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酒店谋杀案[刑侦]》
1. 第一位客人
八月初,布吉岛的阳光依然强烈,太阳灼烧着大地,阵阵热气笼罩住每一个来往的游客。
只有站在海边的时候,接连吹过的海风,才让范其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今天是他找工作的第七天,盛夏的海边并不是每一个度假人的首选之地。可是刚被上份工作辞退的他,还是决定到处试一试。
这个小岛上的居民,男人大多是打渔为生,女人则靠出租民宿来维持生计。好在这儿的旅游业还不算默默无名,天然的海边风光和保护很好的周边环境,才让这个小岛不至于落没。
范其照理应该去加入那最新一批的出海渔队,却恰逢母亲不合时宜的病发,让他不得已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从小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为了不让病倒的母亲无人照顾,他还是决定去附近的民宿、酒店试试机会。
得知最近一家酒店招聘的信息是昨天,是他在刷新求职网站时看到的。
他便递了简历,与店家定下了今天面试的日子。
他又抹了一把额头上泌出来的热汗,眯着眼睛,在烈日下从海边继续朝密集地居住群走去。
五分钟后,他便站在了这家规模不大的酒店面前。黑色的铁艺门扇挡在他半身前。茂密的绿色植株从园子里钻了出来,搭在了低矮的围墙上。
他轻轻按响了门铃后,便躲在树荫下等待。
没多久,沉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紧接着那扇小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拉开。
范其急忙走上前,来不及看清面前人的面孔,便急忙弯下了腰,“你好,我是今天说好过来面试的。”
一阵烟味率先溜进他的鼻腔,低沉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进来吧。”
范其这才直起身,看清了他的模样。
面前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身上穿着简单的天蓝色短袖T恤衫,下半身是浅色牛仔裤和透气运动鞋。也许是他大体格和肌肉发达的缘故,原本宽松的T恤衫却紧紧套在他的身上。
他戴了一顶鸭舌帽,脸部线条明显,神情坚毅,古铜色的皮肤让他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健康的味道。他粗大的指关节正夹住一根香烟,低头瞧着面前体格瘦小的范其,微微皱了皱眉。
说实话,范其第一眼看到他时,心里打了一个冷颤。也许是体格上的压迫,让自己无形当中产生了压力。
他缩了缩身体,从他身边走进去,便在卵石路边等待。
身后的男人关上小门后,朝他招了招手,范其跟在他身后,眼神小心地四处看着。
走出一小段由鹅卵石铺设的小路后,印入眼帘的是一片清澈的泳池,泳池岸边摆放了几丈躺椅和遮阳伞供游客使用。
在泳池边的草坪两侧,有一座藏在树荫下的简易半开放式酒吧台,另一侧能看见一栋三层楼的洋房。
范其他们去的方向,是另一边,他们继续走在这段小路上,几十米开外的距离,便是一栋平层的玻璃房。房子里被分成两部分。
其中一边是一整面墙的透光玻璃,从外面往里看,里面摆放了一张张桌椅。在房间的一侧长桌上有饮品机和一些餐具,看是是供人们吃饭的地方。另一部分,范其估计是做的封闭式厨房。
连接着平房的是一大块木平台,上面同样摆了桌椅和遮阳伞。有两个游客正坐在那儿晒着太阳喝着茶。
看见范其他们走近,那两位顾客便朝他们招了招手,似乎和老板很熟。
男人走在前面,上了台阶后,笑着和他们说了两句,便领着范其走进了玻璃房。
刚推开门,一阵凉风袭来,让范其快意了许多。
男人端来两杯冰咖啡,放在桌上后,便拉开了范其对面的椅子,半截香烟被摁熄在烟灰缸中。他双手交叉着撑在桌面上,“我这份工作很简单,你每天只需要接待客人,同时处理网上的订单为他们办理入住。当然还有一些整理酒店资料的杂活。”
范其点了点头。
“你多大了?”男人突然问。
“二十一岁。”范其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将口袋里叠好的一张纸摊开在男人面前,“这是我的简历,里面有我之前工作的基本情况。”
看着纸上残留着他刚刚留下的汗指印,范其不好意思地继续说:“外面很热,手上流了一些汗。”
“没关系。”男人似乎并不关注他留下的简历,只是撇了一眼,便挪开视线,继续盯着范其的脸。
“怪不得你看起来这么小。我刚刚说过了,这份工作很简单,我教你几遍很快就能上手了,所以简历这种东西——不需要。”
“那您有什么要求吗?”范其听见他说这些,怀疑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没有。”男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看到这份求职招聘,应该知道工作很简单,但是同样薪资也不高。所以你能接受吗?”
“我能接受。”范其急忙点头,他的一只手一直摸着自己另一只手的食指,思杵了一会儿。
“其实我找了好几家工作了,现在要么是人已经够了,要么是看我年纪太小,没有阅历......”
“听说这儿男人大多不都是以渔业为生,你怎么不去呢?那儿虽然辛苦点,但是赚的肯定比这儿多。”
“不瞒你说,我母亲病了,家里又只有我们两个。所以我才决定留在这儿,好有个照应。”
男人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起身,“说了这么久,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章磊,是这儿的老板。”
“我叫——”
“范其。”章磊露出牙齿,“你简历上,我刚刚看见了。欢迎你加入。”
范其看着章磊伸出来的右手,迟疑地握了上去,他不可置信,面试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你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去拿合同。”章磊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惋惜地说了一句,“小伙子应该长得结实点。”
“没问题。上岗时间呢?”范其回过神,急忙问。
“你想来,随时可以开始。”章磊说了一句,便朝着泳池边的酒吧台走进。
范其赶紧跟上,他看见在吧台里侧的电脑上,章磊敲击了几下键盘,一份完整的合同就被打印出来了。
范其就这样留下了。
****
一个星期后,范其很快适应并掌握了这里的工作模式。
这么几天过去了,他也和同事相处越来越融洽,最大部分原因,是这儿的工作氛围很好,人际关系又简单。
由于酒店整体规模不大,加上范其在内,整个酒店就只有四个人。
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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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阿姨——负责打扫客房卫生、一位贺厨师——负责准备免费早餐和日常接待用的甜点水果饮品,再加上范其和老板。老板原本担任的是范其的岗位,现在范其接手,他也才终于得空。
老板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凶悍,实际上却是一个面冷心软的老好人。
他知道范其日子过得困难,不仅给他增加了薪资。平时范其有事的时候,老板也会主动顶上岗,让他优先处理好家事。
看着网站上的数据,本就流量低迷的月份,让并不靠近海岸的酒店更是雪上加霜。
自从上次,他见过的那两个客人走后,便再也没有新客人来访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酒店入住费打对折吧,总比空着好。”
章磊无奈之下,下达了这个临时的政策。
看着老板偶尔脱下帽子后,两鬓发白的头发,范其内心感到深深的无奈,不禁同情起章磊来。
从其他同事口中得知,章磊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虽有妻儿,女儿却患病,长久住在医院里。
为了提供高昂的医药费,普通的打工薪资,长久下去,已经不足以支撑起这个家庭了。所以他孤注一掷,投资了这样一个精品酒店。
现在酒店面临这种情况,连范其也实在不忍心看到。
他只能坚守在岗位上,尽自己所能多做一点事,希望自己的微薄之力能帮上些忙。
直到八月十八日那天,一切才有了转机。
范其听到门铃响声后,一度以为自己幻听,直到走到门前,才看见一个穿着一身T恤短裤的男人,正站在门前。
他摘下宽边沿草帽,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爽朗的笑容和浅色的休闲穿搭,让人如沐春风。
“今天的天气真热啊。”那人笑着对范其说。
“是啊,中午太阳是大了些。但是等到傍晚的时候,就很舒服了。”范其也露出招牌笑容,替他打开了小门。
“那真是太好了,之前工作太忙了。还以为错过了在海边休假的好时机呢。”
“相比前一两月,白天天气是热了一些。但是游客也明显变少了,各有各的好处嘛。”
“那我还真是来对了时候,年纪大了,就想图点清净而已。”
范其一边领着他,又上下看了他一眼,语气满是怀疑,“看您样子还很年轻。您真会说笑。”
到了酒吧台,接过男子证件后,范其才注意到,在一个小时前,他下过入住订单。
“今天早上因为一些杂事,忙了些。我看网上您是定了八月十八日到八月二十六日,九天的房间是吗?”
“是的。我刚刚在路上才想起来应该考虑一个落脚的地方,看见您家正在打折,就定了。真是赶巧了。”
“最近游客不多,现在酒店里就您一个旅客呢。”
“是吗?不过估计再过两天人就多了,毕竟在做活动嘛。”客人笑着说。
“借您吉言。您要是觉得寂寞,晚上可以来吧台这边,我请您喝两杯。”范其提议道。
“那真是太感谢了。”
“说到现在,还没给您办入住呢。我再确认一下信息,您是杨柯先生吗?”范其拿起身份者对着男人简单比对了下。
“是的。多多关照。”杨柯冲着他微微低了低头。
2. 两队情侣
范其今天早上才得知,昨天刚来的那位杨柯先生,其实是一位刑警。
在今早内部同事的杂谈中,听到打扫客房卫生的朱阿姨这么说时,范其恍然大悟。
怪不得杨柯先生的眼睛,总给人一种随时能够看穿别人心理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洞察力吧。
不过与他想象中的刑警不同,原本以为这种职业的人会更严肃一点的,实际上和范其的每次见面,杨柯都是以一种亲切的邻家大哥哥形象,或许对于刑警来说,拥有亲和力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朱阿姨,你怎么知道的?”范其其实大概能猜到,朱阿姨一定是在打扫卫生时候,碰到了杨柯先生,便出声和他打招呼,若杨柯无意隐瞒,一来二去几句话,就能轻轻松松掌握一些消息了。
她向来是这样,每一个旅客她都忍不住探问一番,这或许就是女人的天性?
不过她的这种性格范其并不反感,倒是对她带来的小道消息很感兴趣。
同样这次,为了不打击朱阿姨的积极性,他便跟在后面问了几句。
“我昨天碰到他了,就和他多聊了两句。”朱阿姨的回答,让范其忍不住在心中默叹了一句,果然。
“不过,那个小伙子真不错,相貌不仅端正,人也可靠。”朱阿姨一副欣赏的表情,说着她叹着气摇了摇头,“可惜了,家不住在这边。要不然我们这儿的好姑娘也有一些机会不是。”
“朱阿姨,你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吧。你家里头那个都愁不完呢,怎么还惦记上外面的了?”范其指的是朱阿姨的儿子——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出海捕鱼的工作上面,所以到现在连个对象都还没有。
“你小子。敢这样说朱阿姨,我看你是生气朱阿姨不主动替你说一个。在这儿吃醋呢。”说笑着,她朝着范其的肩膀,轻轻给了一拳头。
说话间,贺厨师早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了,范其对于这一现象早就习惯了。
与朱阿姨不同,贺厨师平时沉默寡言,他能一句话说完的事,绝不会松口说第二句。
朱阿姨也时常对范其说:“多亏了你,在这儿的工作才没那么无聊。”
——
今天上午十点多,杨柯吃完早餐后,便坐在吧台前喝着清酒和范其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一直也是范其在单方面的说话,大多是关于这儿的一些风土人情、旅游景点之类的。
“您见过杀人案吗?”这个问题,自从今日清晨朱阿姨告诉范其杨柯的身份后,他已经彷徨很久了。
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心问道。
“见过,不少呢。”杨柯笑笑说。
“那凶手都绳之以法了吗?”他试探着问道。
“我当然希望都是。可是现实也有很多在逃的,甚至有的案子,也许经过精妙的伪装后,在一开始就没被判为凶杀案。真相是会迟到的......”杨柯若有所思地说着。
范其看他对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生气,放下了心。
他忍不住感慨道:“诶,真不知道那些杀人犯怎么想的?有什么事情过不去,非要走到这一步。”
杨柯似乎想到了那些往事,端起面前的酒杯细品着。
这时,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范其边说边站起身:“一定是昨天晚上的那个订单。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来了。”
听到范其这么说,杨柯仰起头,将最后的清酒一饮而尽后,也从高脚椅上起身,“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说着,杨柯也跟在范其身后,朝门口走去。
“您现在可以去海边逛逛,这时候还不会太热,温度刚刚好。”
范其对杨柯说完这句话后,就停了嘴。因为此刻门外出现了争吵声。
“这边离海边这么远,你定的是什么酒店啊?”说话的女生,烫着一头红棕色波浪卷发。身穿露肩的碎花短裙将她身材勾勒的很好,明艳的脸上却露出一股怒气。
“哪有那么远?走几步路不就到了。而且我在网上看过了,这家酒店正好在打折,照片里房间也挺好的。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哪里不满意?”一个穿着灰色背心、破洞牛仔裤,腰间系着明黄色防晒衣的男生说。
在他听到女生这么说时,忍不住生气地挠着头发宣泄。
从对话中看,两人似乎是情侣,范其想。
“我不满意?”女生也气势汹汹地指着自己向他问道,“你要知道,不是我们两个出来旅游。你为了省钱,住廉价酒店。那也要看看曼月他们愿不愿意啊?”女生指着另外一个穿着墨绿色吊带连衣裙的女生说。
“曼月他们怎么不愿意了,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整天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的。”
“好好好,你这么说是吧......那我请问你有没有撒泡尿照照自己呢?自从你们家破产之后,我是怎么对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心知肚明。”
“陶佳诗!你不要太过分了!”
穿着墨绿色吊带连衣裙的女生,眼见着两人越吵越激烈,急忙插在中间说了一句,“没关系的,我和丘潇住哪里都行。看你们的。”女生急忙解释说。
“你看,月月比你懂事多了。算了,我也懒得跟你吵。”
“你!”碎花裙女生明显被气红了脸,
“好了。人家过来开门了。你俩收敛点吧。”一个穿着靛青色短袖衬衫的男生说。
与刚刚那个男生不同,这个男生的眼神里,似乎总是藏着心事。
听到提醒,争吵的两人才回过神。
“你们好,我们酒店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最近来的人少,才打折的。”范其笑着向他们解释。
吵架的两人,听到酒店人员这么说,互相别过了头,不再愿意说话。
另一个穿着墨绿色吊带连衣裙的女生,则摊了摊手,一脸苦笑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这两天发生了点事。大家都累了。”
“我知道的。能理解。”范其看到他们每人手上都提了一个行李箱,便对着两个女生说,“我来替你们推吧。”
“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就好。”墨绿色连衣裙女生说。
杨柯站在范其身后,离得不远。
见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进来,顺势站到了卵石路边的草坪上,目送着他们走过。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那个靛青色男生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杨柯走出去的背影。
视线转移之中,与身后的范其对上,他嘴角轻笑着问了一句,“那也是住在你们这儿的旅客吗?”
“是的,他是昨天刚入住的。听说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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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呢。”范其边走边说。
“是嘛。”男生若有所指地轻轻说了句,便继续推着行李往前走。
****
“几位,我再确认一下入住信息哈。两位是尤旭光先生和陶佳诗女士吧?”他对着穿着灰色背心的男生和碎花连衣裙的女生问道。
“是的。”尤旭光撇了一眼,因为生闷气站在另一边的女友。
“好的,根据您提供的入住信息。几位的入住时间是从八月十九日到九月二日。总共十四天。对吗?”
“是的。”
范其对着电脑一番操作后,从抽屉里拿出两串钥匙,他对着尤旭光说道:“两位住在101室。这是您的钥匙,请拿好。”
等到尤旭光接过钥匙,范其又看着另外两位说:“那这边两位就是丘潇先生和尹曼月女士了。你们住在102室。这是两位的钥匙。”
“多谢。”丘潇接过钥匙,道了一声谢。他看了一眼旁边正在走神的尹曼月,手臂环上了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尹曼月回过了神,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
见范其正在看他们。她对着丘潇莞尔一笑道,“我们走吧。”
“我来给几位带路。”范其从柜台后走出来,殷勤地说道。
他们穿过泳池边,朝那栋三层楼的西式洋房走去。
洋房边的几颗棕榈树长得高大,快淹没了房顶。欧式大门的外侧,用白色栅栏围了一圈颜色各异的花卉。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
看来,这家主人是很用心地打理着这些。
推开门后,黑白相间的欧式氛围迎面扑来,范其正领着他们往里走去。
被站在旋转楼梯上的朱阿姨叫住了。
“几位是刚来的旅客吧?我来带你们进去吧。”
朱阿姨朝着范其使了使颜色,“你先去忙你的吧。正好我卫生打扫完了。”
“这......”范其为难地看了几位游客一眼。
“没关系。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丘潇朝着朱阿姨的方向鞠了一躬。
“这怎么行呢,这里房型比较复杂。还是我领你们过去吧。”
她发黄浮肿的脸上堆满笑意,不给客人拒绝的机会,又对范其问了一句:“几位客人是住在哪个房间?”
“101室和102室。”范其回答说。
“那麻烦了。”
范其看着朱阿姨跟他们上了电梯后,才转身离去。
他嘴角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
范其回到吧台那边,想到手上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处理完。刚打算动工,这时门铃又响了。
他奇怪地搔了搔头发,嘀咕着,“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急匆匆走到了门口,看到一位头发已经逐渐花白的女士,正站在门口。她衣着虽然质朴,但是盘得利落的头发和整洁的纺丝短衫长裤,给人一种格外亲切的感觉。
“您好,您是有什么事吗?”范其一脸困惑地问他。因为他接到今天的住房订单,只有前面的那四位。而且看样子,这位妇人应该也不是特地来旅游的。
他这实在摸不清她的来意。
妇人朝着酒店里面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是来入住的。”
3. 案发现场
八月二十二日清晨,七点半左右。在酒店的餐厅中,朱阿姨、范其和贺厨师正坐在一张餐桌上,一起吃着早餐。
“那个姑娘真不错,不是吗?”朱阿姨一时想起,突然提起来说。
范其知道她说得是谁,他停下筷子,点着头也附和了一句,“是不错。”
话音刚落,范其身后传来餐厅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就到。”
朱阿姨说了一句,收拾起面前的餐碗站起身。
“早上好。”进来的那人心情愉悦地说道。
范其回过头,与尹曼月视线对上,也回应了一句,“早上好。”
这时,贺师傅也站起了身,一言不发地端着已经吃完的餐盘,朝厨房里走去。
尹曼月的视线,紧跟在贺师傅的身上。
她微微一笑,对着面前的朱阿姨小声说了一句,“朱阿姨,我不和你多说了。”说完,她跟着贺师傅便进了厨房。
自从入住以来,这两天尹曼月每天都起的很早。她就像算好了时间一样,每次都在他们快吃完早餐的时候现身。说上两句话后,便跟着贺师傅去了厨房。
范其虽然好奇,却并不好意思打听客人的隐私。原想着朱阿姨能摸出些头绪来。却不成想她也吃了憋。
“没什么,贺师傅做的餐点我尝着不错,就想着跟他学两招。”
她轻飘飘一句话,便轻松将朱阿姨的问题揭过。
当然,朱阿姨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有一回,她故意在贺师傅面前提起尹曼月早上的行动,如范其所料,除了他之外,对于朱阿姨的话,贺师傅始终像个木头人一样,一言不发。
一来二去,她也就打消了继续探问的这个念头。
尽管如此,朱阿姨对尹曼月的评价一直不错,总是说她比另外一个姑娘看起来好多了。
范其觉得不然,尹曼月小姐虽然生性温柔安静,讨人喜欢些。但是陶佳诗的活泼热情、有话直说,在范其看来也是同样可爱。
还是说上了年级的人,都会更钟爱温柔安静的女生呢?
可是贺师傅的温柔安静,朱阿姨好像却并不喜欢。
****
杨柯住在一楼,穿着睡衣的他,正坐在门外的小花园里的椅子上。
这几天他醒得很早,工作时留下的生物钟,似乎还没有调整过来。
迎面吹来的微风,带来了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在裸露的肌肤下,留下了冰冰凉凉的感觉。
这家酒店的绿植做的很好,靠着院子的墙边被栅栏围了一圈花朵。小花园整片的草坪上,偶尔路过的小鸟降落在树枝上,也有几个胆大的落在杨柯的脚边。
可是杨柯却无心欣赏这些。他的视线总是落在远处,一开始聚焦的眼神,总会因为一些往事,而一次又一次地涣散。
“杨先生,这么早就醒啦。”
卵石路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那个打扫卫生的朱阿姨。
“是啊,现在不太能睡懒觉了。”杨柯对着她说。
“那正好,我待会儿去给你送早餐。”朱阿姨笑呵呵地说着,她手上正端了餐盘。
这个酒店提供早餐送上门的服务,这份工作似乎被那个打扫卫生的女人承包了,但是她好像并不反感,反而因为能和客人多说上几句话而高兴着。
杨柯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到了朱阿姨旁边那个女人身上,她手上也同样端着餐盘,清冷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几天杨柯总能看见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看向杨柯的眼神,总是带着一股复杂的感情。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杨柯这样想着,又继续盯着眼前的风景看。
不知过了多久,朱阿姨端着餐盘出现在了他面前。
“杨先生有心事吗?”
朱阿姨的说话声打断了杨柯的思绪。
他回过神,轻笑着低下头。再次抬起脸时,那副面孔又变成了平时的样子。
“最近那个女生,也帮忙送餐吗?”他轻声问了一句。
杨柯的关注点让朱阿姨微微一愣,随后她挠了挠头,“是啊。这两天都是。”
杨柯想了一会儿。
朱阿姨见他没说话,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她是有什么问题吗?”
杨柯听到她这么说,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只是这时候总能看见她,觉得有点奇怪。”
听到杨柯这么说,她轻轻拍了拍胸脯,长吁一口气,“没问题就好。你知道的,警察的关注点,总是会让我们恐慌。”
“哈哈。”杨柯大声笑了出来,“朱阿姨,有人说过你很幽默吗?”
朱阿姨害羞地挠了挠头,眼睛里却亮晶晶的,“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
杨柯出门前,同范其在吧台前寒暄了两句。
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欢声笑语。
“早上好。”范其越过杨柯,伸出手主动同他们打招呼,“今天去哪儿玩啊?”
即使杨柯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那群人的视线落到了他的方向。
“早上好。我们长期租了一辆车,打算去远一点的地方逛逛。”女生活泼地说道。
杨柯知道那是除尹曼月外的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名叫陶佳诗。
“这样啊,我这儿有纸质地图,每个对应的地方都标注了景点,你们需要吗?说不定路上能帮上些忙。”范其从桌面上的一叠纸质地图里,抽出一张。
那四个人走上前来,陶佳诗接了过去。
“真的欸。”她转过身,对着其他几个人说。
“杨先生要来吗?”那是尹曼月的声音。
杨柯放下手上的酒杯,偏过头看着尹曼月的眼睛。
陶佳诗安静了下来。就连其余两人,也罕见地没有搭腔。
“算了吧。”杨柯微微一笑。
周围的气氛就好像顿时轻松下来,陶佳诗又指着地图继续说:“这个地方挺好的,我在网上看好多人都说,那边的海岸不错呢......”
“没关系的。人多热闹些,正好大家一起。”尹曼月就好像没有听到陶佳诗说的话,继续提议。
杨柯没有说话,轻轻摇晃着酒杯。
“月月,说不定人家有自己的计划呢。我们别打扰人家了吧。”陶佳诗说。
“对啊,而且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此刻尤旭光显得有点不耐烦。
最终,尹曼月还是放弃了。
等到他们走后,杨柯也起身同范其说了句,“我也出去逛逛。”
便离开了。
****
第二天傍晚,杨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今天白天他一直在海边游泳。
回来后,运动过的身体,开始逐渐感到疲惫,他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似乎有隐隐约约的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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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接着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他眯着眼睛睁开,屋内已经很暗了。
“谁啊?”他大声问。
“是我,杨警官。”范其急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警官’二字,更是顿时让杨柯警戒了起来,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时针已经指向晚上八点了。
杨柯从床上弹坐起来,随手拿过沙发上的一件外套,遮住身体后,便开了门。
“怎么了?”
杨柯话刚问完,范其就拉住他的手腕,拖着他往门外走。
“有人失踪了。”范其很紧张地说。
杨柯感受到范其握住他的手,似乎一直在发抖。
——大事不妙了。
“谁失踪了?”
“尤旭光。那个总是穿着背心的年轻人。”
杨柯顾不得详细询问。
挣脱开了范其的手,急忙往左边的楼梯跑去。
“你知道他们在哪个房间吗?”身后范其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已经跑远了。
杨柯注意过他们住的房间,是在一楼楼梯扶手的左边,最里面的靠着那两间。
他之所以这么急,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害怕不知道情况的人破坏了房间罪证,多年来的习惯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让他慎之又慎。
他刚到楼梯边,人群的嘈杂声就从走廊的最深处传来。
“杨警官,你终于来了。”朱阿姨就像看见了希望,给杨柯让出一条通往房间的道。
好在这儿人不多,杨柯心想。
他咽了一口口水,“你们进去过房间吗?”
“只有我呆在房间里的。我下楼跟范其说了后,大家才刚赶过来。”陶佳诗一脸担忧地说。
“已经报警了。可是警察说,失踪时间太短了,立不了案。”
“有一次性手套,鞋套吗?”杨柯问。
“有有有。”朱阿姨说完,就消失在了走廊里。没一会儿便回来了,手上拿了一双未拆封的手套和鞋套。
杨柯穿戴好后,正打算进去。陶佳诗叫住了他,有些犹豫地说:“他会不会......”
“等我看完再说吧。”
杨柯丢下这句话后,便走了进去。
这间卧室的格局和杨柯很像。进门是客厅连着卧室,最里面是一间独立的卫生间。
房间整体有点乱,在床边侧面的沙发上堆满了衣服。床的另一边是整面墙的透明推拉门,连接着□□院。卧室光的残影落在还未拉上窗帘的玻璃门上。
杨柯的身影也同样倒印在上面,他一会儿弯着腰,一会儿蹲下身子,仔细地检查着整个房间。
走到里侧的床头处,杨柯停下了脚步,他打开手机手电筒,蹲下的身体被隐在床后。
“发现什么了吗?”陶佳诗急切地问道。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过了一分钟后,杨柯才直起身,又检查了一遍地面,才走出来。
呆在房门外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视线都紧紧盯住杨柯的脸,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些让人放心的消息。
事与愿违。
杨柯的一句话,把每个人的侥幸都打入了深深的地狱。
“他很可能有危险了。”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陶佳诗更是显得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4. 调查的警察
杨柯之所以说尤旭光有危险,是有原因的。
就在刚刚他检查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项显而易见的证据。就在靠近玻璃门的床边,一根带着血迹的绳子被丢在了地上。
杨柯心想或许是因为那根绳子几乎大半根都被床沿挡住了,所以之前一直呆在房间的陶佳诗才没有发现。除此之外,木地板上的几个脚印也很让杨柯在意。
杨柯出来后,拨通了当地警局的电话。
“是的,我叫杨柯。正巧我在这边休假......没错。我敢确定失踪人现在很危险......好的,我等你们过来。”
杨柯微微顿了顿,突然语气恳切,“可以让我参与调查吗?......没关系的,因为我对这边人和事都熟悉些,所以肯定能帮上忙......没错,我是琏江省西桥市警察局的,领导叫赫荣。是的,这起失踪案极有可能会演变成凶杀案,还请让我帮忙调查......多谢。”
杨柯在角落挂断了电话后,便踱步走到他们中间。
“佳诗,你不太担心了,旭光他说不定还活着呢!杨警官不是说了嘛,他现在只是有危险。所以一切都还有转机。”尹曼月搂住陶佳诗的肩膀,轻拍着她因为啜泣低低起伏的背部。
“曼月,如果——如果他被......我该怎么办?你有丘潇,那我呢......”
陶佳诗反抱住安慰她的曼月,大声地哭了出来。
杨柯动了动嘴巴,安慰人的话,他不太会说,更何况这种事情他早就司空见惯。要说看到这种场景,他内心有什么波澜的话,也只是对世事无常的一种深深的无奈罢了。
杨柯看到已经赶过来的范其,低声向他提醒,“给你们老板打电话了吗?毕竟酒店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打过了。我去喊你之前就跟他说过了,现在应该在赶过来的路上了。”范其说。
“你们老板不住在这边吗?”
“不,他女儿住院了。一般下午不太忙的时候,他就会去医院和他夫人换班。晚上他会住在那边,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是吗?怪不得我很少看见他。”
“杨警官,你不知道我们老板的情况。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这酒店以后谁还敢来住......”说着说着,范其哽咽起来。
朱阿姨听见他这么说,也难过地低了下头。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们会好受点。但是我相信,如果到今天,再困难的情况,你们老板都坚持下来了,这次也肯定行的。毕竟他还有家人和你们不是吗?”
似乎是杨柯的话起了作用,范其擦了擦眼泪,重新平静了下来。
“你们最后见到尤旭光是什么时候?”杨柯重回正题。
“我记得应该是昨天中午打扫卫生的时候。”朱阿姨抬起头回想。
“今天中午没打扫吗?”
“这......”朱阿姨眼神躲闪地看向陶佳诗的方向,吞吞吐吐的。
“是我让他今天中午不用打扫的。”陶佳诗重新振作起来。
杨柯看向她因为哭泣还在发红的眼睛,这时候已经变得清明了。
杨柯垂在身旁的一只手,指腹之间互相摩擦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是杨柯常年因为办案留下来的习惯,只有指尖的触摸感,才能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并重新思考。
“为什么?”杨柯问。
“因为......因为今天早上,旭光说他身体不太舒服。我就跟朱阿姨提醒了一句。”
陶佳诗说这句的时候,尹曼月猛然看向了他们这边。
杨柯没有错过每个人的反应,可是他现在还不太清楚,引起他们奇怪反应的点,又在哪里呢?跟案件又有什么联系呢?
“原来是这样......那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导致身体不太舒服吗?”
杨柯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将脸隐在昏暗中,他在看尹曼月的反应。
“就是今天早上的时候,我们本来打算出去玩,可是旭光说着好困,本来决定开车远行的计划,就这样取消了。是吧?曼月。”陶佳诗话头急转,一双又大又有神的眼睛,恳求似的看向尹曼月。
——她这副样子,快倒下了。
杨柯从尹曼月的身上收回目光,心想着。
好在丘潇适时地接过了话题,“没错。”他往前走了一步,好让尹曼月的整个身体都能靠在他身上。
陶佳诗再次收回了目光,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我也是昨天晚上,他们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才见过旭光先生一面。”范其继续回答杨柯刚才的问题。
“我和曼月也是。昨天分开后,我们就没见过他了。”丘潇也同样回答。
“那陶佳诗小姐呢?”杨柯看着她问。
“今天早上他说不舒服,我们几个出去玩过回来后。我就没看见他了。”
“你是几点出去的?”
“早上九点半左右的,具体的时间我记不太清了。反正是吃过早餐没一会儿后。”
“那几点回来的呢?”
“下午五点左右。”
“那也就是说尤旭光失踪是在上午九点半到下午五点之间。”杨柯托着下巴想了一分钟后,才继续追问,“就你们三个人吗?”
杨柯看见他们犹豫了,有一瞬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没有,我们分开玩的。”陶佳诗淡淡地说了一句。
“可是你不是说......”
“是的,原本我们是订好了一起出去玩。可是事到临头,因为各种事情,大家就不得不分开了。”
“什么事情?”
“我肚子不太舒服,就没和他们一起出去了。”尹曼月嘴唇微微发白,不过最后她还是亲自说出口了。
“我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在尹曼月说完后,丘潇紧跟着说了一句。
杨柯听到他们的回答,摸着下巴说:“真奇怪......两个人都不太舒服......你们早上吃什么了吗?我的意思是,吃过同样的东西。”
“同样的东西?”陶佳诗重复了一遍杨柯说过的话,她似乎在思考。
几秒过后,她恍然大悟地对杨柯说,“早餐!我们吃的早餐都是一样的。”
他看见尹曼月此刻咬紧了嘴唇,一直低着头看向地上。
“早餐?”朱阿姨听到陶佳诗的话,嗓音立刻拔高了,“杨警官,早餐肯定没有问题的。我们大家都吃了,我也给你送了一份。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朱阿姨说着,眼神凌厉地看向陶佳诗,直到陶佳诗扭过了头,她才重新面向杨柯,双手合十地说:“杨警官,你不是吃过了吗?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杨柯想起在刚刚他检查101室的时候,餐桌旁边确实摆放了还没吃完的早餐。
——可是如果大家都是吃的一样的,为什么有的人不舒服,有的人却没事?
如果不是早餐有问腿,那就是吃的其他东西了。
如果他猜想没错的话,尤旭光之所以被毫无挣扎地带走,或许跟这个有关。
“今天早餐是你送的吗?”杨柯打算再多问些。
“是的。我一个人。”
“几点?”
“九点左右。”
杨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轻轻拍了拍朱阿姨的肩膀,“除了你之外,尤旭光的早餐还有谁碰过?”
“这......”朱阿姨似乎不太想回答,杨柯看见她咬着嘴唇,表情挣扎过一番后,低声说了句,“曼月姑娘。”
“今天的早餐,你们都吃过吗?”杨柯重新看向他们三人问。
“我没有吃,今天早上胃口不太好。就旭光一个人吃了。”陶佳诗说。
杨柯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两人。
“我们两个人都吃了。”丘潇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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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地说。
“除了尹曼月说他有点不舒服,你呢?”杨柯看向丘潇问。
“我......我没有。”
****
杨柯本想继续询问,手机铃声乍响。
他走到旁边接起来电话。
围着他的几个人,似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打来电话的人是赫荣,接通后,杨柯沉默了一瞬,见电话那头也没有声音,便低声唤了一句,“老大?”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大?有什么事情你是不擅自主张的?”电话那头的声音说道。
“案子就发生在我身边,我没办法......置之不理。而且现在还有机会把受害者找回来......”
“可是你别忘了,你请假的时候,和我说什么了?明明打算好好出去放松,为什么非要搅和进去呢?那布吉岛没人了吗,要你一个外来的刑警去帮忙?”
一连串的话从电话中朝杨柯轰炸过来,过了几秒后,传来一阵深深的叹息声。
“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正义。算了算了,谁让我的部下一个个那么爱多管闲事呢。我跟那边打过招呼了,他们也同意了。要是干不好,可别说是我手底下的了。”
“是。”杨柯坚定地说道。
“你跟你师傅,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犟种。什么时候能让我清静些。”说完,电话那头便被挂断了。
杨柯回去时,朱阿姨凑上前来问,“是已经派警察过来了吗?”
杨柯刚想说不是,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看向范其,朝着他点点头,“他们应该到了,你先去开门吧。”
果然没一会儿,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就被带了过来。
一个年纪稍大一些,下巴留着胡渣,他的两只眼睛异常灵活,似乎总是在不停地转动着,努力地抓住周围每一个细节。
另一个是个个头很高的年轻人,他的视线总是停留在同他一起来的另外一个人身上。
杨柯远远看去,大部时候全是那位胡子警官在和范其说话。
他们走到杨柯身边时。
那名有着胡渣的警官向杨柯递上一张名片。
“你好,我姓许。这是我的名片。”
杨柯接过名片,看到姓名栏处写着许义两个字。
“我姓高,高骏。”高个子年轻人朝着杨柯鞠了躬,也递上自己的名片。
杨柯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不好意思,这次想着过来旅行,就没带名片了。我姓杨,可以叫我杨柯。”
他向面前的两位伸出手,许义却无视着径直走了过去。
他的视线没有浪费在杨柯身上一秒,边走边说:“杨警官,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还是先去看看现场情况吧。”
杨柯眉头微挑,手重新插回口袋。
“不好意思。”另外一位警察,走过杨柯身边时,低声说了句。
他们穿戴好搜查的装备后,其余人见此,都纷纷让开道儿。
杨柯跟在他俩身后。
“你事先看过了吗?”许义走进房间后,突然回头问他。
杨柯点头说:“是。”
他错愕地看着杨柯,语气满是质疑,“你不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吗?要是破坏了现场怎么办?”
“我要是不进去看,这场案子就只会被定义为简单的失踪案了。”
杨柯皱起眉头一脸认真的说道,“不过你们放心,我戴了鞋套和手套的。除了失踪人尤旭光的女友——陶佳诗进去过,其余人都在门外等着。所以现场保存的还算完好。”
“你看出什么来了,就确定这不是寻常的失踪案?”
“首先是一根绳子,我房间里也有同样的一根,是专门用来栓窗帘的。可是现场这根,上面却带有血迹。然后就是地板上的脚印了,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这里一共有三种脚印呢?”杨柯指着地面上的几块地方说。
5. 案发现场的脚印
“脚印的走向,乍一看很杂乱无章,并且不是很清晰。但其实都有方向大小。这边——”他蹲下身体,“这个鞋印的走向是朝里的,根据步子来看,应该是从玻璃门走到床边,再从床边走回玻璃门并出去。”
杨柯边说,手掌随着脚印的轨迹摆动,“此外还有一个值得在意的地方,就是大小明显大于其他脚印,初步判断应该是男人的脚步。”
“这第二个脚印,比较难以分辨。因为其余脚印的大小都差不多大。但是走向却是有规律的,从玻璃门到床边这截路上,这种大小脚印比较少,因此从中找到方向就很明显了。至于带三种脚步,大部分聚集在屋内,与其他脚印交缠在一起,应该就是陶佳诗小姐留下的了。”
许义盯着地上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高骏一边留意着线索,一边进行现场拍照。
“陶小姐是哪位?”许义瞥向门外问道。
陶佳诗举起手臂,微微向前挪动了一步,完全没有了杨柯初见她时地那种泼辣热情了,就仿佛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鸟。
在陶佳诗的帮助下,杨柯他们将所有尤旭光使用过的生活用品都带走了,尤其是牙刷、毛巾之类,好为了后续与绳子上的血迹进行DNA鉴定。当然包括那份没有吃完的早餐。
确认完现场的线索后,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
不过也不算徒劳无功,除了杨柯刚刚说的那些线索外,尤旭光的手机和平板电脑之类也将通通被带回警局,进行调查。
也正在这时,章磊气喘吁吁地推开了酒店大门。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看到一大群人聚在一起,他尴尬地理了理头上凌乱的头发,“范其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不小心陪着孩子打盹睡着了。”
许义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赶过来要两个小时左右?”
“我等我老婆来接班后,才赶过来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问她,或者那边医护人员都知道。”
“你今天在哪里?”
“我去跑了客户和合作的商家,然后我就回医院了。”
“时间?”
“这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是下午快四点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医院了。”
“名字?”
“章磊。”
许义揉了揉太阳穴,两条眉毛顿时拧在了一起。
“许警官是问,你今天去的那些地方,还有医院的名字。”杨柯接过话,耐心地向章磊解释。
“哦,这个啊。我有他们的名片。”章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钱包,在众多的名片上面,拿出来了两张。“这家是我之前在网络上联系过的旅行社,因为离这儿不远,我就去跑了趟。还有一家是专门负责给我们供货的生产商,专门提供酒店用品之类的。至于医院,就是这儿的市医院。”
许义接过名片,又来回眯着眼确认章磊的表情。
章磊并未因此而流露出惊慌的样子。
许义摘抄好名片上的主要信息后,才将名片还给了他。
“您最后一次见到尤旭光是什么时候?”杨柯问他。
“我记不太清了,说实话,您现在和我说是哪个人我都搞不清楚。就连杨先生您的名字都是范其和我说的。”
杨柯点了点头,他住进来这几天确实很少见章磊。章磊向他解释过,老板招他过来,就是接他手上的活的,为的就是有时间多陪陪女儿。
“陶小姐你有你男朋友的照片吗?”
陶佳诗听到杨柯的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了翻,便递给了章磊看。
章磊迟疑地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印象,最后见到他是昨天还是前天?我搞不清楚了,有时候只是匆匆远远碰上过。”
“好的,你说的我已经记下了,后续调查我们会再跟进的。至于其他人......”
