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中月》
1. 七月白雪
在京城里,除了皇宫内的观星台,那就数黄鹤楼是最高了。
夕阳西下,黄鹤楼的最高层被染成一片金红,檐角的风铃在微风中叮当作响。
一名男子凭栏而立,年约二十五岁,身姿挺拔如松,棕褐色的发丝被晚风吹起,仅用一条黑发带随意束着,琥珀色的眼眸映着落日余晖,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主子,陛下让您去接管北疆。”身后跪着的川乌低声禀报。
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嗯。”
“主子,姜家父子三人均处以腰斩之刑。”
“嗯。”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指尖微微一顿。
“主子,姜二郎托关榆阳送来一封信。”
“念。”
他转过身,阴影笼罩了半边脸庞。
“吾知君从未忘记小妹,自知全家皆无幸免,而小妹年幼无辜,恐有心人亦不会放过她,请君念与小妹幼时情分救她一命。”
他抬手遮住半边眼睛,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
“川乌,你还记得她吗。”
“属下记得。”回想起她,常年面无表情的川乌嘴角意外露出一丝微笑,“多善郡主很活泼可爱。”
“太久了,终于熬到剩下她一个人了,这下没有人可以抢走她了吧。”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楼层中回荡。
-
忏悔台是京城里最大的死刑台,能在那里被处刑的囚犯都是由皇帝亲自下旨处死的重刑犯。
刑台很宽阔,有人说那上面最多一次处死了十五个人。尽管每天都有人清扫,但由于常年被血浸渍,还是染红了邢台上的木板,恶臭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秋风卷着枯叶掠过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冤魂的低语。
刑台上跪着三个男人,他们在锦衣卫的折磨下已经不成了人样。
他们的衣衫褴褛,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鞭痕和烙铁的印记。
最年长的那个男人,曾经挺拔的脊背如今佝偻着,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直视着前方。
来观刑者神色各异,有的人唏嘘,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害怕,有的人惋惜……人群中不时传来窃窃私语。
“那不是姜国公吗?怎么会......”
“嘘,小声点,锦衣卫就在附近。”
姜家家主姜琥年少时便和当今开国皇帝祁诃征战四方,那时二人同吃同住亲如兄弟。在祁诃登基后便封姜琥为一等公爵,良田千顷,还赐予姜琥京城中最大的府邸。
这样殊荣,开国后除了姜琥再无第二。
姜琥共有二子一女,大儿子姜勇接替他留下的军队,为祁国开疆拓土,年仅二十便成为战功赫赫。
第二子姜桦年仅十八,面若冠玉,文采斐然,一举入探花,是翰林院最年轻的御史大夫。
年纪最小的女儿姜多善才七岁,在皇宫住过一段时日,皇帝太后喜爱她,早早就封她为郡主。早些年挺闹腾的,后面听说生病了就没有人再见过她。
姜家在祁国百姓的眼里是神一般的存在,因为只要有他们在,他们在祁国永远安全。
可谁能想到呢,守护他们的神也会陨落。
就在一个月前,渝州城突发蝗灾,农民颗粒无收,每天有数百人因饥饿死去,姜琥奉皇命带着十万粮草前往渝州城赈灾。
可就在姜琥走后的半个月,京城里来了一个自称是渝州城的灾民击鼓鸣冤,他拿着三米长的白布,上面密密麻麻的用血写着对姜琥的控告。
锦衣卫前去姜家搜查时,在底下挖出黄金万两,珍宝无数,经调查是姜琥常年贪污受贿得来的钱财。
不久后姜烨被曝出与年妃有染,姜勇带着数千的军队从边疆赶回来的时候与锦衣卫发生冲突,被以造反之名关入天牢。
一时间,姜家三哥个男人全都被关进天牢。
百姓们不信,他们在官府门前敲鼓鸣冤,在街上游行。尽管锦衣卫在到处抓人,但是他们依旧不放弃,因为他们信姜家。
过了半月,姜家三位男人全部招供,而后就是祁帝下旨满门抄斩。
所谓的满门,也就只有姜家三个男人,因为姜家是草根出生,没有其他亲族。至于那个小郡主,皇帝念她年纪小且不曾参与,废掉她郡主之位,永不回京。
“时间到了,姜国公。”刽子手说。
判的是腰斩,在祁国,只有罪恶深重的囚犯才会处以的极刑。
“对不住了。” 刽子手将姜国公按在铡刀上。
邢台上的人被齐腰斩断的那一瞬间血了一地,唯独姜国公没有流血,只有留了一地干瘪的肠子。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有人当场呕吐起来。
“关郎,是下雪了吗。”玉晚秋伸出手,一片雪落在手掌心。那雪白得刺眼,却没有任何凉意。
关榆阳抬头看,清晨还是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午后时的天却被层层乌云笼罩着。炙热的太阳隐藏在乌云身后,灰暗的天空笼罩整个京城,满城飘着像棉絮一样的白雪。
他并没有感觉到寒冷。
关榆阳抓了一把落在木栏上的白雪,掌心中的雪没有任何温度,久久不化。
“晚秋,这段时间不要出门,京城又将迎来一次血洗。”
-
“阿飞,给我多洒辣椒粉,对对对就是这瓶,多撒点。”
竹林下飘着一阵烤肉香,刚才那说话的小孩用红发带扎着个短马尾,看起来就只有六七岁,小脸蛋肉嘟嘟的,嘴里塞满了烤兔肉。
“小姐,这个兔子烤完我们就回去吧,不然会被寺里的僧人发现的。”龚飞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现在正是三伏天,他坐在土堆那边烤兔肉,热的满身大汗,衣袍都湿透了。
龚飞话刚说完,竹林中走来一个面色不悦的光头和尚,大步直奔着姜多善去。
龚飞咳嗽了好几声,对着姜多善的眼睛转的都快抽筋了。
奈何烤兔肉太香了,姜多善一心只想啃着她的大兔腿,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直到一双冰凉的手按在她肩膀上,她转头看到是一张含着怒气的脸。
“多善,你身在佛寺一日就是佛门中人,怎么可以贪一时口腹之欲翻墙去寺外,不仅跟着侍卫捕杀野兔,还,还,吃的满嘴都是油!”
姜多善双掌合十,看似认错态度良好,实则内心还在想那没吃完的烤兔腿。
“木禾师兄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木禾简直拿姜多善没有一点办法,自从姜多善来了清源寺,不过一年的时间就扰得整个佛寺天翻地覆。
姜多善嫌寺里做饭太过于清淡,便叫侍卫去山下买了一堆小动物,什么鸡啊,鸭啊,鱼啊,然后就在寺庙圈了个地方自己养了起来。
她每天在厨房捣鼓一道又一道肉食,做的饭菜香到路过的僧人频繁观望。大家的心蠢蠢欲动,有年纪小的小僧人克制不住竟然去找姜多善肉食吃。
住持看不下去找姜多善时,看见姜多善在厨房里一边指挥着小僧人帮她洗菜,一边撸着袖子在厨房煮红烧鱼。
然而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让本来准备很多对姜多善劝诫话的住持哑口无言。
住持回去后翻阅很多佛经,甚至还写信去问其他寺庙的住持,都没有找到姜多善说的那句话。
反应过来的住持很生气,严厉禁止姜多善在寺里做肉食,至于那些鸡鸭鱼便让寺里的僧人放生了。
姜多善不仅在肉食上犯了戒,还教寺庙中的小僧人打牌,投壶,打球……
偏偏姜多善年纪小又生的极其可爱,犯的错多但每次认错态度良好,虽然对佛祖没有什么尊敬,但在佛法上颇有心得,看过一遍的佛经就能记住,辩论佛法起来连住持都一愣一愣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有佛缘之人。
要不是姜多善是郡主,远在京城还有父兄,住持都想收她为关门弟子,将她拉入佛门。
那肉就不吃啦?怎么可能的事,肉还是要吃的。
姜多善虽然有皇命在身不能下山,而且就算她想偷溜下山,那守在山下以保护她为名义的银龙卫也不会放她走的。
于是乎姜多善就打起山上的野兔子、野鱼、甚至野猪的主意。
在木禾师兄发现她之前,她已经不知道跟侍卫吃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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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野味了。
很奇怪的是,之前她偷溜出来都没有让木禾师兄发现,不知为何这次就被他抓到了。
姜多善迅速的偷看了一眼木禾师兄,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便拉了他的衣袖,“木禾师兄我真的知道自己错啦,念我是初犯,就原谅我这一次,不要告诉住持好不好。”
木禾看着她这副模样,长叹一口气,“好吧,就原谅你这一次。”
姜多善笑嘻嘻地抱住木禾的胳膊,“木禾师兄我就知道你对我最最最好啦!”
木禾无奈摇头,他向来是拿姜多善没有办法的。
突然想起什么,木禾正色道:“对了多善,京城里来了一位大人,说是来接你回家的。”
“回家?”姜多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用山泉水洗净了脸和手,再用手指沾了水把略有凌乱的头发抚平。
“阿飞,我现在的见客还算得体吧。”
龚飞是姜国公的得力干将,自从姜多善奉旨前去清源寺佛修时,姜国公便让龚飞带一支姜家军跟随姜多善身边保护她。
“比刚才好了一点。”龚飞是个老实人说不来谎话。
姜多善在京城的时候还是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但是一出京城来到清源寺,没有父兄的管教下,简直野疯了。
现在她穿的衣服上满沾了油渍,头发也只是随意的扎了个马尾,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要见外客还是京城来的,那样子肯定是不得体的。
“那就行。”
姜多善现在整颗心都飞到京城了,那几年在皇宫里被嬷嬷教导的话全忘在脑后。
得体嘛,差不多得体就可以了。
清源寺位于清源山上,是结合道教与佛教为一体的寺庙。虽然寺庙位于山顶,爬上去至少也得两个时辰,但是因为在这个寺庙中曾经有皇妃在此处诞生过皇子,还是吸引了不少的香客前来。
往常还没有日落时,寺庙门口来来往往会有很多香客,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此时却安静的连树枝上的鸟也不叫了,门口也没有排着队求佛的香客,只有拿着刀围着寺庙一圈的银龙卫。
姜多善隐藏在竹林后,看着来了那么多的银龙卫,她的内心隐隐不安。
“小姐,估计来了三百个的银龙卫。”龚飞沉重的说。
银龙卫是为保护祁国皇帝而生的一支护卫队,随便拿出一人便可敌十个士兵。银龙卫总共就只有三千人,除非祁国皇帝调动,否则一生都不能离开京城。
姜多善从京城到清源寺时,跟随的军队除了姜家军之外,还有祁帝派来的十个银龙卫。
按道理说要接她回京城,只会是兄长过来接她,不然就是姜家军。就算是父兄还有皇帝叔叔怕她在回京的路上遇到危险派了武艺高强的银龙卫来,也不可能派这么多个。
除非……
“父兄的信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寄来,我传过去的信也没有回信,先前我还以为是他们没时间写信给我,又或许他们忘记了我。”
姜多善脸色有些苍白,“京城来的那位大人长什么样?”
“穿着蓝色的官服,脸很白,嘴唇很鲜红。”木禾想了想说。
是他,姜多善咬紧牙。
“一年没见了,多善郡主有没有想我呢。”一个阴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姜多善转身,看到穿着白甲的银龙卫不知何时已悄然在身后。
其中有一人他手持羽扇,脸上的脂粉很厚,嘴唇又用朱砂涂的极红,眉毛画的又细又长,淡蓝色的官服上绣着飞舞的白鹤。
这个人就是祁国的钦天监甘木霖。
姜多善厌恶他,原本七岁以前她在京城过得舒舒服服的,因为他的一句谶言,祁帝将她遣送到离京城有百里的清源寺,在十五岁成年之前不得回京。
而他出现在这里,绝不会是接她回京。
龚飞立刻挡在姜多善面前,手按在刀柄上。
姜多善冷冷的看着甘木霖,强装镇定道:“我父兄呢。”
甘木霖张着血红大嘴阴冷的笑着,“我的小郡主呀,你再也见不到你的父兄了。”
2. 重生
姜多善是被冷醒的,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黑暗,四周是冰冷又坚硬的石头,几乎没有可以伸展的空间,她被困在一个石棺中。
狭小昏暗的石棺空气十分稀薄,很快她便感觉到呼吸苦难。
“姜多善,不要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她在内心安慰自己。
头顶上方石棺很重,姜多善使劲浑身的力气只能推开一丝缝隙,她贪梦的呼吸着缝隙里吹进来的风,昏昏沉沉的脑袋也逐渐清明。
她记得她是死了的,被银龙卫射杀而死。
“你的父亲贪污粮草,被锦衣卫查出家中私藏有黄金万两,我将他关在在一个大铁笼子里面,每天扔十只老鼠,不给吃食和水,让饿昏的老鼠一点又一点的啃咬他的□□。被腰斩时他已经被老鼠啃咬的只剩下一幅骨架,肠子干的一点血也没有。”
“我寄了一封信给你那个远在北疆打仗的大哥,他看到信中说你父亲贪污受贿,说什么也不相信,放下北疆的战事不管,带着十个亲兵就赶来京城。
真是蠢人一个,这样明显的陷阱也就他敢跳下去。在半路上他就被锦衣卫拦下了,也就十个亲兵怎么能够呢?我就送他一千个兵替他陪葬,这样姜勇就能以造反罪入狱。
他也真是个汉子,我每天割他腿上的一块肉,足足割到大腿上一块肉沫都没了,他连求饶都不说一声。”
“对了对了,还有你那貌若谪仙举世无双的探花郎二哥。他实在太聪明了,我几乎找不到他任何一点污点。
他为你父亲和你大哥到处奔波,求这官求那王的,没有一人愿意为他蹚这趟浑水,还真的让他找到了替他求情的贵人。
可惜啊,天不助他,年妃为了帮他求到陛下那,终于是让我找到可以让他下狱的办法了。
与年妃有私通之罪如何?我真是聪明。
姜烨那只白天鹅平日眼睛都不愿往我身上瞧上一眼,你我就把他那如清泉般的眼睛挖了,让他日日受他人凌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
“你知道吗,无论我怎么对待他们,他们始终不愿意服罪,我就对他们提了你,他们吓得立马就服罪了!你的父兄真是把你看的比自己还重要,真是让人嫉妒呢。”
“放心吧,我的小郡主,我不会忘记你的,在你死后我会把你放在太极墓,用十八条浸泡过初婴之血的铁链锁住你的石棺,你的灵魂会被困在石棺中,永世不得超生。”
“这样的安排小郡主你可还满意?”
甘木霖对她说完这些话之后便让银龙卫射杀她,龚飞和师兄为保护她死在她前头,而她一个七岁的小孩又怎能逃得过那漫天朝她射来的箭雨呢。
她确实是死了的。但是甘木霖不知道的是,她原本是一名穿越者,死后灵魂会回归现代,但因甘木霖为她打造的囚牢,她的灵魂回不到现代,困在石棺中也困在她身体中。
是的,她死了,但是她重生了。
父兄的死对姜多善一个沉重的打击。她在现代时是一名孤儿,穿越到姜多善的那段时间,她能真实感受到家人对她的疼爱,这是她在现代时没能体会到的亲情。
姜多善发誓,等她出了这个鬼地方,一定要将甘木霖碎尸万段!
唉,那也得能出这个石棺再说。
姜多善尝试用手推开,但是石棺不仅沉重,还被铁链锁住,用尽力气也只是推开一条缝隙。
姜多善摸索着身上能帮助她出去的东西。
一把打兔子的弹弓。
一根剔牙的竹签。
一瓶辣椒粉。
一条红色发绳。
一条木牌项链。
一包糖丸。
……
几乎全身都搜遍了,就没有找到一件像小刀那样的利器。
她本来是有一个匕首的,是大哥用玄铁为她专门打造了一把。因为她喜欢七彩的颜色,大哥便在西夷寻了彩色的玛瑙镶嵌在刀柄上。因为是用玄铁打造,那把小刀削铁如泥。
如果那把玄铁匕首还在身边就好了,那样子割开那铁链还不是易如反掌。
姜多善无聊的用脚踢头顶的石棺,下意识的摸了脖子上的木牌,这木牌是二哥亲手给她雕刻的,一面观音,一面韦陀菩萨。
“观音菩萨在上,如果我能出石棺,那我就请你吃烧鸡。”
姜多善不是那种一遇到困境就垂头丧气的人,她一直想如何能出石棺的办法。
甘木霖肯定是封死了太极墓,她在的那个石棺又被铁链锁住,父兄死了,几乎没有人会来救她,。
在石棺里面没水没食物,身上又没有什么利器可以割断铁链。
也就是说,她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零零零点一。
她只会在石棺中不断的饿死又不断的重生。
那样子最后都会疯吧。
最要命的是,她忍受不了饥饿。
在石棺里思量许久后,她决定做一个大胆的决定。
以其在漫长的饥饿中死去,还不如在饿的时候就先自我了结,那等重生了之后就没有那么饿了。
真是个绝妙的计策。
姜多善拿起红发绳,勒住自己的脖子,随着红绳不断收紧,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像是回光返照般她脑海里闪过以前发生的事情。
“妹妹,我在给你的佛牌里放进一片玄铁,如果遇到绝境时,你可以用它来保护自己,但我希望你永远也用不上。”
“咳咳……哈哈咳咳哈哈。”姜多善都快忘记了,原来在大哥给她做玄铁匕首的时候,她二哥拿了剩下的一块边角料,放进他雕刻的佛牌里。
姜多善当时很不理解,为什么佛牌里要放进去玄铁这种阴气极重的东西,现在她觉得二哥简直是个天才。
姜多善打开佛牌里的暗扣,露出里面那枚在黑暗中依旧闪寒光的玄铁。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那片玄铁,试图伸出去将石棺外的铁链割开,但由于石棺能打开的缝隙太小,姜多善伸出去的手都磨破皮了,也只能把铁链割开一小口。
但也不是并无收获,铁链割开的那小口让头顶的石棺松了一点,能打开的缝隙也就大了一点……
几个小时过去了,姜多善一身疲惫的躺在棺材里。经过她不断地奋斗,已经将靠近石棺的铁链割开一条了,刚好能伸出去一个手掌。
玄铁片能割开铁链但也伤害到她的手,姜多善的掌心已经被玄铁片划开了好几道口子。
现在她又疼又累。
姜多善把玄铁片放回佛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她准备安眠了。
至于出去,睡醒再说。
-
姜多善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她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身旁是死去的母亲潘越澜。
因为敌军突然来袭,长子和丈夫都在是十里外的莫沙打仗,潘越澜不得不挺着大肚子带着二子姜烨逃跑。
在逃跑的途中她破了羊水,肚子疼痛难忍,她只好找了个路边的茅草屋休息。
难产的她怎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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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下来,身旁又没有大夫,敌军又随时可以发现他们。
潘越澜别无他法,“烨儿,拿刀剖开娘亲的肚子。”
婴儿是取出来了,但是她自己因失血过多死去。
姜烨哭着将母亲埋好,把小姜多善放在背篓里,再一次踏上了逃亡之路。
姜烨不懂婴儿要吃什么,一路上只给小姜多善喝水,而他自己在旁边烤野肉啃苹果。
逃亡了半个多月,小姜多善就饿了半个多月,因为怕敌军听见,她不敢大声啼哭,只能委屈的偷偷流眼泪。
姜烨以为婴儿都这样,也没有在意。
也就是从那会姜多善非常恐惧饥饿。
逃亡一个月后她那聪明绝顶举世无双的二哥终于发现了,他亲爱的小妹妹饿的就剩下一副骨架。
他这才想起在营地时曾看见附近村妇会挤羊奶给新生儿喝,于是他匆匆忙忙的背着小姜多善去村里偷羊奶。
在路上姜烨碰到了一群身穿墨甲脸带乌鸦面具的骑兵,为首的人面具下露出的两双眼睛如同老虎般的琥珀色。
“烨儿,遇到像老虎眼睛一样的人,赶紧逃!那是南疆人,他们会吃人的!”母亲对他说的话姜烨牢记在心。
而现在,那像老虎眼睛一样的南疆人就出现在他面前,这是要来吃他了!
姜烨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同时在背篓里的姜多善被甩了出来。
他那时也才十一岁,长期的逃亡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他实在是太害怕了,没能顾得上妹妹,自己一个人跑掉了,这也成了他这辈子无法忘却的心结。
有人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以后遇见的他人皆是浮云。
姜多善记得第一次见到陆照时,他戴着黑乌鸦的面具,一身黑甲漆黑而又诡异,向她走来时像是地狱来的死神。
陆照将她从背篓中抱起,捏了捏她快干瘪的脸蛋说,“这个小娃娃肉太少了煮了也不好吃吧。”
她拼劲最后的力气用她那没有牙齿的嘴咬了陆照的嘴,留下了他们两个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开始。
后面陆照将她带在身边养了一年,直到后面父兄找回了她……
姜多善在皇宫待的那段时间见过陆照,可是陆照好像忘记了曾经抚养过姜多善,连她对他的打招呼都不理会。
“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姜多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脸蛋上,冰冰凉凉的,痒痒的,像一条小蛇在脸上游走。
突然像是被咬了一口那样疼痛,她猛然睁开双手,一把抓住那不明物。
“臭蛇,敢咬你大爷,看我不将你剁成碎块,穿在肉串……”
姜多善的声音在她看见那条‘蛇’之后越来越小。
她发现那条‘蛇’她是认识的,就是她梦里出现的陆照。不过梦里的陆照还戴着乌鸦面具,而现实的陆照没有戴。
“原来没死啊。”陆照发出了一声喟叹,昏暗中他的瞳孔烁亮。
“陆照。”
姜多善像个猴子一样蹦到陆照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父兄的死,万箭穿心的痛,困在石棺的恐惧,那些被姜多善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为什么你会来救我?”
“姜烨给我寄了一封信。”
“信里说了什么?”
“信里他说,姜家将会有大难,望我对你幼时的情分救你一命。”
“那为什么你不救哥哥他们?”
“多善,我与他们并无情分。”
3. 军营
“这是什么地方?”姜多善记得自己好像在太极墓里哭晕过去了。
“小姐,这里是军营。”
“军营?那你是谁?”
“奴婢是陆大人派来伺候小姐你的,需要奴婢叫热水吗?”
那婢女迅速的看了一眼姜多善的衣服头便低了下去。
姜多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白色的里衫上满是血污,尤其是胸口那边,看着有些吓人。
“嗯,去叫一些过来吧。”
姜多善虽然在古代生活了也有七年,但还是接受不了自己沐浴的时候身旁有人伺候着,感觉怪怪的,所以她就让那个婢女出去外面等候。
褪去脏污的衣衫,泡进热乎乎的水里,舒服的她都想睡觉了。
姜多善细细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箭射过的地方已经没有痕迹了,连小时候跟别人打架留下的大大小小伤疤都消失了,整个人如同一颗没有瑕疵的水煮蛋。
本来她是死了的,阴差阳错下她又重生了,既然她现在还好好的活在这里,那么害的姜家被腰斩的仇她一定要报,她绝对要将那些害他们的人一个个揪出来,为姜家平反,还父兄一个清白。
可是她又能怎么复仇呢,她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没有郡主的身份,身上又没有钱,就算以后没有被人认出来,在这个封建王朝时代,就算能像小说里那样女扮男装入朝为官,在验身那一关就暴露了。
在祁国,科举前会有专门的人检查考生的身体,若是考中进士,还会被严查身份。
他们不会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入朝为官,更不会让一个女子入朝为官。
姜家没有任何亲族,以前那些与姜家友好的世家估计靠不上。
姜多善仰头叹气。
虽然与父兄相处不过六年,但他们给了姜多善从未有过的亲情,若要她忘记父兄的死,像一个正常的女孩生活,她绝对无法做到。
那她还能怎么办呢?
沐浴完姜多善便想去找陆照,在婢女口中得知陆照在处理军务暂时不见人,她也就只能作罢。
走出帐篷,营地的乌鸦卫只是看了一眼姜多善并未阻拦。
她在四处转了转,发现此处地方辽阔,草土肥沃,空气中有潮湿的味道,远处望去好似有一片森林。
如果姜多善没有猜错,她现在应该在北疆,也就是她大哥先前打仗的地方。
“陆照是接替了大哥在北疆的军务吗?”
刚才姜多善将整个营地走了遍,发现除了乌鸦卫再没有别的军队,那么大哥留在北疆的姜家军去哪了,是被遣返回京了,还是……
姜多善不敢再想下去。
她现在多么想问一问二哥她应该如何去做,她恨自己为什么如此的弱小,什么也保护不了。
婢女见姜多善一直心情不悦,便提议去附近的溪边散散心。
姜多善随口问,“你几岁了啦?”
“奴婢年十二。”
“你叫什么名字呀?”
“奴婢叫雀儿。”
“以前家住哪里啊?”
雀儿停顿了一下脚步,随即跟上姜多善,声音依旧小小的。
“奴婢没有家,说之前所住的地方会污染小姐的耳。”
只字未提,却能让人明白。
姜多善牵住雀儿的手往前走,“那如果我跟你说我之前住在一个墓地里呢,那个地方阴森又晦气,肯定比你之前住的地方好不了多少。”
雀儿难以置信姜多善竟然牵住她的手,她莫名有些害怕,想从姜多善的手中抽出来。
她心想,小姐肯定不知道她的身份,如果知道了肯定会被恶心的连手都不要了吧,到时候陆大人肯定把她送回那个地方。
不要,不要,不要!她再也不想回去那里!
