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 第1477章 把那小子的嘴用布给塞上 化名‘大眼’的孩子闻到香味翻身就爬起来了,那速度快到惊人,就连在场的程风和尚汐也被这孩子给震惊到了。 小孩兴奋地叫嚷开了:“肉丸子?是肉丸子吗?” 程风点点头,“吃饱了就给你上药。” 小孩眼冒精光的夺过程风手里的饭碗,拿起筷子就扎住了那个四喜丸子,一点不夸张,尚汐还没看清,丸子已经狼吞虎咽地进肚了。 也太快了点,小孩扒饭的速度也是惊人的,眨眼之间,碗里的饭也风卷残云一般一扫而光,他放下碗筷,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把嘴,心满意足地说:“我就是死也是个饱死鬼了。” 小小年纪的他因为吃上一碗像样的饭菜,仿佛人生就已经圆满,他别无所求地躺回到了地上,等待程风对他的医治。 程风无奈地摇摇头,这无知的小屁孩简直无知透顶,怕郎中,却相信他一个猎户,看着那骇人的伤口只好喊来一个壮丁过来打下手,还对尚汐说:“媳妇,你躲到一边去,这个不好看,会吓到你。” 尚汐识相地准备去找玉华,但当她看见程风拔出匕首,她心脏跟着一抖。 尚汐怕这孩子的命丧程风之手,她有些担心地说:“程风,可不要让孩子的伤口雪上加霜啊。” 不是尚汐信不过程风,程风自己也信不过自己,倘若这躺在地上的是个身体健壮的男子他还敢下手,可面对这瘦骨如柴的小孩,程风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扛过去。 一边的宋千元突然问程攸宁,“世子这是在做什么啊?怎么把匕首放在火上烤。” “那是因为那小孩的伤口溃烂了,为了阻断感染,用铁烙伤口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我小时候出去军大营的时候,经常见到军医这样为伤员治伤,我爹爹估计也是在军营里面学来的。” 宋千元试探地问:“世子懂医术?”他还没听说滂亲王府的世子懂医术,难道是真人不露相?不过看世子那架势不像是在救人,更像是拿着匕首跪在地上给人剖腹。 程攸宁摇摇头:“我爹爹不懂医术,我爹爹是猎户出身,当个屠夫倒是手到擒来,至于当郎中吗?” 程攸宁笑着晃晃脑袋,他看不好他爹当郎中,他爹就没干过这活,今日应该是赶鸭子上架头一次,他怎么看他爹爹那架势都不带劲,在他爹爹身上找不到一点郎中的影子。。 “那世子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死马当做活马医呗,医什么样算什么样呗。” “那是人诶,不是草芥,真心想救人,为何不请个郎中,郎中出诊也不过十文钱。” “我知道他是人啊,没人视他的生命为草芥,是他自己无知,你刚才没听见我爹商量他吗,我爹爹要给他请郎中他不干,这小小子冥顽不灵,执拗的很。”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同样在一处,怎么程攸宁知道的比他多? 程攸宁味同嚼蜡地吃着饼子泡汤,然后动了动自己的耳朵给宋千元看,“我从小习武,我这耳朵灵的很。” 宋千元不甘示弱地说:“我耳朵也灵,只是刚才人多嘈杂,我没留意听。” 程攸宁笑了笑,他没养成显摆攀比的恶习,所以不想说自己比高傲的宋千元强,若是触动了宋千元那颗小小的自尊心,这人又要嚷嚷着和他一较高低了,宋千元不是自己的对手,程攸宁早已了然于胸。 “本太子从小就养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习惯,所以刚才我有留意身边的人和事,对了千元,你的那两袋子糖果若是不没有大用,可以给这些小孩分分。”程攸宁巧妙地岔开话题。 “我自然没打算留下这些糖,是你的手下把这两袋子糖丢给我的。”说着宋千元又看了一眼双手交叉于胸前的乔榕,乔榕这会儿倒是看了宋千元一眼,“你不是老想把账算清楚嘛,蝈蝈是我卖的,银子换成了糖,我把糖交还与你,有何不妥,不要告诉我,你想要回那三只蝈蝈,若是在这样,也不是不可以,我抓给你便是,保证每只都比你抓到的成色好。” “乔榕,真看出,你这人竟然如此的傲慢。” “我傲慢?你和我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嘛,你刚才骂我清高,这会又骂我傲慢,不能因为你是太子身边的人,你就这样仗势欺人吧。” “仗势欺人?看来宋家的公子没什么见识,以强凌弱,仗势欺人都是小人所为,小人可不是骂你两句清高傲慢那么简单的。” 程攸宁见二人又要吵起来,便出言阻止,“男子当上战杀敌,考取功名,打嘴架算什么本事,你们把糖给大家分一分,然后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对了千元,既然我的人卖了你的蝈蝈,这会儿又要往外分你的糖果,对你却有不公,这样吧,你打赌输给我的那只蝈蝈我就不要了,我们之间的赌债一笔勾销。” “你当真不要蝈蝈了?”宋千元从来没觉得这个当朝太子是个好说话的主,他怀疑太子是在耍他。 “君子一言尚且驷马难追,我可是太子,当然一诺千金,说一不二。” 宋千元这两日第一次对程攸宁露出笑脸,“那千元多谢太子殿下。” 话音未落,就听到不远处传出一声惨叫,同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一声可是把程风弄的一脑门汗,他没想到,这孩子喊出一声能这样凄厉,堪比杀猪现场。 “去,把那小子的嘴用布塞上。” “是。”乔榕领命就去把那疼的想要打滚又被人按在地上一动都动不动得的小孩的嘴给塞住了。 程风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早该把他的嘴堵上了,不然我都不敢下刀去除腐肉了。” 乔榕道:“是太子的意思,怕这小孩一叫,世子分心,所以让手下来把他的嘴给堵上。” “分心倒是不至于,只是有些下不去手。” 喜欢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请大家收藏:()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8章 想说实话,人家又不听了 等程风处理完伤口,那孩子早已晕倒在地,只有一口气虚弱地吊着他那条小命。 尚汐见差不多了才凑过来,见那孩子满头大汗到脱力,有些担心。 她和程风好心想救这孩子,又担心这孩子死在程风的手里,毕竟这孩子是剑伤,一月有余,不但没有痊愈,反倒伤口感染,而程风也不是什么正经郎中,半吊子都算不上,想想刚才的决定还真是鲁莽。 “程风,怎么样了,这孩子怎么还翻白眼了呢?不能有事吧?” “他是疼的,不过没多大的事,伤口处理的虽然糙了点,但是处理的很干净,我刚才还给他喂了一粒续命的丹药,这粒丹药就能吊住他的小命,就让他在阴凉处躺着吧,这样的人都是天养活,皮实的很。” 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孩,尚汐无法是做到无动于衷,她亲自动手给这小孩擦汗,然后用扇子一下下的给这孩子扇风祛暑,“好可怜的孩子啊!” 程风正在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着自己的短刀,听了尚汐的话没多大的情绪,提起可怜,这被拦在城外的流民哪个不可怜,这里病了伤了残的人可不止这小孩一个,所以他在心里已经暗自做了决定,晚上再次进宫找他小叔。 “这孩子命大,带着这么重的伤都能来到奉乞,换做别人可能早就命丧黄泉了,你别看他现在晕晕乎乎的,用不了半个时辰,他就能起来行动自如。” 起初尚汐没信程风的话,因为眼前的这个孩子就剩下一口气了,昏昏沉沉的好似失去了意识一般,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根本不好说。 可是就在半个时辰后这孩子便晃晃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本就苍白的脸色如今透着些许的青黑,一看就是大病未愈的样子,尚汐有些担心地询问:“大眼,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 小孩摇摇头,没什么精神地说:“都好,就是嘴苦的厉害。” 闻言,尚汐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刚才分糖果的时候,你在昏睡,不过我帮你领了一把,你吃上这糖果嘴就不苦了。” 听说有糖果可吃,小孩又打起了精神,整个人都跟着眉开眼笑起来,他急切地将一块糖果塞到自己的嘴里,仔仔细细地品了又品,然后眼冒精光地尚汐说:“甜——” 尚汐见他精神焕发,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她把手里的糖果放到小孩的兜里,对他说:“嘴苦你就吃一颗糖果,累了就躺下休息,不舒服就喊人。” 小孩摸摸自己腰上缠的一圈厚厚的纱布,他安心极了,“我这口子是不是很快就能长上了?” 程风笑着看向那个小孩,“我用针帮你把伤口缝上了,你只要不跑不跳,好好将养几日,伤口肯定能愈合。” 程风此言一出,尚汐猛地看向程风,“你会缝合伤口?”印象里,程风补衣服都不会,怎么想起在伤口上动针线了?” “在军大营里面见过军医缝过,我感觉不难。” 尚汐一张嘴被程风的话惊的合不拢,程风的胆子还真大,看过就敢动手,这缝的是伤口,不是破布,程风怎么有勇气下的针呢。 不过小孩听程风说把他的刀口用线缝上了高兴的不行,“缝上我就不怕了,之前一直张不拢,这回它非长上不可了,太好了,这样我救不会死了。” 原来他也知道他的伤口一直长不拢是要命的。 程风把一个小药瓶递给了他,“别高兴的太早,这瓶子里面是丹药,早一粒晚一粒,可以祝你早日痊愈。” 小孩高兴地抿嘴一笑,宝贝地将药瓶藏在自己的衣服里面,然后说:“你们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们是谁呢。” 程风笑着说:“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你的首要任务就是把伤养好,好好地活下去。” 小孩执拗地说:“你不告诉我是谁,我以后怎么报恩啊!” “你能活下去,走正路,不坑蒙拐骗就是对我们报恩了。” “我不是骗子……” 程风打断他的话:“小子,你留着气力养病,不要浪费体力给我编故事了,你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家住何方,如何至此,我都不关心,这些呢也不重要,你不用绞尽脑汁的给我们编故事了,我听故事的时候,娘胎里都还找不到你的影子呢,你踏实养病,别胡思乱想,也别瞎琢磨,这里虽然是城门外,但是也比你们大阆安全的多,特别是你这样一穷二白的流民,没人骗你的钱财,何况你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怕被人贩子拐卖。” “你想多了,你要是没身上的伤口可能还有人要你,你有这伤,谁会拐卖你。” “我二伯……” 那大眼珠子一轱辘,程风就感觉他要给他编故事,程风要干的事情多了,他可没功夫听他编故事,找他博取同情的人多了,他也是要辨别真伪的,“行了,别和我提你的那些亲戚了,你的故事我不想听。” 小孩羞答答的低下头,一下下的抠着自己的手指,坚持说:“……那我也得报恩啊!” “用不着!”程风都怕这小孩给他缠上,执拗人一根筋,能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真不好说。 “我要报恩,我听大家说,你们是奉乞的世子和世子妃,是皇亲国戚,真的吗?你们要是皇亲国戚,我以后想报恩肯定能找到你们。” “别,用不着,你能活下去就行,至于你口中了的报恩大可不必,救你是可怜你,我们对你无任何所图,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小孩低着头不再说话,他能感觉到程风和尚汐对于他的善意,但是也能感觉到程风不喜欢搭理他,原因就是因为他不说实话,人家认定他是骗子了,现在想说实话的时候,人家又不想听了。 小孩明显有些沮丧,但是除了他的病情,尚汐和程风还顾及不到他的情绪,人家在这里施粥,不可能围着他一个乞丐一般的流民转。 喜欢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请大家收藏:()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9章 宋挺之摇头晃脑直叹气 这不是吗,程风已经朝着远处走了,尚汐也跟着站了起来,还问远去的程风:“你去哪里啊?” “我去看看这些人都需要什么药材,晚上我进宫,让我小叔出些药材给这些流民用,这天热,这些人大多身体有疾,耽误不得。” 尚汐追了上去,“进宫不会又白跑一趟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去了不会惹恼他吗,我看这药材还是我们滂亲王府出吧。” 程风不答应,“这些人以后都是他的子民,粮食我们出也就算了,药材还要我们出,这明摆着是欺负人,我总感觉小叔算计我。” 尚汐拍了程风一下,“别胡说八道,传到小叔的耳朵,遭罪的还是我们滂亲王府,只要是为了流民好,出点药材用不多少银子,我看现在就派人进城采购药材吧,明日有需要的人就在这里领药。” “媳妇你就别管了,这药材我肯定让官府出,晚些我就进宫。”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小叔要是打你,我还能拦着点,他总不能抄起东西打我吧。” 程风想了想说:“媳妇,你这个主意好,见到你,我小叔也不好意思算计我,打我也得收敛一些,就这么定了,申时一道准时施粥,施粥结束我们就进宫。” 两个人统计出这里需要的药材,就在未时开始煮粥,打算申时施粥了。 煮粥的米一下锅,流民就排起了长队。 拎着锄头打算回城的宋挺之见了以后,摇头晃脑的直叹气,好像很不看好他们施粥的善举。 程风早就见这人怪异了,他们这边忙的脚打后脑勺,这人不帮忙也就算了,一天了,这人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好像这一切都与他这个不足七品的上林令无关一样。 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官,以后如何晋升,不能想皇上之所想,及皇上之所及,也不能为百姓的疾苦所动,这人能是好官吗? 程风在心里质疑此人的官品。 这人太怪了,自己不做善事也就罢了,那样子好像很不赞赏他们施粥的举动,程风叫住跛脚的宋挺之,“宋大人,您为何叹气啊!” 宋挺之停住脚步,回头对程风道:“世子,施粥虽好,但是也不过是赈济流民一时,不能究其根本,不是上上策。” 程风赶紧追问:“宋大人有何高见?” 可惜宋挺之已经转过头走了。 程风摇摇头,跛脚还走的这么快。 一边的程攸宁笑着说:“爹爹,我先生就这样,话能说一半已然不错了,他跟我一句话没有。” 程风道:“是你得罪人在先,拜师在后,人家因为你都辞官了,你还想让人家怎么待见你。” 程攸宁抿抿嘴,无力争辩,“一会儿我进宫,向小爷爷求求情,可以让他卸了太子太保一职,上林令这个官职就别辞了,这个官毕竟的来不易,通过科举脱颖而出,哪那么容易。” 程风一听程攸宁要进宫,催促道:“要去你抓紧去,我和你娘一会儿也要进宫找你小爷爷说事。” “那一起呗!” “一起什么一起,你要是惹怒了你小爷爷,爹爹也会受到牵连,咱们拉开点时间间隙,各自说各自的事情,互不影响。” “我才不会连累爹爹呢。” “你连累我的还少吗?” 程攸宁无赖地说:“我就要和爹爹娘亲一起进宫。” 说着程攸宁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了,一副他不走了的样子。 “儿子,你这灰头土脸的多脏啊。”程风作势还动动鼻子,“你身上有一股酸臭的汗味,先回太子府洗一洗,就你这样觐见是大不敬。” “孩儿就是要这样去见我小爷爷,小爷爷一心疼,宋挺之的太子太保一职能成功卸任,我也不用日日苦哈哈的在这里垦荒了,一举两得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你的算盘打的倒好,可惜苦肉计在你小爷爷面前不起作用的,你要往东,你小爷爷一定要你往西。” 程攸宁摸摸自己的下巴,思索片刻后道:“爹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爹爹还能忽悠你吗,你听爹爹的,回太子府去,宋挺之辞官的事情你就装作不知道,别进宫觐见了,讨不到好处还会落一身埋怨,挨顿骂都是轻的。” 程攸宁摇摇头:“嗯……我要进宫,我要看看宋挺之辞官的奏折到小爷爷手里没。” 程风苦口婆心都没把程攸宁给劝回去,最后一家三口是一起进宫的。 见到万敛行,程攸宁像献宝一样,把在草丛里面抓来的蝈蝈拿给万敛行看,“小爷爷,您把这个挂房檐上养着,它吃鲜花露水,可好养了,主要它叫的声音大,有它在房檐下叫唤,小爷爷不会无聊。” 程攸宁最近被惩戒的很惨,屁股上的伤还未愈,就被弄到城外垦荒,对于一个小孩来讲惩戒的有些重了,万敛行看到那翠绿的蝈蝈并没有拂了程攸宁的面子,“垦荒还不忘了小爷爷,孙儿有心了。” 程攸宁咧着嘴一笑,“小爷爷,先生宋挺之今早写了一封奏折,小爷爷可有看到。” 万敛行抬手往龙案上一指,“这就是你先生宋挺之的奏折,请辞的。” “小爷爷批准了吗?” “你希望小爷爷如何处理此事,准奏还是驳回。” 程攸宁拿起宋挺之的奏折快速地看了一遍,然后又轻轻地把奏折放回到龙案上,宋挺之到是个君子,虽然辞官因他而起,可奏折上却没有一句责难他的话。 程攸宁挠挠自己的脸蛋,心虚地说:“准奏也不能全准吧。” “好,你是太子,你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小爷爷,依孙儿看,上林令一职保留吧,至于太子太保就准许他卸任吧,想必您也知道,孙儿这两日就在荒山野岭垦荒了,足以见得,宋挺之不会教书育人。” 见万敛行的眼睛一眯缝,尚汐刷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什么……小叔,我来就是看看您,既然见到了,我就先行告退了。” 喜欢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请大家收藏:()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0章 主动请辞 程风也跟着起身,而其很识时务地说:“我看我也该回了,明早我再来。” 万敛行喊住了打算开溜的小两口,他又不是洪水猛兽,这二人至于这样怕他吗? “你们小两口不是有事儿要对朕说嘛,急着走什么,刚巧小叔这会得闲,你们留下陪小叔说话吧。” 程风道:“小叔,我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既然您和您孙子有事要议,我和尚汐就不在此打扰了。” 尚汐点头如捣蒜,附和连连,“对,你们祖孙二人议事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诶,哪里的话,这孩子不是你们生的嘛,虽然过继给朕了,但是也抹不去你们是他生身父母的事实啊,你们这儿子长进了,你们不想听听宋挺之为何要辞官吗?不想听听程攸宁歪曲事实目无尊长吗?” 程风搓了一把脸,时运不济啊,他就知道不能同程攸宁一同进宫,事办成办不成还两说,挨骂可能跑不掉了。 他只得拉着尚汐又坐回原处,今日看来躲不过了,不过他小叔再怎么气不过,也不会把他们家这几口人生吞活剥了的,顶多挨上一顿臭骂,被打记下,他腿长跑的快,打也不一定能打的倒他。 而不知死活的程攸宁却游走在作死的边缘,他假惺惺地给万敛行研磨,嘴里还催促万敛行道:“小爷爷,孙儿没有目无尊长,借给孙儿十个胆子,孙儿也干不出欺师灭祖之事,孩儿懂宋先生宋挺之,他想辞去太子太师一职,孙儿不怪他。” 这宋挺之辞官因为什么,还不是程攸宁气的,可话从程攸宁嘴里说出来,就颠倒黑白了。 万敛行一听,这孩子不但不认识错误,还要倒打一耙,于是质问道:“小爷爷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 “对呀,孙儿就是小爷爷教出来的。” 此言一出如平地惊雷,万敛行指着自己的胸膛,气血翻涌,“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小爷爷教的?” “是呀,小爷爷一向对孙儿亲传亲授,孙儿有此学识和品行都是源于小爷爷。孙儿体恤宋挺之,想必小爷爷体恤宋挺之的心情更甚,那宋挺之就是个瘸子,大热的天还要陪着孙儿去荒郊野岭去垦荒,干的活虽然比不过孙儿多,但是一天下来,这人也没闲着,力出的没有孩儿多,但是汗流的没比孩儿少,小爷爷您也知道,这人就是个斯文人,抡锄头不在行,主要他还是个瘸子,干农活吃力着呢,小爷爷,您心疼心疼他,让他卸了太子太保一职吧,这人话语迟,教不好孙儿的,不过让他干上林令还成,芝麻大的官,干不好也干不坏,无非是个主管果蔬供应与藏冰事务,这个官职在孙儿看来,裁撤都无伤大雅,谁干都一样,反正干的都是些没用的。” 就这一番话,真是讨打,说的好像他程攸宁处处在为宋挺之着想一般,可在场从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这程攸宁说来说去说的就是宋挺之不中用罢了。 “噢?太子的意思是上林令一职可有可无,应该裁撤。” 程攸宁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自己忙乎的一脑门子的汗,他用不怎么干净的手,在自己的额头上随意地抹了一把,开始大胆的高谈阔论:“这奉乞建国都几年了,这冰我也没看见过一块,冰长什么样啊?不是说冰可以降温祛暑吗,怎么司农寺年年交不上来冰。” 他们是皇家,掌握天下的生杀大权,但在这炎热的奉乞他们依然无冰可用,这可不是司农寺的问题,因为奉乞冬季不结冰,想要屯冰就得去大阆购冰,大阆和奉乞连年开战,各处关隘早已封锁,致使他们奉乞无法购冰屯冰。 “照太子这样讲,那朕应该让宋挺之卸了上林令一职,反正上林令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吃空饷的闲职。” 程攸宁眨巴眨巴眼睛,总感觉哪里不对,他没觉得自己说错话,也没发掘他小爷爷话里话外的意思,“孙儿之见,暂时还是不要撤裁了上林令一职了,上林令若是撤裁了,宋挺之去哪里当官啊。” “当不了上林令,就让他继续当太子太保好了,朕看这两日,太子都健壮了。” “咋可能呢,我胳膊都是酸的,手都起血泡了,还是让宋挺之卸了太子太保一职吧,这人报复心极强,他除了奴役孙儿也不教孙儿什么了,话都懒得跟孙儿讲一句,我看这人就是没有真才实学,教不了本太子。” “放肆,三品大员之子,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怎么还教不了你一个九岁的小娃娃。” 程攸宁没被万敛行的呵斥吓到,反倒笑了起来,“嘿嘿嘿,小爷爷,这人您都没见过,您听说的那些不过是传言罢了,这人闷的很,惜字如金,两日下来他就没教会孩儿半点道理,我跟您讲,这人的心可硬了,那城门外到处都是流民,他就装作视而不见,我爹娘在那里施粥他还摇头叹气不看好。” 万敛行皱起了眉毛,“竟然有此事?” “当然,孙儿怎么可能诬陷先生的人品呢,他不但清高孤傲,最可怕的是他麻木不仁的冷情冷性,小爷爷不信可以问我爹娘啊,看看孙儿说的是不是句句属实,要是有半句假话,孙儿自请家法。” 看着程攸宁手里的血泡,万敛行终究动了恻隐之心,原本他是想请家法的,但是怕这孩子受不住,真弄出个好歹,后悔的一定是他,“太子,回宁心殿面壁思过吧。” “小爷爷,孙儿没犯错啊!” 程攸宁自认为自己没有犯错,而且这两日还表现的非常优异,即使得不到他小爷爷的赏赐和赞美,可也不至于罚面壁吧!他是对宋廷式先有不敬之意,但他很快就上门向宋挺之行了拜师礼,他悬崖勒马也还算及时吧,怎么这就被罚了? “太子,尊师重道要刻在骨子里,不是像你这样,两日就把老师给气的辞官了。” 喜欢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请大家收藏:()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1章 宣宋挺之面圣 程攸宁自认倒霉,“孙儿面壁可以,那我明日还要去垦荒吗?” “去,以后你就跟着宋挺之垦荒,宋挺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要辞官诶,主动请辞,小爷爷难道不准吗?” “不准,太子,你今日给朕记牢了,一件事没有做完就不可以做第二件事,垦荒不是简单的为了让你出力,朕要看到的是在你开垦的田地上有作物开花结果。攸宁,退下吧。” “小爷爷!” “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太子,你用言语伤到了你的老师,你当反省,谁都不喜重伤自己的学生,宋挺之也不例外。太子,垦荒之余要多读读诗经,时刻告诫自己说话要谨慎,恶言一句六月寒,好比杀人诛心。” 原来自己的小爷爷什么都知道,他还在这里上蹿下跳的掩盖自己的不是,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就是个跳梁的小丑,虽然心有不甘,也不敢争辩,“孩儿受教了。” “退下吧!” “是,孙儿告退。”就这样,程攸宁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了。 程攸宁一离开,程风和尚汐同时舒了一口气,还真是伴君如伴虎啊,一言不合就罚面壁,这样爱闯祸的小孩遇到喜欢大义灭亲的君主,这孩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虽说这孩子说话是真的有些气人讨打,但是作为程攸宁的双亲,还是心疼出了一日苦力的程攸宁,面壁好像还不如跪祠堂呢,还好祖庙没有建成,不然程攸宁一定是祖庙里面的常客。 尚汐和程风心疼程攸宁也不过是一瞬,想通了也就释然了,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总不能任由程攸宁巧言善辩曲解事实,掰着手指头数数,程攸宁这些年也气走了不少的老夫子,有一个还被程攸宁给剃了胡子,想到这里,尚汐和程风都有打程攸宁的冲动了。 面壁就面壁吧,就是打板子,这小两口也不会为他求情,因为程攸宁每一顿毒打都不是白来的,那都是他作死换来的。 再看看龙椅之上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万敛行,他们就是有心为程攸宁求情,这个时候也打退堂鼓了,因为划不来,这账大家都会算,求情不成还会殃及自己,这小两口精明着呢,心里的算盘正巴拉的噼啪作响呢。 程风想着速战速决,说完事情就抓紧离开皇宫,毕竟此地不宜久留,“小叔,我们今日不是在城外施粥嘛!” “效果怎么样!” “还行,大概五百流民,老弱病残占七成,年轻力壮的男子少之又少。” “打仗嘛,估计都抓去做壮丁了。” “小叔,那些流民多半身体有疾。” “从大阆逃到我们奉乞,没把命留在路上已是命大,生病受伤不足为奇,话说回来,你们小两口是替流民向朕讨要草药的吧。” “小叔果然料事如神,这都猜到了。” 万敛行微微一笑,这还用他猜吗,早上程风离开这里的时候,他就料定这人晚上还得来和他谈条件。 “明日朕会让官府出面,在北城外,为流民发放一些常用的草药。” 程风和尚汐互看一眼,原本尚汐都打退堂鼓了,万敛行却爽快的同意了,不为难他们的万敛行百年难得一遇,今日的太阳难不成是打西边出来的? 程风为此事先还准备的一肚子的话,结果一句未说,尚汐也做好了拉架的准备,可这人就这样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他们二人都开始怀疑这龙椅之上的人是不是有人假冒的,万敛行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好说话了? 万敛行看着互相对视的小两口,笑着打趣道:“怎么,朕是不是答应的太痛快了,你们两个还不适应。” “适应适应,非常适应,小叔要是没什么事儿,侄儿和尚汐就先行告退了,不打扰您老人家了。” “着什么急,朕有话问你们,那个宋挺之真的如攸宁所说一般吗?冷情冷性,将水深火热的流民视而不见,他若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那他太子太保一职,卸了也不可惜。” 程风和尚汐一听,这才是万敛行没有重罚程攸宁的原因,程攸宁的话虽然不那么真,但万敛行还是信了一些的。 程攸宁怎么说是程攸宁的事情,他们两个大活人可不能无中生有添油加醋的乱说一气。 “小叔,这人才高八斗侄儿倒是没看出来,清高冷性倒是有几分,他少言寡语,不爱凑热闹,但是也说明不了他薄情寡义,不过他确实有点奇怪,他好像不赞成我们滂亲王府在城外给流民施粥。” “他是怎么说的?” “他就说,‘施粥虽好,但不过是赈济流民一时,不能究其根本,不是上上策。’然后这人就摇头叹气地走了,对施粥的举动有些成见,我喊他他都没回头。” “想必他不是对你们施粥有成见,而是对朝廷的不作为感到失望。这人朕听严起廉提起过,确实如你们所说的一般有几分清高,不过才学过人,当一个小小的上林令确实委屈他了,来人,传宋挺之觐见。” 尚汐道:“每次遇到流民都是开粥铺解决的,只要百姓不被饿死度过眼前的难关,以后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万敛行道:“宋挺之说的对,赈济百姓若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就不是上上策,施粥只能救他们一时,不能救他们一世,若施粥是个好办法,小叔也不会舍不得开粮仓赈济百姓,只是苦于没有对策。” 程风灵机一动,“难不成宋挺之有对策。” “请来问问便知。” 很快万敛行派出的人就到了宋府,宋家的老爷还在厅堂埋怨自己儿子辞官鲁莽,传旨的人就出现了。 “传皇上口谕,宣上林立大人进宫觐见。” 宋老爷一边给前来宣旨的官差塞银子,一边打探着:“大人,皇上有没有说召见犬子所为何事啊?” 清冷的官差微微摇头,然后大大方方的收了银子,至于皇上召见宋挺之何事,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不清楚。 喜欢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请大家收藏:()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2章 真实意图 “那皇上有没有宣老夫啊?”宋老爷担心自己的儿子第一次面圣出乱子,有心跟着一起去,他是老臣,皇上即使像宋挺之发难,看在他这个老臣的面子,皇上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那倒没有,只召见上林令一人,宣的很急,宋大人,不要耽搁了,赶快让上林令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皇上等久了可是要降罪的。” “好好好。”宋大人对宋挺之叮嘱了几句,人就跟着官差走了。 第一次面圣,宋挺之也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那封辞官的奏折惹怒了皇上。 “臣宋挺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免礼。” “谢皇上!” 大殿之上,除了高高在上的万敛行和几个在万敛行身边伺候的下人,再无其他人。 宋挺之起身,头依然恭敬地垂着,一副等着万敛行发落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面圣,换做过去他一定兴奋欣喜若狂,可如今,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跟要上刑差不多。 就在宋挺之还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时,就听见高高在上的万敛行悠悠地开口,“听你父亲说,你是宋家的独子。” 闻言宋挺之身子微微一震,想不到皇上开口竟然问的是这个。 “回皇上,臣确实是宋家的独长子,也是庶出。” 一个独子,谁还看他是嫡出还是庶出啊,那年近五旬的宋大人也是个清正廉明的老臣的,还不是为了这个瘸腿的儿子剑走偏锋,拉拢太子想要给宋挺之谋个不大不小的差事。 其实大可不用绕那么大的圈子,只要宋大人向万敛行张口,万敛行就会卖给他这个面子,只是一个瘸子想入朝为官尚未有先例,可是万敛行这人呢,喜欢打破旧制,推行新法,只要这人有真才实学,万敛行倒是不在乎他是否身体有疾,他愿意给这类人一个入仕的机会。 “朕刚才看了你的奏折,字写的不错,下了很大的功夫吧,翰林院都找不出五个超越你的人。” “皇上过奖了,臣从小跟着家父学习写字,临帖,碑刻,本是资质平平,只是比别人勤恳一点罢了。” 此人言行得体,不卑不亢,没有因为万敛行对他的褒奖而喜不自胜,万敛行倒是欣赏他这样沉稳的性格,从他身上能看到他父亲宋如虹的影子,深沉稳重,周全谨慎。 “宋挺之,你帮朕看看这幅字与你的字比起来还差了几分。” 这时万敛行身边的一个下人把万敛行手里的那幅字捧到了宋挺之的面前,宋挺之小心翼翼地展开以后,上面只有两个字“民生”! 宋挺之身子一凛,“这?” 这是让他看字吗? “你给朕说说这字写的怎么样?” 宋挺之不敢乱想,只能就字论字,“回皇上,此二字力透纸背,虬劲有力,是难得的好字。” “和你的字比起来如何呢?” 宋挺之稍显犹豫,这字确实不错,可是和他的字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意思。 “回皇上,各有千秋。” 这等于没回答万敛行的话。 “朕对你有所听闻,听说你是个敢于直言正谏之人,为何到朕这里就做不到直言不讳的坦言了,朕都看出这字的问题了,你一个工笔深厚的人,难道看不出?是传言有虚,还是你不想与朕直言。” “臣不敢,此二字狂放肆意,而臣的字偏瘦劲挺拔,臣以为,此二种书法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万敛行微微颔首,接着为难宋挺之道:“你觉得你的字好,还是此二字写的好。” “臣……臣偏爱瘦劲挺拔的字体。” “放肆,你敢说皇上的字不及你。”说话的人是随影,这一嗓子吼出来,整个大殿都回荡着随影气势如虹的声音。 万敛行侧头白了一眼随影,责备道:“喊什么啊,你要吓死朕吗!” “这人有眼无珠,质疑您的字迹。” “质疑朕的字迹总比质疑朕这个人强,你插什么嘴,你若是胆敢再粗声大气地亮一嗓子,就给朕退下。” 此时宋挺之已经闻言大惊失色,猛地抬头看了一眼万敛行,只看到一张侧脸,虽然只是一眼,还是侧脸,但也足够把他那超凡脱俗的风骨展露无遗。 那是一张完美无瑕的侧脸,就像一件精雕细琢的玉器,纯洁高贵,温润如玉,亦像是寒冬腊月里面凌雪而开的梅花,冰清玉洁,凌寒独放,一身傲骨,遗世独立。 女人见了惊呼,男人见了失神,好美的一个男子! 就在万敛行把眼光从随影身长收回时,宋挺之赶紧低下了头颅,旋即跪在地上:“臣有罪,臣有眼不识泰山,臣不知道是皇上的御笔,还请皇上降罪。” 宋挺之刚才有猜测过,“民生”二字可能是万敛行的御笔,只是他当时一直在想万敛行给他看此二字的深意,他不信万敛行在日落西山的时候召见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探讨书法。 他曾听闻万敛行惜才,但也不至于他写了一手好看的瘦金体就高看他一眼,听闻翰林院里面的人各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人人都写的一手好字,临一手的名帖,他在那些翰林学士面前,还算不上凤毛麟角。 万敛行声音温和,早已不似半个时辰前对程攸宁那般正言厉色,“你何罪之有,起来吧,在朕面前,不说实话的人朕才有罪。” 宋挺之有些弄不清万敛行召见他的真实目的,他来之前所猜想的是因自己辞官惹怒了万敛行,万敛行想要治罪于他,可是万敛行却对他辞官的事情只字不提,见面就谈论书法。 一时间他根本摸不清万敛行的真实意图。 可听他父亲讲,万敛行平日里没有吟诗作对,摩崖碑刻,赏花画画的这些雅兴,此人勤政爱民,心系边关,近来正忙着废除弊政,推行新法,每日来觐见的大臣排着长队在养心殿外候着,此人鲜少得闲,这样的一个人怎么有时间见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吏呢。 喜欢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请大家收藏:()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3章 直言正谏 皇上召见他一定别有意图,可是所为何事呢?就在宋挺之绞尽脑子地在心里揣度圣意的时候,万敛行开口了,“宋挺之,你觉得我们奉乞的民生如何?” 宋挺之这才恍然大悟,万敛行给他看的不是字,而是所谓的民生,皇上是要让他谈民生。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他竟然没往这个上面想,他在心里大骂自己太笨了,他本以为自己是个临危不乱的人,今日一看并非如此,面圣这等事就让他失去了一半思考的能力,看来是他太过于紧张了。 宋挺之稍作放松,然后回道:“回皇上,我们奉乞风调雨顺,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国泰民安。” “可是今年干旱,庄稼歉收,大臣们都对朕讲,说今年不是个好年头,百姓家里没有多少存粮,怕是要闹灾荒!” “回皇上,今天可能会出现旱灾,但是影响不大,我们奉乞各地都是三茬庄稼,按照以往,我们奉乞有吃不完的粮食,今年虽然庄稼歉收,但是百姓也不至于挨饿,只要粮食的产量能达到去年的一半,就不会有人挨饿。” “如何能保证粮食的产量能达到去年的一半?” “臣去问过老农,收成能保证去年的一半,刚好够我奉乞百姓的温饱,若是……” “你可以直言不讳。” “是,臣以为,若是大阆的流民长期在我奉乞,那凭借今年的收成可能要朝廷开粮仓赈济百姓了。” “倒是有不少大臣提议开粮仓赈济百姓,可这是良策吗?” 宋挺之斩钉截铁地说:“不是。” “噢?那你详细地给朕说说你的见解。” “大阆和我奉乞连年战事,大阆早已民生凋敝,哀鸿遍野,民不聊生,长此以往,会有更多大阆的百姓逃到我们奉乞,如果朝廷不出面治理流民,那这些流民即使逃到我们奉乞也是死路一条。” 万敛行点点头,这倒是和他想到一起去了,“既然不是良策,你为何还要建议朕开仓放粮。” “臣有个行之有效的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时就是群计群策的时候,你的法子要是好,能派上用场,朕会重重地奖赏你。” “臣以为,朝廷当把土地租给那些来自大阆的流民。” “租?”这个提议让万敛行感到新鲜,“他们是逃难来的,哪有银子出租金呢?” “等粮食丰收时,让他们拿粮食顶租金,我们奉乞打开粮仓也不要白白施舍这些人,让他们去官府领粮食,领走多少,回头田地有收成的时候,我们就收回多少,这样既解决了流民的民生,也保证了我们奉乞没有任何的损失,几年下来,我们奉乞的荒地不仅变良田,人口也会极具扩充,一举两得。” 万敛行的手,一下下的在龙椅的扶手上敲击着,“办法虽然简单,但是奏效,数日来,朝臣集思广益,没有一个对策是合朕心意的,倒是你今日一言点醒了朕,此法甚好,你可愿为朕排忧解难?” “臣,在所不辞。” 万敛行再次颔首,此人果然不是草包,“好,朕提拔你为监察御史,你以后为朕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治理流民,你可能胜任?” 宋挺之看看自己那条瘸腿,又看看风神俊朗的万敛行,忽地想起了自己辞官的那份奏折还在万敛行的手里,他有些难堪地说:“皇上,臣辞官了。” 万敛行随手拿起宋挺之早上派人送来的请辞奏折,又随意地丢回龙案上,“朕知道你要请辞,不过只要朕没准奏,你就还是我奉乞的官吏。” 有几个是真心想要辞官的。 宋挺之虽然清高,但是这么快就晋升到从五品,以后还可以日日参加朝议,这是他一辈子梦寐以求的心愿,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平青云了,这么好的机会他哪里舍得错过,倘若他不识时务,不仅会惹怒皇上,他回家也没法跟他的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交代,可是他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压在心头,不说出来,他无法安心当监察御史,“皇上,太子他?” 提起程攸宁,万敛行摆了一下手,“你既然受了太子的六修之礼,那就是太子的老师,你当从一而终,把太子教好,让他成材,反之,你就是借词卸责,聊以塞命。宋挺之,君子当有教无类,身为先生不应该挑学生吧,朕看你不是个玩忽职守、敷衍了事之人,太子太保一职位,你说卸就卸,未免过激唐突了,太子还不至于那么难教吧。” “太子不难教,上进好学能吃苦,只是太子殿下看不好在下。” 想想第一次去太子府吃的闭门羹,还有太子重伤他的那些话,字字都是诋毁,句句都戳在他的痛处。 宋挺之只要看到太子,他就想起自己父亲为自己买官的难看和不体面,他一个人丢尽了他们宋家的脸面,因为上林令一职,他父亲险些官降一品,他的儿子也因为他的官职来路不正而在太子面前抬不起头。 他不想继续做太子的老师了,他怕了太子的那张嘴了。 “朕听说你有个学识渊博上进好学的儿子,他犯错的时候你是如何惩处他的?” “犬子犯错,臣都是请家法。”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以后你怎么对待你儿子,你就怎样修理太子,太子顽劣,但还不至于以下犯上,欺师灭祖,你大胆教他便是。” “这……这,皇上,这不一样!”他生气敢打自己的儿子,他敢打太子吗! “朕说一样就一样!”万敛行把龙案上的两部册子推了推,他身边的人就把两部册子给宋挺之拿了过去。 宋挺之捧在手里一看,《太子训》和《宫规》,“这?皇上,这是何意?” “以后你就用《太子训》和《宫规》约束太子,犯错就给朕修理他,他不服就找朕,朕治他。” “这……不妥吧!” “朕发话了,你照做就是,我们先不说太子了,你给朕再讲讲你治理流民的的手段,此事迫在眉睫,需要即刻出手。” 喜欢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请大家收藏:()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4章 鸡蛋 “臣以为,当放开关隘,打开各处关卡,放大阆的百姓入我奉乞,租给他们土地,借给他们粮食、农具和种子……” 两人从暮色降临谈到亥时二更,万敛行虽然意犹未尽,但是也放人回去了。 第二日清晨,北城门外,两口大锅早早地就支了起来。 “程风,你这两日都来这里陪我,家里那么多口子怎么办啊!” “我在不在家都不耽误他们的吃喝,这里人龙混杂,要是遇上坏人,你如何抵挡。” 这些流民不好说的,抢东西不是说就能改掉的,要是聚众伤人,就程风带来的这一队人也很难抵挡,程风不放心尚汐在这里布施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尚汐也怕这些人暴乱,但是又不放心家里的那一大家子,“咱儿子能保护我!” “你相信攸宁?”在程风眼里,程攸宁身手再好也不过是个孩子,不堪重用的,遇到事程风不愁程攸宁能跑不掉,至于能不能保护人就两说了。 “咱儿子昨天就为我挺身而出来着,咱儿子靠谱的很。”尚汐回味着昨天她儿子保护她的场面,是那般的英雄神武,每每想起此事,她这心里都美滋滋的,她笑着回头往昨日程攸宁垦荒的方向一看,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诶,什么情况?儿子怎么没来,难道宋挺之真的辞去了太子太保一职?不应该吧,小叔看上的人,不物尽其用怎么可能让他辞官。” 话虽难听了一点,但事实确实如此,这人啊千万别被万敛行看上,他看上的东西,天涯海角都跑不掉。 尚汐凭借对万敛行的了解,宋挺之的官应该是辞不掉,除非此人真的无真材实料,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昨日见万敛行传宋挺之那么急,好像这人有点用处,一个废棋子,万敛行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见他呢。 闻言,程风也跟着尚汐四处张望一圈,确实没有那对师生的影子。 没找到程攸宁,程风倒是看见了那个叫‘大眼’的小孩,小孩今日的气色明显比昨日好,手里捧着一个大碗就朝着程风和尚汐来了,见面还露出了腼腆的一笑,“你们儿子呢,今日怎么没来这里垦荒。” “我也想知道他去哪里了,你怎么样?伤口疼吗?”程风撩起小孩褴褛的衣衫下摆,露出缠绕的纱布,这孩子倒是听话,应该是没跑也没跳,纱布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是昨日包扎时留下的,程风担心的伤口撕裂并没有发生。 “不疼,我感觉自己好了。” 看着他大难不死后的窃喜,程风还是好心地叮嘱他一句:“哪有那么快痊愈,还是要静养,去排队等着打粥吧。” 小孩不死心地追问:“你儿子今日还来吗?” 这里孩子一大帮,好像不缺小孩打闹嬉戏,再说程攸宁也不跟他混在一起,这孩子怎么还反反复复地打听程攸宁呢? 程风问他:“你怎么这么惦记我儿子?” 小孩还是很怕程风,捏着碗的手,紧了又紧,“你儿子昨日给我们分麻雀来着。” “嘴又馋了啊?” 小孩面皮突然变得很薄,他为自己辩解,“没有,我没馋,是他们惦记你儿子的烤麻雀!” 程风看看那群营养不良的小孩,一个个都跟豆芽菜一样,程风只好给他们开开小灶,他指着在灶台边指挥大家往锅里加水米的玉华道:“那个叫玉华的女人,手里面有煮鸡蛋,馋的可以去找她。” “煮鸡蛋?”一群孩子跟炸了锅似的,都朝着玉华跑去。 一个个都向玉华伸出了小手,不明所以的玉华伸手去打这些小孩的小脏手,“都朝着我伸手做什么?粥还得半个时辰能好。” 小孩也看出玉华是个纸老虎了,这人心善,煮粥的时候会往锅里多加几瓢米,所以他们不怕玉华,打手也不怕。 “你叫玉华对吧?” “对,我就是玉华。” “世子说,你手里有鸡蛋,馋了可以找你要。” “鸡蛋是我给病号准备的,你们能走能行、能跑能跳的凑什么热闹,都走开,别在这里起哄,不然我可动手打你们了。”玉华的手举的高高的,作势要打人,样子好像很唬人,可没人怕她。 一群顽皮的孩子不但没有被玉华的样子吓退,反而动起了脑筋,为了得到鸡蛋,他们当即不约而同地演起了大戏,一个个都捂着肚子开始装病,嘴里还发出“嘿呦——嘿呦——”的无病呻吟。 玉华知道他们是装的,看他们一个个都是小可怜,就大发慈悲给他们一人一个鸡蛋解馋,拿到鸡蛋的小孩不但不走开,眼睛还死死地盯着那个装鸡蛋的篮子,玉华把篮子盖好,对这些虎视眈眈的小孩道:“一人一个,吃完了就不要找我要第二个了。” 一个小孩子惊愕地说:“玉华,你竟然有一篮子鸡蛋?” “一共就百十来个鸡蛋,是给老弱病残吃的,你们看看城墙根下的那些人,身体孱弱,气若游丝,我这鸡蛋是打算给他们分食的,今天便宜你们这群小鬼了,明天可不许找我要鸡蛋了,明日有没有鸡蛋还两说。” 说通了,小孩们拿着鸡蛋跑开了。 自从设了这个粥铺施粥,玉华终于有了点事做,人也打起了点精神,偶尔也失神,但终究不再像前段时日那样颓废了,尚汐看着也安心了不少。 玉华是个操劳命,能管事,还能操心,她拿着两个鸡蛋四处的找人,“攸宁和乔榕那两个孩子呢?” 尚汐闻声走了过来,“今日还没来,这个时辰没出现,估计不能来了。” “不来也好,我怎么看那个宋挺之都不会教书育人,哪有教太子垦荒的啊。”玉华昨日没说,但是心里已经对宋挺之产生了些许的不满,因为她偏心程攸宁。 “你有观察宋挺之?”昨天玉华没什么精神,人也病怏怏的,尚汐以为她早已没了观察周围环境的能力了,看不出,她竟然看出了那对师生之间的问题。 喜欢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请大家收藏:()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5章 推粪车 “我倒是没特别观察,不过宋挺之那人我看一眼就不舒服,架子大,对攸宁还不好,那么多有才华的人,皇上怎么给攸宁选了个这样的人做先生。” 这程攸宁是玉华一手带大的,她哪里能看得了程攸宁吃苦,这是她没什么气力,不然她早拎着锄头下地帮着垦荒了。 尚汐叹了一口气:“人家不愿教攸宁。” 尚汐昨日走的早,不知道宋挺之入宫以后,万敛行和他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人是否如愿辞去了太子太保一职,虽然口口声声说垦荒可以磨练程攸宁的意志,可是尚汐作为程攸宁的生身母亲真的心疼小小年纪的程攸宁。 “他不愿意教攸宁,攸宁也不愿意让他教,这不是不谋而合吗,赶快辞了他,让攸宁少遭些罪。” “听说他请辞了。” “好事啊,今年天气炎热,我昨日就担心攸宁中暑了,还好他今日不用来了。” 玉华的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城门口传来一个熟悉且不耐烦的声音,“大家让让,大家让让。” 尚汐回头一看,正是她找了有一会儿的儿子。 程攸宁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头上照旧戴着昨日的那顶大草帽,手里还推着一个手推车,里面好像还装满了黑乎乎的东西,大家见了程攸宁都开始躲闪。 玉华疑惑,“攸宁这是弄的什么啊?不是不用来了吗,这咋又来了?” 尚汐也回答不来玉华的问题,想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得亲自去问问程攸宁,尚汐迈着大步朝着程攸宁走去,“攸宁,你这是推的什么啊。” “娘,别过来,臭的很。” “不是……攸宁,你这弄的是什么啊。”当一缕臭气钻进尚汐的鼻子,她赶忙掏出手帕捂住了鼻子,果然臭气熏天,还没到跟前,尚汐就被臭气熏的后退了两步。 一边的程风也跟着摇头叹气,“看来宋挺的官没辞成啊,搞不好这人还升官加禄了。” 程攸宁气呼呼地说:“爹爹说的没错,宋挺之不但没辞官,还得到了我小爷爷的重用,如今位高从五品,今日早朝他都参加了,他提出了治理流民的办法,小爷爷对他青睐有加赞不绝口。” 倒是在意料之内,太子的老师不可能是个从七品,升官是早晚的事情,不过宋挺之这官升的可是够快够大的啊。 程风问程攸宁:“从五品是个什么官?” “监察御史,专门负责治理流民,他父亲宋如虹那老头终于扬眉吐气了,下了朝的时候还说要大摆筵席宴请宾客呢,把他神气坏了。” 这时又一个小粪车出现了,在程攸宁的后面,“殿下,我还在这里呢,你可以不嘲讽我们宋家吗。”‘ 程攸宁回头狠狠地瞪了宋千元一眼:“你在这里又怎么样,你爷爷在这里本太子也该怎么讲还怎么讲,你们宋家,连老戴少没一个正常的。” 宋千元抿着嘴说:“太子,我们宋家也没得罪你吧。” “垦荒的是本太子,推大粪的照旧是本太子,你给本太子讲讲,本太子有今天都是拜谁所赐,皇上授意你父亲狠狠地管教本太子,难道就只有垦荒和推大粪两件事情可干吗?” “你生气做什么,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你帮我就能改变我推大粪的命运吗?你看看本太子如今都成什么样了,一身的大粪,臭死了。” “洗洗就好了。” “宋千元,你少在本太子面前说风凉话。” “我哪里是说风凉话啊,我不也一身是粪吗,等干完活,回去洗洗就好了。” 程攸宁气呼呼地推着小粪车往前走,身边跟着一个冷脸打扇子的乔榕,宋千元则是推着另一个小粪车吃力的跟在后面。 那个叫‘大眼’的小孩凑了过去,伸手要帮程攸宁推车,程攸宁当即对他吼了一嗓子:“起开小屁孩,离我远点。” 叫‘大眼’的小孩被吓的一个哆嗦,然后讪讪地缩回手,“我们年龄差不多大,我不是小屁孩!” “离我远点,我心烦着呢。” “不就是推粪吗,有什么可烦的,我帮你就是啦。” “起开,听不懂人话吗。” 程风摇摇头走了过去,在程攸宁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大早上的,发什么火,人家好心帮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你吼他做什么。” 程攸宁闷闷地,一句话都不说了,一看就是因为推粪车生气了。 程风隔着帽子揉揉程攸宁的脑袋,“你给我收敛点,你要是再胡乱发脾气,爹爹可请家法了。” 程攸宁怨怼地说:“孩儿宁可跪祠堂,也不想摆弄大粪。” “你不是要种梅子吗,想要土地肥沃,这粪很关键,土地无粪不肥,你嫌弃这粪脏,可你吃的那些东西,都是靠它长起来的。” 程风见程攸宁又不言语了,便无奈地说:“爹爹帮你。” 程攸宁的手肘躲了躲,不让程风帮忙,“宋挺之是个怪胎,要是被他看见有人帮我,我这活就白干了。” 程风指指身后的宋千元,“不想帮忙吗?那他是怎么回事?” “他是癞皮狗,赶都赶不走。” 程风一巴掌又打在了程攸宁的脑袋上,宋千元彻底把嘴抿成了直线,“殿下,我是好心帮你,你咋处处针对我。” “是你父亲宋挺之针对我,他在折磨我,你没看出来吗。” “我父亲是你的老师,你不尊他一声先生也就算了,你怎么能说他折磨你呢,我父亲若不是德才兼备,皇上能提拔我父亲吗。” 别看宋千元说出的话没什么语调,但是内心是非常引以为傲的,因为他爹爹终于得到了皇上的青睐,如今位高从五品,平步青云,昨晚他们整个宋府灯火通明一夜,凌晨他爷爷就带着一家老小给祖宗的排位上香,感谢祖上荫蔽,庇佑宋家。 程攸宁轻哼一声,“别拿提拔说事,等你父亲干出政绩再在我面前吹嘘也不迟。” “你藐视我父亲?” “我藐视你全家,你们宋家当官全靠举荐,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一个是正经八百从科举走出来的,宋千元,你有什么可跟我颐指气使的,有本事你们宋家考出个状元给本太子瞧瞧啊。” 喜欢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请大家收藏:()傻子成精了,她会说话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 1486章 治理流民 “你,太欺负人了。”宋千元把手里的小粪车往地上一丢,拂袖离去,“我让你瞧不起我们宋家,我这就回家读书。” “读书算什么,等你考上状元再到我面前显摆也不迟。” 程攸宁小嘴不饶人,这让他的双亲十分气恼,于是程风和尚汐顶着大粪的臭味一左一右的开始训斥程攸宁,忽然一个小粪车推到了程攸宁的前面,程攸宁抬起草帽,挑起了眉毛,竖起了眼睛,高声道:“宋千元,你个阴魂不散的,你咋又回来了,本太子烦你们宋家所有人,你能不能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晃。” 宋千元倔强地说:“不能,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终。” “姓宋的没一个好东西,除了治我就是和我作对。” 程风一巴掌又打在程攸宁的脑袋上,这是人多,要是在家里,程风的脚早就踢在程攸宁的屁股上了,让他大清早乱发火,回家也不能饶了他。 一上午的时间,程攸宁往他垦荒的那片田地里面来来回回推了三车粪,最后一车推回来的时候,程攸宁半个身子上都是粪,不等程风和尚汐问是怎么弄的,乔榕就开口了,“牛粪湿滑,每一车都要殿下一撬一撬地自己装车,结果一个不小心,滑倒了。” 为了扶起程攸宁,乔榕也弄了一身的粪,主仆二人都狼狈不堪。 “有没有摔伤啊?” 程攸宁摇摇头,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 正午时分,大家喝薄荷水祛暑的时候,宋挺之才穿着一身官服带着一队人马出现。 尚汐问程风:“宋挺之怎么来了就在城墙上张贴了告示啊,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走,看看去!” 流民贪恋一薄荷水,没人去看告示上写的是什么,他们想,好事坏事都落不到他们头上。 前去观看的都是进出城的奉乞百姓,不过看了以后大家就说开了,“我们奉乞要接纳流民了。” 听了这话,流民统统丢下手里的碗,一窝蜂的跑去看告示,只是大家都不认识字,“世子,世子妃,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啊?” 尚汐笑着说:“你们的好日子来了,奉乞的朝廷愿意借给你们粮食,种子,农具,你们可以在奉乞租荒地垦荒,待到打粮的时候,借多少补多少就可以了,租金也可以用粮食抵。” 尚汐来来回回解释了五遍才解释清楚,还对那些人说:“你们想留在奉乞谋生计的可以去找那位大官,那是我们奉乞的监察御史,是皇上派来帮助你们的,你们想租地借粮食都可以去找他,身子不爽利的,需要吃药的,也可以去到他那里领,草药是免费的。” 明白怎么回事以后,所有人又匆匆离开,一瞬间,宋挺之淹没在了人群里,他被流民团团围住。 尚汐只听见有人在喊:“想要借粮的到我这里排队。” “想要租地的到这里来。” “要看病的到这里。” “唉,排队,排队,不要前拥后挤,你,到后面排着去。” 尚汐看了以后,直啧舌,“能力真强啊!” 程风笑着问:“你在说谁的能力强。” “都很强。” 程风推着尚汐的肩膀往前走,“媳妇,反正也不用我们施粥了,拉着粮食回家,不在这里晒太阳了。” “你看玉华的样子回的去吗,陈家兄弟一日没消息,她就得在这里等上一日。”尚汐想想又说:“程风,你也别回去的太早,我看攸宁今日脾气大的很,他要是无端发作我动手打不动他,你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闻言程风看向远处的荒地,程攸宁正顶着太阳,一锹一锹地给他的那片土地上粪呢,可是乔榕去了哪里? “乔榕呢?” “刚才还在啊!”尚汐往人群的方向一看,竟然找到了,“他在那里。” “他凑什么热闹啊?走我们去看看。” 只见乔榕挤进人群,对着人群中央的宋挺之道:“宋大人,我家殿下刚才摔了一跤,需要趟太子府修整。” “可有受伤?” “没有,只是摔了一身粪。” 宋挺之看看太色,没什么情绪地说:“既然没什么大碍,那就待到申时再归。” “可是我们殿下还没用午膳。” “犬子那里有烧饼,可以充饥。” 乔榕一听,这就是不让回去的意思呗,他在心里大骂宋挺之,然后一拂袖子,气愤地转身走了。 然后就见乔榕去了田里,对着程攸宁说了些什么,程攸宁有个大草帽遮着,看不清脸,也听不见两个人在交流什么,宋千元在田地的另一边干着活,他们之间就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明显互相都不待见彼此。 程风摇摇头,“这几个人的矛盾好像越来越深了。” 尚汐道:“要不我让人回去给攸宁拿一身衣服来吧。” 程风道:“别纵着他,脏点累点怕什么,他没那么娇气。” 尚汐提醒程风:“你儿子可是娇养大的。” 程风道:“我倒是想娇惯他,他小爷爷答应吗,他小爷爷摆明了要糙养他,随他们去吧,我看这片地垦出来以后还干什么,总不能让咱儿子在山上整日种田吧,走,我们去大树底下乘凉去。” 小两口没把这事当成大事,不过可程攸宁不是个省油的灯,申时一到就丢下锹镐进宫了。 他一身是粪,弄得整个大殿臭气熏天。 万敛行早就知道今日发生的一切,程攸宁如何弄的这一身粪,暗卫也讲的清清楚楚,所以他见到臭烘烘的程攸宁并不惊讶,“太子去洗洗再来见朕。” 程攸宁取下他的大草帽道:“小爷爷,孙儿说几句话就走。” “要是关于宋挺之的,就免谈。” “好,孙儿不说他的不是,孙儿就想问问,什么时候能把读书落在实处,我身为奉乞的太子,出点力我没怨言,可是我总不能整日与大粪为伴吧,宋挺之要是不能教我读书写字,那就换黄先生来,不是说好的两位先生轮流教我吗,为何接连两日,我都没看见黄先生的影子。” () 第 1487章 封官加爵 “最近都是宋挺之教你,你照他说做便是。” “小爷爷,他能为您献计献策,孙儿知道您欣赏他,但是人各有所长,他即使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未必能把田种好。小爷爷,您若真想让孙儿精通稼穑之术,不如请个老农教孙儿,读书老农比不过宋挺之,但论种地,老农一定胜过宋挺之,老农虽然读书少,或许连大字都不识,但我想老农的心眼不能坏,老农不至于看着孙儿一日水米不进而不生怜悯,像宋挺之这样人,人情不通,如何为师,难道要孙儿跟他学冷血无情吗?” “太子,朕希望你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朕不想听你颠倒黑白。” “小爷爷,孙儿哪句话不属实,您可指出。” 万敛行道:“太子,朕怎么听说,有水有饼,是你自己不吃。” 程攸宁哂笑:“你们若是像我这等狼狈,满手的大粪,如何能拿起饼子进食。” “宋千元能吃,太子为何不能吃。” “小爷爷连宋千元都知道,宋家果然得势了,小爷爷既然这么看好宋千元,为何不直接也赏给他个官当当,这样宋家是个人就能骑在孙儿的头上指手画脚了,他们也好明目张胆、猖狂无度地随意对着孙儿目中无人,颐指气使。” “小小年纪竟然牙尖嘴利。”万敛行的手重重地拍在了龙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厉声道:“太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尖酸刻薄咄咄逼人了,那么多的书你都读到哪里去了,读书是让你明智,不是让你蛮不讲理,胡搅蛮缠,你才接触宋家人区区两日,你怎么对他们有如此深的成见与偏执。” 面对万敛行的质问,程攸宁不仅毫不退缩,他还桀骜不驯的把下巴微微的扬起,说出的话也开始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两日还短吗?小爷爷接触宋挺之一晚就给他封官加爵,两日不短了,足够让孙儿看清宋家人的嘴脸。” “攸宁,小爷爷给他升官,是因为他有才华,能给朕出谋划策,为朕分忧,此人能堪大用。敢谏言的不多,敢辞官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宋挺之敢辞官朕敬他有骨气,不过小爷爷给他御史一职绝非一时兴起,那是朕经过是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定夺,此人孤傲耿直,敢于直言正谏,是个不可多得的更直大臣。攸宁,我们奉乞开国不过五载,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如果不是宋挺之及时出现为朕献策,朕可能要张贴求贤令了,你看城外四五百人的流民不起眼,那被拦在我们奉乞关隘以外的大阆难民不计其数,他们都要逃到我们奉乞寻得生路,你说朕要不要给他们一线生机?可是放他们进来我们当如何安置呢,此问题整个朝堂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良策,只有宋挺之出的一计可解民生,此人贤能出众,赏赐必不可少,这御史一职本就是为贤能的人准备的,既然他能为朕分忧,他就当得这御史。” 叛逆的程攸宁听见万敛行对宋挺之赞不绝口,心里更堵了,“小爷爷欣赏他不代表孙儿也喜欢他,我讨厌他是因为他对孙儿的苛刻和奴役,没有人敢这样不把本太子放在眼里,他有点过头了。” “攸宁,人生在勤,当以力田为先,此苦百姓都能吃,你身为太子有何不能吃,朕不奢求你能种出繁茂的五谷,但为何跟随先生垦出一块荒地你都如此怨声载道呢?朕听说,你垦荒的时候,你先生宋挺之陪在左右,你给地上粪的时候,宋千元在一边默默地帮你,宋家父子如此这般待你,你为何百般挑剔,求全责备。” “小爷爷如此疾言厉色,还不如直接说孙儿是个背地里说人坏话的小人,看来小爷爷是不会站在我这边了,那您给孙儿一个准话,什么时候孙儿能够回归学堂,不再上山垦荒。” “朕还是那句话,做事要善始善终,一件事没做完,就不可以去做另一件事。” “什么时候算完,您得给孙儿一个期限吧,总不至于让孙儿把整个北城外的荒地都垦了吧,如若那样,我这个太子的身份和一个老农有什么区别。宋挺之才华斐然,满腹经纶,您舍不得他辞官,但是您可以把孙儿贬为庶民啊!庶民想种地就种地,想练摊就练摊,没人管也没人说,自在的很,倒是我一个太子却身不由己,如此束缚压制,其实这个太子孙儿不当也罢,我一身的毛病,牙尖嘴利,尖酸刻薄,无理取闹,胡搅蛮缠,最主要的是孙儿喜欢闯祸,小爷爷选我为太子也是因为我们万家人丁稀薄,这一点孙儿心知肚明,不过小爷爷不比为难,您大可不用面对孙儿,您可以收个像宋千元那样的人当孙子,这样未来的奉乞也不至于后继无人,实在不好找,小爷爷就直接认宋千元为孙子也行,这样省了大费周章的寻找继承人,主要宋家人喜欢当官,只要小爷爷金口一开,你认宋如虹当孙子,那老头都不会反对,宋家就是这样没有底线和羞耻心。” 万敛行身边的老管家不停地摇头,示意程攸宁不要再说了,可惜程攸宁今日憋了一肚子的火,不吐不快,何况这个太子他真的不想当了。 万敛行一双狭长的眸子冷冷地睨着程攸宁,目光灼灼好似要给程攸宁看穿,他怒不可遏的样子十分的骇人,只是窝火的程攸宁不知死活,至此他还不知道害怕。 “太子,朕是不是对你太放纵了,你敢这样以下犯上,无理取闹,朕最后再讲一遍,你的去留只有朕能决定,这个太子不是你想当就当,想弃就弃是,你胆敢再动一次离开太子府的念头,朕一定让你付出惨痛代价。” “孙儿自然知道小爷爷的手段,您是不会顺了攸宁的意的,不然我早回到滂亲王府在我父母身边生活了。” “不识抬举,太子府难道还比不过滂亲王府吗!” () 第 1488章 房顶上的暗卫 程攸宁似是妥协一般微微颔首,气呼呼地说:“比的过,比的过,是孙儿不识好歹,不识抬举,还请小爷爷给孙儿一个准信,什么时候孙儿可以不用上山垦荒。” “垦荒十亩,上面全部种上作物。” “既然有数好办了,孙儿一定垦荒十亩,种上作物。” “退下吧,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来找朕。” “放心吧,孙儿不会再因为此事找小爷爷了,孙儿告退了。” 程攸宁一走,老管家就给万敛行端茶倒水,“皇上,不是说让太子垦荒两亩吗,十亩……是不是太多了?” 万敛行突然头疾发作,疼痛难忍,“你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他,一个九岁的黄毛小子,翅膀还没硬呢就敢威胁朕了,这个混账,他真以为朕的江山无人继承吗,他若是这等不知好歹,待到朕百年以后,这江山爱落谁手落谁手,只要百姓太平,这天下姓不姓万又如何呢。” “皇上,您有头疾病,万万不可动气啊,老奴扶您去寝殿,然后请太医过来为您施针。” 万敛行扶着头被老管家从龙椅上扶了起来,“他越发的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怎么会呢,太子还小,今日在牛棚里面摔了一跤,宋挺之又不让他回家修整,他能压的住火才怪。” “他压不住火就到朕这里发疯,他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了。” “你不是他小爷爷吗,孩子今日也是憋屈,想着找您能给他撑腰,您却数落了他一顿,他不闹脾气才怪。” “他爹娘不是今天也在北城外吗,他不痛快怎么不跟他爹娘闹呢?” “嗐,那么多人太子怎么闹,他也是要面子的啊!诶?听说也闹了,只是世子和世子妃没惯着他,所以他这一肚子的气一直憋到了回宫。” 万敛行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心神不宁,“老管家,你去看看太子是不是去养心殿梳洗去了。” “是,老奴这就去。”万敛行不说,老管家也会去开导程攸宁,教导他听话懂事,不要忤逆万敛行。 只是他白跑了一趟,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他回来的时候,郎中正在为万敛行施针。 老管家问李太医:“可有大碍?” “头疾发作,气上所致,皇上还是不要动气。” 老管家闻言暗自叹气,除了太子,谁还能气到万敛行。 万敛行扶着眼眶道:“无大碍,老管家不必担心,太子在养心殿吗?” 老管家摇摇头:“回皇上,太子压根就没回养心殿,听宫人说,太子直接回了太子府。” “直接就回去了?” “是呀,老奴也画魂呢,太子那么爱干净,按理说,怎么也应该洗漱干净再回太子府啊。” “派人去太子府盯着点,也不知道怎么了,朕心神不宁的。” “皇上莫挂心,老奴已经派人前去太子府,太子就是一时闹脾气,明日就好了。” …… 程攸宁躺在欲桶里面泡澡,眼睛半正半闭,“乔榕,让人再给我加点热水把,我四肢酸痛,腰也直不起来了。 乔榕手边就有事先准备好的一木桶热水,他拎起来一点点的往里倒:“一会到床上让下人给殿下捏捏,这两日干的活太多了,殿下不浑身酸痛才怪呢。” 程攸宁用手抹了一把脸上从汗,“泡泡澡,我舒服多了。” “殿下,你手上的血泡都破了,别沾水。” 程攸宁看了一眼手掌,轻轻甩了甩,“没那么娇气,我这手上老茧上面生老茧,磨出来就好了,你闻闻我身上,还有牛粪味吗。” 乔榕闻闻程攸宁的头发,“还有点,殿下,我再帮您洗一遍头发吧。” 乔榕细致入微地伺候程攸宁,程攸宁突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给他揉头发的乔榕道:“木桶太小了,要是大点,是不是可以跟我一起洗澡。” “万万使不得,不合礼法。” “我长听玉华说,汤泉那东西不错,很大,是个人都能泡下。” “那个汤泉听说是世子妃设计的,玉华的相公就会盖,等他来了,让他给殿下修一座汤泉吧。” 程攸宁摇摇头说:“不必了。” “为什么?要是有个汤泉,殿下泡起澡来肯定比这个木桶要舒服许多?” 程攸宁抿着嘴,好像对汤泉失去了兴趣一般微微摇头,“不为什么,木桶就挺好。” 这时程攸宁仰头盯着棚顶看,乔榕警惕地跟着看向棚顶,紧张地问:“怎么了?有刺客?” 这是重兵保守的太子府,固若金汤,非高手进不来的。 程攸宁指了指房顶,暗示乔榕房顶有人,而且就在他们头顶的正上方偷听。 乔榕动动耳朵,眉毛皱在了一起,压低声道:“我怎么没听见一样。” 程攸宁用气音道:“是个高手,一定是我小爷爷派来的暗卫,不用理他。”说完程攸宁闭上了眼睛,像是闭目养神一般不再言语,待到那个暗卫离开,程攸宁才从木桶里面出来,出来时水都凉的差不多了。 回寝殿,乔榕还有些不敢确信地问程攸宁:“殿下,刚才太子府里面真的混进来人了吗?” “嗯,不必大惊小怪,来者是小爷爷身边的暗卫,过去这人就来过。” 这人哪是过去来过,自从风筝事件引发以后,这人三天两头的就来他这里走一趟。 只是这次在房顶上停留的时间最长,目的不过是监视程攸宁,程攸宁也没打算揪出此人,他小爷爷身边高手如云,揪出来他也不一定抓的到,抓得到也得给他小爷爷放回去,白费力气的事情做与不做没什么区别,程攸宁也就放任这个暗卫在他的太子府里面穿梭打探了,只要他行得端坐得正,任谁来都挑不出毛病。 突然程攸宁再次看向棚顶,好家伙,这人竟然还没走,“乔榕,把《诗经》拿给本太子。” “殿下,都这个时辰了,您也劳累一天了,让工人给您捏捏脚就睡下吧。” “睡觉不着,这会儿还不困。” () 第 1489章 十亩荒地 程攸宁执意读书,但是接过书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人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时那个蹲守在房顶上的暗卫也终于可以回去复命了,“皇上,太子睡下了。” “回太子府以后,这人又闹了吗?有没有对下人乱发脾气?” “回皇上,太子并未发脾气,很平静,只是泡澡用了多半个时辰,回到寝殿还看来了一刻的书,读的是诗经。” 老管家在一边笑呵呵地为程攸宁说好话,“这太子倒是听话,昨日皇上让他多读诗经,他就读诗经,看来皇上的话,太子都听进去了。” 万敛行微微颔首,他没想到,这孩子回去了还能看诗经,又问暗卫:“晚膳吃了什么。” “……太子未曾用晚膳,不过喝了两盏茶。” “一日水米未进,他不饿吗,怎么会没用晚膳?” “属下不知。” “如此反常,太子可有说什么?” “太子好像嫌弃木桶小,盛水少……”护卫把听见的那些原原本本的对万敛行说了一遍。 “退下吧。” 第二日太子并没有参加朝议,一个人向万敛行禀报,称太子因为要去城外垦荒告假了。 就在万敛行还没有任何情绪变化时,老管家又凑过来为程攸宁说好话,“皇上,太子这是要尽早完成您交给他的任务,想要早点回归学堂读书啊,太子年纪虽小,但韧性不输给成年人啊。” 万敛行有心把人喊回来问问他在闹什么,再一想物极必反,就随着他去了,可是随后的好些天程攸宁都以此为由告假不参加朝议。 万敛行总觉得程攸宁反常,所以在程攸宁第一日没有参见朝议的时候,就派人去城门外明目张胆地监视程攸宁。 一个大草帽把程攸宁的脸遮的严严实实,别说他们这些在马路边监视程攸宁的人了,就是尚汐这个做娘的,也看不到程攸宁的情绪。 见程攸宁又抡起了锄头,尚汐心疼地拉住程攸宁:“昨日不是施肥了嘛,怎么还继续垦荒,到底要垦荒多少田地啊?” 程攸宁呵呵呵一笑:“娘,要垦荒十亩才成。” “十亩?”尚汐想想十亩是多大的一片地,一时间她都换算不过来了,“那岂不是好大好大的一片田地。” 程攸宁指了指远处,“那几个人所在的位置就是界限。” 那几个人昨天还靠着滂亲王府施舍的米粥过活,今日就有自己的土地了,他们从朝廷租来了土地,借来了农具,正在那长满荒草的土地上奋力开垦呢,虽然累,但是他们终于有了生存下去的本钱和希望。 尚汐望着程攸宁眼里的十亩地,无法接受:“天啊,这是要累死我儿子吧。” “没事的,娘,你看看那些垦荒的,也有小孩,身子比你儿子弱多了,儿子身体强壮,有一身的力气,累不坏。” “那也不行啊,人家那是一家子一家子的开垦,你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垦荒,你一个九岁的小孩,如何应对十亩荒地,我去跟宋挺之沟通去,两亩三亩锻炼锻炼也就不赖了,十亩,这是要我儿子的命吧。” “娘,孩儿有力气,十亩看着大,不过几天就垦出来了,您别去找宋挺之了,他对我的事情一向油盐不进的,我和他两看两生厌,我不想因为十亩荒地向他低头。” “那我回家找你爹爹,让你爹爹进宫找皇上,总之不能这样干下去,若是累伤力了,还长不长个子了,你在长身体,天天用蛮力干活,身体都累报废了。” “娘,别费力了,你别折腾我爹爹了,是我小爷爷授意宋挺之的,不过没事的,别人能干儿子也照样可以干,十天干不完,我就半月,半月还不成,我就一个月,这活只要有数,就能干完。” “攸宁,昨日你还怨声载道的,今日怎么这么平和。” “娘,怨天尤人没用的,抱怨这活也没人帮我干,孩儿还不如省省力气闷头干活呢。” “攸宁,你今日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听大眼说,天不亮,你就来了,是真的吗?” 程攸宁点点头:“干农活就得有干农活的样子,你看看那些老农,也是起早贪黑的劳作,娘,孩儿得抓紧了,孩儿加加紧,刚好赶上今年的第三茬庄稼。” “攸宁,你不是要栽梅子树吗,那东西只要移植过来就能活。” “梅子树肯定要栽,但是不耽误种庄稼,孩儿想在空地处撒上几把麦子,过年的时候娘就能吃到孩儿亲手种的麦子了。” “听起来很好,娘也很期待,可娘担心你累坏小身板。” “娘,孩儿从小习武,扛得住累,就孩儿这身体,从日出可以干到日落,有使不完的力气。” 人又不是机器,哪有用不完的力气,尚汐心疼程攸宁,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她能为程攸宁解决的可能只有午饭问题了,“攸宁,中午想吃什么,娘让府上的厨房给你做。” 程攸宁指了指地上摆着的一个小篮子,笑着说:“娘,那里是孩儿一天早晚的吃食。” “什么?晚上你也要在这里吃吗?” 尚汐打开篮子一看,都是一些朴实无华的吃食。 “吴姐给我准备的,都是孩儿爱吃的,孩儿打算早点把地开荒出来,按照节气,把这十亩种上。” 看着吴姐给分出来的午饭和晚饭,“你要在这里干到很晚吗?” “种田就要起早贪黑,况且早晚凉快,适合干活,娘,孩儿急着干活,您到树根底下陪玉华吧,这里都是灰尘,一会儿太阳出来了还会很热的。” 今日来的路上,尚汐还担心程攸宁会乱发脾气,一夜的功夫程攸宁好像长大了,都知道宽慰她的,此时凉快,太阳还不毒辣,尚汐不敢耽误程攸宁劳作,便退出荒地,到玉华身边坐下。 玉华和昨日一样,又带来了一筐鸡蛋给那些老弱病残分发。 才不过一日,大家看到玉华的篮子就知道里面有鸡蛋,一些身体看着还不错的小孩还是忍不住朝着玉华伸出小手。 () 第 1490章 尚汐让程风想法子 玉华嘴上说不该分给他们鸡蛋,但还是会心软把鸡蛋分给那些向她伸手的馋嘴小儿。 “尚汐我留几个鸡蛋,中午给程攸宁吃。” “攸宁带饭了,吴姐给准备的,里面有白水煮蛋。” “带饭是对的,不要再吃馆子里面的那些饭菜了,这些小孩馋,只要闻到味,就得把程攸宁围住。” “攸宁已经把心思用到垦荒上了,不会在这里摆谱了。” 尚汐刚才看到了程攸宁的决心,觉得这孩子一天一个变化,好在都是朝好的方向变的,程攸宁能把事情想通,尚汐倒是为他高兴。 “等我体力恢复恢复的,我帮攸宁垦荒,就怕我能抡动锄头的时候,攸宁的梅子树都种上了。” “哪有那么快,十亩地呢,攸宁要开垦十亩田地呢。”想想十亩荒地,再想想这炎热的天气,尚汐好无力。 “啥?” 玉华一嗓子吓退了一群小孩。 尚汐故作镇定地说:“激动什么,攸宁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你喊什么。” “尚汐,你知道十亩地是多大吗。” “……知道,攸宁刚才指给我看了,好大的一片荒地啊!” 玉华站起了身:“这是要累死攸宁吧,这是谁的意思啊,宋挺之吗?我去找这人,这样不行的,能把孩子累死的。” 尚汐跟着起身,拉住玉华的手臂,摇摇头,“找他没用的,是皇上授意的。” 宋挺之公务繁忙,正被一群流民围着,假如这事情要是他决定的,尚汐早去找他的了,还用玉华出马吗。 “那就去找皇上,你和程风不去找,我去找,我不怕忤逆圣上,我不怕死。”玉华家里出了事以后,她整个人都被打击的失魂落魄,肝肠寸断,但胆子好像比过去大了起来,过去她哪里敢为了程攸宁不要命的找万敛行啊,今日却为了程攸宁重振旗鼓,打起了精神。 “不是我和程风不去,去了也不起作用。” “尚汐,我跟你说,孩子的事情可大可小,虽说攸宁过继给皇上了,但那毕竟是你和程风的亲骨肉,这要是把程攸宁给累吐血了,你哭都找不着调,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了吗,你要是不信我的,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妞妞虽然不是我所出,但是在我心里和亲生无异,我还没来得及照顾她,她就惨死在了牙拖人的手里,一点机会都没留给我,尚汐,你可不能像我一样,对孩子大撒手,有朝一日,你会后悔的。” 被玉华这样一讲,尚汐也没了主意,“等下午回家的,我跟程风商量商量,研究一个对策。” 自从这韩家人在滂亲王里面借住,这府上整日都十分的热闹,万老爷和万夫人也都有人陪了,程攸宁几日不见,万老爷和万夫人也没有多心,他们真就以为程攸宁在学习六艺,只是可怜了程攸宁在山上苦哈哈的垦荒无人问晓。 尚汐总算是在府上找到了程风,程风正陪着韩家的三兄弟品茶呢。 尚汐偷摸地朝着程风招招手,程风便找个理由出来了。 “媳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一会儿,水都没喝一口呢。” “找我有事啊?” “肯定是有事啊。”尚汐连比划再说,一股脑把万敛行让程攸宁垦荒十亩荒地的事情说了,“怎么办啊,你得拿个主意,十亩地要靠你儿子的一双小手开荒,这是要你儿子的命啊。” 程风摸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小叔也太狠了吧,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也是万家的血脉啊,这不是拿咱儿子当二傻子用呢吗。” “你就说怎么办吧,要不你还是进宫一趟吧。” “小叔授意的,我进宫也没用,我比程攸宁还不受待见的呢,小叔那人阴晴不定的,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自从他当了这皇上,我都快成为他的出气筒了,轻则骂上我几句,重则扬手就打,我好歹也是二十八九的人了,他对我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这次我偏不去找他,我程风不受他这气。” “你不受气,你儿子就得挨累,二者相害取其轻,我劝你还是去让小叔打一顿吧。” “媳妇,你这就把我舍出去啦。” “我也不想啊,程风,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被你小叔累死了,你就得绝后,到时候你哭的肯定比玉华动静大,比玉华哭的惨,你要不为你儿子出头,玉华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我也没说不管儿子,你激动什么啊!” “我儿子在山上抡锄头呢,明日就得进牛棚掏大粪,你说我激动什么,程风,我告诉你,你在这里喝茶逗乐的时候,你儿子可还在山上垦荒呢,你儿子那双手你看没看见啊,茧子上落茧子,血泡上生血泡,要是给他累吐血了,我跟你没完,我跟你老万家没完。” “啧,尚汐你咋回事,你怎么一遇到点事就嚷嚷着跟我决裂,咱俩是一伙的,要同仇敌忾。” “我不管那么多,现在谁能不让我儿子出苦大力,我就和谁一伙。” “媳妇你没原则。” “你有原则你倒是给你儿子从山上弄回来啊。” “儿子现在还在山上垦荒呢?” “那劲头天不黑不回太子府。” “这我就更不能进宫,这孩子明显是跟他小爷爷置气呢,我猜他昨晚又去找他小爷爷理论去了,吃瘪以后心里不服,所以玩命垦荒要证明自己。”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猜到了,你不要给我分析这些没用的,你就说说如何解救咱儿子吧。” “这事你就不用管了,交给我。” “你想出办法了。” “早有法子了。” “什么法子。” 程风看了一眼四周小声说:“你就别问了,我肯定能帮上儿子的忙。” “真有法子了?” “有了有了,你赶快回咱院里歇着吧,儿子的事情交给我。” 尚汐看看程风的样子不像是骗人的,于是便离开了。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程风偷摸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始穿衣服穿鞋。 () 第 1491章 海鲜烩 浅面的尚汐刚好被这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看着鬼鬼祟祟打算出门的程风问道:“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啊?” 程风闻声回头,正好对上尚汐那双精亮的大眼睛,他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很轻了,还是吵醒了尚汐,“媳妇,你咋醒了?” “去哪里啊,把话说清楚,不会家里住进来韩家三兄弟,你就不学好了吧。” 尚汐这话也不是随便说的,韩家那三兄弟有一个算一个,各个三妻四妾,儿女成群,听说,韩家的老二最为风流,这才来奉营不过数日,风月场所已经出入多次了,程风还整日在府上跟这几个人混在一起,保不准哪日就学坏了。 “你胡乱猜想什么呢,我有表格他们那些花花肠子嘛!” “人还好说吗,学坏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嘿,我怎么也是被媳妇用男德训诫过的人,我敢乱来吗?” “少给我耍贫嘴。”尚汐坐了起来,后背靠在床板上,双手交叉于胸前,一副要审讯程风的样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劝你老实交代,这大半夜的,你穿成这样去哪里啊?” “我出城啊!” “出城?” “是呀,我去帮儿子垦荒。” 尚汐松开交叉于胸前的双手,拄在床上,头和肩膀略微前倾,有些不敢置信地说:“这就是你想出解救儿子的法子?” “媳妇,这好歹是个法子吧,白日里有人看着,不准大家帮攸宁,晚上我偷摸去给儿子干点总不会被发现吧。” 尚汐眼珠子一转,滋溜从床上跳了下去,随便翻出一身衣服就往身上套。 程风不解,“媳妇,你穿衣做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那活我也会干,你说的对,这好歹算是个法子,咱俩把活干了,攸宁就不用干了,走走走,别耽误了,天亮了,你儿子就去了,小叔派去监视你儿子的人也会准时出现,我们可不能被那些人发现了,我们抓紧,避开他们。” “黑灯瞎火的你真要跟我去啊?你可想好了,那可是荒山野岭。” “为了攸宁,怕我也得去,别废话了,再磨蹭一会儿,天就亮了。” “行吧,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我带上你。” 说定以后,二人就跟做贼一样,带上农具,牵着马偷偷摸摸地出府了。 当他们骑上马,把王府甩在身后的时候,他们感觉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尚汐高兴地说:“还好奉营取消宵禁了。” 看着灯火通明的大街,程风问尚汐,“媳妇,你饿不饿,我们要不要到街上吃碗夜宵再出城。” “现在吗?” “对呀,朱锦大街,高头巷,满江桥,这个时候正热闹,三更不过不打烊,什么好吃的都有,要不要去吃点。” “倒是不饿,但是吃点也行,我也不知道夜里要垦荒啊,我晚饭没吃多少。” 程风当即调转马头,“走,我们去朱锦大街,那里好吃的多。” 尚汐也跟着调转马头,两人快马加鞭直奔朱锦大街而去。 此时是正值亥初,街上的人正多,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各路小商小贩都云集于此,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媳妇,想吃什么?” 尚汐到一家小馆子,感觉好不错,“去那家怎么样?” “海鲜烩?成,就去吃海鲜烩。” 这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店小二正在门口拉客,看见有人在他们门口驻足,他都要拼命往回招呼,“海带青笋,五香茶干,猴头鲍鱼,海蜇葛鲜,熬煮烹调,五味俱全,爷,里面请。” 顺着敞开的店门,程风往里面瞟了一眼,屋子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了,程风问了一句:“还有位置吗?” 店小二连忙应声,“有有有,没谁的位置也不能没世子和世子妃的位置。” 程风看了一眼店小二,“你认识我们?” “咱这皇城里,有几个不认识世子世子妃的,除非小的眼拙。” 这人的嘴倒是甜,难怪老板选他在这里拉客。 程风随意地问了一嘴:“你们老板多少钱雇的你呀,嘴皮子练的倒是不错。” “世子,您的庞清王府还用人吗,您要是看上小的了,小的愿意为您当牛做马。” “嗨呦,我可不缺牛毛,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挖你们老板墙角的,你赶快给我们找个地方,我们一会儿还有要事待办呢。” “成,我马上给世子世子妃安排。” “嘿,程风,尚汐?” 好洪亮的一嗓子啊! 尚汐和程风都循声望去,是沧满带着沧琢在饭馆里面大吃大喝呢,“嗨,你们爷俩怎么在这里?” “我儿子是这里常客,倒是你们小两口咋也来这里了,我在这里还是第一次遇上你们两口子呢。”沧满朝着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到他那里落座。 “尚汐要吃海鲜烩,就来了。”然后程风还对那个店小二说,不用帮忙找座位了,他们就坐沧满父子这桌了。 沧琢见到他们高兴的停下了筷子,“世子,世子妃,你家小哥呢,他怎么没来?” 尚汐摸摸沧琢的小脑袋,心想真是龙生龙,凤生凤,沧满这儿子和沧满越长越像,“你小哥学业重,估计十天半月都不会出来了。” “这么惨?” 尚汐点点头,这个时候沧满问他们:“唉?我咋听说这两日太子在北城外垦荒呢,真的假的啊?” “你听谁说的啊?” 程风真不想提他这个儿子,他这个儿子不是坑他就是连累他,什么父代子过,父代子劳,如今程风都将一一领教。 望子成龙的心程风不是一点没有,不过不多,而如今那仅存的对程攸宁的些许的期望也将付之一炬,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程风要在一个月黑星稀的夜晚,偷偷摸摸的带上自己的媳妇去城外垦荒。 “还谁说的,你去打听打听,还有不都知道太子在城外垦荒!” 沧满的消息还是那样的灵通。 程风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垦荒也不丢人,“想不到消息传的还挺快的。” () 第 1492章 深夜垦荒 沧满继续追问:“程风,怎么回事啊,太子垦荒是不是有什么暗示啊?” “暗示?哪有什么暗示,就单纯的垦荒。” 沧满摇摇头表示不信,“太子垦荒,肯定有点深意。” 这时其他桌吃饭的人也都停住了手里的筷子,都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呢,一时间屋子里面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氛围如此诡异,程风也有些不自在,他有些敷衍地说:“垦荒而已,没有任何深意。” “不可能,你肯定对我有所隐瞒。” “你看我不够坦诚吗?” “你肯定有什么没告诉我。” “你疑神疑鬼什么啊?” “我跟你们说,就因为太子在城外垦荒,大家都在争相的租地买地呢。” “买地租地?今年是个旱年头,买地租地都不划算的,不会你家钱老板也开始买地呢吧。” “这是能落下我家老板嘛!我跟你说,仅仅一日,钱府就收了一万亩的良田,怎么样,下手快吧。” “姐夫发什么疯啊,怎么还想起买地了。”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啊?” “太子垦荒,新提拔的御史宋挺之是太子的老师吧,你知道他在弘扬什么嘛?” 程风和尚汐同时摇头,就听沧满滔滔不绝地说:“宋挺之说了,种田乃立国之本,所以我们奉乞很快就会从重商轻农的时局恢复成固有的重农轻商了,要想以后日子好过,手里必须有地,我也想好了,我明日也去买点地,正好我手里有些闲钱。” 程风和尚汐越听越离谱,太子垦荒,宋挺之的一句话,就改变时局了? 现在的人难道都不需要忙自己的生计问题啦,都开始关心起时局朝政了? 程攸宁卖风筝,大家疯狂的买风筝,程攸宁垦荒,大家屯田,大家难道还没从风筝事件里面得到一定的启示和教训吗? 想想那些跟风买风筝的人后来都怎么了,降职的降职,罚俸禄的罚俸禄,如今又把太子垦荒当成风向标了,程风和尚汐敢断定,今年屯田,绝非明智之举,肯定赚不到钱。 程风问沧满,“这些都是谁分析出来的啊,不会是我姐夫吧。” “你就别管是谁分析的了,你就说,该不该屯田吧。” 程风斩钉截铁地说:“不该。” “那你把你手里的田地让给我点。” “那能行吗,今年旱,不代表明年年头不好啊,我滂亲王府不但不能往外买地,我们还在不断的改良田地呢。” 沧满当即扯着嗓子嚷嚷开了,“你看看,我就说时局变了吧,时局要是不变你手里握着的大把田地咋不松手呢。” 此话一出,屋子里面的人纷纷起身匆忙离开。 整个饭馆只在一瞬间人去楼空,有且仅有的一桌顾客只有他们死人,尚汐惊诧地看着荡的铺子,“这些人怎么都走了,饭不吃了吗?” 沧满也有些按耐不住了,“谁还坐的住啊,都出去买地去了,要不是陪我儿子吃海鲜烩,我这会儿也去找人买地去了。” 这时海鲜烩的老板亲自端着吃喝出来了,而且还一脸谄媚地说:“世子,您再给我们点播点播呗,这田地里面种什么赚钱啊?” 程风眼里的沧满和饭馆老板好比脑残和智障,“你一个开饭馆的不会也买地了吧?” “啊,我买的不多,就……两百亩,巧了,也是今天买的,明日就打算请人犁地呢,就是不知道种什么能赚到,还望世子能给我点播一二。” 还点播?程风自己家的粮库还空着呢,他能给别人支招嘛,干旱的年头,种什么都不会赚到,大家竟然还蜂拥屯田。 程风无语,“谁造的谣啊,你们不要盲目跟风,今年这年头不好,第一季从粮食欠收,第二季这两日也该收了,不过还不如第一季呢,找去年直接减产一半,你们刚收的地,只能赶上最后一季庄稼了,种好了或许赔不上,但一定赚不到。” 程风苦口婆心,怎么讲饭馆的老板都不信,坚信屯田是对的,沧满更甚,程风压都压不住,坚持明天去买地。 最后程风和尚汐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饭馆的。 还有要事等着他们,二人骑上马直奔北城外,程攸宁的那片地就在出城不远处,两个人拴好马就拎着锄头下地了。 月亮藏在了云朵后,点点繁星也照不亮这荒山野岭。 尚汐有些遗憾地说:“程风,我们出来的时候带两盏风灯好了。” 周围漆黑,四下无人,尚汐说话都要哑着嗓子,大气都不敢喘,此时的她倒像是个做贼的。 再看程风,这才是干活的人,人家锄头都已经举起来了。 程风胆子大不怕黑,眼力还好,他过去经常在夜里狩猎,眼神早就锻炼出来了,他知道尚汐胆小还怕黑,本来不想带她来的,干不多少活还容易一惊一乍的,他没指望尚汐能干活。 “你害怕就站在一边看着,今晚我务必给儿子垦出一亩地来。” “来都来了,我可能不能看着,程风,这草丛里面不能有蛇吧,我怎么感觉这荒草里面有东西动呢,还沙沙响。” “你别疑神疑鬼的,这里都是荒草,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沙沙响,害怕你到我身后去。” 突然荒草里面有东西一动,尚汐拔腿就躲到了程风的身后,“你看看,我就说有蛇。” 程风胆子大,他用锄头在草里巴拉两下,还真窜出来一个小东西,“媳妇,瞧你这胆子小的,是只青蛙。” “是青蛙吗?不是蛇?”尚汐丝毫不敢松懈,一点点的异常都能调动她敏感的神经,她手照旧死死地抓着程风的衣服。 “不信我抓起来给你看看,真的是青蛙,而且还是一只很小的青蛙。” “不必,不必,我不敢看,青蛙我也怕。” “看把你吓的,我就不该带你来。” 稍作适应,尚汐才大着胆子跟着程风有样学样的开始垦荒,这活不轻松,不出一刻钟,尚汐就累的气喘吁吁的了,两刻钟她就筋疲力竭。 () 第 1493章 自己人 别看别人抡锄头的时候很轻松,换做自己拿起锄头就不一样了,这活真累啊,她都怀疑她儿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想到这里,尚汐仿佛又蓄满了力气,举起锄头又卖力地朝着荒地上刨去。 一下,两下,三下,尚汐在心里默念着,不多时,她又被周围的风吹草动所干扰,又开始一惊一乍起来,她问程风:“程风程风,你快停下来听听,什么声音,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叫?你听见了吗……好像在树上。” 程风停下手里的锄头安抚尚汐:“不用怕,是猫头鹰。” “猫头鹰这样叫吗?怎么跟小孩哭似的。” “就是猫头鹰,不一样的猫头鹰,叫声也不一样,以前我在山上打猎,遇到一只猫头鹰,叫起来跟小孩笑似的,比这只哭的还瘆人。” “程风,你能不让它叫吗?” “媳妇,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尚汐贴着程风而立,双手还抱着程风的手臂,“它叫的让我心慌,你想想办法别让它叫了。” 程风也没犹豫,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就朝着远处的那颗大树扔去,‘砰’的一声打在了树上,随即从树上突突突的飞出好多东西,不止猫头鹰一个物种。 虽然不知道猫头鹰飞哪里去了,不过它真的不叫了。 后来的半个时辰里面,程风干干停停,他饱受尚汐的折磨。 程风彻底被尚汐打败,什么地上蹦的,天上飞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放过,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尚汐都要让程风停下来去听,尚汐好像忘记了,程风的耳力是她远远所不能及的。 照这样下去,程风今晚一亩地的任务很可能完不成,后来不管尚汐问他什么,程风都不放下手里的锄头,他心里想的是自己多干点,他儿子就能少干点。 可是尚汐总是疑神疑鬼的,突然拉住程风的手臂颤声道:“程风,你看……有狼。” “狼?皇城根下,哪有什么狼。”不过程风还是停下了手里的锄头。 “你看就是狼,还不止一只,那狼的眼睛还冒绿光呢。”看着那一点点朝着他们缓缓移动的绿色光点,尚汐整个人都在打颤,“程风,我们跑吧,再不跑就跑不开了。” 程风见状把尚汐拉到自己的身后,然后扯开嗓子喊了一声:“你们是谁,都给我出来。” 程风这一嗓子好像起到了威慑作用,那些一点点移动的绿光突然停下了,过了一小会儿,才听见有人喊话程风和尚汐:“你们是什么人啊?在此做什么?” 听声音,喊话的人年龄不大,应该是半大孩子,这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 “荒郊野岭,你管我们在这里做什么。”程风没怕,但是也把身上的短刀拔了出来,他是会点拳脚,但是看对方亮着的灯,得有七八人的样子。 “这地方有人占了,不管你们是来这里是做什么的都必须走开。” “被占了?你谁呀,管这么宽。”这地方可是他儿子的,什么时候被占的,他儿子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垦了三天的荒地成了别人的,这会做着梦都等从床上爬起来找他们玩命。 “没骗你们,你们所在的那片田地真的被人占了。”这会功夫,说话的又换了一个半大孩子。 “谁占的?你让他报出名来。” “是滂亲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的儿子,听说那小孩是太子,不知真的假的,你们最好别在他的田地里面搞事情,那小孩脾气可差了。” 程风一听,大半夜的竟然有人给他儿子看守荒地,并且这些人还没弄清楚程攸宁的身份,只知道程攸宁脾气差,程风摇头叹气,他儿子的口碑堪忧啊! 程风把手里的短刀收了起来,对着那些半大孩子喊了一嗓子:“是自己人,你们回吧。” “你谁啊?你到底在那里做什么啊?” “什么也没干。” “不可能,我们已经观察你们很久了,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你们要是再不如实招来,我们可去城门口找守城的小吏了。” “唉唉唉。”程风着急了,“别找小吏,是自己人。” 小孩团不依不饶,“那你报上姓名来,不然我们没法相信你。” 无奈之下,程风只好向对面提着风灯的几个小孩透露自己的身份,“我就是世子,我身边的是世子妃。” “啊?世子世子妃。” 一群人呼啦啦的拎着小风灯跑来,绿色的小火苗就跟鬼火一样,飘飘悠悠的就到程风和尚汐的身边了。 用灯一照,都见过,最后赶来的还有那个叫大眼的小孩。 “还真是世子和世子妃啊?你们拿着锄头做什么?不会是在垦荒吧。” 程风尴尬地笑了笑,“你们还小,不懂我们这为人父母的。” 这些都是半大孩子了,小的七八岁,大的都是二三岁了,他们很多事情都懂了,“世子,世子妃,你们这是偷摸地帮自己儿子垦荒吧。” “算是吧,那什么……你们就当我俩晚上吃多了消化食儿,你们可别往外扩散,我俩一会儿就走了。” “放心,我们不说,我们白日要帮他垦荒来着,可惜你儿子脾气太大,靠近不得,就他这块地,不许任何人靠近,大家都怕他。” “你们不用怕他,更不用理他,他脾气大,但是……但是心地善良,为人……为人正直。”程风都找不出合适的字眼褒奖程攸宁了。 “我们知道你儿子心眼好,我吃过他的麻雀,就是不知道他这两日为什么不烤麻雀了。” 程攸宁哪还有心思烤麻雀啊,那孩子累的饭都要吃不上了。 “明日……明日我和世子妃给你们带城里的烧鸡,比麻雀好吃,也比麻雀肉多。” “真的吗?” “我说话还能有假,行了你们回去睡觉吧,诶?你们租了地以后,你们都住在哪里啊?” 小孩笑着说:“地头,马路边,有个地方就能睡。” “有被褥吗?” “用不上,天热。” “你们都打算在奉乞安家了,没铺盖怎么行。” “我们可以去赊被褥和席子,等粮食下来了,我们用等价粮食归还朝廷就行。” () 第 1494章 程攸宁掏粪 “那不挺好吗,你们就去一人赊一双铺盖啊,收粮食的时候,一还不就成了,何必让自己遭罪呢。” “不行的,今年闹旱灾,租地也打不出什么粮食,去了租地的钱,种子的钱,能糊口就不错了,不敢再去赊铺盖了,赊了也还不上。” 程风有些好奇这话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说出来的,“你们年纪不大,还懂种地呀?这个账是谁算的啊?” “听老人说的,所以我们这些大阆来的流民,有一个算一个,大家都没有去赊铺盖,我们跑了一路,除了吃饭的碗没丢,其他的东西都丢的不剩什么了,所我们这些人里面,有铺盖的没几个,都是睡在地上,冷了我们就贴着挤一挤,热了我们就分散开,冷不到,也热不到。” 程风和尚汐一听,这不就是听天由命吗,不过他们着急干活,有这七八个小孩在这里多少有点碍事,于是程风就往回赶他们:“时辰不早了,已经子时了,你们再不着地方睡觉,天就亮了。” “我们就是要天亮了才睡。” “这不是颠倒作息吗,别胡闹了,赶快去找地方睡觉,天亮了你们还能帮大人打打下手,干点零活。” “我们不是在胡闹,我们在巡逻。” “巡逻?为什么巡逻啊?” “我们这些流民已经联合起来了,今日正好是我们几个当班。” 程风不解:“你们有什么财产怕损失吗?为何如此兴师动众的?” “我们从朝廷借来的粮食借和农具都要仔细保护着,没了粮食我们就会继续挨饿,丢了农具,我们没钱也没东西偿还,赔不起的。” “你们说的这东西不能丢的,不要小题大做。” “丢肯定丢不了,就怕有人抢。” “你们自己人不抢东西,就不会有人抢,北城外这一片没有土匪,就是有土匪也不会抢你们这些流民,快回去吧,别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了。” “不能回,不能回,要是我们这班人不尽责,大人们会骂的。” “那你们到别的地方巡逻去,我和世子妃要干活了。” 程风努力赶人,可这些小鬼就是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你们家奴那么多,你们咋还亲自下田啊,再说,哪有半夜垦荒的啊,你这方法不对。” “什么对不对的,你们就别对我和世子妃评头论足了,我们是偷摸来的,可别让我儿子知道啊,也不许对别人说,不然明日不给你带烧鸡。” “我们肯定不会说,一定守口如瓶,不过我们也不能白白吃你的烧鸡啊,我们帮你们垦荒吧,别看我们小,我们每个人都能顶上半个劳力呢。” “用不上你们,赶快走,别捣乱,不然明天什么好吃的都没有。” 几个小孩也馋的厉害,见程风不让他们留在这里便拎着风灯走了。 随着风灯的远去,很快,这片土地又恢复了黑暗和沉寂,这回尚汐反倒是不害怕了,因为她知道在他们周围,有很多流民在席地而眠,这些人不会伤害她。 程风不但按照计划开荒一亩地,还超额了不少,怕垦多了露馅,子时的时候,尚未鸡鸣,程风和尚汐就拎着锄头上马跑回了滂亲王府。 除了王府里面的下人,无人知道尚汐和程风在夜里出了王府。 就在他们两个准备人不知鬼不觉的回自己的小院睡觉的时候,撞见了在府里面闲逛的玉华。 玉华这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尚汐很担心她,“玉华,你怎么不回房睡觉,晚上又失眠了吗。” 玉华谎称自己刚起来,可是这怎么能骗过尚汐,这人八成又是前半夜辗转反侧,后半夜干脆起来不睡了。 “玉华,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这鸡都打鸣了,还睡什么了,诶?倒是你们两个,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我……我俩还没睡呢。” “什么?”玉华看看二人鞋子上的泥土,还有脸上的倦容,就知道这俩人夜里出府了:“你们夜里去哪里了?” 尚汐小声说:“给攸宁垦荒去了。” “咋不叫上我,我这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煎熬死了。”玉华睡不着觉已经不是单纯的因为陈叔陈婶死了、妞妞死了,现在折磨她日日睡不着的是陈家那几个活着的人。 只有和流民打交道久了,玉华才知道大阆的弊政给百姓带来的是深恶痛绝的痛苦,牙拖的残暴更是让百姓闻风丧胆生不如死。 她担心陈家的兄弟不能活着来到奉乞,前有大阆的官兵四处抓壮丁,后有牙拖人在烧杀抢掠抓奴隶,一路上,到处遍布着大阆的兵和牙拖的人,他们兴风作浪,鱼肉百姓。 玉华为此愁的不行,人也一日憔悴过一日,尚汐给她吃滋补的燕窝都养不好,这心病还得心药医。 尚汐说:“玉华,你要实在无事可做,就安排人采买点席子和铺盖。” 程风补充,“再派人去高头巷卖些烧鸡。” “我倒是可以安排,不过我现在脑子乱哄哄的,要是有点事儿做我还能分散分散自己绷紧的神经,不过买什么样,买多少你们得跟我说清楚,我这脑子和过去没法比了,容易出错。” 尚汐着急回去睡觉,此时的她已经累的腰酸背痛,最想念的就是自己的那张床,“你看着买吧,买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尚汐转身想走,被玉华喊住,“尚汐,你最起码告诉我买回来给谁用吧,这样我也好知道买什么档次的啊。” “给城外的那些流民的。” “那买多少啊,不会一人一套铺盖吧?那可难办了。” “你看着买吧。” “这什么都看着办,那我得带人亲自上街采买吧。” “随便,买回来就行。” 尚汐俨然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急着回去睡觉。 就在晨光破晓,一轮大大的红日刚刚浮出地平线时,程风和尚汐在床上睡觉,辛勤的程攸宁已经开始从牛棚里面掏粪了,他手法娴熟,动作麻利,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就把小粪车给装满了。 () 第 1495章 荒地变良田 他很聪明,今日穿一身褐色的衣服,颜色虽然老了点,但是同牛粪一个色耐脏,他心里上也能轻松不少,他照常在口鼻处围上一条巾帕,让自己少呼吸一点臭气,乔榕则是照常在一边给他打杂。 卯时程攸宁第一车牛粪已经推到了地里,看着在自己地里忙乎的几个小孩,程攸宁丢下粪车喊了一嗓子,“你们在我这里作甚?” “给……给你干活啊。” 程攸宁看看那被多垦出来的地,快有两亩了,“你们快住手,你们这不是帮我,这是在害我,快住手。” 小孩吓的扔掉手里的工具,又赶忙弯腰捡起来,农具不能丢了,丢了回去会被大人打。 “这两亩地都是你们帮我垦的?” 几个小孩用锄头丈量给程攸宁看:“就这块是我们帮你垦的。” 程攸宁目测了一下,大概有半亩地的样子,“那这一亩多是谁帮我垦的?” “不能说。”因为他们答应了那人,那人也答应给他们带城里的烧鸡。 程攸宁对乔榕说:“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是谁干的。” “是。” 程风和尚汐以为他们的保密工作天衣无缝,周密完备,其实除了程攸宁本人,城外的人都知道太子和太子妃连夜帮太子垦荒的事情了。 所以乔榕很快就回来了,“殿下,是昨天亥时,世子和世子妃来过这里,未过丑时离开的,这地是世子和世子妃帮您垦的。” “爹爹和娘亲连夜帮我垦荒?”程攸宁刚才脑子里面各种猜测,就是没往她爹娘的头上猜去。 “殿下,就是这样。” 为了得到烧鸡,一群小孩开始互相推卸责任,“不是我说的。” “也不是我说的。” “我也没说。” …… 消息不胫而走,肯定有嘴不严实的,可能这嘴不严还不止一个两个。 消息灵通的万敛行知道的不比程攸宁晚多少,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去给他报信了,“皇上,昨晚世子和世子妃去过城外。” “噢,他们去城外做什么?” “连夜帮太子垦荒。”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老管家附和道:“皇上,老奴看这样倒也好,您就装不知道吧,太子也能少挨点累。” “朕倒是想让太子少挨点累,可是就他那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朕不磨磨他行吗,他还没掌权呢,就弄的满城风雨,要是有朝一日,大权在手,一言不合他不得滥杀无辜啊。” “还是皇上思虑周全,可……皇上有何打算啊?” “这小两口不是喜欢垦荒吗,在程攸宁的那块荒地边上划出十亩地,让他们小两口去垦个够。” “皇上,不妥吧!” “有何不妥,程攸宁难以驯服,都要跟朕离心了,他们小两口却跑去装好人,那朕不就成了那个恶人了。” “皇上言重了,太子永远同皇上一心,依老奴看,还是不要罚世子和世子妃了。” “罚,敢违背朕的意思,朕就要狠狠的罚他们两个。” “可是昨天白日,城里的人大肆倒买租售土地,还传时局变了,昨晚亥时,世子和世子妃去了一趟朱锦大街,世子几句话,大家就连夜买地租地,非常疯狂,直至到现在交易还在继续。” “你说的这些,朕已经知晓,无碍。” “皇上,老奴知道您运筹帷幄,将一切都掌握在手里,可是太子垦荒的事情已经影响很大了,若世子也垦荒,怕是事态不好控制啊。” “那样正合朕的心意,今年闹旱灾,粮食欠收,百姓刚好果腹。可是我们奉乞到处都是荒地,无人开垦,趁此机会,朕要让我奉乞的荒地变良田,永远不缺粮。” “皇上,这招好是好,老奴担心会有人出来哄抬田地的租赁价钱啊。” “老管家,我们奉乞和大阆不一样,和南部烟国也不一样,他国的地都在地主和田主手里,全部属于私田,而我们奉乞则相反。五年的时间,我奉乞虽然很多荒地被百姓变成了良田,但依旧到处都是荒地,毕竟我们奉乞的人口不如别的国那么稠密,按人头不分男女每人分走四亩地以后,还有数不尽的土地在那里荒废着。” “皇上所言极是啊,我们奉乞就是人少啊,这一打仗,天天死人,人就更少了。” “人少还要吃不上饭呢,宋挺之说的对,我们奉乞就是过度的重商轻农了,若是早把这些荒地变成良田,即使连年打仗,洪涝灾害,我们奉乞也不至于粮食短缺。百姓的手里是有了点银子了,但粮食这东西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甭管有钱没钱,只要遇上洪涝旱灾,粮食都是最大的威胁。” “皇上言之有理啊,这不论什么年头,这百姓的手里都要有粮食啊。” “我们奉乞的百姓恰恰手里无粮,而国库的粮食也十分有限,除去前线战士的补给,能拿出来赈灾的也不过寥寥无几,所以朕希望百姓争相开垦土地,让荒废的土地上长满五谷,开花结果,收成再差也够百姓的口粮。” “皇上忧国忧民,皇上圣明啊!” “我们奉乞迟迟不敢打开关隘放难民入关的首要原因就是我们奉乞的屯粮有限,要想解决吃粮的问题,宋挺之说的对,荒地必须变良田,我们奉乞人少,垦不过来的地,那就让那些流民垦荒,一举两得,至于你说的哄抬土地租售的价格也不怕,农忙抢种抢收就那么几天,地多的就要雇佣劳力,到那时人力也会变得抢手,变的值钱,所以都不亏。” “皇上,不亏的是那些往外租卖的地主和被雇佣的劳力,不过买地租地的今年一定得赔上。” “你瞧着吧,不出三日,手里有地的人都不会往外租往外卖了,大家还得从衙门里面租地。” “皇上此言有理,虽然从官府手里拿走的是荒地,不是良田,但是胜在价钱便宜稳定,百姓划算,我们官府也受益。” () 第 1496章 圣旨? “所以这次多亏了宋挺之为朕分忧解难,他人虽然古板了一些,但不迂腐,不过朕最欣赏他的那份耿直,他有君子的品性,他爹宋如虹并没有言过其实,他这儿子有点谋略,可堪大用。” “皇上慧眼识珠,又添了一位能干的大臣,此事可喜可贺,可老奴怎么看您还愁眉不展呢。” “还不是因为攸宁那小子,死活看不上宋挺之一家,两日告假不上早朝,这是摆明了跟朕对着干,臭小子,就是不让朕省心。” “要不老奴再去点播点播太子,太子年纪小,但是能听进去话。” “你这把年纪就不要跑去看他的脸色了,但是还是要多派几个人盯着这孩子,朕这几日心神不宁,总觉得这孩子在酝酿什么事情。” “皇上请宽心,派出去那么多的暗卫盯着太子,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皇上。” “希望如此!” 滂亲王府,尚汐和程风正在屋子里面补觉,皇上的圣旨就到了。 一个丫鬟匆匆闯进他们的房间,嘴里呼喊着:“世子,世子妃,快起来啊!” 二人同时被吵醒,程风有些不悦地说:“唉,你也太没规矩了,没看见我们两口子在睡觉吗,谁让你进来的。” 丫鬟的样子慌里慌张的,就跟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一样,“世子,世子妃,快起来吧,赶快去接旨吧。” “圣旨?”程风刚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嗯啊,就是圣旨,都等着世子和世子妃呢,你们可要抓紧啊。” 程风挥挥手往外赶丫鬟,他就烦早上睡觉的时候有人闯进他的房间,“出去出去,再着急我和夫人也得穿上衣服吧,衣衫不整怎么接旨。” “哦好,你们可快点啊,都等着你们呢。” 丫鬟一离开,尚汐和程风就迅速往身上套衣服,尚汐没睡好,这个时候人还有些迷糊,“程风,你说会是什么事情啊?” 程风非常笃定地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这么多年了,我早摸出规律了,但凡是给我们两口子正经八百下的圣旨,就没一件好事。” “我也隐隐感觉不安,会是什么事呢?” “我奉劝你别猜了,咱俩两个脑袋放一起也不会猜的出,去接旨吧。”说着程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尚汐也困的眼泪八叉的,并且缺乏锻炼的她,此时胳膊腿都酸痛难耐,穿衣服都困难,这垦荒绝对不是个好活。 当他们二人穿戴整齐走出去时,万夫人已经带着家里的下人等着他们了,见到这对小两口还埋怨两句:“这都日上三竿了,你们怎么才起。” “娘,儿子昨晚睡晚了。”程风用手遮住半张脸,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样子一看就没睡好。 万夫人瞪了程风一眼没再多说,带头跪在了地上,然后大家纷纷跟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滂亲王府的世子及世子妃,勤劳肯干朝夕不倦,为稼穑之术不辞劳苦披星戴月,朕深感欣慰,特赏赐良田十亩,农具一双,夫妻合力,共同垦荒。钦此。” 程风的脸色瞬息万变,尚汐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这是给他们十亩地让他们小两口亲自去垦荒的意思啊。 夫妻二人接了圣旨,又接过了两把崭新的农具,程风的嘴角都气抽抽了,“小叔想的可真是周到啊,这锄头不会是听说我昨晚垦荒,连夜为我和尚汐打造的吧。” 传旨的人笑眯眯地说:“怎么会呢,昨晚皇上还不知道世子和世子妃出城垦荒,不过今早得知世子和世子妃如此热爱劳动,就命人为世子和世子妃选了两把锄头。噢,皇上还说了,要是锄头不趁手,可以找兵器司改,要什么样的给你们改什么样的。皇上说了,种田如打仗,要有好的农具,也要学会抢占先机,眼看这第三季庄稼的播种的季节也快到了,皇上说了,世子和世子妃可要抓紧了,不要错过播种的季节,不过皇上并不担心世子和世子妃,屈屈十亩地,世子和世子妃夜里睡不着觉的功夫都能把地开垦出来,皇上说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正是是抢占先机干活的好时候,不仅凉快,还特别出活,就凭借世子和世子的指挥和劳作的技巧,一晚上垦个一亩两亩的荒地不成问题,皇上还说了,要是世子和世子妃闲地少,活不够干,可以找皇上求赏赐,皇上一高兴可以再赏赐你们十亩地。” “够了够了,不用再赏赐了。”程风算是怕了自己的小叔了,他昨天夜里明明已经很小心谨慎了,怎么还是被他小叔给发现了呢,没给程攸宁帮上大忙,还把自己给搭上了。 “世子,世子妃,时辰不早了,你们二位还是早点动身出城垦荒吧,去晚了,皇上会责怪的。” 程风也没的选,“行吧,那个……娘,您回去歇着吧,我和尚汐出城垦荒去。” 万夫人一头雾水,“娘怎么没搞清楚呢,你小叔为什么赏赐你们十亩地啊,娘没听错吧,是十亩,不是十百亩吧?” “娘,您没听错,就是十亩。” 万夫人无法理解的摇摇头,“这个敛行,兴师动众的下一道圣旨,就赏赐十亩地,八成是搞错了吧。” 这时刚刚宣纸的那人道:“皇上说了,地有的是,只要世子和世子妃喜欢,要多少,皇上可以赏赐多少。” “够了够了,已经很多了。”程风赶紧叫他打住,这十亩他都想退回去。 “那世子和世子妃请吧,我带你们去看看那十亩地。” “那走吧。”程风拎着两把锄头,跟着传旨的人往外走,尚汐没精打采的跟在后面,她昨晚就不该跟着程风去,活没帮着干出多少,事情还败露了被万敛行知道了,万敛行到底安插了多少暗卫啊。 尚汐气闷地吹了吹额前的发丝,她一定是流年不利,不然不能运气这么差。‘ 昨天她还因为心疼程攸宁而愤愤不平,今天他们一家三口就沦为了一样的命运。 第 1497章 垦不完的荒地 她们一家三口到底上辈子欠了万敛行什么啊,这一世要任他劳役驱使,想到此处,尚汐在心里深深地叹息。 这命运的绳索好似攥在了别人的手里,他们一家三口越是挣扎捆绑他们的绳子收的越紧,她一个后世来的大好青年既然被人如此拿捏还束手无策,反抗吧,不是不可以,可儿子在人家的手里握着,她又能翻出什么浪呢。 尚汐想,这个万敛行是吃准她和程风不会反抗了,可奉乞的诸多国事堆积如山,万敛行为何还有时间盯着他们这一家三口呢,心思就不能用在治国上嘛,治他们一家三口算是本事啊! 一路上,尚汐都在心里骂万敛行狡诈,不道德,枉为人叔叔。 这骄阳似火的大热天,这得多歹毒的心啊,才能让他们一家三口都在城外垦荒。 闷热空气如火舌灼烧着每一个人,让人感到窒息。 一出城,尚汐就看见程攸宁的小身影不停地在他的那片土地上忙碌着,他就像一个可怜的小陀螺,脚不沾地的在给自己的土地施肥,而且还是农家肥,臭的很。 站在地头,尚汐就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头晕目眩的臭气刺激着他的鼻腔,短眠缺觉,水米未进,她想干呕肚子里面都没东西也没体力。 就见乔榕在程攸宁的耳边说了两句,程攸宁就朝着程风和尚汐的方向看了过来。 程攸宁惊讶地往上掀了掀自己的帽子,然后冲着地头的人高声喊道:“爹爹,娘亲,你们怎么来了?” 程风动动自己手里锄头,意思不言而喻,他们是来垦荒的。 程攸宁脸色惊变,“爹爹,娘亲,孩儿这里不用帮忙,小爷爷知道会罚孩儿的,孩儿不想再惹事情了,孩儿只想早点把这些活干出来。” 程风这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这么大的人了,不但没给程攸宁帮上什么忙,还险些连累程攸宁,“儿子,我和你娘不是来帮你的。” “噢?那为何带着两把锄头。”那锄头崭新崭新的,黑里还透着银光,好像是新打出来的,还未用过。 “那什么……你小爷爷垂爱爹爹,也赐了爹爹十亩地。”程风羞于开口,他怎么就沦落成和自己的儿子一般田地了 “啊?”程攸宁脸色惊变,“不会是因为昨天夜里您和我娘帮孩儿垦荒,被小爷爷知道了吧?” 这时震惊的是程风,他整个人都顿住了,脸色忽明忽暗的,“儿子,你怎么知道我和你娘昨晚来过。” 程攸宁有些无奈地说:“爹爹昨晚是大张旗鼓来的吗?” “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爹爹是偷摸来的,爹爹就怕给你惹麻烦,亥时的时候,我和你娘才出门,神不知鬼不觉的帮你垦荒了一亩多地,爹爹认为此事天衣无缝啊,不该有人知道啊,儿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攸宁扯了扯嘴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爹爹所谓的神不知鬼不觉,是怎么发展到的人尽皆知啊? “儿子,你你倒是说话啊,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对你说的?” “爹爹,城外的人都知道了,这已经不是秘密了,您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差了吧,难怪小爷爷赏赐你十亩地呢,嗐!” 程攸宁心里发愁,自己的十亩田还没侍弄出来呢,他爹爹紧随其后也凭着自己过硬的实力,从他小爷爷那里得来十亩地,程攸宁真怕从此他们一家三口有垦不完的荒,种不完的田。 “都知道了?”程风环顾四周,“谁的嘴这么不牢固啊?那几个小屁孩呢,他们几个是不是不想吃烧鸡了,不是让他们几个保守秘密吗,这嘴也太松了吧,这天一亮就把我这点事情给捅出去了,以后我还能相信他们几个小屁孩吗!” 程攸宁叹气带摇头,“爹爹,你还答应给他们买烧鸡吃啦?那几个小屁孩的嘴比老太太的裤腰都松,也就爹爹相信他们。” 程风环视一圈,没见到那几个小孩只好作罢,见到那几个小孩程风也不会把那几个小孩怎么样,都不是坏人,只是不能帮人保守秘密而已,至于烧鸡,只要玉华买来,该给他们吃他还会给他们吃,他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垦荒十亩荒地对程攸宁来说很困难,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儿子,这回爹爹可就跟你做邻居了。” “爹爹的地在哪里啊?” “你田地北面的十亩就是爹爹的,儿子,你这是给地上肥料呢?” 程攸宁踢了一脚戳在地上的铁锹,“这是第一车,一会儿孩儿还得再去推两车,对了爹爹,您的地也需要粪吧,您一会儿要不要和孩子一起去掏大粪。” “承蒙你小爷爷垂爱,爹爹只要安分守己,还不用掏大粪。” “无大粪,土壤不肥。”程攸宁跟小大人一样,说大粪的重要性。 “哪有那么多的大粪可用,咱们家那么多的田地上的都是草木灰,土地一样很肥沃。” “那宋挺之为什么让我掏大粪,不会是整孩儿吧?” “儿子啊,这能有什么为什么啊,都是你小爷爷指使的,和宋体之没什么关系,他无非是听令你小爷爷,你小爷爷才是主谋。” 程攸宁气恼地把铁锹摔在了地上。 程风呵斥他:“捡起来,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谁给你惯的臭毛病。” 程攸宁弯腰又把铁锹拾了起来,认命地默默给地施肥。 程风看着程攸宁倔强的小样子,又不忍心,“儿子,别气馁,这点活三五日就干出来的,你要是干累了,爹爹帮你。” 程攸宁一侧身不让程风抢他的铁锹,也不让程风碰他。 “耍什么脾气啊,爹爹帮你还不开心?” “不要。” 程风拉住心情不好的程攸宁,帮他整理了一下帽子,“儿子,你这气量不至于这样小吧,干活就不开心啊,这是咱家有钱,你小爷爷是皇帝,假如你还跟着我和你娘生活在北城,这个时候逃难的人群里面也有我们一家三口,搞不好咱们一家三口得一路要饭到奉乞。” 第 1498章 琉璃瓦 程攸宁低着头听着,但是不说话,心里多少是有些委屈的。 对于程攸宁,程风始终本着该说说,该哄哄的态度,他要是不心疼程攸宁,他能夜里跟做贼一样为程攸宁垦荒吗!这头顶的太阳多毒辣啊,他来这才不过片刻就被晒的很难受,何况程攸宁这样一个小孩了,看着那么大的一片地等着开垦,孩子的心里是不是早就已经绝望了。 “儿子,你看看,那些小孩比你还小呢,不也拿着锄头垦荒吗!这干活就是量力而行,有力气就多干一会儿,没力气就歇一会儿,你小爷爷是让你在此垦荒,但也没限制你时间啊,你就慢慢干不好吗,我和你娘都在这里陪你,你要是不愿意干,爹爹帮你干就是了,顶多你小爷爷一气之下再赏赐爹爹十亩地,垦荒种地还能把爹爹难道吗。” 闻言程攸宁平静了不少,他摇摇头说:“爹爹,孩儿还是自己干吧,让小爷爷知道,孩儿这活就白干了。” “怕啥,你小爷爷顶多再下一道圣旨,让爹爹和你一起去掏大粪。” “爹爹不怕连累?” “怕什么,咱们父子两个谁连累谁还不一定呢。” 程攸宁虽然没把手里的锹交给程风,但是嘴角已经翘了上去。 哄人还得是程风。 “爹爹,如今我们父子时运不济、同病相怜,我们还不要互相连累当一对难父难子的好,小爷爷的手段很多,花样百出,都很折磨人,孩儿想快点把这十亩荒地开垦出来,然后孩儿要给自己好好放个假,修整修整。” “应该的,到时候爹爹好好带你出去玩上几日,我们狩猎,蹴鞠,打马球,爹爹让你撒欢的玩。” 听到这几项运动程攸宁高兴的连连点头,自从他爷爷身体抱恙,他爹爹就没有带他出去玩过,小小年纪的程攸宁正是玩心最胜的时候,日日以书本为伴,习武为乐,他也常常感到乏味,身边即使有一百双眼睛盯着他,他也很难抵挡外面的那些诱惑,三言两语程风就把程攸宁给哄高兴了,出去玩的事情父子二人也就此说定。 顶着炎热的日头,一家三口各自在自己的荒地上忙碌着,除了尚汐有些力不从心,那对父子倒是持之以恒,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人家二人歇都没歇一下,倒是她,干干停停,气喘吁吁,程风看着根本不出活的尚汐道:“媳妇,你找个凉快地方歇着去,区区十亩地,我三天就能开垦出来,你就别在这里碍事了。” “你们干活我看着,那怎么行,干点是点,这活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干吧。” 程风看看尚汐开垦的那块土地,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才不过五尺见方,“媳妇,你干与不干好像差距不大。” “程风,你是嫌弃我干的少吧!” “媳妇,你想多了,我绝对没有嫌弃你干的少的意思,我认为这活你一点都不应该干,你干这个绝对是大材小用了,建宫殿,筑宝塔,这才是你该做的。” 尚汐有些落寞,不想画图纸的时候,大家都找她,想拒绝都难。想画画图纸的时候,无一人上门找她做设计,她都怀疑自己设计的东西过气了,没人喜欢了。 “现在没人找我设计宅院了,可能是碍于我这身份吧,不好出价钱,其实我要价不高,千八百两我就能给大家设计一副满意的府邸。” “媳妇,千八百两都够置办一套像样的府邸了。” “话虽如此,但是一二百两,我一定不画,我的东西绝对不能贱卖,我宁可在家给边关的战士画鞋样。” 说完尚汐又用力朝着自己额前的头发吹了一口气,其实她早就画够那些鞋样了,那些鞋样没有一点新奇之处,除了大小不同,没什么差别,并且画鞋样没有一点技术含量,有现成的模板,长手就能画,不是非她不可。 程风也看出尚汐已经对做鞋腻歪很久了,“媳妇,要不把府邸修葺一番吧。” 一提这个,尚汐来了精神,“程风,莫大哥最近烧出了一批好东西。” “琉璃瓦?” 尚汐点点头,“我看把府上的房顶换成琉璃瓦的吧,趁着父亲身体尚佳,也让他见识见识琉璃瓦有多漂亮。” “好呀,赶快派人给莫大哥捎信,让他们帮我们王府烧一批琉璃瓦。” 尚汐终于名正言顺地放下了手里的锄头,转而去琉璃厂找莫海窑了,让他给滂亲王府烧制一批琉璃瓦。 这时程攸宁跑了过来,他的第二车粪已经全部铺在他的田地里面,他忙里偷闲跑到程风这里,“爹爹,我娘是不是偷懒去了。” 程风闻言笑了起来,“就你娘干的那点活啊,不显山不露水的,干与不干差距不大,恰巧这会儿你娘有一件大事要干。” 见程风神神秘秘的,程攸宁来了兴致,“爹爹,我娘要干什么大事啊?孩儿怎么没听说。” “我和你娘决定了,把咱们家王府的房顶全部换成琉璃瓦的?” “家里房顶的瓦片不受用了?” “五年了,王府也该简单修葺修葺了,主要是我和你娘相中琉璃瓦了,那瓦片色泽明艳,漂亮的很。” 程攸宁摆弄着手指如数家珍地说:“琉璃盘,琉璃盏,琉璃杯子,琉璃碗……琉璃盅,琉璃罐,琉璃盆子,琉璃串……现在都有琉璃瓦啦?” 程风隔着帽子摸摸程攸宁的头,“儿子,你是不是很久没去你莫伯伯那里捏瓷泥了?” “自从当上太子我就没去过,我莫伯伯都弄出什么好东西了?” “那好东西可多了,不过最近最让爹爹看好的就是琉璃瓦,儿子,你的太子府的房顶要不要也换成琉璃瓦,换完肯定好看。” 程攸宁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爹爹,孩儿的太子府去年修建的,还是不要大张旗鼓的修葺了,琉璃这种东西不便宜,要是把太子府里面的房顶全部换成琉璃瓦,没有两三百两下不来。” 第 1499章 烧鸡还有吗? “钱的问题你不要考虑,爹爹出银子给你换琉璃瓦。” “孩儿决定还是不换了,太子府修的再好看也不过是孩儿休息的地方,每日待到我回府的时候天都黑了,琉璃瓦再好看,我也没空欣赏,孩儿的房顶不漏就行,至于琉璃瓦,孩儿不做考虑了。” 程风一边为他儿子这个太子当的身心俱疲感到叹息,一边又觉得程攸宁的反应有些反常,这孩子四岁就知道去万家的商号里面支取银子花,程攸宁从来就没让自己缺过银子,他儿子什么时候知道省钱了,“儿子,你不是最喜欢那些花花绿绿刺激人眼球的东西吗,那琉璃瓦能烧出好多种颜色,甚是漂亮?” “漂亮也不换了,等以后再说吧,爹爹先把家里的换了吧。” “儿子,爹爹怎么觉得你反常呢。” “爹爹想多了,孩儿现在能想的就是如何把地种好。” “儿子,你要是能这样脚踏实地想问题,爹爹替你高兴。”程攸宁在程风的眼里大毛病就是小毛病,小毛病不算毛病,他再次伸手隔着帽子爱抚地摸着程攸宁的脑袋,“儿子,中午想吃什么,爹爹派人进城给你买。” 程攸宁扭头朝着自己的地头看了一眼,一个篮子摆在那里,那里有简单古朴的食物,都是府上吴姐为他烹调出来的,“孩儿带吃食了,不过我还有一车粪要去掏,中午应该吃不下。” 程风倒是理解,程攸宁一身的臭气,他都被他熏的没什么食欲了,何况一个爱干净的小孩,摆弄一上午的大粪,他如何吃的下饭,可这又是体力活,不吃饭人的体力从哪里来啊,所以程风还是希望程攸宁一日三餐顿顿吃好。 “儿子,玉华去采买烧鸡了,一会儿让她给你留一只吧。” “爹爹,别说烧鸡了,就是烤大雁,孩儿也吃不下,爹爹孩儿不再此耽搁了,孩儿得去干活了。” 看着要强的程攸宁推着粪车远去,程风真想上前帮他一把,程攸宁这一来一回,又得一个多时辰了。 一个时辰后,程风没把程攸宁盼回来,尚汐倒是拎着马鞭回来了,站在地头喊程风:“程风,过来吃饭。” 程风丢下手里的锄头,朝尚汐走去,两个人在一棵大树底下坐下,“和莫大哥说好了吗?什么时候能拿到琉璃瓦?” 尚汐摇摇头,有些失望地说:“琉璃瓦你就别惦记了。” “怎么了?莫大哥今日没在琉璃厂吗?” “在是在,我不但在琉璃厂见到了莫大哥,我还见到了黄尘鸣。” “黄尘鸣去琉璃厂做什么?” “小叔要给灵宸寺盖琉璃塔,整个琉璃厂的上下都夜以继日的往外赶制工料呢,听说小叔提议,整个塔身要用琉璃制成,耗资巨大,旷日持久。” “工程这么大,那让灵宸寺往后排排不行吗,先给我们王府烧点琉璃瓦,我们用料少,用的料还简单。” “圣上的旨意,黄尘鸣兼办,我们王府只能排在最最后面了。” “最最后面?我们前面难不成还排了别人?能不能商量商量,不能把我们排在灵宸寺前面,那把我们排在灵宸寺的后面总行吧,我们不要别的材料,就要点琉璃瓦,这事情很难办吗?” “非常难办,我们前面排着的可是大人物。” “呵,再大还能大过我们滂亲王府吗?” “可不就大过了我们滂亲王府,人家是当今圣上,你说大不大。” “小叔?他又要做什么?” “修葺皇宫啊!” “现在正在打仗,小叔就这样大张旗鼓的修宫殿,未免太招摇了吧。” “他什么时候不招摇,先让他修葺吧,我们不着急,反正我们王府修不修都行。”尚汐拿起一个馒头觉得没胃口,又扔回了篮子里面,“这叫什么事情啊,儿子在掏大粪,我们抡锄头,这混的还不如寻常百姓呢,这普通百姓都没人说没人管的,你反观我们,自从你认祖归宗以后,家里要听你爹你娘的,家外要听你小叔的,我都要没有人权了。” 程风一边听着,一边笑嘻嘻地往嘴里塞吃的,“媳妇,你和咱儿子一个样,干点活就想撂挑子,不过咱儿子比你强,发脾气不假,但咱们儿子真干活,你在看看你,活没干多少,气惹了一肚子,实在不行你回家躺着吧。” “圣旨都下了,我敢回去躺着吗。” “圣旨不也是小叔下的吗,小叔还能把咱们一家三口逼上绝路啊,你怕什么,只要我和程攸宁再此劳作,你大可以躲清闲,小叔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可高着呢,收拾收拾回家躺着吧,这大热天的若是中暑了,可有你罪遭的。” 尚汐摇摇头,“你和儿子在这里劳作,我怎么能在家躲清闲。” 就在小两口话家常的时候,大眼和几个小孩来了,大眼看着程风他们的饭菜,喉咙一动一动的,一看就是馋了,程风道:“不用看了,没有你们几个的份。” “我们没想吃你的饭菜。” “那围着我做什么。”长这么大,程风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小孩缘这么好,他长的高大,样貌有点唬人,平日里陌生的小孩都躲着他远远的,这几日倒是一反常态了,天天都有小孩找他。 大眼解释说:“就昨天让我们保密那事,不是我说的。” “也不是我说的?” “……” 一个个都站出来狡辩,不提这个还好,提这个,程风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承认,难道这事情是我自己说出去的?”程风摆摆手表示此事作罢不再追究,然后开始赶这几个小孩,“都走开,别缠着我,热死了。” “……那个昨晚你说的烧鸡还……还有吗?”说话的又是那个弄不清年龄的大眼,他能说出这些话也需要很大的勇气,他自始至终都有些怕程风,尽管程风主动给他伤口上药。 程风帮他不代表程风喜欢他。 第 1500章 玉华栽倒在地 这些孩子里面,程风最不信任的就是这个小孩。 在程风的心里,这小孩人不大,嘴里却没一句实话。 “把我的秘密都说出去了,还好意思找我要烧鸡?你们几个小孩是不是以为我好说话,都走开,不然我可找你们家长了。” 小孩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尚汐责怪程风:“你唬他们作甚,一群小孩本就不是能保守秘密的年龄,再说昨晚的事情传出去就传出去吧,我已经无所谓了,帮自己儿子偷摸干点活也不丢人,我相信为人父母的都能体谅我们的苦心。” 于是好脾气的尚汐拿起馒头一分为二,“给,你们先吃馒头垫垫。” 尚汐又端起一盘子菜给几个小孩,每个小孩得到半个馒头,又得到一盘菜,高兴的跑开了。 程风问尚汐,“玉华不是出去采买铺盖吗,怎么这回来不见人影。” 是呀,一上午都过去了,玉华还没出现。 他们哪里知道玉华的苦,那么多的铺盖,玉华得在城里一家一家的搜罗,东西不耐用的她不要,东西太贵她不要,她要的东西必须得既便宜又好。 到了下午未时玉华才带着人出现,“媳妇,你的大管家来了。” 尚汐看着那几车的东西眼睛都亮了,扔下锄头就拉着程风走,程风有心挣脱,“唉,媳妇,我不去了,我要垦荒。” “垦荒不着急,我们先去帮忙给大家发发东西。” “有玉华在,这些根本用不上我们。” 玉华确实能干,若不是陈家出事了,这家里家外玉华都能操持,根本不用尚汐过度操心。 不过不管怎么说,尚汐还是把程风拉了过去,“玉华,采买了多少被褥。” “没买褥子,只有席子和薄被,都是五百备两百,发出去多少算多少,剩下的用不完可以给商家退回去。” 尚汐算了一下,“五百备两百?七百双铺盖肯定够了,我还担心今日采买不到这么多东西呢,想不到你还多备出了两百份。”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要不是考虑价钱和耐用程度,我早采买回来了。”玉华做事雷厉风行,尚汐一向放心。 玉华让人给她搬来一个板凳,她站了上去,手里还拎着一个铜锣,不知道这东西是玉华从哪里弄来的,铜锣很老旧,玉华熟练起拿着小锤,‘当当当’就是三下,然后扯着嗓子道:“需要被子的流民,赶快到我这里被子,滂亲王府发被子了,发光为止,先来得,后来的没有。” 玉华这一嗓子不知传出去了多远,大家纷纷扔下手里的锄头往这里跑,睡地上是冻不死,可是谁不想有双铺盖呢。 看着那些蜂蛹而至的流民,大家都担心因为抢被子而弄出个踩踏事件,若是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站在板凳上的玉华努力维持秩序,她高声道:“排队,排队……不排队的没有份。” 玉华的指挥才能有目共睹,这些人虽然都想先领到被子,但都能听懂口令,让排队就排队,让等着就等着。 不仅要排队,还有签字画押,看着玉华带来的厚本子,尚汐都被震惊在了当场,“玉华,你还带账本来了?” “不带这个哪行啊,这些人不把握,他们敢浑水摸鱼来领取两次铺盖,这东西是有数的,流民也是有数的,谁也不许多贪多占。尚汐,你什么都别干,就在这里看着他们签字画押。” 玉华怎么安排,尚汐就得怎么做,可是在场的流民看到那个大本子就有些退缩了,一个流民谨小慎微地问道:“这被子是要钱的吗,要是赊给我们的,我就不领了,我还不上。” 玉华闻言站在凳子上‘当当当’的又敲击了几下铜锣,“听好了,铺盖是滂亲王府送的,不是赊的,你们放心领就是了,签字画押是防止那些贪心的人来这里反复领取铺盖 。” 这话一出,大家又沸腾了起来,议论纷纷,嘴里念的都是滂亲王府的好。 而程风则是让人把采买回来的那些烤鸡拿出来,程风还没弄清楚这筐里一共有多少只烧鸡,七八十的小孩就全都闻着味来了,“哪来的这么多小孩啊?” 大眼指着一个小孩说:“他是新来的,他们几个也是新来的。” 这样一说程风就懂了,这是新增加的流民。 大眼盯着筐里的烧鸡看,“……这就是你说城里的烧鸡吗?” “对呀,这是城里高头巷的烧鸡,非常出名。” “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年纪不大,倒是能操心,我吃不吃的完,碍着你事了?” 大眼讪讪地收回了后面的话,他想尝尝烧鸡是什么味道的,不过不尝他也知道这东西差不了,这颜色,这香味,他的口水都要止不住了。 程风也不是多苛刻的人,喝东西买回来就是给他们吃的,他一个都不会留,“想吃就给我站好,五个人一只鸡,不许多吃多占,不许因为一块鸡肉大打出手。” 惊喜之余大家连连点头,表示不会争抢打斗。 程风说:“那来吧,五人一组,一组一只烧鸡。”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惊呼,“呀?这家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程风猛地抬头朝北望去,一辆马车被人牵着缓缓地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 程风丢下这些缠着他的小孩疾步去迎接那辆马车。 人群议论纷纷,尚汐个子小,隔着大大的人群,她还弄不清大家在议论什么,倒是站在凳子上的玉华腿一软一头栽倒在地,众人惊呼,七手八脚的扶住了玉华。 玉华脚下那个凳子发出一声巨响的时候,尚汐就被惊到了,她慌张地上前查看,“玉华,你怎么了?” 玉华脸色惊变,多日来决堤的眼泪再次倾泻而出,她颤声哭诉道:“妞妞……我可怜的孩子……爹,娘……是儿媳不孝,儿媳有罪啊……” 看着在地上跪爬的玉华,尚汐心里咯噔一下,她猛地起身,踮起脚尖仰起头。 第 1501章 四口棺材 远处驶来的马车正是陈家的,虽然多年不见,但尚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牵马的人,那人是陈家大哥陈庆辽,另一侧站着的是陈家老二陈庆广,看着车上的几口大棺材,尚汐捂住嘴,后退了一步。 她除了震惊还是不能接受陈家遭难的事实,陈家一家子连老带少,连男带女,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一个坏人,命运为何如此不公呢,这样的不幸为何落在了陈家。 尚汐看着车上的棺材,一口,两口,三口,四口。 四口? 死的人不是陈叔陈婶还有妞妞吗,那第四口棺材是谁的? 头顶的太阳炙烤着,此时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可尚汐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她冷极了,甚至还有些微微的打颤,一股寒气在尚汐的四肢百骸蔓延,直击内心深处,她脑子乱极了,跟浆糊一样,她想不出第四口棺材到底是谁的?她也不敢想,她不希望陈家的任何一个人遭难,区区两三百米远,尚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跟前的。 “陈大哥,庆广。” 几年不见,陈家兄弟不似从前,人苍老了许多,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撑到这里的,见到尚汐,陈大哥微微颔首,用跟吞了沙子一样的嗓子回应了一声:“尚汐。” 这时陈家的老三从车上爬了下来,没有打招呼,见到他们几个就泣不成声地哭了起来。 玉华摸着棺材哭嚎不止,她看出了不对,她惊叫着找人:“美凤呢,我弟媳呢?美凤呢……” 这时陈庆广偏头低下,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大嫂不要找了,美凤……死了。” 尚汐感觉轰隆一声巨响,美凤也死了,胆子小小的美凤竟然也死了。 玉华哭喊着:“她怎么会死呢?她是怎么死的啊?她是怎么死的啊?” “……自缢……” “自缢?……好端端的她为何自缢?你们倒是说话啊!” “她与小三同时被一伙牙拖人掳走,当众遭奸被辱,她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在逃往奉乞的路上……自缢了。” 尚汐在这个时候也终于弄明白了,陈家人都是怎么没的。 这时突然一个流民问他们:“你们家三个壮劳力,是怎么成功逃出来的。” 陈庆广道:“我大哥把我和我弟弟藏在棺材里面的尸体下面,不管是遇到牙拖人还是大阆的兵,当开棺闻到尸臭味他们就作罢了,我们就是这样侥幸逃出来的。” 所有人都哑然无语。 围观的人太多,程风搂着明显有伤的陈家的老三,又拉着陈大哥说:“陈大哥,我们进城吧,我负责料理陈叔陈婶子他们的后事。” 陈庆辽苍老了许多,声音也沙哑的跟吞了沙子一般:“程风,帮我们找块墓地吧,我们在路上走了两个多月了,我们乏了,死人也乏了,先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尸臭味很大,尚汐明显能感觉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刺激她的大脑,倘若她不是在承受陈家遭难的巨大精神刺激,她这个时候闻到这瘆人的尸臭味肯定跑开了。 程风闻言片刻不敢耽误,当即让家丁在北城郊外给陈家的先人选了一块墓地,虽然没有披麻戴孝,但是陈家活着的人都在场了,灵宸寺的道轻法师也带着几个和尚应邀而来,为死去的人超度亡灵。 回到滂亲王府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安置好陈家人,子时已过。 尚汐疲惫不堪,这一日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得知陈叔陈婶子的死讯时尚汐还没伤心到这种程度,但当她见到他们棺材时,尚汐感到无尽的悲凉。 多好的一家人啊,没招谁没惹谁,一死便是四口人。 难怪那日道轻大师不给超度呢,原来人家早看出了陈家死的不只三口人。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坏人还在继续这烧杀抢掠、泯灭人性,好人却要承担无尽的折磨、四处逃命,命好的留下一条小命,命不好的直接丢掉性命还无处伸冤说理,枉死这么多的人,大阆的狗皇帝还能安稳的坐在龙椅上,他是如何做到心安理得的。 尚汐恨世道不公,恨大阆的皇上昏庸无道,同时又庆幸他们奉乞政治清明,政通人和。 看着躺在床上失神的尚汐程风也随着躺下了,“别想了,时辰不早了。” “我这脑子乱的厉害,里面都是陈家那几口人的音容笑貌,你呢程风?” “都一样,过去在李家村子,就陈叔这一家子把我当人,高看我一眼,陈叔的马车我坐的最多,陈婶子对我也好,我是穿陈婶子的鞋长大的,知道他们出事的时候,我也曾辗转难眠无法接受,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很多事情我们掌控不了,也没有能力拨乱反正,好在陈家大哥有道,三个兄弟都平安来到了奉乞。” 过去谈起陈家人总喜笑颜开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再谈都是伤心事,除了难过剩下的还是难过。 两人默默地躺在床上,不再言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待到第二日天蒙蒙亮程风就爬了起来,尚汐也奇迹一般的醒了,他们明明很缺觉,却早早的都起来了。 “媳妇,你打理府上事务,我进宫面圣。” “又要进宫吗?” “我得去和小叔告假,陈家兄弟来了,我这两日不能全天上山垦荒了。” “对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到,我都把垦荒的事情忘脑后去了,你赶快进宫,你让小叔通融通融,这几日的重点是安顿陈家兄弟。” 程风去的时候,万敛行正在朝议,程风只好在养心殿里面等着,等人的时候程风也不闲着,万敛行屋子里面的那几只信鸟,都被程风给喂了一遍。 不知曾几何时,养心殿里面多出了一只又一只的信鸟,他们泰然自若的在万敛行的书架上休息歇脚,嬉戏玩闹,他们肆意妄为的样子好像不是后来的一般,他们更像是这里的一员,好像天经地义的应该出现在这里。 “哟,帮小叔喂鸟呢?” “因为无聊,捎带手就帮小叔把鸟喂了,小叔,你们日日朝议,大臣都不用休息吗?” 第 1502章 程风告假 万敛行一边让人服侍他脱下龙袍,一边心力憔悴地说:“还不是大阆的流民闹的,我们边关的防线都要被大阆的百姓给冲破了,来硬的会伤了他们,来软的不起作用。” “不是要放他们进来吗?” “朕是有招抚流亡百姓、安定民生的这个打算,不过前期的准备工作要做好,这些人如今已经被剥削的红了眼睛,一个个都被逼上了绝路,誓死也要进入我们奉乞,我们奉乞确实地广人稀,人口缺少,但我们奉乞胜在政通人和、百姓安泰,这几年吸纳了不少外地百姓前来安家落户,所以这几年我奉乞的百姓陡增,同时也因为打仗人口骤减,所以朕早就有接纳流亡百姓壮大我奉乞的打算,只是时机未到,没有好的措施安定名声,好在宋挺之及时出现,为朕分忧解难,但是边关问题十分棘手,朕这次提拔了一个能人去治理边关的百姓。” “又提拔了一个能人?谁啊?” “桥春县的县令徐世勋。” “噢,他呀,那人心思机巧,做事雷厉风行,前前后后来奉营好几趟,亲自带人把培植彩色珍珠的技术给学走了。” “小叔就是看上他做事雷厉风行这一点了,这人的胆子也格外的大,想当年,朕被发配到奉营当太守,那时奉营二十个县,二十个县令、县丞,及大小官员齐聚一堂,他是第一个敢跟朕下军令状的人,并且超额完成任务,他就是朕要用的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啊!你看看现在桥春县被他治理的,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成为我奉乞第一培植珍珠大县,就今年官府从桥春县收买的珍珠已经多达十万斛。” 开始时候奉乞的珍珠百姓可以自由交易,那时候百姓一贫如洗,吃饭都是问题,哪有人佩戴珍珠,所以万敛行派人去外国找出路,那时派出去的人就是程风,所以程风对珍珠的了解甚深。 为此百姓获益不小,周围各县也纷纷效仿养起了珍珠,随着产出的珍珠越来越多,百姓必须得借助官府的力量找更多的销路,后来为了便民,官府就收买百姓的珍珠,销往其他列国。 “小叔,咱家今年的珍珠产量也不低,五彩缤纷的,你要喜欢,明日我派人给您送一些过来。” “行了,别套近乎了,你不上山垦荒,跑小叔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要明晃晃的偷懒?” “小叔,我是偷懒的人吗!” “那你说说你来找小叔做什么?” “……告假!” “呵呵,你要告假?” “小叔,陈家兄弟来了。” “朕有所耳闻,王府女管家的婆家人?” “嗯,是玉华的婆家人,过去都是李姓村子的,和我前后院,当时没少帮我,大阆弊政,任由牙拖人残害百姓,陈家也未幸免,弄得家破人亡,散尽家财才逃到我们奉乞,是投奔我和尚汐来的,当年陈叔陈婶待我不薄,就攸宁那小子都是玉华一手带大的,我当年受陈家不小的恩惠,他们来投奔我,我定然要好生安顿他们。” 万敛行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人就要知恩图报,风儿有情有义朕自然不会拦着,小叔记得陈家都是泥瓦匠吧,我当年举荐给大阆皇上建汤泉的就是陈家的老大吧。” “就是陈家老大陈庆辽,他们家老二也是泥瓦匠,老三是木工,老大老二能干,老三差点意思,但是木工的手艺也已经出徒很多年了,如今都能带徒弟了,我当年成亲的那个床就是陈家小三给我打的,手艺不赖。” “风儿啊,万家不慎大意,对不住你,让你从小流落在外,小小年纪养父养母过世,一双哥嫂不尽人意,致使你九岁上山打猎,寒来暑往,让你吃尽了苦头,这都是万家的过失啊。” “哎呀,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小叔怎么还提,那时候的日子就是那样的,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像我这样能打猎的还是过的不错的,不至于挨饿,小叔要是心疼我,就收回那十亩地吧,我最近没功夫垦荒。” “想的美,太子不服管教,朕要让宋挺之磨磨他的心性,你老跟着捣什么乱,朕说过,攸宁的事情你们小夫妻不要插手。” “我那不是心疼攸宁嘛!” “朕就不心疼嘛,那是朕的孙子,以后要继承大统的,朕舍得他吃苦受累嘛,但身为储君,哪能如普通孩子一般肆意妄为,在他登上太子之位的那一刻起,就要为天地立心,为民生立命,不拿起锄头他怎知百姓的苦,不知百姓的苦,如何为百姓谋福祉。身为我奉乞的太子,一言一行都要合乎礼法,他要与人为善,但不可结党营私,他想要自己的名声传于后世,就要做到立言,立德,立功,重义,重礼,重逊,重信。” 万敛行这一套一套的,给程风说的喉结滚动,无地自容,“照小叔这样讲,是我多事了?我就不该帮我儿子干活?” “小叔还是那句话,不要插手太子的事情,先生怎么教,太子就怎么做,错不了。” “小叔,太子垦荒可是影响很大,外面都传时局变了,大家都开始纷纷的买田租田呢。” “那不好嘛,等我们奉乞的荒地变良田,还愁没粮食吃吗。” “这不会也是小叔的一计吧?” “小叔一天要理的政事多了,哪有那么多的计,这是将计就计,行了,你告假的事情,朕允了,不过每日只允你和尚汐半天假。” “半天假哪够啊?陈家还等着要我帮忙安置呢,……” “风儿,你是滂亲王府的世子,是朕的侄儿,你要学会问朕分忧才是,陈家兄弟需要安置,那城外的百姓就不需要安置了?小叔知道陈家与你有恩,凡是于你有恩的小叔都视为于朕有恩,于万家有恩,朕统统把他们当作恩人看,只要有机会,朕会厚待他们的,但是城外的百姓风餐露宿,你可知晓。” 第 1503章 陈家人九死一生 “侄儿知道啊,昨日尚汐命人给他们发了席子和被子。” “尚汐有大才,很多事情都能想到前头,可区区一双被子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程风心里想,这铺盖有和没有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吧,他小叔明显是话里有话啊,程风也不想听自己的小叔同自己绕圈子,直接了当地说:“还请小叔明示。” “小叔认为有双铺盖固然好,可他们没有个容身之处,有铺盖也逃不过风餐露宿的命运。” “小叔的意思不会是让尚汐帮大家建房子吧?小叔,建房子可是大工程。” “可以不为百姓建房,搭棚容身也好过发被褥吧,什么琉璃房琉璃瓦的,都暂且放下,以百姓为重。” 程风在心里琢磨着,他见到他小叔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前后后谁也没提过琉璃房琉璃瓦啊,他小叔这是在给他点播什么呢?“小叔的意思是……” “自己想去。”万敛行朝着程风摆摆手,开始往外赶人,“行了,回去吧,朕还有要事和大臣相商。” 这还用程风回去想去吗,肯定是他和尚汐张罗给王府换琉璃瓦的事情被他小叔知道了,所以这人才提什么琉璃瓦的事情,他这个小叔到底有多少眼线啊! 他们滂亲王府换琉璃瓦用的都是自己的钱,碍不着百姓的事情,也碍不着流民的事儿,这怎么还碍着他小叔的事情了? 尚汐去了一趟琉璃厂,消息打听的可是一清二楚,这要换琉璃瓦的可不止他们滂亲王府,他小叔更甚吧,又要给灵宸寺建琉璃塔,又要大肆的用琉璃修建皇宫,他滂亲王府换几片瓦片好像不算什么吧。 两个人说话有来有往,程风也不示弱,这百姓是他小叔的百姓,以百姓为重那也得他小叔首当其冲,以身作则,这可就别怪程风提醒他了,“小叔,我听说您的皇宫也要换成琉璃瓦吧。” 万敛行白了程风一眼,他就知道程风得提这茬:“确有此事,不过朕不换了,流民不治,朕不换琉璃瓦总行了吧。” “那行。”程风眼睛一亮,嘴角一翘,这下他心里平衡多了,他滂亲王府的琉璃瓦换不成,他小叔也别想换,要换一起换。 万敛行看着得意洋洋的程风,恨得牙痒痒,这就是他们万家单传的独苗苗,除了气他还是气他,万敛行忍着大人的冲动,再次开始赶人,“回吧,回吧,没事儿别老来烦朕。” 程风不满,他有这么招人烦吗!“我来一次,你赶我一回,小叔要是这这样不待见我,以后我可真不来了。” “少拿这个威胁朕,你不来最好,朕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管住你的两条腿。” 程风是个见好就收的人,来之前,他就没打算在此久留,他们滂亲王府如今可是车马盈门宾客众多,前有韩家的八十多口,后又添了陈家三兄弟。 前者肆意潇洒,每日高谈阔论,谈商论道,后者黯然销魂,愁苦凄惨,亲人离去的穿心之痛不知要多久才会淡薄,作为滂亲王府的主人,他不在家里陪上两日哪成啊。 见到程风回来,尚汐赶紧上前询问:“小叔准我们假了吗?” “小叔对陈家兄弟印象很深,小叔还记得陈大哥呢,我一提陈家,我小叔就给我假了。” “太好了,一共准了我们几天的假啊?” “具体没说几天,不过每日给半天假。” “每天休半日?尚汐刚才的兴奋劲立马一扫而过,她以为万敛行大方的程风去了就准了假,可这叫什么假,休半日干半日。” “媳妇,要不你进宫去试试,小叔一向高看你,你若一张口,有很大的可能把半天假变成一天。” 就在尚汐琢磨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么大的面子的时候,陈家的大哥陈庆辽说话了,“程风,尚汐,你们有事就去忙,不用陪我们兄弟几个,我们来了奉乞就打算在这里安家了,来日方长,叙旧什么时候都可以,别因为我们的到来耽误了正事。” 程风哪好意思说他们根本没什么正事,垦荒无非是他小叔给他们小两口没事找事。 “陈大哥,你们千里迢迢九死一生的来到这里,我和尚汐要给你们接风洗尘压压惊。” 昨日忙着葬陈家死去的那些人,他们都没来得及好好说话。 陈家家破人亡大起大落,大悲之下,安慰的话已然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程风和尚汐还是想要好好陪陪他们,想知道他们来奉乞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陈大哥样子依旧很疲惫,没有比昨日好太多,可他毕竟是男人,是长兄,是家里的顶梁柱,提起过往,他眼里全是恨,“这一路都是歹人,只有到了奉乞我们哥几个才松了一口气,大阆的皇帝无道,引狼入室,牙拖人残害百姓的手段惨绝人寰毫无人道,如今的大阆就是人间炼狱,大阆的朝廷却能视而不见,多荒唐啊,起初我们还自己组织起义军保护村落,但是没有用,大阆对付奉乞的大军毫无还手之力,但是镇压起义军,办法却多的是,如今百姓流离失所,死的死,逃的逃,比我们陈家惨的也有的是,就我们李姓村子,绝户的不再少数。” 程风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尚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大哥一家子怎么样了?” 养家的哥嫂再不济,程风也不希望他们死在牙拖人的手里,他侄子程铁柱早早就来信说,要带着全家来奉乞投奔他,自此没等到第二封信,也不知道铁柱有没有接上他哥嫂一家。 陈老大想了想说:“一日之间我死了父母,没了女儿,村子里面的事情我没留意,庆广,我们举家逃难的时候,你可知道程家的情况?” 陈庆广摇摇头,“那时爹娘没了,美凤又寻死觅活的,其他的事情我什么都顾不上。” 陈家的小三儿陈庆生见大家都看向自己,他连连摇头:“我更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被牙拖人打的就剩下一口气,路上走了半个月我才醒。” 第 1504章 程攸宁交差 是呀,这陈家的小三儿现在身体还病的很重呢,不调理个一年半载,这人很难生龙活虎。 这时陈庆辽说:“程风,铁柱不是一直帮你们万家和钱家打理瓷器店吗,你应该有他的消息吧,在大阆有点门路的都逃了,没门路的也想办法往外逃,你在这里,铁柱肯定会投奔你来吧。” 程风又看了一眼尚汐,还得实话实说,有些事情瞒不久,铁柱他们来了,尚汐迟早会知道,他早说早解脱:“我派人去关卡接应他们了,要是铁柱来,会放行。” 尚汐这么聪明一听就知道程家可能要来了,搞不好刘大兰也来,想到这里,尚汐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用茶压压心头的怒火,人多她不能发作,这人来不来也还不一定呢,所以她更不能发作。 这时陈家小三儿笑着说:“风子哥,多亏你让人去接应我们,不然我们可能和那些挤在关卡的难民一样,要走上绝路了,奉乞的大门高的可怕,守护关卡的士兵也多到数不清,风子哥的人不及时出现,我们哥几个还不知道到要在奉乞的国门口徘徊几日呢。” 程风闻言也笑了,“收到你们的信,我就开始算时间,派人提前一个月去关口接应你们,就怕和你们错过。” 陈家兄弟感激程风,若是没有程风接应,他们兄弟几个带着四口棺材,永远也混不进奉乞的国门,被盘剥毒害的他们在路上颠沛流离几个月,从来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他们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赶路,他们不知道黑天和白昼,也不知道清晨和傍晚,总之几个人一路走来都是浑浑噩噩的,麻木的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真正进入奉乞,被程风的人接上,他们悬着几个月的心终于落地了。 他们进入繁华喧闹的奉乞,就像是在做梦,他们已经远离这种安逸富足的日子很久了,身在奉乞是那么的不真实。 亲人一个个悲惨离世,让陈家兄弟一次次的遭受重创和打击,钢铁一样的陈家兄弟也变得脆弱不堪,昨日让死者入土时,陈家人痛不欲生,这也让尚汐不知道陪了多少眼泪,玉华就更不用说了,她哭的声音最大,声嘶力竭到极度晕厥。 陈家的不幸让身边的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只有北城郭外的那些流民对陈家的不幸没有太大的反应,处境相同的他们早已经对这类的悲剧司空见惯了。 起初他们也是每日讲述着自己的不幸,可是日子久了,他们除了自怜自爱没有人喜欢一便便的听他们诉说不幸,如今的他们只想填饱肚子活下去,没人再去比谁家比谁家死的人多,谁家比谁家惨,谁也不会多看几眼这样的热闹,聪明的人都省下力气拿起锄头到自己租来的土地上垦荒,有地种才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十日以后。 程攸宁躺在田埂上看着涌到城门口的流民,这都不知道是第多少拨了,听说北面其他州郡的难民更是多到数不清,都是老幼病残,因为他们奉乞已经张贴了告示,北面的关口已经打开,大量的难民已经进入奉乞,为了能在奉乞安家,他们都向朝廷租地借粮。 “殿下,您的十亩地已经种完了,可以回去交差了。”说话的是乔榕。 程攸宁丢掉手里的鲜嫩的草叶,一抬胳膊就被乔榕给扶了起来。 “我们回吧,晚些随我进宫去看看我小爷爷,我有日子没进宫了。” 路过宋挺之的时候,程攸宁请示他,“先生,地已种好,还有什么指教。” 程攸宁这活干的有目共睹,梅子树栽了,麦子也种了,他宋挺之无话可说,因为无可挑剔,于是他说了他多日来对程攸宁第一句褒奖:“学生做的很好。” 听完此话,程攸宁知道他已经完成任务,“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学生告退了。” 宋挺之点点头表示默许,程攸宁便给宋挺之施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宋挺之看着远去的程攸宁,心里疑惑,太子这孩子他是越发的搞不懂了,表里不一的太子一直希望他辞去太子太保一职,可表面上却对他毕恭毕敬的,这人才九岁,怎么做到的如此隐忍。 他再转头看看程攸宁的那十亩地,一片梅子树,还有一些其他的作物,为了治理源源不断来到这里的流民,宋挺之的心思很少用在程攸宁的身上,特别是在移植梅子树和种植农作物的时候,程攸宁仿若无师自通。 后来他从皇上那里得知,程攸宁的家师黄尘鸣过去常常领着程攸宁在花园里面栽花种草,驱虫拔草,程攸宁是通晓一点稼穑之术的。 可是今日这孩子给他施了一礼让宋挺之感到陌生,平日里这孩子对他该有的礼节从来不少,只是今日他就有种怪异的感觉,太子最后给他施的这一礼好像是在与他告别。 就在宋挺之思忖这种怪异的感觉由何而生时,一个前来租地的人把他拉回到了现时。 …… 半个多月以来,程攸宁第一次早早的回到他的太子府,死气沉沉的太子府仿若又恢复了一点生机。 太子府上下管事,大小护卫,丫鬟婆子都对程攸宁殷勤的不行,他们对太子是又爱又怕。 平日里罚他们的是太子,赏赐他们的也是太子,他们生是太子的人,死也是太子的鬼,他们这辈子都是太子的人了,所以他们平日里没少揣度过这个九岁的小孩心思,无非是想投其所好。 多日来,程攸宁披星戴月早出晚归,府上的人想见一面太子都难,今日太子早早的回来了,各房掌事有事没事的都想来找程攸宁汇报一些府上无关痛痒的事情,程攸宁一律不见,他要给自己沐浴干净以后进宫。 他惬意地仰躺在木桶里,嘴里哼哼着时下流行的小曲,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让他身边跟着伺候的人都心情愉悦了起来。 乔榕问:“殿下,您是因为那十亩荒地妥善种上了作物而高兴吗?” 第 1505章 孤苦伶仃的灼阳公主 “算是吧,对了乔榕,传我的口令,赏赐太子府上下用人两个月的月钱。” “殿下,这不年不节的为何又要赏赐他们?” “本太子高兴,对了,一会儿让人把我小奶奶为我亲手缝制的那件银色的袍子给本太子找出来,一会儿本太子进宫见我小爷爷小奶奶的时候就穿那件。” 熏香沐浴更衣,喜欢臭美的程攸宁整整用了一个时辰,放下手里的锄头,丢掉大草帽,脱去那身臭烘烘的衣衫,那个昔日神采奕奕的太子又回来了。 他满意的在铜镜前端详了一下自己,笑盈盈地说:“哪里都好就是黑了些。” 乔榕没好意思说,这哪里是黑了一星半点儿啊,这简直就是一个小黑孩,可乔榕还是心口不一地说:“殿下,没黑多少,几日就养白了。” 听乔榕这样讲,程攸宁才咧着嘴大笑了起来,他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又问问乔榕现在的时辰,他终于起身了,“这个时辰刚刚好,进宫正好可以陪我小爷爷小奶奶用个晚膳。” 乔榕困惑,“殿下这个时候进宫就为了吃晚饭?” “晚饭要吃,差也要交,小爷爷不是常常教导我要善始善终吗,那十亩的荒地我已经开垦出来了,作物也种上了,本太子是时候去交差了。” 半月多了,程攸宁第一次踏入皇宫,不过这里他一点都不陌生,那种感觉就像他昨日还跟着乔榕在皇宫里面疯跑,对于这皇宫他要比自己的太子府还要熟悉,他可以算是在这里长大的。 只是近日他以早上山垦荒为由,连续告假数日。 万敛行知道这人就是跟他憋着一口气,想要趁早垦荒,然后解脱,所以他告假就由着他去了,一圈护卫看着程攸宁,这人脱离不了他的掌控。 当掐算好时间的程攸宁出现时,万敛行和钟丝玉果然在吃饭。 安静的屋子里面在程攸宁出现的那一刻发生了变化,万敛行和钟丝玉都笑了。 程攸宁也眉开眼笑的,“孙儿拜见小爷爷小奶奶。” 看着多日未见的程攸宁,万敛行说不想见这孩子是假,但谁嘴上却说着数落程攸宁的话,“你还知道进宫给朕和你小奶奶请安啊。” 程攸宁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孙儿也没办法啊,那十亩地不加紧垦荒,就错过了最佳的耕种时间,孙儿只能顾此失彼,二十日了,孙儿一刻都不敢懈怠,终于在今日大功告成,在我先生宋挺之那里交了差,今日也来向小爷爷交差。” 万敛行问:“垦荒苦吗?” 程攸宁想也不想地说:“苦。” “垦荒累吗?” “累。” “当太子和当农民哪个好?” 这回程攸宁思考了一下,说:“当然是太子好,暂且不说太子不缺吃少喝,就本太子手里的这块金牌就是通行证,孙儿凭借手里的令牌不论到哪里都畅通无阻,朝堂上的大员也要对孙儿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看着他们低眉顺眼的样子感觉好好笑,特别是我葛爷爷,见到孙儿那哆哆嗦嗦、躲躲闪闪的样子甚是好笑。” “好笑什么好笑,那是大臣敬着你,你万万不可以权谋私、残害忠良。” “呵呵呵,就那些倔骨头,我残害得了吗,你看看他们弹劾本太子时候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本太子十恶不赦一般,真是可恶。小爷爷,孙儿才是被那些大臣残害的对象。” “你不干混账事,你看还有人会弹劾你嘛。” 程攸宁撇撇嘴,“风筝事件都过了,小爷爷还老生常谈,这是让孙儿永远处在自责之中抬不起头嘛。” 话说的好听,什么自责抬不起头,就程攸宁的脑袋比谁仰的都高,比谁都神奇,万敛行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从程攸宁的脸上他看不到一点自责的影子,“攸宁,如此过错哪能说过去就过去,小爷爷不怕麻烦为你善后,但是你要引以为戒,以后不可再犯,朝堂上数百双眼睛盯着你呢,奉乞的百姓也看着你呢,你的一言一行都要发乎情、止于礼义,为人处世更要无懈可击。” “孙儿已经受到教训了,以后不会再惹小爷爷生气了,小爷爷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孙儿为了来见小爷爷和小奶奶还饿着肚子呢。”程攸宁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没有几道是他爱吃的。 “坐下一起吃吧。”万敛行也不想每次见面都训斥程攸宁,想想还是不要过犹不及的好。 程攸宁一如往常,坐在他常坐的位置,陪着万敛行和钟丝玉用起了晚膳,原本死气沉沉的晚膳,因为程攸宁的到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活分起来。 一向要求食不言寝不语的万敛行,今日破天荒的听程攸宁在饭桌上说了好多的话,倒是没有一句是关于宋挺之的,如此变化倒是在万敛行的意料之外。 他以为今日少不了要听几句程攸宁讽刺宋家的话,出其不意,他一句都未听到。 程攸宁能接受宋挺之认可宋挺之,这自然让万敛行心生欢喜,他看上的人几乎都错不了,宋挺之也不例外,他相信宋挺之能治住程攸宁的歪风邪气,让程攸宁能规规矩矩的坐他的太子,待他百年以后,这皇位能顺利地传到程攸宁的手里,他便可以安息了。 今日的程攸宁没见得多懂事,但是他又变回了那个围着万敛行转,逗万敛行开心的程攸宁了。 万敛行看着银色衣服的少年,心里有些满足,他万敛行如今享受的也可称之为天伦之乐吧,虽然没有一儿半女,有个孙子他也该释然了。 用过晚膳,程攸宁陪着万敛行下了两盘棋才离开,出宫之前,程攸宁去了一趟晨清宫,那里依旧住着孤苦伶仃的灼阳公主,里面伺候的宫人很少,冷冷清清的同冷宫也差不多了。 多日不见程攸宁,喜出望外的灼阳公主忍不住拉住程攸宁的手,“攸宁,你可算来了,你最近跑哪里去了?不会把我灼阳忘脑后了吧。” 第 1506章 灼阳公主的哀求 程攸宁毕竟是男子,他可不兴拉手这一套,他抽回自己的手问灼阳公主:“我怎么会把你忘记脑后,是我小爷爷给我新添了一位先生,课业繁重脱不开身,不然我早来看你了,倒是你,气色看着很差,最近可好?” 灼阳点点头:“一切照旧,就是我想见你小爷爷,你小爷爷不见我。” “不见你就说明他有要事在忙,抽不开身子。” 多日来,灼阳公主已经认清了现实,这里是奉乞,不是他们大阆,她不再是什么尊贵的公主了,这里也没人愿意多听她说一句话,下人她都使唤不动,她还有什么本事说见万敛行就能见到呢。 灼阳公主把一生的希望和幸福都押在了万敛行的身上,万敛行是她年少时的梦想,是她青春的志向,追赶万敛行是她毕生的夙愿,永远的期望。 她怎么能认输,怎么允许自己投降,她已经住在了万敛行的后宫里面,她只需要再努努力就可以同万敛行共结连理比翼双飞,看似遥远的东西却又唾手可得,她不会退让。 灼阳公主再次求助程攸宁,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攸宁,你带我去见见你小爷爷吧,我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灼阳,你不要任性,我小爷爷日理万机,真的很忙,他不见你,一定有不见你的道理。” “攸宁,你不是说你们奉乞连连打胜仗吗,他还有什么好忙的。” “偌大的奉乞哪里只是打仗这点事情,从你们大阆跑来的那些流民都够让我小爷爷劳心了。” 消息闭塞的灼阳公主难以置信,“我大阆的流民?我们大阆怎么会有流民往你们奉乞跑?” “灼阳,很多话我说了你也不爱听,可你父王无道是事实,大阆在一步步走向灭亡也是事实。” “大阆怎么会灭亡?”这已经不是程攸宁第一次说他们大阆要灭亡了,可是再听到这样的话,灼阳公主依旧毫无准备,她心里翻江倒海一般一阵阵的刺痛,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她父王早已不在乎她的死活了,命运的洪流让她像一枚棋子一样充当大阆和南部烟国和解的武器,她早已对自己的父王失望透顶,心里的怨恨也与日俱增,但她依旧接受不了她的国家要灭亡的事实。 程攸宁来见灼阳公主的次数少之又少,二人也很少谈论家国天下,这次也是话赶话说到这里。 程攸宁懂察言观色,他心里清楚,只要他说出大阆的处境和阆王的弊政,灼阳公主就会伤心难过,灼阳公主虽然身在奉乞,但是心依旧系着他们大阆。 可失去公主身份的灼阳就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子了,她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武不能上马定乾坤,能做的无非是流点眼泪而已。 程攸宁今日来到此处,是特地探望灼阳公主的,他不想打击她,也不想刺激她,灼阳公主的这个反应是程攸宁不想见到的,他什么都没对灼阳公主做,他只是说了两句灼阳没有勇气面对的实话而已。 “灼阳,君不爱民,民不拥君,你大阆灭亡无可厚非。” 灼阳公主从过去的半信半疑如今已经有些相信程攸宁的话了,但是她依旧摇头,执拗地不想相信这个即将到来的现实。 见这人这样,程攸宁后悔说了实话,他见过灼阳公主的勇敢无畏,也见识过灼阳公主的脆弱易折,可话已出口,也没有收回的道理,他能做的无非是好言相劝,让她宽心,“灼阳,齐家、治国、平天下,都是我们男子的事情,你是女子,不要参与其中徒增烦恼,你整日哭哭啼啼的会忧思成疾的,什么都不是你的,只有身子骨是你自己的,你也是从鬼门关过一遭的人,你当好生爱惜自己。”走 “攸宁,我想家了。” “家?大阆吗?你回不去的,那里没人会欢迎你,也没人敢认你,他们不会承认嫁去南部烟国的灼阳公主是个赝品,你的出现换来的不过是他们将错就错的装糊涂罢了,与其回去当一个人人喊打的臭虫,还不如留在我奉乞呢,你在这里衣食无忧,你还有什么好愁的,你想知道大阆的消息可以上街打听,关于你们大阆的传言可多了,不过对于你来说都不是好消息,其实不上街更好。” “攸宁,你小爷爷有令,不让我擅自出宫。” “这是自然,这里是我奉乞的皇宫,岂能随便进出,后宫的女子更不能随意出宫,你是公主,你该懂这里的规矩吧,你实准要出宫可以找我小爷爷批准,不然你出的去就回不来了。” “攸宁,我知道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可是你小爷爷根本不见我,这都多少日子了,我一面都见不到你小爷爷,他故意躲着我。” “那你就不要出宫了,对于我们奉乞的那些好消息,在你眼里都是糟心事,你还是不要自寻烦恼的好。” “攸宁,你帮帮我好吗,让我见见你小爷爷。” 面对灼阳公主的哀求,程攸宁也无能为力。 “嗐,灼阳,你有所不知,我最近也不招待见,我小爷爷也烦着我呢,这是我脸皮厚,也有些想他了,我就来了。,我虽然是太子,但是我说话一点不当令,我要是不知死活的把你带到我小爷爷的面前,他指不定怎么样罚我呢。” “你最近闯祸了?” “我闯大祸了,本太子都写罪己书了,在大街上足足张贴了半个月,后来我实在受不住了,派乔榕偷偷抄了一份边关的捷报,人不知鬼不觉的帖在了我的罪己书上面,这才了事,不然我都要没脸上街了……” 灼阳公主听了程攸宁干的事情一阵唏嘘,程攸宁可能还不知道大臣贿赂他的严重性,可灼阳公主知道,事情虽然已过,但灼阳公主依旧脊背发凉,“攸宁,你小爷爷可真疼你,你都要把天捅出窟窿了,你小爷爷都没舍得废掉你。” 第 1507章 厚葬公婆 程攸宁嘿嘿一笑,“我小爷爷固然疼我,但我也是初犯嘛,还好悬崖勒马没酿成大错。”程攸宁站起身说:“看你在这里过的不错,我就放心了。” “攸宁,你这是要走吗?”灼阳公主流露出焦急与不舍,她这里好比冷宫,好久没有人对她说外面的事情了,好久没有人陪她坐在这里说上几句话了,长久以来忍受的孤寂让她心生战栗,程攸宁不出现,她以为自己被所有人遗忘了。 “我要去滂亲王府看看我的爷爷奶奶,他们有日子没见到我了,估计已经想我了。”程攸宁嘴角噙着笑,他这块香饽饽确实谁见不到都会想。 提起滂亲王府,灼阳公主反倒不自在起来,她心生愧疚,“你爷爷还好吧?” “还那样,以前我听奶奶的大丫鬟背地里说,我爷爷活不过半年,可是半年已过,我爷爷还好好的呢,就是日日以床榻为伴,靠草药续命,饱受病痛的折磨,让人痛心,太医院的御医去给爷爷看了个遍,大家都束手无策,心病本就不好医治,爷爷的这口气只能靠丹药吊着,痊愈是不可能了。行了,我也不和你多说了,我真得走了,去迟了我爷爷就睡下了。” “那你明日还来吗?” “不来。” “后日呢。” “灼阳,我有要事在身,近日我都不会来。” 灼阳公主眼神里面充满了失望,样子好凄凉,程攸宁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程攸宁要是不帮她,她在宫里寸步难行。 程攸宁仿若看出了灼阳公主的心思,安慰她说:“有事你可以去找我小奶奶,她会帮你的。” “我想见你小爷爷,她也会帮我?”灼阳公主不信钟丝玉有这么大度。 “那自然不会,我小爷爷是她的天,我小爷爷不想见你,她绝对不会让你见。”临走之前,程攸宁还语重心长地说:“灼阳,不要那么执着,小爷爷不想见你,你就在这晨清宫好好将养,为何那么执拗呢。” 程攸宁是掐算着时间来的,也是算好了时间走的,他看出了想要多留留他的灼阳公主了,也知道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在这宫里很是无聊,但是这个时辰他不得不离开了。 滂亲王府他多日未曾踏足,小小年纪的他心里是挂记他的爷爷奶奶的,平日里他爷爷奶奶最是偏心于他,他们不知道他在山上垦荒,若是知道,肯定会上山把他领回来,然后还会训斥他小爷爷一番,这样虽然很爽,但是他又不能向自己的爷爷奶奶告状,因为风筝事件在前,他即使有心找自己的爷爷奶奶庇护自己,也不敢了。 小事情他爷爷奶奶肯定会为他挺身而出,可大是大非面前他爷爷奶奶不会偏私。 他若是不垦荒,不认宋挺之这位先生,他小爷爷会毫不留情地把风筝事件告诉他的爷爷奶奶,到那时,自己的爷爷奶奶再疼他也不会偏袒他,搞不好还会把家法请出来再次惩处他,这样一来胜利的还是他小爷爷。 经过权衡利弊,程攸宁才忍下了上山垦荒的事实,吃了半个多月的苦头,今日他终于交差了。 当程攸宁出现在万老爷的床前时,躺下有一会儿的万老爷竟高兴的让人扶了起来,精神也出奇的比白日里要好。 “孙儿最近在忙什么?” 程攸宁一如往常,笑嘻嘻地说:“孙儿在苦学六艺。” 万敛行满意地点点头,“我孙儿有出息,几日不见好像又长高了。” 闻言程攸宁挺了挺自己的肩膀,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些,“爷爷最近身体可好?” “爷爷好着呢,你小爷爷日日让太医到府上请脉,给小爷爷用的也是最好的丹药,你努力读书,不用日日探望爷爷,你也告诉你小爷爷,爷爷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不要让他日日记挂?” “我刚从小爷爷那里过来,小爷爷还问您了呢,近日小爷爷忙着治理流民,他说过两日来看望爷爷。” “爷爷这把老骨头有什么好看的,让他把心都用在政务上吧,用在百姓身上,爷爷身体早已无碍。” 万敛行不是因为忙政务来不了,他是怕自己的嫂嫂,他嫂嫂的娘家人要做官,他很难不卖这个面子,此时他只能装聋作哑的避而远之。 程攸宁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坐在他爷爷的床头陪着万老爷说话,大大小小的事情程攸宁说了一堆,大到朝堂政务,小到街头巷陌的芝麻趣事,程攸宁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就那最不起眼的小事,万老爷都听的津津有味眉开眼笑。 在一旁椅子上听着祖孙二人说话的程风都在心里佩服,他这个儿子可是长了一张好嘴,真会哄人啊,就这么一会儿就把已经没什么生气的老头逗的红光满面喜笑颜开。 直到万敛行累的坐不住了,程风才开始赶人,“儿子,你爷爷该休息了,你回去吧。” “不急,孩儿还要去您的院子里面看看我娘呢。” “你今日倒是孝顺,我和你娘哪日不上山垦荒,你哪日不见你娘。” 闻言程攸宁又是嘿嘿一乐,“这不是我们的地都已经种完了吗,明日我就见不到我娘了。” “臭小子,明日你也不用上山干活了,你不来家里,你又打算去哪里疯跑。” “上街转转,孩儿都好久没有逛街了,对了爹爹,我们什么时候打马球啊?” “打马球?” “是呀,你那日不是答应孩儿,等垦完荒地,您就带孩儿好好出去耍几日吗,狩猎,蹴鞠,打马球,爹爹,您不会都忘了吧。” 程风尴尬地一笑,他可不就是把这事给忘了,“那个儿子……过几日爹爹带你出去狩猎蹴鞠打马球好不好,你陈伯伯一家刚来没几日,他们想让爹爹帮他们在城里选选房子。” “陈家逃难的路上不是散尽家财了嘛,哪里有银子买房子。” “玉华手里有银子,买房子用不完。” “玉华的银子不是拿出来厚葬自己的公婆了吗,她手里哪还有银子。” 第 1508章 韩家添丁进口 “玉华命苦,但她是个好女子,她偷偷把自己积攒多年的首饰卖了,换了不少的银子,有了这些银子陈家兄弟在奉乞安家足够了。” “那玉华是够命苦的,可是女人不是最喜欢那些漂亮首饰嘛,玉华怎么舍得卖,从我们家预支点银子不就行了,她的那些首饰落到别人的手里,她不心疼嘛?” 程攸宁替玉华感到惋惜! “陈家出事,玉华遭受的打击至今都未缓过来,哪还有心思摆弄首饰,让一大家子安顿下来才是首要的,不是我和你娘不帮他们出银子,是陈家兄弟自尊心强,不想白受我们的银子,预支玉华的月钱,你陈大伯也不同意,所以就由着他们去吧。” “自讨苦吃,都是怪人。” “行啦,小小年纪别什么都打听,赶快回去休息,明日你不得早朝嘛?” “明日大臣休沐,没有朝议,我跟爹爹去看看我娘。” “你娘最近可辛苦着呢。” “是府上的人太多了吗?韩家人为何还不搬走,难不成要在我们家里住到过年。” “小点声,别让你奶奶听去,那是你奶奶的娘家人,想住多久就让他们住好了,我和你娘都不管这些事情,你也不要管。儿子,你可记好了,千万不要在你奶奶面前提及此事,你奶奶近日来因为韩家人的到来心情好着呢。” “孩儿知道,可是后来的陈家人都张罗搬出去,先到的韩家他们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动静,满打满算八十二口,他们又不是没有银子,难不成就这样打算在我们滂亲王府住下了?” 受韩念夏影响,程攸宁对整个韩家的印象都蒙上了一层纱,有韩家人的地方程攸宁都想避而远之,在他心里,这韩家人的脑子都如韩念夏一般不好。 韩家人为什么不搬走?还能为什么,还不是韩家人想当官想疯了,可程风能跟自己九岁的儿子说这个嘛。 程风动动嘴角憋住了笑,“如今可不是八十二口了。” 程攸宁的小脑袋转的飞快,“韩家不会是把从大阆带来的小斯丫鬟婆子发卖了吧?” “你想哪里去了,韩家不缺钱,怎么会发卖下人。” “难不成韩家死人了?谁死了?”程攸宁的眼睛瞪的溜圆,在夜色的映衬下,发出贼溜溜的光芒。 程风抬手揉了揉程攸宁的脑袋,“死什么人,你怎么还不盼着人家好呢,人家韩家的人口不减反增,好事连连啊!” “哪里多出来的人?多出来几个啊?” “昨天韩家风流倜傥的二公子领回来一个女子,又给女子添置了丫鬟,所以韩家从原来的八十二口如今已经变成了八十四口人了。” 程风要笑不笑的样子说明了他对韩家的不理解,韩家虽然财大气粗但举家搬迁难免伤筋动骨,不快些投身经商,他们却选择了寄人篱下,煞费苦心的想要谋取一官半职,奉乞的官职岂是那么好谋取的,有本事的人可以连生数职,没真才实学的就如同韩家的兄弟,有门无路。 万敛行迟迟不来王府已经说明一切,这官不是叫个人就能当的。 再看看风流成性的韩家兄弟,妻妾成群也就罢了,这才搬来奉乞不足月于,人家就开始添丁进口了,并且带回来的人还不是出身名门,而是风月场所里面的女子,程风对此非常不看好。 兴趣无穷的程攸宁却在一边穷追不舍地问程风,“爹爹,韩老二带回来的是什么女子啊?” “听说是风尘女子。”程风说的委婉,其实不是听说,实则此人就是风尘女子。 可近日来,程风没有听到一点韩家二老反对的声音,是他们的默许导致此女子大摇大摆的过了门。 “风尘女子?是风月场所里面的女子吗?”程攸宁一下来了兴致,眼睛也散发出奇异的光芒,“爹爹,此女子不会是拂柳吧!” “儿子,你这脑袋瓜里面能不能装点有用的东西,怎么爹爹一提风尘女子,你就激动的想到拂柳。” “还不是葛爷爷和娇满楼的拂柳行苟且之事,在孩儿的心里这拂柳就是我葛爷爷的人了,孩儿如此激动也是担心拂柳被韩老二拐走,拂柳可是我葛爷爷的小心肝,拂柳若是跟人跑了,那我葛爷爷不得拿着酒壶哭上个三天三夜啊,以后他那些酸臭的情诗还对谁吟诵啊。” 程风一听,这孩子哪里是担心他葛爷爷情投意合的拂柳被人抢走啊,这孩子分明是在嘲讽葛东青的风流成性啊。 “嘿,儿子,你可不能没大没小的,诬陷你葛爷爷的话可不要乱说,你葛爷爷可是你小爷爷的义弟,还有那韩家老二是你的长辈,你别一口一个‘韩老二’的叫着,要是被你奶奶听了去,少不了一通说教。” 程攸宁无法无天惯了,能让他害怕的东西不多,他奶奶的训斥和唠叨倒是可以算上一个了,不过可他嘴上不服,“哼,我奶奶这人啊真是年纪大了,看人的眼光都退步了。” “嘿,你这阴阳怪气的要说什么啊!你奶奶看人的眼光怎么就不行了。” “爹爹你发现没,韩家的兄弟一个个良莠不齐,找不出一个出彩的,不过他们却有本事把奶奶哄的日日开心,就连韩念夏那个缺根筋的人奶奶见了她也欢喜的不行,哼,奶奶还真是老喽。” 程攸宁说话的尾音拉的老长老长,这可把程风给逗坏了,他搂着程攸宁一边往前走,一边笑了个不停,“儿子,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阴阳怪气了,他们毕竟是你奶奶的娘家人嘛,人家见到娘家人能不高兴嘛。” “那韩老二领回来的那个风尘女子到底是不是拂柳啊?” “你追根究底的关心这个做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拂柳是我葛爷爷的姘头,韩老二要是真把拂柳领回来了,孩儿得去给我葛爷爷报信,让我葛爷爷把拂柳给争回来。” 程攸宁哪有这等好心,他想看热闹才是真的,他的小心思还瞒不住程风。 第 1509章 万敛行给洪辙开下了死命令 “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不过儿子,爹爹可提醒你,到了你娘面前,这类话就不要说了,小心你娘打你屁股。” 程攸宁嘿嘿一笑,“孩儿知道,孩儿才不会到娘那里讨打呢。” 父子二人一路说说笑笑,不多时就出现在了尚汐的眼前,多日未出现在王府的程攸宁在这个时候出现,尚汐高兴的放下了手里的地图。 “儿子,看过你爷爷奶奶了嘛?” “孩儿就是从爷爷奶奶那里过来的。”程攸宁凑到桌子前,倚在尚汐的腿上,歪头看向他娘刚才认真翻看的地图,“娘,这是北城郭外的地图?” “正是,娘已经看了好些天了。” “这能看出什么名堂嘛?” 尚汐搂抱着程攸宁笑着摇摇头,“荒芜一片,看不出来什么,娘打算过几日让你陈大伯帮忙看看。” “陈伯伯?玉华的相公?” “对。” “要他看什么?再说这地图也没什么好看的啊!” 程风坐在尚汐和程攸宁的对面,自顾自地端起茶碗饮了两口,然后对程攸宁说:“你小爷爷说流民光有被子席子没用,不如有个草棚。” “就是窝棚吧?” “对。” “窝棚那东西还不简单嘛,我这两日在城外已经见到有人在搭窝棚了,搭窝棚很简单,孩儿都可以搭窝棚,爹爹同娘亲何必为此操心。” 流民从官府手里廉价租来了土地,他们的心算是定了,待土地耕种以后,他们就开始研究起了搭窝棚,为的是遮风挡雨。 “不是我和你娘想操心,是你的小爷爷明里暗里的让你娘为城外的流民建房子,你娘心软,你小爷爷不提此事,你娘也有此打算,你小爷爷提了,你娘更得照做了。” “那我娘岂不是要重操旧业了?”程攸宁疑惑,“娘若是重操旧业应当画图纸才对吧,怎么看上地图了?” 尚汐愁眉不展,“图纸倒是简单,建的无非是普普通通的泥瓦房,这事情难就难在这些房子建在何处。” 程攸宁不以为然,“不就是村落嘛,建在哪里不行,娘过去可是没少帮奉乞穷苦的百姓建房子,就奉乞周边很多近几年落成的村落都是娘的杰作,娘今日怎么会因为给流民建房子而苦恼呢,建村盖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吗,娘应该得心应手才是。” 尚汐摇摇头说:“今非昔比,如今建村落可是没那么简单了。” “难在哪里?” “难在今年干旱,流民建房肯定要离水源近,可是今年河道里面的水位低的可怜。” “娘,水位再低也不影响流民吃水,他们既然入了我们奉乞,就得让他们有水喝,沿河居住没什么不对,您看看其他的村子,都是靠近水源,这样取水方便,娘应该顺了他们的意,自古以来我们人类都是这样居住的,娘可不要违背了百姓这个生存条件。” “娘怎么能不懂呢。” “那就让他们沿着河居住好喽,此事上报朝廷,不会有异议的。” 尚汐摇摇头,有些无奈,“上报朝廷了,人家不准。” “噢?谁这么大的胆子,敢驳我娘的面子。” 搂着程攸宁的尚汐腾出一只手指给程攸宁看,“这几个画叉的地方都不能建房子。” “为什么?这是哪个昏官的意思?” “这是洪辙开的意思。” “洪辙开?” “对,就是他,用不了多久,水部郎中洪辙开就会修水利修到这里,这些被红笔勾上的地方是他要开沟筑坝的地方,假如在这里建成村落,等洪辙开来了也会让百姓迁走,大家要腾出地盘供给洪辙开修筑水利,修水利是百年大计,洪辙开又说一不二,任何事情都不可以阻挡他为奉乞修水利。” 程攸宁点点头,“这个孩儿倒是有所耳闻,水利确实要修到我们奉营了,小爷爷还给洪辙开下了一道死命令,让他解决百姓灌溉田地的问题。” 闻言程风来了兴致,他们王府的地多,都旱着呢,正愁解决灌溉的问题呢,“儿子,说没说如何解决灌溉问题?爹爹新添了百亩小麦,种子都下到地里了,如今旱的一根苗都没破土而出,再不灌溉这百亩的小麦恐怕就要瞎了。” “孩儿好些日子没参加过朝议了,知道的不多,好像是要建水车,通过风车把河水往沟渠里面输送,再通过沟渠灌溉田地。” 尚汐一听喜出望外,也来了精神,“这个方法好,只要造水车,就可解决灌溉问题。” 程风闻言激动不已,“这么说我们王府的百亩小麦岂不是有救了,那还等什么,我明日就找人造水车。” 尚汐也高兴,解决灌溉的问题,年底肯定能多打不少粮食,“明日得找几个明白人,我知道原理,但是不知道那东西具体长什么样。” “明早我就派人去请明白人,趁早把水车造出来。” 说着程风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打算上床睡觉,程攸宁见了也解衣服,尚汐看着说风就是雨的父子两个连连摇头,“攸宁,你今日是打算不走了。” “孩儿不走了,今日就在您和爹这里对付一晚。” 程风笑了,“睡我和你娘中间很委屈你吗?委屈你回太子府,实在想赖在王府,你可以去你自己的小院,你的床榻铺盖都还在。” 程攸宁滋溜蹿到床上,在床的最里面躺下了,那样子是铁了心的在这里睡了。 程风摇摇头,跟着也上了床,可是嘴上还说:“儿子,你这个年纪不能跟着父母同床了。” 程攸宁赖皮地嚷嚷着:“孩儿就要睡在这里,我就不信爹爹会赶我走。” 程风自然不会赶他儿子走,他享受他儿子和他亲昵时的小幸福。 不过这对父子早上一个起的比一个早,天还未亮,程风就起身安排人去找能造风车的人了,而程攸宁则是骑着马一路向北疾驰而去,另一匹马背上的乔榕兴奋中带着隐隐的不安,“殿下,我们真的要去汴京吗?” 第 1510章 老爷一夜未归 “当然,汴京早晚会被我奉乞收入囊中,本太子早晚都会去一趟汴京,早去晚去都是去,本太子为何不趁着此时秋高气爽,我们去一趟汴京呢,听说汴京的冬天很冷,还会下雪,那雪可白了,我见过,那雪比我们奉乞糖厂生产出来的蔗糖还要白。” 乔榕对奉乞的雪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和幻想,他期待亲眼目睹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也期待在滴水成冰的冬日放肆地在雪中奔跑,他想知道那传说中的冰有多凉,冰棍有多硬,可他心里也有无限的担忧。 “殿下,此去路途遥远,就你我主仆二人,会不会遇上危险啊?” 乔榕知道他们此次出行就是冒险,可是程攸宁不怕,马背上的程攸宁手握马鞭欢快的跟要起飞了一样,他高声喊道:“怕什么?” “属下怕遇上危险保护不了殿下的周全。” “呵呵呵,你只要能保护自己周全即可,本太子无需你保护。” 程攸宁这话倒是不假,程攸宁虽然与高手过招没什么胜算,但是他师承随从,随从的绝活他学来了百分之六十,可别小看这百分之六十的绝活,已经让程攸宁受用无穷了。 凭借程攸宁那出色的逃脱技术,这世上没人能困住他,还有那偷袭的本领,这世间也没有几人能躲过,所以他不用人保护,只要乔榕不拖他的后腿,他到哪里都畅通无阻,如履平地。 “我不会连累太子的。”尽管如此,乔榕依旧顾虑重重,“就我们这样出城,会不会被抓回去啊。” 乔榕的这次顾虑,程攸宁早就想过了,不过今日是休沐日,他消失一日不会被发现,但明日一定会露馅,还好他心里早已经有了法子。 “乔榕,那手帕带了吗?” “带了,殿下,我们出城您为什么让我带上那块手帕啊。” 提起那手帕,乔榕就嫌恶的直皱眉,他深受程攸宁的影响,程攸宁厌恶风流的葛东青,他也厌恶,他身上揣着葛东青与娇满楼拂柳的信物就跟有跳骚上身了一样,他厌恶极了。 程攸宁又是嘿嘿一笑,“乔榕,别小瞧这手帕,我们就靠这手帕拖住我小爷爷呢。” 乔榕费解,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把这手帕与当今圣上联系到一起,就这小小的手帕如何能帮助他们拖延时间啊。 “属下愚钝,还请太子明示。” “嘿嘿嘿。”自鸣得意的程攸宁笑声如银铃一般响彻在灰蒙蒙的大街上,他十分骄傲地把的自己的计划对乔榕讲了一遍,随后还侧头冲着乔榕一挑眼皮,那成竹在胸的小模样好像他的法子举世无双一般。 善良的乔榕咽了口唾沫,“殿下,您这点子能行吗?” 程攸宁十拿九稳地说:“一定行,就按照本太子说的做就是了。” “会不会伤及无辜啊?” “乔榕,你如此婆婆妈妈的,你是不想去汴京了吗?” 程攸宁训斥的声音一落,乔榕就表态了,“殿下去哪里我乔榕就去哪里?” 这下程攸宁满意了,他又欢快起来,“那就听本太子的,错不了,等我们出了奉乞,天高皇帝远的,他们想追也追不上了。” 想到即将到来的放荡不羁的生活,程攸宁扬起马鞭在马屁股上奋力地抽打两下,心驰神往的他想让马儿跑的更快更远,他恨不得现在人就在汴京的街头挥霍他大把的银票,吃他朝思暮想的小吃。 嘴角高高地翘起的程攸宁仿佛汴京已在眼前,那繁华的街巷在向他招手,那美味的佳肴也跟着香味缭绕。 对汴京充满无限幻想的两人两马飞快地在街上驶过,晨起上工的工人被急速奔跑的骏马惊的赶紧避让,等马跑远了这些人开始对着远去的尘土骂骂咧咧,“谁家的倒霉孩子这么不长眼?” 路过葛府的门前,乔榕从背后抽出一支箭对准葛府高大的雕花大门就是一箭,‘嗖’地一声箭矢钉在门板上,发出‘当’的一声,惊的还在睡梦中的守门人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然后把脑袋从门缝里面伸出来四处张望,看到有两匹马已经跑远,他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就又把脑袋缩回去了,用箭射在大门上的手帕正随风摆动无人发现。 待到丑时一过,街上来往的人就一点点的多了起来,同时葛家的大门口也围满了人,大家各个都面带笑意小声议论,指指点点。 梳妆中的鲁四娘还不知道有人在看她的热闹,待她起身之际,她府上的一名小丫鬟跑了进来,慌慌张张的她大喊大叫,“夫人不好了!夫人不好啦!” 一向处变不惊的鲁四娘最不喜欢府的人慌里慌张,大喊大叫,她嗔怪道:“说过多少次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刚才伺候鲁四娘梳妆的丫鬟春儿也嗔怪起来,“涟儿,你大惊小怪的做什么,惊扰到夫人了。” 涟儿被急是语无伦次,“出事了,夫人,出事了?” 听到“出事了”这几个字,鲁四娘又安安稳稳地坐回了椅子上,她这府上一共就两个人,除了葛东青就是她,她好端端的坐在这里,那出事就一定是葛东青了。 “夫人出事了,您快随我去看看吧。” 鲁四娘依旧旁若无事一般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来报信的涟儿。 她虽然和葛东青是夫妻,但是她好像不那么在乎葛东青的死活。 葛东青这人就是贱皮子、贱骨头,他过不了安生的日子也要扰的她鲁四娘不安生。 如今的鲁四娘虽说不盼着葛东青坏,但是也不盼着他好了,只要不影响他鲁四娘,葛东青这条烂命就是喂了狗她鲁四娘也不会觉得可惜。 无动于衷的鲁四娘没急,丫鬟春儿跟着着急了,“涟儿,是不是老爷出事了,老爷昨夜一夜未归,想必是出去喝花酒了,这会儿不会是喝坏了身子吧。” 想到眠花宿柳的葛东青,鲁四娘暗暗地咬着后槽牙,心想,喝坏了身子算什么,这人最好是直接把自己喝死了才叫静心呢。 第 1511章 两方手帕 独自乱作一团的涟儿嘴都不受使唤了,“哎呀,我也说不清,你们随我到门口看看就知道了。” 在涟儿的拉扯中,鲁四娘只好起身跟着来到大门口。 今日绝非往日啊,他们葛府的大门口围满了人,鲁四娘眯起眼睛火冒三丈的在人群里面搜寻葛东青的影子,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唯独不见烂醉如泥的葛东青。 从来没被人指指点点的鲁四娘,今日被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 邪门的是,这些对她评头论足的男女老少都对着她笑,有嘲笑,有奸笑,有细笑,有鬼笑,有坏笑,还有很多鲁四娘看不懂的笑。 至此鲁四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她的丫鬟涟儿用手推她唤她指着门上的一支箭矢时,鲁四娘才看到那块与他们家大门十分不相宜的手帕用箭钉在了门板上。 微风拂动,这快手怕就像一面小旗一样招摇惹眼。 鲁四娘走过去抬手拔了下来,她看看箭,上面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她展开手帕一看,竟然是上下两块手帕,鲁四娘当场气血翻涌。 白色的手帕用红色的绣线绣了几行小字,红的刺眼。 在鲁四娘观察上面写着什么的时候,人群里面的部分人已经会背诵了: 人生不过百,常恐与君离。 一别三更去,相思使人泣。 夜来风作雨,榻上君难觅。 孤枕凄凉夜,夜长挥不去。 细思平乐喜,夜夜与君聚。 葛郎休妻时,与君结连理。 千金送嫁衣,妆奁百宝具。 万事皆已齐,待君求旨意。 落款是拂柳赠予葛东青。 如此没羞没臊的情诗竟然被娇满楼的拂柳绣在手帕上,真是让人大跌眼球啊,这还是名满皇城的第一才女呢,写出的诗竟然这等的直白不要脸。 鲁四娘又展开另一方手帕,上面寥寥两行字,但是也足够羞辱鲁四娘这个正妻。 家中一朵老黄花,人老珠黄仍泼辣。 娘子只需耐心等,早晚娶你进葛家。 现在此二人都不写信了吗,难道改送手帕定情了吗! 他们之间的猫腻,鲁四娘本可以视而不见,只要葛东青不把人大张旗鼓的弄回府上,这些鲁四娘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拂柳也太过猖狂了,鲁四娘知道她急于让葛东青休妻娶她过门,可是这人也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了。 蝇营狗苟的二人竟然妄想请求皇上下旨成全他们。 至于这葛东青就更过分了,直接骂鲁四娘是老黄花。 鲁四娘承认自己年纪大了些,可是她还不是很老吧,她虽然同十七八的姑娘没法比,但是也还没到人老珠黄那么差劲吧。 葛东青身为朝堂大员,皇上的义弟,他竟然干出了当着青楼女子的面贬低自己的妻子的丑事,这口气让鲁四娘如何咽下。 此时鲁四娘已经脸色苍白,一股寒意正席卷她的四肢百骸。 门前围拢的人群正在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每一句里面都有葛东青,娇满楼的拂柳,还有她鲁四娘。 偷情的是葛东青和拂柳,此时要让她一个明媒正娶的正妻在此独自受辱,她鲁四娘行得端坐得正,还有什么话柄落在别人的手中,可此时好像不要脸的人是她鲁四娘。 鲁四娘缓慢转身,她对着低头瑟瑟发抖的看门说:“派人去织布坊传话,我今日有事,不便出府,有事让他们到府上找我。” 交代完,鲁四娘就迈着步朝着深宅大院的里面走去,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安慰两句夫人又都不敢开口。 涟儿用手臂碰碰春儿,春儿又用手臂撞撞涟儿,你给我使个眼神,我给你一个眼色,都想让对方先开口。 这都走到正房了,急的团团转的两个小丫鬟也没开口,倒是走在前面的鲁四娘在进屋前说话了,“你们退下吧。” 丫鬟春儿平时最有主意,她替夫人鸣不平,“夫人,我们带着人去娇满楼把老爷请回来吧。” 鲁四娘笑了,她这一笑两个丫鬟更毛了,她笑的眼里有杀意也有恨意,“你们老爷可真是会打我鲁四娘的脸,就连你们两个小丫鬟都知道她昨夜宿在了哪里,该到哪里去找他。” 丫鬟涟儿抱怨道:“老爷也真是的,过去住偏房的时候他还知道收敛,每日深夜还知道回来,这搬到了夫人的正房他的胆子反倒大了起来,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就敢明目张胆的宿在青楼里面,和那个不要脸的拂柳行苟且之事,真是难堪死了。” 这个早上感到丢人的可不止鲁四娘,这在府上做事的小丫鬟也因葛东青和拂柳的事情感到丢脸,出去花天酒地也就算了,怎么还纵容拂柳把手帕钉在他们家的门板上呢,这是要公之于众吗? 丫鬟春儿不停地朝着涟儿眨眼睛,示意她不要说了,涟儿的话好比火上浇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春儿明显看到她们家的夫人把拳头攥紧了。 可是丫鬟涟儿还觉得不够,继续抱怨,“这老爷出去宿柳眠花也就算了,她怎么能纵着拂柳欺负夫人呢,这手帕钉到我们葛府的大门上,这不是挑衅我们夫人吗!这下好了,整个奉乞的人都知道我们老爷迷恋娇满楼的拂柳了,全城的人都知道我们老爷每日在娇满楼过夜了,大家都知道我们老爷要休夫人娶拂柳了,都知道老爷为了休夫人要向皇上求一道赐婚的圣旨了。” 春儿制止涟儿,“涟儿,你不要说了。” 可涟儿是想到了什么就忍不住说什么,她急得上蹿下跳,仿佛今日受辱的是她,要被休掉的也是她一般,她滔滔不绝地数落着他们家老爷同拂柳的种种罪行。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让我说,再不说,我们夫人就要卷铺盖走人了,你没看那手帕上的诗是怎么写的吗,老爷已经下定决心了,早晚把拂柳娶进门,你没听大街上的人是如何讲的吗,我们半个葛府都要被老爷搬去娇满楼给拂柳了,她的嫁妆都重金准备好了,就等着圣旨了,咱们家的老爷咱们可以这样。” 第 1512章 皇城最大的笑话 丫鬟春儿倒是没乱了阵脚,“慌什么,我们夫人还是圣旨赐婚呢,要是老爷敢休了我们夫人,夫人可以找皇上要个说法,总之不能白白成全了他们。” 涟儿受春儿的影响,也找回了点镇定,“你说的对,不要脸的是他们,不是我们夫人,我们怕什么,大不了把事情闹大找皇上评理,皇上最明事理了,绝对不会偏私那个不要脸的拂柳的。” 春儿点点头,“夫人在这里受辱无法出门,我们不能让他们在娇满楼里面风花雪月耳鬓厮磨,我们去娇满楼找人。” “不必了,还是等老爷自己回来吧,我已经够丢人现眼了,此时闹到娇满楼,被嘲笑的人还是我鲁四娘,他们会说我泼妇,善妒,同时也印证了你们老爷对我的评价。”鲁四娘像抖垃圾一样抖抖手里的手帕,“他说我泼辣,我何必去娇满楼自讨苦吃,呵,我鲁四娘和他们丢不起这人。” “那夫人有何打算,他们都要双宿双飞了,夫人怎么能坐以待毙,这拂柳觊觎夫人的位置已经很久了,夫人这位置怎么可以拱手让人。” 涟儿附和春儿,“对,他们敢在虎口拔牙,今日必须教训他们二位。”说着涟儿跑到屋里,把墙上的马鞭取了下来,然后递给鲁四娘,“他们不服,夫人就用马鞭抽他们,抽到他们求饶为止。” 鲁四娘没有接过马鞭,只是摇摇头,“如今他们二人的事情人尽皆知,大街上想看热闹的那些人都盼着我去娇满楼闹呢,我鲁四娘虽然今日咽不下这口气,但也不会去娇满楼,我若是去了,除了丢人还能得到什么,我难道能把老爷从拂柳的床榻上把人捞下来吗。” 不把人从拂柳的床上捞下来,那去娇满楼做什么?两个丫鬟想的就是要把老爷从拂柳的床上捞下来,不然老爷怎么能乖乖地跟着夫人回来。 丫鬟都被他家老爷气成这样,何况鲁四娘呢,此时的鲁四娘有活刮了那对狗男女心,只是葛东青是皇上的义弟,她杀不得。 鲁四娘本就不是个受气的主,她一直隐忍不发,镇定的她没有因为两方手帕的出现就急不可耐的去找葛东青算账,但是她心里的恨意油然而生。 鲁四娘想过葛东青有朝一日会让她受辱蒙羞,可她万万没想到葛东青会伙同拂柳这般折辱她,休妻可以面对面的讲,纳妾也可以商量,抬平妻也不是不能谈,为何这般丑态百出的让她颜面扫地。 整整一日鲁四娘都坐在家里的厅堂里,没有离开半步,下人们背地里面议论说,夫人这是在等老爷回来呢。 鲁四娘的鞭子有多快,剑有多锋利,先前进府的家丁下人都见识过,后进府的下人也都听说过,心想他们家老爷回来应该少不了一通鞭子了,老爷也一定如同几年前那样哭天抢地的哀嚎不止跪地求饶。 一个个下人心思各异,他们一面为鲁四娘抱不平,他们怕鲁四娘被休,一面又担心他们家老爷回来遭受夫人的毒打。 整整一日,府上的下人都提心吊胆噤若寒蝉,他们蹑手蹑脚的忙着自己手里的活,不敢随意在鲁四娘的面前出现。整个葛府是从未有过的冷清,就连树上的蝉也识时务的不再发出恼人的鸣叫,那种死气沉沉的压抑使整个葛府失去了昔日的生气。 只有那些好事的人游走在大街上奔走相告,不出半日整个皇城都知道皇上的义弟要休妻娶娇满楼的拂柳姑娘。 有人说拂柳是奉乞第一才女,娶她天经地义,说出这种话的人大多是拂柳的爱慕者,他们一边羡慕葛东青好命,又一边骂葛东青独占拂柳的美色和才情。 还有一波文人在抗议,他们认为这样闻名遐迩国色天香的才女应该属于奉乞,不该被葛东青一人据为己有,这人 入了葛府,他们还有机会与拂柳吟诗作对花前月下吗?显然是不会,一个从良的妓女一但住进了深宅大院就不会再有与他们风花雪月的机会了。 所以他们愤慨,他们抗议,他们为葛东青的行为感到不满,他们握紧手里的拳头高呼,拂柳不能属于葛东青,拂柳属于全人类。 这样的呼声影响很多人,但仔细观察,这些人里面当属文人墨客的呼声最高,他们才华横溢,他们学富五车,他们妙语连珠,他们将寒窗苦读数十载的墨水从肚子里面掏了出来,他们神色严肃,眼神庄重,他们用各式各样层出不穷的词语宣泄自己内心的不瞒,他们是一群勇敢的人,他们正在用实际行动滔滔不绝的抗议拂柳即将成为人妻的事实,从而为自己争取最后风花雪月的机会。 一时间,大家的呼声各异,吹向哪里的都有,这里肯定不乏一众站鲁四娘这边的队伍,少不了替鲁四娘鸣不平,他们同情鲁四娘,觉得这人可怜,嫁进葛府才不过五六几年,还没有一儿一女就要被休了,大家说葛东青心狠,不给鲁四娘生路,拂柳再有才华也是出身青楼,最多纳她为妾。 还有人说,把拂柳抬为平妻也行啊,休了四娘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说出这样话的人多半是女人。 不过也有一些怪人,把多年前鲁四娘的身世扒了出来,说鲁四娘的出身不高,说她曾经是土匪窝里面的压寨夫人,说她杀人不眨眼,是个女魔头,凶的很,说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再嫁人,谁娶了谁倒霉,能在葛府当几年名正言顺的夫人是他们老鲁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花样百出,众说纷纭。 这些人看看热闹也就算了,他们诋毁人也是一顶一的高手,有那么一撮人把鲁四娘埋汰的一无是处,活着都有罪,到头来众矢之的竟然是鲁四娘,鲁四娘成了皇城里面最大的笑话。 人言可畏啊! 留恋青楼风流成性的葛东青还迷醉在他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没有皇上的特诏,他的休沐日都是在青楼里度过的。 第 1513章 谁惹老管家了 他已经把这里当他葛东青的半个家了。 葛东青是夜夜来此报到,日日盼着来此报到,时时刻刻都想来这里报到。 家里的事情他从不关心,家里发生的事情也一概不知,他们葛府出了今日这样的笑话他也浑然不知,贪恋拂柳的他直到深夜都没有回到葛府。 鲁四娘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从太阳东升到夕阳西下,从夜幕降临到深更夜半,鲁四娘都没见到葛东青的影子。 最后还是默默在外面守护的小丫鬟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小心翼翼地说:“夫人,四更了,再不睡就天亮了,请夫人回房休息吧。” 鲁四娘这样才把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站直身子以后,僵硬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鲁四娘毫无睡意,她始终静默地睁着眼睛像是在思考。 她没等来葛东青,却等来了天明,她照常起床人后叫下人伺候她梳妆打扮,好像昨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鲁四娘用过早饭握着马鞭走了。 只是她今日离开的方向不是去织布坊的方向,几个下人目送鲁四娘远去的身影,一个个急做一团,“夫人这是去哪里了?” “老爷两夜未归,夫人不会是去娇满楼抓人去了吧。” “夫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不对,不对,那个方向不是去娇满楼的方向。” 几个下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议论好久也没弄清楚他们的夫人去了哪里,最后只好转头回府,各司其职。 下了朝的万敛行还没褪下身上的龙袍就问身边的人,“今日怎么没见到攸宁,又告假了?谁批复的?” 别小看程攸宁的这个陪衬,他每日都站在最显眼的位置,虽然整个朝议一言不发,但是在万敛行眼里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回皇上,太子没告假。” “这孩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一声不吭就不来参加朝议,最近是朕太纵着他了,他人呢?” 嘴上虽然不满,但是万敛行没有要责罚程攸宁的意思,他对程攸宁的惩罚随着程攸宁那十亩荒地变成良田,这账万敛行就懒得算了,他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回皇上,听暗卫说,太子殿下前天夜里留宿在了滂亲王府,想必昨夜也留宿在滂亲王府了,估计这会儿人也在滂亲王府呢。” 万敛行迟疑了片刻问回话的人:“滂亲王府里面还有攸宁的房间?” “回皇上,一直都有,太子未册封前的院落始终都在,日日都有人打扫,床榻被褥也一应俱全。” “派人去滂亲王府,转告风儿,把攸宁的小床拆了丢出去,都位及太子了,还留恋家里的小床,真是胸无大志。” “……皇上,太子前天夜里没有住他过去的小院。” “噢?”换上银色锦袍的万敛行撩起眼皮看向回话的人,“那攸宁住在哪里了?” “……住在世子和世子妃的房间了,太子睡中间,世子和世子妃睡两边!” “胡闹!多大了还跑到父母的房间里面睡觉,真是难成大器,去滂亲王府把世子和世子妃叫来,朕必须训诫训诫他们两个,攸宁若是不成材,他们两个罪加一等。” “是。” 这时站在一边伺候万敛行的老管家笑眯眯地说话了,“皇上,这样做未免太严苛了吧,太子被册封以来,第一次回滂亲王府住,依老奴看,还是轻拿轻放的好,床就别拆了,世子和世子妃也别召见了。” 老管家这人公允,他打着为万敛行办事的名头他却偏袒程攸宁,他喜欢程攸宁那小孩,那小孩一声声喊他‘老头’的时候,他心里美着呢,能让那小孩听话的人没几个,他也算得上这几个人中的一个了,每当他看到程攸宁心口不一的样子,就如同看见了狡猾的万敛行,所以只要万敛行有苗头开罪程攸宁时,他就站出来一次次地说情。 “你是怪朕小题大做了?” “老奴岂敢,老奴听说滂亲王府最近人多的很,想必世子和世子妃正忙着招待大阆来的亲朋好友呢。” “老管家,你就不要替他们说话了,太子就应该睡在太子府里面,你是我的人,老了老了怎么还吃里扒外了呢。” “老奴哪有。” “行了,不要替那一家三口求情,让人把候在外面的那几个大臣叫进来。” 老管家无奈地摇摇头,“下了朝还议事,您这身体吃的消吗?” 万敛行叹了一口气,“太子年幼,不堪大用,朕吃不消也得吃啊!” “龙体要紧啊!” “哼!龙体!”万敛行嗤笑一声,“保不齐什么时候朕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老管家当即变了脸:“呸呸呸,不许说丧气话,皇上赶快拍木板,跟老奴学‘呸呸呸’。” 万敛行被老管家古怪的言行逗的前仰后合捧腹大笑,“你是越老越退步,这把岁数了还搞迷信这一套,听朕的,你要破除迷信。” “哎啊,老令不可废,忌讳的话也不能说,你赶快跟老奴学。” 老管家再次郑重其事地拍着万敛行的木制龙椅,嘴里喊着呸呸呸,他的样子活脱脱的像一名虔诚的信徒,这让万敛行忍俊不禁。 他照旧是哈哈大笑,“你这老头太滑稽了,你要笑死朕了。” “严肃!”老管家终于落了脸。 “好好好。”万敛行识趣地憋住了笑,但是嘴角还在抽动着。 这时候在外面的几个大臣已经躬身在万敛行的面前站好。 葛东青一看万敛行微微泛红的面颊和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便问:“皇上,是有什么好事吗?” “边关捷报不断,算是好事吧,来人,给众大臣赐坐看茶。” 大臣们都坐下了,老管家还黑着脸站在那里,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脸色是给皇上看的。 这老头可是皇上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物,大臣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没人敢招惹他,平时这老头都是笑呵呵的,今日他的脸拉的可有点长啊! 大臣们没有敢自讨没趣的,只有葛东青敢问,“皇上,谁惹老管家了?” 第 1514章 鼓乐齐鸣 万敛行拿起扇子慢条斯理地指着自己说:“是朕,朕没对他说吉利话,他和朕生气了。” 葛东青一脸狐疑地站了起来,他想为万敛行分忧,他试探地说:“要不我给老管家说几句吉祥话吧,说两套拜年的吉祥语我也在行。” 闻言万敛行笑着看向老管家,“你看看有愿意代劳的,你想听什么,你就让东青说,他是朕的贤弟,他说跟朕说一样。” 闻言,老管家严肃的一张脸上出现了落寞的神色,老管家给万敛行鞠了一躬,“老奴老了,说话也没人爱听了,老奴伺候不了皇上了,老奴打算告老还乡。” 众大臣一脸茫然地看着万敛行和老管家,葛东青谨慎地开口:“皇上,这是怎么了?” 万敛行心想,这是故技重施呗,老管家这套带有威胁味道的话每年都会一字不差地对万敛行说上那么两遍三遍,不过这话真就能威胁到他万敛行,谁让他万敛行心甘情愿让这老头威胁呢。 那种犯忌讳的话在万敛行看来不算什么,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可在一个年迈的老人面前,此话却有千斤重,这一句好比一道砍,说了就等于给自己设坎,这砍设了还必须立即破除,不破除就等于是在自杀,可是让万敛行拍着木板说‘呸呸呸’好比让万敛行当着文武百官收回成命。 不过为了老管家那张拉长的老脸变回原来那张笑脸,万敛行只能颇为耐心地问老管家,“一生气就要告老还乡,你家乡在哪里呢,你我相伴几十载,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故乡在哪里?” “吾心安处是吾乡,皇上的话令老奴不安了,老奴要走了。” 老管家这招屡试不爽,万敛行彻底妥协,他抬手拍拍自己的龙椅,然后非常虔诚地说:“呸。呸。呸。” 万敛行以为他听话照做老管家就会对他满意地点点头,结果老管家没给他半点笑脸,不仅如此,老管家还警告万敛行:“以后不许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会被听见的。” 万敛行看看老管家指向天的手指赶紧点头应下,他自然是不敢说了,当着自己的臣子搞封建迷信,仅此一次,他绝对不许有第二次,因为他丢不起这人,不过这下老管家倒是满意了,人也退下了。 老管家一走,葛东青摸摸自己凉飕飕的脖梗子,疑神疑鬼地问万敛行:“皇上,刚才您和老管家进行的是某种神秘的仪式吗?”葛东青也学着老管家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朝着着头顶的上空指了指,不过他学的不太像,老管家用手指着上空的时候眼神坚毅且笃定,而葛东青则是鬼鬼祟祟跟做贼一样,然后他还神神秘秘的问万敛行,“皇上,这上面有谁啊?” “哈哈哈哈,什么都没有,统统是迷信,对了,中午你们几个都别走了,陪朕用午膳。” 万敛行今日心情大好,水部郎中洪辙开提早来了,并且在朝议上已经说出了治理干旱的方法,解决了万敛行的一大心病,只要有洪辙开在,大臣们也不用再缠着他求雨了。 因为民意,日日早朝都有大臣提议让万敛行为奉乞求雨,求雨的形式不难,难在国师已经掐算过了,最近两个月没有雨,小毛毛雨都没有,这叫他如何求雨。 不过洪辙开来了就不一样了,问题迎刃而解,所以他要设御宴款待洪辙开。 皇上留大臣吃饭,那可是殊荣无限,大臣们一个个都笑的合不拢嘴,把要禀奏的事情都忘记了。 葛东青花花肠子多,点子也多,他是最不甘寂寞的人,听说皇上留他们吃饭,那就一定少不了歌舞,他提议,“皇上,城东乐坊新添了几名乐师,相貌出众,才艺卓绝。” 万敛行一听,立即就懂葛东青的意思,文人墨客都喜欢典雅的乐器,恨不得一日三餐时都有乐曲相伴,看着大臣们热切的眼神,万敛行当即准了,即刻叫人去城东乐坊请人。 最近边关好事不断,宋挺之和徐世勋也治理流民小有成效,一桩桩好事接踵而至,万敛行虽然被政事所累,但这心里也高兴,大臣们想听乐曲还要等到吃饭吗,他这就满足他们。 于是万敛行对身边的人说:“去把上几个月东青送来的那些鼓乐手请来,朕今天犒劳犒劳大家。” 大家一听要上歌舞了,在心里都拍起了小手,他们各个都觉得自己明智,还好散朝以后他们留下来了,不然就错过了这大饱眼福的机会了。 万敛行一声令下,旋即一群鼓乐手和一群容貌姣好的妙龄女子翩翩而来,瞬间大殿上鼓乐齐鸣歌舞升平。 万敛行平日里最能体恤他这些臣子,赏罚之余也不忘犒赏他们,大臣们经常在他这里大饱眼福。 他的这一众歌舞各个都是翘楚中的极品,是葛东青亲自挑选所得,又 亲自进献给他的,他平日里独自一人的时候没有这个雅兴,只有犒赏大臣的时候他才把这一众人请出来。 万敛行看两眼舞者,在扫视一眼他的这一众大臣,多半都是假正经,看着他们坐的稳,可这心和灵魂早就全部出鞘,全都被那些翩跹起舞的姑娘们勾走了。 万敛行饶有兴致地扇着手里的扇子,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大,他看着自己的臣子精彩纷呈的神色比看那些舞动的女子还要精彩。 就他养在宫里的这一众歌舞,为了这些大臣,万敛行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请出来了,这里面的大臣很多也都不是第一次见了,可是每次这些歌舞女子登场,这些大臣们的眼珠子都瞪的老大跟第一次见一样。 明明大家手里端的是茶盏,他们却一杯一杯的往自己的肚子里面灌,喝的虽然是茶,但是他们那咧着嘴傻笑的样子好像喝进他们肚子里面的是美酒一样醉人。 万敛行见状,推波助澜,让宫人给大臣们赐酒,他决定让他的臣子们尽兴到底。 第 1515章 鲁四娘求见 三杯酒下肚葛东青就不是人了,他成了活神仙,他摇着自己手里的琉璃盏说:“痛饮琉璃千盏,神游远上九天。 听闻蟾宫冷寒,娇娥玉兔为伴。 经年零丁孤影,谁人暖你床畔。 昨夜梦中相见,仙子楚楚生怜。 琼浆送君千里,斗胆再续前缘。 轻纱白帐遮面,娇羞亦如从前。 腰身棉如拂柳,脸似秋水为仙。 问君今生何愿,得一人金不换。” 说完葛东青还打了两个酒嗝。 随即一众捧臭脚的大臣连连称好,一时间掌声盖过了鼓乐声,就连万敛行都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表示对葛东青的文采赞赏有加。 可随影听了以后则是嘿嘿直笑,他靠近万敛行的耳边,小声道:“皇上,还没到晚上呢,你这义弟就打算上床会嫦娥了。” 万敛行似笑非笑地说:“他这是要会嫦娥吗?” “嘿嘿嘿,他这是又起淫心了,借嫦娥之名,想娇满楼的拂柳了。” “他和拂柳还没断呢?” “当然没有,他们怎么可能断。” “诶?这都多少时日了,他可是对朕表过决心的,说再也不踏入娇满楼半步了,怎么这新鲜劲还没过?拂柳这后劲这么大吗?” 万敛行知道这人的本性难移,可是这人上次雾气涛涛的哭成那样,还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表了决心,说要与拂柳一刀两断,从此不踏入青楼,掰着手指算,这也没多久啊,再风流成性也该收敛了吧?自己难道管不住自己?这可让清心寡欲的万敛行难以捉摸。 “拂柳的后劲可大的很,我跟你说,这两日大街上可热闹了,都是你这贤弟……” 兴致勃勃的随影话还没说完,就进来一个下人来禀报:“启禀皇上,织布坊的掌事有要事求见。” 万敛行还没做出反应,葛东青手里那晃来晃去的琉璃盏就倒在了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这一声倒是把葛东青彻底的弄清醒了。 刚才还潇洒自如风度翩翩的葛东青瞬间面色青白,神情紧张,求助一般的眼神慌慌张张的看向万敛行。 万敛行也不知道鲁四娘今日会进宫求见,这人无招从不进宫,这几年万敛行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的求见倒是让万敛行有些意外。 这个时候万敛行和葛东青面面相觑,有几个还沉醉于歌舞之中的大臣还没反应过来这织布坊掌事是谁,就开口埋怨了,“小小一个掌事能有什么事情啊!” 一个大臣小心提醒说:“想必葛大人可能会知道。” “葛大人怎么会知道……”话说到一半,这个大臣就把自己的嘴给捂上了,他想起来了,葛东青的夫人鲁四娘就是织布坊的掌事,这人不是因为说错了话捂嘴,他是在捂嘴笑,嘴不捂死了他怕自己笑出声来。 这时候偷笑的可不止他一人,好几个大臣都在笑,就连无欲无求的国师也忍不住低下了头偷笑,这一屋子唯独万敛行和水部郎中洪辙开一头雾水弄不清情况。 鲁四娘是他义弟的媳妇,万敛行想想,这人还是要见,鲁四娘与其他人不同,不攀龙附凤,不趋炎附势,不谄媚逢迎,因此万敛行一直高看她一眼,这样的人求见一定有要事,万敛行不再迟疑,他对来禀报的人道:“让她进来吧。” 这个时候葛东青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嗖’的站起身走了出来,他一边走一边说:“我去问问她什么事,要不是什么大事,我就让她回去。”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葛东青是一家之主呢,这人她能打发走吗? 万敛行用扇子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她是来见朕的,不是找你的。” 刚才还一副酒精上脑模样的葛东青,这会儿走起路来比谁都快,万敛行喊都喊不回来他,万敛行只得让一直嘿嘿傻笑看热闹的随影出去看看。 鲁四娘果然在外面候着了,葛东青一出去就见到了神情肃穆面色清冷的鲁四娘,他迈着小步快步上前,然后双手抱拳彬彬有礼地给鲁四娘鞠了一躬,“夫人。” 按照往常,鲁四娘心里再不待见葛东青,她也会回礼,但是今日,她回的不是礼而是鞭子。 脸冷的跟一汪清水的鲁四娘一句废话不说,抬手就是一鞭子,伴随着一声脆响,鞭子正正好好抽在葛东青的手臂上。 毫无心理准备的葛东青当即就像被狗咬了一样,‘嗷’的一声,万敛行养在房檐上的那只最有叫唤天赋的蝈蝈都惊的哑巴了。 “夫人有话好好说,为何挥鞭子?”二人以礼相待好几年,他想不到鲁四娘会有朝一日再次向他挥鞭子。 “哼!”鲁四娘手里攥着的鞭子在掌心紧了紧,她对葛东青这副文人才有的儒雅相早就厌恶到嗤之以鼻了,她高仰着下巴,微眯着眼睛,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你还有脸问我为何挥鞭子,你干的好事你不清楚吗?” 恶狠狠的声音传到葛东青的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恐吓,他抖着肩打了个寒战退后一小步,又给鲁四娘抱拳施了一礼,“东青不知,还请夫人明示。” “揣着明白装糊涂,好,我让你装。”鲁四娘握紧手里的鞭子,说一句抽一鞭子,她压抑一日一夜的怒火亟待爆发。“‘人生不过百,常恐与君离。’这句话你可熟悉?” 葛东青被打的跟猫咬的一样,上下乱窜,脑子也不那么好使了,“……有点印象,有点印象。” “‘一别三更去,相思使人泣。’这句你可熟悉?” “也有点印象,啊啊啊……别打啦夫人……” “有印象就好,我鲁四娘今日就帮你回忆回忆。”话音落鲁四娘手里的鞭子又落在了葛东青的身上,这一下可要比刚才的那几下狠多了,当场见血,“‘夜来风作雨,榻上君难觅。孤枕凄凉夜,夜长挥不去。细思平乐喜,夜夜与君聚。葛郎休妻时,与君结连理。’老爷,你可想起来了?” 第 1516章 休夫 脑子再不好,这个时候他也想起来了。 一时间,葛东青的脸青红皂白的,腿软还跪在了地上,随后他又赶忙爬了起来,这里不是家里,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他这辈子的腰杆子就别想直起来了。 鲁四娘咬着牙又狠狠地把鞭子抽在了葛东青的身上,她咬牙切齿地继续逼问:“还没想起来是吧?我这里刚好还有几句,说了你肯定能想起来了,“‘千金送嫁衣,妆奁百宝具。万事皆已齐,待君求旨意。’” ‘啪’的一声,葛东青的手皮开肉绽,鲁四娘怒吼一声,“你可都想起来了?” 葛东青被打的哭唧唧的,身上的伤口添了一处又一处,不堪受辱又不堪受罪的葛东青选择了求饶:“夫人息怒啊!夫人息怒啊!” ‘啪’的一声,一鞭子又落在了葛东青的身上,“我就问你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想起来?没想起来,我鲁四娘继续帮你回忆。” 葛东青被打怕了,他扛不住鲁四娘的鞭挞,只能叫喊着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夫人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外面的吵闹声早已一声一声的盖过大殿内的鼓乐声,万敛行的脸也跟着一点点的黑了,他那可怜的贤弟想必是挨打了。 乐手不弹奏了,舞女也不翩翩起舞了,他们一群人就那样低着头等着万敛行的发落,大臣们也开始交头接耳,想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这个时候随影笑容满面地跑了进来,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闻言万敛行的身子重重地靠在了龙椅上,“打起来你高兴什么,倒是拉开啊!” 想看热闹的随影咧着嘴跟捡到了钱一样,幸灾乐祸地说:“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我怎么拉。” 这时候大臣们开始议论,“葛大人是个斯文人,皇宫之内,大殿之上,他就打媳妇,不能吧?” 又一个大臣说话了:“兔子还咬人呢,何况那个娇满楼的拂柳等着过门做妻呢。” 万敛行一听,眉毛一挑,眼睛一立,“谁要过门做妻?” 一众大臣全部闭紧嘴巴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有随影笑着说:“拂柳急着过门做妻。” 这个名字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传到万敛行的耳朵了,万敛行愤愤地将手往龙案上用力一拍,“胡闹,鲁四娘是朕赐的婚,还是三品诰命夫人,谁敢让她下堂。” 随影解释说:“不是让鲁四娘下堂,是要休了鲁四娘。” “胡闹。”万敛行气的脸都绿了,他用力地一拂袖子起身往外走,一群急不可耐的大臣紧随其后,生怕错过了葛东青大义灭妻的好戏。 万敛行走在最前面,见到葛东青的那一刻,万敛行的脸色可谓是青白交加,煞是难看,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葛东青“没出息”,就扬起嗓子喊了一句:“大早上的你们夫妻二人在闹哪出?” 被打的找不到北的葛东青正在地上跪着,听见万敛行的声音,他‘吧唧’倒在了地上装死,躺着怎么也要比跪着好看多了,万敛行见状心想‘算他聪明’,不然他一世的英明被这个义弟给毁掉一半。 见多识广的大臣们也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了,他们像苍蝇一样小声地议论着:“唉,不对呀,这好像不是葛大人教训妻子啊,这分明是葛东青人被打了啊!你看们他身上的伤,隔着衣服还往外渗血呢。” 一个大臣老神在在地说:“伤势不轻啊。” 另一个大臣揉着眼睛说:“诶,刚才葛东青人是不是给鲁四娘跪着啦?我没眼花吧?” 一个人连连摇头,他难以置信,“我们奉乞堂堂三寸不烂之舌的葛大人难道扛不住几鞭子?他刚才是在告饶吗?好像惨兮兮的呢!” 有眼神不好的大臣,他更正前面几个说的话,“葛大人哪里给鲁四娘下跪了,那人不是躺在地上吗!唉?葛东青的身体一抽一抽的,不能是得了什么急症吧。” 葛东青不是得了急症,也不是疼的抽搐,他是委屈巴巴的将头埋在地上哭呢,哭自己的命苦,娶回去这样一个泼辣的悍妇。 这时鲁四娘把手里的马鞭插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双膝跪地,眼神决绝地说:“求皇上为我鲁四娘做主。” 万敛行看看在地上偷偷抹眼泪的葛东青,他心里恨呀,就没见过这样没出息的男人,他在心里暗自咬牙,面上却不显,因为葛东青没有一顿鞭子是无缘无故挨的,他挨打必有原由。 所有男人都认为是鲁四娘倒打一耙,只有万敛行猜测是葛东青得瑟大了,“四娘请说,只要你有理,朕一定为你做主。” “臣妾要与葛东青和离,从此天涯两处,永不再见,求皇上成全。” 葛东青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面子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当鲁四娘要同他和离的那一刻,他脸面就已经丢尽了。 皇上身后的大臣一个个听了都不敢置信的直‘哎呦’,他们对鲁四娘开始指指点点,古板教条的话也脱口而出,“这从古至今都是男人休妻,还没有女子敢休夫的呢,这鲁四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她这是倒行逆施、离经叛道啊。” 另一个大臣窃窃私语,“这样讲葛大人要休妻就说的通了,这样泼辣的女子当休,不休家门不幸啊。” 又一个大臣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他是娇满楼拂柳的爱慕者,暗地里没少与拂柳相会,每月的俸禄有一半都给拂柳送去了,直至昨日听说拂柳要嫁给葛东青,他还站在拂柳这边不分青红皂白的为拂柳说话,“还是文采斐然的拂柳姑娘知书达理,倘若我是葛大人,我也休妻。” 万敛行把这几个大臣的话暗自听在心里,他大概知道葛东青这通鞭子是因何而起了,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这个拂柳的呼声竟然还不低,看来此人没少迷惑他的大臣,还真是个祸害。 第 1517章 有诗为证 万敛行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口子,这是他给指的婚,如今闹到他面前和离,此时最糟心的就是他了,他为当年的事情悔不当初,为何把这两个人捏成一家,这就是造孽。 “四娘,你对朕讲讲为何要休夫。”鲁四娘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万敛行对她说话自然语气平和许多。 “葛东青辱我。” 葛东青此时脸上没有眼泪了,他惊恐地看着皇上为自己辩解开脱,“我没有,我为何要羞辱她啊!” 万敛行想想葛东青的胆子,他应该干不出羞辱鲁四娘的事情,假如他这个义弟被休了,他这个皇上的脸上也无光,看来他必须要浪费一点时间了解一下他义弟的家事了,“四娘,休夫有悖礼法,东青是我奉乞的开国元老,也是朕的肱骨之臣,你说东青辱你,倘若不属实便是诋毁国家大员啊!” 鲁四娘不卑不亢毫不畏惧,她振振有词地说:“四娘不敢诋毁自己的夫君,是葛东青行不端,坐不正,他用肮脏龌龊的手段辱我。” 葛东青有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万敛行还不知道他有肮脏龌龊的手段,“四娘,把话说清楚。” 鲁四娘仰起头,问万敛行:“敢问皇上,国家大员可否眠花宿柳,男盗女娼,可否逛青楼,狎娼妓。” 万敛行身后跟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大臣瞬间静默了,一个个的头都要低到胸口了,就他们这一个举动,万敛行心里就有数了,他的这些臣子们应该都是青楼里面的常客,他正色道:“不可!” “若是朝廷官吏逛青楼,狎娼妓,该当何罪?”鲁四娘清凉的嗓音就像一把利剑,在人群里刺来刺去,让大家胆战心惊。 万敛行道:“按照我奉乞的律法,轻者罚去半年的俸禄,次者打板子,重者割去官职,回家种田。” 在场的大臣开始两股战战地对号入座,看自己是该被发俸禄还是打板子,可千万不要革去官职回家种田啊! 鲁四娘又问:“若是您的臣子伙同娼妓欺辱诋毁正妻,该当何罪?” “当打板子。” “若是您的臣子伙同娼妓伙同皇上,请旨休妻该当何罪。” “这里还有朕的事儿?”万敛行的声音变了调。 鲁四娘从腰间掏出一块手帕双手呈上,“有诗为证,请皇上过目。” 看着那方上面带有红色字迹的手帕,葛东青当即起身朝着鲁四娘扑了过去,他这块手帕丢了有些时日了,就是不知道丢到了哪里,为此拂柳还和他生气了呢,原来是被这个婆娘拿了去,真是让他好找啊! 他嘶吼着夺过手帕,横眉冷对地骂起了鲁四娘:“你这个泼妇,偷我的东西,还要把这东西向皇上展示,你不怕害死我骂,你这婆娘故意让我丢丑。” 跪在地上的鲁四娘险些被葛东青扑倒,手里的手帕也到了葛东青的手上,她不会如同葛东青那样,为了一块肮脏的手帕成为一个疯子,她要做的无非是大声的对葛东青诉说着事实。 “葛东青,是你让我鲁四娘出丑,是你葛东青让我鲁四娘颜面尽失,是你葛东青让我名声扫地。你和娇满楼的拂柳行苟且之事,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以为你这定情手帕上的定情诗是什么秘密吗,哈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那肮脏的带有淫欲的诗词大街小巷的孩童都会背了,你真是把所有文人墨客的风头都出尽了。” “你……你是故意的。” “是你葛东青和娇满楼的拂柳亲自把自己的丑闻公布天下的,和我鲁四娘和干,在你们把这手帕钉在葛府的大门上时,我鲁四娘这辈子的脸都跟着你葛东青丢尽了,你的下作你的龌龊让我鲁四娘恶心。” 葛东青攥着手帕的手开始颤抖,他糊涂了,那弄不清情况了,他对未知的害怕与恐惧让他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你在说什么,什么钉在大门上,什么大街上的孩童都会背了……不是你偷的手帕,我的手帕怎么会在你手里,你不把这东西给外人看,外人怎么会知道呢。” “我鲁四娘行得端,坐得正,我没偷过别人一针一线,包括你葛东青的,你过过自己良心,就你和拂柳那些下作的信多如牛毛,我鲁四娘看过一眼吗?你们脏随你们脏去,可不要脏了我鲁四娘的眼睛。哼!如今你自己龌龊不堪,到怪起了我鲁四娘了,你逛青楼狎娼妓我尚且忍了,你还要休了我鲁四娘,你欺人太甚!我鲁四娘勤俭持家,葛府上下井井有条,在织布坊也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你有什么理由休我?你我虽然没有同舟共济经历过大风大浪,但是也在一个屋檐下做了五年的夫妻,你为了一个青楼里面的妓女黑了心肺,竟然起了休我之心,我实话告诉你,我鲁四娘已经忍你很久了,今日不用你休妻,我鲁四娘休夫!常言道,夫为妻纲,夫不正而休妻,那我鲁四娘今日休夫,我休定你了。” “你……你败坏我的名声,你还要休我?这不就是一方手帕吗?你至于在这里闹吗?”葛东青理亏,这会儿说出的话也不硬气了。 “一方手帕?有胆量你倒是念出来给大家听听啊,你让大家看看,你是多么的急不可耐的想要娶个妓女过门,让大家看看你和拂柳之间有多肮脏。” “鲁四娘,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你还以为手帕上的诗是什么秘密吗?在场的人有几个不知道你同拂柳之间的丑事,有几个不知道你和拂柳的定情诗词。”鲁四娘依旧跪在地上,她用手指着皇上身后的那些大臣,眼神犀利,语言铿锵有力:“你问问你的同袍们,你问问他们对手帕上的诗熟不熟。” 一个个大臣慌乱地摇头,鲁四娘怒了,她缓慢地站起身,走向这些大臣们,她用手指指着他们的鼻子恐吓他们:“皇上在次你们也敢包庇葛东青,你们可知道欺君是死罪。” 惶惶不安的一众大臣全部跪在了地上,嘴里喊的全是‘臣不敢,臣有罪。’ 第 1518章 葛东青执迷不悟 鲁四娘继续逼迫他们:“不想被牵连,就把你们知道的那首肮脏的定情诗词念给皇上听,念给他葛东青听,念给所有人听。” 谁都不敢张口,鲁四娘刚好脚步停在了宋如虹的面前,她指着这个头发花白的三品大员道:“听闻宋大人最为耿直,你可听说我葛府昨日的丑闻。” 先是摇头的宋如虹马上连连点头,皇上在此,他不敢欺君,“知道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那首污秽的定情诗,你可听过?” “……听到一点点。” “那劳烦宋大人说给大家听听,让我们所有人都听听这奉乞的大才子,朝堂的肱骨,私底下的生活是多么的淫乱放荡,轻浮不堪。” 宋如虹被鲁四娘的话震的是头皮发紧,耳膜打鼓,不想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他朝着葛东青拱拱手,恭恭敬敬地说:“葛大人,对不住了。” 然后宋如虹就谨小慎微地背了起来,“人生不过百,常恐与君离。一别三更去,相思使人泣。夜来风作雨,榻上君难觅。孤枕凄凉夜,夜长挥不去。细思平乐喜,夜夜与君聚。葛郎休妻时,与君结连理。千金送嫁衣,妆奁百宝具。万事皆已齐,待君求旨意。臣……就知道这些了。” 万敛行震怒,“葛东青,经历了上次一事,朕以为你有所悔改,想不到你变本加厉,你都搬去娇满楼和拂柳过上日子了?堂堂的葛府放不下你吗?谁给你们二人的熊心豹子胆,敢让朕下旨赐婚,朕金口玉言,岂能成全你们。” 葛东青叫苦不迭,这个时候了还想寻求万敛行的庇护呢,“大哥,冤枉,贤弟是冤枉的。” 万敛行看他就有气,这人怎么能这样不争气,“你的诗都家喻户晓了,你还狡辩。” “大哥,冤枉啊!宋大人念的诗不是臣弟写的,是拂柳写的,是她写完绣在手帕上送给臣弟的,臣弟冤枉啊,不信大哥可以过目,这上面有落款,写的清清楚楚,臣弟哪敢请旨要您赐婚啊!” 万敛行一摆手,“算你识时务,不过看那东西朕不看,朕怕污了眼睛。” 万敛行这心里膈应着呢,青楼女子绣的手帕他怎么能看。 随影不嫌事大,他跑过去把葛东青手里的手帕夺了过来把落款指给皇上看,“皇上您看,铁证如山,冤枉葛大人了,这东西是拂柳写的。” 万敛行白了随影一眼,他又不聋,他怎么能听不出那是谁写的呢。他看向鲁四娘,“四娘,因为一方手帕,你就要休夫?是不是过于唐突了。” “皇上,是葛东青嫌弃我在先,他骂我是老黄花,是泼妇,他向拂柳许下了誓言,一定会休了我娶拂柳,我鲁四娘不是不识趣的人,臣妾自愿离开葛府。” “东青,你是斯文人,怎么能骂鲁四娘这样的话?这话怎么能出自你口。” 葛东青狡辩,“皇上,我没有。” “你还狡辩。”鲁四娘从身上又掏出一方手帕,双手呈给皇上,随影嘻嘻一笑,拿走了手帕打算给万敛行看,万敛行心中怒火中烧,一块手帕还没解决呢,这又弄出一块,他大声道:“念!” “噢,好嘞。”随影也学着宋如虹的样子对葛东青拱拱手,道一声:“葛大人,对不住了。”然后他清了清嗓子,捧着手帕富有感情地念了出来:“家中一朵老黄花,人老珠黄仍泼辣。娘子只需耐心等,早晚娶你进葛家。” 万敛行捏着自己的眉心片刻,最后问葛东青:“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嗳噫,大哥您可要为臣弟做主啊,这不是臣弟的本意,是那日臣弟酒后发的牢骚,哪知被拂柳随手绣在手帕上了,臣弟冤枉啊。” 牢骚?牢骚大抵都是真心话,一个是妙龄女子,一个是比葛东青还要大上三岁的女子,与拂柳比起来,四十多岁的鲁四娘可不就是昨日黄花了,葛东青作何解释都没用,万敛行的心中早有定夺了,不是别有用心谁会把这种羞辱人的话绣在手帕上欣赏。 万敛行目光微凛,含威不怒,眼底透着无奈,“东青,四娘是你的结发妻子,性子位刚烈知书达理,你怎能同青楼女子这样糟践她呢!你想纳妾,可以与四娘商量,何须休妻,那两块手帕上写的是好东西嘛?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东西怎么能钉在自己家的大门上呢?你和拂柳要把四娘至于何地啊,四娘是朕钦点的织布坊管事,是朕的臣子,朕对她颇为器重,你怎能如此欺她,欺她之前你有考虑过朕吗?” “大哥,真的是冤枉,那手帕不是臣弟钉在家门口的,臣弟哪能干出这等的事啊。” 万敛行晃晃手里的扇子,示意他住口:“东青,不要解释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嫌丢脸,朕这个当大哥都替你臊的慌,这手帕为何出现在你家的大门上除了你和拂柳,还能有谁,总不会是四娘干的吧,你们用这种手段逼走四娘,这手段太卑劣了,为了长相思守,你们脸面都不顾及了,可人家四娘还要脸面呢,你们打算把四娘置于何地啊!” “大哥,不是拂柳,臣可以作证。” “你呀你,叫朕说什么好,你竟然被一个拂柳迷惑的不分是非了,事已至此你还在替她说话。” 不是为了维护自己仁君贤德的形象,万敛行手里的扇子早就恨铁不成钢地抽到葛东青的身上了,葛东青已经昏庸的脑子里面全是拂柳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弃自己的发妻于不顾维护拂柳呢,万敛行真想把他抽醒。 此时万敛行已经明白鲁四娘为什么要用马鞭抽葛东青了,这个人是贱皮子,欠抽,看他这副执迷不悟的死样子,他都想夺过鲁四娘手里的鞭子抽他了。 “臣弟这两日都跟拂柳在一起,她没出过娇满楼。” “你还有脸说,你都不回家了吗?”万敛行彻底的想打人了,亏得葛东青还自称自己是个斯文人,这话也能说的出口。 第 1519章 给葛东青行刑 “回皇上,葛东青已经把自己的朝服都搬去了娇满楼,在府上臣妾一个月也见不到他几面。”鲁四娘要笑不笑开始火上浇油,她今日倒要看看这位皇上还能如何包庇葛东青,葛东青是什么货色,他不信皇上不知道。 当着众臣子的面,当着喊不公的鲁四娘的面,万敛行岂能动偏私之心,他脸一黑,高声呵斥葛东青,“岂有此理,葛东青你放肆,朕没想到你能犯浑到这等地步,鲁四娘你不放在眼里,奉乞的律法你也不放在眼里吗?” “大哥,我和拂柳是两情相悦,惺惺相惜,求大哥成全。”葛东青垂死挣扎,他想抓住这次机会把自己和拂柳的事情办了,他想给拂柳一个名分,同时摆脱悍妇鲁四娘。 葛东青那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万敛行一清二楚,但是他不会成全他,身为奉乞的开国大臣,无端休妻乱了礼法,坏了朝纲。 “东青,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冥顽不灵,执迷不悟,休妻朕不同意。” “大哥,我倒是有心纳拂柳为妾,四娘不干啊,说出身低的不许进葛府的大门,拂柳也不干,她不甘居于人下,不过臣弟懂拂柳,她才情出众,学富五车,不能受屈,大哥,我和她心心相映心意相通,我们二人想厮守一生,还请大哥成全。” “冥顽不灵,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葛东青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冲上来两人给他行刑了。 一板子下去他没叫,第二板子下去他也没叫,等第三板子下去他意识到他被打板子了,他眼睛用力一睁,额头卖力向上一挑,“嗷”地一声他晕死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晕厥让正在给他施行的人措手不及,他们没下死手,他们有揣度圣意的能力,皇上没让他们往死里打,他们就用了五成的力气,五成的力气还不至于把一个大男人打晕死过,他们打的是这人的屁股,不是头,这人为什么晕了? 二人赶紧禀报,“启禀皇上,葛大人晕死过去了。” 万敛行一听,当即叫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宫门口,尚汐看着一匹黑马笑了起来,“它怎么在这里?” 程风没认出这匹马来,“这是谁的马啊?” “鲁四娘的啊。” “不能吧,鲁四娘昨日家里出了那样的丑事,她怎么可能出门,这个时候她应该躲在家里避风头吧。” 尚汐指着马头上的那撮白毛道:“你看她脑门上的白毛,就是四娘的马。” “哈哈哈,脑袋上有白毛的马就是四娘的啊?” “你忘啦,‘黑衣青丝簪白花’,说的就是这匹马,没这匹马,鲁四娘也不可能与葛叔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这等的孽缘啊。”出了昨日那事,本就看不上葛东青的尚汐,这会更反胃了。 “媳妇你别说……你不提我还真没认出这匹马,它确实是四娘的那匹黑马,可是她进宫做什么啊?诶?媳妇,鲁四娘不会是状告葛叔吧?要是这样那可有意思了。” 尚汐此时也是眼睛一亮,拉着程风的手就小跑起来,“快走,这会儿去了没准能赶上热闹看,这葛东青也太混了,我要是鲁四娘,我打断他的腿。” “媳妇,女人都这么狠吗?” 尚汐拉着程风一边跑一边说:“打断他的腿都是轻的,你看看葛叔都干了什么,生活糜烂,灭妻宠妓,贪酒好色,荒淫无耻,他是少见的无耻之徒,我看就应该给他上刖刑,砍断他的双脚,让他从此走不去娇满楼。” 程风听了之啧舌,嘴里喃喃道:“媳妇,你可真狠啊,还好你相公我洁身自好,不然现在可能都没有脚跟你一起奔跑了。” “哈哈哈哈,你识时务就好。” 等他们二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终究错过了一半的好戏,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葛东青,身边还有个郎中在给他把脉,他们就知道万敛行已经给葛东青上刑了。 万敛行威严地端坐在一把椅子上,身后站着一群面色紧张的大臣,程风凑到万敛行的身边,把手搭在了万敛行的肩膀上,殷勤地给万敛行捏了起来,“小叔,怎么了,咋还出人命了呢?” “打晕了,看来这板子今天不能再继续打了。”万敛行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场的都能听见,这话看似是说给程风听的,可是大家心知肚明,这话是万敛行故意说给他们听的,万敛行已经表明了态度,他不想打葛东青板子了。 不过也能体谅,毕竟这人是皇上的义弟,还是开国元勋,小小惩戒即可,伤他性命可不是万敛行的本意,并且大臣们逛青楼的人数不少,万敛行也都了然,不是情节严重的,万敛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臣也得有点风流韵事不是嘛,就比如风雅的葛东青,不去风月场所,如何宣泄他一身的才华啊。 “打了几板子这人就晕了?”程风好奇,他一直观察着几丈开外的葛东青,这人身上遍满了鞭子抽打过的血痕,屁股上有没有伤他看不到,因为被人挡住了。 “二十大板才打了三板子人就晕了。” “呵呵,三板子就晕了?葛叔的身子骨也太弱了吧!” 站在鲁四娘身边的尚汐闻言开口道:“小叔,我葛叔什么罪行啊,要打二十大板?” “逛青楼,狎娼妓。” 尚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仿若自言自语地说:“这是触犯了奉乞律法吗?我第一次知道,逛青楼狎娼妓要打板子,而且是打二十。” 鲁四娘要笑不笑地搭话了,“律法可不是这样写的,像葛东青这样情节相对比较严重的要打板三十。” 万敛行闻言也装起了糊涂,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大臣,“宋大人,你说说律法是怎么写的?大板是打二十还是三十。” 官场顺遂的宋如虹一把年纪了今日处境竟然如此窘迫,这些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第 1520章 太子害我 宋如虹思来想去他只得再次对不住葛东青了,他照本宣科地说:“回皇上,轻者三十,重者五十,情节特别严重者直接杖毙。” 万敛行不仅点点头,他还能装作若无其事,“那就照律法办事,三十大板一下都不能少……四娘啊,东青这样子今日也无法行刑了,你把人带回去吧,等他醒了再执行也不迟,朕还有要是和大臣商议。” “皇上,臣妾是要与葛东青和离的,不是接他回府的。” “和离朕不答应,你回去吧,有朕在,你正妻的位置谁也撼动不了分毫。” 这个时候万敛行派出去到城东乐坊前去请人的宫人回来了,乌乌泱泱一大堆,穿的更是色彩斑斓,耀眼夺目。 程风给万敛行捏肩膀的手都僵住了,然后又卖力地捏了起来,“小叔好雅兴啊,和大臣议事都得听歌舞!” 疲于解释的万敛行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位穷奢极欲荒淫无度的昏君,他只得解释,“水部郎中洪辙开今早进的宫,朕中午要同大臣们一起用膳,所以请了乐坊的人。” 万敛行真不想说这是葛东青的提议,他也庆幸刚才大殿之内的那波歌舞全都撤离了,要是被他的侄子和侄媳妇看见,以为他和葛东青臭味相投呢。 程风嘿嘿一笑,“小叔,你不会是传我和尚汐来用午膳的吧。” 万敛行想说他想的美,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你别管朕找你们来是什么事情了,现在有个迫在眉睫的事情要交给你,你……立刻马上……把你葛叔和葛婶送回去。” 万敛行说的一字一顿的,可程风不干,他往回送人不打紧,可这样一个半死不活还不知道什么病情的人若是死在路上,他说的清楚吗!何况他才刚刚进宫,还没弄清楚情况呢,热闹也还没看到呢,他不走。 “小叔,郎中还没看出问题呢,药还没开呢,现在往回送人不妥吧。” 万敛行小声对程风说:“不用郎中看了,你葛叔的病朕就能看,他没病,他这是装死,你给他弄回去吧,朕看他脑仁疼。” 程风始料未及,他伸手指着躺在地上装死的葛东青,又弯腰和万敛行对视,“真的吗?他这是欺君啊,你就这样纵着他?” 程风说话的热气一点没浪费,全部喷在了万敛行的脸上,万敛行抬手把程风的脸推开,“朕能怎么样,杀了他?你葛叔虽品行不端,可他是忠臣良将,他为我们奉乞立下了不朽的功劳,他是朕的左膀右臂,是朕的中流砥柱,这样的人小毛病虽多,但有大才,是国之栋梁。” 看着万敛行苦口婆心的样子,就知道他小叔偏袒葛东青,程风直言不讳,“我看你就是偏心。” “你懂什么,我要是真把你葛叔打残了,遭罪的还是四娘,朕难道还能让他们两个和离吗?你少掺和长辈的事情,赶快把你和葛叔和四娘送回去。” 程风又是嘿嘿一笑,“行,我给葛叔背回去。” 这时尚汐突然看见地上的一块手帕,上面是黑色的刺绣,这字体,这样式她好熟悉啊,“‘家中一朵老黄花’,唉?这块手帕怎么在这里?” 尚汐的一声惊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万敛行。 “这块手帕是罪魁祸首,它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此时的万敛行最讨厌手帕, 看见尚汐大惊小怪的样子,他都想把这手帕直接送给尚汐了。 尚汐捡起地上的手帕抖了抖,她更加的确信这手帕她见过,“这块手帕是我前段时间陪玉华去灵宸寺捡的,后来落到了程攸宁的太子府,程攸宁又给我送来,我让他丢掉,这东西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这时候葛东青一个高蹿了起来,灵巧的像只敏捷的兔子,人中上插着一个银针他也浑然不知,也顾不上这里是什么场合了,他气血翻涌地大声嚷嚷起来:“好呀,原来是攸宁那小子害的我葛东青,我说这东西怎么会用箭钉在我家的大门上呢,原来是攸宁那小子搞得鬼,他这是想知我葛东青于死地啊。” 原本葛东青装死万敛行假装不知,想着一会儿让程风把人扛走,这事也就过去了,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中中途又冒出了一个程攸宁,万敛行看着一脸要找程攸宁算帐的葛东青,问道:“你醒啦?” 葛东青一拍脑袋,看看直勾勾都盯着他看的一众人懊恼不已,刚才一激动他怎么爬起来了?现在趴回地上装死还来的及吗?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万敛行能看他演一场戏,还能看他演第二场吗? 万敛行倒是想放过葛东青,可是葛东青自己不配合啊,他能怎么办,只能秉公执法了。 “来人,既然葛大人醒了,那就继续行刑吧。” “大哥,是太子害我。” “太子害你,朕罚太子,你触犯了律法朕先罚你,你和太子一个一个来,都跑不掉。” 三十大板一下没少,最后还是程风把人给背回去的,四娘被皇上一同给赶走了,尚汐也识趣地跟着一起跑了。 整个大殿就留下一个万敛行和一众心虚到不敢言语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旁边还有一众来自城东乐坊的少男少女在那里候着。 既然出尽洋相的葛东青是被程攸宁所赐,那一直本着公正公平的万敛行这个时候也得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太子顽劣,捉弄大臣,当罚!来人,传太子。” 一听要传程攸宁,大臣们一下乱了阵脚。 他们惊慌失措地开始为程攸宁说各种好话,因为他们想起了风筝事件事发时他们是怎样弹劾程攸宁的了。 那时候他们是你一言我一语,他们义愤填膺,同仇敌忾,他们慷慨激昂,振振有词,那时候的他们恨不得把‘十恶不赦’的程攸宁置于死地。 各式各样对太子的惩处他们张口就来,丝毫不顾及那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小孩,那小孩还不足以判断事情的对错,他还不能甄别哪一个是好人,哪一个是坏人。 第 1521章 夜以继日的找人 可究其根本,风筝事件到底谁对谁错?是太子爱财,还是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有心贿赂小小年纪的太子呢? 大臣们一个个都用手搓去额上的冷汗,那日弹劾太子的情形他们都如梦初醒般记了起来,程攸宁那小孩应该也不能忘吧?毕竟此事从发生到现在还不过一个月有余。 风水轮流转,这回可能到他们头上了,程攸宁能把葛东青戏弄成这样,他们估计自己也逃不脱了,谁也不知道程攸宁到底掌握了他们多少把柄。 假如太子被罚,那太子一气之下不得把他们逛青楼狎娼妓的事情都供出来啊,想想葛东青刚才被打的哭天抢地狼哭鬼嚎站都站不起的死样子,他们就胆寒,那可是皇上的义弟啊,他都那么惨,他们这些人又多了什么呢,何况这个时候皇上还在气头上,不得重罚他们啊。 所以他们能为自己做的就是齐心协力地为太子说好话,求皇上千万别把太子弄来打一顿,太子若是一人受罪,紧接着就会有他们这样的千万人受罪,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最好的办法就是太子好。 此时此刻他们才意识到,太子虽小,那也惹不得,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往往不分年龄的大小。 万敛行知道他们的小心思,他想说你们这些人若是坐得端行得正,还用这个时候在这里瑟瑟发抖吗? 可程攸宁必须得传。 最后就是整个皇城里面都找程攸宁这个人,没日没夜的找,不分黑白的找,夜以继日的找。 在葛府对着葛东青和鲁四娘二人道歉的小两口,这个时候也开始找人了。 大家怀疑程攸宁是因为戏弄了葛东青害怕而躲起来,程风不这样认为,程攸宁从来就不知道怕,他在心里做了一番分析以后,对尚汐说:“这孩子应该不在奉营了。” 尚汐此时还没乱了阵脚,她也在分析,“你说的正是我想的,出动这么多人马,要是人在城里,早就找到了,可是他能去哪里呢?” “先派人去各个城门打探一下,两个小孩骑马跑的,出城很容易引起注意的。” 事不迟疑,程风和尚汐赶紧派人出门打听,一炷香的时辰,消息陆续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其中自然有好消息,据说,程攸宁是昨日从北门跑的,守门的小吏非常肯定,程攸宁在北城郭外垦荒二十多日,程攸宁的人马他们都认识,人不错。 据回来报信的人复述,程攸宁是两人两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的城门,小吏奉承太子还嫌不够呢,自然不敢阻拦当朝太子的人马。 程风盘问回来报信的人:“只有两个人吗?昨日就已经出城了吗?” 始料未及的是,程攸宁不是今天离开的,他是昨日天还未大亮的时候离开的。 “回世子大人,千真万确,不止一个小吏这样讲,守门的那些小吏都看的真真的,天色朦朦胧胧的时候太子就出城了。” 此时程风还没意识到事情很严重,他宽慰尚汐说:“知道方向就不怕了,这孩子可能在北城外狩猎,他昨日念叨一嘴要打猎,我去找人,再派一个人进宫禀报,别让小叔生气了,我找到攸宁就把人给小叔送去。” 尚汐不想在家坐等消息,也一同跟着去了。 程风一路打听一路问,虽然昨日程攸宁出城的时候很早,但是起早务农的流民还是有不少人都看见了两匹马骏马风驰电掣般向北疾驰,马背上的人就是两个小孩。 流民再一联系程风找孩子,大家一口咬定昨日清晨顶着朦胧天色披着朝霞远去的两人两马就是程风的儿子了。 程攸宁离开的那么早,程风是亲眼看着程攸宁出府的,他算算过去的时间,一天多的时间了,根据一路流民给指出的方向,程攸宁显然不是上山狩猎了,这孩子应该是去柴州,柴州十一城,要找两个小孩有点难度。 这个时候程风依旧觉得问题不大,他对尚汐说:“我们回吧,这人去柴州了,追不上了。” 尚汐面向北面那条一直绵延至遥远看不到尽头的弯曲大道,望眼欲穿地说:“攸宁去柴州做什么?要是昨天去的,这个时候也该回了。” “玩耍吧,柴州的烤大雁奉乞第一,儿子应该是去买大雁了,晚点自己就回来了,你别惦记了,我们进宫看看小叔,跟小叔说一声,别让他气坏了身子。” 尚汐一想程攸宁去柴州也不是第一次,她认为自己无需这样警铃大作坐立难安,程攸宁骑的快马,不好追了,这个时候只能等着程攸宁自己回来了。 二人这是今日第二次进宫,第一才进宫遇上的那些大臣早已经屏退离宫,乐坊的男男女女也消失的不知去向。 为了找程攸宁如今闹的满城风雨,程风和尚汐也还找了好久呢,不过他们二人已经知道程攸宁的去向了,这次进宫就是向他小叔汇报程攸宁的行踪,其次还要替程攸宁说说好话,顺便让他小叔消消气。 程风率先开口,“小叔,我刚才去北城外打听了,你孙子出城了,去柴州了。” “朕早就知道了。” “您知道了啊?那您别惦记,您大孙子经常去柴州买大雁,估计玩累了晚上就回来了。” 万敛行冷若冰霜的脸上阴森可怖,他反问程风,“这人是昨天早上走的,晚上这人就能回来吗?” 程风也被万敛行的话弄的心里没底了,“他……他不回来还能去哪里?柴州不远,他玩够了肯定会回来的。” “玩够了会回来?你告诉朕他什么时候回来?”万敛行鲜少发火,这样阴森恐怖的万敛行,极其少见,好像有人动了他的皇位一般。 程风不明所以地看向微微摇头的老管家,老管家轻声说:“在你们去城北打探之前,宫里就得到太子出城的消息了,人已经进入柴州,据报信的人讲,太子从南门入,北城出,大摇大摆的穿过了柴州的十一座城池,过程是疾风骤雨,片刻未停,世子说的那家百年老字号烤大雁的铺面,太子就是从那条街穿过的,瞧都为瞧一眼那烤大雁的铺面。” 第 1522章 征兆 “大雁他都不吃了?那他人呢?攸宁在哪里呢?”如此反常,程风这心里也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老管家谨慎地看了一眼面带蕴怒的万敛行,然后小声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太子骑的是我奉乞最快的马,离开柴州头十一城,直奔常暮郡,要是不出意外,在我们的人马赶到之前,太子已经出了常暮郡了。” “常暮郡,他不但离开了柴州,还去常暮郡,常暮郡也不久留,他到底要去哪里啊?”这个常暮郡程风指路过一次,那时候常暮郡还不是奉乞的地界呢,他想不明白程攸宁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老管家再次小心地看了一眼万敛行,又小声说道:“一路向北,过了文田州,再穿过五履郡,就出我们奉乞的地界了。” 程风和尚汐被惊的双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程风紧张地盯着老管家,“我儿子出奉乞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作死呗!”说完这句气话,靠在龙椅上的万敛行闭上了眼睛。 程风急了,“不能让他出了奉乞,我去追他。” 万敛行瞟了程风一眼,语气不善,好像促使程攸宁一路向北的是程风一样,“朕派出了好几队人马都没追上,你去哪里追?你也不看看他从你们滂亲王府离开多久了。” “追到大阆我也得把我儿子追上,大阆战火纷飞,牙拖人在大阆的大街上横行施暴,那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大阆在抓壮丁,牙拖在抓奴隶,我儿子很容易遭他们毒手的,他们小很容易被害的,我这就去大阆。”程风迈开大步急匆匆的往外走,尚汐小跑跟着。 万敛行大吼一声:“你给朕站住。” 急匆匆离开的人当即定在了原地,程风回头道:“小叔,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时间一刻都耽误不得,得把我儿子找回来才行。” “人不用你追。” “我是他爹,我不追谁追?他去大阆遇害怎么办?他要是遭遇不测我程风就没儿子了,你也没比我好多少,攸宁要是没了,你就没孙子了。” “大阆现在乱的狠,你去不得。” “龙潭虎穴我也得闯,我现在出发,没准半路我就能追上攸宁。” “你们父子两个要气死朕吗?你儿子会飞檐走壁,你会什么?朕已经下旨,各州郡城池全部戒严封锁,不准放出一人一马,朕就不信拦不住太子。” 程风尚汐互看一眼,又默默地坐会了椅子,程风也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了,“小叔,您都把各州郡封锁了,你怎么不早说,看把我急的。”说着程风抹了把脑门上的汗。 尚汐多了一重顾虑,“小叔,您刚才也说了,攸宁会飞檐走壁,封锁各州郡的城池有用嘛,这孩子叛逆,怕不能乖乖地跟着回来啊。” 万敛行说:“已经把随从派出去抓人了,两天之内,朕必须见到人。” 这回轮到尚汐抬手抹汗了,“随从也去抓人了啊?” “世道不太平,不能让太子乱跑,大阆去不得。” 尚汐奉承说:“小叔所言极是,攸宁年纪尚幼,还不知人心不古世道险恶,还好攸宁福泽深厚,从小长在小叔身边,承蒙圣恩有小叔庇护,不然我都担心他能不能健康长大。” 程风看了一眼尚汐,再看一眼脸色已经缓和的万敛行,他又听见尚汐开口了,“攸宁顽劣,小小年纪就想游历四方,这同我和程风脱不了干系,前天夜里我和程风就不该答应程攸宁在王府留宿,想想他在王府留宿无非是为了让那些暗中保护他的人放松警惕,他才有机可乘,倘若这两日攸宁在小叔的眼皮子底下,诡计肯定早早就被小叔识破,怪我和程风愚笨,没有小叔这样的慧眼和智慧,到头来给小叔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聪明的尚汐这个时候已经想通大清早为什么被传了,涉及程攸宁的事情,即使针鼻大小,万敛行也会大动干戈。 看着明显熨帖不少的万敛行,尚汐又说:“小叔,攸宁回来当重罚,姑且不说他偷跑出去,就葛叔家的这丑事被攸宁给捅出来,攸宁就该打,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家险些被程攸宁给搅和散了,还有我葛叔是什么身份啊,他的这些风流韵事怎么能往外捅呢,都是攸宁这孩子给害的,葛叔吃了四娘一通鞭子,有挨了板子,人现在整个有气出,无气进啊,这都是拜攸宁所赐,是他害了葛叔受伤,害了四娘受辱。” 万敛行看看话里有话的尚汐道:“你们放心吧,只要攸宁回来,朕不会重罚他。” “真的吗?”近来对程攸宁接二连三的惩罚,正所谓物极必反,想想程攸宁前天夜里在滂亲王府说的那些话,怎么听都不像往昔了,尚汐担心程攸宁起了叛逆心里,离家出走了。 有此警觉的可不止尚汐一人,万敛行比她察觉的还早呢,想想程攸宁最近的反常,万敛行大概已经知道程攸宁是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离家出走了,他也弄清楚自己最近为什么总是心神不宁了,原来一切早有征兆。 不过他是不会让程攸宁出了他的手掌心的。 “朕耳聪目明还不老不昏,至于你葛叔的事情朕心里有数,四娘受辱,是你葛叔使她受辱,东青被打是他咎由自取,他不干那档子事,太子也不会有机可乘伺机报复,说白了还是他有把柄落在了太子的手上,太子嫉恶如仇,平日里最看不上你们葛叔,得到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只是太子的手段着实有些卑劣,万万不该把那样的东西钉在葛府的大门上。” 万敛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不过今日之事难说好坏,此事至少在朝臣面前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朕今日也训诫了大臣们,不要贪图美色流连烟花之地,触犯王法朕不会手下留情,所以这件事情就暂且告一段落,朕不想在深究了。” 此事没有一个人想要深究,除了鲁四娘。 第 1523章 万敛行不想打葛东青 尚汐道:“小叔,四娘怎么办啊?我看她决议要休了我葛叔。” 尚汐这心里矛盾的很,她看不惯男盗女娼的葛东青整日宿柳眠花,她早已把满口仁义礼智信的葛东青定义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 鲁四娘是多好的女子啊,为人豁达大度,侠肝义胆的豪气义薄云天,试问这天下能找出几个这样的女子啊,不卑不亢,跟着葛东青忍辱负重这么多年,鲁四娘嫁给葛东青算是跳进火坑了,要想出火坑还真就休夫这一条路可走。 此事放在过去尚汐支持鲁四娘休夫,可如今这事情可就难办了!导致葛东青和鲁四娘分道扬镳的始作俑者是程攸宁,这难免让尚汐产生私心。 这二人可以和离,但是绝对不能在程攸宁的推动下和离,俗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葛东青和鲁四娘若是和离了,那罪魁祸首的程攸宁可就缺了大德了。 万敛行直接表明他的态度,而且他强有力的态度不容置喙,“朕不答应她就休不得,说句良心话,四娘这个年纪了,离开葛府日子不会好过,朕记得他比朕还要年长一岁呢,离开葛府她能做什么?孤独终老还是改嫁?她这个年龄还能有什么好人选供她改嫁?倘若她不改嫁,那无夫无子的她晚年得多凄凉啊!尚汐,你有时间都去宽慰宽慰鲁四娘,太子的事情你们小两口不用担心,这人就是跑去天涯海角朕都得给她抓回来。” 尚汐正听的认真,万敛行话锋一转就到了程攸宁的身上,前面说的那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看着万敛行能说出这么多为鲁四娘着想的话,尚汐都要跟着感动了,怎么到了程攸宁这里就变味了。 尚汐用力的吞咽了一口空气,拜他儿子所赐,她那嗓子干巴巴的,跟被刀片割了一样,她在心里慨叹,攸宁可能就是这种被监视被追捕的命了,就万敛行这样的控制欲,换成她是程攸宁估计跑的比程攸宁还快。 “我明日就到葛府去探望。”尚汐早已被万家人磨练出来了,心里虽然勉强,但还是乖巧地应下万敛行交代的事情,可是她着实有点没脸面对鲁四娘和葛叔,往前想一想,人家还去土匪窝救过荷叶呢。 万敛行也看出了尚汐的难为情,此事受到波及的人不少,该惩处的人也不少,念在情节不严重,他都让那些大臣蒙蔽过去了,就连葛东青这三十板子他都不想打。 “你葛叔的这点风流韵事确实不光彩,我这个当大哥的脸上也无光,可是朕又能拿他怎样,轻飘飘的三十大板都扛不住,要是重重的打,他还有命活吗?他是朕的义弟,又是我奉乞的开国元勋,待到我奉乞一统南部烟国和大阆,追随朕多年的人都要封侯拜相,所以鲁四娘跟着你葛叔不亏。“ 万敛行怎么说,尚汐就怎么听,不过万敛行的话她是不会对鲁四娘讲的,鲁四娘对葛东青恨之入骨大失所望,葛东青加官进爵鲁四娘不稀罕,她眼下最迫切的就是和葛东青划清界线。 葛东青也着实过分,每月的俸禄有一大半都进入了娇满楼,这样风流成性的人,封官加爵也改不了他沉迷酒色荒淫无度的本性,到头来还是会拿着银子养娼妓。四娘除了跟他惹气丢人,就再也换不来其他了。 就在尚汐和程风打算离开时,万百钱匆匆的来了。 进屋就问屋子里面的几个人:“怎么回事啊?如今满城风雨都在找太子,攸宁跑哪里去了?” 万百钱是从滂亲王府来的,得知全城的人都在找太子,她就去滂亲王府打探,结果在王府干巴巴的坐了一个时辰都没把程风和尚汐等回去,她只好来皇宫里面打探程攸宁的下落了。 尚汐道:“姐姐,你侄儿可混账了,他和乔榕两人两马朝北去了。” “管他朝南朝北呢,倒是追啊!我今日上街,城里一哄哄的,说的都是攸宁,有凶有吉,众说纷纭,弄的我都心里发慌了。” “小叔派人去抓了,派的都是高手,应该能在他入大阆前把人抓住。”尚汐在心里已经默默地祈祷无数次了,她希望程攸宁立即毫发无损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大阆?” 尚汐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还说了程攸宁近期的种种反常表现,她就差直接说程攸宁可能是因为被过度劳役离家出走了。 随后尚汐又把程攸宁戏弄葛东青的事情说了,说完尚汐还不忘充满负罪感地对万百钱发一句牢骚:“姐姐,你说你这侄儿多混蛋,可是害苦了鲁四娘了。” 万百钱张口就把她的大侄儿摘的干干净净,语气还颇为理直气壮,“葛东青挨打,鲁四娘受辱,与攸宁何干,这不都是葛东青自己作的吗!” 万敛行轻咳一声,“百钱,你若不能好好说话,就哪来的给朕回哪去。” “嗨哟我的小叔啊,葛东青多亏认了您做大哥,这宠妓灭妻就打了三十大板?您可真是公正无私啊。” “你不用阴阳怪气,你们葛叔身子弱,不禁打,要不是为了平息此次风波,朕一板子都不想打他。”万敛行想想葛东青装死哭嚎的样子,就替他窝囊。 “哈哈哈哈,他身子骨弱能怪到别人的头上吗?身子弱就可以不按照律法办事了?小叔您也不想想他为什么身子骨弱。” “为什么啊?” “那是因为他每日出入声色犬马的场所早已掏空了身子,怪不得别人。” “胡说什么!百钱,身为一名女子,不要什么浑话都往外说,有辱我们皇家家风,你葛叔扛不住板子是因为在行刑之前,鲁四娘给他一通鞭子了。” “一通鞭子算什么,无非是皮肉之苦,算他好命关系硬,当朝的皇上是她的大哥,处处包庇他,又娶了一个好脾气的鲁四娘。” “你了解鲁四娘吗?你可知道你葛叔被鲁四娘一顿鞭子打的皮开肉绽吗?” 第 1524章 旧事重提 “那你让葛叔摊上我试试,皮我给他剥下来喂狗。”万百钱脸上虽然在笑,但却透露着一股狠劲,是一般女人身上见不到的。 万敛行用手无声地指了指万百钱,半天才说出话来,“你呀你,无可救药,堂堂滂亲王府的公主,说出的话怎么如此毒辣。” 万百钱哼笑一声,嘴里再次冒出狠话:“所以说我葛叔命好了,没摊上我这样毒辣的女子,我敢保证,他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活不过三天。” 万敛行显然不接受也受不了万百钱这一套霸道的言辞,万百钱跟鲁四娘有往来,他怕万百钱坏了事,遍叮嘱道:“你这浑话别到外面说了,千万别传到你葛叔和鲁四娘那里,鲁四娘正在要和你葛叔闹和离呢,都闹到朕的面前了,气势汹汹的扬言要休夫,此时正在气头上,鲁四娘也是个烈女子,别一气之下真把你葛叔的皮剥了。” “想休夫就让她休啊,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就葛叔那样的,我看直接把他赶出葛府算了。” 万敛行一听自己的侄女说话越来越离谱,便训斥万百钱,“这又是什么混账话,自古哪有女人休夫的,不合礼法。” “怎么就没有休夫的,我万百钱就休过夫,怎么了?我休夫以后过的更好。”大言不惭的万百钱理直气壮,她一点都没把世人的眼光和礼法放在眼里,那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样子把他们万家人骨子里面的那种倨傲彰显的淋漓尽致,不看长相,就看这气势就知道这人与万敛行沾亲带故。 “你还好意思说,礼法都被你给破坏了。” 万敛行心里惦记程攸宁的消息,他训斥人都懒得多废话几句,可是他的好侄女频频‘口出金句’,即使在他面前也毫不顾忌,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万百钱目空一切轻世傲物地说:“礼法算什么东西,腐朽的滥调的礼法早该废弃了。” 万敛行咬着后槽牙再次隔空指了指万百钱,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真是……越来越混账了。” “小叔,您可真偏心,我说几句浑话您就骂我混账,您的义弟把我奉乞的朝堂风气破坏的满目疮痍也没见您如此疾言厉色金刚怒目啊,这朝中大臣出入声色场所的人少吗?那一排排街道里面青楼妓馆数不胜数,哪日不接待几个你们朝廷官吏,要说这逛青楼狎娼妓的第一人,那一定是我葛叔了,他才是开山鼻祖。” 万百钱要笑不笑的样子着实把万敛行气的不轻,这么多年能对付他的还就万百钱一人,如今他都贵为天子了,依旧逃不脱他这个侄女的魔爪和荼毒。 万敛行明显语气缓和了不少,他向一个年迈的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的苦口相劝,阴阳顿挫的语调也令人颇为迷糊,“百钱,我训斥你,你就把你葛叔搬出来让朕倒胃口,我们叔侄几人坐在一起,即使不能谈天说地纵论天下,我们叔侄几个话话家常也总归是好吧,怎么三句话绕不过你葛叔了呢。” 软磨硬泡也对付不了软硬不吃的万百钱,她不吃这一套,今日她要不吐不快,“小叔,我一说葛叔你就横加阻拦,您护他也护的太明显了,您不重罚他也就算了,我说两句公道话还不成吗?” “那你说,朕洗耳恭听。”万敛行正了正身子然后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的,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他倒要看看他这个侄女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小叔,您也不用护着您的义弟,您义弟干的那些风流韵事早已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不过也不是一点好作用不起,他可是成就了不少广大怀春的少男少女们,在这些人中间,我葛叔起到了坚实的‘榜样’力量,那些少男少女之间传递的书信都是摘抄我葛叔同拂柳那柔情蜜意的诗词,造就了一段又一段的‘佳话’。” 万敛行眉毛一挑,脸上的不耐终于换成了惊诧:“还有这事?” “哼,也就您不知道,小叔您可以上街看看,那路还走不稳的小娃娃都能背诵几首他们二人甜蜜的情诗。”万百钱这话有点夸大其词了,那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娃没有几个会背诵那些情诗的,倒是那些走街串巷的半大孩子张口能来上几句,不过这确实不是一个好风气。 “还有这事?这不是败坏风气了吗?”将信将疑的万敛行,脸色终于变了? “哼,何止败坏风气啊,他这是把一城的孩子都带坏了,他荒淫无度、违背奉乞律法,不怪攸宁揭发他,您这义弟除了我侄儿没人敢揭发他,别人哪有这胆子啊。仗着您是他大哥,你看把他猖狂的,就那次,我、皇后、尚汐还有史红角我们几个去青楼喝酒,想见见那被传的神乎其神有绝代风姿和斐然文采不可一世的拂柳,那娇满楼的老鸨愣是不让我们几个上楼,收了我银子,还摆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说什么拂柳今日不接客之类的云云,后来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她才吐露了实情,什么是拂柳不接客啊,是搂上有我葛叔在,我葛叔把拂柳包了。” 这回横加阻拦的人从万敛行变成了尚汐,她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遇上无动于衷的万百钱变得无济于事,束手无策之下尚汐只好直截了当地出言阻拦,她抻着脖子,一边给万百钱打手势,一边低声呼喊:“姐姐,别说了……姐姐,别说了……” 同在一个屋子,万百钱能听到,其他人也同样听的一清二楚。 警铃大作的尚汐怕万百钱旧事重提,那次去娇满楼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被罚了禁足,又罚了做布鞋两千,血一样的教训仿佛昨日一般还历历在目。 尚汐不想节外生枝,现在她所关心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找回程攸宁;第二,鲁四娘不要休夫。此二事不是她所能办到的,要想落实此二事,都要指望那个高高在上、权倾天下、喜怒无常、不讲人情的万敛行。 第 1525章 撤茶送客 所以她想让这个和程攸宁有着四分之一血脉,同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万百钱闭嘴,她不想旧事重提,再次牵连。 万百钱不以为意,“尚汐你别拦着我,我不说,小叔不知道那日娇满楼里面的情形,那日真是气煞我了,我险些动手打人。” 那日的事情万敛行一清二楚,那暗卫已经把事情详述了一遍,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可是他这个硬骨头的侄女不吐不快,赶不走,骂不服,那他就当自己两只耳朵聋了,让她说去吧。 “尚汐,你让百钱说吧,朕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来。” 万百钱又是哼笑一声,然后再说出的话可就不简单了,“小叔,葛叔花点嫖资过过瘾也就算了,他花自己的银子碍不着我万百钱的事情,可是有一点,百钱认为必须杜绝,他出入声色场所,打的可都是小叔您的名号,您可是百姓心里的神,是天选之子,怎么能名声受污呢。” 万敛行的身子一下坐直了,“还有这事?” “我万百钱什么时候对人说三道四过,不信您可以问尚汐啊,那日我们都在场。” 万敛行看向尚汐,尚汐连忙摇头晃脑带摆手,她急于为自己开脱,“我那日醉酒了,喝大了,那日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万敛行狐疑,难道那日派去的暗卫漏听了什么?“百钱你说给朕听听是这么回事。” 万百钱得逞的翘起嘴角,“小叔想听啦?” “行啦,别吊朕的胃口了,说说你葛叔是如何打的朕的旗号。”万敛行思忖葛东青不可能视他的威严于无物,百钱也不是诬陷别人的人,万敛行再次正了正身子,打算一探究竟。 万百钱开口前又是不屑的轻哼一声,然后她才娓娓道来,“青楼里的老鸨非常怕葛叔,她说葛叔是当今皇上的义弟,谁要是敢上楼坏了葛东青的好事,那是会掉脑袋的,你们听听这是什么话,他葛东青嫖娼都要仗势欺人,有他在,其他尔等连拂柳的影子都见不到。” 万敛行把手扶上了自己的下巴,好一会儿才开口,“娇满楼的老鸨因惧怕你葛叔做出此等反应,那也是碍于东青的身份,你要硬说东青仗势欺人,打朕的旗号也不为过,但你葛叔有在娇满楼里面有滥用职权,恃强凌弱、强取豪夺、欺男霸女、伤天害理吗?” 这回轮到万百钱思考了,不多时万百钱张口了,“恃强凌弱、巧取豪夺葛叔自然没有,伤天害理更是不曾,欺男霸女也够不上,他只是霸着拂柳罢了,但也是这二人臭味相投,拂柳甘愿被葛叔霸着。” 万敛行点点,眼神里带着点欣慰,“成,朕今日还能听你说句公道话着实不易,你葛叔要是以权谋私,伤天害理,朕第一个不容他,至于什么拂柳,只要不是东青强迫就好,青楼女子也不能遭霸凌。” 万百钱又是嘲讽地一笑,“拂柳肯定不是遭强迫的啊,他们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那日我们算是见识葛叔那卓尔不凡的风雅,那风骚的小诗被他吟诵的,我当时险些把肚子里面的两壶好酒吐出来。我葛叔那日荣光焕发,神采奕奕,就跟铁树开花、枯树逢春了一般。” “你咋不直接说你葛叔回光返照呢。”万敛行真有些听不下去了。 “唉,小叔您别服,我葛叔精神抖擞的样子你还真没见过,葛叔那日映着烛光,衬着纱幔,伴着琴声,诗情画意的他活得跟做梦一样,他那眼神您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他是那般情意绵绵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拂柳,眼神就跟长了钩子一样死死地钉在拂柳身上,两人的眼神都跟黏住了一般眼中只有彼此,当我们几个不速之客推门而入时,我葛叔都没受到半点惊扰,照旧风骚地向拂柳专情专注的卖弄自己的才学和情谊,诶?葛叔当时是怎么吟唱的?红烛香帐夜生花,袅袅轻纱映腮霞。青丝晓鬓扬其香,诶?后边是什么来着?” 万百钱看向尚汐。 尚汐指正道:“不是‘青丝晓鬓扬其香’。” “那是什么?” “是‘乌丝晓鬓扬其香,忘川秋水共华发’。” 万百钱一拍手,如梦初醒般大彻大悟,“对,就是这两句,这最后一句才是点睛之笔,人家俩人那个时候就要白头偕老共度一生了,所以让葛叔与四娘合离算了,这叫相互成全皆大欢喜,这样放人家鲁四娘自由,我葛叔也会偷着乐,没有鲁四娘震慑他,他大可以每日堂而皇之的纵情于声色犬马之中,想想都替我葛叔快活。” 说到此处,嘴巴干燥的万百钱端起了茶碗打算喝水,万敛行对身边的人说:“来人,撤茶送客。” “是!”呼啦啦上来几位宫人,把万百钱手里的茶碗收走,尚汐和程风的茶碗也一并被拿走了。 万百钱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掌心,轻轻地‘啧’了一声,“我又哪里说错了?茶都不赏我一口,我说这些也是为了您好,为了我们皇家的威严,您这义弟必须严惩,让他认识到错误。” “想喝茶回家去,朕这里不供茶。” 万百钱直立起她傲人的身高,活像一位慵懒的女王,她无所谓地说:“回家就回家,您不欢迎我我回家好了,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小叔您自求多福吧。” “以后少来气朕比什么都强。” 万敛行赶人,正和尚汐的心意,这样的是非之地她片刻也不想久留,远离万敛行就是消灾避祸,尚汐刚准备离开,万敛行就来了一句:“尚汐,攸宁的事情朕会处理,倒是城外的那些露宿荒野的流民,朕日日挂记。” 只要把程攸宁找回来,尚汐甘愿做牛马,“小叔,我一会儿带上陈大哥去见水部郎中洪辙开,看看北城郭外河道布防图的走向,然后再决定再哪里修建村落。” 万敛行略作思索说:“此事有你和陈庆辽操办朕甚是放心,朕记得陈庆辽汤泉建的不错。” 第 1526章 羊肉烩面 听话听音,尚汐听出了点弦外之音,“小叔要建汤泉?小叔要是想建汤泉,我这几日熬熬夜把图纸画了,陈大哥帮忙做预算。陈家遭遇不幸,在逃亡奉乞的路上散尽家财,是玉华变卖了首饰才维持陈家的用度,陈家兄弟务实,这几日正为生计犯愁,要是小叔修建皇宫,陈家兄弟也算有个正经营生。为流民建房,我和陈大哥都是分文不取,所以小叔要是修建宫殿,希望首选陈家兄弟。” 万敛行摆摆手,“奉乞的民生还是问题呢,小叔建什么汤泉,汤泉对于小叔而言可有可无。” “那……”尚汐费解,不建汤泉问这做什么啊?害的她说了一堆的话。 “攸宁那小子人小心大,一个木桶都泡不下他了,朕想在太子府给攸宁建一座汤泉,顺便把太子府的屋瓦都换成琉璃的,挑点活泼的颜色重新装点一下,太子府太沉闷了 ,不像一个孩子住的地方。” 尚汐和程风互看一眼,眼神不言而喻,程攸宁的地位可真高啊,这都离家出走了,万敛行还要给他建汤泉、修府邸。 程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小叔,这不合礼法,您还没建汤泉修宫殿呢,攸宁小小年纪建什么汤泉,要建也是先给您建,我和尚汐出银子,给您这皇宫修上一遍。” “嗨呦,我的好侄儿,你今日怎么那么孝心,前几日好像某人还争抢着要换琉璃瓦吧。” “琉璃瓦是小,汤泉是大,您不用上汤泉谁也没资格用。” 尚汐点头称是:“小叔,我们奉乞虽然战事不断,但我们奉乞境内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您修建宫殿不会有人非议的,您把这事情交给我和程风,出钱出力的事情我们干,您不用操心。” 尚汐心里想,出银子出力算什么啊,只要万敛行把她儿子追回来,她给他重新造一座皇宫她都不会有二话。 “小叔知道你们有孝心,小叔不缺银子,此时不是小叔大兴土木的时候,先把攸宁那小子的汤泉解决,至于其他,都以后再议。” 看来给程攸宁建汤泉的事情是定下了。 可程攸宁本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尚汐哪有心情给他建汤泉啊,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程攸宁身处何处,什么时候能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啊? 万敛行的话就是圣旨,她不从都难,于是给程攸宁建汤泉的事情就这样应承了下来。 而不知道世道险恶的程攸宁还快活的在文田州的街头吃羊肉烩面呢,他夜以继日地赶路,就怕家里有人追来把他抓回去。 看着狼吞虎咽吃着羊肉烩面的程攸宁,乔榕关切地说:“殿下,慢点吃,吃急了该噎到了。” 程攸宁一边卖力地吃着,一边指挥乔榕道:“早上吃的干粮,到这个时辰才吃上午饭,我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你一会儿还得帮本太子叫一碗羊肉烩面,吃饱了我们好抓紧出城,晚上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上饭还不一定呢。” 乔榕这辈子就是替程攸宁操劳的命,程攸宁的饮食起居就没有一件是他操心不到的,“殿下,不差这一会儿,您正长身体呢,必须要吃好。” 饿很了的程攸宁不停地往嘴里扒饭,他满足地说:“羊肉烩面还不好啊,不过这文田的烩面照比我们皇城里面差了一些,肉少菜多,面倒是做的顺滑劲道。” 闻言乔榕笑了起来,“太子殿下,你看这里多穷啊,哪里能跟皇城比啊,文田州在半年前还不是我们奉乞的领地呢,这里早就被大阆的暴政盘剥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如今能有点生气实属不易了,殿下想吃上好的羊肉烩面还得我们皇城里面瓦罐巷的,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烩面,当属天下第一了吧。” 程攸宁咧嘴一笑,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乔榕,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吃个瓦罐巷的羊肉烩面就天下第一啦,等你到汴京看看,我爹爹说,汴京的羊肉烩面才是别具一格、独树一帜呢。” 看着手边的地图,乔榕有些茫然,以前觉得外面好,可他刚跟程攸宁出来两日就被累的人仰马翻,不但吃不好程攸宁还不让睡觉,出门前他是激情高涨兴致满满,随着这无休止的赶路使他又困又乏,他出门前的那股激情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的消磨毁灭,只有程攸宁还带着对汴京无数美好的眷恋孤注一掷一往无前,“……可是殿下,什么时候能到汴京啊?” “前面就是五履郡,出了五履郡就进入大阆地界,作死的大阆已经有一半都是我们奉乞的了,出了五履郡汴京就不远了,只需要再翻过两座郡就到了,只要我们夜以继日地赶路,十日我们准到。” 乔榕不答应,“殿下,绝对不能再赶夜路了,您都两天一夜没睡了,再不休息我们都会被累死的。” 提起睡觉,程攸宁立马打个哈欠,吃在嘴里的面险些掉出来,但还嘴硬地说:“不累,几日不睡觉死不了的。” 乔榕极力反对,“不行,从奉乞到汴京别人都走一两个月,我们是去游玩的,没必要这么急。” 程攸宁看着大街上匆忙走过的一队士兵说:“我怕家里人追来。” 这是程攸宁这次出行的最大顾虑。 “殿下,您不说那两块手帕就能把人拖住吗,再说我们已经赶了两夜的路了,他们怎么能追上我们呢。” 程攸宁坚信地说:“那两块手帕肯定有用,不然我小爷爷早发现我不再皇城了,这个时候还没追来,就说明那两块手帕起了作用,不过此时还不是我们能掉以轻心的时候。那手帕能帮我拖上一时,拖不了一世,为了稳健,我们要抓紧离开文田,到五履郡我们再做休整也不迟。” 乔榕说不过程攸宁,只好饭后跟着程攸宁赶路,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走,他们所处的文田州有城池大小二十八座,他们赶夜路第二日清早也出不了文田州。 第 1527章 洪辙开的别院 当他们牵着马出城的时候,发现高大的城门已经被封锁,程攸宁同乔榕互看一眼,疑惑地说:“我们奉乞多地已经取消宵禁,日夜都可进出城池,这文田是怎么回事,大白日的就把城封了。” 乔榕的心里直打鼓,心里不安了起来,虽然他比程攸宁大几岁,但这不是皇城,遇上问题他也慌,他故作镇定地说:“殿下,您别急,我找人打听一下。” 城门口堆了好多人,都是要出城的,结果全部被守门的小吏有一个算一个的给拦在了城门口。 人群越积越大,要出城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都不知道因为什么被拦在了门口,闹哄哄一片比菜市场还要乱套,乔榕在人群的末尾,他与那道出城的高大城门之间隔着人山人海,他伸着脖子踮着脚听了片刻也没听出个结果。 恰巧有一个气急败坏肩膀上还扛着麻袋的中年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被乔榕一把手扯住了,“跟你打听一下,为何城门封锁不许出城?” 这人摇头叹气地说:“谁知道呢,那守门的官吏说是朝廷旨意,皇城以北的城池都被封锁了。” “都被封锁了?”乔榕的声音变了调,封锁这一道城门也就算了,往北去的所有城池全都封锁了?那这也太巧了吧?难道他们要被困在这里了? “官吏说的还能有假!” 乔榕追问:“那官吏说没说什么时候解除封锁啊?” 这人迷茫地摇摇头,“不知道啊,官吏说他们是奉旨办事,具体为何事封锁城门,什么时候解除封锁一点不透露。” 乔榕还没打听详细,这人便一步三摇头的离开了。 程攸宁扁着嘴盯着不远处的高大城门样子非常不快,他心里大骂流年不利,他的前路竟然被这一道道的城门给堵上了。 乔榕同样很沮丧,但还是安慰程攸宁:“殿下您到一边凉快处等着我,我再去打探打探,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程攸宁点点头,他迫切的想出城。 乔榕艰难地经过人山人海挤到最前面,见到了挡在门口凶神恶煞的小吏,他不敢亮出身份,为了探知更多的讯息,乔榕第一次掏出银子贿赂守城的小吏,“官人,为什么封城啊?” 见了银子,官吏的态度也好了起来,只见他双手抱拳朝着皇城的方向拱了两下手,然后对乔榕说:“我们是奉旨办事,接到封城的信号我们就封城,至于什么时候解封,还要等上面的旨意。” 乔榕这二两银子算是白花了,他没打听到比刚才那个扛着麻袋摇头叹气的中年人再多的讯息。 看着从人头攒动的人群中挤出来的乔榕,程攸宁赶紧问:“怎么样?” 