许义说着停了下来,用审视的眼神扫视着周围聚集的一圈人。
“我刚刚简单问过他们了。”杨柯将之前其他人告诉他的话,完完整整的和许义说了一遍。
许义边记录边时不时看向其他人,直到其余人都向他点了头,他才满意地收起了手中的记事本。
“既然杨警官这么擅长调查,你就负责再多问他们一些细节吧。找到失踪人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后续有进展,我们会再跟你联系的。至于现场,明天还会有人过来的。”
他顿了顿又说,“章老板,就帮忙把旅客调离一下这片区域吧。随便哪个房间都行,离这块儿远点。”
许义用笔的顶端随意地指了指酒店的房间。
他仰起头又看了每个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高骏脸上,他缓缓说了句,“走吧。”
刚背过身,许义又转身道:“哦,对了——杨警官要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可别忘了联系我。我的名片还请收好。”
“许警官——”许义走远了几步后,高骏突然出声喊住了他,“要不我也留在这儿调查吧。到时候真有什么线索,两边沟通起来也更方便些......”
许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转过身抛下了一句,“随你。”
——
八月二十四日,高骏赶过来的时候,才刚刚过了八点。
杨柯正坐在门口花园的铁椅上,想事情。
“杨大哥,你这么早就在这儿等我啦。”
杨柯被突然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看到面前精神百倍的年轻人,他害怕拂了他的兴致,只能笑着说:“是啊。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失踪人留下的那些线索没有参与调查吗?”
高骏撇撇了嘴,“那么多人参与调查也不差我一个。而且昨天我不是跟许大哥提了和您一起调查嘛,我们领导也同意了。”
“是吗?那后面还请你多多指教。”杨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关于高骏说得昨天留下调查的事情,杨柯差点就忘了。
“我才是,要请杨大哥多多指教。”高骏殷勤地坐到了杨柯旁边椅子上,一脸期待地说,“我可都听说了。”
“什么?”他的话让杨柯糊涂了。
“就是网上之前报道的那件办公室谋杀案。”他朝着杨柯眨了眨眼。
杨柯反应过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可不是我破的案子。是我老师破的。”
距离那个案子侦破,还没过几个月。里面的真相,杨柯现在想起,内心依然会被再次触动。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可惜这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声并没有被高骏注意到。
“我知道是那个很有名的宿警官吧?”高骏兴奋地问道。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许大哥没少提过他,我偷偷跟你说。”高骏压低了声音凑到杨柯的耳边,“他可是许大哥的偶像呢。”
杨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许大哥经常和我们说起宿警官以前破的案子。为此还很自豪地在我们面前说教,办案就要有办案的样子,弄清真相,遵守规定,才是我们本分。”他突然一本正经地模仿起来了。
这番话地逗得杨柯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好不容易笑完后,他抹了抹眼角边笑出来的泪水,“真没想到,许警官平常是这副样子。”
“你别看他昨天看起来凶,其实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我猜估计是他听说了宿警官的徒弟正在这儿度假,还扬言要参与调查,所以才端起了架子。你有所不知,昨晚许大哥得到消息,就自荐过来的。”
“没想到,老师有这么大魅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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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你终于笑出来了,我看你总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似乎不太开心......”
“我也不瞒你,之前是有一点,但是你刚刚说了那么多,我已经好多了。毕竟在外,我也不能给我老师丢脸不是?你是不知道宿老师爱面子的很,特别是退休后。要是他知道,他带出来的徒弟在外面给他丢脸,非扒我一层皮不可。”
“那昨天那个案子你怎么看?失踪人还活着吗......”高骏收起了玩笑模样。一脸担忧。
杨柯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恐怕凶多吉少。作案人是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他(她)偏偏挑了只有尤旭光一个人在的时候。而且案发现场干净利落,不像是一时兴起。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如果作案人是为了杀他,为什么不在现场动手呢?或许他(她)已经杀了他,可是掩藏尸体可没那么容易,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可要是不是为了杀他,那作案人带走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高骏听者杨柯说的话,抬起头看着天空想了一会儿。
两人沉默地坐着,杨柯站起身,活动了下身子说:“走吧,我们去调查吧。坐在这儿想,可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
杨柯他们靠近时,朱阿姨、贺厨师和范其正坐在餐厅里悄悄说着什么话。
见他们两人突然进来,朱阿姨本来坐着的身体,‘腾’地一下,笔直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怎么了?”范其是背对门口的,见朱阿姨这副样子,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
看到是杨柯他们后,他脸上的神色警觉起来。
“我们打扰到你们了吗?”杨柯见一个两个这样,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打扰到他们了。
不过相比较其他的情绪,他还是更想知道他们刚刚说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害怕被他听到。
“没——没什么。”朱阿姨说着就低下了头。
见杨柯他们走过来,她害怕地又靠桌子里挪了挪。
“我们是过来问一些案子上的细节的。如果真的打扰到你们,我事先说声抱歉。”杨柯看着他们三个人说,见朱阿姨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低声笑了,“那就从朱阿姨开始吧。”
“我?”朱阿姨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对,你。”杨柯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其他人走后,餐厅里就剩了杨柯、高骏和朱阿姨三个人。
“可以和我说说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吗?”杨柯开口问。
“早上?早上我没干什么......我就送完了早餐后,就开始打扫酒店卫生了。”朱阿姨边说边撇了一眼高骏正在记笔记的小本子。
她咽了一口口水,不确定地接着问了一句,“现在是在审讯吗?就像电视上警察局审讯那样......”
“你不用紧张,就是一些简单的问题。如果你没有做的话,就照实说好了,绝对不会冤枉你的。不过......”
“不过什么?”朱阿姨紧张起来。
“不过要是你说了假话,或者说有事瞒着不说。最后万一方向错了,就不好说了。”
杨柯微笑着,静静看着她。
“......那你想问什么?”她一脸苦相,似乎还在纠结。
“刚刚你们说什么了?”
问题被冷不丁地抛了出来。
朱阿姨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她紧紧咬着嘴唇,“那我说了,你别跟别人说。我害怕到时候泄露了,给自己惹祸。”
“不会,如果你是指酒店里的人的话。我答应你。”
她将椅子挪近了些,小声说:“我们刚刚在猜凶手。”
6. 早餐里的安眠药
“凶手?”
“是的。”
“是谁?”
“......陶佳诗,当然了——”朱阿姨话头急转,“并不是我们说什么,就什么。”
“我清楚。你们有线索了?”杨柯问。
“没有什么具体的线索,我刚刚不说了嘛。猜——是猜。”朱阿姨边说,边比划了下口型。
“那总有依据吧?”
“其实——其实就在昨天送早餐的时候,我听到101室吵架了。”
“尤旭光和陶佳诗?”
“听着声音是他们两个,而且大清早的,那个房间应该也没其他人了吧。”
“他们吵什么了?”
“好像是因为钱的事情吵架。女方觉得他又没钱,对她不好,总之两个人吵得连分手都说出来了。”
“尤旭光好像是破产了。”杨柯回忆起他们刚来的那天,在酒店门口,陶佳诗就提起过他男朋友家里破产这件事。
“是吧......我可不是无凭无据瞎说。”
“你还听到什么了?”
“还听到什么......”朱阿姨挠了挠头,她迟疑地说,“好像尤旭光还叫了一声。”
“叫声是什么样的,害怕还是生气,又或者别的?”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叫声,就像这样——啊。”她试着模仿了一下。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我昨天说的。”朱阿姨小心地撇了一眼杨柯的表情,“我本来觉得也不能老是听墙角。就打算敲门来着,谁知曼月那边突然把门打开了。”
杨柯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她说。
“曼月当时说了一句,‘朱阿姨,你怎么一个人把餐送过来了’,还说她‘今天早上睡过了头,所以没去餐厅。’。我们随便聊了两句,隔壁那吵架的两人也似乎听见外面的动静,就没说话了。”
她咽了一口口水,“这时候,曼月从我手里拿走了两份早餐——一份曼月他们的,一份隔壁的。曼月说她帮我送,我就同意了。毕竟我刚刚还听到那些话,也觉得这时候上门有些尴尬。”
说完后,她见杨柯还在看她,又补了句,“就这些,然后我就离开了。后面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你们才怀疑陶佳诗是因为冲动动了手?”
“只是随便说两句,你们千万别当真啊。要是被客人知道,我们在后面嚼舌根。我这份工作就保不住了。”朱阿姨真切地祈求道。
“您放心,我们有自己的判断。”
“那就好,那就好。”她拍了拍胸.脯,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整个放松下来。
——
朱阿姨走后,没多久范其就过来了,一脸严肃地坐在杨柯他们面前。
杨柯先是打量了他一会儿后,才开始询问,“昨天一天你在干什么?”
“我就跟平时一样,呆在吧台那边,有时候事情忙完了,会去餐厅里坐坐。”
范其边说,边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
“贺师傅在里面吗?”杨柯接着问。
“在吧。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在餐厅,偶尔没事情的时候,他会出去照顾花儿草儿之类的。但是昨天,我想他应该是一直呆在餐厅里面的。因为如果他出去了,我在吧台能看见他。”
“酒店里有摄像头吗?”
“酒店走廊里面是有的。不过您昨天说,怀疑有人从后花园进去......那边是没有摄像头的。”
“所以这个线索也断了吗?”高骏停下手中的笔,喃喃自语。
“真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忙。”范其看了高骏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盯着面前的桌面说。
“不会,接下来还真有件事情要麻烦你。”杨柯站起身。
“什么?”
“带我们去看下能看到尤旭光门口的摄像头。”
“可是你不是说,凶手是从后花园......”范其一脸困惑。
“是,只不过我想看的是另外一件事。”
三人来到吧台处,范其简单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尤旭光房门口的摄像头就被调了出来,时间根据杨柯的要求,定在了昨天上午八点半之后。
杨柯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时间快进到八点五十左右,第一个摄像头里人物出现了,正是端着早餐的朱阿姨。
杨柯看见她起先是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几分钟过后,102室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尹曼月看见门外的朱阿姨,两人交谈了几句话后,两份早餐就被尹曼月接了过去。
直到朱阿姨走后,尹曼月回去自己的房间,几秒后出来手里只剩下了一份早餐了。
她按响了101室的门铃,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陶佳诗才打开了门,并笑着从尹曼月手里拿过了早餐。随后,她便自己重新回到了房间。
这一小段视频,早餐事件便到此结束了。
之后,在杨柯的要求下,他们又看了几段视频。全程杨柯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一脸严肃。
直到杨柯和高骏两人从吧台走远后,高骏才放下心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试图从杨柯的脸上得到答案。
杨柯点了点头问,“你觉得是谁下的手?”
“是谁......你是说是谁在早餐里下药?”
杨柯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从视频里来看的话,尹曼月和陶佳诗都有可能。他们两个都有充分的时间作案,至于动机,陶佳诗更有可能性吧,刚刚那个朱阿姨不是说了,在尤旭光失踪前,两人貌似吵过架。”
高骏说完后,肯定般地点了点头。
“只是吵架的话,动机还不够。而且他们四人之间的关系恐怕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简单。”杨柯想起他们出游那天,尹曼月极力地邀请杨柯作陪,其他几人的表情就很耐人寻味了。
“而且有一件事,你恐怕还不是很清楚。”
高骏看着杨柯,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在尤旭光失踪前几天,尹曼月曾经多次出入后厨。”
“你怀疑是她?”
“不,恰恰相反。如果真是她,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如果你提前准备好下药,你会不避嫌地一直往厨房跑吗?而且机会摆在她面前这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昨天?这一切都说不过去......”杨柯眉头又不自觉地紧紧蹙在了一起。
高骏听到杨柯这么说,也思考了一会儿,可是他好像也没有理由能够解释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只能另辟蹊径提议道,“不如去问问那个厨师?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高骏从后厨出来时,垂头丧气的,显然他没有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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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
“那个贺师傅真奇怪?如果尹曼月和他在厨房没做什么话,他为什么不愿意说呢?”高骏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对着走在后面的杨柯抱怨道。
“不愿意说,不就是他确实有事瞒着我们嘛。”杨柯和高骏不同,贺师傅的反应,让他的双眼再次绽放出希望。
“能是什么事情?我都拿他是嫌疑犯威胁他了,他都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挑了靠窗边的一张餐桌,高骏将手里的笔记撒气般地扔到了桌子上。
忽然他又来了兴致,朝着杨柯凑近了几分,低声说:“你说会不会是他们两个?”
“你是说合谋?”杨柯退了几步,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对啊,不然还有什么能解释的了他替那个女孩隐瞒的原因呢?”
高骏也拖出一把椅子,坐在了杨柯对面,拖着下巴看他。
“那他大可以编个谎话来敷衍我们不就行了?”杨柯轻笑着抬了抬眉毛。
“你觉得他没有合谋?”高骏听到杨柯这么说,连连摆着头提醒道,“你别忘了,房间里的脚印除了陶佳诗之外,有两个人的——一男一女,他们遮遮掩掩的,我倒觉得他们两个可能性很大。”
“如果他们在这次旅行之前有过接触的话,是有这个可能。然而......”杨柯想到了一下,语气坚定地说,“然而不可能。”
“为什么?你没有调查过他们,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因为看人。”
“可是会伪装的人多了。”
“行为、表情确实都可能伪装,可是天性伪装不了。贺师傅虽然话少,却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而且他应该是一个不喜欢谎话和嚼舌根的人,证据就是哪怕即使他知道些什么,也不愿意用谎话搪塞我们。换个思路去想,就是他不愿意对别人的事说三道四。”
“那我们从他嘴里问不出答案了?”
“结果已经摆在我们面前了,不是吗?”杨柯看着窗外说。
****
这时,高骏来了一通电话。
杨柯看着他接电话时,脸上的神情由一开始的愁眉不展到现在的严肃认真。
他和电话那头的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后,高骏便以“我知道了”结束了通话。
他缓缓地拿下了放在耳边的手机,一脸震惊地看向杨柯,“真被你猜对了,杨大哥。”
“确定了是安眠药?”杨柯一脸平静地问。
“是!那吃剩的早餐里确实含有安眠药!”高骏说完,又开始自顾自地推测起来,“这也就说得通了,作案人先提前下好药,就等着尤旭光昏睡不醒的时候开始动手。而陶佳诗之所以没吃早餐,说不定也不是碰巧,而是她早就知道那个早餐有问题......”
“嗯......其他的呢?尤旭光有没有找到?”杨柯想了想,换了一个问题问。
“没有,或许我们问问陶佳诗,说不定她会招认的,毕竟现在证据摆在这儿。”
“但愿吧......事情能有这么简单。”杨柯低声说。
杨柯话说完,高骏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眼睛看向窗外,嘴巴却在对杨柯说话,“看来不需要我们主动去找她了。”
听到他这么说,杨柯也转过头,看到陶佳诗正踌躇着一边回头,一边朝餐厅的方向走来。
7. 失踪人女友的证词
陶佳诗朝这边走来时似乎很慌张,动作和表情也遮遮掩掩的。
注意到杨柯他们投来的目光时,陶佳诗默默点了一下头,没多久她便打开了餐厅的玻璃门。
看到桌上刚刚被高骏丢的黑色记录本,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调查出什么了吗?”
杨柯他盯着她那双总是透露出热情好胜的深棕色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心下还是决定对于早餐被下安眠药一事,闭口不谈。
“诶,那这可怎么才好。现在拖得越久旭光就越危险......一想到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万一到时候他又盯上了其他人,那可怎么办才好?”
“我去倒点冰水吧,你看起来很热。”杨柯直起身,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她。
“是......是吗?”陶佳诗缓缓呼出一口粗气,急忙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
看到手背上残留的亮晶晶的汗渍,她勉强笑了笑,“今天外面天气还挺热的。”
高骏默默将桌上的笔记本收了起来,他看着陶佳诗并示意她坐在他前面,“先坐下再说吧。”
陶佳诗乖乖坐好后,杨柯已经倒好冰水,送到了她面前。
“陶小姐,平时和旭光先生相处怎么样?”杨柯边说,边拉了高骏旁边的椅子坐下。
“还不错。”陶佳诗低头看着透明水杯里的冰块说,忽然她抬起头问,“是有人和你们说什么了吗?”
杨柯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陶佳诗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杨柯对她的反应是感到有些奇怪,虽然觉得她一直在担心着什么,可是也似乎在随时保持警惕。
“说真心话,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入睡。”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惆怅的表情,微微出神,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如果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那几天我也不会一直和他吵架了。”
“是因为酒店的事?”杨柯想起他第一次遇见他们时,她曾经因为酒店的事情抱怨过。
陶佳诗轻轻晃动着杯子里冰块,看得出神,忽然一滴泪从她脸上滑落,她才后知后觉地慌忙用手擦拭。
杨柯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递给她,她慌乱地接过,脸上虽然满是歉意,可是泪水还是止不住般从她眼睛里滴落,一滴接着一滴。
“我怀疑他——出轨了。”陶佳诗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后,便一直掩面泣声起来。
陶佳诗的回答,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杨柯看她这副样子,一时踌躇着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
可是手忙脚乱下,这么多年养成的处事风格和说话方式还是占据了上风,脱口而出的却还是这样一句冰冷的话,“你是怎么发现的?”
陶佳诗明显怔了怔,她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直视着杨柯,“是我猜的。”
见眼前的两人都楞住了,她急忙脱口解释,“不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准吗?我也不是空穴来风,好几次,我都撞见他偷偷背着我和其他女人聊天。”
“你有看到他们说了什么吗?”高骏探出头问。
陶佳诗晃了晃脑袋,“没有。有几次我趁他睡着后,偷偷用他指纹解锁手机,发现那些有猫腻的信息都被他删光了。最后我没办法,只好找他摊牌。谁知他......”她睁着楚楚可怜的眼睛,细长的眉毛紧紧纠在了一起,“你猜他和我说什么?”
高骏为难地看了看杨柯,最后只好摇着头回答她。
“他说我整天胡思乱想,没事找事。”她的脸上浮现出怒气,可是那股怒气转瞬即逝,被一种深深地自责懊恼代替了,一番内心的挣扎后,心中的郁闷最后化成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然后呢?”高骏一脸好奇地追问。
“然后就是吵架啊,虽然吵得不多,但是每次我想起他的态度和他说的话,就气得不打一出来。要是他真没什么问题,干嘛老是一副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样子。分明就是做了亏心事,还不敢承认。”她边说又边擦起了眼泪。
“不过除了这件事,其他大多数时候,我们相处还是好的。”
她的话头掉了个方向,声调中难免惋惜之情。
“你和他相处多久了?”杨柯一边想着她刚才说得那些话,一边问。
“快六年了。”陶佳诗脱口而出,“从大一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那时候我才二十岁,他和我同年,又是隔壁院的。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本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这次你们出来玩,是你提出来的吗?”杨柯盯着她变幻莫测的表情,想从她的脸上得到一些答案。
“不......不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陶佳诗肯定地说,“自从他家破产后,我很少提出要买什么或者要干什么,他或许也是觉得这样紧绷绷的日子太窒息了——毕竟他从钱大手大脚惯了,所以主动提出要出去放松放松。”
高骏默默听着她说,时不时低头记下一些内容。
“那你们四个是同一个学校的?”高骏忽然插了一句。
“只有我和旭光是。其实他们三个是青梅竹马,我是后来在旭光的介绍下,才和他们认识的。当然他们人都很好,我也很喜欢结交朋友,听到旭光提出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我真的满心期待。然而现在,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要是我早知道,绝对不会同意出来玩的。”
陶佳诗偏着头,一只手无力地撑着头,她双眼紧闭,小巧圆蛋脸上写满了疲惫,尤其是眼睛下方那抹乌青,与那天杨柯第一次见带着精致妆容的她有所不同。
“那天早上你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陶佳诗倏然睁开眼,就像听到了指令一般,她轻轻揉着太阳穴沉思着。
沉默了几秒钟后,她无力地摇了摇头,“那天早上,旭光吃完早餐后,就只是说困了。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他平时入睡困难吗?”
“不,他睡眠一直很好。有时候累了,经常倒床就能睡着。所以我觉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陶佳诗咬着嘴唇说。
“那你呢?”杨柯抓起桌子上的水杯,瞟了她一眼后,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水。
“我?我和他一样。除非遇上大事,才会偶尔失眠。”
“那你们两个也没有吃安眠药的习惯了?”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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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陶佳诗反驳杨柯的话时,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些。
她张了张了嘴巴,小心地抬眼看着杨柯,再三考虑下,才用试探的语气问了一句,“果然是那份早餐有问题吗?”
看到杨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陶佳诗换了一副口吻,“所以你才问我们有没有吃安眠药的习惯。可惜的是,我和旭光从来不吃,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搜我现在的房间。”
杨柯抬手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
——如果不是她下的药,她真的只是凑巧才没碰那份早餐吗?
杨柯没有说话。三人就这样静静地对坐着。
空荡荡的餐厅里时不时传出,杨柯食指“笃笃”敲击桌面的声音,最后就像下定了决心般,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能请求陶小姐一件事吗?”
“什么?”陶佳诗一脸困惑。
“关于早餐的事情,还请陶小姐保密。”
“可要是他们问起来......”
“你就和刚开始一样,当作不知情就行了。”
听到杨柯的建议后,她只能沉重地点头答应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杨柯说着挠了挠脑袋,“昨天你们说是各自出去玩的。你能和我说说,当时你在哪儿吗?”
“我们原本计划开车出去玩的。所以当曼月说她不舒服,丘潇又因为一通临时的工作电话,也取消了这个计划。我就只能一个人开车出去玩了。”
“那现在车子在哪里?”
“就停在酒店后面的停车场里。”
“车牌号码是?”
“我不记得了,这个车子是我们租来的。但是是辆红色的跑车,你们去看应该就能立刻找到,因为昨天停车场里这种颜色的车就这一辆。”
“多谢。”杨柯站起身,朝着陶佳诗伸出了手,语气诚恳道,“失踪人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和你联系的。要是还是觉得心情沉重的话,明天去海边散散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陶佳诗缓缓吐出一口气,一直紧抿着的嘴唇微微放开了些,“杨警官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多谢。”
一直等陶佳诗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高骏才放心地开始说话。
他小声嘀咕着,“她说的是实话吗?”
****
陶佳诗说的那个停车场,就在酒店的后花园那边。
不到三分钟的路程,杨柯和高骏便已经站在了停车场这边了。
因为酒店规模有限,所有停车擦的面积也并不大。
放眼看去,大体由两部分组成。其中绝大面积是用作露天停车场,大约可以容纳十几辆的汽车。另一部分,则是被安排在了小洋楼的对面,一座由遮雨蓬搭建的机动车停车处。
在停车场的对面,则连接着两扇被打开的大铁门。
杨柯仔细查看了一番后,现场并没有看到有摄像头之类的监控软件。停车场里的只停了四辆小汽车,陶佳诗说得那个红色的跑车就在其中。
“打电话吧。”
杨柯看着那些车牌号,示意高骏通知局里对案发当天时这些车的行程进行调查。
8. 另外一对情侣的证词
一门之隔,杨柯打算敲响102室门的食指悬停在半空中,一时犹豫该是打断屋内的对话,还是暂时避开风波,等到合适的时间再来。
听到屋内的吵闹似乎有停下来的迹象,男人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一阵低低的啜泣女声传来。
高骏踌躇地看向杨柯,“要不我们等会儿再来吧。”
杨柯收回手,点了点头后同意了高骏的建议。
正当他们转过身时,身后的门顿时“嘭”地一声被打开了。
哭泣声戛然而止,尹曼月泪眼婆娑,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她握住门把的手僵持住了,与面前的两人的进行了几秒对视后,才终于吞吞吐吐地蹦出了几个字,“你......你们......在干什么?”
杨柯对面前突然的景象一时始料未及,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我们本来想过来问你们一点事情。恰好听到屋内......我们可以等会儿再过来。”
“啊,是这样......”尹曼月别扭地扭过了头,她用食指拂了拂眼边的泪花,轻声呼出一口气后,重新回过头看向杨柯他们,“没关系。只是现在屋里恐怕不太方便,不如我们去屋外吧。随便哪里都行。”
“真的没关系吗?”杨柯想到当时屋内他们似乎吵得很凶,再看到尹曼月现在这副情绪低落的样子,先不说这种情况下,她还有心思好好考虑杨柯他们问的问题。实在是这种场面下,杨柯怕应付不来,毕竟安慰女人落泪的事情,今天不是第一回了。
听到杨柯好心地提醒,尹曼月红着眼,倔强地摇了摇头,“没关系。”
没一会儿,三人便一起坐在了楼下小公园的座椅上,房屋倾斜的暗影和高大芭蕉树下斑驳的阴影交织在一起,正好替座椅上的三人挡住了灼热光线。
见尹曼月快速收拾好了情绪后,杨柯才发现,自己是小看她们了,不论是她还是陶佳诗似乎都不是脆弱的那一类型,相比较她们外表的柔弱,或许她们内心远比他想象中的女人要坚强的多。
“旭光现在有消息了吗?”尹曼月见杨柯一直盯着自己看,也不问话。她红了红脸,低下头,视线移到自己裸露在平底沙滩鞋外的脚面后缓缓问道。
“没有。警局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过来。”杨柯不急不慢地答道。
“哦......”她淡淡回应了一句。
“可以和我说说昨天旭光失踪前后,你的行程吗?”
“当然没问题。只是我怕没什么有用的,都是些琐事而已。”
听到她这么说,杨柯依旧开口,“还请开始吧。”
他看了一眼高骏,高骏已经拿出了黑色笔记本,做好了准备,此刻正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
她顿了顿,缓缓开口,“早上的事情,你们已经清楚了。因为我起晚了的缘故,一开门,朱姨已经将早餐送过来了。我们吃完早餐后,我就觉得肚子不太舒服。就跟已经准备好过来喊我们的佳诗,说明了缘由。让她和丘潇先去,到时候我情况好点后,再去找他们。从那时候,我就一个人一直在房间呆到了中午。”
听到她这么说,杨柯适时插了一句。“在你说不去之前,你已经得知尤旭光也去不了了吗?”
她顿了顿,便重重点了点头,“没错。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后来一想佳诗是说他困了,也许只是他昨晚没有休息好而已。”
“这......曼月小姐,我知道这问题有点唐突。可是让自己的男友和别的女人一起去,而且是单独相处。你心里不会觉得吃醋吗?”高骏停下笔,他的视线越过杨柯的侧脸,不解地看向尹曼月。
尹曼月挽了挽鬓角露出的头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看佳诗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又想到旭光也去不了。实在不忍心再扫了她的兴致。”她说话的神情,不像有所隐瞒,似乎那确实是她的本意。
“不过,高骏警官说得没错,是我考虑不周。先不说我没有考虑到他俩的感受,丘潇和佳诗恐怕也会觉得不自在。所以虽然他们当下答应了我,可是不久后,就在中午,丘潇就已经单独回来了。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么安排是不是不太妥当。”
高骏点了点头。
“丘潇回来是因为工作吗?”杨柯想起陶佳诗的话。
“是的。他一回来就埋头处理工作了。我问他佳诗呢?他也只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态度,答道‘我不知道’。”
“那之后,你们俩一直呆在一起吗?”
“这倒没有,我感觉身体好多了后,就出门去海边走走了。留丘潇一个人在房间办公。”
“有碰见熟人吗?”
“出门时和回来后,范其都在前台,我想他看见我了。哦,对了,出门前朱阿姨也正好过来,她正要打扫我们房间卫生。”
“时间你还记得吗?”
“大概是中午12点左右。”
“还有一个问题,之前我见你经常去餐厅,可以问下是为什么吗?”杨柯看见尹曼月听到他的话后,娟秀的脸微微抽动了下,身子也似乎紧绷了些。
尽管她语气故作轻松,却还是被杨柯看在了眼里。
“只是觉得,这儿的有些餐点很合我的口味,就想着去学习学习而已。”
“是吗?我今天也问贺厨师了。”杨柯慢悠悠地说。
“他怎么说?”尹曼月神情逐渐放松下来,神色期待地等着杨柯的回答。
“他不愿意回答。所以我才来问你。”
“贺师傅只是话比较少。”她轻声咕囔了一句。
对于尹曼月的回答和反应,杨柯微微皱了皱眉。他搓动着手指,一言不发。
几秒过后,他才对着尹曼月问了一句,“你以前睡眠好吗?”
尹曼月呼吸粗重了起来,似乎想稳住心绪,她活动了下一直久坐的身体后才说,“以前睡眠是不太好。但是前几天放松神经后,已经好很多了。”
“那你们有安眠药了?”
尹曼月的视线原本一直盯着地面,听到杨柯的话后,她忽然抬起了头,她的嘴角微微抽搐着,看向杨柯的神情奇怪又复杂,似乎在极力摆弄出一个适合表情面对他们。
最终她还是牵动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微妙的弧度,“是——我有。”
聊天到这儿的时候,杨柯和尹曼月都沉默了。两人似乎都不愿意多说,又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回答。
直到杨柯主动站起身。
“我的问话就是这些,多谢你的配合。”
尹曼月并没有站起身,她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冗杂的思绪中。
杨柯看到她几次张了张嘴巴,最后却还是紧紧闭了口。
“现在方便你能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吗?接下来是关于你的男友——丘潇那边的一些问话。”
尹曼月犹如被操控的木偶般机械地点了点头。
“我们会尽快的。”杨柯说完这句话后,便和高骏离开了这儿。
****
杨柯被请到房间内时,丘潇正在处理工作。
房间内飘散着淡淡的香水味,他穿着短袖短裤,款式虽然不张扬,但是杨柯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限量的大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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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替杨柯他们开了门后,便头也不回地朝办公桌那边走去。
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覆上正在闪烁的笔记本电脑,微微用力,便将它合上了。
重新坐回凳子上后,他慵懒地靠在沙发椅上,一只腿抬起放在另一只腿上。
“坐吧。”他指腹摩挲着扶手,发出“沙沙”声。
丘潇的声音平静如常,神态也慵懒自在。似乎对于杨柯他们的到来,他早就做足了准备,又或者他从来就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进行了一番例行公事般的询问后,丘潇都一一回答。他的神色虽然傲慢,但是却不狂妄。
“丘潇先生,临时接到工作电话后,在干什么呢?”杨柯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当然是回酒店办公了。”对上杨柯探究的视线,他也同样坚定地回应。
“可是时间上却对不上。”杨柯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眉毛高高挑起,长长地睫毛难掩他傲慢的神色,“那又怎么样?会给我判罪吗?”
“当然不会。我只是想把一些不必要的线索排除出去而已。”杨柯的话一如往常般平静,他接着说,“根据其他人的话,你九点多和陶佳诗出去了,半路返回,却临到中午十二点才回来。我想那段路,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
“是没有,不过开出去一小段路而已。”丘潇满不在乎地说,他就像故意停顿一般,嘴角浮出笑意,“不过回来途中碰到了些有趣的事情,停下来观看而已。”
“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
“是什么有趣的事呢?”
“我忘了。”
他依然看着杨柯,神色挑衅。
“丘先生会失眠吗?”杨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打算与面前这个男人因为毫无意义的话题争执,他知道他是故意的,所以正中他下怀的反应,杨柯也同样不想给他。
“会。”丘潇说着揉了揉太阳穴。
“怪不得会随身带着安眠药。”
“月儿和你说的?”一说到尹曼月,他表情明显焦躁了起来。见杨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从沙发椅上坐起身,神色紧张,“你们说什么了?”
“一些普通的对话而已,至于内容,我想丘先生应该是不会感兴趣的。”杨柯边说边站起身。
听到杨柯对他的回答,丘潇又重新坐回椅子里。
他声音冷淡地“哼”了一声,以作回答。直到杨柯他们开门出去,他都没再站起身。
****
杨柯将从他们口中得知的事情,都一一确认后,并未有异常的地方。
他便独自一人回了房间。
高骏临时接到局里的电话,也驱车回去了。
杨柯倒在床上,他的头枕在双臂上,炯炯发亮的眼睛久久凝视着被漆得发白的天花板。
他又想起在102室门前,他听到的那段话。
“你在担心他吗?”
“我......”房间的女声说了一个字后,便沉默了下来。
“你别忘了,谁是你男朋友!尹曼月,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要和你结婚的人是我!你头脑清醒一点吧!”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种意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干了些什么!”
那屋里的争锋相对戛然而止,就在这时,尹曼月捂着脸啜泣着跑了出来,与正打算去问话的杨柯他们,撞了个正着。
——他们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杨柯躺在床上,一直在问自己。
9. 形迹可疑的妇人
杨柯醒来时,是被楼下一群闹哄哄的声音吵醒的。
他意识迷离地从床上坐起,一只手抚上两边酸胀的太阳穴,轻轻揉着。昨天的那些对话和场面就像幻灯片一样,一直在他脑海中有序地一遍又一遍播放,即使到深夜也始终驱散不去。
就这样,带着内心的疑问和那些真假不明的线索,直到第二天的晨光微露,他才沉沉睡去。
他撇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上午九点多了。
整理好自己后,楼下的声音已经没了去向。
他下楼去问,才从范其口中得知,是警局那边派人来了。他们又询问了一遍事情经过后,因为不能排除失踪者或许已经身亡的可能,便试图从周边寻找尸体。
“他们刚刚才走,高骏警官也和他们一起去了。他让我和你说一声。”范其对杨柯说。
杨柯并不意外,他们来搜查是迟早的事情。找人的工作杨柯不想干预,除了酒店和酒店里的人,其他地方他并不比当地警察熟悉的多,所以他还是决定继续按他的思路来一步步确定他脑海中构想的可能性。
“你们老板今天在吗?”杨柯问他。
“老板这几天应该都不回来了。发生那件事后,他就和我们打过招呼,已经决定暂停酒店的营业了。除了你们这些已经提前定好的客人,现在已经不接新客了。”
范其边说,边整理电脑边的文件。他正握住刚刚打印出来的纸张,使它们立在桌面上,一只手腾出来理着那些凸起来的边角。
他接着说。“最近警察来来往往,就算接了新客,他们得知后,也会立马要求退房的。而且这种事情再从他们口中出去,很有可能闹大。”
“那确实是。”杨柯点头应道,“那已经住进来的旅客有人退房吗?”
范其思索了一下,便立即答道,“这倒是没有。”说话间,他手上的文件已经整理好了,此刻正放到桌边的文件夹里。杨柯随意撇了一眼,那上面大多是些数字,估计是一些财报类的数据。
“现在酒店还住着哪些人?”
“你,还有和失踪人一起过来的其他三个人。另外还有一位妇人。”
“妇人?”杨柯好奇问道。
“是的。就是和失踪人他们同一天来入住的。不过是她入住的时间晚了一会儿。”
范其口中的那个人,杨柯至今没有留意过。不知是恰巧平时出门的时间段错开了,还是她并不是那种会让人注意到的类型。
杨柯打听了她的房间号后,便决定去拜访一下那位神秘的妇人。
门铃响了几声后,房间内才出现轻微的响动声,接着是门后的锁链被解开的声音,房门被打开的同时,一位眉眼处有着几条细纹却并不显得老派的女人出现在面前。
“你好。”杨柯率先打了声招呼。
那妇人微微皱着眉,眼神正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到访的陌生男人。
许是杨柯身上的气息并不具有攻击性,她才放松警惕地应了声,“你好。有什么事吗?”
杨柯向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解释了来意。
那妇人才勉强让开一条狭窄的道,好让他进来。
身后的门并没有合上,那妇人便等不及说道,“你说的那个失踪人我不认识。而且前天我哪儿都没去。”
“是吗?”杨柯停下脚步,一脸失望的表情,“那方便问下,您过来是为了什么呢?”
“我......我只是过来旅游而已。”她说话时,双手紧紧抓住衣角,眼睛也不敢往杨柯的方向看。
“那您住酒店,身上应该有带身份证吧?”她这副模样,哪怕是一个门外汉都能看出来她在因为撒谎而心虚。所以现在确认她的身份是首要任务。
“身份证?你要干嘛?”她一脸警惕,语气也很是为难。
“只是例行公事而已。”遇到些不想解释或解释不清的问题,杨柯总是这样回答。
“可是你不也只是过来旅游的警察嘛......”她语气虽然松懈了些,却还是不太情愿。
“我只是看一眼而已。你放心,不会泄露您信息的。”
“那您的警察证......”
“照片可以吗?因为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所以吃饭的家伙也就没带了。”
“也行吧......”她含糊地说着。
在看清了杨柯手机中的照片后,她才不情不愿地走到床边的手提包边,随意翻找了下,便拿出一张证件,递过来给杨柯看。
对应了身份证上的照片,确实和那妇人的长相差不太多,只是照片中的年轻些而已,脸上的神韵和特征都没变。
“这是您本名吗?”杨柯再次看了那个名字一眼——方佳惠,他确认似地问。
“是的。”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杨柯手中的证件,见杨柯迟迟没有归还的意思,她迟疑地问了句,“你看完了吗?我的证件可以——”
说着,她手心向上地伸出了手。
“当然。”杨柯赶忙双手递还给她。
证件上的信息,他已经在脑子里全部记下来了。
似乎是为了逃避杨柯的问话,来不及等杨柯继续说话,便转身回屋里去放证件了。
杨柯见她一直在那手提包里摆弄着些什么,迟迟没有回来。
他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她的意图了。
“算了,这个人待会儿让高骏去查查吧。”他这样想着,便退出了屋子。
****
上午,杨柯听范其说章磊一直呆在医院陪女儿。医院的名字和房号,他早就向范其打听过。所以一到下午,他便一人出现在了医院里。
只是刚到房间门口,里面就传出了玻璃被摔碎的声音。
这声音不是那种无意中摔碎的,倒像是故意砸在地上的。除此之外,房间里依旧一片沉默,想象中的争吵并没有传来。
杨柯一手拎着果篮,一手抱着鲜花。他抬起脚,打算进去,却与打开门正打算出去倒垃圾的章磊碰了面。
他微微愣了愣,杨柯见他似乎比前几天看起来更老了些,头上的白发也更多了。
杨柯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痛苦愁思当真会让一个人一夕之间沦落至此吗?
内心的唏嘘,杨柯并没有表现出来。
“杨警官怎么突然有时间过来了?”他虽然这样问,却对杨柯的到来并不惊讶也不生气。风平浪静的脸上,只有那暗淡的双眼透露出来一丝光,只是那光芒此刻也快消失殆尽了。
“听范其说,这两天你都在这儿。想着就顺便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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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柯口里的‘顺便’,让章磊微微一笑。他毫不掩饰地问道,“是过来问话的吧?”
杨柯挠了挠头发,便是默认了章磊的说法。
“我去倒个垃圾,呆会儿回来再和你说。”他动了动手上的黑色垃圾袋示意道。
“我等你。”杨柯说完,目送了他的背影一段距离后,便朝病房里走去。
刚刚踏进门口,一道并不友好的视线移来,说出的话,语气之中也满是冰冷和倨傲。
“我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问候。给我出去!”
杨柯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长条形蓝色相见病号的年轻女生正坐躺在病床上,看样子正是上高中的年纪,空荡荡的病房里目前只住了她一个人。
她的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只有那微微泛红的唇色,才让杨柯觉得她还有一丝生气。
她的头上带了一顶不合时宜的牛仔帽子,帽子边缘却并没有头发裸露出来,从她身体里伸出的几根管子连接到悬挂在病床上方的吊瓶上。
杨柯并没有因为她的话生气,反而举了举手里的东西,继续往前走。
“你听不见我说的话吗?”女孩见他依旧我行我素,脸上的怒气更甚一筹,说话的声音也更大了。
杨柯微微叹了一口气,一想到章磊越发苍老疲倦的面容,他似乎理解些他了。
先不说他为了女儿的生计四处奔波,如今却还要面对她的不理解和接收她所有没来由的怒气,就算再强大的心理也会觉得身心力竭。
“你平时也是这么对你父亲吗?”杨柯见她这副态度,也忍不住生起气来。
“要你管。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嘴我们家的事。”女孩生气地扭过了脸。
“你父亲酒店最近出了点事,你还是多体谅他一些吧。”
杨柯嘴唇紧紧抿在了一起,依旧神情严峻地走向她。
大概是杨柯的脸色黑的吓人,女孩似乎也没有那般不可理喻,她并没有继续发作。
直到杨柯在她旁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她才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你懂什么。”
杨柯转过头,看着她缩着双腿,将头埋在双臂里。
她的声音里透出来的痛苦和委屈都被杨柯听在了耳里,她继续轻声咕哝了一句,“那种酒店早点倒闭的好。”
“为什么?”杨柯看她这副样子,也不忍心再责备她,语气也缓和下来。
“你们大人都是那么自以为是。嘴上说着爱我,为我好,可是那些所谓为我做的事情,有哪次是问过我的心意?我到底真心想要些什么,他们从来都不在乎。他们爱的是自己。”她又痛苦地重复了一遍说,“他们爱的是自己......”
