不急不徐,松弛随然,睨了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你有?本事碰她一下试试?” 第34章 豆乳芋泥 “我想见你。” 颀长挺拔的身?形将所有人衬得像小矮人。 连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也?要弱他三?分,不及半点凌厉气势,陈祉话音一落,一群看热闹的不自觉退后。 以为投资团和老师在会议室开会,不曾想陈祉在这边闲逛。 何鸢脸色煞白。 旁人不清楚,只要混迹他们圈子的就不可能不了解他的行事作风,陈家太子爷可不仅仅凭借长辈宠爱坐稳继承人宝座,明智无?情和杀伐果?断是基操,别说惹了他的人,血缘叔叔他都能眼睛不眨送去踩缝纫机。 何鸢之所以在舞团嚣张跋扈,是有个敢拼命的爹为她保驾护航,但在绝对实力面?前,宛如苟且的蝼蚁。 “陈少……”何鸢哆嗦,又转念一想。 陈祉的话是向?着南嘉说的,两人并没有任何关系,他刚才?那般冷厉,未必是护着她,可能是看到舞团成员不合的一幕,才?立威提醒。 何鸢渐渐得到缓和,强颜欢笑扮演娇滴滴的角色。 “我和朋友刚才?开个玩笑,让陈少见笑了。” “玩笑?”许管家严肃应话,拱了把火,“是什么玩笑把这地面?弄得又脏又乱?” 经此?一提,注意力不约而同集中在地面?和衣服上。 南嘉和小乔足踝的位置都溅落了奶油,就连何鸢自己都弄得狼狈不堪。 一些成员们偷闲不训练,趴着窗口?看热闹,胆大一点地则走出来偷听墙角。 “不好意思,她们不小心把蛋糕打翻。”何鸢说,“我有点急,就和她们说了一些教训的话。” “明明是你故意把我蛋糕撞翻。”小乔鼓起?勇气,反驳,“还警告我们不许动,不然明天就让我们消失。” 保镖一直没有松懈,团团将人围住,何鸢心虚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没有,是你们误会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你别不承认!”轮到小乔咄咄逼人。 “不信就去调监控啊。”何鸢无?所畏惧。 南嘉慢悠悠回?:“好啊,这里三?个监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何鸢一愣,不是说没有监控的吗? 她一抬头,自己脑袋上正对着一个监控,还有两边都有,新场地采取的高清摄像头且无?红外线提示,乍一眼还真看不出来。 何鸢这才?慌了,看不远处有熟悉的人影过?来,急得剁椒,抓住救命稻草:“思澜姐。” 白思澜和两个老师不像是路过?这边,步伐较快,赶着来说情。 两个老师毕恭毕敬招呼:“陈少。” 陈祉没有应,身?边的许管家替为处理,讲了大概情况,强烈表示建议舞团调取监控查看情况。 老师是白思澜带来的,撑个场面?,话语权在白思澜这边,她温温婉婉一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过?是两个队员内部闹点矛盾,何鸢年纪小不懂事。” “何鸢,向?她们道?歉,以后不能这样了。” 有白思澜在,何鸢底气回?来,以为像之前那样惹了事道?个歉就能化险为夷,正要顺手推舟开口?。 “开除。” 轻飘飘的两个字。 从陈祉唇边溢出。 他来之后就说了三?句话,加起?来十几个字。 不动声色间,每个字音透着冷肃的威严。 不止她们姐妹团,在场的所有人浮满惊诧,小乔吓得脖子一敛,没听错吧,这怎么就涉及到开除了。 以为能听到一句道?歉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小乔往南嘉跟前一缩,发?现?南嘉不知道?在看哪个方向?,目光似有似无?往陈祉和保镖团的位置扫,陈祉并没有注意她。 仿若他只是来这里主持公道?。 “是,开除。”许管家接话反应迅速,“舞团是一个集体,对霸凌零容忍,否则不利于团队发?展。” “开除是不是太不合理了。”白思澜看到上次碰过?面?的许管家,敌意明显,将何鸢拉到自己旁边,“我觉得这只是一点小事。” 陈祉:“那你也?滚。” “……” 暗中是旁观者倒吸一口?气的细微声响。 这年头,哪个少爷再嚣张,在大众面?前总得收敛,可陈家实力高于一切,呼风唤雨的陈太子,可不会顾及颜面?,更不怕撩起?舆论。 白思澜不敢随意再说情,她和周今川关系那么近,早就对陈祉有所耳闻,连周家这样一个实力不容小觑的豪门都差点被?轻而易举击垮,何况普通人。 “陈少。”随行老师忙打圆场,“我们港舞没有开除成员的先例。” 团体表演,任何一个出现意外都对团队造成影响,所以签的合同里,除了不可抗力因素,一般不会轻易将人赶走,同理,既然加入团队也不能随便离开。 许管家笑眯眯替话:“那你们现?在有了。” “可是。”老师说尽好话,“这要是被?外界知道?的话,成员没有犯下太大的过错失误,我们随便将人赶走,会降低舞团声望。” “在舞台上摔倒算不算失误?”南嘉忽然问,“算不算给舞团带来不良影响,能不能以此?为由将人赶走。” 以为她会格外讨厌有人拿权压制,讲究所谓公平公正,没想到开口?就能顺跟王炸。 何鸢的失误有目共睹,不会挥鞭转硬要上,行内专业和观众都给出评判。 舞团没有正式给她处分,可能还在内部规划中,从外界掀起?这么大的风声可判断,她不可能再随随便便出演重要角色了。 说话间,南嘉和陈祉目光触碰。 他避开视线,继续装不认识,接到陈夫人一个电话后另有要事忙,留下许管家处理。 既然自己人在。 南嘉就没客气,咄咄逼人,“不止是何鸢,之前坚持选她跳这个角色的领导也?有责任,难辞其咎。” “陈……”许管家正想附和陈太的话,话到嘴边立马咽了下去,“这位小姐说得对,针对舞团乱选角色的事情我们已经开始调查,涉嫌贪污贿赂的几名老师目前在警署接受审问。” 比何鸢开除更炸裂的事情出现?了。 吃瓜群众张开的嘴巴差点合不拢。 怪不得刚才?没看到几个高层领导,敢情已经被?抓到马脚送去警署。 这才?是投资团来这里的主要目的,给舞团领导层大换血,陈家给港舞大把的投资,不知道?被?贪吞多?少,之前不予计较,不代表一直平安无?事,只要他们想查,那些私心之人一个都逃不掉。 凡是涉及到投资,必然少不了被?吞,陈家家大势大,陈夫人亲自为这事跑一趟,不免让人匪夷所思,难不成是被?举报了吗,否则怎么请得动这两尊大佛大驾光临。 许管家让保镖让出一个道?,主动做了个手势,“何小姐,请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姓何。” 被?戳穿后,许管家泰然自若,他能怎么知道?,就为这事而来的,怎么可能不查个清楚,何鸢的长相记了好几天,避免找错对象。 何鸢为舞团带来不利影响被?开除,而白思澜没有理由离开。 随便开除白思澜的后果?比何鸢要严重得多?,毕竟她是首席,且粉丝众多?,正是火热的时候。 “你们不会要把思澜也?开了吧。”老师满脸担忧,“她可是为港舞带来不少利益和名声的。” 意为,白思澜粉丝众多?,她一走港舞难以运转。 少爷指令下来,许管家可不管这跟那的,正要让保镖再“请”人,白思澜轻轻一笑:“何必这么急,我和港舞的合约不到半年,不如让我跳完一场《舞姬》后再退出。” “《舞姬》不是还没定下来女?主吗?”小乔壮胆质问。 “我是舞团首席,除了我还能有谁通过?考核。”白思澜看向?南嘉,“差点忘记,还有我们港舞的前任首席,周嘉礼。” 南嘉十五岁就带领团队走向?国际舞团,时间久远,舞团首席位更替几轮,现?在的新面?孔听到这个名字只觉陌生,并不认识她,过?去的荣耀随时间流逝埋没。 “嘉礼妹妹,我们是老朋友老对手了。”白思澜踩过?地上的狼藉,和南嘉前后而站,话语落去耳际,“你想不想,和我公平竞争一次。” “我们不会管这些。”许管家得到指令,哪会让人三?言两语破坏,让保镖去拉白思澜,“现?在就请她离开,别让她废话。” “等一下。”南嘉忽然喊住。 许管家只觉得头疼。 这太太不会是被?激将法激怒了吧,把竞争对手硬留下,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南嘉倒没有那么好胜,“把她放开吧,她刚才?一直在录像。” 许管家暗道?不妙。 是他失误,还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白思澜自来了后,把他们从头到尾录下来,包括他们刚才?的蛮横处理,如果?以她的热度传播出去,少不得惹起?纷乱。 即使陈家能压得住,但也?是不必要的麻烦。 “我可以和你竞争,但你不要乱发?东西。”南嘉说,“我是为你好。”否则,白思澜也?许刚发?上去没多?久,可能连再看社交平台的机会都没有了。 和周今川无?关,她并不想见到血腥。 陈祉这人捉摸不透,她不知道?得罪他的具体下场,但要做最坏的打算。 白思澜上次在赛马场被?驱逐,早已恨之不爽,这次提前准备,终于对峙平手,扬了扬唇。 不敢轻易给陈家招黑,许管家没有轻举妄动,先行离去。 吃瓜群众也?被?清散。 小乔小心翼翼清理地上的蛋糕,到头来,最惨的要数芋泥蛋糕。 “可惜了这个蛋糕……” 南嘉:“我待会让人再买一份过?来。” “算啦,明天再吃吧。”小乔摸摸肚子,“今天想减肥,我还是去训练吧。” 就剩两人,白思澜审量南嘉。 近期疑点重重。 白思澜和周今川走近后的这七年里顺风顺水,没栽过?跟头,可南嘉出现?后,她的身?世被?曝光,尽管被?压下去,随之而来的还有很多?生活琐事,比如上次在赛马场,这次在舞团,都是不小的针对。 白思澜不信风水,只信,她的倒霉必然和南嘉有关系。 且和陈祉也?有关系。 但这俩人,她是知道?的,一直是对头,不可能联系到一块儿。 陈祉今天来这里针对她,大概是因为她和周今川走得近,一起?针对了。 “星媒旗下有一家媒体,上次用无?人机在马场拍摄到一些录像。”白思澜有意试探。 南嘉睫毛动了下,猜到她要说什么。 无?人机和实时监控的,拍到即能看到,白思澜应该是知道?她和陈祉的关系了,也?知道?今天的事,拜他们夫妻所赐。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马场。”白思澜说,“你既不是会员,也?没有钱进来。”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看到的那样……是真的吗。”白思澜鄙夷,“你什么时候生了孩子?还是说,你搭上别的男人,做了人家后妈?” 轮到南嘉疑惑。 无?人机拍到她,但没有拍到全部。 白思澜只看到前面?部分,南嘉和小孩在一块儿玩,后面?拍摄受信号干扰,画面?延迟,没能把陈祉拍摄进去,就被?他一箭射了下去。 “你想象未免太离谱。”南嘉只觉得好笑。 “是吗,我以为你看我和你哥走得太近,所以想不开,随便找个男人。” 周今川没提南嘉联姻的事,白思澜自然不知情。 说起?来,白思澜被?曝光的身?世,还是多?亏南嘉联姻才?得以压下去。 南嘉一直没给脸色和反应。 以她的性格,应该回?怼两句,这样沉默,难不成是受到刺激,假装不在意。 “你觉得《舞姬》考核你能赢得过?我吗?”白思澜问出关键点。 “如果?你不再从楼梯口?甩下去的话,把握百分百。” “呵。”白思澜的一些语气词和何鸢十分相似,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姐妹,只不过?她更内敛,“赢了又怎样,我忘了告诉你,我答应和今川在一起?了。” 南嘉睫毛微颤。 “他这些年为了追求我花费不少心思,送各种各样昂贵的礼物,帮助我事业,看在他这么长情的份上,我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就算南嘉赢了考核,感情方面?是输家。 如果?考核再输,那就是双输,和七年前一样,永远是她白思澜的手下败将。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打击比较大。”白思澜装模作样关怀,“你没事吧。” 南嘉不禁轻嗤。 原来到自己一点都不在意的那一天,别人的嘲讽都觉得是笑话。 南嘉托腮叹息,“你不如先想想自己能否嫁入周家,他有个很宠爱的妹妹周音,性格强势,她不喜欢你,你想做她嫂嫂的话可得加把劲了。” 周音对白思澜,比对南嘉的讨厌还多?,如果?白思澜嫁入周家,以后有趣的事可多?了。 白思澜不像何鸢无?脑,被?戳到痛楚,仍然淡然,“她不祝福又怎样,你呢?作为今川的妹妹,你会祝福我们的吧,会叫我嫂子吗?” 她太懂如何捅刀子。 曾经少女?心萌动的竹马哥哥另娶他人,自己还有去叫一句嫂子,还要送上新婚祝福。 “你想听的话我现?在可以叫给你听。”南嘉歪着头,“多?大点事。” “那我们以后算是一家人了。”白思澜只当她在发?癫,“作为你未来的嫂子,真心希望,你也?能找到和你两情相悦的男人。” 这刀子越捅越深了。 如果?没有白思澜,从前的周今川待南嘉那样好那样疼爱,两人有没有可能呢。 第35章 金汤力 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角 她想见他。 平滑的语气,声量也?不?大,之后便没说话,隔着?电流传递,呼吸像一个个渺小的音符,贸然跳入沉静的奏乐,引起纷乱。 可能?觉得不?太像她嘴里蹦出的几?个字。 陈祉没反应。 南嘉浅浅呼吸:“你在哪里?” “随母亲回?公司。” “那什么时候有空。” “回?头还有个场子。” “好吧……” “晚上可以见。” 她“嗯”一声,“那晚上见。” “你想见我——”他说,“是有事吗。” “没有,不?对,有的。” 没事那不?就是单纯地想见他吗。 南嘉思忖,补充:“我想陪你吃个蛋糕庆祝下。” 她不?好说请他吃蛋糕庆祝,一来是他买的,算不?上请,二来,把庆祝换成感谢更合适一些。他刚才表明他不?是为了她,顺手解决内部腐败问题而已,她总不?能?强行要谢他。 “我不?喜欢吃。”陈祉说,“你自己吃。” “……哦。”她确实没考虑到,他不?吃甜品这件事情,一些世家子弟为防被人毒害,通常十分挑食,不?会有喜欢的食物,她对他的喜好一窍不?通。 南嘉:“那你喜欢吃什么?” 那边默然片刻:“你。” 啪。 挂了。 和这人没话可说。 果真?有些事只能?是女孩子之间的交流,直男怎么可能?理解她们?用小蛋糕庆祝胜利的心情。 临傍晚,南嘉收到张老师信息,去办公室谈话。 今天的气氛比往常活跃轻松得多,几?个喜欢拿有色眼镜看人的老师都不?在。 “这一下走了一半的老师,宋副团以后可有的忙了。” “小张,你又叫错啦,现在是宋团长?了。” “是啊,恭喜宋团长?。” 门没关,办公桌前几?个指导老师的谈笑风生,一并入耳,南嘉抬手扣两下门,她们?看到她也?不?慌,听?就听?了去,谈的不?是大事。 “嘉嘉,我们?正要讨论你的事情。”张老师招手,“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舞姬》吗?” “记得。” “你练到什么程度了?半个月后能?不?能?考核?” “没问题。”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张老师拍拍她的肩膀,对其他老师笑着?推荐,“我看着?这孩子打小长?大,一直都很刻苦,就算没有表演,从来没有放弃过训练。” “我们?都知道?的。”几?个老师点头。 “张老师是担心再发生和之前一样的事情吧。”原先?团长?被革职调查,即将升职的宋副团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作出保证,“放心,一些和家长?勾结的老师都走了,以后咱们?公平公正。” 话虽如此?,谁又能?真?的保证。 “肯定?得公平公正。”一个老师插话,“陈夫人不?是说了吗,以后她会定?期拜访,如果没空的话也?会派别人过来检查,防止重蹈覆辙。” 宋团长?赞同:“而且她对未来几?个大型演出都比较重视,这次《舞姬》考核,她让我们?把全程录像发给她那边,这下老师们?不?敢顶风作案。” 这就完全避免再出现《天鹅湖》情况,随意更换角色,能?力不?足硬上的情况,陈夫人对芭蕾有过涉及,孰强孰弱一眼便知,不?可能?再以次充好。 “那咱们?以后可以放心了。”张老师喜上眉梢,“嘉嘉,加油。” 南嘉点头。 这事她要感谢陈夫人,以及一直没放弃她的张老师。 她们?师徒俩算得上共苦共福,也?很有缘分,从前在内陆,张老师还是个新手老师,教小朋友芭蕾,后来南家发生变故,南嘉去港舞,她工作也?发生变动调过去。 除去南嘉离开的七年,其他时候师徒俩同在,她亲眼目睹南嘉如何一步步登上云梯,前十六年,各种?芭蕾舞比赛的奖杯拿到手软,从亚洲国际的AGP到AEDC,再到面向全球范围内的顶级舞蹈赛事IDC,群舞,三人舞,独舞,领舞没有一项不?拿手的,首席带队手到擒来,连团队都是独一档的存在。 若是曾经没有离开过,现在可能?就是另一个巅峰。 南嘉想感谢陈夫人,没有她的电话,没找陈祉要,问的许管家。 拨之前经过深思熟虑,怕打扰到她。 好在那边秒接。 “妈咪,是我。”南嘉语气很自然。 “我知道?,我这边有记你的号码。”陈夫人笑眯眯,“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就是想和妈咪说声谢谢。”她说,“多亏你们?来舞团一趟,解决了内部问题。” “说谢谢可太见外了哦。”陈夫人佯装生气,这本来就是她应该负责的,是她最近疏忽没能?处理好,没有接受道谢的道理。 “那怎么说。”南嘉认真?问,“说喜欢妈咪可以吗?”确实很喜欢,不?止她,陈夫人这次过来,俘获不?少女孩们?的心,既是温柔贵妇又是女强人,惹得大家羡慕。 “那你不?如和陈祉说呢。”陈夫人说,“我是被他强行带过去的,他还说一切都已经处理好,我只要露个面就行了。” “他?” “嗯,是他这两天派人调查港舞内部情况,掌握很多证据,上午把他们?全部送走,下午让我过去走个过程。” 多人腐败贪污是最好查的,只要一个人撬开嘴,所有人都会暴露,何况个个都是贪生怕死的主,不?需要费太久时间就差个水落石出。 “可是他不?是这样说的。”南嘉狐疑,“他说他不?是特意来的,是妈咪你求他好几?次,他才不?情不?愿去的。” “他胡说八道?,你别给他忽悠瘸了。” 南嘉被整得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 陈夫人不?可能?撒谎,陈祉呢,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 南嘉忍不?住想问他,知道?这个点他在忙,她纠结到下班才又打个电话。 那边果真?不?耐烦:“怎么了。” 语速很快,似乎并不?想接她的电话,不?想接受她任何询问。 她听?着?那端棉絮般的嘈乱声,“你在哪,那边有点吵。” “遛狗,顺便来江朝岸这边闲逛。”他语气无起伏,“八点回?去。” 他以为她来催他回?家的。 她其实没想问这么多。 那边声音在陈祉接电话的时候自觉减少许多,之所以嘈杂是江朝岸死乞白赖地缠人嚷嚷,凑到听?筒前:“周嘉礼,你和祉爷结婚后怎么不?过来给我们?瞧瞧,不?见到人我们?真?不?信邪了……哎哟爷你踹我干嘛啊。” 江朝岸被踹了下,不?轻不?重,和往常一样,没把他的厚脸皮给镇住,哈巴狗似的哼唧唧。 南嘉:“你们?在哪个地方??有地址吗。” “怎么?”陈祉把江朝岸踹出两米后,终于得空接句话,“你要来吗?” “嗯。”她说,“给他们?信邪。” 没想到她愿意见这群狐朋狗友。 之前说的是,明年有空。 现在要帮他,让他们?信邪。 陈祉扫了眼一旁的显示屏时间,“那我去接你。” “不?用,你不?是给我派了司机吗。” 单趟过来更快,陈祉顺从,她能?来,实在意外之外,撂下手机,耳旁熟稔温和的女声像幻听?。 “祉爷,你看吧。”江朝岸不?要脸地归功于自己的功劳,“周嘉礼这就被我吆喝来了,这女人啊你得软磨硬泡,当然,周嘉礼是个例外,她的心比石头还硬,捂不?热。” 陈祉带出来遛的的十一和人混久了,不?懂人类具体的语言,能?辨认出名字和语气,听?出江朝岸说的不?是好话,朝他吠叫两声。 江朝岸连连后退。 能?带到会所的狗,怕只有陈家了,不?愧是十一少爷,狗吠的声音浑厚响亮,普通人不?敢招惹。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陈祉指腹顺着?十一额头的毛发,冷脸,“她下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说想见我。” “真?的假的?”江朝岸笃定?,“怎么可能?,闻哥你信吗?” 沈泊闻眯眸,“你用不?着?强行挽尊,我们?都懂。” 陈祉:“你懂个球。” 沈泊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那结婚证是怎么来的。” 总不?可能?是南嘉兴高采烈地主动和陈祉去领的。 两家产业链息息相关,陈家对周家做出的任何针对,沈泊闻都看在眼里,且掌控一手消息,其中做的局,他作为一个看客都感到可怖。 这些年将周家产业缩减成一匹快瘦死的骆驼,到收网时间再以联姻为由喂个几?十亿,给周家一巴掌再扔个甜枣,他们?还觉得自己赚了,对陈家感恩戴德。 陈祉针对周家的目的不?是撒这样一张大网,最开始确实是积怨已久,但从沈泊闻这类资本者的视角来看,这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局。 江朝岸好奇:“闻哥的意思是,他们?结婚证来源有问题?” 他懂的不?多,沈泊闻没和他细讲,只说这俩联姻了,具体细节一概不?知,擅自揣测是陈祉想折磨南嘉。 这么多日子过去。 她的折磨没看见,倒是他们?这帮兄弟,一块儿聚会时间的少了。 那他不?来玩场子的时间里,都在做什么? 江朝岸仿若发现天方?夜谭:“话说,祉爷你和周嘉礼发展到哪一步了?抱过吗?亲过吗?” 一侧的沈泊闻指尖毫无章法敲着?酒瓶,“岸仔,下次不?要问这种?不?可能?的问题。” “那不?问,给祉爷留点面子。”江朝岸笑嘻嘻,“我估计以他们?两之前那关系,天天不?打架都得拜菩萨。” 陈祉没动静,把牵引绳一松。 到底是捷克狼,护主和灵敏度一流,收到眼神指挥立刻护驾,朝江朝岸喊叫,“汪汪汪汪汪汪!” “哎错了错了,我闭嘴好吧,十一爷别咬,我不?想打狂犬疫苗。”江朝岸吓得摆手投降。 没等?太久,包厢门打开。 南嘉由两个保镖和两个女侍应护送进来,除了他们?三个没人知道?她会来,还是以不?小的阵势贸然闯入,陌生的面孔在众多俊男靓女中仍是拔尖的存在。 有一个不?懂事少爷,在南嘉过来的时候往她跟前晃了下,“好辣的妞,有对象没……” 话没说完,后腰被人从后面狠狠踹了下,力道?大得快要骨折,疼得他倒在地上吸冷气。 抬头一看,是陈祉,那睥睨蜉蝣蝼蚁一般的眼神,毛骨悚然。 “辣你妈呢,这是祉爷的女人。”江朝岸过来插话,一边骂一边踹人,让保镖将人赶紧带走,看似帮陈祉清理垃圾实则是为那人好,以免待得太久后果更惨烈。 这边看人被抬走,江朝岸自个儿心里凉飕飕的,想起沈泊闻之前的话,让他最好别喜欢周嘉礼,指的是这个吗?但那时候他们?还没结婚,闻哥怎么会有未卜先?知能?力。 周围几?个和被抬走的人一样心思的少爷们?此?时屏声静气的,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抬走对象,又耐不?住眼睛和内心的好奇偷偷摸摸往那边瞄。 有人见着?南嘉十分熟悉,有人干脆认出她就是周嘉礼,好奇心爆棚,没人斗胆上前询问。 南嘉左手边是领她走的陈祉,右手边是来迎接的十一,大狼狗正兴奋地摇尾巴,等?她坐下后立马贴着?,狼一般威武震慑的脸此?时充满谄媚和对妈妈的讨好。 十一老早就坐过飞机游艇,跋山涉水,哪哪都能?待适应,反而南嘉不?适应灯红酒绿的喧嚣,不?习惯异香浓郁和被led灯笼罩的奢靡金光,好在十一黏她身侧。 七八十斤的狗跟座山似的硬要夹在两人中间,正脸对着?南嘉,屁股和尾巴对着?陈祉。 “十一最近是不?是胖了。”她兴致勃勃rua着?狗耳朵,“都快要发腮了。” 陈祉没眼看那狗腚,捏着?眉心:“你来这里是玩狗的?” 刚开始说的是,想见他。 “不?是。”她这才想起什么,“我来之前和妈咪通过电话。” 陈祉早有预料,陈夫人没答应和他里应外合,知道?是迟到的事。 事情败露,他端起长?杯,不?疾不?徐抿了口金汤力,没给她眼神,“所以。” 南嘉过来就是要追根究底的,专注看人时,微长?眼尾上扬,勾着?认真?探索欲,“妈咪说她是受你所托今天才专程过来,那你为什么在电话里要骗我。” “你好骗。” “陈祉。” 他放下杯子,指尖浸着?冰块穿透的冷感,眉眼压下去,“你不?也?骗我了。” “这不?一样。” “只准你骗人,不?准别人骗你吗。” 她无话可说。 她不?是故意骗他的,他是故意骗她。 这样解释,更像歪理。 “好吧。”南嘉只好附应,不?计较,轻快应,“那我们?都骗过对方?一次,扯平了。” 烦忧的人和事解决,心情好到想吃芋泥杯庆祝,对所有人都好态度,他不?是个例。 说想见他,来了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玩狗。 第36章 芋泥珍珠 两天应该补多少 真不像是演的。 江朝岸从南嘉来?的时候就有观察,两人小动作很流畅,谈话虽不像情侣肉麻亲昵,但和之前对比,两人见面五分钟不吵架,就是感?情好的表现。 刚才他们一致认为他们婚内不合,不打架都得拜菩萨,再看现在的局面,再来?迟几个?月娃都生完了。 陈祉长腿搭着,无形中耀武扬威,居高临下,是蔑视着无知小人的眼神。 惹得沈泊闻连皱三次眉,最?看不惯这样。 “周嘉礼。”江朝岸跟个?隔壁村的二?傻似的,笑呵呵,“我?怎么感?觉你变了,你和祉爷现在是什么关系?” 不止对陈祉,对他们的恩怨也少了很多。 至少不是冷眼看人。 南嘉:“普通夫妻,怎么了?” 江朝岸:“你刚刚叫祉爷什么?老公?你俩这么好了?” “一个?称呼而已。”沈泊闻说,“能说明什么。” 陈祉懒得据理力争,轻描淡写丢个?反击:“听说某个?人结婚后别说称呼,似乎连女?方?的面都见不到,结婚证形同摆设。” 在座的都是二?十出头的公子哥,三十五岁前不乐意结婚,只有三两个?被家里威逼利诱联了姻,有的家里蹲了一个?正房,外面照旧养情人。 能让陈祉刻意点出来?的人。 只有沈泊闻。 原先陈祉和沈泊闻都是不婚主义,没想到陈祉二?十五岁英年?早婚,而他并?非最?早的。 沈家少爷和纪家大小姐才是最?早领证履行婚约的,两家都是赫赫有名的上级圈层,联姻的事早些年?泄露风声,却?鲜少人知晓二?人尘埃落定。 为何不办婚礼,不对外透露,双方?原因各占一半。 沈泊闻不喜欢纪意欢,是早已公开的事实。 纪大小姐对他死乞白赖,非他不嫁,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两人关系被一张结婚证牵扯,互相?干耗,一耗就是三年?。 纪意欢的珠宝产业放在美国,婚后她就离开港岛,和沈泊闻没见过几次面,本?就没感?情的关系临近冰点。 平日里,没人敢提纪意欢,一是纪大小姐的名声不是随便就能拿出来?谈资的,二?是提起她会引起沈泊闻不悦,迫于两家婚约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对她,对提起她的人,他都会冷眼。 江朝岸不会主动提,如?今借陈祉的话头,刚好纾解他八卦那股劲儿?,“这纪大小姐好久没回国了,去年?元旦说要回港岛看维多利亚的烟花,闻哥给她放了一整场,结果人甩鸽子说有事不来?了。” 沈泊闻并?不解释那场烟花是看在纪家的面子,维系两家交情才放的,过多解释是心虚之人的事,他根本?不需要。 “她那天?能有什么事呢,纪大小姐以前最?喜欢黏着闻哥了。”江朝岸摸下巴,“她在外面不会有人了吧。” 沈泊闻还是没动静。 “没有。”作为纪意欢朋友,南嘉不得不澄清一句,“不过我?知道,她身边有很多追求者。” “追她?她结婚了,怎么还追她?” “她漂亮,有钱,身材好,追求者多不正常吗。”南嘉摸索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她不戴戒指,很多帅哥以为她单身。” 提及戒指,沈泊闻瞥着陈祉的手。 早就注意到了。 无名指上的钢圈戒指,看起来?和易拉罐环没什么两样,便宜,廉价,但他没摘下来?过。 “你之前不是也不戴首饰。”沈泊闻挨了那两的一轮八卦轰炸,冷气反倒往陈祉那边撒,“无名指上戴的是什么。” “你眼瞎吗。”陈祉抬手,骨节分明匀称的长指和素戒并?不突兀,他眼尾眯着,“婚戒认不出来?。” “上次过生日老子给你送的几千万百达翡丽表不戴,说碍事。”沈泊闻说,“你他妈现在戴个?破素圈。” “她送的,我?不能戴吗。”陈祉,“怎么,你老婆没给你送过吗。” 这时候南嘉就不会反驳是赠品。 看沈泊闻吃瘪,莫名解气,谁让他之前对纪意欢端着架子。 可惜,沈泊闻并?不在乎戒不戒指,冷笑一声,不和他们玩了,从侍应托盘里拿起一杯苏威,往赌桌走去。 这边设有百家乐桌,轮盘赌桌,BlackJack桌,没有代表金额的筹码,朋友间娱乐项,下的注也是彼此让出生意上的项目互利共赢。 他们这些人也不屑于去赌,在其他地方早就追究过刺激和满足过好胜欲,赌桌的游戏性乏善可陈,何况别人下的那点赌注,于他们而言不过九牛一毛,跟小孩玩过家家一样。 所以更多时候,比的是,出老千。 神不知鬼不觉出老千,使出哪怕8K摄影机镜头放慢也无法捕捉的诡计,才算得上真正的游戏。 “你把你好兄弟气走了。”南嘉托腮。 “他玻璃心。” 南嘉没看懂他们这帮人什么心思,沈泊闻不喜欢纪意欢,又?在意别人说他们的关系,可能是好面子? 她看向陈祉的手,指节修长,骨骼的每一寸弧度均匀分明,冷白的皮肤下,暗有力量感?的脉络青筋,这样的手别说戴百达翡丽,一个小素戒也戴出矜贵的档次。 腕表他时而摘下,素戒和她一样一直戴在手上。 难怪沈泊闻不满。 她好奇,“你戒指从来?没有摘下来?过吗?你喜欢戴吗?” 早知道,她挑个?好看一点的,这个?太素了。 陈祉:“丑,不喜欢。” “……”收回她刚才的想法,“那还给我?。” “不给。”他说,“没戴过这么丑的,猎奇。” “还给我?!” 眼看着她要比沈泊闻还急,小狮子似的扑来?。 主动入怀,陈祉刚好称手,将她捞入怀里,“我?手上的,就是我?的了,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同理,他怀里的,也是他的。 南嘉气结,“那你还说丑。” “不丑吗?” 她无话可说。 和那些明丽璀璨的珠宝比起来?,确实,丑得别致,他没撒谎。 “丑成这样我?还戴上。”陈祉说,“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她就不能指望他嘴里说出好听的话。 全是,不中听的实话。 南嘉知道丑是丑了点,可没必要拿出来?说吧,虽然是她主动问的。 “我?送的戒指真的很丑吗?”她问。 “戒指丑,送戒指的人漂亮。” 行吧。 她眼里的失意这才敛起一些,算他最?后吐句实话。 江朝岸把没人撸的狗招来?,现在就剩他和十一两条单身狗,不得报团取暖。 他想不通两件事。 一件事纪意欢曾经那么喜欢沈泊闻,婚后却?没有缠着他,领完证拍拍屁股就去美国,冷落沈泊闻就是三年?。 第?二?件是,祉爷明明能说好听的话,哄女?孩子不也手到擒来?,那他这个?好兄弟,这几年?挨过的骂算什么,算他脸皮厚吗。 侍应从外头推着厨用推车进来?,带来?一些龙舌兰,朗姆酒为基底的风味调酒,推车中间部分放着的是数个?小包装盒。 淡紫色礼盒,十分熟悉。 看他们过来?,南嘉疑惑:“这是什么?” “你不是要吃芋泥杯。”陈祉说,“给你订了一点。” 本?来?是要送回家的,她来?这边就直接送这里了。 电话里,南嘉叮嘱过,她减肥,吃不了太多,一点就行。 然而实际情况是。 分量不大,数量非常多,四五十个?小盒子,占据推车一整层。 南嘉觑他:“……这是一点吗?” 陈祉随手拿出一个?,“不是一点吗?”巴掌大点。 只不过数量点多了而已。 “我?吃不了这么多。”她说。 “那分给别人。”他说,“你不是想要庆祝吗。” 他不吃甜品。 为了活跃气氛,把芋泥杯分发出去,让别人帮忙活跃气氛。 本?该充满烟酒气息的包厢,被甜腻腻的芋泥香沾满。 太多了,分不出去,让侍应分给其他包间。 南嘉没二?言,没浪费就好。 这才是芋泥杯的所得之处,而不是被踩在脚下。 南嘉从侍应托盘里接了杯蜜桃莫吉托,清凉凉地可口解腻,“这里酒饮还挺很好喝,调酒师手艺很好。” 陈祉:“那把调酒师挖走?” “……你能不能别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带。” 她只是随口说一句而已。 照这情形下去,下次出去吃饭,她都不敢说厨子的手艺好,生怕人家被拐走。 南嘉放下杯,可不敢再夸了,拿着个?小勺子,挖了勺豆乳芋泥,“你真的不吃吗?过敏吗?” “不过敏,不喜欢。” “哦。”她还剩一点吃不完,不想浪费,看十一一直眼馋,招手唤它过来?。 十一趴在旁边的座位上,早馋得流口水,笑呵呵扑来?,没注意力道,嘴巴撞她胳膊肘上。 剩下的芋泥杯还是浪费地倒掉了。 且倒在她的衣服上。 半杯芋泥先和她锁骨盖了个?面,之后坠落至裙摆,行云流水画了一幅奶油画。 意识到做错事,十一眨巴眼睛,不敢再动。 南嘉没怪它,陈祉看它一眼也没说什么,让人按照南嘉的尺码拿干净的衣服过来?。 “奶油擦不干净,去洗一下。”他说。 楼下是商场,送衣服的速度不会慢。 过个?走道有个?休息间,陈祉领她过去,十一屁颠颠摇尾巴跟上,哼哼唧唧。 南嘉不忘安慰它:“我?没事。” 它还是内疚地哼唧。 休息间不大,通风,供抽烟闲聊所用,里头有个?盥洗室。 南嘉打开水龙头,先把手洗干净。 纸巾不太好擦奶油,她只好先把裙子褪了。 陈祉替她搭把手,解了个?蝴蝶结。 芋泥蛋糕弄得到处都是,除了胳膊,领口至下都蘸有,蕾丝小衣上也带了点,南嘉只好先全褪。 “感?觉自己都成蛋糕了。”她有些头疼。 确实挺多的。 陈祉帮着擦了几下锁骨。 芋泥料足,香气重,没一会儿?小房间全是奶香。 镜子里,倒映着她半边侧影,曲线玲珑有致。 皙白肤色此时被淡紫色的芋泥这一处那一处沾着。 陈祉抬手,随意擦了下柔软上的一小块芋泥。 南嘉感?知到什么,抬头和他对视。 刚才看都不看甜品一眼的人,指腹点了点芋泥后,顺其自然放唇间品尝。 “陈祉?”她低声问,“你不是不喜欢吃蛋糕吗?” 预感?到了什么,下意识后退。 小房间能退去哪儿?,陈祉也不急,两步靠近,看着她的眼睛,指腹却?继续蘸了点芋泥,很随意地点向粉尖,作画似的均匀开,“不喜欢吃那种甜品,但是。” 他箍她一侧腰,轻松摁住,低头咬下去,芋泥香气充溢唇齿间。 “放这里还挺好吃。” 好吃得多磨两下,尝到芋泥蛋糕里的小珍珠一样细致地吮着。 南嘉禁不住低声呜咽。 不该一语成谶,这下真成蛋糕了。 第37章 葫芦牌 亲吻身旁的异性 后续侍应来?送衣物,他去拿的时候。 她得空理清头绪,突然变得不会?算数,“九,九次吗?” “嗯。” “二乘三不是六吗?九是哪来?的。” “我加的。” “……陈祉你真是超级大混蛋。” 他好整以暇靠着一侧的墙壁,“你骂人?的样子怎么这么像撒娇。” 油盐不进?。 她整理好一会?儿,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常人?,只有面颊的红褪散不去,“谁跟你撒娇,走了。” 他没动,“我以为你来?找我是有其他事。” 没想到,既不是想他,也没有要事。 “什?么事?”南嘉疑惑。 “许管家和?我说,你放过那女的了。” “白思澜吗。”南嘉思忖,“她说半年过去,她自己会?走。”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那么听她的话??”他眉间埋阴鸷,“你忘了那些事吗。” 还是说。 她是因为周今川,爱屋及乌。 听她电话?里说想见他,他不想第一时间见她,来?这边的场子拖延时间,拖到尽量心平气和?再对峙,拖到她改变主意。 结果?都?一样,那女的就是平安无事,继续呆在舞团祸害,给人?添堵。 一切源头,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周今川。 “她当时录像了。”南嘉说,“许管家没和?你解释吗?” “说了,但选择在你手里。” 南嘉既然据理力争让何鸢滚蛋,她当时只要执着让白思澜走,许管家肯定也会?执行命令。 她没有。 “她现?在人?气很高,录像发出?去的,会?给你惹很多麻烦。” 知道他有解决事情的本事,可白思澜全程录像,陈祉的保镖行事被全程记录,真闹出?舆论对他影响不好。 陈祉轻嗤:“我不怕麻烦。” “我怕。”她认真抬眸,“怕你有麻烦。” 他手劲微松了点,呼吸一窒。 习惯被她打情骂俏的,偶尔出?现?的若即若离的好,反而让人?误入一局幻梦。 “我不需要你顾虑。”陈祉说,“任何事我都?能给你兜着。” 他给她撑腰,她只管祸害四方?。 南嘉眨眼,没附和?,只轻轻点头。 “走吧。”他拿起她的手心,没过五指间牵连,彼此体温传递,匀称指节相依,简单不过的牵手,却?比任何触碰都?能拉近彼此距离。 再回来?的包厢吵吵嚷嚷,载歌载舞。 “他们在玩什?么?”南嘉好奇,“好玩吗?” “你想玩吗。” 游戏性如?何不知道,看周边人?都?在为沈泊闻的牌喝彩,气氛热腾。 七八个人?围一桌,看陈祉带南嘉来?,立马有人?让开两个主位。 “带我们两个新手玩玩。” 陈祉陪她坐下,谦虚请教。 江朝岸唏嘘,“爷要是新手的话?,那我们还要不要活了。” 不管玩什?么,他都?要被陈祉按在地上摩擦。 南嘉:“这玩起来?难不难。” “你随便翻牌,凑个人?数。”陈祉说,“输了算我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略微唏嘘,这就难办了,谁敢真算在陈祉的头上。 有眼力见的,自然要让着点。 只有沈泊闻没客气,捻响指,“上酒。” 赌别的没看头,南嘉输一座金山人?太子爷都?不带心疼的,喝酒的话?就不一样了。 没一会?儿,二十杯苏威被放置在长圆桌上。 南嘉纯新手,心里没底,但见陈祉完全把这儿当做小游戏,无所畏惧,她渐渐就放开了,先看他们玩一局后,大致掌握游戏的规则。 顺序大小也摸清了,散牌最小,其次是一对,两队,三条,顺子……最大的是皇家同花顺。 摸不清也没关系,美女荷官在线解答,手法和?算法流利,掀牌的一瞬间就能在心底算出?哪个玩家的牌张最大。 陈祉没入局,在旁边看她玩,她手气尚可,三赢两输,还摸个很难得的四条,公平竞技下,同花顺和?四条是最难摸出?来?的。 赌酒的话?,输了就得喝,陈祉替她喝了两杯。 几?局下来?,她摸透排序,兴致勃勃,但也知道收敛,看自己牌花不好,就得停止下注。 陈祉:“好玩吗?” “还行。” “想赌改天去葡京。” “不了。”她说,“我怕输。” “又不是输不起。” “那也不行。”她认真地翻着自己手里两张牌,“输一毛钱也是钱。” 她就不是好赌的性。 学生时代被他们拉着下赌,都?是被迫的,其实她怂唧唧的。 玩牌看运,后面她又连输三把,有些气馁。 抬手撸了把袖子,把头发重新扎起,一副要认真的模样。 陈祉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条樱粉的丝带,往她手背一挂,“用这个。” “这哪来?的。” “之前?扔了你一条,补给你。” 直男不会?送礼,要么往贵了送,要么跟风送,他这条发带和周今川送的那条是同一个品牌,颜色不同,款式系列大差不差。 南嘉看着手背的柔软质地,想起之前?那条风信紫的发带,到他手里后就再没看见影子,原来?是被扔了。 没在意为什?么要扔,她接过简单束了发,陈祉离得近,随手替她拨动发带后面的蝴蝶结,她身?上除了素戒没有一点装饰,衬得粉白蝴蝶结显眼,和?白白净净的脸蛋搭一块纯得不像话?。 对面的沈泊闻越看他俩越不爽,“你们磨磨唧唧干什?么,翻不翻牌?” “急什?么。”陈祉没急着让她翻,“你要生?孩子吗。” “你睁狗眼看看我能生?孩子吗。” “丑,不看。” 沈泊闻指缝飞出?一张牌,直击陈祉脑门,他反应快,侧一下身?就避开了。 陈祉:“丑就算了,还菜。” 真菜啊,这么近都?打不中,以前?他们两个好歹旗鼓相当,玩什?么都?不分上下,曾也突破MSR狙击枪一千五百米记录,但今晚上沈大爷的准心,比全在在还要差。 像是受了刺激。 沈泊闻干完一杯苏威后,褪了薄外套,熨帖细致的白衬衫干净整洁,每一粒纽扣都?一丝不苟,他端正如?山,盖住的两张牌仿若两枚子弹,暂时搁置不动。 “光喝酒没意思。”沈泊闻不依不饶,“要不换点别的。” 陈祉:“换什?么?” “输了的人?划转盘怎么样。” 这边的转盘是根据俄罗斯转盘改良,尽管没有危及性命的血腥,博刺激性所设的选择都?比较非人?类,类似于泳池憋气,高空跳跃等。 沈泊闻这样要求,是逼南嘉知难而退,不想带她一个新手玩,没意思。 陈祉想都?没想就拒绝:“换别的。” 江朝岸提议:“要不换成大冒险。” 这个没问题,小孩子的游戏更简单,容易接受。 沈泊闻:“无聊。” 带女人?来?,他们的游戏性都?被降低了。 侍应拿来?大冒险卡片,陈祉不放心,过了一边目,将一些离谱的选项挑拣出?去。 他们都?同意,沈泊闻没有不同意的道理,继续开下一局。 南嘉前?面的都?是凭运气玩的。 和?赛马场一样,信心十足,看摸了个同花顺,很有信心跟下去,等最后掀牌,沈泊闻的居然比她大一个数字。 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 这么难摸的同花顺,居然还能给他碾压。 怀疑他出?老千,奈何没证据。 “输了。”南嘉嘀咕,“不好玩。” 陈祉:“输一把而已。” “那也不想玩了。” 她不喜欢这种赌徒心理。 将全部希望寄托,真相却?大失所望到让人?退却?。 “不玩刚好。”沈泊闻说,“菜鸟没必要勉强。” 陈祉这边哄着人?,那边把人?往外头推,他凛着眉,“说谁菜?” “还要我点名?”沈泊闻不客气,“你老婆,南嘉。” 沈泊闻还特意咬南嘉这个名字,因为知道陈祉不乐意听。 南嘉不想呆在这边,转身?要走。 “别走。”陈祉拉住她的手,把人?再哄过来?,“我给你赢回来?。” “不要。” 周边有消遣的小零食,他递两盘到她跟前?慢慢消磨时间,淡声哄,“很快的,十分钟。” 又哄又搂的把人?给拉了回来?。 陈祉来?玩,沈泊闻也不带怕的,晃着酒杯里滚圆的冰块,“你赌什?么。” 陈祉:“一样。” 输了的人?翻大冒险卡片,照做。 沈泊闻:“我还看好你那辆改装的布加迪。” 夫妻两都?和?他赌,他不提点赌注说不过去。 陈祉不墨迹,“发牌。” 两人?很久没有这样对立。 把其他人?搞得别说下注,连在旁边看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屏住呼吸。 这哪是赌牌。 这是千王的对决。 荷官不敢马虎一点,不敢偏向于谁,没准一个不小心,遭到任何一方?针对他可能就再没站在这里的机会?。 老规矩,分牌,桌上盖了三张公共牌。 两人?的两张分牌都?没翻开看,一动不动。 先掀开公共牌,红桃K,红桃A,还有一种黑桃勾。 都?是大牌。 “牛逼”两个字在众人?脑海里飘过,他们目不转睛,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但牌张就是这么神奇地变幻出?来?了。 南嘉还没搞懂怎么回事,陈祉把两张底牌给她这边拿着。 看大家一声不吭,气氛远不比刚才欢快,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似乎知道彼此在做什?么,沈泊闻先沉不住气;“你有病吗?娱乐局你较什?么真?” “你先和?谁较真的?” 南嘉刚才玩牌赢多输少,都?是大家看在陈祉面子上,有意无意让她赢,只有沈泊闻一直较真针对。 “行。”沈泊闻哪会?不知晓陈祉的意思,“我不和?你多废话?,继续。” 荷官得到指令,继续现?第四张牌,是黑桃十。 第38章 椰子利口酒 亲我还是亲它,你选一个…… 就算南嘉不提,沈泊闻也会提出?重新选择的要求。 大冒险卡片比不上俄罗斯转盘刺激就算了,上面写的事一个比一个幼稚无?聊。 “他说了不算,我们两个重新选。”沈泊闻抬手正要重新拿,剩下?的一沓卡片忽然被一只手抢走。 看到落点?位置,沈泊闻面色一沉。 陈祉攥着卡片,“玩不起?别玩。” 玩个小破游戏耍起?赖了。 江朝岸嬉嬉笑笑,“闻哥选的是什么啊,这么想换掉,我来看看……给喜欢的异性?告白?哎……我还以?为什么呢。” 以?为是紧张刺激的冒险,结果空欢喜一场,告个白说个话的功夫有什么难的。 可对沈泊闻来说不一样,从?来都是被人喜欢他,向他告白,他从?未低过头。 何况,他没有喜欢的人。 沈泊闻冷言:“东西放下?来。” 陈祉:“不给。” “放不放。” “滚。” “陈祉。” “叫爹也没用?。”陈祉大手一挥,剩余的牌张干脆丢向垃圾篓里。 两都是蛮不讲理的无?赖。 这场面难得一看。 以?前可没见过港圈这俩无?法无?天的太子爷如此争锋相?对,最?多不依不饶吵两声?。 搞得江朝岸都不知?道往哪边站了,觉得南嘉是导火索,转念一想又不是,可能还有很久没现身的纪意欢。 总之和他这个炮灰没干系,他打圆场,“两个好哥哥,卖我一个面子,咱不吵了哈。” 陈祉:“你面子能值多少?一块?” 沈泊闻:“三毛。” 江朝岸:“……” 沈泊闻没有再计较,叼了根烟起?身出?去,走时骂咧一句,“狗日的烟也不让老子抽。” “哎不是……”江朝岸顾头不顾腚,想缓和他们俩关系,奈何他俩根本没闹僵,还联合起?来损他一个。 想来想去,他肯定不能跟着陈祉混,人家结了婚,有女人的,他跟上去算什么话。 学?沈泊闻的样子摸根烟,因为刚才陈祉撂了话,江朝岸没敢当众点?上,只敢叼在唇间,“那什么,周嘉礼。” 南嘉嘴里嚼着果肉,“干嘛。” “别忘记你的大冒险。”说着,点?了下?陈祉的侧脸,想想又不对,又指着唇际,“记得亲祉爷。” 能让她选的人,只有陈祉了。 沈泊闻走了,这大冒险不知?算不算数,南嘉没应。 她抿口侍应新送的冰饮,兑了椰子利口酒和柠檬汁,酸酸甜甜的,指腹轻轻一弹,上面点?缀的迷迭香弹落,飘向一侧的桌面。 陈祉没随他们去抽烟区,视线靠她这边,她吃东西喝东西都很慢,细嚼慢咽的,吃的也是颜色鲜艳的小食,看起?来很有食欲。 只是吃,不理他,也没看他,偶尔给脚下?的十一撕一块果脯尝尝味道。 发现陈祉在看她,她心虚,“看我干嘛?” 他没说话,指尖把玩那张卡片,“你亲谁。” 身旁的异性?,最?近的就是他了,能亲的也只有他。 南嘉用?吸管吸着冷饮,含糊:“十一可以?吗。” 它也是异性?,就在身旁。 陈祉:“它是狗。” 南嘉:“没说狗不行啊。” “那你亲。”陈祉拿着她用?过的银签,戳着精致的果脯盘。 在家里对狗狗又搂又抱又亲亲的,但卡片上显示的异性?显然是暧昧对象,拿一只狗狗做挡箭牌说不过去。 更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狗狗。 南嘉退步:“……那我还是亲你吧。” 还是,亲他,吧? 陈祉眼角跳着不悦:“不给。” “……为什么。” “我不喜欢勉强。” “……”确定吗,他们的关系哪次不是勉强来的,现在装起?来了。 不就是先?开玩笑问了句十一后才选择的他吗,这就成勉强了。 “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她回头,环顾四周。 是想找沈泊闻商量重新选,但目光搜寻的样子落入陈祉眼中,更像是重新寻找猎物。 一点?时间不肯浪费在他身上,他说她勉强,表现得不勉强不就好了,她软言软语说几句,别说亲,躺下?给她干也只是撒撒娇的事。 “这样就算了?玩”他用?银签戳上一颗桃肉果脯,递送她唇边,轻嗤,“除了床上就没看你服过软。” 也就那时候能看到她哭卿卿求他不要。 变脸也很快,洗完后小下?巴一抬,都不爱多看他一下?。 “陈祉。”南嘉没好气,“你要是不想我现在踹你让你在弟兄面前丢脸的话就不要说话。” 陈祉唇际弧度浅薄,“我以为我在你眼里压根没脸。” “我心情好,赏你一点?。” “承蒙夫人厚爱。” 她懒得和他贫,别过脸,“不吃桃子,我要吃梅子。” 舞蹈生?控制碳水和油腥,水果和蔬菜会适量吃些补充天然维生?素,按照老师给出?的标准她今天的伙食是超过了,但既然为了庆祝,少有地放纵一次。 吃得很慢,也不多,且很挑食。 “梅子好酸,不吃了。”她评价。 “蓝莓?” “吃一个吧。” “就一个?” 那么点?就吃一个。 他还是用?银签慢慢放她唇边喂着,喂完再换个芒果味道的。 没吃完的果肉还有一小口。 陈祉戳块桃肉,放唇边浅尝。 太甜。 如果吻是这个甜味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偶尔会涂抹一些唇蜜,清浅的花木香,混合着过果香,软软的唇瓣比这些口感好多了。 二人各揣心思,南嘉若有所思,想如何这个赌给赖掉,陈祉又不给她亲,莫名其妙,不知?睡多少次现在装纯情男大。 都怪沈泊闻,好好的非要和她玩赌,现在好了,她摊上事,他也摊上事。 心里想事,陈祉喂她的一块芒果肉只被咬了三两口。 他也不急,慢条斯理就这样喂她吃完。 “吃一块果脯要五分钟。”陈祉放下?银签,“我们嘉礼BB的嘴怎么都这么小。” 起?先?她没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敏锐捕捉到,都这个字。 是在说她……小。 “还有哪里?”她敏锐地问。 “你说呢。” 南嘉下?意识看向旁边,还好没人听见看见,回过头来,抬脚往他笔直干净的长裤上就是一踢,“陈祉你又这样。”她鞋跟没过地毯,灰尘不多,但还是留下?浅淡的痕迹,这还不罢休,又一脚抬起?来,没把持好力道,不小心把鞋踢开了,碰到了桌沿,闹出?不小的动静。 周边有人看。 陈祉反应很快,抓住她的脚踝,将她的手举过肩膀,揽过那道细腰直接打横抱了起?来,不给她再踹的机会。 “陈祉,你混蛋。” “嗯。” “……”还给他附和上了。 他抱她跟抱洋娃娃似的,单手托着人,另一只手提着刚才掉落的黑色小皮鞋,像个拐卖少女的混混,还招摇过市,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 旁人看了,只觉得,他俩是不是玩什么情趣。 抽过烟的江朝岸和沈泊闻刚好路过门口,看到这副情景,不由得停顿脚步。 这才离开多久,两人就已经抱上了,且南嘉的鞋子还掉了一只,不知?道刚才在玩什么花样。 江朝岸压低声?音,给沈泊闻告状,“祉爷好像又被周嘉礼骂爽了。” “那他说谢谢了吗?” “这倒没有。”江朝岸答得很正经,勾脖瞅着,“他俩,是去找个地方亲亲了吗?” “不要好奇别人的隐私。” “闻哥说得对,但是你能不能别站得比我还靠前啊。”江朝岸稍微矮一点?,被沈泊闻挡住,不得不踮起?脚尖来看。 牌局玩完,一根烟抽完,沈泊闻一动不动,心不在焉的。 江朝岸悄咪咪继续观察,“周嘉礼真的会去亲祉爷吗。” 从?前的话绝对不可能。 现在两人的关系,奇怪到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哪个认知?出?现问题。 明明是两个互相?讨厌的人,为什么结婚后反而相?处得很平和,没有想象中的鸡飞狗跳。 江朝岸揉眉心,“闻哥你呢,什么时候告白,找谁告白?纪大小姐吗。” 印象里,这俩太子爷混归混,对于承诺过的事,不会食言。 沈泊闻许久没有回答。 供抽烟和休憩的休息间,灯没有全开,整体?偏蓝灰色调。 陈祉把南嘉抱进来,南嘉双足刚落地,就跟点?炸的烟花似的四处蹦,抬手往他胸口打。 拳头跟雨点?似的,不痛不痒。 “好了,穿鞋。”他把她放在地面的鞋子上,但她反脚就给踢开了,顺带再踹他一下?。 他倒有耐心,继续捡回来,没给她再踹了,半蹲下?去抓住她的足踝,“穿上再骂。” “你也知?道你该骂。” “不知?道。”他说,“夫人请教。” “……你刚才,说我那个什么。”南嘉试图重复他的话。 “说什么了。” “说我……都小。” “你嘴不小吗。”他握着白丝袜包裹着的足,堪堪比得过他的掌心,一只手能摁住两只足踝,“又没说别的,是你想歪了。” “我没想歪吗,你在那边笑什么。”她很少看到他笑,所以?觉得异常。 “不给笑?” 她噎住,哑口无?言,明明知?道他刚才就是说荤话,就是满肚子坏水,但她拿不出?证据证明。 陈祉没起?来,置若罔闻,给她扣好蝴蝶结鞋带,尽管知?道她的白丝袜更多是为了适应舞蹈服,可那双修长笔直的双腿,被浅色丝袜勾勒着优美?的线条,隐约透着粉红的肉感,对眼睛的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穿好鞋后,他指腹顺带勾了下?腿袜,手感好得出?奇。 察觉到即将被破坏,南嘉下?意识抓住他的臂膀,警告:“陈祉,你干嘛。” “随便看看。”他说,“袜子不让看?” “你用?手看的?” 说话间,腿袜拉出?丝来,眼看着扯坏,南嘉低呼,“这是我新穿的。” “赔你一百套。” “谁要你赔。”她哼,他赔不赔都一样,今天穿的都是他钱买的。 想走,发现门被锁住,她对这边包厢不熟悉,不知?道怎么解锁,回去看陈祉,他就堵着她的跟前,距离很近,四目不闪不避地相?对而视,离了喧嚣的包厢,这里安静得感知?到彼此交错的心跳声?,温热唇息环绕颈身,没人说话没人动。 她只要一踮脚,抬手一勾就能亲到他。 南嘉安静几秒,喉间吞了下?,踌躇良久,没有主动亲他,继续保持合理的站位。 “老子头低下?了。”他终于忍不住,目光钉在她迟疑的面庞,声?线一沉,“这你都不亲。” 第39章 Aurora 再至高无上的勇者,也没…… 假装解他皮带扣,给他短暂的幻想时间后,以为她?主动k交结果无事发生,让他幻梦破碎,这样?既履行赌约,还能耍他一番。 南嘉真想算计起?来,他无处可防。 她?得意洋洋,像只从?狼口?脱险,拥有三窟的狡兔,亲完后,还给刚才解开的皮带扣给系上了,过程自然难免接触,陈祉就在她?没什么道德心?的动作下,防御接近于零点。 又解又扣的一番戏耍,它怎么可能无济于事。 陈祉没给她?离开半步的机会,将人箍入怀,哑着嗓子:“没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我做错什么了吗?”南嘉毫无负担,“这里是休息室,什么措施都没有哦。” “你怎么知道没有?” 她?突然错愕,小脸煞白,“我们在外面,你最好?别乱来。” 要?什么不过是撂吩咐的事,别说措施,花里胡哨的道具都能弄过来,是他想不想的问题。 虽然映了,没到随时随地要?拉她?玩一下的地步,陈祉逗她?的兴致浓,目光一寸一寸的钉在皙白脸蛋上,捏了下尖巧的下颚,“不乱来也行,再亲一下。” 她?不满瞪眸,没拖延时间,揪着他衣领,又碰了下他的唇。 这次没刚才好?运,刚碰上,就被他捧着后脑勺,掐着她?腰,深吻吞没她?的呼吸,很凶,牙齿猝不及防咬她?的红唇,南嘉毫无准备,不自觉呜咽,迟钝的痛让人忍不住退缩,后腰却被他箍死,只能呈现?出半屈的状态抬头和他接吻。 吻来势汹汹,不留丝毫喘息的余地,她?喉骨间的哽声溢出又被压下去,唇齿被野蛮撬开,掺杂着薄荷茶烟沉香的气息充斥感官,缺乏氧气供给。 她?眼尾泛起?绯粉,瞳眸涟漪着碎光,指尖不自觉抓皱原本工整的衬衫。 过了很久才被放开,呼吸被带走,力气也被剥夺。 好?像是他们第一次正式接吻。 没有之前那么生涩,他也给了她?换气的时间。 “你是不是。”南嘉眸光潋滟,“背着我跟别人学了接吻。” 短时间内进步这么大。 “嗯。”他敷衍应。 “谁?” “百度。” “……” 她?能信吗。 陈家少爷为了接吻用百度搜索学习了? 怎么可能。 只能说是天?性使然。 总体比之前好?很多。 没有让她?窒息,就是太凶了。 怕他真玩大了,南嘉只想早点离开,拧了门后拉着陈祉的手出去,迎面和一伙混混模样?的几个人遇上,在这里如?果自知身?份低微,会很自觉让路,对方不认识她?,却主动避开,领头的一个更是招呼:“这不是祉爷吗,好?久不见。” 嗓音粗犷,流里流气,面对陈祉时的态度又恭恭敬敬的。 “滚。”陈祉没理,握着南嘉的腕,领她?往前走。 南嘉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那个人的声音熟悉,走之后冷不丁回头,和那个人对上视线。 她?瞳孔发颤。 这边装潢规模精简,潮流现?代科技风,木饰面墙壁透亮洁净,凹下去一排蓝色LED灯管。 蓝光让人沉静,南嘉却无法?冷静下来,那张带有崎岖刀疤的脸,曾深刻印在她?脑海里。 是之前,毁了周今川手腕的那个刀疤。 到车上,南嘉的思维涣散。 不敢闭眼,一闭眼就仿佛要?看到流满水泥地的鲜红血迹。 她?和陈祉矛盾的最初就是从?这里产生。 十几个混混,把她?和周今川团团围住。 那时候,治安没有现?在这样?完善,他们甚至就在老街口?,逍遥无法?的行凶。 周今川把她?护在身?后,挨了一刀,他们跪在地上,她?用手捂他伤口?,血止不住往外淌,她?试图对外求救,从?混乱的人群里,挨个认出熟悉的脸,有江朝岸和那帮兄弟,还有陈祉。 他是最后来的,在一辆烟灰色跑车上,估计嫌脏,都懒得下来,睥睨漠视众生的眼神,他是掌权者,最后撂一句,还不送去医院,等死吗,众人这才开始救人。 她?差点忘了,曾经他是那样?地居高临下,不可一世。 车里冷气足,阴嗖嗖的。 陈祉右手搭着她?那边,触碰到她?冰冷的指尖。 他知道她?看到那个人。 他试下她?的额间,“还好?吗。” 今晚的意外太多。 出个门还会让她?看见不该看的人。 “那个刀疤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坐牢了吗。”南嘉深呼吸。 “表现?好?,减刑出来了。” 她?忽然抬头,眸底一片荒凉。 “和我没关系。”他一下子就猜到她?想问什么,“他一个小玩意,不值得我插手。” “那如?果是江朝岸呢,是沈泊闻呢,他们如?果害人,你就会保他们?”南嘉说,“我都忘了,江朝岸现?在就完好?无损。” “周嘉礼,你哥的事已经处理过了。” 但她?还是会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 当?然,这无可厚非。 给周今川捅刀子的人是刀疤,和刀疤串通的是江朝岸,江朝岸借的又是陈祉的名字。 刚开始江朝岸是想带人给周今川一点教训,毕竟他自己被周今川围堵丢人现?眼,他想要?报复回来。 就是没想到,刀疤那帮人被周家的对头收买,早就想对他下手,于是和江朝岸一拍即合,一个带路,一个动刀子,造成?惨案。 江朝岸没想到玩大了,每次一玩大,就会把陈祉或者沈泊闻拉出来挡枪,再加上他自己没有出手,走过一圈警署后就放出来了,刀疤他们则该蹲局子的蹲局子,还有一些?也被周父的势力处理了。 陈祉一字一顿:“那天?不是你惹了江朝岸给你哥带来伤害,是周今川惹了别人给你带来横祸,你平安无事是应得的,他只伤一只手是他命大。” 话是如?此。 可当?时,周今川确确实实给她?挡刀了。 南嘉避开他的手,眼睛像沉了一座山,“你是加害方,你当?然可以这样?说。” 远处霓虹刺啦啦照来,亮如?短暂的白昼后,是死水一样?无波澜,天?气预报明日有雨,这时候就落下一些?,小孩子的字迹似的,毫无章法?,往车窗洒,声儿不大,在彼此无话间就显得格外吵。 陈祉算不算无妄之灾,他是被江朝岸叫去之后才知道有这么回事,但人现?了身?,锅就往他这边盖,就有她?那瓶冷水的一遭。 从?前他不屑于撇清自己的干系,又不是第一次给江朝岸背锅,他不背,就是沈泊闻背。 现?在撇也撇不净,自知如?果没有他的庇护,江朝岸胆子没有这么大去招惹九龙区的人,所?以他都认。 可南嘉从?来想过,那时的他没有伤害周今川的理由,偏偏她?讨厌他,比讨厌江朝岸要?深。 凭什么他要?接受她?更多的恨意,因为曾经他们是见过的吗,因为在那件事前,两人还因为十一和白仔打过照面,关系平和,而那次事件,他打破她?的初始印象。 雨点愈大,在玻璃上跳着抽象派的舞,点滴声嘈杂。 “抱歉。” 陈祉嗓音压过去,“我不是向他道歉,是为今天?晚上给你带来惊吓道歉。” “当?初我应该告诉你,周今川的事和我毫无关系。”他继续说,“但现?在如?果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应该会给刀疤,再递一把刀。” 就不止,费周今川一只手腕那么简单了。 她?猛地理解他的意思,“陈祉!” 他那样?的平心?静气,“你知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年,我给他很多次机会,就算死,他都不肯说出你的下落。” 他要?履行和她?的约定,所?以这个人再憎恨恶心?,也得安然无恙。 南嘉怔然。 为什么周今川死都不肯说。 为什么,陈祉要?找她?很多次。 他说:“没有线索,我只能自己去找。” “你找我……”她?喃喃,“真的有没必要?吗,一千万对你来说不就是个小数目,可有可无。” 找她?的成?本可高多了,舍大取小,且未必取得到。 “一千万是小数目。”他说,“那你呢。” 她?也是小数目吗。 也是可有可无,可以随便放弃的吗。 南嘉终于掀起?眼皮,试图理清楚,他找她?,并不是真的为了那一千万。 那为什么找她?,只是单纯地想找到她?吗。 那可能性,还不如?一千万。 除了沈泊闻,没人知道陈祉找她?具体耗费多少金钱和时间。 世界各地能翻的都翻一遍,那时候甚至各大国的暗网都停止一段时间的杀戮和贩卖,他以极高的悬赏金要?平安健康的中国女孩,可从?未有过线索,挖到美西方军队甚至墨西哥毒枭不知甩了多少遍英语表示不知情。 后来无意得到一个蛛丝马迹,有人提供她?在阿拉斯加三角洲无人区的证据,沈泊闻看了只觉得编造得太离谱,这个地方是全?美失踪率最高的,上世纪八十年代起?,两万多人在这里离奇丧命,是自行或者被投落,不得而知,总之尸骨难存,来了就是给猛兽加餐。 去这里找,和不找没区别。 沈泊闻骨血里的资本家刻画得更深刻,人的时间,精力,情绪都是价值,他永远不会将自己的生命价值浪费于没有意义的事上,不过他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哪怕就剩一个骨头,陈祉也会派人调查。 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那时候,陈祉哪怕意识到被提供线索的白人对家戏耍,仍然义无反顾亲自带队搜寻。 无人区,别说人,哪怕是棕熊在这边都得挨两顿打。 探险队的人一个接一个退回去,退到后面,就剩陈祉一人和一辆车,里面物资充足,自动步枪和军用粮水齐备,可那是无人区,不可能取之不竭。 他在那边度过一个又一个万籁俱寂的夜。 燃起?的篝火挂着狼皮,野生动物的血腥刺鼻恶心?,翱翔的鹰隼坠落让人麻木,来自北极圈的冷风吹干面庞,生硬的土地吞没无望无目的的脚步,于天?地为伴,匍匐数个没有盼头的日月,在救援队出现?之前,他随时都可能死于缺乏的水,食物,或者身?后的猛兽。 那时陈祉二十出头,眼眸已是锋利的霜雪。 从?前热衷和探险队穿梭于世界各地,潜水于南北极圈彻骨的冰海中,空气稀薄寡淡的高峰割裂人的喉咙,凌驾高楼之上的极限运动,都是为了享受濒临死亡的极致快感。 他突破呆在阿拉斯加无人区最久的记录,探险队为他荣耀欢呼,却是他一生最为颓败时刻。 再至高无上的勇者,也没能找到他的女孩。 就在那个时候,手下给他带来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南嘉在英国的英文名Sonia,另用名Aurora。 线索只有这一条,但足以说明,她?还活着。 与其说救援队将陈祉从?无人区救回来,倒不如?是因为Aurora。 Aurora,曙光和黎明,她?的名字。 他能为她?罔顾生死,也能为她?弃暗投明。 … 回去后,南嘉几次欲言又止。 性格使然,一些?方面她?总是慢热,例如?刚回舞团,小乔无缘无故地示好?,她?警惕排斥了一个多月,才被对方真诚打动。 她?不擅长接受新鲜事物,不擅长接受别人轻易的好?。 她?此刻不得不思考,陈祉和她?曾经所?认识的,有所?不同。 她?坐在被褥上,安安静静等他,双眸盈光,看陈祉如?她?所?愿关了灯,听到他渐近的步伐声。 感受到周边温热的气息,她?轻声问:“你是怎么找我的。” 原来那漫长的岁月里,有人和她?的感应是相通的,有人记着她?的。 这个人是谁不重要?,这世上是有那么一个,除了父母以外,盼望着见到她?的人。 “还能怎么找,砸钱。”陈祉言简意赅,“美国那群白狗半点线索没提供,坑了老子不少钱。” “多少。” “你不用管。”他说,“后面给我赚回来了。” 不出她?这件事,他也会和华尔街那帮人玩,不过是玩多玩少,时间长短问题。 南嘉心?里有个数,“有没有你之前给的彩礼多?” 他不说话。 那就是了。 可能比给周家的利益加起?来还要?多。 数字大得惊人。 仅仅是为找一个,完全?不知所?向的她?吗。 费那么大功夫原因在于她?曾用的第一个英文名,在她?真人失踪后,还有行为轨迹,导致调查出现?偏差,只针对欧洲寻找,后来扩展到美洲,最后是阿拉斯加。 谁会想到被送去俄罗斯。 第40章 妮姬娅 疼不疼 连着几日,南嘉早晨没看见陈祉。 大概工作繁忙,她没放心?上,出门上班前,听到外面的卡车声,随口问旁边的Vera:“那边是什么?” “太?太?,那是运货的车辆。” “运货?” “是的,少爷让我们每周给您更新衣柜。”Vera说,“您不知道吗?” 南嘉真没关心?过这些?细节。 她连半岛别墅区有多大都不清楚,上次说有个?马厩,把白狮运来?说明可能?有个?小型动物园,再算上高尔夫球场,树林花园什么的,给她一天逛不完。 从?她搬来?半岛别墅那天起,女主人衣柜每天小更新,每周大更新,她有时候穿自己买的,偶尔会就近挑选,不太?注意得?到衣柜的更替程度。 “好浪费。”南嘉埋怨,“好多都用?不上。” “那是少爷喜欢太?太?,我们从?来?没见他对女孩子这样好过。”Vera笑道,“就连他那些?朋友,也没见他这么上心?。” 南嘉听到喜欢不太?可能?出现?在?他生命里的词,一阵不可思议后,下意识剔除。 物质方?面,陈祉确实给予了很多,他这人可以坏到最恶劣,也能?对一个?人极致的好。 有时候好到没有做好准备,根本承受不住。 舞团整体?上下大换血,最近在?招新,招老师,南嘉常见陌生面孔。 何鸢一走,白思澜势力减弱,姐妹团消停不少。 小乔大大方?方?申请陪南嘉去《舞姬》组,群演们也需要考核,选角完全没有定下来?,她忧思,“我要求不高,混个?群舞就行了。” 她自生功底不差,又勤奋,偶尔贪嘴不影响,给她机会的话,能?担任舞台剧的主要角色。 不自信是《舞姬》难度太?高,由印度寺庙的舞女为基调改变,发展深远,比天鹅湖更早,现?代芭蕾舞演员的形态都是从?舞姬沿承下来?的。 从?动作到情绪渲染,比熟能?生巧的天鹅湖难太?多,每个?角色都非常重要,全员炫技,就连神殿里的小金佛都不能?发生失误。 内容也复杂,里面女主是舞姬妮姬娅,男主武士索罗尔,两人一见钟情如胶似漆热恋时,男主却和公主订了婚,脚踏两只船的情况被喜欢女主的大祭司告状给了国王,国王为了公主决定除掉女主妮姬娅,将毒蛇藏于花束中,在?男主索罗尔和公主的订婚礼上,妮姬娅误以为那束花束是索罗尔所赠,愉快接受后却被毒蛇咬伤。 大祭司给了妮姬娅解药,妮姬娅伤心?欲绝,拒绝服用?身亡,索罗尔悲痛欲绝,梦里来?到幻影世?界,和妮姬娅相见,两人深情共舞,在?幻境里终成眷属。 每个?版本各有不同,著名的马卡洛娃版本中有与众不同的结局,增添第四?幕天崩地裂,神降临愤怒,震死所有人,女主和男主的灵魂走向天堂。 港舞对群舞的考核是基本功,对女主的考核是要求每个?人挑选其?中一场跳一段,要求更高,如果从?前没有过训练,短时间内很难和其?他首席竞争。 “嘉嘉,你选好跳哪一段了吗?”小乔总是掌握舞团的吃瓜消息,“我听说她们选了蛇舞。” 蛇舞是第二幕单人变奏,女主在?男主和公主的婚礼上献舞,收到女仆以男主名义送的花篮,欣喜起舞接收,没想到嗅闻后被毒蛇咬中毒,整个?过程除了大弧度的动作,还要经历过大喜大悲,夸张突兀的情绪渲染。 “第三幕变奏。”南嘉说,“以前练过。” 考核以稳妥为主,舞姬第三幕她曾经苦练,是用?来?参加比赛的变奏,拔得?过头筹,信心?就是底气。 “那你有把握吗?听老师说这次考核标准很高。”小乔略担忧。 南嘉清楚,很高的标准指的是什么。 “没事,小问题。” “不知道白思澜选的哪一段。”小乔小声,“怎么到现?在?没见她来?练过。” “她的重心?不在?跳舞。” 白思澜现?在?感情温度,事业稳定,舞团演出锦上添花,可有可无。 “也是啊,她都被陆导选中去做演员。”小乔撇嘴,“真好啊,陆导的电影捧谁红谁。” “这个?导演这么厉害吗。” “是啊,他最近有一部新上映的,预售票房都破亿了,我都没抢到首映票。” 有这样的导演捧,白思澜在?娱乐圈爆火是迟早的事,能?否留在?舞团并不是要紧的事。 事业稳定后,她才答应周今川的追求,在?她心?里,钱名大过一切,感情是可有可无的,在?这个?快餐时代,这样的人更容易成功。 “别管别人。”南嘉去拉小乔的手,“我们好好训练。” “你有没有看推特的教学视频?”小乔跟着过去压腿,“苏璇首席她们几个?都下载舞姬教学视频,你要不要学一下,要卷大家一起卷。” 南嘉忍不住笑,“推特有教学吗,是哪个?舞团的老师传的?” “不是老师,是一个?网红。”小乔翻看手机,“几个?月前发了个?黑天鹅变奏视频爆火整个?圈子,你不知道吗?” “嗯?这能?火吗。” “可能?背后有推手?但是她跳的确实很厉害,感觉水平和你差不多,我找一段给你看看。” 小乔有提前保存,随便点?开几个?视频,“你看,《葛蓓莉亚》《吉赛尔》《仙女》《堂吉诃德》《睡美人》……哇,她每一个?跳得?都厉害。” 南嘉目光封了印似的,凝视着画面一动不动。 单人变奏能?爆火,不单单是因为跳得?有多好,而是里面的人戴了面具。 白人黑人也好,人的好奇心?都是一样的,如果单单放出舞蹈视频,观众懒得?瞧上一眼?,可戴上面具,给身份蒙一层面纱后变得?与众不同。 刚开始视频供圈内参考学习,后来?路人越来?越多,欣赏后有人想要探究其?背后身份,没想到几百万粉丝的账号一夜注销,现?在?流传的都是各国网友的转发视频,大家对其?身份的探索没有停止。 “戴了面具也感觉人一定很漂亮。”小乔猜忌,“全球都没猜到她是哪家的首席,人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样,一点?线索没有。” 小乔给南嘉转发了教学。 南嘉草草过一遍,没有细看,这类视频不适合她学习。 里面的人戴了面具,没能?表演出情绪,而这是她最需要学习的。 有时候在?想,她到底缺什么情绪。 《天鹅湖》里她真的搞不懂黑白天鹅吗,《舞姬》的蛇舞里,她是否真的理解不了,女主的大喜大悲是从?何而来?。 剧本滚瓜烂熟,怎么可能?不清楚情绪渲染,分明是不愿意面对。 不愿意做白天鹅的替身黑天鹅。 不愿意看到妮姬娅毒发身亡。 舞姬里妮姬娅明知男主和公主举行婚礼,还误以为男主对她余情未了,误以为那束带毒蛇的花束是他所赠。 糊涂到明知有解药的情况,选择放弃,任由自己消亡。 南嘉心?知肚明,是爱意,是执念,是幽怨,她难以渲染出丰富的情绪,是因为要反反复复将自己代入剧情里,要无数次经历妮姬娅的痛苦,要在?所爱之人所赠之物是巨毒的剧情里凌迟。 太?专注的饰演者会和妮姬娅一样心?如刀割。 … 周末,南嘉没在?舞团训练,楼上的训练厅是她的个?人世?界。 Vera给送来?《舞姬》的两套演出服,歉意表示没有提前预备,买的成品服饰,过段时间再送特意为她量身定做。 一套是艳红色异域风情舞裙,另一套是幽灵世?界出现?的白纱长裙。 鬼使神差地,南嘉穿上红舞裙,起跳《舞姬》第二幕的蛇舞。 她知道自己可以做到,拿起花篮那一刻的欣喜,以及,被毒蛇咬后的惊讶和悲伤,她可以演出来?的。 没有老师督促和没有观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跳完一曲后,南嘉才见门口有两个?小观众。 十一和白仔一大一小蹲在?那边。 白仔对地上的丝带很感兴趣,踩着傲然的猫步过来?推玩,十一看南嘉过来?,兴冲冲过去贴贴,蹭着膝盖撒娇要零食。 南嘉去二楼客厅的置物架上挑挑拣拣,拆一真空包装的鹿腿骨和牛肉干,一大一小,本来?对应着十一和白仔,结果白仔把牛肉干吃了后,又去啃鹿腿骨。 什么都没吃到的十一哼唧两声,时不时抬爪示意。 白仔不乐意吃大骨,手贱抢着玩,玩腻了才赏给狗,自个?儿优雅地舔舔爪子,跳到南嘉腿上,和她一起看狗磨牙。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狗是猫养的。 南嘉盘腿而坐,抱着猫看纪意欢在?美国凌晨发来?的深夜吐槽消息。 【沈泊闻是不是有病,大晚上给我打电话,你猜他说什么来?着。】 【他说他要向我告白。】 【我骂他傻逼,挂了后他还给我打来?,非要说喜欢我。】 【脑子被八头驴踢了也不至于这样。】 南嘉:【他没解释是因为大冒险了吗。】 纪意欢:【没有,但我猜到了,他这个?人经常犯病,以前有一次,上一秒嫌我烦让我滚远点?,下一秒他又来?亲我。】 【也是大冒险?】 【不知道,怀疑他是不是双重人格,要么装要么贱。】 双重人格忽冷忽热的,沈泊闻大部分都是冷着的,偶尔犯病发疯,她更倾向于他纯粹犯贱。 南嘉:【陈祉也有点?。】 纪意欢:【我正想说来?着,以为你讨厌提他就没提。】 对陈祉和南嘉联姻这事,纪意欢懒得?评判陈祉出于怎样的目的,兄弟能?玩到一块儿去说明都有什么大病,她意外的是,南嘉现?在?提起陈祉如此淡然。 聊他跟聊闺蜜家常一样。 南嘉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是她顺手打出来?的,潜移默化中,陈祉竟然如云如雾一般,融入她的日常。 午休时间,南嘉依沙发眯一刻钟,醒来?不见白仔,不知在?哪调皮,十一老老实实蹲坐旁边,爪子搭她手边,七八岁的狗了,哼起来?奶呼呼的。 “怎么,几分钟不吃又饿了?”南嘉揉揉它的狗头。 十一抬爪,还是哼唧。 她看见它的前肢有两道浅淡的血痕,“咦,这是猫抓的吗?” 十一哪听得?懂,就是哼。 这么大狗打不过一只猫。 她好笑,叫Vera过来?,让她准备疗伤的药膏。 “太?太?受伤了吗?”Vera问,“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我没事,是十一。” Vera正要去找,被南嘉喊住:“不用?了,我看到这里有一支。” 就放在?这边的长几上,和茶盘放一块儿,不像是阿姨放的,她们没这么不条理。 拿起来?一看,是人用?的药膏。 “这个?药不是给宠物用?的。”南嘉翻看说明书,“叫医生过来?看看吧。” “十一怎么了?” “被猫抓了两个?伤口。” “奇怪,白仔调皮归调皮,从?来?没动过真格。” “不是它吗,那还能?是十一自己挠的?”南嘉狐疑,取过狗爪子细看,是划痕,但上面血迹较深,不像是锋利的猫爪所留。 看着看着,余光瞥向自己的指甲。 上面沾着红色血迹。 南嘉吓得?松开爪子,十指张开,难以置信。 是她抓的? 怎么可能?…… 仔细回想,醒来?的时候,十一的爪子离她很近。 可她为什么要抓它的爪子。 十一被抓疼后并没有喊叫,默默等她醒来?才委屈巴巴哼唧,所以她都不知道是自己抓的。 南嘉试图理清逻辑,可越往不愿意的地方?想,越接近真相。 … 天色暗淡,月亮爬上云层。 陈祉回来?时,南嘉正在?涂抹身体?乳,丝质睡裙半撩起,挤了一泵后往俏生生的小腿抹,微俯过身时,收于长裙里的腰段看得?见的纤纤细柔,两只随意地并拢搭在?长几上的脚交叠,足尖泛着淡粉,整个?人随意慵懒,偏冷色调的房间,因她的存在?而变暖,沐浴后的小苍兰,茉莉香弥漫开,像只轻和的风将人往里头推。 听到动静,她没抬头,“你回来?得?这么早。” “不是你发消息让我早点?回来?。”他没有防备,解了衣襟最上节纽扣,大步过去,“有事要说?” “没有啊。” “你最好有事要说。”他揉她的发,蛊着声,“不然我让你有事要做。” 她眨眼?,“没有就不能?让你早点?回来?了吗。” 陈祉扯开领带,单膝跪在?柔软的沙发上,捧过她的下颚,低头要吻,她反应灵敏先避开,但哪避得?过,唇际还是被他蹭了下。 来?势汹汹,南嘉不得?不制止:“等,等下。” 她抬起的足心?抵着他的心?口,阻止进一步,让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陈祉垂眼?就看到一小块裹着小花的白布,她很喜欢穿白色也很适合穿,小布颜色越简单上面染着丝线就越显透明,每次看到都令人更膨胀。 也不知道那句等下到底是欢迎还是拒绝。 陈祉看似不急不慌,将抵着心?窝的足心?移开,这一移,就是最基础的标准覆式姿势,只需要再别过那块底布就行了。 南嘉干脆拿另一只脚踹他走,“洗澡去。” “一起。” “谁跟你一起,自己洗去。”她不由分说,又踹了一下,没洗澡,亲也不给亲一下。 她肯定不跟着他一起洗,昂贵的身体?乳已经抹完了,要是被他拉着洗完,她肯定是要闹的。 第41章 楚河界 除非老子分尸,否则别想分床…… 一开始,南嘉就应该怀疑,做的时候哪怕抓也是抓在后背,不会在手腕上留下?那么多?痕迹。 他白天不在,晚上回来得晚,她又有个关灯做的习惯,所?以被当傻子一样瞒了这么久。 “今天十一的前爪和你一样被抓伤了,刚开始我以为是猫抓的。”她眼睛越来越暗,“结果发现我指甲上有血。” 睡梦中她会下?意识抓东西握住,十一在旁边乖巧看她睡觉,被她抓到时它?感?到疼痛和疑惑,哼唧两声并没有吠叫把她嘲笑。 可能觉得,妈妈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陈祉漫不经心?的,“也许十一本来就有伤,是你指甲蹭到了它?的血。” 南嘉:“那二楼茶几?上的消炎药膏怎么说。” “没拆封,凭什么认为是我用?的。” “你既然不认为是你要用?的,你为什么知道没拆封。” 他不慌不乱,“走的时候看到的,不行吗?” 南嘉问不下?去?,就算她和他放话,骗人是小狗,没准他能给她汪两声。 陈祉继续过来把她摁住腰,对一切质问置若罔闻,胳膊上的伤口不值一提,撑过她肩侧,单手捧起她的后颈,南嘉很倔,腿合着,“你要是不和我说实?话不给弄。” “周嘉礼。”他唇际勾着浅薄弧度,“你这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证据我都有,是你不承认。”她推他时不小心?还碰了下?他的兄弟,“不说拉倒。” “不给还撩。”陈祉嗓音哑得不行,缓了一会儿,无意看她一眼,比没缓还要糟糕,软乎乎的人靠在那边,保持着他刚才摁过的姿态,跟个妖精似的长腿随意提着。 眼神不屑冷漠,却?似带毒的钩子。 什么都不动就能给人钓起来,又毒又难自持,步步沦陷,迫于兄弟的威胁,他不得不顺着,轻轻掰扯她一侧足,“我说还不行吗,小事而已。” “那什么是大事。” “你没有做噩梦就行。”他以为很难进,结果比想象中顺利许多?,眉角一抬,眼前的人躺得跟狐狸似的,眉眼涟漪妖娆,明?明?自己也很想还要推他走。 南嘉这些天没有再?被梦魇侵袭,抓伤他可能是情绪紧张的后遗症。 比起被噩梦惊醒的夜晚,已经好很多?。 她自己浑然不知,是每次做完累到一觉天明?毫无异常,以为度过安然无恙的夜晚,从来没想过,睡得那样从容,是有人给她抱着胳膊,在她捏紧手心?的时候给她握住缓解。 她现在不得不怀疑他每天那么早离开,工作繁忙是原因,是否和怕被她看见相关。 南嘉浑浑噩噩地想着,人早不知道被撞去?哪,太?亮了,白光刺眼,可现在一点不想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她嗓音咽着,习惯下?意识去?抓他肩侧的手停在半空,收拢于手心?,想要往别处放时,陈祉调整位置,主动让她胳膊圈过来。 “你不是爱抓吗。”他深眸注视着她冷热不知,情绪难辨的双眸,“随便抓。”全部没过她深处看她急得抓人的样子越能带出他骨子里原始的恶劣和欲,宁愿被她抓出画,好过现在的畏畏缩缩。 南嘉不敢动,攀附的两只手不自觉攥紧,使得人不得不迎接他,她明?明?有话质问他,要和他理论,此时抛之脑后,这是她头回主动迎送,送到陈祉真?想栽死在里面。 她眼角泛着清浅的晶莹,婉转的声音夺人心?魄,原本皙白肤色泛着生理的红,他吃不准是他不知轻重还是她自己s哭的,眼眶盈着泪滴,完全倒影他也完全属于他。 “周嘉礼,你怎么两头哭。”陈祉闭了闭眼睛,沉呼吸,“爷快被你淹死了。” “……陈祉。”南嘉突然不知道要不要骂他,手心?握成?拳,想到背地里他挨了不知她多?少下?,没有下?手。 骂不骂都是油盐不进的混蛋。 “要不换个地方哭?”他循循善诱,“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 他给她说话的机会了吗。 得空的时候没骂他真?是可惜了,她现在想骂也骂不了,唇际被封死,陈祉一边亲一边抱去?盥洗室。 妄图和从前一样,当她没发现那样,累到昏厥就不会想太?多?,到天亮是崭新一天。 事实?是垃圾篓扔了五六个盒子,南嘉清醒如初,打算末了和他算细账。 好好算一算,这么久他凭什么不和她说清楚。 “不要了。”南嘉避开,“我去?洗洗。” 陈祉哪会轻易离去?,花洒往她领口洒,“不要我帮你?” “我自己来。” “为什么?” 她没有说讨厌他,讨厌他瞒着她。 “不为什么。”她低头,“怕你辛苦。” 怕他辛苦,但她仍然吃不消,颤颤巍巍不大站得稳。 之前很心?安理得给他洗,跟冬天里晒太?阳的猫似的,动都懒得动一下?,从结束到回去?,都是被他抱着伺候来伺候去?的。 “周嘉礼,怕我辛苦不是不给我碰。”陈祉继续将人摁在池中,靠着耳际,“下?次你可以坐上来。” “……陈祉。”她两颊红得滴血。 “好不好。” “不可以。”她不看他,“不会。” “我可以扶你。” “不,不要。”真?怕他来试,她从池中扑腾走,自个儿裹好出去?。 自己洗真?的蛮累的,容易昏昏欲睡。 陈祉出来时以为她睡熟了,灯却?亮了一盏,她穿戴好,赤一双足,屈膝坐等他,很明?显是准备盘问。 他糊弄:“很晚了,有问题明?天再?问。” 明?天又可以这样糊弄过去?。 南嘉不上这个当,“你要是不说,你和十一睡。” 陈祉提前灭灯,室内笼罩于黑暗中,被帘幕隐匿月光微弱斑驳。 彼此距离很近,无形中又很远,中间仿若隔一道楚河界限。 吃饱喝足,该她盘点事情。 南嘉细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谎言像是一堵看似宏伟实?则脆弱不堪的高山,能坚不可摧,也能像现在这般,被她轻飘飘的,如羽毛似的声音击垮。 瞒不过去?,他糊弄:“不记得。” “一开始,还是从我那次噩梦开始。” “做梦之后。”他一顿,话又没过喉间。 其实?一开始她就喜欢贴着人。 他以为当时刚搬来,房间空阔陌生,她缺乏安全感?才这样。 南嘉:“每次会抓多?久。” 没回答。 “你为什么不躲开。” 没回答。 她语气里隐隐责怪和质问:“如果不是我提前发现,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和我说。” 陈祉站在床侧,身形颀长,比她高大那么多?,无言以对,他们各自的位置于电影里是经典的对角线构图,他理应占据高位,可暗光投落纤细的身影随着质问轻微颤动,照过他的身上,他是被压制的一角。 “嗯。”他咬重三个字音,“一辈子。” 脱口而出的往往是不过脑的话,那她说这句时,潜意识是不是已经将他们的婚姻关系和天地划等分,这辈子都是要和他过下?去?的,生死都会在一起。 她想和他抓重点,他又混不吝的,无奈低声叹息,“陈祉。” 从伤痕来看,这一定是发生很多?次的事情,而她被瞒那么久,只能说他做得好。 每天早上她的指甲都是干净的,她不得不怀疑他每次都会帮她擦拭,所?以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多?大点事。”他单手捧起她的脸蛋,“你安心?睡。” “睡不好。” 她一直都睡不好,靠药物维持。 后来和他在一起后,有人抱着睡得挺好的,没想到是有代价的。 “为什么睡不好。”他问,“你是不是还有事没和我说。” 舞团的事解决了,她对周今川也不抱希望,执念和心?魔不应该这么深。 除非这些年间还发生其他事情,没有完全交代清楚。 她能和他讲一些已经十分难得。 没人理由要求全盘托出。 “你没和我讲,后来是怎么离开西伯利亚的。”陈祉说,“是有人给你提供帮助吗。” 如果她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出来的话,那从刚开始就出来了,而不是耗费很多?年。 是谁帮她离开的。 排除了周今川,还会有谁。 “一个白人朋友。”南嘉没想隐瞒,只是不愿意提起过去?的事。 他眉宇一凛:“追求者?” 看她没回答,他轻捏下?腰际,“是不是?” “痒。”她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大反应,想笑,“女孩子。” 他手劲松了松,“哦”一声,俯身过去?抱她,“然后呢。” 她没继续说。 他也不勉强,“睡吧,很晚了。” 陈祉没让带伤的胳膊出现在她的眼前,可一抱就露馅,她低头就能发现,触目惊心?的鳞伤。 她眯了一会儿就把十一抓成?那样,陈祉陪她度过的是一个又一个整夜。 察觉到她视线,他抬手捂住她的眼睛,“睡不睡了。” “你放开。” “闭眼。” “知道了。” 结果等他拿开后,她仍然睁着杏眸,没有困意。 骗他快成?老手。 陈祉真?拿她一点办法没有,哄不了,威胁不住,她浑身上下?就没有可以被拿捏的软肋,但是整个人是他的软肋。 南嘉真?的睡不着,她甚至在想自己前段时间是怎么睡着的。 这些年很难有一个平和安眠的夜晚。 各种药吃出耐药性。 只有小时候无忧无虑,脑袋沾到枕头就能睡着,母亲和父亲离世?后,她无忧无虑的童年跟着离去?,在周家的陌生环境中,被一些小伙伴莫名欺负到不敢入睡的夜晚,是周今川察觉到来陪她,握住她的手等她安息后再?走,那时候的他也是个小孩,眉眼已是大哥哥的成?熟。 南嘉不想依赖别人,她怕自己将希望寄存,最后灰飞烟灭。 为自己依赖陈祉这件事感?到难过,难过自己控制不住这种感?觉,也难过于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伤害。 南嘉挪到最外?边的一侧,把自己蜷成?最小的一团,只掖一点被角,离他越近,越难受,可离他远了,也不快乐,只图一点安心?。 从她动的时候陈祉就在观察,目视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没有再?挪回来的意思,他冷言:“过来。” 她肩膀一颤。 “周嘉礼,你别逼我抱你。”他说,“我会抱你到天亮,我做得到。” 她知道,仍然不动,很小声:“我会抓到你。” “我不怕。” “我怕,所?以睡不着。” 这就无解了。 “那怎么办。”他淡声说笑,“给你唱个儿歌,讲个童话?” “不用?。” 最好不用?,因为他不想学。 陈祉在抱与不抱之间徘徊,抱的话她可能会挣扎踹他骂他然后再?挪回去?原来的位置,不抱的话,彼此都是煎熬。 挨骂习惯了,没有犹豫选择了前者,劲道的臂膀没过她的后腰,轻轻一箍就将人捞入怀里,她轻得很,骨头脆的一把能捏碎似的,盈盈一握的腰单指掐得过来,这些年饭不知道吃去?哪儿了,光长嘴不长肉。 奇异的是她没有挣扎,小动物似的匍于他温热坚实?的胸膛,两只软若无骨的手轻轻抵着,靠近心?脏的位子,一双剪水眸隔着墨灰色的夜色和他对望,那瞬间心?脏已经被她掏空了似的,呼吸霎时中断。 好乖。 好乖好乖。 不动不挣扎,只睁着琥珀色的眼眸,人畜无害。 他克制住亲她的冲动,单单是把人抱着,轻拍后背,“晚安。” 靠近后原来更容易睡得着,南嘉这次再?闭上眼睛,世?界安宁无声。 没有做梦,睡得也安然。 凌晨三点多?,她有预兆地惊醒,似乎感?知到什么,条件反射坐起来,一把抓住身旁的人的手腕。 新鲜的抓痕,两道。 还好不多?,可是血淋淋的,比十一爪子上的要严重。 第42章 火灵鸟 试着努力地,接住他的好 谁给她的自信,觉得他会赞同她的离谱想?法。 这个命题就不存在,别说是分床,分开这个词,和她分,任何一个相关联的词语,都不存在于他的词典里。 门被死死关住,陈祉抵着人,抱她的力道巨大,她薄削的双肩完全被他的胸膛包裹覆盖,可?是感知不到压力和疼痛,他溢出的情绪没有?施加于她的身上,尽数自我收敛,除了做他会尽量避开任何让她不舒服的行为?。 哪怕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抱住她不松手,到彼此窒息,恨不得融为?一体骨血。 “陈祉。”南嘉扑面而来的是无?措和自责,“我是认真的。” 她没理?由伤害他的,更不该是这个原因,不该是这种完全可?以避免发生的事情。 “难不成我是和你开玩笑吗。”陈祉将她扶正,抬起的手覆着她柔软的发,蓬松凌乱的发间,托着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眼睛里倒映着的他,阴暗又果决,不容置喙。 “可?是……” “没有?可?是。”他说,“不可?能?,想?都别想?。” “我的意思是,可?以先做完再分。”她不太敢看他的眼睛,“这样既不耽搁也可?以避免那样的情况。”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真是混蛋吗。 是啊,怎么不是,每次不都是他索取无?度的吗,她不喊停就没有?结束的可?能?,她喊了还?得加个几次再放过,男人不都是为?那点破事吗,她早已看透,也骂过,他何必自持清高。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没了那档子?事我就过不了了,那七年是怎么来的,我是真的饿死了吗。” 她懵一会儿,“什?么七年……” 这么懵是压根没有?对他有?过思考和揣度,没想?他是不是第一次,没想?他是否有?过其他女人。 因为?不在乎所?以无?关紧要吗。 “没什?么。”他咬牙,双腕架起她,将她抱去别处。 离门远一点。 免得她想?离开。 陈祉把人放在靠近环窗的吧台上,原本是个抽烟喝酒的小酒台,房间里不适合留有?异味,改放鲜花,Vera每天叫人从花房放置各种各样的蔷薇。 今天的是昨天放的火灵鸟,开得大大咧咧,奥斯丁花型,像女孩艳丽华贵的蓬蓬裙。 “睡不着?”他堵着她,“那做吧,既然这样看我,我不坐实不是对不起你的判断吗。” 比起做他更想?惩罚她,最好是看到她的眼泪,可?真进去了,听?到她的声?音,又无?法忍下心,她刚才说的,不过是出于他而想?出的最稳妥的办法。 患得患失的人就是如此。 时而觉得她的情感是不是和从前不一样。 时而觉得,她的怜悯可?能?只是出于不忍,像对十一那样心疼。 她像一只漂亮的蓝蝶,轻轻煽动翅膀,他心脏一片哗然。 直到日出,晨光照进,他送她到了之后,不急不慌退出去,没有?直接走,掰过她双膝,垂眸看自己杰作。 吧台上,青釉花瓶,瓷白如她的肌,一捧淡彤色火灵鸟生机勃勃。而给她小花的养分有?些多了,浇灌次数也比往常多,清晨日光一照可?见轻微红,肿,也如淡彤蔷薇色,温温的晨露悬挂,他指腹轻揉两下,原先不太看得见,不知蔷薇如此娇嫩,灌时也不过分,收敛很多,怎么就这样。 “宝宝。” 预感他每次这样叫肯定没好话,南嘉背靠墙壁,不想?和他反驳。 “花好漂亮。”他靠近耳际,恶劣得很,“以后能?不能?多给我看看。” 之前有?看她只是不比现在借着光照,也没有?明显的参照物。 花瓶就在旁边,南嘉抬手从中拿起一朵蔷薇,往他身上一砸,恼声?:“不能?……” 想?凶他,说出的声?音又婉转,到一半梗住,和这混蛋能?说出什?么道理?来,较起真的话,他可?能?还?得犟说既然能?插花凭什?么不能?看。 陈祉接过花束,重新放回去,慢条斯理?,“对我撒气?好了,花是无?辜的,你不是最喜欢蔷薇吗。” 她蜷腿侧坐在吧台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蔷薇。” 在他回答之前,她提前排除,“这件事连纪意欢都不知道。” “我看到的。”他说,“学校的蔷薇花你不就挺喜欢吗。” 那是多久的事情,他连这个都能?记住吗。 南嘉疑心不消,知道这件事的人确实很少,只有?她一个,周今川也许知道,他曾经有?意无?意提起,说她身上总有?蔷薇的香气?,应该是学校花园里沾染的。 “你放学后每次不都走高三?楼绕一下吗。”陈祉再次解释,“特意路过楼后的花园,那边种的大部分是蔷薇。” 南嘉困惑眨眼,“那你为什么知道我特意绕一下。” “你每天的行踪都有?人跟我汇报,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他把白衬衫往她身上一套,清瘦的人在男士衬衫中显得十分娇小。 他们两个争锋相对,想?讨好陈祉的弟兄们自然争先恐后给他出主?意,找机会,每天思忖的事就是给南嘉下套。 没告诉她的,是一开始提出这个现象的人并不是那些人,而是沈泊闻。 沈泊闻和陈祉说的话并不是单纯地汇报,而是意有?所?指。 每天来高三?楼晃悠的妞是不是暗恋他。 兄弟之间的话往往会给彼此造成不小的影响和作用?,说久了,不得不让人思考,纪意欢这个朋友,没准真的对他心怀不轨。 毕竟,她给他送过一个称心如意的生日礼物,他又向来受女生追捧,她喜欢他试图靠近这行为?可?太正常了。 直到她那瓶水浇灭所?有?的幻想?,打?破不切实际的猜测。 她喜欢的,不是他。 人生最大失算。 之所?以给人造成这么大的失误判断,沈泊闻这狗日的功不可?没,罪魁祸首。 “你也喜欢蔷薇吗。”她脑袋微微偏向于他那边侧着,“我看咱们家里有?一个很大的蔷薇花房。” 不止是蔷薇花房,听?Vera讲,还?有?一个研究室,特别研究蔷薇品种,再将培育好的花种移植到花房栽种,一弄就是好些年,从半岛别墅改造时,蔷薇花园就开始建了。 这里占地面积太大,所?属有?的,肯定按照主?人家的意愿添置,而南嘉来这边不到几个月,和她肯定没关系。 陈祉把她抱下来,去洗手间洗漱,“我不喜欢我养她干嘛。” 南嘉没穿鞋,他先将人抱过去坐着,回头把卧室的拖鞋拿来,俯身半蹲,握住细白的足踝,把拖鞋套了上去。 照顾小朋友似的,穿完鞋,把她带到盥洗台前,挤了一款牙膏。 南嘉挑三?拣四,“这个味道不好闻。” 自动挤牙膏器里有?三?个口味,他又试了另外两种。 可?算给公主?伺候好了,把果香味牙膏放入她唇齿间。 她刷牙时,披散的长发凌乱在左右肩。 秉持着谁弄乱的谁来收拾原则,他顺带拿起发带给她随意束发。 第一次没扎好,给头发松散后再重新扎。 末了再和穿衣服一样系个漂亮的蝴蝶结。 最后摸摸她的额发,像给小动物顺顺毛。 南嘉任由他捣鼓着,嘴里含着牙膏沫,“那你养那么多蔷薇,最喜欢哪个品种。” 他静默。 “就花瓶里的那种。” “那叫什?么?” “……”不知道。 “火灵鸟啊。”她好笑,“你说你喜欢蔷薇,但连这么基础的品种都不知道吗。” 他说的喜欢估计就是觉得蔷薇各色各样开得漂亮,比较养眼所?以养在家里,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子?,无?可?厚非。 陈祉:“你喜欢哪种。” “都喜欢。” “蓝蔷薇喜欢吗。” “蓝蔷薇?目前世上没有?自然育种。”南嘉停顿,“只有?淡蓝偏紫的品种,一个日本育种家培育出来的,他早就过世了。” “那你喜欢吗。” 她点头。 “会培育出来的。”陈祉说,“他们说快了,有?新一批试苗。” 从上世纪开始,日本大量植物学家研究培育蓝蔷薇,目前自然培育出来的蔷薇较偏向于蓝色的品种是转蓝,温度越低越蓝,港岛温度并不适宜,还?有?经过转基因培育的花种,色彩也不完全显蓝,不是淡紫色就是偏灰色调。 这边的科研室致力于研究蓝蔷薇,意味着都是顶尖的专业团队,否则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去研究一个世纪都没能?实现的项目。 世上每一件不可?能?的事,他都曾有?过尝试,一轮遥遥无?及的月,也想?尝试摘取。 陈家太子?爷,天生就该拥有?最好的,去做常人不做的,无?人区冒险,拉力赛车极限运动,华尔街金融区或者这渺小到鲜少被世上在意的花种培育,他都要博头筹。 要独一无?二的蓝蔷薇,送给独一无?二的人。 “陈祉。”她专注看他,“世上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吗?” 父母健全,家庭和睦,养尊处优,顺风顺水。 条条大路通罗马,他家就在罗马。 别人出了事可?以说上面有?人。 而陈家,上面没人了。 钱权势名,哪一样都拉满,出生即爽文。 这辈子?除了摘星取月,还?有?他做不到的事吗。 甚至如果他想?,去太空溜达一圈都不是不可?能?的。 “有?。”陈祉说,“很多,很多。” 想?要很多很多,他现在没有?的东西。 她唇齿间清冽的薄荷香气?溢满,含糊不清,“你现在最想?要做什?么?” 他说:“想?带你散心,希望你开心一点。” 听?着简单行动困难。 连觉都睡不好。 她前面那些年过得太糟。 要养她很多年才可?能?养成他满意的样子?。 当初,他就不该说那句话。 她这些年的主?要矛盾是在于别人,可?人总会抱有?假设的幻想?,假设不说那句话会不会好一点,会不会给她减轻一些噩梦。 她刚开始的悲剧是和他没关系,父母早亡,寄人篱下,受人屈辱,心上人另有?所?爱,桩桩件件和陈大少爷没半毛钱关系。 但万一呢。 万一那句话就是压死骆驼的稻草呢。 他们刚开始对她的针对,就是荒谬至极的事情,何必和一个小女生计较,那时候的她父母双亡,周今川是对她最好的人,她不和周今川好还?能?对谁好,对他们一群混蛋吗? 没人知道最开始的针对到底源于何处,是大少爷因为?她发生人生第一次滑铁卢,还?是受沈泊闻那损嘴挑拨离间。 有?时候陈祉宁愿她抓狠一点。 狠一点吧,再狠一点,给年少轻狂减轻一些罪孽,让他找一点平衡,顺其自然靠近。 可?南嘉认为?,他没必要这样在意。 知道他带她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玩,把爱马牵出来助她赢注。 冒着被抓老千的风险,帮她赢沈泊闻的牌局,都是弥补那句话造成的伤害。 事实是,无?论?有?没有?他说的那句话,都无?法改变她当时的处境,她没理?由将怨恨一股脑堆给他。 “那你……”南嘉忽然问,“要不要抽空陪我去看个电影?” 现在不知是谁哄谁了。 她试着努力地,接住他的好。 怕他落空,怕他处心积虑的惊喜打?水漂。 所?以要询问他,要他“陪她”。 陈祉没看出她用?意,对电影兴致乏乏,“你想?看什?么?” “朋友说陆导最近有?个电影很火。” “不是有?家庭影院吗。” “电影院的氛围和家庭影院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在家里我怕你看到一半,对我图谋不轨。” “在外面我就是个好人了?” “……” 人怎么可?以自知之明到这种地步。 不喜欢看,陈祉也应允下来,约个时间去接她。 … 考核将近,舞团各个训练厅挥汗淋漓。 “对就这样……阿拉贝斯……左右开弓,后腿转得真好,保持住,不要掉脚尖,好样的。”张老师给南嘉一对一教学。 第43章 牛角包 “因为陈祉。” 没几分钟,方才微长的十枚指甲被剪断,失去装饰,手指尖光秃秃的,胜在她?骨节匀称,指型修长,倒显得素美。 陈祉到时给她?发了消息。 南嘉带上准备好的新药,和?小乔一块儿?过去。 没见到真人,小乔半信半疑,只以为她?在开玩笑。 甚至于在车位上看到一辆全黑漆身的超跑,和?一侧长身玉立的男人时,仍然抱有怀疑的态度。 南嘉没想到他开这么拉风的车来接她?,迅速小跑过去,陈祉靠着车旁,白衬衫黑西?裤,袖口半挽,仍没戴腕表,浅于表面的是一枚素戒和?新旧伤痕。 这人往那一站实在太有辨识度,想不?让人注意都难,又一辆拉风超跑加持,就差在脑门儿?上贴着他过来接人约会的标签。 庆幸的是这边停车位并没什么人,碳黑超跑极易隐匿于沉着的夜色,轰隆的引擎声在纸醉金迷的港岛并不?少见,车位周边也?有停冰蓝色兰博和?玫红玛莎,分走一些他的存在感。 看她?见他是用?跑的,人刚靠近,陈祉单手勾过她?的腰际,软乎乎的手感奇好,他捏了两把,“跑什么,这么想我?。” “你下?次能不?能低调点。”她?瞅了眼后面的车,“开布加迪来接我??你就没有便宜的车了吗。” “不?行吗。” 总不?能开处理政要的商务车来接她?。 她?主动找他看电影,那不?就是主动找他约会,没人开商务车接女孩去约会。 陈祉下?颚微抬,点了下?不?远处的人影,“那是谁,一直看你。” “我?朋友,要不?要介绍下?。” 他没动,她?上次不?乐意介绍他,他和?妈咪来舞团,她?也?没有站出来相认。 南嘉这次拉过他的手,向小乔招呼。 隔得远,小乔眯眸许久,终于看清南嘉身边站的到底是谁。 上次陈祉来舞团,她?没敢多看两眼,尽管他是站在她?们这边的,嗓音平淡,比不?上老师严厉,可轻描淡写的话语间仿佛有着樯橹间灰飞烟灭的气场,真怕给人当?炮灰给扬了。 陈祉:“这就是上次你在车里打?电话的朋友。” “嗯。” “嘉嘉……”小乔畏畏缩缩站在南嘉身侧,“那个……你上次没开玩笑啊。” 说她?和?陈祉住一起。 结果是真的。 人家是夫妻当?然要住一起。 “我?介绍一下?,我?朋友小乔。”南嘉横在两人之间,总感觉陈祉好像把人吓着了,试图给他挡住。 他跟个显眼包似的,主动接话:“你好,我?是她?老公。” 微顿,着重强调:“领过证的夫妻关系,不?是朋友。” 小乔讷笑两声,礼貌招手,试图往后退,“你好……” 不?敢看也?不?敢搭话,小乔只贴着南嘉,“那个……嘉嘉,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要不?要我?们送你?” “不?,不?用?。” 一眨眼小乔溜没烟儿?。 莫名其妙给人吓跑。 南嘉上下?打?量一遍他,和?平常没两样?,上次来舞团不?也?这个样?儿?,当?时大家兴致勃勃讨论,没见谁被吓住,怎么小乔胆子这么小。 “她?被你吓跑了。”南嘉说。 “是我?吓的吗,是你突然介绍我?们关系。”陈祉说,“之前要是老实介绍不?就没这事了。” “那怪我?吗?” “怪。”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怪……”陈祉对上她?视线,后面的话不?自觉浸没,握紧她?的手,改口,“怪我?,都怪我?,没让你拿得出手。” 她?唇角撩着,这还差不?多。 看电影之前,陈祉先带她?去吃饭,港岛外面大部分厨子比不?上家里的,烹饪厨艺高的哪怕陈家不?挖,其他人也?会争先恐后地?挖,出来吃饭更多图个新鲜。 餐厅卢浮宫风格,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客人,所有侍应备候。 菜肴都是提前预约好的,小食佛卡夏,紫苏生蚝,阿基坦鱼子酱,主菜石斑海苔卷,布雷斯小鸡,侍应生有递菜单,按上面法文翻译的话就太累赘了,一眼望去,南嘉可以看出来都是符合她?的口味。 陈祉没怎么动,切好牛排,给她?的盘子调换,“口味如何?” 连小豌豆都炖得很香,她?挖了一小金勺,慢慢品尝,“还好。” 还好就够了,是个收入囊中的厨子。 南嘉:“你不?会要把这里的厨子给挖走吧。” “挖。”他理所当?然。 她发现他是不是有物品收集癖,外面碰见称心如意的就想弄回家,东西?也?好厨子也?罢,只要他想要就会争取。 “家里厨师还差几个菜系。”陈祉说,“你喜欢苏州菜吗。” 这几年在外奔波,南嘉早就忘记家乡的味道,出于逃避型记忆,不?会特意品尝回味。 她?点头,“以前每年中秋节,爸爸妈妈都会做满桌的蟹宴。” 大闸蟹浑身是宝,蟹膏白什盘,蟹肉卷,蟹粉面,自然淳朴的香。 家常菜里她?记忆清晰的是后来的青椒雪菜和?糖粥,是外婆刚生病那会儿?,家里条件太差,卖了镇上的房子给老人家看完病不?剩几个钱,只能从吃食里抠抠搜搜。 但那时候父母健在,吃什么都好,加了糖的红豆圆子粥,配上素菜包,寒冬腊月的天吃得人身心暖洋洋的。 他像记笔记似的,继续问,“还有哪些想吃的。” “不?用?这么麻烦,我?不?挑食,好养活。” “好养活和?养得好是两码事。”陈祉说,“甜品师呢。” “不?要,吃甜食长胖。” “不?喜欢吃?” “嗯。” “伦敦有一条街的杏仁牛角包你不?是很喜欢吗。” 南嘉微怔,歪头,“你怎么知道这些?” 入了神,陈祉没注意到说话逻辑。 不?是很重要的漏洞。 他既然在找她?,少不?得调查清楚,知道不?稀奇。 “两年前你回伦敦,我?碰见过你。” 按时间算的话,她?从俄罗斯回伦敦没多久,他就知道了她?的下?落。 南嘉:“你也?在伦敦?做什么?” “工作,出差。” 工作性质,他全球各地?飞,中东美洲欧洲都有安定的住处,在哪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 碰见了,他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而他好像很了解她?。 换个角度想,伦敦的国人圈子不?大,能玩的就几条街,撞面也?正常。 所以,他们港岛的雨夜重逢,并不?是第?一次久别重逢。 早在伦敦某个街头,就可能擦肩而过了。 只不?过她?蒙在鼓里,不?知情。 “那你当?时看见我?,为什么不?找我?。”南嘉更正措辞,“不?是想要债吗。” 找了她?那么多年,真找到了,又无声无息,不?像他的作风。 他言简意赅:“你当?时有钱还吗。” “没有。” “我?喊过你,你没理。” 南嘉不?记得。 也?许是有吧,异国他乡的街头,听见久违的声音,她?肯定以为在做梦所以没理。 但从陈祉角度来看。 她?当?时的状态,很不?好。 她?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他不?知道她?消失的四五年里经历了什么,再?出现时,面色苍白,进入冬令时的伦敦,十一天日照十八个小时,她?快沦为和?金发白人一个肤色。 眼神没光,不?会笑,表情僵硬。 她?由于顶着一个英国女孩的身份,他一时半会查不?出她?先前经历。 要说过得不?好,她?衣服和?鞋子,都是整洁崭新的。 要说过得好,人并不?快乐。 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继续生活在陌生的城市。 湿漉漉浓雾笼罩整座伦敦城,她?从一家小便利店买一个55P的牛角包,穿过斑驳小路,墙壁铺满青苔,失修的路灯摇摇晃晃。 双排扣呢衣,黑色长靴,披散的黑发,身影高挑清瘦,指尖攥着干巴纸袋,这样?的她?乍然出现像一个幻影幽灵,路过时嗅到焦脆的杏仁坚果香才确定是真的人。 那才是他们久别重逢的第?一面。 是心脏从跳动变成?颤动的一面。 “我?当?时应该刚从莫斯科回来。”南嘉仔细回想,“不?熟悉外面的环境,所以不?会注意旁人。” “你还去莫斯科?” “嗯,就是那个朋友找到我?,把我?从西?伯利亚带去莫斯科。”她?说,“我?可以在那边舞团继续跳舞,不?过从来没有参演过比赛和?演出。” 不?露面,所以就算在莫斯科,外面的人也?找不?到她?的位置。 而那次不?露面的理由,和?周今川没关系。 陈祉:“为什么不?让她?送你回来?” “我?现在能回来就不?错了,她?想让我?永远留下?来,进她?的御用?舞团。”南嘉说,“我?不?喜欢这个朋友的做事风格,阶级意识太强,视人命如草芥。” 纪大小姐那样?的脾气和?她?相处融洽,让她?强调不?喜欢的女孩子那能有多讨厌。 国外思想和?国内儒家思想相差甚远,除了跳舞,她?们根本聊不?到一块儿?去。 陈祉之前不?是好奇,她?什么时候学的斯诺克,为什么了解稀有大牌的细节,因为早就被人带着入过上流圈层。 南嘉话说得挺明白,能找到她?,带出西?伯利亚,能以全新身份安置到伦敦的大小姐,权势不?是一般的大,要么世界顶级富商要么王权贵胄。 范围缩小到这个地?步,陈祉想查这个朋友身份,难度不?大,但没这个必要,他要找的是她?,其他人就算身份摆在眼前也?不?屑于一顾。 吃完饭,要去电影院时,南嘉忽然想到什么,“为什么都是我?在坦白,我?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隐瞒,但她?对他毫无了解。 陈祉:“所以呢。” “你应该也?跟我?说个秘密,扯平一下?。” “我?没有秘密。” “哦。” 不?乐意说就罢。 她?不?问了。 她?似乎对他这个人没半点兴趣,所以不?想刨根究底下?去。 她?爽快,陈祉倒拖泥带水,不?了不?当?的,“要不?你撒个娇,我?勉勉强强告诉你一个。” “没兴趣。” “你撒一个试试。” “不?撒。” “就撒一下?不?行吗?我?从来没看到过你撒娇。”陈祉攥她?手心,低沉尾音拖长,“嗯?嘉礼BB?” “陈祉,你在对我?撒娇吗。” “……” 气氛莫名变得微妙。 他求她?对她?撒娇,这算不?算另一种方式的撒娇。 他干脆不?看她?。 “陈祉。”南嘉娇软身形靠着他的肩侧,眉眼笑弯,循循善诱,“要不?你跟我?撒个娇试试,我?还可以再?给你讲个秘密。” 倒反天罡,他不?回话。 她?跟个狐狸精似的,刚开始是他逗她?,反过来又来撩他。 软言软语的,笑一下?人都被弄得丢盔弃甲,更别说撒娇了。 来电影院之前,南嘉提前准备两个帽子,不?想被人注意到,降低存在感,低调行事,真来了后,发现自己多虑了。 第44章 布加迪 周嘉礼,你是不是暗恋我 完整的?话是,因为怕陈祉受伤。 她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在他们结婚之前?,他这人穿衣服没?个正形,不是正式场合,名贵衬衫随意卷袖口?,扣子系得松散,但被她抓伤那段时间,他格外端正,两枚袖扣都系紧了,她只能在他穿浴袍的?时候看到手腕上的?痕迹。 她知道他不想让她发?现,也许是怕她说出分房睡的?想法,也许是怕她心?有顾虑,可这些,都不是从他自身利益出发?的?。 这些伤有的?很浅,浅到他不想注意,置若罔闻,有的?伤很深,深到她不想无视,小心?翼翼。 在十只点缀的?美甲和陈祉间,她没?有考虑一分选择后者。 可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该抓伤的?还是会被抓伤。 可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能做的?。 “你看,我指甲真的?该剪掉了。”南嘉抽过手,重新?解释,“上次的?美甲做得太丑了,我想剪掉再长?后重新?做一个。” 这时候哪怕天王老子来了,她的?解释也如浮萍,疲乏无力。 陈祉喉骨生涩着,难以喘息和回应,心?口?被前?所?未有的?感觉占据,比第一次不择手段拥有到她更浓烈的?,扑之而来,袭遍全身的?情?绪。 原来这世上真有言语,比如胶似漆的?亲密,带来更猛烈的?悸动。 他就这样一瞬不瞬看着她,怕一切像是小女孩火柴擦出来的?最后的?幻梦。 南嘉匮乏地辩解完之后,低头不作?声,从小挎包里取出一盒药。 是盒崭新?的?药,两头塑胶封口?都在。 她习以为常地用手指去撕封口?,却因为光秃秃的?指甲迟迟没?有撕开,她很有耐心?,一点点细致地扣着,封口?终于被磨下来。 她又拿出一根棉签,还是有一次性包装,真是巧了,没?有指甲的?细节对比这时候就出来了,做什么都不大?方?便,可她佯装镇定,干脆用牙齿咬掉靠近木签那边的?包装。 一盒药,一个棉签,被她攥在手里,红唇轻抿,两颊漾着十分浅淡的?小梨涡,“伸手。” 陈祉不动,他想和她保持僵硬的?状态,让时光停滞在这里。 南嘉不由分说,把他胳膊抓过来。 “这是我小时候一直在用的?药膏,对伤口?特别?灵验,不会留疤。”她说,“你要不要用试试。” 他看着已?经被她抱紧的?胳膊,“我有拒绝的?机会吗。” “没?有啊,我就问问。”她说,“审讯犯人不也要走个流程。” “我是犯人?”他慢慢把手抽回去,不是很愿意。 “不是。”南嘉继续按住,哄小朋友似的?,“是我的?人。” 陈祉一点都不难哄,几个字就能哄得他没?有再动了,手腕被她放在扶椅上,任由她拨弄。 南嘉把药膏挤在棉签上,再一点点地往他手腕的?伤痕上涂抹,涂得很细致均匀。 动作?太轻了,痒痒的?,心?头也飘了根羽毛似的?,忽上忽下。 她低头表情?专注,哪怕是对已?经结痂的?疤痕,也没?有用劲,仔仔细细涂抹到每一处伤痕。 “家里的?药膏为什么不用。”她一边涂一边问,“Vera拿给你的?吗。” Vera敏锐度高,应该比她更早发?现。 他说,“不管用,懒得用。” “你没?用过怎么知道。” “味道不好闻。” “陈祉,你好娇气。” 南嘉脑海里晃过一个念头,是觉得味道不好闻,还是怕味道浓烈被她嗅到。 家里的?药是Vera贴心?拿来的?,陈祉没?拂面子扔掉,随手放那边,家里的?阿姨可能觉得他随时要用到,整理时没?有收走,一来二去的?就这样被她看去。 看到是迟早的?。 他已?经瞒了很久,她睡觉一直这样,他没?辙,白天努力哄她开心?,晚上尽量消耗她的?体?力让她不要胡思乱想,结果不尽人意。 南嘉涂完最后一点药膏,轻笑,“像个公主。” “你才是公主。”这么久了他终于正脸色和她反驳。 “好,我是。”她今天很有耐心?,当做一句调侃的?话,不和他计较。 “你就是啊。”他淡淡重复。 于他这里,她就是娇贵的?,独一无二的?公主。 他的?公主,永远高高在上。 折腾一番,电影临近尾声。 陈祉重心?