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包死对头竟是我夫郎》 1、第 1 章 穿越 热,周身滚烫,仿佛置身在火海一般。 韩靖川呼吸急促,努力地想睁开双眼,太阳穴传来针扎般的疼痛,他痛苦地咬紧牙关,微微掀起眼皮,面前出现个模糊的身影。 “靖川!” 是谁在叫他? 他用尽全力试图抬起一只手,想抓住这个人,却以失败告终。 不,不行,要赶快带这个人离开这里,否则就会…… 就会什么?韩靖川混沌的大脑里没有答案,只是潜意识告诉他,要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突然,一道闪电劈下,刺目的白光照亮了面前人清秀的脸庞。 “舒乐!” 韩靖川大喊着猛地睁开双眼,头胀疼得要爆炸,可他顾不得这些,焦急地环视四周,心脏仿佛马上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没有,舒乐不在这。 韩靖川不自觉松了口气,倏地又想,那舒乐会在哪?那道闪电明明就在眼前劈向了他和舒乐,他应该是被救了,但这里看起来不太像医院,难道舒乐被送去医院了? “靖川!你终于醒了!”颤抖却又带着一丝欣喜的嗓音在耳旁响起。 韩靖川把目光移向声音的来处,一个穿着古装,面庞温润的男人坐在床边,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我”,韩靖川刚想问这是在哪,怎么还有古装cosplay的,喉咙就传来控制不住的痒意。 咳,咳咳,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哎,你先别说话,先缓缓,缓缓。”男人见状焦急地替韩靖川顺着胸口,而后转过头冲屋外喊道:“大林,大林!靖川醒了!” 没过一会儿,房门被猛地推开,冲在前面的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后面陆续跟进来了几个人,把本就不大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川小子你可算是醒了,让阿奶担心死了。”老太太边说边抹眼泪,快步走到床边。 “好了娘,吴郎中不是说了,只要今天人能醒来就好,后面慢慢调养不会有大碍的。”一个中年汉子扶着老太太宽慰道。 这到底什么情况?韩靖川好不容易止住咳,满脑子问号:他们口中的“靖川”难道是在叫他?但是他也不认识这些人啊。 后脑勺的神经一跳一跳的痛,韩靖川紧咬下唇,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其他。 似乎头痛有所缓解,感官渐渐回笼,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上盖的薄被丝毫抵挡不了旁边透来的丝丝冷风,破败的屋顶看起来年久失修,好几处瓦片缺损,阳光穿过缝隙现出了漂浮的尘埃。 完全陌生的环境。 就在韩靖川云里雾里之时,突然太阳穴再次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就是海量的信息涌入大脑。 原来这里不是现代了,现在的时代是历史上没有的朝代,叫大晟。韩靖川也不再是那个正读大四的大学生韩靖川了,而是灵魂附身在了现在这具身体上,身体的主人是另一个也叫韩靖川的书生,眼前这个温润的男人是原主的阿爹,是一个……哥儿? 哥儿是什么意思?由于记忆太多十分混乱,韩靖川一时没能捋清楚,只能等休息好再慢慢琢磨。可以确定的是,他穿越了。 好不容易消化了一些基本信息,韩靖川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就穿越了呢?要如何才能回去? 他在现代也算家庭幸福,虽然父母忙于工作,和自己感情不亲厚,但父亲开了一家上市公司,他作为正宗富二代、独生子,从小锦衣玉食,骤然来到这贫穷落后的古代,落差太大他接受无能。 更何况父母养育他二十余年,还有其他的亲朋好友,都是他在现代的牵绊,他走了,父母将来怎么办。 而且,就算他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也不代表他就能对原主的亲人迅速产生什么亲情,难道以后要和这些“陌生人”生活在一起吗。 不行,他得回去。韩靖川皱眉。 原主的阿爹看到他皱眉,还以为他不舒服,连忙问:“是不是还难受?你还在发热,身子不爽利是正常的,一会把药喝了发发汗能好一些。” 哦,原来自己在发烧,怪不得做梦好像在火海里一般。韩靖川迟钝地想。 不过在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之前,想要回到现代恐怕也是很难,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吧,不然在这些古人眼里搞不好会把自己当成妖怪。 虽是有了主意,但是就这么叫眼前人阿爹也是叫不出口。韩靖川清了清嗓子,虚弱地开口:“知道了,我有点累,还想睡会儿。” “好好,你先睡,等药熬好了我再叫你喝药。”原主的阿爹起身就要去给韩靖川熬药。 “阿爹,你都陪了二哥好几天了,赶紧歇歇吧,我去熬药。”一个眼角带红色泪痣的少年说罢转身出了屋。 “就让星哥儿去吧,我在这看着川小子,弟夫郎,你和大林都去休息。”扶着老太太的中年汉子说道。 “那就麻烦大哥了。”另一个稍年轻一些的汉子拍了拍原主阿爹,示意大家都出去,别影响韩靖川休息。 屋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韩靖川闭着眼睛,试图理清头绪。 原主是在童生试考到最后一场时感染了风寒,因屡试不中,本就郁结于心,加之平时埋头苦读疏于锻炼,身体虚弱,这次又因为生病没能答完卷子,知道自己再次上榜无望,于是病中浑浑噩噩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去了,自己的灵魂不知怎的就穿了过来。 原主一家人口不少,奶奶韩崔氏尚在,正坐屋里看着他的男人是原主的大伯,叫韩大石;出去给他熬药的是原主的亲弟弟,星哥儿。 原主有两个爹,一个叫韩大林,一个叫柳竹,是生他的……等等,生他的人??所以这个朝代除了男人女人外还有第三种性别——外貌和男人差不多的哥儿,能生孩子! 这是什么神奇的地方啊?韩靖川一时呆住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现代的身体是死是活,大概率已经死了吧,或者成了植物人,不然自己的灵魂恐怕也不会来到这里。自己会不会永远回不去了?韩靖川不愿往下深想。 还有舒乐,当时那个电闪雷鸣的场景肯定吓死他了,他胆子那么小,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果然自己和舒乐就是不对付,要不也不会那么巧俩人刚一挨上就被雷劈了,还把自己劈到了这个奇怪的朝代。韩靖川在胡思乱想中陷入了睡眠。 —————— 溪柳村东头 舒家院子内传出争吵声,声音越来越大,邻居纷纷探头往这家院子里瞧。 “我都说了别医了,你听郎中说了没,至少要五两银子才能治好,咱家哪有这个钱?爹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早两年把他嫁出去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你小声点!”一个年轻汉子的声音骤然响起,“那你说都被抬回来了,还能把人扔出去不成?爹娘也没说一定花这个钱,你急什么!” “总之要是爹娘打算动公中银子,你必须拦着!不然你想想大宝将来咋办,我还想送大宝去学堂呢。”女子愤愤地说。 “我心里有数。”汉子抹了把脸,转身去了灶房旁的杂物间。 杂物间内,一对中年男女站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前,低头看着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头上缠着渗血白布条的少年,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要不算了吧,乐哥儿命不好。”男人摇了摇头,“韩家那边不行就把聘礼退了。” “我晓得,当家的,公中银子不多,拿来给乐哥儿医治的话有年他们肯定不高兴。我只是,只是……”女人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又说道,“当初韩家给了三两半做聘礼,要是退回去也不是个小数,而且乐哥儿好歹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 男人不说话。 “爹、娘,不是我和娘子狠心,实在是咱家……”在门口听了半天的年轻汉子忍不住推门而入,然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跑来的人打断。 “爹娘,我和相公攒了些银子,乐哥儿我们出钱治行吗?”一个清瘦的哥儿哀求地看着中年男女。 “弟夫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年轻汉子,也就是躺在床上的少年的大哥——舒有年不悦地插话。 先不说二弟他们居然也有私房钱,而且看起来还不少,就说他们愿意给三弟出钱医治,那自己要不要出?不出的话传出去村里人得怎么想他。 “大哥。”清瘦哥儿自觉嘴笨,紧张得快把衣角攥破。 女人听了这话却心动了,要是不用自己出钱就能治好乐哥儿那自然是好的,毕竟韩家还等着人嫁过去,不然就这么对乐哥儿不管不顾,韩家那边不好交代,万一影响他们老舒家的名声咋办,将来大宝还要念书,当大官呢,再者自己的孩子能救肯定还是想救。 “水哥儿,你有多少银子?”女人轻声问道。 “600多文,娘,先给乐哥儿抓副药,不够我们再去借!”陶清水一听婆婆松了口,忙不迭把布袋子想递上去。 “才这么点,够干啥。行了,弟夫郎,你既有体己钱,就自己留着,想必爹娘也不会怪你。”舒有年皱了皱眉,单说600文不算少,没看出来二弟两口子挺能攒钱啊,但是这个数离药费可差的远。 他又看向他爹娘:“您二老可要想清楚,真去借钱将来二弟他们几时能还清?还不是要动公中银子?我和娘子还要养大宝。” 舒有年语气冷硬:“您要是担心韩家,将来他们要敢来要回聘礼,我来解决。”这是打算赖账了。 卫荷花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到底将来还是要跟着大儿子过的,还有大宝,他们得为孙子着想。舒家又不是什么富裕户,治不起就是乐哥儿的命,韩家要是真来要银子再想辙吧。 “娘!”陶清水悲泣出声,5两银子而已,公中不可能没有,今天要是舒大宝躺在那,公婆就算借遍全村也不会放弃。他泪流满面地又看向公公舒广全,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舒广全正要开口,一道尖锐的女子声音响起:“弟夫郎,你安的什么心?非要把咱们舒家的银子都拿来给三弟医治,再全家背债你就满意了是吧?” 陶清水嘶哑道:“大嫂,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乐哥儿他从小就苦,总不能现在叫他年纪轻轻还丢了性命。”陶清水说不下去了。 “你!”女子还待继续叫嚷,只听床上传来一声低喃:“呜,好吵。” 众人愣住,齐齐看向木板床。 只见少年双睫微颤,似醒未醒,还未睁眼,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好痛啊,韩靖川。” 最后三个字近乎气音,无人听到。 2、第 2 章 记忆 杂物间里,舒乐呆呆地看着一屋子男男女女,下意识问:“你们是谁?” 本来还为舒乐醒来感到高兴的陶清水顿时笑不出来了。 身旁的苏婉香闻言立刻尖叫:“莫不是摔傻了?造孽啊,还不如就这么去了!” “大嫂你!”陶清水气急:“乐哥儿好不容易醒过来,你干嘛咒他?” “我咒他?他连人都不认得了,不是傻了是什么?”苏婉香撇撇嘴,暗道郎中明明说了这三弟不扎针不吃药恐就这么去了,咋会自己突然醒了?虽说不用花银子治病挺好,但要是真的傻了韩家那边退婚咋办,难道公婆养他一辈子? “好了,婉娘你少说两句,既然乐哥儿醒了,就叫郎中再来看看。水哥儿,你去再把吴郎中请来吧。”卫荷花心里也嘀咕。 陶清水立刻小跑着去找吴郎中。 直到吴郎中再次踏进房门给舒乐把脉,舒乐才在头晕目眩中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句话似乎说的不是时候。 脑子里有模糊的记忆片段闪过却快的根本抓不住,但舒乐本能地知道,那些痛苦的记忆不属于他,属于另一个人。 吴郎中年事已高,他捋捋胡须,收回把脉的手:“既是醒过来了就于性命无碍,有点气血虚,多补补就好。你们说他不记得人了,应该是头部撞击所致,算不得痴傻,也可能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那要多久才能恢复?”陶清水急切地问道。 “不好说,若是休息好,再用用药,也许会快些。若不然,也可能一直想不起来。”郎中摇摇头。 一听要用药,苏婉香一下子瞪大双眼:“不是于性命无碍?那就别花这冤枉钱了,是不是也不影响他干活?” 吴郎中无言,看来这舒乐是别想安心休养了。 舒乐自打刚才那句灵魂发问后就没再吭声,脑袋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但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出声,泪失禁体质有时还真是麻烦。听刚才对话的意思这帮人不打算给他治病,还以为他失忆了。但是他确认从未见过这些人。 舒乐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场景没变。 看起来像是乡下农村,他不记得学校后面附近有什么村子啊? 舒乐只好疯狂头脑风暴,他刚才偷偷摸了摸身上,不是自己之前穿的衣服,手机显然也没在,这破破烂烂的屋子感觉和仓库差不多,也不像有座机的样子,看来自己报警难度很大。 那个叫水哥的似乎是在场唯一对他释放善意的人,要想办法从他口里套到话。 冷静,不要紧张,你可以的。舒乐暗自打气。 吴郎中见卫荷花也不打算再给舒乐抓药,就离开了。 “乐哥儿的事你们先都别往外传,能拖一时是一时。”卫荷花打定主意先瞒着韩家,说不定哪天舒乐就恢复了呢? “娘你放心,我们懂。”苏婉香仿佛斗胜的公鸡,拉着舒有年回了卧房。 卫荷花见舒乐一直看屋顶不看她,又想起他现在不记得人,心里烦躁的紧,既怕韩家知道了会退亲,也怕将来乐哥儿不听她和相公的话。 至于舒广全早就不想在这待着了,于是交代陶清水:“你好好照看乐哥儿吧,我和你娘累了,先去歇着了。” 屋里很快只剩舒乐和陶清水。 舒乐立马转过头,示弱道:“我能叫你水哥吗?” 陶清水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点点头。他心里五味杂陈,为乐哥儿又躲过一劫感到高兴,但想到相识多年的小哥儿就这么忘了自己,又觉悲伤。 看着陶清水失落的表情,舒乐顿了顿,还是继续道:“能和我说说我在哪,你们是谁吗?” “这是溪柳村,我是你二哥夫郎,一直在你床边的是爹娘,先离开的是你大哥大嫂。” 听听,这是中文吗?舒乐懵圈,每个字他单独听都听懂了,可是合一起他怎么没明白? 他又定定看了看陶清水穿的衣服,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闪现在脑海里,他颤巍巍问:“现在是什么年代?这里是中……”他把国字吞了回去,不行,万一像他想的那样,那自己要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词语不就暴露了?再被当成妖怪抓走可就麻烦了。 还真是和韩靖川想到一起去了。 陶清水瞪大眼睛,乐哥儿怎么连这都忘了:“现在是大晟朝顺德三年啊,乐哥儿,你是什么都忘了吗?你还记得你是舒乐吗?穿衣吃饭你还会不?” 舒乐呆若木鸡。 —————— 韩靖川在床上躺了两天,终于退了烧,大脑不再昏昏沉沉。 第三天一大早,他就起床顺着记忆里的方位找到了灶房。 灶台前是大堂嫂方杏花在忙活早饭。 现在还是二月,这个时辰天刚蒙蒙亮,古人果然起得早。 听到身后的动静,方杏花转头惊讶地看着她这个小叔子:“二弟怎么起来了?身体可还好?早饭还要等一会儿,你先回屋吧,回头我叫你大哥给你端过去。”边说着手里的活儿也没停。 “麻烦大哥大嫂了。”韩靖川本是想来找杯热水喝,但是自知和方杏花单独在一个屋里也不太好,就没好意思说,只得客气一下出了灶房。 方杏花听到这话倒是有些意外,虽说韩靖川一直以读书人自居,还算彬彬有礼,但这么些年他埋头苦读基本两耳不闻窗外事,和家里人都不亲近,更不会说什么麻烦感谢的话,这回大病一场似乎有些变了。 没喝到水,韩靖川也不想回屋继续当咸鱼,床板太硬,被子既不保暖也不柔软,躺着实在是受罪,就这可能还已经是家里最好的东西了,因为全家都觉得他读书不易,有好东西基本都让他先用。 在院子里踱着步,韩靖川深吸一口气,不愧是纯天然无污染氧吧,要是溪柳村不这么穷就更好了。 看到不远处有一口水缸,他走近一低头,惊讶不已。 原主的样貌竟和他一模一样,就是身形有些瘦弱脸颊凹陷,想来是营养不良又生病的缘故。 怎会如此?韩靖川一个头两个大,该不会也像小说里写的一样,来了个命中注定的穿越吧。 这两天他被动接收记忆又忙着梳理,实在没空去想为何会穿越。现在头不怎么疼了,他终于有时间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仔细回想穿越前的最后记忆,就是他想去去拉舒乐的手,结果俩人刚碰上就有一道闪电从空中劈下,然后自己就断片了。 所以穿越契机肯定就是那天的闪电,但是闪电经常有,也没听说谁被雷击就穿越了。还有舒乐会不会也一起穿来了? 第六感告诉韩靖川肯定不单纯是雷击这一个原因导致穿越,他要是贸贸然再去挨一次劈,可能不仅回不去现代,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命也要没了。虽然很想回到现代,但是万一现代的他已经死了,那这次重生可来之不易,人总是想活着的。 突然,韩靖川想起穿越那天他为何会在雷暴大雨中去找舒乐。 舒乐是他舍友,学会计的,他是工商管理专业。二人专业不同,平时很多课不会一起上,除了共同的专业课外,也就是晚上临熄灯前一个来小时能在宿舍碰个面,按说也不应该有什么大矛盾。 但一个宿舍四个人,他们和其他两个人分别相处的都很好,偏偏他俩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要说原因韩靖川也说不明白,大概虽然他是弯的,喜欢什么类型的他说不准,但是最不喜欢的他可知道:那就是动不动哭哭啼啼的人,特别是男孩子。 舒乐偏偏是个娇气包,身娇体弱,不舒服了掉眼泪,和人争吵——主要是和他争吵——吵着吵着也要掉眼泪,虽然舒乐总说这是泪失禁体质导致的。 韩靖川一看他哭就心烦意乱,连带着平时面对舒乐也总是没个好脸色。 因为他太毒舌,舒乐也看他不顺眼。大学快四年,整栋宿舍楼都知道他们两个是死对头。 舒乐参加了校天文社,穿越那天预报有千年难遇九星连珠,于是他大晚上在宿舍收拾装备准备去学校后面的小山坡上观星。 韩靖川坐在床上玩手机,时不时瞥一眼舒乐,心里琢磨就他那小身板,又是望远镜又是三脚架的背得动吗? “叮咚”一声,手机收到一条通知。 “突发:预计未来五小时内有短时雷暴大风等强对流天气。”韩靖川轻声念道,然后猛地侧头看向舒乐。 舒乐明显不知道这条预警,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设备塞进同一个包里。 “喂,”犹豫了也就两秒钟,韩靖川冲着舒乐后脑勺道,“一会打雷下雨的,你还能看到什么星星?也不怕被雷劈着?” “你!”舒乐一听韩靖川那语气,就知道不会有好话,果然。他默念莫生气,继续装包。 见舒乐没理自己,韩靖川火气腾的上来了,加大音量:“预警短信你没收到吗,老实呆着吧,就你那小身板小心被大风吹天上去。” 冲动是魔鬼,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要和这个坏蛋说话,不要……舒乐还是没忍住:“要你管!”他眼眶微红,背上双肩包冲出了宿舍。 啪的一声门被甩上了。 切,真是好心没好报。韩靖川咬了咬后槽牙。 四十分钟后,狂风大作,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 又过了二十分钟,韩靖川看了看没收到回复信息的手机,眼神晦暗。 又是一声摔门声。 “靠,一个两个的,这是干……”正玩游戏的舍长摘了耳机,发现宿舍只剩他一个人了。 韩靖川正顶着大风往后山走,暴躁得想骂人,“我真是有病,舒乐你最好老实回学校了。” 仿佛是念叨起了作用,再一抬眼,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向韩靖川的方向跑来。 “舒乐!”韩靖川一张口灌了一嘴风,豆大的雨点突然倾盆而下。 舒乐一怔,看着韩靖川出现在面前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傻站着干嘛,快点回去。”韩靖川艰难挪动脚步,没发现自己的头发飘了起来。 轰隆隆的雷声在耳边炸开,舒乐如梦初醒,继续往前跑,到了韩靖川跟前刚刚站定,就看到一只手伸过来似乎想拽住他。 “给我手,两个人一起走。”韩靖川莫名心慌,没想到刚摸到舒乐手腕,一道刺眼的闪电就在两人眼前炸开。 舒乐惊恐的眼神成了韩靖川最后的记忆。 所以,除了雷击,九星连珠可能才是最大的原因? 如果真是这样,千年一遇,他恐怕再也回不到现代了。 韩靖川停下脚步,感觉浑身冰冷。 3、第 3 章 暗号 舒乐已经在舒家如履薄冰地演了五天戏。 没办法,穿越也就算了,不仅一点金手指都没给他,还是天崩开局。别人穿越后都能得到原身记忆,他却只能做个睁眼瞎,要不是对着陶清水连哄带骗,他连自己现在是什么性别都不知道。 舒乐怎么也想不到他穿越后居然性别都变了,成了一个哥儿,能嫁人还能生孩子! 这个时代的哥儿通常比汉子长得瘦弱、秀气,眼角都会有颗哥儿痣,颜色越鲜红说明越容易受孕,但整体来说哥儿还是不如女子好怀孕,如果一个哥儿的哥儿痣暗淡,又干不了重活,就很难嫁出去。 舒乐看看自己瘦的麻杆一样的身材,不懂为啥还能有婚约在身,也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 刚得知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时,舒乐眼前一黑,满脑子都是要逃,要回家!他想爸妈,想哥哥了。 呜呜,都怪韩靖川,不然他能穿到这穷乡僻壤的鬼地方吗? 但是夜深人静冷静下来,他知道,回到现代,恐怕难度很大;逃离舒家,还是有希望的,只不过要从长计议,谁让他现在伤还没好,舒家又不让他吃饱饭,没有力气,他连下床都困难。 等到身体稍好些,舒乐发现可能是怕他失忆的事走漏风声,舒家甚至不让他离开睡觉的屋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这两天偷偷找过,原先那个舒乐手里一个铜板也没有,没钱寸步难行。 思来想去只能先假装恢复记忆了,然后找找赚钱的机会,最晚婚礼前,他必须离开这儿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再慢慢寻找穿回现代的方法。 就算要当一辈子古人,也不可能嫁人。 好在原身本就性格内向,舒乐装出听话的样子,尽量少说话,倒是真让舒家放下了戒心。 卫荷花得知舒乐恢复了记忆长舒一口气,总算不用提心吊胆。 不过演戏的代价就是伤还没好利索,就要像个陀螺一样干活。 舒乐一边喂鸡一边愤恨发誓,要是有生之年能再见到韩靖川,一定饶不了他。 韩靖川在屋子里连打三个喷嚏。 这几天他一直无所事事,实在想不出能穿回去的稳妥办法,只得安慰自己待一天算一天。 好不容易被允许出门转转,他拎着水桶去溪边提水。说是溪流其实和河水差不多,第一次提水不太熟练,他小心翼翼试了三次才成功。 韩家阿奶本是不同意他干活,总觉得他身体还没好利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是韩大林发的话:“靖川也不小了,家里活就让他干吧。” 韩家没分家,全家苦哈哈供原主读了十一年书,原主自8岁开蒙起,就基本没干过读书以外的事。 摸着身上的根根肋骨,韩靖川对现在这个白斩鸡身材很不满意,想他在现代也是院里一棵草,身高186,六块腹肌,肩宽腿长,既然暂时离不开大晟,那必须把身体练好,不然以后还能找到老婆? 刚把水桶提上岸,韩靖川看到一只螃蟹从脚边爬过,顿时来了精神。 天知道他这一周怎么过的,顿顿糙米粥配杂粮饼子,或者说米汤更准确,最豪华的一餐是配了个白水煮蛋。菜只有萝卜野菜,荤腥更是一点没见到。 这要是能练出腹肌才怪。 即便这样也是全家独一份的美食了,连原主5岁的侄女宝兰都没有这待遇,至少他作为病号能吃饱。现在不是农忙时节,为了省口粮其他人一天就吃两餐。 所以看到螃蟹自是不能放过。 韩靖川打了鸡血一般抓了半个时辰螃蟹,虽都个头不大,但也有小半桶,他美滋滋挑着水桶回了家。 刚推开院子大门就差点撞到原主大堂哥韩小河。 “哎呦,靖川你可算回来了,真是急死我们,还以为你掉河里了。” “抓螃蟹耽误了会时间。”韩靖川眉眼带笑兴奋道:“晚上让你们尝尝鲜。” 韩小河看着韩靖川神采飞扬的脸愣了愣,他好久没见二弟笑过了。 靖川从小就是村里出了名的俊,五官综合了他两个爹爹的优点。但是自打他开始念书,精气神好像就越来越差,总是面色阴郁,加上家里后来日子不好过吃不好,村里已经很久没人提过韩靖川长得好了。 猛然看到韩靖川一笑,韩小河才惊觉他这二弟真真有一张俊脸。 不过,“螃蟹是什么?” 韩靖川示意韩小河看桶里。 “八脚怪?这东西不能吃啊!凶得很。” 嗯?难道这个朝代还没人吃过螃蟹?简直错失一百亿。 韩靖川挑眉:“放心,不仅能吃还好吃得很,我来做。” 说完没理会韩小河惊讶的眼神,挑着水桶去了灶房。 得知韩靖川要做菜,柳竹差点被针扎到手。赶到灶房一看,韩小河正蹲着烧火,韩靖川有模有样地往锅里放着什么。 没办法,韩靖川在现代好歹是个小少爷,能对厨艺略通一二还是因为自己实在喜欢吃,父亲开的又是食品公司,但烧柴火可就触及他的知识盲区了。 柳竹想制止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韩靖川再次落榜心中不快,现在能有想做的事就做吧。 这里水质好,螃蟹肥,简单的蒸一下就能凸显极致的美味。 螃蟹一出锅,全家都围了过来。 “二叔,这真的能吃吗?”宝兰怯生生问。 “当然能吃,我教你们如何吃螃蟹。”