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联姻之破碎小狗[先婚后爱gb]》
1. 第 1 章
“琼阑总,先生来了电话问您什么时候回家?让您别忘了今天中午要回老宅吃饭。”
赵琼阑懒散地靠在露台的围栏上,长发垂落在白皙的手臂上,闻言将手中燃着的细烟掐灭,香槟色的吊带真丝睡裙在睡袍下隐约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知道了。”她直起身,将滑落肩头的睡袍随意拉了拉。
“要走了吗?”
清越又略带沙哑的男声由远及近,秘书的视线在男人身上停留了一瞬,松散的浴袍微敞,紧致的肌理上落着几道暧昧的红痕,她立刻低下头去。
贺纪尧走到赵琼阑身边,依恋地俯下身环住她的细腰。
“嗯。”赵琼阑闻到身后沐浴露的清香,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随后推开他走进屋,“下次再来看你。”
男人失落地垂下眸,见她换了衣服出来,送她到门口:“阿阑,那……今晚你还会过来吗?”
赵琼阑抬手看了眼时间,拿过秘书递来的手机:“看情况吧。”
“我等你。”
贺纪尧落寞地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大门被扣上,屋内顷刻变得空空荡荡。
赵琼阑回到家,重新上楼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再下楼时,沉砚舟已经在等她了。
“走吧。”她开口,径直掠过他身侧。
生活助理忙上前推动沉砚舟的轮椅跟上。
车内,赵琼阑侧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沉砚舟,他穿着裁剪贴合的高定西装,棱角分明的俊颜写满冷漠和沉郁。
结婚一年,她好像从没见他笑过,不过也不稀奇,毕竟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不在意地收回视线。
车子停在赵家老宅的门口,赵琼阑走下车,等着沉砚舟坐到轮椅上,挥了挥手示意生活助理退开,亲自推他进去。
“大小姐和姑爷回来啦。”佣人张妈见到进门的两人,欢喜地迎上来,“客人已经到了,先生和夫人刚还在问你们到哪了。”
远远就能听到屋内的欢声笑语,穿过走道的拐角,待客厅内热闹非凡。
“琼阑来了,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可不是,琼阑啊,自小就是美人胚子,我家那小子小时候还吵嚷着要讨琼阑当新娘子呢。”
赵琼阑穿着中式提花的鹅黄色外套,搭配着杏色的缎面长裙,走动间浮光掠影,长发被简单的玉簪挽起,衬得整个人温婉动人,闻言漂亮的眼眸微微弯起。
赵母听着那些夸赞之词,眉开眼笑:“你们呀,就是夸张。”
沉砚舟随着赵琼阑到赵父赵母跟前:“爸,妈。”
赵父看了眼姗姗来迟的两人,神色不虞地看向赵琼阑:“客人都到了才来,还有没有点礼数,越来越不懂规矩。”
“干嘛呀。”赵母拉住赵父的手臂将他拉离开人群,不满地皱眉低声道,“他腿脚不方便,行动慢来迟了你怪女儿做什么!”还不是你给女儿挑的好夫婿,她上挑了一个白眼,站在女儿女婿面前毫不避讳地开口。
“你!”
赵父怒瞪她,奈何毫无威慑力。
赵琼阑看了眼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沉砚舟,无奈地看向母亲:“妈,是我耽搁了时间,跟砚舟没关系。”
“行了,赶紧去后面跟你爷爷打个招呼,马上就要开席了。”赵父将人赶走,警告地看了眼妻子,“你差不多点,人家怎么说也是沉家的人。”
“说他两句怎么了,我女儿嫁给他,是他天大的福气,你看看他,天天冷着个脸,阿阑到底怎么忍受他的?都是你,当初联合老爷子一起,非逼着阿阑同意这门婚事!”
“好了,少说几句,赵沉两家本来就有婚约,沉老爷子走之前亲自来我们家谈的这门婚事,老爷子亲口答应的,你千万个不满意也没用。”赵父揽过妻子的肩膀,“还有这么多客人,有什么事都晚点再说,先招待客人。”
赵母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压下情绪招待宾客。
午宴结束,赵琼阑倚在庭院的软塌上喝茶,腕间的翡翠手镯轻轻晃动,在白皙的手腕上格外漂亮。
“阿阑,你这手镯成色真好,哪里买的?”坐在她身旁的好友稀罕地将她的手拉过来,举到半空细细端详。
“我外祖母的陪嫁,前两天哄她老人家开心随手送我的。”
那就是古董了。
洛芸雨啧啧摇头:“什么时候带我也去哄外婆开心,好讨个翡翠玉雕来把玩把玩。”
赵琼阑将手抽回来:“要去你自己去,短期内我可不想再去了。”
“怎么?外婆又催你们要孩子?”洛芸雨捂上嘴偷笑,悄悄挪揄,“你这老公这样,能行吗?”
赵琼阑的视线落到不远处的那道身影上,庭院各处,里里外外都热闹,唯独他那里仿若真空地带,无人问津。
“不影响。”
洛芸雨八卦又惊讶地看向她,语调轻缓暧昧:“试过?”
赵琼阑垂眸轻笑,解释道:“婚前做过体检,大致的情况医生跟我们双方都说过。”
原来如此,洛芸雨撞了撞她的肩膀,戏谑:“既然这样,沉砚舟单论相貌倒是无可挑剔,不如你就从了外婆的心意?”
赵琼阑轻嗤:“要孩子?除非他生。”
洛芸雨“噗嗤”一笑,随即认认真真打量起身边的好友:“我其实一直想不通,以你的身家背景,相貌品性,你爷爷跟赵伯父怎么会让你跟一个残……一个有缺失的人结婚?”
“虽说沉家也是大家族,但这沉三少18岁才回到沉家,圈子里出了名的名声差,他在毫无根基的沉家竟然能保住你们这桩联姻,这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
赵琼阑端起茶杯,轻轻用杯盖撇开茶末,低头抿了一口:“你看不懂,我也看不懂,爷爷不提,沉老爷子与他私下一定另有交易,我爸又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赵琼阑的视线又一次落到那道孤僻的身影上,他坐着轮椅独自待在树下望着远处出神,脊背挺拔,“我们这样的身份,轻易离不了婚,圈里多少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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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表面恩爱,私下各玩各的,就这么囫囵过呗。”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沉砚舟向她看来。
倚在软塌上的女人没骨头似的支着一边的小几,光影透过绿荫的缝隙,洒落在她周身,微风拂过她鬓角的碎发,那双黑宝石般漂亮的眼瞳在与他对视的下一刻便移开了目光。
洛芸雨悠悠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你赵大小姐也会有盲婚哑嫁那天?好在新郎长得还尽人如意,不然不得呕死?”
“别说风凉话,我逃不过联姻,你以为你逃得过?”
“至少我现在还是自由身,这种场面事,我来去自由,没人管我。”
赵琼阑放下茶杯,刚准备开口,又被她截断:“后日徐夏两家婚宴,在徐家私人岛屿上举办,他们的邮轮明天统一带着宾客过去,你可带上你家那口子准时来。”
赵琼阑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今晚可别去什么温柔乡再误了时间。今天要不是阿姨拦着,少不得被赵伯父好一顿教训。”
赵琼阑看向她,洛芸雨回了她一个眼神,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你?
回程的路上,车厢内一如既往地安静。
“后天有个婚宴,需要我们一起出席,明天就走,3天时间。”
生活助理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眼后视镜,沉砚舟琥珀色的眼珠微微动了动,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不喜爱他,甚至说得上讨厌,也一向不爱带他出席活动。
“沉砚舟,我在跟你说话。”
赵琼阑微微蹙眉,有时候她觉得身边这人就像一台精装的机器,感受不到多少人气,跟他说话也没反应。知情识趣这四个字大概跟这个人这辈子都不相干。
“我知道了。”因为长久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低哑。
赵琼阑得到回应,懒得再开口,侧头看向窗外。
回了家,两人分别回了屋。
结婚一年,赵琼阑难得留宿在家里。
她这幢新房,除了新婚夜,回来呆过的次数五根手指都绰绰有余。
刚入春的天气,夜间还十分寒冷,屋内却温暖合宜。
她洗过澡下楼,别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唯独厨房亮着暖黄色的灯光。
沉砚舟还穿着出席宴席的西装,正操控着轮椅坐在灶台前,揭开锅盖,将手中的香葱撒上去,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阵阵香气袅袅飘散开来。
赵琼阑走过去,脚步声惊动了正在煮粥的人。
“家里的佣人呢?”
沉砚舟盖上锅盖,上翘的睫毛轻轻颤动。
“晚上我都让他们回去了。”似乎是察觉到车上的问答让她不耐,这次他回答得很快。
赵琼阑走近砂锅,下意识想拿起锅盖,她席上也没吃什么,此刻只觉得好香。
还没等她触碰上盖子,便被横空出现的修长指节扣住手腕,他的掌心粗粝,有些许老茧,掌下的肌肤细腻光滑,他愣了一下,低头迅速收回手,控制轮椅后退了两步。
“烫。”
2. 第 2 章
赵琼阑看了他一眼,施施然收回手。
“还要煮多久?我饿了。”
她语气理所当然,丝毫没有抢别人吃食的心虚,谁让他把家里的佣人都打发走的。
“半个小时。”
赵琼阑靠在灶台边,安安静静地等着出锅的宵夜。
“明天几点走?我要去学校请假。”低低的磁性清润的嗓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
赵琼阑抬起眸,她都忘了自己这位小5岁的老公还没大学毕业,当初他刚满二十二周岁的生日隔天两人就领了证,他又因为车祸腿伤休学了两年,至今还是学生。
只不过他常年沉着脸,眼底好似有一层化不开的积郁,让人总是忘记他的年龄。
“明天下午3点。”
空气再一次安静。
赵琼阑毫不在意,等着熬好的粥出锅,完全没有帮忙的自觉,等着沉砚舟将粥盛进碗中,端给她。
香气四溢的粥进入食道,安抚住饥饿叫嚣的胃。
赵琼阑有些惊讶,他的手艺出乎意外的好。
两人相对坐着,喝完粥,赵琼阑擦了擦嘴,准备上楼。
临走时她又不由停下脚步,侧过身看他:“你晚上把佣人都赶走,一个人不会不方便吗?”
她的视线落到他的腿上。
沉砚舟低下头,唇角轻抿:“我自己可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道声音里夹杂了些执拗和倔强。
大概是她听错了吧。
赵琼阑摇摇头,不再管他,转身上楼。
隔日早晨,阳光透过白色的纱曼照进卧室。
赵琼阑缓缓睁开眼睛,手臂探出柔软的被窝伸了个懒腰,黑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满枕头,她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屏幕亮起,有几条未读消息。
贺纪尧:「阿阑,我最近新学了几道菜,你有空的话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洛芸雨:「阿阑,夏栀打算今晚在游轮上开单身派对,你早点来哦。」
剩下几个狐朋狗友的信息,她懒得点开,只给洛芸雨回了一个ok的表情。
起床梳洗一番后,赵琼阑慢悠悠吃了一顿早午餐,去书房处理工作。
管家上楼,敲响书房的门。
“夫人,先生刚才来电话说学校有课,来不及准时回家,他说与您直接在码头汇合。”
赵琼阑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他们明明有彼此的联系方式,沉砚舟似乎从来没有直接联系过自己。
“知道了。”
下午3点,宁静的大学校园内,三三两两的学生走在林荫下嬉笑打闹,在路过艺术系教学楼楼下时纷纷慢下脚步。
赵琼阑倚靠在车门前,正低着头回复着手机上的信息,对周围聚集而来的目光毫无所觉。
“好漂亮。”
“这大美女是谁啊?”
“是不是又是谁的追求者?”
“这模样,还需要亲自追人?”
“豪车哎……”
沉砚舟从教学楼上下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车边,人群聚焦的中心的人。
她穿着单薄的白色针织长袖,领口处两朵银色手工钉珠与白色的长款真丝高腰半裙裙摆处同款的钉珠工艺交相辉印,勾勒出高挑玲珑的身材,在人群中熠熠生辉。
察觉到轮椅声,赵琼阑抬起头,银色的流苏叶耳环微微晃动,那张姣好的容颜施了脂粉,显得格外明艳漂亮。
深邃的黑眸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闪过一抹诧异,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着卫衣打扮得如此休闲的模样,完完全全的标准男大学生,连同疏冷的眉眼都看起来乖巧了几分。
他们见面,多是有宴席参加,见到他都穿正装,也不怪她没见过。
“你怎么来了?”
她第一次出现在他的学校。
“路过你的学校,顺便接你一起过去。”赵琼阑侧身拉开车门,在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竟然是来接沉砚舟的。”人群里有压低的声音泄露。
生活助理将轮椅推到车边,扶沉砚舟上车,将轮椅放进后备箱中。
“那边有专人照顾,你不用跟着了,后日会有车带你去码头接他。”赵琼阑坐上驾驶座,关上车门。
生活助理无措地看向沉砚舟。
沉砚舟对他点点头,白色的宾利疾驰而去。
沉砚舟看着眼前大型的高定奢侈品店,转头看向赵琼阑。
赵琼阑解开安全带下车,替他拉开车门:“你不会想穿成这样跟我去参加婚宴吧?”
店门口站了四位店员,躬身迎接。
有人急忙从后备箱中拿出轮椅推过来。
沉砚舟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拒绝店员的帮助,单手解开安全带,借着臂力从车上挪到轮椅上,他低着头,额角的碎发遮挡住眉眼,让人看不清表情。
“赵小姐,衣服已经安排好了,需要人帮先生换上吗?”店员抱着手中准备好的高定西装,微笑着上前询问。
赵琼阑转头看了眼轮椅上的人。
“不用。”
还没等她回应,沉砚舟率先开口,他脸色冰冷,拒绝地干脆。
“你一个人不方便,让人帮着搭把手吧。”赵琼阑对他平时如何起居不了解,万一在试衣间磕了碰了更麻烦,于是对店员点了点头。
有男店员拿过衣服走上前,刚伸手想帮忙推轮椅。
“别碰我!”轮椅骤然扯开距离。
赵琼阑愣了一下,没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沉砚舟抬起眼睛,直视着她的双眸,再次强调:“我自己可以。”
“把衣服给他,你们都下去吧。”赵琼阑挥手,几个店员躬了躬身,退散开。
“我在门口守着,你有什么事喊我。”
沉砚舟凌厉的眉峰稍缓,拿着衣服驱动轮椅进了试衣间。
赵琼阑环着手臂,双腿交叠坐在门口的沙发上耐心等着,时不时抬手看眼时间,是她思虑不周,刚才实在不该不让他的生活助理跟着。
过了一会儿,试衣间的帘子晃动,沉砚舟换完衣服,从里面出来。
赵琼阑扬了扬下巴示意:“把鞋子也换了。”
沉砚舟低垂下眉眼,弯腰换鞋。
行吧,还算听话。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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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将他怀里换下来的衣服放到一边,俯下身去,淡淡的女士香水味萦绕在他鼻息之间。
素白的指尖搭上他领口的纽扣:“急什么,又没催你。”
她替他整理好衣领处的褶皱,正了正松泛的领带,贴着他西装的衣领缓缓向两边抚平,感受到掌心下的肌肉紧绷。
赵琼阑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因为吞咽而上下滚动的喉结上,缓缓直起身退开半步,看了眼依旧沉冷,毫无表情的俊颜,轻笑。
装作没看到他几乎快要滴血的耳根,向外走去:“走吧,再不到我们又该迟了。”
沉砚舟驱动轮椅跟上,什么也没说。
“阿阑。”洛芸雨远远就冲她高高举起手臂招手。
码头风大,赵琼阑撩开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入口的保镖立刻取了毛绒披肩替她围上。
夫妇俩一出现,就是全场的焦点,无关其他,实在是两人太养眼。
“你怎么又这么晚,我等你好久了。”洛芸雨挽住赵琼阑的手臂,拉着她上邮轮。
“少骗人。你自己也才刚到。”她才不信洛大小姐会站在冷风中等她。
“哼,什么都骗不过你,快走吧,好冷。”
沉砚舟坠在他们身后跟着,走到岔路时,洛芸雨打发人先送他回房间,拉着赵琼阑神神秘秘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哟,瞧瞧这是谁啊,不是咱们’嫁入’豪门的沉三少吗?”
戏谑的声音挡住沉砚舟的去路。
“什么沉三少,你也太抬举他了,一个没人要的残废,也配说是我们沉家的人。”沉砚安冷笑,怨毒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沉砚舟,“怎么,在赵家生活了一年,到底是不一样了。”
沉砚舟身后的侍从有些不知所措,身前的男人对于对面的挑衅没有任何反应,他推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忘了,小残废惯来就是个哑巴,这一年都不怎么出来,还以为你有点自知之明,这样的场合明天姑母和现在的姑父也会出席,今天谢小少爷也在,我要是你,都羞愧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不给自己母亲丢人,也算是尽孝心了是不是?”沉砚屿缓缓走过来,嫌弃道,“一个土包子,不在外面端盘子洗碗,攀了高枝就忘记自己的出身了?你也配出现在这?”
“好了二弟,说到底人家是跟着赵小姐来的,也不知道一个残废到底是怎么在床上曲意讨好,才能牢牢扒住赵小姐这棵大树,莫不是,断了腿有断了腿的趣处,在床上别有一番滋味?”沉砚安低低笑道,恶毒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盘踞在沉砚舟身上。
都是这个杂种,从中作梗,否则赵沉两家的婚事,该落在自己身上!
可无论这两个名义上的堂哥说什么,沉砚舟都不为所动:
“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让开。”
沉砚安沉下脸,从小到大他最讨厌这张死人脸,骂他什么都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他非常不爽。
他猛地揪起他的衣领:“得意什么,一个不知廉耻,落魄户的儿子,恬不知耻赖在沉家你才能在外面风光地做沉三少,不好好摇尾乞怜,感谢我们沉家的恩情,这会儿跟我装什么清高?”
3. 第 3 章
沉砚舟抬起眸,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掰开对方的手指。
“啊!”沉砚安惨叫,额角青筋暴起,“你给我放手!”
沉砚舟甩开他的手,对方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上:“离我远点。”
“你!你敢打我!”沉砚安落了下风自觉被人看了笑话丢了脸,胸口的怒火直冲脑门,他撩起袖口握紧拳,一个残废,他害怕他不成?
沉砚屿眼明手快,急忙拦住要动手的沉砚安:“大哥,你冷静点,赵家也在这艘船上,不能闹事。”
“我就不信,赵家会为了这么个残废跟我过不去?”
“别冲动,他毕竟是赵琼阑的丈夫,得罪她没有好处。”
沉砚安握紧的拳缓缓放下,可让他吞了这口气,他又不甘心。
“今天暂时放过你,你给我等着,有你哭的一天。”他倒要看看,一个被千人骑,万人玩的破烂,赵琼阑还要不要他。
“我们走。”
赵琼阑被洛芸雨拉着进入她的房间:“你快帮我看看,我刚收的翡翠镯子,送这个作为夏栀的结婚贺礼,不掉价吧?”
赵琼阑接过她手上的盒子,拿出盒中紫红色的翡翠手镯举到阳光下。
“怎么样?我没被坑吧?”洛芸雨急切地问,她之前被狠狠宰过一次,之后但凡是这种古董级别的玉石,都得拉着赵琼阑过眼。
紫色手镯在光照下色彩浓郁,饱和度较高,赵琼阑将镯子放回去:“嗯,这次没被坑。”
洛芸雨松了口气:“那就好,这说明,我的眼光有所长进了,对不对?”
“对。”赵琼阑应和,“可以放我回去了吗,一会儿还有晚宴。”
“你就呆在我这算了,今天上船的都是小辈,一会儿有得热闹,晚上还有单身派对可以玩。”
“沉砚舟一个人,我不放心,晚点再来找你。”
“诶。”洛芸雨赶忙拉住她,“你什么时候对他这么上心了,他这么大个人,一个人就一个人呗。”
“他腿脚不方便,平时又不出席这种活动,要是闹出什么闪失,我爸非活剥了我。”赵琼阑再一次后悔没让他生活助理跟着,她到底是哪根筋抽了。
“好吧,那一会儿晚宴后,你把他放房间里,我再来找你玩。”洛芸雨撇撇嘴。
赵琼阑失笑:“好。”
洛芸雨说到做到,几乎晚宴一结束,她就敲响了赵琼阑他们房间的门。
沉砚舟坐在轮椅上,抬眸看了眼梳妆台前化妆的赵琼阑。
她将挽起的长发散开甩了甩,对着镜子描摹上红艳的口脂,轻轻抿了抿唇,敲门声响起。
“阿阑,你好了吗?”
“来了。”
赵琼阑站起身,红裙包裹着玲珑身材,高跟鞋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我今晚不回来,有事你可以按铃叫服务员。”她侧头看了眼一直没做声的沉砚舟,从进房间起,她就察觉到他隐隐有些拘谨和不自在。
两人是夫妻,主人家自然给他们安排一间房,但他们从结婚到现在根本就没同房过,她能理解他对于要跟自己独处一屋睡一张床的抵触。
不过就是觉得有些好笑,他一个大男人,她又不会对他做什么,他紧张什么?
沉砚舟握紧轮椅两侧的扶手,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直直撞进她的视线里。
赵琼阑见他似乎有话要说,耐心在门口等了片刻。
他看到她眨动眼睛时,细碎的眼影如星钻闪烁,长长的睫毛如同振翅的蝴蝶轻轻颤动,她皮肤白皙,红裙衬得人明艳张扬,魅惑人心。
“你要去哪?”
等了半天,他才开口,声音低哑粗砺。
赵琼阑惊讶,他犹豫半天,竟然就问这个?
“夏栀今晚办了个单身派对,邀请我们去玩一会儿,估计不会太早结束,我就不回来睡了,免得打扰你休息。”
她说得体面,两人心里清楚,结束早晚,她都不会回来睡的。
“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她拉开门,脚步略顿,回头又补充了一句,“最好还是尽量不要打给我。”
“嗯。”
房门闭合,赵琼阑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哇哦,真绝情。”站在门口的洛芸雨表情夸张,勾住好友的脖子,“让人有事打给你,又叫他尽量别打,好伤人心哦,阿阑。”
赵琼阑拉开她的手,脑海里浮现那张冰冷沉郁的脸,他会伤心?别开玩笑了。
“我们只是协议夫妻,做做表面功夫就够了,我不会往心里去,客套话,他当然更不会往心里去。”
“既然双方心里都清楚,那你干嘛还要加一句尽量还是不要打电话给你?怕一会儿坏你好事?”洛芸雨坏笑。
赵琼阑皱眉,眼底流动着诧异:“什么好事?夏栀之前嚷嚷婚后没自由,不是疯过一次了吗?这船上徐大少还在,她是不是胆子太大了。”
“怕什么,你以为今晚男方那边消停?他们只是没喊你老公而已。”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夏栀准备的包房,里面热辣的劲舞已经开场,三三两两的富家千金,白天装着名媛淑女,此刻剥去那层光鲜亮丽的伪装,玩得一个比一个露骨。
“阿阑,快来。”
赵琼阑循着声音,在最里面找到了夏栀。
她正仰躺在沙发上,抬手吸了口烟,已经花了口脂的红唇对着空中缓缓吐出白烟,伸手将旁边的男孩往外用力一推。
赵琼阑顺势搂过对方的腰将人接住,察觉到挨近的身体竟然在轻轻发抖。
夏栀坐起身,抬手指尖对准她怀着的男孩:“特意给你留的,我可谁都没让碰。”
跪在她脚边的男孩见她身边的位置空出来,立刻机灵得补上空位。
赵琼阑失笑:“那可真是谢谢你,不过我劝你悠着点,明天长辈们就都到了,你今晚差不多点。”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做什么,那个姓徐的也不是什么好货。”她一把搂过男孩的脖子,掐着他的下巴问,“你说是吧?”
男孩呐呐不敢应声。
她没趣地将人甩开。
“小雨,上次你感兴趣那个小明星,那儿呢,我好不容易把人弄来,你快去吧。”
“哇!你还真把人请来了?”洛芸雨眼睛放光,扑到夏栀身边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欢天喜地地飞奔向自己的偶像。
夏栀嫌弃地蹭掉自己半脸的口水,往旁边让出空位:“阿阑,快陪我会儿,我都快郁闷死了。”
赵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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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打量着她,在她旁边搂着人坐下:“你这还算郁闷?”
“可我一想到要结婚,一想到从此以后没有自由身,时不时要面对姓徐的那张恶心人的脸,就郁闷地现在就想出去跳海。”夏栀靠过来,拉了拉赵琼阑的手,“阿阑,作为过来人,你到底是怎么忍受的?”
忍受吗?其实也还好,她跟沉砚舟碰面的时间少,他也不爱出门,除了学校就是家,除了必要的场合必须带他出席之外,他们根本不需要彼此捏着鼻子过日子。
“那沉三少至少还有张脸值得看,姓徐的那个猪头,他有什么?”夏栀每每想到那张脸就想作呕,但是又转念一想,沉砚舟的名声要多差有多差,还是个残疾,她姐妹也没好到哪里去。
沉家三少,一个被母亲视作耻辱,被父亲几百万就卖了抛弃的废物,上流社会说他什么的都有。
说他恶毒,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喜欢,说他心思重,千方百计攀上赵家联姻,说他乡巴佬,本就是沉家18岁后外面捡回来的,18岁之前他还在外面给人家端盘子洗碗打零工,甚至学费都凑不齐,说他手脚不干净,他回去后沉家总是有贵重物品丢失,说他下贱,传闻他勾引堂哥的女朋友。
赵琼阑本来一开始就不满意这桩婚事,她无法扭转爷爷和父亲的决定,曾婚前私下约见过沉砚舟。
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年轻的男人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的目光总是时不时有些闪躲。
好看,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我们的婚事,想必你也清楚。”
“嗯。”她记得他低低应了一声,垂下眸让人看不清神色。
“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说服沉老爷子,取消这件婚事。”她说完,留意着对方的神色,看到他捏着咖啡杯的指节渐渐泛白,继续说道,“我不喜欢你,而且我这人不喜欢被拘束,所以麻烦你尽早跟沉老爷子说明白。”
“我不要。”
赵琼阑的话被打断,她眉心拢起,诧异对方斩钉截铁,连犹豫都没有的拒绝,他拒绝取消婚事,他竟然坚持要跟她结婚?
赵琼阑没再开口,眸光盯着对方。
沉砚舟低下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如同封了一层冰壳。
“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或者你想要任何东西,我都可以尽力……”
“我什么都不要。”
话再次被打断,赵琼阑沉默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拿过桌上的手机站起身留下钱,转身离开。
谈话已经聊崩,对方态度坚决,她也懒得自讨没趣。
她边往外走,边想起那些狐朋狗友在她耳边的话。
“沉砚舟是什么人,到手这么好的婚事,他怎么可能放手?能扒上你,半夜还不偷偷笑醒。”
“都说他心机重,看着冷冷淡淡,心思深着呢。”
“他要没点心机没点本事,怎么守得住赵沉这桩婚事,又怎么把阿阑你爸哄得服服帖帖逼着你跟他结婚。他又没见过你,总不至于对你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吧?跟赵家联姻,好处可多了去了,至少往后他在沉家,腰杆子也能挺直,没人敢小看他。说不定还能借你的手帮他在沉家争权夺利。”
“阿阑,你想什么这么出神?”
思绪被打断,赵琼阑回过神来。
4. 第 4 章
“没什么,你既然不喜欢那个徐大少,就做做面子工程吧,面上过得去,私底下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可想到我年纪轻轻就要走进婚姻这座坟墓,想想就难过。”
赵琼阑失笑,拍拍她的肩膀聊表安慰:“不是你说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别想这么多。”
夏栀身边的男孩赶忙递上酒杯。
“你说的对。”夏栀半爬起来,看到赵琼阑身边,“我要跟你学习。”
赵琼阑搁下酒杯,莫名:“跟我学什么?”
夏栀支起脑袋,眼底流光闪烁:“当然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小情人贴心可爱,我刚就想问,贺小情人还跟着你么?你要是玩腻了,不如送我?”
赵琼阑伸手抵住她的额头,将她脑袋推开:“注意都打到我的人头上了?”
“我瞧上他好久了,你不要了不如给我。”夏栀被推开,又黏上来,抱住赵琼阑的手臂,“反正我又不是你,被人碰过的不要。你的人我信得过,肯定干净。好阿阑,就把人送我吧,好不好?”
“就算是……新婚贺礼,怎么样?”
赵琼阑失笑,亏她想得出来。
“别闹,你跟徐大少新婚,我送你个人,回头别说徐家,你爸妈都得给我记一笔。”
夏栀瘫回去,赵琼阑这么说,人她肯定不会放。
“小气鬼阿阑,不给就不给。我可不像你这么小气,今天在这看上谁了,你都可以领走。”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低低的惨叫,身边斟酒的人手一抖,差点洒在赵琼阑身上。
“怎么回事啊你!会不会做事?”夏栀低喝。
男孩立刻跪到赵琼阑脚边,声音发抖:“对不起赵小姐,我不是有意的。”
他边说边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酒渍擦干,眼中含着泪水。
“算了,你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赵琼阑怎么会看不出身边这男孩的不情愿,坐下开始他就浑身紧绷,身体一直往后躲。
赵琼阑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也没有强迫人的癖好。
男孩听到她的话,浑身抖得更厉害:“不要赵小姐,别赶我走,我会伺候好的,别赶我走。”
夏栀坐起身,脸上慵懒的表情消散,冷冷看着地上的人:“倒杯酒也不会,让你滚又赖着不走,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谁教的你规矩?”
她挥手,门口伫立的黑衣保镖立刻过来。
“赵小姐,赵小姐救救我,求求你别让他们带我走。”男孩哭得梨花带雨,匍匐在赵琼阑脚边苦苦哀求。
赵琼阑挥手,保镖立刻停下动作:“好了,你跟他计较什么,他要留就让他留着吧。”
夏栀瞪了地上的人一眼:“还不快谢谢赵小姐,没得丢我人,让人以为我的人都这么不懂规矩。”
“是……是,谢谢赵小姐。”男孩重新倒了杯酒,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赵琼阑略坐了坐,见夏栀跟旁边的人打得火热,放下酒杯起身。
她对情人挑剔,不是随便有点姿色就能入她的眼,对地点更是苛刻,这种场合下毫无兴趣。
“这里有房间吗?”回不去船上的住处,夏栀这应该有多余的房间。
“有的,您随我来。”服务员恭敬地伸手示意,推开包厢内里间的卧室。
男孩煞白着脸色跟着赵琼阑。
“里面物品一应俱全,赵小姐要是有什么别的需要,可以随时吩咐我。”
服务员贴心地替他们关上门,外面的嘈杂和音乐声顷刻消失。
赵琼阑看着屋里的东西,服务员嘴里的“物品一应俱全”倒是饱含深意。
她回过头去,男孩抵着门,抖得越发厉害。
“怕什么,过来。”赵琼阑扔下手机,想让人将床上的东西收拾走,她好洗个澡睡觉。
可男孩似乎是误会了她的意思,直摇头瘫软在地上。
“我知道你们有权有势,可你今天如果碰了我,我一定会告诉沉先生!”他强打起精神,嘴里威胁人的话听起来毫无威慑力。
赵琼阑向他走去,她每靠近一步,男孩就拼命往门上贴紧,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也知道外面的保镖动动手指就能让他屈服,或许还要受到更屈辱的惩罚。
可他没办法,他真的不想……
赵琼阑微微蹲下身,掐住他的下巴,红唇勾起:“怎么,你觉得他管得了我?”
男孩被迫仰起头,眼里含着细碎的泪光,看着真是可怜。
“求求您,放过我吧,我……”他的视线越过赵琼阑的肩膀看着那里各式各样的“刑具”,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不是自愿来的,我是被逼的。”
赵琼阑从小浸润在名利场上,见的人多了,人心贪婪,有的人装的高洁不可侵犯,最会拿乔勾引人,她却看都懒得看。
“不用在这跟我演贞洁烈夫。”她甩开他的脸,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拉开门出去。
“赵小姐……是有什么地方做得您不满意吗?”服务员惊慌,这可是主人家的贵客,忙追上去,也不敢多问,“赵小姐,还是您要回房间吗?我送您回去。”
赵琼阑脚步一顿,终于有些不悦地皱起眉。
“还有别的干净的空房间吗?”
“有,有的,您跟我来。”
一夜过去,第二天清早,夏栀的贴身管家敲开赵琼阑的房门。
“赵小姐,昨晚睡得还好吗?”管家带着身后一群服务员进入房间,“昨晚没让您尽兴就离开了,实在是太抱歉了,我家小姐今天要忙着筹备婚礼,特意让我跟您表示歉意,人昨夜已经连夜送回去了。”
“你们的人,我没兴趣知道。”赵琼阑打断她,一点小插曲,她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管家笑了笑,躬身应:“是,都是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搅了您的兴致。”
她侧开身,挥手让身后的服务员上前:“这些都是小姐吩咐准备的换洗衣物和珠宝首饰,另有一部分新婚的回礼已经送到贵府,聊表心意,希望赵小姐不要嫌弃。”
“结了婚夏栀倒是越来越会来事了,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管家笑道:“小姐虽然孩子心性,但一直同赵小姐最亲近交好,昨晚的事小姐发了一通脾气,直嚷自己的人让您不开心了,自己也丢人,这才一大早就让我过来赔罪。”
“小事罢了,事过就了了,我先生还在船上,要是多了什么风言风语扰了他,那我才真该生气了。”
“是是是,原本就是昨晚庆贺小姐最后一个单身夜,几家千金聚聚热闹热闹。”
多的是人拼了命想爬上赵琼阑的床,可赵琼阑一向注重隐私,又爱惜自己的羽毛,管家清楚该怎么处理。
玩男人这种事,圈里更出格的风流韵事多的是,昨晚不过是一个小宠都不算的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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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了兴,也没闹出事来,再提才真是她们夏家失礼,叫人笑掉大牙。
“赵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您是回房间与先生一起吃,还是安排在餐厅?”
“我在餐厅吃,把他的早饭送到房间。”
吃过早饭,直到下了游轮,回了夏家安排宾客所住的海边别墅,赵琼阑才露面。
她穿着黑色针织的小香风套装,叠戴长款的澳白珍珠项链,气质高雅。
“婚礼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沉砚舟一如既往沉默地跟在她后面,婚礼在海边的沙滩举行,落日下的海面红彤彤的,染红天边一片彩霞。
新人在花团紧簇的鲜花中,背靠绝美的夕阳,交换戒指。
沉砚舟侧头看了眼坐在身边的赵琼阑,她的侧颜在落日的光辉下有些模糊。
婚礼的仪式落幕,宾客四散开来,他们这种人,说是参加婚礼,不过又一个大型的利益交换,商业谈判的场合。
沉惠挽着丈夫谢霖的手臂,同结交的世家寒暄。
“铭铭,过来同你钱伯伯打声招呼,别胡闹了。”
谢铭正是张扬的年纪,但此刻父母压着,不情不愿过来,恭恭敬敬敬酒。
“谢铭越来越帅气了,有点乃父之风啊。”
谢霖听着奉承的话,哈哈大笑。
沉惠无奈地摇头:“他啊,就是一个皮猴。”
她伸手,温柔地掸去儿子头发上的沙子,嘱咐他:“小心一些,一会儿沙子迷了眼睛。”
“知道了,妈。”
赵琼阑看着不远处温馨的一家三口,低头问:“要过去打声招呼吗?”
沉砚舟盯着那处没说话。
“走吧,打个招呼。”毕竟是亲生母亲,赵琼阑走到他身后,推动轮椅。
沉惠含笑的双眼,在触及到沉砚舟时迅速沉了下来。
“妈。”他轻轻开口,欢乐的场面安静下来。
沉惠低眸看了他一眼,神情冷漠,没有任何回应。
赵琼阑看着沉砚舟泛白的指节,俯身将他手中的酒杯拿走,端在手中,扬起笑容:“砚舟身体不好,还是少喝些酒,妈,作为儿媳,这杯酒我敬您。”
沉惠的目光看向赵琼阑,她笑容得体,举在她面前的手纹丝不动。
所有人的注意力明里暗里都集中过来。
赵母皱起眉,心中涌起不悦,刚要过去就被丈夫拦住:
“女儿能处理。”
赵琼阑看着眼前保养精致的女人,深邃的黑眸波动,视线轻轻划过谢霖。
谢霖低下眸,悄悄拽了拽沉惠。
沉惠举起酒杯,在赵琼阑的杯子上碰了碰。
“叮——”
玻璃杯碰撞,发出轻响。
赵琼阑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沉惠冷着脸,抿了口酒。
“妈,赵沉两家的姻亲关系还在,合作关系紧密,当给我个面子,别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沉惠锐利的目光射向靠近一步,压低声音的赵琼阑。
“你威胁我?”
“怎么会,我只是善意的提醒,您是长辈。”赵琼阑微微笑道,“不过……”
她抬起漆黑的眸:“沉砚舟现在是我的人,谁要是让他难堪,就是要我赵琼阑难堪,如果让我在外面给赵家丢了脸,少不得往后我得加倍找补回来,你说对吗,谢总?”
5. 第 5 章
谢霖僵硬地扯扯嘴角:“是,赵小姐说的是。”
赵琼阑退开一步,站回沉砚舟身侧,将空酒杯放入侍者的托盘中。
沉惠握紧拳,看向坐在轮椅上,一直被自己视作耻辱的儿子,勉强压下心绪。
“砚舟既然身体不好,就喝点果汁吧。”
这是沉砚舟16年来第一次看到母亲的和颜悦色,他抬起头,看着身侧的人,海风扬起她黑色的长发,她逆着光站在自己的身边,替他维护住这份体面。
他接过母亲递来的果汁,哑声道:“谢谢妈。”
沉惠直起身,挽着谢霖走开。
好戏散场,过程平淡乏味,所有人转开视线,将之抛到脑后,婚宴重新热闹起来。
赵琼阑对沉砚舟的身世,隐隐知道几分。
沉惠现在的丈夫是第二任,谢霖是两人婚后所出,而沉砚舟的亲生父亲,是沉惠的大学同学,两人相爱后,沉砚舟的父亲便入赘了沉家,只是沉惠生下沉砚舟没几年,两人就因为感情不合离婚,他父亲净身出户,沉砚舟虽然姓沉,父母离婚后却跟了父亲,直到18岁他出了车祸,才被接回沉家。
“我们走吧。”
婚宴结束,时间太晚,大部分长辈都会留宿。
有长辈盯着,赵琼阑不可能像昨晚一样夜不归宿,她跟几个发小玩闹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回了房间。
她推门进去,见沉砚舟正半靠在床头,弯着腰按摩腿部。
因为双腿瘫痪毫无知觉,所以他必须每日按摩防止腿部肌肉萎缩。
修长的腿一闪而过,沉砚舟迅速拉过被子,修长的指节拽紧被单。
赵琼阑莫名其妙,正要往卫生间走去的步子调转,是什么黄花大闺女,看都不能看?
“这边的人说,你不要人贴身照顾,也不让人靠近?”
“我不喜欢陌生人靠近我。”他低着头抓着被子,刚洗过澡的潮气氤湿后颈的短发。
他皮肤白,裸露的脖颈弧度优美修长。
许久她都没说话,他不由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转动了一下,明明依旧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脸,赵琼阑却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把她看成洪水猛兽?
“你今晚……睡这里吗?”
“嗯,爸妈都在,你将就一下吧。”赵琼阑重新往浴室走去,将身上的外套随手一扔,进了卫生间。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许久,卫生间的门打开,赵琼阑拢了拢刚吹干的长发,走到床侧掀开被子。
柔软的大床微微凹陷,她自顾自涂抹着护手霜。
“我去沙发上睡。”
身侧的人影突然僵直地坐起来,伸长手臂将轮椅拉到身边。
“沙发这么小,你怎么睡?”赵琼阑打量了他一眼,卧室配备的沙发不算大,这人身量这么高,正常人卷缩一晚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他。
“床这么大,我又碰不到你。”连跟她睡一张床都让他这么难受,当初却死活不肯同意退这门婚事,真能让人窝火。
沉砚舟默默靠回去。
“我……”
赵琼阑低头刷着手机,信息挑挑拣拣回复,没理他的欲言又止。
“傍晚的时候,谢谢你。”
她抬起头,真稀奇,他也会说谢谢?
沉砚舟移开视线,快速眨动了两下眼睛。
“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赵琼阑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不用谢,我们是夫妻,也是利益共同体,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更何况是几句话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沉砚舟垂下眸。
手机震动起来,赵琼阑看着来电显示“贺纪尧”的名字,下床:“我去接个电话。”
她边说边接起电话,推开阳台的移门。
“阿阑。”
“这么晚打给我,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郁色,小心翼翼,“我给你发的信息你都没回,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
“这几天在外面,所以没顾上回你信息。”
“那你来看看我好不好?我新学了几道菜,想做给你吃。”
赵琼阑想了想,这里明天中午也该散了,于是道:“好,我明天晚上去找你,我们一起吃晚饭。”
“那我等你,阿阑。”
“嗯,不早了,早点睡吧。”
“你也早点休息,晚安,阿阑。”
“晚安。”
赵琼阑挂断电话,回到屋内。
沉砚舟背对着她已经睡下。
她重新掀开被子躺下,看了会儿手机,才关掉她这侧的床头灯,准备入睡。
再次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空,屋里空无一人。
赵琼阑爬起来洗漱,换了身白色运动套装下楼。
沉砚舟正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拿着画板涂涂画画。
帮佣见女主人下来,将早餐端上来。
“我爸妈呢?还没下来吗?”赵琼阑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他们已经回去了。”
这么早?赵琼阑拉开餐椅坐下,奇怪地看了眼沉砚舟,总觉得他今天的脸色和语气都格外冷。
“阿阑!”
洛芸雨蹦蹦跳跳冲进来:“走啊,去看沙滩排球,有好多帅哥。”
“等我吃个早饭。”
“诶,我也想吃。”洛芸雨摸摸肚子,在她身边坐下,招来佣人给自己也上一份早餐。
“沉三少也在?不好意思刚才没看到你。”这人真是怪没存在感的。
沉砚舟一如既往地沉默。
洛芸雨撇撇嘴,看向一旁的赵琼阑,也不知道阿阑是怎么忍受他的。
赵琼阑耸耸肩,慢条斯理地用完早饭,悠闲地喝了杯咖啡,在洛芸雨催促的目光下终于起身。
出于礼貌,洛芸雨回头看了眼沉砚舟:“沉三少,我们要去沙滩上晒太阳,你要不要一起?”
“好。”
出乎意料的应答,洛芸雨愣了一下,她还以为他不会理会或者直接拒绝。
赵琼阑都有些惊讶,他不是一向不爱出门,不爱社交?
沙滩上,赤膊的男人们在网线的两边激烈地追逐,流畅的身体线条随着动作的爆发力彰显力量的美感。
沉砚舟放在腿上的双手渐渐收紧,平整的西装裤被攥出褶皱。
赵琼阑在沙滩椅上半躺下来,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鸡尾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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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过后,几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还聚在一处玩闹。
“阿阑,往常你都忙得不见人影,这几天怎么这么清闲?”
“我就不能休几天假?”赵琼阑喝了口酒,对路过的帅哥抛来的媚眼视而不见,冷淡地戴上墨镜。
洛芸雨见怪不怪,提议道:“那不如趁你休假,我们一会儿直接飞别的地方,玩一圈再回去。”
“我答应了纪尧一起吃晚饭。”
“那你把他也带上呗,饭哪里不能吃,正好让他陪你出去放松一下。”
赵琼阑没说话,洛芸雨就知道有戏,再接再厉:“这几天一直对着你老公那张冷脸不闷吗?你难得休假,珍惜大好时光。”
“不如……我们找个北边的地方泡温泉?”洛芸雨仰起头,已经开始憧憬,“有满天星辰,还有仙雾缭绕的温泉,再来几杯可口的清酒,温柔解意的情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吗?”
赵琼阑失笑:“玩这方面,属你最精通。”
“那你就是答应咯?”洛芸雨欢呼,“我去叫人安排飞机。”
“别急,我先安排人把沉砚舟送回去。”
“那你快联系专机叫人来接他。”洛芸雨催促,盘算着让管家去给自己挑几身适合的好看泳衣备着。
赵琼阑刚拿出手机,一个帮佣慌慌张张从远处跑来。
“赵小姐,沉先生那里出事了。”
赵琼阑回头,刚才沉砚舟呆的地方已不见他的踪影,急忙站起身:“出什么事了,他人呢?”
“在沙滩那边,沉先生跌倒了,我们不敢随意扶他,已经叫人去喊医疗团队过来了。”
赵琼阑匆匆往帮佣指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围拢了几人,这是私人沙滩,能出现在这的都是徐夏两家的客人。
“麻烦让一让。”
赵琼阑拨开人群。
海舌一阵一阵舔舐过沙滩,沉砚舟狼狈地倒在地上,身上的衬衫裤子湿透了,白皙的侧脸沾着沙子,额前的头发滴着水。
轮椅侧翻在一边,不远处的人指着他嘻嘻哈哈,却没人上前扶一把。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他,像不像落水狗。”
“沉三少,这沙滩本来就不适合你这种残疾人来,何必来凑这热闹呢?”
“对啊,就会给别人添麻烦,说是落水狗还高看他了。”
赵琼阑从人群里走出来,奚落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她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半趴在地上,白皙的手指深深陷入湿透的沙子中。
“起得来吗?”
沉砚舟僵硬了一下,侧开头并没有看她。
“不用管我。”
赵琼阑单膝跪在沙滩上,洁白的裤子瞬间染上泥沙,氤湿一片,她弯腰托住他的手臂,用力将人半扶起来。
“都是死人吗?还不过来帮忙?”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听得站在一边的人们不由自主颤栗了一下。
帮佣忙扶起轮椅,帮赵琼阑一起把沉砚舟扶起来。
他一直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赵琼阑站直身体,回头看了眼刚才出声嘲讽的几人,心底记住这几张脸。
她什么都没说,几人却心跳剧烈,不是都说他们夫妇就是表面装装样子,实际赵琼阑非常讨厌沉砚舟的吗?
6. 第 6 章
沉砚舟被送回房间,初春热带的海岛,气温不算低,可他泡了水,海风一吹,在不易察觉地颤抖。
赵琼阑看了眼他贴在身上湿透的白衬衫,肉色的肌理透出来,佣人上前想帮他把衣服换下来。
“别碰我。”他低喝,佣人在原地站定,无措地看向赵琼阑。
“都出去吧,一会儿医生来了,带他过来。”
“是。”
赵琼阑走进浴室,拿过浴巾裹到他身上,弯腰蹲到他身前。
“是谁做的?”
他低着头没说话。
赵琼阑皱了皱眉,心火在胸口隐隐燃烧,她是不喜欢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可她从没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就是不希望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总有人觉得如果他们夫妻感情不合,就可以无视背后赵沉两家的势力。
沉砚舟无声地坐在她面前,地上积攒了一小片水渍,裤腿还在滴水。
赵琼阑站起身,走到他身侧,伸手捧住他的脸。
指尖触及到掌下冰冷细腻的肌肤。
她强硬地抬起他的脸,触及到那双水润通红的眼睛时愣了一下,动作放缓了许多。
如玉的脸上,一侧湿濡,沾满了沙子。
赵琼阑轻轻替他抹去脸上的沙子,脂腹摩挲过他的下颌:“告诉我,谁做的?”
无缘无故,他不会自己去靠近海水的沙滩。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他声音低哑,垂着眸不肯看她,鸦羽般的长睫不停轻颤。
赵琼阑替他清理干净脸上的沙粒,松开手,心底的火越烧越旺。
“你不说,我也能查得到,快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她退开一步,刚要转身,手腕突然被扣住。
“你昨天已经为了我得罪了谢家和我母亲,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赵琼阑皱起眉,回头看他。
他眼眶发红,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泄露出一丝急切。
“沉砚舟,我不在乎得罪谁,忍气吞声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我说了我们是夫妻,欺辱你也是在欺辱我。”
“对不起……”他重新垂下头,都是他惹的麻烦。
“做错事的人还没道歉,你说什么对不起?”赵琼阑拉开他的手,“先去洗澡换衣服。”
浴室的门关上,赵琼阑收回视线,拉开阳台的门走出去。
沉砚舟也不是傻子,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还跟着对方走,这人他一定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她也根本不用去问跟随的帮佣,自然有人会替她查清楚。
没多久,手中的电话响起。
“徐大少,新婚燕尔,我们怕是搅了你的兴致。”
“赵小姐,夏栀跟我说了沙滩上发生的事,她让我务必给你一个交代,即使她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电话那头的男声,声线平稳。
“洗耳恭听。”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谢家小少爷昨天见母亲不开心,故意找了借口骗沉三少过去,让帮佣动的手脚,人我已经辞退并吩咐了不许有人再录用他。那几个嘴里不干不净看笑话的二世祖,我会叫人捆吧捆吧扔回去,当然在此之前赵小姐还有别的什么想法,我都没意见。”他顿了顿,“至于谢少爷那边,这毕竟是家务事,我不好插手。”
呵,夏栀还真是挑了个“好老公”。
“徐大少能做到这,我已经很感谢了。不过我先生毕竟是在你的地盘上受了欺负,你的宾客落了我赵琼阑的面子,应该不至于还要我道声谢吧?”
“不不不,不敢,赵小姐,赔礼会送到贵府,也替我跟沉三少道声歉,是我们招待不周。”
“我会转达的。”赵琼阑挂了电话,目光幽幽看向远处蔚蓝色的大海。
“咚咚”
“赵小姐,医生来了。”
“进来。”
赵琼阑拉开阳台的推门进屋,浴室的水声停歇。
她退出去,等着医生替沉砚舟检查身体。
和颜悦色的医生从卧室进去,满面怨责地出来看着赵琼阑。
“怎么了?他伤得很严重?”赵琼阑不明所以。
“沙滩柔软,跌倒不至于受伤,只是淋了水吹了风,小心感冒。”
那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赵琼阑腹诽。
医生叹了口气:“赵小姐,您先生特殊,我观察了一下,这里没有任何残疾人可以借助的工具,连最起码的扶手都没有,他生活可以自理是没错,但也不能这么糟蹋人吧?”
谁糟蹋他了?赵琼阑动了动唇,医生却半点间隙没留给她。
“您先生身上都是磕碰的淤青,腿部没有及时每日好好按摩,经脉不通,已经肿胀地发紫。”
赵琼阑彻底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周围环境是不是对他不方便,有时候她甚至会忘记他跟正常人不一样。
“我开了药,配合针灸,一会儿会上去帮先生按摩,具体情况就这些,不放心的话,回去之后再带他去医院做一个详细检查。”
“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赵琼阑才重新上楼。
沉砚舟已经睡着了,室内安静,他平躺在床上,姿势规矩,呼吸清浅。
赵琼阑走过去,他阖着眼,黑睫覆盖下落下一小片阴影,睡颜乖巧。
外界说的,沉家三少,心思深沉,手段狠毒,真的是面前这个人吗?
他为什么什么都没跟她提,这么多帮佣,服务员围着他们打转,他也没开口要求,被人欺负也不知道还手,倒是先跟她说对不起。
沉砚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阑,我们还去玩吗?”洛芸雨打来电话,小心翼翼地问。
“沉砚舟这里我抽不开身,下次再陪你去,好吗?”
“好吧,他没事吧?”
“没事。”
……
贺纪尧的电话紧随而来,兴奋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阿阑,你什么时候到?你快到了跟我说一声,我把饭闷上。”
赵琼阑看着远处的海,视线落在几颗上下浮动的脑袋上,海浪遮盖掉一切喧嚣。
“抱歉纪尧,我今晚不能过去了。”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许久他才勉强开口道:“是有事要忙吗?没事的阿阑,你先忙,等有空了……等有空了你再来,没关系的。”
赵琼阑听得出他的失落,随意敷衍地安慰了两句,便收了线,指尖落在另一个电话上。
“可以了。”
“是。”
海面恢复平静。
赵琼阑回到房间,床上的人似乎睡得不安慰,他嘴中喃喃,听不清的呓语,额头冒出密密的细汗。
赵琼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还好不烫。
手被人拉住,她看向他紧闭的双眼,眉头紧锁,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她试图抽手,却被更加用力地握住。
赵琼阑叹了口气,只好随他去,专机一直在待命,只等他醒了立刻送他们回家。
时间慢慢流逝。
沉砚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掌心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他循着看去,赵琼阑正坐在床边低着头玩手机。
天色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手机的光晕打在她莹白的脸上,她身上已经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他记得她替他抹去脸上沙粒的温柔,也记得她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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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裤腿上,因为他染上脏污。
“醒了?”
赵琼阑察觉到手腕的禁锢被迅速撤开,转过头。
“醒了就起来吧,我们准备回家。”
回……家吗?
赵琼阑见他没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睡了一觉,傻呆呆的。
沉砚舟回过神,撑着手臂坐起来。
赵琼阑刚想叫佣人进来帮忙。
“我自己可以。”
又是这句话。
于是她环臂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这里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你为什么既不要人帮你,也什么都不说?”
沉砚舟将自己挪到轮椅上,听到她的话,只是沉默地低头。
大概是察觉到气氛安静太久,他轻声问:
“不是……回家吗?”
赵琼阑看着他,没答。
沉砚舟再次低下头去,指节不由攥紧轮椅的扶手,许久他才开口,声音艰涩:“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也不想显得自己很没用。”
赵琼阑弯腰,将床上的外套递给他。
“走吧,回家了。”
飞机从跑道起飞,降落在s市的机场。
专车没有立刻送他们回家,第一时间去了医院。
“赵小姐,先生的腿没有大碍,这几天可以辅佐针灸,每日的按摩还是不能落下。”
“知道了。”
赵琼阑转头,问秘书:“他的生活助理到了吗?”
“到了。”
“那就送他们回去吧。”
“是。”
沉砚舟重新坐上车,目光四处搜寻,不由问她的秘书:“她不回去吗?”
秘书露出程式化的笑容:“琼阑总有事,让我先送先生回去。”
沉砚舟的目光落在远处朦胧的路灯上。
“开车。”
黑色的轿车在夜色中远去。
“大小姐,人带来了。”
昏暗潮湿的环境,套着麻袋的人影被扔在地上。
赵琼阑抬了抬下颚,手下的人上前将麻袋解开。
谢铭艰难地睁开眼睛,站在他不远处的几道身影,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面目。
“唔唔唔!”
“给他把嘴上的布条解开。”
“呸!”谢铭甩着头,被捆得跟个蚕蛹一样的身体拼命扭动,“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赶紧放了我,不然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琼阑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谢小少爷精致的小脸青一块紫一块。
“赵琼阑!”谢铭瞪大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挪。
“认得我?”赵琼阑轻笑。
“我呸,赶紧放开我!我要告诉我爸你绑架我!还找人殴打我!”
“你去说啊。”赵琼阑在他身边蹲下,“你去告状的话,那我也只能去告状咯,谢小少爷这个点不好好在家休息,也没乖乖待在学校,跟着一群纨绔聚众吸……”
“不许!不许说!”谢铭厉声打断她。
“作为嫂嫂,我呢不是绑架你,也不是殴打你,只是替你哥好好管教你而已。”
“他才不是我哥,他才不配当我哥!那个残废他……啊!”谢铭卷缩起身体,腹部被狠狠揍了一拳。
赵琼阑挥开手下的人。
“今天就只是一点小教训,你这样的小少爷,把柄实在太好拿了,所以往后在我或者在沉砚舟面前,我劝你夹着尾巴做人。”赵琼阑站起身。
“放了吧,派个人盯着他回家。”
“是。”
赵琼阑坐上车。
“大小姐,送您回家吗?”
“回芸阑公寓。”
7. 第 7 章
两天后。
沉砚舟从学校回来。
管家一脸喜色地接过他的包:“先生,夫人刚才来电话说,晚饭回来吃。”
沉砚舟操控着轮椅,面部表情地往屋里去。
赵琼阑回来的第二天就被赵老爷子叫回了公司,赵家珠宝起家,逐渐涉及金融,地产,医疗,酒店,教育等多个领域,产业遍布全球。
赵氏集团历史悠久,家族底蕴深厚,到了赵琼阑父亲这一代,嫡系只剩他们和他的弟弟,赵老爷子的小儿子,赵齐明两支。
赵老爷子垂垂老矣,权利的交接逐渐从暗里的斗争演变到白热化。
赵琼阑嘴上说着休假,对公司的动向了然于心,二代接班,他们这些做小辈的也不敢懈怠。
赵老爷子将新一季的新品宣发,以及跟国家博物馆联名活动一并全权交由她负责。
“阿阑,几个孩子里,你最出色,不过一个人光有手段有能力还不够,还需要一个稳定可靠的形象,这才能让大众,让你的投资人信任你。”赵老爷子沉沉的目光看着她。
“我知道我给你选的这个丈夫你不满意,但赵家发展到了现在,也不是真的需要商业联姻来巩固家族势力,我要的是家族权利的平稳交接,是永恒的繁荣昌盛,所以你们几个的婚事,另一半都不需要过分出色,尤其是你,阿阑。”
赵琼阑站在老爷子的办公桌前,心思翻涌,面上也只做恭敬的聆听。
“我说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年纪也不小了,玩归玩,主次要分清楚。”
“我知道了,爷爷。”
“出去吧。”
*
“夫人回来了,需要准备开饭了吗?”
“嗯。”赵琼阑进门,将外套递给管家,弯腰换鞋。
“我去喊先生吃饭。”
女主人回来,一向冷清寂静的别墅沾上了烟火气,一下热闹起来。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在这张餐桌上吃顿正餐。
西式的长桌,两人分坐两端。
“你的腿怎么样了?身体好点了吗?”
“嗯。”沉砚舟低垂着眉眼,安静吃饭。
赵琼阑看向站在一边的管家:“医生有来复查过吗?”
“有的,夫人,这两日孙医生一直有上门来替先生针灸。”
赵琼阑看了眼对面的人,没再开口。
两人吃完饭,各自回了房间,佣人们收拾好一切后纷纷离开。
别墅恢复寂静,静静伫立在夜色中。
沉砚舟拿着水杯从房间出来,恰巧撞见扒着冰箱门翻找什么的赵琼阑,她刚洗过澡,身上套着莹白的睡袍,带着潮气的大波浪长发坠在脑后微微晃动。
“喝牛奶吗?”
赵琼阑侧过身看了他一眼,从冰箱里拿出牛奶。
沉砚舟垂下视线,驱动轮椅来到餐桌边倒水。
“不喝。”
赵琼阑从他倒水的水壶边取过杯子,仔细看了他一眼,试探问:“听说你要办画展,我这里有资深的策展人和画廊可以推荐给你。”
“不用。”又是硬邦邦的两个字。
他拿着水杯,调转方向,轮椅驱动两步,就被一道纤细的身影挡住。
“沉砚舟。”
“你在……跟我生气吗?”
沉砚舟抬头,视线直直地撞在她含笑的眼睛里,迅速撇开眼。
真的在生气?赵琼阑挑眉,觉得有些新奇,又觉得有些疑惑,她似乎没做什么事情惹到他吧?
“我哪里得罪你了?”难道是因为参加婚礼的那三天受的委屈现在回想起来想发作了?赵琼阑上下扫视了眼坐在轮椅上那道孤高的身影。
他不能行走,可每次脊背都挺得笔直。
“我没有生气。”沉砚舟绕开她,脸色冰冷,唇角紧抿。
赵琼阑看着他的背影,抱着杯子悠悠跟着他进了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生气,沉砚舟将水杯放在床头,便双臂借力想挪上床,轮椅没有刹车,按照惯性往后滑去。
赵琼阑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控制住轮椅。
沉砚舟扭到手腕,将将挨住轮椅的边缘,才没有跌坐在地上。
“你别乱动。”赵琼阑急忙放下手中的杯子,找到轮椅的刹车固定好,才绕到他身前,“手。”
她拉过他的手环过自己的脖子,清新的沐浴露香萦绕过鼻尖,家里用的都是同一款,一时分不清是谁身上的味道。
沉砚舟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僵直,一动都不敢动。
“喂,你好歹借点力,不然我怎么扶得动你?”赵琼阑揽过他精瘦的腰,不由吐槽,站起来一米八几的高个,他难道觉得凭她完全能搬动他?
沉砚舟手忙脚乱地想靠自己站起来,可腿部完全没有任何知觉,越动越乱。
“你让我坐回轮椅上,帮我把轮椅推过来一点,我可以自己来。”
赵琼阑叹息,没理他,用尽力气将他拖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好在就在床边,柔软的大床接住了两人东倒西歪的身体,不至于大半夜打120。
“你该庆幸我有锻炼的好习惯,不然今天非把腰闪了不可。”赵琼阑从他身下钻出来,将他扶好靠坐到床头。
沉砚舟低下头:“对不起。”
他的视线落到自己无知无觉的两条腿上,他就是一个残废,生活上只会给其他人添麻烦。
赵琼阑坐到床边,即便他不抬头,她都感受到了他的难过和自厌。
“要是摔伤了,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她重新拉过他的手仔细检查,手腕没有红肿也没有破皮,“我让家庭医生过来给你看下手。”
沉砚舟愣愣地看着她:“我没事。”
“你确定没事吗?手腕要是真扭伤不及时医治,你可就真的只能呆床上当废人了。”
“嗯,真的没事。”他刚适应自己瘫痪那会儿,很多时候不会正确借助手臂力量,时不时总是扭伤,他知道真的扭伤会怎么样。
赵琼阑见他这么肯定,也懒得操心,将他的手放回去,抬眸看他。
沉砚舟的骨相比例完美,他皮肤很白,下颌线棱角分明,眼窝很深,睫毛又长又翘,琥珀色的眼珠望着人的时候,有一种既无辜又深情的错觉。
只是他平时都低着头,气质阴郁,常常让她忽视他的长相,他其实是最对自己口味的那类。
“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生我什么气吗?”
沉砚舟卷缩起指尖,慢慢躺下去拉过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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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睡觉了。”
赵琼阑歪头,嘴巴还挺严。
她伸手拉他身上的被子:“沉砚舟,你晚上把所有人都赶走,一个人住这里,要是再出刚才那样的事情,你怎么办?”
沉砚舟阖上眸,遮住眼里的暗淡,闷闷道:“不用你管。”
又倔又别扭。
既然人家不用她管,赵琼阑站起身,拿过床头自己的杯子,替他关掉灯。
卧室门被合上,屋内陷入黑暗。
沉砚舟动了动,忍不住睁开眼转头看向卧室门的方向。
赵琼阑回家的次数变多了,有时候一周四五天,最近甚至连着一周,都能在家看到她。
门口的灯不知什么时候每晚都会被点亮,无论她多晚回来,家里总有一盏灯为她亮着。
客厅传来动静。
赵琼阑撑着桌子倒水,听到卧室门打开的声音。
“喝酒了?”沉砚舟驱动轮椅过来,视线落在她身上精美的礼服上,应该是刚从某个晚宴上回来。
赵琼阑仰头将杯中的水喝尽,看了眼自己十次晚归里就能撞见八次出来倒水的人。
“醉了吗?”她没说话,他不由接着问。
赵琼阑背身抵住桌子边沿,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有点头晕。”
沉砚舟一同将手中的空杯子搁置在桌上:“我给你煮醒酒汤。”
“你每天晚上都在等我吗?”她突然问。
沉砚舟顿住,回过头来,冷峻的脸看不出表情。
“没有。”
赵琼阑直起身,向他走去。
沉砚舟敛下眸,视线留意到她光裸白皙的脚背,喉咙有些干涩。
“怎么不穿鞋?”
赵琼阑在他身前停下,闻言笑弯了眉眼,那双黑宝石般漂亮的眼瞳闪烁着星光。
她俯下身,看着他轻声问:“管我?”
随着她的靠近,沉砚舟忍不住后仰,喉结上下吞咽。
“嗯?”赵琼阑眨了眨眼睛。
沉砚舟忍不住控制轮椅后退,被她眼明手快地摁住两边的扶手制止:“跑什么?”
“我给你拿拖鞋。”他偏开头,避开她的目光,却暴露了通红的耳朵。
赵琼阑抑制不住地低笑,肩膀轻微颤动,这个弟弟还真是纯情得可爱。
她伸手点了下他高挺的鼻尖:“不逗你了。”
沉砚舟被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惊了一下,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扩大,呆了一瞬,随即立刻低头后倾,指节在腿边紧紧攥紧。
“不早了,快去休息吧。”赵琼阑慢慢站直,打了个哈欠,“对了,晚上少喝水,容易浮肿。”
沉砚舟抿紧唇,看着她拽过随手扔在桌上的包,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
“咚咚”
赵琼阑拉开门。
沉砚舟抬眸,她刚洗完澡,身上换了莹白色的吊带睡裙,睡袍没有系带,微微滑落肩头,露出大片细腻白皙的肌肤。
他迅速垂下眸,将搁在腿上的托盘递过去:“醒酒汤。”
赵琼阑闻到他手中飘着水果清香的汤水,也不伸手接,就着他端着的手,拿过勺子尝了一口。
甜甜的,又很清爽,入口似乎便抚平了鼻腔中的酒意。
8. 第 8 章
上次的粥就有些让她念念不忘,这次的醒酒汤也意外好喝,看来她找了一个贤惠的好老公。
赵琼阑接过他手中的碗,靠在门沿慢慢喝。
“之前说的,给你介绍策展人和画廊,你考虑一下?”沉家三少,天才画家,这大概是他众多抬头中唯一正面的,18岁一举成名,一幅画价值千金,正是艺术界风光无两,炙手可热的新星时出了车祸,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之前明明对他不闻不问,最近却基本不在外留宿,会回家了,现在又要给他提供资源,让他很疑惑又很茫然。
“我们是夫妻,你是我老公,帮你很奇怪吗?”赵琼阑边喝着汤边看他。
她的理由让他哑口无言,可他很清楚,那只是说辞。
“你不是一向无利不起早?”他低声道。
赵琼阑喝汤的手一顿,盯着他,气笑了:“你挺了解我。”
“我好心给你介绍资源,你说我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是吧?”
