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与富小说未删减版》 0007章 又惹方静 其实，程鹏、方静两人，冤枉了林志远和曹雪莲。 当年，林志远和曹雪莲，不但在返城的临行前打了招呼，还特意用一套一次也没穿过的新军装，换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请他俩喝了告别酒的。 那个时候，村民们个个囊中羞涩，知青也差不了多少。 对于林志远来说，能换取一桌丰盛的东西，也只有那套压箱底的军装了。 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年轻人没什么五颜六色的时装，最时尚的也就数军装了，对普通人家来说，就是稀罕物了。 说真的，就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相当于九十年代意大利的阿玛尼西服。 林志远和曹雪莲，是十分重情义的人，如果，当时不确定程鹏和方静都将不日返城，就是打死他俩，也不会先一步离开凤凰村的。 那天，告别酒，大家都很开心，喝了整整一个晚上，都喝了好多好多的酒，最后，四个人都一醉方休。 …… 此刻的程鹏，还在气头上，全身蹩着劲，真想找一个大活人痛打一通。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扑哧’笑了起来，转过头，微笑着说道： “唉，我说方静，反正咱们找也找了，气也气了，骂也骂了，我看，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吧？！” “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方静怒目圆瞪：“这两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等哪天老娘回了北市，非得狠狠地修理他俩不可。” “对，谁让他俩得罪我们方静的，到时把他俩修理得体无完肤，面目全非，让他俩，人不人狗不狗的！”程鹏话锋一转：“其实哪，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反而倒好。” “好什么好？”方静小嘴一拱。 “真是好事！”程鹏两小眼一眯，乐不可支道：“你想想，他俩一走，就给腾出了地方，咱俩啊，嗨……嗨……就有了一个真正的二人世界，不像以前……” 程鹏从小到大都是一个重情义的男人，向来十分看重友谊，但是，面对爱情，他永远把友谊排在第二位的。 没办法，大凡男人，十之八九都是重色轻友的。 这是男人之天性使然。 “这么说，还得谢谢他俩喽？”方静的话才说出口，突然想起了什么，感觉不对头，急道：“二人世界？好啊，你又胡说八道了？！” 天哪……我又说漏嘴了！ 她还处于严重的失忆状态，只把我当成普通朋友，当然不能接受我的‘二人世界’这种说词！ 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程鹏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不过，他的脑子没乱，急道：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刚才一激动，就词不达意了，我的意思哪，两个没良心的，走了就走了，咱俩还可以清静一些哪。” “好，再原谅你一次。”方静翻了翻眼，又撂了一句话：“以后，这种屁，ＴＭＤ的少放！” 方静长得很漂亮，也长得很文明，但气急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吐出一些与长相不相配的脏话来。 还好，与方静相处了十几年的程鹏，早已习惯了这种特殊的‘待遇’。 在方静面前，程鹏就是这么一个十足的贱人，如果三五天没享受到方静给予的特殊待遇，那心里还会有空落落的感觉呐，像是缺少点什么。 不过，他还是在心中企求：上帝啊，上帝，请你无论如何开开恩，保佑虚弱中的方静，不要再发生什么事了！ …… 对程鹏说了几句不太文明的话后，方静也就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还好，虚惊一场！ 不过，侥幸逃过一劫的程鹏，还是庆幸刚才自己说的话还算比较含蓄。 如果，他刚才一激动，说出了一些露骨的语言，那后果不堪设想，被骂个狗血淋头还是轻的，弄的不好，方静还真的会翻脸，从此与他一刀两断。 如果方静真的与程鹏一刀两断了，那程鹏这次就亏大发了，不但这穷山恶水的凤凰村白来了，还丢了进大工厂的机会，更不值的是，还戴上了一顶不孝之子的帽子。 尽管庆幸，他还是再一次地提醒起自己：“唉，别再说错话了，更别再做错什么事了，反正，不能让她再受到一星半点刺激了，免得她雪上加霜。” 这时，已经消了气的方静，手一伸，把刚才扔在地上的枕头给捡了起来，用手拍了两下后，又扔回到了床上。 已经有了心理负担的程鹏，没再敢张嘴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平静中的方静。 “哎，愣在那干吗？”方静突然问：“想啥呢？” “噢，我在想，你昨天深度昏迷，元气大伤，今天为找那两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跑了一天，又喊了一天，一定很疲劳了，就早点睡吧，我这就走。”程鹏笑了笑，关切地说道。 其实，他很纠结，他很想再与方静聊聊天，哪怕聊个三天三夜。 即使不聊天，就是静静地看着她，也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 “唉，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感觉到了，腰酸背痛的，正好你给我按摩一下？”方静眨了眨眼，随即说道：“噢，你也疲劳的话，就算了，毕竟，这两天你也够累的。” 方静才说出后半句话时就已经后悔了。 此时此刻的她，十分希望程鹏给她按摩，但又担心程鹏会借故推脱。 “我，怎么会累呢？你看我，一身的肌肉，一身的呆劲，不用也浪费了。”程鹏心花怒放，满脸堆笑：“我给你一按摩，包你一身轻松，包你安然入睡！” 其实，他也已经很疲劳了，毕竟，昨天重生和穿越也是十分累人的，加上又背了方静几里地，今天又翻山越岭地寻找林志远他们。 不过，能为方静效劳，而且还是按摩，能够触摸到方静的肌肤，他是一万个愿意的，哪怕就是累趴下了，也是心甘情愿的，求之不得的。 “既然你说不累，那就开工吧！” 方静立即向程鹏招了一下手，同时，嘴角上扬，赏了他一个满满的笑。 “好嘞！” 喜出往外的程鹏，随即猜想了起来：她是想让我按传统的方式给捶捶背呢，还是想让我以现代的手法拿捏全身穴位？ 说实在的，他是希望方静让他以现代的手法，给她拿捏全身的穴位！ 方静快速地脱下身上的外衣，一抬手，往对面的空床铺上一扔，俯下身子，正要躺下，突然，又直起了腰，转过身，摆了摆手道：“不忙！不忙！” 怎么，不按啦？ 程鹏心里顿时格登了一下：逗我玩呐？？？！！！ () 0008章 帮擦后背 有这么耍人的吗？ 程鹏的脸，‘唰’地变了……相当难看。 怕程鹏误会，方静又摆了摆手，连声说道：“不！不！，要按的！要按的！” “哪……”程鹏万分不解，急问。 没等程鹏问下去，方静急忙解释道： “哦，跑了一天，天气又热，身上啊，一身臭汗，想先擦个身，换身内衣，然后再按，不然，汗味会熏死你的。” 才说完这话，方静自己就似笑非笑地笑了起来，随即，脸也红了起来。 她可能觉得，这是件难为情的事，所以脸就红了。 “对，应该先擦身换衣的。”程鹏还没注意到方静已泛红的脸，就很快接过话。 不过，话才出口，他心里就猛地一颤：天哪，我这话说得有些不妥，她会不会误会了自己？ 为以防万一，没等方静应话，程鹏就立即解释道： “哦，我倒是不怕熏的，不瞒你说，我啊，特喜欢你身上带汗味的味道……只是，你先擦个身，换身衣服，这样你自己会感觉更舒服一些。” “嗨……你是越来越行了……你的舌头与你的手，一样的巧……” 说话间，方静乐呵呵地拿起墙根处的暖瓶，开始往脸盆里倒水。 她眼下失忆了，已记不得我是她的恋人，那她现在要擦身换衣，我是旁观呢，还是回避？ 如果我站在她的面前旁观，那她会像昨天一样，说我耍流氓吗？ “哎，方静，我就先回避一下，等你擦好身，换好衣，我再进来帮你按摩。” 程鹏想了想，以防万一，还是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门外退去。 吃一埑长一智！ 不过，他也不是仅仅怕自己被方静大骂一顿，主要是怕方静发火伤了她自己还没康复的身体。 “程鹏，回来！”方静手一招，大声道：“回避个啥？你给我擦后背！” “啊？”程鹏惊讶道：“让……我……帮……你……擦……后……背？”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当然喽，如果方静这会不是个失忆之人，那他绝对不会为之惊讶的。 “怎么？”方静也惊讶道：“你不愿意帮我擦？” “愿意！愿意！”回过神来的程鹏，连连点头：“噢，刚才我想，不回避的话，我不就看见了么？” “看见什么？”方静没听明白程鹏的话，两眼直翻。 “你的身体呀！”程鹏的脸稍稍有点红。 “看就看呗。”方静头一昂。 “怕，怕你说我耍流氓。” “啊，说你耍流氓？”