“奴婢是南疆人与汉人生下的胡杂,从八岁起就开始服侍南疆军,奴婢忍受不了那样的生活,趁着他们喝醉时杀了几名南疆军后逃了出来。陆大人念在我杀南疆军且是个女人,便安排奴婢伺候小姐。”
雀儿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姜多善扶住雀儿,为她扫去额头上的青草。雀儿躲闪着,后退一步,眼理充满惶恐。
“奴婢知道自己不配站在小姐身边,也不配小姐触碰,小姐,求你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姜多善抱住雀儿,温柔的说:“曾经我有一个哥哥,他说是因为我们祁国不够强大,才会让祁国的百姓受南疆人所害。但这些都不是百姓的错,是那些可恶的南疆人,更是那心怀所恶之人的的错,你能明白吗雀儿,我并没有嫌弃你瞧不起你。”
雀儿挣脱开姜多善的拥抱,“小姐心善,但是奴婢有自知。”
姜多善知道改变一个人根深固蒂的想法很难,所以她也不再继续劝说。
她相信,终究有一天,雀儿能明白她所说的话。
月光不像是太阳光那么炽热,它洒出来的光是温柔的,溪水在月光的照射下像一片片发着亮光的鱼鳞,又像是随着风吹动的银纱,溪水潺潺。
雀儿说这条小溪叫月亮湾。
姜多善坐在月亮湾中间的一块大石头上发呆。
复仇的前方是一片迷雾,她避不开,散不去。
她需要一盏明灯为她指引前方的道路。
隐约姜多善听见后方有涉水的声音,她以为是雀儿来喊她回去了。
姜多善闷闷的说,“我还想再坐会。”
“是我。”
他踏着溪水向她走来,清冷的月光入水般倾泻而下,他的脸一半在黑暗里,一半在月光中。
雾依旧很大,但姜多善看见了那隐藏在迷雾中的明灯。
陆照,无人知他的过往,人们只知他九岁净身入宫,十五岁便进了司礼监,二十岁时便是司礼监的提督,权势滔天,没有封王,却是皇城里的无冕之王。
姜多善想赌一把,她赌陆照会顾念儿时收养她的情分,她赌陆照一直都没有忘记她。
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姜多善悄悄的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睛瞬间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忽闪忽闪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
陆照向姜多善伸出手,“跟我回去吧。”
姜多善别过头,“回去吗,回哪里呢。”
“军营。”
“可是我想回家,但是我没有家了。”
陆照沉默,他蹲在姜多善面前,任由溪水弄湿他的衣袍,“跟我回去吧,以后我成为你的家。”
姜多善没有转过头,她小声的说,“那你以后会向父兄一样对我好吗?”
“会的。”
“那要是有人欺负我呢。”
“我不会让任何欺负你的。”
“可是我好害怕,我害怕我再次被银龙卫追杀,被箭射在身上真的好痛好痛……”
“一切都有我在。”
姜多善抱住陆照,“我现在只有你了。”
陆照没有推开姜多善,他顺着姜多善的长发安抚她。
少女的长发如上好的丝绸般柔顺,还残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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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过后的香气,应该是木兰香,陆照想。
陆照很高,目测应该一米八五左右,姜多善站在他身边只到腰际,他走路的时候步伐很大,目视前方,完全不顾身边只有一个一米三的小女娃。
直到想起来的时候,身边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她走了?
她不信我吗?
她还是要离开我吗?
等了许久还不见她过来,陆照脚底下的草都被他磨平了,脸色却是平静。
草地上有颗球球一跳一跳的朝着他跑来。
一张幽怨的小脸望着他,“你走的太快了!”
“对不起。”
姜多善扯着陆照的衣袖,以防他走的太快自己跟不上。
陆照则是刻意的放慢了脚步。
北疆与南疆都属于边疆之地,名字听着也相近,实际上一南一北,相差甚大。
北疆草地肥沃,森林茂密,水源充足,遍地的绿色占据了这个地方。
而南疆多是沙漠戈壁,水源稀少,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一点绿色,漫天的黄沙遮盖了这片土地。
而这块黄色沙地有着恐怖的邪教,常常用活人来祭祀。而用于祭祀的活人,是在南疆与祁国边境的村民。
村民们被南疆人像猪一样圈养,任由他们挑选。村民们苦不堪言,朝廷就算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有位高官的女儿被拐卖,阴差阳错被当成南疆人的祭祀品,这块沾满血的布才被揭开。
祁国派出去与南疆交涉的使者皆被杀害,嚣张跋扈到祁国忍无可忍,于是祁帝派出姜家军前去攻打南疆。
然而由于南疆地势复杂,加上军营里粮食的耗尽与水源的干旱,姜家军打了一年也没有打下。
弹尽粮绝之时,祁帝派了乌鸦卫前往南疆支援,才勉强收复了南疆。
收复了南疆后姜家军回城,全城百姓都在欢呼。
那时姜多善已经有两岁,她被二哥抱着,那一张张欢迎喜悦的笑脸至今姜多善还记得,而随后跟来的乌鸦卫却无一人相迎。
北疆本与祁国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但祁帝觉得既然南疆那么难啃的骨头都能被打下,那以富饶之地著称的北疆也不在话下。
这提议遭到姜琥与姜勇的强烈反对。
姜琥认为北疆的军队并没有比南疆差,而且北疆人淳朴善良,与祁国有着商贸往来,没有理由去攻打他们。
姜勇认为若是一直攻占其他国家会造成祁国民心不稳,并且在与南疆打仗时已经损耗近一半兵力,祁国至少在五年内不宜再战。
可祁帝哪管这些,他只看到北疆的富饶,至于有存在的危险因素他是完全视而不见,觉得不过都是小问题。
没办法,姜家军只能重新披上战甲。
姜琥因在南疆受了重伤不能再上战场,姜勇便一人带着姜家军前往北疆。
能抗旨吗?当然不能。
明知道这件事是错的,但君命难违,君心难测。
在姜勇死后,祁帝便派陆照接替姜勇,短短三月陆照便收复了北疆,速度之快,连姜家军都比不上。
世人称赞姜家军骁勇善战,姜琥被称之为祁国的战神。而同样是战无不胜的乌鸦卫却被世人为之厌恶,陆照被世人称为瘟神。
这位瘟神就在姜多善身边,任由姜多善牵着衣角,为她放慢步伐。
好人?坏人?这对于姜多善来说是很模糊的界限,她只知道曾今被世人赞颂的圣人会害她家破人亡,而被世人厌恶的魔会救她于水火。
4. 阿月阿月
姜多善与陆照回军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一阵寒风吹过,姜多善打了个哆嗦。从军营出来时身体因刚沐浴完还是热乎的,她那时并不觉得冷。
北疆虽然四季如春,白天时的天气还算是温和,可晚上总是湿冷的。
姜多善就穿了一件薄衫,头发还没有全干,加上在月亮湾的时候弄湿了裙摆,现在浑身都是难受的。
陆照感受到身边的姜多善捏着他的衣袖越来越紧,他的右手边的袖子都快被她扯成了麻花。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询问道:“怎么了?”
姜多善冷的牙齿直打颤:“我,我冷……”
“冷为什么不牵我的手。”陆照手向她伸过来的那刻,姜多善惊的后退了一步。在太极墓里,她可是见识过那只手的冰冷。
“没事的,我只是有一点点冷,雀儿的手很暖,我牵雀儿的手就可以了。”
雀儿跟她的名字一点都不符合,平常姜多善看见的麻雀啊,燕子啊,那些个小鸟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吵得要死,但雀儿却很安静。
很多时候雀儿就像个隐形人,因为如果她不说话站在身后,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雀儿的手很暖,而且肉肉的超级舒服,像是小猫的爪子,姜多善牵着雀儿的手不一会儿就暖和了不少,也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人暖和了,心也跟着暖和了,可是某人好像一点也不暖和。冷着一张脸,直直走着,远远将她们甩在身后。
这人该不会生气了吧。
姜多善有些无语,陆照向来是个小心眼的人。
她想起幼时不过跟川乌玩乐的时候多了几分笑脸,没有关照到身旁的他,陆照就好多天都不肯抱抱她,瞧都不瞧一眼。
后来还是她自己发现了这个小心眼且占有欲超强的男人生闷气了。
要不是陆照长的最好看,她都不想管他。最后还得是她装哭闹腾,非他抱不可,陆照才肯跟她和好。
连对一个一岁小婴儿都这样,姜多善觉得陆照这个人真的是有大病。
不够陆照虽然小心眼,但又是一个很好哄的人。
眼看就要到军营了,再不哄就来不及了,姜多善恋恋不舍的放开暖暖的猫爪手,一路小跑到陆照身边。
陆照的手负在身后,很容易的就被姜多善牵住,“我觉得还是提督大人的手比较好,雀儿的手又小又短的,哪比得上提督大人如玉片般的手呢。”
陆照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白净,如一节节玉片,但是他的手巨冷啊!要不是陆照是男的,姜多善都要怀疑陆照是不是有宫寒。
果然,她就说了几句好话,主动一些陆照就消气了,走的也没刚才那么快,脸也没有那么冰了。
姜多善在心里打量着陆照,着实有些头疼,她其实摸不清陆照对她究竟是什么情。
爱情?呃,她现在身体年龄是七岁,陆照是二十五,且不说大了她十八岁,二十五跟七岁?按照古代的生育年龄,陆照都可以做他爹了,他再多个五岁她都能做他孙女了。
就算古代女子成亲的年级普遍在十四十五,姜多善也差了好几年,虽然陆照是有病,但是也不至于喜欢一个小孩子。
友情?看着不太像。
亲情?这倒是有些可能,或许陆照把她当成妹妹。不过她当年跟陆照初次相遇时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陆照又是个没根的宦官,姜多善觉得陆照很有可能把她当成女儿来养。
最差的一种情况就是陆照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宠物。给她一口饭吃,养着供他玩乐,开心时呢把她当成宝,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把她丢到荒郊野外。
这是最糟糕的一种。因为宠物就只是宠物,就算得到主人欢心,有朝一日被厌弃了就是个流浪狗流浪猫。
目前最好的的情形就是陆照把她当成女儿了,那样子她才能像个菟丝花一样附在陆照身上,利用他的权势揪出那些恶人。
不是她不靠自己自强自立,实在是她现在太弱了,没有陆照的庇护,她要么就是被认识她的人抓起来献给甘木霖,然后再次被甘木霖弄死。
弄死还是好一点的情况了,她最害怕的就是被甘木霖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神力可以重生复活,就把她解剖折磨。
就算没有被人认出来,她还只是七岁的女孩,要么就被拐卖到偏远乡村给老头子做童妻,要么就被人贩子骗去给人家做丫鬟了,要么就是强行卖到青楼……
所以,她现在只能讨好陆照,哪怕陆照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宠物。
回军营后,姜多善一晚上都睡得很安稳,连一个梦也没有做,一觉睡到自然醒。
人是醒了,但是在床上赖着不想起来,在床上赖着赖着就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说话,好似有只手在捏自己的脸。
姜多善不悦的哼唧了几声便翻了个身,将被子盖住头,本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某人的攻击,但是某人怎么会放过她呢,见她躲进了被子里不出来,便隔着被子拍了拍她。
“阿月,起床了。”
阿月?
阿月是谁?
是在喊我吗?
姜多善本就睡得迷糊,还以为是大哥在喊她,就回了一句,“大哥你怎么乱叫我名字,你就算叫我太阳,我也是起不来的,让我再多睡一会吧,我等会就起来练功。”
姜多善五岁时吵着闹着要跟姜琥去军营历练,姜琥受不了她的撒娇,便将她推给唯一对她的撒娇无感的姜勇,然而姜勇也是被她烦的不行,便想着用军事化训练吓走她,天不亮就早早就喊她起床跑步练枪。
“阿月,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姜多善用棉被将自己滚成一个球,只要她听不见,那就代表没有人喊她起来。
换做从前大哥必然单只手就抓起她这个球往外丢了出去,可是某人没有像大哥那样粗暴,却像清源寺里的和尚一样不停地念经。
“阿月。”
“阿月。”
“阿月。”
……
“烦死了!”姜多善猛地掀开被子,起床气愤怒值已经拉满,即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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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爆发,却在看到坐到床头的人后就泄气了。
“衣服穿好,出来吃午饭。”陆照眉眼间淡淡的,也没有对姜多善赖床感到生气。
是自己赖床还发火,姜多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乖乖的等陆照出去了,便让雀儿去柜子里拿来裙子。
姜多善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留仙裙,裙摆下面用粉色晕染,不动的时候如同一朵未醒的荷花,雀儿给姜多善梳了一个百合髻,然后用一条粉色渐变的发带绑在头发后面。
姜多善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精致的打扮过了,连夸雀儿手艺好,雀儿虽然低着头,嘴角却悄悄的翘起。
北疆的太阳散发出的阳光照的人很舒服,一眼望过去的天空又蓝又干净,时不时的就会有凉爽的风带着一股青草的香气吹过来,让人很是惬意。
陆照远远的便看见有只像小白兔的人蹦蹦跳跳向他跑了过来。
少女的裙摆随着跳动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头顶上的发髻就像兔子的耳朵,粉色的发带随着风在肆意的飘动,碧绿的草原因为她的到来像是一幅鲜活的画。
“我就说嘛,这月白留仙裙在多善郡主身上穿肯定很好看!”商陆兴奋的说,“真是不枉费我亲自设计。”
商陆,在乌鸦卫中排行第六,他是黄鹤楼背后的东家,很会做生意,设计的衣服在黄鹤楼可谓是千金难求。
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例如美丽的人,美丽的裙子,美丽的动物,美丽的风景……
但他嘛,就不是很美丽了,其实他也不算长的很丑,按照他的话所说,就只是脸大了一点,身材胖了点。
“那是多善郡主本身就长得好看。”川乌道。
姜多善到陆照那边的时候,就看见陆照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脸泛着乌青色身材瘦如竹竿,一个脸圆的像葱花饼胖的像麻球。
那个像麻球一样的人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个遍,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她。
“多善郡主,你还记得我吗,我小时候还抱过你的。”川乌抿着嘴笑。
“川乌哥哥。”姜多善怎么会忘记川乌呢,她还在襁褓时,除了陆照,就只有川乌照顾她。
“郡主真的是长大了,越长越漂亮。”川乌非常满意姜多善,尤有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之感。
姜多善小时候脸就肉嘟嘟的,他还以为她长大了之后会会变成个胖姑娘,没想到长大后身材反而很苗条。
估计是有练武的原因,姜多善虽身材苗条但是一点也不觉得她瘦弱,身子骨板正,也不像京城的姑娘遮脸羞涩的浅笑,她大大方方的露齿笑反倒是有股爽朗之气。
商陆在旁边瞧着,七岁的姜多善已经有美人之姿,只是还未完全长开,他相信姜多善之后定会像这条月白留仙裙一样,盛开成一朵美丽的花。
“川乌哥哥,我现在已经不是郡主了,以后你就叫我,叫我……”姜多善开始犯难起来。她既然要为父兄复仇,就不能做回以前无忧无虑的多善郡主了,也更不能是姜多善。
那,她是谁呢,她可以是谁呢?
5. 大盘鸡
“以你跟我姓,就叫陆月。”一旁的陆照开口,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深远。
“陆月。”姜多善嘴里嚼着这两个字。
陆照说跟着他姓,意思就是收她为养女了?!
要不是怕自己表现的太兴奋,姜多善简直要蹦起来。为了防止陆照反悔,保险起见姜多善决定向陆照确认。
“提督大人,你说我跟着你姓,是要收我为养女的意思吗。”如果身旁有镜子的话,姜多善定会看到自己两只眼睛在放光。
陆照抿了口茶,道:“如果你想的话。”
想当然想了!姜多善简直开心死了,现在她已被陆照亲口许诺为养女,那么她抱的这个大腿不再是摇摇欲坠,而是稳稳当当了!
陆照喜欢看姜多善开心时的样子。
姜多善开心的时候是藏不住表情的,首先她的脸颊上小酒窝就会先显露出来,眼睛不笑的时候像北疆的葡萄一样又黑又圆,一笑就变了两个弯弯的月亮。
没有人看见姜多善笑不跟她着一起开心的,她就像一颗小太阳一样,永远散发着光芒。
做他养女?陆照觉得只要姜多善在自己身边,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她喜欢这个身份那就给她。
不过看着姜多善整天对他傻笑,会顺着他的心意,变着法子哄他,陆照觉得收养个女儿也不错。
商陆在旁边听着迷糊,这两个人一来二去就成了养父养女了,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姜多善也就算了,可以念在年纪小不懂事,家人又都死了,没有安全感乱认父也可以理解。
那川乌怎么也不阻止这个荒唐事,商陆现在看川乌他那得意样就差双手拍掌赞成了吧。
唉,提督大人怎么连同其他人一样不懂事,当然这句话商陆不敢对陆照说。
商陆进乌鸦卫的时候,陆照就已经是司礼监的提督了。
他那个时候原本是给地下赌坊做假账的算账先生。赌坊老板自己赚的盆满钵满,表面夸他做事漂亮,但却给他微薄的工钱。
他把赌坊老板当兄弟,而人家就只是把他当牛马一样使唤。
原本他还是个瘦子,因为生病吃了太多药变得越来越胖,他付不起昂贵的药费,便去找赌坊老板借钱,结果人家假意关心他几句就说赌坊最近周转不过来没有钱借他。
开玩笑,有没有钱他一个管钱的算账先生难道会不知道吗!
从那之后他就看清了赌坊老板的嘴脸,背地里偷偷运转了赌坊老板的资产,然后一把火烧烧了那赌坊。
商陆以为自己可以带着这些巨额钱财逃之夭夭的,但他还是低估了乌鸦卫的能力,还没有等他逃到渝州就被乌鸦卫抓走了。
被关进天牢的时候商陆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这样完了。
他还没有减肥呢!
还没有成亲呢!
难道这样死了吗?
这样毫无意义的死了吗?
商陆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有什么胆子跟陆照谈判的,他还记得当时他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大致就是他算账很厉害,会给陆照赚很多很多钱。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陆照说。
是的,司礼监的陆提督怎么会缺钱呢?
商陆并不放弃,他讲的喉咙都嘶哑,嘴巴都干裂了,陆照都不为所动,一把椅子坐在旁边品茶。
后来他说什么了,好像是,“提督大人,我还会做美丽的衣裳,水花阁您知道吧,那儿顶楼的衣裳都是我做的,要是提督大人有喜欢的人,她穿上我做的衣裳一定会很开心的。”
宫中太监对食不是有很多吗,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就能活,猜错的话他定会比死更难受。不过做生意总是会有风险,商陆本身就是在赌场上混的,见识太多的赌徒,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用命赌一把。
所幸,他赌赢了。
他被陆照收在乌鸦卫中。后来商陆用陆照的钱建了黄鹤楼,生意是越做越大了,但是他始终没有等到陆照让他做衣裳的人。
有一次商陆在和天南星喝酒的时候,听见天南星无意间说漏嘴。
“你是不知道,多善郡主原本就是我们主子的。”
说完天南星就睡死过去了,醒来时商陆想再去问,天南星怎么也不肯说,他便去问了其他乌鸦卫,然而乌鸦卫一个个的嘴巴严实的跟抹了了浆糊一样。
他总不能去问主子吧?商陆还没有蠢到这个份上,既然能让所有乌鸦卫都闭口不谈的人,那他去问主子简直是找死。
后来他也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的好奇心去问主子,因为天南星被主子罚了五十铁鞭,他也没有能幸免,被被罚了二十铁鞭。
直到现在他想起来铁鞭的滋味屁股还是痛的呢!
从那件事后,商陆就开始注意起姜多善这个人。
他怎么也无法把全京城最受宠的郡主跟这个全京城最恶名昭彰的陆提督联系在一起。
而且现在两个人还竟然成了养父女的关系。
商陆虽只是个生意人,没有接触到朝堂,但是他也能嗅到姜家那个案子绝对跟皇宫内有关系。
姜多善的父兄死的那么惨,他不信她会忘了这个仇,就算她报仇,皇宫的那些人要是知道陆照救了姜多善,并且收留她在身边作为养女,还会放过他们两个吗?
他记忆里的陆照是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淡漠的,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桩,如今见到他把姜多善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药放在身边,这一点也不是像陆照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对姜多善真是越发的好奇,但他是真的害怕司礼监的铁鞭,实在是太痛了!
“这些都是什么菜啊,好香好香。”
肉,肉,肉全都是肉,姜多善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商陆给姜多善介绍木桌上的菜:“这个是大盘鸡,这个是烤包子,还有羊杂碎,馕包肉,手抓饭……”
姜多善发现北疆与京城的饮食真的很不一样。
北疆饮食以肉和面食居多,京城的饮食以素菜与米饭居多。
北疆人吃羊肉鸡肉,京城吃的是猪肉鱼肉。
北疆的菜像是伴着孜然和辣椒的大杂烩,用个铁盆子装着就完事了。而京城的饭较为讲究了,比如一条鲈鱼就有几种做法,什么清蒸鲈鱼,油炸鲈鱼,凉拌鲈鱼片……而且食物会装在形状各异的瓷器碗里摆盘。
商陆是知道姜多善在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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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待过的,皇宫那是什么地方,规矩最多的地方!姜多善既然在皇宫里待了几年,那肯定是受过宫中礼仪的教导的。
但是现在面前这个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风范的女子是谁?要不是在京城时就见过几次,商陆真的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姜多善。
商陆已经二十有二了,比他年纪小的早已娶妻,比他年纪大的孩子都上学堂了,而他连个相好的都没有,他私下倒是偷偷相过几次亲,然而都被女方拒绝了。
商陆把这一切都归于自己太过于肥胖的缘故,所以这段时间他都在节食减肥。
他为了减肥每天早起跑步,天天只吃白米饭,肉沫儿都不敢碰一点。
有好几次商陆饿的都快昏过去,可就算这样他体重不仅没有减下来,反而更胖了,他甚是苦恼。
商陆准备今天午饭就一碗白米饭的,在看到姜多善吃的那么香,他本来就饿的慌,现在更饿了。
白米饭是可以饱腹,但是大盘鸡真的很香啊!
商陆犹豫了,耳边一直有两个声音在吵。
左耳说:“吃一点又没有事,一点点而已,胖不了多少。”
右耳说:“呵呵,吃一点是不会胖,但是你能保证就吃一点点吗。”
商陆举着筷子在米饭和大盘鸡面前摇摆不定。
姜多善一边吃一边问商陆,“你怎么就光吃米饭不吃菜啊,不饿吗。”
陆照和川乌已经开始喝饭后茶了,他们吃的都不是很多,剩下没有吃完的菜姜多善都帮他们吃干净了,现在桌上就剩下商陆面前的大盘鸡了。
“我,我……”
“我知道了,你信佛不吃肉只能吃米饭和素菜,那这个大盘鸡我就帮你吃啦。”姜多善笑眯眯的将大盘鸡移到自己面前,大有一种要将这碗大盘鸡干完的趋势。
不管了!
“陆小姐都吃那么多了,这碗大盘鸡还是我帮你吃吧。”商陆用筷子扣住碗将大盘鸡移到自己面前。
姜多善一看大盘鸡要被人抢走了,也用筷子扣住,“商陆叔,这大盘鸡过于辛辣油腻,我怕你吃不惯,还是我帮你吃了。”
商陆有些气恼,怎么他跟川乌一样大,姜多善叫川乌就是哥哥,他就是叔了!来不及跟姜多善计较这个,还是眼前的大盘鸡要紧。
“女孩子家吃太多肉容易肥胖,还是叔帮你解决。”叔就叔,反正辈分比川乌还大呢!
“我吃不胖。”姜多善拿起筷子夹起肉就往嘴里狂塞。
商陆眼看大盘鸡快被姜多善吃干抹净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减肥当中,拿起筷子往大盘鸡里夹。
两个人这你一争我一抢,大盘鸡很快就见底了。
商陆已经太久没有这么心满意足过了,自从他决定开始节食开始,不仅身体上的饥饿折磨着他,心里的空虚感觉怎么也填不满。
看着姜多善吃东西竟然将他沉寂许久的食欲勾了起来,他平时那么沉稳的一个人被激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抢吃的。
商陆突然明白为什么陆照会如此看重姜多善。像他们这种阴沟里不见天日的老鼠,遇见像姜多善那样炽热的太阳,也会想要拥有。
6. 射箭
京城的人喜欢喝茶,就连到了北疆,吃完饭后也是要饮一杯的。
陆照尤其爱福建铁观音,每年都要让商陆去采购一批,这次来北疆带了足足三十斤茶叶。
北疆空气潮湿,茶叶容易受潮。商陆为了能更好的保存新鲜茶叶,于是就将铁观音分装在陶瓷罐里,还用硅油纸包了再陶瓷罐外边三层。
铁观音的茶味其实并不浓烈,用热水泡时呈现浅浅的青绿色,饮过后嘴里还会留有余香。
姜多善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野猪吃不了细糠,看着桌上其他人都洗细细品着茶香,她大喝一口只尝出来苦涩的味道。
她觉得应该是自己现在的味觉还在成长之中,也许再过几年也能像陆照他们一样品茶了。
在去救姜多善之前,陆照已经将北疆打下来,现在没有回京而留在此处是因为要与北疆交接一些事务,确保北疆已彻底臣服于祁国。
还有就是打开祁国与北疆的商贸之路。虽然之前与北疆也有一些通商往来,但是只是交易一些祁国的丝绸与北疆的葡萄,此次通商将彻底打开祁国与北疆的商贸之路。
陆照说,在北疆至少要待上五年才能回京。
五年后,她已经长得跟现在不一样了吧,京城里的那些人还认得出她吗?陆照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带她回京吗?
-
姜多善一个人在军营里无聊的要死,虽然陆照没有限制她的的出行,可是北疆有三个祁国那么大,她一眼望去除了草原就是森林,也没有看到哪里可以玩乐的地方,她现在还不会骑马,每天能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月亮湾。
除了刚来北疆的那两天陆照陪姜多善吃了几顿饭,之后姜多善再也没有见过陆照,就连商陆和川乌都没见过几次。
身边倒是还有一个雀儿,可是雀儿除了回答她的问题,连一句话也不愿多讲。
姜多善是多么好动跳脱的一个人,现在她无法出去远处玩,也没有人和她讲话,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在这里抑郁了。
这天,姜多善平躺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长叹一口气。
远处好似有猛兽在追捕猎物,惊了森林的鸟儿,受了惊的鸟儿到处乱串,飞过姜多善头顶,留了了白里间绿的不明物。
……
姜多善决定好好教训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鸟。
这些北疆的鸟儿还不知道她姜多善的恶名,她必须让它们明白姜多善是一点也不是好惹的!