乔榕垂头丧气地说:“和刚才那个中年人说的一样,这一定是出大事了,不然不能封城,这回怎么办啊?我们进退两难。” 程攸宁闻言,嘴角终于变成了一条直线,他一下下地摸着马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我们走吧。” 看着牵马掉头的程攸宁,乔榕慌忙地问:“殿下,去哪里啊?” 程攸宁倒是听天由命了,“先找个驿站休整吧,明日可能就知道因为什么封城了。” 这个时候程攸宁还没意识到封城是因为他小爷爷在抓他。 乔榕闻言倒是有一点点的高兴,他们这一路走来人困马乏,早就该找个驿站休整了。 一炷香以后,两人两马才到了驿站,见到驿站里面的破木床,程攸宁一下子就走不动了,往床上一歪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乔榕和他一样,困意来袭都是和衣而眠。 就在程攸宁睡的昏天黑地的时候,他远在皇城的爹娘跟牛马一样在四处奔波,尚汐离开皇宫告别了万百钱就同程风还有陈庆辽去了洪辙开的临时别院。 宅院不大,但也是三进三出,非常别致典雅。 通报的家丁跑进院子不过片刻,洪辙开就携带家眷出来迎接,这是洪辙开和程风小两口今日见的第二面。 第一面是早上在皇宫里面,不过因为葛东青的风流韵事,他们几个没说上话,这会见面依然少不了两句客套话,洪辙开热情地说:“世子世子妃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程风笑着回道:“昨日才听说你到了奉营,今日就来拜访,叨扰了。” “哪里哪里,你们不来我也打算带着夫人到滂亲王府拜会呢,快,里面请。” 洪辙开虽然笑容满面,但是也还在蒙圈的状态,皇上本来要给他接风洗尘的,结果弄的一团糟,后来皇上为了公平公正,要惩罚太子,他们在皇宫里面整整如坐针毡两个多时辰,皇上派出的人马也没找到太子殿下,这样皇上才放他们这些人回来,饭没吃到,乐坊新编排的乐曲也没听到,倒是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 洪辙开一边热情地往里面招待登门拜访的几个人一边在心里揣度,太子都失踪了,皇城也被翻了好几遍的,至今还未得到半点风声,这太子到底是有下落还是没下落,这俩人不去找人怎么到他这里来了。 待到几个人全部落座,又经过程风的引荐,洪辙开才知道他们几个人前来的目的,也弄明白了那个朴实无华的人不是他们的跟班,而是在建筑方面很有成就的陈庆辽。 得知他们几个人的来意,洪辙开找出了北城郭外河道的布防图。 洪辙开手里的这幅图可是要比尚汐手里的那幅有价值多了,她若不是奉旨来的,这东西她是看不到的。 尚汐和陈庆辽认真比对一番以后,在自己的那份图纸上做出了几处标记,弄好这些还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在几个人闲说话的时候,洪辙开终于开口了,“你们刚才又进宫了?” 程风笑着点点头:“小叔心系北城郭外的流民,让尚汐和陈大哥为他们建村筑房,我们片刻不敢耽误就同建筑丰富的陈大哥前来请教。” “皇上仁德,是奉乞之福,百姓之福。对了,太子找到了吗?” 第 1528 程攸宁出门游历 程风尴尬地一笑,随即故作轻松地说:“跑出去游历了,已经派人追了,估计这几日就回来了。” 洪辙开刚来奉营城,还不了解太子的行事风格,但是因太子引发的风筝事件可是轰动了整个奉乞,要不是处理的及时妥当,足够后人世代诟病了。 今日太子又弄出了一桩手帕事件,通过葛东青门上的那两块手帕,洪辙开已经在心里有了猜测,他想太子肯定不是出去游历了,这是干了坏事跑出去躲灾了,顽皮的小孩不都这样嘛,他回想一下屡次闯祸的小儿子洪允聪还不是同程攸宁一般,只要闯祸就溜之大吉,然后家里翻天覆地的到处找,找不到就得等他儿子饿了的时候自己跑回来了,只是太子身份尊贵,皇上又龙颜大怒,大有掘地三尺也要把太子揪出来不可。 洪辙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他有些奉承的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太子壮志凌云志向高远,小小年纪就有游历四方的真知灼见,如此过人的胆识和意志力是常人所不能企及的,下官佩服啊!” 说完这话洪辙开心里又冒出了一个想法,程攸宁回来不会又被打板子吧?看皇上隐忍不发的怒意应该不会饶了太子吧? 程风哪承受得住这样的奉承,他儿子除了吃喝玩乐还知道什么啊?眼下他最不想提的就是他那不知身处何方的儿子,想到程攸宁他就是一脑门的官司,借着着急去北城郭外之名,程风他们几个早早就离开了洪府。 洪久同的闺房里面,丫鬟静静正给洪久同孜孜不倦地做着汇报。 “小姐,世子和世子妃走了。” 正在等消息的洪久同闻声坐直了身子,焦急地盯着丫鬟静静,“这么快就走了?说了什么?太子找到了吗?” “说的都是城外流民的事情,不过太子有下落了。” “他在哪?” “世子没具体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太子并不是无端失踪,太子他是出去游历了。” “游历?”,洪久同存疑,“他才不过九岁就出去游历了?” “太子可能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吧,别的小孩九岁出去可能就是乞讨,太子出去肯定是游历啊,滂亲王府的世子说的还能有假。”静静的语气十分地笃定,她坚信太子是出去游历了。 自打程攸宁成为了太子,洪久同这个贴身丫鬟就对程攸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观,她为她们家小姐感到高兴,想不到她家小姐竟然是凤命,以后可是要当皇妃的人,每每想到此处,她都替她们家的小姐感到神气。 可她哪知道她们家小姐此时心里的忧愁。 “太子不会出事吧?遇上坏人怎么办?” “小姐不必挂心,他人小鬼大不会有事。” 洪久同刚刚还耸着的肩膀忽然耷拉着,身子也跟着微微堆缩,她呐呐地说:“可他毕竟是个小孩!” 静静见状来了点子,“小姐,要不我去涅王府问问咱家大公子,大公子应该知道的比较多。” 洪久同摇摇头说:“不要去叨扰哥哥,也不要刻意打听,太子要是回来了,整个皇城都会知道。” 丫鬟静静用手指搅着手帕,“那倒是。可是小姐,你刚才那么关心太子,这会儿又变得如此冷漠,太子可是你未来的夫君,你到底关不关心他啊?” 洪久同不是关心太子,她只是单纯的在意太子的死活,太子失踪遭遇不测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她已经是适嫁年龄,奈何她小小年纪的未婚夫还没长大,可这人终究会长大成人,待到程攸宁到了娶妻纳妾的年龄,尚使她心里有千万种不满也改变不了她给程攸宁做妾的命运,这婚事是皇上定的,皇上金口一开,此婚约永远作数。 程攸宁平平安安的活着她还能给太子做个侧妃,要是程攸宁出事了,她还能许配给谁? 在她家人的眼里,她嫁给谁都比不过嫁给太子,太子身份尊贵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朝一日登上大宝,她顺理成章的当上皇妃。 身为大臣的女儿,王爷的妹妹,她还有何不满足呢?嫁给程攸宁就是她最终的归宿了,任谁也改变不了她的命运,也没人想为她改变。为了家族,为了洪家门楣,父兄的颜面,包括她自己也不想改变。 整个奉乞,上至王侯将相达官显贵,下到贫民百姓,没有人不羡慕她的这桩亲事,多少大臣之女商贾之后曾一度挖空心思、处心积虑的想要嫁进皇家最终都夙愿难圆、求而不得啊,她这样的好命只能不让人眼线呢! 因为她的婚事,她父母双亲不知多么的快心遂意、大喜过望。每次提起这桩亲事,她的双亲都骄傲满满、洋洋得意的笑的合不拢嘴,就连她那温文尔雅和风细雨的兄长涅王爷也对这个目无法纪、狡诈顽劣的太子赞不绝口。 全家一致认为没有比嫁给太子更好的婚事了,整个洪府上下,男女老幼,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一致认为她的命太好了。 可是又有几人知道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却成为了她命运的枷锁呢! 有了这门亲事以后,逆来顺受的她曾经也做过无数次的畅想,畅想自己嫁给一个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人,两人志同道合相濡以沫的携手到老那该多美满。 她也曾放低身段的假想,要是不能嫁给情投意合的男子,嫁给一个年龄相仿,略有才华的普通人携手共度一生,会不会也比找个小丈夫要好呢? 她的小丈夫屈屈黄口小儿就已经定下了三门亲事,待到他成年,此人不得妻妾成群吗?他日登上大宝,太子岂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一个容颜已去青春不在的人是不是从此躲在深宫大院里面愁肠百结暗自神伤,从此以孤独为伴了此残生。 韶华易逝,红颜易老,正当她芳华正茂妙龄绝代时候无人问津,美人迟暮谁还记得她不值得一提的容颜啊。 第 1529章 回宫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黯然销魂、泫然欲泣,仿佛看见了自己悲惨的命运,孤苦的未来。 与程攸宁结亲那会儿,她数不清自己自怨自艾地痛不欲生的哭了多少次,这桩她高攀的亲事不但没给她带来无限的向往,反而使得她早早遇见了自己凄凉孤苦的未来,直到程攸宁毫无征兆的被册封为太子,她依旧摆脱不掉将来凄苦的命运。 可得知全城都在寻找太子的时候,洪久同还是收紧了心脏,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太子快点被找到,不要再接连不断的闯祸了,更不要遭遇什么不测。 暗自关心惦记程攸宁安危的这些人哪里知道此时的程攸宁正在驿站里面呼呼大睡,他从耀眼的下午睡到夕阳西下,又从夕阳西下睡到了夜幕降临,他送走了漫漫长夜迎来了正午时分,他像一只小懒猪一样,撅着屁股抱着枕头沉迷于自己的美梦之中。 突然他动动鼻子吧唧了两下小嘴,闭着眼睛呓语道:“乔榕,你买烧鸡啦?” 乔榕闻声缓慢转醒,动动自己被程攸宁压的跟断了一样的大腿说:“殿下,我还没醒呢,哪里有烧鸡……” 话音未落饥肠辘辘的乔榕也动了动自己的鼻子,“殿下,好像真的有烧鸡诶!” 就在一瞬间主仆二人猛地从床上弹跳起来,那不容忽视真实存在的香味让他们惊觉屋子里面进来人了。 程攸宁飞起一脚就踢向倚靠在床头的男子,男子身轻如燕眨眼之间从床头换座到了床尾,还是懒洋洋的往那里一靠,嘴里说出训诫的话:“臭小子,真是大逆不道,连师父你都打。” 程攸宁定睛一看,激动不已,他兴奋到大喊大叫,“师父,你咋来了?” 随从那双死鱼眼毫无波澜地看着自己手舞足蹈的徒儿,“我不来你岂不是到汴京了。” 睡饱了的程攸宁眼睛亮闪闪的,他惊喜不已,还不知道他师父此行的真正目的:“师父,你是如何知道我要去汴京的?” “通过你的路径和你那跟逃命一般的赶路,谁猜不出你的那点小心思啊。” “师父你来的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汴京。” “呵呵呵……你以为师父是来护送你去汴京的?” “不然呢?” “我是奉命抓你回去的。” 程攸宁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地说:“我小爷爷知道我要去汴京了?” “呵,你当这是秘密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程攸宁往随从的身边凑了凑,心虚的问:“师父,您来之前我小爷爷有没有说什么啊?” “你想打听什么啊?” “师父,我小爷爷有没有说回去把我怎么样啊?” “这个倒是没说,不过你的消失可是在皇城里面掀起了轩然大波,皇城上下都在找你呢。” “都知道我要去汴京了?” “那倒没有。” 程攸宁失魂落魄地顺口一说了一句:“那就好。” 其实他也不知道好在哪里,他只知道自己的计划全部泡汤了,他如此秘密筹划半个多月,还是没能走出他小爷爷的手掌心,那颗朝气蓬勃放荡不羁的野心这个时候也泄了气。 程攸宁小嘴一扁,吧唧往床上一躺,失望委屈全来了。 随从用手弹了一下程攸宁的脑瓜顶,呵斥道:“给你们买了烤大雁,吃完我们好赶路。” 程攸宁翻身又爬了起来,他惊喜地说:“是烤大雁?不是烧鸡嘛?” “你自己看啊!” 早就奔着桌子上的烤大雁走去的乔榕笑着说:“殿下,你昨日没吃到的烤大雁,今日如愿以偿了。” 程攸宁咕噜咕噜直响的肚子已经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快拿过来,本太子已经错过了两顿饭了。” 吃上烤大雁的程攸宁彻底满足了味蕾,他把刚才的不快忘记了一半。 但在他们出门返程的时候,程攸宁听到了城里百姓的欢声笑语,她们口中议论的是城门解封的事情。 程攸宁皱起了眉头咒骂了一句:“真不是时候,本太子想要出城的时候他们把城封上了,本太子要打道回府了,城门开了。也不知道这是哪个狗官的意思,别让本太子知道他是谁,不然我断了他的腿,让他误了本太子的事。” 随从魔性地一笑,“哈哈哈哈,这仇好像不好报,封锁城门是你小爷爷的意思。” “还真是我小爷爷的旨意啊?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哈哈哈哈,不封锁城池,怎么能拦住你啊。” “就为了抓我,我小爷爷就下令把城池给封了?”程攸宁震惊之余是难以置信,“这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了吧。” 随从淡笑不语地走到了前面,留下一对垂头丧气的小孩在后面窃窃私语。 当他们回到皇城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以后了,马背上的程攸宁锐气不减分毫,看见自己十亩田地里面有好多小孩出没他拉紧缰绳,朝着那些小孩凶神恶煞地高声喝道:“那是我的田地,你们在做什么,都给我滚出来。” 七个小孩见马背上的人是这块田地的主人,匆忙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解释,“我们没有糟践你的田地。” “还敢狡辩,是不是想让我把你们打的满地找牙才肯交代实话。” 有个小孩手里还拿着草呢,他展示给程攸宁看,“你看,真的是给你的田地拔草。” 程攸宁质疑他的话,“我们都是素人,你们为什么要帮我拔草,你们一定是别有用心,说,不说我可下马打人了。” “不要不要,你爹娘帮我们张罗建村筑房呢,我们想报答他们,知道你是他的儿子所以给你的田地拔草。” 程攸宁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看我爹娘的面子,我爹娘在哪里建村筑房呢?” “西边五里外。” 程攸宁眺望远方,看不到父母所在的位置,“师父,先去我父母那里看看吧。” “回宫,你小爷爷等着你呢。”随从的马跑了起来。 程攸宁只好努努嘴立即跟上。 第 1530章 装瘸 踏入宫门,乔榕就偷偷地拉住程攸宁的衣袖,他惴惴不安地压低了声音,“殿下,皇上不会杀了我吧。” 程攸宁也忐忑不安,不过他还不至于像乔榕那样惶恐,他顶着压力安慰乔榕道:“没事,你一会儿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就说是我逼迫你跟我去汴京的,要罚就让小爷爷可我一人罚,要打可我一人的屁股打。” 乔榕闻言更不安了:“殿下,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总之我肯定是要挨打的,出门前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这板子挨的不值当,本太子连大阆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被师父押送回来了,真是遗憾。不过也不怕,《太子训》上写的清清楚楚,太子擅自出城不过打板五十,禁足一月,这一个月本太子就当养屁股了。我也想清楚了,在床上躺着也不赖,这样总好过跟着宋挺之下田舒坦。” 大义凛然的程攸宁嘴上说着宽心的话,其实心里也忌惮那五十大板,想想上个月刚挨过大板,这会儿又要被打,他这心里也怯怯的,那棒子打在屁股上是真疼,想到这里,程攸宁的屁股已经提前疼上了,重压之下,程攸宁不知不觉走路看着还有点瘸了。 乔榕知道程攸宁护着他,可是这次能护住吗?他忐忑不安地说:“殿下,假如把事情都推到你身上,那岂不是……” 乔榕的话才说一半,就被程攸宁打断了,“乔榕,你处处都好,就是做事太过优柔寡断了,与其两个人同时受罚,不如我一个人吃苦。” “可是殿下……” “别可是了,本来出去玩就是我的提议,罚不到你乔榕的头上。你就听我指挥,一会儿见我小爷爷,你看我的眼色行事就可以。” 乔榕忽然压抑地哭了起来,“殿下,你这还没挨打呢腿就瘸了,要是被打了板子,你不得残废啊。” 程攸宁看看自己的腿,“我瘸了吗?” “瘸了。” 程攸宁叹了一口气,嘴上照旧说着硬气的话:“我是不怕打板子的,但我的屁股是畏惧板子的。”程攸宁抬手在自己的屁股上拍了拍,“它也是有思想的。” “哈哈哈哈,怕了就说怕了,何必冠冕堂皇地说些虚头八脑的话,你就瘸着进去,你小爷爷一心疼保不齐就放过你了。”说话的是走在前面的随从,他早就注意到两个小孩在后面嘀嘀咕咕窃窃私语了。 闻言程攸宁大喜过望,他兴奋地一拍自己的脑门,激动不已地说:“师父,您算是给徒儿提了醒了。” 于是程攸宁急火火地拉过乔榕,“你别哭唧唧的了,赶快弯腰。” 乔榕吸了吸鼻子疑惑不解地问:“做什么啊?” “背我。” “背您?” 程攸宁信心满满地说:“对,我要一步到位,让小爷爷彻底的心软舍不得打我。” 想到卖惨的方法以后,迷失在得意和窃喜中的程攸宁脸上一扫过去的氤氲,人也不愁了,腿也不瘸了,神采奕奕的他跟有了喜事一般。 身捷似燕的程攸宁一抬腿就爬到了乔榕背上,得意洋洋的咧着嘴笑了个不停,他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以为能骗过所有人,其实前来迎接他的老管家早就看到了他的一举一动,不过老管家还是关切地跑上前来,围着程攸宁开始嘘寒问暖,“哎呦,殿下这是伤到哪里了?” 程攸宁应景地‘嗨呦、嗨呦’的叫了两声,“老管家,别担心,我只是伤了腿了。” 老管家很配合的把眼神放在程攸宁那两条健壮的腿上,满脸满眼都是焦虑和担忧,“哎呦,殿下这腿是如何伤的呀?” 程攸宁的谎话张口就来:“着急回来见小爷爷,不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哎呦,这可如何是好啊。” 老管家一边装作不知所措,一边安排人去请太医,程攸宁见状急了,“老管家,请什么太医啊,我这腿能自愈的。” 老管家装作半信半疑地说:“能自愈吗?” “能!我这身体我最知道,赶快叫那人回来,别去请太医,什么事情都没有去见我小爷爷重要。” 一盏茶的功夫,程攸宁就被乔榕背到了万敛行的面前,人还没从乔榕的背上下来,程攸宁就嘴一扁,眼皮一红,‘啊啊啊’地哭了起来,气力不简当年,只在一瞬间,整个养心殿都回荡着程攸宁悲惨的哭泣声,好像这人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万敛行万万没想到程攸宁回来见他会是这样一副场景,明知道他受伤是假的,哭嚎也是为了躲避惩罚,但是这一招在万敛行这个长辈面前还是起到了作用,万敛行把那些训斥责备的话全部抛在了一边,转而变成了关切询问:“太子为何如此嚎啕?” 过度的真情流露使程攸宁哭大了,想停还有些停不下来,他抽抽噎噎好一会儿才开口,“小爷爷,孙儿想你了。” 万敛行皱起了眉毛,这孩子不应该说自己的腿疼吗?几日不见,这孩子出去一趟还学会虚情假意、欲擒故纵了,他既然不说,万敛行只好自己问:“太子,腿怎么了?为什么要人背着。” 程攸宁伸手一摸自己的右腿,就又委委屈屈呜呜喳喳的哭了起来,声泪俱下的样子仿佛他残了,“小爷爷,孙儿这腿……这腿……啊啊啊……” “腿怎么了啊?是伤了还是残了?” “小爷爷……孙儿没残,孙儿着急回来见您,不慎摔下了马。” 他编个谎话里面都得把万敛行带上,倘若不知道实情,万敛行此时应该信以为真了。 这小孩进屋才不顾片刻,万敛行就被他惊雷一样的哭声震的脑仁疼,他彻底被程攸宁打败,万敛行朝他招招手,“过来,让小爷爷看看。” 程攸宁慢腾腾地从乔榕的背上滑了下来,由乔榕搀扶着慢吞吞地走向万敛行,刚走出三四步乔榕发现了问题,他快速转到程攸宁的右侧,小声说:“殿下,反了,您刚才说的是腿伤了。” 第 1531章 人被追回 程攸宁紧张地与乔榕对视,谎言怕被戳穿的两个小孩,眼皮都在不自觉的飞快地眨着,程攸宁马上走路从左腿瘸变成了右腿瘸。 他们主仆二人的这点小猫腻,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尽收眼底,只是没有人想戳穿他们罢了,包括万敛行,他也不愿意戳穿他们。 物有本末,事有始终,在程攸宁离家出走的这几日,万敛行自省好多次,他意识到对程攸宁的管教太过严苛了。循循善诱虽然收效慢,但是效果肯定比现在好,老管家说的对,万家就这一根独苗,真要离家出走出点不测,以后这皇位真的要改姓了。 程攸宁哭哭啼啼地靠在万敛行的腿边,搂着万敛行的脖子又大哭起来,万敛行直挺挺的后背都被程攸宁给拖弯了,万敛行把他抱了起来放在腿上,虽说很无奈,但是耐心不减,“来,让小爷爷看看。” 万敛行的手刚往程攸宁的腿上一搭,程攸宁就大声高叫,跟杀猪一样,万敛行温和地说:“孙儿,能像你这般哭嚎喊叫的,多数都是骨折的。” 程攸宁得知自己演过头了,马上收住自己嘹亮的嗓子,坚持说:“小爷爷,孙儿的腿没断,就是疼而已。” “能比打板子还疼?从小到大,你挨的板子无数,小爷爷没见你哭过一次,今日是怎么了?”万敛行都在心里慨叹,这孩子八成是戏子转世,不知道实情的一定以为这孩子的腿残废了。 打板子不哭不代表程攸宁不畏惧板子,他之所以哭哭啼啼就是为了逃避板子,程攸宁为自己辩解:“小爷爷,这次不一样,这腿是真疼。” 善于调剂这祖孙二人关系的老管家在一边帮腔道:“皇上,要不请太医吧,老奴看太子伤的不轻啊,刚才老奴就要派人请太医,是太子拦下了老奴,太子坚持要先来见您,太子说,没有什么事情比来见皇上重要。” 万敛行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要是重要,程攸宁能舍得离家出走? 好在这人被追了回来,寝食难安的日子不好过,才短短几日,万敛行体会了好几种滋味。 万敛行故作认真的摸了摸程攸宁的腿,然后说着让程攸宁放心的话:“疼不打紧,养上几日便可痊愈,不需要看太医。” 这人搅的皇宫上下不得安宁,皇城不得安宁,甚至皇城以北的数座城池都受到了波及,总算把人找到了。 老管家知道这几日万敛行对程攸宁忧心如焚,也听出了万敛行不会赏赐程攸宁板子了,可是太子还不知道他的危险已经解除了。 老管家道:“皇上,太子的腿即使不请太医看看,那也应该好生休息,依老奴看还是赶快把太子送到宁心殿养腿吧。 程攸宁一双眼珠子在眼眶里面直打转,他在心里埋怨管家老头,养腿也不能在养心殿养啊,回太子府养腿岂不是更安全。 程攸宁的下巴搭在万敛行的肩窝上,由于刚刚哭的过于卖力,此刻他的小身板还不自觉的一抽一抽的,耳朵却支棱的老高老高,他在等他小爷爷发落呢。 万敛行重复老管家的话:“养腿?!” 程攸宁顿时警铃大作,他听不出他小爷爷到底要不要他养腿,难道他刚才哭的还不够卖力?想到这里,程攸宁开始哼哼唧唧起来。 他还想挤出点眼泪装可怜,可刚才哭猛了,他的眼泪也没有那么方便了,他怎么努力眼泪都流不出,他除了哼哼唧唧来上几声也表演不出别的来了。 万敛行拍拍程攸宁的后背柔声道:“别哭了。” 其实万敛行挺怕程攸宁哭的,他每哭一次,他头疼一回,那震天响的哭声可不是闹的。 程攸宁哼哼唧唧地说:“可是孙儿腿疼。” “腿疼说明你六艺不精,仍需努力。” 程攸宁煞时无语,他从小学习六艺,虽不能说方方面面都十分的精湛,可他还从来没摔下马呢,他后悔找了一个这样的理由了。 程攸宁把脸往万敛行的肩膀蹭了蹭,然后整个人都安静了,刚才生龙活虎的生气少了一半,他嘴里嗫嚅道:“等孙儿的腿好了,一定苦学六艺。” 万敛行说:“不是要苦学六艺那么简单,攸宁,你是太子,你的担子千金重,比不得平常百姓。” “小爷爷,孙儿知道错了,以后不乱跑了,您告诉孙儿如何做,以后孙儿照做就是了,您的身体要紧,切莫因为孙儿的顽劣而动怒。” 程攸宁不是担心他小爷爷的身体,他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他想保全自己的身体不伤分毫,他只能期盼他小爷爷不要动怒了。 “攸宁,《太子训》上早已经告诉你身为一位太子要如何做。朕记得那《太子训》你可倒背如流,为何还要知错犯错呢?你擅自离开这几日可知你的父母双亲有多惦记你,为了你回来不受惩罚你可知你娘在小爷爷的面前说了多少违心奉承的话吗?从得知你离家出走的那一刻起,你的父母就日夜忧思寝食难安,尽管如此,他们还劳形苦心、扶危济急,整日奔波在城外的荒山野岭造福百姓。你要继承父母那淳朴善良、豁达大度的胸襟,不可攻于算计、心胸狭隘、目中无人,你是太子,以后是要登上大宝的,你要知书明礼,仁义豁达。” 程攸宁狡辩,“小爷爷,孙儿不像您说的这样,精于算计目中无人说的都不是孙儿,孙儿的心胸是宽广的。” “那小爷爷问问你,你心胸宽广为何容不下宋挺之?你以貌取人?” “小爷爷误会孙儿了,不是因为他是瘸子孙儿不喜他,孙儿是看不惯他们宋家高傲的嘴脸。官职来的不光彩也就罢了,宋先生还清高的要辞官,这样有骨气为何当初宋家要花银子贿赂我,我年纪虽小,但是在床上养上的时候家师黄尘鸣已经训诫过孙儿了,孙儿也知晓了这之间的利害关系,明面看是他们巴结本太子给我送银子,实则和害我无异,他们的处心积虑想要结识孙儿,所谓什么孙儿也已经了然,无非是想通过孙儿获取功名利禄,孙儿瞧不起这些人。” 第 1532章 程攸宁峰回路转 “你能想通这期间的利害关系,小爷爷自然高兴,不过宋挺之太子太保一职不可免去,男子有几个不想功名加身的,身残志坚的宋挺之比任何人都想入朝为官,一双残腿在旧制面前注定他与科举无缘,花钱买官走捷径是他最后的希望,朕不计较,朕看的是他出众的才华。” 程攸宁反驳道:“他哪里有什么才华,老农的稼穑之术他都未必精通。” “攸宁,你是不是忘了那些流民是如何安抚的?” 程攸宁不言语了,他知道是宋挺之出的主意解决了他小爷爷的燃眉之急,可是他就是不想对他歌功颂德。 万敛行拿起龙案上的一本奏折说:“不服气你可以看看宋挺之给朕上的奏折。” 程攸宁小嘴一抿,慢悠悠地说:“孙儿知道他的字不错。” “小爷爷是让你看他的字吗?小爷爷让你看的是他对朕谈的民生和国策。” 程攸宁懒得看,心里还有点嫌弃,“噢?不会是人生在勤当以力田为先吧。” “你这孩子,不但不尊师,你还不谦虚,这折子上写的可都是国策。” 程攸宁怕惹恼万敛行,只好打开折子虚心地学习了一番,合上折子的时候又应景的说了一堆违心的话。 然后他就听自己的小爷爷说:“知道宋挺之博古通今,是不是以后能踏踏实实的跟他学习了?” 程攸宁敢说不嘛,还不是他小爷爷说什么是什么,见程攸宁点头,万敛行露出了几日来第一个笑脸。 “孙儿啊,还有一件事,小爷爷要和你好好说说。” “什么事啊?” 程攸宁的小命还攥在自己的小爷爷手里,他真的不想跟他小爷爷多聊,他怕言多必失啊! “孙儿,我们皇家也是要脸面的。” “我知道啊,所以孙儿从来不给小爷爷丢脸,我一向都是给小爷爷长脸的。”说着说着厚脸皮的程攸宁就把自己的小身板直了起来,下巴又如往常一样高高地昂着,好像他真为他小爷爷争光了一般。 万敛行笑着捏捏他的下巴,“你陷害你葛爷爷这也是给小爷爷长脸?” 程攸宁一口否定,死不承认,“我没有陷害他。”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整个皇城上下全都知道那两块手帕是你钉在葛府大门上的。攸宁,不要再狡辩了,你是太子,要敢做敢当。” 事情败露程攸宁也不再坚持,“好吧,是孙儿干的。” “那你告诉小爷爷,你是怎么想的呢,为何把那么不光彩的东西钉在你葛爷爷家的大门上?你知不知,上至整个朝野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知道你葛爷爷的丑闻了,你为何要这样害他。” 程攸宁据理力争,“可不是孙儿害的他,小爷爷,您刚才不是也说了嘛,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丑闻怕公之于众,他不与娇满楼的拂柳苟合不就成了,他没丑闻我如何散布丑闻。” “确实是你葛爷爷有错在先,可是你这样一搞等于把他的丑事昭告天下了,这让你葛爷爷的脸往哪里放啊?” “他还要脸?” 万敛行在程攸宁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没大没小。” 程攸宁吃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继续和他小爷爷讲理:“我看他就认了吧,小爷爷刚才不是也说了嘛,这人就要敢作敢当。” 万敛行都被程攸宁给气笑了,“人不大,倒是牙尖嘴利,你把小爷爷教训你的话都搬出来了。” 程攸宁也跟着抿嘴一笑,并且还不怀好意地说:“小爷爷,后来我葛爷爷怎么样啦?” “当然是依照我们奉乞的律法处置。” “葛爷爷可是您的义弟,小爷爷教训他?” “你还是我孙子呢,朕不是该教训也得教训嘛,小爷爷就是这样铁面无私,公平公正。” 程攸宁追问道:“小爷爷是按照哪条律法处置的我葛爷爷啊?” 他所关心的无非是他小爷爷给葛东青上的刑罚够不够重罢了。 “就五十大板那条。” “我葛爷爷扛打不?” “哼,没你抗打。” “我就知道葛爷爷是个怂包。”程攸宁得意的都要翘尾巴了。 “攸宁,你先别得意,小爷爷要说的是你,而不是你葛爷爷。” “说我?男盗女娼的是我葛爷爷诶,可不是您的大孙子,我揭发他也是为民除害,小爷爷当赏赐我才是。” “揭发他的办法很多,你可以写奏折上奏给小爷爷,为何弄两块手帕钉在你葛爷爷家的大门上?你以为这样的小把戏就能为你推延住时间,你及时走到天涯海角小爷爷的人也照样会把你带回来。孙儿,你要时刻牢记,你是太子,是要继承大统的,身为一个太子,你举报你葛爷爷的手段太过卑劣了,小爷爷都替你脸红。你不为你葛爷爷找想,你总的为鲁四娘找想吧,她一气之下不但鞭挞了你葛爷爷,还扬言要休夫。” 程攸宁一听更兴奋了,“正合我意。” 万敛行见这孩子一惊一乍的非常疑惑:“什么就合你意了?” 程攸宁大剌剌地说:“休夫啊!他们成亲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峰回路转,这好事又落在本太子的头上了。” “什么峰回路转?什么好事落你头上了?”万敛行想不出人家散伙了,程攸宁一个小孩能得到什么好处。 程攸宁咧着嘴说:“鲁四娘休夫我就可以娶鲁四娘了。” 真是破天荒了,万敛行丈二的和尚也摸不着头了,“你要娶鲁四娘?” “葛东青没娶鲁四娘的时候孙儿就有此打算,结果被那个道貌岸然的葛东青捷足先登了,不过好饭不怕碗,鲁四娘还得嫁给本太子。对了小爷爷,鲁四娘休掉我葛爷爷了嘛,要是修掉了,我的去葛府接鲁四娘进我太子府。” 万敛行彻底被程攸宁的话震惊道,他不怕程攸宁长大妻妾成群,可是那鲁四娘真的不能入太子府,这人嫁了两次人都不是问题,主要是鲁四娘比他万敛行还大上一岁,程攸宁这是要娶回去一个奶奶吧。 第 1533章 乔榕盗窃 万敛行摇摇头,他不会把万府的消息再透露给程攸宁分毫了,这孩子看不上葛东青也就算了,他竟然惦记葛东青的媳妇。 “朕这几日没听说葛府半点消息,估计是没休掉你葛爷爷。” “葛爷爷可真赖皮。” 万敛行在心里哼笑,过去他还想过,假如那二人真闹的过不下去了,他也许会考虑让他们和离,现如今冒出来一个程攸宁在后面等着的,那葛东青和鲁四娘的亲事永远都别想和离了。 哼,他可不想自己的义弟刚闹出绯闻,他亲手培植的太子紧随其后也搞出丑闻。 万敛行岔开话题,“孙儿,小爷爷想知道那两方手帕是如何得来的。” 程攸宁想也不想地说:“捡来的呀。” “一块是拣来的,另一块是哪里来的?” 另一块,程攸宁眼睛眨巴个不停,这叫他怎么说啊! 万敛行一看程攸宁这这副样子就知道手帕是如何来的了,“孙儿,你都开始行窃了?” 程攸宁还在琢磨如何编谎,乔榕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是我偷的,是我在葛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偷走了他的手帕,此事和太子无关。” 万敛行看着恐慌到牙都打颤还要站出来顶罪的乔榕微微颔首:“朕倒是没看错你,敢作敢当就好,既然你承认自己盗窃,那索性今日你就数罪并罚好了,念你是出犯,朕不重罚你,如有下次,当按律法处置。来人,拖出去,大板伺候。” 乔榕终于认命地流出了眼泪,呜呜咽咽低声啜泣的他头也不抬的被人给拖了出去,徒留一个程攸宁在原地转圈圈。 从万敛行腿上跳下去的程攸宁在这个时候腿也不瘸了,人也不抽噎了。他跑出去两步要把乔榕追回来,想想不对又往回跑,求他小爷爷应该最有效,“小爷爷,别打乔榕了,是孙儿的意思,是孙儿让他偷的手帕。” 万敛行看着急的直打转的程攸宁没有心软,“攸宁,你也该打,看你父母为我奉乞的百姓老形苦心、扶危济急,朕今日不罚你了,你收拾一番,一会儿随朕到滂亲王府看看你爷爷奶奶,朕好些日子没去见他们了。” “我跟小爷爷去滂亲王府看爷爷奶奶,可是小爷爷,少打几板子吧,乔榕不禁打。”程攸宁手足无措地指着大殿外面,想让他小爷爷法外开恩。 “禁不禁打你说了不算,触犯了王法就得受到惩处,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太子身边的人呢,不打不足以服众,不打威慑不了其他下人,当年放他到太子身边可不是让他陪着你胡闹,他没尽到一个下人应尽的本分,朕今日必须罚他,朕要让他长长记性。” 万敛行最后这别有深意的一眼哪是让乔榕长记性啊,这分明是让程攸宁长记性。 程攸宁急的团团转,乔榕做事稳妥从来不出差错,这一次挨板子纯粹是被程攸宁连累的,程攸宁站在大殿内都听见了乔榕挨板子时那痛苦的呻吟声。 万敛行盯着程攸宁的腿看了看说:“朕看太子的腿并无大碍,收拾一番随朕出宫。” 程攸宁只能点头应下。 北城郭外,一群小孩一路追赶打闹的到了程风和尚汐的身边,“世子,世子妃,你们的儿子回来了。” 二人齐齐回头,都是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尚汐急不可耐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孩笑嘻嘻地说:“就刚才,他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了。” “人呢?他人呢?” 小孩挠挠头说:“好像是回宫了。” 程风也问了一句,“确定是我儿子吗?” “是呀,肯定不会错,你儿子脾气可大了,还是老样子。”这小孩刚才被程攸宁凶过,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呢。 程风和尚汐互看一眼,一颗悬着的心彻底落下了,随即程风嘿嘿一笑:“还得是小叔,这么快人就追回来了。媳妇,我想进宫看看。” 尚汐看看站在这里的流民,大家都等着她指挥呢,她是走不开的,不然她也想进宫,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候进宫合适吗。 想到这里尚汐摇摇头说:“你去吧,小叔要是打程攸宁,你看着点火候再求情,别把自己搭进去。” 程风摸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媳妇你算是提醒我了,不过小叔答应你不打攸宁,他应该不会出尔反尔。” 尚汐再次摇摇头,不过刚刚翘起的嘴角还没放下,她儿子回来了,她高兴,“小叔这人反反复复的还好说,还是做好两手准备的好!” 程风又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消自己进宫的念头,他必须看见程攸宁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里才能彻底踏实,“媳妇,我还是得进宫,不然我不能安心做事。” 尚汐看看这里也没程风什么事,这些事情都是她的,不过她认可程风的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也想亲眼看看她这儿子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可是这么多人等着呢,她总不能这个时候把大家丢在这里不管了。 “程风,你进宫看看吧,要是儿子受罚,你派人来告诉我一声。” 听完尚汐的叮嘱,程风笑呵呵的就骑着马跑了,可惜他去的不是时候,在他进宫的时候万敛行已经在程攸宁的陪同下去了滂亲王府了,再一打听,他们已经出宫有一炷香的时辰了,追是追不上了。 程风只好调转马头往家里赶,他心里美滋滋的,万敛行能带着程攸宁去滂亲王府,就说明程攸宁没被罚。 程风快马加鞭,在万敛行刚刚陪他的哥嫂说了一盏茶的功夫,程风满头大汗的进屋了。 “小叔,我追了你们一路,你们也太快了……” 程风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唤他一声爹爹,接着怀里就多出一个人。 程攸宁咧嘴一笑,一点没有一个刚刚犯过错误改过自新的样子,程风仔细一端详,没胖没瘦,这孩子一点没变,程风忍不住笑骂道:“你就不能少作点妖吗,知不知道你小爷爷多替你操心。” 第 1534章 旧制的独特性 程攸宁笑嘻嘻地说:“小爷爷已经骂孩儿了,爹爹就饶恕孩儿吧。爹爹,我娘呢?” “你娘也想回来,只是那么多的流民在那里等着你娘指挥建房,她走不开。” 这时心系百姓的万敛行开口问程风:“风儿,流民骤增,建村落可有难度?” 万敛行整日都在皇宫里,听大臣们汇报的那些都是纸上谈兵,城外如今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未曾见过。 程风在万敛行身边坐下,开始向万敛行汇报:“没什么难度,就地取材,只要大家肯出力,年前都有房子住。” 对建房一窍不通的万敛行继续发问:“就地取材建的是木板房吗?” 他记得几年前为了吸纳百姓到他奉乞谋生,他也让尚汐帮百姓建房子,那时候是有严起廉协助尚汐,她们二人合力,给那些新进她们奉乞的百姓建的都是砖房。 如今严起廉被他提拔至户部之首,大权在握,掌管朝廷的财务和税务,此人再无法分身协助尚汐了。 程风摇摇头:“板材不易得,只有草房省时省力,所以家家户户都张罗盖草房。” “大家为何不到宋挺之那里赊砖瓦?”万敛行因此也皱起了眉头,有砖可用为什么不用,砖房一劳永逸,一套砖房几代人受益,草房的弊端可就多了,虫子啃,老鼠盗,且不说阴冷潮湿,就那漏雨的房顶年年都要修补,废一次力为什么不一步到位盖砖房? “小叔,砖瓦对于普通百姓都是很贵的东西,何况这些流民,他们不敢赊太多的东西,怕还不上。” 从来没为钱发过愁的万敛行在过去从来不关心物价如何,可如今他是皇上,为了民生,他已经掌握了很多东西的物价,比如铁矿,硝石,煤炭,石英石还有粮食,这些都是他最为关心的,可是砖瓦他还未曾了解。 “风儿,砖瓦很贵吗?” 程风说:“小叔,一块砖要十文钱,不过您可别小看这小小的十个铜板,百姓辛苦一日也赚不来几块砖。” 万敛行在心里换算了一番,得出了结论,“那普通百姓之家想要盖一所砖房岂不是要好多年?” 程风笑了,“小叔,在工厂里面上工的人一日才三十文,他们要想盖房子,不吃不喝也要好多年。” 万敛行了然地点点头,又道:“一日三十文,是不是工钱给的太低了?” 万敛行开始怀疑有人在压榨工人。 程风道:“小叔,工钱不低了,过去在大阆,在山上采煤炭的壮劳力才不过三十文,这工钱拿到哪里都是高价了,不低了。三十文钱看着少但是可以办很多事,三十文上街吃肉包子都能吃十个,吃素包子能吃三十个,三十文钱还少吗,那粮食才多少钱一担啊!” 万敛行想了想又说:“那就是砖瓦标价太高了,我们奉乞的砖窑都是公家的,看来有必要让他们降价了。” 程风闻言笑了,“小叔,十文钱一块砖不贵了,在大阆一块砖要十二文钱,在南部烟国一块砖要十五个铜板,数我们奉乞的砖瓦便宜、利民。” 万敛行想的自然和程风想的不同,关心的点也不同,他说:“贵贱与否总得让百姓用的上砖吧,砖不就是用泥烧的吗,那东西才称得上就地取材呢,要多少有多少。” 程风不赞同,“小叔,光用泥也是烧不出砖的,里面也是要加料的,不信您找砖厂的管事问问,降价以后他们的砖还好烧吗,那砖厂里面的工人每日的工钱可不低呢,每年还要往国库上交税银,您总不能让他们做赔本的买卖吧。” 万敛行终于忍不住白了程风一眼,“工钱不低,砖瓦价格不高,而百姓就是盖不起房子,你告诉朕,这问题出在哪里了?” 程风闻言,手不自觉的摸上了下巴,是啊,他小叔不问他还没想过这问题,百姓盖不上房子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一时间程风哑然无语,他小叔的问题他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问题的答案。 万敛行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还在思考中的程风,叹息一声:“你呀……越来越像个商人了,一身的铜臭味,满心满脑都是算计,满嘴的利益得失,张口就是赔钱赚钱这一套。” 这时木榻上的万老爷使劲地咳嗽了一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吸了过去,靠在榻上的万老爷用刚刚万敛行看程风的眼神,回以万敛行,开口的腔调也同万敛行如出一辙:“敛行啊……大哥看你是忘本了,我们万家人上面几代都是商人,你也学过经商,你这才弃商从官几年啊,就把我们万家的老祖宗是做什么的给忘了。看来是我这个作大哥的失职啊,我应该时常的带你忆苦思甜,你才不会数典忘祖。” 屋子里面的其他人闻言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都说病人脾气大,可这个万老爷与众不同,自从他病缠床榻性格变得十分安详,对程风和尚汐也是体谅有加,今日这样打趣数落人更是不曾有过。 万敛行闻言马上改口,“大哥,敛行从来没忘了自己是商贾出身,正是因为朕出身商贾,我们奉乞才特别的重商。” 万老爷哼了一声,“没忘就好,风儿刚才说的也没错,不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扰乱市场行情,大哥知道你现在整日同一伙大臣研究打破各种旧制,很多旧制的存在不一定无道理,该打破的打破,不该打破的不要随意打破。” 万敛行连连点头称是,“大哥所言极是,很多旧制都有它存在的意义,这样的旧制也一直在沿用,想要打破的也是经过多番朝议得出的结果,绝非朕一人独断专行。” 万老爷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你说这话大哥放心,你从小就有主见,有识人断物的本领,也能听进去别人的建议,大哥对你不愁,你一定是一位明君,奉乞也一定会繁荣壮大,只是大哥不能见证这奉乞的繁华和强大的那一天了。” 第 1535章 万夫人真的有话说 万敛行闻言又皱起了眉头,“大哥为何说这样的丧气话,大哥的身子骨早晚能恢复如常。” “我有几日的活头大哥心里清楚,你们无需隐瞒,我提这个不是为了看你们几个愁眉苦脸,大家是想说,你就这一个侄儿,你别整日把他指使的脚不沾地,身不沾家,这都接连多少日了,风儿小两口日日早出晚归的,仔细一问才知道,他俩都要住山上了。” 不等万敛行说话,程风就插了一句:“爹,我小叔整日拿我当二傻子使唤,使唤我还不说,他还骂我,您得为我撑腰。” 万敛行抬手就打:“好小子,朕好久不登门,今日难得出府一次,朕这屁股没坐热,茶未喝一盏,你就开始告状了,你是不想朕舒服是吧。” 程风毫不想让,因为他爹坐在那里呢,只要他爹在,他小叔有八百个心眼子也奈何不了他,“谁让你骂我一身的铜臭味,满心满脑的算计。” “那是骂你吗?”说着万敛行的手使劲往程风的身上招呼,丝毫不顾及他是什么九五至尊,这个时候他心里想的只有解气。自从他登上王位,哪还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和他叫板,一个程攸宁气他也就算了,这又冒出一个程风,即使是万家的独苗,他也得给他们剪枝裁叶,不然程风和程攸宁这对父子都很难按照他的意思茁壮成长。 一个打一个躲闪,屋子里面的老人孩子丫鬟婆子都被这叔侄二人逗的咯咯咯笑。 程风瞪大了眼睛,“您这还不是骂我,您就差骂我丧心病狂唯利是图了。” “胡说,朕是在夸赞你精明,越来越会做生意了,我们万家的生意早晚能在你的手里不断壮大。” 万敛行不打了,程风也不躲了,不过万敛行的话倒是让程风想到了什么,他悠悠地说:“壮大确实是在壮大,可商税不低啊!每年上缴的商税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万敛行道:“我们奉乞鼓励百姓经商,商税自然少不得,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们奉乞的税收是不是比南部烟国的低不少,那大阆国的商更是惊人吧,你们这些商人当知足,商税这东西不是朕定的,这都是户部和市舶司定的,已经非常优待你们这些商人啦,比周边列国的税收都低很多,你觉得每年上缴的商税多,那说明你赚的银子多,你把商号全部关张看看,一份税金朝廷都不会找你收。” 万敛行说的是实话,程风也清楚,但是程风想说的可不止商税这一点,“小叔说的自然有理,商税这些都暂且不说,我就说说粮食,百姓的粮食税都免了,我们滂亲王府为何年年被征收粮食,这难道也是优待?” 万敛行道:“王公大臣都得向朝廷上缴粮食,这有什么异议?” 程风道:“异议大了,别的王公大臣每年上缴两次粮食,我们滂亲王府为何缴三次,前些日子刚打的粮食,还没入库就被官府的人收走了,农忙好几个月,就盼着用粮食填满粮仓,结果我连粮食的影子都没看到。” 风凉话是万敛行的拿手好戏,他张口就来,“那岂不是很好吗,别人都得拉着粮食往府衙送,你这是府衙的人亲自去拉,省工又省力,你该偷着乐呀。” “小叔,您这是强词夺理,我们滂亲王府三座粮仓,如今两座是空的,还有一座也不是满仓的,我费劲巴拉的改良田地,增产创收,回头我们滂亲王府的粮仓里面竟然没有粮食,这不是白扯白吗,这地我种不种还有什么意思。” 万敛行再次抄起手边的扇子敲在了程风的头上,“斤斤计较,堂堂滂亲王府的世子一点都不大气。” “我还不大气,一众王公大臣,谁家的存粮不比我滂亲王府多啊,您没看见我滂亲王府收粮食的那三日,精彩极了,你们朝廷出了不知道多少人,有扛秤的,有记账的,最可恶是,我辛辛苦苦种出的粮食,他们一粒未剩,都给拉走了。” 万敛行闻言笑了起来,“今年干旱,多地征集储存赈灾的粮食,你这粮食小叔不能让你白出,这样,明日你派人去琉璃厂拉琉璃瓦,小叔出银子,给你们滂亲王府换琉璃瓦修葺王府。” “真的?” “君子无戏言。” 就在程风咧着嘴笑的时候,万老爷发话了,“不可,琉璃瓦这东西极其珍贵,滂亲王府怎么能先于皇宫使用琉璃瓦呢,到何时规矩不能破。” 万敛行则是笑着说:“大哥,敛行的皇宫暂且先不修葺了,朕已经下过决心,这批流民的生计不解决,朕不大兴土木。朕刚才想了,流民用不起砖那就让他们自己烧砖吧,几年前我们奉乞的百姓也是用类似这样的方法免费用砖,这些流民虽然还没入我们奉乞的籍贯,但是他们迟早都是朕的子民。” 万老爷再次颔首表示赞同,“敛行说的对啊,都是你的子民,解决民生才是百年大计。” 万敛行说:“朕已经有了想法,朕会让人在北成外建一座砖窑,流民能出人的出人,能出力的就出些力。” 说风就是雨的万敛行当即起身,“哥哥嫂嫂,敛行不在此久留了,敛行要回宫找大臣商议落实此事。” 万老爷很体谅万敛行日理万机的辛苦,他说:“快走吧,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不要老惦记我,也不要老往我这里跑,那些太医院的太医日日都来给我请脉,有事他们早说了。” 这时万夫人急匆匆地站了起来,“唉?不是说好要在府上吃饭吗,怎么这就急着走啊?” “嫂嫂,敛行公务缠身,饭今日就先不吃了。” “不吃饭哪行啊,嫂嫂好久没见你了,还没和你好好说话呢,你怎么就急着走了?”万夫人就差伸手拉住准备离开的万敛行了,她可算得到万敛行来府上的机会,她真的有话要对万敛行说啊。 第 1536章 去琉璃厂 万老爷在一边为万敛行说话:“你没听见敛行有公务等着商议吗,你留他做什么,饭哪日不能吃,话哪日不说,再说你和敛行有什么说的,除了那些家长里短,还是家长里短,敛行哪有时间听你说那些。” 万夫人不满地瞪了一眼万老爷,“我就不能对敛行说点别的?”,她想让万老爷闭嘴,就凭她的面子,万敛行肯定能坐下来听她把话说完。 万夫人的那点心思程风知道,万敛行也猜的到,卧床的万老爷更是了然于胸,一边是想走上仕途平步青云的韩家,一边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万敛行,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韩家的目的太过明显,在他面前也时常有一搭无一搭的表露心意,韩家人是不是当官的料他心里清楚,他不会让万夫人为难万敛行的。 万敛行想早点回宫非常切合万老爷的心意,他连连朝着万敛行摆手往外赶人,“你嫂嫂没什么正事,你赶快走吧,你刚才的主意非常好,就让流民合伙出力烧砖,住砖房比土房强,一劳永逸。” 三言两语万敛行就被万老爷赶出了门。 万敛行走了不打紧,躺在病床上的万老爷可就遭罪了,万夫人对他极其不满,愤怒的眼神恨不得杀死万老爷。 她怪罪老爷放走万敛行坏了她的好事,他们韩家的仕途之路都仰仗她呢,她已经答应了她的弟弟和侄子,肯定让她的大侄子风风光光的入朝为官,韩家的人可都在别院等她的消息呢,被万老爷这样一搅,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人就离开了,她设想的好情节全都被万老爷给搞砸了。 于是就有了出门送万敛行出府的程风和程攸宁回来时正好撞见火冒三丈的万夫人对万老爷发火。 不明就里的程攸宁问了然于胸的程风,“爹爹,奶奶这是怎么了,为何点名道姓的骂爷爷,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是怎么了?” 此时程风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屋子里,程攸宁还在他身后往里张望,聪明的父子二人同时举步不前,有些热闹能看,有些热闹不能看,像这样会祸及己身的热闹非不必要还是不要看。 在万老爷求助的眼神下,大孝子程风果断地退出自己的左腿,转身拉着程攸宁说:“走,喊上陈家小三儿,爹爹带你们去琉璃厂玩。 程攸宁咧嘴一笑,他爹之前说要带他出去玩,看来这是要开始兑现了,可是为什么去琉璃厂?“爹爹,去琉璃厂作甚?我们要是离开了,那我爷爷奶奶怎么办?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爹爹带你去陶瓷厂看琉璃瓦,至于你爷爷奶奶这里我们就不操心了,你也知道,爹爹人微言轻,很多事情插不上手,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们老夫老妻了肯定打不起来,等我们从琉璃厂回来,他们两个肯定不吵了。不过你给爹记好了,别人吵架你躲远点,千万不要搅进别人的战争中。” 程攸宁受教地点点头,“孩儿一定谨记爹爹的教诲,肯定不凑热闹。”说完程攸宁还朝着吵的正盛的屋子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是咧嘴一笑,他问程风:“爹爹,爷爷把奶奶怎么了,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吵起架来也如此的不遑多让,这咄咄逼人的气势倒是爷爷显得落了下风。” 程风哪好意思说程攸宁的奶奶为了韩家的仕途都要疯了,整日和韩家人坐下一起谋划此事,中毒至深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不是程风说,那韩家人除了生意场上叱咤风云,其他的除了娶妻生子还会什么? 现在为了当官,韩家的生意好像都无心做了,一心想着入朝为官,日日撺掇万夫人为他们出力,不过万夫人这样发疯也是她自己愿意,她想帮她的娘家人,她想她的娘家人身份显赫,门楣高照,她想她的娘家出几个大官,可这官能这么好当吗,即使是万夫人举荐,那这人也得有真才实学吧,不然怎么能入了万敛行的眼。 见程风不说话,程攸宁又笑嘻嘻地说:“照奶奶这样大喊大叫,不出一盏茶她就累了。” “对,吵不了多一会儿就会偃旗息鼓。” 离开这里的这对父子哪里知道,他们走后万夫人整整和万老爷吵了半个时辰,而且是万夫人单方面的吵,在其后面的好些天,万夫人都不理万老爷了,因为万敛行阻碍了他们韩家的仕途之路。 程风和程攸宁在滂亲王府的门口等陈庆生,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这人才出来,“风子哥,下人说你找我。” 程风看着走路还都打晃的陈庆生心里有些担忧,“别日日在家闷着了,带你去琉璃厂转转。” “琉璃厂?”这个时候陈庆生才看见程风身后站着的程攸宁,“唉,这不是小悠悠吗?” 程攸宁旋即瞪了一眼陈庆生,这小名他过了四岁就没让人叫过,因为没气势,他不喜欢。 程风拉了一把程攸宁道:“这是你陈三叔,你不是见过吗?怎么不喊人。” 程攸宁只在陈家兄弟入奉营的那日见过陈家人,那日陈家着急让死者入土为安,所以程攸宁印象中的陈庆生始终在哭,别的印象一概没有。 程攸宁眼皮都没撩一下,悠悠地说:“都是别人给本太子见礼。” 陈庆生马上收起笑脸,赶紧朝着程攸宁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 程攸宁嗯都没嗯一声就转身要上马车,程风在后面狠狠地蹬了一脚程攸宁的屁股,“人不大,架子不小。” 程攸宁一个趔趄回头怨怼地看着程风:“爹爹为何踢孩儿。” 程风用命令的口吻道:“喊人。” “陈庆生。”在程风的逼迫下,程攸宁这一声喊的非常敷衍,一点感情都没有。 “诶!诶!”陈庆生赶紧应下,生怕这对对父子因为他在门口闹出什么矛盾来。 程攸宁拍拍屁股上的灰,第一个上了马车,然后程风和陈庆生紧随其后。 第 1537章 瓦罐巷遇到沧满 陈庆生因为被牙拖人施以虐行,至今身子都未痊愈,人也瘦的苦不堪言,来到奉乞,他的两位兄长都出去不知多少次了,而他今日还是第一次出去。 他那脸对着窗子往外巴巴的望着,这样繁华的街道他很久未见了,街上的人有别于大阆,大阆的街道早已经破败颓废,出来做生意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敢大摇大摆走上街的人无非有两伙,一伙是官府的人,一伙是牙拖人。 而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活生生的从人活成了行尸走肉,他们四处逃窜躲躲闪闪,生怕遇上官府和牙拖人丢了性命,每日过的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今日这样繁华的街市他可是要大饱眼福了,他笑着对程风说:“风子哥,这皇城可真热闹,比过去的汴京还要繁盛。” 程风在汴京生活的不久,所以他对汴京的感情不深,汴京今日的衰败在他眼里不过是昙花一现,而着奉营城就不同了,他是看着奉营从贫穷破败中走向繁荣的,他对这里的感情远远超过汴京,超过大阆。 他看着笑的很忧郁的陈庆生很是担忧,“小三儿,你没事的时候就到街上走走,别整日闷在家里。” 陈庆生笑笑就不说话了。 记忆中的陈家小三可是个活泼、好动、健谈喜欢凑热闹的主,如今被牙拖人残害的连上街见人都不敢,这是对他用了什么样的刑罚才让他性情大变。 程风想想说:“我带你们去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去琉璃厂。” 程攸宁闻言赶紧表态:“爹爹,去瓦罐巷吧。” “去瓦罐巷吃什么?” 程攸宁道:“吃羊肉烩面,前两日在文田吃的羊肉烩面差远了,我要吃上一碗我们奉乞最为正宗的羊肉烩面。” 程风暗自咬咬牙,知道奉乞好还往大阆跑?数落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守着一个神情恍惚,眼神忧郁的陈庆生,程风顾不上数落程攸宁,他征求陈庆生的意见:“小三儿,你吃羊肉烩面吗?” “好啊,我好久没吃过羊肉烩面了。” 转过几道弯,他们的马车才在瓦罐巷停下。 看着繁华的街道,络绎不绝的车马,陈庆生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眼睛也不够看了,他东看看西瞧瞧,三步一停,五步一顿,程风也随着他走走停停,只有程攸宁走在了最前面。 “风子哥,这是皇城最繁华的大街了吧?” “哈哈哈,皇城正街十四,像瓦罐巷这样的小街小巷数不胜数。” 陈庆生最后停在了一个卖木盆的地方,他小声说:“风子哥,这木盆我也能做。” 程风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是做大木工的,干的都是精雕细琢的活,这木盆你早就不做了。” 陈庆生摇摇头,样子有些难过,“我就是个废人了,大哥二哥出去看活也不带着我了。” 程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干活急什么,你这身子骨还能一直不痊愈啊,再说陈大哥和庆广出去也是看看,真有活还能不带着你啊。” 陈庆生哽咽道:“我走路都打晃,我还能干什么。” 程风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安慰,“别气馁,明天哥再让郎中给你换换药方。三儿,你这病被拖久了,要慢慢养,急不得,走,这木盆子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吃饭去。” 连安慰带劝,程风终于把人弄到了吃饭的地方,程攸宁已经先一步进屋,“掌柜的,给我们来三碗羊肉烩面。” “好嘞,三碗羊肉烩面马上好。” “哎呦喂!什么时候把你这位大人物给吹来了?” 程攸宁摆摆手示意沧满不要声张,沧满小声问:“殿下,你跟谁来的啊?” “我爹还有陈老三。” 沧满父子二人赶紧招呼程攸宁坐下,沧满的儿子还拉着程攸宁打听乔榕,程攸宁白了一眼沧琢道:“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乔榕病了在家躺着呢。” 沧琢追根究底:“小哥哥,他什么病啊?” “傻病。”程攸宁还在生乔榕的气,事先嘱咐的好好的,要看他眼色行事,千叮咛万嘱咐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这个太子身上,乔榕非不听,还不知死活的站出来承认错误,真是讨打,那不打他打谁。 沧琢还拉着程攸宁盘问时,程风已经和陈庆生进来了。 沧满先是一愣,随后立即起身,“我刚才还想陈老三是谁呢,原来是你呀,小三儿,你咋瘦成这样了?” 多年未见,沧满倒是模样未改气质未变,年纪尚轻的陈庆生却成了有气无力的病秧子。 故人相逢悲喜交加,陈庆生一句话未说就先哭了起来,沧满赶紧上前用他那结实有力的臂膀给陈家小三一个拥抱,过去沧满跟他勾过肩、搭过背,就是没这样抱过他,沧满除了摸到一把骨头,什么都没摸到。 陈家兄弟来奉乞的时候,沧满刚好在外地为钱老板办事,回来便听说陈家的哥几个到奉乞了,陈家的惨状他已经知道了,只是他还没倒出时间去走动,想不到今日带着孩子出来吃面遇上了陈家小三。 沧满会安慰人,“你等着,以后哥见到牙拖人,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哥替你报仇雪恨。你别哭了,让哥好好看看。” 沧满扶着陈庆生的肩膀端详了一下陈庆生,这哪里还是过去的陈庆生啊,脸色蜡黄,眼神无光,“三儿,没有翻不过的山,没有跨不过的砍,都过去了,往前看,别让大家惦记你。” 陈庆生憋回眼泪,坚强地点点头,他住进滂亲王府以后就不敢再哭了,怕勾起他兄长的伤心痛处,在这场变故中,他的两个哥哥失去的更多。哥哥们不但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伤心难过,还时常安慰他两句,房子还没着落,他的哥哥就为了生计出去四处奔波,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自怨自艾的哭哭啼啼。 他被沧满拉到桌边坐下,沧满又对他进行了一番心理辅导,人确实看起来好多了。 沧满问程风:“这早不早午不午的,你不会专程带他们来吃羊肉烩面吧。” 第 1538章 玻璃茶碗 “我们要去琉璃厂,顺便在这里吃一碗面。” “琉璃厂?唉?你不会是去看琉璃瓦吧。” 这琉璃厂每年都有一些新鲜的玩意出炉,所以在他们奉乞不但有众多的陶瓷供百姓挑选,琉璃制品也极其盛行。 琉璃杯,琉璃盏,琉璃盘琉璃碗。琉璃碟,琉璃蛊,琉璃的勺子琉璃瓶。不仅锅碗瓢盆都有琉璃的,就头顶上的簪子都有琉璃的,而且十分受奉乞百姓的追崇。 最近最新出炉的琉璃制品就是琉璃瓦了,这东西很多人还都没见过,也不准许随便用,这琉璃瓦诞生的首要第一用途就是给灵宸寺修建琉璃塔,据说整个塔身通体都要用琉璃搭建。显而易见,这琉璃厂新出炉的东西可不止琉璃瓦这么简单,琉璃砖估计也因为琉璃塔应运而生。 程风看看兴致勃勃的沧满问:“你不会也想把家里的房子换上琉璃瓦吧。” 琉璃瓦还没上市,很多的达官贵人就都有心思换琉璃瓦了,不过不拘小节的沧满真没这个想法,“就我家那小四合院还没琉璃瓦值钱呢,换什么琉璃瓦啊!是我们家钱老板对琉璃瓦那东西十分地喜爱,对琉璃瓦赞不绝口。” 程风很是同情地说:“钱老板喜欢也没用,我才刚刚排上号,他想换琉璃瓦那且得等着呢。” “你们滂亲王府也要换琉璃瓦了吗?钱老板说,皇上要修葺皇宫,在琉璃厂里面预制了大批的砖瓦,你是怎么排上的?” 万敛行是要大兴土木来着,后来这人就改变了主意,现在任由谁劝,他都矢志不渝,口口声声把治理流民放在第一位,程风也琢磨不透自己的小叔,“你的消息不可靠,我小叔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治理流民上,哪有心思修葺皇宫啊。” “唉?那不对啊,今天早上我还听钱老板说琉璃厂在给皇上加班加点的赶制琉璃呢,那颜色可鲜亮了……骚包极了。”最后这句话,沧满的声音压的极低。 “哎呦,你可别瞎说,小心皇上治你大不敬。你说的那批颜色鲜亮的琉璃瓦不是给小叔修葺皇宫用的,那些活泼鲜亮的琉璃瓦都是给太子府预制的。” “啥?给太子府预制的琉璃瓦?”沧满半信半疑,“我可听说太子消失这几日,整个皇城都要掘地三尺了,这种情况之下,皇上还要给太子府换琉璃瓦?真的假的啊?” 程攸宁手里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他本人听到这个也有些不可思议,他带着隐隐的兴奋看向程风,他想知道他爹爹说的这好事是真是假。 程风抬手摸摸程攸宁的脑袋,笑着说:“皇上下旨修建太子府,这事还有假!” 闻言程攸宁的小嘴一点点的咧开,眼睛也变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心情越变越好。 沧满则是叭叭叭的阐述自己的观点,“我以为太子回来皇上会大发雷霆呢,少不了五十大板,想不到皇上逆其道而行,竟然要给离家出走的太子换琉璃瓦,重新修建太子府,意料之外啊。” 程攸宁马上更正沧满的话:“本太子不是离家出走,本太子是出门游历。” 沧满继续叭叭叭的分析:“就算太子殿下是出门游历,可一声不吭的就离开,致使整个皇城上下鸡飞狗跳的四处的找你,就你这情况就得按罪论处,咱们奉乞的皇上是什么脾气啊, 他纵容过谁啊!我以为太子非挨打不可呢,皇上是怎么想的呢,不但不打太子还要给你换琉璃瓦,好反常啊。” 程风闻言哈哈大笑,当朝的文武百官也许都是这样想的,但是这次谁都没有猜到万敛行的心思,在重罚和息事宁人之间,万敛行选择了息事宁人。 程风说出了让沧满更为震惊的事情,“这才哪到哪啊,皇上还要给攸宁在太子府里面建造一座汤泉呢。” “汤泉?在我们奉乞至今还没有一座汤泉呢,皇上要给一个九岁的太子建汤泉,这未免也太纵着太子了吧。” 程攸宁早已经高兴的快变成眯眯眼了,想不到他小爷爷这么疼他,想到那些颜色鲜亮的琉璃瓦程攸宁碗里的羊肉烩面都不想吃了,他想立刻开开眼,看看这琉璃瓦长什么样。 在程攸宁的催促下,几个人放下碗筷就赶往琉璃厂,一行的还是他们三人。 琉璃厂里窑炉一片,石英石堆积如山,工人无数,却看不到一个闲散的人。 程风带着程攸宁和陈庆生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莫海窑,程风通过雕花的窗框,透过厚重的玻璃往里一看,莫海窑正在伏案低头描描画画,程风用指骨敲了敲玻璃,莫海窑闻声回头正好对上窗外的三个人。 莫海窑喜上眉梢,放下手中的笔,疾步出来迎接,寒暄两句就往屋子里面招呼他们,然后吩咐自己的跟班,“谷雨快去泡茶。” 追随莫海窑多年的谷雨也跟着莫海窑走南闯北长了不少见识,但他依旧还是那个只会端茶倒水的谷雨,他见是自家公子的熟人还是贵客,赶紧去把他们少爷刚烧出来的一套茶具拿了出来,又把皇上赐给莫海窑的明前茶找了出来。 看着那精美的茶具各个都摸着茶碗爱不释手,程攸宁问莫海窑:“莫伯伯,这琉璃怎么和你烧制的玻璃很像啊?” 莫海窑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回太子殿下,其实这就是玻璃。” “玻璃?”程攸宁看看那窗子上一小块一小块的玻璃问莫海窑:“莫伯伯,玻璃不都是平的吗,还能做成茶碗和茶壶?” 莫海窑看看自己亲手做出的这套茶具,并不满意,“莫伯伯还不能用玻璃制成茶壶,这茶壶是琉璃的,这四个茶碗是玻璃的。” 程攸宁看看那小玻璃茶碗动起了心思,“莫伯伯,我想要一组玻璃茶碗。” 莫海窑就知道这孩子肯定得从他这里拿走点什么不可,“烧出来好多,成品的次品数不胜数,太子喜欢什么自己选。” 第 1539章 赖在床上的葛东青 于是几个人也不喝茶了,直奔装玻璃碗的仓库走去,一进仓库可是把陈庆生给看呆了,他来奉乞之前他没见过玻璃,琉璃也是第一次见,当一屋子透明的玻璃制品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眼花缭乱目眩神迷,感觉进入了梦幻的世界。 程攸宁一马当先,毫不客气的走在了最前面,一边在这些玻璃制品里面挑挑拣拣,一边对莫海窑说:“莫伯伯,我这才多久没来啊,您这里就增添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莫海窑笑了:“太子殿下可是多半年没来我们这窑厂了。” 闲得整日招猫逗狗的程攸宁大言不惭地说道:“自从当了太子以后,政事繁忙,始终脱不开身。” 政务繁忙?就程攸宁册封以后干的那些荒唐事,谁人不知啊,如今还能稳稳地坐在太子之位那是因为他们万家真的人丁少的可怜。 莫海窑自然懂说话的艺术:“太子位高权重,日理万机,自然与我们普通人不同。” 程攸宁咧嘴一笑,对于奉承他的话他都坦然收下,从不反驳。他拿起一个玻璃碗看了看,“爹爹,这个拿回去给我娘……这个拿回去给玉华……唉?这个好,这个给我奶奶盛燕窝最为合适。” 程风也在选,“儿子,这个你用正合适,你就用他喝薄荷茶,凉爽加倍……小三儿,这个适合你……” 程风回头一看,陈庆生还傻站在哪里看呢,程风招呼他:“三儿,你傻站着做什么,赶快挑啊,你莫大哥把仓库的大门都打开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相中了什么尽管拿。” 陈庆生有些不知所措:“我也要选吗?” 程风摆出一副不拿白不拿的架势,“来这里不拿回点东西来做什么,放开了拿,相中了什么你就拿什么,你莫大哥有的是,不差我们拿走的这一星半点儿。这些杯子碗碟拿回去都能用上,等这东西一面世,可贵着呢。” 陈庆生挠挠头,想拿又不好意思拿,唯唯诺诺的不知如何是好。 程攸宁回头看了一眼陈庆生:“陈老三,你还等什么,这东西拿回家摆着也好看啊。” 在这对父子的招呼下,陈庆生终于下手挑了起来,离开窑厂的时候,三个人都是满载而归。 程攸宁从带回去的那些玻璃器皿里面找出了一个像碗不是碗,像盏不是盏的东西拿去给躺着床上养伤的乔榕,乔榕被打了三十大板,虽然不是往死里打的,但是下手不轻,绝对起到了教训作用,而且还是极其深刻的那种教训,这一次打估计够乔榕记下一辈子了。 乔榕也第一次体会到屁股开花的真实感受,疼痛已经不是唯一的感觉了,他的屁股时而麻,时而木,时而胀。他终于明白为何程攸宁小时候挨打了以后总是问他自己的屁股在不在了,如今的他也有了这种感觉,疼痛麻木的屁股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程攸宁拿着那个碗不碗、盏不盏的四不像坐在了乔榕的床头,“怎么样了啊?” “没什么事。”乔榕忍着疼痛不让自己呻吟出来,但是面部狰狞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程攸宁见状没好气地一笑:“打肿脸充胖子,谁受罪谁知道。” 乔榕解释,“殿下,我真没事。” “哼,本太子当时怎么叮嘱你的。” 乔榕不吭声,程攸宁继续指责他:“我不是说了嘛,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天塌了本太子顶着,你出什么风头啊。” 乔榕道:“本来葛东青手里的那块手帕就是我偷的。” “那也是本太子授意你去的,没有本太子的授意你敢去盗窃吗?” “自然是不敢,但东西确实是我偷的,这总归是事实吧。” 程攸宁依旧没什么好气,“你还真是自讨苦吃,你就说是我指使你的,你也不至于挨板子啊。” “我挨打总比好过殿下挨打好,这板子我今天受了以后才体会到,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住的。” 程攸宁嘴硬道:“翻来覆去就这几样惩罚,我都被打习惯了。”程攸宁把手里的那个四不像的玻璃器皿放到乔榕的面前,趴在床上的乔榕拿起来看了看问:“殿下,这是?” 程攸宁非常大气地说:“送你了。” “殿下,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玻璃做的,精美吧。” 乔榕拿起来晃了晃,透亮反光,这倒是个稀奇玩意,他笑着说:“殿下,这东西可真漂亮,波粼波粼的。” 程攸宁得意的一笑:“那当然,这是我去琉璃厂亲自为你挑选回来的,喜欢吧!” “喜欢,我非常喜欢,可是殿下,这个东西是什么啊,我拿它做什么用啊?” 程攸宁想也不想地说:“你就用这个喝水,既美观又大气,目前这个东西只有两个,我一个你一个。” “只有两个吗?” 程攸宁小眉毛得意地一挑,“那当然,莫伯伯的仓库里面只有两支这个东西,都被我抱回来了,你一会儿就把这个用上,可千万不要舍不得用啊。” 乔榕眼里透着欣喜,程攸宁虽然是他的主子,也经常派他去干一些不着四六的事情,但是有好事,程攸宁真想着他。 握着手里的四不像,乔榕感动地说:“殿下,你对我可真好。” 程攸宁道:“知道我对你好你就快点好起来,今天身边没有你,我感觉缺不少的东西。” 程攸宁带着谁出去也不如带着乔榕出去可心,只有乔榕最懂他。 乔榕也想早点站起来,可是现在的情况真不允许,除非他是金刚不坏之身。 “殿下,我估计有个三四天我就能下床伺候你。” 程攸宁看看那包扎在乔榕屁股上的纱布还透着鲜血呢,他将信将疑:“希望你能早点下床。” 然而事实上,乔榕一周都没下了床,而同样挨了三十大板,挨打的日期还早于乔榕的葛东青也没有下来床。 赖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葛东青整日哼哼呀呀个不停,他睁眼哼哼呀呀,闭眼也哼哼呀呀,就连说梦话也哼哼呀呀的。 第 1540章 尚汐登门葛府 只有夜里熟睡中的葛东青能让守着他的丫鬟得到片刻的安宁,所以府上伺候葛东青的几个下人除了忍着都拿葛东青无可奈何。 期间只蹬门一次的尚汐今日又蹬门了,她心里愧疚,此事因程攸宁而起,程攸宁又如没事人一般整日该吃的时候吃,该喝的时候喝,该玩的时候玩,该乐的时候乐,皇上把人找回来也没有罚他,连小小的惩戒都没有,尽管如此,大臣们也没有一人进言,太子这个马蜂窝没人想捅了,惹了太子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如葛东青一样,不仅丢了脸面,臭了名声,还要按律惩处,,谁都不想遭受这般窘境,领教奉乞的律法。 所以这所有的不幸和屈辱都压在鲁四娘和葛东青的头上,虽然这事情是葛东青咎由自取,挨打不足为惜,可鲁四娘太冤枉了,她又做错了什么呢,成为了皇城的话柄,坊间的笑话。 不来吧,尚汐这心里过意不去,来吧,她还有点畏首畏尾的,如此尴尬的局面,她来还真的不如不来。 心怀忐忑的尚汐带着玉华刚下马车就在葛府的大门口遇到了鲁四娘。 看到消瘦一圈的鲁四娘,尚汐这心里更不落忍,这层窗户纸若不是被顽劣的程攸宁捅破,鲁四娘也许能容忍葛东青一辈子,可这窗户纸一旦被捅破,鲁四娘只好再次举起马鞭捍卫自己的尊严,如今闹到要和离的地步,程攸宁‘功不可没’,他在这件事上起到了兴风作浪、推波助澜的巨大作用,没程攸宁,葛东青同鲁四娘也许会一直的夫妻和睦,葛府也会恢复平静,一如往常。 “四娘,你这是要出门吗?” “唉?尚汐,玉华,你们来了啊!” “我们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鲁四娘要是说她急着出门,尚汐立马掉头就走,她今日登门也做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她想缠着程风同她一起来的,可程风宁可陪韩家的兄弟去史家茶楼谈天说地,也不想来见葛东青和鲁四娘,来了这里除了放低身段赔不是,还能做什么?程风不来是对的,他不来尚汐只好让玉华陪着她来了。 不卑不亢的鲁四娘对尚汐一如从前,“怎么不是时候,我刚从外面回来。” 尚汐看看天色,她可是特意起个大早来的,生怕鲁四娘去织布坊,“四娘,这么早你就出去办事回来啦?” 鲁四娘没有避讳尚汐和玉华,她们葛东青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我去宫里求见,皇上没见我。” “四娘,一定要和离吗?”尚汐虽然语气里面带着担忧,但是她的内心是矛盾的,心里的那架天平始终摇摆不定,她不想鲁四娘休夫,又觉得葛东青那样的人活该被休。 鲁四娘淡淡地一笑,“葛东青的不忠不贞不仁不义,让我成了整个皇城的笑柄。街头巷陌、茶余饭后大家谈论的都是我鲁四娘,我还如何呆在葛府呢。” 尚汐愧疚,但也有苦衷,很多她看着气不过的事情她都束手无策,“四娘,这事就怪攸宁,他顽劣不堪,做事不计后果,给你惹出这么个大麻烦来他反倒跟个没事人一样回归了以往的生活,我这恨的牙根痒痒又不能拿他怎么样,他的事情皇上不让我和程风过问,所以我无权惩罚程攸宁,否则我非请家法不可,假如他没有被过继出去,我今日一定拉着他来给你和葛叔负荆请罪,平息你和我葛叔心中的怒火。” 鲁四娘摆了一下手,表示作罢,“说什么呢,这事儿跟太子有什么关系,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葛东青干了那样的丑事,还在乎别人指指点点吗,没有太子的助力,这一天早晚也都会来,我鲁四娘心里明镜似的,早来早了断。” “四娘,你能不能原谅我葛叔啊,和离不是小事!” 鲁四娘闻言笑了笑,“你今日来此是当我和葛东青的说客的?” 尚汐道:“我知道我说话不起作用,但是还是不希望看着你和我葛叔渐行渐远,葛叔除了逛青楼这点花花肠子,大毛病没有,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是个不可多得的斯文人。” 走在尚汐身边始终郁郁寡欢的玉华都忍不住偷笑一下,这个葛东青可是让不少女子恨的牙痒痒,暗地里都骂这人宠妓灭妻不要脸,道貌岸然伪君子。 尚汐搜肠刮肚找出两句赞美葛东青的话着实有些画蛇添足了,不说这个还好,说这些等于大煞风景。 鲁四娘也不想跟人谈论葛东青,可是来看她的人始终绕不过葛东青,她知道尚汐来是当说客的,可她心意已决,无人能改变她的心意。 “你葛叔命好,是皇上的义弟,不然老娘早把他大卸八块喂狗了。”鲁四娘要笑不笑的样子让人脊背生寒,语气中的嘲讽也是遮掩不住的。 尚汐看鲁四娘的狠劲真有杀葛东青的可能,“万万使不得,四娘,我们可是合法的良民,可不能一气之下动了杀心啊。” 玉华也跟着附和:“对,杀人的念头可不要有,葛大人再不济也是朝堂大员,要是杀了他,四娘你就得蹲大牢了。四娘,你可千万别冲动,别把自己搭进去。” 鲁四娘下巴高昂,眼角带这冷笑,“放心吧,为了这样一个负心汉,赔本的买卖我不做,我能做的就是成全他。他不是想休妻娶娇满楼的拂柳吗,拂柳不是也惦记我这个正室的位置很久了吗,我成全他们便是了,只是皇上不给他们机会。” 玉华道:“皇上都不给他们机会,说明他们两个有缘无份,做不成夫妻。四娘你也是,也有太沉不住气了,你这夫人的位置怎么能轻易的让与别人呢!葛府是什么地方啊,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攀不上你们葛府的门楣啊,你怎么能主动给人腾地方呢。” “葛府的门楣再高我鲁四娘也不稀罕,葛东青的口味多重啊,大户人家那一本正经的大小姐根本满足不了他那刁钻的口味,他就喜欢自降身段与青楼里面的妓女厮混,俗人一个。” 第1541章 葛东青连连呻吟 玉华是个实在人,她想不通啊,“那青楼里面的女子能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好吗?我从青楼的门口路过时往里面看过,一个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也看不出本皮本色,丑俊真不好说,她们无非就胜在年龄好,不过那一颦一笑好轻浮啊,我一个女人看了都脸红,也不知道那些去青楼的男人看上她们什么了。” 鲁四娘哼笑一声,眼里都是憎恶与嫌弃,“那些贱男人就喜欢她们风情万种的卖弄风骚,就喜欢他们浓妆艳抹、扭腰摆夸。” 玉华摇摇头,她不认可,“那也不好看啊,男人怎就能被迷了心窍呢,不说读书使人明智吗,都说葛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怎么还能被娇满楼的拂柳迷惑呢,葛大人的书都读哪里去了。” 鲁四娘嘲讽地一笑,眼里的厌恶有增无减,“他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不过有句话你说的不准确,那可不是葛东青单纯的被拂柳迷惑,他那是自甘堕落,甘愿沉迷于声色犬马。” 玉华来了正义感:“他堕落不行啊,得给他唤醒。” 鲁四娘冷冷地一笑,她不屑地说:“如何叫醒一个装聋作哑的人?他在皇上面前几次三番的痛改前非,他改了吗?这人言行不一,表里也不一,他不仅死性不改,反过来还变本加厉的预取预夺,他早已经丧失了一个文人该有的道德和底线了。” 玉华听后愤愤不平,她对葛东青无耻的行为感到不满,为鲁四娘感到悲哀,“想不到葛大人竟然是这种死性不改的人,这样可苦了你鲁四娘了,好歹你们也成亲有几年了,同在一个屋檐下总该念及点旧情吧,再狼心也不能这样对四娘啊,四娘可是皇上赐婚,是葛大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妻,如今他说变心就变心,说夜不归家就夜不归家,那烟花之地能跟家比吗?” 尚汐用手神不知鬼不觉地碰了碰心直口快的玉华,示意她不要说了,可是玉华不吐不快,尚汐根本拦不住她,所以直来直去的玉华照常往下说:“天下怎么能有这么不公的事情呢,葛大人抛妻弃妇摇身一变单身汉,从此正大光明的继续风流快活,他不仅能与娇满楼的拂柳双宿双飞,就是纳几房小妾也不再话下。可是他有替四娘考虑吗,四娘此时年龄已大,高不成低不就,真出了这葛府,以后嫁给谁去啊?葛大人害人不浅啊!我以前怎么不觉得他这样坏呢。” 尚汐再次用手在玉华的背后桶桶咕咕,劝和不劝离,况且她这次登门有两重意思,一是代儿子请罪,二是奉命行事。 葛东青被打的那日,万敛行就吩咐尚汐多来葛府走动,劝慰鲁四娘。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他不同意鲁四娘休夫,即使知道自己赐婚害了从良的鲁四娘也耽误了喜好花前月下的葛东青,但万敛行摆明了要在这件事情上一错到底,圣意难违,谁敢忤逆! 尚汐道:“其实此事对于葛叔并不乐观,他风流快活也许一如从前,但是他跟娇满楼的拂柳缘分恐怕要到头了,他们二人的关系大概是要断了,皇上已经拿出态度了,四娘休夫皇上不准,拂柳入葛府皇上更不准,所以葛叔与拂柳好比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玉华一听马上替鲁四娘松了一口气,“还是皇上明察秋毫,深明大义。” 尚汐在心里呵呵地笑,明察秋毫?还深明大义?哼,鲁四娘今日的不幸还不都是万敛行惹出来的吗,他上嘴唇同下嘴唇一碰就把此二人捏合到了一起,根本不考虑这二人的日子能不能过长,害人不浅的人万敛行也称得上一个了。 鲁四娘不想诉说自己的不幸,也不想同人谈论自己与葛东青之间的种种,每和人谈起一次,她的屈辱就增加一分。 她鲁四娘不需要别人安慰,也不需要说和人,更不需要有人来替她出谋划策声张正义,她同葛东青走到今日已非一日之寒,平日里的和平共处与相敬如宾无非是一种各自维持脸面的幌子,并不是真正的相濡以沫尊重彼此。 过去看着葛府上下风平浪静一团和气,那是因为他们二人还没撕破脸皮,不然哪有葛东青骂鲁四娘是老黄花,鲁四娘用鞭子鞭挞葛东青,那层脸皮撕破了,就不难看出鲁四娘是假和善,葛东青是假斯文。 既然尚汐是来看人的,那鲁四娘一定让她见到那个让人大跌眼球、大煞风景的葛东青。 她一路引领把人带到了正房,还没跨过门槛,玉华就在后面扯住了尚汐的袖子,“尚汐……我耳朵是不是幻听了,你听见没,这里怎么有人哼哼呀呀的。” 尚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杵在那里,她是耳朵不灵不是耳朵聋,她耳聋的旧疾已经被医治七成,所以葛东青这哼哼呀呀的声音她早听见了,她今日也是硬着头皮来的,都到这一步了,她怎么也得进屋看看葛东青啊,虽然是按律被打,可怎么说也是病人,还有前几日皇上的授意,她纵使心里有千般的不耐也得来啊。 尚汐拍拍玉华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大惊小怪,“是葛叔被病痛折磨的在呻吟。” “我的老天爷呀,这都被打板子多少时日了,这伤势不好个八九成也不至于在家呻吟啊,葛大人……也未免太娇气了吧。” 尚汐哪里敢多言语啊,她本来登门拜访就很尴尬了,要是说些失敬的话被葛东青听去,她这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如何走进眼前这道门啊,她压低声音说:“斯文人就这样,不禁打。” 玉华还想说什么就见尚汐已经转身跟着鲁四娘进屋了。 区区一门之隔,屋里屋外两种气压。 屋外晴空万里,鸟儿也在房檐的上空来回梭寻,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可屋子里面就一言难尽了,葛东青在床上连连呻吟,一声高过一声。 第 1542章 葛东青无病呻吟 床边站了两个小丫鬟一脸的无措,一个在给葛东青打扇子,一个端着个药碗等着葛东青用药,可是葛东青那个样子显然没打算吃药。 小丫鬟涟儿看见鲁四娘进来,马上努起嘴来告状,“夫人,这药我都让人热了三次了,老爷就是一口不喝。” 鲁四娘当然不会在意葛东青的死活,葛东青死了她才觉得好呢,她这几日心中的怒火已经达到顶峰,她气皇上偏心打板子的时候放水,她多希望葛东青死在大板之下啊! 可惜没能如愿,皇上不成全他,老天爷不成全他,这人即使不死,那残了好过他在床上无病呻吟啊,如今这叫什么事儿啊,葛东青整日哼哼呀呀、炕吃炕拉,一副不能自理的样子,让她厌恶极了。 听到鲁四娘的声音,葛东青本能的闭上了嘴巴,眼睛也跟着一起闭上了,鲁四娘那一通鞭子比大板都疼,他心里对鲁四娘的对抗、挣扎、恐惧与日俱增,鲁四娘这次抽他的鞭子不同于过去以往,鞭鞭带血,每鞭挞一下都皮开肉绽,毫不留情,他想鲁四娘对他应该是起杀心了。 葛东青不知道的是,鲁四娘并没有往死里打他,鲁四娘真想往死里打他就没必要浪费体力抽打他数鞭。 鲁四娘过去可是出入土匪窝的压寨夫人,她使用鞭子的毒辣程度是葛东青不能想象的,听闻鲁四娘的一鞭子可以抽死一匹性格暴躁难以驯服的劣马,试想葛东青能有一匹马扛抽吗?答案当然是不能。鲁四娘要想让他三更死,这人活不过五更,在鲁四娘头上动土他还有命活要得益于他是皇上义弟这道护身符,否则他这条小命早就交代了。 鲁四娘看着涟儿手里的那碗药,要笑不笑的冷冷开口:“不喝药证明你们的老爷身体离痊愈不远了,不喝就不喝吧。” 涟儿日日在这里伺候,她已经伺候够了,吃苦受累她都不怕,她受不了葛东青那跟催命一样的呻吟,甭管这人是有病无病,既然太医给开的药,那就证明这药需要喝,不喝这人得呻吟到什么年月啊?伺候葛东青的人可都盼着这人好病呢。 涟儿苦着脸说:“可是夫人,老爷日夜呻吟,不喝药这呻吟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止住啊?” 鲁四娘轻哼一声,这人的病好治,只需把嘴缝上,但是这样的话如何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她对涟儿道:“想让老爷吃药,这个不难,去叫两个家丁来。” “夫人,叫家丁作甚?” “给老爷灌药,你刚才说的对,老爷病的日夜呻吟,不吃药怎么能好。”鲁四娘说的那叫一个不温不火,不冷不淡。 “噢噢……”涟儿匆忙地放下碗,她早想这样做了,只是没有夫人的授意她们这些丫鬟不敢给老爷强行灌药。“涟儿这就去叫人来帮忙。” 葛东青闻言翻身坐了起来,眼睛都不看一眼屋子里面的其他人,没好气地说:“把药拿来。” 玉华同尚汐肩并肩站着,她用胳膊肘碰了碰尚汐,“这翻身就起够利索的啊!这哪里像个病人啊?这人不会是……” 尚汐猛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玉华,玉华吃痛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尚汐可不管他是装病卖惨还是装疯卖傻,他作过头了自然会有人收拾他。 这时葛东青已经发现了她们二人,气氛如此尴尬,尚汐僵硬地露出尴尬的一笑,然后硬着头皮开口,“葛叔,近来身子骨可好?” 葛东青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凄厉地咳嗽了起来,药碗里面的药顺着碗沿往外溢,至少溢处了出少半碗。 两个丫鬟眼疾手快,一个夺过老爷的碗,用手拍在被褥上擦着,一个则轻车熟路地为葛东青拍背缓解咳嗽。 涟儿一边给葛东青拍背一边说,“这药一口还没喝呢,老爷咋就呛到了。” 玉华小声说:“这哪里是呛到了,这就是纯粹的咳嗽,尚汐,你过去说咳嗽是哪里不好来着?是肺还是支气管?” 尚汐摇摇头,葛东青咳嗽既不是肺子出了问题,也不是支气管出了问题,是她和玉华的出现惊扰了葛东青,这人是想用咳嗽掩饰尴尬,可是在这个屋子里面尴尬的起止他葛东青一个。 过了好一会儿,葛东青假戏真做,活生生把自己咳嗽的脸红脖子粗才堪堪罢休,然后则是有气无力的被涟儿扶着躺回到床上,刚才是生龙活虎般坐起来的葛东青这会儿是气若游丝般躺回床上,这样的天赋不去当戏子都可惜了。 然后就见涟儿一勺勺的把那多半碗的药汤喂给了葛东青,这人真是能糟践东西啊,那被热过三次的药汤子,被他弄洒了一些姑且不计较,这喝一口从嘴里流出去多半口是怎么回事,这半碗药都喂他嘴里了,他也没喝到肚子里面三分之一,倒是害的涟儿弄脏了三条手帕才把药喂进去,做好这些,如释重负的涟儿满头是汗。 站在一旁观看的尚汐和玉华也莫名其妙的出了一身的汗,玉华用手帕给自己扇了扇,小声说:“这药喝的可真够费劲的,喝一口吐半口,他喝的都是名贵的药材吧,这人可真能糟践东西。” 玉华仔细惯了,她看不得浪费,尚汐何曾不是呢,可是她们一个探病的能管别人家的事情吗,尚汐挤出一张笑脸,温声细语地上前嘘寒问暖,“葛叔,看你气色很差,要不要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给您请脉。” 葛东青‘虚弱’地摆摆手,“不必了,稍加休息就可痊愈。只可惜我在朝为官……咳咳咳……无法为皇上分忧解难啊……咳咳咳……” 葛东青哪里是有病啊,这人分明是没脸上朝,在家里躲着呢!可是迟早要见人,他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除非他辞官。 “葛叔,您可要快点好起来啊,大家都很记挂您,我给您带了些滋补调理的药材,对葛叔将养身体大有益处。” 第 1543章 尴尬诡异的葛府 “尚汐有心了,那个……太子回来了吗?” 尚汐尴尬地一笑:“葛叔,那个混账孩子回来了,皇上已经狠狠地训诫他了,还望葛叔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攸宁一般见识。” “诶,哪里的话,皇上打我板子那是对我葛东青好,太子揭发我,那也是为了我葛东青好,我感谢太子还来不及呢。” 尚汐心想,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那日葛东青在大殿外装死的时候听说是程攸宁害的他,他一个高拔地而起,大有找程攸宁算账的意思,这会儿倒说起恭维的话了,这些话还是留着他见到皇上的时候再说吧。 “葛叔,哪日我让攸宁亲自登门给您道歉。” 气若游丝的葛东青登时惊恐地瞳孔放大,脸上写满了抗拒,“千万别,使不得。” 葛东青是真的不想见程攸宁啊,他有今天全是拜程攸宁那小子所赐。 “葛叔,我知道攸宁影响了你们葛府的和睦,我作为他的生母心里也愧疚不已,奈何孩子太小,顽劣不堪,还好有皇上耳提面命的教导他,攸宁已经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了,过几日我让他来府上向您赔罪,希望葛叔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 葛东青此时就像条可怜虫,他苦苦地哀求道:“尚汐,你饶了葛叔吧,你让葛叔多活两年吧。” 提起程攸宁,葛东青就跟兔子见了鹰一般惴惴不安,尚汐的两句话险些让葛东青掉下眼泪来。 如果可以,他葛东青想一辈子不与程攸宁碰面,这太子人不大,整蛊的本事不小,他葛东青算是领教了。 他葛东青虽然没有黄尘鸣排八字,推阴阳,测吉凶,看风水这等本事,但他葛东青游历四方列国,他曾舌战群儒见多识广,是个足智多谋的主,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会在程攸宁这条阴沟里面翻船。 葛东青这个样子尚汐也很无措,她恨不得给葛东青鞠上两躬,让他与程攸宁冰释前嫌,化解不快,尚汐不希望调皮捣蛋的程攸宁小小年纪就四处与人为敌,与人为善才能于己方便。 鲁四娘看着脸色青白交加的尚汐道:“坐吧,有些事情怨不得别人,脚底下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某些人就是咎由自取,自食其果。” 鲁四娘口中的某些人指的就是葛东青,理亏胆小的葛东青自然不敢吭声。 葛东青为何日夜呻吟?那是因为他陷入了严重的纠结与冲突之中,不能解脱,这是他对自己命运的抗争,对家庭不满的一种宣泄,他想通过这种无病呻吟的方式获得解脱与救赎。 他害怕鲁四娘,过去他看鲁四娘是悍妇,如今视她如夜叉,是索命的阎罗,他想要摆脱鲁四娘,可惜苦于他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不过这次的事情闹的比较大,已经惊动了皇上,按律惩处,他也算是受到了处罚,这本来可以视为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可是鲁四娘先一步提出了休夫,他一个当朝大员,皇上的义弟,怎能甘心被一个女子休掉! 他与拂柳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称得上珠联璧合,佳偶天成。他们心意相通,才情出众,男有情妾有意,是天造地生的一对。这样切合心意的女子哪里找,他急于给拂柳一个名分,可他若是被休,身为皇上的义弟他如何去见皇上,如何面对他的同袍,他同鲁四娘两人即使从夫妻走向路人,那也要他葛东青提出休妻才符合礼法。 他那几根花花肠子,鲁四娘早已看清,这人比她还着急和离呢! 想想过去的种种,鲁四娘在心里大骂葛东青狼心狗肺,没有她鲁四娘去土匪窝把葛东青捎带手的救回来,他会不会变作一具尸体真不好说,这样的搭救之恩,葛东青当时千恩万谢,感恩戴德,为此这人还使尽了手段和心思搬到了正房,可是狗改不了吃屎,两人和睦的日子没出两月,葛东青又跑出去喝花酒了。 鲁四娘知道自己的年纪大了,离开葛府她就得一人孤独终老,谁也不想晚年凄风苦雨,她鲁四娘也不是圣人,她也想将来可以在葛府颐养天年,所以她对葛东青的风流韵事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次葛东青让她忍辱蒙羞、颜面尽失,刚烈的鲁四娘忍无可忍只得走上休夫这条路。 如此尴尬诡异的氛围,尚汐进退维谷,留下只会徒增大家的尴尬,转身就走倒是个好主意,可是她才刚进屋,还没坐下呢,她是来看病人的,怎么也得坐下来与病人或者病人的家属嘘寒问暖一番。 尚汐在心里一番斗争以后选择了坐下,玉华坐在了她的旁边,神经和尚汐绷的一样紧,这时鲁四娘问他们二位,“喝什么茶?” 尚汐心里有事儿,随口一说:“明前茶……” 玉华闻言及时用手肘撞了一下尚汐,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在家喝惯了特供的明前茶,别到哪里都喝这个呀。” 尚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随口说了什么,“那个……什么茶都行,不挑。” 尚汐不懂茶也不挑茶,喝了几年倒是能略微喝出点好坏。 “我们葛府最不缺的就是特供的明前茶,我们葛府的老爷可是皇上的义弟,皇上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他这个义弟的。”鲁四娘别有深意的一笑。 尚汐明白,鲁四娘对万敛行偏袒葛东青极为不满,他对葛东青手下留情让鲁四娘感到不快。可皇权不可侵犯,所以她一忍再忍,接连多日进宫求见,都无疾而终,她连皇上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想休了葛东青看来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尚汐和玉华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敢随意搭话,屋子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一丝声响,平时活蹦乱跳的两个小丫鬟也变得蹑手蹑脚毫无生气,尚汐和玉华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她们二人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静的可怕。 直到茶水被下人端上来才打破了这寂若死灰的沉默,尚汐和玉华如解脱一般端起茶碗,神同步的喝了两口遮掩尴尬。 第 1544章 尚汐在葛府受罪 鲁四娘看出了两人如坐针毡,她堂堂葛府的女主人都不愿在此久留,何况尚汐和玉华了,她试图扭转此时尴尬的氛围,“尚汐,听闻近来你一直在北城郭外建房?” 鲁四娘的问话正合尚汐心意,她如实相告:“因为无砖瓦,房子还没建,这几日请人建窑厂烧砖瓦,等有了砖瓦就可以修村建房了。我……日日都去北城外,一会儿也要去。” 尚汐故意强调了一下她一会儿要去北城外,为的是一会儿起身离开做铺垫,此地气氛紧张压抑,不适合久留。 这时玉华捅咕一下尚汐的手臂,蛐蛐道:“你绕什么圈子啊,马上起身去北城外,我跟你一起走,这里太沉闷了,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胸闷的很。” 自从陈家兄弟平安来到奉乞,玉华才逐渐振作起来,不过她说胸闷不假,悲痛欲绝好一阵子,她的身体自然留下点病根。 当即站起身未免太直接了,尚汐多少有点抹不开面,可是她再不提出离开,直肠子的玉华就得急不可耐的摇她的手臂了,尚汐不想再平添尴尬,她轻咳一声,硬着头皮开口道:“葛叔,四娘……” 就在尚汐支支吾吾的提出要去北城郭外的时候,刚刚出去的丫鬟涟儿气恼地进来了,“夫人,娇满楼的拂柳求见。” 尚汐立即起身,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鲁四娘要笑不笑地说:“茶未喝上一盏,急着走什么,你们今日是有福了,有热闹可看了。” 尚汐哪里敢看葛家的热闹,这样的丑闻知道的人越多,葛叔这病好的越慢,只见葛东青侧起身子,疾言厉色地对丫鬟涟儿道:“就说我不在,打发她离开。” 鲁四娘轻哼一声,没好气地说:“相好都来了,你不见未免太绝情了吧。” 葛东青虽然怕鲁四娘,但是这里毕竟有外人,他身为一家之主怎么甘心被一个夫人挖苦。 “夫人,我不见拂柳是给你留脸面。”葛东青摆出的是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 尚汐看了感觉不适,玉华听了嘴角直抽抽。 心里暗骂:什么人啊! 鲁四娘多日来都懒得对葛东青多废一句话,可看到葛东青这虚伪的嘴脸着实有些难看,她鲁四娘有些话不吐不快。“呵呵呵,老爷,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巧言善辩,不愧是长了三寸不烂之舌的葛大人啊,我鲁四娘跟你夫妻一场,如今也算是领教了。” 鲁四娘直起腰,站起身,葛东青见状本能地往床里侧蹭了蹭,她怕鲁四娘动手打他。 鲁四娘见他那副胆小怕事的样子露出了不屑的一笑,她鲁四娘打人也是要看火候的,这么多年她无端打过谁呀? 鲁四娘一边在地中央踱步,一边质问葛东青,“葛大人,你说你给我留脸面,那我问你,你何时顾及过我鲁四娘的脸面?” 鲁四娘根本不给葛东青插话的机会,她自顾自地说:“我鲁四娘承蒙皇上厚爱得织布坊掌事一职,兢兢业业数年如一日,天南海北的收蚕丝,选棉花,改良织布机,押送布匹,天长日久我始终如一。我虽为女子,不能入朝为官,但皇上念我掌管织布坊有功,封我为诰命夫人,得此殊荣我更加任劳任怨,织布坊上下的大小事宜,我鲁四娘事必躬亲,丝毫不敢懈怠。皇上对我鲁四娘不仅有知遇之恩,还有搭救之恩,所以我鲁四娘原为皇上效犬马之劳,为奉乞的织布事业鞠躬尽瘁。可我鲁四娘偏偏与你葛东青是一家人,我这些年辛辛苦苦赚来的功与名都被你这个贪图淫乐的伪君子给毁了。” 葛东青不想承认自己毁了鲁四娘,“你的功名利禄都还在,你照旧是织布坊掌事,诰命夫人。” “你放屁,你走到大街上听一听,看一看,街头巷陌茶余饭后大家讲的是不是我鲁四娘,我鲁四娘行得端,坐得正,几时受到过这等凌辱,都是拜你葛东青所赐,你自己堕落还不算,你还托我鲁四娘下水,逛窑子的是你葛东青,我鲁四娘却沦为了全城的笑柄,这就是你葛东青所谓的给我留脸面?敢问葛大人,我的脸面在哪里?我的脸面都被你和拂柳践踏的一文不值了吧?” 说起这个,葛东青理亏,四娘何错之有?可是东窗事发也不是他闹的呀,“夫人,说话得讲理,我和拂柳确实私相授受,可是我也没打算毁坏你的名声啊,这事儿也不是我捅出去的,我现在的名声比你还臭呢。” 是程攸宁捅出去的,作为程攸宁的母亲,在这个时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尚汐攥着手帕的手都汗湿了,她只有干着急的份。 鲁四娘除非不张口,张口就会毫不相让,四娘讲理,她据理力争:“谁捅出去的重要吗,追根溯源还不是你葛东青和拂柳苟合不符合礼法才遭受世人的诟病,这和谁捅出去的有什么关系?我鲁四娘颜面扫地是太子让我颜面扫地的吗?是你葛东青沉迷于声色场所,弃奉乞律法于不顾,才有你我的今日,这事你怪的到太子的身上吗?你骄奢淫逸的事情你都干了还怕人知道吗?逛青楼,狎娼妓,哪一条罪名是冤枉你葛大人的?世人都说你才华斐然,学富五车,可是谁又知道你是个男盗女娼的假文人呢,你葛东青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得皇上庇佑你还能躺在这里,没有这层身份,你早成为我鲁四娘的刀下亡魂了。” 葛东青的脸色青白交加,“夫人,你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我好歹也是你相公,这里还有晚辈,你怎么什么都能说出口呢,再说这里有太子什么事,你往太子身上扯什么?” 说话的功夫葛东青还用眼睛时不时的瞟向无措的尚汐,尚汐比争吵中的两个人还要煎熬,她始终认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程攸宁,程攸宁不把事情捅出去,她这个当娘的也不用在此受这等的罪。 第 1545章 葛东青头晕脑胀说不出话 鲁四娘侧目看向葛东青,冷冷地一笑,“是你先推卸责任的,也是你含沙射影提太子殿下的,这个时候反倒当着晚辈的面倒打一耙了,你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伪君子,真小人。” 葛东青狡辩,“我没有怪罪太子的意思。” “哼,你怪罪的到太子头上吗?你逛窑子和太子何干,人家只不过是把你和拂柳的苟合之事公之于众罢了,你触犯的是奉乞的律法,任何人都有权揭发你,是我鲁四娘心慈手软,在你和窑子里面的拂柳行苟且之事时我就该揭发你,我鲁四娘也不至于沦落的这么残。” “夫人,不要一口一个‘窑子’,太粗俗了。” “噢?我粗俗!呵呵呵,她不是出身窑子难道是出身名门望族?敢问葛大人,拂柳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是窑子里面的妓女呢?” “夫人,拂柳虽然出身低了点,可她是奉乞的第一才女啊!” “哼,呵呵呵,好好笑呀,出身低?低到什么程度呢?士,农,工,商,敢为葛大人,您的拂柳排在哪里呢?” “……这……”葛东青哑口无言。 “哼,葛大人,我鲁四娘说过,只要我鲁四娘在葛府一日,出身低下的人休想进入我葛府。” “夫人,我葛东青娶你的时候我就没看出身,因为英雄不问出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英雄不问出处,我记得葛大人同我鲁四娘成亲那日哭的泣不成声,这就是你所谓的不看我的出身吗。” “可我确实把你娶回来了。” 鲁四娘点点头,“你确实把我娶回来了!可那是皇上的意思吧!我能当上葛府的当家主母,那是皇上所赐,我并不感激你葛大人。我鲁四娘不是攀龙附凤之人,当年嫁给你不是我鲁四娘的本意,我鲁四娘当年可没打算攀你这颗高枝。你想说我鲁四娘出身低,大可直言不讳,我鲁四娘确实嫁过人,也当过几年压寨夫人,土匪程老四确实干的都是打家劫舍的事情,掠夺良家妇女无数,丧尽天良,不过他可从来没羞辱过我鲁四娘,倒是你葛大人,满口的仁义礼智信,干的却是龌龊不堪的勾当,比起程老四,你更让我恶心。” “……你……你竟然拿我与你那土匪相公比……,你是要造反吧……” “哼,你还不如土匪呢,无情无义的狗东西,扶不上墙的烂稀泥,人见人厌的臭狗屎。” 葛东青终归被气的躺倒在床上。 尚汐这回真的坐不住了,“……四娘,你们府上有客人,我和玉华先回去了。” 鲁四娘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倨傲地说:“窑子里面出来的货色算哪门子的客人,她恬不知耻不请自来,你们避让她作甚。” 玉华也坐不住了,没人愿意看这种热闹,她抓抓自己的头发嘟囔一句:“这多不方便啊。” 鲁四娘扬起下巴,高声道:“我是葛府的当家女主,男盗女娼行龌龊之事还要看场合吗,他们和大街上那些不知廉耻的猪狗有何区别,他们若是觉得不方便,就滚去娇满楼里面厮混,少在我面前恶心人。” 葛东青也忍很久了,男人的骨气他多少还有点,鲁四娘都骂他是猪狗了,他怎么能不反击,“你嫌碍眼为什么还放拂柳进来,你这是摆明了让我葛东青难堪。” 鲁四娘哼笑一声,“葛大人,你还知道‘难堪’两个字如何写吗?我鲁四娘今日可不是为难你,我这叫大人大量。让人把你的拂柳放进来你该谢谢我才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成全你们这对苦命的野鸳鸯。葛大人不是喜欢花天酒地拈花惹草吗,人家都追到家门口了,你退却什么啊?你们不山盟海誓情比金坚吗?你们不是要白头偕老共赴黄泉吗?你不是早晚要把这个才华斐然的妓女娶回葛府吗?我今日把话撂在这里,只要葛府里面有我鲁四娘一日在,你就休想让拂柳过门,她不是惦记我当家主母这把交椅很久了吗,你可以实话告诉她,就是葛府里面一个小小的妾室我鲁四娘也不会答应,想要名分只能等我鲁四娘出了葛府了。” 葛东青被鲁四娘气的不止手指发抖,他的双臂都在颤抖,好像身子也在微微地颤抖着,他气急败坏地质问鲁四娘:“这个家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男尊女卑了?” “哼!”鲁四娘不以为意,她都不把葛东青放在眼里了,她眼里还有什么礼法?“别和我扯什么男尊女卑,我敬着你的时候你不识抬举,想娶拂柳了,就要当家了,这个家你付出过什么?你的俸禄好像都送到娇满楼拂柳的手上了吧?听说她出嫁时的嫁妆你都为她备好了?你与拂柳暗度陈仓私相授受,都要把家搬空了,你还跟我谈谁是一家之主!在这个家里,哪一处不是我鲁四娘打点的,我心操了,力出了,到头来你要享齐人之福,葛东青,你果然是厚颜无耻之徒。” 俸禄花到拂柳身上是事实,葛东青只好很没面子的把脸扭到床里侧,气恼地说了句:“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就在这时,丫鬟涟儿气呼呼地进来了,她对鲁四娘道:“夫人,拂柳在外面候着呢。” 鲁四娘朝着屋子里面的床榻努努下巴,“去告诉你家老爷,他窑子里面的相好来找他私会了。” 涟儿听话地走到床边,对着葛东青的后脑勺说:“老爷,您窑子里面的相好来找您私会了。” 葛东青眉眼紧锁,胸腔起伏,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涟儿转身求助鲁四娘:“夫人,老爷没反应。” “大声告诉他,妓女拂柳来找他谈情说爱、吟诗作对了。” 涟儿听话地转回头,对着葛东青的后脑勺说:“老爷,妓女拂柳来找您谈情说爱、吟诗作对了。” 葛东青气血翻涌,头晕脑胀,可惜他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 1546章 把勾引老爷的女人绑了 聪明的涟儿抓抓自己的小辫开始举一反三,她自己组织语言,自行发挥,“老爷,起来吧,您的相好拂柳来了,夫人都批准了,您见见她吧,听说她出场费很贵,嫖资少是见不到她的,她既然送上门来,就别让她白跑一趟了,老爷见见她吧。” 葛东青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枕头砸向涟儿,涟儿机灵,一闪身躲过了挨打,她躲到鲁四娘的身边哭哭啼啼地说:“夫人,老爷果然是假斯文,她为了拂柳开始打人了。” 鲁四娘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碗抿了一口,然后道:“不怕,既然他有力气打人,他就可以为朝廷出力,一会我就上奏皇上,就说葛大人病已痊愈,不日便可上朝,他要是再敢赖在床上呻吟一声,我告他欺君之罪。” 葛东青用他那颤抖的手指指向鲁四娘,“牝鸡司晨!身为女子人你尽不到一个妻子该尽的本分,你还过度地干预自己丈夫的事务,我要告你不贤。” 鲁四娘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的声音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四娘厉声道:“你告呀,我看你能到哪里去告,到皇上面前告我吗?你要是能说通皇上,让我鲁四娘休了你葛东青,我四娘也敬你是个男人。” “休夫?你做梦,要休也是我葛东青休你鲁四娘。”葛东青第一次表明态度。 就在两人争执不休时,拂柳带着一个丫鬟推门而入,鲁四娘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没规矩的东西。” 然而心高气傲的拂柳根本没把鲁四娘放在眼里,她直奔屋子的床榻而去,眼眶瞬间盈满泪水,然后身子一软就跪扑在了葛东青的床前,跟奔丧的差不多,张口变声泪俱下,“葛大人,为了拂柳,您吃苦头了。” 那大颗的眼泪如珍珠一般,在一瞬间,大颗大颗的无声滑落到脸颊,那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着实可怜,要不是事先知道这人是个心机女,玉华这会都要跟着哭了。 葛东青如此怜香惜玉的人自然不忍拂柳落泪,他拉着拂柳的手声情并茂地说:“拂柳姑娘,不要为我担心,为你受伤我甘之如饴。” “葛大人……”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就像八辈子没见了一样,不顾屋子里面一众人的存在开始诉说衷肠。 “两只巾帕门上曳,风花雪月转成血。路人笑我痴情汉,我笑路人不识我。” 葛东青那深情款款的眼神,那哀怨的声调,活脱脱一个为爱牺牲的将军,念完这两句,葛东青竟然把自己给感动的落泪了。 拂柳感动的把眼泪流淌在葛东青的手上,她悲悲切切地说:“我知君心胜我心,思君念君似黄金。劲秋卷席崔折柳,庄周生怜证吾婚。” 听到这里,鲁四娘起身冷冷地一笑,“梦终究是梦,早晚会醒的。尚汐我们走,这里的空气太污浊了,待久了会脏了自己的眼睛,耳朵也会被这些酸臭的淫诗所污秽。” 鲁四娘第一个带头往外走,尚汐和玉华看了一眼榻上和榻下的那对惺惺相惜的男女,除了恶心还是恶心,她们对着此二人非常无语,根本说不出只言片语。才区区片刻她们就被葛东青和拂柳的真情告白弄的抓心挠肝,只好追随鲁四娘的脚步匆匆离开。 到了院子里,玉华拍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妈呀,憋死我了,这就是才子和才女互诉衷肠吗?要是这样,我看这书读不读也没什么劲了。这么多人在呢,他们就拉拉扯扯的,这像话吗?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他们这样真的合乎礼法吗?” 鲁四娘转身看向尚汐道:“尚汐,我的处境你已经看到,皇上不见我,我希望你能如实把看到的这些禀报给皇上,让我早日解脱。” 尚汐对屋子那对明目张胆诉说衷肠的苦命鸳鸯颇为不满,“葛叔着实有些过分了,如今他和拂柳的丑事遮掩都不遮掩了,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尚汐,这拂柳敢大摇大摆的登我葛府的大门一次,她就敢登我葛府的大门第二次,葛东青根本不在乎我,我在这里整日看他们卿卿我我,还不如离开。你也看出来了,他们才是真爱,我鲁四娘愿意成全他们这对苦命鸳鸯,拜托你去向皇上禀明情况,助我早日脱身。” 鲁四娘从来没求过尚汐什么,第一次张口,尚汐义不容辞,她也着实看不上葛东青和拂柳这样欺负鲁四娘,“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了,未免欺人太甚。我这就进宫和皇上禀明情况,能不能帮到四娘,我不敢说,你和葛叔的婚事是皇上指派的,皇上同意你们和离的可能性并不大。” “皇上不见我,知道皇上的心思,但是这样的日子我鲁四娘忍无可忍。” 尚汐仗义,“不管结果如何,我愿意为四娘跑一趟。” 匆匆告别,尚汐坐上马车同玉华前往葛府。 鲁四娘送走尚汐则调转方向带着两个家丁回正房,鲁四娘推门而入的时候,葛东青和拂柳正在床上抱着呢,拂柳哭的是梨花带雨,葛东青则化身温柔老爷,温声细语地安抚拂柳,他嘴里的情话在鲁四娘进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鲁四娘双手交叉于胸前,用看好戏一样的眼神看着床上的那对男女,然后对身边的家丁吩咐道:“去把那名勾搭我们葛府老爷的女子绑了。” “你敢?”葛东青闻言护住了拂柳。 鲁四娘高昂着下巴,右手一下下的在自己的左臂上打着节拍,她饶有兴趣地说:“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一个出自土匪窝的压寨夫人,我鲁四娘有什么不敢的。” 拂柳装作害怕状,惊恐地抱着葛东青的腰,把头往葛东青的怀里扎,嘴里喊着:“葛大人,拂柳害怕。” 这样楚楚可怜的拂柳怎么可能不激起葛东青的保护欲,他在爱情的驱使下,第一次瞪着眼睛跟鲁四娘叫板,“我看谁敢。” 鲁四娘冷笑,“我敢!我鲁四娘今日就做给你看!来人,把这个勾引老爷的女人绑了。” 第 1547章 剪刀伺候 家丁畏惧葛东青,这人虽说在府上不管事,那他也是府上的老爷,从老爷手里抢夺女人,他们心里顾虑重重,“夫人,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我让你们绑的是娇满楼的拂柳,又不是我们葛府的老爷,你们怕什么。” “夫人,老爷把娇满楼的拂柳护的太死了,我们下不去手啊!” “哼,你们的老爷已经坏了心,坏了脑,没看他还在吃药吗,老爷现在就是个病人,他说的话都是胡话,现在有人都爬上你们老爷的床了,你们还坐视不理吗?” 闻言,两个家丁动动手里的绳索,仗着胆子说:“夫人,您要这样讲,我们就不怕了。” 鲁四娘翘唇一笑,催促道:“动手吧,利落点。” “得令!” 在鲁四娘的催促下,两个家丁开始到木榻上与葛东青抢人,为了护住拂柳,葛东青第一次动手打家丁,一个家丁被扇了一个耳光,一个家丁被打了一拳,虽然不至于打伤,可有葛东青和拂柳的丫鬟阻拦,也给两名家丁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一个家丁道:“夫人,再叫两个人帮忙吧。” 鲁四娘厉声呵斥两名家丁,“哼,废物,杀猪何须宰牛刀,把碍事的人给我打晕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打晕?成吗?”这碍事的人可有他们家老爷啊,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要把老爷打晕,那岂不是胆大包天啊! “怎么不成,照做就是了。” 在打晕老爷和忤逆鲁四娘之间,他们选择了打晕老爷,因为相较老爷比,他们更怕夫人。 既然一家之主的鲁四娘发话了,两个家丁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们二人,一个用棒子打晕了拂柳的丫鬟,一个用棒子打晕了葛东青。 刚才还装作惊恐状的拂柳这会儿知道鲁四娘的了可怕了,看着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葛东青,她彻底的慌了神,她六神无主面目狰狞,说出的话也变了调,“你要做什么?” 鲁四娘意味不明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拂柳,讥讽道:“做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你不是喜欢众星捧月吗,一会儿我就成全你,我让大街上的人都围着你转。你不是喜欢万众瞩目,一会儿我让整个皇城的人都来看你,我让你成为今日皇城的焦点,让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百姓都谈论你,我鲁四娘一定让你名声大噪胜过从前。” 娇满楼的拂柳一边慌乱的用手摇晃被打晕的葛东青,一边哭天抢地的往床榻里面逃窜,如惊弓之鸟一般急于逃命,穷途末路了还侥幸脱身,她的所作为不过是多此一举,她逃不掉了。 拂柳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才女形象在逃命中顷刻倒塌,惊慌失措的举动和普通女子无异,她那迷倒无数男子的倾国倾城的容颜,此时除了狼狈就是惊惧,从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昔日的高贵与高傲了。 她的骄傲,她的矜贵,她的狂妄,都变作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与哀嚎。 鲁四娘的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地站在鲁四娘的身侧,双手都如鲁四娘一般交叉于胸前,刚刚在屋子里面被气的咬牙切齿的春儿这会儿见到拂柳的惨象算是替她们家夫人出了一口恶气,丫鬟春儿比丫鬟涟儿的心智要成熟许多,刚才见自己老爷与拂柳卿卿我我,她恨不得上前替她们家夫人收拾这对狗男女。 春儿蔑视地看着床上尖叫的拂柳,没有半点怜惜之意,不仅如此,她还鄙夷道:“我真当她有什么不可一世的本事呢,我们葛府来过一次又一次,算算这人来我们葛府已经两次了,第一次没教训她,她以为我们夫人是软柿子,这一次务必让她得到刻骨铭心的教训。” 涟儿附和道:“对,这个女人就是心机女,看把我们老爷迷的都找不到北了,如今都敢和夫人顶嘴了,一会儿家丁按住她,我要抽她的嘴巴。” 春儿道:“是该帮她管管自己的嘴巴了,见到我们老爷就念勾人的诗,这回她怎么不念了?她的才华呢?她的文采呢?她的学识呢?” 涟儿继续附和:“她就会在我们老爷面前卖弄风骚,说白了她还不是惦记我们夫人当家主母的位置,想当诰命夫人想疯了,可惜她高估了自己,我们葛府岂是她一个青楼女子想进就进的,她给我们夫人提鞋都不够格。你们两个手脚麻利点,我要抽她嘴巴,我要让她永远念不了诗。” 两个家丁在丫鬟的催促下,终于把拂柳绑上了,然后像推废物一样将人推倒在地,强迫她给四娘跪下。 最近坊间都在议论鲁四娘的过去,各种版本不知道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传的最邪乎的就是鲁四娘心狠手辣,过去当压寨夫人的时候杀人如麻,身上背负无数条命案,是个十恶不赦不折不扣的女魔头。此人嫁给葛东青就算从良了,但是这人本性不改,照旧压榨葛东青,迫使葛东青有家不愿回,有夫人不愿意睡,所以才日日宿在娇满楼与心意相通的拂柳为伴。 想到鲁四娘是个女魔头,惊弓之鸟的拂柳即使被迫跪在地上也要挣扎着往后退。她忘记了,鲁四娘是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的谣言就是她编排的,被她授意出去散布谣言的人正是她那被打晕倒地的小丫鬟蝉儿。 这就是鬼话说多了,把自己都吓到了。 两个家丁死死地按住拂柳的肩膀,将她困在地中央,让她不能挪动分毫,无处遁形。 拂柳知道这次没人能帮她了,不过她不是个心思简单之人,在这个时候她不求饶反倒威慑起鲁四娘,“鲁四娘,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他日我让葛大人加倍奉还。” 鲁四娘哼笑一声,她过去没把她拂柳放在眼里,现在也照样不把他放在眼里,“大言不惭,还敢与我叫板,你的汗毛我自然不会动,我是大魔头,我怎么能自贬身价呢,来人,剪刀伺候。” 第 1548章 游行示众 涟儿嘿嘿一笑,竟然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把剪刀来。 “你……你们……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涟儿笑呵呵的一步一步朝着拂柳靠近,她每靠近一步,拂柳的心就往谷底跌落一分,她不信光天化日之下,鲁四娘敢杀人。 她已经被逐渐靠近她的剪刀吓的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她花了妆,变了调,“杀、杀人是犯法的。” 涟儿抓起她的头发‘咔擦’就是一剪刀,“我不杀人,没人要你这条贱命,我只是要你的头发而已。”涟儿话说的慢悠悠,可她手里的剪刀快,三下五除二,就毁掉了拂柳一头傲人的秀发。 看到自己的头发大把大把的落地,娇满楼的拂柳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叫。 这是她引以为傲的青丝,是许多男人为她用诗词赞美过的青丝,是她每日让丫鬟精心呵护的青丝,是任何华丽辞藻也无法堆砌的青丝,她终于崩溃地大哭起来。 屋子里面的几个人,女人见了解气,家丁见了暗自惋惜,多美的头发啊,有些女子的容貌连拂柳的头发丝都比不上,这头发剪了真是可惜了。 那两个按着拂柳的家丁偷偷动动鼻子都能闻道拂柳头发散发出来的香味,好像是兰花的香味,不过拂柳可是要比兰花香多了。 涟儿看看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想不到她第一次当剃头匠就有这等超然的天赋,她拎起一面铜镜逼迫拂柳欣赏镜中的自己,“我给你设计的新发型,你可满意?” 当拂柳瞪大眼睛透过镜子看到铜镜里面那个头发如被狗啃一般的女人,她难以置信那个丑陋的女人竟然是自己,她接受不了现实,她疯了一般崩溃地连连大喊大叫,“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看着拂柳的反应,涟儿满意极了,她终于为她们家夫人出了一口恶气,她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带有致命打击的话语:“认命吧,这就是你,丑女人。” “你们都是魔鬼,你们还我头发,还我的头发。”拂柳歇斯底里地嘶吼大叫。 涟儿冷眼看她疯,看她叫,等她喊累了,涟儿才道:“上门挑衅我们葛府的当家主母,留下点头发算什么,对你的教训才刚刚开始。” 涟儿得意洋洋地收起剪刀,换做春儿走上前来,春儿活动了一下手腕,一巴掌就把拂柳的脸打偏向了左边,很快又偏向了右边,左右左右,反反复复,整个过程拂柳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被春儿打的鼻口蹿血,狼狈不堪,直到春儿的两只手掌打痛了、麻了,她才收手,等待鲁四娘的下一步指示。 鲁四娘看的并不是很过瘾,这样折磨人的事情她懒得动手,不过拂柳这样的人就应该这样教训,否则这人永远不长进。 “送她上街,让世人都见见娇满楼第一才女的真实容貌。” 拂柳惊叫一声,“不要——” 鲁四娘道:“你说了不算,在我鲁四娘的地盘就得听我的。你给我记好了,不是我鲁四娘跟你过不去,是你自己送上门自讨苦吃,我鲁四娘怎么能不成全你呢,你可是我家老爷的相好,在伺候我家老爷这方面你可没少替我出力,今日我要好好谢谢你。” “你敢这样对我,葛大人醒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得罪我拂柳的人都不得善终,包括你鲁四娘,只要葛大人醒来,定叫你万劫不复。” 面对威胁,鲁四娘的眼神充满阴鸷之气,说出的话也阴恻恻的:“死鸭子了还嘴硬,你走过的路还没有我鲁四娘走过的桥多呢,你知道什么叫万劫不复吗?你想见识一下什么叫末路穷途吗?” “你敢?” “哈哈哈哈!哼!日暮途穷还跟我叫板,走投无路还敢嚣张,看来对你的教训果然不够。来人,送大才女拂柳上街示众,平时葛东青日日霸着你,别人花银子都没有机会一睹才女的芳容,今天我鲁四娘请客,满足全城男子的眼福。对了,上街之前把她脸上的血擦擦,一脸污垢大家怎么能看清她拂柳那倾国倾城的娇美容颜呢。” “是!”两个家丁丝毫不敢怠慢夫人,拖着拂柳就往外走。 涟儿看了一眼床上的葛东青和地上拂柳的丫鬟,请示鲁四娘:“夫人,他们怎么办?” “让老爷自然醒,拂柳的丫鬟送回娇满楼。” 鲁四娘一发话,府上的人各司其职,最先走出葛府的一波人是押送拂柳那一拨。 拂柳被家丁架在马车上开始游行示众,这样的场面在皇城里面很少见,因为万敛行治国有方,皇城繁荣太平,这游行示众的事情鲜少发生,所以一出葛府就有百姓围了上来,随着马车往前走,围上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庞大的人群如蚂蚁一般在大街上缓慢移动。 宽敞的街道被堵塞的水泄不通,来往赶路的马车都识相的避让。 看着脸如猪头,头发如狗啃的拂柳,就是经常出入娇满楼的男子也没能将她认出。 “唉?这人是谁呀,犯了什么事情了,怎么被游行示众了?” “这是娇满楼的拂柳,今日跑到我们葛府,用不耻的手段爬上我家老爷的床。她蹬鼻子上脸,这已经是第二次去我们葛府勾引我们老爷了,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要骑在我们夫人的脖颈拉屎了。”葛府的家丁声音很高,十分嘹亮,目的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被迫站在马车上的拂柳哭了,她辩解道:“我和葛大人是两情相悦,我没有去葛府勾引葛大人,我只是听说葛大人因我受罚,去探病而已。” “探病?探病能探到我家老爷的床上吗?” 葛府家丁的话音未落,街上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就爆发出一阵阵大笑。 那笑声说明一切,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去葛府能做什么? 这时大家的脑子里面已经出现了各式各样的画面了,同时他们脸上出现了千奇百怪的笑容,有邪笑,有坏笑,有嘲笑,有鬼笑,有嗔笑,有奸笑,还有好多不好形容的笑,总之大家都在笑。 第 1549章 拂柳游街 拂柳即使被气的脸色发白,围观的人也不会察觉,如今大家看到的可不是那个有颠倒众生娇美容颜的拂柳,大家看到的不过就是顶着一张青紫肿胀如猪头的拂柳,此人已经和好看不沾边了。 “你胡说,我没有。” “呵,你难道不是被我们这些家丁从老爷床上拖下来的?” 自然是被人从床上拖下来的,可是她与葛东青只是情意绵绵地诉说衷肠,除此什么都没做。 可是这个节骨眼,谁会听她的辩解呢? 好多正义且气不过的女人和妇孺已经开始用手中的东西打拂柳了,“狐狸精,不要脸,整日就知道勾引男人,爬男人的床,老娘打死你。” 昔日那个光彩夺目众星捧月的拂柳不见了,昔日那些追着捧着要为她花银子的富家公子不见了,昔日那些争着抢着要为她献诗作赋的文人墨客不见了,黑压压攒动的人群对她指指点点谩骂的好像几乎都是女人,说明时候男人都变成了哑巴。 对她抛东西的也大抵都是女子。 一个女人刚买了一篮子鸡蛋准备回家,遇到被迫游街的拂柳,她毫不吝惜篮子里面的鸡蛋,她从篮子里面摸出一个鸡蛋,使劲朝着拂柳的头砸去,她一边砸一边骂:“狐狸精,不要脸。” 她又摸出第二枚鸡蛋重复刚才的动作,嘴里又骂,“勾引我男人,我让你好看。” 紧接着是第三枚鸡蛋也被扔到了拂柳的身上,鸡蛋的蛋清和蛋黄糊了拂柳一脸,黏黏乎乎,滴滴答答的顺着头发和脸颊望下淌,招来了不少的苍蝇,女人愤愤不平地骂道:“贱女人,丑八怪,做奴才都没人买。” 昨日拂柳还高高在上,今日就被架在马车上游街示众。 昨日她还被众人众星捧月,今日就被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人嘴两片皮,说话两头移,昨日让你生,今日剥你皮。 昨日风口浪尖的人是鲁四娘,今日就换成她拂柳了,谁能笑到最后还真不好说。 …… 游街示众的马车是一条街一条街的走,一条街一条街的转,街道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此景空前绝后史无前例。 史家茶楼里面正在听曲的几位公子都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史红裳对身边的竹根儿道:“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怎么如此吵闹。” 是呀,外面喧闹的声音已经盖过了屋子里面唱曲的两名女子了。 竹根儿推开窗子看了一眼,随后就一脸疑惑地说:“唉?这是谁犯了案吗?怎么游街啊!” “没听说哪位犯人要被游街示众啊?”史红裳的茶楼可是消息极其灵通的地方,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多数都可从他这里打探到。 史红裳起身站到竹根的身侧,也同竹根儿一般顺着窗子往外面的街道看。 就一眼,史红裳就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和嘴巴,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都是人,大家嘴里都骂骂咧咧的,闹哄哄一片就是听不出大家讲的是什么。 他们地处二楼,通过窗子,只能看见被架在马车上那人的脑瓜顶,史红裳并没认出那人就是他曾经了花了大价钱才有幸坐在一起吟诗作对的娇满楼拂柳。 那头顶打眼一看就是位男子。 竹根儿问史红裳:“那被游行示众的男子是谁啊,最近没听说有这样一号犯人啊。” 史红裳仔细看了一番以后,他手里的扇子敲打在了竹根的脑袋上,“这哪里是官府将犯人游街示众啊,你看那囚车旁边有一个官吏吗?” 竹根儿揉揉眼睛仔细一看,“诶?还真不是官府的囚车啊,那这马车上的男子是谁啊。” “你问我,我问谁,下去给我打听去。”说着史红裳就薅着竹根儿的脖梗子把人顺着窗子丢了出去。 竹根儿大喊一声:“少爷,这可是二楼啊……二楼……” 史红裳把头探出窗子,看着被他扔出的竹根儿道:“几楼都得把消息给本少爷打探清楚。” 外面的声音过大,屋子里面的小曲儿彻底地听不清了,程风还有韩家的兄弟也都到窗子边观看,街道上的场面谁看谁震惊,不去打探,光凭借一双眼睛谁也看不出名堂来。 不过片刻,竹根儿就兴奋地跑了回来,后面还跟着沧满,沧满的肩膀上还驮着他的宝贝儿子沧琢,父子二人都很兴奋,与竹根儿的兴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沧满一进屋就把自己的儿子从肩膀上放了下来,他笑嘻嘻地说:“渴死了,赶快给我父子二人看茶。” 史红裳亲自为沧满服务,他一边为沧满和沧琢倒茶,一边打听:“外面是什么情况啊?” 沧满在外面被众人挤的满头大汗,三杯茶下肚才开口说话:“我跟你们讲,惹什么都别惹女人,女人真的好可怕。” 所有人都问他何出此言。 沧满声情并茂地说:“你们还不知道吧,那马车上绑着的可是娇满楼的头牌。” “拂柳?” 屋子里面的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有一个算一个,去过或者没去过娇满楼的人,都知道娇满楼的头牌是拂柳。 拂柳的大名在奉营城可是响当当,上至年迈的老人,下至几岁的孩童,提起拂柳都知道是青楼里面的才女,可如今这人怎么如此狼狈? 见过拂柳的韩家老二和史红裳不约而同的又跑到窗子边往下望,试图在那囚车女子身上发现拂柳的影子从而证实沧满的话。 看完之后,两人双双摇头。他们可都是曾经与拂柳花前月下吟诗作对的人,可囚车上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拂柳。 韩家老二心里存疑,他对大家道:“那人也不像拂柳啊,拂柳那小脸只有巴掌大,头发也柔顺漂亮,囚车上的人明明是位男子啊!” 史红裳也觉得是沧满的情报搞错了,“沧满,你是不是没看清啊?” 沧满粗声大气地说:“人山人海,谁能看清啊。再说,看清我也不认识拂柳啊,我又没去过娇满楼,我哪知道拂柳到底长个什么样啊。” 程风打趣沧满:“呦,你这是彻底的改邪归正啦。” 第 1550章 游行堵了一条街 沧满放下茶盏用手一抹嘴,得意洋洋地说:“见过拂柳的人说了,那拂柳长得还没我媳妇漂亮呢。” 程风没见过拂柳,但是芙蓉他熟,沧满这媳妇人如其名长的就跟出水芙蓉一样,过去拂柳也是妓馆里面的头牌,艳压群芳的芙蓉自然不会输给拂柳。 程风笑道:“咱先不说谁漂亮,你就说说你如何证明下面的人就是拂柳,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把拂柳架在车上游街示众啊!” 史红裳附和道:“就是,拂柳怎么说也是葛大人的相好,这皇城里面有几个人敢动她啊。” 沧满道:“那囚车前后站着的可都是葛府的家丁,人家说拂柳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跑去葛府勾引葛大人,据说已经爬上葛大人的床了,是被家丁给拖下床的,剪断了长发,掌了嘴巴,随后就架上了马车,就有了大街上的那一幕。” 韩家老二问:“葛大人不是与拂柳私相授受很久了吗,葛东青这次被打板子不也是因为拂柳吗,拂柳怎么会遭此折辱呢?” 这疑惑可不止韩老二啊,这一屋子的人都疑惑,所以大家都盯着沧满看,等着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清楚。 沧满见大家都盯着他看,他便嘿嘿一笑,“我就说嘛,招惹什么都别招惹女人,特别是鲁四娘那样的女人,当年幸好我有芙蓉了,不然我都想丈量丈量鲁四娘了,那人泼辣,对我的胃口。” 程风道:“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还能怎么回事,你们不会都是榆木脑袋吧,这是鲁四娘的手笔,拂柳到葛府耀武扬威,触了四娘的霉头。就四娘那泼辣的性格,不杀她已经是心慈手软了,这不过是给拂柳一个教训,这人若是再嚣张,鲁四娘肯定不会这样放过她。” “这还不算完,拂柳这一下就臭名昭著了,鲁四娘还有更毒辣的手段?”史红裳哑然无语。 沧满不以为然地说:“手段不有的是吗,我这脑子一转就是一个。” 程风道:“别说笑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啊?” “正经有一会儿了,他们是一路从葛府游街到这里,已经走了好几条街了。” 程风算算时间,“尚汐早上去的葛府,估计是和拂柳撞上了。” “噢?”沧满一听有人在葛府亲眼目睹了全过程,喜欢看热闹的他欣喜若狂,兴奋不已,他迫不及待地说:“快把小汐汐找来问个究竟,她一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史红裳也喜出望外,他附和道:“对对对,快把世子妃请来。” 几位游手好闲的公子哥都闲屁了,都想凑个热闹,纷纷让程风派人去请尚汐。 葛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尚汐估计是撞上了鲁四娘收拾拂柳姑娘,程风也想确定一下葛府的这波操作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 如今满城风雨鲁四娘要如何收场?未露面表态的葛东青又当如何收场?这罪魁祸首到底是娇满楼的拂柳还是皇上的义弟葛东青? 这次事情可是闹大了。 于是程风果真随了几位公子哥的意,让他们如愿以偿了,他派人回滂亲王府,看看尚汐是否已经回家。 不足半个时辰,程风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说:“世子,世子妃早上去的葛府至今未归。” “这人不会在大街上看游行呢吧?你在去葛府问问,看看世子妃是否还在葛府。”说完这个程风自己先摇摇头,“葛府闹出这么大的丑闻,以尚汐的性格绝对不会在葛府久留,今日她还想让我陪着一起去葛府呢,幸好我没去,去了得多尴尬啊。” 下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街上的人太多了,他跑这一趟用了平时两倍多的时辰,“世子,那我还去葛府找世子妃吗?” “找,务必找到世子妃。” 得到世子的指示,下人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外跑,随后就汇入人群,下人在心里暗骂,为何这游行的队伍不往下一条街走?这都快半个时辰了,这游行的队伍也没前进几丈远,进展十分缓慢,人群除了闹哄哄骂声一片,也听不清楚别的了,总之遭罪的只有拂柳姑娘。 其实这条街是皇城里面最繁华的一条街,平日里这条街上就车如流水马如龙,今日彻底的被游行的队伍给堵的水泄不通了。 又花了些时辰去葛府的下人才回来,走的急,他的衣服已经汗湿了,“世子,世子妃早就离开葛府了,说是进宫面见皇上了。” “进宫面见皇上?”尚汐这人程风了解,是最不喜欢进宫和皇上打交道的,“有没有说她因为何事进宫?” “听葛府看门的家丁说,是鲁四娘托世子妃进宫的,具体什么事情,没对我讲。” “受鲁四娘之托,那能是什么事情啊?”程风也不在这里喝茶了,他起身对各位道:“我进宫去找尚汐,失陪了。” 沧满拉住了程风的手臂,义正言辞的叮嘱程风:“我们可都在这里等消息呢,一会儿你一定要把小汐汐带来给我们讲讲葛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风随口应承,“行,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他下楼出了史家茶楼,费了很大的劲才出了这条街,上了马,抄近路,很快便来到皇宫。 看到急匆匆还一脑门是汗的程风,万敛行还是那句千年不变的话:“你来做什么?” “小叔,我来找尚汐。” “找我做什么?”尚汐正在喝茶呢,玉华也被赐了坐看了茶,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和出门前没有任何差别。 程风的样子倒是没他们几人闲适,“葛府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尚汐和玉华同时点头,“我和玉华就是从葛府来的,出门没看黄历,哎呀,我今日就不该出门。” 程风又问:“你到小叔这里干什么来了?” 尚汐还没开口,万敛行就说:“告状呗,你们葛叔床都起不来了,你这世子妃还愤愤不平的追着赶着来告状呢。” 第 1551章 鲁四娘手段毒辣 尚汐道:“葛叔是装病,他还能为了拂柳跟四娘吵架呢,他是装的,不信你们问玉华。” 玉华点点头,义正词严地说:“我可以作证,葛大人的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他都能给拂柳念诗了,根本不用在床上躺着,他故意装病不上朝,这是欺君之罪,得罚他。” 程风不想让两个女子火上浇油,“别乱说,欺君是死罪,还用罚吗!” 再不济,这人是皇上的义弟,曾经为皇上献计献策,也曾去陵远和牙拖游说,此人为奉乞立过汗马功劳,他不仅仅是皇上的义弟,他还是奉乞开国的元勋。因为逛青楼、狎娼妓就往死里重罚他,会寒了一众老臣的心。 尚汐和玉华因为立场问题无法姑息葛东青,但程风可以理解万敛行的难处,他小叔帮情就帮不了礼,向礼就向不了情,这人难啊。 玉华心善还软,是气不过,并没有想把葛东青置于死地,“治他死罪太重了,不过惩罚惩罚他还是有必要的。葛东青太猖狂了,青天白日他就和娇满楼的拂柳拉拉扯扯,还念诗。我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听不懂那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那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思’啊‘念’啊,我也能听个七七八八,那绝对不是什么正派的诗,我往那里一坐,看着他们二人深情款款地望着彼此我就胸闷,再看他们两人的手还紧紧地握在一起,我就抓心挠肝的难受,再听们两个人对诗,我险些吐在当场,我一个旁人看了都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那身为葛府的女主人,那心里得多气啊,我看那个拂柳也没什么出彩的,就是比四娘年纪小点,不过年轻能当饭吃啊,她将来不也得变老吗,她到了四娘这个年龄肯定没四娘好看。” 类似的话,万敛行坐在这里已经听玉华说两遍了,再偏袒葛东青就得引起民愤了,他放下手里摆弄的折子,这份奏折是刚刚葛府送来的,鲁四娘的人他可以不见,但是鲁四娘的折子万敛行会第一时间看,上面已经禀明葛东青是装病,对拂柳招摇入府挑衅的事情只字未提。 “既然你们这样为四娘叫屈,那朕到葛府走一趟,看看你们葛叔到底是不是装病,要是装的朕非惩治他不可。” 万敛行按着龙椅的扶手刚要起身,程风就出言阻拦,“小叔,还是不要去葛府了。” “怎么了?朕再不采取点行动,尚汐和玉华坐在这里也不走啊!” “小叔,还是不要去了,葛府出事了。” “出事了?不可能,我就是从葛府来的。”尚汐想不出她离开葛府还不出两个时辰,这葛府能出什么事情。 这时只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殿外高呼,不过一瞬,喊话的人便出现在了大殿之内,“小爷爷,小爷爷,出大事了,出大事啦!” 万敛行看着一脸兴奋的程攸宁问道:“孙儿,发生什么大事了,你怎么这么高兴。” “小爷爷,葛府出事了!葛府出大事了!”程攸宁红头大脸,因为兴奋,嘴角都咧到耳朵丫子了。 尚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葛府还真出事了?” “唉?爹娘,玉华,你们也在。”程攸宁闯进来的比较急,他以为坐在屋子里面的人是那些古板的大臣呢。 “攸宁,你也去葛府了?葛府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葛东青和拂柳联手欺负四娘了?” “嘿嘿嘿,不是,这次遭殃的是拂柳。” 玉华问:“攸宁,你别大喘气,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程攸宁一张小脸乐开了花,“我刚才上街,看到有人在游街,仔细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葛府的家丁带着娇满楼的拂柳游街呢。” 几个人坐下来一对,没去葛府的父子俩知道的竟然比起早就去葛府的尚汐和玉华还要多。 万敛行靠坐在他的龙椅上,手里的扇子猛劲的摇,“朕怎么说来着,这四娘姓子烈,不会甘心受辱的,没人能欺负她,你们还不信,逼着朕为她出头,这都把人游街了,朕还替她做什么主!” 尚汐和玉华也没想到鲁四娘能干出这等事情来,本来以为鲁四娘是忍气吞声把拂柳放进府中与葛东青相会,原来她的手段不仅简单粗暴,而且十分毒辣,为自己不停谋划的拂柳鸡飞蛋打,这人若是嫁不到葛府,其他的达官贵人她也攀不上了,娇满楼她也站不住脚了。 被游街示众的花魁还能做花魁吗? 尚汐悄咪咪地看向万敛行:“小叔,您不能给鲁四娘治个什么罪吧?” “朕能给她治什么罪?她先礼后兵朕能挑出她多大的毛病,一个妓籍的女子,不以歌舞佐酒卖艺为生,非要好高骛远,违反规定私侍枕席,光天化日去葛府与朕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争男人,害人害己啊!此人城府颇深,受点教训也好!” 万敛行喘了口气继续道:“不过鲁四娘这事情做的着实过火,她是朕钦点的织布坊掌事,大小也是个女官,拂柳出身再低也是我奉乞的子民,官欺民,着实不光彩。” 万敛行想了想又说:“来人,传朕的口谕,让鲁四娘终止她鲁莽的游街行为,罚俸禄半年。” 程攸宁噔噔噔跑到万敛行的身边不满地说:“小爷爷四娘无罪,不可罚。” 万敛行抬手点着程攸宁的脑门道:“在葛府的事情尚未平息前,太子不许出入葛府,不许参与葛府的任何事宜。” 程攸宁小嘴抿成一条直线,不满地说:“我还想去葛府安慰安慰四娘呢。” “你一个九岁的小娃娃能安慰什么人,要安慰让你娘去安慰。” 尚汐连连摆手,“小叔,您饶了我吧,葛府的事情不平息,我也不会再踏入葛府半步,那地方我可去不得。” 万敛行道:“不去当说客可以,但是你们也不许来朕这里进言了,他们葛府的事情让她们葛府自己处理,你们任何人都不许乱掺和。” 第 1552章 沧满带着沧琢回家 这回屋子里面的人都一口应下,一摊泥水,没人想掺和。 离开皇宫,尚汐豁然开朗,原来这些日子她对鲁四娘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这人的手段可比她多多了。 尚汐拉着玉华道:“我们看看游街吧,我还没看过游街呢。” 程风道:“全是人,有什么好看的!我急着出来找你,就是怕你跑去看热闹出现踩踏事件,你自己几尺高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那么多人围观,那热闹能好看吗?” 尚汐低头打量一下自己:“我也没你说的那么矮吧,都去看了,我尚汐怎么就不能去看看呢。” 玉华扯了扯尚汐的袖子说:“不看也好,游行挺残忍的,我心软,看了可能会睡不着觉。” 闻言尚汐只好作罢,尚汐不但没看到庞大的游行队伍,就连队伍的影子都没看见,程风带着他们绕道去了北城郭外,这里还有正事等着尚汐干呢。 而在史家茶楼等着程风带着尚汐归来的几位富家公子还在继续等着,直到晚饭时也没等到程风和尚汐的人影,大家只好散了。 史红裳的茶楼里面情报多,不出三日,他肯定能真真假假的听到关于葛府的各色新闻。 韩家兄弟就住在滂亲王府,想打听,晚上回去肯定能看到程风和尚汐。 只有这个沧满领着儿子不甘的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芙蓉已经把饭菜都摆在了桌子上,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这几个菜倒是被芙蓉做的是色香味俱全,颇有食欲。 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沧满搓搓手,笑嘻嘻地说:“呀,今天怎么做的都是我和儿子爱吃的。” 芙蓉脸色不是很好,平时红润的脸颊有些苍白,双手也不自觉地交叠摸索,不过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温柔:“洗洗手,就开饭。” 沧满还是那样没规矩,先抓起一块肉丢进嘴里,然后再去洗手。 