本就不在电影上,没?有提前?了解过剧情?,错过开头后,再看后面云里雾里的?,又不好当着她的?面睡觉,拿坚果消磨时光,有的?没?的?剥成果肉,递送她唇边。 喂小松鼠似的?。 南嘉边吃,看得很专注,错过部分剧情?,囫囵吞枣看懂开头和结局,没?看懂含义。 “这讲的是个什么?”陈祉问,凑点参与感。 “你一点没?看吗。” “谁说我没看了。” 看她不也是看,不浪费视力。 “一个盲女和哑男的?爱情?故事。”南嘉说,“可能算不上爱情?吧?是个普通的?治愈文艺片,两人最后都没?有表白。” 文艺爱情片无聊得很,陈祉对电影更没?兴致,但耐心?地听她讲完。 女主小北,男主小明,女主小时候被一群小孩子殴打,导致失明,转到特殊教育学校后,因为长?得很漂亮,经常遭到男同学的欺负,他们扔掉她的?洋娃娃,弄脏她的?裙子,直到某天,小明挺身而出保护她,结果被打得很惨,而小北对这一切不知情。 长?大?后,小北成为一名盲人歌手,小明继承父业在她家楼下开了一家餐厅,他每天都会收到她的?蛋炒饭订单,亲自给她送上门,小北看不见,但每次接外卖的?时候都感知到一双熟悉的?手。 小明每天辛苦工作?,想攒钱给她换眼角膜,日?子一天天过去,离他的?目标将近,小北却出了事,她的?出租屋遭到了抢劫,小明听到呼救,为了保护她和劫犯打斗,不小心?失手杀了人。 小明被判刑,最后他托人想把攒好的?钱交给小北做眼角膜手术,被告知小北已?经结婚了,且丈夫已?经帮她准备眼角膜手术了。 电影结局并不是停留在小明隔着铁栅栏,落寞的?背影上。 这不单单是个舔狗舔到结局一无所?有的?故事。 最后收尾的?画面是他们初识,那时的?小北正被一群小孩欺负。 而带头欺负她的?人,就是小明。 电影大?量留白,小明对小北到底是愧疚还是爱意,小北是否知道小明就是曾经害自己失明的?人,观众尽情?想象。 导演拍摄手法老道,镜头转换专业,故事娓娓道来,开头和结局是相呼应的?雨天,阴冷的?小镇,嘈杂的?人群,拥挤的?餐厅,混乱的?镜头里,只有一份蛋炒饭是暖色,牵扯着两人的?一生。 讲那么多,对别?人爱情?故事毫无兴致的?陈祉抓了个不重的?重点,“蛋炒饭?好吃吗。” “我还挺喜欢吃的?。”南嘉认真地回答,“以前?喜欢,现在不吃。”油腻高碳水,容易胖。 “无聊的?电影,无聊的?蛋炒饭,浪费老子两个小时时间。”陈祉正要继续贬低,看她眼神后,又改口?,“但是和你看的?话,感觉挺有意思的?。” 她继续看他,“你和我看了吗?”他看了几眼? “看了。”陈祉说,“我用心?看的?,和你这种用眼看的?不一样。” “……” 强词夺理。 南嘉:“那这位用心?看的?观众,你记得女主叫什么名字吗。” “北什么还是南什么。”他听她讲的?都是代称,具体?名字并不知情?。 她就不该带他看什么电影。 陆导的?票这么难抢,他包场不让别?人买就算了,自个儿没?看两眼。 能理解,以乡镇为背景的?电影,大?少爷无法感同身受。 南嘉自己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听小乔说很火,网上的?风很大?,因为陆导的?电影都有原型,将现实中真实发?生的?故事搬到电影里,会更容易让人共情?。 时间差不多到了,南嘉从包里拿出两个帽子和墨镜,分别?递给他,“可以走了。” 他并不想戴这些隐藏身份,拧眉,“我又见不得光了?” “嗯,你太亮眼,不需要见光。” 这话中听。 她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陈祉扣住鸭舌帽,心?安理得捏她的?手心?,“再说一遍,刚才没?听清楚。” 南嘉:“别?给脸不要脸。” “……” 看墨镜和帽子上面logo和她是情?侣款的?,也不是不能勉勉强强接受。 南嘉拉过他的?手,走的?尽量隐蔽一点。 他由她拉着走了几步,“楼下有商场,要不要逛逛?” 看她越低调,他越要去人多的?地方?秀一下。 南嘉的?衣柜里,各大?品牌的?衣服包包每天都会自动更新?,根本不需要逛商场。 这时候回去是早了些,她没?拒绝,“我看到一家宠物用品店,我们去那边逛吧?”她一心?只为家里两个崽子着想。 她和陈祉全副武装,倒不担心?太惹目,他的?保镖一直在后面保持距离,比他们更惹眼,好在这边来逛商场的?多是少爷小姐,保镖少不了。 十一和白仔不缺零食玩具,当妈的?仍然热衷于给他们添置,没?逛一会儿,小推车里就堆成小山。 “给猫给狗买这么多,我呢?”陈祉随手拿起一个罐头,当球似的?投掷回去,漫不经心?地质问,“你送的?戒指还是赠品。” “不是赠品。”她小声说,“是对戒。” “那你为什么说赠品。” “我当时不希望你多想。” “那现在呢。” “现在你应该不会多想。” “我为什么不多想。”陈祉理所?当然,“周嘉礼,你是不是暗恋我。” 她很淡然“嗯”了声。 这态度不就是一个否认的?答案。 搞得人没?法接话。 陈祉眼皮耷拉了下,胸前?忽然多只小手,紧接着脖子上被她挂上一个粉色蝴蝶结铃铛。 “这个是HelloKitty的?铃铛,好漂亮。”南嘉在他胸前?拨弄铃铛,“给十一戴的?话肯定很好看。” 十一不在。 她拿他当模特呢。 陈祉取下来,想扔开,手一顿又放回推车里,“你要是有小孩子的?话不得天天当宝贝宠着。” 狗都给她宠坏了,要零食就给,从不训练。 “可能吧。”南嘉没?否认,如果有的?话是这样。 “小孩子很烦人,别?生。” 南嘉扶额,她什么时候说要生了。 就他想的?最多。 从宠物商场提了大?包小包出来。 带的?保镖多,替他们提着。 来的?时候走电影专属通道,停车区距离两分钟,没?叫泊车员,陈祉让南嘉原地等?会,他和保镖车队去开车,当然也留下几个保镖,还有一个站在南嘉身侧帮她提包包和宠物购物袋。 VIP停车层,周边堪比车展,来往顾客都是有脸面的?。 叮地一声。 后方?的?电梯入口?玻璃门自动打开。 南嘉背对,视线不及,声音先入耳,熟悉的?男女声。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逛过街了,谢谢你,今川。” 男声回应不大?,听不清楚,走近了,能听到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大?部分都只是这样应,更多的?是女声在说话。 “买的?东西有点多。”白思澜说,“要不要我帮你提一个。” “不用。” “我帮你提一个,你不想牵我手吗。” “太重了,不麻烦你。” 白思澜温温地笑,坚持帮他提一个购物袋,主动挽过男人的?臂膀,相依着走来。 南嘉所?站的?位置是必经之路,无法避免碰见,她没?有躲避,落落大?方?瞥了个眼神。 白思澜惊诧地瞪圆眼眸,没?想到会在商场碰见,这边消费极高,南嘉不是周家亲生女儿,不会给她很高的?生活费,靠她在舞团那点工资,一年不够消费一个包包的?。 “今川,那不是你妹妹吗?”白思澜声音比刚才还要大?一些,仍能听出柔和,“真巧啊,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已?经这么近,还要装模作?样要一起打招呼。 周今川基本是被白思澜带着走的?,来到南嘉跟前?,好像在笑,眼角又看不出笑意,隐着疲惫,“嘉嘉。” “好巧,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思澜接了他的?话问南嘉,仿若两人已?经是默契的?老夫老妻。 南嘉:“看电影。” “电影?”白思澜说,“今天的?电影被人包场了,看不了。” 第45章 明信片 周今川没收到,被他收到了…… 没有何鸢咄咄逼人,权势压制的快意,也没有白思?澜赢得最终胜利,沾沾自喜的得意。 南嘉只是来这边看个电影,等车的过程看见两个熟人,最后从容地离开。 行云流水,无拘无束。 白思?澜目瞪口呆盯着那辆等同陈祉一样?个性张扬嚣张的布加迪扬长而?去。 他?们出门带的保镖团队,布加迪前方应该有保镖开路,后方算准时间和?距离后,另一队保镖车辆随后跟上,其?中刚才帮南嘉拿包的保镖就在其?中,浩浩荡荡地像皇室出门。 没有一个人给他?们和?这里的路人眼神。 周今川平然:“思?澜,我们该走了。” “等一下。”白思?澜原地的脚步有些稳不住,松开他?的臂膀和?他?对视,“刚才是什么情况?你?妹妹她……” 那辆布加迪,是陈家独属三车牌。 开车的人她也没有看错,陈家太子爷,声音磁性得很?有辨识度,慵懒散漫却不怒自威。 白思?澜试图摸清楚其?中的缘由?:“她和?陈祉什么关系?” “两人结婚了。” “结婚?”她惊讶捂嘴,“他?们两个为什么会结婚?” 那这一切是不是就能说得通了,为什么南嘉回来后,白思?澜的人生轨迹不受控制,接二连三地遭到打压,大到事业种种,小到赛马场被人驱逐,舞团更被大换血。 甚至于,今天没能看成电影。 这一切,是和?南嘉有关系吗,确切地说,是陈家太子爷。 可他?们的关系,从前不是糟糕到极致吗。 “之前周家不是面临危机吗,你?也被爆出身世。”周今川言简意赅,“为了缓和?关系,周家和?陈家联姻,本?想让周音过去,但陈祉选择了嘉嘉。” 联姻这事,白思?澜只听过一点风声,她到底不是上流圈层的,没有一手消息,只知道陈家是有联姻的打算,可具体并没有定下来。 何况他?们联姻后,没走漏任何消息,那么大的家族,没有公开婚期打算和?婚礼安排,女方的身份更被藏死。 让人怎么都?想不到是南嘉。 “他?为什么会选择她?”白思?澜忍不住问,“他?们以前关系不是很?差吗?陈祉那么傲慢的一个人,他?会选择一个让他?在全校面前丢脸的女孩吗?” 是啊。 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根本?不可能的女孩。 周今川拍了拍白思?澜的背,熟练的动作像对自家的妹妹,永远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轻笑?,“我不清楚呢。” 事实就是选择了。 就是这样?了。 白思?澜喃喃自语:“他?们两个既然是联姻,那应该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吧。” 陈家一直没有宣告她身份,说明没有完全认可南嘉的身份。 可陈祉对南嘉的态度,不像想象中那样?糟糕。 白思?澜认真?分析南嘉现在的处境,周今川并没有在听,他?把重的购物袋换了一只手提着,这个动作后,不知不觉和?白思?澜松开了手。 … 和?陈祉结婚这件事,南嘉没有再隐瞒下去。 小乔,白思?澜先后成为知情人。 后者没动静,前者用了好些天消化这个消息。 小乔的认知停留在舞团一些富二代女孩,对她们晒的名牌包包望尘莫及,没想到食物链顶端坐着的,居然是她的好朋友,是一起?吃过路边摊的好朋友。 “嘉嘉你?是陈家的媳妇,陈夫人是舞团的最大投资人。”小乔提出假设,“那考核的时候,你?不就可以走后门了吗?” 舞姬是港舞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选角排练,推翻了之前的剧本?和?一些舞蹈演员,重新编排训练,考核时间长,难度高,大家都?在拼尽全力练习,如果走后门的话,那南嘉的行为和?何鸢之前没两样?。 “陈夫人不参与?决策,只是监督。”南嘉言简意赅,“而?且别人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 “噢噢。”小乔似懂非懂,“那你?不想走吗。” “我用不着。” 小乔眨眼,有道理。 因为何鸢的先例,她对舞团的内部?仍然存有怀疑,怕南嘉重蹈覆辙所以问那么一下,如果有人走后门的话,南嘉完全可以走最大的后门。 可南嘉真?的不需要。 她这几日夜以继日的训练,就是等考核这天。 练到那些姐妹团在嚼她舌根说坏话的时候,还得承认一句,她这个人的舞跳得确实很?牛逼。 一般来说女主的考核顺序抽签决定,由?于考核量庞大,除了南嘉之外,白思?澜,苏璇主席和?其?他?几个考生一同上台,跟着音乐起?舞,再由?老师判断。 大家换好衣物。 白思澜和苏璇之前跳过蛇舞,有红色舞姬演出服,另外几个只穿的练功裙,区别并不是很?大。 “都准备好了吗。”准备放音乐的老师示意。 台上的几个人都?点头。 “等一下,老师。”白思?澜这时出声,“我们是不是少一个人?” “少谁?” “南嘉呢?她不是也要考核妮姬娅吗?”白思?澜笑?了下,“她和?我们不一样?,要分开考核吗?” “南嘉选跳的是第三幕,和?你?们变奏不一样?。” 放的音乐不一样?,不可能一起?考核。 妮姬娅选拔主要考核动作要领和?节奏把控的熟练度,第二三幕难度都?不低,选择哪个都?是可以的。 “可是。”白思?澜温温柔柔提出质疑,“蛇舞是舞姬里很?重要的一幕,我们大家为了更直观的对比,都?是选跳的蛇舞,为什么她和?我们大家不一样?。” “是啊,选跳的片段不一样?,是否影响老师的判断。”另一个竞选人提出质疑。 为了更直观地方便观察,几个人同时站在台上,根据音乐节拍跳舞,而?南嘉和?她们不仅不同台,跳的也不一样?,就算跳得再好,也无法给出判断。 被白思?澜这么一说,旁边观看的队员们议论纷纷。 考试内容都?不一样?,算不上公平考核。 如果南嘉胜出的话,是否对其?他?人不公平,如果她无法胜出的话,又能否提出质疑。 “我听说南嘉只是跳的动作比较好,实际上根本?演不出演员的情绪。” “上次的黑天鹅不就是,观众都?看得出来,她演的根本?不像一个黑天鹅,只是挥鞭转跳得好,大家没注意到而?已?。” “舞姬可不是黑天鹅,妮姬娅的情绪变化很?快,她能掌握得住吗。” “她就是避重就轻,知道自己不行,所以不跳蛇舞,我觉得蛇舞的难度比第三幕难多了。” 难度平心而?论的话,二三幕各有各的技巧和?水平。 可一番争论后,老师难免觉得,南嘉的选择有问题。 怪就怪没有提前交代清楚,考核选拔应该按照整体来选,因为要按照陈夫人的要求录制视频,为了不耽搁陈夫人的时间,所以选择更简洁的考核方式。 “南嘉呢?”老师环顾四周,“和?她商量一下吧,看她能不能跳蛇舞,如果不能的话……” “她应该没训练蛇舞吧,之前不都?是练的第三变奏吗。”质疑的人很?了解她,“但是我们不可能给她时间练完蛇舞后再来参加考核,她的时间是时间,我们的也是。” 老师坚持:“先把人叫来再说吧。” “有什么事吗?” 突兀的女声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考核队员们,老师们,还有编导声乐部?等一些工作人员,不约而?同看去,南嘉不知何时站在这边,可能早就将她们的对话听了去,神态从容,淡然迈步走来。 作为带她的张老师没有发言,由?另一名老师中规中矩陈述:“大家说一起?跳蛇舞才能更方便选拔,你?这边是什么意见?” 底下想法不约而?同,这能有什么意见,之前没练过的变奏,哪怕昨晚临时抱佛脚都?来不及。 “可以啊。”南嘉不假思?索赞同,“不过舞姬里并不只是蛇舞最重要,既然是考核,要不第二三幕全考了吧。” “你?说的方法没问题,现在场上只有你?练了第三幕,就算要比,应该过几天再一起?考。”一个考生质疑,“今天大家比的就是蛇舞,你?要一起?加入吗?” 如果不一起?同台加入,后面单独跳的话,结果不论如何都?会引起?争议。 她们吃准了南嘉的弱点。 “那行吧。”南嘉点头,“不过我没怎么练习过第二幕,可能水平不如几个前辈。” “那你?要加油哦。”白思?澜意有所指,“我相信现在的老师,不会出现包庇行为。” 同台考核,同台录像,如有异议,视频公布到网上,自会有专业人士和?观众批判,港舞如果不想再像何鸢那样?重蹈覆辙,没理由?强捧南嘉。 几个考生划分水平的话,白思?澜和?苏璇同为首席为一档,几个领舞为二档,南嘉没有练习过且不擅长情绪表演,大家不自觉将她排除在外,不掉队就不错了。 南嘉没有准备演出服,和?几个考生只穿练功服,甚至为了方便第三幕变奏,穿的白色练功服,和?第二幕红色异域风情的舞姬南辕北辙。 奏乐声响,算南嘉在内,同台六个人,分散站位,前方站着编导老师指导。 演员没定下来,新编导动作没排,拿难度最高的俄版作考核,快板节奏和?接连的大跳非常吃舞蹈生的动作协调和?体力。 开局动作平缓,几个人看不出差别,随着音乐节奏加快,已?有两个掉足尖。 妮姬娅拿到花篮后的欣喜大跳是重灾区,节拍难跟,跳得很?高,音乐还没动,有人足尖已?经落下去,还有的干脆没跳。 直到乐声达到高=潮,举起?花篮,足尖交替站位,最惹人瞩目的快板节奏出来,底下忍不住传来嬉笑?声。 “怎么感觉跟跳大神一样?。” “那谁啊,跳得跟有人要和?她抢花篮。” “可是这段真?的很?难啊,皇家舞团都?有翻车的。” 小乔掺和?其?中,替考生们不轻不重辩解一句,她怕南嘉出现失误,也遭到耻笑?。 思?澜和?苏璇不亏是发挥一直很?稳定的首席,一直没有出现过失误,但在旋转的节奏中,两人也掉足尖,白思?澜弱点很?明显,没几分钟,她腹部?起?伏不稳,呼吸收不住,体力难以支撑,不得不撤走。 顺利完成的只有南嘉和?苏璇。 和?水平平滑的苏璇比较,南嘉的动作节奏拿捏得太稳固,身上仿佛挂了羽毛,舞步轻盈起?飞。 快板节奏和?奏乐节拍踩得刚好,不生硬不突兀,就连最不擅长的情绪,比之前的奥吉莉娅丰富太多。 末了后编导和?她们讲了些过程中的不足,手臂的弧度需要抬高等小细节。 “可以的,很?OK。”编导对两人表现赞同,“等过几天再跳第三幕看看吧。” 言外之意,主角已?经从她们两个之中定下来了。 “第三幕我就不参与?了。”苏璇突然说:“我可能更适合女二甘扎蒂。” 舞姬里女一女儿的戏份同等重要,没什么好争番位的,苏璇在舞团的地位一直是无功无过,出场不算很?好但不会发挥失常遭到观众退票,擅长类目众多,可领舞可替身。 如果做妮姬娅的话,压力太大,且她在考核时隐约感知到,南嘉刚才的蛇舞,没有正?式训练过,发挥自身水平不到一半,那她擅长的第三幕,没有准备的苏璇更没有竞争的可能。 剩下的是主要演员的筛选,其?余人退至台下。 南嘉一下来,被小乔抓住胳膊,语气激动万分:“嘉嘉,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跳得有多牛逼,她们都?乱了,只有你?最稳,你?都?没练过,你?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明明和?首席比考核,她却跳得跟个带队的领舞似的。 南嘉拍拍小乔的肩膀,“我在家偷偷练过。” “啊?” “不是你?让我卷的吗。”南嘉抿唇笑?,“我就把你?发的视频反复观看。” “那我岂不是大功劳。” “是啊,多亏你?。” 小乔乐得不行,“那回头我去买几个钵仔糕庆祝庆祝。” “馋猫,就知道吃。”南嘉忍笑?,这妮子天天惦记吃零食,如果考核不成功的话,话术就变成了“吃点好吃的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 “我看到你?桌子上放着两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呀。”小乔古怪眨眼,“应该不是吃的吧,别人送你?的礼物吗?” 别人指的就是陈祉了,小乔对陈祉那样?阶层的人有点畏惧,不太敢打听他?们的事情。 “不是。”南嘉否认,“我随便买的……日常用品。” 或者说,是一个小礼物?小的不值一提。 考核结果当天就出来了,南嘉锁定妮姬娅角色,公主甘扎蒂在苏璇和?白思?澜之间选择,其?他?的群舞挑选要求也很?高,小乔发挥也很?稳定被选中。 当天考核完当天视频就会直接发给陈夫人那边,南嘉不知道陈祉是否知情,他?没过问,只给她打个电话,说晚上来接她。 考核结束,周边氛围都?变了不少,路过走道,碰上不熟悉的面孔都?会和?她打招呼。 陈祉在楼下把车停好后,没有避讳去找她,隔远一些距离,看她周边围绕几个队员说话,气氛与?之前完全不同,她们对她有说有笑?的,不会再出现和?朋友私底下吃个芋泥蛋糕都?被打翻的局面。 细看,围绕的队员里还有个岁数不大的男生,长相白白净净的,脸蛋稚嫩得仿若树上初结的瓜果,清爽新鲜。 舞团里自然不缺乏男演员,每场舞台剧都?需要男女搭配,每次训练都?会在一起?,为了艺术排练,情理之中。 南嘉对主动打招呼的新面孔态度不卑不亢的,她有些脸盲,也不记仇,就算大家背地里腹诽过她现在又来主动捧场,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以后都?是要一起?训练的,大集体里,小矛盾很?正?常。 除了白思?澜身边的熟面孔,其?余人她都?是当正?常队员看待的。 男女都?一样?。 当听到有个清脆的男声叫“南嘉姐”时,她礼貌回头。 是个刚来舞团没多久的小男生,穿着白衫,小跑到她跟前后挠挠耳朵,将一堆包裹递过去,“前台让我交给你?的,说都?是你?的东西。” 南嘉粗略扫一遍,“不是让扔了吗。” “有个包裹不一样?,前台不敢扔,让你?先过目下自己处理。” “哦。”南嘉点头,“麻烦你?跑腿了。” “小事小事。”男生没多逗留,腼腆笑?笑?后跑开了。 第46章 波特酒 主动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吻他…… 而信件上?的内容。 过目不忘。 就像铁钻的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每个字像踩着?神经末梢跳舞。 陈祉却出乎意料地平复下?来,心平气?和对视她,南嘉现在什么反应都是情理之中?,像现在这样,错愕之后归于冷静,是她的作风。 或者像个跳脚的兔子来和他?抢,两?个人?为这封迟到的信争吵甩脸,互不相让,这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她来抢这封信就好了。 那拉扯间,这封信会被撕坏,是个名正言顺的,从这地球上?消失的理由。 可是南嘉没动。 南嘉问他?:“我写的什么内容?” 气?压再次低沉,陈祉英眉凌厉:“你自己写的你不记得?” 要他?给她看,还是要他?读给她听。 “太多了。”她说,“记不清。” 她似乎不清楚自己每一句话都很致命。 “你写了多少?”陈祉开启车载音乐,平缓的乐声,没能遮盖住微微颤抖的嗓音,反倒愈发衬得他?此时,失去?往常的作风,甚至和上?一秒的他?都不太相似。 可能吗。 陈祉可能吃醋吗。 不可能的。 两?人?心里既定?的事?实,是不应该被改变的。 南嘉没有思考,“不记得了。” “多的不记得了?” “没有那么多……”她声音不自觉很低很低,不是在他?面前放低,是回忆起当初自己的穷境,“我后来,没钱了,买不起明信片了。” 真的买不起了,要走很久的小镇,来到一个不太像书店的摊位,这里有买明信片和邮票,可这些?都是供小孩子互相寄着?玩的,没人?会当真,只有她在明知的情况下?,一味地写信,买信,寄出去?,退回来。 实在买不起明信片了,说明兜里,只剩下?不到一百卢布,折合人?民币几?块钱。 她都穷成?这样了。 怎么可以还去?惦记那些?破信。 “周嘉礼。”陈祉咬牙切齿,一声比一声凛冽,“周嘉礼——” 她对他?,都不说谎的。 可以说,信寄不出去?。 可以说,后来不想写了。 就是不可以说,她没钱买明信片了。 就这么简短的一句,几?乎就能想象得到,她在西伯利亚零下?五十度的天,干着?一帮大老爷们劈柴砍树种土豆的活,好不容易维系温饱,指缝里抠出来的那点卢布,全部用来买寄不出去?的明信片。 “所以到最后你写不下?去?不是天太冷了,不是不想写了。”他?唇际一点点挤着?字音,“是没钱了。”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指尖蜷起。 鬼知道此时有人?多想撕了那些?呕心沥血又乱七八糟的信。 南嘉眼睛恍惚,此时她更多的是懵然,懵明信片为什么会寄到港岛,懵陈祉为什么是这个态度,她觉得他?除了物质其他?时候都不是大方的人?,内心阴暗狭窄占有欲强到爆炸,她以为他?会把这封信撕了,比他?一直看她更容易处理的多。 两?人?都觉得对方把信撕了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心里默契过了一遍撕后的结果,却没人?付出实际行动。 南嘉没有表现出对这封信有多感兴趣的样子。 为什么呢。 是因为写的太多,要抒发的情绪太多,这一封不足以她大动干戈吗。 陈祉放下?明信片。 是很老旧的款式,俄罗斯上?世纪的风格,空白页的话不多,但用了三种语言,英语,俄语,还有中?文。 【今晚的风凛冽又生冷,我不想吃冷硬的列巴,我想喝暖热的波特?酒,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明信片有做过保存,但因岁月流逝,时间洇入的痕迹难以驱散,被氧化的苍黄色,像西边晚霞吝惜的边角料。 没有美感。 难看死了。 最上?头的,她写下?的周今川三个字,笔画尤为潦草,她写过的很多信,每一封内容不一样,只有名字是一样的,周今川这个名字不知道被写了多少遍,写出能熟稔于心的签名艺术体。 “是这封啊。”南嘉轻声说。 她没有很在意。 不在意这封信的内容,不在意陈祉的反应。 “你还写过其他?更劲爆的内容吗。”陈祉彻底放开那张明信片,交由给了她。 南嘉没有接,对这封迟到的明信片并无特?殊想法?,“没有。” “还写过哪些?。” “挺多的。” 他?盯着?她。 明知故问。 肯定?没好话。 南嘉不想骗他?,不管他?是否吃醋,她不希望他?多虑,实话实说,“我当时的处境比较困难,心情沉闷,不可能写你所想的那些内容。” “我想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想。” “那就是我假想的。”她说,“我写的每一封信,都是希望周今川能带我离开。” 有类似现在这封信的内容,表明了她的处境。 也?有大白话,求求你带我走求求了求求了。 还有他们所认为的,她的低头。 “我还给他?写过,我可以向白思澜道歉,只希望他?能接我回去?的恳求内容。” 南嘉对这封信的内容印象深刻,因为是她第?一次低头。 “你向她道什么歉?”陈祉声色一凛。 “可是我想回港岛啊,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回去?。”南嘉说,“我以为,向她道歉是可以回去?的,我以为他?会收到信,实际上?,小镇上?的信箱早就没用了。” 那样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留下?苏联时期的老信箱,连标志物都算不上?,一到下?雪天就被淹没,如同她被淹没的信,永远呆在潮湿阴冷的地方。 她太想回去?了,不择手段,用尽一切方法?她也?要离开那里。 甚至想到死亡。 时隔这么久,那样强烈的情感记忆犹新?。 那个地方贫寒,陌生,生冷,她不想再待下?去?,不仅仅是环境恶劣,是无边无际,望不到头,牢狱里的犯人?被判一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无期,可是她连被判无期的机会都没有。 希望就像每天东升的太阳,给破旧的小木屋照进一些?光,很快又暗淡,时间短暂,可每天都有,她在希望和扑灭希望之间徘徊,这时候,哪怕有人?给她个准话,告诉她,你这辈子就呆在这里,她也?许都能接受在这里穷苦一生的准备。 可是没有,她是怀揣着?希望的。 那些?寄给周今川的信,每个字迹笔画,都蕴藏着?无尽的渴望和期盼。 对周今川的希望,是远远大过于对他?的感情的。 是这个意思吗。 陈祉重新?拿起那张明信片,视线定?格在最后一句:【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周今川的身边,他?要问吗。 他?没问。 陈祉俯身,替她把安全带系好,一路车开得沉默。 要时间慢慢消化这些?内容。 不该管窥蠡测,斤斤计较。 要设身处地想,这封突如其来的信,会不会给她造成?影响。 南嘉其实连信都不大在意,何况是上?面的内容和影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两?人?很安静用了晚餐,仍是符合她口味的餐厅,只是这次他?没挖厨子的打算。 那些?为她喜好的盘算,此时被另一种情绪占据。 回去?路上?,车速快,绵延不绝的海岸线和夜色等分,远处帆船游艇漂浮着?光圈。 港岛的风和西伯利亚截然相反,湿热温润,卷着?绿茵地的清冽,洋紫荆的新?甜,一侧车窗敞开,透进来的风,却十分凛冽,像盘根错节的无形藤蔓,侵袭扼住人?的眉眼,五官,和喉咙。 扼得彼此一路无话。 十一在庄园停车坪边玩边等候他?们的到来,听到熟悉的车声后欢快起身迎接,和沉闷的气?氛不同,它是无忧无虑的,只要呆在南嘉身边,每天看到爸爸妈妈就好,最大的烦恼是防止自己的骨头被白仔当玩具抢走。 “今天的考核顺利吗?”陈祉合了车门,才提起他?来接她的目的。 如果不顺利的话,他?不介意再去?清理一波。 南嘉点头:“嗯。” “妈咪想给舞团扩张改革,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 “扩张?”南嘉思忖,“那是要提高福利吗?” “你看着?办。” “那我想好后和你们说吧。” 其实不说也?没关系,陈夫人?是分不出精力去?管舞团的,想把决策权交给南嘉,但估计一心只想跳舞的她对管理兴致不大。 陈祉欲言又止,最终没话说,没去?牵她的手。 南嘉和十一并列一起走的,一人?一狗和过往一样亲密。 陈祉去?露台抽会烟,沈泊闻的电话敲来。 和周家的海油项目合作,沈家也?是有参与投资的,工作时常有接触,非工作时间,陈祉并不乐意接沈泊闻的电话。 听到工作皱了眉头,听到沈泊闻嘴里冒出周今川三个字后,陈祉手指划到挂断键。 “我发现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你真的不想听吗?”沈泊闻卖关子。 “不想。” “我以为周今川是个草包富二代,没想到他?的心机城府不是一般的深。”沈泊闻说,“从目前的合作内容来看,他?的细节处理得也?非常好。” “你是他?舔狗吗,在我面前夸他??” “老子没这个兴趣。”沈泊闻不耐烦,“你在外面吃错药了呛你爹?” “滚。” “怎么了,去?接你老婆下?班,结果发现她和男同事?有说有笑。” 挂了。 沈泊闻这张毒嘴。 自己舔一口都能中?毒。 沈泊闻不罢不休,第?二通电话敲来,铁定?是他?说中?了,这个点,陈祉接他?电话还听他?讲,没去?办正事?,说明指定?发生点什么。 “我是提醒你,要不要去?欧洲查一下?。”沈泊闻说,“以周今川的心机来算,他?如果想做成?一件事?的话,其实你是没机会的。” 比如周家陈家的联姻,比如南嘉,如果周今川真的想顽抗的话,那陈祉就算不是没机会,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陈祉吁了一口青灰色烟圈,面无表情,“你是不是欠骂。” “我建议你亲自调查一下?。”沈泊闻说,“我一直觉得这事?不简单,以周家的人?脉不可能把事?情做到天衣无缝,除非他?细节把控得好,否则怎么可能将一个活人?藏了那么多年。” 而周今川处心积虑把控细节的原因是什么。 为什么要把南嘉藏得那么深。 沈泊闻自认为自己的判断力从来没有发生过偏差,他?能预判投资风向,也?能预判人?性,当初他?坚持认为南嘉对陈祉有想法?,就算中?途冒出个周今川,是他?意料之外,可始终没有改变想法?。 在他?的绝对判断里,周今川对南嘉的感情绝没有那么简单,不可能会为了别人?把她送走,其中?必然有其他?原因。 “陈祉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查。”沈泊闻听着?那端的静默,“其实你很清楚的对吧。” 清楚周今川的所作所为另有隐情,承认他?对南嘉的感情超乎常人?。 当初没有线索,现在根据结果推断过程和起始,难道是一件比无人?区找人?更困难的事?情吗。 人?都回来了,这几?年的行踪,名字,所接触的人?,难道真的查不了吗。 沈泊闻想到的事?情,陈祉怎么可能想不到,不去?做无非就是逃避。 难不成?要他?查清楚真相,告诉南嘉,你哥当初是为某个原因把你送走的,他?是爱你的吗。 这个猜测早在几?年前就被陈祉推出来了,否则可能早在南嘉死于他?国的真真假假混杂的消息里,毙了周今川。 陈祉放下?手机,啪地一下?,手里点烟器砂轮滚动,蓝色火焰自上?而下?蹿出,像一颗蓝眼睛,摇曳起舞。 另一只食指和中?指并齐陈旧掉色的明信片,缓缓靠近炙热的火苗尖端。 烧着?了。 不到两?秒,陈祉指腹捻过明信片一角,火焰熄灭,遗留一撮炭,触碰到的指腹留着?灰黑色痕迹,是恶劣念头升起又泯灭的短暂证明。 她没有再拿这张明信片的意思,没有将迟到的信重新?再寄一遍的想法?,她和周今川信件的归属权,在他?这里。 陈祉抽了很久的烟,星火烟点忽明忽暗,最终没有一颗再落在明信片上?。 第47章 冻浆果 “可以喜欢陈祉吗”…… 陈祉情绪完全被她?带着走,悬崖和?高空只在一瞬间,后知?后觉,原来?比起?那些妒意和?不甘,更多的是对她?过去的难以释怀,哪怕她?不在意,哪怕她?忘却?,哪怕和?他无关,哪怕他没看见,隔着不同时空就这么牵连起?来?,他痛楚于她?六年?前的痛楚。 南嘉太笨拙了,不会吻不会爱不会表达,总是畏畏缩缩,六年?前能写无数封寄不出去的明?信片,六年?后连一句质问的话都没有对周今川说过的人,能指望她?在感情里有什么天分。 要很努力才能窥得?一些新鲜事?物的细节,再试着回应。 她?就连去吻陈祉的时候,都带着试探的谨慎,小心翼翼怕他不喜欢,先轻轻覆在他的唇际后,见他没有避开后,生涩地覆深,他抽过烟,薄荷茶香气息浓郁,和?果?香加度酒的热烈混杂,周身弥漫着她?浴后的清香,他的嗅觉被她?完全占满,视野里也?全是她?微微泛红的面孔和?盈着碎光的双眸。 分明?是她?主动来?吻,细软的腰肢却?被动地被箍在男人宽大?的掌心,一把握住,不克制力道几乎将人捏碎折断,细吊带真丝短裙早被拨上,那寸小布贴着黑色西裤,传递的潮热感快将人燃尽。 原以为?热酒只适存于苍凉的苏联美学中,在透风的原木屋中,炉子上架着铁锅,和?火焰一般色的冻浆果?被热酒液融化?交织,拉长天线才能使用的收音机里播报着晚间过时新闻,这样破败贫困,荒凉落寞的地方,热波特酒才能发挥最大?最好的效果?。 实际上放现在也?很适合,于她?,更于他。 在她?吻来?之前,陈祉血液好似比大?雪冰封的寒天更要凉彻骨。 时间无法倒回,人无法穿越,他煮得?再好的酒也?送不到六年?前的她?手中,要怎么想象,她?用冻僵的手,握着一支钢笔去写一封永远出不去的信。 要怎么想,她?最后买不起?明?信片是什么样子,摸着空落落的兜,七零八碎的卢布怎么加都是只有那么一点,不够一张明?信片的钱,最后只能失望地回去。 能不能不要这样子。 可以接受她?喜欢过周今川。 可是能不能,不要这么喜欢,能不能分一点出去。 一点点也?行。 周今川对她?都成?什么样了,有回过信吗,有给她?煮过波特酒吗。 六年?前扑棱在她?身上的雪,就在这一个晚上,尽数凝聚到陈祉这里,他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她?当时的冷。 以为?要自己慢慢捂热,自我缓和?接受,当一切没发生过。 那原本被她?抿入唇间的热酒,却?猝不及防地灌来?。 一点一滴,少得?可怜,可很热,她?也?很热,笨拙地来?吻他。一具冰冷的僵体,被她?灌热了。 南嘉不问他怎么了。 她?何等敏锐,不可能察觉不到异常,今晚上大?少爷怎么不说话,吃饭时怎么不挖厨子,又怎么,突然?亲自去煮酒。 她?以为?他性子是干脆的,干脆到撕了信封,嘲讽她?几句,再以一场盛大?的性嗳收尾,可是都没有。 他只是,去厨房,冷着脸给她?煮一杯酒。 也?许有很多话要质问她?。 可说出口的只有那句。 好喝吗。 他以为?,她?很想喝。 南嘉认真地细致地吻过他的唇际,下巴,每吻一下都有在停顿复盘自己是不是没吻好,下一次再用另一个方法来?吻,浅尝辄止,小巧的舌尖试图探索,可太笨拙了,笨蛋换其?他方法还是笨蛋,那么久了连齿关都没撬开。 “陈祉。”南嘉懊恼地叫他。 为?什么每次他亲她?的时候,一下子就给她?撬开,她?不想给他亲都不行,可轮到她?了,一点法子都没有。 陈祉薄唇泛着酒渍的水光,比起?她?眉眼的潋滟,他连喘息都没有,好似那蜻蜓点水就像是毛毛雨,很长地拖了个尾音,“嗯?” 那双上挑的眉眼,比原先淡退几分锋利。 南嘉没搞懂他到底想不想,秃了的指甲很不客气地捏着他的下颚,想让他张嘴。 不然?她?真的不好亲,本来?就是个新手,还要给她?上难度,这不是存心找事?吗。 早看出她?意图,他还要继续端一会儿架子,就是不顺从,懒懒洋洋应一声:“干嘛。” “你说呢。” “不知?道。” “你不是想尝尝波特酒吗?”她?说,人畜无害的模样,红唇轻咬,无辜又无措,“我在喂你喝啊。” 回回见她?这样,总能勾起他骨子里最恶劣的欲,因为?太少见了,更想肆无忌惮,循循善诱地挑弄,陈祉压着翻滚的惊涛骇浪,漆黑狭长的双眸眯了眯,绅士儒雅地放出询问:“可是嘉礼小姐,刚才喂我尝的是波特酒吗。” “是啊……” “我怎么尝不到。”他指尖扣着她?的唇瓣,“我尝到的,明?明?是这个。” “嗯……因为波特酒度数太高了,我怕你一次性喝太多喝醉了,所以就这样喂你。” “是这个原因吗。”他放出的长线正在慢慢收回,“不是因为?想亲我吗。” 不是因为?想亲,才借喂酒的名义来亲的吗。 她?仍然?坐在他腿上,柔和?的光线无一不照来?,凝脂白玉似的肌透亮,天鹅颈迎着一层莹白的光,五官温润素净,眉心,眼角,唇瓣,每一处都如此清晰地倒影在视野中。 明?明?比谁都不君子,明?明?早就无法克制,偏偏他就是耐着性,哑着嗓音重复反问:“是不是。” 他不想给她?无缘无故地吻,让她?感觉他很好哄,哪怕是事?实。 要她?吻的时候,再说点好听的话才行。 “是。”南嘉点头,“是我想亲你。” 他微微靠仰,勉勉强强同意,“行吧。” “那你张嘴。” “跟谁学的,接个吻这么霸道。”他干脆把她?扶正,以面对面的方式坐着,这个姿势让南嘉难堪,可见他没有过多行为?就没有计较,吞呜了声。 “跟你学的啊。”她?还是一条胳膊搭着他,“你每次不都是。” 不由分说就来?吻她?,她?力道不及,回回都是强吻,且弄得?人没法正常呼吸,要缓和?许久。 反过来?的话,她?就很难强吻他了,他不动,她?也?不动。 陈祉目光锁着她?的眼睛,“不亲了吗。” “嗯?”她?眨眼,“你不是不想亲吗。” 亲过了,他不张嘴,她?还能怎样。 他好似不满,又奈何不了她?,眉间一蹙,“不亲就算,我也?不想亲。” “哦,那你放我下去。” “周嘉礼,你怎么这样。” 到底他这个人一点不值钱,她?不需要亲他太久,哄他太多,勾着一双水汪汪的狐狸眼,亲他一下,阴转多云,再亲一下,多云转晴。 “那你到底是想干嘛,接吻还是喝酒?”南嘉继续坐在他的怀里,重新拿起?杯子,小口抿了下,波特酒的度数比普通的红酒要高出很多,烹饪过的缘故,口感更浓郁热烈。 她?没能喝太多,抿了一口后,陈祉掐着她?的腰际,突然?将人摁过来?吻,他这人的吻从不温柔,上来?就难以遏制地撬开她?的唇齿,肆无忌惮地侵袭各个角落。 南嘉被热酒催染过的面颊泛起?微醺的樱红,呜咽的声音软得?要命,氧气被席卷走,双眸透着不自然?的光。 看起?来?那么凶,实际比之前要体贴得?多,陈祉短暂放过她?,给她?呼吸换气的机会。 就算如此,南嘉也?吃不住,想下去,发现裙摆被他卷压在西裤下,没有一点逃离的机会。 “陈祉。”她?微恼。 “波特酒很好喝。”他身上匪气很重,混不吝地笑,“但我想,嘉礼BB更好喝。” 热酒的味早将清冽的薄荷茶烟给淹没掉,吻到后面不知?道谁喝的更多一些,南嘉昏昏欲醉,她?酒量不差,耐不住这个酒的度数太高,力气本就不敌,酒劲上来?,更失去对抗的资本。 陈祉把她?放在沙发上,目光一寸寸地锁住她?红润的面庞,不轻不重继续吻她?,从额头,眼睛,鼻尖,还有轻咬着以作反抗的红唇,毫不费劲打开,感受着她?的颤栗,继续探究,一点点舔舐,绯红的唇上浮着的最后一点酒液也?被转移。 她?眼尾红得?厉害,意识混沌迷糊,人早就软得?不成?样儿,仍是倔强地攥他衬衫一角,有的没的触碰到,那块被酒液染过的地方。 醉成?这样子了,意识浅薄得?很,仍然?想要探究出点东西来?。 陈祉灭了灯,把她?抱起?来?,放回被褥,举过她?的手到头顶,很有礼貌地问着混账话:“波特酒喝完了,我能喝你的水吗。” 她?先是支吾了下,迷离双眼睁着,昏昏想了想,脑袋别到一旁,“嗯……不,不行。” “为?什么不可以。” “就是不行。” “你怎么这么小气。” “……你。”她?红着脸,无法反驳。 “周嘉礼是小气鬼。”陈祉一字一顿咬着音节,语态清晰,她?当真了,在承认自己是小气鬼和?给他喝水之间徘徊。 醉醺醺思忖的模样快可爱死了。 他不敢做别的,这时候太容易意乱情迷,怕掌控不好力道会疼到她?,只是低头一味地吻着,哪哪都惹人怜爱,爱不释手,恨不得?无时无刻拥有到,间隔着西裤,她?也?是能感知?到的,乱成?浆糊的大?脑可能短暂思考过,他为?什么还不来?。 她?气息温温痒痒地,抵着他的颈间,小声反驳,“你才是小气鬼。” “我哪里小气了。” 她?不回答,只一味地断定:“超小气的。” 说一句不够,要再强调一句,且再加个超级形容词。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他困着她?的腰际,压着一团火没舍得?弄,她?还要没心没肺地和?他对骂。 南嘉很低地叹了口气,“就是很小气,可是……” “可是什么。” “不讨厌。” 小气鬼但不讨厌。 怎么不能说是小气了,她?和?男同事?说个话他也?会问这问那的,要是关系亲近些就罢了,关键她?和?人家不认识,他问完后还要佯装毫无在意的样子。 还有今天晚上热乎乎的波特酒。 每升一个温度,都是他小气的证明?。 可是这样小气的陈祉,一点都不讨厌。 “不讨厌陈祉。”他大?手覆过她?的后脑,捧着柔软的发,“那可以喜欢吗。” 第48章 温莎结 是不是哪疼你亲哪 蓝灰色的夜,从乌云层挪出的月亮探出一个亮晶晶的角,悄然无声?地照上一片银辉。 窗口挂着月亮,他怀里的也是。 陈祉没有看?她。 像是在?玩一个强迫症游戏,看?她的话会听到不想?要?的答案,屏息静气来听她回答。 知道?她喝醉了。 知道?她现在?很迷糊。 可他要?听。 南嘉歪着额头,静默许久,正在?慢慢消化他的问题。 不讨厌的话。 可以喜欢陈祉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这里的风温暖又安宁,他给她煮了波特酒,他没有为白月光伤害过她。 南嘉支吾了下。 最后很轻地“嗯”了声?。 可以不讨厌。 可以喜欢的。 轻得如同幻听。 又重得击沉他的心?。 陈祉指腹捻着她柔软的发,刚开始想?就?算是她说的醉话也没关系,后面愈发得寸进尺,他喉骨滚着低沉声?线,“那还喜欢周今川吗。” 这个问题,她没有考虑,脑袋一摇,“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吗。” “嗯……”她额头埋着他的心?口,很低地哼笑,好像在?笑曾经的自己。 是个正常人也不会再?喜欢的吧,曾经那样对她了,不生怨恨都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 真的不会再?喜欢了。 也许那些情愫死在?西伯利亚的寒流里,也许死在?风信紫发带掉落的那一晚,也许更早,死在?七年前她被送走?的国际航班上。 就?是这样一个,笃定的答案。 陈祉没有再?问第二遍。 可又想?要?再?确定一下。 他摩挲着她后背的蝴蝶骨,声?线低醇,“周嘉礼,骗人是小狗。” 她在?他怀里静静地喘息,还是很轻的那一声?:“嗯。” 好幼稚。 是这么久以来,他们玩的最幼稚的赌局。 这时候了,陈祉没法?不承认,从一开始他们对她的所有针对,都源自于周今川。 她泼他水,害他丢人现眼。 哪怕陈祉不会对女生下手,但如果换做其他女生泼他早就?是转学离开港岛的地步,然而她泼完后可以该干嘛干嘛,陈祉不动,没有人真的给她难堪,没有人以针对她为目的,是她自己迎难而上,在?他处理周家和?周今川的事情时,主动想?要?帮周家缓和?压力才和?他们一群二世祖玩赌。 那群人爱看?她为了心?上人劳心?伤神的窘迫。 只有陈祉,是想?要?割舍他们的关系。 确定周今川不会过来接高?烧的她,要?和?她赌,让她绝望。 赌她对周今川告白,捅破窗纸形同陌路。 以上种种,不仅没能分割他们,反倒让她在?吃尽的苦头里,情深义重。 沈泊闻说的不错,如果周今川想?的话,那陈祉不会有现在?,七年前,周今川自掘坟墓,七年后,也是周今川薄情重利,不论他有何苦衷,结局既定。 陈祉不论从她口中得到怎样的答案。 都不影响他对局面的掌控。 除了那些信,暂时是难跨的鸿沟。 “可是周嘉礼。”他还是忍不住做她,薄唇带过薄削的锁骨窝和?以下的软,深浅深浅没什?么规律乱入,沉重呼吸滚烫下去,“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吃痛拧眉,人还不清醒。 “为什?么那么多人,你只泼我。” 明明是江朝岸想?招惹的她,明明那么多人欺负她和?周今川,明明他们给她的才是实?质伤害。 凭什?么啊,那么多人,她只泼他,只讨厌他。 哪怕清醒的时候都未必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何况她脑子本就?一团浆糊,他以为他在?问她一加一等于几,而她脑子里呈现的却是一道?阅读理解。 因为这不是,讨不讨厌他的问题。 想?不通,她低哼一声?答不出来,他没指望她说出答案,摘了一次套后,窸窸窣窣的动静惹得她呜咽了声?,“不要?了,困……” “那你睡。”他自己扶着没有再?进。 眯一会儿?,她缓缓睁开眼睛。 半醒半醉间仿若想?到什?么,睁眼看?他的手腕。 指甲剪完后,没有像之前抓得那样狠了,可还会有淡淡的痕迹,好在?不会出血。 “已经没事了。”他把她的额头摁入怀,“随便你抓。” “可是。”她乖得像一只睡梦初醒的猫,软软地依偎,“还会抓到的。” 怎么样才能,睡得安稳。 她很少再做噩梦,是心?理问题,睡得不好才抓人。 “要?不。”南嘉轻轻抬起一只手,“你把我两只手绑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她很认真地重复,嗓音提高?两分,“帮我两只手绑起来,我不就?抓不到你了吗。” 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啊。 比分床睡还要妙不可言。 陈祉确定她醉得厉害,否则不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 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怕他醉掉,结果自己是个最糊涂的人,糊涂到,她一点不知道?自己在?烧多大的火。 他喉骨动了动,本来克制压下去的烈火,被她一句话给撩拨起来,用什?么绑手?丝带?领带? 南嘉是认真的,把双腕抬起来,并?一块儿?,等着他来绑。 “别闹。”他眉间压着黑沉,“乖一点。” “没有不乖啊。”她被说得眼角耷拉,“我这不是为你考虑。” “我不需要?你为我考虑。” 南嘉本来迷离的瞳眸晶莹了下,细白的牙齿咬了下唇,天大的委屈袭来,仍然是猫着腰,只是慢慢往外侧挪近,最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小动作?太明显,陈祉一下子察觉,手搭了下她纤瘦的背,被她抬手挡开了。 “别碰我。” “……” 后知后觉,她不太开心?。 陈祉哪会真的离开她,揉着那把细腰,耐心?问:“公主,又怎么了。” “不要?碰我。” “我哪得罪你了。” 她不吭声?。 喝醉了,但该生的气要?生的,且比平时严重百倍。 之前可没见她为一点小事动气,有什?么怨当场捶他,一点不带收敛的。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先低声?认错再?说,“公主原谅我这一次。” “放开。” “不原谅不放。” “走?开。”她气鼓鼓的。 他反而箍得更紧,直接将人拥入怀里。 南嘉低呜了声?。 本来就?醉得没什?么力气,被他全方面压制,没有挣扎的空间,低哼两声?后没有再?动,削瘦的肩被他搂过去,温热坚实?的胸膛抵着她的后背,人看?着很清瘦,可抱在?怀里很有触觉手感,该有的分量一点没少。 他刚才说的不错,他不需要?她为他考虑。 可是,他需要?她。 … 清晨。 酒劲太大,南嘉起来后,被Vera连着催促喝了两杯缓和?酒精的蜂蜜茶,仍感觉疲乏,昨晚明明没做什?么爱,亲亲抱抱为主,但发生了很多耗脑力的事,她像个NPC被人牵着走?剧情。 脑子迷迷糊糊的。 记得陈祉和?她一起喝完那杯波特酒,他安然无事,没喝多少的她反而不太省人事。 陈祉没走?,陪她一道?用早餐。 南嘉用细勺搅动着蔬菜沙拉,有的没的朝他递眼神,他置若罔闻,也不和?她讲昨晚发生什?么,耳朵里插了黑色耳机,隔音好,冷静听了国际会议总结,不受周边任何影响。 等他忙完,南嘉冷不丁问:“我昨天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他说,“一点没醉,很清醒。” “是吗,那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说了。” 她预判了他的预判,不假思索,“我是不是又对你告白了,说不离不弃,生两个娃之类的话?” 上次是糊弄她。 这次是真的。 不是告白。 说可以喜欢他,和?告白很贴近了。 陈祉摘掉耳机,指尖晃着薄荷冰杯,“不是这种话,但大概是这个意思。” “大概是什?么意思?”她探究询问。一脸好奇。 “周嘉礼,你昨晚说了什?么。”他看?她,“你一点印象没有吗。” 说可以喜欢陈祉。 说不喜欢周今川。 都是她说的,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吗。 就?算是借着醉意,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你给个提示。”南嘉轻轻蹙眉,“我想?想?……”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他没给任何提示。 不想?和?她核实?,免得想?清楚后又给他解释昨晚是一场梦。 陈祉随手拿了桌上的金属打火机,砰地一下,琥珀色瞳孔倒映着跳跃的火焰,轻描淡写,“我把你写给周今川的那封信烧了。” 南嘉没反应,连“哦”都没有。 昨晚其他话可能是假的。 但她说的行为表现,充分说明她昨晚的话是真的,她不喜欢周今川。 陈祉问,“你没想?法?吗?” 就?算不是信,他烧了她一张纸,那是她的东西,他哪怕作?为丈夫也不该擅自行动。 何况是一封曾经抠抠搜搜,盛满希望的信封。 “我让舞团把包裹地址填家里吧。”南嘉拿着一颗圣女果慢慢咀嚼,“以后可能还会寄来,你要?是想?烧的话,下次不用告诉我。” 吃到一半,她把圣女果吐出来,“好酸啊。” 陈祉:“谁酸了?” “我没说你。” 她又拿了颗圣女果,抬手递了下,知道?他不吃,故意晃两下。 笑得跟只小狐狸精似的,意味深长勾着眼角。 是谁啊,这么着急否认。 陈祉没给自己找补,有个更重要?的问题值得他注意,“你怎么知道?信还会寄来,你知道?是谁寄的?” “应该是我国外那个朋友吧。”她提及这个人,眼眸划过一丝异色。 还会陆陆续续再?寄来。 第49章 枷锁 告诉她有人会千方百计接你回家…… 他最好?别给她说出大白天?不该出现的词汇。 南嘉发现这大少爷不能?惯一点,每次稍微顺着他哄一点,就要蹬鼻子上脸。 “大早上别这样叫我名字。”他理?所当然得很?,“你知道的宝宝。”很?容易硬的,因为?晚上她就是?这样喊他的名字。 “行了?,上班去。”南嘉笃定他刚才那句话意有所指,推搡他走,腮帮微鼓催促,“不然迟到了?。” 她这样站在晨光下,熟练的语气像老夫老妻。 “知道了?,陈太太。”陈祉走时,单指似有似无地碰着,指法轻得像碰一件稀有的古董瓷器。 备车等候的许管家一眼瞧见他今天?和往日的不一样,许管家和Vera都是?非常关注主人家私生活以方便更好?地服务,一眼看出工整干净的衬衫前,领带和从前系得很?不一样。 质地大有不同?。 许管家不敢贸然断定是?陈太太系的,万一不是?的话那就尴尬了?,他酝酿着话,“少爷今天?的领带很?有特?色。” “还行吧。”陈祉重新塞一只耳机,“她不会系这些东西。” “太太已经系得很?好?了?。”许管家夸赞,“我老婆第一次系的领带丑得没法看人,太太这手法一看就是?私底下练过很?多?次的。” 南嘉学东西挺快的,看不出练过多?少次,能?看出有认真学过的痕迹。 许管家的话听着很?受用,陈祉依靠座椅,指腹继续摩挲质地柔软的领带,“家里最近如果?收到俄罗斯的信封,记得帮我留意下。” “好?的。”许管家从后视镜里看少爷面色覆了?层霜,没敢多?问。 … 夫妻间送点小礼物挺容易化解矛盾的。 两条领带送出去,维系好?些天?的平和,没再提起信封的事情。 南嘉不确定下一封信什么时候到来?,比信更烦的还有寄信的人,没完没了?。 第一封信不过是?个开胃菜,该来?的总会来?。 所有的信给陈祉烧了?是?最好?的选择。 眼不见心不烦。 舞姬群众演员考核结束,已经开始小规模训练,其中女?二甘扎蒂的角色在白思澜和苏璇两个首席中诞生,两人简单训练后将在下午接受同?一场的考核。 显而易见的是?,苏璇的胜率比白思澜大很?多?。 白思澜的水平毋庸置疑,只是?缺点非常显著,无法合理?运用体力,往往没到尾声?人便开始疲乏,她转型娱乐圈,也许就是?这个原因。 这段时间她的体能?训练也跟不上,苏璇训练时,白思澜常在外跑杂志拍摄,没时间理?会舞团。 甘扎蒂公主的难度一点不低,很?吃体力和技巧。 白思澜并?不着急,对角色十拿九稳的态度,惹得小乔私底下小声?讨论。 “她是?不是?又想走后门啊?”小乔说,“舞团老师领导层大换血,这么短的时间她还能?再贿赂吗。” “老师不好?贿赂,那人呢。” 大训练厅,南嘉胳膊架着平衡杆,微微仰首,视线却往对立面若有若无地扫视。 苏璇首席在舞团的存在感和对外的名声?一样薄弱,这和她性格有关系,想做到首席,一来?水平过关,二来?发挥如常,在之前乌烟瘴气的腐败氛围里,她凭借实力和不惹是?生非的性格被选为?首席。 之前天?鹅湖训练的一个月里,南嘉和她有过交集,性子平和,不温不火的。 此时白思澜和姐妹团把苏璇围住,她们有意拉拢她。 “你是?说,苏璇首席可能?会被贿赂吧。”小乔疑惑。 “不是?可能?。”南嘉淡笑,“已经开始了?。” 她们并?不避讳,光明正大地找苏璇谈话,炫耀她们优渥的家庭背景,稳固在团里的地位。 看得出来?,在竞选之前,苏璇和白思澜她们的关系并?不是?对立面,偶尔能?说几句话,没有走到一起是?苏璇性子清冷,不和她们同?流合污。 “又不是?让你退出竞选嘛,只是?做我们思澜姐的替补而已。” “这是?思澜姐最后一次上台表演了?,之后她就会自觉离开舞团去娱乐圈发展,就当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帮她。” “你妈咪不是?身体不好?需要钱吃药吗,你缺的演出费,思澜姐会双倍补偿给你。” 姐妹团言语间,白思澜竖起三个手指头,插话:“三倍吧。” “哇,三倍补偿诶。”她们故作夸张,“每次演出费就那么点,一下子补偿三倍,苏璇你绝对不亏的。” 苏璇穿着粉白色练功服站在原地,耳边全是?叽叽喳喳的喧闹,她们在扩大她的处境,引诱她上钩,哪怕舞团腐败被清除,和这些人并?没有任何影响,港舞女?孩们的家庭条件大部分都很优渥,偶尔还有几个实力不容小觑的富家女?,拿捏普通人和拿捏蚂蚁一样简单。 “三倍要是?嫌少的话,可以再加到五倍。”白思澜没有穿练功服,连袜子都没换,挺直的后背好?昂首依稀能看出曾经拔尖的体态。 她们对话一点不收敛。 就是?明目张胆让人看着,有钱能?使鬼推磨。 苏璇最后像是?被说服,她们个个扬起胜利的笑容。 走的时候,有人主动拉拢苏璇的胳膊,将她纳为?小团体,有意从大家训练的中间走过去。 人多?势众,就算在练舞,小乔不由得避开,给她们先走。 她们一群人不训练,瞎晃悠。 认为?角色十拿九稳,不必多?训练。 “只给五倍的补偿是?不是?有点少了?。” 一直隔岸观火的南嘉突兀地插话。 周围有不少像她们这样的吃瓜队员,大家一边压着腿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哪有人上前讨嫌。 “既然都是?要嫁进周家了?。”南嘉浅笑,“五倍补偿对未来?的周太太来?说,不就是?九牛一毛。” 上次在商场碰面后。 白思澜不想招惹陈家,没和南嘉再起过正面冲突,碰面就绕道走。 不论南嘉和陈祉是?否是?联姻,关系如何。 陈祉和周今川以及周家的恩怨,是?实打?实的,从高中开始,延续了?这么多?年。 哪怕是?为?了?周今川着想,白思澜都不可能?触及到陈家这颗核弹,弹指间的功夫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被碾碎在哪。 “嘉礼妹妹的话我不太听得懂。”白思澜顶着一张煞白的面孔,不敢正面交锋,“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 “误会吗,上次你不是?还让我叫你嫂子吗。”南嘉轻笑,“周今川是?我哥哥,你既然让我叫你嫂子了?,那不就是?要结婚的关系。” 白思澜愕然。 被撞见和陈祉的关系后,南嘉摊牌不装了?,如果?她现在说出她是?陈太太的身份,怕更引起一番轩然大波。 周边一些不知事的小姐妹震惊。 如果?何鸢在的话,或多?或少了?解一些情况,不会沦落得跟路人一样,只知道瞪眼张嘴。 小乔的反应和她们差不多?,但自从知道陈家太子爷是?南嘉丈夫后,没什么事能?让她更惊讶。 所有路人队员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我就说这个人来?路不简单嘛,她黑天?鹅跳得那么好?,一点不输皇家首席,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敢情是?周老板的妹妹?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那白思澜她知道吗,她和何鸢之前不是?经常针对南嘉吗?” 按理?说,她们的关系应当很?亲密,不该是?这样子。 逻辑漏洞导致人群里充满大量疑惑。 难不成白思澜之前不知道南嘉的身份吗,现在知道后对南嘉的态度就很?好?,不像之前何鸢那般颐指气使。 “嘉嘉。”白思澜到底是?经历过事的,心平气和地回笑,“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份存疑,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私底下再说可以吗。” 言外之意。 南嘉最好?不要说对她不利的事情。 否则,之前的恩怨可以一同?揭露出来?,南嘉只是?周家养女?的身份和周今川的纠缠,现在说出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南嘉当然不是?为?了?和她掰扯这些。 她对白思澜和周今川如何发展的事情不感兴趣。 她站出来?是?因为?看不惯。 白思澜原先是?一个和她们差不多?,家境普通的舞蹈生,曾经也默默无闻,攀上周家后,扶摇直上,以权势压人。 屠龙者终成恶龙。 “南嘉,这次是?我和苏璇首席的事情。”白思澜难得对她这么柔和,“你确定要管吗?” 管这件事未免太宽了?,抛出这么好?的利益诱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苏璇如何选择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谁干涉谁就是?多?管闲事。 小乔多?次拉手想阻止南嘉,这浑水太深,就算打?压白思澜,也不该牵扯到别人的利益,万一苏璇心甘情愿,南嘉正义回怼,不就是?好?心办坏事吗。 南嘉不为?所动,看向苏璇。 “从下个月起,港舞将设立一个新的奖励机制。” 她脊背笔直,一字一顿,“每一场圆满成功的演出,队里所有演员都会分得比之前翻倍的酬劳,且每次有评选前三甲表现资格,设立更多?奖项,进步奖,全勤奖等等;未来?还会设立营销公关部门,所有人都有代言广告的机会,除去成本?,利润归各组队员划分。” 这些福利单拎出任何一项对于家境普通的人来?说都是?很?大的诱惑,而对于条件不错的女?孩,代言和营销几个和成名相?关的词,听着很?让人跃跃欲试。 “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有人提出质疑,“舞团的新福利吗,我们怎么不知道港舞出了?这么高的福利。” 高到不可思议,每个人薪资翻几番就算了?,还有广告代言的诱惑力、要知道,港舞之前一直是?被陈夫人散养的状态,不像画廊,艺术展这些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获取更高的利益。 在港舞,除了?有个好?的名声?和身份,没有拿得出手的,想要拔尖,除非像白思澜那样借外界星媒公司的力捧。 南嘉强调:“因为?是?刚出来?的福利。” “你听谁说的?” “我自己说的。” 人群里发出爆笑声?。 以为?是?哪个老师透露出的新福利,结果?南嘉冒出一句,是?她自己的提议。 这提议离谱到开个口都像是?天?方夜谭。 舞团本?就靠投资补贴,这要是?再提高福利,资本?方可不买账,哪怕陈家家大业大,可资助的项目多?了?去了?,资本?擅长对外面塑造慈善家人设,对内则把人当韭菜收割。 只有白思澜没有笑,知道南嘉说的,都是?可以做到的,不由得攥紧手心。 她之前的人生,由于借助周今川,一切开了?挂似的顺畅,但南嘉的到来?,确切地说,当她同?样借助外力回击,几乎就没有弱点了?。 白思澜确定自己走到结局,日后在港舞很?难兴风作浪。 她们不知情的人还在笑着。 “南嘉,你通过妮姬娅考核,是?不是?太把自己太当回事,这几年舞团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听你几句话就会改革了?。” 南嘉罔顾笑声?,宣告完这些后,她看着苏璇,“如果?你觉得白思澜给你的五倍赔偿比新福利更好?,你可以跟她走。” “自由至高无上,无人无权干涉,独善其身还是?兼顾大局,没有人可以为?难你做出选择,包括她,和我。” 南嘉没有给她比白思澜出更高的六倍赔偿。 她提高舞团的实际福利,不仅有益于团体所有人,对苏璇来?说是?长久之计。 一旦退出甘扎蒂的竞选,半年里都只能?出演不起眼的小型演出,半年后也未必继续出演甘扎蒂的角色,如果?舞姬演出顺利,未来?的巡演,出名的机会,她都会失之交臂。 苏璇傲然抬眸:“你不需要糊弄我,我本?来?就没答应她们。” 是?她们赖着她,如果?不随机应变,就要给她下难堪。 “那我很?期待以后的合作。”南嘉说,“以及,我刚才说的福利,是?真的。” 她有掌控改革的权利。 陈祉把这事交给她,她早就开始做功课。 原先舞团亏本?的部分原因是?贪污腐败,整改后,想要全体获利,就要向白思澜学习,捆绑营销公司和广告代言,而这些,陈家随便拎出一个分公司就能?做到。 南嘉先斩后奏,把宣告的福利,重新整理?好?发给陈祉。 他那边中途接了?个许管家的电话,没有第一时间看见。 听许管家说来?着俄罗斯的信件到了?后,陈祉反应慢半拍让人直接送来?。 他长指划到南嘉的对话框,她说的关于舞团的福利没有细看,只回了?“嗯”。 她开心就好?,怎么造都行。 港舞的伊始,就是?为?她所运作。 陈祉不喜欢发微信消息,能?打?电话就打?电话,能?见面就见面,文字传递是?最次最无法传播情绪的方式,能?避免就避免,他回一个“嗯”字,单纯地应答。 单一个字看来?,十分冷淡,恰如他的情绪。 南嘉没注意他,重心只放在舞团计划,见和他说一通之后,他反应不大,主动问:【你现在在忙吗?】 特?助来?叫陈祉,准备下一场会议,陈祉起身,边敲了?个字:【不。】 单字回复是?他的习惯吧。 南嘉这样想着,【那下班后要一起吃饭吗。】 【好?。】 【我不想吃外国菜,想吃中餐,你呢。】 过了?一会儿,这行字被撤回,她重新编辑:【我不想吃外国菜,想吃中餐。】 去掉了?【你呢】。 不想问他的意见。 怕他像之前那样,再回不正经的回答,说要吃她。 第50章 垂耳兔 不在的时候,你会想我吗 不知被创得不轻,或那四?个字刺耳麻木,周今川滞在原地,良久未缓过?神。 旁边的老板们刚开始没发现,后?面才见他面色略显惨白,关切地给予问候,“周生没事吧。” “小问题,这几日为项目忙得没睡好觉。”周今川很是淡然地掸掸肩侧,“今晚的应酬,周某不方便前去了。” “看你面色不好,是该好好调养生息。”合伙人们表面客气一番。 也有人打诨插科,是否因为最近谈了女朋友,身体吃不消。 周今川商务方面的行?为举止素来默默无闻,惟独私生活高调声?张,哪怕不是混娱乐圈的,都?知道他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现如今终于抱得美人归,且女方是公开人物,少?不得拉着周今川一起露面秀恩爱,两人常被人拍到牵手吃饭的新闻。 如此才子佳人的祝福多了了,听得周今川以为自己离幸福越来越近,习以为常的标准微笑,比从前逼真?七八分?。 入晚刮起凉丝丝的雨风,季节更替的湿气重得往骨缝里钻。 初秋的大闸蟹下来一批,肉质不算太肥,胜在先尝个鲜。 南嘉上回?随口提句蟹,这才过?多久,陈祉就真?带她去吃正儿八经的苏式蟹宴。 两岛靠海吃海,水产海鲜丰盛,不必特意从内地遥遥千里进货,找遍港岛,只?有一家上乘的苏式私房菜,老板是一对苏州夫妇,早年前随儿女来港岛,凭借精湛的厨艺,这些年生意稳固,收获不少?回?头客。 初来乍到,仿若回?到江南水乡,在鳞次栉比的大厦中,这里保留上世纪庭院风韵的白墙黛瓦,穿梭青石板曲径,经过?人工水塘迎着招牌的波光,偶有蝴蝶锦鲤漂游。 楼下有现场评弹,客人杂多,他们订的位置靠角落。 入座先一道茨菇片小食和蟹黄金鸡汤开胃,许久没吃到熟悉的味道,南嘉颇感意外,环顾喧闹的四?周,难免笑。 “咦,你今天怎么没包场?” 在闹腾的烟火气里吃饭不太符合太子爷的行?事作风。 “老板不让。”陈祉说,“这里每天有很多排队的客人,他不想让他们失望。” 再?多的钱都?没答应。 这边老板不是差钱的主儿,更乐意让食客满载而归。 南嘉若有所思?,如果这都?不让的话?,那陈祉想挖厨子的打算要泡汤,大少?爷总算吃到一次闭门羹。 没有侍应生随时备候,也没人帮忙拆蟹,得和其他顾客一样,自己动手。 南嘉熟练地用蟹八件拆着蟹,刮完最后?一点蟹肉放入壳中,递去对面时,陈祉也拆完蟹肉递来。 他对蟹兴致一般,只?勉勉强强尝一口就放下。 南嘉看他慢条斯理地尝完,“怎么样。” “还?行?。” “这时候的蟹不肥,差点意思?。”她笑,“不好吃就吃点别的。” 周边声?音嘈杂,或多或少?掩盖她的音色,她很自觉提高,人也微微往他那边凑近,陪他闲聊舞团的事,娓娓道来。 在包厢还?是在公众厅,她都?能适应。 在人多的地方,她胃口甚至更好,话?也更多,小脸被杨梅甜酒熏出粉红色。 陈祉对舞团种种并无兴致,只?听她讲话?,观察她眉飞色舞的神态,“你是不是更喜欢在这里吃饭?” 是不是一开始就搞错了,他给她的,有些并不是她想要的。 离开大自然的白狮,百分?百胜率的赛马,还?有包场但冷清的餐厅,电影,她接受了这些,却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喜。 南嘉筷子夹着一块蟹柳芦笋,细嚼慢咽,“我都?行?吧,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随便问问。” 其实?是他敏感,觉得她曾经饮冰茹檗,回?来后?应该炊金馔玉。 总怕奉上的不是她最想要的,不是最好的。 南嘉似是想到什么,调羹没入瓷碗中,瞳眸迎着碎光,“第二封信寄到家里来了吗。”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 还?是无声?无息地给烧了。 “寄了。”他没瞒,平叙:“你信上问他为什么骗你,为什么没有接你回?家。” 是呢,为什么呢。 有人觅她至天南地北,有人撇她于冰天雪地。 那个人有什么好,她为什么如此心心念念。 “为什么。”陈祉问,“你明知信寄不出去还?要一封封的写?。” 明信片的顺序被打乱了寄来的,时间落差大得南嘉快忘却自己当时的心情。 “其实?吧,我在那些信上写?的想回?家,不止是指回?港岛,不止是指周家,是想回?我自己的家。”她轻声?却用力地解释,“给他的信,更像是写?给我自己的。” 越到后?面,越像是自我释怀。 她不希望陈祉再?去在意,去受她曾经受过?的委屈。 可陈祉又如何不介怀,瞳孔微颤。 她说的自己的家是指什么,她父母不是早就离开了吗,那这个家是在地上还是天上。 “好啦,我们去那边结账吧。”南嘉一点没让他看出有什么异常,抿完最后?一口甜酒,拉着他结账后?去玩漆扇。 这里消费后?可以免费的做漆扇,前头几个人在排队,南嘉小手拉着陈祉的食指,等?得兴致勃勃。 来的都?是些游客和学生为主,保镖不跟来,不大有人注意到他们。 无意中,碰上一个熟人。 南嘉踮起脚尖,“那不是江院长吗?” 间隔三两个人的距离,刚结账后?的江院长临走前被迫碰面,他穿着常服,失了几分?德高望重的姿态,普通随和。 被点到,江院长一愣,忙过?来招呼:“陈少?,陈太,这么巧。” 见他独身一人,陈祉问:“就你一人?” “是啊,听说这家蟹做得好,我就特意过?来尝鲜。”江院长礼貌地笑,“二位也是吗。” “嗯。”南嘉点头。 “陈少?陈太真?是我见过?最男才女貌的恩爱夫妻。”江院长温温笑着,“要是岸仔能向陈少?学习,早点成家立业多好。” 陈祉盯着看,不作答。 南嘉看他一眼,主动岔开话?题,“江院长,我好久没去探望外婆了,她老人家情况还?好吧?” “都?好,她最近恢复很多,陈太不妨择日拜访。” 上次南嘉去探望是个意外,外婆没认出她,怕下次见面外婆认出她后?状态又下滑,只?能通过?医护人员定时转达来了解老人家情况。 南嘉问:“她神志恢复了吗?” 江院长点头,“快了,我们团队研究这么多年的药物派上用场了。” “那就好,麻烦你们了。”南嘉客气送人。 轮到南嘉漆扇,她一边小心翼翼将纸扇浸入桶中,以漆为笔,以水为画,拿出来的,是一把独一无二水墨风的漆扇。 浅蓝色打底,碧绿色晕染,像连绵起伏的山群。 她心满意足地扇了扇,看陈祉重心不知道在哪,拽下他的衣角,“看什么呢,江院长已经走了。” “我知道。” “你刚才对人说话?怎么那么奇怪。” 哪怕身位悬殊,江院长到底是长辈,是她外婆的主治医生,南嘉不会怠慢半分?。 “你都?说了,现在蟹不是肥的时候。”陈祉轻描淡写?,“他这时候来尝什么鲜。”还?是一个人过?来的。 “可能,人家喜欢吃呗。”南嘉一顿,“你不会怀疑他没干好事吧?” 比如,偷偷摸摸带着情人约会?这样想,她都?有些好奇了。 好奇心勾上来,他又不应话?。 夜雨潮湿淅沥,地面圈圈点点不断。 保镖给他们送来伞,庭院没有停车的地方,还?得绕一段路。 南嘉穿的长裙,迈出去后?,不得不抬手拎裙摆,以防沾湿。 “要不要帮忙?”陈祉问。 “帮忙?”她疑惑,“也行?啊,你帮我伞撑一下。” 他反倒把伞递到她手中。 在她困惑的眼神下,陈祉把身上外套往她肩上一披,大手环过?她的后?背,另一臂膀穿过?膝盖下窝,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南嘉一手拿着伞,一手不得不主动环抱他的脖颈,维系着平衡,周边还?有好多路人,都?看到了,她不自觉额头埋入深一些,“你干嘛这样,我又不是不能走。” “裙子和鞋子会弄脏的。” “没关系的。” “有关系。”他淡淡陈述,“我舍不得。” 庭院老式风格,排水系统一般,青石板下浮有积水,一不小心踩上一个坑就溅起水花。 公主裙可以撕坏,但不可以弄脏。 南嘉举着伞,目不转睛对视着他,陈祉每一步十分?稳健,感不到晃动,温热的胸膛极具安全感,很短的一段路,仿若要走一个世纪- 陈祉当天没和南嘉讲要出差的事情。 等?一切收拾妥当,他从外面回?来,给她带了一个礼物。 一个玩偶。 在之前的彩礼和全色系钻石中,不算特别贵重,挑的倒是很用心,是个奶白为基调色的暹罗垂耳兔玩偶,长约一米五,全身柔柔软软,还?有两条垂下来可以把玩在手心的兔耳朵。 是个非常适合睡觉抱着的玩偶,手感软乎但里头是鼓囊囊的实?心,可以当人一样随便抱着。 他拎到主卧时,南嘉眼睛一下子晶亮。 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会送礼,不单单是往贵的方面挑选,知道送她喜欢的类别了。 这次不用他问喜不喜欢。 直接扑过?来把玩偶抱走了,喜悦之情全在她脸上。 “好可爱的兔子。”南嘉忍不住捏捏兔耳朵,“你为什么突然买玩偶。” “我要出差了。” 她继续捏耳朵,“嗯?” “可能要很久。”陈祉长身玉立,将套在垂耳兔外面的透明袋取下,“所以给你准备个玩偶替代我,给你抱着睡。” “要多久啊?” “说不好,可能两周,可能两个月。” 两个月就有点久了。 南嘉摸兔耳朵的动作慢下来,“哦”了声?。 空气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抱着玩偶能睡着吗?”他问。 南嘉点头。 其实?她不知道。 只?觉得心窝空了一块。 像本就只?零破碎的拼图,他来给她拼完整后?,又突然离去,让人倍感不安,忘了自己原先本就是零碎的。 陈祉:“睡不着的话?,让Vera给你讲童话?故事?” 她终于忍不住笑,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你能不能提个好一点的意见。” “我认真?的,她童话?书都?买来了。” 他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包括哄她睡觉这方面。 “太幼稚了,我不要。”她想都?没想就拒绝。 陈祉掌心握住细白的足,别到一侧,又拿起另一只?,别到另一层,轻车熟路地俯身,指尖拉开锁骨下的蝴蝶结,“那你要什么,嗯?” 南嘉迷迷糊糊的人就闯了进来,她被迫仰首,灯还?开着,但没那么刺眼,慢慢适应了光亮,低声?呜咽。 进得不太顺利,可能是要离别,他有点心急,陈祉退了一点,仍然是刚才的姿态,淡淡哄着人,“你说出来,我给你,想要什么?” “陈祉。” “要我吗。” “不,不是。”看他半跪低头,她猜到了什么,小声?抗拒:“你不要亲这里。” “就亲。” “陈祉……” 他根本听不进去,埋下浅吻,到她惊觉失色,足尖颤颤巍巍地抖着,才步入正题,“尽量一个月回?来,如果没忙完的话?,中途我会回?来。” 很淡的语气可进得很满,忽冷忽热的,南嘉低声?:“嗯……回?来,做什么。” “你说我还?能做什么。”他愈发爱看她懵懂无知接话?的样子了,“怕你太想我在家里自卫。” “陈祉!” “BB好凶啊。”他低哼,“可是怎么办,越凶越不想放过?你。”跟只?小猫似的,再?怎么抓狂发狠,在别人眼里也像是卖萌。 要走了,所以临行?前这一顿是往最里头要的,毕竟吃完这顿没下顿了,南嘉压根吃不消,定时修剪的指甲连一点威吓力都?没了。 第51章 SC20 一点都不想吗,小骗子 南嘉醒来的时候天完全大亮,没?人叫醒她,一看时间,比往常晚半小时。 打着哈欠回主卧,看见Vera正带着女佣帮忙收拾房间。 “太太。”Vera向她颔首掬礼。 “这是……” 南嘉隐约记起陈祉走之前,让她关注下床单,目光不由自?主锁过去,已?经?被她们?换下来的布料,不规则叠放一侧,浮于表面的,仍可以看出斑驳的痕迹。 和?她现?在的脑子一样,凌乱得难以形容。 昨晚一点规律没?有,东一头西一头的,导致到处都落下一滩又一滩的水渍,房间湿润,这时候没?有完全干透,个别地方?浮起轻微皱褶。 都是她的杰作。 确切地说,是他害的,毫无节制。 还埋下去亲了她很久。 南嘉的小脸迅速羞红。 早知道?自?己早点起来收拾一下,现?在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之前做的时候会在床铺上面再垫一下,衣物,浴巾什么的,且一般不太会在床上,昨晚应该是垫了的,只?是混乱中?可能被她踢开了,人也被弄得晕沉沉的连自?己都顾不上更管不着这些。 Vera是过来人,主动岔开她的注意力,“太太您是要去刷牙吗,我去帮您挤牙膏。” “不,不用,我自?己来。” “少爷吩咐过,这些事尽量不让您做。” 平日里陈祉如果不提前走的话,基本上会给?她把这些小事做好?,挤牙膏,梳头发,穿袜子,系蝴蝶结,晚上怎么伺候的白天照样伺候好?,不知不觉地,他浸透了她的生活,换个人来做,真有些不习惯。 Vera按照陈祉的吩咐,替他帮小太太的生活起居照料好?。 港岛入了秋,温度变化不大,夜凉的时候多添一件薄外衣即可,南嘉习惯穿裙子,衣柜里各式各样的裙子随她挑,她一般挑不太显眼或者?冷门的品牌定制。 南嘉站在镜子前,由着Vera给?她系好?蝴蝶结,突兀问:“他走了吗?” “是的,少爷走之前没?和?您说吗?” “说了,我在睡觉。” 他走之前和?她说了很多,她只?记得那么两句,不是她不想去送他,昨晚,她都送了那么多次了还不够吗,实在困得不行,何况又不是不见面。 她意外的是他突然?出差。 “自?从结婚后,少爷很久没?有出差了。”Vera笑道?,“以前我们?一年到头看不到他几次。” 不管是哪个家,陈祉一个月都未必回来一次。 婚后像是有了归巢,准点准时回来,连出差都推脱许多。 这次应该实在避不开。 没?有陈祉的日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南嘉照常去舞团训练。 舞姬的角色基本敲定,她是妮姬娅,女二公?主甘扎蒂是苏璇,白思澜本该和?她一起考核,却在关键时候退出,男主索罗尔是之前天鹅湖的男主,发挥也非常稳定的一个前辈。 老师把大家伙儿召集在训练厅,训练之前,开了个简短的晨会。 宣告舞团下个月将改革的事情。 这些年,舞团的福利和?其?他舞团差不多,没?有特殊性,从来没?有改过,这次不仅内部上下调整,关于队员们?的福利,实打实提高几倍。 且老师宣告的,和?南嘉上次说的基本一致。 底下不再是窃窃私语,议论声越来越大。 尤其?提及可以签娱乐公?司扩张名气和?直签陈家产业下的服饰,珠宝等代言时,不少人两眼冒光,这不就是绝佳出名的机会,再也不用羡慕白思澜有幕后推手,且没?有特殊要求,并不是只?推首席,而是整体上下所有人。 盘腿一块儿坐胶板上的姐妹团,有人拽衣角:“哎,南嘉,老师现?在才宣告的消息,你为什么提前那么久就知道?了。” “是啊,老师说的和?你说的大差不差,你是不是和?老师很熟啊。” “她和?张老师不是蛮熟的嘛,但今天的情况,我看老师好?像也不清楚。” 宣告这些福利时,各大老师的表情和?她们?一样,无一不诧异。 她们?都在疑惑,只?有小乔憋着话。 好?想大声告诉她们?,南嘉这不是提前知道?,更不是和?老师熟悉,是她先提出意见,舞团再做决定权的。 她那天说的那样详细,并不全为了劝说苏璇,可能早就为大家谋划好?。 提高福利是针对家境普通的学生。 签约代言和?娱乐公?司是针对家境优渥但比较懒散的学生,通过提高社交人气来督促她们?训练,每个人能被选中?必然?有过人之处,总是偷懒的话浪费天赋,只?要肯努力,就不会让金子埋没?。 现?在的港舞,比之前乌烟瘴气腐败的团体强太多。 下了会,小乔去抱南嘉胳膊:“嘉嘉你真的太好?了,你说的这些福利,帮助了很多人。” 包括她在内的很多普通学生。 “不愧是我偶像。”小乔星星眼。 “偶像?” “嗯……你就是偶像。”小乔没有否认,看她的眼神崇拜。 身侧传来肆无忌惮的嘲笑。 “还以为是什么改革呢,不就是给?一些穷丫头多发点钱嘛。” “不是我说,增加的那点福利,不够我一双鞋钱。” 是白思澜那帮小姐妹团,何鸢一走,白思澜没?有竞选,姐妹团只?剩零散的两个人力挺,雷声大雨点小,只?在背后嘲笑,作不起风浪来。 她们?嘴里的鞋,少说都得五位数起步。 小乔当?然?比不得,被冷嘲热讽后,梗不住话来。 步入社会后,习惯被有色眼镜看待,真拿到明面上说,心?里止不住难受。 “算了,不理她们?。”南嘉拉过小乔的手,“我今天开车来了,结束后我们?要不要去逛逛?” “好?啊。”小乔想到南嘉都是陈家太太了,穿的也这么朴素,落差感立马消失,笑眯眯打趣:“你今天怎么有空陪我逛街啦,不陪你们?家陈少啦?” “他出差了。” 离开半个月了,南嘉从刚开始的无所谓,慢慢发现?自?己并不适应。 晚上抱着垂耳兔玩偶睡觉,仍觉得少了点什么。 每天倒是会通一个电话,时间差的缘故,不会讲太久,隔着无线电波,她也不知和?他聊些什么,只?问一些工作,这边的晚上,他那边是下午,通常是最忙的时候,最长的通话没?超过五分钟。 南嘉不想太早回半岛别墅,总觉得那边空落落的,哪怕Vera,许管家,和?佣人都在,她一个人呆在空阔的卧室,落地窗是远处寂静的夜景,比天鹅湖最后一幕更孤寂。 白天还好?,和?大团体训练,小乔像个小麻雀似的在耳边叽叽喳喳,填补不少乐趣。 傍晚,南嘉和?小乔一同前去停车场,见两个女生靠坐在一辆粉色兰博前拍照。 在豪车横行的港岛,跑车不稀缺,但高达几千万乃至上亿的跑车在哪都稀缺,眼前这款粉色兰博并不是几百万的普通款,SC20定制款,至今没?有公?布具体价格,但在此之前的一个款式报价六千万,升级的这一款只?会更高。 樱花粉镀色,拿掉A柱,无挡风玻璃设计,完全敞篷,拉风到极致。 南嘉从车库开来时,已?经?觉得这一款比较低调了,而且要接小乔,两个女孩子逛街,她不可能开普通商务。 “嘉嘉,她们?在拿你的车拍照。”小乔提醒,“怎么办?” “那你要不要把她们?赶走。”南嘉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也是粉色系的,底下挂了一串平安符钥匙扣。 小乔疑惑之后,突然?醒悟,接过车钥匙,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第一次拿别人的车装阔佬,小乔笨拙胆怯,好?在作为舞蹈演员,演技不赖,有模有样地放话:“你们?拍完照片了吗,能让一下吗。” 这两个绕着车身的人正是白思澜所剩无几的小姐妹,今天刚讽刺过小乔的工资不够她们?买双鞋的,看她以那般架势过来,嘲意更大了,“我们?在这里,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这车我要开走,你说关不关我的事。”小乔拿起南嘉刚才给?的车钥匙。 靠近车之后,不知道?被按到什么,车门自?动打开。 两个人难以置信,面面相觑,骂骂咧咧的话咽下去,没?人再开口嘲弄,灰溜溜走了。 等南嘉过来开车,小乔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小心?脏,这感觉未免太爽了。 “嘉嘉,你是没?看到她们?的嘴脸,一下子就变了。” “她们?不会以为我是富二代吧,明天会不会对我刮目相看。” “应该不会吧,我看起来这么穷酸。”小乔说着说着,又有点伤感,在这个以貌取人的逐利时代,她没?少受别人的白眼,出去吃个饭都会被服务生翻白眼。 “没?有啦,你明明很可爱。”南嘉忍不住捏小乔的脸,“你陪我去买几件新衣服吧。” 南嘉的车子底盘太低,没?法去人流拥挤的街市,只?能去商场。 陈家的所有车在各大商场都是有登记的,人只?要来了,就会提供高级服务。 车是南嘉开的,保镖团队仍然?在后面跟着,有人提包,逛街的全程都很轻松。 小乔目瞪口呆的表情一直没?缓和?下来,像个模特似的,由着南嘉拿衣服和?包包在她身上比划。 “这个挺好?的,给?我朋友包起来。” “小乔你穿鹅黄色特别漂亮。” “这个包也可以,够大,能帮你藏很多零食,再也不怕老师看见了。” 小乔:“……” 南嘉说的陪她买衣服,结果不是买给?自?己的。 这都是给?她买的吗。 还体贴地帮选个能藏零食的包包。 三个小时的购物时间结束,南嘉又邀请小乔去半岛别墅。 小乔彻彻底底体会一晚富婆的生活,目光所及之处,就是纳入囊中?之时。 看到什么就一个字,买。 那辆粉色的兰博车上都快堆不下了。 陪南嘉去了半岛别墅后,小乔又如进了桃花源,哪哪都新鲜,比5A景区还要秀气精致百倍的地方?,居然?是两个人的住处。 南嘉牵来十一给?小乔介绍:“你上次不是说想拍照吗?” 来这里拍照,哪哪都出片。 小乔没?想到随口一说的话都被她记住,感动得想抱她,看十一那么可爱,先去抱大狗狗了,南嘉帮一人一狗照了合照。 给?Vera提前说过,给?她们?准备了适合闺蜜两个睡的大床房间。 小乔好?奇地打量四周,这里的一寸地毯都要比她一年工资要多,墙上的壁画更是只?会出现?在博物馆里的真迹。 小乔感慨:“嘉嘉你今天不开心?吗。” “没?有啊。”南嘉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说女人不开心?才会疯狂购物嘛。”小乔比划,“你给?我买了好?多东西,也给?你们?家陈少买了礼物,这还不算疯狂购物吗。” “我……” 南嘉后知后觉自?己今天是有些反常。 和?陈祉呆久了,她潜移默化地被影响,模仿他把外面喜欢的东西买到家里来。 不可否认,他不在的这些天,她真的很不适应,不习惯Vera给?她系蝴蝶结,不习惯一个人回家吃饭,不习惯抱着玩偶睡觉。 疯狂购物,是一种试图寻找他影子的行为。 很解压,但也更清晰地反映出,他融入她的生活有多深刻。 小乔的睡眠很好?,睡前拉着南嘉聊八卦,聊着聊着就呼呼睡去了。 南嘉抱着怀里的垂耳兔,翻来覆去没?有动静。 不想再翻身打扰到小乔,只?好?抱着兔子蹑手蹑脚出去,不小心?被门前的购物袋给?绊了下,她蹲下捡起时,看到是一个小盒子。 是一对袖扣。 这次刷的陈祉的卡,所以款式和?精致度和?他平时用的一样。 上次让大少爷系她买的平价领带,这次就不太想亏待他了。 南嘉一手抱兔子,一手握小盒子出去,不知道?去哪儿,穿过长廊后去客厅外的露台,入夜了,风意微凉。 看手机上最后一条消息是陈祉发的一个“好?”。 他不喜欢打字聊天,对话框文字很少。 南嘉算了下他那边的时间,可能不是很忙,敲过去一张照片,炫耀今天购物的成果。 大包小包的衣服,包包,还有零碎的饰品。 没?算具体的金额,应该是有几百万了。 几分钟后,陈祉看到,回:【就买这点?】 【……】南嘉,【哪有这点,已?经?花了好?几百万了。】 【才花几百万?给?你老公?省钱吗?】 【……】 和?阔少果然?聊不到一块儿去。 这次已?经?是她这辈子花的最多的钱了。 没?说两句,他电话打来。 陈祉问:“你一个人去逛街的吗?” “不是啊,我和?朋友一起去的。”南嘉说,“我邀请她来我们?家,还发了朋友圈,你没?看到吗?” “你把我屏蔽了。” 第52章 Charon 周今川把她送走是为了保…… 陈祉离开的第?一个?晚上,南嘉抱着他最后?送的玩偶,临睡前Vera问她需不需要照顾,她说不需要。 像往常一样,躺靠在自己的那侧床铺,却睁眼注视很?久的昏暗的天花板。 主卧的挑高做得太高,以至于仰望时像一片黯淡无边的夜空,视野和心脏都是空落落的。 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 每一天都在想,如果他在是不是就?能睡得好了。 每天都在,想他。 那边的陈祉拿起手机又放下,几度以为是幻听。 确定不是后?,确定她在说想他后?,猛烈的情愫像海啸一般翻涌,几近要溢出,几乎要将他淹没。 陈祉双眸克制地闭了闭,在没有挂断的通话里,隔着九千公里的距离,平静听她均匀的呼吸声。 苍白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那么坦然?,说想他。 他却无法回去看?她。 还有很?多事情要查。 甚至这通电话,他没来得及回应,她就?挂断了。 南嘉没有疑虑,知道他在忙,说不忙都是假的,他才是骗子?呢。 她把他从朋友圈限制提溜出来。 这人?可真特殊,稍微点个?火就?能让她记仇,有时候一记就?是一辈子?。 当?初她为什么不泼别人?,为什么那瓶水只泼陈祉呢。 因为那时候他就?是特殊的,她当?孩子?一样精心呵护的十一,送给陈家大少爷,他就?是十一的新主人?,他在她这里,怎么可能和普通人?对等。 那时她给他扣上太多的道德标准,以为他会以她想象中那样的形象出现,像他亲自带十一去宠物店那样温情耐心。 可惜,他们再见面的场景太血腥,打?破了她的幻想,在一起长大的周今川和一个?打?过几次照面的陈祉之间,她不假思索偏向于前者,从此和他对立。 南嘉靠坐沙发椅,藤木桌上放置半杯薄荷冰水,一盏水母罩夜灯驱散半个?圈的昏暗。 良久,她阖眸仍很?清醒,拿手机看?时间,凌晨一刻,他那边时间是下午四点多。 刚把人?拎出来,他就?给她朋友圈点了赞,是上次取消赞的那一条内容。 南嘉打?开对话框,敲一行字后?,思忖一会儿又撤回去。 他那边看?到了,通话再度拨来。 “还不睡?” 她轻轻“嗯”一声,“待会吃药看?看?。” “别吃了。”陈祉说,“我这边有个?童话绘本,你要不要听。” “不听。”南嘉没想到他来真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们说这个?绘本很?受欢迎。” “叫什么名?字?” “野蔷薇村的故事。” 原话不是这样说的。 一个?小时前,陈祉让这边的本土助理给他买童话书,助理一口伦敦腔,笑问他是不是给家里的小孩子?带纪念品,并且热心肠做推荐,说这系列的绘本畅销全?球,曾经价格卷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非常受小朋友们的欢迎。 是个?废话很?多的助理,书买回来后?,还要添油加醋夸他们总公司陈老板是个?非常负责任的爸爸,惹得沈泊闻在旁边冷嘲热讽地笑。 且没有功德性的表示,他不拆穿就?已经很?给好兄弟的面子?了,谁能知道陈大少爷要童话绘本的目的不是哄小孩子?,是哄远在家里睡不着觉的老婆。 几经辗转和被嘲笑过的绘本,不能就?这样埋没,说什么得派上用途。 别说给人?讲童话,陈大少爷能耐着心和别人?讲几句话都算他大发善心。 南嘉心知肚明,没法拒绝也不想拒绝,“嗯”了声,给他发挥的空间。 绘本要配图看?更有意思,没图的话只能自己又要叙述又要当?旁白,名?字是叫野蔷薇村的故事,实际讲的是一群老鼠的一年四季日常。 讲之前,不知情的他还得看?完介绍后?再给她讲一遍。 讲完后?还要问她有没有听懂,完全?把她当?小孩子?一样看?待。 他明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此时倒会逐字逐句地给她娓娓道来。 今晚的风,是陈祉的声音。 “……‘Here we are!’ cried Lord Woodmouse at last……” 全?英文?绘本,陈祉翻到哪本讲哪本,平叙的口吻,发音标准得像念课文?,还真有一定的催眠作用。 他声音低沉磁性,平日里不拘着所以听起来懒散地不正经,如果换其?他场景,会议室或者国际面谈,又是另一个?成熟稳重的他。 南嘉情不自禁感慨:“你发音还挺像回事的。” “周嘉礼,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陈祉低哼,“斯坦福MBA是我自己考的。” 那边申请条件苛刻,对GPA,GMAT分有最低限制,纯靠自己的话,对于他们那群课都没上过几节的少爷来讲难度不小,大部分依靠钱和人?脉打?通,陈祉这个?闲散少爷是例外。 玩归玩,实力从不是吹嘘而来,外界关于他的报道甚至有收敛的成分,是陈家继承人?的光环大过于他本人?,给人?造成他的成就全依赖于家族的错觉。 “那你给我讲讲你以前吧。”她说,“你这几年做了什么。” “太无聊,不讲。” “这么多年没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吗。”南嘉轻笑,“你没有谈过金发女友吗。” 搁这里挖坑套话呢。 陈祉没骗她。 这些?年无聊透顶,人?都过得麻木了。 陈祉:“你很?好奇吗。” “嗯。” “以前认识一个?金发妹妹,年轻漂亮,黏人?懂事,十一也很?喜欢,恨不得天天见到她。” 南嘉没想到他真的讲了,指尖轻轻捏着,“然?后?呢,你喜欢吗。” “喜欢。” 她突然?静默。 陈祉:“你怎么不问问我她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 “金毛。” “……” 怪不得十一喜欢呢,敢情也是一条狗。 这瞬间她真的很?不想理他。 哪有人?说话这样吊胃口,故意耍她。 “周嘉礼。”陈祉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困。” 哄她睡觉,越哄越精神,还想套他话。 “没关系,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南嘉说,“十几岁的时候就?睡不好。” 失眠时好时坏,有时候容易入睡,有时候一熬就?熬到凌晨,最厉害的时候能从星星数到日出。 陈祉:“那时候为什么睡不好。” “可能是以前落下的病根吧。” “什么时候。” “十二岁。”南嘉屈膝,下颚抵着膝盖,喃喃自语,“那年我来到周家,总是睡不好,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被欺负感到委屈,其?实不是的,是我想爸爸妈妈了。” 太想念他们了,只能通过幻想见到他们。 那些?睡不好的夜晚,都是她和他们相见的幻梦。 幻境里,不会有人?骂她是没爸妈的小孩,不会有人?向她身上扔石头,不会穿到被人?放了口香糖的裙子?。 幻境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陪他们一起吃饭,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面上学,回家吃妈妈做的刚好的热腾腾的饭。 她知道这是病,可这也是她见他们的唯一方式。 那时的病不大严重,是去西伯利亚后?,她发现自己很?少梦到过他们。 每次闭眼,扑面而来的都是关于旋转楼梯的噩梦。 久而久之,不太敢闭眼入睡,渐渐落下失眠症,导致神经衰弱,愈发睡不着。 “你以前。”陈祉声音时沉时颤,“为什么会被欺负。”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记忆了,南嘉只记得,刚来周家时,不止被周音一个?人?欺负,周边的小伙伴,周家的佣人?,保姆的孩子?,客人?家的少爷小姐们,无一不在欺负她。 她那时听不懂粤语,踉跄说着江南口音的普通话,穿得也和大家的名?牌不一样,一个?人?孤苦无依,格格不入,是小孩子?最想欺负的一类人?。 “可能那里的小孩子?比较排外吧。”她解释。 陈祉问:“他们两个?大人?没管吗?” “周先生忙,周夫人?不喜欢我,只有。”南嘉说到这里,声线一梗。 没说完,陈祉知道。 只有周今川站出来了。 无法否认,那时候的周今川,是除了她父母之外,对她好的人?。 十二岁,南嘉初来乍到,受人?欺负,周今川站出来说她是他的妹妹,谁都不可以和她过不去。 十三岁,南嘉被一群少爷小姐处心积虑推入人?工湖,周今川毫不犹豫跳下去把她救起来,呛了比她还要多的水。 十四岁,她初次来潮,裤子?被血迹弄脏,周今川把他的校服外套披在她肩上,让保姆阿姨特意照顾她。 十五岁,周父珍爱的瓷瓶被打?碎,周今川替她背锅,挨了两板子?,笑着告诉她没关系。 他们一起长大。 他一直都在保护她。 他教导她,不要受人?欺负,必要时带防身物品,要多学会一些?技能,比如游泳,避免哪天会用得到。 她都有听他的话。 像个?小尾巴似的追随于他。 以为他们可以永远这样好下去。 谁会想到,他会为了白思澜,亲手送她前往国外的飞机。 到现在,南嘉都没有真正弄清楚,他当?初为什么那么残忍,哪怕真的为了白思澜,可他也不该那样绝情,还让人?威胁她,出去的话死?路一条。 之前不敢问,现在不想问,过眼云烟,散就?散了。 “我是不是扫把星。”南嘉语调轻松,“每次接近幸福的时候,幸福又离我越来越远。” “周嘉礼。”他冷声反驳,“你是海星也不可能是扫把星。” 她忍不住笑,“你才是海星呢。” “其?实你更像冥王星。” “太阳系最黑暗的星?” “是最孤独的星。” “孤独吗?”南嘉不太认可,“不是说冥王星周边一直有一颗卫星跟随它吗。” 冥王星pluto,距离太阳最遥远的星,被踢出九大行星行列,表面温度低到-229°C,寒冷孤寂,光明难以触及的角落,却有一颗叫做Charon的卫星和它潮汐锁定。 无论?冥王星如何旋转,漫游,逃离,Charon时刻追随,相依相伴。 “可是。”陈祉说,“冥王星不知道。” 不知道Charon的存在。 所以,它还是最孤独的星。 南嘉一噎,想用子?非鱼反驳他。 他怎么知道,它不知道呢。 也许它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呢。 “不早了,我去睡了。”南嘉握着手机,回到主卧,“今天的绘本故事很?好听,明天还可以给我讲吗。” “每天都可以讲。” “会不会太幼稚了。” “不幼稚。” 她本来,就?有一段缺失的快乐的童年时光。 要讲成千上万本童话去弥补。 “那你。”南嘉已经躺下来了,靠在熟悉的枕边,看?着旁边空落落的位子?,对那边的人?小声提醒,“不要和别人?说。” “不说,没人?知道。” “晚安。” “晚安。” 第53章 蝴蝶刀 如果她知道真相 【她在?国内的仇家找到?她伦敦的位置,所以要转移走。】 【其实我们也不想把她送去那种地方啦,还不是怕她被仇家找上?门来。】 【西伯利亚多安全?啊,鸟都看不到?一个?,小姑娘在?那边安全?。】 【我们真的不纯粹为了吞钱的,我们是为她好的啦,求求你们能不能把枪放下。】 后面的口述都是些求饶的话。 陈祉看完最后几?句,指尖不由自主攥紧纸张一角。 这?个?调查结果?意外吗。 不意外。 早就猜到?,周今川这?个?人有他?自己的城府和棋盘。 “我就说周今川对?他?那个?妹妹感情不一般。”沈泊闻说,“当初不论是枪口抵着脑门,还是你拿十个?亿和周家前途诱惑,他?都没有告诉你周嘉礼的下落。” 护到?这?样极致的地步,又怎么可能会仅仅是为其他?女孩把她送走,白思澜的存在?,更像是一种障眼法的掩盖。 可为什么,要这?样做。 既爱她又不能爱她的理?由,是什么。 陈祉单指一点点地撕着口述方纸,面无表情,“他?那时候撬不开嘴,是怕我找她伤害她吗?” “可能舍不得。”沈泊闻说,“怕自己的好妹妹被你找到?后糟蹋了。” 那现在?为什么能为周家那点破事愿意把南嘉嫁过去了。 又觉得能交付给他?了吗。 到?这?个?地步,仍然难以确定,周今川对?南嘉到?底什么情感,可以说是妹妹,也像是有其他?情愫。 如果?是后者的话。 那他?和南嘉的那些年,那些天,那些瞬间都是真挚的,是无人能及的。 南嘉写给周今川信里的内容。 陈祉试图将?她缺失的部分拼全?。 实际上?,哪怕是现在?的周今川都很难拼好,这?就是她希望他?把信烧掉,和她一样释怀的原因。 不论南嘉和周今川的记忆愉快与否,陈祉不可能改变替代?。 那本该他?们纠缠的故事里,他?这?个?作壁上?观的看官,猝不及防,横插一足。 愈发显得他?高中时期有多阴暗恶劣,百计千谋,去分散他?们,逼迫两?人断绝来往。 许久。 仿若经历长时间的缺氧,陈祉嗓音无比黯哑:“我像个?配角。” 沈泊闻作为一直参与调查的旁观者,更容易设想代?入一下其他?人的视角,如果?周今川喜欢南嘉这?件事成立,那他?们情愫深厚了很多年,甚至在?这?分别的七年里,彼此折磨七年。 “别这?么妄自菲薄,你不算配角,当初那么欺负他?们,大概率是个?反派。”沈泊闻没心没肺地嘲笑?。 陈祉没有怼回去。 死一样的安静。 “现在?呢,你不会打算成全?吧?”沈泊闻正了正神色,“如果?她知道真相,如果?她想要和周今川……” “你知道半岛别墅是什么时候建的吗。”陈祉淡声?打断。 兄弟两?好到?就差穿同一条裤子,沈泊闻当然知道,七年前建的。 当初就是按照婚宅建设的,而里面小到?花花草草,都是特意为某个?人设计。 沈泊闻懂了。 从陈祉十八岁开始。 娶她这?件事,就是命中注定。 她自愿最好,不是的话,也会被陈祉不择手段留在?他?的身边。 陈祉不一定是她最舒适的港湾,但一定,是她的终点。 “你这?人怎么和纪意欢一样讨厌。”沈泊闻冷不丁。 说一不二,蛮横专制。 放弃这?个?词,就不存在?于他?的词典里。 陈祉没和沈泊闻贫,懒得问他?好端端地怎么提起那位三年不见的大小姐。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放在?第一位。 周今川心思那样缜密的人,他?既然说国内有人害南嘉,那就一定是有的,那南嘉在?港岛是否会有危险。 沈泊闻不大放在?心上?,这?些豪门谁还没个?仇家,他?们每次出门都是保镖呼应,周家早年间就是在?混乱区起家的,周父每次出门也带保镖,其中南嘉的父亲就是为救他?而亡。 南嘉作为周家养女可能会被人盯上?,但仇家肯定没他?们的多,真细查的话没完没了的,每次出门带保镖就行- 舞姬组接连训练一个?多月,各队员状态良好,大团体?原先有过排练,几?个?主演之间磨合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登台演出。 港舞改革后,团队气氛较之以往活跃,对?外的名声?正在?一步步扩张。上?周另一个?组首席跳的《天鹅之死》,经过专业团队简单包装后名气大增,收获不少粉丝,有这?个?前车之鉴,其他?人的上?进心被催染,都想做人气舞蹈演员。 就连小乔都开始管住嘴,上?周体?重超出挨老师罚后,啃了几?天的胡萝卜。 “我一定要瘦下去,就算是群舞,我也要做跳得最好的群舞。”小乔自我督促。 看她这?模样,南嘉忍不住逗她,“那我们训练结束还要不要去吃牛腩粉。” “啊……”小乔减肥好些天,被这?句勾得心痒痒的,“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陪你吃。” “那谢谢你,我特别想吃,辛苦你陪我吃了。” “好吧。”小乔勉勉强强同意,捏捏小肚子,“肥肉你听见没,不是我想吃哦,你别往我身上?长。” 抛开吃层面,小乔训练时特别卖力,快赶上?南嘉刚来那会儿,哪怕是不知名的群舞,她认真对?待,不希望自己掉链子给大家添麻烦。 大训练厅每天都是挥汗淋漓。 主要演员有南嘉,苏璇,搭档男演员,还有对?应的替补。 白思澜的训练越发懒散,作为苏璇的替补,更是不大乐意和她们训练。 她现在?和南嘉井水不犯河水,一来没必要把自己打拼的娱乐圈事业毁掉,二来,她和南嘉没有要争夺的资源和人。 白思澜和周今川感情稳定,作为男朋友的他?常来舞团接她,恩爱有目共睹,而现在?南嘉和陈家联姻,已经嫁作人妇,不会再和周今川有牵扯。 既是如此,桥归桥路归路。 同样,南嘉没理?会她,偶尔训练时接触,只是舞台的正常表演,下训练后,不会给太多眼神,对?白思澜有意无意和周今川秀的恩爱,熟视无睹。 训练后,小乔看到?白思澜又提了一款新包离开,眼神没有之前那样羡慕,小心翼翼摸自己的Brikin,别人靠男友,她靠好朋友实现财富自由。 “走吧,请你去吃饭。”南嘉收拾妥当。 “今天我来请吧。”小乔笑?嘻嘻,“今天工资到?账,不能老是你来请,你都送我多少礼物了。” 陈大少爷不在?,南嘉的空余时间都是小乔陪的,逛街的时候不自觉就会给好闺蜜买了很多礼物用来打发时间。 “好吧,你请。”南嘉没拒绝。 通常情况,南嘉由司机保镖护送,如果?想和小乔逛街就会自己开车。 她原本是带一车的保镖和一个?司机,前阵子陈祉又给她增加一车,没说原因,南嘉没好拒绝,本来一辆车上?全?是西装革履的保镖就够拉风了,再增加一辆的话想不被人注意都难,便让他?们当暗卫,藏得更隐蔽一些,没有贴身。 港岛露天停车位稀缺得很,南嘉的车停在?常租的老位子上?,得过个?马路。 “嘉嘉,我们下个?月就要演出了。”小乔靠着南嘉左侧走,“你紧张吗?” “还好。” “哎呀,我好紧张啊。”小乔佩服她的心理?素质。 “多上?台演出就好了。” “就不紧张了吗。” “就习惯紧张了。” 小乔仰天,她第一回 参演这?么大规模的演出,她一个?群舞都紧张的不行,不敢想南嘉这?个?跳女主得面临多大的压力。 “那我回家多练练。”小乔附和,“今晚就练。” 说话间,没人注意到?拐角的位置,一辆机车蓄势待发,发动机引擎启动发出猛烈的轰鸣声?,原本应该在?大路正常行驶,却灵敏地绕开路障,直奔她们而来。 马路站位缘故,小乔最先发现异常,下意识拉过南嘉。 “小心!” 一阵眼花缭乱,南嘉只觉一阵厉风袭来,身子被小乔推到?一旁,日光炽热刺眼,肌骨和地面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和机车声?交替。 为了和南嘉一同避开,小乔用全?部的力将?她往另一侧推,避开急速行驶的机车碰撞同时,受到?惯性的两?人无法避免地摔倒在?地。 巨大的冲力一下子惊醒南嘉的大脑,下意识朝机车的方向看去。 肇事者戴头盔,穿防摔服,全?副武装,明显有备而来,他?弹起头盔的挡风罩,露出一双并不年轻的浑浊眼睛蔑视她们一眼。 这?时,一辆迈巴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同样横冲直撞,奔着机车而来。 机车肇事者立即放下挡风罩,发动引擎,还没来得及离去,周身的空气忽然被一把利器突破阻力,笔直地刺他?而来。 刀锋非常犀利,他?抬手去挡,尖端竟然刮损质量上?乘的机车服,手臂的痛觉传来,他?破骂一句,没有再作任何逗留,驾车离去。 那把刺破皮肤,沾了血迹的刀刃应声?落地。 是一把碳黑色,军用蝴蝶刀,从南嘉的站位发出,袭来的瞬时,蝴蝶翅的刀身仿若化作翱翔的鹰,尖端直冲目标,看似平平无奇,冲击力极大,男人反应快一些的话明明能躲开,却自傲地拿手去接。 留下了一滩血迹。 来不及收拾现场,被迈巴赫追上?前,机车迅速绕过一个?小道,扬长而去。 “乔乔,没事吧。”南嘉胆战心惊地蹲下来,安抚小乔,“我们先离开这?里。” 防止是团伙作案。 小乔胆战心惊地坐在?原地,捂着砰砰的心跳。一时不知道该诧异哪件事,一件是被撞,另一件是刚才?那把刀居然是南嘉扔出去的,手速快得她以为她们在?拍港式枪战片。 “太太,您没事吧。” 姗姗来迟的保镖头儿带两?个?人将?她们护住,满脸焦急。 “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 “别去追他?,这?边地形复杂,你们的车应该追不上?,看能不能通知交通部门拦截。”南嘉迅速吩咐,“把那边的刀捡起来,上?面的血拿起化验,对?比DNA。” 这?里的保镖哪个?不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还有国际特种兵出身,由于许久没有发生意外,神经没有保持高度紧张,导致这?次意外发生后的处理?反应速度,还不及南嘉。 南嘉本想扶小乔起来,伸手时发现自己的手心被地砖磨出血来,她换了一只手。” 小乔只觉得浑身都疼。 “有没有受伤?”南嘉轻轻捏着小乔的胳膊,触碰到?手腕的时候,听到?小乔低呼一声?。 “有点疼。”小乔倒吸一口冷气,“可能刚才?摔的时候扭到?了。” “要紧吗?应该没伤到?骨头吧。”南嘉蹙眉,“先去医院吧。” 刚才?追上?去又折返的迈巴赫这?时停靠路边。 显然和南嘉说的一样,窄道上?,四轮的比不过两?轮的灵活,对?方有备而来,很难追得上?。 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是刚刚准备和白思澜一同离开的周今川。 他?车门甩的很快,几?步来到?她们跟前,向来温润的面孔布起阴霾,在?众多围站的保镖中,他?的担心过于多余,似乎意识到?自己来的不合时宜,距离她们两?米距离时没有再动。 “今川。”一侧的白思澜轻声?喊他?。 副驾驶座上?的她懵了,明明说好他?来接他?去找陆导谈论新电影角色的事,结果?他?油门一踩去追一辆根本不可能追得上?的灵活机车,这?会儿看车折回南嘉这?边,才?隐隐意识到?,他?追的是伤害南嘉的肇事者。 周今川似乎没有听见白思澜的声?音,视线触及到?南嘉,她只受点皮外伤,旁边的朋友比她严重多了。 “嘉嘉你没事吧,刚才?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吗。”周今川问。 “没有。”南嘉指了下,“但留了血迹,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 “没事就好。”白思澜插话,“大白天的,怎么有人敢这?样玩机车。” 港岛有机车圈,车主一般只在?晚上?特定的地方飙车,极个?别没素质的会在?街道溜达扰民。 大家一致认为,这?不过是一辆普通的扰民行为。 南嘉却有预感,这?个?肇事逃逸的人,并非只是出来扰民,最后的逗留和眼神都是在?挑衅。 没搞明白的是,这?个?人有伤害她们的意图,却没到?致死的地步,否则刚才?保镖离那么远,他?机车哪怕没撞到?她们,当时停下来后也可以拿刀捅人。 南嘉扶小乔小心翼翼上?车,医院已经提前预约好,只等?她们过去,全?队保镖为防意外发生,两?辆车护送,南嘉和小乔坐在?后座,保镖头目亲自开车,副驾驶坐的,是另一名管家助理?。 “交警部门已经在?拦截,希望尽快抓到?人。”管家助理?阐述的声?音微抖,“今天是我们疏忽,没能保护好太太您和您的朋友。” 因为她不想他?们近身,遇到?这?种情况很难第一时间赶来。 “没关系。”南嘉没有责备。 “您受伤了。”管家助理?深感歉意,也深知那位少爷回来后的处理?结果?会有多无情。 “只是一点擦伤,不要紧。” 忽然想到?什么,南嘉提醒:“这?件事你们暂时不要和陈祉说,我不想让他?知道。” 车厢里气氛冷沉。 正拿手机拨了电话的管家助理?回头和南嘉面面相觑。 这?时,手机里响起陈祉沉下去的嗓音:“不想让我知道什么?” 第54章 死火山 那你开门 南嘉没想到?助理手速如此快,说话间通话就给拨了出去。 知道就知道罢了,偏被他听见她说的这句话。 南嘉试图用?唇形暗示助理挂断。 助理露出问号表情。 没听错吧? 小太太让他挂陈祉的电话。 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事?。 在那边发火之前?,助理不得不如实汇报情况,不敢把事?情说大?也无法?说小。 无论怎么说,事?实就是南嘉差点被撞伤,他们所有人都失职了。 “她伤得严重吗?现在人在哪,去医院了吗。”短短几句,那边没有消化清楚,尾音不由自主颤了下,“一群废物,你们怎么上班的?” 工作里陈祉并不是会歇斯底里怒吼员工的人,此时却换了副模样?,难以克制的语气咄咄逼人,仿若蓄势待发的死火山,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助理看向南嘉,她不希望继续说下去,自我感?觉良好,自己的伤和小乔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助理不知道该听谁的,犹犹豫豫。 终于?,那边的陈祉差点摔手机,提高的声线像喷涌的火山一字一顿砸下去:“老子问你们话,能不能讲话,不能讲滚一边去。” “陈少……”助理表情快哭了,搞得他快以为是他让小太太受的伤,从来没见陈祉发这样?的火。 南嘉接过手机,自己回答:“我没事?,只是摔了一下。” 温软的嗓音,言简意赅。 陈祉滚于?喉骨间的话吞没,语气转变得很快,尽量压抑着?,“没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事?为什么吞吞吐吐的。 “我怕……”她一下子无话可说。 “怕什么。” “我怕你担心。”她低声补充,“这点伤,和我们训练时的伤比起?来不值得一提。” “我担心什么。”他不假思索否认,和刚才的声嘶力竭相比,冷淡嘲讽,“周嘉礼,你声音听起?来很健康,还有精力骗我。” 末了,电话就被挂了。 南嘉吃准他不悦,吃不准到?什么程度。 实在没空管他那边的情况,由着?他了,回头抽空再和他慢慢讲。 医院医生她们做了全面检查,南嘉平安无事?,小乔尽管没有骨折,手腕软组织受到?损伤,鼓起?很大?一个包,因为穿的短裙,腿上也有一些不轻的擦伤,夏日容易感?染,医生建议先留院观察。 许管家和Vera都过来了,替她们打?点处理好一切,南嘉虽然没有重伤,为了陪同小乔一起?,两人住进贵宾病房套间。 “医生,我这个多久才能痊愈。”小乔面露担忧,“我还要?跳舞训练呢。” “你这种情况,两周之内都要?好好休息。”医生低头写着?报告,“一个月内不要?剧烈运动,不然落下病根的话,以后更不方便跳舞。” 幸在伤的是手腕,如果是脚腕的话休息的时间更长,大?团体训练缺一不可,她要?