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将军饲养指南》
2. 第二章
苏云秋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她自知是逃不掉了,只能跟着他,看他耍什么花样。
"打搅了。"
雁南眉眼弯弯摇着他的扇子,眼神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公子长得实在是熟悉,不知是在哪见过?"
苏云秋不敢断言两人没有一面之缘,可让他现下承认,也是没可能的,咬死不认,还能把她打了不成。
"不知公子贵姓?在下实在不记得与公子见过?"
"晏昀。"
就知道不会告诉我真名,苏云秋佯装苦恼的蹙眉,心里想着确是,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走掉,真是闹心。
"想来公子这般绝世之人,苏某人见过定不会忘才是,如今恐怕是初见,不过,能与公子记忆中人有所相似,也是在下福分。"
苏云秋话说的真诚,目光却缓缓移开,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苏兄好一张巧嘴。"
"呵呵,说笑了,此乃在下肺腑之言,"苏云秋干笑几声,也不知这二皇子爱不爱听这些奉承之话?看来,还是得让人去打听一下,省的被这家伙阴我一招。
"既是如此,苏兄请,"雁南举起杯盏,仰脖饮尽。
苏云秋断是不能在喝下去了,她不知自己酒品如何?要是说了胡话非被这人寻个荒野害了不成。
美人莲步轻移绕至她眼前,她收回念头,回以笑意,就见一双娇媚眸子带情看着她,伸手抬起她的下颌,薄纱勾到酒瓶,顷刻间,酒水洇湿了衣袍。
她看着湿透的锦袍,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美人就跪在地上,单薄的身子骨颤抖不止,头埋的极低。
酒杯落地清脆声音,惊动了微微闭目的雁南。
雁南目光扫过两人,微微一笑道:"扰了这曲子,你说该罚什么好?"
美人闻言,头低的更下了,手指头紧攥着,颤抖的回道:"应……应当。"
苏云秋见状,不动声色起身,扶起了地上跪着的美人,拿手指,揩去她眼底的泪,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别怕,有我在,没事的。"
说完,抬眸看向雁南,端起杯盏,举杯朝人拱手行礼,再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还望晏兄看在,在下的薄面上留情。"
"苏兄都说到这份上了,若还是不依不饶岂不是在下失礼了?还不谢苏兄。"
站在她身旁的美人,又要跪下,被她眼疾手快扶住,摇了摇头。
"苏兄真是怜香惜玉,还不下去?"
美人身体一哆嗦,就被带了出去,眼神闪着泪光,用口型道了声谢谢。
他端起空杯,转向苏云秋,手肘搭在膝盖上,桃花眼盈着水光,歪头看着她浅笑。
苏云秋不想看到那张脸,却又没办法,起身走过去斟酒,那眼神就盯着她的手。
见人把杯盏放下,就要离去,拿手指勾住她的蹀躞带,轻轻一拉。
苏云秋回眸,就听到一声笑,他收回手,支在两旁。
"苏兄,还是快些换了衣袍才是,别着凉了。"
"既是如此,告辞,告辞。"
苏云秋出了门,呼了口气,衣袍湿透感觉黏的她难受,酒劲也使得她大脑昏的紧,扶着墙她勉强站稳了身子。
"公子,就这样放他走了?"
雁南摇晃着杯子的酒,敛了眼底的笑意,"急什么?不放她走,怕是要让国公那老头参我几本,"他拿出锭银子扔了过去,滚到了琵琶女鞋尖,"总有法子让她过来。"
*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老鸨安排的人来了,她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呛的她差点咳了出来。
沈明晖心大,自顾自的睡着了,口水留了一桌,苏云秋扶额轻叹,指挥着人搭把手给抬了出去。
自己也来不及换锦袍,随意套了件披风,便也上了马车,在快行至苏府时,跳了下来。
"咕咕。"
露白探出个脑袋,见是自家小姐,拉出了藏在身后的马匹。
"小姐,你今日回来的比晚些时候迟了点,可吓坏婢子了。"
苏云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身上酒味熏着小丫头嗅着鼻子闻个不停。
"小姐,你是不是喝了好多酒?"
"胡说什么?你个臭丫头。"
苏云秋翻身上马,拉过露白,等她把手环住腰肢,这才扯紧缰绳,拍了拍马头,马蹄翻飞。
绑好马匹,苏云秋熟练的翻墙到了自己院子里,敲了几下门,应声而开,露华披着她的衣袍,谨慎的把她拉进来。
"露华,你还好吗?"
露华脱下衣袍,听闻此话,以为是小姐在说夫人有没有发现,她有未受罚。
"小姐,放心好了,夫人没发现,婢子没有受罚。"
露华笑的眼睛发亮,露出两颗小虎牙,前世种种好似重叠在一块。
她掩盖了眼尾的红晕,站在了烛火阴暗处,咽下喉间酸涩。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姐,热水备好了,奴婢伺候你洗。"
苏云秋摇了摇头,她怕被人察觉不对,只是寻了个借口,让露华走了。
她放下那一头青丝,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的人,擦拭掉面上的妆,未施粉黛的脸少了那丝少年人的俊俏,多了丝女子的美艳。
她不会记错的,前世她未曾遇到雁南,想来是因她被沈明晖拦住了去路,今世,她急于离去,才遇到了雁南,不知此番相遇,是福还是祸?
*
天刚泛着点鱼肚白,她就被人提着两只手臂拉了起来,墨发铺在拔步床上,睡眼惺忪的看去。
她娘一张脸就凑了过来,吓得她一个激灵,登时就醒了,见她醒了,侍女动作麻利的给她洗漱。
苏云秋端坐在梳妆台前,露华正在给她梳头,她忍着哈欠问道:"娘,你今儿个怎么有闲心过来?"
她母亲赵氏站在一旁,看着侍女拿来的衣裳,抽空回了句,"你这孩子,昨夜分明才告诉过你,要去见谢府夫人。"
苏云秋忽的不困了,转头就要问,自己何时应过,就被露华掰回脑袋,轻声道:"小姐,昨夜你回来迟了,夫人来过一趟,还没来得及应答,夫人就走了。"
"原是如此。"
"都怪婢子昨儿个忘记告知小姐了。"
露华耷拉着眼尾,小丫头翘起来的辫子都跟着掉了下去。
苏云秋拍了拍露华的手,她还不知晓她母亲的脾性,就算告知也没用,她决定的事情,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娘,是哪家的谢府?"
"能有几家谢府,谢老将军府邸,他家儿子长得可俊俏了,娘瞧着和你甚是匹配。"
苏云秋就说怎得忘记了,因她前世回来的早,得知此事,装了一天病躲了过去,也没记得娘要去哪。
谢清疏她对此并没有过多印象,只知他才识,容貌,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好,唯独对夺了自己身体的苏落态度冷淡,连看都不曾正眼瞧过。
好歹是前世最后一个来送自己的人,见一下也好。
"麻烦,凭什么要我接你?"
谢清疏身着湖蓝色圆领窄袖,眼尾上翘,墨发用红发带束成马尾,随着他抱臂看着自己一摇一晃。
苏云秋看了眼他,分明记忆里不是这样的人,应当是个温润知礼的贵公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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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苏云秋死后呆的最久的地方就是谢府,虽然也不常见到谢清疏,可那人却应当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谢清疏的椅子上,看着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剑柄,行云流水的挥了套剑法。
谢清疏生的好看,劲瘦的腰肢,流畅的腿部线条,被双鹿皮靴子裹住,利落的挥着剑。
她摸着下巴,啧啧称赞,眼角瞥见外头纸鸢飘到了府里头的枝丫上,两个孩童急得团团转,又不敢进来,只能眼巴巴的趴在墙头。
小肉手伸出去,一个不稳,直接就要脸朝地,被在院子练剑的谢清疏抓住后脖颈救了下来。
三四岁的孩童,看到面前拿剑的青年,眼泪吓得掉了下来,却又不敢大声哭出来,只能哼哼唧唧的吸着鼻涕。
谢清疏放下手中的剑,揉了揉人脑袋,掏出藏着的糖果,嗓音似春日穿堂的风,抚平人心底的恐惧。
"别哭,哥哥请你吃糖好不好?"
小孩止了哭腔,踌躇片刻,拿手接过糖,又指了指躺在一边的剑道:"哥哥,你……是……是大将军吗?"
谢清疏看着那柄剑,眼底落寞一闪而过道,笑着摸着小孩的头:"是啊。"
"那哥哥是不是很厉害,像娘给我讲的故事一样。"
小孩激动的上前,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小嘴止不住往外蹦话。
"你也可以这么厉害的。"
谢清疏擦了擦小孩脸上的糖渍,起身脚尖一点,取下了枝头上的纸鸢,递了过去,他看着孩童眼里亮的发光的色彩,一时失笑。
"走吧,送你回家。"
他把剑收回了剑鞘,拉起孩童的手,见他黑滚滚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剑鞘,弯腰问道:"想摸吗?"
孩童犹豫的点了点头,就看到自己的手被引着摸了下剑鞘,凉凉的,不疼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他笑着把脸贴过去,谢清疏怕他伤到,弯腰把人抱在怀里,手里拿着纸鸢。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同你讲话为何不理我?"
谢清疏清亮的声音,把她唤了回来,面前少年眉眼精致,眉梢却翘的老高,一副脾气不太好样子。
"活该没人喜欢你。"
谢清疏听闻瞬间炸了毛,却又不能当着自家母亲面发作,只能路过她身旁,看她一眼,侧头鼻孔哼了一声。
幼稚鬼,也是,我好歹加上前世记忆比他年长几岁,没必要跟小鬼计较,她看着眼前人离去的背影,自顾自的跟了上去。
两家人聊的开心,也就没人顾得上两个小辈,便由着二人去了,只是,在谢清疏要溜走时,被谢夫人喊着:"你带苏小姐四处转转去。"
他不敢忤逆母亲的命令,瞪了苏云秋一眼,可当真是无辜啊,苏云秋无奈的笑了笑。
抄手回廊起伏曲折,园中布局雅致,就是谢清疏吵的很,"你跟紧些,可别丢了,害我被责罚。"
苏云秋嫌他吵,也没应答,眼睛看着形状奇异的假山,几尾鱼游荡池中,水面波光粼粼,好一派幽静处。
"你——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苏云秋方才还在赏景的心思,瞬间没了,她走了过去,在离谢清疏极近位置站住,弯腰看着他眼睛道:"现在我听着了,你说。"
谢清疏耳廓攀上了红晕,他瞥开头,一时也没了刚才的底气,留下一句。
"你……你自己逛吧,我……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苏云秋站在原地,想了想,兴许是小孩子闹点脾气,这也正常,算了,自己逛就自己逛,回头派人送他个礼就好了。
小孩喜欢吃什么?糖果?那下次带几颗糖过来指不定有用。
5. 第 5 章
我喜欢清净的地方,你呢?"
谢清疏一看就是在躲什么人,神情慌张,可他才不会说出来,而是看了自己一眼,回了句:“关你什么事?”
“分明瞧见人是往这跑的?”
那道声音刚落下,方才还仰着脑袋的人,微不可察的颤了下,看了眼后头的树就要躲过去。
“谢清疏,你不会是在害怕?”
谢清疏回身,眉头微抬,回怼了句:“荒唐,我会……会怕?”
“那你躲什么?”
苏云秋看着这人吃瘪的模样,止不住想要逗他的心思,那脚步声近了些。
谢清疏也顾不上斗嘴,拉过她的手臂,直接把人抓到了树后,捂着嘴,眼神警告的看着她。
苏云秋挑了下眉梢,就用眼神余光看到个熟悉的人,二皇子雁南靠在临近的那棵树上,树荫下,他笑着看了她一眼。
雁南不笑的时候,桃花眼压下来,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的唇薄色浅,骨子里的冷霜肆意得散了出来,可他笑的时候,又很好的中合了这点,化开了那寒意,风流味十足。
但苏云秋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她比谢清疏身量矮了些,抬眸就看到那人眼下有颗很浅的痣,他垂眸,睫羽扫过。
“怎么那么大了还跟哥哥玩捉迷藏?”
那脚步声离他们极近,谢清疏不敢再动,也不敢挨得太近,黑色发带随风轻抚自己脸颊,好痒,她眨了下眼睛,睫毛刮过他修长的指节。
谢清疏低头,那发带就落到她肩上,他耳廓泛红,敛眉凑近道:“别乱动。”
他压轻了声音,身子却近了些,这动作又说不出来的暧昧,他的手臂微屈,身子前倾,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嘎吱——”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谢清疏忙侧身看了过去,他松开了手改为把人护在身后的动作。
只看到那跟踩断的树枝,那处的人早已消失,他啧了一声,拉住苏云秋的衣角,还是慢了一步。
“好弟弟,躲着我干什么?真让人伤心~”
该怎么形容这个人呢?苏云秋心里只有三个字,成了精的狐狸。
他抬腕拨开垂落枝头,身着青袍,头戴玉冠,狭长眼尾微弯,看着眼带谨慎的谢清疏,无辜的摆开手。
“谢知止,你装什么你?一股子骚臭味。”
谢清疏生怕此人和自己扯上关系,护着苏云秋就要走。
“别走啊,明明小时候还那么黏我?”
“收起你那让人作呕嘴脸,我同你无话可说。"
苏云秋没吭声,靠着树,看戏的看着发生的事情,没想到在这遇上了谢知止。
他同谢清疏不同,在武学造诣上不高,唯独医术那可真的是好的出奇,但神医都会有点怪癖。
他是出了名的弟控,对谢清疏当真是百依百顺,当然,这都是市井间传的,现在看来反倒是话有偏差。
“可真是让哥哥伤心啊~”
苏云秋寻了处舒服的位置,换了个姿势,把谢清疏的手放在了他身侧,没曾想,她这个举动却让谢清疏反手握紧了她的手。
她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挣了挣,没法抽出来,这两人不知道还要僵持多久,维持一个动作不得累坏她。
正想着,就看到谢知止背后树枝被人拿袖口打远,一道浅黄身影走了过来,他喘着气,扶着腰,未见其人声先出:“累死了,少爷我找了那么久,总算看到人了。”
沈明晖抬眸,看着眼前三人,没有眼力见的扯了下身旁的青衣男子,见人垂眼看向自己,拉着人就要走:“公子,你看你天下何处无芳草?你堵着那对有情人作甚?”
“有情人?”
“就是说,你看那少年护着身后少——少女!?”
这下轮到沈明晖傻眼了,那少女长得和他苏兄简直是神似,不管是眉眼还是整个人带给人的那股淡淡的感觉,好似无人入她眼,现如今站这也是无奈之举。
“苏兄?”
这句话一出,那少女轻抬眼帘,她生的美艳,却不张扬的美,更像是清冷的梅花,在寒冬盛放,冷的出奇,看过来时,似凌厉的雪刮过脸颊,美的不敢让人接近,生怕被那人身上寒意缠上。
“公子何意?”
少女的声音也清冷,不带情绪,她没避开沈明晖的眼神,直直看过去,看着人呆愣着,轻勾嘴角带了丝笑意。
“在下唐突了,姑娘花容月貌,是在下误认错人了,理应赔罪。”
沈明晖端正的行了个礼,他摇头轻笑自己蠢,苏兄是正儿八经的男子,早些年,他爹得罪了人,自己被捆去,险些让凶神恶煞的歹人杀害,是苏兄孤身一人与人交涉,救出了自己,他举剑直指歹徒,护在自己面前。
事后,他捡起那把剑,重的女子不可能轻易单手举起,懊悔之前自己还差点误会苏寒是女子想法,恨不得愧疚的咬断自己舌根。
*
“苏寒,你长得比女子都貌美,你该不会是个女儿郎吧?哈哈哈哈哈。”
“呵,胡蔺你才学不够,就想着抨击人的相貌,自己样貌丑陋,见不得别人貌美?”
胡蔺掀桌而起,酒水洒了一地,他踢开就要拎起苏云秋的衣领,被沈明晖挡住,他看着坐在后面的苏云秋,面色淡漠,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无端起了火又骂了句:“装什么清高!你有胆量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褪去衣裳,让大家伙好好看看,你是不是女子?”