有样学样,沧琢也学着他爹的样子抓一块肉丢进嘴里,然后一溜烟地跟着他爹的屁股后跑去洗手了,要是平时,芙蓉会唠叨一句,今日却什么都没说,任由这对父子不讲究。 等一家人坐在饭桌前,芙蓉给沧满倒上了一杯酒,沧满喝了一口笑着说:“今日怎么舍得给我喝陈酿了。” 芙蓉温声细语地说,“你嘴刁,平时给你喝的也是好酒。” “那也没这个好,媳妇,你盯着我看做什么啊,吃饭啊!” 芙蓉拿起筷子吃了一小口,在嘴里嚼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吃了好半天,芙蓉都没吃下去半碗饭,她儿子倒是一碗饭下肚了。 沧满放下筷子,看着有些不对劲的芙蓉道:“媳妇,你这是咋了?饭菜不合胃口吗?” “吃不下。” 沧满抬手摸摸芙蓉的脑袋,“不烫啊!” 沧满有摸摸芙蓉的肚子:“孩子闹你了?我去请个郎中吧,你这吃不下饭怎么行。” 芙蓉抓着沧满的手说:“不想吃。” “不吃哪行,你这肚子里面可还怀着我沧满的孩子呢,要么你吃,要么我去请郎中。”沧满是个倔脾气,在家也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很多事情芙蓉是拧不过他的。 芙蓉忽然水汪汪的眼睛蓄满了泪水,沧满无奈地说:“我没欺负你吧,咱儿子也没气你吧,你这又是哭什么?” 沧满讨厌女人哭,他这辈子见过最能哭的女人就是芙蓉,他几度怀疑自己是把这世界上最能哭的女人娶家里了。 芙蓉这眼泪今日来的是有点方便了,没招没惹的就掉眼泪,不怪沧满责备她。 “沧满,我今日看到游街了。” 闻言沧满有些不悦,“不是,你大着肚子看什么热闹啊?” “我不是特意出去看的,那游行的队伍正好从学堂的门口经过,那拂柳被剪了头发,架在车上,样子狼狈极了。” “嗨呦,夫人原来是哭拂柳啊,她是作茧自缚,罪有应得,你不用可怜她。” 芙蓉有些伤感地说:“我的出身和她一样。” 沧满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出身一样的人多了,不代表出身一样命运就一样,她是心机女,勾引葛东青,偷鸡不成蚀把米,游街都便宜她了。” “我们俩当年就是我主动的,你们钱老板非常反对。”芙蓉想说当年是她勾引沧满的,钱老板强烈反对,她当时的处境也不乐观。 提起这个,沧满坏坏地一笑,一双大手不停地摸索着芙蓉娇嫩的纤纤玉手:“还是夫人好眼光,好手段,我这样的好男人都被你勾到了手,我们钱老板被气成那样都拿你没办法。” 芙蓉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钱老板还是心善的,要是当年把我拉到街上示众,我得当场自杀。” “说什么呢?你哪能遭拂柳那样的罪,虽然你也有些心机,但是从来不图我沧满什么,加上夫人有本事给我生儿子,老板一见到咱儿子,也就成全了咱们。” 沧琢竖着耳朵听他爹娘的谈话,时不时就忍不住插上一嘴,“爹爹,你说娘有什么心机啊?” “嘿,大人说话小孩别搭茬,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可是爹爹和娘亲为何说话?” “嘿,你还跟你爹顶嘴,信不信老子把你的屁股打成筛子。” “嘿嘿嘿,不信。” “嘿!”沧满抬手要去抓沧琢,沧琢跳下椅子绕着桌子跑。 芙蓉拉着沧满道:“吃饭的时候不许打闹。” 沧满再次摸上芙蓉的肚子,眼睛却盯着芙蓉的脸看,“你这气色可不好看,你少给我胡思乱想,拂柳是拂柳,你是你,你的命肯定比她好,我沧满也从来不看出身,但我可提醒你,你如今身怀六甲,你要是哭哭啼啼的不吃饭影响肚子里面的孩子我跟你没完。” 沧满动动芙蓉面前的饭碗说:“吃两碗,少一碗都不许下桌。” 芙蓉破涕为笑,沧满说的对,她命好,她的眼光更好,同样出身青楼,有几个能像她这样好命的。 沧琢第一个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爹爹,什么时候带我和我娘去滂亲王府?” 第 1553章 葛东青转醒 沧满看了一眼总算能踏实吃饭的芙蓉,他还去什么滂亲王府了,“你娘身体不适,今日不去了。” “啊?回家的路上不是说好了吗?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 ?娘看起来很好,娘吃的都是第二碗饭了,爹爹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沧琢叫嚷着,不依不饶的样子和沧满犯浑的时候一模一样。 芙蓉问沧满:“这个时辰要去滂亲王府做什么啊?” 沧满抓抓头,把他要去凑热闹的事情说了,他舒坦日子过久了,他早就忘记自己的媳妇也是出身青楼了,并且自己的媳妇和拂柳一样,也是青楼里面的头牌,才华绝对不输于娇满楼的拂柳,因为他媳妇可是教书先生,这几年桃李满皇城,走到大街上,认识的都会唤她一声芙蓉先生。 芙蓉瞪了沧满一眼,沧满的性格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喜欢凑热闹,沧琢也随了他的性格了,有沧琢围着桌子闹,今晚不去是不会消停了,“等我吃完,我陪你们一起去,我正好去看看尚汐和玉华他们。” …… 沧满和芙蓉拎上两样东西,沿着早已恢复如初的大街,带上沧琢就去了滂亲王府。 芙蓉以为好事的只有沧满父子,到了滂亲王府的正殿才发现,屋子里面好多人啊,而且还都是男人,幸好这些人几乎她都见过,不然她真的迈不开腿同一群陌生人坐在一起。 沧满细数一下,今日在茶楼喝茶的几个人都在这里,原班人马一个不少,反而还多了陈家三位兄弟。 沧满呵呵一笑,“嗨!都在啊?我是不是来晚了?” 口干舌燥的尚汐和玉华起身把身怀六甲的芙蓉扶到了椅子上,玉华埋怨沧满到:“芙蓉这么大的肚子你还带她出来凑热闹,真不怕有个闪失。” “不是我要来,我在家喝点小酒都打算睡下了,是沧琢磨人,非要让我和芙蓉陪他来滂亲王府听故事,不来就叫嚷个不停。”云淡风轻的沧满毫不留情地把责任都推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可他忘记了,他这儿子和他一样,也长了一张叭叭叭能说会道的嘴。 沧琢圆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面直打转,他透过窗子看看天色,“爹,你几时睡过这么早啊?” “那你说说是不是你要来的,爹是不是已经不打算来了。” “是我要来的,可是……” “别可是了,男子汉敢做敢当,爹爹明天带你娘俩去吃海鲜会。”只要他儿子不说出些没用的,沧满愿意用糖衣炮弹堵他儿子的嘴,这招他屡试不爽,他儿子好吃的本性也是随了他了。 沧琢果然一咧嘴,笑了,他当即应下,“那一言为定,明天中午就得去。” “爹几时说话不算数了。”沧满把头调转到尚汐和玉华身上:“欸!你们讲讲葛府今天游街的内幕吧。” 尚汐举起一只手晃了又晃,“沧满,我今日去葛府的见闻我已讲了不下五遍了,我知道的还没你们这些人多呢,你们要是强行逼着我讲,那我就得编故事给你们听了。” 玉华也苦着脸说:“是啊,我也讲了不知多少遍了,这府上的人甭管是韩家的还是万家的,不管是夫人小姐还是丫鬟婆子,见了我就问,穷追不舍的打听,其实就那点事,不说你们也能猜到。” 沧满瞪着一双圆眼,不赞许地说:“那上哪里猜到去,赶紧给我讲,我这拖家带口来的,不打听出个所以然,我不白跑一趟了。讲!把你和尚汐知道的都讲出来。” 玉华想想还是把事情给穷追不舍的沧满讲了一遍,听完以后沧满慨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也不知道葛大人在家做什么呢,心尖尖上的人都被游街了,他竟然一点动静没有。” 史红裳附和道:“是呀,可惜拂柳了,她若不是与葛大人较好,也不能落得这个下场,给富家公子做个妾室也好过现在臭名昭著啊,真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 韩老二也附和:“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我掷千金与拂柳喝过两次茶,此女子才貌双全万里挑一,今日一看,这人比弃妇还不如,凤凰折翼啊!” 陈家小三儿陈庆生问:“那葛大人为什么不站出来主持公道呢?” 沧满一拍大腿,来了精神,“就是啊,说的就是啊,这个葛东青为何没表态呢?” 尚汐扁扁嘴有些嫌恶地看着屋子里面的男子,这些男人的内心都是偏向拂柳的,只有女人才知道拂柳毁人家庭的可恶,逼人休妻的歹毒。 拂柳这人的胃口就是太大了,她贪图的是葛东青的权势,觊觎的是葛府当家主母的宝座,她不甘心当个外室。 假如她有自知之明给葛东青做个外室,鲁四娘虽不是得过且过之人,但为了维护自己和葛家的颜面,她会姑息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在他们夫妻闹和离的关键节点上此人还上蹿下跳的卖弄心机使手段,并且人还送上门了,鲁四娘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男人们都在问葛东青的去向,大家议论葛东青为什么不站出来为拂柳撑腰主持公道的时候,葛东青还在床上躺着呢,家丁那一棒子不轻,他那不堪重负的身体在遭受了一棒子后险些在床上自生自灭,日落西山的时候他才攸攸转醒来,醒来就喊拂柳的名字。 丫鬟看见自家老爷死性不改,找来了夫人,葛东青见鲁四娘也不似从前那般了,他面色清冷,眼里充满了怨恨,他质问鲁四娘,“拂柳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哼!你自己的人,自己看好,找我鲁四娘要的着吗?” “你到底把她弄到哪里去了?”黑着脸的葛东青也不足以威慑住鲁四娘,如今的鲁四娘把他当猪狗,当大粪,就是不当人。 鲁四娘高昂着下巴,丝毫不把葛东青放在眼里,“我鲁四娘都要沦为弃妇了,我能把你未过门的小媳妇怎么样?我只是让她造福造福百姓罢了!” 第 1554章 你的头发呢 “她人呢?” 这一声葛东青是从嗓子里面吼出来的,府上的人第一次见老爷如此火大。 “呵呵,当然是把她送回娇满楼继续卖艺造福百姓了,她无名无份的难道要留在你的床榻之上,你再心急也不能吃相太难看,我这也都是为了你们好,不听劝的话,那被笑话的可不是我鲁四娘这个弃妇了。” 葛东青知道了拂柳的去向后就急匆匆的下床穿鞋,看样子是要去娇满楼找拂柳。 鲁四娘鄙夷地说:“看来葛大人的身子骨果然痊愈了,去娇满楼过夜记得带上官服,明日你可是要进宫参加朝议的。” “我的事情不用一管。” 鲁四娘别有深意地微微颔首,“好,是我多嘴了……不过,我今日给皇上写了奏折,估计这个时候皇上已经知道你身体痊愈了,你明日若是胆敢装病不进宫参加朝议,按罪论处你可是欺君杀头之罪。” “你……”葛东青将自己高举着指着鲁四娘的手狠狠地一甩,拂袖而去。 丫鬟涟儿十分气恼,她愤愤不平地说:“老爷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要见拂柳吗?” 鲁四娘勾唇一笑,满眼仇视,“让他去好了,这个时候的拂柳最需要人安慰。” 葛东青不负拂柳的期望,不负娇满楼妈妈的期望,在他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奔向了灯红酒绿的娇满楼。 赶车的家丁白天还参与了拂柳的游行,这时又赶着马车送老爷去与拂柳相会。家丁嘴严,一路上一句都没多嘴,就连常常跟在葛东青身边的小斯也没多嘴,拂柳如今什么样还要他们家老爷自己去看,拂柳若是觉得有冤屈她可以跟他家老爷诉,他们这些下人说什么都是节外生枝。 车夫在葛东青的催促下扬鞭催马,马车轱辘碾在石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急促声响,一排排门口长着灯的商铺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只留下一阵呼啸而过的声音在路人的耳畔回荡。 一声马儿的嘶鸣,伴随着车轱辘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葛府的马车便停在了娇满楼的门前。 娇满楼的妈妈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虽说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但是娇满楼的妈妈还不敢随意处置名声扫地的拂柳,毕竟拂柳的头顶上还冠着葛东青的旗号,他们娇满楼要是一直有葛东青这尊大佛罩着,那他们娇满楼的生意岂不是如日中天,娇满楼里面那些争奇斗艳的姑娘们的身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这里面诸多的好处妙不可言,可今日拂柳出门没看黄历竟遭鲁四娘的毒手,娇满楼的妈妈嘴上不说,可这心里和拂柳一样恨透了鲁四娘。 拂柳是什么人啊,是葛大人捧在手心上的人,是葛大人心尖尖上的人,是她这个妈妈的摇钱树,聚宝盆。如今被鲁四娘羞辱的如斗败的公鸡,丧家的犬,再也得不到各路达官贵人的青睐和追捧,这样大的损失她的心能不痛吗,她只等着葛东青来替拂柳出这口恶气呢。 “葛大人,你可总算来了。”娇满楼的妈妈假模假样的用手帕在眼角擦来抹去,就是不见一滴眼泪。 “拂柳呢?”葛东青脚步仓促,顾不上老鸨对他哭天抹泪,也无视青楼里面一众女子的交头接耳,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拂柳一定是在他葛府受了委屈吃了瘪,他急于见到拂柳,看她是否平安。 他轻车熟路,一路奔跑着上了二楼,直奔这里最好的一间屋子,这里住着的就是拂柳。 他推开虚掩的门,屋子里面灯光昏暗,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侧身坐在梳妆台前的拂柳,一身白色里衣,平添了几分清冷。 丫鬟蝉儿眼尖,葛东青推开门她就发现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窃喜和激动,“小姐,葛大人来了,葛大人来了。” 她们坐在这里就是在等葛东青来主持正义,为拂柳出头休妻。 拂柳听说是葛东青来了,便把身子又侧了侧,将一个清瘦的背影落寞地留给葛东青看,头也跟着垂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这个身姿有多迷人,多楚楚可怜,只要她肩膀抖动微微抽噎,她提什么要求葛东青都会答应。 葛东青走过去,原本在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散落一地,就连那面拂柳每日都要照无数次的铜镜也出现了如地图一样的裂纹,这一定是用重器砸的,葛东青把手搭在拂柳的肩膀上,眼神难掩悲哀:“拂柳,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丫鬟蝉儿哽咽着说,“葛大人,何止是委屈啊,您的夫人就是个女魔头,你看她把我家小姐糟蹋的,这叫我家小姐以后怎么见人啊?” 葛东青闻言把眼睛又睁大了一倍,这才留意到,拂柳的头发不见了,他掰过拂柳的身子疾声追问,“你的头发呢?你的头发呢?” 拂柳死活不把脸给葛东青看,因为哭泣,身子不停地颤抖,样子果然楚楚可怜。 “说啊,你的头发呢?” 蝉儿哭着说:“被你那蛮横无理的夫人给剪了。” “剪了?鲁四娘给剪的?岂有此理,她好大的胆子。” 蝉儿哭的跟拂柳一样伤心:“我家小姐养了十几年的头发,都被那泼妇鲁四娘给剪了,这让我家小姐如何见人啊!” “反了天了,她好大的胆子。”葛东青曾经摸着拂柳的头发为她吟诵了数首诗词,每一首诗词都少不了他对拂柳头发的赞美与喜爱,如今头发不见了,那令人迷醉的兰花香也随着秀发一起消失了,那一头柔美的秀发竟然被那个泼妇给剪了,妒妇,这一定是个妒妇。 丫鬟道:“起止啊,她就是恶魔,她把我家小姐害惨了。” “她还把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葛东青把拂柳的脸掰向自己,一刹那,他惊的双手一下松开了拂柳的肩膀,这人的脸肿的如猪头,找不到半点拂柳昔日的影子。 拂柳将身子往梳妆台上一扑,把头埋在臂弯里,开始大声哭泣。 第 1555章 葛东青要杀妻 葛东青看着面目全非的拂柳手足无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用了很久丫鬟才把拂柳今日的遭遇说了一遍,不需要添油加醋也知道拂柳今日去葛府探望他葛东青的代价有多大,有多惨。 葛东青咬牙切齿,“我这就回家杀了鲁四娘为你泄愤。” 葛东青第一次说出如此硬气的话,哭声戛然而止,拂柳慢慢的抬起头,“真的?你当真为我杀了鲁四娘?” “君子无戏言,鲁四娘她欺人太甚,我葛东青今日要替天行道。”此时他像个行侠仗义的侠客,攻天下不公之事,惩天下之歪风邪气。 一不做二不休,葛东青一甩衣袖扭头就疾步往外走。 拂柳和丫鬟互看一眼,丫鬟蝉儿破涕为笑,“小姐,您这是因祸得福啊,葛大人若是杀了鲁四娘,您的障碍就彻底消除了,您以后就是葛府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了,等您坐上葛府当家主母的位置,这皇城还有人会笑话小姐今日之辱呢,这样看来,小姐今日的屈辱也算不得什么了,小姐您时来运转苦尽甘来了。” 拂柳一张猪头脸,如今因为狞笑变得扭曲而狰狞,她真是又丑又怪。 葛东青被气昏了头,快马加鞭的来了,又风驰电掣的走了。进了家门她二话不说,拔出一个家丁腰间的佩剑就朝着鲁四娘的住处冲去。 他就像一头被冲昏了头的弱豹子,赌上全部踹开了鲁四娘的房门,丫鬟们看着提剑寻仇的老爷,“啊”的一声四下逃窜,春儿直接躲在了鲁四娘的脚边瑟瑟发抖,平日里的稳重淡定和足智多谋荡然无存,只有鲁四娘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说时迟,那时快,从门被推开只是短短的一瞬,葛东青就到了鲁四娘的身前,手里握着的剑寒光凛凛,摄人心魄。 他怒吼着:“鲁四娘,我今天要替天行道。” 鲁四娘将手里的账簿用力往上桌子上一拍,只听“咔嚓”一声,桌子碎裂,半张桌子靠着两条腿还坚强地站着,另一半已经朝着躲藏在鲁四娘腿边的春儿砸去。本来就胆战心惊的春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压,她“啊”的一声,疾蹿出去五尺开外,然后跟什么东西上身了一样冲出了屋子,一溜烟的跑了,嘴里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好大的口气,我鲁四娘行得端坐得正,走到哪里我鲁四娘也心不亏,理不亏,倒是你葛东青,逛青楼,狎娼妓,宠妓灭妻,你伙同拂柳羞辱我也就算了,如今还拿着剑到我面前喊打喊杀,我鲁四娘的命今日就是给你了,你有胆子拿去吗?” “鲁四娘,我葛东青不仁不义,你可以冲着我葛东青来,你削拂柳的发,打拂柳的脸,更可恶的你还让她游街,你好歹毒。” “我歹毒?这不过是个教训,倘若她能沉住气等着我把你休了,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也许可能是她的,若是她不识抬举敢一次次的挑战我当家主母的威严,今日之教训就是个开始,我鲁四娘想让她吃苦,她休想享福。” “你……你找死。” 葛东青被鲁四娘气的浑身发抖,一股邪火上脑,他举起剑就朝着鲁四娘的头劈去。 鲁四娘眼睛眨也未眨,头也未歪,只是猛地伸出右手堪堪抓住了朝她劈来的利剑,一股鲜血顺着剑流到剑柄上,滴到地上,另一股淌到鲁四娘的手腕上。 看到鲜血的葛东青如梦初醒,就在他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剑在鲁四娘的手里应声而断,鲁四娘丢掉手里的半根剑,坐回到椅子上。 “葛东青,我奉劝你一句,我鲁四娘玩剑的时候,你还撅着屁股和稀泥呢,想杀我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我警告你,少动歪歪心思,杀妻娶拂柳是个好办法,只可惜你做不到。你给我记好了,只要我鲁四娘一日不死,这拂柳就别想进葛府的大门。我鲁四娘不是赖着葛府不走,我随时随地都可以走,可我走也是有条件的,我鲁四娘再不济那也是皇上指婚,你葛东青用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即使我们不能好聚好散,我离开的时候也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你想让我不清不楚的灰溜溜离开,那是做梦,绝不可能,杀人灭口你想都不要想。我鲁四娘若是个短命鬼,你都没机会认识我,更别想有机会羞辱我。眼下明路只有一条,去见皇上,只要他答应我鲁四娘休夫,葛府当家作主母的位置我立马让出来。” 葛东青看着鲁四娘流血的手,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拿着剑要鲁四娘的命,他为自己的冲动和鲁莽感到后怕,他要是真把人给杀了,他葛东青将违背人伦遭人唾弃。 看着呆若木鹅的葛东青,鲁四娘道:“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三日内我鲁四娘要是休不了你,我让拂柳吃苦头。” “你……你……” 平时舌绽莲花的葛东青遇上鲁四娘就变得语塞,笨嘴拙舌。 “我鲁四娘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你若是做不到,我鲁四娘今日这点血绝对不会让自己白流。” “你要把拂柳怎么样?” “怎么样,你不是去见拂柳了吗,今日你只是认不出她,待到三日后,你不让我鲁四娘舒心,我就让你从此见不到她。” “杀人是犯法的。” 葛东青以为鲁四娘要杀拂柳,而鲁四娘闻声却是哈哈大笑,过了好久鲁四娘才停下。 “葛大人,你也知道杀人犯法。”鲁四娘是吼出来的,眼神还凶狠地瞟了一眼葛东青手里握着的那半截剑,葛东青见状,心一慌,手一抖,“哐啷”一声,手里的半截剑掉到了地上。 “敢问天下有几个人杀自己的妻子?你葛东青因何杀我?我鲁四娘兢兢业业,葛府上上下下哪日不是我鲁四娘在打理,我们葛府有多少田产,多少桩子,多少铺子,多少家丁,每月进进出出的账簿你可知晓?” 第 1556章 拂柳的怪笑 鲁四娘就用她带血的那只手指着葛东青,这一指仿佛有千斤重,让刚刚还喊打喊杀的葛东青趔趄着退后两步,脸色也变得铁青。 “葛东青,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我鲁四娘对你差吗?天寒让人给你添衣,天热让人给铺席,你像死狗一样被土匪吊在树山鞭挞的时候也是我鲁四娘把你带回来的吧,你不念我的好也就罢了,你总不至于恩将仇报用剑劈我吧。你我能有多大的仇怨啊,大不了一拍两散,你至于要杀我吗?这么多年,你对我有多过分你自己不清楚吗,我要是用你对我的态度对你,你早不知道对我起都少次杀心了,我鲁四娘反击一次你就要灭我的口,你睚眦必报,枉为人夫。” “四娘……我……我今日冲昏了头了。可是你对拂柳做的过头了……” “我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我无需废话,时间一到我不会手软,路只有一条,你去找皇上吧。” 赶走了葛东青,鲁四娘的两个小丫鬟才惊魂未定的跑进来,老爷不发威她们真以为是病猫呢,今日这阵仗,府上的下人都要重新认识他们家老爷了。 看着那地上的血,好大一摊啊! 一个丫鬟跑去请郎中,一个则是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手帕缠在鲁四娘的手上,那手帕刚搭上伤口是就被血染成了刺目的红色,涟儿如何裹紧伤口都无济于事,血照常往外流。 涟儿面色苍白,头冒冷汗,被这止不住血的伤口急得团团转,嘴里喃喃自语:“老爷坏了心了,老爷坏了心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春儿带着三个郎中进来了。 止血、开方、包砸伤口一气呵成,付了诊金药费,送走郎中,春儿慢腾腾的走了进来,被葛东青这样一吓,她也不似从前那般足智多谋了,脸蛋也不红润了,人也不精神了,整个人都怏怏的,丧打幽魂的样子跟丢了三魂七魄一样,她嗫嚅着给鲁四娘报信,“夫人,老爷走了,家丁没看清这人朝着哪个方向走的,估计又是去娇满楼了。” 涟儿的势气也照比平日里逊色三分,但是气势上要比春儿强上一些,她语气肯定地说:“还用说吗,老爷肯定是去了娇满楼了,老爷已经被那个拂柳迷坏了心肝,丧心病狂的老爷都拔剑要杀夫人了,老爷没良心。” 鲁四娘是受害者,她都没掉一滴眼泪,两个丫鬟今夜倒是在她面前哭了好几场了,她动动自己的手腕说:“随他去吧,时间不早了,大家安置吧。” 丫鬟对葛东青大失所望,鲁四娘倒是燃起了希望,她休夫的计划指日可待,皇上不见她,但是一定会见葛东青。这回她也不进宫去面圣了,让葛东青扑腾去吧,她就坐在家里静候佳音。 有拂柳这条小命捏在自己手里,鲁四娘不怕这婚离不成,葛东青去了一趟娇满楼就跑回来对她喊打喊杀,急着和离的人是葛东青和拂柳,不应该是她鲁四娘才对,她鲁四娘要沉住气才是。这个拂柳指不定多希望自己死呢,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娇满楼里面坐等葛东青杀妻的好消息呢! 可惜要让拂柳失望了,葛东青吟诗作对还称得上老练,杀人这人还嫩了些,不是鲁四娘瞧不起葛东青,这人杀鸡都不一定能杀死,何况杀她这样从小习武的人!哼!不知天高地厚。 鲁四娘猜中了,娇满楼里面的拂柳愣是把一双肿的睁不开的眼睛给睁开了,她坐在椅子上,时而笑,时而咬牙切齿,脑子里面想的都是葛东青杀鲁四娘那畅快血腥的场面,只要她想到鲁四娘死,她的房间里面就会传出一阵诡异的怪笑。 从拂柳门前一走一过的姐妹闻声也会哈哈大笑,她们的笑与拂柳不同,拂柳是神经抽搐带有复仇后畅快的奸笑,她的姐妹们是嘲笑。 娇满楼因为出了一位大才女拂柳而名声大噪,成了名震东西的妓馆。 拂柳大放光彩的时候正是她的一众姐妹不得志的时候,她们的光彩被拂柳掩盖,她们的才华被拂柳埋没,她们苦练的技艺也被湮没,就连她们引以为傲的容貌也因为拂柳的出现而褪色。 没有一个女人甘拜下风,没有一个人甘愿在这娇满楼里面输给拂柳,她们吃过同样的苦,受过同样的罪,为何她们的妈妈偏爱她,文人墨客追捧她。 最好的房间给拂柳住,最华丽的衣服给拂柳穿,最好的胭脂给拂柳涂,最好的吃食给拂柳吃,这样不公的差别对待,还能有谁不会暗中与她为敌呢! 今日弄出游街的丑闻,让娇满楼里面的一众姐妹大快人心,她们原以为只要等到拂柳嫁人,她们的好日子才会到来, 想不到啊,事情还会有转机,这个转机可要比拂柳嫁人畅快多了,想不到她们的出头之日会来的这么快。 她们早就想扳倒压她们一头的拂柳了,真是天助她们。 与其眼巴巴看着她嫁入高门,哪有她名声扫地无人问津来的痛快啊,在这个娇满楼里面,没人盼着她好,都盼着她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如今大家的梦想都实现了。 一个名声扫地被游街的名楼高妓,哪还有人愿意把银子花在他的身上,何况她现在丑的妙不可言,听着屋子里面传出的一声声怪笑,好像精神还出现了问题。 三三两两的姑娘有事没事都想从拂柳的门前路过,想听听这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女人还有什么好笑的,她们嘲讽的笑声很快便惹怒了屋子里面迷醉在梦中的拂柳,她恶声道:“让她们闭嘴!” 小心翼翼伺候在她身边的丫鬟蝉儿得到命令马上推门而出,正所谓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丫鬟,主子心高气傲,丫鬟也不遑多让,她板着脸,脖子高高地梗着,样子比过去还要神奇。 “要笑到一边笑去,别打扰我家小姐休息。” 一个姑娘道:“你家小姐夜夜笙歌,几时睡过这么早了?” 第 1557章 血债血偿 “少管闲事,我家小姐几时休息岂是你能干预的。” “小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收收你们主仆那颐指气使的臭毛病。嗨呦,今非昔比啦!你主子如今把我们娇满楼的脸都给丢尽了,她还当自己是花魁呢?她不要脸也就罢了,连累我们做什么,弄得我们一众姐妹都没生意做,这个损失谁来补。” “谁不要脸?你们说谁不要脸?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敢再羞辱我家主子一句,我让葛大人治罪于你们。” “葛大人?哈哈哈哈,葛东青都被你家主子那张大花脸吓跑了,你还指望葛大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自欺欺人了,面对现实吧。” 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丫鬟蝉儿一嘴难敌百舌,但是她不甘自己的小姐沦为笑话,于是她扬着头,气势汹汹的地对着这些围攻嘲笑她家小姐的人说:“葛大人不是被我家小姐吓跑的,他是心疼我家小姐回家找鲁四娘算账去了。” 一个姑娘说:“回家找媳妇算账?为拂柳出头?真的假的啊?” 另一个姑娘说:“肯定是假的啊,鲁四娘可是大魔头。” 姑娘们不信,葛东青要是这样器重拂柳,早把人娶回去了,何必成为她们这里的常客呢。 蝉儿气恼:“怎么可能是假的,葛大人亲口所说,他要回去杀了夜叉鲁四娘,为我家小姐出气。” “杀妻?”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葛大人不但杀妻,他还得娶我家小姐呢,你们等着瞧吧,很快就会有八抬大轿来接我家小姐。”说完这话,蝉儿神气活现地转身回屋了。 徒留一群女子面面相觑。 都想知道蝉儿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多时,葛东青杀妻的事情就在娇满楼里面传开了,来这里吃酒买醉的男人听了以后都哈哈大笑,嘴上说着葛东青是痴情汉,但心里都在嘲笑他愚笨,他们的婚事是皇上赐的,鲁四娘的诰命夫人也是皇上封的,就连鲁四娘织布坊掌事一职也是皇上钦点的,这样的人杀得吗? 所有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着明天葛府传来鲁四娘被杀的噩耗。 很可惜让所有人都失望了,鲁四娘没死,不但没死,人家的日子还一切照旧,只是这人没出府罢了。 错综复杂的消息在皇城的大街上传的是沸沸扬扬,有人说鲁四娘死了,有人说鲁四娘活着。 因为等待消息熬了一夜的拂柳终于沉不住气了,她对身边的丫鬟道:“蝉儿,你去葛府打听打听,看看鲁四娘那个贱人还活着吗?” 蝉儿抬手,心有余悸地摸向自己昨日被葛府家丁用棒子打在脑袋上生出的大包,疼痛难忍,比鸭蛋还要大,再去葛府,她好像没那么大的胆量。 “小、小姐,葛府的家丁肯定不会放我进去,见到我少不了棍棒相加。”昨日那一棒子就把蝉儿给打怕了,葛府的大门向她敞开,她也没胆量进。 “蠢货,我让你打听,不是让你送上门找死。” “蝉儿愚笨,还请小姐明示。” “去打听打听,葛府昨晚传没传出什么动静,死人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藏不住,你只需到葛府附近打听,就知道鲁四娘那个贱人有没有死了。” “成,小姐,我这就去。” 蝉儿打听了一圈,发现很多消息仔细追根溯源,都是从她们娇满楼里面传出去的,至于葛府昨晚到底有没有出现命案,还不得知。 经过两个时辰的东奔西跑,蝉儿终于有了点眉目,她喜上眉梢,急匆匆的回去给拂柳报信,“小姐,昨晚葛东青真的发怒了,他有杀鲁四娘。” 一夜未睡还依旧精神的拂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凶狠毒辣的眼神中还迸发出隐隐的兴奋,“那贱人死了没?” 蝉儿摇摇头:“这个还不知道,总之昨晚葛府为了救鲁四娘忙活了一夜,请回去的郎中都排成队了,看来这人即使不死也伤的不轻。” 拂柳终究是有点失望,不过这也算是血债血偿了。 她追问:“葛大人在哪里呢?” 蝉儿摇摇头,葛东青的去向无人可知。 “一问三不知的狗奴才,我要你何用!去给我打听,让葛大人来见我。” 拂柳往日如百灵鸟一般的嗓音因为熬夜也变得粗声大气,至于她的那张脸就更不用说了,蝉儿都害怕,葛东青看到这张脸还能升起怜惜之意吗? 蝉儿劝拂柳,“小姐,要不先把脸养好吧,小姐的脸养好了,葛大人自然而然就来了。” “狗奴才,你也嫌我丑?” 拂柳骂人的时候眼睛里面恨不得喷出火来,这让蝉儿十分的畏惧,她慌忙摆手,“小姐,蝉儿没这意思,蝉儿是心疼小姐。” “心疼我就去找葛大人,我要见他,我要让她看着我,守着我。” “是是是,蝉儿这就去找葛大人。” 蝉儿冲出娇满楼彻底没了方向,这人她要到哪里找?葛府她不敢踏足半步,送信她都不敢登门,这叫他去哪里找葛大人。 最后蝉整日在葛府的附近晃荡,她以为这样一定能把葛东青给堵到。 事实上葛东青在万敛行的大殿外长跪不起。 他说破了嘴都没有说通万敛行,不仅如此,他还惹怒了万敛行。 老管家站在万敛行身边小心的劝说:“皇上,葛东青的身子骨也不硬朗,看样子也刚刚能下床,您就别和他生气了。” 万敛行把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满脸满眼都是失望,“他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长本事了!都敢拿剑杀鲁四娘了,鲁四娘是什么人,那是她的结发妻子,杀了鲁四娘他得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另一边的随影幸灾乐祸地说:“现在他的名声也不好,大街上传的是沸沸扬扬,全城的人都在猜测鲁四娘是死是活,鲁四娘不露面,葛大人杀妻的骂名就坐实了。” 老管家瞪了随影一眼,示意他不要胡说八道:“就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葛东青,能动得了鲁四娘吗?他杀不了鲁四娘的,葛大人也不会落下个杀妻的罪名。” 第 1558章 葛东青殿外长跪不起 随影不服,他不偏不倚,站在一个中立公允的角度实事求是地说:“呵!那杀妻未遂的骂名他总得背吧,这是鲁四娘仗义,换做别的女人,早就闹个鱼死网破了,反正他们都要和离了,就出去嚷嚷呗,让葛大人声名狼藉,名誉扫地。” 老管家的眼睛剜来瞪去的,“胡说什么呢,谁说他们要和离了?” “这不是闹和离是什么?他们两口子轮番扰皇上,我看让他们和离算了,让皇上消停消停,让百姓也少看点热闹。” 老管家指着随影教训道:“你给我住嘴,说他们合适的是你,撺掇他们和离的还是你,你能不能有个固定的立场。” “他们能走在一起是皇上指婚,闹和离也是他们两口子共同商议的结果,和我随影无半点关系,我提的是建议,采不采纳是皇上的事情,我也是为了皇上,要想清净,皇上就让他们和离好了。” “随影你就别添油加醋了,没看皇上烦着呢吗?他们是要和离吗?男人要休妻,女人要休夫,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他们两口子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皇上日理万机,有堆积如山的奏折,有处理不完的朝中政务,哪有时间去管一个大臣的家务事。” “嘿,你这老头,你就不怕闹出人命来啊,一个是皇上的义弟,一个是皇上钦点的女官,他们死了哪一个都是两败俱伤,到那时皇上的头肯定比现在还要大。” “嗨呦,还能真出人命怎么的,要出人命昨晚就出了,鲁四娘要是想杀葛东青,谁也拦不住,反倒是葛东青想杀鲁四娘不太可能,葛东青那人我看杀鸡都够呛,谈何杀人。” “嘿嘿嘿,老管家你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不过你不怕鲁四娘把拂柳弄死啊,鲁四娘这人手段也够毒的,游街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那个葛东青与拂柳不清不楚的也有几年了,鲁四娘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四娘不是个软柿子,那拂柳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搅起什么风云。皇上,您说老奴说的对吗?” “老管家说的对,叫人赶走葛东青,告诉他,他的家务事以后朕不管了。” “皇上,若他死赖在这里不走呢?” “拿棒子赶也得把人赶走!告诉他,咱们奉乞的律法不是摆设,当朝官员不可逛青楼,狎娼妓,这样的不良风气最好不要从他开始,若是败了风气,坏了规矩,论罪处置,朕绝不姑息。告诉他杀妻是败坏人伦,泯灭人性,他要是敢造孽,朕第一个饶不了他。还有,传朕的口谕,朕准他一个月的假,把家务事处理好了再来见朕。” 就这样,万敛行的一句话,葛东青就被轰出了皇宫,他为了拂柳也是拼了,誓死不回家。他白天在皇宫门口叫嚷,晚上就宿在皇宫的门口,完全弃自己的脸面于不顾,弃皇上的脸面于不顾。 皇上铁了心不见他,谁求情也没用,除了老管家为她说了两句话,朝中的大臣倒是无一人站出来替葛东青求情,他们的内心都在瑟瑟发抖,这一朝臣子也找不出半数是清白的,谁也不想祸及己身。不过在心里盼着葛东青的事情快点过去是真的。 大家心知肚明,这人也就是皇上的义弟,换做其他大臣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这样找皇上作天作地,不砍头也得被打残废,他已经触犯了奉乞的律法,他还在试图打破奉乞的律法。 葛东青自己的这点风流韵事如今闹的是铺天盖地满城风雨,皇上怎么能答应他休妻娶青楼女子呢!他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万敛行要是成全了他,就等于身为一朝天子的他带头打破了奉乞的律法。这样的错误万敛行能看着别人犯,但自己绝对不会犯,他是当朝皇上,是奉乞带有传奇色彩的水庸王,是百信在心里信奉的神,葛东青可以犯错,但是他万敛行不能犯错,葛东青的心瞎了盲了,可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尚汐在城外的活也干不下去了,早上起来就在家里的正厅踱来踱去,她身后坐着的是玉华和荷叶,面前坐着的是程风,“你们说葛府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玉华一脸的愁苦,“还能怎么样,鸡飞狗跳呗。” “鲁四娘到底伤的重不重?听说可是一群郎中忙了一夜。”尚汐这样坐立难安也是担心鲁四娘的安危。 程风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鲁四娘那是什么身手,能和沧满打个平手,葛叔能伤到她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这还好说吗?”尚汐就跟脚底长钉了一样,都要把屋子里面的几个人给转迷糊了。 程风看看尚汐座位旁边的方几,上面摆着几包名贵的药材,他早就知道尚汐想要干什么了,“别人家的家务事,还是不去打扰的好,越打扰事情越乱,丑闻一个接一个,正是闹心的时候,人家这个时候没心情招待客人,谁去都帮不上忙,要是葛叔多心还以为你是去看他热闹的呢。” 尚汐扭头看向玉华,征求玉华的意见:“玉华,你说呢?” 玉华的眼睛也瞟向那几包药材上,“我看还是不去了吧,去一次葛府我险些胸闷而亡。我性子直,看不过去的事情我是真憋气啊,葛东青那个不要脸的怎么还有脸杀鲁四娘呢,我是鲁四娘我先拿刀杀了他这个挨千刀的,真是世风日下,道德败坏。” 尚汐又看向玉华身边坐着的荷叶:“荷叶,你怎么看?” “小婶,要不我去一趟葛府吧,葛大人夫妇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个时候我去看看恩人也说的过去。” 尚汐马上拎起那堆名贵的药材亲自递到荷叶的手里,她就缺这样一个人能为她跑一趟,“你去看看四娘是否平安。” 荷叶拿上东西说:“知道了。” 临走前,程风又交代荷叶一句:“去了看一眼就回来,不要久坐。” 第 1559章 珠胎暗结 “明白小叔,葛家丑闻一件接一件,这个时候去走动的估计我是第一人。” 真就被荷叶说对了,此时真不是登门拜访的时候,幸好她在府上没看到葛东青,只有鲁四娘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在家里擦刀,坐了不足一盏茶的功夫,荷叶就起身回来了。 回来时荷叶的神色还有些紧张,看见一屋子的人,荷叶的样子就更紧张了。 看看这一屋子都是什么人,韩家三兄弟,陈家小三儿,史家大少爷史红裳,还有爱凑热闹的沧满,更神的是,大忙人钱老板携带夫人万百钱也坐在这里,全部聚齐,这些人就像要密谋什么大事一样脸上布满各色神情,见到荷叶进来,都目光如炬地盯着荷叶看。 荷叶被看的有几分不自在,人站在门口不想往里进。 沧满热络地喊人:“大侄女,快进来,说说什么情况。” 荷叶不自在地往里走了几步,然后搓着衣角说:“我只见到了葛夫人,她在家擦刀呢。” “呦,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人不会是要杀葛东青那个老色胚吧。” 钱老板轻咳一声,“鲁四娘是擦刀又不是磨刀,擦刀就要杀人啊?都别出去造谣,鲁四娘想杀人还用忍耐这么久吗。” 要不是钱老板在这里压服着沧满,沧满都要起身去葛府帮鲁四娘磨刀了,这事情若是往前倒,这鲁四娘还是他沧满剿匪时从山上把人带下来的呢,他是最早认识鲁四娘的人。 鲁四娘要杀夫,他沧满别的力不能出,磨磨刀,助助威还是能做到的。 尚汐拉着荷叶坐下,想知道的更详细一些,可是荷叶仅此带回来这点讯息,因为她紧听她小叔的叮嘱,真叫个去去就回。不该说的没说,不该问的没问,她切切实实做到了,不多言不多语,果然是程风的好侄女。 也不知道消息是谁传出去的,他们滂亲王府这伙密谋的人还没散呢,鲁四娘在家磨刀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边关的战事接连多日百姓都不关心了,他们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四处打听葛府的花花事。才不过区区几日,葛府就把整个皇城闹的跟过年一样热闹,处处都是欢声笑语,认识的不认识的凑到一起都能眉开眼笑地聊上几句,不过他们聊的核心话题都是葛东青与鲁四娘还有娇满楼里面的拂柳。 才不过半日的功夫,画风就从两日前葛东青夜一怒杀妻为红颜,变成了鲁四娘磨刀嗜血反杀负心汉。 可是在宫门口哭着喊着要见皇上的葛东青对此事并不所知,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黄昏了,这消息还是拂柳的丫鬟告诉的他,这个丫鬟找他也是历尽了千辛万苦。 葛东青听到此事以后第一反应就是:“鲁四娘不会杀我,她要杀的是拂柳。” 蝉儿闻言手帕掉在了地上,嘴里六神无主地念着如何是好。 葛东青算算日子,他已经在宫门口逗留三日了,按照鲁四娘给她的期限今晚就是第三日,要是动手,鲁四娘今晚就得动手了。 仓皇失措的葛东青急不择路的跑在前面,蝉儿在后面狂追。 平日里坐惯轿子的人跑起路来东倒西歪,跟平日他醉酒了走路一个样,重心不稳跌跌撞撞。 蝉儿在后面眼看这人险些一次次的跌倒,这人又都奇迹般的救回自己的身体,没有倒下。 蝉儿满脸通红喘着粗气,累的肺都要炸裂了,她还拼命地在后面穷追不舍,不仅如此,蝉儿还浪费气力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葛大人,您跑慢点,等等我啊……葛大人,等等我啊……” 他们跑一路,蝉儿就在他身后一丈远的位置喊了一路,路人的眼睛如两盏灯一般死死地盯着一路狂追猛赶的二人,都认出了前面领跑的是大才子葛东青,后面陪跑的是娇满楼拂柳的丫鬟蝉儿。 这二人就像带有某种魔法一样具有强大的感召力,他们跑在前面,百姓疾步跟在后面,跟上的人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大。 最后这个庞大的队伍终于在娇满楼门口停下,娇满楼的老妈妈穿的是花枝招展,腰肢乱颤,她手里握着一把团扇时而掩面而泣,时而仰头眺望二楼的窗子,嘴里发出焦躁的劝解:“拂柳啊,看在妈妈这么多年对你的偏爱,你下来吧,你这要是从楼上跳下摔死在娇满楼的门口,以后这娇满楼的生意还怎么做啊!” 拂柳帷帽罩顶,轻纱遮面,身着一袭青色纱衣,神秘而圣洁,一阵冷风吹过衣袂翩跹,宛如仙子临凡。 她的样子迷醉了人群中的男人,也迷醉了葛东青。他仿佛忘记了拂柳狗啃的脑袋、猪头的脸。他看到的是拂柳过去那张俊俏可人的笑脸,和愁眉不展时楚楚可怜的小脸。 就在这时准备跳楼的拂柳开口了:“葛东青,负心汉,说要娶我却不休妻,你我珠胎暗结,却不认账,鲁四娘欺我逼我游街,你不解救我倒也罢了,而你却反倒助纣为虐,助长鲁四娘的暴行,如今她鲁四娘要杀我拂柳,那我拂柳今日唯有一死。” 葛东青也伸长了他的脖子,就像在场的所有人一样,他呼喊着:“你别跳啊,这么高跳下来会没命的,我不能让鲁四娘杀人的,你快下来。” 忽然葛东青一摸自己的胡茬,跟被雷劈了一样,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如有神助一般从地一跃而起,“拂柳,你刚才说了什么?‘珠胎暗结’?我葛东青难道是要当爹了吗?” 站在葛东青身边的蝉儿也是一震,她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作势要从窗子跳下的拂柳。 丫鬟蝉儿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她的小姐拂柳道:“蝉儿是我的贴身丫鬟,我的事情她一清二楚,不信的人可以问蝉儿,如果你们信不过蝉儿可以去请郎中给我诊脉。” 人头攒动的庞大队伍跟炸了锅一样,闹闹哄哄一片。 第 1560章 春儿的话甚合鲁四娘心意 有些人对拂柳的话深信不疑,还展露出了对她的同情,而还有一拨人持反对意见,认为此事空口无凭不可信。 可是看葛东青那傻样,孩子的爹都信了,别人信不信还有什么意义。 拂柳精准地与蝉儿对上眼神,蝉儿慌忙地说,“我去请郎中证明我家小姐是有孕之身。” 不知过了多久,蝉儿带回来了七名郎中,这些郎中都是娇满楼常用的郎中,娇满楼里面女子长年累月喝的避子药都是出自这几位郎中之手,几名郎中虽然出自不同医馆,但是药都一样有效,六年了,她们娇满楼的这一众女子就未生出一个小娃娃。 然而娇满楼的头牌拂柳却不幸身怀有孕,不过在这个时候,大家没人怀疑是几位郎中的避子药不行,大家都把这功劳归功到了葛东青身上,看看那些看热闹的男人们,有几个不羡慕葛东青的。 拂柳就是这样从刚才寻死觅活的要跳楼转变成被人搀扶下来看郎中。 七个郎中耗时整整一刻钟,他们神色严肃,口供一致,并且各自为拂柳开出了七个不同的方子,名曰“保胎药”。 拂柳把手伸入面纱捂着嘴不停的抽泣,突然她毫无征兆地跪倒在地上,说出了狠心的话,“求几位郎中大人为我开一剂堕胎药吧。” 葛东青怎么会答应呢。 他还晕头转向的沉浸在当爹的喜悦里呢。 葛东青即使答应,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也不能答应。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街上家家户户的铺面已将亮起了灯,娇满楼这种日日寻欢、夜夜笙歌的场所,自然要开门做生意了。 贪财的娇满楼妈妈拉着葛东青的手臂哀声祈求:“葛大人,我们娇满楼庙小装不了大佛,过去这拂柳被葛大人养在娇满楼我当的妈妈自然尽心伺候,可是她如今身怀六甲,还是您葛东青的种,我们娇满楼是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场所,不适合孕育您葛大人这样的子嗣啊。” 刚才还高兴到找不着北的葛东青,闻言犯了难,鲁四娘给他的期限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正在家里磨刀呢,如果他把拂柳带回葛府,那等于是羊入虎口。 娇满楼的老妈妈在看着他,希望她立马从她手里把人赎走。 刚从地上被人扶起来的拂柳隔着面纱同样在看着他,他仿佛看见了拂柳昔日那楚楚可怜的眼神,他受不住拂柳各式各样的眼神,于是他搓着手来回踱步,想找到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搀扶着身体娇贵的拂柳的丫鬟蝉儿也在贼头贼脑的看着葛东青,就连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的路人也同时盯着葛东青看,仿若葛东青胆敢说出一句不合众人心意的话,大家就会群起而攻之一般。 拂柳有孕的消息随风一路游走,不多时就传到了葛府。 出去给鲁四娘抓药的涟儿两手空空地跑了回去,一边跑一边骂,当她跑到鲁四娘面前的时候,此人已经脸红脖子粗,两只眼睛仿佛能喷出火。 丫鬟春儿看见毛手毛脚跑回来的涟儿,问:“夫人的药呢?” 涟儿看看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呆若木鸡,她也想知道药呢? 春儿追问:“药呢?你不是去给夫人买药去了吗?” “我是去买药了。” “那药呢?不要告诉我你出去这么久,一副药都没买回来。” “我买了!” “那药呢?” 涟儿确实买了药,只是她一路走一路听娇满楼的最新消息,她不知道把药丢在了哪里。 “我再去给夫人买一副。” 春儿看看天色,在看看抓耳挠腮的涟儿,十分的不满,“算了,还是换别人去吧!买个药你都能弄丢,再出去一趟,你还不得把自己弄丢啊,我们府上可没有闲人能出去找你。” 涟儿抓住往外走的春儿,神情焦急且凝重,“出大事了,这回谁输谁赢真就不好说了。” “胡说什么呢?这该出的事情都出了,还能出什么事儿。”春儿想要推开涟儿死死抓着她的手,那双手的指甲都要抠进春儿的肉里了,经过三日的调整,春儿又恢复成了过去的春儿,她又变得冷静淡定,足智多谋。 涟儿偷偷看了一眼静静坐在那里的鲁四娘,眼睛一垂,快速且小声地说:“拂柳有身孕了。” “什么?” 涟儿又偷摸地看了鲁四娘一眼,语气更快了:“拂柳那个不要脸的,肚子里面已经有我们老爷的孩子了。” “什么?” 涟儿急了,声音也大了:“还听不懂吗,拂柳有身孕了,是老爷的孩子,这回这个拂柳真要名正言顺的进我们葛府了。” 说完这话,涟儿蔫了,头也耷拉了。 鲁四娘握着茶碗的手一动未动,千算万算,她漏了一算。 屋子里面鸦雀无声,过了好久,春儿先开口说话,“夫人,这孩子不能让她生出来。” 涟儿六神无主,“这孩子都在肚子里了,谁能阻止女人生孩子啊?” 春儿冷静地说:“这有何难,去药铺开一副避子药,给她灌进肚子里,便可绝了这个后患。” 此话甚和鲁四娘的心意,但是想想自己要休夫之前总不能赶尽杀绝,她也答应了葛东青,只要让她成功休夫,她便放了拂柳。 鲁四娘问春儿:“老爷今年几何?” “三十九,刚过完生日没多久。” 鲁四娘点点头:“换做一般人孙子都有了。” 春儿试探地问:“夫人这是要容下拂柳了?” “只要我离开葛府,老爷和谁成亲生子都与我无关。” “可是夫人,皇上把你拒之宫门外,如今皇上也不见老爷,你们的婚事只要皇上不点头,这天下就没人动得了您当家主母的位置,您和老爷谁也拆不散。”府上的丫鬟下人都不想葛东青与鲁四娘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他们不想鲁四娘离开葛府,春儿也一样。 “夫人,说句您不爱听的,依春儿看,您和老爷这亲离不成。”春儿一个小丫鬟都把这事情给看透了,鲁四娘能没这种直觉吗! 第 1561章 老爷有喜事? 从葛东青被皇宫里面的护卫用棒子赶出皇宫的消息传到她这里,她就知道自己同葛东青很难分开。 事情闹到这般田地皇上都未点头答应,难道真的要闹到她鲁四娘动手杀人吗? 这里不是乱世,葛东青和拂柳也不是恶人,所以杀人是要偿命的,杀了这对狗男女等待她的不过是冰冷的监牢,这样做真的划算吗。 两个小丫鬟站在鲁四娘的面前,等待着鲁四娘的吩咐,可是空气都要凝固了,鲁四娘依旧不开口表态到底要将这拂柳如何。 涟儿用手肘碰碰春儿,春儿便会意地开口,“夫人,您要是还没做好作何打算,我可以去娇满楼打探一圈,看看老爷和娇满楼的拂柳是作何打算的。” 涟儿闻言连连附和,“对对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有必要去娇满楼摸摸底,看看老爷和那贱人是如何密谋害夫人的。” 鲁四娘微微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夫人,难道就这样放任他们不管吗?太便宜他们了吧。”涟儿气不过,她已经在心里把这对狗男女翻来覆去的骂无数次了,但还是觉得不解气。 她一个小丫鬟都被气成这样,鲁四娘能不气吗,表面冷静的鲁四娘实则内心翻江倒海。 “急什么,这个时候的他们比我们还急呢,拂柳用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昭告天下她身怀六甲,不是因为她想死,她是按捺不住了,想用肚子里面的孩子逼葛东青接她过门呢?” “夫人,老爷真的会让她进门吗?” “没有这肚子里面的孩子,你们的老爷就想让她过门了,只是拂柳野心太大,不甘心居于我之下,而我又拦在这里,不许她这样出身低微的人进入葛府,所以这人只能被你们的老爷花重金养在娇满楼了。等着吧,你们的老爷一会儿就得回来向我报喜。” “报喜?老爷的脸皮是城墙吗?他和拂柳有孩子了,他还跑回来报喜?这是故意气夫人您吧,老爷还真以为拿着一把破剑就能杀人呐!” 冲昏了头脑的涟儿这时也把提着刀找鲁四娘寻命的葛东青不放在眼里了,她不再怕那个拎着刀横冲直撞的疯子了,她脑子里面只有“葛东青不要脸”几个字。 春儿见夫人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动也有些失望,堂堂的当家主母怎能这样让人欺负,“夫人,我去给你买药。” 鲁四娘动动自己的手腕:“伤的是手,无需喝药。” 春儿摇摇头,固执己见:“夫人金贵,出了那么多的血,身子肯定亏了,我去买药。” 春儿是个有主见的丫鬟,她坚持要给她买药,鲁四娘就由着她去了。 春儿没有在街上乱打听,去药铺抓了药就回来了。 看着春儿手里的两包药,涟儿问:“怎么是两副药?” 春儿提起药看了一眼,“一副是夫人的药,一副是去子药。” 涟儿闻言两眼冒光,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嘿,你真把这绝户的东西买来了?” 春儿翘起嘴角有些得意地说:“为何不买,万一用的上,我们也能随时拿出这绝户的东西啊。” 涟儿高兴的拍手叫好:“对对对,你说的这些都对。春儿还是你会办事,有了这去子药,我看那个贱人还能嚣张到几时。” 鲁四娘微微一笑,她这两个丫鬟啊,都跟她一条心。夫妻一场,鲁四娘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葛东青成了绝户,“你们说说笑笑快的快的嘴可以,让老爷绝户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你们老爷的年纪也不小了。” “哼,夫人您可真心善,老爷都不替夫人想,夫人还替老爷想。”涟儿气呼呼地拿着药出去煎了。 一个半个时辰后,葛东青安顿好了拂柳,就胆怯地往家里赶,进了府,他一改前几日嚣张的气焰,又恢复到了过去那副斯文相貌。 家丁见了葛东青便恭敬地上前打招呼:“老爷,您回来啦!” 葛东青点点头,心里藏着事,但是脸上的窃喜还是能被人察觉的。 “老爷今日怎么这么高兴,莫非老爷有喜事?” 葛东青依旧笑着点点头,“夫人呢?” “在房间休息呢!” 闻言葛东青朝着家丁说的方向走去,他一走远几个家丁就凑到了一起嘀嘀咕咕,“看来传言不假啊!老爷是真的当爹了!” 刚才和葛东青说话的那个家丁抬手揉揉鼻子,他们家老爷三日未在府上露面,回来便是一身的臭汗味,还没有他们这些家丁身上的味儿好呢,“这回我们府上可热闹了。” 葛东青在鲁四娘的门前徘徊良久也没胆量进去,直到遇上端着药从他身后走来的涟儿他才定住脚步。 见到他涟儿就堵心,借着昏暗的天色她狠狠地瞪了葛东青一眼,她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们家这个黑心烂肝的老爷。 “老爷回来啦!” “噢,是涟儿呀……夫人歇下了?” 涟儿又偷摸地白了葛东青一眼,“还没呢。老爷,我着急给夫人送药,麻烦您让一下,别堵着门口。” “……夫人的手怎么样了?” “老爷用刀砍的,难道老爷不知道深浅吗?”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要阴阳怪气的,小心我发卖了你。” 涟儿心里想,这人除了欺负夫人就是欺负她这些下人,本事都使家里了。 “老爷要想知道夫人的手如何了,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涟儿便一扭身绕到葛东青前面,先一步进屋了。 葛东青借此机会跟了进去,他眼神躲躲闪闪、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坦荡。 那穿着打扮更是一言难尽,三日前离开家时穿的那身衣裳如今还套在身上,衣服脏且不说了,散发出来的气味最让人煎熬,还有他那头发,也不如从前爽滑了,蓬头垢面少了昔日的派头。 鲁四娘一如往常地坐在那里,腰背挺直,手边放着一本账簿慢慢地翻着看着。 涟儿上前,“夫人,喝药了。” 第 1562章 各让一步 厚脸皮的葛东青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也跟着上前,如过去那般给鲁四娘躬身行了一礼,温声细语地唤了一声:“夫人。” 按照往常,鲁四娘再不屑也会起身回礼,上演一出夫妻和睦相濡以沫的假象,现在她彻底不装了,她做的再好在葛东青的心里她也是毒妇,是阻碍他和拂柳白头偕老的妒妇。 再想到葛东青拿着剑劈死自己的丑陋嘴脸,鲁四娘也不配合他这些繁缛的客套了,葛东青这一礼不但没有给自己加分,反而增添了鲁四娘对他的厌恶,就连丫鬟都偷摸地对他翻白眼,骂他造作,无耻,狡诈,虚伪。 闻其声,见其性,鲁四娘心里厌恶的眼皮都没撩一下,她将放看的账簿推到一边,拿起药碗里面的勺子,一点点的搅动着,过了好一会儿,鲁四娘才幽幽地开口:“葛大人莫非忘了我们的三日之约。” 此人不起恭敬心,先起恭敬相,“不敢忘,这几日我一直为此事奔波,无果。” “呵呵,你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三日的时间你什么都没做成?” “皇上态度坚决,身为臣子,我不敢忤逆圣意。” “这是理由吗?一句不敢忤逆圣意,你就这样来见我吗?这样的理由能打发了我鲁四娘吗?” 葛东青搓搓手,有些话难以启齿,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没顺了夫人的意,我本不敢来见夫人,不过事情出现了转机,我不得不来见夫人。” 葛东青对着鲁四娘看了一眼又一眼,一眼比一眼心虚,一眼比一眼没底,“……夫人,我这里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夫人。” “呵呵呵!”鲁四娘把手里的勺子随意地丢回药碗里面,手指一下下的在桌子上打着节拍,嘴里一遍遍念着“好消息”几个字,忽然她抬头看向葛东青,眼神十分地锋利,像有一把刀在刮蹭葛东青的皮肉一般,让葛东青瞬间头皮奓裂,眼神不敢与鲁四娘对视。 “敢为葛大人,我鲁四娘还能从你嘴里得到什么好消息,难不成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夫人,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噢?那你说说吧,我鲁四娘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消息值得老爷亲自为我道喜。” “……那个……你要当母亲了?” “我要当母亲了?!这确实算得上一个好消息。可我为何高兴不起来呢?姑且不说这是不是空穴来风,敢问葛大人,我要当母亲了,这孩子从何而来,孩子身在何处,是我和谁所出呢?” “……是……是我和拂柳所出,但是身为葛府的当家主母,我的孩子就是夫人的孩子,这孩子以后可是要管你叫母亲的。” “不是我鲁四娘端着架子,你认为什么人生的孩子都能唤我一声母亲吗?” “夫人,拂柳虽然出身卑微,但是孩子无罪。排资论辈,只要是我葛东青的孩子都得唤你一声母亲。” 为了拂柳能顺利把孩子生出来,葛东青不仅自己卑躬屈膝,连拂柳他都给降了身段,过去他把拂柳捧得高高在上,为了抬高拂柳的身价,他不仅把拂柳第一才女的头衔挂在嘴上了,还翻出鲁四娘的老底,扎鲁四娘的心。 现在需要鲁四娘接受拂柳肚子里面的孩子了,他学乖了。 什么人能抗住葛东青的翻脸无情和低头卖乖啊! 鲁四娘从他的身上看到的不是低头,而是算计和处心积虑。 “拂柳是想母凭子贵吗?” “夫人误会拂柳了,拂柳哪有这样的心机。我已经和拂柳说好了,这个家里只有一个夫人,就是四娘,至于她进府,就给她个妾室的名分即可。” “好一招委曲求全,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我说过,出身低微的人不可踏入我葛府半步,除非这个家里没有我鲁四娘存在,否则规矩不可破。” 鲁四娘的强硬让葛东青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很快态度又软了下来:“夫人的话我葛东青自然牢记于心,可是夫人,此一时彼一时,拂柳怀有身孕,不能再在娇满楼住下去了。夫人您也知道,娇满楼是烟花之地,那样的地方如何安胎啊,夫人大人有大量,破一次例,就让拂柳搬进来与我们同住吧。” “你这是让我鲁四娘让步?” “夫人,你我各让一步,只要夫人点头答应拂柳搬进府,这府上当家主母的位置永远是你的,至于拂柳,给她个妾室名分即可。都是女人,夫人何必为难拂柳呢,拂柳也是一让再让,夫人如此明事理不会这样都不答应吧。” “冠冕堂皇,你这算哪门子的让步,和拂柳呆久了,葛大人的记性都不好了,我这当家主母的位置你是你葛大人给的吗?我这位置是皇上给的,没有皇上这层保护,你葛大人能容下我鲁四娘吗?我的功与名都是我鲁四娘凭着本事自己挣的,你葛东青有什么功劳?” “四娘,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孩子流落在外吗?我们的年纪都不小了,至今都无一儿半女的,夫人,你想看着我葛东青绝后吗?” “葛大人,您多虑了,您整日寻花问柳,怎么可能会无后。” “夫人,我知道你这心里在怪我葛东青和拂柳有了孩子,可是我们成亲五载有余,至今夫人也没为我生出个一儿半女啊!” 涟儿忍不住开口了:“那能怪夫人吗,前几年老爷住在偏院,夫人住在正房,你们总算搬到一处了,可不到两个月老爷又隔三岔五的不归家,你叫夫人如何生儿育女。” “你个小丫头,找打是不是,你也不看看你们夫人什么年纪了,我就是日日在家她该生不出孩子照样生不出孩子,我要是指望你家夫人为我传宗接代,我老葛家的香火就彻底断了。” 葛东青看着是在训斥涟儿,实则是说给鲁四娘听的,这人是在责怪鲁四娘没能给他生出个一儿半女。 第 1563章 绝户 涟儿仗着胆子驳斥葛东青:“老爷说的不对,这生不出孩子也不见得是夫人的问题,你看看沙府,沙将军常年镇守边疆,沙将军和夫人才叫聚少离多呢,而且沙夫人比夫人还年长几岁呢,不过怎么了,还不是照样在夫人这样的年纪给沙将军生了个千金。五十岁还有生子的呢,而且这样的例子多了去了,老爷何苦这样挖苦夫人。” 本来葛东青就不待见鲁四娘身边的这两个小丫鬟,牙尖嘴利不说,主要爱管他和鲁四娘的闲事,如此不把他这个老爷放在眼里,他真有心发卖了她们。 “我和夫人的事情你一个丫鬟少插言,夫人不生是事实!夫人不生养我葛某自然要想办法,我葛东青还没大度到像当个绝户。” 涟儿还想张嘴,她想问问葛东青,逛青楼就是他想出的办法?自己贪图淫乐,还倒打鲁四娘一耙,真是厚颜无耻,可惜话都到嘴边了被鲁四娘一摆手给打断了,鲁四娘还不至于让一个丫鬟替她出头。 如今的葛东青早已经油盐不进,一心想把带有身孕的拂柳弄回府上,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他竟无耻地拿鲁四娘不生说事儿。 看着鲁四娘面不改色,其实鲁四娘这心里的火气大着呢,她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像葛东青这样不要脸的。 “既然葛大人执意要把一个妓女放在家里,那我鲁四娘就随了葛大人的意好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葛东青闻言当即喜上眉梢,而且拍手叫好:“夫人这样不就对了吗!” 不仅如此,葛东青还蹬鼻子上脸,他小跑两步来到鲁四娘旁边的椅子前坐下,不知廉耻地抓着鲁四娘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一通摸索,“夫人果然识大体!” 鲁四娘忍着恶心和愤怒嘲讽地一笑:“葛大人,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拂柳若是肚子里面的孩子生不出来,我鲁四娘就卖了她。” 葛东青信心满满地说:“怎么可能生不出来呢,孩子在肚子里面都三个月了,夫人就请等着做娘吧。” 鲁四娘根本不想做娘,也不想凭空多出个什么孩子,她与葛东青约法三章,“拂柳过门不可大操大办,就让她带着铺盖来,生出孩子我来养,生不出来,我就让她带着铺盖走人。” 这就是鲁四娘的态度,一日不休夫,她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就不会拱手让人,想来的就让她来,她鲁四娘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呢,区区拂柳她根本没放在眼里。 鲁四娘的脾气有多大葛东青一清二楚,他为了拂柳在这里同鲁四娘谈条件,好比以身犯险,他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可是他又不想委屈拂柳,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我知道夫人这是在说气话,夫人识大体,不会委屈拂柳的,拂柳虽然出身低,但才高八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鲁四娘轻蔑地一笑:“呵!才高几斗也改变不了她是贱籍的命运!我是妻她是妾,在我眼里她不过是个奴仆,是生育的工具。能让她进府是看在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你真当我鲁四娘会把她供起来吗,我鲁四娘至今未给你生出一儿半女不假,可是能生养的人上街一抓一大把,哪个不比她清白,哪个不比她出身好。想当妾就给我悄咪咪的搬来,想要大操大办,那就对不起了,葛府不欢迎。” 说完鲁四娘把自己的手从葛东青的手里抽了出来。 葛东青脸皮厚,能屈能伸,见鲁四娘变了脸,马上又把鲁四娘的手给抓了回来,摩挲着说:“夫人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吗,我这也是在和夫人商量,这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鲁四娘斜眼看了葛东青一眼:“你觉得呢?我鲁四娘若不是可怜你葛大人无后,我会对你们一让再让吗,葛大人要是得寸进尺,我鲁四娘一定让你鸡飞蛋打,白忙一场。” 葛东青忌惮鲁四娘,对鲁四娘说的话也心有余悸。 他想让拂柳风风光光的进门,光明正大的当个妾室,而且他在娇满楼也是这样答应拂柳的。 他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到葛府找鲁四娘谈判,目的就是希望他们几人都各退一步,这样他就可以高高兴兴的继续当他葛府的老爷,鲁四娘还做她的夫人,拂柳就是她名正言顺的妾室了,这事情怎么说他都是最大的受益人,所以也只能由他从中周旋。 他有想法同鲁四娘商量一番,可当他对上鲁四娘这张阴冷的脸时她也只好偃旗息鼓,得陇望蜀不仅会惹怒鲁四娘,还会适得其反。 “夫人息怒,等拂柳过门,还望夫人好好调教于她,既然夫人不想声张,那此事就由夫人做主,一切都听夫人的。我现在就去和拂柳说,让他收拾收拾东西,明日搬到府上。” 鲁四娘抽回手,“老爷慢走不送。” 葛东青一走,两个丫鬟就围了上来,涟儿气的都要哭了,“夫人,拂柳是心机女,夫人怎么能答应老爷让她入府呢。” 春儿也颇为不满:“是呀夫人,您就不该答应老爷这无理的要求,这个拂柳要是过门了,这府上以后还会有宁日吗?您看老爷那个样子,就跟没了拂柳活不了一样,好不值钱!夫人您这刚点头他就迫不及待的跑去娇满楼报信了,他和拂柳如今穿一条裤子,指不定谋划什么呢,不然拂柳能甘心给老爷做妾?她正是母凭子贵大谈条件的时候,她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吗,我看老爷指不定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鲁四娘正在用手帕擦葛东青刚才摸过的那只手,她比较沉得住气,“她不是做梦都想进葛府吗,那让她来好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夫人……” “春儿,别说了,这人明日就搬来了,把过去老爷住的那处偏房收拾出来,人来了就让她在那里安置。” 春儿只好不情不愿地找人连夜收拾一下偏房,准备迎接葛东青即将过门的小妾。 第 1564章 丑八怪 几人欢喜几人愁。 离开鲁四娘房间的葛东青步子倒是轻快许多,风尘仆仆地赶去了娇满楼。 此时的娇满楼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数不尽的大红灯笼散发出红色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娇满楼,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正眉飞色舞的站在门口,同来访的男子打情骂俏,时不时就会有一两名男子被她们拉着进了娇满楼里面买酒买笑。 葛东青是娇满楼里面的常客,娇满楼里面的人就没一个不认识葛东青的。 姑娘们见是情种葛东青来了,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后便哈哈的笑了起来,随后就上来两位姑娘喜气洋洋地扑了过来,她们就想事先商量好的一样,一左一右的挽住了葛东青的手臂。 一个姑娘用柔媚的声音晃动着葛东青的手臂撒娇道:“葛大人,您看奴家怎么样,我也识文断字,能诗能画,要不您把奴家也收了吧。” 另一个姑娘则在另一侧晃着葛东青的胳膊,腻歪歪地说:“葛大人,您看看我,长的比拂柳好,身材也比拂柳好,您收一个也是收,收两个也是收,索性葛大人您把我也收了吧,随便给我个什么名分都行,奴家不挑。” 葛东青被两个漂亮的姑娘抱着手臂左摇右摆脱不开身,他缩着肩膀,眼神不知道安放何处合适,“二位姑娘饶了我吧,我着急上楼。” 闻言,夸自己相貌好身材好的姑娘,把葛东青的手臂晃的更卖力了,她半是撒娇半是玩笑地说:“葛大人都要把拂柳娶回家了,您什么时候见她不行啊!倒是可怜了我们这些姑娘,我们可都仰慕大人很久了。”女孩挺挺胸,扭扭腰,“葛大人您看,我是不是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您看我是不是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您看看我这胸。” 女孩抓起葛东青的手在自己的胸上摸了一把,那柔软的触感让葛东青慌忙地往回缩手,可是他的手此时牢牢地掌握在姑娘的手中,而且这个姑娘正拉着葛东青的手往下移动到腰侧,“葛大人,您看看我这腰,是不是比拂柳还要细,葛大人,主要我还精通音律,您要不要到我房间小坐一下,我为大人弹奏一曲助兴。” 葛东青慌慌张张地说:“下次,下次。” 另一个姑娘说:“葛大人,下次做什么,就这次吧,让我们姐妹好好服侍服侍您。” “就是,走吧葛大人。”姑娘的声音像勾魂的钩子一样,让葛东青打了一个寒颤。 两个姑娘一唱一和的把葛东青往自己的屋子里面拉,到了门口都打算进屋了的几个人,突然听见“哐啷”一声门响,拂柳的门开了,拂柳就像一个幽魂一样,纱衣纱帽的站在那里,早已经没有站在窗台上那衣袂飘飘的仙姿,现在有的都是不合时宜的诡异打扮,这个打扮能让人瞬间记起她狗啃的头发,猪头的脸。 葛东青赶紧甩开那两名姑娘,笑嘻嘻地朝着拂柳走去,手很自然地放在了拂柳的肚子上。 拂柳用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往房间里面拉葛东青的那两名姑娘,两位姑娘根本看不到拂柳的眼神,并且这人很快就要离开娇满楼了,她也不在是这里的头牌,她们还有什么理由让着她。 “有些人啊,即使嫁进了高门大户,也改不了她是娇满楼笑话的这一事实。哼,丑八怪。” 丢下这句话,两位姑娘就大摇大摆的下楼拉客了,丝毫不把拂柳放在眼里。 “葛大人你看看,就连她们这些人都开始给我拂柳眼色看了。”说着拂柳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葛东青拉着她往屋子里面走,“和她们一般见识作甚,明日你就是我葛府的人了,看谁还敢欺负你。” 拂柳止住了哭声:“葛大人,您和鲁四娘说好了?” “说好了,说好了,大家各让一步,事情就定下来了,四娘虽然粗鄙,但通情达理,答应明日就让你过门。” “明日?会不会太仓促了,还什么都没准备呢?”拂柳明显不太高兴,她想要的婚礼是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葛东青装做语气轻快地说:“嗐!有什么好准备的,葛府什么都不缺,你带上铺盖即可。” 拂柳当即甩开葛东青的手,站在了屋子的中央,“什么叫带上铺盖即可,我拂柳虽然不能像正妻那样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着我过门,但接我的普通轿子总得有一顶吧,难不成葛大人让我走路到你家?您别忘了,我这肚子里面可还有你葛大人的孩子呢。” 葛东青看着拂柳的肚子,一个脑袋两个大,鲁四娘不好惹,拂柳他更不能得罪,这人肚子里面孕育的可是他老葛家的后代,“当然不能让你走着去,我明日让人赶着马车来接你。” 拂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愤地说:“我不答应,我是娇满楼的头牌,肚子里面又怀的是你葛大人的孩子,我不能受这等的委屈。” 葛东青上前小心安慰,“我也不想啊,可是一家有一家的规矩,我也不能坏了这规矩啊!” 拂柳咄咄逼人,“哪里来的规矩?是鲁四娘让我卷着铺盖过门是吧?这规矩是她给我定的吧?” “拂柳啊,诺大的葛府不可能没有规矩,鲁四娘在家掌管府上的大小事宜,我说服她让你过门做妾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了,若是毁了规矩,我前面做的努力恐怕就都白费了。” “说来说去葛大人就是怕鲁四娘。” “我有什么办法,她就是个粗人,手里的鞭子比刀还锋利,你看看我的手。”葛东青手上并排两道鞭痕,这都是鲁四娘的杰作。 “葛大人,你要这样一直留她在府上吗?” “我有什么办法,皇上指婚,我敢动她吗!我现在是休妻无门,你且先委屈委屈,等哪日皇上高兴了,我就把你抬为平妻。” “那要什么时候啊?你不说皇上让你在家休假一个月吗!” 第 1565章 出嫁 “等你过门我再想办法见皇上,你现在首要的是好好养胎,给我葛家开枝散叶,你要是给我生出个儿子,我肯定有办法给你抬为平妻。” 看着葛东青对她情真意切的样子,拂柳也冷静了,“那我委屈委屈明日就搬葛府去,不过你得早点派人来接我。” 葛东青见拂柳终于肯答应屈尊降贵过门,他激动的一把将拂柳搂到怀里,“还是拂柳识大体……” 赞美之词如妙语连珠,甜言蜜语更是张口就来。 满腹才华的葛东青为了哄拂柳高兴,他口沫横飞,唾星四溅。直到拂柳心甘情愿地将柔软的身体紧紧地与葛东青靠在一起,葛东青才罢休。 几日的愁苦葛东青在这一刻一扫而光,他终于美人在怀,佳偶天成。 一边看着的小丫鬟蝉儿也跟着露出了笑脸,这几日她被自己满腹阴郁的主子使唤的脚不沾地,她终于可以获得片刻的安宁了,“葛大人,小姐,早些休息吧。” 聪明的蝉儿早已经为她们二人准备好床榻,就等着此二人歇息了。 葛东青看看拂柳的帷帽,拂柳那张被打的如猪头一样的脸瞬间出现在他的咽前,他甩甩头,恢复了一点淡定:“……那个,明日你家小姐就要过门了,我今日就不在此留宿了。” 抱着葛东青腰部的拂柳仰起头,隔着面纱怨怼地看着葛东青:“这么晚了,葛大人要回去吗?” 拂柳是想把人留下的,隔着面纱她能看见葛东青的脸,而葛东青看不到拂柳的脸,葛东青那绞尽脑汁想要回家的样子让拂柳尽收眼底,她的心里气恼急了,她有今日,还不是鲁四娘害的。 她在心里发誓,这笔账她拂柳记下了,待她嫁到葛府,她一定要把自己丢失的里子面子都找回来,她要让鲁四娘百倍千倍的偿还自己。 不知道拂柳情绪变化的葛东青坚持要回家,他支支吾吾地说:“我还是回去吧,明日你要过门,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张罗呢,那个……那个……明日我派人来接你……” 说着葛东青就松开了抱着拂柳的手,被葛东青气到狰狞扭曲的面孔统统被遮在了面纱之下。 葛东青前脚出了她的门,她后脚就狠狠地把帷帽取下扔到了地上,发出的声音让丫鬟蝉儿一个瑟缩退后了两步。 看着失去原本容貌的拂柳,神色紧张的丫鬟蝉儿如做错事一般低下了头,她看到主子的这张脸不但没生起同情和怜悯之心,反倒在心里叹气,好丑的女人啊! “蝉儿,你想什么呢?还不快给我上药,我要快点让我的脸恢复到过去的容貌。” 语气不善的拂柳让蝉儿迅速回神,“是!蝉儿这就给小姐上药。” 蝉儿片刻不敢耽误,马上把在城里买的那几种最为名贵的药膏找了出来,开始伺候她们家的小姐。 “蝉儿,你看我这脸好些了吗?” 蝉儿聪明,自从那面铜镜被拂被柳砸碎,这个屋子里面她就没在摆放镜子,看着拂柳一如昨日的脸,蝉儿说起了假话:“小姐,好多了,再有几日,小姐这脸就会如过去一般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拂柳闻言心情好了一半,她有一张令她骄傲的脸,她有信心,只要她的脸恢复如初,葛东青就别想离开她的床榻。想起过去,葛东青摸着她的脸可是没少吟诗作对,以后她的这张脸照样可以迷死葛东青。 第二日,葛东青言出必行,葛府派来的马车早早就等在了娇满楼的门前。 拂柳从昨日一身素色的衣裳换上了她准备许久的喜服,那是耀眼的红色,是喜气的象征,是出嫁女子都穿的大红色。 娇满楼一众女子都出来相送,过去大家是竞争对手,但是这人出嫁,大家还是送上了祝福。 在拂柳游街时,大家觉得解气,在拂柳出嫁时,大家又艳羡不已,去葛府当个小妾是何等的幸运。 几个姑娘伸手摸着拂柳的凤冠霞帔垂涎三尺,她们幻想着将来有人也能像葛东青这样为自己赎身准备嫁衣!她们渴望有朝一日能够像拂柳一样走出娇满楼,摆脱妓女的身份。 大家看不到拂柳的脸,要是看到了拂柳的脸她们就知道了,出嫁的拂柳并不开心,在拂柳眼里,赎身算什么?凤冠霞帔算什么?要是得不到葛府当家主母的位置,她这辈子都不甘心。 她有信心,只要她进了葛府,这当家主母的位置早晚是她的,她要将鲁四娘踩在脚下,碾压在烂泥里,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拂柳让人把葛东青为她准备的嫁妆还有她这些年卖艺攒下的金银细软全部装车,野心勃勃又急于摆脱娇满楼的拂柳头也没回地坐上马车离开了。 马车捻着石板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走一过的路人透过车窗都能影影绰绰地看见那个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 喜欢凑热闹的百姓都忍不住问上一嘴,“这是谁家的姑娘出嫁啊?” “呵呵呵,哪里是什么姑娘,这马车里是身怀六甲的娇满楼拂柳。” “拂柳?” 提起拂柳大家没有什么祝福,送上去的不过是讽刺和嘲笑。 拂柳知道她已经成为城里的笑话,即使她扬眉吐气的嫁到葛府,也改变不了她被游街落发的事实,这一街的人都是看她热闹的,他是得不到大家的真心祝福的。 不过鲁四娘想让她悄无声息的出嫁,拂柳做不到!她要让全皇城的人都知道今日是她拂柳出嫁的大喜日子,虽然不是正妻,那也要风风光光的,因为从今以后她就是葛府的人了,娇满楼的身份终究要成为过去。 即使没有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锣鼓吹笙,那也不影响她昭告天下,今日是她拂柳的大喜日子,此消息早就被蝉儿昨晚连夜散布出去了,她拂柳这一辈子可就嫁这一次人。 拂柳对蝉儿吩咐道:“把准备好的糖果给大家分分。” “是!” 第 1566章 葛府的规矩 马车走了一路,蝉儿撒了一路的糖,这一走一过的人没少沾她们小姐的喜气,到了葛府还照样有不少人跟着看热闹呢。 葛府的大门口有几个下人已经在此等候拂柳多时,想不到这人的车马才晃荡到葛府。 涟儿看了一眼下车的拂柳,扭头就往正房走去。 春儿见涟儿回来就问:“人被接来了?” 涟儿鼻子里面喷着粗气,眼睛恨恨地眯缝着:“我呸!真能摆谱,一个小妾而已,搞的自己跟明媒正娶的夫人似的,看把她得瑟的,一路洒着糖来的。更过份的是,她的喜服一点不比当年夫人嫁到葛府时差,一看就是皇城里面最有名的绣娘花心思赶制出来的。老爷真是过分,他怎么能如此偏心拂柳呢,一个妾怎么能压了我们夫人的风头,那珠光宝气的一身行头一看就价值不菲,我们夫人都没有珠围翠绕的,她一个贱籍的小妾重金打扮也不怕折煞了自己。” 涟儿真的气不过,她家的夫人一忍再忍一让再让,这些没底线的人见缝插针步步紧逼,夫人的威信都要被他们践踏没了。 春儿听了也火大,她就知道这人不老实,想不到刚出嫁就起幺蛾子,她看向正在看账簿的鲁四娘,“夫人,要不要我去给她个下马威,以免此人日后蹬鼻子上脸风不清大小王。” 鲁四娘不以为意,说着大度的话:“我不怕她能翻出什么浪来,你们两个也不要去触老爷的霉头,毕竟今日是你们老爷的好日子。” 两个小丫鬟以为夫人真的要让葛东青和拂柳双宿双飞,到了晚上,她们才晓得,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酉时未过,鲁四娘就对春儿交代了几句,春儿闻言眉眼上翘抿嘴一笑,转身就去偏房找老爷去了。 为了自己的脸不吓到葛东青,也为了能同葛东青同床共枕,拂柳那精致的帽子和面纱整整一日都未摘下,不过今日她倒是才华大显,与葛东青郎情妾意地高声对了好几首诗,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听着屋子里面的笑闹声,春儿使劲地翻了好几个大白眼,忍着心中的厌恶走了进去,她对着葛东青恭恭敬敬地说:“老爷,时候不早了,夫人让我来叫您回去休息。” 葛东青收了收笑脸,他今日高兴,他喝了不少的酒,此事已经有几分微醺了,“你搞错了吧?今日可是我大喜的日子,柳儿今日过门,按理我得留宿在柳儿这里吧。” 春儿在心里发出嘲讽的笑声,可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老爷,奴婢没搞错,确实是夫人吩咐我来的,夫人说了,让老爷回去休息是规矩。” 葛东青疑惑不解,“这是什么规矩?我跟新娘住在一起这才是亘古不变的规矩吧。” 葛东青用手拍拍自己的脑袋,他怀疑自己是喝多了,耳朵不受使了。 春儿见状不卑不亢:“老爷,这是我们葛府的规矩,这规矩也是您定的。” 葛东青用手指向自己的胸脯,不可置信的惊疑道:“我定的?” “对,就是老爷定的,遥想当年,老爷和夫人的大婚当夜也是分开住的,夫人说了,这个传统要保留,这个规矩要自此立下,任何人都不可打破,否则家法处置。”说完春儿的眼神落在了葛东青的手背上,两条平行的鞭痕就如两条蜈蚣一样刺目地趴在葛东青的手背上,身上的鞭痕更是多到数不胜数,想到鲁四娘那要命的鞭子,葛东青彻底酒醒了, 拂柳拉住葛东青的手臂,娇滴滴地说:“老爷,这是夫人给我定的规矩吧?我拂柳虽然是个妾室,但我这肚子里面可还怀着老爷的孩子呢,我拂柳可以忍气吞声的过活,可我肚子里面的孩子不能受委屈啊,老爷,我肚子里面的孩子可是要给我们葛家传宗接代的。” 葛东青拍拍拂柳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金贵,也知道咱们孩子的金贵,只要你把孩子生出来,你就是葛府的第一功臣。不过我们府上确实有此规矩,既然这规矩是我定的,那就得守。” 拂柳不解:“老爷为何要定这等规矩?” 葛东青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咽,这哪里是他定的规矩啊,这是鲁四娘故意整他呢,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遥想当年,他确实刚成亲就冷落了鲁四娘,想不到鲁四娘把此事记恨到今日,他这是自食恶果了。 葛东青再次拍拍拂柳的手道:“我去夫人那里,你也早点休息。” 拂柳见葛东青这样听鲁四娘的话心中大为不快,她怒火中烧勃然变色,“老爷,我记得您和夫人不是有名无实吗?您为何到她那里过夜?” 葛东青装傻充愣,隔着面纱他都不敢跟拂柳对视,“我什么时候说过?” “老爷醉酒的时候亲口对我说的啊!” “哎呀我的柳儿呀,你果然涉世不深,酒话还能信?酒话信不得!” 她拂柳要是涉世不深,那就没有深的了,她怨怼都说:“老爷过去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葛东青看了一眼春儿,然后小声对拂柳说:“哎呀柳儿,你得知道心疼我才是,鲁四娘是什么人,粗人一个,她力大无穷,在床上我能躲开她吗?” “鲁四娘粗野打人也就算了,她还对老爷霸王硬上弓?”拂柳这一声把房檐下的燕子都吓飞了。 春儿不满地咳嗽两声,真当她这个下人不存在啊?她催促道:“老爷,我们走吧,别让夫人等久了。” 葛东青点头称是,这规矩不是今日非守不可,而是他想了一吓拂柳那张胖头肿脑的大脸,就什么兴致都没了,在这里过不过夜与否都差别不大,索性他还不如维持家里的和睦去鲁四娘哪里住。 鲁四娘派人喊他回去睡觉还是第一次. 葛东青在心里暗自盘算着,鲁四娘毕竟年龄大了,也知道纳妾对她的危机了,要是这样,他纳妾就是最正确的选择了。 第 1567章 葛东青用银子收买春儿 他不但能过上日日美人在侧的好日子,鲁四娘也会重视他这个一家之主。 想想葛东青就美的要哼曲了。 他快步朝着鲁四娘的正房走去,他这心里对鲁四娘的惧意从未消减,能爽快地答应拂柳过门在葛东青意料以外,他以为要跪折了腿,磨了破嘴,再周旋几个回合鲁四娘才能同意他的拂柳的亲事呢。 他对面色冷淡腰杆子挺的笔直跟在他身后三尺远的春儿说:“刚才我同拂柳的谈话可千万不要对夫人讲。” 春儿忍无可忍,鼻子里面发出一声轻哼,为了讨好拂柳把夫人编排成如狼似虎的女人,现在又怕夫人知道,真小人。 葛东青知道府上的人对鲁四娘忠心,特别是春儿和涟儿那两个小丫鬟,对四娘更是忠心耿耿,反倒是他这个老爷,在家里一点都不得民心。 葛东青放慢脚步,侧头对不听他话的春儿讲:“下人就要听主子的话,切记不要在主子之间传瞎话。” 瞎话?春儿亲耳所听,那几是瞎话,那不都是老爷和拂柳两人大嘴一张又一合说的吗? 春儿心里憋着闷气呢,所以她一言不发,想让她到夫人面前什么都不说,这绝不可能。 葛东青见春儿不吱声,有些气恼,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春儿,春儿也站定的脚步,始终与葛东青保持三尺远的距离,因为她不愿意看她们家老爷这张虚情假意的脸,于是她把头侧向一边,看向被月光笼罩的冰冷地面。 葛东青为了家里不起战火,他逼春儿表态:“你倒是听没听见我说的话啊?” 被逼无奈,春儿只好敷衍地应付着:“听见了。” 葛东青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过的舒坦,葛府和睦,丫鬟听他的,他出其不意地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递给了春儿,老爷的银子平日里可都使在了娇满楼,使在了拂柳身上,掏腰包打赏下人还是第一次,也许他打赏过府上的其他下人春儿不知道,但是他从来没打赏过鲁四娘的左膀右臂,在府上五六年了,能见到葛东青的赏银今日是头一遭。 春儿看见银子没有欣喜,也没有推辞,抬手便接过去,老爷的赏赐不要白不要,但嘴长在她的身上,她不可能因为一锭银子就被道貌岸然的老爷收买,她虽然是贱命的丫鬟,但她立志不与葛东青这样没底线没信誉的人同流合污。 花一锭银子就想粉饰太平的葛东青万万没想到,才不过一转身的功夫,鲁四娘房里的人就都知道刚才春儿在拂柳房间里的所见所闻了,直有他 蒙在鼓里,因为真的花钱收买住了聪明智慧的春儿,实则他早被春儿出卖了,不仅如此,春儿也在夫人那里拿到了一锭银子。 涟儿眼馋地和春儿商量,下次再去拂柳的房间召唤老爷,一定要让她去,赏银要两人交替着拿,春儿点头答应,她觉得这样很公平。 屋里的鲁四娘一如过去的每一个夜晚,只要不上床睡觉,她就会腰板笔直地坐在那里,手里时常拿着一本账簿翻来翻去的翻看。 看见卖着笑讪讪走进来的葛东青,鲁四娘先开口,“时候不早了,伺候老爷宽衣休息。” 下人道:“是!” 葛东青见木已成舟,人也认命地来到鲁四娘的房里,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于是他便讨好地说:“夫人不派春儿去叫我,我也打算往夫人这里来了。” 鲁四娘暗自嘲讽虚伪的葛东青,她放下手里的账簿子,看也没看葛东青,就说:“老爷知道府上的规矩就好,以后这府上指不定还要添多少房小妾姨娘呢,只要我鲁四娘在府上一日,这规矩就得守到底。” 葛东青嘴上称是,但心里腹诽,也在为自己摊上鲁四娘这样的妻子而愤愤不平,什么规矩?哪里来的规矩?新婚之夜逼着他这个新郎官把新娘子丢到一边,然后陪着她这个正妻睡吗? 荒唐,这是鲁四娘摆明了要治他葛东青! 这是拂柳伤了脸,落了发,人丑的如今有点没眼看了,要不然他这颗蠢蠢欲动的心怎么能心甘情愿地从偏房收回来呢! 他葛东青在心里腹诽的时候,鲁四娘也在心底宣泄不满,葛东青一而再的让她退让,甚至还把拂柳堂而皇之的弄回葛府,这就是当众打她鲁四娘的脸呢!她们不要脸,她鲁四娘要,他们让她鲁四娘不痛快,她也不会让她们这对狗男女痛快。 葛东青以为过了今夜,鲁四娘就会放他去偏房过夜,而事实上,在后来的无数个夜晚葛东青都没能与拂柳睡在一张床上,拂柳也为此急的团团转。 新婚第二日大清早,耐不住性子的拂柳就派人到正房喊老爷,来的人正是她的小丫鬟蝉儿,为了拂柳高兴,葛东青过去可是没少贿赂蝉儿。 葛东青的衣服还没穿好,心就已经随着蝉儿的声音飞到偏房了。 鲁四娘坐在梳妆台旁边,身边有两个丫鬟在左右伺候,她不温不火地说:“老爷,你是皇上的义弟,皇上是不赞成你这门亲事的,不过老爷执迷不悟还是把人娶了进来,这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这样跟着皇上对着干,皇上手眼通天早晚会知道你把拂柳收入房中之事,臣妾之见,你还是赶快进宫向皇上坦白。” 葛东青想到万敛行那张极力反对的面孔,心里直打鼓,不会又得挨打吧?就在他进行心里斗争的时候,鲁四娘又苦口婆心地开口了:“老爷,你是朝中的大臣,既然家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那就不要告假在家了,你这几日心思都在儿女私情上,百姓的疾苦一概不管,举国干旱,粮食产量骤减,致使战备粮储备不足,百姓家里的存粮也不足。为此水部郎中洪辙开一边修水利,一边动员百姓修水车灌溉田地,举国上下都在忙着解决干旱问题,唯独老爷沉浸在儿女私情里,听四娘一句劝,不要在家贪恋这些小情小爱了,进宫为皇上分忧才是你的使命。” 第 1568章 涟儿骂蝉儿 葛东青惭愧,他确实已经被情爱冲昏了头,国家大事早被他全部抛诸了脑后,他不但没能为皇上效力,反倒让皇上跟着自己丢脸,“夫人教训的是,我确实该去为皇上分忧,可是……” 葛东青不好开口,他怕皇上得知他把拂柳娶回来了而发怒。 鲁四娘通过铜镜瞟了一眼忐忑不安的葛东青,心里骂着葛东青敢做不敢当,但嘴上却宽慰葛东青:“老爷不必焦虑,皇上是你的大哥,不会重罚你的。就像我是你的妻子,虽然不赞成你娶个贱籍的女子回来,因为觉得不光彩,但老爷坚持一意孤行那我鲁四娘还是会遂了老爷的意。你也说了,朝中大臣逛青楼狎娼妓的多了,还不是民不举官不纠,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也别说谁,皇上对你也一定会法外开恩的,并且咱们奉乞律法有不许大臣逛青楼狎娼妓这一条,不过可没限制大臣纳妓女为妾,随意老爷不要以为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这朝中大臣纳妓女为妾的人数不胜数,多老爷一个不多,少老爷一个不少,大家都是一丘之貉,谁也别笑话谁,所以老爷大胆进宫便是,皇上对你照旧会法外开恩的。” 鲁四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大道理,葛东青没听出有一句是为他好的,从头到尾都是挖苦他的话,鲁四娘就差直接骂他是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负心汉了,可他真就找不出一句能反驳鲁四娘的话。 他在心里猜测,鲁四娘急着让他进宫估计也是见不得他和拂柳腻在一起,他虽然心系身怀六甲的拂柳,但是也不能弃百姓的民生于不顾,鲁四娘苦口婆心的都把民族大义搬出来了,他葛东青自然要把儿女私情放在一边,“夫人所言极是,我这就进宫面见皇上。” 在外面候着的蝉儿听见了葛东青和鲁四娘的对话,知道鲁四娘阻挠葛东青去看她们家小姐,便要急匆匆的转身离开,打算回去给拂柳报信。 涟儿喊住了她,“我说蝉儿,走这么急做什么?” 蝉儿往后退了一步,打量起语气不善的涟儿,虽然刚来这里不过一日有余,但是也不妨碍她知道眼前这个绿衣裳的小丫鬟是鲁四娘的人,她之前在葛府上见过此人,是鲁四娘的忠实奴仆。 涟儿很厌恶蝉儿,这人跟在拂柳身边时眼睛都长在脑瓜顶了,目中无人到不把她们葛府的人放在眼里,这回跟着主子嫁进葛府,她倒要看看这对主仆能无法无天到何等地步。 涟儿忍不住开口骂了,她想骂这几个人很久了,包括她家老爷,她也想一并的骂,只是老爷在屋里她身为一个下人还是要收敛,“主子没规矩,下人也没规矩,不愧是出身青楼,天刚放亮就开始动心思往回勾老爷的魂了,果然是下贱胚子。回去告诉你家的拂柳姨娘,老爷是朝中大臣,这个时辰要去朝堂面见皇上,不能陪你家姨娘谈情说爱吟诗作对,让你家姨娘收收勾搭老爷的心思,好好安胎把肚子里面的孩子生出来才是硬道理,生不出孩子,争宠也没用。”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是拂柳的丫鬟,在娇满楼的时候没人不高看她一眼,今日来正房找个老爷,反倒被鲁四娘的丫鬟一通骂,骂她也就算了,她还连她们家主子一起骂,真以为她和她主子是好欺负的吗? “你就放心吧,我家小姐的肚子争气着呢,福气也好着呢,我家小姐一定能把肚子里面孩子生出来。” “好呀,我们拭目以待,生出来固然好,生不出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什么后果?”话一出口,蝉儿就后悔了。 “至于什么后果,等生不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现在让拂柳姨娘来给夫人敬茶,虽然你们是不懂规矩的贱籍,但只要进了我们葛府就要守我们葛府的规矩,有追问后果的工夫,还是抓紧回去报信,然后一点点的把府上的规矩给我们学起来。” …… 听了四娘的话,葛东青果然进宫面圣去了,出其不意,万敛行今日见了他。 刚同钟丝玉用过早膳的万敛行看见神清气爽的葛东青,难免挖苦两句,“呦!这不是朕的贤弟吗!新郎官不在家风花雪月陪小妾,来朕这里作甚。” “大哥,您就别挖苦我了,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葛东青那眉眼笑的,压都压不住,这是被逼无奈吗,这是招摇过市呢。 看看这人没出息的样子,要多欠抽有多欠抽。 “呦!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葛东青娶拂柳啦?” 葛东青嘿嘿一笑,“那道没有。” 万敛行无奈地摇摇头,“朕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你是朕的贤弟,朕总是忍不住要说教两句。” “任凭大哥打骂,贤弟绝无怨言,只要您不反对我和拂柳的亲事就行。” “你这招先斩后奏,朕能拿你怎么样。可朕不理解,你跟着朕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被一个青楼里面的女子迷成这样,家不要,妻子不要了,脸面也不要了,这拂柳给你灌的是什么迷魂汤啊?让大哥说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纳妾可以啊,好人家的姑娘有的是,你还非她不可吗?” “大哥,您没见过拂柳,见了您就会对她赞不绝口。” 万敛行摆摆手,“能让朕赞不绝口的都是有作为的女子,都是像鲁四娘那样的女子,而不是喜欢攀龙附凤的女子。” “大哥,拂柳人很单纯,他是真的喜欢我,我们是两情相悦,我和她要厮守一生,白头偕老。” “别给朕整这些肉麻的,你和他白头到老,那鲁四娘呢?你别忘了,鲁四娘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葛东青举起他的双手给万敛行看,手臂上的鞭痕清晰可见,“大哥,这个女人打我的时候恨不得要我的命,我若是不纳拂柳为妾,那个家我根本待不下去。” 第 1569章 平妻 “纳妾,纳妾,满脑子都是纳妾,四娘是讲道理之人,人家几时反对你纳妾了,人家只是给你提了一点点的小要求,小妾要出身名门,这有什么不妥吗?你是我奉乞的开国元勋,是朕的义弟,多重身份加身,你也该开开眼吧,为什么自降身份把拂柳娶回来,你这样同鲁四娘对着干岂不是打鲁四娘的脸,鲁四娘是织布坊的管事,手里管了上千号人,你让她的脸往哪里摆?” 万敛行因为葛东青的事情,今日难得苦口婆心,可为爱情迷了心的葛东青已经达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根本听不进去半句良言,一个身怀六甲的拂柳就已经把他的心给占的满满了。 不不仅不发心悔过,还自怨自艾的叫苦不迭,你样子仿佛他才是整个事件的受害者一般,“大哥,鲁四娘是因为我脸上无光,可是我最近也颜面尽失啊,拂柳吃的苦头更多。” 万敛行真想用眼刀就此杀了这个拎不清对错的人,葛东青的自说自话根本美化不了他在万敛行心目中的形象,万敛行已经对他大失所望,“你和拂柳是自作自受,是咎由自取,是活该!人家鲁四娘招谁惹谁了,跟你没少丢人现眼,外面都把她传成女魔头的,真是可惜了人家鲁四娘了!” 葛东青不但不心生愧疚,他还振振有词大言不惭地说:“大哥,想必您也知道了,拂柳怀了我的孩子,四娘是不错,可是她不生养啊,我葛东青总不能绝后吧!” 就这几句话,葛东青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鲁四娘身上,他出去逛青楼是因为鲁四娘不生养,他和拂柳苟且是因为鲁四娘不生养,她和拂柳珠胎暗结也是因为鲁四娘不生养,总之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鲁四娘不生养。包括他有今日好像都是被鲁四娘所赐,仿佛那个忍辱负重的人是他葛东青,死性不改的他就差把四娘钉在耻辱柱上了。 万敛行叹息一声,“恭喜你喜当爹,你这孩子若是一定要同拂柳生,朕这个当大哥的也没话说,毕竟这是你的家务事,朕每日被政务缠身,无心管你的家事,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定夺,朕不能给你当家做主。” 对于一个无可救药的人来讲,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万敛行厌了,烦了,不想多言了。 心思细腻的钟丝玉看出了万敛行对葛东青的不满与无奈,她也被葛东青的厚颜无耻打败了,她问葛东青:“葛大人,拂柳几个月的身孕了?” 提起孩子,葛东青眉开眼笑,他欣喜地说:“回皇后娘娘,三个多月,被七个郎中诊过脉,千真万确。” 想到拂柳前几日被游行,钟丝玉为这人肚子里面的孩子捏了一把汗,她虽然也看不上葛东青的所作所为,但子嗣不能忽视,“那要让她好好安胎才是,一会儿我让人找一些药材,你拿回去给拂柳补身子。” 葛东青刚要谢钟丝玉,就听万敛行幽幽地说:“她用的上草药安胎吗?人家那孩子是爱的结晶,那得用情爱来滋养,你那点药材能安什么胎,有这药拿去给鲁四娘吃上,让她也早点为东青开枝散叶,免得以后东青一碗水端不平。” 葛东青诋毁鲁四娘,眼神里像是带着某种诅咒:“大哥,鲁四娘那就是块盐碱地,吃什么都生不出来孩子。” “你怎么就知道这生不出孩子的问题就一定出在人家鲁四娘身上?那鲁四娘用鞭子抽你的时候,身姿挺拔,英姿飒爽,那身体一看好的很,倒是你瘦不拉几的一看身子骨就弱。” 葛东青不服,不过他不服也是有道理的,“大哥,弟弟我虽然瘦了些,可我身体好的很,拂柳怀孕就是最好的证明。” 万敛行一听忍不住笑了,抛去人品不论,葛东青这个岁数终于要当爹了着实可喜可贺,他发心地替葛东青高兴。 “要是这样讲,朕无力反驳。东青,这些都是你的家务事,你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朕身为一国之君没有多余的心力为你的家务事操心。不过有一句话朕要说在前头,你纳妾,纳几房,这些都是你的自由,但是休妻不可,朕不会答应,你要记住,你胆敢停妻另娶,会千夫所指,丧尽天良,到那时你就知道什么是名声扫地遗臭万年了。” 葛东青嘿嘿一笑:“大哥,我和四娘还有拂柳都各退一步,我不休她了,她也不休我了。” 一脑门官司的万敛行眉毛一挑,喜出望外,“呵呵,行啊!你还有点手段嘛,短短三五日,你就把家事处理的这般妥当,朕替你高兴。” 万敛行心里想,终于不用一个个的找他评理了。 万敛行还没高兴须臾,就听葛东青话音一转:“大哥,弟弟有一事相求。” “你说吧,只要不是无理要求,朕都可答应你。” “大哥,拂柳是才女,做个妾着实委屈了她,我想抬她为平妻,求大哥成全。”葛东青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能说出这话他也是花了不小的勇气。 万敛行眼睛的笑意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眉头微蹙,眼神同情,身为一国之君,他极少对人苦口婆心,因为他金口玉言,说一不二,没有人会不听他的劝,更不会有人一而再的忤逆他的圣意,但是葛东青是个特例,打过,骂过,也罚过,就是死性不改,此人棘手的很。 “东青啊东青,你叫朕说你什么好呢,你这才安生几日啊,就又要作死了。” “大哥,拂柳怀有身孕很辛苦的,她貌美如花,满腹才华,当妾着实委屈。” “你可真会疼人,她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能有一个妾的名分还委屈吗?东青,‘妾’终生为妾,这个道理还要让朕给你讲吗!你身为我奉乞的肱骨之臣,难道都不受律法和礼教的约束了吗?” “大哥,我懂,可是拂柳真的很出众,您若是见了她就会为她破例了。” 第 1570章 城外的变化 万敛行都被葛东青给气笑了,“东青,朕不会见她,也不会成全她,奉乞的律法摆在那里呢,你是朕的义弟,你要成为第一个打破律法的人吗。” 没错,奉乞是有这样的一条律法,妾终生为妾。 葛东青厚着脸皮苦苦哀求,“大哥,您开开恩,特事特办吧,我已经答应拂柳要给她一个正妻的名分。” 万敛行手指着葛东青,但是脸却转向了钟丝玉,他咬着后槽牙恨铁不成钢地说:“皇后,你看看,什么叫心机,此女子这就叫心机。她就是冲着葛府正妻的位置去的,这人的城府之深难以估测。你看她把东青迷的,心甘情愿成为拂柳的马前卒,拂柳指哪里他打哪里,脑子都不动了。” “大哥,我自己自愿来为拂柳求个正妻的名分的。“ 万敛行看葛东青那副无药可医的样子深感无力,被女人迷了心,真没出息。 有钟丝玉在,万敛行多少给葛东青留点脸面,不然他就开口骂人了。 万敛行对钟丝玉说:“皇后你看看,这人对拂柳多死心塌地,多忠心耿耿。” 钟丝玉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一本正经地说:“皇上,葛大人是少见的痴情种,想必葛东青和拂柳是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的那种感情。” “对对对,皇后所言极是,我和拂柳就是一见钟情,她愿意做我的妻,我愿意做他的夫,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万敛行抬手又是一指葛东青:“真是病的不轻,要是没什么说的了,就回家陪你那身怀六甲的小妾吧,她比朕更需要你。” “大哥,您还没答应我抬拂柳为平妻呢,我回去没法向拂柳交代啊。”葛东青就差跪在地上抱万敛行的大腿了。 “拂柳派你来的?” “是我自己要来的,但是我已经答应拂柳了,不然拂柳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嫁到我葛府心甘做个小妾。” 万敛行又看向钟丝玉,“皇后你看看这俩人,一个什么都敢想,一个什么都敢答应。这四娘若不是朕指的婚,就葛东青和拂柳二人指不定会把四娘怎么样。过去朕见东青因四娘不顺心,常常到朕这里吐露心声,朕这心里还后悔呢,不如当时不促成这桩亲事了。如今一看,朕当年做的选择正确无比,这葛府就得有鲁四娘这样的女子坐镇,不然没人能降伏得了东青和拂柳。” 钟丝玉始终面带微笑,听了万敛行的话笑容愈发大了,初闻此事,钟丝玉也为鲁四娘愤愤不平,但想到子嗣的重要性,她也能理解葛东青急切的把拂柳弄回府上的用心,可是提出抬平妻的要求自然过分,见万敛行保持中立,钟丝玉也觉得畅快,这样的人就是得寸进尺,答应她这次,以后要的东西会更多。 钟丝玉忍不住奉承万敛行一句:“皇上高瞻远瞩,妾身佩服。” 葛东青见钟丝玉这样讲有些着急,“皇后,都是女人,您帮拂柳说句话吧。” “这?”这叫人家钟丝玉说什么啊,她和拂柳虽未蒙面,她怎么能为她说话?就是站位钟丝玉也得站鲁四娘这个并无过错的正妻啊,这近日弄得葛府鸡飞狗跳满城风雨的始作俑者是葛东青和拂柳,这叫她如何替他们说话。 万敛行站起了身,他坐不住了,也听不下去了,“东青,你就别难为皇后了,公道自在人心,你想休妻也好,抬拂柳为平妻也罢,都是你自己的家事,朕今日表态,你们葛府的事情都由你们自己做主,就是出了人命案朕都不会过问。你做事之前自己不觉得昧良心就行。” 万敛行拉着钟丝玉道:“走皇后,陪朕到御花园走走。” 葛东青忙上前扶住万敛行:“大哥,让皇后歇歇,我陪你去逛御花园。” 万敛行都没正眼看葛东青,说出的话也带着三分恼怒,“有皇后在,朕还照顾照顾你的面子,要是没皇后,朕打你的心都有,你最近的名声比大粪都臭,朕这张脸都跟着无光。” 葛东青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顶着被骂的风险,强行把万敛行搀扶走了。 钟丝玉看着他们的背影摇摇头,感叹葛东青这人被鬼迷了心窍。 以钟丝玉对万敛行的了解,葛东青的愿望一定会泡汤,因为万敛行的态度已经十分坚定了,不可能再动摇分毫。而葛东青有胆量把拂柳弄回葛府,但是不敢私自给她正妻的名号。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说滂亲王府的世子妃来了,已经在万康宫等着了。 钟丝玉赶紧移步万康宫,来的不只尚汐,还有常伴她左右的玉华。 钟丝玉拉着尚汐和玉华的手说:“你们最近忙的也不来专程进宫看我了,听说你们前几日进宫办事,为何不到我这里坐坐呢。” 尚汐也想来啊,只是她有诸多的不得已,“不是我不想来看你,是那北城外日夜烧砖,建村的事情迫在眉睫,流民要在我奉乞安家落户,我能不倾注全部的精力帮他们建房嘛。” 这么大的事情钟丝玉知道,在城外建造窑厂烧砖还是万敛行和大臣商议的结果呢,万敛行很关心那批流民的生存问题。 “那开始建房了嘛?” “还没呢,不过很快就得动工了,流民建房的热情很高,毕竟建房用的砖瓦不需要花钱嘛,只要每家每户肯出人出力烧砖,很快就能住上大砖房。皇后娘娘,你没过北城外,你要是去了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那好大一片的荒野在流民的锄头下,已经变成了田地,种在地里的小麦也长有一尺多高了,整整齐齐绿油油一片,若是秋风刮起,绿色的麦浪如波涛一样翻滚,让人见了赏心悦目。还有那不分昼夜都在工作的窑厂,那个大烟囱就是一景,那日夜不息的烟火老远望去就能看见一柱白烟入青天。难民的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了。”尚汐说的眉飞色舞绘声绘色,想到过两个月城外出现一座座村落,她就高兴,那里将更有生气,流民也会安居乐业。 第 1571章 鲁四娘孤军奋战 钟丝玉听了也跟着兴奋,“这真是个好消息,我真想去看看城外如今是个什么样子了。” “那还不简单,想去改天我带你去。不过还有个好消息。” 钟丝玉晃着尚汐的手臂说:“别卖关子了,到底还有什么好消息啊?” 尚汐嘿嘿一笑:“为了便于流民生活和讨生计,他们可以自由进出皇城了。” “真的吗?”钟丝玉陪着尚汐和玉华坐下来,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不出宫门,皇上不对我说,我的两耳就闭塞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们快给我讲讲,他们自由出入皇城了,日子是不是比过去好过了。” 一边的玉华扑哧一笑:“皇后,他们身无分文,进城也是看热闹,流民都忙着烧砖建房,他们极少进城,倒是那些小孩走街串巷四处穿梭,不过可是把那些小孩高兴坏了,哪里有热闹他们往哪里凑,那鼻子比狗还灵呢。皇后,你整日在宫里多闷啊,你没事出宫逛逛,这街上一天一个样,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要说最出名的当属拂柳游街,那才叫一个声势浩大万人空巷呢,还有拂柳出嫁,动静也不小,听说那糖果撒了一路,小孩跟着拣了一路,就拂柳这点事都被人讲究臭了。” 尚汐往外看了一眼,把声音也压低了一些,“皇后,我在宫门口看见葛叔的马车了,他人在宫里吧?” 钟丝玉扯起嘴角一笑,点点头,“陪着皇上逛御花园呢。” “皇上那样英明神武,当时怎么能认葛东青为义弟呢,真是有辱皇上的英明。”紧接着玉华又神神秘秘地说:“皇后,你听说没?那个拂柳怀孕了,现在是葛府的姨娘,你没看见昨日过门呢,头发都被剪了,那都没耽误她摆阔,那是穿金带银,身上挂的都是珠宝,听说她这身嫁装已经置办很久了,还是葛东青为她置办的呢,你看看,这俩人多有心机,为了在一起,谋划了不知多久了。” 玉华说这些就跟她亲眼所见一样,其实她是听人讲的,别人怎么讲,她就怎么给钟丝玉讲,从神态到语言,几乎没被改动。 不过钟丝玉听的版本和玉华讲的差不多,消息是随影讲给皇上的,她听到时还颇感震惊呢。 “可能这个拂柳有过人之处,不然葛大人不能那样痴迷她。” “我呸,那人就是狐媚子,那日我和尚汐去葛府探望葛大人,拂柳恰巧去了,哎呦我的天呀,简直一言难尽,她那是明晃晃的勾引葛东青啊,不过他俩绝对是臭味相投,两人根本不在乎在场的人,情了爱了的话张口就来,我本来就胸闷,回到家以后,我三天都没把气喘匀。” 看似玉华说的夸张,但是事实一点不夸张,她的所见、所闻、所感都是真的,她胸闷也是真的,提起葛东青她就忍不住拍打胸口,她这胸口确实憋闷。 尚汐百忙之中跑到这里,就是想知道更多的消息,和皇上的态度,她心里矛盾极了,她即希望鲁四娘与葛东青分道扬镳脱离苦海,又希望她把葛东青和拂柳的小日子搅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老话说的好,各扫门前雪,可是想到鲁四娘孤军奋战,这心里还是替她捏了一把汗。” 玉华的嘴角一歪歪,提起葛东青和拂柳,玉华的嘴里就没什么好话,“是啊,现在葛大人和拂柳穿一条裤子,鲁四娘要是没有点手段,这时候早就扫地出门了,搞不好命都丧在他们两个人手里了。” 钟丝玉也同情鲁四娘,可是皇上才只能保住她当家主母的位置不受侵犯和威胁,她一个深处后宫的皇后又能帮到鲁四娘什么呢?“这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插嘴啊!四娘是个刚强的女子,她应该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和同情。” 玉华道:“皇后,皇上听你的,你说话肯定管用,你让皇上威慑威慑葛大人,别让她太无法无天了,他那日为了拂柳发了疯,已经把鲁四娘的手砍伤了,听说去了好几位郎中连夜为四娘止血,听说场面十分的骇人。” “就是因为皇上指婚,所以葛大人还有所收敛,不然真不好说。”这事钟丝玉也是知道的,夫妻动刀的可不多,身为女人的她同情鲁四娘。 看着钟丝玉那多愁善感的眼神,尚汐问:“皇后,葛叔进宫找皇上说了什么吗?” 钟丝玉适时压低了声音,“我和你们讲了,你们可不要往外传,葛大人来见皇上是为了拂柳。” “为了拂柳?人都娶回去了他还要怎样?” 钟丝玉小声说:“他想抬拂柳为平妻,让拂柳和四娘平起平坐。” 尚汐忍不住学了一句玉华的话:“这个黑心烂肝的葛东青,真能得寸进尺,我是鲁四娘我用鞭子抽死他……对了,皇上应允了吗?” 钟丝玉摇摇头,“肯定没有啊,四娘是皇上的女官,是皇上封的诰命夫人,她也是奉命与葛大人成亲,从哪一点讲,皇上也不许一个妓女爬到四娘的头上啊!” 尚汐又引用了玉华的话:“皇上深明大义啊!小叔做的好,这样无理的要求,高低不能成全他们。” 尚汐忽的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马上又问:“皇上有没有骂葛东青?” 皇上的态度能决定一切。 钟丝玉又是摇摇头:“有我在场,皇上还是给葛大人留了几分薄面的,不过这个时候在御花园可就不好说了。” 玉华道:“葛东青身居高位,又是皇上的义弟,除了皇上就没人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了,我现在巴不得皇上在御花园骂他,好好替鲁四娘出出气。” 玉华是个热心肠,谁有事都想帮上一把,要不是她这颗心已经千疮百孔,凭她的性格,她这会儿应该在葛府坐在鲁四娘对面开解鲁四娘呢,亦或者当着鲁四娘的面痛骂葛东青,可惜她这身体不如从前了,不等骂人心就开始闷了。 第 1572章 葛府的变化 突然玉华眉毛一挑,对钟丝玉说:“皇后,你能不能派人去御花园打探一下,看看皇上骂没骂葛大人那个黑心烂肝的。” “……这?这好吗?” “这有什么不好的,只要皇上骂他我这口气就顺了。” 在玉华的反复哀求下,钟丝玉只好让自己的丫鬟珠儿去御花园走一趟。 不多时珠儿就欢快的跑了回来,脸上洋溢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皇后娘娘,皇上把葛大人骂了,葛大人正拉着皇上的手哭呢,不过他还是不死心,坚持要拂柳与鲁四娘平起平坐,皇上已经被他气的把眼睛闭上了。” 玉华一拍大腿,“太好了,等哪日我和尚汐去葛府,一定把这事告诉鲁四娘,让鲁四娘心里也舒坦舒坦。” 钟丝玉用探寻的眼神看着尚汐和玉华,“你们要去葛府?” 那是个是非之地,听说最近葛府十分清冷,根本没人登门拜访。 玉华心里惦记着鲁四娘,可动真格的,她也打怵,那葛府她真不想再去了,不过她去与不去她说了不算,“这事得看尚汐,她去就得把我带上。” 尚汐比较坚定,“我就是想看看四娘好不好,葛叔的事情我不掺言,四娘默许他纳妾就代表四娘能接纳拂柳,四娘想收拾葛叔和拂柳根本不用任何人帮忙,她就能让他们生不如死。不过四娘毕竟心善,不想葛叔无后,子嗣流落在外,所以一再退让,只可惜她的善良换来的是葛叔的得寸进尺,四娘为葛叔想,葛叔替拂柳想,没有人替四娘想。” 尚汐说到此处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念着世道不公,人心不古,可惜她却无能为力。 不过葛东青和拂柳终究没如愿以偿,皇上没点头,葛东青不敢擅自让拂柳与鲁四娘平起平坐。 …… 半月以后,尚汐和玉华果然去了葛府,不仅她们两个去了,芙蓉同荷叶也跟着一起去了。 看到她们几个,鲁四娘笑了,“你们几个还挺会选日子的,刚好我今日休沐。” “我掐指一算,算出了你在家,我们就来了。”尚汐这是在说笑,她怎么可能会占卜之术,她是事先让人去织布坊打探了一番,得知鲁四娘今日休沐才带着几个人前来探望鲁四娘的。 “那你们来的正好,厨房里面新添了几位厨子,手艺各个不错,一会儿你们都别走,留下吃饭。” 玉华心眼直,眼睛不停地四处扫视,“四娘,你家可不止添几位厨子这么简单吧,我看你这府上添了不少的下人吧。” 上次来,玉华可没见葛府有这些家丁来回的走动。 四娘苦笑一下,怅然若失地说:“你们葛叔的意思,都是为了照顾拂柳。” 气氛一下子冷了三分,玉华都接不上话了。 倒是鲁四娘身边的丫鬟气不过,不该插嘴她也插嘴,她对着几位客人道:“何止添了家丁啊,就那给孩子吃奶的奶妈子都请回来三个了,他们孩子的胃口也不知道有多大。” 尚汐是过来人,对哺育孩子有经验,她非常公允地说:“不是有孕才刚刚四个月余吗,着什么急,这个时候把奶妈请来会不会太早了,要是拂柳自己有奶水完全可以自己哺乳。” 涟儿又哼了一声:“老爷心疼她啊,哪舍得孩子吃拂柳的奶啊,拂柳的奶估计是留着喂狗的。” 鲁四娘白了涟儿一眼,葛府的丑闻层出不穷,很多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家不知道的就别往外说了,家丑还是不外扬的好,“没规矩,什么话都说,不怕让人笑话。” 涟儿嘴一撅,气呼呼地说:“夫人,涟儿说的不对吗,那个拂柳就是小姐的身子妓女的命!自从嫁进来已经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了,这人没有半点好心眼子,仗着老爷宠着她,她就往死了使唤下人,这府上的下人都要被她使断腿了,您问问府上的下人有一个说她好的吗?都骂她心坏。” 鲁四娘不以为意,“她坏随她坏好了,大家都尚且忍忍,等生完孩子再说。” 涟儿的嘴撅的更高了,“等她把孩子生出来,府上的下人都被她使唤死了。” 玉华小心翼翼地问:“她这还没嫁过来多久吧?” 涟儿诉苦地说:“可不是嘛?进门才多半月,她已经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了,恨不得凌驾于我夫人之上,真是痴心妄想。” 玉华看着已经有很大变化的葛府感叹道:“我这才多久没来啊,你们葛府都变样了,那边的亭子是后修的吧?上次来我好像没看到!” 提起这个涟儿更气:“那个破亭子是我家老爷重金为拂柳打造的。” 涟儿就差直接骂他们家老爷贱了。 玉华眼睛盯着远处的亭子打量,够气派的,“看那亭子得值不少钱吧!” 涟儿道:“哼,就那个小破亭子花了五百两白银,脑瓜子大的很。” 玉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五百两都够买一套宅院了,这是什么亭子啊,这么值钱?” 玉华已经不自觉的朝着那座外貌精美价值不菲的亭子走去了。 涟儿在后面没什么好气地说:“那是老爷和拂柳谈情说爱的亭子,是他们二人卖弄文学的亭子,是他们吟诵烂诗的亭子。” 尚汐想喊住玉华,可是为时已晚,玉华一马当先已经走出去十米开外了。 这亭子一定很碍鲁四娘的眼,他们这些外人听了涟儿的话,再看这亭子都不美了,反倒觉得刺目。四娘看着这个亭子再看他们卿卿我我的卖弄风骚,四娘的心得多寒。他们这是把鲁四娘的心往死里蹂躏,摧残,糟蹋。 葛东青太会伤人了,她枉费了四娘为他的子嗣考虑,这样的人能生出什么好孩子,就该让他断子绝孙。 尚汐的步伐稍显犹疑和迟缓,芙蓉也放慢脚步不想上前,荷叶更是跟在最后面龟步缓行,反倒是鲁四娘不以为意地走在前面带着她们去看凉亭。 再远的路都有尽头,何况眼前的一座凉亭。 第 1573章 湖面上的拂柳 朱红的亭柱,青色的瓦顶,在尚汐这样专业人士的眼里,虽然是赶工出来的凉亭,那这亭子也是凉亭界的翘楚了。这一柱一瓦都彰显了主人的气派与阔绰。 一阵微凉的秋风吹过,亭子的飞檐翘角上挂着的铃铛发出一阵脆响,吸引了尚汐的注意。 尚汐仰头看着那串精美的铃铛,不禁赞叹:“葛叔对拂柳还真是上心,这凉亭上的铃铛都用黄金打造的。” 闻言大家都仰头去看,数玉华嘴巴张的最大,跟着尚汐那么多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她还是改不掉在看到不可思议的东西时忍不住大惊小怪的习性。 “这玩意是金子的?” 尚汐点点头,她耳力是差了点,可这眼力还是不赖的,这就是金铃铛,错不了。 玉华慨叹一声,又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的天啊,这就是为美人一掷千金吗?这玩意都用金的,真够铺张浪费的。唉?你们说,这东西不怕被人偷走吗?” 大家沉浸于葛东青对拂柳的用情与真心,只有从苦日子做过来的玉华担心这东西挂在这里安不安全的问题,什么人能入了葛府只为摘一串铃铛?喜欢操心的玉华总是在这些事情上花费心思。 再隐忍,尚汐也能看出鲁四娘眼中的恨意,这人只是故意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维持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威严和自尊。 尚汐对玉华说:“别大惊小怪的,拂柳现在身怀六甲,葛叔偏看重一些也不奇怪,不过这里倒是个好地方,前可望到葛府的房屋院落,后可揽整个湖泊,府上的花园正处其下,是个不错的休闲胜地。” 玉华的思路很容易被带偏,听尚汐这样讲,她也跟着前后左右地观察起来,“尚汐你别说,这地方还真不错,要花有花,要草有草,槐树长的也壮实挺拔,要是那湖再大一点就更好了。唉?那湖上乘船的人是谁啊?” 涟儿没好气地说:“那么招摇,肯定是府上那没规矩的姨娘啊。” 玉华又张大的嘴巴,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要是想把拂柳这张脸看清还真没那么容易,“她的脸是好了吗?” 涟儿鼻孔出气,咒骂道:“好些了又怎么样,依旧还是个丑八怪,那日我和春儿就不该手软,直接把她毁容了,她就再也得瑟不起来了。” 看着湖面泛起的小舟,玉华直啧舌,“她可真会享受,那是在船上喝酒呢吧,真够潇洒的,她这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什么都不用做,整日的游湖喝酒好不快活。” 始终不说话的芙蓉突然开口,她意有所指地说:“这是秋天,又是早晨,这个时候湖水很凉吧,一个孕妇可以把脚伸入在冷水里吗?不怕着凉吗?” 涟儿咬牙切齿地继续咒骂:“着凉怕什么,死了才好呢。” 玉华前段时间哭坏了眼睛,眼神大不如前,她定睛仔细看了看,然后吃惊地说:“还真是,那白花花的两只脚丫子还踢打水呢。” 芙蓉又意有所指地说:“有孕在身的人有几个喝酒的?酒这东西对胎儿好吗?” 玉华恍然大悟,恨不得拍自己的大腿,“哎呀还真是,这个拂柳真不知道爱惜身体,她大人荤素不忌也就算了,那肚子里面的孩子可受不住啊!这样不会滑胎吗?” 鲁四娘一听,拂柳的行为确实都不利于胎儿,于是马上对涟儿道:“传我的话,让她马上上岸,并告诫她孩子出生以前不许喝酒。” 涟儿努着嘴,不怀好意地说:“夫人何必心疼她,给她提这醒作甚,就让她不知深浅的霍霍肚子里面的孩子好了。” 鲁四娘的心胸宽广,目的也明确,“我是心疼她吗?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你们老爷的,你们老爷还指着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为葛家延续香火呢,要是滑了胎,那损失的可是你们的老爷。快去把人喊上来!” 涟儿不情不愿地朝着小湖走去,然后对湖面上那对主仆表明了来意。 坐在船尾的拂柳不但不让下人掉转船头,反倒把拍打水面的脚动的更为激烈,拍打出更大的水花以示抗议。 蝉儿见主子这样,立马意会。她昂着头,扯着嗓子,对岸上的涟儿对抗道:“这小船是老爷请人为我家小姐做的,这酒也是老爷给小姐买的,你少多管闲事。” 涟儿翘起嘴角一笑,她们的反抗太合她的心意了,嘴里却骂着:“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以为夫人愿意管你们啊,你们使劲喝酒,使劲玩水,喝死了溺水了都没人理会你们,你们就作死吧。” 涟儿面带笑容轻快地往凉亭跑,“夫人,您听见了吧,她们根本不听,还骂您多管闲事,这种不识好歹的东西,就得让她们作死。” 鲁四娘脸色微凛,这姿态,这气势,一看就是当家主母。鲁四娘深深地睨了一眼湖面上的小舟,然后她对在场的人说:“失陪一下,我得亲自把人弄上岸。” 大家都没吱声,只有芙蓉拉住了鲁四娘的手腕,“四娘,我看不去也罢。” 芙蓉这人从来不掺和别人家的事情,从她的嘴里永远听不到是非,今日这个举动倒是让大家心生狐疑。 鲁四娘问芙蓉:“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芙蓉道:“算算日子,拂柳的肚子里面的孩子应该有四个月了,可是你看她的腰比你们这些没生养过的还要细。” 鲁四娘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她没有身孕?” “我已经生过一胎了,肚子里面这个年后也得出生,有身孕一两个月的我看不准,有孕四个月的,我还是能看明白一二的。”芙蓉的意思非常直白,就是她看不错,拂柳这人没身孕。 这时芙蓉又看向尚汐:“尚汐,你也生养过,你看她的身段像四个月的孕妇吗?” 尚汐托起手肘,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仔细地端详起湖面上小舟里面的女子,尚汐耿直,但是从来不乱说话。 第 1574章 鲁四娘让拂柳跪下 过了很久尚汐才张口:“从身段上看我没看出什么,但是一个四个月的孕妇是不敢这样用手撩水的。” 听尚汐阐述了观点以后,玉华也来了见解,“没错,她这几个动作都是很高危的动作,她想母凭子贵,一定会珍视肚子里面的孩子的,不会又玩水又喝酒的,这说不通的,除非她没怀孕。” 鲁四娘的脸已经黑了,因为这几个人说的话都有一定的道理,只是她没生养过,所以才忽略了许多细枝末节,拂柳是靠着肚子里面的孩子入葛府的,她理应爱护肚子里面的孩子才是,可现在看,她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利于孩子的,“你们的意思是我和葛东青被她给骗了?” 心直口快的玉华道:“这还用问嘛!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你和葛大人估计都被蒙在鼓里了。” 尚汐慎言,她的眼神还停留在远处拂柳的身上,一扎宽的小腰如何容得下四个月的胎儿啊,“四娘,要想弄清此事,请个郎中一看便知。” 涟儿震惊不已,“她可是被七个郎中当众诊过脉的,都说她有身孕了,这还能有假?” 尚汐道:“众人看见了又怎么样,你们可有亲眼看见?” 涟儿连连摇头,这些都是她们那鬼迷心窍的老爷说的。 尚汐又道:“世上的诡事多着呢,即使这郎中是你们请的,又是在你们面前诊的脉,那这事情也不一定可靠。这人一旦被利欲熏了心,根本不会说出实话。” 涟儿看向鲁四娘:“夫人,这也不可信,那也不可信,那还要不要请郎中啊?” 鲁四娘眼神锋利,语气坚定,“请,去太医院请御医,再派人进宫把老爷请回来。种种迹象都指向拂柳没有身孕,她这是把我和老爷当傻子耍了,是时候和她算账了。” 芙蓉面露难色,她又拉住了鲁四娘的手腕,用商量的口气道:“四娘,我们还在这里呢,能不能等我们走了你们再请郎中。” 芙蓉不想搅进别人家的是非之中,鲁四娘要处理家事怎么也得等她们出了葛府的大门才是。 鲁四娘点点头,知道是自己太急了,“芙蓉,你为何如此肯定拂柳没有身孕。” 芙蓉是人人敬仰的教书先生,鲁四娘也对她敬重有加,芙蓉这人不会说没根据的话,更不会无端挑起事端。 “没根据的话本不该说,但是看你把她奉为能为葛家开枝散叶的好女子,我还是得说,这青楼里面的女子鲜少有怀孕的,因为接客的妓女会喝避子药,这是规矩,老鸨不想耽误生意,所以这药喝也得喝,不喝就会被掰着下巴灌下去,无一例外。”为何芙蓉知道的这么具体,她自然不会道出她过去也是出身青楼。 存在感最低的荷叶为了证实芙蓉的话是真的,这时开口了,“我可以作证,我在暗娼妓馆辗转过,芙蓉说的是真的。” 荷叶的经历曲折而又复杂,她辗转于暗娼妓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不过也不好拿出来提,今日不是看在鲁四娘和葛东青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不会提,毕竟不光彩。 鲁四娘一听,脸彻底沉了下来,一个人这样说,两个人也这样说,那这事就没跑了,她气的血脉喷张,“该死,真是胆大包天!今日对不住了,中午不招待你们了,我要清理门户。” 尚汐拉着鲁四娘的手,劝慰道:“四娘,这人有没有身孕还要郎中看,不可冲动啊,可千万别闹出人命来。” “放心吧,杀她我嫌脏了我的刀。” 从进府到离开,算算已经超出了一炷香的时辰,她们不但没喝到一口茶,屁股连椅子都没沾一下,说好的午饭也黄了。 尚汐回头看了一眼葛府高大的门楣喜忧参半,她对她们几个说:“走,我们去汴玉楼,中午我们几个就在那里吃,吃汴京菜。” 芙蓉也回头看了一眼葛府的门,眼里都是担忧,“我不来可能没有这事,来了就挑起了事端,你们说,我这么嘴这样欠呢,这不成了事头了吗!” 尚汐拍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别多想,鲁四娘是我们的朋友,知道她被骗了而不说,我们岂不是成了她的损友了,鲁四娘看着刚强,实则也是苦命人,无依无靠的在葛府,葛叔对她还不好,换做我早不伺候了。” 芙蓉心生悔意,“可是我这心里多少过意不去。” 玉华大剌剌地说:“有什么过意不去的,这事我们几个都掺言了,要是追究,我们几个一起担着,还能怕了不成,我现在就想知道葛东青知道被骗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一发疯拿起剑把拂柳劈了,就想他劈鲁四娘那样。” 尚汐嘲讽都一笑,“呵呵,葛叔要是那么硬气,拂柳敢这样堂而皇之的骗他吗?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朝着汴玉楼去了。 而葛府内,很快就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葛东青被鲁四娘派的人给请了回来。 看见一言不发的鲁四娘,葛东青坐在了她的旁边。 不知从何时起,葛东青就做病了,只要他见了鲁四娘就心虚,不自觉就露出贼头贼脑的表情,导致他见到鲁四娘就忍不住赔笑脸,“夫人,喊我回来所为何事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鲁四娘跟身边的涟儿使个眼色,“去把拂柳喊来。” 葛东青闻言立即神色紧张起来,“夫人,唤拂柳过来作甚?她大着肚子很辛苦的,夫人当体恤才是。” “哼,你可真会疼人,我叫她来就是解除她的辛苦,她以后都不用这么辛苦了。” “夫人何意啊?” 鲁四娘根本不理睬葛东青。 办事效率很高的涟儿很快就把拂柳给请来了。 进了屋子只唤了一声老爷就选了个座位坐下了,就跟个掌握府上大权的贵妇一样,倒是脑袋上的那顶帽子平添了几分滑稽,怎么看,这人都像个不知死活的小丑。 鲁四娘猛地一拍桌子:“没规矩的下贱东西,给我跪下。” 第 1575章 矛头指向鲁四娘 葛东青赶忙扶住桌子上乱颤的茶碗,谦卑地说:“夫人息怒,拂柳怀有身孕,我们老葛家的香火都系在拂柳的身上,四娘就别让她跪下了。” “她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给我守礼教!” 大难临头的拂柳就是要逆着鲁四娘,就是要让葛东青护着她气死鲁四娘,“老爷,夫人这样粗声大气的说话都吓到我们的宝宝了。” 拂柳矫揉造作地将手扶上自己的肚子,好似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个龙驹。 鲁四娘讨厌这样能演戏的女子,她厌恶地瞄了一眼拂柳的肚子,确实一扎宽,远看近看都是那么纤细,这大有名堂的肚子里面花花肠子,有恶毒的心眼子,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孩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滋味并不好受,不过鲁四娘不在乎,因为她一定要拂柳悔不当初。 此时凭着个肚子不是不把她鲁四娘放在眼里吗,那好,既然这个软的不吃,那就别怪她鲁四娘来硬的。 “来人,让拂柳给我跪着。” 鲁四娘一声令下,门外马上进来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一左一右地架住拂柳的手臂,手被反剪在后的拂柳毫无反击之力,屈辱地被两个家丁按在了地上,给鲁四娘跪着。 进葛府半月有余,拂柳把鲁四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人让她往东,她就偏要往西,鲁四娘让她追狗,她一定要撵鸡,总之她要和鲁四娘的反调唱到底。 她能唱歌,能跳舞,能吟诗,能作对,最主要的是她能演戏。只要她演戏,什么要求葛东青都会答应她,所以她屡试不爽,今日她还要演戏,今日的戏若是演好了,直接把鲁四娘赶出葛府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她惊叫着大喊:“老爷,救我,老爷救我……” 葛东青早已经雷霆震怒,在家丁的手刚触及到拂柳的肩膀时,他就猛地起身对着那两个家丁破口大骂,半点斯文都不见。假如给他装上一对獠牙,他就能咬人,他能把屋子里面对拂柳不尊不敬的人统统撕成碎片,“你们这些狗奴才,谁给你的胆,敢动我的女人,通通给我放手。” 家丁无奈,一脸的苦相,“老爷,我们也是奉命办事。” “奉谁的命?是鲁四娘那个心狠手辣的恶毒婆娘吗?这个家里可是我葛东青说了算,你们是要造反吗?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赶快把拂柳给我放了,不然我把你们都发卖了。” 家丁怕老爷,胆更怕鲁四娘,他们有口难言,他们的卖身契可都攥在鲁四娘的手里呢,老爷会不会卖了他们不清楚,但是今日的活不做好,鲁四娘可是会发卖了他们,他们哀求葛东青,“老爷,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奴才了,夫人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得怎么做,想要我们放人,得夫人发话才行啊!” 家丁受命于鲁四娘,葛东青说干了喉咙骂破了嘴也无济于事。 为了从家丁手里夺回拂柳,葛东青竟然对家丁拳打脚踢,先是家丁的脸打破,然后是家丁的鼻子被打烂,最后就连牙齿也被葛东青给打松动,可是家丁誓死也不松手,任由葛东青发疯疯狂。 一时间屋子里面响满了拂柳和丫鬟的求救声,和葛东青夺命一般的咆哮咒骂声。 看着眼前的乌烟瘴气和鸡飞狗跳的房间,鲁四娘一言不发,她倒要看看这几个人什么时候能打累骂累。 不过很快矛头就指向了鲁四娘。 没错这一切都是鲁四娘的意思,是鲁四娘发号的施令。 葛东青知道他从家丁的手里解救不出拂柳了,于是他转过身,凶神恶煞地朝着鲁四娘来了,他怒目圆睁怒吼着:“鲁四娘,我知道你嫉妒拂柳。你嫉妒她比你的样貌好,比你的身姿好,比你有文采,比你年轻,你最嫉妒的是她能给我葛东青生孩子,可我葛东青不能守着你这个半老徐娘过一辈子,若不是皇上护着你,就你这不下蛋的鸡,我早把你休了。” 鲁四娘不怒反笑,“呵,你也算得上文人?文人都像你一般说话吗?真是粗鄙不堪!” “文人怎么了,文人也是人,我葛东青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你这样的毒妇我没好话。”葛东青嘴里喷着唾沫,眼里冒着火,恨不得把鲁四娘生吞活剥了。 “老爷,我只不过给她立立规矩,你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大动干戈的是你鲁四娘吧!你二话不说就让一个怀有身孕的人给你跪下,你虽然是妻,她是妾,但是拂柳可比你金贵,她肚子里面有我老葛家的后代,别忘了,我葛东青也是三代单传,五代单丁,拂柳肚子里面的孩子是我老葛家的希望,那是我和拂柳的骨血,将来必是人中龙凤,凤毛麟角。再说,拂柳能谈古代史,能诵百家诗,哪里不懂规矩?她这样的才女怎么可能不懂规矩?反观你,粗鄙不堪,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倒像个山野村妇。” 鲁四娘瞟了一眼拂柳的那张怪脸,不知道鲁四娘烦她还是怎样,这人的脸都恢复七八成了,但她在鲁四娘的眼里始终是又丑又怪。 就比如现在,拂柳一边痛苦地想要挣脱家丁智酷着她的双手,她一边诡诈地窃笑,笑中还带着失控的癫狂,并且她每笑一下都要艰难地仰着头斜眯着鲁四娘。她笑葛东青为她撑腰,她笑鲁四娘被葛东青指着鼻子骂,她笑自己凭着一个肚子就把葛府上下弄的鸡犬不宁。 见状鲁四娘也笑了,不是不讲理吗,她也会,“我是妻她是妾,我让她跪着她就得跪着。” “你不讲理!”果然葛东青骂她不讲理,这理好像是他葛东青的,不论对与错,理都是他的! “这世间都没公道了,哪里有理可讲,我鲁四娘讲理的时候,你讲理嘛?我劝老爷还是心平气和地坐下,好戏还都在后面呢。” 他心爱的女人还被人按在地上,那哀怨的眼神还向他传递求救的信号呢,他如何能心平气和。 第 1576章 给她灌的是什么药? 看着不依不饶的葛东青还有那愈演愈烈的局面,鲁四娘“嘶啦”一声拔出了剑,她用剑指着葛东青道:“这回你能坐下看戏了嘛?” 鲁四娘的剑有多快,手有多黑,葛东青心知肚明,那寒光凛凛的剑直指他的脖子时,他身上的冷汗就下来了,这女人敢杀人,也杀过人,俗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葛东青本就不是硬碰硬的主,见事情不利他便退后两步坐在了椅子上,他的嘴巴一闭上,刚才还嘈嘈不休的屋子瞬间安静了不少,有的只是拂柳作秀的呻吟声,“老爷,我痛!” 拂柳一声声的求救拍打着葛东青的心弦,他被急得团团转,只可惜府上的人都被鲁四娘收买了,没人听他的,他的处境别提有多尴尬了。 他一改刚才的面孔,与刚才判若两人,刚才对着鲁四娘破口大骂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说话斯文,语气温和,事事都征求鲁四娘意见的好好先生。 “四娘,拂柳肚子里面可还有我们葛家的后人呢,那肚子里面的孩子出生可是要管你叫娘的,你惩罚拂柳就是在惩罚孩子,自己的孩子,你不心疼吗?” 见鲁四娘无动于衷,葛东青继续道:“四娘,让拂柳起来吧,你看她的样子多痛苦啊,可能是动胎气了,赶快派人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鲁四娘还没做反应,拂柳便反常地先高声大叫起来,“不要请太医,老爷,不要请太医……” “柳儿啊,你都痛成那样了,不请太医怎么成,八成是动胎气了。”葛东青朝着空中拱拱手,嘴里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请葛家的历代祖先保佑,保佑我葛家的后人平平安安。” 拂柳也一改刚才的面貌,她说:“老爷,葛家的祖先显灵了,柳儿的肚子不疼了,您不要害怕,不用请御医,老爷只要惩处这个妒妇为柳儿出气即可。” 葛东青侧头看向似笑非笑的鲁四娘,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人虽然在笑,但那显然不是好笑。 葛东青心知肚明,鲁四娘俨然不把他这个老爷放在眼里,假如鲁四娘不动刀,他还能蹦跶蹦跶,对抗对抗,真刀真枪的笔画,他葛东青十个也不是鲁四娘的对手,在这个时候给拂柳出气,他自己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葛东青摸摸脑门子上的汗,只得委身继续商量鲁四娘:“四娘啊,你在这个家已经说一不二了,你还要怎么样啊?府上不过添个小妾,你至于这样大动干戈吗?拂柳多懂事讨喜的一个姑娘啊,她碍不着夫人吧?夫人,你扪心自问,你做的就都对吗?” 鲁四娘把目光从拂柳的脸上移到了葛东青的脸上,这两个人横看竖看都一样的招人厌,鲁四娘问葛东青:“那你说说我鲁四娘哪一点做的不对了?” 葛东青道:“我和拂柳怎么说也是新婚燕尔,自从拂柳过门,我没有一晚不是在你房间过的,我知道身为女子,你和拂柳一样需要我,但你这样做未免也太霸道了,怎么也得分出个一三五,二四六啊,总不能一直这样霸着我吧。” 听着听着,鲁四娘的眼角都跟着抽搐跳动起来了,强行让葛东青在自己房间过夜那是故意让拂柳独守空房,让葛东青心痒难耐,怎么这事情到葛东青这里就变了味了!这人竟然自动理解成她鲁四娘是在和拂柳争宠,他以为是她鲁四娘夜里离不开他葛东青,鲁四娘都不得不感叹这人清奇而独立的脑回路了。 这时不知死活的拂柳却说:“你就是把老爷拴在你的裤腰带上也没用,老爷厌恶你,老爷就是躺在你的床上心里想的也是我拂柳。我拂柳能唱歌让老爷开心,跳舞让老爷高兴,你会什么?你只会鸡鸣就起床舞刀弄棒,老爷说你是乡野村妇已经是抬举你了,我看你就是改不了在土匪窝的恶习。” 鲁四娘轻哼一声,“你一个贱籍的歌妓,也就能用唱歌哗众取宠,你还能做什么?” “鲁四娘,我自从嫁入葛府,我就摆脱了贱籍的身份,我现在可是葛府堂堂正正的二姨太,你不要因为嫉妒我就诋毁我,我拂柳会的可不止你知道的这么多。” 鲁四娘哂笑,是啊,这人会的东西都如何勾搭男人,她鲁四娘怎会知道那些肮脏龌龊的勾当。 就听拂柳还在得意洋洋地继续卖弄,“我能做的事情也多的是,就比如老爷写的词,只有我拂柳懂其中的含义,只有我懂老爷的心,老爷的词也只有我唱出来最为动听婉转打动人心。老爷高兴的时候,喜欢看我跳舞,难过的时候也要看我跳舞,老爷得意的时候,要听我唱曲,老爷失意的时候更需要我唱曲,总之老爷就是需要我拂柳,如今我身怀六甲,肚子里面有了老爷的孩子,老爷就更离不开我了。所以,你能管住老爷的人,你却管不住老爷的心,老爷的这颗心,时时刻刻都在我拂柳身上。” 拂柳志得意满地说完这些话,仿佛她高人一等压了鲁四娘一头,她高兴不多久了,因为春儿已经端着碗进来了。 “夫人,药我已经熬好了。” 鲁四娘稍加迟疑,她并没有让人熬药,不过聪明的鲁四娘很快猜到了这是什么药,她不会辜负春儿对她的这片忠心。 鲁四娘道:“既然已经熬了,那就别浪费了。” “是夫人。” 春儿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婆子,二人一前一后地朝着拂柳走去,葛东青慌了,拂柳也慌了,拂柳以为这是一碗毒药,拼命向葛东青求助,葛东青刚起身,脖子处就是一凉,鲁四娘手里的那把剑又指向了他。 葛东青这次都要急哭了,“夫人啊,你这是作甚啊,拂柳的肚子里面可是有我葛东青的孩子,你这是给她灌的什么药啊?!” 鲁四娘道:“是吃下去就能让她堕胎的药。” 葛东青拍手顿足地大呼小叫起来,“你好歹毒,你竟然嫉妒到要害我和拂柳的孩子,鲁四娘,你不得好死!鲁四娘你猪狗不如!你不得善终!鲁四娘,你干这等断子绝孙的缺德事,死后你得下地狱。” 第 1577章 拂柳的谎言被识破 咒骂声不绝于耳,鲁四娘反而很平静,“这药很霸道,要是她有身孕这个时候已经腹痛难忍了。” 葛东青哭天抢地的让人去请太医,根本不听鲁四娘的话,倒是拂柳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一双恶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鲁四娘,她的嘴角还挂着药物残渣,额头也沁出了冷汗。 她恨鲁四娘,她堂堂第一才女今日竟然被人受这等虐待,她要反击,她要重新获得老爷的信任。 可惜鲁四娘不给她机会,她问拂柳:“拂柳,当着老爷的面,你亲口告诉她你怀孕与否。” 拂柳脱口而出,“我怀孕了,七个郎中给我诊过脉,千真万确,蝉儿,你去请郎中。”有理有据,半个月的时间,假话都要被她说成真的了。 “死性不改。” 鲁四娘的话刚出口,就进来两名家丁控制住了蝉儿。 这时给拂柳灌药的婆子抬手扇了拂柳一耳光,恶狠狠地说:“不知悔改的东西,夫人老爷在此你还不招,你刚才喝的可是堕胎的药,你要是怀有身孕这个时候你该腹痛难忍苦不堪言才是。” 婆子又看向神色木然的葛东青:“老爷,我老婆子伺候人几十年,这人有没有身孕我一眼便知,你看她腰细如绳,整日以唱曲跳舞和喝酒为乐,她一定没有身孕,老爷和夫人都被她骗了。” 葛东青连连摇头,不仅不信老婆子的话,他还骂人:“你这个遭瘟的老婆子,敢在此胡言乱语,你一定是被鲁四娘这个毒妇收买了,好多郎中为拂柳诊过脉,都说是喜脉,千真万确,你们这些人合起伙来骗我,我今日非打死你们不可。” 婆子果然挨了葛东青的打,为了拂柳,葛东青做了各种不入流的事情,鲁四娘都得重新认识眼前如疯子一般的葛东青了。 被人按在地上的拂柳见葛东青死心塌地的信任她,得意的嘴脸再次显现,“老爷,老爷若是不信我,可以让蝉儿去请郎中。” 