韩靖川利落地拆出蟹肉,并告诉大家哪个部位不能吃。 迫不及待把蟹肉放入口中,韩靖川感叹自己在这大晟朝算是真正活过来了,终于能改善一下伙食。 其他人将信将疑,学着韩靖川的动作试着尝了口蟹肉,眼睛瞬间亮了。 一盆20多个螃蟹一个没剩。 “真是奇了,比鱼虾还好吃,要是天天吃这好东西,肉我都不馋了。”说话的是韩小河的亲弟弟韩小溪。 韩靖川赞同地点头,一边陶醉地回想刚下肚的美味,一边经商大脑迅速上线,好歹他在现代的学习目标就是为了接他爸的班。 既然螃蟹是个新鲜物,也许可以试着做螃蟹的美食? 这个家太穷,他大概率要长久待下去,不管这具身体以前什么习惯,他的灵魂占据后好像身体状态就在逐步向现代的他靠拢,糙米他真的吃不惯,他想吃白米白面啊。 赚钱迫在眉睫。 隔日。 舒乐来到溪边洗衣服,这还是他穿越后第一次出门。 “舒乐?”路过的周华看见他,高兴地和他打招呼。 正要去打水的韩靖川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浑身一震,手里的水桶掉到了地上。 回头一看一个娇小的少年正蹲在不远处。 舒乐看着面前的哥儿,故作淡定地点头。不认识。 “你头上的伤好了?本想去看看你,可惜你娘说你需要休息不方便见客。” 看来是原身的朋友,舒乐露出笑容:“好多了。” “那就好,你摔伤那天流了好多血,吓坏我了。我一路往山下跑都找不到人帮忙,幸好后来遇到了你二哥,及时把你背回了家。” 听这意思是这个哥儿救了原身,再开口舒乐笑容真挚了许多:“还没对你说声谢谢。” 周华觉得舒乐和以前比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同也说不上来,他和舒乐没怎么说过话。 “你的嫁衣准备的如何了?”周华随口问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舒乐笑脸一僵,看来他要成亲这事全村人都知道了,只有他还不知道结婚对象姓甚名谁,一开始没问,后来怕露馅也没敢再问。 “还在准备。”舒乐含糊不清,其实根本没见到嫁衣的影子。 在后面暗搓搓打量舒乐背影的韩靖川再也控制不住走上前,想看看这个舒乐长什么样。 “舒乐?!” 韩靖川?!!! 舒乐震惊。 在大晟看到韩靖川这张脸,实在是比被雷劈那天看到韩靖川来找他还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他前天就是随便想想,居然真的能再见到韩靖川! 舒乐想问韩靖川是哪天穿过来的,知不知道怎么回去。他在家时可是爸妈和哥哥的小心肝,哪受过这种罪,吃不饱肚子还要被那两个讨厌的女人逼着干活,扫地、喂鸡、劈柴样样都得他干。 劈柴这种力气活他这个身体干不来,还被苏婉香那个女人骂废物。 想着想着眼眶又开始酸涩。 看着舒乐杏眼微瞪,眼角含泪的样子,韩靖川心里有点好笑,连这个表情都和娇气包生气委屈时一样。 好在舒乐也不笨,刚要张口问话就意识到不对,他都穿越了,说不定此韩靖川非彼韩靖川。也许这人认识的是先前那个舒乐呢? 先看看情况再说。 韩靖川盯着舒乐研究了半天,表情严肃,实则内心早就翻江倒海。他一面觉得这个人就是娇气包,一面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其实刚刚叫完舒乐他就后悔了,虽然面前的人和娇气包长得一样,但万一只是碰巧名字相同的一个普通哥儿,他这么大喊人家名字,旁边还有其他人,在这种时代,对这个哥儿可能造成非常糟糕的影响。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再说话。 周华没想到八卦的另一个主角突然出现,有点尴尬,只得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临走前还若有所思地冲两人点点头,表情微妙。 不过韩靖川和舒乐谁也没注意到。 韩靖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在洗衣服?” 舒乐眨眨眼,这人干嘛明知故问:“嗯。” 一阵诡异的沉默。 “听说你受伤了?”韩靖川没话找话。 “好多了,多谢关心。”舒乐态度客气疏离。 要不还是直接问吧,韩靖川一咬牙,大不了被当成疯子:“howareyou?” “i''''mfine,thankyou.andyou?”纯属条件反射。 不对,重点是接对话吗?舒乐瞬间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现代版本韩靖川! 听到这儿怎么可能还不知道面前人就是娇气包舒乐。 韩靖川没忍住,上前撩起舒乐的额发,看到还未结痂的伤口,第一反应就是怒从心起。 “不好好养伤就出来洗衣服?你是不是傻?以前没见你那么好欺负啊。”他俩吵架,舒乐总是吵不赢,于是十次吵架得有三次对他动手,幸好他躲得快。 舒乐后退一步,满眼冒火:“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啊!” 4、第 4 章 定亲 虽然眼前的韩靖川略显瘦削,不像现代那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但是身高在那摆着,加上韩靖川本身就长得很好,丹凤眼上挑,鼻梁高挺,在现代时穿上西装气势凌厉,常被人说俊美的很有攻击性。 到了古代,一袭长衫,长发半束,虽是用的木簪,倒是恰好中和了他的那股侵略感,端的是温文尔雅,极具欺骗性。当然,前提是不开口说话。 怎么看都比舒乐过的日子强。 韩靖川觉得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亏他还担心娇气包受委屈,哪成想人家上来就是讨伐。 见韩靖川不说话,舒乐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来到这破地方。到底怎么才能回去?” 怎么还怨他?韩靖川不乐意:“我还以为你知道。” “我要知道还会留在这受罪吗?要不是你当初快被雷劈了还来拉我,我能这么惨吗?”舒乐白皙的脸气的发红。 “明明是你害我穿越了!你得负责。”韩靖川一字一顿。 “我害你?”舒乐气笑了,“你当时头发都被电得竖来了,你有没有常识?” 韩靖川哑然。 半晌,他尴尬地笑道:“我猜测咱们穿越和九星连珠有关,想回去可能不容易。” 舒乐一怔,他不是没想过可能永远回不去了,但就这么接受现实又很难。 不过眼下总不能轻易饶了韩靖川。 “你得帮我逃走,舒家就是狼窝。”靠他自己还不知道要忍到猴年马月。 逃走?说起来容易,古代没有路引能逃多远,最重要的是没钱怎么逃。 气氛有些低沉,舒乐也明白钱的重要性,可是他人生地不熟,又天天被舒家人催着干活,在这落后的古代如何快速挣钱? 舒家人欺负他,不是他不反抗,实在是本就不强健的身体因为受伤和吃不饱饭,过于虚弱,他打不过啊。 他还想过找村长主持分家,但是他穿来一周,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也不知道哥儿能不能分出去单过,贸然提出分家有可能弄巧成拙。 “要不你先借我点。”舒乐别扭道。 韩靖川摸摸鼻子不说话。 “你怎么能这么穷?”舒乐绝望。 “你不是也没钱?”韩靖川回呛道。 舒乐叹气:“要是能有原主记忆就好了,至少不会这么束手束脚。” 韩靖川傻了:“你没有原来那个舒乐的记忆吗?” “难道你有原来的记忆?”舒乐也傻了。 难怪韩靖川过得这么滋润,可真是不公平,凭什么韩靖川能有完整记忆? 韩靖川第一次觉得舒乐太可怜了。 “我得回去了。你抓紧时间想办法挣钱,每周至少在这里碰头一次。”舒乐咬牙切齿道。 虽然看到韩靖川的脸就肝郁气滞,但是在这个破地方也只有讨厌鬼可以求助了。 “凭什么,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韩靖川抱胸不悦,“你我现在男男授受不亲,总是见面怕是传出去不好听吧。哦,该不会你喜欢上我了?” 果然,再好看的脸也经不住这么糟心的嘴,也不知道谁那么倒霉,将来嫁给韩靖川。舒乐气地捏紧拳头。 二人不欢而散。 韩靖川走回岸边重新打水回了家。 一进院子,就见韩小溪兴冲冲上前:“二哥,今天还吃螃蟹?” 遭了,忘得一干二净,都怪烦人精。 韩靖川把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缸,含糊道:“今天没抓到。” 韩小溪目露忧伤地离开了。 柳竹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韩靖川咳嗽一声:“您有事找我?” “靖川,你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五月的婚礼咱们得开始准备了。”柳竹张口就是一个重磅炸弹。 “婚礼?” 韩靖川大脑空空,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记忆。 “和舒家乐哥儿的婚礼啊,你是病糊涂了?” “舒家乐哥儿?”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他有点听不明白。 看韩靖川还没反应过来,柳竹有点着急:“你醒来那天还叫了他名字来着,去年底给你们定的亲!” 虽说当初定亲都是柳竹夫夫俩操办的,但明明事先问过韩靖川的意思,他也没反对,怎么现在看起来全忘了。 韩靖川有口难言,总不能说他醒来那天喊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吧。谁成想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叫舒乐的人。 他努力回忆,半晌才从记忆大军里扒拉出被他忽略的一个片段:去年底原主的两个父亲曾商量,如果这次县试还考不上,就不供他继续读书了,抓紧时间成个亲,舒家乐哥儿就挺好。 然后问原主同不同意和舒乐成亲,原主知道这次县试是他最后的机会,满脑子只有科举考试,对于和谁成亲根本不在乎,自是答应。 其实根本没往心里去。 想到这,韩靖川有点口干舌燥,所以现在变成了他要和娇气包结婚? 舒乐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哗哗流眼泪吧。 想到舒乐可能有的反应,他不知道为何有些焦躁。 没想到他大学还没毕业,连小帅哥的手都没牵过就要步入婚姻的牢笼了。 最关键的是结婚对象还是娇气包! 穿越前要是有人告诉他将来会和舒乐在一起,他恐怕会让对方洗洗脑子。 婚后生活无法想象。 退亲,必须退亲!! 看着韩靖川一脸菜色,柳竹焦虑:“你不喜欢乐哥儿?” 婚都定了,要是现在退婚,村里得怎么议论靖川啊。 韩靖川听到喜欢这个字眼浑身一抖,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娇气包啊! 不字差点脱口而出,幸好记起还有人设不能崩。 想了想,他委婉地问:“当初为何会和舒家定亲?” “舒乐是个好孩子,而且他家聘礼要的少。”柳竹叹道。 在溪柳村,一般嫁女儿都要5两聘礼。若是哥儿痣鲜艳、力气又比女人大、能多干活的哥儿,还能多要些聘礼,不然四两半算是多的。 舒乐长得漂亮,从小他爹娘就想把他将来卖个高价,到了他可以议亲的年龄,每次有人上门提亲,都说要五两银子做聘礼。但是舒乐哥儿痣暗淡,身体瘦弱干不动重活,村里人怎么可能同意,连四两都不愿意出。 倒是有县里的人家愿意出高价,可都是看上了舒乐的美貌,让他过去做小。舒家自觉家里哥儿给别人做小太丢脸,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因此没同意。 结果就是一拖再拖,18岁了还没定亲,用村里人的话说,已经是老哥儿了。舒家没少被人嘲笑心气儿太高。 眼见着高昂聘礼没戏了,加上家里老大两口子都对舒乐迟迟不出嫁意见颇大,卫荷花他们夫妻没辙,去年对媒婆松口聘礼可以降。 韩家这些年为了供原主读书说是穷困潦倒也不为过,眼看着韩靖川到了成婚的年纪,能否考上功名还是未知数,再往后拖可能更讨不到媳妇,即便将来走运考上秀才,韩家也有自知之明,他们就是村里人,城里的小姐他们家养不起。 所以听说舒家聘礼要的少,加上觉得舒乐这个孩子不错,柳竹夫夫就赶紧借了些银子上门去提亲。 舒家原本对三两半聘礼不太满意,可是韩靖川还要科考,万一考上了舒家也能沾光,最后犹豫再三答应了这门亲事。 两家定好待考试和农忙结束后五月成亲。 听罢,韩靖川想退亲的心思淡了点。时下哥儿地位不高,如果男方家退亲,哥儿家可能一辈子抬不起头。 而且,万一他真的要在大晟度过余生,这种封建社会不婚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就算现在退亲将来早晚也会让他和其他人成亲。 虽然他崇尚自由恋爱,但也清楚在这里基本不可能。他作为一个现代人,也不见得能和古人谈一场愉快的恋爱。 如果非得找一个人成亲,理智上来说,舒乐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们好歹同病相怜,可以先打打掩护。不然他找个土著当枕边人,岂不是要隐瞒身份一辈子,哪天露馅了就麻烦了。 韩靖川细想,要是听死对头叫自己夫君好像也不赖嘛。 “靖川,你是想退亲吗?” 看着柳竹担忧的神情,“不想成亲”四个字韩靖川实在说不出口。 这些日子柳竹也好,家里其他人也好,对他有多关心他是知道的,就算还没有亲情他也不忍再让他们失望。 他也想通了,既是代替原主活了下来,那这辈子就好好过,原主的家人他也会尽全力照顾好,就当是对原主家人失去亲生儿子的补偿。 韩靖川道:“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听阿爹的。” 罢了,日子总要向前看,他会试着融入这个朝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可不怕舒乐。成亲又不代表要谈感情,等将来有机会离开溪柳村还可以和离。 柳竹欣慰地笑笑。 说是准备婚礼,其实就是想办法筹银子。 韩家还了债又给韩靖川治完病后,去年秋收卖粮的钱就剩不到2两,日常花销都紧巴巴,到了5月哪有钱摆酒席? 还有成亲需要的一应物品全都没买。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韩家靠种田为生,全家有12亩旱地8亩水田,辛苦一年种的粮食,交完税留下自家吃的,剩的粮食拿去卖也能卖十两左右,除去一大家子的基本开销,还能攒个几两。 农闲时,家里的壮劳力都会出去打短工补贴家用,运气好找到活一天能挣20-30文,本来要是不供韩靖川读书,早年韩家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可是韩靖川开始读书后,一年的束脩,笔墨纸砚,还有赶考费,笔笔开支都不少。四年前韩老爷子又重病,家里花光了全部积蓄也没能留住人。 也因此柳竹夫夫才决定,这次再考不上就不让韩靖川继续考了,韩家实在供不起。只是拖累他俩倒是无妨,老太太和大房也跟着受苦他们实在过意不去。 还有儿子星哥儿,过不了两年也要到成亲的年龄,总得给他攒点嫁妆。 韩靖川先是想卖醉蟹之类的吃食。螃蟹河边有不少,自己捉就行,要是直接卖生的估计不好卖,可惜做成吃食家里没有足够的调料,这年头调料可不便宜。 做生意没有启动资金哪行。公中的钱他不想动,秋收前还指着那些银子吃饭呢。 还有什么法子既不需要本钱又能快速来钱呢? 韩靖川决定先去县里做个市场调研。 5、第 5 章 打工 今天的晚饭还是炒豌豆配糙米饭,没什么油水,但有的吃也不能挑。 韩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韩靖川扒拉了一下碗里的豆子,觉得赚钱一事不能再拖。 “明天我想去趟县里,家里有什么需要买的我可以买回来。”韩靖川放下碗筷淡淡道。 “你自己去吗,身体能行吗?”韩奶奶还是担心孙子的身体,“要不你坐牛车去?” “不用,我身体已经无碍了。”原主之前去县里念私塾都是走着去,韩靖川觉得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县里。 “去县里?”大伯娘黄翠翠想了想:“这次摘了不少豌豆,咱家吃不完,要不川小子你拿去卖了吧。” “二哥他哪会卖这个,”韩小溪跃跃欲试,“我和二哥一起去吧,我来卖。” 韩靖川心里感激,倒不是他不想卖菜,他想尽量一天内摸清县里的经商消费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是把时间都拿来卖豌豆有些浪费。 韩家现在的经济情况一天都耽误不起,亲事无论是不是真心想办,形式上总不能让旁人看笑话。 下了饭桌,星哥儿帮着大堂嫂收拾碗筷,韩靖川本也想帮忙,柳竹把他叫到屋里。 “你是想去县里找活干?”知子莫若父,“阿爹相信你心里有数,别的就不多说了,铜板你拿着,遇到想买的就买。”说着递给韩靖川十文钱。 “不用,家里既没有什么需要我带回来的,那钱就不用上了。明天我带着午饭走。” 韩靖川没说要做市场调研的事,明天不一定有收获。 翌日,韩靖川和韩小溪吃完早饭出发,步行到县里大概要半个多时辰,不带重物倒还好。 走到村口时看到了去县城的牛车,村里人若带的东西比较多,大都会坐李老伯家的牛车去县城,一人两文钱,带包裹或者大筐的还要额外付钱。 李老伯是村里有名的富户,拥有全村唯二的两头牛之一。 韩靖川对着牛车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韩小溪也很羡慕:“咱家要是也有牛就好了,既能种地又能拉人。” 这个目标暂时听起来有点遥远,但也不是不能实现,韩靖川还是挺有信心的。 到了县城,韩小溪去市集寻摊位卖菜,韩靖川开始调研。 二人约定申正(注1)在城门口见,这样还能赶回去吃晚饭。 县城不算太大,规模也就和现代比较大的镇差不多,溪柳村隶属长阳省、颖平府、广安县,大晟的行政区划不算复杂,共省府县三级,广安县的经济水平在原主记忆中属于全国中等稍偏下,整个县城的消费能力一般。 但再一般也比村里强多了,县里有钱人还是不少,对新鲜事物接受力也强。 县里有两个“消费主街区”,分别以东大街和西大街为中心,辐射周围的小街小巷,又称东市和西市。中间一条主干道叫广安大街,穿城而过,县衙就在这条街上。 东市的消费水平略高,卖的稀罕物也多;西市主要服务于平民百姓,售卖的都是日常所需之物,物美价廉。 韩小溪卖菜的市集就在西市。好在东西两市均可摆摊,东市摊位不多,售价普遍高于西市摊贩,当然东西质量也更上乘。 城北有座书院,是县学,距离西市稍近。其余私塾就分布在不同区域了,并不集中。 如果想摆摊卖醉蟹,目前看东市更合适,韩靖川自认这也算稀罕物,如果味道好不愁没市场,他打算好好包装一下,专做有钱人的生意。 但是想赚启动资金,还是得去西边。 逛了近两个时辰,对各类物价做了一个大概了解,韩靖川又渴又累,想去茶水铺子坐坐,可惜一个铜板都没带。韩少爷自出生起还是第一次遇到想进的店铺不敢进,要是他现代的损友知道了估计要笑掉大牙。 在树下歇了会儿,他看到对面有家面积颇大的书铺,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里面书籍典藏、文房四宝,均可买到。 除了赚钱,韩靖川还想考虑一下科举的事。 虽是和两个父亲达成默契不再科举,谁都没再提继续读书的事,但既然壳子里的芯换了,那科举这事还是可以择机继续的。 既然决定融入大晟,这个时代有没有功名傍身差别可太大了,韩靖川在大学辅修了汉语言文学,从小对相关书籍和练字就很有兴趣,加之原主基本功不错,每次考试其实都是运气差了些,韩靖川自认考个秀才不是完全没希望。 当然一切都得等有了银子再说。 向掌柜问了问笔墨纸砚的价格,韩靖川暗暗肉疼,以前原主读书,大部分用品都是父亲韩大林给买好的,他只知道用,价格还真不太清楚。 这粘上读书相关的东西都不便宜,一张纸就要两文钱,还是最普通的纸,怪不得古代供养一个读书人这么难。 正要离开书铺,韩靖川看到一个衣着普通的百姓走了进来,问掌柜可否代写书信。 “哎呦,不巧我们店的润笔先生这些天都不在,大概十天后才能回来。”掌柜略带歉意地说。 时下大一些的书铺基本都有长期雇佣的润笔先生,负责一些代写书信,誊抄记录的工作,会有基本工资。 大晟朝百姓识字率不高,遇到想写信读信时基本都会来书铺,价格虽比外面偶尔摆摊的书生开价高,但想找随时能找到,还有售后,很是方便。 一般代写书信都会单独付费给润笔先生,客人可以自带纸张也可以从店里购买,笔墨店里出。代写费按照字数收取,书铺会提走三成。 这家书铺看来就一位润笔先生。 韩靖川听了一耳朵,没有犹豫走上前:“掌柜的,您看我来代写如何?” 掌柜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韩靖川,穿着读书人间流行的长袍,洗得有些泛白,年纪看起来不大,倒不像偷奸耍滑之人:“你可以试试,要是写的不好客人不付钱我可不管。” 韩靖川自无不可。 最终倒是皆大欢喜,客人付了50文,韩靖川净赚35文。 掌柜对韩靖川的字很满意,起了临时雇佣的心。本来之前润笔先生告假十日,店里没想雇佣临时的润笔先生,毕竟时日短,字好看的读书人不好找。但既有合适的也不能错过,平日上门要求代写书信的活可不少。 “每日润笔费150文,店里笔墨纸砚只要不浪费随便用,如有代写书信的,还是抽三成费用。今日就可上工。”作为临时工,这个待遇很诱人了。 果然读书识字不怕找不到工作,韩靖川欣然答应,干上十天估计也能挣个二三两。 因已经说好和韩小溪一起回去,今日韩靖川只在书铺待到了申初(注2),期间又赚得105文代写费,还有小半日工钱60文,并和掌柜说好次日从辰时到申正上工。 今日一共挣到200文,收获不错。 韩靖川心情大好,觉得未来的商业版图已经初具模型,韩氏商业帝国仿佛已经开始向他招手。 离开书铺,韩靖川匆匆赶往城门口,途中路过济世堂,他脚步一顿,在门口踟蹰片刻,迈过了门槛。 再出来时只见他脸色镇定,但细看耳根微红,手里似乎攥着一个小盒子。 “二哥,我还以为你忘了时辰。”城门口的韩小溪一看到韩靖川高兴地蹦起来挥了挥手。 “咳,抱歉。”韩靖川有点不自在道。没想到古代医馆人也这么多,排队开药浪费了不少时间,看来哪个时候都看病难啊。 二人疾步往家赶,好在天黑前到了家。 吃过晚饭,韩靖川把铜板拢了拢,只剩可怜的120文。 看到桌上的药膏,他有些羞恼。 怎么就脑筋短路,买什么药膏?这么点药80文没了。 他站起来在屋里烦躁地转了一圈,屋里陈设简单,一眼望到头。 不过能有一个独立居住的空间已是不易。 韩家房屋占地面积不算小,早年家里人口没这么多时,盖的房屋间数不多但每间都很宽敞,孩子们挤在一起住倒也无妨。 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家里又没分家,当时韩家经济条件已经在走下坡路没钱起新房,还健在的韩老爷子拍板决定把最大的两间屋拆成四小间,稍加改改就能住。 韩靖川目前住的这间就是拆出来的小房间,隔壁稍大的那间住的他两个爹爹。 最终他把药膏放在了一个装杂物的盒子里。 眼不见为净。 ———— 与此同时,舒家 “就知道吃,干多少活啊吃整整一碗饭。”苏婉香站在灶房外抱怨,生怕正在洗碗的舒乐听不到。 舒乐看了看被冷水冻得通红的手指,才穿过来一周多,就肿得要变成像胡萝卜。 现在吃个饭还被蛐蛐。 这破日子没法过了。 他怒火中烧,气得恨不得把碗摔了,大家干脆都别吃饭。 呼。小不忍则乱大谋,注意你的人设。 舒乐又运气告诫自己,只觉得眼眶憋得酸疼。 “赶紧嫁给韩靖川吧,咱家可养不起这好吃鬼。”苏婉香见舒乐不搭理她,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舒乐呆愣在原地。 “乐哥儿小心!”陶清水来灶房倒水,看到舒乐手里的碗要掉,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放在了灶台旁。 舒乐没反应。 “怎么了?你别理大嫂,她说话就那样,当没听见吧。”陶清水以为舒乐是生苏婉香的气,安慰道。 “我要嫁的人是……韩、韩、韩靖川?”舒乐眼一眨,一滴眼泪滚落。 6、第 6 章 退亲 “是,乐哥儿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陶清水疑惑。 怎么就要嫁给韩靖川呢? 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啊。溪柳村这么大,一百多户人家,怎么偏偏就是讨厌鬼呢? 舒乐觉得先是穿越,后是没有原身记忆,现在又得知未婚夫君是死对头韩靖川,大晟要是有彩票,他这运气高低得中个特等奖。 “嫂、嫂夫郎,”仍然不太能适应这个称呼,“我刚刚有些头晕,一时没想起来。”舒乐勉强扯了扯嘴角。 “咱们村就一个叫韩靖川的吗?”舒乐不抱希望地问。 陶清水不懂舒乐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忆了一下:“别说咱们村,十里八乡也就一个啊,他这个名字听说当年是一个道士给起的呢。” 韩父前些年没少对村里人说他儿子曾得道士批命有封侯拜相之姿,算过这个名字将来一定能当大官,不然他们一家祖上三代都大字不识一个,如何起得这个名字。 见舒乐脸色苍白,陶清水赶紧劝道:“你先回屋休息吧,碗我来洗。” 舒乐点点头,魂不守舍、脚步虚浮地离开了。 他的命怎么就这么惨啊,嫁给韩靖川?还不得被欺负死? 而且韩靖川有原主记忆,肯定早就知道了,上次见面居然没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狠狠锤了下枕头,舒乐打定主意:退亲,必须退亲! 韩靖川狠狠打了个喷嚏,肯定是舒乐又在说他坏话! 今日赚的钱他打算先不交给公中,等最后一起给。 收好钱,他敲了敲柳竹房门:“阿爹,我能进吗?” “进来吧。”柳竹正在纳鞋底。 韩靖川坐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木凳上,开门见山:“今日我去县里找了一份活计,做十天,今日赚了2……120文。” 柳竹惊讶地抬起眼,手里的活也停下了:“什么活计?” “在书铺里做润笔先生。” 柳竹放下心,毕竟是儿子第一次找活干,别被骗了就成。 “既如此就好好做,将来要是能做个账房先生也不错。” 韩靖川随意点点头,心里早就开始琢磨怎么给醉蟹做包装宣传。 次日,韩靖川开始过起了“早七晚五”的生活。 一开始阿奶和大伯听到韩靖川在县里找了份活干都很震惊,他们还以为他之前去县里是因为再次落榜想散散心。 结果居然找了份工,好像工钱还不少。 这读过书果然就是不一样。大房一家顿时觉得之前也没有白供韩靖川念书,虽是没有考上功名,但到底是比他们这些泥腿子有出息,将来指不定还得指望川小子提携整个韩家。 按部就班上了两天工,韩靖川对这份工作还算满意。至少笔墨纸砚随便用,每天上班就当练字了,还能看看书,书可不便宜,以前原主大都自己抄书看。 