苏云秋理都不理他,连个眼神都不施舍过去,胡蔺气过头,推开沈明晖,就要扯开苏云秋衣袍,被人重重一巴掌扇在脸上,他摸着被打歪的脸,抓住了苏云秋的手臂,拉到自己怀里。
“哥几个好好看看,你们眼里光风霁月的苏寒是不是个女子?”
几个同她交好的公子想要上前帮忙,可他们家境没有胡蔺好,刚有几个人要帮忙,就被挡住了去路。
沈明晖在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他怒骂道:“胡蔺,你我家境相当,你敢推我,就不怕我告知我父亲,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胡蔺也真是气到了,他看着沈明晖摆明了要跟他作对,伸手就撕开人衣袍,又被重重打了两耳光,一个是苏云秋的还有一个是沈明晖的。
沈明晖脱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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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外衣,披上去时候,不慎看到了苏云秋漏出来的地方,移开视线,宽慰是自己看错了。
不过,说来也怪,还未等他让父亲去找胡蔺的麻烦,那人一家就被判了个贪污的罪名,满府流放,胡蔺更是在流放途中被人扒光了衣袍,狠狠打了一顿。
谢清疏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啧了一声,又将人藏在身后,护了个结实,苏云秋看不到对面的两人,就戳了戳谢清疏,轻声道:“你挡着我了。”
谢清疏装听不见,护的更紧了,故意将相握着的手放在外面,给人看到,苏云秋只好任凭他闹了,无奈一笑。
沈明晖这才想起来,他是要来问路,当下就看着身旁一直不吭声的青袍男子道:“可否劳驾公子带在下出去,在下不慎与友人走散,这才误入此处。”
谢知止指了指自己,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弟弟,谢清疏不愿同他对视,避开了眼神,他微耸肩,应了下来:“你唤什么?”
“沈明晖。”
“谢知止。”
谢知止不做没好处的事情,尚书府的公子倒是勉强可以帮个忙,正好他的新药缺个人来帮忙,他笑着弯了眼,可看过去分明是憋了一肚子的坏水。
“走吧,我带你出去。”
谢知止走的时候,好不忘同自家好弟弟挥了挥手,心满意足的收到了对面人厌恶的眼神,和他没说出口的那句有多远滚多远。
霎时间,就又安静了下来,苏云秋这才开口:“人走了。”
谢清疏瞬间甩开了她的手,隔了段距离,别开脸,也不吭声,呆站在树荫下,就听到旁边悉悉索索的动静。
“没事就过来搭把手。”
苏云秋又搬回来那块石头,站在了熟悉的墙角,也不知道这墙建那么高做什么?她的手攀上墙,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谢清疏。
树叶掉在他发丝上,他抬眸,微风吹起他的发梢,抿着唇就这样看着自己,不得不说,长得好看就是有好处,要不然换个人,苏云秋都要拿东西砸过去了,愣着干什么?呆头鹅?
“你和刚刚那人是不是认识?”
“你说沈明晖?认识。”
苏云秋到这个时候,也懒得遮掩,反正当事人不在,话落,腰就被人揽住,谢清疏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抱稳了。”
他的声音不大,隐隐带着些许委屈的意思,脸也瞥开,硬是不看她,这又是气什么?苏云秋不解的看过去。
“你同他关系很好?。”
谢清疏稳稳的抱着她落下,刚接触到地面,那人就松开手,站在了一旁,闷闷的语气,眼尾耷拉下来,侧着脸抱臂,嘴撇着,可腰杆子又挺着直,发带就长长的落在他腰间。
苏云秋算是看出来了,谢清疏或许是小孩子心性,怕自己同他人交好,不再理会他了,顿时,就走到他面前,笑着回道:“自然是比不过我和谢公子的情谊。”
“满嘴胡话。”
谢清疏话是这样说,嘴角却欲发上扬,头抬的老高了,跟高昂着脑袋的大白鹅似的,苏云秋想笑,又怕被察觉,手抵在唇上,低着头憋着笑。
6. 第 6 章
不远处停着辆马车,露白眯着眼,看着站在墙角处两人,好眼熟,个子矮些那个长得好像小姐,但小姐才不会这般对个男子。
露白寻了僻静的角落,正好避开了他人的视线,自己又可以很好的看到来往的世家子弟,这不,就让她看到了个熟人,沈明晖!她登时就站直了,不敢把眼神放过去,完蛋了,小姐现在在里面,不会跟沈公子撞上了。
她看到沈明晖要往这里走来,叫了个侍卫挡住了马车上大大的苏字,也顾不得前面是不是小姐了,她赶过去,就看到苏云秋耐着性子哄着谢清疏,不明确些是小姐又在逗人玩,小姐惯会逗猫溜狗,要不是夫人闻不得猫猫狗狗身上气味,府邸可遍地都是小姐收养的小猫小狗。
这也就养成了苏云秋喜欢长相可爱的人,沈公子就是这样的长相,小姐平日里同人相处眼底总带着股喜爱,对待她之前捡到的一只叫金宝的小黄狗似的,可谢公子生的漂亮,露白读的书不多,想不出来什么词汇形容,只知道他比自己见过的小姐表兄弟好看得多了。
断不会是小姐喜欢的小猫小狗样子,更像是自个之前看到小姐最为喜爱的字画,单单是他站在那里,所有人也不过如此,不及他一半颜色。
苏云秋看着露白眨巴着大眼睛,面色怪异的看着自己,就知道小丫头又在脑补什么了,拍了拍她的脑袋,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了?”
“啊!对、小、小姐,我看到沈公子过来了,怕你们撞上。”
露白拍了拍脸,晃去了脑子里的念头,贴在苏云秋耳边说的,声音不大,生怕被人听了去,没想到她家小姐就顺势转身,对着走近的沈明晖打了个招呼。
沈明晖刚与谢知止告别,腿就要迈上马车,见有人同他挥手,当下收回腿,规规矩矩回了回去,复又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露白傻了眼,沈公子看来是没认出来小姐,苏云秋摸了摸露白脑袋,就看到谢清疏冷冷一笑,挥袖离去。
“谢清疏,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苏云秋看着那背影喊了句,就见人回头嘴角带着笑,眸底却暗沉着,他瞥开脸:“不和你的沈少爷一起回?”
气性还挺大,她拉过人的袖角,没被人挣脱开,谢清疏就低垂眉眼望过去,他没想到苏云秋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一看又是她从露白手里拿过来的。
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哄了,谢清疏真的是气笑了,可又发不起来火,他挣开了手,反手抓住苏云秋纤细的手臂,他吞掉了嘴里最后的那股糕点甜,贴着人耳道:“苏云秋,我没比你小多少年岁?”
苏云秋很想反驳,加上前世可是整整差了四岁,虽然,现在只是差了两岁,她抽回手,直面谢清疏眼底回道:“那也是小了两岁,走了。”
说完,直接拉过人手把他塞进马车,自己在坐了过去,堵住了他想出去的想法,两人就这样看着对面的摆设,不看对方。
在快到谢府的时候,谢清疏经过她身旁问了句:“沈明晖多大?”
“与我同岁。”
谢清疏没回话,掀开帘子直接跳了下去,苏云秋见人走了,才叫马夫去苏府,她回到府邸,累的揉了揉腰,随意垫了几口饭菜,就回屋换了衣袍,刚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
“她死了?”
苏云秋喝完那盏茶,抬眼看了过去,前来汇报的侍卫跪在地上,点了点头,就听到苏云秋轻轻嗯了一声。
“怀疑谁?”
“沈家少爷沈明晖,有人说看到他那日回府很迟。”
苏云秋笑了声,轻勾嘴角,怎么可能是他,不过,也没人敢抓沈明晖,这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还有呢?”
“说是看到……到。”
侍卫头都不敢抬,支支吾吾的,硬是没说出来,脊梁挺的直,脖子却弯的更低了。
“是我吧?只是暂时没查到,也是,沈明晖动不了,总得抓个人交代。”
苏云秋不觉得奇怪,她当天那么顺利从二皇子手下救下来个人,就应该想到的,他不会让人活下去的,可真的是,自己还是放松警惕了,她捏紧了手里的瓷杯,嘲讽一笑,笑自己蠢得可怜。
“多给点钱,把人好好安葬了。”
“是,小姐。”
苏云秋其实不想搅这淌浑水,可这个事件好像变得严重了,沈明晖被抓起来了,据说是多人弹劾,说沈尚书包庇儿子,这世道,死一个歌女,对于达官贵人而言,不过,是地上多了丝血痕,拿水一泼就好了,可沈家居高位,有的是人想拉他们下来。
她知道是二皇子在后面推波助澜,可她现如今能做的就只有查清这个案子,但不会那么轻松的。
“苏小姐,可别为难小的了,这都是上头的意思,你这小的也很难办。”
狱卒搓了搓手,笑得谄媚,苏云秋心领神会的让露白给了几两银子,换得了探视的机会,她本以为沈明晖细皮嫩肉的,定受不了这苦,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人精神抖擞的样子,丝毫不像是入狱的囚犯。
“苏姑娘,你怎么来了?”
“你……你还好吗?”
沈明晖的牢房比起隔壁泛着腐败食物混杂着霉味可好闻多了,起码干净敞亮,尤其是他常年泛着光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我很好啊,不过,谢小公子刚刚也来了,说什么要救我出去,想不到,苏姑娘也来了。”
“谢清疏怎么会来?”
“他说怕苏姑娘难过。”
苏云秋在心里骂了句傻子,可嘴角却藏不住笑,她看着沈明晖露出的肌肤,细腻光滑,看来没人敢对他下手。
“他们没有证据,你应该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是啊,只是他们这几日变着法的从我嘴里套话,可我相信苏兄不是这样的人,不肯告知苏兄下落,他们便说要将我同包庇罪犯的罪名关起来。”
苏云秋话里那句对不起咽不下去,又说不上来,卡在喉咙,酸涩的疼,她知道这一切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可自己没办法。
“你等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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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去。”
沈明晖恍惚间,好似看到了谢清疏,两人真的很像,说话的神态,还有语气里的坚定,好像什么困难都不成问题。
当天夜里,苏云秋看着齐齐跪在地上的侍卫,她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什么都查不到,所有那夜相关的人都被灭了口,嫌犯是官府没抓到的大盗再度犯下命案,那标志性的将现场布置成大婚的场景,除了他怕是没谁了。
“下去,下去。”
苏云秋真的不想去抓,尤其是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她深呼口气,想起了还在大牢受苦的沈明晖,终究是打开了那封关于此人的情报,他有个响当当的别名月郎,苏云秋放下纸,骂了句:“好装。”
他的故事无外乎些风月之事,细细讲来却又苦涩无比,倘若与君相知,结局是两厢生恨,不如从未相识。
那日,是花魁林怜初次接客,年过半百的老人就要拍下她的初夜,富商公子月郎站在二楼,友人拿着酒就要灌他,被人笑着推开,空灵的琴声就传了上来。
他低头同林怜对上了视线,透过面纱看到少女眼底的恐惧和逃不掉留下那滴绝望的泪水,似乎滚落在他心尖,那悲切尽数在那琴声弹出。
底下人哄笑着,不停叫价,老鸨脸上挂不住的笑意,无人看到台上那颤抖的指尖,无声的泪珠,就静静的、荒唐的、流淌进了那喧闹的景象里。
“怎么一直看底下啊?郎君。”
一张带着香气的帕子就挥到了他面前,被他抓住那细白的手臂,开口问道:“多少钱?可以拍下她?”
“公子说的是林妹妹,那可是妹妹初次接客,想来也要好多,公子不如多陪陪桃儿。”
女子柔弱无骨的身体就要靠上来,被他推开,那夜,他一掷千金拍下了台上少女,至此夜过后,月郎便日日来浮楼见林怜,两人年岁相仿,很快就情投意合,他要为她赎身,而她则等他的到来,可那日,他们都没有等到对方。
林怜还是被人先一步娶走了,说是娶不如说是抢,她被绑住手脚送进了当地有名的纨绔手里,月郎救不下来她,眼睁睁的看着人被带走,要是故事到这结束,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悲剧……
月郎连同人在林怜必经之路捆了她:“我们一起逃吧,逃出这里去外面生活,你不是一直想去南方,我们今夜就启程。”
可没等到林怜的同意,他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你有完没完?我现如今已经是李老爷的妾,过着富足的日子,谁要和你过苦日子?”
“不是这样的?我们说……说好了,你是不是怨我?怨我去迟了?”
月郎抱住林怜的腰,把头埋在她肩窝,却被人用力挣脱,重重摔在地上,那原先带着恐惧眼神的少女,现如今只剩下厌恶,她拍了拍身上的灰怒骂道:“滚远点,别碰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郎笑的眼泪直流,他掏出小刀刺入林怜胸口,看着那人眼神恢复了惊恐的样子,一如初见,只是又不同,那意气风发的少年握着刀柄,面若癫狂。
7. 第 7 章
月色顺着院内梨树,流淌下来,静静缠绕在苏云秋一头青丝上,泄了点月光,桌上那几封信用毛笔勾起的字,隐隐透着墨色的光。
“林怜、花魁、月郎。”
苏云秋单手撑着脑袋,她放下毛笔,盯着砚台波动的墨水,陷入了沉思,露华端着新鲜瓜果过来放在了桌上,又安静的关上门走了,她抬眸看着桌上的瓜果,一支箭破空而来,正中最上方的苹果。
她起身,取过箭头,上面挂着的白布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明日辰正。”
送信的那人,是她之前在路上捡的,彼时正遭仇人追杀,命悬一线之时,叫住了男装打扮的她,只一眼,那人就猜出了自己女子身份:“姑娘……救……救我。”
苏云秋看了眼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血人”感觉救了会给我惹下很大的麻烦,可不救的话,他知道我的样貌,日后没死透,不得找我寻仇,要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
沾满血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她看清了那人的脸,突然就收回了这个想法,没想到居然是他,其实很少有人见过江湖上那位人称箭术奇才的吴常,可苏云秋见过,苏落还霸占着自己身体的时候,曾经想方设法想要收此人入她阵营,可没想到吴常宁死不屈,被打碎了骨头,扔给野兽啃食而死。
“我可以救你,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我不需要你杀人抢掠,完成了,此恩怨就两清。”
他松开了手,没有回应,就算同意了她的说法,苏云秋当下就将人秘密送去治伤,不久前,她飞鸽传信于他,要他助自己查清此案。
“动作真快啊。”
苏云秋当下就安心了,我就不信了,那月郎再强,还能把我杀了不成,话是这样说的,没往自己身上少藏暗器和毒药。
*
月色高悬,浮楼经此一事,来往的客人就少了,但还是难掩繁华,有人离开,就有人进来,浮楼又推出来了新的一位花魁,之前死的那两任就这样悄无声息抹去了痕迹。
苏云秋扮不得男装,只好做女子打扮,老鸨只认钱,给的到位了,哪怕你是姑娘她也照样接待不误,她不想凑热闹,寻了处角落,听着叫价声,还真的是和信里写的如出一辙。
肥头大脑的富商色迷迷的看着台上花魁,手不安分的在底下揉搓,嘴里不停的叫着价。
她不需要出手,这人是拍不下来了的,毕竟有人可等着,这英雄救美的一出戏,要的就是恶人在,越多的恶人,才可以让这场戏走向高潮。
苏云秋有些累了,早知道晚些时候来了,她无聊的转着空茶杯,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一壶酒就重重砸到她桌上,她刚要开骂。
“美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那人先一步开口,她觉得晦气极了,居然有人上赶着送死,她抬眼,不加掩饰的烦躁,开口声音冷冽:“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没想到非但没有吓跑他,反而他就这样坐了下来,浑身酒气熏得她想吐,她捏紧袖口里的暗箭,正准备对准他的眼珠子来一箭。
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有人一脚狠狠把他踹到了地上,谢清疏本来是在楼上,却瞥见了在角落的苏云秋,当下就跑下了楼,话还没有喊出来,就有人捷足先登,他面色不悦,没想到,那人怀着色胚,手悄悄地就要摸上去。
一脚不收力的踹上去,动静很大,桌椅倒了一地,人也撞到了地上,磕破了脑袋,他摸了一头的血,火登时就上来了,拳头挥上去,被谢清疏轻易握住,用力掰弯,骨头错位的声音,杀猪的叫声。
苏云秋站在后面,看着聚集过来的人,她瞥了眼台上,故事已经进入高潮,主角也该登场了,果不其然,原先在台上的花魁失去了踪迹,终于开始了,她可是等了很久了。
她拉住谢清疏制止了他想踹下去的脚,扔了块银子过去:“处理干净,还有的赏。”
走到浮楼外面,她看了眼站在檐上的男子,挥动手,就见人看了她一眼,目光直指后方,她拉了拉谢清疏,把他手握紧看着人眼睛道:“我准备好了,带我飞吧,跟上他。”
“凭什么?我才不帮你。”
“吴……”
苏云秋朝还没有走远的吴常轻喊了声,就被人揽住腰肢,摁在了怀里,谢清疏在她耳边警告一句:“别吵,不然就把你丢下去。”
她心里明白,话是这样说的,手却被人握紧,步子也稳,谢清疏时不时偷看自己一眼,确定没掉下,才松口气,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吴常蹲在人屋顶,掀开了几片瓦,小心叠在一旁,眼神示意他们过来,苏云秋趴了过去,大气都不敢出,听着底下的声音。
手却紧攥着谢清疏不放,她虽然不怕高,但是初次趴人屋顶,心里还是或多或少紧张,夜里凉,却也静,声音也就听的清晰。
“林怜,我们今天就走?好不好?”
