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八个前任》 1、一 “……今年就不回去了啊……啊？不是，我这不是单位有事吗……对象？哎——不是……我有了、有了，这不正处着嘛，等我有谱了就带回家啊。行了行了……挂了啊。”曾贤把手机放下，头痛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文件向前一抛丢在了桌上。 隔壁的青年把头探过来，同情地看着曾贤：“家里又催啦？” “是啊，”曾贤将额头的发向后撸去，“这不都不敢回去了。” “您这么好的条件还没人要呐？”青年带了点儿调侃说。 曾贤斜睨了青年一眼，那青年连忙正襟危坐，在嘴上比划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曾贤收拾自己的东西，对那青年说：“明天开会别忘了啊。”他拎起车钥匙，顺着电梯下去，一路到了停车场。 天色已经黑透了，连停车场的几盏大灯都没法照亮所有的角落。曾贤按了车钥匙上的按钮，不远处的一辆小尼桑亮了亮灯。 曾贤一脚跨上车，用龟爬般的速度驶离车库。 他把天窗开了，两侧的车窗也开了，在夜里吹风。凌晨两点的街道上车不多，所有的路灯射出的光线连成了虚虚实实的一片。曾贤贴着江边那一侧的车道行驶，架在车窗上的手撩了撩打在眼前的黑发。 曾贤一米八|九，头几乎顶到这小车的车顶，手肘收敛着还能架出车窗五六公分。春天轻柔的晚风把他吹得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一阵引擎轰鸣声猛地从身后的远处响起，几辆不同颜色的超跑紧追猛赶，从后方超上来，将曾贤的车身都震得一阵巨响。 曾贤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那几辆已绝尘而去又充满火|药味的超跑，随手打开了收音机。这个城市就是这样，白天是和平安详的代名词，夜晚则容纳了一切超出常规的事物。 又开了几公里之后，曾贤的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前面有两辆超跑停在路边，一辆撞进另一辆的车身里，地面上四处是碎片和交错的刹车痕迹。 一起交通事故。 曾贤停下车提起手机拨了110。 在等警车到来的期间，他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远远地看江景，不时回头看一眼前面的两辆车。被撞的银色迈巴赫里有一条胳膊滑了出来，那胳膊还在动，人还有意识。曾贤的目光落在了那条染满鲜血的胳膊上。手很修长，在曾贤的大灯照射下显得苍白，食指上戴着一枚蓝色戒指。 那只手无力又奋力挣扎了一下，挣出了半个身体。曾贤看到了栗色的长发和黑色的衬衣。居然是个女人。他的目光又定在了那只手上。曾贤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敲了两下方向盘，抖着腿看了一眼腕表，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两个小时后，曾贤从医院急救室里出来，将染上血迹的薄外套随手脱下擦了擦副驾驶座上的血迹，开着自己的小尼桑回了家。 - 第二天曾贤哈欠连天地上班，上班路上收音机刚打开的第一条播报就是：“……因报警救护及时，齐眉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 曾贤随手调了个台。 音乐放到一半：“现在插播一条即时新闻，时下爆火艺人齐眉在三桥上遭遇车祸……” 曾贤最烦这种明星的新闻，于是又换了个台。 “……连环车祸导致伤者左腿骨折，据记者报道，伤者齐眉负事故主要责任……” 曾贤听到“左腿骨折”时要调台的手停住了。昨晚上他送去急救室的那个也是左腿骨折。刚刚这新闻说的是什么人来着？ “……交警再次提醒大家：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头条新闻播完了，开始转播别的新闻，曾贤也没了那个好奇心，就着这个台继续听下去，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公司。 曾贤每天的日程就跟钟表一样精确，七点起床，八点出门，八点半到公司。 公司的正常上班时间是九点，八点半到九点间半个小时，部门的早餐时间，女同事的八卦时间，老总的新闻时间，曾贤的咖啡时间。 可是今天的八点半到九点有点儿不一样。曾贤进门之后，整个办公室都在讨论什么，各个脸上充满惊讶。曾贤顿时皱起了眉，将公文包在桌上一放，凑近隔壁桌的青年问道：“什么项目出问题了？” 隔壁桌青年正在跟小师妹说话呢，听到曾贤问，他还没说话，小师妹先开口了：“曾哥，您没看头条啊？齐眉今年第三次飙车出事啦！” 曾贤楞了一下：“齐眉？” “齐眉！当红那个小明星！特有名特甜的那个！”小师妹说。 曾贤一听不是工作的事儿，顿时失去了兴趣，随口“哦”了一声。 “嗨，曾哥，这回她是真的摊上事儿啦！城中飙车到200码，而且还出了车祸，最大的麻烦是——”小师妹见曾贤没有什么反应，直接跑到了他的桌子面前来，“她撞的人是季少——” 曾贤忽然抬起了眉毛。 “——他弟弟！” 曾贤眯起了眼睛。 “季少弟弟？” “是啊！我看广电总局这回肯定不能容忍她在继续这么牛逼了，封杀她是迟早的问题了……哎，曾哥？您去哪儿啊？” 曾贤站起来揣着手机和咖啡杯走进了咖啡间。 “我发现曾哥这人真的没有一点儿八卦细胞。”小师妹看着曾贤离开的背影悄声对青年说，“这么大的事儿整个办公室都在津津乐道的，他就‘哦’。” 青年笑着说：“他就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人就是专注！” - 曾贤在咖啡间里一边泡咖啡一边拨了个电话。 “喂？”电话拨通了。那头传来个老人的声音。 “梁叔。”曾贤说。 “三少爷。”梁叔很恭敬地叫了一声。 “江城昨天出事了？”曾贤用一只手泡咖啡，脸色都没变一下。 “三少爷听说了。” “嗯，这两天他就别出门了，卡也停了吧，”曾贤往咖啡里加了满满四勺糖，“记得给人家去赔礼道歉。” 他话刚说完，就听到那头有人胆战心惊地喊：“哥！别啊哥……” “是，三少爷。”梁叔说完，曾贤就挂了电话。 齐眉是个什么人他不清楚，江城是个什么德行他知道。整个季家在京城横着走，多半是“季少”的功劳，“季少”的几个兄弟狐假虎威，打着“季少”的旗号连警察都不敢管。 曾贤处理这种事多如牛毛，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心里腹诽两句：带孩子难，真他妈难。 - 躺在医院病房的齐眉突然之间猛地睁开了眼睛。病房里安静得很，雪白的天花板在阳光反射下有点儿扎眼。齐眉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床头的手机，她只看了一眼手机的样式就吐出了一声：“操！” 这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 她的手机每年一换，手机壳也是每年一换，一看手机壳她就知道，她竟然真的回到了这个时间点！ 齐眉今年二十二岁，八年后，她就会“死”在自己三十岁生日的当天——因为她自己亲手割了腕。 因此当她以为自己本来应该是死了后睁眼看到自己回到二十二岁那年，她头一个想法就是：死前的幻觉。 既然是幻觉，她二话不说，深夜开车就往季江城的豪车俱乐部开。导致她一步步迈向死亡的人，他就是头一个！ 齐眉不要命一般撞上季江城的时候，心里获得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可现在她再一次睁开眼睛，却只剩下了惊恐。 痛感是真的，时间和物体也是真的，她的脑子一点儿也不混沌，清醒得像是没吃药之前——她真的回来了！ 2、二 整个病房明亮而整洁，窗户开着，微风从窗外透进来。齐眉的病房不大不小，正好符合她一个当红流量明星的身价。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季江城，但是就算被拒绝了也用不着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吧？啊？你看看，现在新闻报道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你的负|面新闻，本来你跟着那个季江城胡闹学赛车这件事就已经很败观众缘了，现在好了，你都直接飙到人身上去了……” 齐眉病床边上坐着个喋喋不休的男人，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看着一副精英骨干的架势，说起话来喋喋不休像上了更年期。 齐眉压根儿没听他的，她双眼盯着天花板，还在怔怔出神。 只有真正经历过抑郁自杀的人才知道，心理疾病影响的并不只是想法，还有身体和大脑。她刚刚自杀，实打实的自杀，头脑里还满是消极的想法，但是她现在在她二十二岁的身体里，一切都那么年轻朝气而清晰，哪怕是那些消极的想法，也无法阻止她理智地思考。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呢？ 她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不是梦到自己回到了二十二岁，而是梦到自己八年后浑浑噩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到底哪个才是梦？ 齐眉出神了好半天，男人唐僧念经般的声音终于渐渐钻入耳孔：“……我们过几天就开个新闻发布会，在那之前呢，你先去跟季江城道个歉，人家伤得比你还重，你就一个左腿骨折，他两个手和一条腿都骨折了，还有脑震荡！” “好！”齐眉脱口而出。 “好？那行，我给你准备个稿子，你记得背熟……” “什么稿子？”齐眉终于低头正眼看了一眼男人。 “新闻发布会的稿子啊，”男人说，“你要严肃深切地表示自己的悔过……” “悔过？悔什么过？”齐眉一把掀开被子，在男人的大呼小叫中用个右脚蹦跶着跳到了窗边往外看，一边看她还一边拿起床头的手机细细观察，越看心情越好。过去的几年就连短暂的快乐都成了奢侈的事，抑郁情绪就像一座大山，让她连挪动一下都觉得需要消耗全身的力量。 她现在相信，当人产生心理疾病的时候，大脑的结构也会跟着变化，她病了，可没人意识到，而她现在回到了过去，在一切都还未曾发生不可逆的变化之前！ 齐眉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对世界的感知，一切都向她敞开着，她扭过头看向男人，恶狠狠却又痛快地说：“悔过？我就是蓄意撞的季江城。这是他应得的！” 男人愣了好半天，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齐眉的额头：“哎哟，没出事吧……” - 季江城住在同一个医院的最高层病房。当时事故发生之后他被直接撞得失去意识，醒来已经在医院里了。他和齐眉都伤得不轻，就近送医就送到了这儿，以他的身份，住在顶层的vip病房是毫无异议的。 他醒来之后就是全身酸疼，麻醉还没过去，可就是浑身难受，想起昨天的事故就恼火得烧心：“那个女人是不是疯了？！我季小少爷那么多女人，哪个敢威胁我？竟然还敢撞我，我看她是不要命了……”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一个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季江城抬头一看，瞬间腿就软了，“哥、哥……” 站在门口的曾贤还穿着上班用的西装，夹着公文包，一只手插着裤袋，慢条斯理地往病房里迈了两步，不远不近地站在那儿看着季江城。 “老马。”他一开口，在季江城边上的人就马上一鞠躬退了出去。 “哥……不是我犯事，是那个女的神经病！”季江城一见老马被赶出去，顿时更慌了，“我都跟她分手了，她自己纠缠着我不放，昨儿大晚上开个车就来撞我，你看，把你送我的保时捷都撞坏了！” 曾贤没有搭话，他又上前了两步，空着的手放在季江城吊起的腿上，从大腿到小腿总共不轻不重地拍了三下。虽然整条腿已经上了石膏，但是曾贤那手上去，就好像直接落在了他石膏里的腿上似的，力道一点都不虚。 季江城心惊肉跳，冷汗狂冒，紧紧盯着他的手一动不敢动。 曾贤曾经就这么单手捏断过别人的脚腕子，他现在一闭眼都能想到自己的腿废了。 曾贤不咸不淡地开口说：“我看没什么。” 季江城还想辩解：“哥，这次是真的，我真的没对不起她，她自己发神经大半夜地来我俱乐部闹事，就盯着我追，我除了上车也没别的办法……”季江城两个手都吊着石膏，他使劲儿对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努嘴：“你看啊哥，你看我手机里我跟她的微信，我可都说得很明白了！” 可曾贤一点也不想看季江城的手机。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张便签，贴在他的石膏腿上，正对着季江城的脸：“这个病房，今天晚上之前去赔礼道歉，我不管你怎么去的。” “哎，哥！哥！……” 曾贤转头就走。 季江城喊了好一会儿，见实在是喊不回人来了，又转而喊老马：“老马！老马你死哪儿去了！” “五少爷。”老马进来叫人。 季江城想砸东西，两个手都在石膏里，什么也砸不了。他狂乱地用一条完好的腿踹了半天被子，脸红脖子粗地说：“你给我搞个轮椅过来！去这破地方找人！” - 曾贤离开病房后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季家兄弟多，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今天处理完一件，明天还有三四件。曾贤自己手头的工作还没做完，虽然不想加班，但这是消耗上班时间出来的，今天的活赶不完，明天就完不成明天的计划。他开着自己的小尼桑从车库里驶出医院时，正驶过齐眉的楼下。齐眉盯着那辆小尼桑看了好一会儿。 “王阳明，昨天谁送我来医院的？”齐眉这经纪人就跟大文豪一个名字，齐眉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就一直叫他大名儿。 王阳明楞了一下说：“不是救护车吗？” “是救护车吗？”齐眉楞了一下，“我记得有人送我来的医院……” “嗨，得了吧祖宗，您当时都差点擦到大动脉了，不是医护人员谁敢那么挪你？还给您风驰电掣送到抢救室啊？”王阳明翻了个白眼，又开始对新闻发布会的事上心，“我说你好好的没事撞季江城干什么？天下渣男那么多，人家也没真的对你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你就当良心喂了狗，何必赌上自己的未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呢……” 齐眉没有说话。 王阳明继续“谆谆教诲”：“当初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我不看好，哪个攀土豪的明星有好下场的？那是凤毛麟角！而且你也不看看这人的名声，当时怎么说你都不听，还跟我在那儿对他各种洗白的，你说说……” 齐眉觉得烦。但是王阳明没说错，而且他说得让齐眉也窝心。当时唯一一个反对她飞蛾扑火般扑向季江城的就是王阳明。本来在别的明星那儿跟季江城谈恋爱是个很好炒作的点，可到了齐眉这儿就不一样了，齐眉容易感情用事，一动了真感情什么理智都抛光了。季江城一个老油条，知道怎么让女人对他掏心挖肺的，齐眉刚刚大学毕业没什么经验，一进入社会就赔得老本不剩。 王阳明劝过她好多次，没用。恋爱中的女人没有智商。 齐眉现在多少能听进去了，可却是用死的教训换来的。这个代价太大了。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是因为刚刚醒来的时候她以为那只是死前的幻觉，现在要她再做决定，她肯定不会出此下策。 见齐眉闷声不吭，王阳明也心软了下来：“我知道，做这一行其实挺孤独的，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去做什么都享受不到普通人的快乐，但是你想想，你还有爱你的家人，还有我们这些朋友。你做那么危险的事，万一有个好歹，我们可怎么办？我可不是为了赚钱才带你的，当初带你的时候你是所有签约的人里面表现最差的！” 齐眉翻了个白眼。那又怎么样，现在这个流量社会，谁长得好看谁就有道理。她齐眉不是最有能力，却确实是最漂亮的一个。 以前王阳明说什么家人朋友，在齐眉耳朵里就如同放屁。她觉得用家人朋友的爱来威胁她，那就是道德绑架。可她死过一次，一切都不太一样了。 齐眉说：“新闻发布会我会去的，但是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一辈子都不可能道歉的。” 她刚说完，房门就被敲响了，王阳明以为是医护人员，喊了一声“进来”，就见到一个中年男人推着个轮椅进了屋，轮椅上坐了个王阳明和齐眉都意想不到的人——季江城。 季江城被他们俩这么盯着，别提多难堪了，瞪大一双眼睛强装气势，又一边恶狠狠地看了齐眉一眼。 齐眉的一条腿也裹着石膏，但她是真的生得好看，穿着病服显得楚楚可怜，看向他的时候目光不再带有痴狂，反而有一种冰凉的冷意。季江城被她这么一看，觉得自己最初因她惊艳而跳动的心脏又突然开始蠢蠢欲动。可他是见识过齐眉疯狂的，齐眉爱起人来奋不顾身，他怕被这种疯子缠上。 只是哥的话他得听。不然下场比疯子缠上更惨。 季江城很憋屈，憋屈地瞪着面前的空地，蹦出几个字：“对不起。”然后他一挥打着石膏的手，身后的老马就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放在齐眉的病床上。季江城用能动的腿使劲踹了两下空气，怒道：“我让你赶紧带我走！” 3、三 齐眉从跟季江城在一起后就没见他这样过。 季江城就是个富二代、官二代，占满了所有二代在媒体上代表的缺点。齐眉当时认识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是个富二代，她只是个颜狗，一眼就对人一见钟情了。 明星混到齐眉这个地步，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可当时季江城偏偏就是个不意外的例外。齐眉认识他在成名之前，在她还没毕业之前，在她刚开始了解男女之事的时候。季江城基本上集合了齐眉喜欢的所有特点，更致命的是还有专人给他穿衣打扮用来泡妹。一个男人会打扮，有点钱，基本已经集齐了挑美女的基础条件，再加上点儿撩妹手段，普通女孩儿根本承受不住。 齐眉在当时也就是个“普通女孩儿”而已。 季江城一直没有正经追过齐眉，他就是在飞速更换各任女朋友的间隙随便喜欢了一下齐眉。 毕竟齐眉青春清纯，漂亮单蠢，谁不喜欢？ 齐眉想起自己跟季江城在一起的时候是她大二的年纪。季江城在她宿舍楼下把她叫出来，倚着自己的豪车，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当时是个冬天，齐眉穿得像个雪球，接过盒子的时候心脏跳得巨响无比。盒子里面是一根项链，现在的齐眉想来，连盒子带项链，也就是学校后面垃圾街五块钱随手买的东西。铁刷银的，一个最庸俗的心形。季江城一个开着豪车的富家子弟，拿了个五块钱的批发项链打发齐眉，可以想见他有多不上心。可当时的齐眉感动得捂住嘴，看着季江城满眼氤氲：“我好喜欢……” 季江城也就痞气地一笑，双手一举，齐眉就像个还林的乳燕似的投入了他的怀抱。 季江城一天可以告白二十次，还在同一个学院的女生里挑，只有齐眉当了真。 现在的季江城双手和一条腿都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眼神都不敢跟齐眉对上。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可齐眉和王阳明都纳闷，季江城不论犯了多大的事，从来没见给谁道歉过，更别说赔礼道歉了。 而这件事里齐眉才是驱车撞人的人，虽然最后两个车轮番互撞，可齐眉毕竟是起头者，季江城搁这儿道什么歉呢？ 齐眉看了一眼床上的礼物，慢悠悠地说：“别急着走啊，我还没拆礼物呢。” 正准备推着季江城走的老马停了下来。季江城差点就要破口大骂：“停毛停啊！走啊！” 老马没动，就看着齐眉。 齐眉挑起了眉，示意王阳明将那个礼盒递到她的面前。王阳明顾及齐眉腿不好，也就甘愿当个服务人员，帮她递过了礼盒。 齐眉慢条斯理地将包装拆了，露出里面精美的长方形盒子。盒子上有烫金商标，是国际知名的品牌。 “季五少爷也太客气了。”齐眉漫声说着，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一条金色项链拿了出来，“可我不喜欢。”齐眉说着，随手丢出了窗外。 “齐眉你别给脸不要脸！”季江城猛地发火了，“那他妈值三四十万！” 齐眉双手环胸看向季江城的眼睛：“可我就喜欢银色的，心形的那种。” 季江城本想回驳，但他看着齐眉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有点儿心虚。主要让他心虚的还是他哥。齐眉不收，他哥就可能找他麻烦。季江城瞪着齐眉，打着石膏的手指着她：“好……好！银色心形的呗，老子马上给你弄来！” 季江城一踹轮椅踏脚，对老马骂道：“还不走啊！” 齐眉和王阳明都有点儿莫名其妙地看着季江城离开。两人对视了一眼王阳明先开口了：“改性了？” “你看他那样像是改性了吗？”齐眉翻了个白眼。 “那他又是给你道歉又是给你送礼的是干什么？”王阳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是他发现你也是个什么二代？” “呸。”齐眉又翻了个白眼，“我什么家庭你还不知道。” 王阳明总觉得齐眉这车祸一出整个人都变得生动通透起来，总感觉自己的经验有那么点儿不够多了。更让他觉得玄幻的是季江城这位季五少爷好像也吃错了药，搞得王阳明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剧情。 “那到底……你为什么撞他啊？”王阳明忍不住问出了口来。 齐眉和季江城是在闹分手，可这个分手绝对不能到齐眉要开车撞死季江城的地步。王阳明始终不明白齐眉是撞了什么邪。 齐眉没有开口。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日期，再打开了相册。 相册里全是她和季江城的合影。齐眉有个习惯，她不喜欢拍照，可就爱跟自己喜欢的人拍照，可能是爱到了深处。她的手机里全是季江城，各个角度的照片，相关信息截屏，他和自己的合影。 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齐眉从来没有主动po出过任何他们俩的亲密照片，但是捕风捉影的媒体什么都不强就狗仔强，她事业刚成功不久，和季江城的绯闻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许多媒体因此称她是又一个借季江城上位的女星。毕竟借季江城上位的女星实在是不少，只是齐眉是里面最漂亮的一个。 媒体都不知道，季江城和她之间的关系早就变质了，在她事业开始之前。 “去年我奶奶病重，王阳明，这事儿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王阳明挠了挠头，“这都去年的事儿了，现在老人家不是捱过去了好好的吗？” “是啊，当时我刚刚签的你，什么都不懂，我爸妈都把钱花去照顾奶奶了，家里过得很拮据，”齐眉说，“我跟季江城说这回事，就是想找个心理安慰，他给我随手打了三十万。” 王阳明纳闷：“是啊，那会儿你还挺开心的，对季江城特别感激。” “那就是源头，”齐眉说，“我对他感激涕零，他手头的一点零花钱就成了奴役我灵魂的东西，我把他当做我的主人，从来不敢不听他的。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怕是我不愿意做的，一想到那三十万，我就不敢不做。就算有些事我真的拒绝了，他也会提醒我那三十万。” 齐眉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那就是他勒住我这条狗的缰绳。” “你……嗨……”王阳明叹了一口气，“你把这看得也太重了，有什么事找我也行啊。” “我已经麻烦你太多了，”齐眉摇了摇头，“而且那会儿你跟我也没多熟。” 那会儿齐眉大学都还没毕业，提前签了王阳明是她的底子好，但她对自己没有多少信心。事实上，就算是二十二岁的齐眉也没有那份自信。可现在的齐眉不是二十二岁的齐眉，她是是三十岁的经历过人生巅峰也经历过低谷的齐眉。 王阳明说：“那……那跟你现在开车撞他有什么关系？你奶奶现在还好吗？” “跟我奶奶没关系，跟那三十万有关系，”齐眉说，“他拿我跟他拍的私密照片跟人赛车打赌，输了就要给对方。我不肯让他给，他拿那三十万要挟我。” “什么！？”王阳明大惊失色。齐眉正是事业上升期，要是这会儿有她和任何人的“私密照片”泄露出去，对她这个新晋小花来说都是个巨大的黑点。可齐眉虽然这么说，目前还没有任何媒体播报这个消息，王阳明紧接着就说道：“因为这个你去撞他了？” “昨天晚上就是他们约好的赛车时间。”齐眉说。她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只是死前的幻觉，让她回到了这一刻。那段时间的记忆是如此深刻，她一直记到了三十岁。那天晚上她满怀担心地前往赛车俱乐部，只希望季江城不要输，可最后的结果是季江城输了，他们的私密照片只是赌约中的一小部分，就被季江城那么轻易地交给了对方。 可想而知，在那以后的三年，齐眉从未摆脱过被曝光的那些“艳照”的阴影。 王阳明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那他还有那些照片吗？不对，你那三十万还没还？” “不是三十万的问题，”齐眉的眉头蹙了起来，细长的手指摩挲着手机，“那是奶奶的救命钱，我欠他的不止是那三十万，还有我奶奶的命。” 三十岁的齐眉知道，那三十万事实上并不算什么，她们一家再怎么拮据为了治病也能借钱贷款，但当时单纯的齐眉不知道。那笔钱是缓解了家里的经济压力，也让奶奶捱过这一场灾难，因此季江城在齐眉的眼里，已经不单纯只是一个男朋友。 年轻的她将季江城神化了。 季江城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一次次提醒当时那三十万的危急，让齐眉即使还了钱也无法释怀。 更何况，为了更好地套住齐眉，季江城三番五次表示自己根本不缺那三十万，齐眉还给他是在侮辱他。 越是这样，齐眉越心里不安，一直到他们因为照片的事闹分手，二十二岁的齐眉才强行还了那三十万。 可季江城手里的照片依旧是个问题。 齐眉的脸色阴晴不定。 - 从齐眉病房里出来的季江城满脸晦气。他是不缺钱，也不短衣，想要什么车都有，想要去哪儿也都能去，可最近他哥管得严，零花钱也不是无度索取的，给齐眉的那条链子就花去了不少，再来一条他这几个月就没有零花钱了。 可是齐眉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居然把那条项链丢了。 季江城晦气地踹了好几脚病床，对老马说：“你快去给老子把那条项链捡回来！捡不回来别回来了！” 4、四 季江城找老马捡项链的同时，曾贤正在处理手头的一个案子。案子跟知识版权相关，涉及人物齐眉。 有人告齐眉的新歌抄袭了自己的作品，找律师找到了他们头上来。 曾贤看了半天“齐眉”这个名字，总觉得很耳熟。 耳熟的名字多得是，曾贤看了几眼也就放下了。一直到中午食堂吃饭，曾贤刚坐下，几个办公室的小姑娘就围绕着他周围落座，叽叽喳喳地说：“曾哥，你是不是接了齐眉的案子？！” 曾贤愣了一下，说：“胡总跟我谈过这个事，现在还没签，下午签合同。” “哎，曾哥，你正要签啊？齐眉可是我新晋女神诶！” “别了吧，这种天天飙车的人还是算了，只会给民众带来负|面影响的。” “飙车怎么了？飙车不是很酷吗？一般女明星只知道卖萌，对比一下我觉得这种更帅诶！” 曾贤一听到“飙车”，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 “可是城市飙车是违法的吧？之前还撞了季少他弟，现在又有人告她抄袭，我看她还没火就要被黑成球了。” 曾贤猛地想起来了。季江城撞的那个不就是这个小明星吗？ 曾贤有点儿头痛。 照道理，对方城市飙车已经够喝一壶了，但这事按照情理来说，他知道是季江城的问题，要是他再接了这个案子，那不是兄弟俩把人家姑娘欺负坏了？ 曾贤这饭吃得有点儿头痛。 几个小姑娘整个中午都在叽叽喳喳谈论这件事，一直谈论到下午。曾贤拿着案子敲开老总的门，说：“胡总，这案子换个人接吧。” 胡总顿时抬起了头：“怎么？有难度？” “齐眉跟我有点儿渊源，我不方便。”曾贤直说道。 胡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皱起眉来思索了一阵，说：“行，这种涉及版权的官司不好打，我给他推荐到隔壁去吧。” 隔壁是另一家律师事务所，是胡总大学时候的老哥们开的。两家事务所不方便接的案子就转给对方，倒算不上什么竞争关系。 曾贤点了点头就放下文件出门了。下午三点一过，曾贤在咖啡间泡了杯咖啡，就听到旁边的几个小助理悄悄说：“咱们怎么不接齐眉那案子了？” “好像曾哥不接。” “啊？曾哥为什么不接啊？” “那你问谁去，可能曾哥是她的粉丝吧？” “哎你说，咱们律所到底是老胡的还是曾哥的啊？给曾哥的案子曾哥一说不接，老胡直接推给隔壁了……” “曾哥咱们律所的金牌律师，他要是接不了的案子咱们律所肯定没人能接，你还是相信曾哥的判断力吧。” “什么金牌律师，现在还不是跟别人一样，办公室都没有一个。”另一个助理不服气地说。 “哎，你这个人……” 曾贤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他泡完了咖啡就自然地迈出咖啡间，几个刚刚还在讨论的助理看到他都瞬间噤了声。 曾贤目不斜视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莫名其妙的，他看了一会儿空白的文档界面之后，打开网页敲入了“齐眉”两个字。 齐眉这个小明星，火了还不到一年，刚毕业就开始唱唱跳跳搞作品了，女团几个人，她算是最火的，就因为她长得好看。 