沉砚舟快速眨动了下眼睛,长睫颤得厉害,连同掐在托盘上的指节开始泛白。
赵琼阑将喝完的汤碗放回他的托盘上,抬了抬下巴:“那就当这碗醒酒汤的谢礼,这总行了吧?”
小小年纪,防备心还挺重。
“这价值……一点也不对等。”一碗小小的醒酒汤,和资深的策展人以及资源丰厚的画廊,怎么会一样。
赵琼阑向他靠近一步,目光落在他瓷白的脸上,他垂着眸,长睫闪动,唇色艳丽,她垂在身侧的手捻了捻。
“不如……”她单手撑在他的扶手上,红酒的酒意自刚才蒸腾的水汽中冲上脑门,另一只手勾住他的下巴,轻轻呢喃,“那不如再加一个砝码?”
沉砚舟被迫抬起脸,看到她精致的脸颊无限靠近,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好似要从身体中破蛹而出一般。
他想往后躲,害怕她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又被她用力桎梏。
“又跑什么?”她轻斥,漆黑的眼眸含着细碎的笑意,拇指摩挲着指尖细腻的肌肤,“我还没听你称呼过我,每次开口都这么短短几个字,喊一声姐姐来听听。”
沉砚舟捏紧手中的托盘,唇角抿成直线,没吭声。
“不喊啊?”她轻声问,半垂着眼眸看他,“不想喊我姐姐,那你想要喊我什么?嗯……让我想想,那就是想喊老……”
“姐姐。”他低声又快速,声音轻地几不可闻,可赵琼阑还是听到了。
她忍不住轻笑,视线扫过他僵直的身体,落在他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愈发笑得欢快,她越来越觉得逗弄他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沉砚舟被她笑得感觉脸都快烧起来了,拉开她的手低下头,匆匆说道:“很晚了,早点休息,我回房间了。”
赵琼阑盯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忍俊不禁地摇摇头,关上房门。
清晨的熹光破开云雾,水汽凝结成露珠,从新叶上滚落。
赵琼阑的秘书恭敬地站在餐厅口等着自家老板。
“先生早。”
沉砚舟看了眼赵琼阑的秘书:“早。”
管家指挥佣人将早餐端上来。
“琼阑总,早。”
赵琼阑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身精致合体的棕咖色西装套装,干练又知性。
“早。”她拉开餐椅坐下,看到对面沉默吃早餐的人,唇角勾起,“早上好。”
沉砚舟切着煎蛋的刀叉停顿了一下,微微掀起眼皮,又迅速下敛,艳丽的唇微不可查地抿了抿:“早。”
赵琼阑无声地笑了下。
“琼阑总。”秘书上前,打开平板递到赵琼阑面前,“这是商务部拟邀的这一次新品发布会的客人名单,需要您确认一下。”
“名单怎么现在才出来。”赵琼阑一目十行。
秘书噤声,看了眼老板的脸色,这本来就是商务部工作失误递交上来的时间迟了,她可不想当炮灰。
“就按照这份名单来吧。”
秘书松了口气,看来老板今天心情不错。
管家将早餐放到赵琼阑手边。
“这是什么?”赵琼阑举起玻璃杯问,她的咖啡呢?
管家看了眼沉砚舟的方向,笑道:“是先生吩咐给您准备的蜂蜜水。”
赵琼阑探究的目光落到沉砚舟脸上。
“我吃好了,去学校了。”沉砚舟放下刀叉,擦了擦嘴,面无表情地转开轮椅。
他的餐盘里,还有大半的早餐没动。
她转头示意管家:“给他拿点早餐带上。”
管家忙喜笑颜开应下:“是。”
赵琼阑喝了口蜂蜜水。
“对了,上次那个画廊还有Lisa的联系方式,你同步给沉砚舟的助理。”
秘书应下:“好的琼阑总,我一会儿就把信息发给先生的助理。”
赵琼阑吃过早饭,带着秘书也走了。
“阿阑,你那个老公,什么时候毕业?”
“嗯?”
夜晚的酒吧灯红酒绿,舞池中的男女随着律动的节奏尽情摇摆着身体。
赵琼阑慵懒地靠坐在单人沙发中玩手机,夹着烟的手垂在一侧的扶手上,听见朋友的发问,疑惑地抬起头。
“你老公不是还在读书吗?你不会连他现在大几都不知道吧?”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赵琼阑抬手吸了口烟,视线落回手机屏幕上。
“哪儿别扭?你赵琼阑什么样的男人没玩过?”何蓓蓓转了转眼珠,回想,“我记得你之前那任小情人,才19岁吧。”
“哇哦,还是我们赵姐会玩。”
赵琼阑睨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我听说你最近跟你老公感情很好,还要给他办画展?怎么,想吃窝边草了?”
“这怎么是窝边草,人家明明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另一半。”
“要说沉三少,这张脸还是非常可以的,就是身体……啧啧啧。”
“正主还在这呢,是你可以议论的吗?”
“是我多嘴,我掌嘴。”
赵琼阑闲闲地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腔,懒得开口说话。
何蓓蓓推推她:“说说呗,你最近忙得见不着人,兢兢业业打理家族事业,还开始顾家,衬得我们几个好没意思,真从良了?”
赵琼阑将手中的烟掐灭,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听我一句劝,少八卦,多谈恋爱,有益身心健康。”
何蓓蓓“扑哧”笑出来:“你说反了吧,少谈恋爱多八卦,才有益身心健康。”
“我说,你从前明明最讨厌接手家里的产业,现在怎么回事,都不像你了,好几次喊你你也不出来,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朋友……”
赵琼阑低头无聊地刷着手机,对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突然屏幕跳出一条新信息。
沉砚舟?他竟然会给她发信息。
「你今晚回家吗?」
十几秒后,消息又被撤回。
赵琼阑看着手机屏幕,唇角勾起,指尖在键盘上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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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琼阑:「你撤回了什么?」
对面很快回复过来。
「没什么,发错了。」
发错了?
赵琼阑:「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家?」
沉砚舟愣了一下。
「什么?」
「那不然你在问谁今晚回不回家?」
赵琼阑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对话框停留在她问的最后一句,轻轻笑了笑,重新点亮屏幕。
赵琼阑:「就要回来了。」
发完信息,她摁灭屏幕,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拿过外套站起身:“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何蓓蓓瞪直双眼,反复看了眼手机:“有没有搞错,现在才12点都不到你就要走?哪个小情人在召唤你?”
“家里催我回去了。”赵琼阑边往包间外走,边挥了挥手。
“还真从良了?”
会所的门童恭敬地替她拉开车门,递上车钥匙,跑车呼啸而去。
别墅一如往日伫立在黑夜中,路边的夜灯有稍许昏暗。
赵琼阑停好车,走上楼,家里静悄悄的,唯有门口的灯光明亮又温暖。
“你回来了?”
“又在等我?”赵琼阑朝他走去,扬起唇角。
沉砚舟转回头:“我饿了,煮点宵夜,你要一起吃点吗?”
“好啊,还是上次的粥吗?”她凑过去,香气扑鼻而来。
“面条。”
“我上次在朋友家吃过一次炸年糕,你会做吗?”赵琼阑边说,边拿过他手中的手套揭开锅盖。
热气上涌,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泡,随着锅盖揭开水汽又慢慢退下去。
沉砚舟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拿回锅盖:“什么样的?”
“你等等,我问他要菜谱。”说着她还真拿出手机,也不管什么时候,大半夜找人家要菜谱,反正他们这群人,这个点肯定没睡。
果然没两分钟,一段语音跳出来。
男人的声音隔着屏幕都能听出无语:“大半夜的我上哪去给你问炸年糕的菜谱,那是带大我的李妈老家的一种做法,您能消停消停吗?什么山珍海味你吃不上,还惦记我家那口炸年糕?”
沉砚舟半敛下眸,盯着灶台蓝色的火焰。
赵琼阑按住语音键:“那你就帮我问问李妈不就好了?”
那头气笑了:“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人老人家早睡了,明天给你问。别耽误小爷泡妞。”
赵琼阑扔下手机:“等他明天把做法问过来,我们明晚宵夜就吃炸年糕。”
沉砚舟抬起眸,眸光微微闪了闪。
“晚上吃油炸的不好。”他低低说了一句。
赵琼阑环臂靠在岛台上看他:“你几岁啊,一副小老头的语气。”
沉砚舟闭嘴,将煮沸的面条捞过来,过了一遍冷水,再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汤汁中。
赵琼阑尝了一口。
“你哪里学的手艺,做出来的东西都这么好吃?”饶是她吃过很多玉盘珍馐,也不得不承认他做的东西,真的很好吃。
沉砚舟坐在她对面,看她吃得香,嘴角不自觉上扬。
“自己学的。”
“自学成才?你不当画家,做个厨师也很好。”都是手艺人。
“你想吃的话,我随时可以给你做。”
赵琼阑抬起头,他低着头吃面,冒着热气的汤碗遮挡住了他此刻的神情,让她看不清他说这句话时的面容。
她放下筷子,突然问:“你在学校,交女朋友了吗?”
9. 第 9 章
“或者,你交过女朋友吗?”
沉砚舟呆愣了一下,顺滑的面条好像突然有些剌嗓子:“什么意思?”
赵琼阑视线落到他紧绷的下颌,轻笑:“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这一身厨艺,不是为哪个女孩子练就的吧?”
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就没几个会自己做饭的,厨房都不一定进去过。
“有女朋友也没关系,我又不拦着你,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面,不要带出来被别人看到,要是传出点什么我可是会生气的。”
瓷碗被扣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砸在她的尾音上。
“我没谈过女朋友,也学不来你们这种表面恩爱,私下各玩各的夫妻生活。”
这回换成赵琼阑愣住,怎么突然生气了?
“我吃饱了,先回……”
赵琼阑打断他:“你还没吃两口。”
见他脸色冰冷,她无奈道:“好了好了,算姐姐说错话了,给你赔罪还不行吗?你请我吃了宵夜,改天我请你出去吃饭。”
小小年纪,脾气倒挺大。
沉砚舟脸色稍霁,又不自在地动了动唇。
“你昨晚亲口喊的姐姐,你不会忘了吧?”赵琼阑歪头,深邃的眼眸藏满了笑意。
他重新端起碗,埋头吃面,只当没听见。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性子,这么有意思。
“砚舟?”
“再不吃面要坨了。”他僵硬地打断她。
赵琼阑见好就收,怕把人逗过头又要把人惹恼了,于是安安分分低头吃面。
回到房间后,赵琼阑洗完澡边擦着头发边随意划拉着手机,看到晚上两人的聊天记录,聊天框里第一次出现对话,再往上,只有一年前刚加好友时系统自动跳出的打招呼信息,笑意有些玩味。
“咚咚咚”
赵琼阑放下手机,起身去开门。
“有事?”
敲了门,坐在轮椅上的人却半天没开口。
沉砚舟将手中的请柬递给她,犹豫了许久,说道:“谢铭的生日宴,送来了请柬。”
赵琼阑伸手接过,将请柬翻开,眸色有些深。
谢家跟赵家,中间始终隔了一个沉家,这么些年很少有来往,这谢小少爷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进来说吧。”赵琼阑将房门拉大,转过身走进屋内。
沉砚舟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操控轮椅跟着她进屋。
她的卧室比他住的主卧小一些,白色主调的欧式风格,精致整洁,空气中浮着淡淡的她惯用的女士香水味。
新婚之夜,她只踏进了他们的新房片刻,就让佣人把她的东西都搬出来,放到了这间次卧,然后连同这幢房子,她都很少会回来。
赵琼阑看着他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出神,黑色的睡衣下身型看起来有些瘦削,他皮肤白皙,紧致的肌理沿着精致的锁骨往下,掩藏进睡衣中。
“我房间,你还满意吗?”
沉砚舟回过神,收回视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乱看你的房间。”
赵琼阑勾起唇,她原本就是打趣,闻言不解道:“我邀请你进来,你当然可以看,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他是不是有些过于规矩了?赵琼阑丈量了眼轮椅和卧室门口的距离,不过三步远,她这个房间虽然没有主卧大,但也不小,跟她这么避嫌?
她朝他走过去,将他轮椅往屋内推:“这房子,也算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有一半的归属权在你,你想看就看。”
沉砚舟侧过头,她总说,他们是夫妻。
“谢家的一封请柬,你这么犹豫给我,不想去?”她接着道,人被她推着到卧室的窗边才停下。
“谢家从来没有邀请过我,我不知道谢铭的这张请柬,冲你还是冲我。”他垂下头,始终没再多看哪里,“你应该也知道,我跟他关系不好。但我又担心,你跟谢家也许有生意上的来往,不去会不好。”
赵琼阑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支起手臂撑着下巴看他。
“怎……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沉砚舟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指尖蜷缩了下,长睫颤得厉害。
“没什么。”赵琼阑眸色深邃,将他有些慌乱的表情尽收眼底,“就是好奇,你那些破名声,都是怎么来的?”
沉砚舟的眼神黯然,没有接话。
赵琼阑收回目光,转而说道:“我们参加完婚礼之后,我找人教训了谢铭一顿,估计他是气不过,想报复回来,才有的这张请柬。”
沉砚舟眉心动了动,惊讶地抬眸,窗边的人却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表情漫不经心。
“为什么?”
“他欺负你,我给他一个教训,就这么简单。说起来我也算他嫂子吧?长嫂如母,揍一顿应该也没什么影响。”赵琼阑语调轻松,想到谢小少爷那张精致的小脸顶着青紫差点气歪,不由乐出声。
沉砚舟深深地看着她,明明她对他漠不关心,却每一次都会为他出头,维护他,为什么?
“我说过的,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赵琼阑眨了眨眼睛:“这算什么麻烦?”
“谢铭刁蛮任性,睚眦必报,你没必要为我跟他树敌。”他说完,又突然收口,他好像过于自作多情了。
“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评价一个人。”赵琼阑的关注点显然跟他不一样,这会儿突然饶有兴致地问,“那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评价,说来我听听。”
沉砚舟眉心轻皱:“我在认真跟你说话。”
“我也在认真跟你说话。”赵琼阑反驳。
沉砚舟咬唇,胸口微微起伏。
“好了,突然生什么气。”小脾气真多。赵琼阑站起身,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触手竟意外柔软,她还以为他的头发该跟这人脾气一样又倔又硬。
沉砚舟被她突然的动作惊住,琥珀色的瞳孔扩大一瞬,呆呆地看着她。
“姐姐呢活了这二十几快三十年,最不怕有人惦记报复我,你就操心操心自己,别再让人给欺负了。”赵琼阑屈指划过他的鼻尖,轻笑。
蜷缩在膝上的指尖瞬间攥紧,沉砚舟眨动眼睛,胸腔里心脏跳动,一下重过一下。
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她察觉出什么异样。
偏偏眼前的人还觉得不够,继续逗他:“要不,你再叫声姐姐,以后我保护你。”
赵琼阑的视线落到他紧抿的唇上。
哦,她被无声拒绝了。
“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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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借口。
赵琼阑点头,无辜地看着眼前的人。
沉砚舟浅色的眼瞳转动,看向她握在他轮椅上的手。
卧室安静,两人僵持着。
沉砚舟的耳垂渐渐爬上胭粉,败下阵来,磁性清润的嗓音含了一丝沙哑,妥协:“姐……姐。”
赵琼阑弯起眼眸,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恶趣味。
“年纪轻轻就别总是板着脸,老气沉沉,以后姐姐带你出去玩。”
“我要回去睡觉了。”他不理会她的话。
赵琼阑看了眼时间,确实很晚了。
她松开手,大发慈悲发过他。
“谢铭的战帖都下过来了,不去太对不起他的心意,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我单独去一趟,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招。”
“你要去?”沉砚舟皱紧眉。
“一个谢铭,翻不起水花。就是不知道谢霖是不是跟他儿子一样,想跟我作对。”
他知道赵家其实没有表面平静,虽然他被排斥在外,但好歹是赵琼阑名义上的丈夫,内里的风起云涌,他能隐隐感知道。
对她来说,多一个谢霖为敌,是不是一件棘手的事?
归根结底,源头都是他。
“我陪你去。”
赵琼阑站在他身侧,垂下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很晚了,去休息吧,晚安。”
“晚安。”他不自在地低头,操控轮椅往门口的方向去。
“砚舟。”
沉砚舟停下,有些不解地回头。
“受欺负了要还手,或者,告诉我也行。”她的声音温柔,眸色比月光柔和。
“嗯。”他低低应了下,迅速回过头离开。
谢铭的生日,在三天后,谢家举办。
沉砚舟透过车窗看着门庭若市的谢家大门,视线落回到自己的腿上。
“怎么了?”赵琼阑侧过头。
沉砚舟摇头:“没事。”
司机匆匆上前替他们拉开车门,助理将沉砚舟的轮椅推到车旁,若有若无的视线聚焦而来。
“那是?”
“沉砚舟?他怎么来了?”
“你忘了,他跟谢小少爷同母异父,也算是亲哥哥了。”
“呵,恐怕谢小少爷不这么觉得。”
“他脸皮还真厚,谢少生日,他专门过来给人家添堵?”
“嘘,都轻点,没看到他旁边站着谁吗?”
赵琼阑不理会远处的那些窃窃私语:“走吧。”
助理推着沉砚舟跟在赵琼阑身侧,往谢家内走去。
谢霖原本在招待宾客,一抬眼便看到了从门口进来的赵琼阑和沉砚舟,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们怎么来了?谁给他们下的请柬?”
管家为难道:“是小少爷。”
“胡闹!”谢霖横眉冷竖,光看到沉砚舟就让他很不喜,还有他身边那个赵琼阑,他根本得罪不起,这不是没苦自己找罪受?
“你去给我警告铭铭,让他不许胡来。”
“是。”
管家匆匆往楼上去,谢霖调整了一下表情,立刻迎上去。
“赵大小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实在有失远迎。”
10. 第 10 章
赵琼阑笑着道:“这话说的,听起来似乎很不想让我来。”
“哪里的话,我巴不得呢。”谢霖正色道,招来酒侍,“赵小姐能来参加犬子的生日宴,是我们谢家的荣幸。”
赵琼阑端起酒杯,笑意浅淡:“谢叔叔,不用这么客气,我今天是陪砚舟来的,我们是晚辈。”
“是是是,砚舟是铭铭的哥哥,来了就是自己家的人。”谢铭大笑起来,笑声爽朗。
赵琼阑轻笑,将果汁放入沉砚舟手中。
“既然是自己家人,谢叔叔就不用特意招待了,正巧我看到有朋友在那,我去打个招呼。”
“好,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来跟我说。”
谢铭看着赵琼阑走远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淡下去,拿着酒杯的手攥紧。
“去请夫人下来,把她那个儿子领走。”
“是。”
赵琼阑看着瞪大眼睛的何蓓蓓,问:“看到我这么惊讶做什么?”
“你怎么会来参加谢家的宴席?”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哦,那倒也不是,可……赵琼阑明明之前对沉砚舟完全不在乎,谢家她更不会放在眼里。
“谢家少爷的请柬邀请我们来的,我当然要来。”
“邀请你你就来?这s市不知道多少达门显贵想邀请你,你难道都会去?少糊弄人了。”何蓓蓓举起手机,“喏,群里的这群人听说你来了谢家,都一窝蜂地说要过来。”
“我又不是拉帮结派来打架的,他们来做什么?”赵琼阑瞟了眼屏幕,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二世祖,真是一天天闲的。
何蓓蓓耸肩,看来这谢小少爷的生日宴,要热闹咯。
“沉三少,夫人让您过去一趟。”谢家的佣人走来,对着沉砚舟恭敬道。
赵琼阑侧头。
佣人将脑袋压得更低。
“我陪你去?”赵琼阑低声问。
“夫人说,让沉三少一个人过去,他们母子之间有些话要说。”
沉砚舟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抬头看向赵琼阑:“我自己去就行,一会儿就回来。”
赵琼阑点点头。
沉砚舟走后没多久,谢家的门口相继传来跑车的轰鸣,宴厅大门大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挤入厅内,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阿阑!”
赵琼阑叹了口气。
洛芸雨跑到赵琼阑身边,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刚我们还说去玩车喊你呢,一看蓓蓓的消息,谁想到你来了这里。”
洛芸雨身后跟着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身上的皮衣穿得松松垮垮,指间转着车钥匙,看了眼周围的陈设,嗤笑:“阿阑,你怎么什么贫民窟都往里钻?”
洛芸雨回身拍了他一掌:“别人的地界,你能不能收敛点?”
莫淮之翻了个白眼,对赵琼阑道:“你怎么来了谢铭的生日宴?”
“当然是陪沉砚舟来的,你们给我安分一点,别惹事。”赵琼阑指着莫淮之,“尤其是你。”
“小爷才不稀罕。”
“说是生日宴,这寿星都没看到。”他们这群人环顾四周,还真没看到谢铭的身影。
谢霖头疼地看着不远处聚集的那些身份一个比一个高的千金喝公子,再次亲自迎上去。
宴厅热闹,后院却冷冷清清。
“妈。”
沉慧转过身,目光冰冷:“谁准你来的?”
沉砚舟抿紧唇。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现在堂而皇之出现在铭铭的生日会上,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我的脸,羞辱我?”
“我没有……”沉砚舟一点一点垂下视线,他从来都知道,母亲不喜欢他。
“那就立刻给我滚,滚出谢家,你别以为你跟赵琼阑结婚了就可以目空一切,她一个小丫头,目无尊长,不请自来,赵家真是好教养……”
“是谢铭下的请柬她才来的。”沉砚舟打断她,语气沉了下去。
“铭铭为什么要给她请柬?就算是铭铭给的,你就不能阻拦她吗?我因为你,因为你那个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的爸,成了整个上流圈的笑话!你们害得我还不够?我原本可以不用嫁一个小小的谢家,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们,处处看人脸色,你现在还要来谢家下我的面子,看看我生出的是什么好东西!”
沉砚舟沉默下来,脸色苍白。
“滚,立刻滚,永远不许来谢家!”沉慧转身就走。
沉砚舟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就像小时候一样,毫不留情地将他赶出家门,扔给他父亲,她说,他是她的耻辱。
“沉砚舟,看到了吗?妈妈只有我一个儿子,你根本不配。”谢霖抱着胸,看好戏般从隐藏的树丛后面走出来,“你姓沉又怎么样?你跟赵琼阑结婚又怎么样,改变的了你骨子里流淌的低贱的血脉吗?凭你也配称是我的哥哥?”
沉砚舟敛下神色,面无表情地操纵开轮椅。
“你敢无视我?”谢铭扭曲着脸,大步冲过去,心底那团因为赵琼阑吃了暗亏的火不断往上冒。
“扑通——”
赵琼阑正跟洛芸雨闲聊,佣人突然慌慌张张地冲进宴厅:“不好了,小少爷和沉三少落水了。”
“什么!铭铭不会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啊!”谢霖大吼,推开身边的人急忙往后院跑。
赵琼阑沉下脸,跟着他的方向一同往后院疾步走去。
谢家的人反应很快,迅速扑进泳池将两人捞起来,这两位谁出事谢家都承受不起。
谢铭身边的好友纷纷赶到,将呛水的谢铭团团围住。
“一定是你!是你嫉妒阿铭,才推他下水!”
沉砚舟撑着手臂用力咳嗽,呼吸急促,胸口好似被撕裂般地疼。
“啪——”
鲜红的掌印在白皙的脸上浮现,沉砚舟偏过头。
“你想害死我儿子吗?”沉慧恶狠狠地盯着他。
“报警,把这个杀人凶手抓起来,这种人渣,就应该关进牢里。”
“对,报警,我们都可以做证人。”
“早就听说沉砚舟这个人心思恶毒,没想到他连亲弟弟都下得了手!”
围在谢铭身边的人七嘴八舌应和起来,谢铭抚着胸口坐起身,隔着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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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沉砚舟露出挑衅的笑容。
低贱的杂种。
他无声开口。
沉砚舟垂下视线,冷冷笑了一下,毫无替自己辩解的欲望。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落到他手臂上,将他扶坐起来。
赵琼阑拿过佣人递来的披肩将他裹住,深色的眼眸中带着温柔:“最近跟水犯冲是不是?找个大师给你化解一下。”
沉砚舟抬起眸,怔愣地看着她。
“你……”他张开口,嗓子如同被刀滚过般疼。
“不是说了吗?受欺负了要还手,或者要告诉我。”她点了点他的额头,缓缓站起身,面向谢铭的方向。
“刚才是谁说要报警?”
刚才还一唱一和说得起劲的几人,此刻鸦雀无声。
“赵琼阑,你别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他推我,是事实!”谢铭被沉慧扶起来,虚弱地倚着母亲。
“是吗?真的是砚舟推你的?”赵琼阑看向他,她身后的那些玩伴纷纷跟过来。
“哇靠,这世界还有这种颠倒黑白的东西?人坐着轮椅,他推你?你是傻子吗自己不会跑?”
“就是,当我们阿阑身边没人了?张口就喷粪!”
“跟这种人讲什么,不是要报警吗?他们不报我们报,律师我那多的是,打官司我们奉陪到底!”
沉砚舟仰着头,看着身前那道纤细高挑的背影,几乎与他们初见一摸一样的场景,她又一次站在他身前无条件维护他。
“各位,各位!听我说一句。”谢霖匆匆上前一步,举起手安抚所有人的情绪,“本来就是误会,不至于报警,今天是犬子的生日,闹到这样,是我们谢家失礼。”
“爸!”
“你给我闭嘴!”谢霖厉喝。
谢铭怨毒的目光射向沉砚舟,却还是不甘不愿闭了嘴。
“谢先生,你谢家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好好的人突然落水,我先生腿不好,掉水里是会出人命的,你一句误会,就可以把事情轻轻揭过吗?”赵琼阑冷声问。
谢霖脸色僵了僵,不得不赔笑:“是内子关心则乱,是她不对,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至于落水的事,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人看到,真要理论也说不清了,所以……”
“所以我们就要平白忍受这份冤屈?”
谢霖噎了一下,暗自咬牙,该死的赵琼阑,难道她还想让他把儿子赔给她不成?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吗!
赵琼阑上前两步,看了眼里里外外围满的看客,高声问:“刚才不是有人说要做人证吗?出来说说,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周围鸦雀无声。
“阿阑,作伪证可是要坐牢的,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你问没用,让警察来问,也让他们吃吃牢饭。”莫淮之上前凑热闹。
“对啊阿阑,他们这么欺负人,我们讲道理没用的。”洛芸雨一同走上前。
赵琼阑勾了勾唇,点头:“那就报警吧。”
“等等!”谢霖急忙喝止,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谢铭,转过身走过去。
谢铭退后两步,有些害怕:“爸?”
11. 第 11 章
“啪——”
谢霖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逆子,玩闹也有个限度,跟你哥开玩笑是可以这么开的吗?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你们两要都出了事,你让你妈妈怎么办!”
“爸,明明是他……”
“你还敢说!”
莫淮之看着远处唱戏的谢霖,凑到赵琼阑身边低声问:“你怎么这么笃定谢霖不敢报警。”
赵琼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远处的角落:“儿子什么德行,老子会不清楚吗?什么没有监控,真要没有监控,他会拼命拦着不让报警?”
“这可是谢家,监控他随时能删。”
“我早有准备,他删不掉的,更何况,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莫淮之挑眉。
“你们两说什么悄悄话?”洛芸雨脑袋凑过来,被莫淮之一把推开。
“干嘛,还有小秘密了你们?”
那头谢霖推着谢铭走过来,压着他的肩膀逼他鞠躬道歉:“都是犬子胡闹,他只是跟砚舟开个玩笑,闹大了才吓得满口胡话。”
赵琼阑侧开身,没有搭腔。
谢霖深吸了口气,踹了谢铭一脚:“还不快去给你哥道歉!”
谢铭僵着脸,脸上还带着鲜红的巴掌印,想到父亲刚才警告自己的话,不情不愿地低头:“对不起,我只是想开个玩笑,不是有意要推你的。”
人群渐渐出现窃窃私语。
“还真是谢少爷推的?”
“谢家小少爷嚣张跋扈又不是一天两天。”
“沉砚舟坐着轮椅,谢铭推他简单,他推谢铭,确实扯淡。”
“我说赵琼阑怎么会来谢家参加小少爷的生日宴,合着是来给她老公站台的?”
“光站在她身边的那几位,身份就不简单,这么一群人,谢家哪里敢得罪,保不齐谢总,也是被权势压迫,逼着谢铭认下。”
“这话可是你说的,跟我没关系啊。”
“你怂什么?”声音渐弱。
“切,要不是谢铭推的,谢家占理,怕什么报警,还正好讹上赵家。”
“今天也奇了,沉家怎么没来人?”
沉砚舟被扶上轮椅,对谢铭的道歉无动于衷。
“赵小姐。”谢霖求救的目光看向赵琼阑。
赵琼阑走到沉砚舟身边:“我们家砚舟受了这么多委屈,一句对不起可不行。”
“那你还想怎么样!”谢铭皱起眉,凶狠地看向赵琼阑。
“不如……磕个头?”莫淮之凑过来,提议道。
谢霖瞬间黑脸,瞪向谢铭。
谢铭咬牙,再次朝沉砚舟深深鞠躬:“对不起!我不该推你下水,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原谅我这一次!”
沉砚舟看了眼一直站在最后面的母亲,心底是浓浓的失望,他对上赵琼阑的眼睛,轻轻点头,忍不住伸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我们回家吧。”
“好。”
她的掌心温暖,没有挣开他。
“谢先生,我们本来收了谢少爷的请柬,好意来祝贺,没想到闹成这样,往后可再也不敢来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希望绝没有下一次。”
赵琼阑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谢家。
宾客散去。
“啪——”
沉慧捂住脸。
“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还有你那前夫的好杂种。”谢霖带着怒气大步离开。
赵琼阑带着沉砚舟回到家,将他推进浴室洗澡换衣服,又叫人送了姜汤过来。
“姜汤祛寒,快趁热喝。”
赵琼阑替他掖好被子,将碗递给他。
沉砚舟接过,听话地仰头喝完。
赵琼阑将空碗放到床头柜上,看着他脸上的红印:“疼吗?”
沉砚舟摇摇头。
“你妈妈误会你的时候,你干嘛不解释?”
“她不会相信的。”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站在过他这一边,更何况对面,还是谢铭。
“难过的话,肩膀借你靠一下?”赵琼阑笑着跟他打趣,向他展开双臂。
沉砚舟望着她,突然直起身伸手抱住她。
赵琼阑愣了愣,侧头看着靠在自己颈窝的脑袋,迟疑片刻,才缓缓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谢谢你相信我。”他闭上眼睛。
赵琼阑轻轻叹了口气,抚上他瘦削的脊背:“不客气。”
他忍不住抱紧她:“阿阑……”
抚在后背的手动作一顿,赵琼阑有些讶异地轻声问:“你,叫我什么?”
沉砚舟僵硬住,缓缓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低着头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们……都是这么喊你的。”
我不可以吗?他不敢抬头。
“我去楼下拿点冰块,你的脸还是敷一敷比较好。”赵琼阑站起身。
怀里的温度渐渐流失,沉砚舟蜷起指尖,孤零零地坐在空荡荡的房间中,茫然地盯着她刚才坐的位置,他说错话了吗?
赵琼阑用毛巾裹住冰袋,走回房间重新坐下。
沉砚舟抿紧唇,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冰袋。
“姐……姐。”
赵琼阑刚准备离开,听到这声低哑的称呼,一时忘了自己刚才想做什么。
他垂下的长睫颤动,脸色发白,唯有那张红唇被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她伸手,掰开他用力攥紧毛巾的发白指节,往床头的位置靠近了几分,俯身凑过去,轻轻将冰袋敷在他的脸上。
“再喊一声?”她试探地问。
屋内陷入沉默,正在她以为他不会再叫时,他再一次低低喊她。
“姐姐。”
声音艰涩沙哑。
赵琼阑心头微动,他真是,在一点一点打破她对他的认知。
好乖。
她放下手中的冰袋,捧住他的脸左右看了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让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好像消肿了一些,明天要是还肿的话,早上再敷一敷。”
“嗯。”
他始终低垂着眉眼。
“砚舟。”
她喊他,却迟迟没有下文。
沉砚舟抬起眸,琥珀色的眼眸中隐隐闪动着水色,眼尾泛红,只一眼,他就迅速敛下眼睛。
赵琼阑指尖轻轻触上他的眼尾,低喃问:“这么委屈?”
不知她问的是谢家的事,还是刚才……
“说好了要请你吃饭,明天等你下课,我去学校接你,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吗?”
瓷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些血色,他闷闷应了一声:“嗯。”
“下次不管去哪里,把助理带上。”
“对不起,我给你丢脸了。”
赵琼阑摇头,脑海中浮现出他望向沉慧那双满是破碎的眼睛,明明满是渴望,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不是你的错。”她轻轻抚摸他的侧脸,“不用总是说对不起,你也没有给我丢脸。”
“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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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话地撑着手臂躺下去,清润的浅瞳不知不觉中一瞬不瞬看着她,眼底藏着深深的依恋。
赵琼阑关掉床头的灯,卧室陷入黑暗。
“姐姐。”
“嗯?”
他只能勉强看到她的轮廓。
“明天不要忘记来接我。”
“好,一定记得。”
赵琼阑拍拍被子,站起身。
房门被轻轻扣上,沉砚舟缓缓闭上眼睛,嘴角浮现一抹很浅很浅的笑容。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
赵家每月的家宴,忙忙碌碌的赵家人一个不落,准时出席。
赵琼阑无视二房一晚上隐隐透来的携带着敌意的目光,晚饭过后懒洋洋地靠坐在藤椅上陪着她父亲喝茶。
接近夏日的夜风吹在身上暖洋洋的。
“爷爷最近对你似乎格外器重。”赵齐宏抿了口茶,看向身边坐没坐相的女儿。
赵琼阑勾了勾唇,看着星星点点的星空:“那说明,我做对了什么。”
“你以前,打死你也不肯接手家族的事物,这两年倒是变得积极起来,我看当初让你先成家,是对的。”
“爸,我结婚才一年。”
“少跟我玩文字游戏,你爷爷最近交托给你了不少公司重要的项目,你多上点心,也多放点警惕心。”
“知道。”赵琼阑端起茶杯撇了撇茶末,突然好奇地问,“爸,要是爷爷越过你跟二叔,直接把继承人的人选落在我们这一辈身上,你会怎么想?”
“不怎么想,你不就是想问,要是继承权落在你的手里,会不会让我们父女反目吗?在你心里,爸爸是这种人?”
赵琼阑放下茶杯,抬起眸:“爷爷最近意欲交权的举动越来越明显,二叔一房虎视眈眈,我是怕您心里膈应,女儿夺老子的权算怎么回事?”
赵齐宏伸手敲了一记她额头:“你自小就能力出众,你要是能接了这位置,我也就可以卸任带着你妈环游世界去了。”
“别啊爸,我就给您打个预防针,爷爷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我只知道,这大权要是落在二叔手里,我们别指望有好日子过,我可不是真的对那个位置多有兴趣。”
赵齐宏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年纪轻轻就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平日里让你少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你听吗?”
“好好的,说着话,怎么又扯那里去了。我现在这不乖乖呆在公司拼命帮您谋算呢嘛?”赵琼阑喊屈。
“你那是火烧屁股了知道急了,早些进公司,以你的能力爷爷早就可以放手了。”
“这话可不兴说,说不准他老人家还不肯放权呢。”
“闭嘴。”赵齐宏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听说你最近一直回家住,跟小沉的关系和缓不少,这就对了,别天天不着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趁早给我料理干净。”
赵琼阑低头喝了口茶:“知道了爸。”
“别跟我阳奉阴违,人家小沉是好孩子,又比你小好几岁,你别欺负他,他虽然腿不好,我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没人照顾,沉家那头,我看也没几个好东西,你好好对人家。”
“嘶~”赵琼阑皱眉,“爸,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这话有父亲对着女儿说的吗?”
“那是我太了解你,他对上你,只有人家吃亏的份。”知女莫若父,他女儿什么德行,他能不清楚?
“您这心眼也是邪门,不知偏到了哪里。”赵琼阑默默吐槽。
12. 第 12 章
姜禾端着水果走近,将果盘放到两人中间的茶几上:“你们父女俩在这聊什么呢?”
赵齐宏刚张嘴,赵琼阑嘴快,抢先道:“爸让我好好对小沉。”
姜禾一听这话,立刻挂起脸:“这叫什么话,你不去叫你女婿好好对咱们女儿,在这跟阿阑说什么?他那个样子,本来就没办法照顾好女儿,反过来还要阿阑伺候他不成?”
“你看你说什么,什么伺候不伺候,他们是夫妻,小两口好好相处,互相扶持有什么不对,你这成见也太大了。”
“我有成见?我这是正常为人母的担忧,哪里像你这个父亲冷血,给女儿选的都什么人!”姜禾越想越气,当初这门婚事,他先斩后奏,跟自己商量都没商量。
赵齐宏瞬间头大,狠狠瞪了眼躲在母亲身后冲他做鬼脸的女儿,忙站起身去哄:“好了好了,阿阑是我的掌上明珠,我怎么可能不为她着想,小沉真的是个人品出众的好孩子,也真心对我们女儿,你要相信我……”
赵琼阑弯着腰悄悄溜走,听着她爸胡乱扯谎哄她妈。
她抬眼,一眼看到正操控着轮椅往屋里去的背影:“砚舟。”
轮椅停下来,他却没转身。
赵琼阑绕过去,走到他面前,见他低头不语,蹲下身。
“听到我妈刚才的话了?”
他攥紧腿上盖着的毛毯。
“你不常回老宅,跟我妈接触不多,她不了解你也正常,别往心里去。”她宽慰他。
沉砚舟沉默地摇了摇头。
赵琼阑转了转黑色的眼珠,手搁在他膝上,点了点他的手背:“那你要怎样才能不难过了?”
黑长的睫羽掀开,露出琥珀色的瞳仁望向她。
他张了张唇。
“……姐姐。”
“嗯。”赵琼阑轻笑着应他。
“你后悔跟我结婚吗?”
原本以为他要提要求,没想到却是一个疑问。
“嗯……”赵琼阑思考了一下,回视着他的眼睛,“不后悔。”
跟谁结婚,对她来说都一样。
可这三个字,好似抚平了他内心所有的褶皱,他看着膝上她的手,指尖动了动。
“我……可以照顾你的。”他一字一句认真道,“你不用照顾我。”
赵琼阑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去,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触碰到温热的体温,她能感受到他瞬间僵直的身体。
“砚舟,你喜欢我?”
她轻声问。
心思被戳破,沉砚舟慌乱地抽回手,脑袋空白一片,连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
“别紧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赵琼阑站起身:“我去跟爸妈还有爷爷打声招呼,你先去车里等我。”
她搅乱了他一池春水,却转身走开。
沉砚舟无措地看着她的背影。
自捅破窗户纸那日起,她对他的态度似乎冷淡了不少,虽然她还是会回家,也会温和地同自己说话,可她再也没有逗弄过他,也没逼着他喊姐姐。
没有再带他去吃好吃的,也没有再叫自己做宵夜给她吃。
是因为,发现了他的喜欢,才疏远他的吗?
“阿阑!”
赵琼阑回头,被一道身影熊扑过来。
“阿阑,我好想你,超级超级想你。”黏在她身上的人身高腿长,边说边撒娇。
赵琼阑无奈,握住他的手臂将人拉开,相较于贺纪尧的懂事听话,孟杭越每次见她,都恨不得粘在她身上。
“说好了来机场接我,你都不来。”他顺着她的力松开手,不满地抱怨,“我出去三个月,你一点都不想我。”
“不想你还来这做什么?这么生气啊,那我现在就走。”赵琼阑作势要走,孟杭越忙牵住她的手。
“别走,我错了,我不抱怨了。”
赵琼阑走回他身边,拉开餐椅坐下:“还没吃饭吧,我让店里送来的晚饭,快吃吧。”
“阿阑你真好。”孟杭越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开心地在她身边坐下吃饭。
“慢点,没人跟你抢。”赵琼阑好笑地看着他狼吞虎咽,拿出手机。
来电显示:沉砚舟。
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喂。”
“你今晚,不回来吗?”
赵琼阑看了眼身边的人:“嗯,有点事,今晚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孟杭越转头,饭菜塞了满嘴,气鼓鼓道:“阿阑,谁啊!”
不会又是贺纪尧那个狗东西吧?
沉砚舟死死掐住掌心,刚才男人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
“知道了。”他沉声回复,迅速挂断电话。
赵琼阑撇了孟杭越一眼。
对方瞬间乖巧下来,艰难地将嘴巴里的饭咽下去。
“下次我接电话的时候,保持安静,听到了吗?”她语调轻缓,面上也没什么情绪,却让孟杭越无端打了个寒颤。
他点点头,乖巧地应下:“知道了。对不起,阿阑。”
赵琼阑站起身,往房间走去:“吃好后进来。”
孟杭越低落地嚼着饭菜,再没了刚才的好胃口,嘴里形同嚼蜡。
他迅速吃完,收拾好,又匆匆去客卧仔仔细细洗了澡清理好自己,才小心翼翼推开卧室的门。
赵琼阑刚洗过澡,正靠在床头看手机。
孟杭越从床脚爬上去,慢慢挪到她身边,讨好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阿阑,我洗好了。”
赵琼阑瞥了他一眼,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调暗灯光。
“你怎么罚我都行,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卧房渐渐传来男人的啜泣,带着低哑的痛呼和求饶。
孟杭越大四时懵懵懂懂被星探挖掘做了模特,拍过一些小杂志,后来经纪公司看中他优越的条件,将他引去饭局想要讨好投资人。
初出茅庐的男孩吓坏了,他自小家境普通,但因为出色的外形总能得到很好的照顾,第一次面对那种场面吓坏了。
也是那时候他遇到了赵琼阑,将她视作救世主,全心依赖她。
她温柔体贴,高贵漂亮,而且出手大方,他没谈过恋爱,却意外合她口味,就这样被她包下,甚至成为赵氏集团的御用模特,身份水涨船高。
自此后,更加离不开她,一跟就是两年。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孟杭越看着浴室门发呆,相处时间越长,他的心就越来越贪婪。
他知道她不只他一个人,也知道凭他的身份,配不上她。
他只是她情人中的一个。
“发什么呆?”赵琼阑走出来,重新在他身边躺下,看到他红肿的眼睛,“很疼?”
“你今晚好凶。”他凑过去,黏黏糊糊挨在她身边。
“谁让你越来越没规矩。”赵琼阑将人推开。
“阿阑,你又有新人了吗?”他落寞地垂下眼。
“不该问的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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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琼阑耐心尽失,孟杭越性子跳脱,平时她乐意纵容他,觉得可爱无伤大雅,这会儿却没了兴致。
“新品发布会好好表现,资源上有什么要的你找刘秘书。”她说完,起身进了衣帽间换衣服。
孟杭越咬下唇,却不敢再开口。
没一会儿,门被扣上,满室旖旎烟消云散。
他卷缩在被子里,满心欢喜得期待回来,能见到她,可结果他却搞砸了。
赵琼阑从孟杭越的住处出来,坐上车。
“琼阑总,送您回家吗?”
“去芸阑公寓。”
“是。”
黑色的轿车消失在夜色中。
空旷的别墅内,明明摆满了名贵的家具,设计精美典雅,可就是无端让人觉得空的喘不过气。
赵琼阑最近在国外出差,已经十多天没回过家了。
门口的灯始终为她亮着。
“咔嚓——”
“琼阑总,行李要帮您拿上去吗?”
“放这里吧。”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大门重新合上,赵琼阑换了鞋,摁着发疼的太阳穴往楼上走去。
沉砚舟打开门,楼上一片安静。
门口的玄关处两个行李箱静静地呆在那,他驱动轮椅,弯腰将她的鞋子摆好,又将两个行李箱规整地摆到一边。
赵琼阑回到房间,冲了个澡,一头栽倒在床上,陷入昏睡。
第二日沉砚舟出门去学校时,楼上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他今天有晚课,一直到9点多才回到家。
“先生。”
刘秘书举着手机贴在耳边,见到沉砚舟回来,打了个招呼。
“这么晚还有公事?”
刘秘书放下手机:“琼阑总病了,今天一直联系不上她,我来了一看才发现她发了高热,正打算联系孙医生。”
沉砚舟皱起眉,急忙上楼。
她的卧室安静,只有加湿器缓缓吐着白雾,床上的人埋在被窝中,长发凌乱地铺满枕头。
他驱动轮椅过去,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一片滚烫。
刘秘书跟进来:“先生,孙医生联系不上,医院的人说他去隔壁市参加学术交流了,您看是带琼阑总去医院,还是再让医院安排一位医生过来。”
“去医院。”她烧得这么厉害,必须马上去医院,“麻烦你过来帮忙搭把手。”
“好。”刘秘书匆忙过去,从另一边将赵琼阑扶起来,把沉砚舟递过来的长毛衣外套替她穿上。
“先生,需不需要我让司机上来背琼阑总下去?”
“不用。”
沉砚舟固定住轮椅,倾身小心翼翼地揽过她的腰和腿弯,轻轻将她抱到自己怀里。
赵琼阑的脑袋无力地靠在他胸膛上,柔软的发顶蹭过他的下巴。
他一手替她裹好外套,小心地搂住她的腰以防她摔下去,一手控制轮椅往外面去。
刘秘书急忙拿过拖鞋跟上。
赵琼阑窝在他怀里,感受到微风流动,微微翕开双眸,耳边是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声。
她轻轻动了动,靠在他身上,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洗衣液的香味。
“我不去医院。”她声音微弱,听起来有气无力。
沉砚舟低下头,抱紧她,温声问:“难受得厉害吗?”
“嗯。”她想说所以能不能别折腾我了,可眼皮像坠了万斤,重新合上。
“很快就到医院。”
13. 第 13 章
赵琼阑被送进医院,连夜做了详细检查,最后护士替她输上液,才算安稳下来。
沉砚舟守在病床边,她阖眼安静地沉睡,见惯了她妆容精致,穿搭靓丽的样子,此刻病弱地躺在这里,脸色和纸一样苍白,分外惹人怜惜。
秘书走进来,看到一动不动守在上司身边的人,压低声音道:“先生,检查结果出来了,琼阑总是疲劳过度,她最近一直连轴转,没好好休息过,医生说明天住院观察一天,没什么问题后天就能出院。”
“嗯,知道了。”
“先生,这里我来守着吧,您回去休息,司机还在门口等着。”
沉砚舟侧过头:“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我留在这照顾她。”
刘秘书想了想,点点头:“那明早我来替您。”
赵琼阑昏昏沉沉睡了许久,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琼阑总,您醒了?”
“什么时候了?”赵琼阑侧头看了眼窗外。
“快接近下午五点了。”秘书忙帮她把床头升高,替她调整好枕头位置。
赵琼阑抬手,按住发疼的眉心,身体却轻松了很多。
“去给我办出院。”
刘秘书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将水递给她:“医生说您明天才能出院,反正这个点了,也不差多住一晚。”
赵琼阑接过杯子。
“昨天先生急坏了,守了您一晚上,今天早上才走的,说是下午下了课就过来,应该快到了。”
赵琼阑睨了她一眼,举起杯子喝水。
说曹操曹操到,沉砚舟拎着保温盒进来,见到赵琼阑醒了,开口问:“还难受吗?”
赵琼阑摇头,看着他手里的食盒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我做了晚饭,炖了排骨汤,你尝尝。”沉砚舟将床边的小桌子推过来,将餐盒一个一个打开。
秘书非常有眼力见地悄悄退出去,替他们关上门。
“你做的?”赵琼阑惊讶,接过他递来的勺子。
“嗯。”他抿了抿唇,看着她舀起汤匙,指尖握紧轮椅的扶手。
“会不会太淡了?”
“不会,味道正好。”赵琼阑低头喝汤。
“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按时吃饭。”他伸手将她身侧的被子掖好,看了眼上方的吊瓶。
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落进滴管中,输液袋只剩下浅浅一层。
“小心手。”他轻轻扣住她的手腕。
赵琼阑输液的手放下来,用另一只手吃饭。
沉砚舟松开她,将手收回藏到身侧。
“你吃过了吗?”
他摇摇头。
赵琼阑抬眸:“不介意的话一起吃点吧?”
他依旧摇头。
“怎么了?”她失笑,“刚才还说要按时吃饭。”
沉砚舟对上她的黑眸,喉咙艰涩。
“赵琼阑。”
她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不喜欢你。”
赵琼阑静静地看着他,明明表情淡漠,可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在哭泣。
她笑着伸手过去,弹了弹他的额头:“好不容易听你喊几声姐姐,一下子改喊全名了?”
沉砚舟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吃饭。”
“我不饿。”
“不是你说的,要按时吃饭。快点吃完,我们回家了。”
沉砚舟皱眉:“医生说,你还不能出院。”
“一会儿你把医生叫来,我让他重新说。”
沉砚舟气闷,低声道:“不行就是不行。”
固执的小孩,赵琼阑拿过一边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勺汤递过去:“快点吃点东西吧,啊。”
沉砚舟蜷紧手指,没动。
“勺子是新的,我喝的都是舀出来的汤,没碰过,很干净。”赵琼阑见他不动,催促道,“快点,汤要滴下来了。”
沉砚舟无奈,凑过去低头,就着她的手衔住汤匙。
不咸不淡的汤水顺着味蕾,滑入食道。
“好喝吗?”她歪头问。
“嗯。”他往后,直起身体,偏开脸。
赵琼阑视线扫过他发红的耳垂,有些好笑,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她将干净的筷子递给他:“再吃点别的。”
他迟疑了一下,接过来,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吃饭。
赵琼阑侧头认真地看着他,果然看到他扒拉饭菜的动作越来越不自然。
“我……脸上有饭粒吗?”
“嗯。”赵琼阑轻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伸手触碰他的嘴角,“喏。”
她的指尖托着一颗晶莹的饭粒。
沉砚舟忙低头用手背蹭了蹭,瓷白的脸微微发红。
“我们说好了,吃完饭就回家。”
“我没答应。”
赵琼阑戏谑地看着他:“那要怎样你才肯答应?”
沉砚舟知道她又在逗他,她真的想走,他答不答应又有什么所谓。
“你的烧还没完全退,再留一晚好不好?”
沉砚舟抿紧唇,扯了扯她的衣袖,不情不愿地喊道:“姐姐。”
“我就这么点小病,你还要让我住两天医院,回头让我妈知道,她不仅念叨我,也会念叨你。”赵琼阑吓唬他。
“她是担心你,而且也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人照顾。”
他清润的浅瞳看着她,赵琼阑无奈,只能晃晃手:“要没了。”
输液袋见底,沉砚舟摁住她乱动的手按下护士铃。
“先说好,是你非让我呆医院的,回头我妈要是找你麻烦,我可不帮你。”
“嗯。”他低声应下。
软硬不吃。
晚上8点,姜禾打来电话。
“喂,妈。”
“听说你住院了,怎么回事?严不严重?妈妈马上过来。”
“不用,就是有点发烧,砚舟小题大做非让我住院观察两天。”
“你平时无病无灾的,怎么会突然发烧呢?他怎么照顾你的,我就说,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指望他照顾好你。”
赵琼阑头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需要他照顾什么?”
“夫妻之间,当然得相互照顾,他那个样子,能给你依靠吗?”姜禾一顿,又严厉地问道,“他在你身边吗?你在住院,他没陪着你吗?”
“在,他在。”赵琼阑看向沉砚舟,“可他又不是医生,在不在不都一样。很晚了妈,赶紧睡美容觉了。”
“别给我打岔,你把电话给他,我问问他平时怎么照顾你的?”
“您别闹了。”
“你别袒护他!你们两你公司这么忙,他在学校也没什么事,自然应该他多照顾你啊,我跟你爸,难道不是我伺候他多吗?”
“老婆,你说就说,干嘛扯我。”赵齐宏的声音幽幽飘进话筒中。
“我这段时间都在出差,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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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照顾我?更何况,我们都是独立的成年人,用不着照顾来照顾去,而且我也没照顾他。”
沉砚舟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隐约能听到姜禾的质问,她明明说不会帮他。
姜禾知道自己女儿,自小就是个主意大的,她说什么都没用。
“行,等你出院,你们俩都给我搬回家住一段时间,我来照顾你,总行吧?”
“妈,您就饶了我吧,我都出来住多少年了,不想再感受妈妈无微不至的温暖了。”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回家住一段时间。就这么说定了,生着病就早点休息。”
“喂,妈……”赵琼阑看着被挂断的手机。
“怎么了?”沉砚舟问。
“妈让我们回老宅住几天。”赵琼阑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看向他,“沉砚舟,你故意的吧?”
沉砚舟愣神片刻,忙摇头:“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妈会让我们回去住。”
“我真的没有……”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不用带我一起回去,我会跟学校申请住宿,这样……”
“沉砚舟。”
沉砚舟抬起眸,对上她深邃的黑眸。
“你这样怎么住学校?我开玩笑的,住几天我们就找个借口回来。”
他沉默下来,低下头。
赵琼阑拿过果盆中的荔枝,拨开一半递给他:“这个荔枝很甜,尝尝?当我说错话的赔罪行不行?”
晶莹的果肉泛着光泽,沉砚舟伸手。
“甜吗?”
“不甜。”他木着脸将剩下一半的果壳扔掉,避开她满是笑意的眼睛。
“时间不早了,让司机早点送你回去吧。”赵琼阑赶在他开口前说道,“我没事,这里还有这么多医生护士,你不用在这陪夜。刘秘书说你昨晚在这里守了一晚上,今早又去了学校,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没动,琥珀色的眼睛浮现出一点点执拗。
“这个陪护床很小,你睡的习惯吗?”他腿脚不方便,又身高腿长的,缩在小小的沙发椅里面,不受罪吗?
“习惯。”
硬邦邦的两个字,赵琼阑见他固执,也不再劝。
“困了,你要留下就随你吧。”她刚退烧,精力不济,慢慢缩回被子里侧过身闭上眼睛,“别吵到我。”
“嗯。”沉砚舟替她将床头降下来,关掉头顶的白织灯。
床头的夜灯散发着暖黄色柔和的光,他静静看着她的睡颜,他好像再也适应不了她不回来的屋子,那个房子空荡得令人窒息。
可他逼着自己,说不喜欢。
这样以后她就会回家了吧?
一夜无梦,第二天上午,秘书刚帮赵琼阑办完出院手续,赵母就派了车准时在医院大门口候着。
两人被押送回了老宅。
“大小姐回来了,老爷知道你们今天回来,特意吩咐了让您回来之后就去一趟他的书房。”
赵琼阑将外套递给佣人,问道:“都在?”
“是,先生和二先生,还有两位少爷都在。”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赵琼阑四处看了看,没见到她母亲的身影。
“夫人约了人出去打麻将去了,走之前亲自煲了汤,特意为您熬的。”管家笑着解释。
赵琼阑感叹:“还是麻将的魅力大。”
她转过头对沉砚舟道:“我先带你回房间,你的衣服估计我妈已经叫人给你收拾过来了,昨晚没睡好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
14. 第 14 章
她边说边推动他的轮椅,管家识趣地没有跟上,转头去厨房看看夫人熬的汤。
楼上的房间是赵琼阑从小到大住的那间,成年后她就很少回老宅住,结婚之后两人更是一次都没留宿过。
赵家老宅维持着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屋内的设计融合了西式的元素,颇有些近代民国风的时空错位感。
她的房间以白色为主调,搭配着胡桃木色的家具,顶部沿用法式的石膏线条加上欧式的吊灯,让人仿佛置身在上个世纪的贵族小姐闺房之中。
窗边的纱幔被风吹起,屋内放置了一部分金色的摆件做点缀。
“那边是衣帽间,过去连通我的书房,这里是卫生间。”她简单介绍了一下,想到什么,又多嘱咐了一句,“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记得喊我。”
沉砚舟眉眼柔和:“好。”
“你休息吧,我去趟爷爷那里。”
赵旭升的书房中,两个儿子站在一边沉默不语,赵嘉云脸色难看地低头站在书桌前,赵琼宇抱着手臂,事不关己地看戏。
赵琼阑敲门进来时,屋内的气氛几乎凝滞。
“爷爷,您找我。”
“进来吧。”赵旭升收了怒容,缓缓在椅子上坐下。
“这次国外的乱子好在有阿阑收拾,才没有酿成糟糕的后果。嘉云手上的事都放放,移交给阿阑和阿宇吧。”
“爷爷?”赵嘉云猛然抬头,瞪大双眼。
“怎么,你还敢有意见?这次如果不是阿阑反应快,当机立断,整个集团都要被你拖累,你还敢有不满!”苍老的声音逐渐拔高,赵旭升浑浊的眼眸如鹰一般锐利地盯着他。
赵嘉云吓了一跳,迅速低下头,额头冒出冷汗。
“爸,您消消气,嘉云毕竟年轻,没经验,比不上哥哥姐姐在公司历练得久。”赵齐明端起桌上的茶杯递到老父亲眼前,顺手替他拍了拍后背。
赵旭升瞪了他一眼,接过茶杯。
“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儿子。”
“是,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让他这几天好好呆在老宅反思自己的过错。”
“哼。”赵旭升冷哼,朽木不可雕也。
“阿阑。”
“爷爷?”
“听你母亲说,这几天累得病倒了,这几日好好休息。”
“谢谢爷爷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嗯,行了,都……”
“爷爷。”赵琼宇突然出声,“我也好久没回老宅住了,姐和三弟都回来了,我也回来住几日。”
“这是你自己家,想住就住。”
“是,正好也能多陪陪爷爷。”
“阿宇有心了。阿阑最近忙的事情多,新品发布会的事,你帮她打打下手,分担一点。”
“我一定尽力辅佐姐。”
“行了,都忙去吧。”
五人从书房退出来。
赵嘉云扭头就走,连他父亲警告的眼神都没顾。
赵齐明摇了摇头,沉不住气的东西,转头带着赵琼宇离开。
赵齐宏上下打量了眼赵琼阑:“真没事了?不是才刚出院吗?”
“真没事,是妈跟砚舟大惊小怪。”赵琼阑收回落在那对父子背影上的目光。
“你啊,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知道,爸,您别唠叨了,您说一遍,一会儿妈回来还得唠叨一遍。”赵琼阑揉揉耳朵。
“行行行,没事就回公司去干活!”
“我病了,需要休假,回什么公司?”赵琼阑调头,往自己房间走去,“赵琼宇不是爱表现,喜欢揽活吗?现成的劳动力,让他干去吧。”
赵齐宏好笑,知道女儿自有主意,摇摇头出门上班去了。
卧室的门被推开,屋内安静,白色的纱幔随风浮动,躺在床上的人,无知无觉睡得安稳。
赵琼阑没有吵他,去了书房。
日照西斜,橘黄色的夕光洒进房间,为雅致的卧室镀上一层金光。
赵琼阑揉了揉脖子,从书房回来,床上的人依旧在安睡。
她看了眼时间,慢慢走到床边。
他睡姿规矩,两手放在身侧,呼吸清浅而绵长。
赵琼阑蹲下身,视线落在他的睡颜上,沉砚舟的骨相完美,长长的睫毛闭合垂落,遮掩住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珠,鼻梁高挺,他皮肤白,唇却比平常的唇色艳丽一分,但丝毫不显女气。
他安静睡着的模样没了往日的阴郁和沉冷,分外乖巧。
过了一会儿,黑长的睫毛突然颤动了一下,眼珠在眼皮下转动了几分后缓缓睁开。
他半阖的双眼含着朦胧的亮光,似醒非醒间痴痴地看着她。
“阿阑?”他嗓音低哑又模糊,含着鼻音,听起来让人心头痒痒的。
赵琼阑伸手,指腹拨过他鸦羽似的睫毛,轻声问:“你喊我什么?”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自然又乖巧地改口:“姐姐。”
拨弄的指尖微顿,赵琼阑看着他,指腹顺着他的睫毛滑落到他的鼻梁:“再喊一声?”
“姐姐?”他的思绪混沌,跟着她的牵引,鼻尖上传来的温度叫他长睫簌簌颤抖。
赵琼阑在他鼻尖轻轻点了点,温声道:“你睡了很久,该起来吃晚饭了。”
“嗯。”他眨动了一下眼睛,依旧一瞬不瞬看着她没动。
赵琼阑看着他懵懂的模样,轻轻笑了笑。
想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说:“赵琼阑,我不喜欢你。”
“快起来吧,今天估计人挺齐的,下去太迟不好。”她揉了揉他的头发,站起身。
沉砚舟思绪逐渐清明,想起临睡前闻着满室属于她身上的香味,睡在她的床上,心脏连同血液躁动不安,又心生胆怯。
可闭上眼睛,躺在满是她的气息里,鼓动的心脏在许久之后又生出心安和满足,最后抵不过睡意陷入沉睡。
又想到刚才自己糊里糊涂又极其自然的两声姐姐,赖在人家的床上不肯起来,就慌忙红着耳根坐起身。
“我……我睡了很久吗?”
“嗯,快6点了,起来吧。”她替他把轮椅推近一些,“今天家里的人都在,估计这几天该很热闹。”
沉砚舟不解地看着她,离赵家每月规定的家宴,应该还有半个月。
“赵嘉云犯了点错,被二叔勒令呆在老宅反思,赵琼宇见我们都在老宅,也主动提议回来住几天,所以这几天这些人都会在。”
沉砚舟进卫生间去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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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礼拜,我妈估计不会放我们走,我的房间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好方便你日常起居吗?”
沉砚舟摇头:“我没有不方便。”
“那就好。”
“阿阑。”
赵琼阑看向他。
沉砚舟动了动唇,改口:“姐姐。”
赵琼阑轻笑,看着他有些委屈地耷拉下眉眼,问:“想说什么?”
“赵嘉云的名字为什么跟你还有赵琼宇不一样,不是琼字辈?”
赵琼阑靠在卫生间门口看他洗漱,边替他解惑:“赵琼宇是二叔跟他的前妻所生,赵嘉云之前一直是二叔养在外的私生子,直到赵琼宇的母亲死后,他们母子才被二叔接回赵家。”
沉砚舟愣了一下。
“姚珍,就是赵嘉云的母亲,虽然现在住在老宅,跟在二叔身边,不过两人一直没领证。二房那边的故事,仔细讲可精彩得很。”
“换身衣服,我们下楼吧,有机会再讲给你听。”赵琼阑敲了敲门框,转身往后走,没有注意他黯然的眼神。
餐桌上,果然如赵琼阑所说,一家人整整齐齐,一个都不落,全部都在。
“阿阑,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姜禾坐在女儿身边,频频给她夹菜,“今天刚出院,身体怎么样?”
“下午又有些低烧,这会儿没事了。”赵琼阑笑笑,一边悄悄按住沉砚舟的手,对上他紧张的目光,微不可闻地摇摇头。
“姐既然病了,就在家多休息两天吧,公司的事有我。”
赵琼阑抬头,对上赵琼宇的目光,勾起唇:“好啊,那就多劳琼宇费心了。”
“一家人,都是我应该做的。”
赵齐宏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赵老爷子放下筷子:“阿阑,多注意身体。”
“我知道了,爷爷。”
“嗯,虽然有阿宇帮忙,公司的事你还是要上心盯着一点。”
“我会的,您放心。”
“好。”赵旭升拿过边上的帕巾擦了擦嘴,“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赵琼阑放下筷子,看着老爷子上楼。
饭后,赵齐宏将女儿叫到自己书房。
“阿阑,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琼阑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玩着桌上的砚台。
“不做什么,就是正好他自己送上门来,我想瞧瞧我手底下,到底谁在吃里扒外。”
“什么意思?”
“赵琼宇上赶着抢新品发布会的功劳,我做了这么多准备,当然不能便宜他,就想看看我要是给他使绊子,谁会悄悄给他助力。”
“你有点分寸,别身边的眼线没抓出来,反而惹恼了你爷爷。”赵齐宏不赞同地瞪她,“更何况,琼宇不是嘉云这样的草包,你在公司没少跟他斗法,他不会蠢得看不出来你是故意在等着抓把柄。”
赵琼阑轻轻笑了笑:“爷爷最近动作这么频繁,外面都在传我是下一任接班人,他已经开始心急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赵齐宏探身拍了下她,“我好不容易找来的歙砚,给我放下,把它弄坏了我跟你急。”
赵琼阑撇撇嘴,将砚台放回原位。
“爸,你真不在意下一任接班人是我?”
15. 第 15 章
“是你是我,有什么区别,怎么?爸爸还没老呢,就想惦记着跟我分家?”