方静感到莫名其妙，眉头一皱，道：“怎么会呢？不就帮我擦个背么？不就看我换衣服么？” “我啊，没出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哪。”他一脸严肃道。 他说这个话是有目的的，一来，再探探方静的记忆程序有没有恢复，二来，趁机倒一倒自己这两天来心中的委屈。 可是，方静仍没听明白他的话，随口回了句：“什么‘蛇咬’，什么‘井绳’，还没睡，你就说梦话啦？” 方静说出这么不正常的话，看来她这个人目前还算是正常的，记忆程序和思维程序都没出乱。 从昨天一直憋闷到此刻的程鹏，知道机会来了，连忙实话实说： “噢，是这样的，昨天你昏倒在溪水里，我背你回家，当时啊，你衣服已被溪水浸湿，我怕你捂出病来，毕竟秋天了，但又看你身体十分虚弱，就想帮你换衣服来着，谁知才动手解你衣服上的第二颗扭扣，就被你骂了个狗血喷头。” “啊……骂你啦？”方静两眼直翻，问：“骂你啥了？” 方静没在装，因丢失记忆的原因，确实记不得昨天发生的事。 “骂我耍流氓。”程鹏当然知道这一切是因她丢失记忆造成的，所以，不失时机地如实交待：“噢，还吼着让我滚。” “有这事？我怎么记不得了？”方静想不起来昨天的事，自然不相信程鹏说的话，便微微摆了摆头，激动道：“程鹏，肯定是你自己这两天累着了，大脑不太正常，记错了。” 方静随即又补充道：“你不想想，咱俩是恋人，帮换个衣服忒正常呀，怎么可能骂你耍流氓呢？你忘啦？你以前摸我那个，我也没让你‘滚’过呀。” 天哪，她已经记起来我是她的恋人了！ 谢——天——谢——地！ 突逢天降之喜的程鹏，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她这么快就恢复了记忆，如果拖上个十年八载的，那还不把我给急成猴子！ 唉——不对！ 既然方静恢复了记忆，记起来我是她的恋人了，那她怎么就记不得昨天骂我流氓的事呢？ 难道她是装着记不得了？ 不，从她的表情看，应该不是装的。 那究竟咋回事？ 程鹏懵了，两眼直愣愣地看着若无其事的方静。 噢，可能是，她的记忆功能还没百分百恢复，目前她的大脑，只能储存一定量的记忆，如果恢复了这一部分记忆，就可能会失去另一部分记忆。 对——应该是这样的！ 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神啊，主啊，菩萨啊，你们都行行好，帮帮忙，让她千万别再把‘我俩是恋人’这个事实再给忘了！ 已想明白了的程鹏，急切地在心中祈祷。 “愣着干吗？快擦呀！” 已脱掉上衣的方静，将洁白而光滑的玉背对住了他。 天哪……看来这是我走向‘幸福’的节奏。 “好嘞！” 兴奋至极的程鹏，快速地从脸盆的水中捞起了毛巾，三下五除二地拧干，有力一抖，拦腰一折，然后，上下左右，不轻不重地给方静擦起了背…… 程鹏不但擦得认真，还相当专业…… 方静满意至极。 她一边嘴上说着“舒服！舒服！”，一边套上晚上睡觉时穿的透透的超短背心，然后，往自己的床上一倒，背部朝着天，摆了一个标准的‘大’字。 程鹏激动万分地走到这个诱人的‘大’字前，快速弯下腰，伸出双手，从脚到头，从后到前，从上到下，不轻不重，不缓不急，有程序地按‘程氏’特有的手法，给方静按摩开了…… 才开始按的第一秒钟，程鹏的心里就已有了十足的把握：方静，你尽情享受吧…… () 0009章 欲擒故纵 方静正享受着程鹏的按摩给她带来的快感…… 如果…… 方静知道自己有过前世； 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个名人，是个富婆，到过全球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国家，享受过泰式、日式、欧式、中式、港式、丁香、热石……全球最顶级按摩大师的按摩； 她还会喜欢程鹏的按摩吗？ 万事就怕比较！ 还好，她已想不起来自己有过前世，不知道自己曾过过贵族生活，否则，程鹏今天就做了吃力不讨好的事。 当然，程鹏也不知道方静有过前世，更不知道她享受过顶级服务的贵族生活，否则，他也没勇气和信心为方静按摩了。 此刻的程鹏，仍全神贯注、不遗余力地在给方静按摩。 按摩不但是技术活，还是力气活。 不过，他一点都不感觉到累。 因为，对他来说，只要是为方静服务，不管做什么，不管做多长时间，都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还都是一种享受。 能接触到自己心上人的身体，那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被按摩着的方静，没再张嘴说一句话，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感受着程鹏手指‘恰到好处’带来的‘舒爽’…… 程鹏 ‘按龄’不长，工夫却十分了得。 干这活，他没拜过一天的师，属于那种无师自通的。 不知道的人，看到他熟练的手法，一定会以为他拜过师，至少当过三五年的学徒。 没办法，人与人的能力是不同的，也是无法比的。 有的人，干什么像什么； 有的人，不管干什么都不像，就是干上个一辈子也只是个半吊子。 他先是按摩了方静的脚部，重点按了‘涌泉’和‘昆仑’； 然后，开始按摩腿部，重点按了‘三阴交’和‘足三里’； 接着，开始按摩背部，重点按了‘肾俞’和‘腰眼’； 又接着，开始按摩头部，重点按了‘百会’和‘迎香’。 头部按摩好后，他轻轻地柔柔地把似睡非睡的方静翻了个身。 随后，开始按摩腹部，重点按了‘神阙’和‘中脘’，还有‘关元’。 凡是他重点按摩的穴位，都是人体重要的穴位，按摩后不但舒服，还对身体有很大的保健作用。 最后，开始按摩‘关元’以下的穴位。 为了能让方静尽可能地轻松一番，尽快地解除全身的疲劳，程鹏毫无保留地使出了自己的绝活。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自己却燥动不安了起来…… 这是一个意外，纯属是个意外。 大凡身临其境的人，这种‘意外’难以避免。 不过，还好，程鹏，还算是一个有定力的人。 闭目静思几秒钟后，他及时强迫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及时地控制住了正常男人都会有的兴奋。 其实，他也不是一个没想法的小子，毕竟躺在自己眼前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只是因为，他已十分了解眼前的方静，知道她是一个开放洒脱的姑娘，但，时不时也会耍些小.姐脾气，如果自己霸王硬上弓，可想而知，不但吃不到好的果子，还会被骂个狗血喷头。 按摩进入了尾声，该走的程序都走了。 咋办？ 打道回府，还是鸣锣前行？ 回府？ 身处二人世界，他确实心有不甘！ 前行？ 面对会耍小.姐脾气的方静，至今还没有能力把控她的程鹏，心里还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有了！ 他那天生的小眼珠，滴溜一转，计上心头，采取欲擒故纵之策，弯下身，一边用右手轻抚着方静的美腿，一边柔柔地说道： “莲，已按摩完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就好好睡上一觉，我走了，晚……安……” “要走？”每根经络都正畅爽着的方静，一把拉住他的手，嗲嗲地说道：“亮，别走么，今晚就睡在这儿！” 如果，程鹏不取‘欲擒故纵之策’，而是，直截了当地要求道‘方静，今晚我不走了，陪你睡！’，那，方静很可能陡生厌意，把程鹏赶出门去，很可能嘴上还会喷出一个程鹏害怕听到的词——滚！ 人的心理变化是很微妙的，很多时候连自己都说不清楚，何况，方静多数时候是个情绪化的人。 所以，深入研究心理学，益处多多。 在这方面，程鹏在同龄人中，属于凤毛麟角。 哈……哈…… 就等着方静挽留自己的程鹏，听到方静的挽留声，心中一阵狂喜。 尽管，方静的挽留是在意料之中，程鹏还是高兴得一塌糊涂。 但，此时此刻，他并没得意忘形，头脑仍保持冷静，继续欲擒故纵，摆了摆手，装着结巴道：“睡，睡这，这里，不，不方便吧？” “怎么不方便？”方静先是一愣，而后爽快道：“反正雪莲走了，这屋子就我一人，太方便了！”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程鹏弱弱道，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其实，他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为使‘欲擒故纵’收到最大的效果，他故意上了对面那张曹雪莲以前睡的空床。 “哎，哎，我的大木瓜，谁让你上那个床了？”方静粗着嗓子朝程鹏直喊。 “啊？不是你让我留宿的么？” 程鹏嘴巴张得老大，眼珠一动不动，继续装痴卖傻。 “是啊，但我没让你睡在那儿呀！” “啊？不睡那，那睡哪？”他翻了翻眼，一脸茫然地问：“这屋里不就一张空床么？” “唉，我说程鹏，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说话间，方静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床，然后，把自己的身体往里边挪了一挪。 “什么，上你的床？”他一脸惊恐，五官都走了样。 