韩靖川日子过得顺心,舒乐可不舒坦。 “什么,你想退亲?”陶清水没忍住喊了出来,又急忙捂住嘴,左右看看幸好婆婆大嫂都不在。 “你疯了吗乐哥儿,娘不会同意的。” 陶清水不知道舒乐为啥突然起了退亲的心思,当初定亲时乐哥儿明明没反应。 村里其实不太看好韩舒两家亲事,韩靖川虽是读书人,但不会种地啊,这么多年童生都没考上,不种地将来靠什么生存?舒乐瘦瘦小小,也干不动重活,这俩人凑一起,日子不好过。 陶清水也觉得舒乐应该找一个勤劳肯干、力气大的汉子,至少能保护舒乐,还能踏踏实实养活家里人。 韩靖川长得俊,有啥用?读书人最是清高,不见得是个好归宿。但是千说万说,亲都定了。 韩家又没啥问题,在村里口碑还不错,要是舒家突然退亲,乐哥儿还怎么在村里生活。 舒乐也知道退亲难,但不试试他不死心。 “我去和娘说。” “说什么?你个死哥儿,还想退亲?”卫荷花啪地推开门,冲上去就想扇舒乐耳光。 “娘!”陶清水一急,挡在了舒乐身前,“乐哥儿就是随口说说。” “你让开!韩家聘礼都给了,退亲?行啊,牛家最近想找媳妇,愿意出5两银子,要不然你嫁去牛家?”卫荷花一把推开陶清水,舒乐哪能坐等挨打,嗖地跳开,二人在狭小的杂物间内你追我赶。 牛家刚打死了第二任媳妇,牛阿虎还要找第三个,村里无人敢嫁女儿哥儿过去,牛家自是不会嫌弃退过婚的哥儿。 “嫁给韩书生怎么了?你别不知足!我告诉你,要不老实待嫁,要不就去牛家!”卫荷花跑得气喘吁吁,见实在打不着舒乐,也不想浪费时间,狠狠瞪了一眼陶清水转身走了。 舒乐也累得够呛,感觉自己进退两难,那个牛家他最近去河边洗衣服有听阿么婶子议论过,万万不能去。 准确说他不能接受作为一个男人嫁给另一个男人,任何人都不行,哪怕他现在生理性别是哥儿。 至于嫁给韩靖川,更是恐怖故事。舒乐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失落地坐在床上,他喃喃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舒乐明白,想要退亲至少要先把韩家的聘礼银子退了,这个钱舒家夫妻不会出,只能他自己想办法。 还有两个月,他能挣到三两半吗? 韩靖川今天上工总是走神,代写书信时还差点写废一张纸,幸好客人没计较,还是付了钱。 “韩书生有心事?”送走客人,掌柜调侃地看向韩靖川。 “没有。”韩靖川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开始研墨,“您还有什么活需要我做?” “要不你把三字经再抄写几本,最近不少孩童新进私塾开蒙,会来买这些书籍。” 韩靖川立刻开工。 刚抄完一本他放下笔,向掌柜行了一礼:“在下突然想起今日家中有事,想提前下工。今日工钱您可只算一半。”他打算提前一个时辰下班。 掌柜暗自好笑,就说这小子今日状态不对,魂不守舍的。 “不用,还算150文,有事就赶紧回去吧。”掌柜挺欣赏韩靖川,想结个善缘,如果他以后愿意继续留在书铺当润笔先生也不错,这两天好多哥儿小姐知道有位俊秀书生郎在这纷纷慕名而来,书铺生意大好。 韩靖川自是感谢。 步履匆匆回了家,一进家门正好撞见星哥儿。 “哥你今天回来的好早。” “有点事。”韩靖川直接进屋,翻出药膏就往河边去。 快到时他脚步慢下来,怀疑自己被下了降头:他这是在干嘛?说好的不要频繁见面呢?舒乐可不一定会去。 可是这个药膏一直放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坏,老祖宗教导不要浪费。 磨磨蹭蹭到了上次见面的河边,扫了一眼,没人。 呵,就说自己脑子瓦特了。 刚一转身,后面传来一声压抑的怒呵:“你迟到了。” “也没规定几点见面。”韩靖川冷笑,回头看向抱着衣服的舒乐,“再说我可没答应要来。” 其实舒乐今天也差点没能出门,自从卫荷花知道他有退亲的想法,大概怕他逃跑,又开始严加看管。他装乖卖傻好几天才重获出门洗衣服的自由。 他倒没抱太大希望能见到韩靖川,这人要是乖乖听他话才是有鬼。不过横竖要洗衣服,就在上次的地点等等看吧。 衣服都快洗烂,不知道余光扫了附近多少遍,在他要放弃的时候,韩靖川出现了。 舒乐不想理会这个幼稚的人,反正见到人了,抓紧时间谈正事要紧:“你知道定亲的事吧。” 还真是直接,难不成想要一起筹备婚礼?韩靖川皱眉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幸好这里有几棵柳树可以遮挡视线,不然他们每次一见面就讨论如此劲爆的内容,早晚要暴露。 “你怎么想的。”舒乐哑着嗓子问。 “我能怎么想,忙着赚钱啊,不然成亲酒席你出钱?” “你同意成亲??”舒乐震惊,“我不嫁。” 他突然忆起,韩靖川此人性别男爱好男,现在突然一反常态要和他成亲,该不会对他蓄谋已久,三番五次找茬挑刺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你以为我想娶?”不知怎的,听到舒乐明确说不想嫁,韩靖川有点烦躁,“我还没谈过恋爱呢就要成亲了,我亏大发了!” 舒乐翻了个白眼。 韩靖川缓了缓情绪:“我有的选吗,我一个男的,哦不对,按照这里说法我一个汉子,退亲顶多被议论几天,你呢?” 舒乐先是一呆,紧接着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从心底升起,韩靖川居然是为他着想? “你,那,那也不能。。。”舒乐结巴。 “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就拿不到路引,没有路引,我们甚至离不开广安县,就算有钱,又能去哪,藏进深山老林隐姓埋名?” 韩靖川抬头看着远处的苍山,逐渐冷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愁:“现实就是除非能回到现代,我们只能想办法在这里生存下去。” 看着舒乐啪嗒啪嗒掉眼泪,韩靖川没忍心继续打击他,就算男子能够找到理由随意远行,作为一个哥儿,舒乐除非和家人一起离开这里,否则恐怕一辈子都只能被困在这片土地。 这个时代就是这么不公平,可是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 “嫁……来到韩家,你至少不会受什么委屈,不然舒家也不可能让你一直住着,还会让你嫁给其他人。” “我是个男人,我要嫁人还不叫受委屈吗?”舒乐擦了擦眼泪,“而且去到韩家,你……”眼前这人才是最大的威胁,以他俩的关系,他怕自己和韩靖川继续朝夕相处,迟早被气到升天。 韩靖川却好像误会了什么,嗤笑道:“你放心,我是个有品味的gay,我又不会动你。假成亲而已,既能堵住韩舒两家的嘴,又能互相打打掩护。” 舒乐瞬间从脖子红到太阳穴:“你在胡说什么?我没说那个!” 也不知接没接受韩靖川的提议,他低头小声说:“我最近如果不忙,每天都会来这洗衣服。”说完没看韩靖川,准备离开。 “等等!”韩靖川急忙叫住他,“给,咳,你拿着用吧。” 舒乐看着眼前的小盒子疑惑道:“这是什么?” “药膏。去疤的。”韩靖川轻声说。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舒乐有点不敢相信,韩靖川能那么好心,该不会还有后着吧。 “伤口结痂后就能用,每天涂。”起了话头后面说起来就容易许多。 “这,这,这。” “你今天是得了口吃的毛病?”韩靖川把药膏直接放到了舒乐装衣服的盆里,“走了,我今天的话你好好想想。” 舒乐怔怔地看着药膏。 偌大的大晟朝,他感觉自己像个漂泊的灵魂,舒家不是他的家,他无处可去。 但他也许又还算幸运,有个来自同一家乡的人可以和他抱团取暖,尽管这个人是他的死对头。 等等,古代药可不便宜,韩家不富裕,所以这个混蛋已经赚了这么多钱了?? 7、第 7 章 醉蟹 韩靖川的确挣了不少钱。 十日一晃而过,这份临工总计收入3两6钱。交给公中7成,手里还有一两又80文。 本来韩阿奶说不用交到公中这么多,川小子这么大了第一次挣到钱,又马上要成亲,自己手里多留点。 但是韩靖川觉得这钱又不多,还是一视同仁的好,他不能搞特殊伤了大伯一家的心。 如果将来真的发财了再说。 启动资金到位,醉蟹生意提上日程。 要按照他自己的口味,他更喜欢生醉,但是大晟的螃蟹都是野生的,万一开出来寄生虫大礼包就麻烦了,做吃食生意,卫生是第一位的。 好在熟醉也好吃,他根据买到的调料做了简易版醉蟹。 烹饪前韩靖川做了美食预告:“今晚有新式螃蟹,你们尝尝好提意见。” 此话一出,韩小溪作为螃蟹忠实拥护者表示一定要第一个吃到。 于是韩家人这天都提早回家围观韩靖川下厨。 他们已经对韩靖川会下厨这事适应良好,村里汉子没几个会进灶房的,韩靖川可不管这些迂腐思想。 醉蟹做法简单,核心就是料汁配方和酒的比例。 韩靖川先将螃蟹洗净蒸熟,晾凉放入坛子摆好;再把精心调配好的调料放入锅中,煮开5分钟后倒入花雕酒,再次煮开关火冷却,倒入盛放螃蟹的坛子中,加几滴白酒封盖。 为了方便入味,也为了便于食用,他把螃蟹切成了几块后进行浸泡,第一次吃螃蟹的人也不至于因为看到螃蟹的全貌过于害怕不敢吃。 剩下就交给时间。 目前天气尚凉爽,古代没有冰箱但也不妨碍什么。 经过一晚上的浸泡醉蟹就可以开吃了。 翌日一大早,韩小溪紧张地站在坛子后盯着韩靖川开坛。 他迫不及待捞出一块──好吃! “二哥,这也太好吃了。”韩小溪没念过书,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词语赞美醉蟹,他用实际行动表达喜爱,一连吃了三块才停下。 韩家其他人全都赞同点头,连宝兰都在征得大堂嫂同意后吃了一只螃蟹腿。 “我打算摆摊卖这道醉蟹。”韩靖川气定神闲道。 “我支持!”韩小溪第一个举手,他快成韩靖川迷弟。 其他人也没有太惊讶,其实早在昨日韩靖川让他们仔细观看做醉蟹的过程时他们就有猜测了。 不过韩靖川前一阵随便找了个活就挣了全家几个月才能挣到的,现在要去做生意,有必要吗?毕竟韩家祖祖辈辈没有做过生意的,万一不赚钱怎么办。 仿佛知道大家的顾虑,韩靖川开口道:“最近这两天刚起步,我来主做,阿爹和父亲帮忙就行。一开始生意也不会做太大。” 言下之意,前期投入他来出钱,有风险二房先自己担着,后期如果生意做大了,大房再加入也可。 他倒没想避着大伯他们做生意,大伯一家以前为供他读书说句呕心沥血不为过,有钱肯定要一起赚,而且生意要是能越做越大,有自己人不用是傻瓜。 大伯和大伯娘有点窘迫,但又不好说什么,他们手里没几个铜板,做生意肯定不能动公中的钱,让他们现在投钱的确也拿不出,假如亏本了也没有退路。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韩大林夫夫倒是无所谓,儿子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他们自然全力支持,也相信他的眼光。 柳竹总觉得韩靖川生病过后变了不少,更有主见,待人更随和,生活态度也积极向上,不再只是盯着几本书死读,做父亲的很是欣慰。 不过这个想法要是被舒乐知道,估计会觉得柳竹被夺舍了,韩靖川和随和二字哪里沾边。 既然孩子们都没意见,韩阿奶也随他们尝试:“乖孙,你给阿奶说说你打算怎么做这醉蟹生意?” 韩靖川给大家分析了一下基础成本。 以今日为例,做一坛醉蟹15只螃蟹,大概能拆分成10份卖,调料成本约60文,其中最贵的是冰糖,糖是精贵物,一斤冰糖要100文;其次是花雕酒,现在的花雕酒和他在现代喝过的略有不同,但味道不输,一斤80文。 这两样是无论如何不能省的,这么算下来,即使螃蟹、柴火、坛子、人工都不算成本,一份醉蟹也得卖到6文钱才能回本。 能卖出去吗,韩家人迟疑。 一个肉包子才3-4文,谁会花6文钱买不顶饱又没吃过的东西? “一份卖20文。”韩靖川环视全家,微微一笑。 “二哥,你莫不是疯了。”韩小溪张大嘴。 “我本想卖30文,但想着一开始还是稳妥点好。” 对,稳妥点好……20文算稳妥吗? 全家看着韩靖川的眼神透露着质疑。 这个价格当然是韩靖川测算过的,虽然古代人工不值钱,但累死累活总不能只图回个本吧。普普通通卖个吃食,略贵自然容易砸手里,但要是贵的离谱反倒会吸引人目光,甚至成为身份的象征,所谓消费主义陷阱就是如此。 醉蟹的目标客户是县里的有钱人,卖的便宜了人家可能反而瞧不上。 有了定位就要有相应的营销手段。 第一步给醉蟹起名醉八仙:把醉蟹和神话故事联系在一起,宣传吃了以后快活似神仙。 第二步精致包装:在县里做润笔先生这几日,他已经去定做了一个精致又看起来高大上的坛子,上面印有韩氏知味斋几个字,算是初级商标权保护,打造专属品牌。要从外观营造出普通人吃不起的样子。 第三步饥饿营销:前三日每日限量30份,不做隔夜吃食。如果生意好,后面就说应广大食客要求,排除万难增加到每日60份。 第四步给食用螃蟹上价值:吃螃蟹可以清热解毒、养筋活血、增强体质。 一套组合拳下来不愁没销量。 当然,这属于大胆尝试,如果遭遇滑铁卢,那第一天做的量小也不会亏损太多。 韩靖川没打算靠醉蟹发家致富,能赚个第一桶金就行,野生螃蟹数量有限,就算想做大做强也不容易。 韩家人听得云里雾里,卖个吃食原来这么复杂吗。 韩靖川也没管他们是否听懂,反正不阻拦他就行,他让柳竹帮忙制作醉蟹,明日让韩大林和他一起去售卖。 一坛子醉蟹不多,但抱着走也不容易,二人商量还是坐牛车去县里。 韩父有些紧张,他没做过生意,怕拖儿子后退。 到了东市,韩靖川找掌管摊位租赁的小吏办理租赁手续,缴纳了一日摊位费20文。然后在事前挑选好的一个摊位处支起了桌椅,只要缴纳摊位费的都可以免费使用官府提供的桌椅,这点来说,大晟还是很注重并鼓励商业发展的。 摆好坛子,又挂出来了一副写有醉八仙三个字的幌子,旁边还有几首写美食的诗。 韩靖川打开折扇,开始讲述之前编好的神话故事。 往来路过的行人纷纷停住脚步,还是第一次看到摆摊的说书,稀奇。 不一会,小摊前就围了一帮人。 故事说完,众人意犹未尽。 一个看起来十分精明、衣着华贵的中年汉子看了看写着醉八仙的幌子,问道:“你们可是要售卖刚才故事里提到的醉八仙?” 韩靖川刷地合上扇子,向这位客人露出一个赞许的眼神:“不错。”说着打开坛子,“您可要尝尝?” 阵阵香气飘出。 “这是,酒?又不太像。”中年汉子自言自语。 韩靖川没有回答他的疑问,盛出一份醉蟹,朗声道:“韩氏知味斋今日开张,限量30份醉八仙,每份售价20文。” 一片哗然。 这个价格比之县里酒楼的菜品自然不算贵,可是摊贩卖小吃这么贵的还是头一份。不知道这个醉八仙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难不成吃了真能变神仙? 韩靖川趁热打铁道:“这醉八仙制作不易,经历十余道工序,一天一夜方才做成。选用的都是上好食材,古医书有云,食之可清热解毒、养筋活血、增强体质,极具营养价值。” 大家不知道什么是营养价值,但听起来吃这个对身体有益,自古以来,食物除了果腹、满足味蕾需求外,有钱人一直在追求通过饮食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 果然,一上价值,好几个人跃跃欲试。 对于有钱人来说,20文就是随手打个赏都不止,能吃到新奇玩意儿还是挺值得的,好奇心无价。虽然他们更爱去装修阔气的酒楼用膳,但眼前这个摊位看起来干净、整洁、典雅,吃这儿的东西倒也不算栽面。 且广安县不像府城,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什么新鲜东西,不管这个醉八仙好不好吃,只要吃了就能出去吹嘘自己是头一个吃到的。 韩靖川笑容不变,亲自给第一个发问的中年汉子递过去一份醉八仙,20文到手。 学习了一下如何食用,中年汉子迫不及待吃了一口。 “如何?”旁边的人心急问道。 “醇香甘冽肉质细嫩,果然快活似神仙啊!”中年汉子神情陶醉。 此话一出,众人争先恐后购买。 “也不知这是什么做的,鲜香浓郁,酒气扑鼻,还有丝丝甜意,说来20文倒也不贵。” “可不是,好吃,小郎君,再给我来一份!” “这看起来好似八脚怪啊。”有人认出来。 “八脚怪居然能吃?”其余人啧啧称奇。 “此乃八脚仙人,螃蟹。”韩靖川微笑着为螃蟹正名,落落大方道,“承蒙诸位厚爱,今日醉八仙已售完。” “什么,没了!我还没吃到啊!” “就是,这位小郎君,你这出摊时间也太短了。” “实在抱歉,此品制作不易,人手不足难以大量烹饪。”韩靖川心里暗爽。 “明日你还来吧。” “来的,还是限量30份,大家若有兴趣可提前来此等候。”排队,可是现代网红餐饮重要标志。 韩父没想到出摊半个时辰就收工了,二人收完摊,退还桌椅,看时间尚早,回村的牛车还要等几个时辰,决定轮流抱着坛子步行回村。 “全都卖了?”大伯看着空空的坛子倒吸一口气。这县里人莫不是真的有毛病,这么贵的螃蟹都买。 一共售得600文,食材成本180文,摊位费20文,幌子和坛子花费80文,坐牛车4文,今日净赚316文。 看起来不算很多,可往后翻倍卖,即使生意略有下降,一日净赚500文总是不成问题的。 做醉蟹不累,比他当润笔先生还轻松,若能干上一个月,那可是15两啊!什么婚礼办不了? 听韩靖川算完账,韩家人觉得飘忽忽,不敢相信。 “明后两天还是阿爹负责做醉蟹,我和父亲去卖。第四天起要卖60份,分成两个坛子卖,另一个坛子我已经定好了,明日去取。” “日后大堂哥捉螃蟹,阿爹制作,父亲和小溪一起去卖吧,小溪收银子算账,我就不去了。”韩靖川干脆利落得分了工。 客源稳定后,就不需要他亲自出马了。让全家都尽快锻炼起来将来才好有人用。 “没问题,我经常卖菜,简单的算数我都会!”韩小溪兴高采烈。 “再说一下工钱的事,醉蟹这个生意也不一定能做特别长时间。后面的成本就我来出,每日不管卖多少钱,给每个参与的人40文工钱。剩余赚得的银子归我,父亲大伯可有意见?” 众人自然没意见,法子是韩靖川出的,能让他们跟着一起赚钱高兴还来不及。柳竹本来不想要钱,还是韩阿奶给他使了眼色,就听川小子的。 川小子可能考科举不太行,但是赚钱有一手。不过以后赚的银子多了,再大头上交公中恐也不好。 思及此,韩阿奶决定:“日后你们做生意赚的钱就自己留着,不用给公中交了。每年卖粮的钱全留公中。” 8、第 8 章 爆发 醉八仙一连三天卖得火爆,甚至有人为了能尝一口和前面排队的差点打起来。 韩靖川在第三天公布了新的购买规则,每人限买1份。 这个举措让醉八仙的名声大噪,不少有钱人家的老爷聚会时得意炫耀自己吃到了最近大火的醉八仙。 还有不少小姐哥儿听说有位俊美书生郎在东市摆摊,纷纷前去购买,醉翁之意不在酒。 让他们失望的是,自从醉八仙每日售卖60份开始,摆摊的就换成了另一个年轻汉子。 溪柳村最近也对韩家做生意这事议论纷纷。 溪边的大柳树下。 “韩家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我看天天有两个人坐牛车去县里,然后早早就回来。”村里的大嘴巴李阿么挑了个话头。 “谁知道呢,还天天抱俩坛子,宝贝似的。” “我小叔子昨天去县里东市送柴火,听好多人议论什么韩氏醉八仙,说是好吃的不得了呢,根本抢不到。”王婶子想了想提供了关键信息。 “这么说是在卖吃食?”“生意那么好吗?”“韩靖川真不读书了?我见他之前也抱着坛子去县里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去山里采完蘑菇往舒家走的舒乐听众人七嘴八舌讨论韩靖川,不由停住了脚步。 “呦,乐哥儿,又去山里了?可得小心点,别再摔着了。”王婶子眼尖看到舒乐,好心叮嘱道。 “谢婶子。”舒乐客气笑笑,低头就要走。 “哎呀,要是韩家做生意真发家了,那舒乐可就离好日子不远喽。”一个年轻小娘子捂嘴轻笑。 “可不是,之前还说韩家穷的叮当响不是良配。现在看真是走大运,也不好生养,年龄又大,韩家看上他什么了。”有人语气酸。 瞧瞧,韩靖川做生意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些人表演欲真是旺盛。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去他的人设。 “大概看上我不乱嚼别人舌根吧。”舒乐皮笑肉不笑,“阿么少喝点醋,省的把牙酸没了过年吃不上肉。” 反了天了!以前舒家哥儿不这样啊,哪回不是唯唯诺诺的。 现场一片寂静。 爽!舒乐展眉,脚步轻快。 性情大变又如何,这帮古人就算想破头也不会想到穿越这回事。死过一回的人,本就该什么都不怕。 对于那些内心阴暗的人,比如舒家,发疯才是最好的办法,不反抗他永远没有自由和未来。 韩靖川已经按照计划开始赚钱了,他不能原地踏步。 这些日子伤已痊愈,他每次吃饭都先下手为强,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就算打不过至少还能跑得快。 姓韩的既然要和他假成亲,那未婚夫郎万一无处可去总要帮帮忙吧。 这时候就体现出和“熟人”成亲的优势了,不然要是土著汉子知道未婚夫郎和娘家闹翻,怕是马上退婚,还能把责任都推给哥儿。 回到舒家,舒乐把蘑菇洗了洗交给陶清水做中饭。就让他们再吃最后一顿安稳饭。 吃过饭,苏婉香一如既往指挥道:“三弟,你去把碗洗了。” 舒乐没动。 “你聋了吗?” 舒乐捂了捂耳朵,啧了一声:“小点声,没人说你嗓音难听吗?我耳朵好着呢,今日累了,不想洗碗。你又不是残废,自己洗吧。” 空气安静了一瞬。 苏婉香从未听人对她这样说过话,未出嫁时她在家里就嚣张跋扈,嫁来舒家,公婆和丈夫也纵着她欺负舒乐。 以致于过于震惊和气愤,她卡壳了。 见无人反驳,舒乐十分满意。他拉起满脸紧张看着他的陶清水,绕过卫荷花打算回屋。 今天舒家三个汉子都去江边码头扛大包了。1v2,他有把握。 “舒乐!”苏婉香终于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噌地站起来,两步追上去一把抓住舒乐衣角。 三个人在院子里对峙。 陶清水焦急地拦在舒乐和苏婉香中间,想息事宁人:“乐哥儿这两天伤口不舒服,我来洗碗,我来。” “伤口不舒服?都休养多久了骗谁啊!今天你必须洗!”苏婉香咄咄逼人。 “凭什么,你算哪根葱,这段时间我处处忍让,真当我怕你?”舒乐气笑了。 有人群开始在院外聚集。 “够了,在院子里吵什么,不嫌丢人?”卫荷花厉声呵斥,“进屋去!” 舒乐才不会遂她们的意,都来看才好:“母亲不像母亲,大嫂不像大嫂,你们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 他继续朗声道,替自己,也替死去的那个舒乐宣泄着心中的不满:“活都是我干,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个饭还被骂,从小到大你们有把我当家人吗?动辄打骂、天天摆谱,我不是舒家的孩子,是仆人吧!你们以为自己是富家太太还是大小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张脸,丑得我想吐。” 卫荷花听着听着,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晕倒。她抖着手指着舒乐:“小、小兔崽子,我打死你。” “打我?以前我挨打是让着你,你现在试试?就你这体型怕是跑两步就要晕倒吧。”舒乐嘲讽道。 “噗嗤。”院子外围观的村民不知谁没忍住笑出了声,以前没发现,乐哥儿嘴巴挺厉害啊。 苏婉香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再开口破了音:“各位邻居都来看看,舒乐就是这么对待他母亲的,婆母待他不薄,他不想着感恩,还出言不逊,忤逆长辈。传出去,咱们溪柳村的脸都被丢尽了。” 只是家事一般没人管,但拉上溪柳村的名声,刚还只是看热闹的村民心也开始偏向卫母。 舒家待舒乐是不好,可也给了口饭吃,养到这么大,还定了门不错的亲事。 村里又有几家哥儿能过好日子,干不完的活,吃不饱饭,从身材到哥儿痣的颜色,都要被人品头论足。若嫁的夫家不好,这一生也是一眼望到头。舒乐该知足。 自古大晟重孝道,舒乐到底是晚辈,这么当众顶撞母亲,外村人会以为溪柳村人对孩子教导无方,整个村的女子哥儿名声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有人想和稀泥:“乐哥儿啊,你母亲再多不好,也对你有生养之恩,你不该这么说她。” “就是就是,赶紧对你娘赔个不是。” 多么讽刺,说话的人中也有年轻时受尽折磨的哥儿,现在熬成了阿么、婆么,仿佛一跃成了人上人,活成了他们年轻时最恨的样子。 这就是封建社会,对哥儿和女子,有的只是束缚。 舒乐咬紧下唇,恨恨地盯着卫荷花:“想害死我的人,不配做我娘。”又意有所指扫了眼苏婉香。 此话一出,村民纷纷窃窃私语。害死舒乐?虎毒尚且不食子,哥儿再赔钱,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啊。 “你别血口喷人!”苏婉香急了。 “当初我从山上摔下,华哥儿和二哥救了我,可我伤得颇重,你们是怎么做的,怕花银子,就想让我自生自灭,嫂夫郎想给我抓副药你们都不同意。家里有钱给舒大宝买新衣,却不想给我活命的机会。我能活到现在,是我自己命大。”舒乐哽咽。 他刚穿来时,昏迷中隐约听到了卫荷花他们想放弃他,只不过他一开始伤得厉害,没空深思,现在到了给原身和自己报仇的时候了。 之前的舒乐已经死了,今后将是他,钮钴禄舒乐!舒乐对自己截止目前的表现十分满意。 有个婶子看着舒乐就想起了自家的哥儿,忍不住问:“乐哥儿说的是真的吗?” 卫荷花和苏婉香眼神躲闪。 这下村里人哪能不知道舒乐没撒谎。 天啊,看不出卫荷花这么狠的心,救命钱都不肯出,哪怕村里最穷的人家,要是家人快不行了,就是借钱也得救啊。 看情势又对舒乐有利,卫荷花愤怒不已,他们老舒家的名声,全被舒乐毁了! “舒家没钱,郎中给你请了,花再多的钱也不一定能治好,你怎么不为家里其他人想想!你不是没死?我是你娘,你的命都是我给的,不治又怎样!”卫荷花气急败坏。 “怎样?擅杀子,城旦舂;杀女、哥儿,杖刑一百。见大晟律例第一百八十五条。”一个隐含怒意的嗓音响起。 是韩靖川! 舒乐一僵,他怎么会来? 韩靖川看了一眼舒乐紧绷的背影,看向卫荷花的眼神更冷了几分:“如果舒乐去报官,你挨完一百杖,不知会不会变成残废。” 怎么就要挨板子?卫荷花强装镇定:“你别吓唬人!他的伤又不是我打的。” “是你读过律法还是我读过?”韩靖川摇摇头,“如果舒乐伤重不治是因你不肯花钱买药所致,你作为母亲就是间接害死舒乐的凶手。败坏溪柳村名声的不是舒乐,是你。” 这话有夸大的成分,但韩靖川到底读了这么多年书,他说律法有这样的规定,大家自然信他。 “卫荷花,此事是你这个当娘的做的不对。”一位老者缓步走来。 “村长,我。”卫荷花没想到村长也向着舒乐,又怕真的被送去官府,慌了神。 “你给舒乐赔个不是,以后别再为难孩子。舒乐,你也马上要出嫁了,好日子还在后头,有些事就让他过去吧。”这是不想让舒乐去告官,为了溪柳村的名声。 舒乐明白,他在溪柳村待一天,就不能不为村子着想。他可以尝试摆脱舒家,却不能和整个村子作对。 既如此,总要为自己争取点利益。 “道歉也无用,我要和舒家断亲。”舒乐语气平静。