是退下来就有人替上去,这一来二去的,下次登台不知道什么时候。 这一个多月时间小乔跟随大?家没日没夜的训练,馋嘴的性子都改了好多,筹划这么久,到?最关?键时候掉了队。 小乔没有表现出来内心的难过,看向南嘉,反而庆幸捂胸口,“还好。” “还好伤的不是脚。”南嘉庆幸。 “我是说,还好伤的不是你。”小乔说,“不然你训练那么久的妮姬娅多可惜啊,我们大?家都相信你首次登台演出一定会圆满成功的。” 南嘉噎声。 这傻丫头这时候居然庆幸这个。 “我就无所谓啦。”小乔嬉笑,“反正群众演员多的是,随便找一个都能替补上,等一个月后我再陪你一起?训练吧。” 南嘉愧疚,“对不起?,连累你了。” 如果不是小乔拉一把的话,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她了。 那人应该是冲着?她来了,小乔完全是无妄之灾。 “哎呀,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小乔眨眼,“我们是好朋友啦,好朋友之间不能这么客气的。” “就算是朋友,你也应该先顾及好自己。” 事?发时,小乔几乎是和她两条命相连的一起?摔倒,如果那个人真有歹心动刀子的话,没准连她一起?捅。 “其实,我一直想报答你,但是没有机会。”小乔故作轻松,“今天?我终于?派上用?场了。” 在南嘉困惑的眼神下,小乔用?手向上比划,“你还记得我吗,我小时候扎的羊角辫,皮肤特别黑。” 南嘉并没有印象。 “我们当时在同一个舞蹈补习班,有一次有个男生揪我头发欺负我,是你一脚把人踹开的。”小乔认真陈述,“你一点都不记得吗。” “有吗。” “是不是这样的事你做的太多了,所以都没印象。” 路见不平就踹人是她的作风。 怎么踹人,是周今川教她的防卫方式。 “可能因为我小时候经?常被欺负,所以看不惯别人凌弱。”南嘉思忖。 “所以那天?,你把人踹开后,拉着?我的手,说我是你的好朋友,谁都不可以欺负你。”小乔说,“你不知道你当时有多帅。” 南嘉恍惚了下。 熟悉的话语,好像一下子将她带回从前?。 “你长得漂亮,跳舞厉害,从那时起?你就是我偶像了。”小乔说,“其实我知道你原本的名字,知道你在贵族高中,也知道你后来被白?思澜冤枉的事?情。” 这些年,小乔一直在默默关?注她。 小乔为了追随她和她同队,一直都有努力。 她以为她们会一起?考入同一所学校,没想到?南嘉却突然陷入学校舆论风波,再之后七年没有风声。 小乔的梦想却没有变过,来到?了港舞,她跳过最好的角色是四只小天?鹅中的一员,那是她一个没有天?赋的普通人,努力很多年的结果,只为了离她的主角更近一点。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在港舞真的能等到?南嘉回来。 刚回来的南嘉太阴郁了。 小乔像个小太阳似的和她打?招呼,每天?跟个自来熟似的和她说话开导她。 哪怕南嘉并不愿意理睬她,大?部分时候冷着?脸。 小乔没有放弃,她一直记得,南嘉说过她们是好朋友的话,这对于?当时被排畸的小乔犹如深渊里的光明,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南嘉没回港舞之前?,小乔曾因为训练的事?和白?思澜吵过。 她这样?习惯示弱的普通女孩,能主动和当时势大?权大?白?思澜争吵,很大?一个原因,是已经?和没回来的南嘉统一站队了,她无条件相信南嘉,因而讨厌白?思澜。 “乔……”南嘉实在说不出话。 原来一切的相遇都不是偶然。 原来七年前?的事?故,有人会无条件相信她的。 “嘉嘉,你要?加油,这次演出我就不陪你了。”小乔抿唇,“下次我一定陪你。” “嗯。”南嘉吸了口气,“你好好休养。” “终于?可以放松地吃一次了。” “好。”南嘉轻笑,“你想吃什么,我让管家去买。” Vera他们就在病房外。 南嘉出去的时候,Vera正在和许管家吵架。 都是管家,Vera大?部分主内,许管家主外,这次事?故,Vera认为是许管家办事?不利,哪怕南嘉真的让保镖远离,也不该真的离得那么远。 许管家被说得一声不敢吭,毕竟这只是个开头,等陈祉回来,还有更大?的在后面。 现在庆幸的就是南嘉没受什么伤,手心的擦伤简单消毒包扎下就行。 “好了,不吵了,我们有点饿,能不能送点饭菜过来。”南嘉打?断他们。 “太太。”Vera很快回应,“您想吃什么,这就让酒店送来。” 南嘉把小乔写的菜单,递给他们。 许管家上赶着?接来去办。 “对了,陈祉有没有打?电话过来?”南嘉问。 “少爷刚才有问过我关?于?您的情况。” “他怎么说的?” “他什么都没说,只让我们给您加强防护。” 人在国外,陈祉没法?亲自来处理,能做的首要?目的是先保证她的安全。 至于?他自己,她说不让他担心后就真的没有再回电来关?问他。 南嘉想他是在忙,还是真的很不高兴。 她给他发了照片,是她们今晚在病房里的晚餐,酒店外送来的丰盛的粤菜系,光线柔和,看上去很有食欲的温馨。 继续和平常一样?和他分享日常生活。 只是这次,他没有回复。 南嘉最后又发了个猫猫卖萌的表情。 仍然被无视。 南嘉握紧手机,手心包裹着?一层纱布,打?起?字来很不方便,她没有再给他发消息,陪小乔说说笑笑用?完晚餐后分房休息。 很不踏实的一晚,连玩偶都没有,她难以睡着?,白?天?的情景历历在目,越回忆那人的眼神越笃定他们有一定的渊源。 是她的仇家吗。 可她从来没有得罪过人,也不可能是她父母的仇家,他们都走了很多年了。 从南嘉记事?起?,父母行为低调,从不惹是生非。 在母亲出事?后,父亲有推测过是否结识了仇家,结果是没有,曾经?害母亲坠楼的,是个贪图钱财的小偷,因家里没有男人,只有两个妇女和一个小女孩,是最方便抢劫的对象。 南嘉迷迷糊糊入睡,噩梦再度袭来,这次映入脑海里的梦境和她的经?历没关?系,莫名其妙变成很多年前?的那场事?故。 母亲和入室抢劫的小偷争执间摔下楼的情景。 她没能看到?过现场,只能通过幻想,感?知到?母亲的恐慌和害怕。 那天?唯一的目击证人只有外婆,可老人家患有老年痴呆,什么都说不清楚,以至于?那小偷只判有期徒刑,没有被判死刑。 这个小偷的身份,南嘉记得,无妻无子的无业游民,好酒好赌,游手好闲,是社会典型危害型人群。 假若这个人的盗窃初衷没有疑点,那么,行为目标呢?他们家条件并不好,这个小偷冒那么大?风险,来偷破铜烂铁吗,当时调查结果据说小偷只摸到?几百块钱,家里为外婆看病穷得揭不开锅,那还是母亲压箱底的积蓄。 南嘉永远难以忘怀那天?的情节,她和往常一样?回来,周边被贴上封条,她拨开围观的邻居,看到?被盖上白?布的母亲,房间里弥漫着?烧糊的饭香,是玉米排骨和红豆甜粥的味道,早上出门时,母亲笑着?问她想不想吃排骨,家里很久没有添置肉类,应该好好给小孩子补充下营养。 就是这么一个平常的下午,她永远失去自己的妈妈了。 那时候太小,没有能力去调查,隔了这么多年,她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小偷另有用?意。 南嘉惊醒后没有再睡着?,摸了摸后背,被惊出薄薄的冷汗,她去洗手间掬冷水冲凉,清醒一些后没有打?扰小乔,拧门透气时看见苍凉惨白?的走廊除了站满保镖还有许管家。 “许管家,你不去睡觉吗?”南嘉诧异? “我和Vera轮流替班。”许管家颔首,“陈太这时候怎么醒了,是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你去睡吧,明早再说。”南嘉合上门。 这阵仗未免太大?。 他们来的是顶级私人医院,会员制度,不会出现人满为患的情况,但也不至于?把这一整层楼都包下来。 能这样?细节吩咐的只能是陈祉了。 他没给她回电,但都有关?注这边的状况。 随手撂桌上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过去一看,是陈祉的电话,现在时间是凌晨四点。 她诧异地接通,那端并没有声音传来。 “陈祉?”南嘉试着?叫他,“你怎么这个时候打?我电话?” 怎么知道她是醒着?的。 是因为她和许管家说了两句话吗。 那边没出声。 “你在哪里?那边几点了?”她发现她只知道他欧洲行有个伦敦,其他一概不知了,她对他公务不感?兴趣,他也没有提起?过。 还是不说话。 “陈祉?”她轻轻拧眉,“你不会因为下午的事?打?算和我一直冷下去吧?要?不要?这么小气。” 终于?,那边传来低沉的嗓音:“你想见我吗?” 她不假思索,“不想。” “你想见我吗?” “不想。” “你想见我吗?” “不想。” 第55章 柠檬橙花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软玉似的人窝靠着,那双抬起的剪水眸碎光盈盈,楚楚可?怜又处人心魄,再坚实的冰也能给她捂热了。 陈祉低头,预兆性?地跌入她的瞳孔中,南嘉在看他,只?看他,眼里?只?有他,眉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没有因为外界事物影响,她单纯地觉得他生气?了所以想勾他说话。 她不知道?他调查了当年的真相?,不知道?周今川埋藏的感情被挖掘出来?后,对他来?说是?多大的威胁,陈祉手背青色血管张力十足,紧紧扣住她的腰际,生怕有一瞬间会?从他怀里?溜走,像七年前一样,再也寻觅不到眼前这张熟悉的漂亮面孔。 “陈祉。”南嘉轻轻拽他一角,小动作?透着娇气?的讨好,“理我。” 陈祉呼吸很沉,垂眸,下颚和她额头相?抵,将清瘦的身形慢慢捞入怀,一个多月没见面,她还是?那个她,他抱她的心境却不似从前那样坦然野蛮,更?纤悉不苟,掌心从她腰窝,覆盖到那对蝴蝶骨,慢慢地带过皙白的天鹅后颈,捧过她的后脑,将她更?深层次地入怀。 他一直没说话,这个拥抱蕴藏了所有呼之欲出又难以坦诚的言语,时间就这样停下来?好了,停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停在她将依赖寄托他的这一刻。 “没有不理你。”他声线一点点沉下去,“是?你不理我。”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一直。” 一直都是?,很少回应他。 七年里?没有回应过一次。 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过,却给周今川写了不知道?多少封的信。 陈祉原先把那些信当做她的愿望想要一点点实现,却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就算做再多也不是?她想要的,使?他更?介怀的也不是?信封上的内容,而是?收信人。 “你瞎说。”南嘉不知道?他从哪得出的结论,信誓旦旦拿出手机证明,“你看,我给你发?了好多条消息,你一条都没回我……嗯,就算你在飞机上,你下飞机后也可?以回我的啊。” “回你什?么,回你一个好,让你确定你把我糊弄了吗?” 她哑然。 这人逻辑清晰得可?怕,竟然知道?她给他发?的信息是?在转移注意力。 “反正我不管,你不许生气?了。”南嘉松开他的拥抱,“你要是?再生气?的话,我就。” “就什?么。” “那我也生气?了。” “……” “不理你了。”她强调。 看谁冷过谁。 “我说了我没生气?。”陈祉说,“你被戳穿后别这么气?急败坏。” “我被戳穿什?么了?” “今天的事,你害怕吗?” 她一愣。 “我在路上看过监控,那个机车男是?冲你来?的。”陈祉说,“没有给你一招致命,但他应该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还可?能有危险。” 他应该生气?的。 因为他来?了之后也给过她服软的机会?。 给过她坦白的机会?,希望她全盘托出,全权依赖于他。 可?是?她没有。 她试图混淆视听,让他认为这只?是?一场机车事故,让他注意力只?集中在她那只?受伤的手上,而不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安全隐患。 陈祉攥住她那只?受伤的手腕,上面浅淡的痕迹流得仿若是?他心脏的血,连带呼吸片刻中断,声音变得很低,“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糊弄我吗。” “没有。”南嘉恍惚,“我说的是?真的,我不希望你担心,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在他双眸一瞬不瞬的凝视下,她坦然反问:“你都说那人是?冲我来?的,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吗?” “如果现在你面前站的是?周今川。”陈祉提起这个名字,情绪不由得被点燃,“你也会?觉得是?你自己的事情吗?” 是?不是?,周今川在的话,她觉得他们才是?一体的。 凭什?么周今川可?以保护她,可?以让她依靠,换个人就不行了。 “一样的。”南嘉没有退缩,“我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是?他的话,我也不会?麻烦他。” “为什?么。” 她以前,不是?和周今川捆绑的吗。 南嘉摇头,说不出来?。 是?因为长大了,不想麻烦依赖别人了吗。 不是?的。 是?害怕自己依赖久了,习惯养成,某天突然离开的话,她会?不适应,就像七年前那样。 七年前,她明明可?以找机会?和白思澜对抗的,她可?以慢慢寻找为自己证明清白的证据,可?是?周今川的不信任和他的行为,让她受到不小的刺激,她情绪被牵着走,失去自我判断和思考能力。 “你和沈泊闻在外面,有你们自己的事情要做。”南嘉说,“我不想麻烦你,不是?想要撇开你,是?单纯地不想给你添麻烦。” 能明白她的意思吗。 她想要自己独当一面。 “那如果。”陈祉说,“我想要被你麻烦呢。” 她睫毛一震。 他说的不是?不怕。 是?想要。 如果,不管她做什?么事,他都想要陪在她身边呢。 是?后盾,是?冲锋,是?狼狈为奸,都行。 他不是?在问她,可?以不可?以,他是?在通知她,他非要这样做。 她要么开开心心接受,要么不情不愿接受。 “陈祉……”南嘉束手无措。 她没有穿睡衣也不是?病号服,寻常的收腰白裙,双肩被米色针织薄衫披盖,人在他跟前瘦瘦小小的一个,在病房里?他从进来?之后就极度克制了,一个拥抱不足以抵消一个多月的禁欲。 她手心有伤,他抱她不敢太用力,从前面将人架起来?,抵住墙面细细地吻下去,看似不急,从额间到鼻尖,可?呼吸很沉,覆盖下来?的还有源源不断的温热气?息。 “这是?病房。”南嘉低声提醒,“还有人。” “我知道?,我不做。”他微微停顿,“你的房间是?哪个。” 她指了下,他直接抱她进去,很干净简约的一个病房,不同于公立医院的惨白,整体暖色调,可?和家里?比起来?太冷清了,略窄的病床,没有玩偶,只?有不锈钢输液架。 “还困吗?”他问,“要不要继续休息。” 南嘉摇头,“不困了。”本来?就是?被梦惊醒,他这一来?,彻底搅散本就不复存在的睡意。 陈祉:“一点都不困吗?” “嗯。” 他原本将她放下床铺休息的动作?就这样一顿,毫无犹豫地换了个房间,踢开盥洗室的门随她一起进去。 到这时候南嘉仍然没反应过来?,只?以为他是?不是?要照顾她,“我洗漱过了。” 咔哒一声。 门反锁了。 单纯的洗漱是?不需要锁门的。 南嘉侧面是?墙壁,后面是?盥洗台和镜面,有限的空间里?,她像一只?被困的小动物,战战兢兢后退了下,小声问:“你干嘛。” 应该不会?怎样吧,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总不能下飞机后还去趟便利店把套带来?。 她先和他打?招呼:“我不是?很想……” 隐约猜测这句抵抗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他走之前说过如果太久的话会?回来?和她做,现在连夜赶来?,压抑那么久的饿兽怎么可?能忍得住,她的抗拒声不是?很有底气?。 陈祉没有给她回答,刚才在外面不大方便,到密闭的空间里?,他情绪不太能压得住,将她摁在盥洗台前,扣住尖巧的下巴深吻下去,其实是?有很多话要交代的,告诉他这段时间除了公务还做了什?么,告诉她别太介怀,她在西伯利亚的冷清,不是?周今川有意造成的。 可?他做不到,从开头第一个字就梗在喉骨间,他又不是?善人,怎么可?能给他们梳理误会?。 他们分别的几年不好过,他就好过了吗。 陈祉只?是?一味地吻着她,时而缓慢时而猝不及防,撬开齿关,没轻没重吮咬上去,抵着她细白的牙齿,轻而易举玩弄她舌尖,凶狠用力勾缠着她,从半推半就到迎合,被迫接受他气?息的侵袭,任由他摆布,连呜咽声都被吞没,只?剩一对呼吸不畅导致洇红的眼尾。 他要触及她所有,想将她所有,包括赖以呼吸的氧气?,通通和他并用。 只?是?一个吻就难以招架到这个地步,软成一滩烂泥的南嘉根本站立不稳,依靠墙面和他的胸膛支撑,他衬衫衣襟笔挺清净,染淡淡的雪松香和笼统的檀香,是?略显陌生的商务化的气?息,一眼猜出来?,这趟回国有多匆促。 她呼吸许久没有缓和上来?,隔着薄料,感知皮带下改变,秀眉不由得一蹙,“陈祉……我真的不想。” 他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就起来?了吧,是?她现在才察觉,这反应太熟悉了,脑海里?一下子就过了一遍接下来?会?发?生的情景,到底是?医院病房,设计再偏于酒店的繁华也显得冷沉,盥洗室空间有限,没有方便做事的位置,那大概率她要么被架在墙上,要么坐在冰冷的盥洗台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回来?就是?为了办事的。”陈祉没有动静。 她眼神躲闪,“……那你是?什?么好人吗。” “为什?么不觉得我会?担心你。”他抬起她下颚,声线压着耳际,“周嘉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还是?在她看来?,要她和爱她是?两种分开行为,单独计算,不会?并存。 二十四小时内,她种种行迹,都是?一盆盆泼下来?的冷水。 一是?她在电话里?说不想让他知道?,二是?他到眼前了她还在隐瞒,三?是?现在,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可?是?没关系。 他本来?就不是?好人,他可?以认。 但未来?的日子里?,给他一个和周今川抗衡的机会?。 “我是?觉得。”南嘉恍惚了下,“你不该为这点小事回来?。” 就这点伤,算什?么呢。 “是?小事吗。”陈祉一字一顿,“你流血了,你感觉不到疼吗。” 被这么一提,南嘉神经忽地被刺痛。 原本不在意的手心的伤痛,突然被无限放大,她颤抖地抬手看了下,说实话,和之前比不算什?么,可?存在感为什?么那么强呢。 她不由得想起不小心跑跌倒的小孩子,手心都会?跌成这样的伤,如果这时候被大人看见加以安慰的话,小孩们会?哭得格外响亮,一点疼痛被放大成天大的事。 不哭的只?有那些不被大人宠惯的,习惯自己舔舐伤口,没人关心,不知不觉就忽视了伤痛。 原来?同样的伤痕,在不同时期,痛感是?不一样的。 原来?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时候觉得生死都行,有人陪在身边的时候会?想长命百岁。 “都怪你。”南嘉眼睛氤氲一些水汽,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却无理取闹地笑,“本来?不疼的,被你提醒后感觉疼了,怎么办。” 很多时候,她当一个小孩被他养着,要给她挤牙膏,穿袜子,讲故事,要她再受伤时不要一个人承受,要喊疼,要示弱,要做真实的,无需压抑的自己。 “是?啊怎么办。”他说,“那你来?亲我两下好了。” “……” 到底是?谁受伤啊。 怎么每次角色都要对调。 “那还是?算了,不疼了。”她才不讨这个便宜。 “这种情况,以后不会?再发?生。”陈祉摩挲她腕部的脉络,感受生命的脉动,一字一顿,“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是?我没做好,养了一群废物,现在就给他们换掉。” 南嘉认为这事和保镖干系不大,总不能让人随时随地围成方阵来?保护她吧。 “那个人走的时候,我刺了他一个飞刀,留下了血液。”她思忖,“能查到人吗?” “可?以,我看到了,你很准。”陈祉在监控里?看到了,她的自卫能力还可?以,连他都不知道?她会?随身带保命武器,那把挥出去的蝴蝶刀,不论是?手速,准心还是?力道?,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她一定是?有练过的。 这些年她在国外吃了很多苦头,被迫学?会?很多技能,本该在舞台上大放光彩,可?娇可?软的妹妹仔,愣是?被迫把猎枪和刀具玩得炉火纯青。 他补充:“你怎么这么厉害。” “厉害吧,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我再给你表演一次。” “你还想有下次?” 南嘉像个刚偷完东西正要炫耀的贼猫,默默地垂下头,真可?恶啊,原来?他压根不是?在夸她。 “你没在欧洲吧。”她转移话题,“不然不会?这么快赶来?。” 她隐约猜到一些,不敢确认。 “从莫斯科赶来?的。”陈祉没有隐瞒。 “去那边做什?么。”她终于意识到他这趟的目的不单纯,“你还去了哪里?,西伯利亚?” 他去了她曾经带过的地方。 这时候的西伯利亚已经很冷了,他只?待几天,那里?的荒凉干枯,是?他这辈子最乏味无趣的时光,只?能通过她曾经的住处,去过的桦树林找到一丝跨越时空的慰藉。 他在积雪上踩下的脚印,可?能是?她的踏足之处。 中介所还算有点良心,给她安排的寄居处是?一对脾气?好的老夫妇,只?是?这里?太陈旧了,锅炉和扫雪的簸箕用了至少几十年,地窖里?的浆果罐头比冰块还要硬,果木熏的沙拉肉让人难以适应。 现在恨不得用蜜罐养的人,曾经过的是?那样的苦。 “他们说,你有一次差点被熊拍死。”陈祉说,“好在被人救了下来?。” “嗯……就是?那个朋友,她来?接我了。”南嘉眼睫微颤,问得小心,“你是?不是?知道?她是?谁了?” 南嘉主动提起,“是?欧洲的王室成员,但她不继承王权,活得比较……随意。” 陈祉按照行程来?算的话,一周内,他应该会?和她的这位救命朋友会?面,由于这次意外他行程更?变,不得不提前回来?。 见不见都不要紧,他无非是?想更?深了解她的过去。 南嘉现在对他没有隐瞒,他问的她都有说,剩下的是?她不知道?的。 第56章 驳头链 我都把她让给你了 这层楼不放外人,能进来的都是熟悉的人。 陈祉正要过?去时,又?停住。 风尘仆仆赶了一夜,刚才又?在洗手间被?她撩成这样,冲洗后?,衣着不似平常那般平整。 陈祉说?:“给我准备一套衣服。” 许管家上?下把人打量了下,“现在吗?”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废话。” “好的。” 许管家从来不会让少爷再质问第二句。 通常情况,连第一句都不敢出现,作为优秀的管家,要做的就是百分百贴合雇主心意,刚才之?所以多问一句,是因为见陈祉并没有到见人换衣服的地步。 衬衫稍微皱了一些,算不上?很正式,但见周今川的话本该够用。 许管家吩咐去办这件事,自己则亲自去和周今川通知一下。 医院这层楼没有专门的待客厅,又?站满保镖,周今川在走廊尽头等的人。 隔得很远,看见那位周老板后?,许管家突然醒悟他们家少爷要换一身衣服的原因。 是要将人比下去吗。 是男人这刻在骨子里的胜负欲作祟。 周今川又?被?晾了一会儿,晾到天完全?大亮,病房里的两个病人应该起来了,他没有探望的机会,只是一味地等待。 他站在窗口,顶级私人医院的视野奇佳,靠山靠水风景宜人,在物质这一块,陈祉不论对己还是人,都是用到极致。 “周老板,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就在身后?。 周今川回头。 他今天穿的蓝灰色调薄西装,商务型的,不是为了刻意收拾,随常也这样穿,而眼?前这位就比他正式多了,沉黑色长款西服式外套,白衫黑裤,领带夹,驳头链,晚宴级别的行?头。 不过?并没有显得刻意,挺括修身的长外套是披在肩上?的,撑起的宽阔轮廓利落又?随意,下摆刚好到长腿中间,呈微起的弧形,过?来时随步伐潇洒晃动,他单手抄兜,另一只裸露在外的手指只有一枚钢戒的装点?,折射出的一缕日光,异常刺目。 如此隆重又?从容地登场现身。 旁人兴许看不出来,周今川和这太子爷不陌生,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对方?咄咄逼人一决高下的气势,以及空气里弥漫的这股自他过?来就莫名其妙升起的硝烟战火味。 周今川坦然淡笑,“陈少。” 刚迎过?去,喉咙就被?一把巨大的力道扼住。 陈祉眼?角眯起浅薄的冷笑,臂膀的动作巨大沉着,平静地将来不及抵抗的周今川锢死在冰冷的墙砖之?上?,力道快速而狠重。 周今川只来得及干咳两声便被?压死所有的嗓音,包括呼救。 他没有呼救的必要,这里到处都是陈祉的人,他想动手并不需要亲自来。 看周今川闭上?眼?睛,呼吸中断却毫无挣扎,一副认不认命都随意的模样,陈祉猛地抽开手,面无表情地睨去,论身形他要高出一些,气场也无比凌厉,可周今川不为所动,越泰然自若越有无形的杀伤力。 陈祉不耐烦开门见山:“那个人是谁。” “哪一个。” “你?就别装了。” 聪明?人不打哑谜。 周今川知道陈祉有备而来,调查出什么来,无需揣明?白装糊涂。 陈祉咄咄逼人,“当?初把她丢去西伯利亚,现在呢,又?想丢去哪里?” 周今川瞳孔一震:“什么西伯利亚?” “给你?的好姨妈留了一条性命,她却没有告诉你?吗?她的中介所不仅倒闭了,她和员工们也会面临入狱之?灾。”陈祉说?,“赚黑心钱,协助偷渡,非法移民,这些够她待一辈子了。” “……嘉嘉什么时候被?送去西伯利亚的?呆了多久?” 周今川的反应说?明?,他确实不知情。 可这不重要。 陈祉冷笑:“怎么了,你?还想给她解释吗?再解释下你?当?年是为了保护她才把她送走没想到害她吃了更多的苦头。” 陈祉不是想帮他们梳理关系,他只是要周今川难堪悔恨,所谓为她好,反而给她造成更多的伤害。 周今川恍惚,没有解释的想法,如果?他想解释的话,那七年前就应该告诉她,但导致她去西伯利亚并不是他的意愿,她留在那边时,他一无所知,也无能为力。 他们展开少有的通话时,她是在莫斯科,他以为她一直都在莫斯科。 当?年陈祉不知情,现在不想磨叽一分钟,“赶紧地,告诉我是谁要害她。” 如果?周今川交代清楚,如果?他们联手的话,只要人还在港岛,那就没有活过?第二晚的可能。 陈祉这边不是不想抓,是压根不知道肇事者的身份,交通系统并没有及时将人拦住,离开繁华茂密的都市区,崎岖败坏的老街区更难找人,且人还有偷渡离开港岛的可能。 抓人要尽快,延迟一分钟就给对方一分钟逃离的机会。 “我也正在找。”周今川避开了他的回答,嗓门因为刚被?勒住,断断续续的,“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受到危险。” “你?在搞笑吗。” 对方?现身挑衅,他还在痴人说梦。 “既然我们初衷是一样的,你?应该信我。”周今川说?,“我也相信你?,在没抓到人之?前,会保证她的安危。” “七年前你?不肯说?出她的下落,七年后?你?不肯说?出危害她的仇家是谁。”陈祉拳头攥紧,若不是竭力克制早就挥了上?去,“周今川,你?到底在想什么。” 和陈祉呆在一起每一分一秒都可能有人身安全?之?忧,刚才锁喉是试探,那么下一次未必不会玩真的。 可周今川永远是如沐春风的模样,这些年日复一日挂在英俊面容上?,只是这次笑得略显乏力,“把这个人交给我处理,你?只需要保护好她。” 他不是在和陈祉商量。 是告知。 是和七年前一样,陈祉就算把他蹦了,他也不会说?出歹徒的身份,陈祉除了把这项任务交给他去做,别无他法。 可今时不同往日。 陈祉知道周今川是在乎南嘉的,那么他不愿意合作抓人,只有一个原因,他们之?间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想要亲自解决。 “这个人,和你?们周家是不是有过?什么勾当?。”陈祉唇际一扯,“应该不是亲戚吧?总之?是对你?比较重要的人。” 周今川不说?话。 “你?不说?没关系,他留下了血迹。” “那你?们可以根据血迹去找人。” 原本寄托希望于血迹,周今川这句从容的话,让人不禁怀疑,那血迹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我告诉你?。”陈祉说?,“如果?她有事的话,别说?你?了,你?所有在乎的亲朋好友,她什么下场,他们就是什么待遇。” 既然周今川不说?,那就一网打尽。 他自己不怕死,那他的父亲母亲还有亲妹妹呢。 其中必然有因果?联系。 “你?放心,她不会有事,那个人,也有在乎的亲人。”周今川很平和,“和我们一样。” 这就是肇事者没有伤及到南嘉性命原因,大家都一样,亲人和爱人就是软肋。 但他们之?间,仍然是存在没有了结的仇怨的。 “还有人比她更重要吗?”陈祉忽然问。 他已经知道,当?初周今川死都不肯说?出她的位置是为了保护南嘉,她已经重要到这个地步了,如今面临危险,周今川又?为什么有其他顾虑。 那个歹徒究竟牵扯到谁,比她还要重要。 “别问了。”周今川笑笑,并不擅长说?谎,“我会处理好的。” “你?是觉得我查不出来吗?” 周今川摇头,他并不觉得,但他会在这期间尽全?力阻止。 “信我一次好吗,陈祉。”周今川说?,“我都把她让给你?了,你?最后?给我个体面。” 已经剑拔弩张的地步,彼此谈话不必拐弯抹角。 陈祉冷笑:“让?你?是她什么人轮到你?让了?你?又?什么时候让了?你?真正让的话,不应该是七年前就告诉我她的位置吗。” “七年前。”周今川平声,“我不信任你?。” “现在呢。” 现在是不一样了吗,七年前他们确实年少轻狂,周今川不知道陈祉的意图,陈祉越是逼问,他越会把陈祉当?做敌人。 现在其实也一样,只不过?别无选择。 周今川只说?:“现在麻烦你?替我照顾好她。” 陈祉攥拳,青筋突兀跳着,这人未免太狂妄自大,又?是“让”又?是“替”的,凭什么? “她以前吃了很多苦。”周今川说?,“我们家氛围不好,很多地方?苛待了她,尤其是刚来的时候经常被?欺负,有时候连热乎的饭都吃不上?。” 周家母女俩对南嘉的态度,陈祉来送彩礼时就能看出来。 但从前的种种细节,只有周今川最清楚。 陈祉:“你?们家不至于穷到不给养女吃饭的地步。” “她是我父亲带回来的,母亲和妹妹刚开始以为私生女,从头至尾都不喜欢她,表面假装客气,背地里唆使她干活,给她吃佣人剩下的饭菜,父亲到现在都不知情,我也是后?来知道的。” 周今川说?:“她当?时瘦得一身骨头,我让厨房给她做了夜宵送过?去,她怕下毒,掀翻两次,后?来我亲自敲门过?去,当?着她的面试吃她才肯接受。” “她其实挺爱哭的,白天满身刺,到晚上?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哭,我知道她想她爸爸妈妈了。” “她落到那个地步,是我们家造成的,我刚开始尽量补偿她,把她当?做亲妹妹疼。” 但是。 她不是妹妹,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正值青春期的悸动太明?显了,也足够致命,他们的人生仿若捆绑在一块儿,彼此信任彼此依赖。 而他们,不可能有未来。 必然要掐断源头。 怎么掐呢,用什么人掐呢,是他曾经伪装走过?的花花草丛,还是白思澜。 周今川平和淡笑,继续讲她是个多么爱哭的小女孩,完全?是大哥哥的语气,没有挑衅没有拿乔,他在给陈祉说?一些,对方?不知情的内容,只是想让他多了解她一些,对她好一点?。 他刚才说?的让和替,都是真心实意的。 是实实在在地,让出去的。 最开始的南嘉无依无靠,那些枕着湿润的枕头和被?沿,睫毛紧闭,泪珠凝挂,被?人欺负,辱骂,饿着肚子,过?度思念双亲的夜晚,梦魇缠绕的夜晚,是周今川给了她依靠。 十二岁到十六岁,这四年,是无人能敌的四年。 所以。 哪怕周今川冤枉她,她仍然给周今川至高无上?的豁免权。 沈泊闻这乌鸦嘴说?的不错。 周今川如果?想的话,其实陈祉是没机会的,他拿什么和他们的青梅竹马抗衡,一身坏毛病臭脾气,秉性恶劣玩世不恭,惹她讨厌那么多年。 “我希望你?好好对她。”周今川说?,“否则。” 他整理刚才被?陈祉弄乱的衣领,没有后?文,仍是那般斯文儒雅模样。 否则什么呢。 这人像一个拆不掉的定时炸弹。 他甚至都不打算去和南嘉解释,告诉她七年前的真相。 而就算如此,陈祉和这样的周今川在南嘉心里排位的话,都未必比得过?。 现在的她对陈祉刮目相看,对他有好感,甚至是因为小猫小狗。 病房里。 已是早餐时间,Vera给买的早餐占据一整张方?桌,南嘉邀请他们两个管家一起来吃,两人都没有动。 劝到后?面她佯装要生气,他们俩才过?来勉勉强强吃一些。 陈祉来的时候,南嘉正往门口走,看见熟悉的人影,双眸微微亮了下,加快脚步过?去,“你?去哪儿了啊,我正要找你?呢。” 他声音滞后?片刻,“找我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你?一晚上?没合眼?,现在连早饭都不吃了吗。”她仰脸,“你?在西伯利亚吃的什么?那里的东西是不是特别难吃,鱼肉腥得想吐。” 食物非常单调,烹饪方?式就那几?种,吃不到国内八大菜系,没有米其林,每周吃一次番茄披萨算改善伙食。 南嘉在想他这个大少爷是不是吃不消。 陈祉没说?话,抬手覆上?她巴掌大点?的面庞,虎口托着她的脸颊,沉眸一瞬不瞬地注视。 那地方?待得确实不适应,但他才待几?天,她呢,背着冤屈,远在异国他乡,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待了快两年,他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的。 看他不回应,一直在看她,南嘉抬手亮出一个奶香菠萝包,另一只手里握着半杯草莓奶,“你?想吃吗?” “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不用。”陈祉喉骨间溢出两个字,轻轻搂过?她的腰际将人往前面带了带,低头亲她的额头。 很轻的一下。 没有像之?前那样深吻下去。 他终于要意识到。 第57章 绿宝石 你一封都没给我写过 南嘉本来把玩驳头?链的小手突然停顿,脑海里迅速过一遍他刚才的话。 是让她来的意?思吗。 “也,也行?吧。”南嘉没拒绝,“就一件外套而已。” “你睡觉只脱一件外套吗?” “……” 果真是她所想的那样吗。 南嘉默默地收回自己的爪子,纱布已经?褪了,手心?涂了一层薄薄的药,仍然不太自在,坐立难安,幽幽反驳:“我手受伤了,不方便。” “不是信誓旦旦说小伤没事吗。”陈祉好整以暇看她畏畏缩缩的小模样,“怎么现在又不方便了。” 薛定谔的不方便。 她觉得是小事的话就是小事,在他这里也可以说不方便。 她振振有词:“我这不是怕把你的衣服弄皱了,多浪费。” “没事,你烧了我还?夸你心?灵手巧。” 忘了这茬,大少爷富甲一方,岂是这点?小钱就能糊弄得了的。 不等她冥思苦想其?他理由,陈祉很?有功德性地退让一步:“闹着玩的,不要你来脱。” 南嘉情不自禁松了口气,早说啊,害她刚才白担心?一场。 她连自己都没研究明白,哪有闲情去研究他的衣服,且他这人她最了解不过,没准解着解着就干柴烈火了。 “我们家宝宝手受伤了。”陈祉拿过细藕似的手腕,“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帮忙脱。” “嗯嗯。” “宝宝帮我拉开拉链就好了。”他说,“这个简单。” “……等等。”南嘉瞬时顿住,“哪里的?” 亏她问得这么细节,既然如此,陈祉调侃的性质更浓了。 “还?能哪里。”他偏首过去,笑得恶劣,“当然是宝宝要用的地方。” “你……”南嘉哑口无?言。 他给她讲了一个多月的童话故事。 见面后终于不用伪装了。 到疗养院,两颊红成小番茄的南嘉跟在他的身后,磨磨唧唧挪着步。 陈祉理所当然牵她手过去,没有招呼,江院长?没提前来接应,只有前台的护士过来接待。 “已经?通知我们院长?了,他很?快过来。” 江院长?过来之前,南嘉找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外婆近期状况好转一些,只是属于偶然性的,大部分时候仍然疯疯癫癫,或者沉默寡言,比起其?他的老年痴呆,她是较为?有活力的那种。 南嘉正想去探望,发现走廊里头?,熟悉的老太太正摇头?晃脑地过来,像是朝她走来,到她身边后又忽视她,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什么话,加快脚步。 后面则是一群追着她走的护工。 老太太人老力气不小,两个护工险些按不住她。 老太太走出去的步伐灵活,能够正常的上下楼梯,手舞足蹈的。 “外婆没认出我来。”南嘉说,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她看见你了。”陈祉说,“又走了。” 和南嘉擦肩而过时目光迟疑一会儿,之后继续沉浸在她自己疯魔的世界里。 疗养院收养不少德高望重的老病人,还?有一些集团老总来这养老,大部分人的状态是病恹恹的,偶尔坐在轮椅上由护工推着散散步,很?少像外婆这样,四处乱蹿,护工追她都得用跑的。 南嘉撇下陈祉,跟外婆出去,看见人正蹲在一颗树前,手里攥一个铁勺子,当做铁铲子似的颠来复去。 护工围站在旁边不敢有大动静,怕下一勺的泥土会泼她们脸上。 老人家一边刨土一边念念叨叨:“我都说这地下有宝石了,你们怎么就是不信,我现在就挖给你们看看。” 嫌弃勺子太小,她干脆把勺子一扔,自己往地上一坐,吭哧吭哧地挖起来。 护工终于看不下去,怕她着凉有生病的风险,连忙上前阻止拉拢,外婆不乐意?,抱着树干鬼哭狼嚎地喊了起来。 所有人没有惊慌失措,习以为?常,不敢蛮力把老人家从树干上脱离,双方僵持。 南嘉有过去劝,老人家并不认她,把她当陌生人一样驱赶。 “陈少。”一名护士过来通知,“我们院长?来了。” 站在台阶上的陈祉听到后面的声音,没有回头?,继续目不转睛,怪不得南嘉很?少过来探望,老人家对她比陌生人还?差,手里的土都往她身上扔。 世上真的有人患有老年痴呆症仍可以如此有活力吗。 早些年,外婆患有心?血管,肠胃病变,经?过治疗后慢慢痊愈,身体恢复良好,唯一治不好的是全球难题阿尔茨海默症,认知功能出现严重障碍,但实际情况是脑电图a波并无?明显减少,没有失语,视力空间,行?为?损害,大脑皮层和海马体萎缩也不及其?他患者严重。 医生只好给出多项病情判断,还?伴有精神类疾病,开出药物一同治疗。 “陈少。”江院长?来到身后,颔首招呼,“好久不见。” 日光灿烂,陈祉眯眸远眺一片绿荫树,漫不经?心?开口:“你和方清喜女士是什么关系。” 江院长略显沧桑的面孔僵硬。 有时候果真得避开势头太足的人,他和陈家这位小爷没打?过几次交道,人家就给他调查得明明白白。 “方清喜女士是陈太的母亲。”江院长?说,“也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都出身在苏南的一个小镇上。” 也许他不该去那家餐馆回忆苏南菜,那天碰巧和陈氏夫妇撞面,南嘉没有疑心?,陈祉的敏锐度和洞察力太高,何况在此之前,外界就有他这个江院长?和妻子婚内不和的传闻。 也许陈祉是想为?江朝岸调查他是否有外遇,结果不小心?查出的,是他很?多年前的红颜知己,不是旁人,正是南嘉的母亲。 江院长?此时很?平静,他知道自己身份一直都很?可疑,那个年代?的高材生,拒绝出国深造,拒绝留在家乡,却委身于江家做赘婿,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了钱,事实也是如此,只是要更详细些说的话,他是为?了研究资金。 陈祉轻飘飘睨了眼:“她母亲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是询问语气,意?味着陈祉并不觉得牵扯到江院长?,否则他肯定第?一时间就上门。 只是这个人身份太可疑。 “她去世的最开始,我就在调查。”江院长?说,“可惜始终没有线索。” 凶手当场被捉拿归案,正常入狱走程序,有作案动机,这还?能怎么调查?可这事太顺利,顺利到让人蹊跷,这背后真的没有其?他始作俑者了吗。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老人家了。”江院长?看向那边闹腾的老病人,“她是现场目击证人,是最清楚自己女儿怎么死的。” 可惜老人家的病迟迟不好,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江院长?这些年为?她的病四处奔波,搞了不少研究,他的身份和江家的背景,替他掩盖住真正目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方清喜查清真相。 他们是很?多年的同学,好友,她也是他暗恋多年的初恋。 他为?了她迟迟未婚,也为?了她匆匆结婚。 陈祉没有怀疑。 江院长?所说,和所了解的都是吻合的。 江院长?和妻子貌合神离,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妻子拿他救死扶伤的身份树立形象,他用江家的资金做研究,各取所需,互不干扰。 “当年那个小偷,口袋里有港币。”江院长?说,“他一定是受人驱使的,这个人就是港岛的。” 这一点?是他的猜测,毕竟那小偷四海为?家,兜里有什么都正常。 陈祉问:“那你现在有进展了吗?” “没有。”江院长?皱眉,“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老人家有一天,竟然说是她害死了女儿。” 本来已经?笃定方清喜的死是小偷造成的,小偷是别人指使的,可患有老年痴呆的老人家某天忽然清醒地来了句,是她害死闺女的。 所以她疯了。 半真半假的疯,她不愿意?接受事实,不想别人知道真相,陷入疯魔,这些年更是稀里糊涂地过。 难不成,是她在混乱中推女儿下楼的吗?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就没有必要再查下去了。 “如果真是她害死的话,她应该不是这样子。”陈祉否定。 “陈少为?什么这样说?” 陈祉没给江院长?透露太多,让人好生照看,其?余的不用管。 看外婆对南嘉的态度就能看出她是否真的害死过方清喜。 如果是真的话,她对南嘉不应该这样凶狠,至少是怀有愧疚之心?的,实际情况却是,她要么把南嘉当陌生人,要么认出南嘉后对她恶语相向。 南嘉被砸了两个泥团后灰溜溜地避开,护工怕病人惹事,强行?把像个不知事小孩的外婆带回病房。 “你非要去凑热闹。” 陈祉来到她跟前,抬手抚过她鬓边碎发,指腹替她一点?点?擦拭脸上的痕迹,她像个沦落街头?的流浪小孩,本该皙白的面颊灰扑扑。 此时似乎能理解,周今川的地位为?什么不一般。 南嘉父母离世后,剩下的亲人只有外婆,可外婆生病了,且不喜欢她,朝她身上吐口水扔泥巴。 她当年只有十几岁,就这样熬过来了。 当初他们都说她性子坚韧,只有周今川说她是个爱哭的小女孩。 她呈现给他们的,是不同的模样。 “外婆越来越财迷了。”南嘉自己看不见,随意?摸了下,反而把脸上的泥灰涂抹开。 陈祉尾音上扬,“怎么?” “她说这里有棵树下埋着一颗绿宝石,挖出来可以卖很?多很?多钱。”南嘉说,“但这个树根都快被薅秃了,也没看见有什么,别说宝石,连个石头?都没有。” “也许不在这棵树下,在其?他树下。” “你怎么会相信她说的话。”南嘉不禁笑。 “你家院子里是不是种了树。”陈祉说,“没准她以前挖到过宝贝。” 人做梦会做自己认知以内的,精神病人疯魔言语,也是依据事实再胡编乱造。 南嘉大脑有些空,“你怎么知道我老家是什么样子的?” “那边一直有人打?理。”陈祉言简意?赅。 南嘉在苏南的家是个小镇子,房子卖不出几个钱,所以一直没卖,父母离世后,她被周家接到港岛,外婆也去疗养院,那房子早就荒废了。 陈祉让人打?扫的原意?是替她照顾外婆,原先老人家在苏南住着,时不时闹着回家,那少不得要把房子拾掇,再配几个家政照顾。 这些年家政没断过,有人打?扫,房子就不会荒废。 请家政要不了几个钱,不过对于日理万机的他来说考虑到这个层面,算很?难得了。 南嘉没多想,继续抹脸颊的灰,“江院长?刚才来了吗,怎么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嗯,他忙。”陈祉拿出手机,“别动,给你拍几张照片。” “现在吗?怎么突然要拍……” 南嘉话没说完,照片已经?被他拍下来了,一看,自己的两颊被涂抹成两团泥灰的花猫脸,下巴和额头?都有,她叫了一句:“陈祉!” 看似给她抹泥,实际偷偷使坏。 “删掉。” “不是挺好看吗?” “你讨厌,快删掉。” 陈祉没动,反而将扑过来的人抱在怀里,南嘉很?灵活,不想给他抱的话像个乱蹿的小猫,三两下钻他后面,一不留神往他后背一跳,妄图夺手机,“删掉,快点?。” 陈祉扶她腰际,“我删,你别掉下去。” “我看着。” 陈祉调出相片,删除那张小花猫脸,后一张照片跳入视野里。 南嘉目不转睛,“这不是我睡觉的照片吗,你怎么老是偷拍我。” “那下次我拍的时候拿个喇叭通知你。” 那张拍的还?可以,她就没有要求删掉,继续靠着他的后背,不满低哼,下次得防着他,免得做偷拍的事。 “小气鬼。”陈祉淡淡陈述,“就给我留一张照片。” “那我人都在你眼前了,你留照片干嘛。” 是这个理。 但是还?想留着。 他们连合照都没有。 登记处的证书只是一张纸,拍照环节被他们跳过了。 婚礼也不知什么时候。 一开始陈祉答应她不公?开,现在问她婚礼,忙于舞团的她,大概率会拒绝- 演出将近,南嘉不敢怠慢,回舞团继续练舞,陈祉没劝她,他自己也有工作要做。 两人忙得晚餐都是分开吃的。 晚八点?多差不多忙完,芭蕾舞剧没有台词,可表情动作耐人寻味,南嘉把前辈们的视频一遍又一遍地翻着。 陈祉带医院给开的药膏过来。 她盯笔电屏幕太入迷,没注意?他到来。 他拿起她的手腕,用消毒棉签细致地抹上去。 第58章 沃顿绿碧玺 没办法,老婆太粘人 南嘉写给周今川的信,多得自己不记得。 可从来没?给他写过。 一封都没?有?。 一句话都没?有?。 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她对他,从来没?有?要说的话。 刚拿到第一封信的时候,陈祉的第一反应分明是要不论后果的撕毁,只不过听她说她没?钱买明信片,忍住了,没?真的毁掉毁掉她一片心血。 可是,他怜悯她之余,也想要她分出去一点笔墨。 就?分一点点。 她都写到没?钱买信,寒冬腊月地写,没?头没?尾地写,没?有?回?信继续写那么?多,给他分一句话不过分吧。 “给我说一句,今天天气?真好。”陈祉降低本来就?不高的要求,“这种就?行。” 蔷薇花房一年四?季生机勃勃,港岛的风永远温柔和煦,酒窖里的酒她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劳斯莱斯随时可以接她回?家。 在这样的条件下,永远不缺明信片和笔墨的她,可不可以写一封。 陈祉箍着她的腰际,实则指腹和她隔了段距离,她随时可以挣脱开,南嘉并没?有?动,她感?觉萦绕耳际的呼吸停滞片刻,空气?气?流也变得不顺畅。 “那是不是太敷衍了。”她说,“那不就?是一句问候吗。” 她不是很想写。 明信片都多少年前的东西了,现在很少人会费那精力去写,她当时写信不过是迫不得已?,别无他法,她联系不到周今川,也没?有?胆量去问他。 陈祉说:“问候也行,都行。” “可是我们没?有?分别,为什么?要这样写信。”南嘉没?理解,“你不在的时候,我不是每天都给你发消息吗?” 信息化?社会,传递非常快,不仅文字迅速,还能配图片,这不比明信片好用吗。 “那你写不写。”陈祉沉声问,“一封也行,我不想再?看你写给他的信了。” 不想再?做旁观者了。 南嘉其实早忘了信的事情,他不在的时候,家里每隔一段时间收到来信,她交给他处理,阿姨从不主动汇报。 南嘉一头雾水,“不想看那就?不看啊。” 他攥腰的力道松了,“我想看你写给我的。” “我不想写。”她眼睛和声音都变得空灵,“写信是分别后做的事情,我不喜欢分别。” 她没?搞懂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那些信。 陈祉指尖勾着她的发丝,“所以你是不想和我分别吗。” “嗯。” 也……行吧。 比起她写信,她说不想和他分别更让人悸动。 但?是。 他还是想要。 随便写点也行。 几?句话也行。 反正他好糊弄。 周今川有?的,他也想要。 鱼和熊掌都贪。 外面的天都快亮了,南嘉正想坐起来喝口水,痛觉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陈祉敏锐察觉,“怎么?了。” 她轻恼他,“你说呢。” 就?算这么?久不回?来,也不能一次性全?灌来,多得承受不住。 陈祉掰过她一只足,“我看看。” “不给,你干嘛……陈祉!”南嘉到底是不及他的劲,再?怎么?退也还是被剥开,刚才就?有?点红,肿了,比上次在酒台上更严重。 陈祉轻捻,“是有?点肿,要不要上药?” “不要,走?开。” “上药消肿快一些,你不想练舞了吗。” 如果一直是这个状态的话,回?舞团练舞的她怕是要吃苦头。 南嘉小脸顺时沉了下去,“都怪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子,不要再?跟我说下次不会了,这种事上,你下次还敢。” 已?经预判了他的预判。 “是我不好。”陈祉别无退路,把两种药膏都拿了过来,半跪在她跟前,“以后真的不会了,我不知道你会肿,我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那么?多水是很想要。 知道再?说下去不是挨踹就?是挨扔枕头,陈祉选择静默,因为地方?不一样,不太方?便用棉签,他净了手后先将药膏涂抹在指腹上,要探去时,被她扭开。 “我自己来。”南嘉小脸泛起樱红,目光躲闪,“不麻烦你。” “你看不到,会涂歪的。” 她咬牙:“我难道不能凭感?觉吗。” 陈祉薄唇勾着弧度,轻而易举将人拉过来,“刚刚哭那么?多水喷我手上,怎么?现在涂个药这么?退缩。” “陈祉!” “过来,早点涂完,手上的伤也要上药。” 哄她上药比哄她给他还要难,可他也很有?耐心,像是哄小孩子去挂水,一句一声地哄着,南嘉的心理防线在一点点降低,从之前要关灯,变成现在这样,可以把灯开到天亮,可以给他看清所有?。 他在的地方?,光没?那么?刺眼,反而温馨舒适。 南嘉小心翼翼先把手伸出去。 伤得不重,一天半的功夫,手心已?经在慢慢往结痂的方向发展了,陈祉上药的动作依然很慢,“我们家宝宝怎么上个药还要哄。” 他不在的时候,她没?把这个伤口当回?事,他一回?来,上个药都要哄个五分钟才肯伸爪子。 “谁要你哄了。”南嘉低声反驳。 “嗯,是我非要哄你。”他涂完手上的药后,“好了,是个不哭不闹的乖宝宝。” 上药前哄,上完药再?哄。 南嘉羞得想钻地板下,“陈祉。” “怎么?了。”他好整以暇,“那还能说你不乖吗。” “……行吧。” 反正乖不是贬义词。 “那乖乖,抬腿。”陈祉循循善诱,“该这上药了。” 给她扣了个不哭不闹乖宝宝头衔,她不买账反倒说不过去,南嘉没?有?挣扎,代表默认,陈祉攥着一只足,给她对折别过去,更方?便涂药。 这药比手心的伤涂得要慢很多,南嘉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羞赧,“好了吧。” 说话时,陈祉感?觉她乱动,“马上,没?涂匀。” “不用那么?仔细……” 他仿若没?听见。 一点一寸,羽毛一般刮过,引阵阵颤栗。 “上个药而已?,放松点。”陈祉慢声哄,“我手指都被你夹酸了。” “陈祉……”她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上药。 等?他帮忙涂完药后她直接掀开被褥把自己盖住了,蜷成一小团,隐隐后悔,还不如自己来涂。 回?笼觉后,南嘉一如既往没?看见他,心头隐隐一悬,什么?事值得他这样忙,两天休息几?小时就?走?了,他这样的人,用不着做工作狂吧- 下午两点,前往苏城的飞机准时降点。 这块没?有?私人机落点也没?有?机场,陈祉的助理备车来航站楼接人,又从高架桥,国?道周转,才到目的地。 一处苏式老庭院,白墙青瓦,主楼三层,东边平层做炊事房。 正值深秋,两棵柳叶苏桂飘香,石榴结完果实,卷叶耷拉,侧后方?还有?文冠树,玉兰树,老气?横秋,树干虫痕点点。 前来办事的是陈祉两名不对外的特级私助,昨晚就?带几?个手下,将这处院落挖了个底朝天。 “少爷,这是我们上午挖出来的东西。”私助恭恭敬敬献上一个巴掌大点的小盒子,红丝绒,一尘不染。 刚挖出来并不是这样,里三层外三层被塑料膜包裹,还有?皱巴巴的纸巾防潮覆盖,最?后放在一个塑料糖盒中。 没?有?陈祉的吩咐,没?人敢打开。 陈祉给了眼神后,私助会意,小心翼翼将丝绒盒打开。 黑色内胆,中古西洋式铜色戒托,包裹着一颗祖母绿切割的沃顿绿碧玺,全?净度色泽,表面光滑,没?有?包裹体,个头非常硕大,约摸35ct以上。 在场的无不惊叹。 这样破败的地方?,竟藏有?一颗只流转于上流古玩圈的绿宝石。 货真价实的鸽子蛋。 陈祉的猜测没?有?落空。 多年前害南嘉母亲去世的小偷,果真另有?目的,他要偷的从来不是那点小钱,而是值得他铤而走?险的价值不菲的物什。 陈祉让他们合上先保存好,这颗碧玺必然有?它的特别之处,碧玺不少见,这样大又有?如此色泽的,放拍卖会上的话可能光起步价就?令很多富豪退却。 一个穷得揭不开锅的家庭,为什么?会藏碧玺,小偷又如何得知前来盗窃。 目前能调查的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等?南嘉外婆痊愈,二是查清楚这块碧玺最?开始的归属。 如果早些年查的话,还能找那小偷盘问,可惜他出狱没?多久就?死了,使得现在局面变僵。 南嘉外婆痊愈的几?率也极小,拖延时间越久越不可能,能从她嘴里探出关于树下宝石的消息已?经很难得了。 那就?只能查碧玺的归属。 陈祉敲给沈泊闻一个跨洋电话。 那边料到他没?好事,“又怎么?了?” “我查到她母亲去世的一点线索。” “你怎么?越查越远了。”沈泊闻问,“你老婆的事,周今川怎么?说?” “他不说。”陈祉说,“我现在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谁?” “纪意欢。” 沈泊闻沉默。 陈祉大致讲了下。 纪大小姐是珠宝圈顶级设计师,自创品牌,家里有?矿,找她做珠宝鉴定合适不过,且这件事要秘密进行,避免走?漏风声,不能交给外人来做。 “为什么?一定是她,你母亲不是也懂珠宝吗?”沈泊闻问。 “她最?近催生,不想找她欠人情。” 找陈夫人鉴定,她少不得会追根究底。 只有?纪意欢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你问纪意欢呗,打我电话干嘛?”沈泊闻不耐烦。 “我和她不熟,你把她叫回?国?亲自帮我们鉴定下。” “你在说梦话吗。” “沈泊闻,我这是给你见她的机会。”陈祉振振有?词,“如果你告诉她是帮她好朋友的话,她会很乐意回?来,你们夫妻三年不见,小别胜新婚,我给你创造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好好谢谢我。” “我谢谢你这个大好人,要我给你磕两个吗。” “不用,还没?过年。” 沈泊闻气?得七窍要流血。 “我是为你好,提醒你早点把人接回?来。”陈祉说,“不然她外面养几?个小白脸,你只能做小了。” “……” 纪大小姐有?钱有?颜,可不一定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我为什么?做小,她喜欢我那么?多年,我们有?结婚证,她还给我写过情书。”沈泊闻忽然平静,“我又不是你。” 灿烂明朗的天,空气?陡然冷却。 陈祉随手折下一枝金桂,浓郁的桂花香浸满指尖,隔着十万八千里,彼此不见彼此的神色。 “挂了。” 沈泊闻:“挂掉干嘛,再?聊几?句?” “时候不早。”陈祉冷嗤,“我要去接我老婆下班了,我又不是你。” “……”沈泊闻,“你没?给她配司机吗。” 第59章 台风眼 她信你还是信我 哗然一片。 路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议论声从窃窃私语扩升至七嘴八舌。 离南嘉最近的一个队友小心翼翼询问:“刚才?没听错的话,陈少好像是来找……嘉嘉姐的?” 大家都没有?听错。 这位太子爷是这样说?的。 而在此之前,陈祉说?的是——他来找老婆。 那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南嘉左右两边汇聚大量疑问和惊诧目光。 “嘉嘉姐,陈少是来找你的吗?”她身侧的小男生难以置信,“他一直在看你,刚才?还说?过来找老婆,你是他什么人……” 到底是大少爷口误还是他们听错了? 又?或者,重名? “是,他来找我的。”南嘉没有?否认。 这一认,大家伙更目瞪口呆。 南嘉和陈少关系非比寻常。 联合之前种种,在她身上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了。 南嘉刚来就空降首席的黑天鹅角色,之后又?压过白思澜成为舞姬女主,后又?自爆周家千金的身份。 尽管她不姓周,从白思澜的态度可见南嘉和周家还是有?联系的。 结果现在又?冒出一个已婚身份?还是和陈家太子爷? “天啊,唔系啩。”有?人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冷气,佯装要摔倒被旁人给扶着。 还有?几个白思澜的旧友,此时恨不得把脸埋起来,她们习惯在集团慕强欺弱扩张势力?,结果这次欺了个boss老婆。 陈祉单手抄兜,比所有?人都要处之淡然,比起南嘉陷入被盘问的处境,他对她身边的男队友更感兴趣。 和她搭档的男主角有?过了解,岁数不小,正儿八经的合作?关系。 但她身侧站的清秀小男生就是他上次看到的那一个,肌肤白净,眼神清澈,声音乖乖巧巧叫什么嘉嘉姐,时不时还朝南嘉天真懵懂地看几眼。 陈祉留白的话停滞,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朝她走来,他到她跟前时,其他不相干的人不自觉避开。 这阵仗跟接亲似的。 南嘉对旁人尴尬讷笑?,转向?他时小眉头皱紧,但没有?当众给他难堪。 陈祉朝她递手时,她犹豫片刻接去,十指自然相扣。 谁都没有?解释,手挽手离去,留下错愕的人群。 前台的反应较为迟钝,作?为第一个接待陈祉的人,等人走后才?吃到一口瓜,“刚才?那个人是陈少吗?他到底是来找老婆还是来找南嘉的?” 老师唏嘘,“他们手都牵了,这不是明摆着吗,南嘉就是陈少的老婆。” 老师离得最近,听得最清楚。 只是一时没能消化。 “怪不得她上次提前知道舞团福利改革的事情,肯定是陈少透露的。” “那她之前跳奥吉莉娅和现在的妮姬娅,也是陈少那边的意思吧?” “她跳女主还有?什么可争议的吗,考核的时候那么多人都在,要是不能跳大家早闹了。” 这段时间舞团非常和平,没人对角色再?有?争议,南嘉的妮姬娅除了情绪表达上的老毛病,动作?从来没有?失误,连经验老道的男主搭档都自叹不如。 出去后,南嘉就松开手,走在最前面。 陈祉亦步亦趋跟随,跟得太近,南嘉似乎嗅到熟悉的桂花香,忽然停下来。 不知道他去哪里鬼混过,最近神经如此异常。 她转过身,心情尽量平息,环手抱胸一字一句质问:“陈祉,你到底在做什么?” 特助眼光特别灵敏,“不好意思陈太,是我刚才?不小心泄露了陈少的身份,他刚才?其实是有?戴帽子的……” 说?着呈现出手里的黑鸭舌帽。 “我没问你。”南嘉说?,“闭嘴。” 特助第一次感知到,这位小太太冷起来,比雷厉风行的大少爷更难对付。 她看向?陈祉,“你来说?,你别闭嘴。” “……”陈祉若无其事,“说?什么。” “你刚才?怎么直接进来了。” “外面等太久,想进去看看你在做什么。”陈祉说?,“没有?故意暴露我们关系的。” 南嘉但凡信他一个标点?符号她就是傻子。 “你这样我很难堪。”她叹气。 “难堪?”陈祉靠近一些,霞光投落的一大片阴影遮掩着她,轻嗤一笑?,“周嘉礼,爷有?那么见不得光吗。” 她蹙眉。 “故意的又?怎样,你还想把我隐藏多久?” “你就这么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们是合法合规的夫妻,我不是你朋友。” 她只说?了一句。 他就有千千万万的理由反驳她。 南嘉摸向锁骨上的咬痕。 这人又是对她做标记又是装作不经意公开关系,他到底想干嘛。 “算了。”陈祉没等到她的回应,自顾自淡淡陈述,“我会告诉大家,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继续隐瞒。” 说?罢要走。 衣角忽地被她小指拽住。 南嘉深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马上就要演出了,和大家和平相处,你过来说?我是你老婆,你让队员怎么想我,都不能专心训练了。” 她一字一顿和他解释理由。 陈祉没太听得进去,唯一听得懂的意思是,她是怕影响演出才?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 至少要等演出顺利结束后,让大家觉得她并不是靠陈太太这个身份走后门才?出演的女主。 陈祉:“所以?” “现在没辙了,就这样呗。”她放开他,“你不用解释,反正迟早要公开的。” 白思澜和小乔先行知晓,其他人知道是迟早的事情。 她不反对公开,是觉得这时候不方便。 “我没别的意思。”陈祉语气缓和,“只是想看看你身边有?没有?不怀好意的人。” “这里能有?什么坏人。” “刚才?叫你嘉嘉姐的衰仔是谁?” 上次帮她拿包裹,今天怎么又?走一块儿了。 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谁……”南嘉回?忆,“你是说?小金佛吗。” “这是什么。” “舞姬里的角色,大家都这样叫他。”她说?,“他是我们组的,要一起训练,平时少不了接触。” “哦,长得很端正,很受欢迎吗。” “嗯,声音也挺好听的,性格很温柔的一个队友。” “……”他看上去很像是在和她夸人吗。 南嘉最后总结:“不过我和他很少接触。” 小金佛有?自己单独的变奏,和妮姬娅没有?特别多的接触,训练结束交流是因为大家都在帮她调整情绪。 港舞对舞姬的第四幕做了很大的调整,不同于所有?流派,在神的震怒导致所有?人阵亡后,男女主并没有?在天堂双宿双飞,港舞的编排中,女主和男主跳的双人舞,本?该连接两人的一条纱带中途断开,女主最终选择撇下他一个人走了。 南嘉没跳过这种,无法理解张老师所说?的从“哀怨”到“凄凉”最后到“释怀”的过程是如何饰演的。 到车上,她继续看视频学习积累。 半路。 南嘉正入神,突然听到旁边的陈祉问:“我声音不好听吗。” “……” 陈祉指尖攥着一杯薄荷冰水,刚从放香槟的小冰箱取的,冰汽刚好,骨节泛冷。 连同声音也透着一股清冷的寒气,声线磁性清晰,和奶声奶气的小男生是截然不同的类型,更有?一种低沉的蛊意。 她嘀咕,“好端端问这个干嘛。” 陈祉掐了把她的腰,将人揽过来,继续问:“我不温柔吗?” “……” “说?话。” “……温柔,你最温柔。” 她哪敢否认,生怕这个和温柔半点?不沾边的大少爷给她拎到腿上逼问。 陈祉不是很满意她的敷衍。 看到她在专注学习屏幕上的训练视频,还是没忍心继续撩拨,自己别过去冷哼一声,温柔那挂有?什么好,娘唧唧的。 南嘉不打算和他啰嗦了,专注学习。 她有?天赋,却也努力?,这些年不管在哪,芭蕾从来没有?间断过,之前被抢角色时,自己就在家里练,那专门为她设立的练习室,是她一片小天地。 她只沉浸于舞蹈中,身边男队员再?如何,其实对她来说?,只是男队员。 距离南嘉演出前,陈祉这几日没有?打扰她,给她充足的睡眠时间。 她在训练厅,他呆在书房,互不干涉。 许管家给送来两份文件。 一份是DNA报告,一份是信。 可能是和她那位朋友联系过的原因,她在西伯利亚的信没有?再?被寄来。 送来的这封是他去欧洲没几天寄来的。 他本?来不想看。 但南嘉没有?给他写信。 最终拆开信封。 巧合的是,这三?封信的时间,从内容上看,是从前到后的。 这一封字迹不再?潦草,很平和。 【今年西伯利亚寒流能吹到港岛吗,港岛能下雪吗,我能回?去吗?】 三?个问题。 问的都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一封莫名传递着平静的绝望。 确定自己回?不去了,也没钱买明信片了,所以她平和。 这一次,陈祉没有?再?烧掉一角。 他握着一支钢笔,在最下方龙飞凤舞落一个字: 【能。】- 天晴风熄,屯门的青山禅院,闭一天关。 青山寺是港岛佛教发源地,第一间佛寺,岁月悠久,陈设老旧,地理位置缘故远不及其他寺庙吸引游客,冷冷戚戚。 三?门屋脊上刻有?梵文,饱经几十年风霜,中心为屋顶雕塑双龙夺珠的大雄宝殿,主持法会典礼,供释迦牟尼佛如来等,也有?供菩萨的地藏殿,悬梁挂串串塔香,青烟和香火浓郁。 陈祉清晨就抵达这块区域,主持亲自接见,约半小时后,周今川姗姗来迟。 这边车路被封,他只能爬山路,没有?提前通知,没做好爬山的准备,半小时山路愣是步行近一小时。 知道陈祉叫他过来不会有?好事,周今川仍坚持赴约,次次客气。 陈祉对他从没有?好脸色,见他第一面,坚硬皮鞋踹他大腿上,一下子将人踹得跪在生冷地面,膝盖磕碰出清脆的声响,周今川猝不及防,险些来不及以手支撑,颇为狼狈地半跪。 在他的前方,是庄严肃穆的地藏菩萨。 地藏菩萨又?名幽冥教主,佛教中负责超度亡魂,帮助死者摆脱无涯苦海,前去往生净土。 周今川没有?看镀金的菩萨雕像,慢慢收拢手臂,不慌不乱,似乎对自己命运早就有?过预判。 两张复印单被陈祉的私助撒下去。 分?别落在周今川的左右方。 “机车男的DNA调查结果出来了,你猜是什么。”陈祉居高临下,“和多年前害死她母亲的小偷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周今川想要隐瞒的这个人,不仅想要害南嘉,还是她的杀母仇人。 第60章 一隅 去追她吧,她会哭的 南嘉就这样望着陈祉。 第一次她视线如此?犀利锋芒是七年前,泼他?水那次,轻蔑,倨傲,没背景没家底却比他?这个叱咤风云的太子爷还要不可一世。 那次是自上而下。 这次是自下朝上。 南嘉的眼睛逆光,像不见底的夜,笼罩漆黑的暗河,剔透不晶莹,浑着复杂情?绪。 “是你?做的吗?” 她接到陈祉电话时,他?说的原话不是这样的。 他?说,你?哥要死?了?,你?要不要来?看他?最后一眼。 南嘉起初以为他?在开?玩笑,直到报出医院的地址。 她浑浑噩噩地过来?,一路上思绪如同?野蛮生长的杂草,肆意往周边蔓延,她没有?对陈祉的话产生怀疑,她想?起的是母亲,父亲去世的情?景。 在这一刻,心灵发出疑惑拷问,为什么命运一定?要如此?,为什么要让她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 是不是所有?人都不该对她好。 她真的不是扫把星吗。 她依然没有?哭,和他?们刚开?始走的时候一样平静,要先坦然接受这一切,攒足力气之后才有?力气悲恸。 路上她甚至忘记问陈祉,具体发生什么事,周今川为什么进的医院。 来?到医院看他?神色沉着,才想?起来?追究事情?因?果。 她知道他?们私下有?项目合作,会见面交流。 她不知道为什么两家已经维持那么久的和平,为什么突然会出事。 “我只是打了?他?一拳。”陈祉轻描淡写,“他?就昏倒了?。” 是周今川自己身体虚。 山都爬不了?,挨一拳就倒,怨得了?谁。 他?没有?解释今天的细节。 南嘉也不想?问,那股混乱的感觉正在一点点地溢上来?,她失神地望着眼前的人,如果,周今川醒不来?的话,她该怎么办。 他?们是不是都忘记从一开?始两人的婚姻是因?何?而起的。 他?们本来?就薄弱的关系,中间如果架着一条人命的话,该怎么延续。 南嘉胸闷得快喘不上气,没有?给他?一句质问,“我出去透透气,有?情?况再叫我。” 陈祉没有?跟上,两个新更换的保镖无时无刻跟随她左右。 急救室就在一楼,南嘉拐了?个走廊就看见出口,加快脚步过去,这边的医护人员和家属也很匆忙,迎面险些撞上两个人。 周音和白思澜。 她们两个同?时过来?,刚好碰面,见面就吵。 她们并不知道周今川什么情?况,陈祉电话里没和她说,自然不会和别人说,只通知了?对应的家属,白思澜应该是通过周今川的秘书知晓这件事。 “我和今川已经决定?要结婚了?,音音,希望你?以后对我客气一点。” “客气?你?别痴人说梦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姓周,他?还是我哥哥,我是不会同?意你?进门的。”周音被这句笑到,停下脚步和她吵,“你?算什么东西,吊着我哥这么多年,玩够了?知道找他?结婚了?。” 白思澜脸色一变,“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我也没有?吊他?,是他?自己一直对我好。” “你?在炫耀什么?我哥对谁都好,路边的狗他?都要摸两下。”周音冷笑,“他?是个烂好人,我们可不是,我们全家都不喜欢你?,你?不可能进门的。” 白思澜这阵子没来?舞团,也没营业娱乐圈,只忙于和未来?小姑子掰扯。 周音太难对付,她撒泼打滚不讲理,说什么都没用。 “爱能迎万难,他?会站在我这里的。”白思澜自艾自怜,“我知道你?们是嫌弃我的出身,这是我没办法的事。” “你?也知道你?这个私生女和那个酒吧歌女的妈上不了?台面。” “我早就和她不联系了?。” “那又怎样,你?在向我示好吗,但我觉得你?更恶心,不仅出身不好还不孝。”周音说,“我哥可是很孝顺的,尊老爱幼。” 白思澜攥紧拳头。 “你?要是不图我们家钱的话就嫁吧,反正我哥手里没实?权,所有?家产都在我爸妈那边,家里的房子,车子,股票,一分都不会分给你?。”周音扬眉,“本来?只传给儿媳妇的传家宝也是归我,你?什么都别想?了?。” 爱迎万难,这是他?们第一难。 白思澜被怼得哑口无言。 周音最后还朝她隔空啐了?下,摆头走时,撞见南嘉和两边的保镖,表情?些许不自然,仍然很蔑视,但不敢像对白思澜那样对她。 “我哥呢。” 南嘉指个方向。 周音小跑过去,白思澜没动。 南嘉第一次在白思澜脸上看到痛恨和不甘的表情?。 白思澜厌恶周音,比厌恶她更厉害。 白思澜经过的时候,南嘉忽然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嫁入豪门,扫一地鸡毛。 “我们不都是吗,想?要对方不想?要的。”白思澜傲视,咬牙,“我真希望我们俩身份对换。” 白思澜所拥有?的,周今川的好,是曾经的南嘉迫切需要的。 而南嘉现在所拥有?的,港岛第一贵太身份,又是白思澜渴望的。 南嘉被迫联姻,对陈太太的身份不以为意,对陈祉送的珠宝不感兴趣,每天戴的甚至只是一枚钢戒。 她不屑的,正是白思澜苦心追求多年的,要那无穷无尽的钱权。 南嘉以前以为,白思澜针对她是为了?周今川,争夺男人的爱,但事实?不是这样,那时候的白思澜并不想?和一直对她示好的周今川在一起,她只是想?要他?的追求和庇护,满足她的虚荣心。 周今川只是她往上攀的一根支柱。 周音刚才的话,就如同?冷水扑面泼来?,仿若告诉她,你?这些年攀高枝的行为白费了?。 “你?早点过去吧。”南嘉忽然不知道该怜悯谁,“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应该会很开?心。”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白思澜终于找到一丝丝可以藐视人的慰藉,南嘉这句为周今川着想?的话太卑微,卑微到她这个正牌女友都感到可怜。 南嘉只说:“去吧,别让他?失望。” 周今川持之以恒喜欢白思澜很多年,哪怕知道她善妒,知道她想?要站在最高点,知道她的虚荣心仍然给她献上他?力所能及,给她娱乐圈资源,给她想?要的限量包,他?为她不惜一切,甚至不惜忤逆家人。 这份心,旁人都感动了?,何?况是当事人。 白思澜善于伪装的面孔终于出现一丝动容,加快脚步过去。 南嘉一直等在外面。 新鲜的空气仍然无法清空她内心的糟乱。 她在外面等很久,等到他?的亲人差不多探望过,等到陈祉来?给她打电话。 是个好消息。 “他?生命体征正常,只是人没醒。” 南嘉再过去时,走廊乱成一片。 周家母女两个人正咄咄逼人地对着白思澜吵。 白思澜也不知是真的担心周今川还是想?要赚表现,她不想?走,周音直接推搡她,让她滚出这里。 一来?二去的,双方都动起手,还把医护人员给撞到了?。 眉间密着不耐烦的陈祉冷声:“都滚。” 他?一发话,周家母女瞬间老实?。 白思澜头发凌乱披散,妆容狼狈,性子仍然倔强,毫无退缩和那对母女对视。 战火随时再起,为了?不耽搁医护人员,保镖强行将她们暂时驱离。 儿媳妇没进门就闹成这样,以后怕是要翻天。 南嘉走过去,朝病房门中设立的一块小玻璃看了?眼,“怎么样?医生有?说为什么晕倒吗?” 陈祉已经听?完医生的叙述。 原话无法复述给她。 没人知道,周今川身上十一个毒针眼痕迹是怎么留下的,原先一条手臂因?为救南嘉而被砍废,现在是两条手臂神经都有?严重损伤,以及不可修复的肺损伤。 他?不能做剧烈运动,手臂不能弹琴也很难挽出力道,身体状况也因?为不明所以的药物?注射变得不堪。 陈祉那一拳,打的不重,是周今川自己太虚弱。 “不知道。”陈祉最终给了?这人一个体面。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南嘉想?找医生,发现整个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人,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你?到底,打了?他?多久。” 打成什么样子,才让好好一个人到昏倒的地步。 陈祉:“就一下。” “那为什么会这样子?”她喃喃问,眼神里充满狐疑,“不管是几下,陈祉,你?很久以前就答应过我,不会再动他?。” 之前耍赖说不动他?但要动周家。 现在连周今川这个人也动了?。 她真的不敢想?,周今川醒不来?,她要如何?消除芥蒂,和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同?床共枕。 明明今天之前,他?们都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明明,她快要以为自己可以接近美满。 是她错了?,陈祉和周今川的恩怨一直在,他?们不可能和平。 南嘉声音很虚弱:“我们两家才维持几个月的和平,你?就这样毁掉了?吗。” 她的质问声并不大?,却如尖刺密密麻麻地往人的心窝,喉咙钻。 陈祉再多的话堆积在嗓子眼,再多的情?绪只停留在眼睛里。 两人的隔阂,甚至比七年前还要深重。 在南嘉的视角,她怎么质疑都没错,陈祉承认自己动了?手,周今川受到生命威胁,这些都是事实?。 只是。 她不提醒,他?们两个都险些忘记,他?们结婚的最初目的。 是陈祉威胁来?的。 是以周今川和周家威胁来?的。 那他?们之前的那些亲密的瞬间,那些甜蜜的笑和从不吝啬的思念,一细想?其实?都不是纯粹的。 这一刻好像昏迷不醒的人是陈祉,浑浑噩噩的也是他?,自欺欺人的还是他?。 “是,我是食言了?。” 陈祉下颚线咬紧,冷笑:“我不能食言吗,你?不是也食言很多次吗?” 事情?一旦摊牌,就变成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每个字,都像是对南嘉的挑衅,又恢复曾经那玩世不恭的大?少爷模样,草芥人命都不过如此?,何?况背信弃诺,他?如此?坦荡,反衬出她的天真和可笑。 竟天真地觉得,自己离幸福美满的生活又近一步。 曾经就是这样一个平常的一天。 母亲说要做的玉米排骨,父亲说今年过年早点回来?团聚,她一个人走在熟悉的上下学路径,没有?小汽车接送没有?漂亮的裙子,心情?却被日光照得温馨美好。 可是,美梦破灭。 回到家的她看见一层白布。 灾难来?临时从不给人准备的机会,那样的猝不及防。 是天底下的人全都如此?吗,还是只有?她,每当幸福泡沫聚拢到最大?时就会被刺破。 南嘉因?担心而攥紧的手心慢慢松懈,力气莫名被抽空,她没法去问陈祉,为什么要去打周今川,为什么要对她食言,是因?为横在他?们仇怨之间的她分量轻到他?可以忽视吗。 她嗓子里像糅杂一把沙,粗粝得难以正常吞咽呼吸,从源源不断的酸楚中,拼凑支离破碎的言语。 “那一开?始就不要答应啊。”她咽声,“这样做你?考虑过后果吗?” “后果是什么?你?要和我离婚吗。” 周今川都不在了?,那周家对她来?说毫无意义,是不是就不必顾忌他?们本就建立在利益上的联姻。 她一开?始不就这样盘算的,觉得他?们走不远,所以不公开?关系,对谁都好。 “看吧,你?没考虑过后果。”南嘉只是摇头,轻捂心口缓和着呼吸,“你?也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这段时间她好像站在天平中间,小心翼翼维持他?们两家的平衡,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陈祉不要像今天这样失去分寸,白费她的心思,伤及她所在乎的人。 “那我呢。” 洞悉一切的陈祉唇际扯了?下自嘲自讽的浅薄弧度,“你?考虑过我吗?你?以为我真的很想?看你?写给他?的信吗?你?以为我想?和周家合作吗?” 撇开?和她有?关的原因?,周家这种底蕴和人脉不算很深厚的,早就该被陈家和沈家瓜分吃了?,更别说把蛋糕分出去。 周今川是有?本事不错,能让周家强撑那么多年不错,但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是有?人手下留情?。 她是不是没想?过,杀伐果决的人,为何?会手下留情?。 不知道,周今川的一隅,是他?想?要的万水千山。 “周嘉礼。” 第61章 败笔 南嘉也没有挣扎,反而抱紧他…… 南嘉在哪,陈祉一个电话问?她?身边的保镖就知道,他?没有这样做,有预感在没有任何通信设备的协助下,他?能找到她?。 陈祉把领带交给?跟随的特助,没有留一个眼神,特助恭敬领会,小心翼翼收好,跟随其后。 医院的安全出口杂多,零零碎碎十几个,陈祉从?住院部?绕到急诊部?,踏过交接两栋楼的露台长廊,俯视而下,人烟稀少,不见熟悉的人影。 时间仿若倒计时的沙漏,每迟一秒,他?们的关?系就会生硬一分,他?步伐越来?越匆促。 直到视野中出现那道熟悉的纤细人影。 只有她?一个人,本该随行的贴身保镖又被她?驱离了,暂退一旁,她?一个人站在台阶上,落日熔金,身形影影绰绰,人真实存在,就在这里。 他?不是来?追她?的,更像是搜寻,要自己一步步来?找,要心脏在重?逢的那一瞬间猛烈颤动,压不住的情绪浓郁绽放。 用找到她?的乍然欢喜,弥补分别的几年间,他?的徒劳无功。 南嘉低头?看手机出神,没有注意到身侧什么时候来?了人。 以为是保镖,直到熟悉的薄荷茶香萦绕,她?睫毛微动,仍然无动于衷地给?群里发消息,正在训练的她?被叫来?医院,现在是赶回去的时候了。 群里的队员和老师并?没有催促她?,让她?在外面忙自己的事情,今天的训练可以放下次,南嘉坚持要回去。 陈祉没有漠视她?,反而肆无忌惮盯着?她?温静的面庞。 柔色的光洒下来?,南嘉肌肤愈显皙白细腻,眼尾的红早已退却,瞳眸里的惊涛骇浪,也归于平息,仿佛将刚才二人的对峙抛之?脑后,他?的质问?,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他?们都做出比对方更淡定从?容的样子,南嘉瞥了眼他?没有装饰物的领口和空落落的手,目光慢慢避开,“我?要去舞团了。” 所以她?不会和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不会和他?谈判,或者警告他?不要再对周今川如何,她?开始清晰意识到,她?的言语有多薄弱,无法对这个大少爷造成干扰。 既是如此,她?要做自己的事情。 陈祉也没有强行挽留,吩咐一旁的保镖,“送她?回去。” 南嘉的心思在舞团上,不在他?这里,不在乎自己送出去的领带是怎样的下场,她?在上车的时候,还在接老师的电话,神色凝重?。 她?那辆车离开,一侧的私助过来?通报。 “陈少,何老大今晚赴约。”私助说,“需要采取行动吗。” 叫这人一声老大哥是客气了,九龙街区的老势力早就被各方各党瓜分,衰败得差不多了,能吊着?一口气的,全凭几十年前积攒的人脉和铁血兄弟情。 “我?采取什么行动。”陈祉冷笑,“他?黑还是我?黑。” 私助连连点头?,心里并?不赞同,他?们家少爷那可不是一般的黑,虽然不干那些勾当,但权势早已遍布整个港岛,墨西哥毒枭的两句中文都是对他?的敬称。 下午到晚间的时间,港舞的训练厅挥汗如雨,所有的休憩时间都被压缩到极致。 群舞都累得够呛,南嘉作为反复需要更正动作和练习大跳的女?主演,几场下来?体力竟然保持完好,仿若不知疲惫,训练度比国家级运动员还要狠。 港舞独立编排的最后一幕,由?南嘉和饰演索罗尔的男主演反复练习。 并?不止南嘉一个人的问?题,极富有舞台经验的男主演同样没掌握住编导想要表达的情绪。 各大舞团的剧本里,男女?主不都是在天堂双宿双飞,要么就是男主悔恨,和女?主的魂灵相聚相守。 俄派指导老师给?予的意思却是,沿袭传统的剧本,设置男女?主一同前往天堂的舞蹈戏份,但结局是别出心裁的分别,扯断的丝带代表两个人永远不同路的命运。 被老师们点出不足后,男主演发出灵魂拷问?:“那这一幕编舞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不能在一起,在女?主死后,男主就没必要追过去了,多一幕的剧情显得冗长繁琐。 男主演不由?得将自己代入了索罗尔角色:“是给?他?希望后又让他?绝望吗?” “不是。”南嘉突然出声,“最后一幕的重?点不在男主,是妮姬娅的释怀过程。” 传统芭蕾舞剧习惯塑造于受到各种阻挠的痴情男女?,且大部?分男渣女?悲,不管是HE或者BE,受封建思想引导,女?主并?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比如天鹅湖里被迷惑的王子,吉赛尔里已婚却撩拨女?主的伯爵,包括舞姬在内女?主的结局都难以脱离死亡,这些都形成了幽灵王国的白芭蕾特色,美出新的高度。 俄派编导对港舞的编排,保留了白芭蕾,但也给?女?主选择的机会,她?真的还愿意和这个害她?灭亡,三心二意的渣男在一起吗。 由?于观众观感不同,编排有留白,牵扯男女主之间的白纱,到底是自然断裂,还是女?主扯坏的,留给?观众想象。 男主演的反应和存在比起妮姬娅并?不复杂重?要。 妮姬娅看到索罗尔出现在天堂,两人依靠白纱跳出彼此间的牵连,她?的心境是如何变化的,张老师所给?出的理解有限,因为俄派编导只教动作,传递的中心思想另有别人。 情绪变化全靠南嘉自己琢磨。 “其实我?觉得。”南嘉拧开一瓶能量水,抿了口,“刚开始的妮姬娅看到索罗尔很难过,之?后是欣喜,哀怨,到最后的释怀。” 天堂的她?看到索罗尔也死了,怎么会不难过,欣喜的是他?来?找她?了,哀怨的是他?有二心,最后的释怀,应该就是俄派想编导的意思。 “是这个意思吗,你怎么确定呢?”男主演似乎不太赞同。 南嘉没有回答,继续喝水。 为什么。 因为她?大致猜到俄派编导的幕后人是谁。 张老师没有否认,让南嘉根据自己的理解,重?新再演习一次。 和她?相对的男主演情绪拿捏简单一些,眼光一直追随与妮姬娅,只在白纱带断裂的那一瞬间惊慌失措就行。 南嘉凭着?感觉表演结束。 她?的passe上步大吸腿转太丝滑了,脚下动作干净利落,果断,后面情感转换也非常自然。 围观的老师也在点头?,动作方面,几乎挑不出毛病。 要求严格的张老师也点了三次头?,但最后结束,她?问?南嘉:“最后那一下我?没看到你有释怀的情绪,反而很悲恸,你是觉得妮姬娅对索罗尔还依依不舍吗?” 南嘉一怔,不自然摸摸鼻尖,“不是……是我?没表演好。” “今天出去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张老师和大家都知道她?去了医院,“家人生病了?” 她?点头?。 是这个原因吧。 她?的情绪,只是暂时影响而已,以后会好的。 南嘉去更衣时,周边响起好奇的叽叽喳喳。 “南嘉姐,陈少今晚还会来?接你吗?” 自从?陈祉暴露两人的关?系后,南嘉受人瞩目度比她?刚通过考核那会儿更多,她?没有向任何人解释她?和陈祉的关?系,可大家都能猜到,都注意到陈祉给?她?配用的保镖团队,或者他?偶尔亲自过来?接她?下班。 今晚应该不会了。 南嘉淡笑,继续收拾包。 “哎,你能不能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一见钟情吗?” “你们是从?校园情侣发展的吗?” “你们感情是不是很好啊,我?男朋友很少来?接我?,每次让他?接他?都不耐烦呢。” 南嘉一个问?题都没回答。 没法回答。 都不是的。 他?们相识的过程,很糟糕,现在,也很糟糕。 回到家已经很晚,她?去楼上的训练厅继续单人练舞,到精疲力竭。 十一点,没有困意。 陈祉也没回来?。 他?明知道她?晚上容易睡不着?。 南嘉对着?镜子,轻轻摸上自己的眼睛,情绪表达太难了,她?在西伯利亚呆得快要自闭,几乎忘记正常人的喜怒哀乐是怎样的,笑不单单是挽起唇角,哭也不单单是掉眼泪。 是从?身体里,从?心底迸发出的压抑不住的情绪。 但这些也不是人天生就拥有的,要亲身去经历,她?知道愉悦知道哀怨知道痛哭,可是释怀呢,她?如何释怀,又有什么事情,让她?释怀。 南嘉泡了十来?分钟的玫瑰浴,身心的疲惫并?未消减,她?站在落地窗前,远眺远处的一片星河。 冷气略急,浸得人骨头?凉透。 手里攥着?的钢笔,也在剥夺她?手心的温度。 不想写?信。 她?走到桌台前,笔挺站立,握笔落下的第一个字,就是这四个。 最终将纸揉成团往垃圾篓里一扔。 室内灯全被她?熄灭了。 仿若坠入深海底部?的漆黑,空洞幽邃。 南嘉抱着?垂耳兔,浑浑噩噩地再度做梦。 身处漆黑的异次元空间里,她?蜷缩一动不动,有一只手莫名其妙伸出来?,要带她?走,她?小心翼翼把手递过去,跟着?他?走了一会儿,那人却突然撇开她?,并?嘲笑她?。 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孔,却大致和某个人对应。 她?睁开眼睛,本全黑的房间角落里,燃了一盏古铜小壁灯,昏黄的光像摇曳的烛火。 陈祉回来?了,没用主卧的浴室,到床边时黑色碎发湿漉漉的,沐浴后依然衣着?白衬衫,不知道是不是还要走。 自从?手腕上留下她?的抓伤后,他?不会在她?面前赤上半身,有时候做也是披着?浴袍,不论?站着?还是覆着?要她?,任何角度都有所保留。 他?对她?,所有事应该都是有保留的。 陈祉看她?醒了,下意识先把灯摁灭,之?后上床来?,拽她?手里的垂耳兔。 南嘉下意识攥紧,“你干嘛。” “那么大玩意你放床上,还睡不睡了。” 他?语气咄咄逼人,拽的力道更大些。 南嘉两条胳膊都下意识抱住,额头?埋在兔子耳朵里,声音有点恹恹的倦意,“我?往那边挪挪,不会占你睡觉地方的。” “扔掉。” 她?呼吸像是被人掐住,猛地那一下子喘不上来?。 这个垂耳兔是他?送的,但他?现在让她?扔掉。 他?本是个对万物都意兴阑珊的人,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 南嘉没有动,继续抱着?垂耳兔,生怕他?真的抬手给?她?扔了。 陈祉不是拽不过她?,只是以她?那决绝的模样,想要扔掉玩偶的话会连同整个人都扔开。 当初这兔子按照睡眠玩偶买的,大得占据一半床铺的,他?们的床尺码有限,不是欧式大size,Vera安排的,因为太大的话会显空,对夫妻感情不好。 但正常床的尺寸只够容两个人,容不下其他?存在。 南嘉说什么都舍不得扔开。 她?没有抱他?胳膊入睡的打算,抱着?玩偶和他?僵硬对峙,等?陈祉稍微松手后,才小心翼翼往后面挪挪,动作间,垂耳兔像个大小孩似的被她?紧攥在怀里,她?们是一体的。 挪完后,她?看了下两人中间的位置,仍然超出三八线,她?继续往那边挪,可能刚醒,意识模糊,没注意再往后面去的话即将悬空。 最后的跨弧度最大,纤瘦的身形脱离被褥的支撑,眼看着?要落下去,腰际被陈祉一条臂膀给?强行揽了过来?。 “周嘉礼!” 他?牙关?几近咬碎,将人捞回来?的同时,将垂耳兔从?她?怀里拎出来?,随手一扔,反应巨快,南嘉眨眼的功夫,只听到掉落地板的动静。 怀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撞入鼻息间的,是陌生刺激的烟草味,隔着?沉如水暗如底的夜色,她?不是不能察觉到,眼前人快要溢出来?的愤懑。 “你快要掉下去了你不知道吗?一个破兔子有什么好在乎的。” 那只是一个没生命没感情的玩偶,她?却舍不得分开,为了保住它,自己都快掉下床了。 就那么重?要吗。 她?是不是对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哪怕是物体,都是温柔的。 陈祉喉骨间被一腔血堵住似的,压抑不住的涩苦直往外钻,攥她?腰际的掌心正在一点点泛去寒意。 陈祉。她?用唇音在喊他?的名字,可情绪堆积大脑,一下子失语。 她?坐起来?,木讷地看着?躺在冰冷地板上的垂耳兔玩偶。 为什么要扔掉。 兔子是无辜的,兔子还是他?买的。 但他?,还是看占了他?位置的它不爽,就这样扔了。 可是他?回来?得那么晚,身上的烟味那么重?,她?为什么不能抱玩偶睡。 她?一只足尖踩在地板上,正要起身去捡。 “你要捡起来?吗。”陈祉预判她?的动作,“你现在捡起来?,我?明天就给?它烧了。” 南嘉侧坐在柔软的床面上一动不动,夜色浓郁,彼此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她?的睫羽早已耷拉得不成样子,笼罩着?略红的眸底,她?没有动,没有再和他?反抗,默默地躺靠下来?。 没有兔子玩偶,她?也没有抱他?入睡,背过去了,朝着?灰黑的帘幕,双眼紧闭。 她?今天反常得不像她?,也许是训练太累了,没有精力浪费在他?这里,所以格外安静。 睡不着?也没有辗转反侧乱动,甚至连呼吸都是均匀的。 陈祉就这样一瞬不瞬凝视她?背影,过了五六分钟,他?脑海里回荡出周今川那几个字,终于想到什么,递过去的手心轻颤,覆上她?的眉眼。 一片薄薄的湿润感。 她?哭了。 他?的反应太慢,远不及周今川对她?的了解,更没有临机应变的本事,心脏仿若黑洞,吞噬搅乱着?一切。 声音汇聚化不开的仓皇失措。 “周嘉礼。” 第62章 百合莲子 怪我让我们家小兔子哭了那么…… 是他哄的方式不对?吧,怎么每一个字音落下之后,衬衫前的湿润痕迹扩展更多,开闸的水渠一般涌来,永无止境。 怎么就?这样子了。 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有?时候坚不可摧,有?时候又一碰就?碎。 陈祉只能像哄小孩一样,反反复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纤瘦的人在怀里?一点分量没有?似的,柔软无骨,不敢用?力半分。 曾经在华尔街一个人美式英语舌战群儒,面对?一群金发白人的嘴脸仍然从容不迫的大少爷,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夜晚,因为不会哄一个在哭的女孩,而变得惊慌失措。 感知到?她轻微在抽泣,比刚才更厉害,每一滴掉落的泪都?藏不尽的委屈。 他呼吸一滞,难以找到?她哭的原因。 方才解释杯水车薪,他开始病急乱投医找原因。 “周今川也没事。” “我?会请最好的医生团队给他治疗,不会让他留下任何后遗症。” 这时候,他以为她在为周今川哭。 “我?没有?,嫌弃你礼物的意思。”陈祉就?这样把她抱着,“我?已经拥有?最好的礼物了。” 十八岁那年,她把十一送来,那是所?有?人明面上他最喜欢的礼物。 可他最好的礼物,是她。 是他们的羁绊。 “……陈祉,对?不起……” 南嘉手?心攥着他濡湿冷感的衬衫,低声噎着,“对?不起,我?没想过……” 连说几次,他听到?了,眼睑一垂,“没想过什么?” “我?没替你想过……”她努力地把话说完整,“没想过你的辛苦,但是你……你想了很多。” 她什么都?没想,但他都?有?考虑过。 甚至考虑到?了周今川。 他这样的人,也会委曲求全。 陈祉失神,冷白的面色慢慢回温。 他猜测所?有?她哭的理由,就?是没有?猜到?和自己?有?关。 说到?底,她哭还是因为他的那些话。 那些话是真的,但对?她的态度太?咄咄逼人。 他不是早就?清晰意识到?自己?曾经做过的混账事,她戴有?色眼镜怎么看他都?正常。 不公开关系是两人一开始的约定,是他中途要反悔的。 他更不可能嫌弃她的领带。 是他明明已经给她无限刷的卡了,希望她自己?能买点价格昂贵的,不仅仅是给他,对?自己?也好一点,他想要她花他的钱,随便花,一天刷一个亿都?不在话下,他巴不得她爱钱,巴不得她完全依赖他。 那些话陈祉收不回去。 就?算收得回去,这些矛盾也迟早会爆发。 这次爆发的时机刚好,他因为她受伤忙于调查过去,知道周今川的真相,知道周今川的感情,加深他对?周今川的忌妒和厌恶。 周今川又故意刺激他,如果?将推测告诉南嘉的话,她会选择相信谁。 这个问题和妈掉水先救谁一样弱智。 陈祉不需要和他比。 南嘉对?周今川再大的信任,再多的依赖,那也不过是少年时期的亲情。 她说过,她不喜欢周今川。 现在的陈祉只需要意识到?。 周今川把她送来联姻,自己?再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他们兄妹的关系永远间隔开。 这就?够了。 在这样的条件下,陈祉再让人从手?心里?脱离的话,那他就?真是扶不上墙。 和前些夜一样,南嘉最后抱着陈祉的胳膊,昏沉沉睡过去。 她真的太?累,这些天几乎没有?休憩的时间,甚至忙得在医院都?等不到?周今川醒来就?走了。 陈祉等她完全进入梦乡把人松开,换掉那件衬衫时嗅到?浓郁的烟气,在1492呆得太?久,没有?禁烟的包厢里?比战火还要浓郁,两次冲洗都?清洗不掉那股难闻的烟味。 没办法,他也不想带烟味回家,套话的那群烟鬼需要烟保持清醒,否则难以交谈,即使如此?他们今晚也谈了很久,才套出来一点消息,这还得庆幸他们毒性没发作能正常说话。 手?机突兀震动。 声音不大,陈祉先摁灭,之后去另一个房间,回拨过去。 “大半夜你有?病?” 沈泊闻都?懒得问,语气这么凶狠,铁定是因为这通电话吵到?谁了,他们这帮人以前半夜两三点常打骚扰电话,那会儿都?不见陈祉说什么。 “见过何老狗了吗?” 何老狗在马仔称呼里?是何老大或者何老哥,陈祉和沈泊闻对?他可没这么多敬称,何况这人的女儿何鸢之前惹过南嘉。 这人从前有?点势力,现在就?一个不入流的倒贩子,知道陈家太?子爷找他查十多年前的人,他兢兢业业帮帮忙细查一番。 陈祉说的那个小偷混九龙老街区的,但没有?入党派,没姓没名的闲散人员,这种人通常为食物链的最底端,没有亲朋好友可以供出他的信息和下落,给出信息比较零碎。 真名未知,哪里?人未知,只知道代?号明珠,未婚但有?个私生女,今年二十五,芭蕾出身。 陈祉提到?这里?时,沈泊闻大概猜到:“白思澜?” “是。” 这个小偷是白思澜的爹。 何老狗和马仔的口?述中,这人非常疼爱女儿,代?号明珠是因为这原本是女儿的小名,且比较女性化,不容易识别?身份。 他每年都会给女儿买生日蛋糕和舞裙。 然而,白思澜并不待见他,讨厌他不入流的身份。 曾经他偷盗碧玺就?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没想到?杀人入狱,再出来更让女儿厌恶他。 他以为女儿嫌他穷,这些年忙于生计,当然干的都?不是正经勾当,这两年更被列为国际通缉名单。 他如果?是白思澜的爹,七年前想害南嘉的理由就?显而易见了,他认为自己?宝贝女儿被南嘉推下楼,两年不能跳舞,所?以展开报复,不惜追到?英国。 这就?是周今川着急把南嘉转移去俄罗斯还得藏得滴水不漏的原因。 周今川是为南嘉好,但他更清楚,南嘉不仅是冤枉的,这些无妄之灾都?是周家带来的。 如果?不是他招惹白思澜,她们两个怎么会有?矛盾。 而他招惹白思澜,自然不是出于感情,在认识白思澜之前,周今川也谈过几个没什么感情的女友,怎么到?白思澜这边就?浪子回头,非她不要了。 大概率,是稳住白思澜,以便拿捏住她爹这个不定时炸弹。 上次周今川之所?以信誓旦旦保证南嘉安危,就?是因为,白思澜在他手?中。 这层关系理清后。 还剩最后一个疑点。 沈泊闻:“周家为什么非要去偷那碧玺?” 碧玺值钱,可周家夫妇不像是能不惜一切干大票的人。 陈祉:“纪意欢怎么说?” “碧玺我?发给她看了,她说没见过,要么是假的,要么就?从来没流通过市场,具体还得看实物鉴定才行。” “她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周了。” 陈祉:“我?就?知道。” 沈泊闻:“你又知道了?” 陈祉和沈泊闻提的时候就?料到?,这仔必然会拿这个理由让纪意欢回国的,没准在此?之前自己?就?在脑海里?七拐八拐找理由盼着她回来。 现在只能等纪意欢回国,等碧玺一个真相- 清晨,南嘉起迟了些。 这晚比任何一个晚上都?要累,她习以为常看向身侧,是空的。 陈祉不在,替代?他位置的是垂耳兔。 本来被她抱得起皱褶的垂耳兔,此?时毛发光亮,被人用?梳子顺过。 连耳朵上的蝴蝶结也被重新系过,整整齐齐对?称。 坐姿被摆放得十分端正,像是刚入学的小学生。 南嘉轻叹一口?气,下去洗漱,看见挤好的牙膏,是她喜欢的口?味。 一切井井有?条,仿若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争吵没有?对?峙,夫妻之间继续过着平常的生活。 今天要穿的衣服也被摆放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Vera做的,她从衣架上取下来,自然而然更换上。 今天的小裙子,后面要系蝴蝶结。 她正要熟练地给系上时,门口?不知何时晃出一个颀长的身影。 “醒了。” 她没有?转过去,知道是陈祉,“嗯。” 他径直走来,没有?说其他的话,和往常一样,过去给她后腰系蝴蝶结。 她忽然说:“其实我?自己?会系蝴蝶结。” 陈祉手?下的动作一僵,背对?着她看不到?神态,系到?一半的结最终顿住,“所?以。” “但还是习惯你来系。”她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做的很多事情,我?都?理所?当然。” “我?是你老公。”他继续三两下给系上,狭长眼尾微挑,“给你做什么不都?是理所?当然。” “老公就?要做很多事情吗。” “嗯。” “哪条法律规定的。” “哪条法律没规定。” 她哑口?无言,手?背过去,想自己?系,但被陈祉反握住,他系好了,将她轻轻往后一拉就?靠入他的怀里?。 “我?希望你理所?当然,也希望你肆意妄为。”希望她在他这里?随意哭,希望她随心所?欲。 周今川说她爱哭,但她除了床上被弄疼,没有?哭过。 这次她有?为他难过。 哪怕,是争吵。 “你会很辛苦,陈祉。”南嘉低声喃喃,“我?早就?说过你不要因为曾经对?我?的嘲笑而特殊对?我?。” “你真的觉得,我?是因为愧疚弥补你吗。”陈祉指腹卡着她的腰际,声线微哑,“冥王星,真的不知道卡戎的存在吗。” 她一愣,抬眸看他,小脸懵然。 他唇际浅浅漾起无奈的弧度,把人转过来,温热指腹覆着眼角,“眼睛都?哭肿了,比兔子还红。” “是不是很丑。” “挺可爱。” “真的吗。”南嘉信以为真,侧脸去看一侧的反光镜,一下子就?看到?自己?红肿的眼尾,仿若被人打了两拳。 她瞬时惊住:“这怎么肿成这样,怎么办。” “待会上药看看。” 她轻蹙眉,“可能没什么用?。” “怪我?不会哄。”他低声,“让我?们家小兔子哭了那么久。” 越说越哭,越哄越哭得厉害。 要是不哄,可能反倒没那么多事了。 餐厅里?,Vera正忙布菜,这些本是下面女佣做的事,她怕她们做不好,经常亲自来,观察力敏锐的她看见南嘉微肿的眼角,没有?多问,笑说:“太?太?最近练舞太?累了,没休息好眼睛都?肿了,我?这就?让人去拿消肿药。” “不用?,陈祉去了。”南嘉拉开椅子坐下。 Vera过来替她掰餐具,“今天的烧汁鳗鱼很鲜美,这是太?太?您爱喝的百合莲子露……” 家里?一日三餐都?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 南嘉握紧调羹,轻轻搅弄,思忖片刻后忽然问:“他喜欢吃什么?” “少爷……”Vera犹豫,“他没有?喜欢的菜。” 通常情况,家里?的厨房每日菜系都?不同?样,老宅也是如此?,这些年从未变过,安全起见,不会特意为某个人做特别?的某道菜。 Vera挺纳闷小太?太?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问。 南嘉赶时间,匆匆饭罢,给桌上放置两张入场券。 Vera惊喜:“太?太??” “这是港舞的演出票,给你和许管家的,可惜没抢到?好位置。”南嘉说,“谢谢你们这些天的照顾。” Vera不仅要忙家里?琐事,还要替她忙舞团的服饰准备,他们的薪水是陈祉发的,南嘉不知道谢什么,用?演出票略表心意。 第63章 杏花粉 这是什么信?情书吗 港舞演出这天,座无空席。 放票当天全部预订完,宣传照一致好评,被冠以最大规模新编导舞姬舞台剧。 南嘉和苏璇两个人没演人先小火一波,不少人顺着官微摸到她?们?的?私人账号关注。 她?们?不比白思?澜每日营业,但寥寥几条博文下评论全是加油鼓励。 两人之前合作的?天鹅湖屡受好评,众多观众期待她?们?继续合作,对这次舞姬信心满满,港舞的?班底殷实,两个主演过关,整体?就不会差。 令人放心闭眼入票的?原因之一还有这次的?服装造型,所有人的?演出服都是统一定制,由?BL家纯手工赶制,设计感别出心裁,价格昂贵到让人怀疑能否回本。 宣传报上显示陈家集团两家企业广告商标,粉丝们?放下心,有这样的?背景,再大的?开销都没问题。陈家是行内典型的?投资大拿,港岛所有居民日常生活都离不开税收和陈家产业,港舞受到陈家重视,相当于女明星步入豪门,前途无量了。 剧院后台,春意盎然,百花争艳似的?绽放,不论群舞还是主演,服饰极致漂亮,流苏和繁复纹饰点缀,配上高级刺绣的?结合,随便拉出去一个人都是走秀的?存在。 群舞的?服饰以粉白色为主,苏璇的?是白色,南嘉则为赤焰的?红,后几幕会更换新的?服饰。 南嘉做头饰造型时?,小乔忍不住给她?疯狂拍照:“妈呀,嘉嘉你真的?绝美,这衣服太配你了。” 她?衣服是BL家难见的?私人定制,价格和精细度更高几个层次,Vera可不会让自?家太太在着装上马虎。 舞姬妮姬娅衣服不是裙子,而是典型的?异域风情舞娘服饰,上方是金线和细碎珠串绣成的?半截裹胸,腰腹袒露,下方类比于灯笼裤,尾端用光彩熠熠的?金圈收边,BL家设计师巧妙之处在于,细看是长?腿裤,当舞动起来时?,又像翩翩的?红裙。 “怪不得大家都在疯狂抢票。”没有出演的?小乔替她?拉拢衣服打下手,“主演这么漂亮,来了就能一饱眼福。” 南嘉被她?逗笑?,“大家都很漂亮。” “嗯嗯,苏璇姐也好漂亮。” 最后南嘉由?着造型师帮忙把红色头纱戴上,手机这时?响起,看到号码后她?稍微惊了下,一不小心低了下头,动作弧度不大,却不小心和造型师动作背驰,拉扯间?,没有固定住的?头冠猝不及防摔下去。 离得近的?小乔下意识去接,手因为受伤,不仅没拿稳,还不小心踢到了。 本就脆弱的?头冠中间?的?支撑位置略显变形。 头冠上面的?玻璃钻随之掉落。 “对,对不起。”小乔惊慌失措。 “哎。”造型师忙捡起来,着急如焚,“这怎么摔成这样子?” 听到声音,南嘉没有接陈祉的?电话,看过来,“怎么样,给我看看。” “这个头冠不能用了,还好里面应该有备用的?道具。”造型师说,“就是颜色和你这个不一样。” 为防止万一,舞团的?道具和服饰都会多加备份,避免发?生小失误。 “备用的?头冠不是群舞的?吗?”小乔一脸愧疚,“嘉嘉的?头冠是红色的?,镶嵌了红宝石,用其他的?不好糊弄。” “没办法。”造型说,“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南嘉接过破损的?头冠,仔细打量后,拨打Vera的?电话。 Vera不仅给她?准备服饰,头冠和饰品都有,且价格昂贵,她?不希望太突出显目,婉言拒绝了。 Vera听南嘉说这边的?头冠损坏,心头一紧:“太太您是想要上次给您准备的?头冠吗?” “是的?,还在家里吗?” “您上次说不用,我给送去保养了。”Vera说,“要不找别的?替代下?” “那你找看看吧。”南嘉没抱希望,就算找到了,半岛离这边这么远,可能根本赶不上。 造型师这边只好找胶水看能否把玻璃钻镶上去,其他队员也出主意。 也有人说不戴头冠也行,妮姬娅的?头冠可有可无,不像公主那样需要标明身份。 少个头冠就少一丝女主的?存在感。 最重要的?是,宣传剧照上,南嘉是戴着头冠的?,全身上下的?服饰和头纱相得益彰,恰到好处,缺一样的?话可能有照片诈骗的?嫌疑。 Vera那边同样慌不择路,事关小太太的?,第一时?间?汇报给陈祉。 被拒接电话的?陈祉在路上,听完后轻皱眉:“你就给她准备了一个头冠?” “……”Vera不好说,就一个,南嘉都没有戴,她?哪敢再去做。 头冠不像项链手镯之类的?,家里一抓一大把。 且要红宝石的红头冠。 全岛难寻。 “母亲的?藏宝阁有吗?”陈祉问。 Vera早就想到,不敢自?己提出来,“夫人藏宝阁里有类似的?红宝石皇冠,是两个世纪前的?古董产物,加以修正后现在放在最里面。” 最里面的?藏品最珍稀。 那头冠是千禧年拍卖得来的?,那时?候就是上亿美金,现在更不可估量。 “让他们?飞过来。”陈祉说,“落点在总部大厦。” Vera小心翼翼:“夫人会同意吗。” “先拿。” 说一不二的?大少爷和内柔外刚的?大主母,Vera一个都不敢得罪。 陈祉没让他们?为难,让司机改变路线,往总部赶的?时?候,他先给母亲打声招呼。 那边听说他说要动头冠,不可置信。 “陈祉,我真是把你惯的?,你不是不知道里面很多东西都是我费神费力?才?买到的?。” 竟然打起她?皇冠的?主意。 如果是现代工匠用最高级别的?宝石镶嵌定做的?话,不论多少价格她?都无所谓,但古董级别的?藏品,是不可以示人的?,避免造成名誉风波或者被有心人盯上。 且照他的?意思?,南嘉那边已?经因为不小心而摔坏一个,这一个要是再摔的?话,谁都无法挽救。 “我知道。”陈祉说,“所以才?想求母亲让个步,你知道我,我没求过你们?什么事。” “你这是求吗,你已?经让人去取了。” “……因为事情紧急。” “这种事情真的?紧急吗?”陈夫人说,“只是一个演出。” “是她?的?演出。” 陈夫人沉默半晌。 陈祉确实没求过他们?,因为大部分东西都是唾手可得,他不需要求人,想要的?,父母,祖父母都会双手奉上,所以那年成年礼,各路亲朋好友对他的?礼物愁翻天,那时?候没人知道,博得他心意的?不是一条狗,是狗的?主人。 陈夫人:“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我很喜欢那顶头冠。” “是这个原因吗。”陈祉说,“母亲,今天我不提醒你,你可能都忘记自?己有那顶头冠。” 陈夫人温言一笑?,“反正很重要,我不想给你。” 陈祉没废话:“条件是什么。” 儿子这么爽快。 陈夫人不磨叽,做那么久铺垫,就等他开口,温声细语,“妈咪呢,最近看你晏叔叔家的?龙凤胎特别可爱。” “那您常去看看。” “你小子能不能给我认真点。”陈夫人说,“我知道嘉嘉事业忙,但是你不能不上心,得和她?多商量。” 陈祉不说话。 “孩子是爱情的?结晶。”陈夫人说,“你不想要孩子吗?” “不想。” “她?什么想法。” “生孩子太辛苦了。”陈祉说,“还有风险。” 全在在的?母亲就是难产而死。 从全总一个中年男人嚎啕大哭和他说起亡妻时?,生孩子这件事,就已?经从陈祉的?人生中划开了。 那年在阿拉斯加,他可以冒百分之九十的?人身风险去赌野狼的?身手敏捷还是他的?子弹更快,但不会冒十万分之一的?概率赌她?生产安危。 现代医疗水平发?达,但没人保证百分百概率。 陈夫人察觉到她?这个儿子应该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不想冒险,哪怕一丁点。 她?几次无言以对,知道没法从陈祉身上下手,“那她?呢?她?不喜欢孩子吗?你问过她?的?意见吗?” 陈祉没考虑,更不可能问过。 上次赛马场,从南嘉对小孩子的?态度能看出来,她?是喜欢的?。 如果她?有自?己的?孩子的?话,一定会更有耐心,会把自?己缺失的?那部分亲情,加倍放在孩子身上。 “不用问,她?很忙。”陈祉没有掉入幻想,冷冷否决,“不会有这个打算。” “陈祉,你不能这样自?私专制。”陈夫人叹息,“问都不问,怎么知道她?和你的?想法一致?” 陈祉没说话。 他就是这样的?人。 “许管家之前给我看过一张照片,”陈夫人说,“是嘉嘉的?学?生照,但只有半截,另外半截被你剪了。” 贵族高中女生校服是裙子和直筒袜,男生是长?裤。 陈夫人所看到的?照片,被剪的?那截隐约可见是长?裤,说明那本来南嘉和一个男生的?合照,只不过被剪掉了。 她?刚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思?,所以那次晚餐上搞错主宾语,差点说漏。 自?幼肆意不逊的?儿子能有常人的?感情,当然不是坏事。 只是。 联想到英国的?分公司以及对周家的?持久针对,陈夫人作为局外人都感觉到可怖。 陈祉所做的?一切,就是一己私欲地要得到。 “您既然知道。”陈祉说,“不如直接成全。” “头冠我可以给你,但你要替我问嘉嘉喜不喜欢孩子。”陈夫人说,“不止如此,我希望以后很多事,你都替她?想想,她?是否愿意。” 陈祉沉默了会,“谢谢。” “行了。”陈夫人轻声叹息,“我也不是封建父母非要催生。” 她?向来擅长?以退为进?,以柔克刚,逼着陈祉他未必就范,退一步讲,可能另有改变。 可惜任何招数对陈祉来说无效,一心只要头冠,拿到手后,以极限的?速度飙车到剧院。 将时?间?发?挥到极致。 开场之前,南嘉被陈祉一通电话叫出去。 时?间?还有十来分钟,她?匆匆拧门出去,后台长?廊偶有路过的?闲散人员,陈祉没有像上次那样暴露,口罩和鸭舌帽都戴上了。 那贸然出现的?人,南嘉震惊的?心情达到巅峰。 “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她?脸上带着清透的?妆容,睫毛长?卷翘,忽闪忽闪的?,眼眸水光联姻,润白清丽的?面庞和那身红色异域舞娘服饰,形成极大的?视觉反差,细腰长?腿,媚得惊心动魄。 樱粉色唇珠小巧玲珑,柔软丰润,看上去很好亲。 陈祉目光锁紧,不自?觉出神。 她?人就站在他面前,真实的?,美好的?一个她?。 既然如此,已?经拥有这些?的?他,是不可能按照妈咪的?意思?,冒险去要一个孩子的?。 跟他后面的?Vera忙提醒头冠的?事情,“太太,我们?给您送头冠。” “啊?” “你头冠不是坏了吗。”Vera说,“给你送了个新的?。” “什么样的??” “太太,您看看适不适合。” Vera手里捧着一顶铜金色的?红宝石头冠。 就算南嘉不识货,一眼都能看出,那红宝石头冠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纪的?产物。 仿佛是从虚幻的?舞姬故事中拿出来的?头冠,不论颜色,低饱和度,恰到好处的?绚丽几乎就是为妮姬娅量身定做。 “这是什么……”南嘉懵然。 “我先给太太您戴上吧。” 不能让造型师毁掉陈夫人的?藏品,Vera亲自?来给南嘉固定在头顶上。 南嘉没弄懂怎么回事,人被拉着坐在一个台子上,Vera一边佩戴,一边念叨头冠的?