姜多善回军营洗了个头发,雀儿给姜多善准备热水的时候听见姜多善嘴里骂骂咧咧的,才刚洗完就着急出门。
姜多善用红发带束起了长发,穿了件朱红色缕金衣,寻了把弓,箭囊里装了满满的一兜子箭,急匆匆的让雀儿带着竹篓便出门了。
北疆人不吃鸟肉,所以这边的鸟儿都不怕生,见到姜多善不跑还会飞到她头上扑腾几下,正当你想抓它的时候,它又顺溜的飞到树枝上去,好让人生了一股闷气。
姜多善简直要气死了!她发誓今天一定要吃到鸟肉!
“雀儿,等会我把那些个鸟儿射下来,你就去捡它们的尸体放在竹篓里。”
“小姐,鸟肉是可以吃的吗。”雀儿疑惑的说。
雀儿是南疆人,南疆那边也不吃鸟肉,她并不知道鸟肉也可以食用。
“当然可以了,等会我烤鸟肉给你吃。”
姜多善的箭术是姜琥教的。她本来是想学长剑,因为在现代时候,看到武侠片里那些大侠背着一把长剑去闯荡江湖,她觉得气派极了。
可是姜琥观察了姜多善一阵子,觉得姜多善虽然也是个学武的材料,学长剑也未尝不可,但是姜多善的眼睛视力极好,臂力也比常人大,便劝姜多善学习射箭。
姜多善没有辜负姜琥的判断,射箭练习了小半月就已经能十发九中,过了三个月就已经赢过了射箭场最厉害的射箭手。
射箭场里的人都说她是射箭神童。
可大家不知道的是,她是跟姜勇打过赌的,三个月内要是能赢过他的射箭便带她去军营。
她就算晚上天黑,也会趁着灯火练习,小臂每天都是酸痛难忍。
可是自从被囚于清源寺,她已经有一年没有碰过箭了。
军营里的箭跟射箭场的箭是不一样的。能去射箭场练习射箭的多是京城里的贵族子弟,因此那边的箭形状漂亮,但是较为轻巧,杀伤力不高,一箭射去,能射到箭靶。
军营里的箭较为粗糙,但是箭头是纯钢做的,因此整个箭身都比较沉重,一箭射去,能射穿人心。
姜多善眯着眼睛看着鸟最多的地方,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铁箭,按在弦上,瞄准目标。
“啪嗒。”
箭从弦上脱离,地上插着一串带着鸟儿的箭。
雀儿惊讶极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原先在南疆军营里也看见过那些胡兵以打鸟儿为乐,一箭能射到一只鸟儿就不错了,哪像姜多善一箭就是一串鸟。
“这只是个开始,现在,整片森林的鸟儿都是我的。!”姜多善微微扬起下巴,骄傲的说。
接下来雀儿都没有看清楚姜多善是如何瞄准鸟儿的,只见她迅速的抽出背囊里的箭,像幻影似的箭射出去,原本安静的森林到处都是鸟儿惊飞的声音,扑通扑通的落下一地死鸟。
雀儿像是捡蘑菇一样,这边跑,那边跑,捡了一箩筐的鸟儿。
直到箭囊里一支箭都没有了,姜多善才放下手里的弓箭。
四周此刻安静极了,没有吵闹的鸟儿,只有雀儿在捡鸟的走步声,以及姜多善的细喘声。
仿佛回到在军营时和大哥比射箭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她还是姜多善,现在她是陆月。
“你是哪家小孩,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高高的白烨树杈上坐着一个少年,看上去年十五左右。跟姜多善一样穿着红衣,乌黑的长发插着一支银簪子,银簪闪着冷冽的光。
他身后背着一把长剑,摘了一片树叶在手中玩着,几分探究的眼神落在姜多善的弓上。
直觉告诉姜多善眼前的人非好人。
姜多善摸了身后空荡荡的箭囊,看着不远处还在捡鸟的雀儿,握紧了手上的弓。
“我是这附近村庄猎户的女儿,如果不小心打扰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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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你穿的衣裳可是京城上好的锦缎,说,你为何要说谎。”
少年手中柔软的树叶化作锋利的叶片划过姜多善的发带,一头青丝全然落下,清秀的女儿脸显露了出来。
“原来还是个女娃,到底是哪家的,射箭技术那么好,好好答,再说慌的话,下一片叶子落在地方就不是你的发带了。”
雀儿看见姜多善呆呆站着不动,头发胡乱的散着,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姜多善弄丢了发带,便向她跑过来说,“小姐你看我捡了好多只小鸟呢,都快装不下这竹篓了,早知道就拿更大一点的。”
树杈上的少年被雀儿的声音吸引侧眼看了一下。
在草原上猎豹是羚羊的天敌,遇见了几乎只有被吃掉的份,但是只要抓住猎豹的疏忽的那一刻,羚羊也有逃生的可能。
就是此刻!
姜多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离身边最近的残箭射向树杈的少年。
射中了!
树杈上的少年嘭的一声掉落在地。
姜多善的额头上的一滴汗落在了弓柄上,这是她第一次射杀活人。
“小姐你怎么流汗了。”雀儿看见姜多善的额头上都是汗珠子,便拿着兜里的丝绢擦拭姜多善的汗珠。
雀儿感受到姜多善握着她的手在轻微的在颤抖着,“雀儿,我杀了人了。”
雀儿没有问姜多善为何杀人,她顺着姜多善手背在安抚着,“小姐没事的,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是很害怕,多杀几个就没有那么吓人了。”
在雀儿的安抚下,姜多善的紧张也舒缓了些。
“你这小女娃怎会如此颇有心计,小爷我只有算计别人的份,还没有被别人暗算的份!”
从白烨树下走出来一个少年,脸色阴沉沉的,胸口的血还在流着,他抽出身后那把长剑,直逼着向她们冲过来。
“雀儿你先回去找陆照他们!”
姜多善用力将雀儿推向身后,边跑边捡残箭抵挡身后的猎豹的追捕。
眼看残箭都快被自己捡没了,人都快到面前了,眼前的穿流直下的瀑布就是自己最后的退路。
可是姜多善不会游泳。
姜多善没有见过北疆人,不知道北疆人长什么样,但看眼前人看似中原的打扮,便高声道:“我乃此次征战北疆的陆提督之女陆月,你要是肯放过我,提督大人会厚厚赔偿你的损失,但是你要敢动我,提督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听到姜多善的话便停了下来,“我怎么不知道主子有个女儿叫陆月,你这个小女娃又在编什么谎话。”
主子?他是乌鸦卫!
姜多善将印象里的乌鸦卫的脸搜了一个遍,再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越看越眼熟。
等到那人离姜多善只有三米远时,姜多善瞧见了那眼睛理那颗小痣,终于想起来了。
“天南星!我是姜多善呀。”姜多善兴奋的说。
“我的老天爷,多善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南星走过来就要跟姜多善来个拥抱,却忘记了手上还拿着把剑,剑锋闪过,姜多善被脚下的青苔一滑,拉着天南星一齐掉落瀑布里。
7. 溺水
乌鸦卫总共有五千人,能以药为命名的只有八人。分别是川乌,天南星,附子,甘遂,木荷,商陆,牵机,朱砂。
姜多善一岁时,陆照身边只有川乌和天南星。那时川乌像是男妈妈一样的角色,而天南星就是姜多善的玩伴。
天南星,在乌鸦卫中排行第二,年十四,自诩除了陆照之外他武功天下第二。是八药中与姜多善性格最像的,也是最合得来的。
姜多善还在襁褓中时,他充当着姜多善的玩伴的角色。不过他玩心大又是练武的,有一次和姜多善玩抛空游戏时不小心将姜多善的手摔断了。
很长一段时间陆照都不让天南星靠近姜多善。
姜多善在皇宫里时曾遇见过川乌,但是天南星自从一岁那时分别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就好像与你交好的朋友某天绝交后就再也不相见。
-
姜多善是个旱鸭子,她害怕下水,总觉得水里的海草像是鬼的触手,又觉得那深不见底绿油油的水里藏着吃人的大鱼。
掉入瀑布下的河里,姜多善一开始还扑腾了几下,但是对水的恐惧让她的内心越发的慌乱。渐渐地,她也不扑腾了,身体沉没在那条不知名的河里。
就这么死了吗?她今天射杀了好多的鸟儿,还没有吃到烤鸟呢,她还没有成长为一名厉害的人,她还没有替父兄报仇,还有陆照……
眼皮沉重的睁不开,耳边好像不停的有人在呼喊她,有人喊她姜多善,有人喊她阿月,太多的声音,吵得她只想睁开眼睛,可是她真的好困啊。
睡一会没事吧,有什么事情睡醒再说。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一道虚掩的门,门缝里还流着光,姜多善想去打开那扇门,还没有等到她碰到门手把,她就醒了。
头顶还是熟悉的黄色帐篷,姜多善感觉自己全身无力,喉咙像是被别人掐过那么疼。
她想喊人,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像之前那样清脆,而是十分的干涩。
“阿月。”
在姜多善昏迷的那几天里,陆照一直坐在她的床头盯着她。他多么渴望之前那只鲜活的小兔能动一下,可是她一直沉睡着,一动也不动。
姜多善看见陆照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琥珀色的瞳孔越发的淡了,嘴唇苍白,像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过觉。
他的眼神里充满痴狂,抓着她的肩膀,头靠在她身旁。
“不要再死了,我真的承受不了,我一点也受不了了。”陆照的声音很沉闷,好像还在呜咽。
他哭了吗?姜多善目光复杂的看着埋在自己肩膀旁的人。
京城里的阎罗王也会哭吗?
姜多善以为陆照就只是对自己有几分怜爱之心,她以为就算她死了,陆照也只是像在太极墓里那样冷漠的看待一切。
可是他为什么哭呢?
为什么说自己再也承受不了她的死呢?
她只不过被陆照抚养过一年,为什么陆照唯独对她那么的偏执呢?
姜多善心里有一百个疑问,但她的疑问只能掩埋在心底。
现在陆照将她看的如此之重要,那她不是可以利用陆照去报仇吗?
然而姜多善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她的内心是有几分愧疚的。
“我口渴。”姜多善沙哑的说。
埋在肩膀处的头动了动,陆照眼神恢复清明,好似刚才那对她的失态没有发生过,只是眼角处略微的殷红出卖了他。
陆照吩咐雀儿拿来温水,姜多善几杯下去,喉咙这才舒服了一点。
雀儿站在身旁,抬着头看了她几眼又垂下,似乎想和她说什么。但是陆照在身边,她一个奴婢也不能贸然说话。
“多善,你终于醒啦。”
帐篷内本是有些昏黄的,从门外进来的两个人带进来了明亮的阳光,有些晃眼,姜多善一时间看不清。
等到门口的布合上,姜多善定眼一看,其中一个人是天南星,另外一个是个小老头。
严格来说那个人也不算是个老人,就算半个老人吧。
一头白发显示他的苍老,他的脸上却一丝皱纹都没有,油光满面,脸色饱满,活脱脱的像是个寿桃。身子骨看起来硬朗,向她走来时笑脸盈盈的,姜多善觉得他特别像是寻常人家里供奉的寿仙翁。
“陆小姐,老夫名叫附子,是乌鸦卫中的一员,你不要害怕,老夫不是川乌那种会使毒害人的。老夫呢也算是个正经大夫,不是那种不入流的学医之人,这几天都是老夫在医治你的。”
八药中,川乌主毒,附子主医,这两个人天生敌对,在司礼监中经常暗中互怼,如果川乌在帐篷里,听到附子这么黑他,他肯定要跟附子干一场的。
天南星本来要先冲上去跟姜多善叙叙旧的,可是陆照一个眼神,他立刻就焉了,跟雀儿低头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大家紧绷着一口气,生怕陆月有什么溺水后遗症。
附子替姜多善把脉中,眉头一会儿展开一会儿紧锁,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陆小姐你身体已无大碍,只需要休养几天就可以下床。”
陆照的肩膀松了下来,天南星长舒了一口气,雀儿攥紧衣袖的手也松开了。
附子吩咐雀儿只几天切记不要给姜多善吃羊肉那些腥膻之物,就连米饭也先不要吃,头天先喝一些热奶茶,过几天和喝一些白米粥。
天南星还想着和姜多善说几句话,却被陆照拖着走出了帐篷。
帐篷里一下子就安静了,只有煮奶茶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姜多善躺了一会,奶茶就煮好了。这是姜多善第一次喝北疆的奶茶,跟现代喝的奶茶喝有些不一样,现代的奶茶是甜的,里面有各种小料。
而北疆的奶茶是咸口的,里面没有什么小料,喝起来咸香咸香的,有饱腹感。姜多善喝了几杯下去四肢暖暖的,不像刚醒来时那么僵硬。
姜多善喝完奶茶便想问雀儿一些事情:“雀儿,我想问你……”
雀儿扑咚的一下就跪了,全身趴在毯子上,向她行着南疆的大礼。
“奴婢请小姐责罚。”
姜多善愣住了,赶忙道:“我并没责怪你的意思。”
雀儿依旧全身跪趴在毯子上,“身为奴婢,在主人遇见危险之时并没有为主人挡刀,而是自己逃走。这是大错,奴婢请小姐责罚。”
睡了那么多天,姜多善的头还是有些晕的,下床时腿一软差点就倒在雀儿身上,幸亏着雀儿及时反应过来接住了她。
姜多对着雀儿扬唇一笑:“我替你挡刀,可你刚才接住了我呀。一报还一报,我们扯平了!”
雀儿愕然,她没想到小姐竟然对她耍起无赖。
自从姜多善将她推开,独自引开那少年,她的内心一直惴惴不安。
幸好,她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陆大人,及时救下了小姐。
救回来后小姐却一直昏迷不醒。附子大人说小姐有可能一直这么昏迷下去,她看到陆大人跟疯魔了一样,不吃不喝,一直守在小姐的床前。
雀儿知道,如果小姐一直醒不过来,陆大人定会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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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
但是她怕的不是死,她是怕小姐醒不过来。
她一生是灰暗的,小姐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小姐对她的善意她一直都是看得见的,只是她不敢回应,她向来是个胆小的人。
雀儿不相信神明,她甚至厌恶神明。而在姜多善昏迷的那几天里,她每时每刻都在祈祷神明救救她的小姐。
自从姜多善醒了过来,雀儿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小姐赐她的罪,就算是赐死她也认了。
可是小姐却一点也不责怪她。
“我学武功,学射箭,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何况雀儿你是我的朋友,我更加要保护你,所以雀儿你不要自责啦。”
“朋友。”烫人的泪划过脸颊,雀儿的眼睛闪着泪花。
她也配拥有朋友吗?
“对呀,朋友。”姜多善用衣袖拂过雀儿的脸颊,“那么我亲爱的朋友请帮我那拿一下桌上那本《北疆游记》好吗。”
-
天南星被陆照拖着走了一段路后就被扔到了一旁,陆照冰冷冷的说:“这是最后一次。”
天南星知道,陆照是动了真格的,他是真的想让他去死。
陆照看姜多善比谁都重要,就算后来隔了六年没有联系,天南星知道,陆照一直在惦记着姜多善。
有一次他与姜多善玩闹间不小心让姜多善的手摔伤了,明知道他最害怕蛇,陆照还是将他丢在了蛇窟里。他害怕的发抖,无论他怎么求饶陆照都不放他出来。
他在蛇窟里待得那几天都快要精神崩溃,直到了姜多善手好了之后,他才被放了出来。
从那之后,他便知道姜多善是陆照的心尖儿,谁都轻易碰不了,谁碰谁死。
与姜多善一同失足掉落水中,他本想救姜多善。奈何他也是个旱鸭子,等陆照来的时候,姜多善已经因溺水昏迷过去。
姜多善昏迷的那几天,陆照对他说:“念在这些年你尽心尽力的为我做事,我不亲手杀你,明日阿月还是没有醒来的话,你自戕谢罪吧。”
幸好,姜多善醒过来了。
附子原先并不知道有姜多善这个人,他是个医痴,一心钻研医术,来到北疆后就开始收集北疆的医书,与北疆的医者探讨医术。
有一天他最讨厌的人跑到他面前,拉着他说要去救一个人。他那个时候正看到了一个患有罕见病的村民,何况来的人是川乌,他哪肯走。
川乌说那个人对陆照来说很重要,他才不舍的放下跟附子走了。
附子没想到那个对陆照来说很重要的人是个七岁的小女娃,他还以为是陆照的私生女,但是一想想陆照九岁就入宫当太监了,怎么可能会有女儿。
那个小女娃的脉象很弱,几乎都快要摸不到了,跟他之前行医时看到的那种活死人很像。
所谓的活死人,就是人还活着,但是醒不过来,困在身体里。
他行医多年,没有看见过哪个活死人还能活过来的。他觉得这活死人与其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了好。
附子本想对陆照说可能救不活了,但是一看到陆照那一副救不活就给我去死的眼神,他忍了。
他让川乌去找天山雪莲,传说中的天山雪莲能活死人肉白骨。
还未等川乌将天山雪莲寻来,姜多善就醒了。
附子觉得她的脉象很是奇怪,照常理说,姜多善醒过来的脉搏应该是缓慢的,但刚才附子把脉时发现脉搏却比一般人强壮许多。
真是奇了怪了。
8. 附子
附子说姜多善要在床上躺着三天。
三天?开玩笑,一天都呆不住,要她在床上躺三天,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光是想想那三天在床上躺着,姜多善就很难受了。
每天就只能喝着热奶茶和清粥,一点荤腥都不能沾,姜多善就是想吃个果子都雀儿都不让。姜多善就困在这一方之地,也不能出去打鸟儿,只能看看书。
不看书还好,一看书,姜多善在床上更呆不住了。
陆照怕姜多善无聊,去寻了一本北疆游记给她。这本北疆游记一个叫可齐的人写的,里面写了关于北疆的美食与风土人情,姜多善越看越向往,就在看完这本书后,她就装肚子疼骗来了附子。
附子说忘记带药箱了,吩咐雀儿去他的帐篷里取。
此时帐篷内就只有姜多善和附子。
“附子大夫,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哪里是需要躺在床上养病的样子。”
附子给姜多善把脉,看了姜多善的眼睛,又看了姜多善的舌头,看到姜多善在他面前表演旋转跳跃。
他沉默的看了姜多善,姜多善以为他还是不信她好了,还打算给他表演一套军体拳。
附子终于开口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姜多善停了下来,她说道:“陆照应该有告诉你,我之前叫姜多善,现在是跟着陆照姓,是他养女陆月。”
附子说道:“不,老夫是问你,为什么你在太极墓里没有死。”
姜多善镇定的说道:“我那个时候也没有死的,陆照及时救了我。”
附子摇了摇头说道:“陆大人只在乎你活着,其他的他并不在意。我听天南星说,甘霖木带着银龙卫射杀了你,甘霖木这个人内心扭曲手段阴狠险毒,他会亲自带人去杀你,定是你之前在皇宫的时候得罪了他。”
姜多善之前确实得罪过甘霖木,明里暗里都怼过他,因为那个人觊觎她二哥。
“天南星说,你被他关进太极墓里的石棺中,甘霖木道家出身,善于占卜之术,太极墓在他当上钦天监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选你去太极墓,但是太极墓是镇压恶魂之墓,他定是确认你身死才会将你封棺,可是,你为什么现在还活着。”
完了,他发现了。姜多善强装镇定,咬住嘴唇内壁的肉,试图缓解一些内心的紧张。但是面对步步紧逼的附子,她退无可退。
“你溺水被救上来时,老夫查看你的脉搏,你已经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陆大人坚持要救你,老夫就想到天山雪莲或许可以救你一命,可天山雪莲还没有寻到,你自己竟然就醒了过来,而你的脉搏却无虚弱之相,反而强壮有力,老夫从医多年,人死了便是死了,从无人死还可以复生的例子,但是你死了两次活了两次,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陆小姐。”
附子扣住姜多善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脉搏可说不了谎,陆小姐你的脉搏跳的很快。”
姜多善知道如果今天没有给附子一个满意的解答的话,他是不会放过他的,能作为八药,他不会就只是一个医者这么简单。
“我的大哥之前救了一个南疆的巫师,他给了大哥两颗救命药丸,大哥将那两个药丸留给了我,在临死之前我讲药丸吃了,所以我没有死还活着。”
附子看她的眼神带着审视,似乎在思考姜多善这句话的真实性。
她虽然现在有陆照护着,附子不会动她,但是那个附子看她的眼神就像穿着白大褂的医学拿到刀子解剖小白兔一样,着实让人看着害怕。
姜躲闪用另一只手掐了自己的大腿,像拨开了一只汁水饱满的黑葡萄一样,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有几颗大的眼泪落在了附子的手上,附子像是被烫伤一样,扣住手立马收回去。
“我,我又不是故意死的,甘霖木要杀我,我被天南星逼到跳水,这难道都是我愿意去死的吗,大哥给我的药就只有两颗,我已经都用掉了,再有一次我就活不了了,现在附子大夫你也要想逼死我吗?”
附子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小女孩能哭的这么可怜的,他看姜多善哭他心里慌。
他不信任何鬼怪之说,也不信奉神明,他只信医术,原本就只是想敲问姜多善,想看她是不是私藏了什么奇药才让自己活过来的。
敲问说敲问出了,可是药也都用没了,还把人家小姑娘给弄哭了,这下他内心也不好受,而且要是被主子知道了,他……还能活吗。
附子立马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陆小姐不要生气,老夫给你糖吃。”
附子行医的时候也会遇到跟姜多善那样大的孩子,哭着不让他检查,只要他掏出口袋里的糖就哄好了。
可是姜多善只是身体年龄七岁,心里却住的是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
姜多善心想,把我吓的那么惨,就想有一颗糖就哄好我,你想太多。
看到附子从口袋掏出一颗红梅色的糖果,姜多善哭的更厉害了。
看来糖不管用啊,附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你对小姐做了什么!”雀儿拿了药箱过来,看到附子旁边的小姐哭的满脸都是泪,心里立马就明白肯定是那个大夫弄哭了她。
雀儿松开了握住药箱的手,零零散散的药还有一些银色的器具掉落地上。
附子心疼的大叫:“你这个小丫鬟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把药箱给丢了,我的药可金贵着呢。”
雀儿漫不经心的踩着散落的药,略过附子直接走到姜多善身边。
自从成为八药之一,附子何曾受过这种气,如今也只能含着泪收拾好药箱。
讨人厌的大夫走了,终于自由了!
姜多善走出帐篷,呼吸着大自然新鲜的空气,此时清晨撒到脸上的阳光是多么亲切。
北疆真的很大,那本北疆游记的作者都没有走完北疆。光靠走也走不到很远的地方去玩,姜多善绝决定先学会骑马。
姜多善决定先去找陆照。
-
川乌没有寻到天山雪莲,反而差点被雪山的村民打了。
因其稀少,天山雪莲高价难求,在前几年吸引了很多偷采者去采摘。而有一味药与天山雪莲相似,那就是雪莲,仅两字之差,价格就是翻了数千倍。
虽然雪莲不像是天山雪莲有者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它易种植,是一味清热解毒的药材,因此雪山附近的村民会在山中种植雪莲,待到花开之时采摘卖药。
可是自从有人在雪山附近找到天山雪莲,很多人便过来雪山这边,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天山雪莲,看到相似的雪莲就采,附近的村民看到自己种植的好好的雪莲被人踩擦成烂花,要么就被别人采走,稀稀疏疏的几乎没有几朵好的。
雪山的村民他们以采摘雪莲为生,被偷采者糟蹋后的雪莲根本不足以他们生活,所以之后他们遇到不是他们村民的人就会进行驱赶。
川乌他们还没有上雪山就被守在山底下的村民赶了出来。
川乌带来了一百个乌鸦卫,骑着马拿着利剑,一排排乌黑黑的站在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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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面村民以两百多个人,他们没有利剑,也没有战马,每个人拿着干农活的家伙,男女老少都有,面对乌鸦卫他们没有退缩,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是坚定着。
见川乌等人还没有离去,已经有人开始咒骂他们,讲的是北疆话,川乌没有听懂,但是接下来源源不断的蔬菜瓜果朝他们扔来时,川乌明白那些话肯定是在骂他们。
陆照给川乌的指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拿到天山雪莲。
一切阻挡指令者,死。
在他准备发号施令时,有赶来的乌鸦卫说姜多善已醒来。
可惜了,他是真的想杀人的。
川乌抹开脸上的烂番茄,诡异的笑了。
-
因姜多善溺水差点死掉,陆照把原先住的帐篷移到距离姜多善只有一百米处的地方。
姜多善去找陆照时,他正在与北疆的将军谈话,姜多善便站在帐篷外等。等的有点久了,姜多善便让雀儿搬来两个椅子,一人坐一个,悠哉吃着瓜子。
帐篷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怒骂声,声音大的站在帐篷外的姜多善忍不住捂住耳朵。
“我去你老爷的,凭什么我们北疆的军队要改制度!”
好像要一个较为平和的声音在旁边劝道:“陆提督也是照指令办事。”
那个声音大的男人说道:“什么狗屁陆提督,不过就是祁国一条被阉过的狗,凭什么让他过来和老子谈条件,他算什么东西,叫一个能管事的将军过来!”