当然，这也是装的。 他装痴卖傻的功夫，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咱俩都是成年人了，而且，还是恋人。”方静轻松自如道。 总体说，方静是个比较开放活泼的女孩，但在‘那’方面，还是比较保守的，如果不是程鹏的按摩在起着作用，就是打死她，也不会这么主动的。 当然喽，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十之八九都是非常保守的。 哈……哈……马上就要水到渠成！ 多年来一直想成为方静老公的程鹏，心跳已经加速…… () 0010章 被蹬床下 哈……哈…… ——马上就要水到渠成！ 等待了多年的程鹏，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心，越跳越快。 血，越奔越急…… 谈恋爱至今，今天是方静第一次邀请程鹏上她的床。 他自然是无比激动。 特别是方静失忆后，他这两天失望至极，痛苦非常，满以为他俩再次进入‘恋爱程序’的时刻，一定会遥遥无期，谁知，这么快就突然到来了，所以，他就更加的热血沸腾…… 如果，这个邀请他上床的人，不是他的心上人方静，而是别的什么人，哪怕就是什么下凡的天仙，他是不会这么激动的。 他也许会婉言谢绝，很可能还会摆一摆手，说一声‘拜拜’，然后，转身离开。 毕竟，他同那个年代绝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也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正统的青年。 时不我待！ 刻不容缓！ 争分夺秒！ ‘呼’地一下，热血沸腾的程鹏，迫不及待地吹灭桌上的煤油灯，蹬掉脚上的鞋子，把外衣外裤往对面的空床上一扔，屁颠屁颠地爬上了方静的床…… 哈哈，我们的爱情即将升华……多年的愿望即将梦想成真！ 此刻，爬上方静床的程鹏，一下子，周身血脉喷张，无比兴奋。 不过，很快，他的心里一下子变得极其复杂—— 不光是兴奋，还非常的紧张； 不光是担心，还非常的犹豫。 他兴奋的是——自己终于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等到了这一刻，终于要水到渠成了，终于要把来之不易的爱情推至最高境界了； 他紧张的是——方静的身体才刚刚康复，还没完全稳定，她的记忆程序会不会在短时间内又出现严重的故障，以致又把自己当成了流氓； 他担心的是——自己这么冲动，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方静会不会误解了自己； 他犹豫的是——自己一向正统，冲动之下，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违背一向做人的原则？ 嗨……爱上一个人，真是好辛苦哦！ 无论古今中外，无论男女老少，无论圣人还是凡人，无论伟人还是小人物，在‘爱火’的强烈烧烤之下，又有谁能保持理智呢？ …… “啊……”方静突然大叫了起来：“谁？” 吗呀！ 不好！ 什么都还没来得做的程鹏，浑身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连忙压低嗓门回道：“别喊，别喊，我，程鹏！” 还好，程鹏不是一个特别胆小的人，否则，方静这一静夜中突然的惊叫，会被吓出毛病来的。 “你？”方静‘腾’地坐起身，大声责问：“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啊……不是你刚才极力邀请我让上来的吗？” 尽管头脑‘嗡’的一下，但程鹏还是没有忘了解释。 他很看重自己在方静心目中的形象。 “没啊，刚才只是让你给我按摩一下，解解乏的。”方静接着又道：“不对，按摩就按摩呗，关啥个灯哪？噢，还扒我的裤头，为啥？你也太……” 还没等程鹏再张口解释，方静又是一声怒吼：“你简直色胆包天！” 完了，完了，方静的记忆程序又出现了严重的故障！ “是你，你，嗨，让我咋说哪？” 他很想解释清楚，他不想在方静面前形象受损，但面对眼前这个记忆程序出乱的方静，已不知道说些啥好了。 “你啊，流氓成性，胡作非为……你以为雪莲走了，屋里剩我一人，你就可以趁虚而入了？”方静的喉咙越来越粗：“哼，我真是看错你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是……你……要……” “编，你就给我编吧！” “方静，你听我说，我真的没在编，真的……是……你……要……” 此时此刻，他心里十分明白，面对此时此刻的方静，百口莫辩，不过，他还是极力辩白，他怕方静真的把自己看成了流氓。 他可不想让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在方静的心中轰然倒塌…… “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再相信你了。……你呀你……昨天在小溪边吻我，说是什么人工呼吸，后来回到屋里，又脱我的衣服，说是帮我换湿衣服，刚才爬上我的床，扒我的裤头，说是我让你做的，哼，你不但是个超级的大流氓，还是一个十足的大无赖！” 方静怒吼后，紧接着抬腿一蹬： “滚！” “哎哟！” 随着自己的一声惨叫，程鹏一布不挂的身体，还有方静的那个‘滚’字，一起滚落到了地上。 天哪！ 此刻的程鹏，狼狈得不能再狼狈！ 他，慌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以逃命的速度套上裤头，抓起床上的衣裤，连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狼狈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程鹏的逃窜，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而羞愧难当，也不是怕被人发现把自己当流氓而抓，而是因为，怕虚弱至极的方静气极后心灵受伤。 所以，他此刻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快地在方静的眼前消失，好让她‘眼不见，心不烦’。 他实在不想让‘雪上加霜’的这种事情，再在方静的身上发生。 推开自己的房门后，手上抱着一堆衣服的他，用脚后跟一勾，‘嗵’地一声，把房门给关上了。 还好，他眼下是一个人住，否则，他将‘狼狈’得无地自容。 他，没有点亮桌上的煤油灯，也没有打开手电筒，只是借着从一孔小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爬上了自己的床铺。 …… 我这是什么命么？ 眼看水将到，渠将成，自己却被心爱的人一脚蹬到了床底下！ 方静的记忆程序，为啥不早一刻或晚一刻故障，偏偏在这即将把爱情‘升华’的关键时刻故障？ 是我程鹏的运气不佳？ 还是老天爷在故意捉弄自己？ 已经在床上辗转反侧两三小时的程鹏，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一墙之隔的方静，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她在想：这个程鹏以前蛮老实的呀，怎么说变就变了，而且变得如此下作，真是让人难以想象。难道他以前的老实都是装出来的？ () 0011章 艰难抉择 死里逃生。 爬上凤凰山山谷。 林志远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曹雪莲……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走了两个多小时的羊肠小道，最终，他俩搭上了一辆石岭开往铜岭的农交车。 铜岭是个县城。 虽不大，但四通八达，是南边的一个交通枢纽地段。 只要到了那里，回家的返程，就有了多种选择。 不论是林志远回天京，还是曹雪莲回西陵，都可选公路，或铁路，或水路，或航空。 才上了农交车，曹雪莲刚刚落座，屁.股还没坐正，不知疲倦的林志远，急不可耐地拉住她的手，一本正经道： “雪莲，你就别回西陵那个破地方扫大街了，跟我去天京，体验一下贵族的生活。” “不成！”曹雪莲想都没想，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绝对不成！” “为啥？有啥顾虑？”林志远大感意外，随即喉咙发了粗：“唉，你别忘了，从坠崖逃生后的那刻起，我，还有你，都已是合法‘单身’，来去自便，‘单双’自由！” “啊？这？”被林志远一语点醒的曹雪莲，先是一愣，片刻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噢，不过，太突然了，我得考虑考虑。” 奇了怪了，她怎么没爽快答应？ 难道她心里已塞满了程鹏？ 不会的，从她这两天的眼神中，看得出来，她的心房里，应该是给我留着床位的。 那又为何？ 如果，换着其她女人，能从鸡窝直接飞进金屋，绝对不会有一秒钟的犹豫，何况，她几十年来，一直生活在贫民窟里，更加懂得物质的重要。 难道，她穷习惯了，穷麻木了，对物质失去了兴趣？ 大脑飞速运转的林志远，百思不得其解。 的确，正像林志远所猜的一样，眼前的曹雪莲，仍深爱着林志远，而且，十二万分地想投怀送抱。 