珍贵,上面镶嵌的?宝珠来自?于古希腊,沉淀悠久的?历史,论色泽和纯净度的?话也许不如现代,ct以及底蕴都是炒作的?珠宝难以匹敌的?,历经几位王储爱戴,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头冠。 “这么稀有的?头冠是从哪里借的??”南嘉看向陈祉。 “妈咪给的?。” “妈咪的??”她?一惊,“这怎么行,我不想用。” 陈祉看着那顶头冠完好无损地戴在她?的?发?间?,登对至极,“为什么不想用。” “太贵重了。” “一件物品而已?,配你才?贵重。” 南嘉不敢乱动,“我怕弄坏……” “坏就坏了。” 第64章 冰 “但我挺喜欢小孩子的”…… 历经三个多月,由港舞专业团队新?编导,新?演员苦心训练的大型舞台剧在晚七点准时开幕。 交响乐团各就各位,乐手衣着笔挺的黑色礼服,提琴手们琴弓拉出?醇厚婉转的旋律。 陈祉入座贵宾席,没有真借用她?给的工作牌,他?的小太太似乎并不知道,这处剧院就是陈家名下的。 两个多小时的演出?。 对剧情了解不多的陈大少爷在主角出?场前就没抬过头。 不相干人的表演,还不及手上的粉色信封更吸引人。 南嘉的话历历在目。 回去再看?。 这几?个字,对之前的陈祉来说就是耳旁风。 没准人刚走?,他?就能顺手拆了。 现在,他?并没有动。 小别扭之后,两人循序渐进,在某些事情上都变得?不约而同地?小心,互相尊重。 期间?,接到?沈泊闻的电话。 这里不能接。 陈祉给他?转信息。 【?】 同样不喜欢发消息的沈泊闻只能将就会:【纪意欢回来了。】 【怎么说。】 【她?说那块碧玺可能是个传家宝。】 如果是像南嘉今天?头冠那样的古董品,流转过几?任王室和富商之手,纪意欢肯定是能鉴别出?来的,然而几?经调查不曾听?闻任何?风声,说明从不在市面上流通,这样的传家宝级别藏品,很难鉴别出?真相。 沈泊闻:【周今川他?们家有病吗,去偷别人的传家宝?】 如此一来,疑点重重。 如果南家真有这样的传家宝,不该穷困潦倒。 局面再次陷入僵硬。 舞台在换背景。 女主角入场了。 摇曳的红在暗色下对比鲜明,周围观众七嘴八舌唏嘘讨论。 “好美?啊,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舞蹈演员。” “这种美?人怎么从前听?都没听?过,毫无名气。” “港舞今天?的服饰得?给个好评,太贴合角色了。” “哎,怎么第一幕就上这么大的难度,港舞编导还是人吗?” 不同于全球各地?其他?版本,港舞的舞姬经过多处改革编导,将难度本就是芭蕾舞剧顶端的舞姬更拉上一个高?度,在这里,连不起眼的角色都要面临严峻的体能挑战。 难度越大,引发的观众回响越大。 前有一气呵成的三十二独家挥鞭转,后又是加强版的妮姬娅,谁能想到?不出?名的南嘉能够轻松拿捏这些角色。 纵使不允许拍照,依然有观众偷偷摸摸录像,将视频上传至各大平台。 前面几?幕对比传统,动作难度加成不是一般的高?,幽灵王国32个群舞动作井井有条,营造出?的氛围拉满凄凉代入感,而山崩地?裂之后的那一幕,更是别具一格的改动。 已换成白纱裙的妮姬娅双手举着一条同色长丝带,末端连接着曾经的爱人索罗尔,他?因背叛爱情而遭到?天?神的惩罚,来到?天?堂和妮姬娅相聚,看?到?她?后表情是过度思念的着急。 妮姬娅的表情需要更加丰富。 几?分钟要将自己悲惨的一生总结完毕。 南嘉每次训练都有不一样的感受,这次真正上台,面部表情自然丰富,当丝带断裂的那一瞬间?,她?轻轻挥动双臂,以一种优雅的姿态放下。 舞曲渐入尾声,聚光灯下,妮姬娅单足支撑半跪,以一个优雅的屈膝礼结束。 全场哗然。 哪怕港舞提前宣传,大家也没想到?是这样的BE结局方?式收场,断裂的丝带代表两种结局,既是明晃晃的悲剧,也有大量留白给浪漫主义的人遐想。 后台休息室,全体队员击掌庆祝。 南嘉一如既往,每次表演结束都会和张老师讨论细节。 “这次表演太棒了。”张老师笑道,“挑不出?一点毛病。” “是吗,那我可要休息了。” “休息就别想了。”张老师拍拍她?的肩膀,“等?着巡演吧。” 宣传照放出?来后,内陆几?个一线城市的大剧院都争着排期要她?们的演出?,欧美?那边都在关注,明年就要安排全球巡演了。 这次演出?顺利是情理之中,专业新?编导,功底深厚的团队,还有本就天?赋异禀的南嘉和发挥稳定的男女首席。 门口,小乔喊道:“嘉嘉,外面有人给你送花。” 南嘉没在意:“花不都是放一起的吗?”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九百九十九朵。” “一样的。” “不一样的。”小乔笑眯眯,“是蓝蔷薇哦。” 南嘉一怔。 这一大捧蓝蔷薇体积太大,没法送进来,她?提着裙子?出?去看?,由四个人抬过来,下面是支架托,淡蓝色的布折出?一个凹槽,做成一个巨大的中心圆,九百九十九朵蓝蔷薇簇簇堆叠,清新?沁香似有似无飘荡。 “这个颜色从来没见过呢。”有队员好奇凑来,“这不是喷漆上色的花吧?怎么看?着是真花。” 不是鲜艳的天蓝色,偏于晴山蓝,比月白更浓,比群青更淡一些。 这一大捧蓝蔷薇,在众多队员收到的百合,玫瑰中格外显目。 是独一无二的蔷薇,纯天?然没有经过后天?上色,最纯粹的蓝。 “这是谁送的啊?怎么没有名字?”有人好奇问。 “还能是谁啊。”其他?人嬉笑,“我们都从来没见过自然生长的蓝蔷薇呢,结果人家一送就这么多,铁定是陈少了。” “哎呀,嘉嘉姐好像害羞了,每次问她?这些事她?都不说,还以为两人吵架了,结果一秀就秀了个这么大的恩爱。” 南嘉本来没脸红,被她?们围聚着,两颊温度蹭蹭往上涨。 没想到?陈祉会给她?送花。 他?们之前吵架,她?以为他?们要冷很久,但?在此期间?,他?没有忘记要给她?送花。 手机这时响起,南嘉忙支个借口离开,当然没忘记让那四个外送员跟来。 陈祉说在车里等?她?过来。 大剧院外面停了很多辆车,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和他?对位置。 “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 “你后面。” 南嘉微顿,回头就见陈祉朝她?走?来。 挺拔颀长的身形直入眼前,她?双眸瞪圆:“你不是在车里等?我吗?怎么出?来了。” “出?来找我们家的小路痴。”陈祉这次没忍住,抬手捏她?脸蛋。 “我才不是路痴,我只是没看?到?你在后面。” “哦,小瞎子?。” 她?两腮微鼓,不满地?哼了一声,“也不是。” “怎么不是了,我眼睁睁看?你从我面前走?过去,头也不回。” “车太多,没看?到?。”她?嘀咕,“下次,我尽量长眼睛。” “找不到?没关系,我来找你。” 陈祉伸手。 南嘉要接的时候。 他?又忽然收回去。 南嘉轻轻眨眼睛,“怎么了?” “这里有很多狗仔,可能会被拍到?。”他?慢条斯理地?把手落入长西裤的袋,“这次,爷自觉吧。” 自觉地?避免他?们被迫公开。 南嘉恍神。 陈祉:“不夸我吗?” 她?还只是看?着他?,一瞬不瞬。 在他?多想之前,南嘉本来提着裙子?的手,忽然挽上他?的臂弯。 他?比她?高?出?那么多,宽肩窄腰,臂膀比她?小腿都粗实,抱起来很有安全感,她?不由自主把额头也靠了过去,和他?依靠。 “这算什么?”他?问。 “拍到?就拍到?呗,是时候给你名分了。”她?轻笑,“要不再给你弄个封号,封个妃什么的?” “幼稚。”他?说,“不对,我为什么不是皇后。” “……哦,忘了。”她?额头蹭了蹭他?的手臂,“我看?清宫剧上都是妃子?大乱斗,忘了还有皇后。” “你就是没把我放心上。” “放了的。”她?食指做笔,在他?衣服上写透明封号,“陈皇后。” 就算他?嫌弃幼稚,她?写得?依然很仔细,眼神格外真挚又坦诚,笑眯眯给他?封个名号。 陈祉忽然发现她?软起来那还真的有点承受不住,那双鹿眸的碎光直往人心里钻,惹得?痒痒的。 几?道人影从侧面飘过。 陈祉说中了,这边真有人拍照。 为了不让人狗仔造谣生事,陈祉的保镖还是会警醒得?将人赶走?。 上车后陈祉自然攥过她?柔软的手心,挠痒痒似的玩着,“那之前为什么不公开,为什么要等?你演出?后?” “之前我默默无闻,要是在演出?前公开,来看?演出?观众看?到?我最先想到?的是陈太太,而不是我的名字。”南嘉说。 这是难以避免的,陈家的势力更大,她?是陈太太身份被提前被爆出?来,热度肯定大于她?默默无闻的名字。 在舞团里公开的影响也是如此,大家会下意识觉得?,她?是依靠外挂,从而忽视人的存在。 理由解释的通,陈祉没追问,把她?刚才给他?的信拿出?来。 “现在可以看?你的信了吗?” 是完好无损没有拆封的信。 南嘉诧异:“我以为你提前看?了。” “不是你让我回去再看?。” 她?以为,他?不会听?她?的话。 那次摊牌之后,两个人在相处过程中,都或有或无的,尽量遵循对方?的意见和想法,哪怕是一件小事。 “看?吧。”南嘉思忖片刻,“你做好心理准备,只有两行字。” 在她?说可以的瞬间?,封条已经被陈祉拆开。 车厢后面的灯亮了一点,两行字清晰可见。 【今天?天?气真好,适合我们见面。】 不是像写给周今川那种带有哀怨的信。 是觉得?今天?天?气好,心情好,想见他?,所以用文字表达思念的信。 两行字,在某种意义上,胜过她?写给周今川的无数封。 “看?完了。”陈祉慢条斯理地?将信收好,“不知道什么意思,你能给我解释下吗。” “就是字面意思啊。” “字面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了。” 就等?这句。 听?到?就舒坦了,陈祉往后一仰,继续打量:“今天?写的吗?” “昨天?也想写。” 昨天?天?气也很好。 天?气好想写,不好也想写。 “想我为什么不给点表示。”陈祉没皮没脸得?寸进尺了,“你这几?天?,早出?晚归,快把你老公憋死了。” “那你想要什么表示。”南嘉语气轻扬,像是明知故问,“要亲一下吗。” “随你。”陈祉话是这样说,指腹已经按了中控台的挡板控制。 前后座的挡板正在慢慢上升。 南嘉忍笑,这人嘴上说随便,手倒是勤快。 第65章 枸杞雪蛤 生个不调皮的 南嘉对陈祉说的话大部分是实话,很少违背内心?真实想法。 大概是因相熟后就?坦诚以?对的通病,比如之前讨厌他不会?因为他是陈家太子?爷就?藏着掖着。 再比如现?在他问她有没有想他,她大大方方承认,如果非要?否认的话,反而心?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问到孩子?,她的回答也很纯粹,就?是喜欢小?孩。 陈祉拧眉,欲言又止,南嘉好奇心?上来,攀勾他的脖颈,“你为什么不喜欢小?孩子?。” “调皮,不喜欢。” “那要?是调皮的呢。” “那你给我生个不调皮的。” 她一下子?噎住,鸵鸟似的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当我没说。” 这怎么生,他俩基因摆在这里,谁都不是省油的灯,生一个就?能炸家。 到玄关口南嘉被放下来,换好鞋后先?摸摸迎上来的猫头狗头,他俩今天格外兴奋,十一时不时抬爪示意,她顺势看去?,一面的客厅换了副模样,地上沙发上被各式各样的兔子?玩偶占满,眼花缭乱,数不胜数。 以?为自己来到了兔子?窝。 十一和白仔比她好奇心?都重,随意扒拉几个玩偶玩。 “这,这是……”南嘉指着五花八门的玩偶,惊诧得无话可说。 真给她买一百个兔子?玩偶了。 不是闹着玩的吗。 陈祉随手拿起一个蓝兔子?,往她怀里一揣:“你不是喜欢吗?买几个小?一点的,你要?是不想抱我的话就?抱它们。” 这样不会?太占地方,可以?搂在怀里。 玩偶绒毛贴着肌肤,南嘉心?渐渐柔软,不禁想笑,笑着笑着又觉气闷。 她那天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要?更多的玩偶。 他一个人就?够了。 他在的话,她并不需要?玩偶。 “陈祉。”她吸了吸鼻子?。 “嗯?” “你好笨。” “我?”他又把蓝兔子?拿了出去?,“开玩笑,爷不比你这笨蛋聪明?。” “你才笨蛋。” “你才是。” “你是。” “汪汪。”十一站在南嘉那边,帮忙嗷两声。 到底是她养的狗,拌嘴了知道替她吆喝两句。 十一扒拉她,带她到长?几前,尾巴疯狂摇曳。 南嘉看到还?有独特的一个亚克力透明?包装,“这什么?” “纪念品,走海关走了一阵子?,现?在才送来。”陈祉说,“拆开看看。” 乍看,像是置放了一个精致的翻糖人偶蛋糕。 南嘉拆开后,发现?不是糖作。 纯手工的上等白瓷。 来自德累斯顿的瓷偶,雕刻出一个漂亮的少女,衣着白天鹅芭蕾舞裙,手捧蔷薇花束,单足尖站立,优雅从容,细节非常考究,肩颈手臂光洁柔弱,每一丝角落都做是巧夺天工,细致精巧,舞裙的蕾丝花边层次感分明?,可见能工巧匠的手艺水平和珍藏的价值。 “好漂亮。”南嘉小?心?翼翼触碰层层交叠的裙边,“这竟然是瓷做的。” “漂亮吧,我觉得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陈祉说,“也建议沈泊闻挑一个送人。” “他挑了吗。” “没有。”陈祉说,“不识趣的东西。” 南嘉忍笑,他好像在向她邀功呢,觉得他和沈泊闻那个不解风情的不是一路人。 放以?前,这些?女孩子?喜欢的玩偶,陈祉应该和沈泊闻一样,看都不会?看一下。 瓷偶小?巧玲珑,南嘉兴致勃勃把它送去?卧室的梳妆台上,随时都能看见。 忍不住想拍照片发朋友圈。 顺带再发个微博分享。 传媒公司有让团员们多发动态营业,南嘉忙得经常忘记,好不容易想起密码登上去?,准备记录下日常生活,看到消息栏红色的99+,有点懵。 评论?和@栏全?是99+,粉丝数更是破两万。 南嘉捂着心?口,以?为自己眼花缭乱,好久没登,怎么突然这么多粉丝。 搞得她不敢随便发博,先?退出去?。 她在更衣室挑睡衣时,外面门开了。 半岛别墅的衣帽间有两个。 一个是她的,另一个也是她的。 里面是Vera给女主人准备的衣服,男主人的寥寥无几,一来陈祉习惯简约,二来,衬衫穿一次就?扔,不会?给留在更衣室的机会?。 陈祉不常来。 透过镜子?看到熟悉面孔,她继续挑衣服,“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懒洋洋靠着门框,“等你洗澡,怎么挑个衣服这么久。” “刚才看了会微博。”她说,“一下子?涨好多粉丝。” “嗯。”他一点不意外,“从现?在开始,打算给你捧成大明?星。” 周今川能给白思澜资源。 那他的公主,自然不会差一点。 陈祉来她这边的衣帽间算是发现?新大陆,隔间隐藏不少sexy睡裙,但他的小?太太一件没穿过。 他饶有兴致随便点下黑色蕾丝,“今晚能不能穿这个?” 南嘉没看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要?。” “偶尔穿一次没关系。” “你喜欢吗。” “嗯。” “那我下次让Vera准备男款。” 陈祉给她气笑,过来卡她的腰,南嘉痒得直往后面退,“别……我开玩笑……” 退着推着,不小?心?将?台面上的黑丝绒包装盒给挥下去?。 陈祉暂时放过她,“这什么?” “这个是……” 不等南嘉解释,他已经打开。 里面是一对男式白金袖扣。 上面是细腻的星图腾,雕刻精湛,色泽温柔。 南嘉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解释:“之前逛街的时候随手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有想给他买日常用?品,但发现?他的衬衫西裤都是没有logo的高级私人定制,定期送进半岛,所谓Kiton CANALI这些?都不会?入他们这类太子?爷的眼。 可送的少之又少。 她只能挑点小?玩意。 “随手买的。”陈祉将?盒子?放回去?,拨了拨这个台面上其他的盒子?,“这么多都是你随手买的吗?” 这可不止一个盒子?,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十十个。 他出差的时间里,她逛了多少次街,就?给他买了多少个袖扣。 却都没有告诉他送给他,仿若只是自己买着玩,因为想他而买着消遣。 “是随手买的啊。”南嘉轻轻眨眼,“逛街的时候给老公买点小?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这可不是一点。 说明?她每次逛街,都想过他。 “周嘉礼。”陈祉将?人抱过来,往那台子?上放坐着,抬起她的下颚凝眸对视,“到底谁笨?” “你笨。” “你再说。” “说一万次也是你笨。”她这时候劲劲的,还?有胆子?一瞬不瞬和他对视,直到包裹着长?腿上的丝袜被扯了下。 “嘴硬是吧。”他淡笑,“看看软的。” 南嘉不由得一慌,怎么有人说着说着耍赖皮,“我没洗澡……陈祉。” “这个丝袜很漂亮。”陈祉慢条斯理卷着她的腿袜,一点点褪下去?,又卷上去?,“你一上场我就?想帮你把袜子?脱下来。” 她太适合穿白腿袜,宛如轻柔月光披拂修长?双腿之上,灯光明?耀下,隐隐可见淡粉色的肌肤色泽,从根,到膝盖,到足踝,足尖,蜿蜒曲线浑然天成,寸寸诱人。 南嘉不知道他在玩腿袜还?是她,被迫曲着一条往那劲腰环过去?,这个台子?比较矮,导致抬的弧度差更大,不是很自在低哼,“哪有你这样看舞台剧的……” “不行吗?”他理所当然,“帮我拉开下皮扣拉链,宝宝。” 她微恼,“你不是有手吗。” “手在忙。” 忙着卷袜子?。 陈祉甚至没有帮她把碍事的裙摆褪了的打算,慢条斯理一扯,两小?时前在舞台上优雅绽放光芒的腿袜,裆中被拉扯损坏,膝盖也有撕痕,莫名透着奇缺破碎的美。他又将?里面的长?方形底布料别到一侧,摸摸索索去?找她隐藏的秘密。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的,往平常来时不一样的是两人衣装都很工整。 芭蕾舞裙搭配的腿袜很结实,动作间仍然无法避免扯坏,身骨柔软的她这时候最好的体现?便是随意折叠,人快被折成正V了,两条M型白袜小?腿悬在他肩膀打颤,跳了那么久的舞,回来还?得练习压腰。 衣帽间里,她背后是镜子?,前面还?是镜子?。 只要?睁开眼睛就?能把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宝宝。”陈祉退出来,气息沉得扑面而来,一声比一声满足的哑,“你怎么可以?被折出这么多样式。” 原来弧度可以?拉这么大。 不亏是芭蕾舞家。 “……不可以?的。”南嘉面颊泛成樱粉。 “可以?的。”他说,“我看过你演出,舞姿柔软,体力也好。” 生怕他还?能发现?什么新大陆,南嘉决定下次不让他来看芭蕾。 一下子?就?能猜到她睫毛低垂时在想什么,陈祉轻轻扶住细腰,“别想了,没用?的,你不给我票我可以?自己买。” 他补充:“每场都看。” 南嘉一噎,“我们不一定只在港舞,要?全?球巡演的。” “我随便飞,南北极也跟你去?。” “你不是很忙吗。” “你不是我老婆吗。”他正经反问,出来后却继续在门口磨着不走,“最近是有点忙,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手心?抵着他衬衫,不知不觉扣子?早被斜掉,冷白色胸肌和腹肌线条分明?,坚实得极有力量感,往下相连的更是如此,她眼睛不知道看什么,“唔……忙什么……” “忙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他上次沾染莫名的桂花香,突然揍周今川,还?有情绪失控等,她都有过怀疑他异常。 这些?都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的事。 至少以?她对他的了解,陈祉算情绪稳定的人,不出意外,对任何人都是稳定地冷淡。 那天像受到什么刺激,而她所言所行是导火线,不是根本原因。 陈祉将?人抱起来,往旁边的单人沙发一坐,继续扣着人,沉思片刻,“可以?不说吗。” 不说谎了,不会?告诉她没这回事。 他选择询问,可不可以?隐瞒。 “可以?。”南嘉点头,“但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显然,不是查出来就?告诉她。 其实,瞒不了多久的。 “尽量。”陈祉笑,“要?不你涩诱我,提前告诉你。” “你刚刚不是已经来了一次……”她很小?声,“我还?要?怎么诱?” “方法有很多。”陈祉慢声哄着,“比如坐下来。” 回家的车上试验过。 但那不过是中指的开胃小?菜。 南嘉学习能力强,一遍就?会?,怎么会?不清楚。 第66章 wink 因为喜欢 陈祉那条评论后面盖起问号楼。 【这谁啊?!】 【是个新账号?水军还是机器人?】 【嘉妹为什么要回?这个狗男人!】 【陈祉是谁?是个人名吗,和嘉妹认识吗?】 【没记错的话,陈祉是陈家大少爷的真名,是港舞的广告赞助商。】 【???什么情况。】 【大家别激动,这个人是小号,肯定是个冒牌的。】 现实?中耀武扬威无所不能的大少爷,在网络上被当成一个水军小号。 陈大少爷看得眉头骤深。 第一次玩这类社交平台,也不屑于做个网络喷子,抬头和正主?告状:“老婆。” 手机往她跟前一丢,“他们说?我?冒牌货。” 如假包换好吧。 他才是最有资格叫她老婆的人。 “他们闹着玩的。”南嘉没什么同情心?地?笑,“谁能想到陈大少爷还上网冲浪。” 而且还是在她的评论区玩。 Vera离得近,也看到那些评论,想不到不可一世的大少爷栽这块了。 “要不少爷您发个自?我?介绍?”她建议道。 “怎么发?” Vera于是帮他主?页编辑了介绍内容: 陈祉,陈氏集团首席执行官兼CEO,现居港岛,妻子@南嘉。 官方化介绍发完。 本来怀疑他的评论没有变成追捧。 而是清一色笑骂。 【地?狱笑话,你是陈祉我?还沈家大少爷呢。】 【哥们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也不照照镜子,配和我?们女神一桌。】 看完后,陈祉:“什么破软件,卸了。” Vera:“……” 没有认证,谁会相信这个新账号皮下是陈祉本人。 “要不我?发个声明?”南嘉托腮。 “不用管我?。” 陈祉现在不需要刻意公开,她有这心?就行了,既然想更注重自?己的事业就随她了。 下午,新成员Amy来半岛上岗。 Amy和Vera都是陈家老人,她是陈夫人名下公司的一名老牌经纪,捧红过数个一线明星后退位,能力不必多说?,和Vera分别主?内外。 有专业经纪人在,南嘉不需要操心?社交平台的事。 过来第一天,Amy简单介绍后,开始给南嘉行程安排。 除了一些杂志广告拍摄还有电影试镜。 Amy留利落短发,语速飞快,南嘉被唬得想退缩。 “广告杂志先?不提,这个电影试镜是什么情况?”她问。 “陆导的下部电影和芭蕾舞有关系,需要一个优秀的芭蕾舞演员饰演,我?觉得小太?太?你很?合适。”Amy说?,“而且这是他们那边的意思。” “他们的意思?”南嘉诧异,“我?怎么听说?他已经选中白?思澜了?” “是。”Amy说?,“陆导的选角不到开机的时?候是不会定下来的,随时?都有更换的可能。” “但我?没这个兴趣。” “小太?太?,他们既然有意举荐你,说?明你的潜力比那位白?小姐要大。”Amy说?,“据内部消息说?,白?思澜舞蹈并?没有陆导的标准,他迟迟没有再试镜完全看在他和周老板是朋友的面子上。” 这些内部消息和她们舞团的八卦不一样?,都是正儿八经的,Amy资质老,人脉广,轻轻松松掌握这些消息。 “我?又不是和她竞争谁更有潜力。”南嘉说?,“只是不想演电影。” 哪怕是不怎么耽搁时?间的角色。 Amy来之前就有过准备,大少爷让她过来更多的是照顾南嘉,并?不是要进军娱乐圈,南嘉没兴致,她不好再坚持。 两?天后的港舞有个庆功宴。 上方投资层给全体师生包了星级酒店团建聚会,任由大家纵情,上来就是大手笔,随便招待的红酒是帕图斯。 沾谁的光,大家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原本零零碎碎的各个小团体难得如此团结,默契统一巴结一个人。 在南嘉老公是陈祉身份曝光前,她身边就有不少献殷勤的朋友,有的出于真心?的佩服,对?她敬重,有的纯粹慕强。 南嘉不擅长?这类交集,不讨论表演没两?句就找借口?走了,来到自?助台前,看小乔这个吃货正捻一块玛德琳娜往嘴里塞,她胳膊痊愈得差不多,脸蛋红润状态良好。 “嘉嘉你今天好漂亮呀。”小乔打量她的礼裙,A字摆,收着一把细腰,平添成熟魅力。 “Amy安排的。”南嘉端起一杯香槟,无奈,“她们俩每天变着花样?给我?换衣服。” Amy现在是她主外的新经纪人,但时?常出入半岛,且会和Vera意见不合拌嘴,觉得Vera审美苛待小太?太?,南嘉为了安抚,不得不顺从?她们的意思着装,尽量让自己的形象接近陈太太?。 “这样?挺好的。”小乔点头,“你现在有一定知名度,就要穿得光鲜亮丽,你那么衣服和珠宝不用多浪费。” 另一侧的自?助台,响起一阵喧嚣。 白?思澜姗姗来迟。 她几乎盛装打扮,CHANEL小黑裙,YSL细高跟,拎的包全露loge,笑容迎面,像是告知全世界她过得很优渥舒适。 白?思澜热情洋溢招揽大家拍照庆祝。 原本以她为中心的舞团如今目标偏离,配合她的寥寥无几,跟班小姐妹更不见踪影。 “她又没有演出,凭什么过来团建。”小乔嘀咕,“来就来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抢风头。” 上次借训练场所给她拍vlog,这次又为蹭热度假惺惺。 不止小乔不满,其他队员没少嘀咕。 “嘉嘉,我?们来拍个照吧?”白?思澜忽然过来招呼。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来。 当着这么多人,南嘉似乎没法拒绝,她也无所谓,一动不动,等白?思澜主?动朝她走来。 摆pose时?,白?思澜压低声音:“我?以为你会拒绝。” “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当然是想要以此表现我?们关系好。”白?思澜说?,“免得大家觉得我?是被你从?港舞挤下去的。” 否则,她绝不会和南嘉靠这么近。 照完相,白?思澜依然保持温和面孔,“我?和今川的订婚宴订在元旦,你会过来吗?”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已经从?周今川爱而不得,到如偿所愿,再到修成成果的关系。 “你要是不想来的话就算了,他说?想在维港的私人游艇上举办订婚宴,位置有限,到时?候来的都是直系亲属。”白?思澜浅笑,“你又不是他亲妹妹。” 听懂内涵,南嘉淡嘲:“周家接受你了吗?” “接受了啊。”白?思澜提到这个,笑容更得意,“本来我?以为他们是嫌弃我?家境,想雇人代替我?那断绝关系的妈出席,但是今川体恤我?,觉得婚姻大事应该由亲生父母做主?,希望我?父母都能在场。” 她的订婚宴肯定会拍照录像的,而她作为公众人物,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她有个做歌女的妈和见不得光的爸,哪怕作为纪录片自?己收藏也不行,那是她这辈子的耻辱。 她本打算雇人做父母,没想到周今川温柔体贴,不在乎她的出身。 “以前我?不答应他的追求,是因为感觉不到他的爱。”白?思澜说?,“他对?我?的好很?机械化,每天给我?送的早餐,节庆的礼物,都不是按照我?喜好来的,搞得我?怀疑他是不是把我?当别人的替身。” 白?思澜很?警觉,但也贪婪,既不喜欢周今川,怀疑他,又不想放手让给别人,彼此周旋这么多年,看他对?她越来越好,她终于对?他敞开心?扉,对?未来充满希望,爱迎万难,未来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有信心?走下去。 “周嘉礼,我?终于赢了你一次。”她得意扬起下巴。 “赢我??”南嘉不可思议,她有什么好比的。 “你可能忘了,你现在的遭遇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你刚来少年舞队就抢我?的角色,我?又何必针对?你。”白?思澜淡笑,“那时?候才多大,你就那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南嘉还真不记得这事,以前的舞队和现在的舞团角色向来由老师定夺,白?思澜那争强好胜的性子一旦抢不过,见谁都是对?手。 “不过现在我?不计较了。”白?思澜嘲弄,“你为了成全我?和今川,牺牲自?己的幸福,嫁给曾经欺负过你的大少爷,算是将功补过。” 当时?南嘉并?未想过成全谁,只是陈祉太?咄咄逼人,她走投无路答应了。 她没有白?思澜说?的那么伟大,更没有成全他们幸福的打算。 “我?和今川订婚宴都要举行了,怎么你和陈少别说?婚礼,外人还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呢。”白?思澜自?己幸福之余,没忘记挖苦,“陈家不会一直没认你这个媳妇吧。” 对?方句句咄咄逼人。 说?别的就罢了,提起陈家,南嘉不露痕迹现出无名指上的鸽血红钻戒,“你为什么总幻想我?比你过的差,是因为自?己想象力只能达到这个高度了吗?我?没有你那么多婆媳矛盾,妈咪对?我?很?好,我?上次演出的头冠就是妈咪送的。” “那陈家为什么不公开关系。” “我?又不是你。”南嘉轻笑,“需要在娱乐圈摸滚带爬。” 她没必要为那点资源和名气挤破头皮混娱乐圈。 没有婆媳矛盾,不缺钱不缺名,可以继续跳舞。 当她拥有这些,面对?白?思澜的炫耀,只觉是坐井观天。 白?思澜为了营业,还得和不喜欢的人拍照。 直观来讲,南嘉和白?思澜以及周家划分出另一个阶层,她已经跳出天鹅湖的舞台,不再纠结是什么角色,她可以是妮姬娅,佩戴最熠熠生辉的昂贵头冠,可以是其他角色。 而白?思澜,这辈子受困于白?天鹅,和南嘉斗完,还要为周家的家产和周音争得头破血流。 一句不想混娱乐圈怼得她哑口?无言。 一会儿,港舞的营销部老师招揽大家过去,说?要开直播。 白?思澜一听说?直播,怨气立刻敛回?,坐在离镜头最近的椅子前,保持得体微笑过去营业,不能过度眨眼睛避免被截图丑照,精致的打扮就是为了更好的呈现给粉丝。 然而直播一开,除了她自?己的粉丝打招呼,路人粉对?她兴致不大,看她旁边还有好多漂亮妹妹,纷纷发弹幕让调整广角。 港舞基本个个都是长?腿靓妹,观众一饱眼福。 【旁边那个是苏璇吗?哇,她好瘦啊。】 【苏璇气质真好,清冷独特。】 【能转一下镜头给苏璇吗?】 白?思澜装作没看见这些弹幕,继续笑着和大家搭话。 怪就怪她没参加舞姬的演出,没有作品支撑,大家对?她失去了兴趣。 【后面的那不是妮姬娅吗!】 【南嘉!老婆!】 【老婆在吃什么呀,感觉好好吃。】 【嘉妹也不发博营业,搞得我?们只能在这里才能看到她。】 这次弹幕比刚才还要多,白?思澜没法再装看不见。 本想蹭港舞热度,结果自?己一点没蹭着不说?,还帮她们提升知名度。 “嘉嘉,你过来下。”老师招呼人,“你的粉丝想看你。” 南嘉过来俯身看屏幕,凑近的动作,直接引得弹幕刷屏。 【截图截图截图截图!】 【老婆绝世美颜,mua!】 【老婆能wink下吗?】 南嘉的粉丝比较单纯,注册社交平台前后,包括那批寄明信片的,大部分都是颜粉,和娱乐圈关注点一样?,外貌协会成员最多,能抗能打的颜值最能吸粉。 南嘉简单wink了下,挥手招呼,“好了,我?走啦。” 白?思澜巴不得她早点走,奈何弹幕锁着人不放。 有人发现南嘉无名指上的宝珠戒指,立马发出疑问。 戴戒指是有含义的,无名指只有是已婚的状态才佩戴的,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她们公众人物。 白?思澜认为南嘉身份不能公开,故意挑个弹幕问题刁难,“嘉嘉,粉丝问你是不是结婚了。” 以为南嘉继续隐瞒,她直接点头:“结了。” 这些弹幕更炸开锅,一片质问。 怎么粉个有夫之妇,San值狂掉。 这么漂亮年轻的妹妹,怎么可以英年早婚。 “大家不相信呢。”白?思澜继续接,“嘉嘉你要不证明下。” “这怎么证明,要不我?回?去给粉丝宝宝们晒个结婚证?”南嘉半开玩笑。 她手机这时?响起。 一看号码,就是陈祉打来的。 第67章 覆盆子 周嘉礼好啰嗦,不过我喜欢…… “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我们结婚了。” “还有问题吗?” 免提开了。 陈祉句句声线清晰,没有平仄起伏,外人听来温润平和?。 但白思澜感觉毛骨悚然,隔着距离感知到?那边隐藏迸发的寒意,她磕磕绊绊:“没,没什么……我代替弹幕问的。” 剩下的刁难全?咽回去。 不知情的弹幕快要冒粉红泡泡。 【感觉嘉妹和?她老公两人好恩爱。】 【他们没有恋爱过,不会?是相亲认识的吧?】 【嘉妹老公到?底是谁,不会?真的是陈家太子爷吧?】 【肯定是重名!】 【我是来看港舞妹妹们的盛世美颜的,怎么一进来就吃了一波狗粮。】 大部分?弹幕,南嘉都没有看到?。 她被陈祉那句整得懵了好几秒,本?如湖面平静的心底,风波荡漾,涟漪阵阵。 看到?摄影机后,才慢慢平息。 在镜头前那样说无?可厚非,他只是,帮她解围而?已。 怕还有刁难问题,她提前从摄影机前撤走?。 没了她,观众注意力没回到?白思澜身上,有的想看苏璇首席,有的想看眉清目秀的小金佛男演员。 白思澜不得不从主位退却,面容带笑,手心不由得捏紧,失去芭蕾的支撑,如果再?没有电影作品的话,她的人气会?一天比一天下滑。 通话没挂断,南嘉听陈祉说到?了,刚出大包厅的门准备迎接,就见步步行来的身影。 走?廊无?人空阒,明灯照人,像电影里拉长的镜头,映入她瞳孔里过渡。 电话里问要不要接她回家,实际上人快到?目的地。 她傻眼了。 “你怎么直接上来了?” 他出现后,她眼眸显而?易见晶亮了下,香槟微醺,脸颊红润,没有任何?不适。 “你怎么和?那个女的在一起。”陈祉朝里面扫了眼,“我以为——” 以为她又被欺负。 所以直接过来找她。 “今天不是团建嘛。”南嘉说,“老师开了直播,大家聚在一起和?粉丝闲聊几句。” 陈祉深刻眉骨一压,“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没有啊。” “什么都没说吗。” 南嘉不明白他突然敏感,思忖,“她说她和?周今川要订婚了,问我要不要去,又不希望我去,说游艇人数有限,只够他们两家人待的。” 言外之意笑她是个局外人。 “其他没了吗?”陈祉问。 “没了。”她摇头,“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怕你被为难。” “不会?的,不是有你了吗。”她双手敞开些,从他的劲腰间环抱,微抬的双眸熠着碎光,“你那句话不是替我解围了吗。” “那不是解围。” 她乍然没弄懂,那是什么。 她差点掉入白思澜话里的陷阱,好在陈祉反应快,说几句话化险为夷,不是解围是什么。 陈祉来得风尘仆仆的,除了湿冷的薄荷烟草气息浓重,掺杂奇怪的消毒水味。 南嘉小狗鼻子似的可劲嗅着,“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消毒水味?” 他轻描淡写,“江院长说外婆恢复很?多,我顺路去看看。” “她怎么样。” “能说很?多话了,但不知道是真是假。” 外婆现在越发神叨,念念有词说是她害死了她的亲闺女清喜。 江院长告诉陈祉,这应该不是梦呓也不是胡言乱语,这可能是真的。 不得不让人猜测,老人家这么说可能因为小偷入室偷窃时,大家一起发生争执,小偷失手将女儿推下楼,也有老人家的责任。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小偷明珠的罪名就要减轻一半。 那南嘉母亲的死,和?周家关?系更小一半。 那周今川是不是有恃无?恐,如果那小偷再?被他找到?除之后快的话,再?无?任何?顾虑。 南嘉母亲的死,将永远是个谜题,周今川可以继续南嘉心目中的好哥哥,还可以告诉她七年前他并不想送她出国,没了白思澜父亲的威胁,他可以摒弃白思澜,他可以做任何?事了。 陈祉知道这个心机颇深的人筹谋以南嘉为重心的一盘大棋,他不可能隔岸观火,他要陪她入局。 陈祉眼睫垂落,情绪难辨波澜,指腹缓缓摩挲怀里纤瘦的腰际,无?名指上的钢戒泛着幽邃的冷光。 门咯的一声开了下。 南嘉这才意识到他们就在门口,立刻松开手。 开门的是男队友,饰演小金佛那个弟弟,他一脸诧异,“那个……嘉嘉姐,陈少?也在啊。” “怎么了?” “张老师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走?了,说有事和?你说。”他声音清朗,些许稚气,很?经典的少?年音。 南嘉撇开陈祉,“那我去看看,你等我一下。” 连甩几下,愣是没把他的手甩开,反倒被他攥得更紧,陈祉直接走?她前面,“一起。” 各大商业聚会?请不到?的祖宗,如今倒不请自来,屈身于一个小小的舞团团建。 他们第?二次光明正大牵手出现在众人眼前,不由自主引起所有注意力。 张老师只想找南嘉说几句话,结果她和?那位爷一块来找她,气场逼得几个老师脊背冒冷汗,连忙打招呼。 “老师,什么事?”南嘉还是先?甩开他的手。 人分?开了,陈祉没离她太远,靠在一侧的自助台前,随意地扫量四周。 几个女队员偷偷摸摸打量,货真价实的太子爷就在眼前,堪比娱乐圈顶级神颜的面孔除了面对南嘉,其他时候冷得没有任何?情绪,无?人敢上前靠近。 哪怕她们十分?想打听他俩的经历。 最恐惧他的是白思澜,早在他们进来时,她就感知到?陈祉的眼神淬了冰似的仿若要杀了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再?次得罪到?他们。 陈祉抬手,唤港舞的领导层老师过来。 “陈少??” “那个姓白的。”他点名,“还没滚蛋吗。” 领导老师轻咳,“因为上次……” 陈祉没听原因,“现在让她滚。” 他无?法无?天这些年,什么事没经历过,不至于被一个女的用录像和?舆论给要挟到?。 白思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反应过来时,两个男老师都朝她走?来,先?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见她没动,直接强行将她拖离现场。 南嘉和?张老师谈话过程,不知道发生什么,只看见白思澜被拖走?了,再?看一旁的陈祉,若无?其事地喝酒,云淡风轻。 两个男老师做事利落,很?得他赏识,要的就是不客气的手段。 这边张老师语重心长,“我个人觉得你上次的演出非常棒,俄派的幕后编导又觉得差点意思,想让你去莫斯科进修。” “不去。”南嘉想都没想就猜到?是谁,“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够了。” 一旁的小金佛也插话:“我觉得嘉嘉姐的表演很?厉害了,没有任何?缺点。”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张老师没为难,“我们年底在苏城也有一场演出,到?时候再?看表现。” 南嘉点头,回头去找陈祉,发现人就在后面。 他像个要从幼稚园领小朋友回家的家长,拉过她的手,走?之前礼貌颔首,和?老师们简单告别。 难得看他这样礼貌温柔。 假印象只给南嘉留几分?钟,到?车上后,她腰际直接被他掐住,力道大得倒吸一口气,“怎,怎么了。” “嘉嘉姐。”陈祉学男队友的语气,柔和?叫她,“嘉嘉姐的表现真厉害,没有任何?缺点,嘉嘉姐姐,是吧?” “……” 这莫名其妙的酸意。 他在重复小金佛弟弟的夸奖。 南嘉不免好笑,“你吃醋了吗。” “没有。” “那你干嘛这样说。” “嘴长我这里,你管得着吗。” 她没有说话,停顿一会?儿,蜻蜓点水碰了下他的唇际,勾着人,“我真的管不着吗?” 往常她这样亲的时候都会?被反亲回来,这次陈祉安如泰山没有动,甚至别过去,微微阖眸,指腹从她细腰间划过,“每次都这样。” “什么?” “没什么。” 他从来没让她吃过醋,养的狗和?猫都是公的,但她身边的男色就没断过,一个周今川就算了,现在又有一个年轻漂亮温柔的年下弟弟。 当然她不吃醋是因为不在乎他,陈祉靠到?一侧后,眼眸微微眯开,许久没有等到?她继续过来哄,再?看,她在接老师的电话。 已经把他忽视了。 到?家后,她才撩拨他,推推他的胳膊,“陈祉?你怎么睡着了。” 他不为所动。 “你喝醉了吗。”她小声嘀咕,一脸担忧。 陈祉眼眸微微动了下,懒懒睁开眼睛,“有点,你扶我一下。” 她只好去那边扶他出来,结果男人庞大身形整个压了过来,她差点没稳住,“你真醉了啊,喝了多少?酒?” 不应该啊,这里的红酒度数都不高,喝再?多后劲都不该这么大,何?况红酒是用来慢慢品的,最多一两杯顶天。 好在他还能自己走?路,南嘉没让许管家帮忙,坐电梯上去,把人送到?主卧的沙发上后,她又让Vera去煮醒酒茶。 煮茶要时间,她先?去洗了澡,出来后看陈祉还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白净衬衫上沾染着葡萄酒的香气,勃艮第?的红酒,覆盆子和?樱桃的果香很?浓郁。 应该是醉了吧。 她刚才看见有几个男老师和?他敬酒。 她往一侧坐下,端起温热的醒酒茶,“你还好吗?醒来喝点醒酒茶吧。” 加了蜂蜜和?柠檬的茶,香气勉强盖过酒气。 陈祉睁开惺忪睡颜,抬手接过去,只抿了一口,甜得他英眉紧锁,吐出去。 “怎么了?”她一愣,自己抿了一口,没什么问题,只是稍微有点甜。 “嘉嘉姐。”陈祉尾音拉长拖曳,“喂我。” “……” 醒酒茶可以解酒,但解不了醋。 她端起瓷碗,用调羹一点点喂入他唇间,陈祉依然不乐意喝,她轻言慢语哄了很?久终于喂下半碗。 剩下的他实在吃不下去,她再?抬手时,他干脆接过瓷碗放下去,她还没来得及劝,人被他反拉到?腿上,热烈的吻烫了下去,柠檬浸透的茶香随之被灌入她的唇齿,甜得牙齿神经都被噬痛。 “难喝死了。”陈祉压着嗓音沉声落下,“要不你嘴对嘴喂。” “不行。”她拧眉。 “那不喝。” 好难哄啊。 南嘉耐心:“把它喝完吧,就剩下这一点了,你晚上吃东西?比较少?,只喝酒的话对胃不好,明天早上起来会?胃痛,说不定还伴随头疼,你确定不喝吗。” 他没动,淡笑,“周嘉礼好啰嗦。” 她秀眉一拧,攥住他衬衫,想从他怀里挣脱开,远不及他的力道毫无?作用,人被摁死。 陈祉习惯把人弄炸毛后再?慢条斯理地来哄,眉间兴致浓,低头亲了亲她的红唇,“不过我喜欢。” 她低哼,“是嘛。” 他继续困着人,“电话里的话不是解围,我就是喜欢你才结的婚。” “……喜欢我?”她这才发现他不是在哄她。 “嗯。”他声音微哑,却比电话里更真实清晰,“我喜欢周嘉礼。” “啊?”南嘉仿若听见天方夜谭。 第68章 阿盖尔钻 太小,配不上我们家公主…… 他们之前在会所包厢玩扑克时,陈祉替南嘉喝过酒。 那时可以看出来,他酒量不差,不动声色连喝几杯威士忌。 他这样的?身?位应酬时不需要敬酒,在家里身?上很少沾酒气,导致她以为他误以为是一杯倒的?体质。 事实却是,昨晚并没有醉,清醒得很。 午间日光洒落地面一片镀金色,路过一片绿草如?茵的?高球区,两边标识彩旗随风飘荡。 她们走了?一会儿,好奇宝宝纪意欢,凑到垂眸缄默的?南嘉前,“你知道什?么了??” 闺蜜俩都没啥隐瞒的?,纪意欢以前还和南嘉讲过她和沈泊闻第一次痛得要死的?秘密。 南嘉对她也不会隐瞒。 “昨晚陈祉跟我表白了?。”南嘉恍惚地停顿,“但他喝了?酒,我不知道真的?假的?。” 纪意欢仿若听?到天方夜谭,迅速整理思绪,“啊?” 匪夷所思到她揉自己的?耳朵,怀疑听?错了?。 重点不是表白,是那不可一世的?少爷表白还需要接假酒的?名义吗。 “我忽然想起来。”纪意欢对沈泊闻的?话句句清晰,“沈泊闻之前说过,陈祉高中时收藏过一张女?孩的?照片,这个?人不会就是你吧,他一直都喜欢你吗?” 南嘉不假思索否认,“怎么可能。” 这事是沈泊闻很多?年前说的?,具体原话纪意欢记不清楚,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沈泊闻一般不会和她讨论兄弟的?秘密,那次是因为纪意欢骂沈泊闻不要脸,他说漏嘴把陈祉更不要脸的?事给摆出来了?。 他俩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遇到事互相随便贬低。 “那可能是沈泊闻开玩笑的?。”纪意欢左右动摇。 陈祉以前天天和南嘉对着干,巴不得把人赶出学校,如?果真的?喜欢她,怎么可能那样对她。 “肯定?是开玩笑的?。” 一层厚云覆来,天转眼变成铅灰色,初冬的?风湿冷萧条,南嘉穿得不多?,寒意似松针往喉骨间钻,深呼吸,“你又不是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绝对不是陈祉这样子的?。 纪意欢当然清楚,她喜欢沈泊闻时,恨不得化身?他的?小尾巴天天跟在屁股后面晃悠,他去哪她就跟去哪儿,好不容易打听?到他有喜欢的?食物,立马兴致勃勃给他做,恨不得全世界宣告她爱他。 这才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而陈祉那样的?,处处不都透露着讨厌。 纪意欢沉思,“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故意装醉逗我玩的??”南嘉并不确定?。 “你直接问他呗,再打听?下?他高中喜欢的?女?同?学是谁。”纪意欢自己憋不住话,好奇心绝不过夜。 “他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去追她。”南嘉攥紧手机,语速缓慢,“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难道真是结婚之前就猜忌的?报复吗。 这段时间相处平和安宁,他似乎一直在弥补过去,看不出一点报复的?痕迹。 南嘉迟迟未动,那边电话倒是先拨来。 陈祉知道她在纪意欢这边,“看过展品了?吗?有没有喜欢的?。” 那边嗓音没有宿醉后的?迷离,自带一股慵懒匪气的?劲儿。 “还没。”南嘉平和,“你醒酒了?吗。” “我醉酒了?吗。” “你没醉吗,那你知道你昨晚说了?什?么。” 他声音莫名缱绻,尾音上扬着薄薄的?笑意,“我说什?么。” 彼此都在抛问题。 她一噎,“你忘了?吗。” “没忘。”他没有直面回答,“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 她再次分不清他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 醉酒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没醉吗。 南嘉莫名松一口?气:“你说你是笨蛋。” “你确定?我说的?是这个?吗。” “那你以为呢。” “我难道不是给你表白吗?” “……” 怎么两人装着装着他突然摊牌了?。 南嘉和前面的?纪意欢面面相觑。 纪意欢耳朵恨不得拉成兔耳朵,可劲往听?筒位置凑,不忘用口?语提醒南嘉,询问高中女?生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对我告白。”南嘉深呼吸一口?气,语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你高中不是有喜欢的?女?生吗?” 那边停滞。 许久没有出声。 默认了?吗。 “谁和你说的??”陈祉声音一沉,“沈泊闻也在那边?” “没有。” 听?他的?语气,这事应该是真的。 且因为她知道后而不悦。 南嘉忽然无法再问下去,“回头见面再说吧。” 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而且她没法找他算账。 这要是真的?不得踹他两脚,直接把人踹下?床,一周别想再上来。 不对,至少一个?月。 南嘉梗着气,到底是她心慈手软,真有这事,这辈子都不该再理这人。 纪意欢观察好姐妹的?细微表情,轻咦了?下?,“嘉嘉,你对陈祉很在意吗?” “没有。” “但是你眼神一直躲闪。”纪意欢落落大方安慰,“哎呀,这点小事不值得姐妹放心上,回头给你找几个?男模耍耍。” 南嘉忍笑,“你经常找吗?沈泊闻不说你吗。” “他有机会说吗。”纪意欢小手一挥,带她往会场预展厅走去,“我回国就是来找他离婚的?。” “离婚?” “是啊,回国第一天第一件事我就找他离婚。”纪意欢说,“但是他这个?人粗心大意,说身?份证丢了?,烦死了?。” 没有身?份证,暂时没离掉,但纪意欢既然下?定?决心放手,就不会再抓着沈泊闻不放。 “女?人嘛,不能吊死一棵树上,当你苦心经营的?鱼塘只?有一条鱼的?时候,它死了?的?话你会觉得天塌了?,但有成千上万品种的?美男鱼,你都懒得把那条鱼给埋起来。” 纪意欢喜欢沈泊闻很简单,他长?得好看。 虽然少爷里面,陈祉和沈泊闻一样都很顶,但她不喜欢陈太子性格。 还是沈泊闻这种爱答不理油盐不进?的?死劲对她胃口?。 痴情这么多?年,纪大小姐如?今是看开了?,每天打扮得美美的?,逛街购物看男模,这不比热脸贴男人冷屁股强吗。 “看我今天衣服怎么样?靓不靓?”纪意欢提了?提红裙,明艳得好似一只?骄傲的?火凤凰,“本来想穿深v的?,昨晚试穿的?时候被沈泊闻那条狗扯坏了?,我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南嘉:“你和沈泊闻昨晚在一起了?吗?不是要说离婚吗?” “是啊,现在不是没离吗,他身?材好,我就白嫖咯。”纪意欢轻哼,“我追他那么多?年才到手,不睡白不睡。” “他今天没来吗?” “他那么忙,能来才有鬼。”纪意欢朝她后面一看,“陈祉不也没来。” “他最近也忙得很,奇奇怪怪的?。”南嘉小声抱怨,“不知道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没有,他只?是帮你查你妈咪的?事。” “帮我查什?么?”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纪意欢下?意识捂嘴。 她今天话太多?了?,言多?必失。 作为被他们拉来调查中的?一员,每天喜欢叽叽喳喳不停的?纪意欢,保密能力可谓是没有。 因为沈泊闻没有刻意强调要隐瞒,只?是说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 但没想到当事人一点不知情。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他们没和我说。”纪意欢摁了?摁眉心,“他们让我回国鉴定?一块碧玺,说是和你母亲的?命案有关系。” 沈泊闻是以这个?理由劝她回国的?。 纪意欢回来当然不止这一个?原因,半年前就有产业转移,这次顺带借坡下?驴。 南嘉困惑,“我母亲的?命案和碧玺什?么关系?” “不清楚。”纪意欢拉她的?手往预展厅走,“我只?查到那块碧玺没有流通过市场,可能是不外传的?传家宝藏品。” 一般收藏家购置藏品是为了?投资,保值,爱好等等,这些?都需要藏品的?流通性和市场价值,而那块碧玺难以评估,没有传过其他人手中,只?能是传家宝。 会场预展厅来了?不少业界专业人员和各行?精英。 大老板带领,南嘉不需要过安检,交保证金什?么的?,完全自己人,展品随便拿。 预展厅所列举的?珠宝加在一起的?估值就有个?十几亿了?。 都是来自纪意欢珠宝公司名下?,大部分由她亲自设计,分色彩摆放,有枕形缅甸天然鸽血红,克什?米尔fancy vivid blue,帝王绿蛋面的?翡翠,样样经过古柏林证书。 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这个?好看。”纪意欢带南嘉来到粉钻专区,指着中间的?一枚阿盖尔粉钻,“心形切割艳彩粉,内部纯净。” 她直接让人拿出来近距离观摩。 心形对称钻戒,大自然鬼斧神工,竟没有生出一丝杂色,无与伦比。 “这个?是挺好看的?。”南嘉接过来,仔细打量,“当婚戒应该不错。” “起拍价五百万。” “才五百万?” “只?是起拍价。”纪意欢说,“正常的?话应该得炒到一个?亿以上,如?果没人叫价的?话,就交给沈泊闻的?托了?。” 是她的?展,但她刚回国,人气和名声自然少不了?沈家的?托衬。 “没事,不用他来托,我给你兜着。”南嘉浅笑,“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 纪意欢正要把粉钻重新放回去,一个?轻柔女?声传来:“可以给我看看吗?” 白思澜挽着周今川的?胳膊,款款而来。 周家产业恢复如?初,社会地位不必多?说,各大拍卖行?经常出现周家母女?的?身?影,今天没有出现,是因为这是纪意欢的?场,她以前为了?维护南嘉没少和她们吵,梁子很早就结下?了?,她们没脸面硬过来凑热闹。 倒是忽略了?周今川和白思澜。 纪意欢忙得没顾得上看参与名单,否则不会让这俩踏上庄园的?大门。 纪意欢可没那么多?顾虑,让旁边的?男助理给放回去,轻袅袅放话:“不给。” 白思澜想看的?话,只?能透过透明柜台去看。 她故作淡定?,“这粉钻真好看,今川,你觉得呢。” 周今川不咸不淡应了?声,“喜欢就给你买。” “真的?吗?”白思澜轻笑,“但你妹妹好像也挺喜欢的?,你想买给谁?” 分明是南嘉先看到,先拿在手里的?。 这一句,整得是南嘉要和她抢。 周今川没有看南嘉,眼睫低垂,依然温和,“她不缺这些?。” 这世上的?珍宝,已经任她选了?。 白思澜继续扣住周今川的?胳膊,还想挑衅,被他慢慢拿开,“刚才听?见有人叫我,我过去一下?。” 他并不适应陪白思澜应付这类场合。 没了?他,白思澜兴致少一半。 看南嘉身?侧也没有陈祉,她又理直气壮一些?。 陈祉这人做事不留手段,为所欲为,如?果他在的?话,白思澜很有可能会被再次丢出去。 而南嘉不会这样做,可能是她不屑于搭理,但白思澜倾向认为,她是怕给她的?周今川哥哥留下?不好的?影响。 如?此一来,以嫂嫂身?份自居的?白思澜不自觉提高声调,“嘉嘉,我们又见面了?,你怎么一个?人来拍卖会,你们家陈少呢?” 随意一问,暗讽南嘉孤寡无依。 “他忙,没空过来。”南嘉懒得看她,“怎么,我一个?人不能来吗?” 第69章 因果 他保存的是她十六岁照片 别人争破脑袋,战战兢兢估价的东西,被?他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其他人无不惊羡,周今川态度不卑不亢,简单招呼后归于平静,只?有他身侧的白?思澜,妒意比所有人加起来都要深。 她不是会员,只?是陪同家?属,没有举牌的资格,连说话?反驳的权利都没有。 她迫切渴望的钻石,到太子爷嘴里,竟然说小的配不上南嘉。 陈祉倒不是刻意针对谁。 毕竟在?座的财力加在?一块儿,都不过如此。 拍的这颗小钻石委实让人失望。 不及他当?时领证送的蓝钻,价值差一大截。 见南嘉一直攥在?手心?,他泛起一些兴致,“你喜欢这种形状的?” 南嘉把粉钻重新放回男助理的托盘中,“还?行。” 要是在?其他拍卖场买的话?未免觉得亏了,但是给好朋友撑场面用的,就不需要在?意那么多。 “后面还?有。”陈祉自然揽过她的腰际,“再看看有没有大的。” 南嘉感觉不自在?,往边上挪挪,不给他抱。 陈祉:“怎么了?” “没什么。”她别过脸,“人太多。” 以为她害羞了,陈祉就随她。 见他留下来,本来尚且有点竞争力的富商们不禁感到巨大压力,安静不少。 白?思澜那边更无话?可?说。 她面色快气成猪肝色,攥紧手心?,闷一肚子火气。 有陈祉在?,她争不过南嘉,哪怕是南嘉已经放弃的。 “思澜。”周今川不动声色安慰她,“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 “好。”白?思澜安抚自己,没关系,她还?有周今川,她还?有南嘉最爱的人。 接下来的拍卖,从紫宝石胸针到黄钻绸带项链,再到澳白?耳环,只?要白?思澜他们起一个价,那么这个东西就别想拿到了,全部被?陈祉买下来。 而?其他人照常拍卖。 到后面,白?思澜不敢再竞价,大脑一锅炖似的乱糟糟,只?剩一个念头?—— 南嘉再度抢了她想要的东西。 小时候抢走芭蕾角色,长?大后又压她一筹,陆导的电影迟迟没有定夺,业内更有人宣传是看上了南嘉,只?不过南嘉不屑电影给拒了。 现在?她还?有什么,周今川的爱吗?白?思澜不由得抱住身侧的人,明明很近,却感觉无法和周今川心?贴心?,这样一个温柔至上的人,为什么她总感觉他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拍卖会还?没结束,陈氏夫妇提前离席。 “我们也?走吧?”白?思澜挽起周今川的胳膊,“今川。” “抱歉。”周今川不温不淡表示歉意,“今天没能给你买下你想要的钻石。” “没关系。”白?思澜莞尔,“我上次听周音说,你家?里不是有传给儿媳妇的传家?宝吗,到时候可?以给我吗?” 周音原话?是不传给她这个儿媳妇,白?思澜虽然不知道传家?宝是什么,却下意识要竞争。 陈祉牵着南嘉的手,从他们跟前擦肩而?过时稍作一顿。 传家?宝三个字,几个人都听见了。 感受到对方?犀利的目光,周今川带白?思澜主动退让,毕恭毕敬颔首。 到长?廊上,陈祉摸出手机,拨电话?前先交代?南嘉:“今天拍的东西会让人送到半岛,你记得查收一下。” 她看他神色匆匆,“你要去哪里吗?” “还?有点事,先走了。” “现在?吗?” “嗯。” 她想问的话?咽到喉间,“那你这么忙,你怎么还?赶过来。” “还?不是怕你被?欺负。”他淡笑,“过来给我们家?小公主撑腰。” 猜她不太会落落大方?刷他的卡,跟她来这边的有管家?助理,随时汇报情况,前面几件拍品,南嘉都没动过。 陈祉过来后看她唯一看中的粉钻,还?被?那对男女争夺,自然不会拱手相让。 他刚转身,南嘉指尖不由自主攥住工整的衬衫衣角,眸色复杂,“陈祉。” “嗯?” 那几句话?早已在?南嘉心?底盘旋已久。 最终还?是没有草草问出来,她摇头?,“你先去忙吧。” 拍卖会顺利结束,纪大小姐的设计品牌不仅物超所值,人更是获得超乎想象的名气,当?然这一切都得沾好闺蜜的光。 早在?直播页面切出去后,全体港媒炸锅。 本对着这场拍卖会的镜头?齐刷刷扫向更具关注度的陈大少爷。 这位可是从来不在娱乐版面露面的太子爷,如今不仅出现,还?携新婚妻子一同出席,两人手挽手,恩爱有加。 对这位少爷,港媒不敢胡诌标题,一句【陈太子为爱妻拍得心形粉钻】潦草了事,规矩的标题却吸引更多的关注度。 他们没有限制媒体报道,两人合照都被?清晰地录下来,很自然地相依而?坐手挽手,安宁温馨得不像是豪门婚姻。 南嘉的身份更是没一会儿被?扒出来,原本只?在?芭蕾圈小打小闹,这次闹得人尽皆知,而?她的粉丝这次彻底相信,她的丈夫就是陈祉。 原先嘲讽陈祉新账号的那批人纷纷去微博那条评论下留言。 【哥你真是陈祉啊。】 【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从高球庄园出来,陈祉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疗养院,一路飞驰。 是他们忽略一个点。 竟然从来没有想过,那块碧玺根本就不是南家?的,而?是周家?的传家?宝。 这种东西向来会保存在?特殊的藏宝室中,南父只?是周家?的司机,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并?且偷回家?,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是周家?主动赠送的。 疏离老一辈关系网中,南家?的母亲方?清喜,和周家?的父亲并?没有过多接触,但周父对方?清喜有过示好。 江院长?说过,方?清喜是大美人,富豪对此示好再正常不过,且方?清喜和丈夫感情深厚,不会有越轨行为。 陈祉和沈泊闻都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没想过那块碧玺,是周父送给方?清喜的。 但既然送出去,又为什么让人去偷回来。 病房里。 陈祉屈膝,虔诚地和南嘉外婆仰视对望,长?指间的碧玺缓缓递过去。 房间里除了他还?有江院长?。 “老人家?这是给您的,您不想要吗?”江院长?循循善诱引导她说话?。 外婆目光呆滞,凝视那块碧玺良久,忽然老泪纵横,将那块碧玺挥之落地,“不要,我不要了,求求你们拿回去了,我,我再也?不会收你们的礼物了,把我女儿还?给我。” 她浑身颤抖,语速含糊不清,对那块碧玺满眼的恐惧。 但她并?没有再发疯,她现在?的意识可?能是最清醒的状态。 能挽回的阿尔兹海默都算不上真正的阿尔兹海默。 在?她断断续续的言语里,江院长?理清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困束老人家?这些年的不是病情,是她曾经害死女儿的一个举动。 老人家?贪财,她想要女儿过得更好,想要她嫁给富豪,所以当?周父送来价值连城的碧玺,想都没想就收下了。 她幻想能过上好日子,现实却给予重重一击,小偷为了偷回碧玺,竟不惜手段将女儿推下楼,坠落身亡。 再之后,这个家?都要散了。 她不肯接受是自己的错,她讨厌南嘉和南父,认为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拖油瓶,也?许女儿带上她过上好日子,也?许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真相终于大白?。 和推测有出入,但无论如何和周家?都脱不了关系。 江院长?让人给老人家?注射药物之后,合上门,“陈少。” 陈祉知道他有话?要说,“你觉得那小偷是谁派去的。” “那碧玺是贵物,周先生既然舍得送出去,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江院长?说,“大概是这块碧玺本该的女主人。” 传给儿媳妇的传家?宝,那就是周今川的母亲。 做到一家?之母的女人,岂非等闲之辈,外表装出温雅贵妇,骨子里却为消除丈夫的情人不择手段。 只?不过,方?清喜太无辜,她不过是担心?丈夫来了趟港岛,被?周父看上追求,不惜送出传家?宝,她直接拒绝,却不想周父送到她的家?里,老母亲替她代?收,最终造成无妄之灾。 连根拔起的因果?循环,还?有那些年的孤苦伶仃。 她失去双亲,寄居周家?,受尽欺凌。 她遭这些,周母难逃其责。 欺负她的小孩子没有大人的撑腰怎么敢胡作非为。 周家?偌大的家?境,必然是有主人家?吩咐,佣人才敢让养女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服。 这一切的根源,是因为,周母在?报复方?清喜的女儿。 南嘉被?送去西伯利亚,也?是周母从中作梗,她那做中介的姐妹当?时怕死没敢说出真相,他们不单单是为了吞南嘉那笔安置费才把人送走,更不是为了南嘉安危着想,是周母特意吩咐,让她受尽苦难。 唯一要庆幸的是,周父看在?方?清喜面子上,对她女儿有所照顾,导致周母难以对南嘉下死手,否则闹出人命,丈夫怀疑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她。 这个故事像充满悲剧尖刺的环,套住了所有人,包括江院长?在?内,周今川更深陷其中,十四岁的周今川对十二?岁的南嘉,刚开始只?是出于大哥哥的好对她有所照顾,等感情慢慢升华后,却得知自己的父母都是南嘉害死南嘉亲人的刽子手。 他不得不收敛所有不该有的情感,以花花公子的头?衔伪装,直到遇见白?思澜,开始另一轮的悲剧循环。 江院长?从主治医生接过病历报告后,简单扫量了下,对陈祉微微一笑:“老人家?情况差不多稳住,我的任务完成,剩下的,交给陈少了。” “一定,一定不要放过他们。”- 南嘉在?纪意欢那边待到十点多才回去。 Vera一直在?等她,看她平安回来后,关切询问,是否要用晚餐。 南嘉摇摇头?就上去了。 她陪纪意欢用了下午茶,现在?还?没胃口。 她回来得很迟,这个点陈祉还?没回来,上楼的时候,南嘉脑海里浮现出纪意欢的话?。 陈祉这些天是在?调查她母亲的死吗。 机车男和害死她母亲的小偷有什么关系,纪意欢说的碧玺又是什么。 陈祉一句都没和她说。 她从来没看透过他。 拖鞋踩在?蜡板上,咚咚声缓慢。 略带迟疑后,南嘉来到书房门口。 半岛别墅没有禁止她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她直接推门进去。 整体巴洛克的别墅区,里面内设各不一,书房是笼统的古韵国风,青山碧水真迹壁画,竖排檀木书架,博古架,上面摆满古玩真品,宽长?书桌倚窗,台面置放两盆吊钟。 陈祉不常来这片区域,偶尔有没处理的公务会选择主卧侧室的小书房。 这边书墨气息浓郁,藏书数不胜数,法德意文,甚至还?有古文区域。 南嘉没有翻箱倒柜找他秘密的想法,就算有,偌大的地方?,简直如同海底捞针,和书桌一体的环屏电脑,她也?没有碰。 桌上一份透明塑封晃入眼前。 没有用东西掩盖,就放在?鼠标旁,模样很熟悉,是她的明信片。 最上面是之前写给陈祉的那封。 下面压着三封,那是很久以前在?西伯利亚写的。 其他的没什么变化,只?有第三封。 【今年西伯利亚寒流能吹到港岛吗,港岛能下雪吗,我能回去吗?】 下面落一笔龙飞凤舞的字:【能。】 陈祉的笔迹。 三封信件右下角都缺了一块儿,越发陈旧。 之前明明说把这些信烧毁殆尽,实际只?烧没一角。 她感觉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的。 他留下信件,是想留下她曾经的愿望吗,即使不是写给他的,他也?试图一一帮她实现。 所以这样的人,和她结婚怎么可?能是报复。 可?是。 那也?不该是喜欢。 门这时被?敲响。 明明没做坏事,南嘉的心?莫名一紧,下意识回应:“怎么了。” 陈祉进来,看她真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Vera说你在?外面受气了,晚饭都没吃。” 第70章 紫甘蓝 你不喜欢我,怎么为我哭成这样…… 南嘉慢慢捡起?照片,一瞬不瞬观摩上面的面孔。 真的是她。 照片拍摄时间在一次运动会夺冠后,南嘉当时惹到陈祉后遭人排斥,不想拍照留在展示栏被别人围观,周今川哄她说?冠军哪有不拍照的道理,陪她一起?拍了张合影。 在她身后本该站有几个?凑热闹的人头?,只不过都被虚化掉。 而周今川直接被裁减掉。 只留下她一个?人。 七年过去,照片再?如何保存,边缘难掩岁月流逝痕迹。 南嘉捻过照片一角,神色恍惚:“为?什么是我?” 陈祉理所当然,“怎么不能是你。” 无比肯定就是她。 名字是她,照片是她。 他们?如今的相遇没有巧合,全是人为?。 全是因为?有人蓄谋已久。 他说?如果给他写信,透露一丁点消息的话,他一定可以找到她,这句话不是假的。 再?追溯久远一点,七年前他收下十一和白仔,帮助她外婆度过难关?,从来不是出于良善,他还是那个?他,冷血无情的大少爷,只不过对和她相关?的人事,才多出一点柔情。 不近女?色,了无绯闻的根本原因也是她。 南嘉半信半疑,“可是。”怎么会喜欢她呢。 “没有可是,是你就别生气了。”陈祉捏捏柔软的脸颊,“先?下去吃点东西,你这几天又瘦了。” “我没生气啊。”她别过脸。 “没生气为?什么不吃饭。”他将人抱起?来,像是抱小孩似的举得高一些让她攀着自己的肩膀,“那小脸蛋快气成河豚了。” 陈祉抱她去餐厅,Vera看他们?一起?来,松了口?气,忙让人布菜。 南嘉怕胖,夜宵不宜荤腥,准备的都是高蛋白高纤维的食物,水煮紫甘蓝,芦笋,清蒸白灼虾,无调料牛排,水果也都是低糖的,还有一杯拌了牛油果泥的无糖酸奶。 Vera端来一瓷碟,“太太,您需要蘸醋吗。” 白灼虾不加以任何调料,单吃的话清汤寡味,南嘉胃口?一般摇了摇头?。 “怎么又不吃醋了,刚才不是挺喜欢吃的。”他好整以暇拣只虾剥着,“第一次见到有笨蛋因为?吃自己的醋,气得连晚饭都不吃。” “你说?谁笨蛋呢。” “周嘉礼。” “你……”南嘉一噎。 分明是他没有把话说?清楚,谁知道他自己偷偷摸摸藏照片。 谁又料到他以前天天欺负她,现在却说?是因为?喜欢。 想到这里,她突然没好气,“不吃饭是因为?我陪纪意欢在外面吃饱了,和你没关?系。” “那你从头?到尾没吃醋吗?” “没有。” “真的没有吗,可你刚才那样。”他剥好的虾顺其自然落入她的碟间,压根不信,“如果那张照片要是其他女?生的话,你肯定把我踹下床。” “你别把我说?得那么小气。”她被说?中后噎了下,叉子戳在甘蓝叶上,嘀咕,“你就算真的喜欢别人也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吗。” 她点头?,“嗯。” “你不在乎我吗。” “嗯。” “也不喜欢我吗。” 她还是下意识点头?,只是这个?动作?太仓促,牙齿差点咬到舌头?。 再?看陈祉,他没有再?继续问,沉默静然许久。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表白,她也是他第一次喜欢的人。 却惨遭滑铁卢。 应有尽有的大少爷曾说?过,这世上,是有他做不到的事情的,比如找她,以及索取和自己对等的感情。 陈祉长指间剥虾的动作?没停顿,只是声线比刚才低了一些,“你不喜欢我挺正常的,我喜欢你就行?了。” 她喜欢什么样的类型,他一开始就很?清楚。 是周今川那样的,永远笑容满面,如和煦春风,对谁都不卑不亢,彬彬有礼。 何况周今川更?早认识她陪她一起?长大,分量难以估量,连沈泊闻都说?,周今川如果想的话,那别人是没有一点机会的。 相比而言,陈祉有什么,又能给她什么。在她看来,他就是十恶不赦的混蛋,只知道欺负她。 她不像他们?游手好闲,要学?习要跳舞,有梦想有追求,她只是想和周今川平平安安度过每一天,却遭到他们?欺凌,被迫和他们?玩赌玩游戏,他们?还要她去试探周今川到底在不在乎她,最后看到他选择白思澜后,还要接受惩罚。 就连重逢后,她也如同一个玩具一样掉入陈祉的圈套里,大少爷无所不能,针对周家逼迫她嫁给他。 是不是觉得自己慢慢弥补她,就可以填补曾经的窟窿,一切就能皆大欢喜了。 陈祉出生到现在,所有人都爱他,却没有人教?他爱。 一开始对她的喜欢,只是出于大少爷的占有欲和胜负欲,他看上的人,就得归他所有。 他很?清楚她不接受他是情理之中。 否则喜欢她真要是一件光明正大,荣誉至极的事情,那一开始就告诉她,就不会借着那杯破红酒的劲儿再?去表白。 没关?系的。 他本就不该抱希冀,恶有恶报,自食其果。 当初想的是把人扣在这里就行?了,越到后面就越贪心想要更?多,要人的陪伴还要心的归属,这世上的好事哪有都让他占据的道理。 可以说?一万次的表白,就要做好接受一万次的失落。 感情里占下风的人理应如此。 看她放下餐叉,陈祉起?身递手,“吃饱了吗。” “嗯……” “那上去吧。”他顺势给她抱起?来,“我饿了。” “……” 他们?的饿好像不太一样。 从书房到餐厅再?到主卧,他一步没让她走,吃完饭后又给她剥光泡玫瑰浴。 陈祉不擅长照顾人,只是擅长照顾她而已。 从缭绕雾气里出来,裹成粽子的南嘉从浴袍里探出一个?脑袋,细长睫毛扑闪扑闪,“陈祉,你以前为?什么会喜欢我。” 哪怕看到照片,她对这件事仍是存疑的,因为?太不可思议。 陈祉其实说?不上来具体的,轻描淡写,“漂亮?” “还有呢。” “那多了去,我挨个?给你点出来?” “点吧。”她心安理得。 他说?:“你泼我水那次,我对你印象最深刻。” 校服裙,白筒袜,小皮鞋。 小蛮腰,大长腿,狐狸眼。 她美得和其他人不在一个?图层,却气势汹汹,面容清冷,看垃圾一样的表情扫视全场。 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那瓶小泉山水,直接往众星捧月的太子爷脸上泼去。 别人都在惊讶尖叫,只有陈祉满脑子就剩下一个?印象—— 她的手好香。 腿很?长很?白。 所有人都在想这个?漂亮学?妹是不是疯了为?什么敢泼陈家太子爷的水。 陈祉已经把南嘉的模样看完了。 眼前的女?孩脊背笔直,冷如冰雕,媚骨又如丝,他们?之前碰那么多次面,这次是唯一一次如此近距离,近得能看到透粉的丝袜和起?伏的胸廓弧度,他倚靠桌椅,长腿闲闲搭着,看似心如止水,实际坠入蛊毒。 “哦,见色起?意。”南嘉听到这里,大概明白,“那你算什么喜欢。” “那什么算喜欢。”他问的时候,已经分腿入了,伏着她耳侧,气息滚热,“周今川那种吗?” 来得猝不及防,她眼睛不由得闭上,低吟,“……怎么好好的提他,他又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陈祉心里平衡了。 原来不止不喜欢他,别人也不喜欢。 “那我呢,一点点都不喜欢吗。”灯打到最亮,她皮肤纯净白皙得像舞台剧里不染尘埃的圣女?,本不该堕入凡尘,此时却被他占领交接,他卡住她的腰,避免在推时和他脱离半分,要全部附和才感受到自己在她心里的存在感,自从上次解锁新姿s后陈祉知道可以随意将人叠放,就再?没了顾虑肆无忌惮地整弄。 “也不是不喜欢……”南嘉声音被整到踉跄,脑袋晕晕沉沉的。 “那是什么。” “有时候觉得你还行?,一切看你表现分……” “哦?”他淡笑,“表现分怎么算的,深点可以加吗。” “不是!”她低哼,“不是这样,我是说?别的行?为?,这个?不算。” “算。” “我是裁判我说?了算……”她嘤咛了声,“你这样快是要扣分的,嗯……陈祉唔……” “可是宝贝你这样夹我的话你让我怎么不扣分。”他摩挲那只蜷起?的足尖,“没关?系,其他时候我再?挣回来。” 南嘉后悔莫及,早知如此说?什么表现分。 她快昏迷,双眼紧闭,软瘫趴着,陈祉要着时继续问:“今晚我的表现要扣多少分?” “……一千分。” 他好像还挺满意的,掰过她下巴亲了亲,“谢谢夸奖。” “……” 清晨,经历散架一遭的南嘉下楼看见Vera和Amy正在争吵。 Vera理直气壮:“太太既然昨天晚上都说?了让你们?自己处理,为?什么大早上还要来打扰她?还是在早餐时间,少爷交代过,太太的用餐情况尤为?重要。” “我没工夫和你废话,太太人呢。” “她昨晚肯定累着了,你两个?小时之后再?来。”Vera想到昨晚小太太吃夜宵时被少爷抱下来的,立马给出判断。 南嘉:“……” 好想把Vera的嘴给堵住。 吵得人头?疼。 怎么能让这俩女?强人同时留在身边做事,一见面就跟过年的鞭炮似的吵吵嚷嚷。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下去,还没开口?,Amy直接推开Vera来堵她。 见女?主人的态度,Amy不敢放肆,但语气十分不满和着急。 Amy手里抖落一沓文件,语气夸张:“小太太,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你以前的身份被扒出来了。” “这些都是对方?扒出来的证据,我已经让人截图保存并?告知律师所准备起?诉,但现在造成的舆论影响无法直接消除。” 接连三句,南嘉迷糊,“什么身份,谁扒的?” “您自己看吧。”Amy叹息,昨晚就和她提过,南嘉不在意所以没法擅自处理。 就算现在摆在眼前,南嘉仍不太在意,她对娱乐圈没兴趣,只是现在事关?她和港舞的名声,如果不处理好的话对以后演出也有很?大的影响。 “昨天晚上一个?营销号从贴吧搜刮很?多年前学?校的帖子,还有您以前的照片和身份信息。”Amy说?,“将贵族高中曾经您推人下楼的八卦给扒出来了。” 南嘉看到了。 这个?营销号不是旁人,属于星媒旗下,曾经常吹捧白思澜。 本来这种没什么作?为?的小号把故事编上天都不会有人相信。 偏偏逮的时间刚好,在南嘉和陈祉公开热度最大这一天。 标题就是【陈家新媳妇曾用名周嘉礼,霸凌舞团女?同学?白思澜】,内容则为?当年校园论坛和贴吧讨论得如火如荼的旋转楼梯事件。 本来那件事只在校友之间流转,经过营销号搬运总结后,影响力扩展到全网。 而之所以有这个?迅速扩张的能力,不仅仅因为?蹭到昨天他们?公开的大热度。 还因为?白思澜转发了那条营销号,引发热议。 然而她在网络上的嘴脸也擅长伪装,并?不让粉丝骂南嘉,转完之后附带一行?文字:【希望大家不要造谣传谣。】 看似澄清,实际上是帮助自己的营销号涨热度,让更?多的人看到。 假装“澄清”实则扩展,她的粉丝们?如她所愿出动围剿南嘉。 【抱抱思澜姐。】 【思澜姐好可怜。】 第71章 敷药贴 好吧,半小时就半小时 只在最近,陈祉才感知到周今川说她爱哭这件事?是真?的?。 在此之前,甚至两?人隔着千万里?她说想他的?时候,那不过是把他当一种睡眠依赖。 现在眼前的?人才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周嘉礼。 她一直不动,陈祉只好?把人捞过来,没有拿纸巾,任由她扑在衬衫上?浸着,“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爱哭。” “眼睛又要成兔子了?。” “为我流这么多眼泪,那我能不能认为你喜欢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话终于勉勉强强起点作用,她抽噎声收敛住,只剩下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尽数浸在他洁净衬衫上?,靠近心?口的?位置,凉凉的?。 “周嘉礼?”他气息有意无?意地磨她耳际,“是不是?” “嗯,我喜欢你。”她坦言,“现在高兴了?吗,以后有危险可不可以不要再挡在我前面了?。” “不可以。” “陈祉。”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他找了?这么多年的?女?孩,自己的?过错都还?没弥补完,怎么可能让她受到一点危险。 她掉那滴眼泪,他还?会觉得是自己来迟了?。 “周嘉礼,你对我不需要有任何的?顾虑。”他手心?覆着她蝴蝶骨,一字一顿,“不管什么事?,我希望你的?第一反应是躲在我身后,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他知道这件事?她可以处理?好?。 她甩开周今川的?包袱,有自己的?思绪,没有他的?帮助也许时间要久一点,但可以扭转乾坤。 只不过有了?他之后,她可以借助他,依赖他,利用他一切资源上?位逆袭。 这是她的?人生外挂,也是他的?一生至荣。 “别动。”南嘉吸了?吸鼻子,深呼吸后,没有和他废话,“我帮你把血迹擦一下。” “用不着。” “血好?多,看着会很疼。” “我看不到,我疼哪儿。”他好?整以暇咬她耳际,手覆在她软绵绵的?左胸口上?,“你心?疼了??” “嗯。”她没否认,“快点,擦一下。” 他满意了?,但得寸进尺,“那你给亲我一下。”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子。” “就这德性,不亲就算。” 南嘉一点要哭的?痕迹都没了?,思绪全给他打乱,没有回他一句话,默不作声一会儿后,突然抬头在他面颊亲了?下,然后整个人爬到他怀里?,双膝跪在前面,腰际由他揽着。 她将手里?的?消毒湿巾折叠好?,替他一点点擦拭脖颈伤口左右的?血迹。 她这次妥协得非常快。 知道他就这德行,她不想再和他啰嗦,只想处理?事?情?。 陈祉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感知到怀里?纤瘦的?身子,小胳膊小腿的?,眼角洇红但很认真?地给他擦血。 脖颈的?血迹太多,一张根本擦不完,南嘉失神片刻,唇际撇了?下后又用掉一张,看见伤口里?面的?碎玻璃,不由得询问前方司机还?有多久抵达医院。 “有家庭医生,用不着去医院。”陈祉揽着她,“你太小题大做了?,宝宝。” “去医院。” “不去。” “我说去医院。” “我说不去。” “这家里?谁说了?算。” “我。”陈祉冷静回答。 然后和面无?表情?的?她对视五秒之后,在绝对的?压迫下,他不动声色改口,“我老婆说了?算。” “既然如此,去医院,听见没有。”南嘉一字一顿吩咐。 陈祉,以及前方的?司机还?有副驾驶座上?的?助理?不约而同。 “听见了?。” 家庭地位最高的?人发话,没有不听的?道理?。 高级私人医院,所有医护人员只服务一人,即使如此,走廊步伐依然匆匆,没有人敢怠慢。 陈祉的?伤比想象中要轻一些,但部分玻璃碎片渣侵入血肉中,要做简单的?清创,其他的?没有要注意的?地方。 南嘉仍然在询问医生,离喉咙这么近会不会有影响。 “基本不会有影响的?,太太。”教授级医生亲手处理?好?实习生都能做的?清创后,对她态度毕恭毕敬,“玻璃碎片的?飞行速度有限,力道达不到致命的?危险。” 部分危险弹弓和弓箭在城市里?是禁用品,准心?好?的?人可以杀人于无?形,但那群混混没那水平,就算手里?有弓箭也射不中人,而这个弹弓打的?玻璃也是碰巧赶上?运气以及距离并不远,且是陈祉为了?护住她而完全暴露才接住的?。 “好?了?,医生都说没事了。”陈祉看她絮絮叨叨地跟个街头小媳妇似的?唠个不停,轻笑一声捏她的?手心?,“你有问来问去的?时间不如陪我说话。” “你闭嘴。” “……” 南嘉一句废话都没和他说,询问医生之后的?注意事?项,用手机一一记录下来,无?非是不能碰水,饮食清淡等等,如果害怕伤口触碰到异物感染的?话也可以先用敷料贴覆盖一下。 于是在陈祉看来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小伤,即将面对细心?且夸张的?对待。 他瞥了?眼淡棕色的?敷料贴,“贴这玩意不是要丑死我了。” 南嘉轻声安慰:“只是今天晚上?暂时贴一下。” “明天不贴了??” “明天换一种贴。” “你在玩我。”陈祉想都没想直接起身,“走了?。” 还?没到门口,手腕就被一只细软无?骨的?手给拉住了?,她没用什么力气,却轻而易举地拉动他,声音带有遗留的?轻微哭腔,软绵绵的?,“那就先贴一晚上?吧。” “不贴。” “陈祉,你不知道那玻璃有没有毒,万一伤口感染怎么办?” “刚刚不是抽过血做过检查了?吗,我没有事?。” “万一呢。” “没有这个万一。” “你都能喜欢我了?,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头脑一热,说出这么个比喻。 “这不一样。”陈祉手腕被她晃着,眉间压着无?奈。 “怎么不一样了?。”南嘉眼角耷拉,“那你之前说的?都是假的?吗,我就知道,你并不喜欢,你就是觉得我长?得太漂亮才多看两?眼而已。” “……” 不忘把自己一顿夸。 “不是,我说的?喜欢你是真?的?。”他淡淡强调,“不想敷药也是真?的?,这两?个没有任何联系。” 陈祉没那么轻易上?当,知道她还?会继续哄,不为所动。 休想用语言魅惑,不来点实际的?,显得他很好?哄,以后更不得了?。 “那你要怎样。”南嘉摊手,“直接说条件吧。” “半小时。” “半小时后敷药吗?” “你坐上?来弄我半小时。” “……” 他低头,唇息咬着她耳际,“上?次太短了?,才几分钟,你差点没把你老公饿死。” 这大半年都是他在上?,之前偶然那一次算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穿着蓬松的?公主裙和他西裤紧贴交融的?滋味任何时候回味都能再次激发荷尔蒙,尤其喜欢她坐上?来时他可以一边吃那对娇嫩欲滴的?粉色树莓一边接受服务,可惜大部分情?况她以练舞乏力不乐意坐。 五分钟相当于她练舞两?小时的?话,半小时简直不可想象。 南嘉直接拒绝:“太久了?,我不行。” 陈祉没耽搁,拧门就走。 南嘉干脆两?只手把他胳膊抱住,“等等,再商量商量……” 陈祉:“四?十分钟也行。” “……” 你这是往哪商量呢。 当她不会加减法吗。 “十分钟。”南嘉竖起两?根手指头,“你根本不知道女?上?有多累。” 陈祉慢条斯理?摸了?下脖颈的?伤口,“有点疼,不知道回家会不会感染。” “……” 刚才信誓旦旦说没事?现在开始装起可怜来了?。 南嘉什么都没做,莫名就被拿捏了?软肋,“好?吧,半小时就半小时,医生呢,给他敷药贴。” 陈祉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早知如此,不如再加半小时。 一个不大的?小伤口,搁以往陈祉压根不会管,被南嘉要挟来到医院,又花了?一两?个小时处理?伤口。 两?人的?磨叽程度比幼稚园小朋友还?要厉害,尤其是贴敷药贴的?时候,小孩子打针都不需要哄那么久。 南嘉指腹轻轻触碰他后脖的?敷药贴,“这不挺好?看的?吗,男人带点伤涂个创口贴不是更有性张力吗。” “哦?”陈祉拖曳尾音,“看来在我之前有人这样贴过让你很有好?感吗。” “上?次陆导的?电影,男演员不是这样子吗。”她说,“你还?记得吗,小北和小明的?故事?。” 盲女?和哑巴的?故事?。 当时陈祉没看,听南嘉讲完也没留任何印象,现在再提,大致猜到电影里?两?个人物影射了?谁和谁。 “话说你怎么突然过来找我了??”南嘉主动牵他的?手。 他这几天忙得没空接她下班,她根本想不到她会在。 “Amy和我说了?。”陈祉说,“你身份被人扒出来了?。” “哦……”南嘉点头,“我自己能处理?好?。” “还?不够。”陈祉说,“大家并没有全站在你这边。” 南嘉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力所能及,毕竟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曾经她完全处于被动的?下风,现在在她没有人气的?前提下,稍微逆转一些局势,和白思澜掰手腕已经很不错了?。 “我花点钱找到白思澜当初的?主治医生。”陈祉说,“他那边有一份病历,关于白思澜七年前的?病况。” “什么意思?” “她并没有摔骨折,伤情?没那么严重?,最多住院一个月就能痊愈。” 也就是说,七年前白思澜为了?卖惨,伪造夸大事?实,如果医生愿意站出来说实情?的?话,局势会更大程度上?扭转。 这么短时间内,陈祉竟然能想到医院,并迅速找到主治医生,给钱收买吗。 南嘉隐约猜到,“这件事?你什么时候调查的?。” 他没隐瞒,轻描淡写,“七年前查过一点。” 七年前,陈祉对她说的?是,她的?悲剧和他无?关,是她自己注定的?。 实际所有人冤枉她,周今川背刺她时。 只有他默认站在她这边,是她背后的?影子。 无?人知道的?角落,他第一时间帮她调查。 可惜还?没还?清真?相,她就已经走了?。 第72章 太平山顶 白思澜,你还当我十六岁吗…… 从医院回来后,南嘉特意多拿几副敷药贴备用。 陈祉这段时间繁忙,日理?万机抽空去找的她,白天公务积压到晚上,深夜还有?一场跨国?远程会?议。 南嘉从冰箱里挑瓶挪威水,加新鲜薄荷叶和一把碎冰,做完后端送到主卧侧室的办公房。 长班桌前,陈祉衬衫两枚纽扣松散,衣领随意耷拉,坐没坐相,慵懒至极,耳机只塞了一个,台式和笔电同时亮着,一心二用并不?影响他的效率。 一杯薄荷冰水被放下。 陈祉拔掉耳机,眯眸瞧她,粉白色蚕丝睡裙包裹着纤细的身形,细吊带,锁骨线清晰得能养小金鱼,露出莹白的双肩和细藕似的胳膊,腰段款款,漂亮面孔比往常多几分柔和温情。 他接过冰水,“今天怎么这么体贴。” “给你送杯水而已。”南嘉理?所当?然靠着桌面,“这算什么体贴。” “怎么不?算。”他抬手,唤她过来。 她一细想婚后她对他没给予过什么,就连吃饭剥虾这类小事?都是他做的,而她不?过是送杯水,就能得到他的夸赞。 南嘉走到他跟前,没给他抱,下意识去看他后脖的伤口。 沐浴后,他在医院贴的敷药贴边缘难以避免溅落一些?水滴,影响倒是不?大。 她不?放心:“要?不?重新贴一下?” “怎么?” 她抬手摸下药贴,“感觉周围有?点?潮。” “那你撕下来,别贴了。”他本来就不?喜欢。 “那不?行?。”她已经?给撕下去了,送水前就准备一个新的敷药贴一同带来,细致地给他贴了个新的。 “行?了。” “别乱动,贴歪了还要?重贴。” “你怎么跟mommy一样?啰嗦。” “闭嘴。” “有?点?疼。” “我贴的不?重啊?”她下意识收了手,“哪里疼?” “下面。” “……陈祉!” 他犯一种一天不?给她惹毛了就不?舒坦的病,南嘉还没贴完,人就被他捞怀里,她小脸错愕,手不?敢大大方方勾着他脖颈,只好贴着他的胸膛,衬衫敞开的,直接感受到肌肉的坚实和温热。 “你真的是来送水的吗。”陈祉扣着软腰,嗓音沉哑,“送水还是送睡的。” “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不?能撕扯到伤口。”她义正言辞警告。 “脖子上的伤算什么,又不?是让你坐我脸上。” 明明什么都没做,两句话就搞得她快羞愤死,不?由?得拍他一下,“反正不?行?,你就不?能老实休养几天吗。” 虽然伤口在脖子上,但双人运动弧度太大,他又从来不?按规矩姿势来,她真担心会?撕扯到包扎好的伤口。 “那之前答应我的半小时怎么算?”陈祉没辙,不?能做,指尖没闲,拉开蝴蝶结后一边揉上柔软,一边饶有?兴致看她红成小番茄的面庞。 她吞吞吐吐,“以后再算吧。” “可以。”他说,“加利息,迟一天加十分钟。” “你,奸,商。” “再骂加二十分钟。”陈祉尾音一顿,要?掰她腿,“要?不?现?在就做。” “别,十分钟就十分钟。”她慌乱,“你不?许动。” 她攀他时都不?敢攀到脖子上的伤,他反倒无所谓。 发现?他也能成为拿捏她的软肋后,陈祉如今做什么都心安理?得,听她的话没真要?她,但她走之前睡裙还是被揉皱,人也被剥光亲了一轮。 等她离开,陈祉坐回黑色皮椅上,慢条斯理?系好扣子,接了个国?际电话,美腔英语,语速很快。 “他在东太平洋公海?”陈祉说,“还活着是吗。”- 南嘉熟睡后没看到陈祉回来,醒来也不?见他踪影。 忙得不?见天日。 她上午到舞团,主动拨他语音通话。 陈祉这边正准备会?议,懒洋洋应:“怎么,想我了。” “你今天有?敷药贴了吗。” 沉默片刻,陈祉瞥一旁被扔掉的药贴,面不?改色“嗯”一声。 她不?相信,“真的贴了吗,你旁边有?人作证吗?” “许管家在。” “给他接电话。” 许管家接到电话后,战战兢兢朝少爷看了眼。 陈祉眼色凌厉,他不?敢乱说话。 南嘉直接问:“他脖子上有?敷药贴吗?” 许管家看了眼少爷冷白脖颈露出的淡红色伤口和一丝不?苟的衬衫衣领,犹豫一会?儿,“回太太的话,少爷贴,贴了。” 陈祉接回手机,语气沉着:“好了,宝宝,你怎么老是怀疑我,我们夫妻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 “是我不好。”南嘉轻轻咬唇,“我只是担心你。” “没关系,下次不要这样了。” “对了,你把视频打开。” “……” 陈祉静默,许管家目光同情并且开始退缩。 谁能想到小太太还有?一个大招。 南嘉有?预感,催促:“现?在就打开,快点?。” 打视频要?完蛋。 不?打视频直接挂电话更完蛋。 陈祉不?太淡定地接受视频邀请,开启的那一瞬间,他就露馅了。 屏幕上的人,脖颈伤口一眼可见。 南嘉脑壳隐隐作痛。 “陈祉,你是贴了个空气吗。” “刚才不?小心掉了。” “撒谎罪加一等,你完了。” 通话直接挂断。 南嘉深呼吸,依靠墙壁,气结。 果真如她所想。 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行?李箱滚轮声响起。 眼前晃过一道熟悉人影。 白思澜。 这是她最后一次在港舞全员面前现?身,过来收拾细软,准备体面离开。 该带走的早就带走了,她的名牌包包,品牌衣物,都被她拾掇走,剩下的是舞鞋和训练服,她本来看不?上,但还是回来取了。 “看来你平安无事?。”白思澜打量她。 南嘉状态良好,毫发未损,只有?陈祉受伤。 南嘉淡然自若进?一旁洗手间洗手。 白思澜沉不?住气,跟过去,“你和陈祉到底是什么关系。” 绝对不?是她想的那样?,单纯的联姻。 以前看他们关系很差,白思澜以为陈祉对南嘉没有?半分感情,一些?所作所为不?过是维系她陈太太的面子,可接二连三的事?情,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九龙街区昨晚内部混乱,死了七个人,还有?十几个重伤,耳朵被刮掉。”白思澜被无视两次,咄咄逼人,“是不?是你们唆使的。” “没有?证据不?要?胡说八道。”南嘉透过镜子乜了眼,“我还说是你害死的。” 如果不?是白思澜兴风作浪,他们那群马仔不?会?这么快遭到报应。 而普通群众也没有?好下场,最轻的也是被警署拘留。 那些?人都是白思澜组织的,除了花钱雇佣,少部分是她粉丝,真情实感以为她真的受到极大的委屈为她出头,殊不?知纯粹是利用。 “你们下一个要?收拾的人是谁?我吗?”白思澜冷笑,“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我死掉的话,你绝对是怀疑对象。” “万一你是因?为抑郁自杀呢。”南嘉没有?圣母心发作,反而回以轻笑。 白思澜这下才知道慌了,说话的底气被抽走大半,“你不?怕今川知道吗。” “你觉得我还在乎他吗?” 白思澜突然发现?眼前的南嘉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人,从前南嘉为周今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现?在早已将?他剔除她的人生。 “你放心。”南嘉说,“暂时没人动你。” 白思澜现?在出事?,哪怕抑郁身亡,南嘉也会?被人怀疑,所以她暂时是安全的。 当?然这些?只是南嘉猜测。 陈祉从不?和她讲这些?,那些?混混离奇的死亡,还是刚才听白思澜说的。 也许他是觉得,太血腥肮脏,污了她的耳朵。 “我和周今川快要?结婚了。”白思澜似乎猜到自己的命运,轻声喃喃这最后的温暖。 “可你不?知足,还害死那么多人。” 白思澜摇头。 不?是她不?知足,是她预料到,自己很难再幸福。 “明明是你,全部都是你的错,从一开始就怪你,如果你当?年不?抢我的角色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吗。”白思澜毫无悔改,“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港岛。” “你以为我想来吗。” “是啊,你父母死了,可是那又怎样?,和我什么关系。”白思澜说,“我只知道你来后没有?人再注意我,是你抢走我的光芒。” 白思澜讲起她小时候,她比南嘉好不?到哪里去,至少南嘉是拥有?合家欢乐的快乐时光,而白思澜什么都没有?,好赌的爸歌女的妈,想要?逃离乌烟瘴气的家,只能拼命地学习,练舞。 其实她根本没有?芭蕾的天赋,只不?过是想要?证明她和她那妈不?一样?,她要?凭借自己的本事?闯出九龙老街区,她想站在太平山顶,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可前路坎坷难行?,她从小体质弱,体力不?好,要?比别人耗费很多的心血才能达到同样?的水平,以为自己信心满满拿下白天鹅时,老师却一眼相中天赋异禀的南嘉。 那个时候的南嘉已经?斩获数奖,大放光彩。 白思澜嫉妒心生根发芽,后来发现?南嘉喜欢的周今川在对她示好,她终于可以报复回去。 南嘉被周今川赶走,白思澜赢了,可她并不?幸福,她体质难以跳舞,七年前就是强弩之末,修整两年身体还是很差,进?娱乐圈捞金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往上攀爬时,南嘉突然回归。 白思澜的很多东西又被抢走,不?提妮姬娅,还有?陆导的角色,最后看上的粉钻竟然还被陈祉说配不?上南嘉。 既然如此,她就让南嘉变得和她一样?廉价好了。 可惜,白思澜怎么都想不?到,一己之力已经?扳不?倒南嘉了,她有?人庇护,有?人做靠山,有?人为她铺满花团锦簇的路任她行?。 南嘉听完并不?同情,只觉可笑,“你命运不?公,我命运就公平了吗。” 她不?是生来就会?跳舞,不?是生来就跳主角,这世?上谁没有?在努力,总不?能因?为你努力了没得到,就觊觎别人的命运。 “你好自为之。”南嘉说,“会?有?一出大戏等着你。” “什么大戏。”白思澜不?以为意,“你不?会?觉得一条学校的声明就能帮你翻盘了吧。” “是七年前,你的主治医生被陈祉找到了。”南嘉淡笑,“他会?接受新闻采访并且曝光你当?初的病历。” “不?可能……不?可能……”白思澜提着行?李箱不?断上前,“你骗我,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找到医生。” 一旦这个病历曝光,加之医生的证明,那白思澜装骨折休养两年的事?就会?全部昭告,所有?人知道她是个身败名裂的撒谎精。 “不?会?的,你骗我。”白思澜嘴上这么说,却不?由?自主靠近南嘉,抓住她的衣服,“病历呢,有?本事?给我看看。” 南嘉并没有?在意,淡笑,“我用得着骗你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们敢放出来!”白思澜疯了似的过来撕扯,“你别忘了,陈祉之前来舞团想随便开除我和何鸢的视频我还存着呢,信不?信我曝光出去让你们身败名裂。” 那种视频即使放出去也只是毛毛雨,陈祉是港舞投资人,他做什么决定都是合理?的。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放出来的话,大家可能会?因?为南嘉而牵连到他。 提及陈祉,南嘉双眸一凛,一把反抓住白思澜的手,“你敢。” “怎么,你要?告状吗,然后让陈祉来整我?” “我不?需要?。” “那你想干嘛?你别忘了,我是你未来的嫂子,你要?是对我做什么,周今川肯定会?恨你的。” 周今川是白思澜的底牌,用了一次又一次,只是这次不?好用了。 南嘉一只手整理?刚才被白思澜抓皱的衣服,白思澜在挣扎,手还想扇她耳光,力道却不?及南嘉半点?,当?初能扛猎枪现?在更是轻而易举将?人困住。 第73章 赤豆元宵 宝贝生气都这么漂亮 白思澜尖锐的哭叫声快冲破洗手间隔断。 “啊——” 她?嚎哭的,不止身?体上的疼痛,以及她?这凄惨的一生。 她?从出生就注定拿一手烂牌去打,如今的成绩是她?辛辛苦苦自己打出来的,却还是被毁掉。 就算她?不作?这次妖又如何,她?能顺利嫁入周家又如何,她?永远争不过南嘉了,她?拼命追求的,有人亲手为南嘉捧上。 “我删……我删。”白思澜颤颤巍巍的手删除视频,同时卸掉微博,仿若这二十多年的荣耀,顷刻间灰飞烟灭。 南嘉把人松开,白思澜颓废瘫坐在冰彻骨的地砖上,眼角泪痕遍布,额发脏水湿漉漉,狼狈如沦落街头的流浪汉,再?名贵的衣物和包包都难以掩饰她?的贫瘠。 “周嘉礼,你真幸运。”她?惨笑。 “幸运什么。”南嘉把她?行李箱踢过去,“幸运没有死在异国他乡还能回?来找你报仇吗。” “你现在所拥有的都是我羡慕的,还不够幸运吗?” “照你这个意思,你之前不是也很幸运。” 白思澜唇际勾着嘲讽的笑,“我幸运?你知道何鸢和我关系为什么这么好吗,我们其实?是亲姐妹。” 南嘉没有意外,两人性格不同,模样是有几?分相似。 “我们是同一个妈生的,但不是同一个爸,她?父亲最风光的时候手底下有几?百号人,而我爸连他的手下都没资格当。” “就连同个娘胎出来的命运都不一样,你觉得我幸运吗。” 白思澜曾经说?,她?们都在追求对方不想要的。 但她?到现在没醒悟的是,她?忽视掉自己所拥有的幸福。 白思澜父母健在,逢年过节,春节中秋,她?不像南嘉孤苦无依,可以阖家团圆,天伦之乐,可她?自己看不上,嫌弃她?妈妈给她?送的伞,嫌弃他们没有给她?大富大贵的出身?。 “白思澜,你真的拥有很多了,就算你作?没了前途,你还有周今川。”南嘉说?,“他很喜欢你,你不管做什么,他都站在你这边。” 南嘉有想过,七年前的事,周今川为什么不相信她?。 他那?么聪明,上学时就帮周家打理公司,怎么可能没判断力。 可能就是因为,太喜欢白思澜了吧。 “是啊,周今川……”白思澜忽然笑起来,“我有周今川……” 所有事情她?都输给南嘉。 只?在周今川这里,她?赢过了南嘉。 笑声愈发刺耳。 南嘉退到门?口扭头走了。 前后同学来到洗手间,看到一地的狼藉和血迹和白思澜,以为她?想遇到什么事,询问一句需不需要帮助,要不要报警。 “报警?”白思澜自嘲,没有录像怎么报警,何况她?和南嘉本来就是互殴,还是她?先动的手。 “不需要,我怕我报警,进?去的是我自己。” 夜空沉沉,云层堆叠,不见星月。 今年冬天格外冷些。 陈祉接南嘉去之前的苏式小院吃私房菜。 依然没包厢,扎人堆里,看旁人喝酒谈天,热闹传染四溢,再?冷清的心?境都被过暖了。 他再?出现她?眼前时,脖子?那?块已经多了敷药贴。 南嘉小脸依然没有好脸色。 知错的陈祉收敛静默许多,在她?改口责怪之前,推过去一盘松鼠桂鱼,“你家乡菜,尝尝?” “还有这个什么,赤豆元宵?” 又推推她?喝的杨梅甜酒。 一桌的菜肴快推搡到她?怀里去,作?用寥寥。 如果因为别的事生气,哄人手到擒来,可这事,陈祉没办法,前天晚上清楚她?有多小心?他的伤势,结果他第二天对自己毫无在意,她?自然觉得他白瞎她?的好意。 她?不动,他也就没动,好整以暇瞧她?。 “你一直看我干嘛。”南嘉没好气瞪他。 “怎么。”他理所当然,“我看我老婆又不犯法。” “不许看。” “就看。”陈祉干脆把筷子?放下来,明目张胆盯着她?看。 南嘉随手拿起一张菜单,挡住自己的面孔,懒得理他,那?边安静一会儿,传来起身?的动静,一晃神的功夫,他就坐到她?旁边位置上,随手拿掉那?张菜单。 “我知错了。”陈祉单指点下衣领,“你看,这不是敷上了。” 她?还是没理。 “你不看吗?”他说?,“那?我现在撕了。” 论无赖没人耍得过他。 南嘉只?好瞥去,衣领处静静贴着一处大少爷觉得丑到爆的药贴,冷言冷语,“现在知道敷药,早干嘛去了。” “是我不好,别生气。” “我没生气,你自己受伤干我什么事。”南嘉不屑,“谁管你。” “那?昨天谁哭了,谁非要带我去医院,又是谁来书房帮我贴药。” 他一连三问,毫不知悔改,南嘉又别过脸。 他指腹掰过她?的脸,拉她?对视,对着对着,唇际噙笑,“我们嘉礼BB今天怎么这么漂亮。” “走开。” “我宝贝生气都这么漂亮。” 南嘉瞠目,“你能不能别这么死乞白赖。” “骂我的样子?更漂亮了。” “……” 她?噎住。 怎么能有人这么不要脸。 开放餐厅,周围还有其他桌,声音太大,一不小心?引起周边客人注意。 南嘉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气氛缓和,陈祉给她?盛汤布菜,拣的都是她?爱吃的,没一会儿给她?瓷碗的菜肴堆成小山,跟喂小猪似的。 “你休想就这么算了。”她?嘀咕,“你骗我一次,我以后要骗回?来。” “你能骗得过我吗。” 她?的踪迹基本都被他掌控,没有秘密可言。 “是啊,谁有你会骗人。”她?振振有词,“你是不是还对我隐瞒一件大事。” 之前不作?声,不代表不想知道。 看他默认,南嘉放下筷子?歇一歇,“你打算瞒多久。” “不瞒你。”他不疾不徐,淡然若斯,“后天我出差,到时候回?来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吗?” 现在不能。 暂时他不想对她?透露,哪怕一分。 万一真出现他和周今川两人之间被她?选择一个相信的局面,他不是不害怕她?会选择周今川。 没这个百分百确信的底,他不让她?为难,也不让自己难堪。 “这件事可能让你颠覆你所有的认知,以及前所未有的难过。”他并没有透露,换了个方式问话?,“你做好心?理准备。” 南嘉思忖,唔一声。 她?经历双亲的死亡,被送往异国他乡久别俗世的孤独,还能有什么事突破她?的认知。 她?盈盈双眸晃动,试探问,“你出轨了吗?” 陈祉棱角分明的轮廓背着光,面色一黑:“没有。” “你不育?” “不是。” “那?你生病了吗。” “和我没关系。” “哦。”她?似懂非懂,明眸浅笑,“那?就没大事了。” 那?她?知道与否不重要。 只?有和他没关系就行,是其他人的话?,不过尔尔。 她?很平淡的一句话?。 陈祉的心?脏仿若要炸开,捏紧她?的手心?,像要刚渡过一场久旱逢甘霖,终于抓住她?第二十三年的春- TV台黄金档播出一则采访,白思澜的主治医生放出七年前一则病历,告知她?当时并非骨折的身?体实?况。 节目放出来之后舆论渐渐往南嘉这边倾斜,有少量的质疑声是因为南嘉如今的身?份,怀疑资本运作?,毕竟病历这种私人东西放出来就是侵犯隐私,医生这辈子?的生涯基本端送,没点关系根本搞不定。 导致舆论完全偏向于南嘉的,是Amy抓住白思澜的一条微博。 她?和南嘉的合照。 港舞庆功宴那?次,白思澜发图配文,和谐温馨,以表情谊。 白思澜发这条博文的目的,是希望外界不要揣测她?是被赶出港舞的,没想到成为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相当于对全网宣布她?和南嘉是好朋友,那?么当年南嘉推她?的事就不成立。 反而白思澜自己,装病退役,身?世被扒,舞团内部黑料不断,整个人如同被蛛网困住再?难以逃脱,一夜掉粉十万。 白思澜再?没出现在公共视野里,微博断更人也失联,有人怀疑她?惨遭暗杀,也有粉丝反驳说?她?在筹备订婚宴。 陈祉出差后,南嘉开始习惯一个人入睡。 但每天晚上依然挑一个他送的兔子?玩偶放在一侧代替他的存在陪伴她?。 刚离开那?几?天,他日?日?和她?通过电话?,汇报几?个周转的地点。 他似乎不单单是出差,有和各国的高层部门?交涉,日?无暇晷,有时候一整天抽不出空给她?吱个信。 不知不觉,三天没个来信。 天气渐冷,家里的衣柜被Vera更迭交替,多出一整间加厚针织衫,五花八门?,方便?给南嘉搭配小裙子?。 Vera念叨:“小太太皮肤白,其实?很适合驾驭蓝色,回?头我给太太多配一套。” 不等南嘉回?答,Amy打断道:“小太太真的不考虑出演陆导的电影吗?陆导表示如果你嫌麻烦的话?,只?出境十几?秒就够了。” Vera不满,“你说?的这件事能不能稍后再?说?。” Amy懒得理她?,一抚利落短发,把出演名单递过来,“电影主演都是大咖,届时必然大火,小太太你不希望年轻时留下一步经典电影作?为纪念吗?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她?们两个各说?各的,越说?越吵。 南嘉眼睛和脑子?自觉把那?二人忽视,坐在客厅沙发上,怀里抱猫,指尖把玩一只?崭新的袖扣,陈祉不在,她?最打发的时间是给他买袖扣,挑这样的小物什可以丰荣,打发内心?的空缺。 时不时看眼手机。 这么多天,陈祉为什么不回?消息。 她?试图拨两个电话?过去,杳无音信。 电视屏幕上,主持人坐姿端正?,正?通报一条黄金新闻。 “接下来通知广大市民?一条重要新闻,一名国际通缉犯近日?可能回?归港岛,该人代号明珠,大约五十至五十五岁,曾现身?于九龙区,请附近的居民?注意安全,如发现异常请及时报警,报警电话?为……” 听到这里,南嘉不自觉手道变大,怀里的白仔不满地喵呜一声后从她?腿上跳下去,十一嘴里正?含着球过来,看白仔走了,以为有什么好玩的,跟着屁颠颠走了。 南嘉莫名联想到陈祉,下意识问,“陈祉呢?” “少爷?”Vera先搭腔,“他不是还没回?来吗?” “他很多天没联系我。” “没事。”Vera说?,“许管家不是说?了吗,少爷走之前吩咐过,失联是正?常现象,可能谈判时信号被迫中断。” 那?也不该这么久没消息。 南嘉不自觉担心?。 “小太太放心?好了。”Amy补充,“我们少爷曾经在世界各地探险跋涉,阿拉斯加的无人区他一个人都待过,何况现在出去他身?边跟随精锐组织。” Amy这话?不但没让南嘉放心?,反而更悬住,什么样的情况需要带精锐组织才能出海,岂不是极其危险。 知道小太太担心?,Vera叫来许管家给她?详细解释。 说?来说?去就那?一套内容,南嘉听得乏味,顾虑不消。 到晚上,接到陈祉电话?后,她?心?里石头掉下去。 “许管家说?你想我想得快哭了。”那?边语气轻松,“是真的吗。” 熟悉的语调,隔着千万里她?几?乎能想象出他调侃的神情,她?担心?得不行,他倒好,当作?谈资来笑话?她?。 “没有。”南嘉说?,“我没想你。” “那?你打听我做什么。” “你不回?信息,我怕你出事。” 第74章 神祇 他来这一瞬间,她所有恐惧消失殆…… 陈祉不提的话,南嘉快忘记上次的肇事凶手。 他把她?保护得太好,保镖寸步不离,就连港舞四周的安保系统都加强数倍。 其他的陈祉没?透露,南嘉现在能?做的只有安心等?待。 元旦前南嘉在港舞训练单人芭蕾《天鹅之死》,俄派经典代表作?,安娜巴甫洛娃创作?,舞蹈演员需要?通过细腻的肢体动作?,跟随大提琴悲伤的音乐节拍,呈现出天鹅离世前,试图振翅,和生命挣扎的最后一刻。 她?自我感?觉尚可,张老师拿她?和白思澜对比,婉言她?在这种情?绪丰富的曲目上稍微差一些,白思澜对这部?的情?绪几乎拉到极致,近乎完美,短节奏舞剧是白思澜的舒适区,可惜她?自己走弯路。 元旦放假三?天,南嘉打算陪外婆一块儿过新?年,被江院长告知一个好消息。 老人家已经好转,随时可以出院。 外婆之前行?为举止疯疯癫癫,如今正常消停许多,有时甚至可以自行?穿衣吃饭,走路散步。 南嘉把外婆暂且安排在半岛别墅,这边有专业的女佣和管家,加上护工的照顾,会保证到她?的生活。 老人家看终于不再对南嘉冷言冷语扔东西?,但也没?有认她?这个外孙女,经常一动不动发呆,偶尔抢园丁的活,给花草树木浇水,下午坐在花园前的秋千上晒太阳,看十一和白仔嬉笑打闹。 一般情?况猫和狗玩不到一块儿去,是十一太黏糊,在外威风凛凛,头狼气概,在家里?就变成贱兮兮的小狗狗。 两?个小家伙成为外婆唯一打发时间?的乐趣。 午时微风起,绿植气息清新?,老人家衣着?私人定制外套,背后是随时随地伺候她?的八名女佣,她?惬意眯着?浑浊的老眸,似乎很享受优越舒适的生活。 南嘉过来时,老人家眼神突然惶恐不安,连忙抓住一旁女佣的手,“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女佣不理解,这里?不就是她?的家吗。 “老太太,我们已经出院了?,这就是你的家。”女佣尽心尽力解释。 “这里?不是我的家。”外婆坚决摇头,环顾四周,绿色海洋似的草坪每立方厘米都透着?昂贵美金的气息,脱离县城烟火气很多年的她?,忘记很多人很多事,却清晰记得她?的家并不在繁华都市中。 这里?的庄园辽阔空旷,无边无际,汉白玉喷泉池全天不停息,工匠精心雕琢的繁复花纹蜿蜒其间?,一眼汪泉尽是目不暇接的华丽,贵气得令人畏惧陌生。 她?的家不该这样子,她?住在青瓦白墙的小庭院,没?事陪左邻右舍抓把瓜子唠嗑,冬日里?围着?火炉子烤梨取暖,和家人其乐融融团聚的地方才是家。 “不是,我要?回家。”外婆低声喃喃,拼命摇头,想要?起身时,南嘉过来扶住她?。 南嘉还没?来得及叫外婆,老人家连忙抓她?的手,“清喜,我们回家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她?对去世女儿的执念太深,竟然把南嘉当方清喜,拉她?的手絮絮叨叨。 这些年,老人家住的都是高级疗养院,不存在虐待欺压的现象,可他们终究都是拿钱办事的陌生人,顾及她?的身体不顾及她?的心理,整堆药物早已消耗老人家的耐心,她?在疯魔中度过无数个孤独的夜,清醒之后只想找寻自己回家的路。 “怎么回事?”南嘉看向女佣。 “我们不清楚,老人家刚才还好好的。”女佣说,“看到小太太你来了?后就变成这样。” 也许是南嘉那两?分和母亲相似的容颜勾起老人家的回忆,也许是她?身上的茉莉香是母亲常用的皂香导致外婆无比坚信她?就是自己的女儿。 “清喜,妈终于看到你了?。”外婆满是茧子的手覆盖南嘉的手腕,老泪纵横,“是妈对不起你,清喜……我们回家吧。” 外婆这次的言语格外清晰,南嘉恍惚得不敢动,不敢否认自己不是母亲。 “我不该收下周老总送你的碧玺,是我犯财迷病害死你……我想不到他们送出去的东西?会有要?回去的道理,如果那小偷来的时候,妈早点把碧玺还回去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被推下去了?。” “清喜,妈以后不再逼你去嫁有钱人,我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吧,院子里?的桂花开了?,你不是最爱吃桂花糕的吗,妈给你做。” 外婆死死抓住南嘉的手,人虚弱得跪倒在地面上,南嘉跟着?跪下去,双眸瞠圆,哽得好久说不上话。 她?一直没?有否认自己不是方清喜,任由外婆对她?阐述悔恨。 悔恨这个老太婆是怎么毁坏他们一家子。 是她?贪财,是她?识人不清,以为周老总是个好人。 如果她不收碧玺的话,他们不会家破人亡,不会妻离子散。 