接着又是各种官话夹杂着北疆话的骂声,就是没有陆照的声音。
许久过后,那两个人出来了,一个身材很高大,穿着北疆的服饰,黝黑的皮肤上长满毛,横眉怒目,像一着横行霸道的螃蟹。
另一个人有着北疆人特有的长相,碧眼黑卷发,高高的鼻梁像连绵起伏的山峰,细薄的嘴唇是浅红色,显得皮肤更加白皙。
姜多善总结,一个像黑熊,一个像欧美明星。
那个欧美明星发现站在帐篷外的姜多善和雀儿惊讶的说道:“军营里怎么会有女孩。”
姜多善扫了扫身上的瓜子壳,坦然的说道:“我是陆照的女儿陆月,旁边这是我的丫鬟雀儿。”
卡若尔瞧见眼前的少女的脸娇若桃花,穿着一身桃绿色的花锦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原来,祁国的女子长相如此。
“我是北疆王子卡若尔,这是北疆的大将军齐哈拉。”
身旁的齐哈拉瞥了姜多善一眼,鼻子气一出,不屑的说道:“切,女儿,不就是那陆阉狗养的女宠。”
卡若尔在旁边听的皱了眉头,齐哈拉是个勇猛的将军,但是就是讲话太过意气用事,他赶忙打圆场说道:“齐哈拉!不可对陆小姐无礼。”
姜多善脸挂着淡笑,眼眸幽冷:“有一些人,肠子里有屎,脑子里也有屎,嘴巴更是乱喷屎,齐哈拉将军你见过那种人吗。”
齐哈拉虽然脑子不好,但是也听出来姜多善是在骂他,他气愤的指着姜躲闪说道:“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姜多善歪着脑袋疑惑的说道:“你没有打过女人吗,可是你看起来就像只跟女人打架的那种男的哎。”
齐哈拉脸本就黑,现在气的整张脸黑红黑红的。
卡若尔一边拦着齐哈拉,一边憋着笑。
“原来北疆的人就是这么对待我的阿月。”陆照走了出来,冷冽的像雪山顶山的寒冰,“原先谈的条件皆不作数,你们换个人重新来谈。”
9. 瘟疫之鸟
刚才在憋笑的卡若尔现在也笑不出来了。
自从北疆战败,整个北疆就陷入一阵沉默低迷的气氛中,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挂着开心的笑容。原先祁国来战的将军是姜勇,齐哈拉还能与之一战,因为他们遵循的是兵家之法,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底线,可是自从姜勇走后,来了陆照,整个情况就不一样了。
陆照这个人根本没有底线,他不仅杀北疆兵,任何阻拦的他的人都杀,如同一头嗜血的狼。那时绿色的草原到处是硝烟弥漫,残肢遍地,连河水都流淌着红色的血。
还没有战败,北疆就投降了,北疆女王终究是不忍再失去自己的子民。
从此,北疆的人民恨上了陆照,因他时常带着乌鸦面具杀人,北疆人民就视乌鸦为带来瘟疫之鸟。
祁帝想要同化北疆,建了北祁的通商之路,北疆依旧是女王当朝,不过会有一个从祁国的皇子来祁国来辅助为摄政王,并且在北疆的朝廷各处都安插了祁国的官员,就连军队也因祁国改革。
皇子和官员都还没有过来北疆,但是通商之路已在建造,军队也由陆照在进行改革。
女王怕齐哈拉意气用事坏了事,特地派了卡若尔跟着齐哈拉一起。可是齐哈拉那人岂是卡若尔能劝阻的了的,在与陆照谈判的过程中,齐哈拉屡次对陆照恶语相向,什么阉狗这种难听的话说了不下百次,可是陆照好像并不在意,就算齐哈拉骂的再难听,也视若无睹。
可是今天陆照不知怎么的就为此发火。卡若尔看着姜多善,这个女孩真的是陆照的女儿吗,两人长相看着也无相似之处,但看眼睛,陆照的眼睛是细长的丹凤眼,而陆月是圆圆的葡萄眼。之前听在祁国的探子来说,陆照九岁就入宫当太监了,想来应该是收养的女儿。
不管是不是真的女儿,眼前最重要的是怎么让陆照消气,要是就这么回去,他们两人都会被女王重罚。
卡若尔只到齐哈拉的肩膀,他只能按着齐哈拉的肩膀助力,踮起脚尖才能勾到齐哈拉的耳朵,卡若尔轻声的在齐哈拉耳边说道:“女王的命令你是不听吗,要是陆照坚持换人来谈判,我是王子会受到处罚,但你这个将军也别想做了,如今你只能向陆月寻求原谅,或许陆照就会收回话。”
齐哈拉知道自己嘴贱得罪了陆照的人,但是他向来直言直语惯了,何曾向别人道歉过。以前在北疆说错话女王会宽宥他,因为他是北疆的大将军,但是现在北疆战败,女王本来就生气,他要说因为嘴贱毁了这个谈判,女王还不得废了他将军之位,可是现在北疆就他一个能打,他被废了,还有谁能守护北疆呢。
齐哈拉梗着脖子对着姜多善说道:“老……我刚才讲错了,你不是那陆阉……陆……提督的女宠,你是他的女儿。”
姜多善嘴里磕着瓜子,将瓜皮吐到齐哈拉的脚下,走到陆照的身边说道:“道歉就要有道歉的诚意,齐哈拉将军刚才所说的话不过是在陈述事实,但是道歉呢,我怎么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齐哈拉看到脚上的瓜子皮,攥紧了掌心,他沉声的说道:“我为我刚才对陆小姐所说的话道歉。”
姜多善说道:“还有呢,你不仅骂了我,还骂了陆提督。”
齐哈拉喘着粗气,眼神暴戾:“让老子给他道歉,做梦去吧!老子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这条阉狗!”说完齐哈拉头也不回的走了。
完了,齐哈拉彻底将陆照得罪了,卡若尔内心苦涩难以言喻。
卡若尔无奈的对陆照和姜多善说道:“我替齐哈拉将军向二位道歉,希望他的言语不会影响到下一人的谈判。”
下一个人,定要让女王从军队里挑个好说话的,再也不能找向像齐哈拉这种了。
-
“提督大人,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见齐哈拉和卡若尔都走了,姜多善想和陆照说话,转头就他就进帐篷里了。
人呢。
姜多善也进去了帐篷里面,帐篷正中间摆着北疆的地形图模型,陆照正在坐在书案旁低着头在写东西。
“提督大人,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陆照没有抬头。
“是这样的,我想学骑马,提督大人你有空可以教教我吗。”
“我最近没有空,让天南星教你。”陆照依旧没有抬头。
“哦,好吧。”姜多善有些遗憾,陆照还是忙着处理军务,姜多善心想他定是很忙,还是去找天南星吧。
鲜血混合着墨水滴在了纸上,折断的毛笔刺伤了手掌,书案上的男人一双眼睛红色的吓人。
陆照一直以来都是背负着人们对他的厌恶走来的,早已经习惯周围人对他的咒骂,可是他不想让姜多善看到他如此不堪的模样。
她听到了多少,是否也像他们心里一样觉得他就是一条阉狗。
陆照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窒息又疼痛难忍。
-
天南星的行踪不定,无人知晓他在哪里。
姜多善问了好几个乌鸦卫都说不知道,陆照又在忙她不好意思再过去问她,只好坐在军营门口等,等啊等,从清晨等到太阳都快样落山了。
“喂,多善你坐在这边是干什么吗。”姜多善听见有人喊自己,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骑着马向她走来。
“天南星!”姜多善提着裙子向天南星跑去。
“说吧,找哥哥我有什么事。”天南星下了马。
姜多善抚着天南星的马,马身上的毛发是红棕色的,在夕阳光下油亮油亮的,摸起来很是顺滑。
“这头马叫什么呀,长的好漂亮。”姜多善说。
天南星骄傲的说道:“它叫赤星。”
姜多善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那可以把赤星给我吗。”
天南星嗤笑的说道:“我想你怎么会在军营门口等我,原来是图我的马。别的可以好说,但是赤星不行,这是自从我杀人起就跟我的马,怎么可以送给别人。”
“那你身后背的那把剑可以给我吗。”
“不行。”
“你不是说除了赤星以外其他的都好说的嘛。”
……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姜多善说道:“我想学骑马。”
天暗星啧了一声说道:“主子不教你?”
姜多善叹了口气说道:“他说他忙没有空教我,我只好来找你了。教教我嘛,我不会骑马只能在这边附近玩,每天可无聊了。”
天南星说到:“他没空我就有空啦,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忙,我每天都得去北疆王宫呢。”
姜多善疑惑的说道:“你去北疆王宫做什么。”
去北疆的王宫杀人。当然这个天南星是不能跟姜多善讲的,所以他及时闭嘴转移话题。
“那说好了,每天日出时,也就是差不多卯时三刻,我教你骑马。但是现在天都黑了,明天我再带你去后营那挑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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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多善开心的抱住天南星:“谢谢你。”
就抱了那么一下,姜多善就蹦蹦跳跳的走了,走时还回头笑着说:“天南星,明天见。”
明天见,多善。
怀里还留有一丝她的体温,就像天南星以前养的一只小白兔,小小的软软的。
妹妹要是还活着的话,也会像姜多善那样活泼可爱吧。天南星紧紧抱住自己,妄想留住她残留的体温。
-
晚上川乌,商陆,天南星,附子在陆照的帐篷内面面相觑。
附子先说道:“主子怎么今个把我们几个叫一起了,是不是要把我们派去别的地方。”
川乌说道:“主子自有他的意思,不可妄自揣测。”
附子心里暗骂道,狗腿子。
话音刚落,陆照就掀了帐篷进来了,随着他进来的还有夜晚的湿气,附子离门口最近,风进来的一下冷的打了个哆嗦。
陆照今日穿着一身黑色虎纹大氅,琥珀色的瞳孔旁处有些暗红,眼神依旧淡漠疏离,
陆照坐在书案旁,垂着眼眸也不说话,修长的手指有规律的在桌上叩击,商陆推了推天南星,天南星对他翻了个白眼,说道:“主子,我今天在北疆王宫蹲到有个叫什么富啥啥的王……他们北疆人的名字真难记,他想集合一些残兵去谋反,但是也没有说要去打祁国,我就先观察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我就杀了他。”
天南星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北疆王宫的事,最后说道:“明早儿我要带多善去骑马。”
陆照说道:“多善郡主已经死了,你们不可称呼她姜多善的名字,这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天南星不在意的说道:“有我护着,谁能杀她。”
陆照说道:“她是姜多善的时候不就死了,你有护着她不死了吗。”
天南星结巴了:“我,我那个时候去了梧州,我以为有她父兄护着她,她不会死的。”
陆照嘲笑说道:“可她还不是死了,要她死的人太多了,就算是我也没有能及时赶去救她。”
天南星低垂这头,在烛火的照耀下,他的头被拉长,像一颗泄了气的气球。
陆照继续说道;“我要你们几个将我接下来说的话刻在心里。以后姜多善就是我陆照的女儿陆月,你们称呼我为主子,而她就是你们的小主,你们尊我,敬我,我希望你们对她应如是。若我发现你们中谁敢对她不敬,休怪我不念情谊,今后再让她受伤害的话,那个时候不会就是让你们自戕那么简单了。”
附子感受到陆照冰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额头的冷汗又快要冒了出来,心里懊悔万分,早知道就不去试探姜多善了!
陆照那个人向来不讲究什么情谊不情谊的,要不是姜多善在,他还不得把他扔进什么蛇窟鼠窟的。
他还没活够一百岁呢!
附子出门的时候腿一软差点就摔了,川乌扶住了他,月光下他亮着青白的牙齿笑着:“要我扶你回去吗,老头儿。”
这乖孙子是在嘲笑他呢!
附子拍开川乌的手,自行的站了起来,刚走没两步,川乌就跟了过来,看似随意一脚就把附子绊倒。
“哎呀,人老了就是不行,看你走了几步就摔了,啧啧,我就不扶你了,你老自个起来呗。”
附子倒下去的时候吃了满嘴的青草,“呸呸呸。”
“你给我等着。”附子咬紧假牙咒骂道。
10. 打猎
姜多善有个坏毛病就是赖床,所以她睡前叮嘱了雀儿一定要在卯时之前喊她起来,无论用什么办法,拿水泼也要喊她起来。
雀儿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在卯时之前叫她起床的。
“让我睡一会嘛,等会再起……”姜多善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学骑马什么的,等睡醒了在说。
雀儿轻声附耳:“小姐你尿床了。”
尿床,什么?尿床!
在姜多善脑子里那个睡睡虫像是被踩了一脚,此时全无睡意。
“怎么可能尿床,我五岁起就不尿床了。”姜多善吓的连忙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又将床褥翻了个遍,没有见到尿渍,连水渍也没有。
雀儿笑眯眯的端着一盆热水:“小姐起来洗漱吧。”
姜多善无语了:“……雀儿你不去做谋士可惜你了。”
雀儿笑而不语。
姜多善穿了一件红色的骑装,脚踩海纹云步靴,准备先去天南星的帐篷先找他,没曾想,人家早在门口等了。
“吓,天南星你怎么在这里,吓我一跳。”姜多善抚了抚自己受惊的心脏。
天南星也爱穿红色,今天跟着姜多善穿的骑服很是相似。
一个印金纹,一个挑银线。
“还不是怕你起不来,快跟我走,我带你去看日出。”天南星拉着姜多善就跑。
“你慢点,我跟不上。”姜多善根本就跟不上天南星的速度,差点就摔了个狗啃屎。
天南星嫌弃姜多善实在跑的太慢,也不拉着她,直接抱着姜多善跑。
天南星的轻功很好,姜多善在他怀里没有感受到颠簸,而是像天空的云一样,轻飘飘的,飘啊飘就到了。
“好漂亮。”姜多善忍不住赞叹道。
在京城的时候是看不到日出的。就算你起了个大早,从天黑等到能看见亮光时,你就会发现那太阳是被掩盖在层层屋檐之下。天亮了,能见到那悬挂在高空中的太阳,但那就不是日出了。
草原上的天空一开始还是雾蒙蒙的,带着水汽。过了卯时之后,草原的东方有一片微弱的黄光,开始的太阳就像一颗咸阳蛋一样,红彤彤的仁,黄渍渍的外皮,过了一会儿像个小火球一样从绿油油的草地上升起。
“漂亮吧,我跟你说海上的日出更漂亮,就是……怎么说呢,我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很漂亮。”
“我还没有见过海呢。”
“就在西夷那边,有机会了我带你去。”
“好。”
天南星说挑选马要慎重,因为在习武之人眼里马是陪伴人一生的伙伴。
姜多善挑了一匹白马,它跟姜多善差不多高,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姜多善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银雪。
跟着天南星学了几天,姜多善已经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在草原上奔跑了。
-
姜多善觉得陆照最近变得很奇怪,她去找他吃饭时他总是说自己很忙,像是故意躲着她。她很是不解,但是陆照看着确实挺忙的,但是姜多善是一个敏感的人,她总觉得陆照好像是生气。
有一天,天南星提着弓背着箭,神神秘秘的将姜多善拉到一边:“要不要去打猎,我知道往西边走个大概十里处有一片大森林,比上次你打鸟的那个地方还大。”
姜多善眼神一亮:“去去去,怎么不去。”
姜多善本想将雀儿带着一起去的,但是雀儿听姜多善说要骑马带着她一起走时惊恐的摇头拒绝。
原因是姜多善刚学会骑马那个时候就想带人跑,但是呢总是顾头不顾尾,在前面是过了骑马的瘾了,可是完全不顾后面的雀儿。
姜多善骑马的时候快的呀,风肃肃的吹过耳朵,听不见后面雀儿虚弱的求救,下马的时候,雀儿吐了一地,连绿色的胆汁也吐了出来。
姜多善想是雀儿怕跟她骑马,就道:“那我就一个人骑,天南星带你。”
雀儿看见天南星对着她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姐跟他们乌鸦卫玩的好,不明白那些人其实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现在面前不正有头狼对着她笑吗。
雀儿最终还是没有跟去。
姜多善有些遗憾,她对着雀儿道:“那你等我和天南星打猎回来拷给你吃。”
雀儿笑道:“好。”
-
路上姜多善问天南星:“提督大人这几天都在做什么事啊,找他一起吃饭他都说好忙。”
天南星道:“这我也不太清楚,估摸着是因为北疆那边要换个将军过来谈判,这阵子就在忙这件事。”
姜多善道:“好吧。”
天南星想了想说:“不过最近主子是有些反常,昨儿晚上把我们四个叫到一起,说以后不能喊你姜多善,要叫你小主,我觉得叫你小主什么的怪别扭的,既然多善不能叫了,那以后我喊你月月可好。”
姜多善道:“行。”
那等她这次打猎完之后,她再去找陆照,毕竟现在她还靠着陆照养活呢。
天南星果然没有骗她,这片森林比之前那个森林还大。
草原若是淡绿色的画布,那眼前的这片森林就是画布上重重的一抹绿墨。
之前那片森林是没有名字的,雀儿说过草原上像这种小森林有很多,一块一块的就像石阶上的青苔。
可是现在这片森林是有名字的,天南星说这片大森林叫做绿茂,里面不仅有很多种鸟儿,就连野兽也常年居住在这里。
姜多善和天南星将马拴在一棵榕树底下。
天南星边走边介绍道:“来到北疆之后,我实在吃不惯这边的羊肉,膻的很。我就自己出去外面打猎,找了好几处,终于找到这个风水宝地,我保证今天咱俩能满载而归。”
姜多善边听着天南星说话,边观察四周,这边树木实在太茂密了,走的时候老是与树肩碰肩,一不留神都有可能与树来个亲密接触。
天南星道:“传闻这绿茂是北疆的黎明神诞生之地,北疆的人都不会砍伐这边的树,所以这边的树才长那么多的。在走个半个时辰处有个湖泊,那边的鸟啊,鱼啊,兔子啊,鹿啊可多了,我跟你说鹿肉可好吃了……”
姜多善感到有个湿黏黏的东西附着在自己手背上,还以为是水滴,一开始还没有在意,感觉有些疼了,低头一看差点晕过去。
“妈呀,是水蛭!”姜多善也不敢用手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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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着急的想甩掉手背上的水蛭,可是水蛭紧紧的吸附在她手背上,怎么甩也甩不掉,越吸越紧。
太恶心了!她是真的要晕过去了,怎么会有水蛭那么恶心恐怖的动物。
“别慌,别慌。”
姜多善哭了,水蛭咬的那个地方已经开始有血渍溢出来了。
天南星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食盐,倒在了水蛭身上,不一会了水蛭就僵直了身体,自动脱离。天南星拿出一瓶不知名药粉倒在姜多善被水蛭咬的地方:“忘记跟你说了,这边水蛭也是蛮多的。”
姜多善跳起来暴锤天南星:“不早说我至少有个防范,刚才真的要被吓死了!”
天南星闪躲着,姜多善一拳落了空,锤在了树上。
痛!泪花在眼前打转。然而天南星的泪花也在眼睛的打转,不过是因为笑的。
-
姜多善的战绩:六只野兔,十二只鸟儿。
天南星的战绩:三只野兔,七只鸟儿,两头野鹿。
姜多善道:“你打的鹿怎么搬回去啊。”
天南星道:“这样装。”
天南星从口袋里掏出四个网兜,分给姜多善一个,他三下两下的就用网兜将鹿装了进去。
姜多善打了个大拇指手势。
午时的太阳悬挂的高空,热辣辣的。
姜多善与天南星找了一个湖泊旁的阴凉处坐着,决定午饭就在这里解决。
照理说这么大片的森林里应该有很多凶猛的野兽,可是她走到现在连一只狼都没有见过。
姜多善问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这边见到的都是一些小动物,就是没有像狼那种的野兽呢?”
姜多善会打猎,但是并不敢去处理那些动物的内脏,所以这件事情就交给天南星去做了。
天南星忙着在湖边处理野兔还有鸟儿那些的内脏,听到姜多善的声音便道:“之前是蛮多的,到处都是那些狼啊,野豹啊,蛇啊……可能是因为我来这边太多次,那些有点脑子野兽都怕了我了,只剩下下一些脑瓜子不聪明的。”
说完就有一只狍子凑到天南星的面前,好奇的看天南星解剖野兔,天南星的手还带着血,挥赶着:“走开走开,傻狍子。”
天南星将那些动物的内脏处理干净,找来树枝将那些动物叉成串串,放在火里烤着。
趁着烤肉时间的空隙,姜多善好奇的问:“乌鸦卫不是八药嘛,现在川乌,附子,商陆还有你都见到了,那剩下的四药去哪儿了?”
天南星道:“甘遂的身份比较特殊,我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他是在朝廷当官;木荷呢,见过一次,神神叨叨的一个臭和尚,每次见到我就是摇头念经的,烦都烦死了,幸亏他现在去了天竺交流佛法了,不然早晚有一天我得揍他;天机的学问可好了,问什么她都能答出来,不过人很高傲,老是一副愁容,整天把‘唉’挂在嘴边,听说她之前是一名状元,但是被一个官家子弟顶替了下来,气的心肝俱受损,不能出远门只能待在京城里;朱砂跟甘遂一样,我都没有见过,但是商陆见过朱砂,他说朱砂长得像什么鱼啊,雁啊的。”
“沉鱼落雁。”
“对对对,就是这四个字。”
11. 茶司隶
烤肉吃完了,姜多善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天南星带着姜多善在森林各处安装了六张捕兽网,安装陷阱也是个体力活,将这些捕兽网安装完后姜多善累的躺在树边,脸也变得脏兮兮的。
天南星拍了拍手中的土道:“下次带你来爬这边最高的树,爬到树顶的时候可以看到几百公里外的雪山。”
姜多善兴奋道:“雪山上是不是有雪!”
天南星觉得姜多善好像比自己更傻一点。
“你是不是傻,雪山雪山,雪山当然有雪啊。”
“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雪山玩。”
“嘁,我倒是想,但是雪山有几百里呢,来回一趟至少得三天,我可不敢带你出去那么远的地方,主子不得打死我。更何况听川乌说雪山脚下的村民彪悍的狠,都拦着不让上山呢。”
姜多善失落道:“提督大人现在都不想见我。”
天南星饶了饶头道:“主子的脾气向来稳定,我也不懂为什么他最近不想见你,要不等回去的时候借着请大家吃烤肉把主子也一起叫过来,到时候你去问问他?”
一阵幼兽的叫唤声让他们停止的对话。
像小猫,又像小狗的声音。
姜多善望着幼兽声音的方向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天南星摇了摇头道:“听这声音想必是刚出生不久的幼兽,那母兽肯定在这附近。”
姜多善道:“你是害怕了吗。”
天南星哼了一声:“我哪会害怕,我是怕你等会被母兽吃了。”
姜多善道:“这不是有你保护我嘛,它叫的好可怜,说不定它刚出生的时候妈妈就死了,我们去看看嘛。”
有你保护我。
是了,他现在可以保护姜多善,她在他身边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天南星瞥了一眼姜多善:“行行行,那你得跟紧我。”
姜多善笑道:“好的。”
原来那幼兽的窝离刚才那个湖泊也不远,姜多善和天南星很快就找到了。
窝很大,有一块草地上明细有着母兽躺过的痕迹,现在窝里就只有一只黑色的小豹子,闭着眼睛张着嘴,看着没有很瘦弱,想必母兽应该是在附近。
姜多善伸手抚摸了小黑豹,小黑豹误以为是母亲来了,睁开了眼睛,发现不是母亲后疑惑的看着姜多善。
姜多善开心道:“琥珀色的眼睛!天南星你看是不是跟提督大人眼睛是一样的颜色。”
天南星也蹲下来看,他捏了捏小黑豹的脸,“哎,还真是的一样的。”
或许是天南星下手没个轻重,捏疼了小黑豹,小黑豹反口咬了一下天南星。
“哎呦喂我的老天爷,你这个小黑豹怎敢咬你爷爷,看爷爷我不扒了你的皮,用你的骨头肉炖汤喝!”
记忆力里的弦绷断了一条,姜多善想起了与陆照初见时的场景,那些被她遗忘的,最初来的这个世界上的记忆。
那个时候陆照是什么样子来着,好像跟现在差不多,他一直都没有变过。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野兽痛苦的一声哀鸣惊动了附近的动物,也惊动了豹子窝的两人一豹。
小黑豹不叫了,它浑身躁动不安,可是它才出生没有多久,也走不动路,就一直翻身起来,再摔倒。
“那个母黑豹的的窝肯定在这附近。”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
天南星细听,对着姜多善道:“走吧,西南方向有一群人在捕杀黑豹,刚才那个哀鸣声应该就是小黑豹的母亲,他们快过来这边了。”
姜多善没有动,直盯盯的看着一直在试图爬起来的小黑豹。
天南星见姜多善不动,伸手想去拉她,姜多善还是没有动。
姜多善平静的道:“它已经没有母亲了,我要带它走。”
姜多善将小黑豹抱在怀里,一副你不让我带走它,我就不走的气势。
天南星拿姜多善没有办法,反正养那个小黑豹也就一口奶一口饭的事,月月喜欢就养呗。
可是有人也想要这只小黑豹。
“喂,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此处。”一位身穿着天蓝色裙裤,头戴轻纱的女孩对着天南星他们说,她的身后有五个北疆侍卫。
姜多善听不懂北疆话,但是看到那女孩身后有个壮汉拖着一只成年的黑色豹子,她立即抱紧小黑豹躲在天南星后面。
一闪而过的红影,再看到天南星身穿红衣,茶司隶还以为是太阳太大自己看花了眼。
天南星一下子就认出了茶司隶。
北疆女王一共有五子,全都是男孩,她本人非常想要一个女孩,可是她已经四十五岁了,身体早已不是年轻哪会,再生孩子的话会有损害身体,所以她就把想要女孩的希望寄托在了第五王子茶司隶身上,从小到大茶司隶都被当成女孩子来养,被北疆女王宠的无法无天。
天南星在北疆皇宫蹲守的那些日记,一开始还以为那个天天穿着裙裤,脸精致的像玩偶,整天挥舞着鞭子打人的小女孩是哪位公主呢,回军营的时候他还特地去问川乌是不是在北疆皇宫内有女王的私生女,川乌白了他一眼,骂他整天不务正事连这点事也不明白,拿了一堆北疆的情报让他翻看。
天南星之前只会杀人,主子给名单他就去杀,就是这么简单。他喜欢简单的事,川乌说他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虽然嘴上反驳,但是心里是默默认同的。
天南星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才将北疆的情报看了个大概,也明白了他在北疆皇宫内看到那个整天挥舞着鞭子打人的女孩不是什么北疆女王的私生女,而是北疆的五王子茶司隶。
他在北疆皇宫待了那么久,五王子茶司隶是如何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他可是见证过好几次的。都敢将自己皇嫂活生生抽死的王子会存有善良吗,天南星下意识的摸了背后的长剑。
走不掉的话,都杀了吧,虽然王子的身份是麻烦了点,搞不好又要打起来,但是那又如何。
天南星想到之前为了整木荷,将鱼肉剁成细泥混在菜泥当中,用特制的酱汁调过,做成素菜包子,那口口声声说不吃肉的木荷不也吃的挺香的。
切细一点,再剁细一点,没有人会发现的。
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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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星不答,茶司隶拿着鞭子就往天南星身上抽,鞭子是白蛇骨制作,白蛇生雪山,有着漂亮雪白的鳞片,可这雪白的外表下带着剧毒,连带着的骨头也是有毒性的。茶司隶这条白蛇鞭抽到人身上不仅会受重伤,而且会因感染蛇毒死去。
鞭子没有落到天南星的身上,而是落在了草地上,扬起一片片绿色的叶,在飞舞的绿叶中茶司隶看到一个红团子。
姜多善身子小,又跟天南星一样穿着红色的骑服,不注意的话藏在天南星后面就没人会发现。
“你又是谁?干嘛躲在身后不见人?”茶司隶看到姜多善抱着的小黑豹,指着姜多善道,“把你怀里的小黑豹给我,我可以饶你们两个不死。”
姜多善听不懂北疆话,天南星低头翻译给她听。
“谁死还不一定呢。”姜多善眼看被发现了,所幸也不躲了,“这里是绿茂,任何人都不可以在这里捕猎,若有触犯此禁令,捕杀一只猎物就要被鞭笞三十。”
天南星惊讶的看着姜多善,他只是和她提过绿茂禁止捕猎,但是没有说过捕一只猎物就要被鞭笞三十。
姜多善低声道:“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
天南星用北疆话将姜多善的话翻译给茶司隶听,茶司隶听完就脸色不悦,随着冷笑道:“杀了你们不就没人知道我在绿茂捕猎了吗?给我杀了他们两个!”