网络上的粉丝叫她“小眉毛”，把她视频里的截图搞出来在微博一发，转发量能有几十万。也不知道是营销来的还是真有那么多颜粉。 曾贤随便点开了个视频，女团四个人，她其实站在最后，跳得非常不怎么地，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是给她打call的。 曾贤隔壁的青年悄悄瞥着曾贤的电脑桌面，在公司的群聊里偷偷at师妹：“我跟你说，你曾哥真的是齐眉的粉丝！” - 齐眉在病床上躺了好两天，躺得百无聊赖。王阳明忙着帮她里外打点，主要是城市飙车这个话题必须降下来，该交的罚款也得交，尽量不让齐眉吃官司。当然了，这个官司里的另一个当事人是季江城，其实只要他不闹什么幺蛾子，事情还好摆平。 说到季江城，王阳明就觉得奇怪。按照季江城以往的行事风格，有谁开车撞他，他能把人告成无期徒刑，王阳明一开始就胆战心惊的，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都要断送在齐眉手上了，没想到这么久了，季江城一个屁都没放，自从上次项链的事儿之后根本没有出现在齐眉的世界里。 王阳明一边忐忑着，一边又安心着。怕季江城憋着什么大招，又觉得他可能确实被一撞转性了。这不，齐眉都转性了。 齐眉这几天就躺在床上刷手机和平板。二十二岁的几件重要的大事无非就是刚刚出道、被输了艳照而已。其他的琐事已经记不太清了，经过照片和网络信息搜索一波回忆，她隐约想起来：对了，有人要告她！ 齐眉虽然在个女团里，但是由于个人魅力太大，自己出了两三个单行曲。其中有一个曲子最火，齐眉在那个舞上花了好长时间，嗓子也练到冒烟。这曲子应该是最近一个月最热的曲子之一，结果后来被告抄袭，网媒各种抨击，她的第一波黑料就是这么产生的。 现在的齐眉再回头一看那版mv——“哎哟，唱的什么呀？跳的是舞吗？辣眼睛。” 刚进门听到熟悉音乐声的王阳明：“……” 齐眉一脸惨不忍睹。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王阳明最近几天见到的齐眉跟他对齐眉以往的印象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要不是齐眉知道他隐晦的糗事，他都以为自己的艺人被掉了包。 齐眉抬起头，冲王阳明招招手说：“你来，你看，这东西竟然也能卖得出去？” 齐眉指着的这支mv是目前网上流传最火的mv之一，当然也正是她二十二岁的作品。mv刚发布的时候，有好些乐评人指出舞蹈功力和唱功均不足，但是由于乐曲和歌词都是齐眉做的，因而也肯定了她的创作才能。 “你作为一个新人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不过制作确实没跟上，等你腿好了，我们再搞个版本二，公司已经把你下半年的计划排好了。”王阳明说着就要告诉她细节，谁料齐眉不耐烦地招招手，还是继续盯着视频，说道：“不行，现在就得录第二版。” 王阳明傻眼了：“你说什么胡话呢？你现在这个腿你自己不知道啊？而且这个mv还没消耗完热度呢，再赶个第二版也没有帮助啊。” 齐眉以前从来没敢跟王阳明的决定有二话，因为王阳明的决定就是公司的决定，齐眉也就是公司一个刚刚起来的小艺人，这种小艺人哪里有自己做决定的勇气？ 可现在齐眉气派大佬得好似天王巨星，她瞥了王阳明一眼就说：“公司下半年要捧的那个谁火不了，她不会唱歌，录音室先给我签个名。” 王阳明：“……” “我的造型——”齐眉忽然想起二十二岁的自己还没有独立的造型设计师，可她大小也是个经历了那么多黑料还是火到了三十岁的巨星，对自己的外形适合什么样的造型心里有谱，“你跟肖总商量一下吧，我录个版本二不会花多少经费，比之后的那个综艺的效果一定好多了，而且我不用腿。反正养伤这段时间，也干不了别的。” 虽然齐眉说的是没什么毛病，但是王阳明总觉得自己好像带的不是个小艺人。他出了门之后还愣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他都没告诉齐眉下半年的打算，齐眉怎么知道她有个综艺的？ - 季江城自从那天项链被齐眉丢了之后就一肚子火。他让老马去找项链，可不知道是因为老马老眼昏花了还是被人捡走了，三四十万的项链就那么没影了，什么都找不着。没了这笔钱，季江城当然什么都做不了。当然他骨折成这个样子，有钱也做不了什么别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四肢就剩一条完好，医生说起码一年才能完全恢复，这口恶气季江城觉得憋着实在难受，就想发出来。 问题是他哥看着呢。 他哥的本事他们兄弟几个都知道，他要是盯紧了谁，一举一动都逃不了他的眼睛。现在动齐眉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可以不亲自动手呀。他哥总不能真的通天到连他发条信息都能监控到吧？ 季江城冷笑一声，用唯一完好的手拿起床头的手机，很艰难地打了几个字：“上次说要给你的东西。” 那头还没回复，季江城等了一会儿，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赶紧打开相册，随手翻了翻，找到几张照片，一股脑儿地发送了出去。他跟人打了赌，输了就要发给对方齐眉的照片。对方是陆家小公子，老早就对齐眉嘴馋。以前季江城不肯给对方是对齐眉有大男子主义的占有欲，不喜欢别人意淫自己的女人，但是现在他恨不得把齐眉做了！赛车虽然被齐眉打断没能辨出个输赢，但照片他还是能发的。 曾贤在抽屉里的手机刚一响就拿了出来。他皱着眉看到一条信息：“上次说要给你的东西。” 一旁的青年路过，看着曾贤说：“曾哥，你两个手机啊？” “没有，朋友借的，暂时用一下。”曾贤随口说。 他点开输入框，正要发点儿警告，就看到十几张照片突然涌了进来——照片里全是齐眉。 齐眉的睡颜、光着双腿只穿上衣的模样、枕着季江城的肩膀傻笑的模样…… 曾贤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深。不管照片怎样过界，只要有齐眉看着镜头的脸，表情都是快乐而幸福的。 曾贤心里有隐隐的恼火。 他定了定神，拿着手机和耳机对隔壁桌青年说：“打个电话。” - 季江城正乐滋滋地挑着照片发。发了一部分后得意地说：“看得爽吧？还要再刺激的你得答应我把你的妞带来看我。” 那头突然邀请视频通话。 “嘿，看你急色的。”季江城嘲笑了一声，点开视频，刚点开就傻住了。 曾贤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季江城，把你的手机关机，交给老马，就现在。晚一秒——” 季江城猛地挂断电话，迅速关机，将手机飞快丢给了一旁的老马，惊恐地缩在床头，半晌才颤着嗓子叫出一声：“……我操……” 5、五 曾贤半小时后就杀到了医院。 季江城一听到曾贤的脚步声就猛地盖上被子蒙住头装睡。曾贤从老马手里接过了手机，看了季江城一眼，打开手机，张口说：“密码。” 季江城：“……” “要我再问第二遍？” “我说、我说！”季江城猛地跳了起来，“920422！” 曾贤输入密码，顺手就打开了季江城的相册。季江城大气不敢喘，一直朝老马使眼色。曾贤头也不抬：“别看了。” 季江城赶紧老实了。 曾贤说：“照片就这些？还存哪儿了？” 季江城眼珠子刚一转，就听曾贤说道：“算了，我都查得出来。” “别、别啊哥！照片就这些！我说真的！”季江城急了，他哥要查东西，那肯定得把他里里外外都查上一遍，他肯定不能因为一个齐眉惹出大麻烦，“全都在这里，压根儿没发给过别的人，齐眉好歹也是个明星，我带出去有面子，发了那她名声不就毁了嘛，我还没玩儿够……呢。”季江城在曾贤的眼神下闭了嘴。 曾贤将他的手机揣进了兜里，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明天老马给你个新号码，不过你记住了，这三个月还敢跟姓陆的混——” 季江城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哥我发誓，我发誓不去找姓陆的！” 看曾贤迈步就要走，季江城忍不住问：“哥，陆邵的手机怎么会在您那儿啊？” 曾贤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出一句话：“就这么个城里，谁的手机我要不到？” 季江城浑身鸡皮疙瘩耸了一遍，小腿肚子都打颤。曾贤出门前还瞥了他一眼，对老马说：“项链给不上，这院就别住了。” 季江城急了，不住院的意思是不治疗了，曾贤是要他落个终身残疾：“哥！哥我给了！那小婊——齐眉是她自己不要！哥！哥你去哪儿啊！” 曾贤走了，季江城懊恼地锤了几下床：“老马！你怎么办事的！那么条破项链你都买不到？！” 老马只是鞠躬没说话。 季江城发完火觉得自己损失太大了，不但是钱，还有跟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联系方式。这下手机被收了，他哥肯定能发现不少事，跟抄了他家底也差不了多少。 这么一想季江城简直想锤死自己，更想锤死的是齐眉。只不过经过这么一次他不敢动齐眉了，还是离那个女人远点儿得了！ “赶紧去买！今天就给她送过去！然后转院！赶紧转院！”季江城怒吼道。 - 曾贤出了医院就坐在车里打开了季江城的手机。 季江城的手机里联系人多，照片多，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app也很多。曾贤顺手打开了他的几个联络软件。季江城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坏得嚣张跋扈、明明白白，从来不遮掩什么，那些通讯软件没有一个设置密码。曾贤随手翻看了几个，都是他跟朋友去寻欢作乐的邀约，要么就是跟好些个女人的通信。 本事有限，大的坏事也干不出来，小的坏事倒是一堆。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是小坏事，可对于一些人来说就是天大的坏事。比如齐眉。 曾贤看了季江城和齐眉的那些聊天记录，记录里的齐眉单纯羞涩，而季江城就是个花花大少，撺掇着她给自己发照片。每次聊天中断不是因为他去找别的女人聊天了就是要去跟狐朋狗友胡作非为了。 曾贤想起那天他从车里拖出来的人，就忍不住皱眉。 齐眉全身都是血，意识不清晰，头发黏在额头上，露出的半张脸上却有一丝快意的笑。曾贤知道怎么急救，压了她的伤口一直等到救护车来。 ——她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事，跟这个聊天记录里被季江城那么欺负还不敢说出一点儿异议的就像两个人。 曾贤看了一会儿，又登录了季江城手机连接的云储存，将他云储存全删了，然后关了机。 - 齐眉要录第二个版本的要求很快得到了公司回复——不准。 她刚刚车祸出事，需要尽可能低调，因为这个负|面消息，公司还要仔细开小组会议琢磨一下她之后的去留问题，季江城成了做出这个决定的重心。 齐眉听到这个回复就知道公司的想法了。季少在京城里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而她就是个刚刚出道的艺人，公司为了她跟季少对上，划不来。 重生之前，她虽然因为艳照被爆被公司雪藏了一阵，但架不住她颜好，人气因为巧合上去了，艳照这事折磨了她一段时间还是被揭过了。 对比那些挫折，齐眉觉得眼前的问题根本不算什么问题，公司不让，她也可以自己干，现在这个网络信息的年代，谁还能阻止她在网上发布点儿自己的作品呢？ 齐眉对王阳明说：“那你把我的吉他拿来。” 王阳明楞了一下：“什么吉他？” 齐眉也楞了一下。她忽然想起自己是一直到雪藏之后才告诉王阳明自己会弹吉他的事。别看她是个能在公开场合唱唱跳跳的艺人，二十岁出头刚刚签约的她其实就跟很多不自信的女孩儿一样，不敢张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连自己会吉他这件事都藏着掖着，主要觉得这没什么可提的。 现在的齐眉不一样了，眼界不一样了。 她对王阳明说：“我宿舍有一把吉他，放在柜子里，钥匙在这儿。” 齐眉自己有个家，跟父母一起住，还有个女团的员工宿舍。只是这个女团里因为她最火，其他几个队友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背地里都不太搭理她。 王阳明以为齐眉无聊，想学吉他，就答应了。等他拿着吉他回来，齐眉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化妆品，正对着镜子打理自己。 王阳明这会儿才觉得齐眉有点儿回来了，好像还是个正常的二十二岁爱打扮的女孩儿。“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你在学吉他，我给你请几个专业的老师。”王阳明笑着把吉他递给齐眉。 齐眉接过吉他，调了调音，又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架成一个对着自己的角度。 王阳明好奇道：“你要干什么？” “录着玩儿，你到镜头外面去，别入镜。”齐眉说道。 王阳明茫然地走到了齐眉对面。齐眉本身就长得美，现在稍稍一打理，气质就更加凸显。她自己的化妆风格跟团队化妆师的不太一样，现在女星各种走甜美路线，团队化妆师给她们的妆容也仅是甜美系列的，齐眉自己化妆就很清淡，是王阳明完全没见过的风格，让她本来就有些柔弱的病态更多了些楚楚可怜的滋味。 齐眉按了录像，就开始弹琴，王阳明没见过她弹吉他，也就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水平，可前奏一出来，王阳明就忘记了探究这个——这是齐眉想重录的歌！ 和弦改动了一下，不过改动不太大，整个调子还是能让人一下听出跟先前那曲子是同一个谱子扒下来的，可整体感觉就大不相同了。 齐眉清爽的哼唱随之响起，接着她开口唱词了。 她一唱王阳明就差点惊掉自己的下巴——这还是齐眉吗？！ 以前的齐眉录音棚里一要开始就紧张，非得找人先带个前奏才能唱进去，跳舞也不敢面对镜头，一个劲儿往后躲。就是这样她都能脱颖而出可见她自身外形条件有多么优秀。公司本来已经打算好了将她包装成流量明星，可要是知道她音乐条件这么好，肯定给她换一条路子！ 齐眉压根儿没有理会王阳明。有什么条件就用什么，她将这首歌一定程度上“改编”之后，就同当时告她那人带来的母带有了根本性的差别。旁人听上去可能会很像，可是在法律宣判的时候会有决定性的变化。 齐眉录歌的时候，季江城正打开老马给他新买回来的项链。项链还是名牌项链，不过价格便宜了不少，因为款式简单。看到那个心形，季江城突然就想起了什么。 他给齐眉告白的时候也送了一条项链，是心形的，他买的时候都没多看一眼，只想着告白成功后的胜利感。 现在想来，原来齐眉丢项链不是为了跟他找茬，是为了让他想起以前的事？ 季江城有太多任女友了，当然也就有许多女人想要通过让他回忆起以往来挽回他。可季江城记住的跟她们记住的永远都不一样。他只在乎自己的胜利感，只在乎自己得到的战利品和其中的快感，并不在乎那些女人所在意的东西。现在看到这串项链，季江城痛快了。齐眉把他害得那么惨，其实也还是因为对他念念不忘，跟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不过手段太狠了，需要好好教训一下。 季江城带着一种得意揣上项链就让老马推他去找齐眉。 这些女人，他一会儿不理就胡思乱想，看到他跟别的女人说会儿话就担惊受怕。齐眉敢对他念念不忘，他就知道怎么让她痛不欲生。 季江城攥紧项链，才一来到齐眉的门口，就听到了吉他流利的弹奏声和一个清越的女声。 季江城顿时楞了一下。 他示意老马放慢速度，悄悄来到门边，只看到齐眉坐在病床边上弹吉他。她的长发别在耳朵后面，有几缕垂下来，挂在吉他上。她唱得毫不费力，又那么让人惊艳。 季江城从来没看过这样子的齐眉。齐眉表演的时候虽然好看，总是有点儿小心翼翼的，现在她弹吉他那利落的样子，有时候拍打木头发出帅气清脆的敲击声，还有嗓音里带着的慵懒的余音，都好像几把重锤重重砸进他的心里。 齐眉看到季江城的一瞬间就按住了弦，眉头竖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季江城还没缓过来。他没预料到齐眉能对他这种冷脸色。他本来还妄想着齐眉消气了之后就该后悔当初这么对他季江城了。 老马将季江城往前推进屋里，对齐眉鞠了个躬说：“齐小姐，少爷是来赔罪的。” 齐眉将吉他放到一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哦？赔什么罪？” 季江城刚刚升起了一点儿对齐眉新鲜的好感，这会儿又不见了。可他不敢再失手一次，让齐眉再丢了项链，只好认鳖地递出老马买来的项链，说道：“……赔你的。” 齐眉给一旁没回过身的王阳明使了个眼色，王阳明赶紧接了过来。齐眉打开看了一眼，只觉得二十二岁的自己傻透了。那样深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季江城爱过她吗？齐眉在她的二十二岁和之后的两三年里都在不断问自己这个问题，可她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为什么赔罪？”齐眉又问。她就是想不通，季江城这么横行霸道的人怎么会向她来赔罪。 “你……”季江城瞪着齐眉几秒，又败下了阵来，“好好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拿你跟别人打赌。” 齐眉眯起了眼睛，举起项链仔细看了看：“好像跟我想的有点儿不一样呢……” “对不起！对不起还不行吗！我都说了是我不好了！”季江城慌了，就怕她再不收，“你那天晚上撞我也出够气了吧？你还想怎么——” “我撞你？”齐眉挑起了眉毛。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表情充满了威胁，让季江城想起了他哥。 “你没撞我！是我撞你行了吧！”季江城涨红了一张脸说，“项链你到底收不收下！别给脸——” “少爷。”老马提醒了季江城一声。季江城立刻住了嘴。他哥让他态度好点儿，他不敢不听，毕竟他哥真的可能什么都知道。 齐眉笑了，这一笑可真是百花盛开。她刚刚妆点过自己的脸，笑容加倍扩大了她的魅力。季江城隐约生出一点儿后悔来。他怎么之前还会觉得看腻了齐眉呢？这张脸是真的好看。想到齐眉对他出气其实也就是对他放不下的表现，季江城就有点儿蠢蠢欲动。 “行啊，”齐眉说，“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6、六 季江城狼狈地离开齐眉的病房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并没有跟计划的那样好好教训一通齐眉，反倒被对方给教训了。他猛地一扭头，正看到齐眉的经纪人当他的面重重关上了门，季江城一个“你”字说了一半，还是咽了回去。 先让他哥看到他今天“道歉”的成果，等他哥放下这件事了，日后再教训齐眉不迟。 季江城走了之后，齐眉看了一眼手机里的视频录像。录像先前一直没有关，将齐眉的演奏和季江城的话全录了进去。 王阳明关了门就回过头来看到齐眉正在捣鼓她的手机。王阳明刚说了半句：“你可别随便发……”就看到齐眉“嗖”地一下将那条视频发上了微博。 “你干什么？！”王阳明连忙去抢齐眉的手机，却被齐眉一下躲过了。齐眉眯着眼睛看着王阳明说：“这可是我的微博，我发条澄清自己的微博怎么了？” 王阳明急得直跺脚。齐眉先前从来都是他说什么做什么，微博虽然是齐眉的，可也一直是王阳明在帮忙打理，如果王阳明不说话，齐眉绝对不会乱发什么。可这一场车祸，齐眉大变样了，简直是另一个人！ 王阳明赶紧去看自己的手机，他自然关注了齐眉的账号，刚刚发出的微博已经有了零星几条转发和评论，不过显然转发的人都还没有看过齐眉的内容。紧接着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转发的人越来越多，评论区还是一片祥和，大多数都是惊艳夸奖齐眉唱功的评论，还有许多关切地问她为什么在医院。又过几分钟后，终于有一条评论出来了： “天哪！季少弟弟出镜了！！” “什么情况，我怎么觉得飙车事件另有隐情啊？！” “这是谁？为什么要撞我家小眉毛？” “赔礼是什么意思啊？怎么看着觉得季少弟弟对齐眉这么低三下四的呢？” “这个消息也太大了吧？！” “之前不是一直都说齐眉撞的季江城吗？所以现在变了？” “我怎么觉得他俩有点儿奸情……” “季江城好像小媳妇哈哈哈！” …… 整个评论区的画风都有些变味，王阳明看到一半就收到了公司打来的电话，赶紧快步走出了门接电话。 齐眉没有半点感觉，她欣赏了一会儿朋友圈，没有多久就因为疲倦睡下了。 睡下前她摸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想了好一会儿自己的人生。 这下她有很多时间了。 很多……复仇的时间。 - 曾贤一下班就收到了老马发来的信息，告知他齐眉已经收下了季江城的项链。曾贤倒是没想到齐眉竟然能这么轻松就收下了，不过这种女孩儿他见得也多了，就算是男人干出了可能毁掉对方未来的事，只要男人说两句好话，女人多半还是会轻易原谅对方。曾贤也是个男人，也某种程度上算是个既得利益者，他也就没多想。 季江城的桃花债多如牛毛，这一笔稍嫌麻烦，却也翻了篇。 曾贤上车打开广播，音乐放到一半，就听广播里实时播报：“……近日齐眉飙车事故的消息占据各大头版头条，今日下午三时许，齐眉微博官方发布一条视频……车祸疑似另有隐情……” 曾贤点了点刹车，在红灯前停下，往放在手机架上的手机划了两下。齐眉的微博不要太好找，微博热搜上明晃晃地挂着，曾贤一点开就是那个视频。 齐眉穿着一身病服，清纯却又惊艳，她弹吉他的时候眉眼下垂，没有那种他见过的英气，也没有那种季江城手机视频里陷入热恋的傻气，倒有一种漫不经心的俊气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背后的喇叭一阵按，曾贤猛地回过神来，一脚油门出去，赶紧开到公交站边靠边停车。 齐眉在唱歌。 曾贤之前看过齐眉这首歌的mv，当时看来没有什么特别惊艳的感觉，可这个视频拍得却让他有点儿莫名的滋味。 歌唱到一半停了，他那个惹祸精弟弟出现了。 齐眉唱歌时候的仙气和俊气消失了，眉弓挑起来，那股子英气又出来了。 季江城低三下四地请齐眉收下他的赔礼道歉，齐眉好一阵摆架子，最后才收下了那条项链。跟曾贤想的原谅渣男的戏码完全不同。 视频结束后，曾贤的脑子里还想着齐眉轻描淡写地收下项链的模样。那看上去可不是将这件事翻篇的模样。 曾贤见识过的人、教训过的人都多，他看得出来齐眉还憋着坏呢。 季江城一直以来只泡美女，胸大无脑的比例多，曾贤没想到他还能泡上这么个女人。挺有意思。 曾贤按灭了手机，重新上路，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 网络上的消息一发酵，齐眉的公司就憋不住了。本来这个事件很大程度上是看季少的脸面行事，可谁想到这当事人之一的男主人公季少他弟弟竟然这么低三下四地来求齐眉，光看那态度都觉得蹊跷，这下公司就派王阳明来打听齐眉的背景了，他们是死活不肯相信齐眉家庭就是个工薪阶层。 王阳明苦着一张脸看着齐眉，指望她能给个好话。 “我什么家庭条件你不知道吗？”齐眉瞥了王阳明一眼，“要是好还用得着向季江城借钱不成反被要挟？” 王阳明心想理是这个理，可自打你醒过来，不光是你，那个季江城都跟吃错了药一样，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搞得他以为上演时下最流行的穿越。 “那季江城也没道理给你这么低三下四的啊？”王阳明顶着张苦瓜脸说。 齐眉也有些奇怪：“谁知道呢？他可能被人抓住把柄了吧。” 齐眉不奇怪的原因是上辈子她被全网攻击雪藏之后，本来就搞得白热化的艳照事件忽然被熄了，像是活生生掐灭了火种一样，季江城本来每天都对她一阵冷嘲热讽的，忽然有一天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消失在她生活中了。后来她复出也相对顺利，只是回想起来，季江城确实有时候会“悬崖勒马”。 这次他“勒马”勒得那么快，很可能是欺软怕硬，看到齐眉这么狠，他就横不起来了。多一事毕竟不如少一事。 齐眉没多想，她告诉王阳明：“你就问公司吧，我那首歌的新版本到底能不能录？” 王阳明苦着脸回去问公司了，公司当然不相信齐眉的话，但是见她这么有底气，一天后就拍板答应——录。 齐眉的那条视频在热搜上挂了真正一周，网友讨论最多的除了季少的问题就是齐眉弹琴唱歌实在好听，以及之前那个mv做得太烂，完全没有体现出齐眉的演唱水准。 这下齐眉录出的第二版mv正式上线了。 第二版mv里延续了齐眉那条视频的风格。她穿了一条长裙，驾着吉他，纯白色背景，整支mv里只有她。 曲子和嗓音都太过干净，以至于这支mv瞬间火上了各大音乐平台。 齐眉本来在的组合里，她算是最受欢迎的，也是被人抨击得最狠的一个。黑她的人都一个观点——只有颜值，没有才华。 所有的光彩都长脸上去了，跳舞舞不行，唱歌唱不响。黑子们都认为她拖了组合的后腿。结果这一支mv就啪啪打脸，黑子们坐不住了。 “百万修音师。” “齐眉不知道是什么背景，前有季少弟弟赔礼道歉，后有百万调音师帮忙修音……” “这也太假了，这该不会是找人唱的吧？” “这就过了……所以之前在mv里都是随便唱的吗？” “这是打算单飞的节奏？” …… 整个评论区热烈异常，评论数量瞬间上了万，齐眉的这首曲子火起来不到两天，一个更火的消息来了——有人要跟齐眉打官司，声称齐眉这首歌抄袭。 - “哗！你这腿，什么时候才能好啊？”马小珏站在一个清吧门口，对着刚进门的那齐眉打着石膏的腿大呼小叫。 “叫什么呢！”齐眉一巴掌拍在马小珏的肩上。 马小珏是齐眉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齐眉自杀的前一天还见过她，她自杀的当天，马小珏还在门外用力拍着门喊她的名字。 重新回到二十二岁，齐眉看着马小珏忍不住咧开了嘴角。 齐眉已经关在医院里好几天了，闷的发慌，就干脆一个电话叫出马小珏，两个人在一家常去的酒吧见面了。 齐眉口罩墨镜齐全，坐着公司承担的遥控轮椅，大摇大摆进了酒吧，在一个特殊的残疾人专用座上坐下了。 “第一次享受残疾人待遇，还挺新鲜。”齐眉笑着说。 马小珏忍不住也打了她一下：“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又不是好不了了！” 齐眉跟马小珏点了两杯度数低的酒，服务员刚走，马小珏就赶紧问道：“那个抄袭的官司，真的假的？！” “官司算是真的吧，不过抄袭是假的，”齐眉说，“我听都没听过那个原作曲者，要不是我机智，他这碰瓷还真可能成功。” “说说，快说说！”马小珏睁大眼睛。 齐眉对马小珏科普了一遍这种官司里最关键的几个要素，“其实最容易说的一个点就是我到底曾经有没有听过他的这首歌。如果我没有听过，那也不构成抄袭。他这首歌确实比我出得早，可这不一定能构成这个条件。” 当年的齐眉对这个官司没有一点准备，对方有备而来，打她个措手不及，公司也没有意料到，后面还是通过协商暗地里解决了这件事。 这件事对她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日后齐眉被群黑的时候，这也成了一个攻击点。相信她抄袭的人大有人在。 “其实就算这个官司打赢了，有些非专业的人听到我们的歌有一定点儿相似，只要对方说得像那么回事，就很容易赢得别人的认同。”齐眉说，“亏是肯定吃定了，但是我们可以决定吃多少亏。” 马小珏瞪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齐眉，看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马小珏一把把齐眉的墨镜口罩摘了，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嗨，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呢？我的傻白甜呢？去哪儿了，你还给我！” 齐眉和马小珏笑闹了一阵，马小珏又满眼精光地说：“你到底把季江城怎么了啊！那视频里他怎么见你跟见祖宗似的？” 齐眉笑了笑说：“谁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可能憋着坏呢，不过既然被我录着了，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那你这是跟他分手了吗？”马小珏小心翼翼地问。 “分手？”齐眉说，“我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过？” 马小珏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可不是嘛！我早就想说了！那种一天一个女朋友的人渣，你何必呢！” “年轻嘛……” “你说你又漂亮，又是个大明星，长得帅的那还不是成群结队任你挑，干嘛就在一根歪脖子树上吊死。”马小珏恨铁不成钢，“之前看你那么喜欢他，我还不好说什么，现在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齐眉赶紧说：“行了行了，还嫌我不够丢人啊？总之现在麻烦的不是季江城，是这个官司，你有什么好的资源没有？” 马小珏想了好一会儿，眼睛一亮：“哎，齐眉，我实习的那个公司，你还记得不？我们公司有个王牌律师，接手的案子几乎没有失败的。我听别他同事说，他是你粉丝！” 齐眉狐疑地看着马小珏：“靠谱吗？” “你是在质疑我律师的资格！” “未来的律师，”齐眉纠正她，“那位律师叫什么？” “曾贤，”马小珏说，“曾子的曾，贤能的贤。是个大帅哥！” 7、七 齐眉从马小珏那儿拿来了他们律所的名片，就去网上查律所的资格律师。这个律所不大不小，名气也不大不小，在行业里不算前三也能算个前十。他们律所最有名的律师倒不是马小珏说的这个什么曾贤，而是他们律所的老板。不知道为什么，曾贤的名字挂在下方，连个照片都没有，非常敷衍。 不过既然是马小珏介绍的，齐眉没有多犹豫，对着他们律所的电话就打了过去，点名要预约曾贤。 没想到曾贤一个连照片都没有的律师，案子的预约一直排到了两个月之后，让齐眉颇有点儿意外。 “……这，可以插队吗？