被捆住手脚的花魁,嘴里塞着布,说不出来一句话,只能不停摇头,泪水顺着小脸流下来,妆都花了,她看着月郎把手摸上她的脸,害怕的蜷缩起来,闭着眼睛不敢看过去。
苏云秋拍了拍谢清疏,用口型道:“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动静。”
谢清疏一记眼神扫过苏云秋后面,用手指了指,就看到草堆里埋伏着几个黑衣人,手中利器在月色下散发着凌厉的寒意。
晓得了,看来不止我们盯上他了,现在看来得想法子让那些尾巴全部悄无声息的死掉,还没等的苏云秋开口,吴常就掏出背上背着的弓箭,拉满弦,瞄准了人头射了过去,几只箭羽破竹之势,顷刻间,倒了一地。
苏云秋汗颜,年轻人就是冲动,她看着底下人凶神恶煞的看过来,默默拉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谁弱打谁,不用看,自己就是三人里最弱的,谢清疏一把捞过她,脚尖一点,跃至后方,他身形鬼魅,追上来的人硬是近不了他的身。
“吴常,别让人跑了。”
踩着瓦片,吴常又掏出箭射了出去,回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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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条件?”
“你这……这要不还是我自个看算了。”
苏云秋可不想把机会都让给一个人用完,却听到一声极轻的笑,吴常踹下去个刺客,看向她,摇了摇手里的弓箭,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苏姑娘还是顾好自己。”
苏云秋耳边刮过利刃,她看着割落的发丝,蹲下头来,抱着脑袋寻了处有遮挡物的地方躲起来,探出个脑袋看着谢清疏站在不远处,他提着把剑,招招逼人命门,进退有度,剑在他手上灵活的转动,围着他的人,下刻人头滚落在地上。
就这样圆滚滚的停在她面前,苏云秋背过身,把自己塞的更里面了,捂着嘴硬生生的没叫出来,指尖止不住颤抖。
谢清疏这边的人不多,他解决完,一脚踹开外头的脑袋,染血的剑被他握在手里,滴下的血迹碎在了地上,湿了一片。
他看着缩成一团的苏云秋,嘴角上扬,还以为天不怕地不怕,他弯腰把剑背手藏在身后,歪着头笑着看着她。
苏云秋感觉到后面有人,磨蹭的转动身体,她生怕是刺客,攥紧了袖口的暗器,直指眼前人,就看到了谢清疏的笑颜,她知道谢清疏长得好,却很少看到这人真正的笑,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微弯,是这样的好看。
“怎么?吓傻了?”
谢清疏站直了身体,刚刚那丝笑也收了回去,他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抱着臂不正眼瞧人。
“谁会怕?”
苏云秋拍了拍身上灰尘,站的直,欲盖弥彰的盖住了袖口的暗箭,朝空中喊了句:“吴常。”
一道人影踏着月色跳了下来,他身上也有不少血迹,脸上也溅上了,可他没甚感觉,只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道来:“西边,人都死了。”
“恩,你身上伤口没事吧?”
一张手帕被拿出来,只一瞬,就被谢清疏取走,他背手藏在身后,在苏云秋瞪了一眼后,不情不愿的用剑割下自己的衣角递了过去。
“给你。”
吴常见状,自然接过,他手里的布料质地上好,切割面平整,用来包扎伤口刚刚好,他简单处理完伤口,看了眼谢清疏道了声:“谢了。”
谢清疏瞥开脸,什么都没说,只扔了瓶药过去,苏云秋失笑,不意外的收获了谢清疏的眼刀,她抬了抬眉梢,替谢清疏回了句:“他说没事,那药对治伤好,你快收下,别让这……唔。”
谢清疏骨节分明的手就捂了上来,没有血腥味,只有股淡淡的香味,他垂眼,睫羽长长的在他脸上扫动。
“多嘴。”
苏云秋轻笑了下,温热的呼吸浅浅的挠了他的掌心,捂着嘴的手立刻收回,连带着人也退了半步。
细微的动静,轻不可闻,吴常眼尖,他抛了块石头过去,一声闷哼,重物坠地的声音,谢清疏回身,紧紧护住了苏云秋。
剑尖直指昏暗的草堆,一团黑影圆润的倒在地上,这才让人看清了脸,还能是谁,当时喊价叫的最高的富商。
8. 第 8 章
富商躺在地上,骨头被石头一打,疼的他直叫,吵得人耳朵疼,吴常忍不了,走过去,对准人脱臼的腿,用力一掰,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惊得附近的鸟群四散而开。
苏云秋蹲下身,歪着脑袋看着他,富商面色惨白,额头止不住渗汗,肥胖的身体翻不起身,只能躺着喘着粗气,狼狈至极。
他粗胖的手指头指着苏云秋,被谢清疏抱在怀里的剑反光吓得收回手,只一个劲的颤抖,哆哆嗦嗦的:“我、我就是想、救下海棠姑娘。”
“呵。”
不屑的笑声,苏云秋又不是傻子,他什么心思谁不知道,她站了起来,直白的挑破了他的想法:“空手套白狼,谁不会?你只是想要是救下海棠,用救命之恩要挟,行你心里那些腌臜事情。”
“你……你休要颠倒黑白,我只是见不到此淫贼的做法。”
富商脸紫的很,活像涨红的猪肝,他爬了起来,用眼神瞥了眼站在她身后的谢清疏,止住了想要动手的想法。
“走吧。”
苏云秋看了眼天色,再不回去,就怕是睡不成了,明儿个还要探视沈明晖,刚走出没多远。
就听到身后又叫了声,富商惊叫的抱着脑袋蹲下来,他指着一处废弃宅子,看起来阴森森的,破败的门在夜里嘎吱作响,门口杂草生的密,不细看还真没注意到,匾牌斜斜的半掉不掉,赫然是当年被月郎灭门的赵府。
现如今不过是处废宅,门口石狮子上几处血痕,在夜色下,那双石眼,仿佛活了过来,血色瞳孔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苏云秋站在外面,看着里面,漏风的窗子,发出可怖的哭鸣声,四溅的血痕,都已随风深深渗进了赵府。
“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新收获?”
苏云秋对着谢清疏说的,衣角却被富商抓住,她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回头用力甩开他,那人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不放开。
“别、别去。”
谢清疏眉头皱的紧,抬剑就要劈下来,富商瑟瑟发抖的收回手,磕磕绊绊的解释道:“这、这宅子闹鬼,自从被灭、门后,每每到夜深时,里面就发出女子、哭泣声,曾有人在这看到女鬼!”
提到女鬼,富商显然吓到了,自言自语的抱着脑袋,瞳孔放大,害怕的尖叫起来,被吴常一拳打脑袋上,安静了下来。
“那!女鬼没有舌头!双腿不能动,就趴在地上在前面爬……爬着,头发、头发长长披下来,鲜艳的红指甲陷进土缝,尤其是那双眼睛是两个血窟窿……”
想到这里,富商捂着脑袋,痛苦的流下眼泪,肥胖的大饼脸扭曲的皱着,他忽然抬头指着大门,恐惧的大喊:“就……就在那!!!”
苏云秋冷静的看了过去,什么都没有,她不怕这些鬼神之事,能看到的,听得到的除了人,还能是什么?没有情报明确说过林怜是否还存活在世间,或许她当年就是被囚禁在这里。
“还真是丧心病狂。”
她冷讽一笑,抬脚踏了进去,浅绿色长袍滑过门槛,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深蓝色锦袍,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府内。
富商跪在地上,泪痕未干,看着滑稽至极,他傻傻的盯着两人背影,谢清疏拔剑护在苏云秋身边,他比苏云秋高了半个头,高高的马尾在身后晃动,苏云秋就站在他身边,发丝交缠,红色发带勾着绿色发带,他低头听着苏云秋耳语。
随后踹开了满是蜘蛛网的门,这才惊醒了富商,他颤抖着两双腿,爬过去抓住吴常的靴子,被人冷冷的看了眼,抬脚就要踹他脸上。
“吴常,你去库房看看,之后门口汇合。”
苏云秋他们进去查看,一入眼,落满灰的桌椅,歪七倒八的压着,旁边松动的柱子看着就要重重砸下来,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这屋子看起来很长时间没人住了。
她拉过谢清疏,凑近他耳旁道:“我去后院,你去书房看看。”
也没等人回答,就往外走去,吴常腿上的手臂趁机松开,站立起来,弯腰讨好一笑。
“不知大侠我们何时走?”
吴常没理他,转身往后走去,富商看了眼空荡的院子,时不时发出尖利的笑声,他害怕的抖动身上肉,又跟了上去,自顾自的同人讲话:“我叫江书,因为父亲想我成为读书人,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可惜我天生愚笨,还好在生意上有点脑子,大侠你要不……”
“咔嚓。”
江书跟在后面,没看地上,一下踩到了脚下的机关,凹陷的石块下齿轮转动,箭羽四面八方射过来。
吴常一把捞过人,扔了出去,自己站在中心,弯腰滑铲出去,堪堪躲过,他回头看了眼江书。
“不想死,就听我指挥。”
江书脸本就吓得惨白,如今更是没了血色,活像纸娃娃,他眼泪鼻涕纵横,紧紧跟着吴常。
“蹲下,往你西南方向跑。”
机关启动,吴常他们已经被迫入局,不破了这机关,怕是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他站在原地,扫视一圈,早知道跟师傅认真学习机关术了。
*
苏云秋孤身一人,踢开了紧闭的门,出乎意料的这处反而没有那么大的尘灰,她紧紧抓住袖口的暗箭,心里头却暗道不好,这应该就是林怜住处,梳妆台上摆着时兴的饰品,她取了一件看了眼。
“怎么弯了?”
铜镜照着角落,苏云秋低着头,没看到那道黑影,放下了钗子时,微抬眼,看到了门后的人影,强装镇静的摸向袖口。
“看来这里也没有什么线索。”
她不好转身,那人影手上的刀正对着她,现下怕是不好走了,得想办法制造动静,引起谢清疏注意。
想明白后,深呼口气,就地转身,锋利的刀尖对着她白嫩的脖颈,在近一点,就可以割破喉咙,她相反冷静了下来,直直看着月郎,单手撑着梳妆台。
“赵离轩,没想到是你?”
赵离轩勾起嘴角,眼神有点意外,却还是开口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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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不,应该是苏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之前隔的远,没认出来,见谅见谅。”苏云秋知道他,还是因为之前她在浮楼时候,看到他被老鸨驱赶出去,抬头时一闪而过的眼神凶狠阴毒,尽管,看起来他低头哈腰的任凭老鸨骂。
“姑娘说笑了,您是什么人物,记不住我这个小人物,很正常,只是实在好奇姑娘不害怕吗?外界那么多我的传言,你不怕我就地杀了你?”
“你不觉得外面传的故事太假了?倒像是话本里固有情节?”
“很多人信了?不是吗?”
话落,刀剑划破她的脖颈,血珠顺着衣领滚落,洇湿一片,雪白如玉的肌肤和那几滴红相互交融,她漂亮的脸却显得格外妖艳,嘴角那抹笑像是诱惑着人靠近。
“那么急着下手,不听我说完吗?”
赵离轩突然来了兴致,他看着苏云秋微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其实灭你赵府的是林怜,不是吗?”
“呵呵呵呵呵。”
赵离轩长笑几声,那双眼球红血丝遍布,瞳孔瞪大手指着地上情绪激动道:“是,所以她……她该死,该死啊!!!。”
可他的语气里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撕心裂肺的好像那件事夺走了一半的灵魂,眼泪直流下来,那张枯瘦的脸上因情绪波动泛着异样的红润。
苏云秋叹气,她的大脑拼凑出了当年事情的真相,死局一开始就是死局,他们的相遇就像是一场笑话,初见就是被安排好的,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林怜的计划,可没想到她算错了赵离轩的爱,算错了他本就是个阴狠的人,一开始这盘局,她就没法全身而退。
*
檐下几盏红灯笼照在人身上,一阵风刮过,灯笼穗摇动几下,赵离轩握着眼前人的手,他哀求的看着她:“林怜,为什么?”
“赵离轩,你别管我,我意已绝,你我之后不必相见。”
林怜身上的红嫁衣刺着赵离轩的心口,血淋淋的漏着,他不甘心的追问一句:“我不信,你为什么非得嫁给我父亲,明明……明明你说好要嫁给我的。”
“可笑,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嫁入赵府,而你只是我进入赵府的踏脚石,现在我把你踢掉不是应该的吗?”
赵离轩浑身被抽走了气力,他踉跄了两步,自嘲的大笑出来,泪花都笑出来了,他看着林怜决绝的背影:“那就祝姨娘与父亲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他当天夜里就走了,去了就近的酒肆喝的烂醉,等他回来的时候,血迹顺着府门缝流出来,通红一片,他慌了跌跌撞撞的走了进去,却被小厮的胳膊绊倒,手指颤颤巍巍的摸上人鼻尖,没有气息。
当即吓得坐在地上不敢动,那里面躺着的不止是他们府内的人,也要几个刺客打扮的黑衣人,他当即想到了林怜会不会也死了,昨夜,自己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她死的时候会不会恨死自己了?”
9. 第 9 章
他爬起来,疯了似的冲进了林怜的偏院,门外的奴仆倒了一地,粘稠的血液染红了他月白色长袍,长长拖曳出一道红线,线的另一头缠在了一双秀美的手指上,往下滴着血……
身着红嫁衣林怜,满头的珠钗叮当作响,娇嫩脸上溅上了不少的血迹,原先那双小鹿般纯良的眼睛泛着他看不懂的恨意。
他走进去,就看到地上显眼的一滩鲜红的血流动在赵父身下,他身上插着一把匕首,刀柄上镶着耀眼的黄色珠宝,明晃晃的照着他的瞳孔。
这一刻,赵离轩嘴干涩的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眶酸涩,他搀扶着门框勉强站立,就看到林怜回头,低低一笑:“你回来了,正好我还想去找你。”
林怜眼神淡漠扫过他,看到赵离轩眼底的悲痛,失了刻神,手中的刀还在滴血,她稳了稳神,看了过去:“怎么?怕了?”
“为什么?”赵离轩扶着门框声音泣血的问道,他的胸口疼的喘不过气,都是他害死了家人,要不是他引狼入室,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的眼里恨意搅动,原先的爱意就在那漩涡里消散。
“就凭他杀了我全家,就应该血债血偿!”
赵离轩长笑不止,他没了力气,跪在地上,就这样抬头看着林怜,他好恨啊,可恨也没办法,他下不去手,他看着那人的眼睛,一如初见,那句我亦心悦你,让他开心了很久很久,可如今,却成为了他最大的梦魇。
“林怜,你可曾爱过我?”