“没有,就是从小到大见多了为了家产争得你死我活的血肉亲情,突然有点害怕。”
赵齐宏惊奇,还是第一次从女儿嘴里听到害怕两个字。
“别怕,爸爸永远站在你身后支持你,我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就算公司到了我手里,最后还是要交到你手上,早晚的事,如果你爷爷真的想让你接班,我也能早点退休。赵家这个担子,就留给你们年轻人去挑吧。”
赵琼阑垂下眼,苦笑:“爸,你知道的,其实我一直不是很想接手家里的产业。”
“你长大了,我们这样的家庭,享受了富贵,很多东西由不了自己的性子。”赵齐宏轻轻拍拍女儿的脑袋,“回房间休息吧,病刚好,既然推脱了公司的事,那就在家好好休养。”
“遵命。”赵琼阑站起身,刚准备走出去的脚步又退回来,“爸,您能不能拦着点妈,让她唠叨归唠叨,不要再熬汤了。”
赵齐宏失笑:“这我可爱莫能助,都是你妈妈对你的爱,毒不死你,老老实实都喝了。”
赵琼阑扯了下嘴角,干脆利落走了。
她刚推开卧室的门,沉砚舟便驱动轮椅朝她过去。
“做什么?”
沉砚舟举起手中的体温计:“量体温。”
“不用量,已经退烧了。”赵琼阑躲开,进了衣帽间。
沉砚舟跟过去:“就算退烧了,你也不能洗澡。”
“小小年纪,不要这么啰嗦。”赵琼阑合上抽屉,将换洗的衣物抱在手里,却被他堵在门口。
“从医院回来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你闻闻。”
她扯着衣袖凑到他鼻子下。
好闻的女士香水飘散进鼻腔,他不由往后靠了靠。
“所以呀,快点放我去洗澡。”赵琼阑推着他轮椅的扶手,趁他不备,将人推开。
“阿……”阑。
卫生间的门被关上。
沉砚舟看着眼前闭合的木门,叹了口气。
舒舒服服洗了澡,赵琼阑将长长的头发吹得半干,不知是不是刚才的水汽太热,脑袋有些昏沉。
她放下吹风机,走出卫生间。
房间里没有沉砚舟的身影。
“嗡嗡嗡”
扔在落地窗边小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赵琼阑走过去,窝进单人沙发中,接起电话。
沉砚舟进屋,驱动轮椅朝窗边的人过去,轻轻将手中热好的牛奶放到一边的小桌几上。
她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垂落在扶手上的手捏着手机,半掉不掉。
他伸手将她的手机放好,触手的温度有些烫。
“阿阑……”他低声轻唤,唇齿喃呢过她的名字。
沉砚舟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阿阑。”
她没醒,他去床头拿过体温计。
38度。
“阿阑。”
赵琼阑皱了皱眉,一双有力的手臂揽过她,下一瞬身体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睁开眼,仰起头,目之所及是白皙的脖颈,略有些紧绷的下颌,还有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混合着衣服上洗衣液的清香。
很干净。
“你做什么?”
察觉到她醒了,他动作僵住,略带生涩地解释:
“你还在发烧,我叫不醒你,想抱你回床上。”
他的怀抱很舒服,赵琼阑懒懒地靠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道:“头发还没干。”
“我帮你吹?”他小心翼翼地问,见她没有出声反对,便带她往卫生间驱动。
赵琼阑动了动脑袋,感受到空气流动,突然有些新奇。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去阳台。”
沉砚舟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她的话带她去阳台。
初夏的风温和又暖和。
“就在这呆会儿。”屋里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沉砚舟无奈地皱起眉:“你还在发烧,不能吹风。”
“你哪来这么多不行,不能的?”
赵琼阑不理他。
轮椅调转方向。
“就一会儿,里面好闷。”她伸手抱住他的腰,闭上眼睛轻声嘀咕。
沉砚舟僵在原地,腰上被她触碰的肌肤,隔着衣服都好似能灼伤自己的身体。
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
“放松。”她拍了拍他腰侧,身下的肌肉硬得跟块石头。
他抓在扶手上的手松了又紧,反反复复,指节泛青。
“你……”
“借我靠一下,这样很舒服。”
她的发顶蹭过他的下巴,柔软的发丝好似有生命力的触手,让他忍不住颤栗。
隐秘的甜蜜,又折磨。
她没有抬头,没看到他布满红晕的脸。
“一会儿记得帮我叫医生。”
“很难受吗?”他低头,顷刻什么心思也没了。
“没有。只是想找个借口偷懒而已,正好不用去公司。”
他悄悄松口气:“进屋了好不好?”
清润的嗓音带了一丝丝祈求。
“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赵琼阑摇头,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到最后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身边的位置空着,丝毫没有睡过的痕迹。
“喂。”
赵琼阑拿过床头震动的手机,一手捂住发疼的头,声音沙哑。
“喂?”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她拿下耳边的手机看了眼屏幕。
“……喂?”那头迟疑。
赵琼阑闭上眼睛,她拿错手机了。
“请问……沉砚舟在吗?”
“他不在。”
“额……”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结巴,“那……他……麻烦你,能不能帮忙转达一下他,下周班级聚会,他每次都不参加,这次最好还是参与一下。”
“班级聚会?”赵琼阑听着这个陌生又遥远的词汇。
“嗯……对,就是白天大家一起去徒步野炊,晚上聚个餐然后去唱歌。”
“他这样,你让他去徒步?”
“啊……那个,不好意思。”沉砚舟平时总是一副生人勿近,又不常出现在学校里,他总会忘记他腿不方便。
“其实,说是徒步,也不会真的去,班级里很多女孩子嫌累,主要还是户外露营。”
“我会转达给他的。”
“谢,谢谢。”电话那头人磕吧,“那,那个……请问你是沉砚舟的女朋友吗?”
“算是吧。”
算是?
卧室的门推开,沉砚舟从外面进来。
“他回来了,你们自己说吧。”不等对面再发出什么疑问,赵琼阑将手机还给沉砚舟。
他愣了一下,看了眼屏幕上的通话界面,接过手机。
“喂。”
……
“不去。”
……
赵琼阑重新躺回去,转个身闭上眼继续睡。
沉砚舟挂掉电话。
“吃点早饭,然后把药吃了再睡吧。”
“你今天学校没课吗?”
“我请假了。”
赵琼阑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望着他。
“怎……怎么了?”他被她的目光看得略微不自在。
“为什么请假?”
沉砚舟心中一窒,抓紧轮椅的扶手,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病了,我该留在家里照顾你,不然爸妈会觉得我对你不上心。”
“是吗?”赵琼阑轻声反问。
“嗯。”
“我陪你去参加班级聚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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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题突然跳转,沉砚舟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去露营吗?”她问,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可你还在生病。”
“下周,肯定好了,我陪你去。”
他不知道她怎么突发奇想要陪他去,但他不想拒绝:“好。”
“吃早饭吧。”他将搁置在旁边的早餐端过来。
“我去洗漱。”
吃过早餐,赵琼阑的秘书例行来汇报公事。
“我爸呢?”
“赵总出差去了。”
“出差?”赵琼阑看着手中的文件。
“是,早上无意间,我还听到小赵总也在问赵总的行程。”
“知道了。”
赵琼阑将所有签好字的文件递给她。
“赵琼宇在忙什么?”
“琼宇总正在为秀场场地的事四处奔走。”
“这种小刁难难不倒他,你们尽管给他使绊子,爷爷要是问责下来,自有我担着。”
“是。”
“赵嘉云呢?”
“赵经理把手上的事交接掉之后就不知道跑去哪了。”
赵琼阑若有所思。
“对了,砚舟下周有个班级聚会要去露营,你去安排一下场地,设备,物资。还有提前去现场看一下,别让他有不方便的地方。”
“好的。”刘秘书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
“琼阑总,孟先生一直联系我,说想见您一面。”
“让他专心准备新品发布会的走秀。”
刘秘书明白,这就是不见。
老板似乎,最近对先生很上心。
夜晚。
后花园处传来压抑的低吼。
“赵齐明,儿子不见了,你还有心思寻花问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玩女人!”
“别胡搅蛮缠行不行!赵嘉云这么大个成年人,给我惹了一堆麻烦不说,我没怪你没把他教好,你还来骂我?”
“我没把他教好?他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吗?”
赵齐明一把推开她:“当初是你吵着要给我生孩子,我逼你了?”
“你!”
“你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真把自己当赵夫人?你不过就是比外面的女人高级一点的情妇,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赵齐明!”
“偷听啊?”
沉砚舟吓了一跳,慌忙回头,就见赵琼阑正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
他急忙解释:“我没有偷听,我只是想下楼倒水,无意间听到有声音。”
“这两人吵架不新鲜。”赵琼阑走近一步,拉住他的轮椅推手,准备带他离开。
“赵齐明!你儿子多所以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是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外面还有私生子!”姚珍气急,拔高音量质问。
赵齐明一把捂住她的嘴:“吼什么吼!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滚出赵家。”
赵琼阑慢悠悠地推着沉砚舟回房间。
他观察了眼她的神色。
“怎么?”她低头问。
“你一点也不惊讶。”
赵琼阑轻笑:“我跟你说过的,赵嘉云就是私生子,他有别的私生子,有什么好惊讶的?”
沉砚舟皱起好看的眉宇:“为什么你们对待这种事,能这么平淡?这么习以为常?”
赵琼阑挑眉:“别人家的事,我跟着激动什么?”
沉砚舟沉默下来,其实赵琼阑的父母在圈里是出了名的恩爱,跟风流花心的二叔不同,她父亲对她母亲情有独钟,虽然日常也拌嘴,可确实是少有的夫妻楷模,他见过他们的相处。
可为什么她……
“想什么呢?”见他不说话,赵琼阑弹了下他的额头。
沉砚舟倏然抬头。
“在想那天我打你电话时,你身边的人是谁?”
16. 第 16 章
赵琼阑的笑意渐渐隐去。
沉砚舟却突然好似鼓足了勇气,跟她相处的越久,那颗心就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小气,越来越控制不住地变嫉妒。
“是不是有一天,他们也可以取代我?”
赵琼阑眉心微动,空气渐渐凝滞。
“对不起,我知道我没资格过问。”他难堪地低头,不过是名义上的丈夫,他有什么权利去质问,去干涉?他比姚珍都不如。
赵琼阑俯下身,指尖拂过他泛红的眼尾,轻声开口:“你当然有资格过问,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人我会让秘书去处理,他以后都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沉砚舟彻底愣住,他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赵琼阑收回手,望着他轻笑:“这样可以不生气了吗?”
沉砚舟动了动唇,心跳在一点一点加剧。
“给你做腿部按摩的医师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快去吧,我还要去书房处理点事。”
他懵懵懂懂地出了房间。
赵琼阑直起身,边拿出手机边往书房走去。
“琼阑总?”
“解除孟杭越的合约,这次新品发布会的走秀,他不用上了,给他一笔钱,伦敦那边不是一直在争取他吗,介绍他去那边。”
刘秘书有些惊讶,据她所知,孟杭越是赵琼阑过往情人中最受宠的。
相较于别的听话懂事的小宠,孟杭越会显得略微跳脱一些,也更霸道任性,会闹小脾气,但架不住赵琼阑宠他,生气了也会哄,纵得他很有小性子。
他做了什么竟然让老板突然彻底抛弃他,断得一干二净,明明上午汇报工作时,偶然提及,老板的态度也淡然得很。
“我明白了,这就去办。”心中疑惑归疑惑,但刘秘书深谙作为赵琼阑秘书的准则,不该问的别问,好奇心害死猫,“不过琼阑总,新品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模特缺了一位,走秀怎么办?”
“那就是赵琼宇该思考的问题了。”
赵琼阑挂掉电话,靠到椅背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出神。
经由赵氏出手,沉砚舟班级出游的露营营地被整个翻新,场地当天被全部包了下来。
“都说沉砚舟是富二代,家世背景深得吓人,看起来是真的?”女同学们围坐在一起,小声议论。
“一个小小的露营,整得也太高端了。”
“班长!”有人高喊。
被喊到的人推推眼镜:“怎么了?”
“这次的费用,不会要AA吧?”
“不用,费用已经有人全包了。”
说话间,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营地门口,有工作人员匆匆跑过去接待。
赵琼阑从车里走出来,戴上墨镜遮挡刺眼的阳光。
“那个是?”
无数的目光集中过去。
班长低声道:“是沉砚舟的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
“我那天早上通知的时候,是他女朋友接的电话。大早上的,而且好像是刚睡醒,总不可能是亲戚什么的吧?”
“哦~”众人听到八卦,发出暧昧的起哄。
“赵小姐。”工作人员走在赵琼阑身边,“您秘书昨天已经来现场考察过了,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可以随时跟我们提。”
沉砚舟由生活助理推着轮椅,听着对方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谈几个亿的大项目。
草地平坦,轮椅驱动很丝滑。
“嗯。”赵琼阑无可无不可地随意应了一声。
“那您看,需不需要我们的工作人员帮忙烧烤,围炉煮茶什么的?”
“不用,自己动手才有意思。”赵琼阑放眼望去,“不用这么多人守着。”
“诶,好的好的,那您有需要,随时吩咐。”
“沉砚舟!”班长在不远处招手。
等她们走近。
“哇,她好有气质,好漂亮。”
“她的衣服哪里买的,好好看?好想要同款。”
“发质也好好,好羡慕。”
……
“咳咳……”班长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敢直视赵琼阑,对沉砚舟道,“沉砚舟同学,你给大家介绍一下你女朋友吧。”
“女朋友?”沉砚舟抬头,看向赵琼阑。
赵琼阑对上他的目光,歪头:“应该也差不多吧?”
他动了动唇,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希望公开他们的夫妻关系,默认下来。
“我……女朋友,赵琼阑。”
虽然只是女朋友,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的时候,比他介绍这是我太太时,更让人心跳加速。
赵琼阑瞥了他一眼,看到他通红的耳根,有些好笑。
“赵……赵小姐。”班长本来想喊全名,到嘴还是不敢,“你们坐吧,我们准备把烧烤弄起来。”
“好啊,辛苦你们了。”
赵琼阑心安理得地坐到帐篷下,将墨镜推到头顶。
几个男生围到烤炉边,若有若无的视线在偷看她。
沉砚舟抿抿唇,跟到她身边,挡住那些视线。
“吃水果吗?”赵琼阑问。
沉砚舟的视线落到露营桌上。
“嗯。”
“想吃什么?”
沉砚舟停顿了下,慢吞吞道:“荔枝。”
赵琼阑扬起嘴角,拿过一颗荔枝剥开递给他。
沉砚舟接过,就听到她问:“不是不甜吗?”
他镇定自若地塞进嘴里,一本正经得说:“我不爱吃甜的。”
“那吃点柠檬吧,这个酸。”赵琼阑拿过切好的柠檬片,同样递到他面前。
他望着她满是笑意的眼睛,不情不愿地接过来。
“不吃吗?”
在她戏谑的注视下,他皱着眉咬了一口。
酸意在嘴里蔓延,连同咬肌都酸得痉挛。
“好吃吗?”
沉砚舟木着脸,知道她又在逗他:“不好吃。”
赵琼阑笑意不止。
“你们到底会不会啊?”
烧烤那里传来女生的抱怨。
几个大男孩,在家千娇万宠,对一个烧烤炉一筹莫展。
干得满头大汗,火都没生起来。
“等你们烤好,我们该饿死了。”
赵琼阑冲那边看了一眼。
“我是不是不该让工作人员走?”她怎么知道现在的小孩,动手能力这么差。
“我去看看。”
沉砚舟往那边过去,助理忙跟上他。
赵琼阑随他们折腾,大不了她再喊人叫餐过来,于是没多在意,自顾自低头玩手机。
“好厉害……”
“真的生起来了……”
“长得好,家世好,还会烧烤,可惜……”
不远处七嘴八舌,赵琼阑充耳不闻。
手机上跳出信息。
洛芸雨:阿阑,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传闻?
赵琼阑:什么传闻?
那头没了动静,赵琼阑又切换到其他界面。
过了一会儿。
洛芸雨:算了,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你不知道就别管了,听了也破坏心情。
赵琼阑不明所以。
洛芸雨:你在哪儿呢?晚上出来聚聚吗?
赵琼阑低头打字:陪沉砚舟在外面。
洛芸雨:?
洛芸雨:你们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洛芸雨:不对,上次在谢家我就发现,你对他格外维护。
洛芸雨:你不会是对他动心了吧?
“烧烤好了,吃点吗?”
冒着热气的烤翅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被摆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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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烤的?”她惊讶,他在厨艺上还真的是什么都会。
“嗯,你尝尝,不知道好不好吃。”
赵琼阑抬起头,看到他的脸时扑哧一笑,扯过一边的湿纸巾。
“你弄个烧烤,怎么把自己折腾得跟花猫一样。”她放下手机,拿着湿纸巾轻轻替他擦去脸上的焦黑。
沉砚舟僵住,凉凉的纸巾触及在脸上,却仿若滚烫的毛巾,他不自在地偏头:“我自己来。”
“别动。”赵琼阑勾住他的下巴,制止他乱动。
如玉的脸颊浮上淡粉,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他忍着羞涩催促:“好了吗?”
“好了。”赵琼阑松开他,将纸巾扔掉。
沉砚舟忙后退开:“我去看看其他的烤串。”
说完,连味道如何都没问,逃似得飞快离开。
赵琼阑轻笑,拿过烤翅边吃边给洛芸雨回消息。
洛芸雨:人呢?
赵琼阑: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
洛芸雨:我这是关心你,你以前不是很讨厌他吗?
赵琼阑:以前对他有误解。
洛芸雨:那现在呢?
赵琼阑没有回。
洛芸雨:你们结婚这么久,你也没带他出来过,不如下次聚会,你把他带上?
赵琼阑:再说吧。
吃过烧烤,原本大家打算去找饭店吃饭,但听说赵琼阑晚上定了火锅送过来,纷纷留了下来。
“这里这么漂亮,不多待一会儿好亏。”
“我们去拍照。”
“走。”
“这里有幕布,还有音响哎。”
“看电影吧?”
“同意。”
沉砚舟看了眼靠在座椅中的赵琼阑,悄悄收回目光,看向天边渐渐下沉的落日。
能这样待在她的身边,真好。
“听说这里晚上的星空很美,想看吗?”她突然出声问。
“想。”他顺着心意回复她。
赵琼阑侧过头:“一会儿悄悄带你去。”
他在她的目光下,突然生出无限的欣喜和期待。
夜幕降临,天边隐约还透着霞光。
一群人分三个帐篷,围着火锅吃得热火朝天。
赵琼阑看了眼时间。
晚饭过后,有人提议唱歌,这里有现成的音响设备和麦克风。
“走吧。”
赵琼阑站起身,挥手示意助理,“我来吧,我们就在那边那个土坡下面,你不用跟着。”
身后的鬼哭狼嚎终于小了许多。
一大片草原上,空旷无人,绿油油的草地,连石子都清理得很干净。
“看星星。”赵琼阑抬手,漆黑的夜,远离灯火,无数的星星在浩瀚的深空闪烁。
他的眼里,却只能看到站在星空下那个比星星还闪耀的人。
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切换了一首抒情的情歌。
沉砚舟视线落下,忍不住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这段时间,她对他太好了,好到让他忍不住生出她也有点点喜欢自己的希冀和痴心妄想。
“姐姐。”
赵琼阑低下头,对上他清润的眼眸,手被轻轻握住。
“你为什么愿意陪我来这里,为什么陪我看星星?”你是不是也有那么点喜欢我?
赵琼阑仰头看了眼星空,问:“你不喜欢吗?”
沉砚舟望着她。
“喜欢。”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可他不敢说,还是不敢说。
可是……
“你发现了,对不对?”他低声问。
赵琼阑重新低下头看他:“发现什么?”
沉砚舟动了动唇。
“发现什么?”她俯下身,另一只手的掌心拂过他的脸颊。
17. 第 17 章
沉砚舟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紧紧握住轮椅的扶手。
她又问了一遍,声音很轻:“发现什么?”
沉砚舟咬唇,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他稍稍偏头,就能触碰到她的鼻尖。
胸口跳动的心脏好似要冲破胸腔,撞得心口发疼。
“姐……姐……”
吞咽的喉结滚动,喃呢的,低哑的嗓音,喊着姐姐,听起来像撒娇。
第一次,她突然有些心痒。
赵琼阑的视线落下,落在那张红唇上。
“我……”
声音戛然而止,沉砚舟瞪大眼睛,浑身的血液充上脑门。
赵琼阑捏住他的下巴,侧头吻住那张红唇。
沉砚舟被迫仰起头,无措地握紧她的手。
唇上柔软的触感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唇线被温柔地描摹。
星空下,悠扬的歌声中,这个吻温柔得好似要将他融化。
赵琼阑微微远离,看着他绯红的脸,点了点他的鼻尖:“接吻要闭上眼睛。”
下一瞬他听话地闭上眼睛,惹得她轻笑。
他倏然睁开,脸彻底烧了起来。
“还想要?”
他听见她轻笑着问,忍不住看向她的唇。
“姐姐……”
“嗯……撒娇的时候很会叫姐姐,之前怎么逼你也难得听到一次。”她笑着说,低头在他唇上啄了啄。
吻蜻蜓点水,他却笑了起来,笑意如水波在他浅色的眼眸中一层一层荡漾开来。
他很开心,牢牢牵住她的手。
“回去了吗?”她摇摇被牵住的手。
“我想……再看一会儿星星。”他说。
可说看星星的人,目光总是落在她身上。
赵琼阑耐心地陪着他。
夏季的夜晚已有蚊虫,沉砚舟怕她被蚊虫叮咬,虽然舍不得这像做梦一样美好的时光,还是在呆了一会儿后,主动提出回去了。
“这么喜欢,下次再带你来。”
赵琼阑见他虽然说要走,表情却恋恋不舍。
他惊喜地亮起眸:“真的?”
“真的。”
两人回到营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众人散去。
临走前,班长代表全班同学向沉砚舟表示感谢。
“抱歉啊沉砚舟,以前一直觉得你很高冷,看不上其他同学,也不参加集体活动,没想到你人很好,也很好相处。下次我们有聚会,再喊你,你不用出钱,今天太让你破费了。”
沉砚舟想解释,今天的一切,都不是他安排的。
赵琼阑帮他开口:“那就麻烦你们在学校多照顾我们家砚舟。”
“嗯嗯,一定一定。”
回去的路上,赵琼阑转头,抓住频频偷看她的人。
“我脸上有东西?一直看我。”
沉砚舟摇头,收回目光侧头看向窗外,可目光又忍不住看向车窗上她的倒影,指尖悄悄触碰上嘴唇。
巨大的惊喜过后,是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的情绪下跌,患得患失,她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为什么……要吻我?
赵琼阑在家休息几日后,照常去公司上班。
刘秘书给她递上了一份名单。
“真有意思。”赵琼阑随手将名单放入碎纸机,“我爸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
“备车吧,回老宅。”
“是。”
车子停在赵家老宅的大门口,司机下车,替赵琼阑拉开车门。
“姜禾,这次姜家的危机,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忙,只有你能救姜家!”
赵琼阑将手中的包递给迎上来的管家,视线循着声音望去。
管家察觉到她的目光,主动开口道:“是夫人娘家来了人,快来了两个小时了,说是要见老爷和先生,但他们都不在。”
“知道了,让佣人们都退开些。”
“大小姐放心,我已经打发人都去后院干活了,前厅除了我没有其他人。”
赵琼阑看了眼这个在赵家做了几十年的老管家,点点头。
“姜禾,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姜家要是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想想琼阑,没有姜家作为倚靠,往后她的日子还会有现在这么好过吗?”
“大哥,阿阑谁都不用靠,她靠她自己就可以活得很好!”
“你可真是天真得愚蠢,没了姜家,赵齐宏还会对你千依百顺吗?你在赵家还会有现在这样的地位吗?”那道声音压低下来,“现在赵氏的继承人还没落定,虽然都说琼阑是下一任接班人,可世事无常,你没有了娘家依靠,她就少了一分助力,你明不明白?”
赵琼阑在前厅的入口处站定,没往里走。
“大哥,我不是不想帮你,可你知道的,赵家集团内部的事宜我根本插不上手,齐宏也不会跟我说公司的事,凡是沾亲带故的外姓,在赵氏不会有股份也没有话语权。至于阿阑,她有我,有她爸,你不必拿她说事。”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拉姜家一把,怕累及自身,我算是看明白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姜家白养你,妈也是白心疼你了。”
姜禾痛苦地低下头,声音有些轻颤:“早在几个月前你第一次找我的时候,我就试着跟齐宏提过,可他不听我的,公司的事我不懂,他不许我随便插手,爸那边我更说不上话,我真的不是不想帮忙。”
姜魏失望地摇头,站在他身边的妻子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态度软和一点,他们唯一的希望,只有赵家了。
“阿禾,当哥求你了,帮帮我们好不好,你要实在帮不上忙,就让琼阑出面,拉姜家一把。”
“不行!”姜禾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绝不拖女儿淌这趟浑水。
“舅舅,舅妈。”
赵琼阑从拐角走出来。
姜魏回头,惊喜地看向她:“琼阑回来了,好些日子没见了,你外婆最近总念叨你,说你都不回去看她。”
“阿阑。”姜禾皱眉,站起身走到女儿身边,“你病刚好就随处乱跑,快回房间休息。”
她不由分说地将赵琼阑往楼上推。
“等等,琼阑,舅舅有话跟你说。”姜魏好不容易见到赵琼阑,连忙挡住她们的去路,这段时间,赵家一个个避而不见,今天说什么他都不会轻易放她走。
赵琼阑拍了拍母亲的肩膀,看向姜魏。
“舅舅,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姜家什么情况我很清楚,你们也很清楚,大厦将倾,就算赵氏为你们注资,也不过是拖延几天。”
“琼阑,姜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如果没有到,赵家不会坐视不管的,你知道我爷爷这个人,姜家也是世家,又是姻亲,能帮他一定帮。”
“说辞!都是说辞!”姜魏打断她,“琼阑,不用跟我绕圈子,拿你爷爷做幌子,你也不想帮姜家,对不对?你怕姜家连累你,所以也坐观上壁,明哲保身。姜家往日怎么对你们母女的,都忘了吗?”
赵琼阑冷笑:“互惠互利,是联姻的基础,舅舅不必一副向我们施舍了天大的恩情一般。”
“看在外婆的面子上,我可以保证就算姜家倒了,我也可以保你们衣食无忧,至于别的,抱歉,爱莫能助。”赵琼阑扬声,“管家,送客。”
“你!”
管家从后面走进来,恭敬地弯腰:“姜先生,姜夫人,请。”
“好,好你个姜禾,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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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姜魏怒气冲冲地走了。
姜禾看着大哥离去的背影,别开眼落下泪。
“阿阑,姜家……”
赵琼阑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
姜禾抹去眼泪,露出一抹苦笑:“妈没事,钱多钱少,势盛势弱都是身外事,总归我还在,就算姜家的公司倒了,我还会照拂他们。”
“别担心,妈,你还有我。”赵琼阑抱了抱母亲。
“你爸这几天说是出差,也联系不上他,就是在躲姜家的事吧?”姜禾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是还是会有些心寒,他没有陪在她身边,哪怕帮不上忙,也多希望他可以陪她一起面对。
赵琼阑松开母亲,抽过纸巾替她擦掉眼泪:“有我陪着您,让爸爸哪凉快就呆哪儿吧。”
姜禾破涕为笑,指了指她额头:“没大没小。”
赵琼阑笑嘻嘻地躲开。
“夫人,大小姐,姑爷回来了。”
赵琼阑抬眸,见沉砚舟驱使着轮椅进来。
姜禾站起身:“我去后厨看看,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沉砚舟刚想打招呼,到嘴后又咽了回去。
“刚才回来,在门口撞见了舅舅他们。”他开口道,看了眼她的神色。
赵琼阑走过来,推过他的轮椅:“嗯,他们过来聊点事。”
“我听说……”沉砚舟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措辞,“姜家……”
“姜家快倒了。”赵琼阑接过他的话,一路回了房间。
“是真的?”他有些惊讶,百年家族,竟然真的说倒就倒。
赵琼阑走进衣帽间,换了身家居服出来,看到他正出神,轻笑:“惊讶什么,一个国家都有可能被覆灭,一个家族衰败,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不难过吗?”
“倒的又不是赵家,我难过什么?”
她说这句话的表情时,跟那天撞见赵齐明和姚珍争吵时一样:
“别人家的事,我跟着激动什么?”
“对了,你们也该放假了吧?”赵琼阑散开挽起的长发,拿过梳子,回头问。
“嗯,明天就正式放暑假了。”思绪被她的话打断,沉砚舟老老实实回答道。
赵琼阑从卫生间出来,低头问:“天气越来越热,小雨他们打算去山上避暑,顺便玩几天,你想去吗?”
“我?”沉砚舟睁了睁眼睛,她要带他去见她的朋友吗?
“嗯,你不是放假了吗?”赵琼阑想到他平时不爱出门,也不爱社交,又说道,“不想去也没关系。”
“不……”他慌忙否认。
赵琼阑被他略带惊慌失措的表情逗笑:“那就是想去?那就去玩两天,最近公司事多,太久我走不开。要是好玩,下次等空闲一些,我们再单独去。”
沉砚舟看着她,心再次因为她的话砰砰砰快速跳动起来。
“嗯。”他应了一声。
“我看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散散心也好。”
沉砚舟低落地垂眸,怪谁,还不是因为她。
那个吻之后,她就再也没提过,对待他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怎么了?”赵琼阑走近他,又是这幅失落难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他了。
“赵琼阑。”
她总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让他游移不定,怕自己会错情,表错意,又怕她不过一时兴起,又是场逗弄而已。
“嗯。”赵琼阑挑挑眉,应了一声,“又连名带姓叫我?”
“叫我,又不说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想说什么,想要什么,要自己说出来。”
他忍不住抬头,抓住她的衣角。
“姐姐……”
18. 第 18 章
“姐姐……”
“嗯。”
“你发现了,我喜欢你,对不对?”他仰望着她,琥珀色的眼中似有水光闪烁。
赵琼阑俯下身,任由他攥紧自己的衣摆。
“你想说什么?”她轻轻问,两人的视线齐平。
他动了动唇,声音颤抖:“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也喜欢我?”
长久的沉默让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暗下去,原来没有。
他多可笑,竟然会幻想,这样的自己也配得到她的喜欢。
赵琼阑捧住他的脸,指腹抹过那张红唇,感受到他轻轻的战栗。
“喜欢我?”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
她的视线从他唇上下滑,自上而下,如有实质般落在他身上。
沉砚舟呼吸一窒,松开她的衣角,慌乱地捂住她的眼睛,忍着羞意和难堪央求:“别这样看我。”
赵琼阑听着他压抑的嗓音,没有拨开他的手。
“我的腿,不好看。”它们没有知觉,没有力气,只能无知无觉地摆着。
她审视的目光让他无地自容。
他是一个残废,却卑劣地企图获得她的喜欢。
他变得越来越不知足,越来越贪婪。
赵琼阑抬手,将他的手拉下来,一眼便看到他眸中的水意。
这张脸,要是落下泪珠,应该很漂亮。
“我在联系国外的团队研究你的病例,你之前的医疗记录我都看过,刚出事的两年都在坚持治疗,后来为什么放弃了?”
他睁大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写满震惊。
“又不说话?”她捏了一把他的脸。
沉砚舟回过神,愣愣地答道:“我的腿治不好,那些治疗手段都没有用。而且后来两年,爷爷的病越来越严重。”
赵琼阑沉吟:“嗯,不着急,能治也好不能治也罢,我们慢慢来,我会想办法。”
沉寂下去的心脏突然又砰砰跳起来,沉砚舟茫然地望着她。
“别想这么多,而且你的表白,我收到了。”
他茫然无措。
“为什么?”
“我们不是夫妻吗?”她轻声反问。
沉砚舟张了张嘴,是啊,他们是夫妻。
她吻他,关心他,帮他找医疗团队,都合情合理。
可……那个吻,只有那个吻。
她再也没吻过他。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唇,又迅速垂下眼睛不敢再看。
“想要这个?”
下巴被抬起来,唇上蜻蜓点水落下一枚吻。
赵琼阑笑着看着他,捏了捏他的耳垂:“想要什么,要说出来。”
然后如愿,她看到他红透的耳根。
“该下楼吃饭了。”
姜家走后,隔了两日又来过一次,依旧只见到姜禾一个人,除了赵琼阑,其他赵家人将他们看成瘟疫一般,躲都来不及。
一周之后,姜家宣告破产,往日鼎盛的家族,一夕之间门可罗雀,以前热络的旧交,没有来落井下石一番已经算是好的了。
姜禾这几天脸色都不太好,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了苍老。
“妈,吃点水果。”赵琼阑将洗好的果盘放到母亲面前。
姜禾摇摇头:“我没胃口。”
她抬起头:“阿阑,你外婆他们安顿好了吗?”
“嗯,旧宅法院已经封了,我把他们暂时安顿在近郊的别墅。”赵琼阑知道,其实母亲很看重自己的亲人,姜家出事,她比谁都着急难过。可赵家,她插不了手,前几日她甚至来找过自己,她记得母亲含着泪水问她:真的没办法了吗?
“他们一定很恨我。”姜禾将脸埋进掌心,五十年无忧的时光,是赵家,也是姜家为她守住的。
“妈,姜家倒了,不是你的错。是他们腐朽不肯变革,也是他们守旧不肯上进造成的,就算我们出手,救的了一时,也护不住姜家一世。”姜家除了积年的陈腐,还有一个最致命的问题,没有一个顶得上的接班人。
“阿阑。”姜禾突然抬头,皱着眉看她,“其实,你有办法救姜家的,对不对?”
赵琼阑摇头:“我没办法,他们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可以解决。”
姜禾苦笑了一下,垂下视线:“你果然是赵家的人,是刻在骨子里的趋利避害,冷漠无情。”
赵琼阑看着母亲,沉默了一会儿。
“你回房间吧,不用陪着我,我没事,你爸明天就回来了。”
赵琼阑点点头,起身上楼。
“妈。”
姜禾循着声音看去,沉砚舟看着她。
“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他开口,顿了下,又接着道,“但是阿阑不是那样的人,她要是真的趋利避害,冷漠无情,就不会在姜家破产后还接纳他们,为他们准备住处。”
姜禾看了眼楼上的方向。
“您也早点休息,我先回房间了。”
赵琼阑回到卧室,推开阳台的门走出去。
房门再次被推开,她远远看了一眼,收回目光,低头点了根烟。
“阿阑……”
“妈只是太伤心……”
沉砚舟抿唇,他不会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你听到了?”赵琼阑吸了口烟,将被风吹乱的长发别到耳后。
“我不是有意偷听。”
“没关系,她心里难过我知道,一句话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母女关系。”她伸手掸了掸烟灰,红唇吐出白烟。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她看起来有心事。
赵琼阑愣了愣,抬手触碰上自己的脸,她的情绪什么时候这么外露?
她掐灭烟,抬步走过来。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最近太忙,有点累。”
“阿阑。”他叫住她。
赵琼阑回头,眸色深邃。
沉砚舟委屈地垂下眸,却固执地没肯改称呼。
“这个给你。”
赵琼阑的视线落下,看着他递过来的木雕盒子。
“这是什么?”她伸手接过来,“可以打开吗?”
“嗯。”他看着她的动作,解释道,“是你出差那几天让我代表你参加的那个慈善拍卖会,我拍下来的玉簪。”
木盒被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根透亮的翡翠玉簪,簪身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送我的?”
“嗯。”
“谢谢,很漂亮,我很喜欢。”赵琼阑重新盖上盒子。
“你喜欢就好。”他抬眸看她。
赵琼阑笑了笑,进屋放进首饰台收好。
7月初的山庄度假区中,树荫层层叠叠,将烈日的金光粉碎,星星点点洒落在地上。
“阿阑怎么还没来?”
“你还不知道她?大忙人,想见她一面都难。”
“那是你,我想见,随时都能见。”洛芸雨白了对方一眼。
“是是是,小姑奶奶,你们关系最好,行了吧?”
“本来就是。”
莫淮之侧头问洛芸雨:“阿阑真把她那断腿老公带来?”
“去,什么断腿老公,让阿阑听到饶不了你。”
莫淮之撇撇嘴:“是吗?他们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她在外面装模作样,我们几个难道不知道他们夫妻什么情况。”
“我感觉......”洛芸雨抬头望了望天,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阿阑怎么想的。”
“今天纪家那小子也来,阿阑头回把人带来,别到时候闹得场面不好看。”
“纪行云单相思都多少年了,阿阑理过他吗?能怎么闹起来。”洛芸雨毫不在意。
莫淮之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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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那可未必。”
期待赵琼阑翻车的一天。
“阿阑!”洛芸雨瞧见不远处走来的赵琼阑,开心地跳起来挥手。
莫淮之无语,默默嘀咕:“每次见阿阑这么兴奋,你跟她过算了。”
“你说什么?”洛芸雨低头问。
“没什么,迎接你的阿阑去吧。”莫淮之冷漠地戴上墨镜。
“神经。”
洛芸雨不管他,冲赵琼阑跑去。
“沉三少,又见面了。”
沉砚舟微微点头:“洛小姐。”
“阿阑,你再不来,太阳都快下山了。”
“每次聚会,就你催的最急。”
洛芸雨嘿嘿笑了笑,先带他们去住的地方。
私人管家跟在他们身后,工作人员将他们的行李放置好。
“赵小姐,根据您的要求,我们加装了一些扶手,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
赵琼阑看向沉砚舟:“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来之前他拒绝生活助理跟随,她担心带人出来又把人折腾坏,特意嘱咐了度假区安装一些设施。
沉砚舟摇头,他的自理能力其实基本可以脱离他人的协助。
何况她还为他考虑得这么周到。
洛芸雨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了一圈,偷笑着退开几步:“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在那边的高尔夫球场,一会儿来找我们。”
“嗯。”
私人管家一同退出去,替他们关好门。
“要休息下吗?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出去打个电话。”
“嗯。”
赵琼阑边低头回拨电话,边推门去隔壁的书房。
度假区的每一幢别墅都是独立的,设施齐全,室内配有私汤,从山顶引下温泉。
到了晚上,山头便被雾气缭绕,晨起的曦光一照,犹如人间仙境。
沉砚舟在卧室呆了一会儿,见赵琼阑一直没回来,出门去寻她。
她最近很忙,常常半夜还在书房忙碌。
书房的门微微翕开,透出一条缝,屋内很安静。
沉砚舟驱动轮椅,轻轻推开门,便见她趴在书桌上,似乎睡着了。
他轻声过去,拿过沙发上叠放的薄毯,去到她身边。
赵琼阑枕着胳膊,呼吸清浅,柔顺的卷发散落在背上。
他小心地摊开毯子,披到她肩头。
山中光景悠长,他就这么静静地守在她身边。
日头渐渐落山,赵琼阑动了动,胳膊密密麻麻地酸疼,身上的薄毯滑落下去。
“醒了?”
“怎么不叫我?”她直起身,屋内光线暗了下来。
“你最近睡得少,难得休息一会儿,我怕吵醒你。”沉砚舟注意到她僵硬的手臂,伸出手,“我会一点按摩。”
赵琼阑看了他一眼,将麻痹的手臂放到他手上。
沉砚舟低头笑了笑,轻柔地替她一点一点按着胳膊。
“好点了吗?”
“嗯。”赵琼阑收回手臂。
沉砚舟看着空落的掌心,垂下睫毛,慢慢收回手。
“走吧,出去看看。”
赵琼阑站起身,率先出门,沉砚舟默默跟在她身后。
洛芸雨撞了撞赵琼阑的手臂,笑得一脸暧昧:“一直不见你们出来。”
“太困,不小心睡着了。”
“我不信。”
赵琼阑转过头:“这有什么可不信的?”
洛芸雨上下打量她:“你改吃素了?”
赵琼阑懒得理她。
“那不然你为什么不下手?合法夫妻,沉砚舟这张脸这幅身材,一看就对你口味。哦,你嫌他残疾?”
洛芸雨皱着眉小声嘀咕:“不是说不影响吗?”
“离我的私生活远一点,好吗?”赵琼阑走开。
19. 第 19 章
洛芸雨粘上去:“我好奇啊,你跟我说说嘛,我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不是。”赵琼阑微笑。
“小气,我有什么事都跟你分享。”
“我看你是闲的。”
“你那是嫉妒,我才不要跟你一样想不开去接手家业产业。”洛芸雨撇嘴,挽住她的手臂,“走啦走啦,吃饭去了。”
“沉三少,吃饭咯。”她向身后的人招呼。
三三两两的人往餐厅汇聚,都是熟面孔。
“晚上有泳池派对,记得来。”洛芸雨冲她眨眨眼,如同一只欢快的蝴蝶,往另一堆人里冲去。
晚餐在度假酒店的顶层自助餐厅内,透明的穹顶玻璃,可以直接看到头顶漫天的星光。
一路都有人跟赵琼阑打招呼,然后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身边沉砚舟的身上。
“想吃什么,我去拿。”
沉砚舟对那些视线有些无所适从。
“你坐吧,我去拿。”
赵琼阑还来不及说话,他已经往自助区去了。
于是她只好坐下,耐心地等他。
服务员将她对面的一张椅子撤走。
餐食一一摆上桌。
赵琼阑看向对面的人,竟然都是她喜欢吃的。
“阿阑,好久不见,最近怎么都不跟我们玩了。”
赵琼阑侧过头,客套:“最近有点忙。”
来人打趣:“阿阑现在的身份,怎么是你我能比得上的。阿阑,日后你可要多关照我们家。”
赵琼阑笑了笑,对方的目光落到另一侧的沉砚舟身上。
“这位是?”
“我先生,沉砚舟。”
“哦,沉家三少啊。”对方露出含有深意的目光,“怪我眼拙,沉三少。”
沉砚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有接话。
站在桌侧的两人对视一眼,笑容有点尴尬。
“抱歉,他比较害羞,不喜欢生人。”赵琼阑适时开口,婉转地赶人,“你们去吃饭吧,我们也要准备用餐了。”
对方讪笑:“是……我们正要去拿吃的,那我们先过去,晚点再聚。”
两人匆匆走远,互相低语:“神气什么,不就是个残废,也不知道赵琼阑带他出来做什么。”
“就是……”
赵琼阑伸手,将手边的生蚝放到他的餐盘中:“尝尝。”
沉砚舟看着餐盘。
“抱歉,我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还以为就是我们几个相熟的小聚。”
“没关……”
“阿阑。”一道男声插足进来,打断两人的对话。
纪行云大步走到赵琼阑身边:“你也来了,我今天都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沉砚舟默默咽下嘴边的话,看着高大的男人熟稔地拉开赵琼阑身边的椅子坐下,语调低沉又温柔。
“阿阑,我前天生日喊你,你怎么不来?”
阿阑。
他们都可以叫她阿阑。
只有他不被允许。
赵琼阑淡淡地敷衍道:“公司事太多,没时间过去。”
“那你今天总有时间了吧,一会儿泳池派对,一起下去游两圈?”
沉砚舟听着他们的对话,垂眸看着自己的腿,抿紧唇沉默不语,极力压缩自己的存在感。
“一会儿再说吧。”赵琼阑随口说道。
纪行云对她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自顾自开心道:“那你吃饭吧,我不打扰你了,我们一会儿泳池见。”
他站起身,将椅子推回去,带着一脸笑容离开,全程都仿佛没看到坐在对面的人一般。
站在不远处的洛芸雨无语地摇头:“你说纪行云到底什么毛病,阿阑每次对他都是爱答不理的态度,他怎么脸皮这么厚还能往上凑呢?”
莫淮之也很无语:“你有这闲心,多操心操心自己行不行?”
“我有什么好操心的?”洛芸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又没结婚,要是像阿阑一样桃花多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莫淮之伸手将墨镜戴上,起身走人。
“诶!”洛芸雨瞪大眼睛,将手边的毛巾朝他的背影扔去,“什么毛病啊你!”
吃完晚饭,赵琼阑推着沉砚舟回到房间。
他从晚餐开始就沉默寡言,脸上好似冰封了一层面具。
“怎么了?不舒服吗?”
沉砚舟摇头,房门关上,终于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目光。
“一会儿的泳池派对,想去吗?”她问。
沉砚舟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你去玩吧,我就不去了。”
“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赵琼阑见他脸色不太好,有些不放心。
“不用,我想在房间休息,你不用陪我。”
见他坚持,赵琼阑没再多说,泳池边都是水,他的轮椅确实也不方便。
“那你有事就打我电话,或者找管家。”
“嗯。”
沉砚舟坐在轮椅上,看着她进出接了几个电话,然后进了卫生间换衣服。
火红色的露背泳衣衬得她肤白如雪,黑色的大波浪垂下,遮挡住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套了一条牛仔短裤,纤细的腿又长又直。
沉砚舟垂下眸避开视线,睫毛轻轻颤动。
赵琼阑对着镜子用口红描摹了一遍红唇,不用上妆,镜中的人也美艳地叫人移不开眼睛。
洛芸雨这个催人怪又打电话来催。
“阿阑,好了没?我在你门口。”
“来了。”
赵琼阑挂下电话,看向沉砚舟:“我走了,要是累了你就先睡,我睡次卧。”
“嗯。”
大门被关上,只剩下一室冷清。
她的世界丰富多彩,鲜活靓丽,不像他。
沉砚舟驱动轮椅,二楼南面的阳台正对泳池,可以清晰地看到楼下活力四射的男男女女们正在疯闹。
五光十色的灯光下,伴随着动感的dj,泳池里不断溅起“扑通扑通”的水花。
“阿阑,你不打算下水吗?”
“不想下,喝点东西吧。”
“行。”
洛芸雨坐到吧台边,伸手敲了敲桌子。
调酒师立刻为两位女士呈上调好的鸡尾酒。
“你老公怎么没来?”
“他说想休息。”
“也是,他腿不方便,来了也没意思。”洛芸雨抿了口酒,冲调酒师竖了个大拇指。
帅气的调酒师冲她眨了下眼睛。
赵琼阑回头看了眼,莫淮之坐在不远处沉着脸转开头。
她有些好笑,却也没点破。
“阿阑,你外婆他们家还好吗?阿姨没事吧?”
“没事。”赵琼阑举起酒杯喝了口酒。
“这么大的姜家,竟然说倒就倒,太令人唏嘘了。我爸妈最近在家还说起这个事,谁都没想到,姜家会倒。”
“起起落落,也正常,不是说盛久必衰?”
“阿阑,你不担心吗?”洛芸雨奇怪地看着她。
赵琼阑放下酒杯问:“担心什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家现在暗流涌动,姜家倒了,你失去了很大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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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芸雨歪着头打量着她的神色,“我爸说,如果当初你想,姜家未必会破产。可你并没有出手干涉。”
“那洛叔叔有没有说过,我要帮姜家,就必须倾尽所有,这是一场豪赌。”
“可赌赢了,姜家就是你最牢固的依靠。”
赵琼阑轻轻笑了笑:“傻小雨,哪有什么最牢固的依靠,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洛芸雨伸手打住:“停,我不听毒鸡汤和大道理。”
赵琼阑喝了口酒:“我也没有毒鸡汤给你喝。”
“不过帮姜家确实风险太大了,把自己搭进去也不划算,姜家也就外婆真心对你和阿姨好,你舅舅他们一家,啧啧,算了吧。”
赵琼阑将空酒杯推开,调酒师立刻将新的酒送过来。
“不过……”洛芸雨转动漆黑的眼珠,“阿阑,你二叔现在这位摆在明面上的’老婆’虽然没什么背景,但赵琼宇的亲妈家背景深厚,是一个助力。你跟你爸不考虑考虑沉家吗?话说你跟你老公结婚后,跟沉家也不怎么走动,现在没了姜家,不如你拉拢拉拢你老公?毕竟他手里还有沉氏集团5%的股权。”
“她还用得着你操心?10个你也算计不过一个赵琼阑。”莫淮之突然出现在洛芸雨身后,一把抢过她的酒杯。
杯中的酒晃了晃,撒开些许。
洛芸雨气得直瞪眼睛:“你神精病啊!吓死我了!”
赵琼阑稍稍远离两人的战场,别一会儿殃及她这条无辜的池鱼。
音响突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喂喂喂——”
所有人的目光往中央看去。
纪行云拿着话筒,站在高台上:“咳咳……美丽的赵琼阑,赵女士,我想……”
“嗡——”
“扑通”。
音响被人拔掉,剩下的话淹没在水中。
洛芸雨哈哈大笑:“谁拔的,拔得好,恶心吧唧。”
几个纨绔站在池边笑成一团。
纪行云从水里扑腾起来,也不生气,朝赵琼阑的方向游去。
“阿阑。”
沉砚舟看到晚餐时遇到的那个男人从泳池中爬上岸,朝赵琼阑大步走去,他收回视线,侧身躲进阴影中。
即使听不到,大概也能猜到那人会对她说什么。
屋里没有开灯,他就像一个怪物,只能躲在阴暗的房间里,偷偷注视着外面的世界,痴心妄想着不属于自己的珍宝。
他低头,突然伸手抱住自己的大腿从轮椅上放下去,双手握住墙边的扶手,用尽全力慢慢站起来。
他想站起来,想站在她身边。
手背的青筋暴起,双腿无知无觉得垂在地面。
“砰——”
沉砚舟失力,整个人重重地跌落在地板上,后背狠狠撞在轮椅上,轮椅被撞开一段距离。
他多么痛恨这双腿,瘫痪后的无数个夜里,他自暴自弃过,想过死,想过解脱,为什么命运从来没有眷顾他。
他奔溃地想砸东西,想失声大哭,想放肆痛骂,可没人会容忍他,没人会疼惜他,也没人会可怜他。
他只是一个被所有人都抛弃的,都厌恶的可怜虫而已。
“怎么坐在地上?”
沉砚舟愣愣地抬起头,那道声音好似从虚幻的梦里传来。
赵琼阑蹲到他身边,拉过他的手臂检查:“摔跤了?我喊医生过来。”
“你怎么回来了?”他直愣愣地看着她,嗓音沙哑。
“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赵琼阑抬眸,撞进他琥珀色的眼眸中,那里浮起蒙蒙的雾气,湿漉漉地望着她。
20. 第 20 章
他垂下眸,看着自己无力的双腿。
“我没事。”他抽回手,狼狈地避开她,轮椅在几步之遥,他不想在她面前毫无尊严地爬过去,“你不用管我。”
赵琼阑静默地看着他。
一向挺拔的脊背此刻微微佝偻,凸显出中间单薄的脊柱,他低垂着头,脸庞隐匿在黑暗中。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你在闹什么脾气?”她问。
沉砚舟紧紧攥住膝上的裤腿,心口瑟缩了一下。
“先起来。”
地上的人没动。
赵琼阑深吸了口气,缓和语调:“是不喜欢这里,还是不喜欢外面那些人?”
从晚饭开始,他就一直默不作声,她也并不是全无察觉。
“是我不该跟来。”他开口道,声音压抑,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
她以前不带他见她的朋友是对的,残缺的自己只会把她也带入淤泥中。
那些带着蔑视,同情的目光,也会落在她身上。
赵琼阑皱眉:“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他握紧拳,满身带刺,“没人跟我说什么。”
谁又屑来跟他说话。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可以请你出去吗?”
赵琼阑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耐心告罄,转身就走。
房门合上,世界好像再次只剩他一个人。
“喂。”
赵琼阑拨通莫淮之的电话,进了次卧。
“让这里的人都走,尤其是那个纪行云。”
莫淮之抬头,掀起唇角:“怎么,你老公找你闹了?”
“管好你自己的事。”
“这么凶?行行行,这里你是股东,你说让谁走就让谁走。半个小时,保证一个不留,全部帮您送走。”
赵琼阑挂掉电话,将手机扔在一边。
第二日清晨,山间的虫鸣鸟叫清脆,薄雾缭绕在山顶。
“沉先生,早餐在这边。需要我为您取餐吗?”
“不用,我自己来。”
“好的,那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私人管家退到一边。
“阿阑还没起?”洛芸雨走到沉砚舟身边。
“嗯。”他驱动轮椅向前,早上经过她房间时,里面一片安静。
洛芸雨看了眼那张冷峻的脸,挑挑拣拣拿了早餐在他对面坐下。
“你喜欢阿阑?”
沉砚舟愣了一下,看向洛芸雨。
“很明显好不好,昨天你们一出现,你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
是吗?沉砚舟低头,沉默地吃早饭。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格外安静?”洛芸雨示意他看周围,除了他们这桌,几乎没人。
“阿阑昨晚让人全部将他们赶走了。”
沉砚舟诧异。
“她对你有些特别哦~”洛芸雨冲他眨眨眼睛,随即想到什么,叹了口气,“她要能真的喜欢你,谈场甜甜的恋爱也挺好的。”
“这两年她是活得越来越没人气了,自从进了他们家那破公司,玩乐的心思也淡了,每天活得跟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洛芸雨发出感概,她们曾经有那么无忧无虑的肆意时光。
可越长大,活得就越没意思。
“在说我什么坏话?”
洛芸雨吓了一跳,差点打翻手边的餐盘。
赵琼阑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服务员为她送上早餐。
“看来真的在说我坏话。”
“才没有,我是在跟你老公细数你过往的情史。”
沉砚舟捏紧手中的餐具,悄悄看了她一眼,昨晚不欢而散后,他们就没有过交集,她还是睡了次卧,没有回房间。
他动了动唇,想为昨晚的态度道歉。
赵琼阑听着洛芸雨的话不以为意,端起服务员送上来的咖啡抿了一口:“那你数到哪了?要不要我跟淮之数数,你偷偷交的那些男朋友?”
“跟他有什么关系?别提这个神经病,他越来越有毛病了,动不动就跟我冷战,给他惯的!”
赵琼阑放下咖啡杯,她有时候真不知道洛芸雨是真的不知道莫淮之对她的心思,还是装的。
不过莫淮之也是活该,每次在洛芸雨面前装模作样的泡妞,一边企图证明什么好刷存在感,一边自己又怄得要死。
她无奈地摇头,看了眼震动的手机屏幕。
“喂,妈。”
“你在哪?现在立刻马上回来。”
“怎么了?”
“回来再说。”
电话挂断,赵琼阑放下手机。
“阿阑,怎么了?”洛芸雨奇怪地看着她。
“没事,我妈让我立刻回家一趟,我们得走了。”
洛芸雨垮下脸:“才没玩多久。”
“下次再聚,我们又不是离得多远。”
“也是。”洛芸雨鼓鼓嘴,“我帮你们安排直升机。”
“谢了。”
1个小时后,赵琼阑和沉砚舟落地。
“大小姐,您可回来了。”管家匆匆迎上去。
赵琼阑没有说话,径直往家里走。
刚进屋,里面便传来乒铃乓啷瓷器碎裂的声音,瓷器的碎块溅落在她脚边。
“赵齐宏,姜家倒了,所以你就可以这么对我了,是吗!”
赵琼阑绕开碎片,走进客厅。
“妈。”
姜禾听到声音,回过头,往日保养得宜的脸只剩憔悴和歇斯底里。
记忆里母亲一贯优雅端庄,一丝不苟,跟面前头发凌乱,泪流满面的妇人判若两人。
“正好,女儿来了,你好好跟阿阑说说,他是谁!”
沉砚舟跟在赵琼阑身后进来,看到客厅站了一个陌生面孔的少年,此刻正战战兢兢低着头。
细看,眉眼竟然和赵琼阑有几分相似。
“你别闹了好吗,姜禾,我说了我不知道他会找到家里来,我现在就让他回去。”
“你说什么?”姜禾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三十多年的枕边人,他有了这么大的私生子,他早早就背叛了她,结果却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让他回去?
“阿阑,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好父亲,还有他在外面养的好儿子!今天他能到家里来,下一次你是不是要带着外面的狐狸精登堂入室?”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赵齐宏低喝,耐心尽失,“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你……”姜禾捂住胸口,这竟然是她天真的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妈。”赵琼阑揽住姜禾颤抖的肩膀,“你累了,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来处理,好吗?”
姜禾疲惫地闭上眼,无力地转身就走。
客厅终于安静了下来。
“阿阑。”赵齐宏率先开口,“你都这么大了,大家族哪个没有点阴私,别说是私生子这种寻常事,你听过的见过的都不少。爸爸跟你保证,没人会撼动你跟你妈妈的地位。我还是一样会疼爱你的。”
赵琼阑看了眼他身后的少年,听着他的话毫无波澜。
“我以为,你会清楚,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赵齐宏皱了皱眉。
“除了我妈,没有人会在乎你的爱有多少。”赵琼阑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一地的狼藉,“你应该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闹离婚,你手中赵氏一半的股权给我妈,你们还是外界眼中人人称赞的模范夫妻。”
赵齐宏慢慢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打离婚官司,分夫妻财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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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人尽皆知,对谁都没有好处。”
赵齐宏匪夷所思地看着从头至尾冷静到几乎冷血的女儿,心头微微发寒。正常人家的女儿遇上这种事,先不说慌了神,也总会表现得生气伤心,她却第一时间要他分割财产。
“你妈妈说错了,她该看看她养的是什么好女儿!”
“您考虑一下吧,三天后如果没有给我满意的答复,让你的律师准备好。”赵琼阑站起身,最后看了眼那个少年,“我手里掌握的比你想象的多,非要撕破脸,你失去的只会更多。”
赵齐宏震惊地瞪着她,她早就知道?
“你跟我闹得这么难看,就不怕便宜了你二叔。”
“爸,有句话你说对了,我长大了,不是那个需要依靠你的小女孩。我有我的打算,您还是操心自己吧。”
“管家,送人回去,下次再敢放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进来,就自己从赵家离开。”
管家打了个寒战,恭敬地低头:“是。”
“赵琼阑!”
赵琼阑没有理会,上楼进了母亲的房间。
隔了许久,她才从屋里出来,沉砚舟守在房间门口,看着雪白的墙面出神。
“……阿阑这两年活得越来越没人气了,她自从进了他们家那破公司,玩乐的心思也淡了,每天活得跟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是因为这件事吗?
她早就知道,却独自忍受了这么久。
“呆在这里做什么?”
思绪被打断,沉砚舟回过头。
“阿阑……”
书房内,赵齐宏毕恭毕敬地站在赵旭升面前。
“爸,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可我对阿禾的感情是真的。阿阑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还威胁起我来了,您管管她。”
“呵。”赵旭升冷笑,侧目看了他一眼,“你的女儿,你都管不了,还指望我帮你管?”
“爸,我知道您生气。”
“你不用在我这说这些没用的,原本以为老二是个糊涂的,没想到你也不遑多让,主次都分不清,也不怪阿阑对付你。”赵旭升打断他的话,“只能怪你自己蠢,要偷腥就把嘴巴擦干净,你以为姜家倒了,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了?”
赵齐宏疲惫地叹了口气:“我没这么想。我跟阿禾,还有阿阑始终是一家三口,我只认阿阑一个孩子。”
“你就算想认,也要看看你女儿同不同意。姜禾最大的靠山,从来不是姜家,是阿阑。齐宏,你生了个好女儿,她发现得比我早,所以才主动愿意进了公司,开始布局,这也是我发现你外面那些污糟事没有发作的原因。”
赵齐宏一时失语。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找我,而是去安抚好你自己的妻子。”言尽于此,赵旭升懒得再跟他多说。
生的两个儿子,没一个是省心的,倒是两个孙子孙女,出息得很。
赵琼阑关上母亲卧室的房门,屋里隐隐传来呜咽。
“妈没事吧?”
“没事。”赵琼阑拿出手机,翻找着通讯录,拨通电话将手机举到耳边,边往卧室走,“帮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越快越好。”
沉砚舟动作一顿。
“不是我,是给我母亲的,还有,盯紧那边的动静,别给我爸留反应时间。三天,见不到股权转让书,你就准备走起诉流程。”
赵琼阑挂下电话,察觉到沉砚舟的视线,回视过去:“觉得我冷血?只想利用父母的婚变好谋夺家产?”
沉砚舟摇头:“你只是在帮妈争取最大程度的保障,先发制人才能掌握主动权。”
赵琼阑有些小小的诧异,他看得倒是透。
“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对不对?”沉砚舟苦笑了一下,那两个吻,那些温柔的逗弄,原来都是假的。
21. 第 21 章
从姜家破产,到今天摊牌,她早早就知道她父亲在外有私生子,以及这段时间以来对他转变的态度,他不是傻子。
“每天忍着恶心跟我亲近,很辛苦吧?”他握紧轮椅的扶手,敛下眸遮挡住眼底的泪光,他想给自己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如果你希望拉拢沉家,不用在我身上费心思,我手里没有沉家的股份。”
赵琼阑倏然皱眉,他很聪明,也很敏锐。
“沉老爷子去世的时候,遗嘱是在葬礼上公布的,所有人都知道,你继承了沉氏5%的股权,沉氏对外公告的股东名单也没有变更过,你为什么会没有沉家的股份?”
沉砚舟抬起眸,恢复了最初的冰冷和沉郁。
“我没必要骗你,没有就是没有。”
赵琼阑环起手臂,有些好笑:“你不用一副我好像对你骗财骗色的样子,你现在不也什么都没损失吗?”
沉砚舟偏过头,指尖狠狠掐入掌心。
“我们在老宅待得够久了,你今天就回去吧,妈情绪不好,我留在老宅多陪她几天。”
卧室的门重新打开又合上。
沉砚舟孤零零地坐在卧室中央,一颗泪珠从眼眶中滚落。
明珠怎么可能真的会掉落在他怀里。
从来都是他的痴心妄想。
生活好似又进入了一片死水,没有她的屋子空旷得吓人,明明她不该给他希望,这样他就可以在淤泥里慢慢烂掉。
没有得到过,他就可以假装自己不在乎。
*
赵家老宅。
“阿阑,这两天你爸爸跟我认过错,道过歉了,他会把……那对母子送走,永远不出现在我们家人面前,要不,就算了吧?”
赵琼阑不解:“什么算了?”
姜禾拉过女儿的手:“股份的事,算了,妈妈不要这些,也不在乎这些。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逼着你爸把股份转给我,心里的裂缝就永远无法修补,我们一家人的隔阂就永远在。”
赵琼阑看着母亲布满血丝的眼睛,问:“难道不要股份,妈妈你的心里就没有裂缝了吗?”
姜禾哑然。
“可他毕竟是你爸爸,我不想你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出现裂痕。”
赵琼阑笑了笑,握紧母亲的手:“让我们出现裂痕的不是我逼他转让手里的股份,您心里很清楚。”
“阿阑……”姜禾撇开头隐去眼底的热意,“我从小长在姜家,看过太多为了利益,亲人反目的事情,我不想我们家也是,对我来说,股份不重要。”
赵琼阑淡淡地敛下眸,松开母亲的手。
“妈,他手中一半的股权才是我为你们的婚姻上的一把锁,您不笨,其实都明白,别被虚情假意的感情冲昏头脑,爱情是最廉价的东西。”
姜禾看着女儿冷淡的侧脸,叹了口气:“有一天,你会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心情。”
“我明不明白不重要。”赵琼阑站起身,看向从楼上走下来的赵齐宏,“是你该明白,有人能背叛你一次,就能背叛你第二次。”
“阿阑。”赵齐宏沉着脸沉声道,“我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你撺掇你母亲跟我分财产,闹离婚,是你做女儿的该做的吗?”
“父亲不像父亲,女儿自然就无法像女儿。爸,问我之前,您该先问问自己。”
姜禾跟着站起身,惴惴不安地拉了拉赵琼阑的手臂:“阿阑,别这么跟你爸爸说话。”
赵齐宏叹了口气,看向姜禾。
“阿禾,让我跟女儿单独聊两句,好吗?”
姜禾看了眼丈夫,又看了眼冷着脸的女儿,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阿阑,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你在外面那些情人,你母亲不知道,我却有所耳闻。你现在做的,看似是维护你的母亲,实际上不就是借这件事想要我手里的股份吗?”
赵琼阑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父亲,没有作声。
“你早就发现,却没有跟你妈妈揭发我,不就是想积蓄自己的力量,好等羽翼丰满的时候打我一个措手不及吗?”
赵琼阑慢慢坐回沙发上,拿过扔在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
火苗吻上烟头,寂静声中烟丝燃起猩红的一点。
“爸,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真的想要你手里的股份,就不是给你时间考虑将一半的股权给我妈,毕竟以我妈对您的感情,这些股权的行使人还是您。”
她缓缓吸了口烟,烟雾缓缓升至半空。
“我会立刻让我妈跟您诉讼离婚,爷爷当然不可能让股权留到外姓人手中,可我还姓赵,丑闻曝光,您半只脚就已经出局了,爷爷会选择站在我这边。”
赵齐宏沉沉地看着赵琼阑,在右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你就这么笃定,你爷爷会选择帮你?”
“会。”赵琼阑挑挑眉,指尖轻轻掸去烟灰,“他曾经提过,赵氏要的是一个稳定可靠的继承人。我想他之所以这么说,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发觉了您在外面的事吧。”
赵齐宏笑了笑,摇摇头。
他这个女儿聪明,智多近妖,城府深,做老父亲的也要甘拜下风。
“女孩子,少抽点烟。”
他这么说,却也抽了一根。
“下午我会让秘书把股权转让书拿给你母亲,你不放心可以叫你的律师一起过来。”
“我会的。”
“阿阑,你一直都是我最骄傲的掌上明珠,这一点不会变。爸爸所有的东西将来都是你的,这是我同意将一半股权转让给你母亲的原因之一。”
“爸,这些话您留着哄妈妈吧。”
赵齐宏脸色僵了僵。
“你这孩子。”
他再次叹了口气:“你应该理解爸爸,生意场上逢场作戏是难免的,你背着小沉不也养着你那些小宠?”