他知道,这是他彻底摆脱舒家的绝佳机会,不然即便将来嫁去韩家,舒家也会用亲情绑架他。 断亲?整个溪柳村近二十年都没再出过这事了,这次还是一个哥儿。围观群众表示这热闹看得值。 “你可想清楚了?”村长叹息,“但未出嫁的哥儿断亲后无法单独立户。” 舒乐有些无措,难道还要继续在舒家熬着?就算不能单独立户,能单独住也可以。 正想着退一步,却听韩靖川道:“他马上就要嫁到韩家了,只需在这段时日给他找个人家落户,将来有个地方出嫁就行。” 还能这样?众人目瞪口呆。 村长略作思索,决定卖韩靖川这个面子:“好,这事我来解决。” 舒乐呼吸急促,他终于要取得阶段性胜利了? “好了,大家也别围在这,赶紧回家吧。”村长摆摆手,匆匆去找他娘子商量可以落户的人家。 见此事已有定论,大家也没了围观的心思,纷纷散去。 卫荷花和苏婉香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兜兜转转也算合了她们的意。“既然要断亲,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们舒家人,滚出去!”说着把舒乐推出了院子。 陶清水泪眼朦胧、不舍地看着舒乐:“你今晚住哪呢?” “没事,我去周华家看看。”这些日子舒乐和周华走得挺近。 陶清水点点头,离开舒家也好。 舒乐又道:“今后你要是受委屈了随时来寻我。做不成亲人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他会永远记得陶清水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 陶清水哭得喘不上气,紧紧握着舒乐的手不放。 “咳。”韩靖川刷了一下存在感。 陶清水下意识松开手。 舒乐脸红:“水哥儿,你先回去吧。” 知道他们二人有话要说,陶清水进了院子,把空间留给这对未婚夫夫。 9、第 9 章 统一战线 “刚刚谢谢你。”舒乐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能主动对韩靖川说谢谢。 “他们就是欺软怕硬。你看吓唬一下立刻老实。”韩靖川耸耸肩。 “吓唬?那如果我去报官……” “你没有人证物证,郎中未必替你说话,卫荷花他们也没有直接动手加害于你,就算报官,可能也就对他们稍加惩戒。”韩靖川如实答道。 舒乐自嘲一笑:“还好我也没想真报官。” “能断亲就达成目的了。卫荷花和苏婉香她们早晚会遭到报应的。”韩靖川压低嗓音,天知道刚才看到卫荷花那副嘴脸,他真的忍了又忍才没动手。 死对头他一个人欺负就行,舒家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他会找到机会让舒家为之前的所作所为后悔。 见韩靖川脸色阴郁,舒乐有些不明所以,赶紧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会过来?” 上次约定的见面时间韩靖川没去,他托星哥儿给舒乐带话,最近太忙,等有空再见面。 星哥儿知道他二哥在和未来嫂夫郎偷偷见面时吓一跳,但还是很讲义气地没告诉两个爹爹,看在新收到的帕子份上。 “有人去找村长时我正好也在,村长叫我一起来。好歹是未婚夫夫,不来不太好。你别多想。”韩靖川扭头不看舒乐。 要搁以前,舒乐肯定要反击,谁多想了。但这次他突然悟出点别的味道,韩靖川难道是在嘴硬。 舒乐看向韩靖川的眼神微变。 时间倒回到半个时辰前。 韩靖川近日忙着醉八仙的生意,的确是分身乏术。今天好不容易空闲下来,突然被村长叫了过去,也没说什么大事,就是和他话家常。 他何等精明,一下子猜到村长的用意,定是听说了韩家最近做生意挣钱的事,想和他拉近关系。 韩靖川猜得没错,村里有什么消息,村长都是第一个知晓。韩家这一阵生意做得火爆,说不准将来就发达了,韩靖川还是读书郎,以后会不会继续科举未可知,村里坚持读书科举的这么多年也就一个韩靖川。村长年事已高,想为村子日后铺铺路。 “村长,晚辈这些年读书不易,受了村里各位叔伯婶么不少帮助。说来惭愧,苦读十余年也没能考上个功名。”韩靖川姿态谦虚,他能理解村长,知道人情世故在这个时代有多重要。 如果他将来想往上走,经营一个好名声势在必行。发达了却不忘本,带着全村一起致富,搁哪个朝代都是先锋表率的存在。 一个曾经的穷人暴富势必招来嫉妒,但周围人若能跟着一起喝汤,嫉妒就有可能转为感激和庆幸。 自古以来,能把人牢牢绑在一起的就是利益。 所以就算村长不找他,他也会主动来找村长,谈谈未来共同发展的事。他的商业帝国版图中溪柳村是十分重要的一块拼图。 “好在书中自有黄金屋,许是运气好,晚辈近日从书里寻得了不少妙计。您放心,韩家从没忘过自己是溪柳村人。待韩家立住了,好法子好机会总会先紧着咱们自己人。” 甭管成不成,大饼先画下。 村长要的就是韩靖川这番话,能有个态度就行,谈其他的本也为时尚早。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韩家要是有需要帮忙的,也尽管开口。”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事,村长看向韩靖川的眼神愈发得赞赏有加。 正聊着,有人在村长家门外大喊:“舒乐和他娘吵起来了,村长您快去看看吧。” 村长下意识看了眼韩靖川,想叫着他一起。但转念一想,从未见过韩靖川对舒乐有什么不同,到底二人还未成亲,估计他不会跟着一起去舒家。 没想到韩靖川主动提出一起去。 “舒乐这些年过得不易,待会见了,他若有什么做得过激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帮帮他。”韩靖川拱手。 村长看着舒乐长大,自然知道这是个苦命的孩子,很是同情,偶有照拂。但是村里太多过得不好的,他也无法全都关照。 让他意外的是韩靖川会说这番话,在不了解具体情况时就摆明了向着舒乐,还想让他一会也帮帮忙。 看来定了亲还是不一样。 村长摆摆手:“舒乐是个好孩子,谈不上帮忙。” “也不怕您笑话,当初定亲,让小子全家满意的是舒乐,和舒家其余人倒是没甚关系。”韩靖川淡笑着补了一句。 村长一开始还以为韩靖川只是单纯表示对未来岳家的不满,惊讶于他的直白。直到后来听到舒乐要断亲,才明白还有后手等着他呢,这是想让舒乐从别处出嫁。 韩靖川刚才一听忍气吞声多日的娇气包和舒家吵起来了,就知道舒乐八成是忍不下去了,舒乐早就有逃跑的想法,干脆趁这个机会提早摆脱舒家为好。 他是个善良的人,帮帮死对头也是积德行善。 只是没想到还没用他发力,舒乐就主动提出断亲,该说不说有时最懂你的就是你的敌人?死对头做久了都能心灵感应了。 思绪拉回到眼前的娇气包身上,看着舒乐哭得红肿的双眼,韩靖川叹了口气:“一会你去周华家?用点冷水敷敷眼睛吧,肿得像两个核桃。” 舒乐点头,他有点累,虽然高兴能摆脱舒家,但刚才吵架也是入戏太深,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药膏你用了吗?”韩靖川没想放人走,开始没话找话。 “挺好用的,不少钱吧,等我有钱了还你。”舒乐不想欠韩靖川什么,可以借,但不能要。 “那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你就安心用着吧。” 舒乐鼓鼓腮帮子,讨厌鬼不夹枪带棒不会说话。 韩靖川有时也搞不懂他为什么总是想招惹舒乐,明明他对别人彬彬有礼,秉持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一看到舒乐仿佛就一键切换人格,看舒乐流泪脸红他心里像有猫在挠,浑身叫嚣着还想看见舒乐露出更多这样的表情。 这想法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不然准要说他变态。 现在他就很快乐,面前的少年脸颊圆圆像仓鼠,可爱。 韩靖川不自觉笑笑,突然嘴角僵住,糟糕,怎么会觉得死对头可爱,他一定是太累出现了幻觉。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舒乐说:“你上次的提议我同意了。” 舒乐受想通了,不退亲也好,省得攒银子退聘礼。韩靖川说得有道理,在这样的时空,两个现代人不说抱团取暖,至少也要暂时搁置纷争。先用彼此当当挡箭牌,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当然,能否完全意义上和平共处,还要看韩靖川的表现。 韩靖川挑眉道:“那从此刻起我们就是统一战线了?” 像是下定决心,舒乐直直望向韩靖川的双眼,没有躲闪:“既然留在这个朝代,就要努力活得更好。我现在没钱,但既已脱离舒家,我会想办法赚钱。后续成亲之事,还请多多关照。” 想了想又补了句:“要是你能借我点启动资金我一定万分感激。” 韩靖川乐了:“你先把断亲的事办妥吧。”没提要不要借钱给舒乐。 舒乐无奈,大不了找周华试试。 村长效率很高,第二天就让人来找舒乐去他家一趟。 到了村长家,韩靖川也在。 村长娘子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乐哥儿,我儿媳的一个远房表姐也在咱们村,她早年丧夫,膝下唯一的哥儿15岁那年生病没了,是个命苦的人,至今独居。我问过她,她愿意收你为义子,只要你以后逢年过节能去看看她就行。” “她是个好人,为人和善,定不会为难你。最近这段日子你住不住她家都行,将来你可以从她家出嫁。” 老太太慈爱地看着舒乐,这两个苦命人若能做一对母子,倒也不失为是幸事。 舒乐没意见,有村长作保想必这个义母不是个坏的。 “你同意的话,今天就让川小子写一份断亲书,我和族老给你做见证,再把云娘叫来,你给她敬个茶。”村长说着就出去让儿子把族老都叫去祠堂。 韩靖川痛快地写了一份断亲书。 画押时舒父不太情愿,他昨日一回家就被告知舒乐要和他们断亲!了解了事情原委后他知道这事有村长和韩靖川在背后给舒乐撑腰,怕是没有转圜余地了。心里埋怨舒乐何至于此,家务事闹到全村知晓,舒家脸面丢尽。 按完手印画完押舒父只是冷漠地对舒乐说了一句:“你以后好自为之。” 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权当他没生过这个哥儿。 舒乐没理会舒父,拿着断亲书喜不自禁。 给义母云娘敬茶时,舒乐知道,全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他心中暗道:“爸爸妈妈哥哥,你们放心,以后我会在大晟好好生活,希望还有和你们相见的一天。哥,爸爸妈妈就拜托你了。” 云娘很是喜欢舒乐,拿出一个木镯给舒乐戴上:“母亲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给你,这个镯子是我家的传家之物,你收着吧。” 云娘曾以为她只能把这个镯子带入坟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送出去。 舒乐能感到云娘对他释放的善意,今后他会好好孝敬云娘。 “不嫌弃的话你出嫁前就来我家住吧,咱们还能做个伴。我来给你准备嫁妆。”云娘笑意盈盈道。 “好。”舒乐眉眼弯弯,姣好的脸庞清辉流溢,仿佛在发光。 韩靖川看得入迷,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舒家的事暂时告一段落,韩靖川的精力又投入到了生意当中。和以前不同的是,他的脑海中总是不经意浮现舒乐认亲那天的笑脸。 似乎比起眼泪,他现在更想看到舒乐的笑颜。 醉蟹的生意依然火爆,每天60份还是供不应求,但无论食客怎么求,韩靖川都不同意增加销量。 忙忙碌碌到了三月下旬的一天,韩小河捉完螃蟹忧心忡忡地来找韩靖川:“二弟,现在大个的螃蟹越来越难捉了。我今日沿着河边找了一个多时辰才凑够明日要卖的量。” 太小的螃蟹没法用,二弟也嘱咐过只捉大的。但螃蟹不够生意就没法继续做,好不容易有份这么挣钱的营生,难道只能做十几天? 韩靖川对此早有预料,一条溪流罢了,野生螃蟹不可能太多,最近还有村民看他家在卖螃蟹也会自己捉来吃,螃蟹数量就更少了。 “无妨,能卖几天算几天,过两天正好要开始春耕,咱们的生意就顺势停了吧。”韩靖川镇定自若。 “不卖了?”韩小河大惊,“太可惜了吧,不然去其他村子收螃蟹?应该还是有很大赚头的。” “不用。”韩靖川摇摇头,“摆摊卖醉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我对醉蟹有后续安排。这两天大哥你多捉些小螃蟹,品相好的大螃蟹也留一部分别卖,先拿水养上,公母都要。” 韩小河疑惑,二弟又要做什么? “等种水稻时,我打算用两亩水田养螃蟹。” 是的,韩靖川要尝试蟹稻共生。 10、第 10 章 蟹稻共生 “程书生,又来买醉八仙啦。”韩父经过这段时日的历练,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和客人交流了。 “嗯,不知怎的每日不吃就浑身不舒服。”一个略显面嫩作书生打扮的少年急切地接过醉蟹,走到一旁大快朵颐。 看了看后面还在排队的客人,韩小溪有点伤感道:“明天是我们最后一次来卖醉八仙,程书生您要是还想吃,明日要记得早点来。” “什么?”书生郎──程康琪顿时吃不下手里的醉蟹了。 “不卖了?为什么?”后面的食客纷纷追问。 韩父记着韩靖川的嘱咐,不说螃蟹不够用,只说:“要春耕了,我们家腾不出人手。” 原来如此,也是,农民种地比什么都重要。 “那什么时候再来出摊呢?春耕结束就来吗?”程康琪焦急道。 “不好说哩。”韩小溪没敢说,很大可能再也不卖了。 程康琪看看手里没剩两块的醉八仙,哀叹一声,一想到马上就要去私塾读书,还吃不到如此美味,就觉得人生无趣。 此时,韩靖川正在灶房炒菜。 自从醉八仙的事交给了家里其他人,他彻底成了甩手掌柜。 于是接过了准备午饭的工作,每天给家里人做大餐。 说是大餐,不过是荤有素,油水充足。但这在溪柳村已属难得,天天有肉吃就是县里人也不敢这么想。 韩靖川觉得之前天天吃煮青菜炖青菜,说是喂兔子不为过,全家已经严重营养不良,既然有钱了当然要吃好点。 醉蟹生意稳定后,他立刻买了好肉好菜、油盐酱醋,天天炒菜不重样。只可惜精米白面做不到顿顿吃。 一开始柳竹还以为他又不想成亲了,不然怎么这么大手大脚。 韩靖川宽慰他安心,婚礼要办,肉也要吃,不然一脸菜色像个病秧子,穿婚服都不好看。 吃得好气色就好,宝兰和韩小溪还隐约长了个子。韩靖川表示羡慕,尽管他现在的身高和之前在现代时基本一样,但这具身体才19岁,营养跟上好好锻炼,还有希望再窜一窜。 刚把菜端到堂屋,就看到韩父和韩小溪唉声叹气地回来了。 柳竹大概能猜到他们是为什么不高兴,无非是醉蟹生意要停了:“靖川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说着给韩父端去一杯水。 韩父不是不知道他这个儿子有自己的想法,但谁不希望挣钱的生意一直做呢? “我就是觉得可惜。” “只靠去河边捉螃蟹,我们永远只能摆个小摊做生意。”韩靖川走到桌边坐下。 摆摊……不行吗? 看着几人疑惑的目光,韩靖川轻笑道:“要想长久地做醉蟹生意,螃蟹的供应是个大问题,所以我想尝试自己养殖。” “养殖?你是说养螃蟹?”韩父只听过养鸡鸭猪牛的,还真没听过有人养螃蟹,连鱼虾都很少有人养。 “对,不过我也只从书上看到过养殖方法,不见得能成功。所以打算拿家里两亩水田先试试。” 柳竹惊呼:“用水田养,能成吗?别养不成螃蟹,还把庄稼糟蹋了。” 庄稼大过天,农民心中没有什么比种地更重要。 “就是,还是别乱整,醉蟹不卖就不卖,咱们好好种地,靖川你再去找个上次润笔先生那种活。”韩父也不赞同。 “二叔,我觉得还是听听二哥怎么说?”韩小溪迟疑。 韩靖川安抚地看看柳竹:“阿爹放心,我心里有数。即便养不成螃蟹,水稻的总收成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但如果成了,不仅螃蟹供应问题能解决,水稻还能增产二到三成。” 大晟的农业种植技术并不是很先进,即便气候条件适宜,水田平均亩产水稻也就300-400斤,400斤已经是非常理想的收成。 韩靖川对蟹稻共生技术也只是具备理论知识,还是得益于他现代的老爸开的公司涉及食品全产业链,从源头种植就投入了大量科研精力,其中一项研究就是蟹稻共生技术。而这正好还是他母亲的研究课题。 有时他也感慨,原来他的金手指都来自他爸妈。 本来他也犹豫要不要赌一把,但高风险高收益,如果能增产两三成,那这个挑战就值得尝试。赌输了也不怕,他有把握给韩家兜底。 听了韩靖川的分析,韩父和柳竹纠结半天,决定和全家人商议此事。 “我觉得可行,左右就两亩水田,失败了也影响不大。”大伯想试试。 “我也赞同。”韩小河哥俩早就决定跟着韩靖川干。 大伯娘、大嫂和星哥儿也支持韩靖川。 “大胆做你想做的。”韩阿奶没什么犹豫,孙子眼见要有大出息,家里可不能拖后腿。 “好,那就赌一把。”韩父拍板到。 韩靖川拿出早就写好的蟹稻共生试验手册,和全家详细讲解如何种植两亩试验田。 不日,整个溪柳村开始春耕。 韩家水田里。 韩大林兄弟在翻地,韩小河韩小溪兄弟拿着一堆木板在其中两块水田外围做成了围挡。 本来韩靖川想去找村长借牛犁地,但村里只有两头牛,全村都等着借,根本轮不过来,韩大林他们可等不及。 “老韩,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隔壁田地的秦老伯奇怪道。 “做围挡,养螃蟹。”韩大石回答。 韩靖川不想瞒着村里做试验,如果将来成功了,他打算在全村推广蟹稻共生技术。 啊?秦老伯停下手里的活道:“那不种稻子了?”韩家这是卖螃蟹卖上瘾了不成,地都不种了。 要知道大晟刚立国时连年征战,人口锐减,国家空有土地但无人耕种,粮食产量严重不足,田税收不上来,国库空虚。 为了勉励农民耕种,大晟自先皇时采取休养生息政策,田税由前朝十税二减为十税一。 同时为防止田地荒废,凡是每个家庭登记在册的田地,除灾年外,若人为原因无产出,仍要按照亩产300斤的产量交税。 农民靠土地生存,都很珍惜田地不会随意荒废,加上税收压力,即便自家发达了不用继续地里刨食,也会将田地租出去。 所以看到韩家想拿水田养螃蟹,秦老伯只觉得韩家疯的厉害,不种粮食吃什么,而且秋收时田税可是要照交不误。 “稻子还种,和螃蟹一起。”韩大林擦了把汗,又弯腰继续翻地。 螃蟹和水稻一起?秦老伯没听懂,但暗暗留了个心眼,打算日后多关注韩家的水田。 没几天,全村都知道韩家要搞什么蟹稻共生试验田,说什么的都有,传得沸沸扬扬。 村长干脆召集全村人,在大柳树下空地听韩靖川讲解什么是蟹稻共生。 “稻蟹共生就是稻养蟹、蟹养稻,螃蟹能清除田中的杂草,吃掉害虫,排泄物可以肥田,促进水稻生长;而水稻又为螃蟹的生长提供丰富的饵料和良好的栖息条件,互惠互利,形成良性的生态循环。” 韩靖川讲得文绉绉,看村民好像没听懂,只能总结道:“就是说能让水稻和螃蟹都长得好。” “我听你爹说能让水稻增产两成?” 螃蟹怎么样他们不关心,稻子可关系全家口粮和交税。 “如果顺利的话可以。所以我们家今年拿出两亩水田试一试。” “那要是真得可行,明年可以教我家种吗?”“还有我家!”村民一听能让粮食增产,生怕落下自己。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今天站在这里给大家讲刚才那些话。不过一切都要看我家今年试验结果如何。”韩靖川先把预防针打上。 “好了,大家今日想听的都听到了,川小子忙得很,让人赶紧回去吧。放心,川小子一直念着咱村里人呢。” 众人一听这话,赶紧扬起笑脸夸赞韩靖川。 “我就知道川小子是个好的,有出息!” “川小子,以后有啥事需要帮忙,找你牛叔!” 不只是说说,有的人家打算今年去帮韩家插秧。 “去给韩家插秧?爹,咱自己家都忙不过来呢,凭啥啊。”说话的是住在云娘隔壁的赵家小儿子。 “你娘和韩靖川他阿爹柳竹走得近,让你去帮帮韩家咋了。”赵大见儿子不听话,举手就要打。 “我看是想去讨好韩靖川,让人家教咱们养螃蟹吧。”小儿子撇撇嘴躲开了。 “是又如何,全村这么多人,明年要是都等着韩靖川教,轮到咱家得几时了?现在不抓紧表现一下,人家凭啥先教你?” “要去你自己去。”说完没理他爹,出去往自家田地去了。 村里有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柳竹谢绝了一波波想来帮忙插秧的人家,自家人手足够没必要麻烦别人。 插秧是个辛苦活还赶时间,韩家除了韩靖川、韩阿奶、星哥儿外,其余人齐上阵。 韩阿奶和星哥儿是要负责做饭,农忙时吃不好可耽误事,再穷的人家这段时日也会确保劳动力吃饱饭。插一天秧腰都累得直不起来,再不吃点好的,可真真没有力气下地。 韩靖川本想一起干,但无论是原主还是他都没有任何插秧经验,还是不帮倒忙了。回头给家里人多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 他这两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醉蟹生意停了没几天,县里最大的酒楼掌柜就通过租赁摊位的小吏找到了韩靖川,约他上门一叙。 韩靖川能猜到掌柜找他的用意,正合他意。 韩氏醉八仙刚在县城出现时,没有一家酒楼在意。毕竟摆摊卖吃食的小贩天天有,和各大酒楼的客源基本不重合,倒是彼此相安无事。 但仅仅三天,醉八仙的名号就传遍东市,一时风头无两,好多酒楼的老饕也天天去排队购买。 一品香的卢掌柜也让小二去买过一份,的确好吃。 幸亏醉八仙每日限量,且售卖品种单一,对各大酒楼的客源影响不大。 但要是自家酒楼也能卖醉八仙,岂不是生意更上一层楼。哪怕酒楼卖的比韩氏贵,吃不到的人也会花高价品尝。 卢掌柜让自家厨子尝试做醉蟹,但味道和韩氏相比差距太大,只得放弃。 他本没想过找韩靖川商量购买配方,这种秘方一般都是安身立命之本,没人会出售。 谁知韩氏突然不做了,卢掌柜意识到或许机会来了。 韩靖川一进一品香就被引到了后院。 “早闻韩书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这是我这昨儿刚得的雨前龙井。”卢掌柜给韩靖川斟了一杯茶。 一开始得知韩氏知味斋当家人是名书生时卢掌柜还有些诧异。 虽说没考上功名的书生可以做生意,像摆摊这种并不算做入商籍,以后也不影响继续科举。但读书人多重名声,怕亲自做生意沾染铜臭味,通常都是穷困潦倒也不愿经商。 韩靖川是个现代人,自然不在乎这个。只要规则允许,他不管别人怎么看。就算做生意起家,将来真要能考中秀才举人,拍马屁的只会比谴责他的多。 “好茶。”韩靖川轻啜一口,不想再绕弯子,“您今日找我是想谈醉八仙方子的事吧。” 卢掌柜一愣,没想到韩靖川这么开门见山:“是,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醉八仙有多火爆您也看到了,我若出售方子岂不是自寻死路。”韩靖川泰然自若。 卢掌柜也没指望一句话就能买到方子,想了想又道:“但是知味斋最近没有继续售卖醉八仙,想必是有原因的。听说是因为春耕导致人手不足?” 韩靖川摇摇头:“算不得事,等春耕结束还可以继续摆摊。” 卢掌柜一听这话急了:“贤弟,醉八仙这道美食,能让更多人尝到不是更好?你放心,价钱好商量。况且我们酒楼售卖也不影响你们摆摊,县里想吃醉八仙的大有人在。” 韩靖川露出为难的神色。 卢掌柜感觉不是完全没戏,立刻接道:“我出20两买方子。” 他不知道韩氏每日能挣多少钱,但左右只卖了半个多月,每天还限量,不可能挣太多。这个数说不定比韩家这些日子挣得还多。 卢掌柜没猜错,韩家最近这段时间一共赚了十两左右。 但韩靖川要的可不止这点。 见卢掌柜已上钩,他结束今天的商谈:“韩家若继续摆摊,20两又算得什么?” 卢掌柜还待说些什么,韩靖川拱手道:“家里还有不少事情,小生先回去了。” 出了一品香,韩靖川神色轻松,一切都在按照他设想的发展。 既是来了县城,他打算顺便去西市买点糕点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刚走到西市附近的巷子,一阵叫卖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舒乐在卖豌豆。 11、第 11 章 谈判 “豌豆怎么卖?” “三文一斤。”舒乐下意识回答,倏地抬头,“怎么是你。” “我不能买豌豆?”韩靖川语气戏谑。 有生意不做是傻瓜。“你要多少?”舒乐拿出称。 “逗你玩的。我家种了好多豌豆。”韩靖川说着拿起几颗豌豆仔细看。 “你还能看懂豌豆?看出什么了。” “品相尚可,应该能卖个好价。不过就这么直接卖有点浪费。”韩靖川放下豌豆装模作样拍拍手。 舒乐难得赞同道:“没错,所以我打算做豌豆凉粉卖。” “你也想做豌豆凉粉?”韩靖川惊讶。 也?舒乐警惕,韩靖川要和他抢生意?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卖螃蟹呢吗,又有功夫卖别的?”舒乐打量韩靖川的眼神仿佛在看商业间谍。 啧啧啧,瞧把娇气包吓的。 韩靖川收起玩笑的语气,正色道:“豌豆易种植,产量高,我早就想卖相关加工产品了,只是一直没时间研究,豌豆凉粉是最有可能打开销量的。” 据他前期调研,广安县没有凉粉、粉条这类吃食,夏天比较流行的是凉面。他猜测大晟还没有发现淀粉的制作方法。 他上学时参观过自家公司的生产线,知道红薯淀粉怎么做,本来一开始想制作红薯粉条,方便储存能销往外省。但大晟没有红薯,他只得作罢。 直到后来有一次吃炒豌豆时他突然想起在现代吃过的一道街边美食——豌豆凉粉,想必制作原理和红薯粉条差的不多,天气马上要热起来,凉粉凉皮绝对能收割一批粉丝。 这几天他就打算尝试做豌豆凉粉。 舒乐不开心,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发财路要被韩靖川断了,他俩果然八字不合。但他不想放弃:“那咱们各凭本事,看谁卖的豌豆凉粉销量高。” “很有雄心壮志啊,我就陪你玩玩。”韩靖川势在必得。 当晚,各回各家的二人就开始埋头苦想如何做出受欢迎的豌豆凉粉。 隔日。 河边坐着两个忧伤的背影。 “你不是要一决高下吗,豌豆凉粉做得怎么样了?”韩靖川看舒乐一直不说话,语气凉凉。看这样是没做成。 “别装了韩老板,你要是做成了早去县里售卖了。”舒乐不甘示弱道。 韩靖川一哽。他昨天琢磨一天,豌豆淀粉倒是做出来了,但后来做凉粉试了好几种配比都不太成功,不是太软就是太硬,灵魂料汁也总是缺点什么。 “我做的凉粉口感总是不太行,料汁也差点。”韩靖川认输。 舒乐嘴角上翘:“你早说啊,要是拜我为师,我倒是可以带带你。” “既然你会,凉粉呢?”韩靖川疑惑。 舒乐嘴角僵住:“我没有豌豆淀粉。” 他在现代时很喜欢吃豌豆凉粉,经常买豌豆淀粉自己做,还研究改良了多种料汁。 昨天他想去买淀粉,但没买到,后来想想就算有卖的,他现在的存款也买不了多少。 家里有豌豆,可他不知道怎么从豌豆变成豌豆淀粉,大概猜测要用石磨。村里有公用的大石磨,他拉不动,也不想去用,总觉得做淀粉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韩靖川没了脾气,合着他俩一人会一半。 “那要不要和我合作?”韩靖川直截了当。 舒乐反应过来,韩靖川肯定是做出了豌豆淀粉。 “韩家有石磨?” “早年请人造了一个,磨面粉用的,不算太大但够用。” 人比人气死人,舒乐努力放平心态道:“怎么合作。” “我负责豌豆淀粉这个环节,你负责做成凉粉并制作料汁。豌豆你出,调料我出,韩家出人售卖。桌椅板凳可以租用官府的,碗筷我来买,卖的钱扣除碗筷的成本后,剩余的钱我六你四。” 前面听起来还算公平,但,“凭什么你家出人售卖?我也可以去摆摊啊。” “这可不是你自己背个筐就能去卖的,每天要准备的东西不少。”韩靖川提醒道。 “那咱们一起卖,五五分。”舒乐讨价还价。 看着舒乐坚定的眼神,韩靖川突然不忍心拒绝他。 “那就这样暂定。我每天在家做好豌豆淀粉再送到你家去后续制作?” 舒乐觉得这样有点麻烦:“我去你家直接做不行吗?” 韩靖川耳根一红,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未婚夫夫关系,要是让人看到两个人还没成亲就天天共处一个屋檐下,那…… “正因为是未婚关系别人最多就调侃一下。你这么封建的?” 原来韩靖川不自觉把想的话说了出来。“我……” “合作挣钱才是最重要的,你还在乎别人怎么看?我现在是个哥儿我都不怕,当初坚持要成亲的可是你。”舒乐没想到韩靖川这么纯情。 韩靖川被舒乐怼得哑口无言。 行吧,反正再有一个来月就成亲了。只要他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那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做。”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汇报自己昨天的研究心得。5斤豌豆,能制作约1斤半豌豆淀粉,最后能加工成30碗凉粉。 豌豆成本15文,按照舒乐提供的料汁配方计算,调料要15-20文。不算碗盆摊位费的话,30碗凉粉每碗食材成本大约一文。 韩靖川沉吟道:“这种小吃比较适合走平民路线,就在西市卖。我看一碗素面通常卖8文,豌豆凉粉吃一碗饱腹感也很强,也卖8文一碗如何?” “走低价多销路线?可以。后期若是生意好,可以卖不同口味,还能加肉加蛋。”舒乐觉得可行。 韩靖川没说话,怔怔地看着舒乐,眼神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你怎么回事?”舒乐伸手在韩靖川眼前挥了挥。 “我在想,咱们之间似乎第一次氛围这么融洽。” 舒乐伸出去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开始低头抠身边的石子。 “咳,明天先做30碗试试吧,看看市场反馈。”韩靖川继续说回生意。 “好,一会儿我就把豌豆给你家送过去。” “今晚我先把淀粉做出来,明早应该就能干燥完毕。你明天8点左右过来做凉粉就行,中午前去县里卖还能赶上饭点。”韩靖川一口气说完,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那我先回去等你?” 舒乐点点头,小跑着回家。 ———— 溪柳村村口。 “请问这是溪柳村吗。”一位车夫停下马车询问路过的村民。 “是。” “韩靖川韩书生家怎么走您知道吗。” 村民不敢随意指路,万一这人是来找韩靖川麻烦的怎么办。 见村民一脸警惕,车夫无奈,转身掀开车帘冲里面的人说了几句。 一位身形富态、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从马车里探出头,笑呵呵道:“这位老汉,我找韩书生有要事商谈,您放心,是大好事。” 村民上下打量了几眼此人,给指了路。 “多谢。”车夫驾着马车哒哒地往韩家方向去。 “也不知是哪位贵人,这韩家以后真要起来了。”村民看着马车远去的轮廓暗暗感叹。 韩靖川正在往家走,村长家的二儿子路过看到他,大声喊道:“川小子,我看有马车往你家去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我这就回去,谢谢大壮哥。”韩靖川朗声感谢,脚下步伐渐快。 他对来人有猜测,估计是卢掌柜。 那天他从一品香出来就知道卢掌柜早晚会来亲自找他。 离家门口不远,韩靖川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柳竹。 “靖川,你可算回来了,有县城的贵人来找你,说是一品香的掌柜。”柳竹急忙道。 幸亏地里插秧的活忙得差不多了,今天是大房去地里干活,他和韩大林在家休息,不然家里只有阿奶和星哥儿都不知道怎么办。 “我知道了阿爹,您放心,我知道他找我什么事。”韩靖川说着快步进了堂屋。 “卢掌柜,有失远迎,还望见谅。”韩靖川拱手道。 “贤弟客气了,我不请自来才要说声见谅啊。”卢掌柜还是那副笑模样。 韩父刚在一旁作陪,见状主动把堂屋让给二人。 “贤弟啊,我也有话直说,醉八仙的事你真不再考虑考虑?”卢掌柜语气略急。 韩靖川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不是我不卖方子,实在是韩家全家都指望这门营生吃饭。” 卢掌柜马上道:“价钱可以再商量。” 他顿了顿,咬牙道:“四十两如何?” 韩靖川不语,半晌才道:“我这有一方案不知您愿不愿听”。 “贤弟但说无妨。” “我把方子给您,除了您我不会再卖其他人,今后韩家即便继续做醉八仙也依然每日不会超过60份。除此之外我再告诉您几道虾蟹的菜谱。” “那价钱?”卢掌柜想韩靖川怕是要狮子大开口。 “您现在一文钱都不用给我。”韩靖川淡淡道。 还有这种好事?卢掌柜觉得自己要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晕。转念一想,不可能。 果然只听韩靖川继续道:“我要这几道菜式售卖利润的三成。此外,溪柳村螃蟹有限,我没有精力去其他村子和县城收购螃蟹,但这些对于您来说应该很容易。” 的确,一品香有自己的采购人员,好些食材甚至是从外省而来,搜罗螃蟹并不困难。 “但我会尝试养殖螃蟹,如果我成功了,将来您要优先从我这,还有我们溪柳村采购螃蟹,价钱可以再议。” 卢掌柜没想到韩靖川的野心这么大,养殖螃蟹?能成吗?他咽了咽口水道:“若是你这里有足量的螃蟹,我去哪里买不是买,自然优先考虑贤弟了。” “有您这句话就成。当然,将来卖螃蟹就可能不止卖给您一家了。” 这倒无妨,卢掌柜表示不在乎。就是前面说的三成利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这样和韩靖川就算深度捆绑了。 “要不您先回去考虑一下?”韩靖川喝了一口茶。 卢掌柜立刻道:“三成就三成,就依贤弟说的办。”他怕迟则生变,想尽快定下契约,县里盯着醉八仙的酒楼听说有不少,“现在时辰尚早,不然我们这就去官府签订契书?” 韩靖川担心一会舒乐来送豌豆他不在,只好嘱托星哥儿帮忙,要是舒乐来了先把豌豆收下洗净晾干,其余的等他回来再说。 星哥儿不知他哥又在忙活什么,但还是应了下来。 韩靖川坐着卢掌柜的马车和他一起去县衙。大晟私下签订的契书也有效,但是通过官府签订契书通常更能证明双方的合作诚意,一般履行时也不会轻易违约。 最终双方商定先合作两年,头半年每个月对账分钱,后期半年一核对。 韩靖川痛快地交出了方子:“祝卢掌柜生意兴隆!”可一定要大卖啊,他还等着下个月底拿到钱好办婚礼。 谈成了这桩买卖韩靖川有些兴奋。从一开始他想的就是把醉蟹名声打响后和高端酒楼合作,这样不用自己辛苦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 醉蟹走的是高端路线,和高档酒楼很契合,不怕卖不出去。 下面就要集中精力做豌豆凉粉生意了。 12、第 12 章 豌豆凉粉 豌豆凉粉做起来不算难,但很耗费时间。 韩靖川回到家时,星哥儿和柳竹已经把舒乐送来的豌豆清洗晾干了。 “哥,干嘛让乐哥儿送豌豆过来啊,咱家还有不少呢,你想吃随时摘啊。”星哥儿还以为韩靖川想吃炒豌豆。 韩靖川一听炒豌豆脸都绿了,刚穿来那半个月差不多每天都吃,他短期内是不想再碰了。 “要做豌豆凉粉。”韩靖川看了看晾干的豌豆,让星哥儿陪他一起去磨豌豆浆。 “凉粉是什么,好吃吗?”星哥儿有点期待。 “做好了你尝尝就知道。” 韩家的石磨不算特别大,一个人就能转动,韩靖川负责转石磨,星哥儿负责加豌豆和水。 豆子和水的比例昨天韩靖川自己琢磨的差不多了,今天两个人一起制作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就磨完了五斤豆子。 磨好的豌豆浆沉淀五到六个时辰,液体底部会逐渐形成一层淀粉沉淀物。 再将上层液体过滤掉,就能得到湿淀粉。 分离出的湿淀粉需要通过晾晒或烘烤的方式进行脱水,形成固体,干燥后的大块的淀粉粉碎成淀粉颗粒就是现代常见的豌豆淀粉了。 用传统办法做出来的豌豆淀粉粉质肯定没有现代科技做出来的洁白细腻,但在古代已经足够。 把豌豆浆用水桶装好放在院子里通风的地方,然后等待沉淀到次日清晨就可以进行干燥处理了。 韩靖川打算明天天气好的话就自然晾晒,阳光如果不足就烧火烘烤。但是火候不容易把握,可能会有比较大的损耗。再者烧柴成本也高。 祈祷明天是个大晴天。 次日韩靖川卯时初就起床了,他谁也没惊动,自己来到院子里看沉淀情况。 比想象的还要成功,他把过滤后的湿淀粉平铺在大号的竹簸箕里,又在上面支了个网子防止掉落脏东西,然后就回屋补眠去了。 再次醒来是柳竹来叫的他。韩大林心疼夫郎,让柳竹上午在家休息,下午再去地里就行。 “靖川,赶紧起来,乐哥儿来了。他说是你们商量好的?” 柳竹早上做好早饭有叫过一次韩靖川,没动静,想着可能是昨天他在那磨什么豌豆浆累着了就没再管他,把早饭留好就去后院菜地里除草了。 结果没过多久突然有人敲门,韩小溪一开门发现来的人是舒乐。 “是约好了,但是没让他来这么早啊。”韩靖川醒了醒神赶紧起床漱口洗脸。 “还早呢,也不看看日头多高了。”柳竹没好气地拍了把韩靖川的后背道:“快点,别让乐哥儿等急了。” 柳竹本就喜欢舒乐,前段时间知道他和舒家断亲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舒家那两口子他也看不上,他和云娘的关系还不错,舒乐能去云娘膝下他倒是蛮开心的。 是以舒乐主动来韩家他是持欢迎态度。左右离成亲也没多久了,儿子和未婚夫郎能多见见也有利于培养感情。 舒乐坐在堂屋里有些局促。韩家人都很热情,让他一时有些吃不消。好在星哥儿及时过来陪他聊天,他放松许多。 舒乐以前就想有个弟弟或妹妹,现在看到比他小几岁又长得白嫩可爱的少年,他不自觉兄长爱爆棚。 听说舒乐是来做豌豆凉粉,星哥儿来了精神:“那一会儿做好了我要第一个吃!” 舒乐哪能不答应。 “舒乐。”韩靖川终于收拾好自己来到了堂屋。 上一秒还和星哥儿言笑晏晏的舒乐下一秒扁了扁嘴,怨念颇深地看向韩靖川:“说好的八、早一点,你这么晚才起床。” 韩靖川摸了下鼻子道:“早上晾晒淀粉来着,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晾干了吗?” “今天太阳还不错,我刚看已经干了大半,再等一等应该就可以开始做凉粉了。” 舒乐哦了一声,不说话,又看看星哥儿。他本意是想让星哥儿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结果星哥儿会错了意,以为是需要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于是星哥儿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一边说着“我去看看淀粉”一边出了堂屋。 更尴尬了。 韩靖川觉得心脏莫名跳得有点快,有些结巴地问道:“吃早饭了吗?” “吃了。” “一会熬粉浆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会烧火。”舒乐低头。 韩靖川随意点了点头,也不管舒乐有没有看见。 两个人在堂屋静静坐着喝了半个多时辰的茶。 星哥儿和大堂嫂在门外偷偷往堂屋里看。 大堂嫂纳闷道:“这俩人也不说话,傻坐着干什么呢?” 星哥儿内心悄悄吐槽韩靖川不解风情,趴大堂嫂耳边说:“我打赌一会儿肯定二哥先开口。” 韩靖川果然再也坐不住,起身往院子里去:“我去看看淀粉,要是可以用了再叫你。” 舒乐悄悄松了口气,挺了半天的脊背微微放松下来。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韩靖川的声音:“好了,可以开工了。” 豌豆凉粉最重要的是淀粉与水的比例,一般一比六比较适合。 先用少量凉水化开豌豆淀粉,再加剩余水进行熬煮,这样可以避免结块。 煮制的火候也不太好把握,好在舒乐在现代没少做过,这次一次就成功了。 把煮好的粘稠透明胶状液体放入盆中冷却,为加快速度,舒乐找来一个大桶加入凉水,把盆放进桶里。 韩靖川一边看一边暗自称奇,看不出娇气包手脚蛮利索的。 “现在还不算热,自然冷却就行,如果夏天想卖这个,恐怕得想其他办法。”舒乐正在拿一条帕子擦汗,等天气热了烧火会更难忍,做吃食生意真的挣得就是辛苦钱。 韩靖川想了想道:“可以在井里冰镇,井打得足够深就行。” 舒乐给了韩靖川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韩靖川失笑道:“我来打井行了吧。” 舒乐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眼盆子说:“差不多这样就行,一会就整盆搬走吧,路上还能定定型,到了县里再刮粉现做。” “行,我去找村长借牛车。”幸亏这两天村里翻地陆续告一段落,村长家的牛不再那么紧俏,不然想借还借不到。李老伯的牛车每天辰时就出发去县城了,他们赶不上。 “以后还得找个运输工具,不然总是占用村长家的牛即使付钱也不好意思。”韩靖川打算今日去县城里顺便看看骡子,能拉板车就行。 即使骡子比牛和马便宜,也不是个小数目,舒乐不好意思继续占便宜,张了张嘴道:“买骡子的话只能你先出钱了,我的那份从给我的分成里扣吧。” “瞧你这小可怜样,放心,我来出这个钱,等将来你有钱了再还我。”说完韩靖川突然想道,等舒乐挣够了骡子的钱估计他们已经成亲了,那之后的钱就是夫夫共同财产,好像还不还钱的也没什么意义? 等韩靖川把牛车借来又发现了新的问题,他和舒乐都不会驾车。 失策了。 只能紧急找韩小河求助一起跑一趟县城。 出发前舒乐先做了一小碗凉粉拌上料汁给星哥儿尝尝。 “怎么这么好吃!”星哥儿三两口吃完,有点意犹未尽。 舒乐笑笑:“今天着急去摆摊,等回来了你想吃多少都给你做。” 说话间韩小河已经把摆摊要用的东西都放到了牛车上,催促道:“该出发了。” 本来还庆幸有车坐的舒乐上车没多久就后悔了。 韩小河对驾车也只学了个皮毛,三人一路颠簸到了县城,好在凉粉还完好无损。 舒乐从牛车上跳下来擦了把汗,主要是吓的,然后委婉地看向韩小河道:“小河哥,明天要不让韩靖川驾车吧,晚上让他找李老伯学学。“ 韩小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韩靖川不说话,韩靖川心里苦,今天的课后作业有点多。 西市摊位费是10文一天,不过相对的桌椅比较破,能用的不多,勉强挑了一套桌椅,他们在一家茶水摊旁边摆好了东西。 这个摊位离巷子里的公共水井比较近,打水洗碗比较方便,而且这次调配的料汁比较辣,要是吃了受不了可以直接在旁边点碗茶水解解辣。 碗筷是韩靖川昨天下午从县城回去时顺带买的,先买了30套竹碗筷,共花费80文。如果客人想带走食用可以自带食盒,或者交2文钱押金把碗拿走,一个时辰内归还就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次韩靖川没有做幌子,一是时间有点赶,二是来西市的百姓大多不识字,做了幌子可能也用处不大。 韩小河看他们二人井井有条的样子,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多余。他四处看了看,想起来的路上韩靖川提过想买骡子,就说去帮忙看看骡子。 韩靖川干脆给了他一个底价,如果有合适的直接牵一头回来。 韩小河飞快地跑走了。 韩靖川和舒乐并排站在原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谁也不想先开口叫卖。 旁边茶水摊的摊主见状呵呵乐道:“小夫夫第一天摆摊?别害羞,大声叫卖才有人买咧。” “我们还不是小夫……”韩靖川窘迫地想否认。 “品百味新出的豌豆凉粉,嫩滑爽口,开胃解腻。”叫卖声在耳旁同时响起。 品百味是二人来的路上想的名字,好记,亲民,将来他们打算卖更多的品种,不只是局限于豌豆凉粉。 韩靖川盯着舒乐头顶的发旋看了看,也跟着叫卖起来。 正是饭点,不一会儿还真吸引了几位食客。 “这是什么,没听过说。” “豌豆凉粉,可以试吃,不要钱,如果好吃您就来一碗。” “还能不要钱吃?”食客不太相信。 “当然可以,这有两种味道的,酸的和辣的,您想尝哪种?” 来西市的百姓大都勤俭,很难直接花钱购买没见过的吃食,怕浪费。免费品尝有助于打开市场。 “那我尝尝辣的。”食客也很痛快,不好吃不花钱买就是了。 一口下肚,嘶,还真是弹牙爽滑,料汁酸辣适中,想再来一口。 “您要是喜欢可以来一碗,才8文。”舒乐趁热打铁。 8文算不得便宜,看着摊上的碗也知道这一份不会太多,胃口大的得吃两碗。但这个味道实在是好,食客咬咬牙道:“来一碗。” 没想到一碗下去还挺饱腹。 或许是开门红带来了好运,后面陆续又来了两波客人,不一会就卖出去近20碗。 见食客没地方坐着吃,茶水摊摊主热情地让食客坐他那吃。 有的客人吃不了辣但又被红红的色泽吸引,非要挑战一下,结果被辣的嘶哈嘶哈,赶紧在茶水摊买了杯茶水喝。 竟是一时把茶水摊的生意也带了起来。 舒乐把收的钱小心翼翼数了又数,然后放进钱匣子里。好开心,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铜板,会计人灵魂觉醒了。 韩靖川正忙着刷碗,突然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这是什么?好吃吗,好吃就给小爷来一碗。” “这是豌豆凉粉,绝对好吃,8文一碗。您要辣的还是不辣的?”韩靖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身就要刮粉。 “韩兄?怎么是你!” 13、第 13 章 火爆 韩靖川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眼前人。 好像是之前和原主在一个私塾念书的同窗,叫,叫程……什么,想不起来。 不是韩靖川记忆力不行,是原主压根没记住这个人的名字,貌似两个人私下也没有说过什么话。 “程弟。”韩靖川微微颔首。 “你怎么在这,摆摊?”程康琪艰难说出这个词。虽然他和韩靖川没什么交流,但以前也听说韩靖川虽家境贫困,却对做生意十分不屑,倒是曾抄书补贴家用。 “研究了新的吃食想和大家分享,还能赚些银子。程弟,你想吃哪种口味的?”韩靖川开始刮粉。 “辣的吧。”程康琪到底是个吃货,也不再研究韩靖川怎么突然转变了想法。 舒乐动作利索地调好料汁把碗递给程康琪。 程康琪要掏钱。 韩靖川摆摆手道:“不用,我请你吃。” “那怎么行,你们这也是小本生意,不容易。”程康琪不依,把钱放在了桌子上。 韩靖川无奈,示意舒乐把钱收下。 “程弟怎么有空来西市逛逛?” “今天家里没给带午饭,私塾的菜又太难吃,我就出来找找好吃的。” 韩靖川回忆了一下私塾的位置,的确离这里不太远。 等回过神,发现程康琪一边给嘴巴扇风,一边吃得停不下来。 “你慢点吃。”韩靖川好笑道。 程康琪忙着吃,没空回答他。 匆匆吃完,程康琪满足地拍拍肚子:“再来一碗不辣的!”遇到不限量的美食要抓紧吃,不然像之前的醉八仙一样就糟糕了。 韩靖川赶忙又递过去一碗。 程康琪继续埋头苦吃。 舒乐噗嗤一声笑出来。 程康琪这才意识到除了韩靖川还有一个哥儿在摊位后站着。 他停下筷子,把嘴里的凉粉咽下,不好意思道:“这位是嫂夫郎吧?见笑了。” 舒乐虽然觉得不必对外人解释他和韩靖川的关系,但这人好像和韩靖川认识,要是任由他误会是不是不太好。 想了想刚要解释,韩靖川却道:“没事,这说明我们做的好吃。” “没错!实在想不到豌豆能做出此等美味。你们明天还来出摊吗?” “来,你要是还来吃我给你留出来。” “那说定了。韩兄,我先回私塾了。”程康琪拱手,努力让自己显得温文尔雅些。 结果直到程康琪离开,韩靖川也没能知道这位同窗的全名。 舒乐斜眼看向韩靖川:“你怎么回事,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解释。” 韩靖川向茶水摊方向抬了抬眼,小声道:“刚才人家也误会了,你不也没让我解释?要是你刚才对程弟解释,人家茶水摊老板听到了多不好。” 真是韩有理。舒乐哼了一声,继续吆喝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豌豆凉粉售罄。 茶水摊摊主还有点遗憾,要是凉粉卖的时间长一点,他的茶水生意也能继续沾光了。 正想问韩靖川他们明日还来不来摆摊,就听舒乐叫他:“叔,我们明天还能让客人坐您这吃凉粉吗?付您租金。” “哎呦,说什么租金,我还要感谢你们呢,我今天生意好了不少,这儿的桌椅你们随便用。”茶水摊摊主很开心。 韩靖川和舒乐对视一眼,就这么办吧,大家互惠互利。 把碗筷都洗完整理好,今日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 二人都很满意,西市的客人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力没有那么强,今天能这么快卖完说明豌豆凉粉这门生意可做。 “以后请多指教,合伙人。”舒乐伸出右手。 韩靖川握住眼前白嫩但其实指腹已经略有薄茧的手:“请多指教。” 收回手,掌心温热的触感依稀尚存,韩靖川不自觉搓了搓手指。 舒乐打开钱匣子对了对账,今日收入:扣除本钱120文,净赚120文,二人愉快地分了赃。 不过日后要想挣多点,就得陆续加大供应量,可以从中午卖到傍晚。 正在商量第二天做多少碗时,韩小河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二弟,骡马市的骡子最低也要7两银子,5两实在买不到。” 韩靖川不意外,大晟的牛要15至20两银子才能买到,骡子也不可能太便宜。他现在手头倒是有7两银子,可总得留点备用的。 也罢,就当攒钱了。 “这段时间先租村长家的牛车吧,等日后有银子了再买。” “你别忘了今天回去找李老伯学驾车。”舒乐在旁边补了一句。 韩小河在一旁偷笑。 回去时辰尚早,但次日要卖的量增大了就得提前忙活起来。 舒乐先回家准备豌豆,他们计划次日做60碗,需要10斤豌豆。 韩靖川抓紧时间给家里人安排活,这次他不准备麻烦父亲们:“先让星哥儿帮我一起磨豆子,小溪你跟在一旁学。” 以后就头一天白天做好第二天要用的淀粉,省得早起。 韩家人已经从星哥儿那知道了韩靖川的新买卖,早就等着他回来安排活了。 “豌豆凉粉是小本生意,星哥儿和小溪暂定每人每天30文工钱,以后要是活多了再涨钱。” 舒乐暂时应该忙得过来,若是忙不过来就让大嫂帮他,就是不知道他舍不舍得出这份工钱了。合伙人就得明算账。 “这次的凉粉我打算长期做,所以制作方法大家一定要保密。”韩靖川严肃叮嘱道。 “放心吧二哥,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韩小溪拍着胸脯保证。 看着大家干劲十足的眼神,韩靖川很满意,作为老板,要知人善用。 舒乐白天离家时就拜托云娘在家摘豌豆,等他到家时豌豆全都摘好洗净了。 他把今日赚的钱给了云娘30文。 云娘不肯收:“你既是我的孩子,我帮你不是应该的?这钱你自己留着。” “我孝敬您也是应该的。”舒乐执着道。 云娘无法,收下了15文:“那我把豌豆钱收下可好?” 舒乐勉强同意:“我也能赚银子了,今后您要是缺银子随时和我说。” 等把豌豆送到韩家,得知韩靖川已经把前期准备工作都安排出去了,他感慨果然资本家就是不一样。 “你也可以把熬浆的活交给别人,我给星哥儿他们开的工钱是一天30文,你想开多少可以自己定。”韩靖川真心实意道。虽然现在看,开完工钱他自己剩不了多少,但长远看,为培养自己的团队做些前期投入很值。 “不了,我可不像你那么财大气粗。等实在忙不过来再说吧。” 韩靖川不置可否。 舒乐又道:“长期卖凉粉的话,我家的豌豆肯定是不够的,我打算找别家收。” “收豌豆归你负责,你自己定就行。” 光是舒乐一家的豆子早晚不够用,好在村里种豌豆的人家多,而且即便将来需要去外村收购,也不会太麻烦。 舒乐若有所思点点头,他记得周华家好像也种了不少豌豆。 次日巳时,村长家的大壮把牛车送到了韩家。韩靖川已经提前和村长商量好租一日20文。 韩靖川第一次驾车有些紧张,昨晚他去找李老伯学了一个多时辰,虽然被夸赞有驾车天赋,但难免怕路上有什么突发情况。 舒乐利索地上了车,催促道:“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韩靖川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路。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刚把摊子支好就有人过来问:“你家是有凉粉卖?” 舒乐赶忙迎客。 这一忙就没再停下来。 韩靖川和舒乐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生意火爆。 “昨日听我邻居说西市这有个新出的摊子,卖的是什么凉粉,特别好吃,结果等我寻过来,你们已经收摊了。今天我特意早些过来碰碰运气。”一位坐在一旁正在大快朵颐的食客道出了原因。 “你们这豌豆凉粉真是不错,我昨天给我娘带回去尝了尝,她说特别适合她这种牙口不好的,嚼起来不费力。就是现在天气还不是太热,没敢让她多吃怕伤胃口。”昨日已经来过一次的一位中年汉子今天又来吃。 “您说的是,老人家还是等夏季再食用比较好。”韩靖川嗓音温和。 不只是普通百姓,还有富裕人家的老爷亲自寻了过来。 “哎?这不是卖醉八仙的韩老板吗?您怎么跑西市来了,快快,给我来一碗辣的尝尝。” 是城东胭脂铺的李东家。 “不敢当不敢当,您怎么亲自来了。”韩靖川一边刮粉一边闲聊。 “我就喜欢搜寻美食,哈哈。”李东家说着又凑到韩靖川跟前小声问,“醉八仙你们真不卖了?我瞧见一品香可在卖,味道和你之前卖的一模一样!” “一品香的您放心吃。”韩靖川没多做解释。 李东家也没刨根问底。 食客太多,茶水摊也坐不下,好些人没办法,只得回家去取食盒再来买。 生意太好的忧愁就是有些手忙脚乱,忙过一阵高峰期,舒乐捶了捶腰,一早起来就去马不停蹄地熬浆,然后又来出摊,他有些吃不消。 