我可以多花点儿钱。”齐眉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样吧，您把姓名和电话号码留下来，我们登记一下，帮您问问曾律的意见。”那头说。 齐眉只能说：“好吧，齐眉，电话是……”齐眉听到那头一时没人说话，又添了一句：“如果他实在没时间，换一位也可以……” “等等！”小姑娘猛地叫了起来。 “啊？” “您您您是齐眉？齐天的齐眉毛的眉？” 齐眉反应过来了，可能是个她的粉丝。 “哎，对。” “您、您难道是……” “是我。”齐眉成名之后在各行各业碰到自己粉丝的机会很多，也见怪不怪了，很多大众即使不是她的粉丝，只要知道她是个明星，就像见到稀有动物似的，多多少少都要咋呼一下。 那小姑娘顿时话都不会说了，卡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稍等、稍等一下！”说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变成了跑步的声响。齐眉看了好一会儿自己的指甲，终于听到那头有人接起了电话。 “喂？” 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很沉，微微带着磁音。齐眉忽然失神了一下，总觉得这声音非常耳熟，却一时没能想起来。 “喂？”那边又叫了一声。齐眉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说：“你好，我是齐眉。” “您好，曾贤。您有什么案子需要我们帮忙？” 齐眉忍不住心想马小珏是不是搞错了，这公事公办的声音一点都不像是她的粉丝。 “是这样的，我有个关于著作权的案子……”齐眉简要地将案子一说。由于她曾经经历过这事，对于其中的判案关键点和难点在哪儿一清二楚。案子肯定是有胜率的，可必须要找一个经验丰富能说会道的律师。 齐眉三言两语总结完毕，那头的曾贤马上就说了一个字：“好。” “这案子其实……啊？”齐眉刚想试图说服一下对方就卡在了那儿，“这意思是……？” “案子我接没问题，”曾贤在那头说，“不过我手头还有不少案子要打，需要您等一段时间。” 这是曾贤惯常的对待可接可不接的客户的态度。如果客户能等，那就等着，客户不能等，自然会去找别的律所和律师。 曾贤电话一挂，前台的小姑娘就急了：“曾哥，那可是齐眉啊！不是您的偶像吗？齐眉啊！现在网上特别火的那个！您不能晾着呀，人家现在这个案子特别着急，晚一天打，名誉就损失一天，影响力就扩大一倍，对她们艺人来说很不好的！” 曾贤扭头看向她：“很闲？不坐前台了？” 小姑娘一噎，赶紧急匆匆地回去了。 曾贤翻了翻手头的卷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空白的页面看了几分钟之后，开始上网翻找起了齐眉的诉讼案。 坐在他旁边的青年悄悄把头缩了回去，在几个人组成的小群里发了个“ok”的表情：“曾哥在网上搜齐眉的案子呢！o了！” - 齐眉结束跟曾贤的电话之后，总觉得不放心。对方似乎很忙，而且对这个案子不太上心。这个案子在她上辈子的时候大面积发酵，给她的名誉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以至于一直到她三十岁的时候，还有人拿着“抄袭”这个帽子抵制她。 如果曾贤接不了，她还是得找一个更妥帖一点的路子。 这么想着，齐眉拿起电话打给了王阳明：“喂？那个官司，你有什么想法……” 王阳明总觉得这个月的事儿未免太多了点儿。齐眉这个月的突发事件不止是一件两件，先是出了车祸，再是跟季少弟弟的关系上让公司对她的处置意见仿佛坐火车般下滑再上升，后来新录的mv还没怎么发酵，结果来一个说她抄袭的官司。作为齐眉的经纪人，王阳明以往都还挺闲的，这个月突然就变成了小陀螺，连着转不带停的。 官司一出来，他就坐不住了，赶紧四处找人。这个官司很有意思，对方也不告齐眉的组合，或者齐眉的公司，就告齐眉，像是个点对点精准打击的导弹，搞得王阳明都差点想要仔细查问一下齐眉这首歌当初到底有没有“过度借鉴”。 齐眉这通电话打来，王阳明立刻说：“我早就给你去问了，我们公司的法务最近也挺忙的，这不派谁过来还没给我个答复嘛。” “你知道我死党马小珏吧？”齐眉用肩膀夹着话筒说，空出的两个手剥起了床头柜上的橘子，“她给我介绍了个律师，我今天刚跟人通过电话。” “你怎么还找外面的律师去了，这种律师怎么比得上我们行内的专业？”王阳明唠叨了一句，“你等着吧，我这边一有消息就给你说。” 齐眉也不在意，“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上辈子她的这个官司解决得一塌糊涂，因为她即没有新版本也没有人脉，可是这辈子她公司从前阵子就开始怀疑她背后有个超大的背景，捧她还来不及，对于这个官司一定会好好应对。齐眉对此就更加不担心了。 只是回想起刚刚接电话的曾贤，齐眉吃着橘子的手忽然慢了下来。曾贤的声音特耳熟……到底像谁呢？ 齐眉没为难自己的脑子，她看了一会儿新出的剧，吃了个医院的盒饭，早早地就睡下了。那天晚上，齐眉做了个梦。 她发现自己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竟然又是季江城赛车的那个晚上。一股难以压抑的怒火猛地冲上心头，她猛地冲出室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直接冲到大马路中央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找死啊！” “去天集中心！”齐眉二话不说，一张百元大钞从后甩在副驾驶座上。 司机一看，一脚油门就踩了出去。可当齐眉到达的时候，却正看到季江城等人的车绝尘而去！ 齐眉急得头顶冒烟，四周的人见到她一来，都起哄起来：“哟，大明星来了！季少刚开出去，您没在他副驾驶，怪可惜的……” 齐眉充耳不闻，扭头就问：“他还带了哪辆车？” 季江城出来赛车，要一连开出三辆车，挑一辆赛。被问的人一愣，手指指向一旁。齐眉一看，是那辆季江城每次出来都会带的银色迈巴赫。 齐眉二话不说，长腿一迈，上车发动了超跑，挂挡打盘，一脚油门猛地踩到了底！ 齐眉学过开车。她一成年就去学了，常年坐在季江城的副驾驶座上，也知道一般他们在城市或者山区里赛车的套路。齐眉总觉得这场景又是荒唐又是不真实，她总觉得自己已经经历过一遍了，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经历的。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必须追上季江城，就算毁灭自己的人生也要—— 银色迈巴赫的转速一路走高，十分钟后，齐眉的车头逼近了季江城的车尾。她从季江城的后视镜里看到他的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妙龄女郎，头发染成金色，全身都装饰得亮闪闪的，正边笑边尖叫。 齐眉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刚刚坠入爱河的时候，也坐在季江城的副驾驶座上，惊险又刺激，觉得季江城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有各种各样的优点。 齐眉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头有微微的眩晕。 季江城如果输了，他会将她的私密照片公开出去，她被毁了，而他却有了新的女人。 那就让他不要输也不要赢。 齐眉猛地换挡，再一次踩死了油门，车头从季江城的左侧车尾生生撞入，一路向前，划拉出刺耳尖锐的声音。她打了方向盘，平行驶到季江城的左侧，看到了季江城惊恐的脸。 “你疯了！”季江城打开车窗冲她大喊，破了音的嗓子变了调，混合着他副驾驶座女人的尖叫。 齐眉觉得自己冷静得很。 她猛地又一打方向盘，从季江城的左侧撞了过去—— 车头从大灯开始碎裂，带着火星一路撞进季江城的车侧身，季江城的黑车被瞬间挤到道路最右侧，车身的凹陷随着速度降低而加深。大桥的路面上划出四道深深的车痕，碎玻璃和掉落的车头碎片在地面上一路擦过，溅出四射的火星！ 一阵震耳欲聋的轰响，齐眉感到整个车身被强行止住，安全气囊立刻弹了出来，伴随着一阵烧焦的难闻气味。 齐眉只感到身体被重重甩出又弹回，痛感还来不及上来，意识就逐渐模糊了。 “……季……照片……”季江城死不死无关紧要，他手里的照片必须要删除…… 齐眉使劲打开了车门，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上身顺着打开的车门向外倒去。视线逐渐消失前，她看到有一双脚走向她，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喂，还有意识吗？能保持清醒吗……小姐？小姐……” “……照片……”齐眉只喊出了这两个字，接着——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齐眉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雪白的医院床单。 意识还在上一秒停留，做的梦很快淡去，但是最后听到的那几个声音却还留在脑海里。齐眉大睁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上上下下仔细检查自己，终于确定先前那只是一场梦。 而她也终于想起曾贤的声音像谁了……那天绝对有一个人救了她，不是120……难道那个人是曾贤？！ 8、八 齐眉抄袭的案子逐渐火上了头条，齐眉的公司终于做出了反应。王阳明大早上就一个电话打给齐眉，告诉了她这件好事：“公司刚刚给你派人了！” 齐眉一早上起来一直昏昏沉沉的，使劲儿回忆当时到底是不是曾贤救的她，可始终是想不起来。接到这个电话齐眉精神一振，立刻就把谁救的她这件事给忘了。 “公司最近的法务实在是太忙，但是这个事情又不能拖，就给你在京城最有名的律所请了一个。”王阳明很高兴地告诉齐眉，“叫李刚勤。” “李刚勤？”齐眉一边说一边上网查，“我看他也没打过这类的案子啊……” “这个律所做过的跟娱乐圈打交道的案子多，之前欧美美的案子也是他们接的，他们说了问题不大，你放心吧啊！” 王阳明这么一说，齐眉放下了半颗心，说道：“那就交给你了啊，可别搞砸了。” 王阳明撂下电话总觉得不太对味，感觉自己像是给齐眉打工似的，明明之前他还是带着齐眉领跑的小领导，这身份怎么转变这么快呢？ 既然这头已经请了人了，曾贤那头就不需要了。不过曾贤那语气听上去也并不像要帮她打这个案子的样子，齐眉想了想还是给马小珏打了个电话，让她给曾贤当面说一声，把这个委托取消了。 马小珏听了一阵失望，不过齐眉的事毕竟还是公司做主，既然她公司已经定下了人，齐眉也很难左右。马小珏挂了齐眉的电话就去楼上找曾贤。 曾贤听到时脸色都没有变：“她找的人是谁？” “不是她找的，是她公司给她找的，”马小珏连忙说，“是胜利律所的李刚勤。” 曾贤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一皱。一旁一直在听墙角的隔壁座青年这时候跳起来，说道：“她公司还真是要捧她啊，胜利律所打娱乐圈的案子多，收费也是行内最高的几家之一，之前打赢过不少娱乐圈的官司。” 马小珏一听，也稍稍替齐眉放了心，只是面对曾贤有点儿不好意思，告了辞赶紧离开了。 那青年看到曾贤皱眉，忍不住低声问：“曾哥，有什么问题吗？” 曾贤的眉头松了开来：“哦，没事，只是没怎么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这倒是，不过他们律所办过泰华的好几个案子，欧美美的，李惜颜的……应该对这方面挺熟。” 泰华就是齐眉的经济公司，欧美美和李惜颜都是泰华的艺人。 曾贤这时候说：“程强，我们公司主打的官司是什么？” “啊？打得比较多的……金融合规方面的诉讼？”那青年说。 “那你金融合规打过吗？” 程强挠了挠脑袋说：“我这不还是个萌新嘛，这方面不是我强项啊，但是……”程强刚说出个“但是”，马上就明白曾贤的意思了：“曾哥，你的意思是知识产权这方面不是那个律师的强项啊？” 曾贤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继续翻看自己手头案子的资料：“不过既然他们能请到这个人，应该说明他能胜任这个案子的主办律师。” 程强看到曾贤在自己的日历上将齐眉的案子给划掉了。他发现曾贤将齐眉的案子备注在了这个周末，已经算是给了一个高速直通车，相当于直接划到了最前面。 程强心想，曾贤可太委屈了，这么大好一个跟女神直接面对面交流办案的机会没了，要是搁别的粉丝那里不得羡慕嫉妒恨啊。 曾贤心里没想那么多。他看了一会儿案子就准点下班了。案子上他帮不了齐眉，但是自己的弟弟还是要时时刻刻盯着约束着。最近几日季江城一点儿风浪都没兴作，差不多也是时候憋不住了。 正如曾贤所料，虽然季江城暂时没法正面找齐眉的麻烦，可他一直揣着坏想要给齐眉来一波大的。齐眉的这个“抄袭”风波刚起来，季江城就乐了。这不想什么来什么，只要能够打击报复齐眉，什么样的敌人都是朋友。 季江城的脑子很快就转起来了，直接联系上了那控告齐眉的人，表示要给他最好的律师力量，保证他讨回自己的权益。 不过季江城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随便暴露，不然他哥肯定会来找他麻烦，尤其是他哥现在还就在这行混，他稍微动点儿手脚他哥都能发现他在干什么。而老马也是他哥的人，季江城信不过，于是他终于趁着他哥最近盯得不紧，又联系上了陆瑜。 陆瑜是陆家小公子陆邵的双胞胎兄弟，陆邵被他哥敲打过了现在肯定也不敢冒头，可陆瑜还是可以联系的。 季江城搞了个新的手机，找来了陆瑜的号码，一个电话打了过去。陆瑜根本没接。 他们这些人的号码虽说是保密的，但是也容易泄露，很多人就看他们的身份也想跟他们套近乎好找些好处，他们平时陌生来电都不接的。季江城的新号码自然不在他们的手机上。季江城骂了一句脏话，给陆瑜的号码发了条短信：“我是季江城！我手机给我哥缴了！” 陆瑜那头立刻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季江城还没说话就听到陆瑜一通狂笑：“哈哈哈哈又给缴啦？” 季江城十分窝火：“行行行少来了！陆邵怎么给我哥盯上的？他的手机怎么会在我哥手上？” “你还敢说？你有这么个哥你出去都是横着走，你兄弟们——我们，都各个得他妈把皮绷紧了。”陆瑜那头骂骂咧咧地说，“你要是小心点儿也就算了，怎么每次他妈能给你哥逮着？他中情局啊？你拉个屎放个屁都能赶上他？你不知道，你一出事，你哥就找上我们家了，陆邵想把我拉去当替罪羊你哥眼睛贼准，一眼就看出我不是陆邵。你不是不知道我妈都分不出我俩……” “得了得了扯什么有的没有的，反正陆邵现在我不能联系，只能联系你了。”季江城不耐烦地说。 “哎，你别拉我下水，”陆瑜一听，赶紧拒绝，“我怕你哥，陆邵跟你飙车我可不敢。” “谁让你飙车了？”季江城立刻说，“找你办个事，特安全，绝对没麻烦。” 陆瑜说：“只要不是跟你哥对着干的事——” “别他妈放屁了，你以为我敢跟我哥对着干吗？他一个人能把我们家几个全废了。”季江城心头火更大了，也不知道他哥为啥就罩着齐眉那个小婊|子，两个人明明以前一面都没见过。再说他哥那格调，怎么可能吃弟弟的女人？ 陆瑜还是有点儿警惕，说道：“你现在是高危名单上的人，你保证这事儿跟你哥没关？” “哎呀没关没关！”季江城飞快地说，“就是个女人！之前我玩过的，老给我使绊子，我想教训教训——哎——也不是我自己教训——也不是让你教训，我们借刀杀人！” 陆瑜好几次想打岔，被季江城赶紧拦住，听到“借刀杀人”他又有了点兴趣：“怎么借刀杀人？” “齐眉记得吗？”季江城说，“就我前阵子玩儿的女人，最近惹上个官司，如果这个官司打得好，她就用不着在演艺圈混了。” 和陆邵不一样，陆瑜对娱乐圈一点儿都不感冒，对时下的女星也完全没兴趣，别人给他弄女星，他没有半点感觉特殊，甚至别人的名字都不想知道，因此他虽然知道季江城是跟人赛车出了麻烦，好像还牵涉到了个女人，可他也不看新闻，就算看新闻也不看八卦新闻，对齐眉隐约有那么点印象，却没想到跟季江城的车祸有关系。 打官司这回事，中间最好操作，风险也确实不大，陆瑜想了想说：“你说。” “我就想让你请个好律师，帮这个人打个官司……” 季江城如此这般把他的计划跟陆邵一说，陆邵算是听明白了。 “我是因为我哥现在盯着不敢随便动作，但是你没被盯着啊，这事儿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我哥不会来找你的！你放心吧！”季江城信誓旦旦，“而且你就是帮人找个律师，说什么也问罪不到你头上是不？” 陆瑜觉得是这个理，自己只是个“见义勇为”的大善人，想要帮助被侵权的创作者讨回自己的权益，这绝对不算“干坏事”。 陆瑜于是答应了下来。 季江城临挂电话还给他叮嘱了一句：“找最好的律师啊！记住！全京城最好的！” - 公司泰华给齐眉找的律师李刚勤两天后终于跟齐眉进行了会面。 李刚勤刚刚到三十，刚刚独立作为律师办案没几年，所以名气还不大，办案算是比较中庸稳妥。王阳明在齐眉去赴约前在路上对齐眉说：“这个人呢，胜在稳，我们这个官司啊……” 齐眉戴着墨镜，把王阳明的话当耳边风。上辈子过了风风雨雨的八年，走了那么好一段坎坷的路，最大的益处就是许多小明星碰不到的经历她都碰了也许不止一遍。各种各样的官司她每年都经历十几场，有些悄无声息就解决了，有些印象到她的名誉，最后也随着时间过去了。齐眉这么多年历练下来，什么样的官司好打，什么样的律师能帮她赢她也算是一清二楚。 这也是为什么齐眉坚持要见一见自己的这个律师而不是直接让王阳明代劳了。 王阳明将李刚勤约见在公司的咖啡厅里，齐眉到的时候，李刚勤已经在那儿了。他点了一杯咖啡正在看桌子上的文件，王阳明抢先一步上前，跟李刚勤握了握手说：“你好，李律师，我就是联系你的王阳明，这位齐眉。齐眉啊，李刚勤，李律师。” 齐眉伸出手，李刚勤慢了一点儿，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齐眉，这才伸出手来同齐眉握了握，说道：“你就是我的当事人是吧？” 齐眉将墨镜往下推了推，看向李刚勤：“你好。” 李刚勤松开手，坐回座位，说道：“就你这个抄袭的案子……” “我没有抄袭，”齐眉依旧站在原地，用手指架着墨镜，视线越过镜片上沿定定地看着李刚勤，“李律师，这不是个抄袭案，是个侵犯我名誉权的案子。” 9、九 李刚勤很明显有点儿尴尬。他看着齐眉，推了推眼镜，说道：“齐小姐，是这样，对方以抄袭作为诉讼理由，现在已经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如果我们打名誉侵权，万一对方拿出非常不利于我们的举证，在舆论上对方也能打以大欺小的牌，很难真正大获全胜。” 齐眉不为所动，定定地看着李刚勤：“所以李律师的意思承认抄袭？”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刚勤有点儿头疼，觉得这齐眉咖位不大，脾气不小，“我的意思是我们先争取庭外和解，这样更稳妥一些。” “这样舆论就不会说我欺负对方了？”齐眉挑起了眉毛。 “起码我们能先一步掌控话语权……”李刚勤说了一半，看向王阳明，说道，“王先生，您作为一个经纪人应该更了解，我们胜利也给你们打赢了好几次官司了，哪一次让你们吃过亏？” 齐眉见李刚勤越过了她这个当事人，直接去跟王阳明对话，轻轻哼了一声：“行啊，那你先起草庭外和解协议书，如果你能谈下来，也行。” 说着连坐也没有坐，对王阳明说：“我谈好了，先走了。” 王阳明错愕，“哎”了两声，见齐眉走得实在快，跟不上，只能掉头来对李刚勤说：“不好意思啊，我们齐眉就是小孩子脾气，李律师不要介意，我跟你来具体谈谈合同的问题……” 齐眉一离开公司的咖啡厅就去门外打了个车。她现在还不算大牌女星，顶多也就是跟现在某些个稍火点儿的练习生差不多的水准，身边虽然有助理，多半是在她工作的时候帮忙的助理，生活助理由于之前她的车祸事件，已经自己要求调到别的人那儿去了，也算是见风使得一把好舵。 现在齐眉虽然被公司又拉了回来，可公司包括媒体都在观望，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背景和路数，不敢往大了捧也不敢往小了欺。于是到现在，新的生活助理也还没有到位。 齐眉戴了副大墨镜，在公司外面拦了辆出租车，说道：“去永一律所。” - 马小珏本来替齐眉跟曾贤断了案子挺伤心，结果隔天一上班就又接到了齐眉的电话：“不好意思，我可能还是得见一见别的律师。” 马小珏顿时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她其实挺希望齐眉来他们律所找律师的原因有几个，除了她想跟自己的好朋友除了生活也有工作上的合作以外，还想帮他们的曾律获得一个亲面偶像的机会，当然啦，他们律所一向是做金融合规方面的案子的，如果齐眉的案子找他们做了，这知名度可就往另一个方向拓展了，今后也不也开辟了娱乐圈方向的案子吗？ 马小珏喜不自胜，赶紧说：“那我现在就下楼去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到了。”齐眉那头说完就挂了电话，对着前台的姑娘说：“不好意思啊，能不能让我见见曾贤曾律师。我之前跟他谈过一个案子。” 前台的小姑娘瞪着一双眼睛，仿佛能透过齐眉的墨镜看到齐眉的双眼。她猛地站起来，说：“齐眉……小姐？” 齐眉还没回答，马小珏就在走道的另一头叫了起来：“齐眉——！” 永一律所的接待大厅是大理石地面，光滑得很，马小珏一路小跑带漂移，直接滑到齐眉跟前：“你怎么自己来啦！也不提前跟我说让我去接你！” 齐眉说：“我长着两条腿，还用你接啊？怎么说，你说的那个曾大律师现在有没有空？” “他没有空也要有空啊！自己偶像都来了，能没空吗！”马小珏挽着齐眉的胳膊，在前台姑娘的大睁的眼睛前得意洋洋地带齐眉往里走。她小声对齐眉说：“嗨，有个明星朋友可太遭人嫉妒了，明天她们就得拿零食来孝敬我了！” 齐眉失笑：“得了吧你，我这都还没成大明星呢，你别给我乱立flag啊。”而且她这辈子是来复仇的，可不是来做什么大明星的。 上辈子跌跌撞撞活到三十，她已经过早地意识到了人生的真谛并不在于获得多少的名、利、钱、权。这些东西固然重要，却不及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良好的感情生活和温馨的生活条件来的让人有幸福感。 上辈子她住在一个豪华的别墅里，过着别人都羡慕不来的光鲜亮丽的生活，将自己的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做着一个最吸睛的女明星，可她只有马小珏一个朋友，而那时候的马小珏也已经嫁人，不再跟她紧密接触了。她仿佛活在一个最喧闹的寂静世界里。 她对自己这辈子能不能幸福没有信心，但是仇——是必定要报的。 齐眉跟着马小珏一路往律所里面走，一边问马小珏：“人今天到底有没有空啊？我总不能搅黄了他别的客户……” 马小珏低声说道：“放心吧，我早就替你看过了，曾律今天没有约，就是单纯办公室办公而已，而且我已经跟总秘书打好了招呼，帮你约上了！” 齐眉顿时对他们这些干律师的效率肃然起敬。 马小珏一路走一路给她介绍自己的公司：“……我们虽然娱乐圈的案子没做过，但是你的这个案子本质上就是个知识产权的案子，曾律什么案子都接触过，而且少有败绩，绝对靠谱，你放一百个心！哎？你不是公司那儿已经给找了一个律师了嘛，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 齐眉于是把刚才见李刚勤的事儿简单一说。 马小珏顿时虎着一张脸说：“什么玩意儿？！这人有毒吧？” “我觉得他对我有点儿先入为主的印象。不管怎么说，我没跟他签合同，让王阳明去周旋了，我是不会同意庭外和解的，希望你们曾律不要让我失望。” 马小珏赶紧拍着胸脯保证。齐眉来律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律所，她走到哪儿，前方记者就转播到哪儿。对于一些已经惯常打明星案子的律所来说，见个小明星他们司空见惯，但是永一律所专长不一样，好多成员又是年轻人，免不了追星搞粉圈什么的。 齐眉本来也不算怎么火，可她一来，整个律所的人被粉她的人一安利科普，就都知道齐眉了。 曾贤也很快收到了总秘书给他的通知，他微微挑起眉毛，沉默了一会儿，挂下电话说：“行，让她去小会客室等我把。”说着，他将之前放到最底下的知识产权相关资料又拿了出来。 曾贤隔壁座位的程强立刻就把头又伸了过来：“曾哥，你偶像来啦？！” 曾贤起身，顺手将资料往他头上一拍：“没有的事，不是我偶像。”说着扣上西装的纽扣，走向了小会客室。 程强摸着自己的脑袋撇了撇嘴：“什么不是偶像，一般人都不给插队的……” 曾贤不紧不慢地走向小会客室。他倒不太意外齐眉回头来找他。李刚勤这个人过于保守，也没有打过知识产权相关的案子，对小明星打的案子套路不太了解。这种案子，不管怎么打，当事人本身都会蒙受一定的损失，但是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才是关键。所以这种案子，非但要大打，而且要打得人尽皆知；非但要获胜，而且要大获全胜。 曾贤拿着资料，一打开门，就看见马小珏坐在小沙发上，他一愣，目光一扫，这才发现齐眉站在窗边，视线正透过窗外定定地看着什么。 曾贤清了清嗓子，说道：“齐小姐。” 齐眉回过了头来，脸色更加古怪了，叫曾贤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没什么问题。 齐眉收回自己的心思，微笑着靠近，握住曾贤伸出的手说：“你好，曾律师。” “请坐。”曾贤请齐眉落座之后，又看了一眼马小珏，马小珏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说：“哎呀不好意思，我先出去啦！” 等马小珏匆忙出了门，曾贤才说道：“齐小姐怎么亲自来了？我们本来还没约一个时间吧？” “这不是约上了吗？”齐眉微笑着说，“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 “一事不烦二主，我知道之前我自己撤了曾律师的案子，又回来麻烦您确实不太好，所以我就干脆自己过来道个歉，也希望曾律师能给我这个案子提提建议。”齐眉话说得漂亮，曾贤心里本来就没有不痛快，听着更加熨帖，于是点点头说：“齐小姐有什么想法？” 齐眉一听，嘴角又上扬了几分：“我肯定希望赢。” 曾贤也笑了笑：“帮当事人争取利益最大化是我们的目的。考虑到齐小姐职业的特殊性，这个案子如果和解了，反倒可能对齐小姐的名誉产生更大的负面|影响。不过我需要先详细了解一下这个案子的几个方面……” 齐眉和曾贤聊了整整两个钟头，外面的人都等的不耐烦了。尤其是马小珏。一般曾贤第一次跟当事人见面都只是了解个基础，决定这个案子究竟接不接，总共花不了半个小时，可这一次两个钟头都没出来，该不会是聊崩了吧？ 又等了十分钟，门终于开了。齐眉和曾贤一起出了门，两人脸上都带着微笑。 齐眉跟曾贤握了握手说：“那这件事就拜托曾律师了。” “没问题。”曾贤说着看向了早就探头探脑的马小珏，马小珏赶忙上前一把搂住齐眉：“谈妥了啊？” “妥了。”齐眉笑着说。 马小珏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她回头看曾贤已经回头了，赶紧低声对齐眉说：“我就跟你说了吧，他绝对靠谱！你们在里面聊什么了？我在外面都担心死了……” 齐眉应付着马小珏的话，神思却飘到了别的地方。 曾贤握她的手又大又温暖，手指很长，骨节个个分明，像是一双弹钢琴的手。他的声音也跟她梦里救她的人重合了。如果是那双手抱着她，手的大小，应该刚好…… 齐眉又想到了曾贤的身高。梦里那个人很高大，她在对方胸前的时候感觉自己很娇小。那人将她从驾驶座上扶出来的时候好像她只是个轻飘飘的娃娃。曾贤的身高着实不低…… 而那头的曾贤目送齐眉离开之后，再一次走进了小会客室。他从齐眉先前站着的窗边望出去，只看到了下方的停车场。停车场里零零散散停着几辆车，他的那辆也在里面，两边都是空位。 曾贤没看出什么，只是回想起了齐眉的手。手指上那个戒指没了。那枚戒指他难得记得清楚，是有一次季江城跟他要钱，他问了原因，季江城说要买礼物送人。那时候过年，他就让季江城在他的柜子里随便挑。他的柜子里多的是五湖四海的人送给他的礼物，他从来没仔细清点过。季江城随手就取了那枚蓝色的戒指。 没想到是送给了齐眉。 想来季江城曾经也有那么一点儿喜欢齐眉，毕竟从他这儿要东西送女人的次数可不多。 曾贤收回心思，走出小会客室，对总秘书说：“帮我准备一下和齐眉的合同，过几天要签。” 10、十 齐眉没把跟曾贤谈妥了的事告诉王阳明。主要是因为王阳明简直像个老妈子一样太会碎碎念了，而齐眉没有那个兴趣让自己被念到天荒地老。 王阳明一整天都没联系到齐眉，按照公司的的名义跟对方商谈后，谨慎起见让对方先起草一份和解协议，看看起诉方是个什么想法。 庭外和解这部分悄无声息地进行起来，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不是齐眉，而是陆瑜。泰华开的条件很大方，大方到起诉人差点就要同意了，只是陆瑜帮季江城给他们请的律师临时说服起诉人先不表态，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这段时间当然是在等这件事的消息铺开、传播、扩大的过程。一旦新闻媒体知道齐眉方要求庭外和解，那在外界看来就是心虚，就是坐实了她抄袭的名声。以后不管齐眉想怎么打，都很难赢回她损失的名誉了。 陆瑜一收到这第一手消息就赶紧告诉了季江城。 “这事儿办成了，你说怎么犒劳我吧。”陆瑜说。 季江城简直乐得差点儿蹦起来。他还在病房里，齐眉前阵子就拆石膏出去了，他还躺在床上，躺的腰酸背痛的。齐眉走的时候他透过窗户看到对方，气得牙痒痒，还羡慕嫉妒恨。 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季江城觉得自己的腰都不酸了。 “这女人这回是吃不了兜着走！哈哈哈哈，我看谁还能救她！”季江城乐开了花儿，赶紧对陆瑜打包票：“好兄弟，你放心，下面这一周你去哪儿玩我都给你包圆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陆瑜难得碰上季江城这么大方的时候，赶紧把我住，“我可录了音了啊。” “你录！”