赵琼阑没接话,掐灭烟:“我在老宅住的够久了,今晚就不回来了。”
她站起身:“下午我会让律师过来。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阿阑……”
*
“夫人,您回来了。”
“有晚饭吗?”赵琼阑在玄关换下鞋,往屋里走。
管家跟在她身后:“有的,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开饭。”
“嗯。”
赵琼阑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佣人安静有序地上菜。
“他不在家?”
对面的椅子空着。
管家看了眼画室的位置:“先生说没胃口。”
她迟疑了一下,低声又说道:“先生这两天都没好好吃过饭,前天回来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画室。”
赵琼阑拿起筷子夹菜。
“夫人……”管家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
赵琼阑瞥了她一眼:“他又不是小孩子,饿了自己就会吃。”
管家欲言又止,却不敢再说。
吃过晚饭,赵琼阑去了书房,佣人收拾完屋子,陆陆续续离开别墅。
“琼阑总,之前联系的医疗团队已经到国内了,您看是不是安排先生去做个全面的检查。”
刘秘书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忐忑地抿了抿嘴唇,电话里一片安静。
她悄悄咽了口口水:“琼阑总,这个医疗团队,我们好不容易请来的,您还为此亲自跑了一趟国外,不请先生去看一下是不是太可惜了?”
赵琼阑关掉电脑上的资料界面,拿过桌上开着免提的手机:“你看着安排吧。”
刘秘书忙应道:“是,我马上安排。”
“嗯。”
“沉家的事,需要我去了解一下吗?”
赵琼阑把玩着手中的笔:“不用,沉家往后都不用考虑进我们的安排。”
“是。”
赵琼阑挂下电话,站起身走出书房。
画室的门恰巧打开,轮椅缓缓从室内滑出,在看到她时微微顿了顿。
3天没见,他似乎更阴冷沉郁。
轮椅从她身边经过,他目不斜视地掠过她,往大门口去。
赵琼阑看了眼他的背影,神色平静地去厨房倒了杯水,回到房间。
手中的手机响起。
“喂。”
“阿阑,你好久没来我这了。”贺纪尧清越的嗓音带着温柔通过电流传来,“我好想你。”
赵琼阑放下杯子,随口问:“有多想?”
“很想。”贺纪尧压低声线,有些磕巴,“我……我洗个澡,等你过来,好不好?”
赵琼阑看了眼时间。
“求你了,阿阑,你很久没来找过我了。”
“我一会儿过来。”
贺纪尧雀跃的声音传来:“我等你。”
赵琼阑挂下电话,换了身衣服重新走出房间。
沉砚舟拿着东西从大门进来,看了眼穿戴整齐要出门的人,好闻的女士香水在空气里浮动,捏着画筒的指尖渐渐收紧。
“很晚了,你要去哪?”
他忍不住问,语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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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像个要捉奸的丈夫。
赵琼阑扶着玄关换好鞋,转过头:“你不是当我不存在吗?”
沉砚舟捏紧手中的画筒,凌厉的下颌绷紧,冷笑道:
“是你说的,我有资格过问,也是你说的,他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怎么,都是哄骗我的?”
赵琼阑对上他冰冷的眼瞳。
小朋友记性不错,就是这性子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她将手中的车钥匙放回去。
“我回房间睡觉,总行了吧?”
沉砚舟看着她往楼上走去。
管得住这一次,也管不住她的心。
“沉家发了请柬过来。”
赵琼阑脚步一顿,她们结婚后,几乎就没有接到过沉家的邀请。
“明晚7点,去不去都随你。”
画室门被关上。
赵琼阑皱了皱眉。
手中的手机又响起,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
“阿阑,你快到了吗?”
“我今晚不过来了,你早点休息。”
雀跃的心被一盆冷水从头浇盖下来,贺纪尧失神地问:“为什么?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改天再找你,好吗?听话。”
贺纪尧挂下电话,落寞地看着满床的玫瑰花瓣。
*
“给他发了这么多次请柬,都没见他有过回应,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
“看在赵家的面子上给他寄了请柬,下贱的东西,有点自知之明就该跟以前一样默不作声,竟然有脸回来。当初要不是他找我爸,搅黄了我跟赵家的婚事,现在赵家女婿的身份,就该是我的,而不是他这个残废。”
“好了,他这副样子,就算赵琼阑现在还有兴趣玩玩,以后就未必了……”
沉砚安对上沉砚屿意味深长的笑容,冷冷一笑。
“琼阑总,先生今早已经去医院做过检查……”
赵琼阑打断秘书的话:“他的事不用跟我说,该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
刘秘书张了张嘴,跟在赵琼阑身后走向先一步到达的沉砚舟,心里默默吐槽:老板,这是你老公,又不是我老公,我哪拿的了主意该怎么办?
沉霄海满面笑容地迎上来:“侄媳妇,难得跟砚舟一起回来,之前发了这么多回请柬都不见你们回家,还以为是对家里有什么不满意。”
赵琼阑侧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边的人,勾起笑容:“是我太忙了,砚舟提过几次,怪我总是不凑巧,一会儿多喝两杯给大伯父赔罪。”
“哪里的话,自家人什么赔不赔罪的,知道侄媳妇是大忙人,都理解。”
“大伯父不怪罪就好。”
“怎么会。”沉霄海哈哈大笑,将弟弟沉霄源喊过来打招呼,他们跟赵家的姻亲关系不容忽视,之前还以为是沉家苛待沉砚舟的关系,赵琼阑不爱登门,这次既然来了,自然要跟赵家搞好关系。
“琼阑总,之前有项目想找你谈,结果你正好在国外出差,砚舟这孩子,孤僻,想着登门找你谈,他也不帮忙引荐。”
赵琼阑笑了笑:“堂叔想找我,直接联系我就好,砚舟不爱过问公司的事,一门心思在他的创作上,难免思虑不周。”
“是是是,砚舟在绘画上有天赋,打小我就看出来了,我们是商人,不打扰艺术家创作,这样,一会儿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沉霄源笑着道。
沉砚舟抿了抿唇,看着她左右逢源,沉默地守在她身边。
“砚舟,你母亲她们也来了,去打个招呼。”沉霄海冲着入口的方向向他示意。
上次谢家生日宴上闹得不愉快后,他们母子就再也没联系过。
赵琼阑放下酒杯:“我陪砚舟过去。”
沉砚舟抬头看了她一眼,外人面前,她对他总是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不知情的人总以为他们很恩爱,可是不是。
沉慧见到他们,表情一直淡淡的,谢铭在她身边早就呆不住了,没一会儿人就跑得无影无踪。
谢霖也不自在,赵琼阑都看在眼底。
“琼阑总,你也来了。”
有人迎上来跟赵琼阑打招呼。
佣人从一侧走来:“三少爷,大少爷和二少爷在书房,请您过去一趟,有朋友想认识您。”
沉砚舟眸色转深,略顿了顿,点点头。
“我过去一趟。”
赵琼阑微笑着点头,与旁边的人继续攀谈。
“三少爷,里面请。”
22. 第 22 章
佣人推开书房的门。
“瞧,我这三弟不是来了么。”沉砚安笑道,冲沉砚舟招手,“砚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太,她呀仰慕你许久,特别喜欢你的画,非要见你一面。”
站在沉砚安身边的女人转过身来,目光落到沉砚舟身上,眸色亮了亮。
胖嘟嘟的身材随着走动,身上的肉微微颠动。
“你就是沉砚舟?”她的视线从上到下打量,面前的男人坐着轮椅,却掩饰不了一身的矜贵清冷,棱角分明的脸如同造物主最傲人的作品,黑色的西装剪裁贴合,有种禁欲的美。
沉砚舟冷下眸色。
“砚舟,快敬王太一杯,她先生可是沉家的大客户。”沉砚屿将手中的香槟杯塞进沉砚舟手中。
“沉家的大客户,跟我有什么关系?”沉砚舟抬眸,锐利的眼锋看向沉砚屿。
沉砚屿脸色僵了僵,随即恼怒:“你这是什么话,你身上流的不是沉家的血,从小吃的用的穿的花的不是沉家的钱?”
“二哥怕是忘了,我很早就被沉家赶出家门。”沉砚舟放下酒杯,“抱歉王太,我不能喝酒。”
“你!”
“诶,没事没事,砚舟不能喝酒就不喝了。”王太忙打圆场,细小的眼睛始终滴溜地在沉砚舟身上打转。
沉砚安适时上前,换了杯果汁递上去:“都是自家兄弟,吵什么。砚屿也只是不想怠慢王太,她这么喜欢你的画,买了不少,于情于理,敬她一杯也是应该的。”
“我太太还在外面等我,失陪了。”沉砚舟看明白他们的目的,操控着轮椅转身就走。
“别走啊。”王太忙想伸手阻拦,被沉砚舟一把躲开。
“王太,你先生既然跟沉家有合作,就应该也知道沉家和赵家是姻亲,别做什么让大家都下不来台的事情。”沉砚舟厉声提醒,对方露骨的眼神让他几欲作呕。
王太伸出的手顿住,忌惮地收回。
就算沉家默认吃这个亏,沉砚舟是赵琼阑的先生,闹大了她吃不了兜着走。
“误会,沉先生误会了,我真的是仰慕你的画,想见一见你,让你给我签个名而已。”
沉砚安和沉砚屿对视一眼,双双冷下脸。
“我该走了。”沉砚舟不再理会他们,拉开书房的门离开。
“三少爷,赵小姐在找您。”
“知道了。”
“喂。”谢铭拦住他的去路,面色不善。
“谢少爷。”佣人惊呼,红酒顺着沉砚舟白皙的面容流淌下来,在白衬衫上落下一大片酒渍。
“这就是你得罪我的代价。”谢铭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趾高气昂地离开。
“三少爷,您没事吧。”佣人忙将毛巾递给他。
沉砚舟深深吐了口气,接过毛巾将脸上的酒渍擦掉。
“我带您去换身衣服吧。”
红酒顺着白皙的脖颈流淌进衣服里,染红了白衬衫黏在身上,透出肉色的肌理,让人分外不适。
沉砚舟扯了扯领带,点头。
佣人忙推他往后面走去。
“他怎么还没回来?去找找。”赵琼阑端着酒杯,侧头对秘书说道。
“是。”刘秘书匆匆离开。
“三少爷,您现在这里等等,我去给您拿衣服。”
“嗯。”
刺鼻的酒精让他的脑子发沉,沉砚舟皱起眉,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
屋里的灯光昏黄,他扶住轮椅的扶手,呼吸渐渐粗重。
不对。
房间门悄悄被打开,有人偷偷溜进来。
“一会儿等王太得手,你就把所有人吸引过来,我要他今天身败名裂。我倒要看看赵琼阑还要不要他?”
“大哥,这事做得隐秘,没必要闹得众人皆知吧,要是被赵琼阑查出来,我们就死定了。像现在这样既羞辱了沉砚舟,他自己也不敢说出去不是挺好的吗?王太就更不可能到处宣扬了。”
沉砚安的脸上闪过狠戾:“那怎么行,那我岂不是白白做这个局。更何况谢家小少爷也参与一脚,姑姑不会放任不管的,你怕什么!”
王太眯着眼接过来人递来的房门钥匙,悄悄打开角落的客房。
轮椅被随意推在角落,床上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
“沉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沉砚舟无力地挣扎着,被绑缚在头顶的双手在绳索下勒出红痕,残疾的腿用不上一丝力气。
“真漂亮。”胖嘟嘟的手抚上他的面容,王太痴迷的目光一寸一寸打量着他。
沉砚舟狠狠偏开头,躲过她的触碰。
“别……碰我。”
女人目露凶光,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指狠狠捏过他的脸:“装什么清高,老娘什么男人没玩过?”
她说着,用手大力撕开他领下的衣襟,白衬衫散落开来。
“滚,滚开!”
沉砚舟赤红着双眼,挣扎地厉害。
“啪——”
沉砚舟侧过脸,白皙的脸颊上印出鲜红的巴掌印。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哥哥们孝敬我的,你就给我好好受着。”
沉砚舟绝望地闭上眼睛,腕骨肿起,却睁不开束缚住他的红绳。
“砰——”
客房的门被撞开,木门在墙上大力回弹了一下,吓得王太肥胖的身体跌坐下去。
赵琼阑站在门口,黑眸又深又沉。
“误会,赵小姐,误会。”
王太颤颤巍巍地爬下床,腿软地站不起来:“我……我跟沉先生开个玩笑。”
“王太太,你最好,也能受得了我接下来与你开的玩笑。”赵琼阑走进屋,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披到沉砚舟身上。
“赵……赵小姐,我先生可是……”
还没等她说完,赵琼阑挥手让屋外的人进来将人拖走。
室内终于安静,被困在床上的人侧过头紧闭着眼睛,瓷白的脸颊微微肿起,被绑缚在头顶的指节攥紧红绳。
赵琼阑漆黑的眼眸沉沉地注视着他。
他难堪地将脸更深地埋入一侧的手臂,呼吸急促。
“疼吗?”她微凉的指尖落到他红肿的面容上。
沉砚舟控制不住地战栗了一下,绷紧下颌不肯吭声。
披在身上的西装滑落下来,赵琼阑的视线往下,落在几道肿起的红痕上。
“你放开我。”他压抑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似乎是受不了她的目光,嗓音沙哑,胸口随着粗重的呼吸起伏。
“你在求我吗?”赵琼阑慢吞吞地问。
沉砚舟咬下唇,额前冒出细密的汗珠。
“好像肿了,我让人送药进来。”她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红肿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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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被束缚在床上的身影突然激烈地抖动了一下,手背的筋脉鼓起,本就没有张力的红绳被拉拽到极限。
他仰起头,浅色的眸子漾起水色。
赵琼阑眨眨眼睛,没有任何动作。
他不知道她是存心想戏弄,还是羞辱他,身上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姐……姐姐……,求你……”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溢出,落入两边的鬓发。
赵琼阑伸手抹去他眼尾的泪痕,也难怪王太那个蠢货宁愿冒着得罪她的风险也要来硬的强占他,这样美的风景连她看了都心动。
“长个教训,下次别随随便便就被人家拐走。”她伸手敲了敲他额头,替他解开手上的绳索。
挣脱掉束缚,沉砚舟蜷起身体。
“起来,我们回家。”赵琼阑将轮椅推过来,俯身搂过他的肩膀,用力将人扶起来。
熟悉的香水味萦绕过来,沉砚舟半靠在她怀里,心中有片刻安定。
可也紧紧是片刻,浓烈的药效在嗅到她的气息时好像多了一份催化剂。
赵琼阑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在不住地抖动,借力将人扶到轮椅上,替他拢紧外套。
“那个……侄媳妇?”沉霄海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
赵琼阑瞥了他一眼,让秘书推着沉砚舟先走。
“沉总,这件事我决不会就这么算了,你们沉家,谢家,王家,都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沉霄海哽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赵琼阑已大步离去。
“去把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叫过来!”沉霄海满脸阴沉,爆喝。
佣人忙战战兢兢去请人。
司机匆匆上前打开车门想掺扶,被沉砚舟一把挥开。
“离我远点。”他额前冒着细密的汗珠,只有用力掐入掌心才能勉强不让自己失态。
司机被喝退,恭敬地站在一边。
秘书冲他使了个眼色,背过身等着赵琼阑出来。
车子行进在路上。
车厢里只剩下诡异的沉默。
沉砚舟缩在角落里,难堪地闭紧眼睛,极力维持住自己的呼吸,才没有在一片安静声中羞耻地喘息出声。
“吱——”
车子突然猛地急刹。
司机忙慌乱地道歉:“对不起琼阑总,路边突然窜出一只小狗。”
赵琼阑扶住差点滚落下去的人,伸手升起隔板。
“没事,好好开车。”
怀里的人气息滚烫,在不停地小幅度颤抖。
“很难受吗?”
沉砚舟咬下唇,瘫软在她怀里。
熟悉的香味浮动,他轻轻呜咽,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赵琼阑轻轻皱了皱眉。
“我帮你,好吗?”
他下意识地挣动,冰凉的指尖探入衣服下摆,引得他抖得愈发厉害。
“别……不要……”
耳畔全部都是他潮热的气息。
“嗯……”他拼命咬下唇,堵住喉咙口羞耻的低吟。
“阿阑,阿……”压抑的气息急促,染上哭腔。
赵琼阑侧头,感受到颈间温热的湿濡。
车窗降下一条缝隙,驱散车厢中暧昧的气味。
身侧高大的身影别扭地弓着背卷缩在她怀里喘息。
“好点了吗?”
23. 第 23 章
赵琼阑微微拉开他,车厢密闭,连同她都出了一身薄薄的汗。
沉砚舟偏下头,遮掩住通红的眼眶,浓密的长睫沾着泪珠,身下的衣服凌乱不堪。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秘书走下车。
“你们先回去吧,让孙医生尽快过来。”
车窗漆黑,看不出里面的情形。
沉砚舟拉拢被扯开的衬衫,扣着扣子的指尖都在颤动。
刘秘书欠了欠身,带着司机安静地离开。
赵琼阑拉下他的手,替他一颗一颗扣上纽扣:“一会儿让医生来检查一下。”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赵琼阑抬眸看了他一眼,漂亮的水眸此刻红彤彤的,眼尾泛着姝丽的绯色,瓷白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
“走吧,先下车。”
沉砚舟攥紧衬衫的衣领,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她怎么能在车里这么对他,他们是不是听到了他不知羞耻的呻吟和抽泣。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低贱又放荡,所以之前那样戏耍他,刚才又那么随意摆弄他。
赵琼阑看着他的脸色迅速惨白下去,不由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难受吗?”
“先下来。”她打开车门下车,将轮椅推过来。
身上黏腻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大小姐。”
赵琼阑转过头,发现是家庭医生到了。
沉砚舟侧身隐匿进黑暗中,紧紧攥着衣服。
“孙医生,砚舟似乎中了药,麻烦你帮他看看。”赵琼阑微微退开一步。
孙医生对她点点头,提着医药箱上前。
“别让他过来。”车内沙哑的声音低喝,家庭医生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赵琼阑。
赵琼阑看了眼车内,光影昏暗,她只能勉强看清他的轮廓。
“麻烦你先进屋等一会儿。”
孙医生点点头,调转脚步往别墅内走去。
等人进屋,她重新过去,俯下身探身进车里。
“怎么了?”
他湿濡的碎发搭在额前,抿紧的薄唇艳丽,眼底藏着狼狈又无助,看着让人想欺负。
她抹过他额头的汗,轻声哄:“下车吧,你想住车上吗?”
他慢慢抬起眼睫看她,长长的黑睫颤动。
“我是帮你,没想欺负你,对不对?”她轻声嘟囔,违心地发表言论。
她骗人。
“下来吧,我又抱不动你。”她耐心地哄着。
终于将人哄下车,带他回了房间。
衣料摩挲过肌肤,他闷哼着轻颤,立刻咬下唇。
他看着她走进卫生间洗手,耳根滚烫,脸仿佛要烧起来,鼻息间似乎又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心绪起伏地厉害。
“洗个澡换身衣服。”知道他躲着不肯见人大概是害羞,赵琼阑也没为难他,将人推进卫生间后,自己也回了房间洗了澡换身衣服。
微凉的水从头淋到脚,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着车里的场景,她的动作,还有她指尖的温度,沉砚舟咬下唇,浴室内的水汽好似闷得让他窒息。
“洗好了?发什么呆?”赵琼阑推门进来,就见他呆坐在轮椅上出神,“可以叫孙医生上来了吗?”
他回过头,眼眶微微发红。
赵琼阑走近他,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到自己的手上,随后好似被烫到般匆匆偏开眼睛,脸上的胭粉顺着脖子一路往下。
“还想要?”她低声问,心头微动。
他垂下睫毛,捏着扶手的指节泛白。
唇上突然印下温热的吻,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好乖。
赵琼阑摩挲着他的侧脸,指腹下肌肤细腻光滑。
他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瞳湿漉漉地望着她。
她勾住他的下巴,启唇咬在他的唇珠上。
“唔。”他小声呜咽,被迫仰起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还未散去的热潮卷土重来。
沉砚舟重重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记忆变得凌乱不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配合着她踉跄地滚到床上。
模糊中只剩下他倾尽全力堵在嗓子口的低吟,和全身无力,只能任她掌控的羞耻。
“姐姐……”
他失声低语,被她逼着喊人,泪珠一颗一颗不停地滚落。
“姐姐……”
“乖。”
赵琼阑温柔地吻过他眼尾的泪珠,这样的他,可比前几日冷冰冰的模样可爱多了。
月亮悄悄躲进云层,夏夜的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
清晨的曦光透过白色的纱幔洒落在床上,沉砚舟慢慢睁开眼睛,目光落到身边人的侧颜上。
她微微侧着头,阖着眼睡颜恬静,睫毛垂落下的阴影被浅色的金光拉长。
他抿唇笑了笑,迟疑又小心地凑近她,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吻,又慢慢躺回去。
睡意再次袭来。
赵琼阑睫毛动了动,转头看他,毛茸茸的脑袋窝在她肩头,一会儿功夫,已经又沉沉地睡着了。
她轻轻掀开被子坐起身,披上睡袍走进浴室。
沉砚舟皱了皱眉,无意识地拢紧身侧残留着她的温度的被子,往她那侧埋了埋。
“夫人,需要现在用早餐吗?”
管家瞧见赵琼阑从房间出来,上前询问。
“嗯。”
管家示意佣人准备上餐。
“看到孙医生了吗?”
“哦,孙医生吃过早餐,见您和先生没醒,回客房了。”
“一会儿等砚舟醒了,请孙医生去给他检查一下身体。”
“是。”管家笑呵呵地应道。
吃完早餐,赵琼阑便去了公司。
“琼阑总,今天一早,王总就将王太太领回去了。”
“没说什么?”
刘秘书抱着平板电脑跟在赵琼阑身后说道:“王总说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回去之后他就会离婚,王太太娘家那边他也会断绝来往,撤掉一切支持。”
“他倒是撇得干净。”
“王总还说他手里有个画廊,送给先生,就当给先生赔罪。”
赵琼阑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谁稀罕他的一个画廊,警告他这件事到此为止,让他带着那头猪,离砚舟远点。”
“是,我会转达给他。”
“谢家跟沉家就没什么反应?”
“暂时还没有。”
赵琼阑冷笑,没再说话。
沉砚舟不安地动了动,意识昏昏沉沉,身侧的位置早已冰凉,连同她的气息也渐渐消散。
“我不要你,你也给我滚出沉家。”
“妈妈……”7岁的小男孩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上,红着眼眶看着自己的母亲。
沉慧恶狠狠地盯着他,看的仿佛不是亲生儿子,而是仇人:“滚去找你爸,滚!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大门在面前无情地关上,小沉砚舟无助地抱着自己的书包大哭,可冷冰冰的沉家大宅,没有一个人理会。
……
“我可警告你,别以为自己还是金尊玉贵的小少爷,这里是我家,想赖在我家就给我干活……小兔崽子,你这是什么眼神?”美艳的女人叉腰,凶狠地看着他。
“坏人,是你抢走了我爸爸!让我妈妈不要我了!”
桑青黎翻了个白眼,揪住小孩的耳朵:“你给我闭嘴,我要是知道你爸就是个凤凰男,靠着沉家在外面摆阔装大款,当初才懒得搭理他!你最好给我认清现实,你要想在这里待下去,就给我干活,我可不会让你白吃白住。赶紧去给我把卫生间的衣服洗了。”
……
“他才不是我哥哥,他就是寄住在我家的佣人,给我家洗衣做饭打扫家务的!”小女孩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
半大的孩子露出恶意的嘲讽:“他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我前天还看到他在翻垃圾桶,真脏,我妈妈说只有乞丐才会去翻垃圾桶。”
“我听老师说,他没钱交学费。”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袜子还是破的,他是臭的,好臭好臭,大家离他远点。”
……
“妈的,小杂种,老子供你吃供你穿,成天给我摆着一张死人脸。”
桑青黎抱着女儿躲在房间,冷眼看着又在赌桌上输钱的陶庆贤对沉砚舟拳打脚踢,发泄怨气。
“都是你那该死的妈,一条活路都不给老子留,还让老子净身出户,她可真了不起,我打死你个小杂种。”
沉砚舟卷缩在地上,抱紧自己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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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木地忍受落在身上的拳脚。
他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再长大一点就好了,再长大一点,他就不用挨打,他就可以找到工作养活自己,他就可以离开这个炼狱。
“妈妈……”泪水从眼角滑落,她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
“沉老爷子60大寿,你给我好好表现,要是他能把你认回去,你的福气就在后面,听到没有。”那个名义上的父亲,难得对他露出和颜悦色的神态。
桑青黎站在一旁忍不住翻了白眼:“沉家不管不问快10年了,你还指望他们把他认回去?要认早认了。”还会忍着你这么多年对他非打即骂。
“你给我闭嘴!”陶庆贤怒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对16岁的沉砚舟说道,“你身上一半留着沉家的血脉,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今天要是敢出什么幺蛾子,回来老子打死你!”
桑青黎不情不愿地闭嘴,家底都被陶庆贤在赌桌上败光了,他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姓沉的儿子,千方百计弄来沉家老爷子大寿的邀请函想去显眼。去呗,反正沉家要是能从指头缝里落下来什么好处,她跟她女儿也能分到。
要是不行,丢脸的又不是她。
觥筹交错,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内,沉砚舟看着父亲披上西装,卑躬屈膝跟各种人打招呼。
“砚舟,来,见见你爷爷。”
他对沉家和沉家人的记忆早在生活的锉磨下消失殆尽,面前这个穿着中山装,拄着拐杖,一脸严肃的老人对他来说只剩陌生。
“叫爷爷啊!”陶庆贤暗里威胁似地瞪了他一眼。
沉砚舟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喊道:“爷爷。”
沉寄礼鹰一般锐利的眼眸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最后看着陶庆贤:“既然来了,就留下吃顿饭吧,一会儿小慧也会过来,你带着砚舟去见见他母亲。”
陶庆贤立刻喜笑颜开:“哎,爸,听您的。”
沉寄礼再次看了他一眼,陶庆贤的笑容僵在脸上。
等到沉老爷子转身走开,他才愤怒地瞥了眼沉砚舟:“哑巴了你?说几句好听的不会?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说完,他转身又去结交权贵去了。
沉砚舟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很快他就能攒够钱搬出去,不管是沉家,还是陶庆贤,他都再也不想跟他们有交集。
“喂!”
身后传来一阵怒喝。
沉砚舟走在后院的脚步停下,不解地回头。
“我的手表不见了,是不是你偷的?”
“我没偷你什么手表。”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人追上来挡住他的去路:“你说不是你偷的就不是你偷的?有人看到就是你偷的!”
沉砚舟皱眉,他根本不认识对方。
“砚屿,别跟他废话,我看到就是他趁人不注意偷偷拿了你的手表。”身后有人帮腔。
一群公子哥勾肩搭背,看好戏般看着他们。
“看他那副穷酸样,真这么喜欢,你大大方方承认,说不准沉二少就赏你了呢。”
挨在一旁的少女,穿着华丽的衣裙,不屑地挑了挑指甲:“沉爷爷怎么回事啊,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有人不解,悄悄问:“这人谁啊?”
被身边的人撞了撞肩,了然地噤声。
“我说了,我没偷你的表。”沉砚舟冷声解释,绕开他往别处走。
对方一个跨步再次拦住他的去路,伸手推搡他:“我让你走了吗?”
“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一到声音横空插进来。
“沉大哥,你来的正好,这个小偷,偷了二少的手表。那块表可贵了,必须让他还回来。”
沉砚安摇摇头:“我当是什么事呢。你快把手表拿出来还给砚屿,都是自家人,我们就不追究了。”
“自家人?”有人窃窃私语。
沉砚舟渐渐失去耐心,眼眸冷凝:“我没偷就是没偷,你们要是怀疑,大可以报警。”
“你说没偷就没偷?好啊,既然你没偷,把衣服脱了,我们要搜身。”
沉砚舟狠狠地皱起眉,脸色青白:“我凭什么接受你们搜身?”
“凭这里是沉家,还轮不到你说话。哥几个,给我摁住他扒了他的衣服,扒干净了要是没有,我就相信你没偷东西。”
24. 第 24 章
沉砚屿一挥手,几个纨绔子弟一拥而上。
“别碰我!”
沉砚舟一拳挥倒想近身的人,几个娇贵的小少爷虽然不是他的对手,却也来了火气,纠缠在一起。
“你们快别打了!”
边上的女孩们惊呼,空气中传来衣料撕裂的声音。
“扑通。”
纠缠间有人一脚踩空,接着跟下饺子般纷纷掉入小池塘里。
水流涌入鼻腔,沉砚舟挣扎在水中,耳膜只剩朦胧的水声,身体开始下沉。
也许死了,也不错,反正无人在意。
“啊!落水了,快,快来人啊。”岸上的人尖叫。
“扑通。”
一双手托住他的手臂,带着他游向岸边。
“帮忙。”
悦耳的女声模糊地在耳边响起,接着有人拖动他的身体,将他拉上岸。
“咳咳咳咳……”
沉砚舟侧过头剧烈地咳嗽。
“没事吧?”
他恍惚间回头,面前蹲着一位跟他一样浑身湿透的女孩,她精致的面容上还在滴滴答答流淌着水珠,深邃的眼眸含着笑意温柔地看着他。
“怎么好像傻呼呼的?”女孩抬头,示意佣人,“还是叫医生过来看看吧,免得真出什么问题。”
“是,赵小姐。”
“琼阑姐,你救他做什么?他就是一个小偷,还死不承认。就是他害得大家落水的。”
赵琼阑看了眼伏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英俊少年,反问道:“你说他是小偷,有证据吗?”
“要什么证据,有人亲眼看到他偷拿的。”
赵琼阑看向对方,对方一触及到她的视线,眼睛立刻乱瞟。
她最清楚这些纨绔子弟仗着家里的势力捉弄羞辱别人。
“你拿他手表了?”
沉砚舟冷下眸,以为她也不相信他。
“不是我拿的,我说了,你们大可以报警!”
赵琼阑好笑地看着他像只张牙舞抓的幼兽,应激似地对所有人竖起敌意。
她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语气温柔:“好,你说没拿,我就信你没拿。”
沉砚舟怔愣住。
“琼阑姐,你别被他骗了!”
“我看,是你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沉砚安将沉砚屿扶上岸,朝赵琼阑走来。
“赵小姐,今天其实是家事,你还是少插手。到底是不是他拿的,搜了身就知道。”
赵琼阑站起身转过去,正对着沉砚安:“你们有什么权利搜身?要是真有贵重物品失窃,也该报警找警察。今天沉爷爷寿宴,你们沉家可真是展现了好家教,光凭几句话就要对一个人搜身?”
沉砚安面对着赵琼阑,嗓子口发堵,他心里当然最清楚这就是针对沉砚舟的一场恶意羞辱。
“趁着前厅的宾客还没被惊动,见好就收,沉大少。否则这闲事,我赵琼阑管定了。”
沉砚安阴沉地看了眼地上的沉砚舟,咬了咬牙,转身去扶沉砚屿离开。
“哥?我们就这么算了?”沉砚屿不服。
沉砚安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将人拽走。
沉砚舟仰着脸看着站在他身前纤细的身影,第一次有人无条件地挡在他面前,相信他,维护他。
后来他才知道,她叫赵琼阑,是跟他有娃娃亲的未婚妻。
“阿阑。”
洛芸雨走过来挽住赵琼阑的手臂:“走吧,赶紧去换身衣服,你浑身都湿透了。”
赵琼阑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人,对旁边的佣人说道:“记得也带他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是,赵小姐。”
随后,她便同旁边的女孩走了。
“这人谁啊?”
赵琼阑耸耸肩:“不认识。”
“我看你就是看人长得好看,才冲上去英雄救美。”
对话声渐渐远去,他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阿阑……”
……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赵琼阑放下文件,看了眼来电显示。
“喂。”
“夫人,先生发了高烧,一直昏睡不醒,孙医生让我给您打个电话说一声。”
赵琼阑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现在怎么样了?”
“孙医生给先生输了液,抽了几管血带回医院化验,说是下午出结果。如果高烧不退的话就带先生去医院。”
“知道了。”
“阿阑……”沉砚舟紧闭着眼睛,白皙的脸上浮着不正常的红晕,嘴中喃喃呓语。
赵琼阑中午回了趟家。
别墅内门窗紧闭,静静伫立在风中。
中午的天突然阴沉起来,刮起大风,似乎降温了。
赵琼阑轻轻推开主卧的房门,室内一片安静。
沉砚舟躺在床上,眉心紧皱,睡得很不安稳,输液管中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通过针管连接他手背的血脉。
“我不喜欢你,并不想跟你结婚这你应该清楚,婚后我们就各过各,互不干涉。”
……
“阿阑……”
赵琼阑走到床边,听到他低声喃喃。
清润的眼眸突然翕开,水色顺着眼角滑落。
她蹲到床边,半趴在床沿上,指腹接住滚落的泪珠,轻声道:“怎么一醒来就哭?”
沉砚舟直愣愣地看着她,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的面容有些模糊,让他分不清楚梦和现实。
“对不起……”
“什么?”赵琼阑不解。
沉砚舟抿紧唇。
她护他,帮他,他却恩将仇报用婚姻捆绑住她,让她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不哭了,管家说你一直昏睡,没吃过东西,我去让人弄点东西进来。”她捧起他的脸替他擦干眼泪,只当他烧糊涂了在说胡话。
他半张着眼看她起身出去,没一会儿又推门进来。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湿漉漉的眼神像只可怜的小狗看着主人。
沉砚舟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的画面,那些羞耻的,动情的,凌乱的记忆不是梦,她要了他。
佣人端着清淡的粥推门而入,赵琼阑让人将餐食放在床头。
她转头看他,却见他的脸越来越红,不由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得很厉害吗?”
沉砚舟下意识躲了一下,指节攥紧身上的被子。
赵琼阑不在意地收回手。
“起来吃点东西。”她端过床头的粥碗,用勺子舀了舀。
沉砚舟看着她的手,唇线抿直,他为什么要躲。
他撑起手肘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
她舀了一勺粥低头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沉砚舟迟疑地,小心翼翼地张开口衔住勺子,温热的粥触及味蕾,渐渐流入食道。
一碗粥很快见底。
他已经尽量吃得很慢,想把时间拉长,这样她就能多陪自己一会儿。
“你要走了吗?”他还处于高烧,声音沙哑又含糊。
赵琼阑放下碗,目光落在他水光潋滟的唇上,指腹抹过他的唇瓣。
沉砚舟垂下眸,放在两侧的手悄悄握紧。
“我一会儿回公司,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议,你好好在家休息。”
“那你晚上,会回家吗?”他问,清泠泠的眸注视她。
“嗯。”
赵琼阑发现,沉砚舟有些黏人。
他不爱开口,可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每次看向她的时候都带着化不开的依恋和深情。
下午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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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赵琼阑打了个电话。
“先生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昨晚的药剂就是简单助兴的药,不会对健康有损害。只是先生体质比正常人弱,所以反应才大一点,在家好好休养几日就没事了。”
“我知道了。”
赵琼阑从公司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家里的佣人早已全部离开,唯有门口的灯一直为她亮着。
“你回来了?”
沉砚舟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守在客厅,听到开门声,驱动轮椅过去。
“怎么不在房间休息,在等我?”赵琼阑换下鞋,走进屋。
他轻轻“嗯”了一声,出乎意料的回应。
赵琼阑看了他一眼,脸色惨白,唇瓣如同干涸的玫瑰。
“吃晚饭了吗?”他问。
“还没。”
“厨房有菜,我去热一下。”说完,他往厨房的方向去。
赵琼阑边跟着他走,边散开挽起的长发,伸手拢了拢,松散紧绷的头皮。
“退烧了吗?”
“嗯。”
厨房内一时无言。
沉砚舟将热好的饭菜端出去,四菜一汤,飘散着袅袅香气。
这可不像家里的厨子会做的。
赵琼阑端起碗筷吃饭。
“很好吃。”
沉砚舟眨动了下眼睛,唇角小弧度地扬起,她能尝出来是他做的。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吃饭,少有的温馨时刻。
“昨晚的事,你想自己处理,还是我来处理?”她突然问。
沉砚舟停下筷子,默默吞咽嘴里的饭菜。
“你想拉拢沉家,不如就卖他们一个人情。反正沉家一直也想拉拢你,他们理亏,以后就更会站在你那边。”他垂下眼,低声道。
赵琼阑打量着他。
“你的意思是,算了?”
沉砚舟捏紧筷子,喉咙有些艰涩。
“嗯,反正我也帮不到你。”
赵琼阑静静凝视他。
沉砚舟在她的视线下不安地颤着睫毛。
“他们也没得逞,我没什么损失,你也不用为了这件事去跟谢沉两家闹得不愉快。”他牵强地勾起唇角。
他也只剩这点利用价值,能帮到她就好。
赵琼阑放下碗筷,瓷碗扣在桌上的声音由如扣在他的心上。
“我跟你说过,越忍让,他们就越会变本加厉。”
“这样的事,以前也有过吗?”
沉砚舟豁然抬眸,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白到透明,他摇头,琥珀色的眼眸浮起雾气。
他是干净的……
他没有被人弄脏过。
“这件事我来处理。”赵琼阑缓和下语气,重新端起碗筷,“吃饭吧。”
沉砚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头机械地吃饭。
吃过饭,赵琼阑将人赶回房间,自己去书房处理公事。
夜色渐浓。
主卧的灯透过门缝露出光亮。
沉砚舟看着卧室门出神,外面一片寂静。
昨晚的亲昵好似黄粱一梦,她今晚不会来了。
“咚咚咚”
赵琼阑边擦着湿发,边往门口走去。
沉砚舟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你怎么上来了?进来吧。”
她侧身让开,随手将毛巾扔在一边。
沉砚舟僵坐在门口没动。
赵琼阑回过头:“怎么了?不进来吗?”
挺拔的身影动了动,轮椅缓缓滚动,房门被合上。
空气中浮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找我有事?”赵琼阑坐到床沿上,湿散的长发坠在脑后,几根调皮的碎发粘在光裸的肩头。
“我……有点不舒服。”
25. 第 25 章
“嗯?”赵琼阑站起身,走近他两步,伸手摸上他的额头。
掌心下的肌肤微微发烫,从她的角度往下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颤动的睫毛,还有高挺的鼻梁。
“我让孙医生过来。”
她侧身去拿手机,睡袍被轻轻拽住。
“吃点药就好,不用叫医生。”
她回过头,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眼神逐渐戏谑。
沉砚舟松开手,握住轮椅的扶手。
“你确定,你不舒服?”
他僵硬地点点头,正想说他先回房间了,熟悉的香气袭来。
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样有没有好点?”
他对上她含满笑意的眼睛,胸口的心脏跳动地越发剧烈。
赵琼阑捧住他的脸,不得不说,他的性子,有些时候可爱的反应都让她很心痒。
视线渐渐落到那张柔软的红唇上,她的指腹揉过他的唇瓣,眸色变得深邃。
沉砚舟仰着脸,指节悄悄用力。
赵琼阑慢慢俯下身,微微张口咬住那张唇,辗转描摹着他的唇线。
他闭上眼睛,乖顺地张开嘴,任由她强势地探入他的口腔,掠夺他的呼吸。
“唔……”他下意识拽上她的衣摆,呼吸急促。
赵琼阑微微离开他的唇,给他喘息的空间。
潋滟的红唇泛着水光,她的眸色又深又沉。
“昨晚……”他突然开口。
赵琼阑摩挲着他的下颌,耐心地等他说完。
“……是第一次。”他小声说,闭合的双眼不安地转动。
她许久没有说话,他不由睁开眼,一抬眸就落入她如浩瀚星空的双眸中。
赵琼阑轻轻勾唇,在他唇上啄了啄。
“我知道。”
他控制不住地微微探身,鼻尖亲昵地蹭过她的鼻尖,像在撒娇。
她又吻了吻他的额头:“好了,不舒服就吃了药早点休息,很晚了。”
沉砚舟看着她,微微坐回去。
拉在她腰侧睡袍上的手没有松开,不知道他是忘了松,还是不愿意松开。
“药在哪?我去帮你拿过来。”
他有些意外地抬起双睫。
“不是不舒服吗?你今晚睡这吧。”赵琼阑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沉砚舟颤了颤,鼻尖好似有电流传达到心脏。
“不想留这?”他没反应,她便逗他。
“想。”他哑声立刻接话道。
赵琼阑被他逗得轻笑:“药在哪?”
“我床头柜上。”
她开门出去。
*
“嗡嗡嗡……”
手机在床头柜上发出震动。
赵琼阑皱起眉,从被子里探出手臂,胡乱摸向床头柜。
“喂。”
“阿阑,你没忘记今天什么日子吧?”洛芸雨欢快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赵琼阑闭着眼睛,混沌的思绪找不到答案。
“什么日子?”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提高音量:“是我生日,我生日!我们还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是……大小姐,现在才几点?”
“7点半,怎么了?”洛芸雨嘟嘟囔囔道,“晚上老地方,我定了位置,就我们几个,你可以带家属。”
“遵命,洛大小姐……”
洛芸雨满意地挂断电话。
赵琼阑放下手机,闭着眼缓了缓,朦胧的睡意被搅得所剩无几。
她睁开眼,侧过头看向身侧的人,毛茸茸的脑袋依旧拱在她肩头,呼吸清浅,修长的指节虚虚握着她一缕长发。
睡着的他,睫毛安安静静搭拢着,半边脸埋进枕头里,睡颜乖巧温顺。
空调寂静无声地输送着冷气。
她侧过身低头在他唇珠轻轻咬了一下。
鸦羽般的长睫动了动。
柔软的唇瓣被轻允,沉砚舟拢起眉宇,微微翕开眼睛,透出朦胧的眸光。
“阿阑。”他低喃过她的名字,刚醒来的嗓音沙哑含糊,带着鼻音。
赵琼阑后撤一些,重新靠回枕头上。
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含着气音轻笑。
“撒娇鬼。”
他茫然地跟着她离开的方向,主动用鼻尖蹭过她的指尖。
纤细的手指刮过他细腻的侧脸,在他下颌处摩挲着。
“喊我什么?”
他迷迷糊糊凑近她。
“阿阑。”
“不对……”指尖顺着脖颈优美的弧度往下滑。
“嗯……”黏腻的厚重的声音混着鼻音颤栗,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骄阳铺洒在大地,给昨日回降的温度续上火力,整个城市重回酷暑的炎热。
赵琼阑换好衣服,见人从浴室出来,眼眶依旧是刚才被她欺负的红红的样子。
“晚上小雨过生日,打算小聚一下,想去吗?”
湿润的眼眸望过来,沉砚舟抿了抿嘴角。
赵琼阑笑着解释:“不会像上次那么多人,就我们几个,你都见过。”
他没说话,有些迟疑。
赵琼阑弯腰在他侧脸亲了一口,直起身替他决定:“我先去公司了,晚上来接你。”
沉砚舟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碰了碰她亲吻过的脸颊。
*
“琼阑总,沉总带着沉大少来了。”
“跟他们说我不在。”
“是。”
刘秘书转身出去。
沉砚安脸色难看地站在赵氏大楼的门口。
“爸,赵琼阑分明是故意不见我们,我的人明明看到她的车进了公司。”
沉霄海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你还敢派人监视她?”
沉砚安眼神闪躲,不满地嘟囔:“这有什么,赵氏集团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
“要不是你跟沉砚屿干的蠢事,我用得着在这吃闭门羹,受一个小辈的气吗?”沉霄海压着声音怒喝道,看着这个沉不住气的儿子,恨铁不成钢,转身就走。
沉砚安追上去:“爸,我们沉家不比赵家差,何必低眉顺眼来赔罪,别说当时什么都没发生,就真发生点什么,她赵琼阑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你还敢说!”沉霄海顿住步子,指着他的鼻子怒骂,“这两年集团形势你看不到吗?蠢货!你看看赵家在下一代的手里产值增加了多少,你再看看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
“爸,你先别生气。”沉砚安僵硬地左右看了看,拉开车门,“先上车吧,爸。”
沉霄海冷哼,坐上车。
沉砚安忙从另一侧上车。
“爸,说到底,赵氏也不单在赵琼阑一个人的手里,瓜熟蒂落之前,赵家谁说了算还不一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沉霄海缓了语气,可脸色依旧难看:“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可赵沉两家的联姻到底在她身上。更何况,赵琼宇也不是个简单的人,赵琼阑要对付我们,他未必愿意出手帮我们。”
“不是您说的吗?生意场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晚上赵二少在东莘城有一个酒局,我已经拿到入场邀请,正好可以去跟他打声招呼。”沉砚安笑了起来,笑容意味深长。
沉霄海彻底平息下怒气:“做事有点分寸,没把握之前赵琼阑不能得罪。”
“放心吧,爸,我有数。”
刘秘书见人走了,转身回了赵琼阑的办公室。
“琼阑总,人已经走了。”
“嗯。”赵琼阑低头批改文件。
办公桌前的身影站着没动,她不由抬头:“还有事?”
“琼阑总,沉氏毕竟资金雄厚,实力不可小觑,您真的要为了……,得罪他们,于您现在的处境不利。”冲冠一怒为蓝颜不是您的风格啊,这句话她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赵琼阑笑了笑,随手将手边的文件扔给她。
“这两年沉氏跟我们的产业逐渐趋同,竞争多过合作,特别是沉老爷子走后,沉霄海跟在我们后头捡了不少好处,他是跟着大树好乘凉,可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这也是这一年多来她不跟沉家走动的原因。
即便沉砚舟把沉家这一年来的邀请全部递过来,她也未必会去。
刘秘书看着文件上沉家这些年涉及的产业,财报。
“那您是想……”
“去忙吧。”
赵琼阑重新低头批阅文件。
刘秘书将手中的文件合上放回老板手边,安静地退出去。
沉砚舟坐在家里的衣帽间中,时间已经接近傍晚6点半了。
赵琼阑推门进来。
“怎么还没换衣服?”她的视线落在他对面一排衣柜上,慢慢走过去,“在选衣服?”
沉砚舟默默抬起眼睫。
“我不知道一会儿是什么样的场合。”
“就是朋友之间吃个饭,对穿着没要求。”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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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却没见他有动作。
沉砚舟浅色的眼瞳落回那些衣服上,他离开沉家太久,刚回来时在着装上闹出过不少笑话。
尽管过去4年了,他还是怕会给她丢人。
“你拿不准的话,我给你挑。”赵琼阑走到衣柜前,忽略一排排笔挺的西装,将灰色的休闲卫衣和黑裤子挑出来放到他腿上,“喏,穿这个,我带出去的人,穿什么别人都不会笑话你。”
沉砚舟抱住衣服,等了一会儿。
“你不出去吗?”
赵琼阑无辜地眨眨眼睛,这才像是想起来似的离开衣帽间,坐到外面的沙发上等他。
催人怪已经在群里发消息催促。
洛芸雨:大家伙速度,我酒都开好了。
莫淮之:在路上,别催。
何蓓蓓:来了来了,在门口了。
…………
衣帽间的门打开,沉砚舟从里面出来。
赵琼阑放下手机,身影修长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准确来说男孩也不为过,穿着宽松的卫衣和休闲裤,黑色的短发微微凌乱。
他本来就长得显小,皮肤白皙,眼窝很深,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不刻意装得冷漠阴郁的时候,看着人的眼睛又软又乖。
“走吧,他们都快到了。”
“嗯。”
洛芸雨正坐在包间里,一边拆好友们带来的生日礼物,一边怨念地看向何蓓蓓:“阿阑带人也就算了,那好歹是她家属,你怎么回事?”
“我带我男朋友,有什么不可以?”何蓓蓓朝她做了个鬼脸,在身旁男人的腰上搂了一下。
男人含情脉脉看着她,亲亲她的侧脸。
洛芸雨简直没眼看。
莫淮之黑着脸踢了一脚她的凳子:“过你的生日,有什么可羡慕的。”
“呵呵,你一天到晚泡妞,那是没什么可羡慕的。”洛芸雨翻了个白眼,搬着凳子离他远一点。
“我……”莫淮之猛地扭过头,“我懒得跟你说。”
周少恒无语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两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互看不顺眼。”
何蓓蓓剥了颗葡萄喂给身边的人,说道:“他们哪里是互看不顺眼,分明是打是亲骂是爱。”
“噯,你不许胡说八道啊!谁跟他相亲相爱。”洛芸雨蹦起来,莫淮之扭头就走,省得被她气死。
“诶,你去哪……”周少恒声音戛然而止,指着门口问,“你们确定那是阿阑家属?不是她哪里拐来的无知男高?”
洛芸雨立刻喜笑颜开跑过去:“别胡说,明明是青春男大。”
他们的对话赵琼阑听得一清二楚,她侧头跟周少恒打招呼:“出国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就来打趣我。”
周少恒笑着伸手跟她拥抱了下:“还不是因为我对你的品性太过了解。”
“我婚礼你都没回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先生,沉砚舟。”她低头对沉砚舟道,“我发小,周少恒。”
“你好。”
沉砚舟看着面前的手,抬手握了握:“你好。”
“别站门口了,快入座。”洛芸雨穿着小黑裙,带着皇冠,妥妥的小公主。
赵琼阑将手中的礼物递给她:“最新限量款的首饰,给你拿了一套,还没发售。”
“啊啊啊啊,爱死你了阿阑,看到你们的海报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跟你托关系先买一套。”洛芸雨兴奋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莫淮之吐槽:“阿阑,你这送礼也太方便了。”
洛芸雨瞪他:“阿阑送的,比你给我选的那些奇形怪状不知道好多少。”
“什么奇形怪状,店员说了那些都是独一无二的,女人都喜欢。”
洛芸雨合上盒子,嘀咕道:“也不知道你都是怎么追女人的。”
“我……”
赵琼阑侧头看向身边开口说话的人。
沉砚舟在她的目光下有些紧张地开口道:“我画了一幅画,已经让助理送去洛家,祝洛小姐生日快乐。”
洛芸雨有些惊讶,呐呐道:“你们夫妻两其实送一份也没关系,谢谢谢谢。”
沉砚舟的画,千金难求,她实在有些意外对方会为她准备生日礼物。
“坐,快坐吧。”
赵琼阑轻笑,将身边的椅子拉开,替他将轮椅推过来。
俯身的时候气息擦过他的耳尖。
“好乖。”
沉砚舟的脸红了起来,若无其事地低头整理衣摆。
26. 第 26 章
洛芸雨举起香槟杯,用银制的叉子轻轻敲击杯身。
“来来来,大家举杯,先碰一个,祝我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又老了一岁。”
“去!”洛芸雨怒目而视,几人笑在一起。
“尝尝这个三文鱼,很鲜嫩。”
沉砚舟垂下视线,看着碗里的三文鱼,他抬起头,她替他夹过菜,侧身跟身边的洛芸雨说笑。
“我去一下洗手间。”
赵琼阑回过头:“要我陪你吗?”
沉砚舟摇头,驱动轮椅。
洛芸雨站起身,将赵琼阑往阳台拉。
“你们干嘛去?”莫淮之撩起眼皮。
“抽根烟。”
洛芸雨关上阳台门。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阿阑,最近外面传你爸有私生子的谣言越来越多,这事你知道吗?”
赵琼阑倚在阳台的围岩上,神色浅淡:“知道。”
洛芸雨卡壳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所以是真的吗?”
赵琼阑看着楼下夜色中车来车往的街道。
“真的。”
“怎么会这样?”洛芸雨回不过神来,赵父赵母是圈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妻,赵叔叔有多疼阿姨,她作为赵琼阑的发小,从小到大看得最清楚。
“阿阑,你没事吧?”
赵琼阑轻笑:“我能有什么事?”
洛芸雨叹了口气:“外面都说你们家最近夺嫡激烈,这个节骨眼冒出一个私生子,肯定是来分杯羹。”
“一个毫无根基的私生子,掀不起大浪,更何况我已经让我爸把他手里一半的股份转到我妈名下。”
洛芸雨愣了愣。
赵琼阑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好了,别担心。我爸还没老到要退休的地步,他手里剩下的股份暂时不会动,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操心吧。”
“那你现在跟你爸,还在一条线上吗?”
赵琼阑没有回答。
“我上次说的,拉拢沉家,你不考虑一下吗?”
“沉砚舟手上,没有沉家的股份。”
“什么?”洛芸雨惊诧,“怎么可能!”
“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也懒得管他的家事。”从那天晚上的情况看来,沉砚舟在沉家恐怕连话都说不上,否则那两兄弟不至于胆大包天到那个地步。
“那……”
赵琼阑打断她:“沉家虽然有几分实力,但也不是非他们不可。借了势就要还,在家也得时刻算计,现在就这样也挺好。”
“嗯?”洛芸雨疑惑,“我怎么听着感觉情况不对啊,你跟沉砚舟发生什么事了?”
“少八卦,你与其操心我,不如操心操心莫淮之。”
“我操心他干嘛。”
............
沉砚舟从卫生间回来,赵琼阑的位置空着,视线搜寻了一圈,透过透明玻璃落到外面的阳台上。
原本坐在何蓓蓓身边的男人,此刻正俯着身小心地拢着打火机为赵琼阑点烟。
洛芸雨撞了撞何蓓蓓的肩,抬了抬下颚示意:“你这男朋友,到底是给你自己找的,还是给阿阑找的?”
何蓓蓓黑着脸沉默了一会儿,收回视线:“你说,我为什么就找不到一个真正喜欢我这个人的男人?”
洛芸雨冷嗤:“你在粪里淘金,能淘得到才怪。”
“话糙理不糙。”何蓓蓓举杯跟她碰了一下,“他也不照照镜子,阿阑怎么会看得上他这种货色。”
“倒也不用这么埋汰你自己。”
何蓓蓓看向不远处的沉砚舟:“诶,你说不如让阿阑叫她老公组个局,我们也认识认识青春洋溢的男大学生。”
洛芸雨忍俊不禁:“行啊。”
沉砚舟低着头,看着碗里孤零零的那块三文鱼。
赵琼阑懒懒地倚靠在围栏上,红唇轻轻吐出白烟,身边的人滔滔不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视线落到屋内背对着她低着头的人身上。
周围谈笑风声,只有他在热闹的坏境里格格不入。
赵琼阑掐灭烟头:“谢谢你的烟。”
她说完抬脚回了里面,男人愣了一下,匆匆忙忙跟进去。
“菜不合胃口?”
沉砚舟抬起头,又垂下视线,闷闷道:“没有。”
“我看你都没吃几口。”赵琼阑打量着他的神色,“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
“看来真的生气了。”她歪头笑着说道,不识趣的人又凑了上来。
“赵小姐……”
沉砚舟侧头看了眼跟狗皮膏药一样的男人,目光幽怨地掠过赵琼阑,轮椅往旁边靠了靠,唇角抿成直线。
赵琼阑抑制不住翘起唇角,敷衍地将人打发走。
何蓓蓓看着男人一脸落寞地回来,鄙夷地撇撇嘴,冷淡地让他先走。
“阿阑家那位,喜欢阿阑?”何蓓蓓凑近洛芸雨问。
洛芸雨挑挑眉:“这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吗?”
“阿阑还真是什么类型都通吃。这张脸,确实养眼,这场联姻阿阑可不亏。”
洛芸雨戏谑地看向她:“怎么,眼馋?”
“是啊,小朋友看着挺单纯的。”何蓓蓓坦然承认,家世好,门当户对,长得好,郎才女貌,而且还喜欢阿阑,可不让人眼馋吗?
“可我怎么记得有人在阿阑结婚的时候还打抱不平,说人家是个残废。”
何蓓蓓撞了撞她,笑得暧昧:“当时不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吗,而且风评也不好。不过现在看来……”
她声音低下去:“也许对阿阑来说,腿不能动,有时候说不定也是种情趣。”
“邪恶,太邪恶了!”洛芸雨装模作样捂住耳朵,“你在说什么,人家还是个宝宝,听不懂。”
“少来。”何蓓蓓瞪她。
“你们两躲在那说什么悄悄话?”周少恒原本在跟莫淮之喝酒,被她们的动静吸引过去视线,不由好奇。
洛芸雨大嚷:“蓓蓓说阿阑……唔!”
何蓓蓓眼明手快连忙捂住洛芸雨的嘴,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小祖宗我怕了你了,人还在这呢。”
赵琼阑听到自己的名字,同样转头好奇问:“在说我?说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在说什么时候让你家这位组个局,我们也想认识认识现在的大学生,跟着年轻一下。”
“是吗?”赵琼阑轻笑,显然没信。
何蓓蓓急切道:“真的真的,阿阑,最近网络热梗,男人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沉砚舟愣了愣,耳根悄悄红了。
“可这跟你要他组局有什么关系?”
“你看,你不能独享这份荣耀啊,你老公身边都是同龄人,有优秀的资源,也要分享给姐妹,也让我们荣耀荣耀。”何蓓蓓笑嘻嘻道。
莫淮之黑着脸:“歪理邪说。”
“怎么是歪理,莫大帅哥,虽然您老脸是还不错,但架不住年纪大,哪有现在的小孩招人喜欢。”
“你说谁年纪大?”莫淮之咬牙,瞪向她身边的洛芸雨。
洛芸雨无辜躺枪:“她说的,你瞪我干嘛!”
赵琼阑被她们逗得低笑,侧头看向边上的沉砚舟:“嗯……好像确实挺鲜嫩的?”
“不正经。”沉砚舟转开头,耳根通红。
赵琼阑凑过去低声问:“我不正经?”
她眨眨眼眸,明亮的眼睛仿佛闪着星光。
“早上是谁哑着嗓子在我床上喊姐姐的?”
沉砚舟瞪大眼睛,嚯地转头对上她的眼眸,伸手捂住她的嘴,白皙的脸好似扑了层胭脂,一直红到脖子。
“不许说……”
“哟,你们夫妻两是在说什么,也需要捂嘴啊?”何蓓蓓眼尖地立马发现盲点,起哄问。
洛芸雨在她身边搭腔:“那当然是人家夫妻之间的小秘密咯,怎么能跟我们外人说。”
沉砚舟恍如被烫到般,迅速收回手。
赵琼阑弯起眼眸,眸色如含着温柔的水波。
“啧啧啧,阿阑你就说,是不是要让你老公组局!”
“这怎么问我,你该问他才对。”赵琼阑耸肩,将问题抛给沉砚舟。
“沉砚舟,我们可是阿阑最好的闺蜜,你要是把我们得罪了,你就完了,你知道闺蜜的力量吧?”洛芸雨恐吓。
沉砚舟无措地看向赵琼阑。
赵琼阑回视他,无动于衷。
“你不用看阿阑,就说行不行吧?”
“洛芸雨。”莫淮之横插进去,“你是不是适可而止一点。”
洛芸雨完全不搭理他:“你年纪大,你闭嘴。”
莫淮之差点一口血吐桌上:“这一桌人,除了阿阑的老公,大家年龄都差不多,你说谁年纪大!”
“说你啊,就说你,怎么了?”
“哎哎哎。”何蓓蓓忙拉住要跳起来的洛芸雨,“不要被带歪话题,现在说的是让阿阑老公组局的事。”
“对,你闭嘴,一边呆着去。”洛芸雨差点被他带偏,继续威逼沉砚舟,“快说,一句话的事,是男人就别磨叽,不然以后在阿阑这,我们一定给你穿小鞋。”
“沉砚舟,别答应她们,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别让她们残害祖国的花朵。”莫淮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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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言辞地制止。
洛芸雨就听不下去了:“什么残害,我们有你残害的多?”
“我残害,我怎么就残害了?来来来,你给我举个例子出来!”
“我懒得跟你掰扯。”
何蓓蓓捂脸,这两人,不吵就难受,话题又不知道要歪到哪里去了。
周少恒出来劝架:“你们一人都少说一句,小雨就是想交个朋友嘛,还是蓓蓓撺掇的,淮之,你就少说两句。”
“不是,怎么又是我啊?”何蓓蓓一脸无辜。
周少恒无奈,给她使眼色。
“是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二位消消气。”何蓓蓓看向赵琼阑,“阿阑,还不快劝劝,都是沉砚舟闹的。”
沉砚舟看向赵琼阑。
赵琼阑轻笑,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别欺负我们家小朋友,跟他有什么关系?”
洛芸雨接上话:“怎么没关系,你把他带出来,就是让我们眼馋的。”
“我?”赵琼阑又好笑又好气,“怎么又变成我的不是了,不是你说的让我带家属吗?”
“我……”绕了一圈,洛芸雨发现最后又落到自己身上,气结,都忘了是为什么吵起来的,只能瞪向莫淮之,“都是你!”
莫淮之翻了白眼,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懒得跟她吵。
“好了好了,是不是该吃蛋糕了,我去把蛋糕推出来。”
屋内的灯暗了下去,沉砚舟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烛光下,她的侧脸格外温柔。
“快许愿快许愿!”
周围笑闹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置身其中,屋里的灯火也与他有关。
“吃蛋糕。”
鼻尖被轻轻点了下。
赵琼阑笑着看着他顶着鼻尖上的奶油懵懂地看着自己,趁着屋内灯光昏暗,凑过去轻轻吻上他的鼻尖,温热的吻落下,那点奶油被卷走。
“很甜。”
他蜷缩起指尖,视线落到她殷红的唇上,耳根红得滴血。
“姐姐……”
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想要?”她轻声问。
沉砚舟抿了抿唇,半阖的眸光闪烁。
赵琼阑伸手,按住他的后颈,柔软的唇印上他的唇瓣,轻轻咬了一口。
屋内灯光重新亮起,他看着她撤回身,若无其事转过头接过洛芸雨再次递来的蛋糕,然后将其中一份放到他的手上。
他垂下眸,快速跳动的心脏久久无法平息。
他好想......
好想……
“阿阑,一起来拍照。”
“来了。”赵琼阑放下蛋糕,站起身,“走吧,一起过去。”
照片定格,留住了那一刻时光。
“我,可以要一张吗?”沉砚舟抬头问道。
洛芸雨愣了一下,笑道:“当然可以,我一会儿发给阿阑,让她传给你。”
“要不,你们两单独拍一张吧,你一会儿加我联系方式,我传给你。”洛芸雨不由分说地将赵琼阑推过去,“快快快。”
赵琼阑无奈。
“快点,阿阑,靠近一点。”
“咔嚓——”
洛芸雨低头查看照片,轻轻撞了撞赵琼阑的手臂:“都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意就算没有被说出来,也会从眼睛中溢出,是藏不住的。”
赵琼阑看着照片:“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是这么说的吗?”
洛芸雨轻哼:“你可真让人嫉妒。”
“嫉妒我什么?”
“嫉妒你家世好,人长得漂亮,能力又强,商业联姻还能捡到一个爱你的丈夫。”
“谢谢夸奖。”赵琼阑莞尔。
“你说,沉砚舟喜欢你什么,他这么肤浅的吗?”
赵琼阑看向不远处安静坐在轮椅上的人,她也不清楚,他的喜欢是从哪里来的,明明她以前对他有多不上心,他最清楚。
“喜欢我就是肤浅?你前面夸了我这么多都是假话?”
“不,就是觉得他看你的眼神,让人觉得这份爱克制又深沉。”
赵琼阑扑哧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最近少看点文艺爱情片吧。”
洛芸雨撇嘴:“唯利是图的商人,根本就不懂,不跟你说了。”
她转身走向沉砚舟,跟他加了联系方式,将照片传给他。
“照片给你了,组局的事你可别忘记。”洛芸雨露出狡黠的笑容,顺便补充,“记得要帅的,可以比你差点,但不能差太多。”
“他又不是拉皮条的。”赵琼阑走过来,将人推走。
洛芸雨不甘心地在她们身后喊道:“不可以忘记啊!”
27. 第 27 章
隔日一早,管家敲响主卧的门。
“夫人,先生,姜女士来了。”
赵琼阑侧身探了探身边人的额头,已经没有这么烫了。
昨晚回来,他就又发起了高烧,烫得跟火炉一般,又连夜叫了医生。
大概是前天病还没养好,昨日一早又胡闹了一通,白天就不舒服,他却没吭声。
“妈来了?”他微微睁开眼。
“嗯,你接着睡,我下去看看。”
沉砚舟跟着她坐起来,又被她摁回去:“好好躺着。”
赵琼阑下床洗漱,走下楼。
“妈,你怎么来了?”
姜禾转过身来,看到女儿:“还不是听说小沉也病了,我来看看。”
赵琼阑奇怪:“您不是一向不喜欢他吗,怎么还特意亲自来看他?”
“你这病刚好,他又病了,最近家里就没太平过。我请大师专门求了两个平安符,你们一人一个,贴身放好。”
“妈……”赵琼阑无奈。
“听话,我就是知道你这个态度,才特意亲自送来,拿好。”
赵琼阑接过来,乖乖收好。
“您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点吧。”
“不吃了,我约了你柏阿姨逛街,这就走了。”
“好吧,那您慢点。”赵琼阑送母亲出去。
姜禾走到门口,折过身来,拉住赵琼阑的手:“阿阑,妈妈最近想了很多,情啊爱啊,这些我都不想了,你说的对,切实能抓在手中的利益才最重要,至于你父亲,随便他吧。”
“怎么了?您又跟爸爸吵架了?”