天南星见到茶司隶的时候就想动手了,杀他们几个一瞬间的事情,可是他不想让姜多善看到他杀人时血肉横飞的场景。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天南星抑制住拔剑的冲动,抱起姜多善跑。
那群北疆人跑的实在太慢太慢了,他不得已用他平生最慢的轻功将他们引到刚才安装好的捕兽网里。
六个捕兽网,全部抓满。
在姜多善走之前茶司隶在捕兽网内恶狠狠的喊:“今日你放过我,来日我定将你们二人碎尸万段!”
姜多善冷笑道:“有些人啊看着长的蠢模蠢样,细看还真是个蠢材。”
茶司隶奋力挣扎,嘶吼道:“我才不是什么蠢材!”
“你别走!”
“别走!你才是蠢材,我不是蠢材!”
“呜呜呜我才不是蠢材,我是北疆五王子茶司隶……”
-
天空下起了小雨,姜多善将母黑豹埋在湖边,带着小黑豹和天南星还有满满的猎物回军营。
北疆的草原几乎日日都是晴天,少有下雨,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就来了,但是大家都知道雨要是来了就会下很久很久。
太阳被乌云遮住,雨越下越大,灰蒙蒙的一片雨淋湿了眼,姜多善看不清眼睛的道路,只能跟着前方的天南星。
骑了有半个时辰天南星就停住了,下了马向一个撑着油纸伞身穿墨绿袍的男子行礼。
姜多善也下了马,想跟陆照说几句话,可是陆照见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多善楞在原地,雨实在太大了,她看不清陆照的表情。
她还没有跟陆照说她今天打了很多只猎物呢,还有她捡到了一只小黑豹,还有他为什么不理她了。
12. 他的月亮
为了防止雨水进来,雀儿将帐篷四周用干布围住,雨落在帐篷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姜多善天上觉得下的不是雨,而是石头。
天空中刚飘起雨丝的时候雀儿就猜到姜多善会淋雨回来,所以她早早的就准备好热水,浴盆里的水凉了她就再去后厨烧,一直反复的做,直到姜多善回来。
洗完澡过后,姜多善还是觉得不舒服,头发就算用布擦了也依旧是半湿的状态,她只能蹲在火炉旁边等待头发干。
本来草原上就空气就比较潮湿,但是白日时有太阳的照耀也算舒服,可是现在雨下的那么大,帐篷里时不时就会进水,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摸到的水汽,砰砰响的雨声让她烦躁。
以前她可喜欢下雨了。雨一来她就躲在屋子里,坐在床上打开窗户,再沏杯热茶,欣赏外面的雨景。又或者坐湖心亭上,看着雨水中飘摇的荷叶。她最喜欢的就是在下雨天的夜里闷在被子里,闻着被子里被熏过的暖香,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小姐你好厉害呀,打了那么多的猎物,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奴婢现在先把这些猎物清点后拿去后厨放着,等天晴了我们再烤肉吃。”
雀儿清点着姜多善的猎物,碰到一团软软的黑色物体,冰冰凉凉的,以为也是小姐打的猎物,准备拿起它时,小黑豹发出微弱的叫声。
“啊!”雀儿吓得把那东西一扔,小黑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与火炉只有一掌的距离时,姜多善接住了。
“这不是我打的猎物,是我在森林那边捡到的一只小黑豹。”小黑豹饿了几天加上淋了雨,现在虚弱的只能发出嘤嘤的叫声,姜多善将小黑豹擦干,放在火炉旁边。
雀儿道:“黑豹是草原上最凶猛的野兽,每年在北疆被黑豹吃掉的人都有数十起,小姐还是把这只小黑豹还回去吧,这种凶猛的野兽不适合收养在身边,而且母豹会寻着小黑豹的味找过来的。”
姜多善摸了摸小黑豹的毛发,在火炉边烤了一会小黑豹身上的毛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我知道呀,可是它的母亲已经被人杀死了,就算它以后会是吃人的野兽,可是它现在那么小,我要是留它在森林里,它会被吃掉的呀。”
雀儿叹道:“真是可怜。”
曾何时她也如眼前的小黑豹一样,刚出生不久母亲就死了,二哥也跑了,没有人可以保护她,只有陆照捡了她。
豆子大的眼泪滴在小黑豹身上,再顺着它毛发落在地毯上,小黑豹似乎感受到姜多善的情绪,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姜多善的手背。
“雀儿,我有事要去找提督,可能不会回来了,过半个时辰你再拿些羊奶喂小黑豹。”
姜多善里面还穿着中衣,随手在架子上拿了件外袍披在身上,撑着伞在茫茫雨夜里寻找她的明灯。
-
“我要见提督。”姜多善站在门口。
门口的守卫还是拦着:“主子说不见你,小主还是请回吧。”
雨水已经浸湿了她的鞋袜,袍子的下摆也是一圈雨渍。
“那我等。”
等什么,她自有法子让他出现。
姜多善扔掉了油纸伞,倾盆大雨直接淋在她身上。她早就想扔掉这把伞了,简直一点用处都没有,小点的雨还能勉强遮一下,像这么大的雨根本遮不住,害她来的路上缩成一条杆子。
门口两个守卫双方对视了一眼,进去了一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姜多善第一次见陆照对她发火,拽着她的手腕很疼。
陆照脸色阴沉,双手背后,像个家长训斥不听话的孩子:“为什么要把伞扔了站着淋雨,生病了怎么办?。”
“之前跟相府家的二公子偷跑去郊外玩,回来淋了一场雨,发了三天的高烧你是忘记了吗?”
“我还没有找你,你自己先找上门了。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就跟天南星到处玩,还跑去绿茂那边。”
“姜多善!你可知绿茂是什么地方,那里的野兽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就算没有被野兽吃掉,被北疆巡查的士兵见了你在那打猎就会立马绑了你去受鞭笞之刑。你是不是以为有天南星护着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姜多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见我又躲着我,我才去找天南星玩的。”
陆照的脸色没有刚才的阴沉,但是也好不到哪去:“这段时间我在忙。”
姜多善抱住陆照将鼻涕眼泪都擦在他腰上:“骗子,你就是后悔去救我了,想过段时间把我扔掉。”
姜多善的话像是敲打在他心脏的锤子,一下一下让他心疼又难受,他压低声音:“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想太多了,这几天不见你是因为我被自己困住了,内心总是在害怕。我从未想过要要放弃你。”
姜多善还是抱着陆照,用着她最大的力气,“因为那天齐哈拉将军说的话吗?在我的眼里,你就是陆照,不是什么阉狗,不管世人如何骂你,你永远是陆照。”
从绿茂回来的一趟姜多善心里已经知道已经有个大概的猜想,只是她还不是很确定,她必须亲自找陆照确认。
陆照轻轻的推开了姜多善,“袍子湿了,我拿件干的给你。”
见姜多善里面就穿了个中衣,陆照眉头又快拧在一起,正欲开口说,姜多善就踮起脚尖,举小手在陆照的眉头上打圈,“一直皱眉额头会长川字纹呢。”
一不小心就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与祁国人不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是有魔法吸引着人的魂,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姜多善下意识道:“陆照,为什么你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琥珀色的眼底像是被冻结住了,陆照似笑非笑道:“我是南疆人与祁国生的胡杂啊,阿月,你真的不知道吗?”
姜多善迷茫的看着陆照,他的表情已经开始扭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胡杂,那就是跟雀儿一样吗?”
陆照扯下发带,用匕首割掉其中一缕,握在手中的一缕头发在烛火里散发着像金子一样的颜色。
“一样的,我和你身边那个奴婢的身体都流着南疆人肮脏的血脉,只不过我身体里南疆血更多一些,不仅我的眼睛,连我头发也都是金色的。”
陆照将头发放进火盆里,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头发烧焦味,“本来这些特征并没有那么明显的,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长的越来越像南疆人,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可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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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怕我,都想驱赶我,甚至想杀了我。我为了能变得更像祁国人,就把头发染成黑色,可是我头发颜色过于金黄,最深的染料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褪色。头发颜色可以改,但是眼睛改不了。”
“就算我为祁国打了无数胜仗,但是他们依旧唾弃我,就因为我身上流着南疆人的血。”
“阿月,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选择,我也想和你流一样的血。”
帐篷外的雨还在下,帐篷内的火盆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只有站在的两个人各自的沉默着。
不同于现代人对于混血儿的追捧,在这个朝代,混血儿不仅被冠有胡杂这个难听的名字,而且不会被世人所接纳。人们崇尚血统纯正,在祁国如若有女子与外族通婚,将会被家族赐予毒酒白绫,而男子则会被驱逐出境。
尤其是与南疆人的混血。没有人敢于南疆人通婚,也没有商人敢去南疆交易,就连喜欢到处传教的和尚道士都鲜有踏足。
因为南疆人与野兽一样会吃人,那个到处是黄沙的地方无人敢踏足,而关于南疆的谣言越传越烈,成为了长辈吓唬小孩的故事。
“你再不听话南疆人就会把你抓你走吃掉!”
对于像陆照这样大摇大摆的胡杂出现在世人眼前,人们自然不喜,他们怀疑却又碍于司礼监的恐怖,不敢说,但是眼睛里满是对他的厌恶。
姜多善不知道陆照是南疆与祁国的混血吗。
不是不知道,而是她并不在意陆照眼睛是不是金色的,更不在意他是否是祁国人。
那么她在意什么呢?
“陆照,若世人皆唾弃你,而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只要你也一直护着我,我们可以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陆照体内的血兴奋的在颤抖,心脏在不停地跳动,压制不住的嘴角,这几天的惶恐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真实确切的拥抱了了他的月亮,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月亮。
姜多善看了一下四周,对着陆照道:“雨下的太大了,我就不回去了,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就像小时候那样。”
陆照弯了嘴角:“可以。”
姜多善躺在床上,那像下石头的雨变了,帐篷顶没有那砰砰砰烦人的声音,而是噼里啪啦的像火盆里的木炭炸开的声音。
本来她以为陆照会和她一起睡在一张床上,毕竟以前她被陆照收养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一起睡的。
姜多善是不介意和陆照睡在一张床上,她并不怕陆照会对她做什么,要是真的想做什么早就做了,她怀念的是陆照身上淡淡的茶香,抱陆照的时候就闻道了,那是常年喝茶的人自带的香味。
可陆照就只是是搬来竹床,睡在了她床边。
姜多善内心有点小小的失望。
陆照虽然身体冷冷的,但是真的香啊!
“轰隆!”帐篷外响起一道雷声。
“陆照,我可以牵着你的手睡吗?我害怕。”姜多善小声的说。
手伸向她那边,依旧是冰凉凉的。
“陆照,我以后可以叫你督督吗,我觉得这个名字比提督大人好听。”
……
良久过后,一道声音飘过来,“嗯。”
13. 北疆女王
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一个月,而茶司隶在树上被挂了三天,风吹雨打,让这个从来只会欺负别人的小王子受尽了苦。
卡若尔听手下的人说茶司隶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魂,嗓子都哑了嘴里还一直嘟囔着说着我才不是蠢材,大巫师跳了一整天的巫舞才把他的魂给叫回来。
魂归了的茶司隶一直闷在房间里,就连女王也不肯见。
作为茶司隶的二哥,卡若尔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探望这个弟弟。
“大哥,三弟,四弟,你们也是来看五弟吗?”卡若尔笑道。
大王子布里司忧心忡忡道:“五弟不知道被哪个贱民绑到树上去,受了那么大的惊吓,竟然连我也不见。”
三王子亚伦阴阳怪气道:“还恶人呢,五弟才是真正的恶人吧,顶着个王子的名头在王宫里撒野惯了,如今到外头还如此狂妄,离了王宫谁还认得他这个王子,就我说吧,那人才是好人呢。”
布里司本来既担忧茶司隶,又气恼他不见,而那亚伦还在旁边说一些风凉话,气的布里司上来直接就给亚伦的肩膀一拳。
“五弟是我们的亲弟弟,平常你编排他我也就不计较了,可现在他被人害的魂都没了,你竟然还在这这里说一些风凉话,你还是他哥哥吗!”
亚伦被这一拳打的往后踉跄的退了几步,他擦掉嘴角的血,冷笑道:“我可没有这样的亲弟弟,连亲王嫂都敢打死。”
布里司皱眉道:“亚伦,你怎么还一直惦记这件事情。她惹五弟不开心,打死了就打死了,再换一个王妃又不是什么难事,何必为这件事情伤了我们的兄弟之情。”
亚伦不说话,也没有在笑,只是嘴角还挂着凉意。
“四王子晕倒了!”侍卫们将四王子科林放在早就准备好的担架上,不紧不慢的抬走。
在场的三位王子像是见惯不惯了一样,没有人为此惊讶。
卡若尔叹道:“四弟真是可怜,刚出生时遇到雷雨天,被闪电吓到哭声不停,巫医说四弟天生心脏就有问题,现在真的是一点惊吓都受不了了。大哥你下次打二哥时注意点,你刚才吓到四弟了。”
布里司抱歉道:“是我失态了。”
“女王驾到!”
高颧骨使她的脸颊更加的立体,脖子上挂着的鸡心绿宝石也夺不走她领口下的美丽,红裙曳地,虽已年近四十却依旧光彩照人,风韵犹存。
“母后大人万安。”
三位王子齐齐行礼。
“把门砸开。”女王开口道。
布里司欲开口:“母后……”
“啪!”布里司的脸都被扇歪了,一会儿小麦色脸上浮现了五指红。
女王依旧优雅的指挥着砸门,头上的王冠没有一丝歪掉,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无人再敢说话。
卡若尔低着头,盯着那绣着满钻石的裙摆,亮闪闪的,细碎的像碎掉的琉璃片。
门被砸开了,灰尘落了一地,立马有仆人在地上铺上红丝绸,女王身后拖着长长的裙摆,与地上铺着的红丝绸融为一体。
“我的宝贝儿,怎么瘦成这副模样。”女王心疼的抚摸茶司隶的脸颊。
茶司隶散着头发,窝在床角,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娃娃。
“欺负你的那两个贱民孤一定会找出来,到时候送到你面前,你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女王安抚着茶司隶。
茶司隶不言语,紧紧的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女王见茶司隶不言语,继续开口道:“那天跟你去绿茂的几个侍卫没有保护好你,孤很是生气,本想将那几个没用的东西处决了,但是孤知道你受了委屈,已将他们带到来这儿,来,跟孤出去瞧瞧。”
女王哄着茶司隶带他离开了床,拿给他最喜欢的蛇骨鞭,附在他耳边道:“我们是王室,是北疆最尊贵的人,没有必要为这些贱民所烦恼,去吧,去放松放松心情。”
惨叫声,哀叫声,求饶声……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只剩下空气中挥舞的鞭子的声音。
女王优雅高傲的微笑,茶司隶疯狂的眼神,布里司欣然的笑着,亚伦冷漠的看着一切,仆人纷纷低头,但是身体的微微颤抖出卖了他们……
卡若尔闭着眼睛,睁开眼时,身边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亚伦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是在嘲笑他吗,嘲笑他是个懦弱的人。
饥饿的秃鹰闻到了血腥味,纷纷飞速直下。榕树下的碎肉被秃鹰吃的只剩下一滩血渍,榕树上的五具尸体被啃得只剩下一副副白骨。
没一会儿,吃饱喝足的秃鹰刚飞到半空中就死了。
-
“卡若尔,孤对你很失望。”
卡若尔跪在地上:“请母后责罚。”
女王坐在王座上,旁边的美貌的男仆为她倒上葡萄酒,女王长长的指甲划过男仆倒酒的手,酒一点也没有洒。
“孤看重你,觉得你是五位王子里最成熟稳重的,就把与祁国的谈判这件事交于你处理。这次谈判有多么重要你应该明白,可是你是怎么做事的,谈判没谈成,竟然被人家退了回来,孤真的很失望。”
女王将桌上的倒满葡萄酒的琉璃杯扔到卡若尔的面前,琉璃杯混合着葡萄酒碎了一地,身边的男仆迅速的换上新的琉璃杯倒满葡萄酒。
“你该庆幸你是孤的二王子,否则你就跟齐哈拉一样被孤派到雪山当守卫兵。孤给予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找到害你弟弟吊在树上的那两个贱民,找不到的话就与齐哈拉将军一起看守雪山吧。”
“儿臣遵命。”
等女王走后身旁的仆人开始清扫琉璃杯碎片,卡若尔才站起来,由于跪的时间久了,膝盖处血液不通畅,卡若尔起身时恍惚了一下,幸好莫仕扶住了他。
卡若尔自嘲道:“莫仕,你说我怎么跪了那么多次还没能习惯呢。”
“殿下。”
“莫仕,你去过雪山吗?”
莫仕道:“属下未曾去过,但是属下的父亲曾是雪山的村民,他还在世时跟属下说过雪山那边很漂亮。”
卡若尔望着雪山的方向道:“想必雪山很冷吧,嗯,回头我们多准备几套厚的羊绒被,再去集市上买一些御寒的衣服吧。”
-
雨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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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姜多善便和雀儿将放在厨房里的猎物拿出来。
陆照和天南星处理猎物的内脏,川乌和附子负责烤肉,雀儿准备盘子和竹签,姜多善在调制这她独家秘制酱料。
商陆一开始说减肥拒绝来吃烤肉,一个人躲在帐篷内睡觉。谁知道那烤肉的香味竟然钻进了帐篷内,商陆被那香味吸引来,嘴上说吃几块肉就好,怎的吃着吃着桌上的肉签越来越多。
眼看烤好的肉串刚放到桌上就被商陆吃掉,姜多善忍不住道:“商陆叔,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吃那么多,我们烤肉的速度都快跟不上你吃肉的速度了,你不是说要减肥嘛!”
商陆咂舌道:“本来我就打算吃着两三串就走的,谁知道你调的酱料那么香,害的我吃的停不下来。”
姜多善直翻白眼:“怪我咯。”
见商陆还是再继续吃,姜多善便将他赶到雀儿那边,跟着雀儿一起用竹签串肉,商陆也不气恼,乐呵呵的过去穿肉串。
在众人的努力下,终于将那些猎物变成桌上的肉串。
姜多善去烤肉前看小黑豹在睡觉,就没有把他带出来。小黑豹醒来没见到姜多善急的在军营里到处跑,闻着姜多善的气味跑了过来。
商陆可没见过这只小黑豹,远远见有只黑色的东西跑过来,以为是个黑狗还眯着眼睛看,直到看清楚是只黑豹后,吓得椅子都翻了,肉卡在喉咙里差点窒息。
“小黑你好厉害啊,竟然跟到这里了。”小黑兴奋的对姜多善狂叫,在她脚下转来转去,姜多善亲昵的蹲下抱住小黑。
一个月前小黑豹还站不起来,一个月后竟然能跑了,姜多善有一种养儿子的欣慰感。
商陆好不容易将卡在喉咙的肉吐了出来,见那只黑豹是姜多善养的,商陆无语道:“我的大小姐,你怎么敢养黑豹的,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姜多善哼道:“要你管。”
商陆无奈道:“行行行,小主你开心就好。”
小黑豹虽然只有一个多月大,但是也能吃肉了,姜多善将剩下来的一些生肉切碎喂给它。
附子两眼一亮:“哎,小主你可以将这只黑豹给我吗?虽然这只黑豹是小了点,但这黑豹骨可是味良药,待养大一些,用黑豹骨做药可以治疗很多癫痫病人。”
川乌道:“我剥皮是司礼监最好的,骨头留给你,皮我可以剥下来给小主做件披肩。”
小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自顾自吃肉。
姜多善无语道:“你们谁别想打小黑的主意,更别想碰它。”
姜多善将小黑豹抱到陆照面前,开心的笑道:“督督,我觉得小黑跟你长得很像呢。”
督督?众人石化。
“是吗。”陆照接过小黑,仔细的端详。
小黑不安的在扭动,它在这个男人身上闻到危险的气息。
一双冰冷的手按在它的颈部,小黑瞬间就焉了,一动也不动。
姜多善惊讶道:“小黑真的很喜欢督督呢,我抱它的时候老是乱动,可是在督督怀里就很乖呢。”
小黑小声的叫了一声,可惜它的主人听不懂它的求救。
14. 南北释义
自从姜多善和天南星玩在一起后,就天天跟着天南星骑马射箭到处乱跑。
天南星说姜多善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便当起了姜多善的习武师傅,将自己身上十八般武艺都教给了她。
姜多善的剑术果真如姜琥说的那样不太适合,跟着天南星学了一段时间还是只是停留在初级水平,打倒一般人是可以,但是遇到那些剑术高超就太行了。
在教姜多善习武的这段时间里,天南星发现姜多善除了射箭好之外,轻功更是一绝。
看见姜多善的箭术和轻功一天比一天好,天南星可开心了。除了教姜多善习武,天南星还教姜多善北疆话。
“北疆话虽然听着跟我们的官话不一样,但是呢可以用谐音去学习,但是这文字学起来就比较麻烦了,跟我们祁国的文字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当时刚来北疆的时候,天南星被派去监视被北疆皇宫,听他们叽里咕噜的讲话,像面条一样扭曲的字,天南星一个头比一个大。
为了能学会北疆话,天南星这个从不看书的人,特地去集市去买了书,可是身边没有人教他,他自己一个人也很难学会,就这样死磕了书本几天后,天南星只会第一个词“你好”“吃饭了吗”之后就放弃了。
其实这次来北疆前除了天南星之外的其他三药都会讲北疆话。
天南星先是去找了商陆,商陆说他还没有加入乌鸦卫的的时候,就去过北疆做生意学会了北疆话。商陆说北疆话听多了也就会了。天南星在北疆的集市里听北疆人卖菜买菜,几天后脑子里还是叽里呱啦的。
附子说他治疗过一个北疆和祁国人生的病人,那个病人教会了他北疆话。天南星问附子那个病人呢,附子说那个病人死了。
就剩下川乌和陆照了,天南星可不敢去问陆照,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川乌身上。
川乌说在他来北疆之前请教过天机,天机给了他一本书叫南北释义,他是靠这本书学会了北疆话。天南星找川乌要那本南北释义,川乌不给,还是天南星去北疆皇宫的地牢里蹲了几天将那些酷刑记录下来,写了几张纸给川乌他才愿意借给天南星看。
天南星道:“川乌那个人可真是小气,才借给我一个月就要了回去,不过你去找他要的话他肯定会给你的。你要是学会了北疆话那我就带你去北疆皇宫当探子,我跟你说北疆皇宫那边可好玩了。”
-
长期在帐篷里住也不是个事,按照陆照估计的话,得五年后才能回祁国,所以他们打了胜仗后就在军营附近处建了一处木房。
北疆女王派了上百个木匠修建,原本这项工程就在那场大雨前建的差不多了,大雨过后就将那剩下来没有完成的木房子修建加固好了。
现在整个军营的人都搬过来这边住,由于这边是都是祁国的士兵在居住,北疆人称这个地方为祁楼。
姜多善住的那个地方叫小月楼,陆照住的那个地方叫雪楼。
被雨浸润过的松木散发着青涩的味道,上楼的时候还有木板咯吱咯吱的响声。
姜多善找到川乌时,他正在给陆照研墨。
陆照坐在红木条案前,穿着天青色的长袍,如春雨过后的雪松,又像是挂在窗边的诗人图。
姜多善有一瞬间晃神,但陆照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陆照眼里带着笑意:“怎么来找我了。”
“督督,我找川乌哥哥有事情,可以让他先出去跟我说吗?”
陆照停下笔墨,眼里的笑意减了一半:“以后叫他川乌就行,阿月你找他有何事?”