“未曾。”
林怜握着刀,手止不住颤抖,被她背手藏在身后,她的心乱了,闭了闭眼,紧抿唇终是松口道:“你走吧。”
可她没想到,没死透的赵父趁她不备,抓住她的腿,把人压倒抢过她手里的刀,刺入她胸口的那刻,自己的胸口又被补了一刀,长长的刀捅破他的心脏,赵父低头,不解的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为什……”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有趣的想法,可你还是猜错了。”
苏云秋抬头看过去,她看着赵离轩佩挂在腰间的香囊,虽然保存的很好,可细看就知道这是好几年前的物件了,绣的纹样也不是现在时兴的图案。
“你的香囊是林姑娘送的?你有没有想过拆开它。”
赵离轩护住香囊,看了过去,他有点看不懂苏云秋这是在干什么?垂死挣扎想多活一会,他没有理会这个提议:“怎么?转移话题是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怕?我死了你应该也活不了,不过就是我先你走一步,为何怕?我更好奇到了下面,你怕不怕林姑娘?”
“什么意思?”
苏云秋微抬嘴角,她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他心知肚明非要我拆破:“你当真不知就自己脖子一抹下去问问就好了。”
“你……你。”
赵离轩耐心用完,他阴狠的抬刀砍下,一支箭直射入他眼球,偏了的刀砍上了梳妆台,饰品落了一地,叮当作响。
苏云秋灵巧的一个侧身,靠着窗口,她的手指背在身后,推了出去,透进来的风吹得她脑袋发凉。
“找死!”
赵离轩撕开了那伪善的笑意,狠狠的扑过来,又被一箭射中了胳膊,他的胳膊一直在流血,可他好似没有感觉,任凭血迹滴落。
“疯子。”
苏云秋骂了一句,她踹了一脚临近的烛台,挡住了赵离轩的来路,出口嘲讽:“活该林怜到死都不承认喜欢你。”
那句喜欢落下,他的脚步顿住,僵硬转过头看过去,嘴唇颤抖着,复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休要骗我,她怎么可能喜欢我,她到死连一句求饶都不说,明明只要她服软,我就会放过她的啊!你说啊!说啊!”
苏云秋慢慢挪动身体,把手里藏着的钗子扔了过去,清脆掉地声,她看着赵离轩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才开口道:“眼熟吗?是你送的吧,不过你怕是想不起来了,她如果不爱你,你根本活不到今日!”
“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
赵离轩疯了似的抱着钗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眼泪流了下来,血混着泪看起来可怖又可悲。
“你自己心里明白,是你权衡利弊后杀了她,很可惜,她到死才看透你。”
苏云秋掏出了那张林怜遗书,她刚刚那段故事结尾是故意说错的,她本想听他哪怕对林怜的所作所为露出一丝的愧疚也好,可什么都没有,一直都没有。
“或许从她杀了你全家开始,你们之间就只剩仇恨了,她不敢说,毕竟她到死都觉得自己是在赎罪,她报了家族的仇恨,却独独负了你,以至于她压在心底的爱意到最后成为压死她最后的希望。”
赵离轩忽得抬头,他脸色狰狞着看过来,眼底的仇恨吞噬了他,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爱人,他扑过来就要抢夺那封遗书。
苏云秋慌乱之下,再次朝他腿射出几箭,可赵离轩任凭身上血迹染红了衣袍,他眼神空洞麻木走过来。
“该死。”
苏云秋无处可退了,她的后背抵着墙,手中算着箭上涂着的毒药发作时间,得再拖一会,她的袖角碰到花瓶,用力对着面前砸碎,四散的瓷片割破了她的手腕,也划破了赵离轩的脸。
“给我!”
赵离轩充血的眼球瞪大,声音沙哑的对着她,手却抬起来循循诱导,扯出个自认为友善的笑容。
“做梦,你就算现在杀了我,也没用,我死了也带进肚子里,你这辈子不要在想和她扯上一点关系。”
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冰冷的刀尖对着苏云秋的头,赵离轩现如今已经魔征,他笑得嘴角大开,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声音。
一把剑在空中拦住了他,谢清疏从窗户跳了进来,兵器相交,火花四溅,他的剑挑掉了刀,直指赵离轩胸口。
“找死!”
“咳咳。”
赵离轩想起身,身体万蚁啃食,疼的他喉间血喷了出来,他看了眼苏云秋,苦笑几声,太疼了,疼的他突然就看到眼前一抹红衣,看到了林怜,彼时她正坐在浮楼弹着古筝,琴声悠长悲伤,一抬眼和他对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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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疏,划破他腰间挂着的香囊。”
一道冷光划过,香囊轻易的碎了一地,赵离轩像快溺死的鱼,拼命抓住那破碎的布料,里面掉出来一张纸,落在苏云秋鞋尖,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爬过去抱在怀里,颤抖的打开。
“离轩,下辈子你我不必相遇,今生我不怪你……”
他长笑不止,模糊的泪雾里。他看到林怜拿簪子割破喉咙,当着她的面倒了下去,渐渐没了气息。
*
大牢门口,苏云秋手臂被夸张的白色纱布包裹,她笑着挥手对着沈明晖,被谢清疏一把摁下,不满的挡住人视线。
沈明晖一出来,就高兴的要做东请他们吃饭,却被跟过来谢知止已要替他看身体情况为由带走了。
“谢兄,可我这、这不太好吧,下次、下次再去拜访。”
没等他拒绝,谢知止凑近他耳阔,手里的扇子挡住了两人声音:“你可不要打扰我这个好弟弟的好事了,省的辜负人救你的恩情?”
“为何?”
沈明晖不自觉放低声音问,就看到谢知止带笑的眉眼,他拉近两人距离,开口道:“因为我这个弟弟啊,枯树开花了。”
说完,不等人反应过来,直接收回扇子,笑着打量了下苏云秋,就看到谢清疏瞪了一眼过去,沈明晖当下迷迷糊糊明白了,跟着走了。
“呵,算他做了件好事。”
谢清疏看着被勾住脖颈的沈明晖,回头就带着苏云秋走了,苏云秋眼神看着身后,她总觉得沈明晖此去凶多吉少,本来谢知止非要跟过来就很奇怪,如今更是带人走了,不会是要拿人炼药!
“快,我们去救人。”
“哈,凭什么,我为什么要救他?”
谢清疏抱着臂,眸底的不悦就在脸上显现出来,他才不要救他,就算谢知止真要干什么,也会碍着人身份不会害死他的,但他才不会告诉苏云秋,见人急得要追上去,这才开了口。
“他不会害死沈明晖的。”
苏云秋止住脚步,狐疑的收回视线,后又想谢清疏没必要骗他,当下安心下来,走回去,拐了个弯拉着谢清疏的手,往外走去。
“吴常,找到了海棠姑娘,现下把她安置在江府,我们去看看。”
“……”
不理人的木头,谢清疏现在正在全身心扮演,可还没有撑过一会,就看到苏云秋唤住狱卒了:“看住赵离轩,别让他自杀。”
狱卒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他死了上头也会怪罪下来,就算没有苏云秋告知,也没人敢松懈。
“你跟谁都聊的挺好。”
谢清疏收回手,瞥开脑袋,紧紧抿着唇。
“哪有跟谢小公子聊的好啊?毕竟要不是你我昨天可得命……”
谢清疏止住了她的话头,回身看到人胳膊上的伤口,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了,悔恨自己当时没下狠手,早知道砍断他的经脉,让他当个废人。
“下次、下次不要一个人走了。”
“是,谢小少爷。”
10. 第 10 章
苏云秋调侃的笑弯了眼角,用手比了个请的动作,看到谢清疏调转方向,才跟了过去,果然现在的谢清疏才好玩,也不知道他恢复记忆后,还会不会愿意同我……
“好慢。”
苏云秋收回乱飞的念头,跟了上去,算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反正他现在还没有恢复。
“等等我,你走错了,是左边。”
谢清疏僵硬的换了个方向,瞟到苏云秋嘴角笑意,当下挺直腰杆,耳朵却红了一片,他抿着唇,高昂着脑袋道:“多嘴。”
苏云秋点了点头,笑声却泄了出来,她捂着嘴在谢清疏眼神警告下,只留下那双眼睛在外面,眸子里满当当的都是他的身影。
谢清疏一时看呆住,反应过来时候,脸登时红透,他强撑着站直,瞥开脸往前走去。
“谢清疏,走过头了,这边。”
苏云秋在身后喊道,她站在马车前,看到谢清疏挺拔的身躯颤了一下,后转身,高高的马尾甩了一圈,不得不说,谢清疏穿玄色锦袍时,那张脸更貌美了。
经过自己身旁,那颗浅浅的痣衬得他眼尾殷红,鸦羽垂下,凤眸偷瞄了一眼,见人没看自己,专心的同马夫聊着,当下一掀锦袍,跳了上去,重重甩开车帘。
“劳烦了,我们从侧门进去,别太招摇,绕几圈过去。”
“小姐客气了,小的一介粗人,还怪不习惯的。”
马夫憨厚的摸了摸后脑勺,笑得露出一排牙,后又看了眼她身后,困惑的说了句:“谢公子怎得不见了?”
苏云秋回头,空荡荡的身后,小摊叫卖声不绝于耳,唯独那道身影不见了,她扭头看了眼飘动的帘子,纤细的指骨掀开,就看到闭着眼抱臂假寐的谢清疏。
“不扶我上去吗?”
谢清疏故意看着人假装听不见,可他睫羽微颤,早就暴露了,真会演,她放下车帘,马夫听到她的话早就搬下来车凳。
“小姐,小的扶您上去。”
车帘被人重重掀开,谢清疏伸出手,别开脸不自在的道了句:“上、上来。”
“多谢,谢小少爷。”
苏云秋把手搭了上去,微摇头笑着,看着身侧马夫道了声:“没事,你去忙……”
话还没有说完,手被人拉过,重心不稳,差点落入人的怀里,手抓在谢清疏手臂上,勉强站稳了,抬头笑着看着他眼睛道:“谢清疏,你扯到我伤口了。”
谢清疏松开手,紧张的低头看着苏云秋包扎严实的纱布,他碰又不敢碰,手停在半空,苏云秋主动把手臂递过去,笑开了:“逗你的。”
她原以为谢清疏知道自己逗他,会冷笑一声,装木头人不理她,没想到他弯腰小心避开伤口,认真端详起来,见到没有血渗出来,才送了口气,可还是转身跟马夫道:“先去就近的医馆。”
“不用,去江……”苏云秋听到一声很浅的笑,谢清疏半勾嘴角,凤眸危险的眯着,苏云秋当下随心而走,她看着踌躇不前的马夫道:“去医馆。”
*
医馆内,几个抓药伙计忙得脚不占地,掌柜站在一旁,督促着他们手脚麻利些,手里拿着算盘拨动,看到进来的苏云秋穿得金贵,精明的小眼睛一转,忙上前。
“小姐,一看就是贵人,这里人多,难免怠慢,小五,还不扶着小姐去找胡大夫。”
小五身上还有着股药渣味,手上的扇子还没有放下,看到掌柜用眼神瞪了一眼,开嘴就要呵斥,忙把蒲扇藏在身后,就要上前搀扶苏云秋。
“小姐,这边请。”
“多谢。”
谢清疏不动声色抢先一步握住苏云秋,小五见状,挠了挠头,在前面引路:“小姐,你是不知道我们胡大夫医术高明,平日个都不怎么得空,小姐来得巧,刚好胡大夫看完个病人。”
谢清疏站在旁,抿着唇不说话,眉头紧锁,他看着眼前人笑得开怀的侧脸,又想到那夜场景,但凡晚来一步,倒在血泊里的就是苏云秋了。
*
书房落了个生了锈的锁,他拿剑砍下去,锁掉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好吵,推开门,灰尘和蜘蛛网相互纠缠,他捂着鼻子,拿剑尖挑开了几本书,随意的背着手看完了一圈,就要走,眼角余光瞥到本对比其他落灰的书,显得格格不入,过于干净了。
他伸手取出来,面前的书架嘎吱一声,往旁边移开,谢清疏看着黑的看不见光的暗室,握紧手中的剑走了进去,习武之人哪怕看不清,也可以凭借比常人敏锐的五感在黑夜中行走。
他顿住脚步,细如发丝的银线,割喉于无形,在黑夜里散发着不明显的亮光,引诱人前行。
手中的书被他直接扔了出去,顷刻间,书页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他反而松了口气,还好这条路没有很长,他抬脚弯腰避开了第一处银线,站在里面,银线跟蜘蛛丝似的密密麻麻的包裹在他四周。
只要踩空就会瞬间夺走生息,他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暗室不是封闭的,总有风从缝隙进来,吹得银线轻微颤抖,几个侧身弯腰,发丝在银线上划过,轻飘飘的,随着他过了最后的线,睁开了眼睛。
手掌紧握剑柄,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直到两旁有烛火闪动,他的眼前出现摆着冰制的棺材。
谢清疏踏入进去,差点打了个喷嚏,他环顾四周,见没有机关,才走了过去,冰棺材里面的女子就是他们找寻的花魁海棠。
来不及多想,推开了棺盖,他脱下外搭披在了海棠身上,隔着衣料把人抱起来,手指放在人鼻尖,轻微的呼吸声,他松了口气,忙抱着人出去。
暗室的门在他出来时候,自动关上了,重物砸地发出的声响,他看了过去,心中暗道不好,苏云秋的方位离的不远,那边那么大的动静,糟了,他抱着海棠跑了出去,正好看到刚刚从机关里出来的吴常。
江书跪在地上,脸上的汗水豆大滚落在地上,他绿豆大小的眼睛被满脸的肉藏着,却在看到谢清疏怀里的人一瞬间,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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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带滚的到他面前,胖似藕节的手就要接过。
谢清疏无视了他,喊了吴常一声:“你接着。”
吴常走过来,没多说什么,接了过去,江书忙凑过去,拿胖手摸了上去,在吴常警告的眼神下,转到摸人鼻息。
“快,吴大侠,我们得把海棠姑娘送医馆。”
吴常犹豫片刻,他本就是为了苏云秋才踏入这淌浑水,多余的事情他不是很想管,就要把手里的人递给江书。
“走啊,吴大侠。”
江书心急,原先的害怕早就在看到海棠时候烟消云散,他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吴常,又看着已经飞上屋檐的谢清疏,忙道:“有谢公子在,苏小姐不会出事的。”
又是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这一次,两个人都听见了,吴常回眸看向东南方向,谢清疏已经过去了,那边应该是苏云秋的位置,她有危险,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就要赶过去的时候,怀里的人轻咳了一声。
她看着吴常的下巴,刚要开口,又昏了过去,吴常瞄了一眼怀里的人,又听到谢清疏远远传来的声音:“带人去医馆,我去救苏云秋。”
他咬牙跟了上去,江书在前带路,嘴里不断道:“我的人在不远处,快,我们过去。”
*
“姑娘没什么大事,伤口已经换了药,这几天注意不要碰水,年轻人,你有没有听老夫说话?”
谢清疏回神,接过胡大夫递过来的药方,愣愣的点了点头,就看到胡大夫怀疑的看着他又补了几句:“她脖颈上的伤的重些,换药的时候小心点,你这个小年轻也真是的,让人姑娘衣领盖着了闷了那么久,你也不知道给看看。”
苏云秋见状,就知道胡大夫说漏嘴了,她不想让人看到徒增担心,有意隐藏了,没想到啊,早知道就不逗人玩了,也用不着来医馆。
谢清疏看了过去,苏云秋脖颈上捆了圈白纱布,往上是她那红润的唇微微下垂,眼角耷拉下来,看着可怜极了。
谢清疏想说出口的话终究是化成了替她理了理落下的发丝,轻笑道:“没事就好。”
苏云秋当下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清疏,仿佛谢清疏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不对,谢清疏不应该说怎么没疼死你?她看着谢清疏的眼睛问了句:“谢清疏,我是你的谁?”