季江城说，“你就是去拉斯维加斯我都给你付全程！” - 消息很快铺了开去。第一家娱乐媒体开始报道庭外和解这个消息的时候还算是中立中肯，可紧接着随着带节奏的水军下水，整个舆论的方向开始变化了。抄袭这个问题，在以前不算是个很严重的问题，随着近年来文娱产品的增多，版权问题渐渐成为了创作者必须关心的东西。抄袭本身就是对创作者非常严重的指责，而很多情况下抄袭也很难维权。许多观众站在起诉者的立场上，很容易产生共情心理，同情起诉人。 告齐眉的人叫做王子穹，是个网站上搞音乐的，虽然小众，可他的粉丝也不少。小众音乐圈有个怪象，就是看不起口水歌，也看不起唱跳艺人，总觉得小众的才是最好的。 王子穹起诉之后没多久，就开了一个直播，在直播上将他和齐眉的这个案子给说了，还将泰华方面提供的庭外和解也隐晦地提到了一下。 当然他不会说是泰华跟他提的，说的是齐眉。两者在别人看来没有区别。 虽然他本人觉得，齐眉这种小艺人，很难说有什么作曲天赋，即使说是自己创作的曲子肯定也是公司给她的包装，背后必定有别的人在帮她写歌作曲，可既然标了她的歌她也只能自讨苦吃。 王子穹的直播当时没有太多人看，可舆论起来之后，回头来再看的人就多了。许多人涌到齐眉的微博下面辱骂，将齐眉骂成一个品行不端的小人，而王子穹的那些“举世而独立”的小众粉丝们觉得齐眉侮辱了他的歌，一个个用酸腐的文字拐着弯儿嘲讽齐眉。 这事情的走向让王阳明完全没有料到。 他料到齐眉的声誉必定会遭受一点儿损失，可他没想到齐眉这一波黑料怎么好像比她本人还要火？ 王阳明左想右想，是怎么也想不通。齐眉本身就出道没多久，到现在为止只排上过一两次热搜末尾，怎么抄袭的这个事儿能一下子被顶上热搜前三条呢？ 公司的高层也被惊动了，王阳明被拖去开会，也是一问三不知。好像什么事情碰到齐眉头上，就有个黑洞似的，把一切应该正常发展的事吸到了奇怪的方向。 这么一来，王阳明见势不妙，李刚勤的庭外和解显然必须马上打住。 “幸好啊我还留了个心眼，只告诉对方律师问他们厅外和解是否接受，还没给他们协议，不然可真要出事！”王阳明跟在齐眉身后碎碎念。 齐眉一大早就出来逛街了。她好久没能享受到不用全副武装不带上三五个人就可以出行的便利了，这一次逛实在高兴。一高兴就多买了不少东西，王阳明跟在她身后，不断说话，手里的大包小包也越来越多，渐渐地拎不下了。 “……现在问题就更大了，我打听过了，那个王子穹明明没什么钱，也不知道怎么请到了全京城打这类案子最好的律师。这下麻烦就大了！我说，那律师一个小时就要……哎，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这都拎不下了。” 齐眉回头看了一眼王阳明说：“还差一个。” “差什么？”王阳明一愣。 “挂你嘴上，好让你少说点儿废话。”齐眉不客气地说。 “……”王阳明瞪着齐眉好一会儿，快走两步追到她面前说道，“这可不是小事啊我的姑奶奶，你上点心吧，这个官司如果输了，你未来的路不好走啊，哪里还轮得到你这样买东西？” 齐眉用手指挪下墨镜，看着王阳明说：“我已经请好律师了。” 王阳明一愣：“什么律师？” “打这个官司的律师，”齐眉说，“我只跟那位律师签了合同，可没有跟李刚勤签过。” 王阳明又是一愣：“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找的律师？你怎么也没跟我商量一下？这多大的事儿啊……” 齐眉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袋子直接挂在了王阳明的脖子上。王阳明完全没在意他脖子上的袋子，小跑着追齐眉去了。 傍晚齐眉趁着吃甜点的功夫将她见曾贤的事简单跟王阳明说了说。王阳明很是担心：“这个人靠谱不靠谱？我看他的业绩虽然不错，可是在知识产权方面也不算是强项啊？而且这律所也太小了，比起胜利律所……” “你的胜利律所拍了个李刚勤过来，把事情给搞砸了。”齐眉提醒他说。 王阳明一噎，又问：“那……你也找个稳妥点儿的，那个王子穹也不知道怎么找上他现在这个律师的，你那个曾贤价格怎么样？” 王阳明提到这个，齐眉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是啊，她记忆力王子穹上辈子请的律师可不是现在这个。但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也足以给当时没有人捧的她一记重拳了。 那么是谁给王子穹请的律师？ 王子穹白手起家的一个独立音乐人，穷得叮当响，小众音乐叫小众，听得人就不多。王子穹就自己集资出过一张唱片，里面只有一首歌稍微有点儿小火，就是这首碰瓷齐眉的歌。 上辈子他碰瓷齐眉之后，这首歌就大火了，也算是把他的事业之路给开起来了。 齐眉用刚新做了指甲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自言自语道：“是谁呢……” “什么是谁？”王阳明在边上插嘴。 齐眉想了好一会儿。 现在为止，跟她最有仇的人只有季江城，只要是出钱能搞定的，他都能做。请个京城最好的律师跟她齐眉对着干，季江城做得出来。 可除了季江城，还有一个人跟齐眉也一直不太对付。齐眉活到三十岁，许多事情后面才明白过来，在她们这个四人小团体刚刚起步的阶段，也就是她现在这个阶段，团里就已经有了分裂的苗子。 齐眉这个唱不太行跳也不太能的花瓶选手，观众都很有意见别说团员们。四个人的女团里，一个跳舞最好的叫金菲，一个唱歌最好的叫江艺晨，还有一个队长叫许曦颜。这三个的粉丝吹他们偶像的时候都至少有实力兜底，而齐眉，她的粉丝清一色——颜粉。 可就是齐眉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公司偏偏专门给她出了个单曲。就是齐眉这支被打官司的曲子。 上辈子的齐眉多年之后才渐渐明白过来，她的团员们一直有一个三人的群，里面没有她。她们每天都会分享齐眉练习时犯的错误、闹的笑话，还有她那因为抑郁而逐渐沉闷的性格。 “……齐眉，齐眉？”王阳明在齐眉的眼前挥了好几下手，这才将她的魂召回来，“想什么呢？” 齐眉看了王阳明一眼，不自然地喝了一口奶茶。 王阳明看着有点儿心疼。毕竟就是个二十二岁初入社会的小姑娘，第一次碰到这种事难免还是会心里犯愁的。王阳明说：“嗨，你别担心，这不还有我在嘛，没事儿，啊！” 齐眉没有理他。 如果说王子穹的律师是季江城请的，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季江城头脑简单，想坑人的时候只会一个坑一个坑的挖，那些凭空多出来带节奏的小号们一定不是他的手笔。 现在她齐眉才二十二岁，团队的分裂是在三年之后，而现在最不服她的人就是—— 齐眉将奶茶喝得见了底，忽然对王阳明问道：“艺晨最近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车祸住院，公司现在又忙着搞你的这个官司，现在她们都歇着呢，你现在还有空喝奶茶，等这个案子结束，你们马上就要恢复训练。”王阳明没好气地说，“一个视频，都耽搁多久了。” 齐眉有点儿意外：“她们没先练啊？” “你们是一个团，缺一个人怎么练？”王阳明说，“你这个事情不解决，过阵子你们的那个综艺都很难上。公司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资源，有些别的机会就先给别的团了。我看你石膏拆也拆了，都能出来逛街了，也该回去练舞了吧？” 王阳明说是这么说，给齐眉排假期他却是冲在第一个。身体还是革命的本钱，王阳明不是那种压榨艺人的经纪人。 齐眉想了想，忽然弯起了嘴角说：“好啊，明天就回公司去排一下舞呗。” 11、十一 齐眉所在的四人女团叫做thequeens。大俗大雅，每个人都有一个各自的人设。比如舞担金菲被分配为burningqueen（燃烧女皇），vocal江艺晨被设定为sharpqueen（尖锐女皇），队长许曦颜被称为icequeen（冰雪女皇），而齐眉的设定是——sugarqueen（糖果女皇）。 意思是她好看、甜。 所以齐眉对外的人设一直是傻白甜，直男们喜欢，而且还能容忍并喜欢她犯下的各种小错误，诸如跳舞跳错拍，唱歌唱错词儿，走位撞队友等等等等。 齐眉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的确是跟不上队友们。她虽然是名校毕业，却学的是表演专业，金菲四岁就开始跳芭蕾了，江艺晨的嗓子得天独厚，许曦颜一直以唱跳歌手为目标，只有她算是半路被王阳明相中，挖来当了个女团成员，搞得她的演艺生涯不上不下的，在几条路之间劈叉。 二十二岁的齐眉也曾经暗地里懊恼过为什么自己小的时候不学点儿别的才艺，以至于后来职业生涯走得那么不顺利。可三十岁且拜托了抑郁症的齐眉回过来看，却觉得这是自己的黄金时期。年龄从来都不是负担，而是一种隐形的巨大财富，就像现在，她发现她完全没有必要后悔自己曾经选择的专业。既然她更擅长演戏，她就应当利用自己的优势。 齐眉第二天就去了公司。 公司的人见到齐眉眼神各异。最近她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有好的有坏的，有人同情她碰到这样的黑料，也有人羡慕她因为这波黑料火上去了。 王阳明走在齐眉身边，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脚步匆匆地给她看：“你看啊，之前呢，你们练到这里，虽然她们三个没有怎么练习，但是平时私底下肯定还是有预习复习动作的，你本来就不太跟得上，既然决定回来练，就要抓紧时间跟上大部队……” 齐眉停了下来。 王阳明往前走了两步又赶紧退回来：“怎么了？” “你是我老师啊？” “啊？” “怎么废话这么多呢？” 王阳明：“……”这艺人带大了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了呢？是不是还是应该检查检查脑子，总感觉是车祸撞坏了…… 齐眉再度快步走向舞蹈房。 她们四个人每个人其实都有一个不同的经纪人，每个经纪人在她们团队的计划以外，也会为自己的艺人另谋更好的机会。王阳明和其他几个经纪人之间的关系也算不错，他对齐眉说：“她们几个的经纪人呢，都跟我商量过，如果你这个舞啊，在一周内练不下来，她们就各自去赶通告，我们呢……” 平时齐眉练一个舞要十几天，一个星期的时间对过去的她来说根本来不及。齐眉再一次不耐烦地回过头，王阳明差点撞到她身上：“又怎么了？” “三天。”齐眉说。 “什么三天？” “我说三天就够了，我们还能上周末的一个综艺。”齐眉说。 “你怎么知道周末有个综艺……哎不是我说，你三天哪儿够啊？你别说一周了，十天都……哎你慢点儿！” 齐眉走进了舞蹈室。 收到消息，thequeens都已经早早到了。她们这段时间是没有通告，舞蹈也因为齐眉耽搁了，虽然被齐眉耽搁计划是常有的事，可这次未免也太长了。而且抄袭的事，虽然是齐眉个人的问题，但是很多媒体小号已经开始以“thequeens成员惊爆抄袭”等相关标题来描述这件事了，这对她们团队的印象也很大。毕竟她们只是个刚刚到上升期的女团，很容易因为一次打击就沉没下去。 齐眉到的时候，三人正各自站在镜子前练舞，从镜子里看到齐眉，那一瞬间都神色各异。 齐眉捕捉到她们的神情，却没有半分不自然，她扬起一个笑容说：“对不起啊姐妹们，我终于来啦。” 金菲最先开口，她笑着说：“没事儿，你基础不好，抓紧练。” 许曦颜略显严厉地说道：“我可要警告你了啊，跟不上的话咱们之前练的可都白费了，不要老想卖萌求放过。” 齐眉立刻双手合十不好意思地说：“我一定加油！我保证！” 齐眉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内心已经呕吐了好几遍。这种动作在十几岁的小姑娘做起来还算可爱，她都生理年龄二十二，心理年龄三十了，已经过于成熟了，再做这种动作就有点自我恶心。 她敢说在场的姑娘们都是这样的想法。但是她们不会在面上嘲讽她，只会在暗地里搞个小群吐槽她。 谁叫整个年轻女团市场都吃这一套呢，放在电视上只会有人说她可爱。 江艺晨一直就站在另一边没有说话。齐眉赶紧来到了舞蹈房正中间，对着最大的一面镜子说：“那我们合一下？” 江艺晨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合一下？我们之前都没有怎么练，现在你一来就要合舞，我们几个都在独自练习的也就算了，你什么都不会跳，合什么？” 齐眉很难过地皱了一下眉：“我也有在练的。” “练？你之前车祸一直打着石膏呢，这几天又天天在搞你抄袭的事儿，你能练出什么？” 齐眉没有说话。金菲看了看两人，赶紧打圆场说：“哎，没事儿，还有一个星期，加把油还是能练出来的。我们一起共渡难关！” 齐眉看了两眼金菲，上前抱住了金菲的胳膊：“菲菲，谢谢你啊。” 金菲神情有些不自然，脸上的笑容还是维持住了：“别撒娇了，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啊，赶紧的。” 王阳明看着几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以前她们四个虽然成团，对齐眉总是有那么点儿冷嘲热讽的意味。毕竟齐眉综合实力确实跟她们有点儿脱节，她们那样也没法儿说什么。齐眉也知道自己能力不够强，平时都是人说什么她听什么。毕竟没有实力就得认，总不能没实力还玻璃心吧？ 齐眉来这里之前王阳明都能想到这三个姑娘得怎么抱怨了，可没想到齐眉三言两语就带过去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三个人见齐眉赔笑抱歉，多说两句都显得自己小气。王阳明挠了挠脑勺，总感觉齐眉好像脸皮变厚了不少。 不过那江艺晨倒是说对了一句话，齐眉这段时间压根儿没练，王阳明天天看着他，他当然知道。 音乐声一响起，四人开始站位，齐眉的“练习成果”就出来了，站位搞不清，动作慢摆拍，踩拍更不用说。 几人见怪不怪，合了两遍之后又各自分散练习。 这对现在的齐眉来说算是八年前的舞蹈了，虽然要回忆起来还要一点儿时间，但毕竟有过曾经的记忆，上手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艰难。现在的齐眉凭空多了八年的舞台经验，而这是现在团队里的其他人所没有的。 别人练习的时候，齐眉一边复习动作一边对着镜子偷偷观察另外三人。金菲从小跳舞，气质最好，江艺晨嗓子得天独厚，可现在还只是个基础薄弱的新人而已，许曦颜组织能力最强，整个团队里的大姐大，台风最好。她们仨各有各的特色，粉丝们也把她们像小公主一样捧着。 她们的这个团只坚持了三年就解散了，各自单飞。金菲舞技好颜值高，后来成为流量艺人中最火的几个人之一，江艺晨频繁出席各大歌唱选秀节目，混得相对最差的是队长许曦颜，单飞后不到一年就嫁入豪门渐渐没了消息。 齐眉觉得她们每个人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而齐眉，作为她们当中原本实力最差的人，好在王阳明运作成功，将她从唱跳艺人拐回去演戏，演了一两部网剧火了，又转头去继续做唱跳艺人，当个三栖明星混到了三十岁，也勉强搞成了个风云人物。 齐眉在这个团队里待了三年，又见过团队解散后她们的未来，再看到这三个人的时候有点儿唏嘘，也有点儿不同以往的别的意味。 现在的她们都还年轻，打压别的艺人的手段也很年轻，不像日后，一个个锻炼得脸皮如同城墙厚，杀人不眨眼，将齐眉整得晕头转向，被卖了还得感谢她们。 齐眉年轻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天赋不够，实力太差，后来才渐渐发现有些事情不仅仅是她的问题，还有同辈的打压。 比如舞鞋唯独她的换给她硬底新鞋，让她练了半个小时就起了五六个水泡；她唯一有空档的周末特意让别的舞团占据舞蹈房，以至于她没有地方练习；录音后将她“大幅修音”的消息以工作室内幕的方式泄露出去，可明明所有人都用的是一样的修音方式……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齐眉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二十二岁的自己，年轻又那么有朝气。精神还没有被抑郁侵袭，身体还没有因为精神而疲堕下去。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大把的光阴。而且这一次，谁都不能再欺负她。 12、十二 整个练舞过程很长，齐眉基本将自己的部分复习了之后，就提早回去了。她离开之后，thequeens的另外三人都互相对视几眼，接连停止了动作。她们凑到了一起互相讨论今天见到的齐眉。 “我怎么感觉她一点儿没有完蛋的感觉？”金菲悄悄地说。 “可能都不知道她自己马上大祸临头了吧，”江艺晨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这个案子我都听橘姐说了，难处理得很，公司都在考虑之后把我们组合拆散了。” “拆散？不至于吧，”许曦颜赶紧说，“我们几个的配合还是可以的，就算齐眉被雪藏了，我们应该还是可以继续合作。”许曦颜只有在这个队伍里能当一个队长，要是单飞，或者被组入其他的团，她这个队长地位还能不能保住是个问题。 “反正我觉得她太拖我们后腿了，如果没有她，我们好多机会都不会错失掉，早就火起来了。”江艺晨说。 金菲皱了皱眉说：“我总觉得她这次车祸出来之后变得不太一样了。” “呵，被季少弟弟给甩了，这还能跟以前一样吗？”江艺晨嘲讽道，“之前秀恩爱的时候多嚣张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季少弟弟的女朋友似的，现在好了吧，一被甩，整个人都发疯了。” 齐眉曾经爱季江城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的爱，她连眼角里都能溢出那种爱意来。那种不加掩饰的爱意观众也能看得出来，因此喜欢她的人很多，都觉得她甜，看着她都像在恋爱。 可现在的齐眉，眼中没了那种几乎失去自我的火热爱意，眼睛里还多了几分冰冷，几分精明，看上去变化很大。 “之前她搞出个曲子我还以为她能有什么出息呢，没想到还是抄袭的。”江艺晨说道这个，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更重了，她本来是团队的vocal，有这方面出单曲的资源也应当是她来占用的，没想到竟然是整个团里最没有实力的齐眉。也不知道公司是出于什么角度的考虑给她的这个机会，总而言之让江艺晨心里一直如鲠在喉，“这下好了，报应终于来了吧？” 江艺晨的幸灾乐祸都写在脸上。许曦颜说：“不过公司还是给她请了胜利律所的律师，估计过一阵子就会被摆平了。” 江艺晨眉头一皱，说道：“我可真看她不顺眼。” 金菲和许曦颜都没有搭腔，三人又练了一阵舞之后，陆续也离开了舞蹈房。 当天晚上，齐眉“抄袭”的这个案子影响力又加深了，更多的水军把这条消息搞上了热搜，齐眉在电脑前一边刷着微博，一边跟马小珏打着电话。 “你这个事儿也发酵得太厉害了吧？没有推手我都不相信！”马小珏在电话里大呼小叫，“你到底跟曾大帅哥怎么商量的啊？你们签没签合同啊？” “明天去签，”齐眉老神在在地说，“没事儿的，放心吧。” “我怎么放心？”马小珏说，“你都不知道你的粉丝都好多倒戈了，我们公司都有你的黑粉呢，我今天差点跟人吵起来……” “嗨，你说你，怎么能因为我跟你同事闹僵？”齐眉赶紧说，“别再这么干了啊，没事的，很多事情都得等结果出来之后才能澄清，你放一百万个心吧，我还等着成为真正的大明星呢，不会这样就凉的。” 马小珏在那头又啰嗦了一阵，追问齐眉到底什么时候去找曾贤。 齐眉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脑海里闪过曾贤的模样，慢慢地说道：“约了下午三点。” - 齐眉一点儿也不担心现在的风头，第二天一觉睡到了中午，起来之后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 在很多人看来，艺人的二十二岁和三十岁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很多艺人一直到四五十岁还仿佛能够永葆年轻，可齐眉自己知道，她的二十二岁和三十岁有什么区别。 齐眉的二十二岁如同一张纯白的白纸，而她的三十岁就像是一张被泼了咖啡、撒了食物、被揉皱、被撕裂、还反复黏合的废旧报纸。 抑郁症带来的精神折磨并不只损耗她的精神，还损害了她的身体健康。三十岁的齐眉需要让她的化妆师每天用厚厚的底妆来遮盖她漆黑的眼袋，下垂的眼角和嘴角。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被虫子从内部侵蚀的植物。 齐眉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轻轻地放在了镜子上。 她回来了。 齐眉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一下，坐到梳妆台前精心化了个妆，还特意挑了一身前一天买的特别突出曲线的连衣裙。 早年的时候整个市场的审美都是白幼瘦，对她们这个团的定位也是更加符合大众的可爱小性感风。除了舞台，平时的打扮都必须表现可爱小巧。这对齐眉这个全团最高的艺人来说，着实有点儿困难。 将近三十岁的那几年，抑郁症的齐眉开始尝试着穿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衣着，染五颜六色的头发，试图将内心无声的呐喊通过怪异嚣张的方式表达。可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她个性的标志，抑或是她身为明星的外部着装而已。 齐眉没有等到真的懂她的人。 她在镜子前将自己打理整齐。她现在是褐色的头发，穿着一条包臀的黑色短裙，看上去性感又有着与年纪相符的成熟。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没有夸张的外形，却拥有很光明的遥远未来。 这很稀奇。 齐眉看了好一会儿自己，最后终于拎起小包，出门打了个车前往永一律所。她之前的驾照因为闯红灯和飙车被吊销了，现在就算有车都不能开。王阳明正在试图给她申请一个司机，不过这个难度就有点儿高了，毕竟现在公司里的资源是按照咖位来分配的，能分配到私人司机的起码都得有自己作品的艺人，齐眉这样的最多让公用的司机帮忙，配不上私人的。 王阳明知道齐眉今天下午要去见曾贤，他早就给齐眉打了十几个电话，齐眉就是不接，好半天才回了他一个消息：“我去见他了，你放心吧。” 王阳明急得头顶都快着火了：“你出门了？怎么不叫我去接你呢？刚刚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都没接，我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现在到哪儿了？我跟你一起去见啊！” 王阳明对齐眉自己找的这个人总是非常不放心。齐眉不光是人设傻白甜，平时生活中也很傻白甜，什么事都得依赖他。可这一回季江城跟她分手带给她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她整个人都变了。可性格大变不代表能力也会大变呀，让齐眉自己找律师？王阳明想都不敢想。 王阳明这条消息发出，那头的齐眉看了一眼就关闭屏幕揣进了兜里。她的面前正坐着曾贤，他们依旧在当时的小会客室里，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他们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放着一份文件，正是他和齐眉要签的合同。齐眉细细翻看着其中的每一条，这期间曾贤一直安静地等着，没有半分不耐烦。 齐眉看完了合同，放下文件说：“你觉得就现在这个情势，还能仅通过一个官司替我力挽狂澜吗？” 曾贤笑了笑：“能不能要等做了才知道。” 齐眉对这个答案多少有点儿意外。她看着曾贤眯了眯眼睛，忽然问：“你觉得我把头发染成粉色怎么样？” 曾贤也完全没料到齐眉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顿了几秒，问道：“为什么是粉色？” 齐眉眼睛里亮晶晶的：“为了说一些不能说的话。” 曾贤笑了笑说：“很适合你。” 齐眉敛下眼帘，拿起笔刷刷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说道：“我的未来可就交给你了。” 曾贤不卑不亢，也没有觉得压力过大的模样，看着齐眉签完字就收起了合同，说道：“一定有始有终。”曾贤不怕承担别人的人生和未来，他有那个能耐。他的做事风格就是有始有终，自己弟弟差点毁了这个姑娘的一生，他就得帮她回到正轨上。他没想过这句话说出来有什么不一般的。 两人握了握手，又说了几句官方的客套话，齐眉便起身离开了小会客室。马小珏早就在外面等着了，看到齐眉出来，赶紧抄小道避开曾贤的视线追上齐眉问：“怎么样？” “签好了，他人挺好。”齐眉说。 “那就好，但是现在这个形势我觉得不乐观啊。”马小珏还是有点儿忧心忡忡。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齐眉简单地说。 “你怎么突然开始变得这么神秘了？”马小珏狐疑地看着她，“还开始咬文嚼字了。” 齐眉笑了起来：“我就是觉得这律师真挺帅的。” “是吧！”马小珏觉得齐眉又下凡回来了，“我跟你说他可是我们律所兼备最帅最高两大最的男人了，你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喜欢他……” 齐眉纯属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他还没女朋友啊？” “嗨，谁知道呢，”马小珏说道，“他的个人生活特别神秘，一年里可能就跟律所的人出去聚会两次，平时一下班就见不着人影，只知道他还没结婚，女朋友有没有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啊，他肯定还没女朋友，不然哪有有女朋友的人完全不煲电话粥的……” 齐眉开玩笑道：“那说不定有男朋友。” 马小珏一惊：“我靠，我觉得很有可能！” 13、十三 齐眉在马小珏下班之后跟她聊了好久的闲话才回家。齐眉感觉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跟人这样轻松放松地谈话了，每一次能找到聊天的机会都不舍得错失。马小珏倒没有感觉出任何异样，二十二岁的齐眉跟所有普通人一样，也爱聊天，也爱社交。 齐眉回家之后就将合同给扫描了一份传给王阳明。王阳明都在那儿急疯了，收到齐眉的消息赶紧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齐眉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跟公司法务报备，就说是你替我找的，”齐眉说，“你放心吧啊，没问题的。” 王阳明在那头说道：“那你也不能这么草率就做决定了啊，人我都没查过呢，万一不靠谱怎么办？” “李刚勤你倒是查过了，靠谱吗？”齐眉挑起了眉毛。 王阳明扼腕。 齐眉说道：“除了打官司的事，还有件事需要你做。” “什么事？”王阳明刚问出，就觉得那种自己是齐眉手下喽啰的感觉又来了。 “你去安排一下……”齐眉仔细将所有的细节都跟王阳明说了，王阳明忍不住点头，说道：“行，我这就安排。” 齐眉闻言就挂了电话。 王阳明错愕地看着自己被挂掉的电话，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这车祸还能提智商的……没听说过呀？” 齐眉挂了电话之后就坐在了书桌前。她翻开了她的日记本。齐眉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那本日记本到了她生命的最后几年渐渐变成了她唯一的发泄途径。如果有人翻开它，会看到里面充满了齐眉歇斯底里的呐喊和无声的求救。可惜没人看见。 可现在的日记本里还都只是些风花雪月的小事。齐眉怀念地摸了摸这本厚厚的日记，看起了曾经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记录。 她觉得这些小日子过得棒极了，一切的烦恼都那么微不足道，连困难的事都是快乐的。 齐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将日记本翻到最新的一页，提起了钢笔： “四月二十二日，晴。 我真的回来了。 我现在才有真实的感觉，一定是老天想要让我完成我曾经后悔做过的事情。我开车撞了季江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软弱和沉默并不是获得好人缘的方式，我也永远无法改变任何一个人。我唯一能够改变的就是自己……” 齐眉的脑海里忽然莫名想起了曾贤。她的钢笔停在纸上，只写了一个点，就又收了回去。 一天发生的事有很多，跟复仇无关的倒没必要写。 回到过去并不是一个罕见的话题，应该来说太常见了以至于好像所有文学作品里不管谁穿越了都会马上适应现状。可真正亲历此事的齐眉内心一直有一层浓重的预感，那就是三十岁时，这个梦就会结束。这层浓重的预感就像一片沉重的乌云，沉沉地压在她的头顶上。 她必须要好好利用这关键的八年，将她曾经的后悔，要报的仇恨，全都解决。 在她死前解决。 - “齐眉抄袭案”在网上愈演愈烈，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季江城了。季江城现在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微博的热搜上齐眉的这个话题还有没有挂着。一旦掉了他就去买几个热门，反正他有钱。买几个小钱就跟丢几根牙签似的。 但是季江城不敢用自己的微博大号去发什么信息或者点赞，他怕被他哥察觉。 他哥跟fbi似的，不管他干点什么小动作他都知道，季江城就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出他哥是怎么办到实时监控他们兄弟几个的……难道是针孔摄像机？ 