她之所以犹豫，不是心中已无欲望，而是因为，她实在很难相信，这块色香味俱全的馅饼能砸在自己头上。 此时此刻，巨大的担心，使谨小慎微的曹雪莲，陷入了沉思—— ‘富可敌城’而又‘风度翩翩’的跨国集团总裁，能续一个‘人老珠黄’的‘扫帚大妈’？ 老牛吃嫩草……千千万万老牛的梦想和追求。 古今中外的老牛，皆是如此！ 身健体壮、腰包鼓鼓的林志远，会例外吗？ 噢，假如，他真的想啃我这颗老草，那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他是一个另类，一个有自虐倾向的‘变态’； 要么，长期的总裁生涯，使他养成了强烈的占有欲，当年因‘失联’而没能占有我，一直心有不甘，如今，机会来了，他仍想占有我一回。 …… 我又不是悟空，怎能看得透如今的林志远的花花肠子。 那我现在咋办？ 跟他去天京当贵族？ 回西陵继续当扫帚大妈？ 曹雪莲向来很有主见。 这回懵了！ 彻底懵了！ 他们上车的地点，距离铜岭县城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车子已经开了一个小时。 通往铜岭的公路，崎岖不平，加上农交车破旧不堪，减震装置几乎失灵，所以，一路颠得要命。 不过，这并没影响到林志远与曹雪莲的谈话。 “雪莲，你想好了吗？”林志远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曹雪莲。 “嗯！”曹雪莲没看林志远，只是点了点头。 “太好了！”林志远喜出往外。 “看你高兴的，你知道我想好了什么？”曹雪莲慢慢转过头，看着林志远的眼睛。 “还用说吗，当然是决定跟我去天京喽！”林志远一脸春色。 “不！”曹雪莲很平静，只是摇了摇头， “啊？！”林志远大感意外，脸一下子发了青。 “还是各回各家！”曹雪莲转过头看了看车窗外，然后，又慢慢侧过脸，看着林志远，异常平静地说道：“这个问题么，我看，以后再谈，毕竟，这不是小事，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不！我找了你三十几年，这次因祸得福，好不容易在一块，不能再分开了！”林志远一把抓过曹雪莲的手，激动道：“何况，这是天意！” “什么……天意？”曹雪莲把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瞪得滚圆滚圆。 “是啊，你想想，为啥我们四人同时坠崖，偏偏我俩挂在树上，而他俩却双双失踪？”说话间，林志远激动得一把捧住曹雪莲的臂膀。 “但是，” “唉，我说雪莲，别再‘但是’了！”情绪越来越激动的林志远，打断了曹雪莲的话：“你再想想，程鹏和方静都走了，我俩就是回去，也都各自独守空房……” “我想，一个人过，挺好的么，没人管，还自由哪。”曹雪莲违心地接过话：“再说了，你我都这把年龄了……” 曹雪莲不是一个虚伪的女人，只是，在无法确定‘跟着林志远是福是祸’之前，她只能说一大堆违心的话了。 “就因为我俩都这个年龄了，都快老了，更应该有个伴呀！” “哎，我说大土豪，你愁个啥，凭你的地位和财富，想要有个伴，分分钟的事呀，年轻美眉，招手即来。” “也许吧！不过，我这人哪，不想老牛吃嫩草。” 在这一刻，林志远不是说的违心的话。 “唉，大凡老牛，都想吃嫩草的！”曹雪莲朝林志远点了点下巴，道：“这是天性！” “嗯，你说得对。”林志远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雪莲，你知道吗，你在我的心中，不论过去，还是眼下，永远都是那颗鲜嫩欲滴的嫩草。” “那，也只是你想像中的嫩草。”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是一颗老老草，但我林志远，此刻郑重宣布：管它老呀嫩的，面对一望无际的草原，我只咬定你曹雪莲这颗草。”林志远实话实说。 在商场，为了获利，林志远不得不经常说些违心的心，但面对曹雪莲，就是他想说些假话，也开不了这个口。 “人的口味，不是一成不变的。”曹雪莲突然把目光移向了林志远的眼睛：“万一哪天你想换口味了呢？” 她的这种担心，不是她自己凭空想出来，而是现实社会无数事例所验证出来的。 () 0012章 七上八下 “……万一哪天你想换口味了呢？”曹雪莲盯着林志远的眼睛。 曹雪莲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你放心！放一万个心！”林志远非常理解曹雪莲的担心。 随即，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林志远，就是一根筋！” 一根筋？ 沉默片刻后，曹雪莲眼睛一瞪： “哼……好一个‘一根筋’ ！那你说，当年怎么会忘了我俩的山盟海誓而同方静结婚的？” 其实，她是不想这么说的，但没忍住。 “嗨，不是一直找不到你么，还以为你在那次地震中遇难了。再说，后来偶遇方静，哪知方静也怎么找都找不到程鹏，心想，我与程鹏是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就顺便娶了她。” 林志远只能道出实情。 “那倒也是，我当年的境遇与你相同，不然，我也不会嫁给程鹏的。”曹雪莲摆了摆手，平静地说道：“好吧，这事，就算翻篇了！” 曹雪莲说的也是大实话。 “这么说，你同意跟我去天京了？”林志远无比激动，再一次拉过曹雪莲的手。 之前，林志远一直以为曹雪莲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这，”曹雪莲摇摇头：“还没想好呐。” “啊……还没想好？”林志远再一次感到意外。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等我回西陵后好好想想再定，毕竟不是小事，它决定着我的后半生是不是……” “哎，我说雪莲……”林志远非常失望。 不过，他并没放弃。 “林志远，你别再说了……让我静静，让我静静，我要好好想想。”没等林志远说下去，曹雪莲打断了他的话。 说完话，曹雪莲闭上了眼睛，头靠在座椅背上。 她在敷衍我，还是真的在沉思？ 此刻的林志远，侧身看着曹雪莲，心中不得而知。 他很想再说什么，但一时又不敢冒然打扰曹雪莲。 他知道曹雪莲的脾气。 曹雪莲没在敷衍林志远，真的在闭目沉思—— 如今这个肥得流油的大土豪，还是那个三十七年前对我山盟海誓过的林志远吗？ 世上真有‘一根筋’的男人吗？ 就算到此刻为止，他是真心想与我牵手的，那以后哪？ 我既没年龄上的优势，又没与方静相当的容貌，更没能助他事业不断壮大的资源，用啥锁住他的心？ 如果贸然跟林志远去天京，而我期盼的美景只是昙花一现，那该咋办？ 如果…… 还没等曹雪莲想得清楚，农交车已驶入县城的汽车总站。 随即，她带着没想完的问题，跟着林志远，又上了辆去省会城市南市的豪华大巴。 两个小时后。 林志远与曹雪莲，肩并肩走进了南市蓝云国际机场。 在过去的两小时里，林志远绞尽脑汁，用三寸不烂之舌勉强说服了曹雪莲。 其难度，绝对不亚于谈一笔十个亿的订单。 林志远如愿以偿地买下了两张飞往天京的机票。 其实，严格地说，曹雪莲也不是被林志远说动的，而是她自己难以割舍近四十年的恋情。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她不想轻易浇灭心中那与生俱来的物欲之火。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无论富人，还是穷人； 无论年轻人，还是老人； ——心中都会有一团难以息灭的物欲之火。 长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曹雪莲，当然也不例外。 古今中外，又有几个人能心甘情愿地扑灭自己心中的物欲之火？ 走到登机口，不知怎么，曹雪莲突然停了下来，眉头紧锁。 “雪莲，怎么啦？”走在前头的林志远，随即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怎么不走了？” “对不起！”曹雪莲一脸严肃道：“我还是回我的西陵吧。” 啊……怎么突然变掛了？ 林志远心里猛地一惊。 不过，很快又镇定了下来，随即，他语调平和地说道： “哎，我说莲，既然老天爷作了如此精心的安排，天意不可违呐，就顺其自然吧！” 这就是林志远的一贯风格，一旦瞄准目标，绝不轻言放弃。 “知道，这是老天爷的巧妙安排，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我十分珍惜。”曹雪莲话锋一转：“不过，我俩已回不到从前。” “为啥？”林志远把眼睛瞪得滚圆：“你我之间已无障碍呀？” “不！”曹雪莲重重地回道：“不但有，还是个很难排除的障碍！” “啥障碍？”林志远伸出双出双手，抓住了曹雪莲的双手 “你想想，一个风度翩翩的超级富豪，牵手一个人老珠黄的扫帚大妈，现实吗？” “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才华横溢的漂亮才女。” 此刻的林志远，并不是油嘴滑舌，说的全是大实话。 三十七年前那个完美无瑕的曹雪莲，已经永久地定格在他的心中。 “可是如今，我只是个扫大街的扫帚大妈。”曹雪莲有些激动起来，不断地重复道：“一个扫大街的扫帚大妈……” “我不在乎！”