“……”
谢清疏看着苏云秋充满怀疑的眼神,当下气笑了,回怼了句:“什么人都不是。”
没想到苏云秋相反安心的拍了拍他肩膀,认真的看着他眼睛道:“没错,我们现在就是没关系。”
苏云秋心里头石头落下,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谢清疏冷笑了声,重复了那句话:“没有关系,呵。”
“是……是啊?”
苏云秋感觉背后发凉,怎么感觉说错话了,她小心看着谢清疏犹豫的加了句:“有关……”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谢清疏明显心情好了点,嘴角微上扬,当下来了自信放大音量道:“朋友关系。”
11. 第 11 章
原先站在她面前的谢清疏,毫不犹豫转身就走了,苏云秋纳闷了,追了上去,她看着谢清疏生闷气的样子不怕死的追问一句:“谢少爷生我的气了?”
“朋友那里配生苏小姐的气啊!”
看吧,就是生气了,还不承认,苏云秋摩挲着下巴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排腹,男人心当真是难猜。
谢清疏走的快,在前面按照药方取过草药,放了一锭银子上去,掌柜当下眼睛笑得眯成缝,拿袖子擦了下,塞进怀里,殷勤的喊来了小五:“还不送贵人们出去。”
小五放下手里头的活,就要送他们出去,苏云秋摇了摇手,看着他摆在一旁的草药,示意他继续。
*
江府的侧门早就候着人,见到两人从马车上下来,还不等开口,就小跑过去引他们进府,边走边道:“老爷让小的在侧门等候两位多时了,还请二位速速随小的前去。”
“多谢,只是不知怎么认出我们二人?”
苏云秋闲着也是闲着就问了嘴,没想到那个小厮眼睛一转,当下就说了:“老爷说过苏小姐和谢公子长得一等一的好,一见到二位小的马上就认出来了。”
“世上容貌绝艳的人皆多,怕不是这个缘由吧?”
“哎哟,苏小姐可放过小的吧,小的可不想挨老爷的板子。”
苏云秋笑了笑,也没在多说,跟着走了段路,没想到江府也有这般清净的地方,药草的苦涩味顺着竹林清香飘到了鼻尖,她抬眼望去,果然瞧见前面有人在煎药,笨重的身体熬起药来,汗水留了一地。
“苏小姐,谢公子。”
江书停下熬药的动作,站了起来,他的脸上熏了不少灰,配上那憨厚老实的笑,看着有些许滑稽。
苏云秋指了指他的脸,就看到他拿袖口简单的擦了下,又笑着告知他们:“海棠姑娘刚醒,吴大侠在里面守着。”
“你怎么不去?”
苏云秋看着江书不同他们一起进去,只站在原地跟犯错的孩童似的局促不安的掰着手指头,疑惑的看了眼。
“海棠姑娘,不……不喜欢我,我还是……不要碍着人眼了。”
江书又转过身躯,继续拿着蒲扇熬药,苏云秋看着他的背影,抿着唇,看来昨日是我妄下定论了,她镇重的对着江书背影行了个礼道了句:“对不住,我昨日言语冒犯之处,还请恕罪。”
江书转头慌乱的回了个礼,他没读过几日书,礼行的歪歪扭扭,可他还是模仿着苏云秋动作磕磕绊绊的道:“苏小……小姐,没……没事。”
谢清疏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苏云秋做完这些,才跟着开口道:“昨日之事,我也有不妥之处。”
江书忙慌张摆手,也对着谢清疏行礼道:“谢公子言重了,要不是公子,海棠怕是救不回来了。”
苏云秋看着谢清疏,少年人长得快,跟拔尖的竹子似的,当当是站在那里,浑身就透着股恣意潇洒气。
“谢……谢清疏。”
谢清疏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又收了回去,冷笑一声进去了,苏云秋也没多呆,就要跟上。
江书看出他们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喊住了苏云秋,就将昨日看到的说了出来:“苏小姐,谢公子不说,可看的出来他对小姐很上心,昨日,他感觉到小姐有危险,比所有人都心急,要是今天躺在里面的是苏小姐,谢公子怕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多谢,我知道了。”
苏云秋强撑着笑,她藏住了眼底的情绪,看着谢清疏背影与前世重叠起来,那十里白地,他的身影似孤梅立足世间,冷清孤寂,无不刺痛她的瞳孔,今生,自己故意接近他,会不会害的他步入更差的结局,其实昨日之事他本不用搅合进来的。
一滴雨滴在她脸上,她抬手摸了上去,顷刻间,雨水似断线的弦降了下来,眼前雨雾弥漫,她的手臂被人拉过,落入了个温暖的怀抱,谢清疏看着怀里的人呆滞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你是傻子吗?下雨不躲?”
江书捂着脑袋站在屋檐下,拧了拧湿透的衣角,他离得有点远,被雨水浇了个彻底,看着身旁两人,他自知自己呆在这,有点不合适,默默挪动身躯,拉过门口丫鬟去换干净的衣袍。
“怎么?被我骂傻了?”
谢清疏松开手,雨下的大,站在屋檐下,丝丝凉意夹杂着雨水,苏云秋身上伤口没好,断是不能淋到,他只能拉着人的手进屋,半开的门被风吹得作响。
屋内的熏香混着草药味,苏云秋眼底逐渐清明,她抬眼望过去,谢清疏靠着墙,手里抱着剑闭着眼没看过来。
吴常看到苏云秋来了,放下手里的药碗,路过谢清疏,站在苏云秋面前,看着她身上包着几处纱布,所幸她脸色如常,看起来没有大碍,松了口气。
“海棠姑娘怎么样了?”
吴常叹了口气:“她被吓得不轻,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口,大夫说静养几日,吃几副药看看。”
“辛苦你了。”
吴常眼底乌青一片,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苏云秋点了点头,看了过去,海棠靠在枕头上,小脸苍白,她勉强勾起笑,撑着身体想要行礼,苏云秋快一步扶住她的手道:“不用多礼。”
“吴大侠说要不是公子和小姐的恩情,海棠怕是没有命活着回来了。”
她说着,把手举过头顶,弯腰对着苏云秋行礼,复又看着苏云秋斜对面的人,再次行了个礼,谢清疏掀起眼皮看了眼,就听到海棠道:“谢公子恩情,海棠无以为报,若公子日后需要海棠的地方,海棠必定上刀山下火海偿还。”
谢清疏冷淡的点了点头,他看着窗外的雨,脑子疼的厉害,眼前闪过一抹鹅黄色身影,那人笑着跟他说着什么,听不清,他闭上眼,屋子里的安神香缠在他身上,有点喘不上气。
“大侠恩情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大侠可好?”
记忆里少女背着手站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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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灿烂,身后的竹叶飘过,落在她头上,她取了下来在手里折了起来递过去道:“以此为誓。”
“谢公子,怎得一个人站在这?”
江书换了件青绿色长袍,手里还拿着把折扇,看着颇有书生气,要是他拿着扇子不是在不停的给自己扇风的话,会更像。
“书房在哪?”
谢清疏觉得自己魔怔了,总是会看到些奇怪的画面,却又真实的让人心口犯堵,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小琴,带公子去。”
丫鬟领命,推开门,在前面引路,苏云秋转头看了眼,又收回了视线,可心里总放不下,又追到了门口,脚却迈不出去了,只能看着谢清疏揉着额头走远,玉佩在他腰间晃动,在拐角处掉到了地上。
静静躺在那,直到一双带着玉镯子的手拿了起来,苏云秋把它藏在怀里,看着脚步远去的谢清疏,抿着唇回去了。
江书正拿着粥要喂海棠,被人推开,她眼神瞥到苏云秋,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又看了眼围着她的江书,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苏云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事,都是自己人。”
“我刚刚想到月郎抓住我的时候,有人来找他,他就将我锁在门内,与人在外交谈,我听他叫那个人苏……苏落,对,就是这个名字。”
苏云秋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拉住海棠手臂,又问了句:“你当真、真没听错?”
海棠看着苏云秋的神情,又认真的回忆了一次,直到确认没记错,才轻轻点了下头,又补上几句:“我也没听清只知道他们好像吵架了,好像是说骗什么的。”
一双手滑落下来,苏云秋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她轻拍了海棠的肩膀,留下句:“多谢,你好好休息,要是之后想起来什么,来苏府找我,我先走了。”
“好,你也注意休息。”
海棠看着苏云秋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收回视线,江书忙倒了杯水过来递给海棠:“喝点热水,刚刚说那么多话肯定累着了。”
海棠看了眼,就推开了,拿手帕挡着唇咳了几下,躺了回去,嗓音微哑道:“江老爷,还是早些回去吧,别让我的病气传过去了才是。”
江书还想说什么,海棠已经闭上眼,侧躺着背对着他,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想上前替人掖好被子,又怕平白增厌恶,轻轻关上门走了。
海棠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紧紧的裹成个球,她咬着唇,没有泄出喉咙里的哽咽,怀里的热意怎么都挡不住脑海里那无边的冷,骨骼里都透着寒。
*
“公子,到了。”
丫鬟毕恭毕敬的推开门,又去端了糕点过来,才低头关门退了出去,留下谢清疏一个人呆在里面。
这里应该是江书之前用的书房,里面还有不少他刚上学堂用的书,还好这里书不算少,谢清疏的手指划过书脊停在了一本朱红色书上,他取出来翻开。
“幻觉?前世记忆?重生?无稽之谈,我居然会信这种。”
12. 第 12 章
谢清疏讽刺一笑,合上了书,却又想到了什么,还是没放回去,掀开了最后一面,“搞什么,怎么没字了。”
气的他险些将书扔到地上,想了想还是拿在手里,推开门时候和路过的苏云秋打了个照面,两人望着对方,却不发一言,直到后来的江书站在不远处挥手道:“怎么都站在外面?”
他小跑了几步,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就看到谢清疏手里拿着的书,笑着调侃了句:“想不到谢公子也爱看话本,我府内还有好多册,改日让人送去。”
苏云秋低头看着谢清疏指尖露出的朱红色,怎么是这个色,好眼熟,却没有细想,转了视线看向江书道:“这是什么书?”
“好像是一个路过的游道送的,具体的我也忘记了,苏姑娘要是也有兴趣,我等会让人找几本。”
“不用了,多谢,多谢,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
江书有些遗憾的看了眼,又把目光看向谢清疏道:“府内请了个厨子,很擅长做鱼,两位真的不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谢清疏刚要开口,苏云秋就顺嘴回了句:“不用了,谢清疏他不喜欢吃鱼,”苏云秋当下恨不得捂着两人耳朵,怎么说漏嘴了,谢清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看着苏云秋点了点头,“我不喜欢吃鱼。”
“哈哈,苏姑娘真了解谢公子,倒是我唐突了,不吃鱼也行吃其他的。”
“多谢,只是今日实在不得空,下次必定不辜负美意,如今怕是得赶快回府,伤口要来不及换药了,”苏云秋说着举起自己受伤的手臂,无奈的笑了笑。
江书见状,也不好强留,吩咐丫鬟去拿了百年人参过来,又让人把谢清疏遗漏的药草拿了过来。
“再会。”
苏云秋站在府外,身旁的马夫拿着大包小包补品,候在一旁,江书还嫌不够,又想着让人去库房找找。
谢清疏瞥了眼开口道:“走了。”
江书这才不情不愿的阻止小厮去库房,送两人坐上马车,直到马车驶离,只余马蹄留下的“哒哒”声,他才收回视线。
苏云秋打了个哈欠,她睡得迟,忍不住泛着困意,随着马车行驶到平缓的地面,渐渐的合上眼睛,一头青丝垂落,脑袋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扶着,轻轻的靠在他肩膀上。
谢清疏低下头,身体却挺得笔直,抿着唇看着苏云秋,她睡着了眉头却蹙的紧,嘴里不断嘟囔着,谢清疏手指轻碰她眉梢,见人渐渐松开,松了口气,笑得眉眼微弯。
“小、小姐,”马夫掀开车帘,就看到谢清疏把手指抵着唇,让他放轻声音,马夫心领神会,合上车帘,也不在吭声,坐在外面。
睫羽微颤,苏云秋睁开眼睛,抬眼看到谢清疏的下颌,还好对方闭着眼,但腰杆却挺得老直,她忙起身,谢清疏看到她起来,才装模做样的掀开眼皮。
“抱歉,怎么,怎么不叫我?”
“不想叫。”
谢清疏越过她跳下马车,马夫手里的马凳还来不及摆下来,又搬了回去,掀开车帘道:“小姐,我们走吗?”
黄昏下,云翻卷成了他发带的颜色,浅黄发带缠上层光晕,随着他走动,墨发里的那抹黄格外显眼,他侧身站在府门,看了过来。
他瞳孔似无杂色的琥珀,就这样微弯,嘴角上扬,风吹过,他的发丝偏飞,却听到那张嘴轻启道:“你的发髻乱了。”
下一刻,车帘被人重重合上,苏云秋不愿意搭理他,却又气不过,探出个脑袋道:“谢清疏,活该没有姑娘喜欢你?”
他轻勾唇瓣,低头一笑,那浅黄色发带划过他的脸,却勾得苏云秋心痒,真想给他取下来,看他还敢不敢笑话我。
“被我说中了?”
苏云秋见好就收,赶快叫马夫行驶马车走了,也没看到谢清疏眼底的偏执,他看着马车驶远,这才收回眼神。
*
“小姐,小姐,不好了!”
苏云秋差点被手里的葡萄砸了满脸,她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露白脸色不对,心中警铃作响,她不确定的问了嘴:“赵离轩死了?”
露白头用力的点着头,嘴里说着刚刚得知的消息:“一早上被发现自尽在牢里,还留下了一封认罪信,把所有罪名都揽在身上了。”
“啧。”
苏云秋剥开葡萄皮,往嘴里塞去,她才不信自尽这个说法,毕竟,一个连爱人都可以利用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自杀。
赵老爷怕是想不到自己的儿子才是推动赵府灭门的罪魁祸首,当天他已出去喝酒为由,开了府的侧门,才放进去了林怜的人,而之所以没人听到赵府的求救,是因为附近几家人已经被他带人杀害,而赵府自然是在那天走向了必死的结局。
理由怕就是他的生母虞氏是被赵老爷联合小妾共同毒死的,而他生为赵家嫡长子,但凡小妾肚子里那个孩子出来,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母亲他都会下手,只是林怜的出现更好的全了他忠孝的名声,而他也靠着假死脱身。
“露白,他死的时候身边有什么?”
苏云秋拖着腮,眼神淡淡的看着窗外,梨花裹卷着异香飘入,她的指尖捻着冷白的花瓣。
“小姐,婢女不知。”
露白耷拉下脑袋,脸皱巴巴的,嘴里被塞进去葡萄,连带着小姐指尖凉意,她吞了进去,呆呆的看着小姐。
“小……小姐,上一任花魁真的是他杀的吗?”
“也许吧。”
苏云秋拿手帕擦了擦指尖,她睫羽垂下,冷笑一声,那么讨厌红的人,却在害死前花魁的时候,给她脸上盖上了红盖头,真是讽刺,那屋内皆是婚嫁之物,尤其是门口挂上一盏红灯笼,赵离轩你是在盼着林怜回来吗?
“不过,他死了也算是安了浮楼的心了,小姐你有听外界传闻说那赵公子之所以如此变态,是因为他……有隐疾,这才。”
露白的小脸都红了,却听到她家小姐极轻的笑,她摆了摆手道:“你又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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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听来的?”
“外面的说书先生都是这样说的,小姐,你又笑婢子,哼。”
露白叉着腰,瞥开头,气的小脸鼓鼓的,又偷偷拿眼睛偷瞄过去,她家小姐伸手拉着她的手道:“是是是,我不应该笑我们露白,我的错,可以原谅我吗?”
露白当下就笑开了,拉着她小姐的手,眼睛圆滚滚的睁大问道:“那小姐是为什么啊?”
“秘密,不可说。”
苏云秋屈指弹了下她脑壳,起身往外走去,她得去拜访下二皇子了,不然,就失了先手。
*
“苏小姐请在此等候片刻。”
“劳烦了。”
苏云秋坐在亭子里,看着远处,一只雪白的狐狸跑了过来,跳到了她的怀里,她吓了一跳,却看到小狐狸伸出爪子去够桌上的水果,嘴里哼哼唧唧的叫唤。
她明白了,取了个苹果放在狐狸面前,揉着它的脑袋,小狐狸也不认生,舒服的眯着眼睛吃着苹果。
“怎么跑这来了?”