“或许你爸爸有一些难言的苦衷呢,家里压力这么大,他不可能面面俱到。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杨柯不免叹了一口气。
“长大?”她冷笑出声,“我这种人是没有未来的。”
杨柯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章磊已经回来了。他站在门口,头深深地低着,杨柯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只好笑着打了一句圆场,“我和孩子随便说点。”
“我都知道的。”他逐字逐句地说。
沉默了一分钟后,他才心情沉重地说了句,“我们出去说吧,杨警官。”
10. 爱意和恨意
杨柯被章磊带着来到医院顶楼的一处天台。
身后已经发涩的铁门被轻轻合上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杨柯环顾四周,这处天台不大不小,目测是十几个平方的样子。天上的偶尔飞过的几只鸟,是这僻静的一方天地下,唯一的热闹了。
章磊从怀里掏出一根烟递给杨柯,杨柯拒绝了。他并没有说些什么客套的话,一阵火花后,夹在食指上的烟已经被点燃了。
他叹了一口气后,将烟送到嘴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吐出的烟圈模糊了他视线的前方,他依旧直视着,似乎在想心事。
烟过了半截,这时他似乎才想起到天台来的原因。苦笑了一声,转头开口说,“杨警官,我家里的情况你都看见了吧?”
杨柯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抖了抖指尖的烟灰,“我每天都是过得这样的日子。医院工作两头跑。”
“她刚刚说得那些话,一定不是真心的,小孩子嘛任性了点。况且摊上这种事情,就算是大人也会崩溃的。”杨柯以宽慰的口吻说道。
“我没有怪她。”章磊柔声说道,“她只是想让我多陪陪她而已。我都知道。”
看着他这副落寞的样子,杨柯明白每个人的苦难只有自己才能体会,便默默闭了嘴。
“听说是脏器衰竭吗?”杨柯指的是章磊女儿的病情,这些都是范其告诉他的。
章磊点了点头,“是范其和你说的吧?”
“是的。他似乎很尊敬你。”杨柯想起范其谈起章磊时,说话时的眼神总是充满了倾佩和怜悯。
“我和他也没认识多久。想起来第一次见他时,他看起来还完全是个毛头小子,身体瘦得一点肉都没有,皮肤也被晒得黝黑。如今倒是长得结实些了。”他轻笑着摇头说。
“是吗?这些我倒没听他说过。”
“其实,在他来这里工作之前我就见过他。”他接着说,“那时候酒店还在整顿,趁着空闲,会去海边吹吹风,那时候就总是看他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后来我打听才知道,他是家里出了事情,正在找工作。所以我就发布了这个招聘信息。”
“你是说,这个岗位原本不缺人的?”
“我的处境你也明白,我自己天天都为了钱发愁,能自己出力绝对不会出钱。不过真到那个份上了,能帮一把是一把,我劝自己说,这样我就有更多时间陪伴馨馨了。”他再次深深吸了一口烟,最后缓缓吐出,长舒一口气后,他如呓语般又补充了一句,“就当是为她积福了。”
说完后,他将还未吸完的烟便掐灭了。
“光顾着说我的事情了。杨警官你想问我什么?”
“只是想再次确认下,事发那天您的行程。”杨柯说。
“我记得那天有个警官问过我了......”他努力回忆着。
“是许警官。”杨柯回答说。
“说实话我现在记性不太好,我只记得有个警察问我,他的长相和名字我都记不清了。是查出来什么问题吗?”
“目前还在调查中,再多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想着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做,还是再确认下手上的信息比较妥当。您不要嫌我麻烦才好。”
“当然不会。现在像杨警官这样负责的人已经不多了。我应该配合的。”他停顿了一下,微微抬了抬眉开始思考,沧桑的额头爬上皱纹。
“那天具体的时间我已经记不清了,先是那家旅行社,我记得应该是十二点多去的。出来后去附近吃了个饭,便出发去那家供应商了,时间应该是下午两点多。然后四点左右的时候,我就回医院了。”
杨柯留心他说的话,那些地方的距离和驾车所需要的时间他早就探查过。如果章磊的行程确实如他所说,那时间应该是没问题的。至于行程这点也很好确认,摄像头随处都有,信息齐全,调查起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总之还是等警局那边的消息。
“你是什么时候回酒店,又什么时候出去的?”
“八点左右到的。出门的话,应该是十点多,因为那时候还没到午饭时间,我记得很清楚。”
“这期间有其他人和你待在一起吗?”
“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和范其呆在一块儿,问他一些酒店的情况。”
“其他时候呢?”杨柯问。
“做做杂活,浇浇水,整理院子之类的。”
“没有其他人看见你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章磊抓了抓头发,一脸困惑。
杨柯从医院出来,时间才过了一个小时不到。他曾偷偷问过负责章磊女儿的看护,从她口中得知,章磊那天回医院也并未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可是包括他在内,酒店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有机会作案,只是他或者她,又或者他们,作案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这才是让杨柯真正困惑的地方。
****
杨柯刚回酒店,高骏远远看见他,便急急忙忙跑上前来。
他用手臂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气喘吁吁地说,“我正到处找你呢。你去哪儿了?”
“找我?”杨柯捕捉他话里的言外之意,又问了一句,“是有什么进展了吗?”
高骏沉着气点了点头,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便轻声说,“我们边走边说吧。”
两人沿着小道,朝后花园走去,杨柯等不及问,“你快说吧。这里应该没人能听见了。”
“先说酒店后面停的那些车。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行踪没什么可疑的。陶佳诗那天,确实是去了这边的一个知名旅游景点——断崖。我们也问过那里的工作人员,她是上午十点多到那儿的,而且在那边停留了很久。所以应该是没有作案时间的,可以排除她了。”
杨柯凝神听着,“从酒店开车到那儿要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她确实没有时间动手。”
“另一个是关于章磊当天行程的。你今天上午是去找他了吗?”
“是。”杨柯说。
“你有问出来什么吗?”
杨柯微微摇着头,叹了口气,“他貌似和女儿的关系不太好。”
“这......这跟案件有关?”高骏困惑地抬了抬下巴。
“不知道,我只是碰巧撞见了。其他的,倒是和他那天晚上说得差不多。”
“那就对了。”高骏摸了摸剃得光滑的下巴,“他没有说谎。他的行程我们一一确认过,确实如他所说。如果真的是他绑架了尤旭光,他一定会想办法处理掉他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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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显而易见,他没有时间和机会。那些路段都有摄像头,一旦他举动异常,就能立刻被发现。”
“他去的附近都调查了吗?”杨柯问。
“调查过了。没有发现被害人的踪迹。”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都在各自想心事。
“杨哥,你有什么想法吗?”高骏突然出声问道。
杨柯摇着头说,“尤旭光不会凭空消失的。如果不是被运了出去,就一定还在附近。他父母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这也是不正常的一点。”高骏咕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就像在说奇闻异事。
“怎么了?”
“你有见过哪家家长,听到自己孩子失踪了,还这么不闻不问的吗?”高骏耷拉着嘴角,做出嫌弃的表情。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太多了。”也许是说话太多了,高骏舔了舔逐渐干燥的嘴唇才说,“事发第二天后。我们查到尤旭光母亲的手机号,便打电话通知她,结果话还没说两句。她一听到尤旭光失踪的事情,就立刻气急败坏地在电话那头骂了起来。”
杨柯听到这里,挑了挑眉。
“骂了什么?”
高骏继续说:“大概就是一些,他自己作孽的话。说不希望她好过,才天天这么折磨她。”
“尤旭光之前做了什么吗?”
“这我倒不清楚了。我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出现了一名成熟男性的声音在问她,‘是谁?’她没回答那人,但是继续对电话说了一句,‘除非告诉我他死在外面了,不然别再打电话烦我。’就这样,她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高骏说完,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杨柯说:“说话的那个男人是尤旭光的父亲吗?”
话到此处,高骏神情放松了些,他轻声叹了口气,“不是。是他继父。”
“继父?”
“是。尤旭光的父亲,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一年不到的时间,他妈妈就改嫁了。”
“死因是什么?”
“跳楼自杀。”
海边夏日潮热的空气,就仿佛凝固住了。
杨柯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刺眼的光线,在那一瞬间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复杂的情感此刻在他心底晕开,一时不知是感到愤怒还是悲伤。
“是为什么跳楼自杀?”杨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问出这句话的,就像是一个听到了指令的机器人,按部就班地问了出来。他故意逃避自己的情感,不去思考除了那些线索外,多余的情感。
“是破产。听说,公司投资失败,资金周转不开。最终身上的背负的巨额负债,成了压垮他父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是这样。”杨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尤旭光母亲那副态度,也说明作案人的犯罪动机,并不是勒索这类的。”
“他们家已经破产了不是码?”高骏撇撇嘴说,“是他们家以前招惹的仇家也说不定。”
十几分钟过后,高骏快走时,杨柯突然叫住了他。
“你帮我去查查这个人。”杨柯熟练报出了方佳惠的身份证号码。
高骏虽然疑惑,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11. 沙滩边的对话
海边的下午是最适合散步游泳的时候。
距离这天太阳最热的时间已经悄然过去,然而太阳的余温却在冰冷的海水上残留下来了。出来游玩的旅客正是看中了这一点,纷纷不约而同地从屋里溜了出来。
杨柯也不例外。只是他出来的原因有所不同,听范其说陶佳诗和尹曼月去了海边散步,他便决定安排一个与他们偶然的碰面。
他刚步行到沙滩边,看着清澈的浅蓝色海水正一遍一遍地冲刷着细腻的沙滩。偶尔飞过的海鸥与哗然的波涛声相呼应着,偶尔夹杂了些年轻男女的欢笑打闹声。
好在沙滩并不是很大,大部分人也许是因为玩累了,正躲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惬意地打着盹。
看着不远处两个年轻女孩,正互相挽着胳膊,在浅海处走着,看她们聊天时的表情,杨柯推断出两人此刻并不是在聊些什么开心的话题。
他并没有直接走向她们,反而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便一头扎进了海里。虽然在奋力游泳,但是他的视线从未在她们身上离开过。
感觉到一直紧绷的状态似乎松快了些,他便上岸了。冲了水后,挑了一处显眼的地方,擦拭干净身体后,便在躺椅上躺下。
也许是她们聊得太过投入,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杨柯的存在。
就在她们快走时,杨柯出声叫住了她们。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便开始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陶佳诗是最先发现杨柯的,她迎着太阳快下山的光线眯了眼,定睛看了一会儿后,才用胳膊捣了捣站在她旁边的尹曼月。
杨柯看着她们向他靠近。此刻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头发也快干了。
“杨警官,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们走进后,出声问道。
“一个小时前吧。”
似乎杨柯的回答出乎意料,两人微微愣了愣。
陶佳诗很快收起了惊讶的表情,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打量着他。她先是笑了笑开口,“杨警官不继续调查案子,怎么有时间过来游泳呢?”
“陶小姐还是叫我杨柯吧。我这次过来这边,本来就是旅游的,就算再想着办案,这里不是我任职所在的辖区,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况且我还想着放松放松呢。”杨柯的表情温和,说出口的话也滴水不漏。
虽然不知话的真假,但面前两人还是放下了戒备。
“那还真是巧。”陶佳诗轻笑着说了一句。
杨柯看看她,又看着一直站在旁边沉默寡言的尹曼月,她的表情沉重,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样杨柯又想起了那天他无意间听到的丘潇和她的对话。
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竟让杨柯一时恍惚,分不清到底是尹曼月在安慰陶佳诗,还是陶佳诗在宽慰尹曼月。
“其实在我游泳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们了,当时你们正在海边一边散着步一边说话。不知道陶小姐的心情好点了没?”杨柯意有所指地说。
陶佳诗嘴角的弧度僵在了原处,只能讪笑了两声以作回答。
“冒昧问一句,陶小姐见过尤旭光的父母吗?”杨柯问。
“没有见过。”陶佳诗低下头说。
“那总听过吧?”
见陶佳诗点了点头,他接着问,“他们关系好吗?我是指尤旭光和他父母。”
她表情复杂,看了尹曼月一眼。杨柯看见尹曼月朝她点了点头,陶佳诗就像得到了支持一般,才开始回答。
“虽然我并没见过旭光父母,但是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些。他平时很少和家里联系,也很少主动和我说他父母的事情。”
她边说,三人便又开始在海边走走停停。
“有时候我主动问起来,他也闭口不谈。总之他的家庭对于他来说就像是逆鳞一样。就算我再怎么迟钝,也早就清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了。”
“那依你的意思说,他和他父母的关系并不好了。”
“恐怕是的。”陶佳诗神情严肃。
“是一直都这样,还是突然之间转变的?”杨柯说。
陶佳诗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之前和你说过,他们家破产了。那件事情是发生在我们相处一年不到的时候。说实话,那时候我并不是太了解旭光,所以他到底变了多少,我实在说不上来。不过那段时间,应该是他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我想这些都是正常的。”
“曼月小姐和尤旭光是青梅竹马,你认为呢?他和父母的关系是向来如此吗?”杨柯对尹曼月问道。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尹曼月才回过神来。她茫然地看着杨柯,又看了看陶佳诗。
“尤旭光从小和他父母关系怎么样?”杨柯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这......挺好的吧。”她含糊不清地说。
“那我可以认为,小时候你们两家交往很密切?”
尹曼月脱口而出,“不。”
她抬起头看着杨柯的眼睛,又迟疑地说了一遍,“不......”
“您有心事吗?”杨柯微微叹了口气,担忧地看着她,“出事后,我注意到你一直心不在焉的。脸色似乎也比刚来时,苍白了不少。”
“曼月向来胆子就小,再加上经历了这些,也情有可原。”陶佳诗开口替她说道。
尹曼月一直低着头,微微露出的牙齿,此刻正紧紧咬住嘴唇。
“您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杨柯担心地问。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还是摇了摇头。只是那副样子,实在是不像安然无恙。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陶佳诗突然打断说。
杨柯视线重新落回到陶佳诗的脸上。
“是这样的。我们都认为警方会通知受害者者父母......所以我们都还没联系旭光家里......”她脸色歉疚地说。
“您放心,已经联系上了。只是——”杨柯想了想,斟酌道,“情况不太好。”
“这是什么意思?”
他搔了搔头发,想着该怎么向面前的两人解释。
“这就是我刚才问你们旭光和父母亲关系好坏的原因。”他最终说道。
“原来是这样。”陶佳诗喃喃地说,“不过,就算和父母再怎么关系不好。听说儿子失踪了,也会担心的吧?”
“恐怕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比你想的恶劣得多。绝对不是正常父母会说的话。”杨柯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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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陶佳诗依旧一脸困惑,恐怕杨柯所说的话,她还是理解不了。
“我们父母都很忙,特别是旭光父母。”尹曼月突然说道。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说起话来还是磕磕绊绊的。
尹曼月哑着嗓子继续解释,“我和旭光还有丘潇,从小就是住在一个小区。因为父母都是从事经商,平时业务都很繁忙。所以除了保姆跟着,从小都很少有家人陪伴。”
“我们三个小时候是在游乐场玩认识的。丘潇是大哥哥,懂得比我们多,所以格外照顾我和旭光。旭光从小就很顽皮,特别是到了青春期,因为父母常年不在家的关系,就越来越叛逆。那时候他结识了很多朋友,我和丘潇都不太喜欢他们。因为那些人我们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因为旭光家的钱,才和他结交的。”
“也就是那时候,旭光和他父母的关系恶化到了极点。他开始不回家,也三天两头的逃课。虽然长大后,我和他来往少了,但是偶尔也从父母口中听说旭光惹的那些事。但是大人总是那样,他们依旧和旭光父母往来。直到旭光家里破产,我父亲严令禁止我再和他见面。”
“原来是这样。”
尹曼月说完后,杨柯发出感叹,“不过我想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哪怕是父母的要求。有些事情也很难做到吧。要不然这次你也不会出来了。”
尹曼月没有接话,但是脸色依旧难看。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陶佳诗也感慨道。
“尤旭光父亲跳楼自杀这件事,你们清楚吗?”杨柯提出。
尹曼月听到跳楼两个字,身体似乎颤抖了下,她摇着头回答。
——她的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
杨柯心想。
陶佳诗并没有注意到尹曼月的变化,她停顿了一会儿后,开始说话,语气似是嘲讽又似是无奈,“说来可笑。旭光父亲自杀这件事,我还是从旁人口中听说的。作为他的女朋友,却是最后才知道......”
陶佳诗说的时候,攥住裙角的手紧了又紧。
“那时候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也许又是跑哪个酒吧去喝酒了吧。”她轻笑着讽刺般说。
“你——没有想过和他分手吗?”杨柯探究地看向陶佳诗。
听到杨柯的话,陶佳诗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她大声反驳道:“难道他家破产,父亲自杀,我就要和他分手吗?”
“不好意思。我只是随口一说。因为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就算你愿意,也没有哪个父母会同意女儿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杨柯急忙解释,“反倒是陶小姐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有悖人性吗?”陶佳诗语气依旧激烈。
“是的。有悖人性,有违理性。”杨柯自言自语地说。
“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因为钱才和尤旭光在一起的。你质疑我的那些话,我不知道从别人口中听了多少遍了。但是我和旭光是真心相爱,从我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他分开,除非他有一天背叛我。”
她一口气说完后,微微喘着气,调整好呼吸又语气坚定地说:“不过我相信他不会的。”
12. 吧台前的对话
快临近傍晚的时候,杨柯才从海湾边的沙滩上回来。
陶佳诗和尹曼月早就在一个多小时前打道回府了。
海风席卷着鱼腥味轻扫着他的鼻尖,直到他忍不住轻声连打了几个喷嚏后,才后知后觉地耸了耸肩对自己说道:“现在该回去了......”
杨柯推开酒店庭院的铁艺门,一路走过去,装上小灯的草坪和伸展出来的枝桠都已经亮起了色彩斑斓的灯光。
刚刚走回酒店的路上,还能瞧得清晰的四周,仿佛在一瞬间暗淡下来了。黑暗来临了。只有身边这些微弱的灯光聚集在杨柯的身边,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杨柯本打算直接回房间,却在快与吧台擦身而过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一位罕见的客人竟难得地在这边独自喝起了酒,就好像是特意挑了这条杨柯的必经之路,专门在等着他回来。
杨柯后退了几步,径直走向吧台,随手扯了一把高脚凳,便轻松坐了上去。
“一杯冰啤酒。”杨柯向站在吧台后面的范其说道。
他做完这一连串动作时,并没有看吧台边的男人一眼。
那男人似乎在等着杨柯开口,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透明玻璃杯,冰块敲击着杯身,发生清脆的响声。一杯泛着渐变冰蓝色的酒水送到他嘴边,喉结滚动间,便轻松送入了一大杯。
他似乎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突然对身边的杨柯的没来由的开口问了一句:“你今天下午又去找她了?”
杨柯自然清楚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但是他还是决定撒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偶然碰到的。”
“少来了。我知道你是特意去找她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玻璃酒杯重重地掷在吧台上。
杨柯看着那杯中仅剩下小半杯的酒水晃了晃,他满意地笑了。
这时范其将已经准备好的冰啤酒递上,便识趣地离远了些。
“你们这些做警察的。天天阴魂不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又重新坐下,仰头将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
“别这么说嘛,要是你们完全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实,一五一十地都说出来,我也就不会再烦你们了。”杨柯做出无奈的表情。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前提是,你们不要再烦她了。这些对她来说——很困扰。”他紧紧皱着眉,深邃的眉眼间流露出愤怒和怜惜。
杨柯好奇地打量着他,说实话他的反应已经远超杨柯对他的预料了,换句话说或许是杨柯低估了他对尹曼月的感情。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会尽力的。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
“什么?”他满不在乎地问,说话间又顺便招手示意范其替他续上一杯。
“曼月小姐知道你对她做的这些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柯看着丘潇因为酒精上头的原因,灯光下的麦色肌肤透着若隐若现的红。只是那股向杨柯投来的视线依旧冰冷,似乎在向杨柯表明,他的思绪还未沉.沦,头脑也依旧清晰。
杨柯开口向他解释,“因为你们俩似乎平时说话并不多,除非必要的时候。”
“我和曼月都不是话多的那一类型。”他的表情似乎在对杨柯说,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话,那是很正常。可是你们是情侣,而且从小一起长大。”杨柯在诉说着自己看法的同时,质疑地摇着头。
“她不需要知道。而且我没做什么不是吗?”
杨柯沉默地喝了一口手中紧握的啤酒。
在谈恋爱这件事上,他虽然还是个门外汉,但是他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很微妙。似乎双方对彼此都有所隐瞒。
只是他不明白,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遮遮掩掩?明明互相关心,却又害怕对方知道,不愿坦诚相待。
他打算放下这个目前让他困惑的问题,有些事情或许交给时间会更有效。
“尤旭光是在你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杨柯调转话题问道。
“一个幼稚又莽撞的家伙。”他平静地答道。
“一直是这样?”
丘潇想了一会儿,便点着头说:“一直是这样。”
“你们平时关系怎么样?”
杨柯看见他手中正打算送往嘴边的酒停下了,就这么僵住了在了原地。他神色复杂,却还是继续说:“一起长大的关系,能不好吗?”
“那尹曼月呢?”
他冷笑出声,“自然是和我一样的。”
“可是今天下午在海边,她还和我说,父亲曾经要求她断绝和尤旭光的往来。”
“那又怎样?现在我们不还是出现在了这里——”他顿了顿,眯着眼睛说,“和他一起。”
“那就说明哪怕在尤旭光家破产后,你们三人后面依旧有过来往。”
丘潇不可置否。
“这次尤旭光邀请你们出来,是谁答应的?”
丘潇的脸色就像雷雨前的乌云,平静中却透露出可怖的神色。他转过头,皱着眉对上杨柯的视线,压低声音道:“是曼月。”
“你同意了?”
“我为什么不同意?”
他冷哼一声。
“因为我认为你比我想象中要有占有欲得多。”杨柯故意挑衅他说。
“那恐怕让你失望了。”他恢复了平静,杨柯的挑衅并没有让他上当,“我们是朋友,从小到大的朋友。哪有好端端吃朋友醋的?”他特意一再强调‘朋友’两个字。
“或许曼月和尤旭光的关系比你想象中要好很多呢?”杨柯继续试探说。
“她和你说的?”
迎着吧台上昏黄的灯光,杨柯看见丘潇的脸部肌肉,在微微抽搐。他似乎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整个人也焦躁起来。
杨柯已经大概摸清了丘潇这个人的性格。他原本以为丘潇要比他想象中要有城府的多,属于喜怒不露于人前的那种类型。可是一旦谈到尹曼月的事情,他就会立马失了分寸,整个人的情绪状态立刻急转直下,说她是他的‘软肋’也不为过。
“我猜的。”杨柯回应他说,“自从尤旭光失踪后,这几天曼月小姐似乎一直心神不定。我会觉得他们关系很好,也很正常吧?”他向丘潇反问道。
丘潇深深叹了口气,他一直营造的坚硬外壳,在听到杨柯说的话后,仿佛顷刻间分崩离析了。坐在吧台的身影也显得落寞了许多。
他没有质疑杨柯的话,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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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他心底也是同样的想法。只是杨柯将它揭露人前,让他一时间措手不及。
——是真的吗?
杨柯在心底不断地反问自己。丘潇的反应,恰恰好证明了那天杨柯在102室门外听到的话或许是真的——她背叛了他。就算事实有待考究,但是在丘潇心中,这件事已成定局。
杨柯不敢轻易地下结论,但是尹曼月带给他的直觉,绝对不像是那种人。难道是有什么误会吗?
这个答案又或许牵连着尤旭光的失踪案。如果是真的,那名入室的男性脚印或许就是丘潇的。至于动机,就是对被害人的嫉妒和恨意了。
爱和恨在特定条件下是成正比的,疯涨的爱意,如遭背叛,就会滋生无限的恨意,心如困兽,久久不能解脱。
“你希望他死吗?”杨柯突然逼近丘潇问道。
夏日夜晚的冷空气并不至于让人瑟缩,但是丘潇结实的身体却在微微发抖。他坐在原处,呼吸沉重,似乎在思考答案。
听到这句话时,范其的视线也往这边投来。他的神情讶异,双目圆睁,一时看看丘潇的反应,又一时看看杨柯的神态。
杨柯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先不说他自己没有沉住气,就算是为了试探丘潇,也要挑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当着尚且不排除嫌疑的第三人问出这种话,绝对不是一个好时机。
正当杨柯想着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这个话题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丘潇突然说话了。
“我希望。”他双手捂住脸,痛苦地说道。
正当杨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时候,丘潇又重复了一遍,“我希望他死。”
气氛急转直下,浓重的夜色给此刻吧台增添了一种诡秘的气氛。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装上了静音器,一切都噤了声。
“但是我没有杀他。”丘潇哑着嗓子说道,他一直捂住脸,杨柯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五年前,在我心里尤旭光就已经死了。”这时,丘潇已经抬起了头,神色忧伤。
杨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我父母对我很严格,和尤旭光曼月相识那天,是因为我偷玩,背着父母偷偷跑出来的。因为性格孤傲,同龄人没人愿意和我交朋友。所以自从那天后,旭光和曼月的出现,让我觉得按部就班的生活,也没那么枯燥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和他俩就开始频繁走动起来。”
“旭光胆子很大,有很多我不敢轻易尝试的事情,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摔得鼻青脸肿后,又会乐呵呵跑过来,嘴硬地像我们展示,‘我就说没事吧。’这是他对我们最常说得一句话。”
“也许是性格使然,我们长大了些后。旭光开始受到很多人的追捧,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他,开始频繁的结交朋友。起初我认为是一时的,只需要时间长了,他就能认清那些人的真面目。直到他第一次因为一个女孩离家出走,我才察觉到他似乎变了。”
“他不再从别人身上寻求爱和关注,对身边亲近的关系也不再珍惜。似乎所坐的一切事情好像都是为了验证自己能够随心所欲。我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他很快就对那个他曾今宣誓的女孩厌倦了。但是我并不在意,因为那些人对于他来说,都是早就应该放弃的人。直到他把主意打到了曼月身上。”
13. 新的线索
丘潇倒抽了一口凉气,再次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后,才开始继续说。
“如果他是真心对曼月,我会放手,可是他不是。我太了解他了,曼月对于他来说,就像一件物品,他得到后,很快就会再次感到厌烦。那是我第一次和他爆发剧烈的争吵。”
“当时我想他或许是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因为没过多久,他就向我示软了,并答应我以后不会再打曼月的主意。那时候我还对他心存希望,就原谅了他。”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我和尤旭光暗地里发生的争执,曼月并不知道。那时候大家还小,我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让她烦恼。”
杨柯想起他看向尹曼月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后来因为上大学的关系,我和他的联系就减少了。大部分时候,都是曼月联系我们,才能凑到一起。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他谈了现在的女朋友。”
“你认为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吗?”杨柯插了一嘴。
丘潇茫然地摇了摇头,“说实话,那个女人我看不准。”
“什么意思?”
“她和旭光在一起的恩爱,就像一种她精心营造的氛围。有的人,总是将自己隐藏的很好,我认为她就是那种人。但是,这和她爱不爱他是两回事不是吗?”
杨柯将陶佳诗下午在海滩和他说的那些话,告诉了丘潇。
丘潇挑了挑眉,他耸着肩膀满不在乎地说:“这是他俩的事,他们怎样都好,我不想掺和。”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事情发生转变,就在尤旭光父亲跳楼后的一段时间。那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还是曼月告诉我的。我告诉他,我可以帮他,只要他再次振作起来,一切都能回到正轨。可是他觉得我和那些看他笑话的人一样,表面一套背后又一套。”
“他消失了一段时间。我本以为他就这么堕.落下去了。可是几个月后,他似乎又变成了原来那副样子。只不过依旧纨绔。不过从那时候开始,我和他联系更少了。这次要不是曼月主动和我说,我是不会来的。”
“那你为什么希望他死?”杨柯问,“他的生活照理来说,从此和你就是两条平行线了。”
“因为曼月,她总是会因为旭光的事情和我吵架。”他咬着牙说,“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为了报复我,才一直纠缠她。只要有他在一天,总是会让我忍不住烦躁。”
他轻轻转动着食指上带着的限量款戒指,银白色的光在微微闪烁着。
“既然如此,如果他能还给我们一个清净。他消失这件事对于我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面无表情说着这些冷血的话,似乎旁人对他的看法,他根本不在乎,包括杨柯。
杨柯不知道丘潇喝了几杯酒,连他身后悄然靠近的脚步都没注意到。
直到尹曼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才吃惊地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你们在聊什么呢?”她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
虽然在和吧台边的两人说话,但是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丘潇的身影上。
杨柯见丘潇没开口,才补上说了一句,“在聊一些过往。”
尹曼月并没有多问,她微微颔首说:“是这样。”
杨柯嗅到气氛参杂着一丝不同寻常,他揉了揉额角,便急忙反应道:“我还有些事。你们先聊。”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
杨柯还没得及走远,身后又出现了椅子挪动的声音。
他转头望去,尹曼月似乎有话想和丘潇说,可惜话还未出口,丘潇就已经站起身,快步离开了。
被留下的尹曼月失神地愣在原地,站了好久。
****
这天早上,日子已经来到了八月二十六日,距离案发后已经过了两天了。
此刻杨柯正坐在餐厅吃早餐。
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以前本来人就这么少。空荡荡的偌大餐厅,此刻就他一个。
就连之前经常往餐厅里跑的尹曼月,也再没往餐厅去过了。
不过谁让酒店里发生了这种事情呢?大家都怕引火上身,唯恐避之不及,谁还会在案件不明朗的情况下,天天往调查的警察跟前凑。
就在杨柯这么随意想着的时候,上天就像故意跟他开起了玩笑。
“杨大哥!”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杨柯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早餐。
“你就知道你在这边。”餐厅的门被推开,说话那人直逼杨柯而来。
这时,杨柯才抬起头,擦了擦嘴巴问,“附近有找到尤旭光吗?”
高骏一屁股坐在了杨柯对面,他撅着嘴巴摇了摇头,眼睛却一直盯着杨柯的盘子里看。
“奇怪。难道人已经运出去了吗?这两天有没有可疑的车辆,从这附近路过的?”
看到高骏的放应后,杨柯又陷入了自己的猜想。他本打算去拿手边的牛奶,手也在半道停了下来,转而托起了下巴。
“诶呀,这才多久。而且附近没有发现尸体,这不就是好事吗?说不定失踪人现在还活着呢。”高骏继续盯着面前杨柯的餐盘嘟囔着说。
杨柯眉头紧紧皱起,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如果绑架的人不是为了钱那就是为了人,如果是第二者,尤旭光现在还存活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只是他实在想不出尤旭光被绑架的理由。
杨柯刚想反驳高骏的话,抬起头就循到了高骏的目光。
“你还没吃早饭吧?”杨柯问。
高骏舔了舔嘴唇,“还没来得及。”恰巧这时,他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他尴尬地捂住肚子,朝杨柯笑笑。
杨柯把面前的餐盘往他那里推了推。餐盘里还剩了几块面包和一些煎蛋。
高骏无师自通,便急忙从盘子里拿起一个,随便两大口就将一个面包塞了进去。
杨柯又添了几个过来,此刻高骏已经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椅子上,他摸了摸肚皮,忍不住打了一个嗝。
他忽然抬起头看了杨柯一眼,又重新回到桌子边,手肘支撑在桌面上,直勾勾地盯着杨柯,“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杨柯捧场似的吃惊地抬起了头,他眨着眼睛满怀兴趣地说:“真的吗?又有什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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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消息了!快说快说!”
杨柯的反应把高骏逗乐了,但是却又立刻正经起来,凑到杨柯身边轻飘飘说了句:“我们在尤旭光的私人物品上发现了指纹。”
“不是尤旭光和他女友的?”
“当然不是。”高骏厉声说道,“是他本人和女友的,还能算是什么重大消息!当然是排除他们俩个了。”
“所以是——”
“是尹曼月的。”高骏接道,“案发第一天后,警局另外派了人录取所有当事人的指纹。那尤旭光的笔记本电脑上和手机上的部分指纹就和录取的尹曼月指纹相吻合。”
“笔记本电脑和手机......”杨柯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只不过那些电子产品上都设有密码。我们打电话问过陶佳诗,她说她也不知道,还说只要事关隐私的东西,尤旭光从来不让她碰。”
“那尹曼月知道的可能性也很小了?”杨柯问。
“大概是吧。不过里面到底有什么,只有等密码解开才知道了,目前还需要些时间。”高骏说着,突然顿住了。他面带犹豫地看向杨柯,似乎有话想说。
“怎么了?”杨柯直接问道。
“其实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事。”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便继续说道,“许警官曾经多次问我,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啊,是这个。既然是这种问题,怎么不直接问?”
高骏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也怪我没有及时和你们对接。是我的问题。”杨柯出声道歉道。
“没有,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许警官也是为了尽快调查出真相,才多问了两句。实在是现在线索有限,总要有效地结合想法和事实,集思广益,才能有所进展嘛。”
“问题就是出在这儿,我现在也不能确切的给出一个自以为是的答案。”
杨柯将之前那些问话和调查了解到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现状确实不明朗,不过没想到他们之间关系这么复杂。”高骏听到杨柯的话后,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他继续说道,“那现在尹曼月指纹的出现,有明确你心中的猜想吗?毕竟当时调查你也说了,入室的应该是有两个人的脚印,一男一女。会不会就是——他们?”
“下结论当然容易。只是不管什么结论,首先都要先说服自己。如果他们真是凶手,那他们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情杀?这似乎也不至于。就算尤旭光和尹曼月真有什么暧.昧。以丘潇的性格来判断,他也绝对不是那种冲动的类型。”
“那倒也是。”高骏泄气般地说了一句。
“不过,你让我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听到杨柯这么说,高骏又来了兴致。
“下安眠药的,很大可能就是尹曼月。”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说她自相矛盾,说什么既然要下手,为什么之前要频繁出入餐厅引人注意呢?”
“这也是要思考的问题。只是离答案又进了一步不是吗?说不定没过多久谜题就揭晓了。”杨柯笑了笑说。
14. 不存在的号码
吃完早餐后的杨柯本打算直接去找丘潇。却不成想与正欲打算外出的丘潇撞了个正着。
在此之前,今日清晨带来消息的高骏,在圆满完成任务后,本打算打道回府,重新归到搜查失踪者踪迹的行列中。
在听说杨柯要找丘潇——那个他认为有很大嫌疑的男人,他立刻改变了决定。在和组织报告后,毅然决然地要加入这场由杨柯主导的谈话中。
“你不去帮忙真的没事吗?”杨柯问他。
高骏听到后,连连摆手,他满不在乎地说:“那些地方我们不知道搜查了多少遍了,来来回回就那些东西。要我说还是你这边更有价值一点。而且领导都同意了,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再说了,我一开始的任务,可是和你一起调查,再负责两边信息的传递,现在只是回归‘老本行’。”
他说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你和宿警官以前也经常一起这么办案吗?”
杨柯挠了挠脑袋,露出腼腆的笑容,“说是一起办案,其实我只是打个下手的而已。跟老师比,我还差多了。”
“不过,宿警官也就你这么一个徒弟。办事风格什么的应该也差不多吧。”高骏手掌撑着下巴嘀咕着。
高骏的话,让杨柯想起以前,他因为太过正直又谦逊的办事风格而没少受到老师责备。
思及到此,他也只能勉强笑着以作回应。
杨柯和高骏正前往黑色院门的小路上,与迎面而来的丘潇碰了面。
惊讶之余,丘潇并没有多想,他正欲继续往门外走的时候。
杨柯出声叫住了他,“丘先生现在是有急事外出吗?”
丘潇回过头,毫不掩饰脸上厌烦之至的表情。
但他依旧耐住性子,丢给杨柯一句话,“怎么了?”
“有几件事情想问问丘先生,如果您给个方便的话。”
“还有什么事情?昨天晚上我把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再说,我现在没时间。别烦我。”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外走。
“那还真是不巧。看来我只能去问问曼月小姐了......”杨柯叹息了一声,与高骏对视一眼后,也回过身,继续往丘潇相反的方向走。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紧接着一道压抑着怒火的声线再次响起,“到底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我还是去找曼月小姐确认好了。”杨柯故意这么说道。
身后的人显然已经被激怒,他跨步上前,在杨柯本能回过身之际,丘潇已经紧紧揪住了杨柯的印着海边夏日风光的天蓝色衬衣领子。
杨柯可以轻松躲过丘潇的钳制,他却没有躲。反而任由丘潇怒气冲冲地对视着他。
“我说过有什么事直接找我。不要再烦她了。”
高骏见此想上前阻止,却被杨柯投来的视线制止住了。
杨柯轻笑着低头,看到丘潇结实的小臂上筋脉奋力扩张着,淡青色的经络蜿蜒盘绕在上方。
这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老师的话,要想办案方便自己,绝不能抱有方便别人想法。
杨柯举起手,做出投降状,语气无奈,“我是想着直接来找你。可是你刚刚不也说了,你——有事!”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丘潇凌厉的剑眉紧紧皱在了一起,他松开了杨柯上衣的领口,左右看了一眼后说了句,“跟我来。”便继续往门口走。
杨柯和高骏只好不明所以地跟上。
只见丘潇随手拦了一辆租出车,三人便上了车。
一路上坐在前面的丘潇都默不作声,杨柯想说话,却顾及到司机在,也选择闭了口。
倒是和他一起坐在后排的高骏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一直用胳膊肘轻轻捣着杨柯,悄声说了句,“他想带我们去哪里?”
这种未仆先知的事情,杨柯当然不知道。他耸了耸肩膀回答高骏的问题。
没了办法的高骏也只好乖乖坐着,耐心等待。
好在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并不长,只是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丘潇就已经带他们来了一条宽阔而又繁华的街道上,他们在一座被装点着各种鲜花气球的高楼前停下。
杨柯看着这座貌似洋溢着幸福欢乐的高楼,便猜出了大概。
“有什么事情等我办完事儿再说。”丘潇转头看了两人一眼,便直奔大楼里走去。
“他这是——”高骏看着杨柯问道。
杨柯轻叹着摇了摇头,“他这是给我们架那儿了。现在好了,不仅尹曼月找不了了,就连问话也要等到他办完事后再说了。”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杨柯和高骏还是一路尾随着丘潇。
眼见着丘潇刚上了二层,一开电梯门,便出现了一位男性营销顾问。
“是丘先生是吧?”男人穿着一身藏青色职业套装,彬彬有礼。
他见丘潇点了点头,便安排我们去了附近的沙发上坐下。没一会儿,就递来了三杯解暑的茶水。
那工作人员也不浪费一丁点时间,顺手将放在桌边的早已准备好的资料摊开在丘潇面前,开始一点一点介绍。
起初丘潇还听得很有耐心,渐渐他烦躁将面前的手册重重地合上,连带也关上了那营销员的嘴。
“是这些都不满意吗?丘先生。”工作人员有些惶恐地说道。
见丘潇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善,他继续补充道,“看这些画面恐怕都没什么直观的感受。正巧,最近有在搭建一些景......”