曾经害死方清喜的小偷,坐牢又如何,他背后另有人指使,那才是杀人凶手。 这个人是谁,外婆囫囵吞枣,说不清楚,她?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和周家有关系。 南嘉浑身的力气被抽空,用手轻轻覆住外婆的干枯的唇,音色哽咽颤抖:“外婆,是我,我不是清喜,我是南嘉。” “妈妈她?……已经死了?。”她?讲出这对于她?们祖孙俩都残酷得不敢回忆的事实,逼外婆回归现实。 陈祉说的那件,颠覆所有认知的事,感?到前所未有难过,让她?做好心理准备,是指这件事吗。 原来。 害死她?母亲的小偷凶手,和周家有关系。 上空转阴,风意更甚,潮湿的冷渗透肌肤,吹得人不由得发颤。 南嘉让人把外婆送回去休息,拨陈祉电话。 双手冰冷,颤颤巍巍得快拿不住手机。 不是这样的。 他想要?隐瞒的,一定是别的事。 她?还没?来得及做准备,怎么接受这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可这件事,她?要?怎么准备才不至于心如死灰。 她?是一只漂泊无依,风吹雨打的小船,十二岁那年终于找到一处温暖的港湾,如今却被告知那些风雨都来自这处港湾。 上空是阴天,但她?的世界在下雨,无休止无停歇,快淹成一片汪洋。 她?双腿麻木得站不住,不由自主蹲下去。 手机屏幕反复亮光,停留在拨打页面。 电话没?通。 南嘉掌心覆着?额头,试图冷静理清混乱的思绪。 身后忽然厉风阵阵,原本应该保护她?的保镖们此时步伐整齐划一,动作?更迅速果断,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双手和胳膊被一根绳索束缚在后,口部?和眼部?瞬时蒙上黑布,纤细的身形下一秒被人抱起来。 速度快到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四肢瞬时难以动弹,两?个感?官消失,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隐约听?到两?个保镖架起她?时说了?一句“冒犯了?”之后便是止水般的沉静。 南嘉只能?发出呜呜声。 一个麻袋套住她?的身子,紧接着?放一台车上,车内拥挤,破烂不堪,发动机嘎吱嘎吱响,听?上去可能?是旧面包车。 车子满载,周围都是陈祉派给她?的保镖。 这些保镖特工军工出身,别说偷袭,哪怕正面直接绑架,她?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南嘉浑浑噩噩,四肢和感?官都被捆绑控制,她?不挣扎不乱动,姑且保持体力。 约摸一个多小时,到目的地,南嘉被以弯曲的姿势被放在地上,小腿肌肤感?知到是粗糙的水泥地,周围有灰尘和汽油的气息,初步判断是个人烟混乱的集聚地。 周围嘈杂,脚步细碎,还有个人在打电话,叽叽哇哇不知道说些什么。 “珠哥,我办事你放心。”一人嬉笑,“她?保镖已经被我们收买了?,分分钟就能?给事办好。” 电话那端出现质疑。 “这怎么不能?收买,谁会和钱过不去呢。”他勒索,“不过陈少给人开的工资不低,咱们哥几个可没?少花钱,这些,珠哥记得报销。” 那边珠哥说话不清楚,只有他们一堆人叽叽喳喳,“好好好,我会朝周家要?的,珠哥现在和他们家是亲家,可以要?一大笔彩礼钱呢。” 聊几句之后,珠哥那边要?求查看这边的动向,便有人过来一个撕开麻袋口,露出南嘉的面孔后,替她?把眼罩和嘴上的封条摘掉。 随后一个男的开启视频通话,将镜头特写对准她?。 人多势众,南嘉内心无法避免恐慌,面对一群陌生的肮脏面孔,她?没?有破口大骂,冷静反问:“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陈太太嘛。”一个刀疤男接话。 “那你们也敢动我。” “动的就是你,谁傻逼绑架穷光蛋啊。”有一个笑得厉害,“我们珠哥说了?,绑架你我们不仅能?拿一笔保底费,还能?要?挟陈少再要?一笔勒索费,几辈子不愁吃喝玩乐。” 随后就把她?的封条给封住,再兴致勃勃问屏幕对话的珠哥:“怎么样,珠哥,是你要?找的人吧。” 那边的男人有在仔细观察南嘉,“是,不错,就是这个女的害我女儿身败名裂。” “那咱们要?不要?收拾她?一顿?” “她?是陈少的人,你们敢玩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领头的刀疤理直气壮,“不说了?,珠哥我们先?挂了?,把人玩完后用麻袋装给你。” 给那边通话挂断后,几个混混明显松一口气,面面相觑,互相抬头示意。 “这样够了?吧?”有人问,“珠哥是不是信了??”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另一个搭腔。 “那不行?,他要?是不信,怀疑咱们的话,咱们这一趟白搭。” “信了?。”刀疤嘴里?吧唧吧唧嚼着?槟榔,“他但凡长脑子,这几年不至于混到这地步,你看何老大多聪明,早些年干多少坏勾当,现在老老实实收手,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南嘉一字不漏地听?完他们的对话,一头雾水。 这应该不是一场简单的绑架。 她?腿被绑得难受,不由得挣扎,闹出的动静引得那几人关注。 “不亏是陈少的妞,这脸这身材长得可真绝。”一个人向她?投掷贪婪的目光。 “你小子低调点,陈少的妞你也敢惦记。” “怎么,你们不想吗?”那人洋洋得意,说着?还想往那边凑近,“那皮肤白得我现在都想摸一吧……” 话没?说完,这人的后背忽然被一只坚硬的鞋底踹翻在地,力道大到一个成年男子宛若一只蝼蚁似的连滚几圈,速度也快得无法反应。 这人像只蛤蟆似的趴在地上,没?有求饶的时间?,男人的黑色皮鞋踩垃圾似的踩上去,水泥地上的右手背猝不及防传来咯吱一下的折碎声响,骨头交界处断开。 “啊——!” 惨叫声刺破天际,剧烈的疼痛使得那人全身麻痹,哭爹喊娘,正要?骂骂咧咧,看清眼前人后,一下子全咽下去。 陈家太子爷近在咫尺,长身玉立,似神祇从天而降,西?边晚霞彩墨似的倾洒,光下的英俊面孔出现分影,一半是温柔的光,一半隐匿于阴暗,侧颜轮廓明晰凌厉,薄唇微抿弧度似有似无,双眸漆黑如墨,轻袅袅垂落,睨视垃圾一般眯了?眯。 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和他无关,笔挺的衬衫西?裤依旧一尘不染,和这片污秽格格不入,羽扇纶巾的闲适气度和撒旦魔鬼的恶劣做派结合,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陈祉慢条斯理提起那个人的衣领,拍拍他脑子似要?将里?面不干净的东西?踢出去,“还想摸吗。” 疼到快说不出话来却不得不认知到眼前太子爷的可怖之处,这人吐出一口血水,“不,不想,陈少,我开玩笑的……我没?这个胆子。” “开玩笑的吗。”陈祉松开,接过手下递来的纸巾擦手,温和提醒,“回去多笑笑,免得以后没?这机会。” “陈少……”这人捂住断骨的手,吓得再次哭出声。 前方的人没?理他,领头的刀疤见状,立马领会,自己先?踢马仔一脚,“行?了?行?了?,赶紧滚蛋,别在这里?脏祉爷的眼睛。” 陈祉没?管他们,三?两?步走到南嘉跟前,撕掉她?眼罩和唇上的黑布,她?刚才听?到他的声音,却在他到来的瞬时下意识抱住人,“陈祉……” 他来这一瞬间?,她?所有恐惧消失殆尽,拨云雾见青天。 他三?两?下给她?身上绳子松绑,看到足腕的淡淡勒痕时,英眉紧拧,“一群废物。” 她?不太能?站得起来,他半跪在地上任由她?抱着?,细致将绳子全部?解开,再把外套覆盖在她?身上,安抚:“没?事了?,别害怕,都是假的。” “什么假的。”她?迷糊,冰冷指尖下意识抓紧他衬衫。 “没?有人绑架你,演戏而已。”陈祉轻拍她?后背,安抚,“我在这里?,不用怕。” 她?茫然懵懂,看刚才那群嘻嘻哈哈的人在陈祉来了?后,老实巴交得跟小学生一样排队站好,而绑架她?过来的保镖也无一不有条不紊守护。 再想起他们绑架她?之前说的那句“冒犯了?”,似懂非懂,又困惑不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事发突然,来不及向她?交代一切。 陈祉言简意赅告诉她?上次机车男就是白思澜的父亲,代号明珠,是个国际通缉犯,陈祉本计划利用白思澜逼他招供就范,再把他同伙一网打尽,没?想到他回岛第一件事,就是想找人对南嘉下手。 “他绑架你应该另有目的。”陈祉把人抱过来安抚,“我们顺手推舟,看看他想做什么。” 他没?告诉南嘉的是,明珠这次能?回港岛,是他背后推力,把人从公海救回来。 之所以要?“救”,是因为明珠险些被周今川的人抓到杀死,如此一来,那周家的恶行?,就没?人再来揭晓承担了?。 为了?在茫茫大海中找这人,动用国际卫星系统和军舰部?队,最终先?周今川一步,找到目标。 不过明珠本人并不清楚陈祉和周今川暗地里?为他这条命费多大功夫,他以为自己能?回港岛是他运气好,不知道接下来陷阱有多深,准备带领兄弟大摇大摆参加他女儿的订婚宴。 订婚宴是白思澜第一次对他这个父亲发出的邀请,他舍不得缺席,但他似乎猜到这是周今川给他安排的一场鸿门宴,所以想做一手准备,意图绑架南嘉作?为人质。 只是他原先?的兄弟早已叛变,刀疤那句“谁会和钱过不去”说的不是陈祉的保镖,说的是他们自己。 何老大和刀疤和一众小兄弟不一定从良,但一定从钱,看陈祉给南嘉安排保镖那架势,是个人都知道她?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别说绑架陈太太了?,知道后着?急忙慌反水,第一时间?把明珠计划透露给陈祉,不和其同流合污。 “他们在维港的订婚宴即将开始。”陈祉攥紧她?微凉的手心,“我让人出动四层游艇,方便带你去看好戏。” 第75章 维港 所有真相 维港岸边高楼拔地倚天,霓虹光怪陆离,照海面一片波光粼粼。 再过?几个小时,上空将有一场盛大烟花秀,岸边游客聚集,一睹热闹。 美中不足的是铅云浓重?密布,随时可能下雨。 周家订婚宴订在今晚,一艘维港游艇上,战斧式,长?三十米双层私人游艇,华丽得将周边游船衬得黯然无光。 休息间里,是准备妆容的白思澜,她今天是订婚宴主角,要无比璀璨明耀出场,妆造礼服首饰无一不准备精致,专业化妆师细心打磨,务必将她打造成最漂亮的新?娘子。 白思澜心情愉悦,前阵子她失去很多,但?她还有周今川,他很爱她,为她抵抗家人坚决要和?她订婚,想必婚后更不会让她受委屈。 化妆镜中,熟悉英俊的身影朝她款款走来,柔光打落,周今川面部轮廓柔和?明晰,清风霁月,举手投足间稳重?从容,“思澜。” “你来啦。”白思澜冲镜子笑?,“其实你以后可以换个称呼叫我。” 他们即将结婚,他可以叫她“老?婆”或者?更亲昵一些,“亲爱的”“宝贝”都行。 “好?。”周今川永远是那个不变的笑?容,洁净优雅的西服和?她的圣白礼服相得益彰,登对至极,真?如金童玉女。 “可能还要十几分钟。”白思澜说,“你不用等我。” “没事。” “可能还要半小时。”化妆师说,“我们想再弄一下头发。” 白思澜没有拒绝,这么重?要的场合,自然越精致约好?。 弄完后,就可以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拍照吃饭。 “我爸妈他们来了吧,在哪?”白思澜问。 周今川说,“叔叔阿姨在客舱等你。” “你还叫叔叔阿姨吗?” “是我不好?,回去就改口?。”周今川简单应付后,先去招待两个亲家。 他离开的几分钟里,客舱内的两家人气氛剑拔弩张。 两排沙发,人马齐聚,周家人带的保镖,亲家公那边则是闯南闯北的马仔。 周家母女和?白思澜父亲都不是省油的灯,互相瞧不上,拿鼻孔看人。 白父姿态和?语气样样嚣张跋扈,来这边就当自己是最大的家主,架子摆得高高在上,肮脏的裤脚抬在长?几上,整就一二流子形象。 周家母女拿他没辙,说多了就吵吵嚷嚷,最终无言以对,默契保持沉静。 最安静的莫过?于白思澜母亲,比大家正常,歌女出身并没有靡靡之气,衣着?规矩举止从容,只是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好?,病恹恹的。 周父对亲家公还算客气,和?他的手下一同称呼他为“珠哥”。 明珠头戴厚重?的贝雷帽,一张黢黑沧桑面孔笑?起来阴险可怖,“以后我女儿?就托付给你们了,希望能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受委屈。” “那是自然。”周父笑?道?,“希望之前的事情,不要影响两家的感情。” “这就要看你们表现了,我们最近手头有点紧,回头转两个亿救救急。” 听到这话?,周夫人差点站起来,被旁边的丈夫给按住,双方僵持。 周今川来了后,所有人注意力齐刷刷投去,气氛稍作平缓。 白思澜母亲下意识看他身后,“思澜还没来吗?衣服怎么换这么久?” “快了。”周今川说。 “什么衣服要这么久?”明珠不耐烦问,“吉时都快过?了。” “女孩子的礼服本来就很复杂。”白母不咸不淡回,“你要是不想等就出去。” “你怎么跟老?子说话?的。”明珠骂骂咧咧,想起今日份是女儿?的喜宴,最后忍住冲动。 难得被女儿?邀请过?来参加订婚宴,他可不想在这大好?的日子里留下坏印象。 其他人边喝茶边等,明珠越发不耐烦,摸出一根烟准备点上,想起这边不通风,起身出去,没忘记叫周今川:“过?来给你老?丈人点烟。” 周今川微愣片刻,在周父的注视下,选择过?去,夜深,甲板上风大,栏杆下方是无穷无尽的海水,汹涌翻滚。 “你小子以后能对思澜好?吗?”明珠靠着?栏杆,眯眼?瞧他。 “自然。”周今川不动声色,“这些年你是知道?的。” 只要不与世隔绝都知道?他为白思澜做了哪些事情,别说送出去的礼物,他的娱乐公司专门?为她成立,苦心追求多年,事事以她为主,再冷的心都能被打动。 “也是。”明珠说,这些实打实的好?,外人能看出来,他那个铁石心肠的女儿都对周今川倾心,说明周今川做到极致。 这就够了。 周今川手里的打火机点几次没点燃,他准备换一只时,手腕忽然被明珠握住。 “怎么?”他不动声色。 明珠在同行嘴里是个拉跨的混混,可敏锐度和?身手都不低,这几年在外面摸滚带爬,闯过?毒窝卖过?人口?,见?过?大风大浪,和?周今川这种习惯在商界温文尔雅运筹帷幄的不同,切磋时一下子就能看出破绽。 一把刀被明珠从周今川的袖口?里抖落出来。 他今天穿的是新?郎服,宽敞长?款,不特别注意看不出袖口?的变化。 藏匿的刀抖下去,另一只袖管却也藏有武器,在明珠分散注意力的时候,周今川把枪口?迅速对准他左胸膛的位置,随后响起消音器的声音。 然而却只是闷响,并没有子弹穿过?肌血的动静。 周今川手里的武器反被明珠给端掉。 周今川没有反手的机会,他反应不差,只是他的身体机能早几年被挫败得太厉害,显得力不从心。 明珠冷笑?,“这种场合,你觉得我不穿防弹衣吗?” 一声名下后,手下们迅速将周今川围住。 明珠自己拿过?打火机给点上,猛戏一口?,悠哉咂咂嘴,“你小子什么心思,我来时就猜到。” 里面的人闻声赶来,周家人以及随身保镖就位,两帮人数相差不大,没有作战经验的保镖却不及他们这群刀尖上摸滚带爬的马仔,反而被包围住。 周夫人看到不远处的儿?子,惊恐尖叫:“今川。” 周今川额发凌乱,没有动容,“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你怎么这么自信。”明珠笑?拍他肩膀,将人一把扣过?来,反押到栏杆上,在周家人的尖叫声中,他拍了下周今川下巴,“就算动手你也不该亲自来,几年前你被我折磨得就剩半条命,这副身子比女人还羸弱,你能斗得过?谁。” 不管何时,几年前还是现在,是否遭到折磨,周今川都没有退缩和?动容,嗓音逆向海风,淡然若斯,“外面都是抓你的人,你不如死在我船上,我可以照顾好?思澜。” 他一直都是说到做到的人。 人被擒,语气还这么狂妄,惹得明珠一阵笑?。 “你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的命?周今川?”明珠把人放开,让两个马仔扣住他,自己吸了口?烟,浑浊的眼?睛眯起,“应该不是觉得弄死我就死无对证,毕竟我现在死在你手里你们家的秘密也会被我弟兄昭告天下,你他妈千方百计想弄死我,只有一个可能。” “是怕我害死你最爱的妹妹,以绝后患吧。” 说话?间,明珠猛地踹向周今川的腹部,力道?迅猛,被人架住的周今川没有反抗之力,猝不及防跌跪在地,膝盖和?甲板撞击声清脆。 周家这边保镖见?此情形想要上前,明珠干脆捡起地上的刀,一把抵着?周今川的喉咙,“都别过?来,谁来我现在就杀了他。” 他有人质,周家这边也有。 周父冷静:“你女儿?的命不想要了吗?把刀放下来,我们好?好?说。” 明珠没有松懈,啐一口?道?,“是你们先不讲情义!” 他们过?来参加订婚宴,看女儿?幸福嫁人就可以圆满,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两家一直都是这样维持关系的。 偏偏这次周今川不肯这样做,自从那次的机车事故他就断定,只要明珠活着?,南嘉随时有生命危险。 明珠杀南嘉的理由太多。 南嘉是他女儿?的对头,七年前伤害白思澜,现在更是让白思澜身败名裂。 万一哪天南嘉知道?他们的恶行,肯定会找他们算账,那白思澜也会受到牵连。 其次周今川对南嘉情愫不一般,为了他以后能和?白思澜安稳过?日子,明珠这个当爹的,肯定要将南嘉除之后快。 如果没有南嘉。 两家可以一直狼狈为奸下去,问题是一个想杀南嘉,一个要保护她,导致你死我活的僵局。 不远处忽然传来海警船的鸣笛声。 还有几艘巡警舰艇正亮着?照明灯朝这边驶来。 明珠依然不意外,他不是吃素的,来之前早做过?最坏打算。 如果周家不仁不义,他必然鱼死网破。 但?周家不可能再拿他女儿?性命威胁,因为船上遍布他的马仔,他还备用救生艇,一旦有意外,他忠实的小弟会迅速带白思澜和?她妈离开。 至于周家,包括南嘉在内所有人,都来给他陪葬。 他和?兄弟们本就贱命一条,走到哪都被抓捕,死是迟早的事情,拉几个无辜生命垫背,这波买卖怎么算怎么不亏。 “既然报警,那我更不客气。”明珠撇下周今川,拨出去一通电话?。 “不是我们报的警……”周夫人试图挣扎。 是不是都一样,海警反正来了。 他们难以逃脱,周围全是船和?人。 连一些客船都路过?这边看热闹。 最后面还跟随一艘格格不入庞大的双体游艇,把其他游船衬得渺小又脆弱。 巡逻舰艇的扩音喇叭一声声地重?复着?:“前方的嫌疑人员,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不要做任何危险之举,立即放开人质,丢下凶器,就地伏法。” “我们要逮捕的主要嫌犯代号为明珠,请其他同僚勿要知法犯法,如若配合我们的工作,争取宽大处理。” 这话?一出,明珠手底下的那些马仔犹豫片刻,但?没有过?多动作,大家都很清楚,他们犯的罪行足够他们在各个国家判死刑,现在就算投降也死路一条。 “好?,好?,你们够厉害。”明珠破口?大骂,看舱内走来一个拖麻袋的光头,立马两眼?放光,迎上去帮好?兄弟将麻袋拖过?来。 麻袋里面装的活物,根据体型判断是个人,且是个身材苗条的女孩。 “这里面是……”周父眉眼?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能让明珠大费周折用麻袋绑过?来的仇家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周今川手背和?额面青筋暴起,反应最快,歇斯底里叫出声:“嘉嘉!” 里面的女孩嘴巴被捂住,什么都喊不出来,麻袋坚硬牢固,没有挣脱开的可能,封口?更被用器械死死封锁,且用一根铁链连接,而铁链的末端,是一块重?大50公斤的铁球。 海上,麻袋和?铁球,是个人都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你要做什么?”周今川双眸通红,被马仔押在地面上难以动弹,额头青筋暴起,“你把她绑架了?” “没想到吧,她和?我们一起上了船。”明珠肆虐笑?道?,“本来我想,如果我们两家和?平相处,这女的我可以勉强饶过?她,可是你不听话?,既然如此,别怪我不客气。” “你把她放开,你难道?真?的以为你女儿?能顺利从船上逃走吗?”周今川低声吼叫,“就算我杀不了她,陈祉也不会放过?她。” 明珠一点都不慌乱,“我已经安排人今晚就能将她偷渡出去,她现在被你们搞得身败名裂,没法再呆在港岛。” 两个都是聪明人,前路后路都做过?打算。 对明珠来说,最坏的结果是和?周家翻脸,他们一船人最好?都死掉来给他陪葬。 对周今川来说,他要南嘉平安,即使他今天动手不成功,即使周家秘密败露,成为众矢之的的明珠不可能活下去就行。 可他似乎没想到南嘉会受到牵连,被绑上游艇,成为更大的人质。 周今川视线死死盯着?那个麻袋,里面是活生生的人,还在动,还在挣扎,嘴巴被蒙上胶布,可依然发出呜呜声,很清晰。 他眉间松动,不由得一怔。 明珠已经丧心病狂,粗鲁野蛮踹踢麻袋,“周嘉礼,在把你扔下海喂鱼之前,叔叔我要告诉你几件事。” 说着?他看了眼?周今川。 周今川不由得闭眼?,无力呼吸,“别……” 在最后临死之际,明珠决心将残忍的真?相揭露给麻袋里面的人听。 甚至用扩音器,讲给所有人听。 “接下来我要告诉大家,港岛名门?周家干的那些龌龊事。” “尤其是这位,你给我挺好?了。”明珠又踢了踢麻袋,看里面人动,确定她在听后才继续说,“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是我推下楼的不错,但?你知道?是谁叫的吗?” “是周夫人,是你的养母,她叫我去偷东西,说就算弄死你妈也要把宝石偷回来,然后我就要了你妈的命。” “你知道?你父亲又是怎么死的吗?这个不是我害的,我可以好?心告诉你,他也是周家害死的。”明珠说,“凶手是把你当亲女儿?养的周叔叔,因为你父亲某天发现你母亲死亡的真?相,老?周总为了杀人灭口?,直接给你爸抹了脖子,可怜的你一无所知,还一口?叫着?叔叔。” “还有你最好?的今川哥哥,他这个人可真?不错,起初我帮他妈干完坏事,他妈不给钱,我找人弄他,他还和?我讲和?,拿钱收买我,只求我不要把那些事说出去。” “可那点钱哪够我用的,去赌场一天就输没了,好?在我这人比较聪明,知道?放长?线钓大鱼,不朝周家要钱了,把我女儿?思澜托付给周今川,这小子竟然也爽快答应。” “我一直好?奇,他为什么对我百依百顺,那明明是他爸妈的事情,就算事情败露,周家公司大不了落到他头上,后来我才明白,他这小子是怕你知道?。” “他对你可真?是情深义厚啊。” “可你这辈子都想不到,对你最好?的哥哥,居然是你杀父杀母凶手的帮凶,他们一家都是你的仇人,甚至到最后,你还要被牵连至死。” “可怜的孩子,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投胎吧。” 最后方的那艘双体游艇,在这句落下后正在慢慢驶近,和?周家的游艇近在咫尺,强大的压迫感一下子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百米长?的庞然大物,豪华顶奢的配置,游泳池灯光秀观景飞桥齐聚,甲板宽敞到甚至能停数辆直升机。 一共四层,层叠错落,舱体线条修长?流畅,闪烁的各项指示灯给四周带来震慑。 游艇甲板上站满身强力壮保镖,仿若军队整齐划一,井井有条的秩序,庄严肃穆,守护包围的最中间飞桥之上,是一个男人影影绰绰的修长?身形,距离太远太高,难以辨认清其面孔,从这架势不难猜出他肯定是非富即贵的身份。 “那艘游艇是谁的?”明珠看对方逼近,以为是海警的人,细想之后又觉不对。 飞桥上方,光线忽然打开,明亮的光照在男人清隽的面容,俊美五官极有辨识度。 陈祉长?指攥着?一杯冰镇香槟,迎着?海风,嗓音慵懒又狂妄,“你爹的。” 陈家太子爷不论?何时出现都能以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绝对掌控权压制所有人,不羁落拓的他在恐惧,紧张,惴惴不安的众人鹤立鸡群,天壤之别。 第76章 华亭鹤唳 说你爱她,不然我现在就杀了…… 陈祉突然开游艇出现在这里已?经足够不?可?思议。 最骇人听闻的是明珠手里即将坠海的人质,活生?生?出现在面?前。 明珠的反应最快,浑身?颤抖,抓栏杆的手背,曾被蝴蝶刀留下的伤痕被双体游艇的大灯照得格外明显,他?沧桑黝黑的面?孔所流露出的惊慌失措也一览无遗,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反复确定南嘉就在眼前。 不?是别人,不?是替身?,她并没有被扔下海。 那么下海的女孩只有一个,是他?最在乎的女儿。 他?中计了。 “怎么回事?操。”明珠骂骂咧咧,抓住要跑的光头,“是你背叛了我,你们都背叛我!” 不?等对方开口解释,手里的刀尖直接从光头的背后捅上去,白刀进红刀出,气息瞬无。 千算万算,怎么都算不?到出生?入死的兄弟会在关键时刻丢下自己,他?天衣无缝的计划泡汤。 他?挟持人质,也许还有带所有人陪葬的机会,这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现实却是始料未及的。 他?拼命这辈子想守护的女儿竟然被他?亲手推下海。 周今川刚才慌乱的神情不?在,淡淡陈述:“她是你女儿,你竟然听不?出她的声音。” 周今川在麻袋里的人发出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听出来,那不?是南嘉的声音。 他?继续将戏配合演下去,后面?的担忧是假的,最多的念头是,知道自己把南嘉托付给?陈祉这件事是对的,他?能保她无忧。 一棋走?错,明珠全盘皆输,后续打算再精算也是假太空。 他?没想到兄弟背叛,没想到局中局。 最重要的,是他?没听出来女儿的声音。 白思澜从始至终不?认他?这个父亲,若不?是周今川要求,她依然不?会见他?。 明珠暗地里做那么多,却因为父女两分别太久,无法?辨认出女儿的音色。 “你——老子他?妈捅死你!”明珠二话不?说就要冲向周今川,却被另一个马仔制止。 他?们相继开始背叛反水。 有一个马仔好心递来一个救生?圈和护目镜,“老大,现在跳下去救还来得及。” 要么现在跳下去救女儿,要么拉着周今川这个人质和他?们死磕到底。 “傻逼,现在救有什么用。” 那铁球的重量,短时间内就能将人带到底部,必死无疑。 明珠犹豫片刻,意识到这是他?唯一救女儿的机会,没有任何迟疑,迅速脱下外套跳下去。 头目不?在,剩下的一批人就是无头苍蝇乱蹿,不?用刻意驱赶就会自动?散开。 海警舰艇已?经将这帮人团团围住,他?们都是国际重犯,在今天晚上务必要一网打尽。 所有人自动?投降,周今川没了包围束缚,被周夫人慢慢扶起来,他?平静地看了痛哭不?止的母亲和父亲一眼,甩开他?们的手,“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帮他?们保住秘密,对不?起,是他?今天晚上失算。 他?机关算尽一辈子,和南嘉相关的局几?乎全盘皆输。 七年前没算到白思澜会设计陷害,没算到他?把南嘉送走?后她会吃苦头,没算到陈祉的出现。 七年后也没算到明珠的后续报复,而现在他?的局也失败了。 按照计划,他?本该在明珠出现在港岛的第一天就让人将其抓捕秘密处理掉,至于可?能爆出秘密的弟兄,他?可?以?放长线钓出来慢慢处理。 可?是明珠和他?们弟兄周围却有一波暗线在保护他?,没有人能有动?手的机会。 周今川看了眼双体游艇上方的人,他?知道,是陈祉的人。 陈祉不?仅要将人从公海抓回来,还要明珠留活口将真相说出来,甚至大方地设计将人一网打尽给?海警立功的机会。 这是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的结局。 除了周今川。 他?没有怨言,沉重的心垂落。 他?不?要体面?,只要她活着。 刚才丧心病狂的失重感和喷涌而出的愧疚有多深,看到南嘉平安出现的那一刻,就有多庆幸。 曾经被他?牵着手哄睡的小女孩,终于找到属于她自己的港湾。 看着远在高出的纤细身?影,周今川想起,最开始她瘦巴巴的样子。 刚来周家那段时间,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被欺负得不?成样子依然像只倔强的小刺猬,一滴眼泪没掉,回到房间后才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 和他?熟悉,接受他?的示好后,她身?上的刺慢慢收敛,有一次天真问他?,那些小伙伴,她明明和他?们都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欺负她。 她不知道是周夫人特意叮嘱的,不?知道她天生?并不?是招人讨厌,是命运作弄。 周今川给?她擦干净眼泪哄了又哄,说他?们只是调皮。 她又问他?,那为什么今川哥哥和他?们不?一样,对她这么好。 是啊,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那个时候两人都太小,他?只是一味地对她好弥补家里人对她的愧疚,如果?可?以?,他?会当她一辈子的好哥哥,给?她弹喜欢的钢琴曲哄她入睡,在所有人欺负她的时候反抗所有人。 少男少女的关系怎么可能一直保持单纯的状态,她第一次来月事,不?小心弄脏校裙,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慌不?择路带她去医务室。 他?原本洁净的校服外套上沾染淡淡的血痕,是少女初次潮血,也是这一刻他?真的要意识到,她在慢慢长大,她不?单单是个妹妹,她是漂亮青春的女孩,她比他?认识的所有女孩都要靓丽明媚。 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离她越近,蛊越深,不?知道他?对她的好,其实不?单单是弥补愧疚。 他?开始发自内心地,爱护她。 家里原本有一面?白墙,被她不?小心画上一笔后,他?纵容地和她一起乱画。 到后面?越画越乱越画越脏,最终成一堵涂鸦墙。 这堵墙后来被重新?涂白过很多次,墙壁上原先的涂鸦痕迹不?代表完全消失。 无数次强行的刷白,都是冲刷他?的内心。 表面?上,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面?白墙。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里面?藏了她多少次的涂鸦。 有一次两人涂鸦,周今川问她,有没有梦想。 南嘉思考片刻,在上面?用蓝色的画笔写下一行字:【跳到国际舞台。】 这时候的她习惯他?的守护,不?再像原先刚来周家那般思念过世的父母,不?再渴求明天能吃到一顿饱饭,她开始有正常的生?活,对明天充满希冀,天真地写下自己的梦想。 她想从小县城走?向国际舞台,她想跳到举世瞩目。 这样,九泉之下的父母就会越开心,妈妈就能知道,就算他?们不?在也没关系,他?们的女儿没有被生?活打破。 她反问他?,他?呢,梦想是什么。 周今川的双手尚且健康,他?用红色蜡笔在前面?写下两个字:【陪你。】 陪她跳到国际舞台。 当时只道是寻常。 少年的周今川意气风发,他?有才学有智慧,他?在音乐方面?表现出极大的天赋,却乐意为她弹奏最简单的钢琴曲,他?未来的打算是为她专门的演奏团队,陪她遨游世界各处。 在他?没对她起异心前,他?只想好好补偿他?这个妹妹。 为她做所有事都怀有温柔的爱心。 直到某一天,少女的裙摆吹动?了周今川的眼睛。 他?以?为那一刻的心悸不?过是人类最基本的欲望,他?开始接触其他?的女孩,试图唤醒自己的理智,最终唤醒的,是日复一日,根深蒂固的情愫。 怎么会呢,怎么可?以?呢。 以?前他?不?是没想过,日后她长大知道周家和她父母的仇怨后,他?会主动?和她割裂关系,并给?予一笔丰厚的补偿,她还当他?是好哥哥就很好,不?能当就形同?陌路。 不?知道的话,他?就继续当她的好哥哥,事事有回音,日后嫁人,周家也是她的娘家人。 设想无数个结局,惟独忽视自己会对她动?心。 会舍不?得她知道,舍不?得她嫁人。 他?既爱她,又不?能爱她,既要她爱他?,又不?能爱他?。 原来人世间,还有这般痛楚的事情。 太痛了。 克制对她的爱意是周今川一生?做过最痛的事情。 从喜欢上她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是一场盛大的葬礼。 他?知道自己给?她带来一生?风雨,他?自己又何曾不?潮湿。 他?不?想她知道。 命运的齿轮,他?不?想任由其随意转动?。 他?想将命中注定的恶爪强行压制住,所以?不?惜一切手段,哪怕是对恶人无限妥协。 他?妥协到,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 他?可?以?把所有家当给?明珠,可?以?答应明珠做除了伤害她的任何事,可?以?无条件对白思澜好。 他?只要那个秘密永远隐藏下去,他?只要南嘉能把他?当好哥哥。 他?不?想和她形同?陌路,他?不?想失去她,他?不?想接受他?们最烂漫的时光成为她不?愿意回忆的存在。 周今川不?是没有挣扎过。 也许自己并不?爱她,他?试着接受白思澜,所有她和白思澜之间的选择,他?都选择了白思澜。 他?从不?看南嘉的演出,避开很多和她的见面?。 他?连把她送出港岛,送给?陈祉这件事都做得出来。 最后证明的不?是他?不?爱南嘉,而是证明,他?压抑这份情感有多痛苦。 痛到连呼吸的每个瞬间都在想她。 他?的爱是牢笼,困不?住她,只困牢了自己。 假装不?爱的另一面?是更?多的爱。 华亭鹤唳是他?的判词。 事已?至此,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脱困。 最开始他?不?过是想和她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将秘密永远埋葬在心底罢了。 后来他?不?奢望其他?,仅仅是想要重新?成为一个好哥哥而已?。 陈祉没给?他?这份体面?。 别说陈祉,周今川自己也很清楚,他?一旦手刃明珠,永绝后患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谁都没有忘记,最开始,南嘉是为什么嫁到陈家的。 是陈祉守株待兔,是周今川被迫相让。 一旦没有明珠这个束缚,他?们是对等关系,甚至周今川还要以?青梅竹马更?甚一筹,陈祉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船口通道的位置,几?个身?着黑色潜水服的专业特工从冰冷的海水里把一个女孩拖拉上来,身?上的衣服和麻绳全部浸湿,头发如同?海藻一般杂乱贴合在模糊不?清的脸上。 过来抓人的巡警让所有马仔抱头蹲下来。 从他?们的交谈中可?知,两个跳海的人都抓上来了,明珠出水的时候就被发现抹脖自尽,没了气息,白思澜因为套了麻袋,救上来比较费劲,她呛了不?少海水。 刚才无一不?认为麻袋被扔下去,人必死无疑,竟然还能奇迹生?还。 她人被套在麻袋里,用铁球拴住,本九死一生?,殊不?知游艇下方早有专业救援团队准备就绪,备有寻人的热感应和以?防万一的防护网。 而跳下去想救女儿的明珠,一无装备,别说茫茫大海,哪怕清澈河底都难以?寻觅,在溺亡前,他?选择自行了断来个痛快。 弥留之际的他?以?为女儿被他?这个不?合格的父亲害死,以?抱憾离世。 明珠这辈子都想对女儿好,却从来没给?女儿带来真正的幸福,她是他?的掌上明珠,她却只想他?断绝关系。 没有小孩会要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父亲。 他?的钱都是肮脏的,既不?能让她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反而可?能导致她牵连和他?同?流合污。 他?后来醒悟,不?再是自己一味给?女儿示好,想要给?女儿挑个富二代女婿,结果?人家另有所爱,剩下的后果?都是白思澜一个人承担。 就连明珠这个名字,白思澜都从来没接受过。 他?们一家人最后都没吃上一顿团圆饭。 最后一刻,他?连一声“爸”都没有再听过。 这是他?恶事做尽的报应。 黑蒙蒙的上空,乌云终于兜不?住雨滴,一点点往地面?坠落。 白思澜跪在地上,不?断地吐着口鼻里呛满的水,窒息的几?分钟里,她走?马观花回忆完自己这每一笔都难堪至极的人生?。 “到底,怎么回事。”白思澜抓住周今川的裤脚,抬起的面?孔分不?清泪水还是海水,“周今川,我爸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被绑在麻袋里,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明珠以?为麻袋里的是南嘉,所以?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说周今川是迫于他?的威胁下,才照顾白思澜。 这些年周今川的好,都不?是真正的好,那都是为了掩盖周家肮脏的真相,都是为了不?让南嘉知道真相。 有海警来拉白思澜,白思澜一把甩开,抱头痛哭,“是我听错了……不?是这样子的,不?是……” 她怎么能连最后拥有的人都要失去呢。 她这些年所拥有的好竟然都是假的,都是伪装的。 第77章 枯木逢春 他妥协的程度,不会比周今川…… 周今川只要说爱南嘉。 或者说爱白思澜。 说任意一个都行,说什么都会被放过。 可他无动于?衷,涔薄的唇紧抿,面色惨白,唇色失去?血的温度,坚硬刀尖抵住他喉骨肌肤,刺破表层,鲜血溢出,在冷白肌肤上凝聚血滴,和细雨混杂成血水,顺延锁骨线条,缓缓滑落。 他连表情都没有,只是闭上眼睛,仿若葬礼的号角吹到尾端,他终于?可以离开。 死亡罢了。 比起几年前被明珠为了逼供他说出南嘉的下落,注射毒物,严刑用尽,白思澜这个做女?儿的手段柔和多了。 “你说啊,你不怕我杀了你吗,你宁愿死都不肯承认你爱她吗?”白思澜看他放弃挣扎,双手颤抖,猛地撇下刀,“为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撇刀的方向?是对着南嘉的,周今川下意识朝她看去?,她当?然不会有危险,她离刀尖还很远,她身侧有陈祉。 可守护她是身心?本?能。 周今川敛回的视线模糊。 是啊,他想做什么。 他现在最想的,是想和她回到没被命运找到的十四岁,他用没有残废的双手,给她弹那?不勒舞曲,天鹅湖第三?幕,黑恶魔使?用魔法,使?人分不清西班牙舞和意大利舞,迷惑住人的眼睛。 不论真的假的黑的白的,在热烈欢快的舞曲中尽情沉沦,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刻,定格在他们纵情烂漫的时刻。 白思澜晃晃荡荡站起来,往南嘉这边走来,她没有武器,保镖并没有就此松懈,随时防御状态。 她却走不动了,半路跪倒在地面上,仿若刚才将周今川扑倒在甲板上,控住他拿刀威胁他的人不是她,她力气抽离,双手颓废地覆在冰冷潮湿的地面。 “就算是死。”白思澜那?身白裙脏污不堪,疯癫巫婆化?身一般,对南嘉肆虐笑着,“他都不肯说爱你呢,为什么呢,是怕自?己的爱意玷污了你的耳朵吗。” 为什么宁愿死,也要缄口如?瓶。 父母是杀人凶手,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爱吗。 以为这样,就能保留最后一点体面了吗。 不见星月的夜空,乌云沉沉压盖。 风起,雨势显著,扑簌簌打在伞面上,节奏均匀,像久违的琴键敲响。 被卷入漩涡的两个当?事人,无一回应。 陈祉看眼思绪神游的南嘉,撑起的伞面往一侧更偏斜,环她身形的臂弯下意识更紧一些。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七年前,同样的雨天,操场上,南嘉宁愿跳到昏倒都不肯说出那?句话。 七年后,还是这样的雨,甲板上,周今川被刀尖抵住喉咙也不肯说爱她。 他们默契,闭口不提。 他们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抛开外界的因素,抛开杂七杂八的关系。 一起长大的两个人,曾事事都为彼此着想的两个人,爱意说不出口,是因为没有,还是因为不能。 他们可能隔着时空,瞒着彼此,甚至瞒着自?己,彼此真诚地,毫无保留地爱过。 只是没有堂堂正正地相爱过。 不过这些终究是猜测。 自?始至终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所牵连的是什么。 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是男女?暗涌的心?事。 七年前的周今川不知道,南嘉隐藏怎样的秘密,为他淋漓一场大雨,七年后的南嘉知道,周今川面对死亡的威胁,和她一样对感?情闭口不提。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周今川爱是怎样的,多不多,少不少,结局不可移易。 他们之间隔着父母辈的血海深仇,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他们这辈子没有爱和不爱,要么恨,要么不恨。 白思澜彻彻底底体会一遍陈祉当?年的心?情。 他们的死守沉默,比对彼此表白所表达的爱意更震耳欲聋,让斑驳锈迹,不可告人的秘密,上一层牢固枷锁,见不得光,却无人能破。 她想杀了他,却舍不得周今川真的死去?。 舍不得自?己人生止步于?此。 可她没有机会和南嘉竞争。 南嘉甚至不想和她竞争,她早把周今川撇下了。 白思澜没能让周今川爱她,是她自?己无能。 原来这世上,爱情是唯一不论你怎么争强好胜,得不到就是得不到的东西。 爱情没有冠军亚军季军之分。 周今川唯一的永恒,只颁给一个人。 原来,在周今川的人生剧本?里,南嘉才是白天鹅,没有黑恶魔,没有冒充的黑天鹅。 白思澜什么都不是,被恶魔虚假幻想蒙住双眼的,是她自?己。 “不告诉她你爱她,那你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吗,她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都不敢看她。”白思澜看到周今川站起来,她半跪半趴在他们中间像表演杂技的小?丑。 “思澜。”周今川心?平气和,“你为什么非要咄咄逼人。” 为什么非要撕开这个局面。 白思澜笑,“周今川,我要你和我一样痛苦。” “不用。”周今川说,“我一直都是如?此。” 他的痛苦,从来不是从今天揭开真相开始的。 他和南嘉的相遇像一场盛大的烟花,开得灿烂,灭得暗淡。 从伊始到最末,他都无比清楚,也做好迎接的准备,他不再徘徊要那?难以启齿的体面,他只是想她平安无事。 不论她站在谁的身边,他只要她幸福。 周今川曾经不是没有设想过,周家和她父母的事是否可以永远隐瞒下去?,是否可以和她结婚生子,他甚至连他们孩子名字都设想过,当?然,也想过,未来某一天,当?他们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突然得知那?些事。 那?将是天大的灾难。 既然如?此,那?他就远离设想,远离幸福。 周今川肩膀和头发都被雨滴淋湿,仿若毫无知觉,走到白思澜跟前,人却是对着南嘉的,缓缓开口:“对不起。” 南嘉没有回应,她眼神呆滞,只一味地靠着身侧陈祉的臂弯。 “对不起。”周今川又?看向?白思澜。 最后是他的父母,海警已经将人暂时扣住准备带回去?调查,路过时,周夫人停下脚步,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自?己才是灾难的始作俑者,最后承担痛苦的却是周今川。 “母亲,父亲。”周今川垂眸,“对不起。” 从陈祉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无法再帮亲生父母隐瞒,他们会为多年前的杀人案付出应有的代?价,如?果能平安入狱的话那?都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没有人接受他的道歉,包括白思澜。 “你做错了什么,道什么歉。”白思澜疯癫那?么久,突然清醒,“她父母又?不是你杀的,你父母犯罪又?不是你逼的,你伤害了我,你不也是被我爸逼的吗。” 周今川无动于?衷。 雨势不大,淅淅沥沥地,任其在脸上砸出一小?片寒意。 “接下来,才是你最应该道歉的时候。”白思澜说,“我要你一辈子记住我,对我的愧疚,大过于?所有。” 辗转不知多少次的刀最终还是在她的手里,她话音落下后就趴在了地上,无声?无息,只有一滩血迹从她的脖颈的位置流淌。 白思澜走得很安详,却不如?愿。 她认识周今川那?么些年,对他了解寥寥,他的温文儒雅向?来只停留在表面,他的双手也许沾满她想象不到的血腥,他十几岁就能帮父母隐瞒两条人命的真相,无波无澜隐瞒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真是柔情良善之人。 周今川看她死去?的尸体像看一道中断的程序代?码,没有丝毫愧疚和动容。 出于?绅士,他走到她跟前,蹲下来替她将礼服裙摆放下去?一些遮盖大腿,之后捡起地上的刀,指腹摩挲冰冷的刃尖。 只需要一瞬间,他可以和他们一样,彻底解脱。 “周今川。” 南嘉终于?出声?,人继续站在陈祉身侧,目光看向?周今川的位置,她叫完名字后,没有再说第二句话。 周今川扯唇淡笑,看自?己的手,以他这副身体,就算自?杀他可能都难以一下子割破喉管导致半死不活的,他正想站起来,眼前却一黑,再次跪倒在地,昏迷在雨夜中。 和上次就是这样。 就这样昏倒了。 并非陈祉那?一拳所致,是他身体抱恙。 雨势停歇,只剩风拂面的湿意。 游船靠岸,陆陆续续离开,他们没有再回到双体游艇上,南嘉一直没动,她从头到尾的血液在渐渐变凉,以至于?人站不稳,只能依靠他支撑维持重力。 陈祉轻拍她的后背,“没事了,你父亲和母亲可以瞑目了。” 沉淀这么多年的血案终于?在今晚揭晓。 再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她。 再不会有人和他抢她。 这就是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陈祉处心?积虑,布下棋局,就为此时。 南嘉站立不稳,靠着他,轻声?喃喃:“可是。” 她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些事情。 找到杀害父母亲的真凶固然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一想到他们是她叫了很多年的叔叔阿姨,想到她以为很好的哥哥,是掩盖他们罪行的帮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的世界就是一个编织好的谎言。 即将清舱,陈祉把她抱起,离开下船口,岸边封锁警戒线周围,聚集大量路人群众,他们都在好奇这起重大的刑事案件,连跨年夜都不顾了,目光齐刷刷聚集。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一会儿。”南嘉攥住陈祉的衬衫,“腿刚才站麻了。” 他把她放下的瞬间,她踉踉跄跄,还得他扶一下才站稳。 周围是形形色色的人群和巡警。 办事的警察有来和陈祉打招呼,打听后续的事情,明珠已死,其他马仔被捉拿归案,身上被搜出大量违禁物,送去?警署拷问必然会有更多惊喜。 能设下大网钓出这么多鱼,陈祉功不可没,他对客套寒暄兴致乏乏,不会再管后续,如?果不是牵扯到南嘉,他刚开始就不会抽出精力去?管这些。 许管家这时来通知:“少爷,车已经备好,可以和太太……咦,太太呢?” 陈祉环顾四周,刚才一直站在这边的人突然没了踪迹。 人头攒动,陌生身影幻灯片似的过目。 没有熟悉的面孔始终没有映入眼帘。 下意识拨她的号码,无人接听。 几分钟的功夫,南嘉竟然从眼前这样消失。 陈祉眉骨青筋突兀波动,继续拨电话,随机抓住一个保镖的肩膀,“她人呢?不是让你们跟着的吗。” “太太刚才说去?洗手间……”有一个回答。 “什么时候?为什么还没回来?跟着她的人呢?” 接二连三?的质问,让几个保镖面面相觑,他们都是男人,没人会跟着南嘉进洗手间,只在外面守候。 守这么久,并不见人出来,他们也不敢打电话询问。 许管家派遣女?助理去?周围寻找,然而得到的结果并不如?愿。 人不在。 “人都跟不好。”陈祉声?线戾意狠重,“又?一群废物。” 无人作答。 这事确实无能为力,只能吸取教训,以后得召几个女?保镖。 “发什么呆。”陈祉拎起一个高大保镖的衣领往前一推,“滚去?找。” 这边不像刚才在游艇上,现场太混乱,从游船上下来的员工,周家保镖,路过游客,围观群众,还有大批量警察,集聚此地,摩肩接踵,找人好比大海捞针。 “少爷,刚才女?助理和几个跟去?的保镖说,太太路过的周围没有可疑人员和骚乱。”许管家战战兢兢汇报,“大概率不会有事。” 游客众多,巡警也众多,不可能给恶人当?街绑架或者诱拐的机会,何况仇家都已经被逮捕。 “那?她会去?哪?”陈祉问,“她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走?” “可能没来得及吧。”许管家没敢直言,太太从洗手间悄无声?息消失,大概率是自?行离开。 电话交给许管家来打,都知道是无用功,许管家勤勤恳恳拨着无人接的电话,一边吩咐保镖去?四周找人,同时不忘安抚陈祉,“少爷别担心?,今天有烟花秀,太太可能想找个好的位置看烟花……” “那?她会和我说的。”陈祉视线飘向?远处斑驳的霓虹光影。 他了解她。 会说的就一定会说。 这次一声?不吭地离开,以洗手间为借口离开,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不论她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还是怎样,她丢下他了。 “太太今天可能受到刺激,情绪不稳定。”许管家叹息,“如?果可以慢点告诉她就好了,一下子她肯定接受不住。” 怎么可能不被刺激,找到杀害父母真凶固然是惊喜,可这背后牵连到周家,牵连到周今川。 第78章 雾消云散 本能地想要回到陈祉的身边…… 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最后一秒到新年伊始,又一轮烟花秀升起?,光矢纵横,洋洋洒洒弥漫开?。 时间停滞在此?刻,周边不相干的人皆化为虚影,只有无声无息相拥的他们。 他臂膀的颤抖和沉重的呼吸,几近让人阵痛,南嘉深呼吸,无措喊了声:“陈祉。” 他没回应,她只好一动不动任由其聆听心跳。 前方温暖的怀抱和风冷热交织,她消极呆滞的感官被提上来,瞳孔倒影海平面上,华光绚丽的烟花。 新的一年,她也要迎接崭新的人生了。 陈祉指骨从她的腰际摸到蝴蝶骨,再?到天鹅颈,最后松开?对她的束缚,温热掌心覆盖着皙白面容,哑声道:“你刚才去哪了。” “我……刚才去洗手间洗手,看到一个人向我招手,以为是我妈妈……”南嘉怔怔,“走近看才发现她不是我妈妈,她是白思?澜的母亲。” 她站在游艇上时满脑子就充满对逝世父母的回忆,下来后身?心麻木恍惚,人潮汹涌,光影错乱,导致认错人。 白思?澜母亲今天为了参加女儿的订婚宴,衣着和发型庄重规矩,远看确实很有慈母感。 白母找南嘉没有恶意?,介绍身?份后,说了一些?话,语言羼杂,听得?人稀稀落落。 回过神来,南嘉只记得?是一些?家长里短,白母说她和白思?澜在跳芭蕾时的样子很像,说她们都?很厉害很努力。 一个刚才失去女儿,一个失去母亲,交谈时不自觉产生共鸣。 白母说她自己身?患绝症,活不了太久,今天本来是她去医院打?止痛的日子,但她更想看一眼女儿穿婚纱的模样。 可惜最后没能看到。 母女俩早断绝关系,白思?澜从未去医院探望过病后的她,还让亲友带话,问她怎么不早点死掉。 白母不怪她恶毒咒骂,身?为父亲的明珠也不会怪她这场鸿门宴,他们知道从前对那个女儿亏欠太多,白思?澜小时候追求不到家庭的爱,长大?后才拼命追求名誉和钱权。 人有时候总觉得?自己活得?太落败,太孤独,说到底只是需要爱而已。 最后,白母交给南嘉一个U盘和一句对不起?。 她自然没资格替明珠或者白思?澜向南嘉道歉,是觉得?好好一个女孩,完整的家庭就这样被他们毁了,白母偶尔会想,如果多年前某一天,少和那没出息的情人吵架,多给白思?澜一些?关怀,命运的齿轮,是否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南嘉回来的时候,听到背后摔倒的声音。 她回头看,是白母晕倒在地,周边有好心人拿手试探,发现对方已经没了声息。 接连三?条生命离去,南嘉思?维僵硬,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去的,人群和烟花喧嚣,听不见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只在看到许管家后,下意?识把东西递过去。 “这个U盘。”南嘉说,“她妈妈说里面装的是不仅是今天的事,还有周家夫妇其他犯罪证据,内容很详细,足够他们判死刑。” 周家以前不清白,明珠都?知道,掌控不少证据,这些?年周家一直看明珠不爽,迟迟不动手是怕狗急跳墙,知道就算杀了这人,他也有弟兄将他们的犯罪证据传承下去。 白思?澜母亲手里的这一份是母盘,是最具体?详细的,为的是以防万一,保女儿后半辈子无忧。 现在用不上了,她把它交给南嘉,让周家夫妇再?无翻身?可能。 “就算有重要的事情,太太也不能一声不吭说走就走。”许管家捂着担忧的心口,“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不到你有多担心,所有人都?派出去找你了。” “不好意?思?。”她环顾四周,保镖果真少了很多,“我今晚有点迷糊。” “为什么迷糊?”陈祉垂落手,音线放空,“因为周今川的事?” “嗯。”南嘉没否认,“刚知道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天塌了。” 许管家倒吸一口冷气。 小太太未免太诚实,这时候哪怕骗骗少爷也好啊。 许管家倒退两?步,生怕自己被波及。 陈祉不为所动,暗光下瞳孔讳莫如深,生冷地俯视她润白的面庞,“所以呢。” 要跟周今川走吗。 知道真相了,知道他这些?年的不容易。 就算做怨偶也要和他远走高飞吗。 那近乎不可能的事情在陈祉因为不确定性,被无限放大?至千万倍。 “但是想想。”南嘉摇头,“他又不是我的天。” 今晚这出好戏,刚开始看得百味杂陈。 周家其他人的欺骗无所谓,周今川不一样。 当初一起?长大?的情分有多深,知道真相后,捅入她心房的无形刀刃可能就有多痛。 也许她应该恨周今川,恨他明知他们的关系还要对她好,恨他帮他的杀人凶父母隐瞒不说出真相。 满腔的恨意?汇聚,在注意?到那把刀后冰消瓦解。 他父母的孽,他父母活得?好好的,什么判决还没下来,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替他们偿还。 她对他没怨恨,没感情。 西伯利亚凛冽的雪是感情的麻醉剂。 好的坏的,热烈的冷漠的,统统冰封。 烟花散场,雾消云散。 “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她总结。 许管家悬着的心放下,重新上前。 别说少爷,他这个做属下的都?被小太太的断句整得?心神不宁,再?看陈祉,他无波无澜,眼神没因此?变温柔。 “那现在。”陈祉轻袅袅瞥她,“有什么打?算。” 周今川刚才昏倒,不知生死,是否要去医院探望。 陈祉以为自己会妥协,但如果她真的提出来的话,别说陪她探望,他应该会把医院买下来再?给砸了。 “现在我好累。”南嘉并不知道他们的心理路程,不由自主拉住陈祉的臂膀轻轻靠着,“我想和你回家睡觉。” “……”许管家又默默退一步,彻底背过身?去,事不关己。 这两?人话说得?不上不下没个正?经的,到底能不能让老?管家随身?伺候了。 “和谁。”陈祉说,“没听清。” 她低估,“除了你还能有谁?” “谁知道你外面有没有其他人。” 反正?刚才有一个昏倒了。 舞团里的狗也挺多的。 这还是基于她不怎么和异性接触的情况下,要是再?不管着点的话,桃花都?能往家里开?了。 “怎么可能。”她认真眨眼,“我伺候你一个就够累了。” “你什么时候伺候过我。” “有啊,上次不是伺候过。” “五分钟那次?你问问你良心那算吗。” “……” 瞧不起?谁呢。 她抬手去捂他的嘴,不许他再?嘲讽她了。 “五分钟怎么了。”她拧眉,“那是因为演出结束后太累了。” 他唇际被她爪子掩住,没话说,不温不淡地应:“哦。” “……” 这一声哦很有灵魂。 暗讽拉满。 但她现在不能和他斗争,总不能在这种事上和他争个高低,输了她没面子,赢了她要吃苦。 “那你今天呢。”陈祉斜斜睨她,“累吗?” 之前拿演出借口,港舞这几天放假,没演出没排练,看她还能找什么理由。 “累。”她反应很快,身?子有模有样往他的位置倾斜,“站太久,走不动了。” 知道她什么意?思?,陈祉没有动,“走不动?刚才不是一个人走出去那么远,电话不接,不见人影。” “……我不是说我迷糊了嘛。” “你就是不在意?我。” “你是我老?公,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她振振有词,主动伸手,“真的好累,抱抱我。” “你还知道谁是你老?公。” “嗯嗯,你是。”南嘉黏他更紧贴了,“好累好累好累,要老?公抱。” 陈祉没理会,端了几秒钟的架子。 也就三?四秒这样子,南嘉看他没动后,慢慢转过身?,“不抱就算了……” 尾音还没落,人也没看到,后腰就被他揽过去,整个身?子腾空后像抱小孩似的,臂弯托着柔软的臀,人被举到半高,南嘉下意?识攀住他,眉心一蹙,“干嘛。” “不是累了吗。” “你不是不抱吗。” “你就不能让我装几秒。”陈祉托着人,步伐沉稳,“让我一次不行吗。” 每次他一松开?手,就会把她放开?。 每次都?是他妥协。 “那你把我放下来,你装吧。”南嘉很好脾气地附和。 陈祉没动。 “不装了。”他说,“抱你更重要。” 爱比尊严更重要。 何止这一次,余生都?会为她投降。 南嘉眉眼笑弯,不由得?攀着他温实的肩膀,唇息萦绕在他身?侧,轻声叹息,“其实我今天真的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下。” “想去哪儿?” 她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说。 刚出船口时,她心情混乱,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想一个人静静。 但是周围太喧嚣,热闹都?是别人的。 站在她眼前的,也不是她的妈妈。 真凶抓到了,不代表她的父母能复活。 他们离开?很多很多年了,她再?也看不到,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吃不到团圆饭。 意?识到那瞬间,难过席卷周身?,她本能地想要回到陈祉的身?边。 她脑袋低垂,“我想回家。” 陈祉箍她的力道一紧,“那我们回家。” 他知道她说的家不是他们要回的家。 她也知道。 但谁都?没有反驳,默认他们要回的家,就是她以后的家。 南嘉贴着他的耳际,低声呢喃,“我还想吃芋泥蛋糕。” “现在让人去买。” “还想摸摸十一。” “回去把它从狗窝里拎出来陪你玩。” 她忍俊不禁,“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 她不至于当个后妈。 想想十一本来她先养的崽崽,她可不算亲妈。 到车前了,陈祉临时接几个电话。 都?是关于明珠这起?案件的,饶是他不想管,耐不住警署那边想要调查清楚,索性给交代到底。 陈祉掌控的信息,比警署更全面详细。 他这段时间不仅忙于公务,调查真相,时不时得?顾及一下她的小情绪,还为她受过伤。 南嘉靠站车门,没有进去,吹过海风的眼角,格外酸涩。 等他回来,她尽量平复心情,“陈祉,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 明明可以告诉她。 她可能分担不了什么,但两?个人一起?做一件事的话,至少可以减轻些?心理上的压力。 他甚至告诉了沈泊闻和纪意?欢,瞒她瞒得?滴水不漏。 在此?之前,守口如瓶。 只用行动告诉她真相。 路灯直线交接处,偏橘的色温将两?人站位分割出层次感,距离忽远忽近。 陈祉没有靠近她,微微抿住的唇克制又隐忍,“是我不好。” 做之前他就想过,隐瞒的后果,和盘托出的后果差别是怎样的。 第79章 冰美式 信任陈祉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陈祉被她细白手腕揽过的?身形微僵。 在他跟前,她个头娇小玲珑,长发蓬松柔软,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就这样扑他怀里,明眸漾起天真。 “我是怪你,但?不是因为我没?做好准备。”南嘉有?板有?眼和他掰道理,“我怪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承受这么多。” 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件事的?。 在明珠现身之前,他就有?去欧洲一趟,对她曾经的?事怀揣疑惑,说?明那时他就已?经独当一面。 出差的?近两个月里,他要和沈泊闻处理公务,还要准备童话书哄她睡觉。 回来后也都?出于忙碌的?状态,连她演出头冠丢失这件小事他都?要插手。 光是想想,她都?要为他感?到身心疲累。 这些,本?就不该由陈祉承担的?事情,不是他生命里的?构成部分,他明明可以有?更好更恣意的?人生,和她结婚后轨迹变道,没?能在全年日?照百分之七十的?加州度假,也没?有?苏格兰秋日?里纵情狩猎,反困于陈年烂谷子事和繁忙工作。 “我觉得你一个人做这些事情很辛苦。”南嘉稍稍站直些,替他整理领口刚才被她攀过的?皱褶,像老夫老妻,他不听?不闻,她继续絮絮叨叨,“我觉得,你可以信我对你的?信任。” 陈祉垂眸,“你是说?,你会信我。” “是啊,为什么不信。”她轻叹,“信任陈祉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简单到不需要顾虑那么多,他只要告诉她,她就会站在他这边,协助他一起调查。 父母的?死?,南嘉从很久以前就怀疑过,苦于线索寥寥。 她曾周家偷听?到母亲和周家的?关系,那时没?多想过。 南嘉的?骨相遗传方清喜,在气质这块,方清喜甚至更有?古典美人韵味,追求者不断,不乏富二代,这也是外婆讨厌她和父亲的?原因,觉得他们耽搁她们的?富贵。 最初南嘉以为周父和别人一样,对她母亲见色起意,不会有?越轨行为。 父母一直情比金坚,不被人打扰,没?人会往其他方面想,想不到周父痴迷到把贵重碧玺送出去的?程度,想不到母亲不接受,被财迷外婆代收,更想不到周夫人有?害人之心。 如果陈祉早点坦白,他们齐心协力,事半功倍。 她不想看他那么累。 陈祉被她抱着,喉骨一窒。 原来一切是他多虑。 周今川在青云观那天太胸有?成竹,以至于他出现判断差错。 他早就有?和周今川抗衡的?资本?,只是没?底气,那天才被纸老虎唬住,兜兜绕绕一大圈。 两人回来后,陈祉没?休息,要赶去书房开远程会议,周家之前参与?船舶和海油项目,如今出事需提前给?外资和其他合作企业一个交代,幸在周家负责的?产业链早就有?替代,危急时刻不会影响大局。 分蛋糕可以,但?分下?去的?蛋糕是个胚子,他们不可能只依靠周家的?技术产业。他们合作的?期间,陈祉和沈泊闻重要决策阶段基本?撇下?了周今川,反倒周家的?部分高级工程师和技术员,都?被他们有?意引诱拉扯,吞并跳槽是迟早的?事。 陈沈两家都?不是省油的?灯,周今川再运筹帷幄,也无精力和雄厚家底与?他们抗衡。 很晚了,南嘉想摸摸十一再休息,看它睡的?正香,没?去打扰它的?美觉,只在狗窝陪白仔玩了会逗猫棒。 家里有?猫窝狗窝,白仔顽皮,总霸占狗窝,导致猫狗地盘交换,十一常常趴在只够垫狗头的?猫窝上,而白仔霸占两米大的?狗窝。 南嘉拐了趟书房,门?缝透着幽蓝色暗光,长檀木班桌前,是她鲜少看到过冷肃严厉的?模样,陈祉衬衫更换,纽扣一丝不苟系到最上端,背靠皮椅,双手交握,隔着屏幕的?那端不知说?了什么,惹他不悦,上位者威严感?太沉,哪怕不近身,部分高管也不由得脊背寒颤,忙斡旋回来。 看到桌上放着的?一杯冰美式,南嘉轻蹙眉,这是要忙很久的?意思吗。 她蹑手蹑脚走进来,陈祉在看到她后,面色稍作温和,视线转移片刻后继续放在屏幕上。 他这边摄像头和麦克风没?关,南嘉不敢说?话或者离太近,拿起纸笔,哗啦啦写下?几个字:【你要熬很久吗。】 陈祉点了下?头。 屏幕前汇报工作的?白人老头还以为自己得到赞赏,语速更快地描绘蓝图。 南嘉:【今天不能早点睡吗?】 【不会拖太久。】陈祉接过纸笔:【你怎么来这边,不是去找十一的?吗?】 这场会议涉及到多国分公司领导层,他这边不方便关掉摄像头和麦克风,决策人直接关了的?话,会议就没?有?震慑性。 只能分心陪她传纸条。 他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对面的?高层还以为他们的?执行官在认真记笔记。 南嘉回他:【它在睡觉,不陪我玩。】 陈祉:【所以你来找我?】 她忍住笑,这样说?没?毛病。 狗居然排在他前面。 陈祉继续写:【你把我当什么?】 她低头兴致勃勃在几行字的?旁边涂涂画画,好一会儿提画纸晃到他眼前,上面呈现的?是一只小狗。 陈祉:【?】 他接过纸笔,在她刚才画的?小狗旁写一个字:【嘉】,再用箭头标注。 南嘉额头一黑,立刻抢过纸张,重新再画一只小猪,这次没?忘记标注,在旁边写下?【陈祉】两个大字。 陈祉接过来,在他自己名字后面添“老婆”两个字,把小猪变成【陈祉老婆】。 南嘉小脸更黑。 他没?动多少笔墨,就把她一顿骂。 最关键的?是,这小狗和小猪都?是出自她自己的?手,忙活半天自己骂自己。 她玩不起,揉揉纸团,往他怀里一丢。 陈祉心态沉稳,从始至终从容淡然,该干嘛干嘛,和她打情骂俏,远程会议的?要事一点没?耽搁,对面十几个高层无一察觉到他这边异常。 只在南嘉扔纸条后,有?人注意到首席执行官这边似乎不止一个人。 陈祉继续面不改色,不为刚才的?插曲动容,拿起纸条放置在班桌上,摊开后,最后写下?一个大字:【笨】。 他越是有?条不紊,她就越挫败。 最后那一个“笨”字写得太大,占据整个纸面,她想写的?话就要重新拿纸再战。 可这就说?明,这一局她输掉了。 干不过他就算,骂也骂不过。 南嘉像只灰溜溜的?落败小天鹅,生一会闷气后发现自己一点不占理,毕竟是她挑衅在先,陈祉碍于会议也不太爱理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在班桌站一会儿后,没?有?再打扰他。 他这边没?有?狗房好玩,不是书架就是古玩,她百无聊赖捣鼓下?小椰树后,拿起他那杯冰美式抿了口。 会议到重点,陈祉神情集中,任她在书房一个人打发时间,没?注意她什么时候消失。 似乎没?听?到开门?的?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给?自己气着了。 他拿起手机,正想发个消息,班桌底下?忽然传来轻微动静。 笔直的?西装裤脚被一只细白的?手攥住,衣着白裙的?南嘉仿若隔空冒出来的?女鬼,恍然映入眼帘,屈膝而跪,巴掌大点的?脸蛋抬起,双眸纯真无辜漾着笑。 陈祉耳麦里传来会议声音,不得不回过神继续处理公务。 班桌底下?,西裤中间的?女鬼趁此时为所欲为。 平时让她解个皮扣好不羞赧,又慢又磨叽还要哄着来,这会儿为了整他,三两下?就给?解开,一只小手很果断握住。 陈祉呼吸停顿片刻,不得不用轻咳声掩饰过去,轮到他发言时间,这时候不适宜离开,被迫继续坐在黑色皮椅上,原本?工整规矩的?西裤,被女鬼扒得凌乱。 陈祉定性尚可,就算她这时候要给?他手或者口故意难堪,照旧可以稳住心神。 那边有?中文翻译,他为定神,甩英文和德文两种表达,维持思维运转。 “……船舶的?工程结构考虑环境载荷问题,波浪,海流,潮汐等?考验评估报告需要一个权威公司来做……” 话没?说?完,陈祉顿住。 身下?的?冰凉几乎占据所有?思绪和感?官神经。 那杯冰美式里的?冰块不知道何时被他的?小太太取走,一块攥在手心里,一块压在舌尖下?,到自己唇腔温度被冰镇凉透后,慢条斯理拉开后冰冷的?唇齿含上小陈祉,给?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的?某人一个痛击。 简直要死?。 就这几秒钟,陈祉感?觉命被她勒住,声线沙哑得无法再把后续的?话复述一遍。 话到一半,他完全静默,难以发声。 由于刚才英文讲过,高层门?是能听?得懂的?,无人提出质疑,只以为那边的?领导在思虑重大决策。 陈祉确实?在思考决策。 要不要任由她继续为所欲为。 伺候水平一般,折磨人水平见长,挑立后故意吊着,偶尔再拿冰凉的?小手给?他来点挑战难度,饶是定性再好,他不可避免沉叹一下?。 屏幕那边的?高管们,自然听?懂他层次分明的?音色变化,只是没?有?多虑。 向来陈祉给?他们的?印象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没?有?人怀疑这边班桌底下?发生多大的?灾难,他们的?首席执行官又是如何在冰与?火之间穿梭忍耐的?。 南嘉玩到小陈祉冒杏白后,默默收手,出于负责心理,玩完后没?忘记把它拉链重新拉回去,自己再慢慢往后面挪走。 班桌较矮,仗身形纤细才勉勉强强钻进来,这会儿退出去不大容易,没?法直接掉头,只能跪在地板上倒回去。 倒着倒着,腰际忽然被一只大手握住。 南嘉的?小心脏一悬。 刚才还一本?正经开会的?陈祉此时就站在背后,一个女鬼一个恶魔,各有?各的?恐怖惊骇,比起带来的?惊慌失措,南嘉不及他,下?意识往前挪,却被人跟拎小鸡似的?带出来。 陈祉慢条斯理把她班桌下?抱到桌上,看她跟个偷腥的?猫逃又没?逃掉可怜兮兮卖惨的?模样,克制对她的?怜香惜玉,大手掐住她下?颚骨,“宝贝,好玩吗。” “还,还行。”她畏缩,小声问,“你会议开完了吗。” “开会多没?意思。”他双手掌心撑着桌面,“来开你。” 班桌上资料被哗啦啦挥开,南嘉瞠目结舌,来不及为其悼念,自己就成替代,被摊开放上去,位置不够,长腿找不到落脚点。 只好被他分到劲腰两侧,很经典也很容易推的?姿态,旁边的?电脑屏幕上冒着蓝光,会议有?条不紊进行,声音不知何时从耳麦切换至音响。 她离得近,清晰地听?到那边人讨论公务事宜。 听?不到的?高深莫测,用词商业化,每个人彬彬有?礼。 南嘉害怕地推前面的?人,“陈祉……” “别叫。”他俯下?来,温柔拂过她面庞,低声道,“麦克风没?关,你叫的?话,他们会听?见的?。” 她错愕,“你怎么能这样子。” “罚你。”他咬过她耳际,“刚才玩我不是很开心吗,怎么现在不笑了。” “我,我下?次不敢了。”她不敢大声和他对峙,“你把麦克风关掉好不好。” 能接受书桌上,但?不接受被别人听?见,羞耻到无地自容。 “不关。”陈祉刚才那根被冰块浸得又冷又热又胀,要多难耐有?多难耐,现在一股脑全还给?她,班桌面积有?限,她不好动弹挣扎,也没?有?枕头给?她抓,他这次又格外冷漠,除了一个地方负进去,其他包括手和臂膀都?和她保持距离。 这是最没?安全感?的?错位,为的?惩戒她。 加上电脑里面的?会议背景音,那边谈的?事情越正儿八经越显得这里纵情无度,陈祉觉得吵闹,把音响降到一。 “麦克风……”南嘉下?意识想起来。 陈祉按住她,笑又没?笑的?,“关什么,刚才我不也没?关吗。” 刚才她跪在班桌底下?的?时候,他照常开会,怎么轮到她就不行。 自作孽不可活,南嘉磨得难耐,忍不住低噎一声,想起一旁没?关掉的?麦克风,不得不克制住不发出声音,可前方的?人过分得很,有?意把她从边缘撞到里面再拉回来反复,她没?法和他商量或者恳求,只好腾一只手捂住嘴。 到最后还是不由得低呼出声,她眼前一黑,完了,那群开会的?老头子们肯定都?听?见了。 她额间密着细汗,发丝凌乱,眼角泛红,快要哭了。 陈祉来抱她时,挨了一拳,她顾不上那么多,撒气,“陈祉!” “看把你气的?。”陈祉捏捏她脸蛋,“听?见就听?见,我们家宝宝叫声很好听?。” 她恼得要咬他。 他反应快避开了。 看她跟只炸毛的?猫似的?。 陈祉很有?耐心地摸摸,淡声哄,“好了,我没?那么无聊,刚才已?经关了,没?人听?见。” “真的?吗……” “嗯。”他怎么可能让别人听?到她的?叫声。 “那你也坏死?了。” “你是好人,你趁我开会的?时候含个破冰块折磨我。” 她说?不过他,被他抱起来后,下?巴垫在宽厚的?肩膀上,嘀咕,“反正你坏。” “反正你不喜欢,坏就坏点了。” “你刚才那样,谁会喜欢啊。”她低哼,“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故意让她觉得麦克风没?关,故意让她出声,故意让她觉得丢人现眼,跟个又坏又阴险的?大尾巴狼一样,把她骗得团团转。 陈祉:“温柔点就喜欢吗。” “嗯。” “所以我们嘉嘉。”他踹开主卧的?门?,轻拍她的?后背,“是想和我温柔地再来一次。” “不……不是。” 他不轻不重捏她腰际,“乖,说?是。” “……” 开头就威逼利诱,后面还怎么温柔。 第80章 白绒毯 外婆和你都在这里,我能去哪儿…… 春节假期前港舞在北城有一场演出,全体需要提前去?剧院排练,南嘉清晨起来整理行李箱,这一次离开时间较久,怕自?己?忘记带东西,带下去?给Vera再?检查一遍。 Vera给她盘点,忍不住问:“太太你不带我们去?吗?” “带你们做什么?” “我们可以照顾你生?活。” “不用。”南嘉折叠衣物,“这次是集体活动,我带你们去?的话?像什么样子?。” 现在小孩子?参加夏令营,都不至于带管家和保姆。 “少爷知道您要出远门吗。”Vera轻咳,挺了挺胸,“他要是知道的话?,应该会建议你带我们去?的。” “我不听他的建议。” Vera没和小太太继续龃龉,捅了捅一侧的许管家肩膀指望他劝两嘴,许管家挤眉弄眼,别说他们,就算陈祉过来,在小太太这里不会有话?语权。 一厅人,只有Amy可以跟随南嘉一块儿前往,她不仅是女管家,还是整个舞团的经纪人,负责营销公关,一些重要演出少不了她。 总觉得行李箱里缺点什么,南嘉挑个蓝兔子?玩偶,回来准备塞进去?时,看到里面已经长猫了。 白仔心?安理得趴在行李箱中?间的位置,面对众人凝视,没有离开打算,反而舔舔爪子?。 十一化身大暖男,叼起白仔的后脖,帮忙把猫从行李箱叼出来,为此还挨了白仔一飞爪。 玄关传来动静,陈祉过来扫视四周,“这么多人,出什么事了。” 几个管家和阿姨们都在,个个面如死灰,气?氛严肃隆重。 陈祉先看南嘉,她格格不入,轻松愉悦,蹲下来去?整理地上的行李箱。 他这才注意行李箱的存在,“你要出去?吗?” “嗯。”南嘉揪着兔耳朵,慢悠悠,“去?北城。” “怎么突然去?北城,什么时候回来。” “只是出去?演出,又不是不回来。”她难免好笑,“你怎么这么紧张。” “只是演出?” “是啊,外婆和你都在这里,我能去?哪儿?” 她没只说外婆。 她把他也捎上,和外婆并列放在一起,两人一样的重要,她不会离开他们。 陈祉双手自?然垂落,神色回温,瞥向那群人,“她去?北城演出,你们围着做什么。” 一群人聚集杵着,阵仗整得南嘉要离开。 “太太这次去?的时间比上次要久,我们觉得她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想跟着过去?。”Vera说,“当然,为了不被媒体口诛笔伐奢侈铺张,我们不会带太多人,除了我之外,再?带八个阿姨就够了。” Vera又说:“我负责太太的衣着搭配,还有阿姨负责梳妆,头发保养,饮食这边也需要两个人,日常出行再?配两个。” 南嘉打断:“真的不需要,我和大家每天?都要排练,回去?就和朋友睡一个房间,你们跟过来算什么。” “但是……”Vera说。 “没有但是,谁都不许跟来。”南嘉着重强调一个人,“尤其是陈祉,你前阵子?事那么多,年?底就好好休息吧。” 她特?意点名最喜欢作弊的一个。 “知道了。”被点到的陈祉气?定?神闲,“年?底我有很多事要忙,你就算求我,我都没空去?。” “最好不过,这几天?你们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北城气?候不比港岛,温度早已降至零下,除了演出服,保暖的衣物也要准备,Amy办事能力不比Vera差,南嘉都交给她去?办。 临行前,南嘉带一份报纸去?探望外婆。 维港的刑事案件闹得沸沸扬扬,不止港星社,所有媒体都有报道。 国?际罪恶多端的通缉犯,临终前指出背后真凶是周家夫妇,这种新闻在众多女明星嫁进豪门,大婆二婆撕破脸,豪门私生?子?抢夺家产中?显得格格不入。 目前警方将两个人逮捕,等待调查,白母最后交给南嘉的U盘尤为关键,大幅度缩减调查时间和难度,等待判决即可,哪怕不是直接死刑,两夫妇上了年?纪,大概率是会被折磨死在监狱里头。 外婆对文字一知半解,繁体更不认识,南嘉把上面的一张照片指给她看。 “他们两个是害死爸爸妈妈的凶手。”南嘉蹲下来,拉着外婆的手,“现在被警察抓去?坐牢了,爸爸妈妈终于可以安息了。” 怕外婆听不清楚,她反反复复强调。 老人家苍老僵直的面孔,慢慢露出笑,似乎听懂了,摸她的手背,“清喜,我们回家吧。” 冤屈清除,老人家的愧疚尚在,不论如何?,她是这件事件里无法脱离的参与者,病症可能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南嘉本打算让外婆一直留在这里,老人家又常念叨回家,不得不考虑是否把外婆送回苏南的老家。 抵达北城后,南嘉才看见?保镖团队也跟了过来,不止是保护她,还有港舞整体。 平时大家基本上都在团体训练,这边不会有危险,保镖的作用是最多帮忙拦截粉丝。 陈祉说他忙,南嘉很少打扰他,一天?只打一个电话?,其余时间在剧院排练,结束后会陪队员们逛一逛周边。 她不算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刚去?港岛不适应,来北城也不适应这边温度,团队里的女孩们直嚷嚷冷,但见?外面雾凇别致,又能顶风寒出去?瞧新鲜。 个个身子?骨在外面寒风吹,再?去?朝阳区吃顿铜火锅暖暖,冬天?的气?氛比港岛浓重新鲜。 港岛吃的火锅以鲜味为主,北极贝,鲍鱼,花胶等调制锅底,来这边点的都是北方口味的菜系,酸菜,冻豆腐,牛骨髓,还有特?色烧糖饼,麻酱里面有她们吃不惯的腐乳,最后只用小醋碟。 聚一起难免讨论八卦,最让大家感兴趣的就是年?后陆导想来舞团选角的事。 “陆导不是选了白思?澜吗?”有人困惑,“她不参演了吗?” “肯定?演不了了,本来陆导就对她摇摆不定?,现在自?己?名声不好,周家不是也出事了吗,没这层关系,陆导才不会理他。” “周家的事是真的吗?” 扯到刑事新闻,一群人声音不自?觉放低。 跨年?夜的事,新闻都有报道,但只择重点,告诉全港居民,重刑犯和团伙已被逮捕,同时牵连出幕后大鱼周家老总和夫人,两人目前被逮捕调查。 这事让周家的股票差点跌到底,资产缩水,周今川无法力挽狂澜,周家彻底走向衰败。 这些是大众知道的,至于其他的小道消息并未泄露,那天?被重刑犯丢下水的女孩身份以及陈祉和南嘉露面的细节,并没有上新闻,更没人知道南嘉父母被重刑犯所害的陈年?旧事。 因此没人问及南嘉,她混入吃瓜群众,只听他们讨论,偶尔出神。 小乔陪南嘉围坐一桌,注意到她异样,“嘉嘉,你没事吧?” 南嘉抿口气?泡水,“怎么了?” 小乔略显担忧,“张老师说你今天?排练状态不太好,我在想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小乔身体痊愈,重新回归群舞行列,训练状态比之前更好,对这次演出信心?满满,反过来担心?南嘉是否因太紧张。 “没事。”南嘉说,“不是状态不好,我想调整最后一幕的情绪变化。” 上一次演出,她自?我感觉良好,现在想来,并没有演绎出妮姬娅的心?理路程。 妮姬娅最后的释怀到底在释怀什么。 很多人包括张老师在内理解是对男主索罗尔的释怀。 她现在意识到,不止如此,妮姬娅最后还有对生?命的释怀,对所有释怀。 丝带断裂,割舍全部。 具体如何?表达得靠自?己?来演,和上次出演不一样,所以这两天?排练让人感觉力不从心?。 陈祉这些天?如他所说,真忙得不见?头尾,回信息的字都很少,她知道他不喜欢发消息,所以大部分情况是她主动分享一些日常。 演出这天?早晨,北城上空彤云密布,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三两小时才见?日头。 中?央商务区拔地而起的大厦顶楼停机坪,一架主旋翼长约十九米的空客直升机缓缓降落于此,周遭来不及扫净的积雪以自?身为中?心?点扑簌簌拨开。 几个位高权重的高管西装革履,迎笑等候,最前方的男人身子?卓越拔群,当陈祉从直升机登梯下来时,二人各有各气?场,旗鼓相当。 撇下周家后,陈沈两家项目另召晏家加入,几家上辈人多有往来,由于距离相隔较远,小辈们生?疏。 陈祉大步流星过去?,“好久不见?,晏二哥。” 眼前男人就是陈夫人经常念叨的家和万事兴成?功人士,年?轻英俊,丝毫看不出已经结婚并且有孩子?的人。 据说他们家孩子?还是一对龙凤胎,惹得陈夫人羡慕不已,不止一次在陈祉耳边念叨晏家的孩子?,恨不得把人家孩子?拐到自?己?家里。 “好久不见?。”晏千简单招呼,淡淡瞥眼他,“今天?下雪,你穿这点?” 陈祉来得匆促,下午过来,明天?就要走,没顾得上港岛和北城温差巨大,平常衬衫长裤,最多披件外套,挨不过这边雪天?。 薄外套不御寒,陈祉不以为意,“没事。” 他接受旁边几个生?疏的高管问候后,先入正厅。 有长辈的薄面情分,会谈愉快顺利,打个照面的事。 会议结束,晏千见?陈祉起身,没有逗留之意,“下午你有其他安排吗?” “嗯,怎么?” “陈伯母说你这辈子?不打算孩子?,希望我们给你做思?想教育。”晏千言简意赅,“最好让我带孩子?陪你们夫妻吃顿饭。” 陈祉不意外,就知道陈夫人主动给他申北城的航线没好事。 到底是低估她这个儿子?。 孩子?不是劝劝就能生?下来的。 哪怕陈祉见?到晏家一家子?阖家团圆,哪怕对方的龙凤胎再?可爱,他并不会改变想法。 但南嘉,就不好说了。 “你今天?没空的话?,饭局就改作明天?。”晏千没有强人所难给他们劝生?的打算,不过这顿饭,作为东道主肯定?少不了。 陈祉应付下来,要走时一旁的晏家叔伯凑上前套近乎,拿出一根特?供长烟,分别要递给他们两个。 晏千摆手。 叔伯一拍脑袋:“瞧我这老糊涂,给忘了二少是妻管严,不能抽烟。” 说着,晏叔伯恭恭敬敬向着陈祉,“陈少。” 陈祉谢过,“我也不抽。” “……” 又一妻管严。 剧院七点演出。 港舞一点就有做准备,队员陆陆续续化妆,整理发型后再?去?外面吃饭,北城的雪下得断断续续,不留神功夫新雪压旧雪,地面覆一层白绒毯,苍劲老松树上,一滩滩积雪卧伏。 十几个队员出去?吃饭,回来后都不见?踪影,从来没见?过雪的南方人,看到雪不是拍照就是哼哧哼哧堆雪人。 张老师在群里催集合,南嘉回去?路上,接到熟悉的号码。 陈祉忙里抽空,竟然知道她演出时间,赶在之前给她加油。 接通后,南嘉问:“你忙完了吗。” “嗯。”那边声音隐隐传来风声。 “我们就要演出了。”她说,“你想不想看。” “好。” “那我让Amy多拍几张照片。”她说,“或者录像也行,到时候发给你。” “为什么让她拍。” “那还能让我自?己?来拍吗,我们是要上台表演的。”南嘉煞有介事解释,“她的拍照技术很好的。” 那边嗓音懒洋洋地回:“我不能自?己?拍吗?” “你自?己?怎么拍?” 陈祉淡笑,凝聚的视野里倒映着前方熟悉的纤细身影,“能拍。” “怎么可能。”南嘉心?里还是隐隐有点奇怪,“你在梦里拍吧。” 他唇际笑意更深,“北城下雪了。” “是啊,有点冷。”南嘉点头应付后,陡然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知道下雪了?” “回头。” 第81章 中轴线 抓到你了,宝宝 南嘉有预感地回头。 初入夜,灯火明?照,他长身玉立,气度清冷和雾雪相融,双瞳漆黑,眉骨微挑,在寒风中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径直朝她走来,投落地面的身影跟随,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实。 天气冰寒,他只着薄外套,呼吸的唇间吐出一层寡淡烟雾,嗓音冷冽的微哑,一如既往散漫没几?分正经,“傻眼了?” 他仿佛从天而降,南嘉呼吸都紧绷得?忘却?,视线落在他肩头和发梢的雪上,下意?识踮起脚尖把伞举过他头顶,“你,不是说很忙,怎么过来了。” 陈祉接过伞,把她揽过怀举到她那边,隔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她耳际的发,“风太大,吹来的。” “什么风这么厉害,别告诉我是枕边风,我没吹过。” “那你不想见我吗。” 南嘉吸了吸泛红的鼻头,并不想说实话,港岛距离北城不远,他可以抽空飞来,但以后港舞会有跨国演出,每次都过来的话,她怕自己成为累赘。 “有一点点吧。”她迂回。 他倒是不觉失望,给一点点也?够。 “你来之前是不是没看天气预报。”她指尖剐蹭他的衣襟,感受到薄度,“怎么穿这么少。” 下意?识加快脚步带他一块儿往前面走,手不自觉去拢他衣服,“北城比港岛冷很多,会冻感冒的。” 看她这么紧张,他淡笑任由?她拨弄。 “许管家没来吗?你身边没有其他人吗?怎么让他们给你准备一件厚一点的外套。”南嘉眉心蹙起,环顾后方,没看见其他人。 只能去找Amy。 她要?拨电话,陈祉按住:“我没事。” 他手心的温度比她还高。 “演出要?开始了。”陈祉说,“你先?过去。” “那你呢?” “我去看演出。”他说,“答应给你拍照的。” “你会拍吗。”她狐疑,依稀记得?他之前给她脸上抹灰后拍的照片。 “信我。” 别的事可以信,这事她半信半疑,老师们在催促,管不了那么多先?过去,剧院供热系统齐全,不用担心他会冷着。 这次的舞姬和港岛剧院的舞姬差别不大,群舞阵容略调整,节拍和剧情基本一致,照旧长时间高难度,每个人发挥稳定?,只有最后一幕惹人瞩目。 主角妮姬娅舍弃索罗尔的时候,要?表现出对他这个人,对他的释怀,不再留恋凡间,丝带断裂断的位置刚好在两个人的直线中间,索罗尔表现出痛心疾首,反衬出妮姬娅如释重负,心静止水。 这是新?派编导所表达的意?思,新?时代?里妮姬娅不再拘束于传统的思想观念,即使遭到渣男背叛,看他跟随自己上天堂就要?和他长相厮守,他被迫陷入两难,而妮姬娅的死亡更是无妄之灾,她对他释怀,对被天神震死的生命释怀,从此和他们再无瓜葛。 南嘉表演得?太入神,甚至于最后拘礼时,依然拿自己当做妮姬娅,忘记微笑,沉心静气。 台下的队员们尽是感慨。 “今天的演出效果好棒,我从来没发挥过这么好。” “嘉嘉姐的状态好,是她带的我们。” “排练的时候还以为她情绪不佳,没想到真正上场水平这么稳定?。” “最后她的眼神和神韵是不是新?编导所表达的想法?” 俄派新?编导有意?让南嘉过去学习,现在看来不必要?,她自己悟透了。 原先?南嘉将肢体动作和节拍发挥到极致,现在能把最细微末节的表情和神态,运用得?绘声绘色,完美到挑不出其他缺点。 演出结束,南嘉衣服来不及更换,匆匆联系陈祉叫他过来,将Amy临时准备的外套递过去,“先?穿着吧。” 后台不冷,就怕出去后冷热交替冻感冒。 陈祉没接,猜到他会说什么,南嘉提前预警:“不许说丑,不许说不想穿。” 他没动,“我不冷。” “那也?先?穿着,快点。”她催促几?声,看他还是不动,索性?给他披上,长款黑外套,不算很沉重,但他们在港岛从来没穿过这种。 周围常有人路过,好在都不是港岛那群爱八卦的狗仔,没怎么注意?到他们。 她好不容易帮他把衣服穿好。 陈祉三两下褪下去,在她目瞪口呆下,直接披她肩上,捏捏她错愕的面颊,“别操心我,你手比我还冷。” 上次的演出服被他们玩坏,她身上的新白裙质地柔软温和,裹在他长外套里像只笨拙臃肿的小企鹅,忍不住嘟囔,“你感冒的话我就不管你了。” “嗯。” “我说真的。” “嗯。”他懒懒应,呆在她身边,根本感觉不到冷。 她拗不过,递手过去,“你刚才拍照了吗,我看看你把我们拍成什么样。” Amy带来摄影机,拍摄更齐全专业,陈祉是用手机拍的。 这种演出远镜头感很强烈,灯光氛围堪比电影,怎么拍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陈祉把手机丢给她后。 南嘉凝视片刻,“这是什么?” “你照片,有问题?” “不是,为什么只拍我一个?”南嘉滑动屏幕上的照片,“我们那么多人,其他人你一个没拍进去?” 听他之前的语气,以为会有电影大片构图效果,结果他根本没这个想法,从头到尾只拍她。 “我为什么要?拍其他人。” “可这是团体表演,不是我个人秀。” 他无动于衷哦了句,他只看到她。 对其他人的演出毫无兴致。 什么构图,滤镜,光感都不重要?,只拍她一个人。 撇开别的,陈祉拍她的照片都不赖,尤其最后断丝带那张,将她今天近乎完美的状态定?格下来。 “不过你把我拍得?挺好看的。”她津津有味,“给你挑一张做壁纸?” 她主动把他的默认壁纸换下去,换上自己的照片,“可以吗?” “再弄一下。”陈祉提醒。 “嗯?” 他重新?调整,那张照片不止是壁纸,也?弄成开屏的屏保。 这张壁纸和起始他保留七年的她那张被裁剪的照片,一新?一旧,形成最鲜明?对比。 南嘉准备回休息室途中,被一个守株待兔的记者逮住。 看模样不是港岛狗仔,只是普通的记者,年纪不大像实习生,彬彬有礼的询问能否接受采访。 “不好意?思。”南嘉摆手,“我要?去换衣服。” 她匆忙找陈祉,礼服没来得?及换下去,披他外套仍冷得?双肩微缩。 “那好吧,打扰了。”记者失望点头,视线不经意?看了下陈祉。 别说陈祉,任意?豪门太子爷都不会接受这类毫无营养的采访,哪怕是领域媒体提前两个月预约,都得?看他们心情。 陈祉懒得?理他们小虾小将,径直往前方走。 “那个……”记者不好意?思叫了句,“这位先?生是南嘉小姐老公?吧。” 不在港岛,倒意?外被人认出来。 陈祉微顿,淡淡一瞥,“你怎么看出来的。” 记者不认识他,所以没叫他的名字或者称呼,而是说“南嘉的老公?”。 “您这气质不凡。”记者连忙凑来,“一看就知道和南嘉小姐关系不一般,你们檀郎谢女,天造地设的一对,认不出来才是我眼拙。” 平常不是没被人夸过。 被别人说和南嘉天造地设一对,今天是第一次。 不知是不是被夸得?心花怒放,从来只立于雪山之巅的太子爷难得?静心听小记者讲完,硬朗眉骨稍显从容温和,长指漫不经心理了理衣襟,“你们要?采访我?” “如果方便?的话,当然再好不过。”记者循循善诱,“看您和南嘉小姐感情这么好,我们和粉丝都很好奇你们的恋爱过程。” 他薄唇漾笑,“这就说来话长——” 从来不主动站在任何摄影机前,财经频道都鲜少露面的矜贵太子爷,这会儿倒是被不入流的小媒体记者夸得?有板有眼接受对方的问答。 休息室里。 Amy正谆谆教诲。 “外面如果有不知名的媒体来堵你们的话,大家不要?接受采访,以防口误被人抓住把柄。” 女孩们纷纷点头,“知道了。” “来之前我就和你们讲过,你们应该都知道。”Amy说,“大家互相监督下,别上当受骗。” “可是,刚才我看到外面已经有人接受采访了。”小金佛扮演者默默说一句。 Amy皱眉,“谁这么不听话?赶紧把人带过来。” “好像是陈少。” “……” 刚换完衣服的南嘉差点噎住,想起陈祉还在外面,不知道在作哪些妖,加快脚步出去。 记者正有条不紊套八卦,话筒举到陈祉跟前,“原来您和南嘉小姐早就认识了,方便?透露下,你们是谁先?追谁的?” “不好说。”陈祉懒散应,“我只记得?,我生日时,她先?给我送礼物。” “原来是南嘉小姐先?动心的。” 陈祉不否认,任由?记者和摄影师们互相惊叹。 本该接受采访的当事人南嘉从休息室出来后却?没人注意?到她,记者的注意?力早从她的演出转移到她和陈祉的恋情上去了。 而她家那位,口无遮拦。 记者:“请问你们感情这么好,是不是有秘诀?” “没有。”陈祉,“天生的。” “你们平时最喜欢做什么增进夫妻感情?” “这说出来能播吗?” “……”记者汗颜忍笑,“那你知道南嘉小姐除了跳舞,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爱我。” “除了这个,有没有特别爱好。” “特别爱我。” 南嘉默默地退回去,没脸见人。 身子一转,发现门口被队员们全部?包围住。 有小姐妹问:“嘉嘉姐,那边那个男人不是你老公?吗?” 南嘉:“表的,不亲。” 她也?不知道自己离开这么会功夫陈祉就被人采访上了,更想不到他跟被灌迷魂汤似的居然会答应,回答的话一句比一句离谱。 不是说他连财经频道都不接受采访吗,怎么反倒能接受这类私人八卦。 还好自己不是大明?星,那家不是主流媒体,闹不出大动静来。 入夜,港舞队员们在住宿酒店一起用了夜宵,部?分人为了演出不失误,晚饭都没吃多少。 南嘉行?程和大家一起,陈祉给她拨了三遍电话没把她叫走。 他后面索性?给她发消息:【宝宝,你不会打算今晚让我一个人睡吧。】 南嘉理所当然解释:【我们房间都是安排好的,我要?是走了的话,小乔一个睡觉会害怕的。】 陈祉:【我也?怕。】 南嘉:【你换个理由?。】 这理由?站不住脚跟。 不仅是因为答应小乔一块儿住宿,她这晚要?是离开的话,港舞的队员们私底下不得?讨论成什么样,搞得?他们夫妻两个天天腻歪得?不行?,一天都舍不得?分开。 夜宵时,就有好事者挤眉弄眼询问:“嘉嘉姐,陈少今天怎么来北城了,他是来找你的吗?” “他来北城办事。” “办事?办什么事?” 南嘉正要?回答,发现众人的眼神越发微妙,她默默咽口水,“不知道。”反正不是她的事。 手机再次震动。 陈祉:【来不来。】 南嘉:【来不了,你自己一个人睡。】 【知道了,不爱了。】 【……】 如果体恤他大老远飞来她应该去陪他,但谁来体恤下她,演出耗费大量精力,这要?是再陪他的话,第二?天不得?累得?站不起来。 南嘉:【爱。】 陈祉:【过来说给我听。】 第82章 莺声燕语 让你辛苦的事情都不幸福…… 清浅的苏威苦涩味似有似无在她鼻息间传递。 南嘉小鹿碰撞似的心跳逼停又猛烈跳起,后颈被他呼吸萦绕,吻清清浅浅落下?,睫羽挠着她,又一道微哑笑声落来:“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南嘉分不清是担心的心跳更?强烈还是受困于他怀抱后更?难以克制,眉尖轻蹙,“你骗我……” “你分不清吗。”陈祉掰过她的面颊,低头继续亲她的唇际,“我老婆这么聪明,分不清我是骗你还是真的吗。” 他甚至没?有演戏,只是扔个手机不说话?,她就慌张了。 担心他是冻感冒发?烧,担心他是不是出事。 稍微想想都能猜到这是几乎不会发?生的事情。 除非她是抱着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性,过于担心他才过来的。 她已经非常在意他了。 今年是一个暖冬。 陈祉将人抱到玻璃幕墙前,这边有一处置物架,高度刚好到他腿长的位置,熟悉的身位让南嘉很快意识到什么,情不自禁抓他衬衫衣襟,低吟一声:“不行……今天很累。” “一次。” “真的吗。” “嗯。” 陈祉应话?的时候,已经送了出去,刚才打?视频就很想拉开她衣领下?的线条,这下?不仅能看见低头也?能吃上,前方北城恢弘夜景,繁华的霓虹,沦为他们世界虚影,外头雪意深,他埋得也?很到底,耳际是她受不住低泣长吟,那把?嗓子润过江南烟雨一般,莺声燕语,让人不舍出去。 “你刚才就那么担心我吗?”陈祉捧过她的后脑,让她往前牵引靠过来,“担心到没?怀疑过这是一个陷阱。” 南嘉闷闷不说话?。 是很担心。 信任陈祉很简单。 喜欢他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应该不会告诉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他那么苛刻。 因为对?他抱有太多不该有的印象和好感,现?实和理想对?冲后,她幽怨于他。 “是不是?”陈祉穷追不舍。 “嗯……” “这么喜欢我吗?” 他执迷于这类问题。 她轻轻:“嗯。” “喜欢在你里面的我,还是外面的我。” “……” “问你话?呢,宝贝。”他咬她耳际,“喜欢哪一个,还是都喜欢。” “里面的你是什么?” “你说呢。”里面的他顶一下?给她一个具体的回答。 南嘉懵懵然理解后,忍不住闭眼?,不想看他,羞止于口,里面的和外面的都不想看。 他们从?未在这么高的地方做过,等?人被他从?置物架上抱下?去,被迫抵着玻璃墙面时,南嘉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根答应好了的不该再来却猝不及防全部淹没?,她哽声:“你刚才不是说一次。” 后方的人心安理得,“说了。” “那你还……” “坐着一次,站着一次。” “你。”她声色微哑无力,“又骗我。” 玩的好一手文字游戏。 “很累吗。”陈祉轻声安抚。 “嗯……”她委屈巴巴,“可以出去吗?” “我没?让你坐下?来已经很体恤你。”他强词夺理,“你想想你还欠我多少个小时。” 他之前为她挡伤那次,她答应过他要坐满半小时,迟一天的话?,会有十分钟利息。 一个月的话?,就是三百分钟。 五个小时的利息。 南嘉轻“啊”了声,自己什么时候欠下?这么一笔债。 陈祉掐腰,问得很温和,给予她的却很深,“打?算什么时候还?” 已经迷糊的南嘉想到那根本坐不完的时间,瞬时软趴趴,站都站不稳,后方的人轻笑,只好把?她抱起来放到被褥上,她在舞台上,踮脚尖,旋转大跳,都不带喘的,到他这里稍微久一点?就累软了。 第二日,别?说港舞的早餐团建,睡过头的南嘉把?中午应酬忘得干脆。 还是Vera的电话?给吵醒的。 “太太,家里收到一个包裹。” “包裹?”她半清醒,“谁寄的,里面是什么?” “这个我们不清楚,是从?俄罗斯寄来的,需要我帮您拆开看吗?” 她意识突然清醒了些,“不用?,我今天回去看。” 南嘉倏地坐起来,蹙起眉心。 又是从?俄罗斯寄来的东西。 除了信,这时候能寄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简单洗漱一番,她陪陈祉去应酬。 晏家体恤他们,饭局在同一家酒店,搭个电梯就到。 看人数更?像是平辈间的小聚,东道主是北城晏家太子爷和他的太太,以及,两个龙凤胎。 南嘉和陈祉不需要准备什么,给两个小娃娃的见面礼,陈夫人都让人准备好。 这似乎是陈夫人特意安排的局。 南嘉看晏家这位太太很眼熟,应该在电影荧幕上见过,她对?内娱不了解,看过也?记不清名字,等?介绍后,听对?方名为云月,总算想了起来,果真是那位一线实力派女星,真人比荧幕上更?柔婉美丽。 他们两个孩子,完整继承父母的颜值基因,哥哥英朗帅气?,妹妹可爱迷人。 中式圆桌,客人先入座,尽管不熟络,有孩子在的氛围难免会热闹些。 两个宝宝放中间,妹妹离南嘉最近,她忍不住夸赞:“这两个孩子长得真可爱。” “那是没?见过他们调皮的样子。”晏太淡笑,“家里的墙都刷过好几次了。” “小孩子嘛,难免喜欢用?蜡笔涂涂画画。”南嘉说,“要是留着给他们长大看看,还能当做一种纪念。” “我也?希望是用?蜡笔涂的,但他们用?的是酱油。” “……” 陈祉懒散靠坐,对?打?赢陈夫人的棋盘稳操胜券,晏家的龙凤胎三四岁,正是最拆家的时候,就算南嘉再喜欢小孩子也?会觉得头疼。 晏家这两小祖宗在晏家是最小辈,祖辈打?小宠惯,晏二爷自己又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宠妻狂魔,对?两人爱清结晶,自然都得供着。 两个小家伙调皮归调皮,却不怎么打?扰客人,尤其是小妹妹,乖乖地被妈妈教导,奶声奶气?叫南嘉姨姨。 小妹妹正在学?习用?勺子吃饭,努力地张开小短爪子,吃的满嘴都是油,南嘉帮忙用?纸巾擦拭,没?孩子,倒是一点?不妨碍她和晏太交流养娃心得。 眼?看着陈夫人的目的要达到,陈祉瞥四周,“你们儿?子呢?” 话?音刚落,一个花猫脸小正太从?桌底下?抬起脑袋。 “吃饭就吃饭。”晏二少对?这个调皮的儿?子管教稍微严格一些,“你乱跑什么?” 小正太可怜兮兮:“爸爸,我还想吃小蛋糕。” 晏千:“刚刚不是给过你了吗?” “可是已经吃完了。” “这么快吃完了?”他看儿?子干净的嘴巴,“就你一个人吃的?” “不是。”小正太指了指他后背的外套,“你衣服也?吃了。” “……” 晏家夫妻情绪非常稳定。 当爹的见惯不惊,冷静处理应对?。 晏二少把?被奶油弄脏的外套褪下?去后,抱儿?子到椅子坐着,“行了,别?乱动,有客人在别?给我丢脸。” “哦。” “你能不能跟你妹妹学?学??” 话?音刚落,小妹妹眼?前的宝宝碗,被她一爪子拍翻。 真是一场非常温馨的家宴。 看得陈祉对?孩子的排斥更?深一层。 这小玩意养一个都够呛,他们夫妻居然有精力一下?子养两。 南嘉一点?没?觉得烦,给晏太多递几张纸巾帮小妹宝擦拭脸蛋。 “谢谢姨姨。”小妹宝冲她大大方方一笑,“姨姨好漂亮,是我见过除了我妈妈最漂亮的人。” “真的吗。”南嘉心花怒放,“你也?好漂亮。” “那我们三个一起漂漂亮亮。” 对?面的哥哥横插一嘴:“那我呢?为什么不带上我。” 晏二少摁住蠢蠢欲动的儿?子,“闭嘴,吃饭。” 好一会儿?才将两个崽子安稳下?来,一顿半小时的饭愣是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吃完。 南嘉和小妹宝打?成一片,看他们的保姆阿姨要抱人走,依依不舍拉着短短肥的小肉爪,“宝宝要不要跟姨姨回家,姨姨家里有很多漂亮的玩偶和钻石,还有一个大动物园。” “可是妈妈说,不能跟陌生人走。” “可姨姨不是陌生人。”南嘉循循善诱,朝她伸手,“来,跟姨姨走。” 小妹宝思忖,朝自己的妈妈看一眼?,隐约想起妈妈的谆谆教诲,但被漂亮阿姨和话?语所迷惑住,没?多想,小身子往南嘉那边扭转。 南嘉乐得不行,把?人抱过来,“那我们走咯。” “嗯嗯,跟姨姨回家。” 那夫妻俩愕然。 教育这么久,结果人家三两句就给哄走,晏太忙伸手给抱回来,顺便教育一顿。 南嘉一直笑,还舍不得放开那小爪子。 陈祉觑她,“你喜欢他们吗?” “啊……”南嘉支吾。 “这两个你看看,想要哪一个。”陈祉说,“待会趁他们夫妻不注意,偷一个回家。” 晏二少面无表情:“你偷一个试试。” “……” “你怎么能当着他们夫妻俩的面说要偷孩子,一点?没?把?人放眼?里。”南嘉忙把?陈祉拉过来教训,“好歹出去再商量。” 晏家夫妇静默。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两人贩子凑一块儿?了。 晏家夫妇没?想到,本秉持为国家劝生事业添柴加火,结果他们夫妻俩不按套路出牌,自己没?有丝毫生的打?算,还想把?他们家娃给拐走。 从?酒店出来,呼吸停雪后的冷冽空气?,南嘉拢拢外套,环顾四周好久,才见到几个石柱上覆着的雪层,其他地方都被环卫工人扫走了。 “等?一会再走。”她说,“我去捏个雪人带回家。” “回去就化了。”他笑她天真。 “可以干冰保存。” “幼稚。”陈祉这样说,到底没?扫她的兴,叫人去准备干冰袋。 南方人太好辨别?,不用?看长相个头,看到雪就兴起想堆小雪人的就是,而北方的哪怕是小孩子,对?雪司空见惯,小毛毛雪压根吸引不了他们注意。 南嘉在西伯利亚常年见雪,到冬天几乎天天都是风雪,大到能将一辆汽车埋没?,风景也?是港岛和北城难以比拟的独一无二。 可她那时并不想欣赏,没?有堆雪人的兴致。 回来后才消除对?白茫茫的恐惧,和普通南方人无异,为了堆雪球,特意搜刮几个石柱,总算堆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小雪人,扯下?自己的蝴蝶结装束上去。 陈祉:“昨天的雪下?大时你没?玩吗?” “昨天要演出。”她捡两粒石子做雪人眼?睛,“我是主演,不能生病感冒,所以除了吃饭就没?出去过。” 这点?责任心她还是要有的。 “这里雪都被扫走了。”陈祉说,“我开车带你去其他地方玩。” “不用?。”南嘉不想耽搁私人航线,捧起小雪人,“这个就可以了。” 觉得小雪人太单调,她又从?抠走他一枚袖扣,当胸针给按上去。 用?两个私人物品堆砌,雪人像被注入灵魂。 “像不像小孩子。”她问。 第83章 Volo 沉寂七年的未接来电和短信…… 对家庭而言,孩子可以促进夫妻感情,让夫妻关系更幸福温馨。对社会来讲,促进持续发展,为?人口基数添砖加瓦。 但没人说?得出,对母亲的?益处。 因为?没有。 所有人歌颂生命的?伟大,赞美母爱,殊不知这是赋予女性的?牢固枷锁,几千年以来,造成生才是常态,不生则受千夫所指观念。 生育这个包袱像牛皮糖一样?粘在所有女性身上?,社会理所当然要?求她们履行自己的?责任,忽视生育是一场对母体?损伤极大的?手术,忽视这本是可以拒绝的?事情。 子宫又?不是胃,没东西又?不会死。 人类是高级动物,动物本质就是繁衍,体?内激素,周遭环境,耳濡目染思想,样?样?引导他们,这是基因所决定,是百万年前就注入的?基因。 但陈祉,独立于此,无动于衷。 他可以永远无动于衷。 他不会因为?这时候年少轻狂不要?孩子,中年后再突然冒出有孩子才算家的?思想。 因为?爱人是南嘉,所以他突破本能逻辑,掀翻自古以来的?枷锁。 南嘉后知后觉,陈祉不喜欢孩子的?原因,没有这么简单。 要?比她想象中的?深层次。 “会很辛苦吗。”南嘉低声呢喃,“西伯利亚我?不照样?熬过来了。” 陈祉:“两码事。” 一个被迫,一个主动。而前者,他如果知道?的?话也会让她避免,或者说?如果他是周今川的?话,明珠不会活到第二天。 而周今川想要?体?面?,在荣辱与共的?亲生父母和克制不住情意?的?她之间为?难,涸辙之鲋一样?苟延残喘很多年,最终仍然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到底,周今川贪婪过度,欲壑难平,如果刚开始就和她断绝来往,只?保她平安,对明珠斩草除根的?话,也许她还能看在曾经的?兄妹情意?上?,不和他形同陌路。 “你不是要?跳舞吗?”陈祉接过她单只?手慢慢温着,“生孩子影响事业。” “谁说?我?要?和你生了。”她嘀咕。 “你没这个打算吗。” “没有。” 南嘉扭过头,避开他渐渐回温的?视线。 她今年二十三岁,计划跳到三十岁,计划跳到世界瞩目,就算退役也要?做幕后编导,她还想把国风芭蕾带到全世界,她有很多想做的?事情。 至于孩子,应该是在二十七岁后考虑的?事。 既然陈祉不喜欢。 南嘉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压下去。 她也不是非要?生孩子,之所以喜欢孩子,是喜欢小猫小狗小玩偶一样?喜欢他们。 论根本原因,她是怀念“家”的?感觉。 想要?一个和自己通血脉的?孩子,想要?把自己失去的?亲情寄给未来的?孩子身上?,想要?在现实世界里,塑造一个她的?理想世界。 觉得她如果和陈祉有孩子的?话,他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和她以及父母那时候一样?合家欢乐。 南嘉陪陈祉坐私人飞机航线回来,堆的?小雪人被放冰箱里,回来后依然没有化?掉。 她小心翼翼捧着,让Vera去找玩偶的?衣服,再给它装饰一下。 那股孩子气?的?新鲜劲,看得Vera意?外,“太太以前没玩过雪吗。” “没有。”她实话实说?,“西伯利亚的?当地人也不玩。” 当地人是习以为?常。 她是没心情玩。 “她以前没空玩雪。”陈祉没事找事,意?有所指,“忙着手写信。” 她指尖被雪冰红,没好气?戳了他下颚,“你闭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南嘉和周今川的?关系是撇开了,过去发生的?事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撇不开。 陈祉又?不是大方的?人,哪怕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远超周今川,少不得耿耿于怀,没事得给自己找醋吃。 雪人修饰后,Vera替她把雪人放进冰柜保存,回来时建议道?:“其实太太想玩雪的?话,可以在冰库里弄一些造雪机,一晚上?就能造出一层雪,够小太太玩了。” “我?没那么幼稚。”南嘉摇头,Vera越发把她当小孩,“而且哪有人在冰库里玩雪。” 陈祉:“那就去外面?玩。” “你别开玩笑了,港岛又?没雪。” 港岛温度甚至低到造雪机无法凝聚,每年逢圣诞元旦,利东街,迪士尼会有人造假雪,都是碱性化?学?品,缺乏真实感。 Vera插话道:“港岛的大帽山,青山顶以前下过雪。” 山顶温度能低至零下,只?要?零下,雪就不会融化?,就有降雪的?可能。 其他温热区域强行人工降雪,到地面?上?也会化?成一滩雨水。 这时外面?走来两个属下,一起抬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箱,恭恭敬敬过来。 “什么动静?”南嘉抬眸一扫。 “是包裹。”Vera忙起身,“这就是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一个从俄罗斯寄来的?包裹。” 这里对外面?的?包裹审查严格,一般来说Vera是要亲自拆封查看的?,由于南嘉不让,且东西过了海关,想必不是危险品,暂时放置。 看大小,南嘉乍然看不出什么来。 那位王室大小姐只?寄来三封明信片后没了动静。 之前的?信是从港舞转移到这边的?,这次是直接从俄罗斯寄过来。 不知道?会寄来什么。 十一和白仔都对外来物很感兴趣,一狗一猫争先恐后扒拉着。 陈祉把白仔从包裹上?拎下去,指尖随意?一敲,“这包装挺精致的?,是你哪朵桃花送的??” 能把包裹从俄罗斯寄到港岛他们现在的?住处,还是一枝很有实力的?桃花。 “可能。”南嘉意?味深长。 “谁?” “桃花太多,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 陈祉眉宇一凛。 七年不见,她身边不可能没有异性追求,她不喜欢会拒绝,但万一遇到死缠烂打的?呢。 万一遇到他这种的?呢。 “行了,骗你的?。”南嘉笑,“没桃花。” 别说?女的?醋,狗的?醋他都要?吃两口。 陈祉淡淡陈述,“有我?也给你掐死。”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能让他打开的?包裹,应该不会装有特?别大的?秘密。 Vera主动亲自帮忙拆封,褪下外包装,留存的?只?是一个黑色盒子。 陈祉目不转睛,“继续开。” Vera不敢怠慢,开包裹的?动作又?迅速又?沉稳,尽量保持原先的?模样?。 里面?还有一个盒子。 旁边卧着一个老款手机和一副面?具。 看到面?具的?瞬间,南嘉瞬时笃定寄信方身份,指尖攥紧。 这是她用?来遮挡面?孔的?面?具,戴上?面?具,按照大小姐的?要?求跳出她想要?的?后果,大小姐对动作精益求精,却?不需要?南嘉有任何的?感情。 因为?,南嘉只?是她的?替代傀儡。 大小姐自幼爱好芭蕾,因腿疾无法起舞,她和南嘉做朋友,寻找南嘉,不过是因为?南嘉不论外形还是自身条件,都符合她为?自己选择替代傀儡的?标准。 南嘉不知道?寄来面?具的?意?思。 确定的?是,那位王室大小姐,从来没放弃拉拢她进皇家舞团的?想法。 原先受救命之恩,南嘉没有答应,只?留在莫斯科几年,现在回到港岛,她更不会离开。 陈祉对另一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更感兴趣,示意?他们继续拆。 看盒子体?积大小,已有一种预感。 盒盖掀开,一沓厚实的?明信片显现。 和南嘉之前写的?明信片一样?。 这些是她剩下的?没有寄来的?手写信。 这次一股脑全部都送来,还给南嘉。 而寄包裹的?