还惦记让蝉儿去请郎中呢,蝉儿可没她这样的胆识,都大难临头了,还在叫嚷,意识到事情已经败露的蝉儿已经哆哆嗦嗦的被吓哭了。 鲁四娘见这人死性不改,便道:“人心不厌足啊!我本来有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不是想见郎中吗,我成全你,门外就有一个。” 拂柳闻言脸色大变,她挣扎着大吼着说:“我不看你请的郎中,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合起伙来害我……老爷,不能让鲁四娘的人碰我,他们会害了我和孩子的。” 鲁四娘一个眼神,涟儿就把候在门外的李太医请来了。 见到来人,葛东青身子一震。 此人虽不是太医院里面医术最为高超的,但是他是太医院里最为德高望重的人物,因为他是万敛行在汴京为侯的时候,侯府里面养的郎中。万敛行外放,这人一直跟着,直到万敛行称王,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医院的首脑人物,葛东青见了他也得称他一声李大人。 葛东青家丑外扬甚觉丢脸,他朝着李太医拱拱手道:“让李大人看笑话了。” 李太医也觉得尴尬,不过王公大臣的家事他见多了,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哪位是姨太太?” 葛东青指指地上的拂柳道:“她就是,已有四个月的身孕,如今动了胎气,还有劳李太医帮忙诊治一番。” 葛东青看向鲁四娘,不用他张口鲁四娘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鲁四娘一个眼神,束缚拂柳的那两个家丁就松了手,葛东青刚想上前去扶拂柳,拂柳就发了疯的往外跑,还没碰到门,就被门外的家丁给拦了回来。 人随后被按在了一把椅子上。 葛东青还对着李太医解释,“拂柳动了胎气,受了点惊吓,还望李大人给她开一剂保胎压惊的良药。” 李太医点点头,“我先看看他的卖相。” 李太医的手在拂柳的脉上摸了又摸,最后摇摇头。 葛东青紧张地问:“李大人,是不是动了胎气了?还请李大人帮我把拂柳肚子里面的孩子保住。” 李太医看看可怜的葛东青,摇摇头,无能为力地说,“此人未怀孕,何来的动胎气。” 李太医的话如一道惊雷劈中了葛东青,葛东青一只手呆愣愣地扶住桌子,然后两眼一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屋子里面的下人见了都是惊呼一声,都慌忙上前搀扶住葛东青在椅子上坐下,过了好一会儿,葛东青那如同死了亲人一样的泪眼才缓缓睁开。 太医没给拂柳开药方,反倒是给晕倒的葛东青开了一道药方,然后吩咐人去抓药,他也旋即离开。 葛东青瘫坐在椅子上,两眼是神地看着远处的窗户,久久回不过神来,这是他近几年来受到的最大一次打击,在这短短的一盏茶的功夫,他仿佛经历了一场丧子之痛。 屋子里面的人都盯着葛东青看,他们想看看他如何发落拂柳。 而拂柳自然不能闲着,她要说服葛东青继续相信她,她要说服葛东青没有孩子不是她的错,她要说服葛东青,她拂柳即使是说谎那也是为了他葛东青好。 不知何时,拂柳已经膝行到葛东青的脚边,他抓着葛东青的衣摆诋毁李太医,“老爷,这人不会看病,你让蝉儿重新去请郎中。” 幸好李太医走了,不然太医院的人以后都不会踏入葛府了,鲁四娘摇摇头,此人无药可救。 葛东青终于说话了:“你骗我!” “老爷,你不要信这个人的话,他不会看病。” 痴迷于说谎的拂柳还试图用花言巧语蒙混过关,可惜葛东青已经清醒了过来。 “太医院院使的话我不信,我信你?我被你耍的团团转,果然是我葛东青太好骗了,我就是那个大傻子。” 拂柳见自己的骗局被识破,一直言听计从的葛东青也不信任她了,她眼珠子一转,脑筋一动,办法就来了,她果断地把问题都推到葛东青的身上,她相信,只要她说的情真意切,葛东青就会对她心软。 第 1578章 李老二被请到葛府 “老爷,这事情怪不得我,我说谎也是为了能和你长相厮守。让你休妻,你做不到,你说杀妻为我出气你又没下去手,说给我的平妻身份如今也泡汤了,您一次次失言与我,我都没说什么,我说个小小的谎言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我说谎也是为了我们二人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葛东青悲痛地说:“我葛家三代单传,五代单丁,你千不该,万不该用这种事情骗我。” 扶柳不但把问题推给葛东青,她还要把问题推给鲁四娘,“老爷,我也想有身孕啊,我也想为葛家开枝散叶啊,可是鲁四娘不给我机会啊,她夜夜霸着你,这叫我如何怀有身孕。老爷,怀个孩子还不容易吗,只要老爷以后到我房间里去,很快我就能为葛家开枝散叶。” 葛东青不说话了,像是在思考,但更像是动摇,屋子里面的人无不震惊,他们震惊葛东青的反应,也震惊拂柳的不要脸。 就在拂柳抱着葛东青的大腿撒娇般摇来晃去的时候,涟儿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嘴里大声叫嚷着:“夫人,夫人,李老二来了,李老二来了。” 在这样一个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屋子里面,能听到这么欢快的声音,着实违和,葛东青也越发的对鲁四娘身边的那两个丫鬟不满起来,他怒目看着喜气洋洋的涟儿道:“哪个李老二?” 涟儿兴奋地说:“老爷,是宝祥镖局的李老二!” “宝祥镖局?城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宝祥镖局了,李老二是何许人也?他们来做什么?”葛东青心里犯了嘀咕,人也变得警惕起来。 涟儿见他们家老爷忘性这么大,就兴致勃勃地帮葛东青回意起来,“老爷见过这人的,您和夫人大婚的时候,李老二以夫人娘家人的身份还来给您和夫人道喜了呢,这人出手极其阔绰,给夫人添了好几箱子的嫁妆,这些老爷难道都忘了。” 葛东青恍然大悟,“是在柴州和奉营的交界处当土匪的李老二?” 涟儿笑着说:“是呀,不过他早就不做土匪了,他开了几家镖局为人押货,他现在做的都是正经营生。” “他怎么会来?” “是夫人请来的。” 葛东青看向鲁四娘,“家里都乱成这样了,你请他来作甚?” 鲁四娘的过度冷静让葛东青心里发毛,直觉告诉他,家里肯定还有事情要发生,在这个家里,五年之久,他这是第一次听到李老二这人的名字,他也早已经把这位自命为鲁四娘“娘家人”的土匪头子给忘的一干二净。 葛东青在心里瞧不上土匪,特别是曾经与鲁四娘一道的李老二,他更瞧不上,他瞧不起李老二的同时也是在瞧不上鲁四娘,所以提起这个李老二,葛东青就觉得没好事,他问鲁四娘:“夫人,他是匪,你我是官,你把他请来作甚。” 涟儿快嘴快舌,“老爷,人家李老二早就从良了,从良好些年了,如今人家是正经人,干的也是正经营生。” 鲁四娘道:“把李老二请进来吧。” 葛东青不让:“乌烟瘴气的请他进来做甚?” 鲁四娘看了一眼跪在葛东青腿边的拂柳,眼神似笑非笑,只说了两个字,“验货。” 葛东青疑惑:“验什么货?” 鲁四娘道:“我已经给过拂柳机会了,是她死性不改,逼着我撤下她的遮羞布。我有言在先,老爷也是清楚的,只要这葛府有我鲁四娘在,这身份地下的贱籍就不可入府为妾,她拂柳能在我葛府混上个姨太太的身份,那是你拿着她肚子里面的孩子苦苦哀求于我换来的,我鲁四娘为了你葛东青有后,为了你的子嗣不流落在外受苦,才给了拂柳姨太太的身份。可是如今孩子在哪里?我葛家的后人在哪里?老爷,我鲁四娘眼里容不得沙子,你甘心被拂柳当傻子耍,我鲁四娘不能白白被骗。” 葛东青问鲁四娘:“你要把拂柳怎么样?” 鲁四娘道:“此人毕竟陪了老爷风花雪月了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葛府容不下她了,但是我也得为她的将来打算,毕竟他是做过老爷女人的人,总不能让她将来过的太寒酸,所以我把她转赠给了李老二。” “转赠?” “转赠?” 拂柳与葛东青几乎异口同声,还没请家法呢,鲁四娘一步到位,竟然把拂柳送人了,这样的消息太过惊人,拂柳和葛东青二人都没反应过来。 看到他们的反应,鲁四娘就舒坦了,她微微一笑,假模假样地为拂柳谋划,“老爷,李老二虽然过去是土匪,但是早已经从良,他和我也有几分交情,也算知根知底,拂柳到他那里从此不用再卖艺为生了,她这把好嗓子和好身段,就让他哄李老二开心吧,只要她把李老二哄开心了,一定会像老爷那样疼她的,李老二也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主,所以,老爷不要为拂柳的将来操心了,我都已经为她安排妥帖了。” 拂柳拼命地摇头,“我是老爷的人,我不嫁给土匪,让那人走,老爷你让那个土匪走。” 葛东青自然不会答应:“鲁四娘,你过了!拂柳是我的姨太太,没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把她赠与别人。” 鲁四娘哼笑一声,“我鲁四娘做什么都过,拂柳把你当傻子耍你也不觉过,总之这事情我已经做主了,李老二今天来就是接人的。” “老爷,我不跟土匪走,老爷我以后再也不说谎骗你了,你不要让鲁四娘给我送人,我会唱歌,也会跳舞,老爷不是说离不开我吗,你不会把我送人吧……”死到临头的拂柳终于知道怕了。 葛东青黑着脸说:“只有我能决定你的去留,其余的人谁也动不了你。” 这时李老二已经大摇大摆的被人请了进来,进屋就朝着葛东青拱手,“葛大人,别来无恙啊!” 葛东青压根没从椅子上起来,看都不看李老二一眼,样子非常不屑。 第 1579章 赠送文书 葛东青的反应李老二根本没挂心,他笑眯眯地看向鲁四娘,同样拱了拱手:“四娘,进来可好啊!” 鲁四娘笑着说:“托你李老二的福,我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来人,给二哥看茶。” 李老二把佩剑豪迈地往桌子上一扔,一边喝茶一边说,“四娘,这也就是你的事,不然这会我已经在去往末春县的路上了。” 鲁四娘道:“二哥的生意都做到末春县了?那末春县遍地是铁器,二哥这一趟难不成是押送铁器?” 李老二闻言色迷迷地看着鲁四娘,眼里有欣赏,嘴上有夸奖,“四娘果然冰雪聪明,你说我李老二当年怎么就没把你娶到手呢!四娘,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在山上做土匪的时候,就想请四娘当我的压寨夫人,你百般不愿,你可是伤了二哥的心啊!” 鲁四娘道:“八百年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鲁四娘最受不了的就是李老二旧事重提,被李老二看上,她一点都不觉得光彩。 可李老二就要说,他非要把他对鲁四娘多年如一日的那份爱慕之情说出来,“四娘,你以为我想提旧事吗,我是恼你没眼光,千挑万选你看看你嫁个什么人,虽然是个官吧,但是这人的花花肠子太多了。你说你看上葛大人什么了,高官厚禄?不能吧,你四娘肯定不会为功名钱财折腰,再说你四娘也是官,而且你还是我奉乞第一女官,皇上亲封的,你不说要风得的风要雨得雨吧,那也是荣耀加身啊!如此这般你嫁人的时候怎么不睁开眼睛呢。” 鲁四娘自嘲地笑了,不怪李老二这样讲,但凡她把眼睛睁大点,也不至于和葛东青走到一起,天意弄人啊!“二哥,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见鲁四娘露出悔意,李老二更来劲,“四娘,可不是二哥说你,你的眼光令人堪忧啊,你最次也得找我李老二这样的吧,二哥我虽然无一官半职,但我李老二相貌堂堂是个正人君子,二哥手里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你当年若是跟了二哥,二哥的家你能当一半,何必在这里受此等窝囊气呢!” 鲁四娘怕李老二的话越扯越远,何况一屋子的人呢,说什么都强过这个,鲁四娘截住李老二的话:“二哥,说这些做什么,我这不是没缺胳膊没少腿吗,生点气怕什么。” 李老二眼珠子一瞪,一副要开罪鲁四娘的架势,“我不说能行吗!最近你们葛府的事情都被讲究的比狗屎还臭,我听了以后气个半死,你鲁四娘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的窝囊气,过去你跟着程老四的时候,程老四是什么人啊,那是大寇,穷凶极恶的大寇,他动过你一根手指吗,你再看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给葛府做牛做马,丈夫还整日花天酒地的不回家,为了一朵野花还对你喊打喊杀,你看看你的手。” 李老二把眼睛落在鲁四娘的右手上,如不是怕鲁四娘打她,他都想把鲁四娘的手抓起来了,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用手迎什么剑啊,这是他姓葛的不会使剑,不然你的手还能保得住吗!四娘,不是二哥说你,你又精又灵的,怎么嫁到葛府以后人都变得愚笨了呢,人家拿刀劈你的时候,你不会反击吗!这葛大人也就是皇上的义弟,不然我绝对不能让四娘你白挨了这一刀。欸?对了,你赠予我的人呢?” 鲁四娘笑着努努下巴,顺着鲁四娘的视线,李老二看见了葛东青脚边跪着的拂柳,穿的倒是锦绣罗裙,脸上的妆也没少涂,但是依旧能看到受伤的痕迹,头上的这顶小帽一戴,不伦不类,很是奇怪。 “作怪的就是这么个东西?” 鲁四娘道:“正是。” 李老二嫌弃地说:“听说她是娇满楼的头牌我才答应收了她,可是这也太丑了,是传闻有假,还是此人就长这样?” 鲁四娘道:“这就是趋之若鹜的拂柳,头发长出来要比现在顺眼。” 李老二摇摇头,眼神就跟看一个物件一样,“和头发关系不大,我喜欢的是泼辣的,这人不辣,反倒带着几分歹毒相,这样的人养在身边好比养了一只狼。” 鲁四娘道:“知道二哥嫌弃,但是你既然已经接受了我的赠与,就得把人带走,以后这人是生是死,如何处置,都由李二哥你定夺。” 鲁四娘一抬手,春儿送上来一份文书,鲁四娘接过来,递给李老二,“二哥,这是我提前写好的一份赠送文书,收了这文书,这人就是你的了。” 李老二说:“你四娘的事情就是我李老二的事情,别说这人是你送给我的,就是转手卖给我的我李老二的我也不会眨眼,她不是会唱曲跳舞吗,那就让她到我那里给兄弟们助兴吧。” 李老二的人上前来提拂柳的时候,葛东青挡在了前面,“谁敢掺和我的家务事。” 已经起身的李老二只好又坐回了椅子上,嘲讽地说:“谁敢搅和你葛大人的家事,就你这乱成一锅粥的家事还用别人搅和吗。” 葛东青黑着脸道:“这里是我葛府,这里我葛东青说了算,不想见官,就把手里的文书交于我。” 李老二嘿嘿一笑,一口森寒的大白牙露了出来,他随手把四娘给她的文书往桌子上一拍,他看向葛东青,“葛大人,我知道你位高权重,但是也不要拿官压我,这奉乞的当朝天子都与我喝过酒,你说我会被你三言两语吓到吗,何况这文书拿到哪里,拂柳这人也是我李老二的,不服你们可以报官,实在不行我们去找皇上评理,皇上要说我这文书不作数,我就把拂柳给你留下。” 葛东青在粗野的前土匪李老二面前已经忍无可忍了,他不允许任何人插一脚他的家事,“拂柳是我的妾,她的去留只能由我抉择,鲁四娘虽是当家主母那也没有资格做我葛东青的主。” 第 1580章 葛东青视鲁四娘为眼中钉 李老二也忍不了葛东青,这人对鲁四娘的态度让他想拔刀杀人,鲁四娘是她心中的仙子,梦中的情人,他见不得鲁四娘在葛东青面前受这等委屈,他不怕得罪皇上的义弟,他为了鲁四娘不惜得罪所有人,他今日必须为鲁四娘撑腰,“葛大人,拂柳不过是个奴才,你看重她的时候,她便风光风光,若你纵着她骑在这家里的女主子的头上,身为女主子的四娘就有权力将她任意处置,卖了,嫁了,送人了,都要看四娘的心意。” 葛东青黑着脸吼了一嗓子,“她敢!” 立着眉的葛东青,一脸的凶相,她的样子吓到了葛府的下人,却吓不到李老二,李老二今日要与他对抗到底。 李老二质问葛东青:“难道在葛大人的眼里,这妾比妻还重要?若是葛大人要灭妻宠妾你可以说一声,我好找地方为四娘说礼去,我相信我们奉乞有王法能管得了这事。” 葛东青敢拿官压李老二,李老二就用奉乞的律法压葛东青。 葛东青是皇上的义弟又怎样,奉乞的律法还不照样得守,葛东青若是宠妾灭妻,有背人伦,李老二不怕闹到皇上那里去。 对于李老二这样过去靠杀人越货讨生计的人来说,他更喜欢用刀枪棍棒解决问题。 葛东青怒气滔滔地看向鲁四娘,他恶声恶气滔滔不绝地道:“鲁四娘,你和李老二是一伙的对吧!你们早就谋划好了今日对吧!我想起来了,拂柳还未过门的时候,你鲁四娘就说过,要是拂柳生不出孩子你就把她发卖了,我当时以为你是在气头上才那样讲的,原来这是你的阴谋。还有你给拂柳灌下去的那碗去子药,也是提前准备好的吧?我知道了,你鲁四娘根本就没打算让拂柳给我生孩子,她这肚子里面即使有孩子你也不会让她生出来对吧?鲁四娘,你的嫉妒心太胜了,你见不得我和拂柳郎情妾意,你见不得我对拂柳情意绵绵,你所谓的大度都是装出来的,你想卖了拂柳一绝后患才是真的,你好歹毒啊,我葛东青真是瞎了眼睛把你娶回来了。” 李老二都不得不为葛东青的口才和脑子所折服了,这人果然长了一条好舌头,他能不能把死人说活李老二不得而知,不过这人能歪曲事实的本领堪称第一啊! 李老二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像葛东青这样楞把不是当理讲,硬把好人当歹人,这人要么是脑子不好,要么就是不讲理,除此说不通。 李老二都被葛东青的恶意揣度和猜测给逗笑了,“葛大人这样的男人我还第一次见,我今日倒是不虚此行,真是开了眼了。葛大人,我认为我李老二有必要郑重其事的对葛大人强调一遍,拂柳这样的风尘女子没有你葛大人想的那么值钱,他不是鲁四娘卖给我的,是四娘转送给我的,这样的人我本是不收的,但看在四娘的面子我不得不收了这份贱礼。” 葛东青被李老二的话刺激到了,还么人敢这样诋毁他的拂柳,这人是在找死,“李老二,请注意你的言辞。” 李老二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葛大人,我是个粗人,比不得你们这些文人墨客,说出的话自然不顺耳。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们这些土匪出身的人,我在山上做土匪的时候,杀过人,劫过货,抢过女人,但是我们抢的都是良家妇女,就这青楼里面的妓女,我看不上眼。” 说着说着,李老二用眼睛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拂柳,略带嫌弃地说:“葛大人,说句心里话,像拂柳这样面目可憎的女子,我李老二真心看不上。不过我李老二今日是受四娘所托,专程来府上接人的,如今我文书在手,这拂柳再入不了我李老二的眼,这人我今日也必须得带走了。” 葛东青怒了,他鼻子里面喘着粗气,眼里迸发着恨意的光芒,说出的话也咬牙切齿的:“鲁四娘答应你的事情,你找鲁四娘去,你胆敢动我拂柳一下,我把你送到府衙去,让你坐穿牢底。” 李老二哈哈大笑,“皇上的义弟竟然用手里的权力欺负我这个平民百姓,我相信你能做到,可是我今日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李老二在那个文书上啪啪拍了两下,意思非常明显,今日他必须把人带走,他不怕把事情闹大。 鲁四娘不想看两个男人一争高下,她要此事速战速决,她对李老二说:“二哥,人你带走,我鲁四娘说的话一言九鼎,何况这个拂柳我们葛府已经容不下她了。” 李老二笑眯眯地站起身,看着鲁四娘的眼神都是色迷迷的,“我听四娘的。来人,把拂柳带走。” 葛东青的大手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他高声喝道:“我看谁敢!” 鲁四娘也猛地站起了身,她的声音也很高,气势一点不输葛东青,“老爷,你不会让我当着外人的面打脸吧,二哥人都来了,你想让我食言而肥吗?” 葛东青恶狠狠,凶巴巴,无情无义地说:“鲁四娘,不想李老二白跑一趟,你跟他去啊,你走我不拦着,我葛府不需要你,看看我这府上被你弄成什么样了,家庭不睦,乌烟瘴气。这府上的大权你还是交出来吧,你没有管理府上事务的能力,也不具备当家主母的大度。” “你什么意思?”鲁四娘看向葛东青,她恨不得用眼神刺穿葛东青,葛东青要休她的时候,她不奇怪,葛东青随口就想把她打发了倒是让鲁四娘吃了一惊,葛东青恨她的眼神说明一切,这人能容下谎话连篇的拂柳,却容不下日夜操劳的她,葛东青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希望她彻底的消失。 葛东青瞟了鲁四娘一眼,把眼神定在了窗子上,他下定决心,今日要跟鲁四娘彻底决裂,此人要么交出府上的大权,要么走人,总之他不能让此人再拨弄风云了。 第 1581章 春儿跪求葛东青 葛东青的心肠已经 变得冷硬,他最恨的就是鲁四娘,他把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归咎再鲁四娘身上,所以他对鲁四娘没有怜香惜玉,只有恶语相向,“什么意思你还听不懂吗,交出当家主母的权柄,这个家以后不用你鲁四娘当了,至于拂柳,你就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了,拂柳是我的人,谁也别想动拂柳一根手指头,你若做不到我这葛府就容不下你了。” 李老二的手不自觉的摸上了自己的下巴,一双眼珠子再眼眶里面直打转,他咧嘴一笑,坐回了椅子上,态度一改从前,他笑嘻嘻地对葛东青开口道:“葛大人,想不到你还挺爷们的,我虽然看不上你,但是你有一点令我李老二佩服。” 葛东青瞪了李老二一眼,意思是让他闭嘴。 李老二笑的更厉害了,“真的,我没说假话,我真挺佩服你的,我刚才看了,你做的这些都对,我们男人怎么能被女人压一头呢!这拂柳再不济也是你的妾,送人确实可惜了,听说过门还不足一个月,葛大人宝贝着也说的过去。不过话说回来,你堂堂葛大人要是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爷们,保护不了自己女人的男人是要让人唾弃,让人戳脊梁骨,我们男人绝对不能背上那样的骂名,我们要顶天立地。” 葛东青嫌恶地说:“李老二,我在处理我的家务事,请你把嘴闭上。” 李老二的手又摸上了那一纸文书,“葛大人,凡事得讲理,文书在此,我今日必须把人带走,你要是不让我把拂柳带走,那我就得把鲁四娘接走了,总之我不能空跑一趟。”说着李老二还偷瞟一眼脸色青白的鲁四娘。 葛东青嘴一歪歪,没半分好气地说:“那你就把鲁四娘带走吧。” 李老二闻言当即起身,他双手掌心向内,指尖相对,双臂前屈举到胸前,感恩戴德的对葛东青行了一个作揖礼,“葛大人果然雅量,那小弟就全了葛大人的美意恭敬不如从命了,像鲁四娘这样的烈女子也就我这样匪寇出身的人才能降伏,此人放在普通人家毕竟鸡犬不宁,葛大人今日把鲁四娘让于我李老二,实则是明智之举。” 丫鬟春儿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惊叫起来,“你们再说什么呢,夫人是葛府的当家主母,怎能一句话就将夫人让与人。” 李老二马上出言训斥春儿,他怕春儿坏了他的好事,“你小丫鬟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没看见你们家老爷看不上鲁四娘吗,大权都给她剥夺了,她一个没毛的凤凰,还在这里碍什么眼。” 春儿快要急哭了,“我家老爷说的是气话,不做数的。” 李老二不悦,他高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和葛大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作数,今日让我把鲁四娘带走,拂柳我就给你们老爷留下,反之我就按文书拿人了。你们老爷舍不得拂柳,那就得舍出鲁四娘,否则我拿着文书告到官府去。” 丫鬟春儿扑倒在葛东青的脚下,她抱着葛东青的手臂哀求着:“老爷,你跟李老二说,你刚才说的是气话,夫人不能让与别人啊。” 李老二阴森森地说:“葛大人,你不会要反悔吧,你若是反悔,拂柳今日我非带走不可,就是闹到皇上那里,这拂柳也是我李老二的。” 早被怒火冲昏了头的葛东青浑不在意地说:“拂柳你想都别想,你可以考虑考虑鲁四娘,只要鲁四娘愿意跟你去我不拦着。” “此话当真?”李老二眼冒精光,恨不能灼伤眼前的人。 葛东青不但不悔改,还出豪言,“你看我像说假话吗,四娘若是跟你走,我也给她出嫁妆。” 站在那里很久的鲁四娘终于说话了,而且是笑着说的,“难得葛大人对我大方一次,那我鲁四娘就全了葛大人的美意,我愿意跟李老二走。” 李老二仿佛喜从天降,他拉住鲁四娘冰冷的手,激动到声音颤抖,嘴唇发紫,跟中毒了一般,“四、四娘,你真的愿意跟我走?” 鲁四娘抽回自己的手,对李老二说:“我回屋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你在此等我片刻吧!” 李老二兴奋到直搓手,那喜悦的劲他想掩饰都掩饰不住,“我能等!” 鲁四娘转身去了里屋,徒留一屋子的人愣在那里,丫鬟流着眼泪在为鲁四娘喊冤,家丁则怀疑自己在做梦,这错的本来是拂柳,到头来怎么走的是鲁四娘,大家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春儿还跪在葛东青的脚边,手依旧死死地抓着葛东青的袖子,“老爷,夫人他真的要走了,你赶快向夫人低头,留下夫人。” “哼,无理取闹,让我向毒妇低头,做梦!想走就让她走,走了就别想回来,她最好不是跟我玩欲擒故纵,我葛东青可没心情哄她。” 春儿哭泣着,她摇着葛东青的袖子,哀求道,“老爷,夫人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她真是真的要走了,您快去看看吧。” “走就走,我还怕她走不成,她走了,我这府上就彻底清净了。” 这时涟儿也跪在地上为鲁四娘求情,一时间,整个屋子被两个丫鬟弄得哀嚎声此起彼伏,乱糟糟一片。可心肠冷硬的葛东青就是无动于衷,直到鲁四娘从屋子里面走出来,葛东青都没看一眼。 倒是李老二被鲁四娘这身红色的喜服弄呆了,鲁四娘对李老二说:“我收拾了十多箱的东西,你派人抬走。” 李老二见鲁四娘真的要跟他走,鲁四娘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亲自喊人为鲁四娘抬东西。 鲁四娘把手里拿着的几本账簿放在了桌子上,她对葛东青说:“这是府上的账簿,我入府五年有余,一年一本,都在这里了,你可以过目。” 葛东青已经被鲁四娘惊的说不出话,他希望鲁四娘走是一回事,鲁四娘真走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当他看见鲁四娘这身打扮,震惊的整个人都瘫软了。 第1582章 鲁四娘被扫地出门 鲁四娘见他不说话,便继续说:“府上的田产,商铺,庄子这几年积累了一些钱财,除去老爷支走的还有些富裕,一共有一万多两白银,葛大人说要给我添嫁妆,我想葛大人是出自真心,所以我自己做主,拿走账上的一半银钱,全当是我这几年操持葛府上下的辛苦费。” 四娘又取下腰间的钥匙放在了桌子上:“葛大人,这是府上的钥匙,我放在这里了,其余的我就没什么可交代的了。抬走的这些东西大多是我和你成亲时李老二给我添的嫁装,这是我自己的私有财产,我理应带走,对了,和你成亲时的喜服我只能穿走了,时间紧,我只能穿着它嫁人了。” 葛东青就像一只呆鹅一样伸着脖子坐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 最后鲁四娘掏出了一纸文书,“葛大人,这是和离书,我以画押。” 鲁四娘又掏出一本奏折放到了桌子上:“这是请辞书,还请葛大人把这封奏折呈给皇上。” 交代好一切,李老二催促鲁四娘,她生怕鲁四娘变卦,“四娘,东西都装好了,我们出发吧。” 鲁四娘点点头,跟着李老二往外走,两个丫鬟哭咧咧地跟在她的身后,家丁则是跟在丫鬟的后面。 事情发生的太快,不光葛东青反应不过来,就连家里的下人也都一脸的懵,不明白事情怎么就一步步演变成眼下这种局势了。 不过他们各个都舍不得鲁四娘,这个家里可以没有葛东青,但是不能没有鲁四娘,鲁四娘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不容小觑。 李老二搓着手走在鲁四娘的身边,走出葛府的那一段路让李老二站立难安,他觉得路太长,生怕这期间起什么变故,他怕鲁四娘反悔,又怕葛东青追来,所以他一边笑嘻嘻的对鲁四娘嘘寒问暖,一边回头回脑的看身后有没有葛东青的影子。 上一刻还哭哭啼啼求原谅的拂柳,这会儿见事情反转,她充满算计的眼神一下子活了起来,没经过葛东青的允许,她就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贪婪地斜眯着桌子上的那串钥匙,她已经觊觎这东西很久了,终于要道手了。 拂柳使出浑身的解数,媚态百出的摇晃着木偶一样的葛东青,说出的话娇滴滴的带着讨好和蛊惑的味道,“老爷,鲁四娘已经滚蛋了,这当家主母的位置也被空了出来,我……” 拂柳的话让葛东青猛地打了一个寒战,旋即便从椅子上弹起,把面前的拂柳撞出去了五尺开外。 “老爷你抽什么风啊?你都把柳儿撞疼了。”在拂柳娇声娇气的埋怨葛东青时,葛东青已经一个箭步冲出了房间,一路朝着大门奔去。 鲁四娘在李老二的陪同下,已经走出了很远。 周围有十几个人围观,鲁四娘和李老二都朝着他们拱手。 葛东青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他一把抓住了鲁四娘的手臂,鲁四娘被迫站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来的人,原来是葛东青。 鲁四娘没有尴尬,也没有欣喜,她只是甩开葛东青抓着她的手,一脸冷淡地看着葛东青,“葛大人,是有什么事情我鲁四娘没交代清楚吗,让您屈尊降贵的追出来。” 李老二恶狠狠地看着葛东青,恨不得挡在葛东青和鲁四娘中间,怕什么来什么,他就怕谁节外生枝从中坏了他的好事,偏偏葛东青这人追来了。他打算把葛东青赶回去,“你赶快回去安慰你的小妾吧,我们就不用你相送了。” 葛东青没有理睬李老二,他问鲁四娘:“你真的要跟李老二走吗?” 鲁四娘眉峰微隆,面带怒容,“你不舍拂柳舍我鲁四娘,回头还来这里质问我鲁四娘,是个男人就认下自己说的话,今日你所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成全你和拂柳相伴相守吗!我鲁四娘今日被你扫地出门,这口气我忍下了,倘若你再敢与我鲁四娘纠缠不休,我到衙门告你纠缠民女。” “四娘,这个李老二可是匪寇出身,你跟他走不是明智之举。” “今日李老二就是个火坑,也是你葛东青给我推进去的,你葛东青才是送我鲁四娘进火坑的屠夫、刽子手!你骂我鲁四娘是毒妇,那你葛东青就是毒夫,你为了自己的小情小爱把自己的妻子扫地出门,你会遭报应的!” 李老二一双眼睛又在不自觉的打转,他好模好样的一男子汉,且不说他积累了亿万家财吧,就单说说他这人,怎么也比葛东青靠谱吧,这俩人怎么好端端的就把他说成了火坑呢,他对鲁四娘的真心日月可鉴,鲁四娘嫁给他李老二,至少不会受这窝囊气。 葛东青不但不知悔改,反倒说起了鲁四娘的不是,“四娘,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把拂柳送人啊。” “哼,笑话,你追出来这么远,就是为了在临别之际说我的不是吗?这么多人在此,天地良心,我鲁四娘若是办错了一桩事,你葛东青怎么我都行,今日之事到地是如何,看来我有必要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不然这天地下的人以为我鲁四娘水性杨花看上了李老二呢。” 不知不觉中,周围围观的人群又多出了十几人,大家都在偷摸打听葛府今日闹的又是哪出。 人群里面还有三名女子是织布坊的工人,她们对鲁四娘的人品极其了解,也曾为鲁四娘的际遇愤愤不平,其中一人问鲁四娘:“四娘,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鲁四娘冷冷地一笑,让人脊背发凉,“葛东青为了拂柳,把我嫁人了。” 众人皆是唏嘘! “嫁人了!嫁谁了?” “他把我嫁给了过去在山上落草为寇的李老二。”鲁四娘用下巴指指身边手足无措的李老二,李老二今日也算是露脸了。 大家一听此人是土匪出身,先是一声惊呼,随后都往后退了两步,还有两个人已经跑了。 看着大家的反应,鲁四娘非常满意,这就是她想看到的。 第 1583章 韩念夏到汴玉楼找人 鲁四娘对众人道:“李老二已经从良,如今是宝祥镖局的标头,大家不必害怕。” 大家都问鲁四娘,也是在问葛东青,把鲁四娘扫地出门已经够狠心了,为何要把鲁四娘嫁给这样一个人。 葛东青当然不会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但鲁四娘不能窝窝扁扁的被葛东青扫地出门,她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葛东青是如何宠妾灭妾、丧尽天良的。 鲁四娘口齿清晰,声音洪亮,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知道事情原委的人,无不一人伸出手指对葛东青评头论足指指点点的。 四娘的几句话就把葛东青钉在了耻辱柱上,这辈子都别想抹杀掉。 葛东青此时面如枯木,身若僵尸,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李老二站在一边急的跟猴一样,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嘴里骂着葛东青猪狗不如,不配人夫,可大家还嚷嚷鲁四娘不能这样离开葛府,还让鲁四娘回去把拂柳发卖了,夺回戈夫当家主母的大权,大家的呼声越是一致,李老二的心越慌,他怕鲁四娘被众人蛊惑,改变改嫁于他的心意。 他看着面对面站立的二人,大家各怀心思,心思活络的李老二开口道:“该说的也说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葛大人,你就不要远送了,请回吧!四娘,我们也赶路吧。” 鲁四娘刚待转身,呆若木鹅的葛东青又抓住了鲁四娘的手臂,他思绪纷乱,情绪复杂,他盼着鲁四娘离开葛府,可鲁四娘就这样走了,他又忍不住追出来,“四娘,这人出身太低,配不上你。” 鲁四娘对葛东青早已经没有任何的耐心,她语气冷冷地说:“我出身也不高,他过去是土匪,我是压寨夫人,往深了说,我和他半斤八两,出身不相上下。” 鲁四娘的出身并不是秘密,认识不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出自土匪窝,就连葛东青最近也时常拿她的出身和过往说事,所以鲁四娘不在乎提起自己的出身。 葛东青道:“四娘,你和李老二不合适,李老二过去杀人越货,打家劫舍,无恶不做,此人劣迹斑斑不是良配。” 李老二“哈呀”一声,刚要骂人,就听鲁四娘道:“你把我推向李老二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我和他不合适!那好,我问你,我和李老二不合适,那我和什么人合适?你这样的读书人吗?还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李老二被葛东青骂的心生不爽,他对鲁四娘说,“四娘,你别听这个伪君子的话,就是他把你送给我的,现在又假惺惺的装好人跑来煽风点火。四娘,你信我李老二的,嫁人就嫁我这样的,葛大人那样的靠不住,那古话是怎么讲的,‘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古话可不假啊,这个葛大人是我们奉乞的第一才子,也是我们奉乞第一负心汉,大家都记住了,家里有女儿的更要记好了,千万不要嫁给葛东青这样的男子,今日风风光光的让你进入府,明日就能把你灰头土脸地扫地出门,鲁四娘就是最好的例子,也是大家的前车之鉴,葛大人这样的火坑大家千万别跳,跳进来就后悔。” 葛东青被李老二磕碜的一张黑脸青红交加,无地自容,讨厌鲁四娘,又觉得没脸面对鲁四娘, 鲁四娘的今天是拜他所赐,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鲁四娘跟着土匪出身的李老二走,“四娘,你今日若是就这样跟着李老二走了,我心不安。” 还没等鲁四娘说话,李老二就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葛大人,你有心吗?你把鲁四娘都扫地出门了,现在跑来装什么好人!葛大人,你和鲁四娘已经和离,你还这样抓着她的手合适吗?何况我李老二还在这里,你是视我于无物吗!” 葛东青突然脑子一动,“我和四娘是皇上指婚,皇上不点头,这和离不作数。” 鲁四娘甩开葛东青的手,“皇上早就不管我们之间的这些恩恩怨怨了。本想与君同舟渡,岂料达岸各自归。葛东青,你我缘浅,无福终老,夫妻五年,半路割绝,虽敢不幸,但无遗憾!今日一别,不再纠缠!” 鲁四娘这次是彻底的走了,她入葛府时,金钗玉环罗列,凤冠霞帔整齐,迎亲的队伍绵延数里,前有锣鼓开道,后有彩轿悬空,送亲的姑娘喜气洋洋,一走一过的百姓也都送上了祝福。再看看她离开葛府的场面,前面一群众人唉声叹气,后面一群家丁长嘘短的叹,可怜兮兮的两个丫鬟恋恋不舍的为她哭了半条街,活生生像在办一场丧事。 …… “表嫂,你怎么在这里啊,你让我好找。” 尚汐正同芙蓉、玉华还有荷叶吃饭呢,因为今日觉得心情舒爽,她们几个还小酌几杯。 “你找我做什么,你来的可不是时候啊,我们几个打算撂筷了。” 满头大汗的韩念夏急的直跺脚,“表嫂,我可不是来吃饭的,出事了。” “哗啦”一声,尚汐面前的碟子碗统统被尚汐打翻,站起身的尚汐顾不上打翻的碟子碗,她拉着韩念夏急切的问道:“是不是我公公出事了?” 尚汐没敢往下猜,她怕是万老爷的死讯,因为万老爷最近食欲欠佳,本就羸弱不堪的身子骨又清减了许多,尚汐推测这人大限将近,撑不多久了。 韩念夏一看尚汐想歪了,赶紧解释,“姑父没事,他好着呢,是葛府出事了。” 尚汐闻言,一颗悬着的心当即落下,她坐回椅子上,把倒了的酒杯扶起,倒上一杯,自己喝了一口压惊。 韩念夏歪着脑袋想要咆哮,“表嫂,你咋还自斟自饮上了,葛府出事了。” 尚汐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我知道啊,我们几个就是从葛府出来的,不信你问问她们几个。” 看尚汐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桌上的其余几人也各个稳如泰山,韩念夏也不急的跟猴似的了。 第 1584章 街上遇陈家小三 她扯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尚汐和玉华的中间,开始埋怨起尚汐来,“表嫂,原来你们几个都知道了啊,可是表嫂,你们几个去葛府的时候怎么不带上我。” 尚汐心想,去葛府那种地方还能带上韩念夏,韩念夏长的是一张什么嘴啊,那是一张能把死人气活的嘴,这样的人尚汐可不敢什么场合都带。 尚汐随口扯谎,“我们几个出门的早。” “再早我也起了呀,有这样的热闹看,你们怎么不叫上我呢?” 尚汐一摆手说:“嗐!葛府有什么好看的,鸡飞狗跳的!” “我要看,我想看看葛东青!你们说葛东青的心怎么那么狠呢! 芙蓉闻言心里一紧,她今日不去,拂柳的谎言应该不会这么早被拆穿,是她道破了拂柳谎言,不知拂柳现在如何了,韩念夏说葛东青狠,难不成这人被打死了,想到这里,芙蓉的手脚都凉了,“念夏姑娘,拂柳现在怎么样了?” “拂柳是人生赢家,这个时候肯定偷着乐呀。” 座位上的几人面面相觑,只有韩念夏一人愤愤不平。 尚汐放下酒杯,她疑惑道:“我是不是酒吃多了没听明白话啊,还是我耳朵的旧疾犯了,我不会是听错了吧?拂柳这个心机女得哭啊,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偷着笑呢?” 韩念夏道:“鲁四娘被葛东青扫地出门了,她怎么不偷着笑,我猜拂柳这个时候一定在府上摆庆功宴呢。” “这咋可能呢?难不成拂柳的肚子里面真的怀了小孩?”玉华说话的时候还看向了芙蓉,芙蓉的脸早就泛白了,人也无力地瘫坐着,一副弄不清事情局势的样子。 韩念夏没心没肺地说:“拂柳怀什么孩子,她把葛东青当傻子耍,可惜葛东青就吃拂柳这一套,心甘情愿被拂柳骗,他是真是痴情种。” 芙蓉惨白的一张脸找不到半点血色,她追问韩念夏:“鲁四娘现在在哪里?” “我来找你们就是怕你们错过了鲁四娘与宝祥镖局标头的喜宴。” “啥玩意?”几个人全懵了,尚汐道:“我不会是醉酒了,在做梦吧?宝祥镖局的标头是李老二啊!不对不对!我们几个才从葛府出来没多久啊!还不到两个时辰鲁四娘就改嫁了?不可能!” 韩念夏道:“表嫂,葛东青不是东西,他把鲁四娘送给李老二了,鲁四娘从葛府出来就是穿大红喜服出来的,她们今日肯定大婚啊,若是去晚了,这喜宴我们可就错过了。” “啥?”尚汐的酒醒了,人也再次站了起来,“念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韩念夏看看全都看向她的几个人道:“嗨呀!你们大清早去了一趟葛府,原来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我得好好给你们讲讲葛府今日的新鲜事了。” 等韩念夏详尽一遍后。 尚汐狠狠地拍了一把桌子,“葛东青,王八蛋!我去找皇上,非定他一个罪不可。” 玉华认命地说:“生米做成了熟饭,去了也改变不了四娘可怜的命运。” 尚汐道:“那也不能任由葛东青横行霸道。” 荷叶哽咽着道:“我的恩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的恩人。” 再看芙蓉,这人已经哭了起来,嘴里还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我今日就不该多嘴。” 芙蓉挺着个肚子,哪能这样哭啊,玉华安慰芙蓉:“不用自责,我们哪知道葛东青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啊,他就是看不上鲁四娘,逮到机会就把鲁四娘赶出去了,只是他今日这步棋走的太丧良心了,这人得遭报应。” 韩念夏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的几个人道:“你们决定了吗,是进宫找皇上告状,还是去镖局给鲁四娘和李老二道喜啊?依我之见,我们应该去宝祥镖局,今日若是错过了鲁四娘和李老二的喜酒,以后人家可不补办了,皇宫我们可以喝完了喜酒再去。” 玉华难以置信地看向韩念夏,“念夏姑娘,这俩地方我们都不能去,若是四娘心甘情愿改嫁,那我们肯定去道喜。可四娘是这样嫁过去的,我们就没法去了,这算不得是喜事,我们这个时候去简直就是看鲁四娘的笑话。皇宫就更去不得了,我猜这个时候皇上正在养心殿里大发雷霆,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去不去找皇上告状,皇上都会收拾葛东青!” 玉华的一席话,在座的几个人都安静了。 芙蓉为自己今日的多事自责,眼泪无声的往下流,荷叶也直哽咽,这次玉华倒是镇定,她感慨道:“这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四娘就是嫁错人了,你们也别哭哭啼啼的了,这就是命,早点出了葛府不见得是坏事。” 荷叶道:“可那李老二是土匪出身啊,四娘岂不是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 玉华还是老思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叫个人就比葛东青那个黑心烂肝的强。走吧,我们也出来大半日了,我们回去吧。” 在玉华的招呼下,几个人都丧打幽魂的站了起来,出了汴玉楼,她们就沿着街慢吞吞的走,不知走出了多远,有人在路边喊她们,几个人低头一看,看见蹲在地上的陈家小三陈庆生。 这都多久了,大家才看见陈家小三脸上有笑容,玉华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三儿,你在这做什么呢?” 陈庆生笑嘻嘻地说:“大嫂子,我在摆摊啊,倒是你们几个,没精打采的,这是打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啊?” 玉华一副长嫂如母的派头,“你别问我们几个人的事,我问你,你怎么出来摆摊了,你今天早上是怎么说的,不是去你大哥二哥干活的地方看看吗?人怎么在街上练摊了。” “大嫂子,不是我不去他们那里务工,是大哥二哥不带我,说没我的活。大嫂子,你也知道,他们领人在太子府换琉璃瓦,泥瓦匠的活我不会,打下手我倒是会干,可是大嫂子,我这身体不争气,干不动。” 第 1585章 程风参加喜宴 陈庆生的笑脸也没了,人也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精打采的,这才是平时陈家小三的样子,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刚才那个咧着嘴笑的好像是陈家小三回光返照。 玉华嗔怪道:“那你为何要骗我,我还以为你同你大哥二哥在一起,原来你在这里摆摊。” “大嫂子,我和你说你能让我出门啊,再说我也没出来干别的,我就出来摆个摊。” 玉华问陈庆生,“你大哥知道你在这里摆摊吗?” 陈庆生摇摇头,“他们以为我在家养身体呢。” “这就是了,你喝那么好的药,你不好好在家养着,你跑出来摆什么摊。”玉华用脚踢了一下地上摆着的木盆子,“你这都卖的是什么啊?” 陈庆生挠挠头说:“大木盆,小木盆。” 玉华扯着他的袖子道:“跟我回家,这太阳正大的时候,你摆什么摊,你要是病倒了,别人会以为我没照看好你。” 可陈庆生不想在家吃闲饭,“大嫂子,我堂堂七尺男儿,我还怕太阳吗?” 玉华苦口婆心地说:“三儿啊,要是你身子骨结实,你不出去上工,大嫂也会拿着扫帚把你轰出去干活,可你现在瘦的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一阵风来了都能把你刮走,我咋能放心让你在这街上蹲着,中暑了还是嫂子伺候你,你为了自己的身子,也为了哥嫂们疼你,你跟我回去吧。” 这个陈家小三过去的样貌大家都见过,不说水水灵灵吧,那也是个身体结实的大好青年。如今再看这陈家小三儿,黄皮拉瘦、瘦骨如柴的,还不如一个猴呢,就这里的几个女子看着都比他有力气,难怪玉华不让他摆摊呢。 陈庆生同玉华拉扯,他不要回家,他与玉华商量,“嫂子,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整日关在院子里,我出来摆摊也能换几个铜板补贴家用。” 玉华的嗓门大,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就过来几人围观,尚汐瞅准时机马上蹲在地上,拍着地上的盆子道:“铁盆会漏,铜盆生锈,只有木盆最长久!瞧一瞧,看一看,都是做工最精良的盆子,要大有大要小有小,能洗菜能洗脚。” 一个老婆弯腰摸了一把木盆爱惜地说:“还是木盆摸着舒服。” 尚汐附和道:“那可不,还是大娘有眼光,铜盆,铁盆,不如木盆,就这一个木盆买回家,几代人受用。” 老婆子恋恋不舍地里里外外摸着盆子,称赞道:“这木活是真好啊!” 尚汐拍着木盆言过其实地对老婆道:“大娘这盆可都是大木工打出来的,就这做工的盆,都可以传世了。” 大娘终于活心了,她问尚汐:“多少钱啊?” 站在那里的陈家小三赶紧说:“五十文。” 老婆子在腰间摸索着钱袋子,“我买一个回家洗菜。” 见到铜板陈家小三眼睛一亮,他在这里守了一天了,也没卖出去一个,尚汐在此吆喝两声,他卖了三个盆子。 待到买盆的人散去,陈家小三儿感激地说:“小嫂子,摆摊买东西还得是你,我这蹲了一上午都没开张,你这一口气给我卖了三个盆子。” 作为一个过来人,尚汐给他传授摆摊的经验,“庆生,这练摊就得吆喝,见到人来了,更得吆喝,不过庆生,不是我说你,你卖点什么不行啊,你卖什么木盆子啊,这东西回家是泡脚还是淘米啊!” 陈庆生看着自己用处很多的盆,说:“小嫂子,我这盆洗什么都行啊!” 尚汐一摆手,“咱们奉乞的末春县有数不尽的铁矿,大家都用铁盆了,你怎能把木盆搬出来卖了。” 陈庆生摸摸自己的脑袋一脸的茫然,“我那日见街上有人卖盆我才想到卖盆,这都是我做的。” “我看出这是你做的了,你也可以做点别的啊,肯定比木盆卖的快。”尚汐怎么看这木盆销路都不大。 陈庆生请教尚汐:“小嫂子,你给我出出主意吧,你看我做什么能好卖?” 站在一边的玉华早就想插嘴了,这会终于得到了机会,“什么都不许做,跟我回家。” 陈庆生躲到了尚汐的身后,“我不回,我得把剩下的四个盆卖了。” 尚汐朝着玉华摆摆手说:“玉华,你多余,人整日闷在家里才容易生病呢,你看看庆生这脸色病恹恹的,你就让他在大街上晒晒太阳怕什么,这秋后的太阳哪有你说的那么毒。” 玉华焦虑,“他不在我眼皮子地下我不放心啊!” 尚汐拍拍玉华的肩膀以示安慰,“你就是神经绷的太紧了,这样,你听我的,先让庆生卖上几日,不行再放弃不迟,不是我替庆生说话,庆生没准比他两位哥哥能赚钱。” 玉华看着地上那几个木盆,心里愁的很,“他难道靠卖木盆发家?” 尚汐笑了笑:“靠什么发家还好说,我和程风可是靠摆摊起家的,你听我的,让庆生摆上几日,干不成我再给他找个轻巧的活干。” 玉华还要说话,被尚汐硬生生的给拉走了,走出去半条街尚汐道:“玉华,庆生本是个活泼性子,现在整日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反倒是在他摆摊的时候有些笑模样,这心情若是不好,养病都慢。” 尚汐好说歹说了一番,玉华才松口答应让陈庆生在街上摆摊。 到了家里,尚汐四处的让人找程风,就是不见程风的影子,晚饭后这人才一身酒气的回来了。 尚汐问他:“你这是跟哪个公子哥喝的酒啊?” 程风道:“别提了,我今日喝的可是喜酒。” 尚汐问:“这又是哪个王公大臣的子女啊,怎么没听说啊,哪日递来的庚帖啊?我怎么不知道。” 程风往榻上一倒,“不是大臣的子女,是大臣的媳妇改嫁!” 尚汐敏感的神经猛地一抖,两步走到木榻边,她抬脚在程风的腿上踢了一脚,“你去参加鲁四娘的喜宴了?” 尚汐这次是真的用力了,程风已经疼的坐了起来,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腿棒骨,一边道:“李老二派人请我,我怎好不去。” 第 1586章 三个臭皮匠 “李老二请你?” “不止请了我,他认识的有头有脸的人他都请了一遍,他大摆流水席,现在还没散呢,我跟你讲,钱老板都去了。” 程风去吃酒席,尚汐就够惊讶了,想不到更为惊诧的竟然在后面。 “钱老板也去了?” “行商的大多都去了,何况大家都是旧相识,钱老板肯定也要前去捧场,虽说这婚礼仓促了些,但是排场还是有的,李老二那三教九流的朋友去了很多,倒是办的热闹的很。”说着话程风又懒洋洋地歪倒在了木榻上,眼睛都睁不开了。 尚汐气恼地又踢了程风一脚,力气照样不小:“人家成亲,你喝那么多做什么?” 程风又起来揉腿,“媳妇,饭桌上有个沧满,谁能少喝?像我这样没钻桌子底下的都是给你长脸了,那喝吐的,喝倒的大有人在!” 尚汐瞪了程风一眼,“你还当自己是英雄啦?你别躺下,我问你,四娘怎么样了?” “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能因为一场婚礼被人看透吗!鲁四娘还是那样的豁达豪迈,不仅没因为被葛东青扫地出门而藏头露尾羞于见人,她反倒大大方方的出来招待客人,亲自给前来道喜的宾客敬酒。不过话说回来,有几个人愿意扔了官太太不做,甘愿当个标头夫人啊!这里面的各种滋味,自不必言说!有鲁四娘这样心胸的女人不多,真是便宜了李老二了。” 尚汐听了程风的话扭头就往外走,程风问她,“媳妇,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尚汐气呼呼地说:“进宫告状,我要葛东青那贱人受到该有的惩罚,否则天理难容。” 程风看看天色,这哪里是进宫的时候啊,再说,皇上今日生了多大的气也还不好说呢,这几个人凑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程风开始往回呼喊尚汐:“唉,媳妇,你抽什么风,这个时候进宫?” 尚汐恶狠狠地说:“我见不得葛东青这样猖狂,我非狠狠地参他一本不可,这样的人黑心烂肝,我诅咒她断子绝孙。” “媳妇,你这样的诅咒也太毒了,葛叔没把你怎么样吧,他一直都对你还不错吧?你咋还能诅咒人家断子绝孙呢?” “她是对我不错,她见我就摆出一副为人师长的模样,张口就是仁义礼智信,起初我还敬他是个博古通今的文人,现在看,我呸,他就是个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 这样的话,程风听尚汐不止一次这样骂葛东青了,这个葛东青确实乐不思蜀,贪图淫乐,今日把鲁四娘扫地出门,更见其人品。 不过程风有个优点,他只管自己的事情,不干涉别人的事,他曾经多次劝说尚汐不要理会葛府的事情,尚汐总是做不到,因为尚汐和鲁四娘是多年的好友。 看着尚汐那倔强的背影程风干着急,“媳妇,你冷静冷静,这事小叔想管他就会惩处葛叔,他要是装作不知,你去了他也不见你。” 尚汐道:“我就是怕他包庇他的义弟,所我必须亲自进宫面圣。” 尚汐推开门就吩咐下人道:“去把玉华和荷叶喊来。” 程风闻声已经追了出来,“你喊她们做什么啊?” 尚汐双手插腰,气不顺的很,“我带着她们两个一起进宫,我就不信三个臭皮匠扳不倒一个葛东青。” 玉华很快就跑来了,荷叶来的也不迟。 出来的急,玉华的手里还捏着一根穿线的针,“尚汐,我这正做针线呢,你叫我做什么啊?” 荷叶也在自己的小院做针线,她也问尚汐:“小婶,什么事啊?” 尚汐郑重其事地宣布:“你们两个随我进宫面圣。” 玉华看看天,又看看尚汐,“没搞错吧?现在吗?这天一会儿就黑了 ,我们进宫皇上还不休息了啊?” 尚汐咬牙切齿地说:“他自己的义弟猪狗不如,他还睡什么觉?你们跟我走,睡觉我也让他从床上爬起来。” 闻言玉华赶紧把手里的针线递给了身边的丫鬟,然后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那去吧,大不了皇上把我们几个轰出来,事情成不成都不至于给我们几个治个什么罪。” 荷叶见玉华这样讲,她也扥扥自己的衣服前襟和一双袖子,准备跟着一起去了。 程风见状赶紧拦下荷叶,“荷叶,你回自己的小院,不跟她们掺和这事儿,以后这种热闹少凑。” 荷叶实则不想去,她没进过宫,宫里的规矩大,她害怕出乱子,她看向尚汐征求意见:“小婶,那我去不去啊?” 尚汐理所当然的道:“去!为什么不去!今晚就是收拾葛东青的最佳时机,我要让葛东青将四娘扫地出门而付出代价。” 程风不赞同:“你可行了吧,荷叶一天都不说两句话,见到小叔她一紧张再把旧疾犯了,那可就热闹了。” 玉华一听有道理:“尚汐,程风说的对,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带上荷叶了。荷叶,听你小叔的,回自己的院子里面绣花去。” 荷叶一听,如释重负,她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生怕离开迟了被尚汐给喊回来。今日去葛府那一趟荷叶都后悔了,她认为是她们几个推动了鲁四娘被扫地出门的进程。 尚汐看着逃也的荷叶心里大骂没出息,但也没将人再往回喊,荷叶的旧疾真若犯了可不得了,这人发起疯来,她和玉华两个制服不了,她看看眼前的局势,少一人就少一人吧,少一人也不见得不成事。 尚汐自己给自己打气,她拉着玉华道:“我们两个照样能收拾这个葛东青。” 玉华不是狠心人,她说:“尚汐,我们别把事情搞太大,只要皇上惩罚惩罚葛大人,我们就回来。” 程风不放心,跟着一路去了。 养心殿里面的万敛行正看着奏折,看见来的几个人,瞬间脑仁要炸裂,“这个时辰,你们怎么来了?” 程风解释,“尚汐非要来告葛叔的状,我拦不住她。” 第 1587章 宝祥镖局 万敛行一张阴沉的脸,甚是难看,都一天了,他都是这样的一张死人脸,他对前来告状的几个说:“你们葛叔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你们葛叔这次确实过分了点,同床共枕五年的人,怎么能扫地出门,可怜了鲁四娘。你们今日谁见到鲁四娘了,鲁四娘怎么样了?” “她挺好!” “她不好!” 程风和尚汐的话同时出口,尚汐瞪了程风一眼,然后连珠炮一般把鲁四娘前后种种的委屈说了一遍,又把传说中葛东青的种种恶习说了一遍。 说到痛处,尚汐竟然被气哭了。 这一刻万敛行倒是把葛府的事情听全了,“尚汐,你别哭了,提起这人,朕也气,朕也咬牙切齿。他有悖人伦,坏我朝纲,朕不会坐视不理。” 尚汐蹭了一把眼泪,“小叔打算怎么处置他。” 万敛行道:“降官罚禄,你们认为可好?” “不好!”此声音由远及近,一瞬间人就到了万敛行的跟前,程攸宁怒气腾腾地叫嚷:“小爷爷,不能放过葛东青,不然我今晚就去葛府,阉了这个腌臜的狗东西,让他做个太监,从此再也得瑟不起来!” 万敛行闻言眉头紧缩,想不到这小孩也来凑热闹,他斥责程攸宁,“污言秽语,一点不学好,小爷爷是怎么对你讲的,你都忘了吗?葛府的事情你少掺和,大人的事情不要管。” 程攸宁可不管那些,他气势汹汹地说:“葛府的事情我就是介入晚了,不然这鲁四娘也不能落到李老二的手里,我就不该听小爷爷的,我从文田回来那日,就应该把鲁四娘接到太子府上,这肥水怎么就流入这外人的田里了。” 旁边坐的几个人都听的云里雾里,身为男人的程风听出了点门道,“我说太子,别人家的媳妇,往你太子府里弄算怎么回事?” 程攸宁蹬蹬蹬跑到程风的跟前,不害臊地说:“爹爹,四娘长的漂亮,我早有打算娶她为妾,这是我儿时的梦想。” 程风煞有介事地说:“鲁四娘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媳妇,你小小年纪别长歪歪心思,你还没发育呢,娶了媳妇也没用。” 尚汐眼泪也不流了,她看这对父子一个比一个不正常,不过她最想数落的是程风,“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你都把攸宁教坏了,别人的妻子再好也是别人的,这别人的媳妇永远不能惦记,不分年龄大小。” 万敛行点点头,认同地说:“尚汐说的对,天下女人多的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葛东青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太子可不能学他,荒淫无度,整日沉迷于声色犬马的场所,害人害己。” 程攸宁点点头,但是心里还是不服,“小爷爷,依孙儿之见,这降官罚禄太轻了,小爷爷当削了他的官,把他发配到地方吃苦。” 万敛行道:“你以为小爷爷不想让他吃苦长教训吗,这样的刑罚太重了,你葛爷爷罪不至此。” 程攸宁一听抱着膀坐在了程风的身边,很快他又来了主意,“小爷爷,不削他官爷行,不过得让他写罪己书。” “罪己书?” 程攸宁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万敛行,“小爷爷,不妥吗?我可记得,我这个太子犯错的时候都写了罪己书,他葛东青就写不得了?” 程攸宁只知道自己写过罪己书,实则他小爷爷也写过,只不过没有昭告天下罢了。 程攸宁不提罪己书,万敛行还没想到,经过程攸宁这样一提醒,万敛行赞同地点点头:“甚好,甚好,那就让你葛东青写一份罪己书,张贴皇城的大榜上吧。” 程攸宁抿着嘴,露出了得意的一笑,他总算没白来,在惩罚葛东青上他还是出了那么一点力的。 尚汐也对这次对葛东青的惩处满意,能看出,万敛行这次并没有偏袒葛东青,不过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在尚汐眼里,再重的惩罚也不过。 离开皇宫的时候,尚汐长出一口气,玉华也长出一口气,此次入宫非常顺利,玉华都没说上一句话,皇上就有了定夺,看来皇上早就有了对葛东青降职罚禄的打算。 华灯初上,皎月当空。皇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看着那繁华的街道,人流如织,几个人停住了脚步。 看着不开心的尚汐,程风道:“明日你们备点贺礼,去看看鲁四娘,她是苦出身,没有娘家人,反正木已成舟,你们还是去看看的好。” 尚汐犯了难,“明日去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看鲁四娘可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并且,这个时候你们才应该去呢。” 尚汐说了心里话,“我总觉得今日的事情是我办砸的。” 尚汐已经由一件事情在心里引发了好多件事情了,弄的她都不能呼吸了。 玉华虽然心大,但是样子没比尚汐好多少,她叹了一口气,“不是你造成的?是我们?我估计这个时候,芙蓉肯定在家哭呢。其实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自责一日了,你说我也不是闯祸的人啊,今日怎么去葛府一趟,一点好作用没起,还搞得四娘扫地出门了,你说我这不是事头吗!本想帮鲁四娘对付拂柳,结果害了鲁四娘,这回色欲熏心的葛东青在家快活吧。” 其实葛东青今晚并不快活,他像一个木偶一样,一言不发坐在正房里面喝了七壶酒,现在正在喝第八壶。 拂柳来来回回的在他面前走了许多次了,他都仿若没看见,他知道自己的名声彻底的臭了,鲁四娘的一席话已经把他钉在了耻辱柱上,他没有本领为自己洗刷,因为鲁四娘说的都是事实。 皇上也早就忠告过他,不可停妻另娶,他却一言不合就趁机将鲁四娘扫地出门,千夫所指人人唾弃就是他的下场。 第二日,宝祥镖局迎来了不少贵客。 尚汐带着韩念夏,玉华,还有荷叶去了。 芙蓉也备上厚礼去了。 沙广寒的夫人赵书芸也出现在了宝祥镖局。 第 1588章 给鲁四娘添嫁妆 去的最早的要属万百钱,他看着款款走来的赵书芸,打趣道:“沙夫人不愧是将军夫人,就是不一样。” “你就打趣我吧!”赵书芸知道万百钱的嘴厉害,也知道万百钱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我是不是来迟了,昨日没搞清楚状况就没来给四娘道喜,四娘不会见怪吧。” 鲁四娘笑着说:“哪里的话?只要你能来我就高兴。” 万百钱附和道:“是啊,放眼望去,我奉乞满朝的文武百官,过去有七成都踏入过葛府的大门,那些官太太哪个没去葛府与四娘走动,她们已经忘了她们谄媚四娘的时候了,如今四娘改嫁了,都装聋作哑了。四娘,你记着点,以后在街上遇到这些势力的小人,你大嘴巴抽过去。”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百钱这是不教四娘好啊!” 大家闻声都跑了出去。 万百钱倚在门框上,看着身子窈窕,面皮白皙的钟丝玉道:“呦!这是什么风把皇后娘娘您给吹来了。四娘,还是你的面子大啊!” 鲁四娘拉着嘴刁的万百钱还有众人,给钟丝玉请安。 钟丝玉上前扶了一把鲁四娘,“免礼!” 钟丝玉盯着鲁四娘看了看,一位刚烈的女子,也是个苦命的女人,见她还如往日那样接人待物,钟丝玉心疼,她拍拍鲁四娘的手,“皇上挂记你,让我来看看。” “承蒙圣恩,四娘一切安好。” 钟丝玉拉着鲁四娘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你和葛东青的过往,皇上痛心疾首,几度犯难,左手是他的义弟葛大人,右手是他亲封的女官,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的亲事又是皇上一手包办的,皇上始终盼着你们修成正果,可世事难测,想不到葛大人色欲熏心,做出这等无良无德的事情。皇上为他操碎了心,他弃皇上的训诫于不顾,把皇上的良苦用心当草芥。皇上对他用过各种手段,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训诫的话更是不知说了多少,皇上多次想要调停你和葛大人之间的矛盾,可惜葛东青鬼迷心窍,油盐不进。” 鲁四娘笑了笑,看不出悲喜,也看不出她对葛东青的惋惜和留恋,连恨意都寻不到,不过那挑起的眼皮倒是能看出她对葛东青的厌恶。 鲁四娘谦逊地说:“我和葛大人有缘无份,只能做个半路夫妻。” 钟丝玉又拍了拍鲁四娘的手,“皇上知你委屈,今日卯时就下旨将葛大人官降一品,罚禄半年。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皇上仁厚,念及旧情,对谁都不忍痛下杀手,何况此人是葛大人。葛大人品行不端,经常出入烟花之地,皇上对此深恶痛绝,可皇上重情,时常念及登上大宝前葛大人鞍前马后奔波效劳,葛大人为皇上多次献计献策,也为了奉乞的江山一人一骑不远千里到四方游说,免我奉乞不被诸国啃噬瓜分。他曾历经数日走不出大漠,也曾手脚生疮爬过雪山,他也曾走过杳无人烟的茫茫草原,想到葛大人为奉乞吃过的苦,流下的血汗,皇上就泪眼婆娑,说他是奉乞的功臣,是他的左膀右臂。但昨日之事,皇上对葛大人失望透顶,说他有悖人伦,还说像葛大人这样移风异俗之辈,一定要严惩不贷。” 在场的人都说皇上圣明,鲁四娘也道:“葛大人是功臣,皇上器重他、爱戴他理所应当,还请皇后转告皇上,切莫因为我鲁四娘坏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我和葛大人走到今日,是我福薄,谁都不怪。” 万百钱搭话道:“葛府就是个笑话,早出来早好,你们听说没,今日晨起的时候,葛府的大门上多了一副对联。” 韩念夏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充满了求知欲,“表姐,什么对联啊?” 万百钱嘲讽地抿嘴一笑,一看葛府大门上的对联就不是什么好话。 万百钱提了,那就是要和大家分享,这屋子里面的人几乎都不知道对联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大家都看向了万百钱,韩念夏还在一边催促个不停。 万百钱也不吊着大家的胃口了,“上联是:一代文人,读书九州,云游四海,宿柳眠花,弃仁义礼智信停妻纳妾。下联,高楼名妓,阅人无数,花名远播,私侍枕席,废筝琴琵琶鼓假孕入府。” 听后一个个都大笑了起来,只有玉华急着问万百钱:“他姑奶奶,这横批是什么啊?” 万百钱看着傻乎乎的玉华道:“男盗女娼。” 横批一出, 一屋子的人笑做一团,好不热闹。 玉华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以后葛大人同拂柳都不用出门了。” 沙将军的夫人赵书芸笑着说:“也不知道这又是谁的胆子这么大,敢在葛府的大门上写对子,不过这对子还是贴对了地方。” 都在摇头的时候,尚汐的脸色铁青,她一双大眼睛眨来眨去的,最后轻声说:“不会是我儿子写的吧?” 忽然屋子里面的一群女子又笑做了一团,那声音大的能把房顶鼓破。 这时洪辙开的正妻姜氏走了进来,“都笑什么呢?我在街对面都听见了。” 姜氏随洪辙开来奉营不久,出来走动的不多,但是大家都认识她。 鲁四娘赶紧把人拉着往座位上请,嘴里念叨着:“稀客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姜氏先给皇后请了个安,然后笑着说:“你的好日子,我怎么能不来给你添嫁妆。” 鲁四娘看着大家给她带来的一堆堆的东西,笑着说:“我都嫁三次了,人已经是半老徐娘了,你们还给我添嫁妆,这不是寒碜我吗?” 姜氏却说:“你嫁三次,我也只赶上这一次,而且这嫁妆还送迟了!四娘,你不见怪就好。” 送迟的何止她,鲁四娘改嫁让一屋子的人都措手不及,这一屋子的人嫁妆都添迟了。 鲁四娘笑着说:“怪什么,你们能来我就高兴,这事出突然,我本人都不知道我昨日改嫁。” 第 1589章 程家的人到了 姜氏往门口看了一眼,门是开着的,偶尔能看见有男子在外面走动,姜氏问鲁四娘:“进院的时候看见几名男子,看样子像是你们宝祥镖局的伙计,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李镖头?” 别说没见过李老二的姜氏想见一见李老二了,就这屋子里面与李老二有过那么几面之缘的人也想见见他,过去他是土匪,有人怕他,有人厌他,如今这人做了鲁四娘的相公,那大家看他的时候可能就是另一种心境了。 鲁四娘道:“李老二早上就出去了,他若是在,这个时候已经露面了。” 鲁四娘说的没错,李老二这人绝对不会错认识他这一众朋友的,只是这人早上就因为镖局的事情出门了。 姜氏虽不认识李老二是个什么人,但传闻已经大致让她知道了鲁四娘嫁的是个什么人,不过她还是拣好听的说:“听说李标头是名豪杰,四娘你也算是嫁对人了。” 鲁四娘笑了笑,知道这是姜氏故意把李老二的身份往好了说的,可他们这些人的底细谁不知道,去酒馆找说书的先生,给他一两银子,他能讲上三天三夜。 鲁四娘坦言:“此人有几分义气,不过是个粗人,出身差了些,过去当过匪寇。” 姜氏道:“英雄不问出处,皇上没来我们奉营的时候,听说这个奉营到处是匪寇,如今匪寇从良和我们无异,都是奉乞的子民。” 坐在那里喝茶的沙夫人赵书芸道:“姜氏你来奉营的时候比我们都晚,那时候的奉营都穷到人吃人了,良民都拿着刀开始打劫了,随便走在大街上都能跳出两个劫道的,用一句话概括就是‘遍地是劫匪’。” 闻言大家哈哈哈的又笑了起来,赵书芸在奉营多年,她对奉营的前世今生如数家珍,坐在这里的这些人,就没有比她再有发言权的了。 这个时候鲁四娘已经开始吩咐家里从下人安排午膳,然后对这屋子里面的人说:“今日都别走,一会儿摆宴席,我们不醉方休。” 有皇后在此,大家无人动回家的心思,能喝酒的万百钱张罗着说道:“一会儿我们几个好好陪皇后喝上几杯。” 钟丝玉有点酒量,但是在万家人面前,无非是小巫见大巫,“你们高估我的酒量了,我只能陪你们浅酌几杯。” 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天的时候,酒席摆了上来,大家席地而坐,每人每桌各上了八碟八碗,随后还有下人不断的增加菜肴,酒也是上好的陈酿,鲁四娘招待大家的阔绰劲,不但不减过去,反而比在葛府上更大手大脚。 玉华看着桌子上的吃食,还有那这些招待他们的器皿,歪着脑袋对她旁边桌的尚汐道,“这李老二够有钱啊,我看鲁四娘嫁他挺好,最起码以后不愁吃喝。” 尚汐几杯酒下肚,酒精的力量就往她天灵盖上冲,说出的话也不如喝酒前谨慎,“嫁谁都比嫁葛东青强,这李老二怎么说也是真心喜欢四娘,她可是四娘忠实的爱慕者。” 她这话被对面的沙夫人赵书芸听见了,女人嘛,有几个不喜欢听这个的,将军的夫人也不例外,她向尚汐打听,“还有这样的一段佳话啊,讲讲,让我们这些不知情的人也知晓知晓。” 鲁四娘笑着截住她们的话,“你们可别拿我取笑了,我若是和李老二有那些弯弯绕绕,我当年还能嫁去葛府吗!今日走了这步拜葛东青所赐,不过我也感谢葛东青,她要是不逼我一把,我鲁四娘能过上这样悠哉惬意的日子吗!” 说着鲁四娘把手边的白酒一饮而尽。 鲁四娘在笑,但是眼里是悲凉,再掩饰也掩饰不住她的眼神,尚汐的酒醒了一半。程风说的对,这标头夫人再好也比不上官太太,何况这个李老二还是个粗人,这人什么样尚汐知道,他就是从良,也改不掉他身上的匪气,三句话不出,这人土匪的本性就会暴露无疑。 尚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程风说的对啊,这百般滋味只有鲁四娘自己知道,她们终究是看客,是局外人。 一众女将推杯换盏,几个回合下来,不胜酒力的尚汐就有些醉了,她表示自己不能再喝了,可是大家都不放过她,因为数她喝的少。 就在尚汐告饶的时候,家里的家丁跑来了,“世子妃,大阆来人了。” 尚汐稍显迟疑,人也真的醉了,“什么人?吃了败仗求和吗?求和你得禀报皇上,和我说没用,我也不管两国的战事,那炸药不知为他们大阆准备了多少吨,投降也没用,他们大阆已经没信用了,皇上说了要直捣汴京,杀了大阆的狗皇帝。” 下人一看,这人喝多了啊,下人急的直跺脚,“世子妃,不是求和的来了,来的另有其人。” 尚汐用力吹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头发,不快地说:“流民也不归我管,治理流民这块,前有徐世勋,后有宋挺之,你去把流民的事情报与他们二人谁都可以,就是和我讲没用,我只负责城外流民的住宿问题。” 报信的下人急的直跺脚,这大白日的,他们家的世子妃怎么醉成了这样,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世子妃,不是你说的流民,是大阆来的程家人到了,世子让我来唤您回去。” 尚汐一听,依旧不买账:“程家人?还是从大阆来的?我不认识,让他们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吧,我不认识什么姓程的。” 玉华已经急的站了起来,“我的姑奶奶啊,才喝多少酒啊,你就醉了,程家人你怎么还不认识了,北城李姓村子的程家,程风的大哥和侄子到了。” “程老大一家?”尚汐终于清醒了,眼神也清明了,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下人和玉华同时朝着尚汐点头,下人道:“世子妃,世子让我唤您回去呢。” 尚汐仰着头,问了一句她最关心的问题,“刘大兰来了吗?” 第 1590章 攀亲叙旧 家丁想了一下说:“世子妃,您问的是程夫人吧?她来了!” 尚汐气的直咬牙,“她命可真大!” 玉华瞪了尚汐一眼,示意她不要胡说,荷叶还在这里呢,尚汐看看呆愣愣的荷叶,此人跟丢了魂一样,也知道自己言语有失,她被玉华扶了起来,然后唤了一声还在傻坐在那里的荷叶道:“起来吧,你爹娘来了,我们回去看看。” 尚汐都跟各位道别了,荷叶还呆呆的坐在那里没起来,跟没了魂一样,还是玉华跑过去把人拉起来的。 玉华在路上嘀咕了一路,那前来禀报的家丁只说来了好些人,也不知道都谁来了。 尚汐跟个闷葫芦一样,这程家的消息不到最后程风是一点都不给她透露,来之前不与她商量,人到了马上往回喊她,尚汐心想,往回喊她作甚,那样一对哥嫂,她自己在家招待呗。 别人都还好说,就那个刘大兰让人厌恶,尚汐只要想起那刘大兰的嘴脸,她的一双柳叶眉能拧成麻花,天下怎有这等人。 马车上,尚汐不停的摇头,荷叶始终发呆,玉华一直嘀咕,就这样一路,马车终于在滂亲王府停下。 下了马车,尚汐忍不住抬头仰望他们王府高大的门楣,这是犯点什么吧,这一年了,王府人满为患。 在王府的偏院子,一群女子还在孜孜不倦地为边关的将士做四季的衣服和鞋头袜脚,尚汐不怕出针出线,出布出饭,只是不知道如此壮举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大家的兴致始终极高,大有战争不结束,他们不封针线的打算。 在王府的后院住着一心想走上仕途的韩家人,上上下下八十二口,人口众多到已经超过了他们滂亲王府的主子和下人了,听舅妈韩夫人说,韩家的下人的婆娘也有两个要生产的了,所以,很快这韩家就会从八十二口演变出不知多少口来。尚汐与韩家人日日见面,他们说说笑笑陪在万夫人左右,说着贴心的话,讨好的话,就是不说几时搬离王府的话。 在王府的另一个院子里,住着陈家的三兄弟还有玉华,玉华为了发丧厚葬自己的公婆、继女还有弟媳,变卖了全部首饰,所剩下的银两还够在奉营成里购置一套小四合院。陈家兄弟倒是知深浅的主,他们王府诚心留他们久住,陈家的兄弟也不想多叨扰,只是陈家的兄弟既要务工赚钱,又要四处看房子,至今住处还没有着落,尚汐倒是不着急,可是这程家人一来,又当如何安顿? 尚汐一遍遍的在脑子里面过这些事情,一面风风火火的同玉华往正厅走。 果然是来了不少的人,单看这院子里面堆着的这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就知道人不能少了。 看着那一地的破东烂西,玉华小声嘀咕,“这都谁来了啊?程家能有这么多的破烂嘛?这些东西是咋从大阆搬来的啊?” 尚汐用手掩了一下鼻子,不至于吸进一鼻子的怪味。她一露面,堂屋正位上的万夫人就笑呵呵的朝着她招手,“尚汐啊,你看看这些都是谁?” 尚汐挤出两朵笑容,逐次看向一屋子的人,都是村子里面的人,很多她都见过,就是不知道姓甚名谁,该管他们叫什么。倒是这些人都唤她的名字,咿咿啊啊的跟她打招呼,尚汐频频点头问好。 “小婶!” 终于有个熟悉的声音了,尚汐上前两步,拉住铁柱,一边打量一边说:“总算平安来了,你小叔日日派人在五履郡接你们,都把你小叔急坏了。” “小婶,大阆的民兵着实凶残,越靠离近奉乞,越是步步难行,那牙拖人就更畜生了,见人就抢,不给钱就砍,好多往外逃命的人都死在了关口,我们能来到奉乞的人都是命大的。” 看着铁柱那泫然欲泣的样子,尚汐就知道他们这一路没少遇到事儿,“钱财可是损失了?” 铁柱偷偷拭了拭眼泪,“除了家里几口人的命,还有几床铺盖,什么都没有了。” 果然和尚汐想的一样,因为陈家兄弟就是散尽家财才到的奉乞。 尚汐拍拍铁柱的肩膀,安慰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果然是两口子,程风刚才也是这样安慰的程铁柱,程铁柱在汴京为大家打理瓷器店,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是日子过得宽裕,没两年的时间他还在汴京娶了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做媳妇,日子始终过得去,手里也攒了点小钱。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化为乌有,铁柱的心里就酸涩,一酸涩,这眼泪就不争气的下来了,他扶起自己脏兮兮的袖子在脸上抹,一个和她一样蓬头垢面的女子给他递来了一块脏手帕,这人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孩。 尚汐一看这个人的年龄,还有那怀中两岁大的孩子,问铁柱,“这是你媳妇和你女儿吧?” 程铁柱吸溜吸溜自己的鼻子,对身边的女子道:“爱绣,快,这是小婶母,给小婶母问安。” 女人把手里的孩子放在了地上,然后给尚汐施了一礼,尚汐看这人礼数还很周到,于是扶了她一把,“一路舟车劳顿,人苦困马乏,到了这里不必拘束,我一会儿让人给你找几件换洗的衣服,再备些酒席给你们压惊。” 就在尚汐和苏爱绣寒暄的时候,一个让尚汐厌恶至极的声音凑了上来,闻其声见其人,那种发自心底的厌恶油然而生。 刘大兰除了老了,臭了,脏了,和过去变化不大,用着你的时候,厚着脸皮能脸眼笑成一朵花,要是想害你的时候那也是六亲不认防不胜防。 这时就听刘大兰对尚汐虚情假意地攀亲叙旧,“弟媳啊,多年不见,你可让大嫂好想啊!你们远在奉乞,我们在李姓村子,天南海北的见一面弹劾容易啊,你也是,你说这么多年你也不往家里捎封信,家里的哥嫂都一把老骨头了,你们也不怕有招一日见不到。” 第 1591章 尚汐当不起这声祖母 尚汐在心里发笑,老死不相往来就是她此刻心情的真实写照。 刘大兰说着话的时候还把手摸上了尚汐的肩膀,一双脏兮兮的手在尚汐云锦料子的衣服上来回游走摸索,她这布料可是皇上赏赐的,普通百姓是穿不上的,今日去给鲁四娘添嫁装她才特意选的这身衣服,好看与名贵程度自然不必多说。 尚汐不用看都知道这人是一副什么样的贪婪眼神在窥伺她的这身行头,应该就跟狗见了骨头、饿狼看见了野兽一般无二。 尚汐为了躲开她的脏手,闪开身子,对刘大兰还有坐在万夫人左肩下的程老大,唤了一声:“大哥,大嫂。” 程老大还是那样的憨憨,对着尚汐的问候局促地连连应着,看着那脸上干涸的两道泪痕,应该是见到程风哭了一场,再看程风,她竟然看着尚汐傻笑,尚汐在心里暗戳戳的回了程风一个大白眼,程风肯定知道尚汐此时心里的不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大兰按着自己那两岁看着不足两岁的孙女给尚汐跪下磕头呢,还对那孩子说:“这也是你祖母,快给你祖母磕头。” 逼着孩子给她磕了三个带响的响头,孩子被尚汐扶起来的时候头晕的都要转圈圈了,为了点礼财,这么点的孙女刘大兰也舍得往地上按,真是人面兽心啊。 尚汐的手在头上摸了摸,摸到了一把玉簪子,尚汐拔下簪子,再看看这小孩的脑袋也没多少头发啊,着实这东西选的不对,然而刘大兰却说:“还不谢谢你小祖母。” 这声祖母尚汐还真担待不起,不过这孩子倒是听话,刘大兰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听话地双手抱在一起给尚汐作揖。 刘大兰也适时地伸出手准备接尚汐手里的簪子,尚汐装作没看见,将身子一扭,把簪子朝着苏爱绣递去。 苏爱绣把手藏到了身后,“小婶母,太贵重了,孩子用不上,还是您留着自己戴吧。” 刘大兰在众目睽睽之下,明晃晃的瞪了自己的儿媳一眼,嘴上说着厚颜无耻的话,“这东西你婶母多的是,她自己哪戴的过来啊!给你孩子的就接着,别浪费了你婶母的一份心意。这样,这东西还是我帮孩子收着吧,你心粗,东西收收就找不到了,我收东西牢靠,等我孙女长大了我再给她。” 这话说的,这东西要是落到刘大兰的手里,就是亲生的儿子女儿也别想再见到。 尚汐抬手把簪子插在了苏爱绣的头上,然后从左边的手腕上摘下一对玉镯子,拉过苏爱绣的右手套了上去,然后又从自己的右手腕上褪下来一双玉镯,抓住苏爱绣的左手,又套了上去,她嘴上还是说:“你婆婆说的对,这东西,婶母多的是,不过婶母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戴上的,得像你这样的细手腕才成。” 苏爱绣看着自己的双手局促不安,她看向程铁柱,程铁柱道:“小婶的心意,你收下便是。” 这样苏爱绣才踏实。 玉华不可思议的看着尚汐,“你什么时候也学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了,戴四个镯子。” 尚汐的脸泛着红,那是酒劲没过,只是人清醒了,她对玉华说:“我哪里知道,早上脑子里面一直在想去四娘那里说什么,丫鬟就把镯子给我戴上了,说来也奇怪,我去宝祥镖局这一路都没发现,在四娘家喝酒的时候,这镯子叮当做响,我才知道原来我今日出门戴了四个镯子。” 尚汐的话音还没落,万夫人就和一众丫鬟婆子笑了起来。 这时程风手里拿着一块枣饼,朝着倚在苏爱绣腿上的小孩晃了晃,“来,信禾,到祖父这里来。” 小女孩看着程风手里的好吃的,咧着嘴就去了。 尚汐看看同样咧着嘴笑的程风,心里咒骂,这人倒是喜欢当爷爷。 就在尚汐让程家这几口人坐着喝茶的时候,一个女人笑着说:“我们这次来的人太多了,尚汐估计是没认出我来。” “唉?红姐?你也来了啊?” 尚汐疾步朝着她走来的红姐走去,然后两人的手紧紧地抓在了一起,“红姐,这一路可好?” 红姐道:“这一路全杖铁柱帮衬,我们这些人走再远也没走出过南北城,没有铁柱带着,我们估计都找不到来奉乞的路。” 尚汐看着形销骨立的红姐,仿佛是另外一个人,“红姐,路上吃苦了吧?” 红姐笑的时候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劈里啪啦的往下掉,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尚汐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眼睛里面能涌出那么多泪水。 红姐悲切地说:“半路我都不想来了……” “红姐,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红姐悲切地说:“我的大儿子被抓去当了壮丁,未出三月就被炸成了灰,连一片布丝都没留下……” 尚汐脸上的红色一点点的往下褪,为了对付荼蘼部落的野兽,也为了万敛行早点结束这场战争,她为万敛行提供了炸药的制作方法,想不到红姐的大儿子竟然是死在了炸药之下。 这时尚汐又听红姐哭着说:“我的小儿被牙拖人抓去活剥了皮,腿骨被他们做成了乐器,头骨被他们做成了碗,就连皮他们也没放过,他们用我儿子的皮做成了靴子……” 尚汐的脸白了,手凉了,人能无良无德的到何种境地才能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下如此的毒手呢?可恨啊!牙拖人该死!当杀! 红姐嘴唇发紫,浑身打颤,玉华陪着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万夫人也不知哭了几场,整个屋子都是低沉的呜咽声,就像一群冤魂在哭诉自己的前世今生。 尚汐和下人把红姐扶到椅子上坐下,家破人亡的事情尚汐近来见了不少,像红姐儿子这样惨的,还真不多见,这牙拖人到底是人是兽?怎会如此残暴,丧尽天良! 屋子里面的人几乎都在流眼泪,不分男女。 尚汐一看就知道,这失去亲人的不只红姐一个,大家都没好到哪去。 第 1592章 荷苞 倒是一家人齐整整都来到奉乞的刘大兰一个眼泪没掉,不仅如此,这人脸上还始终挂着笑,眼睛在万夫人,尚汐还有程风之间梭巡,一看就是在打万家人的算盘。 这边尚汐正替大家难过呢,刘大兰就把一个不男不女的人推了出来,嘴上催促道:“不懂规矩,还不给你小婶请安。” “小婶。” “你是?”能管尚汐叫婶子的可不多,掰着手指头数也没几个,她认不出此人是谁。 “小婶,我是荷苞。” 尚汐过去与这人接触少,她离开李姓村子的时候这小孩才不过六七岁,现在算算年纪也不大,估计也就十五六岁。可是这身高矮了些,还没长过刘大兰和她的姐姐荷叶高呢,尚汐对这孩子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和刘大兰沾边的东西她都喜欢不起来。 荷苞见尚汐只是盯着她看了看,没应声也没做什么反应,她有些难为情的看向她娘,“娘?” 刘大兰推了荷苞一把,“你再给你小婶子问个好,你小婶子耳朵聋。” 尚汐真想找一块破布堵上刘大兰的臭嘴,她不说话,不代表她没听见,她早就不聋。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哀思自己死去的亲人,刘大兰却当不当正不正的把荷苞推出来给她打躬行礼,在刘大兰的威逼下,这人的腰还硬邦邦的不往下弯,如此勉强,又如此的不伦不类的施礼,尚汐觉得大可不必对她这样,她们的嘴脸尚汐在十年前就看透透的了,今日对她笑脸谄媚也不是敬重她,他们不过是惦记从她这里得个什么值钱的物件。 尚汐不是抠抠搜搜之人,她的东西也确实如刘大兰说的一样,多的是,可是她的东西宁可给伺候她的下人,她也不愿意送给刘大兰身边的人,闹不到好不说,人家还自作聪明的认为是她尚汐人傻好骗,勾勾曲曲的坏心眼子,都被她们长了。 今日这么多人在此,万夫人在此,程风也在此,尚汐不至于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一个物件而已,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尚汐从自己的头上撤下一只琥珀色的琉璃簪子,塞到了荷苞的手里:“给你做个见面礼。” 尚汐认为,东西她舍了,应该能让她安静了。 可荷苞看看手里的琥珀琉璃簪子,又看向她大嫂头上的玉簪,尚汐就明白了,这人是在衡量她手里的这支簪子有没有苏爱绣头上的那支好,果然是刘大兰培养出来的好孩子,贪婪的本性尽显无疑。 尚汐道:“这是琥珀,这东西也就在我们奉乞找的到,至今还没有行销天下,普通人还戴不上呢。” 刘大兰推了一把荷苞,笑的跟贪婪鬼一样,“你小婶子是世子妃,她用的东西能有差的嘛!” 荷苞挑肥拣瘦地说:“娘,这个颜色我戴着会不会老啊?” 尚汐简直无语,她也不过是二十郎当的年龄,她戴的东西能老到哪里去,她心里咒骂这人要饭还嫌馊。 东西爱要不要,尚汐可不惯着她,若非今日有这些人在场,别说一支琉璃簪子了,就是一个布丝她都不会赏赐她们这些贪得无厌的小鬼。 在尚汐坐回到椅子上的时候,那支簪子已经戴在了刘大兰的头上,戴在自己的头上时,尚汐没觉得这东西差,戴在刘大兰的头上,这东西的价值都没了,尚汐真是懒得多看一眼刘大兰,和她共处一室,尚汐都觉得这空气浊。 这时铁柱问起了尚汐,“小婶子,荷叶在哪里?”程风把荷叶从南部烟国带回到奉营的时候,程风就给远在汴京的铁柱去了信,告诉了他荷叶的情况,这个家里,就铁柱是个有良心的人,每次和程风书信的时候都会问问荷叶的情况。 当铁柱向尚汐打听荷叶的时候,尚汐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她记得进府的时候,她和玉华心事重重的走在前面,荷叶走在后面,可是这人呢? 尚汐拿不准这人此时在哪里,她问玉华,“玉华,荷叶没跟我们一起进来吗?” 玉华正拉着她认识的几位村里人哭呢,这个时候她难免触景生情,她一面是替这些失去亲人的乡亲们哭泣,一面为同样遭此厄运的陈家哭泣。见尚汐问她,她也懵了,她反问尚汐:“她不是跟在我们后面吗?她难道没进来?” 一屋子的人都没看见荷叶的影子,这人一定是没进来啊! 玉华和尚汐互看一眼,心领神会,玉华用手帕把脸上的泪痕草草地擦了擦,然后说:“荷叶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我去看看。” 尚汐同玉华心知肚明,这自己的爹娘哥嫂妹妹都来了,什么事情能绊住她,想必这人是故意不想与这些人见面。 玉华起身往外走,过了好一会儿这人才回来,玉华对着尚汐摇摇头,“荷叶在偏院呢,给那些为将士做过冬鞋垫的大姑娘小媳妇穿线呢,这会正忙呢。” 刘大兰闻言非常不满,“这孩子真不像话,我们这千里迢迢的来了,这个时候做什么鞋垫啊!” 刘大兰问玉华:“那死丫头在哪里做鞋垫呢?我找她去。” 玉华看着跟要撒泼一样的刘大兰,心里和尚汐一样厌恶,刘大兰的为人玉华不敢恭维,她笑着摇摇头,“那是给边关将士做鞋垫,是大事,我可不能带你去打扰。” 不知天高地厚的刘大兰道:“给边关将士做鞋垫还能有来见我和他爹重要吗!死丫头,看我一会儿咱们教训她。” 玉华真想揭她的短,她真想当着众人的面把荷叶刚才说过的话讲给刘大兰听,看看她还有没有脸对荷叶呼来喝去,喊打喊骂了。 不讲理的刘大兰对着程风开始埋怨:“程风,不是嫂子说你,荷叶是你侄女,你怎么能让她给什么边关将士做鞋垫呢。” 程风强撑笑脸,因为他大哥程老大在他身边坐着呢,这人第一日来家里,程风哪好直接落脸,“大嫂,不光荷叶要为边关的将士做鞋垫,尚汐这个世子妃也要做鞋垫,这是荣誉。” 第 1593章 禽兽父母 程老大心里有点数,他讪讪地对程风说:“那就让荷叶做鞋垫吧,我想这孩子八成是恨我和他娘,不想来见我们。” 这还用说吗,有几个禽兽的父母能把一个疯了的女儿卖到窑子里面去。 程风的这位大哥是要多窝囊有多窝囊,被刘大兰欺压了一辈子,直至今日,刘大兰还用眼睛剜他呢。 程风对尚汐道:“尚汐,你去偏房看看。” “我也不一定说话管用。”说着尚汐站起身,看了一眼玉华,两个人一道出去了。 出了院子,玉华就对着尚汐骂刘大兰,“这是个什么东西啊?荷叶都不认她了,她还颐指气使呢,换做我是荷叶,我也不去见她,见她还能有什么好事吗?!” 尚汐轻哼一声,“此人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和不要脸,我倒要看看她能怎么样。” 两个人吐槽几句就来到了偏院,一问那些做活的女人才知荷叶已经离开了。 玉华想了想说:“估计是回自己的小院了,我们去她的小院看看。” 荷叶的小院比较清幽靠后,当时搬进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再都没换过地方,荷叶的院子不大,平时并没有下人在这里伺候,因为她的精神上的疾病,曾经伤害恫吓到不少府上的下人,加之荷叶的性子孤僻,她这里很少能看见什么人。 玉华在门口喊了两声,发现没人回应,门又是反锁的,于是便心下一紧,“尚汐,这人不会犯病了吧。” 尚汐看看玉华,两人眼睛一对视,就知道是想一起去了。 尚汐轻叩了两下门:“荷叶,是小婶,开下门好不好。” 见没动静,玉华拉着尚汐的手神色慌张地说:“请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来吧,这人要是疯起来,咱俩控制不住她啊……” 玉华的话音还没落,荷叶就推门出来了,看样子,人很正常,尚汐和玉华同时松了一口气。 “小婶,玉华婶母,你们怎么来了?” 尚汐如实的说:“你娘,坚持要见你,不见你就为难你小叔。” 荷叶眉头皱起,眼神厌恶,“她为难我小叔了?” 尚汐点点头,“去见见吧,迟早都得见。” 荷叶冷冷地一笑,眼神冰冷而凄凉,“小婶,你叫我怎么去见她!她把我来来回回卖了三次,她要是把我卖去大户人家当个丫鬟我都不至于这样恨她,你看看她给我卖的都是什么地方,窑子,暗娼。小婶,暗娼不是人待的地方,我有疯病,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哪日不打我,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不是贪生怕死,我等不到我小叔救我。” 荷叶把袖子撸了上去,露出两条细细的手臂,上面大大小小不知有多少疤痕,都是被人用不同的刑具打出来的。 这些伤尚汐和玉华早就见过,可是每见一次,心都跟着冷一回,天下哪有这样的禽兽父母。 荷叶放下衣服袖子,她对尚汐道:“小婶,打他们把我卖了那日起,我就和他们恩断义绝了,我不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也不是我的父母,我不会去见他们。” 荷叶的心情尚汐能不理解嘛,始终自己的事情还需自己去处理,她对荷叶道:“荷叶,你这些话可以当着你的父母面说,小婶不能替你传这个话,你娘什么样子你还不清楚吗?无理取闹,蛮横跋扈,我不怕她在王府闹事,她闹我和你小叔是小事,可王府上人多嘴杂,传出去点什么波及王府的声誉是大。” “小婶,我不会让她因为我在这里闹的,她要是敢逼我,我就不活了。” 荷叶撂下了狠话,走在了最前面,玉华和尚汐紧跟其后,一路上玉华苦口婆心地劝:“荷叶啊,你自己的毛病你要自己清楚,你可受不得刺激啊!你冷静点,有话一会儿好好说,大不了见一面你就躲起来,她能把你怎么样!” 玉华形容的仿佛不是一位母亲,更像是一位能要女儿性命的瘟神。 终于到了正殿,荷叶推门就走了进去,荷叶先给万夫人施了一礼,身子还没直起刘大兰就起身在荷叶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那一下重及了,荷叶没躲也没喊,就听刘大兰骂她,“死丫头,自己在这里享福,把我和你爹都忘到姥姥家了吧?我们来了你也不跑来孝顺我和你爹,还要人三请四崔起来了,你跟我们摆什么谱……” 荷叶待她骂累了才开口,“别以我的父母自居,我受不起,我是你们卖到窑子里面的女儿,你们在我身上也是拿到了银子的,以后就不要说你们是我的爹娘了,我也没你们这样的爹娘。” 一屋子的人刚才还悲悲切切的抹眼泪,此时也都不哭了,大家都在心里点评刘大兰这一家子,都在骂刘大兰不干人事。 刘大兰闻言立即撒泼,拍着大腿哭天抢地的假哭起来,“真是气杀我了,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真是气杀我了。” 荷叶恨恨地说:“要是早些年就把你气杀了,那可好了,我荷叶也不至于在暗娼里面四处辗转,过着牲口一般的生活。我有今日,都是拜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所赐,你是天底下最歹毒的女人。” 刘大兰一听荷叶这样对她不敬,也不装哭卖惨求同情了,她也不装了,她薅着荷叶的头发就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荷叶的嘴已经破了,鼻子也喷出了鲜血,大家七手八脚的上前将两人分开。 拉架的玉华手被刘大兰抓出两道血痕,程铁柱因为护着荷叶被刘大兰扇了耳光,苏爱绣的头发也被刘大兰抓乱。 万夫人黑了脸,程风的脸比万夫人还要黑,他那窝窝囊囊的大哥站出来主持家事,一张口就被刘大兰骂的狗血淋头,很快这人又闭口不敢言语了,任由刘大兰撒泼。 程家的小孙女信禾抱着程风的大腿哭,鼻涕眼泪通通蹭到程风的衣服下摆上,闹哄哄一片的屋子里面没有人能顾上她,程风只好将小孩抱起放在腿上拍了拍。 第 1594章 万夫人被刘大兰气白了脸 玉华一边手脚慌乱地帮荷叶用手绢捂住鼻子,一边说:“这是下多重的手啊,这是把鼻梁骨打断了还是把鼻子打漏了,咋流这么多的血啊!” 玉华这心里气:“荷叶,你也是,挨打还不跑,你是要被你娘打死啊!” 流了那么多的血,荷叶一个眼泪都没掉,她冷冰冰地说:“卖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不是我娘,我也不是她女儿。” 掐着腰喘粗气的刘大兰如猛虎一样,一个高蹿起来,照着荷叶的脑袋就使劲的揍。 程风起身,两大步就走到近前,拎着刘大兰的衣领子就把人丢出去四五米远,他警告刘大兰,“刘大兰你够了,你家的事情不打算管,但是你动手打荷叶不成,荷叶养在我府上五年,没人动她一根手指头,你上来就是拳打脚踢,你也太不把荷叶当人了!再有一次,我饶不了你。” 刘大兰是怕程风的,如今程风是皇亲国戚,碾死她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她收起自己恶毒的嘴脸,对程风卖笑:“程风,这荷叶不听话,我这个做娘的教训教训她。” “这人都被你卖到南部烟国去了,不是我在大街上遇到荷叶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你还挑肥拣瘦。”程风看向程铁柱,训斥道:“铁柱,你是家中长子,是兄长,亦是顶梁柱,要站出来主持大局,你这妹妹被卖了一次又一次的你见了不内疚吗?这人伢子打荷叶,暗娼里面的人打荷叶,你们自家人还打荷叶,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了,荷叶这病可是怕刺激,要是疯起来,我看你们怎么办。” 程风这心里气,他不能训斥他大哥程老大,他还不能数落数落他的侄子吗,见两个男人,竟然震慑不住一个撒泼耍混的臭婆娘,真是窝囊死了。 看看荷叶那一脸血,程风这心里就堵的慌,刘大兰这人是走到哪里闹到哪里,程风不好动手打此人,好打他一定让刘大兰同荷叶一样,口鼻出血一片红。 再看看那铁柱的脸上明晃晃两个大手印,刘大兰下手可真狠啊! 这么多人,刘大兰的行为着实让程铁柱抬不起头,他低着个头说:“小叔,我以后看好我娘,不让我娘打荷叶。” 见程铁柱这副惨兮兮的样子,程风这心里更恼火,他对铁柱说:“你爹老实,你可别学你爹,这个家里的事情你该管就得管,该主持公道的时候就别退缩,这是非曲直你还辨不清嘛!这个家你得当好,就这么几口人的家你还当不明白吗?” 听到这话的程老大耷拉着脑袋,不敢言语一声,他知道自己的性子糯,被刘大兰压榨了一辈子,丢丑一辈子,程风这话里话外对他的埋怨他能听出来,怪他不硬气,又不能起来主持公道,他这心里也惭愧。 一直把自己当成人物的刘大兰对程风的话甚是不满,他们老程家的当家的只能是她,程老大靠边站,她儿子也不好使,家里的大权非她莫属。 过去她儿子在汴京,她在村子里面,离着远她的手伸不出那么长,这以后同住一处她可要把家里的大权揽在手中,她决定以后就在这奉乞的皇城里面享受荣华富贵了,她为自己造的梦大且不切实际。 最为难的就是程铁柱,初到他小叔这里,他娘就开始撒泼打人闹事,一张脸都被他娘给丢尽了,还要他小叔站出来平息他家里的丑事。 程铁柱再三向程风保证,“小叔,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我一定管好我娘,不让荷叶受欺负。” 程风拍拍程铁柱的肩膀算是安慰了,然后让人带着荷叶去给鼻子止血,让玉华给大家找些换洗的衣服,安排大家休息的地方,这些人一个个跟乞丐差不多,身上的气味也重的很,看着精神头都不错,实则他们乏着呢。 欢欢喜喜的万夫人活生生被刘大兰气的白了脸,这时候已经再无心思坐在这里与大家话家常,她被杏儿搀扶着退了场。 尚汐则是安排大家的接风宴。 到了晚上安顿好所有人,尚汐才喘口气,尚汐躺在床上身心俱疲,她问躺在她身边的程风,“你的这些亲戚打算在家里住多久啊?” 程风用手把玩着尚汐的一缕头发,慢吞吞地说:“那可不都是我的亲戚,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咱们一个村的。” 尚汐夺回自己的头发,“你少跟我兜圈子,你就说这些人打算在府上住多久吧?” “哎呦,这个可说不好。” “怎么就说不好了?” “这哪里说的好啊,这得看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尚汐瞪了程风一眼,“看他们?他们要是一直不走呢?” 程风语重心长地说:“尚汐,他们身无分文,你叫我如何往外赶他们啊,一个村子里面住了那么多年,主要是你欠的人情太多。” 闻言,尚汐从平躺变成了侧卧,她看着程风质问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尚汐什么是时候欠过他们的,我在村子里面才待多久啊!” 程风用手点了点尚汐的脑门,说:“你看看,当上世子妃就忘本了,你过去可是个小傻子,你可是吃百家饭活着的,就今日来的那些人,谁家饭你没吃过,现在人家逃难到你家,你看看你,多没良心,过去的恩情全都忘了。” 尚汐拍开程风的手,恼火地说:“你不要老拿我当傻子那段说事,那些我都没印象,都是你的两片嘴说出来的,是真是假谁知道。” 程风假模假样的拉着尚汐的手道,“不信我带你去问问他们,你看是不是我胡编乱造。” 尚汐自然不会去,她抽回自己的手,气恼地说:“你明知道我说的是刘大兰一家子,你却避而不答。” “你以为我得意她啊,这不是无奈的事情吗,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大哥千里迢迢的来了,我能不多留他们住一段时日吗!再说现在也不是刚来就往外赶人的时候,传出去我还是人吗!” 第 1595章 荷叶被刘大兰索要钱财 就在小两口唠小嗑的时候,他们的房门响了,程风的手都伸到尚汐的衣服里面去了,闻声气恼地骂了一声,“这是哪个没规矩的下人啊?” 尚汐赶紧把自己的衣服扣子扣好,问了一声:“谁啊?” “小婶,是我,荷叶,您和小叔睡下了吗?” 尚汐赶紧从程风的身上爬过,下床趿拉着鞋子就去开门。 挨打被骂荷叶都没掉一个眼泪,见到尚汐荷叶反倒大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哭什么?你这头发又是怎么了?”尚汐把人拉到桌子边坐下,然后检查荷叶的脸。 那红的一块又一块的,一看就是新添的伤,尚汐呼喊程风:“程风你快来看,这个刘大兰八成是疯了,你看荷叶这脸,肯定又是被她打的。” 程风已经黑着脸手背在身后站在了那里,“我去找你爹娘算账,我白日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嘛,她这是把我这里当成什么了?闹事都不看看地方了!” 荷叶拉住程风的衣角不让程风走,“别去小叔,府上住了那么多的人,闹出点动静大家都得出来看热闹。” 程风火大,“没道理,一天打你两遍,亲生亲养也不可下此毒手,何况你还被她卖了又卖,她的良心都哪里去了。” 荷叶哭诉着说:“她根本就没良心,她恨不得剥我的皮饮我的血。” 程风拔腿就要往外走,尚汐也支持程风去收拾刘大兰,她不许这人在她的府上为非作歹。 荷叶死死地拉着程风的胳膊,哀求道:“小叔她不讲理,你别去找她,去了你也是平添一肚子气。” 程风恼怒:“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看她这样蹂躏你嘛!” 荷叶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小叔,你给我找个普通的人家嫁了吧,这样一了百了,我嫁人了,她也不会在你这府上闹,扰小叔的清净。” 程风不爽,“这叫什么话,你在我这里生活的好好的,五年了,小叔都没打算随便把你嫁了,你娘来了,我就把你急匆匆的嫁人?我怕她不成。” 荷叶哭的一抽一抽的,“小叔,不是你怕她,我也不怕她,大不了一死,可我不能看她在你们面前闹,只要我在,她就会在你面前无理取闹,把我嫁了一了百了,随便什么人都行,我想什么人都不至于像我娘一样对我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程风在心里做着打算,“不行,小叔这王府她都敢闹,你若嫁人,她能追你家里折磨你,你在哪里都不如在小叔这里。小叔肯定替你出气。” 说话间,门又被敲响了。 屋子里面的人还没问是谁呢,门外的人就说话了,“尚汐,是我玉华,快把门开开,我跟你讲,刘大兰刚才在后院又撒泼了,听下人说,荷叶又被打了。” 尚汐喊了一嗓子,“门没锁,你自己进来吧。” 玉华披头散发的闯进屋,一看就是和尚汐一样,刚才也在床上睡觉。 玉华见到桌边的几个人快步走了过去,看到荷叶一张带伤的脸,‘哎呀’一声,“这刘大兰为什么打你啊?我听下人们传,刘大兰带着荷苞找你要钱去了,是因为这个吗?你的钱被抢去了吗?” 荷叶刚才没好意思对尚汐和程风讲,这个时候也不隐瞒了,“她贪得无厌,让我交出所有钱财孝敬她,我不给她就薅着我的头发打我。哼!她就是把我打死,也甭想在我身上得到一个子儿,我就是孝顺马路上的叫花子,我也不孝顺她。” “无耻!我找她去。”程风拔腿就往外走,荷叶死死的抱住程风的手臂,她瘦弱的身躯被程风拖着往前走了两三米远。 程风脸色阴沉,态度决绝,“我以为能和她相安无事呢,看来根本做不到。荷叶,你娘不接受点教训,她会变本加厉的压榨你,你会沦为她索取钱财的奴隶。” 荷叶摇头晃脑,死活不让程风去找刘大兰算账,“我娘不讲理,去了小叔也是白白惹一肚子气,小叔只要把我嫁出去,就会眼不见心不烦,以后我怎么样,小叔不要惦记。” “你这叫什么话……” 程风训斥荷叶的话刚出口,就有一人兴致盎然地跑来了,通过半开的房门把脑袋探了进来,“表哥,你那个嫂子又发疯了,好像又打荷叶了。” 听见韩念夏欢快的声音,荷叶扭头扑倒在桌子上大哭起来,韩念夏要是知道了,就代表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这不嘛,老夫人房里的杏儿来了,说万夫人请程风过去说话,能说什么,还不是刘大兰。 只要有刘大兰这只臭老鼠存在,就别想保住一锅汤。 不得已,程风还是跟着杏儿去了。 “爹,娘,你们找我?” 风烛残年的万老爷的肺如老旧风箱一样,不说话都呼啦啦的喘,说话就更吃力了,他靠在床板上对程风说:“风儿,你大哥家里的事情,爹听说了。” 程风坐在万老爷的床边,抬手给万老爷盖在腿上的被子掖了掖,“爹,你身体不好,操这心做什么,过几天找个地方我就让他们搬走。” “风儿,我和你娘商量过了,你这嫂子确实是个难搞的主,但是程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切不可在气头上随心所欲怠慢了你大哥一家。你大哥一家千里迢迢投奔你来到奉乞,最少也得留他们在府上住个月余。” 程风叹了一口气,“你们以为我不想留我大哥在府上多住一段时间吗!你们看看,这还没过一晚呢,荷叶就被刘大兰鼻青脸肿的打了两遍了。一个被卖到暗娼里面的女儿,又是多年未见,见了面刘大兰不但不亏心,还大言不惭的让荷叶为她尽孝,荷叶与她划清界线,她就拳脚相加,打畜生都没有这样打的,何况那人还是她自己的女儿。白天她在府上闹我没同他计较,可你们看看,晚上这人又犯病了,贪婪心作祟,她迫不及待的到荷叶的院里索取钱财。荷叶对她恨之入骨,宁可被打死也不会给她一厘一钱,不是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我有弄死他的心。” 第 1596章 刘大兰要穿绫罗绸缎 提起程老大万夫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拍着桌子背地里数落着程老大,“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软弱的男人,刘大兰发疯他都不敢言语一声,任由刘大兰上房揭瓦,换做硬气点的男人,这样的女人早就休了。” 程风叹气,“我大哥就是软柿子,被刘大兰捏咕了一辈子了,他就没真正的硬气起来过。” 万夫人道:“我和你爹叫你来不为别的,你爹怕你冲动把这一家子赶出去,那你可就落个忘恩负义的坏名声了,至于刘大兰,娘认为,他们家的事情你管的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将就到他们搬离就好了。” 程风自然不想多事,不是程铁柱带着全家搬迁逃命,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与他的哥嫂见面了,刘大兰的这副嘴脸,他从小看到大,深受荼毒,厌恶至极。 一个刘大兰就闹大家白日不安,晚上不宁,等程风和尚汐再次躺到床上时已经是深夜。 第二日大家再见面,刘大兰就像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尚汐带着新给他们置办的衣服去他们院子里面找人时,刘大兰早不知去向。 尚汐派出去两个下人用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把人找出来,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厚脸皮自来熟的刘大兰去了韩家人住的院子。 刘大兰穿着一件墨绿色绣花直领对襟衣服,大小虽然比不上玉华昨日找给她的那件合身,但是衣服面料可是要比昨日那身衣裳好上许多。 尚汐敢肯定这是刘大兰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服,头上还插着昨日尚汐送给荷苞的那柄琥珀琉璃簪。 刘大兰的气色好到出奇,红光满面的如同喝了酒一般,身边始终跟着个荷苞,也可以说她走到哪里就把荷苞带到哪里,区区一个早上的功夫,她就带着荷叶把滂亲王府转了一遍,神奇的是荷苞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裹,看样子里面装的是衣裳。 尚汐始终没有进屋坐,就在院子里面等着刘大兰,左边坐着玉华,右边是铁柱的媳妇苏爱绣,几个人一边话着家常,一边等着刘大兰。 听说尚汐来给他们送一些换洗的衣服,刘大兰是跑着回来的。 她笑逐颜开地奔着桌子上的东西去了,咧嘴一笑的时候,那缺了一颗门牙的大口像一口深井一样,贪婪程度能吞进世间万物,见到尚汐给她们送东西,她高兴的还说出了两句客套话,“尚汐,你咋还亲自送来了,让人叫我去取多好呢,早上我就想去你的院子里坐坐,下人拦着说你还在睡觉。” 尚汐翘起嘴角淡淡地一笑,刘大兰去的时候她已经起来了,让下人那样讲,是不想刘大兰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尚汐直呼刘大兰的名讳,“刘大兰,我知道你喜欢串门,可这里不比村子,我们王府人多,规矩多,客人多,事务也冗杂,你还是不要到处走动的好,免得冲撞了哪位大人物。” “这里是滂亲王府,万老爷是皇上的哥哥,程风是皇上的侄子,还有什么大人物能大过姓万的啊!”刘大兰嘴一歪歪,看似不以为意,但是这心里已经恨上了尚汐。 尚汐真不想多言,她怀疑此人听不懂话,尚汐道:“我们王府的人确实尊贵,但是你不一样啊,你是乡野村妇,五官不端,礼数不周,你这样的怎么能往面上走呢,我想你也清楚,能到我们滂亲王府走动的,各个都是达官显贵王公大臣,别怪我没提醒你,见到府上的客人,你最好回避一下。” 要不是碍于尚汐如今的身份,刘大兰现在都得动手打人了,她不服气,嘴上不饶人地说,“哎呦喂,我怎么就见不得人了,你过去一个傻子如今都当上世子妃了,我刘大兰也是有身份的人。” 尚汐的老底不怕别人说,刘大兰的话刺激不到她分毫,尚汐不怒反笑,她戏谑地说:“噢?刘大兰,你是什么身份啊,我怎么不知道?” 刘大兰伸手扥了一把那细到能把她勒死的衣领子,眉毛一挑不屑地说:“我是程风的大嫂,从程风这里论,我也是皇亲国戚了。” “皇亲国戚?”尚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尚汐就知道这人要攀程风这个关系,她故意用小话挑衅刘大兰,“刘大兰,你可真能自抬身份,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讲出来说笑了,你算哪门子的皇亲国戚啊,你和皇亲国戚不沾边的,你是程风的嫂子也不是亲嫂子,你要是程风的亲嫂子你都不用攀我们滂亲王府的高枝了。” “你说了不算,你问问程风,他敢不认我这个嫂子嘛?” 尚汐摇摇头,此人无可救药,“刘大兰,你快醒醒吧,我承认你是程风的嫂子,那你也不是皇亲国戚,你顶多算的上程风乡野里的一门亲戚。” 尚汐的话把苏爱绣弄的满脸通红,她的婆婆脸皮太厚了,尚汐显然不欢迎她婆婆,她婆婆还妄图攀关系呢,刘大兰的举动让她这个儿媳都羞的无地自容,无比煎熬。 尚汐不想跟刘大兰废话,也不想跟她逞口舌之快,她用下巴直指桌子上的布包,“给你们带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大小不合适,我请人去帮你们改。” 刘大兰已经打开了包裹,看见里面的衣服面料都是中等面料当时就不干了,“尚汐,你也太抠了吧,你就拿这给我穿。” 尚汐翘起嘴角嘲讽地说:“这衣服不比你们昨日那身乞丐服要强上百倍吗,我相信你过去也没穿上这样料子的衣服吧!怎么还挑肥拣瘦了,我就没见过要饭还嫌馊的。” “你别管我过去穿什么,如今我的身份变了,这种料子的衣服就不要拿给我了,我刘大兰得穿绫罗绸缎,披金戴银。” 尚汐哼笑一声,“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要是看不上我带来的这些东西,我就拿走。你兜里若是有银子你就自己置办绫罗绸缎去吧,我这里没有绫罗绸缎给你穿。” 第 1597章 程风说刘大兰就是一条疯狗 刘大兰双手插在胸前,一副要与人干架的架势,她开始不知轻重地数落起了尚汐:“尚汐,你也太抠了,你自己穿金带银,给我弄点粗布衣服糊弄我,你当我不识货吗?你看看我身上穿的是什么,上等的桑蚕丝织就的,这是韩夫人送给我的,韩夫人出手都比你大方。” 这就对上了,难怪尚汐看着刘大兰这身被她穿的别别扭扭的衣服眼熟呢,原来是韩夫人的衣服,两个人的身材差不少呢,刘大兰愣是能把自己塞进这身衣服里面也不简单了,不用想了,荷苞手里包裹估计也是从韩家人那里得来的旧衣服。 尚汐看看自己带来的那些新衣裳,给下人一个眼神,下人便上前两步欲拿走桌上的包裹,苏爱绣按住了包裹,她对尚汐说:“求小婶子把东西给我们留下吧,我娘不会说话,您别和她生气。” 就这一句话,刘大兰就把尚汐带给她的一身邪火撒在了苏爱绣的身上。 见此尚汐起身就带着玉华走了,看刘大兰发疯,还不如看街上的野狗打架呢,这是尚汐对刘大兰发自心底的厌恶。 尚汐对身边的下人道,“去程风那里把程铁柱喊回来。就说,她娘在家打他媳妇呢。” 尚汐也没想到刘大兰的这把火烧到了苏爱绣的身上,听红姐说,在逃亡的这一路上,刘大兰没少欺负苏爱绣这个儿媳妇,她恨不得让苏爱绣为她当牛做马,此人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恶婆婆。 走出这里很远,尚汐和玉华还能听到苏爱绣痛苦的呻吟声,刘大兰打荷叶都下死手,打自己的儿媳妇还不就跟打畜生一样吗! 程铁柱从程风那里急匆匆的往回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再进院就跟进了屠杀现场一样。他瘦弱的媳妇披头散发的躺在地上,衣服被撕的稀巴烂,半张脸上都是血,倘若这人的胸口不在一上一下的起伏着,程铁柱都怀疑他费劲巴力取回来的媳妇已经成为一个死人了。 程铁柱跪在地上抱起苏爱绣的上半身,声音颤抖地呼喊着:“绣,绣……” 苏爱绣缓缓睁开眼睛,那绝望的眼神证明她还活着,她气若游丝地说:“你娘……同荷苞对我拳脚相加,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昨日……小婶子给孩子的玉镯和簪子也被你娘抢去了……她还怪我有好东西不知道孝顺她……” 苏爱绣没打算哭,但是眼泪却忍不住顺着眼角流淌,铁柱看来心疼不已,他看向她娘还有荷苞,“你们到底对绣做了什么?” 刘大兰正在摆弄刚才从苏爱绣怀里翻出的玉镯,镯子的口径太小了,她的大手跟本伸不进去,面对儿子的质问,刘大兰不但不反思,反而理直气壮,“苏爱绣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帮着外人对付我,我不打死她是她命大,再有下次,我非打死她不可。” 程铁柱对他娘这副嘴脸极其厌恶,她一个人搅合的所有人不得安宁,“绣知书达理,肯定是娘你的不是。还有荷苞,你一个妙龄少女,怎么能做出动手打人这种粗鄙的行径。这一路上,你嫂子对你不错吧,你怎么能跟着娘惹是生非打你嫂子,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荷苞嘴一歪歪,眉头硬生生挤出一个川字,她唯恐天下不乱,“娘,你看看我哥,为了一个女人,训斥完你还骂我。娘,我哥怎么这样,自从他娶了这个女人,他同嫂子好到穿一条裤子,他都要不认识我们了。” 荷苞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刘大兰就跟发作的没有母老虎一样,奔着铁柱就去了,抬手就往程铁柱的身上招呼,脚还不停地踢踹有气无力的苏爱绣,嘴里还骂着程铁柱是没出息的东西。 这程铁柱还能招架刘大兰的胖揍,可瘦弱的苏爱绣扛不住那一下下的踹打肚子,三声凄厉的惨叫,程铁柱一气之下起身用力推了一把刘大兰,刘大兰顺势倒地张开古井大口,手奋力捶着地面,哭天抹泪嚎啕四起,声音大到很多人在院外围观。 人多刘大兰发疯更甚,她大哭大叫,大喊大闹,“家门不幸啊,大家都来看啊,我的儿子程铁柱打我了!为了他媳妇打我了……大家都来评评理啊!我的儿子程铁柱打自己的亲娘啦……” 府上的丫鬟婆子都来看热闹,韩家的丫鬟婆子也来看热闹,昨日同刘大兰她们一路来的那些李姓村子的百姓也来看热闹。 经过一日一夜的了解,大家都知道刘大兰是什么人,这些聪明伶俐的丫鬟婆子纯纯是来看热闹的,谁会为她评理啊! 李姓村子的那些人就更不用说了,这刘大兰是什么人,他们更是一清二楚,他们若是敢言语一声就会惹祸上身,这样的烂人,谁也不想沾,不是看在程铁柱路上对大家的照顾,他们早就对刘大兰避而远之了,大家把她当歹人,当畜生,就是不当人,因为这人有兽心没人性。 刘大兰在地上哭了一盏茶的功夫,程铁柱不但没有上前认错,反倒把自己的媳妇抱进屋子里面去了,房门紧关,徒留刘大兰一人躺在院子里面演戏。 刘大兰气不过,只好让荷苞去喊人。 荷苞唯刘大兰马首是瞻,刘大兰让她喊人,她就去了。 荷苞一双小短腿跑的飞快,不多时就找到了程风和程老大,“爹,小叔,我哥给我娘打了,我娘让我们来请你们说理。” 程风的脸早就黑了,程老大的脸色也青白交加煞是难看,他知道程风看不上他,因为他窝囊,也知道刘大兰撒泼无赖不讲理,他若是能主持公道,刚才程铁柱回去的时候他就跟着回去了。 程老大见程风一言不发便说:“风子,我和荷苞去看看什么情况。” 程风没好气地说:“大哥,这还用看吗,刘大兰就是条疯狗,伤了人还要反咬一口。” 程风这话虽然难听,可也是事实。 第 1598章 荡秋千的程攸宁 程老大怕刘大兰,但是也不敢逆着程风,“风子,我不回去,刘大兰不会善罢甘休的。” 程风看看程老大的窝囊像,他回去能干嘛,除了当刘大兰的出气筒,他还能做什么,程风没好气的说:“你们来奉乞的时候多余给刘大兰带来,她这样的恶人就得让牙拖人对付她,剥了皮抽了筋,从此她就不跋扈了。你们这个家之所以被她搅的乌烟瘴气,就是你和铁柱太老实了。” 程老大讪讪地说:“你嫂子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蛮横无理,我对付不了她啊!” 程风轻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我看这人就是欠揍,你一天揍她八遍,看她老实不老实。” 程老大也知道刘大兰该打,可是他干不过刘大兰啊,刘大兰吼一嗓子他心肝乱颤,“风子,我也没怎么打过人啊!” 程风就知道他大哥不能动手打刘大兰,于是又道:“不打她也行,那你就不能换人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不有的是吗,你把她休了另娶,什么事情都解决了,铁柱和荷叶也不至于跟着受这样的罪。” 程老大睁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程风之口,“你让我把她休了呀?” 程风样子很认真,“我出银子,给你找大姑娘,只要你点头把她休了就成。” 话到这里,荷苞转身就往外跑,去给刘大兰报信去了。 荷苞两条小短腿跑的飞快,恨不能把鞋底子踩出火星子。 看着火急火燎冲进院子里面的荷苞,躺在地上的刘大兰眼睛瞪的如牛眼一般,“他们没来吗?” 荷苞心急如焚地说:“娘,这下不好了,我小叔生气,责怪我爹不把你留在大阆。” 闻言刘大兰翻身坐了起来,“岂有此理,程风竟然教唆你爹把我扔了,我找他去。” 荷苞用力摇头,“娘,不可啊!我小叔给我爹出了好几招,他骂你是咬人的疯狗,让我爹一天打你八遍。” 门外的丫鬟婆子闻言哈哈笑了起来,他们认识程风的日子不短,程风还从来没骂过人呢,如今骂刘大兰是疯狗,倒是非常贴切,刘大兰在他们心里也是疯狗一样存在的角色。 刘大兰不敢置信,这话是程风说的,“他撺掇你爹打我?我去找他,我叫他多管闲事。” 荷苞阻拦:“娘,您千万别去惹我小叔,我小叔跟我爹不一样,我爹怕你,我小叔不怕,他和我爹是一伙的,这会正煽动是非,让我爹休你呢。” “休我?”刘大兰变了调。 荷苞拼命地点头,“是呀,我小叔当着我的面说的,根本没避讳我,我小叔说,只要我爹点头休你,他就给我爹娶大姑娘,我看小叔可不是闹着玩的。娘,这里是奉乞不是我们李家村,我爹要是信了小叔的休了你可咋办啊!” 刘大兰这心里也没了主意,但死鸭子嘴硬,依旧凶神恶煞地说:“他敢!” 荷苞火急火燎,为她娘捏了一把汗:“娘,我看我爹都动心了 。换做我是我爹,我也要大姑娘,不要你啊。娘你看看你的样子,能跟大姑娘比吗,我爹肯定动心啊!” 刘大兰乱了阵脚,从地上爬了起来,做到了桌椅跟前,随便拿起桌子上的一杯凉茶就往自己的嘴里灌,她刚才叫喊的头晕眼花,口干舌燥。 刘大兰对荷苞说:“你去窗户跟偷听,看看你小叔和你爹又说了什么,你爹耳根子软,你看看你爹是什么反应。” 荷苞得到刘大兰的指示,急匆匆的又跑了。 荷苞跑到半路就被家丁拦下,“荷苞姑娘,太子来了,闲杂人等需要回避。” 荷苞还没意识到,家丁口中的闲杂人等就是她,她还对着家丁道:“我是程风的侄女,我有事要到前面去。” 下人厉声呵斥她,“放肆,世子的名讳是你直呼的吗?赶快回避,冲撞了太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荷苞见家丁寸步不让,只好掉头往他们暂住的小院走去。 看着很快就去而又返的荷苞,刘大兰急躁地问:“你小叔又撺掇你爹什么了?” 荷苞懊恼地说:“我还去呢,半路就被家丁给拦了回来。” “家丁敢拦你?我们可是程家人,谁敢拦你?”刘大兰的口气,好像她是天皇老子,皇亲贵胄一般,其实府上的下人都瞧不上她。 “娘,我们是程家人,又不是万家人,家丁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们对我凶巴巴的,说是太子来了,让我回避,免得冲撞了太子。” 刘大兰一听太子来了,她忽地站起了身,眼里迸发出贪婪的笑容,“来的正好,我正想见太子呢。从程风那里论,太子得管我叫一声伯母管你叫一声姐姐呢,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太子现在在哪里。” “娘,你见过太子吗?” “见没见过能咋的,他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嘎豆子,懂什么啊,我哄他几句还不是好处多多。”刘大兰将右手攥成拳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荷苞见他娘这样有信心,扭头就跑出去打探,大概一炷香的时辰荷苞才兴致勃勃地跑回来,“娘,我打听到,太子先去了万老爷和万夫人那里,随后又去小叔那里,后来又去我小婶院子里面坐了一小会,此时人在后花园呢。” 贪婪的刘大兰迈着大步走在前面,荷苞紧随其后。 不多时这对母女便来到了后花园。 远远就听见程攸宁银铃一样的笑声,此时的程攸宁正坐在他爹给他做的专属秋千上荡着呢,乔榕在他的身后一次次把人推出去,让程攸宁能荡的更高更远。 就在程攸宁荡的不亦乐乎时,一对不速之客出现在了程攸宁的视野里,他问乔榕,“谁放他们进来的?” 乔榕一看,皱起了眉毛,上前问道:“你们是谁,太子在此为何不回避。” 刘大兰拉着荷苞露出谄媚而丑陋的笑容,她不看管事的乔榕,把脸对上程攸宁,还把荷苞往前推了一把,“你是太子吧,这是你姐姐荷苞。” 第 1599章 程攸宁掌嘴刘大兰 程攸宁横眉冷对,怒斥道:“放肆,敢冒充我姐姐,掌嘴。” 刘大兰见这小孩这样凶,赶紧解释,“她真的是你姐姐,我是你伯母。” 她不解释还好,她把自己说成是程攸宁的长辈,程攸宁用脚蹬住地面,让飞来荡去的秋千停了下来,她看了看眼前这位衣服不得体,笑的又十分谄媚的女人,厉声道:“胡诌,来人,给她们两个掌嘴。” 程攸宁一声令下,呼啦啦上来一群身强体壮的护卫,把刘大兰和荷苞按在地上,让她们给坐在秋千上的程攸宁跪着。 刘大兰想靠着一身的蛮力挣开护卫对她的压制,可惜十个她也敌不过一个护卫,护卫的大手死死地钳制着刘大兰的臂膀,那长年累月舞枪弄棒的手如钢铁一般嵌在刘大兰的肉里,即使这样刘大兰都没有怕,挣扎之余领子上的纽扣都崩开了,她照样不服,她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并且还不知死活地骂程攸宁,“你个死孩崽子,竟然感动老娘,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程风的大嫂刘大……” 话还没说完,乔榕就走了过去,抬手就是重重的两嘴巴,“敢我骂我家太子殿下是死孩崽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哎呀呀,我不活啦,程风的崽子都敢打我了……哎呀呀,我不活了,小嘎豆子都开始欺负我了。” 刘大兰的叫喊声尖锐刺耳,惊的参天的桂树上一群鸟叫,程攸宁养的那只松鼠也被刘大兰这几嗓子喊的受了惊,三两下就从树上滑了下来,跑到程攸宁的怀里才安稳下来。 没有人敢这样不敬的骂程攸宁,显然这是没把太子放在眼里,乔榕的脸阴沉到能滴下墨汁来,他吩咐护卫,“给她们掌嘴二十。” 护卫掌嘴可不是乔榕啪啪那两巴掌,人家打脸可不是用手打这么简单,只见上来行刑的两名护卫每人手里拎着一只鞋,凶神恶煞地举起鞋底子朝着刘大兰和荷苞的脸抽去。 一鞋底子下去,刘大兰同荷苞就嘴角冒血头晕眼花,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凄厉而尖锐的惨叫。 见状程攸宁呵呵呵一笑,小脚一蹬地,秋千又荡了起来。随着秋千越荡越高,程攸宁如起飞一般,一次次飞过刘大兰还有荷苞的头顶。 程攸宁没有因为刘大兰骂他而生气,因为他知道这样嘴不干净的人需要教训,然而教训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掌嘴,掌嘴让程攸宁感到畅快,舒爽。 再欣赏那一声高过一声如同杀猪一般的惨叫声,简直大快人心,没有人敢指着程攸宁的鼻子骂,今日刘大兰算是撞到枪眼上了,不出意外,程攸宁一定叫她好看。 程攸宁不同于别人,刘大兰在程风和尚汐面前闹,程风和尚汐多少顾及一下程家其他人的面子,而程攸宁谁也不顾及,这人敢得罪他,他非抽她不可。 程攸宁在秋千上笑个不停,受刑的两个人喊个不停,每抽一鞋底子,她们母女二人的脸就会随着鞋底子被迫歪倒一侧,很快又歪到另一侧,脑袋来来回回摆动二十下才停下来。 二十下打完,刘大兰和荷苞口鼻子出血,两个脸蛋子也肿的圆滚滚的。 荷苞第一次被打的这么狠,此时已经乌乌地哭个没完没了,通过那肿胀而麻木的血红大口传出的声音奇奇怪怪,但是一点都不惹人怜惜。 而刘大兰就与众不同了,她硬气多了,她一边哭一边骂娘,“王八羔子,臭狗崽子,你也敢打老娘,我让你老子吃不了兜着走。” 然后众人就见刘大兰伸着脖子,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程风你个王八蛋,你生出的混账儿子打人了……程风,你还不来教训你儿子,为老娘我出气……” 程攸宁再次用小脚蹬住地面,迫使起飞的秋千停了下来,他问乔榕,“这人服了吗?” 乔榕黑着脸说:“这个年轻的服了,这个老婆子还没服气,那张欠揍的嘴还在口口声声的骂殿下和世子呢。” 程攸宁装作一无所知,其实他的小耳朵灵着呢!“她骂我爹和我什么了?” 乔榕如实禀报:“他骂世子是王八蛋,骂殿下是混账。” 程攸宁抿嘴一笑,“这样的人就是少教,我本以为给她点颜色瞧瞧此事就做罢了,看来是我太善了。既然此人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再赏她掌嘴二十,若是照旧不服,拖出去杖毙。” “是!殿下。” 刘大兰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嗓子都喊破了也没人来救她。她害怕了,这掌嘴可不是闹的,她的脸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再打她的脸就彻底的烂了。 可是她的求饶晚了,她不该变本加厉的骂程攸宁,程攸宁不是程风和尚汐,不是她的儿子女儿儿媳,这人根本就不惯着她。 当鞋底子再次抽起来,程攸宁的秋千也再次荡了起来,这次程攸宁在空中听到的是另一番喊叫,刘大兰这人开窍了,她已经从谩骂转换成一声声的求饶了。 她的求饶并不令程攸宁感到过瘾,程攸宁今天就是要抽烂她的嘴巴,让她从此管住自己的这张嘴。 掌嘴二十太快了,程攸宁还没欣赏够,就又结束了,这人可恶,但是不至于打死。 程攸宁的小脚再一次蹬住地面,秋千又停了下来,他问乔榕,“这回这个婆娘服气了吗?” 还不等乔榕禀报,刘大兰就血泪满面地求饶:“我服了,我服了,殿下别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程攸宁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幽幽地开口,“念在你是初犯,本殿下放了你,如有下次,本殿下让你好看。” 程攸宁摆摆手,护卫就松开了刘大兰和荷苞,见两个人刚要跑,乔榕就阴森森地说:“好没规矩!我家殿下放过你们,你们当千恩万谢才是,就这样走了?” 刘大兰刚站起的一条腿马上又跪了回去,对着程攸宁连续磕了好几个头,嘴里喊着:“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第 1600章 刘大兰找万夫人申冤 荷苞也如刘大兰一般,不停地给程攸宁磕头,她和她娘一样,都是贪生怕死之徒。 看着魂都被打丢一半的母女俩程攸宁甚觉滑稽,就这样的人也敢到他面前攀关系,程攸宁经历了风筝事件以后,进步很大,对于带着稀世珍宝想结交他的那些达官贵人、绅衿士庶,程攸宁都避而不见,何况是他们这样想空手套白狼的母女。 人人都把他程攸宁当成大肥羊,可他的羊毛可不好拔,程攸宁抿嘴笑了笑,“退下吧。” 惶惶不安的刘大兰同荷苞如蒙大赦,来的时候笑容猥琐百般谄媚,离开的时候丧魂落魄拔腿就跑。 在一个转弯处,刘大兰痛苦地从嘴里吐出了三颗牙齿连带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她在心里把程攸宁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恨不得将程攸宁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此人并没有乖乖地回到她们暂住的院子里面眯着,她反而气势汹汹的跑去厅堂讨伐程攸宁 此时厅堂里面人不少,程风正在那里,尚汐也在那里,万夫人和韩夫人也在那里,陪在这里的人就更多了,大家正说说笑笑闲话家常呢,刘大兰和荷苞一声招呼未打就推门而入。 见到闯入的两个人,屋子里面的人半数以上都未认出。 此二人的脸都肿的跟血馒头一样,样子十分的骇人。 万夫人老眼昏花,看见一屁股坐在地中央拍大腿的刘大兰,连忙问程风:“风儿,这俩人是谁啊?” 就这一高一矮嚣张跋扈的走路的气势,还有那撒泼的架势,程风和尚汐自然是看出了来者何人。 刘大兰把这里当成了她伸冤的地方,她高声嚷嚷着:“万夫人,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您的孙子无缘无故的打掉了我三颗牙齿。” 万夫人‘哎呀’一声:“你是刘大兰吧?” “是我!”刘大兰的脸痛到张不开嘴,但是还要理论,“万夫人,您这孙儿太不是东西了,他让人用鞋底抽我的脸,打掉了我三颗牙齿。” 程攸宁还从来没在滂亲王府里面打过人,他可是万老爷万夫人心中的好大孙,所以万夫人对刘大兰的话半信半疑,她看向程风,见程风无动于衷,她又只好看向刘大兰,她询问刘大兰:“我孙儿因何缘故打你啊?” 刘大兰平时那尖利刺耳的嗓音,因为脸部受伤而变了调,但是依旧不影响她为自己叫冤,“什么也不因为,你孙子叫来几个人就把我和荷苞按倒在地,让我和荷苞给他跪着,然后让人用鞋底子啪啪的打我们的脸,我的牙都被打掉了三颗。” 说着刘大兰就用手把嘴扒开,试图把自己掉牙的位置展示给万夫人看。可惜离的远,万夫人的眼睛又花,除了红彤彤的一个窟窿,万夫人什么也看不到。 万夫人看了一眼杏儿,杏儿会意地走到了刘大兰的跟前,朝着刘大兰的嘴里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对着万夫人点点头,证明这人的牙齿确实掉了三颗。 坐在尚汐旁边的玉华将身子朝着尚汐倾斜很大一个角度,她小声的对尚汐嘀咕:“攸宁平时也不打人啊!今日这是怎么了?刚才去你院里的时候那孩子还有说有笑的呢,怎么刚到后花园没多久,就打人了?可是她们什么都没做,攸宁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打人啊?这孩子今天是咋了?” 尚汐把头朝着玉华偏了偏,颇为维护程攸宁,“我儿子又不是恶霸,平白打她作甚,我看还是她做了什么讨打的事情了。” 尚汐看到刘大兰被打成这副鬼样子心里畅快极了,她对万夫人道:“娘,您孙儿是什么人您又不是不清楚,那孩子本性纯良,仁义忠厚,这么多年,您看他打过谁?” 这样不切实际地夸赞程攸宁,尚汐还是第一次,虽说违心吧,但是能把刘大兰打成这样,尚汐觉得程攸宁当此嘉奖。 刘大兰听不干了,她像疯子一样朝着尚汐叫嚷:“我说尚汐,你儿子打人你是不想认吗?我告诉你,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跟你们没完。” 尚汐也不示弱,她难道还怕刘大兰不成,她胡搅蛮缠只能对别人,对她尚汐不好使。这里是她家,一个寄居在她家里的人敢这样对她叫嚣,她有心把这人赶出王府。 只要看见刘大兰的嘴脸,尚汐这心里就厌恶至极,无法站在一个中立的位置去评判此事,所以说出的话也带着挑衅,“刘大兰,攸宁是我儿子,我儿子什么样我了解,他打你,一定是你欠打。” 刘大兰指着尚汐的鼻子骂:“尚汐,你个死傻子,你不讲理,你儿子打人你还想赖账,不怕我出去宣扬吗?”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尚汐哼笑一声,“真是好笑,一个不讲的人跟我谈理,你也配。你想宣扬你就出去造谣好了,你看看大家会不会相信我尚汐是个不讲理之人。” 刘大兰拍打着地面哭嚎着,声音大到能冲破房顶,见者厌恶,闻者头疼,只有她本人不自知,她认为自己冤,自己委屈,自己悲惨,所以她一心在此为自己申冤。 “欺负人啦!没天理啦!太子打人啦,世子妃包庇太子……万夫人,你今日可要为我做主啊!韩夫人,你给我评评理,这老万家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说法!” 刘大兰一个人就把这里搞的闹哄哄一片,万夫人心里气恼又为难,这是收留了一个什么人啊! 韩夫人聪明过人,人家巴结王府的人还来不及呢,人家怎么可能在这里指手画脚的,只有刘大兰以为韩夫人给她一包不合身的旧衣服就是对她好,人家就能站出来评理,为她说话,她大错特错,这人除非不张口,张口也一定不是偏袒她的。 尚汐一看刘大兰哪里是要说法啊,这人分明是想趁机讹人,于是她开口对这坐在地上拍大腿的人道:“刘大兰,你少在这里叫嚷,你就是满口牙都被打掉了,我也不会听你的一面之词。” 尚汐又看向万夫人,“娘,派个人到后花园问问情况,我不相信刘大兰这打是白来的。” 第 1601章 刘大兰要讹人 万夫人点点头说:“也好,我也正有此意。” 刘大兰再次发疯,“有什么好问的,你们看我和荷苞的脸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吗?你们难道不信我说的话?” “我不信自己的儿子难道要听你在这里叫嚷?”尚汐白了刘大兰一眼,然后就派一名下人去了后花园,不多时,乔榕跟着来了。 看到坐在地上撒泼的刘大兰,乔榕脸黑的如墨。 万夫人问乔榕:“刘大兰母女二人是攸宁打的吗?” 乔榕道:“是!” 万夫人赶紧问:“因为什么?” “因为这对母女冒犯太子,胡乱上前攀关系,攀不成关系就骂人。” 都知道刘大兰贪婪的本性,乔榕这一句话大家就都明白事情是这么回事了。 万夫人脸色阴沉,她问乔榕:“她都骂太子什么了?” 乔榕如实禀报:“这个女人骂的可就花花了,她差不多把太子殿下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她骂世子是王八蛋,骂太子是小王八羔子,狗崽子,混账,死孩崽子,小嘎豆子,还有很多我学不上来的,总之她没善了骂太子殿下。” 大家一听这些话就知道是出自刘大兰之口,刘大兰狡辩也没用。 万夫人黑了脸,她质问刘大兰:“你住在我王府,就是为了欺辱我孙儿吗?” 刘大兰见万夫人一改刚才的态度,心里一阵发虚,她狡辩道:“我……我也没骂他什么啊!” 乔榕瞪着刘大兰,“你还想骂太子什么?今日你辱骂太子当株,太子仁慈留你一条小命,你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在此叫嚷,你要是不怕死可以报官喊冤,也可以告御状为自己声张正义。不过我劝你摆清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一个乡野村妇,不要妄图攀我家太子,见到我家太子要知道避让而不是冲撞。总之你要是敢在王府造次,让太子知道一次打你一次,绝不姑息手软。” 刘大兰一听,手掌拍打地面的力道更狠更卖力,“没天理啦!不活啦!程风你个白眼狼,你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伺候大的,你养的狗崽子打我,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欺负吗?你个没良心的……” 程风早就知道刘大兰会来这么一出,“大嫂,天地良心,我承认我是在你和大哥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不过你也没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过我啊,我程风那时候确实穷酸,可我也没白吃家里的饭,我有口粮,我还上山打猎,挣来的银子几乎都交家里了。大嫂,我欠程家的养育之恩,我也一直在还,不过你也不能老把这些挂在嘴上吧。” “哼,我不挂在嘴上,你都把我刘大兰对你的大恩大德忘的一干二净,你家的狗崽子打我,难道就这样白打了吗?我就问你,你的狗崽子打人,你给我个什么说法?” 程风不也想与刘大兰理论,但是此人咄咄逼人,程风不得不把话说清楚,“大嫂,你要这样讲就不要怪我较真,你这样无休止的向我索取好处我很厌烦,其实这些年我欠程家的早还完了,你骂我白眼狼也好,王八蛋也罢,我不跟你计较,可我儿子才九岁,还是当朝太子, 你可否能不一口一个狗崽子的叫吗,你让我这个当爹的作何感想,你要是不怕死,就这样作下去,你看吃亏的是不是你刘大兰。” 说着程风就转身离开了,这里他一刻也待不下去,尽管这人是她招来的。 刘大兰见程风不主持公道,叫嚷的声音更高了,“程风你不是人,你儿子打人你不管,真是没有天理了……” 乔榕见此情景,就道:“刘大兰,你要是再闹,我就叫人把你拖出去打!” 刘大兰闻言,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程风不会打她,尚汐不会打她,万夫人也不会打他,但是太子的这个跟班敢打她。 乔榕又指着刘大兰威慑道:“哪来的给我回哪里去,要是再叫嚷,我去请太子出面主持大局了。” 刘大兰见尚汐和玉华退场了,万夫人也被韩夫人搀扶着离开了,这里已经没人看她闹下去了,再闹太子那狗崽子就来欺负她了,她不是吃亏的主,拉着荷苞就跑了。 一路上 荷苞没少埋怨她,“娘,都赖你,非要找太子攀关系,还说小孩扛不住你的三句好话,就会赏你一座金山银山。金山银山没见到,你看看我们被打的,我这嘴都张不开了,脸也木木的,要是毁容了,我还怎么找婆家啊!” “我哪里知道那狗崽子六亲不认听不进去人话啊!早知道这样,我也不去讨打啊!” “娘,您可别骂了,要是再招来祸事你可别牵连我,我今日就不该听你的,真是倒霉透顶了。” “你有什么好嚷嚷的,我被打的可比你重多了。” 看着刘大兰的脸,荷苞就担心自己的脸,她还想找个好婆家享受荣华呢。 荷苞埋怨刘大兰,刘大兰骂荷苞,俩人吵了一路。 而程风离开厅堂就去了后花园,程攸宁还在那里荡秋千呢,他在高空老远就看到了程风,他兴奋地大喊:“爹爹,你看我荡的高不高?” 程风冲着程攸宁竖起大拇指,“高,我儿子真高。” 到了跟前,程攸宁丢开秋千,一个高窜到程风的身上,他明知故问:“爹爹,孩儿哪里高。” 程风笑眯眯地说:“我儿打人打的高!” 程攸宁搂着程风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这还不是爹爹授意的,本来我还在这里琢磨如何找理由去打她一顿,结果这女人就送上门了。不过这女人着实该打,要不是爹爹叮嘱我教训教训即可,我都有心把她打残了。” 程风煞有介事地说:“这人若是好打残,爹爹早把她打残了。” “爹爹,她刚才在厅堂闹的凶吧?是不是又骂我了?” 程风哈哈大笑:“刚才重点是骂我,骂你不过是顺带两句。” 程攸宁一听,眼睛一立,“这人也太嚣张了,看来是刚才打的还不够,等下次她再冲撞我的,我好好替她管管她的嘴。” 第 1602章 荷叶给陈庆生送饭 “哪里还有下次,经此一事,她以后见你得绕着走,听到你的名号都会闻风丧胆,四处逃窜。” 程攸宁又翘起嘴角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尚汐和玉华站在远处,就那样看着这对父子搂搂抱抱,交头接耳。 尚汐轻咳一声,“我来的不是时候吧?” 程风掂了掂怀里的程攸宁,“媳妇,你儿子又重了,你抱抱看。” 尚汐白了程风一眼,快步朝着这对父子走来,“你当是养小猪呐,天天观察他重不重。” 嘴上这样说,尚汐还是把程攸宁吃力地抱了过去,她这儿子今日算是给她出气了,“儿子,见你今日教训刘大兰有功,娘中午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程攸宁星星一样的眼睛笑成了一对月牙,他吃惯御厨做的饭菜了,他娘的饭菜他不敢恭维,但是又不敢说不想吃,只好嘴甜地说:“娘,给孩儿煮碗八宝饭吧,孩儿想吃娘做的八宝饭了。” 程风站在一边也不忘邀功,“媳妇,你也得慰劳慰劳我吧,咱儿子干的这么漂亮,这背后也少不得我这个爹爹出谋划策啊。” “呵,不就是打刘大兰嘛,那还需要什么出谋划策,打就完了。”尚汐嘱咐程攸宁,“那女人下次若是再跟你攀关系,你继续打她,就照今天这样打,必须见到三颗牙。” 程攸宁听了哈哈大笑,“娘,她要是欺负你,你告诉孩儿便是,孩儿找她算账,给娘出气。” 尚汐拍拍程攸宁的屁股,“娘就知道你比你爹中用。这样你也别玩了,上树摘点桂花,娘一会儿给你再做点桂花糕。” 一听要做桂花糕,玉华道:“多做点,我家小三也爱吃。” 程攸宁瞬间化身采花能手,不多时,摘了一袋子的桂花,趁着新鲜,玉华急急送入膳堂,在中午的时候,八宝饭做出来了,桂花糕也出炉了。 看着香喷喷的桂花糕,玉华说:“等大家吃完饭,我上街给小三儿送几块去。” 尚汐道:“那还等什么饭后呀,要送就现在送,让庆生趁热吃,这八宝饭庆生也爱吃。” 玉华分轻重,“不着急,我们一家子在府上白吃白住的,饭时我不操持家务,我去送饭哪成啊!” 尚汐道:“府上住的人多了,你胡思乱想什么,你差一个下人去给庆生送饭。” 这时荷叶摘下围裙自动请缨,“我去给庆生送饭吧!” 玉华道:“你送啥,你也得吃饭啊!” 荷叶道:“我不想与我家人碰面。” 今日发生的一处处闹剧,荷叶早就听说了,她只是装作不知道没露面罢了,她是故意躲着她的家人,特别是她那个跋扈不讲理的娘,她一辈子不见都不想。 尚汐一听,再看看荷叶昨天被刘大兰打伤的脸,便答应了,“那你去吧,你娘今日在攸宁那里吃了亏,心里肯定有火没处撒,避着点你娘也好。” 荷叶点点头,做好的吃食她一口未动,拎着一个小食盒就上街了。 秋日的正午,阳光耀眼,荷叶怕饭冷了,她拎着食盒轻车熟路步履生风的走上大街,出现在陈庆生面前已经红头大脸一身的汗。 “荷叶,你咋来了?”陈庆生的生意并不好做,木盆不好卖,一上午他也不过只卖了一个盆,正在这里等着客人光顾他,想不到,客人他没盼来,倒是把荷叶等来了。 二人虽说过去是一个村子的,但是他们彼此并不熟,过去在村子里面他们说过的话有限,后来荷叶得了疯病就被刘大兰卖了,这次来到奉乞,他们虽然同住在滂亲王府,但是也嫌少碰面,碰面也不说话,点个头就算是问好了。 陈庆生以为荷叶是路过此地,顺便跟他打声招呼,可荷叶绕过面前的一堆木盆,来到陈庆生的身边,而且这个少言寡语的女人还开口与陈庆生说话:“家里做了八宝饭和桂花糕,小婶子和玉华婶子让我给你送来一些。” 