二皇子挥着扇子,身后跟着位健壮的侍卫,他笑着看着苏云秋怀里的狐狸,就看到小狐狸跳了下来,嘴里还叼着苹果。
“苏小姐,别来无恙。”
二皇子摸着小狐狸的毛发,没看她,嘴里却一直对着狐狸说话:“霜银,你说前些时日见我就跑,怎么今日那么老实呆在我手下。”
苏云秋讪讪笑道:“想来是知晓殿下的好。”
“是吗?苏小姐也这样觉得?”
二皇子收回手,他取过一旁侍女递过来的耳环,对着苏云秋的耳垂看了眼道:“那苏小姐知道我的好吗?”
“殿下待人有礼,想来接触过殿下的都会知晓殿下的好。”
苏云秋话是这样说的,心里却不是这样的想的,上次,果然是在逗我玩,这次,就愿意暴露身份了?
“既是如此,那这礼可得收下。”
二皇子把手里的耳环放到她手里,又抬头看了眼她的耳环,道了句:“不试试看?”
“殿下送的都是极好的东西,不用试就知道。”
苏云秋手里的耳环质地上乘,模样精细,一看就知道下了功夫,一双手取下她的耳环,她习惯性的想躲开,肩膀却被按住,雁南的声音就贴着她耳阔道:“我要是戴歪了,可就不好看了。”
他的手指暧昧的揉捏她的耳垂,直到变红才满意的松开道:“好了,你原先这副就留在这,旧的哪有新的好?人也是一样的。”
“多谢殿下,但我这个人念旧,怕是不好接受新的事物。”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雁南的手挡住了苏云秋想拿回自己耳环的想法,倾身靠近她,闻到她身上极浅的梨香,手指在人脸上划过,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的眼里只留下自己的身影:“对比他,我不是更好的选择?”
苏云秋轻拍开他的手,退后一步行礼道:“他不是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殿下怕是误会了。”
13. 第 13 章
雁南点了点头,苏云秋低头的时候,那截玉似的脖颈就展露在他眼前,看起来脆弱的可以一瞬间掐断,尤其是脖子上那白纱布,他眼眸暗了下,就看到苏云秋抬起头来。
“苏小姐话可不要说那么满,毕竟,来日方长。”
苏云秋笑了笑,顺着话接了下去:“殿下所言极是。”
雁南知道她是有意敷衍自己,不过也没多说什么,低头揉着霜银的毛茸茸的耳朵,随口一问道:“怎么受伤了?”
“查案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拿刀割的。”
闻言,他看了过去,手底下霜银突然挣脱,凑到苏云秋身侧,拿脑袋拱了拱她的手,雁南的手停在半空,他看了过去道:“倒是通人性。”
“何人伤的?”
雁南收回手,拿帕子细细擦拭,轻笑一声,眼底却没有笑意,他看了眼身旁的侍卫,见人低垂着脑袋,微勾嘴角,眸底却带着一丝怒气。
“已经死掉的人了。”
霜银在原地蹦跳,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苏云秋淡淡一笑,弯腰把它抱在怀里,那纯白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脸,舒服的发出哼唧声,四只爪子在她怀里乖顺的不动弹。
呆在雁南身边的侍卫突然低头在他耳旁说了什么,雁南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过一瞬,在苏云秋看过来时,又变了回去,伸手叫唤着霜银回来:“霜银,回来了,该吃饭了。”
霜银一听到吃的,一下子就跳了下来,狭长的眼睛都瞪圆了,跟着侍女就走了,走之前还转头不舍的看了眼苏云秋。
见人笑着跟它挥手,这才开心的原地蹦了下,跟着侍女后面走了,雁南看到霜银这样,笑着调侃了句:“这小家伙平时不是这样的,想来它与苏小姐很是投缘。”
“是吗?我还以为它只认吃食?”
雁南笑了声,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也不是不排除这个缘由。”
“露白,把食盒给殿下。”
食盒还没有碰到雁南,就被他的侍卫从中拦截,拿了过去,掀开看了眼,取出银针就要扎下去,被雁南摁住手,直接取过一块尝了口。
“这叫什么?”
苏云秋看着雁南手里的糕点,回了句:“倒是没取过名字,只是闲来无事捣鼓出来的。”
雁南听闻,看着手里的糕点,色泽雪白,呈叶片状,闻着透着股梨花的淡香,他笑了下道:“就叫酥叶糕如何?”
“殿下赐名自然是极好的。”
“可曾给别人尝过?”
苏云秋想了想,倒是有过,先前做的大多数都让人送去谢府和沈府,又留下些给露白和露华分着吃,这才又重新做了一份送过来,可她想了想还是回了句:“未曾。”
一声极轻的笑,苏云秋垂着眼没看过去,携带着梨香的糕点被抵到了她唇上,她眨了下眼睛,口微张,糕点就顺着推了进去。
雁南的墨发垂落下来,他弯着腰看过来,这一刻苏云秋没逃避他的视线,他的瞳孔很黑,那浓墨的黑让人看不清自己,心绪就随之被搅合在里面。
“怎么突然想到送糕点过来?”
苏云秋这才得以抽离混乱的思绪,她咽下了嘴里的甜味:“先前殿下相邀,提前离席多有失礼之处,特此来赔罪,”
才怪,苏云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小心眼,要是知道我对着跟你干,非在后面使坏心眼,给我安上个什么罪名,让我去受点皮肉之苦回来。
“那反而是本王礼数不周,又怎么会是你的错?”
苏云秋笑了几声,把手举头行礼道:“殿下说笑了,既然礼送到了,也不好继续打扰,先行告退了。”
“既是如此,本王送苏小姐出去?”
“不、不用,我自个出去就好。”
苏云秋生怕他反悔,提着衣角,就顺着游廊走远了,她感觉到后面有道目光,回头看了过去,雁南站在原地,摇着扇子,玉冠束发,俊美的脸笑着看着她,一道风吹来,她转回身,一头青丝随之而动,露出里面的红发带。
“找个人跟踪她。”
雁南收回了笑,眼角下垂扫过身旁的侍卫,又看了眼开着的食盒,冷冷的道:“拿下去,扔了。”
“属下这就去。”
侍卫领命,合上食盒就要拿走扔掉,又听到主子喊住了他道:“溪影,算了放我屋内。”
“是。”
*
夜色正浓,打更人沿着街道敲着铜锣,一声凄惨的尖叫在他身旁的小巷子传出来,他吓得一激灵,握紧手里的铜锣,顺着粘稠的地走过去,抬脚间带着一股腥味,一低头,他整个人害怕得汗毛炸起,不知道何时这地上都是血。
他僵硬的转头,不远处的桥上,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身体摆成诡异的样子,嘴里咯咯笑着,趴在地上啃食着一具尸体,抬起嘴的时候,那獠牙正往下滴着血。
打更人当下就吓得拔腿就跑,手里的铜锣掉在地上,溅起了不少血洇湿在他裤脚上,他走后不久,一双秀美的手捡起铜锣,复又重重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动静。
“谁啊?大晚上不睡觉。”
醉酒的大汉手里还提着酒瓶,醉醺醺打了个酒嗝,就眯着眼痴笑着,看着巷子里那道婀娜多姿的身影,伸手就要抱上去。
“美人,让爷好好疼疼你!”
猥琐的笑意在看到美人眼前的人,吓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怪物来得更贴切,眼珠通红,白的过分的皮肤,露出里面的青筋,骇人的红嘴唇咧开个笑,尖锐的牙齿磨出声音,正在往下滴着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救……救命。”
咀嚼声在巷子里传出来,淹没了那句截然而止的叫声,只留下飞过的鸟扑扇翅膀,又往远飞去,掉下的羽毛被血浸透。
茶楼说书先生拿着折扇敲打着桌面,讲到这处的时候,喝了口茶水,问了句:“害,你猜怎么着?”
“真是的,掉人胃口。”
沈明晖拿了块银子出来放在小二的盘子里,小二立刻笑得不见眼,说了一堆吉祥话,这才拿着沉甸甸的银子下去。
“苏姑娘,谢兄,你们说是不是怪物作祟?”
苏云秋笑而不语,喝尽了手中茶,就听到谢知止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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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嘴进来:“表弟你要是怕的话?哥哥的臂膀永远为你敞开。”
“滚!”
谢清疏抵在唇瓣的茶水还没有饮下去,就气的骂了一句过去,谢知止本着弟弟的骂也是爱的原则,继续腆着个脸凑上去。
“怎么表弟害羞了?”
沈明晖见状,很有眼力见的转移话头开口道:“要不要我们今夜去看看?”
没有人应他,苏云秋这才抬眼道:“既然外界都传是怪物,我们也没有必要去送死,自有官府的人查清。”
沈明晖怏怏的低下头,趴在桌子上,没有人陪他去了,委屈的拉住苏云秋的袖口,狗狗眼含着泪,蓄着摇摇欲坠的泪珠,眼尾红晕,不知道的以为苏云秋是什么负心汉。
“不许这样看着我。”
苏云秋捂着他的脸推开,没想到沈明晖又把目光投向了谢清疏,不过,他正闹心,也没看过去,一时之间,就剩下谢知止,他难过的把下巴搁在桌面上,不用问,都知道不会同意的。
“表弟,生为武将世家子弟,一方百姓受难,岂能不管?”
谢知止隔着一个椅子的距离,笑得眉眼微弯,他看着谢清疏瞪了一眼道:“你自己怎么不去?”
“哥哥我啊,咳咳,实乃体弱多病啊!”
谢清疏鄙夷的看了眼,就收回视线,怕给他看爽了,谢知止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把脸凑了过来,就看到他的好弟弟拿着滚烫的茶水就要泼上来,拿食指挡住小声道:“不想我告诉苏姑娘你小时候糗事,你就陪我去。”
谢知止当下就听到一声冷笑,谢清疏抽出腰间的剑,抵着自己好哥哥的腰道:“不知道我的剑快,还是你嘴快?”
“自然是剑快。”
谢清疏见他识相,收回了剑,就听到谢知止对着苏云秋喊了句:“苏姑娘,我弟弟……唔唔唔。”
“没事,他喝茶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谢知止小人得志的笑了,被谢清疏嫌弃的松开手推开,重心不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扶着桌角坐住了道:“什么时辰?”
沈明晖原先还失了精气神的样子,当下就来了气力,眼睛亮亮的语气可快的回道:“亥时!”
“苏姑娘你去吗?”
他眼睛发光的看着独自饮茶的苏云秋,就看到她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不……不然就去吧。”
沈明晖开心的差点跳起来,苏云秋瞥了眼谢清疏,他喝着手里的茶,嘴角却轻微上扬,果然,笑了,方才回的时候,就看到他在偷瞄,算了,还是不戳破了。
*
“谢……谢兄,你……你不……不怕……怕?”
沈明晖恨不得自己有八只手可以缠上谢清疏,太黑了吧这也,他看着站在一旁的苏云秋低头盯着地上,拿鞋划了几下,颤抖的问了句:“苏……苏姑娘,你……你在干什么?”
“看这地上有没有残留的痕迹。”
沈明晖这才扒拉着谢清疏过去查看,就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嚎叫,他颤颤巍巍的挡在苏云秋面前,话都说不利索的道:“苏……苏。”
“要不还是叫我云秋。”
14. 第 14 章
苏云秋看他半天喊不出来,在旁边补了句,没想到谢清疏替他道:“云秋,过来。”
她的大脑一时间宕机,耳朵攀上了红,别开脸嘴张了张,还是没说什么,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
月色泄了光,全洒在了谢知止身上,他抱着瓶瓶罐罐在角落独自捣鼓,一股草药味飘了过来,他抬头看了眼月亮,又低着头继续捣鼓。
沈明晖虽然害怕,可好奇心又重,蹑手蹑脚的站在谢知止后面,偷瞄他在干什么,就被抓了个正着。
“怎么?好奇?”
他今日换了身暗绿纹竹长袍,一根竹子插在他的发间,半束起,看着颇有隐世神医的样子。
“是啊,知止兄你在作甚?”
谢知止刚要回答,耳边就传来了声音,他赶忙抬头看了眼天,又低头继续,只是动作快了许多。
“咚——”
当打更人敲完了这一声,那嚎叫声更近了,像是在耳边传来,苏云秋捏紧谢清疏的衣角,谨慎的查看四周。
“总算是弄好了。”
谢知止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三份处理过的药草就要往他们脸上放,被谢清疏制止,拿剑隔开道:“什么东西?”
“好东西,要是你们不想被那怪物发现的话?”
谢知止见不被相信,当下就拿了一点抹在脸上,谢清疏这才拿了一点抹在自己脸上,见没问题,才拿给苏云秋。
沈明晖心大,早就在谢知止擦在脸上的时候,就拿两只手沾了满满当当的涂在自己脸上。
活像水里的绿毛龟,尤其是他今日还穿了身湖蓝锦袍,更像了,他擦完,还用沾满药草汁的手就要给别人擦。
环顾一圈后,眼神停在了谢知止身上,谢知止不愧是世家子弟,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矜贵气,他慢慢的拿药草汁在脸上抹匀,沈明晖急性子的冲过去就要给人擦。
带着凉意的手就这样拍在了谢知止脸上,他身上有股草药的苦涩味,那双大大的眼睛在夜色里格外亮,就这样盯着他的脸,轻轻的勾画着。
“好了,知止兄你看怎么样?”
谢知止瞥开眼,咳了一声道:“多谢。”
沈明晖见状,笑的眼睛都弯了,他不客气的点了点头道:“下次有这种事还可以找我。”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起雾了,苏云秋刚把药草汁擦完,眼前就蒙了白茫茫的一片,她站在原地,不敢轻易动弹,生怕和他们走散。
一双手拉住了她,条件反射下,她就要按动袖里藏着的暗箭,就听到熟悉的声音:“是我。”
谢清疏轻声问道:“你有听到其他两个人的声音吗?”
“好像这雾来的时候,就听不见了。”
“我知道了,拉紧我。”
不用谢清疏说,苏云秋都拉的很紧了,两人就贴着墙走,天地间一下子就静了,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谢清疏,你还在吗?”
“恩。”
谢清疏又动了动手,安抚性的告知她,这条路明明不长,可现在却好像看不到尽头。
“谢清疏,你相信妖魔鬼怪?”
“不信,我只信我自己。”
苏云秋都可以想象到谢清疏说这句话的样子,小老头似的挺着背,骄傲的昂着脑袋。
“谢清疏,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苏云秋见过他以后的样子,本想着借此来逗一下他的,没想到谢清疏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我只想走好脚下的路,以后的话,我会自己去争来我要的日子。”
“你口气倒是不小,那你说说,我以后在你的日子里当是什么身份?”
苏云秋其实也只是想着逗他玩,也没想着他回答,毕竟她已经有过前世的记忆,再怎么样,现在的谢清疏都不可能有她知道的多。
“……”
谢清疏安静的在前面走着,没有回答,就在苏云秋不打算等到他的回答时候,他才开口道:“什么都不是。”
“好你个谢清疏!那么没有良心。”
几声清朗的笑意,谢清疏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道:“输了吧?”
“好啊你,也学会拿我作乐了。”
苏云秋相反笑了,原先还有些害怕的情绪一扫而空,她看着谢清疏的背道了句:“谢清疏,谢谢。”
“谢……谢什么?我又没干什么。”
苏云秋知道他分明听到这句话,心情很好,压抑住的笑声顺着两人相握的手传过来,真是一点都不坦率。
闷热的吐息声贴着她的耳发出来,连带着难闻的腐臭味,她止住了笑意,隔着雾,她能感觉到那东西离自己不远。
可只一瞬,怪物就收回了动作,踩着地面哼哧哼哧的走了。
一只手搭在了她肩膀上,苏云秋没有轻举妄动,她默默捏紧了谢清疏的手。
剑出鞘的声音连带着沈明晖喘着气道:“自己人,自己人。”
“沈明晖?谢知止在不在你旁边?”