姜禾摇摇头,看着女儿的眼睛,轻轻将她耳侧的碎发别到耳后:“是妈妈以前太傻,被你外婆保护得太好。还好你不像我,阿阑,该争的就要争,赵家,你父亲的一切本来就该是你的。”
赵琼阑轻轻抱住母亲:“妈,有什么事你要告诉我,我会保护好你的,就算姜家倒了,你还有我,不用忍受那些委屈。”
“妈妈不委屈,只要你好好的。之前是我糊涂,你爸几句甜言蜜语就把我哄得晕头转向,可他要真爱我,不会这么对我。”姜禾拍了拍女儿的背,笑了笑,“妈妈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生了这么能干的女儿。”
赵琼阑沉默,自从知道父亲出轨之后,母亲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
“好了,别送了,妈妈逛街去了,你专心忙你自己的事吧,我一切都好,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不用担心我。”
赵琼阑目送着母亲离去,轻轻叹了口气。
家里表面的和平,大概维持不了太久了。
*
“沉砚舟,你女朋友来接你了。”
沉砚舟回眸,路口纤细的身影正背着光站在不远处,看向他的眸光闪烁着细碎的笑意。
他慢慢翘起唇角,驱动轮椅向她驶去。
“最近跟同学相处得不错?”
赵琼阑替他拉开车门,看着他坐上车。
自从那次露营之后,很多同学不再对他敬而远之,平时上课,似乎也不再是他一个人形单影只。
“怎么这副表情?”赵琼阑从另一侧坐上车,伸手捏住他的侧脸。
沉砚舟拉下她的手。
“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赵琼阑好奇:“什么语气?”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睛,闷闷道:“家长的语气。”
赵琼阑弯腰歪着头凑近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沉砚舟僵了一下,看她。
“想让我当家长,想得美。”她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下,成功看着他澄澈的眼眸慢慢溢出温柔的笑意。
“阿阑。”
“嗯?”她的唇往下,咬在他的下巴上。
沉砚舟看了眼后视镜,压低声音无奈地喊:“姐姐。”
赵琼阑轻笑。
“你很缺弟弟吗?”他不满地闷闷道。
“就缺你一个。”她在他耳边小声说,看到他红红的耳尖轻轻动了动。
他每次被她逗得不情不愿,哑着嗓子喊姐姐时,好像都带着钩子,偏他自己勾人又不自知。
“一会儿晚饭吃什么?”
“我让厨房买了菜,一会儿做……唔。”剩下的声音被吞咽回肚子里,沉砚舟伸手扶住她的腰,被她抵开唇齿,生涩又顺从地回应她的吻。
“不要……”他摁住她的手,隔板已缓缓升起。
“不要什么?”她戳了戳他腰间的软肉,他整个人绷直,轻轻打颤,眼尾泛起姝丽的红色。
“不要在车里。”他喘息着埋进她的颈窝,痛苦地拢起眉心。
车子开进别墅,停在车库,后座没有动静。
司机下车,留下车钥匙,顺便取出轮椅后,安静地离开。
车库内一片寂静。
“咬着。”
她的气息喷洒在耳廓。
车厢内溢出呜呜咽咽的哽咽。
沉砚舟伏在她肩头,脸色潮红,清润的眸沁出泪光,口中的白衬衫被氤氲出水渍,那一角变得褶皱不堪。
恍惚间他看着她衣衫整洁,眸色清冷,更衬的自己像是个放浪的随意摆弄的物件。
泪珠滚落下来,砸落在她的肩头。
温热的吻安抚地落在他的侧脸。
渐渐地外面有人声喧哗,是佣人们到点陆陆续续下班了。
耳边的声音越压越低,沉砚舟哭着将绵长的低吟拼命咽回去,浑身都浮着淡粉色。
泪滴越落越急,染湿了她肩头一小片衣襟。
别墅逐渐被笼罩进昏黄的落日下。
车门终于被打开。
沉砚舟一言不发地坐上轮椅,眼眶发红,径直往屋里去。
刚才似乎玩得太过火,把人给惹生气了。
房门“咔嗒”一声被关上,赵琼阑看了眼闭合的房门,调转方向上楼。
等她下楼时,厨房的灯亮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默默接手了她的三餐,但凡她回家,都能吃到他做的饭菜。
尽管比她年纪小,日常生活中,他却主动承担起照顾的一方。
“需要帮忙吗?”
赵琼阑眨眨眼睛,没有得到回应。
就是有些小脾气。
她转身走开,坐到开放式厨房对面的餐桌边上。
低头做饭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视线。
直到晚饭结束,他都不肯跟她说一句话。
赵琼阑看了眼背对着他的人,黑暗中只能隐隐看到他的轮廓。
她伸手将人掰过来,面对自己。
“还生气?”
隐匿在黑暗中的嗓音闷闷的,沙哑中带着一丝委屈:“我都说了不要……”
赵琼阑忍住笑意,捧住他的脸颊:“我错了,别生气了,嗯?”
沉砚舟听着她温柔的低哄,毛绒绒的脑袋委屈地拱到她的肩头。
像只求顺毛的大型宠物。
“刘秘书跟我告状,说你最近不肯去医院。”
他埋着头不吭声,脑袋往她身边更凑近了些。
赵琼阑侧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肯去医院?”
沉砚舟闭上眼睛,嗅着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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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香气,缄默不语。
赵琼阑对他这个动不动就不说话的毛病有些无可奈何。
“说话。”她捏了捏他的脸。
“我不想去,他们根本就治不好我。”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一遍的失望和痛苦。
“这个团队有成功的案例,跟你的情况很像。乖乖去医院配合治疗,等你结束,明天我去医院接你,吃个饭然后我们去看电影好吗?”
肩头的脑袋动了动。
赵琼阑轻笑:“我就当你同意了。”
“嗯。”他低应一声,唇角忍不住上扬。
粘人精。
站起来一米八几的个子,睡觉总是拱在她旁边,也不嫌姿势难受别扭。
第二日清晨,赵琼阑看了眼还在沉睡的沉砚舟,将自己的头发从他虚握的掌心抽出,掀开被子轻轻起身。
司机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女主人出来,急忙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赵氏大楼内员工们都已井然有序地开展一天的工作。
“琼阑总早。”
……
“琼阑总早。”
……
“叮——”电梯门打开,赵琼阑走出来,推门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咚咚”
“琼阑总。”刘秘书拿着平板进来,例行公事地开始汇报老板一天的行程。
“砚舟的检查几点做完?”
刘秘书迅速在平板上搜查备忘录:“先生3点应该就会结束。”
“3点之后的行程空出来。”
“是。”刘秘书推了推眼镜,将平板抱在胸前,“琼阑总,还有一件事,姚女士,出车祸住院了。”
赵琼阑抬头,姚珍?
“车祸?”
“是,这会儿小赵总和三少估计都在医院里。”
“是意外?什么时候的事?”赵琼阑挑眉。
刘秘书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昨天晚上。警方调查的结果是意外,对方酒驾,就撞上了。”
“琼阑总,上个月琼宇总刚爆出来有人在他的车上动了手脚,这才没过多久,三少的母亲就出了车祸……”
剩下的话渐渐消音,这种豪门辛密,刘秘书不敢胡乱猜测。
“姚珍不是个蠢的,她无依无靠,没有任何背景能走到今天,可不光凭她那张脸。赵嘉云草包一个,她应该最了解自己儿子,在爷爷还没选定下正式的继承人之前,她不会傻得去动赵琼宇,得罪赵琼宇身后的关家。”赵琼宇亡故的母亲,她娘家可不是省油的灯。
刘秘书皱眉:“可是……如果小赵总继承了公司,她除掉琼宇总,她儿子就是将来赵氏的唯一继承人。而琼宇总发现了这件事,想报复或者威慑回去,才有了这场车祸,这样才解释得通。”
赵琼阑勾了勾唇:“你也说了如果,还有我和我爸在,她就是要动手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只怕这件事的目标,不在二房的几个人身上。
“不管怎么说,最近不太平,琼阑总,需不需要安排几个保镖贴身跟着您?”
赵琼阑摇头:“不用。去挑点水果礼盒,怎么说也算半个二婶,下午我跟砚舟去探望一下。”
“是。”
*
下午三点,赵琼阑准时出现在医院门口。
沉砚舟从检查室出来,浅色的眼瞳第一眼就攥住了赵琼阑的身影,琥珀色的眼亮了起来。
赵琼阑被他清泠泠的眸光看得心软,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今天还顺利吗?”
沉砚舟长睫轻颤,看了眼站在赵琼阑身后低下头的刘秘书,耳根微红,轻轻点头。
28. 第 28 章
“这是?”
赵琼阑顺着他的的目光看向秘书手中拎的礼盒,解释道:“二婶昨晚出车祸住院了,我们顺道去探望一下。”
沉砚舟微微蹙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似乎不喜欢姚珍,连带着对赵嘉云也格外敬而远之。
“就在楼上,走吧。”
顶层的VIP病房内,赵嘉云拉开门,神色不善地盯了眼门外的赵琼阑。
“听说二婶出了意外,我们过来看看。”
赵嘉云往侧边让了让。
赵琼阑抬步进去,让秘书将水果礼盒放到一边。
姚珍戴着呼吸面罩,阖着眼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头上裹着纱布,打着石膏的腿被高高架起,看起来伤得不轻。
“二婶没事吧?”
赵嘉云冷淡地走到另一侧的陪护椅上坐下:“没事。”
“人看完了,你们可以走了,我妈需要静养。”
沉砚舟皱了皱眉,抬头与赵琼阑对视一眼。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病房门被关上,刘秘书不解地回头看了眼:“三少似乎对您有敌意?”
赵琼阑不甚在意:“你先回去吧。”
刘秘书看了眼沉砚舟,恍然察觉自己这个灯泡过于明亮,于是立马识趣地消失。
赵琼阑边推着沉砚舟往外走,边说道:“最近家里不太平,你平时留意些,尽量少靠近陌生人。”
沉砚舟转头:“二婶不是意外吗?”
“只是以防万一,别多想。”
两人坐上车。
沉砚舟看着赵琼阑发动车子:“今天司机不在吗?”
“小王晚上有事,我让他先回去了。”赵琼阑打动方向盘,车子开出医院,“晚上吃西餐,可以吗?”
“嗯。”沉砚舟侧头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下午三四点的街道,路上的车辆并不多。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带他出去吃饭,算约会吗?
车子一路行驶到市中心最高的大厦前,有门童过来开门。
赵琼阑打开后备箱,让人将轮椅推过来。
“赵小姐,沉先生,这边请。”侍者在前面带路。
电梯一路到达顶层。
穿过门廊,玻璃门外,整个城市似乎尽收眼底,秋日的微风徐徐吹来,夕阳西下的余晖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服务员带他们到露台最佳的观景台位置,替赵琼阑拉开座椅。
沉砚舟看了眼白色桌布上漂亮的玫瑰花瓣,睫羽颤动了一下。
“赵小姐,您的存酒今日要开吗?”
赵琼阑看向对面的人。
“我酒量不好。”沉砚舟开口,他很少喝酒,哪怕跟她在一起出席晚宴,也基本不喝。
赵琼阑翘起唇角,微微笑了笑:“没关系,少喝一点,要是喝多了我也能带你回家。”
她侧头对服务员点点头。
时间还早,餐厅人不多,只有远处坐了两对情侣。
沉砚舟抿了抿唇,看着对面正低头回复手机信息的赵琼阑,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聊什么话题。
他一向嘴笨,人也无趣,不像她身边围绕的一群人,天南地北都去过,什么都能聊几句。
“怎么了?”赵琼阑放下手机,却见他垂下眼睛,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仿若撒了一层金光。
“不喜欢跟我出来吃饭?”
“我怕你觉得跟我呆在一起很闷。”
赵琼阑失笑,相处这么久,他似乎在她面前有时还是很拘谨。
服务员拿着酒过来。
“跟你在一起,一点也不闷。”赵琼阑举起酒杯,“尝尝这酒。”
沉砚舟拿着酒杯跟她轻轻碰了一下,醇厚的带着果脯风味的酒液包裹住味蕾,划入食道。
“喜欢的话下次带你去酒庄喝,我名下有不少酒庄,其实一部分也算是你的,属于我们夫妻共同财产,你想去随时都可以让人带你去。”赵琼阑放下酒杯。
“阿阑。”沉砚舟怔怔地看着她,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经常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你是喜欢我,才对我做这些的吗?”
一开始,他以为她是为了沉家才突然对他转变态度,可现在她明明知道沉家跟他的关系很差,他手里没有沉家的股份,为什么还愿意跟他在一起?
赵琼阑对上他琥珀色的眼眸,反问:“你觉得我对你别有所图?”
沉砚舟摇摇头,比起她,他才是一无所有的那一个,他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
可他心里,总是惶惶不安……怕她只是觉得有趣新鲜逗逗他而已。
“我们是夫妻,沉砚舟。”
沉砚舟的心轻轻颤动。
“可你一开始,并不想跟我结婚。”他一直记得结婚前她约他见面,他满怀期待地赴约,却发现她是为了取消这门婚事。
“小朋友,翻旧帐很没意思。”
“我不是小朋友。”他严肃地纠正她。
赵琼阑忍俊不禁,他老是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点。
“怎么说,我们也算盲婚哑嫁了吧?结婚前我都没见过你,不想跟你结婚不是很正常吗?”
“见过的。”他轻声喃喃。
“什么?”露台的风有些大,正巧吹散他的低喃。
沉砚舟轻轻抿唇。
“我想坐在你身边。”他突然说。
“嗯?”赵琼阑一时没反应过来,留意到他的视线后,才恍然明白。
不远处的情侣挨在一起,正在相互投喂。
赵琼阑站起身,主动走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下,将餐具换过来:“还说不是小朋友,人家这样,你就一定也要坐一侧吗?”
“赵琼阑。”他突然念她全名,一脸严肃,“我会生气的。”
赵琼阑实在没忍住,低低笑了起来,伸手捏住他的脸颊:“我看看你怎么生气?”
他拉下她的手,闷闷不乐,也不知道小朋友三个字什么时候成了他的雷区。
“可是这样坐着,你挡住我看风景了。”赵琼阑继续逗他。
沉砚舟转过脸对着她,迟疑又小声地问:“你不能,只看着我吗?”
这一回,赵琼阑听得很清楚。
他有时候,真的很招人。
“怕你不习惯,我没包场,下次还是包场吧。”她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沉砚舟茫然地看着她。
赵琼阑没管他听没听懂,低头切着手中的牛排。
太阳渐渐躲入地平线下,五彩的霞光将天边染出一片红云,城市的灯光逐渐亮起。
桌上摆放的蜡烛,燃着火光的灯芯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阿阑,这算约会吗?”夜色下,他温柔的瞳眸闪烁着烛光,像夜空中的星星。
服务员将桌上的餐盘撤走,摆上最后的甜点。
赵琼阑抬起眸:“叫姐姐,就告诉你。”
他抿紧唇,不吭声。
她算发现了,随着关系越亲密,越难让他开口。
“这家餐厅,本市最出名的情侣餐厅,排号要一个月起步。”赵琼阑对他指了指桌上的蜡烛,“烛光晚餐,这么美的风景,不是约会,那是什么?”
他弯了眼眸,笑意从眼睛里跑出来。
“谢谢你,我很开心。”是懂事以来,最开心和满足的一天,有一个人,会这样为他花心思。
他拥有的太少太少了,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奉若珍宝。
“傻瓜。”赵琼阑无奈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沉砚舟笑起来,笑容扩大,灿烂又张扬,轻轻撞击在她心口。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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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很聪明,实际上怎么傻傻的。
“吃饱了我们就走吧,电影快开场了。”
影院就在楼下,赵琼阑带沉砚舟坐电梯下去。
电影厅内,赵琼阑等他坐上沙发,帮他将轮椅推到边上,才回到他身边入座,一抬头便发现他的视线落在斜对面那对情侣交握的手上。
她好笑地将他的脸掰正对着荧幕。
他转头,委屈地看了她一眼。
赵琼阑握住他的手,挑眉,这总行了吧?
沉砚舟低头,张开修长的五指,一脸认真地改为十指相扣。
赵琼阑没理这个幼稚鬼。
电影开场,灯光逐渐暗了下来。
影厅内只剩播放电影的声音。
幕布的光影明明灭灭,影片中的人演绎着故事里角色的悲欢离合。
赵琼阑感受到扣住自己的手微微用力,侧头看了他一眼,他迅速转开头,晶莹的泪珠坠落,砸在衣服上,氤氲出一小块水渍。
赵琼阑无奈,伸手抚过他的脸:“看个电影怎么也能哭?”
他垂下眸,浅色的眼瞳含着一层水意。
“我也想奶奶了。”
他轻轻开口,嗓音沙哑。
赵琼阑看了眼屏幕,故事里主角的奶奶安详地阖着眼睛,灵堂内只剩下亲人声嘶力竭的哭声。
沉寄礼的妻子,早在沉砚舟出生前就去世了,他口中的奶奶,大概是他父亲的妈妈。
“舟舟,你爸是不是又打你了,咳咳咳咳……别怕,奶奶保护你。”
……
“好孩子,谁说大家都不喜欢你,奶奶就最喜欢我们舟舟了,你要好好长大,以后呀,还会遇到喜欢你,对你好的姑娘,你会有属于你自己的家。”
……
奶奶去世的那天,整个世界似乎都失去了颜色。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奶奶一个亲人。
“想奶奶我们就找时间去看看她。”赵琼阑替他擦去下颌处的泪水,亲了亲他的脸颊,低声安慰,“不哭了。”
他抬起眸,长睫湿濡,眼中含着细碎的泪光:“你会不要我吗?”
“不会。”她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唇珠,一点一点,轻轻碾磨,辗转含允。
心思渐渐被她的吻牢牢攥住。
不含情欲的吻,仿若温柔地舔舐过他的伤口。
奶奶,我找到喜欢的人了,她似乎也喜欢我,我有家了。
“阿阑。”他抱住她,唇齿无声地碾过她的名字,别离开我。
赵琼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电影散场,两人从影院出来,沉砚舟牢牢牵着赵琼阑的手:“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知道,我叫了车送我们回去,今天就不回别墅了,我在附近有一间公寓,我们今晚住那。”
芸阑公寓的顶层,赵琼阑打开大门进屋,从鞋柜中拿出男士拖鞋放在门口,见沉砚舟没跟进来,奇怪地回头。
他坐在轮椅上透过大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内的陈设,抓在扶手上的指节泛白。
“你以前不回家的时候,都住这吗?”
她带过别的男人来这里吗?
赵琼阑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住处,不解:“有时会住在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回家。”
“怎么了?你都还没进屋就不喜欢这里吗?”赵琼阑惊讶又好笑。
沉砚舟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固执地重复:“我想回家。”
刚才还好好的,赵琼阑不知道他突然又闹什么别扭,只好重新走出门,弯腰耐心地哄道:“今天忙了一天,有点累,现在时间不早了,就在这里住一晚,好吗?”
沉砚舟垂下眼睫,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他觉得开心的一天,对她来说是负累吗?应付他做这些,很累吗?
29. 第 29 章
她在外面有别人他一直都知道,她没有刻意隐瞒他,他也默契地从没有挑破,可不说,不代表他不介意,不嫉妒,不难过。
“我不想住这里,姐姐,我们回家好不好?”他抓住她的手,仰着头乞求地看着她。
“我这是有洪水猛兽能吃了你吗?”赵琼阑无奈地刮过他的鼻梁,伸手将大门关上。
连姐姐都主动开口喊了,可见是有多不情愿住这里。
“走吧,回家。”
沉砚舟牵住她的手,驱动轮椅跟在她身边。
回到家已经快12点了,赵琼阑打了个哈欠,推门走进卧室,扔下外套进浴室洗漱。
沉砚舟将她的外套捡起来放到沙发扶手上。
夜色浓厚,弯弯的月牙孤零零地挂在半空。
赵琼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感受到身边的位置凹陷,屋内的灯光熄灭。
“……你生气了吗?”黑暗中清润的声音压抑,带着不安。
赵琼阑睁开眼睛,清冷的月光悄悄透过纱幔洒进屋,黑暗中她看着他凑过来,半张脸埋在她的枕间。
以前睡觉恨不得挨着床沿睡的人,最近非要过来跟她挤一个枕头。
“我又不是你,哪有这么容易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他问。
赵琼阑无声地笑了笑,对他孩子气的问题失语。
“……阿阑?”
赵琼阑勾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亲:“最近公司事很多,为了下午能陪你,我可是一刻也不停地忙到去接你。”
他的唇动了动,神色有些愧疚。
“某些人,非要赶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回这里。你告诉我,为什么非不肯住那?”
身边的人静默不语。
赵琼阑咬了咬他的唇珠,拿他没办法。
沉砚舟眨了下眼睛,视线落到她的唇上,喉结上下滚动。
他抻起头,小心地在她唇上压了下,带着讨好和紧张轻轻舔了一下她的唇。
吻技生涩,第一次主动吻她。
赵琼阑失笑,轻声逗他:“不会接吻?姐姐教你。”
她的指腹用力碾过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唇齿,炽热的吻带着强势探入他的口腔。
唇齿交缠,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极速挤压走所剩无几的空气。
“呼吸。”她微微撤离,给他喘息的空隙。
他气息紊乱,五指深深陷入被子,琉璃般漂亮的眼眸泛着水色。
“……不要吗?”他低低地问。
她再次啄了啄他的唇,闭上眼睛:“先欠着,今天太累了,快睡吧。”
沉砚舟安静地躺在她身边,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蜷在她身侧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赵琼阑熟练地将发丝从他掌心抽出来,按这个习惯,要是有一天扯疼她,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琼阑总。”
刘秘书见赵琼阑出现在公司,急忙迎上去,“警察来了,在您办公室。”
赵琼阑皱眉,推开办公室的门。
“赵琼阑女士您好,我们是s市公安局的,这是我们的证件。现在怀疑你涉嫌谋杀,需要带你回警局接受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两名警察出具证件。
赵琼阑扫了一眼,刘秘书站在她身边:“周律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嗯。”赵琼阑朝两位警官点点头,“走吧。”
赵琼阑被警察从公司带走的消息不胫而走,赵氏集团上下议论纷纷。
“刘秘书,我们该怎么办?”
“等,传唤不能超过24小时,还有周律师在,琼阑总不会有事的。”刘秘书冷静地说道。
余下的敛着眉深深叹气。
“赵小姐,您看一下这份笔录,没问题的话麻烦您在这上面签字。还有近期请不要随意离开本市,保持通讯,以便随时配合我们调查。”
赵琼阑拿过笔,在上面签上名字。
周律师站在她身后,跟随她走出公安局。
“您放心,警方这边证据不足,您的不在场证明很充分,不会有问题的。”
赵琼阑站定,漆黑的眸望着沉沉的夜色。
“没做过的事,他们想赖我头上可没这么容易。”她侧头看向律师,“我们的战场不在这里,赵齐明,赵琼宇想出这出,是想利用舆论将我赶出局。”
“那您的意思是?”
“你尽管配合警方调查,其他的事不用管。”
“是。”周律师看了眼停在门口等待赵琼阑的车,躬了躬身,“那我先回去了,您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嗯。”
司机匆匆下车,替赵琼阑打开车门。
“你怎么来了?”
赵琼阑坐进车,惊讶地看向坐在左侧的人。
“我听说你被警察带走了,担心你。”沉砚舟侧头望来。
“只是配合调查,我没事,不用担心。”
沉砚舟拢起眉:“阿阑,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琼阑揉了揉眉心:“有人匿名举报,说我为了争夺公司的继承权,对赵琼宇,赵嘉云谋杀未遂。”
“什么?”
“赵琼宇前段时间发现自己的车被动了手脚,而赵嘉云,原本是要跟姚珍一起出席一场活动,临时有事改变了行程,否则今天躺在医院里的估计就是他了。”
“所以他们怀疑是你做的?”沉砚舟皱紧眉心。
赵琼阑歪头看他:“听起来确实是我的嫌疑最大,你不怀疑吗?”
“你不会。”他说得笃定,眸色清润。
“你怎么这么肯定?”
沉砚舟看她的样子也知道没事,轻轻松了口气:“如果真是你做的,怎么可能留下把柄任由人匿名举报。更何况现在赵家的继承人选有五位,爷爷还在,这么做太冒险了,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不会做。”
赵琼阑看着他。
沉砚舟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怎……怎么这么看着我?”
“砚舟。”
“嗯。”他低低应道。
“你很聪明,也很了解我。但是你记住,无论是不是我做的,无论你认为什么,你是我的丈夫,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站在我这一边。”
沉砚舟愣了愣,她在告诉他,无关对错,不管是非,他都要无条件地选择她。
“听懂了吗?”
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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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爷爷在,赵家短时间内不会大乱,我尽量不让这些事情影响你。”只是将来,大家族之间为了争夺家产,什么丑恶的龌龊事都有,她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以免未来有人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夫妻利益牵扯颇深,哪怕有婚前协议,她不希望看到后院起火。
“阿阑,我不会给你添乱,也不怕受影响。”沉砚舟握住她的手,即使她不说,他也会永远站在她这边,做她最忠诚的信徒,绝不背叛。
“好,我们砚舟最乖了。”她奖励似得亲了亲他的嘴角。
正经的话题顷刻被带歪,沉砚舟红了耳根,装作不经意地侧头看窗外。
他这害羞的性子总让她忍不住逗他,顾及到正事没说完,她只好按耐住,继续说道:“这件事我没做过,警方那边也没有证据,立不了案。只是舆论一定会发酵,赵琼宇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你这几天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在意,放了学就早点回家。”
“知道了。”他回过头,唇瓣蠕动了一下,“还有一年,我就毕业了。”
“嗯?”赵琼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已经赚钱了。”他突然说道。
“我知道啊。”赵琼阑失笑,一时跟不上他的思路。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养你。”他说。
赵琼阑眨眨眼睛。
沉砚舟泄气,闷闷地盯着窗外。
她掰过他的脸,低声问:“宝贝,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长睫颤了颤,白皙的脸颊烧了起来,那点郁气瞬间烟消云散。
赵琼阑忍俊不禁。
“我还要回公司,先送你回家?”
沉砚舟琥珀色的眼珠微微闪动:“我可以陪你去公司吗?”
赵琼阑挑眉。
“我不打扰你工作,也不露面,就在车里等你。”
赵琼阑看着他,状似苦恼地说:“这个点不少员工还在加班,进进出出,你在车里等我也会被看到。”
沉砚舟慢慢沉下脸色,抿直唇角转头看向车窗外。
车厢里一时安静到极点。
他胸口起伏了几下,豁然转头,眸中满是怒火:“是你说的,我们是夫妻,我是你丈夫,凭什么我这么见不得人?”
赵琼阑无辜地看着他:“是啊,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胸腔就像被扎破了的气球,怒气突然泄个干净,他对上她清亮的眼眸,表情有些懵懵的。
“你又不是我的地下情人,躲车里做什么?想去公司就大大方方去。”
沉砚舟动了动唇,指尖攥上裤腿。
结婚一年多,除了需要他露面的场合,她几乎不会在其他公开场所跟他同框。
他的腿也会给她带来异样的目光和议论。
“不过最近这几天,对外你还是少在我身边出现,以免影响你。”
“我真的……想去就能去吗?”只要他想找她,随时随地都可以吗?
赵琼阑点头。
“那我陪你去公司,等你一起回家。”
她刚才说的那句,他显然没听进去。
时常选择性失语,还能偶尔选择性失聪,赵琼阑摇摇头,随他去。
30. 第 30 章
赵氏大楼此刻依旧灯火通明,正如赵琼阑所说,还有不少员工在加班。
“琼阑总。”刘秘书的视线在触及到沉砚舟时愣了一下,“先生。”
她还是第一次见先生来公司。
沉砚舟对她点点头。
“琼阑总,大家在会议室等您。”
“嗯。”
会议室内吵吵嚷嚷。
赵琼阑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进去,所有人一见到她立刻默契地收声。
“琼阑总,您可算从警察局出来了。今天下午董事长可下发了通知,要求明天上午召开董事会。”
“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您要是洗脱不了嫌疑,这就是您身上的污点,对未来继承权的争夺很不利。”
“是啊,琼阑总,您今天上午刚被带走,股价就出现波动,到了下午收盘,股价下跌了5个点。董事长召开董事会,一定会就此事讨论,到时候小赵总那边一定会紧咬不放。”
“琼阑总,您出事,赵总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您跟赵总之间是不是真的出现了什么龃龉?”
大家你一眼我一句,场面渐渐又恢复嘈杂。
“琼阑总,您倒是给句话呀。”
赵琼阑坐在首位,等所有人安静下来,才开口道:“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心急我理解,但是我还是想劝劝各位,一点小风浪,不用大惊小怪,时间不早了,不如早点回去。”
“这……”
“琼阑总说得也没错,虽然她年轻,但我们跟着她也这么多年了,见识过不少风浪,不如今天就散了吧。”有赵琼阑的亲信得到信号,开始引导风向。
“也是,也是……散了吧,走了走了。”
会议室内人员渐渐散去,只留下公司各部门的精干,赵琼阑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助手。
“这群老狐狸,每年分红的时候扒着琼阑总那谄媚的嘴脸不知道自己还记不记得,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来捕风捉影,生怕自己口袋里的钱损失掉半毛。”
“琼阑总,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平息这件事情,以免外面的谣言越传越离谱,我们公关部已经在采取紧急措施,撤掉所有的不实言论。”
“法务部也已经介入调查,如有任何线索,都会配合公关部引导舆论方向。”
“品宣、项目部也在准备提前推出公司最新项目的利好消息,□□股价。”
“琼阑总,您上次借新品发布会,拔了赵琼宇不少钉子,他一直怀恨在心。明天的董事会,他一定会借机报复。这次匿名举报的人一定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赵琼阑双手交握,扣在桌子上,微微沉吟。
“明天的董事会,董事长估计会暂停我在集团内的一切职务。”
“什么!警方还在调查,董事长怎么能就这么下定论呢?”坐在赵琼阑右手边首位的财务总监愤愤不平道。
其他人也面色沉重起来。
“爷爷的脾气我很清楚,就算这件事他心里清楚与我无关,也不会任由我留在公司给公司形象抹黑,是不是我做的并不重要。”赵齐明他们,可是给她下了一步狠棋,挑的时机也刚刚好。
刚刚好在她跟她父亲产生龃龉的时刻。
“琼阑总,赵总态度不明,如今姜家倒了,沉家跟您一向也不热络,最近还跟琼宇总那边打得火热,您现在的处境很微妙,先生……”公关部的部长迟疑,“先生不打算帮您说说话吗?”
赵琼阑看了他一眼,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世家的力没这么好借,赵家现在已经够乱的。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现在这件事上,对沉家的布局不变,投资部尽快往前推进。”
“是。”投资部的负责人应声。
“这段时间就辛苦各位了,我不在公司的时间里,一切都照常运作,有什么事可以联系刘秘书找我,今天就先这样吧,散会。”赵琼阑率先站起身,走出会议室。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后,看向刘秘书:“刘秘书,琼阑总是什么意思?”
刘秘书收拾好东西站起身:“老板的意思是,各位各司其职就好,其余的事她会解决。”
赵琼阑回到办公室。
他说等人,真的就乖乖坐在轮椅上什么都不做,认真地等她。
“无聊吗?”
“不无聊。”
赵琼阑坐到办公桌前,开始处理堆积在桌上的文件:“无聊的话那边有台笔记本电脑,你可以找点电影看会儿。”
一时间办公室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沉砚舟看了眼茶几上零散的白纸和签字笔,探身拿过来,看着她的方向。
笔尖滑动,寥寥几笔,已经将他心目中的人刻画出大致的轮廓,她的样子,在他笔下,已经烂熟于心。
“咚咚”
刘秘书推门进来:“先生,您叫的餐到了。”
沉砚舟放下笔,小心地将纸张对折后放进口袋。
“放这里吧。”
“好的。”刘秘书笑了笑,将食盒摆放到茶几上,悄悄退出去。
“阿阑,来吃点东西。”
“来了。”赵琼阑放下文件,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看着他一个一个打开餐盒。
全部都是她爱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沉砚舟将筷子递给她:“你这么挑食,又一天都在警局,肯定没好好吃饭。”
赵琼阑接过筷子,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开始教训我了?”
“我没有。”
话音刚落,摆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赵琼阑下意识看过去,微微愣了愣。
亮起的屏幕上是两人在洛芸雨生日那天拍的合照。
原来现在还有人会把合照或者是对方的照片设置成手机壁纸吗?
沉砚舟将手机翻面,紧紧攥在手里。
“干嘛一副我要抢你手机的样子?”
“没有最好。”
“什么?”赵琼阑没听清楚他的嘀咕。
“没什么。”他慢吞吞说完,将手机收进口袋里。
“阿阑。”
“嗯。”
他拉住她的手腕,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漂亮的眼睛里,笑意像水波一般一层一层漾开。
奇奇怪怪,赵琼阑失笑,夹了块肉塞进他嘴中:“好好吃饭。”
董事会结束,赵琼阑被停职的消息传开,众人哗然,心思各异。
这个节骨眼被停职,实在引人联想,难道谋杀未遂是真的?
“爸。”赵琼阑从会议室出来,看到走廊中间的赵齐宏,慢慢停下脚步。
“跟我来趟办公室。”
路过的董事在父女俩身上来回打转,悄悄离开。
赵琼阑跟着赵齐宏走进办公室,顺手关上门,隔绝掉外界探究的目光。
“坐吧。”
赵齐宏喝了口水,轻轻叹息:“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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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会上,爸不是不想替你说话,但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我还是要避嫌。”
赵琼阑低头笑了下,平静道:“我理解。”
“阿阑,你之前工作忙,也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跟小沉出去度个假,等回来,这事也就过去了。”
“嗯。”赵琼阑侧头看了眼窗外林立的摩天大楼,有些心不在焉。
“也没别的事,你早点回去吧。对了,你妈妈最近状态不好,你多陪陪她。”
“爸。”赵琼阑出神地看着窗外,“我希望,我们别走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
赵齐宏愣了愣,斥责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赵琼阑回过头,看着父亲的面容,记忆还停留在小的时候,他让她骑在他脖子上,带着她四处跑。
印象里,父亲高大,英俊,跟母亲恩爱有佳,时而是慈父,时而是严父,她拿他当榜样,当骄傲。
“您明哲保身我理解,这次的事我会处理好,不会波及您。”赵琼阑站起身,“妈我也会接走,您什么时候想她了,再来我这接人吧。”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赵齐宏坐在恢宏的办公室中,神情深沉复杂。
傍晚,沉砚舟回到家,看到赵琼阑时略微惊讶了一下,她难得比他早回家。
“阿阑。”
赵琼阑正靠在露台的门框上出神,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沉砚舟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酒杯上。
“过来。”
沉砚舟驱动轮椅。
“我被停职了。”她说。
沉砚舟仰头看她,琥珀色的眼瞳闪过无措。
“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赵琼阑放下酒杯,弯下腰环住他的脖子,歪着头装作思考。
淡淡的酒气合着她身上的香水味萦绕过来,将他包裹住。
他不由僵直身体,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不如,你想想怎么哄我开心?”
哄她开心?
沉砚舟茫然,静止半晌都没想出举措,向她求助:“我该……怎么哄你开心?”
“哄我,还要我来说,是不是太没诚意了?”她幽幽说道,深邃的眼眸漾起细碎的难过,黑色的长发从肩头散落,垂落在他的肩头,带来丝丝痒意。
“怦怦——”
“怦怦——”
胸腔中传来熟悉的快速的跳动声,无论相处多久,她的靠近总能带来极速的心跳变化。
沉砚舟仰着头,望着她姣好的容颜,点漆的眼眸,一点一点迟疑地探身,视线落在她的红唇。
他直起身,双手攥紧轮椅的扶手,试探地,小心地凑上去,轻轻吻在她唇角,又略略撤离开,观察着她的神色。
赵琼阑抑住上扬的嘴角,慢慢眨动了一下眼睛,神色没有变化。
沉砚舟抿了抿唇,重新抻起头,蜻蜓点水的吻再次停留在她的唇上,喉结吞咽,上下滚动,音色低哑:“姐姐。”
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握住她的手臂,温柔又笨拙地学着她的吻,辗转含允过她的唇,剧烈跳动的心脏好似要从胸口破体而出。
“姐姐……”
沙哑的嗓音喃喃,好似撒娇,又好似只是情人间的低语。
“再喊一声。”
他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哪里有半点难过。
他恍然醒神,松开她的手,耳根通红,她又在故意逗弄他!
31. 第 31 章
“嗳。”赵琼阑捧住他的下颌不让他躲回去,“别生气啊,我没戏弄你,真的被停职了。”
沉砚舟抿直唇角,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赵琼阑轻笑:“真的,人事通知都下来了,不然我把文件拿给你看?”
沉砚舟眉心动了动:“是因为,警察找你的事?”
“可不是没有证据吗?为什么停你的职?”这不是在变相告诉大家这事是真的?
赵琼阑轻轻叹息,懒洋洋地坐进他怀里。
“继承的候选人之一出了这样的丑闻,公司当然要采取一定的措施,更何况还影响到了股价,爷爷只是对我停职,没有革职就不错了。”
她的头发蹭过他脖子,痒意带起埋藏在肌肤下面毛细血管的一阵颤栗。
“爸……没有帮你吗?”这么做对公司的影响是消除了,可对赵琼阑个人的形象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赵琼阑靠在他胸口,听着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没有回答。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他问。
“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忙忙碌碌这两年,她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这样也不错。
沉砚舟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小心地伸手将她圈紧。
“对不起,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什么忙也帮不上。
赵琼阑抬起头。
“你要相信我,没到我倒下的时候,更何况……”
她扬起唇,抬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不是你说,你也可以养我的吗?”
他愣了愣,跟着笑起来,点头:“嗯。”
“再叫声姐姐听听?”
他闭紧唇,无声拒绝。
赵琼阑掐了把他腰间的软肉。
“阿阑!”他反应极大地颤了颤,可腿动不了,困在小小的轮椅里根本无处可逃。
“叫吗?”她笑,眼眸滑过狡黠。
见他抿紧唇不肯叫,微凉的指尖钻入衣服下摆,抚上紧致的肌理。
沉砚舟慌忙隔着衣服摁住她的手,咬牙短促又不甘愿地喊:“姐姐!”
浅色的眼瞳溢出星星点点的委屈,他侧开头独自生闷气。
赵琼阑想,他要不是每次都叫得这么不甘不愿,又格外勾人,她也不会这么乐此不疲地强迫他叫姐姐。
“乖,不生气,姐姐哄你。”她掰过他的脸,在他唇上啄了啄,“吃巧克力吗?不知道谁送了一盒巧克力,我让管家拿来。”
“不要,不知道是哪个追求者送的。”他愤愤地往后躲。
逗得她忍俊不禁,越来越可爱了。
“哪有追求者,我只有宝贝你一个。”她眨眨眼睛,明亮的眼眸中只有他的倒影。
“花言巧语。”他低声嘟囔,抱紧她,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赵琼阑捏了捏他发红的耳垂,笑意从嘴角一直传递进眼里。
“要是有什么我能做的,你要告诉我。”他埋在她颈间闷声道,随后又补充了句,“除了叫姐姐。”
赵琼阑被他逗得低低发笑,胸口传来震颤,白天闷在心里的郁结好似烟消云散。
“好。”
“夫人,先生,吃晚饭了。”
沉砚舟直起身,转过头,就见管家正站在不远处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
赵琼阑站起来,侧身推过他的轮椅:“走吧,吃饭。”
佣人有条不紊地开始上菜。
“那你最近是不是都会在家?”沉砚舟开口道,她之前一直很忙,能见到她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多。
“嗯,应该。”
“为什么是应该?”沉砚舟皱眉看着她。
赵琼阑对上他的眼睛,那里含着不满和控诉。
“我就算歇业也不一定非要呆在家里吧?小雨喊我明天去跑马,你想去吗?”
沉砚舟落寞地垂下眸。
“你们去吧,我明天有课。”
赵琼阑替他夹菜:“嗯,我尽量早点回来。”
她太久没有放松,难得有机会,自然不想拘束在家里。
沉砚舟低头吃饭,他更希望,她能多点时间陪他。
“你今晚就要出去?”
沉砚舟皱紧眉,看着她从衣帽间中出来,换了一身黑色的紧身吊带配着高腰牛仔裤,纤细的身材凹凸有致。
空气中的香水味变得浓郁了一些。
“小雨约我喝酒,可能会很晚回来,你先睡,不用等我。”赵琼阑随手扯了条短款皮衣外套套上,对着镜子松散开长发。
沉砚舟跟着她走了几步,停下来。
“我走了,你早点睡。”
大门被合上,别墅中的佣人早已回去,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夫人,您要用车吗?”司机正打算回去,恰好撞见赵琼阑出门。
“你下班吧,我自己开车。”
赵琼阑拎过跑车的钥匙,拉开车门坐上车。
红色的敞篷超跑轰鸣,疾驰而去。
“啊~”洛芸雨从车里站起来,迅疾的风扬起她的长发,她双手扶住前车窗顶部,脸上带着张扬的笑容,“好久没有这么爽快了,好开心啊!”
跑车在本市最大的夜店门口停下,门童小跑过来替两位女士开门。
赵琼阑将车钥匙抛给他,跟洛芸雨往里走。
“阿阑,虽然这么说有点没心没肺,但是你这次停职真好,又可以敞开了玩了,今晚不醉不归。”
“这话确实没心没肺。”
洛芸雨嘿嘿一笑,挽住赵琼阑的手臂:“那是因为我知道阿阑你最厉害,肯定能解决。”
“走啦走啦,听说最近有新面孔常来光顾,都是帅哥,一人一个,晚上尽情嗨~”
赵琼阑被她拖着往里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打击在耳膜上。
“尤里!”洛芸雨兴奋地朝调酒师招手。
对方默契一笑,迅速做了两杯特调送上:“洛小姐,好久没来了,今晚就你跟赵小姐吗?”
“对,今晚就我们。你跟我说的小帅哥在哪呢?”洛芸雨在吧台探进半个身,大声问。
尤里抬了抬下巴,示意洛芸雨看她的右后方。
洛芸雨视线望去,笑容扩大,拍了拍调酒师的肩,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尤里会意,点点头。
洛芸雨拉着赵琼阑坐下,举起酒杯:“敬今晚的自由!”
赵琼阑好笑地跟她碰杯。
服务生端起尤里调好的酒走向右后方的那桌。
很快,在服务生的解释下,他们的视线望来,洛芸雨勾唇,冲他们举杯。
“姐姐,就你们两个人吗?要不要一起玩?”
洛芸雨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少年,白嫩的脸,染着一头奶奶灰,耳骨上戴着耳钉,身形高挑姿色上乘。
“好啊,阿阑,一起去。”
赵琼阑放下手机,扫了一眼对方,跟着洛芸雨坐进对方的卡座。
“姐姐,你喝什么?”少年凑过来。
“我喝这杯就好。”赵琼阑对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笑容清浅。
“好。”他冲赵琼阑笑了笑,低头点了根烟。
“两位姐姐,玩游戏吗?”他们一桌四个男孩,两个女孩,现在正好8个人。
“玩儿啊。”洛芸雨往前坐了坐,卡座略显拥挤。
少年不知有意无意,紧挨着赵琼阑的肩膀。
“姐姐,你好香。”
赵琼阑浅浅地笑,伸手轻轻挥了挥。
时刻留意他们这桌的服务生立刻上前,弯腰站到她身边。
“赵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帮我换个大卡。”
“是。”
洛芸雨撞了撞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道:“人家弟弟想挨你近点,阿阑,你越来越不解风情了。”
“玩儿你的吧,先说好,莫淮之要是问,我可不帮你打掩护。”
“切,他算老几老来管我。我才不需要打掩护,有家室的是你又不是我。”
行,赵琼阑点头,起身换别的卡座。
少年紧随其后,占据她左手边的位置,朋友们挪揄他。
酒吧的气氛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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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过一阵,年轻的男女在舞池中尽情地挥洒热舞。
“我去接个电话。”
洛芸雨瞥了眼她的手机界面,取笑道:“才12点就来查岗了?”
赵琼阑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走开。
洛芸雨往她的位置坐了坐:“弟弟,这个姐姐不是这么好撩的,我劝你换一个。”
少年一双眼睛看着赵琼阑的背影,不服气地挑眉:“我就喜欢有挑战的。”
洛芸雨耸耸肩。
“喂。”
沉砚舟听着她那边震耳欲聋的背景音,沉默了一下。
“你还不回家吗?”
“还早,你先睡吧。”
沉砚舟动了动唇,指节掐紧被子。
“你在哪?”
赵琼阑靠在走廊的墙上,低头点了根烟:“酒吧。”
沉砚舟听到打火机开合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低沉的男声:
“美丽的小姐姐,能请你喝一杯吗?”
“不好意思,我在跟我老公打电话。”赵琼阑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男人识趣地走开。
沉砚舟紧皱的眉梢略微舒展,却还是烦闷不已。
“乖,早点睡觉,我玩一会儿就回来。”
手机屏幕暗了下来,映照出他落寞难过的脸。
洛芸雨见赵琼阑回来,快速地眨眨眼:“催你回家?”
赵琼阑坐回位置上,喝了口酒。
少年落在赵琼阑身上的目光微动,试探地问:“是姐姐的男朋友催你回去了吗?”
“不是,是我先生。”
“姐姐结婚了?”少年惊讶。
赵琼阑轻笑:“不像吗?”
“没有。就是觉得姐姐这么年轻漂亮,怎么这么早就被套牢了。”
“小弟弟,你可真有意思。”洛芸雨凑过来,仔仔细细将人看了一番,“你成年了吗?”
“当然,我马上就23了。”
“嗳,阿阑,他跟你老公同龄哦。”洛芸雨戏谑地冲赵琼阑挑眉。
“那是我好看,还是姐姐的老公好看?”
赵琼阑看着那张硬凑上前的精致脸蛋,淡淡道:“你们没有可比性。”
男孩黑了脸,第一次尝到挫败感。
洛芸雨哈哈大笑,她的姐妹哪有这么好拿下,这个弟弟的段位,实在太低了。
“来来来,继续玩游戏!阿阑,你也一起来。”
赵琼阑感受到手中的手机震动,边低头打开检查信息,边说道:“你玩,输了我替你喝。”
“这可是你说的!”洛芸雨一掌拍在她的肩上,兴奋地招呼其他人加入战局,“我们就玩摇骰子。”
“姐姐,我替你喝。”
“不用。”赵琼阑拒绝,从烟盒中抽了根烟,身边的人立刻贴心地替她打火。
“姐姐,我喜欢你,你给我个机会吧,我肯定能让你喜欢我。”
赵琼阑撩起眼皮,男孩郑重地看着她。
“我对你不感兴趣。”她重新垂下眸,视线落回到手机屏幕上,是一段黑白的视频。
她缓缓抽了口烟,点开视频,唇角一点一点勾起。
“阿阑,我输了,喝酒。”
赵琼阑夹着烟的指尖被塞进一杯酒,她无奈地抬头:“你输得是不是太快了?”
“不管,你说你替我喝的。”洛芸雨转头,已经开始招呼下一局。
赵琼阑握着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大小姐,还需要继续跟吗?」
「撤吧。」
赵琼阑收起手机,洛芸雨已经输了下一局,完美印证了又菜又爱玩:“阿阑……”
“我替姐姐喝。”
洛芸雨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酒杯已经被抢走了,不禁啧啧摇头,阿阑的魅力就是大。
偌大的别墅,寂静无声,赵琼阑带着一身酒气推开卧室门,看到里面亮着灯,愣了愣:“你怎么还没睡?”
靠坐在床头的人面无表情地撑着手臂躺下去,伸手关掉灯,房间内顷刻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32. 第 32 章
赵琼阑好笑,侧身关上门,无奈地摸黑去衣帽间拿换洗的衣物去浴室洗漱。
等她躺上床,身侧的人用力转身背对她。
“生气了?”
沉砚舟裹紧被子,闭着眼沉默不语。
赵琼阑握着他的手臂将人掰过来,她的力道不重,却成功将人转过身来。
“真的生气了?”她凑近他,学着他平时的模样,枕上他的枕头。
黑暗中,他就是不肯说话,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赵琼阑单手环住他的后颈,仰头啄了啄他的唇:“还生气吗?”
他低着头往后躲了躲。
“宝贝,别生气了。”她用气音低哄,温柔地吻住他的唇。
沉砚舟伸手搂住她的腰,态度渐渐软化。
漆黑一片中,他轻轻哼了一声,摁住她的手:“明天还有早课。”
“有早课这个点你还不睡?”此刻已经接近凌晨3点,赵琼阑轻轻咬了下他的下颌。
沉砚舟不满地拉开她的手,低声道:“明明是你这么晚才回家。”
赵琼阑枕到他的手臂上抱住他:“我错了,快睡吧。”
沉郁一夜的心被这个填满的怀抱化解,沉砚舟闭上眼睛,迟来的困倦将意识掩盖。
朦胧间唇上又被轻轻碰了下,心里最后一丝褶皱都被舒展开。
他无意识地拢紧她,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清晨的朝阳升起,赵琼阑侧躺着,半张脸埋在被子中,眉心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黏黏糊糊的吻又落到眼角,脸颊。
她眉梢动了动,翕开双眸。
“不是说有早课吗?还不起来?”她侧了下脸,睡意还没散开,带着模糊的鼻音。
沉砚舟黏过去,看着她迷糊的样子心里发软。
“傍晚你有空的话来接我好不好?”
赵琼阑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她转回头,慢慢睁开眼睛:“接你放学吗?”
“我说了我很快就毕业了。”他不满地抱住她。
赵琼阑笑着挪开脑袋,他就又往她颈间钻,贴在她柔顺的发上,嗅到她身上的香气。
“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她伸手推推他。
“阿阑……”他小声拖长语调。
“知道了,傍晚去接你。”
他笑了起来,眉眼弯起,在她唇上快速地亲了一口,叮嘱:“你不要忘记。”
“不会忘,粘人精,快起床去上学。”赵琼阑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回笼觉。
沉砚舟得到满意的答复,不再闹她,轻手轻脚起床去卫生间洗漱。
等赵琼阑再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时分。
手机上有一条沉砚舟发来的信息。
「阿阑,不要忘记来接我。」
她看得好笑,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越来越黏人,也越来越开朗了。
他变得爱笑,一些小事就能引得他勾起浅浅的笑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好像总是含着细碎的星光。
*
马场上。
赵琼阑戴着墨镜,坐在遮阳伞下喝着果汁,悠闲地听着不远处的咆哮。
“洛芸雨你一天不出去撩男人会死啊!你昨晚又去哪里了!”
“我昨晚跟阿阑在一起,不信你问她。”
“你别给我避重就轻,我问你昨晚去哪了!”
“就……就去喝了一杯啊,怎么了?”洛芸雨眼神闪躲。
莫淮之冷笑:“就只是单纯地喝一杯?那刚才是谁在打你电话?”
“没谁啊,不认识……”洛芸雨一顿,皱起眉,“不是,我都被你这理直气壮的态度给弄懵了,你谁啊,管我昨天晚上去哪,又是谁给我打电话,关你什么事!”
周少恒端着饮料过来,坐到赵琼阑身边:“他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赵琼阑笑了笑:“他们两从小到大不都这样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看都挺乐在其中。”
周少恒摇摇头:“小雨也不是白纸,瞒着淮之谈的恋爱不少,她难道真看不出来淮之的心思?淮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她那些男朋友,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这不是很说明问题?”
“说明什么?”周少恒不解。
“他们两个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赵琼阑咬着吸管看热闹。
“不累吗?”周少恒感慨,可能自己老了,看不懂这些小情趣。
“对了,你没事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说。”
“还真有。”赵琼阑放下杯子,“你们家在传媒界影响大,我想要你帮我把最近的事炒起来。”
“外面已经风言风语不断了,你还要我把事情炒热,你不怕对你自己的个人声誉造成毁灭性的影响?”大集团的继承人,这些污点一旦存在,很容易造成信任危机,再去追逐继承权,就会相当吃力。
他不相信赵琼阑不懂。
赵琼阑打开手机,将昨晚收到的视频传给他:“只有把舆论推向至高点,反转才来的更加精彩,到时候是谁的信誉扫地,还不一定呢。”
周少恒无言地看着视频放完,抬起头来:“阿阑,你爷爷还在,他们的手段就已经这么激进,你平时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放心吧。”
“可这样一来,你不怕对你家造成负面影响吗?”
“没事,最近公司的项目都在盈利,利好消息只会吸引更多人关注赵氏的股票。豪门恩怨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少恒见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就是瞎操心。
“行,这事交给我,一定帮你办妥。”
“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赵琼阑拎起桌上的车钥匙,站起身。
周少恒抬头,连不远处吵架的两人都看了过来。
“阿阑,你不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吗?怎么这么早就要走。”
赵琼阑轻笑,摇了摇车钥匙:“去接老公放学。”
三人错愕。
洛芸雨露出暧昧的表情:“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你们夫妻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
“小朋友太黏人。”
洛芸雨歪头:“嗯?比昨晚的弟弟还黏人吗?”
莫淮之额角跳了跳:“洛芸雨!你还说昨晚就你们两个在喝酒!”
洛芸雨闭上嘴,满头黑线。
赵琼阑耸肩,这可是她自己说漏嘴的,爱莫能助。
赵少恒看看远去的赵琼阑,又看了看还在拌嘴吵架的莫淮之和洛芸雨,叹了口气。
他就多余来。
白色的宾利停在教学楼下,赵琼阑推开车门下车,一眼就看到已经等在路口的沉砚舟。
“谁家的小朋友这么乖地在这等人来接他放学?”
沉砚舟看着她向自己走来,僵着脸吐出三个字:“你家的。”
“竟然没生气?”赵琼阑捏捏他的脸。
沉砚舟拉下她的手,牢牢牵住,着重强调:“我不是小朋友。”
果然。
“行,大朋友,我们回家吧。”
他翘起唇,牵着她的手驱动轮椅,往车边去。
“姐姐。”
远远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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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声急促的喊声,高挑的少年迈着长腿冲这边跑来。
季则气喘吁吁地停在赵琼阑面前,弯腰撑着膝盖喘气:“等……等一下。”
赵琼阑停下脚步。
“我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姐姐你。”
沉砚舟看着面前的男生,对方染着一头奶奶灰,看着赵琼阑的眼睛亮闪闪的。
姐姐?
指骨渐渐收紧,沉砚舟慢慢垂下眸。
“姐姐,你不认识我了?昨晚我们还一起喝酒呢。”季则急切地上前两步,留意到赵琼阑身边的人,“这位是……?”
沉砚舟握紧赵琼阑的手,抬头看向她。
赵琼阑低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里含着生气,质问,难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你先回车上,我一会儿跟你解释,好吗?”
三人的容貌出众,路人若有似无的视线在汇聚过来。
沉砚舟缓缓松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在生活助理帮助下上车。
车门闭合,好似隔绝出两个世界。
“姐姐,那个不会就是你老公吧?”季则回过神来,“你故意骗我的对不对?沉砚舟我知道,他们说他有女朋友,你们根本没结婚。”
赵琼阑淡淡扫视面前的男生,有些莫名其妙:“这位同学,我们就是昨晚一起喝过酒的陌生人,我的婚姻状况没有必要向你交代吧?”
“姐姐……”
“还有。”赵琼阑折回身补充道,“我没有认弟弟的习惯,不用这么喊我。”
“姐……”姐,季则失魂落魄地看着车子在眼前扬长而去,而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车子开入车库,熄火。
“为什么是我回避?”
赵琼阑侧过头。
沉砚舟转头看她,指尖掐入掌心:“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凭什么我要躲起来?”
赵琼阑无奈:“没有让你回避,也不是要你躲起来。”
“那是什么?”他打断她,眼眶泛红,“他是谁?你不是说昨晚是跟洛芸雨出去吗?为什么他说你们在一起喝酒?”
“酒吧碰上一起喝点不是很正常吗?我不认识他,连名字都不知道,你在气什么?”赵琼阑有些不习惯地耐着性子解释。
“可他喊你姐姐!”
“一个称呼而已,嘴长在他身上,我又无法控制。”
沉砚舟看着她,星眸满是愤怒和委屈,他豁然转身,推开车门。
轮椅的摆放位置有些远,他咬牙不肯开口求人。
“扑通——”
赵琼阑吓了一跳,匆忙下车。
“没事吧?有没有摔伤?”
“别碰我!”沉砚舟跌倒在地上,挥开她的手,满身都是刺。
赵琼阑也有些不耐,可看到他蓄着泪水的眼眸,那点不快又散开。
“别闹了,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她拉过他的手臂,裸露的皮肤上是一片红红的擦伤,还渗着血丝。
沉砚舟偏开头,泪珠砸落下来。
“好了,不哭,真的就是一个陌生人。我找人过来扶你起来,让医生过来看看。”赵琼阑替他抹掉眼泪,小心地放下他的手,联系门岗的保安过来。
沉砚舟半敛着眸,黑色的长睫坠着半颗泪珠,脸色苍白。
赵琼阑叹了口气,醋劲儿真大。
她半蹲在他身侧,捧住他的脸耐心地哄:“宝贝,别生气了,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吻落在他的眼睫上,他下意识闭眼,泪水被吻去。
赵琼阑见他情绪平稳下来,缓缓松开他,等保安过来,将人扶上轮椅。
33. 第 33 章
孙医生过来看了一眼。
“没事,都是皮外伤,擦点药膏,几天就能好。”
赵琼阑点头:“给我吧,我给他擦药。”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孙医生将药膏递给赵琼阑,提上医药箱离开。
沉砚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半靠在床上,从刚才起就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赵琼阑坐到床边,拉过他的手,轻轻卷起他的袖子,拿过棉签蘸上药膏,一点一点帮他涂药。
手臂轻轻抖了一下,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疼?”
“你们为什么一起喝酒?”
得,还过不去。
“小雨玩心重,见人家长得好看,就一起喝了一点。”赵琼阑重新垂眸,认真地替他擦药。
“所以,你觉得他长得好看?”
赵琼阑替他放下袖子:“都说了,是小雨觉得。”
“腿上我看看。”
沉砚舟摁住被子,脸色冰冷:“我自己来。”
“砚舟,再胡闹我要生气了。”她淡下神色,平平静静地看着他。
沉砚舟抿紧唇线,渐渐松开手。
裤管撩起,虽然长期坐轮椅,可两条腿又长又直,白皙的皮肤上有大块淤青,膝盖上也破了皮。
他不自在地攥紧被子,心里又酸又涩。
赵琼阑将棉签扔进垃圾桶,替他盖好被子,靠近床头坐了坐。
他低着头,浑身上下写满了难过和生气。
赵琼阑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这么介意,发这么大的脾气。
“阿阑,这真不像你,你越是哄他越是来劲儿,晾几天不就好了?”洛芸雨有些无语。
“你可别再给我拱火了,帮我跟他解释几句,我开免提。”赵琼阑将举在耳边的手机放下来,摁下免提键,“让小雨帮我作证,这总可以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洛芸雨的声音:“沉砚舟,你给我们阿阑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还真是第一次找我做这种无聊的证。昨晚我们一直在一起,虽然玩得比较晚,但就是喝喝酒玩玩游戏,散场就回家了。”
“这下能信了吗?”
沉砚舟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瞳看着她。
赵琼阑收起手机,温柔又耐心:“还是不信?”
沉砚舟摇摇头,伸出手抱住她,脑袋拱进她的颈窝,讨好地用鼻尖蹭过她的脖颈,闷闷道:“疼。”
“哪里疼?”赵琼阑任由他抱紧自己。
“手臂。”
“醋精,疼也忍着。”
沉砚舟嗅着她身上的气息,闭上酸涩的眼睛:“姐姐,我也可以喊,你别找别人。”
他环紧手臂。
赵琼阑心软下来,拍拍他的脊背:“好了,手臂疼就不要这么用力,谁让你跟我赌气这么不管不顾地下车。”
他伏在她肩头不说话。
“越来越难哄了。”
好不容易将人哄好,赵琼阑关上卧室门,看着手中震动的手机,接起电话。
“大小姐,查到了,赵齐明名下的一个户头,最近有多笔大额资金进出,金额跟公司账上正好吻合。”
“我要证据。”
“我们的人已经在追查,有任何进展会随时向您汇报。”
“嗯。最近安排几个人跟在我母亲身边,随时注意她的安全。”
“是。”
“对了,大小姐,还有件事。赵总把外面那位最近又接回身边了,近段时间有几场酒局他还带着出席过。”
赵琼阑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看来她爸已经在做两手准备。
她要是被废弃,就想立刻把儿子扶上位吗,是不是太天真了?
“一起盯着吧。”
“是。”
赵琼阑放下手机,看着黑沉沉的天,风雨欲来。
夜色渐渐深了,屋外的秋风簌簌吹散落叶。
赵琼阑侧身闭上眼睛,身侧的人发出熙熙索索的动静,温热的体温靠过来,身边的位置陷落。
沉砚舟微微撑起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关灯。”赵琼阑推了推他,闭着眼微微偏开头。
湿热的吻又落到唇角,赵琼阑睁开眼睛,见他幽幽地看着自己。
“你生气了吗?阿阑。”一伸手就能把她整个拢进怀里的高高大大的人,开始学会装可怜。
“你不是说你也会叫姐姐?”
沉砚舟躺下去,将下巴抵在她肩头,抿着嘴。
“睡觉。”她翻身。
沉砚舟拉住她的手臂:“姐姐。”
赵琼阑被他拉回来,不解地看着他:“你不爱开口叫这个称呼,怎么又这么介意别人这么叫?”
“那个人才不是真心叫你姐姐。”他垂下眸低声说,隐隐含着怨怼。
赵琼阑勾起他的下巴:“那你是真心叫的?”
他被迫抬起脸,眸光闪烁,起先她总逗弄他,让他误认为她就是看他年纪比她小几岁,真的拿自己当弟弟逗,所以不肯叫。
现在,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喊她姐姐让他觉得很羞耻。
而且每次床事上,她总要把他逼到极致,压抑着哭声喊姐姐才肯罢手。
他就更不能容忍其他人叫这个称呼。
见他没开口,赵琼阑想也知道他不是真心叫的,伸手揉了揉他浑圆粉红的耳垂:“还睡不睡觉了?”
沉砚舟用下巴蹭了蹭她的手腕,低声道:“抱。”
赵琼阑无语,他也不嫌第二天早上手臂麻痹,完全不能动。
“不抱,这样睡不好。”他要不是腿动不了,恨不得八爪鱼一样牢牢扒住她,这一整晚都不用睡。
沉砚舟委屈地拱回她肩头。
“关灯。”
“起不来。”他闷声道。
赵琼阑低头看他,他凑过脑袋亲上去,牙齿磕在她的唇瓣上。
赵琼阑吃痛皱眉,又好气又好笑,最近是不是把人给宠坏了,越来越会恃宠而骄。
大概是知道他把她磕疼了,沉砚舟缩着脑袋躺回去。
他的吻技生涩,教了多少遍还是很笨拙。
赵琼阑摁着人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半爬起来越过他关掉他那头的床头灯。
“阿阑……”
“睡觉。”
沉砚舟闭嘴,挨着她闭上眼睛。
*
“沉砚舟,你在看什么?”
张宥安顺着沉砚舟的视线看过去。
“他是谁?”
张宥安回过头:“他?你不知道吗?他是我们学校校草,季则。”
“校草?”沉砚舟收回视线。
“对啊,全校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暗恋他,表白墙上天天有他的名字。”
沉砚舟抬头,盯着他。
“怎……怎么了?”赵宥安被他的目光盯得发怵。
“他长得好看吗?”
“啊?……额,校草嘛,当然好看。”张宥安瞠目。
“你们两在这聊什么呢?”班长走过来,“沉砚舟,你助理今天不在,跟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张宥安勾住班长的脖子:“他问,季则好看吗?”
“季则?谁啊?”
张宥安无语,冲他示意了一下:“那边那个,我们学校的校草,好像是经管系的吧。”
班长看到那头招摇的奶奶灰,反应过来。
“哦,他啊,很受学校女生欢迎。”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过听我们班女生私下说过,你太神秘,如果多露露脸的话,这个校草的宝座一准在我们艺术系。”
沉砚舟神色稍霁,驱动轮椅。
班长挠了挠头,他表面冷冰冰的,看不出来还是这么在意皮相的人。
*
“赵小姐,赵先生,这边请。”
服务员在前面领路,穿过弯延的中式廊亭,往独立的水上包间走去。
“这环境不错吧,下次可以带姐夫来约会。”
赵琼阑闻言笑了笑,没接话。
赵琼宇也不恼,继续往前走。
古色古香的水上包间,透过雕花的木窗,隐约可以看到屋内的人影。
赵琼阑慢慢停下脚步。
赵琼宇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驻足在原地:“大伯最近带他出席了不少应酬场合,对外都称是他新认的义子。”
“你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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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就是让我看这个?”