荷叶把食盒稳稳地放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食盒打开,从里面往外端吃食,她摸了摸食物的器皿,微微一笑:“我紧赶慢赶的,还好吃的没凉透,但是也要抓紧吃了。” 陈庆生上次见这人还是两日前,也是在大街上,期间他们从未碰面,不过荷叶家里的事情陈庆生从玉华那里听说了,他挺同情荷叶的,“你的脸很疼吧?” 荷叶把碗递到陈庆生的手里:“昨天疼,今天好多了。” 陈庆生给她找了一个小凳,这也是他对外售卖的货物之一,他问荷叶,“你吃过了嘛?” 荷叶摇摇头,语气淡淡的,“不饿。” 陈庆生知道荷叶性子不同过去,此人少言寡语还闷的很,听他大嫂子玉华说,这人一天也不说两句话,但是人家给他送饭,他还是要跟荷叶客气客气,“那我们一起吃吧!” 荷叶照旧是摇头,语气还是那样的冷淡,“我不吃,没胃口。” 陈庆生端详了一下荷叶,没话找话说:“我看你瘦了。” 才两日没见,荷叶能瘦到哪里去,荷叶微微一笑:“我昨晚一夜未睡,人应该是有些憔悴。” 陈庆生性子也不如过去活分,他也不喜欢说话,对着一个半生不熟沉默寡言的荷叶,他更是无话可说,见荷叶一夜未睡,于是往回打发人,“那你回去休息吧,这个食盒晚上的时候我带回去。” 荷叶摇摇头:“我不能和我娘同在一个屋檐下,她不但丢人现眼,她还惹是生非,她搅的王府里面一刻都不得安宁,我不想见到她,你就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陈庆生一听,这刘大兰又在府上兴风作浪了,他爱打听,喜欢听故事,他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八宝饭都吃进去半碗了,他才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荷叶道:“你娘不会又起幺蛾子了吧。” 荷叶大大方方地点点头,就她娘干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早晚人尽皆知,她不怕多一个陈庆生知道。 第 1603章 刘大兰找万夫人讨要东西 陈庆生想问又不好意思问,荷叶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说:“你想知道?” 陈庆生点点头,他已经等不到回家听他大嫂子玉华讲了。 荷叶就像说别人家的事情,一口气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陈庆生安慰荷叶,“你娘挨打,你别难过,她这人跋扈,教训教训她也不是没有好处。” 荷叶咬着牙道:“别说是教训教训抽她几十个耳光了,就是把她打死,我也不会难过,我这颗心早就被她伤透了。” 经过这次教训,刘大兰果然消停了好些天,直到她的脸好了五成这人才出来走动。 她在万夫人面前又换上了过去那张嘴脸,也不张口闭口骂人家的孙子是混账的狗崽子了。 万夫人也不会跟这种人置气,人是她孙子打的,病是她给看的,用的草药都是最好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留人家在自己的府上住着,万夫人自然不会怠慢她,衣食用度都很用心。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万夫人给她的再多,也满足不了刘大兰无休止的贪婪欲望。 她在万夫人的屋里坐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就开始惦记讨要东西,十次万夫人能满足她七次,所以这也注定她张口一次比一次大。 她对万夫人说:“她伯母,我家荷苞也到了待嫁的年龄了,本来还能给荷苞置办点嫁妆,可是这一路上,钱财都被牙拖人给夺去了。” 万夫人一听这是让她给荷苞添置点出嫁的行头,好家伙,这要嫁妆都要到她头上了,这人若是定了亲事,许了婆家,择了婚期,她会给她添嫁妆,可添嫁妆全凭心思,还没见有人张口提前要的。 这么多日,万夫人还没听说荷苞许配人家呢,她倒要问问荷苞许的是何许人也。“你家小女许配给谁了?” 刘大兰呲牙一笑,只有一颗门牙健在的刘大兰稍显滑稽,“嫁妆还没准备好,怎敢与人相配。” 万夫人看了一眼坐在刘大兰身边的荷苞,衣服是尚汐派人到外面采买的,样式颜色都是奉乞时下最受欢迎的,头上的珠钗也是尚汐给置办的,虽然不是上等名贵的东西,但是荷苞这样的身份佩戴已是富富有余。 奇怪的是荷苞的个子小还不是娇小那种,致使她穿的比丫鬟好,但怎么看都不如丫鬟顺眼,万夫人对她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能给的东西万夫人绝对不吝惜,但是狮子大开口,她可不买她的账,“大兰啊!荷苞才十五,此事不急。况且她上面不是还有一个姐姐荷叶嘛,按着从大到小的顺序,荷叶还没出嫁呢,怎么也轮不到她荷苞出嫁吧。” 提起荷叶,刘大兰就横眉冷对,“荷叶不认我,跟我也不亲,她爱嫁不嫁,我以后就打算享荷苞的福了。” 这也是一个为人母说的话,万夫人厌恶地摇摇头,一个卖女儿的人还想享齐人之福,真是贪婪无耻啊!“那你就抓紧给荷苞找婆家,找到了婆家再琢磨嫁妆也不迟。” 刘大兰见要不来嫁妆就改变了策略,“她大伯母,有没有富家公子给我嫁荷苞介绍一个,我们荷苞能持家,能孝顺公婆。” 万夫人用她几十年的慧眼又看了荷苞一眼,持家和孝顺公婆这两样在荷苞的身上都不具备,搞不好这人就是第二个刘大兰。 万夫人浅笑摇头,她用下巴指指身边的韩慕然,“她的婆家还没着落呢,我上哪里给荷苞找婆家啊!我一个老太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到哪里认识什么世家公子啊!” 刘大兰嫉妒地看了一眼韩慕然,此人是万夫人的弟弟韩志高的长房长孙女,年方十七,正是妙龄,身着锦衣罗裙,头上环佩叮当,人长得更是人间少有,眉眼灵动,粉面朱唇,面皮白皙身姿高挑,再仔细看,这人眉眼间还大有风情。 此人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哪是荷苞能比的过的啊! 此二人有云泥之别。 荷苞也在心里嫉妒,她娘刘大兰日日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还说谁也比不过她,可眼前的这位女子,长的就比她好,穿的也比她好,身世她就更比不过了。 再看看人家的手,细长细长的,而她的手,短小短小的。再看看同样是蓝色的罗裙,人家身上的一块布能换她身上五十套,再看人家那珠翠围绕的首饰,件件都是价值连城,再看看她,一身的银饰,没有一件贵重的。 荷苞彻底被这人比下去了,这样的人十七了还没找到婆家,她岂不是还要再等等,想想一时半会儿嫁不出去,心灰意冷的荷苞心里就觉丧气。 荷苞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为姑娘要嫁的是什么人啊,人家的心气可是她比她高多了,自从韩慕然到了滂亲王府,上门说媒的已经不下二十桩了,统统都被韩家人给推脱掉了,此女的父亲是韩远桥,韩远桥是韩家的大公子,父女二人都是有野心的人,父亲韩远桥想要入朝为官,女儿韩慕然想要进宫为妃,已经计划筹谋许久,就等着万夫人出面为他们父女争取机会了。 所以为了攀上皇上,韩家人日日在万夫人身边围绕,逗她开心,讨她欢喜。 空手而归的刘大兰母女俩离开万夫人的房间都很失望,因为她们什么都没要来。 荷苞懊恼地对刘大兰说:“娘,你看看韩慕然穿的,你再看看我穿的,人家的首饰戴挂满了身,您再看我,就这几个破银饰。你不是总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嘛,她都愁嫁,我穿成这样,我能嫁的好嘛。” 和韩慕然比,荷苞确实寒酸了些,刘大兰想了想说:“尚汐那傻子好东西多,但是她不往外吐啊,万夫人给的也是有数的。欸,我看荷叶首饰不少,你嘴甜点,你去找她要。” 闻言荷苞撅起了嘴,受她娘的影响,她对荷叶非常的不满,“我姐姐日日早出晚归,明显是躲着我们,我去了她能把好东西给我吗?” 第 1604章 荷苞摔发簪 “哼,她一个嫁不出的赔钱货,要那么多的首饰有什么用,不给你就回来找我,我打不死她。”刘大兰咬牙切齿的算计荷叶,仿佛她嘴里的荷叶是她的敌人,最可恨的是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别人的东西理所应当应是她的一般。 得到了刘大兰的授意和鼓励,晚饭后,荷苞果然去荷叶的小院叫门。 荷叶的小院,院外有竹,院内有花,幽静雅致,别具一格,整个王府也找不到第二处这样的小院了。 喊了好一会儿,荷叶才从屋子里面急匆匆的走出来,她本不想出来,可荷苞的声音越喊越大,她怕惊动了其他院里的人,更怕把她小叔小婶招来。 荷苞梗着脖子,努着张大嘴,人早已经不耐烦了,见到荷叶少不了的埋怨,“姐,你怎么才来啊,我嗓子都要喊哑了。” “在绣花,没听见。”荷叶挡在门口,只有一句话,然后就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荷苞,她被卖离家的时候,这孩子才不过八岁,自己那时也不过十八,多年不见亲情早已不在,留下的只有陌生反感。 见荷叶这样冷淡,荷苞的心里还惦记着奇珍异宝的首饰,这时人也变得讪讪的,还收敛了一点身上的跋扈,声音也不似刚才那样尖细,“姐,你不让我进去坐坐喝杯茶吗?” 荷苞羡慕她姐姐荷叶在王府有这样的一处院落,也羡慕她姐姐在王府里面是小姐的待遇,每月月初有月银,一年四季的衣服按时添置,首饰更是多种多样。 荷叶没有往里让荷苞,只是淡淡地说:“院里没有煮茶,有话就站在这里说,没话就回去早点休息,王府不比自己家,不要随处走动。” 荷苞的火气来的和她娘一样快,一句话不顺心,就如疯狗一样开始狂啸咬人,“你少用这种口气教训我,你能随意走动,我为何不能。” 好话当歹话,孺子不可教也,荷叶见她口气不善,不想理会此人,“什么事情,你说吧,我还要回屋绣花呢。” 荷苞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首饰,到你这里拿点。” 荷苞说的很自然,她这是把荷叶的东西当成是自己的东西了,荷叶发自内心的讨厌这类人,她从荷苞的身上仿佛看见了她娘刘大兰的影子。 荷叶的东西不会送人,特别是这种不知餍足的人。她同这种人生活了十几年,她了解这种人深入骨髓。他们敢向你伸手一次,就会伸手第二次,第三次。得不到就抢,抢不到闹。他们强取豪夺,蛮横霸道;他们铁石心肠,冷酷无情;他们贪婪成性,敲骨吸髓;他们物尽其用,直到把对方最后一滴血榨干方可丢弃。就像当年她疯了以后被刘大兰连续卖了三次是一个道理,这样的人她有多远躲多远,一辈子都不想沾。 荷叶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荷苞,擦香抹粉,红光满面,手上带着银镯,头上顶着发簪,什么都不缺还来找她要,如此贪得无厌,将来必是第二个刘大兰。 “你头上戴的不是首饰吗,你还找我要什么?” 荷苞嫌弃地说:“我这都是银子的,是便宜货。” “银制的还是便宜货吗?你在李家村子的时候何曾有过这样体面的首饰了,出身乡野难道你要戴奇珍异宝吗?” “你不也出身乡野吗,你还被卖到窑子里去了呢,你都戴得好东西,我有什么戴不得的,你难道还比我金贵不成。”荷苞如炸毛的鸡,发出的声音尖刺无比,震的人耳膜发酸,头皮发麻。 若是过去的荷叶,这时候她应该像刘大兰一样扑过去打她,最次也是破口大骂一通,可是她早已不是过去的荷叶了,她已经被磨平了棱角,剔除了劣根。 荷叶不能让这人空跑一趟,张一回口,她多少要表示表示,于是她从头上拔下了一只簪子递给了荷苞:“你收好,以后别来了,首饰我也不多。” “我张一回嘴,你就给我个这?” “那你要不要?” 荷苞把琉璃簪子狠狠地摔在了石板路面上,发出一声脆响,一柄琉璃簪拦腰断成两半。 “烂大街的东西你给我,尚汐那傻子用这东西糊弄我,你也用这东西糊弄我,你当我好骗是吧。不怪我娘说你跟着傻子你都学坏了。” 荷叶抬手就把荷苞推离了院门口,“滚,没大没小的东西。” 咔嚓一声,荷叶关上了院门,弯腰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琉璃簪子,扭身往自己的屋里走,房门一关,荷苞粗俗的叫骂声被关在了门外,荷叶再次拿起针线,兴致已经缺失了一半,但还是一针一针的绣了起来。 这时一个丫鬟跑去给尚汐报信,尚汐正在外屋同玉华说话,两人说的正热乎的时候,小丫鬟跑来了,“世子妃,荷苞姑娘去找荷叶姑娘要东西去了。” 尚汐就知道这样的戏码还得不断上演,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荷叶给了吗?” “给了,好像是给了一支和世子妃一样的琉璃簪子,荷苞姑娘不识货,她应该不知道这个琉璃簪是我们奉乞当下最畅销的头饰,荷苞姑娘当场就不乐意了,把簪子摔在了地上,好像是断了。” “然后呢?” “然后荷苞姑娘就开始骂人啊,她不单单只是骂荷叶,她还捎带着世子妃您,她指名道姓的骂世子妃是傻子。荷包姑娘很没家教,和她娘刘大兰一个样。” 尚汐无语,“这里有我什么事啊?” 等丫鬟把话说完,在里屋躺着的程风出来了,“我去找我大哥和刘大兰,这孩子都被他们教残废了,一点良心没有,跟狼崽子有什么区别。” 尚汐摆摆手:“不去惹那气,同不讲理的人讲理,你永远没理。” 玉华也说:“谁说不是呢!才安静几天,就又起风波了。谁让你们摊上这样的白眼狼呢,吃你们的喝你们的,还骂着你们。衣食用度一应俱全,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第 1605章 陈庆生修门 程风心里窝着火,“平时骂骂我也就算了,我忍了,他们骂的着尚汐吗?尚汐也不欠她们的,这个荷苞真是被刘大兰教坏了,小小年纪就出言不逊。” 尚汐见那几个人就不烦别人,不过她也认了,她对程风说:“我也忍了,我不想跟他们犯口舌,你也不许去,闹几次要不到东西感觉无趣她们就不去了。” 玉华也说:“荷叶对他们明显没感情,能要走东西才怪。” 这样程风才作罢,程风转身刚在里屋的榻上躺下,又一个丫鬟跑来了,“世子,世子妃,不好了,刘大兰去找荷叶算账了,大门都被踹断了。” 尚汐嗖地起身,还没问清情况,程风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尚汐和玉华只好在后面一路小跑。 荷叶的院子只有怒骂声,没有哭嚎声。 荷叶被扯烂了衣服,抓乱了头发,但是一滴眼泪没掉。 对于刘大兰的殴打,她没还手,也没躲闪,任由刘大兰对她拳脚相加。 更奇的是,旁边还有一个插着腰看热闹的,程风看都没看一眼荷苞,扯着刘大兰的衣领子就把人丢到了院门外,不过刘大兰很快就杀回院里,对程风大呼小叫,“我打我自己的女儿,碍着你什么事啦!多管闲事!” 程风黑着脸,“打人你也给我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滂亲王府,不是你刘大兰的家里。喜欢打女儿,你打荷苞去!荷叶被你卖了又卖,你们早断了母子情,这人你要是胆敢再动她一根手指,我立即叫小斯把你送官府去。” 刘大兰毫无畏惧,“你当老娘是下大的吗?这人卖了也改变不了她是我刘大兰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就得给我当牛做马,就得孝顺老娘。” 是啊,只要这人还有一丁点的价值,刘大兰就会死死地黏住,程风深知这种人的厚颜无耻,“你爱让谁给你当牛做马,你就让谁给你当牛做马,总之荷叶不能给你当牛做马。我告诉你刘大兰,衙门可不听你这些歪理邪说,人家讲的是凭证,荷叶的卖身契已经被我从南部烟国赎回,那卖身契上写的清清楚楚,此人和你没半点关系,不服我们现在就去见官,我非让你尝尝什么叫牢狱之灾。” 刘大兰半信半疑的往后退了两步,这时刚好程老大和程铁柱来了。 程风看见程老大就说:“大哥,你来的正好,刘大兰又打人了,你今日不教训她我可打算替你教训了。这人你要是能管住就管,管不住就用绳子把她拴起来,总之别让她出来霍霍人。要是再让我看见她往荷叶这里来一次,我直接送她去衙门,我不动手打她,不代表别人不动手打她。” 程老大明白程风是什么意思,这是让他打刘大兰。都闹到这个份上了,他今日也不能手软了。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棒子,笨手笨脚地朝着刘大兰身上招呼,两棍子就把刘大兰打的直哎呦,刘大兰见程老大动真格的,撒丫子跑了,程老大在前面追刘大兰,程铁柱同荷苞在后面追程老大,跑出很远大家还能听见闹哄哄你追我赶的声音。 众人看着一地的狼藉,无从下手,院外的几簇竹子被刘大兰踹倒一半,院子里面的花草也摧残的了无生气。 荷叶闷着头一个个花盆往起扶,程风心里窝火,他对尚汐说:“让荷叶去别的院住几日吧,她一个人住在这里,被刘大兰打死我们都不知道。” 尚汐点点头,对忙的没什么章法的荷叶说:“你搬到玉华过去住的那间房,等你爹娘离开王府你再搬回来,这里明日请人打理一番,你不要弄了。” 尚汐说的那间房子原是玉华住的,后来陈家兄弟来了,玉华就和陈家兄弟住一个院子了,那间房子就空了出来。 荷叶摇摇头:“我哪里也不去,我不怕她。” 玉华见这人就是个死脑筋,“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这样早晚不得被她打死啊,我看你八成是缺心眼。” 荷叶不吱声,谁劝也不听,就默默地摆弄那一地的狼藉,铁了心哪里都不去。 酉时过了大家才散。 第二日,陈庆生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工具箱子。 他看看荷叶的大门直啧舌,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这样的木门踹断啊,他自己这样的身子骨肯定是没这本事。 陈庆生放下工具箱,找出工具,叮叮当当的修了起来。 荷叶闻声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她以为是她娘又来了,一看是陈庆生便笑了,“庆生,这个时候还没去出摊啊?” “听说你的门坏了,我来给你修修。” 荷叶有些歉意地说:“帮我修门会耽误你做生意吧。” 陈庆生眼睛盯着木门,歪着脑袋像是在思忖又像是计算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那生意你还不清楚吗?一天也卖不多少东西。” 荷叶见陈庆生给他修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庆生,我出点钱,你能不能把我这道门加高。” 陈庆生无语,“荷叶,你这道门就不矮了。” 荷叶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这门作用可大了,平时防我发疯出去害人,现在就用来防我娘那一家子。” 陈庆生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给你修结实点,然后再给你换把好锁头,以后刘大兰就不能破门而入了。” 荷叶有些焦虑,她娘比那飞贼都难防,“好像什么都防不住她。” “不可能,我看你挺犟的,我教你一招,以后刘大兰从正门来,你就从后门跑,你还非得和她硬碰硬啊,你就不见她,你看她能把你怎么样。况且他们在这里住不多久了。” 荷叶急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住不久了。” “我大嫂子说的,昨天晚上风子哥他们从你这小院回去,你哥程铁柱去找风子哥了,说这几日要出去找房子,尽快搬离这里。” 荷叶问:“五湖四海来皇城的人越来越多了,房子好找吗?你家的房子也没下落吧?” 第 1606章 庆生羡慕荷叶 陈庆生一边修着木门,一边慢悠悠的说着:“我家房子找的差不多了,我大哥迟迟没交定银是想往下砍砍价,如今王府住进来这么多人,我哥说不能等了,都少银子都得买了。听我大哥说,今日我二哥再去看看那房子,没什么毛病,我们这几日就能搬家了。” 荷叶在陈庆生的对面蹲下,两人之间是一个木门,“这几日就搬走吗?” 陈庆生点点头:“我大哥二哥面皮薄,不好意思这样打扰,毕竟府上的人太多了。对了,昨晚你爹给你娘打了好几棒子,听说腿都打瘸了,现在人还在床上躺着呢。我估计她能又能消停几日,你不用怕了,不用再上街帮我卖木盆了。” 荷叶看看陈庆生,把手扶上一块门板,陈庆生找出两颗钉子楔在了木板上。 过了好一会儿,荷叶才说话:“我还是跟你上街吧,不然你中午吃什么?” 陈庆生笑了,“嘿,没你我还不吃饭了啊!随便买两个包子,我也能填饱肚子。听我的,你还是别去了,风吹日晒的,我也不给你工钱,你跑去跟我摆什么摊啊。” “我除了上街找你,也没地方去了。”荷叶有些凄凉,她在奉营城是认识了点人,但都是点头之交,没一个交心的朋友。如果她不在陈庆生的小摊旁边坐着,她就只能在大街上闲逛了。 陈庆生也看出荷叶的性子清冷,可是他摆摊也不能日日旁边坐个女子啊,“荷叶,富家小姐不都是找地方听曲唱戏嘛,你就学他们的样子去听曲呀。你往那里一坐,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台上有人给你唱曲,台下有人给你倒水,多美点事儿啊!” 荷叶闻言噗嗤一声笑了,“说的像你很懂一样,你去喝过茶听过曲儿?” 陈庆生一双眼睛睁的是圆溜溜的,人都精神了,“我当然去过,风子哥带我去过几次,他没事就喊我去喝茶听曲,我的心思都在摆摊上,跟着风子哥囫囵听了几次,后来就没再去了。不过不得不说,这里的小曲唱的确实地道。”说到此处,隔着平躺的木门,陈庆生把脖子朝着荷叶伸了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我跟你说,这边的水养人。你发现没,这边的姑娘长的娇艳,大街上一走一过的都是漂亮姑娘。” 荷叶闻言噗嗤一声又笑了,“难怪你有生意没生意都要在大街上坐着呢,原来是在看姑娘。” “你可不要瞎说,我这是为了生计才在大街上蹲着,我要是兜里有银子我也去喝茶听曲,你看看那些进出茶馆戏园子的,都是富家公子,所以你也可以去那里消磨时间。” 荷叶摇摇头,“我又不是富家小姐,我才不去那种地方呢。” “唉,你小叔可是世子啊!你怎么去不得,我可听我大嫂子说了,你一个月的月银有二十两,你怎么就听不得曲儿了。” 荷叶点点头:“我每月的月银确实有二十两,我小叔小婶疼我,万家的老爷夫人对我也亲厚,衣食用度一应俱全,我的月银几乎没处花。” 陈庆生一听,眼睛瞪的圆滚滚,手里的锤子都丢在了平躺的木门上了,“那你岂不是很有钱!” “这么跟你说吧,不算首饰细软,光银子我应该有个两千二三百两。” 一听两千二三百两,陈庆生手里的钉子也掉了,“你不过住进王府四五年,你月银二十两,你哪里来的两千二三百两。” “王府里面年节都有赏银,大家对我偏爱,我的赏银也比别人多,我不这么花,银子就攒下了。小叔见我的银子都放在手里,就带我把银钱放在一个可靠的铺子里面吃月例,开始放的银子少,月利吃的也少,后来一点点就多了起来,现在我一个月能从铺子里面拿到九两的月例钱,就这九两我也是放在家里放着。等到这利息攒多了,我也是要放到铺子里面继续吃利息的,因为我几乎没处花钱。” 陈庆生不可思议地说:“钱竟然还可以这样生钱。” 荷叶笑着点点头,“是呀,不是我小叔带我去,我也不敢把钱放出去。庆生,等你以后攒下钱了也让我小叔帮你找一家铺子吃月例,我小叔路子广,认识的人还多,主要我小叔这个身份,没人敢把他放出的银子侵吞了,小叔介绍的掌柜都很可靠。” 陈庆生可怜自己,“我一个盆才能卖五十文钱,回来我还得上交我嫂子,我猴年马月能有钱啊!” 荷叶安慰他说:“银钱放家里也好,玉华婶子一向把银子放在自己的手里,她怕别人卷着她的钱财跑路,她认为银子放在自己的手里才牢靠。还有很多有本事的,人家都拿银子买商铺,购置田产,那样钱生钱才快,我没那个本事。小叔说,我这样把钱放到别人的铺子里面吃月例最省心。” 陈庆生羡慕地说:“荷叶,我算是弄明白了,我陈庆生缺的不是银子,我缺的是小叔啊,你问问风子哥,她缺不缺侄子,他要是缺侄子,我给他当侄子……” 话音未落,一个笑吟吟的声音就从陈庆生的身后传来了,“谁要给我当侄子啊?” 蹲在地上的两个人都赶紧喊人,一个喊叔叔,一个喊哥哥。 这来的人不仅仅有程风,程铁柱也来了。 看见程铁柱荷叶就把脸扭到了一边。 这时陈庆生已经从地上跳了起来,他眼冒精光的拉着程风的手腕道:“风子哥,你带我赚赚钱吧,我都要穷死了。” “你在大街上摆摊不是卖的挺好吗?” 程铁柱哭丧着脸说:“我一天最多卖三个盆,平平常常就能卖两个。” 程风摇摇头:“你就一定得卖木盆吗?” “我也卖木凳。” “照你这样讲,那些不会木工的就不配摆摊了?” 陈庆生一脸的懵,“风子哥是什么意思啊?” 荷叶无奈地在一边小声说:“我小叔的意思是,你卖的东西不一定要出自你的手,你可以卖点别的东西。” 第 1607章 铁柱来看荷叶 程风摇摇头,“你这脑袋怎么还没有荷叶快了呢!我早上带铁柱到田里看了一圈,见山上有好多孩子放风筝,你倒卖风筝也比卖盆强。” 程风这几日没少带程铁柱出去,万家多种经营,田产也是王府的经营一部分。 王府的田产多达数万顷,这些田产的来源有三,一是朝廷分封,二是皇上额外赏赐,还有一部分是王府自己购置的。滂亲王府所有的田产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其他的王公大臣,但是王府的粮库里面并没有什么粮食,他们的粮食都被户部派人给收缴走了充当战备粮了。 王府这些田地每年要请上千人打理,工人的工钱每年也要花掉几百两白银,倘若不是尚汐在水田里面搞副业,养蚌养鸭子,养鱼养蟹,仅靠粮食他们赔钱。 程风和铁柱起的早,到田里的时候,已经有好多老农在田里做活了,这是今年的最后一茬庄稼,虽然干旱让粮食减产,但是大家照样精心侍弄,他们精通稼穑之术,又吃苦耐劳,很多都是一家老小齐上山,大人下田里干活,小孩就在埋头玩耍。 他们捉虫子,斗蛐蛐,掏蚁穴,打弹弓,他们无所不做。 还有一些小孩玩风筝。 在绿如绸缎的田野上空飘出几只五彩的风筝,让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所以程风才想到了让陈庆生倒卖风筝,最主要一点,风筝那东西坏的快,玩上一段时间就飞边起毛,开裂撕裂,所以喜欢放风筝,这东西得总买。 陈庆生一张瘦脸上就一双瞪大的眼睛出彩,圆滚滚还滴溜溜的转,脑子里面想着程风给他出的招,手不自觉的往他那头干枯的头发上摸,陈庆生就像受了奉乞干旱气候影响了一般,黄面皮,皮包骨,整个人跟缺水了一样,最惨的要数他的头发,别人的头发有油光锃亮,跟抹了油一样,唯独他的头发,跟受病缺水的麦苗一样,枯黄枯黄的,戗毛戗齿的。 陈庆生的手不自觉的在自己的头发里穿来穿去,一头干涩的头发很快就在他的手里变成了鸡窝,他还不自知,他眼冒精光,嘴角上翘,人也跟着兴奋,“唉?我怎么没想到卖风筝啊,我会做风筝啊!” 溜光水滑的程风真想用刀剃掉陈庆生的那头乱发,但是他不能,很多人爱发如命,不像他,二十多年,对头发没有一点执念。 看着陈庆生,程风要笑不笑,心想,风筝谁不会做呀,有一段时间他被程攸宁闹的日日做风筝,说起做风筝,他还能给陈庆生出出主意,“庆生,你要是做风筝可以找程攸宁要风筝图册,他有一本图册,里面记载了各种样式的风筝,你可以参考参考,不过你卖风筝的时候切记不要打上王府的名号。” 程攸宁闹出的风筝事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陈庆生听程风这样讲,刚才还发热发烫的脊背已经生产了冷汗,他哪里敢找程攸宁要风筝图册啊!那人小、心眼大的太子他可不敢张口向他要东西。 程风没在看思索中的陈庆生,他把目光看向别别扭扭的荷叶身上,才不过八九日,这人就已经憔悴了许多,脸上还添了伤。程风以为荷叶苦尽甘来,哪曾想,消停的日子没过上五载,她娘刘大兰就阴魂不散的从大阆来到了奉乞,真是苦了荷叶了。 不是程铁柱拉着程风来,程风这会儿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程风知道荷叶恨自己的爹娘,对自己的哥哥妹妹也颇有成见,她白天上街,晚上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是不见程铁柱。 程铁柱是他们这一家子里面性子最为和善的,样貌和性子也是像程老大。从多年往来的书信也能看出他对荷叶的惦念,终究是兄妹,程风不想看见他们不合,好在荷叶还能听进程风的话,程风就受命来了,他伸出大手按在荷叶的头顶,稍微一用力就把荷叶歪着的脑袋给掰正了,笑道:“你哥铁柱来看你,你把头扭到一边做什么。” 程铁柱见到荷叶也讪讪的,他们这一家人,吃的苦最多的就是荷叶,她不仅爹不疼娘不爱,还三番两次的被殴打。程铁柱也来过,他的来意自然与他娘还有荷苞不同,他想安慰安慰受伤的荷叶,苦于他来这里叫过两次门,荷叶压根没给他开门,一句话他都没同荷叶说上,他就走了。 “荷叶,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哥哥知道你委屈,哥哥这心里也痛,娘这人跋扈了一辈子,我和爹同样受不了她,他在家里横行霸道,整日乌马长枪的指挥大家,我们早就厌烦了,前些日子,她还把你嫂子打了,我也被他捶打了无数下,我恨的牙痒痒又不能动手打她。不过你的事情,我说她好多次了,叫她不要来烦你,她不但不听反倒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不等铁柱说完,荷叶就截住了她的话。歉意的话,悔过的话她都不想听,人被打了又打,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早就认清了这些人,她娘蛮横不讲理,她爹老实窝囊没主意,妹妹荷苞随了她的娘,就这个哥哥对她还算可以,但是也没把她从人伢子手里解救出来,她心里不恨是不可能的。 荷叶对她的一家子没话可说,对程铁柱也一样无话,她微低着头,眼睛落在旁处,不看程铁柱的脸,说出的话语气也淡淡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然后三名男子就见荷叶转身回了屋子,过了不多时,瘦弱的荷叶就拎着一个驼色的布袋子走了出来,布袋子不大,但不难看出布袋里面装的是重物,荷叶拎着布袋的肩膀都被手里的袋子坠的低低的。 她倾斜着身子迈着大步走到程铁柱的面前,把布袋交给程铁柱,“这里有两百两白银,你拿去吧,租也好卖也罢,赶快寻个地方,带着他们出去住。这里是王府,人多嘴杂,就不要让大家看笑话了。” 第 1608章 铁柱拒收银子 听说是银子,铁柱急忙收回了手,“荷叶,我来就是看看你,不是来找你要钱的。住的地方你不用犯愁,我得闲就去找,银子你也不用愁,需要多少,我从小叔这里预支,以后每个月一点点的从我的月银里面扣除即可。小叔已经给我安排事情做了,就在朱锦大街有个万家商号,我最近整日都会在那里,你白日不想在府上也不要去大街上蹲着,到我那里,晚上我们再一起回来,这样就能避免你和咱娘碰面。过去他们在李姓村子,我在汴京,虽然不总见面也知道娘的本性,可惜了荷苞,小时候看着还尚可,几年的光景,她越发的像咱娘了。她昨晚出来找你要东西的时候我没从商号里面回来,不过我把她骂了,她不敢再对你出言不逊,我对她说了,如有下次,我肯定动手打她。” 荷叶见她哥还比较有良心,就又把银子往前送了送,“你拿着吧,用银子的地方会很多。” 程铁柱把手背在身后拒收荷叶的银子,他就是穷死、走投无路了也没脸用荷叶一文钱,“荷叶,这银子你自己留好,咱娘还有荷苞,谁要你都别给,这些银子等以后你出嫁了都当作嫁妆。” 荷叶的脸猛地一红,羞愤地说:“胡说什么,我到哪里找婆家去。” 程风见荷叶是这般模样,就逗她,“大侄女,你脸红什么?是谁前几日哭着喊着要找婆家的?” 闻言荷叶的脸更红了,跟喝醉了酒一样,“我是不想给小叔惹麻烦,要是小叔不嫌我烦,我赖在这里一辈子不嫁。” “不嫁更好,你不嫁小叔养你一辈子。” “看来我是真的嫁不出去了。”荷叶心知肚明自己不好嫁,她嫁过人,又被卖进过青楼,好人家肯定不要她,次点的人家她小叔又不认可。倘若自己好嫁,他小叔也不会把一个二十五岁的她留在府上。 “谁说你嫁不出去,我要是出去请媒人,这奉营城的男子你扒拉着挑。” 荷叶早已经认清现实了,她努努嘴,“小叔托人为我做媒,你来的人肯定不是因为看上了,那些想必都是来小叔这里攀龙附凤的。你看看韩家的大姑娘,那才叫可人呢,三天两头的来媒人说亲。再看看我,在府上五年无人问津,可见我根本不好嫁。” 顶着一头乱发的陈庆生搭话了,“荷叶我跟你讲,别看韩家大姑娘人中龙凤,但是这样的人不一定有你好嫁。我同韩家的大姑娘打过照面,那人一看就心高,估计想嫁的人也定是人中龙凤。你的心又没她那么高,你就找个家世殷实、人比较正派的,就照这样的找你肯定好找,何况你还是个小富婆,手里有那么多银子,到哪里都是好日子。” 程风看看陈庆生,这人还行,说出的话比他会安慰人,于是他赞许地附和两句:“小三儿说的对,我就照着这个标准给荷叶找婆家。” 荷叶的脸和脖子一样红,火辣辣的样子也有些窘迫,她一个少言寡语的人怎么能说过他们呢,“你们要是来看我的,看完了就走吧,别在这里拿我取笑。” 细想一下,这荷叶可是同尚汐差不多大,看看尚汐,丈夫高大威猛,儿子调皮捣蛋,身前身后还有玉华相伴。再看看荷叶,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于是程风真就动了给荷叶择一门亲事的念头,他看着脸红脖子粗的荷叶道:“你看小叔是在拿你取笑吗?一会儿我去找黄尘鸣,问问你的姻缘在哪里,只要黄尘鸣说出个方位,弄出点眉目,我就托人说媒,让你小婶给你备嫁妆。” 荷叶见程风真的要去找黄尘鸣占卜,当即抓住了程风的手臂,“小叔你别去,我那日是被气晕了头,其实我不想嫁人。” 荷叶的话半真半假,程风又不喜欢为难人,于是就由着荷叶了,“那好,小叔知道你的心意了,我不去找黄尘鸣了,不过小叔也得走了,我要带铁柱到各大商铺走走,银子你自己收好,你哥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要你的银子的。铁柱再来看你,你得给他开门。”程风拍拍荷叶的肩膀,然后就转身带着程铁柱走了。 看着迈着大步远去的两个人,顶着一头乱发的陈庆生一头雾水,“这就走了?他俩这是来干什么来了,不得帮我把门扶上门框再走吗。” 荷叶笑了笑,“我帮你扶门也是一样的。” 陈庆生摆摆手,又蹲在了地上,“不急,我还得在门上钉几个钉子加固呢。” 陈庆生离开荷叶这里也无心上街摆摊了,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扛来了一捆竹坯子摇摇晃晃的回到了他们借住在王府的小院里。 玉华看见那一捆竹坯子就问,“三儿啊,你这一堆做盆的木头都没处摆了,你咋又扛回来一捆竹子。” 照庆生这样做活,多大的院子都得被摆满,玉华在院子里面走路就跟趟机关一样,指不定会踢到什么。 陈庆生眼睛闪闪发亮,人也比平日里精神,他呲着牙说:“大嫂子,我以后不卖盆了,我改卖风筝了。” 提起风筝,玉华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她小心翼翼地说:“小三儿啊,风筝是高危的东西,碰不得啊!” 陈庆生嘿嘿一笑,没领会他大嫂的意思。 玉华又道:“小三儿啊,你没见攸宁卖风筝捅出的乱子呢,屁股都被打开花了,大嫂觉得,这风筝比不上卖盆稳妥。” 陈庆生摇摇头,他心意已决,“我就是卖卖风筝,也不违法,太子是以风筝名义敛财,我和太子不是一回事。” 玉华围着陈庆生滔滔不绝的说了的有一炷香的功夫,陈庆生一句都没听进去,事实上证明,玉华的话都是废话,她就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妇人。 陈庆生一个木工出身的人,干的就是细活,他干活的时候心如发丝,眼睛如尺,做起风筝来,那是手到擒来,比坐盆容易多了。 第 1609章 荷叶送饭找不到人 一夜的功夫,陈庆生就弄出了五六个颜色鲜艳的风筝。 别看陈庆生本人干干巴巴的,他的风筝可是水灵灵的,往街上一摆,很快就招来了街上的游人。 待到中午荷叶拎着食盒来的时候,荷叶根本没看到陈庆生本人。 荷叶四下的观看,她出门前问玉华了,说陈庆生起早就来摆摊了,可是人呢? 难道这人换地方摆摊了?皇城这么大,街上的人又这么多,叫荷叶去哪里找人去,荷叶这心里着急,只好向周围摆摊的打听,大家告诉她,陈庆生已经早早收摊走人了。 这样讲,这人应该是回家了,荷叶是走近路来的,平时陈庆生也是走这条路,按理说,这若是回家了,他们两个应该在路上能遇上才是。 荷叶看看自己手里的食盒,她紧赶慢赶,赶在了饭菜未凉之前来了,可惜还是来晚了,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她无处寻人。 荷叶只好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掉头往家走。 一条腿刚要迈入大门,就被荷苞给截住了。 见到梗梗着脖子,歪歪个脑袋的荷苞,荷叶的心凉了半截,早知能在这里遇上荷苞,她就不该回来,她应该拎着食盒在大街上晃荡到天黑才是。 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个人诚心在这里堵你,你几点回来都是一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此时满头大汗的荷叶也不觉得热了,反倒那被汗浸湿的里衣像一块铁板一样套在她的身上,又冷又重,坠的她都要直不起腰了,不过她还是把腰杆子直了起来,有那么一种人,你强她就弱,你弱她就强,她要是站不直,得被眼前的人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 荷叶心想,这就是程铁柱说的教训过的人,教训过的人还用怨毒的眼神看自己?看来是教训的方法不对啊! 因为厌恶,荷叶把目光从荷苞的脸上移开,然后侧着身子打算绕开荷苞进院。 荷苞忽然伸出一只手,挡在了荷叶的面前。 荷叶恨得绷紧了下巴,果不其然,她就知道荷苞会这样做,这人简直和她娘刘大兰如出一辙。 荷叶没有耐心和她周旋,她冷言冷语地呵斥荷苞:“你不是狗,不要学狗劫道,让开。” 在刘大兰的教唆下,荷苞根本不惧荷叶,见荷叶没把她放在眼里,抬手就推了荷叶一把,这一把她使了不小的力气,“你骂谁是狗呢?” 荷叶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有些人永远不能给她好脸色,荷叶板着脸,训斥道:“谁挡道谁是狗。荷苞,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里不是你家,不要无理取闹,在这里丢人现眼是很难看的。” “谁无理取闹了?娘的腿都瘸了,你也不去看看,还拎着个食盒给野男人送饭。”荷苞已经打听了,之所以在府上日日都找不到荷叶,是因为陈庆生,荷叶每天都上街给陈庆生送饭,直到很晚的时候再回来。 “说话不要那么难听,我上街送饭是受人所托,再者说,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成。至于你娘腿瘸了与我何干?想看病找郎中,找我作甚?我有不会看病。你记好了,你们的事情以后不要来找我,我不会管的,我和你们已经划清界限了,请你们不要再打扰我。” 荷苞仰着脑袋说着不要脸的话,“你说划清就划清啊!娘可是说了,只要你活着,就得孝顺她,娘受伤了,下不了床了,这些都是你害的吧!娘说了,她的腿不方便,就不打你了,不过娘发话了,让你出些银子她要买补品,娘还说了,少于五十两她不要。” 荷叶冷冷一笑,“你回去告诉她,死了那条心吧,一两都没有,你们甭想从我手里拿到一文钱。别说她瘸了,她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出一文钱。”荷叶又笑了笑,“我反倒觉得她瘸了挺好,省着四处丢人现眼。” 说着荷叶就往大门里面走,荷苞随了刘大兰,一身的蛮力,一把扯翻荷叶,荷叶的腿一弯正好摔在门框上,人倒了,食盒也滚到了大街上,里面的盘子碗倾斜而出,吃食黏黏乎乎撒了一地,酒壶的盖子也不知去向。 守门的见情况不妙赶紧去禀报主事的,这个时候能来的只有玉华。 看着在地上没爬起来的荷叶,玉华赶紧带着丫鬟把人扶起来,关切地询问,“这是摔哪里了?” 荷叶痛的脸煞白如纸,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手摸向自己的后背,摇摇头:“没大碍。” 玉华看向倚着门框看热闹的荷苞,仿佛作怪的不是她一样,“荷苞,荷叶怎么说也是你姐,你怎么对她下这么重的手,你看把荷叶疼成什么样了。” “碍你什么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荷苞把手插于胸前的样子着实可恶,可憎,可恨。 直脾气的玉华忍不住想与这人理论几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是府上的管家,府上的大小事宜我都管,你们在这里闹,我说两句难道不应该吗。” 荷苞鼻子里面往外喷气,脸蛋子上的肉已经绷紧,眼珠子也往上翻,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架势,嘴脸说出的话也跟淬了毒一样,“我娘说你是克夫的女,不下蛋的鸡,你有什么好神气的,不就是个总管吗?和那打杂的奴才有什么区别。” 一瞬间玉华的脸比荷叶还白,说话揭人短,着实嘴毒啊! 荷叶推开身边扶着她的丫鬟,走到荷苞面前,啪啪两声脆响,巴掌落在了荷苞的脸上,荷苞被打的身子摇晃,脸蛋通红,两耳嗡鸣,一双怨毒的眼睛如铜铃一般瞪着荷叶,突然她疯了似的扑了上来,还好这时候玉华和丫鬟反应了过来,赶紧把两人拉开。 荷叶咬着牙恨恨地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你骂我也就算了,你还骂玉华婶子,等小叔小婶回来的,我让他们把你轰出去。” 第 1610章 朱锦大街 荷苞双手叉腰的样子可比白着脸的荷叶神气多了,说出的话可恶又可恨,活脱脱一个无赖,“你说了不算,我娘说了,我们哪里也不去,以后就住在这王府里面享福。” 说出此等无耻言语的荷苞就那样高高地端起了她的下巴,嘴角也得意洋洋地翘着,如此厚颜无耻理直气壮,让在场的丫鬟和守门的人都新生厌恶,心里都骂他们是癞皮狗,这一家子没来时,整个王府无波无澜,风平浪静,这一家子出现,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荷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怎么会有此等人,“你们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荷苞换了一个姿势,她把双手插在胸前,再次靠上门框,一副她最大的模样,“别说的那么难听,你们都在这里住着,老韩家人也在这里住着,这姓陈的姓韩的都在这里住着,我们姓程的有什么住不得的。我娘说了,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一堆下人伺候,我们以后就在这里锦衣玉食的享福了。” 荷叶被气的浑身颤抖,脑袋上的步摇都跟着乱颤,世上怎么会有此等厚颜无耻的人,“玉华嫂子是府上的大管家,陈家的兄弟又在为太子修葺太子府,他们理应住在这里。还有那韩家人,人家是万夫人的娘家人,即使在府上借住那也是另起炉灶,人家给万夫人送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府上的丫鬟下人也都收到了韩家的见面礼。再悄悄你们这些奸懒谗猾处处算计的东西,世上哪有白吃白喝不劳而获的好事,真是无耻。” 丢下这一席话,荷叶就火冒三丈的朝着街上走去,那步子迈的是又大又急,仔细看,荷叶整个人都是抖的,这是动了真气了。 玉华见状赶紧跑上前拦下,她以为荷叶被荷苞把疯病气犯了,这个时候她不敢对荷叶生拉硬拽,她怕犯病的荷叶回手打她,她轻声软语地说:“荷叶啊,去哪里啊?跟婶子回家吧!” 荷叶眼里只有眼前的路,并没有其他,她看也不看玉华,只管往前走,不过她整个人照旧是抖的,就连说出的话也是抖的,“玉华婶子你别管,我去朱锦大街找程铁柱,我让他来收拾这些不要脸的人。” 玉华腿一软,人也放松多了,还好荷叶没犯疯病。 不过玉华看荷叶眼睛发直,感觉不是好兆头,所以她不敢掉以轻心,她继续小心翼翼软言相劝,“荷叶啊,你听婶子的,这些事你别管,上面有你叔叔婶子呢,你爹娘是去是留,都让你叔叔婶子操持,你无需操心,你听话,跟婶子回去吧。” 荷叶来了犟脾气,玉华伸着脖子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劝了一条街都没把人劝回,最后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玉华心善,还能操心,她担心荷叶半路疯了跑丢了,那可就麻烦了,到那时发动整个府上的人也不好找人。 穿过一条街,又越过一条街,玉华心情复杂的步步紧跟在荷叶的身边,天气不是很热,但是荷叶的步幅又大又急,这样一路跟着,玉华出了一身的汗。 朱锦大街可谓是奉乞最为繁华的大街,那里车水马龙,游人如织,荷叶不知道踩掉了多少男男女女的鞋子,玉华卑躬屈膝的在朱锦大街给大家一一赔不是。 总算在朱锦大街上找到了万家的商号,到里面果然找到了程铁柱,程风也在,二人坐在那里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说的是什么。 看见突然闯入的二人,在观察他们二人的神色,程风和铁柱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铁柱慌忙站起身,开口便是,“咱娘又闹事了?” 荷叶抖动着双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陈述了一遍,程铁柱气的直咬牙,当荷叶说出他娘还有荷苞要赖在王府不走的话,程铁柱羞愤交加无地自容,他恨他娘的无耻,人都瘸的下不了地了还在算计,还在往歪路上教唆荷苞。他也恨荷苞的无知和不长进。 此时双唇颤抖的可不止荷叶,程铁柱也气的双唇抖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荷叶和铁柱的命是真苦啊!刘大兰这样的人,谁摊上,谁没好。 程风深知刘大兰难对付,他不是怕她,但碍于刘大兰是他的大嫂,此人他打不得也骂不得,要说他不生气吧,不可能,要是他生气吧,肯定气不到眼前这对兄妹的十分之一。 刘大兰丢人丢的不是他程风的人,这人想赖上他也不存在,想撕掉这块狗皮膏药方法众多,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将人直接赶出王府,可惜这招程风不会用,算起来这一家子搬来府上还不出十日,他怎么能往外赶人呢,何况他看的都是他大哥的面子,哥嫂再不济,程风也是人家拉扯大的。 程铁柱转身对稳坐在椅子上的程风道:“小叔,我回去一趟,收拾收拾东西,今晚我就带他们到驿站里面去。” 程风还在那里用茶碗的盖刮茶碗的碗沿,咔嚓嚓,咔嚓嚓,一声声的仿佛程风在计算着什么,其实他什么都没想,他早就知道刘大兰会放出这样的话,这话虽然是荷苞说给荷叶听的,实则是说给他程风听的。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人都住进来了,每日在府上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这人肯定要赖在这里不走啊。他若是不答应,那刘大兰就会拿程风是她一手养大的做说,程风承认他们的养育之恩,可程风这么多年在程家从来不是个吃闲饭的存在,刘大兰是什么人啊,五两银子就能把没有价值的女儿卖到窑子里面去,他程风若是吃闲饭,那刘大兰不早把他卖出去给人当奴隶啦! 程风没把这点事放在心上,一个不讲理的妇人而已,不至于大动干戈,他劝脸色黑成锅底灰的铁柱,“急什么,才来几日啊,就往外搬,还住驿站?让外人看了还不笑话小叔忘恩负义啊。听小叔的,让你娘先在府上养着,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第 1611章 刘大兰赖着不走 铁柱固执己见,“小叔,府上住了那么多的人,我娘贪得无厌,即使把腿伤养好了她也不会念一个好,再继续留在府上,不但给小叔惹麻烦,还白白让人看笑话。” 程风不同意,他大哥举家千里迢迢的投奔他而来,不出十日就把人往外送,良心过不去,他大哥虽然熊了点,但是他也是在他大哥的眼皮子地下长大的,“不成,你娘的腿还行动不便,这样搬出去,叫小叔如何心安。” “小叔,我娘以后少不了给你惹事,她烦你的时候不会少了,我必须带他们搬出王府,不然我无心商号里面的事情。”程铁柱执意要搬走,程风不答应他就给程风跪着。 程风一个脑袋两个大,不答应铁柱不起来,答应吧又良心不安。 程风将手摸向腰间,哗啦哗啦的响,稍微摸索一下就取下来一把钥匙,“小叔有套闲置的小四合院,你若是不嫌弃,就带着你爹娘他们去住吧。” “这?” 程风拉起铁柱,把钥匙塞入了铁柱的手,然后在铁柱的手上拍了拍,“你们不过去住,小叔不能让你爹娘往外搬。” 程铁柱眼皮一红,又跪在了地上,还给程风磕了几个头,程风又把人拉起,“让你爹娘在我府上再住几日吧。” 程铁柱又擦了把眼睛,坚持道:“今日就搬。” 程风往大街上看了看,人来人往,密密麻麻,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都能反出光来,“大中午的,搬什么家。” “没什么东西,就几口人,人过去了,这家就算搬了。” “那行吧,留不住你们,小叔就不留了。我跟你回去,送送你爹娘。”程风又看向玉华,“你去城外把尚汐喊回来。” 北城外,尚汐带着一个草帽,手里攥着一沓图纸,在一群男人中走来走去,忙的脚不沾地。 玉华看着那一排排拔地而起的地基,赞不绝口,“尚汐,这也太快了,前些日不是还没动工吗,这咋地基都打好了。” 尚汐灰头土脸的,人也照比几个月前黑了许多,嗓子也格外的哑,一看就是话说多了,“只要动工,那这活就快了。你怎么来了?不会家里又出什么新鲜事儿了吧?” 玉华眉飞色舞地说:“确实是新鲜事,刘大兰又起幺蛾子了,不过多亏她闹了,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好事。” “呵!有刘大兰在,还能有什么好事。”尚汐嫌恶地摇摇头。 “真的是好事,我跟你说,他们一会儿就搬走了?程风让我来喊你回家呢。” 意料之外的惊喜啊!尚汐摘掉了草帽,这对于谁都是个好消息啊,“往哪里搬?不是房子没着落吗?” “程风说你家有一套闲置无用的小四合院,给他们住了。唉?你家的小四合院在哪里啊?什么时候置办的,我怎么不知道。” 尚汐又把帽子扣回到脑袋上,“你傻不傻,我们家到哪里弄四合院去,肯定是程风听说他大哥一家来奉乞,他偷摸给置办的。走吧,不说这个,我们回去看看。” 上了马车,玉华就催促车夫快点赶路,她怕回去晚了赶不上程家搬家。 尚汐不屑地笑了笑,“急什么,不见到好处刘大兰能走吗,见了好处这人走不走还另说呢。” 玉华想想刘大兰放出的话,刘大兰是什么人啊,躺在床上都能兴风作浪,这人怎么舍得离开王府呢,还是尚汐说的是啊。 尚汐回到王府的时候,刘大兰正在床上闹呢,她的手死死地把着床板,死活不离开她身底下的床。 她闹的声音巨大无比,隔着院子都能听见刘大兰的声音,尚汐迈着大步走了进去,她倒要看看这刘大兰是怎样赖在她家不走的。 程风和程老大端坐在椅子上,荷苞歪着嘴倚着床站着,样子非常的不满。 程铁柱在床上拉刘大兰的手臂,苏爱绣抱着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地上的一个角落还堆着几个包裹,看来东西已经收拾齐整了,就等着程铁柱把人弄下床了。 尚汐决定帮帮程铁柱,于是笑着走到床边,看着放赖的刘大兰笑着说:“大嫂果然神勇啊,这都被大哥给打瘸了,力气还比铁柱大呢。” 刘大兰用眼刀剜尚汐,“少在我面前说风凉话,谁也别想让我离开这里。” 尚汐就是因为她今日离开这里才回来相送的,不然尚汐会来这里多看她一眼吗?真是无赖! “大嫂,我看你这样没必要在这里躺着,我今天在大街上看到招工的大榜了,窑厂招窑工,织布坊招织布工,烟厂招卷烟工,就您的这过人的体魄,旺盛的精历,其实大嫂最适合去烧砖的窑厂当一名窑工,就去北城外的那个砖窑厂,那里日夜烧砖,人手非常紧缺,我给大嫂托托关系找找人,让工头每日给你三个铜板,你看如何。” “我呸,谁稀罕三个铜板。” 尚汐躲闪的快,避开了刘大兰的这口臭痰。 “娘,你怎么这样,吃小叔小婶的,穿小叔小婶的,你怎么还这样对小叔小婶啊。”铁柱一张脸被她娘的举动臊的通红,他已经没脸面对自己的叔叔婶子了,“小婶,你没事吧?” 尚汐摇摇头不气也不恼,她示意铁柱站到一边去,然后她站到了床头。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如怪物一样邪恶的女人,她就像看一件即将扫地出门的垃圾。“嫂子,不是我说你,你一身的懒肉就该出去找点事做,你看看你的几个儿女,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铁柱在商铺里面打点生意,你在家唆使荷苞在大门口堵荷叶,荷叶摊上你这样的无良无德的娘,真是到了大霉了。” 刘大兰凶狠地盯着尚汐,一双眼睛瞪的比牛眼还大,尚汐清楚,如果不是程风坐在那里,刘大兰就不是对她啐臭痰那么简单了,她会蹿起来毫不留情地动手打她。而此时刘大兰只敢对着她咆哮,“你个臭傻子,少管我家的事,荷叶是我女儿,我想怎样就怎样!” 第 1612章 往外送程家人 “呦,你还知道荷叶是你生的啊!荷叶可真倒霉,怎么就摊上你这样的娘了呢!你爱慕虚荣,千方百计把荷叶嫁进金府,荷叶一天福没享到不说,送回来的时候还疯了。疯了咱们也就认了,你怎么忍心把荷叶卖给人伢子呢,你知道那些年荷叶辗转在窑子里面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她被人虐待凌辱连牲口都不如,真应该把你送进窑子里面去体会体会,可惜你人太老太丑了,没人看的上,所以还是砖窑厂适合你,你有这一身的臭肉和蛮力,躺在床上骂人岂不是可惜了。” “你个死傻子,我当年就应该在程风蹲大牢的时候把你卖到暗娼里去,让你千人枕万人骑,看你还能不能在我面前得瑟起来了。” 程风嗖地站了起来,脸黑的能吃人。 程老大比他还快,这人两步就蹿到了床边,那动作快如闪电,尚汐一晃神的功夫,程老大已经骑在了刘大兰的身上,那雨点一样的拳头密密麻麻的落在刘大兰的身上。 尚汐虽然觉得解气,但是又觉不妥,这样非出人命不可,她扯着程老大的手臂,“大哥,别打了,我和大嫂就是逗两句嘴,快别打了。” 除了尚汐,屋子里面的人无一人上前劝架,尚汐再三恳求,程老大才停手,他跳下床,他气哼哼地对铁柱说:“把你娘弄上马车。” 刘大兰在床上苟延残喘的喘着粗气,她的脸肿,眼肿,牙齿也松动了,鼻子还流血,但是从她狰狞愤怒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可怜。 尚汐在心里说着打的好,但面子上还要过的去。她叫身边的丫鬟去请郎中,程老大不让,这人还没消气,嘴里说的都是狠话,“不用请郎中,这样的人活着鸡犬不宁,死了最好,死了就埋。” 趁此机会,程铁柱急匆匆把刘大兰背起,刘大兰如被人拔了牙的老虎,不再手抓着床板对铁柱拳打脚踢了,整日骂人的嘴也闭上了,只有再程铁柱把她背起的时候,周围的人听见一声呻吟。 铁柱对他这个娘心疼不起来,他娘蛮横独断不讲理,并且油盐不进,他的话一句不听,反正他也做不到对他娘言听计从,他只能保证对自己的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程铁柱背着刘大兰迈着大步朝着外面的马车走去,不想再节外生枝。 而刘大兰的好女儿荷苞,在刘大兰挨打的时候毫无作为,她没阻止她暴跳如雷的爹,也没有代自己的娘受过,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歪着嘴目睹她娘挨打的全过程。 刘大兰应该也没想到同她一个鼻孔出气的荷苞竟然能如此冷眼旁观。 荷苞不仅心肠冷硬,而且没有教养,此时的她正没大没小且目中无人的用野狗一样的眼睛阴鸷地看着尚汐,像是威胁,又像是警告,然后又将如刀子一样眼神狠狠地瞪了尚汐一眼才追着他娘出去了。 尚汐自然无惧,因为喂不熟的白眼狼几乎都是这样,邪恶又歹毒。 别人的家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别人的东西在喜欢那也是别人的,而这对母女,贪婪成性,总想把别人的一切据为己有。这样整日觊觎别人东西的人,尚汐怎么会想要多留他们在府上住几日呢,从刘大兰来到府上的第一日,尚汐就盼着他们离开的这一天了。 尚汐同程风还有程老大来到了院子外面,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刘大兰也成功的被铁柱弄上了马车,经过程老大的一通大铁拳,这人彻底老实了。 程风从兜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了程老大,“过几日我去看你和大嫂。” 尚汐模模糊糊听见了刘大兰的声音,不过模棱两可的不是很真切,好像是骂程风假惺惺什么的。 程风耳力超群,自然听的清楚,他斜了一眼马车的轿厢无奈地摇摇头,把银票塞到了程老大的手里,程老大讪讪的不好意思收下,想要把银票推给程风。 程风收回手,对程老大说:“大哥,这家不能让女人当,你以后硬气一点。” 这回尚汐听的真切,刘大兰就是在骂程风,声音不大,但是骂的很难听。 程老大对着马车喊了一声:“刘大兰,你给我等着。” 程风拍拍他大哥的肩膀说:“不行就再娶一个,女人还不有的是吗!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程铁柱不敢插嘴,头低的已经不能再低了,他身后站着的苏爱绣更显无措,怀里的小孩抠她的脸她也仿若不知。 尚汐插话,“大哥,你要是纳妾,你可告诉我一声,我认识的人多,有十八岁的小丫头,也有三四十岁风韵犹存的小寡妇,有如黄鹂一样会唱歌的,也有像蝴蝶一样会跳舞的,全凭大哥喜好,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程老大老脸一红,“你俩快别拿我说笑了!我走了,等那边收拾好,你俩回去吃饭。” 尚汐招招手,让下人把准备的东西拿了过来,“大哥,来府上匆匆几日,也没好好招待你们,着实施礼,我准备了一些薄礼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程老大笨嘴拙舌的也不会说什么,倒是铁柱这几年在铺子里面锻炼的不错,“小婶,不是已经给我们准备了一年四季的衣服了吗,怎么还给我布匹。” 尚汐用下巴努努马车,压低声音说:“你娘挑剔,嫌我给备的衣服不好,这几匹布都是上好的面料,估计这个你娘能看上眼。还有这一包是首饰,你家女眷多,都有份。” 尚汐又拍了拍另一个包,“这里是上好的药材,给你爹娘补补身体。” 尚汐朝着一个下人招招手,一个下人就拎着包到眼前了,尚汐说:“这份礼是我婆婆准备的,里面是什么我也不清楚,那个包是韩夫人派人送来的,你收好。” “小叔婶子,你帮我对老夫人和韩夫人说一声,今日仓促,改日我再登门拜谢。” 程风看看程铁柱被刘大兰刚才用腿踢破的嘴角,只能点头,“来日方长,什么时候来不行,把东西都装车上,趁着这回阳光好,早点出发。” 第 1613章 欠揍的荷苞 尚汐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打开里面是个长命锁,金灿灿的,尚汐走到苏爱绣跟前,把锁戴到了她女儿的脖子上。“还是这个适合信禾!” 初次见面,那日尚汐哪是给孩子的见面礼啊,那分明是给苏爱绣的见面礼,这对母子老实巴交的,又是程铁柱的妻子女儿,而这程铁柱又是程风器重的侄子,尚汐今日见他们搬离府上,在回来的路上给小孩买了把金锁,寓意长命百岁。 在府上几日,苏爱绣不怎么出门,和大家都不怎么熟络,期间她还被刘大兰打了一顿,伤了脸在屋子里面躲了三日,这人大家就更看不见了,看着孩子脖颈上的长命锁,她局促不安,“信禾,还不快谢谢奶奶。” 小孩信禾双手抱拳朝着尚汐拜了又拜,“信禾谢谢小奶奶。” “你可真乖。”尚汐伸手把小孩抱了过来,在手里掂了掂,“你就是看着瘦,其实你好有肉啊。” 小孩听了呵呵笑,程风喜欢这小孩,他凑过去在小孩的小脸上捏了捏,“小丫头长得跟铁柱真像。” 尚汐嘴角抽了抽,心想什么眼神啊!“明明长的像爱绣好不好,你看这孩子多秀气。” 这时玉华急匆匆的来了,还没站住脚就听见她如废旧的老风箱一样喘着粗气,一只手还扶着腰,另一只手里也拎着东西。 “紧赶慢赶,就怕赶不上,我给信禾做了两身衣服,大小应该能合适,就是针线差了点。”说着玉华已经把衣服拿了出来。 苏爱绣笑着抖开衣服看了看,“玉华婶子,这衣服大小合适,样式也好看,你的手可真巧。” 玉华一摆手,谦虚极了,“嗐,我在你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了,我听尚汐说,你可是出身刺绣世家,我还担心我做的东西你看不上眼呢。” 苏爱绣比玉华还要谦虚,“哪里的话!婶子们言过其实了,我祖母是绣娘,我娘也是绣娘,所以我从小跟着她们学刺绣,技术算不得精湛。” 玉华好学,“等以后有时间你指点指点我,我过去针线活还行,只是今年把眼睛哭坏了,做的活都不如过去了。” 几个女人寒暄的时候,程老大问程风,“风子,荷叶在府上吗?” 虽说荷叶当年是刘大兰找人伢子卖的,但是程老大也没反对,所以,程老大再见荷叶多少心里愧的慌。 不过程老大心里比刘大兰有数,这被卖的荷叶早就跟他们一家子不亲了,已经恨上了他们,他不奢望荷叶为他和刘大兰尽孝,可这人长久的住在程风这里也说不过去。 这程风虽然是荷叶的长辈,但是也没比荷叶大几岁,他程老大还没死呢,这样担子不应该落在程风的肩膀上,他这心里想的是自己的孩子还是跟他们一起住比较好,可他又怕荷叶不跟他走,他这眼睛前后看半天了也不见荷叶的影子,想必这人死也不会跟他们这一家子走。 “荷叶同我和铁柱一起回来的,在府上呢。”程风能看透他大哥的心思,程老大这人的良知还没彻底泯灭,这人还有心思把荷叶带走,可惜荷叶把他们当作牛鬼蛇神,有多远躲多远。 何况那个没良心的刘大兰也不会让荷叶在家里白吃饭,有滂亲王府这样一个吃饭的地方,刘大兰怎么能够容下荷叶同他们分食。在刘大兰的眼里,他这滂亲王府就是一个白吃白喝的地方,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程老大蔫呼呼地说:“她恨我和她娘,看样子不能跟我们一起走,估计还得在你这府上继续住着了。” “大哥,我这里不缺吃不短喝的,你就让她在我这府上住着吧,有她在还能帮尚汐和玉华打理打理府上的事宜。你要想她,你去她的小院看她便是。” 玉华赶紧让她们打住,“还是别去了,我和尚汐回来的时候去看了一眼,这人到了还是犯病了。今日去朱锦大街找铁柱的时候我就看荷叶不对劲,荷叶两眼发直走路如风,结果真就犯病了。” 程风眉头微微隆起,“荷叶犯病了?怎么没人跟我说呢!” 玉华也不想多嘴,这说来说去,里里外外都是程家的事情,谁愿意管这闲事啊,何况这程家人都要搬走了,她还跑来告什么状啊,大家心知肚明,这荷叶就是被荷苞给弄犯病的,没有荷苞堵门口给荷叶传话,荷叶也不至于犯疯病。 聪明的尚汐都没说,她说什么,节外生枝吗?就算她第一时间说荷叶犯病了,他们又能把荷叶怎么样呢,又能把荷苞怎么样,这几日的观察,玉华愈发的看荷苞不顺眼了。 “告诉你也不起作用,府上的下人也了解她的情况,刚犯病就吃上药了,还好没伤人,这会已经睡下了。”玉华看向惊愕且呆愣愣的程老大和铁柱,道:“你们都别去刺激她了,想见等她好了的时候再见,她这个疯病气不得,也刺激不得。” 程老大暴跳如雷,“荷苞,你给我滚出来。” 车里的人早已经把他们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这个时候荷苞开始装死人了,躲在马车里一声不吭,这人和刘大兰一样,也是个难搞的主。 程风拍拍他大哥的肩膀,“大哥消消气,你要打人,你离开我这里再打。” 程风也看出荷苞欠揍了,过去荷苞小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她的本性,那个时候程风还挺喜欢她的,现在看,这人无药可救。 程风推着程老大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又叮嘱了铁柱几句,这一家子才离开。 这一家一走,尚汐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程风问尚汐:“荷叶上次犯病是什么时候。” 尚汐同玉华一起想,尚汐说:“上次犯病那都是上一年的事了?今年算的上好的了。” 玉华点点头:“是啊,荷叶被土匪掳到山上都没犯病,这刘大兰同荷苞可真有本事,以后照这样骚扰荷叶,荷叶犯病的次数可就不好说了,其实我刚才没好意思说。” 第 1614章 陈庆生惧怕荷叶 尚汐一听,竟然还有事她不知道,看玉华这样子,应该还是荷叶的事情:“怎么了?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玉华面露为难,“你们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来晚了吗?我是从荷叶那里跑来的,荷叶打人了,打伤了两个丫鬟。” “那现在呢?” “用绳子把荷叶捆上了,又让四个家丁守在院外。荷叶不认识人,见人就打,下手极黑,她对那两个丫鬟薅头发抓脸,两个丫鬟到现在还哭着呢,没人敢在荷叶那里伺候,家丁们都怕荷叶,遇到荷叶的院子大家都绕道走。” “我去请郎中再给她换几副药。”程风脸色变幻莫测,迈着大步就走了。 “荷叶刚来那会儿,我就盼着程风早点派人把她送到程铁柱的手里,可战争不断,程风怕荷叶半路犯病,就养在府上,这一养就是四五年,好在荷叶褪去过去的蛮横和跋扈,人也变得听话懂事,我也就断了给她送走的念头。再看那六亲不认的刘大兰,我估计这荷叶得在府上养一辈子了。”说完这话,尚汐摇摇头抬腿也走了。 玉华追了上去,“唉?你去哪里啊?” “城外的流民还等着我指挥盖房子呢。”尚汐即使有经天纬地之才,那也得在山上与一群流民为伍,就这样,尚汐在玉华的注视下走了。 待到晚上,陈家小三陈庆生带着一堆破东烂西回来了,这些都是他从大街上一点点买来的,是他这样的手艺人能用上的。 陈庆生回来以后,不吃也不喝,到家就开始摆弄起他这一堆东西。 玉华和他说话,他也有一搭无一搭的应付着,他的眼里只有他的这堆破东烂西,他要做风筝,他要卖钱。 玉华蹲在地上,对陈庆生说:“三儿啊,你今日的风筝都卖了?” 陈庆生撩起眼皮嘿嘿一笑,险些得意忘形,“一转身的功夫就卖了,不过我卖便宜了,我今天走访了许多卖风筝的店铺,人家卖的风筝可比我这风筝贵多了,不过人家的样式也多,而我只会做三角风筝,等我多上街转几日,我也能多做几种样式。” 玉华对陈庆生的生意并不感兴趣,她说的话,陈庆生是左耳听,右耳冒,心里嫌她能唠叨,而陈庆生说的话玉华是听头不听尾,听尾忘了头,她心里想的都是府上的琐碎事。 玉华问陈庆生:“三儿,你今日东西卖的好,咋不在摆摊的位置等一会儿荷叶呢。” “她又去给我送饭啦?我都说了,不用她送饭,我随便在街上买两个包子也能填饱肚子。”这个消息让陈庆生无可奈何。 玉华道:“她也是为了躲她娘那一家子,午饭时拎着食盒就上街找你了,扑了一个空不说,回来还在大门口被荷苞给堵了。” 陈庆生放下手里的浆糊,“荷苞才十几岁,她没把荷叶怎么样吧?” 玉华叹息一声,“别提了,荷叶犯病了,现在还疯着呢,已经不认人了。” “这么严重?” “可不嘛,人还被绳子捆着呢,这个饭以后绝对不能让她送了。”玉华旋即一想又说:“她也不能再给你送饭了,程家人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我出去一日,怎么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玉华摇摇头,“这程家的事情说不好,也不好说啊!” 三日后,程铁柱照旧在街上卖风筝,就在他肚子咕噜噜响的时候,荷叶来了,手里还是拎着一个食盒。 看到荷叶,陈庆生慌忙起身,不知是把荷叶让到里面来,还是隔着一堆风筝与她说话,可是他同荷叶好像没什么话说。 “……那个,你没事了吧?” 在村子里面荷叶发疯的场面陈庆生还历历在目,听说这人在自己的院子里整整被绳子捆绑了两日,还打伤了两个下人,想到这些陈庆生就头皮发麻。 荷叶的眼睛微微下垂,看着摊上的风筝,人明显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说了实话,“我前几日犯病了,你听说了吧。” 陈庆生支支吾吾的说:“听说一点,不知道真假。” “是真的,不过我昨天就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说着荷叶还挑眉看了陈庆生一眼,要看就好好看,为什么是这样的眼神。荷叶这一眼仿佛用针扎在了陈庆生的身上,他偷摸打了一个激灵。 陈庆生在心里提防着荷叶,依旧把她当成一个随时可能发疯上来打他的疯子。他心里紧张,说出的话也不利索,“……哈哈,看你的气色不错,比我都好。” 陈庆生这是顺嘴胡诌,一个人脸色煞白,一个人脸色蜡黄,谁能比谁好多少呢。 一疯三日,让原本已经熟络的二人变的陌生,眼神躲闪,别别扭扭。 荷叶勉强一笑,“他们搬走了,见不到他们,我以后就不会随意犯病了,我这病已经得到了控制,我上次犯病还是去年呢。” 别说一年犯病一次,就是十年犯病一次,在陈庆生的眼里,这人也不是正常人啊! 因为畏惧疯子,陈庆生看荷叶的眼神都不如前几日那么自然了,说话也不如过去顺溜了,“……那……那你应该在家里好好养着才是啊!” “我养了一日了,你看我是不是好模好样的,我现在犯病不过三五日就好,持续的时间很短。” 还什么三五日啊!就是一日,在陈庆生眼里,这人也是个十足的疯子啊! 陈庆生可是听说她发疯的时候打人了,而且还同时打伤了两个,这让他如何把眼前这个女人当成一个正常人。 “……那个荷叶,我不是和你说了嘛,不要给我送饭了。你家人不是也搬离了滂亲王府吗,你不用再出来躲着了。” 荷叶绕过眼前那些花花绿绿的风筝,像前几日那样,来到了陈庆生的身边,她轻轻把食盒打开,笑着说:“我今日本来不想来的,后来一看有桂花糕,我就拎着食盒来了。不过我今日可不是专程给你送饭的。” “那……你来做甚啊?” 第 1615章 荷叶要来图册 荷叶把三碟子两碗摆了出来,慢吞吞地说着:“你应当也听说了吧,我前几日犯病打伤了两名丫鬟,我给了他们一人一两银子作为补偿,但想着她们的脸被我抓花了,我要负责到底,就上街给她们卖了点祛腐生新的药膏,又给她们买了点水粉。” 说着荷叶还拿出水粉给陈庆生看,陈庆生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他无法判断此时跟他说话的荷叶是不是还在犯病中。 荷叶拍拍陈庆生常坐的小凳道:“过来吃饭啊,再看一会儿,饭都冷了。” 陈庆生硬着头皮坐了下来,端起碗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他不是饿成的这样,他想早点吃完好把荷叶打发回去,他可不能跟一个精神病患者坐到日落西山,那样风险太大了。 荷叶倒是识趣,陈庆生吃完了她就拎着食盒走了,根本没用陈庆生绞尽脑汁的往回赶她。 直到第二日饭时,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的陈庆生依旧还在担心荷叶给他送饭,可是等来等去,荷叶根本没出现。 陈庆生摸摸自己溜瘪的肚子笑了,看来这人不会来了,穿过马路花了四文钱,买了一荤一素两个包子,吃的正起劲时,荷叶来了。 陈庆生一个激灵,手里的半个包子也掉到了地上。 荷叶帮忙拣了起来,把脏的地方揪掉递给了陈庆生:“还能吃。” 陈庆生哆嗦着接了过去,“谢谢了!” 荷叶笑了笑,“我有疯病我又不是疯子,你见我怕什么。” 荷叶不笑还好,这一笑,陈庆生是真怕。 “没……没怕。”陈庆生把自己的腰偷摸的直了起来,还好荷叶手里没拎着食盒,“你是路过吧?” “不是,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陈庆生一口包子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甚是难受。 这人不给他送饭了,改为专程找他了。陈庆生的心乱作一团,找他作甚呢?他一个身体羸弱手无缚鸡之力的练摊的,荷叶专程来找他能所为何事啊?不会又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的坐一小天吧,要是这样,陈庆生可打算换一条街摆摊了。 荷叶仿佛猜出了陈庆生心里所想,“庆生,你怕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我的疯病已经好了。” 陈庆生强颜欢笑,他狡辩:“我没怕,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情啊?” 荷叶神神秘秘地把手里的东西朝着陈庆生递去,两人之间隔着一堆五颜六色的风筝,看着艳丽夺目、颜色鲜亮,不过仔细比对就会发现,这些风筝除了拼色不同,其实都长一个样,要说新意一点没有,都是大小相同的三角风筝,这种风筝在大街上最常见,几乎在每个风筝摊上都能找到。因为种样式简单的风筝,工匠一天可以做出好多个。 陈庆生把手里的小半个包子塞进了口中,伸出双手含混不清地问,“什么啊?” 荷叶神秘地一笑,“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陈庆生抻着长长的脖子,艰难地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被昂贵的锦缎精心包裹的神秘物体,翻开一看,陈庆生的眼睛亮了,人也兴奋了起来,“风筝图样?哪来的风筝图样啊?这也太全了吧。” 陈庆生兴奋到一边不能自已的嚷着,一边快速的翻看手里的风筝图样,求知若渴的他如获至宝般情难自已,他像沙漠里的人找到了水源,像孩子得到了奶水,像小狗遇到了骨头,一双大眼睛贪婪地看着手里捧着的图册,恨不能将图册里面的东西都印到他的脑子里面。因为此图样堪称完美罕见。 荷叶看这人的反应,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微微一笑,“我去太子府了,找我弟弟向他要来的这本图样,你看这个对你有用吧?” 还用问吗,陈庆生已经沉醉在这本图册里面了。 那日程风说让陈庆生找程攸宁要风筝图样,荷叶就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当她昨日看到陈庆生卖的都是清一色的三角风筝,她就知道这人没去找程攸宁要图样。 陈庆生眼睛盯着图册,点头如小鸡啄米,“有用,有用,太有用了!我就缺这样的好东西助助我呢。” “有了这个你就不用整日的到人家的风筝铺子里观看了,这本图册正如我小叔说的,容纳了多种风筝,只要你仔细研读,肯定能做出上品的风筝。”其实荷叶还想说,若是能做出图样上的风筝,陈庆生就不用在这里贱卖满大街都是的三角风筝了。 “这比市面上卖的风筝还要出彩,有了它我就不用出去偷摸的看别人的风筝了。” 荷叶见陈庆生已经开始钻研这本风筝图样了,便说:“这本图册,我弟弟宝贝着呢,也就是我去,我弟弟才让人把这东西交与我,换做他人,这东西绝对拿不出太子府,我弟弟心情好的时候顶多能给来者看一眼。” 陈庆生看向荷叶,荷叶说的绝对不是假话,太子那人他接触过两次,人小鬼大,要是这册子这么好得来,他就直接找太子讨要了,何必穿梭在风筝铺子里面偷艺呢!“太子什么时候收回这册子啊?” 荷叶若有所思地说:“这个不急着,弟弟只说让我好好保管此图册,用完了要归还。” 陈庆生闻言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小凳上,他还招呼荷叶,“你进来坐。” 荷叶又理所当然地坐在了另一个小凳子上。 并且在两日后,荷叶去了程风和尚汐的院子,她的一双叔婶都在,玉华也在。 看着又如好人一样的荷叶,尚汐同程风悬了几日的心都放下了,尚汐拉着荷叶坐下,“听说你身体好了以后日日上街,为什么不在家里多养几日。” 尚汐记得此人过去不喜上街,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玉华也道:“是呀荷叶,你爹娘他们都搬走了,你还怕什么,别日日的往府外跑了,你这脸色可还没恢复呢。” 第 1616章 荷叶也要摆摊 荷叶每疯一次都元气大伤,没有半个月,这人根本养不过来,现在屋子里面的几个人都还能从荷叶脸上的神态看出病态呢,荷叶笑容僵硬,眼神也不灵活。 这些才是府上下人近来都躲着荷叶的缘故,也是陈庆生怕她的原因。 如果想要大家不怕她,还需要一段时日。 “小婶子,玉华婶子,我在家里觉得闷,要不……明日我随小婶出城吧。”说这话的同时,荷叶的手指不安地搓着手帕的一角,大家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尚汐语重心长地上说:“不是不带你出城,那里是工地,灰土飞扬且不说,那里干活的大部分都是男子,有部分人还光着膀子,你不适合去。” 玉华也说:“那地方风吹日晒的你跟你婶子去遭那份罪做什么,这府上有山有水有花园的,怎么就装不下你了。” 荷叶看了一眼摆弄扇子的程风,小声说:“要是不准我跟婶子出城,我就上街摆摊了。” 玉华反应最快,人也最为耿直,“你要摆摊就直说,绕这么一个大弯子作甚?” 荷叶含羞带怯慢吞吞地说:“我怕你们不答应。”说完还不忘观察一下屋子里面其他几人的脸色,程风和尚汐都很意外,虽然不像玉华这样,但是也差不太多。 玉华不了解,“我就纳闷了,这摆摊有什么好的,怎么一个个都叫嚷着上街摆摊呢。那摆摊靠不靠的住我还不清楚嘛!我家小三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从卖盆到卖风筝,起早贪黑,风雨无阻,比他大哥二哥出去上工都积极。到头来怎么样?每日拿不回几个铜板不说,就那些工具家伙铺了一院子,至今投入的本钱还没回来呢!我家小三可是手艺人,卖的东西都是自己做的,就这样他都没赚到钱,荷叶你咋还跟风要摆摊呢?” 被玉华问的荷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赚不赚钱她没想那么远,她心里想的只有摆摊这件事,只要让她上街摆摊,让她一天只吃一顿饭都成。 荷叶被玉华说的不好意思抬头看人,这时她听见玉华又道:“我问你,你上街打算卖什么?” 荷叶搓手帕的手指更没章法了,“我……我卖绣线成不成?”荷叶这心里有点主意也不多,被玉华这样盘问心里更虚。 玉华打击荷叶:“荷叶,你这是胡闹,卖布都不一定赚钱,你卖绣线就能成?那绣线满大街都是。” 尚汐同玉华想的差不多,不是摆摊不赚钱,是这摊分谁摆,还要看这摊上卖什么,不然在大街上白白风吹日晒,还搭上一活人。 尚汐深知,刚犯过病没多久的荷叶格外脆弱,特别是府上的下人见到她就躲,让荷叶更加敏感、少言寡语。她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荷叶,我看还是不要上街遭罪了,我明日对账房说,把你的月银往上调,短什么你就跟我们说,咱们侯府能养的起你。” 尚汐怀疑这人要上街摆摊是因为月银不够花,只要多给她点月银这人就会断了摆摊的念头,她和程风也不用为她多操心了。 荷叶慌乱地摆手,人也妥协了,“不需要长月银,府上给的月银多到花不完,我都存下了,我在府上白吃白喝还拿月银实属不该,若是小叔小婶不同意我出去摆摊,我不去就是了。” 尚汐看荷叶慌乱无措,便语重心长地说:“荷叶,你想摆摊的念头源于哪里呢?不愧真的是被陈庆生影响的吧?不是摆摊不好,只是你是女子,身体又比不过别人,你出去摆摊,我们不放心啊!” “小婶子,我知道我疯病这个毛病无法根治,但是我轻易不会犯病,犯病我自己有感觉,你们不用紧张我。” 尚汐无奈地摇摇头,这人哪次发疯前自己知道,哪次荷叶发疯的时候不打伤几个人啊!就前几日被荷叶打伤的那两个下人,现在见到荷叶就跑,尚汐也是顾全大局,她心疼府上那些惊弓之鸟的下人。 尚汐看向程风,这毕竟是程风的侄女,人也是程风偷摸带回府上的,要操心也该程风操,“程风,你说说看,你要是同意,我不拦着。” 程风放下手里的扇子说:“想摆摊就摆吧。” 尚汐和玉华都看向了程风,程风当即低下头,再次拿起纸扇把玩当作没事人一般。 尚汐摇摇头,心里觉得不妥也不再反对,“荷叶,既然你小叔拍板同意了,那我也支持你,在摆摊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就说。” 荷叶脸上已经溢满了笑容,她问大家:“小叔小婶,我在哪里摆摊合适啊?” 程风看了一眼荷叶,“你就摆在庆生旁边,他在哪里摆你跟着就是了。” 玉华点点头,“对对对,荷叶一个人摆摊着实让人不放心,如果这摊非摆不可,有庆生照应也算稳妥。荷叶言语迟,有我家小三照应,不至于在街上被人欺负。” “谢谢小叔,谢谢小婶,谢谢玉华婶子,府上有事我就不去摆摊,府上没事我再去摆摊。” 见荷叶满心欢喜,屋子里面的其他人,再没发出反对的声音。 …… 第二日,荷叶就背着一个筐去街上找陈庆生了,陈庆生的手里还捧着那本荷叶给他的风筝图册,荷叶出现他不惊讶,因为通过玉华,他已经知道荷叶要摆摊了,而且大家让他照顾她,陈庆生自然不能推脱,他们这一家子都靠着滂亲王府吃饭呢。 “荷叶,用我帮你吗?” 荷叶麻利地从筐里找出一块布铺在了地上,“不用,没多少东西,你帮不上忙的,你不知道这绣线怎么摆,弄不好就乱了。” 荷叶一个人逐次逐类地将绣线都摆在地上,过了好久陈庆生来了一句:“荷叶,我说话你别生气,我看你这东西不能挣什么钱。” 荷叶亮出手心里面的两枚铜板给陈庆生看:“喏,我刚卖的铜板。” “什么时候卖的,我怎么不知道。” 荷叶笑了笑,“你都要钻画册里面了,当然没看见我卖货。” 陈庆生拍拍手里的画册,赞不绝口:“果然是皇家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就这画册,在市面上挑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本。” 第 1617章 火夫大眼 “那当然,这可是我小婶子画了好多个夜晚才赶制出来的,上面的尺寸十分精确,你做的时候只要严格遵守上面标注的尺寸,不愁做不出和图片上一样的成品。” 陈庆生自信满满地说:“有这图册,什么风筝都难不倒我。” 说着陈庆生再次将自己的注意力投注在风筝图册上,而荷叶则从筐里掏出一双鞋垫一点点的绣了起来。 午饭时候,尚汐和玉华两个人来了,看着摊位里面的两个人,玉华对尚汐道:“你看他俩能赚到钱吗,一个低头只顾着看书,一个闷头就知道绣,这摊被偷了都不带知道的。” 闻言,摆摊的两个人齐刷刷抬头,齐刷刷喊人。 陈庆生拍拍自己腰间的钱袋子,啪啪作响,“已经卖了两个风筝了,荷叶也卖钱了。”陈庆生侧头看向荷叶,“你卖了多少钱。” 荷叶摸摸自己瘪瘪的钱袋子,“还是两文。”她早早就开张了,只是后面一直无人光顾她这里。 尚汐摆摊出身,深知摆摊里面的门道,要想把这条路走下去,那得有一颗恒心。她鼓励他们,“还不赖,都不白来,多少见到点铜板了。” 玉华不赞同也看不好,但是也没说什么,她把手里的吃食递给荷叶、庆生:“在街上给你们买的羊肉烤饼,刚出锅的,趁热吃。” 二人齐伸手,接过玉华的手里接过包子。这时大家就听见一个孩子的声音响起,“世子妃,玉华管家,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尚汐和玉华同时侧目,一个脏兮兮、埋汰汰的半大孩子手里端着一个缺口的黑碗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小孩的那双大眼睛又大又黑又圆,黑亮亮的跟个豹子的似的,玉华伸出手指着小孩,又摸自己脑袋,“诶?诶……你叫什么来着,我咋想不起来了。” 尚汐也不敢认眼前的人,能认出尚汐的人还能上前同她打招呼的大有人在,一走一过点头哈腰的更是数不胜数。有的尚汐有点印象,有的尚汐对不上号,根本不知道这些和她打招呼的人姓甚名谁,眼前这小孩她倒是眼熟的很呐! 小孩咧嘴一笑,一口白牙衬着一张黑脸,活像一个小鬼儿,“我是大眼呀,你们认不出我了?” 小孩的精神状态出奇的好,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也掩盖不住他的笑容,可是就他这副小鬼儿一般的样貌,再好的眼神也认不出了,何况尚汐和玉华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这孩子了。 玉华用两根手指捏起他肩膀上衣裳的一角扽了扥,“你咋啦,钻狗洞了还是扒烟囱了,你咋造成这样了?” 小黑孩伸出小黑手挠挠自己的小黑脸,含羞带怯地说:“我前两日找了一个活……嘿嘿嘿……” 见这孩子的小样几个人觉得既滑稽又好笑,大家也被小孩说出的话感到震惊,玉华道:“你才几岁就出来找活啊,谁家会用你这么点儿的小孩啊?我记得你才八九岁吧!” 小孩咧嘴又是嘿嘿一笑,“我十岁了。” 尚汐有点惊讶,“你弄清你的年龄了?” 小孩仰着头洋洋得意地说:“世子帮我认真推算了一下,他说我应该是十岁,既然世子说我是十岁,那我应该就是十岁。” 尚汐和荷叶都惊愕地张开嘴,然后又表示认同一般的微微颔首。 尚汐问大眼:“你找了个什么活啊?” 一个脏到扔煤炭里面都找不到的小孩,尚汐猜不出哪里会缺人用他。一个十岁的孩子,他能做什么呢? 小孩害羞地摸摸脸,“我在一个饭馆找了一个伙夫的活,不给钱,但是供一顿饭。” 玉华一听,正义感袭来,“这不是白用工嘛!哪家馆子白使唤人啊?我带你找他去!” 小孩解释道:“不是白用工,人家供我一顿饭。” 这时坐在小凳上吃着羊肉烧饼的陈庆生说:“是高头巷的那家狗肉馆吧。” 小孩睁大了眼睛,惊诧地看向陈庆生:“你咋知道?” 陈庆生说:“三日前,我坐在这里就看见有一股黑烟直冲云霄,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高头巷那家狗肉馆的后厨房起火了,听说是个十岁的小孩木头架多了,没看住灶子烧着了烟囱,那个把人家厨房烧了的小孩就是你吧?” 小孩含羞带怯地点点头,“我不是故意的,老板让我把火烧旺旺的,我就烧旺旺的,那灶台又高又大,里面煮的都是肉,平时也是那样烧,一烧烧一天都没事,不知道那天怎么就起火了。” 玉华和尚汐想笑又不敢笑,玉华说:“若是这样,那就对上了。” 大眼问:“什么对上了?” 玉华说:“颜色啊,我就说你不是好黑,脏也不是好脏,就跟抹了锅底灰一样,原来你是被烟熏的啊。其实依我说,你这么点小孩烧火不牢靠的。” 小孩抓抓自己被烤焦的头发,羞答答地说:“我不当伙夫烧火了,狗肉馆的老板骂了我一顿又踢我两脚就把我轰出来了,大家都知道我把火烧砸了,没人愿意请我当伙夫了,我只好改行了。” 玉华问:“改行了?这么快?那你现在干什么呢?” 大眼摆弄摆弄自己手里的豁牙碗,道:“我改行要饭了!” 四个人都没憋住,噗嗤一声,都笑了。 大家一笑,弄得小孩不知所措,他羞答答的抓耳挠腮也跟着陪笑。 笑归笑,大家该盘问还是得盘问。 尚汐说:“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你这小小的年纪就乞讨会不会误了前程啊。” 提起前程,大眼一脸的茫然,他哪里知道什么是前程,前程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呢?他只知道吃饱肚子不饿。 大眼眼睛盯着地面,双手垂着,将他吃饭的家伙一下下的往自己小腹上轻轻磕碰着,他有些无措,有点腼腆,还有几分尴尬,他小声说:“我不要饭就没活路了。” 玉华道:“咋可能呢,奉乞对你们这些流民的治理不断的推出新策,你何至于要饭啊,我看你是自甘堕落。” 第 1618章 大眼要饭 小孩才疏学浅,大字识不得两个,他问玉华:“‘堕落’是什么?” “堕落就是不学好。那监察御史宋大人,经常出入你们流民聚集的北城外,你吃不上饭找他啊,他手里的粮食堆积如山,你去找他,何须要饭。” 大眼抿抿嘴,样子很是为难,“那位宋大人的粮食不是白吃的,是要还的。先租地,再借粮,等地打量要如数归还的。” “我知道啊,只有你们流民才有这样的政策,我们这些人租地是要拿现银的。” 小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我不会种地,租地也种不出粮食。我开始还能在流民里面蹭吃蹭喝,后来就不成了。还好皇上圣明,准许我们入城,我这才有机会讨食。” 说完话,小孩小心翼翼的讪讪的又笑了笑,样子很无助。他一双小小的肩膀能扛起什么呢,端着一只碗讨饭才是他的宿命。 玉华一听,看向尚汐,“这监察御史治理流民也太疏忽了,像大眼这样的孤寡小孩应该不在少数,难道都要上街乞讨吗?” 关于城外流民的事情尚汐一清二楚,她不认为是宋挺之疏于对流民的治理,也不认为这小孩是走投无路了,因为针对大眼这种情况宋挺之早有对策,并且已经实施了。“宋大人已经把流民治理的很好了,我日日都在城外,与流民打成一片,像大眼这种情况是有解决政策的。” 玉华问:“什么政策?” 尚汐道:“像他这样的小孩可以半价租地,他虽然不能种地,但是他可以同其他流民合伙,别人帮他种,打粮归对方,人家供他一口饭。所以他不至于上街要饭。” 玉华看向大眼,不理解地说:“你这孩子,怎么不说实话呢,你顶着那么大的伤口来到奉乞,那些路上帮你的人很多都是与你同村的乡亲。有句话说的好,往上追溯五百年,大家都是亲戚,我就不信你没有亲戚,你带着半价的租地就到亲戚那里吃饭,到时候粮食归他们,我不信他们不答应,我看你就是自甘堕落要乞讨。” 小孩把脑袋垂着,眼泪也挂到了眼圈上,“我二伯在城外,他们家租了土地,也替我租了土地。” “唉,这不是很好吗!你就找你二伯吃饭啊,何必走街串巷端个碗四处讨食呢。” 小孩吸吸鼻子,硬生生把眼泪吞了回去,样子有几分小坚强,“二伯占了我的地,又不给我饭吃,限制我们流民进城的时候,我都是在其他流民哪里蹭饭吃的,后来饭就不好蹭了,还好城门大开,让我们流民进城了,我就找了个伙夫的活。不过怪我不争气,把人家烟囱烧着了。” 尚汐一听这孩子说话跑偏啊,说说就不说重点了,于是便问:“你二伯为什么不给你饭吃?” 提起这,大眼变得气呼呼的,“他们闲我没用,干不得重活,就霸占了我的地不给我饭吃。” 尚汐一听,这事她能管,毕竟她在城外帮流民解决住宿问题,她是有些威望的,她可以找到大眼的二伯为大眼说两句话,看着她的面子,他二伯应该能给他口饭吃,毕竟大眼租的地在他二伯的手里是事实,“我送你回去,看看哪个是你二伯,要是他不给你饭吃,我就找官府把你的地收回。” 小孩眼神变了变,退后两步,他晃着脑袋慌张地说:“我不去,我二伯正在找我呢,我躲他还来不及呢。” “什么情况啊?” “我爹被抓去做了壮丁,我娘被牙拖人抢走了,家里就剩下我自己,我们逃难来的时候,我二伯没打算带上我,嫌我是累赘,我奶奶舍不得把我扔下,坚持带上我,二伯他们没办法,就把我带上了。可那牙拖人坏透了,他们用剑刺破了我的肚皮,路上就需要人伺候,二伯就又动起了扔掉我的心,我奶奶不干,坚持背着我逃命,后来我没死,我奶奶倒是死在了路上,但是那时我们已经进入了奉乞的五履郡,奶奶一死我就没靠山了,我二伯母就挑唆我二伯让他把我扔了,我二伯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小声对我二伯母蛐蛐,说我若是不死,就把我卖给人伢子,多少能换点银子,还好我肚皮有伤人伢子不要我这样的……” 小孩正讲到关键的时候,大家也都聚精会神的听着,程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了尚汐的身边,低头看着黑黢黢的大眼说:“又编故事啦!” 听见程风的声音,小孩不觉嘲讽,反而兴奋地仰起了头,“世子,我那日在街上看见你了。” 程风见他这样忍俊不禁,“你那日多亏遇到我了,你把人家的厨房都给点了,你不遇上我,你这会已经被人扒皮下锅了。” 大眼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世子咋救我了,是我跑的快,狗肉馆的老板没追上我。” “嚯,还说大话呢!就你这样端个碗,满大街的跑,愁人家找不到你吗!” 尚汐问程风:“怎么回事啊?” “你让他给你们讲啊,他白白呼呼的,没一句实话。那天我路过高头巷,正好赶上老李家狗肉馆着火,等把火救下,他就跟个小黑鬼一样从里面跑了出来,后面有人追着他打,不是我拦下那人,替他赔了银子,人能饶了他吗。” 大眼咧着嘴看着程风说:“我还以为是我跑的快呢,原来是世子帮我拦下了狗肉馆的老板啊!可是我都跑了,你为什么要替我赔钱?” “那厨房都被你烧成焦炭了,不赔钱人家能放过你吗。”程风用扇子指指大眼的小腹处,那里是大眼被牙拖人用剑刺破的地方,程风道:“你那要命的伤都是我给你治的,我能看着你被人活活打死吗。” 小孩不敢看程风,样子又变得讪讪的:“可我没钱还你!” 程风哼笑一声:“你看我指望你还钱吗,不过你自求多福,上次是你命好遇上了我,你再惹事可就不见得这么好运了。” 第 1619章 玉华三进三出的四合院 大眼一听程风不让他还钱,脸上又露出了笑模样,小嘴也一点点的咧开了,他仰起头看向程风略带得意地说:“我不会惹上事儿了,我改行要饭了,要多少我吃多少,要来饭我就吃,要不来我就饿着。” 程风勾唇笑了笑,这孩子的大眼睛一骨碌,程风就觉得这人要编故事,他微微点点头,有些嘲弄地说:“自食其力,你倒是有出息,既然遇上了,我不能让你端着个空碗。” 程风拿出自己的钱袋子,掏出铜板扔进了小孩的碗里,只听哗啦啦一声,小孩发出一声喜悦的尖叫,然后然后把身体一躬到底,连续打了三个躬,嘴里喊着:“谢谢世子,谢谢世子,谢谢世子!” 程风用纸扇轻敲了一下大眼的脑袋,笑着说:“去买饭吃吧。” 孩子兴奋地一点头,他喜气洋洋的把铜板往自己的衣服里面一塞,一扭身就跑了。 大眼正饿肚子呢,他在街上闲逛了一上午都没讨到一口吃的,若不是遇到了程风,他今天搞不好得用凉水充饥了。 大眼一汇入人群,尚汐和玉华怎么望都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一个无依无靠连年龄都弄不清的孩子,善良的尚汐和玉华为他的生存担忧。 尚汐埋怨程风,“我还没问清楚他二伯是怎么回事呢,你怎么就把人打发了。” 程风还是那样的口气,他对大眼这孩子始终不看好,因为他笃定这孩子谎话连篇,长大有可能成长为一个骗子,“这个大眼,一肚子心眼,他就是没一句实话,你们别听他胡咧咧,想听故事你们去茶馆,去戏园子,变的故事肯定比他编的着听。” 玉华心眼实,别人说什么她都信,而且她对人最容易起怜悯之心,“我看这个大眼说的应该都是实话,不像是骗人的 。” 程风嗤之以鼻,“那是你不了解他,今日他跟你们讲他二伯,明日就能弄出个大伯,你要听他讲,天天都是故事。” 玉华还是牵挂地往人群里面张望了一眼,“这么点个孩子,现在就乞讨,几时是个头啊!” “善门好开,善门难关!像大眼这样的孩子多了去了,管不来的,你能接济他一时,接济不到他长大成人,还是要靠自己。大眼这孩子命大,心眼多,肯定饿不死。”程风看看摆摊的两个人,一个人前面摆着的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风筝,一个人前面摆着的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绣线,一个赛一个的明艳,一个比一个鲜亮,就是不知道这生意被这二人做成了什么样了,“卖的怎么样?” “我和荷叶都开张了,我比她强点。”陈庆生嘴里咬着包子,程风隔着一堆风筝都闻到了羊肉的膻味。 “那还不赖嘛,看来你们俩都是生意人啊!” 荷叶害羞地摸摸自己的衣襟,她问面前的几个人:“你们不会是特意来看我们的吧。” 尚汐和玉华说是路过,程风也说是路过,可看他们几个人的样子没一个是路过的。 荷叶问:“你们上街做什么啊?小婶不是早上就出城了嘛。” 尚汐笑着说:“我确实出城了,刚从城外回来没一会儿。陈家的房子选定了,你玉华婶子让我帮忙选一些家什,过两日就得搬家了。” 荷叶放下手里的羊肉烧饼,“这么快吗?” 玉华笑着说:“不快了,我家你大叔二叔急的嗓子都哑了,终于把房子定下来了。” “哪日洒扫,我去帮忙。” 玉华说:“后天,后天你和小三儿都被摆摊了,帮我忙乎忙乎,我家你大叔二叔在太子府弄琉璃瓦呢,后面还有一个工期特别紧的汤泉要盖,所以,这家只能我张罗着搬了。” 翌日的翌日,尚汐带着荷叶就去给玉华家洒扫去了,一进院,芙蓉也在。 芙蓉手里拿一把笤帚,玉华在往下抢,芙蓉不撒手,“芙蓉,你现在金贵着呢,你就坐在那里看着我们干就行。” 芙蓉道:“我几时那么娇气了,你上一次搬家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呢,那时候我肚子里面还怀着我儿子沧琢呢,不也照样把活干的很好吗。”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有身孕啊,知道你有身孕,刀架脖子我也不敢使唤你啊。”玉华霸道的把笤帚抢了回来。 “很多活,我在家也干。” “可拉倒吧,你家里面有两个帮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赶快坐下,我这里不缺干活的。” 尚汐拉着芙蓉坐了下来,“干活争什么啊,玉华说的没错,你有身孕,还是不要干活的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家沧满敢找玉华拼命。” 提起沧满,芙蓉幸福地一笑,“提他作甚,沧满就是个莽夫。” 玉华说:“你可得了吧,如今数你幸福,你可是沧满扶着进来的,我们这些人可没你这待遇。” 芙蓉刚想说她是母凭子贵,又赶紧把话咽回去了,玉华无子,唯一的继女也命丧牙拖人之手,“沧满不是特意送我过来的,他是来看看你这房子。” 这房子尚汐看过一遍了,是三进三出的四合院,陈家三兄弟以后都娶妻生子也住的开。 尚汐仰头看看那青灰色屋瓦,又看看那红色的廊柱,上面的油漆还没干呢,陈庆生起早刷的,尚汐挺喜欢这个小院的,与他们南城的家有几分相似,尚汐对芙蓉说:“你说多好,在南城你和玉华是左右邻居,这回你们隔了一条街,也不是很远。” 想起往事,芙蓉历历在目,她感激玉华,“我巴不得我和玉华还是邻居,我家沧琢能长大,全杖玉华的照顾,我当时两眼一抹黑,一点经验没有。” 玉华把扫帚丢在一边,给大家倒水,“我照顾孩子的经验也是从程攸宁那里学来的,那时候我别的忙帮不上,就能帮你带带孩子。” 这时在后院陪着陈庆生做木工的沧琢拎着一根木棒兴冲冲的跑了出来,“世子妃,世子妃,你家小哥呢?他来了吗?” 第 1620章 去万字号请人 “你小哥我也有两日没见了,估计在太子府里面苦读书呢。”尚汐这个儿子,不论谁向她打听,只要她不清楚,就一律称程攸宁在太子府苦读,具体这孩子苦读未苦读,她也不知。万敛行专横霸道,不让她和程风过问程攸宁的事情。 “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小哥哥啊?” “估计你玉华伯母搬家的时候看到你小哥。”尚汐的话也不那么肯定。 “噢?小哥来帮忙搬家吗?” 玉华在沧琢的脑袋上摸了摸,“太子帮我搬家?可能吗?太子可是个大忙人,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都有些日子没见到太子了,我都想他了。” 自从上次程攸宁在滂亲王府掌嘴了刘大兰还有荷苞,这人就再没出现,他可是玉华一手带大的,玉华不惦记他才怪。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荷叶问玉华,“玉华婶子,你们这后面还有几间房啊。” 玉华说:“听说和你爹娘现在住的房子一样,都是三进三出。” 荷叶不知道她爹娘那一家子搬到了哪里去,也不关心她爹娘住的是什么样的房子,只要她见不到那些人就万事大吉。 “小三儿在后院修柜子呢,你自己随便走走,我跟你的两个婶子说会儿话。”说着玉华扯过板凳也坐了下来。 荷叶一人朝着后院走去。 走进后院,荷叶就看到手里拿着锤子围着一个红木柜子走来走去的陈庆生,她刚才进院的时候就听见了锤锤打打做木活的声音,她早就猜到了是陈庆生在做木活。 “庆生,修柜子呢?” 陈庆生抬头一笑,“柜子太老了,不过修修不影响用。” “庆生,你们哪天搬家啊?” 陈庆生的心思都在这个破木柜上呢,荷叶的话他就是随口应付,“就这几天吧?具体哪天搬家得听我大嫂子的,我估计后天不搬,大后天肯定也得搬了,我两个哥哥着急。” 就这随口一说,就被陈庆生说中了,他们是两日后搬的家,他的两位兄长没有参加搬家,是滂亲王府出的马车帮忙搬的。 陈庆生的两位兄长没什么东西,倒是他大嫂玉华在滂亲王府这几年积攒的东西不少,足足拉了三车。 他陈庆生也不遑多让,他做活的工具木料竹料各种与他摆摊有关系的东西也拉了三车。 陈家的老大老二比较务实,陈庆生也不差,他摆摊得了点甜头以后,特别急急,搬家的第二日他就上街摆摊去了。 陈庆生向荷叶显摆,“你看看我做的蜻蜓风筝怎么样?” 不爱言语的荷叶其实早就看见了,她夸赞道:“庆生,你真不简单,做什么像什么。” “嘿嘿嘿……” “我呸!不要脸,你娘都要死了,你还跟个野男人在这里卿卿我我。” 陈庆生丢下手里的风筝对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理论:“荷苞,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骂人能别捎带我吗。” 荷苞小个不高,欠揍的下巴一扬,气哼哼地单手插腰,一副要与人干架的架势,“我呸,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摆摊,指不定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话陈庆生可不爱听了,声誉的这东西能让人这样埋汰吗,何况她和荷苞不熟,这人凭什么骂他啊。 陈庆生站了起来,冷着脸道:“荷苞,你人不大,心怎么那么脏。说话要讲究根据的,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我和你姐能有什么见不得的勾当?这里摆摊的人多了,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你难道说大家都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哼,你不用描,有些事情越描越黑,你俩愿意起腻就起腻好了,反正荷叶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你骂谁不是好鸟呢?我陈庆生行的端坐的正,我怎么到你嘴里就不是好鸟了?” 荷苞一口咬定,“你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在王府住着的时候,她日日给你送饭,要说你俩没猫腻谁信啊。” “送饭是你小婶的意思,她在我旁边摆摊是你小叔的意思,这些与我何干。”要是这两件事情陈庆生能做主,他既不希望荷叶给他送饭,也不想荷叶在他旁边摆摊。 “哼,程风和尚汐也不是什么好货,他们挑拨离间,让我爹打我娘,若不是他们是皇亲国戚,手里有俩臭钱,我们才不会跑这里看他们的臭脸呢。” 荷叶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差点被荷苞给气的厥过去,“没教养的东西,哪儿来的给我滚哪儿去。” 荷苞摆出一副她是无赖她什么也不怕嘴脸,“这里是大街,你让我走我就走啊!除非你拿银子,我娘说了,至少五十两,不然我就不走了,我看你们这生意怎么做。” 荷叶的心里恨透了眼前的荷苞,她指着荷苞说:“别逼我动手打你。” “哼,你一个疯子,不过我还真怕你发疯,你发起疯来的样子……啧啧啧……哈哈哈哈……。”荷苞没有人味,她是畜生,她不怕荷叶发疯,她恨不得荷叶立即发疯,所以她往死里刺激荷叶。 荷苞不怕荷叶发疯,可陈庆生怕啊,他一个人在街上怎么弄得了一个疯子呢。 陈庆生急中生智,他对荷叶说:“你别和她废话,你去朱锦大街万字号商铺喊人。” 荷叶执拗,她不信她赶不走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荷苞,“不用,我今日非亲手教训她不可。” 荷叶刚要绕过摊位出去教训荷苞,荷苞就撸胳膊挽袖子踩着荷叶的绣线扑了上来。 朱锦大街的万字号商铺,程风钱和铁柱都在,钱老板也在,还有那个曾经在北城十里八乡为钱老板奔跑烟卷生意的红姐也在,她是钱老板请来的。 就在几个人聊的正欢的时候,一个小孩跟猴一样蹿了进来,一个下人惊的原地跳了三跳,嘴里惊呼,“啊——什么闯进来啊……” 坐着的几个人齐整整的站了起来,小孩跑的太快,一时没稳住脚,头还在墙上磕了一下,发出尖细的一声“哎呦”,小孩瞬间眼冒金星,呲牙咧嘴。 第 1621章 两位摊主 程风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是大眼,“你不好好在大街上要饭,你闯进来做什么啊?” 大眼哭唧唧地摸着脑袋上的包,他一边自爱自怜自己头上的包,一边大喊大叫:“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谁和谁打起来了?我这里是商铺,经营的生意的,打仗斗殴不归我管,打仗滋事去衙门里面报官。” 小孩急的团团转,“那个卖风筝的还有卖绣线的女人打起来了。” “他俩打起来了?”程风不信,“不可能,他俩不可能往一起打,大眼,你可不许在这里给我制造谣言编故事,不然我可让人把你轰出去。” “不是他们打起来了,是他们两个挨打了。”一着急,小孩的嘴都瓢瓢了。 “什么?” “什么?” 程风和程铁柱先冲了出去,小孩紧随其后,那两条小细腿都要跑出火星子了,红姐跑在中间,钱老板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当程风和程铁柱赶到的时候,只见那里一地狼藉,还有不少人看热闹。 蜻蜓折了翅膀,燕子断了羽翼,带着脚印的风筝骨架尽断,七零八落的散落一地,面目全非。 颜色多到数不过来的绣线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为一团,上面还糅杂着灰尘与草叶。 再看看摆摊的两个人。 荷叶蹲在地上抱着膀默默地流着眼泪,头发乱的如地上的绣线,簪子绢花都在她的头上挂着命悬一线,感觉一阵秋风吹过,她的头饰就会尽数落地。 再看陈庆生,疼痛万分地盯着自己那一堆破破烂烂的风筝。这是他点灯熬油才赶制出来的啊,他还打算用这些风筝发家致富卖个好价钱呢,如今毁于一旦。再看看他本人,他的衣服袖子被扯烂了,手腕上也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血红色的大牙印子,他陈庆生招谁惹谁了啊! “这是哪个混账干的?来人,去报官,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我侄女。” 跟着程风跑来的家丁刚住脚,就听到程风的命令,他立即调转方向朝着衙门去了。 陈庆生丧头丧脑地说:“风子哥,别报官了,我自认倒霉,这摊子是荷苞砸的。” 气喘吁吁的大眼顺着脸颊淌黑水,那一脸的污垢也藏不住他通红的小脸,听见‘荷苞’这个名字,他立马来了精神,他仰着头手舞足蹈地对程风道:“对对对,来闹事的就是姓荷的女子,她很无赖,先是骂两位摊主,后是要钱,张口就是五十两,见人家不给继续骂人,对了世子,那个姓荷的女子还骂你和世子妃不是好东西呢。” 大眼声情并茂的向程风告状,好似他亲眼目睹了作案现场的全过程一般,他容光焕发,自信满满。 不过大眼只亲眼目睹了一半,后面乱作一团的事情他没看见。他就听见风筝的摊主让绣线的摊主去朱锦大街万字号商铺搬救兵,他一想这两位摊主与世子和世子妃认识,他就热心肠替他们跑了一趟,虽然去了不知道哪个是救兵,又应该喊谁帮忙,但他心一热还是冲了进去,当他看见世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该找谁了。 大眼抓抓自己黏在一起的头发有点失落,他都要把鞋底子跑穿了,竟然还是来迟了。 提起荷苞程风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时也巧了,程风能干的下人半路就抓来一队出去办案的捕快,捕头听说是世子报案,扔下手里的案子就带人一溜烟的跑来了,速度快的也是惊人。 捕头见面先给程风打躬,严肃的面孔带着恭敬之色,“小的,见过世子大人。” 程风一颗心堵的是七上八下的,在看到一转身的功夫衙役就被他的下人找来了,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嘉奖一番他的下人了。 “孙捕头,来的够快的啊!” “小的刚好在附近办案,听说是世子大人有事找小的,小的片刻不敢耽误。敢问世子大人,被打的人是谁?谁要报案?”孙捕头有鹰一样的眼睛,狗一样的嗅觉,他的眼睛早已经瞄到两位窝窝囊囊的摊主了,只是不知道这二人与世子是个什么关系啊,他小心翼翼地问:“世子大人,被打的可是他们二人?” 程铁柱近程风有意让官府插手,赶紧在一边求情,“小叔,这事就别劳烦捕头了,我去收拾荷苞,一定还庆生和荷叶一个公道。” 被衙役带走,荷苞少不了挨打,铁柱还是对荷苞存有私心,荷苞再可恶也是他的妹妹,这事不至于闹到衙门去。 程风用一双盛怒狭长的眸子狠狠地看了程铁柱一眼,他失望透顶,家里不过五六口人,程铁柱竟然担不起一家之主的担子,“铁柱,今日被打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被打的是庆生、荷叶。你看看,两个好模好样的摊子都被荷苞砸的找不到一件完整的东西。她小小年纪横行霸道无法无天,你不教训她,注定会有人教训她。对于这种作恶多端的人就要受到应有的代价,我对这类人从不姑息。所以铁柱,这事儿不能听你的,要看庆生、荷叶的意思。” 程风黑着脸看向低垂着头的二人说:“庆生,荷叶,你们两个的摊子被砸了,人也被打了,今日孙捕头在,他可以为你们二人伸张正义主持公道,把你们今日的遭遇对孙捕头说说吧。” 陈庆生看着躺在街上又被几个衙役踩在脚底下的破烂风筝,他的心早就碎了,这都是他辛辛苦苦熬夜做出来的,换做别人来砸他的摊子,早跟人家拼命了,非把这样的歹人绳之以法不可。可惜砸他摊子的人是荷苞,是程风的侄女陈庆生、荷叶的妹妹,他只能委曲求全。他装作大度地摆摆手说:“算了,乡里乡亲的不至于报官。”说着陈庆生开始把散落一地折翼的风筝一个个往起拣。 荷叶则是委屈地一扭头把脸埋在了抱着她的红姐肩头,她不敢放声哭泣,她压抑地抽泣着,整个人都跟着抽噎一颤一颤的,谁见了都心生可怜。 第 1622章 大眼有使不完的力气 她恨她娘,她恨荷苞,恨她们阴魂不散,恨她们比苍蝇可恶,她恨自己走到哪里这些人都能找来,她恨她们张口闭口都是讨要东西,给了挑肥拣瘦,不给非打既骂侮辱她的话更是戳她肺管子。 红姐拍拍荷叶的肩膀推心置腹地说:“此人着实可恶,但是把她送衙门里去,你的面子也不好看。” 程铁柱也在一边为荷苞求情,“荷叶,我知道你委屈,可荷苞正是代嫁的年龄,要是送到衙门里面打板子,这人以后还怎么嫁人啊,你放心,我教训她,你这仇我肯定替你报。” 荷叶顾全大局,又不想被众人围观,她只好在红姐的肩膀上委屈地点点头。 孙捕头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一看这里没事儿了就向程风请示,“世子大人,若是没什么事了,小的就告退了!” 程风让家丁给孙捕头二两银子的茶钱,就把人打发了,程风看看那一地的破烂风筝,知道庆生心疼不已,于是看也不看程铁柱,说,“荷苞干的好事,你收场吧,这些风筝还有绣线你都要按家赔偿。” 程铁柱赶紧掏出钱袋子,作势要给陈庆生的银子。 陈庆生又摆了摆手,“赔什么赔,这些风筝都是我自己做的,没有风子哥这层关系,铁柱咱俩还是一村的呢,从小玩到大,你要是给我赔钱就是见怪了。” 荷叶更是不理程铁柱,程铁柱因为荷苞无地自容,她的母亲和荷苞已经把无耻演绎的淋漓尽致,叫他一个七尺男儿愣是抬不起头。 见没人要他的赔偿,陈庆生讪讪地收起钱袋对程风道:“小叔,我去找荷苞算账。” 程风冷冷地说:“去吧!你告诉那作恶的母女,若是再不分轻重的来闹事,就把他们一起送到衙门去。” “是!”程铁柱灰头土脸低着着头走出人群。 “大家都散散吧,这里没热闹看了。”钱老板打发走看热闹的人,又看看黑着脸的程风,“程风啊,不是姐夫说丧气话。这对母女不会善罢甘休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这样的事情我看以后不能断了。” “姐夫有什么高见吗?” 钱老板摇摇头:“要是旁人,我有一百种方法治她们,但是这种关系,姐夫也不能支招,静观其变吧。程风,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走吧,去铺子,我们继续说烟卷的事情。” 红姐看看在她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荷叶,小声对钱老板和程风说:“你们先去吧,我照看一下荷叶,在帮她们收拾收拾,一会去铺子里面找你们。” 程风刚要转身,就听钱老板指着蹲在地上的大眼说:“这孩子倒是挺机灵的。” 钱老板不提,程风都忘记大眼了。大眼一双小黑手正在摆弄荷叶的绣线,别看他人小,但他眼神凌厉,手指灵活,几下就能从乱作一团的绣线里面理出一缕来。 “别捅咕了,都乱作一团了,不能要了。” 大眼知道程风在跟他说话,他像献宝一样扯出一缕给程风看,“能分开。” 程风看看他手里那缕湛蓝色的绣线,像日出时的海面,像无风无波的青天,他冷静了不少,他问大眼,“你吃饭的家伙呢?” 大眼茫然,“什么家伙?” “你要饭的碗啊!” 大眼紧张地一摸自己的衣襟,又赶忙起身原地寻了一圈,他竟然找不到自己的碗了,那可是他要饭用的碗啊,没有碗他捧着什么要饭。 程风见这孩子连吃饭的碗都看不住,摇摇头:“上战场不带刀,下考场不带笔,要饭你不带碗,我看你要饭这行也干不久了。” 小孩急的团团转,他抓耳挠腮,两眼水汪汪,自己转着圈的叫嚷:“我的碗呢?我的碗呢?” “行了别找了,赏你二两银子,你自己再弄个碗吧。”程风掏出银子,递给了小孩。 因为失去了碗,他急红了眼,哭咧咧的他见到银子也没高兴起来,他还在执着的找自己的碗,都忘了给程风作揖了,等他找到自己破碗时,程风已经同钱老板走的无影无踪了。 大眼看看手里的二两碎银,咧开了大嘴,对着大街人来人往笑了起来。 他沾沾自喜地认为自己今日跑去为两位摊主报信报的值,世子出手阔绰,上次的那把铜板他还没使完呢,今日又得了二两银子,这可够他吃好久了。 大眼扭头看看陈庆生和荷叶,心里也生出了感激之情。他在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以后若是再有这种事情他还要跑去报信,不为别的,就为他今日从世子手里得来的二两银子。 小孩手脚麻利地帮陈庆生往起收拾破烂不堪的风筝,全都是坏的,找不到一个好的。布粘的风筝烂了,纸糊的风筝碎了。小孩问陈庆生:“这些风筝修修还能卖吗?” 陈庆生摇摇头,惋惜地说:“除了烧火别无他用。” 大眼又问,“砸你们摊子的女人是谁啊?” 陈庆生斩钉截铁地说:“是恶霸。” 此时的陈庆生已经对荷苞厌恶透顶,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咒骂了荷苞祖宗十八代。 “噢!”小孩又问:“那她是什么来头啊?” “她来头可大了,她是恶霸生的恶霸。” 小孩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她想不到这人是祖传的恶霸,赶紧又问:“那她还会来吗?” 陈庆生翻着白眼鼻孔喷气,“哼,走着瞧吧,不出三日,这人还得来,就是断了腿,她也会爬到这里来搞破坏。” 大眼一听,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他帮陈庆生干的更欢了,他不但帮陈庆生把所有的折翼风筝收到了一起,他还坐在地上为荷叶理起乱作一团的线团,他屏息凝视,全神贯注,用不多大一会儿他就从线团里面理出一缕,再过一会儿他又从线团里面理出一缕,他把那理出的一缕缕彩色的绣线一字排开,每理出一缕他都咧着嘴无声的发笑,这是一种得意的喜悦,是成功后的欢笑。 第 1623章 刘大兰摔下床 过了很久,荷叶才被红姐安慰好,眼睛肿的如核桃,头发乱的如可怜虫。 大眼不明白这两位摊主为什么打不过一个小个不高的女人,想想风筝摊主说的话,那女人可是恶霸,此人还是恶霸所生,那这两位摊主打不过一个恶霸也有心可原。她安慰荷叶,“你别哭了,你这团绣线能救回来大半。” 荷叶哭的不是绣线,她哭的是自己无助的命运,她是因恨生怒,因怒生悲,“大眼,别弄了,我要回去了。红姐,我小叔和钱老板还在商铺等你议事呢,你快去吧,我没事了。” 红姐古道热肠,“我送你回去。” 荷叶有疯病,半路疯了,去哪里找人。 陈庆生说:“摊子砸了,也不用卖货了,我送荷叶回去,红姐,你去忙吧。” 过去在北城,红姐就为钱老板和程风做事,这次来到这里,又将得到重用,陈庆生知道机会对谁来说都来之不易,何况是无依无靠的红姐。 红姐放心的走了,陈庆生推上小车准备先送荷叶回去,看着站在那里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大眼,陈庆生掏出两文钱,“虽然今天的救兵被你搬来的晚了,但是还得谢谢你。我今日风筝没开张,身上也没有什么铜板,这两文给你买个包子吃吧。” 一文大眼都不嫌少,收下铜板,给陈庆生打躬作揖,嘴里还念着,“下次再有这事,我肯定比今天跑的快。” 陈庆生没把大眼的话放在心上,他脑子里面惦记的是早点把荷叶送回去,他好回家做风筝。 荷苞看似获胜,把荷叶、陈庆生一通骂,但她并不是一个十足的胜利者,她今日之举是受刘大兰指使,而她除了在荷叶面前泄愤一番,她一个子也没拿到,这就应了荷叶的那句话,他们别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子儿。 荷苞一想自己难以交差,就在刘大兰面前添油加醋的一通编排荷叶和陈庆生,她打了人还反咬一口,说自己被荷叶、陈庆生联手打了。 可是她身上哪里有伤啊? 刘大兰和荷苞是一路人,她们都禁不住别人的挑唆和怂恿。 特别是刘大兰认为她如今的身份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她是村子里面的一名普通的妇女,整日要为钱财奔波。而如今,她是这个四合院里面的一家之主,掌握了一家子的生杀大权,钱来的自然也要比过去容易了许多。 过去她要种田,要千方百计的搞钱,如今有滂亲王府贴补他们,还有一个听话的儿子养家,她该知足了。可惜她要过的日子并不是简单的衣食丰足,她想要的是那种大富大贵人家里面的贵夫人的日子,她要吃燕窝鱼翅,她要穿绫罗绸缎,她要披金挂银,她要戴稀世珍宝,她也要把荷苞嫁进富贵之家。 贪婪成性的刘大兰,看似得志实则不满,她想通过搜刮敛财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和贪欲。陌生人兜里的银子她必然拿不到,她琢磨的都是那些与她沾亲带故的人。比如滂亲王府里面的那些人,那样的一群人才是她搜刮的对象。她心里清明得很,旁人的钱不好花,拿了旁人的钱要付出代价,但是滂亲王府里面的那群傻子不一样,那些人钱多人傻,他们的银子她不花白不花,只要她说尽好话,软磨硬泡,她不愁那些傻子兜里的钱财不到她的手里。 她这一趟跟着程铁柱逃命奉乞是来对了,这才区区半月她就住进了四合院,滂亲王府还给她奉上了不少的好东西,早知道这样,她前几年就该来这里享福。 刘大兰想了,只要守着滂亲王府,她不愁没银子花。至于她那个被卖掉的女儿荷叶也是她搜刮的对象,卖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荷叶的死活跟她无关,但荷叶手里的银子可同她密切相关,荷叶的银子迟早都要落入她的手里。 刘大兰怪荷苞没用,事情办的不漂亮,她顶着一张被程老大拳头修理过还尚待痊愈的脸,龇牙咧嘴地训斥荷苞,“你还能干点什么,让你去找荷叶几次了,你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拿回来。” 荷苞反驳躺在床上的刘大兰,“娘,你还怪我,你不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吗,你也去找荷叶好几次了,你不还是同我一样,一个子儿都没拿到吗。” 刘大兰恶声恶气地说:“我虽然没拿到银子,但是我没像你一样被打。” 荷苞很想说她也没被打,她不仅没挨打,她还抓乱了荷叶的头发,陈庆生挡在她们中间,她还张口给陈庆生狠狠咬了一口呢,到现在她这嘴脸还有一股铁锈味呢。更解气的是,她用脚把她们二人的摊子踩踏的稀巴烂,虽然她没拿到银子,但是也让那两个人损失惨重。 刘大兰不知道街上发生的事情,她只用钱说话,没拿到钱她就觉得荷叶不孝,荷苞没用。 她挣扎着骂咧咧地坐了起来,抬手想狠狠地拧一把荷苞,在她探出身子的同时,荷苞扭头跑了,荷苞清晰地听见扑通一声,然后就是她娘的‘哎呦’声,荷苞明知道是她娘掉在了地上,她也没回头看上一眼。 荷苞还没进自己的闺房,她大哥程铁柱就拎着一根拇指粗的柳条进了院,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看就是冲她来的,她惊呼一声,“娘,我哥回来了。” 程铁柱今天打定主意要教训她了,这人眼睛都是红的,他用手里的柳条指着荷苞,“你这个屡教不改的畜生,我是怎么三令五申讲的,不要去找荷叶,不要去找荷叶,你都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荷苞不见棺材不落泪,仗着她娘给她撑腰,这个时候还不服软,她忘了,她的老娘现在还趴在地上挣扎呢,要想刘大兰出来给她撑腰,这人的爬着从正房出来。 荷苞像疯狗一样理直气壮的对着她大哥叫嚷,“是我娘让我找她的,再说我找她怎么了,只要她不把手里的银子吐出来,我就找她。” 第 1624章 荷苞被打 程铁柱痛心疾首,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你的羞耻心呢?你的道德你的人品呢?如此执迷不悟冥顽不灵,我今天就打死你替天行道。” 荷苞一边喊娘,一边在游廊里面穿梭躲闪。 僻静的后院坐着陈老大,他早就听见了前院的动静,他听到了这对兄妹的争吵,也听到荷苞被打后的求饶,可惜他的脚就跟生了根一样,一步也不想往前院迈,最后他嫌吵,一转身,找了一间屋子钻了进去,关上门窗。 东厢房里面的苏爱绣也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也知道自己的丈夫正在教训自己的小姑子。 她早上煎好草药给刘大兰送到房里的时候正好撞见那对母女在密谋,密谋的事情正是叫荷苞上街找荷叶要钱。她在心里鄙视、唾弃,她同情荷叶又不敢插手此事,只能装作不知道。 她站在屋子里面,通过一块破了的窗户纸,目睹了她丈夫打她小姑子的全过程,她这小姑子骂人时牙尖嘴利,被打时嘴也不安分守己,都被抽的要满地打滚了她还在骂人呢!也不怕闪了舌头。 苏爱绣对这对母女厌恶良久!这对母女在她丈夫不在家的时候没少刁难她,欺辱她!所以她看到自己的小姑子挨打,一点都不心疼,不是她没有怜悯心,而是这对母女太恶毒了,恶毒到这个家里都要容不下她了。 见打的差不多了,苏爱绣理理头发推门走了出去,“铁柱,别打了。” 程铁柱看也不看自己的妻子一眼,直接呵斥她:“你回屋待着,少管闲事。” “铁柱,荷苞年纪尚小,难免会犯错,你说教说教她即可,怎可动手打她。” 东躲西藏的荷苞并不感激自己的大嫂,她牙尖嘴利不饶人,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叫嚷呢,“苏爱绣,你少给我假惺惺的装好人,是你告诉我哥的吧。” “我告诉你哥什么了?”苏爱绣知道荷苞指的是什么,不过真不是她说的,她在这个家里已经很没有地位了,哪里敢多嘴多舌啊! 荷苞不信,她扯着嗓子对自己的嫂子大吼大叫,“你少给我装蒜,不是你告的秘,我哥怎么会知道我上街找荷叶了!” 她为人不端,专干蝇营狗苟之事,东窗事发挨了打,就一定要把她牵扯进来吗?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她苏爱绣即使是个不起眼的绣娘,那也行得端做的正,不是她的锅她不背。“荷苞,你误会我了,我知道你要上街找荷叶的时候,你哥已经去商铺了,我怎么告诉你哥,再说,你们姊妹之间的事情我不管,我也不会多这个嘴。” “哼,别给我装好人了,就是你说的。” 程铁柱目眦欲裂,整个人气的都要炸开了,“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荷苞嘴上厉害,她一个人能对抗一群人,她动手能力也强,她能抓烂她姐姐的头发,抓花她姐姐的脸,她能打伤自己的姐姐并且她还能把她姐姐气疯癫。可是面对身体强壮的大哥,她就不是对手了,她毕竟个子小,她大哥手里还有一个拇指粗的柳条挥舞着。 她不求饶,但人已经被程铁柱堵在旮旯里面抽了。她如热锅上的蚂蚁,上一秒还骂着自己的大嫂,下一秒就扯着脖子喊她娘救命。 苏爱绣知道她这个小姑子没被打服,但也不能让程铁柱打了。 苏爱绣第一次见自己的相公打人,出手竟然这么重,可见这个对她颐指气使的小姑子一定又没干人事,其恶劣程度一定胜过以往,不然她相公不能动手打人,她小姑子这人其实早就该打了,现在教训,苏爱绣都觉得迟了。 苏爱绣想要拉住程铁柱,让荷苞跑开,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拉的开气头上的相公啊。 此时程铁柱气昏了头,失了理智,下手越发的狠厉,有两下都抽到荷苞的脸上了,与柳条接触的地方迅速出现一道拇指粗的血痕,苏爱绣哀求自己的相公,“铁柱,荷苞是女孩子,不能这样打。” “起开……” “程铁柱,你给我住手,再打你妹妹一下我跟你拼命。”这个不容忽视的声音是正房的门口传来的,苏爱绣回头一看,她婆婆在地上趴着呢,半截身子在门里,半截身子在门外。 苏爱绣赶紧松开程铁柱的袖子,跑过去扶刘大兰,“娘,你不在屋子里面养伤,出来做什么?” “哼,我不出来,荷苞就被打死了。不怪荷苞骂你这个嫂子阳奉阴违,荷苞被打你也不拉着点,真是铁石心肠。” 苏爱绣心里委屈,她不阳奉阴违,难道要同她们母女同流合污吗?“娘,我拉了,拉不开啊!铁柱脾气倔强,荷苞的嘴又不服软,您快劝劝这对兄妹吧。” 苏爱绣扶着刘大兰往前走了几步,荷苞找准机会躲到了刘大兰的身后,算是得救了,“娘,你要为我做主。” 刘大兰还在为荷苞刚才没又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而生气,所以并没有对自己的儿子破口大骂,只是没什么好气的质问程铁柱:“又是谁撺掇的你回来教训荷苞的啊!” 程铁柱扔掉手里的柳条,怒气冲冲地说:“娘,我说多少次了,不要惦记荷叶手里的银子,家里不缺吃不少喝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荷叶已经被你卖了,她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你找她要钱没道理。娘,荷叶也是你生的,你的心这么那么狼啊!荷叶有疯癫的毛病,你难道一定要看到她发疯你才满意吗?荷叶的疯病小一年没发作了,你同荷苞不过十日就把她的老毛病给气复发了,你们难道不内疚吗?娘,你为什么被我爹打你不清楚吗?我们老程家欠荷叶的,你补偿不了荷叶也不要打荷叶的主意啊。娘,要是被我知道你们欺负荷叶,我不会轻饶你们。” “翻了天了,你还敢打你娘我啊!要打你现在动手,我不活了……”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耳膜。 第 1625章 苏爱绣去滂亲王府 愤怒之下的刘大兰伸着脑袋挺着胸脯往前冲,要不是苏爱绣搀着、扶着、扯着,她会用头顶自己的儿子,用身体撞自己的儿子,那副要与自己儿子同归于尽的架势苏爱绣有幸见过几次了,如今已经没什么新意了。 “无理取闹。”程铁柱怒吼一嗓子使劲一甩袖子,回自己的房间了。 屋子里面一个小孩见到程铁柱进来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她刚才学她娘的样子,顺着破了洞的窗户纸往外看,“爹爹,你打我小姑了?” 程铁柱一身的怒气无法消散,他黑着脸抱起自己的女儿坐在了椅子上,“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爹爹,你打姑姑是为我娘出气吧!” “你小姑又把你娘怎么了?” 信禾翘起身子,拍拍桌子上的绣绷子,“奶奶让我娘给她绣花,小姑也让我娘给她绣花,还骂我娘磨洋工。” 程铁柱一听还有这事,他以为只有他娘压迫自己的媳妇呢,原来奸懒谗猾的荷苞也压迫他媳妇。他把桌子上的布料,绣绷子,绣线一股脑的都拎了起来,直接冲了出去,直奔他娘的正房。 他娘刘大兰黑着脸坐在床上,荷苞趴在她娘的腿上嚎啕大哭,她的媳妇就像个受气包一样端着水伺候这对母女。 程铁柱把那一堆绣花用的东西哐啷一声丢在了地上,剪刀,绣针掉一地,他警告床上的那对母女,“以后不要让爱绣给你们绣花,你们都有手,自己绣。” 苏爱绣放下水杯,慌忙的往起拣地上的东西,程铁柱扯过苏爱绣手里的东西又丢在了地上,命令苏爱绣,“你也给我记着点,再给她们绣这些东西,我掰断你手指。” 苏爱绣更显惊慌,他这相公倒不至于掰断她的手指,但是发起火来她也怕啊。不过她更怕她婆婆,地上的那摊东西可不光是荷苞的,还有她婆婆的呢,荷苞使唤她绣花她不情愿,她婆婆让她给绣花是情理之中,她不绣就是她不孝公婆,这些还都是小,她婆婆一定会在她丈夫不在家的时候刁难她。 刘大兰用阴毒的眼神怒视自己的儿子,这人撼动了她在家里的地位了,已经不听她的话了,她怀疑这一切都是程风那两口子挑拨的,他们先挑拨荷叶与她离心,又挑拨程老大动手打她,如今他们又挑拨她儿子对她不孝,她在心底暗暗地发誓,她早晚要让程风那两口子好看。 “你们这些不孝子,都给我滚。”不能走不能行的刘大兰就好比拔了毛的公鸡,家里的几口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听她的指挥了。 程铁柱的反叛最为明显,他不仅不对他卧床的母亲嘘寒问暖,他还一甩袖子走出了刘大兰的房间。 苏爱绣看看床上的那对母女,又看看地上的那堆还未成型的绣品,只好扭身去追自己的丈夫去了,这个家里,程铁柱才是她的靠山。 看着程铁柱往大门外走,小跑着追上去,“铁柱,你这是去哪里啊?” “去商铺,一堆的事情等着我呢,她们还给我添堵,真是家门不幸。”程铁柱粗声大气的,一看气就未消。 苏爱绣拉住程铁柱:“铁柱,你今日发那么大的火,到底荷苞把荷叶怎么了?这人不会又犯病了吧。” 程铁柱一脑门子的官司,他一根肠子八下扯,“我也担心这事儿呢,绣,你别在家伺候她们母女了,你带上信禾去滂亲王府代我看看荷叶。” 苏爱绣略显为难,“铁柱,我去了……荷叶会不会不见我啊。” “不会,她厌烦的是我娘,又不是你,你快去看看,要是荷叶不好,你去朱锦大街找我,小叔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呢,我得走了。” 既然程铁柱留下话了,苏爱绣只好换身衣服,抱着女儿信禾去了滂亲王府。 高大门楣的滂亲王府戒备森严,但是进进出出的人仍旧层出不穷,苏爱绣知道,这些女人都是为边关将士做御寒的棉衣的。奉乞的大军一路向北,所到之处必定硝烟四起,烽火连天。战士终年不归家,战功卓著者封侯拜相,崭露头角,不幸者命丧战场,惨淡收场。无情的战火所到之处必定百姓哀嚎遍野,游民逃窜,乞丐丛生。像他们这些能全须全尾的逃到奉乞的游民不多,她的相公女儿都在身边,苏爱绣已经知足了。 她来到荷叶的院子门口,四周并没有高大的护卫把守,证明荷叶没发疯。 她在门外唤了一声荷叶的名字,出来的是玉华。 “爱绣,你咋来了?” “玉华婶子,铁柱放心不下荷叶,让我来看看。” 玉华接过苏爱绣怀里的信禾,带着她们往院子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同苏爱绣话家常,“荷苞那孩子咋被你婆婆教成那样了,小时候我看她挺好的啊,那时候她整日跟在荷叶的屁股后面,荷叶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那时候荷叶也不是个善茬,但是可不像他娘和荷苞如今这样,荷叶没坏心眼子,也受他娘指使,但是被她娘影响的不深,这荷苞就不一样了,她心狠,和你婆婆有七分像。” 苏爱绣想说荷苞和她婆婆是十分像,“玉华婶子,我认识我婆婆和荷苞的时候,这二人就这样,我公公老实,总被骂,我不争气,我也被骂。” 玉华同情地看了苏爱绣一眼,“你在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苏爱绣点点头:“我整日紧闭门窗,就怕惹上是非,但是今日还是惹上了。早上给我婆婆送药的时候就听见她们母女密谋上街找荷叶要银子的事情了,她们说话没太避讳我,我就装作没听见,毕竟铁柱不在家,我也不敢上街去给铁柱报信,我怕给自己找麻烦是一方面,其实我告诉铁柱也阻止不了这事情的发生,她们二人整日在家闲着,就惦记着荷叶手里的那点银子,今日不去找荷叶,明日还是要找,被她们盯上是逃不掉的。” 第 1626章 大眼帮荷叶摆弄绣线 玉华赞同地说:“你说的没错,这娘俩我是看透了,那就是一对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啊,你能在家自保都不错了,这事儿你别伸头管。” 苏爱绣点点头,“玉华婶子,荷叶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气的在床上躺着呢。”玉华压低了声音:“不过没事,没犯病。” 玉华推开门,把苏爱绣让了进去,“荷叶,你看看谁来看你了。” 荷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看来的人有点印象,应该是苏爱绣,她们只见过一面,场面还十分的混乱,这人来她有些意外。 苏爱绣见荷叶见到她也不打招呼,她有些局促,她把在街上临时买的两包果子齐整整地摆在了桌子上,然后走到床边问荷叶,“身体怎么样了?” 荷叶摇摇头表示她无事。 苏爱绣知道荷叶烦她们这一家子,所以说话也十分的谨慎小心,“大妹,你哥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你哥知道你委屈,他回家把荷苞狠狠的打了一顿。” 玉华怀里抱着的信禾附和道:“我爹用柳条抽的我小姑姑,她把我小姑姑抽的蹲在地上抱头喊叫。”信禾的小手还比比划划的,告诉大家她爹爹是怎么打的她小姑姑。 玉华问信禾:“你知道床上那人是谁吗?” “不会就是我大姑姑吧?” “她就是你大姑。”玉华把信禾放到地上,这小孩被父母叫的不错,双手抱在一起就给荷叶作揖,嘴里还念着:“信禾见过大姑姑。” 这小孩倒是讨喜。 苏爱绣和信禾这对母女毕竟没有害过荷叶,荷叶发心的不想见到她们的,但是面对小孩的善意,她也不会做的太绝,荷叶从床上下来,拉开五斗柜,拿出了两盒吃食摆在了桌子上,“你吃吧。” “谢谢大姑姑!”信禾灵巧地爬到椅子上,几个大人也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荷叶不爱说话人也冷冰冰的,苏爱绣又与她们不熟,坐在一起不尴不尬的,好不自在。还好玉华热络,她问苏爱绣:“你婆婆的伤怎么样了?” “我公公打我婆婆那几拳还好,但那日用棒子伤了我婆婆的腿了,至今还不能下床呢。” “不是我说话难听,你婆婆下不了其实更好,她若是下了床,指定会怎样上街闹呢。”玉华又看向荷叶,用的是商量的口气,“荷叶啊,要不你听婶子的,别上街摆摊了。你说你这一两银子没赚,摊被砸了,绣线毁了,伤财是小,这惹气犯不上啊。不信婶子把话撂在这里,你的那个娘还有你的那个妹妹,还得来找你闹。” 这话是陈庆生偷摸让玉华对荷叶说的,大家不是怕刘大兰母女,是这样的无赖谁沾了谁倒霉,陈庆生可不想沾荷叶的光,玉华也不希望她家小三儿卷进程家的风波,荷苞今日的话陈庆生对玉华学了,玉华气的都有心思去找荷苞理论了,后来一想这人跟市井无赖差不多,她去了也是无功而返,还得惹上一肚子的气。所以玉华只能劝荷叶别再去摆摊了。 苏爱绣同玉华的看法一致,“大妹,玉华婶子说的有点道理,你要想避开我娘还有荷苞,只能放弃摆摊。我今早听见她们算计你都到骨髓里了,我一个外姓人听了都汗毛倒竖脊背发凉,这二人你还是躲躲吧,我真怕她们把大妹逼出个好歹来。” 荷叶心里恨,这样的无赖怎么被她摊上了,她还摊上了俩,她不甘心屈服,“我难道还要被他们逼死不成,我就在街上摆摊,想来就让她们来好了 ,再来我直接报官,他们无情就别怪我无意。” 玉华道:“这话说了痛快痛快就好了,你还能真把他们送去见管啊,最后出面捞人的还不是你小叔。你听婶子的,要想不惹气,那摊咱就不摆了。” 玉华坐在这里整整一个时辰,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苦口婆心的劝荷叶放弃摆摊,荷叶楞是没妥协,第二日又弄了一筐绣线上街了。还是老地方,还是老位置,陈庆生也去了,见到荷叶陈庆生也不稀奇,她大嫂昨晚已经告诉他了,未能成功说服荷叶,这人非要逆流而上,这摊非摆不可。 荷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钱袋子递给陈庆生:“庆生,昨天因为我让你损失了,我按照市场价赔偿你。” “嘿呦,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要是在乎这点钱,我昨天和你哥铁柱算账多好呢。你赶快把钱收起来,我不会要什么赔偿的,我是手艺人,几个风筝算不得什么。你看,我这不是又做出来五个嘛!” 两人说话的时候,从他们二人之间身后的位置钻出来一个小脑袋瓜,“荷叶,你那团线带来了吗?我帮你理理还能卖。” 荷叶拍拍胸脯,“你怎么在这里?” “我等你啊。” “等我?” 陈庆生把大眼的脑袋往后推了推,“我来的时候这小孩就来了,就蹲在我的摊位上摆个碗讨饭呢。 荷叶从钱袋里拿出几枚铜板,“大眼,昨天谢谢你去给我小叔报信,给你几个铜板买午饭吧。” 小孩眼睛一亮,弯腰就给荷叶作揖,感激的话不断。 大眼手脚勤快,眼里有活,他主动帮荷叶把筐里的绣线往外拿,他一边帮荷叶摆弄绣线,一边夸荷叶,“你变聪明了,你早就应该卖这种带轴的线,这样那个姓荷的恶霸来也不怕了。” 荷叶无声的笑了笑,她就是卖铠甲,那恶霸也有办法破坏。 陈庆生阻止大眼,“唉!那线一经过你的小脏手,还怎么往外卖啊!” 大眼不听,他津津有味地帮荷叶摆弄绣线,“你看我脏,实际我不脏,我的脸和手都洗过了。” 最后大眼在筐子的最底下找到了那团乱在一起的绣线,荷叶终究是没舍得扔。 小孩坐在地上,面前摆个碗,膝盖上捧着一团五光十色的线团,开始抽丝剥茧。 他心思机巧,可以一心二用,他低头摆弄绣线也不耽误他要饭。 第 1627章 大眼急中生智 只要有人从他的面前过,他就哭穷:“大爷大妈,大哥大姐,叔叔阿姨,可怜可怜我吧。”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妇人往他的碗里丢了半个饼子,他抓起饼子咬了一口,扭头还得意洋洋地看看他右边的荷叶还有陈庆生,“你俩要吃吗?” 两位没什么生意的摊主同时没精打采的朝他摇头。 小孩老神在在地说:“你俩这样怎么做生意啊,你俩得像我一样叫卖,生意都是招揽来的,不往自己这里拉人怎么会有人送上门呢。” 陈庆生和荷叶果然信了这个大眼的话了,只要大眼一哭穷要饭,荷叶就叫卖绣线,陈庆生叫卖风筝,三个人弄的就跟三重奏一样。 一天下来也还真招来了点生意。 大眼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一天,两天,三天……不是说用不了几日那恶霸还得来吗!可这都半个月过去了,他天天在这条街上转悠,怎么就没见恶霸来呢。 小孩心里急啊,自从上次恶霸出现一次,大眼就在心里盼着呢。 心里想着恶霸的事情,他要饭的劲头都小了。 有时候小孩在荷叶和陈庆生的旁边乞讨,有时候他在马路对面乞讨,有时候他干脆拿着碗在这条街上沿街乞讨,来来回回每日不知道把这条街的青石板路踩了多少遍。 只要这两位摊主出摊,大眼就不会不离不弃的守着这条街。 随着天气一天凉过一天,小孩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破夹袄丧魂落魄的一次次从荷叶还有陈庆生的摊子前经过,开始的时候几个人还会打个招呼说句话,后来就改为相互点头以示友好,再后来几个人变成目光相接,然后再木然分离,到最后,荷叶和陈庆生看见这小孩就跟没看见一样,因为这孩子每天要在他们的小摊前走上无数次,那张失去活力没有生气的脸他们二人早就看腻了。 终于在一个月以后,正值年关,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刘大兰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荷叶。 陈庆生心里咯噔一下,烦什么来什么,他警惕地对荷叶说:“你收拾收拾东西先走,别和她们纠缠。” 荷叶同陈庆生想到一起去了,纠缠只会让路人看笑话,最后损失的还是他们,荷叶的心早就被她们伤透了,她视她们为瘟疫、为毒瘤。她不怕她们闹事,但她怕陈庆生这些漂亮的风筝再次葬送在那二位母女的手中。 荷叶快速又略显慌张的扯过身后的筐,然后抓起那一轴轴的绣线没有任何章法的往筐里扔,就像天要下雨急于收摊的小商小贩那样心急火燎。荷叶本想镇定的,但当她看见逐渐朝她逼近的两个人,她还是冷汗如柱,心烦意乱。她虽在嘴上说不怕,心里说不慌,可恐惧和慌张在她见到那对母女的一瞬间就已经将她笼罩。 十分之一的货品还没入筐呢,她手里的筐就被刘大兰夺了过去,而且还顺手丢在了大街上,那一轴轴的彩色绣线飞出筐中,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滚去。 陈庆生的眼睛一路追随着那筐远去的方向,他恼怒,他愤愤不平,“刘大兰,你这是作甚,有话你可以好好说,丢荷叶的东西作甚?” 刘大兰丝毫不把身体羸弱的陈庆生放在眼里,就这人的身板根本打不过她。 在李姓村子的时候刘大兰就瞧不上陈家,因为在刘大兰的心里,陈家同程风和尚汐是一伙的,程风和尚汐那对吃里爬外的两口子,有好事宁可带上陈家兄弟也不带上他们老程家,所以她那时恨的可不只程风和尚汐那小两口,陈家人她背地里也没少骂。 今日见陈庆生插手她家的事情,不免气上心头,言语不善,“你个病秧子,少给我装好人,荷叶的事情你少管。” “你以为我想管啊,可你上来就丢东西这叫什么事……” 荷叶不想连累陈庆生,陈庆生点灯熬油做几个风筝不容易,她娘那人贪欲强,破坏力也强,这种人沾上准没好,荷叶今日一定要保住陈庆生的风筝,“庆生,我的事情你不要管,我自己能解决。” 刘大兰阴阳荷叶和陈庆生,“不怪荷苞说你们两个狼狈为奸,还真不假。陈庆生,你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秧子为和荷叶出头,不会是看上荷叶手里的银子了吧。” 陈庆生气的脸色青白交加,他抬手愤怒地指向刘大兰,“含血喷人,你龌龊就一定要把所有人想的和你一样龌龊吗?刘大兰,我是气不过才站出来为荷叶说句话,你胆敢无中生有,我饶不了你。” 刘大兰丝毫无惧,她双手交叉于胸前,傲慢地说:“我无中生有又如何,你能把我怎么样啊!” “无赖……” 荷叶把陈庆生往自己的身后拉,她站到了前面,她直呼她母亲的大名,“刘大兰,你直说吧,你到我这里是干什么来了?” “这还用说嘛,这马上就到年关了,当然是找你要银子啊,你要早点把银子给我送去,我也不用亲自跑这一趟了。” “你要多少银子?” “一百两,少一个子也不行。” 荷叶嘲讽地笑了笑,“一百两我倒是有,但是不会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就是逼死我,也见不到我一个子。” “找打是不是……” 大眼精神抖擞地转到刘大兰和荷苞身边看了一眼,看到荷苞的脸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个子不高的女人就是上次砸摊的恶霸,再看叫嚷正欢的女人,此二人长的连相,那不用猜了,这就是老恶霸带着小恶霸来闹事了。 他单手握紧自己吃饭的豁牙大碗,掉头就往朱锦大街跑去,他心里想的都是世子的二两银子,刚钻进朱锦大街,小孩就急中生智改变了主意,他掉头往衙门跑。 上次他报信不及时,世子和捕快去的时候恶霸都跑了,这次他要立功,上次世子给他二两银子,这次若是能当场逮到恶霸,世子应该能赏赐他四两银子,想想即将装入兜里的四两银子他就心旌摇曳兴奋不已。 第 1628章 孙捕头办案 他步履生风跑的飞快,街道两侧的商铺被他逐一甩到了身后,各色的行人也被他甩到了身后,他看不清路上的景色,他只能感到耳朵里呼呼的风声。 他小脸通红,热血沸腾,他毛孔全部张开,汗水像雨一样撒向地面,他舍生忘死的奔跑着,他有使不完的力气,撒不尽的汗水。 他像箭一样冲进衙门,眼明手快的两个衙役一人拎着他的一只胳膊把人丢了出去,“小叫花子,给我滚远点。” 大眼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双闪亮的大眼睛激动的看向守门的衙役,“大人,我要报官。” “走开,就你们这些叫花子能闹事,你还来告状,哪里凉快哪待着去。” 守门的衙役一个个凶神恶煞,手里握着廷杖,小孩吓退了两步,可心里惦记着世子的赏银,他仗着胆子又上前两步,样子怯怯的,“大人,我真的要报官,去晚了世子该责怪了!” “世子?滂亲王府的世子?” 这时要出去办案的捕头正巧从衙门里面走了出来,听说世子报案马上来了精神,并且加以重视,他拉住大眼问:“世子要报什么案,你把话说清楚。” 