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仿佛只?是清理好朋友的?旧物。 之前三封信,陈祉看了很久,在烧与不烧之间徘徊很久。 如今一下子来一沓。 烧都得要?个几分钟。 “这些信打算怎么处理?”陈祉问。 南嘉注意?力放在最后一样?物什上?,那部旧手机上?吸引她的?目光,本就对明信片没想法的?她摆手,“随你,烧了也行。” 她对这些信的?态度,仿若考生高考后对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态度,该烧该扔和她都没关系。 陈祉这次没看信。 如今的?他,不需要?从给周今川的?信里去了解她。 陈祉让人把小盒子重新盖好,又?拿起她那副面?具拨弄,没看出与众不同。 至于那个破手机,更看不出名堂。 又?旧又?坏。 南嘉接连几次没能开机。 “不会是个隐藏的?炸一弹吧?”Vera胆战心惊。 “不会。”南嘉很果断,让Vera帮忙找数据线和充电器。 她有预感,这部手机里有其他内容。 这手机是七年前带去伦敦的?,那时候智能手机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普及,这部老手机她用?来接打电话和收发短信就够了。 后来她人被送去西伯利亚,手机一直落在伦敦,以为?这些年过去早丢了,没想到一直被大小姐保存。 南嘉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大小姐想说?的?话。 否则没理由把一个破手机寄过来。 捉摸不透和阴晴不定是大小姐的?性格,南嘉已经习惯。 在开机之前,她做好不论对方怎么说?,她不可能答应过去的?准备。 老手机性能好,开机前里面?还有一些电,可能寄来之前对方就有充过。 她随意?翻看备忘录,却?一无所有。 那位目中无人的?大小姐,给她寄来过去旧物,仅仅出于好心,没有其他强加想法了吗。 指尖点着点着,划到短信栏。 果真有未拆封的?信息。 往下翻,多到可以一直滚动。 南嘉随意?点开一条,入目的?却?不是大小姐劝她的?话。 而是像日记一样?的?叙述。 11.2:又?是冬令时,还没找到你。 大小姐一直在找她,南嘉是知道?的?。 不知道?的?是,对方的?中文水平变得这么好,学?会使用?对称式的?无主语句。 5.6:吉普赛占卜师说?你在北部。 5.7:我?不信这些。 5.8:但是万一呢,被骗就被骗,你也骗我?很多次了。 看着看着,南嘉察觉到不对,看一眼号码。 很熟悉。 居然是陈祉的?手机号。 那串从来没有变过的?连号数字,她看一眼就能记住。 岁月倥偬,春夏秋东周而复始,陈祉辗转全球很多地方,只?有号码从来没有变过。 是为?了等待她向他发出求救信号吗。 只?是她这七年间,从来没有想到过他。 所以,他说?如果给他写信,如果给他发一条回信。 他可以最快时间来到她身边,这话是真的?。 第84章 浓墨重彩 她的冬天很长,陈祉的爱意更…… 他想死在?没有她?的某一天。 溺毙在?没有任何回音的思念中。 他说她?言而?无信,指的就是这件事,明?明?答应过他只要?照顾好猫,他每次叫她?的名字就会有回应。 可这七年,一次没有,不接电话,不看短信。 陈祉不喜欢发消息。 南嘉一直以为大少爷娇气,嫌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信息太麻烦,不如?打电话或者见面方便。 实际是因为这些他发过无数条却?没有回声的短信。 是他的回避性反应。 数不清的未接电话和封锁的短讯,如?同他这些年被忽视的感?情?。 甚至于,他现在?对她?说的告白,说可以重复无数遍的告白,她?并没有完全相信。 不相信他真的喜欢她?。 他无从解释自己对她?情?愫有多?毋庸置疑,还淡化自己不值一提的这些年。 如?果不是这个?旧手?机此揭露,她?仍然不知道那些年的日日夜夜,他和她?一样难熬不堪言。 她?受困于冰封的雪路,他又深陷在?哪一片泥泞。 她?的冬天很长,陈祉的爱意更绵长。 他给?她?煮的那杯迟到?的波特酒,不仅是试图拯救过去的她?,也?是慰藉没能找到?她?的自己。 他远比她?所?看到?的,所?想象到?的,唯她?主义。 她?曾经为了回港岛,想向周今川妥协。 而?陈祉为了找到?她?,也?和周今川妥协过。 居高?临下的少爷终于低下他昂贵的头颅。 从一句我?想你开始,爱意就此决堤四溢,无处遁形。 他以为她?永远不会看到?短信。 他以为她?死了。 他以为,是他那句话所?致。 他以为,他杀死了他的女孩。 所?以想去找她?,想陪她?一起走。 都说时间是解药。 于陈祉而?言是毒药,每多?找不到?她?的一天都会加深要?害,直至毒发身亡。 …… 3.6:Aurora,找到?你了。 3.7:是你吗,又不理人。 3.8:还是不理我?,那应该是了,嘉礼小姐。 3.9:牛角包好吃吗。 3.10: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3.11:今天飞到?你手?上的鸽子,我?可以带走吗。 3.12:我?知道你不会回我?,我?只是问问,我?已经带走了。 3.13:你手?里为什么会有百合,你不是喜欢蔷薇吗。 短信翻到?最上面,中断了。 他找到?她?了。 比起给?她?发永远没有回音的短信,他来陪她?更重要?。 那天,南嘉陪他去老宅吃饭,陈父不在?,陈夫人说他在?英国的分公司。 而?在?此之前,陈家在?英国并没有设立分公司。 巧合吗,不是的。 他们的相遇,没有一次是巧合。 那年他们在?伦敦重逢,没有预兆,没有计划,没有盛大的仪式,看似普通的擦肩而?过背后?,是陈祉了无希望的一年又一年。 他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南嘉没有看到?他,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她?度过煎熬的五个?年头,对外界人物感?知薄弱。 三点一线,学校,公寓,餐厅。 戴太久的面具,行尸走肉到?忘记自己的身份。 同年,雾都伦敦种满抗寒抗潮蔷薇,特别分出一条华人蔷薇街。 没有暮气沉沉的白百合,这里的蔷薇一年四季生机盎然。 这里有适合她?口味的粤菜餐厅。 街头还有一家招牌显眼的牛角包店,店家只卖这一种面包。 这些都是替陈祉,在?叫她?的名字,叫醒她?的意识。 陈祉没有打扰她?。 他从她?眼前走过,她?无动于衷。 他没有再刺激她?,也?没有合适的身份出现她?的眼前。 他只在?背后?看着她?,慢慢好转。 不在?学校的日子里,她?最喜欢在?公园一个?人发呆,拿牛角面包喂白鸽。 后?来一些飞到?她?手?心的白鸽,飞到?了港岛。 它们和十一,白仔一样,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 这些都是曾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东西,被陈祉带回来。 他留不住她?,只能留住这些细枝末节。 南嘉站在?露台上,云白天蓝,抬头仰望,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原来她?从来不是他生命里的败笔,她?是他的浓墨重彩。 在?这些短信之前,她?一直不相信。 不相信西伯利亚的寒流吹到?港岛。 不相信他暗恋她?。 只以为是他见色起意,欲大于情?。 一群白鸽整齐划一地从上空飞过。 停留短暂,却?轻易联想到?,她?落寞孤独的岁月里,有人站在?她?背后?,走过她?走过的路,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气。 想到?她?用笔写下一封封寄不出去的信的时候。 他在?如?何编辑一条条没有回应的短信。 明?明?,他们都不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 却只有这一种方法。 “不是把手机放上来充电吗,怎么在?楼上待这么久?” 背后?,门口位置,陈祉毫无预感?出现。 南嘉没有回头,背影僵直。 他走上前,才见她?情?绪不明?,鼻尖泛红,指尖刮了下她?的脸颊,眉眼一扬,“怎么了?” 她?喉咙黯哑,不大能正常说得出话来,红唇轻咬,踌躇片刻,“陈祉,我?看到?短信了。” “谁给?你发的短信。” “你。” “我?什么时候给?你发——”陈祉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破手?机时,霎时顿住。 他曾给?她?的号码充过取之不竭的漫游话费。 只知道她?的手?机号码永远不会停机。 不知道那些短信是有可能被接收到?的,且就在?这个?不起眼的破手?机。 “什么短信。”他明?知故问。 “很多?很多?,都是这几年,你发给?我?的。”她?喉间酸涩,每个?字像是被咬出来,尾音无比缓慢,“我?看到?了,我?都知道了。” 他没法否认。 “那个?女的给?你寄的吗?”陈祉云淡风轻,“她?怎么什么都给?你寄。” 大小姐可能是看到?里面内容。 所?以寄过来让她?知道这些年,是谁一直在?找她?。 南嘉刚开始不喜欢那位大小姐。 但那人又没有恶意,留她?在?莫斯科三年后?,知道她?向往自由,主动放她?去伦敦,给?她?办理入学资格,给?她?资金完成学业。 之前把她?的信寄来,现在?又把她?不知情?的短信送来,弥补这些年的缺憾。 如?果再次和大小姐见面,南嘉应该不会像从前那样冷淡。 “这个?手?机我?带出国后?一直没用过。”南嘉低声解释,“我?以为丢了,我?不知道你会联系我?……” 原本这手?机以前是用来和周今川联系的。 可周今川一直没和她?打过电话,只让中介传话,南嘉索性和他断绝联系换掉手?机,这破手?机随意丢在?公寓某个?角落。 她?现在?试图告诉陈祉,她?不是故意没有回应的。 她?是真的不清楚。 她?想减轻一些自己的言而?无信的罪行,减轻他对她?的幽怨。 殊不知陈祉从来没怨过她?。 说她?是骗子,其实更像是说她?是笨蛋。 “我?知道。”陈祉将她?的窘迫收归于眼底,“手?机可以给?我?看看吗。” 她?没有动,慢慢把手?背过去,“你自己发的什么内容你不记得吗。” “你不也?是。” 她?自己给?周今川写过什么,她?都不太记得。 但陈祉不一定。 “你之前说。”南嘉没给?,小脸倔强,“我?的悲剧不是你造成的,是从我?喜欢周今川开始,那你呢?” “我?什么。” “你的悲剧,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断断续续地问,“喜欢我?吗?” 这些天港岛是冷许多?,把她?声音淬冷得稀碎。 到?这里,陈祉听明?白,她?倔强酸涩的原因。 他视线锁着那张皙白面颊,“你想多?了,我?没有悲剧。” “怎么不是,你明?明?可以活得更自在?,却?浪费那么多?年来找我?,甚至还……”她?情?绪激动。 他找她?很多?年,踏足世界各个?角落,甚至前往无人区,那个?地方,比西伯利亚要?险恶多?了。 “你可以当做那是我?寻常的一场冒险,和之前不同的是,我?目的是找你。”他轻描淡写,“所?以变得有意义。” 他心甘情?愿做的事,怎么算悲剧。 找她?这件事不痛苦。 只是怜惜于他没找到?的她?,在?世界某个?不为所?知的地方,受着怎样的折磨。 他迫不及待,是无法容忍对她?的未知。 南嘉喜欢陈祉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陈祉走向她?的每一步,却?是扪参历井,坎坷多?舛。 所?以这样一个?她?,他千辛万苦找到?的她?,苦尽甘来的他们,如?何舍她?去冒生产的危险。 陈祉不想要?什么爱情?结晶,他只想要?她?。 “可是,为什么呢?”她?双眸汪一片困惑,“为什么是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 是什么缘由导致他非要?和她?产生那么深的羁绊。 他们明?明?是不相干,互不相让的两个?人。 她?不相信仅仅是因为她?泼他水,被他注意到?。 “很早。”陈祉几乎不假思索,“从你送我?十一开始。” 他那天采访的话不错。 在?大少爷认知里,就是她?先来撩他的。 他最开始注意到?她?,是因为那条捷克狼。 次要?原因是沈泊闻。 第85章 纸飞机 可我不想报复你,我想和你好好…… 南嘉当初不喜欢他就算了,喜欢的是和?他性格恰恰相反的周今川。 还为周今川泼他。 就连一开始她送他的礼物,也?是为了周今川。 她喜欢周今川到能豁出所有的地步,喜欢到敢和?他这种阶层的人对刚。 这次误会是众星拱辰的陈少爷,人生最大一次滑铁卢。 “那你当时知道真相后是什么心情?。”南嘉没有再笑,认真抬眸,“生气?难堪?失落?” 陈祉轻描淡写,“不开心。” 不痛快很久。 糟糕的心情?,当然没撒在?南嘉身上?,也?没找沈泊闻那条狗算账,只针对情?敌周今川。 但他越针对,南嘉越心疼周今川,越会和?陈祉对着干。 恶性循环。 陈祉向来高高在?上?藐视别?人的姿态被南嘉摧毁得干净。 他第一次尝到酸苦和?不甘。 如?果她真的喜欢他,追求他的话,陈祉也?许不放在?眼里,抱着玩玩心态,等腻了就不会关注她。 偏偏她在?他生命里活跃。 漂亮,倔强,不屈的她像一把烈火,他最初不想触碰,只想熄灭她的骄傲,却越靠近越被灼伤。 “按理说以你的性子,发?现我不喜欢你之后,你不应该讨厌我吗。”南嘉思考,“怎么反而对我念念不忘了。” “嗯,讨厌你。”他说,“讨厌你不喜欢我,讨厌你让我喜欢。” “所以你讨厌你喜欢我,才欺负我?”南嘉说,“还让我在?雨天跳舞?” “搞清楚啊,宝宝。”陈祉指腹勾勾她发?丝,轻嗤,“那不是你自己为了周今川选的吗。” 他明明给她一个更简单的选择。 是她坚持选择跳舞。 那天的事出乎所有人预料。 百分百笃定她那样清傲的性子,不可能会在?全校面前跳舞。 没想到她坚决不想和?周今川闹僵,决绝选择雨中跳舞,在?学校的高露台上?从一只骄傲的白孔雀,淋成落败的落汤鸡也?不低头,最后累到昏厥,晕到意?识模糊。 “周今川甚至还不知道。”他眼尾半垂,“还是我送你去的医务室。” “你送的?你就是那天的好心人?”南嘉诧异。 “除了我,还敢有人抱你吗。” 她昏倒时是上?课时间,周边没什么人。 而陈祉那帮跟班,不可能当着太子爷的面救她。 敢把昏倒的她抱去医务室的男生还没有引起?议论的,只有陈祉。 “我还让周今川妹妹送外套给你。”陈祉说,“但你没有接受。” 他当时以为她和?周今川关系好,和?周今川妹妹关系应该不差,看周音路过就把外套丢给她送进去。 然而周音不知道是送给南嘉的,按吩咐随手往医务室一丢就走。 南嘉不知道陈祉抱她过来,还给了外套,从她视角来看,她醒来后孤身一人,落寞至极。 不知道她看不见的门外,陈祉也?独自伫立很久。 这是他们玩最出格的一次,是她最惨的一次。 也?是这次,他颓败意?识到她对周今川的情?愫有多难破坏,意?识到他超乎寻常在?意?她。 南嘉似懂非懂。 他是喜欢她在?乎她的。 “我感觉你的喜欢好像和?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很多不一样。 纪意?欢喜欢沈泊闻时,想方设法给人送好东西,各种嘘寒问暖,明知道他有车接送还想给他送伞。 而陈祉的喜欢,是欺负她后再给一颗糖吃。 “别?人对喜欢的人不是千方百计的讨好。”她掰着手指数,“你呢,一直欺负我奚落我,搞得所有人都以为你特别?讨厌我,也?瞧不起?我。” 她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单纯很好奇,为什么他的喜欢是这样子。 有这么一瞬间,陈祉溺在?她柔和?又温存的眼睛里,酸涩的解释呛在?喉骨间,欲语还休。 他单手轻轻揽过她,“对不起?。” 最开始的喜欢,是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作祟。 那时他只想拆散他们,并不在?乎她的感受。 “之前是我混蛋。”陈祉掌心覆过她后脑,垂眸看她微微发?颤的长睫羽,“你要是不爽可以打我骂我,给你报复回来。” “怎么报复?” “随便你,解气就行?。” 就是不能拿以前的事冷战,其他怎样都行?。 南嘉额头隔着薄衬衫感受到他的体?温,仿若听到跨越时空的心跳,她胳膊不由得环抱回去,轻轻叹息,“可我不想报复你,我想和?你好好的。”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和?你,和?十一,和?小白,和?外婆。”她说,“有你们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有爱的地方就是家。 “而且以后。”她抬头,看天空偶尔落单的白鸽,“你不用从外面带我喜欢的东西回家,我最喜欢的,已经在我面前了。” 不用再给她拼拼凑凑,她已经被养得很好很完整了。 时隔七年。 那些不见天日的短信,在?这一刻,每一封都得到了回应。 “大白天的你撩我?”陈祉一把揽过她摁在?栏杆前,温热指腹擦过她尖巧的下巴,“这么会说话?” 她人畜无害,“我只是实话实说。” “嘉礼小姐撩人比喝水还简单。” 她从一开始就很会撩。 七年前就能为一个不熟悉的他,精心准备一件称心如?意?的生日礼物。 不敢想,她当时要真是来追他,他要承受怎样的热烈。 羁绊是从十一和?沈泊闻制造的乌龙开始,但没人逼着陈祉动心,外界不过是创造他们相遇的机会。 也?许从她骂沈泊闻是狗那时,他就注意?到她了。 只是他不是肯纡尊降贵的人,不肯承认自己先动心,恣睢针对她和?周今川,也?是大少爷自尊心作祟。 南嘉抬眸对上?深邃的视线,额头微微一歪,“你为什么老是叫这个名字,是嘉礼更好听吗。” “都喜欢。”陈祉把她抱起?来走出风大的露台,唇息蹭过她的鼻尖,“叫小猪也?喜欢。” 她才不让他占口头便宜,嘀咕,“你才是小猪。” 这些年,无人追溯南嘉名字源头。 她的身份证明上?不叫周嘉礼,是周家为了承认她的千金身份,对外这样叫她。 如?果只是这个用意?的话,当初本该只更一个姓,不知谁主张,多一个礼字。 连起?来读像是周家的礼物。 是起?名人意?外之礼- 临近春节这两天,全港温度骤降。 乌云层叠,上?空蒙铅灰色纱布,处处阴沉,疗养院的蒲葵树被几阵不适宜的风吹得没精打采,扇子叶耷拉。 两辆宾利慕尚开道,后方幻影亦步亦趋跟随,徐徐停靠在?停车坪上?。 陈家这位原先来几趟没这么大阵仗,这次整得江院长连同?众多医护人员,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车门被白手套保镖恭恭敬敬打开,随之下来的太子爷,让人不约而同?集中注意?力。 不提背景,挺拔身形已碾压一众,出奇高挺,黑长衣长裤剪裁精致,浑身气度矜贵儒雅,没有刻意?端架子,在?江院长上?前迎接后,陈祉从容回应。 这座疗养院是人工打造的都市绿洲,入住无一不是高等社?会地位的客人,见惯形形色色,陈家这位却仍能在?一群资本家群体?鹤立鸡群。 太子爷隆重到小护士们私底下议论纷纷,很好奇今天是否有大事发?生。 “我们院长面子这么大吗,让陈少大张旗鼓地见他一面。” “当然咯,院长是陈少朋友的姑父,好歹是长辈,当然不能怠慢。” 接人到待客室,江院长亲自沏茶招呼,客气询问陈太太外婆的状况。 “外婆一切安好,只是闹着要回家。”陈祉说,“她想明天会把外婆送回去,你觉得如?何。” 陈祉不想送外婆离开,港岛医疗全面,万一有个意?外,可以及时救治。 南嘉则觉得外婆留在?不想呆的地方对身体?更不好,想给外婆一个自由的清静。 “可以让她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江院长赞同?,“老人家身体?机能恢复,是时候养一养心病了。” 敲门声响起?,一名护士应声走来,往桌上?递一份报告。 “周老板今天如?何?”江院长问。 护士:“刚打完镇静剂,安静歇息了。” 江院长点头。 “他什么时候闹的自杀?”陈祉随手拿起?报告。 “送过来时情?绪不稳定。”江院长解释,“自杀过两次,一次是用针管差点戳中喉咙,前天又差点溺死?在?浴池中。” “刚才按病人的要求放了舒缓音乐,应该能消停一些。”护士补充。 陈祉视线粗略扫过那份检查报告。 周今川旧伤重重,这次报告记录详细,足足打印三页。 “周今川身上?十一根毒针眼伤疤——”陈祉粗略扫视报告,“是从哪儿来的?” “从他的血液分析大概是被强行?注射某种兴奋药物。”江院长说,“他妹妹口述说,他曾经在?戒毒所呆过,我们推测应该是被注射过毒一品,具体?是哪一种我们暂时无法确定。” 除此之外,他的双臂双手基本残废,能自由行?动,但肌肉力量和?可活动度要远低于正常人,平时最多维持日常生活,签字合同?之类的,而长时间的绘画,弹琴无望,重物或者打斗,更是蹇人升天。 “他的肺部?曾遭受过严重感染,说是曾呛过四分二十秒的海水,救治不及时。” “身上?还有其他零零落落的外伤,时间久远,现在?只留下疤痕。”江院长边说边唏嘘,“年纪轻轻就病弱成这样,可惜了。” 这些事是谁做的。 答案不难猜。 明珠为逼问南嘉的下落,对周今川私下用刑了。 陈祉让人带他去周今川的病房。 不同?于别?人,他的房间简单狭小,为的是防止他找更多方法自杀。 窗台上?放着一个破旧的八音盒,反复播放单调的钢琴音。 阴天,没有光透进来,连灯都死?气沉沉。 周今川半靠坐在?病床上?。 看了眼陈祉后,慢慢别?过视线。 终于不必再维持他所谓的天生的温文?尔雅,他失去一切,他伪装成任何模样都无济于事,他可以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冷漠无情?。 没人招待,陈祉没坐下,慢条斯理走到窗口,正对着周今川的视线位置,随意?拨弄八音盒,“你很想死?吗?” 对方安详躺靠,语速缓缓,“我死?不是正中陈少下怀。” “你这么聪明,会不知道死?和?活着,哪个对我的影响更大。” 人一旦死?了,怨恨情?仇,就算不一笔勾销,也?会被逐渐遗忘。 人对死?人,有一种莫名宽容。 周今川倏地一笑。 “我之前觉得自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看你这么紧张我,让我感觉,我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他以为他和?南嘉关系临近冰点。 但陈祉的所作所为,能让周今川感知到,他在?南嘉心里的地位不完全没有。 哪怕微乎其微,都可能被陈祉捕捉到,警觉起?来。 他甚至不希望周今川死?。 死?了就成白月光,活着才让人膈应。 “那你能别?挂吗。”陈祉说,“至少别?死?在?港岛。” 别?死?在?让她知道的地方。 周今川没答应。 第86章 降温 今年港岛下雪吗 周今川拿纸飞机的动作?缓慢。 文字内容折叠在里,外封是一列老旧的呼啸的火车照片,以上个世纪的某个雪天定格背景,符合俄国凄凉,悲怆的艺术作?风。 周今川没有直接看,镇静剂不起作?用,心湖的涟漪几乎要如同碎裂的陨石,猝不及防,掀起猛烈的水花。 “我怎么?不知道她给我写信?”他问。 陈祉没抬头,兴致全在那八音盒上,懒洋洋应:“给你知道还有我什么?事。” 周今川不怀疑南嘉会给他写信,他怀疑的是陈祉为什么?会把信送过来,还是亲自送来,对方有多不大度,从?对明珠的处理手段他就最清楚,陈祉不给梦长?夜多的机会。 怀揣着百味杂陈的心情,周今川将纸飞机平铺,微凉指腹一点点得抹平皱褶。 对打算送给他的东西,陈祉一点都不珍惜,随意折叠成这副皱巴巴的模样。 依稀能辨认出上面娟秀字迹。 俄文,英文,中文,三种?。 【西伯利亚没有太阳。】 八个字,很简短,应该是被陈祉挑过,从?一堆明信片里挑出一份最简短最没有内涵的一封送来。 陈祉既想吊着周今川胃口,又不肯让他多想。 挑了一封看似普普通通的信。 可从?周今川的反应来看,送什么?都一样。 只要是南嘉的笔记,写什么?内容,都一样。 周今川垂眸,继续一点点地去平复那抹不去的皱褶,嗓音沙哑得厉害,“西伯利亚没有太阳是什么?意思,她在那里,过的不好吗。” 黑心中介被捕,没人告诉周今川南嘉在西伯利亚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这一切都是拜他那位做尽好事的母亲所赐。 南嘉在西伯利亚呆了一两年?,被王室大小姐送去莫斯科,之后回伦敦调养,再回国时,周今川所看到的她和七年?前无异,最多是瘦了,变沉默了,和他生疏了。 这些都是正常反应。 周今川不清楚她经历怎样的心境,不知道那样一个地方,喝水要靠自己砸冰,给他的信是帮邻居打零工所挣来的。 “你自己去体验一下?不就知道了。”陈祉冷嘲,“体验一下?一个人被丢去陌生国度,在零下?五十?度的地方自力更生。” 他不会和周今川讲细节。 南嘉告诉陈祉的细节都很少,短短几句,概括数百天的酸楚。 西伯利亚没有太阳,她也没有希望。 周今川感觉喉咙被自己那根没戳透的针管刺痛,断断续续吐落哽咽的字眼,“她既然过得不好,为什么?不联系我。” 陈祉没有给他回答,眼尾弧度挑着的嘲意快将人淹没。 没有不联系。 现?在的信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寄不出去。 她就没想过真的寄出去,周今川送她过来,又说外面有危险,既然把她按死在这里,她就没有特别挣扎的必要了。 事实证明外面确实有危险,但当时的她并不确信,只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 可最艰辛的时候,她对他仍然抱有不该有的幻想,仍将最后那点卢布,花在明信片上。 陈祉长?指继续拨弄八音盒,估测这不是周今川的东西,很粉嫩的少女色,磨砂方格玻璃上面缠绕一层紫色丝带,里面装置一个精致的舞蹈家蜡像,单足尖而立,舞姿优雅。 像是南嘉很久以前的小玩具,陈旧破烂,但擦得很干净。 “她最后一封信是对你说。”陈祉放下?盒子,淡淡嘲弄,“她没有钱买明信片了。” 他在翻找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封。 应该是最后一封,字迹寡淡,可见不仅没有钱买明信片,连笔墨都抠不出来。 周今川抬头,“她还写了什么?。” “不知道,想看的话以后再寄给你。” 陈祉今天给他一封,又告诉他最后一封信的内容,而中间的明信片,需要周今川留着这一条命,等待明信片的寄来。 可能一个月一封,可能一周一封,也可能半年?再寄一封,总之这些信,陈祉可以用来吊着他的性命,让他不那么?早离开。 周今川捂着剧痛难忍的心口,“陈祉,能不能把信全部给我。” 当然不可能。 他没把信烧毁,已是最大的恩典。 “我不会死在你们面前的。”周今川说,“我会带着信离开港岛,不会打扰到你们。” 周今川快要窒息。 从?头到尾,南嘉的所有苦难都是他带来的。 他无法想象,她写下?那些信的处境,无法想象她没有钱买明信片的样子,明明刚开始他答应过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她,他食言了,他什么?都没做到,还给她带来最大伤害。 在明珠要求他照顾白思澜之前,南嘉在他这里所拥有的是最特殊待遇,她不用过吃不饱穿不暖被人唾弃的日?子,他给她买最新版的芭蕾舞裙,带她去庄园里练习射箭,教她学游泳,简单的防身术,跳舞,绘画,弹琴,他们拥有无忧烂漫的日子。 即使?白思澜出现?后,即使?周今川刻意远离,也不曾在物?质上亏欠于她,送她出国不论是伦敦还是莫斯科,都有私人公寓安排,不意外的话,她应该和普通千金一样,学习之余旅游打卡,丰富社交。 怎么会落在那么冷的地方。 怎么?就穷得买不起明信片。 陈祉无动于衷,“每个月可以给你寄一份,三十?年?大概寄完。” “太久了。”周今川坚持。 “不要就算。”陈祉拿起病床白色被褥上的那一封信,往门口走,“你想死没人拦着你。” 如果死掉,那这一封也别想拿到。 死了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次性全部烧给他。 “陈祉。”周今川声?嘶力竭,“信还给我。” 一个病人,语气却铿锵有力。 咣当一声?。 周今川手背上的输液管被扯断,对应的输液瓶掉落,不知磕磕碰碰到那一块铁质栏杆,声?音格外刺耳。 他很虚弱,步伐也踉踉跄跄,却径直朝陈祉走来。 不等陈祉皱眉,门口过来的医护人员和周音大吃一惊。 “哥哥!你怎么?下?床了!” 周音招呼医护人员去把周今川架住。 病房里本?有护工看管,陈祉过来后避嫌退让,因刚打过镇定,大家以为不会有事,没想到两人没说几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给我。”周今川低声?重?复,“求你了。” 他再没有从?前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现?在又疯又清醒,疯的是身体状态,清晰的是意识,他必须把信要回来,这是他唯一和南嘉的牵连。 在所有人都把他架回床上的时候,他没有力气抵抗挣扎,只说:“陈祉,你已经拥有很多了,把信给我吧。” 最后的体面不给,连最后的纪念物?也要抢走吗。 “哥你要什么?东西?”周音以为是什么?贵重?物?品,回头看到陈祉手里的明信片,顿时没好气,“是这个吗?谁的信?” 不用猜,让她哥哥如此在意的,只能是南嘉的。 周音走到病床边,想给周今川掖被褥,他却一直不肯躺靠下?去,没有经过按压的手背针孔正汩汩往外冒血。 场面一度混乱。 “不就是封信吗,有什么?好的。”周音突然跟着奔溃,吸了吸鼻子,“哥你疯了吗?我们全家因为她变得鸡飞狗跳了,你还想怎样。” 父母被逮捕,公司摇摇欲坠,大量不动产被拍卖,资产各种?冻结。 周音再不是从?前为所欲为的千金,她是唯一对真相一无所知的人,却要和他们同甘共苦,她怨南嘉,怨父母,怨哥哥,怨他们害得她变成这样子。 “我才是你的妹妹。”周音抽噎,“我知道你想死,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死了,我怎么?办。” “你从?前对她好我认了,可现?在呢,人家都结婚了。” “哥,你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住你再折腾了,她父母又不是你害死的,罪都是你受的,” 周今川很早就接管家里公司。 周家不比陈家旁支多,他是唯一顶梁柱,他既要帮父亲分担压力,还要替他们受明珠所迫,他毫无怨言,他是沉默的火山,承受本?不该由自己承受的压力。 一切苦难源自于南嘉。 困住周今川的是什么?。 是被刀抵死也不说,生物?碱毒也压不住的爱意。 是不能弹琴的手,是十?一道毒针眼伤疤,还是四分二十?秒的海水浸泡。 而遭受这一切的他,以为换她和平安稳。 却不知,她在一个看不见太阳的地方。 那时的他被迫关在戒毒所失去所有联系,没有能力和精力了解她过得好不好。 只通过姨妈的零碎片语中,得到一丝丝慰藉。 但陈祉今天告诉他,那是谎言。 他的痛苦没有换来她的曙光。 她在西伯利亚写的信。 他看不见,听不见,摸不到。 只知道,有很多。 那些未知的字眼仿若密密麻麻的毒针,比他曾经身体毒一瘾时带来的阵痛更让人难熬。 “如果哥你再想不开的话,那我陪你一起死好了。”周音说,“我知道这样说你也无所谓,反正你不在乎我这个妹妹……” 周音进来后嘴就没停过,她害怕哥哥还会自杀,她害怕这个家就剩她孤身一人。 “陈祉走了。”周今川看向门口。 周音这才回头,刚才挺拔颀长?的人影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只有地上,遗落一封褶皱的信- 日?头歇落,夜晚温度偏低,风冷飕飕地刮。 高球庄园里的私人展览室里,温度常年?适宜。 南嘉正陪纪意欢在全息投影上一块儿欣赏她的设计图纸。 戴黑手套的男助理恭恭敬敬递来一个长?方形丝绒盒。 “待会走的时候别忘记把你们的戒指带上。”纪意欢指着小盒子说,“这几天加急给你打磨出来的。” “知道了。”南嘉浅笑,“辛苦,钱我会转给你。” “哎呀,你没必要搞这么?客气,大不了我送你们。”纪意欢小手一挥,“上次陈祉在我这里拍的粉钻远高于市值,我白送你们两枚婚戒我也不亏。” “不一样,这次我想亲自买。”南嘉认真。 “你拿他的钱送他戒指,不是一个意思吗。” “不是他的钱,是我的。”南嘉解释,“我把周家当嫁妆的房子卖了。” 纪意欢懂了,这是拿周家的钱来养现?在的老公。 周家现?在没落,既然把房子划给南嘉,怎么?处理是她的事。 “送戒指不都是男人做的事嘛。”纪意欢托腮。 “但是我想给陈祉一个惊喜。”南嘉思忖,“他七年?前有很多遗憾,我想弥补他。” “弥补?” “嗯,我想向他求婚,给他一个圆满。” 他们结婚了,但没有求婚仪式。 陈祉不是对她追她这件事耿耿于怀吗。 七年?前她没追他,七年?后主动向他求婚,算是给他补上遗憾了。 纪意欢“啧”了两声?,果然人靠缘分,她和沈泊闻结婚那么?早,结果却不尽人意。 “时候不早,我们去吃饭吧。”纪意欢关掉笔电上的软件,瞥到下?方的天气,“明天怎么?又降温了,不会要下?雨吧。” “这几天是有点冷。” 街边有人穿卫衣也有人穿羽绒服,到中午,个个又换上短袖。 “还真有可能下?雨。”纪意欢蹙眉,点进网页,里面响起天气主持人标准的陈述声?。 “受北方季候风影响,近日?港岛气温急剧下?降,市区气温6°C至15°C,早晚温差较大,市民注意保暖谨防感冒。” “海岸口和海拔较高的山峰气温低至零下?,东北风4-6级,部分地区小至中雨,骑行和登山团队注意安全,务必远离危险区域。” 南嘉拿起戒指盒,跟着纪意欢起身,走出去的时候,听到最后一句天气预报。 “据气象台预测,今夜凌晨至明早,太平山,大帽山,凤凰山顶等温度较低区域可能将出现?小范围降雪……” 第87章 求婚 今天真好,又是喜欢她的…… 降雪两个字同时引起?南嘉和纪意欢注意力。 “降雪?”纪意欢以为?自己听?错了,“港岛怎么可能会下雪。” 不止是她们这样想,网页下面的网友评论沸沸扬扬,猜测□□是假消息。 且就算天空真的降雪,市区的居民也看?不见。 近百年间,港岛降雪的次数屈指可数,能看?到雪的地方只?有山顶,其他区域,尤其是较为?温热的市区,降下的雪会被融化成雨水。 南嘉陪纪意欢去外?面吃饭,又一道带保镖去逛街,回来闺蜜俩晚上睡一个房间,期间陈祉打来三次电话,没能把她叫回去。 “真的不回来吗?”他低声问,“你老公很想你。” “我想陪欢欢聊天,明天早上再回去。” “那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在家里独守空房吗。”那边振振有词,“好?不容易等你放假了,我想多陪你说说话。” 南嘉轻轻啊了声,“你确定我回去后你只?是想陪我说话?” “不确定。” “……” 很坦诚。 南嘉坚持留下来是想和纪意欢盘算求婚的事。 女孩子求婚也不能马虎。 总得?布置下求婚仪式。 当街求婚倒是很引人注意,但太俗气。 在好?朋友见证下求婚,不仅俗气还很羞赧。 私底下求婚的话,又显得?十分?草率。 南嘉不想随随便便求婚,又实在想不出招给陈祉一个惊喜。 “他最喜欢做什么?”纪意欢抱着?枕头打哈欠,“你带他一起?做,最后出其不意把戒指送给他。” “他最喜欢做……”南嘉眨眼,没说话,但脸红了,“这个吧,怎么说呢,嗯……反正……就是……” “……”纪意欢无语,“除了男人都想做的这件事呢。” “不知道。” “你是他老婆,你不知道他喜好??” “他不说。”南嘉低头,“问的话应该就是喜欢我。” 纪意欢翻过身,“我是给你出主意的,不是听?你秀恩爱的。” “哦。” 纪意欢翻过来,“不过也行?,你要不穿点情一趣的小蕾丝,这样向?他求婚给他双重惊喜。” 南嘉:“……困了,睡吧。” 闺蜜俩聊到很晚没聊出结果来。 第二天早,南嘉被Vera的电话吵醒。 她迷迷糊糊接听?,看?纪意欢在旁边,只?好?起?身出去接,“怎么了?” “太太,直升机在纪家的停机坪上,您过来吧。” “啊?” “少爷想见你。” 南嘉算是败给他,她才离开?一个晚上,他就要见她。 没见过谁家老公这么黏人的。 她换好?衣服,外?面是纪家来接应的车,天空灰蒙蒙,分?不清时间,肯定不会超过六点。 额间凉凉的,看?不见的细雨砸下来,困意被刺走一半。 坐上直升机,南嘉继续眯了会,Vera在旁边,欲言又止,最后任她睡了,到目的地后才将?她叫醒。 这时候南嘉还没有发现Vera的异常,周边的异常,她揉揉惺忪睡颜,顺着?舱门下去,看?到前方熟悉的面孔后,很放心地往下面一跳,跃入他怀里。 她来得?匆忙,头发没梳理好?,松垮扎拢,素净一张面孔只?点了唇色,很有古代美人的自然韵味,音色也清清浅浅地慵懒,“陈祉……” 扑到他怀里的脑袋慢慢抬起?,余光里出现的白使得?她下意识转头,本想询问他为?什么这么早叫她过来的话全部咽下去。 太平山顶,银装素裹。 地面至少覆盖三厘米厚的积雪,柔软蓬松如同棉花,一眼望去的白茫茫仿若幻境。 港岛,下雪了吗。 南嘉看?到自己的鼻尖上落着?大?自然的小冰晶,抬头仰望,薄而?冰凉的雪花缓缓降落,装点着?周遭,直升机降落在避风口,无风的雪温柔又细腻。 “喜欢吗?”陈祉指腹刮了下她微红鼻尖,“今年港岛的雪,是为?你下的。” 她不是不喜欢在冰库里堆雪人吗。 那就在外?面。 不需要去北城,不需要开?车去找雪,就在港岛,在家门口,在俯瞰维港,尖沙咀的太平山顶,没有人打扰,安静地等待黎明到来。 “喜、喜欢。”南嘉语无伦次,难以置信拿手指触碰他的肩头,冰晶碰到她肌肤后自然溶解,“这是真的雪花吗?” “是。” 假的雪不利于?环境,造成污染。 但想要人工降雪,条件非常苛刻,看?水汽,云层,凝结核条件,看?冷空气和环流形势,有充足的水蒸气才能人工催化它们变成冰晶,形成雪片,否则就算把干冰或者碘化银送上云端,达不到想要的温度依然不会降雪。 人工降雪准确来说是人工增雪,是本就有下雪预兆和可能才能催化。 当人为?条件符合后,就看?天命了。 市区因为?温度高,雪花变成雨的时候,陈祉已经不抱希望。 就算不落雪也没关?系,太平山顶,数台高温造雪机加洛杉矶的细菌凝结核技术,一夜之间就让这片本该绿莹莹的山顶,白皑皑一片,足够她堆雪人了。 陈祉:“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话吗?” 她还处于震惊之中,懵懵懂懂抬眸,“什么?” “你赌港岛不会下雪。” 他赌会。 他赌港岛可以下雪,赌她无比确定的那些假设,是有可能的。 相信他可以接住她的愿望。 相信他喜欢她。 “BB你又输了我一局。”陈祉说。 “这赌太大?了。”南嘉没有反驳,双眸映笑,“这次我输的心甘情愿,你有想要的赌注吗。” “我当时没有提赌注。”陈祉的声音落她耳际,“我怕你拒绝。” “什么赌注。” “你爱我吧。” 南嘉的呼吸陡然滞住,往前走是带冷意的风,眼眶却是温热得?快盈不住。 他像是在说,既然他让这件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那她能不能同样给予他一个,本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嘉礼小姐。”他像是在试探一件和七年前可能带来无尽空欢喜的事情,“如果今年港岛下雪的话,你能不能说句爱我。” 在黎明光辉即将?来临之际,在洁白如圣境的漫天雪地上,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 他想等一个答案。 风意拂过南嘉的碎发和面庞,呼吸的氧气也被带走似的,哽咽很久,在这个港岛罕见的冷雪天,她上前抱住最温暖的人。 “就算今年港岛不下雪我也爱你。”她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莫名为?他感到难过。 不用这样子的。 要她爱他不需要这么麻烦。 “晴天,阴天,下雨天我都爱你,陈祉。”她不充。 在爱她这件事上,他从来没有敷衍过。 所以回给他的,也是她的一腔热恋。 陈祉争强好?胜那么多事,此时此刻,才彻身体会到赢家无与伦比的欢喜。 “我昨晚不回来,是有个计划。”南嘉拿出在纪意欢那边的丝绒盒,“我想找个机会向?你求婚。” 在她绞尽脑汁设计求婚仪式之前,一场由他布置更盛大?隆重的仪式降临。 轮到陈祉诧然,嗓音不自觉沙哑,“为?什么想向?我求婚。” “七年前你不是误会我想追你吗。”她她白皙指尖小心翼翼打开?盒子,“这次你不用误会了,我来主动?好?了。” “主动?追我吗?” “嗯,这次我来主动?,弥补你的遗憾。” 她这次没有买廉价的钢质对戒。 是从纪意欢那里以过亿的价格加工出来的成片钻石对戒,圣洁无暇的白钻,标准菱形切割,男款比女款指环更宽,两款镶嵌的碎钻是交叉对称的。 单论钻石的话不值这个价,但珠宝卖点在于?背景,钻石出处来自一对百岁伯爵夫妇,早被市场赋予不可估量的价值,纪意欢本是自己珍藏的,折价送给她。 南嘉攥着?那枚男款婚戒,没有丝毫准备,台词全靠现编,“我可以向?你求婚吗。” 她终于?,也为?他低一次头。 陈祉接来戒指,“嗯。” “你怎么答应得?这么快,我还有话没说完呢。”她抢过戒指,“而?且要我来给你戴戒指。” “不行?吗?” “你这人怎么这么好?追,我一句话你就答应了。” “那怎么办。”他把戒指还回去,“我对你天生没有抵抗力。” 她后面的话咽下去,眉眼笑弯,亲自给他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好?吧。” “你的呢?” “在这。”她刚把女戒拿出来,陈祉就拿了过去,拉过她的手给戴上了。 速度快到南嘉忍不住笑,“怎么了,生怕这戒指飞了吗。” “像做梦。” “没关?系,梦醒了我也在你身边。” 晚上住他梦里,白天住他眼睛里。 她会一直在。 “以后。”南嘉轻声说,“不会再有遗憾了吧。” 他说,“圆满了。” 东边的天际线泛起?一抹微弱的鱼肚白,渐渐晕染开?,雪光被照得?愈加明亮。 两人崭新的婚戒也被折射出更明耀的光芒。 南嘉迎着?光走到东边,俯瞰繁华中环的晨景,“这里的日出好?漂亮。” 他侧首看?她,轻笑应,“嗯,Aurora很漂亮。” Aurora是她的名字,是曾带他离开?无人区的曙光。 南嘉认真看?日出。 陈祉认真看?她。 今天真好?,又是喜欢她的一天。 第88章 情书 很贵的 日出后,山顶的雪加速融化?。 这场不大的奇迹一般的雪,吸引周边南方城市的游客,让清晨本?该空闲的缆车人?摩肩接踵。 多家新闻媒体一致表示这是百年难遇的壮观景象,以往山顶不是没下过雪,不比如今太平山,坐缆车上都能见?像被戴白色绒帽的山顶,网友们纷纷评论港岛下雪,隔壁岛文旅一年白干, 回去?后,南嘉看到?纪意欢狂轰滥炸的消息。 【哇丢,大早上起来听说外面下雪了?谁弄的,陈祉吗?】 【我就说大早上你人?怎么不见?了!】 【你们家陈祉也太好了吧,同样是好兄弟,沈泊闻就不能学?着点吗。】 【哦不对,沈泊闻不对我好是不喜欢我,等离婚后我倒要看看他对别人?是怎么浪漫的。】 经?这么一提醒,再拿那二人?做对比,陈祉确实要更胜一筹,但其实兄弟两个人?的骨子里?都是钢铁硬汉,不是个喜欢浪漫的人?,南嘉之?前陪他去?看电影,他压根就没集中注意力。 只?是想对她做一些浪漫的事而已。 晚点陈祉回来,来迎接他的不止十一,还有南嘉。 他从玄关处出来后,软绵绵的身子便主动抱住了他。 以往陈祉回来会随手摸摸十一,它?已经?形成习惯,然而今天爹哋居然没有理它?这么乖巧的狗狗,而是打横把南嘉抱起来,还避开了打扫的阿姨,把她放到?置物架后面,清清浅浅吻她唇角。 “怎么这么黏人?。”他温热气息飘荡她耳际,“想我了?” 她踮脚,柔软的唇触碰他的下颚吗,声调软绵绵的,“嗯。” “你这是打算让我吃饭前。”他长指轻挑睡裙细吊带,从侧面轻揉着,“先吃点零食吗。” “没有!现在不行。” 她跟只?小兔子似的,立马松开他往胳膊底下一溜。 身子转得快,他速度更快,带过她的腕,将人?轻轻拎过来,“好了,说着玩的,先吃饭。” 家里?没有限制小动物活动的地方,十一和白仔自由出入餐厅,南嘉自己一边吃饭,顺带给它?们也喂点零食。 “宝贝。”陈祉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你今天向我求婚的时候,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说?” “嗯?”南嘉用调羹戳了下石斑鱼,慢条斯理地放唇间咀嚼,“怎么了?” “后面你怎么不和我说完。” “我想说之?前,你不是已经?答应我求婚了吗。” 陈祉静默。 他太急了。 以至于没听全她的求婚告白就草率答应,甚至赶在她之?前就给自己戴上戒指,迫不及待要做她男人?。 “现在可以说吗?”陈祉说,“我想听。” “其实说得差不多了。”南嘉坦诚,“具体的我本?来想和纪意欢商量,事发突然,我就临场发挥了。” “那你不是说追我吗?” “对啊,你不是答应我求婚了吗。” “两码事。”陈祉说,“你可以继续追我。” 南嘉险些被红酒给呛住。 怎么还有人?耍赖。 答应她求婚,结果还要她去?追他。 “好不好。”他声线放低的时候格外具有蛊意,“我想要你追我。” 求完婚,很圆满。 但他还想要她正儿八经?追他一次,弥补之?前虚假的幻想。 “好吧。”南嘉很好说话,声音也软乎乎的,“你想我怎么追你。” “你自己想想。” “应该不是让我,坐那什么吧?”她小声,“没有人?追人?是直接去?床上的。” “放心?,我很矜持。”他说,“就算你想我也会拒绝的。” 他说的话,她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的。 “你可以先给我写情书。”陈祉建议,“不用写太多,365封就行了。” 南嘉明白了,重点不是追他,而是给他写信。 就算周今川从他们生活中离开,小气吧啦的某人?依然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 “那好吧,我想想写什么。” 南嘉没追过人?,没写过情书。 直接从网上抄几句给他? 这要是被发现的话,那家里?的床和她都会遭到?惨兮兮的待遇。 南嘉不想敷衍,思忖两小时愣是不知道怎么动笔。 她去?他书房找来纸和笔。 写下陈祉名字后就没了后续。 实在没有头绪,忍不住画个猪头。 有前几次经?验,这次画得特别顺手。 还蛮有绘画天赋的,她拿起来欣赏一番。 草稿纸忽然被人从上方抽走。 南嘉懵懂眨眼,前方的光被人?遮盖住,身影挺拔笔直落在她前方。 来不及抢回来,就被当事人看到了。 陈祉把草稿纸放置在桌面上,长指轻点,“你在书房墨迹十几分钟,你就写了我的名字?” 她像个犯错的学?生,足尖磨了磨地面,“不止名字,旁边不是有画吗。” “你自画像。” “你的。” “顶嘴这么利索。”陈祉指腹抬了抬她下巴,“你就是不想给我写。” “……没。” 她绝对没这个意思。 是真的写不出来,又?不想从网上摘抄,她都把他名字写下去?了,说明正在酝酿情书的后续内容。 怕他多想,她立刻举手,“我真没有,我现在就写。” 重新拿一张A4纸,果断地重新写上“陈祉”两个字。 而后面的内容卡在脑子里?。 陈祉:“需要我提醒你吗?” 南嘉点头,“嗯嗯。” 五秒后,南嘉:“等等……你的手……” 为?什么是用手提醒她。她反应迟钝,愣神的功夫,裙摆被撩起,长指隔着薄茧,略带砂质的触感探过裙底轻而易举找到?关键,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珍珠蚌开壳一样一下子拨开,骨节分明的中指一拿捏。 南嘉转不过去?,被摁死冰凉的桌沿前倾,不由自主扶住桌面,感觉是食指和中指一同过来找她,低呼:“陈祉……” “现在有灵感了吗。”他嗓音沉厚得很有质感,“宝宝。” “别……别卷我裙子,很贵的。” “哦。”他煞有介事:“怪不得这么好撕。” 她有点欲哭无泪,丝绸质的裙身已经?被卷起来,浴后没有小衣束缚,又?被他另一只?手熟练找来,五指伸展覆来,拥挤时柔软快从指间勒出来。 “我,有,有灵感了。”南嘉试图制止,感觉人?轻车熟路进来,由于站着的缘故,到?底那一下子她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笔,“陈祉,你,你干嘛。” “不是宝宝。”后方的人?虚虚揽着她细软的腰际,“我都进来了你说我干嘛。” “出去?……我,我在给你写情书。” “嗯,我看着,你继续写。” 他有意无意地在厮磨,快定到?最里?,这边书桌比大书房要高一些,她被迫俯靠,没有稳定的平衡,浮萍一般在湖间晃悠,他偶尔将她扶正,却也只?是为?更好到?底。 “我真的有,有了。”南嘉站不住了,腰酸背痛,想直起来一些,背后的人?却没依,把钢笔塞她手里?。 “有就写。” “你出去?我再写……你在里?面的话,我字写得很难看。” “没关系,我不介意。” 她很介意好吗。 南嘉没法?扭头,只?能从反光玻璃面上隐约看到?自己像只?提线木偶,手里?紧着钢笔那里?紧着他,书桌上的纸上,被手心?的汗意沾染,推搡中泛起皱褶。 知道不把情书写完,他就会一直帮她“找灵感”,南嘉咬唇,动笔去?写,刚下去?一个笔画,他也深了一个度,笔尖在空白纸上划出一道曲线。 “写,写歪了。”她委屈巴巴,晶莹双眸漾着轻微的红和示弱,“陈祉。” “歪就歪了,继续。” 南嘉刚才一点灵感没有,被他按在书桌上强行提醒后,灵感很快来了,由于人?被弄踉踉跄跄,没法?正常落笔,最后写出来的一行字歪歪扭扭,比幼稚园小孩写得还难看。 她低呜了声,靠着最后一点力气写下几个大字:【陈祉是大混蛋。】 “写完了吗?”陈祉继续扣着她腰际,将那几个字收之?于眼底,笑又?没笑,“你确定你管这个叫情书?” “不行吗。”打情骂俏怎么不算情书。 “我还在你里?面吗,你确定你要这样骂我吗。”他气息低沉又?炙热,是提醒也是威胁。 她慌乱,“等等……不确定。” 在第二轮开始前,南嘉迅速将那张A4纸揉碎扔掉,可惜陈祉没给她弥补的时机,换套后几乎不给半点休憩时刻,只?感觉到?空了不到?几秒钟又?填满。 “我重写。”南嘉这次真要哭了,“我重写还不行吗,我不骂你了,陈祉不是混蛋。” “写吧。”他这次没有光顾着弄,按她的手拿起笔,“陪你一起写。” 这样写字时,他几乎是仅贴着没有一丝间隙,南嘉又?累又?痛又?酸又?委屈,下次不能再来书房,每次过来准没好事。 在陈祉的威逼利诱下,她在纸上涂涂画画,字仍然歪歪扭扭,想尽快结束战斗,强忍着后面的干扰和碰撞,一封两行字的情书愣是耗费她大半个小时。 “写,写好了。”她声音早已稀碎,别有一番动听婉转的韵味,小声恳求,“你可以出去?了吗。” 他来的时候直接进的,走的时候非要磨几下,惹她呼吸紊乱,看她面色樱红,他才慢条斯理接过那封在困境里?诞生的情书。 【喜欢陈祉。】 【向日葵喜欢太阳那样喜欢。】 西伯利亚没有太阳。 但港岛有。 她会喜欢太阳那样喜欢他。 情书应该没有这么短的,南嘉实在写不下去?了,弱弱问:“这个可以吗。” 他淡淡扫一眼,“给我看看。” “这个情书怎么样?满意了吧。” “嗯,写得很棒。”他下颚垫在她发间,随意拨她一缕柔软长发卷起,落下的嗓音慵懒痞气,“奖励宝宝再来一次。” 第89章 日威 麻将比你老公好玩? 除夕夜,南嘉被陈祉带去老宅过节,这处不通车只开放直升机航线,无?人机都拍不到的地方,保密程度堪比军队。 陈家是体系庞大的宗族,且不说老爷子娶了几?个房,单父辈叔辈平均三四任太太,这还是对外公开的,私底下的情人和私生子数不胜数。 下飞机后,有正装队伍前来?检查证件,看?到陈祉后整齐划一退后,分成两排鞠躬迎接。 南嘉不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跟随那位芙洛拉小姐进出部分场合时?同?样受类似的敬礼,在国内倒是很少见。 来?老宅拜年的小辈数不胜数,别说南嘉不认识,陈祉也不大认得?出名,只领她去老太太那边拜个年。 新?媳妇总得?见一次家长。 南嘉环顾四周,老爷子和陈父没有到场,陈祉看?出她心?中所想,“父亲在英国,爷爷也不在港岛,今年应该不会回来?。”往年也是如此,军商政结合的世?家,涉及业务和人脉广泛,父辈祖辈常年在外维持,除工作必要,小辈们鲜少能和他们碰面。 围绕在老太太身边的小辈太多,咿呀叽喳的,有的还和他们是平辈。 南嘉陪陈祉一道?给?老人家祝福。 老太太的气质不凡,年轻时?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和蔼可亲,笑眯眯的挨个给?小辈发红包。 当然?没忘记他们两个。 结婚了,但依然?要给?红包,还得?包最大的。 人太多,南嘉没能和老太太搭上几?句话,老人家也只来?得?及拍拍她的手就被一个奶呼呼的娃娃给?绊住了。 娃娃们受家长指引,知道?讨好?老太太前途无?量,小小年纪就学会官场那一套。 回去后,南嘉打量红包,“里面塞的是什么?感觉好?鼓。” “根据过往经验。”陈祉说,“应该不止有钱。” “看?来?奶奶以前给?你的红包里塞过别的。” “会放平安符。”他说,“还有姻缘符。” 奶奶逢年过节,都会给?他求姻缘。 陈祉一直是不信鬼神的唯物主义。 但想到自己能娶到十八岁就想娶的女孩,他也可以变成唯心?主义。 南嘉拆开红包,发现里面不止包了钞票,还有几?张地契一样的纸。 “这什么?”她仔细看?完,“房子吗?不对,好?像是一个岛。” 上面标有经纬度和英文标注,还有合同?以及律师信息等一系列手续资料。 看?到后面的转让署名是自己的,南嘉震惊,差点没拿稳,“奶奶送我一个岛?” “嗯,当见面礼了。” 老太太是个爽快人,知道?她现在不缺珠宝首饰等物质条件,重复送礼没有象征意?义,索性送她一个以她命名的小岛屿,日后留作度假散心?用。 那群小辈们围绕老太太说再多讨好?的话,最多讨点零花钱,南嘉甚至没和老太太说上几?句话,一出手就是王炸级别。 除夕夜去的老宅,春节当天南嘉和陈祉陪外婆在家里吃团圆饭,这顿饭吃完,有专人送一直念叨回家的外婆回去,那边的护工和保姆阿姨具备,生活条件自然?不会苛刻到她。 只是南嘉依依不舍,想着如果在老家住不惯的话还是应该搬过来?。 春节放假,夫妻两时?间都充裕,没人打扰的一天。 猫狗在客厅玩一只小灯笼,南嘉给?它们喂鹿肉干,陈祉从她手里接一块,抛空一扔给?十一接,揉揉她的发。 “今天难得?二人世?界,宝宝打算怎么过。” 每次听他说这些话,南嘉感觉自己的小腰隐隐开始酸痛。 二人世?界还是没过成,南嘉收到纪意?欢信息。 【来?打麻将不,三缺一。】 南嘉对麻将不是很感兴趣,正要拒绝,纪意?欢又说:【我给?你讲讲沈泊闻出轨的事。】 【出轨了?】 【被我抓个现行。】隔着屏幕,纪意?欢怒意?难以掩饰,【两人还玩起cosplay来?了,一个扮演患者一个扮演医生,玩的一个比一个花。】 【不会吧。】 【气死我了,我明天就要离婚,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阻止我。】 南嘉印象里,沈泊闻虽然?脾气不太好?,人品不怎样,性格一般般,但不至于到出轨的地步,纪意?欢语气笃定,她不知道?该信谁。 不论如何先过去一趟。 陈祉没等到小太太香香软软的亲热,看?她拾掇后要走,拧眉,“去哪儿?” “纪意?欢找我有点事。”南嘉笑吟吟,“我晚上回来?再陪你。” 要走的时?候,手腕被他不轻不重拉回来?,陈祉比她高出太多,双眸是垂落的,“什么事比你陪你老公过年更重要。” “意欢说沈泊闻出轨了,她这次铁定要离婚了。” “出轨?”陈祉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耸肩,“沈泊闻本来?就不喜欢意?欢,出轨不是很正常吗。” “谁说他不喜欢。” 南嘉愣住。 试图理清楚陈祉话中的可能性。 陈祉暗恋她这件事很诧异,但有迹可循,而沈泊闻对纪意?欢那是一点反转的余地都没有。 全?港岛的人都知道?纪大小姐喜欢沈泊闻,他要是喜欢纪意?欢的话,怎么可能天天一副半死不活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 但陈祉和沈泊闻是好?兄弟,他的话不是没有可信度。 “你为什么说他喜欢纪意?欢?”南嘉询问。 “猜的。” 行吧。 她就不该指望陈祉能给?她一个答案。 要走的时?候,手腕还是被他拉住。 “我不确定,他自己也不确定。”陈祉停顿片刻,“沈泊闻他这个人,有病。” “……啊?”她只是微微吐槽下,结果陈祉骂得?比她还狠。 “字面意?思。”他说,“沈泊闻精神有问题。” “什么问题?” “人格障碍。” 陈祉了解的不多,他们在一块儿时?,沈泊闻很少发病,只知道?受家庭缘故和生长环境因素,沈泊闻无?法随心?所欲,他最初在沈家并不受待见,不比陈祉生下来?拥有最好?的和最高权力,很久以前就患有心?理疾病。 这些病对日常生活没影响,对人脉交往也没影响,只对自己的私生活有影响,有时?候莫名其妙无?法控制的情绪和行为,会做出一些自己都没想到的出格行为。 他不是双重人格,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情绪上来?后难以控制。 南嘉不免同?情纪意?欢。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沈泊闻,有病就算了,对她还那么冷漠,现在又闹出轨的事。 纪意?欢约南嘉麻将的地点是1492。 过年在家搓麻将更有喜庆氛围感,何必跑一趟,南嘉来?到包厢看?清一色的男模后总算理解了。 既然?沈泊闻出轨,那纪意?欢点几?个男模不过分。 纪意?欢一边摸牌,小嘴叭叭没停过。 还好?旁边站两个身强力壮的大帅哥帮她剥葡萄,倒酒,给?她按摩,膨胀的怒火才慢慢消减。 “明天我就给?他休了。”纪意?欢气得?咬牙切齿,“我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结婚也绝对不找他。” “大街上拉一个多不靠谱。”一个靓仔帮她按摩肩膀,按着按着,手触碰她脸颊,“姐姐要不找我吧,器大活好?。” 纪意?欢看?他一眼,随手摸了摸对方的胸膛,“那你能哄我开心?吗。” “那肯定的。” 说话时?,靓仔给?她倒酒,动作间,两人的衣料摩擦。 纪意?欢快听牌,注意?力集中在摸牌上,没注意?到身旁的人突然?没了动静,一个自摸成功后,她激动万分,大手一挥,“给?我倒杯酒。” 一只修长的手顺势拎起酒瓶给?她的威士忌杯七分满,又替她拨了柠檬片和冰块进去。 “还是男模体贴。”纪意?欢说,“不像我前夫那个死样。” 南嘉已经看?到她背后站的是谁了,轻咳一声,纪意?欢以为她病了,“嘉嘉感冒了吗。” “没有……” 不止南嘉,另一个姐妹也轻咳。 纪意?欢正纳闷他们怎么突然?病了,耳边响起沈泊闻熟悉的嗓音:“我什么时?候成你前夫了。” “……” 她顺势看?去,沈泊闻单只手还搭在碎冰锤手柄上,高挺的个头居高临下睨她。 纪意?欢注视他三秒。 也就三秒,她说:“现在。” 淡定回答完后,她继续摸牌。 然?而另外三个人不淡定了。 别人家捉女一干不都是一方气势汹汹另一方心?虚求饶,怎么到这两人头上一个比一个冷静。 纪意?欢提醒男助理:“该你摸牌了。” 男助理低头接应,“好?的大小姐。” 全?然?把沈泊闻给?忽视。 没人能见到沈家太子爷当场被人奚落成这样子。 和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沈泊闻,不是说好?一起的吗,你怎么来?这么早?” 靠近门口的方向?,陈祉悠然?的嗓音在麻将推搡中传来?。 “陈祉?”南嘉应声去看?,“你怎么来?了?” 本该以好?兄弟捉女一干的戏码为主,陈大少爷每次出场都要抢人风头,长腿大摇大摆迈开,单手抄兜,恣意?随然?,眼角眯着嘲讽,掠过沈泊闻一眼,径直走到自己老婆跟前。 陈祉不是一个人来?的,手边牵着穿黑背心?马甲的帅狗狗十一。 “听说你想我了。”他理所当然?靠着她这边椅子,“过来?给?你看?看?。” “不要脸,谁想你了。”她好?笑,摸摸十一,“要想也想十一。” “那你是把我忘了吗。”他随手摸走她一张牌,顺带捏捏她的脸颊,“麻将比你老公好?玩?” “嗯。” “赢钱了。” “输了。” “多少?” 她也不知道?筹码怎么算的。 “第一圈输了二百个。”南嘉没刚才那么有底气,小声回答,“可能因为我很久没玩,忘记游戏规则,手生了。” “那熟悉之后呢?” 她声音更低,“输了五百。” 其他运动还行,麻将实?在玩不来?,她不喜欢兜兜绕绕去算牌,不动脑子去玩的话反而别有乐趣,没准还能给?她碰个大的。 输了好?,能挫挫她的自信心?。 陈祉理之当然?:“现在知道?谁好?玩了吧,还不回家陪你老公。” “嗯,知道?。”她看?似乖巧应着,一边摸继续一边说,“麻将好?玩。” “……” 一点都不给?面子。 留他和狗儿子孤苦伶仃。 陈祉和十一分别在她旁边左右看?牌,她在这块纯新?手,四张牌都出走了,自己还苦苦等听那张牌。 对面气氛没有因陈祉和大狗狗的到来?而缓解。 尤其是沈泊闻一侧也就是纪意?欢隔壁的男助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不知道?死多少次。 “纪意?欢,你不打算解释下吗。”沈泊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被人拍到的话,对我们两家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纪意?欢正端起他刚才冒充男模给?她调的酒,赢牌的喜悦被他一句话给?扫干净,没好?气冷笑,“后果就是尽快离婚。” “你很想离婚吗。” “废话,我一开始就说了要离婚,是你身份证有问题,要么就是登记处休假。”纪意?欢不介意?当着大家的面把他的问题给?抖落出来?。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结婚的时?候不情不愿,离婚的时?候也不情不愿。 搞得?她做什么事都要主动上赶着,是个人都会累的,她现在想开了,世?上男人那么多不是非他一个不可。 “我身份证正常了。”沈泊闻说,“登记处也可以让他们上班,但是。” “什么?” “如果我不想离呢。” 三个牌友包括陈祉在内都是熟人,谁都知道?沈泊闻对她的态度如何。 第90章 正宫 叫哥哥 沈泊闻本来就烦。 陈祉还没眼力见的秀恩爱。 在别人饥饿的时候小声咀嚼是一种礼貌。 但陈祉就不是个礼貌的人。 嘚瑟后还要?浇一盆冷水:“你真要?离婚?” “你闭嘴。”沈泊闻无?言以对。 被说中了,纪意欢真的放弃他?了。 如果他?今晚不过来,她很可能真的挑个男模过夜。 她对男人很挑剔,留美三年看?不上那群玩得花里胡哨的外国?佬,回国?后也很难遇到合她眼的,但人有时候酒精上头,没准一个意外,沈泊闻的绿一帽就坐实了。 麻将桌的嬉笑声盖过两?人的谈话声。 这边的男模个个都是顶级,服侍女金一主的本事?一流,讨女孩子开心更是几句话的事?。 刚才争锋相对的兄弟两?,莫名统一战线对外敌,默契回到各自老婆的椅背一侧。 两?个正宫一来,小男模们收敛很多?。 别的不说,论样貌身形,掷果潘郎,宽肩窄臀,担当得起正宫二字,小门小户的野男模们被全?方位碾压。 “宝贝。”陈祉点?了下桌面,“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全?场人各揣心思,沈氏夫妇纠结离婚,男模们想捞钱上位,只有南嘉电竞精神拉满,专注于麻将研究,若有所思,“别急,等我赢完一局再回去。” “你不想回直说。” “……” 少瞧不起人了! 南嘉不悦摆手,“你乖一点?,一边玩去,等我赢钱请你们吃饭。” “那我们可能要?饿死了。”纪意欢慢悠悠搭腔。 两?人一点?不给面子。 南嘉自从坐上麻将位置十有九输。 玩得人火气蹭蹭上涨。 纪意欢一侧是不到二十来岁的男模小生,负责装点?果盘,细致剥好橘子放入木盘中,分别递给牌友们。 包厢封闭沉闷,冰凉的橘子解火,南嘉尝一颗,“还挺甜的。” 剥橘子的小生腼腆一笑邀功:“我给姐姐剥的橘子当然甜啦。” 说着?又给南嘉跟前的小木盘里放置两?颗,摆放成?漂亮的莲花图案。 小生被纪意欢袒护久了,不仅对沈泊闻这个正宫充耳不闻,得意忘形忽略现在撩拨的主儿,背后的男人可不比沈泊闻好说话。 表面上陈祉闲适随和,狭长挑花眼透着?虚与委蛇的温柔,“这里的橘子很甜吗。” 南嘉打出?一张北风,随意“嗯”一声。 “确定很甜吗?” “唔……也不是很甜。”她差点?被没种子的橘子噎到。 忘记这里是什么场合了,虽然是纪意欢点?的男模,但她作为姐妹连同一块儿被伺候吃东西,自我感?觉没什么,就怕某人醋坛子打翻。 男模小生感?知到什么,战战兢兢,也给陈祉那边推了个小木盘,“哥哥要?吃吗?” 陈祉冷脸:“我没有乱认兄弟姐妹的习惯。” 小生委屈巴巴缩回去。 想求纪意欢安慰,见她身侧的沈泊闻面色可怖,又打个寒颤。 陈祉拿了个橘子,慢条斯理剥完,放到她小木盘中,“吃这个。” 巧了,他?剥的橘子很酸,南嘉咬一口?后,酸得皱眉。 这下真应了小生的话,不是所有人剥的橘子都是甜的。 “酸就别吃了。”陈祉用纸巾擦完手,指尖仍然留橘子皮气息,不得不出?去清理。 南嘉看?他?离开,下意识跟过去,给一个小男模扔一句:“你先替我打两?把。” 男模来之前,沈泊闻先过来取而代之,和纪意欢面对面。 1492休息室的包间格局差不多?,她之前来过,不费力找到,后面的十一也跟她过来。 陈祉净了手,看?她和十一都过来,“你来做什么?” “我……想和你解释下。” “解释什么?”说话间他?把十一放出?去当开门狗,然后把门给锁住了。 南嘉懵然半秒,下意识往后面挪。 那小模样看?得他?淡笑,“躲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南嘉看?他?一直没动,才慢吞吞走?过去,刚挨近,细软的腰肢被他?揽过去,将身子抵在墙面上。 这边贴了复古美式墙纸,后背擦出?吱呀声,他?扣住她下颚抬起,铺天盖地的吻密下去,气息萦绕,将她完全?包围住,没有准备的她来不及换气,没几分钟就乱了呼吸,不自觉抓皱他?衣领,“陈祉?” 信了他?的鬼话。 只有两?人,没有打扰,他怎么可能老实。 “还不解释吗。”他?不松手,托着?她臀以臂膀力做支撑将人举坐起来,“你不是说打麻将的吗,怎么还有野男人伺候你。” “我,来的时候不知道。” 她哪知道纪意欢叫来一屋子的男模,她作为好姐妹,虽然没人按肩膀,但吃点?帅哥剥的水果不算过分吧。 人被举高,裙摆蔷薇一般自由飘落,他?臂力很有劲,轻松给她坐着?,还将腿分腰际,这样子是前所未有的,南嘉很不适应。 他?继续问:“那小生剥的橘子甜吗?” “不甜。”她乖得不像话,“没你甜。” “我的什么甜?”他?眯眸,“你又没吃过。” “……你。” 她分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你说的不会是。”她心虚地低垂脑袋,“不是我想的那样,你没这么……” “你想什么就是什么。”陈祉架住人的同时腾手很自然掠过裙底,“我就是流氓。” 她不敢惹毛,嘀咕,“你每次还挺会对号入座。” “那张开一点?给我对一下。”他?低头,笑得很蛊,“看?看?能不能盲入。” 隐约记得上次也是在休息室,但由于没措施就走?了,南嘉的希望刚从眼底浮现,就听见塑料包装被咬开的动静,这下彻底没希望。 无?不说明某人有预谋的,她弱声:“你怎么还随身带这个。” “嗯,要?夸我吗?” “……”她不骂他?算好的了。 南嘉环顾陌生四?周,低吟一声,“不习惯这里。” 就算休息间也属于在外面的公众场合,总感?觉没家里有安全?呐。 “我可以让你习惯。” “可是。”说话间,她感?知到领口?覆温热气息,紧接着?蝴蝶结被咬散。 可活动的蝴蝶结,此时被陈祉叼在唇际,清冷着?一张斯文面孔,和她的粉色蝴蝶结装饰格格不入,两?种鲜明对比带来极大的反差视觉。 来不及心疼蝴蝶结的遭遇,隔着?小裤白棉布感?知到陈祉很不温柔的摩挲,渐渐地棉布仿若从池中拎出?来一样,润的贴合轮廓,陈祉指尖从棉布一侧划下去,勾出?一截银线后,晃到她眼前,“看?出?来了,我们宝宝真的很不想。” 语气嘲讽拉满。 南嘉后背是冰冷墙面,人被悬空架起,挣扎的声细弱如蚊,“不是……”试图否认,不经意低眸,隔着?昏暗光照,隐约看?到表层膨胀的跳动的血管,突兀但不难看?。 陈祉没给她看?太久,攥一只细白足踝严丝合缝入了,“不是?这不就是你想迎接我的证明吗。” 她被搞得委屈巴巴像只困在网格里的猫,低嘤两?声,“我只是……不想在这里。”还是在墙上。 “但是想和我。”他?淡淡问,“干吗。” 她哑然。 “说话。” “嗯……” “那宝贝喜不喜欢。”他?虎口?卡她下颚。 “喜,喜欢。” “说完整一点?,喜欢什么。”他?说,“被我什么。” “陈祉……”她快哭了,不由得绞他?。 她不想说。 他?被一下子绞得呼吸一重,克制地给她送上去后,看?她满眼涟漪,才把她放下来,“好吧,实在不想说就亲我一下。” 在她这里他?是个比较容易妥协的人,不愿意的话就换一种方式,反正他?要?从她这里得到一点?什么,一点?点?也够。 南嘉很乖地攀他?宽实的双肩,又环他?脖颈位置,凑过去亲他?,很笨拙但吻得仔细,从他?下颚亲到眉眼,清清浅浅的唇息,温度都刚好,她越温柔,陈祉在温柔乡跌得越深。 这一层基本都是他?们的地盘,除了工作人员不会有外人,十一放外面帮忙看?家,门也被反锁,可以再多?一点?肆无?忌惮。 “现在再问你一遍。”陈祉不急不慌,“麻将好玩还是我好玩。” “……你。” “那下次纪意欢再叫你打麻将,你别答应她。”他?这才心满意足,抬起她另一条足,像个漂亮的装饰品,悬挂在肩上,到底是跳芭蕾的,一点?不费劲拎起来了。 只是可怜南嘉,大过年的,还要?体会下练舞拉伸的训练。 “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宽。”她小声嘀咕,“打麻将怎么了。” 打麻将没什么。 但陪同的十几个男模都不正经。 “想打的话来家里打。”陈祉淡声哄,“不带不相干的人。” “哦。”她似懂非懂,“你是吃男模的醋吗?” “没有。” “没有吗。” “你看?我像是喜欢吃醋的人吗。” “不是一般地像。” 陈祉稍稍起来一些,卡她腰际,漆黑碎发自然垂落,眸光锁她小脸,哑声陈述,“嗯,醋了。” 停顿,他?补充,“要?你哄我。” 南嘉忍不住笑,“不哄。” 陈祉嗓音一哑,圈她,“嗯?” “不会哄。” “要?不叫声哥哥让我听听。” “你不是说没有乱认兄弟姐妹的习惯吗。” “你叫的话不一样。” 不管陈祉怎么说,南嘉不情不愿,摇摇脑袋,“不行。” “为什么不能叫哥哥?”陈祉眉间一凛,干脆把她背过让趴靠墙上,“我比你大两?岁,叫哥哥不是很正常吗?” 还是说只喜欢叫别人哥哥。 不知道他?又吃哪门子飞醋,南嘉背对着?人,尾锤骨颤抖快要?麻了,低声催促:“陈祉,你可以出?去了。” “我也很想出?去。”他?那张俊美面孔藏着?恶劣的笑,语气却一本正经陈述,“可是宝宝它一点?不想走?。” 她想踹他?,“你——”强词夺理。 “你叫声哥哥。”陈祉很有耐心地和她耗时消磨,不知道谁哄着?谁,“我帮你把它哄出?去。” 第91章 含蓄 很想 可能是刚才的?小生又叫姐姐又叫哥哥的?,导致他来兴致,仗着自?己比她?大两岁,非要她?喊两句。 节奏跟随他,南嘉手?扶墙壁,双足根本?站不稳,没留指甲的?指尖快要给墙纸抓坏了,闷着低喘的?气息,“你这是,逼良为娼。” “让你叫哥哥算什么逼良为娼。” “就是。”她?不情愿哼唧,“你不觉得叫哥哥很别扭吗。” “不觉得。”他说,“你可以叫一下我看看别不别扭。” 还想给她?下陷阱,她?才不会上当?。 哥哥这个词听起?来更像是引领的?年长者,觉得别扭可能是因为她?之前有一个哥哥。 一联想到她?不随便?叫哥哥的?原因,陈祉俊美面孔晦暗不明,继续扣腰际把人抵墙上结结实实弄,沉声质问?,“不是说想追我,怎么连声哥哥都不愿意叫。” “谁说追人一定要叫哥哥了。” “追人不应该认真点吗。”陈祉垂眸,把她?转过来抓过一只软乎惩戒似的?放唇齿间消磨着,“你数数,除了给我写一封情书,哪里有追人的?样?子。” 粉尖都被他咬红了,南嘉眼角也红,有点受不住,声音断断续续,“有,有的?。” “说说看。” 她?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说不出来吗?”陈祉有预兆,单手?将她?双手?别到背后,另外指腹扣着腰,“说不出来就一直呆在里面了。” “别。” “你好好想想。”他淡淡陈述,“每次是我做的?你,再?抱你去洗,你新年当?天不陪我来这里打?麻将,吃男模剥的?橘子,我想听你叫哥哥,被说逼良为娼……你说说你有一点追人的?诚意吗。” 还没盘点完,南嘉轻咳一声:“哥哥?” 陈祉听见了,停顿片刻,“行?吧,算你有一点。” 她?又软糯糯叫一句:“祉哥哥。” “行?吧,有一半了。” “祉哥哥最好了。”她?莺声婉转,“现在呢,还有没有诚意。” 很有诚意了。 猝不及防的?撒娇,所?有的?不满情绪都被拨散了。 陈祉眸色骤深,抱人力道一重,低头吻到锁骨的?位置,不自?觉磕下痕迹,哑着嗓子,“你好娇啊。” “可,可以出去了吗。”她?微微害怕,“要说话算数。” “好。” 看给她?吓得,真怕他一直呆里面。 陈祉勉勉强强退走,但收尾的?时候还是磨两下,“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叫哥哥。” “那是因为……”她?小声,“从来没叫过你哥哥,感到很生疏。” 别的?场合就算了,这时候再?叫生疏的?称呼,不别扭才怪。 南嘉手?机铃声这时响起?,被搁放在一旁的?桌面上,她?有些虚弱,抬手?够不着,拍了下他,“帮我拿一下手?机。” 这时候接电话很扫兴,他没动,“不接。” “肯定是意欢打?来的?,我要是不接的?话,他们会觉得我们两个刚才没干好事?。” “接了也觉得没干好事?。” 毕竟他们一走就是两个轮回。 是个人都能猜到。 “不行?。”南嘉在这方面略有羞赧,“不能让他们这样?觉得,应该找个好一点理由糊弄过去。” “什么理由。” 她?思考半天找不到两个人一起?离开的?理由。 “就说十一……”南嘉陡然想到外面看门的?大狗狗,“说它调皮,我们一起?带它出去溜了会弯。” “你不如?说给它接生更有可信度。” 南嘉不听他的?,挣扎下去,一边拉裙子一边拿起?手?机,果真是纪意欢打?来的?。 “欢欢。”南嘉编理由,“我们刚才……” 纪意欢:“你们做完了?” 南嘉:“……” 理由白想。 怎么一下子就被猜透。 “做完就来打?麻将,烦死?沈泊闻了。”纪意欢飞快说,“他每次都吃我牌,气死?我了。” “你不会指望我帮你吃他牌吧?” “怎么可能,你比我还菜。”纪意欢说,“你过来帮我骂他。” “……” 也是给她?当?上气氛组了。 南嘉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正想让陈祉也快点,发现他除了衬衫被她?抓出一些皱褶外,浑身上下斯文矜贵得很,现在从这里出去甚至工整得可以进会议室。 她?连胸口的?蝴蝶结都被叼下去了,破坏能力比十一还强。 南嘉拧门出去就看到十一守候在门口,它不知道爹哋妈咪在里面做什么,但听话又负责任地帮忙看守放风。 再?回麻将桌,南嘉和陈祉目挑心招的?状态,和争锋相对的沈氏夫妇天壤之别。 沈泊闻每赢一次,纪意欢都想骂人。 他无动于衷,继续针对她?。 他越针对,纪意欢的男助理越给她喂牌,无形中两人形成?相对的?力。 看南嘉过来,一个姐妹牌友主动给她?让位置,巴不得早点逃离战场,而男助理,也被陈祉请走了。 姐妹局硬是变成?两对夫妻局。 这兄弟两的?手?一个比一个黑,她?们玩不过他们,就算正常玩,水平也远低于他们。 纪意欢不满,“我们玩点小麻将你们凑什么热闹。” 陈祉煞有介事?看着对面,“还不是看我们家菜鸟输太多,过来给她?撑个场。” “看看别人家的?老公。”纪意欢跳牌时,冷笑,“我自?己家的?,生怕我赢,连吃我好几把。” “你助理给你点的?炮,赢了有意思吗。”沈泊闻淡淡反驳。 “那玩的?就是一个乐趣,总比你扫兴好。”纪意欢冷哼,“还是你根本?就不会喂。” 话音刚落,沈泊闻出的?一个七筒,就给纪意欢胡了。 她?眼前一亮,正想夸他两句,沈泊闻面无表情:“手?滑了。” 纪意欢的?欣喜被压回去。 下一把继续,轮到南嘉出乎意料地碰胡。 她?小脸欣喜,“看到没有,谁说我赢不了,这不胡了吗。” 另外三人也没戳穿陈祉给她?喂了多少牌。 几局下来,姐妹两的?牌运比刚才顺利得多,不是碰就是吃,非常容易听牌胡牌。 “陈祉是我的?福星吗。”南嘉沾沾自?喜,“怎么一来我就突然变厉害了?” 玩这么多把她?还没能看出来,陈祉在给她?喂牌,步步为营地喂。 不仅要算自?己的?牌还要算她?和别人的?,而她?一个菜鸟出牌没有章法,得记全牌推算才能准确喂到她?嘴边。 赢了后她?兴致勃勃数着自?己跟前的?小筹码。 其中输了一部分给纪意欢。 陈祉给南嘉喂,沈泊闻给纪意欢喂。 当?中间出现六个六万的?时候,这场千王给自?己老婆喂牌的?高端老千局终于兜不住场。 两人默契闭口不语。 “奇怪。”南嘉发出菜鸟疑问?,“麻将牌不都是只有四个吗,为什么变成?六个,多余的?两个是从哪里来的??“ 纪意欢托腮,“可能麻将自?己生的?。” 南嘉:“麻将还能自?己生麻将?” 刚问?出声,就听沈泊闻对陈祉冷嘲热讽:“你老婆好像是个智障。” 牌都给她?们喂出bug了,还说是麻将自?己生的?。 陈祉睨他:“难道你老婆脑子很好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也是。” 侃着侃着忘记老婆们就在眼前。 “我说。”纪意欢没好气瞪他们,“你们两个能不能骂本?人。” 骂来骂去,受伤的?是她?们两个。 “沈泊闻。”纪意欢义正言辞,“听到没有。” 沈泊闻没有动静,但也没有再?出口怼。 而另一个,纪意欢不好说,把他交给南嘉:“你也管管你老公,他刚才骂我们。” 南嘉正拨弄着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两个小麻将,懵懂无辜地眨眼睛,“嗯……是有点可恶了,我等会收拾他。” 麻将玩得差不多,该散局了。 “时候不早。”陈祉率先起?身,唇际勾着懒洋洋弧度,“宝贝,困了吗。” 南嘉是有点昏昏欲睡,打?个哈欠,“有一点。” “那我们回家。” “嗯……”她?没有动,看他过来主动张开双臂,“腿酸,你抱我走。” “很累吗?” “不是很累,但就是想要老公抱抱。”她?额头埋他胸襟前,刚才在休息室里站着做,腿都麻木了,一点不想动弹。 纤软的?身子很轻松捞到怀里,堪比抱小孩,他把她?托在臂膀上,“好了,走吧。” “我们走了。”南嘉抬了个爪子笑眯眯挥舞,“下次见。” 纪意欢目瞪口呆看他们先走。 好闺蜜说的?是等会收拾他,然后把自?己收拾到男人怀抱里去了? 没出息,雌鹰一般的?女?人怎么能如?此屈服于男人。 纪意欢不甘心倏地站起?来。 没注意椅脚倾斜,足踝砰地一声撞上去,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站稳。 沈泊闻目睹过程,只字不语。 他对感情迟滞,哪怕有兄弟的?例子,也很难上手?去学。 “纪意欢。”沈泊闻开口的?声音清冷自?持,很官方化,“要帮忙吗。” “要。” 在他过来的?时候,纪意欢补充:“帮我把助理叫过来。” 她?带来的?的?男助理刚才他们打?麻将的?时候退到另一个区域。 沈泊闻不管纪意欢不代表他是个大度的?人,更不可能帮她?叫男助理伺候,纪意欢招呼一个姐妹去叫。 等男助理过来,纪意欢招手?:“我脚刚才碰到了,你扶我一下。” 男助理应声过去,“好的?大小姐。” 沈泊闻:“你扶她?试试。” 男助理不敢。 他是纪意欢的?人,不是沈泊闻的?,没理由听他的?话,就连称呼都是大小姐,而不是沈太太。 但谁都知道,沈泊闻从来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儒雅斯文的?外表,暴虐于无形中。 “不让扶是吗。”纪意欢冷笑,“那好吧,给你点面子,别扶我了。” 停顿后,她?直说:“直接来抱我吧。” “……” 男助理战战兢兢,犹豫要不要真的?去抱她?,纪意欢故意和沈泊闻作对,硬是提前站起?来,往男助理怀里倒。 双肩前忽然多了一股力,瞬间将她?提溜住,拎小狗一样?,沈泊闻揽过她?双膝,往宽厚的?肩侧一扔往门口走去。 “沈泊闻,你他妈干嘛!” “我没妈。”他淡淡陈述。 “你有病吧。” “有。” “放我下去。”两拳打?棉花上的?纪意欢气急败坏,“臭混蛋。” “再?骂就在这里亲你。” 第92章 儿童床 好想老公啊QAQ 不想第一时间?面对婶婶们,在?外面磨磨唧唧耗几分钟,南嘉才陪陈祉一块进?堂屋。 这里?有两个婶婶,还有个小孙女,正陪外婆絮絮叨叨唠八卦,围裙一卷手一拍,方圆百里?的八卦无处躲藏。 “外婆。” 南嘉领陈祉过去,这几天外婆精神状态好转,以?为她能认出他们,外婆却耷拉眼皮,态度不温不淡,“自己找地方坐。” 老式的沙发和木椅座靠墙壁,清理过岁月痕迹依然沉重,地板散落一地碎瓜子壳,小孩刚才吐出来的苹果核,烟火气浓郁得养尊处优的少爷肯定难以?适应。 南嘉小声和他咬耳朵:“你确定要在?这里?住三天吗。” 陈祉:“你能住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住。” “楼上还没有准备你的房间?。” “不能和你一起?” “我床太小了。”她说,“还是很久以?前的。” 为了给外婆保留过去的记忆,这里?的格局基本没有变化,添置新家电但不会扔掉旧家具,基础设施保留原先的不变。 “床小没关系。”他声音慢悠悠放低,“可以?上下。”更方便了。 有人在?,她只能干瞪他一下。 大人们唠嗑,那边小女娃无聊,好奇朝他们看?着。 “那小孩怎么一直盯着我看??”陈祉问。 “不知道,可能觉得你是个坏人。” 陈祉不信,稍微走近一些。 小女娃怀里?揣着个洋娃娃,睁大眼睛一动不动,脑袋抬高很多才能看?到他,看?的入了神,手里?的娃娃不小心掉下去。 陈祉捡起给她递去,小女孩没接。 “不会是想送给我吧?”他没和小孩子打过交道,回头问南嘉:“没想到我挺招小孩子喜欢的。” 话音刚落,小女孩“哇”地哭出声,往地上一坐,旁边婶婶见此?,忙把她抱起来,“怎么了?” 小女孩抽噎,“怕。” 婶婶问:“怕什么?” “他。”小女孩指向陈祉,不敢多看?他一眼,缩到家人的怀抱里?。 南嘉从他手里?拿过娃娃,过去递给小女孩。 安抚完那边,她凑到他跟前,难掩笑意,“这就是你说的招小朋友喜欢。” “和我没关系。”陈祉说,“我没惹她就哭了。” “可能是你长得太高。”南嘉说,“又不苟言笑,冷漠得让小孩子觉得你是坏人。” 但真正想拐小孩的,反倒眉慈目善的。 陈祉内外和小孩子喜欢的温柔不沾边,剑眉星目,五官轮廓凛冽,说话音色磁性低沉,普通话倒是标准,尽管没有港岛的口音,但和这边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出他是陌生的外地人。 陈祉:“你小时候胆子也很小吗?” “没有,我挺大的。”她思忖半晌,“我记得过年的时候,我还玩过摔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扔出去会炸的那种。” “好玩吗。” “嗯嗯,我以?前还拍过照片呢,找给你看?看?。” 家里?有相册,放十?几年了,南嘉凭记忆翻箱倒柜很久找到一沓,上面被?塑料薄膜包裹,掸一掸灰尘,整体不是很脏,只有边角被?氧化泛黄。 照片上缩小版的她完全是个糯米团子,皮肤皙白眉眼灵动,扎着这里?流行的两个小辫子,很有国风宝宝的俏皮可爱。 第一页是她的全家福,她父亲经常出差不在?家,照很多照片互相留恋,外婆生病之前,家里?条件尚可,父母放假的时候会带她去游乐场,动物园,每张照片都带着三个人的笑容。 南嘉随方清喜的美?人骨相,小时候眉间?就略有相似,水汪汪的大眼睛,两颊白里?透红,处处稚嫩天真,穿着漂亮的花裙子,一看?就知道被?养得很好。 父母也是琴瑟之好,举案齐眉,洋溢幸福笑容,如果当年不出意外的话,会是非常幸福的家庭。 后面是南嘉单人照,扔完鞭炮后捂住耳朵的照片,还有被?邻居家大鹅追着咬狼狈的照片,调皮的时候有,文?静的时候也有,小小年纪抱着芭蕾舞赛冠军杯,面对摄像头优雅从容。 看?久了,陈祉仿佛融入她曾经的生活里?,指尖隔着透明塑料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她兴致勃勃问,“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爱?” “小时候看?着挺乖,现在?怎么这样。” 她不满拉他胳膊,“哪样?你说清楚。” “就这样。”他淡笑,“跟个小辣椒一样。” “我以?前也这样。”她振振有词,“我妈说是遗传。”她们家女性表面婉约,但各有各的性子,她打小就这样,只是被?定格成照片,不大看?得出来。 “照你这个意思。”他顺势接话,“那以?后咱们女儿……” 陈祉说到这里?,尾音霎时止住,一动不动的瞳孔倒影她困惑又好奇的面孔。 “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吗。”她轻哼,“怎么提到女儿了?” “随便想想。” 随便一想就止不住,想象他们的生活里多出一个和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软萌可爱的小公主,穿漂亮蓬松的小裙子踩精致的羊皮鞋,作为陈家下一代继承人上下都会当祖宗供着,小公主被?养得娇气又调皮,可能会到处闯祸,但也会奶声奶气叫爹哋妈咪撒娇。 那样幸福的场景,只能存在?幻想中。 陈祉长指继续往后面翻,相册厚重,但相片只放了三分之一,后面戛然而止,故事停留在?事故之前。 “我妈说相册容量足够我放一辈子照片。”南嘉翻到后面的空白页,“但我现在?都不怎么拍照了。” 连相册都落很厚的一层灰,快被?人遗忘。 “以?后慢慢放。”陈祉说,“未来还很长。” 后面还会有很多幸福的生活,填补她之前的空缺。 到晚餐时间?,南嘉陪陈祉去餐厅,厨房没有提前按照大少爷的口味准备菜肴,所以?布的都是符合外婆喜好的当地口味。 大少爷刚才信誓旦旦要留下来,看?到餐桌上的糖拌西红柿和甜到滴油的红烧肉时沉默了。 南嘉也不太爱吃这些,厨房都是以?外婆口味做的。 往港岛开的苏式私房菜甜度到底还是保守了。 老厨师回头弄两道粤菜系,晚餐凑活结束。 南嘉抱有怀疑,“你真的确定要住三天吗?现在?走还来得及。” “住。”陈祉坚定。 他正要端杯子喝水,手边一空,外婆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提溜着开水壶。 “大冬天怎么能喝冷水。”外婆说着,给杯子倒上热开水。 饭吃不好就算了,大少爷现在?连口冰水都喝不上。 陈祉耷拉眼角,还得道谢,“谢谢外婆。” “谁是你外婆,不要乱叫。”外婆说,“你是清喜的男朋友,得叫我一声阿姨。” 老人家意识又错乱。 把南嘉认错女儿,陈祉认错女婿。 外婆给南嘉倒水,“饭后该吃药了,别?老是让我提醒你。” “知道了。”南嘉乖巧。 老中医的药方子熬好后塑封放冰箱冷冻,会有阿姨提前取出煮热。 中药方苦得不行,碗刚放到她跟前,她就涩苦得皱眉。 “有这么苦?”陈祉问。 “嗯。”她把碗往他跟前一推,“你尝一下。” “我又不虚。” 居然笑她,她不乐意,两个人做的事情凭什么她要大补气血,他一点?影响没有。 陈祉不用尝,隔远一点?都能闻到中药浓郁的异味,中药难喝的地方不只在?于?苦,还在?于?刺激的酸涩,难为她之前一个人坚持喝了几天。 药还热乎着,得慢慢品尝,过程不是一般的煎熬。 “已经吃了四天,感觉好很多。”南嘉嘀咕,“剩下的不想吃。” 陈祉没来得及开口,外婆立马教育:“不行。” 她手里?多个打扫卫生的鸡毛掸子,到处挥舞,“快点?吃完,别?让你妈操心。” 南嘉仿佛能从外婆认错人的语气里?,捕捉到母亲以?前被?管教的生活。 那场事故,明珠是罪魁祸首,外婆也脱不了责任,一切源自于?她对女儿过多的关心和掌控,那个年代家里?只生一个女孩子是非常难得的,外婆对这个女儿爱护有加,盼着她成龙成凤,怎么都想不到女儿恋爱脑,非要嫁一个穷小子。 穷怕的小老太接受命运馈赠的重金,不仅是因?为她是个财迷,也因?为她希望女儿过得更好,不该拘泥于?小镇上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家庭主妇。 过于?偏激的想法才导致她酿成悲剧,众生抱憾。 南嘉拿调羹搅着深棕色的药碗,磨叽一会儿,当着小老太的面不敢不喝。 “再不喝就冷了。”陈祉抬手拿过碗里?的勺子,“要不我喂你?” 她还是没动,他干脆把人拉到怀里?来,哄小孩似的,“来,张嘴,乖。” 她皱眉头被?他喂着喝口药,“这药苦死了。” 他低头亲了亲唇际遗留的药液,是很苦,“但是我们嘉嘉很甜。” “你好肉麻。” “再喝一口。” 她被?哄着,不知不觉把药给喝完了,门口的外婆刚打扫完,看?到她坐在?陈祉怀里?,他一手拿勺子和碗,恩爱得不像话。 “还没结婚就这样不害臊。”外婆嫌弃,“以?后还了得。” 陈祉:“我们结婚了。” “清喜户口本在?我这里?,你们怎么结的婚。”外婆不由得拿鸡毛掸子隔空指了下,威胁,“楼上房间?收拾好了,你小子今晚去三楼睡。” “我住三楼?” “怎么,没结婚你还想和我女儿睡一个房间??”外婆冷肃。 南嘉轻咳一声,“三楼的空房间?不是书房吗,他可能住不习惯。” “爱住不住。”外婆坚持,“不然就走。” 反正她不可能让这两人住一起。 陈祉看?南嘉:“那你住哪儿?” “我住二楼。” 还是一东一西的位置,两人想见个面都得上下楼梯。 被?外婆的鸡毛掸子指着,陈祉没法反驳,佯装先答应,之后再说。 这一趟果真是艰辛,没吃的没喝的也没老婆抱。 外婆走后,南嘉故作惋惜,“真可惜,今晚只能委屈你去睡书房了。” 他看?不出她一点?可惜样,“你希望我去书房吗。” “当然不是,三天不见,我也很想陪你一起睡的,但是外婆把我们认错了,不让我们在?一起。” 他掐着她腰,“哪里?想我,我怎么看?不出来。” “……都,都想。”她指尖勾他心口的衬衫,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这里?想,那里?也想。” “附近有便利店吗?” “有,怎么了?” 陈祉来时压根没想那事,所以?没有准备T,在?她刚才虚与委蛇之前,出于?她健康考虑,他也没这个想法,奈何?她一直贱兮兮的撩拨。 他牵她手出去,“买T。” 南嘉懵然,真要祸从口出。 “你今晚想干嘛?不会想半夜偷偷找我吧,这要是被?外婆发现的话,你绝对没好果子吃的。” “外婆很凶的,我小时候怕得很,你要是挨打的话,那我不护着你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便利店,不是连锁的,一家小破店。 看?到货架上一排包装,南嘉小脸又红又热,躲他身?后,别?在?这里?又遇到了熟人。 陈祉给她拎出来,“你喜欢哪种,挑吧。” “……我都行。” “那都要吗?” “你买那么多做什么?”她惊觉,随手拿起一个,“一盒就行了。” “等等。”陈祉摁住她手腕。 “又怎么了。” “买小了。” “……” “宝贝你怎么这么马虎。”他煞有介事,“你用那么久怎么连你老公尺码都不知道。” “闭嘴。”她又挑了一个,“这个行了吧。” “不太行,但也没有更大的了。”他对小店铺的选品不是很满意,将就用着算了。 南嘉有些后怕,“你确定要过来吗?” 第93章 怀孕 一个月身孕 南嘉带陈祉下到一楼,让他暂时出去先躲一会?儿。 外婆神智不清,一直把他们认错,陈祉留下来的话少不了一顿教训。 他没有动,长身玉立,闲散淡笑,“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一个人和外婆慢慢说?。” “外婆不会?打你吗。” “不会?,外婆只?想打你。”南嘉笃定,外婆疼妈妈,舍不得打她。 在外婆下楼之前,她赶忙把他推到另一个房间。 等老人家消消气或者回?复神志再放他出来。 回?家一趟没想到还能体会?下母亲和父亲当年的遭遇。 避免刺激到外婆,南嘉尽量扮演好方清喜的角色,微笑应对。 生怕勾女儿的野男人跑了,老太太气势汹汹下楼,动作干净利落,小碎步飞快,结果?只?看到南嘉一个人,她瞠目:“你男朋友呢。” “他有事先出去了。”南嘉手背在后?面,乖巧低头认错,“早饭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混账东西。”外婆破口大骂,“拐了我女儿还一个人溜走,等回?来看我不打死这个宗桑(畜生)。” 要是留下来挨顿打就?算了,偏偏溜得比谁都快。 外婆气不打一处来,鸡毛掸子一挥,无意?挥舞到壁柜,上面的老十字绣框架从两?米多高的地方摇摇欲坠。 南嘉只?觉背后?传来一阵风,一股力把她拉走。 感觉到熟悉的拥抱和气息,她懵然,紧接着听到碰撞声和地上的噼里?啪啦碎裂声。 她抬头,“陈祉?” “地上有碎片,别乱动。” 怕外婆真去打她,陈祉被她推到房间后?就?在另一边等着。 没想到鸡毛掸子没打到,差点被东西砸伤,还好距离够,他及时过去将她拉走,在框架落下抬手稍稍挡一下。 “外婆。”陈祉抱着怀里?的人,看向?老人家,“应该没事吧。” 外婆在另一个方位,没被框架碰到,但她被眼前的玻璃碎片吓得失去血色。 “你有没有事?”南嘉下意?识扒拉他胳膊,“刚才是不是碰到了。” “没事,只?是挡一下。” 框架宽大但并不重?,她卷起他袖子看好一会?儿确定没事后?松口气。 外婆意?识到是自己失手弄翻框架,是这个野男人护住她的女儿,她看陈祉的眼神不再那么凶横,早饭时也不提床板断裂的事。 危机暂时解除,饭罢南嘉陪外婆择香菜。 老辈人把劳动刻在骨子里?,有阿姨伺候,每天依然想找点事做。 “清喜啊。”外婆坐在小凳子上,苦口婆心,“你是真喜欢那个男的吗。” 南嘉系碎花围裙,温婉柔声应了下,“嗯。” “人品还行,就?是家庭条件不太好,你跟他要吃苦头的。” 外婆把陈祉当女婿看待,以为他是个穷小子。 南嘉默然,外婆要是清醒一点了解一些陈家的话,不得兴高采烈把她卷起来送陈祉床上。 “没关系,我不怕吃苦。”南嘉笃定,“我喜欢他就?够了,这辈子只?认他一个人。” 外婆深沉叹气,除了成全,无可奈何。 陈祉慢悠悠走来,“宝宝,需要帮忙吗?” 刚亲昵喊完,被老人家凌厉的眼神瞪回?去,他正正脸色,“嘉嘉,需要帮忙吗。” “不用。”南嘉抿笑,“你又不会?。” 择香菜需要耐心,他一看就?不是做这种?活的人。 见他主动帮忙,外婆态度稍微好转,“你小子要是没事的话,帮我去菜场买点葱和肉。” “外婆,这些食材厨房不是有吗?”南嘉说?。 “我就?让他买怎么了?”外婆说?,“男人就?应该多做点家务事。” 南嘉推推陈祉,“那我陪你去。” 外婆:“你回?来,让他自己一个人去。” “他不会?买菜。” 外婆不容分说?,“让他去。” 南嘉摸鼻尖犯难,这次真不是她偏袒陈祉,怕他别到时候把韭菜当葱买回?来了。 “没事。”陈祉没拒绝,“我去买。” 南嘉送他到院门口,“你知道葱长什么样吗?上面是青的,下面是白的,别搞混了。尽量挑新鲜一点的,叶子要翠绿的,还有肉的话要五花的,你知道怎么挑新鲜的吗。” “放心。” 他似乎胜券在握。 等离开庭院的视野后?,陈祉走到一辆宾利前,招呼助理,“你去找两?个脑子灵活的人。” 助理一听,立马警局:“少爷是有大事吩咐吗。” “嗯。” “什么事?” “帮我去菜市场买点葱,记得找有买菜经验的人。” 助理以为自己听错,见那位爷煞有介事,不像开玩笑,只?好兢兢业业去办。 跟随陈祉来的这批保镖团队里?,脑子灵活不少,可个个糙老爷们,能认全枪的品种?,就?是没人有买菜经验。 非要交给?他们的话没准要把事给?办砸了。 “一群饭桶。” 陈祉只?能自己先去看个情?况。 菜场这时候的菜是最新鲜的,稍微有点常识的人不会?买错。 事没办好,助理战战兢兢跟随其少爷左右,身后?还有八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其中两?个是近卫,虎背熊腰的壮汉,戴黑色护目镜,走路带风,险些要将小商贩的摊位上塑料袋给?掀了。 一行人刚到菜市场门口,气宇轩昂,所到之处仿若寸草不生,路过的狗都可能会?挨巴掌,路过的人更不必说?,立马退避三舍。 菜场摊位杂乱,鱼肉腥味浓重?,香料扑鼻,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的陈祉就?差捏着鼻息往前,没留意?自己团队的规模有多骇人。 在港岛这样出门不罕见,其他豪门少爷们也大都如此。 陈祉走到一个卖蔬果?的摊位前,一眼看见大葱和小葱分别堆叠,南嘉吩咐多此一举,他不至于认不出葱。 是否新鲜看表面即可,没有泛黄缺角的话,基本都是新鲜的。 “老板。”陈祉单手抄兜,肩上盖着助理刚才给?他临时披的黑色长大衣,矜贵优雅得和这里?格格不入,让里?头老板虎躯一震。 陈祉指了下,“我要这个。” 老板目瞪口呆,含糊不清应一句后?,连忙拿塑料袋给?大葱小葱装起来,余光瞥到他后?面的保镖团后?,双手止不住颤抖。 递来时陈祉没动,助理代劳并询问:“多少钱。” “不,不要钱。” “为什么不要钱?”陈祉问。 “不,不为什么……几?根葱而已。”老板边说?边往后?退。 没说?多少钱,助理只?能估摸着掏出一沓钞票放在摊位上。 等去买肉的时候,老板也是一个态度,看助理非要递钱过来,才颤颤巍巍伸手去接。 十来分钟的买菜过程,愣是给?平时里?熙熙攘攘的菜市场给?弄得人烟寥落,几?家小门店干脆闭店了。 陈祉任务完成的不错,外婆对他的态度又好很多。 “小镇居民?真热情?。”陈祉说?,“买东西都不要钱。” “啊?”南嘉疑惑,“怎么可能。” “不信你问他们。”他指了下后?面的八个保镖。 八个保镖默契点头,表示少爷说?得对。 南嘉:“……等等,你带他们去菜市场的?” “嗯。” 浩浩荡荡得跟黑一社会?一样,这谁还敢要钱。 昨天吓哭小孩就?算了,早上又把街坊邻居给?吓个遍。 这要是再继续留下来,少不了议论纷纷。 晚上,南嘉房间重?新更换一张崭新儿童床,宽度1.8,够两?个人,这次外婆没有强行分开他们,陈祉理所当然住她这边。 “我们明天回?去吧。”南嘉说?。 “怎么。”陈祉说?,“这里?不挺好玩的。” 他在哪里?无所谓,有她的地方就?行。 “几?天药吃完,感觉身体好很多,想回?家了。”她胡乱编理由。 “好了吗,我看看。” 他有模有样捏捏她红润的小脸,“是有血色了。” “纪意?欢推荐的老中医还不错。” “他们也看过中医吗。” “嗯。”她正在抹护手霜,点头,“她情?况和我一样血气不足,应该都是因为……做得太频繁了。” “你们私底下还聊这些。” “好朋友聊天这不很正常吗。”她哼唧,“基本什么都聊,之前在英国的时候我就?听她讲和沈泊闻那些事。” 纪意?欢藏不住事,能讲的都给?抖落出来。 “哪些事?”陈祉轻轻拧眉,“你不会?把我们的事也和她讲了吧。” “我讲得不多,只?是稍微提一下。”南嘉轻咳,“讲了点时间什么的。” “那你们两?个姐妹探讨后?有没有结论。” “什么结论?” 他把她拉过来,唇息触碰到耳际,“你老公和她老公,谁厉害。” “……” 这没比过。 姐妹两?只?是互相抱怨下晚上睡眠时间不够,南嘉觉得她是最累的,纪意?欢觉得她也累得不行。 姐妹比较的地方,和男人关注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我哪知道。”她面红耳赤,想挣扎又被他困死,“你,你自己去问沈泊闻呗,你们身体力行,不是更清楚吗。” 实?践者不比被动方更了解数据吗。 “不想问。”陈祉说?,“怕他自卑。” “……” 好不要脸。 他又把人拉来一些,南嘉基本坐他怀里?了,隔着衣物感知到升高的温度,她脸颊热红一片,“你们时间应该差不多吧?” 根据纪意?欢的描述,她们两?个的睡眠时间差不多,那他们的时间相差不到哪里?去。 “还聊了什么。”陈祉淡淡问,“长度聊了吗。” “没有。”她额头一沉,“你想哪儿去了,这太隐私,我和她没聊过。” 他亲她耳际的碎发,“那宝宝知道你老公的吗。” 她被他双臂交叉抱住,每个字音都烧火似的烫下来,羞赧得咬唇,“不清楚。” “用这么久你不清楚?” “我……”就?算背对着她也被几?句话弄得说?不出话来,“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来量一下。” “啊?” 他亲亲她耳垂,“去找个尺子。” “家里?怎么可能尺子?” “那你用手量。” “我觉得找一找应该还是会?有的。”南嘉迅速从他怀里?挣脱,有模有样在书桌前一顿翻找,不出意?料,还真的给?她找到文具尺。 但这个尺子是十公分的小尺子,肯定不够量的。 她带着尺子回?到陈祉跟前时,他挑挑眉:“你确定是我尺子量我而不是我量它?” “将就?用。”她把尺子丢过去,“你要是信不过就?自己量。” “我刚才说?你来量。” “我可以拒绝。” 第94章 取名 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陈祉上飞机前接到陈夫人的港岛来电。 “听说嘉嘉怀孕了。”陈夫人笑道,“Vera告诉我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 间隔万里,陈祉听出那边难掩的胜者的喜悦,心平气和,“您想说什么。” “陈祉,我希望你不要?限制她,多考虑她的想法。”陈夫人有?所顾虑,“别把这件喜事弄得太扫兴。” 陈祉之前说过不想生?孩子,陈夫人害怕意外之喜会被他掐死于摇篮中。 “您想多了。”陈祉没听完就挂断。 第一次被儿子这么没礼貌挂断,陈夫人没有?不高兴,根据他的反应反倒能?推测出,他现?在?内心要?多混乱,那这个孩子降落的可能?就有?多大。 陈夫人让陈祉不要?打?扰南嘉,她自己也?没打?扰。 只让Vera传消息,希望南嘉放下舞团的工作先暂时休养。 南嘉没胃口,晚餐基本没动?,坐在?餐桌前托腮,若有?所思。 Vera拿手晃动?,她恍神,双眸空洞,“怎么了?” “小太太,您多少吃一点饭。”Vera忧心忡忡,“您本来就瘦,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宝宝需要?吸收营养。” 没胃口应该是孕后体质改变。 Vera搞不懂,这明明是一件特大喜事,怎么南嘉没精打?采的,她给陈祉打?电话时,那边也?没有?欣喜若狂,反倒她这个外人替他们高兴。 南嘉最后只抿半碗汤就回房休息,靠坐沙发,捂着小腹百味杂陈。 担心今天练舞几?小时会对胎儿有?影响,改天还得做进一步检查。 她启动?笔电,浏览了解下孕妇的基础常识。 看着看着入了神,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陈祉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那她看这些有?什么用。 南嘉很久没有?抱着兔子玩偶入睡,她不会再做噩梦,不需要?另一种寄托,今晚是个难眠夜,选了一只蓝兔子揽在?怀里,断断续续睡过去。 天不亮人忽然惊醒,她猛地?坐起来,想下去喝口水,忽然瞥见沙发上坐了人。 “陈祉?”她疑惑,揉揉眼睛。 陈祉两小时前回来的,没有?打?扰她,待沙发上一动?不动?,两人隔着黎明前的暗光互相?对视,许久不言不语。 “你现?在?就回来了吗。”她穿鞋下去,睡裙宽大,身子更显纤瘦。 她到他跟前时,陈祉回过神,指腹捻过她不盈一握的软腰窝,喉骨音色黯哑得厉害,“忙完了。” 就算事务忙完,没有?半夜回来的道理,看他风尘仆仆,仓促匆忙,不像从私人飞机上下来。 她半信半疑,不多问,抬手整理他略皱的衣襟。 从来只会给她抓乱的斯文衬衫,这次自行泛起褶皱,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他的领带和衣襟因为心烦气躁不自觉拧了很多次。 南嘉低头,一瞬不瞬和坐着的男人对视,牙齿轻咬唇瓣,“你不开心吗?” “没有?。” “那你这次出差回来为什么不对我笑。” 刚起来,她声音透着婉转的哑意,尾音很短,怯生?生?的,“是不是因为我怀孕的事情??” 提到这个,陈祉往背后一仰,双手交错,指尖颤着冷意。 “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南嘉细密的睫毛耷拉,遮盖住眼底的失落,“但这事不是可以控制的。” 她磕磕绊绊解释这是一个始料未及的意外。 没有?人料到孩子来得这么突然,他们之前做到她看中医的程度,这次应该是在?她休养期间,在?外婆家的时候中招的。 “陈祉。”南嘉吸了吸鼻息,拉他的手,“我不是故意怀孕的。” 无可奈何的语气里掺杂着一点愧疚和隐藏不住的委屈。 陈祉看她泛水光的眼睛哑然很久,手心覆在?后背将她抱在?西裤上,来时的复杂情?绪此时全部化开,低声喟叹,“笨死了,说什么傻话。” 一件事能?让他心碎两次。 “我没有?不开心。”他说。 “你骗人。”她眸子抬起一些,“你就是不开心。” “没有?。” “有?的。” “没有?的。” “我能?看出来。” “你能?看出什么。”他拥着她,淡笑,“最笨的就是你了。” 他太笃定,南嘉怀疑自己,真的看错了吗。 他没有?不开心吗。 “那为什么回来后一声不吭坐在?这里。”她低哼。 按照之前的习惯,分别后会迫不及待来见她,陪她说话,而不是自己一个人沉浸在孤单中。 “有?时差。”陈祉淡声哄,“不想上床休息,怕打?扰到你睡觉。” 又想呆在她身边看着她,干脆在?沙发上休憩,顺便调理心情?。 他内心不管翻涌成什么样,进门时静悄无声,压住心底把她吻醒的冲动?,孑身克制,强装冷静。 她似懂非懂点头,试探问:“那我怀孕的事,你没有?想法吗。” 他回来后居然这么淡定,搞得她越发心神不宁,怀疑他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你呢。”陈祉唇息抵着她的发间,声音在?小巧耳廓萦绕,“你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她深呼吸,“你是不是……不打?算要?孩子。” “谁说的?” “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小孩子吗。”南嘉完全靠在?他臂膀里,拥抱的安全感不由得放松许多,“也?不打?算生?。” 之前说过他不喜欢孩子,尤其是调皮的,二人世界都还没过够,没必要?让小孩打?扰。 南嘉当真了。 “怕我怪你,才向我解释你不是故意怀孕的吗。”他说。 “嗯……” 不仅是因为他不喜欢小孩,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要?孩子,才下意识安慰他和自己,这是他们都不可控的事。 可那句话的每个字音,跟冰锥一样往他心里砸出阵阵刺痛。 他何德何能?,让她如此设身处地?为他着想。 “如果我们孩子凭空出现?的话。”陈祉圈过细腰腾出手和她十指相?扣,“那我开心疯了。” 可是不可能?。 任何一条生?命都有?孕育的过程。 她彻底懂了,“你是觉得我生?孩子会很辛苦吗。” “怀宝宝很累的。” “医生?说,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了。” 她本身不易孕体质,子宫壁薄,不宜流产,几?个条件基本打?断她以后再要?孩子的想法,失去这条小生?命的话,未来他们很难再拥有?自己的孩子。 “没关系。”陈祉握紧她手腕,感受着脉搏的弧度,“你不用因为未来而顾虑现?在?。” “可是陈祉,我想要?。”她很认真,“有?你在?身边,我不怕辛苦。” 一个人走那么久都坚持下来,有?他陪在?身旁,做什么事都能?多一分底气和勇敢。 她想要?拥有?自己血缘关系的骨肉,想要?家庭变得更热闹一点。 “你真的不想要?吗?”她抬眸,“你不好奇我们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吗?” “不好奇。” “真的吗。” 他试图建起的防线被她一点点软言细语攻破,低叹一声,“假的,我很好奇。” 他揽紧人,嗓音克制不住发哑:“我也?很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很想很想。” 她没忍住眉眼笑弯,戳戳他衣襟,“那你之前还说那些话。” “不喜欢调皮的小孩,养起来会让你心累。” “那我要?是生?个调皮的,你会讨厌吗。” “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喜欢一点。” 她沉思,也?许他真的不喜欢孩子。 就算是他们的孩子,也?得分情?况再喜欢。 “那你可以尽量。”她安抚,“多喜欢他们一点吗。” “还没出生?,你就这么喜欢小孩了?” “肯定啊,这是我们的孩子。” 是他们的孩子,所以才格外喜欢。 陈祉气息平和,“有?宝宝的话,你还在?乎我吗。” 以后她可能?更关注于孩子而忽略他。 连狗醋都吃的男人,当然不会放过孩子。 “一样的。”她信誓旦旦,“在?我这里,你和宝宝都很重要?。” “说话算数。” “好。”她怀孕了,反倒来哄他。 南嘉唇际扬起弧度,主?动?亲他,“陈祉,我饿了。” 陈祉被她亲得微怔,指尖摩挲衣料,沉静,“不行,你不是怀孕了吗。” “我是说我肚子饿了。”她瞠目,“抱我下楼吃饭。” 她昨晚没有?吃东西,看到他回来心情?好转,现?在?有?胃口。 一点 楼梯口,Vera听到下楼的动?静忙过去迎接。 看到少爷抱着小太太下来后,她又避开视线。 小夫妻两亲密不会刻意避着人,Vera习以为常,察言观色一番,“早餐已经?准备好,小太太,你今天有?胃口吗。” 南嘉点头。 Vera喜上眉梢,“少爷一回家后小太太就有?胃口吃饭,比下饭菜还管用。” 陈祉:“你是越来越会形容了。” Vera颔首笑:“夫人今天调一队营养师过来,还空运很多补品,少爷可以尝试让小太太服用。” “家里不是有?营养师吗。” “这次的营养师专注于孕妇饮食。” 陈祉没有?拒绝。 Vera大喜,从陈夫人那里得知少爷不愿意要?孩子的事后,总提心吊胆陈祉是不是有?摒弃孩子的打?算,眼下看来可以放宽心。 尽管没有?表现?出对这个孩子格外的怜爱,但少爷对小太太比之前更细致温柔,侧面反映他们都接受孩子的到来。 Vera继续小心翼翼试探:“下午会有?两车的孕妇和婴幼儿用品送来。” 既然准备要?孩子,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 正在?吃饭的南嘉问:“港岛商场有?卖这些吗?” “商场基本都有?卖的,怎么了?” “我想自己给孩子挑。” 这就没必要?了,Vera正要?劝,陈祉说:“我陪你去。” 准爸爸妈妈都想体验一次,一起为即将降临的小生?命挑选日常用品的过程。 销售额百亿上走的商场所入驻的孕婴店内,基本只服务于vip用户,和他们一样送货上门,客人稀少。 陈祉本来推一个购物车,没一会儿就被填满后就丢给助理了。 看到什么拿什么。 睡袋,奶瓶,摇奶器,消毒纱布,包被…… 南嘉眼睛的速度不比他手速快。 没一会儿三辆购物车装满。 南嘉目瞪口呆,“你买的是不是太多了。” “多吗。”大少爷懒洋洋回头,“那边的玩具和衣服还没逛。” 说话间已经?搬走店铺用来展示的摇椅。 南嘉难掩诧异,“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吗?” 嘴上说不喜欢,回头就来逛母婴店了,就差给人家的店铺挖空。 陈祉已经?往玩具区走了,丢一句:“不喜欢。” “……” 第95章 烹饪 奶香 饭都不让他妈吃好,不是讨厌鬼是什?么。 上一年好不容易给她养胖一些,怀孕后全被宝宝吸收,还?引起强烈的孕吐反应。 陈祉对这个没出生的宝宝意?见很大。 “你怎么能这样?子。”南嘉捧起诗经,替宝宝叫屈,“他是我们的孩子,怎么能叫讨厌鬼。” “那就叫我们的讨厌鬼。” 反正喜欢不起来。 也许等他出生后,姑且看在他和他们相似的眉眼流露一点父爱,但?现在他就是个汲取妈妈养分的小恶魔。 “我觉得叫星星挺好听的。”Vera笑着插话,“先把小名定下来,大名以?后再说。” 南嘉点头,不过问陈祉意?见,就这样?定下来。 厨房给她做了三道菜,她吃五口,吐出去三口,越是强忍着想咽下去,反倒要吐出黄水来。 陈祉掌心?覆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叠好洁净手帕帮她擦拭唇际痕迹,眉间蹙冷,连带着周遭的气氛阴沉。 “厨房能不能做事?把他们叫过来。”他看向Vera,厉声,“不能干赶紧滚。” Vera没有解释孕妇餐本来就很难做得好吃,南嘉又要调养身体,有很多忌口的东西,她先低头挨训安抚好少爷的情绪再说,知道他是看老婆孕吐忍不住心?疼,嘴上这样?凶过很多次,倒是没真的让厨房的员工直接走?人。 老练的厨师长们老老实实站成一排接受训斥,以?往少爷从来不会把一件事吩咐第二次,现在却几乎每天挂在嘴里,就是谁能做出让她不吐的菜谁加薪。 