季江城一开始这么想，立刻紧张了起来，拖着两条腿坐在轮椅上四处看了好半天，将上上下下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端倪。 不至于，他哥这么光明磊落的人，就算生个第三只眼也不会在他弟弟房间里安摄像头。 季江城这么一想，放心了，回到病床上拿起电脑找人继续开黑。 虽然被齐眉撞得双腿齐断，可季江城心态却很好。他季五少爷谁敢欺负啊，虽然齐眉已经成了他黑名单上的头号选手，把他气到爆炸，可季江城内心有一种迷之自信，叫做敢跟他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看吧，这女人现在不都被全网黑成煤炭了，还惹上官司了。 季江城心里很舒坦，觉得这仇已经报了一半，所以有心情开黑了。 季江城就这么舒坦了好几天，这天开黑，忽然一个来电，季江城正打到游戏紧要关头，被铃声吓得一抖，界面上的人就没了。季江城气得骂了一句娘，对着手机一看——陆瑜。 陆瑜帮他干成了事之后季江城也没二话，将他的卡直接给了陆瑜。反正他这几个月都得待在医院里，也没什么别的娱乐，陆瑜帮他报了仇，季江城就没有吝啬。 现在陆瑜打电话过来能有什么事？多半是在拉斯维加斯度假，身边三四个美女环绕，赌桌上都是筹码，想给他打个电话聊天打屁。 季江城嗤了一声。美女有什么好的，是游戏不好玩还是电影不好看？ 他现在对女人一点都没兴趣，性|欲非常冷淡，可能是在齐眉的阴影中还没缓过来。 季江城这么一想，直接把手机静音，丢到了一边。 连开了几把黑之后，天都黑了，季江城让老马给他叫了份隔壁大酒店的外卖，极其享受地看起了电影。电影刚开了个头，季江城就想起了白天陆瑜的那个电话。这会儿他有心情聊女人了，于是抬抬手指点了个回拨。 陆瑜那头接通很快，像是一直守在电话边上，季江城刚接起来，陆瑜就劈头盖脸地吼道：“季江城你害死老子了！” 季江城耳朵一炸，赶紧把手机拿远，皱着脸说：“啊？” “我从下午就给你打电话了，一直打到现在，你怎么现在才接？有毒啊！” “兄弟，妞不好也不是这么个暴躁法啊，谁给你安排的行程啊，也不……” “你他妈下次再也别找老子帮忙了，老子不敢跟你混！”陆瑜在那头“呸”了一声。 “到底出啥事儿了？”季江城渐渐感觉到不对劲。 “你自己看微博！你哥他妈就是那个妞儿的辩护律师你怎么不早说！？你是不是就想害死我？！”陆瑜怒吼着直接挂掉了电话。 季江城的大脑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消化了一下陆瑜的话里的信息，接着心脏仿佛被一个铁锤重重一锤，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他哥是齐眉的辩护律师？怎么可能！齐眉的辩护律师不是别人吗？而且之前还主张那个什么庭外和解，被骂得脸都没了。他哥怎么会变成齐眉的辩护律师？！ 季江城赶紧翻开微博，一打开热搜头条就是齐眉的“抄袭案”。 案子公开审理，审理结果王子穹败诉，齐眉方开设新闻发布会，表示会对对方侵犯齐眉名誉权坚持依法追究。 季江城一下子傻眼了。 他也听过齐眉和王子穹的那两首“涉事歌曲”，他这么一听确实相似，怎么还能败诉了呢？ 可比败诉更重要的是齐眉的律师到底是不是他哥—— 季江城搜了好几个官博，才总算发现一篇文章标注了辩护律所的信息：负责齐眉方辩护的辩护律师曾贤来自永一律所，是泰华第一次与永一律所合作…… 季江城这几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眼睛都看酸了，好半天吐出一句颤抖的：“我操……” - 与季江城天崩地裂的心情截然相反的是齐眉和马小珏。马小珏欢天喜地地给齐眉打了个电话说道：“大明星！这下你可必须得请客吃饭了啊！” 齐眉在那头笑道：“那必须的，你帮我邀请一下曾律师啊，他替我打赢了这么大一个官司，后续还要帮我继续追究名誉权赔偿，那可是拯救了我的人生啊。” “你不知道，我们曾大帅哥从来都不跟客户出去吃饭的，”马小珏抱怨了一句，“我替你问问，不过八成没戏。” 齐眉想了想说：“哎别，我亲自去。” 齐眉挑了个周五的晚上，就堵在永一律所的门口。 这两天她经常来找马小珏，前台的小姑娘都已经习惯了，看到齐眉来，前台小姑娘笑着说：“又来找小马啊？” “是啊，顺便谢谢曾律。”齐眉笑着说，“我能进去吗？” 前台小姑娘对齐眉很有好感。一个艺人出入都一个人，也不摆架子，现在律所还帮她赢了官司，也洗清了抄袭的嫌疑，她当然对齐眉很有好感。“没问题，您知道他俩在哪儿的！” 齐眉确实知道，她进了门之后也不多往别的地方张望，径直走向曾贤的办公司。 曾贤上下班都很准时，齐眉就掐着他下班的点，正好在他打开门时站在了他门前。 曾贤看到齐眉时一愣：“齐小姐，有什么事吗？” “是啊。”齐眉笑眼弯弯地说。 曾贤看了一眼自己的表说：“不好意思，我现在下班了，明天中午我还有一个时段空闲，齐小姐可以通过电话预约一下。” 如果是别人，这个时候已经被曾贤击退了。毕竟像曾贤这样工作生活分得这样明晰的人很是少见。 齐眉没有退开，只是让开道笑着说：“那正好，这事儿就得在曾律下班的时候办。” “什么事？”曾贤一边看着齐眉一边向前走。 “请您吃饭。”齐眉说。 曾贤笑了笑说：“吃饭就不必了，谢谢齐小姐，心领了。” 齐眉确实没有见过这么公私分明的人，不过她没有气馁，对另一头快步赶来的马小珏招了招手，一把挽住了曾贤的胳膊，说道：“位子都订好了，海鲜大排档，走吧。” 律所里还没下班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齐眉紧紧搂着曾贤的胳膊将人拉出了办公室。曾贤的表情错愕，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想推齐眉的胳膊，却始终没能下去手。 曾贤力气大，推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大汉轻而易举，对一个体重半折的姑娘却不敢动手。 齐眉在马小珏的目瞪口呆下将曾贤一路拉出了律所，在曾贤想要开口之前说道：“我就是想谢谢曾律师，对您没有半点别的非分之想，您也不是我的菜，做完这场案子咱们也不会再有交集，您有什么负担呢？” 曾贤张了张嘴，第一次感觉到无话可说，小半晌他放下想要推拒的手，说道：“地址在哪？” 14、十四 齐眉没给曾贤一点儿压力，说是海鲜大排档，当真是海鲜大排档。她在成名前整天和马小珏去，后来人渐渐名气大了，这种人多的地方就少去了。 毕竟吃一顿饭能碰到十几个人来搭讪，齐眉和马小珏吃得都心累。 可这一次不一样。齐眉就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只有八年她并不想把自己束缚在那个小圈子里，因为那些对她短暂的人生来说都不重要。 齐眉这一次出门化了很成熟的妆容，宽宽松松的t恤，看上去跟她原来精致甜美的形象出入很大。 曾贤问了地址就载着她们去了她俩之前定好的海鲜大排档。 周五晚上客人不少，齐眉一点儿也不介意，她拉着马小珏找老板娘要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就冲曾贤招呼。 曾贤站在车边，锁上车门，远远地看着冲他招呼的齐眉，心里又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姑娘曾经半死不活地躺在他的怀里，他们本该没有任何交集，现在却在一起吃饭。而且还是海鲜大排档。 想要跟曾贤一起吃饭的人天南海北数不胜数，因此曾贤很少答应任何一个饭局。他有这个本事和地位拒绝别人，可他这一回竟然没有拒绝一个飙车小明星的邀约。 真是稀罕。 曾贤这么想着，双腿还是向那头迈了过去。 齐眉已经和马小珏开始点菜了，半点儿没有应该让客人先点的意思。齐眉一脚踩在塑料板凳上，一手拿着菜单，眼睛却飘着水缸里的各种海产品，对着老板娘指点江山。 “这几个……全要，都给我多加辣椒——哎，等等，曾律，你吃辣吗？” 曾贤摇了摇头：“胃不好，吃不了辣。” 齐眉赶紧又回头对老板娘说：“别，都不加辣——嗨，不吃辣你得错过多少美食啊。” 曾贤觉得这话很新鲜。多少年前也有人跟他这么说过，可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话了，请他吃饭的人都摸清了他的喜好，餐桌上从来没有一道辣菜。近些年来请他吃斋饭的也越来越多了。 齐眉又和马小珏商量着搞了几个热菜，让老板娘囫囵全上，然后回过头来问曾贤想喝什么。 “曾哥得开车，肯定不能喝酒。”马小珏说。 “那我们俩就来两瓶啤酒呗？”齐眉立刻说。 “吃海鲜是不是不能喝啤酒？”马小珏犹豫着说。 “哎，这就不对了，如果是痛风病人，海鲜和啤酒都不能吃，我们健康人群，没问题。”齐眉说着自己拿了两瓶啤酒过来，放在了餐桌上。 曾贤还是第一次碰到自己喝酒把他忽略的，颇有点儿新奇。他看着齐眉给她自己和马小珏倒了啤酒，又看向了曾贤的酒杯。曾贤说：“水就好。” 齐眉也不劝，径直给他倒了杯白开水。 菜上得很快，第一道上来的时候齐眉先拿起酒杯给曾贤敬了酒表达感谢。这一幕曾贤经历过多，可还没等他厌烦，齐眉就扭头开始和马小珏讨论网上的评论了。 “你别说，好多人都没想到你会打赢，”马小珏脸颊微红，颇有些兴奋，“还有好些人说你肯定是用钱打通的。” “我要是有那么多钱还能被这么个人上诉啊。”齐眉“嗤”了一声，“我差点儿连这官司都打不了呢。” “就是，这哪里是能用钱买通的，”马小珏说，“键盘侠就一张嘴，叭叭就能说。要不是那个博主发了个视频——哎，那视频该不会是你让人做的吧？” 齐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必须是有先见之明的我安排的。” “什么视频？”曾贤不知道这个，这时候插嘴问了一句。 马小珏赶紧掏出手机翻了翻，将一条微博展示给曾贤看：“就是一个音乐大v博主发的，从音乐角度把怎么判定抄袭说清楚了，算是个科普贴，告诉广大无知群众为什么两首歌听上去相似却不能判为抄袭。” 巧妙的是，这个大v没有直接说是针对齐眉的案子，看上去不像是明显的站队，许多人看着看着也被渐渐科普转变了看法。 “当然嘛，这么几个科普视频也不够，”齐眉用一根筷子敲着碗边说，“大部分人耐不下心来看，需要更多人出来言简意赅地‘下定论’。也就是所谓的‘水军’。” 曾贤听得新鲜，忍不住接着马小珏的手机继续翻了翻微博上的评论。 评论区里更多的不是关于抄袭的评定方式，而是对王子穹的直接攻击。 “所以王子穹是自己碰瓷了齐眉呗？” “这个人自我高|潮到认为我小眉毛有必要抄他的歌，也不看看小眉毛的第二个吉他手弹，比他高了多少个档。” “王子穹本来就没几首歌火的，难得出一首好歌，就想着给自己整点话题。” “王子穹这是玻璃心过剩了吧？” …… “不过，”马小珏又有些担忧，“这得搞成网络暴力吧？” “这是他之前放水军的反扑，”齐眉说，“实力有限，我就是三头六臂最多也就能开个位数小号，但是他之前放的水军骂我有多狠，现在打脸就有多么快。” “痛快！”马小珏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倒把一旁的曾贤吓了一跳。 齐眉压住她肩膀说：“你人都快跳起来了，先吃菜！” 老板娘一连又上了三个菜。曾贤稀奇地看着她俩三下五除二干掉了两盆蒜炒花蛤，举着的筷子不知道往哪儿放。 齐眉将一盆新的放在他面前，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吃啊，别客气。” 齐眉和马小珏都是直接上的手，吃得满手流油，嘴上也都是油渍，没有半点公众人物的形象负担。 曾贤斯文地用筷子夹了几个花蛤到碗里，眼角瞥着齐眉。只见齐眉的盘子里已经堆起了厚厚一叠花蛤，她还把马小珏碗里的几个偷了过去。 齐眉生得是真的好看，唇红齿白的，吃东西的时候嘴唇就更红了。她将头发随意地挽起，几缕发丝落下来，沾上了油渍，可一点儿都不显得恶心油腻。好看的人曾贤见过千千万，齐眉这种长相和性格的组合他很少见到。 跟季江城一样，在曾贤这里，小明星小艺人很多都算是他们谈工作时候用的“菜”，不算什么正经“玩意儿”。齐眉这个姿色和咖位，算是“餐点”里比较美味的一道，却也不算太稀奇。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季江城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跟齐眉这样的人出来像朋友一样吃饭。 齐眉喝了半瓶啤酒，清了清嗓子，面向曾贤说：“这一次真的非常感谢您，曾律师，如果没有您，这一回我不死也得扒层皮。” 曾贤说：“以齐小姐的本事，没有我，只要能找到一个能说会道的律师，也能赢。” 齐眉笑着说：“哪有那么容易？我不过是个十八线开外小艺人，现在也就昙花一现地火一下，很快就不红了。公司造星，现在是我，以后会是别人。我之前还飙车撞了季少弟弟，本来是抱着一了百了的心态去的，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还能继续在这条路子上混。” 齐眉在说到“飙车”的事时，小心地看了看曾贤，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什么，可曾贤的眼神很深，什么异状都探查不到，让她颇有些失望。 曾贤的意外在心里。齐眉只有二十二岁，像她这个年纪的艺人浑身都是冲劲，许多还分不清到底什么对自己好、什么对自己不好，因此误入歧途的很多，成为他们“菜”的人更多。齐眉这二十二岁就能看透自己并不特殊，并不多见。 曾贤笑了笑说：“为什么是一了百了？世界上的男人那么多，何必为了个季江城放弃自己一生呢。” 齐眉扯了扯嘴角：“那个混蛋的手机里有我的私密照，要是被第三个人看见，我这活着还不如死了。” 看过齐眉那些私密照的“第三个人”曾贤：“……是嘛。” “曾律师不知道，他要是赛车输了，就要把照片都输给别人。我以前是瞎了眼才看上这种人……当时他都已经上了车，如果要保证他不输——”齐眉向下将眼光一敛，将一丝凶光掩去了。 那一丝光将曾贤瞬间带回了那个晚上。果然那不是一起意外，而是齐眉故意撞的季江城。她能为了报仇用这么狠的方式，若是换一个人听了，只会不寒而栗。可曾贤的嘴角却轻微地扬了起来。 齐眉撞向季江城的时候没有留一点余地。季江城双腿齐断也多亏了他车好。 要是齐眉有那么一点儿犹豫，那场车祸当场死亡的人八成得是齐眉。 老板娘又上新的菜了，齐眉先前阴郁的神情立刻消失。她笑眼弯弯地将新菜放到曾贤面前，催促他说：“吃菜！吃菜！” 曾贤顺势夹了一筷子菜，眼瞅着她同马小珏又聊了起来。马小珏开始数落她看男人的眼光，而齐眉虽然抱怨辩解着，眼角眉梢里却都是笑容。 ——那是幸存者的笑。 他很了解。曾贤默默地将菜咽进肚子里。 15、十五 三人这顿饭吃了足足两个小时。马小珏和齐眉天南地北胡天侃地，还同曾贤讨论时下的选秀明星。曾贤对娱乐圈所知不太多，在马小珏和齐眉的强势输出下囫囵吞枣了解了个大概。 临到结尾时，齐眉和马小珏都喝得半醉，满脸通红，开始话嘴没把门。 “小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我死的那天，就你一个人来找我……” “死什么死？我必须死在你前面，你得给我收尸！” 齐眉看着马小珏，用手支着脸颊冲她乐。 马小珏也支着下巴冲她笑：“你不知道啊……跟曾大帅哥一起吃饭是全律所所有人的梦想……今天竟然被我实现了……” 曾贤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齐眉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扭过头去看着他：“哎呀，忘记你了。” “……”曾贤默默地起身，来到柜台边上，掏出钱包。齐眉没全醉，她还记得自己是来请曾贤吃饭的，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快步来到柜台边，将自己的皮夹拿了出来：“不行……说好的是我请客，不能让客人付钱。” 曾贤看着她通红着一张脸将钱付了，竟然还记得拿自己手机扫了扫店的二维码跟老板娘加了个好友要了个折扣。 齐眉将钱付了，伸手搭在曾贤的肩膀上，没脸没皮地抬头冲他笑：“请客请了，麻烦曾大帅哥送我们回家。” 齐眉的个子虽然在女生堆中已经算高了，可架不住曾贤一米□□，齐眉搭他的肩膀跟挂在他身上似的。 曾贤见齐眉半清醒的模样，还是客套地说：“送是肯定要送的，我去开车。”说着不着痕迹地将齐眉的手拿了下来。 齐眉到也不介意，她扭头去拽马小珏，两个姑娘互相搭着钻进了曾贤的车。 曾贤要了她们的地址，按顺路先送马小珏。齐眉和马小珏坐在后座，曾贤坐在驾驶座上，这感觉倒很新鲜。曾贤回想了一番，自己上一次给别人做司机，背后坐的是他爸。除此之外，没人敢坐他当司机开的车。 曾贤将马小珏先送到了她公寓楼下，让前台小保安照顾她上楼，看着她进门才回到车里。马小珏一走进公寓立刻眼神恢复了清醒，将身边的保安一把推开：“别扶着我，没醉。” 她快步躲起来，悄悄往外看，只见曾贤回到车边上，先是打开后座，将齐眉的身体调整好，再替她系上了后座的安全带。 齐眉已经睡了过去，甚至还打起了鼾。 马小珏低声说：“齐眉啊齐眉，我可是把我们律所的男神送到你手上了，你要是拿不下，可就丢姐妹的脸啦！” 公寓的小保安也猫着往外看，忍不住在一旁插嘴：“送这么个大帅哥出去你甘心啊？” “怎么不甘心，那可是我最好的姐妹！而且我跟大帅哥要来电早来电了，还轮得到现在？”马小珏反嘴一说，回过头瞪着小保安：“你怎么还在这儿？！我跟你很熟吗？” 说着蹬着高跟鞋踢踢踏踏地跑进了电梯。 小保安：“……” - 齐眉在曾贤的车上做了几个光怪陆离的梦，其中也包括了车祸那天晚上。曾贤的车跟她梦里的重合了。齐眉不知道那究竟是她真的记忆还是她混淆了梦里的景象和真实。她渐渐清醒过来时，曾贤正在跑那条之前她出车祸的高架桥。 曾贤把他那一侧的窗户开了，手肘支出去，手掌扶着脑袋，晚风将他的发梢吹得一片凌乱。 齐眉在黑暗中静静地观察他的侧脸。 “醒了？”曾贤忽然开口了。 齐眉楞了一下，没想明白曾贤是怎么发现她醒来的，她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喝多让你见笑了。” 曾贤觉得现在的齐眉好像又戴上了个面具，不如之前饭桌上来得率直可爱。 齐眉忽然说：“我当时车祸就在这里出的。” 曾贤的轮胎驶过了高架桥的最高点。 “车被迫停下后，有个人救了我，把我送到了医院急救，我才活下来，”齐眉说，“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向对方道谢。” 曾贤始终保持沉默。 齐眉继续说：“我记得他很高，胸肩都很宽阔，跟曾律师的体型很像。” 曾贤此时开口了，他似是而非地说：“我也希望这个社会上这样的好人更多一些。” 齐眉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说话，车厢里只剩下了风声。 十分钟后，曾贤将齐眉在她家小区门前放下，齐眉的脸上又带上了另一种笑容，十分阳光，还有几分甜美。她笑着冲曾贤挥手说：“谢谢曾律师今天赏光，还送我们回家，如果有机会我们改天再聚！” 这句话就是不会再聚的意思。曾贤和齐眉心里都有数。曾贤点了点头，也没多啰嗦，对齐眉说：“进去吧，我看着你上楼再走。” 齐眉也点了点头，冲他招招手便进了大楼。 曾贤等齐眉的身影消失了，这才面无表情地关上车窗走人。到家之后曾贤例行检查了一番车内。 他的车不常有人坐，后座更是干净，这一次坐了两个女孩儿，车座上都带上了轻微的香气和酒气。曾贤只是随意一瞟，就看到了座位上的一枚蓝色戒指。 这是齐眉的戒指，不对，这是季江城送给齐眉的戒指。不对——这曾经是他的东西。 曾贤看了一会儿戒指，将它拿出来揣进了兜里。 - 齐眉当天晚上着实睡了个好觉。抄袭的问题解决了，官司的大胜让许多路人对她的感官从黑变粉。既然王子穹的事情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就该解决当时的水军问题了。 季江城没有那个脑子，除了给王子穹找律师，他不会想到还有水军这一招。这水军放的技术含量不高，但是需要有足够的运作能力。齐眉仔细观察过了，那些水军都是有组织有纪律，几个水军头子都是娱乐圈的惯常营销号，而且还是泰华的资源。 “这就很有意思了，泰华拿自己的资源黑自己的艺人是什么意思？”齐眉举着电话对那头的王阳明说。 王阳明也感到匪夷所思：“虽然这几个营销号的使用权限低，可没道理啊，公司从来没下过这样的命令啊？难道……公司里有谁想整你？” 见王阳明终于反应了过来，齐眉觉得她这个经纪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这就是你的下一个任务了。”齐眉转着笔，向后一靠，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我进入泰华也没几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就那么几个。整点水军这个规模，太小的仇犯不着，太大的咖位不可能只动这么点手段，你看看还有谁。” 按照齐眉这个逻辑说的，也只剩下她们队伍里的那几个了。 “你是说……”王阳明在那头的脸色有点儿难看。 她们四个虽然组成团，却都是不同的经纪人，为了黑齐眉用到这种手段，让王阳明都有些震惊。 “这在泰华可是明令禁止的！” “泰华规模起来之后有多少明争暗斗你不是不知道，”齐眉冷冷地说，“有多少艺人还在上升期就因为黑料被电视台禁演，你以为都是艺人自愿爆的黑料吗？那些事背后最大的获益人是谁你比我清楚。” 整个公司的资源都是有限的，谁能解决掉更多的对手，剩下的人就能平分到更多的资源。 王阳明在那头沉重地说：“我知道了，我会解决的。” “我不要内部解决，”齐眉说，“我会诉诸法律，把欠我的讨回来——”在王阳明急着开口之前，齐眉又补充道，“不过我不在意到底是谁赔给我。” 说着，也不管王阳明想怎么处理就挂断了电话。泰华不太可能拆散thequeens，齐眉心里明白，但是如果能凭借此事敲打敲打那三个人，何乐而不为呢？ 16、十六 齐眉的官司获胜谁都没有料到，包括thequeens里的三人。她们看到网上的新闻时满脸震惊，扭头就追问自己的经纪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天，齐眉就和王阳明开开心心地走进了舞蹈房。 三人神色各异，看着齐眉和王阳明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还是许曦颜先开口了：“小眉毛来啦！恭喜你官司大获全胜！” 小眉毛是齐眉粉丝对她的爱称，许曦颜模仿着她粉丝的口气打趣她。 齐眉大舒了一口气，捂着胸口说道：“是啊，好险好险，我本来还以为这次我都要退圈了呢。” 江艺晨握着拳头很轻地哼了一声，扭过头没说话，可她对面的镜子让齐眉将她不甘心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金菲和许曦颜对视了一眼，赶紧上前来拉着齐眉的手说：“别闹，你退圈了我们怎么办？我们这个组合没有你可不行，来吧，你看看，都剩下几天了，我们这个舞还练不练啦？”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齐眉总共就来舞蹈房三天，虽然最后一次练看上去是差不多了，但是金菲总觉得心里还不太满意。她老觉得齐眉好像跟她的拍有点儿合不上。 “公司看在你官司获胜的份上，已经放宽了要求，又延缓了几天，”一旁金菲的经纪人李姐说，“可得抓紧这段时间赶紧练出来。” 齐眉笑着说：“没问题的，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下，我现在一定好好练！” 江艺晨又在一旁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齐眉在她们几个单飞之后曾经看过一个江艺晨的采访，江艺晨当时开玩笑似地说过：“我们当初那个团里就齐眉最偷懒，看上去很认真，其实都是装的……” 齐眉知道一个人的偏见会在事实摆在她面前时她都不相信，因此现在也就笑了笑就当没注意到江艺晨。 几个人又将舞合了几遍，一天结束后，齐眉先打招呼走人了，跟以前判若两人。 “真是奇了怪了，”江艺晨说，“以前她不总装模作样要留下来练练嘛，怎么，现在装都懒得装了？” 这时候金菲的经纪人李姐捧着相机后头走上前来说：“哎？这齐眉最近进步很大啊。” 几人都愣了一下。 李姐看着她们练的最后一遍的回放，转过屏幕对着金菲说：“菲菲啊，你这个地方拍子没跟上啊，齐眉都对上了。” 金菲一愣，一把抓过相机仔细看过去。 齐眉一直在跟她们练，进步让她们无法察觉，而且她们跳舞的时候各有各的风格，多数时候都只关注自己，也没有刻意注意齐眉，可相机一录，一切就变得那么明显。 齐眉跳得成熟多了，而且带了一种她曾经从未有过的自我风格，乍一眼看去，整个舞反倒像是她c位似的。 金菲反复地看她和齐眉不合拍的地方，接着脸色难看地意识到——是她拍子跟错了。 “嗨，这算啥，她跳十遍没有一遍是一样的，可能就这一遍刚好踩准了。”江艺晨不屑地说，“下次你再看，肯定又打回原形。走吧菲菲，我们吃好吃的去。” 金菲紧紧攥着相机，盯着录像说：“你们先去吧，我再练一练。” “你也太精益求精了吧，”江艺晨半是撒娇地说，“我们几个里就你跳得最好，给我们点儿活路呀！” 金菲不在状态地笑了笑，将相机放下，又站在了镜子面前。 江艺晨见劝不动她，只能跟许曦颜对视了一眼顾自走了。 江艺晨和许曦颜在公司附近的一家炸鸡店找了个小座位吃炸鸡。这间炸鸡店因为就在公司附近，平时来的艺人训练生和工作人员其实不少，而且还有好些就想来近距离接触艺人的粉丝，也会挤破脑袋进来。 江艺晨和许曦颜其实也不吃，一人点了一杯白水，又合点了一份沙拉，坐下就环顾了一圈四周。 周围似乎没有认识她们的人，这让江艺晨和许曦颜稍稍有点儿失望。 “你说这齐眉的官司也真是蹊跷，明明板上钉钉的事了怎么还能给她闹出新花样来？”江艺晨纳闷地说。 许曦颜对眼前的沙拉毫无胃口。她们经纪人压根儿不让她们捧任何热量高的食物，许曦颜已经很久没有什么食欲了。 “赵姐跟我说了，齐眉没错。”赵姐就是许曦颜的经纪人，她目前和江艺晨共用一个经纪人，两人关系也就更近一些。 江艺晨用吸管戳着杯底说道：“齐眉没错？那么像的歌，我一个外行听着都觉得是抄袭，怎么可能没错？而且你想想，那可是齐眉！她唱歌都唱不好，什么时候会作曲了？这歌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做的枪手，公司安排给她真是失策。” “她之前不是还录了一个弹唱的视频嘛，其实唱的也还可以。”许曦颜瞟着江艺晨说。 “说到这个我就更来气，哎，你说，她跟我们室友这么多时候了，会吉他也一直藏着掖着，从来没跟我们说过，这也太心机了吧？”江艺晨敲起了桌子。 许曦颜这时候说：“哎，有些人就是这样的，高中的时候我们把她叫学婊，你也别太在意了。” “怎么不在意？”江艺晨听完更加激动了，“她抢走了我们多少机会啊？你说说她那个mv，怎么就轮到她了？整个团队里我才是歌担，就算是有机会也该是轮到我呀？我都怀疑她是爬上了老总的床……” 许曦颜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你可别乱说啊……” 江艺晨放低了声音，嘟哝着说：“说说怎么了……这事儿真的不对劲啊，哎，你说说，整个团队里哪个出mv都不比她出有道理？金菲有身材，我有喉咙，你综合强，她呢？她有什么？” “脸呗。”许曦颜说。 江艺晨一听更加不忿了：“所以现在mv都只看脸了？就凭她长了张好脸？我们几个差了吗？她唱歌跳舞都不行，拍个mv还惹来那么大的官司，现在官司解决了，她干脆连宿舍都不住了，好大的威风啊。” 许曦颜的眼帘微微下垂，低声说：“可能她是看不上我们的小宿舍呢。” “我看也是！”江艺晨忿忿不平，“她跟季江城还在一起的时候天天在宿舍煲电话粥秀恩爱，现在人分手了也干脆不肯装了。” “可不是嘛……” 两人又低低地讨论了一会儿齐眉近来做出的过分的事儿，没有多久沙拉吃完了，也没碰到上前来要拍照的，只得走人。 - 那头齐眉已经回到了家。她当然不想再继续住宿舍了。之前住宿舍是为了合群，她自己有一套小小的单身公寓，那套公寓还是季江城为了方便跟她上床买的，里面倒是堆满了齐眉的东西。 齐眉最近一直在收拾清理公寓，就等着找到新地方搬出去。 现在钱虽然不够买一套新的，但可以在公司附近租一个单身小间，她早就跟王阳明提了这个事，王阳明也同意了。新的公寓已经有了，只等齐眉入住。 齐眉以前深陷情网的时候并不自知，可现在看这套公寓，仿佛看到了被万人唾骂包养的自己。 这可不就是被包养的模样嘛。 住着男人的地方，开着男人的车。可她以前觉得这都是小事，都是因为对方爱自己才毫无负担地接受，对嘲她被包养的人充耳不闻。 齐眉回看现在的自己，只觉得怜悯。 齐眉现在的客厅里只有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衣物和书籍。其他任何同季江城有关的东西都没收拾进去。这是她住在这个房子里的最后一个晚上。 东西收拾完毕，心情也随之被收拾了一遍，齐眉有怀念，有解脱，还有更多的对未来的渴盼和期望。她坐在箱子上，打算约马小珏出来喝酒，手机便响了。 齐眉一愣，只见屏幕上显示着：曾贤律师。 曾贤的面孔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曾律师，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是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齐眉一边开口一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这都晚上九点了，曾贤可是个从来不在工作时间之外联系雇主的人。齐眉对此深有体会。 曾贤在那头听到齐眉轻飘飘的声音，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齐眉笑着说话的模样，他将车停在了小区的入口路边，往上看了一眼一户亮着灯的一家，说道：“齐小姐，您有东西上次落在我车上了。” 曾贤白天一直等着齐眉发现她丢了东西来找他，可一直也没等到齐眉的电话。他本来想置之不理，可脑海里那枚戒指和齐眉就是挥之不去。 曾贤很少让自己操心一件事超过二十四小时，这明明是个小小的戒指，却总跟床垫下的豌豆一样让人牵肠挂肚。 齐眉一愣：“什么东西？真不好意思，我明天就去拿。” 曾贤继续看着那家的灯火说道：“没事，我已经开到您楼下了，顺路，您要是方便就下楼来取一趟。” 