大眼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那日对着世子点头哈腰的捕头了,好像姓孙,见有人重视他,他的心里也不那么怕了,“还是上次的那个恶霸,她又来了,还带着老恶霸一起来的。” 捕头摸摸自己的下巴,脑袋里面一点画面没有,“哪个恶霸啊?” 大眼心里急,“就是有一日灯化街出现了一个恶霸,她一个人砸了两个摊子,打伤了两个摊主,就是那个恶霸她又来了!大人难道不记得了吗?” 一个衙役照着大眼的屁股就踹了一脚,还骂了一句:“我们大人经手的恶霸多了,我们大人怎么会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恶霸。” 大眼此时两腿发软,浑身还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量,毫无防备的一脚使他一个腿打弯就倒在了地上。 孙捕头回身踹了那个欺负大眼的衙役一脚,算是为大眼出气了,然后亲自把大眼从地上拉了起来,他两眼笑眯眯的,看着很良善,“小孩,你跟我说说那恶霸长什么样。” “老恶霸生的小恶霸,两个恶霸一个样,上来就砸摊子,张口就是一百两白银,你们再不去,那恶霸砸了摊子打了人可就跑了,去晚了世子可是要怪罪的。” 孙捕头一听,当即直起腰,威风凛凛地喊了一嗓子,“恶霸闹事,当街勒索。走,拿人去。” 孙捕头一声令下,呼啦啦啦走出一队人马,大概有四十多人,腰间都挂着一柄大刀,八面威风,跑起来更正虎虎生风,大眼自认为自己长了两条好腿,但是终究跑不过这群捕快。 别说大眼一个小孩把世子的事情放在心上,孙捕头也是一样,他巴不得世子有事使唤他呢,今日算是被他盼来了机会。 那两个窝窝囊囊的摊主,孙捕头早已经把那二人印在了心上,并且他还曾暗地里打听过,摆摊的男子和女人都与世子有点关系,特别是那个女子,好像还是世子的什么侄女。 孙捕头决定要珍惜这次得来不易的机会,他要捉住恶霸,打击恶霸,世子若是高兴了,那他的大好前程岂不是就在眼前了。 胸怀大志的孙捕头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出现在了灯化街,这是他们奉营城比较繁华的一条街,也是奉营城的一条老街,商铺林立,各色货物云集于此。街道两侧大大小小的商贩首尾相连,晨起摆摊,日落不歇。 抓人有素的孙捕头看着聚众的人群成功的找对地方。 “让一下,让一下,别影响衙门办案。” 一听是衙门的人来了,大家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孙捕头一眼就看见打在一团的几个人,“谁在闹事,都给我住手。” 荷叶同陈庆生被按在地上揍,打红了眼的刘大兰丝毫不在乎身后出现的异样,她根本不在意多少人在这里围观,她只要银子,看不到银子修怪她不手下留情,那落在陈庆生身上的手就跟打畜生一样,一下接着接下,每一下都落到要害上。 孙捕头见那两个摊主被人骑在身底下,赶快让人捉住正在对两位摊主施暴的二人,“把闹事勒索的恶霸给我抓了。” 孙捕头还以为砸摊子打人的恶霸是男子呢,原来是一个老婆娘带着一个小婆娘,真是无奇不有啊! 呼啦啦上去四个人高马大的衙役,就像架死狗一样把人架了起来。 刘大兰蹬腿使横一身的蛮力,她姿态粗野,语言粗俗,两个衙役想要制服她那也是要费点子力气的,凶神恶煞的衙役呵斥刘大兰母女俩,“给我老实点,影响我们执法,棍棒伺候。” “你敢!你知道老娘我是谁吗?”刘大兰虽然没见过如此阵仗,但她心不虚,认不清事实摆不清位置的她,以为自己如今可以横着在大街上走,因为身后是滂亲王府,是皇家,所以别说今日见到的是一群衙役了,就是皇上来了也不能动她,何况她打的还不是外人,这荷叶和陈庆生她早就想打了,今日终于如愿以偿,只是她觉得还不够,她要把荷叶驯服到有银子就颠颠的孝顺她。 “你爱谁谁,在皇城里面打架闹事就是不成,有人告你当街勒索敲诈,跟我们走一趟吧!”衙役指指地上的两个人,阿谀奉承的征求孙捕头的意见,“大人,这受伤的两位摊主怎么处理啊!” “一并带回去审问。”这还用说吗,这二人不去,怎么能请得动世子呢。 陈庆生伤的重,他已经怀疑自己的肋骨被刘大兰给锤断了,真是耻辱啊,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被一个疯婆娘骑在身下打,而他竟然没有招架之力。 他喘着粗气侧身爬跪起来,“荷叶,你怎么样?我送你回去。” 荷叶仰面朝天,两眼直勾勾的,像个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样子怪吓人的。 第 1629章 孙捕头 陈庆生怕了,他意识到这是荷叶要发疯的前兆,他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荷叶,轻声说:“荷叶,你没事吧?” 荷叶没给陈庆生任何回应,但是人已经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荷叶不但能站起来,她还能走。 陈庆生慌了,他也站了起来,“荷叶,你去哪里啊?” 荷叶木楞地朝着人群走去,她眼里不再有任何人,大家自动给荷叶让出了一条去路,走着走着荷叶忽然疯跑了起来。 陈庆生惊叫一声,按着自己的肋骨斜着身子追了出去。 见人跑了,孙捕头急了,他扯着脖子就是一嗓子:“唉,你们二位回来,我还要带你们回去问话呢!” 陈庆生哪还顾得上前来办案的衙役啊,“你们先审那两个无赖,我一会儿去衙门受审。” 孙捕头一想那二人与世子相熟,又是两个练摊的,找他们不难,只要坏人在手里这案子就不怕侦不破,他命人把刘大兰母女押到府衙。 荷包已经吓傻了,她不再有刚才打人时的雄姿,她玉簪落地,一缕头发散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没有衙役架着她,她会如一摊烂泥一样摊倒在地。 “娘?他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啊?” 刘大兰还在挣扎,还在耍横,“怕什么,他们抓了我们也得给我们放回来,我们后面可是有人的,谁敢动我们。” 看守她们的衙役说:“头儿,她们要串供。” “哼,敢在我孙捕头眼皮子底下串供,真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来人,把她们二人的嘴堵上。” “是!” 刘大兰还要张口,一团破布已经塞到了她的嘴里,荷包的嘴也被塞上了破布,从他们嘴里只能发出类似于求救的呜呜声,可惜没人理会她们在拼命的呜呜咽咽的表达什么。 大眼看着被带走的两个恶霸,还有即将散去的人群,为何他如何努力也找不到摊主呢? 大眼急得团团转,他在散了一半的人群里面走来走去,就是寻不到荷叶和陈庆生。 他抓耳挠腮的向围观者打听两位摊主的下落,大家都笑着说女摊主疯了,男摊主去追了。 大眼不信,那女摊主前前后后给了他好几次铜板呢,那人虽然冷冷的,但是好人,好人怎么可能疯呢,他想肯定是那些人搞错了。 于是大眼围着两个狼狈的摊位转来转去,最后只好放下手中的豁牙碗,脱掉自己的破夹袄,开始把那些惨不忍睹的风筝一个一个的往起捡,从中他没找到一个完好的,看来又都得烧火了。 荷叶的绣线虽然没乱做一团纠缠在一起,但是滚落四处绣线已经沾满了尘土,好像这次的绣线经过打理也无法出卖了,不管滚到多远,只要大眼看见就会捡回来,可惜他没找到荷叶的筐,东西只好都装在陈庆生的手推车上。 而他就守着这个小推车寸步不离,他等着两位摊主回来赏他铜板,同时还梦想着他的大财主世子给他四两银子。 可大眼不知道的是,荷叶疯了,已经一路向北城外跑了,陈庆生断了两根肋骨舍命去追。而他心目中的大财主程风正带着儿子和一群身体健壮的男子蹴鞠呢。 所以注定他此番是白等。 …… “李老哥,快帮我拦住荷叶。”陈庆生捂着锥心刺骨的断骨之痛一路向北追荷叶,见到的人都左躲右闪,谁也不会为一个陌生人拦下一位疯子。 苦追一路的陈庆生总算遇到两个熟人,这两人是从李姓村子来的,是两个多月前同程铁柱一同来奉乞的村民,他们已经在北城外安家了,房子就是尚汐帮大家盖的,不仅如此,他们还租到了地,在新创立的烟卷厂里面找到了活干。 二人见是荷叶,把人给追了回来,发起疯的荷叶平时要用四个护卫看管,他们三个对付荷叶有些力不从心。 陈庆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跑进一家生意不温不火的杂货铺子,弄来一根拇指粗的绳子,三人合力把人给捆绑上了。 “李老哥,宋大哥,你们帮我把人送滂亲王府吧!”陈庆生冷汗涔涔,脸白如纸。 李老哥说:“你不说我也得帮你把人弄回去,我看你也受伤了,这是咋回事啊?” 陈庆生扶着自己的肋骨说:“刘大兰要钱不成,翻脸把荷叶打了,我拦着,我也被打了。荷叶疯了,我肋骨断了,荷叶在前面疯跑我在后面追,要不是遇到你们,荷叶今日非跑丢不可。” “怎么又是刘大兰,你断了肋骨从灯化街追到这里?” “老哥,一言难尽啊!我再追不上她,我也要气绝身亡了!”就这两句话的功夫,陈庆生腰已经快弯成一张弓了。 李老哥看情况不妙赶紧说:“我们得赶紧把你俩送回去!” …… “世子妃,不好了。” 尚汐和玉华正在给程攸宁在厨房做卤鸭掌,那对出去蹴鞠的父子出门前可是点名要吃这卤鸭掌,尚汐也难得在家清闲几日,所以在厨房里面较劲脑子的给她儿子做好吃的。 “毛毛躁躁的,什么事啊?” “世子妃,荷叶姑娘疯了,被人送回来了。” “什么?”尚汐赶紧放下手里的汤勺,玉华也开始解身上的围裙,她也追问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说:“玉华管家,你家三小叔也来了,他也不太好,听送他们回来的人说,你家三小叔的肋骨断了。” 玉华的手一抖围裙落地,“我家小三儿的肋骨怎么断的?” “我急着来给世子妃报信,所以没问那么多,只听说你家三小叔断了两根肋骨。” 玉华已经先一步出去了,把尚汐和丫鬟甩在了后面。 他们见到人的时候,荷叶在傻笑,陈庆生更惨,他已经晕了。 尚汐赶紧让人去请郎中,又向把他们送来的两位老大哥询问情况,听说是刘大兰和荷包下的毒手,尚汐马上吩咐一个家丁,“去把世子找回来,再去太子府把陈大哥还有陈庆广找来。” 第 1630章 衙门来人 听说家里的事情,程风顾不上大家的挽留,丢下众人丢下儿子先跑了回来。 他跟陈庆辽陈庆广两兄弟前后脚进府。 看到疯了只知道笑的荷叶还有断了肋骨不省人事的陈庆生,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陈庆辽和陈庆广,面色如土,压制着的情绪难掩焦虑。 陈家的小三虽称不上是家中宝,但那也是全家重点呵护对象,重活都干不得的小三儿竟然被人捶断了两根肋骨,是刘大兰的拳头太硬还是陈庆生的骨头易折?总而言之,把陈庆生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刘大兰、荷苞,陈家人不会姑息。 程风知道陈家人心情不爽,他听了这事也气愤,既然知道这人是被谁残害的,那就找人算账好了。他征求陈家人的意见,他问陈家两兄弟,“陈大哥,庆广,你们看我们是去我大哥那里一趟还是把那几人请来?” 陈家除了玉华激动,陈家的两兄弟都算冷静,陈大哥是一家之主,家里的大事都是他来决定,此事更需要他拿主意,陈庆辽说:“让他们过来一趟吧,三儿断了两根肋骨,我还是要向他们要个说法的。” 程风点头称是:“这是自然,刘大兰嚣张成性,无法无天,对她容忍的人最终都是她残害的对象,今日就算你们陈家饶了她,我也不能饶了她。且不说荷叶那个亲生的女儿被她逼疯,就小三儿断的两根肋骨必须从她的身上讨回来。小三儿那是什么身体啊,日日喝药汤子都没见起色,她倒是下的去手,今日必须让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来人,去请我大哥和铁柱。” 家丁赶紧称是。 程风又补充了一句,“多去几个人,把刘大兰、荷苞一并请来,那对罪魁祸首要是反抗不从,就用绳子给我绑,今日我必须要刘大兰母女受到该有的代价。” 程风这话不是白说的,陈家小三儿的两根肋骨何其无辜,如此歹毒的人再不惩治,天理难容。 家丁猫着腰快步退了出去,带上人兵分两路去请人。 足足半个时辰后,陈家的父子才先后到了王府。 得知此事,程老大和程铁柱均如雷击顶,他们相信刘大兰能把荷叶逼疯,但难以相信会把陈庆生的肋骨打断,可这是事实,陈家人一个个都一脸严肃的坐在这里呢,程风尚汐也在这里,这事不会有假。 程风问程家父子还有去请人的家丁,“刘大兰还有荷苞呢?她们人呢,难道打完人就不认账吗?” 家丁知道今日的不寻常,他谨小慎微地说:“回世子,我们去程家时,刘大兰、荷苞俱不在家。” 程风问他大哥:“大哥,刘大兰呢?” 程老大这人老实巴交的整日闷在家里,程风不信他大哥对刘大兰、荷苞的行踪一无所知,可程老大就是这样窝囊,他不当家,也不管家,他不但不管家里的事,更不管家里的人,程风问了就跟没问一样。 程风就听他大哥支支吾吾地说:“我一直在后院,她们什么时候上的街我不知道,你刚才不派人去家里找人,我都不知道她们不在家。刚才听儿媳说她们早早就出去了,神神秘秘的对儿媳还有几分防备,可是这俩人出去就一直没回来。” 玉华分析道:“我看是打完人她们母女出去庆贺了,现在正值年关,大家都上街置办东西,她们俩估计也是买东西去了,要是置办年货,那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 “派人出去找找呢,她们不在这事情没法处理!”尚汐昨日还在山上组织大家上房梁,想着紧要的活干完了,小活不用她组织那些流民也会干,借此机会她想在家休整几日。可万万没想到,刘大兰这般不省心,她这王府如今都成了断案的衙门了,后院绑着一个疯子,这里躺着一个断了肋骨的陈庆生,左边陈家人等着要说法,右边程家父子交不出人,早知道这样,她今日还不如上山与那些流民为伍呢。 玉华道:“皇城那么大,街上又都是人,上街找也是浪费时间,我看还是派两个人去程家等着她们,我不信她们不回家。” 刚才被程风派出去请人的家丁道:“已经留人在程家等着了。” 程风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天肯定能见到人。” 没有更好的法子,屋子里面一片死寂,那对罪魁祸首不来,这事情就无法解决,并且大家都得在这里耗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可依旧没有那对母女的消息,眼看就是晚饭的时辰了,尚汐坐不住了,再等一会儿她儿子就回来吃饭了,“我看还是要派人上街找人,这样等不是办法。” 程风也耐心耗尽,就在他吩咐人出去找人时,一个家丁跑来了,“启禀世子,衙门快班里面的孙捕头派人来了!” 程风疑惑:“他派人来做什么啊?我和他没什么交情啊!” “来的人说有事向你汇报,还问您,那两个恶霸世子打算如何处置,世子若是没什么异议他们可就将那二人收监了。” “恶霸,还收监?这些与我何干?我几时参与过他们衙门断案了?” 前来报信的家丁也不清楚,人家怎么说,他就怎么学,“世子,来的人就是这样讲的。” 尚汐问程风:“你惹上官司了?” 程风摇摇头,而且还很笃定,“我怎么可能惹上官司!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衙门来人,程风也不好直接打发,咋听这事好像都跟他扯上了点关系,程风让家丁问详细一些再来报。 不一会儿家丁跑回来了,跟着主人严肃一天的脸这会儿出奇的露出了笑容,“世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衙役嘴里说的两个恶霸就是刘大兰和荷苞啊,那人还说是世子报的案。” 程风猛地站起身,“张冠李戴,我今日早早就陪着我儿子蹴鞠去了,我怎么会报案。你们不去找我,我都不知道刘大兰同荷苞伤了人。走,我们去衙门,这回有说理的地方了。” 第 1631章 此案没那么简单 陈家两兄弟站起了身,但没打算跟着程风去衙门,陈大哥说:“风子,我看这事不至于闹到衙门去,你去把人弄出来吧。” 程风道:“这指不定是谁报的案,安在了我头上。看似衙门好像是请我去说案子,实则是这孙捕头向我邀功呢!我不去怎么对得起他的一番苦心呢!走吧,今日之是必须要个说法,我们去衙门说理去,衙门的人对付刘大兰这类人有的是方法,我们平时恨刘大兰牙痒痒都不能把她怎么样,这回就按我们奉乞的律法办事,不偏不倚,案子断什么样算什么样。” 陈庆辽顾及程家父子的面子,也顾及程风的面子,只要这事给了说法,他不想为难任何人,报官他没想过,“风子,我看不妥,乡里乡亲的,何至于闹到衙门这么难看。” 一直没表态的程老大发话了,“去衙门吧,衙门的人要是打她也免得我动手打她了,上次我用棒子打她,她在床上养了两个月,我今日再动手,我就要她的命。” 程老大今日彻底的受够了刘大兰,态度很明显,他有揍死刘大兰的心。 陈家兄弟互看一眼,其实他们也想让刘大兰受到应有的处罚,他们看着平静,其实心里气着呢,他们没闹那是看在程风的面子上。 于是大家去了衙门。 接待他们的自然是早早得到消息的孙捕头,他是掌管快班的班头,整日在皇城里面抓不法分子,而且断案出了名的神速。 孙捕头对程风恭敬中带着奉承,奉承中带着谄媚,“世子大人,小的等您好久了。” “她们人呢?” “世子说的是那个两个恶霸吧?关起来了,世子不来我是万万不能放她们走的。” 程风问:“谁报的案啊你就把她们抓来了?” “世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您报的案啊!我听说是世子报案,丢下手头的事情,带着人就去了。世子,这俩恶霸也就我们衙门能对付,太恶劣了,简直是败坏我们奉乞的世风,小的赶到的时候,与您相熟的两个摊主已经被这两个恶霸骑在身底下打了,老惨了,我不带人去,那两人有性命之忧。对了世子,那两位摊主怎么样了?来了吗?我要问他们口供呢。” “那可不巧了,一个被打疯了,一个被打断了两根肋骨晕死了过去,现在还没醒呢,没一个能来你这里的。不过他们二人来不来已经不重要了,我相信案情你已经掌握了,你赶快把抓起来的那两个人带来,我今日找她们一天了。” 孙捕头一个眼神,几个衙役就去提人了。 刘大兰是被人拖来的,荷叶是被人架来的,一个一身血,一个一脸血,嘴都用一块破布塞着,跟着程风前来的几个人都震惊在了当场。 程铁柱上前想要解救刘大兰、荷苞,被两面衙役拦住了,还扬言任何人不得靠近犯人半步。 看着那只有一口气的刘大兰,还有血泪一脸的荷苞,程风问孙捕头:“你给她们上刑了?” “没啊,我到是想上刑,那不得等世子来吗?” “她们都这样了,你说没上刑?” “我们衙门是办案的地方,不是享福的地方,我不过是赏了她们二人四十大板,五十嘴巴。”孙捕头就差直接说进他们这里没有不挨打的了。 “你这是滥用私刑吧?”看着受了刑的二人,虽然是众望所归,但在程风看来,此刑法不轻啊! “世子,您这心未免也太善了吧,这二人可是恶霸,她们不服王法扰乱公堂,多次当众勒索打人,她们可不是初犯了,我今日赏她们点板子、嘴巴不过是开胃菜,世子,您看看她们的供词。” 看着那张带血的供词,程风一脑门子的官司,这刘大兰、荷苞的罪行竟然罗列出二十多条,此母女着实可恨,但是程风还不知道罪大恶极的两人有二十多种罪呢,办案还得是孙捕头啊!“你这不会是屈打成招吧。” “世子,您说这话可就冤枉小的了。我们衙门办案都是秉公执法、公正廉明,在我手里没出过一起冤案,此二恶霸打人我是亲眼目睹,不光我看见了,一条街的人都看见了。世子您看看,我这里还有几个证人提供的证词呢。还有世子您刚才不也说了吗,那两个摊主一个疯了,一个断了肋骨两根,这都是事实啊,她们两个一点都不怨。” 程风无言以对,这些罪行都是事实,刘大兰无法开脱。 就在这时,负责审理案子的府尹大人趋步走了出来,“世子、世子妃驾到有失远迎,施礼了。您二位,请上座。” 尚汐站在程风的身后,这个府尹根本就没看见尚汐的人,这个府尹真是会巴结人,难怪孙捕头左右逢源呢,原来都是府尹带出来的。 程风开门见山道:“我是来接人的。” “诶?这不是世子报的案吗?你要接谁啊?” 程风冤枉,他大哥和铁柱还在这里呢,即使报案,也不能让人把刘大兰打的只剩一口气啊,“这案不是我报的!” 府尹看向孙捕头,“孙捕头,这案子到底是不是世子报的?” 孙捕头一口咬定,“千真万确,这能有假吗!” 程风指着自己的脸说:“你们今天办案的时候可有看到过我?我本人在这里呢,我说话你们怎么还不信呢,我今日一早就陪我儿子去蹴鞠了,你们衙门抓人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 然而孙捕头却说:“世子,您在与不在,这人我们该抓也得抓,我们就要惩治这些不法分子,还百姓一个公道。今日之局面影响极差,一条街被堵了半条,此歪风必须扼杀,此恶霸必须收押。” 孙捕头躬身抱拳对着府尹大人义正词严且信心满满地说:“启禀府尹大人,此案子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据世子刚才的证词,这两个恶霸把两位摊主打成了重伤,一个如今已经疯了,一个断了两根肋骨,致使昏迷。” 第 1632章 孙捕头断案 府尹听了以后,谦恭地看向程风,他始终暗自搓着手,偷摸的观察程风的脸色,他总觉得这案子哪里不对,世子与孙捕头明显各执一词,再看世子着这张色彩纷呈的脸,他推断此案应该另有隐情! 所谓福祸相依,把世子招来是好事坏事都不好说,于是老谋身段的府尹再次躬下身子请示程风,“世子大人,此案如此棘手……堪称重大案件,您看要不要把此案移交给刑部!” 程风瞪大了眼睛,多亏他来了,不然他这恶霸的嫂子和恶霸的侄女还不被这些人打入天牢啊! 这事儿往大了说是打架斗殴,行凶勒索。往小了说就是他大哥家门不幸,娶了个无才无德的婆娘,不仅丑行恶言祸害家庭,还逼疯了一个女儿。 刑部何曾管过这样的小事。 程风道:“府尹大人,您看有这个必要吗?” “没有!依小的看,这案子我们府尹就能断,并且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和众人的口供,这个案子完全可以结案了!”孙捕头立功心切,大着胆子同程风站在了一起。这案子他也审理的差不多了,口供都已经录好了,就等着世子定夺了,他很想对他们府尹大人说,这是一次结交世子的好机会,这案子他们能审理,千万不要移交到刑部啊! 府尹大人老谋深算,他也不想错过为世子办案的机会,可从世子的言谈中,怎么看这个案子都还有隐情,并不像两张供词上写的那么简单。 程风也不让他们猜了,索性丢人就丢人吧!“那个刘大兰是我大嫂,荷苞是我侄女。” 府尹和孙捕头心头一震,冷汗涔涔,当即慌了一批。 府尹的腰更弯了,他问孙捕头,“孙捕头是不是抓错人了。” 孙捕头真是铁齿钢牙啊!他一口否定,还振振有词,“不可能,世子一共报了两次案子,都是因为那两个摊主。上次恶霸跑的快,我去的时候恶霸已经不见了影子,徒留两个摊主丧头耷脑的在那里自怨自艾,这次世子的人一报案,我就带人去了,刚好抓个现行,两个恶霸正好当众伤人……” “你等会,你把话说清楚,我的哪个人来报的案?我怎么不知道。”程风的记忆力还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漏洞,他本人在此都解释不通了,他反复强调不是他报的案,孙捕头就是不信,他知道此事的时候刘大兰母女已经在衙门里面了,可眼前这个滔滔不绝、口才卓绝的捕头一口咬定是他报的案,这一定是弄错了。 “就是一个小孩来报的案啊,崔的可急了,我这一班的人马都可作证,那小孩还说去晚了放走恶霸世子得怪罪,于是我片刻不等,带着人就冲了出去,我们身轻如燕,脚步如风,腰悬宝剑,足蹬牛皮靴……” “唉唉!再打断你一下,哪个小孩报的案?”王府里面的佣人没有什么小孩,程风身边更不曾有小孩,他常见的小孩只有一个就是他儿子,今日他们父子一起出的门,期间就没分开过,程风想不出是哪个小孩来此以他的名义报案。 捕头有对人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他讲过的人,他都记得一清二楚,“那小孩身穿一件破夹袄,手里端着一个大黑碗,碗上有个豁,小手特别黑,不过他眼睛特别大……” 程风想起来了,“你说的那小孩是大眼。” 孙捕头闻言看向府尹大人,有几分邀功的味道:“大人,您看看,我就说世子贵人多忘事吧,这回对上了,准确无误,前来报案的人就是太子的人,名字叫大眼。” 程风辩解,“他不是我的人!”此时程风都怀疑这人是如何当上的捕头。 孙捕头是抓人办案收集证据的,别人一句话就可能成为他侦破案件的关键所在,程风的话他更是仔细研磨,嘴里也不再有废话,此时的他就像是给程风录口供,他笃定独断地说:“但你们认识。” 程风点点头。 孙捕头当即扭头对录事官道:“改一下,把报案人改成世子的熟人。” 程风更正:“不熟,他是街上的小叫花子。” 意料之外,孙捕头询问:“世子是与他如何认识的?” “他是流民,我和夫人在城外施粥,他身上有伤,我给治的,后来他把狗肉馆的厨房点了,我出面给他善的后,后来在街上见过两次,仅此而已,所以我跟他不熟。” 孙捕头马上对录事官道:“受累,再改一下,这个报案人改成是受恩于世子的人。” 录事官一手托着本子,一手执着毛笔,他大笔一挥在刚才写过的字上刷刷打了一个大叉,然后神色专注,运笔如风,把孙捕头的话一字不落的写了上去。 程风都看呆了,他对孙捕头说:“这不重要吧!案子的关键点在案子上,不在于谁报的案吧!” “很重要,我们这里有好多案子都是从报案人身上侦破的。从大眼这个小叫花子身上能看出世子的博爱与善举,上至流民下至叫花子,世子恩威并施感天动地,世子配享太庙啊!” 程风白了一眼孙捕头,“你可真能抬举我,我说这些不是标榜自己,我想表达的是,那个大眼报官不是我派来的,我没报案,我估计是他赶上了,就跑来了。” 这回轮到府尹和孙捕头发呆了,府尹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把事情在脑袋里面琢磨好几个来回了,他小心谨慎地问程风,“世子,下官愚钝,听世子大人的意思……是那个大眼知恩图报,见到世子的人被打就来报案?并不是世子大义灭亲要将自己的嫂夫人和侄女绳之以法?” 此时府尹和孙捕头都意识到事情被他们办砸了。 程风继续给他们透露,“被打的那个荷叶也是刘大兰所生,就是依法办案你们也不能把他们打残废吧,这血淋淋的回去怎么弄啊,你们办案不会都屈打成招吧。” 府尹和孙捕头同时傻了眼,刘大兰咆哮的时候说了她是在教训自己的女儿,可惜他们二人都没信。 第 1633章 孙捕头独断专行 府尹机智,“世子大人,此案是孙捕头审理的,卑职也是才得知此事。” 孙捕头慌张地看向府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邀功的时候都来了,见事儿不好就推给他了,什么人啊?不过孙捕头很快就镇定了,“世子,依小的看这个案子愈发的复杂了,必须等受害人荷叶清醒了以后才能断案。” 程风见这人又要整事,质问道:“这事情怎么就复杂了?“ “世子,是这样的,按照我们奉乞的律法,若是被打的荷叶是不孝子孙,那这人该打。” “荷叶就是不孝女。”这是刘大兰的声音,识时务的小吏在府尹大人一个眼神的会意下,刘大兰、荷苞嘴里塞着的破布早就被衙役薅了出来,这嘴刚得到解放,刘大兰就开始兴风作浪。 程风闻言真想就此把人丢在这里。 孙捕头看出了程风对地上二人的厌恶,他见风使舵,道:“世子,我看您的嫂夫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对女儿下如此死手,我们律法也是不能容的,小的相信世子爷您不是姑息养奸之人吧!况且本案涉及两位受害者,那位断了肋骨的人我想不是您的侄子吧?那人应该也不是您的嫂夫人所出吧?小的想了一下,还是府尹大人火眼精金,一眼就看出此案的不寻常,府尹大人提议把此案转到刑部,小的看非常有必要。”说完,李捕头还不忘看看府尹大人的脸色,这个时候他也怕摊责任。 府尹大人赞许地点点头,这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案子转出去,丢了这颗烫手的山芋。 “转什么转,这案子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复杂。”程风看向站在后面的陈家兄弟,征求陈家人的意见,“陈大哥,庆广,案子清晰明了,你们看要不要依法办事。” 程风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刘大兰在骂他,世子当众被骂也是第一次,孙捕头可算得到了机会,他对程风道:“世子,你看这人的嘴多毒,我当时就应该也赏她四十嘴巴,让她说不出话。” 府尹轻咳一声,孙捕头才住了嘴。 陈庆辽上前一步对程风说:“我家小三这次就认栽了,此事我们陈家尚且不追究,若有下次,一并找回。” 程铁柱流着眼泪给陈家人作揖,再不济这人也是她娘和她妹子,他恨,他气,但是不希望她们两个有牢狱之灾被人活活打死,程老大也连连打躬,感谢陈家人的宽宏大量。 带上两个恶霸,衙门里面的大小官吏一起出来相送,一直把他们送出了衙门。 程风临上车前,孙捕头问了程风一句,“世子啊,若是下次您这嫂夫人和侄女在街上闹事再有人来报案,我们抓人不抓人啊?” 程风斩钉截铁地说:“抓,你刚才有句话说的好,恶人横行霸道,不可姑息养奸,你们这些人要是都不能秉公执法,这世上还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 “世子圣明。” 同时马车上也响起了刘大兰虚弱的咒骂声,句句都是骂程风的,好像她今日的遭遇是被程风所赐。 她就是太不知好歹了,此时的她除了程铁柱能对她嘘寒问暖两句,她的相公程老大看都不看她一眼。若不是儿女大了,孙女也两岁了,程老大真有休了刘大兰的心。他对这个粗俗的女人忍无可忍,此人除了丢人现眼惹是生非,一无是处。看着刘大兰那两条没有直觉的腿,激不起他一点的同情心,至于心疼那种东西他更没有,今日这皮肉之苦刘大兰是躲不掉的,衙役不打她,他程老大也得打她,陈家那两兄弟坐在那里就是向他讨说法的,人家的弟弟断的可是肋骨。 李捕头听着车上的漫骂声嘿嘿一笑,“世子,您这大哥真是‘家道坎坷’啊!” “哼,你有这样的媳妇你也坎坷。”程风赶紧让人拿出些赏银给孙捕头,然后匆匆的带人走了。 回到王府的时候,程攸宁已经陪他爷爷奶奶说好一会儿话了,“娘,娘,你怎么才回来,我爹爹呢?” “在后面呢。” 尚汐筋疲力尽地坐在万夫人的对面,万夫人问:“人从衙门领出来了吗?” “领出来了。” “没遭什么罪吧?” 尚汐轻哼一声,“刘大兰不配合人家审案,扰乱公堂,被打了四十大板!” 万夫人惊愕地动了动身子,就连万老爷也问刘大兰的人怎么样了,“四十大板?那人还活着吗?” “有气,还能骂程风呢。” 程攸宁坐在他爷爷的床头说风凉话,“这样的人打死也不可怜,多余报官,再有这事儿你们完全可以找我,本太子训她们。敢骂我爹爹我让她们求生不生,求死不死。” 尚汐也觉得刘大兰不招可怜,“刘大兰真是看不出眉眼高低,都被打残了还在衙门里破口大骂呢,我坐在这里都能想象到刘大兰是如何在衙役面前大放厥词的,人家不打她难道还放过她。” 万夫人的心倒是软了一下,她追问:“荷苞那小丫头怎么样了,她年纪小,没被打板子吧?” “掌嘴四十,可比那日攸宁打的狠厉多了,不过和她娘刘大兰比起来,她就算好的了,刘大兰一身的血,两条腿跟面条一样拖着,我看八成是残了。” 万夫人用手把遮了一下嘴巴,眼泪流露出同情,她问尚汐:“刘大兰为什么不提风儿啊,提风儿不是可以免了她们娘俩这皮肉之苦吗。” “娘,您不知道,那衙门里面有个捕头,姓孙,独断专行,断案我看多少有点凭着自己的机智和感觉了,他一口咬定这案子是程风报的官,起初程风本人否认多次他都不信,这样的一个捕头怎么可能听刘大兰的,他们采集供词的时候,听话都是挑着听,对自己的断案能力颇为自信。我扫了一眼那上面的供词,都是荷苞提供的,打架斗殴,当众勒索,一样样他都招了,反正一共二十多条罪状她都招了,还供出她娘刘大兰是主谋。那捕头再一思量是世子报的官,人家就是为了讨好程风也得打她们两个啊。” 第 1634章 荷苞的口供 万老爷叹了一口气,“衙门里面的四十嘴巴也够受的。” 尚汐想想荷苞的那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了,“满脸是血,看不出个数来。不过这也是罪有应得,那陈家的小三断了两根肋骨,才醒过来,人家招谁惹谁了。本来看见刘大兰被打的惨不忍睹我还动了点恻隐之心,等听陈家小三一讲刘大兰那无赖的嘴脸,就一点不觉她被打的冤枉了。这刘大兰、荷苞就该用奉乞的律法制裁她们。” 万老爷道:“话虽如此,可程家毕竟对程风有再造之恩啊。刘大兰再可恶那也是程风的嫂子,程风是吃哥嫂的饭长大的,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啊。” 万夫人点头称是,“老爷所言极是,过两日我去程家亲自探望程风的哥嫂。” “不许去!”这时程风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进来了,他怒意未消,面带倦容,说出的话也是气哼哼的。 万夫人见到程风就露出了笑模样,她嗔怪程风,“不去岂不是让人留下话柄。不看僧面看佛面,刘大兰是差了点,但是你大哥人还不错。” “我大哥?哼,他要是早给刘大兰立立规矩,能有今日吗!”提起那一家子程风就窝火,一肚子的气没出撒,“这个刘大兰真是无可救药,荷苞也中毒颇深。你们去听听庆生是怎么讲的,那荷苞打荷叶的时候连抓带咬,就跟疯狗一样,你们再看看她面对衙役的时候是什么熊样,不打自招,跪地直接求饶,唤衙役一口一个爷爷,一口一个爹,那贪生怕死的样子,一点骨气没有,她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看看那供词,真是狼心狗肺啊!刘大兰还指望着把她嫁入富贵人家享福呢,痴人说梦。” 从孙捕头嘴里了解一番荷苞后,程风愈发的看不上她了。 万老爷也听万夫人说起过荷苞,品行确实低劣了一些,但是年纪尚轻,还不能把人定性:“荷苞年纪尚小,还需好好引导。” 程风嗤之以鼻,他相信这人的品行是从小看到大的,不然三岁看到的老话是怎么来的。 有几个人能为了自保,在大堂之上,把所有的罪行通通推到自己的娘身上,这不是单纯的贪生怕死,这是毒,这是狼心狗肺。 万老爷看着程风阴沉嫌恶的脸,知道这段时间程风没少跟他的一双哥嫂惹闲气,可生气也不能不认这门亲戚。“风儿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有去你哥嫂那里看看吗?” “我才不会去呢,您当刘大兰是功臣呐,这人没脑子还作恶多端,可恶至极,我看路边的傻子我也不看她。” “嘿呦,你这孩子,没有程家老两口,这世上有没有你还不一定呢。” 程风不言语,态度不言而喻,他不会去的。他哥嫂的房子是他给买的,铁柱掌柜的身份是他安排的,荷叶他也养着,他自认为自己做的已经可以了。 “你这孩子,去不去倒是说个话啊!” “我去就是找骂,刘大兰在衙门里面就骂我,整整骂了我一路,估计这会嘴还没合上呢,我去让她骂?”程风摇摇头,“我懒得见她。” 万老爷无奈的直摇头,程风这倔脾气他有事也说不动。倒是他的大孙子什么浑水都敢搅,只见不嫌事大的程攸宁嘿嘿一笑,小嘴就开始叭叭了,“爷爷,要不我代我爹去看看刘大兰吧,我看看她是怎么骂的我爹爹。” 万老爷抬手爱抚地摸上程攸宁的头顶,“孙儿就别去添乱了,那种人你少接触。” “爷爷,您和奶奶不是说了吗,程家与我爹爹有恩,不去会留下话柄,既然您儿子不去,您孙子去也是一样的,总好过留下话柄吧。” “这热闹孙儿还是别去凑了,你爹不去还有你奶奶呢,过两日让你奶奶跑一趟。” “爷爷,我奶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去看那个刘大兰?那人可是欠打的毒妇。我刚才特意到荷叶的门口听声,笑的可瘆人了,都说像鬼叫,听下人说,从她被送回到府上,她就一直在笑,下人们推测她得这样笑到后半夜,而且下人说了,她这笑声越到深夜越凄厉,如同闹鬼一般,下人们都怕。派去伺候她的那几个丫鬟胆战心惊,脸色都跟受了病一样,她一人发疯,一堆人遭罪,归根结底都是刘大兰造成的。我看奶奶还是不要去看这种人好,免得污了眼睛,孙儿不怕大奸大恶,孙儿有的是手段,孙儿愿为奶奶代劳。下人们都说刘大兰同荷苞是一老一少两条恶犬,趁此机会我去会会那两条恶犬,我已经想好对付恶犬的办法了。爷爷,孙儿的计划是这样的,我带几个人过去,先拔光他们二人的牙齿小以惩戒,若是反抗,孙儿直接拔了他们二人的舌头……” 尚汐闻言一只手扶上了额头,程风听了臭了脸,“你给我打住,年纪轻轻竟然这么恶毒!攸宁爹爹告诉你,这事情显不着你,你少插手打人的事!” 程攸宁不觉得自己多余,看向程风大义凛然地说:“爹爹,孩儿这也是为了给你出气,我身为太子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当众骂爹爹您呢。” “我不在乎,她要骂就让她骂!” 程风知道他儿子嘴好,不过程风不相信这孩子是要替他出头,他也不需要程攸宁为他出头,他身为世子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他头上动土的。 刘大兰不过是仗着程家对他的养育之恩横行霸道而已,终究要自食恶果。而他的这个儿子啊,无非是年少气盛,想惩奸除恶罢了,不过他不答应。 因为这次刘大兰荷包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教训,陈家兄弟也不再追究,他程风伸什么头啊!他难不成还能把他那个窝窝囊囊的大哥逼出点毛病?不就是不痛不痒的被骂几句吗!那就让她骂几句好了! 程攸宁不干了,仿佛这被骂的人是他一样,竟然把他皇爷爷都搬了出来。 第 1635章 大眼向程风邀功 “诶,那怎么行呢,您可是皇上的侄儿,太子的亲爹诶!爹爹一人受骂就等于我们整个皇族受骂,刘大兰骂你就等于骂我们整个皇室,这这么成!爹爹要是这样没骨气的让人骂,我可要去告诉我小爷爷了。”程攸宁小嘴一张一合的翕动,煽风点火的本事日趋见长,一点不怕把事闹大。 “你少在这里里挑外撅,大人的事,你少管。” 程风再三呵斥,程攸宁才作罢,不然他这会已经去程家拔牙了。 …… 第二日,从朱锦大街走向灯化街的程风,路过陈庆生和荷叶的摊位时忍不住看了一眼,本以为空空如也,却看见一个蔫头耷脑的小孩守着陈庆生的手推车,推车里面塞满了五颜六色的破烂。 过去雷打不动的摆摊二人组都在家用药呢,想不到他们被糟蹋的货品被一个小叫花子看管。 程风唤了一声,“大眼!” 在冰冷的石板上睡了一晚的小孩,现在身子骨还没伸展开,那隐藏在夹袄下瘦弱的身体仿佛没有生命一样堆缩着,面前空空的大碗和小孩冷白的脸,能看出他还没要到一份早饭。 小孩闻声猛地抬头,看到是程风,他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他如灵猴一般灵巧地从地上爬起来,同时还顺手拿起了豁牙大碗,这碗自从丢了一次,他就没让它再丢第二次,人在碗在,人亡碗碎,世子说的对,这是他吃饭的家伙,和命一样重要,不能丢。 小孩刚才呆滞的眼神一扫而光,一双清亮的眼睛有闪烁了起来,他带着些许的兴奋问程风:“世子,那两个摊主怎么还不来出摊?” 每天这个时候陈庆生和荷叶早就来了,这孩子从昨天就在这里等着,两位摊主没来,与两位摊主有关系的世子也没来,他又找不到了解内情的人打听,他只好守着一车破烂寸步不离,他怕走了错过前来打赏的他的人,比如世子大人。不过没走是对的,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还是把世子等来了。 “他们两个近期都不会来了。” “为什么?他们不来这手推车怎么办,不要了吗?” 小孩的样子有几分失落,程风以为摆摊的陈庆生、荷叶与这个大眼关系熟络,所以昨日大眼才会跑前跑后的报官看摊。 肋骨断了两根,谁还顾的上一个手推车! 程风问小孩,“你在这里做什么?要饭吗?” 大眼点点头,“我一边要饭一边等两位摊主。昨天是我报的官,这次没误事,衙门的人来了就把那两个恶霸给抓走了。”小孩仰着头,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程风看。 程风恍然大悟,只需看一眼小孩的眼神,程风就懂了,这小孩是在向他邀功啊,程风问:“都说无利不起早,一街的人都在看热闹,怎么就你去报官了?” 小孩还不懂如何演示自己的表情,他一脸期盼的看向程风,嘴里说着讨赏的话,“上次我跑腿,世子赏了我二两银子。” 程风这下就更懂了,“你不会整日蹲在这里等着为我跑腿吧?” 这孩子打着自己的名义报官,不是为了银子是什么? 不等小孩说话,程风就已经大方地取出钱袋子,从里面掏出几两碎银放到了大眼的碗里。 见到银子的小孩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目光灼灼,脸色红润,他把腰一弓到底,一连给程风打了四个躬,嘴里还反反复复的念叨一些感谢的话。 程风早就知道这个小孩心眼多,事实证明这小孩的心眼确实多,不怕人聪明,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这聪明到底是好事坏事还不好说。 看着自己救活的小孩,程风难免想点拨他两句,“你要一直要饭下去?” 此时大眼的眼神是坚定的,他在要饭这条路上看到了出路,特别是兜里有了世子给他的几两银子,他更加确信自己要饭是正确无误的选择。他朝着程风使劲地点头:“自从要饭,我就没怎么饿到,我决定要一辈子的饭了。” 程风微微颔首,他不敢苟同也无法反对,毕节他为这小孩做不了什么,能否在泥潭中挣扎出来还是要看自己,命运这东西是要攥在自己的手里的,要饭也是凭本事吃饭,程风无可非议,“要饭确实是一条生路,但你年纪还小,切莫把大把的岁月蹉跎了。” 小孩似懂非懂的抓抓自己黏成一坨的头发,讪讪的问程风:“世子,您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我看要饭多种多样,你也别一根筋一直这样要冷饭,趁着年纪小不如学点技艺,在街上卖艺也比你端着碗走街串巷的好。” 小孩呆头呆脑地看着程风,好像不懂程风话里的意思,不过程风知道这孩子能听懂,这小孩的心眼多到离谱。总之,银子他赏了,话也说了,这孩子自己能造化成什么样还要看他自己。 绝非程风没有怜悯之心,像大眼一样可怜的小孩多了去了,多到他想管也管不过来,特别是那些沉沦在要饭里面的一群人,他们是不会改行的。 程风离开了,他要去史家的茶馆喝茶听曲,韩家的兄弟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而尚汐又找借口去了城外,她怕过几日万夫人去程家带上她,是非之地,她要避而远之。 尚汐手掐一把图纸,开启第三期乡村建设。尚汐轻车熟路,施工调度,依次营建。 王位上的万敛行已经发话了,决不许饥民遍地,流民遍野。 今年是什么年头啊!今年可是个旱年头,在官府的扶持下,河道上高高竖起了一排水车,把河水泵到渠里,又通过渠,把水输送到四面八方的田地里面,这样算是保住了今年最后一茬庄稼,但是也追不回前两茬庄稼减产带来的损失。 看着庄稼的长势,那些走投无路打欠条租地的流民不用担心赔本了,先来的那些村民在尚汐的号召下,已经住进了砖房里,他们在大阆丢了家业,失了田产,在奉乞又慢慢的找了回来。 第 1636章 荷苞花言巧语 这最热闹的要数老程家了。 刘大兰被打丢了半条命,整个人除了上半身能动,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人看似可怜实则不可怜,只要她整张嘴还能动,她就可以作恶多端。 这人昨日还骂程风呢,今日改骂荷苞了。 因为同去街上讨伐荷叶陈庆生,为何她被打瘫在床,而荷苞却能走能行。 此事她恨荷苞咬牙切齿,骂荷苞的话也是张口就来,“没心没肺的狗崽子,我可是你娘,你连我都往外供,你还是人吗?我拼死拼活的为了谁啊?我找荷叶要钱还不是给你凑嫁妆,想要嫁到大户人家,没有嫁妆你能抬起头吗?那大户人家会要一个没有嫁妆的女人吗?” 起初荷苞顶着一张猪头大脸怄气一般,侧身坐在床头,给刘大兰一个无情的背影,因为她的心里同样怨气横生,她最为珍视的一张脸如今已经没法见人,要是恢复不到从前她如何嫁人啊。 不过听了刘大兰这样讲,荷苞还是把身子扭了过来,她的眼睛肿成一条缝,嘴也只能张开一条缝,不足一指宽,说出的话也是含混不清的。 “娘,你出的招也不行啊,每次都是粗暴的找荷叶要钱,荷叶就是滚刀肉,杀打不怕,我们每次都没拿到钱,这次还进了衙门受了刑,你看我被打的,我都见不了人了。” 荷苞坚强地从她睁不开的眼睛里面挤出两行热泪,她是真的心疼自己的脸,打脸的时候也是真痛,那鞋底抽的她一激灵一激灵的,三下她就满眼金星,鼻口窜血,现在她还一嘴的血腥味呢,她这心里能不怪她娘嘛。 “你还怪我粗暴,我不动手,荷叶那死丫头能服气吗!” “您就是动手了,她也没服气啊,我们都打她几次了,哪次她服了,一个子没拿到,我们还进了衙门,真是冤死了。娘,你看看,我还怎么嫁人啊,传出去,谁敢要我啊!”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不打自招,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我能被打瘫吗?我这两条腿若是下不了地,你伺候我一辈子,甭想嫁人。” 刘大兰的话半真半假,荷苞一听,马上变了脸,昨日的郎中说了,她娘这两条腿能下地也不似从前了,她真怕她娘不给她找婆家,瞬间她的口气就软多了,还给她娘画起了大饼,“娘,我不嫁人你靠什么享福啊!你就两个儿女,荷叶一个进过窑子的女人,她还能嫁人吗,谁会要她啊!就算她嫁人你也指望不上。就像娘说的,荷叶手里现在就有银子,而且肯定还不老少,可你看到一个子吗,您以后要享福还得指望我。” “哼!我指望你?在衙门走一趟,跟到了鬼门关一样,你就那样有的没的往外供我,我能指望上你!没遇上事不知道,这一遇上事,你第一个撇下的就是我,我刘大兰可不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荷苞巧舌如簧,她不承认自己贪生怕死,也不承认她对刘大兰的不忠,她狡辩道:“娘,你还怪我,那时候我都吓傻了,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刘大兰要笑不笑地哼了一声,显然她不信荷苞的话。 “娘,只要您给我嫁去好人家,我肯定会孝顺你的!” 过去刘大兰听到荷苞这样的花言巧语心里就跟蜜罐一样,而现在,她腰以下都疼的没知觉了,刘大兰哪有时间听这等哄骗她的话。“哼,我还敢指望你?” 荷包拉过她娘的手,放在手心上,深情款款地说:“娘,您不指望我还能指望谁?” “呵!真是好笑!别忘了,我还有儿子呢。” “我哥?”提起程铁柱,荷苞语气不满且夸张,“娘,您那儿子更是狼心狗肺,昨天自从郎中走后,他踏入到你的屋子半步吗?自从娶了我嫂子他的心里还有其他人吗?你看看他都把那个苏爱绣惯成什么样了,帮我们绣两块布料怎么了?你看看他大吼大叫横加阻拦的样子,生怕累到那个绣娘出身的媳妇。你的儿媳苏爱绣就更不像样子了,这人除了做做家务,还能做什么?自从您卧床,她来你床头陪你说过话吗?娘,您看看咱们这个家,除了我谁还能在你床头尽孝。” 这时苏爱绣刚好端着药碗进来,这对母女整日在一起蛐蛐人,苏爱绣早已习以为常,只不过这对母女与众不同,别人蛐蛐人都是小声背着人,而她们蛐蛐人却百无禁忌,根本不怕被人听去,可能是不把她苏爱绣放在眼里吧! 她已经撞上很多次这对母女蛐蛐她,见了她不但没有被当众抓包的羞臊,反而会对着她变一张脸,不过那张脸都不好看,刘大兰老脸一拉跟霜冻结冰了一样,荷苞则是嘴一歪歪无声地瞪她一眼,然后屋子里面死寂一片。 苏爱绣把碗捧到床前,温声细语地说:“娘,我扶您起来吃药。” 见刘大兰不说话,苏爱绣就伸手打算把人扶起来,这时荷苞说:“嫂子,咱娘伤的可是腰腿,你这样扳她岂不是让娘吃苦头吗。” 苏爱绣忙缩回手,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不干,伤人的事情她也不干,苏爱绣杵在床前等着荷苞对她发号施令。 今日出奇,荷苞竟然没指挥她干活,而是自己端起药碗在床头坐下,苏爱绣也识时务的让出了位置让荷苞尽孝。 见荷苞一勺一勺的往刘大兰的嘴里喂药,一副母慈女孝的样子,苏爱绣也看出自己在这里碍事了,于是静悄悄地转身往外走。 走至门口处,苏爱绣就听荷苞唤她,“嫂子,我的药熬好了吗?” “马上好,我这就给你端来。” 苏爱绣的脚刚迈出正房的门,就听见荷苞不阴不阳地说:“娘,您看出来了吧,除了我,你谁都指望不上,你就赶快帮我找个好婆家吧,一定要有权有势。娘,你想啊,我要是在夫家得势,您还不跟我想齐人之福啊!我能让你住这样寒酸的四合院吗,我得让你住王府那样的大宅院,让成群结对的下人伺候您……” 第 1637章 荷叶还不认人 苏爱绣瑶瑶头迈着大步往前走,后面的话她没听见,不过想想也知道,都是些痴人说梦的话。 不是她苏爱绣瞧不上自己的这个小姑子,而是她这个小姑子着实不太出众。 且不说荷包的品行如何,就说她的外貌也很难嫁入大户人家。她贪吃肚子大,个子不高面相差。就这副其貌不扬的样子还想进高门大户,着实难于登天,除她非家世出众有人故意巴结才能与之联姻。 不过荷苞想嫁好点倒不是不可能,唯一可能可行的就是求滂亲王府的世子出面。世子出面肯定会有人买帐,并且会有很多达官贵人想要攀权附势争相联姻,到那时荷苞大挑特挑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这对母女目光狭隘,不识时务,非与世子世子妃为敌。 她们母女四肢发达脑子简单,摆不明身份,拎不清轻重,分不清大小,最主要的是她们抓不住机会。 有滂亲王府这样的靠山她们不但不巴结,反而恶语相向,只因为她们贪得无厌,理直气壮的索取还嫌弃人家给的不够。 她们不辨是非,不分好赖,常把好人当歹人,一入奉乞她们就得罪了世子世子妃,人家周全厚道,为了他们跑前跑后,到头来闹个费力不讨好。 就昨天,她这个婆婆因为疼痛难忍睡不着觉,整整骂世子骂到五更天,细想这事跟世子有什么关系,还不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作为一个外姓人,苏爱绣都觉得她婆婆过了。 她这个当嫂子的伺候完小姑子吃完药,还要去看望她的另一个小姑子。她相公早上走的时候,一张脸哭笑难辨,只丢下了一句话:“代我去看看荷叶。” 程铁柱这个当哥哥的都无颜去见自己的妹妹,她这个当嫂子的就有脸去吗?听说这人疯了。 苏爱绣梳洗妥当,对自己的女儿程信禾说,“信禾,你在家陪着你爷爷奶奶和小姑姑,娘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娘要去哪里?是上街买菜吗?我和娘一起去。” 苏爱绣捋顺 女儿细软的头发,温声说:“我要去滂亲王府看你大姑姑。” “大姑姑又生病了?”信禾一双疑惑的大眼睛充满了天真与无邪。 苏爱绣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她可怜荷叶,据说在他们来奉乞之前,此人的病已经治好大半,小一年没有犯病了,他们这家人来了奉乞以后,荷叶一个月犯病一次,真是可怜啊。 苏爱绣跳下板凳,稚声稚气地说:“我跟娘一起去,我有日子没见我大姑姑了,我想大姑姑了。” 苏爱绣弯腰拉住她的小胳膊,把人固定在她面前,“你是馋你大姑姑房里的吃食吧!听娘的,你留在家里,娘去去就回。” “嗯~”小女孩晃着脑袋不答应,“我不在家,我要去看我大姑姑,我这次去了可以不吃好吃的。” “娘这次不方便带你。” 疯癫中的荷叶苏爱绣没见过,听说发病的时候很可怕,其实她就没接触过疯子,心里也有几分胆怯,若不是自己的相公有交代,她打算迟几日待到荷叶恢复清明时再去。 程信禾央求自己的娘亲,“娘,我不哭不闹你把我带上吧,我在家里小姑姑会掐我的。”说着小孩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小胳膊,衣服底下是一对手指印,那是荷苞清晨的时候掐的。 想想那对手指印,苏爱绣也不舍得把女儿留在家里遭受荷苞的毒手了,于是带着女儿一起去了滂亲王府。 在滂亲王府接待他们母女的只有玉华这个管家,世子和世子妃均不在府上,万老爷和万夫人她又不好前去打扰。 玉华一边带着她们母女往偏院走,一边说:“爱绣,你来的不巧,荷叶现在还不认人呢。” “我猜也是,动那么大的气,岂能一朝一夕就好,可是铁柱不放心,自己又没脸来,就让我来了。” 玉华说:“来了也是白来,她还不认识人呢,她不能同你说话,你说话她也听不懂,看了也是揪心。” 玉华带着她们到偏院里面坐下,她没打算带苏爱绣去见荷叶,这个样子的荷叶程风不让任何人见,只安排了几个丫鬟结伴照看,门口放四个人高马大的家丁把守。 荷叶也不希望这个时候的自己出现在别人的眼球,除了赚取别人的同情和畏惧,还能有什么! 苏爱绣商量玉华想要见一见荷叶,这样她回家也好对相公交差。 今日来的若是程家的其他人,玉华会毫不犹豫地带他们去看看荷叶,她要让那些人看看他们造的孽。可惜那些人一个个都心安理得装聋作哑,把发疯的荷叶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里。 “你若实准要见,那我带你去见见,你女儿就先留在这里吧,我让丫鬟陪着她玩!” “都听玉华婶子的安排。” “那走吧!” …… 还没进院,就在大门口,苏爱绣就听见有人在唱曲,曲里还夹杂着凄凉的笑声。 苏爱绣停住了脚步,这曲子她没听过,想必是荷叶在青楼里面在老鸨的威逼利诱下学的。 “我就说不带你来,你看看吧,情况就是这个情况,程铁柱要想知道荷叶的情况让他自己来看,看看荷叶是在承受怎样的非人一般的折磨。”玉华本身就看不好程家人,从他们家小三儿的肋骨断了以后,她对程家人的态度已经从看不好走向了厌恶,程家那几个姓程的,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一个入她眼的。 苏爱绣被玉华的话弄的青白交加,“玉华婶子,我在家里不当家,我说不动大家,要不明日我让铁柱来看看荷叶吧。” “大可不必,程铁柱真要是有心,就好好整治整治家里的歪风邪气。他口口声声说不会让荷叶再受刘大兰、荷苞的欺负,到头来他的话兑现了吗?以后就别让程铁柱谈什么公道正义了,这公道正义难道就是让刘大兰同荷苞变本加厉的作恶吗?打断别人的肋骨,逼疯自己的亲人,这就是教化后的结果?” 第 1638章 玉华的脚趾 看着玉华清冷的脸,苏爱绣给玉华作揖,“玉华婶子,我代全家向陈家道歉,明日我就让铁柱登门探望庆生。” 玉华道:“爱绣,我是这个意思吗?你们程家去不去看庆生无所谓,他们一次次逼疯荷叶也与我这个外人无关,但他们胆敢再捶断我家庆生一根肋骨,那只能官府见了。” “玉华婶子的话我一定给铁柱带到,还望玉华婶子原谅我们程家一次。” “爱绣,婶子今天说这些话不是冲着你,我知道你懂事,在家里又要孝顺公婆,还要受婆婆和小姑子的气,丈夫的话你也不敢不从,婶子知道你在程家过的日子没比荷叶好到哪里去,可是荷叶有旧疾,发了疯两个成年男子都按不住。我承认铁柱为人不错,是你们老程家最明白事理的人,可他未免太缺少点担当了,有些事情怎么能一次次的发生呢,我带你进去看看,你看看荷叶受的是什么罪。” 玉华迈开步子走在前面,苏爱绣怯怯的走在玉华的身边,这屋子里面的声音凄厉哀婉,突然一声尖叫更是震颤心弦,紧接着就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这个笑声不仅凄厉而且疯癫,是平日里面大家根本听不到的,也是的大家永远也模仿不来的。 一个丫鬟白着脸跑了出来,正好与玉华撞了个满怀,玉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嗔怪道:“毛毛躁躁的在做什么?” 小丫鬟神色慌张,胸前一滩褐色的污垢,湿哒哒的还散发出一股草药味,“我去喊人,荷叶姑娘的药,我们灌不进去,已经撒了两碗了,再撒就得重新熬了。” 玉华看看丫鬟胸前的药渍,心疼地摇摇头,“这药可是找太医配制的,用的都是名贵罕见的药材,可惜每顿都要浪费两碗药,真是糟践东西。” 玉华扶了一下门框走了进去,小丫鬟神色匆匆的到门口喊人。 苏爱绣跟着走进去没几步,就吓的慌了神躲到了玉华身后,手还死死地抓着玉华的衣服。 玉华叹气,“我就说不让你见吧!你看到了吧,与荷叶比起来,刘大兰母女在衙门受的那点罪又算得了什么呢。” 苏爱绣露出半张脸,另外半张脸躲在玉华的脑后,她看清了地上的人,就是上次陪着们坐下说话的荷叶,就在这个屋子里面,就是旁边的那张木头桌椅上,荷叶清清冷冷的没说几句话,但是却给她女儿找了两盒吃食。 如今那个桌子的腿已经歪了,桌上的东西也东倒西歪,桌子的底下还有一只空碗,空碗里面还残留着药渍。 苏爱绣的旧观念里,病人当躺在床上,而眼前看到的场景让她一辈子记忆犹新,一道道的绳子紧紧地缠在荷叶的身上,荷叶在地上蠕动,挣扎,打滚。她时而尖声发笑,时而放开嗓子大声尖叫。 她的眼神变幻莫测,从她闪现的眼神里,苏爱绣看到了笑意,看到了幸福,看到了迷茫,看到了无畏,看到了恐惧,就是没看到痛苦。 荷叶虽然身处白日,屋子明亮,但是她就像一个受到残害的孤魂一样,想把自己隐没在黑暗的角落里,她畏惧光,畏惧白日,她把脸藏在背光处。 屋子里面有两名丫鬟,面露惊惧,眼神惊恐,神经紧绷,她们顾不上杂乱无章的屋子,她们均躲在距离荷叶五尺远的位置,不安的脚尖还在一点点的往后搓,荷叶突然一个发力滚到她们的脚边,两个丫鬟同时起跳,伴着一声惊叫,大家撒丫子绕开荷叶逃到了玉华身后。 玉华知道派她们几个来照顾荷叶着实委屈,她们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才不过两日,这几名小丫鬟的小脸就个个蜡黄眼眶发青,平时干净整洁的她们如今糊了一身的污渍,如此惧怕荷叶如何能把药喂到荷叶的嘴里啊,不用药这人什么时候能自愈啊! 玉华嗔怪这两个小丫鬟:“怕什么,荷叶只是不认人,又不吃人。” 说的好听,小丫鬟们能不怕吗,上次被荷叶打伤的那两个丫鬟,至今脸上还留下两道抓痕呢,日日都要用水粉遮盖,至少要经过一个三伏天方可痊愈。 荷叶刚滚到左边,又使尽全身的力气往右侧滚,眼看着这人到了玉华的脚边,躲在玉华身后的苏爱绣就跟被小丫鬟感染一般,也惊叫一声往后跑。 玉华看着大惊小怪的一群人嗔怪道:“一惊一乍的,就你们这样能伺候好荷叶吗?” 苏爱绣知道自己刚才比较失态,她不该随波逐流往后跑,但是她也守不住心底的那道恐惧的防线啊。 两个脸色蜡黄的小丫鬟眼圈透红,上前两步拉着玉华衣裳的一角哀求道:“玉华管家,您让别的丫鬟把我们换走吧,荷叶姑娘的病再不好,我们几个也要疯了,你看看我们的手,都被荷叶咬的漏出骨头了。” 玉华能不知道她们几个小丫头被咬吗,可是这个府上又有谁敢伺候荷叶啊,玉华安抚小丫鬟,“你们俩别哭了,你们一会儿去账房,在这个院里面伺候的可以多领一个月的月银。” “玉华管家,我们就是拿到银子也怕没命花啊……” “哎呀——”玉华低头一看,自己的半个鞋尖已经进荷叶的嘴里了,玉华痛的额头青筋暴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用手掰荷叶的嘴,荷叶的嘴像是铁打的,她满口的铁齿钢牙能嚼钢吞铁,玉华脸色青紫汗流如注,“哎呦——你们几个快别看热闹了,赶快帮我把她的嘴掰开,我的脚要被她咬掉了!” 两个丫鬟仗着胆子齐上手,一个按着荷叶的身子让她卸力,一个扳着荷叶的下巴,废了好半天的力气,玉华的脚才从荷叶的嘴里解放出来。 玉华坐在地上扳着自己的脚吸冷气,好久以后才被苏爱绣从地上扶了起来,两个丫鬟也筋疲力竭满头大汗。 苏爱绣担忧地看向玉华的鞋尖,“玉华婶子,你的脚好像出血了。” 第 1639章 苏爱绣要照看荷叶 一个小丫鬟说:“荷叶姑娘的牙齿可锋利了,我们在这里伺候的一共四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被荷叶姑娘伤了脚趾,皮开肉绽,人都已经瘸了。” 玉华这会儿也踮着脚走路,显然她也瘸了,但是这个时候看着地上流着口水什么都不懂的荷叶,玉华心里不落忍。“荷叶啊,你哪日能清醒过来啊,不要再受这样的罪了!” 这时刚刚出去的丫鬟已经带着两个家丁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们同玉华打了声招呼,就动手给荷叶灌药,荷叶不吃不喝,全靠这种粗暴的方式吃药。 她身子被控制,她便使劲的摇头呲牙,控制住她的头颅,她便死命的挣扎摇晃自己的身体。 此时的荷叶力大无穷,苏爱绣相信,如果荷叶在这个时候挣脱开身上的绳子,眼前这两个男人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并且下一秒这人就会冲出去,跑的无影无踪,她终于知道一个疯子的可怕了。 当荷叶的身子和头颅都被控制住的时候,端着药碗的小丫鬟靠过去也不敢喂药,最后还是玉华踮着脚走过去接过药碗把药喂了下去。 玉华拿出手帕给荷叶擦嘴,一个不慎,手指就被荷叶咬住了,大家赶快七手八脚的掰开荷叶的嘴,拯救出玉华的手指。 玉华甩甩自己带着血珠的手指,让大家放开荷叶,任由荷叶在地上滚来滚去,她踮着脚,对惊恐呆滞的苏爱绣说:“我们走吧。” 出了院子,荷叶的声音一点点的变小变远,苏爱绣神情紧绷地说:“玉华婶子,荷叶这情况什么时候能好啊?” “不好说,有的时候犯病三两日就能好,有的时候要半个月,犯病这么严重还是在两年前呢。” “玉华婶子,还有什么好法子救荷叶吗?” “她用的药都是她小叔去太医院请人配的,这几年换过的药方无数,她的病看的也小有成效。如果没有你婆婆和小姑子,她也不会这样,她这个病怕动气,不动气跟好人一样,动气就两眼溜直谁也不认。太医院的人说了,这病没个去根,这也就是在滂亲王府,请的动御医,用的上好药,不然荷叶就彻底沦落成疯子了。” “玉华婶子,要不我来伺候荷叶吧,下人毕竟是下人,终究得有个贴心的人伺候稳妥。” 玉华看了一眼苏爱绣,样子倒是真诚,“我看你不是胆大之人,还是算了吧。那几个下人虽然不贴心,但是心眼都不坏,不会背地里面虐待荷叶的” “玉华婶子,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找我小叔小婶。” “何苦呢,你婆婆还需要你在家伺候吧,你来这里伺候荷叶,她要刁难起你来,够你吃一壶的。” “荷苞嫌弃我不会伺候人,在家亲自给我婆婆喂药呢,我在不在家其实都没什么。” “看不出来,那荷苞还有这等孝心,要是这样那你来吧,你来照看荷叶我也能少分点心,我家里也躺着一个呢,今天他大哥请了两个人打杂的在家伺候我家小三儿呢,我这两日也有点力不从心,你来我也能轻松一些。” “成,那我这就回家收拾两身衣裳。” “去吧,跟家人说一声,省着落埋怨。” 苏爱绣使劲一点头,“玉华婶子,那我女儿就先留在这里了,我去去就回。” 玉华忍着疼痛对苏爱绣摆摆手:“去吧去吧!” 苏爱绣先跑去了朱锦大街见程铁柱,把事情说了一遍,程铁柱啪啪扇了自己两嘴巴,“玉华婶子骂的对,我就是没担当,不是男人,荷叶这样我有责任。” 苏爱绣拉着程铁柱的手不让他自残,“你打自己作甚,让人看见不好。你也别内疚了,我替你去将功补过照顾荷叶,听玉华婶子说,最长要半个月才好,我回家收拾几件衣裳,我和信禾就暂住在王府了。” 程铁柱点点头说:“去吧,晚上我和爹去陈家看看,明日清早我去看荷叶。” 夫妻二人商定以后,苏爱绣便回了家,荷苞还在刘大兰的屋子里面尽孝呢,苏爱绣轻手轻脚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随意收拾了几件自己和孩子的衣服就走了出来,这时她公公正好路过前院,苏爱绣道:“爹,早上铁柱让我去王府看望荷叶,我去看过了。” 听说是从荷叶那里回来的,程老大便朝着苏爱绣走了过来,“荷叶怎么样了?认识人了吗?” 苏爱绣摇摇头。 程老大叹了一口气,“用绳子绑着呢吧?!” 苏爱绣点点头。 程老大沉默了,荷叶刚得这毛病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用绳子捆上就会满村子的跑,回想当年,程老大和程铁柱不知用绳子捆了荷叶多少次。 “爹,我跟铁柱说好了,家里有荷苞照看娘,我去照看荷叶,等荷叶好了我再回来。” “好啊!” 这时荷苞从正房冲了出来,用她那还张不开的嘴吼苏爱绣,“大嫂,你去荷叶那里,家里的活谁干啊?” 苏爱绣说:“你早上不是还说要孝顺娘、照顾娘吗,我也不会去太久,我问玉华婶子了,荷叶犯病最长时间也不过半月,我们不把荷叶接回家里已是绝情,怎么也得出个人去照看荷叶吧!” 程老大对苏爱绣说:“儿媳,你去照看荷叶,这个家里不用操心,家里闲着三个大人难道还能饿死吗!” 荷苞还在叫嚷,“爹,我可以孝顺你和娘,可是家里这么一摊子我也做不来啊,况且我这脸还伤着呢。” 程老大朝着荷苞吼了一嗓子:“你还有脸说,你给我闭嘴。” 荷苞一跺脚,气哼哼地一扭头回了她娘的房间了。 苏爱绣拎着包袱对程老大说:“爹,我去和娘说一声。” 出奇的是,刘大兰虽有不满但是没说什么。 她不是良心发现荷叶需要伺候,她是怕外面程老大进来吼她,从上两次程老大对她的殴打,她已经看出程老大对她没感情了。 并且这人整日在后院,吃不与她同桌,睡不与她同床,她心里清楚,程老大已经同他离心了。 第 1640章 程风陪万夫人去程家 就像程铁柱一样,也跟她离了心,她把这些都归咎在程风身上。 荷叶在程风身边生活几年不认她了,程铁柱受程风的恩惠程铁柱也不听她的话了,就连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程老大接触几日程风也同他离心了,只有一个荷苞同她一条心,但这人还在关键的时候出卖她。 此时的刘大兰如铩羽的老鹰,只能待羽毛长好,再收拾这些与她离心离德的人。 …… “唉?她怎么在这里啊?” “她娘带她来的。” 程风怀里的小孩见到尚汐怯生生的,但还是听话的唤了一声:“小祖母。” “诶!你娘呢?” “我娘在伺候我大姑姑。” 尚汐把小孩抱了过去,这小孩看着瘦,实则一身的肉,尚汐问程风,“苏爱绣怎么来了?” 程风说:“还算程铁柱这小两口有点良心,想伺候荷叶就让她伺候吧,只要上心伺候一定比下人强。今日荷叶院里的小丫鬟哭了好几个,玉华赏她们一个月的银子她们都不想伺候荷叶。就连你的大管家玉华今也被荷叶咬瘸了,听说大脚趾盖都没保住。” “啊?那玉华呢?” 这时院外传来玉华的声音:“我在这呢。” 玉华果然是瘸着进来的,见到石凳子麻溜坐下捶腿,“我这瘸了瘸了的,腿肚子都转筋了。” 尚汐把怀里的小孩从左边挪到右边,她盯着玉华的手看,看那缠着的纱布厚度足足得有五圈,“玉华,你不是被咬了脚吗,手是怎么回事?” “哎呀,别提了,真是流年不利,我这手也被咬了,荷叶那真是钢牙铁齿啊,咬住就不撒口。” “露骨头没啊?” “哎呀,漏了!还好咬的是我的食指,不怎么耽误干活。” 尚汐心想,咬哪只手指都够受啊,“玉华,要不要让程风给你的手指缝上两针,漏骨头好的慢。” 程风闻言眼睛都睁大了,尚汐真是高看他了。 玉华却认真地说:“手指的口子小,不用缝,倒是脚趾比较严重。程风,你能不能帮我把脚指甲安上。” “呵,你俩可真高看我,我可没那等本事。”程风夺过尚汐怀里的小孩就往院外走。 尚汐喊他:“去哪里啊?” “去吃饭!” 玉华起身拉着尚汐道:“走走走,去吃饭,今日苏爱绣给大家做了汴京菜,我们可有口福了。” “汴京菜?那我婆婆岂不是开心了?” “是呀,就等你回来用膳呢,走走走。” 尚汐到万夫人那里一看,程攸宁的小嘴一动一动的,一看就是提前吃了好吃的。 尚汐指着桌子上的干烧鱼说:“这鱼肚上的肉哪里去了?” 程攸宁咧嘴嘿嘿一笑,“娘,那鱼肚上的肉在你儿子的肚子里了,我帮大家品鉴一下堂嫂的手艺。”程攸宁竖起大拇指,“有几分汴玉楼的味道,更多的是家常菜的味道,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别具一格。” 端着菜进来的苏爱绣抿嘴一笑,程攸宁坐在这里已经第二次夸她的手艺了。 “看来你堂嫂的厨艺精湛啊!” 苏爱绣谦虚道:“婶子,太子是吃惯了御厨做的饭菜了,偶尔吃一顿我做的家常菜觉得新鲜罢了。” 尚汐指着这一桌子的饭菜,“这还叫家常菜,你堪比大厨了,外面的馆子也未必有你这样的手艺。”尚汐感慨一声:“刘大兰算是有口福了,对了,爱绣,你来这里伺候荷叶,你那一大家子谁来伺候。” “我的意思是让荷苞伺候我公婆,可荷苞没做过家务,还有点拿不起这一摊子,不过我公爹说让我只管来这里伺候荷叶便是。” “你婆婆怎么样?伤的不轻吧?” 苏爱绣点点头。 尚汐又问:“今日还骂程风吗?” 苏爱绣摇摇头,“我婆婆今日睁眼就骂荷苞,好像是因为荷苞在衙门不打自招,把我婆婆供出去了,我婆婆对此事耿耿于怀,荷苞理亏正讨好我婆婆呢。” 尚汐在心里笑了。 …… 几天后,万夫人张罗着要带尚汐去程家看看刘大兰,尚汐不去,“娘,刘大兰这伤受的也不光彩,她罪有应得我才不去呢,要去你带着程风去吧。” 程风的反应同尚汐一样,“我也不去,娘,你也别去了,你要去了刘大兰不得以为自己是因功受伤啊。” 万夫人表明了态度,“你们两口子,必须跟我去一个。” “娘,我得以大局为重,还有好多流民没住的地方呢,这都到年关了,我总不能看着大家暴露山野吧,就是搭一排草棚子,也能为他们遮风挡雨啊,如今时间紧迫,耽误不得。”说完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尚汐滋溜跑了。 程风只好陪着万夫人去了程家。 敲了几下大门才有人从里面跑出来,大门一开,万夫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荷苞羞臊地遮着脸跑了。 等大家进到院子里面时,荷苞脸上遮着一块纱布出来了,程风问她:“你爹呢?” “我爹出去买菜了。” 程风见他大哥没在家,便在院子里面的游廊下坐了下来,荷苞带着万夫人及一众丫鬟走进了刘大兰的房间。 屋子里面药味刺鼻熏人,还有点腐肉的味道。 看见万夫人带着一堆的礼品亲自来探望自己,刘大兰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她遭丈夫的厌弃,儿子的嫌恶,就一个会伺候人的儿媳妇还去伺候荷叶了,整日这个屋子里面就她与荷苞为伴,荷苞哪里会伺候人啊,这都几日了,她的屁股不但没有结痂,反而还出现了腐烂迹象。 刘大兰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多人了,心情难免激动。 万夫人看着刘大兰消瘦的身影,觉得此人既可怜又可恶,她语重心长地说:“大兰,你这年龄也不小了,就不该做两败俱伤的事情……” 在万夫人同刘大兰在屋子里面话家常之际,程老大拎着些菜进了院,他知道王府来人了,王府的马车他认识。 程风站起身,喊了一声,“大哥,你都亲自出去买菜啦?” 第 1641章 前面有热闹看 程老大笑了,“这要是在村子里,吃菜都得靠种,你大哥我能住到这皇城里面享福,那享的也都是你的福。” 程老大把菜放在阴凉处,和程风一同坐在游廊下。 “这就享福啦!”程风从身后拎出一个鸟笼子,跟献宝一样给程老大看,“大哥,我给你买了只八哥解闷,你看这品种咋样。” 这八哥一身油亮亮的黑色羽毛反着银光,高傲的白色小嘴紧紧地闭着,那一簇发达的冠羽更显它的小高傲,程风可是在鸟市里一眼就相中了它。 程老大眼前一亮,嘴一咧,“呦,风子,这东西可送到大哥心里了。” 程风嘿嘿一笑,他就知道他大哥在家里苦闷,所以弄来一只八哥,“大哥,我就知道你在家闷的慌,以后你就拎着鸟笼子上街遛鸟,别整日围着女人转。” 程老大闻言老脸一红,他这辈子哪是围着女人转啊,他是被女人管了一辈子。“你大哥我确实窝囊了一辈子,受你嫂子一辈子的气,我自己都觉得窝囊,不过近来我想通了,我不能再纵容她了,再这样下去,荷叶遭殃,荷苞也不会学好。” 程风好奇他大哥的变化,难道软柿子还能变硬气,“大哥,您把大嫂怎么了?” “嗐!你大哥我能把她怎么样,我说一句,她吼十句,你大哥我嘴拙,不过我和她不犯话了,你嫂子的屋我都不进了,自己过自己的。” 程风还以为他大哥采取什么强硬的治家策略了呢,原来还是惹不起就躲的老一套,过去躲不开刘大兰是那人腿脚好,刘大兰这一瘫床,倒是成全了他大哥,不过程风不信刘大兰因为瘫在床上就气焰消散,“大嫂养的怎么样了,这几日没躺床上骂我吧?” “开始那几日气焰高,这两日可能骂不动了。”程老大稀罕八叉的拎起鸟笼子挂在了廊柱上,后来程风经常能在大街上遇到他大哥拎着鸟笼子遛弯。 历时九日,苏爱绣终于把荷叶伺候痊愈了,看着憔悴一大圈的苏爱绣,还有那些被她咬伤的人,荷叶心里产生了深深的自责和愧疚,“都是我不争气连累了大家,下次我再发疯,你们就把我绑上活活饿死算了。” 苏爱绣安慰她说:“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妹,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见外呢。看着你的身体一点点的好起来,大家都高兴。你若是无大碍了,我回家照看咱娘,听说咱娘的身体……。” “她不是我娘。”提起刘大兰荷叶就激动,她的眼神还不灵活,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苏爱绣赶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这个时候她可不敢刺激荷叶,伺候几日疯癫的荷叶,苏爱绣都险些被折磨疯掉,“瞧我这嘴,是我婆婆。大妹若是无大碍我便回家伺候我婆婆了。” 荷叶还不知道她疯了以后发生的事情,包括陈庆生被打断两根肋骨她也一无所知,“嫂子,那我送送你吧,我顺便上街看看出摊的陈庆生,那日他替我挨了不少打,说到底都是我连累了他。” “大妹啊,陈庆生还不能摆摊。” 苏爱绣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让荷叶察觉出一丝异样,“嫂子,他怎么了?” “他、他被我婆婆打断了两根肋骨。” “什么?”这个消息让荷叶如遭雷击,她听说断肋骨是蚀骨钻心的痛,陈庆生又是个十足十的病秧子,他断了肋骨还不得丢掉半条命啊?荷叶不自觉的来回搓手,眼皮也微微泛红,感觉下一秒这人就能哭出来了。 苏爱绣开解荷叶,“大妹,你别惦记,你哥去陈家看了几次,他说再养上月余即可没事。” 荷叶急匆匆抓起自己的手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我去陈家看看陈庆生。” “我陪你去。”看她两眼发直,四肢不灵,苏爱绣放心不下,陪着这人一起去了陈家。 陈家冷冷清清,家里除了一个躺在床上的陈庆生,就只有两个粗手粗脚打杂的下人了。 见来的人是苏爱绣和荷叶,陈庆生也不那么怕,面对两个女人对他的嘘寒问暖,陈庆生表现得无比坚强,因为他怕荷叶心生愧疚隔三差五的来看他。 陈庆生的心里对荷叶十分忌惮,那日他扶着肋骨从灯化街一路追到北门口,险些把自己跑断气了,若不是遇到了老乡,荷叶那日就跑出城了,入了深山老林,这人能不能找回来都两说。 陈庆生再想想他那至今走路还踮脚的大嫂子,对荷叶的恐惧又加剧了几分。 这陈庆生怕什么来什么,接连三日,荷叶都来他的床头伺候。 荷叶不来陈庆生被打杂的伺候的挺好,荷叶一来,陈庆生整日愁眉不展,他有尿都得在床上憋着,实在憋不住了,他才顶着一张青紫的脸,扶着床沿往起爬,每当这时荷叶都伸手扶他,不扶还好,只要荷叶的手一触到陈庆生的身上,陈庆生就神经紧张,额头冒汗,样子还战战兢兢的,就怕荷叶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咬他一口。 有荷叶往他床头一坐,陈庆生的病别想养好,于是第二日他的哥嫂一离开家门,陈庆生就叮嘱打杂的把大门锁死,谁来也不许开。 荷叶一连好几日都吃了闭门羹,心情难免郁郁寡欢,人也变的蔫蔫的,本就不合群的她就更少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了。不过大家都没把她的反常放在心上,毕竟她大病初愈,气色差没精神,都在情理之中。 荷叶整日把自己闷在小院里,这日尚汐派人叫她上街她也没去。 这眼看就到年底了,尚汐想带着荷叶上街给她选几身当下最为畅销的一副鞋袜,这人不去,尚汐只能看着买了。 尚汐的一家三口走在大街上,路过灯化街的时候,尚汐发现原来陈庆生和荷叶摆摊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就在尚汐东张西望的时候程攸宁喊了一声,“诶,前面有热闹看!” 第 1642章 碰瓷 话音未落,程攸宁就拉着乔榕跑进了人群,程风尚汐在后面追,大街上遍地是车马,只要稍不留神就会与身边的人走散。 尚汐一边往人群里面挤,一边问,“围了这么多人,这是什么热闹啊?” 尚汐身边的一个大汉说,“有人讹人,这人才可恶呢,前两日他跌倒在东城于家三姨太的马车前,尝到了甜头,今日又跑出来碰瓷了,可惜这次遇到了一个硬茬子——史家茶楼的东家史红裳。” 尚汐一听,“史红裳被碰瓷了?”史红裳身边有一个身手不凡的跟班竹根儿,若真是碰瓷的,那这人可就遭殃了。 大汉低头一看,“诶,这不是世子妃吗?你也来看热闹啦?” 尚汐回以微笑,“我就是个普通人,你们喜欢凑的热闹我也喜欢。” 尚汐跟在程风的身后走到了前面,看见史红裳手里拿着一把纸扇,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样子有些清冷。 尚汐直啧舌,据尚汐观察,常在史家茶楼里面混的几个人也不知道都中了什么毒,这么冷的天,人人手里都握着一把扇子,包括程风也整日摆弄扇子,这是用扇子的时节吗? 程风问史红裳:“什么情况啊?” 史红裳指着躺在地上,胸口被竹根儿踩着的瘦弱身影道:“这小孩讹我,路上行人这么多,马车走的和人一样慢,就这样,这人愣是把自己碰个头破血流,倒在我马车夫的前面,挡住我的去路,不给他银子看病他就不起来,这人口气还不小呢,张口就是十两银子。” 竹根儿扭头对程风说:“世子,这人就是个叫花子,整日在这条街上乱蹿,今日换了身皮就敢出来碰瓷了,算他倒霉,碰上了我家公子,我非断了他双腿不可。” 竹根儿的脚还没踩上那人的膝盖,那人便大声求饶起来,“世子,救我啊,世子救我——” 他求饶的不是史红裳,也不是踩着他的竹根儿,他求饶的是程风,这让看热闹的众人都看向程风,程风僵硬地站在那里,脸色阴晴难辨。 尚汐拉拉程风的手,“好耳熟啊!” 程风叹了一口气,“能不熟吗,那碰瓷的是大眼。” “大眼?”尚汐绕过史红裳走上前去,看着地上咧嘴哭的人正是大眼,“还真是大眼啊!” 史红裳问:“大眼是谁啊?你府上的?” 程风轻哼一声,“我府上可没这号人,他是大阆来的流民,后来就要饭了。” 尚汐的手毫不留情地拍在竹根儿的大腿上,竹根儿赶紧收回自己的腿,还识时务的往后退了两步。 大眼神情惶恐,头破血流,尚汐还没伸手去拉他,他就一骨碌爬了起来,然后惊恐地躲到了尚汐的身后,还叫嚷着说:“世子妃,你给我做主,这人撞了我不赔钱,还要踹断我的腿。” 孰是孰非尚汐早已知晓,在这里看热闹的也都清楚,这孩子还演什么啊!“不怪世子说你谎话连篇,这众目睽睽之下,你还说谎,你当街讹诈,怪人家打你吗,照你这样混下去,早晚会被打死。” 大眼狡辩,“世子妃,我这不算讹诈,你看我这头都撞破了。” 尚汐摇摇头,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刚才车主说的清清楚楚,是你自己往人家车上撞的,街上人挤人,走路都踩脚,你说这车能撞到人?谁会信?” 程风不想再次耽搁,更不想尚汐与这种人搭话,“不行就把造事的人送官府去,要饭都不安分,这孩子无药可救了。” 大眼一听要给他送官府,鼻涕眼泪一起淌了下来,样子还有些委屈,“我来这里要钱也是世子教的啊,世子咋还要把我送官府。” “我教的?”程风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可从来没教人走邪路啊! 史红裳展开自己的扇子,开始扇起了冷风,他戏谑地问程风:“世子大人,这是你教出来的?” “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不教人好了。” 可大眼一口咬定是程风教的,他哭哭啼啼眼泪鼻涕糊一脸,他认为自己有冤屈,“就是世子教的,你让我别要冷饭,叫我学点技艺。” 程风看大眼就跟看傻子一样,“这就是你学的技艺,碰瓷?” 大眼委屈地点点头:“这还是我去瓦罐巷特意找神算子李瞎子学的技艺呢,我花了四两银子,他说我学这个一劳永逸,有吃不完的饭。”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尚汐面露忧色,“大眼,你这是受骗了,瓦罐巷的神算子李瞎子是谁啊?” 竹根儿说:“也是个臭叫花子,不过那人不瞎,他是为了骗钱装瞎。” 程风叹了一口气,“我让你学技艺也不是学碰瓷啊,那些耍杂技的唱戏的,学什么不吃口饭,为什么走邪路呢。” 大眼知道自己上当了以后,哭的更凶了,给李瞎子的那四两银子还是世子给他的呢,那个老叫花子为什么骗他这个小叫花子啊,哪有李瞎子说的吃不完的饭,他看只有讨不完的打。 程风对史红裳说:“这小孩也是误入歧途,只要迷途知返还有救,我看你给他次机会饶了他吧。” 史红裳的脸被自己扇出的冷风冻的煞白,但还在那里潇洒地摇扇子呢,“世子都发话了,我还拿他作甚,不过我放过他也是看在你世子的面子。” 程风无奈微微颔首,“改日请你喝酒。” “一言为定!” 程风点点头,“行了,都散了吧。” 人群一散,大眼单薄地站在那里,眼泪还流着呢,他哭的是自己的那四两银子。 尚汐用手帕帮大眼擦了擦脑袋,一个一寸多长的口子出现在大眼的头上,尚汐的手一僵,“哎呦,伤这么重,你一个碰瓷的还这么卖力。” 尚汐越对他嘘寒问暖这孩子哭的越厉害,这会儿都已经哭出杀猪的动静了,程风双手插于胸前,身侧站着自己的儿子,父子二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程风冷飕飕地道:“啥人啥命,不用管他,嫌命大让他继续在街上碰瓷。” 第 1643章 汪媒人 尚汐瞪了程风一眼,“带他去看看郎中吧。” “看什么郎中!”程风掏出二两银子丢给了大眼,“这二两银子,看病过年都够了。尚汐,我们走。” 程风不管尚汐愿不愿意都拉着她往前走,留下大眼孤零零地望着远去的一家三口,嘘寒问暖的人走了,大眼也不哭了,找了一个墙根蹲了下去。 走出去很远尚汐还不放心的回头看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去看郎中。” 程风巴拉一下自己的脑袋,“以后少搭理这种人,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这人跟吸血鬼差不多。” 尚汐感慨道:“那也不能看着他自生自灭啊!” 尚汐长年累月和城外的流民打交道,她见多了流民偷东西抢劫,特别是刚到这里的流民常常因为一口吃食打的头破血流,就是官吏也评不出谁是谁非。 平日里尚汐开设粥铺,悯农济贫,分人被褥,见有困难的人伸出援手,为此她毫不吝惜,所以见误入歧途的大眼也心生怜悯,可程风横加阻拦。 不仅如此,程风还抬手指给她看,“媳妇,你看看那墙根还蹲着俩呢,你帮的过来吗,那灵宸寺在施粥,饿不死他们,你要是真有善心就出点银子送到灵宸寺,让他们多施两个月的粥比什么都强。” 顺着程风说的方向一看,还真是,尚汐在心里揣度了一番,程风说的好像有道理,救一个不如救众人,她决定回家找她婆婆商量,这种往灵宸寺送香火的事情她婆婆最为擅长。 一走一过尚汐挑选了不少的东西,到了中午尚汐就走不动了,张罗着要回家,程攸宁不干,他要去满江桥吃饭,最后几个人兵分两路,程攸宁带着他的人去了满江桥,尚汐和程风回了王府。 刚入王府的大门,看门的家丁就对程风和尚汐道:“世子,世子妃,老夫人叫你们二位去她的院里一趟。” 尚汐笑着说:“我正想去娘那里呢。” 万夫人的屋子里面总是少不了一两人作陪,今日也如此,都是熟面孔,就一个生面孔也不是很生,怎么说这人也来他们府上有几次了。 那人一张烈焰薄唇透着黑紫,厚厚的胭脂水粉也没这盖住发青的眼眶子,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和隐隐的窥伺,这一起身给程风和尚汐施礼的时候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杂花香扑鼻而来。 尚汐一边偷偷闭气想少吸入点这刺鼻的香味,一边客套地还了半个礼,大家才重新坐好。 程风不情愿地靠在椅子上,有这个女人在,程风不该在这里才是,“娘,您这里有客人,叫我和尚汐来做什么?” 万夫人眉开眼笑的,一看就是心情大好,“叫你们来当然是有事,汪巧嘴来说媒了。” 程风看看屋子里面的人,少了韩夫人,程风有些不屑地说:“有媒人上门,您应该去请我舅母啊,他们家的主可不由我和尚汐做。” 尚汐赞许地点点头,这个姓汪的媒婆,别看此人长的其貌不扬,但她的名气在皇城可是响当当,很多达官贵人想要娶妻纳妾都找她做媒,他也算得上是媒婆界的红人了。 这人半年里已经往他们王府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了,都是一些富家公子托她前来说媒,这被说媒的姑娘自然是韩家的长房长孙女韩暮然,不过尚汐很想告诉眼前这汪媒婆,就赶快死了这条心吧,她就是为那些世家公子跑断了腿也没用,这韩家的长房长孙女的野心可大着呢,人家想嫁的是皇上,别人就是有金山银山韩暮然也不会看一眼。 尚汐可是听说了,那个韩暮然最近在偷偷的学宫规、背宫规,那一颦一笑都快弄出当今皇后钟丝玉的神韵了,真是够拼的啊!人家这是卯足了劲儿储备力量要进宫呢,可惜万敛行执政五年,宫里没有进行过一次选妃,所以,韩暮然想进宫,就得靠万夫人了。 就在程风想离开的时候,万夫人说:“汪巧嘴今日来是给荷叶说亲的。” “荷叶?” 这还是头一次,程风和尚汐互看了一眼,程风端起了茶盏,尚汐清了清嗓子,二人的神色都十分地严肃。 尚汐开口问:“汪媒人是为哪家公子来的啊?” 汪巧嘴笑逐颜开地说:“衙门里面的孙捕头孙解元,他倾慕你家荷叶已久,不知他有没有这个福气。” 提起这个快班的捕头,尚汐就有了印象,那人真是断了一手的好案啊,不过看那人的年龄,肯定早已娶妻。 尚汐问:“孙捕头还没成家吗?” 这时尚汐就见汪巧嘴的两片薄唇一张一合生动地描述着,“孙捕头家里有一妻一妾,但是终究不顺心,那日在街上看见荷叶姑娘的时候可谓是一眼终生,一见钟情啊!” 尚汐心里想,一见钟情不就是耍流氓吗!再说他同谁一见钟情啊!估计荷叶早就不记得那个孙捕头长什么样了。一眼就被看中的人一定不会是荷叶,据尚汐推测,孙捕头在街上见到荷叶的那两次,荷叶都十分的狼狈,特别是第二次,荷叶还当场疯了,难道他喜欢疯子?怎么可能,还不是看上荷叶背后的世子叔叔了。 汪媒婆一双充满人情世故的眼睛在程风和尚汐的脸上来回的梭巡,见世子、世子妃都是一个表情,她断定此二人这般严肃是嫌弃孙捕头家里有妻妾。 汪巧嘴咧嘴一笑,眼角堆起了一层褶子,嘴也跟抹了蜜一样:“孙捕头说了,像荷叶姑娘这样的人中龙凤,嫁给他孙解元是下嫁,自然不会让荷叶姑娘受半点委屈,等荷叶姑娘一过门就抬她为平妻,与他家里的正妻平起平坐。” 尚汐看了一眼不说话也不表态的程风,只好说:“汪媒人,荷叶是我们的侄女,亲事是人生大事,我们还是要看她本人的意思。” 汪媒婆一看就人情练达,通达人情世故,人家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此刻她能不知道世子妃这是在送客吗!于是她赶忙起身,说三日后再来。 第 1644章 荷苞蹲墙根 汪媒婆一走,万夫人就问程风和尚汐的意思,显然万夫人是同意这门亲事的,尚汐也没意见,荷叶嫁过人,还进过窑子,这样的人能嫁给捕头着实不易,况且人家很有诚意,抬她为正妻,这在尚汐看来就是一次机会,想想这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人上门要求娶荷叶呢。 于是屋子里面的人都看向程风,程风想了好久才开口:“我得去和我大哥商量商量,也还要看看荷叶的意思。” 程风这话一出,大家就知道程风也有心思把荷叶嫁给孙捕头。 万夫人眉开眼笑地轻轻地一拍手,“荷叶要是出嫁了,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屋子里面的小丫鬟也一个个跟有了喜事一般,她们太盼着荷叶出嫁了,大家都见过她发疯的样子,这里还有两个丫鬟在三年前被发疯的荷叶打过,尚汐敢肯定,把荷叶嫁出去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 尚汐催促程风:“你现在就去程家,我猜你大哥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程风一看大家的反应,这是民心所向啊,于是他便拎着两壶酒去了他大哥那里。 恰逢午饭时,程老大的饭菜也刚上桌。 程风看看程老大的小屋,冷冷清清的,“大哥,你还真跟大嫂分开住了啊?” 程老大说:“我说话还能有假,自打搬过来,我就在这后院住,我现在不图别的,就图清净。” 程风看看他大哥的气色,确实比过去被刘大兰日日毒害的时候要好,看着还比过去年轻了呢,看来远离刘大兰有百益而无一害啊! 程风把两个酒碗倒上酒,陪他大哥喝了起来。 荷苞跑到正房,“娘,我小叔来了,正陪我爹喝酒呢。” “他一个白眼狼来做什么?” 荷苞摇摇头,“估计没什么好事儿。” 刘大兰心生警惕,“你去听听声,看他们在说什么。” 得到刘大兰的授意荷苞步履轻快地跑了出去,她先去了厨房,厨房里面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看见刚出锅的两道下酒菜,荷苞对苏爱绣说:“大嫂,我去给爹和小叔送饭去吧。” 苏爱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烧火炒菜都她一人,看到鲜少踏入厨房的荷苞献殷勤,心想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只要有她苏爱绣在,这家里家外的活哪个不是她的,在她苏爱绣的眼皮子底下,这人还是第一次主动要给程老大送饭呢。 “去吧,还缺什么告诉我。” 荷苞嗯了一声就走了。 荷苞有做贼的天赋,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摸摸的凑到窗户根底下。 程风对程老大说:“大哥我今日来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我知道,你没事还能到我这里。” 程风解释,“大哥,你可别冤枉我,前院里躺着大嫂,我来不是找骂吗?我猜她知道我来,这会又在床上骂我白眼狼呢!对了大哥,我给配的药给大嫂用了吗?” “用了,她就是嚣张到头了,遭报应了。别提她,说正事儿!” 程风正了正色,“大哥,今日有媒人登门,想娶荷叶。” 程老大眼睛一亮,“好事啊,那是户什么人家啊?” “那人大哥还见过呢?” “见过?除了几个遛鸟的,我可谁也不认识。” “孙捕头,大哥还有印象吗?” “哦——那个身穿捕快服,脚蹬一双牛皮靴,腰悬一柄大刀,办案极快的孙捕头?” 程风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哥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能记不住他吗,那日他上蹿下跳,府尹的风头都被他抢了,不过那人一看就是个人物,应该有家室吧?” “听媒婆说孙捕头家里有一妻一妾。” 程老大说:“就是给人家当小妾,荷叶也是高攀了!荷叶这个毛病误了荷叶,当年就不该听你嫂子攀什么高枝,硬生生把孩子嫁去了金府,荷叶不在金府造受折磨,荷叶不会疯。” 程风道:“大哥,你要是觉得孙捕头门第低,我再另寻,只要我张罗,不愁达官贵人登门求亲。” “哎呀,你咋还不明白大哥的意思呢,大哥现在就怕荷叶往大户人家嫁,荷叶心眼少,斗不过那些官太太们,就小门小户最好,要是普通人家就更好了!” “那这门亲生大哥怎么看?” “荷叶不能再留了,既然有人上门求亲,还是个官,就嫁了吧,这个家她回不来了,大哥也不能让你一直跟她操心,她嫁人对谁都好。” “大哥,我可不是急着往外嫁荷叶,我是看荷叶的年龄到了,再不嫁就把荷叶耽误了。” “大哥知道你对荷叶好,想给她找个好人家,这孙捕头请媒人上门那也是因为你是荷叶的叔叔,不然他能看上荷叶吗!自己家的孩子什么样,咱们自己还不清楚吗,就把荷叶嫁了吧。我和你嫂子凑凑钱,给荷叶置办一套嫁妆。” “大哥何须操嫁妆的心,荷叶是我侄女,嫁的时候也是从我的府上出嫁,她的嫁妆都由我来置办,亏待不了荷叶,也不会让他婆家看轻。” 程老大说:“那我也得出嫁妆,我手里有些钱,你嫂子手里还握着一些,放到一起,也能置办一套不错的嫁妆……” 听到这里荷苞端着两盘菜扭头就往前院走,突然想起手里的菜又返了回去,推门放下两盘菜,一句话没说就跑了。 程风对程老大说:“大哥,这孩子你得好好管管了,她在窗户根底下偷听有一会儿了,这会儿估计是给大嫂报信去了。” 程老大气的直咬牙,“荷苞这孩子是最不像话的,不敬她嫂子,人还特别懒,整日就跟她娘混在一起,衣服都让她大嫂洗,没有一点姑娘相。” 一屋子腐味的正房里,刘大兰翘首以盼,终于荷苞慌慌张张的回来了,见到刘大兰就掉下了眼泪,“娘,我姐要嫁人了。” 刘大兰不问嫁给谁,张口就问:“给多少礼金?” 荷苞止住了眼泪,她怎么把礼金这茬给忘了?“没说。” 第 1645章 女大不中留 “那你听什么了?” “娘,您知道她要嫁的是什么人吗?” “爱谁谁,给礼金就行。” 荷苞眼睛一亮,随后又熄灭了,“娘您先别想礼金了,我看你手里握着的那些钱财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谁敢动我的东西!” 荷苞说:“娘,我爹对我小叔说,让你把手里的钱财拿出来,他的也拿出来,放到一起,给我姐置办嫁妆。” “她嫁金府的时候我都没出一个子的嫁妆,如今改嫁,我出什么嫁妆,想动我手里的银子,没门!” 荷苞看看她娘的床头最里角,那是他们来奉乞以后,王府里面的人给的值钱的东西。她娘日夜搂着,谁也动不得。 荷苞透过锦缎仿佛看见了里面的金银财宝,这些东西她已经觊觎已久,想到这些东西有可能成为荷叶的嫁妆,她就面露贪婪,“娘,你现在下不了床,行动也不灵便,要不你把那些值钱的东西让我保管吧,免得被我爹抢走。” 刘大兰阴毒的眼神闪过一抹轻蔑,“让你保管……这东西还能倒我手吗?!” “娘,你不给我攒嫁妆啦?你难道不想跟着我享福了吗?”荷苞的声音里面带着哄骗。 刘大兰回身看了一眼她每天要摸上无数次的宝贝,笑了,“我有这些东西我也遭不了什么罪。” “娘,你难道不替我考虑吗?” “行了,你离嫁人还远呢,你只要把我伺候好,这些东西自然给你做陪嫁。” “娘,这年一过,我就十六了,你难道不着急给我找婆家吗?” 过去刘大兰急,现在她瘫在床上了,就不急了。 刘大兰看看急着出阁的荷苞,无情地笑了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让你几时出阁你就得几时出阁,你就等着吧!” 荷苞总觉得自从衙门归来,她娘刘大兰对她不似过去了,过去刘大兰不使唤她,也很少骂她,还把她当成是自己享福的希望。现在她娘变了,骂她使唤她没有一点节制,看她的眼神也不似从前了。 “娘,我姐荷叶那样的都嫁人了,我的事情你也得给我张罗张罗吧。”在滂亲王府住过几日,荷苞想嫁入高门大户的心情更甚了。她想过美味珍馐美酒佳肴的日子,她想过珠翠围绕丫鬟成群的日子。她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不想看她娘的脸色,她不想被她娘驱使,她不想床前伺候刘大兰。 刘大兰隔着被子看看自己的腿,“娘倒是有心思跟你享福,但你看看娘的两条腿,如今床都下不去了,我怎么出去给你找婆家啊!你现在首要的就是把我伺候下地了,我能下地走动,娘就出去给你巴拉着挑人去,这个奉营城里的达官贵人我们还不是巴拉着挑啊,你还愁自己比荷叶嫁的差吗!对了,你姐嫁的是什么人啊?” 说起这个荷苞就有气,“娘,你说巧不巧,上门求亲的是孙捕头。” 提起孙捕头,刘大兰早就没什么直觉的腿突然抖了一下,青白的唇这时变的更白了,她在孙捕头手底下可没少受罪啊,她这双腿就是那个姓孙的给打折的。 “怎么会是她?!” “是啊娘,我也不知道这个孙捕头为什么会看上我姐荷叶,她要是嫁给孙捕头,我姐荷叶以后岂不是有靠山了,那她手里的钱财不都得作为陪嫁带到孙捕头的家里啊。” 没拿到荷叶手里的那笔钱,荷苞比刘大兰还不甘心。 “娘,我小叔要给我姐置办嫁妆,我爹也要给我姐置办嫁妆,我姐自己还有嫁妆,这些东西她都带走了,我出嫁的时候拿什么陪嫁啊?” “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刘大兰颤抖着嘴唇终于张开了,“行了别叫嚷了,心烦死了。” “娘你就不能持反对意见吗?别让我姐嫁我前面去,她嫁我前面,我就没嫁妆了。” 刘大兰怨恨忿怒的眼神能杀人,“我能怎么样,我屋子都出不去,这么大的事情大家也不跟我商量,哼,他们就是看我不能走不能行了,我要是能走能行他们敢把我不放在眼里吗!哼,话说回来我有今日也是拜你这个死丫头所赐,你娘我这两条腿算是折在你手里了。” 心虚的荷苞闻言赶紧上前给刘大兰揉腿,“娘,您这腿赖不到我头上,我那日吓破胆了,是那个孙捕头干的好事,娘要赖也是赖孙捕头才是。再说,娘的腿也不是永远站不起来了,郎中不是说了吗,只要好生照顾,您还是可以走路的啊,还有我小叔给你配的药都出自太医院,那都是用罕见名贵的药材配制的,娘你用着太医院的药,再配合我的精心伺候,娘你很快就能下地行走。” 刘大兰望向远处桌子上的那一盒盒的药,嘴里没一句好话,“那个白眼狼还能给我用好药,她巴不得我死了给他大哥续弦另娶……” 程风在后院打了一个喷嚏,回家的时候都快到了晚饭时了,换做平时这人一身酒气,尚汐肯定嫌恶,今日尚汐见到他跟见到了财神爷一样,尚汐超乎热情地把他往椅子上搀扶。 程风走路四平八稳,倒是尚汐身子打斜有些力不从心,尚汐的小心思都写在了脑门上,程风作势要把手抽回,“我又没醉,不用你献殷勤。” 尚汐强硬地把程风按到椅子上,玉华赶紧把小茶水给程风倒上,然后两个女人还有两个丫鬟都围着程风,等着程风的好消息。 程风看看众人的眼神,不咸不淡地说:“你们这几个人,就这么急着把荷叶往外嫁吗,要是让荷叶知道,得多伤心。” 尚汐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反成仇。你快说,你大哥什么意思,看上那个孙捕头了吗?” “我大哥就是一个农民,那孙捕头在他眼里都是大官了,他见过孙捕头,他同意这门亲事,他说只要荷叶点头,定下便是。”程风的话音一落,屋子里面一片欢腾,程风看着屋子里面的几个女人又道:“今日是过年吗?这么高兴。” 第 1646章 荷叶不嫁孙捕头 玉华道:“你承不承认我也得说,这荷叶住到府上,大家都跟着没少操心,她要是嫁出去了,你和尚汐就省心了,我们这些人也跟着省心。而且嫁给孙捕头最合适不过了,刘大兰、荷苞敢上门去闹,孙捕头把人直接抓走,省心省力。” “这一点倒是想一起去了。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我可要回屋躺着去了!”程风懒洋洋地站了起来。 尚汐一副巴巴讨好的样子,“现在还不是回屋躺着的时候,程风,趁热打铁,你去把这个消息同荷叶讲,看看她嫁不嫁。” “你去吧,我去也不好说啊!” 尚汐道:“我怕我去了不成事儿!” “该不成谁去都不成。你去吧,我去怎么说啊!荷叶前段时间不是让我给他找婆家吗,你就说婆家找到了,荷叶听话,不能反对。”程风说话的表情十拿九稳。 尚汐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衣襟道:“我去就我去!”有程风的话,尚汐也觉得这事情板上钉钉了,就是她去说一嘴的事情。 尚汐拉上玉华兴冲冲的往外走,下人见了立即跑开去传播消息,孙捕头请媒人说媒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大家都等着荷叶出嫁的好消息呢,看着世子妃和管家喜气洋洋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情成了。 荷叶的小院清清冷冷,门前又重新栽上了罗汉竹,院子里面也摆满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花瓶,其中开的最好的还是那两盆胭粉色的山茶花,层层叠叠,娇艳欲滴。 “小婶,玉华婶子,你们怎么来了?有事让人喊我一声我就去了。” 尚汐笑着说:“有个好消息要和你讲。” 荷叶看着眼前笑逐颜开的两位婶子越发觉得神秘莫测了,“什么事情啊?” “今日有媒人登门,是衙门里面那个威风凛凛的孙捕头,他中意于你,说与你一眼终生。” 铛的一声,荷叶手里的水壶掉到了地上,又滚到桌子下面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玉华没有指甲盖的脚尖上。 玉华一声尖叫被砸的脚悬了起来,“哎呦……嘶……哈……” 荷叶慌了神,蹲在地上要给玉华脱鞋,“玉华婶子,你没事吧。” 玉华额头上的汗珠有豆粒大,为了不让荷叶内疚,她坚强地说:“没事,让我缓缓,嘶……哈……” 玉华脚上的鞋子最终也没被荷叶脱下来,不仅如此,玉华推荷叶坐下,她和尚汐准备说正事了。 尚汐精明,看一眼就明白咋回事了,荷叶的脸也没红反倒慌了起来,这人应该是不想嫁给孙捕头。 “荷叶,孙捕头很有诚意,家里虽然有一妻一妾,不过他愿意抬你为平妻,以后你和他的夫人平起平坐。”这个条件对于荷叶这样身世的人来讲应该很诱人了,尚汐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是这等低眉顺眼的表情,而且还不表态。最后尚汐搬出了程风:“荷叶,是你小叔让我来了,你小叔觉得孙捕头不错,大小是个官,你爹也不反对这门亲事,不过成不成还要看你自己,毕竟这以后的日子还是靠你自己过。” 玉华闹心了,她也看明白了,“荷叶,谁也没逼你,都在问你的意思,行与不行你就给个痛快话,媒婆再来我们也好知道是应下还是回绝。” 荷叶还抽泣了两声,玉华就更不理解了,“荷叶,成与不成你一句话的事情,哭哭啼啼作甚,难道是我和你婶子在这里逼你嫁人吗?你哭着嚎着让你小叔给你找婆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日遇上个相当的,我们过来问你的意思,你这般委屈做什么?行不行你给我和你婶子个准话。” 荷叶摇摇头,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我不想嫁给孙捕头。” 玉华和尚汐互看一眼,二人知道是这样,但脸色还是不好看起来。 尚汐从不强人所难,她说:“那这事就作罢,感情的事情勉强不了,荷叶不称心以后也是悲剧。” 玉华不死心,“不同意也得说说差在哪里吧,你小叔也好给你重新张罗亲事啊。” 荷叶低头只管哭,就让两位婶子胡乱的琢磨。 玉华气的直拍胸脯,“这孩子咋这艮呢,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以后照什么样给你找啊,这孙捕头差吗,大小也是官啊,吃的是皇粮。我不和你废话了,尚汐我们走。” 荷叶拉住玉华的手,气呼呼的玉华已经站了起来,倒是尚汐还稳稳地坐在那里。 荷叶糊了一脸的泪水,她娘打她的时候她都没这样委屈,“要是你们都让我嫁,我嫁便是,还求两位婶子别生气。” 玉华扑腾又坐回到椅子上,“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样谁能把你嫁出去,我看这事儿还是作罢吧。” 尚汐也是这个意思,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没有强求的,要是以后日子过不好,操心的还是他们。 “荷叶啊,这门亲事我就帮你推了,不过你玉华婶子说的对,你中意什么样的男子,你和我们说说,我们也好有个方向,不是我们急着往外嫁你,眼看你就二十六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再不张罗你的亲事,就把你耽误了。” 荷叶用袖子揩了揩眼泪,抽抽噎噎地说:“我就想找个普通人家,孙捕头这样的当官的,我高攀不起。他明知道我是疯子还要娶我,他摆明是想攀我小叔的权势,我不嫁这种人。” 玉华道:“你倒是活的明白,普通人家你早说啊,满大街的普通人,要多普通有多普通,你这个标准好找。” 二人在荷叶这里说了一会儿话,尚汐才搀扶着玉华离开。 出了荷叶的院子,玉华苦着一张脸说:“尚汐,你说我这是惹怒了哪路神明了,我这脚招谁惹谁了。” 尚汐的脸上也没什么笑模样,“明日去灵宸寺请个平安福吧,不然我看你这只脚要保不住啊。” “唉你说,孙捕头这么好的条件她都不干,找普通人,还不被刘大兰给欺负死啊。” 第 1647章 四大媒婆 尚汐摇摇头:“女人心海底针啊,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许她是不想嫁人,若是这样,这事儿就不该给她张罗。” 玉华摇摇头,眼神坚定地说:“不对,她想嫁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啊?” “我还有知觉呢,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你整日上山与男子为伍,你的心早就变粗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往尚汐的院子里面走,丫鬟们眼看这二人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直奔里屋,程风就在里屋的床上睡觉呢,尚汐薅着程风的衣领子就开始晃,“你给我醒醒。” “哎呦,你做什么啊媳妇,我刚睡你就闹。”程风抬手还把尚汐往床上拽。 “啊哈——”玉华使劲咳嗽了一声,“我还在这里呢,你们小两口要腻歪等我出去的。” 尚汐红着脸在程风的手上拍了一下,程风也睁开了眼睛,翘起头一看,是玉华一副兴师动众的模样,“怎么了这是?我睡觉没碍着你们俩吧!” 尚汐在床沿上坐下,玉华瘸着腿拖着一把椅子在床对面坐下。 程风用手搓了搓自己的眼睛,“玉华怎么又瘸了。” 玉华说:“你的好侄女干的。” 程风一下子醒酒了,“荷叶又疯了?” “没疯,她用茶壶给我砸的。” 程风翘起的上半身又躺回了床上,“她把你砸瘸了,你找她去啊,我那侄女还是讲理的。” “哼,你还说你的侄女听话呢,那为什么她不同于孙捕头的亲事?”玉华的脑袋都要想破了,也想不明白荷叶为什么要放弃这样的机会。 程风眼珠子一转,有些意外,“她不同意?” 玉华晃晃头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何止啊,又哭又嚎的,弄的好像我和尚汐是去逼婚的。” “不能吧?”在程风的心里,荷叶可是很听话的。 “我和尚汐都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的!不服气你去同荷叶说啊!” 程风摇摇头,“成亲是人生大事,她不同意我也不能逼她,这门亲事就作罢吧!” 程风也没想到结果是这样,早知他应该先问问荷叶的意思,然后再去问他大哥的意思,这岂不是让他大哥空欢喜一场。 程风直起身子,喊来一个下人去给他大哥报信,告诉他大哥荷叶不中意孙捕头。 程风派去的人非常及时,不然程老大和刘大兰就吵起来了,程老大向刘大兰要银子给荷叶准备嫁妆,刘大兰誓死也要将那些钱财护在自己的床上,一个子也不给程老大。 刘大兰已经放话了,她不会给荷叶出一个大钱的嫁妆,荷叶要是出嫁,她还打算要男方的聘礼呢! 听说荷叶不嫁孙捕头,刘大兰高兴,荷苞也高兴。 惆怅的只有程老大,他盼着荷叶出嫁,不想荷叶一直住在滂亲王府打扰,只是想不到荷叶的心这么高,孙捕头都看不上。 荷叶哪里是心高,她要嫁普通人,程老大哪里知道事情的内情啊。 整个王府一日经历了一年四季,汪媒婆登门,整个侯府喜气洋洋、欢天喜地,得知荷叶不嫁,侯府上下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就连不管家的万夫人也跟着发愁,“荷叶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尚汐道:“这人整日把自己闷在屋子里面,怎么想的谁知道,要说她心里有人我看不见得,她都不接触人啊。” 万夫人道:“这可不好说,你们这些当叔叔婶子的也不上心。” 尚汐道:“娘,您这可是冤枉我了,我整日在山上,我能知道家里的事情吗?荷叶我俩同岁,她上个月她赌气哭着嚎着要嫁人,这个月又不嫁了,这变化多端的我也搞不懂她啊!估计她不想嫁人吧!” 万夫人不认同,“有几个女人不想找婆家的啊!” 程风扶着脑袋一言不发,看样子也挺愁的。 尚汐看向程风,让程风表态,“程风,你说说荷叶的亲事到底要怎么办?” 程风把心一横,“把孙捕头推了,然后给荷叶另找婆家。荷叶不是想找普通人吗!媳妇,明日你别出城了。” “我山上还没完活呢!” “城外什么时候干,什么时候有活,你去不去那些人都知道活该怎么干。听我的,你这几日先别出城了,从明日起,你负责给荷叶张罗亲事。” 尚汐难以置信,她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脸,“我张罗?” “对,就你张罗,你不是整日和普通百姓混在一起吗,你明天就发动百姓,给荷叶选婆家。” “程风,这事我做不来啊!” “有什么做不来的,你找便是,孙捕头都愿意求娶荷叶,普通百姓还不争抢来求娶荷叶啊!对了,还有个事情你也得安排了。” 尚汐一脸的懵圈,“什么事情啊?” “给荷叶准备嫁妆。” “还没找到婆家就准备嫁妆,早了点吧?” “你就听我的吧,这事情只要一张罗就快了。” 万夫人高兴了,“风儿说的对,只要一张罗这事儿就快了。尚汐,你上点心,荷叶这年纪不能再留了,再留就彻底嫁不出去了。” 尚汐直挠头,她到哪里给荷叶找婆家啊,媒婆这活不好干,点错鸳鸯谱是要误人一生的啊! 尚汐第二日就把事情跟玉华说了,“玉华,你说这种情况我是不是得花钱雇几个媒婆了,这事情还得专人干才是。” 玉华点点头,“要是有媒婆牵线,那我们就负责把关好了,不出半月,肯定能找到个合适的小伙,搞不好年前这事就能定下。” “那去哪里请媒婆去啊?” “京诚最出名的媒婆就是‘汪’、‘刘’、‘朱’、‘马’四大媒婆,昨日汪媒婆刚刚登门,我们派人去请刘、朱、马三位媒婆吧,她们三个人到了,什么烦恼都解决了。” 尚汐一听玉华的话烦恼立即去了一半,“马上派人请,还有让人把荷叶尺寸送到吴裁缝那里。” 尚汐又命人把他家的账簿子拿了出来,这些东西尚汐可是从来不看的,今日她不得不看了。 第 1648章 荷苞向尚汐张口 等玉华安排好尚汐交给她的任务再回来时,尚汐正在翻看账簿子。她一个人忙了一头汗,“玉华,你回来的刚好。程风让我给荷叶准备嫁妆,你来帮看看我拉的清单落没落下什么。” 玉华把手帕掖在衣襟上,“我这次总算看到你和程风往外嫁荷叶的决心了,我看看你拉的清单。头面,金银,珠翠,宝器,幔帐……诶,还有田产两处,铺面两个?” 尚汐拍拍桌子上的地契和房契,“大清早程风就把这东西找出来了。” “唉,这陪嫁可是够厚重的啊!” “还不是怕荷叶去了婆家不被重视吗,这荷叶是程风看着长大的,又在我们府上出嫁,肯定要给荷叶置办一些像样的嫁妆。” 荷苞在窗外刚好听见尚汐和玉华的谈话。 她心里嫉妒荷叶能有这样丰厚的嫁妆,她娘床头捂着的那点东西同荷叶的嫁妆比就是毛毛雨,那些东西显然满足不了荷苞的虚荣心了。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走了进去,“小婶,玉华婶子!” 她的出现尚汐和玉华都挺惊讶,她们把这人视为不速之客,可又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尚汐指着面前的椅子道:“坐下说话吧。” 荷苞坐下,样子比过去装乖了不少。 尚汐与她客套一句:“你娘怎么样了?” “伤势还不见好,整日只能躺在床上,我娘说小叔给她配的药不好,她想让我小叔请太医给她看看。” 尚汐厌恶这人说话没深浅,“要是因为这事儿,你可以回了,太医院的太医非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不看。” “我娘也不行吗?” “你娘一于社稷无功,二非皇室中人,你说行不行。” 尚汐一看荷苞的脸色就知道她一句话就得罪了一个小人。 尚汐心里厌恶,多厚颜无耻才能向他们开这个口啊!太医院的药不好,还要太医看?强词夺理。 怎么她刘大兰的屁股是金屁股?还是这屁股为奉乞立下了汗马功劳,她真以为自己的这屁股是功伤啊! 看着荷苞微微撅起的嘴,真是令人倒胃口。尚汐想让这事儿在她这里终结,避免荷苞再去找程风张口,于是又说了句得罪人的话,“荷苞,你娘好逸恶劳,蛮横无理,平时最喜不劳而获、恃强凌弱,像你娘这样的恶人,腿脚不需要那么灵便,她腿脚灵便了别人就遭殃了,你回去给你娘捎句话,嫌弃太医院的药不好,可以直接丢掉。” “小婶,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我不过是想让太医给我娘看病,又不是让你给我娘看病,你话怎么那么多啊,你要是不能给我娘请御医,我就去找我小叔好了。” “呵!一个强要硬讨分子,你还跟我抖威风,你要是能找到你小叔还至于在我这里卖乖吗!” “小婶,你这是骂我乞丐吗?信不信我把你说的话告诉我小叔。” “你可真幼稚,你报衙门我都不怕。你呀就是被打轻了,等你再犯案的时候,我一定交代衙役好好伺候你,不吃够苦头都不把你放出来。” “你吓唬我!” “你知道怕吗?你也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御医不是你娘能用的,没什么事情就回吧,我这没时间招待你。” 荷苞眉眼带凶,原形毕露,“你以为我愿意来啊,我娘补身子的药材没有了,我娘让我从你们府上拿些回去。” “真是搞笑,你当我是药农吗?你需要草药可以去药铺买,只要你手里有银子,你大可以巴拉着挑。” “药铺里面的再好能好过御赐的吗,你们府上名贵的药材那么多,给我娘一些怎么了,你这人未免也太抠了。” “呵!真是大言不惭,你向我讨东西你还有理了,我家还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呢,难道也都给你让你坐享其成?不说金银器物了,就那名贵的药材前前后后往你们府上送了多少!你娘一年都吃不完吧!这才区区三两月,你又来讨要,还骂我抠,你说我会给你药材吗。” “不给就不给,你何必这么多废话,既然你舍不得给我药材,那就给我拿点银子。” “你是如何脸不红心不跳的与我张口要银子的?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娘,你找我要不着银子,赶快回去吧。玉华,让人送客。” 荷苞还想去荷叶那里诈点东西呢,可惜直接进来两个家丁拖着她送了出去,刚出大门就遇到程风,荷苞赶紧上前,“小叔,你可算回来了,我小婶欺负我。” 程风是看着两个家丁把人推出来的,这明显是恶人先告状,他停住了脚步,“你不在家好生孝顺你娘,来这里做什么?” 程风得知他的来意以后黑了脸,“你小婶说的没错,小叔请不到御医给你娘瞧病。” “小叔,你的心可真黑,长嫂如母,你可是喝我娘的奶长大的,如今你嫂子瘫床上了,你连御医都不给请。” 程风快速环视一圈,看看有没有人听见荷苞的话,发现周围没什么人,便厉声警告荷叶,“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吃你娘的奶长大的,这话你再说就是找打。” “那药材总该给我拿回去一些吧,不然我怎么向我娘交代啊?” “荷苞,别以为我不知道,给你府上的药材都被你们娘俩卖了,你还有脸找我要?” 荷苞一看事情败露,又厚着脸皮朝着程风张口,“那你给我点银子,我回家好交代。” 程风做不到那么绝,这几日他正想给他大哥送年货去呢,既然荷苞来讨要,多少都得给拿回去点银子,“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来。” 荷苞在门口等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一个下人才把银子送来,荷苞接过银子掂了掂,歪着嘴不满地说:“这么少?” 家丁翻了个白眼,口气不善地说:“这还少吗?这可是五十两,世子说了,这些银子够你们全家置办年货了。” “他一顿饭就能吃掉五十两银子,我们家办置年货难道就只有五十两?” 第 1649章 皇城四大媒婆 家丁瞪了一眼荷苞,“穷乡僻壤来的,有什么好摆阔的啊!爱要不要,不要给我,我去交给世子。” 到荷苞手里的银子怎么可能在还回去,她银子收下,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 荷苞一转身的功夫,家丁骂了一句:“臭叫花子,要饭还嫌馊,哼!” 荷苞转身之际,家丁已经一脚迈入了大门,荷苞用力啐了一口唾沫,“呸,狗仗人势的杂种。” 家丁扭身回了一句:“烂在家里的臭婆娘,我呸!” 关上门,家丁对站在门里的程风道:“世子,您的侄女走了。” 程风刚才不是从外面回来,他是刚出门想起还有事情要和门房交代,所以刚扭身就撞到了被轰出来的荷苞。 “以后不许在门口仗势欺人。” 家丁苦着一张脸说:“世子,您的侄女有多难缠您不清楚吗,她先对您不敬的,我和她拌嘴也是因为世子啊!要是世子责怪,以后荷苞姑娘再来府上我就……” “行了,你别跟我拿乔了,我让你把她打发走,又不是让你和她在门口骂架,下不为例。去账房领赏,不过你给我记好了,下次荷苞再来照旧说我不在家。” 一听有赏钱,家丁没看眼笑,“多谢世子,小的知道怎么做,以后只要荷苞来,世子就不在。” “开门!” “世子,你要去哪里啊?” “我进宫用午膳。” “皇宫来人传您了?没听说今日宫里来人啊?” “来不来人也不影响我去。” “世子您去蹭饭能不能带上我啊?” “我带你去做什么?老实看家。” “我没去过皇宫,我想开开眼。” “下次,下次的。” “世子都几个下次了……” 家丁的话还没说完,程风已经坐上马车走了。 程风幸好跑的快,不然正好和风尘仆仆的媒婆撞上。 听说是滂亲王府请人说媒,几个媒婆来的跟风一样快。 大大小小的亲事她们经手不少,她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媒婆,她们能说会道,巧舌如簧,她们熟稔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紫衣服昂首挺胸的是大名鼎鼎的刘滑舌,她伶牙俐齿,不是姻缘的人也能给说到一起去。 红衣服搔首弄姿的是名震皇城的朱红娘,她更神,只要她经手的就没有不成的,就是不知道真假。 蓝衣服扭腰摆胯的是名声在外的马月老,这个人可不得了,听说她点的鸳鸯谱个个子孙满堂,不知道这话有没有水份。 她们几个同时出现在滂亲王府,丫鬟下人都暗自尖叫,这样的阵容不愁荷叶嫁不出去了,荷叶还不知道给她找婆家是众志成城,人心所向。 消息像风一样在王府里面游走,除了窝在屋子里面的荷叶不知道府上来了三个媒婆,其他的人都知道了,消息传播的速度快到离谱。 尚汐看着眼前的几个媒婆,半天说不出话,她以为天下的媒婆都一样,看来是她见识浅薄了,原来这媒婆的气质可以千变万化。 朱红娘第一个开口,“世子妃,需要什么样的小伙子,您尽管吩咐,我我的手里都掌握着各式各样的男子,公子王孙,英雄豪杰应有尽有。” 就这一声‘世子妃’就把尚汐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朱红娘说出的话也太酥了吧,这人八成是老鸨转世。 紫衣服的刘滑舌信心满满,“是啊世子妃,只要您说出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三天之内,我就能给您挖出来。” 不甘示弱的马月老道:“我用不上三日,我只要两日就能把人带到世子妃的面前。”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世子妃,我只需一日。” 看见汪巧嘴,尚汐哭笑不得,这是皇城的金牌媒婆,可是她好像没让人请她啊!“您也来了啊!” 尚汐看了一眼玉华,想知道汪巧嘴为什么来了,此人受达官贵人青睐,荷叶要找的是普通人,可惜玉华也一脸的懵。 汪巧嘴把手里的名单往尚汐的面前一呈,满面春风,得意洋洋,“世子妃,有头有脸的男子可都在我这里呢。” 尚汐不得不看一眼,上面大小官员的名字一排又一排,有些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有些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诶,葛东青葛大人也在名单上啊!” 汪巧嘴就像展览自己的战绩一般,说:“葛大人的二姨太就是我介绍的。” 马月老坐在凳子上伸腰扭胯,毫不示弱:“葛大人昨日过门的三姨太是我包办的!” 玉华还是没忍住,她问媒婆,“葛大人又添了两个小妾?” 媒婆刘滑舌道:“这才哪到哪啊?葛大人还让我给他找个能诗作赋屁股大的呢,说是为了传宗接代好生养。” 玉华一个没掩饰住,露出了鄙夷之色,她在心里骂葛东青不要脸,是老色胚,这鲁四娘才扫地出门几个月啊,三个妾室都不够她消受的,还要找个屁股大好生养的,真是让人作呕。 尚汐这心里也觉得葛东青不咋地,这人没有鲁四娘的镇压,他的日子要起飞了啊。 尚汐放下汪巧嘴的花名册坦诚地说:“我今日是给世子的侄女找婆家,不找皇亲国戚,不找达官贵人。” “去了这些有头有脸的人,难不成世子的侄女要嫁皇上?那关系我可攀不上,要是能攀上,我自己就上了。”说这话的朱红娘一点都不脸红。 玉华对着朱红娘不忍直视,万敛行是何等的风姿啊,眼前这朱红娘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是看年龄也得三十开外了,玉华道:“你朱红娘不会还没找到婆家吧?” “我是寡妇。” “难怪!”难怪她想嫁皇上,这奉乞的女人有几个不想嫁皇上的,不过终究是幻想,玉华道:“世子的侄女没有那么高的眼界,她只想嫁个普通人。” “世子的侄女要嫁普通人?这……这里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说话的还是朱红娘,其他三位媒婆也盯着尚汐和玉华看。 第 1650章 袖仙阁 尚汐同玉华互看了一眼,尚汐开诚布公的说:“既然找婆家,就不能欺人,世子的侄女嫁过一次婆家被退了回来,后来颠沛流离被人牙子扔到了青楼里面一段时日,落下个疯病的毛病,但是也极少发作,这个毛病算是治住了,她是个苦命的女子。” 四个媒婆就像演戏一样,通通拿出手帕在眼角拭泪,你要说她们是演的吧,她们真的有眼泪,你要说她们不是演的吧,尚汐这一句话还不够让她们几个同情荷叶到这般田地。 尚汐继续道:“劳烦几位动动自己的人脉和关系,给我侄女找个普通人家的老实人。” 为首的汪媒婆道:“世子妃请放心,这事包在我们几个人身上,不出三日,我就让您见到人。” 尚汐笑了:“要是这么快可太好了,我也希望此事能在年前定下,玉华。” 尚汐一个眼色,四个媒婆就在玉华手里拿到了赏银,然后放走了皇城的四大媒婆。 …… 程风迈着大步来到了养心殿门口。 “乔榕见过世子!” 程风停住脚步端详一下眼神四处游走的乔榕,伸手勾勾他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你怎么也戴上这玩意了。” 乔榕羞答答地低下头,眼睛盯着鞋尖,有些难为情地说:“太子让我戴的,他说公子哥都戴珍珠,他说配戴珍珠是我们奉乞的风气,他戴我也要戴。” 因为奉乞盛产珍珠,大街上随处可见佩戴珍珠的男女老少,这东西在别的国家是宝,在他们奉乞都快成为砖头瓦块了,小孩下河随便摸两只蚌也能开出一把珍珠来,可是这东西挂在清冷的乔榕的脖颈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程风再一低头,乔榕的鞋子上还嵌了一圈珍珠,个头颗颗饱满圆润,正好绕鞋面一圈。 乔榕见程风观察他的鞋,难为情的搓着小步子,想把脚藏起来又没处藏。 “这也是攸宁那小子逼你穿的?” 乔榕苦着脸点点头:“我不穿这鞋太子不让我跟他一起出来,说什么跟班要有跟班的样子。” “真是个好小子。”程风就没见过这样打扮的跟班,他瑶瑶头朝着养心殿里面去了。 程风给万敛行见了礼,万敛行就朝他招手,“风儿,快过来吃饭。” 桌边一共四个人,万敛行左手边是随从,右手边是程攸宁,前面是随影。 攸宁起身殷勤地给程风倒酒,“爹爹,你怎么才来?我们吃上好一会儿了。” “收到你的飞鸟传书我就来了,最多耽误一炷香的功夫。” 程攸宁算算时间,“那不对啊,我是早上让它给爹爹送的信,看来它又偷懒了,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它。” 程风伸手勾勾程攸宁脖颈上那串醒目的珍珠项链,“这东西挂在脖子上,你就不嫌沉吗?你戴也就罢了,你给乔榕戴什么,还有乔榕那双鞋怎么回事,你现在是美丑不分吗,你给他打扮的不伦不类流里流气的,一点男儿本色都没有了,成何体统。” 出其不意的万敛行开口道:“吃饭的时候训什么孩子,数你来的晚,赶快趁热吃。” 程风提拉起来攸宁的小腿,露出了小脚,再对上程攸宁脚上那双令人无法直视的小鞋,程风简直一言难尽,“小叔,看看您这孙子,穿的都是什么啊!” 程攸宁那双小鞋嵌满了小颗粒的珍珠,程风粗略估算了一下,六七百颗都打不住。 程攸宁咯咯咯的笑,他还对程风显摆说:“爹爹,孩儿的这双鞋子可是请人做了一个月呢。” 程风语重心长地说:“攸宁啊,你可不能这样打扮啊,流里流气的不好看。” 一桌五人除了程风和万敛行不笑,其他人都笑。 随影指指桌下说:“世子,你再低头看看桌子底下!” “桌子底下有什么啊……哎呦我的天啊,小叔,你怎么也穿了一双珍珠鞋。” 万敛行瞪了一眼多嘴坏笑的随影,偷摸把自己手腕上的东西往里掖了掖。 程风眼尖,抬手就勾住了万敛行手腕上的珍珠手串,“小叔,您这戴的都是什么啊?” 万敛行脸不红心不跳地拍开程风的手,慢悠悠地拿起一个螃蟹腿咂摸着,“攸宁花重金给朕打造的,朕不戴上他就围着朕闹,朕有什么办法,图清净朕就戴上好了。” “小叔,您脚上的珍珠鞋不会也是程攸宁请人做的吧?” 程攸宁咯咯咯的笑,“爹爹,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给爹爹做一双。” 程风端起酒盅一饮而尽,他需要压压惊,“这么好的东西,你们爷孙用吧,我们这些普通人还是清清爽爽的好。诶?这么一桌丰盛的螃蟹宴,怎么不见我葛叔呢?” 提起这人就倒胃口,万敛行丢下手里的螃蟹腿,拿起手帕擦擦嘴,然后用力地擦手,“你葛叔在家春宵一刻呢。” 程风一口蟹膏刚入嘴,就放下了筷子,“什么意思,我葛叔又纳妾了?” 万敛行说:“纳妾倒是没什么,就是你葛叔专门在贱籍里面找小妾,那大户人家是没小姐了吗?” “不会又是青楼里面的女子吧?” 万敛行端起酒杯想了想说:“好像是什么阁的,他们几个知道的清楚,朕都是听他们几个说的。” 随影嘴快,“袖仙阁!” 程风一听,忍不住发笑,“那不就是青楼吗?袖仙阁也是名楼高妓,不会我葛叔又把头牌娶回去了吧?” 随影呵呵一笑:“说对了,昨晚随从去看了一眼,长得和拂柳差不多,吟诗作对也是信手拈来,不过有一点拂柳比不过袖仙阁的铃兰。” “不会是年纪小吧。” 拂柳是第一才女,不仅样貌好,才华更是斐然,此人若是心眼不坏,那绝对是葛东青绝无仅有的红颜知己了。 知道自己被拂柳耍了,葛东青也不舍得把人赶出葛府,倒是结发妻子被他扫地出门,鲁四娘的离开看似是拂柳获胜,但她也绝非完胜,她挤走了鲁四娘,却失了人心,葛东青对她不似从前了,很快便在她之后纳了两房小妾。 第 1651章 媒婆带人回来 “世子,你说你怎么一猜一个准,不会你也逛青楼吧。” “你高看我了,那种地方的门朝哪个方向开的我都不知道。不过葛叔还真不简单,你看他一副单薄的骨架,竟然一口气纳了三房小妾,这家里还能安宁吗?” 随影摇摇头说:“安宁不安宁倒是其次,葛叔现在沉醉于美色,今日都没来参加朝议,明明是家里添了小妾舍不得出门,非要称病不上朝,有随从挨家挨户的查访,他怎么回事还能瞒的了皇上吗?” 万敛行把手帕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扔,道:“再这样目无法纪,朕让他出使牙拖。” “小叔,让我葛叔出使牙托作甚啊?” “大阆的狗皇帝无道,朝堂弊政,联托伐奉,梦想着能通过牙托的铁骑踏平我奉乞,可惜,我奉乞兵强马壮,武器精良,纵使牙托有千军万马也敌不过我奉乞的炸药,他们联合牙托无非是引狼入室,加速葬送他大阆的江山。” “既然咱们奉乞不怕他们两国,还派人出使牙托作甚啊?我刚才进宫时,在宫门口看了一眼今日的捷报,咱们奉乞的大军都要打到汴京了,还出使牙托作甚啊!” 万敛行哈哈哈大笑,“大阆的皇室带着他的老娘儿子孙子很快就会逃离汴京,不出一年的时间,这大阆就是我奉乞的囊中物,只是这牙托人着实可恨,杀伐抢掠,无恶不作。朕要派人出使牙托,劝他们撤兵,不然我奉乞攻下大阆下一步就打牙托。” 程风原本就是个小猎户,受万敛行的荫庇才当个世子,摇身一变才成为了皇亲国戚,他没那么大的野心,也没宏大的理想,“小叔,你的野心是不是太大了?” 万敛行道:“朕不想挑起战端,战争之下生灵涂炭、流民四起。朕也不忍见尸殍遍野,血流成河,谁不喜欢街道繁荣、百姓安乐啊!只是朕看不惯牙托人穷凶极恶,丧心病狂,这样的族群不除,到什么时候都是祸害。” 提起汴京,程攸宁急的跟什么似的,“小爷爷,快点打到汴京,孙儿要去汴京游玩,孙儿要吃汴京菜,还要坐上花船游湖。” “孙儿可能要失望了,如今的汴京满目疮痍,破败不堪!早没了昔日的繁华了。” “那孙儿也要去。” “去自然是要去,咱们万家的先祖还在那边呢。” “什么时候去?”程攸宁就像个急猴。 万敛行敲了一下程攸宁的脑袋,“急什么!也许就在明年,也许在后年。要是你爷爷无病无灾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万家的祖坟是你爷爷的心病啊!”万敛行看向程风:“你父亲最近的身体怎么样了?” “一日不如一日,我看时日无多。上个月,你嫂子请的灵宸寺法师,给你大哥做的消灾祈福,这个月,你嫂子请了一群道士在府上降妖捉鬼,呜呜泱泱呼呼啦啦折腾了好几日,我看你大哥还那样。这两日我听我娘念叨,好像要到南面给我爹请个巫师治病,我说没用,她就骂我是万家的不孝子。”程风无奈地摇摇头。 “那朕这几日过去一趟。” 程风道:“最近府上的人特别杂,不过小叔要是去了,最高兴的是你嫂子,她日日盼着你去呢,她有话对你讲。” “韩家人还在府上呢?” 程风点点头,“那对父女野心勃勃,一个要给小叔当岳丈,一个要给小叔当贵妃。” 程攸宁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他没听懂他爹爹说的话,忍不住问上一嘴,“到底谁要给我小爷爷当岳丈啊?” 程风给程攸宁夹了一个螃蟹,训诫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程攸宁虽然闭上了嘴,但耳朵照样竖起来听。 “就因为这个,朕都没法去你们滂亲王府了。你看看这满朝文武哪个没有真材实料,那个韩家人游手好闲,哪有为官的样子。那与社稷有功的大臣比比皆是,他们的女儿朕都没收入宫中,朕怎么会和韩家联姻。”万敛行无奈地摇摇头。 程攸宁看向万敛行:“你们说的不会是韩暮然父女吧?” 桌子上的人都看向程攸宁,不明白他一个小孩怎么能猜中,程攸宁看看大家的反应咧开嘴得意地一笑,然后多管闲事的说:“小爷爷绝对不能纳韩暮然为妃,那人吃饭不张嘴,走路迈不开腿,最近我看她好像都不会笑了,不知道抽的是什么风。” 随从道:“你懂什么,那韩暮然最近正在闺房里面练习宫规呢,那一颦一笑都有当今皇后的影子了。” 程攸宁一脸茫然,“她一个商贾之女,又不是皇室中人,她学什么宫规啊?” 程风摸着程攸宁的脑袋,道:“儿啊,这些话你可别在你奶奶面前讲啊,你奶奶为韩家人都要操碎心了。” 程攸宁使劲地一点头,一副他什么都懂的样子,“爹爹早就叮嘱过孩儿,孩儿都记着呢,绝对不能在奶奶面前说韩家人的不是。” 一块糟蟹放到了程攸宁的碟子里,程风摸着他的脑袋满意地说:“你可真乖。” 程攸宁咧嘴一笑,开始低头对付他碟子里面的吃食,他不知道的是,他小爷爷的脸已经绿了,他小爷爷彻底不想去滂亲王府了。 “这两日朕让皇后代我去看看哥嫂吧。” 这边几个人咂摸着螃蟹,喝着黄酒,神仙一般。尚汐在王府和玉华忙的是四脚朝天。 真是王公大臣稀有,普通人遍地都是,四个媒婆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她们就从皇城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带一路年轻男子回来了。 看穿着,个个都是出身普通穷苦之家,家世清白,年龄都与荷叶相仿,最主要的是,他们都是未婚小伙,方方面面、面面方方都符合那日荷叶说的标准。 他们的到来轰动整个王府,王府上下的丫鬟婆子都出来了,就连万夫人也出来了。 万夫人看着站满院子的小伙子乐的合不拢嘴,还夸赞尚汐这次办事利索。 第 1652章 荷叶相亲 尚汐心里也高兴,一个没控制好,她嘴一咧露出了同程攸宁一样的笑容,得意中带着窃喜,窃喜中带着成功的喜悦,就这一院子小伙子,不愁荷叶巴拉不出一个来。 尚汐扶着万夫人说:“娘,您是过来人,慧眼识珠,眼光独到,你先帮荷叶把把关。” 万夫人一双花眼扫视全体小伙子,她笑呵呵地说:“一个个都是精神小伙,就看这外表,都不赖。”万夫人拍拍尚汐的肩膀,像是鼓励,“让荷叶今日就把亲事落实吧,娘等你的好消息。” 丢下这话,万夫人神清气爽的走了。 面对这一院子的人,谁不心花怒放啊!玉华眼花缭乱,尚汐辩不出好赖。但是尚汐能主持大局,“玉华,叫人让荷叶打扮一下,等会好见人。” 玉华会意地一点头,“这事得我亲自跑一趟,不然荷叶面皮薄,不能出来见人。” 其实多嘴的韩念夏已经跑去荷叶的小院给荷叶报信了,“荷叶姑娘,你怎么还绣花呢?” 荷叶让韩念夏坐下,还端起茶壶给韩念夏倒水,“府上没事我就只能靠绣花打发时间,你头上都是汗,喝点茶水解渴。” 韩念夏大咧咧地说:“我是跑来的。荷叶,你可真稳,府上来了那么多人,你还能坐的住,我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荷叶微微一笑,“谁来了啊?” “唉?你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荷叶依旧笑着,她端起茶壶又给韩念夏续了一杯水,“什么事情啊?神神秘秘的。” 她这个清冷的小院极少有人到访,韩念夏可以称得上是她这里的常客了,别人怕她,韩念夏也怕,也许都是二十多岁的年龄,两个人有的聊,所以不出三五日,念夏就会来她这里吃两杯茶,说些有的没的。 “荷叶,你的面子可真大!我表哥和我表嫂为了给你找婆家,今日请来了全皇城最有名头的四大媒婆。” “给我……请了媒婆?” 惊慌失措的荷叶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韩念夏却滔滔不绝。 “王、刘、朱、马四个媒婆果然名不虚传,她们仅用了一个时辰就带回来一院子的男人,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啥?” “还啥什么啥啊!你还不去看看啊!走!”大咧咧的韩念夏,起身拉过荷叶的手就要往外走,荷叶弯着腰死死地抓着桌子,一副与桌子共存亡的架势,可一张木桌怎么会是她们二人的对手,很快桌子就被两人拉扯的开始位移,桌上的茶碗也开始叮当作响。 荷叶求饶,“我不去。” 韩念夏坚持:“你不去怎么行,那些男人可都是给你准备的,你不去怎么挑婆家啊!我跟你说,一院子的人就等你了,你跟我走,别人让大家等久了。” “念夏姑娘,你饶了我吧,求你了。” 这时满面红光的玉华已经踮着脚进来了,看着二人面红耳赤你拉我扯,就跟在夺取什么要命的东西一样,“唉,你们两个拉扯什么能,快松手。” 韩念夏先住了手,“玉华,我叫荷叶出去相亲,她不去。” 玉华把荷叶头上的一柄簪子扶正,然后喜笑颜开地说:“要去也不能这样去啊!荷叶,换身衣服,穿鲜亮一点,脂粉也在多涂一点,打扮的拍漂亮的再去见人。” 荷叶别别扭扭的接受不了现实,“玉华婶子,我不想找婆家。” “你这孩子,找也是你,不找也是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话,你的小婶把全皇城最有名望的四个媒婆请来了,现在一院子普通出身的小伙子等着你挑,这个时候你可不要因为害羞拿架子,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情,关乎你下半生的幸福,你小叔小婶这次动用了大量的心力和财力为你找婆家,那一院子的小伙子个个根正苗红,都是苦出身的本分小伙,你放开了巴拉着挑,什么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大眼小眼,单双眼皮,高矮鼻梁,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 荷叶像个木雕一样傻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叔叔婶婶未免动作也太快了。 玉华拍了一把荷叶的肩膀,“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赶快梳妆打扮啊,那么多人呢,你可别让大家等太久。荷叶,婶子跟你说,看到中意的你别害羞,今天你就把亲事定下来,争取年后就出嫁。你小叔给你小婶下了死命令了,命她把城外的事情都搁置了,一心给你找婆家。并且,你的嫁妆都给你备的差不多了。荷叶,你能摊上这样的叔叔婶婶是你的服气,你的叔叔婶婶对你的终身大事如此上心,你自己也要重视,这次把眼睛睁大,睁亮,见到中意的就果断定下,你这年龄不能再拖了。” 荷叶满脑子都是她不要相亲,可在玉华的说教下她妥协退让了。她一个人的事情惊动一群人,她心里即使有千般不愿,万般无奈,她也得遵照玉华的意思出去见人,那么一大群人等着她呢,她小婶也在等着她呢,她不去,那些人岂不是都被她晾在那里了。 荷叶换身绿色的衣裳,重新挽了一个发髻,然后跟着玉华去了。 见到尚汐,荷叶害羞的低下了头,尚汐笑逐颜开地拉着她的手说:“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准备相亲,媒婆就把人带来了,看来这专事还得专人办。荷叶,你不要太紧张,也不用害羞,我和你玉华婶子在这里陪着你,进来一个你看一个,要是看上了就点头,看不上就摇头。” 荷叶点点头,她如坐针毡地被尚汐按在了椅子上。 先进来的是汪媒婆的人,开始的时候汪媒婆还信心满满红光满面,到最后脸色青白交加,精神涣散。她拉着玉华的手往外走,她今日带来的那些人没一个被相中的,她奉营第一媒婆的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玉华管家,怎么个情况啊?世子的侄女不会只会摇头不会点头吧,这么多小伙子一个都没看上?” 第 1653章 四大媒婆逼问荷叶 玉华也纳闷,汪巧嘴带来的这些人里面,有两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就跟书生一样,她玉华都相中了,这荷叶怎么就没看上呢。 这时挺住胸脯气势逼人的刘滑舌已经带着一人来了,路过汪巧嘴的时候戏谑地说:“巧嘴,这次你可要落下风了。” 汪巧嘴见多识广,那名称为世子侄女的荷叶像跟木头一样往那里一坐,除了摇头,什么都不会,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人的脑子有问题了,她给选的这些人,形形色色,正常想要嫁人的女子肯定能从中找到一两个中意的。虽然失利,但她也送刘滑舌一句,“滑舌,别高兴的太早,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汪巧嘴带来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走了,而她没走,她就站在门口不远处看着刘滑舌的人进进出出。不多时,刘滑舌双手插于胸前出来了,她的脸色同刚才的汪巧嘴有的一拼。 她迈着大步走了过来,“巧嘴,怎么个情况啊?你的人不行,我的人难道也不行?老娘我这么多年保媒拉线还没有败绩呢。” 汪巧嘴说:“等着看吧,红娘的人要是也不行,就不是我们选的小伙子不行了。” 朱红娘是搔首弄姿进去的,出来的时候是一手掐腰一手持着一把红色的纸扇在疯狂的扇着,假如洗掉她脸上那层厚厚的脂粉,她的脸应该是白的。她朝着汪巧嘴和刘滑舌去了,脸色是三个人里面最差的了,“我的一世英名尽然毁在这里了,这世子的侄女是诚心嫁人吗?不会是要难为我们几个媒婆吧,我们可是按照她的要求找的,小伙个个都是苦出身,全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了,上面三代没出过一个秀才,祖上无一人光耀门楣,我这可是从万千男子中巴拉出来的精品啊。” 刘滑舌说:“我和巧嘴带来的难道就不是精品吗?我看今日没戏了,一会儿看看世子妃怎么说吧。” 本来自己的人放在最后相看,马月老还担心被排在她前面的三个媒婆捷足先登,自己失了机会,现在看,好像事情哪里不对。她扭腰摆胯地来到三个媒婆跟前打探,“什么情况啊?” 朱红娘说:“你去了就知道了,估计会和我们几个一样,都要无功而返。” “什么情况啊?那我还要不要带人进去啊?”见其余几个媒婆跟吃了败仗一样,马月老的心里也没了底了。 汪巧嘴说:“世子妃还在里面坐着呢,就是一个不成,你也得带人进去啊!我们可是拿了人家赏银的。” 没出一盏茶的功夫,马月老也败下阵来,尚汐也白着一张脸坐在荷叶的身边,玉华的脸色更是难看。 看着低眉顺眼的荷叶,玉华的心里长吁短叹,尚汐也觉得今日多此一举,这么多年轻的小伙子,她不信荷叶一个都看不上。 尚汐问荷叶:“这么多人,就没有看中的吗?” 荷叶摇摇头,一副滚刀肉的样子,玉华就看不上荷叶这样的反应,她做事脆快,雷厉风行,就这种一问一不吱声的才让她堵心呢。 尚汐也有心无力了,她对玉华说:“去打赏几位媒婆,明日继续,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不多了去嘛。荷叶,你再把自己的择偶标准细化一下,然后告于媒婆,她们明日也能找对方向。” 荷叶眼皮泛红,与尚汐商量,“小婶,我不相亲好不好?” 尚汐耐心十足且语重心长,“你难道能自己找吗?要是两情相悦自然好,可是你平时不接触人,如何找婆家,你小叔已经下了决心要把你嫁出去,不是叔叔婶婶心狠容不下你,你这个年龄再不找,待到年龄大了再后悔,你还到哪里找婆家啊!要找就趁着你年轻貌美的时候找,婶子和你小叔不会害你的。” 尚汐又对玉华说:“把四大媒婆叫进来,让她们问问荷叶想找什么样的。” 荷叶伸手想拉起身的尚汐,尚汐拍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荷叶,婶子知道你面皮薄,有些话你不好意思跟婶子讲,那你一会儿就对媒婆讲,把你想找什么样的男子说出来,她们明天就能把人带来。” 说着尚汐和玉华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玉华和四个媒婆沟通一番之后,四个媒婆一窝蜂的进了屋子里面,她们几个把荷叶团团包围,荷苞的左右手被媒婆紧紧地拉住,四张笑脸在荷叶面前来回闪现,她们使用各种技巧逼问荷叶要找什么样的男人。 一炷香的功夫荷叶就败下阵来,四个媒婆眉开眼笑的走了出来,汪巧嘴道:“世子妃,这回不用四处瞎找了,这孩子心中有人了。” 尚汐同玉华都是一惊!“谁家的公子啊?” “陈庆生。我们几个还想问你们呢,这个陈庆生是谁啊?我们到哪里打听此人。” 尚汐看看玉华,玉华白着脸扶着自己即将炸裂的头。 几个媒婆面面相觑,“陈庆生是谁啊,你们不说,我们几个就去逼问荷叶姑娘了!” 尚汐道:“别去了,那个陈庆生……是她家三小叔!” 四个媒婆顺着尚汐的手指看向白着脸的玉华,朱红娘问:“玉华管家,你家三小叔人在何处?” 玉华果决地说:“他们二人不合适,我不答应。” 刘滑舌说:“玉华管家,我看你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你家三小叔要是能娶到荷叶那样的姑娘也不失是一种福气。” 这样的福气玉华可不要,“我不同意,你们说什么都没用。” 玉华心里窝火,她对荷叶那么好,荷叶竟然打她家陈庆生的主意,玉华气恼的转身离开了。 尚汐两头为难,一边是玉华,一边是荷叶,眼前还有四个找她要陈家地址的媒婆,尚汐一人如何分身乏术对付这么多人啊!她对几个媒婆说:“你们去账房领赏银,相亲的事情明日再议。” 刘滑舌道:“世子妃,荷叶和陈庆生的亲事包在我们四人身上。这相亲也要趁热打铁的,我们一会儿就去陈家,我不信见不到陈庆生。” 第 1654章 玉华喊打喊杀 尚汐顾不上这几个志得意满的媒婆,她走进屋子里面看看荷叶,想必玉华说的话她已经听到了。 果不其然,荷叶正侧身趴在案子上哭呢。 尚汐摸着她的脑袋安抚道:“哭什么,你对庆生有意应该早说,你早说……没准这事早成了。” 尚汐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点底没有,她纯粹是为了安慰荷叶,那陈庆生对荷叶挺生疏的,玉华又反对此事,这事怎么看成的几率都不大。 荷叶抱着尚汐的腰,痛哭流涕,“婶子,陈庆生看不上我。” “……这不一定,明日媒婆去一趟陈家就知道了。” “婶子,没用的,谁去都没用。陈庆生躲着我,我去他家看他,他不让人给我开门,我现在想见他一面都难。” 尚汐皱起了眉毛,“还有这事?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怎么不早对我讲呢,我去找他算账。” “小婶,谁都别去,媒婆也别去。今日若不是几个媒婆逼我我是不会讲出心里话的,我是一时招架不住才吐露了真言。小婶,不怪陈庆生躲着我,也不怪玉华婶子看不上我,我心里清楚,我配不上陈庆生,这高枝我也不攀了,我不给他们添堵了。” 荷叶哭的可怜,尚汐能看出这人是真的喜欢陈庆生,联想过去荷叶对陈庆生的种种表现,她应该早些发觉才是,“荷叶,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成与不成都两说,成了最好,不成我们也没损失什么。这事情听我和你小叔的,我和你小叔出面给你办。” 安慰好了荷叶,尚汐又去安慰玉华,玉华一张冷脸正坐在尚汐的屋子里面等着尚汐呢。 这么多年玉华可很少板着一张脸啊!