“害,自然是在的。”
沈明晖拍了拍身边,低头嘀咕几句,谢知止这才开口道:“是毒,我曾在外来的商人手里买的残卷看到过。”
“没错,我们刚来的路上就差点被袭击了,还好知止兄反应快,不然,怕是要被发现了。”
沈明晖想到这里,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怪物专挑心口下手,摆明了冲着他心脏去的。
“何毒?”
谢清疏冷冷的开口,就听到谢知止格外热情的要走过来,跟他细说,要不是雾浓看不清前方的话。
“站着好好说。”
“咳咳,此物名唤雾鬼,这原先是边陲小国,用来抵御外敌,不过,这小国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灭绝了,关于雾鬼的下落也不知所踪,没想到如今会在这里出现。”
谢知止惆怅的看着眼前的雾,这一时半会的他们怕是出不去了。
“没有解药吗?”
“也不是没有,现如今怕是没机会去搞到解药,这雾一旦来了,不会轻易散去。”
四人贴着墙,也没在吭声,一时间只剩下呼吸声。
“嘀嗒,嘀嗒。”
水滴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一股子难闻的臭味,沈明晖恶心的就要呕出来,被谢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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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抢先捂住嘴,轻声道:“别出声。”
不知道哪里发出的红光,刹那间,那处就传来了凄惨的尖叫声,渐渐淹没在咬破身体发出的撕裂声里。
谢清疏握紧剑柄,要是他过来了,怕是有点不好脱身,就感觉到一双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是不是前面有危险?”
“死路。”
一语惊起千层波,沈明晖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他死死捂着嘴,那双手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游动。
却在要碰到他胸口的时候,刺痛的往后收手,发出不知名的嗷叫,谢知止手里握着瓷药瓶洒过去,他啧了一声。
“麻烦,看来是又混进了什么脏东西。”
“谢……谢兄,怎……怎么办?”
沈明晖这下可谓是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非拉着人陪自己过来了,他看着在自己身旁的苏云秋,想着自己好歹是男子,怎么着也得保护好她。
“云秋,站我身后,我保护你。”
苏云秋还没有开口,手就被人拉过,挨着谢清疏的身侧。
“不用了,你还是保护好身边的人比较重要。”
沈明晖在雾里用力的点了点头,就站在了谢知止身前,拿手臂紧紧护在他面前。
“这雾快散了。”
谢知止摸了摸墙,后拉过沈明晖道:“等会你往后面跑。”
“不,我不可以丢下你们。”
“……只是怕你成为累赘。”
沈明晖愣了一下,眼睛积攒了泪水,委屈的捂着嘴抽噎。
*
今夜的月亮泛着不正常的红,雾气散开,一堵墙结结实实挡在他们面前,长着獠牙的雾鬼流着口水,露出里面猩红的舌头,他四只脚趴在地上,不停绕着他们打转。
谢清疏握住剑,想要寻个机会偷袭,谢知止伸手示意他刺向眼睛。
又拉过沈明晖在他耳边低语:“去买个红灯笼回来。”
说完,掏出药瓶塞了颗药丸到他嘴里,叮嘱道:“快些回来。”
沈明晖镇重的点了点头,撒腿就跑,雾鬼往那边看了眼,嗅了嗅,又转头回来围着他们打转。
“药效快过了,等下我护着苏姑娘先走,表弟你挡一下。”
谢清疏瞥了一眼雾鬼,剑尖对准他的眼睛,雾鬼像是闻到了什么,歪着头咯咯一笑,跳向了谢清疏,被一剑划伤了脸。
血腥味更让他兴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红色瞳孔放大,兴奋的扑上来。
“叮——”
重物撞击剑刃,谢清疏抵住,腿向后滑行,勉强站稳身姿,又是一阵带血的风扇了过来。
他在地上借力跳到了墙上,雾鬼紧随其后,用力把脑袋撞上墙,直到砸出个大坑。
谢清疏缓了口气,手捏紧剑柄,飞身跳到了雾鬼背上,拿剑刺向他眼睛,没想到他直接伸手握住了剑尖,狠狠的把他甩在了地上。
“咳咳。”
谢清疏捂着胸口,偏头吐了一口血,就拿剑撑着地面,站了起来,雾鬼见状,扭曲着身体,把头垂到胸口,诡异的笑了笑,那双红眼睛死死盯着谢清疏身后。
15. 第 15 章
谢知止拉过苏云秋,挡住了雾鬼的视线,雾鬼呆愣的睁大双眼,嘴角的笑也僵住了,他转动着头颅,突然迸发出兴奋的光,两只脚快速的爬上墙壁,高高的在上面贪婪的看着他们。
借力跳了下来,直冲着苏云秋,被她袖口的暗箭正中膝盖,雾鬼在空中掉了下来,低头看了眼,继续往前走去,一把剑挡在了面前。
“还不带人快点走!”
谢知止拉过苏云秋带着人向着外面跑去,身后传来沉重的撞地声,她回眸,谢清疏正好避开那长而尖的指甲,拿剑狠狠的剜他的肉。
腐臭的肉混杂着血腥味,恶心的她差点吐出来,她的手里被塞进去了手帕,谢知止拉着她躲在拐角处,探头看着不远处的情况。
“多谢。”
苏云秋擦拭掉脸上的药草汁,她看着谢知止的背影问了句:“雾鬼是人吗?”
“曾经是。”
“既然是人,可有法子让他安静下来?”
谢知止叹了口气,他苦笑一声道:“现在不过是行尸走肉的尸体罢了,制作雾鬼手法极其残忍,将几十个健壮男子关在一起,给他们服下毒药,待到药效发挥的时候让他们自相残杀,活下来的那个人就是雾鬼。”
谢知止不喜这种卑鄙阴狠的手段,他不屑于在医术上使用歪门邪道,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背地里搞这种,真的是枉费那一身技艺,制作雾鬼的毒药并不好熬制,那人可真是煞费苦心。
“既然没有意识,操控他们的又是何物?”
“靠一种特制的笛操控。”
话音刚落,那雾鬼突然不在动弹,眼睛看着不远处,谢知止当下就反应过来了,他大喊一声:“谢清疏,捂住耳朵跑!”
一道悠长空灵的笛声,在他们身后传来,调子却莫名瘆人,谢知止看了眼站在屋顶上的女子,她一身红衣,带着面纱,看不清样貌,眼神瞥到他们的时候,眼尾上扬,指尖夹着飞刀扔了出去。
“小心。”
谢知止拉过苏云秋,刀擦着他的袖口划过,他看了眼过去,冷笑道:“姑娘,背地偷袭不太厚道吧?”
“呵。”
那女子隔着面纱笑了声,她不想废话,跳了下来,就要对两人下手。
“谢兄,苏姑娘,我搬救兵过来了。”
沈明晖抱着灯笼,后面跟着官府的人,红衣女子转头看了过去,她笑了声道:“算你们走运。”
她吹响了笛,操控着雾鬼过来,没多纠缠,就跳上了屋顶,消失在远处。
谢清疏手里拎着剑就要追上去,被谢知止喊住道:“别追了,她手里指不定不止一只雾鬼。”
“你的手臂。”
苏云秋看了过去,那位置泛着不正常的深紫色,没想到谢知止又从怀里掏出几瓶瓷药,倒出来塞到嘴里。
他伸手快速的点了身体的几个穴位,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苏云秋见状,忙上去扶住他去墙上靠着,掏出怀里的手帕就要替他包扎。
“不……不用。”
谢知止伸手就要阻拦,可他实在没力气,只能喘着气,手指颤颤巍巍的拿出药瓶道:“洒上……去。”
“啊!”
谢知止疼的咬紧牙关,他没想到说洒就真的洒那么痛快,可看到人眼底的愧疚还是没说什么。
苏云秋小心的拿手帕包扎着伤口,她没怎么干过这个活,谢知止手臂上就跟长了个白色大包似的。
“挺……挺好。”
谢知止的丑字在他弟弟眼神裁制下,硬生生憋回去了,他拿着上好的金疮药扔了过去。
谢清疏稳稳接住,可他还没来得及自己上药,站在旁抱着红灯笼的沈明晖等候多时,把灯笼塞在后面的人手上,忙推着他到墙角,压着他肩膀摁下。
谢清疏肩膀伤口疼的他紧蹙眉头,但他没吭声,肩膀的血洇湿了衣袍,沈明晖摸了一手的血。
“谢……兄,对不起。”
沈明晖收回手,谢清疏淡淡的看过去,摇了摇头,他拿走药瓶靠着墙,还没有洒上去。
一双纤细的手抢过,沈明晖呆站在旁,他想去搭把手,苏云秋指了指在旁闭眼假寐的谢知止。
“给他寻水喝。”
他立刻转身要来了水,又有模有样的吩咐道:
“你们找几辆马车过来,在找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苏云秋扯开他衣领,锁骨处的抓痕深可见骨,她眼底的心疼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肉眼可见的眼眶通红。
“很……很疼,对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清疏撇开脸,不自在的红了耳朵,药粉很轻的撒在伤口上,她把身上的帕子拿去给谢知止用了,就要撕下自己身上布料。
手被摁住,谢清疏不情不愿的掏出怀里之前抢走的她的手帕道:“用这个。”
一回生,二回熟,苏云秋这次包的比谢知止那个大包好一点了。
她轻轻的吹了吹,谢清疏睫羽微颤,脸登时就红了,他强装镇定推开苏云秋。
扶着墙站立,一头青丝散落,发带松松垮垮的垂落在他脖颈,凤眸微眯,脸色不正常的红晕。
“谢清疏,你不会也中毒了吧?”
苏云秋忙拉住他,谢清疏正要推开,重心不稳,直接倒在她身上,温热的吐息声在她耳边响起。
“我……我扶你起来。”
一双手拉住她的衣角,谢知止清了清嗓子道:“没事,就是发热了。”
登时,他的手就被用力握住,谢知止疼的瞳孔瞪大,他倒抽口凉气道:“……轻点。”
他又在衣袍里翻了下道:“喂他吃下去。”
谢知止说完,安心的靠着墙角原打算继续躺回去,猛的有人扑到他怀里,撞得他轻咳一声看过去。
“知止兄,你不要睡过去啊!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沈明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沾满泪水的脸靠在他怀里,谢知止一脸嫌弃的拿食指抵着他脑袋推开。
“在哭就要被你哭死了。”
抽泣声渐渐停下,沈明晖接过茶杯,边吸鼻涕边道:“水,快、快喝。”
谢知止拿过,看了眼叹了声推开,茶香浅淡,跟叶子飘在上面似的,他才不要喝。
沈明晖抖着手,哭的一抽一抽的,谢知止听着闹心,只好拿过一饮而尽。
“在哭我就给你下毒药。”
谢知止烦躁的瞪了眼过去,捂着耳朵闭上眼睛装睡。
*
“大夫,你一定要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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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啊!”
沈明晖拉着刚出来的李大夫,一把年纪的大夫摸着自己的白胡须,试图想抽回自己的手,讪讪笑道:“年轻人真有精神气。”
苏云秋坐在院外的石凳上,她看了眼紧闭的门,叹了口气。
沈明晖顺势落座在她对面,倒了杯茶轻叹道:“云秋,你说谢兄他们没事吧?”
“别人不知道,但是谢知止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可是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医者了。”
“也是,知止兄那么厉害,想来也不会有事,那清疏兄不会有事!我得去看看。”
他的衣角被扯过,苏云秋眼神示意他看过去道:“大夫的神态如常,想必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沈明晖放下了心,肚子就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他偷瞄了眼苏云秋道:“云秋,要不要吃东西?”
苏云秋转头跟他对视上,两人一拍即合,当下就要出去。
没想到沈明晖拉住她道:“我先前瞧见后厨还有吃的。”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脑袋凑到一起,后笑着点头。
“怎么还怪绕的,明晖你确定没走错?”
沈明晖看了眼周遭的环境,心虚的瞄了眼道:“好像是……走错了。”
苏云秋扶着墙,苦涩一笑,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在后传来,两人一个对视,躲进了就近的柴房。
“上头说了暂时不要妄动,现如今,惊动了官府的人,这样我还怎么替你们隐瞒!”
柴房的门留了条小缝隙,两只眼睛凑在一起偷看。
“怪我做什么?要不是他们非要闯进来。”
他们背对着站着,这处又没有光,两人蹑手蹑脚的走开,找了就近的窗子蹲下。
“咻。”
飞刀险些刺中沈明晖的眼球,后者拍着胸口捂着嘴晕倒在地。
苏云秋上前晃了他几下,他才爬起来继续蹲着看。
“够了,别吵了。”
红衣女子转着手里的飞刀,指着眼前一黑衣男子的脖颈比划道:“大不了,拿他们人头向主子赔罪。”
“你!你疯了!主子留着他们还有用。”
沈明晖捂着嘴眼泪飙了出来,他指了指他们又指了指自己,苏云秋点了点头,比了个对的手势。
“现在怎么办?”
稍微胖些的黑衣男子问了红衣女主一句,没想到对方冷冷的笑道:“还能怎么办?最近怕是不能露面了。”
瘦的跟骨头骷髅似的男子,突然伸出手拉住红衣女子,那凹进去的眼睛缓慢的转着。
“有人。”
红衣女子当下就握紧手里的飞刀,看了圈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二人面前的窗上。
他们脚步逐渐逼近,苏云秋拉着沈明晖躲在了几捆柴后面。
“喵~”
猫跳了下来,慵懒的伸了伸爪子,站在原地舔了舔。
“一只猫而已,担惊受怕的。”
红衣女子收回手,也懒得再呆,挥袖离去,紧随其后两黑衣男子也走了。
沈明晖松了口气,推开了眼前的柴,扶着苏云秋出来。
“小心。”
她搭在沈明晖手臂上,提着衣角走了出来,两人没急着出去,而是沉默的坐在地上。
“遭了!”
16. 第 16 章
沈明晖突然跳了起来,他神情紧张,吓得苏云秋忙跟着站起来。
“怎么了?”
“后厨灶台上的吃食得凉了,那就没了滋味啊!”
苏云秋扶额苦笑,果然是我想多了,她低头看到自己衣角被柴枝勾住,弯腰解救出来。
抬头就看到沈明晖一拍脑袋,在门缝隙探头看了圈确定没人后,大摇大摆推开门。
“云秋,走吧。”
月光洒在他身上,他微抬下颌,单挑眉梢,潇洒的甩了下发丝,眼睛亮亮的看过来。
这次,两人在府内绕了半圈歪路后,抵达了后厨。
沈明晖悲伤的抱住他手里为数不多的包子,吃的泪流满面,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不成音的话。
“慢着些,没人跟你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苏云秋拍了拍他后背,替他顺了顺,手里拿着咬了一口的包子,憋着笑不看过去。
回去的路上,沈明晖怀里抱着几个大包子,他忍住了没有一口吃掉的冲动,咽了咽口水,凑近苏云秋耳边道:“你说林大人应该不会与他们狼狈为奸吧?”
“不知道,不过,他要是想下手,你怕是搬不来救兵的。”
“如此说来,他是好人?毕竟,他为了保护我们,还派人守着我们的院子。”
沈明晖边说眼睛边瞥着怀里的包子,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苏云秋摇了摇头道:“兴许是我们的身份救了我们一命,若是我们死了,后面他不好收场。”
“……”
沈明晖嘴里嚼着包子,用力的点了点头,苏云秋笑了笑,调侃道:“不打算留给你的知止兄和清疏兄了?”
他摇了摇手指头,指了指怀里剩下的两个最好的包子,拍了拍胸口道:“非也,非也,病人不宜吃过多的食物,以免闹肚子。”
“你就是嘴馋吧?”
苏云秋笑着把自己手里的包子塞在他嘴里,看着沈明晖脸都塞的满满当当,只留下那双大眼睛在外滴溜溜的转。
*
“吱呀——”
苏云秋小心的合上门,寒光闪过,剑尖抵着她的喉咙,好熟悉的画面,她抽了抽嘴角,拿手背推开。
“怎么起来了?”