姜多善看了一眼川乌道:“最近想学北疆话,听天南星说川乌有一本南北释义,就想借来学习。”
川乌在研墨的手此刻也停下来。已经跟了陆照那么久,他怎么能不明白现在陆照现在的不悦。
“川乌,将那本书拿过来。”
“是,主子。”
川乌将南北释义交到陆照的手中,自觉的退下了。
此时帐篷内就只有他们二人。
见陆照翻阅着南北释义,并没有将书给她的意思。
姜多善试探的问道:“督督?可以把书给我吗。”
“过来。”
姜多善走到陆照身边,陆照用镇纸将书压到第一页,上边第一句话写着“天下之语,若有心可自通,无需过于解读。”
陆照道:“天机的这本书里不仅有北疆话也有南疆话,也有一些东夷和西夷的通俗语,如果你想学我都教你。”
要是天天跟陆照在一起学的话……姜多善的内心是拒绝的。
陆照虽然也说不上是什么严厉苛刻的人,但是她更喜欢跟天南星相处。当然她也不是什么没有眼色的人,陆照既然开口了她要是拒绝了等会又像前几次一样生好几天的气,她可不想在再惹这个大爷了。
倒不如趁这次机会跟陆照增进感情,她一定要在离开北疆之前与陆照培养好感情。
“真的吗,谢谢督督大人。”姜多善洋装开心的说。
陆照道:“我先教你一些北疆基本的通俗语,以后的每日午时二刻你来我这。”
姜多善眉眼弯弯:“好”。
之后每日的午时二刻,乌鸦卫们都能听见在雪楼窗边传来清凌凌的男子声音,伴随着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
那本南北释义写的非常好,丝毫不亚于现代的词典,而且通俗易懂,诙谐有趣,姜多善跟着陆照学了半月有余就已经能听的懂大部分的北疆话了。
姜多善已经将北疆话学的差不多了,现在迫切的想去北疆皇宫看看。
天南星除了去北疆皇宫当探子,其余时间都到处流浪,想找到他除非用乌鸦卫养的信鸦。
然而这些信鸦都有他们专属的职责,每天忙忙碌碌的飞来飞去传递密信,姜多善不想用自己的小事去打扰它们,她有自己的专属信鸦。
“小黑,我们去找天南星。”
小黑长的飞快,才两个月就已经到姜多善的腰际了,吃的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就只喝羊奶到后来每天得吃一只小羊,姜多善觉得要不是有陆照这个金龟子,不然她一个人真的没法养得起小黑。
小黑的灵性很好能听得懂姜多善讲的话,但也只听姜多善一个人话。
小黑的日常吃食都是雀儿准备的,有一次雀儿给它喂食的时候因为它的护食被它咬了一口,那一口其实也不是真的咬只是警告,但也将雀儿的手给咬破皮了,姜多善气的用竹扫帚将小黑暴揍了一顿,小黑被揍得嗷嗷叫。
后来雀儿再也不敢去从小黑的口里夺食了。
小黑带着姜多善来到一株榕树前,赤星被拴在榕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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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一豹一马,气氛剑拔弩张。
赤星见到豹子并没有吓得后退,而是鼻子里喷气,马蹄擦地,而小黑哈着气,露出黄白的獠牙。
姜多善从包里掏出一根牛骨头,拍了小黑的头:“一边吃去。”
小黑收起獠牙,在榕树的一边去吃牛骨头,只是眼神时不时地盯着赤星。
榕树很高,阳光透着榕树叶照射下来,随着风一晃一晃的,姜多善只瞧见了其中一树杈上垂下来的半片红衣角。
“天南星,天南星!”姜多善大声喊。
“谁在打扰小爷我休息。”从榕树上坠下来一片红影,落在地上时连地上的枯叶都没有飘起。
姜多善从包里拿出一颗琥珀糖,将外面的糖纸拆开递到天南星面前:“我已经学会北疆话了,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去北疆皇宫啊。”
天南星嘴里还含着琥珀糖,讲的话有些模糊不清:“我不信你这么快就学会了,我来考考你啊。”
一个时辰后。
天南星疑惑道:“我学一个月的北疆话都只能学一些基本的通俗语,后面还是去川乌房间里偷了那本南北释义学了三个月才学的如今这样,怎么你才学了半个月会的北疆话比我还多。”
姜多善将书上的第一句话复述给天南星:“天下之语,若有心可自通,无需过于解读。”
其实北疆话对于姜多善来言并不难学,而且她身边还有一个现成的老师,学的就更快了。
天南星抓耳挠腮:“月月你怎么跟牵机一样说话文绉绉的,听不懂。”
姜多善道:“意思就是说,学一门语言很简单,只要你用心去体会文字的美,不用死记硬背也能学的很好。”
天南星满意道:“直接这样说不就好了,我脑子简单,文绉绉的话我听不懂。”
过了很久之后,姜多善才知道牵机写在书上的那句话完全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走,我带你去北疆皇宫。”天南星骑上赤星。
“等等我。”姜多善蹲下来对小黑说了几句话,小黑不满的呜咽,随即向着军营的方向跑回去。
-
因深受现代影视剧的影响,姜多善一直以为探子都是晚上出动的,但是天南星告诉她:“人白天的时候用线缝住嘴巴,晚上再拆开?”
姜多善哑然。
天南星又道:“如果所有探子都在晚上出动,挤在一起不说,那些抓探子的侍卫在晚上蹲守,不就一抓一个准了。”
姜多善无话可说。
天南星得意洋洋的笑着,从包里掏出两张面具,一张给了姜多善,道:“喏,这是川乌做的人皮面具,直接带上去就好,等会我带你去那些仆人的房里偷一些衣物。”
川乌戴上面具,整个人的脸型就变了,变得和北疆人一样的高鼻子高颧骨。
姜多善觉得这个人皮面具有一个奇怪的味道,不难闻,但是感觉怪异的不舒服。
姜多善问道:“这人皮面具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啊,好逼真但是就是有个奇怪的味道。”
天南星将姜多善脸上翘起的边角粘好后道:“不知道啊,可能是用什么树脂做的吧。”
姜多善道:“哦原来是这样。”
其实天南星他知道的,这些人皮面具可不是用什么树脂,是用新鲜的人皮剥下而制作。
15. 辣辣辣炒米粉
北疆首都乌呼外面的城墙是由花岗岩堆砌而成,在阳光的照射下,远远望去,花岗岩浮现着一层闪耀的金色光芒。
“真漂亮啊,那城墙上的石头像是金子一样。”姜多善赞叹道。
像是被那金色的光芒刺到双眼,天南星微眯双眼,漫不经心道:“是挺漂亮的。”
天南星与姜多善进城门时被前门的守门士兵拦了下来,守门士兵看了他们的身份证明,再看看他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和旁边的士兵说话,看着并没有放他们两个进去的意思。
姜多善没有经验,被人拦了下来时紧张的绷直了身子。
就在姜多善以为守门士兵要将他们两个拦下的时候,天南星熟练从口袋里掏出一粒黄金豆塞到守门士兵的手里,士兵也很熟练的收下黄金豆放他们进去了。
姜多善长舒一口气,向天南星道:“吓死我了,刚才那两个守门兵不让我们走时,我还以为被认出来了。”
天南星将那两本身份证明收在衣袋里,道:“除非有什么刺客或者逃犯,平常时就算没有戴人皮面具,简单易容一下门口那几个士兵也让进去的。今日拦住你我不过是见我们穿着华丽,想在我们身上坑点钱。”
天南星说要带她来当北疆探子,进入乌呼后并没有直接带她去皇宫而是带来她来到一个卖炒米粉的摊子上。
“不得先吃饱才能干活。”天南星道。
有道理。
隔着老远就闻到那股辛辣的香味,走到摊子边上时正对着炒米粉锅的风口,姜多善被呛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炒米粉的摊子不大,门口出坐在一个小女孩,里面只有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孩在忙碌着。
女的头上围着被辣椒熏红的白色头巾,一锅又一锅的米粉,她的手就没有停下来。男的负责招呼客人结账还有洗碗。小孩也是一男一女,年长一点的应该是哥哥,负责端盘子收拾客人留下的餐桌,小一点应该是妹妹,在摊子旁处的一个小桌子画画。
摊子虽然不大,只有四五桌,但是有很多人来吃,姜多善和天南星到摊子时已经没有位置可以坐了。
姜多善见摊子上虽然也没有排成长队,但是周围等着要吃炒米粉的人还是挺多的,想着应该要等很久,便和天南星提议说换一家吃。
天南星说不用很久,说完就有人站起身子来喊炒米粉老板结账,天南星抓着空隙拉着姜多善一屁股就坐下,其他在旁边等着吃炒米粉的人气的在旁边叹气跺脚。
“老板,来两份炒米粉两个烤馕,鸡炒,酸芹,特辣,汤汁要多多的。”天南星笑眯眯道。
“好嘞。”
客人虽然很多,起身结账就会有新的客人坐下,但是小男孩收拾桌子的时候可不马虎,先是将碗筷收走,用湿抹布擦两遍后再用干抹布擦两遍,整个过程很快桌子又收拾的很干净。
炒米粉做的也很快,半刻钟就做好端上来了。
“先把馕掰成小块再放进米粉里泡软。”天南星道。
“我宣布,这是北疆最好吃的食物!”姜多善道。
炒米粉是软糯中带着Q弹,鸡肉鲜嫩入口即化,泡在红色汤汁里的馕松软又带着酱汁的甜辣味。
虽然真的很辣,但是太好吃了呜呜呜。
不知道是因为被辣的,还是实在太美味,姜多善是边擦着眼泪边吃的。
连带着最后的一点汤汁,姜多善将整碗炒米粉吃的一干二净,心满意足的吃完后,已经过了饭点,身边的其他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炒米粉老板娘也暂时忙完了,停下来手里的铲子,拿着一壶玫瑰花茶走到姜多善他们桌前,给姜多善和天南星倒了两杯。
“我记得你这个小伙子,经常自己一个人来我摊子上点爆辣炒米粉,点爆辣炒米粉的不多,能吃完的就只有你。这次是带了小情人过来吗,你身边的这个小情人也很能吃辣呦。”炒米粉老板娘坐下来和他们聊天。
“我是他妹妹。”姜多善道。
原来大家都是那么八卦啊。
炒米粉老板娘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哎呀看我这眼睛真的是越老越看不清,你们兄妹俩长的这么像我竟然没有看出来。这是我用自己种的玫瑰做的玫瑰花茶,解渴又解辣。”
玫瑰花茶喝起来多是茶的味道,但回味的时候也有一丝玫瑰花香。
姜多善连喝三大杯,炒米粉实在太辣啦!
炒米粉老板娘很是健谈,谈起她的炒米粉摊子,她满是自豪道:“从我祖父那边就开始做炒米粉了,后面就穿到我这一代。我这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拥有一个炒米粉的店铺。”
姜多善好奇的问道:“老板娘为什么天气这么热你还要戴头巾啊?”
炒米粉老板娘指着自己的头巾道:“这个头巾也不是每天都戴着的,风迎节的时候我就没有戴。但是平常炒米粉的时候肯定得带着的,不然啊每天回家的时候那个头发被熏的那个油啊,用皂荚都洗不掉,可烦了。”
姜多善道:“那为何要选用白色头巾呢,蓝色绿色的头巾戴着不是会不容易显脏吗?”
炒米粉老板娘笑道:“客人妹妹你是不知道,我每天回家将白头巾摘下,看到头巾上红色的油渍,想到是因为做了很多炒米粉才这样的,我心里开心的呀。我想将这门手艺以后传给我儿子,他现在虽然还只是端盘子,但是做事可勤奋了跟我很像,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也会和我一样做出好吃的炒米粉。”
看来炒米粉老板娘真的很热爱她这份工作,姜多善心想。
炒米粉老板娘把门口画画的小女孩抱了过来,“这是我小女儿,特别喜欢画画。我一开始呢就想生一个娃娃就好了,没想到生下儿子之后又想生个女儿。本来想把这份手艺传给女儿的,但是想到做炒米粉真的太累了,我不想她受这份苦,我家姑娘她就喜欢画画,以后要是能当个画师每天能干干净净的画画,不用像我一样活在油烟里,我就很开心了。”
说完炒米粉老板娘拿来她小女儿的画给姜多善看,画是来来往往来吃炒米粉的客人,稚嫩的笔画勾勒出一张张似圆似扁的脸。
画上的人物并不逼真细致,但却充满了生活的味道,将每个人的特点画了出来。
天南星指着其中一幅画道:“月月你看这上面好像是我们两个哎!”
画中的天南星快到糊成影子,后面还拽着一脸懵逼的姜多善,惟妙惟肖,好玩至极。
“小妹妹我拿这个跟你交换这幅画好不好。”
天南星掏出一粒黄金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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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小女孩,奈何小女孩压根对天南星的黄金豆不感兴趣,低头专心画她的画。
炒米粉老板娘乐的呵呵大笑:“我家姑娘画画的时候很专心,对身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等会她画累了我再把那张画拿给你。”
“这位小姑娘听你的口音不是乌呼这边的人吧。”炒米粉老板也加入他们的话题。
姜多善道:“我与哥哥是从南边那边过来城中探望亲戚的。”
炒米粉老板走路过来时一瘸一拐的,似有隐疾。
除了姜多善和天南星,现在小摊子上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炒米粉老板和他儿子也坐下来和他们一起聊天。
小男孩帮他父亲将假肢卸了下来,姜多善此时看见炒米粉老板整条左腿就只剩下土黄色的木头假肢。
虽然盯着别人的假肢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可是姜多善不由自主的看向放在一旁的木头假肢。
桌子上的人都在看向自己,姜多善羞愧的红了脸。
炒米粉老板自然道:“没事的小姑娘,你是头一次看到我这种断腿的吧。在乌呼还有乌呼附近的城市待久了你就会看到很多人像我这般,我这条腿是在十年前建城墙的时候就砸断的。”
回忆以前那段痛苦且久远的记忆,炒米粉的老板没有激动落寞,而是很平静的讲述。
“那时我和阿娇才刚结婚两天,我就被带去矿场挖花岗岩,上边下令说不修完城墙就不能归家,当时大家都以为只要修个一两年就能回去,没想到修了整整十年啊。归家的时候查利都已经有十岁了。”老板感叹的说道。
“我的情况还算好的了,回来的时候只是断了条腿,之前跟我去的那一批工人全都死了,听那些官员说修这座城墙死了都要有数十万人了。”
姜多善惊愕道:“怎么会死那么多?”
“当时的女王为了赶快建好这座城墙,就命那些建城墙的工人日夜赶造,一日中可以休息睡觉的时间不足三个时辰。修建城墙耗费巨大,朝廷拨下来的款只能勉强的付那些工人的费用,那些官员不敢在城墙上偷工减料又怕后面被查到克扣工人的工钱,就在工人的吃食上贪钱,本应该是三餐缩短为两餐,每餐就只有一张白膜。”
“有因矿洞塌陷死的,有因休息不足暴毙的,有被花岗岩砸死的,有被饿死的……”
炒米粉老板长叹一口气,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离开炒米粉摊时,老板娘特地拿了那张画给她们。
“一定要再来吃啊。”
“一定。”
走出摊子,姜多善的情绪有些低落道:“建城墙不是为了保护百姓的吗,为什么为了建这座城墙让更多的百姓死掉呢?”
天南星道:“月月你把人想的太善良了,那些掌控百姓生命的人怎么会担忧百姓的生死呢,在他们眼里百姓就如蝼蚁般不值一提。建造城墙哪是为了保护百姓,而是保护他们自己,否则为什么各国的帝王首都的都是建在中心点,那是因为需要周围百姓先替他们挡刀啊。”
“若他日我为位高权重之人,我定不会让此事发生。”姜多善语气沉重道。
天南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缓缓的笑了。
夕阳西下,城墙依旧闪着金色的光芒。
16. 探子
卡若尔最近很头疼,一边是女王对他的施压,一边是茶司隶天天过来问他人找到了吗。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就不想找到那两个人,卡若尔找了几个月都没有找到,那两人似乎就在那场大雨后就消失在北疆。
卡若尔其实觉得自己弟弟茶司隶是罪有应得,他跟亚伦一样认为茶司隶实在被女王养的太过于嚣张跋扈了。
茶司隶平日里做的事情也是随他的心情来,想打人就打人,想让哪个人死那个人绝活不过明日。
他那性格嚣张跋扈在王宫内惹了不少祸,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内心恨死了他,但是每次闯祸都有女王和大王子护着也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做什么。
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忍受的了他的,有一次茶司隶就被一个奴仆推到湖里差点被淹死,那个推他的奴仆当场就跳湖自杀。
自从那间推湖事件发生后,女王就从齐哈拉的军队中挑出了五个精兵保护茶司隶。
那五个精兵都有实战的经验,不是那些只会花拳绣腿的侍卫,寻常的高手是动不了他们的。
按照茶司隶所说,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轻功极好,抱着一个小女孩也能轻松的将他们几个甩在身后,并设计将五个精兵掉入陷阱,想必也不是什么凡俗之人。
那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呢?
茶司隶回忆起那天那两人的长相:“看着不像是北疆人,倒像是祁国人,男的大点十五六岁的样子,女的小点应该七八岁左右。那女的眼睛很大,两人长得比普通人漂亮。”茶司隶犹豫了一下道,“小的长的最好看。”
卡若尔不由得想起在祁国军营里见到那个女孩也是七八岁,长的跟雪莲花一样白净娇嫩。
如果那天茶司隶遇到的是她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对陆照那么重要身边肯定会有乌鸦卫中的高手保护她的。
如果真的是陆月的话,卡若尔轻笑出声,茶司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二哥你在笑什么呢?”
卡若尔止住笑,轻声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再过几日就是风迎节了,到时候陆照作为祁军的代表会在王宫与女王一同过风迎节,到时候陆月也会一起过来吗。
女王,可是很喜欢漂亮的女孩啊。
-
姜多善可喜欢当探子了,一开始她以为探子是什么既高危又枯燥的职业,结果跟天南星去了几天后,她发现探子就是收集八卦的,有趣又好玩。
她听说其他仆人说女王不仅养了十八个年纪都不超过十八岁的男宠,还与朝中一些重臣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关系。
每天那十八个男宠都换着法子取悦女王。有一次其中一个男宠因为嫉妒还对朝中一位重臣使了绊子,害的那个重臣摔的牙齿都掉了,从此缺颗牙,女王也再与那位重臣有关系了。
姜多善内心笑道,那也跟祁帝那些后宫妃子使的招数也差不多嘛。
姜多善还遇到了那天被天南星挂在树上的那个女孩了。
原来他不是女的,而是从小被北疆女王当女孩养的五王子茶司隶。那天她在大王子宫殿外就只是多看了茶司隶一眼,差点就被茶司隶抽鞭子了,还是卡若尔及时制止了这个小恶魔。
那个北疆二王子卡若尔就是那天在军营里遇到那个漂亮的像欧美明星的美人。与其他五个王子对比一下,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卡若尔真的是里面中最漂亮最温柔善良的一个。
姜多善最近都在大王子的宫殿里当差,她发现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大王子对于茶司隶有着不一般的偏爱。
天南星跟她说茶司隶之前因为跟大王妃有过矛盾,失手用鞭子将大王妃抽死了。大王子竟然不责怪茶司隶,却将大王妃的尸首丢出王宫,任由路过的百姓观看,最后还是大王妃的家人将大王妃的尸首领回去的。
北疆女王宠爱茶司隶是因为她喜欢茶司隶女装的样子,但是大王子对于茶司隶的偏爱是为何呢,因为他是最小的弟弟吗?
在大王子宫殿当差的这些时日,姜多善时常能见到大王子对茶司隶做出的一些亲密举动,而且大王子看茶司隶的眼神不是一个哥哥看弟弟的怜爱,是一种炽热的却隐忍克制的眼神。
“像是要吃掉茶司隶。”姜多善道。
“是吗,我看不出来,不就是对自己弟弟好了一点吗,你就是看书看太多,两个男的能有什么!”天南星道。
姜多善在北疆王宫除了当探子之外,偶尔会去王宫里的书阁偷书看。
这边的书有很多,各种书都有,而且因为这边的民风开放,连王宫里的藏书阁都有小黄书。
男女的,男男的,女女的都有,各种大杂烩,文笔之开放,姜多善每次看都脸红心跳加快。
天南星对这些倒是不感兴趣,他只想着玩,所以每次姜多善在王宫的藏书阁偷看书时,天南星就躺在屋顶的横梁上睡觉。
天南星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只限于男女,超过于这个界限他就一片空白。
有天姜多善说大王子让茶司隶喝的酒有问题,肯定要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天南星还不信,姜多善就拉天南星躲在屋顶里偷看。
等到月亮已经高高挂于高空,天南星都开始打哈欠了,姜多善紧张又兴奋的喊他。
天南星看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置信的场景。
大王子趁着天黑人静,走进了茶司隶的宫殿,门口的侍卫没有阻拦,大王子畅通无阻的进入茶司隶的房间,偷亲了茶司隶,并且用茶司隶的手……
天南星回去的时候人脑子就像被搅了一番,整个人没了神。
姜多善兴奋又得意道:“看吧,我说的没有错吧。”
天南星觉得他的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
-
姜多善这几天早上跟天南星练武,下午和晚上的时候跟天南星去当探子,在军营里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
没和天南星玩在一起的时候,姜多善会去找陆照学习北疆话,除去早上起不来没能和陆照吃以外,其余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和陆照一起吃的。
可是现在她天天早起和天南星练武,中午和晚上也都和天南星一起在外边吃饭,渐渐地姜多善每天跟天南星形影不离,竟然连饭也没有去找陆照吃了。
作为陆照的贴身侍卫加隐形保姆,川乌是第一个看出陆照心情不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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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跟姜多善来找陆照吃一起吃饭时,陆照总是能吃的比平常多一点,脸上总会挂着笑。
可是姜多善最近都和天南星混在一起,也不来找陆照吃饭。
陆照整日冷着一张脸,以前没有姜多善时,陆照每日食两餐,虽然都是清粥素菜,但也能吃个一碗,现在每日就食一餐,粥也只喝了半碗。
川乌很是发愁,还不容易看见陆照身子好了一点,现在又瘦了。
川乌明示过天南星:“离小主远一点好吗,主子会不高兴的。”
天南星诧异道:“为什么要离月月远一点?”
川乌看天南星觉得他真的是个傻子:“你有没有点眼色,没看出来主子不喜欢你跟她玩在一起吗?”
天南星疑惑道:“主子哪里不高兴我和月月在一起玩了,我每天跟主子汇报的时候主子也没有说什么啊,你是不是在嫉妒我跟月月玩的好。”
虽然川乌一直觉得天南星脑子缺根筋,现在觉得他不仅是是缺根筋而是个傻子。
川乌气道:“你天天带小主往外跑,小主都没有时间和主子一起吃饭,主子现在每天也不笑了,连饭也吃的很少,这还不是不高兴吗?”
天南星怪异的看了川乌一眼道:“主子不是一直都很少笑吗,而且一直都吃的少啊,关我跟月月在一起玩什么事,我又不是带她去干坏事请,而是去干正事,主子哪会说什么,说白了你就是在嫉妒我,不说了我找月月玩去了。”
天南星手里玩着飞刀,心里想着这次就教姜多善玩飞刀,到时会可以用飞刀去捉弄那个讨人厌的小王子。
看着天南星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听进去他话的意思,川乌冲着天南星离去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天南星真的是蠢到无可救药了,上次害姜多善落水差点被主子杀了到现在一点记性也不长,所谓的干正事就是把姜多善带入危险重重的北疆王宫。
纵使天南星武功高强但是按照他那粗心大意的程度,姜多善要是再一次发生意外怎么办,北疆王宫可是一直都在找他们啊。
要是被他们抓到了北疆五王子绝对会折磨死姜多善的,要是到时候天南星没有救回姜多善,陆照没有赶到,姜多善受到伤害……天南星你真的会死的。
川乌脸上浮现着讥笑的表情,就算姜多善没有受到伤害,主子也不会让你过于亲近她的,只是主子现在还在忍着,等到有一天忍无可忍的时候……
“天南星,我可提醒过你了。”川乌望着那消失的背影喃喃道。
-
茶司隶最近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小仆人。
那天王宫里出现了刺客,宫里的守卫兵都出动了,到处在喊抓刺客,茶司隶被吵的心情烦躁,门口的士兵不让他出去,他烦躁的踢房门口的榕树,没想着踢着踢着,从树上掉下来了一个人。
她身上穿着与平常见的女仆衣服一样,转过头来时脸上还沾着榕树叶子,一双黑葡萄大眼亮晶晶的,看见他时又有过一丝慌乱,随即防备的后退。
茶司隶瞧着她有些眼熟,但是又没有印象在哪见过她。
茶司隶问:“你是哪个殿里的仆人,怎么会在此处。”
17. 小恶魔
姜多善觉得今天自己倒霉透了。
本来她在藏书阁看书正起劲呢,天南星突然说自己肚子疼,扔下她自己一个人去茅厕了。
谁知道就在天南星去茅厕后不久,姜多善就听到外面乱哄哄的说是要抓刺客,那些要抓刺客的侍卫都快追到她那边的藏书阁了。
姜多善找不到天南星,外面四处都是侍卫,而她现在伪装的身份是一个宫殿小女仆,身份上是不应该出现在藏书阁的,要是被发现了就会被当做刺客抓走。
她还没有强到以一敌百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多善真的想把天南星抓起来暴打一顿,什么时候拉肚子不好偏偏挑现在,而且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眼看侍卫的声音已临近藏书阁,姜多善只好用轻功上了屋顶,一看屋顶上也有侍卫在蹲守。
被侍卫发现的姜多善一路狂奔,所幸她轻功很好,侍卫都没有看清她的脸姜多善就一溜烟的跑不见了。
宫门口有重兵把守暂时是出不去了,每个王子的宫殿都被封了起来,姜多善本来想去大王子的宫殿里继续伪装女仆,但是她在墙上听到大王子正在排查自己宫殿里的人员。
姜多善在王宫里的身份都是假的,平常去王宫没有人会管,但是要是认真查下去一定会发现她假身份。
大王子那边是回不去的,宫门又被封锁了起来出不去,天南星一时间也找不到,姜多善只好去了五王子那边,找了棵榕树在上面休息。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还是天南星跟她说的,姜多善信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由于茶司隶不停地踢榕树,姜多善很不幸的从树上掉了下来。
姜多善看见那个小恶魔茶司隶正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自己,姜多善咽了咽口水道:“奴原本是大王子宫里的女仆,那时正去花房里拿花,看到宫里到处都是侍卫,问了其中一个侍卫他说王宫里出现了刺客,奴本来想回去大王子宫里的,但是大王子宫殿都被封锁住了,奴实在太害怕了,就,就……”
茶司隶道:“你害怕爬本王子宫里的树干嘛。”
姜多善道:“奴还没有进宫前就经常和着哥哥去森林玩,一遇到凶恶的野兽就会爬到树上躲避,所以奴在殿下的宫外看到了那棵树,就想儿时一样爬到树上躲避。”
茶司隶蹲在姜多善面前,看了她好一会,把手在她脸上上下左右捏了捏,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说谎,本王子天天去大哥宫里,怎么对你没有印象,你不是在大哥宫殿里女仆,你到底是谁!”