丘潇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直到耳边的声音清净了下来,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冷声道:“来你们这边最贵的就好。”
工作人员起先是一头雾水,一瞬间就像一台精确的雷达,准备地从一大堆文字中捕获到了重点——最贵。
他顿时喜笑颜开附和起丘潇的话,“当然了,最贵的肯定就是最好的!您放心,这次求婚肯定让您满意!”
“求婚?”高骏突然出声问道。
所有人的视线往这边投来时,他急忙捂住了嘴,只敢露出来两个眼睛,滴溜溜地转。
好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不愿意浪费在无关人的身上。工作人员很快地将热情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在他向丘潇确定好了一些求婚要素后,便向丘潇简单介绍了下求婚现场会布置成什么样的场景、风格外,还说了一些大概的流程。
在以上事情完满结束后。
丘潇才打发走了其他人,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此刻三人坐在一个半透明的小房间里。
“现在你们想问的问题可以问了。”丘潇一只手抬起,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其实是关于那天您接到工作电话后,回程发生的事情。”杨柯笑着问。
“又是这个......”丘潇扶了扶额,微微叹了一口气,“上次我不是和你说过了?”
“如果你觉得当时的答案可以敷衍我的话。那也太不拿我们警察当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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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儿了。”杨柯脸色也阴沉下来,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模样。
丘潇看着面前的两人,放在双腿上的双手,此刻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我看您还是实话实说吧,省的浪费彼此的时间。”杨柯又紧追着说。
丘潇听到杨柯的话后,妥协似的松了拳手,举起了双手。
“我投降。”他说道,“那天我确实没有直接回去。”
杨柯听到丘潇的话,眯起眼睛审视他,他接着问,“那你去干什么了?”
“去附近逛逛。总之我不太想和那个陶佳诗在一块儿。”
“明确的地方有吗?或者附近有什么店铺之类的。”杨柯不依不饶地问。
“这......我记不太清了。”丘潇皱起眉头努力回应着。
见杨柯和高骏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他急忙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我刚来这儿没多久,本来就想着随便走走。那会特意去了解这儿是什么地方。再说了,过了那么多天,就算第一天还记得那店铺名字,现在也早就忘了。”
杨柯沮丧地揉了揉眉心,“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和之前那些打发我们的话,你觉得有什么不同?”
“我已经据实说了,你们再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实话?”杨柯反问他。
丘潇沉默地看着杨柯,突然他嘴角勾了勾,“就算我说了实话,对案子也没什么影响,而且我也不喜欢别人窥探我的隐私。既然如此,我说假话想着随便敷衍下你们也没什么吧?”
“那你的意思,现在你的话是真话了?”
“当然。都这种时候了。”丘潇摊着手说。
“虽然,我不想滥用职权。但是我有必要确认下那天那个工作电话存在的真实性。”杨柯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欺身向前。
丘潇的脸顿时白了。他迟疑又警惕地看了杨柯好一会儿,确定了眼前的人完全不是跟他开玩笑。
便一边琢磨着一边伸手摸去口袋,可惜的是还是被快步上前的杨柯一把抓住了。
“你最好还是别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不然我可以当场断定,你想毁灭证据,来撇清自己的嫌疑。”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丘潇不服气地说道。
“如果你坦荡荡,那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看你手机呢?”杨柯见他安份下来,松了他的手。
“那个号码被我删了......”丘潇低着头说。
“删了?如果不是特意删那个电话的话,那连带着几天的电话号码也应该一起删除了吧。相反,如果其他天的号码存在,那你删除电话的动机就很可疑了。”
杨柯最后故意拉长声音问道,眼见着丘潇的脸越来越惨败,额头也逐渐冒出细密的冷汗。
杨柯就像一个当机立断的判官一样,当下扔出了判决签,“因为那通工作电话根本就不存在是吗?”
丘潇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那个一直谦逊和蔼的男人,深褐色的瞳孔骤然放大,呼吸也紊乱起来。他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他面前杨柯伸出的一只手制止住了。
“拿来吧。”杨柯缓缓说道。
丘潇就像一只失败了的斗犬,耷拉下脑袋,周身满是颓丧之气。
他幽怨地笑了笑,“你不用看了。你说的,我都承认。”
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杨柯的眼睛说:“那通电话确实不存在。”
15.丘潇的直觉
丘潇的坦白从宽,并没有让问题得到解决,反倒将这个谜题又重新推上了一个高度。
“你为什么要假装有那通电话?”
杨柯问出这个问题,其实早在心里已经有了两种假设。
原因只有两个,要么是他当时所处之地有什么事物使他想要逃离,要么是他想要去办一件隐秘的事情,而且并不想要第三人知道。
——至于问题的答案,真的能从面前的人探问出来吗?
杨柯这样想着。
丘潇的眼神飘忽,似乎即将说出口的事情,将他的嘴巴的胶合了起来。
他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看到杨柯和高骏探寻的视线后,又急忙闪躲开,几分钟过去后,开口说出的话还是只有两三个字,“其实......我......”
就在他快要磨光杨柯耐心的时候,他突然下定决心,说出了口。
“其实——我——是想要避开陶佳诗。”
说完后,他浓密的睫毛缓缓覆下,视线躲闪到了一边,脸色也透出一种异样的红色。
杨柯起先不理解,但很快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陶佳诗对你——”杨柯试探性地问他,可是话出了口,最后“有好感”三个字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一直努力将眼睛睁得大大的高骏,视线快速的从两人的脸上游移,生怕错过了什么惊天大消息。此刻杨柯的半截话,让他迅速反应过来,高骏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神色复杂地在杨柯旁边小声嘀咕了句,“这么狗血?”
好在丘潇似乎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与此同时开口道。
“是的。其实我也不太肯定,但是确实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我又不敢跟曼月说,怕她会多想,只能自己想办法尽量避免单独和她在一块儿了。”
“说实话,这种主观性的答案......意义并不大。”杨柯如实说道。
他手指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继续说,“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我的意思是......陶佳诗带给你的这种有好感的直觉,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吧。”
“非要说的话,是眼神!”丘潇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本来精心梳理的发型,此刻略微显得乱糟糟的,“有好几次她看向我的眼神,就像看向一个——猎物。总之,让我很不舒服。”
“猎物?”杨柯思索着,这个词可不仅仅只是‘有好感’这么简单了。
“是的。总之我已经解释了我当时为什么会假装有工作电话进来的原因了。”丘潇神色已经逐渐恢复正常,“虽然这些确实只是我的直觉,但是那种情形下,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借口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直接回去呢?”高骏插了一嘴。
“我说过,我不想曼月知道。她当时就在酒店房间,如果我回去,她肯定会追根问底的。毕竟工作电话这种借口骗得了陶佳诗,可骗不了她。”说完,丘潇自嘲般地笑了笑。
杨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丘潇,那双看着丘潇的清澈双眼,将丘潇的每个动作表情都收入眼底。他探究的视线似乎极力地想从目标人的身上寻找到答案。
丘潇抬起手,看了手腕上的机械表一眼。时间在这场谈话中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快半个钟头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似自证般说了一句,“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探探陶佳诗的口风。我相信再好的伪装,在你们面前都能被轻易识破不是吗?”他有意牵动起嘴角的弧度,“我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这场谈话结束后不久,丘潇便以‘还有其他事’为由,便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杨柯和高骏也再次打车回了酒店。
“你不是说他们俩人之前有矛盾嘛,怎么忽然要求婚了?”
在回来的路上,高骏这样问杨柯。
“也许这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计划......”高骏一直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为杨柯的解释松展开,反而拧得更紧了,“你会在朋友下落不明生死未明的时候,去求婚吗?”
“我?”杨柯轻笑着回应,“我当然不会了。”
“那不就是了。”高骏信誓旦旦地说,“这种情况下,搁在正常人身上,谁都不会这么干吧。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他加重语气说。
“也不是毫无逻辑可循。”杨柯看向他,语气意味不明。
“什么意思?”
“我之前说过,丘潇因为尤旭光之前吃了不少闷醋。或许他是故意的......”
看着高骏越来不解的神情,杨柯继续解释,“他想看看在这种情形下,尹曼月是会选择尤旭光还是他。”
“这——这么幼稚的做法,会发生在丘潇那种人身上吗?”
高骏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他并不十分认同杨柯的话。
“正常情况下的丘潇肯定不会。但是事关尹曼月,他就不一定了。”杨柯摆了摆手,“吃醋会让人疯狂并且会试图从对方身上不断地寻求安全感,来以此证明爱的存在。”
听到杨柯这么说,他忽地凑近到杨柯身边,笑眯眯地眨着眼睛说:“说得好像你有女朋友一样。”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再说了,这是人性。”杨柯端起架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
回到酒店的杨柯、高骏,马不停蹄地就去找了陶佳诗。
“什么?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陶佳诗红着脸,别扭地扭过了头。
“我们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高骏看着陶佳诗红彤彤的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你说对吧?”他故意用胳膊肘捣了捣杨柯,妄图从他身上找到一个‘台阶’。
杨柯给出的‘台阶’也果然不负所望。
“是的。这里的每一个人,我们都会问一下他对身边人的看法。这时正常的办案流程。”杨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说完后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请问您对丘潇的个人看法是什么样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陶佳诗还是有点难为情地说,“他作为男朋友确实挺好的。”
也许是说出口的话,让她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成分,她急忙继续解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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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思是,他很负责贴心,虽然平时霸道了点儿。但是他那种家境长大的,很少有不自傲的,不是吗?”
“你们之前见过的次数多吗?”
“不多,加上这次也就见了三次面。但是我总是听曼月谈起他。”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神情不像是在说假话。
“大概说些什么?”
“就是他们之间发生的一些平常的事情。也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们三个是青梅竹马,虽然曼月没细说,但是我猜想丘潇应该从小就喜欢上她了吧。这种爱情真让人感动,不是吗?”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真挚的情感。
“确实很少见......”杨柯回应道。
“是吧是吧!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呢。”陶佳诗突然激动地说,“曼月说起这些事情总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搞得好像这种事情很简单很稀松平常一样。但是现在先不说长情的男人有多少,像他们稍微有点钱的,能做到一直坚持本心从一而终的确实不多。几乎可以说是罕见。”
说完,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可是尤旭光对你——”杨柯意有所指地问道。
“唔......”陶佳诗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我们怎么能和他们比呢......”
“那觉得他们最近感情怎么样?有没有产生矛盾什么的?”杨柯换了一个话题问。
“他们感情一直挺好的。矛盾什么的......曼月从来没和我提过。所以——应该没问题的吧。”她笑着眯起眼睛,歪了歪头,似乎在征询杨柯的意见。
陶佳诗作为丘潇尹曼月感情的旁观者,她的回答似乎并没有纰漏。
一般人一定会这么想!
但是细想其实是不对劲的,杨柯刚认识他们不久,就发现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很深。更别说她作为尹曼月的朋友,只要稍微细心一点,都能察觉到尹曼月的情绪和烦恼。
难道她是故意装不知道吗?
看着陶佳诗一脸无辜的表情,杨柯一时之间也摸不清她的想法。
虽然丘潇口中的‘有好感’,他不敢确信是否真的存在。但是从目前谈话来看,陶佳诗应该是羡慕尹曼月的。
是这点才让丘潇产生了错觉吗?如果他说的是真话的话。
“其实今天上午,我们刚问过丘先生一些问题。”杨柯边说,边注意陶佳诗的表情。
只见陶佳诗正一脸认真地看向他。
“我们得知尤旭光失踪那天,他和你外出时,临时接到的那个工作电话,其实是假的。”
陶佳诗微微变了脸色,但是她立刻又收拾好脸上的表情,露出不解的神色,“他为什么要骗我?”
虽然她很擅长控制表情,但是那一瞬间的怒气,杨柯还是察觉到了。从这点来看,陶佳诗应该是期待和他单独外出。
不等杨柯他们回答,她突然咧开嘴,大笑了一声,恍然大悟道:“他是怕曼月吃醋吗?”
杨柯顺着她的回答,点了点头。
陶佳诗敛下神色,慢悠悠地说着,“我想曼月在这点上,比他想的要大方的多。”
16.跟踪
杨柯的假期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在今天——八月二十六日,就已经结束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随着时间的拉长,尤旭光已经失踪三日左右了。在这段时间里,尤旭光不仅毫无踪迹,就连他身边亲近的人也未收到丝毫消息,就好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此刻,一直倾尽全力四处寻找线索的警方,也不得不抱上最坏的想法,恐怕尤旭光早已不在人世。
考虑到怕引起周边人的恐慌,再加上尤旭光的尸体还未被发现,这宗被杨柯已经定义为谋杀的案子,对外还是只能挂上失踪案的外皮来进行处理。
当然这些内幕消息和一些警部里的个人猜想只是被少数人所了解。
对于那些不明案情的普通人,随着战线的拉长,反而逐渐放松了警惕,一开始带来的恐慌也慢慢被时间所抚平。
不知不觉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抱上同一个想法——听天由命。
尤其对于尤旭光这种身边没有多少亲密关系的人来说,这种现象尤为明显。
在这种种情况下,杨柯最终还是在自己的坚持下,得到了领导赫荣的同意,允诺他等到案子得到一个结果后再归队。
八月二十八日傍晚,在案发当地的另个一区域也正上演着一场求婚的戏码。
这场由丘潇安排的求婚,在杨柯的预想下本以为会更晚些,可是才过了仅仅两日,所有事情就已经被安排妥当。
后来杨柯认识到,不是自己的正常预想错得离谱,而是金钱的能力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强大。
这场求婚到场的除了丘潇、尹曼月、杨柯和高骏外,其余围观的都是些路人。
当然杨柯和高骏并不在邀请之列,而是在得到小道消息后,便一直暗中尾随着尹曼月,最后才到了现场。
****
时间来到了今天下午五点多。
杨柯和高骏坐在吧台前,一直等着尹曼月出门。
果然没一会儿,尹曼月手里拿着手机和包包,从酒店的洋房里匆匆忙忙地赶出来。
她神色焦急,杨柯猜想丘潇应该没有把求婚的消息提前透露给她,而是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喊她到某地见面。
尹曼月往院门赶的时候,杨柯和高骏急忙收回视线,盯着手中的酒杯说笑着。
却在她出门的一瞬间,两人也从高脚凳上站起了起来,留下还未喝完的酒水和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范其,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和尹曼月一样,随手拦了一辆租出车。
刚坐下,还没等司机说话,杨柯就对司机指着前方一辆刚开不远的租出车说道。
“跟上前面那辆车。”
便开始了一路的尾随。
十几分钟后,尹曼月从前面的租出车上下来。在她走了一段路后,杨柯和高骏才继续小心跟着。
他们时刻观察着四周,发现本应该拥挤热闹的繁华大道,此刻人流骤减了很多。
这是常年生活在本地的高骏对杨柯解释的话。
杨柯猜想大概是丘潇为了求婚,提前跟这一片的商业区域经理打了招呼,才造成这一现象。但是空无一人,也显得冷清,所以还是有把控地放了些人进来。
然而尹曼月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她继续往前走着,时不时偶尔停下,看着手机,似乎在对着手机上的电子地图找位置。
此刻夕阳快要落下,漫天的橘红色晚霞逐渐漫上蓝天白云。一颗颗棕榈树下,围绕着正盛开着红色小花的海莲灌木丛。
傍晚的风也逐渐吹走了白天烈日带来的高温,尹曼月抬起一只手理了理被海风吹起的碎发,裙绊飘摇下,她茫然地四处张望着。
直到前方一个男人的出现,她的嘴角在那瞬间染上温暖的笑意。
她朝他招了招手,便提起裙摆朝他奔去。
男人看到她跑来,一直严峻的神情也松展开,快步走向她。
杨柯看着面前相拥的男女,丘潇的一只手正轻轻抚摸着尹曼月的头发,他怜惜地吻了吻她的发顶,低下头,对着尹曼月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尹曼月忽地抬起头,便松开了一直紧抱在丘潇腰际的手。她乖乖站在原地,任由丘潇手中的一根缎带蒙住她的眼睛,直到丘潇重新牵起她的手,两人便缓缓朝着广场中心走去。
杨柯高骏对视了一眼后,在他们两人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拱门建筑后时,快步跟了上去。
刚到拱门附近,杨柯还未看清里面的场景,便听到一阵参杂着惊叹的吵闹声。
他往前走上两步,一个搭建好的偌大的椭圆形平台赫然出现在他面前。此时漫天的粉色花瓣随风飘下,一个又一个色彩缤纷的卡通气球也纷纷腾空而起。
在平台的上方,一个巨型的卡通玩.偶被透明的气球包裹住,悬吊在圆台的正上方。尹曼月被五颜六色的同一类型各种款式的玩.偶以及颜色各异的鲜花围在中央。
她吃惊地张开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幕。
就在尹曼月愣神的时候,他们身后的电子屏幕亮了,开始播放那些录制好的属于他们二人的回忆片段——从小时候的他们直到现在。
丘潇突然牵起她的手,单膝跪地,他低伏着他的头,将唇温柔地贴在她的无名指上,眼睛缓缓闭上。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台下的所有的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
虽然他没用话筒说话,在远处的杨柯也清晰地听到丘潇坚定的声音。
“往后余生——你愿意给我一个家吗?”
杨柯看到尹曼月的眼角划下眼泪,她另一只手捂住嘴,身体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在微微颤抖着。
时间缓缓流逝,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似乎为他们按上了暂停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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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缓缓闭上眼睛,眼眶中盈满的泪水,从长长的睫毛下顺势滴下。
下一秒,她突然收回了手。
现场的所有人,包括杨柯在内,都不自觉地皱起眉。
丘潇错愕地抬起头,两人目光相聚间,尹曼月丢下“对不起”三个字,便急忙转身,打算落荒而逃。
丘潇急忙从地上站起,宽大的手掌钳制她的手腕,用力地想将她拽回他身边。
背对着他的尹曼月不断地用手背擦拭着接连不断滴下的眼泪,却无论她怎么擦都擦不干。
丘潇受伤地看向她,他紧抿着双唇,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尹曼月给他一个解释。
得到的却是一句让人如坠冰窟的话,“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放手吧......”
杨柯似乎看见丘潇的双眼染上了可怖地红色,就像一头久伤不愈、痕迹斑斑的狮子,正濒临疯狂崩溃的边缘。
他用力将尹曼月拽了回来,语气染上无尽的怒意和不甘。
“是因为他吗?”
见尹曼月一直没有说话,捏住她手腕的手又加大了几分力道,他眼眶通红,理智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他失望地不断摇着头,脖颈间的筋脉聚起又散开,近乎咆哮着。
“这么多天过去了,说不定他早就死了!到现在——你还要为了他去放弃我吗!”
尹曼月倏然回过头,她受伤地紧咬着嘴唇,嘴里不断地说着,“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丘潇松开他手中的手腕,泪水不留痕迹地从他脸上滑落,他紧紧蹙起眉毛,朝着尹曼月靠近几步,直到他可以伸手触摸到她。
他抬起手,神色复杂地抚摸上她唇.瓣上刚刚被咬出的伤口。
“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地步才甘心?”他顿了顿,心痛地继续说,“你就这么爱他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明明知道——”她凄楚地看向他,“我爱的一直是你。”
“那你为什么......”
正当丘潇重新燃起希望之际,尹曼月一把甩了他的手,丢下最后一句,“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
便匆忙无措地从现场跑了出去。
这场求婚,犹如一场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原本还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不知何时,在一片唏嘘中四散开去了。
现场的情况,把高骏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所有人都走开了,他还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复。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不解地拼命挠着头,仿佛脑海中有千丝万缕的线缠绕在一起,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开解的方法。
就连此刻的杨柯,也一直低头不语。
他忽然抬起头,似乎对着高骏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一定有什么东西,我们看漏了......”
“一定是。”他的眼中再次聚起光重复道。
17.酒后的心事
不知何时,天上忽然飘起小雨。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淅淅沥沥地飘向地面、飘向吧台,还有飘向那个男人的身肩。
可是此刻的丘潇,却顾不得那些,手中的酒杯空了又满,满了有空,不知被送进了多少杯后。
他突然崩溃地将头抵在桌面上,不受控制般的躯体,开始剧烈地抖动,久久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倾薄而出。
呜咽声从他埋藏地心底中呼出,拼命捏紧的拳头,无力地一下又一下地锤击着。
杨柯站在吧台旁露天泳池的对面,细雨中的他默默注视着,宛如银线般的雨迹逗留在了他的眼底,
他敛起同样悲伤的神色一步步向丘潇靠近。
杨柯要了一杯特调的度数并不太太高的果酒,坐在了不远处的位置,与丘潇之间只隔了一个空位。
他并未说话,直到又过了些时候,丘潇慢慢平复下来。他才压低声音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丘潇依旧将脸埋在臂弯里,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回应。
杨柯继续自顾自地说:“其实刚了解你们不久,那时候我就猜想过,或许你们感情并没有旁人眼中那么顺利。只是你明明猜到了结果,为什么还要逼她做出她不情愿的选择呢?”
“逼她?”丘潇冷冷地笑出声,“你说我逼她?”
“是逼她,也是逼你自己,不是吗?求婚明明可以挑一个更合适的时间。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明明你们之间似乎还有矛盾没有解决。”
丘潇忽然抬起头,赤红的眸子在灯光下微微闪烁,他满眼都是困惑,仿佛杨柯说的不是一句话,而是一把刀子直接刺向了他。
“我逼她什么了?”他哽咽道,“难道让她接受我,就是在逼她吗?”
杨柯缓缓摇着头,重重地说:“你在逼她——放弃你。”
“不......不......”丘潇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眼里流露出的受伤也并不像假的,“我没有逼她放弃我。我只是想要她忘了......忘了尤旭光。想要她选择我,我才......这么做的。”
“她早就选择了你不是吗?”
杨柯不理解,这么明显地事情,他为什么总是看不破。
“你什么都不知道。”丘潇语气若有所指,他垂下头继续闷了一口酒。
“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杨柯毫不避讳地指出,“如果你细心关注过她,就知道她的大部分视线都是落在你的身上。哪怕是求婚失败,你带给她的痛苦也远比尤旭光失踪带给她的痛苦多得多。她的泪水、不甘和不舍,不都证明她爱的是你吗?”
“可是那又怎么样!”说着,丘潇顿时捏紧手中的杯子,“她就算真的像你说得那样,是爱我的。可是她依旧不愿意选择我!我曾今也借口这样安慰过自己,可是除了幻想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愿意选择我......”
丘潇的这句话,也一直是杨柯所困惑的地方。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矛盾,让彼此相爱的两个人越走越远......
“说出来你也会觉得我有多可笑。并且我相信,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你也绝对会像我现在这样挣扎痛苦的。”丘潇露出苦涩的笑。
“你早就知道些什么了,是吗?”杨柯问他。
“说实话,我宁愿不知道。如果早知道会是这种后果,我宁愿一辈子当个‘聋子’‘瞎子’,也比现在在这里受煎熬的好。”
丘潇将目光汇聚在手中的酒杯,眼神却空洞,好像他看的不是面前的事物,而是他的那些过去。
“那些事情就像爬满在我身上的蚂蚁,密密麻麻,它们拼命想钻进我的肉里,试图吞噬我的身体,控制我的大脑。我没有办法反抗,也没有办法不去想。”
他胳膊撑在吧台上,双手抱住头,奋力张开的手正拼命钻进他的头发里,紧紧攥住,就像一个被久困在暗无边际的大海里不断求生的人,手里正牢牢地抓住一根浮木。
“那时候,尤旭光父亲公司投资失败后,我想曼月和我都得到了家里的指示——离尤旭光远点。那时候我并不认为这件事真正改变了我们之间什么。直到有天曼月突然打电话告诉我说,尤旭光父亲跳楼的事情。我才发觉事态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可是那时候我再想挽回,却发现无论我再做什么,曾经的裂隙都不可能修复了。特别是尤旭光失踪一段时间回来后,他带给我的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也就是那时候,我发现原本并不太与尤旭光经常来往的曼月,竟然罕见地经常出入旭光在学校附近租住的公寓里。虽然在那之前,我和曼月刚确定情侣身份不久。”
“不过,从小时候,由于她胆子比较小又好哭,无论发生些什么小事,在周末的时候,她都会打电话过来叽叽喳喳诉说个没完。所以,周末通电话,也渐渐成了我俩之间的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按照以往,确定身份后的我们,通电话和见面的次数渐渐的会只多不少。直到一天,某个周末。原本早就应该打电话过来的曼月,却迟迟的没有动静。一直在等她电话的我,心里虽然疑惑,却还是忍不住率先拨通电话找她。”
“我还清晰地记得,那个电话一直没人接通,每响一声‘嘟’声后,我就仿佛煎熬地等待了一个世纪。直到无人接听的电话被系统挂断。原本我还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她手机静音了,或者碰巧今天遇到些事,就把我们通电话的这件事给忘了。可是在接二连三地继续拨通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四个电话后,都还是一样。”
杨柯一直皱眉听着。
“我不记得,那天我打了多少个电话。最后她终于接听了,我有些生气,本想质问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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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忍心因为我自己的坏情绪去影响到她。短暂沉默后,我只是问她今天没在公寓吗?电话里的她一直支支吾吾的,说出口的话也不清不楚。”
“不过,在我最后的追问下,她才说今天和她同学去逛街了,因为手机静音才没听到。说到这,我一直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丘潇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阴骛了,就像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雷声开始隆隆作响。
“也就是在这时候——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我突然——”他顿了顿,眉心紧锁,“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是?”杨柯有些紧张地问。
丘潇没有回答杨柯的话,黑着脸继续说:“那一瞬间,我以为我听错了。刚想继续问问她,她就慌不择路地把电话挂断了。”
“从那一刻开始,一股让我后怕的预感油然而生。我不愿意去怀疑她,所以下一刻,我就出了门,打算驱车直接去她学校附近的公寓里等她,打算到时候再问问清楚。”
“刚到公寓,我按了门铃,曼月公寓里的李嫂便过来给我开门。我向她打听才知道,曼月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我继续问她,‘曼月是和同学去附近逛街了吗?’李嫂却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她说‘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同学,但是应该不是去附近,因为小姐一大早就和电话那头的人说,定好了高铁票,马上就出发去找他。’”
“那一瞬间,我的心凉了半截。那股不详的预感不断地在我心底扩张膨胀。在黑暗里,我就坐在曼月卧室的窗前,一直盯着高楼下昏黄的街道,等她回来。可是我等了一.夜,直到快临近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父亲的一通电话,把我叫了回去。”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公寓的,那几天为了不让她意识我的情绪,我们之间的聊天也少了很多。但是这就像我心中的一个结,我很想知道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所以没过多久,我就决定找私家侦探弄清楚。”
“结果显然而知,不出一个月,私家侦探就将一叠厚厚的照片堆到了我的面前。那照片里,和尹曼月依偎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尤旭光。”
丘潇一手拖住额头,眼中的泪花又在微微闪烁,他发出的声音已经近乎嘶哑了。
他说:“我宁愿我从来不知道这些。”
杨柯一直静静地听他说完,话末了才问,“尹曼月知道这些吗?”
“知道什么?知道我已经知道她背叛了我的事实吗?”他摇了摇头,痛苦的语气中又参杂了几分无奈,“她不知道。她也永远不会知道。”
丘潇抬起头,向杨柯露出自嘲般地微笑。不知何时,夜雨已经停下了,月光再次隐隐出现,那光芒就像被倒影在了丘潇的眼里,发出一种星星点点的光。
“不仅如此,我还会和她结婚,和她一辈子走下去。”
18.按计划进行
“你一定会觉得我很固执吧。为什么一定要非她不可,甚至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弄得双方伤痕累累,从此见面就如仇人般分外眼红。”丘潇说。
“我相信你不会的。”杨柯定定地看着他,神色如刚才的丘潇一样坚定。
“是的。正是因为我不愿意和她分开,才会固执至此。小时候我认为接近我的人都是有利所图,直到我遇见了她。”
“因为我性格孤僻,在同学朋友中并不太受欢迎,我也懒得搭理他们。他们见从我身上捞不到什么好处,没多久就放弃了跟我套近乎的想法。”
“可是取而代之的,便是一个又一个的小麻烦接踵而来。我的作业会突然不见,我穿的衣服后面也会突然出现被人故意沾上的垃圾。那时候曼月似乎发现了我的窘境,总是偷偷跟在我身后,当那些人开始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时,她再像一个小老师一样站出来,将他们通通教训一通。”
“一开始,我虽然觉得她有些多管闲事,心想再过几次,她应该就像其他人一样,当发现并不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离开我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小孩故意的,还是他们那时候真讨厌我到这种地步,在曼月和他们吵了一次又一次架后,其中一个个头稍大些的小孩,再也忍受不了地突然动起手来。”
“虽然没有伤到她,但是等那个男孩走开后,我有注意到她会偷偷躲在角落里哭,哭完后又领了老师过来,将那个闹事的小孩去训了一通,了结后又会再次开心起来。一来二去,那些小孩觉得讨不到什么好处,也就不跟她闹了。”
“当然不止是对我,对尤旭光、其他孩子也是一样。她就是那种看不过去就要干,干不过又要哭,哭完了还要继续干的人。”
丘潇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仿佛不是在说一些小孩的玩闹事,而是在说一个让他骄傲的人的故事一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渐渐我俩的角色慢慢地换了过来。她自己替别人出头的时候,受了委屈,又会转头回来找我。看着她那副眼巴巴又极其委屈的样子,招架不下,只能硬撑着替她出头去。”
“后来她发现相比较叫老师,还是叫我来得更方便些。渐渐地我们关系也就由此亲近了起来。”
“你们相处了那么久,在你看来,她真的会背叛你吗?”杨柯目不转睛地盯着丘潇问道。
丘潇看着酒杯中晃动出来的泡沫,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可是就算如此,证据都摆在面前了,就算我不想去相信,也不得不信了。我也希望那是误会......”
杨柯听完丘潇的话,没有继续说。他一直低头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一样。
突然他抬起头问,“你失眠最近怎么样了?”
“啊?”丘潇被他问得一头雾水,来不及反应。
杨柯又对着他点了点头说:“你放心,跟案子无关。只是你刚才说到你们的那些过去,让我有了一个小猜想。只是现在还不能说。”
这时候的丘潇,似乎没有那么抗拒杨柯了。虽然微微发红的眼睛里还带着些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杨柯的问题。
“相比较以前是好多了。也许是因为过来度假的原因吧。”他如实说道。
杨柯眼睛里似乎有微微地光在流转,他突然神色欢欣起来,嘴里也一直在重复着说:“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丘潇好奇地问。
“你不是想知道尹曼月对你真正的想法吗?”杨柯有些神秘地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说完,他朝着丘潇勾了勾食指。尽管丘潇有些不情愿,却还是皱着眉将耳朵靠了过去。
——
曦光微微透过纺织的宝蓝色窗帘,在一层层窗帘的空隙中渗透出来,投射到距离窗边不远处的洁白大床上。
不知何时,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已经没了踪影,厚薄刚好的白色被毯,此刻已经被掀起了一角,床单也微微有些发皱和凌乱。
在那房间的深处,靠近独立卫浴的小型客厅的一角,吧台上的热水壶开始发出与清晨格格不入的刺耳鸣笛声。
也正在这时,卫浴里哗哗的水声关闭了。
鸣笛的热水壶并没有等太久,一双大手就已经将它拎了起来,往装着红茶的陶瓷杯里开始倾倒,直到那滚滚的热水淹没那些红茶,将茶水瞬间染上了暗红色,那双手才停了下来。
小巧的茶杯被凑到鼻尖,微微带着茶叶的清香。
杨柯拿着茶杯,走到窗边,掀开帘子的一角,露出半张脸开始往外面看。
这扇窗户的方向刚刚好斜对着餐厅,能清晰看到每一个经过这条碎石路上的人。
杨柯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看着窗外继续耐心地等待着。
他刚刚看了挂在墙上的钟表,现在八点还未到。如果丘潇按照他的提议,这个时候就差不多了。
果然没一会儿,清净的小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这个身影并不是丘潇,而是尹曼月。
杨柯继续盯着窗外,不到十秒,丘潇也从墙角慢慢挪了出来。他小心地四处看着,脚步尽可能轻缓,深怕惊动前面的人。
杨柯眼看着尹曼月站在门外停了一会儿,才迟疑地进了餐厅,玻璃门刚合上没一会儿,又被打开。丘潇也跟了进去。
后面发生的具体事情,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杨柯心想。
这样想着,杨柯松了手,将窗帘完全的拉了起来,推开窗户,清晨的风吹进卧室,畅快了许多。
他坐到床边的小型沙发椅子上,将茶杯放在床头的矮柜并顺手拿起遥控器,选了当地的新闻频道后,才开始百无聊赖地看了起来。
液晶电视机里穿着整齐制服地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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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工作者,正在播报一些当地的新闻进展。
大多是最近的一些当地政策和民生实事,杨柯看了一会儿,终于看到电视屏幕上出现一张熟悉的照片。
屏幕里的声音掷地有声,正在播报着:
近日当地,临近海边的一所酒店,发生了一起游客失踪案。失踪人尤旭光,年龄28岁,于八月二十三日失踪,失踪详细时间暂时不明。目前警方正全力搜索,如有知情.人士,请尽快与警方取得联系。同时新闻播报在这里提醒大家,出行注意安全。接下来我们看,另外一则新闻......
电视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杨柯却没心思听着。他的视线时不时往窗外飘去,偶尔也会抬起手腕,看看手表上的时间。
八点、八点十五、八点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开始出现动静。
杨柯再次走到窗前,看到丘潇慌张地从餐厅里急忙走了出来,往洋楼的方向跑来。
没过片刻,尹曼月也出来了,只不过她手上端着盛放早餐的盘子,和之前一样。她虽然嘴角露出隐隐的笑意,但是四处张望的视线还是显得有些紧张。
杨柯重新坐到沙发上。
此刻他的神情已经完全放松了,就像一座冰山,随着房间阳光的挪动,也渐渐融化了。他低下头,竟轻轻哼起了歌儿,神态祥和而温柔。
这首歌是他已故母亲经常会哼的歌,本来他已经忘记了,不知为何,此刻他突然回想了起来。那些尘封的记忆就像突然振翅的蝴蝶,渐渐鲜活了。
好一会儿过后,突然传来了门铃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杨柯起身开了门,丘潇出现在门前,神情激动而又兴奋。
他长吁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后,说了声,“打扰了。”
顾不得征求到杨柯的同意,便从杨柯开出的门缝里挤进来。
直到杨柯重新关好门,他的表情再次雀跃起来,兴奋地伸出双手似乎激动地想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最后,他还是捏紧了拳头,强制将手放在身体两侧,对杨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知道她经常出入餐厅是为了我。”
杨柯了然笑道:“有心就发现了。”
“可我......从来没有注意到......”丘潇有些失落。
“你没看到,是因为另一件事情吸引了你的注意力。”杨柯一边说,一遍带他往小客厅里走,“毕竟——旁观者清嘛。”
“真没想到我失眠好了很多,是因为她天天早上替我煮安神粥的原因。我之前说的那些话,真是自以为是......”他皱了皱眉,调转了话头,“不过,你怎么确定那个方法管用呢?我记得她已经好多天没去餐厅了......”
“我也在赌,拿她对你的感情赌。”杨柯说。
餐桌边,丘潇继续和杨柯说着昨晚和今早发生的事情。
19.朋友的关心
丘潇理了理已经打好发蜡的头发,脸有些微微发红。
似乎是想掩饰自己内心的羞赦,他清了清嗓子才开始继续对杨柯说。
“我按照你说的,昨晚没有着急入睡。虽然按照我俩平时的入睡习惯,我们会大概九点左右躺在床上,但是经常会到半夜都还没有睡着。”
“也是差不多一点左右,我开始有些犯困了,但是一直强撑着在等她先睡着。你问我,她有没有中途醒来的习惯。我当时和你说,在大概清晨五点左右的时候,她一定会起床上个厕所。昨天也不例外。”
“她快睡着前,我强忍着困意,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床边的小桌边,打开电脑。她确实问我,‘怎么了?’我照你教我说的那些话,对她说,‘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又开始失眠了。’虽然当时我其实困得要死。”
“她没说什么,翻了个身继续睡了。等她的鼾声逐渐平稳后,我才敢上.床真的睡觉。也就是大概四点多一点的时候——我怕她会提前醒来,所以定的时间早了点。手机按时震动了,我又强忍着困意爬了起来,坐到了小桌边,装作一.夜没睡的样子,浏览着电脑网页。”
“说实话,当时我差点就坐着睡着了。身后曼月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瞬间清醒了。她吃惊地问我,‘你到现在还没睡吗?’我只好又按你说的告诉她,‘一直睡不着。’”
“果然今天早上,她早早地出了门。我一路小心地跟着,后来就发现她和贺厨师似乎早就商量好了一样,开始在厨房忙活。好在那时候,曼月进去的时候,酒店的人不久前吃完刚走,所以他们才没发现我。”
“我小心地躲在门外看着,直到眼看着他们快做好早餐,曼月也快出来了。我才急急忙忙往外边跑。”
丘潇说完,舔舔嘴唇,将杨柯已经替他倒好的茶水,仰头一口灌了下去。
“她发现你跟踪她了吗?”杨柯问他。
“当然没有。她进房门的时候,我还装在一直在工作的样子呢。好在她没有发现,其实当时我额头应该紧张的都是汗。”
这时杨柯见他杯子空了,又站起身替他倒水。
丘潇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可就算发现她还在意我,那又怎么样呢?事实还是摆在那里,你别忘了,她昨天才拒绝过我的求婚。虽然经过早上这件事情后,我似乎又有了一点信心。”
“或许你应该找她聊聊……”杨柯看着丘潇眼下微微发黑的眼圈,认真地说。
——
丘潇走后不久,杨柯换了身衣服,打算也去餐厅吃早餐。
这几天他跟朱姨打过招呼,不用替他送早餐上门。现在指针指向九点半,时间刚刚好。
走在碎石路的杨柯,脑海里一边整理现有的线索,一边又想着呆会儿打电话告诉高骏今早发生的事,还有那些被检测出来的关于尹曼月的指纹,说不定又会有新线索了。
正当杨柯几乎沉迷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不知何时陶佳诗已经走到了他身旁。
杨柯刚想开口问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陶佳诗便背着双手扭过身子,将仰起的头凑到杨柯面前问,“杨大警官在想什么呢?”她眨了眨她那双莹润的眼睛,语气满是调侃,“连我走到你旁边,都没发现。”
杨柯被迫停下脚步,眼睛在陶佳诗的脸上扫了一圈后,才缓缓道:“在想案子上的一些事。”
“这么多天还没进展吗?”她回过身子,沮丧地用脚踢着路边的碎石块。
“是啊,不过最后肯定会查清的。”
“当真?”陶佳诗眯起眼睛,一副质疑的口气。
杨柯自然知道她在怀疑什么,却也没办法去反驳她,只能笑了笑来作回应。
两人不约而同地继续往前走着,她突然小声嘀咕一句,“不过总算有好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杨柯有些惊讶。
“我都知道了,你就别瞒我了。”她咧开嘴笑了,紧接着又继续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杨柯还是有些疑惑。
“就是曼月和丘潇啊。”她用眼神指了指已经出现在面前的餐厅,“他们应该和好了吧?”她问道。
“原来是这件事。”
杨柯反应过来。
“不然你以为我说什么?”她一边努着嘴巴,一边踏上台阶。随手推开餐厅的玻璃门后,背对着杨柯说:“今天早上,我站在窗前都看到了。”
“是吗?”