林志远摇摇头道：“哪怕你就是个掏大糞的，我也一点都不在乎！” “就算你接纳我，但，我也不想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你多虑了！”看透曹雪莲心思的林志远，轻轻拍了拍曹雪莲的肩膀：“噢，你真有顾虑的话，那好办，你可以变换一下身份么。” “换个身份？”曹雪莲眼珠一转不转地看着林志远：“怎么换？” “这简单，你只要往我隔壁办公室的老板椅上一坐，你啊，就是众人仰视的跨国集团副总裁。”林志远眯着眼，得意道：“你想想，一个总裁，娶一个副总裁，除了羡慕和尊敬，谁还会八卦？” 此时此刻的曹雪莲，心跳加速，从未有过的提速。 她心动了。 她在想：我真的可以当一个跨国集团的副总裁吗？ 当跨国集团的副总裁就这么容易？ 对啊……一个副总裁嫁给总裁，谁还会指指点点？谁还会说三道四？ …… 她在想什么？ 她能想得通吗？ 看到曹雪莲脸上的神情，林志远的心里没有底，就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 0013章 极力劝说 心湖激荡…… 曹雪莲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同时，也惭惭地理智了起来。 理智起来的曹雪莲，自然知道自己是谁了。 双手一摊，她微微摆了摆头，平静地说道： “我不行的……如进了你的公司，除了能扫扫地，我也就是抹抹桌子了。” “我是总裁，这个公司是我的，我说你行，你就行！” 此时的林志远，霸气十足，像是在商战的谈判桌上。 曹雪莲当然相信林志远的话，不过，还是激动道：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行，我也只想做一个自食其力的女人。” “你，”林志远一时语塞。 曹雪莲说这样的话，大大出乎林志远的意料。 还好，多年商战练就林志远超强的应变能力，三秒钟后便接上了曹雪莲的话： “你啊，不想来公司也成，你完全可以按你自己的规划走么。” “啊？”曹雪莲一愣：“我的规划？” “是啊，你可以在天京开一家高档美容会所，或开一家五星级宾馆，那摇身一变，你，曹雪莲，就是个使人仰视的大老板了，这样一来，既兑现了你的‘自食其力’，又有了不掉价的身份。” “可我，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啊……” 曹雪莲当即否定了林志远的建议。 不过，她的心里还是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噢，我只是打个比方，”林志远的反应就是快，眼珠滴溜一转，笑道：“可以开其它店的么，或经营服装，或专卖保健品，或……” “哎，别再‘或’了！”曹雪莲摆摆手道：“不怕你笑话，我这个扫帚大妈，除了握扫帚，其它的，统统不会！” 其实，此刻她的心里，已经有些‘痒痒’的了…… 也难怪，这年头，一切向钱看，谁不想弄个老板当当，特别是大老板。 “嗨，这你不用担心，聘请经理么，你只当个甩手掌柜就可以了。” “这倒也是。”已经有了一些心动的曹雪莲，皱起眉头说道：“那资金呢？我只是个扫大街的，小排挡都开不起，开什么宾馆，还五星级哪，简直痴人说梦！” “傻瓜，我有钱呀，反正我的钱怎么用也用不光，闲着也是闲着。你知道吗，对我来说，闲着的钱，充其量就是一堆废纸。” “用不完，那也是你的呀。即使是一堆废纸，那也是你的废纸。” “雪莲，咱俩谁跟谁，我的，不就是你的么？！” “不！这些年，我虽穷怕了，但，我仍不想坐享其成！” 她自小就有骨气，但此刻并不想做什么傲骨女子。 如今，时代不同了，早已进入了物欲横流的二十一世纪。 更何况，她不是天生的贱命，也有同千万女子一样的梦想——住别墅，开洋车，穿貂皮大衣，拎‘里面夹着十几张ＶＩＰ卡’的小包包……。 只是，现实中无数事例提醒了她：如果女人不能自食其力，就没独立经济地位，随时都有被男人抛弃的危险。在物欲横流、日新月异的今天，多数女人只是件男人想穿就穿想脱就脱的衣服。 面对犹豫不决的曹雪莲，心知肚明的林志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好在林志远的脑子特别的好使，他眼珠一转，微笑道： “嗨，这简单，对你来说这不是什么问题，到天京后你无需任何资助，就凭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可以当一名日进斗金的大神么。” “啊？你是想让我这个老太婆当一名打游戏的大神？”曹雪莲两眼直翻，心想，是不是林志远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他在逗我玩。 “不是的！”林志远赶紧摇了摇头，立即解释道：“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我说的是网络作家的大神。” “噢，网络作家大神。”曹雪莲的脸唰地红了，低声道：“不怕你笑话，我还没碰过网络呐，更不会打字，当大神，天方夜谭！” “没关系，到时我请人教你。”林志远又道：“知道吗，当网络作家大神，不靠什么网络知识，能编故事就行，你不是从小就会编故事么？” “我是个电脑盲，如今都60了，还学得会吗？”曹雪莲‘唉’地一声叹道：“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相信我，凭你的智商，一周就能学会打字发文，两周对网络就能操作自如。” 林志远双手捧着曹雪莲的双臂。 “就算能学会电脑操作，可我三十多年没动过笔，脑子早生锈了，记得的词汇寥寥无几，写封信马马虎虎，写小说么，太不现实了。” “你的担心多余的，网络读者不看重词句的华丽，也不注重作品的内涵，主要看情节顺不顺溜，猪脚顺不顺眼，故事能不能勾住他们的心。” 林志远继续鼓励道：“你看你，阅历深厚，又有编故事的天赋，准行的！” 林志远不是网文读者，更不是网文作家，对网络小说没研究，也没兴趣。 但此刻，他庆幸自己曾在出差途中的火车上，听两位网文爱好者聊过网络小说创作，所以，知道一些皮毛。 幸好他记忆超强，还能急抓急拿地炒一下记忆库里的冷饭。否则，他还不知怎么说服曹雪莲哪。 “我真的能行吗？”已被吊起胃口的曹雪莲，两眼放光。 “当然能行喽！”林志远激动地拍了拍曹雪莲的膀子：“你谁啊？你是曹雪莲——曹学芹的后人！” 其实，林志远心里清楚，不是说有理想有付出就能成为大神的。 他之所以鼓励曹雪莲去当什么大神，纯粹就是为了能把她吸引到天京去。 心想，只要她能跟着自己去了天京，那后面的事，一切皆有可能。 “太好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圆了我孩提时代的作家梦……” 但，一阵小激动后的曹雪莲，很快又皱起眉头道：“不过，我还是不能跟你走。” “怎么，你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林志远一直悬着的心，一下子提得更高了。 “那倒不是。”曹雪莲微微摆摆头。 “那是什么？”林志远用双手扶着曹雪莲的双肩，晃动着她的身体：“快说！” () 0014章 登上飞机 “快说！到底为啥？”林志远粗着喉咙摧促道。 林志远是个不达目的誓不休的人。 当然，也是一个具有攻坚克难能力的人。 所以，他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认定的目标。 面对激动中的林志远，曹雪莲的心里也非常的激动，但脸上仍然保持着平静，不紧不慢地说道： “志远啊，我告诉你，我一生坎坷，遭遇不断，心里的伤疤数不胜数，不过，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能忍受，只是，我无法忍受你在我身上留下伤痕，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伤痕。” “什么？你指的是我和方静结婚的事？” 林志远的脑袋‘嗡’的一下，随即，又急道：“哎，那事不是解释过了吗？你也答应翻篇了呀！” “别误会，我说的，不是当年。”曹雪莲定了定神，一脸严肃道：“我担心的是——来年。听清楚了吗？是来年！” “噢，你担心以后啊。”一秒钟前心还提着的林志远，终于缓过劲来。 ‘呵’地轻咳一声后，他又声情并茂道： “天哪，你怎么会有这种担心？ 你知道吗？你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国宝级的宝贝疙瘩，比我书房里的那座价值连城的玉塔，还要珍贵个一百倍，不，是一万倍。 所以，我怎么可能忍心伤害我最最珍贵的宝贝哪？！” 林志远说的是有些夸张，但，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此时此刻的曹雪莲，并没有急于判断林志远说的是真是假，而是仍然根据自己刚才的思维说道： “志远啊，我就直说了吧，我可以在一个遥远的角落里，默默地思念着你，但是，绝不想哪天被你当成一件衣服，拾起了又扔掉……” “此话怎讲？” 林志远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男人有钱就变坏，特别是钱怎么用也用不光的男人。”曹雪莲又补了一句：“唉，这不是我编的，是现实世界中无数事例告诉我的。” “你说得没错，现实确实如此，但是，不能一概而论，也有例外。” 