奈何没有一个人做得出来。 “行了一群废物。”陈祉冷声,“明天重?新试菜,听到没有。” 一排厨师:“听到了。” 南嘉:“听到了。” 她应完后,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南嘉心?虚静默,自己应一句没毛病吧,她不也属于团队一员吗,还?是主要成员。 “你答应什?么。”陈祉过来,捏她脸颊。 “不怪他们,是我的问题。” 厨师长营养师们个个的国际证书一箩筐,但?就是做不出让她能吃的下去的饭菜。 “你想吃什?么。”陈祉不信邪,“要不,我给你做?” “你会做饭?” “小瞧我?” 不食烟火不代表他愚钝,没有不会做饭的男人,只?是他们装模作样?不肯学?想把家务赖给女人头上罢了。 但?陈祉基本没下过厨房,经验约等于零,所?掌握的技巧只?有国外的BBQ,要么就是保留食材的原始风味简单蒸煮。 他第二次进厨房,Vera和许管家默契守候在外面。 顶级厨师做出来的孕妇餐都能让小太太吐得不行,何况是业余选手。 “怎么能让少爷进厨房。”许管家忧心?忡忡,“万一他做出来的饭菜照样?被小太太吐了的话,多伤人感情。” “他们感情好着呢,伤一点还?有万分。”Vera不以?为意?。 南嘉没多久等到老公的爱心?晚餐。 一盘南极深海鳌虾,打碎的紫甘蓝,点缀牛油果酱,没有任何的调味品,连基本的盐和胡椒都没有。 系着围裙的大少爷承包做菜和剥虾两件事。 一只?被煮得很老的虾肉从中?间切开,虾线已经被剔除,粉虾肉在暖色光照下,并没有任何加持的视觉吸引。 南嘉拿起一只?叉子,小心?翼翼戳了块虾肉放嘴里咀嚼,在三人和后面阿姨们的注视下,竟然?没有吐出来。 这是个好迹象。 “看来小太太很喜欢吃少爷做的饭菜。”Vera欣喜。 当?着他们的面,南嘉又吃一个,没有皱眉,很自然?地咽下去。 让人再次笃定,夫妻感情好的重?要性,老公的爱心?晚餐可以?缓解孕吐症状。 陈祉:“好吃吗。” 南嘉吃得很快,一会儿就咽下去一小块,“还?行。” 他剥虾肉时自己尝一点。 很淡定地拿一张纸巾吐出去。 煮的太久,肉质又老又柴,甜味也被汤浸去了,没有盐和胡椒,涩腥得很难入口。 “这么难吃还?吃。”陈祉没有再剥,“不用特别勉强自己。” “虽然?很难吃,但?是……” 南嘉吃掉两只?虾的她精神气似乎缓和不少,停顿的时候,所?有人默契以?为是爱意?感化了她,因为是老公的爱心?餐,所?以?再难吃也要咽下去。 她轻咳一声,补充:“但?是还?没吃过这么难吃的,我有点好奇它?是怎么做出来的。” 每一口都出乎她意料的难吃。 估计宝宝和她一个想法,对下一口都很好奇,是不是更难吃,所?以?没有催她吐出来。 许管家好心?替陈祉挽尊,“少爷从来没下过厨房,厨艺很差很正常,小太太体谅下。” Vera一唱一和,“是啊,只?要小太太能吃下去就行了。” 两个人没完没了,看似为他说话,实则替他坐实厨艺差的事实。 陈祉:“谁说我厨艺差了?” 两人对视。 “我故意的。”陈祉说。 这次还?真有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他尽量淡化食材的原本味道,避免刺激到她味蕾。 但?也……不至于难吃到引起她猎奇心?吧。 晚点,南嘉回房时,不见陈祉。 主卧侧厅也不见人,书房的灯倒是亮着,这么晚了,她以?为又在忙白天的事物。 推门进去,陈祉不在班桌前?,一排排书架前?,显现出长身玉立倒影。 她开门和步伐几乎没动静,他看的入神似乎没发现她的到来。 南嘉走?近后,才发现他取出来几本书。 《三天让你成为国宝级大厨》 《孕妇科学?喂养指南》 《独一无二的烹饪秘诀宝典》 “陈祉。”她喊了句。 他眉目一抬,无意?识把几本书收走?,淡然?如斯,“怎么。” “你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他把那几本烹饪书放回去后,拿走?的是一本孕妇常识指南,没有让她多留,拉她的手,“这里太闷了,出去吧。” “你不会想学?烹饪吧。” “没兴趣。” “家里不是有厨师吗。” “所?以?我没兴趣。” 她半信半疑,陈祉把她哄回去沐了浴。 这时候的南嘉肚子不是很明显,已经穿上较为宽松的孕妇装,不收身,很宽大,可愈显身子纤柔,小腿小胳膊俏生生的白皙。 陈祉为表露一下父爱,姑且看一会儿诗经,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视线就被她吸引走?。 孕期小女人总无意?中?变得柔和,性子不急不慢的,多几分婉约可人的别样?韵味。 脸蛋格外润白,瞳眸亮晶晶的,抿唇笑时很惹人。 “这次想好叫什?么了吗。”南嘉自己毫无察觉,主动坐到他一侧,凑过去,“不许说讨厌鬼。” “宝宝。” “叫宝宝?” “不是。”他喉骨滚了滚,很自然?环过她坐过来,“说的是你。” 他对小宝宝没兴趣,只?对她有兴致,亲亲她柔软唇际,“你怎么这么香。” “有吗。” “嗯,淡淡的。”陈祉停顿,“奶香。” 宝宝明明还?没生下来,可能被营养师逼得喝的奶制品多了,身上沾染和过往不一样?的引人入胜的香气。 南嘉若有所?思,“我记得你不喜欢喝牛奶。” “你不一样?。” 她身上的奶香很好闻,很想咬她一口,又舍不得下重?口,大掌圈住她腰身,将人揽得更靠近一些,她现在不方便,连亲亲都要克制,她笨得现在接吻都不会换气,别到时候给她弄窒息了。 陈祉把她放下去,从额头往下慢慢亲着,不放过任何角落,这里亲一下那里亲一下,最后停留在不太明显的孕肚上。 隔一层肚皮,这里面有一条小生命,是他们的孩子。 从来没有赘肉的她,这时候能隐约看出一点肉感。 “陈祉……”南嘉小声提醒,“不可以?再往下了,就算是……亲,也不行的。” “那我可以?亲一下我们的宝宝吗?” “嗯。”她红脸。 这时候的宝宝是个小不点,感觉不到胎心?,陈祉薄唇覆过小腹,温热气息扫得南嘉情不自禁抓紧手心?,“好,好了吧。” “不可以?往下,那往上呢。” “啊?” 亲了宝宝不到五秒钟,目标就转移,浅浅吮过软,有太多顾及的地方,远没有之前?肆无忌惮,强行克制在骨子里的欲,像虫蚁一样?啃噬着人。 他很快起身,松了松浴袍,“我去洗个澡。” “……要帮忙吗?” “怎么帮?”他接过她的手,“你手太小了,我舍不得。” “之前?怎么没见你舍不得,还?让我用两只?手。” “之前?畜生。”他说,“现在在学?做人。” 她笑,轻轻抬足踢了下他腰际,“那去吧,拜拜。” 这一踢,足踝没能收回去。 怕她手累,但?是脚不是不可以?。 猜到他在想什?么,南嘉人畜无害地眨眼睛,双脚想缩回去愣是被提溜着,“陈祉……” “宝宝的脚好漂亮。”他重?新坐回去,拿起一只?足低头浅浅吻了下,以?很绅士礼貌的口吻询问,“可以?蹭我吗。” 顶一张斯文?禁欲的脸说最畜生的话。 南嘉小脸温度就没下去过,不敢看足尖所?触碰的地方,小声控诉:“你好过分,我哪里都被玩过了。” “宝宝。” “嗯……” “我只?是帮你按摩脚而已。” 只?是不用手而已。 南嘉无言以?对。 入夏,是怀胎四五个月的时候,天气潮热。 南嘉每次做产检,陈祉都会随她一起,刚开始胎不稳定,现在一天比一天好转。 在私立医院又一次检查后,南嘉小心?翼翼问医生:“那医生,什?么时候可以?……” 她扭捏,不太好意?思说得出口。 医生郑重?其?事:“怀胎十个月,你预产期还?有五个月。” “我是说……”她不太好意?思问出口,最终缄默。 陈祉:“她想问什?么时候可以?同房。” 医生一愣,“孕期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尽量避免。” 现在的话,其?实可以?稍微做一点。 从科室出来,南嘉手被他拉着,脸蛋微垂一声不吭。 每次害羞都这样?。 陈祉把她拢过来,“都是要做妈妈的人了,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没有啊。” “那怎么连问题都不敢问。” “我是怕你害羞。”她理直气壮。 “是吗,我老婆这么体贴。” 第96章 星疏 一家三口 胎儿月份渐渐大了,南嘉母体?和宝宝在彼此磨合,孕吐反应没之前明显,就是胃口依然不大好。 实在不想进食,陈祉会亲自下厨给她做。 他学什?么都很有天赋,一两月时间,厨艺突飞猛进,可惜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同理,米其林顶级大厨对孕妇餐也一筹莫展。 他尽量做得不那么难吃,不让她再?抱猎奇心去尝试。 早上,Vera给他们布一长桌的菜,除了几?个主厨,还有陈祉做的。 “太太猜猜哪些是少爷做的吗?”Vera笑问。 南嘉小狗鼻子嗅一下就能找到他做的菜,有清炒芹菜,蒸深海鱼,烤乳鸽,汤是冬瓜蛤蜊煨的。 她拣块炖得刚好的冬瓜块,笑吟吟夸对面的人,“你厨艺越来?越好了。” “没办法。”陈祉慢悠悠回,“谁让老婆挑食。” “我才不挑食呢,只是怀孕没胃口而已。”她说,“明明是你最挑食。” 陈祉没有钟情的食物,对大部分接受能力一般,但平时会摄入足够蛋白质,而她之前就算不挑食,吃得也很少,每样吃两口就放下筷子,也不注重营养均衡。 南嘉托腮,“不过最近你好很多了,今天居然会吃西蓝花。” “小太太这就不知道了吧。”Vera插话,“两个人同时吃一道菜的话会增加食欲,少爷是在陪你吃。” 桌上菜肴过多,南嘉身侧有阿姨夹菜,还真没注意陈祉和她吃的基本一致,寡淡无味的健康餐,他竟然能吃的下去。 “没必要这样吧。”她轻轻咬唇,“你完全可以吃自己想吃的,不用特意陪我。” “我就想吃这个,不行吗。” “可我觉得你陪我吃其实没什?么作用。”她说,“以后别陪我了。” “那怎样你才能多吃点。”说话间,他已经起?身拉开?她一侧的椅子,替代阿姨的位置,薄唇勾着淡笑,“要不你老公喂你?” “不,不用……”她还没矫情到这个地步。 陈祉已经剔好一块鱼肉,蘸一点鲜汤,哄小孩似的,“张嘴。” 旁边的Vera和阿姨们见?怪不惊但还是默契避开?视线。 “陈祉……”南嘉小声说,“别这么肉麻,还有人在呢。” 陈祉吩咐:“你们出去。” 南嘉红脸,她是提醒他不要这样,而不是让他赶人。 不等她挽留,Vera迅速带领阿姨们离开?狗粮现场。 没旁人干扰,陈祉更?肆无忌惮,把她揽过怀里?坐,“喂饭怎么了,你就当?给我提前练习给宝宝喂饭。” 这样子搞得她想不吃都难,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去,另一勺又来?了。 “不行,我真不吃了。”南嘉别过脸。 “最后一口。” “你刚才就说是最后一口。” “这次是真的。” 南嘉只好又吃一口,看他手里?的勺子又递过来?,小脸黑沉,“骗子,大骗子。” 陈祉低声哄,“乖,你看你瘦的。” “为什?么床上床下你都是这个德行。” 每次都说最后一次,实际上远远不止,只是假装让她望梅止渴。 他亲自喂,柔声哄着,她心软,没法拒绝。 导致本该六分饱的一顿饭硬是被他喂成?十分饱。 Vera在餐厅门口提醒:“少爷,孕产培训团队来?了。” 南嘉好奇,“孕产培训是什?么?” Vera解释:“是针对准妈妈和准爸爸开?设的学习课程,里?面包括模拟照顾婴儿课程和基本常识学习。” “陈祉?你什?么时候报的课程?”南嘉诧异,“我还没做好学习的准备呢。” “你不用学,我自己学就行了。”陈祉起?身,路过她跟前抚了抚肩侧,“宝宝出生后不需要你操心后面的事。” 怀胎十个月和生产过程足够艰辛,不可能让她再?去学习常识去照顾宝宝,这些是月嫂阿姨们做的事,但是和厨房一样,陈祉自己会顺带着学一点。 培训团队有自己的学校机构,陈祉没时间和一群陌生准爸爸上课所以把人请到家里?。 他不让学,南嘉越发好奇,兴致勃勃跟他后面来?到一个待客厅。 别人的机构只有一个老师,几?十个学生,到这里?则变成?五个老师,陈祉一个学生,像是作业没写?完被留堂的学生,坐在方桌前,手里?除了一本教科书,还有一个仿真娃娃。 她煞有介事坐他旁边一起?听课。 刚开始老师讲的细致缓慢,陈祉让他们讲的快一点。 有一部分都是他早就了解过的,印象深刻,重叠知识过脑浪费时间。 老师只好尽快讲完展开最主要的课程,带领准爸爸照顾婴幼儿。 用书本内容结合实战演习。 “如果发生呛奶的情况,及时将宝宝侧躺,找到肩胛骨中心处,用掌心叩击。” 老师一边说,一边用手里?的仿真娃娃做演示。 南嘉环顾四周,“我怎么没有娃娃?” 她也想学。 同样旁听的Vera忙拿个娃娃给她。 娃娃做得很可爱,她捏捏手捏捏脸把玩一番后,有模有样跟随老师拍打?仿真娃娃的背部。 这个教学简单,陈祉已经拍完了,顺带拿起?她的手,“是中间的位置,你拍腰上去了,不是鼓掌,慢点拍。” “哦。”她惊讶,“你怎么什?么都懂。” “领悟快。” 和他一比,她就是个学渣。 宝宝呛奶的第一反应,夫妻两都做得很好,老师继续说:“如果宝宝脸色铁青的话,说明情况不好,一定及时抢救,捏住宝宝下颚翻过身,头朝下,双脚朝上,还是肩胛骨中间,用手掌推打?宝宝后背,这次力道可以重一点。” 说重一点的话音刚落。 仿真娃娃的脑袋突然掉落在地上,连续滚落几?圈。 娃娃做的很逼真,老师差点被吓住,连连后退。 再?细看,是陈祉的娃娃脑袋从手里?脱落。 他刚才拍击的力道过重,娃娃经不住,小小的脑袋跟颗皮球似的滚落。 人头分离,让人想起?和婴儿相关恐怖电影。 南嘉看了下地上脑袋又看他,默默收回夸他是学霸的话,领悟快不快不知道,宝宝脑袋掉得挺快的。 “不好意思?。”陈祉淡定和老师解释,“能换个结实一点的娃娃吗?” 老师:“……您最好轻一点。” 娃娃可以换结实一点,宝宝出生后可换不了。 陈祉把脑袋重新装上去,提前控制自己力道,以防意外发生。 入冬,南嘉孕期九个月。 她提前搬进提供服务全面的产妇医院。 一整层楼只有她一个产妇,上下从医生,护工,营养师,理疗师,心理咨询等一一具备,她听Vera讲,预产期左右,将会有国内最专业的接生团队全程服务,且是需要的医疗器械,药品,和备用血液比全球任何一家医院都要全面,只为确保她顺利生产。 陈祉反倒很少和她讲这些,每天晚上定时帮她涂抹妊娠油,偶尔给她讲讲十一和白仔。 离预产期越来?越近,南嘉不紧张,只要呆在他身边,什?么事都可以轻松应对。 不担心生产的事,让她愁眉苦脸的是激素失调,下巴上居然长出一颗小痘痘。 这时候的孕肚沉重,南嘉不方便走动,靠在床上转动镜子,对灯照很久,“我脸上居然长痘了,怎么办?” 陈祉放下妊娠油,指尖上沾着淡淡的茉莉香气,不以为意。 她催促,情不自禁拉他袖子,“陈祉,你看我,这里?是不是有个痘。” 他抬头,“看到,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她委屈,“你不觉得这个痘痘长得有点……” 他接话:“有点漂亮。” “……” 他手里?的妊娠油继续拂过她大腿,若无其事。 “也是。”南嘉放下镜子,沾沾自喜,“我也觉得有点漂亮。” 他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仔细看的话,一个小痘痘不仅不影响她美貌,软软一个还挺可爱的。 南嘉放平心态,等候产期的到来?。 和其他意外怀孕的孕妇比起?来?,她的情况很不错,小毛病迎刃而解,唯一的缺陷可能是孕期过于消瘦,宝宝的体?重偏轻,这种情况有利有弊,坏处是宝宝出生后需要精心调养,好处是减轻妈妈生产的压力。 晚上九点,随着哇地一声啼哭,宝宝在产房顺利降生。 彼时产房外面的长走廊上,围聚陈家几?个长辈,以老太太为首,陈夫人作辅,人不少,并不显得杂乱,他们都是信仰祈福的长辈,彼此间窃窃私语。 陈祉和他们格格不入。 陈夫人早就看出来?这个儿子的不对劲,之前她这个婆婆来?探望快生产的南嘉时,他情绪就变得沉郁,毕竟不是他们真心要的孩子,要是让他爱人过分受苦,没准对宝宝都喜欢不起?来?。 陈祉先是丈夫,其次再?去做父亲。 陈夫人主动上前随意搭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嘉嘉的体?征指标一切良好,你不要太紧张。” “我知道。”他说。 从表面上似乎看不出什?么来?,陈夫人点头,希望如此。 陈祉依靠冰冷的墙壁,俊美五官灯光下却显沉着,讳莫如深。 注意到他双拳紧握,陈夫人下意识掰开?他长指,一看手心隐隐洇出血迹,没留指甲的他再?隐忍也没能克制住心烦意乱的情绪,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抓出的血。 “陈祉,冷静点,别让嘉嘉看到后,还要担心你。”陈夫人担忧劝诫,就知道他不可能如表面镇定,南嘉在里?面生宝宝,这个准爸爸却快熬不住了。 陈祉简单擦拭,“我没事。” 话音刚落,产房的人送来?通知,母子平安,宝宝5斤。 详细的信息还没说完陈祉就已经冲进去。 陈夫人抬眸时只看到他的背影。 缓冲区消毒杀菌后,陈祉跟随医护人员进去。 是一场非常顺利的生产,前后用时不长,麻醉稳定,南嘉没有感受到剧烈痛觉,但体?力跟不上显得有点虚弱,面色略苍白,为了细菌定值,做完一系列将检查后,宝宝就被放在妈妈一侧暂时躺靠。 他在外面消毒的时候已经听护士讲完过程,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顺利,母子平安健康,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产妇的心情也很不错。 “陈祉,你来?了啊。”南嘉看到帷幕后面的身影,不自觉眉眼弯弯,“来?看看我们的宝宝。” 陈祉分神,思?绪乱飞,一动不动伫立。 命运真神奇。 七年前他们远在天涯海角,她是他触及不到的爱人。 七年后,他可以和她拥有一个血脉相承的孩子。 “过来?啊。”她抬手招他,“感觉挺可爱的,你快看看。” 陈祉靠近,余光瞥襁褓里?的小不点,小得跟玩偶一样,两只蜷起?的手只有葡萄大。 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么小的孩子,还是自己的骨肉。 陈祉体?内的父爱没有被激发,注视片刻,“丑。” 脸蛋皱巴巴的,双眼皮紧皱,看着就不是安生的主儿。 “是我们的宝宝吗?”他有点怀疑。 两个大人颜值都是顶尖,怎么可以生出一个丑娃娃。 陈祉:“抱错了?” “瞎说,这里?就我一个人生宝宝,怎么可能抱错。” “怎么这么丑。” “刚出生的小孩都这样。”南嘉兴致勃勃解释,轻拢包被,“来?和我们星星打?声招呼。” 说话可以刺激宝宝的视觉神经。 “说什?么?” “随便。” 陈祉离得更?近一些,把小丑宝宝看得更?清楚,敷衍,“陈疏星,我是你爹。” 宝宝微微睁开?眼睛朝他眯了一下,之后眉头蹙,不乐意撇嘴。 小小年纪学会瞪人了。 没能生出一个和她相像的女?宝宝,倒是和他像得很,家里?又添一个祖宗。 南嘉拉他的手,“不喜欢吗?” “你生的宝宝,怎么可能不喜欢。”陈祉说,“以后让我多照顾他,从小教他怎么对妈妈好,长大就不会让你操心了。” 第97章 半周岁 不如抱香软的老婆 陈疏星长到三个月左右,总算从皱巴巴的小猩猩变成奶呼呼的人类幼崽,脸蛋圆润光滑,两只眼睛漆黑透亮,似乎知道自己长得很可爱,经?常嘴巴嘟起来朝大人们?卖萌。 这时候看不出像爸爸还是妈妈多一些,眉眼和南嘉小时候两分相似,儿子长相应该多随妈妈,陈祉为数不多的父爱总算被唤起来一些。 客厅的摇篮床里,星宝裹在柔软的绒被中,刚吃过奶咿咿呀呀,两只短得快看不见手指的爪子朝空气抓挠,这个月份的宝宝正在一点?点?接收外界的消息。 和宝宝同?样充满好奇心的还有远处观望的十一和白仔。 它们?似乎知道男主人和女主人那段时间不在家?里的原因?。 原来是去?找个地方生崽崽去?了?。 只是,出去?那么?久,怎么?就生了?一个崽。 白仔和十一难得左右并?肩,友好相处,一同?面对?家?里突然多出来的奶娃气息。 自从宝宝出生,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专业阿姨,有Vera安排,也有陈夫人送来。 陈祉之前学习的准爸爸常识基本?用不上,一天抱不到宝宝几次,这个崽子每天不是吃就是睡,每隔两小时需要喂奶,他和南嘉都不会忙这些,放心交给更专业的月嫂阿姨和护理阿姨。 唯一有用处的就是学会抱宝宝的姿一势,抱他的话不会让宝宝难受或者呛到。 南嘉在楼上跟随老师做康复训练,陈祉百无聊赖去?逗了?会娃,一只逗娃棒哄得小屁孩咯咯直乐。 他用手机随便拍张照片。 留在他相册里的都是南嘉的照片,刚开始宝宝太丑,陈祉拍的次数很少,陈疏星满月的时候,沈泊闻来送过礼,瞥了?眼后不遗余力嘲讽一句:“丑。” 自家?的娃自己可以嫌弃,别人说的话不行,陈祉冷眼回他:“你有吗。” “我又不稀罕。” 别说丑娃不稀罕,就算萌娃,以沈泊闻凉薄的性?子,也不像是会喜欢孩子的人。 这回陈祉再把养好的幼崽照片发他们?的群里,喊话沈泊闻:【你再叫?】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刚出生的娃别嫌弃,养一养还能看。 沈泊闻没想到个把月过去?,陈祉还能记住这茬,发了?个:【?】这么?记仇。 江朝岸冒了?个泡,立马拍马屁:【这不是我们?的小少爷吗,长得太俊了?吧,以后追他的女孩子要排到法国。】 知道是夸大其词。 这么?小东西能看出什么?来。 不过当爹地受用,陈祉又给他们?发了?张萌娃被逗笑?的照片。 沈泊闻:【你什么?时候学会的P图?】 陈祉:【?】 干脆把视频甩出去?,堵他那张狗嘴。 江朝岸:【哎哟,闻哥肯定是嫉妒了?,他是圈子里最早结婚的一个,别说娃了?,老婆差点?跑了?。】 江朝岸:【纪大小姐应该挺喜欢小孩的,要是你们?有孩子的话,她肯定死心塌地跟着你不会闹离婚。】 沈泊闻:【我不需要。】 江朝岸:【听别人说有个寺庙求子特?别灵验,百发百中,要不闻哥你去?拜拜?】 陈祉:【他不迷信。】 沈泊闻:【叫什么?。】 过一会儿,消息又被撤回去?。 估计手速太快,忘记用大脑思考。 江朝岸腆着脸@陈祉:【咱们?的星少爷是不是还没有干爹。】 陈祉:【没有。】 江朝岸:【祉爷,你看我怎么?样?】 【滚。】 【……】 很熟悉的语气,听得江朝岸越发死乞白赖,【说起来,我还是撮合你和南嘉的关键人物呢,让你们?宝宝认我做干爹不正好吗。】 过一会儿。 江朝岸被移出群聊。 让江朝岸做干爹,陈疏星想不学坏都难,陈祉自认不是个好东西,对?孩子还是想认真教育的。 陈疏星五六个月时,学会坐,趴,躺等动作,在专业阿姨的教导下,小脑协调能力很好,可以两手抓东西,玩一点?玩具,也能发出简单的基础音节。 孕产和哺乳期,南嘉休假快两年,家?里有阿姨,不需要她亲自照顾宝宝,但?为了?调养身体不造成后遗症,医生建议她多休息。 在家?待太久很无趣,她合算着自己差不多可以去?舞团。 晚点?陈祉回来,她和他提下想法。 “你现在的身子可以训练吗?”他手很自然捞过她腰际,将人带得靠近一点?。 “应该可以。” “问?过医生了?吗。” “还没有。”她靠坐他怀里,手指戳手机屏幕,“我这不是先问?问?我老公的意见嘛。” “我能有什么意见。”他虚虚捞着她,亲了?下她皙白脸蛋,“你开心就好,但?要记得保证身体健康。” 她现在还在哺乳期,因?为奶量不够从来没喂过,断奶应该比其他妈妈要早一些。 “那我回头问?问?医生。”南嘉稍稍坐起来。 “嗯。”他还想低头亲她。 她一直看着手机屏幕,没什么?动容,过一会儿听到“Unbelievable”的游戏声。 她在家?里熬得太无聊,消消乐都闯了?千个关卡。 “妈咪问?我们?婚礼什么?时候举办。”陈祉没打?扰她,只好继续抱着人在怀里谈事?,“宝宝过半周岁了?,我们?婚礼还没计划。” 孩子来得突然,不然去?年就应该办完婚礼,两人再一起度蜜月,享受几年没人打?扰的夫妻生活,奈何陈疏星从天降临,让他们?成圈子里最快生娃的夫妻,以至于婚礼不得不推迟。 之前推迟是因?为南嘉孕妇不好穿婚纱,宝宝生出来后要做月子调养身体,现在宝宝大了?,是时候考虑他们?的事?情。 “要不等宝宝一周岁再说。”南嘉抽空回答,“可以一起办?” “一起办太敷衍。” “没关系的。” “不行。” 南嘉想不出更好的时机,婚礼至少准备半年,这个时间卡在宝宝一周岁的时候,不然还得往后推。 “待会再说吧。”她若有所思,“等我玩完这一关。” “这有什么?好玩的。” 他干脆把人抱到腿上,低头去?亲她耳际,起来的东西打?扰到她了?,南嘉全神贯注,坐怀不乱,丝毫没受蛊惑的样子。 继麻将和宝宝之后,又一个和他争宠的游戏来了?。 陈祉索性?把人放开。 主动不理她的行为没有对?南嘉造成丝毫影响,甚至不知道某人有意赌气。 陈祉去?浴室重新沐了?浴,出来后本?该去?主卧的侧书房处理白天的事?务,转身又把笔电放在长几上,然后往她斜角的位置一坐,往后倾靠时,没有系好的浴袍自然松散,结实分明的胸腹肌若隐若现,他皮肤偏冷白,但?不显阴柔,恰到好处的硬朗。 南嘉玩完一局消消乐,才注意到本?来在后面抱她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转移了?,就在她侧前方,坐姿明明端正冷酷,却因?为要穿没穿的浴袍缘故,整个人透着蛊意的妖气,很勾她。 “陈祉,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来着?”南嘉兴致勃勃凑过去?。 陈祉淡然如斯对?着笔记本?屏幕不看她,“没什么?。” “你不是想和我讨论婚礼的事?情嘛。”她干脆挪到一侧的位置上,“你想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明天。” “……” 明天当然不可能。 婚礼场地没定,宾客没通知到位,婚纱倒是准备了?,是之前的,现在款式还要更换。 南嘉知道他只是想要快点?和她走婚礼的仪式,细白的胳膊主动从他后脖颈的位置环过去?,“其实婚礼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不是很重要,只是一个让亲友见证的过程。” “那什么?重要。”他淡淡回。 “我爱你的过程更重要。” 陈祉冷峻的眉眼敛几分,压住上扬唇角,继续端架子。 这次轮到她主动去?亲他,蹭蹭左边的侧脸,长时间和宝宝呆在一起,她身上奶香气浓郁,香香软软的一道小点?心似的,还主动送到他唇边。 陈祉不为所动,“游戏通关了??” “有点?难。” “那怎么?不继续玩,找我干嘛。” “难是难了?点?,但?我……”她眨眼,“用你钱氪金,还是通关了?。” “……” 通关了?,才来找他。 要是没通关,她可能还得继续先把游戏玩完再说。 “游戏玩完才想起我来亲我。”陈祉说,“你觉得我很容易被你哄好吗。” 南嘉低头,把他腿上碍事?的笔记本?拿走,然后自己岔开,没有磨磨唧唧直接坐上去?了?,有之前经?验,这次对?得比较准,不需要用手扶。 虽然陈祉刚才嘴上没动容,但?她似乎猜到浴袍下有动容的地方,过程行云流水。 “怎么?了?老公。”她主动勾他脖子,红唇去?吻他喉结,“怎么?不说话。” 她抬起来又下去?的时候,陈祉不由自主闭眼睛。 “既然不容易被哄好。”南嘉笑?得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精,“那你怎么?不把我推下去?。” 陈祉沉沉呼一口气,揽过她腰际,往下一摁,人也跟着动起来,一声更比一声沉,“你坐它上面了?,你想要我怎么?推?” 主动权看似在她这里,实则却为他所困。 一个宝宝生完一点?没影响她紧,和从前那般绞得人天翻地覆。 “医生说过我卵子有问?题,以后不会再怀了?。”南嘉低哼,“你可以……在里面。” 陈疏星就是他们?唯一且最后的孩子,所以她越来越觉得他就是上天带给他们?的礼物,是万里挑一,意外降临的宝宝。 单人沙发有限,陈祉托着人走,中间没分开过,放下后去?吻她,软绵绵的一个人,碰一下都是火又都是水,让人甘之如饴着道。 着到大少爷忘记自己没比过消消乐的事?,早在她亲他第一下就已经?随时为她而起。 生完宝宝,他的小太太比之前更媚,骨头都酥得不行。 “那宝宝夹好。”他哑声,“可以不漏出来吗。” 她支吾,一直堵着好像没有出来的机会。 本?一个不休夜,外面却响起轻微叩门动静。 南嘉刚浴后裹了?睡袍,下意识聆听。 “十一点?了?,外面闹什么?。”陈祉也起来。 “可能是月嫂阿姨找我们?有事?,出去?看看吧。” 出去?后又没见人。 从声音来看可能是宝宝房那边发出来的,南嘉不免担忧,果断过去?。 宝宝房并?无大碍,是陈疏星睡醒后要喝奶。 星宝睡得有点?久饿了?,哭的声音比较大,不怎么?好哄,阿姨本?想通知南嘉他们?,敲了?门后又听说星宝哭声变小所以没有继续打?扰。 醒来的星宝正靠坐在阿姨的怀里抱奶瓶吃奶。 他现在还没有学会睡一个整觉,作息时间和大人不一样,饿了?就要吃,困了?就想睡,不乐意就哭卿卿。 阿姨看他们?被惊来,忙道歉:“少爷,太太,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 “没事?吧?”南嘉问?。 “没事?没事?。”阿姨解释,“等星宝吃完后我们?会哄他睡觉的。” “他白天是不是睡多了??”陈祉问?。 虽然有科学喂养专家?,但?南嘉会有所干预,有时候想陪宝宝多玩一会儿或者希望他多吃点?,导致星宝的成长并?不完全按照计划走。 阿姨解释:“我们?明天可以调整星宝的睡眠时间。” 陈祉等儿子喝完奶,伸手,“给我抱抱。” 星宝嘴角留着奶渍,吧唧吧唧小嘴,睁大圆溜溜的眼睛,没有看他,爪子往南嘉的方向扑腾。 南嘉笑?着走来,“他想要我抱。” 她伸手时,星宝主动张开爪子,阿姨把星宝稳稳送到南嘉的怀里,“看来星宝更喜欢妈妈抱。” 正常宝宝都会亲近妈妈多一些。 陈祉除了?工作时间,其余时间不是陪老婆就是在儿子眼前刷存点?父爱,然而小屁孩这么?不给面子。 从阿姨手里哄不走儿子,更难从南嘉怀里把人哄走。 “陈疏星,你确定不给你爹抱吗。” 陈祉威胁的语气对?宝宝没有影响,比起爹哋身上清冽的薄荷香,妈妈身上的奶香更能吸引到小宝宝,陈疏星不理会陈祉,脑袋往南嘉怀里一埋。 第98章 水坑 大少爷单独带娃 自从南嘉回归舞团后,陪星宝的时间比从前少了一大半,有的时候一天下来甚至只见到宝宝一次,不如陈祉陪宝宝的时间多。 当爹的本以为能就此培养父子感情,然而没?了妈妈的陪伴,星宝更依赖于她,回到家就要妈妈抱。 似乎知道妈妈怀他生他不容易,所以想和妈妈亲近一些。 实际上星宝不算个特别黏人的小朋友,性格上很难被?讨好,家里几?个专业的月嫂阿姨,天天和他作伴,他也不怎么和人家亲近,只当她们是普通的阿姨。 至于其他长辈们更不熟悉,但他不怕生,不会看到陌生人就嚎啕大哭。 一周岁抓阄宴上,面对厅室乌泱泱一群亲朋好友,星宝趴坐在抓阄垫子上,粉嘟嘟的脸蛋仰起来,努力?好奇地?观察四?周,双眸似晶亮的黑曜石,滴溜溜地?转。 小嘴吧唧吧唧地?吃着自己?的口水,上下三?颗牙时不时磕碰,很多宝宝在这?个时候害怕得哇哇大叫,他则环顾四?周,在找好玩的东西。 他对眼前的十二个物品没?有兴趣,两个爪子往垫子上一撑,作势要站起来走,陈夫人忙让人过去引领他去抓阄。 小少爷可不好哄,几?个奶他的阿姨都?没?能说服得住,最后只能拿玩具来哄。 星宝总算被?哄坐下去了,淡淡的眉毛皱起来,很不乐意继续观察四?周,在找爸爸妈妈。 找到了。 妈妈在爸爸旁边,爸爸在妈妈旁边。 两个人似乎把他们的崽子给忘记了,谈笑风生着。 星宝身边有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还有好多叔叔阿姨,当爹当妈的就把他丢给他们玩去了,享受二人独处时光。 一周岁之前星宝基本没?参与?过家族的活动,逢年?过节拜访过最高级长辈,每个月陈祉会带他探望陈夫人,其他长辈还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家族里未来的小继承人。 小小年?纪,萌娃模样,胆子却不小,不怯场,对众人的吵闹还有点不耐烦,小眉头?从头?蹙到,最后抓了个五帝线。 五帝钱是摆放在最靠前的位置,默认给他抓的,为的就是表明继承人身份。 抓一样还不够,他手里又抓了个小汽车模型,看到葫芦后,还想去抓葫芦,结果爪子太短拿不住,只抓住绑在葫芦下面的情人结,他沮丧丢开。 好不容易仪式结束,星宝撑起爪子站起来,往妈妈的位置嗒嗒跑过去,他学会走路没?多久,跑得踉踉跄跄,随时要跌倒的样子。 过程很顺利,在众人担忧的眼神下,顺利来到南嘉跟前,伸手要抱抱。 还没?碰到妈妈的衣服,小东西就被?人从后面拎起来,星宝暗觉不妙,果然一阵天旋地?转后,看到一张熟悉但不乐意看到的俊颜。 “妈咪跳舞很累,不要打扰她。”陈祉单手抱着萌娃,淡淡哄,“想玩什?么,跟你爹地?说。” 星宝朝他吐舌头?。 他也不是不喜欢爹爹,反而跟陈祉在一起的话,玩得更轻松愉快,就是他一点都?不让着小孩子。 还经常把他当玩具玩。 星宝学会走路的时候,陈祉陪他玩丢球游戏,把球丢出去后,星宝咯咯笑地?去捡回来,可以得到爹哋的赞美。 刚开始星宝玩得那就一个不亦说乎,直到某天,他发现陈祉和狗也这?样玩过丢球游戏。 小家伙非常地?不乐意。 更不乐意的是,他居然玩不过狗狗。 十一和白?仔的反应速度都?比他要快很多,跑得也非常快,大人们会让着小孩,尤其是家里的阿姨对他百依百顺,可是猫猫狗狗不让着宝宝,每次一猫一狗一娃玩丢球游戏,输的总是他。 周岁宴是陈祉安排的,宝宝人也是陈祉带的,南嘉除了生娃累了点,生出来后的生活和从前无异样,当爹的则比之前更忙了。 工作之余照顾她,还得伺候那臭小子。 他也乐在其中,一根牵引绳,把星宝当小狗一样遛,带他四?处玩耍。 偶尔少不了出点差错。 周岁宴到尾声,南嘉陪陈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老公和儿子都?不在身边。 等叫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出了小差错。 星宝被?陈祉带出去见客人时,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回来后,双手和小脸蛋上被?糊一层奶油。 星宝的鼻尖,额头?,还有嘴巴上都?糊住了。 他想伸出小舌头想舔嘴边的奶油,可惜太小舔不到,反倒流很多口水。 狼狈得不像是自己?的娃。 南嘉想象不出刚刚干净的萌宝几?分钟后就被陈祉带成脏宝宝。 阿姨们着急忙慌地找纸巾过来擦拭。 “这?个奶油糊得太多了,擦不掉。” “得带去洗手间重新洗一下脸才?行。” 阿姨们经验老道,要带脏宝宝去洗脸,陈祉抬手,“等一下。” “少爷?”阿姨困惑,“您有更好的方法吗?” “让他转过来,给我拍张照片。” “……” 阿姨们目秀眉清,还是把脏宝宝转过去,给亲爹照了糗照后再带娃去冲洗。 “你怎么能这?样。”南嘉轻声嗔怪,“你还是他亲爹吗。” “亲爹才?给他照照片,留作纪念。”陈祉说,“等他以后找媳妇给人家看看,他小时候有多调皮。” 眨眼功夫,星宝就瞄上蛋糕架,上面的够不着,就用爪子去掏底层奶油和水果酱,等发现时候,他已经偷偷摸摸吃了很多。 整得跟个小难民一样。 根据家里营养师安排,这?么小年?纪是不适合吃蛋糕的,就算是无糖打发的也需要控制量,在食物方面,被?严格管控的星宝可能还没?有其他家小朋友幸福。 宴会闹腾忙活到半夜。 第二天南嘉醒的比较早,而身侧的人还没?醒来。 看得出来,带娃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每天睡眠可能不足六小时。 外面天还没?亮,房间里留了盏小铜灯,借着微弱的光芒,她微微坐起来打量陈祉,陈疏星现在模样长开很多,可以看出来他像陈祉更多一点。 只是宝宝脸部线条是圆润的,不知陈祉小时候是不是也如此。 陈夫人之前说过他们父子两个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陈疏星长大后,可能和陈祉差不多,再结合她的骨相,大概能想象到小家伙以后的模样。 南嘉侧过去的时候动静有点大,陈祉抬了下手,随后睁眼看她。 “你怎么醒了。”她轻声,“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应该是被?她打扰到了,陈祉眼底掺杂着未退减的困意,眉间微蹙,但对她没?有起床气,臂膀一抬将她捞过来。 “是打扰到了。”他懒洋洋应,“亲我帮我醒醒神。” “不继续睡了吗。” “嗯,早上要去开会。” 南嘉主动凑过去,亲他下颚,“你这?些天是不是累着了。” 负责周岁宴大小事务就算了,星宝时不时还给他一个惊喜。 “嗯,很累,一岁的小孩怎么这?么调皮。”他说,“我陪他玩一小时,比陪你玩一整晚都?累。” “陪我玩一整晚的……是什?么?” 陈祉困意基本被?亲散了,薄唇漾着浅浅的弧度,“你说呢。” 南嘉在他怀里缩得跟只小兔子似的,困得死死的逃不掉,从刚才?的讯息来看怎么想不到大早上的还有其他事要做。 让她亲他帮他醒醒神,然而醒过来的还有其他的。 睡裙被?卷到最上面,微凉的触感从肌肤上擦过,南嘉低吟:“你不是说你累吗。” “现在不累了。” 带娃累,做起来就不累了。 早上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对她陈祉依然没?有马虎,照样弄很久很久,整得南嘉又报废一条裙子,皱巴巴的衣料和纤弱的身形,给弄得不成样子。 “好了吧,马上要天亮了。”她提醒。 “最后一次。” “不要了。”她退缩,想把足从他肩上拿下去,可怜巴巴,“我腿都?麻了你还忍心吗。” “是挺可怜的。”陈祉淡笑,俯身贴她耳际,“不过更想要了。” 工作再忙,带娃再累,那点事是丝毫没?耽搁,甚至南嘉怀疑次数比之前还要多。 南嘉回归舞团后,全国?巡演两场舞姬,团里又计划经典曲目《天鹅湖》排练。 这?是她曾经最擅长的曲目,在自己?有精力?的时候自然跳个尽兴,对天鹅湖的热情,大过于舞姬,不论排练还是演出都?很有自信。 她天鹅湖的第一场演出不在港岛举办,地?点设在外地?。 陈祉抽空都?会过去看她演出,Vera和Amy偶尔也会跟来。 这?次可能多了个小伙伴,陈疏星。 计划中本没?有他,考虑到陈疏星小朋友没?有出过一次远门,偶尔带他出去溜达可以扩展对外界的了解。 小祖宗这?一趟带出来,前前后后忙坏不少人,他现在一岁零四?个月,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走在路上要是不拿根牵引绳牵着他的话,转头?就跟奇怪的叔叔阿姨走了,好奇心非常重,如果人贩子手里再多一个玩具小汽车或者?气球的话,就算在亲爹怀里,他也会挣脱着想要去看看。 狗拉个屎他都?得去观察两眼。 下飞机后,保镖和保姆团队早就提前准备就绪。 陈祉也是对这?小祖宗寸步不离。 从小多动调皮,星宝发育得比较快,说话能力?和走路水平比其他同龄小孩子要厉害得多,两只眼睛迅速扫描周围陌生的环境,然后扒拉陈祉的裤脚,奶声奶气问:“爹爹,这?是,哪里呀。” 他当然不是畏惧陌生环境,是想让陈祉带他到处转悠一圈。 第一次出远门,他恨不得长一双翅膀到处溜达。 “你昨天不是想妈咪了吗。”陈祉低头?,“今天带你过来找她。” “哦。”小家伙似懂非懂点头?,“爹地?好好。” “那亲一下爹爹。” 小家伙又扭过头?,“不要。” “……” 陈祉对这?个儿子的任何行为都?不意外,小小年?纪,满肚子心眼,知道夸陈祉可以哄他开心得到很多好处,但是如果让他牺牲色相去亲亲抱抱的话,那就算了。 他不喜欢和爹爹贴贴,两个男人有什?么好亲的,还是喜欢亲香香的妈妈。 星宝穿着青绿色的霸王龙连体套装,帽子一扣跟个街头?发传单的小玩偶似的,两只小短腿在裤子里面更是缩成哆啦A梦的的腿。 走起路来倒是不影响,鞋底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 就是走的没?有章法,左边走走,又拐向右边,S形来回绕圈,给周边的阿姨乐的,照这?样来回,几?个小时过去,还站在原地?不动。 星宝似乎发现一个好玩的东西,屁颠颠加快脚步过去,又被?陈祉喊住。 “过来,别乱跑。” “爹爹,那边有好多人。” “有好多鬼你也别给我乱跑。”他说,“回来。” 星宝不乐意撇嘴,碍于父威,只能缩着小短腿跑回来。 上午下过小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浮了一层积水,他路过时低头?仔细观察。 观察了十几?秒后,突然双腿一瞪。 眼看着干净的鞋子要和污水接触,衣服要被?溅脏时,陈祉眼疾手快,将跳到半空中的小不点给拎住了。 恐龙连体衣的帽子被?陈祉拎住。 小恐龙没?能跳成水,被?抓在半空中,双脚离地?,只能扑腾,人畜无害地?眨眼睛,脑袋往亲爹的方向扭去,“爹爹……” 他看水坑的时候,陈祉就料到绝对没?有好事发生,一瞬不瞬盯着小屁娃,总算在灾难来临之前,被?他阻止了。 “陈疏星。”陈祉把他放下去,冷声训斥,“你身上的衣服是你妈咪刚买的,你要是跳水坑里弄脏的话,妈咪会生气的。” 妈咪不太像是生气的样子,不过爹哋是会生气的。 星宝没?搞懂。 这?么好玩的水坑,为什?么不能踩一下。 衣服脏了不是可以换吗。 可是错过这?么好玩的水坑,下次就碰不到了。 “我没?有呢。”星宝强词夺理。 “你没?有什?么?” “我没?有。”他揪着自己?跟前的恐龙触角,“跳进去。” “那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星宝说,“想看一下,里面有没?有,鱼。” “想看鱼的话可以去水族馆,这?么小的水坑没?有鱼。”陈祉耐心解释。 “有的呢,爹爹。”星宝胸有成竹,拉他的衣角过去,“你快看。” 一个浅浅的小水坑,里面只有沉淀周围的灰尘,陈祉不知道哪根筋抽错了,真被?他带着过去。 没?找到鱼的星宝困惑地?咬了下手指,出于探索欲,下意识抬起一只脚,往水坑里啪嗒一踩。 为了防止他再次跳进去,陈祉来的时候手搭在他的帽子上,愣是没?想到这?小东西出其不意,没?有跳,而是用脚踩的。 这?一踩别说星宝自己?,当爹的裤脚也被?弄脏了。 陈祉还没?说话,星宝已经意识到自己?做错事,胆怯得抿嘴,他只是想搅一下水看看里面有没?有鱼,怎么就把爹爹的裤脚弄脏了,他抬起爪子,想帮陈祉清理,结果因为衣服可活动力?不够,啪地?一下,没?站稳,一屁股坐水里。 第99章 电灯泡 不累 时隔这么些年,南嘉以白天?鹅的角色重登舞台,演出经验丰富的她第一次感觉到紧张。 以为生?完宝宝后会受到影响,老天?眷顾,肢体动作依然把握如初,最不易表演出的情绪也随之完善。 拉开的帷幕前,她身姿轻盈如燕,脚尖踮起像在云端漫步,跳跃旋转流畅顺滑,修长的双腿和细软的腰肢随着音乐的节奏起舞,不论单人变奏还?是团体舞,都?给观众带来极佳的视觉盛宴。 以满堂喝彩告终。 这场顺利的演出代表天?鹅湖将作为全球巡演的曲目。 陈祉带星宝一起来的观众席,提前教育他不可以闹出动静,重要?场合小东西竟然乖得?没有出声,只是演出时间漫长,他窝在陈祉怀里?睡着了,等快结束后才看到妈咪演出的一幕,之后又?趴在爹爹怀里?继续瞌睡。 白天?精神满满,晚上安静得?不像话。 后台休息室,换完衣服的南嘉出来后就见那对父子俩在等着她,星宝刚醒,睡眼惺忪,他睫毛遗传她,细密又?长,小扇子似的扑棱。 “你带孩子一天?了,累坏了吧。”南嘉主?动伸手,“我来抱他。” 听说妈妈要?抱,星宝下意识抬起爪子,又?被亲爹给按回去,“没关系,不累。” “我就抱一下。”她手没放下去,对他怀里?的小东西循循善诱,“星宝,让妈妈抱你好不好。” 星宝立刻点头,正要?附和,奶呼呼脑袋又?被陈祉按下去,小爪子也被他长指摁住。 “你跳舞两三个?小时,该休息了。”陈祉单手托着星宝,腾出一只手牵她,“我抱他就行,走吧。” 他都?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人就被牵着走了。 下榻的地?方是一处日式温泉度假酒店,南嘉坐上后看见地?上覆了一层积水,“今天?下雨了吗。” 她一直呆在剧院后台忙着演练没注意外面情况。 “小雨。”陈祉说。 南嘉立刻想到什么,“星宝最喜欢玩水了,他今天?衣服有没有弄脏?” 他们坐的是阿尔法保姆车,内部空间宽敞容量大,前面是保姆阿姨和司机保镖,小太太的问话一出,众人的气氛默契沉静下去。 “怎么会呢。”陈祉看着儿童座椅上扣指甲玩的儿子,意有所指,“我们的孩子很爱干净,不会去玩脏水坑的,更不会主?动跳进去,是吧,星宝。” 察觉到爹爹话中有话,但没上过幼儿园的小朋友不是很能理解,懵懂无知点头。 呈现在南嘉眼前的是个?干净可爱的宝宝,她没怀疑一车的人各怀鬼胎。 Amy给她来演出照片,南嘉还?算满意,递到陈祉眼前,“我今天?的演出怎么样。” “很漂亮。” “除了漂亮呢,有没有其他感想。” 陈祉看了她很多次演出,哪怕再对剧情一知半解也能慢慢熟络,但文?艺品对他们这个?阶层的少爷们不过是消遣,看不懂内核。 自然更不清楚白天?鹅的悲剧和内核。 陈祉说不出来,南嘉没追问,额头靠着他的臂膀,带过他另一只手,十指紧紧相扣。 看不懂没关系,她也不清楚他的工作内容,两个?人的口味不一样,并不影响相爱,按照别人的标准他们性格和爱好,似乎哪哪都?不合适,但他们都?在走近彼此?,突破条条框框的束缚。 陈祉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和她攥得?更紧,这时候一只肉嘟嘟的爪子也搭了过来,一看,是对面儿童座椅上的星宝,以为爸爸妈妈在玩游戏,兴致勃勃凑热闹搭手。 到目的地?,南嘉正要?下车,先下去的陈祉接住她:“地?上有积水,我抱你过去。” 南嘉没拒绝,攀住他的肩侧,膝盖窝搭他胳膊上。 走一段路。 南嘉:“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陈祉:“有吗。” “孩子呢?” “有阿姨带。” 后面的星宝眼睁睁看着爹爹妈妈走出好一段距离,刚才爹爹抢着抱他,现在就撇下他去抱老婆了。 住的温泉亲子房,也有儿童专用小池子,星宝年纪小,他们并不打算让他用,时间很晚了,让阿姨在隔壁哄他睡觉。 南嘉穿好温泉衣,轻轻把脚踩进池底,双眸阖上,一天?的疲惫全在此?时被卸下去,上空漂浮着潮热的水雾,空气里?透着淡淡的花果香。 她泡一半陈祉才过来,刚把星宝给照料好,那小东西头一回出来玩,演出时睡了三两小时,这时候不困了,闹着想出去玩。 这个?家里?,星宝分得?清谁是大小王,保姆阿姨和保镖叔叔都?会对他百依百顺,Vera阿姨稍微严格一些但依然不会凶他,让他唯一害怕的人只有陈祉。 有时候还?会打他小屁股,力道不重,但太伤自尊,星宝每天都在调皮玩闹和保护自己的屁股之间徘徊,一旦平衡失调,尽量在陈祉动手前哄好他,要?么就是求妈妈庇护。 “星宝睡了吗?”南嘉趴在池边,歪下脑袋。 “没有,阿姨在哄。”陈祉不管了,大晚上的别耽搁他们夫妻两独处时间,“泡多久了,什么时候上来?” “不上去,才十分钟。”她低哼,猜到上去肯定没好事,他怕她累,不让她抱孩子,可最让她累的人是他。 温泉池不是好的庇护所,反而成为作案地?点,一阵水花抬起,南嘉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池中忽然多个?人。 陈祉不喜欢泡温泉,除了她里?面不喜欢呆在温度过高的地?方,下来了也只是站着。 从南嘉的角度去看,最先入目的是挺括的黑色泳裤,裹住后显得?很夸张,她生?完娃身材不走样,陈祉当爹后也是丝毫不影响,深陷人鱼线格外明?晰,仿佛双箭头一般引领她的目光下走。 “看哪儿呢宝贝。”陈祉饶有兴致勾唇,本对温泉兴致一般,纯粹带他们来玩,眼下似乎发现不一样的玩法。 “没有啊。”南嘉避开视线,面容温度不褪,吞吞吐吐,“我才没看呢。” “我又?没说你看的什么,你在心虚吗。” “我说了没有。”她这次底气不足声音明?显低下去。 陈祉几?步走来,到她一侧俯到耳侧,嗓音故意蛊惑,“用都?用了,还?能不给你看吗,我又?不是小气的人。” “你……” 他从头到尾就没在她面前收敛过,好整以暇,声音越来越低,“要?不脱了慢慢看。” 南嘉没想好推拒的词,背后忽然一松,蝴蝶结散落,身上这件温泉泳衣的重心全在后面,这一解,随便拉一下都?会散架。 陈祉不急,大掌从背后捞她腰去接吻。 “不行的吧……”南嘉支支吾吾,“星宝就在隔壁,万一他要?是过来的话。” 话没说完就被他一下子堵住。 “小乌鸦嘴。”陈祉亲了亲她下巴,唇息往锁骨萦绕,“阿姨给他讲故事,听完他就睡觉了。” 这倒是真的,平常他们在家,星宝不会动不动就敲他们的门,他有自己的小世?界和计划,知道晚上爸爸没时间陪他玩耍,所以习惯陪阿姨玩。 “好,好的吧……”南嘉轻声说。 “怎么这么勉强。”他低笑,“你不想要?吗。” “我……”她说不出来,人被他转过去扶着池边的石块,声音随之轻一下重一下的。 侧前方是落地?窗,没有窗帘,一道日式屏风代替遮挡,仿木质的窗棂,隔音很一般,她尽量不发出声音,外面配合地?响起绵绵细雨声,稍稍将她的遮盖。 陈祉说:“外面在下雨。” “嗯……” “我们嘉嘉也在下雨。”他用手接了下,像是浸过温泉一般,“好多。” 她红成樱桃的脸蛋别过去,不想看他,偏偏陈祉又?扣她下巴让她看,他简直爱死?她要?羞不羞,欲拒还?迎的模样。 宝宝和阿姨都?在隔壁,他们并没有所收敛,他反倒变本加厉,南嘉舒服得?粉白的脚趾自然松开,自己到了之后就不太想搭理他了,抬脚抵住他腹肌,“好了。” “这才到哪儿。” “跳舞太累了嘛。”她知道他没好,主?动过去亲亲他,在外面给他弄出来,小声解释,“而且我担心星宝过来找我们。” 话音刚落。 门就被敲响。 南嘉本意是想劝陈祉提前收手,哪想到自己真的说中了。 陈祉无奈瞥她,“现在好了,那祖宗真被你喊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只能说我和星宝心有灵犀。” 南嘉笑得?直乐,简单收拾后,给那小祖宗开门。 阿姨跟在后面,一脸为难,“小少爷刚才睡多了,现在一点不困。” 不止是睡多了,还?因?为在陌生?地?方,他好奇得?睡不着。 阿姨给他换了白睡衣裤,跟只小鹅似的摇摇晃晃地?走来。 “妈咪。”星宝抬起圆溜溜眼睛,左看右看,“爹哋,我想陪你们一起睡觉觉。” “不行。”陈祉果断拒绝。 “啊?”星宝眨眼,“为,为什么呐。” “你这么大一个?男子汉,怎么好意思跟爹爹妈妈睡觉呢。” 星宝小眉头皱着。 这么大一个?男子汉说的是他吗。 可是他明?明?很小一个?。 南嘉把他抱起来,拍拍他的后背,嗔了眼陈祉,“他才多大,你怎么随随便便给他扣帽子。” 不管陈祉意见,她把他抱到里?面的卧室,床本就是宽敞的亲子床,足够小家伙待一晚上的。 星宝爪子里?还?捧着一个?绘本,坐在床褥上后,将绘本递给南嘉,“妈咪,讲故事。” 陈祉站在床侧,披裹的浴袍没有系好,带子松懈,结实深邃的肌肉肩线若隐若现,明?明?很有男性诱惑,偏偏某人的注意力只集中在儿子身上。 他只能没什么表情看着突如其来的电灯泡。 星宝观察力很强,故事听到一半,指着陈祉,“爹哋是不是不开心哦。” “没有啊。”南嘉代替回答,“怎么了。” “可是,我来了后。”星宝撇嘴,“爹爹好像不开心。” “怎么可能呢。”南嘉把儿子抱到怀里?,“他很开心的,不信你问他。” 说完,她朝陈祉丢个?威胁的眼神。 星宝睫毛闪动,天?真烂漫:“我来陪你们睡觉,爹爹开心吗。” “……开心。”陈祉扯了下唇。 “那你怎么不笑。” “陈疏星。” 简直太过分,当电灯泡就算了,还?要?他亲爹给他卖笑。 陈祉刚叫完大名,还?没发作,南嘉也叫他:“陈祉。” 老婆发威,他不得?不敛起情绪,温柔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勉勉强强卖了个?慈父笑容,“想听什么故事,要?不要?你爹给你讲。” “不要?。”星宝并不给面子,转过去,“我要?妈咪讲。” “为什么。”陈祉把小娃娃揪过来,“是我讲的不好听吗。” 算起来,他给儿子讲故事的次数比南嘉讲的要?多得?多,且有之前的经验,就算比不上专业的电台主?持人,哄睡能力并不差。 “好听,但是。”星宝奶声奶气解释,“我要?妈咪。” 小孩子更偏爱温柔婉转的嗓音说故事。 南嘉没拒绝,找了一篇小鸭子早点睡觉的童话故事。 “农场里?有一只调皮的小鸭子,它每天?都?在玩耍,到了晚上也不肯回家,爸爸和妈妈经常劝它最好早点回家睡觉,因?为夜晚很危险。” “小鸭子不相信,半夜溜出去找小伙伴,可是小伙伴都?在睡觉,它孤零零地?往前走,突然听到奇怪的野兽咆哮,小鸭子害怕极了,想起爸爸妈妈的话,很后悔自己一只鸭子跑出去。” “天?越来越黑,它急得?快要?哭的时候,它的爸爸妈妈出现抱住了它,带它一起回家,家里?安全温暖,小鸭子很快进入了梦想,保证以后晚上再也不跑出去了。” 童话故事督促小孩子早点睡觉,星宝听完却兴致勃勃,想要?继续听下去。 “很晚了。”陈祉拎起他后脖的衣服,“乖,你也睡觉去。” “不要?嘛,再讲一个?。”星宝撒娇。 “小鸭子都?知道早点回家休息。”南嘉柔声劝,“我们星宝难道不如小鸭子吗。” “可是。”星宝撇嘴,“小鸭子有危险,我没有啊。” 他这里?很安全,没有咆哮的野兽。 陈祉威胁:“你怎么知道呢,你要?是再不睡觉,外面就有可怕的坏人来抓你了。” “坏人……”星宝若有所思,“是什么样子,有爹爹可怕吗。” “……” 南嘉在旁边没心没肺地?笑。 怎么陈祉带这么久的娃,和星宝的关系还?是这么紧张。 一整晚星宝都?没走,在两个?人正中间,听完一个?故事后,总算心满意足睡觉,虽然爹爹很可怕,但临睡前还?是给他们两人一个?香吻。 有小东西挡住,陈祉抱不到她,和她隔空相望,屋外的雨淅淅沥沥,这一刻格外祥和。 早上南嘉和陈祉都?醒得?比较早,怕打扰到星宝睡觉,撤离到另一个?房间。 昨晚没吃好,忍一宿的陈祉没轻易放过她,几?乎全弄进去。 屏风前,南嘉半伏在檀木台上,双膝跪在软垫上,背后的人轻轻咬她耳际,“星宝马上两岁了,我们该办婚礼了。” “嗯……”她听得?迷糊,“你打算什么时候。” “三个?月后可以吗。” 她第一场天?鹅湖演出顺利结束,后面可能会有巡演,到时候更繁忙,得?早点把婚礼办完。 “好……”南嘉低声应,“可以,轻点吗。” 第100章 婚礼 婚礼(上) 这场婚礼,陈家专门聘请国内外知名导演和好莱坞导演指导,但提上来的?方案总避免不了俗套。 无非就是西式的?红毯,礼堂,中式传统的?接亲仪式,或者中西结合。 陈祉不是不满意,按照流程去走的?话,新娘子太累,穿高跟鞋一站就是一天,要应付宾客,长辈,说不完的?客套走不完的?路,最好简化流程,达到既繁华又轻松效果。 敲定主意前?,港舞忽然收到俄罗斯大剧院邀请。 早在很久前?,各地大剧院就给港舞递过邀请,港舞也出演过几个剧目,但都不是南嘉主场,苏璇能?力?担当,对得起票价,惊艳程度稍微差一点。 这次机会对南嘉而言并?不是千载难逢,于舞团里其他?人而言则是不可错过的?发展机会。 张老师对南嘉的?原话是:“如果你三年?前?不怀孕生?孩子的?话,你早就是圈子里家喻户晓的?芭蕾舞星了。” 南嘉喜欢跳舞,不在乎名声,但其他?人在乎,三年?前?就因为她的?不可抗力?因素退出,导致重新排演,这次说什?么?不该拖后腿。 张老师最后对她说:“俄派的?老师给你发来一封邮件。” 南嘉不假思索,“我?不想看?。” “你在躲避什?么?。” 如果说,之?前?南嘉是躲避曾经被掌控的?岁月的?话,那这次躲的?,是不愿意面对的?现实,是没能?在事业和家庭之?间维持的?平衡。 邮件打印件还是送到南嘉手里。 只有短短一句俄文?。 【现在的?生?活,是你曾经想要的?自由吗。】 南嘉错过三次成名的?机会,第一次发生?在无法自己掌控命运的?十六岁,第二次是在被芙洛拉小姐掌控的?二十岁,第三次是被孩子耽搁的?二十三岁。 现在二十六岁的?她,是不是还要再继续错过,她有信心跳到三十六岁,四?十六岁,她的?队友可以?吗,她的?观众买账吗。 这件事,南嘉没和陈祉提过。 舞团的?事Vera不清楚,Amy却也是个大喇叭,第一时间兴高采烈告诉少爷,小太太的?下场演出定在俄罗斯,那是一场备受关注的?演出,会有世界各地名流和贵族参观,对芭蕾舞者来说是个堪比好莱坞级别的?成名机会。 见到南嘉,陈祉问她:“要去多久?” 不管几个月,原定的?婚礼计划会再次推迟。 “小几个月吧。”南嘉敷衍。 “具体几个月。” “我?……不知道。” 她能?猜到,这次过去不仅是演出,也是一个学习机会,那位王室芙洛拉小姐对她在港舞的?表现并?不满意,总觉得情绪离想象中的?差很多。 作为第五顺位殿下,芙洛拉对王位尔虞我?诈没有兴致,独独热衷于芭蕾研究,自成门派,手底下也收了不少顶尖芭蕾舞者,但真正被她赞赏且想调一教的?只有南嘉。 “两个月而已。”陈祉尽量云淡风轻,“你要是想去的?话就去,回来后我?们再办婚礼。” 已经因为孩子推迟那么?久,再推迟几个月无妨。 南嘉不说话。 “难道去半年??”他?英眉拧起。 半年?太久。 可想想她为孩子这三年?除了必要散心没有出过远门,本该在舞台上大肆光彩的?人,拘泥于孩子的?那点事,对她来说未免不公平。 “半年?。”他?低声说,“我?也能?接受。” 反正她在哪,他?都能?飞过去。 看?她还是不说话,陈祉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别告诉我?,两年??三年??五年??” 把他?和孩子丢家里,一走就是好几年?? 星宝还那么?小,那么?依赖妈妈,一天看?不到就要哼哼唧唧。 “没有。”南嘉摇头,“我?不知道,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但是……我?不想。” 星宝正是成长的?时候,她要是出走半年?相?当于错过他?半年?的?时光,她舍不得他?们。 演出是迟早的?事情,如果她想要发展的?话就不可能?拘泥于国内,芙洛拉能?屈尊降贵派指导老师过来,隔着电波偶尔亲自给她们教学,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 “又不是没有分离过。”陈祉安慰,“没关系的?,有我?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孩子你不用?管,我?会帮你带好的?。” “星宝很调皮,会想妈妈的?。” “我?可以?慢慢教他?。” 其实陈祉对孩子的?耐心远没有对她的?多,有点父爱但是不多,带娃出过不少糗事,她都知道,但不会责怪他?,他?们都是第一次做爸爸妈妈,有很多不足是很正常的?。 “可是。”她眼帘低垂,“我?舍不得你们。” 和宝宝和他?分开这件事,光是想想就已经很难过了。 届时真的?那么?久见不到的?话,又是怎样的?煎熬。 难过到,真正出发那天,南嘉没有看孩子。 一是时间匆促,二是怕自己就此留下。 连陈祉也只堪堪来得及看一眼。 这一天,家里气氛格外沉闷,却都不能?表现出来。 Vera偷偷抹眼泪,总觉得小太太狠心,星宝那么?小,哪有说走就走的?,至少告个别。 用?早餐时,陈祉也得若无其事。 星宝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常,只知道常见的?座位上没有熟悉的?人影,好奇问陈祉:“妈咪呢。” “出去了。” “去哪儿啦。” “很远的?地方。”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这天早上陈祉没有逼小东西吃他?不喜欢吃加了青菜汁的?辅食。 星宝却意外地没有挑食。 以?前?总是要爹妈两人换着哄才勉勉强强吃一点,闹腾得不行,妈咪不在,他?就没像从前?那样得寸进尺,为所欲为了。 南嘉离开七个月。 期间回来过两次,陈祉去过欧洲三次,闲暇时分,总隔着时差打视频,刚开始彼此都不适应,慢慢地不得不适应。 她不在的?半年?里,星宝长得飞快,说话也利索,两岁小朋友,还学会不少英文?词汇,而不是止步于十一哥哥和白仔弟弟教他?的?猫猫狗狗语。 性格方面变化最大,不再无厘头调皮捣蛋,也不会特意针对陈祉。 原先南嘉每次回来,父子俩都要争着去抱她,南嘉不在,父子俩成了互相?拥抱的?人,看?得陈夫人这个做奶奶的?不免疼惜,常常过来帮忙教育孩子。 南嘉最后一次回来前?,是和陈祉安排婚礼的?事宜,再结束一场演出,她就回来和他?举办婚礼。 婚礼场地早在两年?前?就在准备,私人岛屿上德式城堡酒店可容纳上百人,满岛种满季节蔷薇,在直升机上往下看?看?似章法的?锦簇花团,实则是对称的?圆心形。红毯尽头是一处仿希腊神殿的?开放式讲台,紫风铃和蓝蔷薇缠绕出蝴蝶翅状的?门架,海风,城堡,气球和花束构造了梦幻的?神话风婚礼现场。 前?一天就有宾客搭坐包机降落,潮热的?海风裹杂椰香扑面而来,落日熔金,霞光四?溢,安宁和谐到空气里都是香甜清新的?。 意外总是猝不及防,本该转机到附近州再飞来的?南嘉中途耽搁,头天晚上没能?如实抵达。 陪陈祉的?还是那个小不点。 妈妈不在,星宝变化太大,半年?间竟懂事不少,但性格还是黏糊糊的?,晚上睡不着就去敲陈祉的?门。 陈祉开门,前?方不见人,得低头几十度才能?看?到那张圆润白净的?脸蛋。 “爹爹,你不是说今晚能?看?见妈咪吗。” “她明天才能?过来。” 明天是个未知数。 婚礼宾客都来了,新娘子却没到场,如果再延迟的?话,他?们的?婚礼要延迟。 比起没能?准时的?遗憾,陈祉更?多的?是对她的?思念。 两个月没见到了。 “哦。”星宝应了下后就要往他?房间走。 陈祉没动,熟练地给小东西拎起来,“一个人睡去。” “可是……” “没有可是,这里没有坏人,你已经两岁了。” “可是我?怕你难过。” 小家伙的?身子被他?捞着,还悬在半空中,眨巴着无辜可怜的?大眼睛,说着最真挚的?话。 “我?难过什?么?。”陈祉问。 “见不到妈咪,我?很难过。”星宝说,“我?想爹爹你也会很难过的?,所以?,要不要我?陪你。” 当然如果不想他?陪的?话就算了,不能?总把人家提起来吧。 星宝委屈巴巴。 陈祉许久没出声,双手把他?捞到怀里,两岁小孩还是很小,说的?话却很有冲击力?。 星宝的?话没能?安慰到他?,反倒生?出一丝丝愧意。 这半年?总致力?于把星宝教育成一个听话的?宝宝,但当他?真的?开始懂事的?话,当爹的?又觉得是不是他?太苛刻,小小年?纪要承受和妈妈分别的?痛苦,却从来没因此哭过闹过,似乎知道妈妈不仅仅是妈妈,也是南嘉,有她自己的?事业和生?活。 南嘉每次打视频来,父子俩都要抢那点说话时间。 星宝说话慢,逻辑碎,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却要给她讲,自己今天吃了什?么?东西,要么?就是展示他?新得到的?玩具汽车。 陈祉几次出国找她都没把星宝带着,他?年?纪小,不太想带他?常出去奔波,他?和南嘉都不在的?时候,Vera说星宝很乖,不仅自己不挑食了,还督促十一和白仔不挑食,显而易见,爸爸妈妈不在,猫猫狗狗是他?能?寄托的?小伙伴了。 陈祉把小家伙抱到床上,“你自己能?睡吗。” 星宝认真点头。 看?他?要走,星宝问,“爹爹你是出去抽烟吗。” “不是。” “哦。”星宝说,“不要抽烟哦,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 “不然我?会告诉妈咪的?。” 开始理?直气壮威胁他?了。 陈祉没有再走,先哄小家伙睡觉,但星宝今晚是为了来陪难过的?爹爹,所以?不要他?来哄,小大人似的?,把爪子搭在陈祉的?腰上,有模有样拍了两下。 第二天清晨依然没有她的?消息。 陈夫人和几个长辈倒是一点不着急,迟到就迟到,大不了延迟一天。 朋友们来的?都很早,最迟的?是沈泊闻和纪意欢,借着参加婚礼名头去周遭溜了一圈。 沈泊闻大致扫了眼景色,“这小岛挺适合办婚礼。” 陈祉:“不借。” 沈泊闻:“?我?没想朝你借。” 他?又不是没有,想办婚礼的?话随便都能?挑出合适的?,用?不着借他?的?。 “也不许抄走。”陈祉淡淡陈述,“岛上的?一草一木是我?给她设计的?。” “怪不得这么?。”沈泊闻一顿,“花里胡哨。” 满地都是蔷薇,取名蔷薇岛得了。 南嘉喜欢的?元素都给他?搬过来。 沈泊闻看?不上,纪意欢倒是钟爱得很,上岛相?机键都快按烂了,站哪都能?出片,想不到陈祉一直男,策划出的?婚礼现场很得女孩子审美。 陈祉没陪聊太久,手边的?星宝不知道溜去哪玩耍,他?问了下阿姨,给指的?是礼堂的?位置。 不知是其他?阿姨带过去的?还是自己去的?,宾客众多,怕他?贪玩,陈祉很快找到礼堂门前?,这里十二点本该有一场盛大仪式,因为南嘉的?迟到,可能?推迟到晚上。 他?没有多想,推门进去。 一束璀璨华丽的?光直挺挺从头顶照来,深红色地毯的?尽头,明亮聚集之?处一道长拖尾婚纱背影,圣白无瑕的?纱裙层层叠叠,拥簇着纤细高挺的?身形,托出近乎完美的?黄金比。 完全是下意识。 “嘉嘉。” 南嘉转过去,云雾般头纱飘动,额头上那顶满钻王冠熠熠生?辉,温婉五官在妆容的?点缀下美得无可挑剔。 他?朝她走来的?步伐很快,却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她还没说话,人已经被他?轻轻揽过去,没有用?力?,也没有弄脏她的?新娘妆,他?甚至掐她腰际的?指腹都轻得不像话。 思念明明无声,可她却觉震耳欲聋。 事情到这个地步,陈祉能?猜出来,他?们是在给他?一个惊喜吗。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出现。”南嘉抬起亮晶晶的?眼睛。 “我?很想你。”他?抚过她面庞,“很想很想。” 想到他?不想说别的?,不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只想看?她,其他?不重要。 “我?也很想你。”南嘉吸了吸鼻子,轻声解释,“但是妈咪说新娘和新郎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所以?我?上岛后就躲了起来。” 一旦她出现的?话,陈祉不会管那些习俗,一定会第一时间见到她的?。 其他?人可能?都见过南嘉,只有陈祉被蒙在鼓里。 第101章 完结 还好陈祉比冬天先来 果真是同性相斥,两个哪哪不?分胜负的大少爷在外貌方面愣是不?讨小孩子喜欢。 纪意?欢看?乐了,“看?来星宝更喜欢妈妈多一点。” “没有啦。”星宝认真摆手?,走到陈祉跟前去抱他的裤脚,“我也很喜欢爹爹,因?为爹爹喜欢妈咪,我也要多喜欢妈咪一点,才不?会被他比下去。” 沈泊闻冷不?丁问,“那你觉得你爹爹喜欢你妈妈还是你?” 空气沉静。 他似乎在哪都很容易冷场,给纪意?欢整得头大。 比喜欢爸爸还是妈妈更难的问题来了。 星宝没法?回答,秀气的犬齿咬着唇瓣,看?看?南嘉又看?向陈祉,就算是小孩子都是可以感知到,陈祉对南嘉做到随叫随到百依百顺,但是对小孩子就很苛刻。 “你自己没种就别来祸害我的宝宝。”陈祉呛沈泊闻一句,把星宝抱起?来,去参加那边的仪式。 星宝闷闷不?乐。 两只爪子扣了扣陈祉的领夹,脑袋埋他颈间?,很小声哭了下。 和打?疫苗哭鬼狼嚎的模样不?一样,那种纯粹找存在感,现在则小心翼翼怕被人发现似的。 南嘉最先看?到,“怎么了星宝?” 陈祉把星宝转过来,一眼看?见他泛红的眼圈,和委屈巴巴快能挂酱油瓶的小嘴。 “哭什么?”陈祉擦了下眼泪。 星宝只是抽噎不?说话,更委屈了。 “是不?是因?为沈泊闻的话?”南嘉忧心忡忡。 “那狗……”陈祉停顿,到底没在孩子面前说脏话,低声哄着怀里敏感的小屁孩,“你沈叔叔只是开个玩笑,没有别的意?思。” 从来没看?到星宝这样可怜兮兮地掉金豆子。 “可是。”星宝睫毛上泪珠滴落,“爹爹好像就是,不?喜欢我。” “小兔崽子你良心呢,我不?喜欢你,我怀里抱的是小狗吗。”陈祉说,“你是我唯一抱过的小孩,也是唯一把我衣服弄脏我也能忍受的小孩。” “但是,你更喜欢妈咪。” “都喜欢。” “你撒谎。”小东西不?服气,“你就是更喜欢妈咪,你叫我兔崽子,你叫她宝宝,还有你只逼我吃青菜,不?逼妈咪吃青菜,你也不?逼妈咪打?针……” 反正他觉得很多事情都在证实陈祉更喜欢南嘉。 但是控诉出来的话在大人听来理所当然。 这小子,拿吃青菜衡量一个人是否爱他。 “在你出生之前,爹爹很讨厌你。”陈祉说,“但是现在我也很爱你,同时爱你和妈妈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小星宝似懂非懂。 家庭教育里,陈祉没有告诉他妈妈生他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所以要多爱妈妈一点,他只是通过行动告诉他,家里所有人都要爱妈妈,连猫猫狗狗都是如此。 他不?是很清楚陈祉这样子的原因?,但相信爹爹说的话,自己擦擦眼泪,“真的吗。” 陈祉:“嗯。” “爹爹这么爱我的话。”星宝满怀希望,“下次能不?逼我吃青菜了吗。” “那不?行。” “……” 星宝炸毛。 大人太虚伪了- 礼堂挑高到顶端,肋拱形蓝红金彩绘窗,日光洋洋洒洒透入,和几百个蜡烛烘托,照得壁画熠熠生辉,松木和胡桃木雕刻出数只文艺复兴时期的天使雕塑。 长椅和地登齐放,洁净到不?染尘埃,庄重威严的管风琴乐曲开场,宾客徐徐而行,无一不?西装革履,优雅礼裙,港岛有头面的富商都受到邀请,乔布斯榜上几个以及中东,欧洲关系尚可的王侯贵胄也派来代表。 按理说前前后后光招待宾客这一点就够新人忙活,但在陈祉要求下,婚礼流程简化掉不?必要的繁琐部分,除了和长辈互送贺词,新娘子不?必更换敬酒服去敬酒等琐事。 婚礼是亲朋好友见证他们的婚礼,而不?是这辈子仅此一次的美好变成最累人的一天。 就连他们的娃都抛下了,本来留给陈夫人,被纪意?欢抢先带去。 娃娃还是别人生的好玩,仪式开始,纪意?欢把星宝抱到腿上,当玩偶似的捏捏小手?小腿的。 星宝挺喜欢纪意?欢的,但对她身侧的沈叔叔没有半点好感,尽管沈泊闻以前没少给他买过礼物,他天生不?招小孩喜欢,就连小猫小狗也不?喜欢那张冷冰冰的面孔。 “可以。”沈泊闻停顿,低声询问,“给我抱一下吗。” 纪意欢纳闷他怎么突然想抱小孩,询问星宝,“你想?要沈叔叔抱吗?” 星宝眉头轻蹙,看沈泊闻很想抱自己的样子,勉勉强强点头,“好的吧,不?过只能一下子哦。” 说着自己爬到沈泊闻的怀里。 沈泊闻没养过孩子,抱得很仓促,但并不?排斥,轻扣着宝宝的身子,小心翼翼。 红毯尽头,牧师身着洁白的长跑,慈爱而郑重,手?持圣经?,以饱经?风霜的苍老声宣读誓言,流利的伦敦腔。 “在上帝的见证下,你们将?结为夫妻……” 当读到这里的时候,新郎神?情略微恍惚。 陈祉长身玉立,笔挺的西式礼服和神?圣的礼堂,目光不?自主沉浸在对面的南嘉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穿婚纱的模样。 全世界仅此一件的婚纱,亮光闪烁,点缀物不?是澳白珠就是公主方切割钻石,金子塔面最大程度反射光泽,从领口到裙摆,明耀夺目。裙身采用意?大利老工匠纯手?工针织线,堆叠出云朵层叠的簇拥效果,拖尾宽而长却飘逸轻松,丝毫不?累赘。 刚见到她,他太想?她了,只注意?到她这个人,忽略和她媲美美色的婚纱。 陈夫人的主意?是好,让他多了几分惊喜。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 就算见过千万次,他对她永远有第?一次的怦然心动。 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过去种种走马观花过目,当初那只拎小泉水的手?,如今即将?和他交换戒指,愤懑轻蔑的眼神?,此时蓄满婉转柔情。 陈祉从门口红毯朝她走来,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但真正走向她的这条路,他用了七年。 几乎绕遍整个地球,来到有她在的终点。 牧师念完誓词,询问陈祉,是否愿意?。 “嗯,我愿意?。”陈祉说。 他刚才看?着她一直在发呆,南嘉察觉到了,“你有听清楚牧师的话吗。” 他听到了大概。 “没听清楚你也愿意?吗。”她小声。 “没关系。”他说,“为你,我什么都愿意?。” 何况是,重复的誓词。 既南嘉再回答愿意?后,两人交换了戒指,最后面是亲吻环节。 众人在场,陈祉只是浅浅吻一下她的额头。 南嘉还是害羞低了头,抬起?时,眼睫上忽然多出一滴泪水,她下意?识去摸,有轻微湿润感,可是,她好像没哭吧。 新人仪式很简单,完成后是宾客的自助和参观时间?,整座岛屿不?止全部都是装饰,休闲设施应有尽有,年轻的青年穿花衬衫打?排球,还有游泳的,潜水的,自行组成的游戏桌,年长一些?的宾客有的赶工作提前撤离,更多的是借陈家这场婚礼扩充人脉关系。 对南嘉而言是一场轻松愉快的婚礼,唯一麻烦一点的娃还被婆婆带走了。 天色渐晚,她站在二楼的露天上,本观望陈祉那帮狐朋狗友插诨打?科,一会儿工夫就不?见陈祉,直到听到身后的声音。 “今天开心吗。” “嗯,开心。”她回头笑,“你不?陪他们喝酒,就是上来问我这个的吗。” 他被灌了一点酒,不?多,没显现出醉意?,礼服外套褪下,只留衬衫,袖口半卷,看?起?来整洁利落。 看?他手?里拿的相册眼熟得很,南嘉诧异:“这不?会是……” “嗯。”陈祉把相册摊在桌台上,“外婆家老相册。” 他翻动时,她忽然看?见他腕膀上的图案,下意?识触碰。 她能认出来,Morpho cypris,她身上也有这样的蓝蝶纹身。 “你什么时候纹的身,怎么和我身上的一样。” “是你的蝴蝶。”他一顿,“也是我的蝴蝶。” “为什么纹这个?” “早就想?纹了。” 只是没想?好纹在哪,他没告诉过她,他的荆棘也是用来遮挡当初在三角洲或多或少被刮蹭的伤痕,刚开始只是毫无章序的线条,慢慢补成锋利的荆棘。 覆盖最多的是肩膀的位置,中间?巧合留下一个缺口,在看?到她的蝴蝶时,他不?止一次想?让这只蝶,刚好塞在荆棘缺口中,永远为他所束缚掌控。 但现在,他纹在了手?腕上,塞浦洛斯蓝蝶远离幽暗的荆棘,可以飞往外面的世界,也可以回到这里的归宿,它?本该就是这般无拘无束。 他想?成为她的不?冻港。 相册翻到三分之一的部分,陈祉先把一张崭新的全家福放上去。 今天新照的,抓拍角度出奇得好,他抱孩子牵着她,背后是折成钝角的自然光影,不?扭捏造作,恰到好处的电影式取景。 比二十年前的照片更清晰更新颖。 一样的是,两张全家福都很温馨,女?人和小孩笑容甜美纯净。 把老婆和儿子都养好是陈祉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有一张星宝坐泥坑里的照片,要不?要放进去。”他问。 南嘉毫不?犹豫,“放。” 她小时候有被大鹅追过的照片,她儿子的糗照也得放进去。 陈祉一一放照片时。 南嘉歪着脑袋在旁边观摩,胳膊半撑台面,托腮,“陈祉。” 他低头,“嗯。” “我们这次分别了。” “嗯。”他说,“下次还会有吗。” “可能还有的吧,不?过以后演出不?会去太久的,最多一个月。”她说,“我会给你写信的。” 说着,她将?几张明信片,递到他一侧。 是她在他们分别时写的。 时隔多年,她依然记得他的念想?。 像完成一块愿望拼图,一一替他凑个圆满。 12.3 莫斯科又到了漫长的冬季,零下十几度,白桦叶凋零,贝加尔湖畔冰霜封结,芙洛拉小姐邀请我喝了半杯热波特酒暖身,但我觉得不?及你上次给我煮的好喝。 12.5 本土的百诗利很适合调酒,我最喜欢松子果味,还有甜橙味。 12.7 你喜欢吃烤鸡吗,等我学会可以做给你和星宝吃。 12.8 烤糊了,昨天的话当我没说。 12.13 奇怪,我做的明明都是和你不?相干的事,却总能不?经?意?间?想?到你。 12.14 冬天依然很冷,还好可以想?你。 还好陈祉比冬天先来。 12.20 星宝还好吗。 你一个人照顾孩子辛苦了,我希望他听话一点,也希望他能过得更自我,天底下的父母是不?是都是这样。 上次星宝跟我告状,说你欺负他,骗他去打?针,听得我有点难过。 难过小家伙只能隔着屏幕和我说话,也难过你独自来处理这些?琐事。 有时候想?要不?直接飞回国内去见你们,像你每次见我那样从天而降。 12.25 圣彼得堡下雪了。 明明很少见太阳,这里的人们却总期待明天。 我也开始期待,可以见到你的明天。 【正文完】 第102章 副cp 纪意欢x沈泊闻 港岛壹号浪湾别墅,坐山靠海,建筑风格独一档,白顶红墙,八角窗和爱奥尼柱中西结合,像民国时期大上海军官常见的府邸。 日头东出,主卧帘幕没有封严,一缕阳光窥入,照亮地?毯上一块黑色蕾丝布料。 沈泊闻醒来的时候,笔直规矩的身体?感?受到莫名其妙的重力,他睁开眼睛,不出意外,一侧女人大喇喇地?把他当树一样抱在?怀里,细白长腿搭着?,脚尖勾到他膝盖上。 纪意欢从小到大恣意惯了,旁人家的千金小姐需按照名媛淑女规格培养,为?的是在?家族里立足,而她不需要太过拘泥,是港岛少见的家中独女,长女,名副其实的太子女,父母双强联姻,双边祖父母高官名门,这些年外头嘲讽最?多的是她感?情的问题,可?从来没人质疑过她港岛第一大小姐的身份地?位和美貌。 她这辈子过得潇洒快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睡觉样式怎么开心怎么来,和端庄,优雅二字不沾边。 沈泊闻不止一次被这样当工具抱着?,他感?知到侧腰腹被柔软的毛发扫过,很?快意识到出处来源,她毛发不多,因此带来的触感?格外明显,似乎再蹭一下他可?能就要带她回到昨晚的战场位置。 沈泊闻把她胳膊拿开,力道不重,但她睡得晚,这时候是浅眠时间,迷迷糊糊唔了一声,随后?将他抱得更紧。 沈泊闻不为?所动。 但光他不为?所动没用,他无法控制的本能早就感?知到清晨时光和身旁的娇软,不太配合地?站起来。 沈泊闻不得不再次甩开她。 纪意欢的美容觉彻底被打扰到,她睁开眼睛,不耐烦转过去懒得看?他,但仅仅不到三秒的时间,她跟个炸毛的猫似的跟着?坐起来,低头看?赤裸的自己和旁边连睡眠时间衣着?都能保持严谨端庄的男人。 “沈泊闻。”她困意全被恼火打搅,“你昨晚是不是又把我衣服撕了。” 他没出声,从容淡然,似乎在?回话,他撕太多,不知道她指的哪一件。 纪意欢环顾四周,在?地?毯上找到那条蕾丝小裤裤,精致的镂空早已被人从中间扯开,本就没多少的布料在?她手里可?怜兮兮地?垂挂着?。 纪意欢一直没搞懂,沈泊闻在?外面清冷自持,高岭之花,然而某些欲方面非常地?重,重到她时常招架不住,衣服也招架不住。 之前给她的印象是一个严谨到连饮食时间都要控制在?十分钟内的男人,人生信条是不做浪费时间的事,但他所节省的时间似乎都浪费在?床上了。 那只曾经被她人崇拜,惊羡,适合签合同的手,早在?第一次和后?来数次撕她蕾丝小裤后?,就打碎初始印象。 她这辈子应该遇不到割裂感?比他还强烈的人。 纪意欢抱着?个枕头挡在?前面,匆匆去衣帽间拿更换的衣物,虽是夫妻但白日里她并不想被他多看?几眼,只是她似乎忽略自己更应该挡住她纤细的后?背和臀,否则落入沈泊闻眼中的,仍然一道白到晃眼的背影,细腰两处的红指印格外显著。 她皮肤白,喜欢穿明媚显身材的裙子,跟一只妖花似的干干脆脆展示自己的美,没有妆容,浓颜系五官仍然惊艳。 纪意欢一边扎头发一边说,“今天我们应该可?以去办理?离婚手续了。” 沈泊闻轻描淡写:“身份证丢了。” “你上次不是说身份证办好了吗。” “又丢了。” “什么时候可?以找到。” “不知道。” 他回答得很?官方化且没有感?情,既没有想离婚的打算也没有不离婚的意思?,纪意欢三两步冲到他跟前,环手抱胸,“沈泊闻,是个男人你就干脆一点。” “我是不是男人,你昨晚不知道吗。”他比她高出太多,不低头是看?不到她的,视线掠过发顶后?就转了过去。 纪意欢又冲到他跟前将路给拦死,气极反笑,“结婚的时候你搞得像是被我强爆一样要死要活不乐意,从来没对我有过好脸色,怎么现?在?要离婚给你自由,你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 “我告诉你,如果你不离婚的话我就起诉你,你别以为?我做不到,我已经在?找律师团队了……” 纪意欢的话还没说完,下巴忽然被他扣住。 在?她错愕的目光下,沈泊闻低头,像是要亲吻她的唇瓣,然而到一厘米的距离时,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又顿住。 “你好吵。” 说完,他就走?了。 没反应过来的纪意欢只来得及把枕头朝离开方向扔去。 生气对皮肤不好,她不得不平息火气,叫人过来帮她弄头发。 作为?纪家养尊处优大小姐,出门在?外她会让自己的头发丝都精致得无可?挑剔,一头及腰的大波浪卷每天光护理?时间就要耗费一个多小时。 接近十一点将自己拾掇好准备上班,按理?说她这样的地?位和家族恩宠根本不需要她努力,但纪意欢很上进地每天会工作四个小时,避免自己成为?一条精致的废物。 下午三点多有一场名媛圈的下午茶,纪意欢不大想去,又清楚自己不在?的话那群八婆会如何议论自己,与其自己一个人打喷嚏,还不如过去听听她们是怎么嘲讽的她。 维港一处Private Club,半开放式露台,熏铃兰香氛,脂粉气浓郁。 这样的下午茶会在?名流圈随处可?见,交流八卦为?次,笼络人脉为?主,阶层也分三六九等?,靠嫁入豪门致富的为?最?低级,其次是家族牛掰但自身排名不够的千金,像纪意欢这种就算不嫁人也有滋有润,潇洒快活的实权大小姐最?受人追捧。 当然除了追捧,还有同样娇生惯养的千金玩塑料姐妹情,有事没事挖苦她几句。 她一来,先到的千金们话题自动转到她身上。 “这不是我们纪大小姐吗。”她们掩嘴笑,“你最?近闹离婚,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都快认不出来了。” 纪意欢那头秀丽的茶棕色卷发铺在?薄肩上,落落大方地?蓬松自然,一张娇艳白皙的巴掌脸微抬,“认不出来就把眼睛捐了,反正留着?没用。” 她们笑声更大,有一个拍她肩,“大小姐别生气嘛,开个玩笑而已,我们还不是担心你,怕你因为?离婚气坏了身体?。” 纪意欢不傻,不是看?不出来个个虚假假意,懒得计较而已。 “话说你老公和那个女医生真的出轨了吗?”有人问。 纪意欢不是很?想回答,她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明明她独自发现?沈泊闻和女医生在?同一个房间里,结果不到几小时功夫就传开了。 沈泊闻不喜欢她,而她非要嫁给他这事,让纪意欢一直成为?圈子里最?八卦的谈资,她想离婚摆脱这个话柄,结果沈泊闻又给她扣了个绿帽子玩玩,就算离婚,她怕也要被人嘲笑一辈子。 “不知道。”纪意欢病恹恹的,“我只是看?到他们在?一起,但两人都穿着?衣服。” 沈泊闻否认过这件事,然而却无法向她解释那个女医生的来历,纪意欢只能通过对他的认知判断他不太可?能真的和女医生出轨。 至少不该是在?白天宝贵的工作时间,他这样一个拿秒计算身价的人,舍工作时间去睡一个女人会给他造成不小的经济损失。 “放心好了,不管他怎么样,这婚我肯定是要离的。”纪意欢说,她不会再让沈泊闻成为?她人生中被人耻笑的一环,也不再盼望铁树开花。 “那就好,放下他就好。”一姐妹拉拢旁边的细高个,“上次美姐给欢欢介绍的男模是不是挺不错的?要不给我也介绍一个。” 叫美姐的呵笑,打趣纪意欢,“欢欢你觉得呢?那男模的服务技术如何?” “可?以。”纪意欢抿了口红茶,“上次我带过去,调酒的技术还不错。” 几个人面面相?觑,怎么她们说的和纪意欢理?解的不大一样。 “你没睡他吗?”美姐惊讶,“身材那么好你居然没睡。” 纪意欢一噎,那天晚上,别说睡男模,她连男助理?的手都没拉到就被沈泊闻带回去爆炒了。 她当然不能告诉她们她和沈泊闻维持不正当利益关系,轻咳,“身边的男人太多,还没来得及宠幸。” 美姐叹息,“怪不得峰峰跟我说你都不理?他。” 难得介绍一个极品,纪大小姐可?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他叫峰峰啊?”纪意欢点开微信,她好友太多,刷刷往下面划动,找到一个眼熟的,点进?去一看?果真有很?多未读消息。 【欢欢姐,你上次不是说陪我过生日的吗。】 【我生日过去三天了,你都不回我消息。】 【你明明说过喜欢我这种类型的男孩子/哭哭。】 纪意欢压根不记得自己随口撩过多少小生,这一个峰峰应该就是剥橘子的男模,长相?清秀还帮她气到沈泊闻。 爱撒娇的男生多惹人疼爱,哪像沈泊闻那死鬼。 纪意欢点开沈泊闻的头像框,两人的聊天记录看?一次气一次,让他多打一个字像是要他的命,从来没对她说过早安,晚安,更别说甜言蜜语。 叫她从来都是连姓一起叫。 纪意欢越想越气。 回头就给男模发个亲亲的表情包。 之后?还是气不过,又包了个520红包,附文?:【峰峰宝贝生日快乐。】 发完后?解气多了。 纪意欢正要把手机扔到一旁,突然发现?她的对话框不对劲。 退出去一看?,这个叫峰峰的和沈泊闻头像都是单调色,两人也都没备注,乍看?分不清谁是谁。 她给峰峰发了个亲亲表情,而她的520红包,发给了,沈泊闻。 “我丢……”纪意欢大叫一声。 姐妹群困惑看?她。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纪意欢捂着?心口,着?急忙慌地?想撤回,可?转账撤不回去。 她只能把手机往包里一塞,妄图掩盖罪行。 “不对,我都要离婚了,撩别人有错吗。”纪意欢试图给自己打气,“我没完!” 顶层大厦。 刚结束一场会议的沈泊闻回总办的步伐稳重,秘书室两个秘书分别汇报工作,语速飞快,你一言我一句,他思?维敏捷给出判断回话,秘书室和高管都已习惯顶级boss雷厉风行的工作态度。 到班桌前,私人助理?突然变得犹豫:“还有一件事。” 沈泊闻没有抬头,默认对方陈述。 “关于纪大小姐这几天的行程。”私人助理?说,“上周她参加电影节活动和当红影帝握手合影,三天前她亲自为?珠宝品牌谈判一位偶像代言人,还有前天……” 这些都被记录在?档案中。 纪意欢回国后?身边的异性太多,不派人加以跟踪的话没准就被狗仔跟踪到写进?报道里,届时两家股票都会受到严重波及。 沈泊闻似乎对老婆“出轨”这事无感?,轻描淡写,“解决了吗。” “解决了,目前没有媒体?敢随便报道这些事。”助理?坦言。 “再继续盯着?。”沈泊闻说。 “好的。”助理?一顿,“只是盯着?吗,要不要提醒她……” 沈泊闻冷扫一眼。 助理?立刻低头。 他知道自己在?说废话,大boss都管不住纪大小姐,何况是他们这些小鱼小虾。 可?再不约束的话,他们感?情岌岌可?危,两家联姻也会走?到尽头。 叮的一声。 搁放一旁的手机响起讯息声。 助理?听出是微信的铃声,他们boss很?少用微信聊天,这时候发消息过来的,大概率是boss老婆。 能主动发消息,说明两人感?情也许可?以挽留。 沈泊闻点开信息框。 橙色转账异常显目。 转账520。 很?吉利的数字。 他视线眯了眯,还没来得及思?量她的反常行为?,又看?见转账备注:【峰峰宝贝生日快乐。】 沈泊闻呼吸一沉。 她转错人了。 她向来粗大条,能做得出这种事。 【纪意欢。】 沈泊闻的几个字没能发送成功。 绿色对话框旁显出红色感?叹号,是被拉黑的表现?。 纪意欢自己做错事,然后?把他拉黑了? 第103章 副cp 嫌老公伺候得你不满意? 发错红包,纪意欢不仅把沈泊闻拉黑,连带手机也给关了。 典型的做贼心虚。 她怕他打电话过来质问她和她吵架,也怕他不打电话什么都不过问,索性关机图个清静,反正她身边有助理有保镖,不会错过重要的事情。 之后纪意欢和美姐她们对账,发现她发表情包那个人不叫峰峰,给她剥橘子的也不是?,最近身边这些人特别多,她记性一般般,没?心思去记他们花里胡哨的假名。 晚点纪意欢被她们拉到1492贵妇专属包厢。 纪大小姐闹离婚,物?色新男伴的消息早在圈子里传开,别说1492养的男模,其他会所的牛郎们巴不得跳槽到她跟前蹭个眼熟抱大腿,深谙要是?能做纪家的上门女婿这辈子算是?飞黄腾达。 纪意欢给男模们花钱,和他们调笑,可?没?有一个让她真正能看对眼的,个个模样俊俏,嘴甜会哄人,性格比沈泊闻好太多,偏偏就?是?差了点感觉,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沈泊闻的蛊,因为喜欢他太久一时半会没?能彻底脱离。 想要解决的话,就?是?尽快离婚,或者移情别恋。 灯红酒绿,推杯换盏间,作为全场第一靓女富贵花的纪意欢拥有绝对的挑选权,点来两个全场身材顶脸蛋正的年轻男模,分?别伺候两旁。 美姐打趣:“怎么一下子就?要两个,好歹给我们留一个。” “行啊。”纪意欢小白眼一翻,推搡一个,“你们谁过去?” 两眉清目秀的男模脑袋瓜灵活得很,不为所动,知道?呆在哪个金主的身边最合算。 “行吧行吧。”美姐摆手,“反正这两个我也玩腻了。” 闻言,纪意欢刚喝进嘴里的气?泡酒差点吐出来。 美姐诧异:“怎么了?” “玩腻了?”纪意欢拧眉,“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样咯。”美姐耸肩,“难不成你过来这边找男模只是?让他们陪你聊天唱歌的吗。” 不提供点其他服务的话,男模们甚至都不够付得起港岛的租金的,想要过得逍遥自?在,他们自?然要和女模一样学会伺候人的本事,有的还被好几个富婆玩。 这些事纪意欢有所了解,不至于?震碎三观,只是?她没?她们那么饥饿,比较挑食,不是?什么类型都吃得下的。 “大小姐,你身边男模那么多,怎么没?看你点一个去房间睡睡?”美姐托腮,若有所思,“你不会光花钱不玩吧。” 那不成冤大头了吗,钱没?少?花,小费一撒就?是?几万,结果只是?聊个天。 周边姐妹群投来好奇目光。 “你不会还喜欢你们家沈少?爷吧。”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少?爷对你一点反应没?有,你何必吊死他一个人了。” 在议论声越来越大之前,纪意欢没?好气?放下酒杯,“谁说我没?睡了,我是?嫌弃这些人被你们玩过而已,姐不玩别人玩过的。” “是?吗。” “不瞒你们说,我在美国早就?玩腻了。”纪意欢端起另一杯调酒,拿杯子时触碰到服务生?的手,她余光撇了下,对方戴黑色帽沿和口罩,周遭昏暗五彩射灯闪烁,她还没?看清楚对方就?收手了。 “哟,照你这意思。”小姐妹嬉笑,“欢欢姐阅人无数咯。” “当然了,没?有一百也有几十。”纪意欢端起新杯子,抿了口后酸涩得不行,面不改色撒谎,“而且我挑的都是?器大活好的,稍微小一点的我都不要。” “那欢欢姐我可?以吗。”一侧的漂亮男模毛遂自?荐,“我十八了。” “刚成年?” “我说的不是?年龄。” 纪意欢愣片刻才知道?他自?荐的是?什么,尽量保持淡定,一副身经百战的淡然,“哦,我知道?,我是?顺便问下你年龄,我可?不要未成年。” “成年了。”美姐说,“这个挺好的,今晚你们就?成了吧。” 纪意欢瞠目,怎么还随随便便给她做起主了,不等?她拒绝,姐妹群沸反盈天闹腾起来,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纪意欢想拒绝的话咽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玩大了,从一开始找漂亮男模和男保镖,是?为了压沈泊闻的气?势,免得回国后她又被港媒冠上倒贴富家千金的标签,顺带演戏给沈泊闻看让他干脆利落地离婚。 没?想到适得其反,人人还是?觉得她是?倒贴的,婚没?有离掉不说,随便从哪里找的野模竟然想上她大小姐的公主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我去趟洗手间。”纪意欢连忙支借口逃离。 “不要走哦。”美姐吆喝。 纪意欢逃命似的逃出满屋子女人香的封闭空间,外头的空气?好不到哪里去,她匆匆去洗手间净了手,顺带从包里拿口红补妆,镜中?的自?己朱唇皓齿,明媚大方,怎么做的都是?一些心虚的事。 她思量自己回去该怎么交代,她不想要那些男模,洁癖严重,更不喜欢被人睡过的。 都怪沈泊闻,如果不是?他,她用不着在这里逢场作戏将自?己演绎成好色角色。 心中?来气?,崭新的一枚口红不小心折断。 她心烦气?躁往地上一扔。 之后突然想起上面镶的钻至少?值六位数,又灰溜溜过去捡起,身子刚蹲下去,眼前的一块雕纹地板忽然投下幽暗阴影,不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双手别到腰后困在怀中?,下意识张嘴去喊,不及对方迅雷之势,黑色胶布立刻将她的唇瓣封死。 只能发出挣扎的呜呜声。 她被绑架了? 纪意欢头脑嗡嗡炸开,拼死挣扎可?半点不抵对方强势的力道?,不仅眼睛嘴巴被捂住,手脚也被坚实的纤维绳束缚死,她纤瘦的身形和三脚猫功夫在对方眼里宛如蝼蚁一样忽视不计。 纪意欢刚开始没?有慌乱,她们所在的楼层治安一等?一好,不会出现鱼目混杂现象,而且她还有大量藏在暗处的保镖,就?算是?特工来了也不可?能正大光明将她绑走。 随着时间推移和下电梯的动静,她的希望渐渐破灭,对方走的可?能是?桥箱货梯,周遭没?有任何路人,她被明目张胆扛在肩上连一声脚步都没?听见。 她的保镖跟死了一样。 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吗。 纪意欢妄图嗅到对方身上土匪的肮脏气?息,侵过鼻息间的却是?浓郁的调酒味,她脑海里莫名冒出那个男服务生?的身影,当时纳闷为什么会有服务生?戴口罩进来,殊不知这是?一个潜在危险。 纪意欢感觉自?己被放进一辆宽敞的车厢后座,熏过古老的檀香,断灭的尾调沉闷幽苦,熏得她神经末梢躁动不安,人没?有被放在地上也没?有坐起来,而是?侧躺着一整个后座。 失去视觉,人的其他感官异常敏锐,她妄图嗅到对方的来源身份,凭第六感这人身份地位不低,否则连1492的贵妇层都进不去。 纪意欢支吾两声,那人识趣把她嘴上的胶带撕了。 “你是?谁?”纪意欢立马警惕问。 对方不是?傻子,没?有出声回答。 一个人作案,又是?个身份不低的人,纪意欢估计他不是?想要钱,可?能是?父母的仇家,拿她作威胁以达成生?意上的目的。 总之不会是?其他的可?能……她念头还没?完善,她的红底细高跟被人从双足上卸下去,瞬时她思维一片混沌,一个极其不好的想法萦绕,她不会是?要被劫色了吧。 “你,你干嘛……”纪意欢被捆绑住,没?有任何反击可?能,声音低弱无助,“我告诉你,如果你对我做什么的话,我爸妈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既然绑架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信不信一晚上把你全家给灭了。”她恶狠狠威胁。 对方忽然出声,“还有呢。” 黯哑又陌生?的声音,像是?阴冷潮湿的角落生?出的鬼,引人脊背寒凉。 “还有什么……” “除了你父母,你没?有想起其他人了吗。” 纪意欢想半天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声音,恐惧更入三分?,“你是?谁,到底想干嘛……” 她感知到困束足踝的纤维绳被割断,以为可?以自?由活动,下一秒却被人别过去,陌生?浓郁的威士忌酒气?将她覆盖,她想叫出声,唇际却被他冰冷的指尖触碰覆盖。 他堵住她的嘴后,又进另一张嘴,利落迅速到纪意欢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从侧后方堵死了,没?有任何前兆彼此?都涩得难以正常融入,陌生?的气?息陌生?的声音,动作却熟悉到打开纪意欢涣散的思绪。 “你是?……”她视线被困在黑暗中?,声音被他蛮力进到哽咽,“沈泊闻。” “宝贝。”对方并不是?沈泊闻的声音,却没?有否认,阴冷淡笑,“你没?认出我,却认出了……它?” 纪意欢大脑嗡嗡作响,比起现在被“沈泊闻”绑在车里做,她对他莫名其妙的声音和行为恐惧感更高。 见鬼了吗。 “你到底是?谁。”她虽然确定自?己里面的是?谁的东西,却难以置信沈泊闻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刚才叫谁宝贝。” 不可?能。 沈泊闻不会这样叫她的,他只叫她名字。 “宝贝。”他靠着她耳际,将她翻过来,捆绑的手举到头顶上方,低头吻她唇际,“今天外面好冷,还好你这里很热。” “你是?沈泊闻吗……但是?你为什么……”她快要疯了,他到底是?谁。 “你之前不是?说你在美国上学工作,忙得没?空回来看维港的烟花吗。”对方轻哂,“说说,什么时候开始阅人无数。” 他逼问的时候几乎是?次次给纪意欢痛击,她眼泪迸发出来,没?法像从前那样抓他挠她,被举过头顶的手死死扣着手心,“沈泊闻……” “还说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小一点就?不要,只要好和大的吗。”他漫不经心揉着她的耳垂,淡声哄,“怎么,嫌老公伺候得不满意?” 第104章 副cp 不会不认账吧 他每问一次她都感?觉要坏掉了?,不咄咄逼人却带来最深幽的恐惧感?,仿佛她随时要做死?在车后座。 纪意?欢无比肯定这个人就是沈泊闻。 知道她放他鸽子?的人不多。 那年她说要回国?看烟花,沈泊闻放了?港岛前后十年最绚丽华贵的一场,所有?游客狂欢尽兴,只有?她这个主角没有?到场,以至于?后来那场烟花再被人提及时从来不是为博美人一笑,而是为了?促进旅游业文化?等再官方化?不过的缘由。 沈泊闻从没因为这件事对她埋怨不满,搞得她以为他不在乎被借花献佛。 殊不知他记得清清楚楚。 时隔几年也没忘记找她算账。 “问你话呢。”沈泊闻堵着她的嘴,完全?塞满堵死?的程度,却好整以暇要她回答问题。 潮冷沙哑的嗓音咬着她耳际,声声渡来,“那个男模有?十八吗?” “还是你更喜欢十八?” “难不成?要我做缩短手术。” “嗯?宝贝,说句话。” 纪意?欢唔了?声,心肺快气?炸,他是疯子?吗,他把她的嘴上下都堵住了?,然后让她说话? 对方并不是真的想要听她回答,自顾自问完后才勉勉强强松开手,下一秒中英文掺杂的骂声充斥整个车厢。 比起呼喊“救命”,骂他“狗杂种”更符合纪意?欢现?在的心境。 “沈泊闻我就知道你他爹脑子?里有?问题,上次和医生玩过cos后找我玩上了?是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喜欢你,所以想要保住名誉死?活不离婚,觉得可以不管我的想法随便对我做什么,反正我最后都会原谅你。” “我告诉你,痴人说梦,我早不喜欢你了?,我喜欢你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喜欢你的话,三年前我就不会丢下你不管去美国?,那次维港烟花我就是故意?迟到的。” “我不是不想看烟花,我是不想看到你。” 不知为何,掰扯到过去的委屈,向来粗大条的纪意?欢记忆如此清晰,从小到大她就没吃过苦头,也不会有?人拒绝她的要求,她所有?跟头都栽在沈泊闻这里。 她知道自己现?在对沈泊闻可能?贼心不死?,好在理智让她立刻停手,她故意?错过烟花也是克制自己不要随随便便被他哄好,她不想自己飞回港岛被沈泊闻一场烟花就感?动?得痛哭流涕,而他可能?还会强词夺理说是为了?应付家里把她的热情泼灭。 一股脑甩出那么多抱怨,纪意?欢感?知到对方有?过短暂的沉静,可能?感?到震惊,意?外,也许还有?不屑,人对不喜欢的人说的话不会有?情绪感?触,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被撞得稀碎的神经末梢感?知到他此时并非心如止水。 做得很沉痛,比他们第一回 还要沉痛,纪意?欢想骂他现?在是婚内强爆可想起来多年前,她似乎也是这样逼迫他的,没理由也没底气?骂他,只一个劲儿地挣扎。 无济于?事。 她越挣扎反而如同进了?鱼越钻越深,钻到心肺里引起阵阵酥麻的痛苦,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些年窝囊又憋屈,以为能?脱离苦海结果被他拉入更暗的深渊。 “沈泊闻。”她保持着一动?不动?太久了?,手腕酸涩哪哪都不自在,低声求饶,“疼。” 上方的人没有?调整他们的方位,“我也不舒服。” “你……” “宝贝。”他依然说着最极致缱绻的称呼做着最混账的事,“你这样挤我确实很难受。” 快跟剪刀似的恨不得劈死?他,即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弄出来也继续呆着,就算一动?不动?也想要和她靠贴,哪怕纪意?欢此时抗拒得很,像一只抓狂的猫。 “能?不能?滚出去,沈泊闻。”她破口大骂,“把我眼罩拿开,我要看看你今天吃的什么药发什么疯。” 他没有?动?,轻轻掰过她的足尖,上面涂着绚丽美甲,每一只皙白的脚趾头都画有?不同的精致图案,像是把玩一件艺术品,指尖轻轻刮过。 纪意?欢头皮发麻,颤抖,“你干嘛,别碰我脚,不然我踹你了?。” 他笑,了?然看她,似乎在问,还有?这种求之不得的好事吗。 他大掌轻松握住她整只足心,想别过去再来一次的时候,早已忍无可忍的纪意?欢不客气?一脚踹他锁骨上。 修剪过的指甲刚刚好的锋利,刮过他冷白肌肤,留下一道长而浅的血痕。 踹过的脚半缩回去,透明底色的指甲尖附了一层红色的血迹,蜷在咖色真皮座椅上。 卷到腰际的裙子?半掩半盖,隙间勾一抹晶莹,本该呈现?被欺负过的可怜柔弱,却因那张过于?美艳倨傲的脸蛋,没有?让自己落下风。 反倒主动?掌权的沈泊闻被她抓出血后,一动?不动杵那里的模样更像是卑微低劣的下位者。 他抬手,要去摘她眼罩时,纪意?欢别过脸,“算了?,别摘了?,我不想看到你的脸。” 从两人上车气氛就微妙冷沉到零点?,又因她这一句,沈泊闻喉骨间的那口气?像是要断掉,永远浮不上来。 “为什么呢。”他一边摘一边温柔发问,“你之前不是说最喜欢我的吗。” 没有?光明,车厢里也很黯然,视觉放松的纪意欢瞥了眼侧前方的人,“给我松绑。” “不松。”他像是疯了?,可句句清晰有?回应,“我喜欢看你被绑住。” “沈泊闻!” “我也喜欢你。” 她彻底怔住。 他跪下去,把她扶起来,低头若尤其是地亲她,刚碰到红唇就尝到血腥,他被咬了?,他无动?于?衷吻到她快呼吸不上来才勉强把人放过,又细致地给她穿好已经撕烂的蕾丝小裤,然后去前方开车,而纪意?欢仍然被束缚在后座,如果不是她太累,早就想方设法在后面解开然后劫车了?。 到壹号浪湾,沈泊闻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后没让她脚着地,臂膀托她另一只手提细高跟鞋,路过的管家和阿姨不由得多看他们两眼,这么久以来,他们从来没有?看到沈氏夫妇公共场合亲密的样子?。 炸毛的纪意?欢不是给顺毛了?,不挣扎是好奇心太重,沈泊闻吃错什么药了?,会给她表白。 她被放到主卧沙发上,看沈泊闻蹲下来给她穿鞋,动?作细致温柔。 穿上一只后,纪意?欢不客气?踢掉。 他也不生气?,耐心捡起来继续给她穿,只是这次指骨攥她足踝的力道重到不给她再踢的机会,淡声哄着,“乖一点?。” “沈泊闻,你是不是又和谁玩无聊的大冒险游戏。”纪意?欢问。 “没有?。”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喜欢我。” “因为我喜欢你。” 不是玩游戏赌输了?,因为喜欢她所以才说喜欢。 纪意?欢还是穿不住拖鞋,两脚一蹬就把鞋蹬掉了?,沈泊闻依然不生气?,只是没再给她穿,而是起身靠过来,斯斯文文地笑,“不想穿鞋你想做什么?” “……等等。”她嗅到危险的气?息,“不行,我都肿了?。” 车里空间有?限又没有?任何前面的戏所以两人都不好受,她今晚肯定不来了?。 “嗯。”他没有?违背她意?愿,“我知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纪意?欢说,准确的说,他没给她一个合理的答案,“你刚才说喜欢我?真的假的?” “真的。” “为什么突然对我告白,就算不想离婚你也没必要委曲求全?吧,这不是你做事风格。” 他颀长身形微低头时,凌厉的气?势被削减半分,工整的衬衫西裤不像是从车里滚过一圈,冷光线打出深邃的线条轮廓,漆黑狭长的眼眸低垂,偏薄情的眼型,瞳孔藏匿深不可测的情绪,“没有?委曲求全?。” 他音色清晰,“心甘情愿喜欢你。” “你喜欢我?你之前不是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吗。” “那是我不识货。” 纪意?欢托腮沉思,眼前的人不像是在说谎。 沈泊闻不屑说谎,人冷傲到他这个地步,不需要通过说谎去获取自己不该有?的资源。 她姑且判断他对她表白可能?受到刺激了?。 被她提离婚的事刺激,突然意?识到自己爱她所以疯狂挽留? 这不是没可能?,纪大小姐本就人见人爱,他不爱她才是怪事,如今终于?认清自己的心舍不得她了?。 “你真的……”纪意?欢停顿,“喜欢我?” “喜欢。”他说,“很喜欢。” 纪意?欢摸摸耳朵,“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楚。” “我很喜欢你。” 听起来不像是沈泊闻的声音,可脸是他的脸,人是他的人,纪意?欢没有?怀疑,也许是酒喝多了?,声音变了?? 她舒缓一口气?,仿佛好不容易把游戏打通关,胜利的喜悦渐渐浮现?心头。 她轻咳一声,“我有?点?渴了?。” 沈泊闻笑了?下,俯身过去给她杯子?里倒了?半杯温水,递给她时视线一瞬不瞬看着她,眼神充满看爱人时的柔情。 “不过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不离婚了?。”纪意?欢防止他是在耍花招,不得不留意?下,“我不是那么好哄的。” “我有?的是时间。”沈泊闻耐心解释。 纪意?欢狐疑片刻,心底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水母小烟花似的腾腾往上升起浮跃。 一晚上什么都没做,沈泊闻只是抱着她安眠,线条结实的手臂肌肉抱起来很有?被保护的安全?感?,她像只洋娃娃似的被圈在怀里几乎没动?过,心里荡起的涟漪比以往带来的快一感?要多得多。 从前做完就恨不得离开房间不多看她一眼,现?在的他温柔得简直判若两人。 翌日早,纪意?欢站在盥洗间镜子?前洋洋得意?臭美。 憋屈这么些年,总算有?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沈泊闻对她的喜欢藏不住,回头她就要找机会给那帮嘲讽她的塑料姐妹群秀恩爱。 她追他这么多年,风水轮流转,终于?该轮到他了?。 纪意?欢比往常起得更早一些,下楼步伐轻快,嘴里哼着小调,大摇大摆来到餐厅,拉开沈泊闻对面的餐椅坐下来。 过一会儿。 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一点?机会,便起身,坐到他另一侧的椅子?旁。 沈泊闻朝她看了?眼,没有?多说话,手里拿一份文件,忙得没空理她。 阿姨正要过来侍奉,被纪意?欢抬手阻止。 她点?了?下离沈泊闻近一点?的花胶汤,“我要吃这个,你帮我盛。” 沈泊闻英眉微蹙,迟疑了?下,还是抬手帮她盛了?。 “昨晚睡得好吗?”纪意?欢喝得心满意?足,有?的没的搭腔,“你一直抱着我,我都没睡好。” “还行。” 一夜过去,沈泊闻的声音恢复正常,和从前一样似一泓冰泉,冷得没有?温度。 “你今天很忙吗,要是不忙的话……” 纪意?欢话还没说完,被他生冷打断:“我没空陪你去离婚。” 她眼里掠过惬意?,抿唇,“我不是说离婚的事,我知道你不想离,娶了?我这么漂亮的老婆,我要是你的话我也舍不得离。” 沈泊闻看她一眼。 从她让他盛烫时开始,他看她的眼神就略带困惑。 “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陪我参加茶会。”纪意?欢没有?察觉,大咧咧说,“既然你都说你喜欢我了?,总不能?几个小时的时间都抽不出来陪我表现?下心意?吧。” “纪意?欢。”沈泊闻眯眸,平述的声调无波无澜,“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你?” 她扬起的唇角慢慢放平,“怎么,这才过多久,你就忘记你昨晚说的话了?吗。” “我说什么了??” “你昨天叫我宝贝,还说很喜欢我,说你之前不识货……”纪意?欢说着说着,小脸浮现?不可思议,“你不会不认账吧。” 第105章 副cp 说讨厌,抱得还是那么紧…… 纪意欢怀疑过很多种可能,想到他是?为利益委曲求全,就是?没想到他是?装的。 刚才喝进嘴里?的汤莫名变得?苦涩,像含过粗糙的沙砾,涩痛到哽咽,连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廉价可悲,这场游戏到底谁才是?胜利方,他什么都不用做,将她掳到车里?说一些拈酸吃醋的话,爽完后再对她表白,就将她轻松骗过去?了? 他甚至没用一点技巧,没什么花言巧语,一句喜欢她,她就信以为真,现在回想她哪天被他卖了都会帮他数钱。 沈泊闻和她一瞬不瞬对视,许久没有动静,“我昨晚喝多了。” “所以呢?”纪意欢自己先笑起来?,“你自己掂量你的话有可信度吗,你什么酒量我不清楚吗。” 她嗅到酒气,浅淡到不值一提,根本不可能是?因为喝醉酒。 喝醉酒了,还能1492这种地方伪装成服务生把她掳走,还是?错开?安保和她的保镖的情况下,是?他太有本事还是?这一切本身就蓄谋已久。 “沈泊闻,你到底想做什么?”纪意欢冷笑,“你是?不是?想哄我不离婚,但是?又舍不下脸面来?喜欢我,所以昨晚说完喜欢后就后悔了,现在打死也不承认,难道喜欢我是?一件让你很丢脸的事情吗。” 除非世上有遗忘药水,否则昨天的事不可能抹去?,她听到了他就是?说喜欢她,也闻到他身上没有酒气,沈泊闻无从解释。 他任由对方控诉,始终没有回应,等她说累之后扫了眼?她的小瓷碗,“还要?喝吗。” “不喝了!”她倏地站起来?,离开?他旁边的座位,坐到对面去?,发现和他面对面后再次起来?,量了下直线距离,坐到最远的位置。 心口还是?沉闷到压抑,什么都吃不进去?。 沈泊闻让阿姨把她爱吃的几样菜一一递送到她跟前,起身过来?,长指间的公筷给她布了几道常用的早餐,“我这几天有点忙,回头再和你解释。” “我不需要?你解释,我要?离婚。”她把盘子往前一推,力道很重,几块受到惯性的水果?片掉落在餐桌上。 他神?情一滞,筷子没有放下,重新布了一遍。 “那也要?吃饭。” 时候不早,他没时间劝哄几句就要?走,猜到他走后纪意欢会发怎样的脾气,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她会把家里?看不顺眼?的东西都扔掉换成新的,他提前吩咐管家,找几样好扔的给她解气泄一火。 车后座,中控台调亮屏幕,一张张vlog截出的照片均速划动,纪意欢喜欢拍照记录生活,还是?个经营的ins业余网红,日常除了晒珠宝设计就是?拍自己,哪怕三年不回港岛,沈泊闻对她的模样依然清晰入骨。 照片刷完他的思绪没能得?到平复,下车后颀长身形微微顿在原地,周围熟悉的环境仿佛变成3D全息幻影,在全新的世界里?,他的行为和大脑得?到释放,变得?肆无忌惮。 “沈总。”助理忽然叫了他一声,表情严肃,将一枚药物递送到他嘴边。 沈泊闻摁着眉心,接过来?连水都没来?得?及喝,迅速吞咽。 眼?前慢慢清明。 “沈总,会议是?否要?推迟。”助理跟随他多年,做起事来?得?心应手?,“您这样的状态,怕是?要?出差错。” 助理知道大boss生病这件事不能被人洞察,否则别说接下来?的会议和重大项目,这些年所积攒的心血怕也要?被落空。 沈泊闻意识再清晰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一个黑洞似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光线透进,一张长桌两把椅子,四壁光秃秃。 他指尖动一下,对面的女医生敏锐察觉,“沈先生清醒了吗。” “几点了。” “我们不是?有过约定,既然到这里?,就不要?过问时间。” 沈泊闻没有说话。 “您刚才梦到了什么。”女医生询问,“还是?过去?的事情吗。” 周围的黑暗不是?制造恐慌,而是?一种脱敏试验,沈泊闻每次来?到这里?,脑海里?都要?过一遍曾经的黑暗经历。 其他医生治疗时会协助患者尽量忘却痛苦和糟糕,眼?前这位领域专家从一开?始剑走偏锋,很多年前她接手?沈泊闻后就致力于?将他培养成一个对所有感情麻木脱敏的人。 不够薄情冷血是?继承人大忌。 而沈泊闻尤为需要?,他曾一个私生子的身份被母亲带进沈家大门?,没多久就被父亲以血亲为代价上了人生最沉重的一刻,他那出身不够的母亲无故消亡,取而代之的是?素未谋面的当家主母。 一个连他母亲是谁都要掌控的父亲,对他的教育自然不会心慈手?软,十岁之前是?以棍棒束缚,十岁之后是?以他所惜爱之物为威胁,哪怕到现在,在外风光无限的沈家太子爷没有自由可言,他的存在,他的婚姻,到后面他的孩子,都是他父亲揽权的工具。 