韩靖川把身后的板凳拽过来让舒乐坐着:“你负责收钱就行,其他的我来。” 舒乐也没推辞,坐下喘了口气:“你这么好心?” “谁让你是合伙人呢,累坏了我还得再找一个。” 舒乐感觉脸颊有些烫。 等饭点过了,韩靖川把提前留好的一碗凉粉递给茶水摊摊主以示感谢。 茶水摊摊主回送了舒乐他们两杯茶。 下午好不容易收工,二人长舒一口气。 “本来还想着明日就卖100碗,现在看来先适应一下吧。”舒乐只恨自己没有八只手。 韩靖川自是答应。 14、第 14 章 议论 舒乐这两天忙得飞起,白天早起去熬粉,中午到下午去卖粉,晚上还要把摘好的豌豆清洗干净。 云娘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但除了豌豆钱别的银子都不收,舒乐舍不得云娘太辛苦,只能自己下午回家后再清洗晾晒豆子。 忙完生意的事,晚上还要做做家务活,从早干到晚,也是早早过上了牛马生活。 大概是一下子节奏太快有些适应不了,舒乐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 这天早上,见舒乐熬粉浆一直磕头差点被烧烫的锅边烫伤,韩靖川吓得心突突直跳,他把舒乐手里的大勺抢过来,一边搅拌一边再次劝道:“请个人帮忙吧,过两天还要加量卖,你这样撑不住的。” 舒乐萎靡地点点头:“就让杏花嫂子帮我熬粉浆吧。”他歇了歇就起身去找方杏花。 “让我熬粉浆?我、我怕做不好。”方杏花放下手里的抹布,搓搓衣角,有些紧张。 “不难的,我会先教你。”舒乐温柔劝道。 “那行,既然乐哥儿看得起我,我一定好好学。”方杏花也不再扭捏。 “一天工钱也是30文可好?” 方杏花忙摆手:“不用给工钱,将来都是一家人。” 舒乐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尴尬:“要给的,韩靖川都给星哥儿他们工钱了。” “那也要不了这么多,活又不重。” 最后二人拉扯一番,定下一天20文。 方杏花干活仔细,学得又快,舒乐教了两天就把熬粉浆的活全交给了她。有人帮忙,舒乐终于可以多睡会,上午只要去切菜调个料汁就好。 熬粉浆的问题解决了,采购豌豆也提上日程。舒乐家的豌豆已经采摘的差不多了,新的还得长一段时间。 下午从县城回来后,舒乐直接去了周华家。 “华哥儿,你在吗?”舒乐在院外喊道。 没一会儿门开了。 周华一见是舒乐,眉开眼笑道:“快进来乐哥儿。我刚在做晚饭,你吃了没,要不一会儿就留我家一起吃吧。” 舒乐摇摇头:“不了,我长话短说。你家是不是种了不少豌豆?还没卖吧。” “没呢,怎么了?你想吃的话我去给你摘。”周华转身就要去摘。 舒乐赶忙拦住他:“我想买些,5斤有吗?” “有,你要这么多干什么?” “做生意用。5斤13文行吗?” 周华一听还要给钱,佯装生气道:“你拿不拿我当朋友,不用给钱。” “不行,一码归一码,我这是要长期收的。你家还有多余的也给我留着吧,每天摘10斤,26文。”舒乐坚持。 周华无奈道:“那行吧,我一会儿做完饭就去摘,摘完了我给送你家去。” “谢谢,华哥儿。” “客气啥,你还给我铜板呢。” 周华去送豌豆时,舒乐正忙着清洗另一批豆子,周华干脆和他一起干活。 “我听村里人说你这几天和韩靖川走得有点近?你们是在一起做这个豌豆生意吗?”周华边洗边轻轻开了口。 村里这两天闲言碎语不少,有些说得还挺难听,什么“未出嫁的哥儿就天天往汉子家跑。”“不知廉耻。”“果然没有娘教就是不行。”周华不知道舒乐听没听到,只能委婉提醒。 这些议论舒乐有稍微听到一些,不过只要没有当着他的面说,他无所谓——银子在手,笑看疯狗。 “嗯,我们在卖豌豆凉粉。” “凉粉?没听说过呢,好吃不?” “好吃的,回头我做给你吃。”舒乐笑笑。 洗完豆子,舒乐拉周华坐着歇歇,趁机道:“我们每天需要的豌豆还不少,你家的要是摘完了,以后你帮我白天收豌豆怎么样,5斤起收,也是13文。估计一天需要20斤左右,收完你帮我清洗晾干,我每天给你30文工钱。” 周华一听有些兴奋:“好啊,这活你放心交给我,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要知道城里做工卖一天力气最多也就是这个工钱,他一个小哥儿以后在村子里就能挣这么多。 “说过我和韩靖川坏话的人家就不要收了。”舒乐想了想补充道。 “你放心,我有数。”周华点头答应。 —————— 清晨的溪柳村宁静而祥和,偶有几家升起炊烟开始准备早饭。 路上隐约出现一个步履匆匆的身影,有些憔悴的脸上却似乎有一丝激动。 是娟娘提着篮子要去周华家。 周华听到敲门声时刚起床,他娘在灶房忙活,让他赶紧开门。 打开门发现是前一天说好来送豌豆的娟娘。 周华把娟娘让进堂屋。 “娟娘,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怕耽误你的事。”娟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她也知道自己来得太早了些,可好不容易有个挣钱的机会,她怕错过了。听说周华一天就收10斤豌豆,要是她来晚了周华收了别人的可怎么办。 “你放心,既是同你说好了,我就肯定会等你。” 娟娘这次放下心来,把盖着篮子的布掀开,问道:“华哥儿,你看看这豌豆行吗?” 周华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问题就把豆子都留下了。 “你稍微等一下,我去拿铜板。” “哎。” 娟娘和她相公夫妻恩爱,有个6岁的儿子,公婆早已过世。本来一家三口靠着家里的三亩地和她相公偶尔打零工也能维持生活。 但她相公年初摔断了腿,卧床不起,至今还需要每日喝汤药,以后能不能走路也是个未知数,生活一落千丈。 地里的农活和家里的活全都压到了她一个人身上。不仅如此,家里存的银子花光了,她本想去县里卖菜,但她相公身边又不能长期离开人,只能作罢。 她只能回娘家借钱,借了两次,娘家就不让她进门了。 就在她即将走投无路之时,周华找到她说要收豌豆。她差点感激地给周华跪下。 周华却说这是舒乐的生意,要谢就谢舒乐吧。 娟娘铭记于心。 周华给了娟娘26文钱。 这个价格虽是比单卖3文一斤卖得便宜,但去县里卖要花大半天的时间,还不一定都能卖出去。 现在村里就能卖掉豌豆,一天摘十斤得26个铜板,相公的药钱就有着落了。她打算回去把院子里的菜地拿出大半都用来种豌豆。 娟娘数了数铜板,眼眶湿润,双手微颤。 周华正是知道娟娘家的情况才想帮帮她,现在见此情景有些不忍,安慰道:“会好起来的。” 娟娘咧开嘴角,用力点了点头。 巳时,韩靖川和舒乐又准时驾车出现在村口。 “川小子,又去县里啊。”正在村口大树下休息的王婶子随口寒暄。 “是啊,王婶儿,我们赶时间先走了啊。” “哎,慢点。”王婶子挥挥手。 “哎呀,真是想不到,这韩家现在生意做得风……什么起,之前卖八角怪,现在卖豌豆,听说一碗难求,估计又挣不少。啧啧,羡慕不来啊。”一旁的蔡阿么满眼羡慕。 “人家那叫啥醉八仙!还是老韩会养儿子。”王婶子感慨。 “就是舒乐天天跟着韩靖川做生意,还没过门儿呢,太不像话,韩家也不管管。”蔡阿么语带鄙夷。 “人家韩家都不介意,你管这么宽。”王婶子翻了个白眼,心道韩家生意要是能越做越大,将来说不定能带着村里人一起挣钱,最近听说舒乐就在收购豌豆,能不用辛苦跑县城就挣到钱,多好的事啊。 她家也种了好多豌豆,还等着卖上一批。谁会像蔡阿么这么傻,到处说韩家的不是。说完不再理会蔡阿么起身回家了。 “我又没说错。”蔡阿么撇撇嘴。 已经走出很远的韩靖川和舒乐自是没听到这段对话。 韩靖川现在驾牛车的水平突飞猛进。 “咱们的生意也算基本稳定了,一开始我还想着一天能卖到100碗我就很知足了,没想到现在能卖150碗。”舒乐坐在牛车上扶着装凉粉的三个盆。 韩靖川悠哉地甩着鞭子:“这个时节能卖150碗,到了夏天恐怕200碗不止。要不再研发点新的配料?肉沫凉粉之类的。” “可以啊,现在有杏花嫂子帮忙,我早就想开发点新味道了。不创新就是退步。”舒乐现在对做生意充满雄心壮志。 熬粉浆的活已经全部交给了方杏花,工钱和其他人一样都涨到了40文一天。 “那今天收摊就去买肉吧,还有调料也该买了。”韩靖川语气轻快。 他觉得最近的日子累却充实,早知道和娇气包搭档做生意能这么顺利,他应该一开始就放下芥蒂,和舒乐化干戈为玉帛,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舒乐看着韩靖川的背影漾起一抹笑容,这些日子的相处让舒乐看到了韩靖川的另一面,踏实、沉稳、思路清晰,做事规划有方,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还真是不假。 这样的男人,配上英俊的容貌,将来还不知道吸引多少姑娘小哥儿。舒乐感觉自己有点酸,下一秒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晃了晃脑袋。 时间追随着车轮的痕迹滚滚向前。 豌豆凉粉刚刚增加了新口味,但考虑到工作量还是每天只卖150碗,一天能赚一两银子还多。 韩靖川和舒乐暂时不打算扩大经营规模,小摊容纳食客能力有限,将来如果有了铺子再考虑其他。 试验田里的秧苗又长了一些,前些天已经把积攒的蟹苗和大螃蟹分开投放了,大螃蟹给暂时圈在了一起,等产了卵再重点育苗。以后再搜罗到蟹苗还会继续投放。 后续就是做好田间管理,静待收获了。这个活交给了韩父和大伯,两个人极其上心,每天都会去田边逛逛。前期螃蟹的生长主要依靠稻田内天然饵料,等过段时间蟹苗长大一些,再适量补充人工饵料就行。 韩靖川有时会抽空指导一下,很快韩父他们就能举一反三,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品香他也没忘,偶尔会去附近转转,打听一下醉八仙的销售情况。 一切都在逐渐步上正轨。 这天韩靖川从县里回来就直接进了房间忙活。没多久,柳竹给他端来一杯水。 “谢谢阿爹。” 柳竹没走,温声道:“靖川,离婚期很近了,咱家该置办东西准备婚礼了。” 韩靖川正在记账的手略一停顿,想到成亲觉得心里好像有团乱麻。 “阿爹,这方面我不是太懂。只能麻烦您了。” 柳竹轻叹:“还用你说。我和你阿奶、大伯娘这两天都在研究这事,其他需要买的东西我们来给你列单子,要是你没时间买,我们等过几天赶集时去县城里买。” “现在主要是商量一下酒席的桌数。村里一般都是办20桌,每桌一荤三素,总共要花3两左右。咱家也办20桌?” 韩靖川放下笔开始思考,他第一反应就是大办。虽然是假成亲,但是好歹也是两辈子第一次。而且他们家最近也算在村里出了不少风头,不少人等着看他们家这婚礼到底会办成什么样。 还有,虽然不想承认,他其实刚刚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委屈舒乐,不想给将来留下遗憾。 “办30桌吧,每桌两荤两素再加两个凉菜。”韩靖川有了决定。 这个规模比之前村里有名的富户办得还大。 “成,就听你的。菜式你自己定吧,其他的我们来安排。”柳竹痛快答应。 另一边云娘也正找舒乐谈心:“乐哥儿,你的嫁妆我准备的差不多了,就是嫁衣,你之前有准备吗?” 舒乐一愣,什么嫁衣。 云娘见状叹了一口气,就知道卫荷花不会教他:“村里的女子哥儿大都自己绣嫁衣。” 舒乐错愕:“啊。啊?” 15、第 15 章 婚服 舒乐早把嫁衣这事忘到了脑后。 绣嫁衣是一万个不可能的,他压根不会啊。 就算他会,让他为个假婚礼绣嫁衣也实在是强人所难。更何况,他还是接受不了“嫁”这个字,就说婚服不好吗。 然后他又意识到,哥儿穿的婚服,会不会是偏女款? 大晟日常哥儿的服饰比较中性,颜色以素雅为主,但也有鲜艳的,他还能接受,要是穿女装出嫁,他怕会当场晕倒。 见舒乐为难地快哭了,云娘自责道:“也怪我忘记早些问你,不然我也能帮你绣,现在时间有些来不及,咱们村绣活最好的绣娘绣哥儿绣一件嫁衣也要近一个月。要不然买成衣吧,你再去县里时留意一下。” 舒乐沮丧地点点头,只能如此了,希望“嫁衣”的样子不要太夸张。 韩靖川的婚服也还没做,之前是没钱做,这两个月韩靖川赚了些银子,虽说不用上交公中,但为表孝心还是给父亲们和阿奶每人包了500文的红包。 柳竹本想拿这钱买布给他做一身婚服,韩靖川没让。成衣店就有现成的,何必劳心劳力? 韩靖川打算这两天就在县城逛逛,如果没有合适的定制也行。 就是得背着舒乐买,不然容易被误会他对成亲太积极。 ———— 韩靖川和舒乐都惦记着婚服的事,摆摊时差点把料汁调串了。 胭脂铺李东家觉得今日的韩靖川和舒乐有些奇怪,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韩老板和他夫郎是不是吵架了啊。”李东家放下筷子悄悄问茶水摊摊主王叔。 王叔摇摇头:“不知道,他俩今天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说话,各干各的。” 有情况! 李东家把碗还给韩靖川的时候,没忍住劝道:“夫夫没有隔夜仇,该道歉就道歉。你有个这么好的夫郎可得珍惜啊。” 韩靖川听得云里雾里,道什么歉? 直到收摊,他也没琢磨明白李东家的意思。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韩靖川磨蹭半天把碗筷都装上牛车,见实在拖不下去,只能开口道:“舒乐,我要去买些调料,今日你要不先回村?一会儿正好能赶上李老伯的车。” 舒乐正愁找不到理由和韩靖川分开行动,就听到了这个好消息,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他迫不及待地答应:“行啊,你有事就去忙,不用管我。” 韩靖川有些意外舒乐这么好说话,但时间紧任务重,他来不及细想,匆匆驾上牛车去了调料铺。 舒乐看韩靖川走远了,转身往城门口方向走了几步,然后进了路边一家布庄。 “这位客人里边请,我们家各种布料都有,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您想买点什么样的?”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 “有成衣吗?”舒乐大概扫了一眼店面,没看到成衣。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有布匹,您要是想买成衣,得去成衣铺。”小二解释道。 舒乐只得向小二打听哪里有成衣铺。 小二想了想,把和他们布庄合作的一家成衣铺推荐给了舒乐:“城东市有家云绣阁,衣裳样式都很不错,有很多适合小哥儿穿的款式。” 东市步行过去要一炷香的时间。舒乐谢过小二,匆忙往东市赶。 云绣阁的衣裳果然精美,舒乐一走进去就看花了眼,他捂了捂荷包,不知道带的1两银子够不够买一身婚服。 本来他这段时间满打满算攒了7两银子,但前两天给了云娘3两银子帮他置办嫁妆,又给家里留了2两银子做生活费,还有1两要作为生意备用资金,手头剩下的并不多。 “客官想看看什么衣裳?”小二见舒乐站在门口不往里走,又看看他穿着一身洗得泛白还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还以为他走错了铺子。 但进门是客,小二还是例行公事地微笑着上前问了一句。 “婚服有吗?”舒乐忐忑地问,有种现代时穿着优/衣库逛高奢店的窘迫感。 “给汉子穿的吗?有的。”小二没想到舒乐真要买衣裳,态度热情了许多。 “不是,给我自己。”舒乐强装镇定,其实尴尬得手脚都无处安放。 买嫁衣?小二一愣,时下哥儿出嫁大都自己绣嫁衣,而且这个哥儿看起来也不像有钱人家出身,怎么会来他们铺子买嫁衣? 不过做生意最忌讳打听不该问的,小二马上调整表情道:“有的,您这边请。” 舒乐跟着小二走到店铺靠里的位置,看到角落摆着几件红色的嫁衣。 小二指着其中两件道:“这两件都是哥儿穿的,您可以试试。若喜欢,我们店铺有绣娘可以按照您的身材修改尺寸。” 舒乐上前摸了摸,都是上好的料子,不像他穿的粗布衣裳,刚开始他不适应,手腕经常磨出红痕。 他又仔细看了看款式,幸好,不是纯女款,可以接受。 对比了一下两件衣裳,他指着一件设计稍微简洁些的道:“那我试试这件吧。” 小二满脸堆笑,找来一位绣娘带舒乐去里间试衣。 韩靖川从旁边的里间走了出来。 小二立刻迎上去:“您都量好尺寸了?” 韩靖川微微颔首,有些出神。刚刚进屋的那个背影怎么看起来有点像舒乐?他不是应该回村了吗。 小二递给韩靖川一张条子道:“您七日后凭借此条即可来取衣裳。您慢走。”本来定制没有这么快,但是韩靖川额外付了500文,总共花费3两半获得了加急待遇。 舒乐好不容易试穿好衣裳出来,古代的婚服穿起来真是麻烦。他站在铜镜前照了照,基本满意。 “这件多少钱?”他嘴里问着小二,眼神却往另一件瞟了瞟,那件上面绣满了暗纹,低调却不失奢华,一看就买不起。 “客官好眼光,您试的这件最是称您,才3两。” 什么?这都要3两?那另一件岂不是天价? 买不起买不起。 舒乐努力扯扯嘴角:“啊,这件我穿好像不是太合适,还有其他的吗?” 小二面不改色道:“嫁衣一般买的人少,所以现成的确实不多。这件用的是上好锦缎所制,咱们颖平府最好的绣娘绣了整整三个月,您真不考虑一下?” 舒乐不说话,小二又开始推荐暗纹那件:“那您再看看这件,是我们云绣阁新进的,江南织造局当家绣娘历时半年,用顶级云锦织成,才5两。” 这话有夸大的成分,但在广安县这种小地方,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件嫁衣确实是最好的了。 舒乐不懂,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钱人吧,就不能推荐点便宜的吗。 这两件衣裳他的确喜欢,就算成亲不是他本意,但他本就喜欢漂亮衣裳,既是决定办婚礼,他当然想穿得好看些,可是钱包不允许啊。 见舒乐不为所动,小二只能退一步道:“您还可以选布料定制,就是不巧前面刚有一位客人也要定制,您得往后排排,一月后可取。” 时间赶不及,舒乐只能问:“县里还有其他店铺卖婚服吗?” 小二倒也不瞒着:“西市和东市还各有一家小一些的成衣铺,但都不卖婚服,也没有绣娘能绣。”婚服对面料和技艺的要求都更高,可是买的人少,因此没什么店卖。 舒乐没法子,只能去把衣裳换下来。 先一步离开云绣阁的韩靖川并没有直接去后院取牛车,而是躲在一棵榕树后盯着铺子大门的方向。 不一会儿果然看到舒乐从里面走出来。 舒乐怎么也来成衣铺? 小二见韩靖川重新回到店里还以为他有什么需求没交代清楚:“您是还要修改婚服款式吗?” 韩靖川不动声色道:“就按我写好的要求做就行。刚才出去的那个哥儿看上的婚服是哪件?” 小二下意识指指桌子上还未来得及重新挂上的嫁衣。 还真是来买嫁衣的!韩靖川哭笑不得,也太巧了。 “他为什么没买?” “许是银子不够,那位小哥儿临走时还拜托我把嫁衣留几天,等他凑够了银子就来买。”小二如实回答。 “那件嫁衣多少钱?” “3两银子。” 韩靖川有些奇怪,舒乐不应该连3两银子都没有啊。 小二突然福至心灵道:“郎君,那位哥儿其实更喜欢另一件嫁衣。” 等韩靖川看到那件售价5两的嫁衣,立刻相信了小二的话,的确符合舒乐的审美,贵有贵的道理。 而且和他给自己定制的那件婚服还有点像情侣装。 脑海里开始不自觉勾勒舒乐穿上这件嫁衣的样子。 罢了,买件婚服而已,何必瞒着。 韩靖川不再纠结:“你们应该有他试衣裳的尺寸吧,按照他的身形先把这件改一改,我回头两件婚服一起取。如果他早于我来买,你就直接给他。” 小二立刻笑着答应。 韩靖川又付了5两银子,钱袋空空如也。幸亏他那件定制婚服只用付定金,不然钱不够就尴尬了。 走出云绣阁,韩靖川苦笑不已。酒席的银子就这么提前花出去了,后面继续努力赚钱吧。 七日一晃而过。 舒乐其实前两天就攒够了钱,但韩靖川每天收摊就回村,他找不到机会偷偷去买婚服。 眼看婚期越来越近,云娘已经问过他好几次嫁衣买好没。 不能再拖了,舒乐打算一会儿随便找个借口先走。 看着舒乐神情不属的样子,韩靖川暗自好笑。 “我要去买几个碗筷,你一起去吗?” 机会来了!舒乐演技上线:“我先回村吧,周华今天找我有事。” 直到看不到韩靖川驾车离开的身影,舒乐才径直去了云秀阁。 “您来了,嫁衣还给您留着呢。”小二热情地领着舒乐去看嫁衣。 舒乐接过婚服正要去试。 “不对,我要的是另一件吧。” “就是这件,您放心试!”小二乐呵呵道。 舒乐无奈道:“这件要5两银子吧,我只买得起那件3两的。” “这件更适合你,我已经付过银子了。”韩靖川从里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红色的衣裳。 舒乐被接二连三的信息炸晕了头。什么叫更适合他?还付过银子了?还有韩靖川手里拿的,如果没看错的话,也是一件婚服吧! 见舒乐没反应,韩靖川温声催促道:“快去试试吧,尺寸都改好了。” 舒乐机械地迈开脚步,走进了里间。 等他回过神时,已经换上了那件云锦嫁衣,耳边是绣娘的赞叹声。 他本想出去照照镜子,突然想起来韩靖川还在外面。 红晕慢慢浮上了他的脸颊。 韩靖川等了很久才听到舒乐出来的动静,心跳骤然加快,他暗骂自己没出息,就是看舒乐试个衣服而已。 等做足心理准备一回头,发现舒乐已经换回了来时的衣裳。 韩靖川顿时心如止水。 但还是调整好心态问:“合适吗?要是哪里不合适再改还来得及。” “尺寸正好。”舒乐低声道。 “那换下来带走吧。” “衣服我很喜欢,可是太贵了,要不还是选另一件吧,我……”舒乐有些语无伦次。 “成亲是大事,既然喜欢就收下。” 舒乐觉得胸口有点闷:“那我把银子给你。” “送你的,就当新婚礼物。”韩靖川语气温柔,态度坚定,眼里透着他未发觉的情愫。 舒乐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又想哭,他努力忍住,知道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谢谢。” 深夜,舒乐辗转反侧。 都怪韩靖川,突然这么深情干嘛,好像两个人真的要结婚一样。明明,明明说好的假成亲而已。 想到这,舒乐又不自觉感到低落。 韩靖川也毫无睡意,他突然真切地意识到,他和舒乐要结婚,要举办婚礼了。他们会在众人的见证下,穿着婚服,拜天地。 不知道舒乐穿上那件嫁衣和他想象中的样子是否一样。 16、第 16 章 分成 时间很快到了月底,韩靖川和卢掌柜之前就定好今日对账分钱。 碰巧赶上大集,韩靖川提前就和舒乐商量好不摆摊了,一直休息到五月初十再重新营业。 这是婚礼前最后一次大集,韩靖川想等拿到分成银子就好好逛逛,他有好多想买的东西。 两个人的婚期定在五月初五,是早就请人算过的吉日。 韩靖川第一反应婚期和端午节重合是不是不太好,后来想起来大晟没有端午节。 按照大晟婚俗,新人婚礼前三天不允许见面,韩阿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婚前几天就不要一起出摊了。 韩靖川也不想婚礼前一天还在工作,决定趁这个机会休个小长假,自穿来大晟他和舒乐就基本没有好好休息过,现代牛马都没有他们这么拼命。 不仅这次要休息,以后也要每到旬末休息一天。 广安县每逢十五和月底有大集,吃的喝的玩的不仅种类多还比平时要便宜,甚至有机会买到一些平时见不到的稀奇物件。各个村子的人都会来大采购,县里人潮涌动,好不热闹。 大集时摆摊生意会特别好,韩靖川和舒乐上次就特意备足了货,赚得盆满钵满,代价是第二天胳膊疼得抬不起来。 因此韩靖川本以为舒乐不会同意休息,毕竟这是赚钱的好时候,没想到舒乐痛快地答应了。 舒乐也想去逛逛集市。 于是韩靖川和舒乐、柳竹、大伯娘还有星哥儿一起去赶集。 星哥儿刚得了韩靖川发的300文奖金,打算去集市买盒香膏。 柳竹和大伯娘主要是去买韩靖川大婚当天要用的东西以及布置婚房的东西。除了喜被褥子早就缝好了外,婚礼其他用品大都还没买。 在大晟,新人大婚当天,一般新郎去新娘或者新夫郎家迎亲时会送上迎亲礼。 有钱人家会准备丰厚的迎亲礼以示对这桩亲事的看中,村里人讲究少一些,通常是花大几百文送点肉蛋糕点,更有甚者穷苦人家可能两手空空就去迎亲。 韩靖川前一日亲自列了张礼单,20斤猪肉,一对鸡一对鸭,2匹棉布2匹粗布,5斤饴糖,10斤鸡蛋,2斤糕点。 要不是广安县买不到大雁他还想把大雁加上去。 柳竹看了这张单子欲言又止。会不会太多了?这要差不多3两半银子,县里的有钱人家迎亲也不过如此。 “靖川,后面办酒席还要6两银子,你还有钱吗?” 韩靖川想了想自己的存款,够是够,但花完就没了。 不过醉八仙的分成即将到手。 是以韩靖川一到县城,先是仔细叮嘱其余几人一定要注意安全,特别是舒乐和星哥儿,千万不要自己独自行动,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去了一品香。 舒乐本想单独逛逛,毕竟柳竹他们是要买迎亲礼,他一个名义上的未来儿婿跟着一起逛街怎么想怎么别扭。 但韩靖川让星哥儿看紧他,他只能勉强同意,安慰自己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 卢掌柜早就拿着账本等在一品香后院,见到韩靖川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 “贤弟啊,你可真是一品香的贵人。” 韩靖川见状就明白自己今天要满载而归了。 “是卢掌柜您经营有方。” 这话倒是没说错,一品香虽然是县城的酒楼老大哥,但是近两年也受到了其他酒楼的极大冲击,每月纯利润仅能维持在300-400两。 自从有了韩靖川的方子,卢掌柜思路打开,研究出了醉满堂——醉海鲜全家福,一份188文,每天去晚了还抢不到。 醉八仙重新摆盘,配上一小壶姜茶,一份88文。 甚至有府城的老爷和外地客商慕名而来。 一品香重拾往日辉煌。 一个月的利润翻了一倍还多。 现在卢掌柜自己组建了一支采购水产小队,足迹遍布整个府城。 “这是130两分成,贤弟你数数。”卢掌柜递上一张百两银票和三锭十两银子。 然后又向韩靖川打听螃蟹养得如何:“贤弟,一品香现在螃蟹需求量很大,你要是真养成了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韩靖川已经看完了账本,对于这么高的利润他也是没想到。 听到卢掌柜的问题,他淡然一笑:“您放心,只要养殖成功,定不会忘了您。” 说着收好银子,他递给卢掌柜一张请柬:“小弟下月初五大婚,欢迎卢掌柜来吃酒。” 卢掌柜一愣,又哈哈大笑道:“恭喜恭喜,我一定去!” 韩靖川又道:“卢掌柜,小弟还有个不情之请想求您帮帮忙。” 须臾,韩靖川离开一品香时神采飞扬,果然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不知道舒乐他们集市逛得怎么样了。 舒乐正在挑选一枚玉佩。 白玉制成,通体润白,质地细腻,触感温凉。 摊主开价4两3钱。 他本想回送韩靖川一把扇子或是一方砚台,不知怎么走到这个售卖玉佩的摊位前却一眼相中了这枚玉佩。 和韩靖川倒是相配,就是差不多要花光他手里所有的存款。 星哥儿在旁边的摊位买到了合心意的香膏,过来看舒乐竟还在犹豫。 “你要买给我哥吗?”星哥儿心直口快。 舒乐眼神飘忽。 