对我没有印象还因为你每次眼睛都不看人。
姜多善脸上依旧面不改色,在嘴里重重的咬了舌头,眼泪瞬间的涌了上来。
女孩的眼睛像是被挤压出水的黑葡萄,茶司隶的心快速的跳动,一种奇异的感觉占据的他的胸腔,他此刻慌乱的擦去女孩的脸的泪,试图止住泪水。
“别哭呀,本王子信你,别哭了好不好。”
眼泪是对男人最有用的武器,姜多善百试百灵。
姜多善依旧抽泣着,道:“殿下,奴离开大王子宫殿太久了,现在得赶紧回去了,不然那边要是找不到奴,奴会收到处罚的。”
想必现在天南星也在找我,我得赶紧想个法子溜了,姜多善心想。
茶司隶道:“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你就先在本王子这边做事吧,等刺客抓到了本王子去找大哥把你调到我这边来做事。”
“啊?。”姜多善微惊,愣愣的看着茶司隶。
茶司隶见姜多善并没有因为要来他的宫殿而喜悦,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让他很是不爽。
茶司隶道:“怎么一副惊讶的表情,是不想来我宫中吗?”
不愿意啊!谁愿意伺候你啊!姜多善内心哀嚎,早知道就跑去卡若尔的宫殿里,卡若尔还是个正常人,遇见了他总不至于担心突然间被杀了,但是她现在遇到的是小恶魔茶司隶,而那个茶司隶现在不愿意放她走。
姜多善低着头,怯懦道:“奴笨手笨脚的,伺候不好殿下的。”
茶司隶道:“我不需要你伺候我,只需要陪我玩就行,你现在快起来陪我玩。”
完了,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姜多善欲哭无泪,只能祈求天南星快点找到她,解救她于水火。
-
天南星觉得今天自己倒霉透了。
因为肚子饿了但是又懒的过去厨房那边偷点心,就捡了藏书阁角落的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点心吃。
天南星吃的时候感觉有股怪味,但是肚子真的很饿就吃完了。结果好家伙,吃完没多久就肚子就一阵绞痛,去了藏书阁附近的茅厕都人满为患,找了别处的茅厕里都有人。
天南星真的无语死了,那么大的一个北疆王宫,茅厕设置的少也就算了,怎么每个坑都有人!
总不能在王宫里的小树林里拉吧,那到时候要是被人发现了他天南星的脸往那儿搁。
屎已经逼近关口,天南星连个屁都不敢放,夹着是屁股出了王宫,在附近的民房里找了个茅厕上了。
足足拉了两个时辰,拉到最后只能拉水,天南星觉得自己现在的肠道非常的干净。
虚脱的走出茅厕,天南星这时想起姜多善还在王宫里等他,赶紧拉上裤子去王宫。
可当他来到宫门口发现看到王宫现在已被重兵把守,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人进去。
天南星快着急死了,姜多善还在里面呢!
天南星尝试各种办法,但是门口的士兵就是不放人进去。天南星想用轻功翻上城墙,但是城墙上围着的一排士兵根本不让人有丝毫进去的机会。
万一姜多善在里面被当做刺客抓住呢?
万一他们用刑具逼问姜多善呢?
要是姜多善被茶司隶认出来呢?
天南星脸色苍白如纸。
在用了他能想到的办法都无法进去王宫后,摆在天南星面前只有两个选择,告诉陆照或者独自一人厮杀入王宫。
两种选择都是死,只有第二种选择或许有成活的可能性。
天南星选择第二种选择。
然而还没有等天南星实施第二种选择时,川乌过来了,并把他带到陆照面前。
陆照没有对他说什么,可那脸如十月寒冰,天南星隐隐感觉不安,他宁可陆照把他大骂一顿。
去往北疆王宫的路上,天南星见附子也一起跟过来,忍不住问川乌道:“主子为什么把附子也带上了?”
川乌道:“王宫里的刺客将女王的三个男宠都杀了,其中有一个男宠受了重伤,主子带附子入宫是要给那个男宠治疗。”
天南星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月月在里面被折磨受了重伤,需要附子去救她。”
川乌嘴角一抽:“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最好祈祷小主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主子现在要去救小主没空处理你,等把小主带回来了……你好自为之吧。”
天南星道:“只要月月没事,我受怎样的处罚我都认了。”
“那要你自戕呢?”
“那我也认了。”
-
北疆王宫内。
姜多善发现其实除去残暴这个恶性之外,茶司隶还算是挺好的一个玩伴。
一开始姜多善是抱着如果茶司隶要用鞭子抽她,她就先杀了茶司隶这个心态去陪他玩的。
她和茶司隶玩的是弹珠游戏,一开始她怕那个小恶魔输了就暴怒,所以她就让了他几把。而后她就看见茶司隶幽怨的看着她,姜多善也就放开了,两个人单单玩弹珠就玩了一个早上。
相处了一个早上,茶司隶决定一定要去找大哥要姜多善,他要姜多善一直陪他玩。
午饭时,茶司隶在一旁吃饭,姜多善身为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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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能一同吃,只能站在一旁。
“咕~咕~”
茶司隶让其他奴仆退下,只留下他和姜多善二人,空旷的大殿里那几声咕咕叫尤为清晰。
茶司隶狐疑的看向姜多善:“是你的肚子在叫?”
姜多善面不改色:“是的,奴肚子饿了,没有办法控制它叫。”
茶司隶哈哈大笑:“本王子允许你过来跟我一起吃。”
姜多善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干饭。她陪了茶司隶玩了一个早上,早就饿了,现在有美食在前,不吃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肚子。
看着姜多善吃的那么香,茶司隶的胃口也变得平时好了。
一定要找大哥把她要过来!茶司隶心想。
“你这个女仆怎么敢与王子同桌吃饭!”一声怒喝响起。
姜多善正吃的香的,看见大王子来了,用筷子夹住的肉也掉了。
茶司隶连忙道:“大哥,是我让她跟我一起吃饭的。”
大王子沉声呵了一声道:“没规矩。”
姜多善放下筷子,默默的走到茶司隶身后。
茶司隶道:“大哥这是你殿里的女仆,她今天陪了我玩了一个早上呢,我喜欢跟她一起玩,能不能把她调到我这边?”
大王子道:“我殿里的人怎么会跑来这边?”
茶司隶将姜多善跟他解释的话复述给大王子。
姜多善捏紧衣袖,茶司隶虽然残暴但是还是孩子心比较容易哄骗,但是大王子心机深沉可没有那么好骗。
她那套话骗骗茶司隶是够格,但是大王子……
“来人把她拿下!”
“她是刺客!”大王子沉声道,看向姜多善的眼神是如此凶恶。
茶司隶拉着姜多善跟大王子解释:“哪会有刺客会陪我玩呢,她都没有伤害我,大哥你多心了。”
“是吗。”大王子抽出其中一个侍卫的刀刺向姜多善。
姜多善掀开桌子挡住刀刃,欲跑之时怎么也挣脱不开茶司隶握住她的手,茶司隶抿着嘴唇不肯放手。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拿下她!”
茶司隶握住她的手臂越发的紧,姜多善一时心急就将茶司隶的手臂卸了。
用轻功躲避了向她扑涌而来的侍卫,姜多善轻松的上了屋檐,就在她即将一溜烟儿跑掉的时候,一个飞刀划过脸颊,她的面具掉到了地上。
“面具只有能维持一天,超过这个时间它就会自动脱落,如果在此期间面具有破损也会自动脱落。”
就算有面具替她阻挡了一部分飞刀的力,姜多善脸上还是有一个伤口。
血立马从脸上的伤口溢了出来,在白如雪莲的脸上十分的鲜艳。
划我的脸?这能忍!?
“首先我不是什么刺客,其次我本来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记住今天是大王子害你们的。”
站在屋檐上的少女头发被风吹得向后飘扬,笑的肆意张扬。
姜多善掏出藏在衣服的飞刀,总归十二片,装在特制的软袋里。
那飞刀薄如蝉翼,在太阳底下近乎透明,刺入□□不会流血,但却会深深的扎进肉里,随着走动飞刀越发的深陷入肉,让人痛不欲生。
如果要拿出陷入肉里的飞刀,必须得让医者挖肉取出。如果不及时取出的话,那飞刀会随着时间刺入内脏,到那时神仙难救。
被划伤脸固然生气,但是也只是划破脸,不至于让这些人承受这般痛苦。
姜多善犹豫片刻,将软袋收进怀里,取了头顶的发簪,瞄准大王子的脸向他射去,路过一颗榕树,抓了一把榕树叶子做飞刀阻拦者着向她沿路追来的侍卫。
虽然她轻功是不错,但是也只是跟天南星学了几个月,内力还不足以支撑她长时间使用,随着不断增加的侍卫,纵然她有飞檐走壁的本事,也渐渐吃力。
18. 吉尔斯
陆照很少过来北疆王宫,很多的时候是北疆的人过去军营那边去见他,这次他突然到临北疆王宫,惊动了了王宫里的一批人。
“陆照带了三百乌鸦卫已经到了乌呼城下。”吉尔斯道。
“什么,陆照过来了?他来做什么?”女王靠在躺椅上,身旁的男宠在为喂她吃葡萄,听到吉尔斯将军报上来的这个消息,她挥手推开男宠的手,一颗刚剥好的葡萄滚落在地上,男宠识趣的退下。
女王微皱眉头,此时她站起身子,唤奴仆替她更衣梳妆。
吉尔斯道:“祁军那边没有提前报说要过来。”
女仆在女王的嘴唇上描上上鲜艳的玫红色唇脂。
“没有提前来报就不会去查吗,等人来了你才告诉我,真的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吉尔斯真的是心里有苦说不出,乌鸦卫那边连只鸟都进不去,何况安插人,他哪里能知道陆照为何会突然过来。
齐哈拉已经被女王降职,并且被派到雪山,现在的大将军是吉尔斯当职。
吉尔斯不像是齐哈拉一样是平民出身,他是贵族出身,拥有显赫的家世以及英俊的外表。
当女王让他接受齐哈拉大将军的位置时,他是很高兴的。
可等他真正接手后,他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
现在大将军的位置就是一个烂摊子,一个被齐哈拉掩盖的很好的烂摊子。
自从北疆战败后,不仅百姓对北疆王室不再信任,军队中的士兵也整天散漫度日,毫无纪律。
吉尔斯试图想要改变这种状况,但是没有一个士兵愿意听他的。
他拿出军法处置那些不听指令的士兵,可这个办法一点用也没有,那些士兵不仅不听他的话,甚至看他的眼神越发的不服气。
而百姓对北疆军的厌恶让他更加的难受,每次出城门训练时,甚至有人在他们面前肆无忌惮的说出“征收的赋税都在养你们这些废物!”这种话。
被恶骂也就算了,吉尔斯还得时不时的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臭鸡蛋烂菜叶子……
他真是受够了!什么国家荣誉,他现在一点也不在乎,他也不想当大将军了。
吉尔斯每天都在祈祷上苍派个人来解救他。
齐哈拉去雪山临走前,军队和百姓都为他送行,吉尔斯当时和女王在城墙上,看见齐哈拉坐在马背上回头对着城墙上人莫名的笑,他当时以为是齐哈拉强撑着面子,现在想想齐哈拉当时是在嘲笑他们吧。
吉尔斯去求过女王,女王说:“如果不想做将军就跟齐哈拉一起去驻守雪山。”
吉尔斯可不是齐哈拉这种皮糙肉厚之人,像雪山那么冷的地方,他待不了几天就会被冻死的。
他甚至去了百里之外的雪山求齐哈拉回来,在雪山这种苦寒之地,吉尔斯以为齐哈拉会过的很不好,可见了齐哈拉一面后,吉尔斯发现齐哈拉在那边过的还算不错。
“没想到女王竟然会让你这种花拳绣腿之人当大将军,看来北疆真的要灭了。”齐哈瞧了吉尔斯两眼就跟手下在笑。
吉尔斯又羞愧又气愤,但是他今天是来求齐哈拉回去的,他以为齐哈拉心里是很想回军营的。
可是……
“回去干嘛,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我早就厌烦了,还不如在雪山这边自由自在。”
吉尔斯见劝不动齐哈拉,只好灰头土脸的回去。
“北疆啊,北疆啊……”一声声呼唤,像是叹气般。
-
此次来北疆王宫刺杀的刺杀是冲着女王来的。
当时女王和她五个儿子正在逛花园谈事,突然一个身材矮小的扫地仆人拿着一把刀要刺杀女王,卡若尔是第一个上前冲去保护女王的,替女王挡下了胸口一剑,四王子当场吓晕,五王子躲在侍卫身后,大王子则是追拿刺客。
那刺客很有经验,不仅给了卡若尔胸口一刀,而且那刀上还沾了毒药。
中毒后的卡若尔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昏迷,嘴唇一天比一天黑,女王请了好多医者都对这个毒束手无策,不能解毒只能暂缓毒性。
每天四王子都会过来探望卡若尔,大王子和五王子有时候会过来看他,而女王一次也没有,只是吩咐一定要治好他。
难过吗,卡若尔觉得可能就比他现在喝的药苦一点吧。
陆照来王宫的消息也传到了卡若尔这边,四王子在旁边听到担忧道:“陆提督会不会是想来北疆王宫杀我们。”
卡若尔正在喝药听到四王子这样说,不小心呛到了喉咙。
“咳咳,陆提督已经打赢了北祁之战,没有什么变动是不会在北疆过王宫杀王室的。”卡若尔道。
那是什么事情惊动了陆照呢,卡若尔也想知道,可是他现在中毒整个人昏昏沉沉,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死了。
想这些有什么用呢,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卡若尔心想自己虽然没有找到那两个伤害茶司隶的那两个人,但是为女王挡下一刀也算将功补过,驻守雪山他应该是不用去的。
前提是自己没有死。
-
“将身体所有的重量凝聚于脚尖,摒弃一切杂念,将身心放空,这就是轻功的心法。”天南星道。
姜多善此时脚尖都快要踩冒烟了,身后的那些追兵还死抓着她不放,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在屋顶上追她的侍卫,地面上的侍卫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稍一晃神,一条铁链从下往上勾住了她的脚,姜多善从屋顶坠落到了地上,铁链拖着她在地上摩擦。
“好疼。”姜多善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被摔成三瓣了。
大王子阴沉沉的向她走来,左脸上被割破一道深深的伤口,血顺着脸流淌到地上,旁边还跟着捂着手臂的茶司隶。
“把本王子的脸割伤了,还把我弟弟的手臂给卸了,本王子要怎么处理你这个刺客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呢。”大王子提着刀,在姜多善的脸上比划着。
茶司隶手指着姜多善:“大哥,我认识她,那天就是她跟另外一个人把我挂在树上淋了三天的雨。”
大王子的脸色阴沉恐怖,挥着铁剑向姜多善砍去,明晃晃的刀尖离姜多善只有半指距离。
就在此刻!
“看,那边有飞碟!”
飞碟,飞碟是什么?飞的菜碟?众人疑惑的看向姜多善手指的方向。
姜多善从腰部的软袋中拈起一片飞刀射向大王子右肩,又迅速的拿起玄铁匕首将勾住脚上的铁链割开。
天空中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什么飞碟,而他们将目光收回转到姜多善身上时,姜多善此时已经一溜烟的跑不见了,而大王子的右肩似乎也受了伤。
“刺客跑了!”众人急忙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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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发现他右肩隐隐作痛,他撕下衣服却不见伤口,可是只要他一走动,右肩就像是被割裂般的疼痛,他就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就被疼到跪下。
-
乌呼城里,平常热闹的集市已不见,家门紧闭,街上只有一群穿着黑色铠甲带着乌鸦面具的乌鸦卫。
如果眼尖的人就会发现,楼上的窗户被悄悄的打开了一道缝隙,几双眼睛正在往外瞧着。
“娘亲,他们是谁呀,看起来好吓人。”小女孩和她的娘亲躲在窗户那边偷看。
“他们是从祁国来的乌鸦卫。”
小女孩看着娘亲的额头上有汗,下意识想要伸手擦去娘亲额头上的汗。
“啊。”
风很大吹开了窗户,女子过于紧张没有抱紧怀里的女儿,小女孩从窗户掉落。
楼上的女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过来,怀里的女儿就已不见。
在其他窗户的人看见了连忙要将她这边的窗户关住,女人用手挡着窗。
她的女儿还在下面啊。
就算楼下要着杀了人不眨眼的乌鸦卫,她怎么能放弃她的女儿呢。
女人从二楼窗户跳下,旁边的他人觉得她是疯了也不再管,将窗户锁死。
“娘亲。”
女人慌乱失措的在大街上寻找,忽然看见一个带着乌鸦面具的人正在抱着她的女儿。
女人脸色惨白,跪下求乌鸦卫不要杀了她的女儿。
那人将女孩放下,女儿重新回到她的怀抱,女人低着头哭着道谢。
那人说:“我也要去找我女儿了。”
一晃眼,街上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乌鸦卫呢。
-
女王站在大门处脸都要笑僵了。
不知道最近她那几个儿子是怎么回事,二王子前些天为她挡刀中毒,大王子和五王子追刺客受重伤,四王子又是个容易受惊下不中用的。
她现在只能一个人站在门口迎接陆照,身边倒是有一个大将军,但那个大将军被她骂了几句人就瘪了,也是个不中用的。
这年头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大门打开,乌黑黑的一群人骑着马带着一片尘土而来。
女王在前头,尘土扬起的时候飞到了她嘴边,身边已经有人开始咳嗽,她也想咳嗽,可是她是女王不能这样做,因为有失体面。
但是牙齿上还是无可避免的沾上尘土,女王闭上嘴巴,悄悄的用舌头将牙齿清理一番,笑着对陆照道:“不知陆提督此番过来上是有何事?”
等陆照走后她定要好好整顿一番,怎么门口的尘土都不打扫的!
陆照穿着黑色的云纹大氅,映着他那脸更加的冷白,眼里泛着凌冷的寒意:“我的女儿叫陆月,这几天在王宫玩耍了几日,可是手底下的人跟我说她被困在王宫出不来,女王殿下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陆照的女儿?
陆照什么时候有了女儿?
阉人也能有女儿?
他的女儿来到王宫我怎么不知道?
女王心里掀起八卦的风浪,但是她脸上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微笑:“陆提督先在殿里休息一下,本宫这就派人去找她。”
话音刚落,女王就见一个头发凌乱的小团子从头顶下飞下来,扑向陆照的怀里。
“督督!”
19. 活埋
女王还记得第一次遇见陆照那天正逢北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他穿着黑色的大氅,身子清瘦如竹,如雪松一般立在那边,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人总是那么淡漠疏离。
她那时都怀疑那情报是不是报错了,陆照那么清尘矜贵的一位公子怎么会是个阉人,又怎么会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陆提督呢。
纵然后来她确定了眼前的人的身份,但她还是不甘心。
她想把陆照收入囊中。如果能让陆照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不仅能得到陆照这个人,不仅能挽回北疆的败局,还能将祁国牢牢的控制在手掌心。
可是,她使劲了浑身解数,陆照仍旧不为所动。
大巫师告诉她,陆照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除非有天乙贵人的接近,否则破不了。
可惜,她不是什么天乙贵人的命格。
-
“督督救我,这些人要把我杀了。”姜多善气喘吁吁道,此时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人累的直接晕倒在陆照怀里。
再一次偷跑成功后,姜多善的体力已经快消耗完了,身后还粘着一群甩不开的追兵。
大门有重兵把守出不去,姜多善想着要不找个狗洞钻出去,飞檐走壁的寻找狗洞时,看见了乌泱泱的一群乌鸦卫,而陆照的身影在乌鸦卫里尤其显眼。
姜多善由于在逃跑途中过于匆忙,现在头发凌乱的散着,身上的衣服脏的像是从地上滚了一圈,两个脚踝处由于被铁链捆过红了一圈,头发上还沾着榕树叶子。
见姜多善晕倒,附子立马上前为姜多善把脉,一会儿后,附子道:“主子,小主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使用轻功过度,身体承受不住才晕倒,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女王,这个女的刺客!”追着姜多善的侍卫也赶到此处,为首的侍卫向女王禀告。
女王嘴角一抽:“没规矩,这位是陆提督的女儿,不是什么刺客。”
侍卫着急道:“这个女的将五王子的肩膀卸了,还大王子的脸割伤,后面又不知道在大王子身上用了什么恶毒手段,现在大王子在床上疼的求死。”
侍卫激动指向陆照怀里的姜多善:“杀了她,她就是刺客啊!”
那个女的是祁国人,祁国人都该死,侍卫眼里藏着恶毒。
陆照眼神中闪过一刹狠戾:“本提督的女儿岂是你能说杀就杀的。”
就在那一瞬间,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侍卫的头就像西瓜一样爆开,散落的血肉脑花溅了一地,每个人身上都沾着血,除了陆照那边。
时间像是被冻结住了,每个人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其他乌鸦卫的表情像是习以为常。
陆照道:“今天阿月在王宫遭受的伤害我希望女王能给我一个交代,如若不能让我满意之后的交涉一切免谈。”
铁蹄声渐渐远去,众人才从刚才爆头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女王殿下,提督大人让我抓到的刺客已经找到了,审问过了,是富斯王派来刺杀女王殿下的。”川乌提着一个人扔到了女王面前。
附子上前道:“属下是陆提督派过来给二王子疗伤的。”
女王回过神,颤声道:“你们回去后替本宫谢过陆提督,过两天就是风迎节了,本宫邀请陆提督与陆月小姐前来参加宴会,那时本宫会给陆提督一个满意的答复。”
女王回了宫殿,四周只剩下心腹的女官,她再也抑制不住恶心的呕吐。
她像是发了疯一样褪去身上所有沾满血渍的衣服,跳进浴池里,洗去残留的血渍。
“陆照这个疯子!”女王咬牙切齿道。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狼狈过,维持了那么多年的优雅,就在今天毁于一旦。
女王气愤道:“气死我了,陆照真的一点也没有把我这个女王放在眼前,当着我面前就敢杀我王宫中的侍卫,你说杀就杀吧,也不提前说一下,我都没有看清他出招,那人的头就爆开了,恶心死我了。”
雪英是从小和女王生活在一起的女仆,是女王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私下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女王不自称本宫,而是以我自称。
女王想到那人爆头后就剩下一个脖子汩汩的往外冒血,恶心的她忍不住再次干呕。
雪英道:“陆提督平常对殿下还是尊重的,以前生气也不会这样杀人,想必是他十分疼爱他的女儿。”
女王道:“陆照是把我当成傻子吗,之前也没有听说过他有女儿,突然就气冲冲的前来王宫要人,说什么在王宫玩耍几日,我看是培养的探子来我这边探听消息遇到了刺客这回事,困在王宫回不去了吧。”
雪英给女王擦着身子,回忆起那灰头土脸的小女孩,疑惑道:“现在探子年纪都那么小吗……”
女王撇嘴道:“谁知道呢,陆照就是个死变态,说不定就爱养小女孩作探子。”
雪英低声道:“现在最抓紧的时候在风迎节来前给陆提督一个答复。”
女王道:“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我那群蠢儿子做的好事!怎么我就是生不出女儿呢,要是像陆照一样收个女儿该多好,也不知道陆照那个女儿长什么样……”
-
“呕,呕……”
刚才就想吐了,但是碍于旁边的女王在,吉尔斯强忍着恶心,等女王走后跑到一棵树下狂吐。
吐得差不多了,身旁的人递过白手帕,吉尔斯感觉脸上有着滑腻的东西,一抹开看是白花花的掺杂着血的脑浆,眼睛一翻晕倒了在了那滩呕吐物上。
“大将军!”
吉尔斯以前还鄙夷齐哈拉竟然战败于祁国,现在他从心里由衷的佩服齐哈拉,至少他还能跟陆照打上数天。
他真的当不了这个大将军,之后就算是跪着他也要求齐哈拉回来。
呜呜呜陆照实在太恐怖了!
-
商陆是最后一个知道天南星在北疆王宫把姜多善弄丢了这件事。
这个消息传到他耳里的时候,他除了有几分担忧姜多善的安全,还有几分对天南星的幸灾乐祸。
天南星这个小子嘴碎又爱闯祸,一个武学奇才却智商情商都极低,将乌鸦卫的人上上下下得罪了遍,气的大家都想揍他一顿,但是每每连他衣角都没有碰到人就不见了。
商陆想,除了主子以外,没有人可以人可以抓到这个小子,也没有人可以管住这个小子。
那天他偶然间听到川乌在警告天南星离姜多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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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而天南星不负所望的听不进去,商陆都快要笑出声了。
他可不会像川乌那么好心提醒,他倒要看看天南星最后会闯出什么祸事。
商陆为了能看天南星的狼狈样,早早的就拿着望远镜在木楼上观察。
瓜子都快嗑完了,终于等到陆照一行人回营地了。可是他怎么就只看到陆照和姜多善就是没有见到其他人呢,他正疑惑着呢,川乌回来了。
商陆抓着川乌问:“其他人呢?”
川乌答:“附子留在王宫里给王子疗伤。”
商陆又继续问道:“那天南星呢,天南星去哪了?”
川乌的脸色浮现着一层青白,他开口道:"天南星在和他妹妹在一起。"
商陆道:“川乌你在说什么话,天南星哪有什么妹妹,他究竟去哪里了?”
川乌闭上眼睛,睁开眼的时候商陆看见他眼里闪过的一丝悲伤,“天南星为了谢罪,自请与他妹妹的骨灰活埋在三里外的杏林里。”
商陆紧盯川乌的眼睛,生怕错过他眼里出现的任何一分笑意,可是川乌的眼里除了刚才一闪而过的悲伤之后再无情绪。
商陆不愿意相信那个傻不愣登的人为了谢罪就自戕,何况姜多善也没有死。
商陆摇了摇头道:“天南星是有些缺心眼,但是他也不至于为了此事而自戕。”
川乌道:“如果是主子的要求呢。”
商陆脸色一变。
因为姜多善的到来,陆照将自己隐藏起来,作出一副温润淡然的样子,使他忘记了陆照原本就是一个阴狠冷漠的人啊!