林志远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相当的着急。 “有例外？”曹雪莲停顿了一下，又道：“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对啊，我，也是一个很好的事例呀！” 还没等曹雪莲接话，林志远接着又抑扬顿挫地说道： “三十年前，我已腰缠万贯，要变坏，早就有了‘二奶’‘三奶’‘四奶’‘五奶’，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奶’，至少是‘冰冰’、‘娜娜’、‘春春’什么的大牌奶，可我至今……” “那是因为，这些年你屋里已藏着一个绝代佳人、当代影后……”曹雪莲并没被林志远的话打乱思绪，也抑扬顿挫道：“而眼下，境况变了，我，一个扫帚大妈，无论使出什么法术，也无法锁住你这颗生机勃勃的心……” 天哪，她咋这么犟？ 真没想到！ 林志远一时不知说啥好，只是瞪圆眼睛看着脸色泛红的曹雪莲。 其实，此刻的林志远，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潜意识里就喜欢曹雪莲这个超乎寻常的‘犟’。 如果她是只温顺的小羊；如果她是只依人的小鸟，个性鲜明的林志远，是绝对不会放低身价来倒追地位卑微的她。 而且，四十年前也不会把她抱到怀中的。 说到底，林志远正是喜欢她的内在品格。 不过，虽然林志远觉得曹雪莲太‘犟’，但还是耐下性子说道：“错也，你魅力依旧，而我的心上，早已烙上 ‘曹雪莲’三个字，想抹也抹不掉的，除非，把我的心给换掉。” …… 从未坐过飞机的扫帚大妈，经过反反复复，复复反反的纠结后，左脑系着爱情梦，右脑系着作家梦，登上了飞往天京的超豪华CY777飞机。 飞机上，并排而坐的他俩，聊天聊累了，都关上了话匣，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林志远几乎三天没合眼，想小睡一会，但心中两个挥之不去的谜团，搅得他心神不宁—— 曹雪莲就是当不成大作家，也不至于沦为扫帚大妈呀，她才华横溢，爱好广泛，可以有很多种选择，为什么会去扫大街呢，究竟发生了什么？ 程鹏的家，祖祖辈辈都是穷得叮当响的穷光蛋，他怎么可能会有价值连城的紫檀象棋？ …… 他前两天在山谷里就想问了，只是看到曹雪莲十分虚弱，也就几次欲言又止。 此刻，充满好奇心的林志远，很想很想推醒身边的曹雪莲，让她帮助自己解开这两个自己无法解开的谜团。 但，林志远还是犹豫得张不开嘴，毕竟，这个回忆难免会给她带来伤感。 同时，他也担心曹雪莲会误会自己对她有嫌弃之嫌。 此时此刻， 曹雪莲同样也没入睡，也正有两个问号在拨动着她的好奇心—— 对钱不感兴趣而又头脑简单的林志远，怎么就把一毛钱一碗的馄饨卖出个‘首富’呢？怎么就把一个小小的馄饨摊变成了摩天大楼了呢？ 既没明星梦又无演员潜质的方静，怎么就当成了家喻户晓的影后了呢？她的那位贵人到底是谁？张一谋，还是冯小岗？ 此刻，她很想推醒身边的林志远，让他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但，她还是张不开嘴，生怕林志远误会自己对他的腰包感兴趣。 既然不便问林志远，曹雪莲也就不想这两个问题了，心想，反正都在一起了，迟早会知道这一切的。 即使不想这些问题了，曹雪莲也已经睡意全无。 此时，她不知不觉地再一次问自己： 握了三十年扫帚的手，真能敲键盘敲出大神之作？ 这位名扬四海而又能够呼风唤雨的超级富豪，真的是一根筋吗？ …… 难以入眠的林志远，也转移了思绪。 此刻，他不由地担心起来—— 我身边的这位扫帚大妈，真能成为我情感生命中的句号？ 我这颗顽固不化的心，真能挡得住花花世界的诱惑吗…… 不知怎么，想着想着，他俩突然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我俩一同坠崖，一同逃生，现在又坐在同一驾飞机里，是巧合，还是天意？ () 0015章 回心转意 夜。 深了。 静了。 山里的夜，显得更深更静。 四小时前，被方静一脚蹬到床下后狼狈窜回自己屋里的程鹏，心里想睡，但睡意全无。 他睁着眼晴，直直地看着黑咕隆咚的屋顶，大脑一片空白…… 渐渐地……他的意识恢复了正常。 不过，此刻的他，心中没痛苦，也没怨恨，更没怒火，只是轻轻地长叹： “嗨，我，程鹏，真是一个大大的倒霉蛋，就差了那么一小会。 方静要是再晚个十分钟出现记忆故障，那今晚，我就做成了真正的男人。” 其实，也不必懊恼的，他早已是个真正的男人了，在前世已做过了二十几年名符其实的丈夫，只是重生后记不得了。 当然，也有美中不足，他当的不是方静的丈夫，而是曹雪莲的老公。 但，不管怎么说，反正他已经是个当过老公的人了，也就是真正的男人了。 不过，他也不是单纯地迫切地做成真正的男人，主要是想把长期生着的米煮成熟饭，为自己的爱情加一份保险。 运气不佳？ 这是天意？ 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程鹏，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过，耿耿于怀的他，仍然在一个劲的想。 想着，想着，他有点明白了起来： 十多年来，在‘追方静’这件事上，一直来就没顺过，现在想来，应该不是什么运气不运气的问题，而是老天爷有意为之—— 上小学期间，每每放学时，用尽办法逗她开心，可总是在方静与自己并肩而行时，不是被那个胖胖的强强，用棒棒糖把她给引开了；就是被那个小矮子的亮亮，用小人书把她给骗走了。 每次，失望中的我，只能呆立原地，痴痴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自己也无数次想过他们这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手段，但问题是，口袋空无一文，掏不出买棒棒糖和小人书的票票，就是到自己的家里，也偷不到一文半分的，因为咱程家，家徒四壁，我和弟弟妹妹上学的钱，还是爸妈厚着脸皮从亲戚家凑的。 上中学期间，每每给方静讲故事或变魔术时，她的目光，不是盯着我讲故事的嘴，也不是看着我玩魔术的手，而总是瞄着我身边的卫平。 起先我不知原由，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卫平那酷似王心刚的脸吸引住了她。 卫平是程鹏和方静共同的同学，也是共同的玩伴。他们三个人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可以称得上哥们。 高中毕业后，自己好不容易甩开卫平，陪方静来到了凤凰村，以为从此没了竞争对手，哪知，村里也有一个与卫平一样帅的知青。 自己灰心过，丧气过，但最终，还是在准备放弃的前一秒钟，等来了铁树开花。 这时，我相信了‘有志者事竞成’这句话。也相信了‘有付出就有回报’这句话。 可惜，好景不长。 就在前些天，方静的同室曹雪莲不辞而别，留给咱俩一个‘二人世界’，当时，我高兴得一塌糊涂。谁知，就要修得正果之时，她却发生了记忆故障，功亏一篑，我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纵观 ‘追爱’全过程，可以断定，我与她，有缘无分。 这，就是老人常说的——天命。 就在想明白时的后一秒钟，不知何故，他，突然又想明白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即使老天开恩，让咱俩开花结果，但对我来说，并非幸事，这十多年来，自己竭尽可能、倾其所有、受尽委屈地呵护方静这朵迷人之花，可是，这朵不寻常的花，却不是一朵能让我大饱眼福的玫瑰，也不是一朵能让我赏心悦目的牡丹，而是一只总把我刺得遍体鳞伤的仙人球。 …… 想明白了一切的程鹏，长叹起来： “唉，一切……该结束了。不是自己的，或不适合自己的，不必惦记，随她去吧。何况，天涯何处无芳草……明天起，挥一挥手……拜拜吧！” 此刻的他，心里十分轻松，从未有过的轻松。 接着，他告诉自己：“噢……恋人做不成，也不能成为仇人，毕竟咱们是哥们。” 紧接着，他又提醒自己： “不对，朋友最好也别做，否则，在今后的交往中，难免藕已断丝还连，麻烦无穷无尽。好，就敬而远之吧！” 一顺百顺、呼吸顺畅的程鹏，刚抛掉烦恼，才闭上眼睛，就呼呼大睡起来。 这两天，他实在太累。 天刚亮。 程鹏自然醒了。 奇了怪了，他今天醒得比往常都要早。 他没睡复觉的习惯，也就睁着眼呆呆地看着屋顶。 不知怎么，他想起的头一件事就是：方静昨晚睡好了吗？她的身体好些了吗？ 啊……我这是怎么啦？ 不是昨晚睡觉前已想得通通透透了么，怎么又绕进了这个死胡同？ 心里一惊的程鹏，立即掐了一下手臂，提醒自己：程鹏，你有点出息好吗？别再胡思乱想了，按昨晚的既定方针办！ 才提醒完自己，突然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他的耳旁打起了架—— “喂，方静已不是你的什么人了，别再惦记了，她过的好不好，她的身体好与坏，与你已没半毛钱的关系！” “唉，方静可是你的初恋情人，你怎能不管她呢？” “别自作多情，她已不把你当成恋人，别再自寻烦恼！” “请耐心一点，她会恢复记忆的！” “如果她永远想不起来了呢？” “退一万步讲，即使她永远不把你当成恋人，那你也得关心她，爱护她，不管怎么说，她是你的初恋，何况，你俩还是结拜兄妹哪。” “我的大情种，你就别再自作多情了！” “……” 从昨晚到此刻，他的‘回心转意’，反反复复，复复反反，不过，最终还是回到了十年前的原点——爱方静！ 