谢清疏站的有些不稳,他眼前蒙了层水,面色薄粉,素来扎的规矩的马尾,现如今却披散在他肩膀,墨发红唇,美的动人心魄。
谢清疏收回剑,斜靠着柱子,微抬头问道:“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我房间鬼鬼祟祟的。”
“哪有鬼鬼祟祟的?分明是光明正大!”
谢清疏淡淡一笑,他虚握拳咳了声,掀起眼皮道:“手里拿着什么?”
“包子,吃不吃?”
苏云秋献宝似的把包子放到他眼前,见人只撇头看了眼,又闭眼推开。
“我不吃。”
“张嘴。”
谢清疏不解的照做,嘴里被塞进去了半个包子,苏云秋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道:“怎么样?”
“一……般。”
“真的假的?”
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信掏出手里剩下的包子,咬了口,皮薄馅大,哪里一般了?
“分明很好吃。”
苏云秋看了他手里还剩的包子一眼,谢清疏故意拿高,低头抱臂道:“想吃?”
“不想,我只是在想给你有点浪费了。”
谢清疏气笑了,狠狠的咬了口包子,瞪了她一眼,转身回去。
“等等我,等等我。”
半掩的窗口几支银针直直射向谢清疏,在月色下泛着瘆人的寒意,苏云秋见状一把推开他,自己刚要避开,脖颈一凉。
*
一滩茶水顺着桌沿滴落,谢清疏背抵着木桌,双手扶着往自己身上倒的苏云秋。
“你……你,起……起来。”
滚烫的额头贴在他胸口,苏云秋抱住他劲瘦的腰肢道:“不……不要,头晕。”
“头……头晕,我去给你找大夫。”
谢清疏手悬在半空,他也不敢轻易推开,垂眼问了句:“还有哪里不舒服?”
“不……不知道。”
苏云秋眼睛紧闭着,眉头紧蹙,红唇微张吐气。
“我带你去找谢知止,失……礼了。”
说完,打横抱起她,快步往外走去,推开了旁边谢知止的门。
“哎——”
谢知止原先想起来去外头走走,没想到门被人突然推开,他表弟一脸心急的看着他,困惑的低头看了眼。
“怎么了?”
“你快给看看。”
苏云秋倒在他怀里,墨发长长的垂落在他臂弯处,脸色绯红,不自觉的说着胡话。
谢知止看了眼,就要掀开她的外袍,被谢清疏一手打了下去。
“干什么?”
谢清疏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谢知止无辜的松开手,指了指她锁骨处不明显的针眼。
“中毒了。”
“解药。”
他弯起狐狸眼,嘴角上扬道:“可以,就是……”
“做梦!”
谢清疏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打断了谢知止没说完的话,抱着苏云秋就要走,谢知止声音喊住了他:“你大可拒绝,但是苏姑娘等不了太久。”
剑刃抵着谢知止的脖颈,割出了条细线,他冷冷的道:“别耍花样。”
“不耍,那表弟你考虑的怎么样?”
“……在我杀了你之前你最好治好。”
谢知止无视了谢清疏的杀意,搬了个屏风过来,挡住了谢清疏,又扶着苏云秋平躺在床上。
伸手摸了摸随身携带的针袋,放在桌子上,十指间夹着针,对准她身体各处穴扎了下去。
“咳咳。”
一口淤血吐了出来,她扶着床沿咳了几声,缓了会才抬眼看过去。
谢知止低头看着那滩血,毒性倒是不大,就是怪恶心的,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发热症状,而对于习武之人那便是抽筋剥皮之痛。
“咳咳。”
苏云秋刚想开口,谢知止又扶着她躺回去道:“要谢还是谢我那好表弟吧。”
一道看不清的残影推开了谢知止,他差点摔倒在地,扶着腰看了过去。
谢清疏站在苏云秋床前,抿着唇抬着脑袋,偷瞄了一眼,强装镇定道:“怎……么样?”
“咳咳。”
苏云秋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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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身体又要爬起来,她唇色泛白,身上哪哪都疼,语气里就带了丝委屈:“好……好疼!”
谢清疏挺直的腰杆微颤了下,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磕磕绊绊道:“那、那你也不要突然、撒娇。”
“?”
门被人用力推开,惊起的动静让三人收起了脸上情绪。
“快,快跑!”
沈明晖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后面紧跟着之前看到的瘦些的黑衣男子,他手里拿着笛驱动着雾鬼。
“哈哈哈哈哈,等我杀了你们拿去给主子邀功,我看看那贱女人还敢不敢看低我。”
谢清疏提剑就要上去,被人拉住了手,苏云秋看着他伤处,稳了稳语气道:“打不过就跑,别硬抗。”
谢清疏淡淡一笑,收回手,他的声音消散在挥起的剑风里:“放心他打不过我的。”
两人闹出的动静巨响,可奇怪的是屋外却无一人过来,沈明晖好不容易爬过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道:“他把周围的人都杀了。”
“遭了,那林大人!”
沈明晖摁下去她的身体道:“他没杀林赵大人只是打晕过去。”
屏风被雾鬼抓起砸向了他们,谢清疏瞥了眼,后退拿剑切成两半,扔了过去,雾鬼血瞳孔傻愣愣是看过去。
一曲诡异的调子,在他耳边打转,他嘶吼一声,抓住屏风手里抡了一圈。
找准时机,用力往谢清疏腰肢砸去,谢清疏瞳孔微震,他拿剑刃挡住硬生生抗下,撞到墙里吐了口血出来。
“谢——”
谢清疏转头看了过去,他微勾唇角对着她淡淡一笑,剑在手里灵活的翻动。
“你身子骨怎么样?”
谢知止突然把眼神投向沈明晖,他眨着眼睛道:“还……还可以。”
“吃下去,你就可以跟谢清疏一样厉害,但是有副……”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药就被人吞下,沈明晖坚定的看了眼他们道:“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们。”
说完,谢知止眼神复杂的看了眼过去,他把腰间别着的小刀拿了出来道:“凑合着用吧。”
*
局势发生了变转,沈明晖站在谢清疏后面,两人背抵着背道:“你过来干什么?”
沈明晖小嘴一张,就要开始讲,被突如其来锋利的指甲逼得后退,他震惊了下自己身体的反应。
坏笑的拿起小刀对准雾鬼胸口刺去,雾鬼低头看了眼,没感觉的歪了歪头,伸手就要抓破他白嫩的手臂。
“什么鬼?”
沈明晖收回刀,退后几步,看了眼谢清疏,见对方阖目拿耳朵听着动静。
“不能让他去打扰清疏兄。”
雾鬼刚迈动腿,沈明晖就借力跳到了他头顶,拿刀插进他脑袋。
见没什么反应,还在往前走,乱成一团糊的脑袋突然想到谢知止的话,看了眼苏云秋那边的方向。
“云秋,床下灯笼!”
苏云秋缓过来劲了,她麻利的捡起来,对准沈明晖的脑袋扔了出去。
稳稳的被接住,他把灯笼放在雾鬼眼前,他溃散的眼球变得集中,突然失控的拿指甲去抠。
“想要就跟着我。”
17. 第 17 章
沈明晖提着灯笼往后跑去,雾鬼眼睛直勾勾的看过去,变了音的曲调,控制着他不能动弹,他咬着牙,喘着粗气,腿艰难的往前迈去。
笛的音调忽然变快变响,听的人耳朵直犯疼,雾鬼甩了甩头,身体站不稳的摇晃。
谢清疏趁这个机会,辨认出了吹笛之人的动静,他握紧剑柄,脚尖轻点,跃上屋檐,果然在那看到了瘦些的黑衣人。
那人试图让底下的雾鬼过来,他的笛声音又急又刺耳,谢清疏挥舞着手中剑,挑掉了他的笛子,剑尖对着他的脖颈道:“我问你答。”
“呵,你还不如一剑杀了我,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剑尖划破他干枯的皮肤,谢清疏不耐烦道:“为什么要杀我们?”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吃着百姓血,每日饮酒作乐的公子哥。”
“现如今说谎都如此理直气壮?”
他拿靴子底碾过眼前人的手掌,剑柄在指尖翻了个圈,复又贯穿了他的大腿,谢清疏冷笑一声道:“你应该知道,不告诉我的后果是什么?”
“你……你。”
血肉被剑翻了出来,他那双眸子卸去了伪装,就这样直白的露出了里面的杀意,黑衣人张了张嘴,喉咙里卡着血,他不自觉的身体发颤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他低头那张绝世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可眸底却没有笑意,看死人一样的看着他道:“为什么杀我们?这是你最后一次活着回答的机会。”
黑衣人冷汗直冒,他沙哑的嗓音道:“没没有,主子只让我们伤了你一人,没想着害其他人,是是你们自投罗网。”
“呵。”
“谢清疏你没事吧?”
底下传来了苏云秋的声音,他收敛起眸底的杀意,抽出剑,反手把剑柄放他手上,在黑衣人恐惧的眼神下,狠狠刺穿了自己胸口。
苏云秋本就急,见得不到回响,刚跑出来,就看到黑衣人拿剑刺向谢清疏,他整个人泄了力气,就要从屋檐上倒下来。
黑衣人伸手想拉住他,被他抓住反手推向自己,对方的瞳孔微震,他要是死了,自己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谢清疏衣袍被灌进来的风吹的猎猎生响,单薄的身子就要坠落在地,苏云秋着急忙慌的在底下对着位置接他,嘴里大喊着:“出来帮忙。”
就在谢清疏要掉地上的瞬间,他在空中轻微翻转,本可收好力度,正好稳稳掉到她怀里,沈明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飞身上去接住了他,轻点地面。
“清疏兄,你没事吧?”
谢清疏气得胸口疼,血顺着嘴角滑落,他顺势起身弯腰吐血,身体一歪,倒在苏云秋怀里,虚弱的抬眼看着她,胸口的血止不住往外冒,脸色苍白。
“好……好疼。”
苏云秋手放在他身侧,满脸担忧的看着他胸前伤口,就感觉腰肢被人抱住,谢清疏的脑袋埋在她颈窝。
发丝擦过她的唇瓣,压抑着咳嗽声音,闷闷的呼出热气,她的脖颈处攀上了红,撇开脸欲盖弥彰的大喊。
“谢知止——”
还在试图研究雾鬼身上的谜团的谢知止探出了个脑袋,雾鬼空洞的血瞳孔直直的看着他,缓慢的转动身体,听到动响,眨了下眼睛。
“给我吧。”
谢知止关上门,就看到原先还站不稳,感觉下一秒就要重伤不治的谢清疏,现如今自己拿药洒了上去,手法熟练的包扎伤口。
“你自己捅自己的吧?”
他斜靠着门,眼神扫过谢清疏伤处,低头淡淡一笑,谢清疏直白的承认了。
“是。”
“对自己下手真狠。”
谢知止看了眼过去,他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疤,有些刚刚结疤,又破开渗出了血,新伤叠旧伤……
“看什么看!”
谢清疏挥剑指着他,谢知止无奈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其实,以前的他们没有那么不对付,谢知止第一次见到谢清疏的时候,他还记忆犹新。
那一日,是谢老祖母的寿辰,他随父亲去贺寿,也是在那里见到了谢清疏。
后院的花开得极好,争相斗艳,一架秋千上坐着个漂亮的“女娃娃”,他正看着院外。
彼时游廊上,谢知止把手搭在木栏杆上,他长叹口气,好不容易求得去书房寻医书的机会,却不慎迷了路。
荡秋千的声音,他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那人跳了下来,生怕“她”走了,追了上去。
“在下谢知止,打扰了。”
“谢清疏。”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谢知止,他生得绝色,那双凤眸眼尾上扬,染了红晕,墨发在他眼前飘动,看过来时,那眼底就只剩下他一人。
不过一眼,又继续看着院外,谢知止呆站在原地,脸登时就红透了,他别开脑袋,手指紧紧攥紧衣角。
嘴角的笑却压不下去,可看着谢清疏冷淡的侧颜,他只能扔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低着头看他,又不甘心深呼吸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关你什么事。”
初春的天气,已经消融了雪意,可他却穿得很厚,狐裘大氅紧紧包裹着他的脸,那双眸子冷漠的看了眼谢知止,就要往屋里走去。
“等下,不知书房怎么走?”
“直走出去。”
谢清疏顿了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回了话,却不想那人还跟在自己身后。
“跟着我干什么?”
谢清疏拉开门,看都没看他,就要合上,被人轻易抵着钻了进来。
“失礼了。”
谢知止规矩得对他行了个礼,又抬起头来扭捏的问道:“你……你可有婚配?”
对于谢家来说,他们这个年纪长辈的早就给他们订下了亲事,只待长大些,就与门当户对的贵女成婚。
“?与你何干。”
谢清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属实恼火,啧很讨厌,说不清的讨厌。
“那便是没有了?”
谢知止当下就笑开了,他也不在乎谢清疏眼底的嫌弃,拿出了怀里的玉镯子递给他道:“这……这个给你,之后的我在补上。”
谢清疏刚要拒绝,可他前些时日玩闹,掉进池里,如今身子骨还有些虚,就被谢知止抓住了时机戴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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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身体被谢知止抱过,他眉头紧蹙,正要问他要干什么,下句话就把他劈得差点没搬起来凳子砸过去。
“你等我,我马上就去向你家提亲!”
“?!”
谢清疏就算反应再慢,也反应过来了,他推开了谢知止,搬起旁的香炉就要砸过去道:“你是不是眼瞎,我是男子!”
谢知止避开了香炉,他一点都不信,谢清疏长得俊美,再加上谢母又喜欢打扮他,今日他身上大氅便是女子所穿的,尤其是他年岁小,身量不高,便就像是精雕玉琢的女娃娃。
“姑娘若是不满,大可不必用这种缘由骗我,我自是尊重姑娘选择。”
小少年站在原地,手举过头顶,行了歉礼,手就被人拉过。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谢知止看着近在咫尺的谢清疏,慌乱撇开头,又拿眼角偷瞄道:“姑……娘,你我太……近了。”
“啧,蠢货!”
他拉着他的手把人拉出门,微凉的风吹动他的发丝,露出里面的蓝发带,两人相握的手被发带轻轻划过。
谢知止脸登时又红了,他不自在的撇开脸,手中暖意,让他不受控制的嘴角上扬,又强行压了下去。
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子,站在两人面前,谢清疏松开了他的手,扫了眼他道:“你自个问,我是不是男子。”
谢表叔看了眼两个人,在看了眼脸通红的谢知止当下就明白了,拉着谢知止道:“这是你的谢表弟。”
那日,谢知止还没有完全萌发的爱恋,就惨遭破碎,他悲伤的就要抱住谢清疏哭,被人一巴掌推开。
也是自此之后,谢清疏见到他要有多讨厌就多讨厌,自己在他眼里活脱脱就是个变态,可谢知止却铁了心要与他交好,每每寻借口来找他,这一来二去的流言蜚语一多,他就更气了,原先还留着的三分薄面,变成了厌恶。
*
“好了没?”
谢清疏没应他,抱着臂躺在床上,直到门口传来沈明晖声音。
“知止兄。”
他才睁开眼,看了眼谢清疏穿戴整齐,伸手开了门,一个脑袋迫不及待探进来,看到了谢清疏没事,这才站直走了进去。
“你、你还好吗?人已经被抓住绑在外面了。”
“咳咳,咳咳,还、还好。”
躺床上的人睫羽微颤,唇色浅白,每说一个字,喉咙就止不住咳嗽。
“还,还是别说话了。”
苏云秋拿起搁在一旁的水,扶着他的身体,喂了进去。
“知……知止兄,救……救命。”
沈明晖原先跟在苏云秋后头,没想到身体突然一阵巨疼,腿一软蜷缩在地上,手却紧紧抓着谢知止的衣角,他感觉五脏六腑移位的疼,指尖发颤。
“看来是药效的副作用。”
他看了眼憋着眼泪,紧咬着嘴唇的沈明晖,把自己的手臂递了过去。
“别咬自己了,要不是附近没东西给你咬,你……你咬轻点。”
沈明晖虚弱的推开他,整个人像泡水了一样冒汗,湿漉漉的狗狗眼虚焦的看着谢知止的脸,然后,一歪头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