沈父他无法生育第二个孩子,沈泊闻必然是?继承人,不幸的是?,沈父老当益壮,野心勃勃,在他死之前,在沈老爷子没有交付实权之前,沈泊闻还要继续和那不近人情的父亲抗衡。 业内推测,最多两年,沈泊闻就能全面压倒上辈人的人脉和威望,而这一切的前提,需要?建立在双方都不出差错的情况下。 沈泊闻患精神?病这件事,万万不能被传出去?,他每次和医生见面的地点都不同,因为常更换,导致上次发生意外,被纪意欢无意撞见。 要?怪就怪他最近发病太频繁。 沈泊闻避开?医生的问题,“我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 “您不是?不清楚,这种事急不得?。”女医生说,“您是?不是?又梦到了您母亲去?世的样子?能再描述一遍吗?被饿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第?一次讯问的时候沈泊闻几乎要?将房间里?的墙壁给砸烂,如?今习以为常,闭了闭眼?睛。 母亲是?被关进小黑屋里?活活饿死的,奢靡到保姆保镖每天都能吃到山珍海味的沈家,竟然把他母亲以饿死的方式终结生命,他们明明可以骗几岁小屁孩她以其他方式离开?,偏偏要?带沈泊闻去?看那具枯树枝一样的尸体,再温言劝告他,什么叫做大义灭亲,一个没背景的妇女,是?不配做沈家主母的,活着只?会碍事,阻挡她儿子的发展。 “我没有梦到她。”沈泊闻说,“我梦见了别人。” “是?谁?您太太吗。” “嗯。”沈泊闻说,“我昨晚疯了,对她做了一些事。” “做了什么?” “不知道。” “沈先生,欺骗自己和欺骗医生对我们的治疗没有任何帮助。”女医生笑道,“您是?知道您变成另一个人时在做什么的对吧,只?是?您无法控制自己。” “有办法解决吗。” “既然如?此?,您不如?放纵自己,当您彻底放松的时候,您的另一个思想就不会随随便便跑出来?。”- 晚上,纪意欢斜靠布艺沙发,一侧是?和她同样姿态的北极雪狐福福,柔软顺滑的毛发像盖一层厚实的雪,小巧圆润的耳朵平放,陪女主人享受安宁时光。 以往它是?不让去?主卧的,纪意欢心情郁闷,不管沈泊闻乱七八糟的洁癖,一手?给福福喂肉条一手?看手?机消息。 因为她一声不吭离开?1492没和男模约一晚这事,姐妹圈沸沸扬扬议论。 群消息一刷一大把。 她们人多,消息多,不在乎纪意欢是?否看见。 【纪大小姐这辈子是?吊死在沈少身上了。】 【她是?我见过最口是?心非的人,嘴上一套背后一套,我怀疑她闹离婚是?假的。】 【白瞎我们好心给她介绍这么多帅哥,给她真是?暴殄天物了。】 【男人不喜欢倒贴的女人,她倒贴这么多年了,我要?是?沈少我都觉得?她烦。】 【过几天纪大小姐有一场珠宝展览会,沈少肯定不会参与?,想到她一个人过去?觉得?还蛮可怜的。】 塑料姐妹们笑着笑着画风就变成了同情。 看她笑话是?真,觉得?她可怜也是?真。 她们给她塞男模,本意是?为了玩,也是?为了帮她跳出沈泊闻这个坑。 她们说的不错。 她不是?想要?离婚,她只?是?想要?爱。 纪意欢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吊死他这里?,一直以为自己见色起意,可明明她最开?始注意他的时候,是?因为他为她捡过掉进游泳池里?的发卡,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他排斥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 纪意欢摘下耳际的发卡,和童年时期是?一个品牌,是?她满身奢牌中最廉价的一个,甚至还有点土,她只?能烫卷发才把稚气的发卡戴出精致的效果?。 她把发卡别在雪狐的毛发上,平顺的毛发,戴卡通发卡果?真显得?幼稚。 她自己又何尝不幼稚。 夜深,房间内灯光明亮,沈泊闻推开?主卧的门?,视线一下子瞥见沙发上两道熟睡的白影,一人一狐安宁和谐,纪意欢肌肤皙白细腻到媲美?雪狐的毛发,小腿犹如?不染一丝杂质的羊脂玉,浴袍领口半耷拉,露出一截圆润的肩。 长几上放着半杯白兰地,一份修改过不知多少次的离婚协议,以及一枚发卡。 他过去?抱她时,雪狐识趣跳下去?,被动静吵醒的纪意欢睁眼?发现自己窝在坚实的胸膛前,下意识挣扎出来?,警惕冷漠瞪他,“干嘛。” 他垂眸看她湿漉漉的眼?睫,“刚才哭了?” “没有。”她一怔,立马反驳,“你才哭了。” “哭什么。” “我没哭。”她急得?拿起一个抱枕往他身上扔去?。 沈泊闻没躲,拿起一支笔,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没想到他这么利落,纪意欢震惊之余看去?,发现他签字的地方被打了个“X”。 她上扬的情绪慢慢落下,“你什么意思。” “不离行不行。”他说,“我以后尽量不会让你哭。” 说着他还想来?抱她,她这次没躲掉,被拎到怀里?,足尖踢他熨帖工整的西裤,“沈泊闻,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他把她轻放在枕头上,披散的发海藻似的铺散开?,低头细致吻她,她别过脸,他干脆扣住她下巴,去?亲她唇际,尝到香甜的酒气后,又低头去?吃另一道点心。 “沈泊闻我不想做。”她咬牙切齿。 “为什么。”他没有停,尽管没有拿绳子绑可他单手?就能困住她细白的腕,力道悬殊到她照样难以动弹。 “我讨厌你。” “那你刚开?始为什么要?给我灌酒。”他平静陈述,“然后强爆我。” “谁让你贱啊,嘴上说不喜欢我,亲一下就起来?了,那我不招待一下它显得?我多没礼貌。”她说,“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贱,对不喜欢的人也能立起。” “没有不喜欢。” 她又是?一怔,“怎么,又要?和我告白吗。” “嗯。”他说,是?和平常差不多的声色,“从一开?始就喜欢。” 比之前说的更夸张。 “我是?不是?应该找个录音笔录下来?,免得?你明天早上又不承认了。” “不用录,你想听我随时可以说给你听。” 可是?她现在一点都不相信,冷笑,“你要?做就做,别说这些恶心人好吗,我现在要?是?信你一个字我明天就跟你姓。” 她说了很多嘲讽的话但他似乎只?听到前面五个字真就做了,纪意欢情不自禁仰起下巴,指尖攀上他肩侧抓住道道痕迹,发了狠,没一会儿就让他血痕累累。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措施,纪意欢成年后家里?就等着她怀个宝宝继承家业,只?是?她自己不争气,和沈泊闻随缘做,怀不怀看命。 要?是?离婚后能怀一个也不错,和他撇清不说还能借个优秀的种。 她高了后就将他踹开?,一秒钟不给他多待里?面,没有直接去?洗,垫个枕头若有所思,“你是?不是?不行。” 按理说他们也该有一个,结果?她姨妈月月准时。 “我们不会有孩子的。”沈泊闻陈述。 “什么意思?”她一愣,“你真不行?……那我不是?白被灌成泡芙了。” 他也没解释为什么不会有,做没做完情绪依然无波无澜,把她抱去?洗,淡淡陈述,“你要?是?不喜欢就不灌了。” “你先给我解释下……唔。” 她又被他亲了。 纪意欢从来?就没有搞懂过他,本该为这件事感到愤懑,既然不行为什么不提前和她说一下,害得?她离婚前还抱了个幻想。 末了被抱回窝里?,她直接背对着他。 身旁的人要?来?抱她时,被她冷怼回去?:“别碰我。” 他手?停止在半空中,没有再动,“又怎么了。” “我讨厌你。” “……为什么。”他声色黯了下。 “没有为什么,就是?讨厌你。” 说完她就拢拢枕头,离他最远距离进入梦乡。 沈泊闻视线停留在她纤细的背影许久。 已经适应黑暗的他,时隔多年,心底又撕裂出隐隐痛觉。 “我讨厌你……” 纪意欢再次突然冒出一句话。 沈泊闻垂眸,他知道,他听到了。 但她这次说完后,又翻个身,胳膊像往常一样抱住了他。 双眸紧闭,继续说梦话:“讨厌你。” 说讨厌他,抱得?还是?那么紧。 第106章 副cp 没离婚, 在备孕 纪意欢被家里?电话吵醒。 不满嘟囔几?句,听那边妈咪的?絮絮叨叨。 “欢欢,你和泊闻很久没回来吃饭了,你沈叔叔一直念叨我们两家什么时候聚一聚。” “还有过几?天的?展览会你一个人能抗住吗,要是不行?的?话妈咪陪你一起出席。” “泊闻这孩子最近不知道忙什么,和你沈叔叔的?关系越来越差了,你看着能不能帮忙劝着点。” 纪意欢听得耳朵里?都起茧子了,“妈咪,我和他要离婚了。” 那边置若罔闻,“晚上能回家吃饭吗。” “不能。” 纪意欢挂断后,把脑袋蒙进被子里?,困意被打扰后渐渐烟消云散。 她睁眼看着天花板,身边的?人怎么都不把她离婚当回事,都当她只是在说玩笑?话。 没人相信她真?的?会和沈泊闻离婚,她都被搞得不自信了。 纪意欢下?去时,感受到腿间不适,不由得皱紧眉头?,忍不住骂:“畜生。”每次都这样,要不是她喊停从来不知道节制,而她任由他胡来有部分原因是想留个种,结果被告知他根本就没有。 纪意欢气呼呼拉开盥洗室的?门?,眼前忽然一暗,高大的?阴影投落,映入她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肌肉线条,深邃刻画在冷白肌肤上,每一寸胸肌和腹肌饱满力量感,手臂肌肉更突兀紧实,肱二头?肌赶上她两只细白小腿粗,隐隐可?见如?同藤蔓般蜿蜒的?青筋血管。 纪意欢眼睛愣是定格数秒,然后,咽了下?口水。 大概这就是她不和野模们玩的?原因,全港应该挑不出比她老公身材更恰到好处的?了,没有练得让人退却,又?比普通薄肌更引人入胜。 一个他能抱住两个体型的?她,如?果被压住无法反抗完全在情理之中,单指就能困住她胳膊,拿捏她跟拿捏小虾米轻松简单。 纪意欢目光不可?避免地落下?一点。 好像比腹肌更让她移不开目光,筋络更清晰,她还没细看,一件白色浴袍无情挡住了她的?视线。 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她拧拧眉头?,质问的?话在对上他凉薄的?眼眸时咽下?去,她最看不惯他这副样子,脱光也?要摆出这副千年不变的?冰山样,这种要是放会所不知道被妈妈桑骂多少?回了。 沈泊闻拢好浴袍领口,“醒这么早。” 细微动作导致纪意欢视野里?最后一片胸肌美色也?没了。 “你管得着吗。”她歪头?。 “大早上我没惹你。” “我知道啊,我就是看你不爽。”她随意抬手在他领口抓了把,线条明晰的?锁骨下?方被留下?深红爪印,“做那么多回,在下?面也?没见你脸红过,现?在怎么看见我就害羞地遮住,要不要我改天给你立个贞节牌坊。” 沈泊闻向来敬业,从不迟到,她起来时看了时间,知道这点时间他拿她没办法,都不够他塞牙缝的?,所以挑衅得肆无忌惮。 沈泊闻没有动。 直到她转身之前,又?很欠弹了一下?别?的?,刚开始她就有研究过他,所以位置找得比较稳。 沈泊闻终于忍无可?忍,“纪意欢。” “叫姐姐干嘛。” 她比他小。 之前从来不会以姐姐自称。 在会所混久了才这样说,因为男模们都习惯亲昵地叫姐,大的?小的?一视同仁。 沈泊闻眉间浮满阴鸷,手腕青筋突着,纪意欢已经去洗漱,懒得去注意他,只听到拉门?的?声音。 她手刚递过去,感应纯净水还没下?来,门?又?忽然被拉开,纤细的?后腰被人揽住,不低于五位数的?蕾丝小裤,只在短短三秒内就被人撕开了。 “沈——” 没能骂他,连名字都只叫出一个姓,她的?嘴被他用手堵住,和上次在车里?一样,完全强势到不给她挣扎呼救的?机会。 不可?能。 这个时候不应该要去工作吗,困惑大过于阵痛,她大脑一片混乱,说不出话,只有呜咽,而他也?不说话,不知多久结束的?,她没有时间概念,可?能到她平时起来的?时间。 末了沈泊闻把她洗净后放回被褥上,他的?手指被她咬出血来,他不动声色擦了擦,低头?去亲她,“对不起。” “……沈泊闻你。”她没力气骂他,别?过脸,不让亲。 “你不是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留一个。” “你发什么神经病,大早上你不上班了上起我来了吗,有病就去治,别?撒我这里?。” 沈泊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现?在不可能以喝醉酒为由糊弄。 他低头?试着去亲她,纪意欢躲瘟疫似的?,拿枕头?去堵,“滚行?不行?。” “你上次在加拿大看好的?钻石矿我帮你买下?来。”他说,“赚了算你的?,亏了记我这里?。” “……你什么意思。”她湿润的眼睫又?慢慢睁开。 “还有你看上的?意大利品牌的?包,我可?以亲自和CEO洽谈,全球只给你做一款限量。” 纪意欢皱起的眉头舒展,狐疑又?警惕,“你在,哄我吗。” “上次在车里?的?话不是假的?,昨晚说的?话也?不是假的?。”他说,“我确实喜欢你,只是。” 他停顿,“最近因为你闹离婚,才注意到你的?重要性。” 她没搞懂几?个意思,早上强了后她给蜜枣吃吗。 “你说这么多是为了做什么。” “希望你开心。”他半俯着身,还是想亲她,“我要走了,亲一下?。” “不给。”纪意欢一脚踹他宽实的?腹肌上,“赶紧滚。” 之前求他给个早安吻跟要他命一样,现?在好了,巴不得送上门?来还免费给她赠送一炮。 人真?走后,纪意欢通知助理小林搞个窃听器送来。 越发觉得沈泊闻最近不对劲,没准只是哄她不闹离婚,过阵子原形毕露,她得提前准备一手,把他的?话录下?来防止赖账。 纪意欢的?珠宝展览会是她回国后第二次自行?举办的?名流圈活动,去年的?拍卖会是个引子,展览会正?式将她的?事业提上日程。 主要展览她新推出的?几?个系列设计,除了中高奢也?会向下?兼容打响知名度,自创品牌自从成立后影响力和升值空间在创业的?富二代中名列前茅,不是她能力出众,是有人兜底,盈亏随意的?情况下?,她灵感随意输出。 受邀宾客有行?内知名设计师,富婆名媛圈,塑料姐妹群,当然少?不了媒体,注定不会冷场。 纪意欢忙前忙后招呼,婉拒母上大人的?助威,她一个人应付有点力不从心,好在男助理跟随她多年,遇到生面孔会提前提醒她。 一切还算顺利,以美姐为首的?塑料姐妹群们笑?吟吟过来和她招呼。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们沈少?爷没来吗?”美姐明知故问,“我记得这展览是他投的?资吧。” “他只是投钱,不干涉其他事情。”纪意欢小白眼一翻,“平时没看你记性好,记他的?事情比我记得还清楚。” “哪能啊,我不过是看上你这里?的?新产品了。”美姐笑?,“没想到你从来不戴戒指,设计的?情侣对戒这么好看。” 纪意欢不戴戒指是因为沈泊闻没送过给她,她浑身上下?都可?以戴满自己设计的?珠宝,惟独无名指的?戒指,始终认为应该由爱人所赠。 “你眼光真?不错。”纪意欢皮笑?肉不笑?,不是听不出来对方话里?的?讽刺,“对戒是我的?主打产品,切割工艺和设计理念独一无二,最便宜的?才三千万,朋友一次我给你打九折,希望笑?纳。” 美姐的?笑?没挂住,嘴角撇下?去,六千万一个戒指,全港怕是除了纪大小姐,没人能这么随意挥霍,她们是豪门?千金,平日开销也?是有限度的?,甚至有几?个私生千金连香奈儿vic的?年消费门?槛都没达到。 纪大小姐的?优势在于家底雄厚,要是有人嘲笑?她倒贴追男人,她就嘲笑?对方没钱。 纪意欢和林助忙得差不多,后面是媒体采访时间。 对应问题早在邀请之前就和媒体商量好的?,偏偏就是有人不按常理出牌。 一家不入流媒体不知怎么混进来的?,扛着直播摄像头?,不过问产品相关,开门?见山就是她的?私生活。 “纪大小姐,听说你和沈少?爷即将闹离婚,请问这件事属实吗。” 纪意欢因为工作性质时常抛头?露面,话题度比一二线明星还高,问题一经抛出,全场响起两个声音,一个是同情那个媒体人要永远离开港岛了,二是纪大小姐和沈家那位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样感情岌岌可?危。 “您为什么不回答呢,是已经离婚了吗?”对方咄咄逼人,“都说豪门?联姻十?有九悲,您和沈少?当初结婚连婚礼都没有,如?今潦草收场,请问是什么感受。” 纪意欢没有回答,瞥向姐妹群,能让这种媒体进场的?,说明其中有奸细,故意给她使绊子。 “你们狗仔能不能专业点,我们大小姐和沈少?感情好着呢。”美姐接过麦克风,佯装帮腔实则添乱。 “那沈少?今天怎么没过来?”狗仔嘲弄,“自从纪大小姐和沈少?结婚后,两人似乎从来没有公开露过面。” 上次拍卖会没出现?,这次展览会也?不见人影。 纪意欢没有回答的?意思,接过话筒打算破罐子破摔时,头?顶上忽然有一架直升机漂移而过,逆时针旋转两圈,以一个漂亮利落的?姿态,降落在草坪后方的?机位上。 旋翼刮出的?气流让离得近的?人们下?意识后退。 西科斯基美式军民两用机,碳黑机身,宛如?一头?咆哮的?钢铁巨兽,轰鸣声逼全场闭嘴。 看到下?机的?熟悉身影,纪意欢的?麦克风险些没拿稳。 沈泊闻黑衣黑裤,气质沉着,没有过多刻意动作,不怒自威,两旁路过的?人连一句“沈总”都不敢招呼。 更别?说刚刚恨不得把摄影机怼到纪意欢眼前的?狗仔,发愣的?功夫,前方的?路已经被沈泊闻堵死。 他没有多看旁人一眼,站在纪意欢面前,显得她小鸟依人也?让他冷厉的?眼角多了几?分温柔,“我是不是迟到了。” 纪意欢困惑,他算什么迟到,她压根就没叫他。 知道他从来不陪她出席活动,她连问都没问过。 “刚陪你父亲谈了生意,时间有点赶。”他轻描淡写解释。 “哦……没关系。”她听出他在化解危机,顺从接话,“来了就行?。” “在做采访吗。”沈泊闻问。 “嗯……” “采访什么,让你脸色这么难看。”沈泊闻看向狗仔,“方便把话再说一遍吗。” 他语气寡淡随意,压迫感却极强。 这么多人看着,狗仔硬着头?皮,“没别?的?意思,只是最近有关于沈总和纪大小姐离婚的?传言,不知真?假。” 周围人默默关注,挤眉弄眼,好奇爆棚。 不知这俩夫妻如?何收场。 “没离婚。”沈泊闻一只手接过纪意欢的?话筒,一只手牵过她的?腕,淡淡陈述,“在备孕。” 第107章 副cp 怕她哭 不止旁人,纪意?欢瞪圆杏眸,满是错愕,他握她手的?力道不重,却没法脱离,她被死死困在他一侧,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他们身上,准确一点是落在沈泊闻这里。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沈泊闻看?向其他媒体。 该问的?都问过了,媒体象征性?重复询问他刚才和纪意?欢差不多的?问题,都和她品牌系列的?珠宝相关?,本以为沈泊闻会草草带过,却意?外地能说三两句,包括原材料产地和工厂。 纪意?欢震惊看?他表演,到底是工作?狂,连这种边缘投资也会亲自了解细枝末节,不白费他每天雷打不动的?准点上班,对比起来她就是一条咸鱼,回答的?问题都是按部就班提前?备好的?。 后面是入场参观的?环节,纪意?欢低头看?自己被他牵紧的?手,轻咳一声,“有点不习惯。” 沈泊闻没有松,“不习惯什么。” “你只在床上牵过手。” 他们所有的?亲密离开卧室就会荡然无存,所以她不适应,也不适应他这段时?间反常的?举动和表白。 “之前?太忙了,没空陪你。”沈泊闻说。 “哦,那以后呢,就有时?间了吗。” 他没有给出准确答复,“最近会很忙,但我尽量抽出时?间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陪我?做我想做的?事?”她拧眉,“你别搞得我要死了一样对我这么反常。” 纪意?欢太不适应,甩开他的?手,去陪设计师朋友们互动交流。 她的?会馆更像是一个小博物馆,汇聚各个种类的?珠宝展览,为了打响品牌新?系列产品,拿出不少压箱底的?设计,大到皇冠小到胸针袖扣百花齐放,所有产品中,销量最好知名度最高的?要数她的?戒指设计,越细微的?小东西越吃设计天赋,曾以十二星座,花草树木为灵感?主题的?戒指,一经问世就是霸榜的?存在。 沈泊闻替她解围后没有离开,像个普通宾客站在玻璃柜前?,视线览过几枚对戒。 “沈总。”一个陌生女声自背后响起。 沈泊闻面无表情。 对方落落大方撩了把?发,“没想到沈总会亲自过来,我们都以为你和欢欢要离婚了呢。” 能让沈泊闻正眼看?的?异性?除了工作?需要基本没有旁人,想找借口搭讪他和他说几句话?更是没可能。 他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 美?姐并不意?外他的?漠然,“看?来你们的?感?情还不错哦?” “关?你屁事。” 背后,纪意?欢如同鬼似的?幽幽发问。 美?姐一惊,没等她让位,纪意?欢强行挤过来,环手抱胸冷冷一睨,“刚才那个不识好歹的?狗仔已经被我助理抓去问了,说是你带进来的?,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美?姐面色难堪,“只是开个玩笑。” “没有人笑还算开玩笑吗。”纪意?欢说,“在我发火之前?你最好给我滚。” 到底是没有丢大发,否则她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她瞥着?美?姐灰溜溜离开的?背影,再去看?沈泊闻,这俩人半毛钱关?系搭不上,但美?姐似乎对他有点想法,之前?怂恿她找男模又给她塞男模,没准就是为了拆散他们。 想法未免太过天真,就算纪意?欢自己下位,沈泊闻也不会轻易看?上别人。 纪意?欢心口堵气?,瞪他那种招桃花的?脸,“你今天怎么有空来陪我参观展览会了?” “你母亲说怕你撑不住场。” “哦?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丈母娘的?话?了。” 沈泊闻对上她视线,“我也怕。” 纪意?欢的?事业一直顺风顺水,越走越高是因为有人托底,有人捧着?,具体几斤几两家里人很清楚,如果刚才沈泊闻不来的?话?,明天的?头条新?闻可能变成纪大小姐摔麦克风。 他解围得很及时?。 “好吧。”纪意?欢心中的?不快消散,勉勉强强抬手,“算你表现好,允许你今天晚上过来亲我一下。” “但是只有一下。”她补充。 她今天的?唇釉是甜果香,唇珠亮晶晶得很有光泽,傲娇地抬手那一下,唇际和眉眼弧度也在上扬,不自觉中透着?一股勾人的?妖气?。 纪意?欢眨眼的?功夫,身子已经被他堵在玻璃展示柜前?了,她后退不得,吞吞吐吐,“你干嘛……” 沈泊闻单手撑着?玻璃,把?她环绕住,垂眸碰了下她温柔的?额头,很浅淡的?一个轻吻。 纪意?欢炸毛,“不是,我说的是今天晚上亲一下,你耳朵聋了吗。” “没有。”头顶上是理所当然的低沉嗓音,“我不想等到晚上。” “……你。”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黏糊了? 她震惊间,左右脸颊又被他亲了下。 纪意?欢简直难以置信,以为对方不是中毒就是发病,下意?识抬起爪子捂住脸颊,腾不出手去捂的?唇际随后被精准落下最后一个吻,都很蜻蜓点水,不轻不重,惊觉的?是她心脏,涟漪不断。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有点气?急败坏。 “额头一下,左脸一下,右脸一下,还有嘴唇一下。”沈泊闻说,“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她环顾四周,会馆很大,这边没什么人注意?到,可还是胆战心惊的?,含糊其辞,“你,你不听话?。” 想半天,愣是说出几个招笑的?字眼。 “如果你打算晚上再让我亲的?话?,应该晚上再说,而不是现在。”沈泊闻说,“现在说的?话?我可以默认为你想提前?奖励我。” 简直强词夺理。 展览会后,纪意?欢把?沈泊闻带回纪家吃饭。 结婚后两家有过聚会,但都是商业性?质,很少吃一顿家常饭,席上纪意?欢听母亲唠叨,把?沈泊闻带来的?好处是,有个人陪她一起听唠叨。 家里催生催得紧,纪母从头到尾没脱离过宝宝关?键词。 “沈家老爷子最近身体抱恙,你们早就该努努力。”纪母直白坦言,“咱们家子孙也单薄,都指望你们下一代了。” “老爷子那边怎么回事?”纪意?欢问,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宗族关?系几乎没了解过。 “泊闻没和你说吗?”纪母问。 被提到,沈泊闻没有告知太多,轻描淡写,“老毛病了。” 纪母蹙眉,看?自家女儿一头雾水,只能说她被保护得太好,在自己家里没吃过兄弟姐妹明争暗斗的?苦,沈家那边也没让她操过心,炸成一团都不影响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除了展览会,纪意?欢后面还有不少可以夫妻一起参加的?活动,有时?候她不用?过问,沈泊闻都会陪她一起参与。 出席两个月活动,两人闹离婚的?传言不攻自破,堵住了姐妹群那些乱说话?的?嘴。 纪意?欢兴致勃勃翻看?手机里的?新?闻和精修照,港媒就是墙头草,前?几年说他们没有夫妻相要离婚,现在两人抛头露面,个个都在等豪门小继承人的?出生。 当然也有港媒说两人还是塑料夫妻,近期沈家夺权,沈泊闻才被迫站出来和纪大小姐营业,只是为拉帮结派和拢权。 纪意?欢当没看?见,不管是为什么,总归他是愿意?对她好的?,她知道自己有利被他图就行了,毕竟从一开始两人的?婚姻就是如此。 “光在港岛太没意?思了,下个月我们出去吧?”纪意?欢提议,“意?大利有个活动要我过去,我们就当度蜜月了。” 沈泊闻刚沐浴过,把?她抱起来,“看?情况。” “不许看?情况,你直接答应我。”她推他,“不然不给你做了。”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根本没去听她说的?什么话?,也不要她回答,一味得浸着?她再灌满,如果按照时?间算,他们顺利的?话?早在她二十岁那年就可以有个小继承人,那现在哪有陈祉炫耀的?份儿。 沈泊闻沉默地做到天亮,纪意?欢嗓子微哑,清晨都没精神骂他,巴掌大似的?脸蛋靠着?枕边,双目紧闭,眼睫细密,被亲红的?唇抿着?,眼尾有点红,两颊也有点,浑然天成的?媚骨娇态,素净一张脸依然比洋娃娃还精致漂亮。 他站在床侧挡住窗边照来的?一寸光,凝视她片刻后,俯身将被褥里的?手腕轻轻拿出来,捧着?柔弱无骨的?纤细手指,将一枚璀璨的?钻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中午,纪意?欢才醒来,腰酸背痛,不由自主隔空骂他几句,这段时?间跟不要命似的?做来做去,她刚回来那会也没见他这么不节制。 她起来时?发现手指咯的?慌,低头一看?竟然戴了一枚净度极高的?钻戒。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设计过这款还给戴上了,觉得咯手要取下来时?,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不会是沈泊闻给她戴的?吧。 哪怕为了营业,也算他有心。 纪意?欢去拨沈泊闻电话?,打算夸他两句,摁两次无人接听,她给林助打电话?,询问沈泊闻的?下落。 林助是她助理,对沈泊闻没有过多了解,只知道他最近在忙沈家,这是对外公?开的?事。 纪意?欢这才意?识到,她能了解沈泊闻的?渠道很少,他从不和她讲事,她知道的?可能没媒体多。 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您之前?不是装了窃听器吗。”林助提醒,“您要不听听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窃听器?那个……” 她能说那玩意?被她装进主卧了吗,而且都几个月前?的?事。 窃听器自动充电,联网记载,纪意?欢打开笔电,随便?找几个波纹,不出意?外听到的?是她叫的?……声音,红着?脸往后面听,十句里面有九句不正常。 唯一有用?的?是沈泊闻在主卧和陈祉打了电话?。 “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那你没给她准备遗言吗。”陈祉的?声音。 “没有。”沈泊闻说,“怕说太多她为我守寡,哭一辈子。” “要不要这么自恋。” 他们沉默的?三分钟,纪意?欢思绪翻涌,什么遗言,什么八十的?把?握,沈泊闻最近瞒着?她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就在她以为他们通话?挂断时?,沈泊闻经过收录的?嗓音黯哑,“我是真的?怕她哭。” 第108章 副cp 可以吗 “她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你们总觉得我?讨厌她是讨厌她脾气?骄纵,性格矫情,不懂事不听话,还有点笨。” “我?有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但真的见到她之后又觉得那些都不是事,如果觉得别扭,是你们没有包容心。” “我?只是。”沈泊闻长缓一口气?,“讨厌自己不能真的喜欢她。” 陈祉静默半晌,“我?以?为你忘了那条狗的事情。” 他们兄弟两差不多的出身?,待遇天壤之别。 陈祉可?以?纵情肆意,做自己喜欢的事,外人?家人?都会捧着他,祖父精心给?他挑选爱宠作为陪伴。 沈泊闻什么都没有,早年间甚至过的不如普通少爷,偶然间也捡过一条狗,丑巴巴的流浪狗,不如捷克狼犬威武霸气?,但他很喜欢,沈父常说他遗传他那个贱骨头母亲。 诋毁和辱骂是沈父的教育方?式之一。 威胁更是杀手锏。 某次沈泊闻没能按时完成沈父布置的任务,等待他的不是鞭打也没有小黑屋,只是一顿普通的早餐,十来岁的小男孩吃完后,才发现?捡的那条流浪狗没了,被告知?做成狗肉,混杂牛肉兑在他的伙食中。 沈泊闻接连几天没吃下东西,下场几乎要和他离世的母亲一样,可?他到底流的是沈家的血脉,给?强行救了回来,郁郁寡欢的小男孩,之后更很少笑过。 纪大?小姐不是他厌世人?生的救命神,更不是治愈他的小太阳,她简直就是按照他最标准的讨厌模板生出来的恶魔,蛮横无理,为所欲为,仗势欺人?,他可?以?把她缺点说一天一夜,偏偏这样一个讨厌到极致的人?,从?小就要嫁给?他,从?未婚妻做到妻子。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帮她捡掉在泳池中的发卡,他应该告诉她,帮她捡东西是为了赶走?她,他不喜欢有人?破坏他独处安静的世界,尤其是这样一个叽叽喳喳的公主病。 刚开始撇清关系,就不会这般两难了。 他的心他的大?脑他的理智都在告诉他,她是他讨厌的人?,而在这样一个绝对?控制的情况下,另一个不该出现?的他竟然能突破重围,跳脱理智的包裹,数次在关键时刻跳出来,不再受他所控,一味地固执地甚至疯狂地向她示爱,表达同一具身?体里?,被压制多年的情愫。 那个“他”不仅让纪意欢左右摇摆,也让沈泊闻自己怀疑人?生,无法得到有效治疗后,最终顺从?医生彻底放松,原来不是不喜欢,是不敢喜欢。 十年前小男孩没能保护住他心爱的小狗,十年后他一定可?以?保得住他心爱之人?。 在沈家这场被提前,没有硝烟的战火中,不论?沈泊闻胜利与否,纪意欢都可?以?全身?而退。 “真出了事,希望她尽快忘了我?。”沈泊闻说。 陈祉:“认真的?” “嗯。” 纪意欢把几个月的录音前后翻个遍,却只能从?他们的对?话中了解到一点表面讯息,他们没有提及沈家的状况,更不说沈泊闻的处境。 这些只字片语中,她还听到了自己和沈泊闻这段时间的对?话。 “可?以?亲一下吗。” “可?以?再来一次吗。” “可?以?不关灯吗。” “我?想抱你。” “我?想听你说话。” “我?想看你穿那条裙子。” 大?部分是征求的语气?,有史以?来她第一次听到这么多问话。 可?以?吗。 可?以?爱他吗。 他很想很想要。 又不能真的说出来,他只是一味陪她参加活动,陪她做很多事情,试着让她相信他是喜欢她的,不是发疯。 而她的态度不似从?前,她不耐烦,她每次说话都很凶,她也不再叫他的名字,她用枕头砸过他很多次,她不穿他喜欢的衣服,他要哄很久才给?他亲一下。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对?他这样,可?能从?来没看沈泊闻低头过,可?能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恃宠而骄,谁给?她脸她越不要脸,她就爱欺负对?她好的人?。 反复听到最后也没听到遗言这类的话,但是捕捉到书房的信息,纪意欢一边拨他号码一边赶去?书房。 她讨厌他每次回到家还要忙工作,书房是她从?来不会来的地方?。 纪意欢试着在一排排书架上寻找蛛丝马迹,理智告诉她应该冷静下来慢慢寻找,手下的动作不听使唤,看到什么翻什么,叫来林助和她一起翻找。 “大小姐……”林助没翻到遗言,不小心把一沓照片翻了下去?。 数张照片散落在地。 是她留美时分享在社交平台上的,电子版被打印出来,上面还有水印,看着不像是他助理做的,更像是沈泊闻自己不会去?水印所以?才打印成这样的。 “还有这个……”林助将一个密封袋递过去?。 这些东西藏得并不隐秘,沈泊闻知?道她不会来书房,阿姨也不会乱动,所以?没有隐藏的必要,以?及他说的百分之八十可?能,应该是胜算,他觉得自己还会回来,更没必要藏宝藏似的把东西藏起来。 纪意欢盯着那份密封袋,“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林助奉命拆开,资料厚重,他粗略扫完,小心翼翼,“好像是资产转让证明。” “转让?” “您可?以?理解为遗嘱,沈总如果发生意外的话,那他名下的股份,不动产都会划分给?您。”林助说的时候,停了下,“这不是最近才做的遗嘱证明,看日期是你们刚结婚的时候。” 意味着刚结婚时,沈泊闻就有预料过某天会有飞天横祸,第一时间立了遗嘱。 就算知?道她不缺钱,还是会把自己所拥有的通通塞给?她,这是他唯一能给?她做的事。 纪意欢带人?找遍书房也没能找到遗言。 他就真的,一句话都不打算留给?她。 在此期间,她没能联系到他。 让人?去?查,得到的讯息是他在医院陪沈老爷子,抽不开身?。 纪意欢不厌其烦地继续拨电话,沈泊闻的拨不通就去?拨他助理的,那边商量好了似的一概不接,她站在空阔豪华的别墅大?厅,挑高的纵深感仿佛深渊的倒影,将她的恐惧夸张放大?。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沈泊闻不在了的话,她会怎么样。 她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什么都不说,就连现?在她想去?找他和他说句话都不知?道联系谁。 林助过来找她时,她正?在发呆,接连提醒她几句,放空的眼睛慢慢回过神。 “大?小姐,刚才新闻报道,医院附近的交叉口发生一起车祸,可?能和沈总有关系……” 林助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大?小姐趿着拖鞋就走?出去?了,他连忙跟上,看不到纪意欢的神色,披散的卷发随风飘荡,小跑的背影格外落寞。 车上,纪意欢终于接通沈泊闻助理的电话。 “太太不用担心,沈总没事。”助理说。 “那让他接电话。” “沈总受了一点轻伤,不方?便接听。” “伤到什么程度才会不方?便接听?” 知?道瞒不下去?,沈泊闻的私助没有继续隐瞒,报了地址让他们过来,没忘记安慰纪意欢,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希望她不要过分担心。 沈泊闻的助理比她助理要专业灵活得多,纪意欢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相信,直到对?方?坦白最近发生的几起事故。 这次车祸实在不算什么,自从?老爷子病重后,沈家打打杀杀的事发生太多,老爷子乘坐的直升机都有人?动手脚,沈家上下个个都是敌人?,而她全然被蒙在鼓里?,尽管是沈泊闻妻子,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没感情,近期为了夺权才带出来假装营业,没人?拿一个他不在乎的她威胁他,吃力不讨好还可?能得罪纪家。 助理说了很多,纪意欢一句都没听进去?,“沈泊闻到底怎么样了?” “刚治疗完,睡着了。” “说人?话。” “暂时……昏迷。” 纪意欢隔着屏幕就想给?他助理辞掉。 句句都是惹她发怒的高情商回答。 抵达医院后,安保系统完善到纪意欢进去?前都要审查,助理自然被拦在门外,私立医院上下只收了两个病人?,一个是本就该过来的沈老爷,另一个是出车祸昏迷的沈泊闻。 没有生命危险,但人?麻药没过,没醒。 纪意欢站在病床前,很想冷静,很想相信他助理说的这一切都是策划之中,不会有大?事,可?人?确确实实是昏迷了,胳膊也有一定骨折,她搞不懂什么样的事情值得他们用生命冒险。 他早上给?她戴的这枚戒指格外咯人?。 她不喜欢这种。 如果他不醒过来重新给?她再戴一个更舒适的话,她绝对?不会勉强自己下半辈子继续戴下去?,她一定会换一个配得上自己身?份的更昂贵的戒指。 纪意欢无处释放情绪,把他助理骂一顿赶走?后又看向病床上昏迷的人?,埋怨的话咽到喉骨间梗住,最终只是撇撇嘴,吸了口气?,“沈泊闻,为什么给?我?留遗产也不给?我?留遗言,为什么给?我?戴戒指,为什么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 “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哭的,我?也不会为你守寡,转头我?就找男模,把他们带回家,穿你的衣服花你的钱。”说到这里?她咬牙切齿,像是下定决心。 对?一个躺下去?的病人?说再多威胁的话作用不大?,她于心不忍,还是选择听医生的话不来打扰他算了。 扭头走?的时候,手腕被轻轻拽住。 纪意欢吓得一激灵,低头看,沈泊闻薄薄的眼皮半眯着,苍白面色冷沉,眉间拧紧。 “你,你醒了……”她一怔,“不是说麻药还有一会儿吗。” “被你气?醒的。”他又拽了下她的腕,麻药没过,劲很大?。 第109章 副cp 在等你 那手劲像怕她下一秒真的要去找男人替换掉他的位置,如?果不是躺在病床上身体受限,纪意欢连人可能都被他拎过去。 对上熟悉深邃的瞳眸,纪意欢刚才的愤懑不自觉消减,没和病人多计较,想甩开他的手,“你骨折了,自己小心?点。” 摩擦间,无名指的戒指和他略有薄茧的掌心?带过,给她戴戒指时,沈泊闻猜到她会很嫌弃,名下几座矿产的大小姐怎么会看得?上一枚普通的钻戒,款式也是几年前?的过时款。 但她并没有摘下来。 他闭了闭眼睛,劫后余生能看到她的庆幸,和触碰到戒指的欢喜,各占心?房一半,自内而外扩张,完全抵消了车祸遗留的神经痛。 纪意欢按铃叫来医护人员,刚才来病房前?和助理了解过,现在不厌其?烦再过问一遍病人的状况。 说的一些专业名词她听不懂,只知道内外伤都有,写入报告中的还?有脏器受损,助理表示那只是给老爷子?那边做做样子?博同情?,实?际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不是说还?要一个?小时吗?”纪意欢说,“他为什?么这么早醒?” 医生:“这个?看个?人的体质。” “我以为他回光返照。” 几个?专家很有职业道德不苟言笑,让护士过去先给沈泊闻抽血,离床侧最近的位置被纪意欢占去,她准备让开的时候,发现手腕还?被沈泊闻拽着?。 他麻药劲没过,意识浑浑噩噩,本能拉住她很久,纪意欢拧拧眉,用另一只手将他的长指抚下去,再退到一旁给护士抽血。 纪意欢环顾四周冷肃的环境,不是装修温馨的套房,普通板正的住院部,连绿植都没有,周围是各种医疗器械,他昏迷时身上插了管子?,醒来后撤去一些,监测图氧气管镇痛泵什?么的都还?在。 光这些东西她直觉伤势没那么简单,看他们个?个?都跟商量好的似的,问也不会多说,等医护人员忙完,纪意欢的面色冷得?没好气。 沈泊闻的状态,她自然没法和他置气,恼火全往他助理那边撒,一一盘问情?况。 沈泊闻助理贼精得?跟猴子?似的,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低头抱歉。 “不说是吧。”纪意欢当然没权利说扣工资这类的让打工人心?碎的话?,何况助理拿的高薪就算扣一点无伤大雅,她大摇大摆走到门?口,“那我走了。” 助理惊觉:“沈太太。” 来时慌得?不成样子?,现在闹着?要走,助理哪担待得?起,等沈泊闻清醒后看不见人的话?,他左右不好交代。 “我对他一无所?知算什?么沈太太。”纪意欢睨了眼病床上的人,知道沈泊闻能听个?大概,“还?不如?你这个?助理了解得?多,既然你们狼狈为奸,守口如?瓶,改天我把这位置让走好了。” “沈太太,不是我不说。”助理毕恭毕敬,“待会沈总清醒您亲自问他不是更好,不然您从我这里打探消息来,待会还?要费口舌再问一遍,何必生两次气。” 何必把气撒在一个?打工人身上。 “有道理。”纪意欢摇头晃脑,“那好吧,我不找你们问了,我去问陈祉。” 陈祉知道的应该不少?,但他可能和沈泊闻穿同一条裤子?,问不出结果来,不过纪意欢可以顺着?南嘉这条线,应该多少?能打听出点什?么。 这样想着?,她摸出手机,电话?正要拨过去。 “纪意欢。” 病床那边传来黯哑温淡的嗓音。 纪意欢也没好气,“你为什?么要这样叫我。” “怎么了。” “你上次不是还?叫我宝贝。”她想起录音里的话?,理直气壮,“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要叫我名字,为什?么不能叫得?亲密一点,现在不叫你难不成要等你死了之后再叫吗。” “老婆。”沈泊闻不温不淡应。 她一怔。 助理下意识避过去。 “所?以老婆。”沈泊闻面目还?有些生硬,“你怎么知道我给你留遗产不给你留遗言。” 从来没听他这样叫过,叫老婆比叫宝贝明明更随常,听入她耳际分为别扭,支支吾吾了下,“什?么啊。” “谁告诉你的。” 他给她留遗产这事不稀奇,只留遗言这事基本没人知道。 “我用得?着?别人告诉我吗。”她理所?当然,“我不能自己偷听吗。” “……偷听?” “上次无聊就在主卧装了窃听器,不小心?把这几个?月你说的那些不该说的话都听到了。” 无聊装的窃听器,不小心听到的谈话。 她演都不演好一点。 “几个?月的声?音你都听完了吗。”沈泊闻问。 “嗯。” “窃听器里面应该有你的叫声。”他皱眉,“你自己一个?人听的吗,还?是让你助理帮的忙。” 在他印象里,她不是个?勤快到事事亲为的人。 “我自己一个?人听的。”纪意欢面色不由得?热了一下,有点恼,“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静默一会儿,“没什?么。”想象不出,大小姐为了找他的秘密,回头把他们几个?月的床笫之欢重新听了个?遍是什?么神态,又羞又恼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纪意欢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说的那些话?又是几个?意思。” 事到这个?地步,瞒也瞒不住了,这段时间里她如?果敏锐一点,多看点财经新闻的话?应该能察觉到,可惜她过于粗大条,听不懂新闻上咬文嚼字的隐晦。 得?到沈泊闻默许,助理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番措辞一股脑讲给纪意欢。 自动省略沈家内斗的血腥过程,只告诉她结果,自从老爷子?病重后,沈家纷争不断,有血缘的同胞死伤约摸十?来个?,其?他的不计其?数,在激烈的明争暗斗中胜出的是,沈泊闻父子?。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是清除异党,坏的是沈泊闻并不想和他父亲同流合污。 沈父的最后一个?任务是不惜一切送老爷子?上路。 按照计划,作为儿子?和同僚的沈泊闻本该借护送为由,配合沈父暗中的刺杀车队,送到目的地后将人了结。 然而沈泊闻没按沈父意愿行事,中途叛变,更是在老爷子?的车辆遭到创伤之前?,自己驾车阻挡一波冲击力。 老爷子?受了惊吓,他自己更是受到不小的重伤。 这是从助理口中讲给纪意欢听的。 以她那不怎么运转的大脑应该第一时间相信,但他们既然连检测报告都做好几份,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沈泊闻薄情?寡义,根本不像是牺牲自己保护老爷子?的孝孙。 可事实?摆在眼前?,车祸都上新闻了,她也质疑不了什?么。 “是这样吗。”纪意欢问。 助理点头,“是的。” 事发前?沈泊闻说的百分之八十?成功概率,真要算的话?可能更低,既要面对其?他叔伯的威胁,还?要和亲生父亲玩两面派,在此期间还?得?保护老爷子?的安危。 也许不止是这几个?月的事,从一开始他要面对的就是这些,而这一切,她一无所?知,她对沈家的了解程度不及一颗钻石,她母家没有提及,可能觉得?告诉她也无用功。 “所?以,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吗。”纪意欢深呼吸,“所?以到这个?程度,你连遗言都不给我。” 如?果今天的车祸再严重一些的话?,她是不是永远见不到他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言片语都没留下的人,从她的世界里就此消失。 活着?的时候很少?和她说话?,死了也不和她告别。 留遗产不留遗言,最残忍的人就是他了。 “沈总是怕您担心?……”助理强行辩解。 “我才没有担心?。”纪意欢丢下几个?字,“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呆在这里都显得?我多余。” 他们的事,陈祉知道,助理知道,纪家人知道。 她作为他最亲密的枕边人,一概不知。 过一会儿,助理前?往门?口,没看见人,为难回来通报:“太太好像真的走了,要追回来吗……” “不用,你也出去。”沈泊闻心?肺隐隐作痛,不太能讲得?出话?来。 “好,那我让护工过来给您监护。” “用不着?,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里的监测仪联网同步,有意外的话?外面的医护人员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助理拗不过他,只好出去,门?口的拐角意外看见纪大小姐还?在,趴在导医台前?和护士说话?。 “大小姐。”助理颔首,“沈总不喜欢护工监护,您要不……” “关我什?么事。”纪意欢冷眼。 “您真的不担心?他吗……”不担心?的话?,干嘛还?要出来问这问那的。 纪意欢翻白眼:“我只是问问护士他会不会死,我等着?分遗产。” 助理不好多劝,到下半夜,换另一个?私人助理接班。 换个?人,纪意欢怨气没那么大,理所?当然从助理前?走过,推开病房门?进去。 镇痛泵有昏睡效果,沈泊闻睡得?很沉,类比昏迷。 她进去待五分钟就出来,拿镜子?照了下面庞,不睡觉的后果很严重,这么快熬出两个?黑眼圈。 可现在让她睡,也不大能睡得?着?,总疑神疑鬼,总觉得?他们都骗她,总想沈泊闻是不是随时要挂掉。 她第三次推房门?进去的动静更轻,像只偷油饼的老鼠,蹑手蹑脚,房间暗淡,没有夜灯,只有医疗器械冰冷的亮光。 纪意欢看监测仪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睛。 她来不及撤走,强装冷静,“你没睡着?吗。” 沈泊闻看她,双眸清明。 “哦……”她突然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的大话?,耸肩,随手摸了下发卡,“我发卡掉这里了,过来取而已,吵到你了吗。” “没有。”他说,“我在等你。” 她错愕。 这个?人刚才在装睡? “你不用担心?我,去休息。”他声?音空明,“你睡不好的话?我也睡不好。” 第110章 副cp 抱上来亲 被?戳穿后的纪意欢气急败坏,“我说?了?我没有?担心你。” 病床那边只是沉默。 她希望他反驳,可?没有?,都不?免怀疑他是不?是伤得特别重。 上镇痛泵了?再轻能轻到什么程度,可?没人告诉她实际情况,她被?困在楚门的世界里,没有?痛苦,也没有?真相。 其实沈泊闻就?算不?躺在病床上,也不?会?和她争吵,在她看来他和她说?话语气稍微严厉一些就?是凶到她了?,而他最讨厌她的时候,要么不?说?话要么也心平气和。 纪意欢这?时候也做不?到和一个病人竭力反驳辩证,她只是把发卡重新?固定好,装模作?样接了?半杯温水放床侧的桌台上,“算了?,我去隔壁睡。” 沈泊闻只说?:“回家。” “你管我。” “这?里睡不?舒服。”他说?,“温度,湿一度达不?到你的标准,床的柔软度也不?够。” “困死了?,我就?在这?里睡怎么了?。”她甩一句后,人已经走进隔间。 过一会?儿,又出来。 乍听他那样说?信誓旦旦觉得自己没那么矫情,真去了?发现他说?的不?错,大?小?姐睡不?惯病床。 纪意欢抱枕头靠在沙发上,眼睛没闭上,病床上那位淡淡催促:“你真的睡不?惯这?里。” 沙发不?大?,还窄,勉勉强强把偏瘦的她盛下,纪意欢搞不?懂他为什么不?换个更?舒适一点的病房,害得她也要跟着一起?吃苦。 沈泊闻:“纪意欢。” “别吵了?。”纪意欢闭上眼睛,“我担心你,我想在这?里陪着你,一秒钟见不?到你我就?难受,这?样解释够了?吗。” 反正她喜欢他不?是需要隐瞒的事,她就?算装也装不?了?多久。 “但是。”沈泊闻说?,“我抱不?到你。” 这?句话另一层隐喻是,他很想抱她,可?是不?能。 她眼皮慢慢睁开,没灯光,隔着昏暗背对他,却隐约感受到比她还要沉郁的心情。 倔强的后果就?是腰酸背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从来没睡过沙发,还是这?么次的,守了?一个大?夜,病床上那位少爷没有?任何感谢,看她醒后第一句话是让助理送她回去。 一大?早气得纪意欢决定一周不?想理他,他也不?需要她照顾,她去了?后还可?能添乱。 这?一周她没出现在沈泊闻眼前,晚上偶尔溜达一圈,被?发现过一次后有?了?经验,推门进去后只站在拉帘后方,待不?到五分钟就?走,用不?着他出声?撵,用不?着和他怄气。 沈家的事,问就?是三不?知,纪意欢不?再对他们抱有?希望,自己去书房挖掘秘密,可?实在找不?到蛛丝马迹,只好和南嘉通了?电话。 纪意欢帮过他们不?少忙,如今她有?事相求,南嘉不?会?拒绝她,陈祉也不?会?拒绝南嘉。 只是陈祉毕竟外姓,不?了?解沈家具体内斗,把有?限的信息由南嘉转述。 都是纪意欢不?知道的秘密。 她只知道沈泊闻和她联姻是他最好的选择,纪家可?以和他强强联手稳坐继承人之位,不?知道身处高位,刀尖舔血,不?知道血缘关系淡薄。 “听说?他小?时候也有?一条狗。”南嘉说?,“但后来被?他父亲做成狗肉吃了?……沈家人都这?么狠绝吗。” 纪意欢差点听吐,印象里记得沈泊闻对肉敏感,以为是大?少爷常有?的挑食病,没想到另有?隐情。 沈泊闻不?会?再养宠物?,也不?会?有?特别的爱好,避免某天会?成为别人威胁他的把柄,不?是沈家人天生冷血薄情,是在那样弱肉强食的大?家族里,谁心软谁就?是被?弑杀的目标。 “那他是不?是也很喜欢你。”南嘉问,“只是不?敢表现出来,怕伤及到你。” “怎么会?……他就?是那死样。” “你不?觉得,那天他当众把你做的蛋糕扔掉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私底下这?样做都很奇怪,何况当着他们的面,周围还有?沈家管家阿姨等等,就?算再没礼貌的少爷,基于纪大?小?姐的身份,也不?敢这?么无礼。 “那他要是想保护我,干嘛还要和我结婚。”纪意欢振振有?词,“直接给我甩了?不?就?行了?,我又没有?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你们不?是联姻吗,他应该拒绝不?了?吧。” 纪意欢差点忘了?他们的婚姻不?仅是她强求来的,还有?很多外力助攻,沈家长辈认定她这?个媳妇了?,沈泊闻只要不?死就?得娶她。 所以这?些年他对她太冷淡,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讨厌她,是故意骗大?家的吗。 “陈祉还说。”南嘉微顿,“沈泊闻脑子有?病。” 听起?来像是兄弟间的互损。 但纪意欢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沈泊闻说?讨厌她让她滚,但她转过身后,又被?他拉过去亲的情景。 不?是有?病是什么。 纪意欢重新?回到医院,沈泊闻终于换了私人病房,看起?来没那么冷清,他伤情稳定,胳膊重新?打了?石膏,精神也稍微好一些。 “还要多久才能出院?”纪意欢问。 那旁的助理答:“应该要多住几天,看老爷子那边怎么说?。” “不?会?是苦肉计吧?”纪意欢发现自己终于长了?脑子。 “太太说?的哪里的话……”助理脊背一凉。 他们的事,她也懒得掺和,沈泊闻脱离危险稳定下来就?行,内斗成功与否都是小?事。 “今晚我守夜吧。”纪意欢说?,“但是隔间的床我觉得不?舒服,能不?能换一张。” “那已经是医院最舒适的床了?。” “哦。”她拍了?拍沈泊闻那套苍白色被?褥,“我觉得这?床还可?以,要不?我们两个换换。” 守夜其次,主要来气人的。 大?部分管子从沈泊闻身上摘了?,只有?白色石膏,和一只手背上的留置针,宽大?无型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依然板正工整,他面不?改色,“不?换。” “小?气鬼。” “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睡上面。”他说?,“我上面。” 病床尺寸是标准规格,他腿长一个人差不?多占满,她就?算再瘦小?也不?可?能挤过去,除非真的如他所说?趴上面。 “你胳膊受伤了?。”纪意欢蹙眉,“我睡觉不?老实,可?能会?碰到你。” “我随便说?说?。”沈泊闻,“你真有?这?想法?” “……” 助理捂耳朵往门口撤,他听到不?付费的内容会?不?会?被?灭口。 纪意欢把带来的两个行李箱送到隔间,还有?一个包放在桌台上,里面有?笔电,还有?化妆品,护肤品,身体乳,镜子梳子等都是女孩子零碎的东西,铁了?心要来陪他。 医院网络一般,她下载设计稿视频时,要捧着笔电到处转悠。 “为什么又过来。”沈泊闻说?,“我不?需要你陪,你在家休息不?好吗。” 她连工作?地点都要搬到自己的庄园里,秉持着样样都要舒适享受原则,却非屈身于拥挤的医院病房,陪一个根本?不?需要她担心的他。 “你确定吗。”纪意欢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你要是确定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消失,不?会?来烦你。” “确定。” “沈泊闻。”她背过身,眼睛泛涩,“你真的不?怕把我越推越远吗。” 他是为了?她好,不?希望她辛苦,不?希望她做没必要的事,可?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是否是她心甘情愿,就?像他们家的事,他永远擅自主张,忽视她的感受和选择,也许她愿意陪他一起?踏过泥泞呢。 后半夜沈泊闻体温出现异常,纪意欢庆幸自己没走,庆幸她在这?里睡不?好觉大?半夜还要出来照镜子臭美,留意了?下病床上的人,及时叫来值班医生,给喂了?退烧药。 烧到三十八点九度。 医生给出的解释没有?大?碍,术后免疫系统会?紊乱。 退烧要时间,她怕这?期间退不?掉,就?在旁边守着,本?来就?睡不?好,又空缺个把小?时。 比起?黑眼圈,病床上的人更?让她忧心忡忡。 纪意欢抬手探了?下他额间,“你好热。” 沈泊闻睁开眼睛,眉头蹙深,“离我远点。” “不?用这?样凶。”纪意欢又去摸他脸颊,还有?脖颈,胸肌,都很热,“等你退烧我会?自己消失的,你以为我想陪你吗,我是怕你挂掉我成了?寡妇。” “你去休息,让助理来。”沈泊闻只说?。 “五分钟你都不?让我待吗?”她也恼了?,摘了?冰敷贴往他身上一丢,“我明天再来陪你我跟你姓。” 骂骂咧咧转过身,胳膊忽然被?人拉住。 她一怔,“干嘛。” 沈泊闻没有?说?话,人顺着力坐起?来,而她也被?下拉的力扯到他怀里,他那条胳膊还打了?石膏,她无法随意动弹挣扎,“沈泊闻你……” 下一秒红唇忽然被?堵住。 沈泊闻不?用香水,鲜少碰烟,没有?用来辨认的特殊气息,但会?因为亲她抱她而残留她的香味,早上如果她用的佛手柑后调,那他一天也是这?个味道。 用来辨识他的信息素气息,由她决定。 亲她时她尝到的是自己的甜果香,混杂清淡的消毒水味,苦甜又酸涩,她被?亲得身子发颤,手也不?知道往哪儿咯,快四十度的人哪哪都热,发现按到什么后下意识缩回去。 烧到四十度,果然好烫。 他不?是发烧了?吗,为什么还能起?来。 她刚才也没做什么吧,只是看他发烧随便摸摸脖子。 她有?点好笑,“怪不?得把我赶走,原来是因为……老夫老妻了?你没必要这?么害羞吧。” 沈泊闻松开她后漆黑的眼情绪晦暗不?明,“你可?以走了?。” 亲完她就?要赶她走,属实是无情了?。 “你不?需要我。”她瞥下去一眼,“那它呢。” “……纪意欢。” “要不?你问问它。”她故意凑过去,“确定要我走吗。” 甜香的气息似有?似无在他鼻尖萦绕,沈泊闻视线避开,只字不?语,但单条胳膊无意识环住她腰际,把她抱上来亲。 第111章 副cp 送个宝宝 米色帘幕放下,苍白灯光折出几分暖调。 沈泊闻薄薄的眼皮耷下,吻她时看不出神色,却一寸寸汲取,攻城略地夺走她的氧气,纪意欢被带得双脚离地,重心全靠他那边,不由自主倾斜,使不上力?。 她分不清是谁在?挽留她,是他还是它,沈泊闻只一味地亲她,试图在?降温,殊不知抱得越久他温度越难控制。 “行,行了……”纪意欢推他,她感觉自己要断气。 沈泊闻依然困着她,深邃眼眸低垂,一瞬不瞬望她。 她被盯得发毛,“怎么了……” “难受。” “发烧难受不是很正常吗,医生刚才不是说没有?大事的吗。” 他指腹触碰她的脸颊,“欢欢,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纪意欢畏缩,明明他还病着,发烧接近三十九度,明明一条胳膊打了石膏,压迫感居高强势,仿佛现在?她就已经被收服。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她思维清晰又?混乱,“你为什么会这样叫我。” “不能叫欢欢吗。”他勾唇笑。 没有?不能。 是他太奇怪,刚才在?推开她,现在?又?来亲,还叫欢欢,像两个独立的人。 她以为是她不小心烧到火才让他挽留,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和之前一样他变得很反常。 每次情绪激动?的时候,他是不是都会这样。 也许思绪被她点醒,沈泊闻有?刹那间的停滞,但并没有?松开她,不管是哪种意识,当她在?他怀里?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靠近。 分不清哪个意识更占上风,也许是本能,本掐腰的长指很自然地挪到前面,扯开珍珠扣低头抿的时候,黯哑缱绻的嗓音伴随响起,“我想要。” 纪意欢恍惚间听?到的是另一种音色,一个尖被咬另一个也被冰冷的指尖扣住,她不由自主低咛,“沈泊闻……你发烧了。” “我知道。”他说,“所以需要你降温。” “我刚才只是开玩笑。”她有?点委屈,说个笑而已,没有?真的把自己送上门的意思,毕竟他烧到三十九度,她不可能陪他玩,他也应该注意自己的伤情。 “你上来浇水帮它灭火。”沈泊闻无比认真注视她温软面庞,“好?不好?。” 她瞠目,这还是沈泊闻说的话吗。 平常他不是连哼都懒得哼一声吗,别说哄她,每次跟完成任务似的,要不是每次都很久她都以为他是不是不情不愿,被迫交粮才搞得和她深仇大恨的样子。 “沈泊闻你真的没问题吗。”她怀疑,“你是不是车祸撞到脑子了。” 不对,车祸之前他就不正常。 “你坐过来,我告诉你。”他拍拍她,“我现在?是个病人,欢欢,你多体谅一点。” 纪意欢搞不清到底是谁烧糊涂,被他带上去?坐,没完全下去?时她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医院病房,就算是沈家名下的私人包间也不该任由这样玩。 要提上去?时,沈泊闻按住她,“下去?坐满。” 刚碰到那瞬间她就很想退缩,小脸红得像个番茄,“烫。” 刚才量的温度接近三十九,吃了药后不是应该退下去?吗,怎么感觉更热了,她试探了额头脖颈等,哪想最热的是别的。 “过一会儿就不烫了。”沈泊闻把人按下去?后,薄唇漾起弧度,“不舒服吗?” “别扭。” “那怎么办啊,要不欢欢你忍忍。” 他笑得莫名很蛊,尾音拉长,有?一种心疼她又?不肯拿出来的假温柔。 太热了,纪意欢恍惚得以为自己也要发烧,从未体验过的温度,烧遍整个神经。 哪怕病着,他没让她太费劲,单手帮她提着力?,有?外驱力?纪意欢想停也停不住,她小心翼翼按住眼前肌理分明的腹肌,“你真的是沈泊闻吗?” “嗯。” “可我为什么觉得你像变了个人。”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 纪意欢呼吸一窒,不再动?弹,樱红面庞霎时浮着一层白,脊背不自觉传来冷意,“你到底……是谁。” 真正的沈泊闻,不是这样子的。 在?她胡思乱想时,那对被他不轻不重拿住,冰冷长指触碰雪球尖,她不仅没能帮他降温,自己也升上去?,沈泊闻捧过她的后背前倾,更方便亲她,从额间到唇际,看似耐心和温柔,实则那块相反,来的时候纪意欢差点被颠下去?。 别的不提,舍的时候他还是那个不心慈手软的他,到底才肯舍她。 不知过多久,天快大亮,她浑浑噩噩趴靠他,披散卷发布满她瘦削的肩,发尾末梢也扫落他的胸膛,他没有?纹身也不打架,身上却或多或少勾有?疤痕,浅淡,应该很久以前所致。 纪意欢如同一只吃饱喝足的猫趴靠他,不着衣料,肌肤软绵细腻,落他眼中更似一道意犹未尽的甜点。 歇一会她问:“几点了。” 沈泊闻掌心覆着她的蝴蝶骨,眼皮微抬,“四点。” 她正要昏昏欲睡,忽然睁开眼睛看他。 刚才是以往清冷自持的音色。 他又?恢复之前的样子了吗。 可是他并没有推开她。 也没像上次那样不承认自己说过喜欢她。 “沈泊闻。”她眨眼,“你知道你刚才叫我什么吗。” “欢欢。”他和刚才无异,只是更冷静一点,“怎么。” “那你知道我们刚才在?做什么吗。” “爱。” “我是说,你说了什么话,你都记得吗。” “嗯。” 言简意赅,惜字如金,可并没有?否认自己的行为。 她以为是两个人行为,现在?想来,更像是一个人偶尔发点小疯,天亮后又?恢复正常,所以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上次不承认,可能是发疯发得太过了。 “那你。”她试探,“都说了什么。” “要欢欢降温。”沈泊闻没有?躲避。 他一张正经禁欲脸重复肉麻的话,比半夜发疯时的语气更显缱绻, 二者语境天壤之别,她小脸狐疑,“你既然记得,那你应该知道你忽冷忽热吧。” “嗯。”他说,“昨晚可能烧糊涂了。” 上次是说喝醉酒,现在?又?以发烧做借口。 她稍稍起来,很累又?忍不住气,低头去?咬他脖颈,小狗似的在?喉骨间刻记号,“你为什么总是瞒我。” 沈泊闻不语,任由她咬,那寸冷白色肌肤洇着牙印的红,配上他不挣扎不拒绝的态度,像古代被狐狸精侵一犯过的文弱书生。 “我都知道了。”她恶狠狠说。 “什么。” “陈祉和你关系不错,南嘉和我关系也很好?。”纪意欢说,“我想知道的,他们都说了。” 为什么他明明喜欢她,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从他的角度看,那张漂亮脸蛋娇中带恼,又?妖又?媚。 “这些?年。”她声音变低,“你是真的不喜欢我,还是装不喜欢。” “没装。”他说,“我没想过感情的事,一直搞不清。” 很小的时候,感情就被他父亲从人生里?剔除了,是沈家接班人,也是沈父的工具人,工具怎么会有?自己的感情。 他分不清对纪意欢的情愫,只知道本能反应是保护她,远离她,避免她成为威胁他的把柄。 一开始怕她成为把柄后耽搁他,后来怕她成为把柄是担心她。 “那现在?呢。”纪意欢挺腰,俯视他,“搞清楚了吗。” “嗯。”他说,“喜欢。” “喜欢谁。” “纪意欢。” 她撇撇唇际。 他淡笑,很快领悟,揽过她亲了亲,“喜欢我们欢欢,可以了吧。” 她没有?被轻易哄好?,“那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守夜。” “怎么舍得大小姐长黑眼圈。”他说,“一个痘都让你郁闷好?几天。” “那我也担心你啊。”纪意欢小声嘀咕,“你什么都不和我说,过去?的事我也不清楚……南嘉给陈祉送过狗,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送的。” 她觉得沈泊闻比陈祉更需要童年时的那条狗。 “不用。”他轻拉她的腕,“我不需要小狗了,你要不送点别的。” “那你想要什么?猫猫?狐狸?” “送个宝宝可以吗。” “……你要点脸。”她拍他侧脸。 哪有?人一下子狮子大开口的。 纪意欢又?碰了下他侧脸,“怎么感觉你又?发烧了,你到底要不要紧。” “没事。”他说,“不会让你当寡妇。” 纪意欢半信半疑,刚才接连主动?两次,早困得不行,顾不上明天会不会有?人来查房,继续匍匐在?他身上休息。 沈泊闻没有?打扰她,等入梦乡后就起身让位子,没想到最终还是如她所愿,让她睡在?他的病床。 清晨,值班医护人员过来定期检查。 绕过拉帘,却没看到熟悉的男病人,而是躺卧一个长发披散的漂亮女?孩。 “沈……”护士惊诧。 “在?这里?。” 沙发那边,沈泊闻出声。 值班医生看他面色很差,惊慌失措,“沈先生,您怎么起来了,之前大出血还有?严重的内伤,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正常的成年人不该不对自己负责。 沈泊闻摁了下眉心,思绪混沌,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把控的,他也很想克制,可看到她之后,他大脑像被另一个更疯的人掌控,罔顾一切也要和她做。 “有?退烧药吗?”沈泊闻问。 “您还是先输液吧。”医生好?心建议,看了眼被鸠占鹊巢的病床。 沈泊闻没有?把人从病床上撵下去?的意思,坐在?沙发上休憩,医生不好?说什么,只搬来输液架,挂钩晃荡出细微动?静。 病床上的人睡得挺香,听?到动?静也只是翻个身继续睡。 沈泊闻扶着输液架,淡淡提醒,“慢点,别吵醒她。” “……”医生默默点头。 第112章 副cp 沈泊闻你好黏人 纪意欢醒来时日上三竿。 偌大病房不见?沈泊闻,安静如死水。 她打哈欠慢悠悠出?去,空阔的走廊望不到尽头,最远的窗口背光,上下左右都给人一种?世界末日的沉寂感。 人呢。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匆匆跑到导医台,依然?没人,她站在原地,仿佛身?处异世界的无尽空间,只剩她一个?人。 “大小姐。” 背后响起小林的声音。 纪意欢回头,悬着心?放下去一半,“沈泊闻呢?这?里的医生?护士呢?” “沈先生?住进了?icu。” “什么?”她震惊,“怎么回事?不是说他情况好转的吗?怎么突然?变严重了?。” 她只是睡一觉,醒来噩耗从天?而降。 林助及时拉住跟只乱蹿的纪意欢,“沈先生?刚做了?一场手术,现?在脱离生?命危险,需要在icu静养。” “怎么又做手术?” “他情况并不好。”林助说,“他对我们隐瞒了?很多事,一件事有三个?说辞。” 病例报告分成三份,给纪意欢这?边的是最轻的,给沈老爷的是最重的,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实际情况比想象中的糟糕。 他把她赶走,舍不得她熬夜是一部分原因,可能还怕她察觉到他的情况。 “既然?伤到那么重,那昨晚为什么……”纪意欢差点在助理面前吐出?虎狼之词,情绪在心?口翻涌,眼圈不自觉泛红,又急又恼,她就不应该听他的话被他哄上去,发烧成那样子还要她坐,属实是x虫上脑。 icu不能探视,纪意欢只能守在外面,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探望,多到她快以?为沈泊闻是不是真的要完了?。 而他真的,连一份遗言都没有留给她。 她不知怎么振作起来的,以?沈太太的身?份去和探望的亲友会面,说是探病,那些人似乎另有目的,并不关心?里面的人情况如何,只关心?沈家日后的发展。 林助低声告诉她,沈泊闻如果醒来的话,可以?直接上位沈家家主,沈家其他人已经被沈父清理干净,而沈父自己,因涉嫌经济罪已经被逮捕。 这?件事早就上了?财经新闻,行内外各方揣测拉扯这?么久的大家族能在短短数月生?起如此多的事端,必然?是其中有人坐不住,提前掀桌挑起矛盾。 这?场从沈泊闻出?生?前就内斗几?十年的战火以?惨烈收尾,没有人从始至终都是隔岸观火的胜利者,亲友们探望时都是贪婪,谄媚的眼神,只有花钱如流水的纪意欢为她的爱人做祈祷,且在那一瞬间她希望他们只是一对普通夫妻。 她并不是一定要钻石山,她更想要他一个?抱抱。 第三天?转普通病房,她才有探望的机会。 纪意欢没有化妆,眼睛浮红肿,沈泊闻太难靠近琢磨了?,她等人快挂了?才拿到一份真的术后报告。 沈泊闻胳膊的骨折比起内伤压根不算什么,二次手术后才算真的脱离危险,他面色更显惨白,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耳边是小声的啜泣吸气声。 可能怕吵醒他,她连哭都不太敢哭,很小声,又不想出?去哭,见?不到他的话更难过。 “纪意欢。”沈泊闻低哑开?口,“怎么又哭。” 她只哭,没理他。 既然?他守口如瓶,那她也一问三不知好了?。 “这?次医生?应该跟你讲清楚了?,我现?在没事了?。” “和你上次没关系,是我自己问题,车祸后遗症。” 他声线徐徐陈述,而她置若罔闻,肿着一双眼眸看?他。 “别?哭了?。”他避开?视线,“再哭我心?碎了?。” 他面对她,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怕另一个?意识跑出?来,挣脱输液瓶也要去抱她。 “别?的我不和你计较。”纪意欢哽咽了?下,樱红的眼角挂着泪珠,“为什么身?体?糟糕成那样子还要冲动让我坐上去。” 她真的不相信,每天?对自己严格要求的人会在重要时刻冲动掉链子,会不顾自己的身?体?要和她做。 她以?前穿情趣时也没见?他这?样疯狂,任何时刻都是那张冷淡的冰山脸,搞得她不止一次吐槽他x无趣。 沈泊闻闭上眼睛,瞒了?这?么多年,还是瞒不住。 “是你想的那样,我有病。”他说,“精神病。” 她愕然?,“……你,什么?” “不知道怎么说,大概是,抱不到纪意欢就想死的病。”他淡笑,“他为你而生?。” 他的医生?称其是人生?最难得最伟大的病,却也是最困扰最难忍的病。 纪意欢抬手试了下他额头,这?次不热了?,她低声喃喃,“是挺有病的。” 她不相信。 又没有不信的理由。 隔天?,沈泊闻的精神兼心理医生拜访。 发疯把自己整到二次手术的地步,再不看?病的话,还不知道沈泊闻会变成什么样子。 心?理医生比纪意欢想象的更专业,约摸四十的年纪,对沈泊闻了?解非常透彻,尽管没有专业的禁闭室,依然能给他更好的指导。 “上次不是和沈先生?说过吗。”心?理医生?说,“既然?控制不住另一个?意识,那不如放纵自己。” 越压抑,另一个?意识越可能蹦跶出?来,他的出?现?,本就是对沈泊闻封闭已久情绪的释放。 沈泊闻看?了?看?医生?,又看?向纪意欢,“知道了?。” “知道什么?”纪意欢问,“放纵自己?不会指的是和我……”她抬手指向无辜的自己。 “沈先生?非常喜欢你,如果你们经常接触的话,会有助于?他的病情。” 纪意欢没搞懂,跟着医生?出?门,一一掰扯着问。 到底是心?理医生?,逻辑和思维清晰,还猜到她想知道的内容。 “另一个?意识指的是什么?”她问,“沈泊闻不会有……双重人格吧?” “他的种?种?特征并不像双重人格。”医生?说,“目前我和团队都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沈先生?和部分实验对象的特征一致,都是童年创伤导致性情和预期成长大相径庭。” “你要不直接说结论吧?”纪意欢轻轻拧眉,“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有时候疯疯癫癫像变了?个?人。” “这?是他的另一个?意识,一直潜藏在大脑深处,通常情况下不会跑出?来,如果遇到刺激,当事人就会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医生?笑道,“也就是沈太太理解的发疯。” 旁人的发疯是压力过大,通过发泄来释放,而沈泊闻的疯,是和她相关。 所以?他说为她而生?,抱不到她就想死。 但正常的他,不会有这?种?意识。 如果分为正反两面的话,正面的他能维系着清冷禁欲的形象,反面的他则释放自己正面不能表达的情一欲,不顾一切地要靠近她,哪怕带伤也要做,想要她到疯癫的地步。 纪意欢似懂非懂回病房,凑向病床,“沈泊闻,你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说是因她而生?,她可不背这?个?锅,导致他心?理扭曲的分明是沈家压抑的生?长环境。 他凝望她,“你不惊讶吗?” 比起惊讶,她更多的是好奇。 其实他更想问,她会不会因此而远离他。 纪意欢小手一挥,“还好,我一直都觉得你有病。” “……” 所以?,早就做好准备了?。 “那你不害怕吗。”他说,“我会伤害到你。” “你什么时候伤害到我的?” “上次在车里,这?次在医院,都是失控的我。”沈泊闻说,“也许以?后更疯。” “……能疯到什么程度?” “想和你做到天?荒地老。”他平和叙述,“没日没夜,永无止境,用所有姿势,想抱你亲你压你,想把你绑在身?边。” 他两个?意识是互通的,平静的时候知道发疯的想法是什么样子,所以?能陈述给她听。 “哦,那我还挺喜欢的。”纪意欢眨眼,“总比你每次拔走后看?都不看?我一眼要好。” 她之前不知道,现?在好像懂了?,不看?她是因为怕自己控制不住真做得没完没了?。 他喜欢她到多说一句话,多看?一眼,稍微超过临界点就能从温和儒雅瞬时变成纵情纵欲的衣冠禽兽。 沈泊闻:“做太多对你身?体?不好。” “那要不你综合一下。” 不那么冷也不那么疯。 他从未考虑过,她并不在意他竭力隐瞒的病情。 “我尽量。”他低声,“让你满意。” 不是尽量治病,是尽量调整状态让她……喜欢。 出?院这?天?,沈泊闻身?体?机能基本恢复,为防止意外,主治医生?特意医嘱,避免剧烈运动。 这?次不管是哪个?他,纪意欢都不可能再陪他乱玩,最多给他亲一下。 早上,她亲自给他打领带。 沈泊闻视线锁着她明艳漂亮的面孔,手自然?环过细腰,“待会要回趟老宅。” “去老宅做什么。” “你想不想做家主夫人。” 纪意欢这?次总算没有被蒙在鼓里,光看?新闻都知道沈泊闻是最后的赢家,沈老爷的位子即将隔代传给他。 他运筹帷幄一切,却并没有对权利的贪婪欲一望和胜利者的居高临下,像拿下一场举世比赛,抱得的奖杯再珍重,都比不上他想赠送的人。 她不太敢想这?几?个?月发生?这?一切是否和她有关系,打完领带结后,她指尖抵着他心?口,“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告诉你,做沈太太就够了?。” 他去沈宅有要事,纪意欢没陪一块,下午抽出?时间才过去,沈宅不坐落高调的太平山顶,隐秘性极高,不被地图收录,沈家大院比他们婚房更保留民国风光,青瓦红墙混砖结构,主从关系强烈,古典主义色彩浓郁。 沈宅神秘得连她这?个?未来家主夫人都不能随意拍照。 下车后,没想到沈泊闻会提前来接她。 “谈完事了?吗?”纪意欢问。 他接她的手,“没有,等你一起。” “我过去就行了?,你没必要出?来接。” “想你了?。”他牵她手,步伐和她同步,“想早点见?你。” “上午我们不是刚见?过面吗。” “是啊,都一上午过去了?。”他薄唇漾着很少?见?的淡笑,“怪不得这?么想。” “……” 医生?让他放纵自己,多和她接触接触,但这?接触未免太频繁了?吧。 “沈泊闻。”纪意欢小声,“你好黏人啊。” 第113章 副cp 哄我 沈泊闻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一路走来隔几步就有制服保卫,军兵站姿,笔挺刚正,看到他们?立刻拘礼。 主?宅必经?道前有一片百年岁月的红枫,泛青灰的白墙和血色的红,朴素和浓郁对比色差极大,一晃眼的红像淋过一场腥风血雨。 沈泊闻特助在半路拦住他们?,恭敬颔首,低声?汇报事情。 知道现在没什么可?对沈太太隐瞒,特助声?音变低是防止被人?偷听,并没刻意避开?她。 纪意欢听到他们?说?的是沈父的事。 沈父想见沈泊闻一眼,当然不是为?父子情,他十分纳闷,自己棍棒威胁下教育出的儿子,从头到尾按照他标准长大的儿子,最?后为?什么叛逆。 沈父自认为?他对这个儿子不错,严格是严格了些?,却都是为?沈泊闻着想,如果不是他,沈泊闻未必有现在的成就。 “我不会见他。”沈泊闻说?,“你们?告诉他,我一直遵循父亲的教诲。” 谆谆教导下,他学会什么叫做大义灭亲。 当然他做不到他们?那样真的下死手,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饿死,向来喜欢约束控制别人?的沈父,如今被困牢狱之灾,是自食其果,作茧自缚。 如果不经?历这一场,纪意欢真想不到他们?家这么复杂,她印象里沈泊闻父亲和电视形象一样,中年绅士,温雅随和,她有时候甚至想沈泊闻以后是否也如此?。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伪装,沈家没一个正常人?,无法通过表面观察内里。 那她见到的老爷子,是否也有另一面。 她挽沈泊闻胳膊,在半开?放的茶室和沈老爷会面,在他们?来之前,沈家几个叔叔来老爷子跟前哭过闹过,年过九十的老爷子难掩疲惫,靠坐软椅,阖目养神。 老爷子衣着简单,和茶室一样,一桌一壶茶四把椅子,整体清廉朴素,但?行家不难看出,他那茶具,不知多少年前文物,市面上重金难求。 光听到门声?,闭眼的老爷子猜到是他,再看他身后的年轻女?孩,手腕被沈泊闻紧紧相握。 纪意欢被带过去简单招呼,沈老爷在外名声?算不上和蔼,但?对她这个孙媳妇客客气?气?,大概基于两辈人?的关系。 “两人?感情这么好,该要个孩子了吧。”老爷子一只手在输液,视线跟他们?转,“上次和老纪总吃饭,还提起这事,你们?两怎么都不放心上。” 问话很?随常,让人?不自觉放松。 “在准备。”沈泊闻颔首。 “有这打算就好。”老爷子说?,“咱们?两家子孙稀薄,你们?要担起重任。” “爷爷说?的是。” “泊闻这孩子说?的话,我还是很?放心的。”老爷子点头,笑?着对孙媳妇安利,“沉稳果敢,说?一不二?,是成大事的人?。” 纪意欢以为?真的是在夸人?,附和点头。 “我反正是老了,很?多事想操心也操心不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交给你们?去做。”老爷子说?,“泊闻,你比你父亲要好很?多,他野心太重。” “爷爷谬赞。”沈泊闻说?,“我到底是他儿子。” 他野心,未必就逊于父亲。 老爷子朝纪意欢多看两眼,只笑?不语。 他们?爷孙俩打哑谜,她一句听不懂,茶也苦得很?,没甜点装点实在无味。 出去后她踮起脚尖往沈泊闻那边凑,好奇宝宝俯身,“爷爷刚才是在夸你吗。” “在警告我。” 表面闲聊几句家常,暗藏深厚玄机,老爷子侧面告诉沈泊闻,他挡车救爷爷的行为?,不是没怀疑这是一个苦肉计圈套,可?如今自己身体抱恙,外界舆论和股市的风都往沈泊闻这边倾斜,只能顺沈泊闻心意提前上位,顺他心意拉他父亲下水。 沈泊闻将是港岛最?年轻的家主?,沈老爷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只好用最?后的眼神警告,沈泊闻如今有了软肋,就不要再轻举妄动起内讧,生几个孩子,和老婆和和美美才能带领沈家走向繁荣。 纪意欢眼眸清澈,对沈家事懵然,“啊?警告什么。” 沈泊闻言简意赅,“警告我们?多生几个宝宝。” 老婆孩子都会是拿捏他的软肋,但?他这次愿意多出这些?软肋,愿意被束缚。 “你上次不是说?我们?不会有孩子吗。”纪意欢摊手,“我本来打算生两个,你既然不行,那也强求不了。” 孩子她肯定是想生的,纪家家大业大不可?能没有后代,她巴巴等着小继承人?继承自己的财富和美貌,偏偏老天不眷顾,她和沈泊闻结婚这么久,一点动静没有。 “之前结过扎。”沈泊闻说?,“现在解开?了,但?是效果……还不知道。” “什么?你,你玩我呢?”纪意欢错愕,“为?什么结扎?” “之前怕孩子和我一样被我父亲控制。”沈泊闻说?,“所以没想过生后代。” 如果纪意欢二十岁那年就怀宝宝的话,忙学业和工作没时间照顾,沈父刚好以此为由将孩子带走,不止可?以威胁沈泊闻,连纪家也受控,而沈父的教育难以让人?苟同,与其让孩子生下来重蹈覆辙不如直接打消念头。 “沈泊闻!”她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你骗了我多少事?别的就算了,这件事你瞒了我这么多年,每次看我白垫枕头是不是很好笑。” “没有。”沈泊闻呼吸一窒,本能想拉她,这次没拉住。 纪意欢气?呼呼甩开?他,“滚远点。” 这次真气?得不轻,以为?是自己问题看过不少中医,结果根本原因是他故意为?之,那她这些?年不都是被耍着玩吗。 回去纪意欢继续晾着他。 这事至少得闹半个月,她恨得也想找个理由骗他,把人?耍得团团转才算报复回来。 纪意欢每次心情不好就会抱着狐狸。 那狐狸养了好几年,是宠物也当孩子养,她喜欢漂亮的事物,自己臭美,也要给狐狸打扮,一人?一狐就算出现在家里也是光鲜亮丽,炫彩夺目的打扮。 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自沙发拖曳着,纪意欢的腿也一样。 狐狸像是她的灵体。 沈泊闻出现在主?卧时,纪意欢头也不抬,“滚。” “不是故意瞒你的。”他垂眸,笔挺的身形在她面前俯首,“我也,很?难受。” “你有什么好难受的。”她顺着怀里的狐狸毛发,“反正在你眼里沈家是最?重要的。” “不是。”他半跪在一侧垫子上,背光,黑色碎发散落,瞳孔幽邃暗沉,“最?重要的是你,大小姐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感觉他声?音又变了,纪意欢没来得及观察,怀里的狐狸被他揪走,她愤愤问:“你干嘛。” “想亲你。” “不给。” 他好像没听见,她刚才狐狸趴过的衣领,被他单指挑开?,低头亲上去,“它能埋我不能埋吗?” 狐狸绒毛细软,靠上来时不自觉放松,而他不论是长指还是唇息,一寸寸渡来,纪意欢神经?末梢突兀跳动,锁骨下中间位置,被慢条斯理吸了一道浅红印。 她咬牙切齿,拿手捂,“我说?了不给!你没听见吗!” 这一捂,沈泊闻直接亲她手了。 纪意欢快炸裂,他是不是又发病。 她就不该和一个疯子计较,到头来挨草的还是她。 “沈泊闻。”她只能任由他肆意亲着,从雪白延下,她音色蕴藏委屈,“你现在是谁。” 他避重就轻,“你老公。” 两个意识共用的话,就是一个人?,只不过现在比较疯而已。 对疯子生再大的气?,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沈泊闻……”她不由自主?抓他的肩侧,“你刚出院。” “我知道。”他说?,“可?以节制一点,三小时就行了。” “你怎么不死我身上。” “不死,我还想陪你长命百岁。” “你刚才不是说?想要什么都给吗,我想要你停下。” “除了这个我都答应你。” 对无赖说?什么都是被牛弹琴,纪意欢气?不过,就算进来也忍不住踢他踹他,沈泊闻知道她有气?,就这样受着,她在他身上抓的伤比她的要多得多,长年累月的旧疤痕上,覆盖她长指甲的新血口,他无动于衷,等她抓累了后并齐两只手举到头顶。 “孩子的事。”沈泊闻细致吻她,做时气?息依然有条不紊,“是我不好,你想要的话,我们?还会有的,结扎前我有留备份。” 纪意欢浑浑噩噩想,所以这混蛋之前留了遗产留了蝌蚪备份,就是不给她遗言。 她更气?,往一侧扭,那对雪白晃入眼,于他看来更显娇态,“我们?可?以试管。” 她懒得看他,“谁跟你试管,回头我找个基因好的金发帅哥生。” “纪意欢。” “你再叫我名字试试。” “欢欢。”他很?快就服软但?放里面的仍然坚实,只有语气?温和,“别刺激我好不好,你总不希望你老公一直疯下去。” “不介意。”她低哼,“虽然用的是同一根,但?相当于有两个老公,我还是血赚。” 她气?他比喝水简单。 纪意欢隐约感知到,沈泊闻的两个意识在叠合,没之前在医院那么疯,也没刚结婚那会那么古板,精打细算,她能不能把他当第三个老公。 看他不说?话,纪意欢狡黠一笑?,“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他淡笑?,“哪敢。” “我才是生气?的人?。”她说?,“你来哄我才是。” “要怎么哄。” “不许叫我名字。”她说?,“可?以像上次那样叫我。” “哪次?欢欢,老婆?” “不是。”纪意欢怀疑他现在就是正常的沈泊闻,“你再想想。” 他们?之间的称呼很?少,之前最?多称呼的就是大小姐,她也乐意听。 很?少叫欢欢,也很?少叫老婆。 沈泊闻清楚自己另一个意识做过哪些?事情,但?不排除会有遗漏的地方。 “我还叫过你什么?”许久,他稍稍起来,跪得很?虔诚,“主?人??” “……”纪意欢,“是宝贝!” 第114章 副cp 想要你说句爱我 听到那两个字她瞬时?惊住。 沈泊闻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她可从来没陪他玩过那类游戏。 “宝贝?宝贝。”他重复低喃,“你喜欢听这种的吗。” “之前挺喜欢。”她睫毛扑闪,“不过刚才发现你叫主人的声音也很好听。” 她似乎发现了新大陆。 就是不知?现在的沈泊闻是哪种意识,如果是古板的他,也许会躲避视线当没听见。 沈泊闻将人拉起翻面,“你喜欢什么我说什么就是,宝贝主人都行。” “……等?等??”纪意欢趴靠沙发软垫,忍不住回头,“你就是这样对?主人的吗?” 正常不应该是她掌握主导权吗,怎么他嘴上服软,实?际上臣服的人是她。 “不行吗。”沈泊闻垂眸,“我记得你很喜欢像狐狸一样趴着。” “我什么时?候说过。” “嘴说的。” 纪意欢真不记得自己什么嘴说过这类话,但听到他回答后顿时?醒悟,咬牙切齿,找不到枕头去砸,还被他箍死,她毫无尊严呜了两声,太不对?劲了,丝毫没有主人尊严。 不过他说得对?,她确实?喜欢,缺点是易累,猫似的蜷一下,这时?的沈泊闻很有耐心,样样顺她心意,只在最?后低声问?:“可以?不漏吗。” 她小?脸若樱桃,“你,你凭什么要求这要求那的,你又……没有。”所?以?就没必要讲究了。 她不知?道沈泊闻做的是哪类手术,看他那意思复通几率似乎并不乐观,既然?如此,她何必要小?心翼翼藏住,忍不住想避开,力道却不及,还是被他困住又成泡芙点心似的盛完才被重新放下来,纪意欢不满低哼,“沈泊闻!” “宝贝,你没发现你也很少叫我老?公吗。”他很平和,“你对?我还没你助理温柔。” “那是因为……”她仔细回忆。 尽管人人都知?道她喜欢沈泊闻,但她对?他并没有付出实?际行动,她把他当做一颗钻石想要得到珍藏,也把他当钻石一样对?外宣扬自己对?其赞赏,和笔墨文?人一样,三分爱意声张成九分。 “因为,打情骂俏懂不懂。”纪意欢理直气壮,“我那是喜欢你才对?你不客气的。” “是吗。” “嗯嗯。”她说,“我还给你写过情书?呢。” “你是说那封抄的情书??” “……抄的又怎么啦,谁的情书?不是抄的。” “陈祉的不是。”沈泊闻皱眉,“他和我炫耀过,是他老?婆亲自写的。” 陈祉炫耀的时?候,沈泊闻说自己没听见,并且挂断电话,实?际情况他听得很清楚,也记下来,只等?某个时?刻找自己老?婆算回这笔被兄弟比下去的账。 “好好的你和别人比什么。”纪意欢快成PUA大师,“我对?你的爱是独一无二的,你永远是我的亲亲老?公,这还不够吗。” “真的吗。” “骗你是小?狗。” 骗你的话你是小?狗。 她舌尖默默压下这一句,可千万别说漏嘴,不然?又可能引他发疯,遭罪的还是她。 “但你之前。”沈泊闻不像是发疯的状态,思维逻辑很清晰,慢条斯理的,“想和我离婚,亲自写了离婚协议。” 没亲手拟过情书?,但拟过离婚协议。 还拟了好几份。 他当时?要克制到极致才避免自己把协议撕掉把人压住逼她说不离婚。 “那不是因为误会你和女医生的事嘛。”纪意欢解释,这个比较糊弄。 “那去找男模,给男模发520红包,不小?心发我这里还把微信删了的事情怎么说?” “故意的啊,让你吃醋。”她振振有词,“我可是世界知?名珠宝设计师,做事从来都是严谨认真,你觉得我可能马虎到手滑不小?心发错红包吗?” 之后又嘀咕:“后来我不是把你拉回来了吗,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 “不行吗。”沈泊闻出去后但依然?抵着她门口,双眸低垂,“三年前你在美国和一个篮球队长合影的事我也记得。” 她目瞪口呆,“这是怎么知?道的?……你去美国看过我吗?” “正常的我没有。” 正常的时?候没有,但另一个意识会去做。 沈泊闻一觉清醒后,会发现本该在工作的自己,呆在纽约州的一家顶层酒店套房里。 “经常去看吗?”纪意欢好奇问?。 “不知道。”沈泊闻说,“书?房有很多机票,具体我没数过。” 他知?道是另一个自己做的事,看到后不是没产生过扔掉的想法,又怕会将另一个意识惹得更疯所?以?没搭理过。 纪意欢注视他片刻,提起浴袍边穿边往门口走,带小?跑,他想喊住她,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她抱着不大的希望想来书?房翻找。 沈泊闻的东西找起来不难,他真以?为她不会来书?房,没把这些?当做秘密,有专门的盒子,和藏书?随意放在一块儿。 数不清有多少张,很厚的一沓。 她想象不到每天全勤雷打不动的人,另一个阴暗面是不顾时?差飞去美国看她。 而她什么都不知?情,别人也不知?情,他没坐私人机,走的航班,没人想到会查他的行踪,所?有能空出来的时?间,他可能都浪费在见她的途中。 他瞒着所?有人爱她,包括他自己。 除此之外,旮旯角落还被她挖到一个包装精美的瓷偶。 古欧洲宫廷风,大蓬蓬裙,做工细致颜色艳丽,悬挂的小?卡片上一串英文?:To My Wife。 好像是给她的,但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也不知?道是哪个他买的。 她还搜刮出一些?照片。 这次不是她的vlog截图,而是偷拍角度的照片。 这应该那面的他来探望她时?偷拍的,够隐晦够阴暗也够病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看到这些?照片,她想起那天在1492的男服务生,那个他肯定早就埋伏好了,他很疯,但他是沈泊闻分裂出的意识,所?以?做事沉稳周全,如果不是主动招供,那个他想把她绑走关起来,都未必有人发现。 门这时?被敲响。 “欢欢。” 沈泊闻敲门进来,纪意欢还跟只仓鼠似的到处嗅着,试图搜寻更多的秘密。 “宝贝,站起来的话会漏出去的。”他从背后拉住她的手,把机票拿走,“别乱动了。” “干,干嘛,我想看……” “机票而已,没什么好看的。”他按她的手,低头去亲她。 纪意欢躲也躲不掉,下颚被扣住,唇息被吞没,支支吾吾:“我想看……你以?前的样子。” “那你喜欢吗。”他停顿,“你应该不会喜欢的。” 他有尽量不让她去接触另一个他。 “我说喜欢的话,你总不能要吃醋吧。”她说,“那不也是你吗?” “不吃醋。”他说,“你那些?男模我还吃不过来。” “放心,我和他们没什么。”纪意欢理直气壮,“我和他们没啥关系,只是看他们有几个比较顺眼,加微信聊聊天而已。” 其他的,就没做过了。 “看谁顺眼?”沈泊闻拿起她手机,“给我看看。” “……我只是打个比方?。” “打开看一下。” 纪意欢硬着头皮打开微信,她好友众多,还特别有一组男模分类,沈泊闻在旁边监督,她很难糊弄。 “几个人?”沈泊闻长指帮她滑动屏幕,“问?错了,应该是几十个人。” 手机屏幕滑几下都没到底。 这不怪纪意欢,有时?候陪小?姐妹出去玩上头了,长得比较端正的男模来加她,和沈泊闻闹离婚的她当然?不会拒绝。 “有几个不怎么聊天,我可以?把他们删了。”纪意欢讨好地?眨眼。 沈泊闻:“常聊的不打算删吗?” “聊熟了不太好意思。” “删我的时?候也不好意思过吗。” “……” 她心虚,“那我现在把他们删了?” 沈泊闻把她抱到书?桌上,让她继续拿手机删好友,趁她分神进去,纪意欢手抖了下,委屈巴巴低头看他们粘一起,“你这样我不好删好友了。” “什么时?候删完,我什么时?候出去。”他淡声哄,“删完记得给我看一下。” 本来是坐在书?桌上的,删着删着,纪意欢就躺上去了,手里的手机不知?道丢到哪里去,几十个好友删起来不费劲,按理说他早就该出去的,可手机不在身?边,她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本事。 沈泊闻还算体贴地?帮她捡了手机递给她继续删。 大晚上,她可能被弄没意识了,删的差不多后,一个不小?心,给沈泊闻这个正宫给删了。 当她发现大事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撤销。 “删我?宝贝?”他尾音微哑。 “不是,你听我解释。” “我也很想听。”他低哼,“可是它不想听,它只想你。” 后半夜。 纪意欢迷糊到一挨枕头就闭眼,时?间和之前差不多,可沈泊闻另一个意识出来时?简直要命。 他精神气依然?很足,靠她耳际,“你想不想搬家?” “唔……”她迷迷糊糊,“去哪。” “沈宅。” 长辈退位后,他们是沈家的掌权人。 “宅子太古老?了。”她嘀咕,“住进去不习惯,我喜欢巴洛克风的城堡。” “那就给你建个城堡。”他说,“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就好了。” “你是可以?许愿的流星吗。” “嗯,百分百灵。” 她额头靠他心口,“以?后再说吧。” 她好困的。 “欢欢。”他捏她脸颊,“你怎么不问?问?我想要什么。” “你……”她幽幽叹息,“除了想要我这个大美人,还能有什么。” “想要你说句爱我。”沈泊闻低声,“你上次说讨厌我,是不是该说一句爱我抵消掉。” 第115章 副cp 求婚(上) 以前每次末了都不怎么搭理?对方,突然变得?这么腻歪,纪意欢都有些?不习惯。 困意被?打?搅,她要是不说的话,可能没完没了。 “上?次。”她支支吾吾,“也不讨厌你。” 有些?事她就是放嘴上?说说,没多余的意思。 “是吗。”沈泊闻抚过?她的发,“那你现?在说爱我好不好,说你只爱我。” “嗯,爱你。” “你不觉得?敷衍吗。” 纪意欢双眸紧闭,思绪往外太?空飞,这人怎么从头到尾这么有精神,“……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不行?。”他捏她下颚,“别敷衍我。” “你……”她睫毛动了动,不乐意撇嘴。 “我什么。” “没什么。”她半困半醒地,无可奈何勾唇,“你是我的太?阳,你是我的月亮,没你我活不下去,寝食难安,爱你么么哒,晚安。” 这下不敷衍了。 这下可以安眠了。 沈泊闻握着她一只手?,注视她没一会儿就安详的睡颜,很想要她又没有多做打?扰。 因为他们还有很多个明天,这不是最后一个夜晚。 他的潜意识里不再?是对那一瞬间的渴求,他拥有的是和她一起?的未来。 沈家人陆续回归稳定。 沈泊闻的地位早在前些?年就打?下基底,但老爷子还是打?算给走家宴形式公告出去,除了继承集团的掌控权,还有沈家的管理?权,日后老爷子不在,不论长辈小辈,不再?以辈分权限论事,都以沈泊闻为中心点。 纪意欢原先对家主不感冒,无非就是声望扩张了些?,实际情况比她想象中的得?益太?多,她那本就顺风顺水的珠宝设计品牌订单排到三年后,原先靠纪家好事多磨的几处钻石矿,对方竟主动和她谈判协商,那群小姐妹也没有不三不四的玩笑?,恭恭敬敬询问她管理?一个大家族是什么样的体验。 知道沈家家大业大,历史悠久,子孙杂多,叫得?上?名字的就有百余人,但纪意欢见过?的两只手?数的过?来,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和她碰面。 晚上?沈家的家宴,打?照面就是其一目的。 这样的名流晚宴,纪意欢很乐于参加,每次她都会是全场的焦点,以前在姐妹群里争相斗艳,如今既然是家主夫人,不会有人故意打?扮得?太?夸张来抢她风头。 她准备三套晚礼服,由造型师打?造好妆容后,又对礼服挑挑拣拣,非凡洋红,青花瓷蓝还有一件纯白,前两件做工细节精致,不会撞衫撞色,后一件符合家主夫人端庄优雅的姿态。 太?久没动静,沈泊闻拧门询问,“欢欢,准备好了吗?” “你来得?刚好。”纪意欢抬手?,“帮我看看哪件礼服更漂亮。” 造型师也给出参考意见,她肤色白,最适合穿红色,蓝色当然也可以,典雅稳重,而那件白色被?两个明艳的色彩对比下去,且存在撞色的可能。 专业的造型师都没能替她选出适合的答案,沈泊闻这个直男更难给出答案,视线简单扫过?那三件礼服,“都挺漂亮的。” 她举着衣服,“我知道,我这不是问你哪件最漂亮嘛。” “中间的。” “中间的?蓝色吗。” “站在中间的。”他说,“我老婆最漂亮。” 纪意欢站在三件衣服中间,蓝色衣服的前面,她的存在让款式不一百万礼服失去特点,都变成了她的陪衬。 “你这么说的话。”纪意欢双手?托着脸,笑?眯眯眨眼,“那我没法反驳了。” 天大的难题给他迎刃而解了。 最终纪意欢挑了那件红礼裙,搭配满钻蛇形项链,不论珠宝设计还是服装搭配都讲究一明一暗的主次关系,纪意欢就是剑走偏锋,礼服要最漂亮的,珠宝也要最华贵的。 只有无名指上?的戒指,显得?格外寒酸。 走之前,她摸了摸无名指,有话从不憋着,“你上?次送我的戒指感觉好土啊。” 沈泊闻:“不喜欢这种吗?” “你不觉得?过?时了吗。” “嗯,是我几年前做的。” 她错愕,“你自?己设计的吗?你什么时候成珠宝设计师了?哪个你做的?” “正?常的我做的。” “咦,这就奇怪了,你正?常的时候不是不想搭理?我吗,怎么会给我亲手?设计戒指。” “你不是想要独一无二?的戒指吗。”他说,“市面上?的戒指你都有看过?了解过?,我不想从别人手?里买,所以自?己做了一个,没来得?及送给你,你就走了。” 后来看她从来不戴戒指,他当时的状态也有点疯,戒指一直没能找机会送出去。 不管是哪个意识的沈泊闻,他都有试着接近她,只是不敢接近,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她不自?在,他也在煎熬。 他是静默的湖,不为人知的时候,也会为她泛起碧波。 纪意欢一下子看这个没有设计感的丑戒指顺眼起?来,指尖碰了下,“确实是我没见过?的款式。” 顿了顿补充说:“我没见过?这么丑的。” 过?时的元素就算了,设计得?还很丑,好好的钻石都给他浪费了。 “不喜欢就换。”沈泊闻说到这里,又顿住。 “不换。”她哼唧,后半句是,难得?见他送戒指,再?丑也认了。 到晚宴上?,纪意欢不出意外是最惹眼的一个,俊男靓女中仍然出挑得?不落凡尘,红礼裙在她身?上?丝毫不俗,反倒被?穿出明艳娇媚,落落大方的贵气感。 是家宴,也是名流会,亲朋好友汇聚,来了不少熟人,包括陈祉和江朝岸等一些?狐朋狗友。 “闻哥今天晚上?穿的怎么这么正?式。”江朝岸饶有兴致打?量沈泊闻,“不像是晚宴的行?头。” 英伦风西装三件套,袖口纽扣上?至五颗,比过?往司空见惯的西装革履更添几分儒雅贵公子的形态。 陈祉乜了下,懒懒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做新郎。” 沈泊闻拧眉,看了眼那旁和南嘉谈话的纪意欢,应该没听到他们这些?谈话。 “能不能闭嘴。”沈泊闻斜陈祉一眼。 “怎么?”江朝岸惊讶,“难不成闻哥真是去做新郎吗?哦不对,你们婚礼还没决定,那是……求婚的吗?” “你也闭嘴。” 圈子里的人知道沈泊闻不论对女人还是对兄弟都是薄情寡义的样子,江朝岸一直和陈祉走得?更亲近一点,但他猜陈祉的事从来没猜对过?。 猜沈泊闻一猜一个准。 脑子跟上?发条似的转的飞快。 “我靠,你真的是求婚吗?”江朝岸又惊讶地重复一遍。 这次沈泊闻没忍,单手?拧过?对方的肩膀将他提过?来。 “错,错了哥。”江朝岸一噎,他只是太?意外,不到一年的时间,沈泊闻怎么跟转了性一样,处理?沈家的事游刃有余就算了,还整顿起?感情了。 江朝岸学乖,知道压低声音,“怎么突然想求婚了?老丈人给你派的任务吗?还是为了应付外面。” 既然是家主,那对外形象不可以马虎,不可能让自?己背上?婚姻不稳定的标签。 在江朝岸看来,沈泊闻一定有鬼才会做婚内求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 “都不是。”沈泊闻说,“我自?愿的。” “啊?你吃错药了。” 江朝岸又挨一记冷厉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突然对纪大小姐有了想法。”江朝岸问,“你和祉爷都太?出乎我意料了。” 那是他太?笨没看出来。 陈祉对南嘉的心思不难猜,但想看出沈泊闻的话有点难度,纪意欢这个当事人都不知情。 陈祉:“意外什么,他一直都有。” “啊?”江朝岸脑子一根筋,“那他之前还那样对她……” “之前是我对不起?她。”沈泊闻说,“她在纪家没吃过?苦,这些?年我让她受了很多委屈。” 江朝岸嘴巴讶然得?合不上?,如果他不是看到纪大小姐每天光鲜亮丽的话还真的信这鬼话。 除了爱什么都不缺的纪大小姐会感到委屈吗? “你们在说什么?” 纪意欢从后面陪南嘉走来。 “没什么。”江朝岸一肚子坏水,“闻哥说他特别爱你。” 这话一出,几个狐朋狗友不免冒耳朵尖偷听。 都说沈泊闻和纪大小姐一起?现?身?,不再?闹离婚是为了利益考虑,现?在看来似乎另有原因。 对上?纪意欢困惑的眼睛,沈泊闻:“不是。” “不是?”她尾音拖长。 “是。”他停顿了下。 虽然没说,但也是事实。 “到底是不是?”她手?一抬,拽了下他工整领带,“你们不会背着我偷偷摸摸讲我坏话了吧。” “没有。” “真的没有吗?” “嗯。”沈泊闻心平气和覆着她手?背,“我老婆这么好,没有坏话可讲。” 江朝岸揉耳朵,环顾四周,是他在做梦吗,沈泊闻居然这么会哄女孩子吗。 再?看陈祉和南嘉,都不意外,难道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这还差不多。”纪意欢心满意足哼唧。 “怎么感觉咱们纪大小姐升级成家主夫人后比之前更骄纵了。”江朝岸讨着一张笑?脸,“给闻哥治得?服服帖帖,说东不敢往西。” 纪意欢小手?撩拨头发,“有吗。” 沈泊闻没否认,在她看过?来之前,一只手?牵她,另一只手?整理?刚才被?弄乱的领带,“我惯的,我喜欢。” “……” 江朝岸直呼受不了,想找陈祉吐槽,结果人家也在看老婆。 行?了,就剩他一条单身?狗,哪凉快哪待着。 第116章 副cp. 求婚(下) 沈泊闻生?病这事,除了陈祉没?几个人知道,江朝岸当然不了解他这段时间在调整状态和心性,只觉得像换了个人,原来再清冷的高岭之花,也?能为?人不自知的哗然。 而纪意欢这个当事人习以为?常,虽然分不清哪个才是正?常的他,说的话好听就?行?,总比之前死气沉沉的要好太多。 表面上得矜持一下,摆出一副“他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肉麻,她也?没?办法”佯装无奈样,“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哄人了。” 南嘉缓和气氛,“可能,和陈祉学的?” 陈祉:“没?有。” 沈泊闻:“没?有。” 两哥们几乎异口?同声,都不想头顶上扣这么大一锅。 陈祉慢慢悠悠添补:“他自学成才。” 这一看就?不是正?常的沈泊闻说的话,另一个意识形态充斥大脑,是自己教自己,教出来的效果还不错,陈祉自愧不如了。 “这算会哄吗。”沈泊闻的音色听起来倒是很正?常,不动声色将纪意欢往自己跟前拉了拉,“我平时也?这样。” 这下陈祉没?忍住,轻嗤一声。 越说越嘚瑟。 正?常意识的话就?算不冷着一张脸,半晌也?未必能蹦出一句话来。 “闻哥要是早点这样的话。”丝毫不知情的江朝岸唏嘘感慨,“这三年宝宝都能抱两个了吧。” 提起孩子?。 沈泊闻和纪意欢不约而同避开一点视线。 “你看咱们祉爷,结婚第二年就?当爹了。”江朝岸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们还不抓紧生?一个,没?准以后?订个娃娃亲。” 沈泊闻:“不订。” “……” “你是不是病还没?好。”陈祉说,“你崽子?还没?生?呢,给你居安思危上了。” 要拒绝也?是有宝宝的人先拒绝,哪轮得到他们说话的份。 何况他们能不能生?还是一回事。 对内,陈祉对刚出生?的屁大点的臭儿子?不满,对外就?容不得别人嫌弃一点,自家儿子?从小就?是受尽拥护的团宠,没?人敢怠慢,怎么容忍沈泊闻这个坏叔叔拒之门外。 “孩子?以后?会有的。”沈泊闻说,“你就?别打我女?儿的主意了,我不想和你做亲家。” “你怎么知道你生?的是女?儿?”陈祉,“做梦的?” 八字没?一撇,梦就?给他做上了,不仅想要个孩子?,还想要个闺女?。 沈泊闻:“预感。” 陈祉:“我也?有预感,是对双胞胎兄弟。” “滚。” “我在祝福你。” 沈泊闻没?理,“那?我也?祝你得偿所愿,给你儿子?多生?几个弟弟。” 一个就?够陈祉受的了,多来几个简直要命。 哥们两个聊着聊着就?要吵起来。 沈泊闻并?不想把陈祉的话放心上,他真有一种预感,或者说那?不是预感,更像是他一个愿望,有一个和纪意欢模子?刻出来似的女?儿,一大一小都穿漂亮的小裙子?,说话语气都一样,爱嗲嗲地撒娇,公主脾气公主病,一点就?炸毛,但也?容易哄好。 以后?买珠宝,衣服都是双份,哄了大的也?要哄小的。 有这样的一妻一女?,不敢想以后?的生?活会有多热闹。 “你老公和我老公有什么好吵的。”纪意欢撇开沈泊闻,凑到南嘉跟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生?。” 主动权明明在她们这里,两个大男人为?娃娃亲争起来。 “沈泊闻当爹的话是什么样子?。”南嘉灵魂发问,“不会和陈祉一样吧。” “什么样?” “黏人。” “那?完了,他现在就?很黏人。”纪意欢摊手,“每天晚上都要问我爱不爱他,不回答的话就?不给我睡觉。” 这些?粘人的问题不应该由她发问吗,他问了的话,那?她每天晚上问什么。 周遭忽然响起莫名的躁动。 靠近露台和门口?的人惊呼,“外面有流星雨。” 家宴上有不少青年,小孩,兴致勃勃跑去观看。 “流星雨?”纪意欢疑惑,“这么敞亮的港岛,怎么会有流星雨?” 流星雨只有在山顶或者廖无人烟的田野才更方便观察,受霓虹照射影响的港岛,哪怕真的出现流星雨也?会被衬得黯然无光。 周围人议论:“不是听说今天有人求婚吗?” “是啊,我也?听说了,是谁家的少爷?” “沈家又有喜事了吧?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和新家主报备一声,老爷子?也?不知道吧。” 纪意欢耳朵冒尖听,拉南嘉衣角,“求婚?在哪?我们去看看?” 正?觉得这种巴结谄媚的家宴最无聊透顶,这不就?来了个大活。 如果是沈家的小辈求婚的话,那?她这个当家主母,当然少不得要去凑热闹送祝福了。 纪意欢正?要拉南嘉去外面看流星时,一个侍应赶忙过来提醒:“夫人,有人在楼上求婚,您要去看看吗?” “在楼上?”纪意欢诧异,本想跟着人群走的,听说在楼上,狐疑地不知进退。 侍应已经走前方领路。 走的楼梯,透过上悬窗,寂静乌黑的夜空每隔几秒都会划过一道比流星更明耀闪烁的光芒,拖曳着长尾巴,后?面也?有几条尾巴有条不紊跟随。 “那?是流星雨吗?”纪意欢不由得停下。 “像是。”南嘉停住脚步,“人造流星?” 看亮度和分布的均匀度不像是天然形成。 “人造流星?谁这么明目张胆烧钱。”纪意欢拧眉,“不会是拿沈家的经费吧。” 她不是没?听过,这玩意按秒算钱,不差钱可不代表任由别人浪费钱。 纪意欢揣着好奇心来到楼上,过于空寂的暗黑长廊让她的心咯噔了下,不太像是侍应所说,会有人在这种地方求婚,她想找南嘉,回头发现人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嘉嘉?”纪意欢试着叫两声。 没?有回应。 被困在下一个台阶上的南嘉瞪大双眸,唇息被眼前的陈祉莫名其妙堵住,一点声音发不出来,等?楼上动静减弱,他才慢条斯理松开她,“咱们别去坏好事了。” 南嘉顿时领悟,“不会是沈泊闻……” “嗯。”他揽着她,外面是闪烁的流星光芒,“借他的流星许个愿,祝我老婆,永远爱我。” 南嘉忍笑,踮起脚尖去亲他。 时间卡得刚好。 纪意欢来到开放露台的时候,头顶上夜空展开大规模的流星雨,不是转瞬即逝的,轨道整齐划一,缓慢而有秩序,底下的人无一不拍下这一奇观。 纪意欢纳闷懵懂时,背后?是熟悉的嗓音:“喜欢吗。” 她有预兆地回头,沈泊闻站在直线距离,长身?玉立,轮廓隐匿于夜色,瞳孔极深,唇际漾着浅浅的弧度,将她惊慌失色收之于眼底。 “这是,你做的?”她看着人过来,捂着怦然的心口?,“你怎么会做这些?。” 之前港岛下雪的时候她还和南嘉吐槽过,沈泊闻就?不能学着点别人家的浪漫。 仿佛是心电感应,她没?有强硬要求他去做这做那?的,他无师自通。 别人的浪漫,他们也?会有,而且不会少。 “我猜你会喜欢。”沈泊闻说,“猜不到的话,就?换下一个。” 不喜欢流星雨的话,他也?可以做别的,直到她满意为?止。 “喜欢是喜欢。”她不由得为?自己的双标感到羞耻,“但你不觉得有点浪费钱了吗。” 这场人造流星的造价,应该不比那?场雪便宜吧,二者都非常费时费力费人脉。 沈泊闻说,“没?你的笑值钱。” “你……”她吸了吸鼻子?,“刚才江朝岸也?说了,你再这样下去,我是不是会越来越骄纵。” “把老婆宠得骄纵一点,不是我荣幸吗。”沈泊闻淡笑。 总不能让她婚前婚后?两个样。 大小姐,永远是不低头不委屈的大小姐,被父母宠惯的大小姐,他做不到让她比在纪家更自在矫情的话,是他无能。 沈泊闻缓步走到她的跟前,质地柔软矜贵的西裤半跪在地板上,宛如一个仰望公主殿下,甘心为?其臣服的骑士,献上一枚崭新,华贵,独一无二的钻戒。 新款式新切割新ct的钻戒,将取代她手上那?枚。 “欢欢。”他这次是真的臣服于主人的姿态,双眸倒映着站在流星雨背景下的她,明艳娇贵的她,“可以和我共度余生?吗。” “可以。” 她毫不犹豫,没?有好奇现在的他是哪个他, 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沈泊闻,沉默的他还是失控的他,都是她的裙下臣。 “这个戒指也?是你亲手设计的吧。”纪意欢戴上那?枚崭新的钻戒,眸光明亮。 沈泊闻:“嗯,好看吗。” “丑。”她说,在他眸色微黯,上前把他抱住,“不过我爱你。” 她是说,不论戒指好看与否,不论他是哪种意识,她都愿意牵他的手。 “谢谢。”他说,“我也?爱你。” 纪意欢想笑,这有什么好谢的,现在的他怎么又古板了。 沈泊闻将她直接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臂弯上,比底下的人更高一层更接近流星雨,“有没?有想许下的愿望。” “你在身?边就?没?有了。”她抱他的脖颈,扬起明媚的笑,“你呢,有愿望吗。” “想和欢欢生?一个宝宝。” “唔,这个不一定实现,换别的?” “想和欢欢生?两个宝宝。” “……” 到底是在为?难流星还是为?难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