“你就别装了,我知道是你让他们和好的。”
“我?”杨柯吃惊地指着自己,他耸了耸肩膀,“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可是你不也是知道这件事情嘛。明明刚刚你还说‘原来是这件事。’”她学着杨柯的口气。
杨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他有些吃惊陶佳诗的观察力,她似乎总能注意到一些普通人不会在意的事情。
“我确实知道情况,但却不是我让他们和好的。”
陶佳诗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用眼神搜罗着在这空荡的餐厅里,找个好位置。没花多少时间,她就挑好了。
两人拿了一些吃的,才开始坐下继续说。
“不管他们是怎么和好的,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陶佳诗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食物,这是她这么些天来第一次展现出食欲。
她端起牛奶先是喝了一口,又对着另一只手拿起的面包咬了下去。
“你看起来好些了。”杨柯看着她说。
“是吗?不过那么多天过去了,我想旭光也不愿意看见我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她目光暗淡下来,虽然两人还在说话,气氛却好像降了几个度。
“你知道他们发生了矛盾吗?”
“知道。”她点了点头说。
杨柯想起前几天她问过陶佳诗,尹曼月和丘潇之间的感情如何,她那时候给出的回答是,“他们感情一直挺好的。矛盾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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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月从来没和我提过。所以——应该没问题的吧。”
而她现在又这样说......
“是那天晚上。我看到曼月似乎淋了雨回来,脸色不太好......”陶佳诗解释说。
原来是那天。杨柯猜想,应该是那时候丘潇刚跟她求婚拒绝后不久。
“我有些担心她,走进看才发现,她两只眼睛都红肿着,似乎刚刚哭过。”陶佳诗说着惋惜地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是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站在她面前不远的我都没注意到。而且那时候,我也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安慰她,只能默默回了房间,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过,现在情况总算好转了。”她回过神,一脸感激地对杨柯说,“多亏了你,杨警官。现在我也终于能够放心了。”
她的话让杨柯有些难为情,尽管杨柯一再解释不关他的事情,她还是一再坚持认为都是多亏了杨柯。
“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们?”陶佳诗用纸巾擦了擦嘴边的面包屑,突然语气诚恳地问道。
“什么?”
“是这样的。我突然想起来,旭光电脑里还有一些我和他的照片,能不能......”陶佳诗有些犹豫。
“你是想问那些照片还在吗?你放心,尤旭光里的文件除了跟案件相关的,其他我们不会删除的。”
“不不不,我当然知道你们不会删除那些。我只是想问问,归还电脑的时候,能不能先让我拷贝下来,再还给他的家人呢?”她双手合十放在额头,一脸祈求的样子,“我只是想留个纪念。”
“当然,案件结束后,你可以先拷贝,这是你的自由。毕竟那是你们的合照不是吗?......”杨柯说着突然停下来了,犹豫有些话该不该说。但是转念一想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他的母亲,大概率不会要那些东西的。”
“是吗?”陶佳诗也有些不可置信。她垂下头,显然在替尤旭光难过。
她顿了顿,“抱歉我帮不上你们什么忙。旭光电脑的密码,我还是没有头绪。”
“这你不用担心的。我们已经送到专人那边了。相信不久后,就能解开了。”杨柯安慰她。
“那就好。”她安心了笑了笑,便继续吃着手里的面包。
没多久后,陶佳诗便起身打招呼先走一步。杨柯看着自己盘子里还剩下的一半早餐,忍不住暗暗感慨,女生的饭量真是小啊。她吃的那些东西,恐怕只够自己勉强垫垫肚子而已。
也就是这时,一通电话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杨柯看着屏幕上的联系人,一种莫名不安的情绪在他心底油然而生。只是来不及深究那股情绪的来源,便赶忙接起了那通电话。
电话的那头是杨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高骏打来的,只不过不是用他的手机号,而是直接用当地警厅里的电话打的。
说不定——有大事发生了。
20.事关指纹
电话里传来高骏清晰的声音。
“我们发现了一些线索,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是什么线索?”
“......”
电话那头沉默了。
“那我马上过去。”
杨柯说了句,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知道能让高骏不愿意说出口的线索,一定不简单。所以他丝毫没有耽搁,便直奔这儿的警局去了。
一路上杨柯都在忍不住猜想高骏电话中不愿意说出口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尸体找到了?
——不会,如果是尸体找到了,高骏大可以在电话里直接说。
难道是关于凶手有了一些其他线索?
——这个就更不是什么让高骏难以启齿的话了,毕竟偶尔的面谈以及电话中,他们都会讨论到这些。
还是那些电子设备上的指纹......
——可是那些电子设备里能有什么呢?而且一定要让他亲眼看见不可。
思来想去,在杨柯不断地设想和推翻自己假设的时候,车辆不知不觉间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停在了警局门口。
杨柯扫码付钱后,便赶忙下车。他出来得急,以至于连他回去拿钱包的时间都没有。按照以往杨柯的习惯,出门旅行,他一定会准备上一笔现金的。
杨柯推开透明玻璃门。也许是专门有人和门口的警员打了招呼,看见杨柯后,便主动替杨柯领路。
他们上了楼,一直往走廊的最深处走去。最终在左边的第五道磨砂玻璃门前停下。
里面的隔音很好,即使杨柯站的门边,也听不清里面的声音。
男警员抬手,叩响了门。
杨柯看见隔着磨砂玻璃门的后面,一团黑影正在向他们靠近。随着那团黑影的放大,银色的门把手随即被扭动,门被打开了。
一名穿着和赫荣差不多款式制服的警官,出现在面前。他的头发很短,干净利落。也正因为这样,暴露了他的缺陷,在那粗短的头发中,不知是白发参杂了黑发,还是黑发参杂了白发。
他看到杨柯微微一愣。
“没想到杨警官看起来这么年轻。”
杨柯看见他坑洼的小麦色肌肤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眯着笑。
——和老大完全是两个风格。
杨柯这样想。这里的老大自然是指赫荣了。
“多谢。还请大家多指教。”
杨柯微微鞠了一躬回应。在他弯下身时,他微微转过头,扫到了这个房间的深处,有不少警员坐在里面,其中就包括许义和高骏。
他们正看着杨柯的方向,这位向来只在电话中听说的人物,第一次同他们碰了面,来到了现实里。
“我叫郑庆礼,是这儿的局长。快进来吧。”
“是。”
不知何时,身后的警员已经将门带上离开了。
杨柯再次看了办公室里的那些人一眼,对他们点了点头,便朝着高骏身边的那个空位走去。
刚坐下,前方传来说话的声音。
“我想今天的线索一定会让杨警官大吃一惊的。毕竟你呆在那儿那么多天了,也没发现这藏在深处的秘密。”
坐在杨柯前面的许义微微撇过头,小声对杨柯说。
杨柯不是傻子,这话里的讽刺和挑衅,他自然听的出来。只是现在不是跟他争辩的时候。
杨柯没有说话。
就连坐在他旁边平时话多的高骏,也罕见地闭了嘴。一直神情严肃地低着头。
“这个被揭秘的电脑是今天早上刚送到这边的。我想有些眼尖的已经看到里面的内容了。”
台上的郑局长说话时,一直紧皱着眉。他说话的时候,视线扫视着大家,声音里微微充斥着愤怒。
杨柯听到声音,才抬起头看。
“这恐怕已经不能定义为一起案子了。”台上的人继续说。
——什么意思?还有其他案子?
杨柯纳闷地想着。
“而且凶手失踪很大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那么这起失踪案将会彻底被翻盘成谋杀案。”
——到底是什么事情......
杨柯忍不住想。
“接下来请看台上的电子屏。”
杨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睁大眼睛,紧张地盯着电子屏幕看。
在一片冷冽的白光中,投影还没有被完全放出来的时候。
他看到身边的高骏,将头低得更深了,张开的手紧紧抱住了头,仿佛接下来的投影,是一头洪水猛兽。杨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高骏正在颤抖。
——到底是什么!
下一秒,一张被放大的照片赫然出现在杨柯面前。
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盯着屏幕的眼睛,愣住了,一眨不眨地看着。
人群里发出微微的叹息声,大家的视线都忍不住移开了。
杨柯一直紧盯着那画面,目不转睛。
他有些愕然,面前的照片是什么?是谁?真的还是假的!
他很想问问其他人,转过头去,发现所有人在低着头,没有一个敢直视那屏幕。
刺眼的银幕光下,照片还在一张跟着一张的被放出来,就像幻灯片一样,不断地在杨柯面前闪烁。
“这些到底是什么!”
杨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问坐在他身旁一言不发的高骏。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终于说话了。神情颓丧。
“这就是你们要和我说的事?”
“......”
高骏又沉默了。
直到那些照片全部播放完成,台上的郑局长,摇着头叹息了声。
“这些照片只是从视频里截下来的冰山一角。大概情况你们也清楚了。”
“所以是尹曼月被……而且一直以来,尤旭光还在控制着她,不让她说出真相吗?”
杨柯忍不住站起身问道。
“是的,杨警官。——就是你想的那样。”
许义转过头回他。他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太大波澜,似乎这种事情他已经司空见惯,完全在他考虑的范围。
“许义。”
郑局长声音大了些,微微有些责怪的含义。他转过视线,换了种语气继续对杨柯说道,“虽然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看到。但是事情情况确实是这样。”
他微微顿了顿。
“不仅如此,在尤旭光控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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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我们还发现,有数十笔大额的金钱从尹曼月的账户流出。看来视频那些,只是尤旭光为了有效控制她的手段。至于目的,应该是为了勒索。”
“原来是这样......”
杨柯听到郑局长的话语,一直在喃喃自语着。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杨警官。”
“是。我是有个疑问......”
“请说。”
“您刚刚说因为这个,这起失踪案会被彻底翻盘成谋杀案......是什么意思?”
杨柯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人,在等他回答。
台上的人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
“虽然她确实无辜。但是所有的嫌疑,都在指向她......”
“你们怀疑是她谋杀了尤旭光?”杨柯说。
“杨警官,这种事情不是我们随口说的。证据都摆在那儿,脚印、指纹、安眠药、动机......”许义接过杨柯的话头,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就算她再无辜,但是犯了错就是犯了错。我劝杨警官还是不要太意气用事。”
“虽然这些证据是对她不利,但是她确实不像是会下手的人......”
“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狗急了还跳墙。”
杨柯内心承认他确实有些私心。但是一个人的性格底色是摆在那里的。说尹曼月杀了人,他实在想象不出,相比较他们给出的想法,他更倾向于相信她会选择自杀那条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脚印。”杨柯说道。
“是,所以我们认为是她男友,也就是丘潇。和她联手谋杀了尤旭光。”
“......”
“这种情况下,两人联手,也合情合理。虽有现在没有抓到他什么把柄......”许义双手抱在胸.前,扭过身体看着杨柯。
“许义平时说话是冲了一点。但是他这次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杨警官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郑局长正色道。
“什么时候会定案?”
“如果一直找不到其他嫌疑人,一个月内。尹曼月就会被逮捕。”
“给我点时间。两个星期,我一定会抓到凶手。”
杨柯站起身,极其认真地说道。
在听到杨柯的话后,许义的方向传来一声冷笑。
“高骏,之前我让你打听的那个妇人,结果怎样?”杨柯看向身边似乎一直在情况外的高骏。
“......什么?”
“之前让你打听的那个住在酒店的妇人,方佳惠。”
杨柯向他解释。
“对......对......我没有和你说吗?”
“没有。”
杨柯皱起了眉。
高骏“啪”的一声,一下子将手掌拍在脑袋上。
“我还以为和你说了。”他露出懊恼的神色,“都怪我!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忘了......你跟我说过那天后,我当天回去就去调查了她,不过当时很晚了,我本来想着第二天和你说的......当时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杨柯沉默看着他。
“那个人,其实是——尹曼月的母亲!”
21.妇人的目的?
杨柯听到高骏说完,直接起身打算离开这个会议室。
他最后皱着眉撇了一眼,电子屏幕上的照片,眼神中露出坚决的神色。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无力回转,但是如果真像他的私心所想,尹曼月再次被蒙上冤情,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只是他还需要些时间,一定要尽快......尽快......
他回过头,朝着一众坐在位置上的正在看着他的警官们,再次鞠了一躬。
“如果只是这个事情的话,我已经大概了解了。接下来时间紧迫,还请原谅我失陪。”
杨柯看见郑局长点头后,便从座位上离开。在他走到门前时,身后突然传来许义的声音。
“你是要去调查那个方佳惠吗?”
“......”
杨柯没有回他,继续往门前走。他的右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轻轻扭动。
“我和你一起去。”
说完,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
杨柯回过头看去,许义已经站起身,朝着办公室里的一众人鞠了一躬,随后他看向台上的那个人,似乎在请求示意。
得到了首肯后,他才神情严肃地朝着杨柯的方向跑去。
这时门已经开了,杨柯已经先走出了门外。
“你真的觉得不是尹曼月干的?”
他们走在空旷的走廊里,时不时有偶尔穿着警服的人路过,手上抱着厚厚的文件夹。
走廊清晰地回响着他俩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以及许义说话的声音。
杨柯眉头紧锁,一直沉默不语地快速走着。
“到最后你会发现做的都是徒劳功。如果是宿警官,他绝对不会放着眼前的证据不看,存着私心去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身旁的许义,不知何时,已经追了上来。
杨柯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过头神情毅然地看向许义,微微停顿了下,便以严肃地语气对面前的人说道。
“我不是我老师。就算是老师,现在处在这种情况下,他也绝对不会轻易判处一个人‘死刑’。不到最后,任何调查,有没有意义,都不是我们说了算。”
他一口气说完,一直温柔的神情罕见地露出了怒气。他继续抬起脚步向大门走去。
不知是杨柯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许义又有了一些别的心思,总之是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就这样,他们快步走到大门外。杨柯继续向栅栏那边走去,打算去马路对面打车。
“我有车。我们开车去。”
停下脚步的许义叫住了他。
“多谢。”
杨柯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调转了方向,跟着许义走。
三分钟后,杨柯已经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身旁的许义,这时已经启动了汽车,一脚油门,他们便出发了。
一路上的许义都没有再说话,杨柯也一直深锁着眉头,在想事情。
刚刚许义说的那句话,回荡在他的思绪间。
“如果是宿警官......”
如果是老师,老师会怎么做呢?杨柯不禁这样想到。
——如果是老师,恐怕现在他早就摸清了情况。
——如果是老师,说不定早在他之前,就已经洞察了尹曼月的事情。
——如果是老师,一定不会像他现在这样,一边懊恼自己的无能,一边又心急无措......
杨柯甩了甩头,想摇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现在紧要的情况是一心一意的探案,来抓到凶手。至于其他的,不该是他现在考虑的。
许义将车停到酒店后面的停车场,因为门大清早就被打开了的缘故,所以他们没打招呼就已经停了进来。
他们两人从车上下来,许义开始四处左右看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这里的管理,也太松懈了吧。随便什么人都能开着车随意进入。”
许义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说,“而且,连个摄像头都没有。”
“这家酒店工作人员本来就少......”
杨柯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而且住这附近的本地人基本都开了旅馆民宿之类的,至于游客也不会知道这儿,更别说专门跑过来停车。”
“好吧,这样说来,似乎也没有必要再专门分派个人来。”
许义耸了耸肩。
杨柯继续往酒店前面走,许义跟在他身后,犀利的双眼,依旧四处打量着。
没多一会儿,他们就走到酒店前门附近了,旁边吧台小屋里,范其正坐在电脑前,仔细地盯着屏幕。
听到踩着石子走路的声音,他从电脑后探出头看。
杨柯和另外一个穿着警服的人朝这边走来。
他站起了身,在那儿等着。
杨柯朝着他挥了挥手。
“这么早就在专心致志地工作,真是幸苦。”
杨柯感慨着寒暄道。
“哪里,现在已经很闲了。而且酒店还没有关门,老板也还发我们工资,越是这种时候偷懒,反而觉得对不起老板。”
“你就是太较真了。对了,我想打听个人......“
杨柯将胳膊撑在吧台上,贴近了范其说。
“是谁?”
“就是之前向你打听过的那个还在入住的妇人。”
“哦......是她。”
“她还住在这里吗?”
杨柯认真地看着范其问。
“是......她还住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范其说着,眼神有些警惕地看着杨柯身后的许义。
“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问她而已。”
许义接过范其的话,面色有点严肃地说。
“......”
范其有些害怕地闭了嘴,视线重新回到杨柯脸上,也不敢再向许义看去。
“她今天上午出去了吗?”
杨柯继续问他。
“......没有。应该是没有......”
“那她现在就在酒店里了?”
“也许吧。”
“多谢。”
说完,杨柯对着他点了点头,便和许义朝着酒店里的洋楼走去。
他们继续回到碎石路上,推开洋楼的大门,直奔里面去。
路上他们遇到了正在打扫酒店卫生的朱姨。她停下手里的活计,眼神好奇,亲切地向杨柯他们打招呼。
“两位警官,最近案子进展还顺利吗?”
杨柯笑着朝她点头,继续往里面走。
“你这样未免有些太冷漠了。”
许义嘴角挑起,评价着杨柯的做法。
“你还说我冷漠?我可比你好相处多了。”杨柯有些好笑地回道,被像许义这样的人以此来评价自己,是杨柯没有想到的。
许义动了动眉毛,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你不了解朱姨。以她的个性,一旦你开始回答她,接下来的问题,一定没完没了。所以这时候,还是识相地闭起嘴巴比较好。”
话音刚落地,这时候许义跟着杨柯突然停下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就是这间?”
杨柯和他对视了一眼。便敲响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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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咚咚咚......”
房门依旧紧闭着,屋里没有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许义皱起了眉。
“咚咚咚......”
杨柯又再次敲了一遍。
房间那头依旧静悄悄的。
“会不会她出去了?”
许义忍不住问道。
“不会。”
杨柯想起上次他拜访方佳惠。她也是像现在这样,磨蹭了好久才过来应门。
杨柯又敲了一遍。
几秒钟后,房间里终于传来声音。但是脚步声,在门后停止了。
杨柯眼神示意神情严肃的许义站在自己身后去,才开始开口对着门内说:“您不要害怕。这次来,我们只是想要跟您说一件事情。”
门内沉默了一会儿。
“是关于尹曼月的。您不是她的母亲吗?”杨柯接着说道。
这时候,门后传来锁链被解开的声音,接着是齿轮扭动的声响。伴随着’吱呀‘一声,门被缓缓地打开了。
面前穿着依旧朴素地妇人,神情有些讶异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许义这时已经走上了前。
“到底是什么事情?”她语气紧张,眼神来回地瞧着。
“你女儿恐怕和这次的谋杀案有关。”
许义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的警察证拿了出来,举到方佳惠的面前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尤旭光只是失踪了,哪来的什么谋杀案?”妇人睁大大眼睛看着许义说道。
“我们还是进去说吧。在外面接着说下面的事情,恐怕有些不太方便。”
杨柯看了看走廊。
妇人上下继续打量着他们。她有些不情不愿地看向门口,再三踌躇下,还是挪动了身子,放杨柯他们进来了。
随后她迅速将门关上。
“您刚才说尤旭光失踪了?”杨柯问她。
“是的啊,酒店里不都传开了?我就算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可是据我了解,您平时不太出门。”
“......”
方佳惠有些犹豫。
“其实是那打扫卫生的朱姨告诉我的。”她这样说。
杨柯看了许义一眼。许义有些神情无奈,眼神似乎在说,他确实‘小瞧’了那个女人。
“恐怕是您向她打听的吧?”杨柯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妇人撇了撇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们刚刚说谋杀案到底是什么意思?尤旭光死了?可是那和我女儿有什么关系?”她换了个话题,问题不断地朝杨柯他们抛过来。
“我们查到尹曼月在失踪那天,给尤旭光下了安眠药。还有在尤旭光房间的——电脑手机上,”许义停顿了一下,漆黑的眼珠打着转般盯着方佳惠的脸看,“发现了大量她的指纹。”
“这......”方佳惠微微张大了嘴巴,眼神有些不可置信。但她还是急切地继续否认,“那——那又怎么样?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凭这些,你们就说她是凶手,也太草率了。
许义刚刚的提问,明面是想指认尹曼月从而引起方佳惠的恐慌,实际上是想借此判断方佳惠对尹曼月被强.暴和勒索的情况,是否有所了解。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她并不知道。
不然面前的人演技也太好了些。
既然是这样,她的嫌疑也因此大大减轻了,为女复仇这种事情,大概也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你这次来是因为什么?您的女儿应该不知情吧......”杨柯语气有些威胁地提问道。
22.告诉她事实
方佳惠有些犹豫。她看看杨柯,又看看许义。似乎想从面前两人的脸上探寻到她接下来说的话,会不会为女儿带去困扰。
但是许义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
“您还是不要磨磨蹭蹭的了,毕竟不管您说什么,您女儿的嫌疑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你!”
方佳惠怒不可遏,一时没有收住口。
“您不要见怪。我们只是想尽快调查清楚而已。虽然我和您一样的想法,都认为尹曼月不会下手。但是不得不承认,许警官说得没错,这些证据都直指您的女儿,如果您是真心为她好,还是尽快有话实说吧。我们会去根据情况分辨的。”
杨柯好心提醒她。
“你和我......一样的想法?”
“是的。虽然我和她认识不久,但是在一些事情上,我觉得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对......对,你说的没错。”方佳惠有些感激地看向杨柯,她眼眶微微泛红起来,似乎想到了一些伤心事。
“我女儿从小连只小动物受伤,都能伤心半天。说她杀人,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方佳惠篡起手心,用手背擦起刚刚从眼眶滴落下来的眼泪。
杨柯看到她这样,一想到接下来要和她说的尹曼月的事情,心情异常沉重起来。
如果她得知了女儿那样的遭遇,她会怎么办?她能承受的了吗?
如果尹曼月知道了她一直拼尽全力隐瞒的事情,在一夕之间公之于众,让父母悲痛,让男友愤慨,这一切她也能承受的下去吗?
许义大概也有些触动,他紧紧抿起了嘴巴,神情中也微微有些同情起面前这个妇人来了。虽然相比较来说,他或许还是更心切于抓住凶手。
大概是杨柯的理解,方佳惠擦干眼泪,整理好情绪后,便开始解释。
“我之所以乔装来这儿,你们大概也猜到了。”
“跟踪您女儿过来的?”
“是的。不瞒你们说,有好些日子,我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方佳惠攥紧了手边的衣角。
“哪里不对劲?”
杨柯接着问她。
“以前她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孩子,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沉默寡言。”
杨柯心下了然,恐怕那时候尹曼月已经遭受到了尤旭光的控制。
“可是有些孩子在成年后,确实会变得有所不同。”杨柯有些违心地说。
“不,不止是这样的事情。”方佳惠立刻否认道,“如果真的只是因为长大成熟之类的原因,作为父母不会感觉不到。”
她神情忧伤地看向杨柯,“那段时间之后,我总感觉她在刻意地躲避我们。无论我们问什么,除了一些生活问题外,她都避而不答。而且有段时间,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我总是能听到她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
“这是你跟着她到这儿来的原因吗?”许义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
“是的,我只是想跟过来看看。原先我只是以为她和丘潇两个人闹矛盾了,所以我也没有多想。可是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正好这次,她要和丘潇出来。我就想着跟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原来是这样。
杨柯有些同情起她来,她作为母亲的直觉没有错。她女儿确实如她所料,情绪不太正常。但是不是因为丘潇,这一切都是另外一个男人导致的。
“那您发现什么了吗?”杨柯问她。
“没有,说实话我还挺高兴的。”
杨柯和许义都沉默着,等她继续说。
“我悄悄跟进来后,因为怕他们发现。所以不敢随便出去。只敢呆在酒店里,从窗户外面偷偷地看她。”方佳惠有些红了眼眶,“我发现这些日子,她的情绪似乎好起来了一点。而且她经常出入那个餐厅,我想应该是偷偷为丘潇准备些什么?”
杨柯有些愕然,她从来没有了解过情况,她怎么会清楚......
“你一定会很好奇我怎么知道。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哪个父母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当我看到她满脸幸福地从餐厅里进进出出,我就猜出了大概。我这个孩子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藏不住,全部放在脸上。”
“......”
“虽然我有些放下心来。但是不久后,尤旭光失踪的事情就发生了。我有些担心她,但是又怕她看见我跟踪她,会生气。所以只能从打扫酒店房间的朱姨那儿打听些消息。好在她是个话多的,性格也比较直爽,我没废什么功夫,就打听清楚了。”
“就这些?”
许义的表情有些失望。
“就这些。后面的事情这位警官都清楚了。”方佳惠看向杨柯,“他之前就来找过我一次。那时候还看了我的证件。我想就是那时候,他才调查出来我是尹曼月母亲的吧。”
“是的。我只能出此下策。”杨柯有些难为情地接过方佳惠的话。
“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被你们调查清楚,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我还抱着些侥幸而已。”
“我想问在那段期间,您有没有关注过您女儿的账户?比如说资金流动异常之类的。”杨柯试探着问道。
“资金流动异常......”方佳惠低着头思考着,随即她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说实话,我们并不太关注她的账户,除了定时会给她钱之外,至于她怎么花,我们并不干涉。孩子爸都是和我一样的想法。而且曼月从小都不怎么让我们操心,所以我们也从来不会注意这个方面。”
“到底是怎么了?这跟曼月被误会有关系吗?”看着面前两人一直神情凝重,她有些紧张地问。
杨柯紧紧攥起了手掌,放在身体两侧。
虽然他很不想告诉面前这个可怜妇人事实,但是如果不跟她说清楚,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还是不说呢?
杨柯迟迟下定不了决心。
——还是说等到案件水落石出的时候,再和她说也不迟?
杨柯有些逃避地想着。
“到底是怎么了?”
眼前的妇人催促道,语气又焦急了几分。
大概是杨柯踌躇痛苦的模样,让她心生不安,她不得不怀疑地接着问,“是关于曼月的事情吧?你们为什么怀疑她?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义上前挪动了一步,刚要开口。杨柯突然出声。
“是。是关于您女儿的事情。”
许义停下动作,和方佳惠一齐盯着他,等他说出来。
“您女儿不仅被——被性侵了,而且她为了隐藏这件事,一直在被勒索。”
杨柯一鼓作气全部说了出来。
方佳惠像没听到杨柯的话一样。
“你在说什么?”
“......”
“你说我女儿被怎么了?”
“......”
“什么性侵......勒索......”
她突然红着眼眶大笑起来。
“杨警官,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杨柯缓缓闭上了眼,语气坚定。
“不。我没骗您。这一切——都是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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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一定在说谎!”
她突然大声咆哮起来。
脚步趔趄地不断向后退去。
“你一定在撒谎......”
她茫然地小声说着。
突然她连连摇起头来,不知所措地急忙上前抓住杨柯的衣袖,红着眼恳切地说。
“说......说你是在撒谎......”
杨柯扭过头,棱骨分明的脸上似掩盖上一层灰暗的阴影,他微微咬住嘴唇,还是摇了摇头......
见杨柯表情如此肯定,她崩溃地瘫倒在地上,嘴里却还是嘀咕着,“你一定在说谎......”
“......”
“您还好吗......”
杨柯还没有靠近她身旁,她一把用力地推开了,开始趴在地上,用额头磕着地面,声音哀转悲痛,“都怪我!曼月,都怪妈妈!都怪妈妈!”
说完,她久久伏在地面上,抽噎不止,“都怪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许义扭过头去,有些痛苦地不愿意再看。
杨柯也驻立在了原地,举步维艰。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她突然抬起头,就像终于回过了神一般,恶狠狠地说。那双眼睛犹如死神之眼,噙满了泪,渗出血一样的红丝。
“......是尤旭光。”
“是他!”她逐渐反应过来,那双眼凄楚不已。“是他......所以你们才怀疑是曼月她......”
她忍不住停了下来,双眼放空着,巨大的冲击让她呆愣在了原地。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许义叹着气提议道,“现在让她冷静冷静吧。”
杨柯蹙紧了眉,再次看了方佳惠一眼,她之前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在遭受巨大打击之后,已经完全没了。
他点头同意了许义的建议。
正当杨柯她们往外面走的时候,杨柯的脚踝突然被紧紧抓住了。
他回过神,发现方佳惠啜泣着已经死死抱住了他的小腿。
杨柯急忙弯下腰,想让她先起来。她却死都不愿意松手。
“不关我女儿的事情。她什么都没有干!都是我!都是我做的!”她将头深深地低了下来,嘴里还在不断地求情,“如果一定要抓一个人走,就把我抓走吧!放过她,她遭受了那么多......你们就放过她吧......”
“现在案件还在调查,您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的。”杨柯边说,边继续扶她起来。
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掰不开方佳惠的一根手指头。仿佛现在抓住她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已经被死神拖进去了半截身子的老者。
那一瞬间,杨柯觉得她似乎沧桑了很多。
“不......不......我不能放你们走!你们一定是骗我的,我一放手,你们肯定就去抓她了。”她执拗着说。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们!放了她吧......”她接着苦苦哀求。
杨柯无奈地蹲下了下来,好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齐。
他缓缓抓住了方佳惠的胳膊,坚定而又有力,“我绝对不会骗您的。案件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还请您相信我!”
他认真地盯着她那双通红的眼睛说道。
方佳惠看着他,一秒两秒......直到十秒后,她才缓缓放开了手,又捂住脸抽噎起来。
二人出来后,许义抬起头盯着天上的蓝天若有所思。
他缓缓说道,“同样是父母,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多呢......”
杨柯诧异地看着他。
23.单独见面
许义挠了挠头发,神情有些尴尬。
“对不起,突然有感而发。”
他出声向杨柯抱歉道。
“不会,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杨柯其实是想说,难道你的父母或者说正常的父母不是这样吗?
“啊......”许义看着杨柯的神情,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我不是在说我自己。你不要误会。”
“哦......对不起。”
“其实是尤旭光的母亲。”他有些烦躁地抚摸了一下头顶的寸发。
杨柯想起之前高骏同他说过的话,是关于尤旭光母亲的。
案发不久后,他曾经打电话过去询问有没有奇怪的人联系她们。
当他说出她的儿子——尤旭光失踪的事情,本以为她会痛心疾首,谁知道她只是说除非尤旭光死,不然别再烦她。
那时候他也颇有感触,这些话实在不像是疼爱孩子的父母会说出口的话。
“那段时间为了调查尤旭光的去处,我专门去过他老家。”许义接着说。
“你见到他母亲了?”
“见到了。”许义缓缓点头,“还见到了他的爷爷奶奶。”
“怎么说?”
“他爷爷奶奶反应倒是正常,甚至可以看出接受不了现实情况。因为听说后,他爷爷突然犯病了。听说是儿子跳楼后,留下的后遗症。本来老人家身体就不太好,一下子血冲上头。不过当时好歹缓住了。”
说着,许义有些自责地挠了挠耳边的鬓发。
“那他母亲呢?”
“他母亲?我差点连她家里都进不去。”
“......”
“我好不容易从他爷爷奶奶那儿得知尤旭光母亲改嫁后住的地方。谁知门还没进去,就被当作是骗子挡在了门外好久。后来是一个男人——大概是她现在的丈夫,回来后,才放了我进去。”
许义有些生气地说。
“不过后来才知道她母亲是害怕那些催债的人找上门来。听说那段时期,尤旭光父亲刚破产的时候,她们一家没少经历这些。看着账上的天文数字,他丈夫承受不住压力选择一死了之。她们母子俩将名下的财产全部抵押。之后她换了一个地方,就销声匿迹了。”
“后面她没和她儿子往来了吗?”
“没有。搬家后,俩人就分道扬镳了。她也说了,那段黑暗的日子,她不想再回想起来,但是一看到她儿子的脸,就没办法不想到她丈夫死去时候的眼神。她害怕自己也忍受不住,跟着跳下楼去。所以还不如不见。”
“是这样......”
原来是害怕回忆过去,所以才选择切断和过去唯一的联系——她的儿子尤旭光,以此来获得新生。
“你跟她说了尤旭光的事情,她还是跟电话里一样冷漠吗?”杨柯忍不住问他。
“电话里?”
许义疑惑地看着他。
“是高骏和我说的。他曾经联系过他母亲。”
杨柯解释道。
“好吧......”许义点了点头,“情况也差不多吧。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她的儿子失踪了。一直在逃避说,不可能。”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杨柯垂着头,轻声说着。
“对啊,事实不是这样。我们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恐怕就算尤旭光的尸体被找到,她也不会相信她的儿子已经死了。”
“那还有其他......”
“没了,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也是,毕竟那么多年没见了。
杨柯抬起头,有些黯然伤神地看着天。
“你会跟尹曼月直接摊牌吗?”
许义突然问道。
“也许吧。我们要搞清楚她到底在那个房间里干了什么。”
“恐怕她会说只是为了找那些照片和视频而已。”许义犀利地说道。
“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线索了,不是吗?总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许义没有说话,相当于默认了杨柯的回答。
“但是在此之前,还是先找另外一个人谈谈。”
“是谁?”许义疑惑地问道。
“丘潇。”
“她的男朋友。”
“是的......”
“他会知道吗?尹曼月的事情。”许义冷着一张脸说。
“我猜应该不知道。”
说完,杨柯再次抬起头看了天空一眼,他踏出脚步,走进炫眼的日光中。
“还是先找到他再说吧。”
****
许义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小巧的黑色记事簿。
他举了举手中的本子。
“我有他的电话。”
杨柯看着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手机,正仔细地对着手上摊开的本子,按着屏幕上的号码键。
他有些羞愧地挠了挠头发。
或许是自己对他不知不觉中有了成见,才会让因此觉得他印象中的许义应该是只在乎结果,不注重过程的那种人。
现在目睹了他处事办案,才会深切地感觉到,他只是一个格外认真仔细而且循规蹈矩的男人。
相比较杨柯来说,办事虽然注重结果而导致丢失了一些人情味,但是更加干净利落。是对于人们心中的警察里,一个具有象征性和代表性的样子。
许义注意到杨柯的视线,疑惑地扭过头。
“嘟”声响起后,很快电话那头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
许义顾不得杨柯的视线,赶忙同电话里人回应道。在说明了情况后,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听到丘潇的所在地。
“他们出海了。”
许义一边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一边对杨柯说。
“和谁?”
“和尹曼月两个人。听他的意思,好像刚潜完水。正巧回到轮船上,就听到电话声。”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跟他说了,有一件很紧要的事情。他说,正好玩的有些累了,马上就回来。”
杨柯沉思着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中,天上的太阳,已经移到了正中。
杨柯看了手上的手表一眼,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
许义舔了舔有些干巴的嘴唇,额头皱起深深的纹路,上面已经布满了一层微微有些闪光的汗液。
“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杨柯提议道,“边吃边等。”
许义眯着眼,点了点头。
“我知道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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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家很火的海鲜店。”他颇有些东道主的口吻。
杨柯想起这么多天来,除了刚开始几天,他还能放松放松。后面一直来回地办案,已经好久连顿正常的晚餐都没吃过了。
他欣然同意了许义的提议。
“那走吧。”
和许义说的没错,这家海鲜店确实很火。他们还没进去,就能隔着透明玻璃门看到里面挤满了人。
阵阵的被炙烤过后的海鲜味,从里面发散出来,引得杨柯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确实有些饿了。”杨柯有些尴尬地捂住肚子说。
“那还不快进去。”
许义毫无表情地说着。
半个多钟头后,杨柯看着桌上一盘盘被他们消灭干净的海蟹、海虾和扇贝等。顿时一股力量又重新充满了他的身体,连带着上午那阴霾的情绪,也一扫而光了。
——难得的轻松时刻。
他有些怀念地想着。
也正是这时候,许义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的来电备注了丘潇的名字。
他们对视了一眼,便默契地结账出去了。
电话里的丘潇约了在海滩边和他们见面。
在杨柯的建议下,许义向他提议最好避开尹曼月谈,所以最后他们才定下了海滩这个位置。
杨柯和许义沿着远离沙滩的主干线走着。接着两人拐进一道铺了栈道的小路,两边有些枯黄的灌木丛叶子伸了出来,引得杨柯裸露在外面的小腿阵阵瘙痒。
好在这条小路逐渐宽阔了起来,变成可以由着四人并行的栈道,一直往海岸线延伸过去。
远远地,杨柯看见黑褐色的岩石群屹立在海岸的一侧,接着开始能够听到阵阵翻涌地波涛声。
杨柯抬起一只手,遮住了头顶的太阳,眯着眼,便瞧见一个站在岩石阴影下的人。只不过还是太远了,只是小小一只,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直到他们逐渐走进,轮廓渐显,杨柯才看清那个人正是丘潇。
下了栈道,他们踩进沙滩里,留下一个个脚印,但是很快那些他们身后微陷的脚印,又如微型的流沙一般,涌入那漩涡。转眼间,一个个陷坑又消失不见了。
杨柯甩了甩争先恐后窜进沙滩鞋里的细腻沙子,便和许义在丘潇面前停了下来。
“有什么事吗?”丘潇皱着眉看他们。
许义先是简单自我介绍了一遍。
“我知道你。案发那晚,你来过。”
丘潇毫无波澜地说。
倒是丘潇的好记性,让许义露出些欣赏的眼光。
“没错,那晚的就是我。”
丘潇似乎不想与面前的人过多寒暄,便直奔主题问道,“为什么要避开曼月?”
“是因为有一件关于她的事情,我们非说不可。”
许义严肃地说着。
一阵阵海浪撞击在巨大的岩石上,转瞬间绽开的浪花溅射到杨柯的脸上。他用手指轻轻拂去,一股淡淡的凉意直达他的心底。
“和尤旭光有关?”
杨柯没有否定丘潇的问话,只是简单说了句,“和你们的矛盾有关。”
杨柯看到丘潇的瞳孔在逐渐放大,里面异样的情绪似乎在翻涌。只是那眼睛里藏着的东西,他现在还看不清。
24.藏不住的秘密
烈日当头,汹涌的海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粼光。
此刻站在岩石旁边的三人,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汗。
然而站在里侧的丘潇,身体却像抖动地筛子一样,忍不住战栗起来。
“什么叫和我们的矛盾有关?”
丘潇怒目眦裂,发出的音量比往常高出了几倍。他大声质问着杨柯。
杨柯刚想解释,却被他打断了。
“你背着我,偷偷去调查我和你说的事情?这些只是过去,跟案子没有关系,你们为什么非要抓着不放!”
“你冷静一点。”
许义站到两人中间,想借由自己的身体,将剑拔弩张的两人分开来。
“作为警察,去证实嫌疑人口中的事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杨柯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
许义不知为何两人因为什么事情发生争吵,此刻正一头雾水,但是看着丘潇的模样,应该还不知道尹曼月的事情。所以他们俩在吵什么呢?
丘潇拨开许义拦着的手臂,“我以为那天晚上你帮我,不是为了办案。说来说去,你还是利用了我。”
“你理智一点。如果只是那件事情,我为什么要特地过来找你?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何必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杨柯大声地说,“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不要一碰到尹曼月的事情,你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一点自主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丘潇愣愣地看着杨柯,又看了看许义。
许义向他眨了眨眼睛,也示意他安静下来。
丘潇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说的矛盾是什么?”他勉强控制着自己缓缓说道。
杨柯有些无奈。
“你误会她了。”
“你是说......”
“是。她没有做背叛你的事情。”
看着丘潇眼里逐渐闪烁出兴奋的光来,杨柯紧接着跟了一句。
“但是——有另外一件事她没告诉你。”
丘潇有些错愕。
“你在说什么?是什么事情?”
杨柯打量着他的脸,内心忍不住猜测,这一切他真的不知情吗?
迄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是真的还是他特意设计安排的?
——如果是他特意设计的,那他演技也太好了。
杨柯怀疑地看着他。
——可是如果不是他,那那个男人的脚印到底是谁的?
还有他上次解释的临时回去的原因,杨柯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相信他。
——算了,还是再观察观察吧。
杨柯将尹曼月的事情,像上午对方佳惠说的那样,又对丘潇说了一遍。
有了第一次的开口,第二次他说出来轻松了些。心理负担也没那么大了。
可是对于丘潇却不同,杨柯明白,不管他知不知情,这对他来说都是个晴天噩耗。他同样无法想象,如果是他面临这样的事情,他可能会比丘潇更加崩溃。
听到答案后的丘潇,显然比尹曼月的母亲要冷静多了。
只不过与方佳惠的心情有所不同,相较于悲痛和愤怒,他明显更处于后者。
只是现在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你们是从哪里调查知道的?”