“当然不是,说了是来找你谈合作的。更何况这种事,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
赵琼阑转头看他。
“不过直面看到,感觉不一样吧?”赵琼宇靠到柱子上,双手环胸,“以前总羡慕你家庭和睦,有恩爱的父母,从小到大走到哪儿都众星捧月。”
“这几天应该不好过吧?”
短短几个月,家庭美满的表象被撕碎,私生子,股权分割,名声扫地,被踢出公司,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你确定,你是来跟我谈合作的?”
“是啊,我只是提前帮你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
赵琼阑再次看了眼赵齐宏的方向,抬脚往前走去,示意站在不远处的服务员继续带路。
赵琼宇跟上去:“怎么,不去打个招呼吗?怎么说也算我们弟弟。”
赵琼阑在服务员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趁我现在还有耐心,我劝你别再企图激怒我。”
赵琼宇一笑置之,不再挑衅。
“说吧,找我来到底要谈什么。”赵琼阑低头喝了口茶。
服务员安静地退出去,轻轻将门关上。
水榭的另一侧包厢门打开,一行西装革履的人出来。
“赵总啊,贵公子未来可期啊,哈哈哈哈哈哈。”
赵齐宏回过头:“他还年轻,还要靠各位多提携。”
“哪里的话……哎,这不是令嫒吗?赵小姐也在这?”
赵齐宏皱眉,转头看过去。
“爸,好巧。”赵琼阑走过来,赵琼宇一脸看好戏地跟上。
“哟,赵二少也在,你们姐弟出来吃饭?”
真是稀奇。
“阿宇找我谈点事,正好来这里吃顿便饭。”赵琼阑的目光落在赵齐宏身后的人身上,“爸爸跟各位叔叔伯伯也来用餐?”
“嗯,我们一群老家伙好久没聚了,今天有空出来聚聚。”赵齐宏边说边打量了眼赵琼宇。
赵琼宇坦然地任他打量,笑嘻嘻地问:“大伯,有生面孔,你新招的助理吗?看着年纪不大。”
赵齐宏脸色沉了沉,又很快恢复如初,看着赵琼阑道:“吃完了就赶紧回公司吧。”
“大伯,你忘了,姐现在是停职状态。”
“阿宇啊,没事多跟在你父亲身边学学为人处事,年轻人性子多磨练不是坏事。”
“大伯说的是。”赵琼宇笑道。
“爸,没事我们就先走了。各位叔叔伯伯,我们先告辞。”赵琼阑开口道,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率先转身离开。
“姐,等等我……”
赵琼阑拉开车门,赵琼宇忙伸手摁住:“姐,你把大伯母接走,不是正好给那一家子人可趁之机吗,太不明智了。”
赵琼阑抬眸静静地看着他。
“我的提议,你好好考虑一下。本来这就是你计划内的,多个帮手不好吗?何况以你现在的处境,推进起来很困难吧?有我的加入事半功倍,我们都是为了公司,姐,你说是吧?”
“阿宇。”赵琼阑侧过身,手搭在车门上,“从我爸私生子的事,到现在我被停职,背后的每一件事都少不了你的精心布局,推波助澜,怎么会认为我还愿意跟你合作?”
“因为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怎么选择才能利益最大化。”赵琼宇退后一步,双手插兜,“我等你的答复。”
他一脸胜卷在握,丝毫不担心赵琼阑会拒绝。
赵琼阑坐进驾驶位,看着反光镜中赵琼宇的身影越来越远,缓缓降下车窗。
出入口处缓缓又走出一批人,赵齐宏带着身后的少年坐上车,黑色的轿车跟她擦肩而过。
放在中控台的手机跳出一条信息:
「阿阑,晚上有时间吗?」
赵琼阑拿起手机打字:「什么事?」
沉砚舟看着屏幕上冷冰冰的三个字,抿了抿唇。
「我们班班长你还记得吗?他想请我们晚上吃顿饭,感谢你上次帮忙准备露营。」
「知道了。」
依旧是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的三个字,她今天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淡?
34. 第 34 章
傍晚,沉砚舟照旧在教学楼下的出口处等着赵琼阑。
“那个……同学。”
沉砚舟抬头。
张宥安和班长默契地对视一眼,又来了。
“同学,我能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吗?”陌生的女孩脸上带着红霞,在落日的映衬下格外漂亮。
沉砚舟面无表情道:“抱歉,不能。”
女孩被毫无余地的拒绝弄得脸色有些难看,匆匆转身跑向不远处等着她的朋友们。
张宥安拍了拍沉砚舟的肩膀:“兄弟,对女孩子温柔点好吗?”
说话间,赵琼阑的车从远处驶来,缓缓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被拉开,沉砚舟他们班的班长弯腰打招呼:“赵小姐,又见面了。”
赵琼阑摘下墨镜:“你好。”
视线落在他身后的沉砚舟身上:“你助理呢?”
“他今天家里有事,我让他回去了。”
“怎么没跟家里说,让管家再安排一个人跟着你。”赵琼阑推开车门下车。
“我自己可以。”沉砚舟调整轮椅的方向,“吃饭的地方不远,可以带他们一起过去吗?”
赵琼阑这才发现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人。
“你好你好,我叫张宥安,也是沉砚舟的同学,上次露营我有事没参加。”
赵琼阑点点头:“你好,你们上车吧。”
她打开后备箱,将沉砚舟的轮椅推过来。
“我帮你。”
班长替她将轮椅折叠起来,放进后备箱。
“谢谢。”
沉砚舟侧头看着后面,又垂眸回过头。
车子停在学校不远处的一家餐厅前。
“自助餐,不知道你们吃不吃的惯。”班长挠挠头,后知后觉有些小窘迫。
“没事,你们先下车吧,我去停车。”
“奥……奥,好。”
沉砚舟低头,沉默不语地解开安全带。
赵琼阑按住他的手臂:“他陪我去停车,你们先进去。”
“好……好的。”
张宥安跟着班长往餐厅里走。
“沉砚舟的女朋友,你不觉得气场大得吓人吗?”
“是有点。”班长推了推眼镜,“好吧,是很多,不过上次人家这么破费,不请回去实在不太好意思。而且沉砚舟表面看着冷冰冰的,作业上有什么困难,只要跟他开口,他都会帮忙。”
张宥安点点头,说的也是。
赵琼阑停好车,将车子熄火。
“下次不要不带人,一个人出行。”
“嗯。”
赵琼阑侧头,见他一直低垂着眼眸,探过身去:“砚舟?”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他的腿是坏的,出行离不开人,处处要受别人照顾。
赵琼阑抬起他的下巴:“我是不是每天都要像哄小孩一样哄你一遍才行?”
沉砚舟望着她漆黑的眼睛,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的指腹摩挲过他的下唇,半是宠溺半是无奈道:“你不麻烦,家里不缺钱也不缺人,雇几个照顾你的人还是有的。”
她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低头,下巴蹭过她的掌心。
“别撒娇了,下车。以后助理不在要说,我安排人跟着你。”
“嗯。”
“沉砚舟,这边。”
赵琼阑推着他往张宥安的方向去。
4个人,班长还是跟老板要了一个小包间。
赵琼阑低头看着手机,一小块冰激淋举到她唇边。
她抬起头。
“冰激淋很好吃,这杯我没碰过。”他小声说,一旁的两人还在打打闹闹说笑,没注意他们。
赵琼阑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微苦的浓郁的巧克力在舌尖化开。
沉砚舟继续用勺子舀了一勺,喂给她。
“不要了,太腻。”吃了几口,她便推开他的手。
手被推回来,他看着手中的冰激淋,迟疑地问:“那我可以吃吗?”
赵琼阑回信息的手指一顿,重新抬起头,黑宝石般漂亮的眼眸凝结出笑意。
沉砚舟被她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手中的冰激淋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不……不可以吗?”
赵琼阑歪过头微微凑近他:“你最好下次亲我的时候,每次也问一遍可不可以。”
“不要。”他拒绝地干脆,将冰激淋塞进嘴里,“你也没有问过我。”
“那以后……”
“不许问。”他打断她。
赵琼阑失笑。
“咳咳……”张宥安抬头看天花板,假意清了清嗓子,面前这家伙跟刚才冷漠绝情地拒绝人家女孩子要联系方式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包间的门被敲响。
“张宥安,真的是你,好啊,背着我们吃独食。”
“什么吃独食,我光明正大吃。你们怎么也在这?”张宥安站起来介绍,“这是我室友们。沉砚舟你们认识,这是他女朋友,上次人家给我们安排的露营忘了?班长拉我组织回请一顿。”
“嗷,美女姐姐,那我们必须也出一份力。”三个大男孩挤进来。
张宥安翻了白眼:“有你们什么事?”
“露营我们也去了,怎么没我们事?是吧美女姐姐,不介意我们一起吧?”
“不介意,坐吧。”赵琼阑淡淡地笑道,放在桌下的手被牢牢握住,她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人,沉砚舟抿紧唇角,幽幽地看着她。
忘了还有个醋精。
张宥安拍了下一旁还要说话的室友:“来吃饭就少说话,美女姐姐是你叫的吗?”
“行行行,我闭嘴。”
“你本来就该闭嘴。”
“切。”
“对了,我刚在外面还看到季则了,他们社团好像在这聚餐。”
张宥安瞄了眼沉砚舟。
“这家店我们学校的学生来的最多,干净健康,性价比又高,有什么好惊讶的。”
班长站起来:“人这么多,我再出去拿点东西进来。”
“一起一起。”
门被打开,闹哄哄的包间顷刻只剩沉砚舟和赵琼阑两人。
“不许看。”沉砚舟移动身型,挡住赵琼阑看向外面的视线。
赵琼阑收回目光。
“他们也好看吗?”他不满地问。
赵琼阑失语,揪住他的脸颊:“没你好看。”
“那是我好看,还是那个季则好看?”他接着问。
赵琼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季则?谁?”
“没有谁。”他突然又不肯说。
赵琼阑也没追问,看了眼桌上震动的手机:“我出去接个电话。”
“嗯。”沉砚舟看着她起身出门。
“喂,妈。”
“你们今天都不在家吗?”
“嗯,砚舟同学请客,我们在外面吃饭。”赵琼阑走到室外,边接电话,边低头抽了根烟。
“咔嚓。”
打火机的火苗蹿起,燃上烟头。
“哦,我煲了汤本来想拿来给你们尝尝。”
“您今天没约柏姨她们逛街,打麻将吗?”
姜禾叹息着笑了笑:“人家也有自己家里的事要忙,哪能天天陪着我去逛街。”
赵琼阑沉默了一下,脑海中闪过白天父亲带着那个少年的画面。她能帮她妈妈守住地位,守住金钱,却不能弥补父亲给她带来的伤害和裂痕。
“妈知道你们都忙,没事,我也就闲着,你们不在家就算了,我先走了。”
“妈,您一个人是不是不习惯,要不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吧?”
“我才不想招人嫌住你这,我名下这么多房产,多得是地方能住。”
“妈。”赵琼阑突然出声,盯着黑夜里的一盏路灯出神,“你想跟爸离婚吗?”
电话那头静了许久。
“不想。”许久,姜禾才重新开口,“阿阑,虽然姜家倒了,但我们的婚姻始终参杂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再说了……”
她顿了顿:“我为什么要给别人让位。妈妈可以不要财产,可以不要股份,但是你是我们的女儿,该你的必须是你的,没人可以抢走我女儿的东西。”
“您没必要为了我……”
“不,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你爸骗了我这么久,装模作样这么久,妈妈不甘心,你要我现在离婚抽身,我做不到。”
赵琼阑缓缓吐出烟,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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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没再接下去。
“我听说,你最近在公司被停职了?你爸没帮你吗?”
“我能处理,您别担心。”
“你一向有主意,也没让我操心过,妈妈不担心。明天有时间就过来陪我吃个饭。”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带上小沉也行。”
“您不是不喜欢他?”
“我是不喜欢他,我女儿本来应该配个更好的男人。”姜禾轻轻叹了口气,“但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他看你那个眼神啊,藏都藏不住,你们毕竟是夫妻,好好对他。”
“怎么您也这么说……”赵琼阑无奈,“我知道了妈,明天我们过来陪您吃晚饭。”
“好,那你们玩吧,我也要走了。”
“嗯,您路上慢点。”
赵琼阑挂下电话,指尖在另一串号码上落下。
“嘟……”
“琼阑总。”
“计划暂停,赵琼宇要插手,让他去做,等他差不多收尾,我们再接手。”
“是。”
赵琼阑收起手机,烟丝卷缩,她轻轻拿下烟头,白色的烟雾从红唇中被缓缓吐出,模糊了她的面容。
“姐姐。”
季则走到她身边:“好巧,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份。”
赵琼阑伸手,在垃圾桶上方的灭烟口处碾灭烟头,将烟蒂扔进去:“麻烦让让。”
“姐姐……”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男人吗?”她突然回头问。
季则愣了愣。
“纠缠不休,听不懂人话又不识时务的男人。”
赵琼阑去了趟洗手间,刚从里面出来,就见外面似乎围了一圈人。
她走过去,恰好撞见班长急急忙忙往她这跑。
“沉砚舟把季则给打了。”
谁?
赵琼阑反应了一下,匆匆往外走去。
季则捂着嘴角被人扶起来,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都散了都散了,看什么看。”张宥安拉住季则:“有什么事我们回包间里面说,别闹大,对你们谁都没好处。”
季则甩开他。
“你别以为你有钱有势就了不起,我喜欢她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吗?”
沉砚舟握紧扶手,沉声问:“她没告诉你,我们已经结婚了吗?插足别人的家庭,是你的教养?”
“你骗谁?谁都知道她只是你的女朋友,你们连戒指都没戴就说结婚,你当我是傻子还是你有妄想症?”
沉砚舟一点一点收紧指节。
戒指,婚礼的第二天,她就摘掉了,后来连找都找不到,只剩他那枚孤零零的对戒,被他放在床头柜中。
“这位同学,我们确实已经结婚了,我记得我跟你说过。”
赵琼阑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沉砚舟身边。
张宥安一群人同时愣在原地。
什么!沉砚舟竟然结婚了!
有那晚一起喝酒的同学认出了赵琼阑,拽了拽季则的衣袖。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赵琼阑推过沉砚舟的轮椅,带着他往外走去。
“诶……”
班长拉住张宥安,冲他摇了摇头。
坐上车,赵琼阑侧过身看着他:
“坐着轮椅还能打架,你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吗?”
沉砚舟低着头,死死攥紧拳。
“沉砚舟,我在跟你说话。”赵琼阑神色淡了下来。
沉砚舟缓缓抬起头,下颌紧绷:“是他先来挑衅。”
“我昨天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吗?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我跟你说过最近这个时间点很敏感,你还要为别人送上谈资?”
沉砚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眶渐渐染红:“我无理取闹?明明是他的错,你却责怪我。”
赵琼阑侧开头,深吸了口气,发动车子。
轿车疾驰在路上,开进别墅大门。
门岗的保安匆匆跑过来从后备箱中拿出轮椅。
赵琼阑率先推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夜晚的厨房里,沉砚舟出神地看着灶台上袅袅上升的白雾,面条伴随着沸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汽。
心口一抽一抽艰涩地疼。
35. 第 35 章
“咚咚”
赵琼阑拉开门。
“你晚饭都没怎么吃,我煮了面条,下来吃点吧。”
“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眼看门又要重新闭合,沉砚舟下意识抵住房门:“你不回房间睡吗?”
“嗯,我今晚睡这。”
门被扣上。
沉砚舟坐在轮椅上,茫然无措。
她明明说过那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用这么冷漠的态度对他?
面条被倒进垃圾桶里,逐渐冷却,烂成一坨。
这是他们第一次冷战,她不跟他说话,他也拗着劲儿不肯再主动搭话。
“阿阑,这几天不用陪老公?”洛芸雨跑过来挤到赵琼阑身边,将她遮盖在脸上的杂志拿下来,“吵架了?”
“嗯,哄累了,歇两天。”赵琼阑闭目养神。
“不会还在因为那天喝酒那弟弟生气吧?”
“嗯。”
洛芸雨咂舌,她还是第一次见赵琼阑身边有男人可以计较到这份上,一般稍微有点没眼色的早就被她甩了,这沉砚舟,有点能耐。
“男人宠过头会把他宠坏的,多冷他几天。不过,真看不出来你家这位,醋劲儿这么大?”
赵琼阑睁开眼睛:“平时看着挺乖,确实没想到这方面他脾气这么大。”
“多正常,他喜欢你,牢牢把你放在心里,当然想独占你,不想让别的人把你抢走,这叫占有欲。”洛芸雨冲她挑挑眉。
赵琼阑失笑:“你倒是给我上起课来了。”
“姐妹我身经百战好吗?”
“那你就打算一直晾着莫淮之?”
洛芸雨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自然地转开脸:“谁晾着他了?”
“行,不是你。”赵琼阑重新闭上眼睛。
洛芸雨抬头看天,幽幽地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说喜欢也不像,说不喜欢,好像也不是。”
她拉住赵琼阑的手臂:“阿阑,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你不是说你身经百战?”
“我那不都是饮食男女,追求点荷尔蒙的刺激吗?”
“那你问我,就更问错人了。”
“你对沉砚舟,就没有一点喜欢吗?”
赵琼阑闭着眼没说话。
洛芸雨鼓鼓嘴,没心没肺道:“算了,不愁了,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呢。”
她拎起手边的网球拍,将赵琼阑拉起来:“走,接着打球去。”
沉砚舟看着墙上的时钟一针一针走动,这几日她回来得越来越晚。
别墅的大门发出机械锁打开的声音,打开的画室门,一眼就可以看到大门口的方向。
他看着她的身影掠过画室,脚步声逐渐往楼上去。
画笔从画纸上滑落,他动了动唇,楼上只传来关门声。
朝阳再次升起。
管家将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桌,看了眼两边沉默的男女主人,动作越发小心翼翼。
沉砚舟抬眸看着她冷漠的侧脸,心脏不可抑制地抽疼,她无视他的存在,哪怕同处在一个空间内,她也只把自己当作空气。
“我吃饱了,收了吧。”赵琼阑放下咖啡杯,站起身离开,没有看到沉砚舟看着自己的目光欲言又止。
他没错,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先生,今晚夫人回家吃饭吗?”管家看了眼沉砚舟的脸色,小心地试探道。
“我不清楚。”她的行程,又怎么会跟他交代。
管家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夫人走得急,不如我一会儿打电话问问,看看晚饭是否要为她准备?”
“嗯。”
一早上,他都浑浑噩噩,连怎么去的学校都不记得。
“沉砚舟,外面有人找你。”
沉砚舟瞬间抬头,期盼的目光在看清楚窗口的来人时沉了下去。
“你来做什么?”
教学楼不远处的偏僻的林荫小道上,陶庆贤转过头,阴沉沉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沉砚舟:“老子找儿子,天经地义。怎么?回了沉家,跟赵家联姻,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不知道身上流着谁的血?”
沉砚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再敢这么看我,信不信我揍你!”陶庆贤举起拳头怒瞪回去。
“你觉得我会怕你吗?”
“小兔崽子,你以为你翅膀硬了就可以翻脸不认人?我告诉你,你这辈子身上流的都是我陶庆贤的血!你想摆脱我,没门!”陶庆贤舌尖舔过上颚,态度嚣张,“要不是我给你找了个好妈,投胎投了个好地方,你以为你能有今天?”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沉砚舟没耐心听他废话。
“给钱,老子没钱了。”
沉砚舟冷笑,原来是来要钱的:“我没钱,就算有钱,我也不会给你。”
“啪——”
响亮的巴掌落下,沉砚舟偏过脸,指腹抹去嘴角的血迹。
“你他妈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喂!你干什么!”张宥安带着保安远远地冲过来,一把将男人推开,“你做什么,信不信我报警。”
“报什么警?我是他爸,老子管教儿子,关你们什么事?”
张宥安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个形容邋遢的男人,想到沉砚舟刚才出来之前让他去找保安,不由更怀疑眼前这人的身份。
“这真是你爸?”
沉砚舟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报警。”
“你敢!”陶庆贤怒喝,“我告诉你,报警也没用,清官难断家务事,谁还能管我怎么教儿子!沉砚舟我告诉你,你不给钱也没事,我去找我儿媳妇,我知道她有钱。”
沉砚舟眸色沉了下来,驱动轮椅向前几步:“你敢去打扰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陶庆贤后退两步,瞪大眼睛:“你看我敢不敢。”
说完,他瞪了两眼身前的保安,转身大步离开。
保安见他戾气重,也不敢松懈,跟在他身后确保他离开学校。
张宥安走上前:“沉砚舟,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用,刚才谢谢你。”
“嗐,这有什么,你没事就好。不过这人看起来不好惹,他真是你爸?”
沉砚舟沉沉地望着陶庆贤离去的方向,轻轻应了一声。
张宥安满腹疑问,又知道这是人家的个人隐私,不好多打探,于是道:“走吧,我推你回教室。”
傍晚,赵琼阑回到家。
“夫人,准备开饭了。”
“嗯。”
赵琼阑脱下外套递给一旁的佣人,看了眼对面低着头坐在餐桌边的沉砚舟,拉开餐椅的手顿住。
她拢起眉心开口:“脸怎么了?”
沉砚舟沉默地往左偏了偏头,没说话。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地将最后一道菜摆放到桌上,挥了挥手带着所有佣人退下。
赵琼阑走到沉砚舟身边,轻轻扣住他的下巴,深邃的眸色转深:“谁打的?”
沉砚舟拉开她的手,不肯作声。
“说话。”这个动不动就不爱说话的毛病真要给他纠正过来。
“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撞到?”赵琼阑扫过他脸上红肿的掌印,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去把先生学校今天的监控给我调出来……”
沉砚舟忙抬手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阿阑。”
赵琼阑放下手机,静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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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
沉砚舟慢慢放下手,眸色闪烁:“真的......真的只是撞了一下。”
赵琼阑转身走开。
沉砚舟神色黯淡下来,她又扔下他走了。
“抬头。”
他怔了怔,豁然抬头。
赵琼阑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单手扶住他的下颚,用毛巾裹着冰块敷在他的侧脸。
“自己拿着,敷3分钟再拿下来。”
他机械地抬手摁住脸上冰冷的毛巾。
赵琼阑坐在一边,看着手机没再说话。
沉砚舟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指节攥紧掌心的毛巾,她面对他的时候,再也没有露出温和的笑容过。
“可以了。”赵琼阑放下手机,将他手里裹着冰块的毛巾拿走,“吃饭吧。”
她刚站起身,手腕便被牢牢扣住。
“对不起,我不该动手打他。”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轻颤,赵琼阑回过头。
“我可以跟他道歉。”他低着头,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接连不断地砸落在腿上。
赵琼阑转过身,慢慢蹲下身。
琥珀色的眼眸含满泪水,他哭得无声又压抑,泪珠从通红的眼眶里大颗大颗地滴落。
“别哭了,我不需要你跟他道歉。”
他双手握紧她的手腕,无助地看着她。
赵琼阑伸手替他抹去脸上的泪痕:“砚舟,你乖一点,好不好?”
他含着泪望着她,迟缓又轻轻地点头。
“吃饭吧。”
“你别走。”他扣紧她的手。
“我不走。”
“那你今晚回房间睡好不好?”
“好。”赵琼阑站起身,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吃饭吧。”
他止住眼泪,慢慢松开她的手。
赵琼阑将筷子递给他。
两人安静地吃完晚饭。
佣人陆陆续续离开。
沉砚舟洗完澡,呆坐在床头,听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
赵琼阑推开卫生间的门,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坐上床,她看了眼手机,将床头的灯光调暗,侧身躺下。
沉砚舟撑着手臂躺下去,看着她背对自己的身影。
“你是不是想不要我了?”他的嗓音低哑,眼眶艰涩,克制着自己不要越线靠过去,她会更讨厌自己的。
赵琼阑睁开眼睛,翻身面向他。
他闭着眼,将大半张脸埋进枕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进枕间。
“怎么又哭了?”她凑近他,轻轻捧住他的下颌,“没有不要你。”
“你不理我,不跟我说话,回家也把我当空气。”他每天都希望能得到她一个眼神,他才敢鼓起勇气开口,可她正眼也不看他。
赵琼阑听着他低低的控诉,有些无奈:“不是你先找我闹别扭的吗?”
他睁开眼睛望向她,动了动唇,流着泪又将话咽回喉咙,枕头上氤氲开一小团水渍。
“好了,是我不好,别哭了。”她低喃轻哄,他的泪水却落得更急。
“你怪我打他。”他还是忍不住,“是他说要抢走你,他说我是一个残疾的怪物,只会拖累你,他说你只是可怜我才跟我在一起……”
赵琼阑打断他:“别听他胡说八道,有这么漂亮的怪物吗?”
她伸手替他擦掉眼泪,耐心地说道:“我不是怪你打他,这段时间有很多眼睛都盯着我,我只是不希望再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事不相干的人招惹一些是非。更何况那里这么多人,多数还是你们学校的,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学校里总会流出一些风言风语,对你影响也不好。”
“那你喜欢我吗?”他长睫湿濡,星眸中闪烁着破碎的泪光,轻轻问。
36. 第 36 章
赵琼阑心软下来,在他唇上啄了啄:“喜欢。”
“真的?”他哑着嗓子问,带着浓浓的鼻音。
“真的。”她往他那里又挪近几分,“好了,谁家的小可怜哭得这么伤心,姐姐哄哄,好不好。”
他垂下眸,抿紧唇。
赵琼阑好笑:“小气鬼,又不准别人叫,自己又耍赖不肯喊。”
“你把我们的婚戒弄丢了。”没头没脑,他突然低声说道。
八百年的老黄历,不知道怎么又翻出来。
“我送你的玉簪,你从来都没有戴过。”越说越委屈。
赵琼阑戳了戳他的肩膀:“你心里有本记账本,每天都在给我记账是不是?”
他又闭紧嘴不肯说话。
刚才哭得这么可怜,一给他一点甜头,就又开始闹别扭。
赵琼阑微微后撤,凑近的香气变淡,他抬起眸,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叫声姐姐,明天就带你去买戒指。”
浅色的瞳仁还带着泪光,却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点一点亮起来。
“姐姐。”口齿干脆又清晰,丝毫不带犹豫,比以往任何一声都要心甘情愿。
赵琼阑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他粘过来,严肃地说:“不准骗我。”
“不骗你。”赵琼阑扣住他的下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舌尖抵开他的唇齿。
他乖顺地张开嘴,任她予取予求。
“嗯……”热烈的吻扯到唇角的伤口,他轻轻闷哼。
赵琼阑喘息着微微松开他:“脸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他闪躲开她的目光,黏黏糊糊凑过来亲她。
“沉砚舟。”赵琼阑皱眉,偏开脸躲开他的吻,这家伙开始学会插科打诨了。
“姐姐。”他小声地喊,不依不饶地亲过来,赵琼阑被他缠得没办法,捏住他的后颈回吻过去,长发落到他的胸膛上。
“别……关灯。”他微微后缩,又被强硬地掰过脸,“唔。”
床头的灯直到后半夜才被熄灭。
第二日清晨,沉砚舟照旧将脑袋拱在她肩头,浓密的睫毛湿答答地沾成几簇,殷红的唇瓣上破了个小口,看着糜烂又艳丽。
赵琼阑将他虚握的手掰开,既担心哪天睡梦里被他扯掉那一缕头发,又怕他哪天把手僵成鸡爪。
沉砚舟不安地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瞳透着蒙蒙的迷雾。
“阿阑?”他含糊地叫着她的名字,睡意朦胧。
“别扯我头发。”
鼻尖被点了一下,他迟缓地眨了下眼睛,委屈道:“我没有。”
赵琼阑拉过他的手环在自己的腰间:“接着睡吧。”
他的眉宇舒展开来,搂着她的腰往她身边又凑近几分,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很快又陷入沉睡。
赵琼阑再次醒来是被吻醒的,湿漉漉的吻蹭在她脸颊上。
她睁开眼睛,某人像只小狗般蹭在她侧脸上,脑袋拱在她颈侧嗅来嗅去,手规规矩矩搂在她腰间。
赵琼阑伸手推开他的脑袋。
“我刷牙了。”他小声说。
她闭着眼侧开头,还有些不清醒:“我没刷。”
“香的。”他嘟囔,将脑袋搁置在她的枕头上。
粘人精,床这么大,只要躺在一起,他总是不知不觉挤过来,每天早上两人就挤着二分之一的床睡。
“阿阑,你答应今天带我去买戒指,该起床了。”
“等你上完课再去。”赵琼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我今天没课。”
赵琼阑叹了口气,转回身窝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乖,让我再睡会儿,醒了就带你去。”
身旁的人终于安分下来,一动不动地圈着她。
一早上没有一个整觉,赵琼阑也没睡太久,过了半个小时就又醒了,这回是彻底醒了。
她懊恼地抬头,一口咬在某人的下巴上。
沉砚舟皱眉:“疼。”
“下次再吵我睡觉试试。”她松口,白皙的下巴上留着一口浅浅的牙印。
他笑着低头,讨好地在她唇上亲了亲。
赵琼阑推开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高级商场的珠宝柜台前,柜姐悄悄打量着面前的两位顾客,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装,气质沉稳,面容英俊,只是年岁看着似乎不大。
站在他身旁的女人一头黑色柔顺的长发大波浪,五官精致又明艳,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薄毛衣开衫,配着白色的休闲裤,显得慵懒又随性。
两人的颜值都属于登峰造极的地步,站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
“请问两位要看什么?”柜姐留意到男人的目光,忙用钥匙打开柜台,“是要看对戒吗?这几款都是我们这个季度的新品,两位有看中的可以试试。”
沉砚舟抬头看向赵琼阑。
赵琼阑接收到他的目光:“挑你喜欢的吧。”
“那你把手给我。”
赵琼阑将手递给他,她的手纤细白皙,五指修长。
“可以麻烦你拿这款给我们试一下吗?”
柜姐忙笑着应道:“当然。”
赵琼阑托着下巴,看着他认真地将戒指推进她的无名指,神情郑重地换个场景他们可以立刻站上婚礼的舞台。
“女士的手漂亮,这款对戒精致又简约,非常符合您的气质。”
赵琼阑无可无不可,本来就是为了哄人来的,他满意就行。
“麻烦你再拿一下那款。”沉砚舟指向另一对对戒。
柜姐立刻取下另一款拿给他。
“两位是要结婚了吗?其实这一款也是很多新人会选择的。”
“我们结婚了。”沉砚舟抬头纠正,没有选择柜姐手中那款很多新人选择的。
柜姐愣了一下。
“两位看着实在太登对了,又这么年轻,原来已经结婚了。”
赵琼阑看着他抿着嘴轻轻上扬起嘴角,低头笑了一下。
“这款是全球限量款,只此一对,先生您看看。”
沉砚舟将赵琼阑手指上的戒指褪下来,重新换上柜姐推荐的。
“你也吃限量款这套?”赵琼阑抬了抬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同样看着她手上的戒指:“我想给你独一无二的。”
“那就这款吧。”
沉砚舟愣了愣:“你喜欢?”
“你挑的,我当然喜欢。”赵琼阑看向柜姐,“就拿这款吧,记我账上。”
柜姐一时没反应过来,忙道:“好的,女士,能告诉我一下您的姓名吗?”
“我来付。”沉砚舟在赵琼阑开口前说道。
“自家的产业,你付什么?”赵琼阑好笑。
“我来付。”他固执地坚持。
“好,你来付。”赵琼阑妥协。
沉砚舟将卡递给柜姐。
柜姐看了两人一眼,双手接过卡弯腰:“两位请稍等。”
赵琼阑看着沉砚舟:“这对戒不便宜,看来小金库很充足。”
“我可以上交。”他说。
生活上他基本没什么开销,两人的夫妻共有基金就可以覆盖掉日常生活的所有,他也没什么奢侈的爱好,卖画赚的钱,除了上次为她拍下的发簪有大额出账,其他基本也不花钱。
“自己留着吧,万一我哪天真的落魄了,就靠你养我。”
结完账,柜姐将卡递还给沉砚舟:“先生,要替你们包起来吗?”
“不用。”赵琼阑开口,“把那枚男士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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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也给我吧。”
“好的女士。”
赵琼阑弯腰,执起沉砚舟的手。
他看着她将戒指缓缓戴上他的无名指,连同呼吸都变轻了许多,两枚对戒交相辉映。
“好了,这回满意了吗?”她握住他的手,笑着问。
沉砚舟牢牢回握,抬眸看着她:“这次不许再弄丢了。”
“好。”
走在路上,他时不时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又悄悄看向她的手,像个得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赵琼阑只当没发现,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只是很快,他的目光又流连在身边路过的小情侣手上的奶茶。
“想喝?”
沉砚舟看着那对情侣并肩走在一起,男孩趁女孩不注意,就着她手中的饮料吸了一大口,被女孩发现后两人打打闹闹追逐在路上。
他抬头,赵琼阑以为他也想喝,于是调转方向。
从奶茶店出来,沉砚舟手里捧着一杯奶茶。
两人坐到车上,他插上吸管将奶茶递到赵琼阑面前。
她疑惑地看着他:“不是你要喝吗?”
“我看学校的很多同学,都会在奶茶店给女朋友买奶茶。”
赵琼阑无语,接过他手里的奶茶,提醒他:“这是我买的,沉砚舟同学。”
他安静地眨了眨眼睛。
赵琼阑低头,浓郁的奶茶香在味蕾上绽放。
“好喝吗?”他问。
“嗯。”她随手将奶茶放到中控台的杯架上,启动车子。
沉砚舟欲言又止,车子缓缓从地下车库驶出。
等红灯时,他看着她吸着手中的奶茶。
“我也想喝。”他眼巴巴地看着她。
赵琼阑随手将杯子塞给他,起步上路。
等她再次从杯架上拿起奶茶时,吸管在轻飘飘的一次性纸杯中晃动,赵琼阑转头:“你不是不喝吗?”
他心虚地眼神闪躲了一下:“我明天再给你带一杯。”
赵琼阑好笑,懒得理他这些幼稚的行为。
车载蓝牙连接的手机响起,电子屏幕上亮起刘秘书的来电显示。
“喂。”
“琼阑总,出事了。”
赵琼阑切断蓝牙,将手机拿起来。
“怎么了?”
“您之前投资的那笔海外项目出了问题,董事长让您立刻回公司。”
“知道了。”
赵琼阑挂下电话。
“我要回趟公司,先送你回家。”
“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我联系司机来接我。”
赵琼阑看了他一眼。
“我自己可以,你去忙吧。”他不想什么忙都帮不上,还给她拖后腿。
车子慢慢在路边停靠。
“注意安全,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好。”
车子很快驶离,反光镜中,他坐着轮椅的身影越来越小。
“姐,最近似乎流年不利。”赵琼宇抱着胳膊,闲适地靠在墙边看着赵琼阑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
“对了,沉家那两兄弟最近一直围着我转,突然想到他们说沉砚舟就是个扫把星,你看最近这一连串的,自从你回家之后就没安生过,可能他真的克你。”
赵琼阑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是吗?那二叔是因为二婶克他,才又找了一位二婶吗?还是因为他觉得你克他才又领了赵嘉云进家门?”
赵琼宇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阴狠的目光一闪而过,只是瞬间,他又恢复了原样。
“开个玩笑而已,姐什么时候这么迷信。”
“我也只是说笑。”赵琼阑敷衍地勾唇,错身从他身边经过。
赵琼宇盯着赵琼阑的背影,目光逐渐阴鹜。
37. 第 37 章
“琼阑总。”
刘秘书见赵琼阑回来,立刻迎上来。
“琼阑总,您被停职,这事明明交接给琼宇总,出了事怎么能赖您呢?”
赵琼阑推开办公室的门:“这个项目之前一直是我在跟进,班底合作商都是我一手选的,现在再说谁的责任没有意义。收购沉氏的事情推进的怎么样了?”
“琼宇总那边已经介入,进展的很顺利,估计年底之前就能完成。”
“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秋日的夕阳红彤彤地挂在地平线上方,落日的余晖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安静的赵家老宅,随着一月一次小辈们的回来逐渐热闹。
赵老爷子用完晚饭,接过管家递来的餐巾擦了擦嘴,盯了眼赵琼阑:“阿阑,你把你母亲接走也有段时间了,小辈对长辈之间的事,还是不要插手太多的好。”
餐桌一片寂静,赵齐宏沉默地继续吃饭。
赵琼阑慢慢放下筷子。
赵老爷子点到为止,没再多说,只说道:“吃完饭到我书房来一趟。”
“知道了,爷爷。”
沉砚舟侧头看了眼赵琼阑,在餐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赵琼阑对他笑了笑,示意没事。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她转头对沉砚舟说道,“我先去趟爷爷那里。”
“嗯。”
吃过晚饭,沉砚舟独自待在客厅里,佣人替他上了杯茶。
赵琼宇路过客厅,想到白日里跟赵琼阑的对话,突然调转脚步,朝沉砚舟走去。
“姐夫,在等我姐?”
沉砚舟抬起头,琥珀色的眸中没什么情绪。
赵琼宇抬头看了眼楼上的方向:“一时半会儿他们估计谈不完,爷爷这次可是挺生气的。”
沉砚舟没说话。
“白天在办公室,爷爷就发了好大的脾气,姐的处境可越来越难了,可惜,你们这场联姻对她半点助力也没有。”赵琼宇在沙发上大咧咧坐下,笑着说道,“我还跟姐开玩笑说,自从她跟你关系好转就诸事不顺,说不定你们八字不合,你克她呢。”
沉砚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与其说我克她,不如你在背后少做点小动作。”
啧,赵琼宇歪头,竟然不笨。
“姐夫你可别乱说,爷爷最讨厌家里不和睦,你挑拨我们姐弟关系可是会惹他老人家生气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爷爷未必心里不清楚。”
赵琼宇被噎了一下,冷笑:“你这么维护赵琼阑,知道她背着你在收购沉氏吗?”
沉砚舟抿唇,眸中的意外闪过。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赵琼宇直起身,逼视着他,“你真以为赵琼阑愿意为你收心,跟你做一对恩爱的夫妻?她现在装出一副好妻子的模样,不过是因为爷爷提点过她,又有大伯的事惹爷爷不喜。”
赵琼宇顿了顿,满意地看到沉砚舟脸色微变,继续道:“她打着为你在沉家受欺负的旗号,断了跟沉家所有的合作,其实一切她都早有布局,你以为她爱你,其实都是做戏而已。你等着看吧,一个毫无用处的丈夫,她很快就会厌弃你,重新找一个助力来摆脱现在的困境。”
沉砚舟冷冷地看着他,俊颜染上冰霜:“就算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也甘之如饴,挑拨离间对我没用。”
赵琼宇嗤笑:“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对赵琼阑这种人来说,毫无价值的东西她随时都会舍弃。”
赵琼阑从书房出来,见沉砚舟一个人独坐在客厅发呆。
“走了,我们回家了。”
沉砚舟回过神。
“阿阑。”车外的夜景在车窗前掠过,沉砚舟透过车内幽暗的氛围灯看向赵琼阑。
“嗯。”
“最近你的处境是不是不好?我看到网上有很多对你不好的流言。”
赵琼阑看了他一眼:“别担心,网上的舆论是我让周少恒炒起来的。”
沉砚舟沉默了一下。
“我好像,什么都帮不上你。”他说。
“这本来就是我的战场,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沉砚舟淡淡地垂下眸。
“怎么了?从刚才起就心不在焉的。”赵琼阑不解地问。
沉砚舟抬起眸:“我想手术。”
“什么?”
“医生跟你说过的对吗?我的情况,通过手术是有概率能重新站起来的。”
赵琼阑皱了皱眉,侧过身面对他:“负责你的医疗团队是跟我说过手术的方案,可是风险太高了,不值得去冒险。”
“可我想试一试。”这样也许,他就能少拖点后腿。
“砚舟,我说过了,你乖一点。你现在虽然不能行走,但至少不影响身体健康。手术很大概率会引起并发症,到时候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
沉砚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默认下来。
是啊,如果手术失败,难道还要让她接受一个终身躺在病床上的丈夫吗?本来跟他结婚就已经够委屈她了。
“对不起。”
“有什么好道歉的,不要胡思乱想,医疗团队会一直负责你的身体健康,也许会有更稳妥的办法,别着急。”
“嗯。”他点点头,垂眸遮挡住黯然的目光。
赵琼阑摸了摸他的脸颊:“不开心了?”
“没有。”
“脸都黑了,还说没有。”
“才没有。”他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她肩头。
“就会撒娇。”粘人精。
虽然赵琼阑什么都没说,可沉砚舟能感觉得出来,这次的事情真的让她焦头烂额,这几天,总能见到她的下属们在别墅的书房进出。
“Alex,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你这么做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书房隐隐传来赵琼阑含着怒意的声音。
“阑,利益面前,我也没办法,我要为我的股东负责。”
赵琼阑站在书桌前冷笑,单手撑住桌面:“你别忘了这么多年你从我这里拿了多少好处,我能给你,就能让你连本带利全部吐出来。”
“阑,我……”
赵琼阑没等他说完,挂掉电话。
“砰——”
书房传来碎裂声。
佣人们噤若寒蝉,绕开书房半径远。
赵琼阑看着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疲惫地双手撑住额头,她坐下来,静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座机。
“琼阑总?”
“去查,去查爷爷最近所有的行程,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否则赵琼宇不会这么下血本对付我。”
刘秘书愣了愣,立刻沉声应下:“是。”
“咚咚”
“进来。”
管家推开书房的门,战战兢兢站在门口。
“夫人,您让我提醒您,不要忘记去接先生回家。”
赵琼阑深深吸了口气:“知道了。”
她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备用机:“收拾一下。”
“是。”
“沉先生,这些是您要的颜料。”店员从里间拿出包装好的盒子递给沉砚舟。
“谢谢。”沉砚舟抬头,有些窘迫道,“抱歉,请问能赊账吗?下周我就会把钱付过来。”
店员愣了一下,有些迟疑。
“不行的话,那我就先不拿走,等下周再过来取,行吗?”
老板从里面走出来,拍了拍店员示意他来接待。
“没事的沉先生,您是老顾客了,又是大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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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料您先拿走,钱什么时候付都行。”
“谢……”
“刷我的吧。”一只素白的手伸过来,递过一张黑卡。
手上的戒指银光闪烁,正好跟沉砚舟手上的是一对。
沉砚舟回过头。
老板迟疑地看着他们两人。
赵琼阑笑了笑:“我是他太太。”
“原来是沉太太。”老板忙笑着伸手接过卡,“那两位请稍等,我去结账。”
赵琼阑低头,问他:“怎么回事,之前买戒指还这么财大气粗,不会钱都花在戒指上了吧?”
“没有,有幅画挂出去卖了,但款要下周到账。”
“避重就轻。”赵琼阑点点他的鼻尖,等着老板结完账,将卡还给她。
“沉太太,卡您收好。两位可以随意再逛逛,我那边还有客人,先失陪了。”
沉砚舟点头。
“喏,这是我的副卡,你收好。”赵琼阑将卡转手递给沉砚舟。
沉砚舟将卡推回去,轻轻皱了皱眉:“我不要。”
赵琼阑轻笑:“老婆给零花钱,也不要吗?”
沉砚舟的目光落到那张卡上。
“不要,要给也是我给你。”
“自尊心还挺高。”赵琼阑弯腰,掰开他的指节,将卡塞在他手中,“你不用的话就当放在你那里保管吧。”
沉砚舟看着掌心中的卡,慢慢收拢手指。
“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的画千金难求,这样还没用的话,你让其他普通人怎么活?”
“我会努力赚钱的。”他抬头,认真地看着她。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钱够用就行,他热爱画画,却很少钻营怎么营销自己,怎么多卖几幅画赚钱,很多人想请他动笔,他都拒绝。
“你想做什么都行。”赵琼阑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去,“对了,我要出门几天,今晚的飞机。”
赵琼阑的行程突然,一走就是一个多星期,她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这么久了。
“琼阑总,查到了。”秘书将文件传输给赵琼阑,“这是董事长一个月前的体检报告。”
赵琼阑眸色渐渐转深:“立刻在我妈身边多安排些人手,还有砚舟。”
“是。”
国内凌晨四点,沉砚舟靠在床头,数着时间拨通赵琼阑的电话。
“嘟——嘟——”
绵长的“嘟”声,好像把人的心绪也拉得很长。
“喂。”
电话终于被接起。
赵琼阑看了眼通话界面,重新将手机贴在耳边:“怎么不说话。”
“我想你。”
低低的清润的声音通过滋滋的电流传入耳膜。
赵琼阑放下手中的文件,举着手机换了一边耳朵接听:“我很快就回来。”
“很快是什么时候?”
赵琼阑失笑:“两三天。”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国内才凌晨四点,你是没睡,还是醒了?”
“你不在,我睡不着。”
“那要我唱摇篮曲哄你?”
沉砚舟慢慢躺下去,将脸埋进她的枕头:“我可不可以来找你?”
“宝贝,别闹了,你飞过来就得折腾一天,待一天我也要回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快睡觉吧,我处理完手头的资料也要准备睡了。”
“别挂电话。”他闷闷地说,抱紧她那侧的被子。
赵琼阑无奈,这种学生时代的恋爱她很多年都没再经历过。
“我不挂,你快睡吧。”她将手机开免提放在桌上,重新翻阅资料。
纸张被翻动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沉砚舟将手机贴紧耳朵,闭上眼睛。
38. 第 38 章
三日后,赵琼阑坐专机回到国内。
助理迎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琼阑总,按照您的指示,您母亲和先生那都安排了人手保护,但先生那似乎有些情况。”
赵琼阑接过助理递来的平板,上面有几张照片。
“这个男人最近多次去学校找过先生,看起来不太友善,但考虑到这是先生的隐私,我们的人没有靠近,只是就近观察。”
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有些邋遢,面目狰狞,浑浊的眼睛给人一种阴沉又贪婪的感觉。
有些眼熟。
赵琼阑坐进车里,将平板还给助理。
“查过这人吗?”
“已经安排人去调查了,暂时还没回复。”
“他今天有课吗?”
“有,现在这个点,先生还在学校。”
赵琼阑示意:“去学校。”
林荫蔽日的小道下,陶庆贤逼近几步:“你别以为老子拿你没办法,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在你们学校大门口闹,去赵氏集团门口闹,我倒要看看,你不怕丢人,我那儿媳妇怕不怕。”
“该给你的,我已经给你了。”沉砚舟面色沉冷。
“就那点钱,你当打发叫花子呢!赵氏的估值,赵琼阑的身家,你以为几百万就能打发我?做梦!你别忘了是谁生的你谁养的你?忘恩负义的小畜生。”
沉砚舟冷笑:“我是畜生,你是什么?”
“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有本事你就动手,事情闹大了,我看是我难以收场,还是你难以脱身。”
“你敢威胁我?好啊,我这就去找赵琼阑,告诉她她的枕边人是怎么从小在垃圾桶里捡吃的,怎么卑躬屈膝伺候人的,我记得你还在夜店打过工吧,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沉砚舟沉沉地看着他,双手的拳头死死捏紧。
“你敢在她面前胡说八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来啊,我看看你怎么不放过我?你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残废……啊!”
陶庆贤猛地被踹翻在地,怒火直冲脑门:“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赵琼阑挥开保镖,走到陶庆贤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琼……琼阑啊,你……你这……”
“你哪位?”
“我……”陶庆贤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捋了捋头发,“我是你们爸爸,儿媳太久没见,认不出我来了吗?”
“阿阑。”沉砚舟出声,面色凝重又苍白。
赵琼阑看了眼陶庆贤,朝沉砚舟走去,对保镖打了个手势。
保镖会意,一把拎住陶庆贤的衣领,将人拖走。
“你干什么!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赵琼阑推过轮椅,“还有课吗?”
沉砚舟摇头。
“陶庆贤的事,你不要管,我自己会处理好。”
“你的处理,就是指给他钱?”
沉砚舟垂下眸,静了许久,才说道:“就当是还他了。”
傻子。
赵琼阑拉开车门,让司机将轮椅存放进后备箱。
“车钥匙给我,你下班吧。”
“是。”司机忙恭敬地递上车钥匙。
赵琼阑关上车门。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赵琼阑侧过头看他。
“年纪小的时候,没钱交学费,我确实去酒吧打过一段时间工,但不是他说的那样。”他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他不给你钱吗?”
沉砚舟回想从小到大的生活,7岁到出车祸之前,他都是靠自己独自一个人活下来。
“既然这样,你还要还他什么?”
“我知道你最近已经够心烦了,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再给你添乱。”如果砸钱能把人打发走,他愿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似乎还是打扰到她了。
“砚舟,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受了欺负,要么还回去,要么告诉我。”
沉砚舟摇头:“我不想做一个躲在你身后什么都靠你的废物,我希望我可以帮你分担。”
我希望别人看见你的时候,不是同情你跟一个废物结婚,而是认同你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伴侣。
赵琼阑轻轻叹息,有捷径也不知道去走,真是个傻子。
“对付陶庆贤这种人很简单,但你不方便出面,所以还是交给我,好吗?”
“阿阑……”
“只是打声招呼的事情,来的路上,我的人已经把陶庆贤的资料发过来了,他好赌又欠了一屁股债,你扔钱就是无底洞。”
沉砚舟皱了皱眉。
赵琼阑解释道:“爷爷的身体似乎出了点问题,所以这两天你和我妈身边,我都安排了人,不是想监视你,只是以防万一。”
沉砚舟有些茫然。
“大家族为了争家产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会有危险吗?”
她在他们身边安排了人,不是意味着深陷局中的她更危险?
“不会有事的,我会提前安排好。”
他想说这几天他都守在她身边,可他这个样子,真的出事,只会是拖累:“我身边不用安排人,你保护好自己。”
“别担心。”赵琼阑安抚道,“我身边留了人,他们也没这么疯狂,爷爷还在,现在也是法治社会。”
见他还是愁眉不展,赵琼阑将人拉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亲:“不是说想我了吗?”
沉砚舟抱住她,黏糊过来:“嗯。”
两人回到家,吃过晚饭后赵琼阑回了书房。
沉砚舟从画室出来,看了眼闭合的书房门,驱动轮椅过去。
他刚准备敲门,里面传来谈话声。
“……换一位联姻对象,未尝不可,沉氏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我看纪家就是不错的选择。”
沉砚舟慢慢收回手。
“我说,你们当老板什么啊?有到了琼阑总牺牲色相的地步?”
“现在是关键时期,身边有一个好的助力很重要,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利益的结合,我们本来就打算收购沉氏……”
“好了。”赵琼阑打断他,“离婚牵扯的利益太复杂,他要闹起来对现在的情况更不利。”
沉砚舟白着脸慢慢退开,她怕跟他提离婚,他会跟她闹着分家产吗?
“琼阑总,这次去国外不是很顺利吗?听说Alex急得跳脚,一直想方设法要联系您。”
“他敢背叛我,就应该做好思想觉悟。”赵琼阑靠坐在椅背上,看着电脑屏幕上一众海外高层的脸,“也给各位提个醒,不该碰的利益最好不要碰。”
会议室内一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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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没人再敢接话。
“今天的会就到这里。”
屏幕暗了下去,会议室内的人悄悄松了口气。
赵琼阑关掉电脑,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刘秘书单独打来电话:
“琼阑总,已经约了纪总后天一起用晚餐。”
“嗯。”
“您真的要考虑纪少,跟纪家联姻吗?”刚才会议,老板不是否了这个提议吗?
“只是谈合作而已。”赵琼阑对再结一次婚没兴趣,至少目前来说,沉砚舟足够听话省心。
刘秘书安下心来,先生作为男主人,对她们这些下属从不会颐指气使,有时候虽然冷了点,但好相处没架子。
那个纪少爷,算了吧。
“还有个事,赵总今天带着人去了公司。董事长身边的助理今天也去找了夫人一趟。”
赵琼阑笑了笑,声音带了些寒意:“看来我爸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私生子。”
刘秘书默默闭紧嘴。
“你明天安排人送我妈回老宅,我一会儿会给她打个电话。”
“好的。”
赵琼阑挂掉电话,转手拨通母亲的号码。
等她忙完已接近深夜,她按了按僵硬的脖子,从书房出来,回房间洗漱。
沉砚舟背对着她,裹紧被子睡在床沿。
赵琼阑躺上床,看了他一眼,关上灯准备睡觉。
沉砚舟慢慢睁开眼睛,他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本来就是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他连价值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奢求她的爱。
他想起前段时间因为嫉妒吃醋跟她闹的自己,只觉得越发可笑。
赵琼宇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一直在装聋作哑,自欺欺人。
没有人会爱他……
两日后,赵琼阑跟纪松临谈完合作,纪行云执意要送她回家。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赵琼阑解开安全带。
“阿阑。”纪行云叫住她。
赵琼阑侧头看他。
“我们从小就认识,我对你的感情你也知道,跟我结婚,我会倾尽所能帮你。”
“不早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早点回去吧。”赵琼阑推开车门下车。
“阿阑。”纪行云追出来,拉住她的手,“阿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沉砚舟,他甚至连一个健康的身体都没有!”
沉砚舟沉默地透过卧室的玻璃窗看着楼下。
赵琼阑抽出手,平静地看着纪行云:“抱歉,我没有离婚的打算,我对你的态度你应该一直都很清楚。”
纪行云失魂落魄地垂下手,看着她一点一点远去。
“回来了?”
赵琼阑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沉砚舟,关上门,他这几日很怪异。
不爱说话,也不黏人,她在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呆在她身边,不在他也不会过问她的行踪。
“这几天心情不好?”她问。
沉砚舟摇头:“没有。”
赵琼阑见他不愿多说,也没深究,她有很多事要忙,没功夫去细细探究他怎么了。
也许就是倦了淡了,感情这种事她从不相信,也不在乎,她只要求伴侣安分,听话,永远站在她这边。
他们的关系好像进入了凝滞的状态。
*
“先生,不好了,琼阑总不见了。”
39. 第 39 章
“先生,不好了,琼阑总不见了。”
她的秘书一向从容冷静,条理清晰,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么惊慌失措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一个小时前,今天司机有事,琼阑总自己开车去的公司,因为有会议要开,我跟琼阑总确认过她当时已经到了公司地下车库,可我怎么等都没等到她,等我去地下车库查看时,只看到她的车,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人。”
“监控查过了吗?”
“查过了,琼阑总进入地下车库的那段时间,被有人故意抹掉了,我已经找技术科的人想办法去修复,但暂时没有结果。”
“你觉得。”沉砚舟双眸微沉,“是赵齐明他们做的可能性有多少?”
刘秘书愣了下,面色凝重。
沉砚舟当机立断:“把消息放出去,将热度炒起来。”
“我们不先找琼阑总吗?”
“找,当然要找。”沉砚舟驱动轮椅,往车子的方向前行,他脸色镇定,条理清晰,也让刘秘书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我们去警局,报警。”
刘秘书匆忙跟上去。
“她出事之前,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什么?”
刘秘书仔细回想,摇了摇头:“琼阑总失踪之前,一切都很正常,也没有特别说过什么。”
沉砚舟沉沉地看着窗外天边的暮色,这不像她,她知道最近可能不太平,在他们身边都放了人,她自己身边不可能不做防范。
赵氏集团千金失踪的消息很快冲上热搜,本来之前就有她疑似涉嫌谋杀亲弟的热议,这回又出事,是家产争夺,还是豪门恩怨,一时间众说纷纭。
当日傍晚,赵家接到绑匪的电话,索要5千万美金现金,要求三日后进行交易。
警方驻守到赵家,立刻展开追踪,并逐一开始排查赵琼阑的人际关系。
“先生,我们的人也已经进行全面的搜查,同时也在查这几日赵齐明,赵琼宇,赵嘉云还有姚珍这些人的行踪,包括关家。”
“嗯。”
如果这一切都是二房的计划,假作绑架,想趁机除掉赵琼阑,大众对这件事的关注度越高,他们就越难借刀杀人。
可,
如果不是呢......
沉砚舟握着轮椅扶手的手轻轻颤抖着。
“先生,警方也在全力调查中,您别太担心了,吃点东西吧。”
警员在赵家进进出出布置监控,搜罗所有相关人员信息,沉砚舟出神地看着这一切,好似在观察每一个人,又好似什么都没看进眼睛里。
刘秘书叹了口气。
第二日下午,绑匪再次打来电话,给出了交易地点。
“带上现金,到这个地点,只能一个人来,要是让我发现第二个人或者是警察,我立刻撕票。”
电话被挂断。
赵老爷子盯着面前的电话:“我去。”
“爷爷,您不能去。”赵琼宇立刻出声,“还是我……”
“我去。”
所有人看向沉砚舟。
他驱动轮椅,来到人前:“阿阑是我的妻子,我去。何况绑匪看我没有威胁,更会放松警惕,不会伤害阿阑。”
赵旭升沉默了片刻:“好。”
赵琼宇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沉先生,这是无线耳机,你戴好,你的手机我们装了定位,还有这个追踪器,你贴身收好,一切行动听我们警方指挥,切记不要冲动。”
“嗯。”
有小警员在后面小声窃窃私语:“他好帅,豪门女婿都是这个标准吗?”
“嘘,你想被队长骂吗?”
“可他真的好帅,长得好好看,可惜站不起来。”
“你不觉,他冷静地可怕吗?自己老婆被绑架了,他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着急。”
情仇或是豪门夫妻为了争夺对方的财产杀人这种事,他们不是没见过。
“嘘,队长过来了。”
沉砚舟无法开车,警方只能在很远的地方将他放下,然后进行全方位布控。
“队长,有新的发现。”
警队队长远远看了眼沉砚舟独自往前驱使轮椅的背影,钻进车内示意下属继续说。
废旧的工厂门被推开,扬起漫天的尘土。
沉砚舟抱着装满现金的包,冷静地往里驶去。
“来了。”绑匪带着面具,嚣张地嚼着口香糖,“哟,还坐轮椅,就这样也敢来呈英雄?”
沉砚舟一眼便看到被绑在凳子上的赵琼阑,她垂着头,长发凌乱,身上高昂的职业套装沾满了灰尘。
“阿阑。”
“干什么!不许过来!”绑匪举起刀,对准沉砚舟,制止他继续向前。
沉砚舟停在原地,焦急地喊她:“阿阑。”
赵琼阑模模糊糊醒来,费力地睁开眼睛,三天她滴水未进,心脏突突地发疼。
“你怎么来了?”
沉砚舟心口紧了紧,低声安抚:“别怕,阿阑。”
“钱呢!”绑匪打断他们,大声嚷道。
“在我这里。”沉砚舟抱着现金,不着痕迹地继续靠近,同时观察四周,绑匪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喂,阿勒,拿了钱赶紧把这两人处理掉,我们该走了。”楼梯上探出一个头来,人影晃动,这里显然不止一个人或是两个人。
“沉先生,你不要轻举妄动,把钱给他们,想办法迅速离开。”耳机里传来警方的声音。
沉砚舟冷冷地盯着绑匪,他们似乎对他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甚至因为他不能行走放松警惕。
可昨天绑匪挂电话前并不知道赵家会安排什么人过来。
“杀了我们,你们也走不了。不如我把钱给你,你放了我们。”
绑匪走近他,恶狠狠道:“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给我拿来!”
“啊!”猝不及防,绑匪被电击棍击倒在地,浑身抽搐。
“沉先生!”耳机里传来警方焦急的呼喊。
沉砚舟抓住时机,立刻扑到赵琼阑身边,替她将绳子解开。
“操!”楼上的绑匪们被惊动,匆忙跑下来,“阿勒,你这个废物!”
“跑。”赵琼阑被沉砚舟推了一把,“别回头。”
他转身,将重新站起来的绑匪扑倒。
“给老子滚开!”绑匪咆哮,挥舞起手中的尖刀。
“沉砚舟!”赵琼阑瞳孔瑟缩,却来不及阻止锐利的刀刃没入他的脊背,跑出去的脚步暂停,她折身回来。
“走啊!”沉砚舟倒在地上,抱紧绑匪的腿,眼看着楼上的绑匪已经追下来,声嘶力竭地喊道,“走!”
傻子,这个傻子。
仓库的门再次被推开,脚步声传来,赵琼阑却已经等不了那几秒的救援。
“大小姐!”
赵琼阑扑过去,握住再次落下的刀刃,鲜血一滴一滴砸落在他背上,和着他的血晕染开大片的血迹。
“阿阑……”
赵琼阑的人很快跟上来,形成一个保护圈,堵截绑匪的追击。
“不许动,全都不许动!”
警方反应迅速,3分钟后迅速将这里团团围住。
赵琼阑抱住沉砚舟无力的身体,眉心紧皱:“你这个傻子。”
沉砚舟握住她的手腕,无力地低声问道:“疼吗?”
他倒在她怀里,有些倦怠地合上眼睛。
“别睡,砚舟……”
她的声音变得模糊,好似从天际传来。
沉砚舟被抬上担架,救护车一路疾驰,开往最近的医院。
刘秘书匆匆赶到医院,见到赵琼阑一身是血地坐在手术室门口。
“琼阑总。”
“老宅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琼宇总被警方带走了,董事长什么都没说,知道您没事,就回了书房,谁都没见。夫人倒是急坏了,本来想过来,但是现在赵家一团乱。”
“知道了。”
“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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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秘书的视线落在赵琼阑一直在滴血的手上,“我叫医生来给您处理。”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沉砚舟的家属在吗?”
赵琼阑站起身:“我是,我是他妻子,他怎么样了?”
“刀口有些深,好在没有伤到脏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人还在昏迷,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谢谢。”赵琼阑松了口气,紧绷的弦松懈下来,吃力地撑住墙面。
刘秘书忙伸手扶住她。
*
沉砚舟睁开眼睛,头顶的白织灯亮得刺眼。
“醒了?”
他吃力地眨了下眼睛,喉咙口干涩地发疼:“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关心好自己。”赵琼阑替他掖好被角,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傻,既然猜到我有后手,搅和进来做什么?”
沉砚舟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却没有成功。
“如果去的人是赵琼宇,你真的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赵琼阑沉默,她知道这件事风险很高,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不如将计就计,赢了,她可以彻底踢赵琼宇出局。
“你不告诉我,是因为觉得我帮不上你忙,还可能会给你拖后腿吗?”
“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我说过,这是我的战场,尽量不让这些事影响你。今天是你运气好,要是刀口再往下一点,你就没命了,知道吗?”
沉砚舟慢慢移开目光,轻轻勾了勾唇,如果是这样,也好。
这样,也许她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了。
“伤口疼吗?”
他摇头,平静地看向她。
“下次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赵琼宇被带走的消息在网络媒体上甚嚣尘上,同时一条视频在半夜被传到网上,第二日一早直冲热搜第一条。
视频中,一个男人正对着一辆豪车的轮胎做手脚,短短几十秒,画面定格在男人抬头的一瞬间。
视频下方,立刻有知情人士跟帖:这不是赵琼宇吗?
「天呐,贼喊捉贼,他自己在车上动手脚,结果嫁祸给他姐姐说人家谋杀?」
「这就是豪门吗?太可怕了吧。」
「我听说他有人格障碍,私底下性情暴虐。」
「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孩,心理是不是都有问题?」
「呵,大家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豪门恩怨关我们什么事,人家随便一点花销够我们用好几年的,要我说就应该把他们的财产都充公。」
……
赵琼阑浏览着平板上的热议,刘秘书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汇报:“现在整个舆论风向都调转了,赵琼宇估计在里面也够喝好几壶的,周律师那边在跟进。”
“嗯。”
“琼阑总,您有计划怎么没提前跟我说,害得我跟先生都快急疯了。”
赵琼阑放下平板,看向不远处病床上睡着的人:“我听说他很冷静。”
“先生从您出事开始就没怎么合过眼,人就待在老宅的客厅看着警方追踪,人家还有轮流值班,就他,一个人盯着不肯走,也没怎么吃东西。”
赵琼阑看着他,心里涌动着一股奇怪的情绪,胀胀的,又好像有些酸涩。
刘秘书顺着赵琼阑的目光看去:“先生很聪明,第一时间就让我把消息散播出去。”
她收回目光:“琼阑总,这次您做的实在太冒险了。”
赵琼阑淡淡地敛下眸:“盯紧我父亲那边的动作。”
刘秘书愣住,许久才点点头:“是。”
“你先回公司吧。”
赵琼阑站起身,见沉砚舟有醒来的迹象,走到床边。
“醒了,伤口还疼吗?”
“我没事。”修养了一个礼拜,他已经能坐起身,“你的手好点了吗?”
赵琼阑看了眼裹着纱布的手:“嗯,今天就能拆线。”
“对不起。”
40. 第 40 章
赵琼阑抬眸。
“是你救了我,怎么还跟我说对不起?”
沉砚舟的视线落在双腿:如果我不是这个样子,就能保护你,不让你受伤。
“怎么了?”赵琼阑坐到床边,“坐着累吗?刚醒,还是躺着吧?”
“阿阑。”
“嗯?”