齐眉又是一愣：“曾律……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曾贤在电话那头突然顿住了。 齐眉思索了好一阵，才恍然大悟地说：“嗨，你看我这记性，之前还送过我们回家呢，我这就下来，稍等啊。” 曾贤感觉自己差点冻住的舌头这才活了过来：“好的，齐小姐认识我的车。” “别总是齐小姐齐小姐的了，齐眉就行，还可以叫我小眉毛。”齐眉嘴上飘着，一路小跑下楼，一眼就看到了路边的车。 “曾律怎么大晚上的还专程给我送一趟啊，真是不好意思，辛苦你啦！”曾贤的窗户一拉下，齐眉就趴了上去。 曾贤忍不住向后靠了一靠，说道：“刚忙完下班，就顺路过来了一趟，这个是齐小姐落下的东西吧？” 齐眉看到曾贤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枚蓝色的戒指。戒指上有不少磨损的痕迹，很多痕迹很新，是那场车祸留下的。 曾贤见到齐眉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只听齐眉说：“哦，真不好意思，本来是打算丢了的，没想到落曾律车上了。” 曾贤见她随手接了过去，就要走向一旁的垃圾桶，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那是一颗蓝钻。” 一颗蓝钻对曾贤来说不算什么，可对齐眉来说起码是一年的工资了。齐眉楞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戒指，哼笑了一声说：“没想到他还给我送过这么贵的东西。” 值钱的玩意儿不要白不要，齐眉又揣回了兜里，将脑袋重新钻进副驾驶座的车窗，对曾贤笑着说：“谢谢你呀，曾律师。” 曾贤没有说话，齐眉也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她忽然说：“曾律师还有事吗？” “没事了。”曾贤反应过来，刚开口，齐眉又高兴地说：“那曾律师方便帮我个忙吗？” 曾贤的舌头顿时又冻住了。 原来问有事是这个意思。 “什么忙？” 齐眉一指楼上：“我要搬家，就一箱东西，曾律师有空能不能帮我搬到新家去？” 17、十七 “搬家？” “对，”齐眉的手肘支在车窗框上，托腮直视着曾贤的眼睛说，“就一箱东西，很快的。” 曾贤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齐眉又飞快说道：“新家就在我公司附近，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我要是自己搬得花大半天功夫呢，曾大律师行行好，再‘顺路’一次吧？” 曾贤沉默了两三秒，看了一眼手表，再看了一眼齐眉揣戒指的口袋：“行，我先停个车。” 齐眉的地址其实曾贤早就知道。并不是当天送齐眉回家的时候知道的。他调查季江城的时候，早就已经知道了齐眉的各种信息。虽然齐眉的信息只记载在薄薄一张纸上，可他扫了一眼就大致明白了。毕竟季江城有几套公寓他清清楚楚，其中还有几套是他“暂借”给季江城的。 季江城要那么多房子也没用，他又不能用来投资。一般人有多套房子总是彰显自己的财力地位，季江城光凭借他是季少的弟弟这个身份就够了，所以他要房子也不为了别的，多半也就是金屋藏娇，多踏几条船不被发现而已。 曾贤跟着齐眉上楼进门，一进屋就感觉到了一种很浓重的女性的生活气氛。 齐眉在这里住了好些时候了，到处都是二十二岁的她和季江城一起留下的痕迹。照片墙上贴满了她和季江城的拍立得合影，卫生间里有两个牙刷，厨房里的餐具都是两套。曾经陷入初恋的齐眉是个很会经营生活的人，她将整个房子布置成了她和季江城的爱巢，可惜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罢了。 齐眉根本没在意曾贤在看什么，只是一指客厅中间的大箱子说：“就是这个了。” 曾贤回过神来：“没别的了？” “没了。”齐眉说。 “这些东西呢？”曾贤随手一指四周。 “都不是我的了，”齐眉无所谓地说，“跟我没关系，收着也恶心，徒增烦恼。” 看到曾贤还在看她，齐眉反应过来，笑着说：“哦，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这事儿……就我之前跟季江城在一起，这是他的房子，现在分手了，我也不想继续住下去了。这些东西我明天找人收拾，该扔的都扔了。” 曾贤随手推开了齐眉的卧房门。齐眉很随意地说：“随便看吧，我的东西都已经装进箱子里了。” 房间里面其实还有很多东西。有几身齐眉的衣服，还有更多季江城的衣物。床上有个亚马逊的熊，是送会员的，齐眉曾经很喜欢，以为是季江城专门给她买的礼物。 曾贤只瞟了一眼就说：“我不看，走吧。” 齐眉的箱子不小，又长又宽，齐眉本想着两人一起抬，谁料曾贤一个人好似没使劲儿似的一把就将箱子抱了起来。 齐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小跑，手忙脚乱地关灯锁门。 “看不出来曾律师力气这么大！”齐眉在后头笑着说，“肯定经常锻炼吧！” 曾贤随口说：“不算大。” 将箱子塞进了车，齐眉给了曾贤新的地址就坐上了曾贤的副驾驶座。曾贤又觉得这一幕挺新鲜。齐眉之前坐在他后座，现在坐在他的副驾驶。 齐眉很老实，一上车就系上了安全带，还调了一会儿曾贤的收音机。等调完了台她才问：“我调一调不介意吧？” 曾贤一时无话可说。 齐眉调了半天的台，才碰到一个她喜欢的音乐台。曾贤就跟着听她调的台。里面唱的是烂大街的 情歌，齐眉跟着轻声哼着。 齐眉的新家就在公司边上，曾贤知道她的公司，到达的时候顺口说：“去公司挺方便的。” 齐眉惊讶地说：“曾律师都知道我公司地址啦？害——合同上写过的嘛。” 曾贤又有一会儿没说话。齐眉下了车，曾贤也跟着下了车。这感觉挺新鲜，很少有人坐他的车自顾自的，好像他只是个司机。就算律所老板，偶尔跟他一起坐车，也得看他脸色。 不过齐眉不知道他曾贤是谁，曾贤也就像个普通人一样替她将箱子从车里搬了出来，走进了新公寓。 齐眉现在咖位不高，工资也不高，租的是个老公寓，还没有电梯。 好在她住的楼层不高，曾贤上了三楼，就见齐眉拿钥匙开门。 这新公寓跟她曾经住的季江城的那间公寓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可齐眉进了这里才像进了自己家门似的，更轻松自在了几分。 曾贤将手里的箱子放下，打量了一遍新的公寓。整个公寓虽然老，里面重新装修翻新过，还算整洁宽敞。齐眉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汽水说：“太谢谢曾律师了，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这瓶汽水就孝敬您啦！” 还没等拒绝，曾贤手里就多了一瓶汽水，齐眉旁若无人地将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最先拿出来的就是那本日记。 曾贤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自己是该走是好还是该留。 见齐眉将一本书随手放在了桌上，就在桌边的曾贤看着那手写的封面，鬼使神差地就想去拿。 齐眉一回头，赶紧说道：“哎！这不能看！” 说着齐眉一把就将书给抽了回去。“里面是我的日记，这东西可不能给别人看到。” “……不好意思。”曾贤将手插回了口袋。 齐眉将另一本书塞进曾贤怀里：“这本可以看。” 曾贤拿住书定睛一看——《小王子》。 “童话书？”曾贤顺口说。 “给成人看的童话书。”齐眉说，“特有名，曾律不会没看过。” “真没看过。”曾贤说着，随手翻了翻。齐眉买的是全英文版的，本来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英语，可她一次都没有看过这本书。她看的是网上的中文版。 直到很多年之后，齐眉在开始有抑郁症的时候才开始看这本书的原文，她才真正理解了这本书里说的许多含义。 曾贤翻看了没两页就将书放在了桌上，对齐眉说：“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齐眉抬头看向他说：“没问题，谢谢曾律师，有空一起吃饭！”说着又低头继续捣鼓自己的箱子。 曾贤双手插兜站了两秒钟，离开了齐眉的新家。他也没有直接回家，车开着开着就到了齐眉原先公寓的楼下。 齐眉走的时候把钥匙放在了信箱里，曾贤随手取出，再次走进了那间公寓。 公寓里倒是整洁，齐眉虽然走了，也没有将这个地方弄得脏乱。曾贤四处走了几步，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找几个人来南江花苑，清理房子。” 人很快就到了，全是全副武装的清洁打扮，一进门全都先给曾贤鞠了个躬。 曾贤随手指了指墙上的拍立得照片：“都烧了。” 有人立刻上前来将那些照片全部取下塞进了一个小小的销毁箱里。 “开始吧。”曾贤淡淡地开口，所有人都飞快动起了手。他则揣着兜在各个房间走了走，走进齐眉的卧室时，一个清扫人员正拉开卧室的床头柜，里面除了避孕套还有几件齐眉的内衣。 曾贤瞟了一眼。都很新，而且是情|趣款式，大约都是季江城的品味。曾贤对清洁人员挥了挥手，那些东西也都进了销毁箱。没有几分钟，整个屋子都被清理了一遍，除了家具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这时候曾贤看到一个检察人员对着台灯摸索着，和身边的几人点了点头，将一样很小的东西卸了下来。 曾贤的眉头一皱，说道：“拿给我。” 检查人员将一个针孔摄像机放在了曾贤的手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股火气猛地从曾贤的肚腹升腾上来，他的嘴角甚至微微向上扬了几分，露出了一个冷笑。 检查人员见状立刻取来了一台电脑和读卡器，摆在曾贤面前。 曾贤将针孔相机交给他们，检查人员飞快操作读卡，又赶紧退到了屏幕后方。屏幕前只剩下了曾贤一个人，曾贤随手拖拽了几下，嘴角又冰冷地上扬了几分。 好得很。 “继续，仔细点儿。”曾贤一开口，所有人立刻如临大敌，将房间的角角落落都搜查了一遍。 除了曾贤手上的那个，总共搜出了四个针孔摄像头，两个在卧室里，一个在洗手间，还有一个在厨房。 卧室里的摄像头加起来足足有三个。 曾贤握着那几个摄像头，定定地看着那些清理人员打扫收尾和第二次搜查。 第二次的搜查足足花了一个钟头，曾贤也就坐在那儿看着。等一切结束，所有人冲他再次鞠躬点头，纷纷离开了公寓。曾贤没有立刻离开，他坐在客厅里将摄像头里的记忆卡一张张读取，面无表情地看了好一会儿。 季江城没有什么头脑，就算他想要搞点儿什么性癖也只会光明正大搞个摄像机摆在床前，针孔摄像机不是他的风格。 记忆卡不大，也没有无线连接，也就是说放置摄像机的人隔一阵子就得过来取卡，否则前面的内容都会被重写。 如果齐眉没有让曾贤来帮忙搬家，曾贤不会多费这个事来清理一遍她的屋子，也就不会发现这些针孔摄像机。 这个公寓虽然是齐眉住着，到底是季江城的，除了他们俩还有谁能进来，一问便知。 曾贤将电脑合上，施施然起身，又打了一个电话：“老马，江城在哪儿。” - 对此一无所知的齐眉在新家好好睡了一个安稳的觉，第二天又去公司报道了。自从她打赢了官司，她的知名度也提升了。公司里有不少艺人练习生，本来不是所有人都认识齐眉，可现在，路上碰到任何人都会向她点点头。 齐眉对此已经习惯了。上辈子就是黑火起来的，这辈子走同一个路线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这辈子的主要目的是复仇。 王阳明一早就在公司门口等她。见到齐眉，王阳明赶紧快步迎上去又跟着她说：“你那个事，我看还是不要继续麻烦曾律师搞了，都是泰华的同僚，到时候搞得不愉快，损失的都是公司的……” “这是公司的意思吧？”齐眉边走边说，没有对王阳明的话有一点儿反应。 王阳明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很不公平，但是现在你是话题中心，你们几个都是公司捧的正在上升的人，这会儿爆出点儿内部不合的消息，很败观众缘的……” “所以是调查出结果了？是谁？江艺晨还是许曦颜？”齐眉将墨镜摘了下来，面上毫无波澜。 王阳明又是一噎。 “你不说，我就默认她们都有份了。”齐眉回头看了他一眼。王阳明竟然觉得有点儿害怕这姑奶奶了，赶忙说：“江艺晨是买了点儿水军，她们经纪人给我沟通过了，觉得这个事如果你不答应，她们可以补偿给我们一些东西……” “好啊。”齐眉立刻说。 王阳明本来还以为要好说歹说一番，没想到齐眉立刻就同意了，他登时有些傻眼。 “我说过，我只想要回欠我的东西，是谁补偿，怎么补偿，都不是问题。” 王阳明瞠目结舌。 齐眉说道：“既然承认了，价码放这儿了。我要两个单独的mv，一个广告。这是下半季度她们的资源，如果不给，我不介意闹点儿新闻搞单飞。到时候官司输了她们还得赔钱。” “齐、齐眉啊，这公司……” “公司跟我签的合同上可都是有利于我的条款，如果公司损害了我的名誉，我一样有权利打官司。”齐眉面无表情地说。 王阳明无话可说，只能仍由齐眉离开。想了半天怎么去跟江艺晨的经纪人谈话，他忽然意识到——齐眉怎么知道那组里另外三个人下半季度的资源？ 18、十八 齐眉条件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她们这个组合其实投入并不多，要的就是粉丝效应，实质性的产出不能算多也不能算精。这也是为什么齐眉当初一个单人的mv能引得整个组合产生裂痕的缘故。 其实公司给她们每个人都安排好了一个个人的资源，齐眉的mv定在年初，然后是金菲的广告，江艺晨和许曦颜的mv在后头。算起来，金菲的资源相对来说才是最好的，广告的普及性强，而且收益大，mv都得看前期推广，而且跟歌曲火不火很有关系。 因为每个人的资源相隔时间不短，经纪人们都没同他们仔细说，也没想到几个小姑娘能因为这个事背地里生出嫌隙来。齐眉这个要求一出，对于整个公司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其他三个人来说却有些过分了。王阳明将这个要求在开小会的时候一提，另外两个经纪人都站了起来：“小王，这就过分了吧。” 开口的是赵英，是江艺晨和许曦颜的经纪人。她的辈分最大，资历也最高，所以她带了thequeens里的两个人。“她们年纪轻，都是意气用事，没必要这么较真吧？” “对啊，而且我们金菲可什么都没做，她齐眉倒好，要赔偿怎么还能要到我们头上？”一旁的李莉莉也开口了，她一说，赵英就瞪了她一眼。 王阳明有些头疼。这两个经纪人资历都比他高，可到底现在算是同事，齐眉又把话放那儿了，他不能不硬气起来：“她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连我们公司的资源都能随便用来对付公司自己的艺人，以后她们咖位大了要怎么办？这内讧都能搞到用水军对自己姐妹？而且如果齐眉这官司没打赢，这水军直接把她的前路都给断送了。” “这不是打赢了吗？”赵英说。 “是啊，要打不赢，那水军说得也没错。”李莉莉紧跟着说。 王阳明登时头疼紧绷，也起了火气。 “这样吧，那就打官司吧，如果这定不下来呢，我跟齐眉就得找律师追究名誉权侵犯的问题了，反正调查取证也简单，本来都是公司的娱乐号——” “你——”赵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哎，你讲不讲理？我们金菲可什么也没做啊！” 王阳明这时候领会到了齐眉之前的话的精髓：“金菲做没做我们也管不着，反正齐眉要的就是两个mv和一个广告，谁这儿出我们也不管，没人给我们，我们就打官司，你们看着办吧。” 王阳明说完就拎着自己的文件夹起身走人了。赵英和李莉莉平时没少仗着自己资历高摆架子，这是王阳明第一次跟她们顶撞，算是直接翻脸了。 他脸上一派怒气冲冲，心里早就已经开始叫惨了，一出会议室就赶紧给齐眉打了个电话：“齐眉啊齐眉，为了你我可是跟赵姐李姐都翻脸了，以后咱们不好走啊……” “早该闹翻了，”齐眉在手机的那头轻描淡写地说，“她们仗着自己的资历都给你穿了多少次小鞋了，我要是你我都辞职不干了。” 王阳明虽然进公司晚，但是他的履历很不错，算是个很强的经纪人了，只是因为新到泰华，又比起赵姐和李姐都年轻，在公司的资历就短了。赵英和李莉莉天天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穿小鞋，王阳明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了，倒也没怎么，可他带的齐眉却被赵英和李莉莉带的其他三个人欺负，王阳明早期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感觉出来。 “现在你就算是要到了这些资源，明年后年他们指定会把你的很多机会的抢走，何必呢？”王阳明又在那儿放马后炮。 齐眉很潇洒：“我不在乎我明年后年怎么样，我只在乎她们今年怎么样。” 原本的今年齐眉因为艳照的事情名誉一落千丈，而thequeens则因为她的黑火扩大了名声，其他三人因为“完美无缺”的履历得到了大面积的曝光，让整个组合反倒达成了扩大影响力的成就。 齐眉不在乎她今年有什么成就，她只在乎掠夺她们几个的资源。 王阳明又一次觉得自己带的那个小姑娘真的变了，变化太大了，让王阳明甚至有点儿害怕。他说：“齐眉啊，我觉得这个事吧，虽然她们做的有点儿过分，可你不至于……” 齐眉在那头慢条斯理地打断他：“王阳明，如果有一天，你的恋人把你俩浓情蜜意时候的私密照泄露到网上，整个网络都在疯传你的照片，你就此成为一个群嘲的对象，而你的工作伙伴还借此机会通过打压你而获得金钱、荣誉，你觉得你可以轻易放下吗？” 王阳明一时语塞，好半晌才说：“这不是没有成功嘛……” “我的照片还在季江城的手机里呢，”齐眉冷冷地说，“所有的不定时|炸|弹我都得及时解决。” 说着齐眉挂掉了电话。正如她所说的当前她只解决了抄袭碰瓷的事儿，真正重要的问题还是个问号。 齐眉也很疑惑，按照上辈子的经验，她的艳照这会儿已经满天飞了，可现在季江城却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季江城是被她撞进了医院，可不耽误他发照片啊。这事儿就同季江城当时向她道歉一样蹊跷。 如果是她还是二十二岁，可能就会相信季江城还有一丝做人的底线，可现在的齐眉对他的人品没有一点儿高估。季江城存着那些照片到底想干什么？ 齐眉当然不会料到季江城手机里的那些照片早就已经不在他手上了，现在全都落在了曾贤手里。 而此刻的曾贤也没干别的，正在找季江城麻烦。 曾贤前一天搜查完了齐眉家发现了五个针孔摄像头，当即给老马打了电话。季江城没去哪儿，老实待在医院里，曾贤也没急。他看完了所有储存卡的记录，第二天才施施然去找季江城。季江城就在病房里跟队友开黑，曾贤到的时候打得正酣，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曾贤坐在他的对面，吓得整个人一抖，直接送队友进入毁灭大结局。 “……早、早啊哥。” 曾贤一来准没好事。季江城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赶紧回想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儿。可他最近都挺乖啊？天天就是游戏跟人打架，没见别的祖安人网上打个架爆个粗口要面对他哥的啊？？ 曾贤就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地盯着季江城，季江城整个人都不好了，游戏也不打了，直接合上了电脑，心跳都开始加快了。 当初齐眉那个案子结束之后他就觉得世界毁灭了，可他哥没来找他麻烦，他还安慰陆瑜来着，难道他哥这是来秋后算账了？ 季江城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 曾贤终于开口了：“你自己交代吧。” 季江城差点儿“哇”地一下就哭了：“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这么小心眼！我要知道您是齐眉的辩护律师我哪儿还敢给那个唱歌的找律师啊！哥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再也不动齐眉一根头发了哥……” 曾贤知道他这一问，季江城肯定能掏出许多老底来，却没想到季江城竟然还在这上面插了一脚。不过他打官司不看别的律师，就看案子本身，只要有赢面，就打。因此很少碰到过什么坎坷，所以也从来不去在乎别的辩护律师。 曾贤挑起了眉毛，季江城慌得一批，要不是腿不好，差点就跪下来了。 曾贤开口说：“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季江城登时愣住了，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一整个大结局。就是那种明明网上还没放出最终回，可所有人都已经开始讨论故事结尾的那种感觉。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从、从哪儿开始啊？” 曾贤用手指敲了敲病床杆子：“齐眉住的那个房子，还有谁能进去？” 季江城突然被提醒了。 对啊，齐眉那小贱人现在还住在自己的公寓里呢！那他不是—— 季江城的坏脑筋刚转起来立刻打住了。面对曾贤的脸他什么都不敢想。“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曾贤瞥了他一眼，季江城赶紧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心：“除了她就是我嘛，还有谁能去？金屋藏娇既然是藏肯定别人不能知道啊。” 曾贤定定地盯着季江城。季江城又觉得自己的腿肚子打颤了：“哥我说真的！那屋就我和齐眉能进，她又不愿意搞3p，我什么人都没带过。” 曾贤眼睛一眯，季江城赶紧住嘴了。 曾贤思索了起来。季江城对他不敢撒谎，如果不是他带的人，也不是他放下的针孔摄像机，那就只可能是齐眉带的人。 齐眉这种姑娘，不是那种玩得开的，爱季江城的时候不会跟别人搞暧昧，带男人回家不可能，只可能是她的女伴。 曾贤一下子就想起了跟齐眉关系很好的马小珏。 但是马小珏跟齐眉的关系不像作假，这件事可能还得问问齐眉才知道。 曾贤忽然发现，自己对家里几个兄弟了如指掌，可对齐眉这样的“小人物”却一无所知，这种不能掌控的感觉让他不是很适应。 曾贤施施然将交叠的腿放下，站起身说：“看来陆瑜也欠教训了。” “陆瑜？你怎么知道陆瑜帮我？哎不是，他没帮我！哥！哥，有话好说……”季江城挽留不回曾贤，顿时对坑了自己的队友内心默哀三百遍。死道友不死贫道，陆瑜你自求多福吧。 季江城赶紧从被窝里摸出手机，飞快给陆瑜打了个电话：“你赶紧买机票，快跑，跑得越远越好！我哥去找你了！” “我操！”陆瑜本来以为这事儿揭过了，没想到能碰到季江城这么个坑逼：“你——你哥怎么这么突然？” “他好像打定主要要给我那个前女友出头了，也不知道图个啥，”季江城头顶冒烟，隐约觉得还有点儿带绿，“现在管我私生活跟逮涉黄的条子似的，装清纯！圈子里谁不知道他以前什么德行！” 陆瑜没空听他发牢骚，扭头买了机票，飞快说道：“后会有期！朋友咱还是别做了！”谁想要个寻欢作乐都能被对方哥逮的狐朋狗友啊！ 19、十九 齐眉这头也在嘀咕季江城手里的照片的事。那些照片一天不拿回来或者想办法删掉，她心口的石头一天就放不下去。 可现在这个都是数据的年代，就算季江城告诉她删掉了，她也铁定不敢相信。备个份不要几分钟，季江城被她撞得两条腿都断了，按照他上辈子的德行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齐眉犯愁这件事的时候，曾贤又一个电话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齐眉一看，这是工作时间，大约是工作有关的事儿。 她和曾贤的合作其实不算完。按照组合给她做出的补偿，她可以考虑到底要不要打侵犯名誉权的官司。 现在曾贤这个电话，大约是问这事儿相关的。 齐眉接起电话，笑着说：“曾律师，好难得呀。” 说难得其实不难得，最近几天齐眉跟曾贤见面的机会着实不少，要让马小珏知道，肯定已经开始大呼小叫了。 曾贤说道：“齐小姐，关于名誉权案子的事，有时间聊一聊吗？” 齐眉本想说这事儿她还没定下，可话到了嘴边，却自动改成了：“行，正想同曾律师咨询一些事儿呢，我们约个时间地点？” 公事公办，曾贤向来约在办公室，齐眉也知道他的习惯，可这一回曾贤却说道：“泰华对面有个咖啡厅，对齐小姐也方便些。” 那个咖啡厅齐眉经常去，跟自己现在的新公寓也近，她欣然答应，说道：“没问题，曾律师什么时间方便？” “下午三点吧，”曾贤在电话那头说，“一会儿见。” 曾贤说三点那就是三点。他的时间概念非常强，三点还没到就已经在咖啡厅里等着了。齐眉踩着点进去，正好看到曾贤坐在窗边的一个座位上冲她点头。 齐眉笑着迎上去说：“曾律师好守时啊。” 齐眉对守时的人很有好感，因为她过去碰到了太多不靠谱的人。 “做律师这一行，必须的，”曾贤说着站起来，等齐眉入座后才再次坐下，“齐小姐——” “齐眉，或者小眉毛。”齐眉笑眯眯地纠正他。 曾贤沉默了一下，说道：“齐眉，关于名誉权……” “这个可能现在还不能进行，”齐眉很直接地说，“我还在等人谈条件，如果谈不成，我才会麻烦曾律师。” 曾贤了然，倒是好奇齐眉怎么还会来见他。果然，齐眉立刻就提出了她的目的：“有一件事我想咨询一下曾律师。” 曾贤盯着齐眉，十指交叉：“什么事？” “如果有人拿了我的私密照片，我可以通过法律将其取回吗？”齐眉大睁着眼睛盯着曾贤，让曾贤竟然罕见地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 “你问这个是——” “是这样的，”齐眉也没不好意思，直接说，“我之前同季江城在一起，他手机里有不少我的私密照片，我很担心他会利用我的照片做别的事，我可以通过什么方式将那些照片取回吗？” “咳，”曾贤轻轻地咳了一下，“齐小——齐眉，如果对方只是持有你的私密照片，并未进行散播、贩卖或者制造等行为是不触犯刑法的，而且这得确定对方是否是从你手中窃取而来。” 齐眉有点儿遗憾：“无知时期我自己拍的，有些是他拍的，嗨……所以只能等他伤害了我之后，我才能对他做点什么？” 已经对季江城做了什么的曾贤：“……齐小——你现在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哎，又不是你的照片……”齐眉还是愁眉不展。 “散布传播猥亵材料并且或对当事人造成心理或者身体伤害的事不是个小问题，一般人不会这么做。”曾贤说。 “你不了解季江城，他是季少弟弟，做事向来无法无天，我跟他出门的时候，去哪儿都有人帮我们安排好，整个京城他可以横着走。”齐眉点的喝的到了，她打住了话头。 曾贤问道：“你喜欢这样的人？” “我可不是为了他的钱权势跟他在一起的，”齐眉面无表情地说，“当时确实非常喜欢他，就算他不是季少弟弟，我也喜欢他。有眼无珠。” 曾贤转了转咖啡杯：“就算他是——季少的弟弟也不代表他能横行霸道。” “哗，曾律师没见过这种圈子里的人吧，”齐眉说，“这种人规则在他们面前形同虚设，法律也很难制裁他们。” 季江城当年将齐眉的照片输掉之后，是陆邵将其当做一个战利品传播出去的。传播的源头都是富家子弟，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到下面，全部传阅了个遍。齐眉就算打官司，也毫无门路。 齐眉的眸子很快黯淡了下去，一丝光亮也没有，先前的笑容也完全消失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跟那些人打交道了。” 曾贤好半天才硬生生地转移话题说：“我这里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齐眉立刻调整过来，看向曾贤：“什么问题？” “你之前住的公寓……还带什么人进去过吗？” 曾贤看完了所有三个摄像头储存卡里的片段，一般来说，最初装相机或者更换卡的人必定会出现在片头，那几张储存卡里都没有出现过除了齐眉和季江城以外的人。 这就说明，放摄像头的人很久没有来取卡了，之前的部分数据已经被重写了。 齐眉听完这个问题，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问这个？” 曾贤一时答不上来。好半天他对着齐眉直视他的大眼睛说：“……好奇——季江城允许别的人进他房子吗？” 齐眉恍然：“他当然不肯啦，不过闺蜜我总能带回家的。” 曾贤摸着咖啡杯的手指忽然顿住了：“马小珏？” “是呀，她跟我关系一直很好。”齐眉笑着说。 曾贤微微眯起了眼睛。 “也不知道我之后会有什么人搬进去，八成不是超模就是学生妹，”齐眉冷笑着说，“早知道当初还不如让季江城把房子给我，我卖了还能赚一大笔钱。” “你之后？”曾贤又开口了。 “你以为那房子是他专门给我的呀，”齐眉笑着说，“在我之前还有别的女人呢，我刚搬进去那会儿还看到过女人的用品，当时的我傻呀，硬是没有怀疑。” 曾贤又眯了眯眼睛。 这样一来，就有了两个怀疑对象。马小珏是一个，还有一个，不，也许有好几个，则是齐眉之前的住在那个房子里的女人。 季江城的女人都被老马记录在案，回去一查就知道了。 曾贤今天的目的达到，也不再多说，恰好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同齐眉结束了谈话。 回去的路上齐眉忍不住心想：没想到曾贤这种看上去不食五谷的律师也有八卦的时候，其实跟普通人也没区别嘛。 齐眉从咖啡厅出来就走进了对面的泰华，刚进门就迎面碰到了许曦颜。许曦颜脸上挂着笑容，对齐眉挤眉弄眼：“哟，刚刚对面一起喝咖啡的帅哥谁呀？这么快就找到新欢啦？” 许曦颜这是在跟她套近乎。 可齐眉知道她心里对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跟她并不亲近，这话就听着讨人嫌了。 齐眉也挂上笑容，说道：“什么新欢呀，就是帮我打赢之前那个官司的律师，这不未来还有可能继续合作嘛。” 许曦颜的笑容立刻就僵硬了起来，眼神在齐眉的脸上探寻着她真正的意思。齐眉要求的她已经从自己经纪人那儿听说了，她现在这意思是之后真的有可能继续追究下去？ 许曦颜这心思一转，齐眉就已经路过她走远了。她们之前练的舞今天有一个彩排，场地灯光都已经安排好了，随着机位走一遍，明天就正式拍摄。 