商陆喃喃道:“不行,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之前欺负我我还没有报复他呢,我要去向主子求情,我要救他。”
“求他没有用,求小主。”川乌道,“抱歉,我无法违背主子的命令。”
川乌走了。
-
商陆以前就算再怎么减肥也只不过是节食,他是一个极其不爱运动的人。现在他满心慌张的跑向小月楼,身上的肥肉上下拍打,脸红的像贡品上的卤猪头,看起来很是滑稽。
尽管跑了没多久他就累得腿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但是他不敢停下。
不能停下,天南星还等着他去救呢。
"小主。"商陆推开小月楼的门,累的不停的喘气,喉咙像是被小刀划了一样疼,整个人近乎于挂在门上。
“嘘,不要吵到她。”
商陆此时才看清楚,原来里面还有陆照。
姜多善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床上,陆照正为她擦脸。
完了,小主还没有醒!
商陆憋着气不敢说话,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滴在地板上。
陆照为姜多善擦完脸后拿着药膏在她脸上涂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商陆内心像是被火烧了似的焦急,他冒着被受罚的风险想开口说话,可是他发现他的嗓子像是被一颗石子堵住,声音发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陆照洗净了手,关上门轻声道:“找她有何事?。”
压制商陆喉咙的石子消失不见了,商陆趁着门关上去前往里面偷看了一眼。
小主还是没有醒。
20. 东夷
“如果是为了天南星那件事,回去吧,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陆照对着商陆道。
秋日的阳光打在陆照的身上,将他整个身子包裹起来,却没有融化掉他身上的冰冷无情。
商陆想起川乌说的话,低着头道:“主子,你也知道小主和天南星关系亲如兄妹,要是小主醒过来后发现天南星因为她而自戕,她会怎么想?”
“是我对你们太宽容了吗,竟让你们觉得可以威胁我?”
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如冰窖,商陆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他的腿不由自主的跪下。
“主,主子,属下错了。”商陆内心骂了天南星一万句草拟吗,“属下都是为了主子考虑,主子不妨想一想,小主那么聪明,能隐瞒她一时但是也瞒不了她一辈子啊。小主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人,她能原谅身边的人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这一句话打在了陆照的心上,他开始迟疑,微拧的眉毛透着一丝迷茫。
“那我要怎么做她才不会知道呢?”
那只无形的手放开了商陆的喉咙,让他得以喘气,可是周围的寒冷提示陆照并未完全放过他。
纵然他有一身肥膘,但是依旧抵挡不住一阵阵刺骨的寒冷,商陆颤抖着道:“首先天南星是不能死的,人死了是无法挽回的。小主与天南星亲近不过是因为在军营里太过无聊了,天南星跟她年纪相仿,还会教她武功带她去外边玩,只要把天南星赶的远远的,小主自然不会与他有再有多的关系。”
陆照道:“远远的,商陆你说派去哪里才算够远呢?”
商陆道:“东夷那边距离祁国有万里之远,正好那边缺个探子总领,主子你可以将天南星派过去东夷,小主要是问起,就说天南星是去东夷那边当探子总领,这样小主那边也能放下心。”
陆照道:“嗯,这办法可以。”
商陆刚松了一口气,听见陆照说道:“可阿月是个活泼好动的人,就算没有天南星她还是会去找别人玩,而我在北疆这边事务繁忙,不能时时刻刻的陪着她。”
商陆道:“小主正是爱玩的年纪,有玩伴是很正常的,只要将她身边玩伴的质量控制好,不让她接触像天南星这种危险人物,小主也就不会受伤了。”
陆照发出一声叹息,瞳孔散着野兽的光芒,“可是我要她身边只有我。”
商陆此时有些心疼姜多善了。他以前只觉得陆照虽然有一副好样貌,实则内心冷漠阴狠,现在他觉得陆照还是一个变态控制狂。
商陆道:“这个嘛,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主子你总不能把小主锁起来吧。”
陆照沉思了一下道:“锁起来……”
卧槽,主子不会真的要把姜多善锁起来吧。
商陆吓得赶紧道:“要是真的把小主锁起来,小主肯定会不开心的。属下觉得北疆这边鱼龙混杂,实在不适合小主生活。要不主子您把小主悄悄送回祁国,正好小主也是该学知识的年纪,可以先让小主上个学堂,小主好动肯定受不了学堂的管制,到那时小主肯定会天天想念主子的,等主子回去她就会只念主子一个人的好。”
商陆又道:“在北疆小主有主子的庇佑没有人会看轻她,可是在京城就不一样了,小主现在已经不是郡主,要是回了京城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肯定会欺负小主,当然了不是真的让小主受欺负,而是这会让小主意识到只有在主子的身边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半真半假的话就容易让人相信。姜多善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主,那些人恐怕只是惹到了她就会遭受她加倍的报复,但姜多善也确实需要在陆照的庇佑下生活,京城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是没有位高权重的人保护会被欺压死。
陆照道:“我需在这边待五年才回去,况且现在京城那边局势不太好,若有人认出阿月的话她的处境就会很危险,且让她在这边待两年再回祁国吧。”
周围的空气恢复正常,明明刚才像是在冰窖里,商陆此时身上的衣服被汗浸透了。
天南星,你可是欠了为一个大大的人情。
-
天南星原本不是祁国人,而是出生于东夷的一个渔村里面。
天南星童年过的很快乐,他家庭虽然很贫穷,但是他父母很恩爱,他还有一个小妹妹。
在渔村里,每个人都被太阳晒得黝黑,而他的小妹妹却像个小粉团一样白嫩可爱。
天南星最喜欢的就是和父母在海上捕鱼的日子了。家里有一条还算大的船,每每天气晴朗的时候,父母会带着他和小妹妹一起出海捕鱼。
一般情况下他们会在海上呆上七天。在海上生活食物很容易受潮,母亲是一个细心的人,每次出海前都会去提前将干草晒过一遍,然后将食物塞进装满干草的木箱子里。
在夜晚的时候,父亲会跟他讲述他跟他父亲在船上捕鱼的经历,通常这时母亲会剥橘子给大家吃,妹妹总是听着听着就躺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休息的时候天南星喜欢躺在甲板上,闻着咸咸的海风,被阳光沐浴着,身边还会一个可爱的妹妹陪着他一起。
妹妹不会捕鱼,但是她记忆力好,能记得每次出海捕鱼的数量,而且很喜欢给不知名的小鱼取名字。
“哥哥,这只小鱼头上长了个大包,就叫它大包子吧。”
“哥哥,你看那条鱼好大啊,看起来跟我们的船一样大耶,还会从头顶上喷水呢,我想叫它壮壮。”
“哥哥,这条鱼长的好丑啊,以后就叫它丑丑吧。”
“哥哥……”
天南星一直觉得自己以后会像父亲一样做一个捕鱼人,以后跟自己的孩子说着跟父亲的捕鱼时的经历。
可是还没有等他成为捕鱼人的那天,全家死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天一直都在下雨,狂风巨浪,是一个极其恶劣的天气,所有的渔民都选择待在家里不出门,天色很快的暗了下来,村子里只剩下点点烛火。
海盗盯上了这个小渔村,趁着天黑洗劫了整个渔村。
那群海盗先将渔村里的男人杀光,再将里面的女人抢走当老婆。
天南星因为出去镇子上采购东西躲过了一劫,等他回家的时候,整个村里四处都流着血,每走一步都能看见尸体,男的女的都有。
密密麻麻的尸体交错在一起,惊悚又悲凉。
天南星看着曾经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躺在地上,他从未有一刻是如此的恐惧。
家,他内心反复的重复这一个字。
到家了。
眼前的景象让他痛不欲生。父亲的尸体被绑在椰子树上,头被砍了不在知何处,母亲赤裸着身体躺在地上,妹妹不知所踪。
天南星呆呆的站了许久,直到大雨降临,他才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他挖了一个大坑,将父亲的尸体从椰子树上解了下来,要搬走母亲尸体的时候,一颗人头滚落而下。
是父亲的头。
将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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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尸体安葬好,天南星跪在他们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他现在还不能哭,他不能软弱,他还要去找妹妹。
为了找到妹妹,天南星加入了另一方的海盗,跟着他们一起去杀人盗货,从一开始只想做一个渔民的他,渐渐地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样子。
后来他找到了妹妹。
那天洗劫渔村的那群海盗把孩子也一起掳走,可他们并不是把这些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养着,而是将他们圈养起来,一个一个的把小孩子当成小羊仔的吃掉。
天南星找到他妹妹的那天,刚好就轮到他的妹妹,
在海盗里面混久了,天南星知道那些海盗都是没有人性的,可是他始终相信他妹妹还活着。当他找找到那群海盗时他们正在吃着肉,还邀请天南星一起吃。
天南星看见牢里关着的是一群小孩,他们拥挤在一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既麻木又惊恐。
天南星并不打算救所有小孩出去,他只想要他妹妹。
他在里面找啊找,将每一个孩子的脸仔细的看,越看到后面越绝望,他妹妹不在里面。
其中一个海盗很遗憾的跟天南星说他妹妹已经被他们吃了,切碎的肉还在锅里煮着。
他和那群海盗一起吃了他的妹妹。
后来天南星仅一人在一年内杀光了东夷那边所有的海盗。
很长一段时间里,东夷的所有渔村再也没有海盗入侵。
天南星以为自己就会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直到陆照找到了他,将他打趴下,收他入乌鸦卫,再然后,他遇见了月月,那个像他妹妹一样可爱美好的小女孩。
可是他又要失去他的妹妹了。
主子说的没有错,他在月月身边只会带给她危险。北疆这边有一处杏林很漂亮,他把自己和妹妹的骨灰一起埋在那边的地底下。
内力强的人是可以长时间的不呼吸的,天南星在棺材里并不觉得窒息的痛苦。正当这他睡着觉呢,听见棺材顶部有撬动的声音。
他躺进棺材还没有半天呢,这就有盗墓在他头上动土?
一道白光闪过,一张肥胖的圆脸在上方兴奋的呼喊:“天南星我来救你啦!”
天南星翻了个身子不耐烦的道:“死胖子,你不怕主子杀你啊,赶快把棺材盖上,我还要继续睡觉呢。”
商陆大声喊道:“我已经去求主子了,你不用死了,不过现在你不能待在小主身边,你被主子派去东夷当探子总领。”
天南星抱着骨灰盒站起身:“真的假的。”
商陆为了跟天南星讲话,半个身子都露在坑里,差点就掉了下去,他调整好姿势继续说道:“没有主子的同意我哪敢救你,趁着主子现在放过你了,赶快去东夷吧。”
“赤星我也给你牵过来了,不是我说这马也太烈了,差点没踢死我,不过还算通人性,我跟他说了是要去找你的,它就跟着我来了。行李我也准备好了,赶快走吧。”
天南星跳出了土坑,踩在金黄的银杏叶子上,树叶在沙沙作响,商陆还一直旁边碎碎念。
天南星抱住了商陆,“谢谢。
商陆的脸呆愣了一秒,他忍不住的哭了。
“再过几年等小主长大了,主子也气消了,你再回来吧,我们都会想你的。”
天南星望着东方,想起了那边蔚蓝无际的海,想起那个咸咸的海风,想起躺在甲板上晒太阳的日子。
东夷吗,好久都没有回去了。
21. 风迎节
好饿,好饿,好饿
姜多善感觉自己心里藏着一个饕餮,啃食着她的胃,迫使她睁开沉重的眼皮。
醒来后身体像是被铁锤锤过一样酸痛难忍,脸上缠绕的纱布提醒她昨天发生的事。
自己闯下了那么大的祸事,督督应该很生气吧,也不知道会不会惩罚她。
以前姜多善比现在还调皮,像个小猴子一样到处上蹿下跳,惹了不少的祸事,父兄根本管不住她。
母亲早逝,姜多善又是个女孩子,就算姜多善做了天大的祸事,父兄最多只是会罚她不许吃饭,而隔壁家的柳行文可没有他那么幸运了。
有一次姜多善想出城外看星星,那段时间父兄很忙都没有空带她去城外玩,也不允许姜多善自己出去。
但是姜多善可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孩子,不让她自己一个人出去,那她就带一个人跟她出去那不就不是一个人了吗。
柳行文就是她挑选的幸运儿。
与姜多善家草根武官出身相反的是,柳行文是文官世家出身,祖父是前朝的宰相,父亲是太子太傅,族亲也都是在朝廷里做文官的。
这截然不用的两家却住在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听父亲说他与隔壁柳家关系不好,两人经常在上朝时吵得不可开交。
有一次姜多善从墙外的一棵柳树爬进去了柳家院子里,撞见了柳行文在边读书边打瞌睡。
那时她只顾着看柳行文了,没有注意到墙下就是小池塘,她一脚踩空掉进了池塘里把柳行文吓得不轻。
那个时候姜多善还没有进皇宫,身边同龄孩子就只有柳行文一个,柳行文被父亲关在家里读书出不来,姜多善就天天翻墙找他玩。
那天姜多善怂恿柳行文和她一起去城外看星星,柳行文被她说动了,在姜多善的帮助下从墙上翻过去。
姜多善为了出城门还偷了大哥的腰牌,穿着增高鞋,易容了一番,带着柳行文在茫茫夜色中出城外看星星。
星星是看完了,私自带人出城的事情也败露了。
柳行文的母亲做了宵夜要送去柳行文院子处时发现他不见了,在府里翻了个遍也寻找不到柳行文,大晚上的也不能去府衙里找官兵,便去求了隔壁的姜家。
姜琥和姜勇准备出去找时,姜勇说他的腰牌不见了,他顿时心感不妙,哦豁一发现他们家的小孩也不见了。
姜琥心想我就知道,气的骑马狂奔,在城外揪住那两个小孩回去。
姜多善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到柳行文,而柳家的墙建的比之前还高了。
听父亲说,柳行文在家里受家法,是用柳条抽了一百遍,然后就被送到苏州老家。
姜多善长叹一口气,心里有点小郁闷。
如果督督只是惩罚她不吃饭的话,她就让雀儿偷偷送她吃的。
如果是要用柳条抽她的话,她就跑到外面躲避一段时间,等督督气消了她再跑回来。柳条打人那么疼呢,她才不要像柳行文那个傻子乖乖受罚。
也不知道那个书呆子现在怎么样。
如果督督要把她送走呢……这就有点难办了,姜多善想到时候要不要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不定陆照就心软了。
“醒了?”一道声音幽幽的响起。
陆照不知道何时就出现在房间里,手里还端着食盘。
姜多善气顿时就泄了下来,她怯生道:“嗯,刚醒。”
陆照将食盘放在床前:“醒了喝一些瘦肉粥吧,刚煮好。”
瘦肉粥冒着热气,粥里面加了了酱油看起来黄橙橙的,瘦肉一块块的沉淀在粥里,粥上面飘着着一层像浮萍一样的葱花。
姜多善靠坐在床前,看着飘着香的瘦肉粥,饿了这么久的她口水都要流了出来,正当她伸手想去拿时,陆照道:“粥刚煮好很烫,我来喂你。”
可是我只是太累了睡了一觉,并不是身体残废,用不着别人来喂啊,姜多善内心呐喊。
戴罪之身没有反抗的权力。
每个勺子上的粥都被陆照吹过热气,喂到姜多善嘴里的时候温度刚刚好。
一碗粥很快的就见底,陆照拿着白手帕擦掉姜多善嘴角的饭渣。
陆照并没有姜多善想象中的那么生气,也没有说要惩罚她,温柔的好像姜多善从未闯祸一样。
姜多善知道自己最近是有些飘了,在陆照身边过的太舒服了,忘记了现在自己现在不是在父兄身边。
她知道除了自己的父兄,没有人会替她兜底,没有人可以无条件的袒护她,就算陆照现在不跟她计较,但是她也不能老是闯祸。
而且这次还在北疆王宫那边闯了那么大的祸,陆照如果没有护着她的话,她就会被献到北疆王宫,被北疆王室的人折磨。
陆照还没有走,似乎在等着姜多善说什么。
姜多善鼓起勇气道:“督督对不起,这次我闯祸了还连累了你,我会去北疆王宫那边道歉的。”
陆照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为了平息北疆王室的怒火,将你献给他们。”
内心的想法被揭穿,姜多善有些赫然,她结巴道:“不,不,不是的。”
陆照静静的看着姜多善一会,眼神略有些失望,他道:“阿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呢,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你父兄一样信我。”
姜多善有些发愣:“我没有不信任督督,只是,只是……”
陆照的笑容有些讽刺:“你是我陆照的女儿,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北疆王室那边就算再有意见也得给我咬碎了牙吞进肚子里,你何须向他们道歉。”
姜多善的头垂得更低了。
陆照隔着纱布抚摸她脸颊处的伤口,道:“他们伤了你,没有让我满意的道歉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既然我能打赢北祁之战,再打一次又何妨。”
伤口处痒痒的,姜多善想躲开,可陆照并不打算放过她:“只要你在我身边的一天,无论对方是谁伤了你,无论对方说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无条件的护着你,就算你闯了比这更大的祸,我也会帮你解决,但是阿月,你能不能信我呢?”
下巴处的手骤然的缩紧,陆照的眼神炽热的烫人,姜多善咽了咽口水道:“我信你督督。”
下巴处的手骤然放松,陆照为姜多善盖好被子,“好好休息,明日和我一起去北疆王宫参加风迎节。”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门被被关紧的连一次缝隙也没有,姜多善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
-
对于天南星不见了的这件事,姜多善问过陆照,陆照说天南星被派去了东夷当探子总领。
姜多善不信呀,她跟天南星关系那么好,他怎么可能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跑去东夷了。
她还想再问问可是看到陆照脸又开始臭臭的,她就赶紧溜了。
不能从陆照那边打听什么,还不能从别人那边打听到天南星的下落吗。
姜多善问了其他人,答案都是一样的。
姜多善甚至开始怀疑天南星是不是被暗杀了。
商陆给姜多善一张画,是那天炒米粉摊子上的那个小妹妹画的那幅画。
画的背后还扭扭曲曲的写着“等我回来带你去看海。”
姜多善这才放下心来。
-
北疆王宫。
卡若尔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之前清醒的时候还能与人说上几句话,现在整个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卡若尔感觉自己要死了,现在他时常会想起以前的事。
他一直都能感觉到母亲不喜欢自己,总的来说,母亲是不喜欢所有的孩子,但是最不喜欢的是卡若尔。
卡若尔不知道自己的亲身父亲是谁,女王没有王夫,只有男宠。
男宠也不是固定的,有可能是朝内的大臣,也有可能是将军,也有可能是仆人,也有可能是青楼里面的男倌。
所以女王怀孕了也不知道具体是和那一个人做的。
卡若尔一度以为女王讨厌自己是因为自己的亲身父亲身份低贱,他之前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的安慰自己的,可是后来他发现女王厌恶的是自己。
女王喜欢漂亮的人,卡若尔想是不是自己长的太丑了,他问了身边的人,每个人都说他长得好看,那既然不是因为长得丑,那是因为什么的,卡若尔想是因为自己不够讨好女王吗?
所以他开始有意识的讨好女王。
女王爱喝清晨的松露茶,他每天就等着天快亮的那段时间去森林里采集松叶的露水。
北疆的夜晚尤其的冷,卡若尔为了采集露水,经常把自己冻得瑟瑟发抖,手因为接触湿气过多,也长了一颗颗的冻疮,每到寒夜就开始发痒。
露茶的茶叶也是他精心挑选的,因为他那个时候还小,而且王室也不能随便外出,卡若尔不能去很远的地方为女王挑选茶叶子,所以他只能在乌呼城内用重金收买茶商,然后再去茶商那挑选最好的茶叶。
可是女王对于他的这个行为并不是很在意,从来没有因此夸赞过卡若尔,也没有觉得卡若尔是很有孝心的孩子。
卡若尔还是不死心,用尽各种办法想让女王他身边的注意力多一一些,哪怕不爱他,只是不要那么的讨厌他,卡若尔也觉得很满足。
可是女王还是一直都很讨厌他。
卡若尔渐渐地也灰心了,接受了女王讨厌他的这个事实。
那天女王被行刺时,他下意识的就为了女王挡刀。
他想女王至少会为他感动一点吧,可是他都快要死了,女王连看都没有来看他一次。
卡若尔真的很难过,但是他的这份难过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说过。
他想着他死了女王应该会过来看他的。
天山雪莲是可以救人一命的,可是天山雪莲难寻到且不易保存,就算是在王宫也只是保存了三朵。
女王说天山雪莲珍贵,只拿出了一朵,卡若尔与大王子一人各一半。
卡若尔就这样用半个天山雪莲撑到了附子的到来。
附子最讨厌就是和王室的人接触,在祁国也是,在北疆也是。他们自以为高人一等,将特级权力用到极致,连王室内部也是如此。
卡若尔都中毒快要死了只用着半个天山雪莲吊着一口气,大王子那边的人就非得要把他拉过去先治疗大王子。
这不是胡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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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也不管,任由她的儿子胡闹。
附子可不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太医,本来他就讨厌搞特级权力,大王子正踩在他的雷点上,他用之前在川乌那边偷了些有毒性的迷魂药将这些拉扯他的人毒晕了。
卡若尔是中了十字毒,他之前有治疗过类似的案例,施针将卡若尔的毒血逼了出来。
配置好药后又交代了卡若尔的仆人莫尔一些用药注意事项,坐下来吃了一些水果,喝了一碗奶茶,才慢悠悠的去了大王子那边。
附子还没有进门了,就听见那撕破天的吼叫声,噼里啪啦的摔东西的声音。
看来那个大王子痛的还挺厉害的。
进去里面果然到处都是摔东西的碎片,附子垫着脚尖进去大王子的房间。
大王子躺在床上被五六个侍卫压着,身上的衣服都被他撕烂掉了,只剩下一片里裤勉强遮盖。
“好痛,好痛,快给我阿芙蓉,快给我啊!”大王子痛的大叫,侍卫紧紧的压制住他。
“大王子你不能再用阿芙蓉了,它会害死你的!”侍卫大喊。
大王子因为身体过于疼痛用了禁药阿芙蓉,一开始还有些用,但是后面越吃越多,侍卫都开始害怕了,不敢再给他继续吃。
“我要把你们都杀了!”大王子一双眼睛突出,眼睛赤红的像厉鬼。
“大夫快救救大王子吧。”侍卫看见附子赶紧把他拉过来。
附子为大王把脉,觉得不太对劲,又将他身体上上检查了一番后,终于在右肩出发现了那道即将愈合的伤口。
“再多来几个侍卫压制住大王子,我要将刀片从他右肩膀取出,取出刀片的过程会比现在还疼。”
侍卫赶紧又叫了四五个侍卫过来压着大王子,密密麻麻们的,大王子身边全是压着他的侍卫,只留出一个空隙让附子操作。
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吼叫后,大王子右肩膀里面的飞刀取了出来。
侍卫松了口气想要站起来,大王子右肩膀处已经被挖的面部全非,他恶心的想吐。
附子在旁边洗干净手,收拾好器具道:“我只负责将他刀片取出来,但是你们的大王子已经用了阿芙蓉过量了,之后将会对这个东西上瘾,这是我没有办法可以治疗的。”
阿芙蓉这种东西虽然可以止痛,但是只要沾上一点,将会对它上瘾,至今他都没有没有见过任何人可以抵抗阿芙蓉的药瘾。
大王子废了啊,附子摇了摇头。
-
风迎节是北疆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在这一天里,北疆的人们会放下工作,每家都会煮上自己的拿手好菜与邻居互相品鉴,也会在门口留一些美味菜肴分享路过的陌生人。
大街小巷上会挂满五颜六色的彩带,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人们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在草地上尽情的跳舞,从早上跳到晚上。
在篝火旁,有些胆小的年轻人会趁着风迎节这一天倾诉自己隐藏许久的爱意。
为了不引人注意,此去王宫陆照就只带上了姜多善。
再去北疆王宫前商陆给姜多善精心的打扮了一番。
为了迎合北疆王宫的审美,商陆没有给姜多善用着祁国的服饰而是个姜多善准备了一件公主裙。
裙子外面是用玫红粉的丝绒布,裙子上窄下宽,中间用一个奶白色的蝴蝶结束缚,为了能支撑起宽大的裙摆达到那种蓬松的效果,商陆在裙子里面加了五层雪纺纱。
鞋子是用了绑带设计的白靴子。
在前一天晚上,商陆还给姜多善用丝带帮了辫子,等到早上起来的时候解开,头发就会蓬松又卷曲,不用刻意绑起来,任由卷曲的秀发散落在腰际。
妆容是由雀儿画的,最后商陆将带着小碎钻的发箍戴在姜多善的头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要不是知道小主是祁国人,奴都快以为小主是北疆这边的公主呢。”雀儿捂嘴笑。
商陆夸赞道:“果然是我设计的衣服,穿在小主身上就是好看。”
姜多善本身的五官就比较偏立体,这件公主裙将她的五官优势放到最大。
姜多善穿着裙子出去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乌鸦卫的视线,走到陆照面前时,虽然他的脸上的表情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喜,但是姜多善还是捕捉到了陆照眼底的笑意。
“怎么样督督,我今天好看嘛。”姜多善踮起脚尖转了一圈,裙子飞舞了起来,而姜多善的脸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此时陆照眉眼已经掩盖不住笑意,“好看,阿月今天特别的好看。”
众人也笑了起来。
北疆女王为了表示歉意,还特地派了一辆马车过来。
马车的外表是像南瓜一样的形状,是纯金制作的,姜多善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闯入了什么童话世界,自己就是那个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
马车是镂空的设计,在去王宫的路上,姜多善好奇的趴在马车的门框上看。
人们在街上欢快的跳舞,一片片生气盎然的景象,还有个小孩子抛给了她一朵鲜花。
这真的不是童话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