“尤旭光的电脑,里面有些视频和照片,应该是方便勒索,才会特意保存下来的。”
杨柯想到那些画面有些头痛,他伸出手捏紧了太阳穴。
“这个畜牲!”丘潇突然崩溃地大叫了一声,他的太阳穴在快速突突地跳着,双手也紧紧纂成了拳头状,也正因为双手太过用力,以至于从掌背处盘踞着静脉一路向小臂延伸扩张。
他蹲下身体,顺势坐到沙滩上,双手紧紧抱住头,喃喃地说着,“我之前还误会她......对她说那些话......”
他抬起头,双眼空洞,随即着面部表情又再次狰狞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我真不是人!”他用力地接连甩了自己几个嘴巴后说道。
杨柯也想起尹曼月拒绝丘潇求婚的那天。
——怪不得她会哭着拒绝他。
正因为她爱他,所以没办法欺骗自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地和丘潇结婚。
又或者她早就憎恶起了自己,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离开。
那些久久郁结的心事,她没办法对别人宣之于口,更害怕因此失去更多。
怀着这样的心情被误会,却还要假装平常的模样。
杨柯顿时觉得心情又沉重起来。
丘潇双.腿弯曲坐着,胳膊撑在膝盖上,掌心撑起了额头。
杨柯发现他像一个孩子般哭泣了起来,自责又无助。
“我和那些欺负她的人有什么两样......”
他用掌心无助地抹着眼泪,一遍又一遍。
杨柯说完了该说的话,便调转过头,准备回去。
“你们是要去找曼月吗?”
身后的丘潇用嘶哑的声音问他们。
“......”
杨柯和许义都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
“可以告诉我你们调查出来什么了吗?”
他不死心地接着问。
“我们现在正要去问她。”
许义冷着脸说。
“之前的安眠药......”丘潇若有所指。
“是的,除了她别人没有更合适的动机和机会。”
“虽然在在餐盘里检测到安眠药,但是那并不代表什么不是吗?很有可能他没吃......”
“你是说陶佳诗在说谎吗?”
杨柯转过身问他。
丘潇黑下脸来,足足沉默了好几秒。
“我不知道。”他最后说道。
“而且尤旭光的电脑和手机上,检测出来尹曼月大量的指纹。”杨柯说。
丘潇顿时睁大了眼睛,随后又痛苦地低下了头。
杨柯神情复杂地最后看了他一眼。
二人赶回酒店的时候,尹曼月正站在吧台前,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院子门外,好像在等什么人。
看到杨柯二人的身影后,她神情微微放松了下来。随后更努力地探出头去,想看向更远地地方。
直到杨柯他们走到她面前,她才胆怯地缩回了脖子。
“不用找了,丘潇说他会晚点再回来。”杨柯温柔地提醒她。
事实上,丘潇根本没有说过这句话,他只是不想她一直担心,才这么说。
说着杨柯有些自嘲地苦笑了下。
——都这种时候了,你那无意义的好心,又有什么用?
尹曼月歪着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想带你见一个人。”杨柯对她说。
“是谁......”
她有些警惕。
“是住在这个酒店里的一位妇人。我想你应该认识她。”
尹曼月紧紧抿起了嘴巴,她没有说话。
但是还是乖巧地跟在杨柯身后,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杨柯几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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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头看她,她都没有发现。只是一直垂着头,视线看向地面。
杨柯看着她眉头从他们刚进来时,就一直深锁着,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这次按铃后,杨柯并没有等太久。
妇人似乎早有预料,门很快被向门后拉开。
抬起头的瞬间,尹曼月惊呼出声。
她眨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面前的事情,捂住嘴巴轻声叫了出来,“妈妈......”
妇人顿时又红了眼眶,朝着尹曼月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抱住了。
尹曼月个子比她母亲高些,所以她母亲只能勉强抱住尹曼月的腰,紧紧抱着......
这场面让尹曼月一时不知所措,但是她还是同样地抱住了扑在她怀里的母亲。
“怎么了?”她喃喃地说着。
接着妇人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大声哭了出来。
尹曼月本抬起手,本想安抚她,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她像个木偶般机械地转过头,双眼含.住泪,用一种极其慌张恐惧地眼神看向杨柯。
杨柯扭过了头。
霎时间她犹如一尊雕塑,呆楞着眼,透过杨柯的身影看向那走廊的最深处。
幽静的走廊里,除了她母亲久久不能停住的哭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杨柯看到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下,只是那张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表情。
****
尹曼月近乎绝望地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和杨柯两个人。杨柯怕她会害怕,所以门一直半开着。
她的母亲已经由许义暂时带到了别的房间,方便杨柯询问。
“是什么时候......”杨柯虽然不想揭开她的伤疤,但是却不得不问。这是他第一次对了解实际情况感到这么厌恶。
“他的父亲跳楼不久后。”
尹曼月机械地答道,仿佛她此刻在说的事情,是别人的事情一样。只是从她口中被转述出来而已。
“你去找他的吗?”
“……对。”
杨柯想起丘潇那天曾打过电话给她,而且她过了很久才接起电话。
“那天是不是周末?”
“......”
“丘潇打过电话给你。”
尹曼月点了点头。
——看来是同一天。
杨柯心想。
“就那一次吗?”
她又点了点头。
“尤旭光勒索你了吗?”
听到杨柯的话不久后,尹曼月突然表情痛苦地抱住了头。她从椅子上倒了下来,身体蜷缩在地上,嘴里不断说着,“我的头好痛......好痛......”
杨柯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伸出一只手打算轻轻安抚她的后背,尹曼月却像看到了什么狰狞厉鬼一样,挪动着身体,不断地后退着,“不要......不要......不要!”
没多久杨柯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许义正环抱着胸,呆在走廊上。
“怎么了?”
杨柯还来不及回话,突然从许义身后的卧房里,方佳惠从里面冲了出来。速度快到连杨柯都没看清她的身影,她便慌张地冲进了尹曼月所在的房间。
渐渐的,尹曼月的哀嚎声逐渐停息,最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尤旭光失踪当天,她的具体行踪还是等明天再问吧。至于其他的......就算了吧......”杨柯有些沉重地说道。
许义看了看杨柯,又看了那个房间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25.尹曼月口中的案发现场
杨柯和许义沿着酒店的楼梯往下走,走到大堂正中间的时候。
许义停了下来。
“感觉也问不出什么线索了......”他摸着略带胡渣的下巴说。
“是的,这里所有人我都盘问过了。”
杨柯有些沮丧,他接着说:“可惜并没有多少有价值的线索。总是有些人害怕受到牵连,说出口的话都有所保留。”
“是吗?你是这么感觉的?”
“是的,但是我没把握。”
“看来只能从尤旭光的个人物品里下手了。”
许义表情严肃地说道。接着他又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那本黑色的笔记,将黑色的签字笔从夹在封面的扣带上取下来,摊开写了几句话。
结束后,他抬起头再次对着杨柯说:“接下来再呆下去也没有意义了。等明天,你问清楚尹曼月后,再打电话联系我吧,或者联系高骏也行。”
这次他对杨柯微微笑了笑,举了举那只抓着笔记本的右手,“我的名片还在吧......”
杨柯对他点了点头。
他便从大堂推门而出了。
接下来剩下的时间,杨柯回到自己的酒店卧室,坐在沙发椅上想事情。
他时不时拿出自己的口袋里的几张裁剪下来的横线纸,杨柯惯用的笔记本在这次旅行中没带,所以只能问范其要了纸和笔。那些纸被杨柯用订书针装订在了一起,每次谈话后,他都会复盘记录下。
然后再一遍一遍地看。
他从他们四人第一次踏进酒店时就开始想起,再想到一次简单的放松旅行如何渐渐演变成一场人口失踪甚至谋杀。他到底看漏了什么?忽视了什么?
那些日常,在他脑海里变成一片片碎片,四散分布着。要想拼凑完整,就必须注意每一个细节。不然很可能误入一个死胡同,再次重头再来。
可是眼下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今天他在警局说的那句话,言犹在耳。
“两个星期,我一定会抓到凶手……”
当然他现在的决心亦和当时一样。
整个下午杨柯都坐在房间,坐在那个同样的位置。时间对于他来说,好像就像静止了一样,就连夜幕逐渐落下,他都没注意到。
他渐渐置身于一片若隐若现地黑暗中,直到一声清脆的叫铃声,将他唤醒,所有放大的松散记忆碎片,瞬间被他的大脑吸纳了回来,他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
铃声又响了一遍。
他站起身,走出去两步,低头看见昏暗的脚下。
“都这么晚了。”他有些感叹地说着。
随后,他走到门边,顺手将墙边灯的按键按下,屋子顿时一片明亮了。
他感觉有些刺眼,不自觉地眯起眼睛,直到他的双眼适应了光线。
这时铃声又响了,只是响了一半,杨柯便已经将门拉开了。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是尹曼月。
杨柯看着她身后空荡荡的。
——看来是一个人过来的。
“进来吧。”杨柯对她说。
尹曼月的脸色相比下午时,看起来好多了。
她走进门内,随后有些害怕地回过头。
杨柯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便了然地笑了笑。
“你放心,门我不会关上的。”
“谢谢......”
她走到沙发椅边。杨柯远远伸出手示意她坐下。没一会儿,就端了一杯沏好的茶水送上来。
尹曼月双手接过,握住那微微发烫的杯身,有些感激地看向他。
“多谢。”
她又说了一遍。
杨柯将沙发椅微微挪动了方向,顺势在她斜对面坐下。
“好些了吗?”他问。
她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复杂。
杨柯看着她那张已经回过血色的脸,微微放下了心。
“对不起。那时候突然发作,打断了问话。”她有些抱歉地说。
“你经常会这样吗?”
“不......刚开始会。但是渐渐地有些麻木了,毕竟他——只是想要钱而已。”她说“他”时,神情里有一丝紧张闪过,“突然所有地的事情被揭露出来,让我有些受不了......”
“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大概了解清楚了。虽然很想告诉你,你以后不必再害怕了,但是恐怕这些话只是一些毫无作用的空话罢了。”杨柯重新整理了下措辞,“总之,还是谈一谈尤旭光案发当天的事情吧。”
“你们想知道什么?”
她弯曲的手指紧紧包裹住了手中的杯子。
“我想知道尤旭光失踪那天,那个早上......你在房间里干了什么?”
杨柯注视着她,放在腿上的双手又微微摩挲起了手指。
“你们已经知道了......”
“是的。那电脑上有你的指纹,还有他的手机上也是。”
“是,那天我确实潜入进去了。说不太舒服是假的。我只是想趁着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将那些照片找到并删除而已,就算删除不了,可以反抗他也好......”
“你知道他的密码吗?”
尹曼月摇了摇头。
“不知道。他很小心,我也曾经向陶佳诗侧面打听过,可惜她也不知道......”
她抬起头,有些庆兴地说:“不过,她不知道这件事,也让我也放下心来。说实话,我一直很害怕丘潇和我父母......还有同学朋友知道,特别是这件事后,这种莫名的情绪就更加强烈了。连陶佳诗都不知道,说明他按照约定将这件事情隐藏的很好......”
“我是不是很傻......”她蹙紧眉毛,就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我们都不是你,没办法设身处地。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在以你的方法去寻求反抗,在小心维护这个秘密的基础上。”
“真的吗?”她轻轻呓语。
“这次出来,是尤旭光提出来的。我本来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这或许对我来说是个机会。”
她抬起头,眼神诚恳地看着杨柯。
“所以我才在他早餐里下了安眠药。打算趁着他昏迷不醒的时候,赌一把......”
“当时你在房间里看到了什么?”杨柯问她。
“这......我当时生怕有人进来,所以一直很紧张地尝试开电脑或者手机。所以根本没有心情,去关注其他事情......”
她低下了头。
杨柯想到尤旭光房间里,除了陶佳诗的脚步外,其他脚印确实都很单一,带着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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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明显的目的性。
“没有看到一眼让你觉得奇怪的事情吗?”
杨柯接着问她。
尹曼月摇着头说,“没有。”
“所以带着血迹的窗帘绳没有掉在床边,就连躺在床上的尤旭光都没有异常?”
“他只是睡着了。我听到了他轻微而且均匀的呼吸声。至于你说的,带血的绳子,我确实没有看到。”
“你什么时候进房间的?”
“就在陶佳诗他们走后不久。大概九点四十左右吧。我看到他们开车出去后,我就立刻钻进了尤旭光的房间里。”
尹曼月回忆着说。
“当时那个通向小花园的拉门是开着的?”
“是的。我一拉就开了。当时我还想着,真是连上天都在帮我。”
“当时你——没有想杀了他吗?”
杨柯将手比作刀,在自己脖子上划了过去,“这件事应该很容易办到吧,在那种情况下的话。”
尹曼月不由地睁大了双眼,她流露出害怕的眼神,连连摇头,“我不敢。虽然我很恨他,但是让我直接下手,我还是不敢......”
她抬起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眼前,“我一想到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我肯定会崩溃的。这个代价太大了......”
杨柯吐出一口气。
“那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大概十点左右吧。我实在解不开,就出去了......”
“你没看到什么人?或者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她肯定地说道。“我很害怕,就连外面突然发出的鸟叫声,都能吓我一跳。”
杨柯双手不断地摩挲着。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杨警官,还有其他问题吗?”尹曼月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
房间的窗帘,在早上被杨柯拉开后,到现在都没合上。窗外漆黑的小路上,只能隐约看见昏黄的灯光。
杨柯站起身。
尹曼月也站了起来。她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只是握着杯子,认真回答杨柯的问题。
“你的事情,丘潇已经知道了。是今天上午......“
杨柯对她感到有些抱歉。
“我和他已经谈过了。”
她勉强笑了笑。
“哦......还好吗?”
“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欣然接受。”她微微笑着说。
杨柯目送着尹曼月走出去,直到她的纤细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
他拿出那本自制的小本子,写下一些东西后,也走了出去。
在餐厅外面延伸的露天平台上,杨柯罕见地看见了一个人。
他本来只是觉得饿了,毕竟到现在他还没吃晚饭,所以到餐厅这边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此刻章磊正坐在那边的一张圆桌旁,在一把用于白天遮阳的大白伞下。此刻围绕着露天平台一圈的彩灯也已经点亮了。
杨柯靠近他的时候,他手中的酒杯已经快见底了。
看到杨柯他有些诧异,随机走向范其那边,拿了同样一个空酒杯过来。
杨柯来不及拒绝,握在章磊手中微微倾斜的酒瓶,就已经将两只玻璃杯添满了。
“喝一杯。”他招呼着说。
26.跳岛游
没有办法,杨柯只能接过那酒杯。
他将乘着淡黄色液体的杯子放在面前,指腹来回抚摸着,感受着玻璃杯上的花样纹路。
“章老板怎么有时间一个人坐在这儿喝闷酒?”
杨柯视线一直盯着手中的杯子,即使在问这个问题,头也同样没抬起来过。
“难得的闲下来了。就在这儿躲个清净而已。”
杨柯抬起头看他,章磊有些惆怅地摸了摸眉毛。
——他还记得。
杨柯之前听范其说过,包括章磊也说。
——下午直至整个夜晚,他都会在医院里陪护女儿。
“您女儿......”
杨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哦......说来话长。”
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可是这次他喝的很少也很慢,杨柯看见那淡黄色的液体并没有减少多少。
“本来想着靠这个酒店去承担一点我女儿做手术看病吃药的费用的。没想到刚开业没多久,就遇到这种事情。”
他有些感慨地接着说。
——是的,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酒店上,没想到到最后竟会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范其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杨柯接过他的话说。
“是吗?本来还想可以尽我所能的多帮助他。没想到到最后,反而让他来担心我。”
“恐怕他并不认为这种担心对他来说,会是负担。”
“真是这样就好了,我的自责会减少一点。”
章磊显得还是有些难过。
“这和你无关不是吗?这种事情也不是您可以掌控的了的。”
杨柯看着昏黄灯光下的章磊,他的白发似乎又变多了些。
“是的......突发的案件,谁也不会料想到......”
“您女儿现在好些了吗?”
前不久杨柯见过他女儿一面,是个会让父母操心的孩子。要是只是操心倒还好些,恐怕最让章磊头疼的是,是孩子对父母的不理解。
章磊摇了摇头,“她过两天就转院了......”
“转院?”杨柯吃惊地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的。再这样下去,家里的钱恐怕负担不了多久了。”
“那也不能......”
——那也不能中途放弃。
话到嘴边,杨柯却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力去质疑他的做法,毕竟他家中的真实情况,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或许对他们来说,这种选择已经是他现在生活中的最优解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之前因为风险的因素,我一直在犹豫手术的事情,现在只能赌一把了。说到底,我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无能。”
他深深低下了头。
“那酒店也会关闭吗?”
“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但是我会尽可能多坚持些日子。只期盼这件案子还有转机,这样酒店就还有救......”
——恐怕不会了。案子已经定性,等到公布于众的那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这家酒店曾发生过不幸。再也不会有更多的游客愿意来了。
这种情况无疑是对旅游行业最大的打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柯只能试图安慰他。让人产生绝望的话,他还是不能轻易说不出口。
“我相信你们。”
章磊一双饱含沧桑的眼睛,近乎虔诚般看向杨柯。
“我对她印象很深。等她顺利出院后,我会再去看望她的,当然是在没有对你们造成困扰的前提下。”
“当然不会。”章磊有些感激地看向杨柯,“您有纸笔吗?我可以写给您。”
“有。”杨柯从几页碎纸片里,翻到最后一页。“您可以写在这里。”
章磊接过纸笔,一遍写一遍说:“这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我怕现在跟您说了,您忙着忙着就忘记了,所以还是写在纸上稳妥些......我之前还听我女儿谈起过您。”
“是吗?”
杨柯感到好奇。他还记得那天他跟这个女孩产生了争执。他会在她心中留下什么好印象吗?说不定只是个刻薄又可怕的大哥哥而已。
“是的。他说你跟她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
章磊已经写完,他将手中的纸张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杨柯。
“不一样?”
“是啊。她说您没拿她当成一个病人看待。”
——原来是这样。从来没听到过的评价。
但是看着章磊脸上的神情,应该是属于好评那一类吧。
杨柯觉得有些好笑。
“那孩子就是这样。她总觉得所有人都带着有色眼镜看她。所以很多人会考虑到她的病情,就算她做错了,也会选择默不作声。”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杨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是吧。但是误打误撞,那丫头,反而因此觉得心底里高兴。还总是向我打听你呢。”
“她没有生气就好。”
杨柯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不会。我想您应该很招小孩子喜欢吧?”章磊认真说道。
“我老师的外甥会很高兴见到我。”
“我就说嘛。”
“那今晚您不用去照顾她吗?”杨柯问道。
“不......不用。孩子他.妈这几天放假,所以我才回来透透风。顺便问问范其酒店的一些事情。”
杨柯了然地点了点头。
之后他们说了很多,酒也是一杯接着一杯。
在章磊得知杨柯还没吃晚饭的时候,还不断地自责都是自己粗心大意,拉着空腹的客人陪着自己喝酒唠嗑。
甚至到最后,章磊还要跑进去厨房,说要给杨柯做点饭菜。
杨柯当然没有同意,但是章磊也一直不肯罢休。
最后还是没办法,以章磊下了些面条填肚子来收尾。
****
八月三十日,杨柯觉得头有些昏昏的,都怪他昨晚贪杯和章磊多喝了几杯。
所以连带着昨晚一整夜,他都睡得不太安稳。
他走出门的时候,章磊正站在吧台前同范其在说着什么,看起来起床已经有段时间了。
杨柯一边走向他们,一边忍不住嗅了嗅自己的周身,即使他早上已经洗过澡,现在身上闻起来还是始终有一些酒味。
范其最先看见杨柯。
因为范其的正面就在对着杨柯。相反的,章磊则是背对着他。
“早上好。”
范其像以往那样,主动和杨柯打招呼。
“早上好。你们似乎在谈话,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杨柯已经决定不再去闻身上的味道。因为不管怎样,他一时半会儿都摆脱不了它了,还不如索性就不去想它。
“没有。我只是在向范其打听这儿知名的游轮跳岛游。”章磊回过头来说。
“游轮跳岛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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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一位熟人拜托我打听的。当然现在还不能透露详细情况,请原谅。”章磊的样子显得有些神秘,就连语气也难得轻松起来。
章磊接着说:“毕竟我不是这儿当地的,来的时间也不是很久。而且说到出去玩,附近有什么景点之类的,我完全没有这些年轻人内行,所以就在这儿向范其打听。”
“怪不得。”杨柯说道。
“您现在起床去吃早餐吗?”
“是的。”
“那正好,刚刚厨师还在里面叫唤,说餐厅冷清得很呢。”章磊笑着对他说。
杨柯进了餐厅后,拿了些食物坐下。
一边想着游轮跳岛游是什么?一边又想着那个熟人又是谁?
——为什么这些会让章磊露出难得的笑容呢?就连酒店里沉闷的气氛,似乎也改变了一些。
答案揭晓的很快,而且是杨柯从来没有想到的。
就在当天快临近中午的时候,那个所谓的跳岛游就被定了下来。
听范其说,是沾了现在游客不多的光。所以他们在早上打电话的时候,还能定到当天的票。
游轮跳岛游,顾名思义,是一所游轮在各个小岛上穿梭。这种行程一般都不会太短,来回往往需要一天的时间。
所以在这所船上的游客,会花费将近一天的时间,呆在海面上。
游客们可以穿着自己喜欢的泳衣,或者仅仅只是宽松的便服。当游轮在一个个小岛或者洞窟前停下的时候,从甲板或者跳台上直接跳下去,然后尽情地游泳。
这一整天大家可以选择在一片片海里度过,也可以去参加船上组织的party。
哪怕只是简简单单地躺在甲板上晒晒太阳。
总之那会是一段很惬意的时光。
杨柯本来以为这件事和自己无关。却发现酒店里的每一个人都被邀请过去,大家都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洋溢着真心和祝福,去参加那场即将到来的求婚仪式。
这次不是尹曼月和丘潇两个人。而是所有的人都在。
虽然时机并不是太好,但是杨柯想着,现在或许没有问题了。她会怀揣着真心,心无旁念地去答应面前这个人。
所以偶尔地放下悲伤或者工作,真心地去祝福他们也未尝不可。
杨柯一行人上船的时候,还有很多陌生的游客。
这天的太阳很好,海面很蓝。就连海风都不是那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粘着热流的风,而是一股带着海上特有的气味,清爽而又舒适。
杨柯涂过防晒霜后,端着一杯饮料站在甲板上。他看着天上飞过的海鸥,和水里一群群路过的银色小鱼。
不知何时披着一张薄毯的陶佳诗,也走了出来。她背靠在离杨柯并不远的栏杆上,看着桅杆上的船帆出神。
“真是一场浪漫的求婚。”
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杨柯说话。
杨柯转头看向她有些落寞孤独的身影,又回过头喝了手中的饮料一口。
“你在怀念他吗?”
杨柯有些同情地问她。
“不......”陶佳诗缓缓摇着头说,“我没办法去怀念一个背叛过我的人。”
“那你在羡慕他们吗?”
杨柯接着问她。
“或许吧。越是这种时候,越会让我觉得,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的爱。”
她拢了拢身上的薄毯,脸上的神情显得更加落寞了。
在这种时刻,幸福会被具体化,同样不幸也会再次被刻画。
27.多年前的联系
杨柯转过身,也和陶佳诗做出相同的动作。他背靠在栏杆上,抬起头看着那飘扬不定的大船帆。
现在他不禁感到有些可怜面前这个女人。
自己相交多年的男友,在他落魄时不离不弃,不仅如此还将身心托付给他。
可是到头来的枕边人却是一个会侵犯和勒索朋友的人。即使他当时在困境中,这也是不能抵消的让人愤怒的事实。
在杨柯得知尹曼月那件事情后,消息就不胫而走,一转眼连陶佳诗都知道了大概。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但是尤旭光的为人,作为女友的陶佳诗,曾今是尤旭光最亲近的人,真的一无所知吗?生活中的那些蛛丝马迹,真将她的眼睛、耳朵、感官全都蒙蔽了吗?
沙子不会永远地被掌握在手中,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悄无声息地一点点落下。
那些落在地面的沙子,都是有迹可循,有理可依。
之所以会让杨柯想到这些,其实是因为一件在杨柯今天清晨吃早餐时发生的事。
****
杨柯吃完早餐后,又忍不住嗅起身上的衣服。他始终觉得不太舒服,
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去喷点香水之类的,盖盖气味也好。
是的,他有些强迫症,杨柯的职位注定要和各种人接触,所以他很在意自己会给他人带来不好的影响,哪怕是气味这种小事。
这些一直深耕在他的个人素养里,觉得这是对他人的一种尊重。
就在杨柯回去时候,他按照约定打电话给了许义,告知了昨天他和尹曼月谈话的内容。
许义虽然没有多说些什么。
杨柯知道他的想法,对于嫌疑犯来说,这种回答是最安全的回答。
——尹曼月不仅没有因为受害人的身份而受到怀疑,反而收获了同情。
正当杨柯打算挂断的时候,许义突然出声。
“等一下,高骏说有话和你说。”
话筒的另一头里,杨柯听见许义招呼高骏的声音。
随后听筒里一阵嘈杂声。
高骏接起了电话。
“杨哥今天你有时间吗?”
“我现在就闲着呢,怎么了?”
杨柯又歪过头嗅了嗅鼻尖能触碰到的身体部位。
“那正好,我马上过去找你。”
说完,他便急忙挂断了电话。
十几分钟不到的时间,杨柯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杨柯赶忙上前去开了门。
“什么味道。”
进来后的高骏急忙捂住了鼻子,皱着眉说。
杨柯有些吃惊地嗅了嗅自己身上。
“很臭吗?”他说。
刚刚回来不久的杨柯,在镜子面前对着自己胡乱喷了一通香水。
因为他很少用这些,他不知道该喷多少合适,索性对着身体的部分,每个地方都来了一下。
高骏带着些莫名其妙的表情,连忙朝杨柯点了点头。
“看来是我喷多了。”杨柯沮丧地挠了挠头发。
“是香水吗?”
“是的。”
“那肯定是了,味道太重了。”
高骏表情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难得用一次,结果还搞砸了......”
杨柯无奈地摊了摊手,“算了,我还是再去洗个澡吧。”
高骏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明显在催促着他赶紧去。
转眼间,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杨柯已经走到卫生间打开了花洒,他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有什么新线索吗?”
杨柯在里面问他。
高骏怕他听不太清,跨步走到浴室边,踌躇了一会儿便停下,靠在了门外。
“是尤旭光的手机。”
“里面有什么奇怪的信息吗?”
“说奇怪的信息也算不上。”
高骏有些犹豫地说。
“那是什么?”
“其实他的作风问题。”
里面的水流声突然停止了。接着从浴室里传来杨柯清晰的声音。
“难道还有其他女孩......”
“不,不是。你误会了。”高骏连忙否定他。
接着水流声又再次传了出来。
“那是什么?”杨柯接着问。
“其实是里面有很多他和其他女生的聊天记录。”
“内容呢?”
“ 没什么奇怪的。就是一些男女之间暧.昧的话。而且有两三个聊天记录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
“......”
“大概就是尤旭光父亲跳楼那段时候。你不是和我说过,从其他几个人口中得知,尤旭光消失过一段时间吗。从聊天记录看应该就是那时候。”
“没有删信息吗?”
杨柯问他。
“没有。”
“也对,陶佳诗之前说过,尤旭光电子设备的密码管得很严,他应该不会轻易让她碰到这些。”
“对,而且这些聊天不是主号里的。”
“什么意思?”
“那个手机可以设置两个账户,只要用不同的密码就能解锁不同的账户。这些暧.昧的信息都是从那个隐私的账户里发现的。”
高骏向他解释。
“原来如此。”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很让我疑心。”
高骏说话时的声音显得有些担忧。
杨柯没有打断他。
“其实里面有一个女生,在尤旭光来之前曾今和他有过联系。”
“这没什么奇怪的。”
“是的。如果只是这样,确实没什么奇怪的。但是那个女生曾经向杨柯打探过他的出行时间,目的地之类的。”
“......”
“而且很奇怪的一点。很早之前,他们就谈过旅游这个话题。虽然信息里,那个女生只是说,很希望出去旅游放松之类的。然后尤旭光才接起了这个话题。”
“你怀疑是那个女生得知尤旭光目的地后,偷偷跟过来下手?”
杨柯不知道何时,已经擦干了身体,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很不好,阴沉的可怕。
大概听到杨柯近在咫尺的声音,高骏突然扭过头,有些惊吓地张大了眼睛。
“你怎么突然出来......”
他有些抱怨地说。
“是你说的太入神了,连我关水的声音都没听到。”
“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
高骏有些抱歉的说,但是说完后,立马就后悔了,为什么突然自己要道歉?
随即他甩了甩了头,决定放下继续说。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原因。会不会不是酒店里的人?而是尤旭光自己透露了行踪,给了一些有心人机会。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我们把这个酒店里的人问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出真正的凶手,因为凶手早就逃之夭夭了。”
杨柯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他拿起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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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旁边的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直到他吹完结束,才突然说了一句,“那个人你们前去调查了吗?”
“已经在安排人找出那个网络背后的人了。但是那个账号已经注销了......”
“什么时候?”
“就在尤旭光失踪前几天。”
“情况恐怕有些不妙。”
“所以现在还需要些时间。”
“这个人尤旭光也是联系很久了吗?”杨柯问。
“是的,从记录上来看是的。应该是尤旭光消失那段时间遇到的人。”
“尤旭光消失的那段时间......”杨柯喃喃地说着。
“这个我们也会派人去查。因为只是那个女人注销了而已,其他人的信息都还在,所以找到他们很容易。”
“什么时候?”
杨柯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
“这......今天恐怕是不行了,最迟后天。”高骏回答他说。
“多谢你今天特地过来告诉我这些。”
“其实我也有私心。”
高骏羞愧地低下了头。
杨柯疑惑地看着他。
“关于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心里一直很震惊和痛苦,其实我一直的想法和你一样,虽然我没有和尹曼月接触太多,但我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可是我当时没有勇气说......一方面是被吓傻了的原因,另一方面是我自己既不够坚定也缺乏勇气。”
杨柯拍了拍高骏的肩膀。
“后面我会联系郑局长,请求他让我加入去调查与尤旭光之前有联系的那些人。”杨柯理了理头发,似乎在等着高骏的回答。
“那我和你一起去。”高骏有些期待地说。
两人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被远处的范其叫住了。
随后他急忙给了杨柯一张票。
“我到处在找你呢。”
“怎么了?”
杨柯感到有些奇怪。
“是那个游轮跳岛游。”他微微喘着气说。“你和大家一起去。”
杨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用手指指着自己说,“我?”
“是的。所有人都去了,现在就差你了。”
他还想问些什么,却被范其一把拉住了。
“快走吧!就等你了,船马上就开了。”
杨柯看了看范其,又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高骏。
“警局里还有其他事情,我正好就回去了。杨大哥,你不用送我了。”
高骏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抱歉,不知道您今天会来,所以票......”范其看着手中那一张票说。
“没关系。我本来就是说几句话就走的。”随后他转过头看着杨柯,“你们还是快去吧。时间不是来不及了嘛。”
“对对对......多谢。”说完,范其不由分说地将杨柯拉走了。
杨柯任由他拉着自己,忍不住好奇问,“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就是今天章老板向我打听的事情啊,不过这件事现在还不能随便说。”
范其边走边说。
“所以到底什么?”
“是丘潇。他向我们老板打听游轮的事情,就是为了向尹曼月求婚。不过保密哦......”
杨柯看着范其这么多天来,第一次露出难得的开怀笑容。
他有些恍惚,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心底里又似乎有什么暖洋洋的东西逐渐渗了出来......
28.招认
杨柯收回思绪,眼前的陶佳诗,似乎一直对自己的现状都不太清楚......
她理了理被海风轻轻掀起的秀发,大概注意到杨柯的目光后,她的手指停在半路中,那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杨柯。
“怎么了?”
她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杨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只是这句话对应的不是尤旭光犯下的那些事,而是指的是陶佳诗始终被蒙在鼓里。
——她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迟钝的人。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她有些感慨,但是并没有显得很悲伤。
“其实......”杨柯刚想说尤旭光还有其他‘女友’这件事时。一阵激.情澎湃的音乐从广播中传来,一个喇叭状的播音器被绑在一根船柱的顶端。
很多人都蜂拥到甲板上来了。
杨柯不得不停下口中的话。
“怎么了?”
陶佳诗一边躲着突然窜出来的人群,一边看向被挤得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杨柯。
杨柯见现在这个情况没办法再谈下去,索性闭了嘴。对着陶佳诗摆了摆手。
音乐还在继续,不知何时一大片泡沫从一个被挂在木柱上的小型花洒涌了出来。
人们蜂拥而至,纷纷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扔到了位于两侧船舱的椅子上去了。
大家开始尽情的跳舞,随着音乐在泡沫中摇摆。
不知何时,游轮已经远远驶离了案边。杨柯再回头看,连岸边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只是一片茫茫的大海,偶尔路过的还有一些未开发的险峻峭壁,因为常年被海水冲刷的缘故,靠近底端的位置,岩石被磨得很光滑,发出黑黝黝的光。
不知何时,有一些工作人员拿了一些各种颜色的泡沫型长条玩具过来,供一些不会跳舞的人摆弄。
——大概是气氛组?
杨柯情不自禁地这样想。
远远地杨柯看见丘潇推着尹曼月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俩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尹曼月觉得有些害羞,走来时有点半推半就的感觉。
方佳惠则远远地坐在一个能看见他俩的位置上,露出欣慰的笑。
他们俩穿了天蓝色的情侣泳衣,尹曼月的头发被高高挽起别在了脑后,露出了修长的脖颈。
——真是郎才女貌。
杨柯的视线一直在这两人身上,他既没有加入那跳舞的Party中,也没有做起了气氛组,而是依旧坐在放置在甲板上的一个椅子上,晒着太阳吹着海风。
偶尔厌倦了那热闹的氛围,他就会低下头,看着海面,巨大的船体在碧蓝色的海面上,缓缓留下两道白色的泡沫痕迹。
他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陶佳诗,她和他一样,只是静静地旁观着这一切。
氛围吵到最热的时候,开始有人当场表演起来了,还有端着酒水的酒保也开始依次推销起了手中的饮品。
再一一个个热闹的浪潮中度过时,船渐渐抵达了一座不知名的小岛。
跳舞结束了。
人们开始纷纷下岸,跳到海水中尽情地去游泳。
丘潇一直紧紧牵着尹曼月的手,就连下到海里,两人也是形影不离,就像多年未见的朋友,总是害怕相聚时太短,所以才会有分外珍惜的感觉。
在经过一个又一个小岛后,夕阳不知不觉染红了半边天。
海面倒映着天空的颜色,海水独有的蓝色和橙红色互相交错闪着粼粼的光,一切都显得特别美。
人们的欢笑声还在继续,舞蹈也是。
不知何时,丘潇领着尹曼月站到到甲板上的顶层,在那一小片木制平台上,只有他们俩人。
迎着夕阳,丘潇大声地向尹曼月求婚了。
他缓缓跪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方型小盒子,打开后,一颗镶嵌着鲜红色的宝色戒指闪耀出来。
尹曼月忍不住捂住了脸,她的表情已经不知道是属于开心还是难过了。
在一片沉默中,她最终还是流着泪缓缓点了点头。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此刻人群涌动的喧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这最热闹的时候,杨柯眼角的余光撇到了陶佳诗,她一言不发地站起了身,从位置上离开了,一个人下了楼梯,去了下面一层。
这场海上游行,在夕阳完全落下的时候,宣布了结束。所有人不依不舍地下了船。大家都在讨论着这场游行的感受和今天发生的趣事。
酒店的所有人在回去的时候,三三两两地聚在了一起。
走在杨柯身边的范其,情绪依旧处在亢奋中。
他有些高兴又有些悲伤。
“如果没发生那件事就好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
杨柯知道他指的是关于尤旭光的事情,但是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如果。
****
上天总是喜欢和我们开玩笑,总当我们以为万事千帆过尽,会迎来一个好的结局的时候,老天又会抛出另一个“惊喜。”
这场噩耗就像一盆当头浇下的冰水,让呆在酒店里的每一个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第二天上午,丘潇听到尹曼月的话后,更是当场愣在了原地。
方佳惠掩面忍不住哭泣起来。
就连范其、朱姨还有贺厨师,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一切。
“你在说什么!”
听到尹曼月的话后,丘潇崩溃地大声说着。
“我已经说过了......”尹曼月声音虽然小,但是语气却很坚定。
“我是凶手!是杀害尤旭光的凶手!”
她大声说了出来,脸上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
陶佳诗显然也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她上前抓住尹曼月的胳膊,大声质问她,“不可能。如果真的是你,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丘潇也上前,握住尹曼月的那只戴着戒指的手,“你快和杨警官说,你只是一时间害怕,所以才冲昏了头。”
杨柯看着这突然其来的一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陶佳诗的话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可是既然她已经说出了口,自己也不能视若无睹。
他静静看着面前这一切,默默观察着。
尹曼月一把甩开了面前两人,她急忙走到杨柯面前,伸出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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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做出一副准备随时被带走的样子。
“我没说谎,我说的都是事实。一切都是我干的!杨警官,你把我抓走吧。”
她说的信誓旦旦、大义凌然。
“可是......现场有两个脚印。”
杨柯还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那个也是我故意踩上去的。我穿了尤旭光的鞋子,做出其他人入侵的假象。”她有些着急地说着。
“那尤旭光的尸体呢?”
杨柯定定地看着她。
她低下了头,轻声说着,“被我扔到了海里了。”
“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
“可是尤旭光比你重很多,你是怎么把他运出去的?”
杨柯不依不饶地问着。
尹曼月额头的绒发逐渐被冷汗浸湿了,她显得更加着急了。
“这......我说了是我干的,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呢!”
她抱住头崩溃地说着。
“我们都不会相信的。”丘潇上前走了一步,“杨警官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去抓一个好人。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疯话,但是空口无凭,不会有一个人相信的!”
“是的,曼月就算你突然说这些,没有证据的话,是没有人接受的了的。”陶佳诗也跟着说。
尹曼月看着面前这些人,一步步后退,直到身体碰到了墙壁,她神情悲哀地靠在了墙上。
“为什么都不相信我......只是认罪也需要证据吗?我不懂......我不懂......”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杨柯忍不住问道。
“什么这些?”她疑惑地看着杨柯。
“说你是凶手这件事。为什么不是之前?偏偏是今天。”
“因为我再也受不了了。负罪感带给我的煎熬......我再也受不了了......”
她眼里噙着泪水,无助地说着。
——不,绝对不会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原因。
——说不定是尹曼月发现了凶手是谁,所以才想以一己之力承担下来。
杨柯的视线在面前的丘潇和方佳惠短暂停留后,忍不住猜想。
——会是他们俩个中的一个吗?
可是目前这两人都没有露出蛛丝马迹。
总之是先调查清楚尤旭光消失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的事情他再慢慢考虑吧。
“这件事情,我暂时不会和其他人说的。案件还在继续调查,不会因为一个人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发生改变。”杨柯神情严肃地说道。
在杨柯说完后,方佳惠和丘潇牵起了站在角落的尹曼月。她似乎还是不太能接受杨柯刚刚下的决定,正一副恍惚的状态。
其他人也在闹剧过后,一哄即散了。
这时杨柯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杨大哥,已经确定了。”
电话那头是高骏兴奋的声音。
“什么时候?”