如果，他想起自己有过蹬三轮的前世，想起方静有过当影后的前世，想起前世中的林志远已拥有对方静身体的使用权，那此刻，就是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再回到这个‘原点’。 也许，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她了。 () 0016章 老母鸡汤 我受气就受气…… 我委屈就委屈…… 哪怕到头来我竹蓝打水…… ——反正，我爱方静！ 这辈子我已经离不开她了，我…… 此时此刻，程鹏的心中响起了他生命中的最强音。 …… 方静身体很虚，我得想方设法给去她补补！ 可是，我现在两手空空，四壁空空，拿什么给她去补？ 哦，买几颗鸡蛋。 鸡蛋可以补充能量，是不错的补品！ 在六七十年代，鸡蛋绝对是上佳的补品。 已经回到‘原点’的程鹏，不再多想，立即翻身下床。 但，找遍了屋里的角角落落，翻遍了衣裤的每一个口袋，就是没有翻到一毛钱，连一个钢崩也没见着。 怎么办？ 他呆呆地立在床边，心想，没有钱什么事都办不成呀。 突然，他抓了抓头，眼珠一转： 唉，没钱有没钱的办法，可以到小溪里抓几条小鱼，熬碗汤，总比青菜萝卜汤强多了。 已想到办法的他，牙没刷，脸没洗，当然也没吃早饭，套上外衣，匆匆地出了门。 凤凰山脚下的小溪里小鱼最多了！ 行，就去那了……远点就远点。 才走出村西头，还没到凤凰山脚下，程鹏突然叫到 ‘咯、咯、咯’的叫声。 他喜出往外：唉，这可是下蛋老母鸡的叫声。 对啊，别去小溪边抓什么小鱼了，就是它了！ 六七十年代，老母鸡堪称天下第一补。 对百姓人家来说，是最最昂贵的美味佳肴。 他循声望去—— 噢……是阿花奶奶家的鸡。 决心已定的他，一步一步走向鸡窝。 其实，他离鸡窝顶多只有十步之远，但走得漫长而艰难。 因为，他是一个守本分之人，此生还没做过偷鸡摸狗的事。 当然喽，前世倒做过一些顺手牵羊的事，那也只是拨过几次村民的萝卜，噢，还拽过几回村民的花生。 不过，这在千千万万的知青队伍里，已经是非常非常‘干净’的了。 已经走到了鸡窝前，但，他仍然处在纠结之中—— 我，程鹏，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吗？ 平日里，阿花奶奶对我，对方静，都挺不错的，我能做出这种没屁.眼的事吗？ 虽然，事出有因；虽然，万般无奈，难道仅仅为了给方静补身子，我就可以不顾一切地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吗？ 不！这不叫偷，只是借，等哪天有了钱，我会悄悄地把双倍的钱搁在这鸡窝里的。 可能程鹏还不知道，这可是阿花奶奶家唯一的一只下蛋鸡，去年老伴患了重病，她都没舍得杀了给老伴补补身子。 她不是小气，也不是对老伴不好，而是因为，她要用它下的鸡蛋去换钱凑学费，供没爹又没娘的小孙子上初中。 伸手，还是收手？ 犹豫不决的他，一动不动地定格在鸡窝前…… 尽管程鹏久久不忍心把手伸进鸡窝，但阿花奶奶家的那只下蛋母鸡，最终还是未能幸免于难。 …… 两个小时后，满脸春色的程鹏，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老母鸡汤，去敲方静房间的门。 咚……咚……咚…… 敲了一阵后，屋里没有一声回应，也没一丝动静。 怎么不开门？ 难道她不顾自己糟糕的身体上工去了？ 应该不会吧！ 程鹏判断方静应该还睡在床上。 他，左手小心翼翼地端着老母鸡汤，右手慢慢地推着房门。 格吱！ 门开了。 噢……一定是自己昨晚慌忙逃离后，方静就没起身把门给插上。 进屋后，发现方静还在床上睡觉，他心里一阵高兴。 他，慢慢地轻轻地把一大碗鸡汤搁在饭桌上，然后，走到方静的床边，喊了两声： ‘懒虫，好起床了，太阳晒到屁.股了’。 方静没有应答。 天哪，睡得这么死！ 他，揍近方静的耳边，又加大音量喊了两声，仍没一点反应。 她怎么啦？ 出事了？！ 程鹏心头一紧。 他连忙伸出右手，在方静的鼻子下面一试，还好，有气！ 他又坐在方静的床边，细心地观察了一会，发现方静的呼吸非常均匀，心想，没事，应该是在睡觉。 真能睡！ 程鹏心想：她可能前天昏迷后元气大伤，昨天又翻山越岭寻找林志远他们，累着了，再加上昨晚自己的按摩十分到位，所以，睡得又香又沉。 好吧，就让她睡个自然醒吧，反正，鸡汤冷了可以再热的么。 不过，程鹏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方静。 哇——睡着了还这么美！ 这时，他联想到的第一个词，是闭月羞花；第二个词，就是沉鱼落雁。 用这两个词来形容此刻的方静，恰如其分。 一小时过去了。 方静仍没醒来。 不过，程鹏并没急着喊她。 他心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睡梦中的她，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她，如果睡上个一万年，那我，就这么享受个一万年。 如果，此时的程鹏，知道睡在自己眼前的方静，是将来的影后，那更会幸福得一塌糊涂，当然喽，前提是，不能知道她以后会成为林志远的妻子。 又过了半个小时，方静终于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后，没有说话，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凝神地看着满脸堆笑的程鹏。 “哎，我的小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程鹏催促道：“快起来吧！” “起？起来干吗？”方静一边伸着招牌式的懒腰，一边嗲嗲地说道：“今天我又不去上工的。” “起来，把桌上的鸡汤给喝了，还温的哪。” “懵谁？”方静小嘴一拱：“哼，别说鸡汤，就是喝你一碗鸡蛋汤，那也是白日做梦。” “骗你小狗。”他指着桌上的大碗：“你看，那是什么？” 方静侧过头，顺着程鹏手指的方向一看，哇，果真桌上多了一只大碗，碗口上还冒着热气哪。 她，鼻子一嗖，嗨，还真是老母鸡汤那特有的香味。 “真是鸡汤，哪来的？” “先喝了我再告诉你，反正不是偷的。” “不么，”方静眯眼一笑，有些结巴地说道：“我想，我想先喝一碗心灵的鸡汤，然后，然后再喝桌上的那碗老母鸡汤。” () 0017章 东窗事发 “啊，什么？心灵鸡汤？”程鹏一头雾水，眯着小眼问：“什么是心灵鸡汤？” “你不是很聪明的么，连这个词都不知道？”说话间，方静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程鹏，确确实实是头一回听到‘心灵鸡汤’这个词，当然不知其意。 他的前世，是一名三轮车夫。今生，这几年又一直呆在穷山沟里，孤陋寡闻，自然没听说过这个时尚的新词。 “你是说……”程鹏欲言又止。 不过，他聪明绝顶，很快猜到了方静的意思，但，不敢确认，所以，他也就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不知道，此刻方静的记忆，是否处在故障的状态，万一她又……那自己又要挨骂了…… 不过，他不是担心自己会被骂个狗血喷头，主要是担心方静会受到什么刺激，使她的病情加重。 “唉，你装傻哪？”一脸春光的方静，向程鹏射去了两道热辣辣的目光。 “这……” 他已从方静的目光中证实自己猜对了，但，这两天被她的‘反复无常’给弄怕了，所以，还是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以防万一。 “好，我的大傻瓜，就不同你打哑谜了。”方静突然拉住他手，娇滴滴道：“唉，上来，咱俩来个心贴心的交流。” 啊……她是那个意思吗？ 我真的要……？ 心里怦怦直跳的他，呆立于方静的床头，犹豫不决。 与方静肌肤之亲，他是求之不得的。 但，又怕她记忆有所反复，重蹈昨夜之覆辙。 他想，自己受点委屈，哪怕受到天大的委屈，倒也没什么的，就是再被蹬下床‘滚’一次，也是无所谓的，只是又怕刺激到她，使她糟糕的身体，再一次雪上加霜。 说实在的，他想细细解释一下的，但，他又无法解释。 他知道，失忆之人，有时自己是完全不知道的，自己也不会承认的，只会依据现成的记忆来判断事物。 “你不愿意？”方静有些意外，随即瞪圆眼睛。 他知道，方静是一个十分直爽的人，也是一个相当急性子的人，他怕自己再僵持的话，她会生气的，也一定会发火的。 他最怕方静生气了，特别是方静失忆后的这两天，就更怕了。 他不再多想，乖乖地爬上了方静的床。 不过，他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方静啊，方静，你的记忆程序别再故障了，噢，最起码在这一小时内保持正常，让我顺利地享受完这碗美味的心灵鸡汤。” 唉，这个程鹏，也真是可怜！ 如果不是上帝打盹，让方静在穿越中丢失部分记忆，程鹏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地享受人生之快乐。 