“我想抱抱你。”
赵琼阑失笑,伸开手臂倾身抱住他,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
沉砚舟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嗅着她的味道:对不起。
“阿阑,我们离婚吧。”
赵琼阑脸上的笑意凝固,她皱了皱眉。
“我可以净身出户,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为什么?”赵琼阑松开他。
沉砚舟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就是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没什么意思,我想到处走走,想出去看看。”
赵琼阑沉默地看着他,许久才说道:“这件事,等你把伤养好我们再谈。”
他以为,她会不同意,原来不会。
也许她早就想摆脱我了,他想。
是我太卑劣,一直霸占你身边的位置。如果我什么都给不了你,那我还你自由。
一个月后,沉砚舟出院,这期间赵琼阑已经恢复任职,赵琼宇被关押,很多事情被堆积在她头上,她变得越来越忙。
探视的房间内,赵琼阑隔着玻璃看着憔悴了许多的赵琼宇,再也不复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世家少爷。
“爷爷的身体,其实没事。”
赵琼宇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赵琼阑将体检报告贴在玻璃上:“是我爸,他在报告上动了手脚,误导你让你以为爷爷时日无多。”
赵琼宇死死盯着那张纸,带着手铐的双手攥拳。
“我也是这几天才查到的。”赵琼阑将报告收回来。
“为什么!”他发出低哑的嘶吼,怒视着赵琼阑,仿佛一只要把她撕碎的野兽。
“为什么?”赵琼阑挑眉,“当然是为了我们鹬蚌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
“你敢说你们没有联手?”
“我要是跟我爸联手,一早知道报告是假的,何必以身犯险?”
赵琼宇沉默,他低下头,慢慢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持续不断。
“真看不出来,大伯隐藏地这么深。”他抬起头,泪流满面,笑意却没从嘴角下去,“赵琼阑,你以为你赢了吗?斗倒了我,还有我爸,还有赵嘉云,甚至,还有你爸!”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只知道,你输了。”赵琼阑站起身,“我来只是想让你死个明白,这件事的背后,可不光是我一个人。对了,顺便感谢你帮我收购沉氏。”
她走出探视间,听到身后愤怒的咆哮,冷漠地离开。
沉氏即将被收购的消息占据各大经济新闻的头版。
赵琼阑回到家。
“准备洗手吃饭吧。”
“你刚出院,饭菜让家里的厨子做就好。”赵琼阑走过去。
沉砚舟笑了笑,没说话。
餐桌上很安静,只有汤匙碗筷碰撞的声音。
晚饭后,赵琼阑回了书房。
“咚咚”
沉砚舟推门进来,将洗好的水果放到书桌上。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你拿给你的律师看一下,如果有问题,可以按照你们的要求重新起草。”
赵琼阑看着眼前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那天之后他没再提过,她以为他已经打消了离婚的念头。
她没接,他就一直举着。
“你真的想好了?”
“嗯。”
赵琼阑叹了口气,从他手上接过:“我会让律师看过。”
“好。”他哑声应道,转身出去。
赵琼阑不清楚他为什么执意要跟她离婚,可她太忙了,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猜测他在想什么。
律师看过协议书后有些惊讶:“先生这是要净身出户?”
赵琼阑揉着发疼的眉心:“你重新起草一版,该是他的我也不需要,夫妻共同财产的部分该怎么分就怎么分,至于其他的都有婚前协议,草拟好了拿给我。”
“是。”
赵琼阑那边动作很快,两日后新的离婚协议书就已经草拟完毕。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看了眼埋在被子里的人,开口道:“离婚协议我让律师重新起草过了,字我也签了,后续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联系周律师,他全权代表我处理。”
房门被扣上。
偌大的别墅又变得空荡荡。
许久,沉砚舟才从房间出来,餐桌上摆放着她签好字的协议书,还有一枚戒指,跟他手上的交相辉映。
等赵琼阑再回家时,屋里他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已经搬走,只留下桌上的文件,纸张上留下了一小滴水迹,将白纸浸透出褶皱。
*
日子不紧不慢地前移。
赵氏大楼门口,黑色的轿车内,沉砚舟看着赵琼阑从车上下来,风扬起她的衣角,她还是这么光彩夺目,没有他,她依旧过得很好,甚至更好。
“先生,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再不走怕会赶不上航班。”
沉砚舟收回目光。
“走吧。”
飞机滑出跑道,飞向天空。
赵琼阑忙着收购沉氏的收尾工作,□□赵琼宇事件造成的股价波动,安抚股东,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新春。
赵家老宅装点起红灯笼,一扫之前的阴霾,变得热闹起来。
姜禾拉着女儿走到一边:“你跟小沉真的离婚了?”
赵琼阑没说话。
“为什么?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没有。”赵琼阑淡淡道。
“那就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妈,我们和平分手,您别问这么多了。”
“我怎么能不问?”姜禾皱眉,“你说你,一天天就知道忙公司的事,以前想让你安安分分在自家公司上班,死都不肯,现在倒好,你住公司算了。”
姜禾拉住赵琼阑:“你跟小沉离婚,回到家里,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谁照顾你?”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您不喜欢他,他走了您怎么还要念叨我?”赵琼阑无奈,只想立刻溜走。
“我还不是为你着想?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大家族里的龌龊。没有身家背景,甚至没有健康的身体,只要他全心全意对你,妈妈也认了。”
赵琼阑对姜禾的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他去哪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你这孩子!”
“妈,我好累,让我回房间休息吧。”
“走走走!”姜禾嫌弃地赶人。
除夕的倒计时响起。
「阿阑,你真的不出来吗?」洛芸雨的语音跳出来,背景音嘈杂,一听就知道在酒吧。
新年的钟声敲响,夜空中绚丽的烟花绽放。
赵琼阑回复完信息,正打算放下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串国外的号码来电。
“喂。”
电话那头寂静无声,赵琼阑拿下手机,看了一眼。
“喂?哪位?”
依旧无人回答。
赵琼阑想到什么,安静下来。
沉默了许久,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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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起几声模糊的外语,电话被匆忙挂断。
赵琼阑将手机放到床头,关灯睡觉。
*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2年。
“琼阑总,这次我们跟纪家的合作很成功,董事长很满意。晚上的庆功宴,小纪总说要亲自来接您。”秘书跟在赵琼阑身后,快步从机场出来。
“嗯,知道了。”
“洛小姐刚才也联系过您,她说您电话打不通,让我提醒您给她回个电话。”
赵琼阑拿出手机,果然有洛芸雨的未接来电。
“大忙人你终于给我回电话了,后天周少恒生日,你记得要来!”
“行,我让秘书加进日程里。”
“我说阿阑,你歇口气行吗?”
“是我不想吗?”赵琼阑钻进保姆车里,司机替她关上门。
“看着你都怪累的,反正我通知到了,你要是不来,我唯你是问。”
“遵命。”
赵琼阑挂下电话。
秘书手上捧着平板正在浏览关于赵氏的财经新闻。
“本市青年杰出艺术家沉砚舟的个人画展,目前正……”
“琼阑总,是先生……”刘秘书在接触到赵琼阑的眼神时,声音低了下去,“是沉先生……”
赵琼阑从秘书手中拿过平板,画面上的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长身玉立。
从三个月前,新闻就时常有关于他的报道,他的画一度被炒到天价,本人却一直没有公开露面,神秘莫测。
这次一公开亮相,出众的容貌让他迅速在媒体上吸足眼球。
“先生……沉先生的腿看来是真的恢复了,几次采访中都看到他可以正常行走。”
“嗯。”赵琼阑将平板拿开,神色毫无波澜地低头查看文件。
刘秘书默默收声。
车子一路回了公司。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悠扬的小提琴演奏声萦绕在整个会场中。
赵琼阑换了一套礼服,同纪行云一同款款入场。
“琼阑总。”大腹便便的老总迎上来,“琼阑总还是这么光彩照人,很快,我就应该称呼一声赵总了。”
“王总说笑了,家里长辈都在,哪里轮得上我来做这声赵总。”
“诶,琼阑总太过谦了,你的能力和眼光,有目共睹。”
赵琼阑笑了笑。
“对了,还要恭喜两位,这次两家合作成功,羡煞多少业内人士,琼阑总以后有好的项目,可别忘了带我喝口汤。”
“王总真是太抬举我了,以后有项目,一定优先考虑您。”
“好!好,这可是琼阑总你说的,那就提前祝我们未来的合作成功。”
赵琼阑举杯,香槟杯轻轻碰在一起。
“行云。”
纪行云转头:“爸。”
纪松临走过来:“赵小姐,这次项目这么成功,多亏了你,我敬你一杯。”
“纪总客气了。”
“行云跟你虽然同岁,但他资历还浅,你们又是一起长大的,麻烦你多带带他。”
“爸。”纪行云不满地出声,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被纪松临瞪了一眼。
“当然,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赵琼阑打圆场,温温和和,面上仿佛带了一层看不见的面具。
“今天也来了不少媒体,可能会做一个简单的采访。”
赵琼阑点头,她虽然露面少,行事低调,但偶尔的新闻采访会接一些。
从晚宴上下来,赵琼阑已经有些醉了。
“要送您去贺先生那吗?”
“不用,直接回公寓。”
“好的。”
41. 第 41 章
秘书坐上副驾驶。
“对了,去帮周少恒挑件生日礼物。”
“好的。”
赵琼阑靠在后座,闭上眼睛,呼吸间都是沉沉的酒气。
秘书看了眼后视镜,悄悄叹气,外人看着风光无限,可集团内的勾心斗角,家族内的刀光剑影,这些都不能跟外人说。
周少恒生日当天,洛芸雨开始定时定点催促,三分钟一个信息。
「阿阑,你到了没?」
……
「阿阑,你到哪了?」
……
「阿阑,快点,就等你了。」
……
赵琼阑推开包间的门:“到了,别催了。”
洛芸雨迎上来:“我都快三个月没见你了。我可怜的阿阑,都瘦了。”
“可怜?”莫淮之上上下下打量了眼赵琼阑,“她现在风头这么盛,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排队等着巴结她,哪里可怜?”
“哈,家财万贯有什么用?回家就是孤家寡人,老宅就剩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就连……”洛芸雨收声,没再说下去。
赵琼阑哭笑不得:“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我可怜。哪有这么夸张?”
“她孤家寡人?我看爬床的恨不得排到国外去。”
“你是杠精吗我说一句你抬一句?”
“我说的是实话。”
“你们两别吵了。”赵琼阑将礼物递给周少恒,“生日快乐。”
“谢谢,都快坐下吃饭吧,我让服务员上菜。”
“阿阑,最近媒体上都在报道说你跟纪家好事将近,马上要跟纪行云订婚了,真的假的?”
“别听媒体瞎说。”
周少恒见他们看过来:“看我做什么?当事人不是都否认了?”
“就属你们家炒的最欢,你说我们看你干嘛?”
“拜托,现在当然是什么有话题,就报道什么,我又不能天天盯着每日新闻。”
洛芸雨收回视线:“我看那个纪行云最近粘你黏得紧,比以前还要难缠,你们两不会来真的吧?”
“别八卦了,快吃饭,我都快饿死了。”赵琼阑拿起筷子,也没跟他们客气,自顾自开吃。
洛芸雨撇撇嘴。
“吃完饭,打会儿麻将?”
“好啊,正好今天人齐。”
“老年人的活动。”洛芸雨不屑一顾。
莫淮之白她:“那你一会儿别玩。”
“凭什么!”
周少恒头大:“你们两都在一起了,怎么还是这么能吵?”
赵琼阑抬起头,莫名其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洛芸雨顷刻安静,眼神闪躲,心虚道:“就一个月前,你这么忙,我哪里有机会告诉你。”
“你能3分钟给我发8条信息,没时间告诉我你跟莫淮之谈恋爱了?”赵琼阑才不信。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洛芸雨鼓起嘴,“就……就莫名有种羞耻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赵琼阑还没说话,莫淮之先跳起脚:“跟我在一起,怎么就有羞耻感,我这么见不得人拿不出手吗?”
“就是……就是有种好像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饥不择食连你都能下手,就这种感觉。”
周少恒低头闷笑,赵琼阑忍住扬起的嘴角。
“洛芸雨!”
“你干嘛!想勒死我吗!”
“你给我再说一遍!”
包间里鸡飞狗跳。
结局以洛芸雨把莫淮之摁在地上锤告终。
闹腾许久,四人终于能安静下来打会儿麻将。
“阿阑,我们好久没出去玩了,打算去海岛玩几天,你一起来吧?”
“看我行程。”
“你就给自己放两天假吧。”洛芸雨期盼地看着她。
赵琼阑想了想,她确实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有多少人去?”
“就我们平时玩的这几个,哦,纪行云好像不去,你要是想带他,也可以带上。”
“少阴阳怪气,对你男朋友撒去。”
洛芸雨回头,竟然看到莫淮之脸上飘过红晕,惊恐道:“你脸红什么!”
莫淮之转头,3双眼睛盯住他,他咬牙,瞪着洛芸雨:“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傻子!”
“你说谁傻?你说谁傻!”
眼看又要吵起来,赵琼阑已经懒得劝。
“他们到底怎么在一起的?”
周少恒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
“不知道。”
赵琼阑翻了个白眼。
“他们两太吵了,我先走了。”
“阿阑,你怎么能这么早撤,别走,我们喝酒去。”洛芸雨拉住她的手。
莫淮之将人拉回来:“不行,你不许去喝酒。”
“你算老几啊你管我。”
“我就管你,你是我女朋友。”
“我是你爹你也管不着。”
“洛芸雨!”
“好了好了,下次我单独约你。”赵琼阑的头被她们吵得嗡嗡作响,急忙将人塞到莫淮之怀里,匆匆逃离噪音现场。
洛芸雨将出发日期定在风和日丽的周一早上,在普通人怨念地开启一周打工的时间,一群富二代睡眼惺忪,七歪八倒地躺在游轮上。
赵琼阑到得有点晚,一进来还以为到了什么案发现场。
“你不是说就平时玩的几个人吗?”她看了一圈,不少生面孔,甚至还有几个新生代的流量小生。
洛芸雨本人同样无精打采,靠到赵琼阑肩上:“你都多久没和我们玩了,对我们来说生面孔都变熟面孔了。”
她打了个哈欠:“我再也不定这么早的时间出发了,早起要人命……”
围坐在她们不远处的一个女生小团体突然发出动静。
“喂,有帅哥。”
“没见过啊,好帅。”
“诶,这人谁啊,谁认识?谁带过来的?”
“不知道啊……”
赵琼阑抬头,眉心动了动,问洛芸雨:“他也是你生面孔变熟面孔,平时经常玩在一起的朋友?”
洛芸雨看向沉砚舟,装作无辜地摇头:“没,不是我让他来的,跟我没关系。”
“那什么。”洛芸雨站起来,提高音量,“大家都到齐了,我去通知船长开船。”
沉砚舟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赵琼阑,她长发挽起,露出漂亮的天鹅颈,精致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刚刚迈出的脚步顿住,有人抢先一步霸占她身侧的座位。
“帅哥,你是谁喊来的?过来一起坐。”
沉砚舟看着突然拦在身前的女孩,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避让开:“抱歉,麻烦让一让。”
女孩愣住,呆呆地看他朝赵琼阑的方向走去,回过神来,撇撇嘴,切,又是一个想爬上赵琼阑的床,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男人。
赵琼阑感受到人影靠近,抬眸看了眼,又平淡地收回视线,身旁的男孩殷情地递上果汁:“姐姐,喝点果汁。”
沉砚舟垂下眸,在相隔她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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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有新朋友,自然也有老熟人。
“他们不是离婚了吗?他怎么来了?”
“得亏行云今天没来,不然就有好戏看了。”
……
“姐姐,你冷吗?我给你拿了条披肩。”
“姐姐,我会调酒,要不要给你调一杯?”
“姐姐……”
沉砚舟站起身往外走去。
赵琼阑懒懒地撩了撩眼皮,看了眼他的背影,重新专注在手机上,将工作上一条条指令发给下属。
“姐姐……”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麻烦你安静一点,好吗?”赵琼阑打断身边喋喋不休的人。
男孩噤声,不敢再开口。
洛芸雨从楼梯上下来,看到沉砚舟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吹风,走回屋内,见到赵琼阑身边黏着陌生男孩,了然地挑眉。
“换口味了?喜欢这种可爱风格的了?”洛芸雨在赵琼阑另一边坐下,毫不避讳地开口问。
赵琼阑轻笑,反问:“哪里可爱?”
男孩忍不住变了脸色。
“听到了,赵小姐觉得你不可爱,可以走了。”
对方看了眼赵琼阑冷淡的侧脸,委屈地站起身离开。
“哪里找来的?你这的门槛越来越低了。”赵琼阑一边浏览着工作信息,一边调侃。
“是你的眼光越来越高了。”洛芸雨拿起那杯她碰都没碰过的果汁,自顾自喝了一口,“再说,我不是帮你带了一个极品过来了吗?”
赵琼阑放下手机,抬起头:“你肯承认是你带他来的?”
“哎呀。”洛芸雨挽住她的手臂,“是他找了我好多次,非死乞白赖求我,我才答应的。”
她凑近她:“我看他对你余情未了,不如就试试,死灰复燃也说不定呢,他现在能正常行走,身体健康,脸又这么好看,身材似乎也不错,干嘛便宜别的女人?”
赵琼阑没接话,重新低头看手机。
洛芸雨一把拿走她的手机:“出来玩能不能别再处理工作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工作狂。”
“莫淮之呢?怎么没缠着你?”赵琼阑转开话题。
洛芸雨将她的手机倒扣在茶几上:“没让他来,他太烦了。”
“他愿意?”
“我昨晚多灌了他几杯,这会儿肯定还没醒。”
难怪出发时间定这么早。
赵琼阑好笑地问:“你觉得他找不过来?”
“我没告诉他具体地点,应该找不过来吧?等他摸过来,我们也差不多散场了。”
行,赵琼阑还挺同情莫淮之,还以为终于熬出头了。
“房间在哪?”
“我让管家带你过去。”洛芸雨招手,私人管家连忙走过来。
临走前她提醒道:“我把沉砚舟安排在你隔壁咯,跟你说一声。”
赵琼阑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跟着管家离开。
晚餐在游轮的顶层用的,可以看到海平线上火红的落日,白色海鸥在空中盘旋。
赵琼阑坐在围栏边的餐桌旁,看着沉砚舟独自一人安静地用餐,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不爱跟人社交,有女孩过来搭讪,他也冷漠地拒绝。
渐渐地,他被排挤在群体之外。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赵琼阑招手,服务员走到她身边。
沉砚舟见她收回目光,黯然地低下头。
“这位先生。”服务员走过来,带着礼貌的微笑,“赵小姐请您过去。”
42. 第 42 章
沉砚舟愣了一下,看向她,她只是低头把玩着手机,海风吹乱她额前的碎发。
对面的餐椅被拉开,赵琼阑抬眸,端起桌上的高脚杯抿了一口,开口道:“看我做什么?吃饱了?”
沉砚舟抿了抿唇,服务员替他将餐具拿过来。
两人之间的氛围安静又有些尴尬。
“你说,阿阑还喜不喜欢沉砚舟?”洛芸雨坐在不远处跟周少恒八卦。
“你觉得她喜欢过他?”
“不好说,总觉得阿阑对沉砚舟很上心,她从来没对别的男人这样过。”
“难道不是因为别的男人也没有成为过她的合法丈夫?”
洛芸雨被问住。
“阿阑的心思,谁能摸得透?你与其关心她,不如关心关心你那气得快发疯的男朋友。”
洛芸雨默默低头吃饭。
“既然回国了,有时间就去看看我妈吧,她总是提起你。”
沉砚舟有些惊讶。
赵琼阑放下酒杯:“大概是你之前不顾自己救我的一腔孤勇打动了她。”
她的语气似调侃,又似打趣,让他分辨不出她的情绪。
“嗯。”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沉砚舟下意识望过去,“纪行云”三个字映入眼帘。
赵琼阑拿起手机。
“阿阑,你去那个什么海岛怎么没跟我说?”
她身边从来都不缺人。
赵琼阑撩开被风吹乱的长发,看着对面沉默吃着晚餐的人:“你有什么事吗?”
“我明天飞过来找你好不好?”
“你爸不是让你这几天去分公司培训吗?好好工作吧。”
“那好吧,那过段时间我带你出去玩。”
赵琼阑没有接话,对面静默了一会儿。
“你玩得开心,那我先挂了。”
“嗯。”
赵琼阑挂下电话,对面的人依旧沉默不语,仿佛一个拼桌吃饭的客人。
他不搭话,她也懒得攀谈,两人面对面安静地吃着各自的晚餐。
洛芸雨边吃边看着赵琼阑的好戏,啧啧摇头。
“这沉砚舟也是个怪人,好不容易求着我带他过来,结果见到了竟然什么动作也没有,他难道指望阿阑主动去哄他?”
“你什么时候这么助人为乐了?阿阑那些追求者,出过多少高价想收买你,你都不肯,怎么这么帮着沉砚舟?”周少恒不解。
洛芸雨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当然是因为他能为了阿阑豁出命去,那些人能吗?”
室内的餐厅内,话筒响起“嗡嗡”声。
“今夜在座的各位,大家晚上好啊。”
餐吧内外的目光汇聚过去,年轻的男人身上穿着松松垮垮带着巨大logo的名牌衬衫,墨镜挂在鼻梁上,向后指挥着狐朋狗友把打碟的设备开起来。
优雅的小提琴声瞬间被动感的电音吞没。
“主持人”一手拎过一瓶红酒,一手拿着话筒,走到赵琼阑附近:“首先,让我们的琼阑姐赞助我们两瓶罗曼尼康帝,大家说怎么样?”
底下应和的纷纷起哄。
赵琼阑好笑:“在小雨的地盘上,怎么是我赞助酒水?”
“琼阑姐,这两瓶酒上可有你的名字。”
洛芸雨站起来,心虚地笑笑:“上次出去喝酒,看到你有两瓶存酒,就被我顺回来了。”
“我说我的酒怎么消耗得这么快。”
洛芸雨坐过来,小声道:“还不是上次为了泡男人装阔,好死不死我爸把我信用卡停了嘛。”
“你是真不怕莫淮之追杀你。”
“那是跟他在一起之前的事情了,他管得着吗?”
“主持人”插话进来,打断她们:“琼阑姐,你就说赞不赞助?”
“还是说……”对方挪揄的眼神落到她对面,“要问过姐夫才行?”
旁边的人撞了他一下,二货,怎么这么没眼色。
“干嘛?”男人一脸莫名其妙地转头瞪人,换来一个白眼。
赵琼阑看了眼对面的人,对上那双琥珀色漂亮的眼珠,轻轻笑了笑:“他可管不了我的帐。”
“哦~~”“主持人”拿着话筒,嬉皮笑脸道,“也是,谁有本事还能管得了我们琼阑姐。姐,那这酒……”
“拿走。”赵琼阑无奈。
“好嘞,让我们感谢琼阑总赞助。”
“这小子夜场干过吧。”洛芸雨吐槽。
沉砚舟垂下眸,捏紧手中的刀叉。
“阿阑,一会儿一起单独喝一杯?”斜对桌的人喊话,“以往纪行云在,他老霸占着你身边的位置。”
同桌的人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脚,腹语:“沉砚舟还在对面坐着呢。”
对方撇撇嘴,低声道:“怕什么,他们不是离婚了吗?更何况沉家早没了,我还怕他?”
洛芸雨瞟了眼对面的沉砚舟,笑道:“费涛,你最近胆子肥了嘛,以往见着阿阑话都说不利索,今天竟然敢单独邀约了奥。”
“我……我长得也不差,同样是一起长大,纪行云那家伙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洛芸雨看向赵琼阑:“他长得可以吗?”
“喂!”费涛瞪大眼睛,脸色涨红。
赵琼阑失笑:“别逗他了,小心他跟费伯伯告状。”
“你们两是不是太过分了!”费涛怒。
旁边的人哄笑。
“费少,消消气消消气,这两位一个也得罪不起,人家小雨后面,还有莫少呢。”
洛芸雨豁然转头:“你说什么!”
“诶……小雨,这你就不够意思了,你跟莫少谈恋爱,还瞒着我们,莫少早就宣告得天下皆知了。”
洛芸雨咬牙,莫淮之!
“他们两在一起不是迟早的事吗?谁看不出来莫淮之的心思。”窈窕的女人端着酒杯在沉砚舟身旁的空位坐下,“阿阑,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赵琼阑勾唇,淡然道:“不介意。”
洛芸雨瞬间被转移注意力,侧头在赵琼阑耳边压低声音:“啧,看起来像是冲你家那位来的。”
“沉先生,幸会,听说你要办画展了,可是画展的票实在难拿,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走个后门?”
赵琼阑半敛下眸,抿了口高脚杯中的红酒。
“抱歉,我也没有多余的票。”
“两位慢慢聊,我去里面坐会儿。”赵琼阑站起身,拿过一旁的手机。
洛芸雨忙跟着站起来:“哎,阿阑,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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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菁菁看着身旁的男人追随赵琼阑而去的目光,了然地低头笑了笑。
“阿阑,你干嘛给他们独处空间啊!”
“他想跟谁相处,不想跟谁相处,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可是……”
“赵小姐,幸会,能跟您喝一杯吗?”
洛芸雨到嘴的话被打断,看向赵琼阑另一侧横插进来的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晔柏娱乐的艺人,也是刚跟贵司签约的形象代言人,我叫江翊。”来人很高,接近一米九的身材,明亮的眼睛好似自带电波。
赵琼阑对眼前的人没什么印象,只是转头问洛芸雨:“这也是你的生面孔变熟面孔的朋友。”
洛芸雨挠了挠后脑勺,这次喊的人多,人喊人,人喊人的,有些她都叫不上来。
“您贵人事忙,不认识我很正常,不过碰巧遇上,怎么说也是我的甲方,我想出于礼貌还是应该过来跟您打声招呼。”
酒保站在吧台后,适时为赵琼阑和洛芸雨递上调好的酒。
“阿阑。”
孟菁菁从身后走过来:“单独聊两句?”
赵琼阑拿过酒杯,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随她往角落里走去。
朱红色的帷幔后面是一小片空间,对着外面的大海,隐隐能听到海浪声。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对沉砚舟什么想法?”
“什么?”赵琼阑微微皱了皱眉,对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诧异。
“前夫嘛,你要是没想法,何必带他来,何况我看他好像挺在意你的态度的。”孟菁菁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交浅言深,直言不讳道。
“你搞错了,他不是我带来的。”赵琼阑平静地纠正。
孟菁菁露出轻松的笑意:“这样啊,那就更好了,既然你不要他了,不如送我怎么样?”
赵琼阑浅淡的笑容渐渐敛下,齿间碾过着她说的话:“送你?”
“对啊,只要你放人,我不在乎他以前是谁的人。很久没看到这么对我胃口的人了,以前你们是夫妻,我不好下手,现在你们没关系了,我总能接手了吧?”
“我想你问错人了,你要是对他有意思,该去问他本人,我做不了他的主。”
孟菁菁抬眸,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沉家已经倒了,我承认他很有能力,短短1年就把自己的工作室经营得不错,可跟我们这种几代人经营出来的家族底蕴比起来,那就是蚍蜉撼树,只要他不是你的人,只要我看上,他就跑不掉。”
赵琼阑站在她几步远的位置,半侧身体隐匿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阿阑,一个你不要的男人而已,不会这么小气吧?”
赵琼阑半低了下头,耳边的碎发落下来,遮挡住她眼底的流光:“他没你想的这么蠢。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对他有意思,就去问他本人,与我无关。”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赵琼阑晃了晃杯中的酒,表情寡淡:“随你。”
说完,她撩开帘子,正打算走,眼眸撞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那里似乎有细碎的水光荡漾。
她错开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孟菁菁跟着出来,得意地弯起眼眸:“你听到了?她把你送给我了。”
43. 第 43 章
“阿阑,孟菁菁找你聊什么?”洛芸雨见赵琼阑回来,好奇地看向她身后。
“没什么。”赵琼阑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赵小姐,一起去抽根烟吗?”
赵琼阑抬起眼眸,这人竟然还没走?她将酒杯放到吧台,推给酒保。
酒保极有眼色地迅速将新调好的酒递过来。
“我帮您拿。”江翊眼明手快地替赵琼阑端上酒杯。
赵琼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侧头对洛芸雨道:“我去抽根烟。”
洛芸雨点头。
江翊将酒杯放在围栏上,背着海风凑近赵琼阑替她点烟,身上雪松味的男士淡香顺着风吹来。
他看着靠在围栏上微微昂首抽烟的女人,红唇轻吐着白烟,海风将她黑色的长发吹得凌乱,精致的下颌白皙,脖颈修长。
她仅仅站在那里,就足够夺人眼球,是外面那些普通女人永远也没有的高贵典雅。
“冷吗?我去找服务员拿一条毛毯给你。”他极有分寸地开口,转身进屋,没一会儿便拿了一条浅色的毛毯出来,绅士地替她披到肩头。
“谢谢。”
“是我应该做的。”
赵琼阑勾起红唇,素白的手指掸了掸烟灰。
“想听歌吗?迎着海风,我可以清唱一首送给你。我的歌喉可是被广大观众认可过的。”
“你确定认可的是歌喉?”
江翊绽放出笑容,英俊的脸庞在灯光下格外夺目:“我就当赵小姐在夸我好看。”
“赵小姐不点歌的话,那我就自己选咯。”
赵琼阑颔首,倚在栏杆上等他献唱。
大概是天生适合在聚光灯下,江翊丝毫不怯,淡定地开口,男人低沉磁性的歌声迎着夜风缭绕,还真别有一番意境。
可惜,悦耳的歌声被赵琼阑手中的电话打断。
“我接个电话。”
江翊温和地笑着抬手:“好。”
赵琼阑摁灭烟头,拿着手机走回室内,随意找了间空的休息室,靠在进门的墙侧。
“喂。”
“琼阑总,赵总那边有动作了,他把名下一部分股权转让给了外边的那位。而且他的律师们最近经常出入他的办公室,我们探到口风,好像是想通过诉讼拿回当初转让给夫人的股权。”
“知道了,之前让你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怎么样了?”
“最新的版本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
“嗯,在他们起诉之前,我们先下手为强,去法院诉讼离婚。”
“可是夫人那边……”
赵琼阑侧头,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沉砚舟走进来,琥珀色的眼眸沉沉地看着她。
“我会处理,你先按我的意思去办。”
“是。”
赵琼阑挂下电话。
他久久盯着她,突然横跨一步逼近她。
赵琼阑抬头,始终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的面容。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长臂按在她身后的墙上,猛地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赵琼阑被他毫无章法的吻压得身体略微后倾,站起来的沉砚舟多了几分压迫感和强势。
他另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腰,似乎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生涩的吻笨拙又没有技巧,跟两年前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赵琼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压在他的后颈,一点一点耐心地引导他。
手下的人渐渐乖顺,动作柔和下来。
他双手抱住她的腰,温柔又讨好地允过她嘴角被他磕出来的伤。
“你要把我送给别人。”他的嗓音低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两年不见,倒是变凶了不少。
赵琼阑微微后撤,背抵在墙上,被他牢牢圈在方寸之间。
“你不是都偷听到了吗?我做不了你的主,也没说过能把你送人。”
“我没有偷听。”他打断她,浅色的眼瞳克制又隐忍,只是重复强调,“我没有偷听……”
“有没有都好,可以松开我了吗?”
沉砚舟低头,呼吸重了几分。
刚才的吻,她明明就是纵容的。
他不肯松手,她也没强硬地推开,只是耐心地等着他自己放手。
“刚才那个人,是谁?”他小声问,圈住她的小臂鼓起青筋,却没有在她身上多施加一分力。
赵琼阑抬眸睨了他一眼:“偷听和偷看,都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没有偷听。”他再次否认。
“那就是有偷看咯?”
他抿紧唇,没说话。
“咚咚”
“赵小姐,你在里面吗?”
沉砚舟蹙起眉,抱紧她,琥珀色的眼眸闪着细光,低声开口:“让他走。”
“你命令谁?”赵琼阑拉开他的手,走过去开门。
“赵小姐……”声音在触及到赵琼阑身后的人时戛然而止。
江翊很快调整自己的表情,重新露出笑容:“我看您电话接了许久,不放心过来看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的酒杯空了,我再去帮你倒一杯,刚才才艺表演只有一半,我还会变魔术,有兴趣看看吗?”
“走吧。”
沉砚舟眼睁睁看着她跟别人一同离开,垂在双侧的手紧紧握拳。
赵琼阑在吧台边坐下,江翊替她换了杯酒,在她身侧落座,顺带扯了张纸巾。
“我要开始表演魔术了。”
赵琼阑另一侧大步跨坐过来一个身影,沉砚舟占掉她身边的空位。
江翊笑容不变,只当没看到多出来的人,将手中的纸巾前后展示给赵琼阑。
“现在我把这张纸巾撕碎,揉进手心。”
他攥紧拳,对着吹了口气,红色的玫瑰顺着他的掌心展露在赵琼阑面前:“送给你,美丽的女士。”
赵琼阑对这种老土的搭讪手段忍俊不禁,接过对方递来的玫瑰。
沉砚舟看着那朵几乎刺痛人双眼的红玫瑰,耳边是她跟别人的谈笑风生。
“阿阑……”
“赵小姐,我还有别的魔术,这只是开胃小菜。”
沉砚舟闭嘴,难过的目光落在始终没有给他一个正眼的人身上。
他侧身拿过她手边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咳……”辛辣的酒滚过喉咙,沉砚舟剧烈地咳嗽起来。
赵琼阑叹了口气,跟酒保要了杯水放到他面前,等他平复。
“你跟我出来。”
她说完,率先站起身往外走去。
沉砚舟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走到无人的甲板处。
赵琼阑转过身:“你到底要做什么?”
沉砚舟抿直唇线,湿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说话!”她低喝。
“他在有意接近你。”他终于开口,低低的声线压抑着委屈。
“所以呢?”赵琼阑皱紧眉心,“他是不是有意接近我,或者是我跟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我们离婚了,是你提的你忘了吗?”
沉砚舟捏紧拳头,琥珀色的眼眸含着水光:“就算我们没有离婚,你身边也都是别人!”
赵琼阑几乎被气笑了:“你要秋后算账是吗?”
“我没有!”
“没有就少干涉我的事情。”
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他低下头,挺拔的脊背微微佝偻。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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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好不好?”她刚刚还吻了他。
“当初要走的是你。我看在你豁出性命救我,当初离婚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
“可你本来就打算不要我。”他控诉,流着泪看她,声音发颤,“你本来就觉得我累赘。”
赵琼阑深深吸了口气,偏开头,沉默了许久。
“既然你觉得我不要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能站起来了,我能照顾好你。”他靠近她一步,期盼地轻轻眨动眼睛,泪珠滚落下来。
如玉的脸颊在夜风下苍白,红红的眼眶里积蓄着晶莹的泪水,看着可怜极了。
“阿阑。”洛芸雨背着光站在远处的台阶上,高声喊,冲他们的方向招了招手。
赵琼阑回过头。
“阿阑,你们在干嘛呢?开派对玩游戏了,快来。”
“去洗把脸,回房间醒醒酒。”
“我没醉。”他没说完,她已经转身离开。
洛芸雨见赵琼阑走过来,好奇地看向她身后:“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沉砚舟不过来吗?”
赵琼阑拉住她的手臂将人往屋内带:“没什么,吵了两句。”
洛芸雨惊讶:“稀奇哦,有人能挑动你的情绪让你跟人吵架?”
“我是人,七情六欲哪样都不缺,怎么就不能吵架。”
洛芸雨耸耸肩:“也是,夫妻吵架多正常,前夫前妻吵架就更正常了。”
两人往里走去,重新踏入被折腾得灯红酒绿的餐吧内。
游轮在接近太阳升起的时刻靠岸,海上的红日缓缓升起。
昨夜闹得晚,清晨时分,巨大的游轮上依旧很安静,只有工作人员在按部就班地在各自岗位上工作。
直到正午时分,客舱才传来动静。
“沉砚舟,你别给脸不要脸,赵琼阑可说了,你的事与她无关。就你那小破工作室,惹恼了我,我分分钟就能让你立刻关门倒闭。”
沉砚舟冷着脸看着缠了自己一中午的人,察觉到周围似有若无探究的目光,面色愈发沉冷。
“我也说了,你随意。”
“你!”
“麻烦你别再缠着我,我对你不感兴趣。”
“沉砚舟!”孟菁菁尖叫着,没有人敢这么当众下她的面子。
赵琼阑刚踏进餐厅,就听到这句歇斯底里的叫喊,不由侧目。
洛芸雨好奇地揪过旁边看热闹的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看了眼赵琼阑,小声说道:“孟大小姐看上沉三少,缠了人好久,偏偏人家一个好脸都没给她,估计是觉得丢脸,恼羞成怒了。”
赵琼阑的目光落到那个长身玉立的人身上,光影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直到此刻,时隔两年,她才再一次真正仔细认真地观察他。
他瘦了很多,下颌线凌厉,显得整个人更加冷酷不好接近,跟昨晚哭得眼眶通红,质问控诉她的模样判若两人。
洛芸雨见赵琼阑错开身往里走,快步跟上去:“你不管吗?孟菁菁可是出了名的泼辣不讲道理,沉砚舟对上她可丝毫没有优势。”
孟菁菁自然留意到赵琼阑进来的身影,她瞟了眼不远处,慢慢走近一步靠近沉砚舟,咬着牙压低声音:“你清高给谁看啊?赵琼阑吗?她似乎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沉砚舟侧过头,沉寂的眼波终于轻轻浮动。
“她就是个没有心的人,身边情人无数,你不如跟我,我保证一心一意对你,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甚至可以帮你想办法拿回一部分沉氏的股份。”
预想中的松动并没有出现,他面无表情地转开身大步离开,将她的话无视个彻底。
孟菁菁怨毒的眼神落在那道背影上,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44. 第 44 章
陆陆续续有人从游轮上下来,洛芸雨让管家去安排所有人的入住。
群聊中,洛芸雨发布公告:「晚上7点,海滩边有篝火晚会。」
底下一水的冒泡起哄。
赵琼阑从游轮上下来,搬进海边的独栋别墅,沉砚舟的房间依旧被安排在她隔壁。
用洛芸雨的话来说,就是怕孟菁菁半夜兽性大发,两边闹得太难看,孟大小姐下不了台,还是把人放她身边比较安全。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帮他?”
“大概是看他能为你付出生命,被你抛弃也依旧执着于你,这样可歌可泣的爱情感动了我。”
“别贫。”赵琼阑蹙眉,“他跟你说我抛弃他?”
“那倒没有,他见不到你,找了我好几次让我帮忙,我看在之前他那样还敢冲进绑匪窝救你,就想着帮帮他咯。”洛芸雨挑眉,“怎么,不是你抛弃的他吗?”
“不是,离婚是他提的。”
“什么?”洛芸雨卡壳,“他提的?”
洛芸雨百思不得其解:“他拼了命救你,结果却要跟你离婚?为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啊,何况那个时候你已经从家族斗争中的劣势翻过身了。”
赵琼阑出神地看着海面,这个问题她偶尔也会在心里疑问,却得不到答案。
洛芸雨灵动的眼珠转了转,靠过来,悄声问:“那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我的身边不缺人。”赵琼阑抵着她的脑袋将人推开。
洛芸雨撇撇嘴,她不信,以她对赵琼阑的了解,她要真没什么想法,沉砚舟根本就上不了这艘船。
*
沉砚舟站在阳台上,听着海浪声,视线落在跟隔壁房间相隔的墙上。
助理打来电话。
“先生,好像出事了,我们最近卖出去的几幅画都被退了回来,在交易的好几笔订单也被取消了。”
沉砚舟收回视线,转身走回房间。
“知道了。”
“我们要不要做一些应对举措?”
“不用,给工作室的人放几天假。”
“好的,我明白了。”
沉砚舟挂下电话,情绪无波无澜,他的画不只在国内出售,孟家势力再大,也管不到海外去。
更何况他孤家寡人一个,就是真的封杀他,他也无所谓。
赵琼阑独自在房间处理工作,电脑屏幕的光打在白皙的脸上,她揉了揉僵硬的脖颈,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拉开阳台门,沙滩边隐隐传来热闹的音乐声。
她回屋换了身衣服,往楼下走去。
海边临时组建的沙滩乐队正唱着离家出走的声调,噪音远大过于音乐。
“下来下来,你们给我下来!”底下的人终于忍不了了,喊了几声无果后亲自上台将人一个个扒拉下来。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江翊还没反应过来,话筒就被塞进手里。
“江大明星,快上台给我们献唱一曲,这不是你的本职工作吗?”
“就是,带人来是干嘛的,快点快点,给我们助助兴。”
江翊拿着话筒,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怎么,只能给我们琼阑姐唱歌表演魔术,我们不配听不配看啊?这里有钱的又不止琼阑姐一个,你努努力说不定有另外的收获呢,是不是啊,兄弟姐妹们,哈哈哈哈哈……”
这些二世祖说起混话来毫无顾忌,对待这些随行过来没有背景的人只当乐子看:“想爬床还挑,真当自己绝世美人?”
“对了,听说江大明星跳舞也很厉害,脱衣舞会不会啊?”
台下的笑声越发肆无忌惮。
江翊捏紧话筒,站在舞台的中心,强逼着自己按耐下来,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我会的歌不多,献丑了。”
等赵琼阑走过来时,嘈杂的噪音已经被悦耳的歌声取代。
她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也不跟人攀谈,有来刻意搭话的也被她无视个干净,只低着头玩手机。
等她再抬头时,沉砚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正前方的不远处,正一个人低头烤着烤串。
手中的手机震动,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
手机那头在汇报着什么,她的视线从沉砚舟身上落到更远处的孟菁菁身上。
“以你的名义,都收了吧。”
赵琼阑挂下电话,面前突然被摆上一盘冒着热气的烤串。
“姐姐,请你吃烤串,我的手艺,吃过的人都说很赞。”
沉砚舟听到动静,望过来,又失落地垂下眸,看着自己面前的烧烤,耳边是木节燃烧爆裂的噼啪声。
熟悉的淡淡的女士香水味在他身边拂过,沉砚舟抬起眸,她已经略过他身边,往远处走去。
前来献殷勤的男孩端着自己的烤盘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阿阑,你什么时候来的?”洛芸雨正跟周少恒缩在角落里摆弄烧烤,见她过来,举着一根牛肉串递给她,“快尝尝,少恒烤的。”
赵琼阑迟疑地接过来:“确定能吃吗?”
周少恒擦了擦额角的汗,没好气道:“怕毒死你就别吃。”
眼见着赵琼阑真的原样放了回去,他不由气结。
“怪谁,还不是怪小雨,非说什么自助烧烤,也不让厨师来帮忙,这里有几个是能十指沾阳春水的少爷小姐?”
“你这么大人了,也不能事事都靠别人,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
“洛大小姐,讲话之前你先照照镜子好吗?你有自理能力?”
“人身攻击是不是?”
“赶紧让淮之过来,你们两吵归吵,他治不了你至少他能忍你。”
“就不。”洛芸雨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台上的歌声渐渐停歇。
“赵小姐,需要帮忙吗?”
赵琼阑转头,江翊站在夜色中,温和地问道。
洛芸雨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了一圈,高兴道:“太好了,快来快来。”
周少恒不解地看向她。
洛芸雨努努嘴:白捡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江翊笑了笑,解开衬衫的袖扣,挽起衣袖走过去,接替周少恒的位置:“我不忙的时候就喜欢自己研究厨艺,应该不会太难吃。”
沉砚舟停下脚步,自嘲地低头看向手中的餐盘。
江翊视线似有若无地划过他,突然一个错手。
乒绫乓啷的铁架子散落一地。
“天。”洛芸雨惊叫,忙招手叫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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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炙热的烤碳滚落在江翊的手臂上,高温烫过肌肤顷刻烫出血泡。
“赵小姐,你没事吧,没有溅到你身上吧?”江翊忍着剧痛关切地问。
赵琼阑离得稍远,闻言道:“我没事,赶紧让医生过来看看。”
好在江翊当时的反应快,虽然烫伤得有点严重,好在面积不大。
随行医生匆匆赶过来,替他立刻进行紧急处理。
私人管家走到赵琼阑身边,低声汇报了几句。
赵琼阑抬眸看她,拢起眉心:“让医生看过了吗?”
管家摇头:“沉先生说不用处理,也不给医生近身。”
“知道了。”赵琼阑看了眼被医生,服务员围在中心的江翊,转身往沉砚舟房间走去。
“咚咚”
里面无人应声。
赵琼阑推开房门,屋里的人正曲着腿靠坐在床头看着窗外漆黑的海面发呆。
“管家说你也烫伤了?”
沉砚舟怔了怔,也?她是不是以为他故意学别人烫伤,好博她的同情。
赵琼阑走近几步,看不出他伤在哪里。
“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不严重。”他垂下眸,低声道。
赵琼阑叹了口气,转身往屋外走。
“你去哪?”沉砚舟坐直身体,攥紧身侧的被子。
赵琼阑停下脚步。
“我也受伤了。”他轻轻说,为什么半点怜惜都不愿意施舍,那个人才认识她没多久,为什么就可以夺走她所有的关注。
“我去给你拿烫伤的药膏。”
赵琼阑拉开门出去,找随行的医生简单问了两句,回到房间。
他还是维持着她出门时的姿势,眼里藏着执拗和委屈。
“伤在哪里?”
赵琼阑在床边坐下。
沉砚舟动了动唇,有些别扭地往后缩了缩:“不严重。”
赵琼阑看了他一眼,见他摁着右腿往后躲,伸手握住他的脚踝。
她的指尖冰凉,触碰在温热的肌肤上,让他瞬间僵直身体。
裤管被小心地卷高,白皙的小腿上红了一大片,好在确实不严重。
“自己处理过了吗?”
“嗯。”
他的处理过大概就是用冷水冲泡过了。
赵琼阑低着头,将药膏挤出来,一手握紧他的脚踝:“别动。”
沉砚舟有些不自在地攥紧裤腿,他还是不习惯她看自己的腿,尽管他已经能站起来了。
赵琼阑瞥了眼他通红的耳根,专心手中的动作。
其实他的腿干净修长,因为复健得不错,肌肉紧实,腿部线条流畅,非常好看。
“是我先烫伤的。”他突然说。
赵琼阑抬眸,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这也有的比?”比谁先受伤?
沉砚舟闷闷地不再说话。
“怎么受伤的?有人欺负你?”
沉砚舟摇摇头,视线落在她莹白的脸上,她低着头专注地替他轻轻擦药,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射下一小片阴影,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拽住她的衣摆。
手背被轻轻拍了一下,他委屈地收回手,目光盯着她的动作。
45. 第 45 章
替他擦药的手纤细修长,如玉般漂亮,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块腕表,是她经常佩戴的那款,精致的金属表带上略有些划痕。
他看了一会儿,又去拨弄她的掌心。
赵琼阑掀了掀眼皮,挥开他捣乱的手,轻斥:“药膏。”
“还疼吗?”他问。
“受伤的是你,不是我。”赵琼阑提醒他。
“我是说你手心里的伤。”
她看了他一眼,视线带过掌心的疤痕,合上药膏放到床头:“早就结痂了,怎么还会疼。”
“要提醒我你的救命之恩?”
“我没有。”他当即否认,音量稍稍上提,不满,“你为什么老是曲解我?”
“凶什么?”
在她的目光下,音量又低了下来,沉砚舟神色郁郁:“我哪有凶?”
“两年的伤,还能疼什么?”赵琼阑站起身。
沉砚舟急忙扣住她的手腕:“我背上的伤就会疼。”
赵琼阑有些想笑,任由他攥紧自己的手腕:“那是你自己不肯好好休养。”
一出院就要跟她闹离婚,急急忙忙出国折腾自己。
他不接话,只是接着说:“你饿吗?我去给你做饭晚。”
“不饿……”
“可我饿了,我也还没吃饭。”
“我让人做点给你送上来。”
“阿阑。”他皱紧眉握紧她的手,别走。
“腿上的伤自己记得按时上药。”
“阿阑……”
赵琼阑拉开他的手,走去卫生间洗干净手上残留的药膏。
“吃食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来。”
房间门被轻轻合上,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孟菁菁靠在楼下走道的过道上,见赵琼阑下来,慢慢站直:“聊聊?”
“我和孟小姐,似乎没什么好聊的。”赵琼阑略过她,去吩咐管家额外准备一份吃的给沉砚舟送去。
孟菁菁跟在赵琼阑身后:“听说你把沉砚舟的画全收了。”
管家看了眼孟菁菁,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赵琼阑。
赵琼阑挥了挥手,私人管家躬身退下。
海边别墅的客厅内只剩下她们两人。
孟菁菁上前两步:“你不是说他的事与你无关吗?为什么还要多管闲事?”
赵琼阑没有接话,冷淡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最近在拿一块地,恰好我有渠道,一块地换一个男人,怎么样,很划算了吧?”
赵琼阑低头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饶有趣味地重复她的话:“一块地换一个男人?”
“他的画受众不只在国内,你的小伎俩影响不了他海外的业务,逼迫不了他。更何况,”她顿了顿,轻声反问,“你的渠道和资源,全部仰仗你的母亲,你真的做得了主吗?”
孟菁菁面色有些难看,却强撑着冷静:“这是我的事,你只管回答,行还是不行?”
“好大的口气。”赵琼阑嗤笑,“那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他就算不是我的丈夫了,也背靠我赵家,不是物件可以随意送人或者交换,也不是随便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可以肖想,听懂了吗?”
“赵琼阑!”孟菁菁彻底变了脸色。
“孟小姐,你还没有资格跟我叫板。”
“你明明情人这么多,装什么情圣!”从前沉砚舟结婚,她母亲不许她接近他,现在他离婚了,赵琼阑凭什么还霸占着人不放?
“沉家已经被你收购了,沉砚舟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你赵琼阑从来都不是善茬,只有利益才能打动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放开他?”
为什么?
赵琼阑想起收购沉氏时,沉霄海说,赵沉两家的联姻,是他自愿放弃沉老爷子留给他的5%的股权才留住的,否则沉家早就打算另推结婚的人选。
想到这两年来他一个人在病床上承受着手术,复建带来的痛苦。
第一次,她不知道拿一个人怎么办好,所以只能纵容着,放任着。
“我说过了,他是自由的。如果你想仗着孟家的那点权,觉得他没有背景,肆无忌惮想欺压他,那你错了。”
“你真可笑,你说我倚仗我妈,你呢?他背靠赵家?你赵琼阑已经能做赵家的主了吗?”
“能不能你可以试试看。”赵琼阑语气平淡,扑面而来的威压却让孟菁菁顷刻失去了言语,心中忌惮。
同样是世家子弟,但她们不一样,她很明白。
“孟小姐,我们两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太任性。”
孟菁菁握紧拳,冷冷瞪着她,转身离开。
赵琼阑轻轻叹了口气,麻烦精。
*
次日中午。
游艇慢慢靠岸,赵琼阑潜水回来,踏进住处才发现今天的别墅很热闹。
洛芸雨边吃着水果边跟她打招呼,被抛弃的莫淮之已经摸了过来,正黑着脸坐在她身边。
周少恒歪在一侧的沙发上,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两人,一边低头跟沉砚舟说着什么。
她走过去,将防晒外套扔在沙发上,拢了拢还湿着的长发,问莫淮之:“什么时候到的?”
莫淮之木着脸看她:“上午九点。你们还是不是朋友了!一个都不帮我,知不知道我废了多大劲儿才找到这里。”
洛芸雨在一旁偷笑,冲赵琼阑挤眉弄眼。
“你自己的女朋友自己不看着,怎么还怪我们?”
周少恒附和:“阿阑说的对。”
莫淮之将身边的靠枕砸向他。
周少恒笑着接住。
“赵小姐,你回来了。”
赵琼阑侧头,见江翊端着洗菜的盆子站在厨房门口,手臂上还裹着纱布。
“我正在做午饭,有个调料罐,上面都是法文,我看不懂,能过来帮我看一下吗?”
“你手上还有伤,让管家安排厨师做吧。”
洛芸雨接口:“人家非要做的哦,可不是我们逼他的。”
赵琼阑看向她,洛芸雨撇撇嘴,意思不言而喻。
“是我要做的,只是小伤而已。”江翊温和又尴尬地笑了下,有些为难地问,“能过来帮我翻译一下吗?”
赵琼阑还没说话,手腕突然被抓住。
沉砚舟仰着头,两人的视线对上。
“我……疼。”他含糊地吱唔。
赵琼阑好整以暇地低头看着他:“哪里疼?”
他视线闪躲了下,慢吞吞吐出一个字:“腿。”
“没上药?”
他低下头:“嗯。”
“少恒,你去厨房帮忙看一下,我带他上楼换药。”
“好嘞。”周少恒爽快地起身。
江翊盯了眼沉砚舟,什么也没说回了厨房。
赵琼阑将人带回房间,把药扔给他:“自己涂。”
洛芸雨小声跟莫淮之咬耳朵:“阿阑好像对这个江翊有点意思?一个小明星而已,明明可以不理他的。不过长得嘛确实略有姿色。”
莫淮之咬牙切齿道:“沉砚舟不比他更有姿色,你的眼睛在看哪里?”
“看哪里?”洛芸雨莫名其妙反问,“沉砚舟吧是有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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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但我从来没见过阿阑吃过回头草,还是颗主动抛弃她的草。阿阑哎,谁甩过她啊?”
“哪个男人你都觉得好看是吧?一天天的尽管别人的事,你能不能操心操心我?”
洛芸雨托着下巴歪着头:“嗯……把心去掉,就可以。”
“什么?”莫淮之愣了愣,没听懂。
洛芸雨笑得狡黠,站起身跑远:“没什么咯。”
莫淮之猛然反应过来,涨红脸色气势汹汹追上去:“洛芸雨!你玩得开了是吧?”
“对啊,那你让我玩吗?”
“你给我站住!”
赵琼阑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上。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爸离婚?阿阑,你是不是太不尊重妈妈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提前商量?”
“妈,这两年爸的态度您也看到了,您不是也对他失望透了吗?”
“我在跟你说你一声不响就帮我起诉离婚的事!”
赵琼阑沉默了一下。
“对不起,妈,我怕您舍不得。”
“我是舍不得,不管我有多恨他。你们的眼里只有利益,只有股权,可我不在乎这些。就算你是我的女儿,你也没有权力先斩后奏帮我做决定。”
姜禾无力又失望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你以为你在保护我,可是阿阑,你跟你父亲没什么两样,在你心里,妈妈比不上你心里的权力欲望。”
“妈……”
“让律师立刻撤诉,离不离婚是我跟你爸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电话被挂断。
赵琼阑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久久没有动作。
屏幕再次亮起,律师打来电话。
“喂。”
“琼阑总,夫人刚才打来电话,让立刻撤销离婚的上诉。”
赵琼阑看着无垠的海面,缄默不语。
“琼阑总?”
“就按我妈的意思办吧。”
律师迟疑了一下,还是应道:“是。”
“他要拿回他之前给我妈的股份,赢面大吗?”
“按理来说,这是主动赠予,但……”律师有些犹豫。
“他会拿我威胁他做文章?”
律师答道:“现在还不清楚对方具体是什么策略,赵总是婚姻中的过错方,如果打离婚官司,我们是能跟他们扯一扯的。可现在这个情况,夫人跟赵总又白纸黑字有婚前协议,赵总的股权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婚姻存续期内要打这桩官司恐怕会有点复杂。”
“当然,琼阑总你也不用太担心,股份转让协议是赵总亲手签的字,他们想拿回去,也没这么容易。”
“知道了,这事你们多费心。”
“我们应该做的。”
赵琼阑拉开阳台门走进屋。
“药涂好了吗?”
沉砚舟站起身,捏着药膏将手背过身:“嗯。”
“下楼吃饭吧。”
“阿阑。”
赵琼阑停下脚步,等着他开口。
“有事?”她皱着眉,看起来耐心不多。
沉砚舟心沉了沉,良久才强压着憋屈和委屈低低质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不耐烦?还要去吃他做的饭。”
后一句的声音低了下去。
“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我们离婚了,我没有义务去容忍你的这些无理取闹。”
沉砚舟的脸色迅速苍白下去,原来在她心里,他一直都只是幼稚,以前的那些温柔只是她对他无理取闹的容忍。
“对不起。”
赵琼阑偏开脸,大步离开。
46. 第 46 章
两人之间的氛围愈发僵硬。
“你明天就要走?”洛芸雨惊讶,“这才没玩几天。”
赵琼阑将空酒杯推回去,换了杯新的:“公司有很多事,家里也有事等着我回去处理,你们好好玩。”
“好吧,没一次是尽兴的。”洛芸雨嘟囔,看了眼赵琼阑的脸色,“阿阑,你今晚喝了不少,有心事?”
赵琼阑沉默地喝酒。
“跟沉砚舟吵架了?我看他脸色也不好。”
“没有,跟那个幼稚鬼没关系。”
洛芸雨忍俊不禁,好奇地问:“哪里幼稚?外人都说他阴沉冷漠,少年老成,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幼稚鬼?”
赵琼阑摁了摁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一个连我吃谁做的饭都要吃醋的人,不是幼稚鬼是什么?”
洛芸雨扑哧一声笑出来,放下酒杯:“真看不出来,你家小朋友这么可爱。”
“你觉得可爱送你了。”
洛芸雨撅嘴,孟菁菁跟她要人,她可没给。
“有什么心事说说吧,我勉为其难当一回知心姐姐。”
“没事。”
洛芸雨苦大仇深地一掌拍在她肩膀上:“阿阑,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扛。”
赵琼阑轻笑,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转开话题:“淮之那里,哄好了?”
洛芸雨嘚瑟地轻哼:“那还不是勾勾手的事情。”
“你小心玩过头。”
“才不会。”洛芸雨四下看了一眼,确认莫淮之不在,凑过头来小声说,“看他以前装得跟个情场老手似的,天天流连花丛,谁知道纯情地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你哪里看出来他纯情?”赵琼阑反问。
洛芸雨瞪了瞪眼睛,理所当然道:“床上啊。”
“试过了?”
“嗯,滋味不错,还愿意陪我玩。”
“你还真是不怕他劈了你。”
洛芸雨嘻嘻笑了一下,压低声音:“我就跟你说说。”
“谢谢,我对你们两之间的小情趣不感兴趣。”赵琼阑远离她。
洛芸雨将她扒拉回来:“要不要送你家幼稚鬼一点好东西,让他讨你开心开心?”
赵琼阑闭了闭眼睛,她是真的有点喝多了。
“你快打住吧,找你的莫淮之去。”
洛芸雨指着她:“阿阑,假正经。”
赵琼阑失笑,轻声喃呢:“他受不住的。”
洛芸雨笑得一脸暧昧,没再烦她,拿着酒杯跑开,去找乐子去了。
赵琼阑单手撑着头,坐在吧台前,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
她轻轻抚着手腕上有些旧了的手表。
“祝贺我的宝贝女儿顺利毕业。”
父亲逆着光的身影高大又沉稳:“我们阿阑越来越优秀了,这块手表送给你,是爸爸特意为你定制的,后面刻了你的名字。”
“还说我宠她,你不也是。”母亲依偎在父亲的身旁,笑得一脸幸福。
以前的时光悠悠,照在身上的日光都是暖的。
赵琼阑站起身,慢慢往回走。
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海边的酒吧,别墅区空旷又安静,只剩下海浪拍打着海岸的声音。
赵琼阑走上楼,刚打算握上门把手,手臂就被人拽过去。
门被砰地关上,赵琼阑后背贴着房门,皱了皱眉。
沉砚舟退后一步,松开她。
“你房间里有人。”
赵琼阑看着他,他刚洗过澡,刚才贴得近,沐浴露的香气拂过她身边,身上换了黑色的绸缎睡衣,精致的锁骨上还残留着水汽。
再往上是棱角分明的下颌,红唇抿成直线,漂亮的星眸沉沉地盯着她。
“是你默认的吗?”他问。
没头没尾。
赵琼阑有些晕,侧身下意识握住门把手,下一刻一双手覆盖在她手上,牢牢摁住门。
他低垂着眸,一滴滚烫的水珠砸落在手背上。
“今晚你睡这,我去客厅睡沙发。”
赵琼阑往后退一步,看着他抵着门框,忍不住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睡个沙发让你委屈到掉眼泪吗?”
他始终没抬头,手死死握紧门把手,手臂上的青筋微微鼓起,略微低沉的嗓音压抑:“我看着你睡了再走。”
“这么怕我去隔壁?”
他抬起眼眸,眼眶中晶莹的水色暴露在灯光下。
赵琼阑突然哑然,摁了摁有些晕眩的脑袋,往屋里走去,回头时,他依旧站在门口不肯动。
“你要在那站一晚上吗?”
沉砚舟看着她,慢慢松手,朝她挪动了一小步,又停下。
是你默认的吗?他再次想问,却突然胆怯起来。
“你要是不放心就一起睡,反正也不是没睡过一张床。”
他沉着脸看她,泪珠还坠在下颌,要落不落。
赵琼阑无奈,也懒得管自己房间里有什么人,就是她喊人清理,他也不会相信,然后放她回房间:“去拿一件你干净的衣服过来。”
她说完,不再看他,自顾自进了卫生间。
等她洗漱出来,见他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虚空出神,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不由出声问:“你到底看见谁进了我房间?”
沉砚舟偏开头,满脸写着拒绝交流。
赵琼阑走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掰过他的脸,指腹抹去他的泪痕:“这么委屈?”
“你明知故问。”琥珀色的眼眸里跳动着怒火。
“你到底哪来这么多醋要吃?”赵琼阑不由纳闷。
“你又想说我无理取闹。”他咬牙说,泪珠再一次滚落下来。
赵琼阑真是服了他了,却只是俯身轻哄:“白天是我心情不好,不该跟你发脾气。”
“别哭了。”她喃呢,视线落到那瓣嫣红的唇上。
沉砚舟转开眼睛,伤心愤怒嫉妒在整个胸腔中打转,绞得心脏生疼。
赵琼阑看着他低垂的黑色长睫湿濡,半阖的浅色眼眸含着泪水,鼻尖哭得通红。
怎么就有男人能哭得这么楚楚可怜又勾人。
她捧住那张蒙着水雾的精致英俊的脸庞,侧头探下身,含住那张胭红的嘴唇。
沉砚舟僵直身体,气头上的人忍不住抗拒地偏头,又被她强硬地掰回来。
“唔……”他被迫仰起头,凸起的喉结上下吞咽,呼吸急促,往后撑住身体的修长的手指深深陷入被褥中。
黑色的睡衣褪下,露出如玉的身体,完美的骨架覆着着紧致的肌理。
他控制不住地抬起手抓住她的手腕,却说不出是拒绝还是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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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琼阑半阖的眸看着他情动的神情,瓷白的脸颊浮着媚态的潮红,抗拒的唇舌在她微微撤离时追寻过来。
赵琼阑轻笑,捏住他的下巴:“不生气了?”
“我生气有用吗?”他低声闷闷地问,气息混乱不堪。
“有用,气哭了就有用。”她侧头在他耳边轻语,含住那颗快滴出血的耳垂。
沉砚舟浑身轻颤了下,身体无力地倒去,两人跌入柔软的大床。
褪下的睡衣堆叠在床脚无人问津,屋内的灯光直到后半夜才悄悄熄下。
晨曦的微光透过白色的纱幔洒在白色的大床上,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
赵琼阑皱着眉微微翕开眼,将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拿开,够过手机。
“喂。”
电话那头静了静,传来赵齐宏的声音:“还在睡觉?”
赵琼阑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脑子清明起来。
“爸,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想着很久没给你打过电话了,就给你拨个电话。”
赵琼阑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等着赵齐宏继续开口。
“阿阑,说到底你作为女儿,是小辈,我跟你妈之间的事不应该由你插手,这句话我两年前就说过。”
赵琼阑闭着眼睛无声地笑了一下,慢慢撑起身靠坐在床头:“可您也说过,我们这样的人的婚姻不仅仅只代表个人。”
“你这是执意要跟爸爸作对吗?”赵齐宏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不是我要跟您作对,是这两年来,您的心越来越偏。”赵齐宏这两年的所有动作,她都看在眼里。
“我偏心是因为你的眼里只有利益,你心里除了股权,还有我这个父亲吗?这些年来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我自己这个女儿了。”
赵琼阑沉默地听着他倒打一耙的指责,连同争辩都懒得去费劲儿。
电话那头,赵齐宏的训斥还在继续:“逼自己的亲生父亲割让股权,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你以为我把股权转让给了你妈妈,这些股份就是你的了吗?”
赵琼阑深吸一口气,没了听下去的耐心,出声打断他:“您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没什么事我挂了。”
“我打电话来就是想提醒你,作为子女该做的是想着怎么多敬敬孝心,而不是一天到晚只盯着自己父亲手里的财产。我跟你妈的事情,往后你少插手!”
电话被挂断,暗掉的手机屏幕上倒映着她冰冷的脸。
手腕被拉住,赵琼阑侧过头,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沉砚舟双臂紧紧环住她。
“跟爸……叔叔吵架了吗?”
赵琼阑趴在他胸膛上,耳边能听到从他胸腔中传来的震颤。
她伸手感受着他的心跳。
“跳得好快。”
沉砚舟侧过身,将她抱紧。
“让我抱一会儿。”
他低头,小心翼翼的吻落在她发顶。
赵琼阑安静地呆在他怀中,思绪有些空茫。
“阿阑?”