杨柯紧紧握住了手里的通讯设备。
“就在明天,我们清早就出发。”
29.过去的相识
九月一日,车子在路上匀速行驶,将方向盘牢牢掌握在手中的许义,看到左右两边车辆的时候,偶尔会灵巧地快速穿过。
杨柯和高骏正坐在车子后方,看着沿途两岸的风景。
他们即将要去的是坐落在本地郊区的飞机场。
许义利落地将车停好后,三人便下了车。离开停车场后,准备前往候机大厅。
杨柯看着手中的机票信息,目的地是C市。听高骏说跟杨柯常年保持联系的那些人,就住在那边。
这段距离虽然没有太远,但是杨柯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一点了。
好在飞机餐抵饱,他们都并不太饿。一下了飞机,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目的地。
三人打了车,从车上下来后。
高骏仰起脖子,看着青灰色的石墙间,一根根贴满破败广告的电线杆伫立在其中,上方布满了如蛛丝般密集的电线。偶尔有几只鸟路过停下,在高骏他们周围叽叽喳喳地叫着。
杨柯看着面前的两米宽左右的水泥路犹如一个大写的‘井’字一般穿插在林立的居民楼中。
“是这儿吗?”高骏看着手中的地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面前的这座城市仿佛被世界遗忘了一般,里面的建筑和设施还保留着十几年前的模样。
而且有些僻静的可怕,很少路过的行人和车辆更加加深了杨柯的想法。
杨柯看到前面有块并不太高的蓝色招牌,他走上前去看了上面标注的文字。
“这儿有地标。”杨柯指着蓝色招牌,对不远处的他们说。
高骏急忙走上前来,许义则留在原地继续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小地方。
“对,就是这个区域。”高骏兴奋地指着上面的字说,“看来我们没有走错。”
“只是——真的有人住在这儿吗?虽然有很多居民楼在,但都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高骏显得有些不太相信。
“你不是有她电话吗?打电话问问吧。”
杨柯提醒他。
“对对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这就打。”
高骏按下通讯记录里的第一个电话号码。
“喂,我是今天早上联系您的高骏警官。”
他看着地面说。
“是的。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在哪儿?”高骏犹豫着抬起头开始四处搜索,他的视线停留下来,“这附近有块蓝色地标,还有个公交车站台。是的......是的......多谢,麻烦您了。”
说完高骏挂断了电话。
“她马上过来接我们。”他说道。
电话中的那个女人,并没有让杨柯他们等太久。没多久,他的身影就出现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处。
杨柯一眼看见并认出了她。
因为路上行走的女人,此刻除了不远处那个,并没有其他人。而且她一直在左右张望,明显是在寻找人的模样。
“是她吧。”许义也注意到她。
说完后,三人快步上前。
高骏伸出手主动打招呼,“是平姝红女士吗?”
女人视线朝声音这边挪了过来。
“是我。”
她朝面前走过来的三人招了招手。
“请问哪位是高骏警官?”她有些迟疑地看向面前三人。
“我是。”高骏让开一条道,指向身后的两人的说,“他们都是一起同我办案的警察。”
“我叫杨柯。”
“我叫许义。”
二人边上前依次握手打招呼。
“你们好。”女人有些惶恐地说。
“突然过来叨扰,还请见谅。我想高骏应该和您说过,我们这次来是因为什么事情了吧?”杨柯微微鞠躬,说了一句。
“是的。高骏警官在电话里和我提过一些。是关于旭光的事情吗?”
“是的。他在布吉岛的一家酒店失踪了。”杨柯同她说。
“其实我之前在电视新闻播放时,不经意间看到过。当时我还以为是不是认错了人,觉得说不定是同名同姓的。直到后面放出了他的照片,我才知道他真的遭遇了不幸。”
她有些感慨地说。
“我看我们还是去我家里说话吧,毕竟一直站在路边不太好。”
“也好。”
杨柯看着走在面前的平姝红女士,穿了一件灰色的紧身T恤衫,下面是蓝色的牛仔裤。平直的头发被一个抓夹抓在脑后,散落出来的头发,在顶端开出了一朵花儿。
虽然她的个人信息上写的是:年龄三十六岁,单身。
但是在杨柯看起来却意外的年轻。也有可能和她的打扮有关,穿衣是一些简约的风格,头发虽然有染过的痕迹,但是保养的还算好。她虽然眼睛不大,确是很有光彩的丹凤眼,而且五官小巧。
“这边看起来人很少的样子。”
“是的,很多人都出去打工了。再加上今天是工作日,所以路上行人少了些。”
“您今天是请假了吗?”杨柯边走边问道。
“不是。我本来就是今天休息。高骏警官听说了,才定在今天见面的。”
她说完后,高骏朝着杨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杨柯没有理会他,接着问。
“我是在酒吧里工作,打碟的。”她转过头对着杨柯微微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
“这就到了。”
她指了指屹立在面前的一栋露出水泥外表的低矮楼房。
杨柯几人跟着她爬上了三楼。她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便轻松打开了门。
“你们可以随便看看。这里就我一个人住。”
她拉开门退到门后,好让其他人先进去。
杨柯走进去后,视线随便扫了几眼,门口的女士鞋子,还有放在餐桌上中午吃过饭后没收起的一双碗筷。
——确实她是一个人居住。
“家里有些小,几位坐这边吧。”她有些嫌弃地惮了惮盖了一层绿色绒布的一字型沙发。杨柯几人坐下后,她又马不停蹄地跑过去泡了几杯茶水,端了过来。
杨柯撇了一眼摆在桌子上款式各异的杯子。
“不好意思,家里平时很少有人来。所以杯子都不是成套的。”
“没关系,平女士。我们今天是过来办案的,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就算了吧,我们也不会在意的。”许义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您还是先坐下来吧。不然我们也不好开口问。”高骏插嘴说了一句。
“好......好好。”她急忙从旁边拉了一把木制椅子过来,正襟危坐。
高骏也眼疾手快地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本记事本。
“还是先说一下,你和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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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光认识的过程吧。”许义冷着脸问。
“我第一次和他见面是在酒吧里......他当时显得很不开心,一直在角落里喝着闷酒。”
“是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我记不太清了,大概四五年前吧。”
她说话时的神情有些紧张,双手也无措地摆在腿上,活像一个被审讯的犯人一样。
“你不用那么紧张,只是一些简单的问话。我们也不会浪费您很长时间的。”
杨柯好心提醒她。
“我知道,可是还是不由自主......”
她还是显得有些畏缩。
“还是继续说吧,平小姐。”
“好......然后那天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我见他还是一直坐那儿闷闷不乐地喝酒,也不和别人说话。所以我就向老板打听他是谁。老板也摇了摇头,只是说一个被他半路捡回来的陌生人。”
“半路捡回来?”许义疑惑地指出这一点。
“是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有问老板才知道了。总之,从那之后,他就天天过来,每次来都要坐很久。我们就这样慢慢熟悉起来了。”
女孩说完,有些怯懦地抬眼看着许义。
“那你们平时交谈中,他有和你说什么吗?”杨柯也向她问道。
“您是指哪方面?”
“哪方面都行。”
“她和我们透露过父亲突然去世之类的消息。”
“除此之外呢?”杨柯说。
“还有......还有他的一些个人信息,比如学校、年龄之类的。虽然我们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有没有和你说,他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女人?或者跟他结仇的人。”
杨柯小心地指出这一点。
那个在尤旭光失踪前几天突然注销账号的女人,说不定就是这次案件的关键。可惜现在还没调查出来,所以只能先往另一边开始查起。
杨柯希望可以从她这里得知些什么。
可惜的是,平姝红立马摇头拒绝了他。
杨柯看到坐在他身边的高骏和许义,在听到这个回答后,都显得有些失望。
“你们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吗?”杨柯接着问她。
“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什么意思?”
“大概他女朋友听说了一些什么,曾经找上门来过。”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就很少来这边了。但是还是会经常联系......作为朋友之间。”她补充了一句。
“除了你和酒吧老板之外,还有其他人和他熟悉吗?”许义问。
“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她犹犹豫豫地说出。
杨柯感觉她似乎有话没说出来,“怎么了?”
“她......她当时和尤旭光谈过一段时间。但是——”她急忙伸出了手,“但是当时大家都不知道,他有女友。所以那个女孩是被蒙在鼓里的。这点我敢肯定。”她义正言辞地说。
“这个女孩是你同事吗?”
“是的。”
“那那个女孩的电话你一定有了?或者地址之类的也行。”
“可是......”
杨柯看到她的表情很奇怪。
她吞吞吐吐地接着说,“可是......可是她已经死了。”
30.过去的相识(二)
听到这句话的三人,都纷纷睁大了眼睛。
杨柯和许义、高骏对视了几眼后,都不可置信地向平姝红问道,“怎么死的?”
看着面前的人,反应如此之大。平姝红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就......就是出车祸死的。”她那双聚神的丹凤眼,小心的瞅着他们。“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许义清了清嗓子,继续看着平姝红问,“你知道她家人的地址吗?”
“她是这儿的本地人。”
杨克听到高骏轻轻吁了一口气。
“但是她家的详细地址,我并不知道。你们要是想打听,可以去问我们老板。”她接着说,“在我们入职前,这些信息我们老板都登记过。”
“您是在哪家工作,或者呆会儿我们可以直接过去。”高骏停下手中一直记录的笔,抬头问她。
“是附近的酒吧。地址的话,你就不用记了吧。离这儿并不是太远。我可以直接带你们过去。”她好心说道。
“不,您还是告诉我们吧。我们可以导航过去。毕竟在您休息日时打扰,我们心里就过意不去了。酒吧我们自己会找过去的。不过还是多谢您的好意。”高骏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那好吧......地址是——”
女孩熟练的报上一串地址,说完后又低下了头。
“我想请问下,您那位死去的同事,大概是什么时候出车祸的?”杨柯有些好奇地说。
“大概是——四五年前吧。”
“那不就是尤旭光来的那时候。”
杨柯边说,边看了许义一眼。许义也冲他点点头。
“是的。就在阿梅知道尤旭光有女友这件事后不久。”
她悲伤地低下了头。
“阿梅是她的昵称吗?”杨柯问。
“不,她就叫阿梅。当时她还同我们抱怨过,说旭光欺骗了她。”
“她那时候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吗?”
“她情绪似乎很崩溃,总是躲起来偷偷哭,虽然被我们发现了很多次。我们经常安慰她,但她似乎还是走不出来。”
平姝红细长的眉毛缩到了一起,她叹了口气,“谁知道,就在尤旭光走后两天。阿梅就出车祸死了。”
“那也太巧了。”
“是的,”她有些踌躇,眨着眼轻声说了一句,“其实我们那时候都怀疑是阿梅自己......”
她没有说下去了。双手急忙捂住了嘴巴。
听着她说完后,三人互相点了点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高骏这时,已经将笔记本和签字笔重新放回黑色的皮包里了。
他朝着平姝红伸出了手,“这次多谢您挤出时间,愿意回答我们的问话。”
“应该的,举手之劳而已。”
她有些红了脸。
杨柯和许义也相继握手和她道谢。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问道,“真的不用我送你们过去吗?”
“不用了,您好好休息吧。”高骏笑着冲她挥手。
直到三人走到下一层的时候,杨柯才听到搂上传来关门的声音。
他们下了楼,高骏打开了地图,对着左右前后的方向,又认起路来。
他摆弄了一会儿,终于站住了脚,“就顺着这条路往前面直走,再拐个弯就到了。大概只有2公里,果然不远呢。”
杨柯顺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看,那是从平姝红这栋楼出来的左手边,同样的水泥路,同样的居民楼。
——没什么方向感的人来这儿,一定会迷路。
杨柯他们平时习惯走路很快,所以似乎一转眼的时间,几人就到了那家所谓的酒吧门口。
这家酒吧并不是处在商业街街边,而是被一群居民楼围绕在中间。
此刻酒吧灯牌都是熄灭着的状态,从透明的玻璃门往里面看进去,只有一点微弱的灯光。
“还没到他们营业时间。”高骏指着挂在把手上的一块小牌子说。
杨柯和许义靠近,那上面确实写了:本店营业时间为下午五点到凌晨一点钟,欢迎再来。
“如果店里真没有人的话,平小姐应该会和我们说的。更别说,她曾经主动提过带我们过来。还是先敲门试一下吧。”说完后,杨柯便弯曲着食指,对着玻璃门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随后,里面似乎传来了些动静。
杨柯三人静静地等着。
果然没一会儿,幽暗的门后,突然冒出来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他朝着我们摆了摆手,随后又冲着我们指了指外面门把手的牌子,大概是以为杨柯几人是客人来的。
杨柯笑了笑,大声朝着他说,“我们是过来调查的刑警,这次过来是想问老板一些事情。”
玻璃门后的男人顿时睁大了眼睛,他掏了掏耳朵,也大声对杨柯说,“你们是谁?”
许义见状,有些不耐烦地拿出了自己的证件,随后摆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看清了吗?”他冷冷地说。
酒店老板张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许义将证件收了回去,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
他再次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下一秒,他就急忙将门后锁打开,门开后,忍不住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真不好意思,睡糊涂了。”
他上下左右仔细地看了面前三人一眼,看够了,赶忙伸出一只手说:“快快,请进请进。”
杨柯进来后,看清店里那一点微黄的灯光,是来自于吧台边。
身后的酒吧老板,探出头看了看马路边,确定没有其他人后,便重新将门锁了起来。
酒吧的规模并不是太大,但是区域划分的很明显,有吧台区、喝酒区还有DJ舞台区,在吧台的后面,还有一道黑色的门,似乎是一间类似于仓库的房间。
酒吧整体风格,杨柯看不太出来,大概是没开灯光的原因。偌大的一个空间里,窗户却很少,所以显得四处挺幽暗的。总之,跟平时的酒吧应该没什么两样。
“快请坐,请坐。”男人招呼着一直站着的三人。
安顿好面前的来人后,男人绕到吧台后面,扶在吧台上边,向几人问道,“各位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许义拒绝道。
“别嘛,好不容易过来,而且大中午的,几位一定口渴了吧。不一定酒水,饮料也行啊。”男人热情地招呼着。
“如果不麻烦的话,那就给我们三人来杯饮料吧。”杨柯见状,接了他的话说。
“要什么口味的?”
“就这个吧。你们一样?”杨柯指了指菜单上的一角,那是一种果饮。
高骏许义都没有说话,杨柯就当他们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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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这个。”杨柯再次确认。
随后他从口袋的钱包里,拿出纸币摆在桌上。
“不用,就当我请你们喝的。”酒店老板冲着杨柯摆摆手,“赶快收回去。”
“如果您不收的话,我们就不喝了。”杨柯坚持说。
“那好吧......可是钱多了......”
“剩下的钱就相当于小费,换种说法是辛苦费。”
“那多谢老板。”说完后,男人就乐呵呵地将钱收下了,一边收一边说,“太客气了你们。”
他在吧台后面利落地忙活了一阵后,杨柯就看到他将一杯接着一杯的饮料推到杨柯他们面前,手法很干净利落。
“请问。”他微微低了低头,示意道。
“几位不是本地人吧?”他一边清理手上用过的器具,一边向杨柯他们问道。
“不是,我们是外地过来的。你刚才应该看到了我的证件上写的吧?”许义有些严肃地说。
“这......说实话,我没仔细看......”老板有些难为情,“我关顾着看那帅气的制服照了。”
“那你们过来是为什么?”他看向许义。
“尤旭光你认识吗?”
“旭光?我当然认识。他怎么了?”
老板有些激动地说,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等着许义回答他。
“在旅行途中,他在一家酒店失踪了,现在生死未明。我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过来的。”许义冷冰冰地说。
“他......他不会又自杀了吧。”
老板睁大眼睛,忍不住捂着嘴说。
“什么叫‘又’?”
“就是字面意思。”他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打算跳桥呢。幸亏被我拦下来了。”
——难怪平姝红说尤旭光是被他老板半路捡回来的陌生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杨柯想着。
“他为什么要跳桥?”许义接着问他。
“生活中过得不太如意开心吧。估计是他那时候父亲去世了心里不太好受。”老板挠了挠耳后的头发。
——还有一部分原因,应该是他家大势已去。从此‘大少爷’身份的他,就一去不复返了,这种心理的落差……
但是这些话,没必要对面前的人解释,所以杨柯继续安静地听着。
坐在他身旁的高骏,也在耐心地拿本子记录谈话的内容。
“你觉得他为人怎么样?”许义接着问他。
“为人......”
“没关系,实话实说。”
“这说不太好……作为生意人直觉来看是消费很大手大脚的类型……所以一开始我认定他一定是哪里的有钱公子,结果轮到他出钱了,他却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真奇怪......”他喃喃地念叨着,“不过我既然救了他一命,也没指望他多照顾我生意。所以除了多收留他几天。他就在我这边一边临时打工挣钱一边花。”
“那阿梅你认识吗?”杨柯忍不住向他打听,“听说是你这儿的员工?”
“你们怎么知道?”男人有些诧异,但是立马一副了然的样子,“也对,你们是警察。她确实是我这儿的员工。”
“听说她和尤旭光谈恋爱了?”
老板摇着头叹息后说了一句,“是的,不止如此。她还怀孕了。”
31.过去的相识(三)
老板的话,又让杨柯他们紧紧皱起了眉头。
“怀孕?那那场车祸是一尸两命了?”杨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
“是的。可是......你们怎么知道车祸......而且不是要问旭光的事情吗?”
老板一边继续手里的清理器具的动作,一边抬眼看杨柯他们。
“我们从平小姐那儿得知的,旭光曾经和阿梅私交甚广,所以顺便问两句。”
“原来是这样......”
这时老板已经将东西都清理完毕。他直起身,想了想说:“平姝红应该没告诉你们阿梅怀孕的事情吧?”
“是的。”
“你们不要怪她。因为阿梅怀孕的事情,整个酒吧里就我知道。”
他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当时阿梅怀孕后几个月,我们才知道尤旭光有女友。当时她实在走投无路,才找我商量的。”
高骏急忙道:“她说什么了?”
“就是她不知道孩子应不应该留下的问题。我当然建议她把孩子拿掉,毕竟如果独身带一个孩子,在我们这种小地方恐怕不太好过,而且她又是本地人。她父母知道后,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杨柯:“她不愿意吗?”
“她执拗的很,觉得旭光作为孩子的爸爸有知情权。所以她想跟旭光坦白,然后再决定拿不拿掉。”
“......”
“她也该知道,那种人是承担不起的责任的。既然如此,早点解决就能够早点解脱。” 老板接着说。
杨柯:“后面她就出车祸了吗?”
“对,在她下定决心找尤旭光谈谈的那天。”
“你怎么知道的?”许义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老板。
“因为她一直在跟我商量,所以路上她发信息和我说到这些。没想到却是她生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高骏微微捏紧手中的笔,认真地看向他:“具体的消息内容您还记得吗?”
“记得,就一句话。大概意思是:我还是决定去找旭光谈谈。”
“您有阿梅家里的地址吗?”许义向他提问。
“有。每个员工的基本信息我都有登记。你们稍等,我进去找找。”
老板说完后,便朝着吧台后面的门走去。
“你觉得会是意外吗?”许义看着杨柯问道。
所有的事情都太巧了,如果是意外杨柯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刚刚平姝红的想法,在杨柯看来已经绝无可能了。
——毕竟阿梅一直想要个说法,她又怀着孕,绝对不会自杀的。
“很蹊跷。但是光凭这几句话,并不能让我们下结论。”
杨柯最终说道。
杨柯的脸色微微黑了下来,他想了想还是向他们提议道。
“既然如此的话,我们晚两天回去吧,去当地部门问问。说不定会发现什么。”
“可是,我们不是过来调查尤旭光的案子吗?阿梅出车祸这件事,先不说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再者我们外地的警察也插不了手。能过来探案,已经是我们局长提前打过招呼了。”许义皱着眉头说。
“对对对。尤旭光那件案子迫在眉睫,我们还是别耽搁了。”
高骏也附和许义的说法。
“只是去警局打听打听而已,这件事情也是跟尤旭光有关,我不认为是无意义的工作。而且都好不容易过来了,你们就甘心什么都没打听到就回去吗?你们别忘了,我们这次过来,是探听尤旭光消失的这几个月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柯目光坚定,说出口的话更是不容置疑。
“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那就顺便查一下吧。”
许义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
“那我再跟局长打个招呼,好让他替我们通通风。”
高骏也跟着说道。
“就这么办吧。”
杨柯说完后,老板手里抱着一本发黄的大本子从门后走了出来。
他拿起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本子封面上的灰。
“就是这本了。”
杨柯凑近,看到本子上写了几个大字:员工登记簿。
上面还标注了时间段,大概是前七年到前四年之间的记录。
老板将本子放在桌面上,开始认真的翻找起来。
一页跟着一页。
几分钟过后,他指着已经翻到中间的一页说,就是这儿。
杨柯看见,那一页上面,不仅登记阿梅详细的信息,还包括了她的一张照片。
高骏对照着,依次记录下来。
“她们家就她一个孩子吗?”许义向老板问道。
“听她说,是的。”
高骏停下笔说了一句:“那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诶......”老板叹了一口气,“你们什么时候过去?”
杨柯看了手上的手表一眼,快到下午四点了。
老板接着说:“如果今天过去的话,也来得及,从这边的居民楼出去,走到马路边,你们会看到一个公交站台。从那儿上车,有直达的公交车,应该三站就到了。”
“我们来的路上看到公交站台了。”高骏补充了一句。
“你们是打的过来的吧?”
看到高骏点头后,老板接着说:“从机场好打的,但是从我们这儿就不容易了。这附近是老城区,既不繁华也偏僻的很,除了一直住在这儿的人,没什么外来人会到这边的。”
“那尤旭光怎么突然来这附近?”
许义看着老板问道。
“或许只是想挑一个没人的地方。跟司机说了句,去一个有湖水大桥的偏僻地方。他也是命好,刚巧碰到我那天歇业,我正出门散步呢,就远远看见了他。见他一直在桥边犹犹豫豫,我就心想‘不好,这人不会是想跳桥吧?’果然,就被我猜对了,我顺势拉住了他,好言好语才把他劝了回来。”
“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最近有遇到过奇怪的人?或是另一个陌生女的?”杨柯问他。
“没有诶,我们酒吧虽然地处偏僻,但是晚上人流量还是挺大的。同他交谈两句的其他客人有,但是奇怪的事情没有。”
“那好吧,我们清楚了。你们还有什么其他要问的吗?”
许义站起来,看向旁边的两人。
杨柯嘀咕一句,“没有了。”
直到出了门,他都一直在想,那个处心积虑靠近尤旭光的人,到底是谁?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老板说的没错,三人出来后,除了偶尔的私家车路过,完全没有租出车为他们停留。
于是他们按照老板的建议,乘坐了公交,前往目的地——阿梅的家。
公交车上,除了他们三人,后排只是零散坐着两个人。
——果然人很少。
在他一直涌动的思绪中,杨柯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他感觉有些好笑,职业病就是这样,总是控制不了眼睛,四处观察胡思乱想。
下车后,他们按照司机的提醒,找到了去附近居民楼的路。
“还是先提前打电话吧。突然到访,恐怕不太好。”高骏突然想起来说。
刚刚从老板那儿抄录下来的信息,立马就起了作用。
嘟声后没多久,开着扩音器的另一头,果然传来一位妇人的声音。
高骏同她说了经过。妇人似乎并没有太过反感他们突然的造访。
甚至听说,他们就在公交站台附近时,妇人表示会主动过来替她们引路。
就这样,杨柯三人跟在妇人身后,便来到了这所有些狭窄又破旧的屋子。
“您一个人住这儿吗?”
杨柯视线扫视着四周,这儿的居住环境实在说不上好,杂物堆了很多,让本就狭窄的空间,显得更加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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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了。
一些简易的家具,也早就被用得掉了漆。就连白色的石灰墙皮,要么坑坑洼洼地,要么沾上了大小不一的霉点。
“我老伴儿也在。不过他出去工作还没回来。”妇人说完后,打算去厨房准备茶水,被杨柯拦下了。
“我们问几句话就走,您不用麻烦了。”
“好吧。”她冲着杨柯笑笑,脸上的皱纹加深了。
杨柯看着她头发已经花白,那双慈祥的眼睛也变得浑浊。
杨柯向里走了几步,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
照片被挂在墙上,下面小桌子上有一座小型的香炉,上面插着正在燃烧的香,围绕在香炉旁边还摆放了一些并不是太新鲜的水果。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未拆封的小孩车型玩具也被摆在了上面。
“这是我女儿。”
妇人眼眶有些湿润,她指了指那张照片。
“这玩具是?”
杨柯看着那个玩具,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是我女儿出车祸时,在车上找到的。”
“原来是这样。我可以上柱香吗?”杨柯对着那张照片双手合十,俯下上半身后,鞠了一躬说道。
“当然。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陌生人来了。”妇人用粗布制成的衣袖擦了擦眼睛。
便上前从一筒香里抽出三根,在微微摇晃着烛火上点燃后,交给了杨柯。
祭拜过后,妇人对着画像叹了一口气,“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要不是老伴还在,我早就随她而去了。”
她垂下眼,摇了摇头。
“我们本来是负责调查尤旭光失踪案的刑警。但是打听到,您女儿曾经和他有过接触,所来才来问问。”杨柯对她说。
“尤什么?对不起,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
“尤旭光。我听阿梅工作地方的老板说,他曾经和你女儿交往过。”杨柯耐心地向她解释。
“哦......你这么说,我有点印象了。那个让我女儿怀孕的男人?”
“......”
杨柯见老妇人说得如此坦诚,接下来向她解释的话,一时堵在了嗓子眼里,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啊......了一句后,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妇人低着头,看着自己交握的枯木般的双手,自顾自地接着说:“可是他失踪了,和我女儿有什么关系?我女儿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她说完后,看向杨柯,那张满是苍夷的面孔微微露出了悲伤。
“我们清楚。只是听说您女儿是打算去找他的路上,才出现车祸的是吗?”杨柯在脑海里构思着问出口的话,他很害怕勾起她的伤心事。
“听调查的警察说,是的。具体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我女儿怀孕的事情,也是她出车祸后,我们才知道的。她总是很少同我们说起她的事,工作是,男朋友也是。”
“我们想问一下,她那天出门前有去见什么人吗?或者临走前和你们说了什么话?”
妇人的耳朵不太好,她总是皱着眉听杨柯说话,有时候还会将手放在耳朵边。
杨柯不得不加大了音量。
她眼神依旧浑浊,那藏在眼底的事情似乎已经被蒙上了灰尘,一字一句,就好像在回忆上辈子的事了。
她想了很久,最后才语气犹豫地说:“在她出门前,说是要见一个人。”
“是尤旭光吗?”
“应该不是。”
杨柯听到她的话后,紧紧皱起了眉头。
“因为那时候,我问她是去见谁?她说是一个女人。其他的,她也不愿意多说了。”
“是女人?”
“是的。”
杨柯身体两侧的双手,顿时握紧了。他沉思了一会儿,双手又轻轻放开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您告诉我们这些。”
他说完后,和许义、高骏两人,再次对着画像鞠躬后便离开了。
32.过去的相识(四)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
杨柯他们搭车去了市区,那儿有当地的警察局。
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他们决定明天再过去看看。
更何况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对于他们来说,先找些吃的,再找个旅馆休息,更加重要。
时间刚过九点,杨柯几人就出现在了当地警局里。
“什么?你们要看调查一件四五年前的车祸?”站在他们面前是,是负责和他们对接的一个警察。
他困惑地搔了搔头发,还是很不情愿地问出了口,“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先查查看。”
“平姝红。”杨柯拿出手机递上去给警察看,上面有一张不知道他什么偷偷拍下的平姝红的照片。
面前的警察正坐在电脑边,他一阵搜索后,鼠标便在一个页面停了下来。
“就是她吧?”他说。
杨柯低着身子凑上去看了看。
“是的。”
鼠标继续滑动,杨柯看见了那起意外事故。
“竟然立案了。不是一场意外的车祸吗?”杨柯感到奇怪。
“是啊,应该只是一场平常的车祸而已。我来看看时间,是五年前的一场车祸,7月份发生的。”面前的警察,一边看着上前的文字,一边念了出来。
看了一遍后,他从了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等等,既然立案了,肯定就有案宗。我去找找看。”
杨柯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在原地等他。
站在旁边的许义和高骏,也一头雾水。
没多久,那警察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我刚刚打开看了一遍,确实是立案了。至于原因,是因为在最后车检的时候,发现刹车的油管被破坏了。当然有警察提出,怀疑是蓄意谋杀。”
他翻开文件夹,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说。
“最后结果怎么样?”杨柯忍不住加大了音量。
警察将文件夹合上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最后还是以意外车祸定案了,因为除了油管的切面很平整,就像是被人故意破坏了一般。除此之外,没有找到其他证据。”
“怎么会......”
“是的。所以当时的说法一直偏向于,是死者平姝红自杀。”
“原来是这样。”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们再想重新调查,线索也早就没有了。”许义的表情也有些难看,他黑着脸对杨柯道。
“我知道......可是一些事情我还是想搞清楚。案宗里有没有记录,平姝红在事发当天,曾经和一个女人见过面?”
杨柯看到他又翻开文件,一阵查看后,他突然抬起头,惊讶地说:“有。上面有记录在案发当天她确实和一个女人见面了。”
“是谁?”杨柯刚想问出口,许义抢先问了出来。
“我看看。”他手指在纸面上滑动,眉头却皱了起来,“关于和平姝红见面的女生案宗里只是简单带过了一句,并没有说……那个女人是谁……”
杨柯听到此处,心下却明了起来,他大抵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原本听到阿梅的母亲这样说,他还是有所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毕竟老人年纪大了,记错一些事情,弄混一些情节再正常不过。
可是就连案宗……
这已经是再明确不过了,那个女人恐怕别无二人,能让阿梅在找尤旭光之前耽搁的女人,除了陶佳诗还能有谁?
况且平姝红也曾告诉过他们,陶佳诗曾来过这里,尤旭光营造的假身份才就此揭破,她没有理由不知道阿梅的情况,或许可以想得更深入一些,她就是提前发觉了一些蛛丝马迹,所以才会千里迢迢赶到这儿来。
——那和阿梅的见面,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会和车祸有关吗?
杨柯再次紧紧握起了身侧的拳头。
就连一直自诩镇定的许义,也没了眼前的冷静,他一直克制地紧紧攥着手心,那如有所思的目光,好像此刻他和杨柯在想的是同一件事情一样。
警察被搞得一头雾水,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面前三个人。
杨柯一直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他活动了下重新缓慢恢复知觉的指尖,缓缓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将陶佳诗同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还有表情这些细微的变化,都一一回忆起来。
一直以来,到底是他看漏了什么?是不是因为她是受害者,所以才一直都将她的所作所为都合理化了。
他忍不住暗骂自己的愚蠢,就算是受害者,也不能逃脱嫌疑。
这个道理,在他从业这么多年来,最是铭记于心的。可现在……他竟从未如此设想过……
他忍不住在心底暗骂自己。
直到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此刻紧要的是重新审视这一案件,现在首要的是尤旭光的案子,两起案件的关联还不知道从何想起,但是那个注销的账号……那个奇怪的女人……
思绪恍惚,他睁开了眼睛,惊呼出,“那个注销的陌生女人,一定就是此次事件的核心。只要找出她来。一切说不定,就有了头绪。不过,还有一件事情......”
许义和高骏一直问那个警察详细的经过。
听到杨柯突然自言自语,他们纷纷回过头来。
“什么事情?”高骏回过头,挑着一边的眉毛问他。
“那个汽车玩具。”
杨柯定定地说着。
“汽车玩具?”
“是的。平姝红那天收到的汽车玩具,说不定就是这个车祸的证据。”
杨柯说完后,便跨步离开了警局。
许义和高骏见此,也只能赶忙跟上。
他们身后的警察还是继续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什么汽车玩具?什么证据?”高骏追上杨柯后,忍不住问道。
他虽然一直呆在这两人身边,但是面前这两个的情绪也来得太快了,说出来的话让人一惊一乍的,而且前言不搭后语。
杨大哥这样就算了,就连一直镇定有余的许义也……太吊人胃口了!
高骏强忍着心中的疑惑,直到他们跑到警局了外面,他才终于忍不住追问。
杨柯停下脚步。
盯着面前高骏懵懂的脸看了一会儿说:“那个汽车玩具就是陶佳诗和平姝红见面的证据。当天一定是陶佳诗把她约了出去。看到她开了车,说不定当时就起了动手的心思。而那个车型玩具,则说明她一定早就知道了阿梅怀孕的消息!”
高骏听着杨柯一股脑倒出来的话,更懵逼了。
什么证据?什么陶佳诗?陶佳诗和这起车祸有什么关系?
为了掩饰自己和杨柯想法之间的差距,他有些心虚地吞着口水看向许义,这一看不打紧,就连许义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当下立马决定,他不要当他们之中的那个笨蛋。
他点了点头,便赶紧顺着杨柯的梯子往下爬,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可是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连当时都没查出来的案件,现在又怎么会查的出来?”
他质问地有模有样,深谙自己真是做演员的料子。
因为面前的杨柯罕见的沉默了。
可是杨柯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再次大跌眼镜。这次他再也没办法演下去了。
“我想你大概误会了。我并不是要在这件案子上定她的罪。我在想,既然一个已经动过手的人,有第一次就绝对会有第二次。”
“你是怀疑这次的案子也是她......”高骏惊呼出声,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可没有这么说。”杨柯微微笑了笑,“不过还是提前准备一下为好。”
这时许义的电话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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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旁边接起了电话。
简单说了几句后,许义便回来了。
“是那个注销账号女人的信息查到了吗?”杨柯对许义说。
“是的。你的直觉还真是准。”
许义露出些微微赞赏的眼神。
“又来活儿了......”杨柯淡淡地说了一句。
根据许义刚刚新收到的信息来看,那个注销账号的女人,是位于另外一个城市。幸亏离这边并不太远。杨柯他们打算直接坐动车就可以过去。
但是在此之前,按照杨柯的要求,他们走遍了所有玩具店,终于找到了那个一模一样的玩具。
“为什么不直接去向平姝红的母亲拿,那样不是方便很多吗?”高骏看着杨柯手里的玩具说。
“算了吧。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老人家知道了。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早就接受了女儿是被意外车祸带走的事实。突然又告诉她另外一个没被证实的结果,只会在他们已经结痂的伤口上,再次揭开伤疤撒上一层盐。”
一天的时间,在找玩具和路上奔波中又过去了。
见到那个注销账号的女人的面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发生的事情了。
****
在此之前,高骏打电话约了她好几遍,她都始终不愿意出来。
电话里女人的借口也是千奇百怪。
——“我现在在工作不太方便。”
高钧说:“您工作的地方在哪儿,我们可以过去找您。”
她含糊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你们是警察,但是我现在真不太方便。过两天可以吗?等我忙完了这一阵。”
高骏又说:“我们知道。要不这样吧,我们可以约个您下班后的时间。”
——“我真的很忙。”
说完,又挂断了电话。
这样的类似的来回,又持续了两个回合后。
高骏实在是受不了了。
“你们看怎么办?她要么推着不愿意见面。要么就是说过两天。”
他再次看了那个清一色的通话记录一眼,随后高高地举起手机,恨不能当场砸了它泄愤。
但是随后又无奈地将手放了下来,心疼了抚了抚他宝贵的手机。
“只能出此下策了。”杨柯提议道。
三人对视了一眼,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走廊里的灯光在微微摇晃,断断续续的水滴声,发出空灵的滴答、滴答声。
这是一间高楼,类似于贫民窟的高楼。这里的房子就像蜂巢一样,拥有狭小和密集的隔间,阴暗而又潮湿。
可惜集中在这儿的人群并不像蜜蜂一样勤劳,而是一些三教九流,无所事事的人。
女人哼着歌,踩着高跟鞋踏在走廊上。她的一只手食指勾住单肩包的背带,在手指间来回的转着。
她的到来突然打破这里的平静,就是结界被冲开了一般。
突然她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脚边有一只散落的鞋子挡住了自己的脚步,她厌烦至极地咂了一下嘴巴,又斜着眼向左手边看去,只见那门前的地垫上堆积了更多的鞋子。
她烦躁的‘啧’了一声,随后将那只鞋子朝相反的方向用力地踢去。
做完这件事后,她的心情才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又哼着歌继续往前走。
突然她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将嘴里一直含着的口香糖吐了出去。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不耐烦地说了一声,“出来吧。别躲了。”
说完,她回过头,困惑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三人,歪了歪头。
眨眼之间,一脸精明像的她,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向前跑去。
杨柯看情况紧急,大声说了一句,“别给她跑了。”
三人便急忙追了上去。
33.试探
好在女人穿了一双高跟鞋,没跑几步,就被杨柯揪住了衣领拎了回来。
女人气喘吁吁地喘着气。她低扶着腰,另一只手捂住起伏的胸口,大口吸着气。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突然扭过头,睁大一双贴了长睫毛的眼睛看向他们。
见杨柯还在揪着她的衣领,她一脸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打开,随后又故意用一种嫌弃的表情,擦了擦触碰到的手指。
杨柯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她解释,“我们就是今天打你电话的警察。”
“今天打我电话?”
女人那双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他们,随后她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我看你们一定是骗子吧。不死心,还追到我家里来了。”
“你!”高骏被气得要上前去找她理论一番。
那女人也不是个好惹的碴,她挺着胸.脯,昂着头,趾高气昂地说:“怎么?你们要打人?如果你们真是警察,随便随便就打人,小心我告你们去。”
“我们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和你吵架。”许义拉住了高骏,冷静地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
女人说完后,从小包里,拿出一个镜子,对着自己的脸来回照着。
她的脸上被盖了一层很厚的白.粉。在昏暗的楼道里,显得有些诡异的惨白。而且她脸上的色彩很多,不光是眼皮上,就连脸颊和嘴唇都涂着一种尽可能张扬的颜色。
“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女人撇了撇了嘴,合上了手中的镜子。
她晃着脑袋,一只丰腴的手臂搭上许义的肩膀,“那你们先说说,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杨柯看到许义紧抿着唇,脸上的表情乌黑的可怕。
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讪讪地将手臂收了回来,“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我凭什么要回答你们的问题。”
“我跟你说了我们是警察,是来办案的。你有义务回答我们的问题。”许义咬着牙,上前走了一步。
“那好,我告诉你们。我什么都——不知道!”女人故意抛下这几个字,随后她一脸倔强地扭过了头。
高骏见状,一直皱着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左思右想后,将手摸上了自己的钱包。却被杨柯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不动神色地按住了。
杨柯也上前走了一步。
“既然如此,我们只能抓你回去了。”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是想连工作都丢了吗?”
杨柯冷笑一声,“恐怕你对不分青红皂白有什么误解?你怎么知道,我们这次过来不是专程来抓你的呢?”
“可是——可是你们刚刚才说了,是向我打听一个人。”
她的气息开始有些不稳,脚步也后退了两步。
“是,你不问问我们为什么打听他吗?又为什么偏偏是从你这里?”
“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们怀疑你跟一桩谋杀案有关。”
杨柯用最平淡的语气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与之对比明显的女人,则双.腿发软,差点跪了下来。
好在她离墙边很近,通过一只手靠着墙撑住了。
“谋杀案......”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你们胡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过什么谋杀案。你们一定是想吓唬我!”
她扯着嗓子道。
“既然你说你没有杀人,那就拿出证据来。”
“你们说了我杀了人,那你们也拿出证据来。”她依旧不依不饶地说着。
“证据?很简单。”杨柯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拿出手机,一张聊天记录放到了女人面前。
“这是你的账户吧?”
见女人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又将女人信息报了出来,“高兰雯,女,四十二岁,B市人......这是我们从这个账户背后调查出来的信息,”随后杨柯指尖将屏幕一滑,她的照片露了出来。
这个照片的本人不用多说,可是女人的表情却很耐人询问。
她有些不安地问:“可是这跟谋杀人有什么关系?”
杨柯又将另外一张照片调了出来,女人却显得更加困惑了。
“你还再装不知情吗?这个人你认识吧,他已经死了啊。我们怀疑是被你杀死了!”