本来上帝是抱着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心愿，巧妙安排四兄妹坠崖—— 让林志远与曹雪莲这对初恋情人，一起死里逃生，谈一场轰轰烈烈的黄昏恋； 让程鹏与方静这对初恋情人，一同重生而穿越，编织一个跨越两世、无与伦比的爱情故事。 上帝安排四人坠崖是着实动了一番脑筋的，如果顾及到四人的结拜情谊，让四人都起死回生，或让四人都重生而穿越到同一时空，那麻烦多多，四人的关系，不但微妙，还必定‘剪不断，理还乱’。 可惜，上帝不慎在方静穿越过程中留下的瘕疵，使程鹏在这段情感经历中，饱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种种折磨。 程鹏心跳在朴嗵朴嗵地加速……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 突然， 方静的房门口，响起了一阵噪杂的声音： “谁看见我家那只下蛋的老母鸡了？那可是我的……” “谁看见我姑姑的老母鸡了？” “……” 不好，是阿花奶奶声音！ 噢，还有她侄子和外甥的声音！ 完了！ 这下完了！ 还没来得及做成真男人的程鹏，被吓出一身冷汗，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这一蹦，他自己倒没什么，可刚恢复部分记忆的方静被惊着了，脑程序顿时又出现了故障。 严重的故障！ “啊，你个流氓，光着身子上我的床！”这时的方静，已完全忘了程鹏是自己的恋人，更忘了是自己力邀他上床的。 出于本能，她近接着又提着嗓门喊叫了起来：“来人哪，抓流氓啊！来人哪，抓流氓啊！” “别喊！” 恐惧中的程鹏，在慌乱中，本能地一伸手，用力地捂住了方静的嘴。 尽管心里一阵慌乱，但他还是知道，如果方静的呼救声被村民听到，那后果不堪设想，不但，自己会被当成流氓给绑起来，还会被当成偷鸡的小偷给吊起来用藤条抽的。 他的担心，一点都没错。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一个非常非常特殊的年代，除了政.治犯罪，耍流氓就是很大很大的大罪了。 还有，在那个物质馈泛的年代，尤其是在凤凰村这样的穷山区，村民对偷鸡摸狗的人，是深恶痛绝的，绝对是不会轻饶的。 记忆程序故障的方静，为了自己的身子不被侵犯，出于本能，一边用力地挣脱着，一边继续大声地喊： “抓…流…氓！” 情急之下，还算有点镇定的程鹏，一把拉过床上的棉被，严严实实地裹住了方静的头…… 尽管程鹏快速地捂住了方静的嘴，但还是为时已晚，她的第一声喊叫还是被阿花奶奶给听见了。 不好——方静的屋里有人耍流氓！ 咣当！ 阿花奶奶带着侄子和外甥破门而入。 “好啊，大白天的，闯到女知青宿舍耍流氓！” “别误会！别误会！我俩正在谈恋爱哪！” “放屁——真是谈恋爱的话，方静会喊耍流氓吗？会喊救命吗？” “对——把这个流氓给绑了！” “……” “奶奶，快看，鸡！鸡！” “鸡什么鸡？” “你的那只下蛋的鸡呀！” “啊，你个遭天杀的，竟然偷杀了我的鸡……” “……” 阿花奶奶近乎痴呆地看着桌上那碗老母鸡…… 灾难已经降临！ 顿时，程鹏感到五雷轰顶…… 无地自容的他，用尽吃奶的劲，挣脱了阿花奶奶的侄子和外甥的粗壮的大手，光着身子，冲出房门，奔向前方的悬崖…… 啊…… 程鹏这一惊人的举动，使方静惊醒了过来，一下子完全恢复了刚才断了片的记忆。 顿时， 愧疚和羞愧交织在一起的方静，疯也似地蹦下床，冲出房门，奔向程鹏的跳崖之处…… () 0018章 虚惊一场 三小时后。 一架超豪华ＣＹ777飞机，徐徐降落在天京白云国际机场。 因为没携带任何行李，林志远和曹雪莲，先其他旅客一步，走到了大厅大门的出口处。 他俩刚走出大门到了路边，突然 ，‘吱——’的一声，一辆黑色的新款幻影劳斯来斯，急停在曹雪莲的脚尖前。 妈呀！ 曹雪莲大惊失色。 缓过神来后，她指着车里的司机责问：“喂，你怎么开的车？” 这时，站在曹雪莲身边的林志远，一个箭步上前去拉车子的门。 不好！ 她头脑‘嗡’的一下，感觉不妙，连忙拉住林志远的手，急道： “唉，志远，我看就算了，别找人家麻烦了，他又不是故意的，何况，又没碰到我，只是虚惊一场。” 林志远没听劝，还是我行我素，拉开了劳斯来斯的车门，然后回头道： “雪莲，你别误会，我不是上去打架，只是想让你上车。” “不！”曹雪莲慌了，连忙压低嗓门连声道：“我不上！我不上！我可不想让人误会我是个碰瓷的。” 如今，不管在哪个城市，碰瓷的，到处可见，可以说，非常的流行。 没办法，这就是社会贫富两极分化的产物。 一些没钱的，好吃懒做，又想来钱快，只能想着法子讹有钱的。 “求你了，上吧！”林志远伸手要去拉她。 “唉，我说志远，你怎么这样？”她的喉咙比刚才稍稍粗了一些：“你已有了用不完的钱，为啥还要敲人竹杠？” “别怕……我的车。”林志远实在忍不住了，笑了起来，接着，左手抬在车门的顶部，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雪莲，请吧！” “啊，你的车？”她终于回过神来，脸‘唰’地红了起来，接着，伸手掐住林志远的膀子，咬牙切齿道：“别忘了，我是没见过市面的扫帚大妈，不能这样耍我！” 随即，她又林志远发出警告：“如果再有下次，我立马回我的西陵。” 虽是咬牙切齿说的话，但声音很轻，比刚才的话轻多了。 她生怕司机听见了。 “痛，痛，好，好，快松手！快松手！”林志远皱起眉头求饶道：“保证下不为例！” 看上去，林志远一脸的痛苦状。 其实，他都是装给曹雪莲看的。 他俩坐稳后，劳斯来斯‘呼’地启动了。 “老板，先去‘帝豪’还是‘山水’？” 司机一边稳稳地驾着方向盘，一边不轻不重地问道。 “山水。”林志远下巴微微一翘。 “好嘞！” 司机方向一打，‘唰’地一个左拐，‘呼’地上了立交高架。 才上高架，林志远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说道：“唉，小李，不去‘山水’了。” “啊？噢，那是先去‘帝豪’？”小李先是一愣，随即道：“这里不能调头的，只有到前面的出口处才能下，然后，再绕道去‘帝豪’。” “谁说去‘帝豪’了？” “那？” “直接去我家。” “啊，去你家？”司机问：“去你哪个家？” 林志远稍稍想了一下，回道：“噢，八号花园。” 他，本来事先瞒着曹雪莲，安排好了全天的活动，上午去山水美食公园，下午到帝豪休闲会所，让曹雪莲开开眼界，乐一乐，彻底放松放松，但想到曹雪莲刚才在机场出口处上演的那一出‘闹剧’，就决定取消一切活动。 他生怕，场面太隆重，项目太丰富，内容太刺激，员工太热情，会吓着曹雪莲的，毕竟她是个没见过市面的扫帚大妈。 心想，来日方长，等她慢慢适应后，再让她全面接触上流社会。 坐在快速行进中的车里，曹雪莲心跳不断加速。 不是因为车速太快，也不是因为前些日坠崖而心脏受损，而是，因为她第一次坐小车而激动。 虽然，在扫大街的近三十年里，她见过形形色色的车——胖的，瘦的；黑色的，白色的；低档的，高档的；国产的，进口的。 但，入座，还是大姑娘上花骄——头一回。 她，一直生活在社会最低层，别说劳斯来斯，就是普桑也从未坐过。 半小时后。 已减速的劳斯来斯，慢慢开进了依山傍水的海景区，左转右拐，驶入了八号花园九号别墅。 下车后，跟在林志远的后面，曹雪莲走进了林志远的家。 准确地说，应该是走进了林志远和方静的家。 虽然方静已永远离开了这个家，但八号花园九号别墅的房产证上的房主一栏，还醒目地挂着方静两个字。 “天哪……简直就是王宫！” 长年住在寒窑里的曹雪莲，才踏入客厅就惊讶地叫了起来。 她脸上，此时此刻的表情，比刘佬佬当年第一次进大观园时，还要丰富，还要夸张。 在进门前，她就已猜想过，一个首富级的总裁和一个大红大紫的影后居住的地方，一定明亮宽敞，一定富丽堂皇，但，进了屋后，还是大感意外。 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的豪华。 其实，也不是她少见多怪，就是一个局长，哪怕是一个市长，看到如此豪华的别墅，都会惊叹不已的。 “雪莲，太夸张了吧？”林志远转身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三十九年前，林志远每每激动时，都会情不自禁地刮一下曹雪莲的鼻子。 那时，他俩正处在轰轰烈烈的热恋之中。 “我一点都没有夸张。”曹雪莲轻轻拨开林志远的手，又道：“实话实说，这别墅的豪华程度，绝不亚于迪拜那些豪宅。” “啊，你去过迪拜？” 林志远有些惊讶：一个扫帚大妈怎么可能去过崇拜？ “没！”曹雪莲微微摆摆头道：“我哪有钱去迪拜，都是电视上看到的。” “噢。”林志远弱弱地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话。 他怕说多了难免不小心走漏嘴，会刺激到曹雪莲的。 他知道，毕竟，曹雪莲与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地球上的两个不同的世界。 此刻，几天前劫后余生的曹雪莲不由地感叹： “这些年，我一直衰叹老天对我的不公，没想到，真没想到，这次的坠崖，老天爷不但把我从地狱门口拽了回来，还把我直接送进了人间天堂。” “那你可要好好珍惜哦！” “嗯！” 曹雪莲点了点头。 她真的会珍惜天堂的生活吗？ 她真的会适应贵族的生活吗？ 林志远心里没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