“该起来了。”
他圈着她默默闭嘴,不肯动。
赵琼阑闭上眼睛,他不松手,她也懒得动弹,鼻息间被他身上熟悉干净的气息包围,渐渐又有了一些睡意。
等她再次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47. 第 47 章
赵琼阑起身洗漱,回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下楼。
昨晚房间里的人早已离开,至于是谁,她猜也能猜到几分。
别墅内没有人,冒着热气的早午餐被摆在餐桌上,边上留着一张纸条。
“阿阑,你醒了?”洛芸雨探头进来,“他们出海海钓去了,沉砚舟也被拉走了。”
“看到了。”赵琼阑挥了挥手中的字条,“你怎么没去?”
“海钓多没意思,我约了蓓蓓去浮潜,她早上刚到,正好来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我不去了,一会儿我就先走了。”赵琼阑在餐桌边坐下。
洛芸雨惊讶:“你这么快就要走?可我们没玩几天。”
“公司还有很多事,家里也有事要处理,你们好好玩。”
“好吧。”洛芸雨耷拉下脑袋,“那需不需要我安排船送你离开?”
赵琼阑摇头:“不用管我,你们去玩吧。”
洛芸雨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再约。”
三个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赵氏大楼的顶层,刘秘书早已在楼顶等待。
出海的船只同一时间靠岸。
沉砚舟从船上下来,回到别墅内。
屋内静悄悄的。
他四处看了一圈,走上楼敲了敲赵琼阑的房间门。
“阿阑?”
无人回应。
是跟洛芸雨她们出去玩还没回来吗?沉砚舟回到自己屋内,换了身衣服,下楼准备晚餐。
夕阳金色的光晕逐渐被无垠的大海吞没,天边最后一丝亮光熄灭。
沉砚舟坐在餐桌边,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晚餐。
她依旧没回来。
他拿起桌边的手机,从通讯录中找到那个许久没有拨通过的号码。
“叮咚——”
洛芸雨象征性地按了一下门铃,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甩不掉的莫淮之。
“沉砚舟,你做晚饭了?我们还想着过来叫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呢。”
沉砚舟放下手机,慢慢蹙起眉:“阿阑呢?”
“阿阑?阿阑走了啊,她没跟你说吗?”
她走了?
沉砚舟呆愣住。
“喂,沉砚舟?”洛芸雨拉着莫淮之往屋里走了两步,“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去吃晚饭吧,不用管我。”
“哦。”洛芸雨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又见他准备了晚餐,点点头,拉着莫淮之离开。
*
赵琼阑从会议室中走出来,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加急文件,手中的手机响起震动。
“喂。”
“阿阑。”洛芸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怎么了?”
洛芸雨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有些为难地说道:“沉砚舟已经两天没有出过门了,大门锁着,淮之说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赵琼阑侧头夹住手机,接过助理手中的笔在文件上签字,闻言皱起眉:“没钥匙吗?让管家进去看看。”
“已经让人去取钥匙了,我想着还是提前联系一下你,虽然人是我带来的,但他要有什么事,你负责。”
赵琼阑将文件还给助理,举着手机往办公室走去。
“你先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我一会儿安排直升机去接他。”
洛芸雨嘿嘿笑了一声:“就知道你舍不得。”
赵琼阑推门走进办公室,听着那头的动静,大概是管家找到钥匙过来了。
“沉砚舟,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模糊,赵琼阑耐心地等着。
隔了一会儿,洛芸雨重新将手机贴在耳边:“阿阑,人没事,就是脸色看起来有点白,可能是我太大惊小怪了。不过我已经跟他说了,你一会儿就派人来接他。”
“嗯,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洛芸雨想了想,说道,“不过你提前走没告诉他吗?他看着很伤心。”
赵琼阑站到窗口,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洛芸雨见她没说话,有些悻悻:“阿阑,我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不该答应带人来?”
赵琼阑轻轻笑了笑:“没有,我要是不想理会他,你带来也没用。”
电话那头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不觉得我多管闲事就好。”
“怎么突然跟我这么有边界感,怪不习惯的。”赵琼阑打趣。
洛芸雨悄悄看了眼莫淮之,挪到角落里:“男人真的很麻烦,被缠上甩都甩不掉,我这不是稍微良心发现一下吗?”
“洛芸雨你悄悄背着我说什么呢?”莫淮之无声无息站到她身后。
洛芸雨吓了一大跳,猛地揍了他一拳:“你想吓死我!”
“嘶~”莫淮之捂着胸口,“你谋杀亲夫?”
“你要不要脸?”
“不要。”
赵琼阑听着两人又快吵起来,忙开口道:“小雨,人帮我再看一会儿,我马上让人去接他。”
“好,没问题。”
挂下电话,赵琼阑走回书桌前,按下座机的拨通键,吩咐秘书去处理。
“琼阑总,是把先生……沉先生接回家吗?”
“想去哪,问他自己吧。”
“是。”
*
直升机的螺旋桨发出“突突”声,再次平稳地降落在赵氏大楼顶层。
“沉先生,您先坐会儿,琼阑总去楼下财务部了,一会儿就回来。”
刘秘书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琼阑总,我可以解释的,这笔款……”财务总监追着赵琼阑走进办公室,见她办公室有人,声音渐渐弱下来。
赵琼阑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沉砚舟:“什么时候到的?”
琥珀色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又慢慢看向她身后的财务总监。
“刚到。”
“琼阑总,我……”
“你先回去吧,公司会成立调查小组彻查,要是查实跟你无关,公司也不会冤枉你。”
“琼阑总……”
刘秘书上前,伸手阻挡追在赵琼阑身边的财务总监:“孙总监,琼阑总还有很多事要忙,您先回去吧。”
财务总监看了眼刘秘书,还是不甘心地开口:“琼阑总……”
“孙总监。”刘秘书加重语气,“您堵在这也无济于事。”
她压低声音:“先生在这,您就别在这碍眼了,要是这事真跟您没关系,公司自然会还您清白,这会儿惹恼琼阑总对您没好处。”
财务总监看了眼刘秘书,眼珠动了动,最终点点头,跟着她离开。
办公室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
“喝酒了?”赵琼阑走近他,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酒气。
沉砚舟转开脸,没说话。
“沉砚舟,跟你说话的时候,回答我是最基本的礼貌。”赵琼阑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沉砚舟豁然抬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走?”
“我为什么一定要向你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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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赵琼阑反问,“当初你走的时候,有跟我打招呼吗?”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
“你要是对我不满,现在就可以走。”赵琼阑折身回到办公桌前,拎过一边的文件。
沉砚舟站起身,垂下眼盖住眼底的湿润。
“对不起……”
“我这还有很多事,让司机送你回去。”
沉砚舟看着她低头冷漠的侧颜,心脏好似被挖空了一块。
赵琼阑摁下座机按钮:“安排车送他回去。”
刘秘书急急忙忙进来,小心地看了眼赵琼阑,又偷偷瞄了眼沉砚舟的神色,咽了口口水:“先生……沉先生,我送您下去。”
沉砚舟跟着秘书走了。
赵琼阑扔下笔,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夜晚,璀璨的顶奢酒店内,觥筹交错的酒局散场,刘秘书扶住摇摇晃晃的赵琼阑从包间出来,司机早已把车停在大堂门口。
门童上前替她们拉开车门。
赵琼阑坐上车。
秘书在另一侧上车:“琼阑总,您没事吧?”
赵琼阑单手撑着额头,缓了缓。
刘秘书忙拿过车里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
“他……下午回去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秘书愣了愣,小心翼翼觑了眼赵琼阑的脸色,斟酌着开口:“先生什么也没说,就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他现在住哪?”
“就在芸阑公寓附近。”
“去他那。”
“是。”刘秘书拍了拍驾驶位的椅背,示意司机改变路线。
车子停在一处公寓楼下,刘秘书带头引路。
“叮咚——”
大门打开,沉砚舟看到刘秘书的身影,愣了一下。
刘秘书对他示意,微微侧开身,赵琼阑靠在墙边的身影显露出来。
“刚才酒局,琼阑总喝的有点多。”
沉砚舟跨步出来,走到她身边。
“那琼阑总就交给您了,我先走了。”刘秘书冲他笑了笑,功成身退。
楼道里明亮的灯光落在她脸上,他拉住她的手臂搁在肩头,将人横抱起来。
大门被重新合上。
“难受吗?”他小心地将人拢在怀里,往卧室走去。
赵琼阑将脑袋靠在他肩头:“走稳一点,晕。”
沉砚舟放慢脚步,他还从来没见她喝这么多过。
“我给你煮点醒酒汤,喝了再睡。”他将人轻轻放到床上,拉过被子替她盖好,往屋外走去。
赵琼阑侧过身,床上是他身上干净熟悉的味道,清冽中带着淡淡的柑橘味,还夹杂着一丝花香,是家里一直用的那款沐浴露。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酒精搅得胃里起伏翻腾。
空调的出风口缓缓输送着冷气,沉砚舟端着醒酒汤推开门。
床上的人微微侧着头,阖着眼安安静静睡着了。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汤碗,在床头慢慢蹲下。
阿阑……
赵琼阑眉心动了动,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睛,唇上温热的触感一闪而逝。
眼前放大的俊颜撤离,红艳的唇线抿紧,他像个做坏事被抓了正着的孩子,眼神闪躲。
沉砚舟直起身,将视线挪到床头柜上:“喝醒酒汤。”
赵琼阑撑起手臂,坐起身。
他扶住她,替她将身后的枕头竖起来,静静地看着她把醒酒汤喝完。
“砚舟。”
48. 第 48 章
沉砚舟放下空碗的动作顿住,一点一点抬眸看向她。
“我对你态度不好。”她轻轻说。
沉砚舟垂眸,委屈地向下撇了下嘴角。
她抬手摸了摸他瘦削的下颌。
高大的人影拱过来,俯身埋进她怀里。
赵琼阑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指间穿插过他的头发,柔软的短发还带着潮湿,大概是她来之前刚洗完澡。
“不要偷偷走掉。”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双臂环紧她的腰肢。
赵琼阑将他的脸捧起来,低头在他唇上轻啄。
他凑上去回吻,带着点讨好和小心。
亲了一会儿,他又重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吸食着她身上的味道。
他悄悄记下过她用的那款香水,曾经自己偷偷买过,可喷洒出来的味道,怎么也无法跟她身上的一样。
手机响起震动,赵琼阑伸手翻找,无奈身上的人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赖着她不放。
震动的手机从被子上滚落下来。
来电显示“纪行云”。
“喂。”
“阿阑,我在分公司的培训结束了,刚下飞机,我们一起去吃个宵夜吧,我去你那儿找你。”
男人的声音一字不落进入沉砚舟耳中,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他死死克制住自己没有出声。
赵琼阑低头看了眼搁在自己肩头一动不动的脑袋,对着电话开口道:“很晚了,我准备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是不是也曾抱着情人应付电话那头曾经的自己,沉砚舟控制不住地想。
纪行云那边失落的声音传来:“那好吧,明晚的时间要留给我,我们一起吃晚饭。”
像是生怕她拒绝,他紧接着说:“正好,关于合作的事情,我爸有几件事让我找你再谈谈。”
“知道了,明天见。”
“明晚见,阿阑,晚安。”
赵琼阑刚挂下电话,身上的人突然扑上来,凶狠地吻住她的唇。
不要去,不许去,他无声地用舌尖攥住她的唇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说这种话。
“嘶~”赵琼阑吃痛,躲开他的吻,轻斥:“你属狗的吗?”
知道将人弄疼了,沉砚舟弱弱地松开她,耷拉下眉眼,却贴着她不肯离开。
“对不起,我让你咬回来。”
赵琼阑拉开他的手,装可怜最在行。
“阿阑……”
“别撒娇,起来,我去洗个澡。”
“不行。”沉砚舟双手撑在她身侧,阻止她起身,“你喝了这么多酒,不能洗澡。”
“我的酒早就被你折腾醒了。”她就没见过比他更粘人的男人。
“反正就是不行。”他低声嘟囔,就是不让。
“行,那我回自己那洗,这总行了吧?让开。”
沉砚舟睁大眼睛,清泠泠的目光看着她,眼底闪过无措:“你别走。”
赵琼阑眼见着他眼底泛起水光,又好气又好笑:“你给我打住。”
“你别走。”
“我不走,你总要让我起来洗漱一下吧。”
沉砚舟慢慢起身,亦步亦趋跟着她打转。
“你要跟我一起洗?”赵琼阑拿过他找来的衣服,站在卫生间门口堵住他的去路。
“你说了不……”话音未落,卫生间的门在他面前闭合,沉砚舟默默闭嘴,守在原地。
第二天一早,赵琼阑收拾妥帖,换上秘书送来的衣服,准备出发去公司。
沉砚舟看着她欲言又止。
他跟着她出门,站在电梯口,还是忍不住问:“你今晚还会过来吗?”
赵琼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晚上看吧。”
“叮——”
电梯到了。
“我先走了……”
他拉住她的手腕,浓密的长睫轻轻颤动,漂亮的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赵琼阑退回几步,仰头看了眼彼此的身高差距,轻轻道:“你低下来一点。”
沉砚舟不解,却听话地微微弯腰低头。
唇上被亲了一下。
“真乖。”
他愣了愣,琥珀色的眼眸一点一点亮起来。
赵琼阑轻笑:“走了。”
电梯门合上,独留他一个人缓缓抬手,捂着唇傻笑。
高昂的法式餐厅中,服务员托举着托盘,有序地行走在各桌之间,优雅的小提琴声环绕在整个餐厅内。
纪行云举起高脚杯:“下周,我就正式接任总经理的职位,往后合作上我们还有很多接触的时间,就请琼阑总多多指教。”
赵琼阑举杯跟他轻轻碰了碰。
“你不是说你爸有几件事要找我谈吗?他怎么不亲自找我?”
纪行云放下酒杯,略带不满道:“怎么,阿阑看不起我,合作就必须我爸出面才配跟你谈?”
赵琼阑抿了口红酒,眸色深邃,淡笑不语。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资历尚浅,但你要相信我,往后我也能挑起公司的大梁。”
“说正事吧。”赵琼阑打断他。
纪行云垮下脸,自尊心有些受挫,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重新恢复笑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几个项目上的细节想跟你再碰一下。”
“具体你应该让下面的人找项目负责人对接。”
“可我直接找你,不显得我们家重视和有诚意吗?”
赵琼阑勾了勾唇,开口点破:“不是你爸让你来转达合作上的事项吧?”
纪行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打了个哈哈:“这,这么明显吗?”
服务员将餐盘撤走,替他们端来最后的甜点。
赵琼阑擦了擦嘴角,直言道:“下次真有公事,直接去公司谈。”
“别……阿阑,真有,真有一件事是我爸让我转达的。”纪行云急忙开口,赵琼阑准备起身的动作顿住,重新坐下来。
“他让我问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纪行云热切地看着赵琼阑,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不急,还不到时候。”
纪行云满脑子问号。
“你把我的原话转达给你爸就行。”
眼见她又要走,纪行云忙接着说:“还有件事。”
“你说。”
“后天就是徐家孙子的满月酒,他们应该给你递了邀请函,你跟夏栀关系一直不错,应该会去吧?”
“嗯。”
“那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行吗?你也知道,我之前跟徐大少有点过节,跟夏栀关系也一般,但是我爸非让我走动一下。”
“可以,到时候我让司机顺路接上你就行。”这点小事,赵琼阑不会不给面子。
纪行云看着她公事公办的样子,再次挫败地叹了口气,他不由抹了把脸,直接问道:“阿阑,你到底不满意我哪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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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为什么别人可以,我就不行?”
她身边的男人来来去去,他见过不少,可为什么对自己,她始终隔着距离,连试一下都不愿意,他就这么差劲吗?
“行云,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我喜欢你,我们门当户对,家世相当,如果你觉得我能力有欠缺,还担不起重任,我可以努力,我会加油让自己配得上你。”
赵琼阑将双臂搁在桌上,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我身边的男人,除了丈夫,就是情人,以你的身份,总不可能来当我的情人。”
“你不是离婚了吗?我们为什么不能结婚?”她为什么自动就把丈夫这个身份排除掉?
赵琼阑沉默。
“沉砚舟呢?他对你来说,是丈夫还是情人?我听说你们这次出去玩,他也去了。”纪行云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想知道沉砚舟在她心里是什么,“你们没离婚之前,所有人都说你们很恩爱,你为他收心了,他对你来说是不是特别的?”
赵琼阑没了说下去的兴致,她拿过桌上的手机:“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跟你交代。”
“阿阑。”
“帐我结过了,先走了。”赵琼阑起身离开。
纪行云不甘地看着面前那盘没有被动过一点的甜点,久久没有动作。
当天晚上,赵琼阑并没有去沉砚舟的住处,早上的那个离别吻,在他枯等了一晚上后,效力戛然而止。
一连两天,她都没有再联系过他,心头的血液冷却下来。
芸阑公寓的顶层。
赵琼阑边扣着领口的盘扣,边往门口走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
沉砚舟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精致的黑色丝绒旗袍上,修身的旗袍衬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领口的钻扣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鱼尾裙摆的开衩处白皙的长腿若隐若现。
“我问了刘秘书,知道你住在这里。你要出去?”
“徐家的长孙今天满月酒,邀请我过去。”赵琼阑边说边侧开身子让他进来,带上门,走回卧室。
沉砚舟站在客厅没动,等她出来。
“找我有事?”赵琼阑将长发挽起,戴上银色的腕表,从卧室走出来。
“你很久没有联系我了。”
赵琼阑在他身前停下脚步,对上那双琥珀色泛着委屈的眼眸,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最近很忙。”
沉砚舟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弯腰用鼻尖蹭在她的颈侧,熟悉的香水味从她身上袭来。
“那我可以来找你吗?”
“你不是已经来了?”
沉砚舟抱紧她,他很想问问她,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
赵琼阑捏住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晚上陪你。”
嫣红的口脂粘在他的唇瓣上,他追过来,唇齿纠缠。
“叮咚——”
门铃声再次响起。
赵琼阑推了推他的肩膀。
沉砚舟停下来,琥珀色的眼眸浮起浓雾。
“我去开门。”
大门打开,纪行云的身影在门口展露出来。
“不是说好去接你吗?怎么过来了?”
“我没什么事,怕你特意绕路接我麻烦,我就直接过来了。”纪行云往屋里张望了一眼,问,“不请我进去吗?”
赵琼阑回头,客厅里不见沉砚舟的踪迹。
49. 第 49 章
“进来吧。”
纪行云走进去,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我准备了一套金器,作为孩子的满月礼,就当是我们一起送的,怎么样?”
沉砚舟背靠在房门上,默默听着外面的对话,从前,那应该是他的位置。
赵琼阑从冰箱中拿出一瓶水递给他:“夏栀孩子的礼物,我早就让秘书送去了。”
“你坐一会儿,我进去补个妆,我们就走。”
“好,不着急。”
赵琼阑推开卧室的门,果然见沉砚舟在里面。
她跟纪家如今的合作紧密,纪行云的心思三两句话打消不了,他们不见面也好,省得麻烦。
“我们走后你先回去吧,我晚上过去找你。”赵琼阑亲了亲他的嘴角。
“嗯。”他垂下眸,指间蜷缩了一下,又无力地松开。
赵琼阑走进卫生间,补了一下口红,拿过手包出门。
公寓空落下来,就好像以前她不在的那个家,也不对,他现在,连跟她的家都没有了。
沉砚舟慢慢走出房间,替她关上公寓的大门,独自往外走。
黑色轿车停在徐家大门前,纪行云下车,绅士地替赵琼阑打开车门。
黑色高跟鞋落地,不少目光侧首张望过来。
赵琼阑走下车,拢了拢身上白色的人造皮毛披肩,虚虚挽住纪行云的臂弯,同他一起往里走去。
周围的窃窃私语飘进她耳中。
“看来赵、纪两家真的要联姻了。”
“不得不说,要论般配,还是沉砚舟那张脸跟赵琼阑站在一起最登对。”
“呵,脸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赵琼阑整到被收购,现在圈子里,谁还听得到沉家的名号。”
“赵氏男主人的位置,哪里这么好坐。”
“你怎么知道赵氏会是赵琼阑当家作主,她父亲也不是省油的灯,这父女俩的热闹最近可被传得津津乐道。”
“你们别忘了,赵家还有赵齐明在。”
音量又压低了几分:“我听说,赵二少在里面也没歇着,一直在给他爸出谋划策。”
赵琼阑侧目,聚集在一起的那一小撮人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纷纷作鸟兽散。
“阿阑,你来了。”夏栀开心地跑上前,跟她抱了抱,“好久没见了。”
“你怎么样?”赵琼阑笑着问道。
“我还能怎么样,小家伙可闹腾着呢,我让阿姨抱过来给你看看。”夏栀朝身后挥手,阿姨从围拢的人群里抱着婴儿走出来。
“要不要抱抱?”夏栀问。
赵琼阑淡笑着拒绝:“算了,我不会抱孩子,别摔着她。”
“给我抱抱呗?”纪行云开口。
夏栀好笑地白了他一眼,示意阿姨把孩子给他:“你可给我小心点,摔了我们家小祖宗,把你皮扒了。”
“知道知道。”纪行云笑嘻嘻地应着,动作笨拙又谨慎地将孩子抱进怀里。
夏栀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问道:“怎么,纪大少,你也想要一个?”
“我就是看你家宝贝可爱,想抱抱怎么了?”纪行云瞪她。
夏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转头对赵琼阑说道:“阿阑,还是你好,专心抓事业,你这名望可越来越大,谁听到你的名字不战战兢兢,又眼巴巴想要攀上你。”
“你可别笑话我了,我们家那点事都够那些闲嘴的人下好几轮饭了。”
夏栀吩咐阿姨照看好孩子,挽住赵琼阑的手臂往角落里走:“我可听我家那口子说了,现在你在集团说一不二,外面那些人排着队都想跟你牵扯上几分关系。”
“阿阑,凭我们的关系,你可要照顾我们夏家的生意。”
赵琼阑轻笑:“放心吧,只要没什么原则上的问题,看在你的面子,你们家的单子一直都会是你们的。”
“还是我姐妹靠谱,走,我们去喝两杯。”
“你现在能喝酒?”
“能,怎么不能,我都禁酒多久了,快熬死我了。”夏栀拖着赵琼阑去取酒。
谢霖带着老婆儿子迎面走来。
“徐太太,恭喜啊。”
夏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赵琼阑。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谢霖对沉慧使了个眼神,让她将手中精致的礼盒递给夏栀。
夏栀伸手接过:“谢谢。”
“赵小姐也在啊。”谢霖推了一把身旁的谢铭,“跟赵小姐打个招呼。”
谢铭一脸不情愿地转开头。
沉慧扯了扯他的衣袖,对赵琼阑说道:“铭铭这孩子脾气倔,但他其实之前就对你很崇拜,老在家里提起你。”
“哦?”夏栀饶有趣味地勾起唇,看向赵琼阑,眨了眨眼睛,“看不出来谢小公子这么眼高于顶的人,对我们阿阑亲睐有加?”
“他呀就是孩子气,往后赵小姐有时间,让他多带你玩玩,别的他不行,吃喝玩乐他最是懂行。”
“是啊,赵小姐,我们家铭铭心眼是好的。”谢霖接口,将香槟杯塞到谢铭手中,“铭铭,敬赵小姐一杯。”
夏栀靠近赵琼阑几步低语:“阿阑,你可真是个香饽饽。”
谢铭捏紧手中的杯子,怒视着赵琼阑:“我才不要对你这种恶毒花心的女人献殷勤,你整垮了我外祖家,对那个残废用完就扔,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
“谢铭!”谢霖怒喝,打断他的话。
沉慧急忙夺过他的酒杯:“抱歉赵小姐,铭铭有口无心,他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替他跟您道歉。”
赵琼阑看着沉慧在面前伏小做低的样子,缓缓皱起眉:“谢夫人,我要是没理解错谢小公子的意思的话,你们是想把他送到我身边?”
哇哦,夏栀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看了眼周围,打趣道:“看不出来谢夫人思想挺开放,哥哥不行,就把弟弟送过来。”
“这……”沉慧尴尬地涨红脸色,无措地看向谢霖。
“徐太太这话说的,沉砚舟是沉家的人,谢铭是我谢霖的儿子,跟他没关系,我们家铭铭年轻,长相像他妈,容貌出众,男未婚女未嫁,赵小姐这么出色,我们想结姻亲,这不是很正常吗?”
夏栀低头哼笑了下:“就先不提沉砚舟,凭你们谢家想高攀阿阑,也得问问纪少答不答应。”
谢霖肃下神色:“我可没听说,赵小姐跟纪家公子有婚约,两家可连订婚都没有。”
“谢先生,谢小公子也瞧不上我,往后这种惹人笑话的话还是少说。”
赵琼阑看向沉慧,“怎么说您也是沉砚舟的母亲,我还以为您见了我会帮他讨几声公道。”
沉慧脸色的笑意终于有些挂不住,只是讪讪:“你们离婚,肯定是他哪里做的不好,他自小就跟着他爸,耳濡目染学到了些不好的也不奇怪。”
夏栀听得摇头,这算什么妈?
外界都说沉砚舟为了救赵琼阑差点没命,赵琼阑却在收购沉氏后一脚将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残废原配踹开,跟纪家打得火热,当妈的不帮自己儿子,转头竟然还想送小儿子来联姻,简直让人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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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界。
赵琼阑淡淡地收回视线,转过身:“小雨她们来了,我们过去。”
“嗯。”夏栀瞥了眼这一家三口,跟着赵琼阑转身离开,边走边感慨:“谢家这如意算盘打的,谢铭才几岁啊。哎,要说你老公,不,你前夫,赌鬼的爸,失心疯的妈,跋扈的弟弟,偏心眼的祖父家,真是惨。”
夏栀回眸:“看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
“你了解的还挺清楚。”
“我本来也知道的不多,但你知道我老公家吧,他们跟沉家沾点亲带点故,有一次家宴无意间听到沉家的旁系聊起过,这才知道。不过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反正那会儿你们已经离婚了,我就没找你说。”
“其实我还挺好奇的,你们到底为什么离婚?要说你这个人利益至上,这话没错,可像外面传言的,我觉得不至于,你不会这么做。”
赵琼阑对这个问题缄默不语,转开话题:“去看看小雨她们都给你们家宝贝带了什么礼物。”
夏栀耸耸肩,见她不愿多说,也就不再追问。
赵琼阑回到沉砚舟的住处时,已经接近11点了。
客厅只开着一盏立式台灯,将那道身影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屋内只有秒针走动发出的轻微滴答声,沉砚舟靠坐在沙发上,手边的书籍下垂,似乎已经睡着了。
赵琼阑换下鞋子,走进屋。
沉砚舟听到动静,迷迷糊糊醒来:“你回来了。”
赵琼阑在沙发上坐下,摸了摸他微凉的脸颊:“怎么不回房间睡,小心着凉。”
沉砚舟抬手附上她的手背,用脸蹭了蹭她的掌心。
“我想等你回来。”他黏过来,抱住她。
赵琼阑被他抱个满怀,无奈地推了推他:“妆都要被你蹭花了。”
“我帮你卸。”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站起身来。
“你会吗?”
“你不就是这样卸的吗?”沉砚舟按着记忆中她卸妆的步骤,笨拙地一点一点轻轻擦拭她的脸。
赵琼阑斜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任由他瞎折腾。
一场卸妆,造完她大半的卸妆品和护肤品。
沉砚舟无辜地看着快空了的瓶瓶罐罐:“我再买一套给你。”
“没事,我去洗澡,你困了就先去睡。”赵琼阑起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走向卧室。
等她从浴室出来,卧室还是空无一人。
她打开房门,人依旧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她的护肤品罐头,正一个一个对着手机仔细研究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科研。
赵琼阑走过去,将他手中的瓶子拿走放在茶几上:“快睡觉吧,这些东西秘书会看着补上。”
沉砚舟看了眼桌上的护肤品,被拉着回房间。
“我再……”
“不困了是吧?”赵琼阑将人摁倒在床上,沉砚舟的思绪从那些瓶瓶罐罐上转回来,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萦绕过来。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赵琼阑低头,轻轻吻在他琉璃般的眼眸上,不安的眼珠在眼皮下滚动,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沉砚舟抓住她垂落在身侧的睡袍,感受到温热的吻顺着鼻梁往下,经过他的唇,又一路蔓延到脖颈。
他仰起头,艳红的唇瓣微张。
她侧首,轻轻咬在滚动的喉结上,感受到身下的身体剧烈地颤动,那双漂亮的眼睛浮起浓浓的雾气。
暮去朝来,赵琼阑起床洗漱完,照常去公司上班。
50. 第 50 章
刘秘书下午找她汇报工作时,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
“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刘秘书忙摇头:“不是,是先生。”
“他怎么了?”赵琼阑边批阅着文件,边头也不抬地问。
“我上午给您把需要添置的生活用品送过去,先生问了我好久的护肤用品问题,详细到您是什么肤质,对什么成分敏感,我自问对这方面颇有研究,可先生的问题实在太专业,一板一眼太像化学考试。”
赵琼阑签字的笔停顿了下,忍俊不禁,他还想着。
“琼阑总,那手续是不是不用补办了?”刘秘书将手中的文件袋递给她。
赵琼阑接过:“先放着吧。”
刘秘书露出笑容:“好,那我先去忙了。”
“嗯。”
“对了。”赵琼阑突然想起来,“他下午是要去医院复查吗?”
刘秘书驻足,反应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时间:“是的,不过这个点应该快结束了。”
赵琼阑合上文件,拿过车钥匙站起身:“忙完就早点下班吧。”
刘秘书愣了愣,惊喜道:“好的,谢谢老板。”
低调的白色奔驰停在医院门口的停车位上,赵琼阑拿过副驾驶位上的包包,推开驾驶座的车门下车。
柔顺的黑色大波浪长发从肩头滑落,一身白色的无袖职业套装显得气质又高挑,垂坠感十足的高腰白色西装裤随着走动而轻轻拂动。
高跟鞋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有规律的响声。
赵琼阑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沉砚舟的电话,电梯门刚打开,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
“砚舟。”
沉砚舟回头,眸光在看清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的人影时逐渐亮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今天复查,正好妈调理身体的药快吃完了,我过来替她取药,顺便来接你。”
沉砚舟看着她,笑意几乎要从眼眸中溢出来,她的出现就像一个巨大的惊喜。
“沉砚舟,这位是?”
赵琼阑转头,才发现他对面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
沉砚舟动了动唇,低头看向赵琼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向别人介绍。
“赵琼阑。”赵琼阑笑了笑,伸出手。
女医生看了眼沉砚舟,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了一圈,与她握手:“你好,我是负责沉砚舟的主治医生,白婷。”
“主治医生?”赵琼阑侧头看了眼站在身边的人。
“是的,我一年前刚加入教授的团队,沉砚舟后半程的治疗都是我在跟,最近刚回国。”白婷主动开口解释。
她笑着看向沉砚舟:“怎么样,刚才提议一起吃饭,不要拒绝了吧,就我们团队几个师兄师姐,当初都是陪你一起度过难关的人,拒绝可太让我们伤心了。”
“赵小姐也一起来吧?”白婷热情地跟赵琼阑开口。
沉砚舟皱起眉,她好不容易空出时间来,他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们的相处。
“我们晚上还有事,就不……”
“可宥安听说你回国了,吵着一定让你过来一起,晚饭他也在。”白婷打断他的推拒,接着说道,“说来真是巧,我表弟张宥安竟然跟你是大学同班同学,这个世界真是小。”
“既然这么有缘分,那就去吧。”赵琼阑神色不变道,也自然看出了几分这个女医生的心思。
“阿阑?”沉砚舟眉心褶皱变深,声音略带焦急。
白婷赶忙开口道:“反正都是朋友,沉砚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赵小姐一起?”
“你不去我也不去,早上我买了菜,回家给你做晚饭。”沉砚舟牵住她的手,抢先说。
赵琼阑歪头:“你是三岁小孩吗?”
沉砚舟垂下眸,低声嘟囔:“三岁小孩可不会给你做饭。”
赵琼阑微微眯起眼睛,沉默地看了他三秒。
白婷突然笑了一下,眼底却没有多少愉悦:“沉砚舟,开玩笑说我们好歹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一起吃个饭而已,不用这么夸张吧?”
“我……”沉砚舟刚要再次拒绝。
赵琼阑开口:“那就一起去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沉砚舟,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一会儿见。”白婷重新展颜,朝她们挥了挥手,双手插兜往科室走去。
“会开车吗?”
沉砚舟点头。
赵琼阑将车钥匙塞给他:“车在门口,你先去车上等我,我去帮我妈取药。”
“我帮你去拿。”
“你不知道在哪。”
“那我陪你去。”
“不远,不用你陪。”
“不要,我就要陪你去。”
粘人精。
赵琼阑无语,带着他往取药的窗口走去。
*
沉砚舟推开包厢的门,屋里的人基本已经到齐了。
“哟,白婷,你还真把人请来了?我还以为你吹牛呢。”身边的人起哄,随着沉砚舟走进来,赵琼阑在他身后显露出来。
“哎?这位美女是?”
“打扰了,我叫赵琼阑,白婷医生邀请我过来的。”
“哦哦,是白婷的朋友?”不对啊,那怎么是跟沉砚舟一起来的。
“赵琼阑?这名字好耳熟。”有人自语,被身边的人揍了一下,“你别见到个美女就觉得耳熟。”
“坐,快坐吧。”
沉砚舟替她拉开椅子,自己在她身旁的位置入座,想说什么,又碍于人多,没有说出口。
“白婷,不是说你表弟也要来吗?还没到吗?”
“他路上堵车,可能要晚点,不用管他,我们先点菜吧。”
“行。服务员,麻烦拿一下菜单。”
白婷略过身边的赵琼阑,看向沉砚舟:“沉砚舟,你要吃点什么?”
“客随主便,你们点就好。”
服务员有序地开始上菜。
赵琼阑百无聊赖地低头玩着手机,有一句没一句听着餐桌上各个科室的趣闻。
“赵小姐。”
赵琼阑转头。
白婷对她友好地笑了笑:“能麻烦你跟沉砚舟换个位置吗?我有几个问题,下午检查的时候没有问得太详细,想再找他了解一下。”
赵琼阑点头,站起身。
“坐过去。”
沉砚舟刚回完手机上助理的信息,不明所以地起身。
“阿阑……”
“沉砚舟,之前教授让我跟你了解一些情况,我想起来问得不够详细,想再补充问一下,可以吗?”
沉砚舟转头看了眼毫不在意低头看手机的赵琼阑,抿了抿唇。
“吃菜吧,我们边吃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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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婷用公筷替他夹菜。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沉砚舟再次转头看了眼身侧的人,视线掠过她的手机屏幕,不小心瞥到上面的聊天记录,有一颗红红的爱心。
是谁在给她发信息?
他下意识捏紧筷子。
“看我能吃饱吗?”赵琼阑放下手机,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琥珀色的眼珠略带怨气地看着她,看得她直打问号。
不知道又哪里惹他不满,顺手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吃菜,别盯着我。”
“赵小姐。”
赵琼阑看过去,这个白婷话可真多。
“他海鲜过敏,吃不了龙虾。”
沉砚舟低下眸,看着碗里那块晶莹的龙虾肉。
“你没跟我说过。”赵琼阑愣了一下,他们一起吃饭不在少数,她也不是第一次给他夹海鲜,他从没提过。
但她似乎也确实从来没见他吃过。
白婷适时打圆场:“吃块鸡肉吧,补充蛋白质。”
赵琼阑放下筷子,没了吃饭的兴致。
她对争风吃醋抢男人没兴趣,也没那个精力和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她还以为这两年他一个人过得不好,看来并不缺人陪。
赵琼阑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扔下毛巾:“我去趟洗手间。”
沉砚舟无声地看着她,视线跟着她的身影。
她起身推门出去,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史密斯教授。”
“赵小姐,你也在。我的学生们喊我过来吃饭,原本以为赶不及。”
“他今天复查,我正好来医院接他。”
“您放心,我刚从医院过来,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虽然当初第一次手术失败,沉先生受了不少罪,但好在第二次手术很成功,今后好好修养,会越来越好的。”史密斯教授笑了笑,“我本来是要给你的秘书发信息的,没想到在这碰到了您,您这是要走了吗?”
“我去趟洗手间。”
“那我先进去了。”
赵琼阑点点头,继续往卫生间走去。
水龙头的水哗哗流淌,赵琼阑洗完手,扯过抽纸擦干水渍。
“琼阑总,哎呀,太巧了在这碰上您。”
赵琼阑看向来人。
“您不记得我了,晋豫国际的王河明,我们之前在论坛见过。哦,对了,小周总也在呢。”
“少恒?”
“是啊,现在应该要叫周总了,毕竟二代接班,小周总比大周总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您不忙的话一起来喝一杯?”
沉砚舟等了许久都不见赵琼阑回来,正要出门去找,手机上跳出信息。
「碰到个朋友,我过去聊几句,车留给你,一会儿你自己先回去吧。」
沉砚舟怔怔地看着那行字,她又把他一个扔下。
赵琼阑当晚没再过去,甚至连续好几天都没再出现。
他能明显感受到她对他的态度冷淡下来,连接他的电话都变得敷衍,为什么?
“琼阑总,先生的电话打到了我这,问您晚上回不回去?”
“跟他说我晚上有事,不回。”
“是。”
沉砚舟敛下暗淡的眸光:“知道了,谢谢。”
他点开她的对话框,忍不住想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随后又一字一句删掉。
51. 第 51 章
“琼阑总,需要为您安排司机吗?”
“不用,车钥匙给我。”
刘秘书忙将钥匙双手递给她。
赵琼阑独自开车回了老宅。
“大小姐。”佣人为她避让开路,院落内一片寂静无声。
姜禾独自坐在餐桌边,见她回来,对管家说道:“开饭吧。”
赵琼阑拉开椅子坐下,看了眼四周。
“你爸不在,你爷爷今晚有应酬,也出去了,就我们两。”
“嗯。”赵琼阑应了一声,有些沉默。
“怎么没带小沉,我知道他回来了。”
“我直接从公司过来的。”她避重就轻。
姜禾放下筷子:“你要跟纪行云结婚,我不同意。”
赵琼阑看了母亲一眼:“谁告诉您,我要跟他结婚?”
“外面都这么说,也不见你出面反驳。”
“没影的事,也不是纪家宣扬出去的,我郑重其事地公开否认,岂不是打纪家的脸。”
“我不管你们这些弯弯绕绕,找个时间,带小沉回家吃饭。”
赵琼阑停下筷子:“我怎么记得当初我跟沉砚舟结婚,您也说不同意。”
姜禾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当初他那个样子,我怎么舍得把女儿放心交给他?”
“那他现在能站起来了,您就放心把我交给他了?”
“你讨打是不是?他是真心对你好,我是过来人看得最清楚,金山银山也买不来一个全心全意把你放心上的爱人,你懂不懂?”
“我以为您找我回来是想聊您跟爸的事。”
姜禾重新拿起筷子:“我跟你爸的事,你别管。”
“他在联系律师,准备起诉您拿回当初转让给您的股份,您知道吗?”
姜禾放下碗,瓷器扣在桌面,发出不小的响声。
“你放心,该是你的我不会让,属于你的股份哪怕是你爸想拿走,我也会替你守住。”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吃好了就早点回去,记得带小沉回家吃饭。”姜禾起身离开。
赵琼阑扔下筷子,深深吸了口气。
“大小姐?”
“都收了吧。”
“大小姐,夫人跟先生已经吵了好几次了,几十年我都没见他们吵这么凶过,夫人这几日心情不好,吃的也少,您多体谅她。”
赵琼阑看向管家,神色缓和下来:“知道了。”
“诶,您也没吃多少,要不要再用点?”
“不用了,收拾了吧。”
“好,夫人那我让厨房热着燕窝粥,您给她端过去吧。”
“嗯。”
“咚咚”
姜禾打开门,见是赵琼阑,一语不发地往回走。
“管家让厨房熬了燕窝粥,您再吃点吧。”
“没胃口,你端走吧。”
“妈。”赵琼阑放下盘子,“我不经过你的同意,擅自插手让你们离婚是我不对,我跟您道歉。可我不完全是为了股份,这段婚姻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带来的只有伤害,您为什么就不肯放手呢?”
“赵琼阑,我再说一遍,这是我跟你爸之间的事,不用你管。”
赵琼阑张了张嘴,沉默了一下,慢慢点头:“好,我不管。”
“晚饭您也没怎么吃,多少再吃点吧,我先回去了。”她转身离开,伸手带上门。
轰鸣的跑车一闪而过,管家站在窗口,叹了口气,钟鸣鼎食的赵家,内里也逃不开那些龌龊事。
赵琼阑从电梯出来,公寓门口蹲着一个身影。
她缓缓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
沉砚舟仰起头。
“你回来了。”
赵琼阑打开大门走进屋,没管他。
沉砚舟慢慢起身,站在门口踌躇不敢上前。
“进来。”
他跨步进去,关上大门。
赵琼阑走到餐桌边,倒了一杯水:“什么事?”
“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对我?”他轻轻说,“我做错了什么?”
他忍不住问:“就因为我没告诉你我海鲜过敏?可这么久了,你从来都没发现过,也没关心过。”
赵琼阑放下杯子,侧过身面对他:“沉砚舟,一句话的事情,你有很多次机会都可以告诉我,但你选择不说,非要等一个外人来提醒我,你想展示什么?”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这么多时间来关注你的这些小心思。你想要温柔体贴对你嘘寒问暖的女人,你身边就有,不用来缠着我。”
高大的身影站在她不远处,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有晶莹的东西碎裂开来。
他知道她对自己没多少感情,他整个人对她来说都是可以随时抛掉的存在。
可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时,原来胸口会这么痛。
“我……可以不要那些。”他苦涩地开口,“别赶我走,好不好?”
赵琼阑偏开头,听着他乞求的语气,心中一梗,知道自己多少有几分迁怒。
“时间不早了,我累了,去睡觉吧。”
沉砚舟看着她推开卧室,慢慢挪动步子跟过去。
“睡衣给你,洗漱用品浴室有新的,你自己找。”
沉砚舟低头,看着手中的男士睡衣。
赵琼阑没再管他,洗漱完自顾自上床睡觉。
屋内的灯被熄灭,沉砚舟从卫生间出来,轻轻躺到床上,黑暗中,他直直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眶酸疼。
月色透过窗缦的缝隙溜进来,屋内只剩下清浅规律的呼吸声。
直到第二日清晨,清凉的月光被刺目的金光替代。
赵琼阑翻了个身,渐渐醒来,身侧人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他卷缩在床沿边,正对着她的方向阖着眼,浓密的睫毛还有些湿濡。
赵琼阑掀开被子,轻轻起身。
等她洗漱完穿戴整齐出来,沉砚舟已经醒了。
“我要去国外出差几天,有事给我打电话,不用到这来守着。”
“好。”
赵琼阑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说道:“这里的门密码跟以前家里的一样,你要来就直接进来。”
沉砚舟抬起头,心口跳了跳。
赵琼阑抬手看了眼表上的时间:“我早上有会,先走了。”
她拉开门,车早已在楼下等着。
日子不紧不慢地往前推进。
赵琼阑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
沉砚舟出神地盯着手中的画刊,手边的手机屏幕停留在跟她的聊天框中,上面寥寥几语,大多是他问的,她的回复很简短。
那句「你什么时候回来?」下面,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暗下去的电子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沉砚舟回过神,拿起手机。
张宥安:「沉砚舟,你还好吧?」
什么?沉砚舟皱起眉:「什么意思?」
对方很快发过来一个新闻链接,财经新闻的头版头条,四四方方醒目的几个大字在标题栏显示:两大商业巨头联姻,赵氏集团千金将于下月与纪家公子订婚。
赵琼阑从机场出来,秘书跟在她身后,面色严肃地将新闻调取出来,拿到她面前。
赵琼阑接过平板,上下滑动看了几眼文案,递回给秘书:“财经版面的记者都开始往娱乐八卦上靠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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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们两家其中一家的授意,他们应该没有胆子敢胡乱编排。”秘书迟疑道。
“走吧,找纪总喝个早茶。”
司机匆匆上前,替赵琼阑打开车门。
*
纪松临走进餐厅包厢,脸上立刻浮现出灿烂的笑容:“阿阑啊,听说你国外出差去了,这是刚回来?”
秘书默默低头,皱了皱鼻子。
“纪总,坐。”
纪松临讪讪地坐下,伸手倒了壶茶:“我啊,年纪大了,最爱出来吃个早茶,这家餐厅我常来,你是小辈,这顿纪叔叔来请。”
赵琼阑抬手示意了一下,秘书忙将平板打开,放到她手中。
平板被放至转盘,缓缓停在纪松临面前。
“这是?”
“纪总,我们的合作什么时候包含联姻了?我作为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这……一定是下面媒体部搞错了。”
“那就尽快发函澄清吧。”
“阿阑。”纪松临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行云自小对你的感情,你们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我自问我儿子绝对配得上你。”
赵琼阑低眸,抿了口茶:“纪叔叔,我的情况合作最开始我就跟您说过,行云很好,但我没办法跟他结婚。”
“可外面都说……”
“外面都是谣传,难道比我本人说的还可信?您要不信可以找人托关系去查。”
“那当然不是。”纪松临看了她一眼,无奈摇头,“都是行云想先斩后奏,这事我会找时机澄清,只不过他这出乌龙,歪打正着帮我谈妥了一个合作,你给我点时间。”
赵琼阑漆黑的眼眸深邃,沉吟片刻,点点头:“好。”
秘书跟着赵琼阑坐回车上:“琼阑总,您同意纪家不立刻澄清,是想威慑赵总?可要不要跟夫人解释一下?她早上打来电话似乎有点生气。”
“等纪家发了公告,她自然就知道了。”
刘秘书迟疑地看着她,有些不解:“纪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助力,您何不顺水推舟答应纪家,原本您不就打算要跟先……”
“你觉得这个新闻真的是纪行云搞出来的?”赵琼阑打断她。
秘书愣了愣:“不是吗?”
“纪松临最近在跟唐家抢合作,没听到他说吗,项目他已经谈下来了。”
“所以,这个新闻是他故意弄出来的?”
赵琼阑低头查看着手机简讯,说道:“他知道我最近跟我爸在博弈,这种新闻稿一发,我一定不会立刻出面否认,说不定我转念一想,顺势就答应了这场联姻,一箭双雕。”
刘秘书撇嘴:“老狐狸。”
赵琼阑抬眸笑了笑:“所以跟纪行云结婚,每天在家还得防备着会不会被反咬一口,得不偿失。跟纪家捆绑太深也不是什么好事,大家族,是助力,也是掣肘。”
“那这么说,是不是还是先生比较好?”刘秘书小心翼翼地试探问。
赵琼阑恰好翻到沉砚舟的信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
“太笨也不是什么优点。”
刘秘书‘扑哧’一笑,心里暗自腹诽,老板嘴上说着人笨,眼睛里明明都是笑意。
赵琼阑动手回复:「回来了,刚落地不久。」
秘书不小心瞥了眼她的屏幕。
嗯?备注是粘人精?
这是……先生?
“琼阑总,要送您回去休息吗?”
“直接去公司。”
“好。”
“这一个多月辛苦了,到了公司后让司机送你回家,放你一天假。”
刘秘书双眼亮了亮:“谢谢老板。”
52. 第 52 章
赵琼阑从公司忙完,看了眼时间,转道去了沉砚舟那。
大门落锁,屋内漆黑一片,只有画室的门缝泄漏出一丝灯光。
画室内传来脚步声,房门被拉开。
“你怎么来了?”
天天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人,她来了,反倒问起她怎么来了。
“不想我来?那我现在就走。”赵琼阑转身,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砰”地一声,他太着急,后背撞在坚硬的铁门上。
客厅没有开灯,以至于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唯有沙沙的嗓音分外明显。
“别走。”
“感冒了?”
“没有。”
赵琼阑伸手去摸旁边灯的开关,被他拉住手腕。
“别开灯。”仔细听,似乎还带着些鼻音。
赵琼阑向他贴近一步,抱住他窄瘦的腰:“那就是哭过了?”
“没有。”
赵琼阑翘起唇角,没再追问:“刚才在画画?画什么?”
他静默了一下,轻轻道:“画你。”
“画我?”她有些惊讶。
“你还生气吗?”他突然问。
赵琼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走之前那一晚,他们的气氛并不愉快。
她承认那件事上她有些不讲理,不能全怪他。
“去看看你的画?画了我什么?”
沉砚舟差点没跟上她的思绪,突然身体猛地颤动一下,脊背用力抵住冰冷的大门,他隔着衣服急忙摁住不知什么时候偷溜进他衣摆的手。
她的指尖冰凉,被她触碰过的地方颤栗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说看画,却站着没动,没被控制的另一只手捏着他的后颈,他被迫低头,却下意识躲开她的吻。
赵琼阑缓缓抬眸,慢慢松开他:“不想要?”
沉砚舟慌乱地抓住她的手腕。
似是想起来她不喜欢他不说话,于是颤着音答道:“不是。”
他低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唇,舌尖讨好地轻轻舔过她的唇缝。
“你今天怪怪的。”赵琼阑抵着他肩膀后仰。
“没有。”他追过去,堵住她的唇,炙热的吻像一团火球。
刚才还冷冷淡淡,这会儿又像是要吃人。
赵琼阑再次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身旁的人恢复以往的睡姿,修长的身影别扭地卷缩在她身边,脑袋拱在她肩头,却没有贴着她,唯有手虚虚地握住她的发梢。
吃早餐时,她观察了眼他的神色,问:“你这几天有看到什么新闻吗?我跟……”
“没有。”他打断她,“我不爱看新闻,还有很多画稿等着我画。”
他低着头,长睫敛住眼底明明灭灭的灰暗。
“如果看到……”
“这个鸡蛋煎得有点老,我重新帮你做。”他端着餐盘,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
赵琼阑有些无奈,等着他出来。
新的煎蛋卷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再次摆到她面前。
“我不介意。”他突然说,在她对面坐下。
赵琼阑拿刀叉的手顿住,小气鬼变大方了?
“我不会给你拖后腿,添麻烦的。”
“觉悟这么高?”
“嗯。”他低垂着眉眼,脸上没有任何笑意。
赵琼阑看了眼秘书的来电,没再多说,只是嘱咐道:“最近不要去我那,有什么事我会过来。”
“嗯。”
赵琼阑接起电话。
“琼阑总,王总来了。”
“让他在会客室等等,我一会儿就过来。”
赵琼阑吃过早餐,准备出门。
“你今晚会过来吗?”
“晚上再看吧,我先走了。”
沉砚舟盯着那扇将里外隔绝出两个世界的大门,他就像被困在这个牢笼的怪物,只能等她什么时候想起自己,才会过来逗弄一番,然后又毫无留恋地离开。
*
“小杂种,想留下来就给老娘去干活!”
“坏女人,坏女人,是你抢走了我爸爸。”弱小又无力的孩童哭着抵抗女人伸过来拉扯他的手。
“给我滚过来,我叫你骂我,我叫你骂我。”女人一把扯过男孩的衣领,狠狠打在他身上,“抢你爸爸怎么了?你妈不是也不要你?小杂种。”
“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他们都说你破坏别人的家庭,是你让妈妈不要我,你是坏女人!”男孩哭闹不休,小小的身体拼命反抗。
女人艳丽的脸突然放大,狰狞地看着他:“我破坏别人的家庭,我是小三,那你呢?”
沉砚舟猛地惊醒过来,睁开眼睛,滚烫的泪水瞬间打湿枕头。
身侧的位置冰凉,她没有来。
他重新闭上眼睛,泪珠一滴滴划入鬓角,侧身将她的枕头抱入怀里。
日子日复一日,他只能麻木地看着她偶尔到自己这来一趟,睡一觉然后又离开。
“又要走了吗?”他看着她扣上领口的衬衫,穿戴整齐。
赵琼阑拿过柜子上的腕表戴上,走到床边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嗯,最近比较忙,后天你的画展我可能没办法出席,礼物我让秘书提前给你送来。”
他弯起嘴角,眼底却仿佛在哭泣,但她丝毫没有留意。
“不用礼物,你空的时候多来陪陪我就好。”
“好。”赵琼阑又亲了他一下,直起身,“你再睡会儿,我先走了。”
“嗯。”
*
三日后,赵家再次被舆论顶上风口浪尖,媒体的闪光灯对准赵氏大楼门口,全程记录赵齐明被警察带走的全过程。
挪用巨额公款将二房钉在耻辱柱上。
“砰——”
水晶烟灰缸在地上四分五裂,透明的晶体折射出五彩的光。
“你可真是好样的,一声不吭直接出动警察,你看到赵氏股价了吗?啊!”
赵齐宏低着头,对赵老爷子的怒骂无动于衷。
赵旭升捂着胸口坐下,喘着粗气平息自己的怒火。
“你们要怎么斗我都不干涉,可你不该完全不考虑公司的利益,你要怎么跟股东交代,跟股民交代?”
“爸,挪用公款是赵齐明的个人行为,我只是揭露出他的丑行,他犯的错我为什么要替他挨骂?”
赵旭升冷笑,指着他:“好,好啊,你们真是我的好儿子。”
赵琼阑敛着眸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财经新闻一出来,股价就跌停,这种丑闻,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们跟f&g的合作已经敲定,等签约仪式一完成,利好的消息一出,股价立刻就会回来。”
“啪——”一份文件砸在赵齐宏身上。
“你自己看看!f&g的合作?人家早就跟我们的竞争对手签约了!”
赵齐宏从头至尾平静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捡起地上的文件,快速翻动纸张,这不可能!
“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看外面那些个不着调的彻底把你弄昏头了!”
赵齐宏慢慢冷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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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爸,给我点时间,让我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不用查了,人家约都签了你还有什么好查的。阿阑上个月在国外谈下来的矿山已经签订了合作意向书,把消息放给媒体,如果股价持续下跌,启动程序公司进行回购。”
赵齐宏眸色暗了暗,低声应下:“是。”
“出去吧,阿阑留一下。”
赵齐宏拿着文件转身就走。
赵老爷子缓缓输了口气,看向赵琼阑:“你爸年纪越大,做事越糊涂,往后赵氏终归还是要交到你手中。”
“我明白,爷爷。”
“听说沉砚舟回国了?”
赵琼阑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
“是的。”
“你也收收心,别像你爸跟你二叔一样拎不清。纪家那小子,从小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爸就是把他扶上总经理的位置,大权他也不会放。”赵老爷子喝了口茶,淡淡说道。
“年轻的时候都爱玩,但玩到像你父辈那一代一样,就是没脑子,要爱惜自己的羽毛。”
赵琼阑点点头:“我会让纪家尽快澄清。”
“嗯。”赵旭升应了一下,接着道,“沉砚舟没什么经商的天赋,也没什么背景,但胜在安份,他现在能站起来了,你就更没什么好挑剔的。”
赵琼阑安静地听着。
“我终究是老了,也该放手给你们年轻人去施展拳脚。至于你爸妈的事,由着他们折腾,你别管了,总归该是赵家人的股份,不会流到外人手里。”
赵琼阑的心定了定,面上不动声色地认真聆听。
“好好的家乌烟瘴气,是我没教好他们。等过段时间,风波过去,带着人回老宅一起吃顿饭。”
“是,爷爷。”
“出去吧。”
赵琼阑起身,安静地退出去。
走出董事长办公室不久,赵齐宏身边的秘书就来喊人:“琼阑总,赵总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赵琼阑调转脚步,往赵齐宏的办公室走去。
她一推开门,赵齐宏阴鹜的眼神便看了过来,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亲生女儿,而是几世的仇敌。
“是你做的吧?”
“我听不懂您的意思。”赵琼阑走进去,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不用跟我装傻,赵齐明挪动公款的证据,f&g的合约,都是你做的。”
“爸,证据是您手下的人收集的,您安排人举报的,f&g从头到尾也都是您的人在对接,我从来没跟他们私下接触过,更别提帮对家牵头谈合作抢自家的合约。”
“你少糊弄我!”赵齐宏爆喝。
“您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你别以为弄个纪家,我就拿你没办法,我还是你的父亲,你身上还留着我的血!”
赵琼阑冷眼看着这个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父亲的男人指着她的鼻子怒吼。
“您要是有证据,大可以去爷爷那揭发我。”赵琼阑站起身,“您要是没有,就算是我的父亲,也别空口污蔑。”
“我自然会查得清清楚楚。”赵齐宏怒视着她,“你自小,我就把你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一样宠着,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的眼睛里,除了利益,还有什么?”
“同样的话,我还给您,您的眼里除了利益,还有什么?还有我跟我妈的位置吗?”赵琼阑平静地看着他,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对身后传来的砸东西的声音充耳不闻。
刘秘书见她回来,急匆匆地迎上前:“琼阑总,先生那好像有麻烦。”
53. 第 53 章
“他怎么了?”赵琼阑走进办公室,秘书跟着她进去,关上门。
“您看看这个。”刘秘书将手机举到她面前。
屏幕上正是沉砚舟举办的个人画展,可惜光鲜亮丽的布展被一个形容邋遢的男人破坏。
“大家都来看看,人面兽心的大艺术家,自己出息了,就不管家里残疾的老父亲,大家快来看啊。”
周围的人对地上的男人指指点点。
“我这缺掉的手指,还有我这跛了的脚都是他让人做的,就因为我问他要了几次赡养费,他就这么对我。”
“什么艺术家,大画家,禽兽都不如,畜生尚且知道反哺自己的父母,他却嫌弃我上不了台面,这么对自己的爸爸,没有天理啊。”
画面上的男人嚎啕大哭,而视频顶上的弹幕逐渐变成一片骂声。
“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是这种人。”
“就这种人,还能开画展,还能当大画家被人追捧,现在的小姑娘,看着人家脸好看就被迷得五迷三道,实际什么人都不知道。”
“真实情况怎么样还不知道,前面的这么快下定论是不是早了点?”
“不管怎么说,父母生你养你,最基本的赡养义务要尽吧?就因为没给你体面的生活也不能给你脸上添光就这么嫌弃自己爸妈,那一半的父母都不应该把孩子生出来。”
“前面的极端了吧?”
“话糙理不糙,谁说爸妈就必须要有能力托举自己,更别说他现在有出息了。他不想想自己是怎么长到这么大,怎么生得这么好?没有他父母,他哪来的绘画天赋?”
赵琼阑皱起眉,将手机还给秘书。
“他那边有什么回应吗?”
“没有,先生的工作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刘秘书摁灭手机,问道,“我们要出手干预吗?”
“暂时不用,等我问了他再说。你去查查陶庆贤背后有没有人唆使他这么做。”
“是。”
赵琼阑下班后去了趟沉砚舟那,发现家里没人。
他很少出门,偶尔去趟工作室,极少有不在家的时候。
赵琼阑拨通他的电话,等了许久,那头才被接起。
“喂。”
“怎么不在家,你在哪?”
赵琼阑举着手机站在客厅中,电话那头似乎有风声。
“我在你第一次带我约会去的那家餐厅。”
赵琼阑抬腕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你还在吃晚饭?约了人?”
“我一个人。”
一个人跑情侣餐厅,他倒是心大。
“别乱跑,我过去找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他的嗓音低沉,说不尽的失落与难过。
赵琼阑失笑,挂下电话,重新拿起车钥匙出门。
闪烁着暖黄色烛光的露台上,坐拥半片城市最美的夜景,沉砚舟独自坐在上次他们一起坐过的位置,看着远处的霓虹灯发呆。
“下雨了,你感受不到吗?”赵琼阑走近他,烛火被风吹得摇曳。
沉砚舟回过头,那双浅色的眼瞳上,最近总好似覆了一层无法抹去的阴霾。
“女士,先生,外面飘雨了,两位去室内坐吧。”服务员在细雨中走来,温声说道。
两人换到室内靠窗的餐桌上。
赵琼阑看了眼他面前的酒,以前怕他身体不好,严禁他喝酒,离开一段时间回来,似乎染了酒瘾。
“吃晚饭了吗?”
沉砚舟摇头。
赵琼阑无奈,抬手招来服务员:“正好我晚上也没怎么吃,一起吃点。”
沉砚舟抬起眼睫,看了她一眼:“你二叔的事,我看到新闻了,你没事吧?”
“没事,二房的事,影响不到我。”赵琼阑随手翻着菜单。
“今天赵氏的股价受到了影响。”
“不用担心,不会波及我们,股价很快就能稳定下来。”
她说得笃定,沉砚舟垂下视线,心中慢慢了然。
“阿阑。”
“嗯。”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时候,他都还是老样子,还是这么笨。
“怎么了?”赵琼阑看向他。
时间有点晚了,外加下雨,餐厅的人不多,有些顾客刚好吃完离场,门口人影浮动,他突然微微变了脸色,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赵琼阑点头:“好。”
他匆匆离开。
赵琼阑有些莫名。
“阿阑。”高调的男声扬起。
赵琼阑回头,纪行云朝她大步走来,她不由看了眼沉砚舟离开的方向,微微蹙起眉。
“好巧,在这里碰到你。”纪行云展颜,惊喜地看着她,随后又反应过来,看向她对面的空位和喝了一半的酒杯,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这么晚了,你和谁在这里吃饭?是不是又有哪个不要脸的勾引你?”
桌上还没有上菜,只有两杯清水和沉砚舟喝剩下一半的酒。
赵琼阑背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你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丈夫来捉奸。”
“可我们本来就马上要订婚了,不久我们就会结婚!”
“谁告诉你我们要订婚了?你爸?”赵琼阑好笑地看着他。
纪行云满脸荒唐道:“媒体都官宣了,你也没有否认啊。”
“我已婚,请问要怎么跟你再结一次婚?”
“什么!”纪行云猛地站起来,三三两两的目光望过来,“不可能,不可能!”
“纪大少,你小点声,我不想再跟你闹出什么可笑的绯闻。你父亲答应了我,会尽快澄清,我才没有出面,最近赵家的新闻够多了,你可别再给我添几笔。”
“不,阿阑,你明明就离婚了,是谁,你跟谁结婚了?”纪行云不相信。
“我跟沉砚舟从来就没离过婚。”
纪行云失魂落魄地走了。
去上厕所的某人却迟迟没有回来。
赵琼阑看了眼手机,将屏幕盖在桌面上,叹了口气。
她回到他的住处,推开大门,说去洗手间的人果然已经回来了。
“先走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他卷缩在沙发上,木然地说道:“我怕打扰你们。”
“你两年前大学毕业证拿到了吗?”她突然问。
沉砚舟抬起头望着她。
“又不说话?”
“拿到了。”他哑声回答,“你为什么要问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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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
“没什么,我确认一下你的学历。”赵琼阑扔下车钥匙,挽起长发走进卧室,没再理他。
寂静的夜,两人躺在床上,各自占领一边。
温热的身体小心地靠过去,他把自己卷缩成一团,直到鼻息间能闻到她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
赵琼阑翻身压在他身上:“想要?”
沉砚舟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干涩又酸疼。
她低头吻他,傻子。
“你腰上的是伤疤?怎么弄的?”他皮肤又白又细腻,可只有腰侧,有几个圆形不平整的疤痕。
沉砚舟愣了一下,泪珠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他突然哭了,像个孩子似的泣不成声。
赵琼阑呆愣了一下,不解地轻轻抱住他:“怎么了?”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他哭着哽咽,只是重复,“你从来没有问过我。”
哪怕他们上过再多次床,她都没有在意过。
赵琼阑有些无所适从,旖旎的氛围烟消云散,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只好半是哄半是劝地拍着他的背:“不哭了,我不是问了吗?”
他晚上把她一个人扔在餐厅的帐她还没跟他算,到头来还得她哄他。
赵琼阑轻轻叹息,任由他把自己当布偶娃娃那般死抱着不放。
哭了一会儿,他才渐渐平息,将脸埋在她颈侧,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子上。
“7岁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我妈不要我,她觉得我是她人生的耻辱。”第一次,他对她揭露自己几近腐烂的伤疤,也是第一次他把那个破败不堪的童年讲述出来,“法院把我判给了我爸,那个时候他早就出轨桑青黎。从富丽堂皇的沉家离开之后,他改不了富豪的做派,手上的钱很快就花完了,于是他就去赌,而我就在桑青黎和她女儿手里讨生活,他每次赌输回来,就会把气撒在我身上,这些伤都是当初他拿烟头烫的。”
小小的沉砚舟,从跟着他爸开始,身上就没有一块好肉。
“幸好有奶奶能勉强护着我,可后来奶奶也不在了。”
知道是一回事,当听到他用平静的口吻说起又是另一回事。
“你长大了,以后他都没有能力再伤害你了。”赵琼阑轻声开口,拍着他的背,“以后,还有我保护你。”
干涸的眼睛再次涌上热意,沉砚舟问她:“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你会不会也不要我?”
他的人生经历过太多的抛弃,被父母抛弃,被生死分隔,兜兜转转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人生从来没有富足过,所以在无数个难眠的夜里,他都会自私地后悔,后悔当初跟她离婚,后悔离开,后悔主动放弃了那个能一辈子呆在她身边的位置。
“怕我不要你,当初还跟我闹离婚?”赵琼阑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
沉砚舟垂下眸,默默地想,我只是不想用一个残废绑住你,占据掉你丈夫的位置。
他想手术,他不想成为她的负累,可手术带来的风险,他不想让她面对。那本来就不是天之骄子的她该经历的麻烦。
“睡吧,好好睡一觉。”赵琼阑低哄着,黏在身上的人哭累了,渐渐陷入沉睡。
有时候聪明地过分,有时候又笨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