齐眉到棚子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已经到位，她则是thequeens第一个到的人。王阳明看到她就冲她招招手说：“来了啊，来，看看机位。” 齐眉看了一遍，说道：“给金菲的镜头也太多了吧？” “嗨，人家跳舞好，多给点镜头很正常，”王阳明说，“而且这不正好把你给挡住了嘛，你还能少拍点儿不是？” 齐眉斜瞟了一眼王阳明：“我的意思就是，给我的镜头太少了。” “是啊，可不——哎等等，”王阳明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齐眉从前不管拍录什么，向来都要求将自己放到后面，少录她的镜头，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舞跳得差，还容易出错，没有那个自信。所以也不能怪她的粉丝都是颜粉，因为偶尔出现她的镜头一般都只是怼大脸，要么只是最简单的几个动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可现在的齐眉不一样。 “我的意思是，我也不要多的镜头，只要均等分配，很公平吧？” 王阳明登时愣住了。 “这很难吗？”齐眉反问。 王阳明赶紧说：“倒……也没有，我这就跟摄制组说一下。” 等组合的其他人到齐，镜头已经平均安排好，就等她们上场了。 许曦颜、江艺晨和金菲说说笑笑地进来，看到齐眉时不约而同的敛了笑容，好似她们三个才是一个三人组合似的。 齐眉倒是扬起了笑容：“你们来啦？” 许曦颜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两步说：“你也太准时了吧？我们还想打赌你这次会不会迟到呢。” 许曦颜表现得好似她先前没有在门口碰到齐眉似的。 齐眉也没多说别的，那头制作人喊了一声“各就各位”，众人纷纷散开，各自就位调试。 齐眉等人热身的热身，喝水的喝水，补妆的补妆，小半个小时之后，拍摄开始了。 20、二十 齐眉的走位因为身高，本来就靠后，要是按照以往，她当然是能靠后就靠后，最好不要有什么特别突出她的个人镜头。这一次机位一平均分配，她入镜的机会就多了。整个舞蹈过程中，每个人都有一次作为c位的走位，镜头一平均，齐眉的出镜率直线升高，一个舞录完，其他几个人还没感觉，平时镜头最多的金菲第一个感觉不对劲。 以往录舞，金菲总是面对镜头最多的哪一个，这一次每一回当她想要自信面对镜头时，摄像机都移开到了齐眉的面前。 可金菲没有直接说出来，等着制作人提意见。 制作人果然同以前一样对摄制组再一次提出了不少意见，金菲沉着气，等他们再录第二遍。 第二遍机位稍作调整，再一次的金菲又感觉到那种不对劲了。 她们这个mv，需要在四个不同场景里分别录制，还有短暂的个人solo的几段，每一遍机位都不太一样，但是舞蹈是一样的，最终效果还要看剪辑。四个场景都录下来，金菲终于忍不住了，说道：“我可以看看吗？” 平时不管录什么，其他人都可能要求重看，金菲是唯一一个从来不看录制材料的。一来她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而来镜头给她的总是最多，成品往往她是中间最好的。 但是这一次镜头的给法跟她熟悉的方式不一样，金菲难得这么一提，制作人一愣，说：“行啊，你看看。” 金菲看录像的时候，齐眉就让化妆师帮她搞个人solo的新妆效。个人solo不是指舞蹈上的solo，而是在另一个场景拍摄，也就是通常mv里面只有唱歌没有跳舞的部分。 齐眉坐在那儿换妆，许曦颜和江艺晨也一样。她们没感觉什么太大的不同，金菲看的时候还在那头招呼她：“菲菲，你不是一向不回看录制材料的吗？别看啦，你已经够美的了！” 金菲却越看越心惊。 不管是哪个场景，哪种机位，让人第一眼看到的不再是她金菲，而是齐眉！ 之前她们练习的时候用摄像机拍过所有人跳的，可今天录制看到的齐眉和练习时的齐眉又有太大不同了。有了妆效加成，又有了表情的夸张，齐眉整个人的张力猛地跳出来，将金菲完全压了过去。 金菲忍不住了，她没有直接说，而是转身去补妆，小声跟她的经纪人李莉莉说道：“这次摄像好像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李莉莉别的不说，对金菲就跟对闺女一样，疼得要命，毕竟金菲是她手下目前最好的苗子。 “齐眉的镜头……多了好多。”金菲低声说。 李莉莉立刻就明白过来了。齐眉的镜头多了，那就代表金菲的镜头少了。thequeens虽然是一个组合，可各有各的粉丝团，金菲的粉丝团向来是最大的。这也得益于齐眉总是将自己的镜头让给金菲，让她有了全方面展示的机会。 金菲看着李莉莉，拉了拉她的衣角，有几分委屈：“我又没对齐眉怎么样，为什么她连我也要针对？” 齐眉之前要的条件里有一个广告，那是金菲的资源，这一次镜头被抢，金菲很自然地又总结为齐眉想要针对她。 李莉莉心里的火星子蹭蹭往上窜。前面那桩事还没解决，齐眉又得寸进尺了。李莉莉按下金菲的手说：“别慌，我跟制作人商量商量。” 齐眉远远地就看到李莉莉走向了制作人，她回头看了一眼王阳明。王阳明这几天跟“新的”她接触多了，也了解她什么个想法，顺着齐眉的眼神一看，也起身走了过去。 走近了，他就听到李莉莉说：“……这您看看，怎么全是齐眉的镜头？这未免也太多了吧？” 王阳明边走边说：“这舞里面总共二十四个特写镜头，四个人每人平均六个，李姐，您要不要数一数？” 李莉莉一噎，又说：“这不是这么算的，你看这个镜头，也太长了，满屏幕都是齐眉啊。” “是这样，”制作人这时候开口了，“几个人的呢，我们分开不同摄像机都录了，现在是目前看起来最好的一个版本，制作出来的时候，保证每个人平均镜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李莉莉想要反驳，又被王阳明一阵抢白：“是呀，毕竟一个组合四个人，总得一碗水端平，歌词都是分好唱的，哪有齐眉唱的时候放的反而是金菲的镜头的道理呀？” “得了吧王阳明，以前都是金菲——” “李姐，您也说了那都是以前，”王阳明笑眯眯地说，“以前是齐眉让给金菲镜头，您去问问江艺晨和许曦颜，她们怎么没有觉得镜头少了呢？” “你……” “以前我们齐眉舞技确实不太好，但您总不能不让人进步是吧？不管是谁进步了，对整个组合来说都是件好事，现在齐眉的舞足以放在镜头面前了吧？那我们的是不是也该一碗水端平了？” 李莉莉反驳不出来，只听制作人挥手指挥摄制组：“行了，换solo的部分吧，各就各位！” 李莉莉没帮金菲要回镜头，只能回过头来安慰她：“好几个不同的摄像机分别拍呢，现在出现的不作数，到时候要看剪辑，你安心吧，别太在意这个事了，啊？” 自己的经纪人都这么说了，金菲也只能不再发牢骚，齐眉拍摄她的solo的时候，金菲就在边上看着，只见齐眉不管走还是笑还是唱，都阳光大气美好，像是个换了个人一样。 金菲突然发现自己这才正眼开始看齐眉，好像之前都没好好看过她似的，突然发现了她不一样的地方。 齐眉身高腿长，不卖萌的时候有一种野性的性感和美，她跟别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太有优势了。 所有solo片段一过，齐眉打了个招呼提包就走。王阳明赶紧追上她说：“要不要我再嘱咐嘱咐摄制组？” “哎，不用了，”齐眉说，“我对自己有信心。” 王阳明也不知道齐眉哪里来的自信。整个泰华里的势力错综复杂，每个艺人都想出头，每个经纪人都想为自己的艺人出头，齐眉一个新兴的小艺人，团里的三个之前都能把她吃得死死的，现在能折腾出什么来呢？ 王阳明这么想着，还是劳心劳力地跟向了摄制组。 - 齐眉现阶段的事情干完了，开始思考怎么让季江城将她的照片吐出来这个问题。周末一到，她就约了马小珏喝酒。 马小珏作为一个律师，平时工作日忙得像狗一样，晚上下班了还得在家加班，作息极其不规律。齐眉作为一个“游手好闲”、“光鲜亮丽”的娱乐圈人，每次见到面都免不了被她一阵念：“你说我当年要是跟你一样去搞个什么表演多好啊，为什么要来做律师？” “为了梦想啊。”齐眉笑着说。 “梦想？现在没有梦想了。”马小珏翻了个白眼，一连叫了好几个下酒菜。他们约在了一个很有情调的日料餐厅，灯光昏暗，很适合情侣来吃，但齐眉主要看中它们灯暗，认识她的人不多而已。 “你不知道这两天的案子多到爆炸！你们明星是真可怕啊，自从曾帅哥赢了你的案子，现在找上门来的案子简直不要太多，而且好多跟知识产权相关，好些网络方面的、娱乐圈方面的、艺术方面的都找上门来了，搞得我以为我们公司是专做这块的了。”马小珏夸张地说。 “那你们行不行啊？别全推给曾贤啊，累坏了我的曾律师谁来帮我打官司？” 曾贤惊悚地看着齐眉：“哇塞，你的曾律师，什么时候都成你的曾律师啦！” 齐眉笑着说：“他帮我打了官司，怎么不是我的律师啦？” 马小珏顿时开始八卦起来：“那次他送你回家你们发生什么了没有？” “发生什么？” “嗨，我都把这么大好一个机会交给你了！你就知道浪费！”马小珏恨铁不成钢。 齐眉翻了个白眼：“你看我是这么饥不择食的人吗？” “是。”马小珏非常肯定，“连季江城都能下嘴。” 齐眉：“……”这黑历史是绕不过去了。 “不过你喜欢季江城不就是看上了他的脸嘛，你看曾帅哥，比季江城帅了整整一个八度好吗！” “你这么一说，他俩长得是有几分像。”齐眉说道。 “是吧，我说你喜欢这类的吧！”马小珏说，“曾大帅哥的私生活太神秘了，能捞到他开车送回家，这牛逼我可以向全事务所吹一整年。可惜约出来一次就很难了，再约更不可能了。” 齐眉张了张嘴，没把曾贤其实跟她私底下见过好几次面的事情告诉马小珏。这妞的大嗓门可能能嚷得全餐厅都听见。 更何况齐眉不仅同曾贤见了面，还让曾贤做了她的免费搬家工、免费咨询师——都没付钱。 齐眉有那么点儿心虚。 “你这么喜欢曾大帅哥的颜值，怎么不追他啊？”齐眉反问道。 “办公室恋情还是少谈为妙，”马小珏这时候倒古板了起来，“曾帅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一看就跟我合不来。你想，我最喜欢干的事是什么？” “坐床上看剧吃西瓜。” “可不是嘛，”马小珏拍了一下大腿，“你能想象曾大帅哥跟我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吗？” 齐眉的脑子里形成了画面，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连兴趣爱好都不相同，怎么做朋友？朋友都做不来，怎么做男女朋友？”马小珏很有条理，给齐眉的小酒杯里又满上温酒，说道：“虽然说这种帅哥我观赏一下就行了，但是如果谁能把他收入囊中我还是会很嫉妒的。那我唯一不嫉妒的人就是你了，所以你要是能跟曾大帅哥发生点什么，嘿嘿……” “想多了吧，”齐眉翻了个白眼，“我这辈子都不想谈恋爱了。” “别这样嘛，季江城那样的，搁谁身上都浪费——就算你喜欢这种大少爷款的，京城那么多大少爷，你一个大明星，随便撩呀。”马小珏很豪气。 “得了吧，这种大少爷，我敬谢不敏，”齐眉说，“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碰到一个姓季的，我对他们季家过敏。” 马小珏说：“对季少也过敏啊？” “季少？”齐眉哼了一声，“就是他惯的季江城，我对他最过敏！” 21、二十一 说起季少，两个女人的话题就刹不住车了。“全京城最有能耐的大少，”马小珏说，“如果是他跟我谈恋爱，咳，我还做什么律师。” “做你的春秋大梦，”齐眉嗔道，“这种人能缺女人？而且你也不想想，一个五大三粗、膀阔腰圆的老男人你吃不吃得下嘴！” “诶？谁说季少五大三粗的？”马小珏说，“你见过他啊？” “就算他是季江城的哥哥也不是说见就见的，”齐眉说，“从来没见过，就是听说。” “我怎么听说他长得挺文弱的？”马小珏睁大眼睛。 “文弱？以前那些事情你觉得会是一个文弱的人干得出来的？”齐眉反问。 “那倒是，”马小珏点了点头，“哎你说，季少这几年怎么都没什么消息了？这难道是离开京城了？” “谁知道呢，”齐眉又伸手翻起了菜单，“反正跟谁谈恋爱都别跟这种人谈恋爱，没有安全感。” 马小珏还有点儿意犹未尽地说道：“这就是人不在江湖，江湖上却都是他的传说？” 齐眉没有理她，翻着菜单说：“我还想点几个。” “猪啊你，你经纪人都不管管你吗？”马小珏说，“就你这个吃法，怎么保持身材的？” “诶嘿，那我就是怎么吃都不胖，你打我呀！” 两人笑闹了一阵，齐眉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哎，我问你，季江城手里还有我的照片呢，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把他弄回来。” 马小珏知道这回事，齐眉一说也开始陷入了发愁。 “要不——直接问他要？”马小珏说。 “直接问他要？”齐眉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是啊，之前他他不是对你恭恭敬敬的吗？还特意来向你道歉了。”马小珏说，“你问他要个照片也不是事儿吧。” “嗨，问题就出在这儿，”齐眉说，“我总觉得他憋着什么坏呢，他两条腿都被我撞断了，现在还在医院呢，就他那个无法无天的性格，怎么可能真的跟我道歉？” “你是说？” “我感觉季江城有点儿问题，我要是贸然向他问照片，万一他被我提醒了，打算拿我的照片做文章怎么办？”齐眉说。 “我觉得你可能想太多了，”马小珏认真地说，“大部分人对前男女友的照片也就是一删了之，一般人不会随便散播出去吧？” 齐眉笑了笑。换她年轻的齐眉卡着时候也这么觉得，可有些人没有下限。 马小珏仔细想了想，问：“季江城用的什么手机？” “苹果啊。”齐眉说。 “那他有开云储存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齐眉说，“通常他都是一个手机储存用完了直接换一个——哎！” 两人同时拍了一下手。 “那不就得了！”马小珏叫起来，“如果他用了云储存，我们可以想办法找到他从前的手机，通过云端删除照片，如果他没有用，那就更简单了，直接搞定他现在手上那只手机就行了！” 齐眉仔细一想是这个道理，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不管哪个手机，都很难拿到，齐眉从前是他的女朋友都没有什么机会碰到他的手机，更别说现在。 “这简单啊，你找个机会把他约出来，先确定他有没有换手机，再做下一步打算！”马小珏说 “那哪儿用得着约他出来，”齐眉说，“住院那么些天护士小姐姐都跟我认熟了，我问一声就行了。” 有了个想法就去做，齐眉和马小菊快速解决了晚餐，马上就跑到了医院。 齐眉出院之后季江城也没继续嚷嚷着要转院，依旧在原来的病房里。齐眉来到住院部，在前台问她熟悉的护士：“季江城还没出院吗？” “还早着呢。”那护士是齐眉的粉丝，当初也很支持齐眉和季江城这一对，现在偶尔也会去季江城的病房里转转帮忙换换医疗用品什么的。 齐眉说：“不好意思啊，能不能麻烦您个事儿，帮我看看季江城现在用的手机是什么款的。” 护士楞了一下，说：“这是要？” “哦，我就是好奇……”齐眉一脸羞涩难言的模样，那护士本来对他俩分手还颇为遗憾，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复合的苗头。 “行，我去看一眼啊。”护士说着走向了季江城的病房。 齐眉和马小珏等了不到半分钟，就见护士回来了：“一台华为，具体什么型号我就不知道了。” 齐眉和马小珏楞了一下：“怎么换华为了？” 紧接着齐眉反应过来：“这倒也是好事儿。” 马小珏看着她。 齐眉说：“季江城对这种繁琐的小事儿特别不耐烦，换新手机不高兴搞备份，既然他换了华为，那些照片肯定不会随着苹果的云端传送过去，也就是说他手头这台手机里肯定没有我的照片！” 总算是有了点儿进展，马小珏高兴地扯扯她的袖子说：“那我们只要找到他原来的手机就行了？哎等等，他原来不用的手机都去哪儿了？” 齐眉眯起了眼睛，盯住了正走进季江城病房的老马。 正如齐眉所说，季江城对小事特别不上心、不耐烦。于是很多小事也都由他的老跟班老马来代劳了。齐眉跟老马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当年住进季江城那套公寓是老马安排的，她考驾照是老马安排的，许多过年过节季江城送的礼物也都是老马安排的。 季江城换手机，旧手机一律丢给老马，非常光棍。 可要从老马那儿拿到季江城的新手机，就更难了。他跟季江城不一样，非常心细，而且特别护主。 齐眉真是烦死了他们这一套封建欲孽，搞得二十一世纪的人跟活在民国似的。 今天反正也再挖不出什么进展，齐眉便和马小珏各自回了家。 回到家后一边写日记的齐眉一边仔细思考怎么才能把季江城的旧手机骗出来。想了好半天，齐眉忽然眼睛一亮，猛地抓起了自己的手机。 “喂，姚萱萱。” “谁啊？”那头传来一个不太耐烦的少女的声音。 “我。”齐眉说。 “齐眉？”少女很夸张地叫了一声，说道，“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齐眉听到姚萱萱的声音时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夹杂了好笑、厌恶与喜爱。 “季江城用过的手机你要不要？”齐眉开门见山。 “要！”姚萱萱也飞快回应，可紧接着她疑惑道：“什么意思？” 姚萱萱是齐眉的表妹。她跟齐眉一样，也进入了传媒学校，只是姚萱萱不是为了喜爱，而是为了追星去的。她就跟大部分传媒学校的女孩儿一样追求时尚、追星，还有那么点儿追求权势。 当然啦，她是季江城的迷妹。 整个学校季江城的迷妹多如过江之鲫，她只是其中一条。 姚萱萱虽然是齐眉的表妹，却一点也不像齐眉，从性格到外表都不太像。当初齐眉跟季江城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人羡慕嫉妒，也有很多人鄙夷嘲笑，而姚萱萱两者兼备。她就是又鄙夷又羡慕，鄙夷齐眉是被季江城包养的，又羡慕她跟季江城有所谓的情侣关系。 季江城的许多退下来不要的东西会送给齐眉，有的时候姚萱萱就爱跟齐眉讨要这些东西，一开始齐眉不知道，后来渐渐发现了她要自己东西的目的，就再也没给过她。 齐眉现在突然将这么个“大礼”送给姚萱萱，姚萱萱觉得她有什么阴谋。 “你不是被季江城抛弃了么，怎么还会——” “我不是被季江城抛弃的，是我甩了季江城。”齐眉纠正她，“但是这个不重要，就问你想不想要。” 姚萱萱将信将疑地说：“你想干嘛？” “你也知道我跟他分手了，要东西没那么容易，”齐眉说，“但是我有办法搞到，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姚萱萱还是非常怀疑：“你为什么要帮我？” 齐眉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季江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背着我跟多少女人好，我就一个条件，拿到手机之后想先看看里面的内容。” “哦，现在来抓小三啊，也太晚了点儿吧。”姚萱萱嘲讽道。 “人我可以不要，小三必须报复吧。”齐眉编得没心没肺，听得姚萱萱非常在理。 “行啊，如果能要到，我让你先翻呗。” “成交。电话里说不清，我们见个面吧。”齐眉跟姚萱萱约了时间地点，隔天两人就相见了。 姚萱萱还在大学里，功课成绩一塌糊涂，可娱乐生活搞得好，平时生活费不够花，还能够倒买倒卖一些“名人”的用品卖给迷妹们，有点儿小聪明。 齐眉说的季江城用过的手机，那肯定是最新一代的手机，而且就季江城换手机的频率，肯定九成新，本身就值不少钱，再加上“季江城”这个人的加成，就算姚萱萱自己不收藏，卖也是一大笔钱。 齐眉说得她很心动，也就勉为其难跟齐眉合作了。 马小珏在电话里得知了齐眉的计划时，正在律所咖啡间泡咖啡。整个咖啡间就她一个人，也就不怕别人听见。 “……你疯啦？照你那么说，季江城他跟班心思缜密，怎么可能把一个还没清空的手机交给你？”马小珏压低了声音，“而且你那个表妹一点儿都不靠谱，万一搞砸了怎么办？再说了，那个跟班毕竟是季江城的跟班，肯定向着季江城啊，怎么会向着你？？” 曾贤刚走到咖啡间口，就听到了“季江城”三个字，脚步顿时定住了。 “嗨，不跟你说了，反正我觉得这方法要手机不靠谱，你就不能再等等，找个更好的时机吗？”马小珏有点儿急，“别到时候，照片要不到，反倒让季江城警觉起来了。” “照片”两个字又在曾贤的脑子里留下了着重号。 “……行吧，你可注意着点儿啊，就你那演技……不说你，就说姚萱萱那演技——” 马小珏又说了两句很快挂了电话。曾贤脚尖一转，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只最新的苹果手机。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又用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老马，过来一下。” 22、二十二 齐眉和姚萱萱约在医院门口见。 姚萱萱出现的时候齐眉正带着口罩低头玩手机，冷不丁听到一声“齐眉”，她抬起头来登时被吓了一跳。 姚萱萱抹了满脸的粉，把自己画得好像个纸人。 “你有毒吧？这不是来看精神病啊？”齐眉瞪着姚萱萱。 “齐眉！”姚萱萱气得跺脚。 “你这化妆技术太令人堪忧了。”齐眉说着一把拽过姚萱萱就往里面走。 “干嘛去？！” “给你化妆！” 齐眉作为一个艺人，化妆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就算她平时出门不化妆，包里也必定装着化妆品。齐眉将姚萱萱塞进厕所，十几分钟后，一个脸色苍白却精致漂亮的姑娘出现在卫生间门口。 齐眉的皮肤比姚萱萱白，她的粉底也比姚萱萱白一个度，让姚萱萱整个人都看上去有些轻微的病态。 “……你们这种化妆好看的，卸了妆根本不能看。”姚萱萱看过了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 “我们好看是为了观众，又不是为了别的。”齐眉不理会姚萱萱的酸。 姚萱萱撇了撇嘴，跟着齐眉走向了住院部。 以前姚萱萱想要见季江城，齐眉各种拦着各种不乐意，她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天齐眉能带着她来主动见季江城。 季江城的病房并不难找，也没有什么禁止探望的规定。季江城最好他兄弟几个都来看他，可他的狐朋狗友们都被他哥吓怕了，跑得是越远越好。 齐眉带着姚萱萱走到病房附近，只见病房的门开着，姚萱萱一个劲儿地往里探头，被齐眉一把拉住了。 “里面没人。” “没人？”姚萱萱楞了一下。 齐眉也觉得奇怪。季江城一个双腿都断了的人能跑到哪儿去？ 既然没人，也不便在季江城病房面前久留，齐眉走向护士站问询季江城去哪儿了，姚萱萱就低头摆弄她手里的道具手机。 就在齐眉询问护士站的时候，姚萱萱忽然惊叫了一声，齐眉一扭头，只看到姚萱萱被撞倒在地，她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他们要找的季江城，正坐在轮椅上瞪着姚萱萱发呆。 齐眉一瞬间转过了脑子来，上前几步扶起姚萱萱，夸张地说：“萱萱你没事吧？！” “你有病啊，为——”姚萱萱刚抬头看见季江城，就整个呆住了。齐眉赶紧将她的脸拉到身后，拍了拍她发红的膝盖说：“别跟一个不能走的人计较。” “你！”季江城认出齐眉，从刚刚的呆愣回过神来了。 “哟，季五少，”齐眉挑了挑眉，看向季江城，“怎么每回见到你都在欺负人呢？” 季江城看到齐眉就来气。之前被他哥警告，他已经按捺下了找齐眉麻烦的心，可现在是齐眉自己找上门来了！ “你说什么你！”季江城瞪着齐眉。 姚萱萱这时候反应过来了，戏精附体，立刻夸张做作地尖叫了一声：“我的手机！” 齐眉赶紧顺势低头看去，只见地上的手机屏幕被摔得四分五裂，夸张到让人以为是拿石头砸的。 季江城瞪着地上那手机。 “你赔我手机！”姚萱萱喊道。 齐眉觉得这句喊得非常精髓，充分表达了姚萱萱想要赔偿的渴望。 季江城很头疼。很想说“我撞坏你手机了又怎么样”，可事主又不是齐眉，而且他哥不许他跟齐眉对着干。他很想直接忽略她们离开，自己坐在轮椅上又不方便，而齐眉就叉腰站在他面前堵着路，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他就不懂了，自己坐在轮椅上看手机，老马推着他走呢，好端端的怎么会冒出个人，看上去是个意外可总让季江城有一种被碰瓷了的感觉。 他看了看那四分五裂的手机，赶紧移开眼睛，对老马招手说：“嗨行了行了，一个破手机，多少钱，别嚷嚷得跟天塌了似的。” 姚萱萱本来大喜过望，想要直接喊价格，刚一开口迎面撞上齐眉的眼神，她立刻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了。季江城的手机价值更高。姚萱萱委屈地一瘪嘴，要哭不哭地说：“我手机是我舅妈送给我的……她过世那么久，就留下这一样东西给我……” 齐眉觉得没有谁比她能哭得更假的了。一滴眼泪都没流，就知道在那儿嚎。姚萱萱才没有什么舅妈。 齐眉叉腰指着季江城说：“季江城，不要以为你有权有势就能无法无天！我表妹身体一直不好，都是她舅妈照顾的，一个手机不值几个钱，可它真正的价值你难以估量！” 周围的人开始来围观了，连护士站就来了几个人，齐眉就站在那儿不动，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 季江城头都要炸了，居然带了点儿委屈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时候他身后的老马忽然开口了：“五少爷，你之前的手机跟这个是一个型号。我随身带着。” 季江城有点儿懵逼。之前他那手机不是给他哥没收了吗，怎么在老马手上？ 姚萱萱的哭声戛然而止。 齐眉背后捅了她一下，赶紧说：“你少来这套，你想用一个用旧的手机赔给我表妹？要脸吗？” 季江城拿求救的目光看向老马。他从前怎么不知道齐眉能这么泼辣，跟市斤大妈似的，战斗力一层接一层往上叠的。 老马说：“齐小姐，长辈的礼物价值当然难以估量，这位小姐的手机摔坏了通讯也不方便，先拿着这只用着，都是一个型号的，季少用了没有多久。摔坏的我们按照原价赔偿，您觉得合理吗？” 齐眉有点儿惊讶，没想到老马竟然站在她的这一边，这都让她有点儿糊涂了。听上去目标是达到了，可老马能这么干脆给她，是不是因为里面的数据都已经被清除或者转存了？ 不管怎么说可以先看一看，如果里面没有数据可以再想办法。 齐眉于是伸出手说：“我看看。” 老马从口袋里摸出季江城的旧手机，恭恭敬敬地递给齐眉说：“少爷换得勤，里面的数据还来不及清楚，齐小姐麻烦自己清理了。” 齐眉一听，立刻抽过手机，打开相册，果然看到那些照片全都在里面。 “你、你这些东西，都有备份吗？给你删了会不会……” “备个屁份，老子从来不备份，”季江城已经不耐烦了，“赶紧滚蛋，钱，老马，钱给他们了就完事儿了，赶紧走吧！” 齐眉心中一颗大石落地，看着老马转了钱，等季江城一走，就心急火燎地抱着手机进了厕所。 姚萱萱赶紧跟上齐眉：“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该不会想赖账吧！钱手机都在你手里！” 齐眉没理姚萱萱，赶紧三下五除二将里面的所有照片全部清除了，连季江城和自己的对话记录框也删除，这才抬头来看姚萱萱。 “不赖账，手机给你，钱也转给你。”齐眉很大方，反正相片都删了，其他信息她不感兴趣。 姚萱萱狐疑地看着她：“你这么快就翻完啦？找到几个了？” 齐眉想起姚萱萱以为她是抓小三的，于是随口说：“太多了，数都数不清。现在想想都分手了也没必要再在乎了。” 姚萱萱看着齐眉淡然的模样，以为她哀莫大于心死，罕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事儿，分手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马上就会好的。” “哟。”齐眉稀罕地看向姚萱萱。 “看什么看，”姚萱萱说，“看完了手机就给我！” 齐眉将手机交给姚萱萱说：“卖个好价钱。” 姚萱萱心想，她才不卖。里面那么多更有价值的信息，从电话号码到联系内容，那些信息才是最值钱的！ - 老马将季江城推回病房之后，闷声不吭地将季江城挪到了床上。季江城拍拍老马的肩膀说：“老马，没看出来啊，你竟然也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能把齐眉给解决了！” 老马面无表情：“五少爷，手机的钱您记得月末给我。” 季江城一个咯噔：“什么手机钱？” “刚才的钱是我付的，少爷您的银行卡已经交给陆大少爷了，”老马一板一眼地说，“您这个月的支出都是我垫付的，月末的时候麻烦还给我。” 季江城没想到自己这个季少的弟弟，季家五少爷，竟然有一天还要还自己跟班钱。 “老马你——” “季少吩咐了，每个月都得限制花销，您把卡给了陆大少爷，这个月的生活费就没了，而且您给的信用卡，如果还不上，钱从下个月生活费里出。” 季江城无语凝噎，飞快拿出手机，给陆瑜拨出了一个电话：“陆瑜你这个傻逼在哪儿呢！赶紧给老子滚回来！把我的卡还我！” - 照片删了，齐眉总算是松下了一口气。她整个人的心态都放松了下来。现阶段最大的这颗定时炸弹已经拔去，她也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了。 所谓别的地方自然就是thequeens。 整个mv的后期制作要历经好几道审核和改变，初步成品出来已经是一周后。 这个初步的成品需要制作人、成员和经纪人等都看过，齐眉闲了几天，终于需要去公司报道查看效果了。 只是去之前，她先给王阳明打了个电话。 “关于我的要求，她们同意了吗？”齐眉问，“我的时间可不多，我请律师按小时算，很麻烦的。” 曾贤当然不是按小时算的，可也差不了多少。 王阳明说：“今天是我给的期限。如果他们今天做不出决定——” “我就起诉。”齐眉紧跟着说。 王阳明还是觉得为了那么点儿小事就打官司有点过分，可齐眉既然都那么说了，他一个经纪人当然还是应当支持自己的艺人。 齐眉到点了就同王阳明会和，在公司的一个会议室里同其他人碰面。 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就投放着她们这个mv的花体标题——《shakingyoursoul》。 23、二十三 整个mv的后期制作很精美，齐眉一进屋，制作人就异常热情地挽住她的肩膀说：“这次的作品的确不错，看得出大家都下苦功了。” 