杨柯平静地将手机收了回去,留着那女人呆滞在原地。
“你胡说!胡说!”她忽然反应了过来,在楼道里大呼小叫起来。
杨柯怕引了不相干的人过来,情急之下,捏住了女人的手腕。
她拼命挣开了杨柯的禁锢,继续大声说:“你胡说......我才没有杀他......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杀了他?”
她说得信誓旦旦,说得义正言辞,就连杨柯也怀疑昨天收到新信息的真实性了。
“你说什么?你不认识他?”许义向她质问,“可是这个账户注册用的信息,就是你本人。”
“是......那个账户确实是我以前用的。但是这个头像和谈话内容,我完全没有印象。”她努力地向面前的人解释。
“你还想狡辩!”许义双目圆睁,愤怒染红了他的脸。“到现在了,你还想再戏弄我们!”
“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女人见气势打不开,转头抓住杨柯的衣角,扯着他纠缠道,“我真的说的是实话。”
“我看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许义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女人的胳膊,作势就像将她带回警局去。
杨柯和高骏都静静目睹着这一切。任由女人不断地求饶,都不为所动。
女人眼看着自己的求饶丝毫不起作用,她脸上的表情才开始真正地急切起来。
“我说!我说!”她气喘吁吁地急忙吐了两句话出来,“我都想起来了。”
“什么?”许义厉声问她。
只要面前的女人显得有一丝犹豫,他又拉住她的手,作势要将她带走。
“等等......等等。”她来不及咽口水,便赶忙说道:“是有个人......有个人把我账户买走了。”
“是谁?”
“是......”
见女人又犹豫起来,许义又要抓住她。
女人这次灵活地躲开了。
“你们听我说完。不是我不告诉你们,是我真的不知道对面那人是谁。”
“什么意思?”
“我和那人是偶然碰见的。他突然提出来说,要买我的账号,我就同意了。”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活动了下被捏红的手腕。
“你就不怕他用你的账户干违法的事情吗?”
“我当时也怀疑过,但是——”她的眼神有些闪躲,“但是他给的太高了。”
“这不就更加说明有问题了吗?”
“我当时实在缺钱的厉害。他大概也是看出来这一点,所以才专门挑了我。我知道,跟你们这些从来不会因为钱烦恼的人,是说不通的。”
“他长什么样子?”
“是个高个子的女人。但是她戴了口罩,衣服也穿得很隐秘,就连头发都是假发。说实话看不太出来。”
“她是个女人?”
许义饱含深意地看了杨柯一眼。
“是的,是个女人,只是行为上有些奇怪,和平常人不太一样。”
“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出来。当时的印象就是感觉有些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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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而且我们没说两句话,她就走了。你们就饶了我吧,我真的把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女人语气极其恳切,杨柯再次看着她问道,“你确定你说的全部是实话?”
“是,我保证。要是我说的是假话,我一辈子穷困潦倒,行了吧。”女人语气坚决,做出手势发起誓来。
“如果到时候,我们发现你骗了我们,我们还是会找回来的……就算你搬走,我们也有办法。”
杨柯看着她的眼睛说。
女人点了点头,丝毫不带犹豫。
杨柯这才放她走了。
“这样真的好吗?不带她回去调查调查?”许义走上前问他。
“你刚刚不也是吓唬她的嘛,”看着许义早就冷静下来的样子,杨柯笑了笑说。“况且我相信她也没骗我们。”
“你这么肯定?”
“是的,我想我知道些什么了。”
杨柯看着面前阴湿的走廊,平静地说道。
刚刚女人说的话,让他立刻反应到了一件事。但是现在还缺少证据,他还要再等等......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你帮我去查一个人。”他对着高骏说道。
“好,你说。”
高骏走上前来,杨柯凑到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高骏瞬间睁大了双眼,他开始兴奋了起来,语气坚定地对杨柯说道,“好,我去查。”
****
九月三日的晚上,杨柯已经连夜赶回了酒店。
现在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他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觉得有些恍惚。
那时候的他,还一直苦苦陷在这个案子里。现在从头来看时,发现一切有情有可原。
只是现在他们还缺少一个重要的东西,就是证据。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打草惊蛇。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的杨柯。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餐后,就坐在了酒吧座椅上。
他哪儿都没去,没有游泳、没去散步、也没去探案。
而是一个人静静坐在那儿,耐心等待。
没多久,一个脚步声向他逐渐靠近。
他不用回头,就猜出来了是谁。
“陶小姐,这么早就下楼了。”
杨柯一边喝着范其特调的酒水,一边对着身后的人说。
身后的脚步停了下来,一阵如死寂般的沉默。
终于她轻轻笑出了声,“杨警官越来越厉害了。没回头,就猜出来背后的人是谁了。”
杨柯轻松地旋转着椅子,转过身看她,“只是和大家时间呆久了,而且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同,根据体重习惯各方面来分析,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这次他靠的不是直觉分析,而是推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出去进修了,回来又获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技能呢。”陶佳诗脸上绽放出自然的笑容。
“给我也来一杯吧。”她对着范其说道。
“你把我们说的好像是会特异功能一样。”
“不是吗?”她故意装作讶异的样子逗杨柯。
“是的。只是现在还不能泄露。你可要替我们保密。”
杨柯故意眨了眨眼睛,也神秘地说道。
“哈哈哈哈......杨警官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
陶佳诗捧场地笑着,可是那笑意却让杨柯不自觉地想起‘虚假’二字。。
“我想您或许想知道,我们去调查发现了什么?”
杨柯的一句话,让此刻的轻松地气氛顿时被扭转。
他的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似乎在发着光,静静盯着脸上逐渐褪去血色的陶佳诗。
34.最后的聚会
对于刚刚杨柯说的话,陶佳诗顿时愣了一下,她的脸色似乎刷的白了一瞬间。
但随即她便轻松地将话头踢了出去:“我本来只是出来逛逛。您这一说,我倒是真想知道了。”
她将身子凑到杨柯身边,低声说话:“难道你们真的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杨柯见陶佳诗并没有露出过多破绽,视线转移到泛着波纹的酒水中。
他先是一笑,笑过后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我倒是真希望是这么个结果。可惜天不遂人愿,如果查到什么,我就不会还继续呆这儿,烦躁地喝闷酒了。”
说完后,他又轻叹了一声。
“是吗?你们去查什么了?”陶佳诗看向前方不经意地问着。
范其已经将酒水准备好,送到了她面前。
“去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尤旭光曾经去过的地方。”
陶佳诗似乎早有预料,她只是轻轻一笑。
“怎么了?”
“没什么。”她收回嘴角的笑意,突然表情一转,认真地问道,“那你们查出来什么了吗?”
“是的,我们查出来尤旭光的一些事情。”杨柯突然也扭过头,静静地看着陶佳诗一字一顿地说:“对于你来说,他确实不值得你这么多年陪着他。”
陶佳诗低下了头,她理了理耳边的头发。
她的声音在佯装着平静道:“这些话,杨警官还是不要再和我说了......”
“当然,都已经过去了。”
“是的,每次待在这儿,总会想起尤旭光的事情,他的所作所为,他的为人,每一天都让我活在痛苦中。不过,好在现在曼月得到了幸福,才让我身上背负的罪过减轻了些。这也是我现在一直坚持留在这儿唯一的理由。”
她的神情此刻又显得落寞至极,闭上眼睛,沉醉地喝了一口手中紧握的酒。
杨柯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现在我也是时候离开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让我遗憾的了。”她接着说了一句。
“离开?”杨柯有些震惊地问她。
“是的。很抱歉我不能目睹这个案件到最后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柯急忙否认道,“这太突然了,不是吗?”
“不,其实我早就想离开了。但是曼月和丘潇的事情,我一直放心不下。所以才留到现在。”
她平静地向杨柯解释。
“那......他们知道了吗?”
“还没有。您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不......还有范其。”
陶佳诗也看了一眼一直默默坐在角落的范其,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寂寥。
范其并没有掺和这场谈话,他只是静静点了一下头,继续手里的事情了。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并不会觉得高兴。”杨柯紧紧皱着眉头说。
“您放心,我不会不道而别的。我会跟大家说清楚,再离开的。”
“这样就好。时间呢?你已经确定下来了吗?”
杨柯继续向她打听。
“是的。就在两日后。我问过这边的本地人了,他们说两日后,在海边会举行一个规模很大的篝火晚会。那时候我会和大家好好道别。”
“......”
“到时候大家都要到一起来。最后的团聚……”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极轻,似乎不像在对杨柯说,而是和自己说一样。
说完后,她看了看杨柯,又盯着范其,直到两人点头后,她才重新又挂起笑容。
陶佳诗走后,杨柯还是坐在原处,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头。
“你还好吗?”
范其好心地询问他。
“没关系。只是这两天想的事情太多了,脑袋有点疼。”
杨柯很想装作如无其事的模样,可是他的身体似乎不允许。
“那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身体要紧。”
范其好心提醒他。
“那个篝火晚会,是真的吗?”杨柯向范其问道。
“唔......”范其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她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两日后,确实有当地的一个盛大节日。这个节日其实跟一个传说有关系。”
“哦?”杨柯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在很久远的过去,有位渔民漂泊到一座无人小岛上。起初他为了生存,做了一个简易的筏子,在附近的海湾处捕鱼为生。日积月累,他从这座小岛上终于活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自制工具,开发了一部分荒地。”
“时间长了,他的荒岛生活颇有成效。可是他一面又感到孤独,另一面他又离不开他至今所建立的一切。所以他开始在附近寻找一样和他落水的人。”
“他将他们救起,大家互相帮助地在这个小岛上生存了下来,也就有了我们现在这个城市。大家为了纪念男人,便将男人飘到海岛上的第一天,设为纪念日。一代代传承下来。这一天我们称为开元节。”
“所以,每到这一天,大家都会到海边举行篝火晚会。每家都会准备些食物和酒水,大家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围着篝火跳舞。”
“怪不得这个节日,我没听说过。”杨柯有些感触。
“是的,是当地才有的特色节日。外来的旅客赶巧的话,也会前去参加。”
“总之,真希望如约的那天一切顺利......”
杨柯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两日,杨柯一直在等高骏的消息,可是迟迟没有等到。
终于距离陶佳诗说的那一天来了。
篝火晚会,顾名思义,是在夜晚举行的。
夏日的天黑得很晚,等到天全部黑了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大家纷纷从酒店出发,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些吃食或者酒水。
只有落在身后的陶佳诗和尹曼月,手里拎着一个半透明的包包。
“这是什么?”
杨柯看着走向前来的尹曼月问道。
这两日,她似乎在躲避杨柯。大概是因为出发前的那件事情。
听到杨柯主动和她说话,她也不好不理睬。只能含糊地说着,
“海边冷。佳诗说还是带个毯子好一些。”
她说话时,眼神一直在飘忽,一会儿看看身旁的丘潇,一会儿看看陶佳诗,又或者盯着手里的东西看,就是不看同她说话的杨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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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的话后,杨柯赞同地点了点头。
“即使是夏天,入夜了海边确实冷,你们小心些,别感冒了。”
尹曼月没有说话,只是拢了拢手上的东西。
杨柯他们赶到的时候,他原以为海边会很昏暗。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恰恰出乎他的意料。
海边不仅没有昏暗,甚至灯火通明。先不说,栈道上的灯柱都打开了,就连沙滩上都架起了好几个篝火。
不仅如此,像是专门有人负责装点一样,他们将灯带、彩旗和风铃缠绕在上面,照明了一大片的沙滩,随着海风吹过,还会发出清脆的风铃声。
在篝火旁边,摆放了大小不一的长条形餐桌,上面摆满了各种食物和酒水。
椅子之类的也早已准备妥当,杨柯他们将随身的物品放在上面,不会担心有人拿,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做的。
仿佛在这一天,所有的罪恶都会被放下,大家都虔心地庆祝,自己被赐予的一切,以及下一年的好运连连。
陶佳诗和尹曼月,将自己的包也放在了椅子上。
杨柯在不远处听到陶佳诗向尹曼月发出邀请。
“我们去海边走走吧。”
说着,两人就挽着手,离开人群聚集的地方。
有些当地人好心提醒他们,半个小时后,大家会围着篝火跳舞。让她们不要走远。
人群在欢笑中忙碌,杨柯始终有些放心不下,但是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他只能小心地盯着渐渐走远的两人。
好在她们按照约定,在半个小时不到的时候,如约回来了。
大家按照以往的模样,手拉着手开始跳起舞来,这场舞会的时间很长,长到就算是体力很好的杨柯,跳了一个小时后,也觉得有些累了。
他重新坐回到椅子边休息。、
刚刚跳舞他和酒店的每一个人都分的很散。现在如果不特意找,根本就不知道,每个人身在何处。
此时,他微微喘息着,零零散散的人有中途退下来的,也有慢慢喝着东西正在静静休息。
杨柯转头看了看旁边那张椅子。
上面是陶佳诗和尹曼月的包。
只是现在那两人都没有回来。
十几分钟后,尹曼月和丘潇终于拉着手朝这边走过来了。
尹曼月额头的碎发被粘连在脸庞,她红润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泛红了,给人一种很热的感觉。
“你先去那儿坐着休息会儿,我去给你拿杯饮料喝。”他转过头朝着另一边的餐桌走去,突然他像想起来什么一般,又招了招手,大声向尹曼月提醒。
“你把毯子盖上,出了汗小心着凉。”
尹曼月也朝他挥了挥手,似乎想告诉他,让他放心。
“跳舞还愉快吗?”
杨柯看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她将毯子从包里拿了出来。
“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这是杨柯回来后,她第一次看着杨柯说话。
杨柯点了点头,继续看着那火光下一个又一个跳跃的身影。
尹曼月将毯子拉开,刚刚盖上腿,她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一把带着骇人血迹的匕首从她身上掉了出来。
35.凶手
周围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纷纷回了头。
原来另一头桌子的丘潇听到尹曼月的声音后,急忙回过了头。
此刻跳舞的人群都停了下来。纷纷围绕着尹曼月簇拥了过去。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被人群淹没。
丘潇急忙跑上前,从密不透风的人人墙里挤了进去。
人群里依旧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等到丘潇完全挤了进去,顿时瘫坐在了原地。
那枚反着寒光的匕首,静静地躺在那儿。刀刃出还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杨柯张开手臂,将人群疏散开。
“大家先不要惊慌,请离开些。”
人群虽然乖乖分散开,但是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个匕首上怎么有血?”
“会不会是作案的凶器?”
“什么凶器?”
“你们没看新闻吗?这儿有家酒店的旅客失踪了,说不定那就是——”那人说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但是短短几句话,就让一直不稳定的人群终于爆发了。
“她一定就是杀人凶手!”
“证据确凿!”
“天啊......原来是她......”
吵闹声顿时此起彼伏。
杨柯不得已表明自己的身份,说自己会处理这一切,让他们不要担心。
他回过头看向尹曼月的方向,她完全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整个身体蜷缩在椅子上,她双手紧紧攥住手中的毯子,浑身在瑟瑟发抖。
至于酒店里的其他人,听到声响,也纷纷凑了过来。
方佳惠见女儿这般模样,担心地将她搂在怀里,即使她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嘴里还是一直轻声安慰着她,“没事,没事......”
杨柯害怕有人破坏证据,便站在这边没有挪动脚步,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许义的电话。
“这么晚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我觉得你有必要过来一趟......是的,是一把匕首,上面还有血迹......好的,我在沙滩这边等你。”
说完,他便将电话挂断了。
他视线扫过那对母女,随后又抬头看向每一个人的脸上。
那些人看到杨柯的杨柯的视线就像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纷纷识趣地离开了。
只剩了酒店所有的人留在这儿。
大家都紧紧皱着眉头,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许义很快就来了。
他带着手套,熟练又小心地将匕首装进袋子里。
“这个匕首是从哪儿来的?”他看向大家问道。
杨柯见尹曼月依旧惊魂未定,便替她开了口。
“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准确的说,是从这个毯子里。”
“毯子?”
“是的,就是她身上这条。”
杨柯指了指尹曼月还盖在身上的毯子说。
许义看着匕首又看看毯子,他招了招手,示意杨柯换一个地方说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等到他们走远后,身旁没了其他人,许义出声问道。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刚刚说的那些,就是我看到的所有事实。”
杨柯微微蹙着眉说。
“可是你知道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肯定是有人想陷害她。不然,哪个凶手会傻到自爆。”
“我知道。还是等结果出来吧,我就怕时间来不及了.....”杨柯盯着那袋子里的匕首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
许义看着杨柯,觉得他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便猜到他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有所预料。
便试探着问杨柯:“你是说凶手......”
话吐了一半,杨柯就出声截了他的话头,小声道:“你先别管了,先按我说的意思做。总之,速战速决。明天,或许后天,一切的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
杨柯一直不肯透露,最后许义只能带着证据无奈地走了。
后来杨柯向尹曼月打听过,这条毯子是她自己带来的,身边亲近之人都有机会接触到。可惜她从来没想过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所以她从来没有注意过有意接触这条毯子的人。
杨柯无奈地对她摆了摆手,笑容琢磨不透地说:“既然这把刀会借你之手出现在这里。就算不是这条毯子,不是这种方式,也会有其他各种方法,防不甚防。”
只能等待了......
这次的结果很快,许义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亲自送过来了检验报告。
此刻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院子里。
大家虽然在一起,却又分散站着。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小心翼翼的。
杨柯视线移到陶佳诗的脸上。就在今天上午的时候,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
陶佳诗一打开门,就看到朱姨舔着一张脸在门口踱步,脸上的神色似挣扎,似怀疑,似不安。
也许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又或许正在全神贯注的想事情,总之被突然推门而出的陶佳诗吓了一大跳。
陶佳诗不明就已地看着她。
朱姨则表情僵硬,支支吾吾地开始说话:“那个......那个杨警官......喊你过去一趟......”
说完后,她就像用看着犯人似的眼光觑着陶佳诗看。
陶佳诗微微一愣,看起来倒是比朱姨镇静得多。
细细品了一番朱姨耐人寻味的表情后,她反而释然一笑。
“刚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同杨警官说。”抛出这句话后,她便利落地留给了朱姨一个背影,转头朝另一边——杨柯的房间去了。
看到她这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朱姨一时竟生出了些惭愧,心里犯嘀咕:“难不成是我猜错了?”
杨柯后来听着朱姨说相声般说着这些,心里忍不住想笑:只是让她简单带句话去,想不到她竟然还能多余看到这些。
在卧室等待的杨柯很快就见到了被传话的人。
他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陶佳诗说:“杨警官这种时候喊我过来做什么?”
答案恐怕她早有预料,所以她这话问得不卑不亢,倒是就像笃定了杨柯会怎么说一样。
杨柯的回答也没有让她失望。
如她所料般说了一句:“自然是关于案情的事情。”
“案情?难道另有隐情?”她快步向前走了两步,距离杨柯仅一步之隔。
那张关切的脸登时放大在杨柯面前,咫尺之间竟然显得格外真切。
杨柯后退两步,侧过身子向后伸手指示道:“我们还是先坐下来说吧。”
陶佳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视线缓缓移过,霎时身体僵在了原处,竟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等了几秒,杨柯见她神色有异,轻声咳了两声提醒她。
她才恍若隔世一般,恐慌地看了杨柯一眼。
就是这一眼,杨柯便确定了事实。
因为让她震惊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阿梅出车祸前留下的那个玩具车,现在正摆在杨柯所指的那张桌子上——陶佳诗的面前。
她一时没有预料到,倒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原本白皙的肤色开始涨得通红,走向那张桌子的脚步,也略微也些不稳,但她好歹是坐下了,还能在杨柯的几句试探下,回地有来有回。
“这个玩具车,陶小姐觉得熟悉吗?”
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猝不及防地摇头说:“熟悉是熟悉,小孩的玩具不都是些大同小异的东西?但是我想不通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案子?”杨柯疑惑地看着她,但是转眼理解后,微微一笑,“对,案子。可是你说得案子有可能和我说得并不是同一个。”
陶佳诗顿时站起了身,几次欲言却还是闭了口。
杨柯:“陶小姐想说什么?”
看着杨柯一副饶有兴趣地模样,她顿时冷下脸道:“有什么话杨警官还请直说。你口中说的那个案件我并不清楚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吗?陶小姐当真不知道?我倒认为你可是那件案子的关键人物。可惜......似乎从来都没有人注意到......比如......这个玩具车。”杨柯动手拍了拍那个玩具车。
陶佳诗深吸了一口气,她明白现在并不是说谎的好时机。便坦白道:“你是想说那场车祸吧。”
“看来,陶小姐回想起来了。”
陶佳诗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说实话,要不是你今天提醒我,我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她说话时,眼里露出轻蔑的神色。杨柯想起其他与阿梅相识的人,谈及到几年前去世的阿梅,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流出或悲伤或惋惜的情绪。
杨柯盯着陶佳诗沉默了半响,缓缓道:“那你应该清楚,她去世的时候还怀着孩子。”
话说到这里,仿佛陶佳诗所有的耐心都用尽了一样。
她厌恶地最后看了那玩具一眼,转身后冷冷地说:“我跟那个女人只是一面之缘。如果您今天喊我到这儿来是盘问以前的案子。很抱歉,我什么忙都帮不了。至于曼月,我......我也无能无力。”
丢下这几句话后,她便烦躁不安地离开了。
杨柯并没有挽留她,而是在她走后,转身拨通了一个电话。
****
“结果已经出来了。”下午,许义举着手中的报告说。
大家都静静听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上面的血迹确实是尤旭光的。”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原来他真的被人杀了,这个酒店里真的有凶手。”朱姨抱着头惊呼了一声。
“而且那个匕首上确实有指纹,而且只有一个人的指纹。”
许义说完后,他盯着每个人的表情看了一遍。
短暂地与杨柯对视后,许义缓缓看向尹曼月。
许义每说出口一句话,她的脸色便惨白一分,仿佛下一刻就能昏倒一样。
他缓缓回过头,又看向角落里与尹曼月正对面的陶佳诗,镇定道:“上面的指纹是属于你的。”
他食指指向陶佳诗,不由分说地说出了口。
“原来凶手真的是她......”朱姨又叫唤了一声。
半响,空气就像凝固一样。
大家都倏然抬起头重新看向许义。朱姨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问:“许警官,你说......你说凶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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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陶佳诗。”许义抬起小臂,指着愣在了原地的陶佳诗一字一顿地说。
“你什么意思?”
陶佳诗忽然回过神一般,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不可能......”她后退着连连摇头。看着那张许义手里的那张报告,又忽然发了疯一般,上前抓住,慌乱地翻开来看。
大家都倒抽了一口气,悬着心等着结果。
陶佳诗的视线疯狂扫视,直到看到最后的那个名字,她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嘴里还在不断说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杨柯向前走了一步,在陶佳诗身旁蹲下身体,撑着手臂看她,“你说的不可能是什么?”
陶佳诗闻声,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杨柯接着说:“我大胆猜一下,你是不是心里在想,属于你的指纹你早就擦掉了。留在上面的只能只有尹曼月的指纹。”
“......”
“杨警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针对我。”她转过头,指向尹曼月,“一定是她!是她擦掉了自己的指纹!反倒过来陷害我!你看她的脸多白,身体还在颤抖,她做贼心虚!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她说着,求助一般看向身边其他人,双眼湿润,双手颤抖。
可惜围在一圈的其他人,都纷纷扭过了头,就像都默认了一般,不愿再听她狡辩。
“证据确凿。你到现在还有什么话想说吗?”杨柯站起身,目光深深地看向她。
“不......不!!凶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一定是她,她记恨于心,记恨我早就知道她的困境,却还冷漠旁观!她在复仇!她在向我复仇!!”她艰难地站起身,身体晃了晃,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几步。
杨柯道:“不,没有人向你复仇,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
她忽然抬起了头,布满血丝的双眼震惊地看向杨柯。
“五年前,被你杀害的那一对母子......今天是你该偿还的时候了!”
“......你们早就......”她声音颤抖,忽然反应过来一样,连连摇头,“不可能,那个案子已经定案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杨柯缓缓说着,看向其他人一眼。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气氛也沉重到了极点。
陶佳诗抿紧了微微发白的双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没有说话。
杨柯道:“虽然不知道你当时的心里的想法是什么?但是她实在无辜!什么样的痛恨,能让你对这样一个无辜的人下手?”
陶佳诗听到这句话后,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幽怨凄凉。
“无辜?如果她当真无辜,为什么偏偏不依不饶!”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完了这句话,“是她......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她缓缓抬起了头,眼神冷漠地看了所有人一眼。
忽然,寒光乍现!
不知从哪里,陶佳诗突然拿出了一柄匕首,癫狂地冲向尹曼月,势不可挡。
本来旁观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防到陶佳诗这一招。尹曼月更是听到许义带来的结果后,到现在还在恍惚中,等她反应过来,一切都来不及了!尤其是对于抱着鱼死网破的人来说!
血液顺着匕首,一滴滴滴落下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直到鲜血染红了陶佳诗的双手,她才从癫狂中回过神来。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那满是鲜血的双手,缓缓抬头......错愕地睁大了双眼。
一切发生的太快,其他的人都当场愣在了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事已成定局。
那把本该刺向尹曼月的那把刀子,深深地插进了章磊的身体里。
他突然从人群中跑了出来,挡在了尹曼月的面前,用身体挡住了那把匕首,那把本该刺向尹曼月的匕首!
“赶快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大家纷纷叫喊起来。
章磊猛地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杨柯看着那把直指心脏位置的刀柄,地下的鲜血已经不知不觉流了一地。
他伸出手,探了探他颈部的脉搏,正在急速消泯。
尽管还是叫了救护车,杨柯知道,一切都来不接了。
尹曼月看着面前的男人,代替自己倒在了那里。
她就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跪在了地上,终于有了些意外的情绪,开始崩溃地叫喊起来。
满是血迹的地上,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高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走进了院子。
“我一直按铃但是没有人来开......”他对着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大声说。
杨柯听到他的声音呢,回过头去。
高骏也看到了他。
他举了举手上的文件,向杨柯示意。
但是杨柯没有理他,而是继续看着那涌动的人群。
“怎么了?”高骏走上前来,透过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这鲜红的一片。
“不需要了。因为......杀人凶手——已经快要死了。”
杨柯看着章磊,蹙着眉毛说道。
36.解释
他们去了餐厅,坐在了那里,都低着头一言不发,每个人的心头都充满疑惑,但是此刻有更复杂的情绪困扰着他们。
那场突发情况过后,陶佳诗本想自杀,却被杨柯一把夺了刀,拦了下来。
至于章磊,救护车还没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杨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人群才又再次归于平静。
杨柯走到依旧还在颤抖的尹曼月身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动手杀他?”
她一直低着头,牙齿紧紧咬在嘴唇上,唇红似血。
“你这是什么意思?”丘潇抢先一步,站到了尹曼月前面,一副警惕的样子。
杨柯无奈地搔了搔头发,他耸着肩膀说:“就是字面意思。你已经拿起了那把刀,或许还曾经抵在尤旭光的脖子上......那应该对你来说,是万中无一的机会了吧......”
他说完后,又继续觑着尹曼月,在等她回答。
丘潇终于反应过来,“那把刀......刀上不是陶佳诗的指纹吗?”
他看着杨柯,杨柯依旧紧紧盯着尹曼月。他只好又回过头询问般看向尹曼月。
尹曼月蠕动着嘴唇,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道:“那把刀......我确实拿起来过。可是......可是......”
她缓缓抬起双手,指尖微颤,怯懦地说:“我临阵退缩了......”
丘潇有些愠怒,压抑着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柯毫无波澜道:“那把刀上根本没有陶佳诗的指纹。那唯一的指纹,只有她一个人的。”
“那为什么说是......”
杨柯挑了挑眉,“我只是想诈一诈她而已。虽然尤旭光的事情不是她干的。可是她却并不无辜,不说多年前的那场车祸出自她手,就连那把刀都是她耍尽心机,陷害别人的杰作。她罪有应得......”
“那把刀是怎么回事?”许义问道。多亏了他,杨柯的想法才能被付诸实践。
原本杨柯在同尹曼月说话,不知不觉间,酒店里的所有人都围了过来。陶佳诗则被其他赶过来的警察押走了。
杨柯看着尹曼月说:“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把刀应该是陶佳诗提前准备好放在桌上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发你的恨意,好让你下手。当然为了万无一失,她肯定也考虑到了你或许会临阵脱逃。所以那把刀上应该是自带着尤旭光的血迹,所以只要你握上那把刀,陶佳诗就能得到一个可以置你于死地的证据。”
尹曼月不可置信地看着杨柯,瞪大了眼睛,“那把刀上......确实有血迹,我......我一进来就看到那把刀了......”
杨柯:“我一直很奇怪。朱姨说的一句话,让我一直都想不通。看到那把刀,我就意识到了,原来是这样。真是处心积虑,煞费苦心。”
“我......我说什么了吗?”朱姨疑惑地指着自己说。
“我当时问你,案发那天上午,你去送早餐时,在尤旭光门口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说的吗?”
朱姨摇了摇头。
杨柯:“你说你听到尤旭光叫了一声。不是害怕生气的叫声,就像你突然被刀子割了一下,自然而然发出的声音。也就是因为这种普通的叫声,反而没有引起你的怀疑。”
“所以是上天上午,陶佳诗故意割伤他的?”有人问道。
杨柯点了点头,“不止如此,她听到尹曼月声称身体不太舒服要独自留在酒店的时候。她就知道机会来了,所以才会给她特意留了后门,好让她方便进来。”杨柯转头看向尹曼月,“那并不是上天助你,而是恶魔在害你!”
尹曼月脸色沉重,沉默地继续听着。
杨柯:“她那天原本想给你机会,所以才去的远远的。却不成想倒是让另外一个处心积虑的人称了心。那个男性脚印也就了说法。”
“你当时让我去调查章磊,我就觉得奇怪。虽然我当时有过怀疑,但是还是没有办法想象......”高骏看着手里的文件说。
“是什么内容?”
许义问他。
“是一些行程方面的内容。杨哥让我调查,他这些年的行动轨迹,还说不用很细,大概就行。”
高骏低着头。
“事实证明章磊确实去过C市,还有B市。他应该是在C市第一次注意到尤旭光,从那里开始一场长达几年的计划。那个突然注销账号的‘女人’就是证据,因为那不是别人,一直都是章磊,只不过他害怕别人怀疑到他,才一直假扮成女人。”
杨柯笑了笑,想起那个C市女人的话。“什么个头高大‘女人’,什么行为奇怪的‘女人’,假发、口罩、宽大的衣服,甚至一些可能作假的女性特征,是他想法设法隐瞒自己的证据。”
杨柯:“当时确定下女性脚印是尹曼月留下的后,我就一直在想,那个男性脚印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答案显然意见了,因为那才是真正凶手的脚印。只是碰巧那天那么巧,两件事情撞到了一起。又或许章磊也同样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一天,陶佳诗不在场。那么只有尤旭光一个人在房间了。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可是这里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偏偏会确定是章磊?”
高骏看着坐在不远处的范其、贺厨师还有丘潇。
“怎么看都是丘潇更有动机。”
高骏的这句话,让丘潇红了脸。
“答案很简单,你只要反向推理,唯一的答案,就出来了。电话那头的‘女人’,一直拼命打听尤旭光的去处。这是为了提前准备而下手。作为本地人的贺厨师和范其,几率就小了很多。尤旭光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专门去指定一个地点给他,只会让他起疑心。
而且范其和贺厨师又怎么会确定尤旭光会住在这里?这需要的机会太多了。至于丘潇就更不可能,尤旭光的行踪,他根本不用特意打听,甚至都不必费口舌和他多说话,他可以自然接近他的方法有的是。何必多此一举?
所以需要打听尤旭光行踪,并且提前做好准备的,就只剩下章磊一个了。况且他也是刚来没多久,怎么看都是他的嫌疑更大一些。而且为了增大被捉襟见肘的尤旭光选中这家酒店的几率,他才特意跟范其说酒店临时降价,碰巧那两天就是尤旭光出发的时候。一个性价比高的酒店,我想没有人会拒绝,我就是个例子。”杨柯苦笑着说。
“适当地布下酒店政策、熟悉酒店布局、了解每个人的动向,能做到这些,我想也只有老板有这个权力了。虽然怀疑是怀疑,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让高骏马不停蹄地去调查章磊这些年出没的动向。果然,真是深谋远虑......”杨柯若有所思地说。
范其惊讶出声,“原来是这样,我是跟杨警官提过我们老板降价的事情,他那时候只是说,生意惨淡,采取的一个临时政策而已。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您也会注意到......”
范其渐渐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又或许是杨柯推理让他渐渐忘记了内心的痛苦。
因为此刻,每一个人都在专心致志地听着杨柯说了。
“有时候很多小细节,就可以改变故事的走向。”
站在杨柯身旁的许义默默点了点头。
“可是......这个代价也太大了些......专门为了杀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我实在想不通。”一直沉默着的高骏,突然出声说道。
“如果只是为了杀人,确实没有必要。可如果他是为了救人呢?”杨柯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地说。
“救人?”其余人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都纷纷竖起了耳朵。
杨柯:“是的,而且救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女儿......”
“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许义也出声应道。
“他女儿?”高骏听到这里,更是困惑地挠了挠头发,“他女儿不是好好呆在医院里吗?”他说完后,忽然明白过来,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杨柯看着他了然的模样,点了点头,继续说:“而且他女儿在前两天就出院了,我想就是跟尤旭光有关。”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也理解了为什么当时章磊会突然冲出去,替尹曼月挡下了这一刀。
他一定也处在深深的自责和负罪的枷锁里,所以才会选择那种方式......
女儿器官的匹配和移植让一直无能为力的父亲处在水生火热中,直到那一根稻草出现,不为了他自己,就算是为了女儿,哪怕是人间炼狱,他也要去闯一闯。
杨柯:“所以那天应该是尹曼月走后不久,章磊就出现了。他原本只是怕他突然大叫,所以才会想着勒住他的脖子,让他安静些。谁知道根本不需要他动手,尤旭光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可是他是怎么下手的?那天我们一直关注他的行程,确实如他所料,应该没有处理尸体的机会。”许义的插嘴问道。
“因为那具尸体或许不是他处理的,你们计算再怎么查,也不会抓到他的把柄。”
杨柯冷静地说着。
“这是什么意思?”高骏忍不住问道。
“应该还有一个背后的组织,帮助移植器官之类的。如果他们提前备了车,尤旭光直接被转移到那辆车里,就算你们天天跟在章磊后面,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这一切你是怎么联系起来的?”许义有些动容地问道。
“地面没什么血迹,实在是不像是为了杀人。图财就更不可能了,想来想去,需要拖走身体又要暂时保留他性命的也只有这个原因了。女儿又常年卧病......总之,所有的串在一起,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可是为什么曼月之前会说自己是凶手?”丘潇忍不住问道。
杨柯看了尹曼月,尹曼月红着脸低下了头。
他又看向丘潇说道:“答案是在你身上。”
又是出乎意料的一句话,大家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丘潇不解地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杨柯微微笑了笑,“因为她以为是你杀了尤旭光。”
“我杀了尤旭光?为什么?我当时只是嫉妒又讨厌他,却不至于杀了他。”丘潇说。
“我当时也这样问过自己,为什么她会承认自己是杀人犯。原因肯定就在你和她母亲身上,她一定认为是其中一个人是凶手,所以才会以一己之力承担下来。”
杨柯停顿了几秒后,又接着说:“后来我想明白了。那一定是你。”
“......”
杨柯确认般问道:“你之前说过,你半路回家,只是在附近逛逛而已?”
杨柯说完这句话后,丘潇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我知道你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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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我的。因为那时候当尹曼月呆在尤旭光房间里的时候,你一定躲在门后都看到了。所以才有了尹曼月听到的那声突然的鸟叫。不过,也正是这种机缘巧合,让她清醒了过来。”
“我还以为她不知道......”
“我当时只是怀疑。后来又看你提前回来,所以在想,那个男性脚印是不是你......”尹曼月也出声解释道。
“那么你看到她举着刀打算动手了?”许义黑着脸问他。
“不......没有。那时候我只是刚过来,鸟儿受到惊吓,都四散逃开了,把我也吓了一跳。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继续上前看,可惜只是模模糊糊看到她在房间里找什么。当时我只是奇怪她为什么要去尤旭光的房间......”
丘潇微微皱着眉,转头对尹曼月说道:“对不起。我一直误会你......明明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方佳惠红着眼轻轻拍了拍女儿放在她手心的手掌。
“过去吧。”
她温柔地说道。
尹曼月慢慢回过头看向面前这个向她伸出手的男人,将手轻轻放了上去。
等到所有事情,都妥善处理好后。
这件案子才算真正地画下了句号,因为在章磊身上,他留下了最后一封信,说是信,其实跟认罪书没什么两样。
信里他不仅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就连那犯罪组织的信息都记录了下来。
杨柯想,或许那些组织也没见过这样不顾自己性命,自投罗网的同谋。
至于陶佳诗也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
****
时隔半年后,案子终于得到结束。那伙犯罪团伙,全部落网。
杨柯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他手里拿着一张字条,那天夜里,在酒店露台上,章磊亲手写给他的字条。
那晚的对话,时隔多月,言犹在耳。
他一出机场,就坐上车,直奔那个地址而去。
他手心紧紧捏着那张字条,心里有深深的不安。
——或许她们早就离开了那里了,也说不定。
但是他还是去了。
天遂人愿,他最后在一家医院见到了她。
“章馨?她应该在陪着病人复建,你去医院后花园找找吧。应该能看见她。”医院里有人这样对他说。
杨柯向面前的人道完谢,顺着路标找到了那个并不是太大的后花园。
一块宽阔的绿色草地上,有几个穿着医护服装的工作人员正在陪着病人说话。
有的病人是坐在轮椅上的,有的则是呆呆地坐在公园的铁衣椅上,还有的站在走廊里,按照医师的指导正在伸展身体。
杨柯慢慢靠近那个推着轮椅的女孩。
他还没说上一句话,走上前便是一个深深的鞠躬。
轮椅停了下来,女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直到杨柯抬起头,她那双熟悉的眼睛才瞬间恢复了光亮,眼里满是讶异。
她没有对杨柯说话,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位工作人员招了招手。
她俯下身体,温柔地对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说:“我现在有些事。待会儿再过来陪你好吗?”
老人乖巧地点了点头,但是真当轮椅的把手交到另一个人手上的时候,老人依旧眼神不舍地看向她。
“我们到旁边去说吧。”她对杨柯说道。
她们走到了另一边人群比较稀少的草坪上。
女孩双手背在腰后,看着鞋面慢慢走着。
“你在这里工作吗?”
站在她身旁的杨柯问她。
“我只是在这里帮忙而已。”
“是吗?你的身体——”
女孩嘴角弯了弯。她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医生说,以后我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了。”
“对不起。”
杨柯突然道歉道,“是我让这一切公布于众的。”
女孩摇了摇头,“是父亲决定好的事情。不怪你。”
“......”
杨柯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女孩继续说着,“虽然确实能听到些偶尔谴责父亲的声音。但是我知道,只有我没有这个资格。我的这条命,是用两个人的命换来的......所以我才更要好好地活,代替他们活着......”
稍顿后,女孩指了指杨柯,歪着头问:“杨警官这次来是?”
杨柯将那晚章磊和他谈话的内容说了出来。
说完后,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为了这么几句话,还当真过来见我了?”
杨柯点了点头,“我当时答应过你父亲,说过会来见你。只不过——晚了点。”
“还不算太晚。”女话接过杨柯的话。
“不过,我真没想到杨警官是这样一本正经的人?”她拖着下巴想了想说,“毕竟那天在病房里,你可把我骂得不轻。要知道,他们都知道我是病人,全部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呢。”
杨柯有些羞愧地挠了挠头发。
这时一个正杵着拐杖的病人,艰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急忙上前扶住了他,耐心地同他解说着该如何使力。
杨柯默默地看向天空。
生活早在不知不觉中,走上了正常的轨迹。
现在他也要继续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