随即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道:“我要了,帮我包起来吧。”然后又嘱咐星哥儿:“别告诉你哥。” 星哥儿捂嘴笑着点头。 “星哥儿,你们怎么自己在这儿,阿爹他们呢?”身后突然传来韩靖川的声音。 舒乐一把将玉佩塞进袖子里,慌忙转身。 “阿爹和大伯娘在对面买饴糖。”星哥儿指着斜对面的摊子道。 又看了看韩靖川:“哥你忙完了?” 只见韩靖川两手空空,看不出有没有买东西。 “嗯,都忙完了,等阿爹他们买完东西咱们就回去。”韩靖川边说边撇了眼舒乐。 听到马上就能回家,舒乐捏紧袖口,悄悄呼出一口气。 韩靖川似笑非笑道:“逛了这么久也累了,要不咱们一会儿在外面吃?” 舒乐控制不住瞪了韩靖川一眼:“娘还在家等我,要不我先回去吧。” 正好柳竹他们买完东西也走了过来。 “靖川来啦,你的事都办完了?”大伯娘笑着问。 “忙完了。”韩靖川好脾气地又回答一遍,伸手接过大伯娘的背篓,嚯,真够沉的。 柳竹温和地看看舒乐,问道:“刚才看你们在这边买东西,买到了吗?” 舒乐眼睛盯着地面,胡乱点点头。 一眼就看出舒乐在心虚的韩靖川看了看他身后的玉器摊位,了然笑笑,心情大好。 最终也没在外面吃饭,一行人驾着牛车回了溪柳村。 有了银子韩靖川琢磨现在就打一口井,既能方便办酒席时用水,还能日后用来冰镇豌豆凉粉。 还有房子也得大概修修,屋顶瓦片都不全了。 “打口井大概要七八两银子,桥头村有个打井师傅,我明天去找他。”大伯想了想道。 “房子我来修吧,还有坏的家具,我都抓紧修修,这两天至少把堂屋和靖川的屋子修好。”韩父揽下了修房子的活。 “那就拜托大伯和父亲了。”韩靖川又抓星哥儿当苦力,“明天和我再去趟县城吧,给家里人买些东西。” 今天买的都是成亲必需品,东西太多牛车都要装不下,韩靖川只能明天再去趟县里。 星哥儿乐得逛街,开心答应。 次日一早大伯就去了桥头村,韩靖川叫上星哥儿去了县城。 先前虽是挣了些钱,但是都要为婚礼存着,还要留出生意周转资金,所以韩靖川平时除了米面肉蛋外一直没有买其他东西,全家人穿的都是粗布衣裳,被褥也是破破烂烂。 终于暂时财富自由,韩靖川一秒都等不了,必须大采购一番,婚礼时全家都要穿上新衣才好。 星哥儿好几年没穿过新衣裳了,闻言高兴地欢呼了一声。 时间紧迫也只能买成衣了,二人来到西市的成衣铺子,给全家人每人买了一身棉布新衣,五岁的宝兰也没落下。 韩靖川又在一件豆绿色的哥儿常服前站定,摸了摸衣摆,只觉料子细滑,夏天穿应该很凉爽。 “小二,这件也要了。” 小二笑得合不拢嘴,今天真是运气好,遇到了大主顾。 掌柜噼里啪啦拨着算盘:“一共9250文,收您9200文。” 韩靖川在星哥儿崇拜的眼神中痛快掏了钱。 二人又去布庄买了三匹粗布、四匹棉布、两匹绸缎和一些棉花,家里好几个人都会针线活,可以随时自己做衣裳。棉布除了做衣裳还能做被面,绸缎用来做里衣正合适。 最后还去买了些饴糖糕点给大家甜甜嘴。 星哥儿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幸福过。 “哥,你一定要一直赚大钱啊。”星哥儿语气真诚。 韩靖川失笑:“你自己将来也可以赚大钱的。” “我?我是哥儿,怎么可能。”星哥儿摆了摆手,当他哥在说笑。 “可以的,只要你努力。”韩靖川语气肯定。 星哥儿将信将疑,但第一次在心里种下了经商赚钱的种子。 多年后,远近闻名的韩月星韩掌柜每每回想起此刻,都要感谢他哥给他指明了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原来哥儿的一生不只是嫁人生子。 满载而归的两个人受到了韩家的热烈欢迎。 阿奶一边念叨韩靖川又乱花钱,一边摸着衣裳眼角湿润。 川小子是真的有出息了。 宝兰穿着新衣裳不停地原地转圈,嘴里兴奋地喊着“好看吗好看吗”。 方杏花摸摸宝兰的头发,眼含笑意道:“快说谢谢二叔。” “谢谢二叔。”宝兰乖乖照做,嗓音清脆。 大伯正好回来,一进屋就高兴地说道:“打井师傅明天就来打井,两天就能打好。” 韩靖川看看全家的笑脸,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晚上躺在床上,忙碌了一天的韩靖川终于有了独处空间。 四周一片寂静。 他闭上眼睛,照例复盘一天的工作后准备入睡。 半个时辰后又刷地睁开双眼,睡不着。 摆摊卖豌豆凉粉以来他第一次一整天没见到舒乐。 眼前都是舒乐的身影,笑着的,皱眉的,流泪的,生气的。 韩靖川觉得自己可能是累晕了头,不然总是想舒乐做什么。 又隐约觉得他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早就变了。 究竟是什么? 思考无果,他努力把舒乐从脑海中赶跑,想着反正还有三天就能见到了,以后总会有答案的。 睡意终于慢慢袭来。 17、第 17 章 买牛 “好看吗?” 舒乐穿着那件大红色暗纹嫁衣站在韩靖川面前,双手展开。 韩靖川愣愣地点点头,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舒乐会突然穿嫁衣给他看。 舒乐缓步上前,双手握住韩靖川的右手,撒娇道:“好看你怎么不来看我。” 韩靖川感觉右手要烧起来,他勉强找回理智道:“婚前、不能、见面。” 舒乐轻哼一声,把头靠到他胸前:“你可真封建。” 韩靖川大脑烧成了浆糊,说不出话。 舒乐见他没反应,伸手掐了一下他胳膊。 韩靖川“嗷”的一声醒来。 是星哥儿在掐他。 他就说舒乐怎么和中邪了一样。 “二哥,你怎么还不起,不是说好的要和大哥去买牛吗?”星哥儿推推韩靖川。 韩小河站在星哥儿侧后方道:“二弟,再不起就赶不上李老伯家的牛车了。” 韩靖川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已经把村长家的牛车还了。 他顶着一对熊猫眼不情不愿地起床,昨天,哦不对是今天凌晨才睡着,又做了一晚上梦,真想让韩小河自己去县里买牛。 可他还有其他事要办。 来不及吃早饭,韩靖川和韩小河去搭李老伯的牛车,好在赶上了。 到了县城直奔骡马市,那里牛马骡子甚至羊都有卖的,现在有钱了自然一步到位买头牛。 选牛韩靖川就不太懂了,难题交给韩小河,他只负责砍价和掏钱。 见韩小河挑得认真,韩靖川走到另一侧卖马的商贩处聊了起来。 再回去时韩小河已经挑好了一头牛,18两银子。韩靖川大概看了看,装作很懂的样子和牛贩子砍价。 最终16两半成交,省下的钱刚好够买个车厢。 韩小河对这头黄牛十分喜爱,摸了又摸,驾车的时候不让韩靖川驾,生怕他下手没个轻重把牛抽疼了。 农家人都是这样,从小就盼着能有头自家的牛。 离开骡马市,韩靖川说要去东市的一家首饰铺子。 韩小河也没多问,慢悠悠地哄着黄牛往那去。 到了玉珍阁,韩靖川自己走了进去。 “我来取前日定的玉簪。”说着他递上一张字条。 掌柜看了看,让韩靖川稍坐片刻。 不一会儿,掌柜拿来了一根梅花羊脂玉簪。 韩靖川小心拿起端详,簪首梅瓣绽放,整根玉簪在光线下透如凝脂,皎洁温润。细看在梅花瓣上还刻了一个“乐”字。 “客官可还满意?”掌柜捋了捋胡子问道。 “满意。”韩靖川浅笑,付了剩下的3两银子。 银子真是不禁用,分成的130两拿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花出去了几十两。 赶集那天他离开一品香就来到了这家玉珍阁,一眼挑中了这根玉簪,因为在簪子上刻字需要费一番功夫,所以他先付了7两定金约好今日来取。 大晟男子13岁,女子和哥儿12岁起均要束发,或用簪子或用发带。 他之前瞧见舒乐一直是用一根木簪──或者说木棍更恰当些,早就看着不顺眼了。 终于把事情都办妥。 回到韩家时院子里正在打井。 其他人看到牛车买回来了,也顾不上看打井,瞬间跑过来把牛车围住了。 众人七嘴八舌。 “真没想到咱家还能有自己的牛车。” “我没做梦吧。” “阿奶,以后种地就轻松了。” “瞧瞧这车厢,和县里老爷们坐的似的,我还说你们买个板车就行。” “哎呀,那将来川小子和乐哥儿天天去县里摆摊,有个车厢遮风避雨的多舒服啊。” “就是就是。” 韩靖川立在一旁静静听他们讨论,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日子会越来越好。 午后,韩靖川午睡了半个时辰,又爬起来继续干活。 他得抓紧把酒席菜单定下来,父亲还要提前按此备菜。 思忖片刻,他提笔写下六道菜名:红烧猪肘、小鸡炖蘑菇、麻婆豆腐、清炒茭白、凉拌野菜和拍黄瓜。 都不是很复杂的菜,之前他也有炒过,家里人已经学会了。 想菜单没花什么功夫,他干脆把婚书也一起写了。 婚书是要在迎亲当天亲手交给新夫郎家的,等办完婚礼再凭借婚书去村长那里登记,才算是正式成婚。 这一写一直到晚饭时才写好。 还写得面红耳赤。 吃完饭韩靖川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他有些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本来一开始只是打算走个形式假成亲,结果他事事亲为,每个环节都想做到最好,生怕有什么遗漏,银子花出去眼睛都不带眨的。 这是对合伙人的态度吗?不像啊。 母胎单身多年的韩靖川隐隐觉得事情开始不受控制。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他现在的状态和寝室里的恋爱脑室友很像啊。不妙,他该不会对舒乐…… 不应该吧,他们之前可是死对头,没道理穿来大晟不到三个月他就叛变了。虽然他之前已经觉得舒乐人挺好的,但那是基于对合作伙伴的评价,充其量是朋友啊! 停,不要瞎想了,这是婚前焦虑症,假成亲一样会有。 韩靖川开始自我催眠,对婚礼上心主要是因为人生第一次成亲,总要留下个美好的回忆。何况全村人都看着呢,这场婚礼代表着韩家的脸面。 没休息好才会想东想西,今晚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可惜愿望破灭。 次日,韩靖川的黑眼圈更黑了。 昨晚梦里的舒乐穿的是那件豆绿色衣裳。 韩靖川叹口气,还是干活吧,忙起来就不会瞎琢磨了。 白天师傅来继续打井,韩父和大伯修理屋顶,韩靖川主动帮忙,运土、递工具、扫院子什么都干。 忙活到傍晚,井打好了,12米深。 韩小溪兴奋地打了第一桶水上来。 “这样以后咱们用水就方便了。”方杏花很开心,韩靖川忙着做生意后家里做饭的活又交给了她。有时饭做到一半没水了还要临时去挑水,很是不便,以后就不担心了。 韩靖川付了7两银子。 打井师傅走后,韩阿奶拿了3两银子出来交给韩靖川。 “阿奶,您这是干什么。”韩靖川推开银子。 “打井是为了全家,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钱。这些日子你给家里买了不少东西了,我和你大伯多的也没有,就出3两,你别嫌少。” “阿奶,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行,孙儿收着。”韩靖川怕他执意不收阿奶会多想,也不推辞了。 韩阿奶顿时眉开眼笑:“这就对了。” ──── 舒乐这几天在整理嫁妆,零零散散也装了几个木箱。 云娘给他做了几件里衣和外衣,又突击教他针线活,不说做衣裳,好歹能缝补一下。 舒乐倒是不抗拒学,毕竟去了韩家要是衣服坏了总得补,让韩家长辈给他补他可不好意思。 晚上,他就着烛火在练习,经过两天的学习,针脚虽然歪歪扭扭,但好歹可以把破洞缝上了。 云娘在隔壁屋喊他:“乐哥儿,很晚了,早点休息吧,仔细眼睛。” “好,您先睡吧。”舒乐大声回道。 不一会儿,缝完最后一针,他收好针线和布,拿着盆打算去灶房打水洗漱。 刚端着盆走到院子里,就听到院外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站在原地仔细听了一会儿,悄悄地往院门挪了几步。 外面的声音更清楚了。 会是贼吗?舒乐的心跳得飞快。 突然敲门声响起,很轻。 舒乐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手里的盆──可以勉强当个武器,然后抖着声音问:“谁在外面?” 敲门声停了,半晌一个模糊的声音回道:“我。” 舒乐没听清,只能再问一遍:“到底是谁,我喊人了!” “别,是我!”这回声音大了些。 舒乐不敢置信地打开门:“韩靖川!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我家干嘛?”他压着嗓子,怕吵醒云娘,又看看四周确保没人看见,一把把韩靖川拉进了院子。 韩靖川比舒乐还紧张,他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原由,干脆把藏在身后的一个小包袱递给了舒乐。 “这是什么?”舒乐困惑,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必须夜深人静拿过来吗?而且不是说婚礼前不要见面吗。 “这是我,我,”韩靖川卡壳了。 他说不出口,总不好说他晚上睡不着,脑海里全是舒乐,再熬一宿他就要成仙了。只能解铃还须系铃人,想着来见一面说不定就能正常睡觉了。 正好之前买的衣服可以当做见面借口。 舒乐打开包袱,是一件衣裳,夜里看不清颜色,但摸起来很舒服想必不便宜。 所以韩靖川大半夜偷偷跑来做贼似的就为了给他送件衣服? 他想生气,却又觉得火气很快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心底咕嘟咕嘟冒起的泡泡。 “你,你给我买衣服做什么,不是买了婚服了。还,这么晚送过来。”轮到舒乐结巴了。 “看着好看,适合你就买了,我都忍了两天了才拿来。”见舒乐似乎害羞,韩靖川反倒放松地坦诚相告。 这话韩靖川敢说舒乐都不敢听,太暧昧了。舒乐略感无力:“你总送我东西,我不能再要了。” “特意选的适合你的颜色,你不要我也退不掉了。”韩靖川摊摊手道。 舒乐不懂韩靖川是怎么想的,有谁会给合作伙伴动不动送礼物吗? 他之前会同意成亲是想着有朝一日他们两个有了能力和金钱,或许有机会离开广安县,如果到时候韩靖川有了喜欢的人他们可以随时和离。 和离或者丧夫的哥儿和女子可以单独立户,他现在虽是哥儿,但以后也不可能再嫁给别人,大概率独自生活,或是带上云娘。 有钱有闲岂不美哉。 但是这段时间他和韩靖川相处得意外融洽,韩靖川对他甚至可以说很好,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将来他还能随意和离吗? 他怕他会舍不得。 终于忍不住,舒乐问出了心里话:“我们只是合伙人,你之前说的假成亲而已,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韩靖川沉默,只是定定看着舒乐。 他也想变回最初那个理智的人,可是心不听话。 既然如此,顺其自然吧。 但是有些东西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他不知道自己只是因为类似于吊桥效应一样一时心动,亦或是对友情的错觉,还是真的此生非舒乐不可。 而且他没忘记舒乐一直自称直男,有些话更是不能随便说出口。 所以他现在没法完全回答舒乐的问题,他只知道他不这么做就一定会后悔。 “给合伙人送礼物不是很正常。”韩靖川脸不红心不跳。 舒乐:呵呵。 18、第 18 章 成亲 半夜私会后,韩靖川终于睡了一次好觉。 早知效果如此显著,他第一晚失眠就应该去找舒乐。 婚前最后一天韩靖川任劳任怨地当起了车夫。陪着父亲们去县里买肉买菜,去村里其他人家借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和买柴火,顺便再次邀请大家次日去吃酒。 酒席决定由方杏花掌勺,她厨艺进步飞快,得到了韩靖川的一再肯定。大伯娘和星哥儿从旁协助,大伯父烧火。 担心几人忙不过来,柳竹找了与他交好的赵大媳妇刘秀,还有邻居魏阿么魏巧书帮忙,给他们二人一人50文谢礼。 房子也终于修得差不多了,至少不用下雨天看水帘洞。 一切准备就绪。 晚上,韩靖川再次失眠,脑子里反复演练着第二天的婚礼流程,生怕自己忘了步骤,又怕有什么东西没准备好。 睡前韩父好像和他说了什么,他一点没听进去。 当初高考都没这么紧张过。 舒乐也瞪着房顶没睡觉。他倒是对流程不太在乎,云娘说了会有人全程提醒他,跟着做就行。 他主要是想到晚上云娘塞给他的那本避火图就口干舌燥。 按理说他一个现代人,什么高深的片子没看过?虽然没有亲身体会过,但是基本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可他以前关注的性别不一样啊! 云娘给他的是号称哥儿专属图,他发誓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才会翻开,万万没想到古人这么豪放!每一页都描绘的过于细节、逼真,那些姿势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还有那些哥儿的表情,真的那么快活吗。 舒乐两眼无神,后悔的要死,反正明天也用不上,他到底为什么要看,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五月初五 韩靖川卯时初就醒了。他和贩马老板定好了今日卯时一定要把马匹送到他家,一会儿得让小溪去村口迎一迎。 还有卢掌柜给他介绍的礼乐队,吉时前不知道能不能准时到。 他在屋里焦虑地转了好几圈,干脆出屋去打水洗脸,今天务必要仔细打扮。他现在可是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可告人心思,说不定打扮英俊些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没多久韩家人陆续都起床了,匆忙吃过早饭,柳竹和韩小河帮韩靖川穿婚服,方杏花和大伯娘在灶房备菜。 星哥儿开始布置婚房。 “小溪呢,赶紧去村口看看马到了没。”韩靖川不放心,在屋里高声喊。 “这就去!”韩小溪穿上鞋子就往村口跑,昨日韩靖川说租了匹马成亲,村里还是第一次有人用马迎亲的呢。 柳竹把韩靖川的头按住,接着给他束发,今日头发要用发簪全部束起。 大伯在院外不远处的空地上摆桌椅。 “哎呦,韩大哥忙着了?先说声恭喜了。”是喜婆来了。 大伯憨笑道:“谢谢。” 喜婆一进屋就发现喜床铺的有问题,赶忙指导星哥儿重新铺。 魏巧书和刘秀这时也来帮忙了,不大的灶房顿时挤得转不开身。 韩靖川嘴里正念叨“礼乐队不知道来没来”就听到屋外传来韩小溪的大嗓门:“二哥,马到了,我正好还碰上了礼乐队就一并带回来了。” 一匹颈戴红花的枣红色高头大马正在院里打着响鼻。 韩阿奶牵着宝兰对着送马师傅道:“辛苦您跑一趟,一会儿一定要留下吃酒!” 礼乐队跟在后面也到了,韩阿奶忙着招呼。 “哎呀,吉时快到了,新郎准备好了没?”喜婆着急道。 “好了好了。”柳竹给韩靖川顺了顺婚服,又让他转一圈看看有没有问题。 “哥你太好看了,书里的探花郎怕是都比不上。”星哥儿真情实感地夸赞道。 韩父已经套好了牛车,上面放满了迎亲礼。 韩靖川走出屋子,翻身上马,略显繁复的婚服没有阻碍他的行动。他暗自庆幸,幸好自小就学骑马,不然今天他的英姿就要大打折扣了。 礼乐队拿起锣鼓唢呐准备开始演奏。 突然韩靖川一摸衣袖,遭了,婚书没带! 又赶紧回屋找婚书。 一阵人仰马翻,终于准备妥当。 喜婆站在院外高喊:“迎亲吉时到,出发!” 韩靖川骑马在前,喜婆走在身侧,后面跟着韩父、韩小溪和韩小河驾着的牛车,礼乐队分列两侧开始奏乐。 一行人浩浩荡荡,陆续有村民也跟在最后一起往云娘家走。 人们看到骑着骏马的韩靖川都觉新奇。 “居然骑马迎亲,不得了啊。” “还有吹奏的,这阵势,韩家居然只是娶个哥儿!” “早知道川小子长得俊,看看今天一打扮,骑着马,玉树临风!” 只见韩靖川玉簪束发,嘴角噙笑,轻攥缰绳,身姿潇洒,红色婚服衬得他愈发丰神俊朗。 有小孩子蹦蹦跳跳上前说着吉祥话,韩父和韩小溪掏出准备好的糖果扔给他们。 一路来到云娘家门口,奏乐停,韩靖川翻身下马。 喜婆高声喊道:“迎亲队伍到!” 屋内的舒乐还没梳妆完。 周华想给他涂脂粉,舒乐怎么都不同意,躲闪间头发差点乱了。 云娘赶忙道:“算了算了,不涂就不涂吧,乐哥儿天生丽质无需粉黛,点上口脂就行。” 舒乐勉强同意。 这边还在忙着最后的梳妆打扮,已经有哥儿女子急忙走到院子里拦门。 李家哥儿笑着道:“新郎既是读书人,作首催妆诗应该难不倒吧。” 韩靖川没想到村里成亲也要才艺展示,好在他早有准备,把先前作的一首催妆诗朗声念了出来。 村民虽然都听不懂,但不妨碍大家很给面子地一边鼓掌一边高喊“好,好诗”。 刘家女又端出三碗酒道:“请新郎官喝酒。” 韩靖川连干三碗酒。 “好酒量!”刘家女打开院门,没再为难韩靖川。 众人涌入院子。 韩父和韩小河兄弟开始搬迎亲礼,喜婆在一旁唱礼单。 围观人群震惊不已。 一中年汉子感慨:“韩家果然是富了,这迎亲礼是咱们村头一份。” 云娘早已来到院子里,她首先谢过亲家的礼单,又指挥人把嫁妆搬了出来,有三箱。 这时,舒乐也终于梳妆完从屋里缓步走出。 韩靖川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瞬间被按下了慢速键,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周围的议论声逐渐听不清了。 舒乐身着大红嫁衣,头戴凤凰银簪,嫁衣的暗纹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细微的光芒,衬得他白皙的脸庞肤如凝脂,似乎能看清脸上细小的绒毛。秋水般的眼瞳透着纯真,眼波流转间却又有一丝勾人。 哥儿出嫁无需盖盖头,他就那样立在那里,让韩靖川再也看不见其他。 穿着嫁衣的舒乐比韩靖川在脑海里幻想了无数次的样子还要好看。 “新郎官?” 韩靖川没反应。 喜婆上前一步轻轻推了推他:“婚书。” 韩靖川如梦初醒,从袖中掏出婚书,亲手交给舒乐,情不自禁道:“但愿君心似我心。” 声音很轻,只有舒乐能听到。 是礼词吗? 不是的。舒乐心底有个声音在小声地回答。 他忽地意识到,从此刻起,要开启全新未知的人生了。 面前的韩靖川眉眼如画,身形挺拔,乌发红衣,光彩照人。他亦被深深吸引,沉溺其中。 二人站在一起如画般美好。 “还真是一对璧人佳偶天成。”喜婆笑着赞叹。 “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嫁衣。”有的哥儿语气羡慕。 舒乐接过婚书交给云娘。 云娘看向韩靖川,忍不住流下眼泪:“乐哥儿虽来我膝下不久,但我已经视他如亲子。往后你要好好待他,绝不可辜负他。” 韩靖川语气坚定道:“娘放心,我会的。”即便将来他们不能成为爱人,他也会好好照顾舒乐。 云娘又叮嘱舒乐:“如果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 舒乐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抽泣道:“娘,您多保重。”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是云娘给了他家的温暖。 “好孩子,去吧。”云娘笑着把舒乐的手交到了韩靖川手中。 韩靖川没有犹豫,牢牢牵住舒乐的手,二人并肩走出院子。 见只有一匹马没有轿子,舒乐正有些不知所措,就看到韩靖川动作利落地上了马,然后冲他伸出手,一带一抱,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韩靖川身前。 竟是要共乘一骑。 感受着身后温热的胸膛,舒乐脸红得要滴出血,他努力挺直脊背,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围观的女子哥儿也被这大胆的一幕羞红了脸。 却又忍不住看,内心羡慕不已。 韩靖川神色自然。 回程没有直接去韩家,而是绕着全村走了一圈。 被奏乐吸引的村民纷纷从家中出来向韩靖川二人道喜。 韩靖川只觉得从未如此神清气爽过。 他看着怀里的身影,终是没忍住轻轻扶住了舒乐的腰侧。 宽大的衣袍下是一截劲瘦的窄腰。 舒乐觉得腰侧一热,再不敢动。 到了韩家,韩靖川抱着舒乐下了马。 舒乐只觉今天一天和韩靖川的肢体接触,比过去认识四年还要多。 他惊讶于自己适应这么快。 星哥儿早早在门口摆好了火盆。韩父已经提前回来,和柳竹坐在了上首。 韩靖川扶着舒乐跨过火盆来到堂屋。 待二人站定,只听喜婆笑着开口道:“一拜天地!” 韩靖川和舒乐面北而站,躬身行礼。 从此将要和身边人组成家庭,无论风雨,携手同行。 “二拜高堂!” 二人转身,面对韩父和柳竹再次鞠躬。柳竹轻按眼角,韩父也红了眼眶。 韩靖川突然意识到之前假成亲走个形式的想法很愚蠢,婚姻代表着责任,并非儿戏。 “夫妻对拜!” 二人面对彼此,俯身久久行礼。 好在现在醒悟不算太晚,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礼成!送入洞房!” 二人相携起身。 19、第 19 章 交心 韩靖川和舒乐被大伙簇拥着进了房间。 入目是红得有些扎眼的喜床,绣着鸳鸯的红色被褥上撒着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 想到这代表的含义,舒乐头顶冒烟。 穿得喜庆的宝兰上床滚了又滚,喜婆在一旁乐呵呵道:“早生贵子!” 韩靖川和舒乐只觉这个环节度秒如年,好不容易听到让他们坐下,二人如释重负。 柳竹拿来喜剪,为他们各自剪下一缕头发,一边念叨着白头偕老,一边把头发绾在一起后放入了一个红色的荷包内,又嘱咐舒乐放到枕头下,万万不可随意取出。 星哥儿端来两杯合卺酒,笑盈盈道:“请哥哥和嫂夫郎饮合卺酒。” 韩靖川深吸一口气,拿起其中一杯目光灼灼看向舒乐。 舒乐眼睫轻颤,拿起另一杯,平复了一下心绪,面对韩靖川微微颔首。 二人对视许久,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手腕相扣,同时仰头一口饮下了杯中酒。 “祝二位百年好合!” ———— 喜烛不知何时已被点燃。 “舒乐。舒乐?” 听到韩靖川在叫自己,舒乐终于回神,发现屋内只剩他们两个人。 “其他人呢?” “出去照顾客人了,酒席马上开始。”韩靖川捏了捏肩膀,穿着婚服活动多少受限,半天下来肩颈酸痛。 舒乐若有所思点点头。 韩靖川发现他情绪有些不对劲,刚想开口询问,又住了口。 其实大概能猜到舒乐为何会这样。 韩靖川内心又何尝不是百感交集。 二人静静坐了片刻。 韩靖川轻吐一口气道:“我要出去招待客人,你一起吗?” 良久,他听到舒乐“嗯”了一声。 和婚房里的安静不同,灶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方杏花刚炒好一锅菜,高声喊道:“星哥儿,上菜!” “来了。”星哥儿小跑着过来,把几盘菜放到一个托盘里,小心翼翼地往院子外端。 韩父和柳竹忙着招呼来吃酒的村民。 “老李来啦,哎呀还拿这么多鸡蛋做什么,快,随便坐。”韩父给人引到座位上。 柳竹收下鸡蛋送到堂屋里。 在村里参加酒席基本都是送些吃的用的,很少有给银子的。 溪柳村基本每家都来了人,韩家今时不同往日,参加婚礼是一个很好的结交机会,因此来吃酒的人带来的礼都比平时略重几分。 舒家夫妻没来,也不让两个儿子来。舒有年夫妻本就不可能来,虽然也眼红舒乐这些日子做生意赚的钱,但祝福舒乐新婚快乐是绝对不可能的。 陶清水偷偷来了,他躲在人群里,看到舒乐和韩靖川共骑一匹马,拜了天地,入了洞房,见舒乐气色不错,放下心来。 他把一篮子鸡蛋交给柳竹,又悄悄离开了。 柳竹长叹一口气。 卢掌柜来的时候韩靖川和舒乐正好从里屋出来。 “恭喜贤弟,新婚快乐!”卢掌柜哈哈笑着递上礼物,“这是我托人特意寻来的上好端砚。” “多谢卢掌柜,您请坐。村里酒席菜色比不了一品香,您多海涵。对了,还要谢谢您介绍的礼乐队。”韩靖川收下砚台,引着卢掌柜去坐主桌。 “哎呀一点小事,能帮上你就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哎,这位就是弟夫郎吧,贤弟真是好福气。”卢掌柜第一次见舒乐。 韩靖川笑笑,为舒乐介绍卢掌柜,以后还有生意往来,让舒乐认认人不会错。 旁边的村民看到有县里来的老爷也来吃酒,吃惊不已。 “川小子现在认识的人可了不得,说出去咱们也是和县里的老爷同吃过一场酒席咧。”李老伯感慨。 “我早就觉得川小子不是池中之物。哎,先别管那些了,这么好的菜,抓紧吃吧。”同桌的赵大筷子夹个不停。 这话倒是没错,韩家这酒席办得够意思,整整两盆肉菜,肘子炖得软烂,鸡肉吸满了蘑菇的鲜味,吃一口能鲜掉舌头。哪怕是素菜和凉菜,因为油和调料放得足够,也让人吃得过瘾。 还不知以后能不能再吃到这么好吃的酒席,这次得吃个够。 一时间各桌交谈声都小了许多,全是碗筷相碰的声音。 有人暗自嘀咕办这么多桌不知得花多少钱,更是坚定了以后要和韩家勤走动的想法。 一场酒席宾主尽欢。 中午时柳竹本来让韩靖川和舒乐先去吃点东西垫垫,但是看到其他人那么忙,韩靖川和舒乐哪好意思自己去吃饭。于是全家人一直忙到散席,累到不行。 有几家和韩家关系还算不错的人家主动留下来帮忙收拾碗筷,归还桌椅,忙忙碌碌到傍晚总算收拾得差不多了。 送走最后几位邻居,柳竹终于喘口气,转身看到韩靖川和舒乐还在干活,又开始赶人:“好了靖川,你赶紧和舒乐回屋吧,这有我们呢。” “就是,哪有新婚第一天让新人一直干活的。听话先回去歇会儿,晚点儿把饭菜给你们端屋里吃。”阿奶也附和道。 韩靖川和舒乐其实不想单独回屋,两个人独处实在浑身别扭,外面人多至少没那么尴尬。 虽然他们两个已经很熟悉了,以前也住一个寝室,但两人的关系从死对头到夫夫,跨度着实有点大,即使是名义上的,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现在变为现实,也让人一时难以适应。 但家人是好意,二人无法,只得回屋。 关上门,外面的喧嚣暂时听不到了。 两人站在门边,谁都不想先坐下。屋里除了床只有一张凳子。 半晌,韩靖川走向凳子坐下,示意舒乐坐床上:“凳子比较硬,你坐床上吧。” 二人分坐屋里两端,相对无言。 “我们谈谈吧。”韩靖川突然开口。 舒乐猛地抬眼。 韩靖川径自说了下去:“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夫夫了。不管之前如何,日后,咱们在别人面前至少要相敬如宾。特别在家里人面前,不能露馅。” “演戏嘛,我懂。”舒乐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韩靖川摇摇头:“不全是演戏。” 舒乐睁大眼睛。 韩靖川低着头,没看舒乐:“有句话我前段时间就想对你说了。对不起,这几年经常惹你不高兴。” 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韩靖川如释重负:“过去种种,是我不对在先,总是带着偏见和你相处,你讨厌我是正常的。”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咱们其实可以很合拍,你身上有很多美好的品质,我。” 韩靖川顿了顿,似是有点不好意思:“我很后悔以前那样对你,你能原谅我吗。” 舒乐怔怔地看着韩靖川,没有说话。 要说韩靖川以前对他很过分吗,好像也不算,虽然说话经常阴阳怪气,但行动上对他是好的,就像来到大晟后,给他送药,帮他断亲,和他合伙做生意,嘴上不饶人,却对他处处帮助。 而他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依赖韩靖川。 真心还是假意,或许只有时间能够证明。 舒乐轻笑道:“我以为这段时间的合作已经证明咱们至少是朋友了。” 见韩靖川有些不敢相信,他又郑重道:“以前我也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就当是咱们都在成长吧。” 良久,韩靖川露出一抹笑容:“我之前觉得假成亲就能解决很多问题,其实挺幼稚的,婚姻的神圣我今天才突然领悟。既然已经结婚,以后我们不仅是朋友,还是家人。” “还有,迎亲时我对云娘说的话是认真的。” 说完,他起身找出之前买给舒乐的玉簪,把盒子递给舒乐道:“打开看看,喜欢吗?” 舒乐拿出玉簪,轻轻抚摸,发现了梅花上刻的字:“这次也是给合伙人的礼物吗?” “现在是朋友的礼物。”韩靖川先是打趣又正色道,“之前看你都是戴的木簪,早就想送你了。当然,你今天戴的银簪也很好看。” “这是我娘送我的。”舒乐笑着摸摸头上的银簪,“你送我的玉簪很漂亮,谢谢。” “你就没有要送我的吗?”韩靖川挑眉问道。 舒乐作惊讶状:“为什么这么问?” 韩靖川有点不确定了,赶集那天舒乐应该是有在玉器摊那买东西啊,难道不是送他的? 见韩靖川开始沉思,舒乐噗嗤笑了出来,他略一思索就知道定是赶集那天露了马脚被韩靖川猜到了。 舒乐不再逗他,站起身走到嫁妆箱子前,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拿出了玉佩。 “和你买的玉簪相比,我这个实在是差了些,你要是不喜欢,我就……” 没等舒乐说完,韩靖川一个跨步上前拿过玉佩,脱口而出:“我看不错啊,和我正相配,送礼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舒乐忍笑,见韩靖川翻来覆去看那块玉佩,突然语出惊人:“有没有感觉像在交换定情信物。” 这回轮到韩靖川闹了个大红脸,但握着玉佩的手却没松开。 每次发现韩靖川纯情的一面都会让舒乐心情大好。 晚饭是星哥儿端过来的,二人饿了一天,也没顾什么形象,狼吞虎咽匆匆吃完。 又把床上的干果都清理到了桌上。 实在找不到可以做的事了,看起来只能就寝。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晚间娱乐活动太少。 “时间不早了,累了一天早点睡吧。”韩靖川说这句话时恍惚他们又回到了大学时光。 舒乐点头,他今天也起得很早,的确困了。正要脱衣服,突然意识到这里不像寝室,可没有床帘。 “我要换衣服,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韩靖川拿起脸盆道:“我去打水好洗脸。”说完出了屋子。 回屋时,他一推开门,猝不及防就看到舒乐身着白色里衣,披散头发,正襟坐在床边,神情乖巧。 韩靖川只觉气血上涌到鼻尖,他“砰”地放下水盆,以手抵唇,掩饰般地咳嗽了一下道:“你先洗吧,我正好换衣服。” 舒乐很听话。 不一会儿二人都洗漱完毕,并排坐在床边。 喜烛的火光明明灭灭。 只有一张床。 韩靖川打破沉默:“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舒乐机械回答:“都行。” “那你睡里面吧。”省的某人突然换床不习惯再掉下去。 舒乐听话地爬进里侧躺好。 韩靖川反复深呼吸,过了一会儿才紧挨着床沿躺下,两个人中间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他欲盖弥彰地解释道:“离远点以防压着头发。” 舒乐没说话,其实已经尴尬到头皮发麻。 韩靖川轻轻拉过被子:“那我把被子盖上了?”只有一床被子,现在晚上还有点凉,不盖不行。 舒乐抿唇:“嗯。” 二人直挺挺地躺着,都是第一次和另一个人同床,明明又累又困,却难以入睡。 突然,韩靖川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哥儿,会有那个,落/红吗?” 舒乐拽着被子的手一紧,呼吸急促起来。 20、第 20 章 夜谈 “哥儿到底会不会落/红啊?”韩靖川又问了一遍。 舒乐觉得和韩靖川先从朋友做起这件事可能有待商榷。 “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韩靖川扭头看着舒乐的侧脸。 “你问这个做什么?”舒乐又气又羞。 “要是有的话,万一明天早上阿爹检查被褥怎么办。”韩靖川是真的有些苦恼,“我看电视剧都是割个伤口流点血伪装,我们要不要也……” “韩、靖、川!”舒乐腾地坐起来,好在还记得压低声音。 “我很认真地在和你探讨问题,所以你知不知道答案。”韩靖川侧过身,一手撑着头,严肃地看着舒乐。 “我现在虽然是哥儿,可是至少外在构造和男的没什么不同!”舒乐想把韩靖川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 “但是哥儿能生孩子啊,万一呢。” 舒乐张了张嘴,好像韩靖川说得也有道理。 韩靖川有些泄气:“所以你不知道。” 舒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韩靖川:“你还有这个世界的土著记忆呢,你怎么不知道?”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早知道提前去医馆问问。”韩靖川有些懊恼。 虽然被问得恼火,但舒乐承认这个问题的确有点麻烦。 早知道昨天问问周华。 等等,他突然想起昨晚翻看的那本避火图,其中一页似乎有行小字:哥儿虽不像女子初/夜会落红,但也要耐心开/拓避免受伤。 果然没有用不上的知识,只是没到时候。 酝酿了一下情绪,舒乐飞快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韩靖川皱眉道:“你不是不知道?消息来源准确吗?” 舒乐重新躺下,面对墙壁:“突然想起来的。你管我从哪知道的,不信算了。” 行吧,韩靖川决定相信舒乐,反正即便是女生,也不是都会发生那种情况。真要被问起,随机应变好了。 被这小插曲一闹,两个人倒是没那么尴尬了,很快入睡。 第二天早上,韩靖川是被冻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被子不见了,胡乱伸手在床上摸索,突然摸到一具身体。 睡意立马消失不见,怎么会有人在他床上? 他转头一看,舒乐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只有小半张脸露在外面,睡得正香。 韩靖川又气又好笑,到底没舍得叫醒舒乐,自己先起了床。 堂屋里韩家人正在吃早饭。 看到韩靖川一个人过来都有些意外,韩阿奶往他身后望了望,问道:“乐哥儿呢?” “他还在睡,可能昨天累着了。不用管他,给他留点就成。”韩靖川没多想,直接坐到空位上用饭。 其他人眼神却都微妙了起来,除了宝兰。 韩靖川喝着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正犹豫要不要解释,就看到舒乐冲进了堂屋。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舒乐局促地捋捋凌乱的头发,眼神求助地看向韩靖川。 韩靖川放下碗,淡定地指指身旁的空座。 柳竹温和笑笑:“没事,时间刚好,粥还温着呢。” 舒乐乖巧走到韩靖川身边坐下,趁机掐了一下韩靖川的胳膊,肌肉结实,没掐动。 如坐针毡地吃了没几口,见其他人陆续吃完,方杏花端着碗要去洗,舒乐再也坐不住,赶紧起身道:“我来洗吧。” 方杏花笑笑:“乐哥儿怎么和我们还客气上了。你慢慢吃。” “就是,嫂夫郎你放松点,和之前一样就行。”星哥儿眨眨眼。 “一会儿咱们去村长家把婚书登记一下。”韩靖川转移了话题。 舒乐果然不再纠结洗碗的事:“好,那要不要给村长带点东西?” “家里还有些糕点,带过去吧。” 用完早饭,两个人回了房间,要去村长家,头发得仔细束好。 韩靖川很快收拾好了自己,抬头一看舒乐还在和自己的头发较劲。 “你啊,来大晟时间不算短了吧,怎么还不会梳头。”韩靖川无奈地走过去,把舒乐按在凳子上,拿起梳子开始给他梳头。 “之前在舒家没人管我头发梳的怎么样,后来去了云娘那儿,都是云娘帮我梳头。”舒乐老实道。 “簪子。”韩靖川朝舒乐伸出右手,左手固定着整理好的发型。 舒乐把梅花簪递了过去。 韩靖川轻笑一声把玉簪插好,看着铜镜里的舒乐:“我就说豆绿色衣裳很适合你。” 舒乐从镜子里瞥了韩靖川一眼:“我随手一拿就是这件。” 他又转过身,看看韩靖川的腰间满意地点点头:“我选的这枚玉佩果然很好看。” 韩靖川失笑。 去村长家登记婚书很顺利。 回家的路上舒乐开始琢磨生意上的事,“你说以后凉粉生意咱们还是各算各的吗?” 韩靖川现在心思不纯,倒是想让舒乐总揽财政大权,可他不敢说。 “看你,我都行。” 舒乐不是不知道他和韩靖川现在的关系有些暧昧,可是未来会怎么样他也不好说。 目前还是明算账的好。 “那还是保持之前的模式吧,不告诉柳叔他们就行。” 韩靖川对此没意见,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但是称呼问题还是很重要的。 他停住脚步看着舒乐道:“还叫柳叔吗?” 舒乐一哽:“我这不是还没习惯吗,放心,当面我会喊对的。”他顿了顿,眼中透出狡黠的光芒,“夫君。” 韩靖川呼吸瞬间急促,感觉自己飘忽忽仿佛踩在云彩上。 直到回到家里韩靖川才稍微缓过神。 不过这声夫君没白喊,两个人间的尴尬气氛消弭了不少。 晚上睡觉前,韩靖川看着舒乐欲言又止。 舒乐已经利落地上了床,见韩靖川迟迟不上来,目露疑惑:“你有话就直说。” “我忘了再找一床被子。”韩靖川叹气。 “先凑合盖呗。” “然后再把我冻醒吗。”韩靖川目光幽怨。 舒乐炸毛:“你是说我睡姿差吗?” 韩靖川不说话,转身打算再翻翻屋里的衣柜。 舒乐突然想起什么,下床打开了自己的嫁妆箱子,从最底下掏出一床被子。 终于可以一人一个被窝好好睡觉了。 “明天早上要是你先醒,一定叫醒我。”舒乐迷迷糊糊,声音越来越小。 “放心吧。” ──── 经过两天的适应,舒乐已经基本融入了韩家,韩家长辈都很喜欢他,不让他干活,韩靖川让他安心,毕竟娶人回来又不是为了让人当保姆。 “将来有的是展现你价值的机会。过两天重新出摊之后,有你忙的。”韩靖川拿过舒乐的衣服准备出去一起洗了。 舒乐急忙拦住他,把里衣抢了回去:“这些我自己洗就行。” 韩靖川觉得好笑:“行吧,一会儿洗完衣服咱们去趟县里,买点回门礼。”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一起逛街,现在自家有了牛车来县城就方便许多。 韩小河听说韩靖川要驾车,一再嘱咐对黄牛要温柔一点。 韩靖川无奈答应。 回门礼其实比照迎亲礼买简易版就行,但舒乐想买点不一样的。 “娘喜欢做绣活,不然买一些好看的绣线和布吧。” 韩靖川没意见,不过村里人讲究面子,像肉这类必备品还是得买点。 两人商量先去布庄看看。 绣线和布舒乐打算自己掏钱买,他目前手里只剩420文活动资金,不知道能买多少。 挑来挑去挑花了眼,最后花220文买了一套6色绣线和5尺绢布。 又顺道买了5斤猪肉和5斤菜籽油。 车厢里还有空位置,韩靖川想了想道:“要不去买几把椅子吧,屋里只有一把实在不够用。” 舒乐举双手赞成。 说完直奔一家家具铺子。 二人运气不错,店里正好有三把椅子在售,于是直接包圆。 翌日。 韩靖川和舒乐好好打扮了一番,拎着回门礼去了云娘家。 “你这孩子,回来看我就行,买这些东西干嘛。”云娘见韩靖川陪着舒乐一起过来,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 “应该的,娘,绣线和绢布可是舒乐特意为您选的。”韩靖川嘴甜道。 “看到了,娘很喜欢。”云娘笑得合不拢嘴,她就知道舒乐是个贴心的孩子,没白疼他。 韩靖川刚才进屋前看到云娘院子里的水缸没水了,这会儿主动开口道:“我去挑些水吧,等回头有空了给您这里打口井。” “我一个人住,打什么井。”云娘摆摆手,“一会儿在这儿吃午饭,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等韩靖川出去挑水,云娘把门一关,凑到舒乐旁边轻声问:“我看靖川还挺懂礼节的,他对你怎么样?” “还不错。”舒乐说的是心里话。 “那就好,两个人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该包容就包容,有矛盾要及时说开,不然积攒久了就遭了。”云娘语重心长道。 见舒乐听得认真,她又陆续讲了许多夫夫相处之道。 舒乐捧着水杯乖巧点头。 讲着讲着云娘不说话了,等了一会儿,她纠结开口:“成亲那晚,你们……顺利吗?” “咳咳。”舒乐刚喝进嘴的水一口喷了出去。 他恨自己为何一下就听懂了。 “你还害羞了。我和你说,哥儿怀孕不易,眼瞅着靖川以后是个有本事的,你得上点心。”云娘一脸严肃。 舒乐感觉头要爆炸了,韩靖川怎么还不回来? “所以到底怎么样?”云娘又问了一遍。 还能怎么样,他们现在还是纯洁的睡两个被窝的关系呢。 可是舒乐不能说。 “就那样吧。”舒乐支支吾吾企图蒙混过关。 云娘却会错了意,该不会是韩靖川不行吧! 她一下子急了,音量没有控制好:“不然给靖川看看大夫喝点药?” “喝什么药?”韩靖川刚巧打完水回来,推开门就听到云娘让他看大夫。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21、第 21 章 婚后生活 韩靖川本是下意识一问,结果就看到云娘和舒乐神情尴尬,舒乐甚至不敢看他。 有情况。 他想了想没再追问:“娘,水缸我都装满了,柴火需要劈吗?” 云娘哪好意思让他一直干活,忙道:“柴火够用,我看时辰差不多了,我先去做午饭。靖川你赶紧歇会儿。”说完觑了眼舒乐快步离开。 韩靖川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句话没说。 喝完又倒了一杯,没看舒乐。 舒乐忍不住投降:“娘问新婚夜怎么样我没好意思说她就误会了是你不行。”一口气说完没停顿。 “咳咳。”韩靖川啪地放下水杯,“你就任由他误会?”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回来了啊!” “那怎么办,你赶紧恢复我名誉。”韩靖川心情不爽,出去干个活就被扣了不行的帽子,哪个男人能忍? 舒乐转转眼珠道:“有些事情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眼看韩靖川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立刻改口,“放心,我这去和娘说。” 韩靖川一个人在堂屋等了半个时辰,云娘和舒乐说说笑笑地端着菜回来了。 舒乐朝韩靖川抬抬下巴,眼神得意。 吃饭时,云娘对韩靖川格外热情,不停地给他夹菜,碗里的小山越堆越高。 “娘,”韩靖川不着痕迹地把碗挪开些,“听舒乐说您烧饼做得不错?” 云娘以为韩靖川想吃,顺口说道:“娘做别的吃食可能一般,烧饼绝对拿手。你们想吃的话我一会儿做点。” “我和舒乐后天就要重新出摊卖凉粉了,想增加一种主食搭配,烧饼应该不错,不知您愿不愿意做。就是可能会比较辛苦。”韩靖川温声说道。 “卖我做的烧饼?不行不行,自家人吃吃就算了,卖不出去的。”云娘摇摇头。 “有何不行,县里有卖杂粮饼子的,又贵又不好吃,您做的烧饼比那些强多了。娘,我们算过了,一个烧饼卖4文,能赚一半。”舒乐对云娘的手艺有信心,烧饼要用白面做,口感自然比杂粮饼子强,卖贵些也有人吃。 其实昨天韩靖川说要卖云娘做的烧饼时,舒乐起先不同意,他不想让云娘太辛苦,等他赚大钱了他自会孝敬云娘。 但韩靖川不认同舒乐的想法,云娘也才40多岁,家里的田地早都租出去了,她现在一个人在家除了做家务就是绣帕子,其实对身体和心理不见得好。 有点事忙能让她的生活丰富一些,如果还能通过自己的劳动赚钱,更能让她获得成就感。每天也不用做太多,50个烧饼应该不会太累。 舒乐被说服了。 “娘,50个烧饼我们分您75文,面粉之类的我们来买。”他们没想靠烧饼赚钱,主要是以此充实凉粉摊的售卖品种,顺便还能让云娘挣些银子。 云娘有些心动,又怕自己做不好砸了凉粉摊的牌子。思来想去选了个折中的法子:“不然我先做20个试试吧,正好家里剩的面粉够用。” 舒乐二人自是没意见。 临走时他们和云娘约好后天上午出摊前来取烧饼。 回韩家后天还没黑,韩靖川打算读会儿书。 上个月忙着做生意,他一页书未看,平时记账还能当练字,可书不读就真的会逐渐遗忘。 他将来早晚要科举,如果按照目前的赚钱速度,一年内他有信心让整个韩家富裕起来,那读书科举也不会拖太久。 县试两年一次,要是一切顺利他希望后年的县试再下场试试,越早考中功名日后的路越好走。 而且,前朝时需要连过县试、府试、院试三关才能成为秀才。到了大晟,因为建朝初期连年战乱、民生凋敝,导致人才紧缺,先皇简化科举流程,取消院试,考生通过县试就是童生,通过府试就能成为秀才。因此现在是科举的绝佳机会,万一哪天当今天子又把院试改回来了,那科举难度就更大了。 所以在重新回私塾读书前,他需要坚持自学保持状态。 舒乐有些诧异地看看韩靖川:“你这么刻苦?该不会还要参加科举吧。” “没错,有基础当然不能浪费。大晟考上秀才就能免了家里的赋税和徭役,还有很多其他特权,我必须考。”韩靖川说这番话时神情坚定。 舒乐若有所思点点头,他只对数字感兴趣,那些四书五经他想想就头大,韩靖川要读书科举,他可以精神上、经济上支持他,其他的就爱莫能助了。 不过,科举可不好考,舒乐好奇韩靖川天天“不务正业”能行吗。 “那你还天天摆摊做生意,你这么光靠自学不行吧。” “后年才考呢,读书费银子,不多赚点钱就去上学的话,用不了多久韩家就要返贫了。”韩靖川翻着书解释,又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看舒乐道,“或者夫郎愿意养我,那我自可安心读书。” 舒乐刚想骂他不正经,就听院子里星哥儿高声喊:“嫂夫郎,华哥儿来送豌豆了。” “这就来。”舒乐大声回话,又拍拍韩靖川肩膀,“那你加油学,我不打扰你了。” 韩靖川抬抬手让他快去。 “乐哥儿,这是今天的豌豆。”周华在院门口给舒乐指着筐里的豌豆道,“25斤都在这了。” “怎么不进来?还有,你怎么没等我们去取,这么多你背过来不嫌累啊。”舒乐纳闷,之前都是他和韩靖川从县里回来后,驾牛车去周华家把洗净的干豌豆拉回韩家,好端端周华怎么突然自己送来了。 “我这不是怕你们新婚,没空去我家拉豌豆再耽误你们后天的生意。而且,”周华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我一个人背来的,还有大忠哥呢。” 周华话音刚落,一个略显壮硕的青年汉子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你好,我是冯忠。”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去外面跑商的冯忠。”周华给舒乐介绍人,笑容甜蜜。 舒乐知道这个冯忠,和周华青梅竹马,比周华大两岁,今年20了。前年初不知道去哪里跑商,一直没回来。 “总算见到真人了,总听华哥儿提起你。”舒乐知道好友对这个冯忠什么心思,要不是为了等他,周华不会现在还不成亲。就是不知道冯忠对周华什么态度。 “谢谢你之前对华哥儿的关照。”冯忠表情真诚。 看这意思是有戏啊,舒乐对周华挑挑眉。 周华有点害羞,把舒乐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大忠哥前天回来的,可惜没赶上你的婚礼。他听说我在收购豆子,非要帮我送过来。我想着正好过来告诉你一声,过几天我们要定亲了。” 舒乐惊讶,人刚回来就要定亲,速度够快的。不过周华等了这么久,着急也正常。 “恭喜恭喜,不过他以后还出去吗。” 周华知道舒乐在担心什么,“不出去了,大忠哥说以后留在村里,我要是一直收豌豆他就陪我一起收。” 舒乐心想,这还不错,不然长期异地对感情不利。 送走周华,舒乐叫来韩小溪,告诉他这是第二天要用的豌豆,两个人一起把豌豆放到了石磨旁边。 ──── 之前说是休个小长假,但其实韩靖川和舒乐真正休息的时候并不多。一晃就到了品百味豌豆凉粉重新营业的日子,舒乐感觉还没休息够。韩靖川也是,但不出摊就没有银子赚,再累也得坚持。 休假前小摊售卖的品种就丰富了不少,基础款凉粉还是8文一碗,可以自选加肉沫三文,加煎蛋三文。因此每天收摊后两人还多了项新工作,买肉和鸡蛋。 猪肉通常就在西市的一家肉摊上买,朱屠户已经和二人很熟络,有时见他们去买肉还会送点猪下水给他们。 是以偶尔凉粉摊子上还能见到凉拌猪下水,一份10文,卖得很好。在大晟吃猪下水的人不少,特别是穷苦人家买不起肉就会买猪下水打打牙祭。就是韩靖川不喜欢在家处理猪下水,总嫌有味道,所以卖的时候不多。 鸡蛋一般就在村里收了。溪柳村养鸡的人家挺多,他们每天需要30个鸡蛋,走个几家就能收齐。3文钱两个蛋,价格比县里卖的便宜。 重新开张这天,云娘做的烧饼大受欢迎。好些饭量大的汉子以前来吃凉粉,吃了两碗都不饱,还得再去买包子、馒头、窝头之类的吃食,现在品百味就有烧饼卖,方便许多,味道还好。 20个烧饼刚一摆出来就被一抢而空。 茶水摊王叔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韩靖川和舒乐盼来了,这些日子天天有人来问他凉粉摊怎么不出摊了,他只得一遍遍解释,茶水摊的生意也下滑了不少。 “你们这假休得真够久的,要是再不来我都想去溪柳村找你们了。”王叔半真半假地说。 韩靖川一边忙一边回道:“劳逸结合嘛,以后我们每月逢九休一天。” 王叔不懂劳逸结合什么意思,但一听他们还要定期休假有点傻眼,做生意没几个休假的,一个是像他们这种小本生意就是赚个辛苦钱,谁也舍不得少干一天,另一个是休假次数多了本来稳定的客源可能就有变化,毕竟你家不出摊,吃谁家的不是吃呢。 韩靖川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但身心健康更重要,况且他对自家吃食有信心,在强有力的竞品出现前,他们倒不用太担心客户流失问题。 正埋头忙活的二人没注意到一个消瘦的身影出现在了摊子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