齐眉被搂得浑身不舒服，巧妙地转了个身避开了对方的手，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片子开始放，组合的成员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只有齐眉没有在看。 她在观察在座所有人的表情。 金菲是全场看得最认真的一个，许曦颜的眼珠子不时往别人身上瞟，江艺晨干脆在玩手机。 几个经纪人倒都认认真真地看着，看着看着，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时不时瞥齐眉一眼。 王阳明也看得很认真。他没想到片子出来之后，齐眉能这么抢眼。所有人都习惯了齐眉没几个镜头的时候，这镜头一平均，齐眉整个人都跳出来了。 thequeens说到底还是个出道不久的组合，大家的舞台经验都还不够多。决定一个舞台、一个mv是不是出彩的许多小细节，诸如表情，微动作等，thequeens的成员们都还在修炼的路上。只有齐眉，从三十岁回来的她拥有比她们多八年的经验，这经验足以让她成为整个团里最亮眼的。 片子放完了，制作人非常满意地说：“大家有什么想法？” 第一个开口的不是金菲，而是许曦颜。许曦颜笑着说：“感觉眉眉进步很大啊。” 金菲的经纪人李莉莉沉不住气了，站起来说道：“齐眉的镜头好像有点儿多啊。” 李莉莉从mv开始就在数镜头了，上一次是平均分配，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这一次她确实数出齐眉的镜头比金菲多了两个。 制作人笑着说：“齐眉这次表现非常好，在细节的地方就多给了两个镜头，下次——” “这就不公平了吧，”李莉莉又是得意又是不满地套用了王阳明之前的说辞，“总得一碗水端平啊，凭什么齐眉就能多两个镜头？” 这时候江艺晨和许曦颜也感觉到不对了，眼神在齐眉和金菲之间来回瞟着，都没有吭声。 要说起来一两个镜头根本无伤大雅，没事谁会去数。可毕竟齐眉出镜率跟以前变化太多了，这才让人有一种大幅提升的感觉。 制作人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就下去了：“一碗水端平，我们做mv，是为了突出整个组合、整个作品最好的一面，以前齐眉表现力不行，少一半的镜头也没什么问题，现在对比起来，齐眉整个组合表现得最好，我多给了两个镜头都还嫌少。” 制作人说着，向一旁的导演示意。导演拿电脑又掉出了几个片段：“除了常规镜头啊，有几个特写镜头每个人都拍了，你们看看，哪个更好。有意见我们可以调整。” 这个片段齐眉对着镜头轻轻一挑眉，来了一个无比巧妙的wink，而同一个时间的其他人，金菲的眼神瞟到了齐眉身上，许曦颜正在喘气，江艺晨面无表情。 “我们这一个角度也不止录了一次，你们看看别的，所有视频都在这儿呢。”导演又打开几个视频。 明明是同一个地方，只有齐眉和金菲每一次都发挥稳定，许曦颜和江艺晨每一回截取的神态都不一样，而对比齐眉和金菲，显然齐眉的表情更抓人。 “所以啊，这个特写镜头就给齐眉了，没意见吧？”导演很公平，一一看过去，看得许曦颜和江艺晨都低下了头，只有金菲还硬生生地仰着脑袋盯着屏幕。 为什么她当时就不知道做个好看的表情呢？ 为什么她要去注意齐眉在干什么而不是镜头呢？ 金菲的喉头发紧，也不去看别人，就死死地盯着屏幕。 “来，另一个啊……”导演又拿出了一个镜头分析，一样的结果。 “要不是为了平衡，你们几个的好多镜头都应该替换成齐眉的，”制作人说，“齐眉的底子那么不好都给她锻炼成了这样，你们真应该多学学。” 这制作人给公司的许多艺人做过mv，资历很高，也是一路看着thequeens走下来的。 齐眉就像一个班里的差等生，忽然靠了优异的成绩，班主任除了表扬齐眉，当然也得批评一下其他本应该比她更优秀更努力的同学。 整个会议结束之后，镜头一个没变，所有人各怀心思地离开了会议室。 走出会议室前，制作人对齐眉招了招手说：“齐眉啊，你等等，我给你说两句话。” 齐眉于是留了下来。 其他几人已经走出了会议室，眼睁睁地看着门被再次合上。江艺晨瞪着那门说：“齐眉该不会是勾搭上制作人了吧？” 许曦颜和金菲都没有说话。 “就凭她？”江艺晨瞪着金菲，“怎么能比我们菲菲还多两个镜头？！” 金菲只是看着前方，微微皱着眉，还是一言不发。 许曦颜看了她的表情，搂住江艺晨说：“行了行了，咱们回去再说，别在这儿。” 而屋子里的齐眉正同制作人说话。 “齐眉，我手头现在有一个机会，本来是留给金菲的，可你这次表现得确实不错，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想法。” “过奖了，”齐眉礼貌地说，“是什么机会？” “《摇滚之子》听过吗？” 《摇滚之子》是个关于摇滚的真人show，此前随着摇滚的兴起变得很火，齐眉当然知道。这个节目每一期都会请一个特邀嘉宾，对于现在任何一个thequeens的成员来说都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我们有机会送thequeens当中的一个人代表组合去参加这个节目，”制作人说，“我觉得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齐眉有点儿意外：“我？” “是啊。”制作人笑眯眯地看着她。 “还有别的要求吗？”齐眉不动声色地问。 “别的要求？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制作人笑着说，“你外形好，能力也不错，这个机会非常难得，我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齐眉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说：“谢谢老师，我会去再考虑一下。” 制作人颇有点儿意外。照理来说，这个机会对于任何一个thequeens的成员都是个天大的提升知名度的好机会，可齐眉却还要再考虑一下。 “那……那行，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随时给我打电话。”制作人将自己的名片交给齐眉。其实齐眉完全可以通过王阳明联系到对方，可既然制作人都将名片递过来了，她也就很自然地收下了。 齐眉出来之后，王阳明立刻跟上了她，一脸的好奇：“怎么样？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想推荐我去参加《摇滚之子》。”齐眉说，“做特邀嘉宾。” “好事啊！”王阳明一拍手，惊讶地说，“这么难得的机会！” “可我总觉得有点儿问题。”齐眉微微皱起了眉。 “什么问题？” “为什么是我呢？”齐眉还是不解。 “你这次表现好啊！”王阳明说，“你不知道，整个mv里面就你表现最好，你说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舞台这么好呢？果然人自信了就是不一样……” 齐眉站住了，看向王阳明：“你帮我调查一下。” “调查什么？” “这个李会，”齐眉将制作人的名片举了起来，“之前给谁推荐过资源。” 王阳明很不解：“你想知道这个干什么？” “做个调查而已。”齐眉没有多说，撇下王阳明就离开了。她约了马小珏唱k，为了照片解决的事情好好庆祝庆祝。 “你出去玩儿当心啊！”王阳明在齐眉背后叫道，“戴好口罩！” - 齐眉出道之前经常和马小珏一起去学校附近的ktv，当时她们会轰轰烈烈带一大帮社团的人，点个最大的包厢，在里面从天南唱到海北。 可现在大部分都天各一方，各自发展。有的跟齐眉一样做了艺人，有的离开了这个圈子、找了稳定的工作，有的回到了家乡。 总之当年总是轰轰烈烈的一大帮人，现在只剩下齐眉和马小珏。 齐眉觉得自己再活一遍，除了报复，就是想好好补偿和马小珏这段友情缺失的部分。她在人生的后几年拒绝跟任何人交流，包括马小珏，其实现在想来，对马小珏也是一种伤害。 马小珏下了班就跑到齐眉的新家，两个人像年轻的小姑娘一样拿着衣柜里的衣物各种穿搭，搞得花枝招展得出了门。 “嗨，你说啊，这女人就是要有仪式感，平时上班都不见人，妆都懒得化，每天忙到恨不得睡在律所，也不知道我当年选这个专业想的什么。”马小珏日常后悔自己入错行。 齐眉白了她一眼：“你公司里的同事都不是人？” “当然不是，”马小珏一本正经地说，“他们只是同事，不是人。” 齐眉失笑，两人笑闹着进了ktv。 “我听说这家ktv是季家的资产，”马小珏进门的时候小声对齐眉说，“你说会不会有可能碰到季少？” “那你可真是想多了，”齐眉现在很烦“季”这个字，“先不说是不是，就算是吧，季少能随便出现在这里？他家大业大的，干嘛不找人看着？” “说的也是。”马小珏点了点头。 “碰到季江城的可能性还大点儿。”齐眉说。 季江城就爱搞娱乐活动，ktv这种地方他腿好的时候一个星期能来个三次。只不过他跟齐眉这种单纯来唱歌的不一样，他就是借着这地方昏暗、音乐声大胡搞。 按照他说的——图的就是个气氛。 齐眉戴着口罩跟马小珏搞了个小包间就往里走。正要进门时，齐眉忽然看到转角一个人影闪过。齐眉顿时往外又退了一步。 “怎么了？”已经进屋的马小珏回头看她。 “哦，没事儿，”齐眉觉得自己眼花了，“就好像看见了个跟曾律特别像的人。” “嗨，曾律就是季江城的另一个极端，”马小珏说，“他什么娱乐生活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出现在ktv这种地方。” 24、二十四 齐眉以前常和马小珏来ktv，两个人对对方点的歌单都了如指掌。 只是齐眉忘了自己这是在八年前，八年前流行的歌在她这儿都是老歌了，一时唱起来竟然有点儿怀旧的味道。 “怎么没有《唱词》？”齐眉翻了好半天，听得马小珏有点儿茫然。 “什么《唱词》？” 齐眉总觉得这是首老歌了，可翻不出来，也就算了。几首其他的老歌唱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两个人轮番唱，也不怕麦霸过不了瘾。 齐眉唱了一轮，啤酒也喝了一打，肚子里头晃荡，摸着门出来上厕所。 这个ktv的厕所设计得很好看，男女有个共同的洗手池，只不过是面对面的，中间隔着各自面向男女的镜子。齐眉洗手的时候，只听到对面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 “季少今天怎么来了？” “场子里有人闹事，季少带人来收拾了。” “什么事儿啊？我怎么没感觉？” “不是响的事儿，”那人压低了声音说，“有人在场子里搞钱色交易……关键是闹的人身份不一般，下面的人不敢去……” “啊？谁啊？这季少的场子都有人敢惹事儿？” “……嗨，钱家小公子，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们季少很早就收手了，要季少还是当年，哪轮到他横行霸道？” 齐眉听到“钱家小公子”这几个字，眉头就死死地皱了起来。 齐眉二十二岁经历了季江城将自己私密照片曝光后的阴暗时期，那段时间里她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出门都必须戴口罩眼镜，生怕别人认出她来。如果能不出门，她就将自己憋在家里，活生生憋了一个月。 一个人在一个封闭的小空间没有社交只有负面信息流入的情况下，很容易很快产生抑郁情绪，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齐眉碰到了她的第二个男人。 这个男人可不是钱家小公子。经历了季江城，她已经坚决不想再同这个圈子里的人打交道了。这第二个男人叫周正，长得跟名字一样，是齐眉同一个学校的校友，偶然和齐眉见面，两人就好上了。 周正对齐眉的经历万分惋惜，唾骂季江城不是个人，让好久没有渠道纾解心情的齐眉感觉找到了一个抒发口，对着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将心里的事都吐露了出来。周正就这么走进了她的心。 可周正接近齐眉并不是因为喜欢她。齐眉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在周正眼里还有一层别的价值——那就是能通过齐眉认识季江城那个阶层的人。 钱小公子钱通眼就是周正通过齐眉认识的。 周正和钱通眼认识后不久就熟了，开始学着抽烟喝酒泡妞，混得比钱通眼还像个混蛋。 虽然现在她齐眉还没认识周正，但是她想去看看这个钱通眼。报复周正已经安排上了日程，钱通眼也在她的任务目标内。 齐眉默不作声地等着对面两人洗完手，悄悄将自己的高跟鞋摘了以免暴露脚步声，然后跟着那两人一路七弯八拐，走到了豪华包厢的区域。 整个ktv被划分成了好几块，豪华包厢跟齐眉所在的普通包厢隔得很远，通道又错综复杂，因此就算背面房间发生了什么，这边也不太清楚。齐眉到了豪华包厢的区域，远远地就听见钱通眼在高声喊：“放你他妈的狗屁！老子在整个京城的分量你们也不掂量掂量，涉黄？老子带好兄弟跟我几个妞在这里喝点酒就涉黄了？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敢来教训起老子来了？！” 齐眉躲在墙后没敢冒头，可一听这声音他就知道是钱通眼。钱通眼做事的确无法无天。劣迹斑斑，齐眉数都不想数。 那头的管理人员还在低声下气地说着，钱通眼更加来劲了：“客人在包厢里干什么你们知道什么？装摄像头啊？还有没有隐私了？我跟你说这是侵犯他人隐私啊！你这店我看还要不要了！” “钱少爷，您这些女朋友，声音大过咱ktv音响，穿透力那么强，搞什么摄像头呀，一听就知道您在里面干什么。”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开口说道。 “你们隔音不好，关我妞什么事儿？”钱通眼一时之间脑子没转过来。 那人又说：“哟，瞧我说的，不关您这些女朋友的事儿，是您能力太强，本事大。” 钱通眼这话听着就舒坦了。对方这么一说，他就不好不承认，不承认岂不是否认自己能力不行？ 钱通眼于是说：“是，我是在这儿玩妞，怎么着，你们还想要赔偿啊？” “赔偿就不必了，”那人就算光声音，齐眉都能感觉出来他端着一张笑面，“爷您被咱们这么一搅也扰了兴致不是？再说这门上都有窗，给路过的人看去了对爷影响多不好？您看要不换个更舒坦的地儿？” 钱通眼停了也没说好和不好，齐眉只听到一会儿后，脚步声响了起来，钱通眼带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先前那声音对ktv工作人员说：“利索点儿，都收拾了。”接着他的脚步声靠近了。齐眉赶紧往后退，那人好似知道齐眉在这儿似的，脚步声一直向她走来。齐眉连拐了两个弯，背后的人依旧没有消失。齐眉急了，猛地随手拉开一扇门就要进去，却迎面撞上了一个男人的胸膛。 齐眉叫了一声，那人立刻扶住了齐眉。 “齐小——齐眉？” 齐眉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曾律师？还真是你啊？” “什么真是我？” “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你的背影，当时还在想呢，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你也来唱歌啊？”齐眉竟有点儿高兴，心想着马小珏立的flag倒了，一时之间忘记了背后的人。 只听背后响起一声：“爷——” 齐眉赶紧回头，只看到一个长相和声音都如同弥勒佛似的人站在她的背后，面对着曾贤。 曾贤在齐眉脑后微微摇了摇头，那人立刻收了声。 “哎？你——”齐眉来回看曾贤和那人。 “我不是来唱歌的，”曾贤对齐眉说，“有……工作。” 齐眉联系上下文，猛地得出了答案，小声问：“是季少请你来的？” 闹事的钱通眼，有时候面对这种人也需要法律的制裁。 曾贤顿了一下，同齐眉背后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对。” 齐眉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就是路过，听到钱通眼他们的事，真的不是有意的。” “没事儿。”曾贤忽然将手搭在齐眉的肩上，手指冲着齐眉身后的弥勒佛稍稍抬了抬，对方立刻扭头就走。 齐眉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只看到曾贤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将她手里提着的高跟鞋拿了过去。 “怎么没穿鞋？” “光跑来着，忘了……”齐眉有点儿尴尬。 曾贤蹲了下来，单膝跪地，抬起了齐眉的一只脚，将她的鞋替她穿上了。 曾贤一米八|九，蹲下来还是很高，齐眉低头看着他的鼻梁和浓密的睫毛，只觉得轻轻握着她脚腕的大手干燥又温热，心跳突然就跳漏了一拍。 曾贤不急不缓地替她穿好了鞋，起身说道：“我还有工作，就不送了。” 刚刚还握着她的脚呢，这会儿就不送了。落差有点儿大，齐眉猛地收心，尴尬地笑了笑说：“没问题，曾律师干完活儿了可以来找我们唱歌，123号包厢，我们一直唱到九点呢。” 齐眉走出这条走廊之后，刚刚消失的弥勒佛又出现了。那人脸上笑眯眯的，看着曾贤说：“爷，这位是？” 曾贤没回答，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对齐眉消失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找人带她回包厢。” 然后不等弥勒佛反应，就拨通了一个电话。 “钱哥啊，看好你儿子，”曾贤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像是在谈一份商务合同，“我给他三次机会，多一次，你就再生一个吧。” - 齐眉刚离开曾贤的那条走廊，就碰到一个服务生，对方态度特别好，将齐眉一路领回她的包厢，还声称最近搞店内活动，给所有唱到九点钟的客人送免费的果盘。 齐眉进门的时候还带着果盘，让本来想抱怨她厕所上太久的马小珏瞬间原谅了她。 “哎，你猜我看到了谁？！”齐眉一进门就忍不住了，赶紧想同马小珏分享。 马小珏问：“谁啊？总不会是老同学吧？” “你家曾律师！”齐眉也觉得在这里能碰到曾贤简直太神奇了。 “啊？你做梦呢？” “真的！”齐眉简单地将她之前碰到的事讲述了一遍。 马小珏越听越诧异：“啊？曾律还给季少当律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咱们律所没有这样的案子啊应该？” 他们律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马小珏本来就是从基层做起的，实习的时候就各个部门都混过，从来没想到那个出名到全京城都知道的季少竟然跟他们的公司有合作。 “不会吧，难怪曾律在公司地位这么高，原来他还是季少的律师？！”马小珏惊了。 齐眉说道：“你之前说的啊，曾贤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看，flag插得太精准了。” 马小珏哪能想到这个，只好说：“好吧，果然人不可貌相。” - 王阳明隔天就把李会的调查资料发给了齐眉，发送的同时还顺便打了个电话：“齐眉啊，资料给你发过去了，你看看。” 齐眉用耳朵夹着手机，仔细翻看他发来的资料。李会这个制作人，在公司参与的制作着实不少，好些现在已经火起来的花旦的作品都是经由他手。光看这个履历，确是没什么问题。 齐眉看了一会儿说：“你觉得我参加这个《摇滚之子》有戏吗？” “有啊！”王阳明说，“这是个很不错的节目，而且综艺类的节目能大大增加你的知名度，你不是弹吉他还不错嘛，赶紧的啊。” 齐眉嘟着嘴看了一会儿资料，说：“不去了。” “啊？？” “我觉得不合适，不去了。”齐眉说着将屏幕关了。 “哎，多好一个机会你说不去就不去了……” 齐眉没等王阳明把话说完就挂了。 她开始在电脑上送李会和他合作的人的照片。 这些女艺人齐眉都认识，其中大部分齐眉要叫前辈，网上随便一搜都是大量的照片，可共同搜那些女艺人和李会的名字，照片就立刻少了不少。 齐眉看着照片上搂着女艺人腰肢的李会，微微皱起了眉。 她又给王阳明发了个语音：“你帮我拒绝了吧，啊，我就不去见他了。” 王阳明也发过来一个语音：“你不去总得自己说吧！” “那我要你这个经纪人干什么？”齐眉非常理直气壮。 王阳明气结，只得应下来。 25、二十五 没有几天，公司通知下来了，《摇滚之子》的嘉宾人选换成了金菲，而齐眉则入账两次mv和一个广告的。 “金菲怎么上了？”齐眉收到通知的时候楞了一下，赶紧问王阳明。 王阳明看了一眼齐眉恨铁不成钢：“还不是你不去！” “跟我有什么关系？”齐眉更加莫名其妙了。 “李会跟我都劝了好几次，你还是不要，那就没办法，只能转手了。” 齐眉有点儿不耐烦：“我的意思是，去的人为什么是金菲？” “那还能是谁？”王阳明说，“你把人家的广告和mv都抢走了，她们之后都没有好的通告，这么个大好机会，总不能流出组合吧，我跟她们仨的经纪人就是提了一句，看样子是李莉莉去争取了。” 齐眉有点儿无语，半晌才说：“好吧，既然是她自己争取的……” “后悔了吧？我早跟你说了……”王阳明还打算唠叨个长篇大论，齐眉一说“我挂了”，他赶紧说：“别别，哎，你这广告和mv都要过来了，那么下半年你就要比别人都忙不少。” 王阳明讲齐眉近期的安排简单地说了一遍，接着说道：“由于这两天组合的热度高，公司呢，打算让你们搞一个旅游性质的live，你权当放放假，休息休息，休息回来了我们得接着练舞，把你的mv拍了。” “热度高？热度高谁带来的？”齐眉说。 王阳明一噎：“行行行，是你带的行了吧小祖宗！” “这live什么时间啊？”齐眉一边问一边拿笔记录下来。 现在她的日程本上有很多除了工作以外的东西，这些东西不是她工作必须的，却是她人生必须的。 “就下个星期吧，”王阳明说，“给你们一个机会去a市，具体行程呢有……你们还能去迪士尼，高兴吧！” 齐眉微微皱着眉，说：“有什么好高兴的，都是人挤人的地方。”说着她让王阳明把具体时间和行程安排给她发过来，仔细对了一会儿，发现她拍摄live的时间跟她会遇到周正的时间给撞上了。 一个渣男，如果不认识，怎么报复呢？ 齐眉咬着笔头思索起来。 - 半个星期后，thequeens全副武装，光鲜亮丽地出行了。 thequeens单论颜值来说，都是个顶个的美人，齐眉在里面更是拔尖，脸小人高比例好，一穿戴，回头率刷刷上升。 另外三个也没有多含蓄，把平时最好看的衣服都戴上了，光是出门就让随行的摄像师拍了好几组她们提着行李箱上路的风格照。 齐眉以往在照片里总是站在最后面，拿着剪刀手的，最没有风格的那一个，可这一回的齐眉也不知开了什么窍，整个人往那儿开脚一站，身体微微向后一靠，简直跟平面模特似的，别提有多上镜了。 而且被她这么一整，衬托得其他三个试图走卖萌路线的跟幼儿园刚出来似的。 虽然中国整体的审美市场就吃白幼瘦，可齐眉这个型的也很吃香，还有那么点儿物以稀为贵的味道。 四人刚上路，照片就已经飞速p完并上传到组合的微博了。 @thequeens：为期四天的a市之旅正式开启！元气满满踏上旅程！[图片][图片][图片] 微博刚一发出坐在车上的四个人就都一言不发地打开了手机。所谓的塑料姐妹花就是如此了。照片上还亲密无间，一离开镜头，各坐各的位置，在小巴上分开坐得很远。 平面上平时也是金菲最优秀。她是学舞蹈的，知道什么样的肢体表达好看，可这一次打开微博的评论，下面竟然一水的： “给我小眉毛打call！” “小眉毛最近是偷偷练习了吗？摆pose好专业哦！” “太美了吧齐眉？！” “之前一直没get到齐眉的颜值，这组照片突然？？？” “sugarqueen！” …… 当然也有一些别的： “一个只看脸的有什么好捧的？” “还是金菲好看。” “我还是喜欢金菲和江艺晨，齐眉这合照也太跳了吧？” …… 金菲的上来的一股气总算是顺了一些。 没错，齐眉只是最近有点儿跳，所以吸引了大家视线而已，之后等猎奇的心态过去，她们的粉丝又会回到以前的状态。 同那三人不一样，齐眉打开手机并不是刷她们的评论，而是在搜索钱通眼的信息。 钱通眼的负|面|信息其实有很多，只是大多数都没翻出个浪花来。许多爆料了钱通眼作恶的事儿要么被删除了，要么放着不管，下面也就一两条评论而已。 钱通眼算是他们圈子里比较胡闹、比较臭名昭著的人物之一，大家都知道，也用不着对他有更多的期待。 齐眉看了一圈，又转而开始搜索周正。 周正跟她一个学校毕业后，做了杂志的编辑。齐眉的好些信息其实都被他以另一种方式透露给杂志的同事，让他们刊登一些关于齐眉的第一手的八卦信息好博取流量。 齐眉一开始压根儿不知道周正是标着这样那样不正当的理由接近她的，她当时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倾诉。马小珏本来应该是那个人选，可年轻又善良的齐眉知道自己已经灌输了太多的情绪给马小珏。一个人被灌输太多的负|面情绪也会崩溃，她不忍心让马小珏再担心下去了。 于是周正就趁虚而入了。 齐眉在那个时候还没有真正患上严重的抑郁症，还有倾诉的渴望，而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开始倾诉内心的世界后，他们会很快拉近距离，而她会迅速产生依赖感。年轻的齐眉将那种依赖感视为了爱情，她爱上了周正。 一个杂志编辑，为了获取她的私人消息而接近她，为了打入上流圈子而同她在一起的男人。 齐眉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的眼光是真的不怎么样。 首先错在颜控。季江城和周正，哪个不是长得帅气好看，可帅不代表人品好。人品这个东西，一视同仁，不管帅的丑的，都有好有坏。齐眉就在这上面栽了无数个大跟头。 其次错在认为男人对自己好就是一切。好是可以像周正那样伪装的，也是可以像季江城那样向下兼容的。送几个礼物就是对她好着实不切实际。 然后她还错在不会拒绝。齐眉长这么大，照理来说她这么好看，追她的人应该不少，可正因为所有人都有这样的看法，众人都觉得她难追，她的追求者事实上寥寥无几。 季江城一个，周正一个，随便花点儿小心思，就将她吃得死死的了。 齐眉想着想着叹了口气。 车在高速上开了几个小时终于到了a市，一到酒店，thequeens的所有人就各自进了房间。公司给定的是标间，也就是说她们四个人得两两一间。她们也不是没一起住过，通常都是四个人一起住的，两两分开的情况，通常是江艺晨和许曦颜一间，剩下的齐眉和金菲一间。 这一次不知怎么的，团里气氛有点儿沉闷，金菲头也不回随便拿了个房间直接进去了，齐眉挑着眉毛看了一会儿，忽然说：“艺晨，我跟你一间吧。” 江艺晨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你一间，让曦颜跟金菲一起住。”齐眉又重复了一遍。 江艺晨瞪着眼睛看她，手指还在自己和许曦颜之间来回比划了一下。 许曦颜作为一个队长看出了什么，赶紧说：“我跟菲菲一间吧，晨晨你跟小眉毛住呗。” 江艺晨又张了张嘴，还没反应过来，许曦颜就拖着行李箱走进了金菲的房间。 齐眉冲江艺晨笑了笑，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揽着她走进另一个房间：“干嘛？这么不乐意跟我住啊？” 经纪人和工作人员都各自去找房间了，江艺晨没了包袱，决定打醒齐眉：“废话，谁想跟你住一间啊？你以为你自己很吃香吗？照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这个团里就你这个废物最讨人厌！” 这话要是二十二岁的齐眉听了，得心塞得从此抬不起头来，可现在是三十岁齐眉，老油条了，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她毫不在意地说：“我这个废物，几个月给全团带来了全年的流量，你这样的，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 “你！你一个抄别人歌的有什么好得意的？！”江艺晨快要气炸了。 “注意点儿用词啊，法院都判了，我胜诉，我想搞创作，还用得着抄？怎么，质疑法官判决啊？那你帮人上个诉呗，看看能不能拼个运气好判我抄袭。”齐眉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江艺晨心塞得肺疼。她喘了好一会儿气，说道：“你、你给我等着！” “等着呢，就在你边上等。”齐眉将行李箱随打开，看都没看江艺晨，“不过啊，你下次得放聪明点儿，放个水军都用公司的资源，是不是就等我发现呢？” 提到这个江艺晨更加恼怒，脸色都涨红了，她干脆夺门而出，将大门一甩，在走廊里吼道：“给我单独开个房间！我不住这儿！” 而另一个房间里，察觉到金菲心情不好的，许曦颜，正坐在床脚安慰金菲：“怎么了这是？谁把我们菲菲大小姐给弄不开心了啊？” 许曦颜作为队长，在队伍里的调和作用还是很显著的。金菲闷闷地拆着自己的行李箱说：“没事。” “到底什么事呀，说来听听，看能不能帮我们小公主出气！”许曦颜年纪也最大，像哄小妹妹似的哄金菲。 “真的没事。”金菲又说。 许曦颜等了一会儿，只听金菲再度开口：“你看了刚刚发的微博吗？” 许曦颜明白过来了，说道：“看了，因为齐眉？” 金菲“嗯”了一声。 “我也不是嫉妒……就是、就是——觉得她变化太大了。” 许曦颜的脑子转了转，说道：“她的变化的确很大，以前拍照都不敢往前站，能露个头就不错了。” 金菲有点儿忍不住了：“她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她最想问的是，齐眉到底怎么能突然变得这么出色。 “谁知道呢……”许曦颜也对这个问题很好奇。可她知道金菲现在闷的关键点主要在于齐眉看上去胜了她一头。金菲从小好强，什么都要第一，虽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可内心有股牛鼻子劲儿。许曦颜说：“你也别想太多，你看那个《摇滚之子》的通告不就给你拿下了吗？之前听说找的是齐眉，齐眉不想要，嗨，什么不想要，我看是考察过后觉得齐眉不合适，再从我们几个里找一个。还不是给你拿下了？《摇滚之子》这个节目比齐眉的那个mv啊广告啊什么的好多了，比起来你还是赚了。” 金菲听到这个脸色稍霁，微微点了点头说：“嗯。” “所以别不开心了，不就一张照片嘛，下次拍照，我们都把齐眉给压下去，成不成？” 金菲的眉头松开了，微微露出了个笑容，还推了许曦颜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