尚汐莫名的心虚,她赔着笑凑了过去,在玉华的身边坐下,“玉华,她们的年龄都不小了,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玉华伸出自己的食指给尚汐看:“尚汐,我和荷叶年龄相仿,但她一口一个玉华婶子的叫着,我就把她当晚辈看了。你说这些年我对她差吗?” 尚汐实事求是地说:“不差,你对她远比我对她上心,因为喂药,你这只手指要被咬漏了骨头,你的脚也被她弄瘸不止一次,你对她远胜我这个亲婶子,我自愧不如。” “那你说说,我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惦记我家小三儿?” 面对玉华的质问,尚汐的舌头也不伶俐了,“玉华,这、这事儿哪说的好啊,荷叶看上你家庆生,只能说明庆生讨喜,有过人之处。” “尚汐,你不要挑好听的说。他们两个不合适,我家小三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他不能娶荷叶。” “玉华,庆生的情况荷叶知道,荷叶心眼实,没坏心思,她不会让你家庆生干重活的,再说家里能有什么重活啊!” “尚汐,我说的是这个吗?” 玉华的这一嗓子,把尚汐震的一个激灵,尚汐赶紧给玉华倒水赔不是,“息怒息怒,是我不会说话,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喝点水,消消气。” “尚汐,不是我说荷叶不好,我家小三就是残了伤了也不能找你家荷叶,荷叶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她嫁过人,进过窑子,最可怕的是她还有疯病,她发起疯来不得把我家那病秧子小三儿打死啊!” 尚汐被玉华说的频频点头,“玉华,你说的不无道理,抛去出身不看,就荷叶的这个疯病最让人头痛,不过荷叶只要好好用药,这疯病也能控制一二。” 玉华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她手掌剧痛,手指发麻,“尚汐,我跟你说理,你跟我讲情,我跟你讲情,你跟我说理,咱俩还能不能聊了?” “能!能!怎么不能!”尚汐赶紧扶住桌子上的茶碗,然后稳住对她吹胡子瞪眼的玉华。“玉华,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事也要看你家庆生的意思,没准庆生同意呢,要是他们两情相悦,我们可不能拆了这对苦命鸳鸯啊。” 玉华忽地站起身,气哼哼地说:“尚汐,我跟你没话说!” 尚汐拉着玉华:“别生气了,我不会说话。” 尚汐就是把自己挂在玉华的身上也拉不住生气的玉华,拖拖拽拽的二人一出门刚好撞上程风,玉华横眉冷对,“程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荷叶惦记我家小三儿?” “玉华,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要知道荷叶惦记你家小三儿我还能考虑她和孙捕头吗?” “你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你说的这些我通通不信,你这人最有心机,安排荷叶在我家小三儿跟前摆摊就是你授意的吧?程风,你还真是别有用心啊,故意给你侄女制造接触我家小三儿的机会。” “玉华,你讲点理好吗!要说这事儿的起因也是在你身上啊,是谁样荷叶日日给陈庆生送饭的,不去送饭,荷叶怎么可能一来二去的和你家庆生扯上关系。” “程风,你不提这个我还想不起来呢,这送饭也是你侄女主动提出的 ,看来我家小三儿刚到王府的时候就被荷叶盯上了。” “玉华,你几时变得这般不讲理了!你家小三儿就是个病秧子,他有那么大的魅力吗?你看看他是一副什么鬼样子,小脸蜡黄跟个肺痨子一样,一把枯黄的头发跟杂草一样,把他往人群里一放,他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就他那样有气无力的病秧子,别说你不同意了,我程风也不答应,我侄女嫁谁都比嫁你家小三儿强。” 尚汐一声尖叫:“程风,你快跑。” 程风一个闪身躲进了里屋,还把门在里面反锁上了,玉华对着门连蹬带踹,“程风,你个王八蛋!你竟然这样贬低我家小三儿,我家小三儿一口一个风子哥管你叫着,见到你比见谁都亲,你竟然背地里这样看他,你给我滚出来,我今天要给你大卸八块喂狗……” 程风躺在榻上,用手指堵上了耳朵,任由玉华在外面喊打喊杀。 第 1655章 刘大兰的补药 尚汐拉着玉华,软言细语的劝着:“玉华,你歇歇,别气坏了身子,一会儿我骂程风,为你出气。” 玉华扭头看向尚汐,火气更盛,“你和程风穿一条裤子的,你也不是好东西。” 尚汐喊冤,“玉华,咱俩才是穿一条裤子的,大家多说我们两个好的跟一个人似得,你放心,一会儿我就收拾程风为你出气。” “我信你个鬼。”玉华抬手一扒拉,就把尚汐扒拉到了一边,然后这人就气呼呼的走了,她离开了王府,想必这人是回家去了。 玉华回去的正好,几个媒婆正围着陈庆生发功呢,陈庆生就像一个受伤的鸡仔一样缩着在床的最里角,对着面前的几个人束手无策,玉华带着家里的两个打杂的把名震皇城的四大媒婆给推了出去,还用语言震慑了一番那几个媒婆才罢休。 再回到屋子,陈庆生吓的正六神无主的喘粗气呢,玉华开板就是一句:“你和荷叶的事情我不同意。” 陈庆生举起自己的右手对天发誓,“大嫂子,荷叶绝对是单相思,我要是对她有半点那种心思,我天打五雷轰。” “别说来四个媒婆,就是来四十个,四百个,把死人说活了,把天说破了,你也不能动摇自己的立场。”玉华的话中满了警告。 陈庆生一张脸哭笑难辨,“大嫂子,你说啥呢,荷叶是疯子,我敢跟她扯上关系吗,我躲她都躲不过来呢,这事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们,又要荷叶给我送饭,又让她在我旁边摆摊,这下好,她把我惦记上了。” 玉华这心里也后悔呢:“谁知道她在打你的主意啊,早知这样,我就算把你饿死在大街上也不能让她给你送饭啊!” “大嫂子,你也别自责了,我以后不见她就是了。” …… 华灯初上,夜色初临,苏爱绣在家门口来回盘旋了好久都没看见荷苞的影子,“娘,我出去找找荷苞吧。” 知女莫过母,刘大兰一天未说话了,苏爱绣端上来的晚饭她也一口未动,刘大兰不发话,苏爱绣岂敢擅自做主出去找荷苞。 “娘,荷苞不是去给你拿药吗?她是去哪里拿药了,怎么一天的功夫都未回来啊。娘知道她去哪里了吗?这天越来越黑了,她一个女孩子很容易遇到坏人的,要不我出去找找她吧。” 刘大兰是真能沉得住气啊,苏爱绣自叹不如,她说了这么多的话,到她婆婆那里都成了废话了,从始至终都没给她一句回应。 看着一点点黑下去的天,节俭的苏爱苏给刘大兰我屋子里面点了几根蜡烛,“娘,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见婆婆不搭理她,拾取的苏爱绣端着变冷的饭菜离开了,在她钻进厨房的时候,一个人哼着小曲回来了,那人不是荷苞还能是谁。 苏爱绣丢下手里的饭菜追了出来,看着荷苞手里大包小包拎了一堆的东西,便开口朝她要东西,“小妹,你给娘抓的药材呢?我等你一天了,中午娘就没喝到进补的药材,你赶快把补药给我,我现在就煎上,让娘饭后喝。” 荷苞一愣,“我……没有药材啊!” “你出门的时候不是说去取药吗?药呢?你手里那么多东西难道没有娘的药。”苏爱绣真想知道她这小姑子出去一日到底干了什么,她婆婆还等着上好的药材滋补身子呢。 荷苞打了一个饱嗝,一股混杂的肉味钻进了苏爱绣的鼻子里面,因为她不归家大家都还没吃呢,这人自己倒是出去吃独食了。 “王府不给我药,我到哪里去拿药!”荷苞说的理直气壮,一点不在意补药对她娘的身子有多重要。 “王府不给你药,你就去药铺买啊,娘难道因为王府不给药就断药吗?”倘若荷苞与刘大兰长的不像,她都怀疑这人不是刘大兰亲生的了。 “大嫂,你要是真孝顺娘,你去给娘买药好了,和我掰扯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开药铺的。” “我手里有银子吗?我要是有银子能让娘断药吗?还有王府给我们那么多的药材,一年都用不完,你为什么拿出去给卖了。”苏爱绣是这个家里活干的最多的,也是最穷的一个,她除了没人买菜的钱,她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两银子。 “那是娘让我卖的,你看不惯找娘说去,卖的银子又没在我手里,她不给我银子我也没法给她买药啊。” “你没银子,手里的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这些都是衣裳吧?”苏爱绣今日又有点不依不饶,因为喝不到药的刘大兰会骂她,中午荷苞没回来,她惜命的婆婆没喝到进补的草药,就把她给骂了一顿。 作为程家的儿媳妇,苏爱绣就跟做牛做马一样,她的心里委屈着呢。 “大嫂,我一个即将出阁的姑娘,你们不给我添置几件新衣裳,我自己还不能买几身吗!” 这时屋子里面传出了刘大兰的吼叫,“荷苞,你给我进来。” 荷苞脚尖都已经调转到了自己的西厢房方向了,被刘大兰一喊,她气恼地扭头瞪了自己的大嫂一眼,心里暗骂这人多事。 荷叶和苏爱绣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正房,刘大兰就像一个老妖怪一样坐在床上,阴沉的脸上跟挂了一层霜似的。 她质问荷苞:“我的药呢?来给我看病的御医呢?” “娘,我去王府了,我小叔和那个死傻子的心狠,说你不配用御医……” 经过荷苞避重就轻的一番添油加醋,刘大兰的眼睛能喷出火,脸色能杀人。她看着荷苞手里的大包小包,再次质问:“那总要到置办年的银子了吧。” “娘……哪有什么银子……没银子……”荷苞眼神躲闪,神色慌张,支支吾吾的说着让人一眼就能识破的假话。 刘大兰一声咆哮,“钱呢?” 荷苞手里的包袱掉落一地,那些色彩缤纷的衣服也就此面世,她慌忙地掏出钱袋子,快步走到床边,放到了她娘隔着被子的腿上。 第 1656章 昧银子 刘大兰往前起一拎就知道不对,“这么少?”当她打开一看,“怎么只有六七两碎银?” 荷苞遮掩事实,对刘大兰说起了谎话,“娘,我小叔可抠了,本来就没给多少,去了几件衣裳的钱,就剩这么多。” “王府到底给了多少银子?”刘大兰显然不信荷叶的话,程风再抠也不会给荷苞几两碎银,还有那一地的衣裳一看就得花费不少的银子。 “……十两!” 刘大兰咆哮,“你再给我说一遍!” 面对刘大兰的咆哮,荷苞当即改口,“二十两,就给了我二十两。” “我是瘫了不是傻了,你一个黄毛丫头都敢糊弄老娘了。”一个枕头狠狠地砸向了荷苞,“说,程风到底给了多少银子?” “五十两。小叔给了我五十两。” “五十两你就花剩这几两,你舍不得给我买药,你倒是舍得给自己买衣裳,就你这样的不孝女,还想让我给你找婆家,呵呵!” 刘大兰总是能轻松地威胁到荷苞,因为她这个心思不安分的女儿急着找婆家,只要她不张罗,荷苞就没法嫁人。 荷苞闻言赶紧上前哄刘大兰,“娘,太医院给你配了那么多的好药,你就用啊!有太医院配的药,您还吃什么补药。娘,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是药三分毒,滋补的药也不能多吃久吃。我看你的身体不需要滋补,那些昂贵的补药您足足吃了两个月,您的病还不是照样没有起色,所以你这病不能靠补,要靠养。娘,有我精心在床头伺候你,不愁你的身体好不起来。” 刘大兰不信任程风给他从太医院配的药是好药,自从瘫了,她疑神疑鬼,总怀疑身边的人要害她,怀疑程风要害他,所以这也是她的病始终不见起色的原因,她不光是外伤,她还有心病,疑心病。 苏爱绣不想看她们在这里演什么母女情深,她对刘大兰直截了当地说:“娘,你给我拿点银子,我现在去给你抓药。” 刘大兰舍命不舍财的性格这次出其不意的拿出二两银子给苏爱绣。 苏爱绣哭笑不得,“娘,二两银子买不到什么的。” 她这个婆婆就从来没大方过,她在她婆婆这里就没见到过银子,通常都是一把铜板,买完东西还要在婆婆面前对账,余下哪怕一个铜板都要交到刘大兰的手里。 “看病都用了几个铜板,买点滋补的药能用几个钱呀!就给你的二两银子还有剩头呢。”刘大兰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买药剩下的银子要给她拿回来,她看苏爱绣就跟看贼一样,就怕苏爱绣匿下她一个铜板,她现在就是下不了床了,不然这花钱的活她得亲力亲为。 看着手里的二两银子,苏爱绣心里发愁,这点银子她能买回来什么啊?买不到好的补药她婆婆还得找她的事儿,骂她无用,“娘,普通草药便宜,可进补的药贵的离谱,这二两银子什么都买不到啊。” 荷苞为了讨好她娘,挤兑自己的嫂子苏爱绣,“大嫂,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去,二两银子买两根人参肯定是够了,倘若你想从这二两银子里面往外搞银子,那这可就什么都买不到了。” 苏爱绣委屈啊,“小妹,你这话是何意啊?我的兜里什么时候出现过私房钱,哪次上街买菜不都是一笔笔的把账报给娘,你看我身上有一个铜板吗?” 苏爱绣是这个家里最穷的人。 “行了,别吵吵了。”刘大兰的心是偏的,荷苞再无用她也还是偏向荷苞,儿媳和荷苞顶一句,她都厌恶。 苏爱绣觉得自己多余,但是有些话又不得不说,毕竟这个家还需要她这个没有任何十全的儿媳妇操持,“娘,您要是想吃上好的药材就再出些银子。像荷苞说的那种草参别说二两银子买两根了,挑最小的买,十根都能买到,可要论药性这草参照比六年以上的老人参差远了。还有,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家也得走亲戚,走亲戚就需要备礼,备礼就得要银子,索性娘您一次就多出点银子,我把走亲戚用的东西也一并买了。” 闻言荷苞突然窜了起来,“娘,你看我嫂子啊,她这哪是要给你买补药啊,她分明就是借机找你要钱买东西讨好滂亲王府那对白眼狼。” 不知何时,荷苞和刘大兰一样,整日骂程风和尚汐是白眼狼。 刘大兰的脸已经黑了,荷苞不搓火,她也和荷苞想一起去了,说出的话还是照旧那样霸道:“要走亲戚也是他们带着东西来孝敬我,岂有我花银给他们买东西的道理。” 苏爱绣非常无语,这人真是能摆谱,真当自己是受人敬仰的哥嫂呢?“娘,滂亲王府还有万老爷万夫人呢,难道不看看他们吗?” “看什么看,我们程家给他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还想让我看他们,他们要是识时务,这个时候就该把年货送来了,还能让我张口要吗!” 苏爱绣知道同这人无法讲理,可该说的还要说,“娘,我和铁柱这样做小辈的总该上门走动吧,您总不能让我们空手去吧。” “你们想走动自己想办法去。” “娘,铁柱赚的银子都被你要了去,你叫我们想什么办法?”苏爱绣也不想跟这对母女赌气了,她把手里的二两银子放到了床边:“娘,您想滋补就让荷苞去买药材吧,我不会买。” “大嫂,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给我二两银子就让我买上好的补药,你还不如让我出门去抢!你往外卖草药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草药是什么价钱吗?你卖出时大把的银子到手了,买入的时候就舍不得银子了。明知道王府给的那些药材母亲还能用上为什么要往外卖,王府里面的药材很多都是稀有药材,有钱都买不到的。总之买药的活不管了,你能弄到药我就煎,弄不回来,娘没的喝也怪不到我这个儿媳的头上。” “大嫂,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第 1657章 刘大兰喝药 “荷苞,你老担心我昧娘的银子,那以后花钱的活你去,免得我为了一篮子鸡蛋都要精打细算,以后家里有什么我就做什么,没东西我和信禾就陪你们一起饿着。” 苏爱绣这话不是单单说给荷苞的,这娘俩防她如同防贼一般,就怕她昧她们的银子,每天只给她几十个铜板的菜钱还挑吃挑喝,山珍海味岂是几十个铜板能买来的。 因为吃饭这对母女顿顿挑肥拣瘦,嘴一个比一个馋,她苏爱绣就没有一日不因为吃饭遭欺负的,好的香的得紧着他们母女吃,她和孩子就只能吃些青菜和汤汁,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她伺不伺候都没多大意思了。 刘大兰就像个老妖怪,她板着一张让人厌恶的脸见苏爱绣撂挑子她也不说软话,“荷苞,你去买药!” 苏爱绣见用不上她了便识时务地转身离开,她和女儿还没吃饭呢,她女儿信禾还饿肚子呢。 她还没出了这个门就听荷苞语气带着些许的不满说:“娘,你就一定要吃补药吗,小叔给你拿来的那些药都是由名贵药材配制而成的,其实娘你没必要再吃其他的药了,吃了也是浪费。” “哼,卖药的主意是你出的,卖了药,你昧了银子,到我吃药的时候你又心疼银子了?我吃药浪费银子,你给做嫁妆就不浪费银子了?你姐出嫁的时候可一个子的嫁妆都没有。” “娘我没昧你的银子,卖药的钱我可一文不少的都交到你手上了。” 怕死的刘大兰开始咆哮:“我要吃进补的药,你个不中用的东西,赶快去给我买药?” 荷苞见状抓起刚才苏爱绣放下的二两银子就急匆匆的去给她娘买药。 她在一个挑货郎的药贩子手里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两根人参,人家还送她一朵灵芝,她见到一个长得像姜不是姜,黄莹莹干巴巴的东西问挑货郎:“这是什么?” “姑娘,这是黄莲。” “黄莲?败火的,我娘总发火,我得给她败败火。”,说着抓了一把,还拿了人家一张草纸把黄莲包上了。 挑货郎不干了,“姑娘,这个不能送。” “灵芝你都送了,这有什么不能送的,黄莲能值什么钱。”说着荷苞对着一个不知名的药材也抓了一把,然后撒腿就跑。 “姑娘,你这是抢劫吧!”挑货郎在后面足足追了一条街都没追上荷苞,人参是假的,灵芝也是假的,可那黄莲和大戟是货真价实的草药啊! 荷苞一口气跑回了家,把药材丢给了正在打扫厨房的苏爱绣,“大嫂,把药给我娘煎上吧,我娘等着喝呢。” 看着穿着粗气的荷苞,苏爱绣问:“你这药材是花银子买来的?” 荷苞得意洋洋地说:“废话,我不但买回来了,我还剩了一两银子。” 苏爱绣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她怎么看这药材都像是荷苞抢的,“一两银子就把补药买回来了?” “不信你打开看看啊!” 苏爱绣果然打开了,“这是人参?”怎么看都像是草根啊! “当然啦!这是最好的参了,这里面最贵的就是这两根参,你煮完别扔,沥水控干,下次给我娘煎药的时候再放到药灌里。” “反复煎?那还能有药效了吗?” “怎么没有,我这都是请教过郎中的,你照做就是了,这参反反复复能用个十几二十次没问题。” 苏爱绣今日算是受教了,这就是她婆婆养出来的好女儿啊!真会从她婆婆身上省钱。 她拿起一朵小蘑菇问荷苞:“这是什么?” “灵芝啊!这你都不认识,补药怎么能少了灵芝呢!” 滂亲王府给送来的灵芝足足有扇子那么大,而荷苞拿回来的灵芝只有普通草蘑那么大,颜色看着也不对,而且还不是一对,这难道是灵芝的重孙子? “那这两样是什么?” “大嫂,你烦不烦啊,郎中给配的药,你放一起煎就是了,管那么多作甚!赶快煎,煎晚了小心我娘骂你。” 既然是郎中开的药,苏爱绣也不做多想,取出药罐就把荷苞买回的药材倒了进去,她也不想挨骂。 也不知道荷苞跟刘大兰说了什么,苏爱绣端着药进去的时候,刘大兰同荷苞二人有说有笑的,孝女荷苞还给刘大兰剥橘子吃呢,真是一副母慈女孝的和谐画面啊! 刘大兰接过药小口的开始喝,一口入嘴,刘大兰就有些咽不下了,她津鼻子眯眼睛,像是在喝毒药,“这药怎么这么苦?” 把药端来,苏爱绣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她在炉子前足足煎了一个时辰才煎出一碗药,苦不苦她也没尝,不过那药从火候到时间她掌握的极好,药效绝对得到了极大的保留,“娘,这是小妹买的药,我也是按照小妹的吩咐煎的,小妹说都是好东西。” 荷苞在一边附和:“对,娘你大口喝,这药是我从皇城有名的大药铺里面开的,都是好东西,你喝吧!” 为了身体好,惜命的刘大兰捏着鼻子把药灌下了肚。 明月隐于云后,繁星褪出苍穹,寒风夜临小院,风灯摇摆相映。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正房传出,直至深夜还在摆弄衣服的荷苞闻声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看见她娘的屋子里面伸出一只脑袋她大叫一声有鬼,朝着东厢房她哥嫂的房间去了。 门板窗板被荷苞拍了一遍,哐哐作响,“大哥,有鬼,大哥闹鬼啦……” 被窝里的程铁柱心烦意乱地爬了起来,“大半夜还闹妖,真是家门不幸。” 苏爱绣同程铁柱一同起来,这样闹,谁还睡得着啊,房门一离开,就见吓破胆的荷苞语无伦次地往正房的方向指,“娘、娘、娘的房间闹鬼了。” 程铁柱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那颗伸出门槛的脑袋,说:“那是娘,哪里是鬼!” “娘?”荷苞反应过来以后,还是不敢上前去看,她躲在程铁柱和苏爱绣的身后。 第 1658章 程风翻墙去陈家 程铁柱迈着大步快步过去扶刘大兰,“娘,你有事你喊人啊,在地上爬……诶?什么味道啊,这么臭。” 苏爱绣最先闻到的,她已经开始闭气了。 只有荷苞被吓傻了,还没闻到臭味,不过她很快也被臭味熏的如苏爱绣一般蹲在墙角吐。 程铁柱比较冷静,“娘,您是拉了吗?”刘大兰即使一身屎,程铁柱也得把人给抱回床上。 门口的臭气算什么,刘大兰连拉带吐已经不知道多久了,床上地上,没有一处干净的。 把刘大兰放回床上,程铁柱也跑到外面吐了一会儿,然后问苏爱绣和荷苞,“晚上你们给娘吃了什么?” “吃的……吃的……”情急之下苏爱绣一样也说不出来。 程铁柱吩咐两个女人,“你们两个赶快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去给娘请郎中,娘都说不出话了,嘴里还往外吐东西呢,下面也还在拉,这一看就是吃错东西了。” 丢下话,程铁柱跑了,留下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嫂子……” 苏爱绣知道荷苞想把这屎尿的活推给她,她们吃肉她喝汤,她干活的时候这对母女话家常,吃苦耐劳都是小,忍气吞声她受不了。伺候屎尿的时候想起她了,要是这样那这活她也没法干了,“小妹,这活不是一个人干的,我们先给娘的床换了,然后把屋子收拾出来,不然一会儿没法见郎中。娘这样我想你也能猜到,应该就是你给她开的药吃坏了。” 荷苞被苏爱绣的话吓的脸色清白,她也不敢在把这脏活累活推给苏爱绣了。 她们各自回屋找了一块手帕,封住口鼻硬着头皮去伺候刘大兰。 躺在床上上吐下泻的刘大兰同一具行尸走肉无异,她们二人怎么扳她都没反应。 而后院的程老大听见前院的动静无动于衷,照样在他的小屋里面蒙头酣睡。 待到程铁柱把郎中请回时,荷苞和苏爱绣已经不知道出去吐多少次了,她们两个一身的屎味,刘大兰就更臭了,就跟掉进了粪坑一样。 郎中的手一搭上刘大兰的脉搏就说这人是吃错药了。 面对程铁柱的逼问,荷苞脸色铁青,眼神躲闪,一言不发,一看这些人的心就在发虚。 看着床上那个被药的半死不活的婆婆,苏爱绣倒是大大方方毫不掩饰的坦言,“娘今日喝了一副荷苞出去抓的滋补药,会不会是这个药有问题。” 郎中问是什么药,苏爱绣道:“没有药方子,药是我煎的,药渣还在,荷苞说,这药渣还要继续熬,至少能再熬个二三十次,我去拿给你你看。” 荷苞想拦着没拦住,苏爱绣可不会帮她隐瞒,吃错药可不是小事,苏爱绣不能背锅,这药是她煎的,可是药是荷苞弄来的,她无非是个出力干活的。 郎中闻言眼神在屋子里面的几个人身上打转,最后又看了看向死人一样的刘大兰,摇头叹气,他感叹刘大兰有一众好儿女,照这样孝顺她,不愁把人送走。 很快苏爱绣就捧着一碗药渣渣回来了。 郎中看了药以后,闻都未闻,那几样药一目了然,他一打眼就认出了这几样药材,“这是那个郎中给开的?” 程铁柱神色跟着一紧,忙问郎中:“先生,这药可有问题?” “一般的郎中不会这样用药,药方和药量都不对。”郎中用手指捏出两块药渣给大家看,“这两味药吃多了就会呕吐腹泻,严重者还会伤及胃肠,照这药量服下,你娘非拉上三天三夜不可。还有这不是人参,这就是跟草根,这个是蘑菇吧!” 程铁柱看着那些药渣脑子里面嗡嗡响,“哪个药铺胆子这么大,敢卖假药啊,荷苞你这是在哪个药铺开的方子,我去找他们。” 荷苞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程铁柱一看就知道这药的来路有问题,想必荷苞是贪便宜了,他甚至怀疑这药是荷苞在路边自己挖的草根拿回来糊弄她娘,“荷苞,这药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敢有一句假话,我今日打断你的腿。” “我、我在一个挑货郎的药贩子手里买的,灵芝是他送的,这两样是我自己从他的药筐里面拿的。” 合着这人就买了一味药,其他的几个都是白来的! 郎中听了直晃头,开了一个方子就离开了乌烟瘴气臭气熏天的程家。 “荷苞,你这个罪魁祸首,你就留在这里伺候娘吧,娘不好你不许出家门。”留下这句话,程铁柱就拿着药方跟着郎中去开药了。 虚弱无力的刘大兰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还能动,她睨着荷苞,那眼神把荷苞盯的背冒冷汗,头皮发麻。她就像被一个索命的女鬼盯上了一般,浑身发冷还不自在,心里再不情愿伺候刘大兰也只好装乖在这里伺候。 果不其然,刘大兰整整连拉带吐三天三夜,正房门窗整日大开着都散不尽臭味,荷苞在程铁柱的威慑下,昼夜口鼻处系着一块手帕伺候刘大兰。 此事还惊动了程风,因为荷苞又去找他要补药了,此时的刘大兰真的需要滋补了。 程风从家丁嘴里得知此事以后哈哈大笑,然后就让人把药材和年货给他大哥送去了。 程风这几日被玉华弄的是没处躲没处藏的,这人称能上天入地的媒婆去陈家一次被赶出来一次,最后陈家的大门彻底被玉华锁上了,除非这几个媒婆有翻墙越脊的本领,否则休想进陈家的门。 实在没办法,程风翻墙进了陈家,陈家小三儿出奇的下地活动了,还能开始干活了。 程风抱着膀看着坐在后院的陈庆生,要笑不笑地说:“呦,这不是小三儿吗?” “唉?风子哥,你咋进来的?” 程风看了一眼高高的围墙说:“你家的围墙能挡住皇城的四大媒婆,可挡不住我程风。” 陈庆生臊了个大红脸,还从屋里抱来一个凳子给程风坐,“风子哥,我这情况你也知道,命贱福薄,配不上荷叶。” 第 1659章 程风说陈庆生老 “你倒是会说话,那荷叶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啊,嫁人被退回,落下个疯病又被狠心的刘大兰接连卖了三次,你要是福薄,她的福就更薄了,与其说你配不上她,还不如说她配不上你。” 程庆生轻轻拍拍自己的身板说:“风子哥,你看看我这小身板,跟废人无异,干不了活,养不了家,谁要是嫁给我准吃苦。” 程风不屑地说:“嗐,都是农村苦出身,有几个怕吃苦的,倒是你这身子骨真得好好养养,我看你好像喘气都费劲呢?不会是气不够用吧?” 程庆生有苦难言,他不是喘气费劲,他是见了程风紧张,他们陈家依附程风多年,来到奉乞也得仰仗程风,程风仗义,又是真心对待他们,如今程风的侄女想嫁给他,拒绝的话不是那么好说出口的。他能把媒婆赶走,但是不敢把程风赶走。 “风子哥,还是你的眼力好,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现在这身体整个就是有气进,无气出,只比死人多口气。” 程风欠起屁股,在陈庆生枯草一般的头发上抓了一把,然后做回椅子上说,“三儿,你可得收拾收拾了,你才二十出头吧。” “风子哥,我跟你家嫂子差不多!” “呦,你和尚汐年龄相仿吗?看着可不像啊?三儿,哥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你把自己收拾立正的,你一个未婚的小伙子怎么造的跟个小老头一样啊,你看着比你大哥年龄还大!” “不能吧?”陈庆生摸上自己的脸,他可刚刚燃起对生活的希望,他怎么能比他大哥还老呢? 程风见陈庆生的反应在心里偷着笑,他险些没说陈庆生比他大哥程老大老。 程风用脚尖踢踢那地上的一堆破烂,“唉!三儿?你这是改行了,不做风筝做上花灯了。” “风子哥,你眼神可真好,我这还没弄出灯的形状你就看出来是灯了。” 程风可不仅眼睛好使,他还善于揣度人的心思呢,“这是打算十五花灯会上卖花灯吧?” 陈庆生点点头,“风子哥,这里的花灯会应该很热闹吧?” “热闹,非常热闹,每年都有好几十家卖花灯的,各式各样千姿百态,大人小孩都争相购买。” “那么多卖灯的吗?”陈庆生心想,那自己还能赚到钱了吗。 “你以为呢,好好的风筝怎么就不卖了呢?” “我是想继续卖风筝的,我大嫂子把荷叶从太子那里借来的风筝图册拿走了,她说、她说……” “她说什么啊?她是不是说不让你同荷叶扯上关系?你这个嫂子是真疼你,护你就跟护鸡崽子一样,这两日你大嫂没少骂我,尚汐也跟着我没少挨骂,荷叶她就更看不上了。” “风子哥,你别生气,我嫂子遇到我的事情就乱了阵脚。” “我生什么气啊,你大嫂子这几年在我家劳苦功高,那人没的挑,对你更是没的说,你的两个哥哥也好,就你这小身板要是没有这几个人护着,你得饿死。”说着程风又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那堆破烂,说着让陈庆生绝望的话,“你这个就是小打小闹,要想养家,还得另谋出路。” “风子哥,你上次不是说摆摊有发展吗?你还说我适合摆摊呢!”陈庆生心想,你咋变化这么快,你也不是变化多端的人啊! “是呀,话是我说的没错,你这身子骨除了摆摊混口饭吃,你还能做什么。”说着程风欠起屁股在陈庆生的肩膀上友好地拍了两下,陈庆生脸一红,嘴一张,咳咳咳,咳嗽了好几声。程风是看着陈庆生头发里面的汗顺着鬓角淌下来的。程风的屁股又欠了起来,用手指在陈庆生的鬓角上戳了一下,一手指的汗,程风从来就没这么欠过,为了荷叶他被逼无奈,只能不是东西的跑这里折磨陈庆生,“三儿啊,你这也太虚了,这汗都躺成河了。” 陈庆生用袖子简单擦了擦汗,说来奇怪,他一整天都不出汗,程风拍他两下他就出了一身的汗,现在汗还有点控制不住的意思,“我这身子骨,不虚才怪呢。” 程风起身在那堆破烂上踢了一脚,“行了,别做灯笼了,我带你上街转转。” “风子哥,我还想做几个灯笼呢,错过十五,我就更赚不到钱了。” “十五你这也赚不了几个大钱,你能想到做灯笼别人也能想到,就咱们这奉营城,出名的灯笼铺子数不胜数,你做的能有人家的样子全吗!行了,信哥的,你以后就像我大哥程老大那样,也拎只鸟在街上闲逛,把挣钱的事情交给你的两位哥哥一位嫂子。” 陈庆生抓抓自己的头发,他怎么听这人都是在说他是个废物,“风子哥,我虽然身子骨弱,但是我不能在家吃闲饭啊,能挣点是点,总比伸手向哥嫂张口好。” 程风噗嗤一声笑了,“你虽然看着老,但是在你们陈家你永远最小,你长兄长嫂膝下无一儿一女,挣钱不养家养谁啊!你二哥陈庆广,比我年龄还大呢,如今也成了鳏夫,要是你身子骨好,你二哥这媳妇也许还好找,不过有你这个药罐子,有几个像荷叶胆子那么大的,敢往你们老陈家嫁,谁嫁人不看看婆家富不富裕,有没有拖累啊。” “风子哥,我二哥心里始终放着我死去的二嫂呢,他不续弦不是因为我。” “三儿,哥是过来人,比你懂男人。要是前几日上门的四个媒人是为你二哥来的,你看你二哥答应不答应,你二哥最识时务了。” 陈庆生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又很快地把手指从自己的嘴里拿了出来,他怀疑程风在骂他不识时务。 程风搂着他的肩膀说:“哎呀,傻愣愣的想什么呢!走,上街,陪哥收租去。” “风子哥,你还要亲自收租吗?” “本来这活交给了铁柱,可惜刘大兰病了,铁柱这几日忙的脚打后脑勺,我这个做叔叔的就为他代劳了。” 第 1660章 当街遇上孙捕头 “风子哥,你代铁柱可真好,他一来你就把这一摊子交给他了。” 程风搂着陈庆生的手紧了紧,带有点蛊惑的味道,“谁让他是我侄子呢,你要是我侄子,我也重用你。” 程风步子大,坚实有力,陈庆生步子小,绵软无力,被程风这样勾肩搭背的拖着往前走,程庆生跟被人胁迫了一般,脚步踉跄,身子歪斜,如同程风身上的一个挂件,精心养了两个月的肋骨此时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 远处一个脚蹬皮靴、腰悬宝剑的男子迎面朝着程风走了过来,此人长条脸,窄鼻子窄眼,眼睛虽小但是出奇的晶亮,一身捕快服被他穿的是威风凛凛,精神抖擞。 “见过世子大人。” “孙捕头?你这是出来办案?” “今日本该轮休,东城昨晚出了一个命案,凌晨把我叫去拿人,这会准备回家。世子大人,我还想着哪日去滂亲王府拜会世子和世子妃呢,巧了今日在大街上遇到了世子。” 程风也觉得好巧,他今日难得有雅兴同孙捕头寒暄两句,“你的事情汪巧嘴去王府说了,我们王府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看好你与荷叶的亲事,只是荷叶那孩子傻,一根筋,就想找个知根知底的。” 当街还当着陈庆生的面,孙捕头真不想提他求娶荷叶失败的经历,可见世子对他眉开眼笑又一脸认可的样子,他突然感觉自己还有希望,人也来了精神。 “世子,我也知根知底啊,要不您去我家,我把我们老孙家的家谱拿出来给您看看,我家祖上出了两个讼师,一个仵作,捕头我是第一个。”孙捕头的样子带着些许的小骄傲,别看他不是什么大官,但是别人也甭想小瞧他,就是他这个捕头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上的。 这奉乞的满朝文武有几个不想和他程风交杯换盏、推心置腹的,只是他轻易不给那些人机会。程风什么官没见过,就孙捕头祖上出的这两个小吏程风根本不觉得是什么光宗耀祖的官,包括孙捕头程风也没觉得此人是人中龙凤。可俗话说的好,好言一句三冬暖,何况这个孙捕头是第一个诚心想娶荷叶的人,程风说出的话自然带着几分对孙捕头的认可,“难怪孙捕头断案如有神助呢,原来孙捕头的祖上出过讼师和仵作啊,那你能成为捕头就是天选之子啊!” 程风一本正经的态度,任谁也不会猜测他的话有多违心,孙捕头心里美滋滋,但是面上不显,他压制这脸上的笑容,样子十分谦虚,他是不甘心一辈子只做捕头的,他有宏图壮志,他有远大的抱负,不然他能讨好世子娶荷叶吗?那个荷叶错乱的神经和异于常人的表现,想想他也冒汗啊! “世子,您要是看好我就在荷叶面前给我美言几句吧,荷叶还不了解我,您可以带着她去我家看看,我家里虽然已经有了一妻一妾,但是非常和睦,她们二人处的跟亲姐妹一样,她俩的关系比跟我还好呢,就差好成一个人了,她们喜欢热闹,就盼着荷叶过门呢。我夫人已经说了,荷叶一过门就让荷叶当一半的家,拿她当亲妹妹。” 孙捕头说的话很有诚意,可是程风也打听了,孙捕头的妻子不是个善茬,听说有一次小妾做错了事情,她差点把那个小妾给打死。不过程风倒不怕有人欺负荷叶,他这个身份,荷叶嫁谁都受不到屈,没人敢不供着荷叶。 程风拍拍孙捕头的肩膀,溢美之词脱口而出,“我是非常看好你的,你可是我们奉营的神捕头,侦破案件的能力也是首屈一指,你耐心等等,我回去劝劝荷叶,让她迷途知返,早点与你结成百年之好。” 孙捕头一听,心中窃喜,深深地给程风鞠了一礼,“多谢世子赏识,那我同荷叶的事情就仰仗世子了。” 程风又抬手拍拍孙捕头的肩膀客套地说:“客气什么,你要是能同我侄女成为一家人,以后你可就是我侄女婿了,和我侄子有何区别。” 孙捕头当即抱拳弯腰唤了一声:“叔叔。” 程风满意地拍拍孙捕头的肩膀,那眼神好像这孙捕头就是她侄女婿了。 分手之前程风还热心地把孙捕头引荐给了陈庆生,“庆生,你以后摆摊再遇到歹人,你就找孙捕头,孙捕头刚正不阿,办案神速,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不法分子。” 陈庆生见过这人两面,印象深着呢。不仅他一眼就能认出孙捕头,孙捕头也一眼就能认出他就是那个风筝摊主,见这人是世子的人,看世子与他勾肩搭背的样子,二人的交情一看就很深,可他不明白一个跟世子有这样交情的人怎么混的在街上摆摊了。 孙捕头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世子的人他都会巴结一二,他主动搭话,“听世子说,经过上次一事你断了两根肋骨,如今如何了?” 陈庆生白着脸说:“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今日才下床。” “躺了两个多月?”孙捕头惊诧不已,看陈庆生的眼神都变了,就跟看那弱不禁风的弱女子一样,“你断的是肋骨吗?断两根肋骨还至于在床上躺两个月?两天我看就差不多了。” 陈庆生的脸更白了,这人不就是想说他不男人吗,他难道想在床上被人照顾吗,他是真的虚弱到无法下地走动。 “庆生的身子骨弱,哪像孙捕头这样身姿魁梧啊,你可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啊!庆生是柔弱的病夫,你们二人的身体没的比的。”程风笑着说出的话像是为陈庆生辩解,但是听全了更像是赞美孙捕头身体壮实,有男儿本色。 还有那句什么叫‘他们二人的身体没法比’啊?陈庆生怎么听都是他与孙捕头没法比,程风这是看不上他啊!他真的就那么的差吗?过去他风子哥可是没少夸他啊!这人怎么变的这么快? 第 1661章 邓记布庄 程风和孙捕头不熟,但今日愣是在陈庆生的面前,不爱说话的程风同孙捕头寒暄好一会儿,里里外外给孙捕头夸了个遍,陈庆生明显能感觉到程风对孙捕头的认可和喜欢。 分开以后程风还回头看了一眼孙捕头,赞不绝口地说:“荷叶要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也是她的福气了。” 陈庆生瞪着一双大眼睛怒目瞪了一眼孙捕头那得意洋洋的背影,他既嫉妒又厌恶,孙捕头油腔滑调一副要攀权附势的架势他咋看这人都没程风说的那么好。 程风扯了一把陈庆生的衣领子,“还往哪里走啊?我们到了。” 这是灯化街,马路对面就是陈庆生过去摆摊的地方,陈庆生遗憾地说:“我才两个月没来,我的摊位就被别人占了。” 程风笑着说:“别说两个月了,你两天不来,这街上就会变个样,再说摆摊稳定吗?风吹日晒还好说,但凡赶上下雨坏天你再看看,就你卖的那些东西哪样不怕淋雨,要论长久之计,还是弄个门面靠谱。” “门面那东西我可不敢想,我能摆摊挣口吃喝就不错了。”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谁家有女儿敢嫁给你这样的啊!”程风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对陈庆生的不看好。 陈庆生的嘴扁了扁,就差掉眼泪了,他有那么差吗?以前怎么没人说他这么多的毛病啊?他把眼眶里面的泪水吞了回去,因为程风把他拉到一个铺面里面,铺面的老板他认识。 这个铺面正对着他过去的摊位,他摆摊的那些日子只要抬头就能看见这家铺面高大的匾额,‘邓记布庄’,这家布庄的生意好的不得了,整日都有成群结队的姑娘少妇婆子来这里买布做衣裳,这个老板是裁缝出身,带了一个徒弟,手艺极好,有钱人家的贵妇都喜欢找他做衣裳,他手里的活据说都排到半年以后了。 陈庆生同荷叶被打的那日,这个姓邓的掌柜还带着他的徒弟前去观看了呢,所以他们认识 。 见程风来了,邓掌柜从柜台里面快步走了出来,拱着手道:“什么风把世子大人吹来了?您侄子刚走。” 程风状若不知的笑着说:“我侄子来过啦?” “刚走,与您脚前脚后。” 程风说带着陈庆生出来收租纯粹是借口,他的那个侄子要是连收租的活都干不好,他还要他何用,他只是带陈庆生来看看铺面罢了。 不过程风不会白来,多少得给邓老板带来点生意,他笑着说:“邓老板,给他量量尺寸,做两身衣裳。” 程风瞟了一眼陈庆生,邓老板便接过徒弟递给他的尺子,打算亲自为陈庆生量尺寸。 陈庆生吓得想躲,邓老板做的衣服虽好,可是手工费极高,他出不起银子,“风子哥,我大嫂给我做了好几身衣裳了,一年四季的衣裳我都不缺。” 程风嫌弃地说:“你嫂子那是什么手艺,邓掌柜又是什么手艺,没的比的。” 程风用手指扥了扥陈庆生肩膀上的一块布料,嫌弃地说:“你嫂子做的衣服还能穿!你本来就长的老,又面黄肌瘦干巴巴的,你看看他都把你打扮成什么样子了,活生生一小老头。信哥的,以后别穿她给你做的衣裳,土里土气的,一点都不好看。” 在程风的压制下,陈庆生被邓老板量了尺寸,邓老板问程风:“世子大人,给庆生做什么样式的衣裳啊?” “就做当下奉乞最风行的衣裳,做六七身,布料都用好的,这是定金。”程风丢给邓老板徒弟一锭银子作势要带着陈庆生离开。 这时掌柜的问陈庆生:“那个跟你一起摆摊的荷叶怎么样了,听说疯了,是真的吗?” 程风接过话茬,他就等着邓老板提荷叶呢,再不提他临出屋前也要提了,“邓老板,荷叶的事情你该问我,她是我侄女。” “世子的侄女,亲侄女?” 最近这条街把荷叶讲出了好多种身份,不过每个身份都和程风有关,侄女大家也猜到了,只是没有确切的消息,大家还是不太相信世子有一个疯侄女。 “算是我的亲侄女吧。” “那她怎么沦落到在街上卖绣线啦,听说打她的人是她娘和她妹妹,是真的吗?” 程风也不避讳,这一条街上的人都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被她娘逼疯的,不过最近人又正常了,她上街摆摊起初是为了躲避她娘,现在她娘追到街上闹,她的摊也不摆了。” 邓掌柜的摇摇头,“真是可怜啊,大家都说她疯了,我还不信呢。” 程风笑着说:“哪天我让她来你这里,你们见见,以后这铺面就是她的了。” “噢?世子,什么情况啊?” “最近有人想娶她,她不想嫁,但是年纪到了,当长辈的也不能留她了,所以,你用的这个铺面是我给她的陪嫁,等她出嫁,再来收租的就不是我侄子了。” “世子,那铺子换了主人,她还能把铺面租给我吗?世子,您这铺面我可用了五年了,这街坊四邻的我都熟了,顾客对我这里也熟了,您可不能让我搬家啊。” 程风道:“你放心,我侄女不会收回铺子的,我给她陪嫁的铺面一共有两处,还有一个在高头巷,那个地段好,要收她得收那间,不过都是后话,她要是嫁个当官的,两个铺子她都得出租,要是眼睛瘸找个小商小贩,那就得收回一间给他丈夫做生意了。” 程风说这话的时候,邓掌柜别有深意地看向了陈庆生,这一眼把陈庆生看的莫名其妙,人也跟着不自在起来,好像他就是那个等着铺面做生意的小商小贩一般。 邓掌柜说:“还望世子与荷叶姑娘说一声,不要收回这间铺子,我念旧,我都在这里五年了,舍不得搬啊!” 程风笑着说:“这铺子你踏实用,我让她收高头巷那间铺子,那间铺子的地段适合卖一些花花绿绿的小玩意。” 第 1662章 铜镜 程风这话一出口,陈庆生满脑子都是花花绿绿的风筝,邓掌柜又看向了陈庆生,意思不言而明,陈庆生的小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可没惦记着什么铺面啊,他是有骨气的人,宁舍不弯,他绝对不会屈服于荷叶的,这些诱惑对他没有用,他宁可摆一辈子地摊也不娶一个疯子回去。 就陈庆生变来变去的表情,程风尽收眼底,他就不信陈庆生这么不开眼。 兜兜转转程风带着陈庆生去了古董街,这里都是卖古董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处都是,一条街上全都是旧货,好多文人墨客都在那一摊子一摊子的破书残卷前流连忘返,还有一些卖石像石碑的也找来了不少欣赏者,破盘子烂碗就更多了,没一个程风能看的上眼的。 不过她还是假模假样的蹲在地上看了看,用扇子在一个小铜猴上指了指,“这个怎么卖?” 看摊的伙计数钱数到手软,抬头发现来人是世子,他笑着朝着身后的铺子里面喊了一嘴,“老板,世子来了!” 一个男子疾步走了出来,说话的腔调与钱老板有几分神似,“今天早上就有一群乌鸦在我头顶上叫,我就知道有好事发生,原来是世子大人来了。” 男让往铺面里面让程风,程风笑着跟着往里走,“丁老板,你这生意可是越做越大,我看又添了不少的好东西啊!” 丁老板陪着笑,“外面摆的都是次品,好东西都在屋子里面呢,不过最近真到了一批好东西,一会儿世子帮我掌掌眼,看看有没有能入世子眼的,我好让下人给您送府上去。” “丁老板,你可别败坏我的名声,本世子可不贪你这宝贝。”这些东西在程风眼里百分之八十都是破烂,只有那一小撮的精品程风还能看的上,不过他无功不受禄,他程风绝对不贪图别人的东西。 丁老板往程风身后看,观察着陈庆生,衣服简单,头发干枯,一看就跟营养不良一般,“世子,您换跟班了?” “你见我有固定的跟班吗!这是过去和我一个村子的陈庆生,我和他的两个哥哥都是挚交,他大嫂是我府上的管家,我拿他当我弟弟。” 丁老板闻言赶紧把人往里让,还命下人给泡了上好的明前茶招待程风和陈庆生。 丁老板怎么看陈庆生都不是玩古董的,但还是热情地招呼,“小老弟有什么能入眼的尽管拿,我最近在外地收来不少的好东西,相信小老弟能看中一二。” 丁老板不敢小看程风身边的任何一人,前前后后程风给他带来的人全都是正经的买家,而且买的都是上等货。 程风笑着说:“庆生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不玩这东西,我也不玩这东西,你这些好东西留着点,过几日我表哥他们就来了。” 程风不说丁老板也能看出来,他没猜错的话,这人身上翻不出一两银子,倒是韩家的那几位公子让他好想。 “没关系,要是有入眼的,我送给小老弟当见面礼。” 陈庆生摆摆手,这东西他可不敢摸,碎了烂了他赔不起,“我不要。” 程风却说:“庆生,你选选,看有没有相中的,有就拿着,丁老板和我是老熟人了,和他不用客气。” 丁老板连连称是,“世子所言不假,我丁某能有今日也是托世子的福了。” 程风笑了:“你长了个做生意的脑子能赚到钱是你的本事,我可不敢居功。对了,你把你说的好东西搬出来我看看。” “哦?这太阳不会是打西边出来的吧,世子竟然对我这东西感兴趣了,我这就让人把好东西往外拿。” 程风道:“找点适合做嫁妆的,其他的别给我看,看了我也相不中。” “噢?世子这是要给谁添嫁妆啊?” “还能谁,我侄女。” “荷叶?婆家是哪里的啊?” 程风道:“八字没一撇呢,有个小吏来求亲,荷叶不干。” 丁老板笑着说:“世子,你看我怎么样,要不我给你当侄女婿吧!” 程风看看人模狗样的丁老板,要笑不笑的说:“你这年龄大了点,三十都出去了吧。” “世子,荷叶姑娘也二十五六了吧,我这三十出头还老吗?” 程风道:“老不老都不成,你这妻妾成群的,荷叶到你府上还不得受气啊!” “谁敢给世子的侄女受气啊,荷叶过门我把她供起来,保准不敢有人欺负她。” 丁老板的话半真半假,程风全当是废话,“你呀还是把你的好东西往外拿拿吧,我侄女你就别惦记了,我肯定得给他找个好婆家。” “世子一句话,那满城的达官贵人不得争相娶荷叶啊!”丁老板此话绝对不是恭维程风,程风要是点头答应,他立马迎娶荷叶,有这样的叔叔做靠山他以后还有愁事儿吗?可惜他妻妾成群是事实,世子这人专情,嫁侄女肯定不嫁他这样的。 程风道:“荷叶就是普通姑娘,不高攀也不下家,就普普通通的人家最好。” 看着端上来的物件,程风一眼就相中了一对珠子,程风拿起来摆弄了一番,“这东西不错,我要了。” “世子好眼力,这是一对极品红玛瑙,象征着子孙兴旺,聪慧顺遂,陪嫁可是少不了这个的。” 程风又拿起一面铜镜,“这个东西不错,这个我也要了。” 陈庆生小声说:“这镜子都照不出人了吧。” 丁老板一看就知道陈庆生不懂行,他微微一笑,“这铜镜子就是放久了,请个磨镜子的师傅磨一磨就亮了,这个东西可是从南部烟国淘来的,是皇室中的东西,这种成色的,在我们奉乞找不到第二个。” 陈庆生一听是皇室里面的东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仔细看,这东西果然同他们家的铜镜不一样,这个花纹繁复,做工精良,一看就是在大街上买不到的那种。 成色还不错,出自南部烟国也错不了,要说是皇室中的东西,程风还看不到。 第 1663章 陈庆生浑浑噩噩 只能说是个不错的铜镜,应该是南部烟国某位大户人家小姐的东西。 丁老板说的话真真假假,程风一向是挑着听。 程风过去没少在丁老板这里买东西,并且有一半都送到了小叔那里尽孝了,结果见过好东西的万敛行当场把他送去的东西往地上扔,说他拿一堆破烂糊弄他,后来他谨慎了,不乱买了,买到假货是小,送人丢脸受不了啊! 程风笑着说:“银子派人到我府上拿,顺便把东西一并送到我府上去,” “世子,这都来到年了,这玛瑙和铜镜就当我孝敬世子了。” “呵, 我用你孝心。行了,我不在这里耽误你生意了,我带庆生去别的地方转转。” “世子,您侄女放我这里的银子每年都要结算一下,这都年根儿底下了,怎么不见她人啊,这个月的利息,她还没来拿呢。” “你再等等吧,荷叶这几日被媒婆围上了,不方便出门。”程风说的好听,其实荷叶是被情所困,这人每天在家至少因为陈庆生要哭上两场,不然他也不会厚着脸皮去见陈庆生,还对着可怜兮兮病殃殃的程庆生说一些打击刺激还带着些许诱惑的话,他活这么久,从来就没干过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把自己的疯侄女塞给一个病秧子他真心违心。 程风没多留,带着陈庆生离开了丁老板的铺子,朝着高头巷去了。 路上陈庆生问程风:“风子哥,荷叶的银子就是放在丁老板这里钱生钱吗?” 程风点点头,“放好几年了,利息不高,但是丁老板为人可靠。” “听荷叶说,每月利息她能拿好几两银子。” 程风点点头,不以为然地说:“这点东西不算什么,等荷叶嫁人,把陪嫁的金银再放到丁老板这里打理,那才叫钱生钱呢,就现在她每月拿的那几两银子不算什么。” 陈庆生这个时候才知道他自己有多穷酸。 就在陈庆生暗自神伤的时候,程风悠悠地开口了,“庆生,不是哥说你,你就是没福,这富贵摆在你眼前你都接不住,你瞧不上荷叶,可你看那些有眼力的人都想娶荷叶,我这是没张罗,只要我张罗,王公大臣荷叶巴拉挑,就你这干巴巴的小老相,怎么就被荷叶看上了。” 说完程风还摇摇头,好像陈庆生是上不得台面的老鼠。 陈庆生看看自己的衣襟,衣服是他大嫂给做的,面料样式颜色都不赖,在普通人里面他穿的是好的了,就算他面黄肌瘦,就算他真的像程风说的那样他长的老,但是他不丑吧,他可是他们家兄弟三个里面长的最清俊的一个了,他终于忍不住了,“风子哥,我有那么差吗?” 他不说这话程风还不会刺激他,他这话一开口可是给程风机会了,程风侧过身与陈庆生面对面,他认真仔细地从头到脚的端详一遍陈庆生,然后手落在陈庆生的脑袋上,陈庆生的这把头发是最遭嫌弃的,“庆生,哥说话直,但是说的都是实话,你看看你这头枯草一样的头发,还没大街上的野狗的毛光溜呢。” 巧了,这时正好有一只野狗沿街逃窜,是一只白狗,但是身上的毛已经灰秃秃的了,野生也长,明显跟家养的狗不一样。 陈庆生还没回过神,就听程风道:“你这脸就更没个看了,你不丑,但是老啊,你看看有几个像你这样干巴的,用不了多久你就得长褶子。你这脸色也不行啊,蜡黄蜡黄的,一打眼就跟病入膏肓了一样,你这身子骨就更不用我说了,你要是娶了媳妇能不能跟人家生儿育女都不一定。” 说着程风的眼神落在了陈庆生的下半截身子上,陈庆生小脸一红,跟被热气刺了一样,样子还有几分不甘,他虽然还没媳妇,但是也不至于没不中用到那种地步吧。 身为一个男人他刚想为自己辩解一番,就听程风道:“三儿,其实你不娶媳妇说明你有良心,要是娶了媳妇你就放在家里看着,也是耽误人家姑娘,你们老陈家的香火啊……唉,希望陈叔陈婶在天有灵,保佑你们陈家的香火别端在你和你二哥的手里。” 陈庆生的内心在抓狂,他不是不想娶媳妇啊,他是不想娶荷叶,他身子弱,可不代表他以后生不出孩子啊!“风子哥,我和荷叶不合适,但不代表我娶不上媳妇,我心不高,找个和我条件相当的人即可。” “哼!荷叶眼瞎,难道别的姑娘也眼瞎吗?想必你也听你嫂子说了吧,就几天前,皇城四大媒婆给荷叶找来五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那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哪个不比你身体好!哪个不比你精神!哪个不比你长的年轻!那么多的小伙子都打光棍呢,那些姑娘凭什么看上你这个病秧子?三儿,别痴人说梦了,哥看出你来了,有好姑娘上赶着嫁你你不要,你就是打光棍的命。走!哥带你到高头巷去吃辣煮鸡。” 陈庆生浑浑噩噩地被程风勾着肩往前走,他满脑子都是程风说的话,自从这身体差了,他这脑子怎么还不够用了呢,程风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他不娶荷叶就娶不到媳妇了?不能吧,他过去可是挺讨喜的人,难道到了奉乞他就不吃香了。 陈庆生没滋没味的跟着程风吃了一顿饭,又陪着程风去把陪嫁给荷叶的另一处商铺看了,确实位置好,听程风说,这铺面一月的租金就能收回四十二俩银子,加上灯化街的那个铺面每月能收的三十五两银子,那就是七十七两银子了,这对于陈庆生可是一笔巨大的数字,但是他依旧没有动摇他的意志。和程风分手以后他就回家继续做灯笼,他要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致富发家。 为了方便做木活,院子里面早早的点起了两盏风灯。 带着一身疲惫的陈家两兄弟回来时,家里的饭菜已经被打杂的下人做好了。 第 1664章 媒人叫门 打杂的在前院忙活,陈庆生在后院做灯笼,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陈庆辽问陈庆生,“三儿,你大嫂没回来啊?” “大哥二哥,你们回来啦?嫂子说这两日王府里面在准备过年的事宜,她回来的要晚些,叫我们不要等她。对了,饭菜做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陈庆生丢下手里的刀片,起身陪着两个哥哥往前院走。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其中有一道菜是陈庆生在高头巷买的,应该说是程风给他买的,这东西称得上高头巷众多特色中的一个了,是烧鸡。 别看烧鸡每条街都有,但是这鸡烧的就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让你吃了还想吃,只要吃上一口就忘不掉。 这不嘛,陈家老二陈庆广只吃了一口就问陈庆生:“你今日上街了?这烧鸡是你从高头巷买的吧。” 陈庆生抓抓自己干枯的头发,羞羞答答地说:“风子哥今日来了,翻墙来的,带我出去做了几身衣裳,还带我吃了饭,分开前还给我买了两只烧鸡。” 陈庆广一双眼睛在陈庆生枯黄的小脸上往死里盯,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试探,“不会因为一只鸡,你就把自己卖了吧。” 陈庆生仓皇的解释:“我哪有,我誓死不从,在各种威逼利诱面前,我丝毫不妥协。” 陈庆广盘问:“程风对你说什么了?” “那说的可多了,不但说我,还说到你了呢。” “还说到我了?”一块骨头被陈庆广给咂出了声。“程风说我什么了?” “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咱俩都不好娶媳妇,是打光棍的料。” “他就这样说的?我和他关系可是不赖的!他就这样说我?你小子不会听差了吧?” “大差不差就是这意思吧,不过说你的时候风子哥嘴下挺积德的,说我的时候那是毫无顾忌,三句话就把我说的一无是处。还说咱们老陈家的香火搞不好要断在你我手中。对了二哥,要不你续弦吧!我们陈家的香火可别真断了!” 程庆广手里的鸡骨头也不香了,提起续弦,他想起了他那可怜的妻子美凤,就那样自缢了,什么都没留下,“你二嫂尸骨未寒提这做什么。” 这时闷头吃饭的陈家老大发话了,他是一家之主,说出的话自然有分量,“庆广,我们知道你和美凤感情深,可续弦还不是早晚的事情,咱们这个家你也看到了,就你大嫂一个女主人,她又整日在王府里面忙,这家里连个管事的都没有。程风说的也没错,我们老陈家的香火绝对不能断在你和小三儿的手里,你续弦的事情该张罗了。” 因为心里装着亡妻,陈庆辽的话让陈庆广不痛快,说出的话也没什么好气,“大哥,美凤才死多久啊,我怎么能续弦呢。” 陈庆辽说:“你和庆生都得娶媳妇,我们兄弟三人两个光棍,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吗!” “大哥,我不找,我找就是对不起美凤,你让小三儿娶媳妇吧,最近媒人都要把我们家包围了,你再看看小三儿那没出息的样子,我看他离娶媳妇不远了。” 陈庆生强调,“我就是打光棍也不会去荷叶,二哥你不用拿话敲打我,风子哥都说我有定力。” “你有定力?”陈庆广的眼神说明一切,他们家这个小三儿是他们兄弟三个里面定力最差的一个。 “风子哥没直接说,他说的很委婉,说要是有这么多没人媒婆上门给你提亲,你早识时务的答应了?” “我?我定力也好着呢,我如今是什么情况啊,你二嫂尸骨未寒,还处于父母守孝期,我续弦就是对你二嫂的不忠,对父母的不孝。” 陈庆辽说:“庆广,你要是能续弦再把我们老陈家的香火续上,爹娘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息,死去的美凤也会替你高兴,我们老陈家的香火要是断在你和小三儿的手里那才是大不孝。” 陈庆辽语气坚定,态度决绝,“我与美凤十多年的夫妻,她死未满一年我就续弦,那我就是不仁不义了,以后叫我怎么见人。” 他的话没打动陈家老大,倒是感动了陈家小三儿,他在心里感叹他二哥和他已故二嫂的感情,也在心里赞美他二哥有情有义。 第二日天蒙蒙亮,勤劳的陈家人就已经起来用早饭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叫门声,玉华第一个变了脸,陈庆生缩在椅子上用眼睛偷摸地盯着他大嫂,几个人心知肚明,都是知道来叫门的是谁。 玉华丢下手里的勺子,气呼呼地说:“这几个阴魂不散的媒婆,比膏药难缠,比苍蝇烦人,拿扫把赶都赶不走,看来对付这样的人得用刀。” 玉华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哐嘡一声倒在地上,陈庆广赶紧起身扶起他大嫂身后的椅子,“大嫂,动刀没必要,媒婆上门那也是程风的意思,我出去把她们打发走便是,大嫂消消气。” 大门一开,先露面的是朱红娘,她手里持着一把红色团扇,见到陈庆广就把手里扇子戳在了陈庆广的脑门上,她一步三摇,愣是把陈庆广给逼到了院子里面。 紧随其后的是大名鼎鼎的刘滑舌。 就这样,两位媒婆堂而皇之的进了陈家。 办事不利的陈庆广神色匆匆,“两位大姐……” “你管谁叫大姐呢?”朱红娘手里的红色团扇不轻不重的在陈庆广的脑门上戳了一下,嗔怪道:“咱俩年纪不相上下,你叫我红娘即可。” 还用介绍吗,四个媒婆日日在他们家大门口转悠,今日变成了两人反倒被陈庆广给放了进来,一会儿他大嫂不得骂他啊。 闻声玉华冲出了饭堂,手里拿着一把扫帚,一副要与人干架的姿势,“我们家小三儿不娶荷叶,你们回去转告荷叶,叫她死了这条心吧。” 刘滑舌挺着胸脯走到玉华的跟前,话未出口三分笑,“玉华管家,看你 这兴师动众的架势,你不会把我们当瘟疫了吧,我们来就一定没好事吗?暂且放下庆生和荷叶的亲事不谈,那我们谈谈你家庆广的亲事。” 第 1665章 绣花鞋垫 “庆广?” “我?” 玉华傻眼了,陈庆广也傻眼了。 在玉华身后的一家之主陈庆辽站了出来,“进屋说话吧。” 一听是给陈庆广找媳妇,玉华赶紧扔下了手里的扫帚,探头探脑的陈庆生也尾随其后,他倒要听听这两个媒婆要把哪家的姑娘说给他二哥。 被让进屋的两个媒婆开门见山,刘滑舌先开口:“我们是世子和世子妃派来的,奉命给陈庆广找媳妇。” 玉华道:“找到了吗?” “那还用说吗,找不到我们能来说媒吗?” 玉华给两位媒婆倒水,一边倒一边问:“哪家的姑娘啊?” “城南庄稼户人家,年方十八,能织布能纺纱,在织布坊里织过布,在糖厂里面熬过糖。” 玉华上了心,“姑娘姓什么啊?” “姓袁,名金凤。” “她名字里面也有一个‘凤’字啊!”玉华看了一眼板板正正坐在那里的陈庆广,昨天晚上陈庆辽去王府接她的时候就对她讲了,让她给陈庆广张罗一门亲事,别让他们老陈家的香火断了,玉华上了心,她不能生养已经对不住陈家,要是陈家的香火再断了,那她就是陈家的罪人了。为了这事她一夜都没睡好,她正愁去哪里给他家二小叔陈庆广寻个媳妇呢,这大清早的就有媒婆登门了。 陈庆生也斜着眼睛观察他二哥,昨天晚饭时,在饭桌上,他二哥可是一板一眼说的什么他二嫂尸骨未寒,还不是他续弦的时候,他不能不仁不义各种云云,就差声泪俱下起誓发愿了,这会儿这人怎么这么沉默,他不应该表露他的真实想法吗,不是丧期不满他誓死不续弦吗?这是什么情况? 玉华打听:“姑娘怎么样?” 媒婆道:“姑娘能错了吗?不仅能干,这人长的还漂亮呢,玉华管家,你别不爱听,这个金凤长的可在你之上。” 玉华和陈庆辽互看一眼,陈庆辽道:“要是姑娘没什么问题,那这事就定下吧。” 玉华也点头称是,还说:“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姑娘,我能看好,我家二弟也能看个满眼。” 两个媒婆同时起身,拉着玉华往外走,那急切样子比给自己儿子娶媳妇还上心。 陈庆生看向陈庆广说:“二哥,你昨晚不是说不急着续弦吗,你怎么不拦着点我大嫂呢。” 陈庆辽却大言不惭地说:“一切都是天意,既然是天意,那我为何不顺应天意随遇而安呢!咳——大哥,我们赶紧去太子府吧,在耽搁一会儿,就迟了。” 陈庆生呆愣在当场,嘴里嗫嚅着说:“还是风子哥了解你啊!才过一晚上你就变了。” 人家都走到大门口了,陈庆生还跟在自己两个哥哥的屁股后嚷嚷呢,“每天你们也没这么早去上工啊?再说,饭还没吃完呢……” 各怀心思的兄弟二人,没一个搭理陈庆生的,徒留陈庆生一人在家门口遥望,就在想不通的时候,媒婆汪巧嘴和马月老出现了。 陈庆生掉头就往院子里面钻,汪巧嘴眼明手快,伸手就把陈庆生抓了回来,“你跑什么啊,我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陈庆生神经紧张,面露惊恐,显然这两个媒婆是趁虚而入,他懊恼不已,他就不该追着自己的两位哥哥出他家的大门,他现在是什么火候啊,媒婆把他当成盘中餐,锅里肉,恨不得立即抓他去与荷叶拜堂成亲,然后她们好就此邀功拿赏。 “我说了,我不娶荷叶,打死也不娶,你们来多少人都没用,就是把我绑了也没用。” “没人逼你,世子和世子妃发话了,说你配不上荷叶,让荷叶重点考录孙捕头呢。我汪巧嘴可就是孙捕头派去的媒人,你说你哪一点能比的上孙捕头啊,你连孙捕头的头发丝都比不上,荷叶一时想不开,但是不会一直想不开,很快就可能慧眼识英才,看到你和孙捕头的差距。” 汪巧嘴看了一眼马月老,马月老就从衣服里面拿出一双鞋垫,“给,这是荷叶给你绣的。” 陈庆生情绪激动地把手举过头顶,说什么都不接那双所谓荷叶绣的鞋垫,他叫嚷着,“无功不受禄,何况是鞋垫这种私密的东西,你们还是拿走还给荷叶吧,她这双鞋垫我受不起。” 陈庆生有种感觉,他要是沾了这双鞋垫,他就得以身相许了。 一人难抵四手,汪巧嘴和马月老齐上手,野蛮地把陈庆生的鞋扒了,又强势地把鞋垫塞进了陈庆生的鞋里,然后又理所当然地把鞋套在了陈庆生的脚上,陈庆生吱哇乱叫,就是对付不过两个媒婆。 最后两个媒婆拍拍手,功成身退般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一双鞋垫在脚底,陈庆生感觉到烫脚,两个媒婆还没走远心里窝火的陈庆生就把两只鞋甩到了大道上,他光着脚别别扭扭气哼哼地跑回了院子。 远处的荷叶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五味杂陈,她弯腰将两只鞋捡起,朝着陈家大敞四开的大门走去,前院静悄悄看不到一个人影,后院传出了零星的敲打声音,荷叶知道这是陈庆生在做木活呢。 她静悄悄地走到陈庆生的身边。 当一双鞋出现在陈庆生的面前,陈庆生大喊大叫:“唉,谁让你把我的鞋捡回来的,快扔掉,扔掉……” 看着情绪如此激烈的陈庆生,荷叶道:“光脚干活你不怕着凉吗?” 闻声陈庆生从小凳子上跳了起来,木楔子硌了脚他也浑然不知,“怎么是你啊?” “你以为是谁,打杂的?见大门没关我就进来了,我来的不是时候吧!” 陈庆生看着荷叶手里的一双鞋垫回过神来,快速地将地上的鞋子套在了脚上,“你怎么来了?” “早上马月老去了我那里一趟,我就发现我的鞋垫不见了,我猜她们是搞错了,把鞋垫拿给你了。” 荷叶当着陈庆生的面把鞋垫往自己的衣襟上蹭了蹭,好像上面有什么脏东西急于清理干净。 第 1666章 陈庆生不自信了 陈庆生见状小脸通红,感觉好像哪里出错了,他硬着头皮解释说:“是汪巧嘴和马月老强行把鞋垫塞我鞋里的,那什么……这鞋垫不是给我绣的?不是,我的意思是这鞋垫是给谁绣的啊?” 荷叶看看鞋垫上的凤穿牡丹,心疼地说:“这是我给我小叔绣的。” 程风冤枉啊,他几时用过凤穿牡丹的鞋垫,他的那双大脚下面要是掏出一双这样的鞋垫,他也得当场把鞋丢掉。 陈庆生一听是给程风绣的,他当即松了一口气,人也轻松了不少,而且他还有余力去指点荷叶,“要是给风子哥绣的鞋垫,那你这鞋垫可就绣小了,风子哥的脚可比这鞋垫大多了。” 荷叶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鞋垫,心里酸涩无比,但还是死撑着,认同地说:“好像是小了点,要不给你吧。这东西从你鞋里掏出来的,上面还有一股脚臭味呢。” 陈庆生半信半疑,他拿过鞋垫嗅了嗅,“不臭啊,我天天洗脚。” 荷叶道:“你都用过了,我还怎么好再送人,我还是再给我小叔绣一双吧。” “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一双鞋垫而已,又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再说,你为我断了两根肋骨,你用十双我绣的鞋垫都不为过。” 见陈庆生犹豫,在思考如何拒绝这双鞋垫,荷叶就又开口了:“陈庆生,你要是不收可就有点婆婆妈妈了。我们怎么说也是一村子出来的,在街上摆摊我受你照顾,我娘欺负我你替我出头,我送你点东西表示感谢也不为过吧!就算我对你过去有那么一点非分之想,那你也不至于连一双鞋垫都不敢收吧,你也未免太胆小如鼠了,你不点头答应我们的亲事,我荷叶还能把你沾上吗?知道你誓死不娶我荷叶,我早就死心了,只是媒人不死心,一心想要促成你我这对姻缘,不过只要你不答应,没人能强迫得了你。” 陈庆生眼里闪过欣喜,“荷叶,你想通了啊?” “有什么想不通的,王侯将相不好找,普通百姓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吗!我虽然身世差了些,但是想娶我的人也不是没有,你说的对,我以后也不上街陪你摆摊了,风吹日晒的也不能糊口,我还不如上街喝茶听曲来的自在。” “你以后不摆摊了?” “不摆了,你以后不用担心我会赖着你,我荷叶没那么厚的脸皮,我的银子不是放出去了吗,我一会儿去结算,拿回几两银子就够我喝茶听曲了。你去吗?我请客,咱们听曲去?” 陈庆生刚要婉拒,荷叶又道:“你要是去就换身衣裳,把头发好好梳梳。” 陈庆生心里憋屈,程风嫌他穿的破烂头发毛躁,荷叶这个死缠烂打想嫁给他的人也嫌弃他,就因为昨天程风嫌弃他头发毛躁不如野狗,他一狠心花了五文钱在街上买了一小盒头油,他今天早上可是用头油梳的头,现在还一股子桂花香呢,这还遭嫌弃。 陈庆生负气地说:“要去我就这身,不去就拉倒。” 荷叶在心里偷笑,“行吧,那我们走吧!早点去,能赶上第一场戏。” 都走上大街了,陈庆生都没发觉自己是如何跟着荷叶出来的。 路过水粉铺子,荷叶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这个时候陈庆生已经开始后悔同荷叶出来了,人也变得别别扭扭的,他想回家又不好意思开口,“不是要去听曲吗,去脂粉铺子做什么?” 荷叶心里高兴,但是脸上不显,因为她小叔说了,这个陈庆生不能一味地给他好脸,看来是真的。 “这家铺子里面的脂粉好,我有日子没来了。”荷叶没再理会陈庆生的情绪,自顾自的进了脂粉铺子,她知道陈庆生要面子,不会不言语一声就走人的,只要她不出来,这人就会在胭脂铺子的门口徘徊。 这家脂粉铺子荷叶常来,女老板已经认识她了,见到她非常热络,“荷叶姑娘,新到了两种胭脂,颜色可好了,拿给你看看?” 荷叶道:“我今日不买胭脂,防干防裂的面膏还有吗。” “有啊!”老板娘随手就拿过一盒面膏递给荷叶,荷叶对着门外的陈庆生道:“庆生,你进来一下。” 好信的老板娘,伸着脖子看上门外的陈庆生,问荷叶:“这是你们王府的跟班吧。” 荷叶终于露出了笑脸,“过去和我们一个村子的,逃难来的,不是跟班。” 两个人的谈话陈庆生都听见了,他在心里开始厌恶这个油光满面的女老板,什么眼神啊,他哪一点像一个跟班了,他是木匠,是手艺人。 他别别扭扭地走了进来,粗声大气地问荷叶:“还没买好吗?” 荷叶拧开面膏的小罐子,一股特别的花香钻到了陈庆生的鼻子里面,陈庆生暗自动动鼻子,想嗅出这是什么味道。荷叶用手指抠了一点,点在了陈庆生的脑门上。 陈庆生被这冰冰凉凉的面膏弄的一个激灵,“什么啊?” 荷叶道:“你的脸都要起褶子了,用点面膏润润。” 陈庆生困惑,他的脸又瘦又小的,怎么可能起褶子呢,他坚信地说:“不可能。” 荷叶道:“你平时不照镜子吧,你眼角都有鱼尾纹了。” 其实荷叶也没看见陈庆生脸上的褶子,是他小叔为了安慰她,在她面前贬低陈庆生的时候说的。荷叶坚信她小叔说的话是正确无误的,所以一口咬定陈庆生脸上有褶子。 喜欢捧有钱人臭脚的女老板也煞有介事的帮腔,“小伙子,你应该不照镜子吧,你现在是鱼尾纹,不过很快你就得出抬头纹。” 被说中的陈庆生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他从来就不照镜子,梳头的时候也是凭感觉,其实他的屋子里面就没有镜子,一个两个说他有褶子他不信,但是大家都这样讲,他也动摇了,人也开始变得不自信了,难道他真的老的不像样子了? 第 1667章 陈庆广要续弦 看着还处在震惊中的陈庆生,荷叶付了银子,又把面膏塞给陈庆生,先一步出了胭脂铺子。 两人心平气和地听了曲,然后就各自回家了。 傍晚,兄弟三个用过晚饭,陈庆生就把自己的脸洗了,然后当着他的大哥还有二哥的面开始涂抹面膏。 陈家老大陈庆辽看着臭美的陈庆生笑着说:“三儿,你这跟谁学的,开始擦这玩意了。” 陈庆生认真地说:“大哥,我都长褶子了。” 陈庆辽笑问:“褶子长哪里了?让大哥看看。” 陈庆生摸着自己的两个眼角说:“这里,叫鱼尾纹,不过下一步我就该长抬头纹了。” 陈家老二陈庆广盯着弟弟的小黄脸问:“长个褶子还有顺序?” 陈庆生说:“应该是吧!二哥,你也得擦点面膏了,我看你眼角也有褶子了。” 程庆广摸了一把自己的眼角问陈庆生:“三儿,抹面膏就能对付这褶子?” “应该能,二哥你别小看这一小罐,不少钱买的呢,这么贵的东西不可能没用。”陈庆生很珍惜地把自己的面膏展示给他二哥看。 陈庆广顺手抠了一块,在手上搓了搓,粗暴地涂在了脸上。 陈庆生好个心疼,“二哥,你用的也太多了,一点点就能涂一整张脸。” 陈庆广可不惯着陈庆生,他夺过面膏罐子,把盖子使劲一拧,藏在了自己的怀里,厚脸皮地说:“这罐面膏给二哥用吧。” 陈庆生伸手往回抢,“二哥,你咋还独吞了,我这鱼尾纹就指望这面膏呢。” 陈庆广抬手拍开陈庆生张牙舞爪的两只手,“二哥这鱼尾纹也指望这面膏呢!三儿,你还年轻,用面膏的日子在后面的,二哥的亲事迫在眉睫,你未过门的二嫂才十八,你二哥我怎么也不能跟个小老头似得啊,那不就被姑娘给比下去了。” “不是,你们的亲事什么时候定下的,我怎么不知道,大嫂去见过那姑娘了吗?” 陈庆广镇定自若,“大嫂办事还用说吗,雷厉风行,礼金当场就给了二十两。” 陈庆生瞪大了眼睛,“礼金当场就给了?还给了二十两?我大嫂可是很抠的啊!” 陈家老大陈庆辽笑着说:“怎么说你大嫂呢,要是被你大嫂听见,你得挨打!你大嫂去看了,是个好姑娘,长的秀气,人也能干,给二十两不多,你二哥是续弦,总不能因为点礼金委屈了姑娘。” “不是,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咋没人跟我商量呢?” 程庆广白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我娶媳妇跟你商量什么。” “二哥,你不地道!你不是说美凤嫂子尸骨未寒吗,你不是要等丧期过了再找吗?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陈庆广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他大嫂玉华身上。“我是要等丧期过了再定下此事,是大嫂性子急,见姑娘好,当场就定下了这门亲事,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悔婚吧,悔婚我还是人吗,那不是坑人家姑娘吗。”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陈庆生为此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他还在纠结为什么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大嫂从姑娘家回来就去的太子府,让我准备准备迎娶你二嫂,你怎么可能知道。”昨天这个时候陈庆广愁肠百转,而今天这人就换了一副面孔,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陈庆生都要不认识他二哥了! “二哥,不会你和那女人的婚期都定了吧?” 程庆广看着还不能接受现实的三弟,说:“三儿,过几日你二嫂就过门了,这几日你就别老往外跑了,找几块板子给二哥屋子里面添点家具,然后你做的那几个灯笼也别卖了,都挂院里,一来过年喜庆,二来我娶你二嫂也得庆贺庆贺,多挂些灯笼咱家看着就不死气沉沉的了。” “不是,二哥,父母的丧期也不守了吗?” 陈庆广一本正经地训斥起了陈庆生,“三儿,父母不在,这个家就得听大哥大嫂的,我续弦也是大哥大嫂的意思,父母丧期未满不代表我不孝,咱们陈家人丁不旺,自从妞妞遭不幸我们老陈家下面就没人了,你真要看着我们老陈家的香火断了吗?如今大嫂不能生养,你又光棍一个,我要再不努力,我们陈家的香火可真就断了。三儿,这事情都在这摆着呢,我们老陈家的香火如今压在了二哥一人肩上,二哥的担子重啊!三儿,何为不孝,让香火断了才是不孝。” 陈庆生扁扁嘴,“我说不过你,你咋说咋有理。” 陈庆广继续循循善诱,“三儿,二哥续弦也是为了这个家好,这家里家外都靠大嫂一人,缝缝补补都得落在大嫂一人肩上,咱不说别的,就一双鞋垫咱们哥几个是不是也得靠大嫂。” 提起鞋垫,陈庆生把在桌子底下的脚藏了又藏,脚底板跟着了火一样,脸色却青白交加,这个时候陈庆广还在滔滔不绝地说:“三儿,要是你有个二嫂是不是也能为咱们大嫂分担分担,你懂点事儿,等你二嫂过门不要老提什么丧期的事情,你第一任二嫂叫美凤,第二任叫金凤,二哥认为这是冥冥中自有注定,我想着应该是你死去二嫂的意思,你美凤嫂子活着的时候最善解人意,我和你二嫂的感情那是两小无猜,琴瑟和鸣,若不是阴阳两隔谁也不能将我和你二嫂分开……” 陈庆生为他死去的二嫂鸣不平,这人死了还不到一年,他二哥就大摇大摆的要续弦了,昨晚的那些话难道都是糊弄鬼的?“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什么用,你说的再天花乱坠不也还是在我二嫂丧期未满就续弦吗。” 陈庆广抬手在陈庆生的脑袋上使劲拍了一下,“臭小子,你难道要看着你二哥我孤零零一个人吗?我续弦也是为了你,按照咱们老陈家的规矩,我这个哥哥不娶妻,你这个弟弟就得在后面排着,我这还不是怕耽误了你,你别不识抬举,小心我揍你。” 第 1668章 凤穿牡丹的鞋垫 一个两个的都骂他不识抬举,陈庆生起身气呼呼地往自己的西厢房去了,他想不明白,他二哥说出的话怎么会如此大言不惭,昨天晚上那些感人肺腑的话到底算作什么? 即日起,他们陈家的大门就再也没锁上过,每天都有人来。 来的人倒不是因为他陈庆生,大家是为了他二哥续弦的事情,家里没有一个主事的人,迎来送往都得他陈庆生一人。 不仅如此,陈庆生还肩负着给他二哥打家具的使命,所以两天下来陈庆生累的四肢发软,人困体乏。 三日后他二哥娶的金凤就过门了,也就是年前两日,陈庆生心里埋怨,但是又不敢当着他二哥的面说,只敢在自己的大哥面前絮叨,“大哥,这再有两日就是年了,二哥未免也太急了吧,就不能让二嫂在家过了年再过门吗?” 身为一家之主的陈庆辽这两日高兴,他的两个光棍弟弟都成了他的心魔了,这亲事办的这么仓促那也是他交代的玉华,让女方尽早过门,宁可多出点礼金也不想把事情往后拖。金凤家里条件差了些,但是人家嫁女儿也没急成这样,是人家看出了他们老陈家续弦心切和他们老陈家的诚意,所以金凤家里才同意年前就让女儿过门,陈庆生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啊。 陈庆辽对陈庆生说:“三儿,今日是你二哥大喜的日子,家里来了这么多人,你别再大哥屁股后转,帮大哥二哥招待招待客人,这些人你几乎都认识。” 陈庆生能不认识吗,一共摆了十五桌,坐满了十四桌,大部分都是同他大哥二哥在一起干活的人,还有三桌是同他们一起逃难来奉乞的老乡。 陈庆生别别扭扭地说:“程老大怎么来了?” 陈庆辽瞪了陈庆生一眼,示意他说话小点声,“程大哥怎么能不来,你肋骨断了的时候,人家少来看你了吗!” “来看我还不是因为他婆娘把我肋骨打断的。” “三儿,程大哥和他儿子铁柱都来了,今日能来的都是看的起我们陈家的。” “那为什么荷叶也来了?”提起荷叶陈庆生更显别扭。 “你同荷叶出去听戏我还没问你呢,你说她来干什么!她是尚汐领来的,她叔叔程风也在那里坐着呢,你敢把她赶走吗?” 陈庆生拉住了他大哥衣服的一角,样子还有点委屈,“我和荷叶出去看戏完全是被她逼迫的,我是不打算去的,是她说话太气人了,迫使我非去不可。” 陈老大警告陈庆生,“下次不许去了,再跟荷叶出去,哥打断你的腿。” 陈庆生起誓发愿地说:“哥,再有下次不用你动手,我直接自己了断我自己。哥,那日出去看戏真的是荷叶逼的……对了大哥,这事你咋知道的?” “昨天我在街上遇到程铁柱了,铁柱说你带着她妹妹荷叶去听曲了,那语气好像是你把荷叶拐走了一样,三儿,你长点心吧,可不能有下次了。” “天地良心,是荷叶带我去的,她请客,我哪有银子听曲啊,我不是自愿的。”陈庆生歪着脑袋向自己的大哥解释,他的话如今他大哥也是挑着听了。 “庆生,你要想大哥在程家人面前能硬气点,就别招惹荷叶,荷叶千好万好就那一个疯病我们这一家子就吃不消,为了我们这个家,你离荷叶远点,我和你大嫂是不会同意你和荷叶的。” 陈庆生闻言脸红脖子粗,“大哥,谁要跟荷叶啦,我是躲不开啊!她不请自来,你又让我避着她,又要我以礼相待,到底让我怎么做啊?” “不怪你大嫂骂你没出息!” “我又咋了?” 陈庆辽低头看了看陈庆生的鞋子,“咱家是没鞋垫还是缺鞋垫,你非得垫一双荷叶给你绣的鞋垫,既然不能同意这门亲事,为何垫着人家的鞋垫陪人家听曲。” 陈庆生脚心冒汗,腋窝也淌下了汗,“大哥,这是误会,这鞋垫是荷叶绣给风子哥的,阴差阳错跑我鞋里了。” 陈庆辽手都举起来了,又无奈的放下了,他这一巴掌打下去,他这个弟弟得两眼冒金星,“程风多大脚,你多大脚,你心里没数吗?还有那鞋垫上绣的什么你看了吗?” “凤穿牡丹啊!大街上也到处可见这种鞋底,两文钱我就能买一双。” 陈庆辽摇摇头去照看客人去了。 见他大哥的样子,陈庆生这心里也直画魂,一个没忍住,他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把鞋脱了,扯出鞋垫仔细一看,正面是凤穿牡丹,反面是莲花,而且莲花旁边还有字,左边的那只绣着‘花开并蒂莲’,右边那只绣着‘生生世世好’。 陈庆生震惊在当场,鞋垫也掉在了地上,“花开并蒂莲,生生世世好”,这一看就不可能是荷叶给程风绣的啊!看来荷叶对他说的都是假话,这人哪里是对他死心了,这明明是贼心不死啊! 突然头顶传来程风的声音:“呦,不招待客人,在这里摆弄鞋垫呢!” 陈庆生慌乱地捡起鞋垫往自己的鞋里面塞,然后把脚往鞋里面蹬,“风子哥,咋不坐下喝酒。” 程风笑着说:“半天没看见你了,看看你捅咕什么呢!” 陈庆生穿上鞋,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屁股装作没事人一样,“鞋里进了石子,我脱下来看看。” 程风搂着陈庆生的肩膀,看向正在招待客人的陈庆辽,“三儿,你见你二哥娶媳妇你不着急吗?” 陈庆生对他二哥的行径嗤之以鼻,“哼!我二哥没良心,我二嫂才死几个月啊,他就续弦。我美凤嫂子若是在天有灵,一定得被我二哥给气死。” “这算什么,刚死就续弦的海了去了,你年纪轻轻的别那么刻板。谁有媳妇甘心睡冷床啊,你一个光棍根本不懂过来人房中的乐趣。三儿,有你二哥为陈家开枝散叶,你以后就踏踏实实的当一个小光棍吧。” 第 1669章 耍火壶 陈庆生在心里暗骂程风,不娶荷叶他就得打光棍,他不信。 程风不说那番话陈庆生晚上从来没遇上睡不着觉的时候,程风随意两句话,陈庆生晚上竟然失眠了。 他躺在床辗转反侧,夜里越是安静他越是睡不着,出奇的是他今日还浑身发冷,床冷,被子也冷,最后他的上下牙齿都开始往一起磕了。 他像个瘦猴一样披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哆哆嗦嗦好久都于事无补,终于他决定下地走走,这一走可就走远了,他走到东厢房他二哥的窗根底下了。 此时已过丑时,他那个沉迷于淫乐的二哥还没歇息呢,听见屋子里面的声音,陈庆生脸红心跳,赶紧跑回了自己的西厢房。 转眼到了十五花灯会,陈庆生紧赶慢赶做出了一批花灯。 陈庆生听了程风的,早早就把自己的花灯拿到了灵宸寺去卖,灵宸寺门前的一条街全部被小商小贩占领,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不过多半都是女孩子们喜欢的小玩意。 五湖四海的人都来灵宸寺听高僧讲经布道,按照惯例,程风和尚汐每年都会不懂装懂的在法堂听法,尚汐的身边永远都会跟着玉华和荷叶。 程风和尚汐假模假样的坐在那里听法,荷叶心不在焉的站在尚汐的身后,玉华手里拎着一串道轻法师赠与她的念珠,她一心三用,她又要听法又要捻念珠,还要留一根神经看着荷叶不许出她的视线。 倘若没有玉华盯着,荷叶这个时候可能已经在帮陈庆生卖花灯了,她们刚才路过陈庆生的摊位,前面站满了在挑灯的少男少女,很明显陈庆生一个人忙的人仰马翻。 荷叶心痒难耐,满脑子都是陈庆生,尚汐东张西望,四处寻人。 程风小声对尚汐说:“媳妇,你要是听不下去就带着她们两个出去,你看看你们几个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围观的人见了不好看。” 尚汐把脑袋往程风这边侧了侧,压低声音说:“怎么没见攸宁啊,昨日他不是说要来灵宸寺吗?” 程风微微一笑,“你找儿子得去膳堂,估计又是提早去吃斋饭了。” 尚汐又道:“也没见到芙蓉啊,说好的今日都来灵宸寺的,怎么没见人呢。” 程风道:“这里人这么多,找个人谈何容易,你要是坐不住就去外面转转,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 尚汐不服:“你还说我,你不也是装模作样吗!” “媳妇,我是不得不来啊,前几日道轻法师在皇宫为小叔讲法我作陪,初一那日道轻法师去府上给爹娘讲法也是我作陪,道轻法师的法我每年听十次不止,我已经是半个信徒了。” 这么多人围着,放眼望去,屋里屋外都是人。还有很多人在往里面挤,尚汐怎么好意思明晃晃的起身往外走呢,这皇城里面认识她的人可不少,她就是硬撑也得撑到散场。 散场就在中午,他们出了法堂就去膳堂用膳,程攸宁果然先把斋饭吃到了肚子里,这个时候正在灵宸寺门口的那条街上转呢。 程风一眼就看到了他那脚踏珍珠靴子的儿子,“攸宁,你娘找你好一会儿了,赶快过来。” 程攸宁掉头跑了回来,他对程风说:“苍琢弟弟说前面有耍杂技的,让我去看。” 程风手扶着程攸宁的脑袋把人往尚汐跟前带,“你娘要给你东西。” 程攸宁咧嘴一乐:“什么啊?” 程风道:“一个小玩意。” 还没到近前程攸宁就看到了他娘手里拎着的荷苞,“娘,你给我做的吗?” 尚汐大言不惭地说:“都自己在家缝荷苞,这些卖荷苞的到哪里赚钱去。这个是娘给你挑的,里面装了提神的香料。” 程攸宁笑嘻嘻的接受了她娘的好意,并让她娘亲自给他戴上,尚汐看着她儿子腰间挂着的一排小玩意什么都有,也不知道是哪里搜罗来的。 这时苍琢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小哥哥,你咋还不来,前面在耍火壶呢,可精彩了,去晚了就结束了。” 程攸宁道:“就来,你先去,我娘帮我把荷苞系上就来。” “小哥哥我等你,不然一会儿我们就走散了。” 突然前面的人群骚动,里面还有惊叫声,苍琢喊了一声:“是我娘在叫。” “你娘?”尚汐的手一抖,把荷苞塞给了程攸宁,然后匆忙的就跟着程风往人群里面去了。 火壶伤了人,芙蓉是其中一个,她的衣服被火烧了一个洞,人正扶着一个大肚子哎呦哎呦的叫呢,还有两人身上的火尚未扑灭,正在地上打滚呢。 火气冲天的苍满手提大刀正对着一个身上冒烟的小孩玩命呢,程风挡在了前面,“这个时候还喊打喊杀的,我看芙蓉是动胎气了,你快去看看她的情况。” 苍满这才放过在地上打滚的小孩,回头去找芙蓉。 痛苦的芙蓉被尚汐和玉华搀着,人已经说不出话了,旁边站着的是荷叶,荷叶的手里拉着正哇哇大哭的苍琢。 玉华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苍满,快点请郎中,芙蓉要生了。” 女人要生孩子,苍满这个大男人也没了主心骨,“不是还得半月吗?这就要生了!” 芙蓉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快点送我回去,不然我就得把孩子生大街上了。” “好好好!”苍满抱着芙蓉就往马车的方向跑,这个时候他还不忘回头对程风说,“世子,把那个耍火壶的带走,别让他跑了,芙蓉和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他小命。” 尚汐紧跟其后,她对苍满说:“那小孩跑不了,我们认识他,他叫大眼,就是个能闯祸的叫花子。” 程风摸摸自己的太阳穴,挺好一个十五花灯会,竟然遇上这事,刚才在地上打滚的一个人如今已经站起了身,对着另一个刚才也在地上打滚的小孩拳打脚踢,小孩被吓的一动不敢动,任由人家动手打他,这个小孩就是耍火壶的大眼。 第 1670章 苍满又添一子 程风伸手拉开两个人说:“有话好好说,动手打人解决不了问题。” 这个时候大眼本能的想往程风身后躲,程风按住了大眼,他不能永远当他的挡箭牌,“你们说说怎么解决,不行就报官吧。” “世子,你看看我这身衣服,过年花了二两银子做的,如今都烧成碳了,还有我这头发烧了,手也烧伤了,身上也好几处火辣辣的,这都得赔偿我吧。”那个看耍火壶的人,好好的一身衣裳已经看不出原貌,头发部分缺失,手上有被火灼伤,人家找大眼要说法一点毛病没有。 程风看着大眼言简意赅地说:“赔钱。” 此事除了赔钱没有任何好说的。 大眼却怯懦地看向程风,瑟缩地从兜里掏出一把铜钱,“我只有这么多。” “这几个铜板哪够啊!世子你得给我做主。”被火烧了的男子心里觉着自己今日倒霉透顶,从头到脚被烧了一遍,肇事者却拿不出银子赔偿。 程风一个一走一过看热闹的能做什么主啊,可这声世子又不是白唤的,即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被群众喊住,他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程风果断地掏出钱袋子付钱了事,他拿出一定银子给了那人:“够吗?” “够了够了,多谢世子。” 拿到银子的人离开之前还踹了大眼一脚,大眼倒在地上又快速地爬了起来。他问程风,“那个要生孩子的女人不会有是吧?” 程风看看他又抬头看看天,有气无力地说:“我怎么会知道!走吧,你自己心里做好准备,要是那女子和腹中的孩子有事,刚才手提大刀的男子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那我岂不是去送死。”大眼明显要退缩。 “哼,你要是真惹上命案,去与不去都是个死,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程风走在前面,身边走着的是程攸宁,程攸宁的身边是刚才没上去马车的苍琢,程风的身后两米远处跟着的是大眼。 苍琢一张小手虚虚地拉着程攸宁的袖子,程攸宁甩开两次还是逃不脱苍琢的小手,苍琢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不安的在寻求安慰,“小哥哥,我娘不会有事吧?” 程攸宁有些嫌恶苍琢吵闹,他一副长者的模样训斥苍琢:“只要你不在这里哭丧,你娘就不会有事。” “可是我娘流血了,小哥哥我娘流了好多血,我娘不会死了吧?”在他爹把她娘抱起来的时候,苍琢亲眼所见他爹托着他娘的手上有血在往下流。 事情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程攸宁自然能说风凉话,他一副说教的口吻对苍琢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个伤你娘的人不是逮到了嘛,你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拿这个大眼试问,最坏的结果不过一命偿一命!” 苍琢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哭的通红,不过他振作了起来,他小哥哥说的对啊,他得报仇。他转身跳到大眼的身上,扑倒大眼,然后抡圆了小拳头对着大眼的脑袋左右开弓,嘴里还骂着,“你这个坏种,敢伤我娘,小爷我今天打死你……” 大眼早已被刚才程攸宁的话吓的瑟瑟发抖,这会儿任由苍琢打死他也不敢还手,他想了,他跟他们走这一遭一定凶多吉少,那个刚才拿着大刀想要他的命的男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他死定了,与其死在那个男人的大刀之下不如死在拳脚之下,他还能留个全尸。 程风弯腰扯着苍琢的衣领子把人从大眼的身上薅了下来,“别闹了,你娘不能有事。” 苍琢嘴一瘪抱着程风的大腿就又哭了起来,“可是我娘流了好多血,我娘真的不会死吗?” 程风把苍琢抱了起来,拍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哭什么,回去看看就知道有没有事了。” 一路上伴着苍琢的哭声,程风带着一群人来到了苍满家。 苍满家的气氛十分凝重,尚汐荷叶还有苍满焦急的等在外边,玉华在里面陪产,一进院就听见了屋子里面芙蓉痛苦的嚎叫。 苍满在门口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叨着:“这产婆到底行不行啊,怎么生个孩子跟杀猪一样。”苍满回头看见鼻青脸肿的大眼抬手指了指,威胁道:“你给我等着,我媳妇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你全家。” 尚汐最看不惯苍满这种做派,“苍满,你行了哈,芙蓉在里面生孩子,你少在外面喊打喊杀的,你脑子里想点吉利的。” 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玉华抱着小孩从里面出来了,“苍满,恭喜你又当爹了。” 苍满转怒为喜,赶紧上前查看,他问玉华:“男孩女孩啊?” 玉华艳羡地说:“苍满,还是你命好,又添了一个儿子!” 苍满眼珠子一瞪,“通宝药铺的掌柜的欺我,他说我媳妇肚里的是女儿,这怎么就成男孩了?” 苍满一双大手开始解包孩子的小被子,玉华用手肘支开苍满,不满地说:“你这是干什么?” 苍满一脸严肃地说:“我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你们搞错了,这应该是女儿才对。” 玉华闻言解开小被子,“你看看,你看好了,这是不是儿子?” 苍满摸上腰间的大刀粗声大气地说:“我去通宝药铺找那个掌柜的算账,我今日非砸了她的药铺不可。” 尚汐稀罕八叉地看着新生儿的小脸,一脸褶子,好有意思,她推了苍满一把,“你生不出女儿跟药铺的郎中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不行。” 苍满求女心切,样子一点都不服气,“我怎么不行了,这胎明明就应该是女儿。” 这时屋子里面响起了芙蓉微弱的声音,“苍满,你在闹什么呢。” 苍满赶紧往屋子里面跑,看着疲惫不堪的芙蓉苍满傻里傻气的,“媳妇,咱家添了一个臭小子。” 芙蓉笑了,“儿子不好吗?” 苍满傻笑,“臭小子要那么多做什么!我想要个女儿。媳妇,你以后还得受累再生个女儿才行。” 第 1671章 安顿大眼 芙蓉没说话像是答应了,玉华抱着孩子用身子把苍满挤到一边去,气呼呼地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你们生了一个又一个,还要生,我玉华的命咋这苦啊,一个都没有。” 苍满洋洋得意地说:“生一个臭小子,又生一个臭小子,有什么好的!” 玉华听了更是憋闷,“你不要就把这臭小子给我,我要。” 苍满赶紧夺过玉华手里的孩子,嘴上说着欠揍的话,“再嫌恶这也是我儿子,我还是自己养着吧。”苍满贱嗖嗖地把小孩抱给芙蓉看,“媳妇你看,这臭小子长的和苍琢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苍琢已经跑了进来,“爹,给我看看弟弟,给我看看弟弟……” 好事儿的程攸宁也要进屋看看,刚才人多围着,他没看道苍琢的弟弟长什么样。 程风抬手按住程攸宁的肩膀,低声训斥道:“规矩呢?那是产房,你进去做什么。” 程攸宁道:“不是生完了吗,再说大家不都进去了吗!我进去看看又何妨!” 程风声色俱厉地说:“那些都是女人,你给爹记住了,不该去的地方不许去,不然爹爹可请家法了。” 程攸宁一下子就变乖了,“爹爹教训的是,孩儿刚才疏忽了礼法,以后不敢了。” 但他还是不死心的想看看刚出生的小孩是个什么样,他喊了一嗓子:“苍琢,把你弟弟抱出来给我看看。” “来啦!来啦!”苍琢兴奋地应着,很快他就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小心翼翼地把他弟弟抱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对他不放心的苍满。苍满那是满面春风、洋洋得意,不愧是又当了爹的男人,气色就是不一样,就连身居高位的程风看了都暗自艳羡。 程攸宁看了一眼就大失所望,“怎么这么丑?” 苍琢还处在兴奋之中,他问程攸宁:“小哥哥,我弟弟丑吗?” 程攸宁都不想看第二眼了,嫌弃地说:“怎么不丑,你看他一脸的褶子,分明像个大虫子。” 苍琢扭头看向他爹,“爹,弟弟丑吗?” 这时尚汐已经站在了门口,“丑什么丑,你们小时候也都一脸褶子,长几天就好了。天气凉,赶快把孩子抱回来。” 苍琢听话的抱着弟弟进了屋,程风问沉浸在幸福旋涡里的苍满,“你媳妇孩子都平安无事,这个大眼你打算怎么办。” 苍满凶巴巴地说:“算他命好,看在我媳妇面子上,我饶他一命。” 尚汐朝着大眼招招手:“大眼,过来,我看看你伤到没有。” 小孩见自己的命保住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哭咧咧地喊了一声:“世子妃!”跟见了亲人一般! 尚汐责怪他,“三天两头的惹祸,你还哭。你人不大,哪来的胆量耍火壶啊?你这就是玩火自焚知道吗?” “是世子!他让我学艺,我花了二两银子学的。”大眼心里委屈啊,他学艺的二两银子还是程风给的呢,他是不吃不喝才把这个耍火壶的本领学到手的。 程风的脸上写满了无语,“我让你学技艺,你就一定要学耍火壶吗?你懂不懂什么叫量力而行,你嗓子那么好,唱戏不行吗,你学唱戏不比这耍火壶强。” 大眼哭咧咧地说:“唱戏是下九流,我不学!” “唱戏是下九流,你这耍杂技就是上九流啦?你烧了自己不说,你还烧了别人,你今天差点弄出人命知不知道。”程风看向尚汐,铁石心肠地说:“尚汐,你别管他,这人无药可救,以后我再遇上他挨打,我看都不看一眼,休想让我给他擦屁股。” 尚汐正给大眼查看伤口,嗔怒道:“程风,这孩子也是力求上进,当给他机会才是。” 程风拉着自己的儿子说:“走,咱爷俩回家,让你娘给他机会去吧。” “你敢!”尚汐一嗓子,程风和程攸宁谁都没敢动,尚汐给程风施压:“程风,这孩子在这样折腾下去,对自己对外界都是危害,还是想办法安顿安顿他吧,无依无靠的流民,他的路难着呢!”尚汐担心这孩子照这样下去,怕是长不大了。 程风看看程攸宁:“儿子,你缺不缺人手。” 程攸宁脑袋摇的跟货郎鼓一样,“孩儿府上人手富裕,不缺人手。入我太子府的手续可繁琐着呢,这人流民出身,先堕落成乞丐,后当街碰瓷行骗,如今又耍杂技技术不精,这种人太子府不收的,他没法到我身边伺候。” 大眼刚刚燃起希望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他就这么遭人嫌弃吗! 程风又看向站在门口的苍满道:“苍满,你手底下缺不缺人?” 苍满看了一眼大眼,摇摇头,“这孩子一双眼睛叽里咕噜的,一看就花花肠子多,这样的人我不用。” 程风看看大眼的小细胳膊小细腿,想不出一个安顿他的地方,迫于尚汐的压力程风只好说:“要不你跟在我身边跑腿吧。” 大眼眼睛一亮,破涕为笑,在太子府上当差和在苍满手底下当差都不如给世子当差。世子虽然厌恶他,总是给他一张臭脸,但是遇上事都是世子帮他摆平的,他对世子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程风补充道:“大眼,别高兴的太早,在我手底下当差没那么容易,首先我命令禁止你给我编故事,其次不许谎话连篇,二者触犯一个,我都将你赶出王府。” 大眼赶紧跪在程风的面前磕头道谢表决心,程风心里别提多不愿意看见他,这是迫于尚汐的压力,不得不给这孩子一口饭吃,“你不用跪我,世子妃不发话,我不会收留你的。” 小孩赶紧给尚汐磕头,尚汐拉起他说:“你啊,以后机灵点,多听多学多看,听世子的话,别惹世子生气。” 大眼擦擦眼泪鼻涕,信誓旦旦的向尚汐保证,“我肯定听话,你和世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尚汐摸摸他的头说:“一会儿让世子派人带你去看看郎中,你也伤的不轻。” 第 1672章 花灯会 程风没什么好气地说:“看个郎中还要人带吗?让他自己去,就去那个通宝药铺。” 大眼泛起了执拗,他怕看郎中,他认自己心中的死理,“我不去看郎中,我这伤能自己好!” 这时陈庆生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最后一个没卖出去的花灯,他得知出事的是芙蓉就匆忙收摊跑来看看。 这一路他跑跑停停气喘吁吁,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的,“那个……芙蓉嫂子……怎么样了?” 苍满嘿嘿一笑:“母子平安!” “恭喜……苍满哥和芙蓉嫂子……喜得贵子。” 最近玉华的神经极其敏感,耳朵也灵的出奇,听到陈庆生的声音就拉着荷叶出来了,她指挥荷叶道:“你去带大眼看看伤!” 大眼不明所以,照旧执拗地说,“玉华管家,我不去看郎中!我伤的不重。” 玉华瞪了大眼一眼,大眼当即闭上了嘴巴,玉华继续吩咐荷叶道:“带他回王府,让人带他洗洗,换身衣服,这脏兮兮的怎么在王府做事。” 为了不让荷叶同陈庆生接触,玉华也是煞费了苦心,她这是非把荷叶支走不可。 荷叶不敢说一个不字,微笑着就应下了。 荷叶带着大眼从陈庆生身边走过时,陈庆生别别扭扭的眼神四处乱瞟,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其实他对荷叶一点心思都没有,可他见了荷叶就是莫名的心虚,也许是脚底下那双绣着“花开并蒂莲,生生世世好”的鞋垫在作怪。 苍满热络地往屋子里面招呼陈庆生,还有院子里面的其他男人,茶点吃食一应俱全。陈庆生是他这里的稀客,喜得贵子的苍满热情洋溢地要人备酒席招待大家。 有要留下的,有要扫兴的,程攸宁就是那个扫兴的,他要上街逛花灯会,说什么都不留下,不仅如此,他还要他爹陪着。 程攸宁哪里知道他爹爹的心思,看到陈庆生程风就不可能走了。 程风哄骗程攸宁,“儿子,今天是你满伯伯喜得贵子的好日子,爹留下陪你满伯伯喝上几杯,晚上爹爹陪你上街赏花灯。” 程攸宁面露不悦,“爹爹说好的要给孩儿买花灯,你还没给孩儿买呢!” 程风可是年年都给程攸宁买一个花灯,从没落下过一次,今年不买自然说不过去,“儿子,晚上爹爹给你买。” 这时陈庆生拎起脚边的花灯展示给程攸宁看:“太子,我今天卖剩下一个花灯,你不嫌弃就送你吧。” 程攸宁看看那个花灯,摇摇头,“你这个是粉色的纱灯,我不要,我要上街买个走马灯。” “小哥哥不要我要。庆生叔叔,这灯你送我吧。”苍琢兴奋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他和程攸宁一样,也没有花灯。 陈庆生笑着把灯递给了苍琢,苍琢接过灯就嚷嚷着要跟程攸宁上街赏灯,程攸宁找借口说赏灯要晚上才好看,白日赏灯略逊一些,可苍琢懂什么叫赏灯啊,他只知道凑热闹和看热闹,只有热闹他就高兴,于是他磨着程攸宁不放。 程攸宁本来是坚决不带着他上街的,可他爹让他和乔榕把人带上,程攸宁也不好驳了他爹的面子,只好带着苍琢那小孩上街了。 几个小孩一走,程风就对苍满说:“把钱老板请来吧,就我们几个喝酒有什么意思。” 苍满一拍脑门,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通知他们老板呢,“对对对,我把我们老板和夫人给忘了,我这就叫人去请。” 得到消息的钱老板和万百钱听说苍满又得一子,丢下手头的事情,急匆匆的就来了。钱老板看着玉华抱出来展示的新生儿,心里艳羡不已,“苍满好福气啊,这才几年啊,又添一子。” 玉华打趣苍满道:“那苍满还生在福中不知福呢,嫌弃芙蓉给他生了个儿子,喊打喊杀的说自己要女儿。” 钱老板用手隔空指了指苍满,“真有你小子的,女儿能比的上儿子吗?”此时万百钱在产房里面,要是在这里,钱老板打死也不敢说出这样重男轻女的话,没有个儿子是钱老板毕生的遗憾,看着玉华怀里抱着的小娃娃,钱老板喜欢的不得了,于是给孩子取了个小名,“苍满,你这小儿是在十五出生的,这孩子的乳名就叫小十五吧。” 苍满嘿嘿傻笑,“老板起什么名字就叫什么。” 没看到那个见面就喊他舅舅的小丫头,程风问钱老板:“你女儿长红呢?” “街上遇到你儿子了,非跟着上街不可,我和你姐的话一句不听,不答应就哭,只好让她去了,我看程攸宁身边好几个小孩呢,好像洪家的小儿子也在其中,高高胖胖的,好像跟攸宁关系不错。” 程攸宁嫌恶洪允聪愚笨,程攸宁跟那小孩的关系不好,程风有些担忧,“那么多小孩凑到一起,不会打架吧!” 钱老板摆摆手说:“不会,攸宁大了,已经学会了忍让。” 忍让那也是看遇上谁了,程风不想戳穿程攸宁恶劣的性子,只能在心里盼着他儿子有点太子的气度,别在大庭广众之下惹是生非。 苍满的心最大:“打仗怕什么的,有我儿子在,吃不了亏的,他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家里搬救兵。” 有苍满这样喊打喊杀的爹,苍琢自然错不了,刚才扑倒大眼抡拳头的时候,程风已经领教了那小孩的风采,那勇猛程度与他的爹简直如出一辙。 程风知道自己儿子到哪里都不会吃亏,但还是认为人多没好事。 程攸宁和一群小孩到朱锦大街就遇上了宋千元,这人他十天半月必能见上一面,因为宋千元的父亲监察御史宋挺之是程攸宁的老师,程攸宁偶尔会去宋府走动,尽管如此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得到改善。 他们还和过去一样,两看两相厌,特别是乔榕与宋千元,俩人更是剑拔弩张,若不是程攸宁从中调和,此二人早不知道会往一起打多少次了。 第 1673章 程攸宁要进国子监 宋千元身穿一身蓝色小袍子,脚底穿着一双灰色羊皮靴,和一群年龄相仿的世家公子站在一起,那些人一个个的外貌都十分的儒雅。 程攸宁再看看自己身边带着的这些高高低低,胖瘦不一,良莠不齐的大孩小孩们,心里顿生恼怒,早知道他今天不来这条街了。 洪允聪走到最前面给程攸宁开路,对挡在他们面前的人十分的不客气,“让一让,我姐夫来了!” 程攸宁听了这话转身想跑,别人听了这话都齐齐回头看,并且还问洪允聪:“你姐夫是谁啊?” “我姐夫是……”还好洪允聪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乔榕捂住了嘴巴,后面的话在洪允聪的嘴里都变成了呜哇呜哇。 这时正在猜灯谜那众人已经转过了身,宋千元第一个看见的是乔榕,乔榕的身后是程攸宁,宋千元赶紧走上前来,他的身子刚要躬下去就被程攸宁用手里的扇子托起了手臂,“大街之上不必拘礼。” 宋千元小声说:“太子是来猜灯谜的?” 游手好闲的程攸宁倒是想猜,可是他这样招摇的人已经不能再暴露大庭广众之下了,他假模假样地说:“随便转转,沾沾灯节的喜气。” 程攸宁绝对不会说他是上街买灯看热闹的,他这样的身份不应该这样贸然出现在大街上,看热闹更是自贬身价。 宋千元身后跟上来几个人,是同他一起的,一看就是结伴出来逛花灯会的,他们问宋千元:“千元,他们是什么人啊!也是国子监里面的学生吗,怎么没见过啊?” 程攸宁一听就知道,这些人都是国子监的,他的老师宋挺之在皇上面前进言,要成立国子监为奉乞培养人才,他小爷爷果断地答应。如今国子监已经开设有好几个月了,在里面读书都是一些各地府州县的优秀生员。宋千元也是其中一个,这个憋着一股劲,考上了秀才,如今进了国子监。 程攸宁对宋千元永远都是不屑一顾,一个秀才还入不了他的眼,什么时候这人中个进士再说吧!于是程攸宁说出的话也悠悠的,像是在挖苦宋千元,“宋秀才,这些都是你的同学?!” 宋千元谦虚地说:“都是去年与我同期新进的秀才,如今都在国子监读书。” 程攸宁在心里撇撇嘴,他们倒是快活,读书都有一大帮人陪着,而他每日面对的就是那几个老师,枯燥乏味,他若不是自己出来找乐子,他太子的生活将会了无生趣。 程攸宁第一次没有与宋千元多说话,转身带着他的人离开了,同时逛花灯会的兴致也缺失了一半。 老早他就解散了他的这个小团队,自己去了皇宫。 万敛行看着程攸宁的小脸,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便询问他:“今日不是花灯会吗?孙儿没有上街赏花灯吗?” 程攸宁恹恹地说:“去了,没什么意思。” 这人走的时候眉开眼笑,回来以后闷闷不乐,万敛行一看知道这小孩反常,“孙儿不是很喜欢逛花灯吗?”万敛行再一观察,程攸宁手里一盏灯都没有,“孙儿没买灯吗?” 凭借程攸宁的性子,他应该买回来一排才是。 “没有相中的,孙儿就没买。” 万敛行问乔榕:“太子这兴致缺缺的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 乔榕如实禀报:“回皇上,事儿没遇上,人倒是遇上了一个,就是监察御史的儿子宋千元。” “又拌嘴了?” “没有,太子殿下就是单纯的看他烦。” “宋千元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听说那孩子十分刻苦,书读的不错。”万敛行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欣赏。 程攸宁一听来劲了,他不服,“一个小小的秀才就证明他书读的好了,我还说我书读的好呢。” “孙儿攀比这个作甚,他们将来都是我奉乞的栋梁之材,你当爱护才是。” 程攸宁终于表露了心思,“小爷爷,我也要去国子监读书。” “你怎么还想要去国子监了呢?” 程攸宁跑到万敛行的身边,开始晃万敛行的手臂,“小爷爷,孙儿要去国子监,我倒要看看谁的书读的好。” 万敛行见程攸宁那倔强的样子心里直摇头,“人外有人!孙儿到了国子监,只能算的上中等。” 程攸宁负气,“孙儿什么时候读书小爷爷都说我尚可、中等,要是这样,孙儿就不读书了。” “你敢!” “那小爷爷就让我去国子监与那些人一较高下吧,我要杀杀他们的锐气。” 万敛行想了想,勉强答应,并且出言警告:“你要是想进国子监也不是不可,不过你可不许在里面目无尊长摆太子的架子,要是小爷爷得知你在里面拉帮结派打仗斗殴,严惩不贷。” 程攸宁吧唧在万敛行脸上亲了一口,还贱嗖嗖地挤在万敛行的身边坐下,帮着他小爷爷一起研究眼前的花灯,“小爷爷,这个花灯是给我小奶奶做的吧!” 万敛行笑着说:“孙儿好眼力,这都看出来了。” 程攸宁嫌弃地笑了,“这我要看不出,孙儿的眼得多拙啊!看这红眼兔子灯,多形象啊,我小奶奶哭的时候跟这兔子像极了,也是两眼透红。” 万敛行看了一眼门口,吓唬程攸宁,“让你小奶奶听见,小心他罚你!” 程攸宁咧嘴一笑,“我小奶奶对我亲善,不像小爷爷,动不动就要惩处孙儿。” 万敛行问程攸宁:“孙儿,你爹娘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进宫!” 程攸宁有些抱怨地说:“说来巧了,苍满今日添了个儿子,我爹娘在苍满家里喝酒呢!” 万敛行摆弄灯笼的手停了下来,“苍满又添了个儿子?” 程攸宁看看自己的小爷爷,问:“很奇怪吗?大家不都有很多儿子女儿吗?我听苍满的意思好像不生出女儿不罢休呢。” 万敛行抬手搂住程攸宁,手指在程攸宁的小胳膊上揉搓着,“孙儿啊,你以后争点气,多给小爷爷生几个重孙子,让万家也扬眉吐气一把!” 第 1674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程攸宁毫无负担地点点头,“知道,这事情不是总说嘛!孙儿已经记下了。小爷爷放心吧,我肯定比我爹爹争气。” 酒桌上的程风打了两个喷嚏,他没怀疑是有人在背后嚼他的舌根,他的精力都用在了陈庆生的身上。他不厌其烦老生常谈,“庆生,这屋子里的人可就你一个没孩子的了,你看看人家苍满,这才成亲几年啊,人家都两个儿子了。” 陈庆生讪讪地说:“我还没成亲,生孩子不急。” “还不急呢!你难道要把我陈叔和陈婶子急的从棺材里面爬出来吗!我陈叔陈婶子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们陈家后继有人。三儿,你得努力啊!”大十五的,程风真不想把陈叔陈婶子搬出来,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陈庆生是个难啃的骨头,糖衣炮弹对他不管用,程风只好打感情牌。 这招初见成效,就着点酒劲,陈庆生的眼泪已经挂在眼圈上了。 苍满附和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三儿,程风说的没错,你抓点紧,别拖拉了,再拖拉好女人都没了。” 钱老板更会帮腔,而且还直接把事情挑明了说:“三儿,找媳妇就看眼缘,有合适的就定下,我听说荷叶钟情于你。” 陈庆生眼泪往回一憋,小脸一红,说出的话还带着哽咽,“我和荷叶不合适。” 钱老板不赞同,他要帮程风说服他,“诶!这可不好说,你看程风当年娶尚汐的时候,尚汐就是个小傻子,谁能想到这人跟了程风以后,人不仅不傻了反倒比谁都精明,这就叫命中注定的缘分。” 陈庆生被钱老板的话说的直挠头发,他想反驳又找不到合适的话。 钱老板步步紧逼,“庆生,你不会是有心仪的姑娘吧?” 陈庆生连连摇头:“没有,我不认识别的姑娘。”庆生心里苦啊!认识姑娘他能打光棍这么多年吗! 钱老板一副长者的姿态:“这样最好,有时候自己看好的并不一定是姻缘。” 苍满憋着笑,觉得他老板就是在胡扯,长脑子的都不找疯子,他倒要看看他老板能说出什么来。 钱老板又道:“程风当年不是也有个相好嘛,叫什么来着?” 若不是为了荷叶,程风高低不会让人揭他的老底,此时他不但得配合,还得笑脸逢迎,因为他指望钱老板说通陈庆生娶他的侄女荷叶,了却整个王府的一桩心事,“啊……我那个相好叫娟子!” 钱老板道:“对,就是娟子,最后怎么样,有缘无分也是白扯,放着娟子未娶,程风娶了个傻子,看似是个错误的选择,实则正确无比。” 程风一边点头附和着一边观察着门的方向,他怕尚汐进来,只要提起娟子,尚汐就会用带刺的话嘲讽他。 不过话题很快就被钱老板扯到了苍满的头上,“还有苍满这个不省心的。” 苍满瞪大眼睛:“老板,我又怎么了?” 钱老板说:“你小子找芙蓉的时候我也看不好,芙蓉的出身我们都清楚吧!现在看看人家这小日子过的比谁都好,才几年啊,两个儿子,就这一点我们谁也比不了。” 钱老板不揭芙蓉的老底苍满都忘记芙蓉出身青楼了,不过他们老板好像也没比他好多少,他笑嘻嘻地说:“三儿,钱老板也比较特殊,他夫人是从金府改嫁到他府上的。所以,说来说去你就别挑了,荷叶就是集几个女人的优点于一身。” 苍满又说越来劲,他把酒杯往桌子上一墩,粗声大气地说:“你听哥给你分析,荷叶有疯病,尚汐有傻病;荷叶嫁过人,万百钱嫁给我们老板前也嫁过人;荷叶进过青楼,芙蓉也出自青楼。你看看那三个女人如今怎么了,尚汐是尚善人,万百钱是王府的公主,我媳妇芙蓉是教书先生。你再看荷叶,他完全是把这几个女人的特点集合于一身了,凭借哥过来人的经验,就这样的人,你娶家总是没错,何况荷叶的叔叔是世子,而且还有钱,那陪嫁就够你衣食无忧了。 我是你还卖什么花灯啊,躺在家里数钱好不好。” 苍满直截了当,单刀直入,他说完这番话,陈庆生都懵了。 苍满硬生生把荷叶的疯病说成了优点,把荷叶嫁过人的过往说成财富,又把荷叶进过窑子的经历说出了价值。 陈庆生的理智还在,他怀疑其他三人已醉,他一人独醒!正常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程风满意的看向苍满,讳莫如深地说:“古董街丁老板那里来了一批不错的物件,过几日带你去挑点,也给我姐夫挑点。” 程风这人有事就管钱老板叫姐夫,没事的时候就直呼大名。苍满闻言乐在其中,偷偷地在给程风比了个OK的手势。 苍满同陈庆生的关系不错,按理说他不能撺掇陈庆生娶个疯子。可是荷叶是程风的侄女啊,看着程风为此事上蹿下跳的都快失去自己世子的尊严了,他也就帮忙助助力,无非是动动嘴的事儿。 怎么说荷叶也是他同程风一起从南部烟国救回来的,他始终承认荷叶是个苦命的女子,荷叶生活在王府也改变不了她悲惨的命运,苍满对荷叶有几分同情。 三人都等着陈庆生表态呢,他们的眼睛就像三把刀一样剐蹭着陈庆生身上的皮肉,陈庆生有种被猎物盯上的错觉,他打了个寒战,推诿道:“荷叶既然这么出众,那我和她就更不般配了。几位哥哥也能看出来,我就是个病秧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谁找了我都得跟我吃苦,我看这苦就留着别的苦命女子跟我吃吧,让荷叶另择良婿吧!” “三儿,肥水不流外人田,程风的侄女就是我苍满的侄女,荷叶的主我就能做,荷叶就嫁给你了。” 刚才苍满还来软的呢,这会儿这人就来硬的了。 瘦骨伶仃的陈庆生一双大眼睛在眼眶里打转,看着眼前这个对他虎视眈眈的人,他也不敢造次。 第 1675章 陈庆生借机跑了 陈庆生小心翼翼的说:“我好像喝多了诶!要不我先走一步吧!” “往哪里走?才喝多少啊,看你那小脸蜡黄,一点红晕没有,把你往棺材里面一装,别人都不会把你当人。” 陈庆生结结巴巴地说:“苍、苍满哥,你说我像鬼?”说他不像人就够让他难以接受了,苍满咋还说他像鬼啊! “三儿,不是哥打击你,你还不如鬼好看呢。”苍满这嘴损起来,比程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我回家养身子骨吧!”陈庆生一直在找机会想溜,早知道是这局面,他还留在这里喝什么酒啊。 苍满把手往桌子上一拍,粗声大气地说:“你敢!今日是你哥我喜得贵子的好日子,今日不醉不归,谁也不许走!” 陈庆生就像小鸡仔一样被程风和苍满夹在中间,对面坐着的是笑脸盈盈的钱老板,此人不笑还好,这一笑,陈庆生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程庆生终于想明白了,这哪是什么喜得贵子的喜酒啊,这分明是专门为他摆的鸿门宴啊,今天不会要逼她娶荷叶吧,要是这样他可喊他嫂子来对付他们几个了。 陈庆生哀求:“几位大哥,你们饶了我吧,荷叶千般好万般好我也吃不消啊。” “凡事都要讲个缘分,这强扭的瓜不甜。” 钱老板这话说的通情达理,陈庆生刚要说两句感谢钱老板的话就听钱老板又开口了,钱老板的眼神落在程风的身上,一脸的正色,好像他是这一桌上最为公允的一个,其实是程风请来的说客,“程风,给没给庆生、荷叶看看姻缘?” 程风应景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摆在了桌子上,“我今日在灵宸寺找道轻法师给他们合了八字,陈庆生同荷叶是上等姻缘,而且他们二人结合那是多子多福的命。” “是吗?”钱老板语气夸张,刚要看那张纸条,就被充满好奇的陈庆生拿走了,上面写的确实是他和荷叶的生辰八字,旁边跟着的一行字更是明晃晃。 陈庆生半信半疑地说:“还真是我的八字啊?我和她真是上等婚啊?” 钱老板朝着陈庆生伸出手,“我看看……嗯,果然是道轻法师的笔记,道轻法师乃是我奉乞德高望重的大师,皇上都请他请法看相,他要说是天作之合,那就是神仙也拆不散的姻缘。” 陈庆生一脸懵,脑袋也开始犯迷糊,满脑子都是纸条上的那一行字和钱老板的那句拆不散的话,最后急火攻心,他竟然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程风一边掐陈庆生的人中,一边骂:“就这样的,一张纸条都能吓晕,他还挑肥拣瘦的,荷叶嫁他怎么了,我看他根本配不上荷叶。” 钱老板顾全大局,看着那两眼紧闭的陈庆生,果然如仓满所说,扔棺材里面都看不出是个人,活脱脱一个黄面小鬼,他心里也想程风的话,就荷叶带着那些丰厚的嫁妆嫁给小鬼一样的陈庆生,还委屈他了? 钱老板道:“不行就去请个郎中吧,别因为逼婚弄出人命来。” 苍满奇招最多,“你们起开!” 只见苍满嘴里含了一口白酒,对着陈庆生的脸狂喷一口,陈庆生当即睁开了眼睛,一副失忆的样子。 “你别给我们演,不就是让你娶荷叶嘛,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跟几个哥哥玩什么装死。”苍满把手往那张带有八字的纸条上一拍,强硬地说:“这就是你的命,道轻法师都说你和荷叶是天作之合了,你就是死也得先同荷叶结了亲再死。” 陈庆生一张脸哭唧唧的,就差流下两行热泪了,他还在纠结那张纸条的真伪,半信半疑都问:“道轻法师看的准吗?” 苍满一看陈庆生态度有所动摇,赶紧说:“皇上遇到事儿都找他,你说准不准。你要是不信,我们把黄尘鸣找来,黄尘鸣你总信的过吧!” 钱老板转了转手里的酒盅推波助澜,“黄尘鸣占卜可谓是天下第一,我们很多人都找他占卜过,无一不准。” 程风一听找黄尘鸣,更觉此事十拿九稳,他和黄尘鸣的关系比同道轻法师还近呢,请他来等于又给自己添了一个帮手。 不多时黄尘鸣就风尘仆仆的赶来了,苍满叫人给黄尘鸣添一副碗筷,黄尘鸣道:“皇上传我进宫赏月,我片刻过后就得离开。” 苍满急脾气,见黄尘鸣时间有限,直接开门见山,他的态度比程风还积极呢,“那我们就长话短说。国师,你给看看,这俩人是不是姻缘。” 黄尘鸣扫了一眼纸上的生辰八字,稍微动动手指便说:“是不错的姻缘。” 黄尘鸣看了一眼陈庆生:“庆生,恭喜你,今年你就会添丁进口。” 听说黄尘鸣来了,玉华和尚汐都从芙蓉的屋子里面跑来了,玉华知道黄尘鸣的占卜术,她在门口已经听到了黄尘鸣对陈庆生说的话,她问黄尘鸣:“国师,你再仔细给看看吧!他们两个风马牛不相及啊!怎么会是好姻缘呢!” 黄尘鸣颇为自信地说:“我只需一眼便知,不信我们可以拭目以待,陈庆生今年一定能做爹。” 说话的功夫黄尘鸣就已经起身:“我不能在此久留了,进宫就迟了皇上会怪罪的。” 苍满遗憾地说:“你还没看我小儿子呢!我还想让你给他写个平安福呢!”其实苍满不是为了什么平安福,他无非是想与黄尘鸣显摆一下他又添了一子。 黄尘鸣对着春风得意的苍满笑了笑,“恭喜恭喜,改日我来喝孩子的满月酒,再为令郎带来两张平安福。” 寒暄了两句,大家就把黄尘鸣送走了,再回来时,玉华坐在椅子上哭呢! 苍满最烦女人哭,“玉华,我家今天是喜事,你哭什么啊。你家陈庆生是要娶媳妇,又不是倒插门,你有什么可哭的。” 玉华倔强地上说:“我不同意他和荷叶的亲事!”说完玉华就跑了,陈庆生也借机跑了。 第 1676章 黄尘鸣的预言 尚汐无奈地看看桌子上的纸条,她问程风,“这是从哪里来的?” 程风牵强地一笑,“我今日找道轻法师写的!” “这是合出的姻缘?”尚汐怎么看都不那么正式,‘多子多福,天作之合’,这两句话好像她也能写。她见过合八字的庚帖,格式都不是这样的,这未免过于简单了些。 程风厚着脸皮不尴不尬地说:“我让道轻法师这样写的。” 道轻法师德高望重,本来不给写的,是程风逼着道轻法师写的。 程风是世子,又是灵宸寺的一大香客,在程风的请求下,道轻法师只好硬着头皮给写了这个纸条,并且还是照着程风的意思写的。 尚汐摇头叹气,“我就知道有猫腻,道轻法师德高望重,怎么能写出这样直白简单的话呢!” “媳妇,本来这事就很简单嘛!我怕写复杂了,陈庆生看不懂。” 这是把陈庆生当傻子了吧,陈庆生阅历浅,人家的哥哥阅历可深着呢,就这样把荷叶塞给陈庆生,叫陈家的兄弟作何想。 尚汐必须给程风一句忠告:“你可真替陈庆生着想,我看实在不行也别为难庆生了,这不是强买强卖的事儿!你为了嫁侄女,前前后后动员了多少人啊,连黄尘鸣你都请来了。为了一己私利你看给玉华哭的惨兮兮的,这不是欺负人嘛!程风,我奉劝你,终止你无耻的行为,小心人家的两个兄长来找你。” 苍满信誓旦旦的说:“尚汐,你这是妇人之仁,三叩九拜都过来了,还差最后一哆嗦了?就是把陈庆生绑也得把他绑荷叶床上去。再说了,黄尘鸣的预言有不准的吗!” 尚汐不敢苟同苍满的观点,更不敢恭维们几个的无耻行为,“你们几个就串通一气吧,我看你们几个也干不出什么光彩的事情了。真要是把庆生逼出点毛病,玉华找你们拼命,人家两位哥哥也得找你们算账。” 尚汐转身之际,程风拉住了尚汐的手:“媳妇,把这个拿给玉华。” 尚汐顺手就把那张纸条丢了,“程风,不怪玉华最近总骂你,你为了自己的侄女真是不择手段,以后我可不帮你撺掇这事儿了,荷叶嫁不出去就在府上养着吧,我可不干这种强人所难的缺德事儿了!” 程风拉着尚汐的手不松,“媳妇,荷叶不是你侄女啊?” 尚汐哼笑一声:“那玉华还是我朋友呢,我帮理不帮情。” 甩开程风的手,尚汐去追玉华,玉华正在月子房里面对着万百钱骂程风呢,哭哭啼啼的样子好像被逼婚的是她玉华。 万百钱对此事有点耳闻,不过这事儿她无法插手,她不能妨碍荷叶嫁人,但是又不能看着自己的弟弟坑人,于是她便语重心长地说:“玉华,你让尚汐说说程风,我那个弟弟就听媳妇的,我的话她不听啊!” 提起尚汐玉华更气,“尚汐和程风穿一条裤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姑奶奶,你说那么多的男人为什么程风偏要把荷叶塞给我家小三儿啊!我家小三儿不出现他侄女难道还不嫁人了!” 万百钱说:“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荷叶倾慕你家小三儿,也不怪你家小三儿被荷叶看上,庆生我见过几面,虽然不比从前水灵有活气,但也是个好孩子,讨姑娘喜欢也不足为奇。不过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让庆生自己做决定吧。” 玉华擦着眼泪,态度依然坚决,“我不同意这门亲事,荷叶这个疯病我们陈家消受不起。” 尚汐静悄悄的走了进来,生怕打扰到床上休息的芙蓉,“玉华,你别哭了,我刚才训斥程风了,他不会盯着庆生不放了,他要是做什么过格的事情你告诉我,我找程风算账。” 玉华怨气十足:“他都偷偷把他们的八字合了,他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天下男子那么多,程风就非得叫荷叶吃窝边草嘛?因为她荷叶我家小三儿断了两根肋骨,足足再床上躺了两个月。天下男人那么多,为什么偏要可我家小三儿一人霍霍,她就不能饶了我家小三儿吗!” 尚汐安抚玉华激动的情绪,“你消消气,他们几个串通一气,合八字也不一定准。” 玉华站起身,对着屋子里面的人说:“我不在这里了,我回家一趟。” 尚汐问玉华:“不是说好晚上一起上街赏灯吗?你去哪里啊?” “我给我家小三张罗亲事去。”丢下一句话,玉华头也不回的走了。 尚汐有气无力,赏花灯的事情玉华张罗的最欢,这会儿说取消就取消。 没有玉华陪伴尚汐也不想去了,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来个贵客,好些日子没露面的皇后来了,她在万夫人的屋子里面说话,尚汐得知 ,赶往万夫人那里。 她仔细询问一番才知道,原来钟丝玉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作陪的还有韩夫人和韩夫人的孙女韩暮然。 尚汐看看桌子上的那盏兔子灯,红色的小眼睛特别出彩,她看的出神的时候,那盏灯笼被钱长红拎了起来,她脆言脆语地说:“皇祖母,您的小兔子灯真可爱,哪里买的啊?” 钱长红拿起那盏灯的时候大家的眼神就已经落在了她的小手上了,兔子灯到处都是,这么讨喜的倒是不多见。 钟丝玉笑着说:“皇祖母的这盏灯是皇上亲手做的。听老管家说,这盏兔子灯你皇爷爷做了三日。” 钱长红瞪大了眼睛睁大了嘴,她人小鬼大故作夸张地说:“原来是我皇爷爷做的啊!难怪长红看着这灯笼与众不同呢。” 说完,钱长红小心翼翼地把灯笼放在了桌子上,生怕自己弄坏了! 尚汐拿出嫉妒的口吻,艳羡地说:“皇后,你可真有福气,皇上日理万机还给你做了一盏灯,你果然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钟丝玉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容,当她的眼睛落到那盏兔子灯上时,人又变得十分的温柔,幸福的笑容也跟着溢出嘴角。 第 1677章 野心勃勃的韩家人 那不易察觉的变化,尚汐还是捕捉到了,今日的钟丝玉不同往日,她有心事,大家说话她心不在焉,偶尔还会看一眼坐在万夫人身边的韩暮然,到是韩夫人笑的一脸谄媚,跟有什么喜事一样。 尚汐自己在心里揣度,皇后每次来王府韩家人都是回避的,今日这两个人怎么都出现在万夫人的身边了,平日与万夫人情同手足的钟丝玉倒略显生分。 尚汐还没分析出个名目来,钟丝玉就起身说要回了。 钟丝玉受皇上之托,每次来都会坐上小半天,今日虽然来的晚,但是这也回去的太快了。 万百钱打趣道:“皇后,您不会是急着回去陪我小叔赏花灯吧?” 想起出门前万敛行交给她兔子灯时的温馨画面,钟丝玉笑的格外幸福,“出门前,皇上交代让我早点回去,回去迟了,怕皇上怪罪。” 万百钱笑着拉住钟丝玉的手说:“我小叔有一群大臣作陪,皇后今日就陪陪我和尚汐吧!” 尚汐心想万百钱这话说反了吧,要陪也是她们这些小人物陪皇后啊,尚汐问万百钱:“姐姐,你不会要带着我和皇后去赏月吧。” 万百钱笑着说:“月我们要赏,酒也要喝!” 钟丝玉问:“去哪里喝酒?” 万百钱笑着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 钟丝玉聪慧过人:“汴玉楼?” 万百钱笑着说:“皇后敢不敢去吧?” 钟丝玉笑着说:“到是没什么不敢的,不过我得叫人回去传话。” 万百钱拉着钟丝玉,又喊上尚汐:“走,去汴玉楼,一醉方休。” 这时万夫人的声音响起,“你们出去喝酒带上暮然。” 能看出韩暮然想去,可万百钱却说:“她一个小辈的跟我这些年长的在一起玩什么,我们一会儿还要请鲁四娘和沙夫人呢,暮然也不认识,跟去做什么。” 能与当今皇后坐在一桌喝酒的人,富有野心的韩暮然都想结识,毕竟她是要进宫为妃的人,要想帮助他们韩家,她必须得宠,必须为他们韩家搭桥铺路。 看着皇后爱惜地拿着那盏精致的兔子灯,韩暮然早已心生嫉妒,她相信凭借她的姿色和家里对她的特殊调教,只要入宫就会得宠。今日接触皇后,她更有信心步入高位。皇后温婉贤惠的性格在韩暮然眼里根本不配为皇后。而且她从万夫人的只言片语里,得知皇上根本不喜欢皇后,是万夫人为钟丝玉撑腰,钟丝玉才有今日,所以这个钟丝玉对万夫人毕恭毕敬。 万夫人终究是没能说过自己的女儿,和尚汐同时进屋的万百钱,在尚汐还没弄清楚情况的时候,万百钱就已经知道钟丝玉是因为什么面露苦笑早早就找借口说要回宫了。 所以韩夫人和她的孙女韩暮然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们几个离开。 韩暮然不甘心地看向韩夫人,小声说:“奶奶,皇后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韩夫人笑着说:“暮然,皇后喜不喜欢你不重要,你要让皇上喜欢你才是。” “奶奶,皇后会安排我进宫吗?” 韩夫人奉承地说:“老夫人都发话了,这事情就等于板上钉钉了,老夫人说的话皇后不是都应下了吗,皇上都要让老夫人三分,何况皇后,你没听老夫人说吗,皇后娘娘知书达理,你的事情无非是她回去跟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说完韩夫人看向万夫人,韩暮然也看向万夫人,他们老韩家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万夫人的身上。 万夫人也认为今日同钟丝玉的谈话一定会帮助韩暮然进宫,不过是给万敛行添一位妃子,算不得什么大事,她的面子钟丝玉不敢拂,万敛行也同样不敢拂她这个嫂嫂的面子。万夫人相信,今晚钟丝玉就会把她的话带给万敛行,而且很快就会安排韩暮然进宫为妃。 果不其然,钟丝玉一回去,万敛行就知道此事了。 夜里钟丝玉提着灯笼回宫的时候万敛行在她的万康宫等她多时了。 老远万敛行就闻到钟丝玉身上一股酒气,钟丝玉那双眼睛也是红的,跟她手里的那只兔子灯真是般配,都是一双红眼。 万敛行叹了一口气,“这个百钱真是没深没浅,大半夜的拉着皇后喝酒。” 钟丝玉今日酒喝的多,已经上头了,她吸吸鼻子说:“在一起喝酒的不只百钱,四娘和沙夫人也在,尚汐也在。” “皇后遭人欺负了?” 钟丝玉又吸吸鼻子,道:“没人欺负玉儿,玉儿是皇后大家都奉承我。” 万敛行道:“那你为什么哭?” “臣妾没哭。” “这眼泪都下来了,还说没哭。珠儿,你如实说,皇后是被谁欺负了。” 珠儿低着头一副委屈相。 万敛行当即大发雷霆,“朕最不喜欢看谁低眉顺眼,今日你要是不说出皇后为什么哭,按宫规论处。” 珠儿嘴一撅,委屈巴巴地说:“皇上,你滂亲王妃!” “朕的嫂嫂?你把话说清楚,我嫂嫂把皇后怎么了?”万敛行就是想破头也猜不出她嫂嫂能把钟丝玉怎么样,过去她这个嫂嫂在他面前可是没少给钟丝玉撑腰,他不相信她嫂嫂会欺负钟丝玉。 钟丝玉给珠儿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讲,但皇上坐在榻上逼问,珠儿哪有胆子不如实交代啊! “皇上,就是您的嫂嫂让皇后伤心了。” “说重点!” “就是……就是陛下的嫂子想要把她弟弟的长房孙女韩暮然送到宫中为妃,让皇后娘娘承办此事,还说……” “别大喘气,说全了!” “说这个月就让皇后安排韩暮然进宫。” “就这事?!” 韩家的大公子要入仕,韩家的长房长孙女要进宫为妃,这些他早就一清二楚,因为程风早就对他讲了,万敛行不喜欢野心勃勃的韩家人! 小丫鬟珠儿点点头:“回皇上,就是这事,在陛下嫂嫂的威压下,皇后娘娘没请示陛下就应下了此事。” 万敛行没再追究,吩咐珠儿道:“去伺候皇后梳洗吧。” 第 1678章 万敛行光脚走了 “陛下,您是答应让韩暮然入宫了吗?”丫鬟珠儿惊讶于万敛行的态度,这人上次还因为老管家和皇后给他选妃大发雷霆,今日轻飘飘一句话,这是要选妃?那皇上岂不是太善变了! “多嘴!朕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丫头过问了!” 小丫鬟珠儿当即闭紧嘴巴不敢再言语,只能老老实实的伺候钟丝玉梳洗。 因为万敛行的态度,钟丝玉上床的时候还吸溜鼻子呢,在床上侧躺的万敛行打趣道:“韩暮然还没入宫呢皇后就开始哭上了,这人若是真来了跟朕躺在一张床上你还不得日日以泪洗面啊!” 钟丝玉嘴硬,“臣妾没哭,臣妾这是酒喝多了。”自古男人都三妻四妾,何况万敛行还是一国之君,他是史上后宫最穷的皇上了。 想想万敛行贫瘠的后宫,钟丝玉的眼睛跟开了闸一样,眼泪来的那叫一个方便,她都搞不清这眼泪是为自己流的还是为了万敛行流的。 万敛行取笑她:“皇后的酒喝到眼睛里面去了?” 当钟丝玉和万敛行四目相对时,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音,她双眼通红,委屈巴巴,就像事情本该如此一般认命地说,“玉儿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你给朕说清楚,哪一天啊?” “您是皇上,九五之尊,肯定不会甘心后宫就臣妾一人,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还不是早晚的事,早知道皇上是这心气,臣妾早就该张罗给皇上选妃,是臣妾误了皇上。” “朕看你真是醉酒了!”选妃的事情王公大臣不止一次进言,都被万敛行给劝退了,那些王公大臣家里的姑娘都等着入宫呢,这道口子若是开了,将一发不可收拾。 不懂万敛行心意的钟丝玉还自顾自的说着:“韩暮然比臣妾年轻,她才十八,长的不仅漂亮,眼底还大有风情,跟皇上很是相配,而且她还是嫂嫂娘家人……” 万敛行将二人的被子盖好,他后悔今日让钟丝玉去王府走动,他说的话她不听,他嫂嫂的话却被钟丝玉奉为谕旨,这不是本末倒置吗!于是他下令,“以后没有朕跟着不许自己去滂亲王府,没有朕的准许不许见朕的嫂嫂。” “皇上,这是为何?”钟丝玉的眼泪停住了,她经常代皇上去看哥嫂,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啊,她难道做错了什么吗? 万敛行处之泰然地说:“防止她拿朕嫂嫂的身份压你啊!” “皇上难道不让韩暮然进宫嘛?” “答应她进宫的是皇后,又不是朕,你不见嫂嫂就是了,有事让她来找朕。” 那是钟丝玉想答应嘛,那是万夫人逼她答应,她不敢不从啊。万敛行的话让钟丝玉喜忧参半,“嫂嫂要是怪罪怎么办?” “顶多朕挨顿骂,不是什么大事。”万敛行伸手把钟丝玉揽在怀里,突然笑了,“玉儿,你这逆来顺受的性格以后可怎么办?朕若果真选进来一批妃嫔,你当如何应对。” “忍气吞声吧!臣妾的娘家不在奉乞,平日给臣妾撑腰的嫂嫂如今也不站在我这边了,我这皇后的位子估计也不稳了!”钟丝玉真是酒喝多了,换做平时她不敢这样说话。 “给你撑腰的一直不都是朕吗?朕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 钟丝玉摸上万敛行的脸,又理理万敛行的头发,忧愁地说:“难道皇上不怕嫂嫂?那韩暮然可是嫂嫂的娘家人,她进不了宫,嫂嫂能善罢甘休吗,最后怪罪的还是我这个皇后。要不、要不皇上就顺了嫂嫂的意思吧!” 万敛行哼笑一声,“狼子野心,你知不知韩家人的胃口有多大,韩暮然要是进宫了,你这个皇后的位置能不能坐稳可就不一定了。” 万敛行翻了个身,留给钟丝玉一个背影,钟丝玉的手还勾着万敛行的头发,她吸溜吸溜鼻子认命地说:“我就知道会这样。” 万敛行被钟丝玉哭的心烦,出宫的时候好好的,回来了就哭哭啼啼,他万敛行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皇后,于是说出的话也不受听。“朕以后与韩暮然同吃同住,朕看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他是来钟丝玉这里休息的,不是看她哭哭啼啼自寻烦恼的。他万敛行什么时候要选妃了?只要他万敛行不愿意,谁能强拉硬拽的与他扯上关系? “这……” 万敛行翻身坐了起来,越过钟丝玉的身体下了地,然后披着衣裳拎着鞋往外走。 钟丝玉慌忙抓起衣服光着脚在后面追,“皇上,您去哪里啊?会着凉的!” 万敛行意味深长地说:“明日就让韩暮然进宫,你就等着让出皇后的位置搬离万康宫吧!” 此话如一记重锤砸在钟丝玉的心头,让钟丝玉措手不及,她僵住身子停住了脚步,她委屈,她沮丧,甚至忘记了去追万敛行,豆大的眼泪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掉,她因为万敛行掉过无数次眼泪,唯独这次无助无依,身心俱疲。 珠儿拎着鞋慌张的追了出来,“娘娘,皇上走远了,我们回吧,站久了该着凉了。” 钟丝玉就像被钉在了地上,双肩颤抖泪如泉涌。 随影抱着剑在后面小跑追万敛行,他一直在房顶听声,万敛行和钟丝玉的谈话一清二楚,不过他还是要装装样子明知故问,“皇上,好好的怎么跟皇后生气了!” “哼,迂腐!” 万敛行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女人 ,他要是身体没有旧疾给他选选妃他倒是乐此不疲,可他一个身体不足的人无力房事之人,给他弄一群女人,这不是笑话他嘛!他有福消受吗! 随影跟在万敛行屁股后劝,“皇上,迂腐归迂腐,您倒是把鞋穿上啊!” 这时一手持着好几盏花灯的程攸宁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不过看那咧着的小嘴不难猜出他是从大街上回来的,身后跟着的乔榕手里也拎着好几个花灯,他兴冲冲的来到万敛行的面前:“小爷爷,您这披头散发的去哪里啊……唉?小爷爷,你怎么不穿鞋啊?” 第 1679章 程攸宁送花灯 有些话到了嘴边又被随影咽下,大人的事情程攸宁怎么能懂啊!“小殿下,快劝劝你小爷爷吧,他要光脚走回养心殿。” 万敛行抬手把碍事的程攸宁从他面前扒拉开,自顾自的往前走。 程攸宁看着他小爷爷那傲娇背影,挤出几个字:“小爷爷这是放浪形骸不修边幅啊!”程攸宁摇摇头又补了一句:“不成体统!” 程攸宁还没步入到万寿宫的门口,又见一个光脚的,不明所以的程攸宁声音都拔高了,“小奶奶,您这是在学我小爷爷吗?为何都不穿鞋啊,这地不凉吗?” 对上程攸宁那疑惑不解的眼神,钟丝玉赶紧避开,偷摸擦掉面颊上的眼泪,在程攸宁面前她还是要面子的,她做不到像万敛行那般毫无顾忌的光着脚随心所欲的行走在青石板路上。 在丫鬟珠儿的帮助下,快速的将鞋穿上了,还解释说:“小奶奶出来追你小爷爷,一时心急,忘记了穿鞋子。攸宁,你小爷爷走哪里去了?” “他能去哪里,除了您这里就是养心殿了。” 程攸宁正在同情他小爷爷无处可去,生活了无生趣,就听丫鬟珠儿气呼呼地说:“以后皇上可去的地方可就多了。” 程攸宁眨巴两下眼睛知道珠儿这是话中有话,便问:“我小爷爷还能去哪里啊?” 珠儿委屈巴巴地说:“皇上要选妃了!” “选妃?谁啊?不会是韩暮然吧?”程攸宁亮闪闪的一双眼睛如一对黑曜石,在花灯的映衬下,他的眼睛反射出奇异的光芒。 珠儿终于咧开了嘴,带着哭腔道:“皇后娘娘,您看啊,这事情太子这么点的小孩都知道了,看来皇上早就有打算纳韩暮然为妃,只有您还蒙在鼓里。” 程攸宁不知不觉中都能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这算什么,韩暮然她爹不仅要成为国丈爷,韩暮然的爹还要当官呢,而且要当大官。”程攸宁小嘴一开一合不分轻重的开始叭叭,那排小白牙平添了几分他说话的真实性,“我听说,韩暮然可上劲了,为了进宫为妃,她可是下了苦功夫了,她早就开始学习宫规。随影说了,韩暮然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有我小奶奶的风姿了。” 钟丝玉和她的丫鬟听了程攸宁的话脸都绿了,只有程攸宁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对钟丝玉的打击有多大。他拿出一只凤凰灯递给了钟丝玉,“小奶奶,这是孙儿给你选的花灯,小奶奶您龙章凤姿,母仪天下,唯有这盏凤凰灯能配得上您。”程攸宁的眼神落在钟丝玉的身后,指挥道:“小奶奶,这灯您就挂在房檐上,出来进去都能看见。” 花灯确实是个好花灯,在造型上是不输于万敛行给她做的那只兔子灯的,只是此时的钟丝玉没有心情欣赏花灯,她满脑子里面都是万敛行和韩暮然,她的心乱极了。 钟丝玉不好在程攸宁面前失态,她忍着眼泪勉强堆出笑容,“花灯真漂亮,孙儿有心了,小奶奶一会儿就让人把这灯挂在房檐上。” 程攸宁非常有成就感地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小奶奶喜欢这个,我当时一眼就相中了。” 程攸宁又找出一个花灯,“这是只百灵鸟,珠儿你平时话最多,这个是给你的。” 虽然程攸宁嫌弃珠儿话多,但见到这花灯珠儿笑了,脸上的怒气都不见了,她给程攸宁行了一个宫礼,“多谢太子殿下。” 珠儿问程攸宁:“殿下,您手上的那只蝴蝶花灯是给谁的啊?” “这是灼阳的!希望她有朝一日破茧成蝶,像这蝴蝶一样美丽。” “那这个螃蟹花灯呢?” “这个是给管家老头的?他日日对着本太子说教,也就他敢在本太子面前横着走了!”提起老管家,程攸宁忍不住气呼呼地翘起了一侧的嘴角。 “那这个蛤蟆是给谁的?”这个灯是所有灯里面最怪的一个,说不上好看还是难看。 “哦,这个是给我师父随从的,不过我大概有二十多天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这人在不在皇城。” “随从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知道呢,我们这些下人很少能见到他的行踪,殿下不说他不在皇宫,我们根本无从察觉。对了殿下,那这只大虾灯是给谁的?” “这个给随影的,他就是我小爷爷的虾兵蟹将,这个灯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最气派的是这只,这只是能兴风作雨的龙王,这个是给我小爷爷的。” 珠儿有个疑问:“殿下,为什么女子的灯都是空中飞的,男子的灯都是水里游的!” 程攸宁仔细观察一看,“还真是啊!珠儿你观察的真细,你不说,本太子都没发现。明年我给你们买点地上跑的!” 还要给大家送灯,程攸宁没多留,带着乔榕离开了。 钟丝玉看着又空又冷的木床,默默地流着眼泪,珠儿小心翼翼地开解着:“娘娘别哭了 ,明天眼睛肿了,皇上又该骂奴婢了。” 钟丝玉把皇上气的光脚走了也没骂钟丝玉一句,珠儿这小丫鬟可就没这好命了。她的主子钟丝玉有点风吹草动,万敛行就拿她问罪。治罪于她的名义多种多样,不过众多原因里面占比最多的是她没有伺候好主子。 珠儿冤枉啊!她伺候皇后那是兢兢业业。她想主子之所想,急主子之所急。主子委屈她喊冤,主子伤心她难过,主子哭泣她流泪,主子熬夜她作陪。她主子的事情她无一件不上心,无一件不重视。 所以每次治罪的时候她都在心里为自己喊冤,为了皇上不迁怒于她,她绞尽脑汁的劝钟丝玉。 万敛行刚才丢下的那句话怎么能让钟丝玉不难过,她是最不希望那个韩暮然进宫的人,可是她敢与万夫人对抗吗!皇上都要对万夫人让三分,她钟丝玉岂是不知好歹之人。 她可以假装大度让韩暮然进宫,也可以忍气吞声与韩暮然一同服侍万敛行,可是她怎么能心甘情愿让出皇后的宝座呢! 第 1680章 久违的声音 钟丝玉贪图的不是名利与权力,她贪恋的是皇后的身份,她只有身为皇后才能与万敛行站在一起,才能证明她们是相濡以沫的夫妻。 为了万敛行,她舍弃了家人,不远万里来到奉营,如果不能与万敛行长相厮守,她当如何自处! 万敛行言出必行,说明日让韩暮然进宫就会让韩暮然进宫,看来明日她就得交出凤印了,这样的变故,岂是珠儿这个小丫鬟三言两语就能安慰好的。 钟丝玉恨自己软弱,恨自己不敢表露自己的自私。她无数次的问自己,她为什么要把万敛行气走,她为什么要独守空房,她为什么老要哭哭啼啼惹万敛行生气,她恨自己的懦弱无争,她恨自己自讨苦吃。 “珠儿,你去养心殿问问,看看皇上消气了吗!” 珠儿为难,这还用去看吗,皇上的气能这么快就消吗?也不想想皇上刚才是怎么离开这里的。“娘娘,皇上是光脚走的,奴婢想,这个时候皇上肯定不能消气!” 她们主仆不知道的是,万敛行正在养心殿玩程攸宁带回来的花灯呢,看那样子好像刚刚不曾生过气。 随影倒是拎着一盏花灯颇为不满,尽管他手里的那盏虾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可他就是不喜欢,“我说小殿下,我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怎么就成为虾兵蟹将了,大街上那么多好看的灯,你给我选个威猛的老虎、雄壮的豹子不成吗,你给弄个大虾,这跟我的身份极其不符。” 程攸宁煞有介事的胡诌八扯,“诶!随影,我看你是真的不懂!这个虾灯可是本太子为你千挑万选的,‘大虾’与‘大侠’谐音,这虾灯寓意好着呢,你拎着他才威武呢!” 听了程攸宁的胡说八道,随影摸摸下巴,再看手里的灯果然不一样了,“你别说,这灯越看越妙!越看越不一样!” 管家老头动动手里的花灯问程攸宁:“太子,老奴手里的灯又作何解释啊?” “老管家这灯才不一般呢,这螃蟹灯代表的是财富,你看这螃蟹的八只爪子,代表的是八方来财!”程攸宁胡说八道的时候一双小手咋呼了起来,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螃蟹。 老管家年纪虽大,但是这人最不好忽悠,“老奴这把年纪了,钱财对老奴来说都是浮云过眼,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殿下,这螃蟹灯难道不是横行霸道的意思?” 程攸宁一口否决,而且嘴还很甜,“绝对不是。要是横行您也是横行天下,绝对不是横行霸道,老管家最讲礼法了!” 说完程攸宁还咧着小嘴呵呵呵的笑。 老管家看着手里的螃蟹灯也怪稀罕的,程攸宁时不时就会给他弄点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虽然件件都不实用,但件件都很别致,都能入他的眼,包括这只螃蟹灯。 随影好奇地问:“这个蛤蟆灯是谁的?” 程攸宁还没张口,万敛行就看着那个蛤蟆灯笑了,“这不是蛤蟆,是蟾蜍,这一看就是随从的。” 程攸宁瞪大了眼睛:“小爷爷,你是如何知道的?” 万敛行笑着说:“这蟾蜍是瑞兽,是辟邪的,也是招财进宝的,这东西与你师父最相配。” 程攸宁往万敛行身边走了两步,他想说,他师父可穷了,从他师父身上很难找到二两银子,再说这灯他是当蛤蟆买回来的,所以他小爷爷只猜对了一半。 万敛行好像看出了程攸宁的心思,他指了指摆在桌子上的那盏花灯说,“孙儿,你看,三条腿的是蟾蜍,四条腿的是蛤蟆!” 程攸宁仔细一看,当即大叫起来:“这蛤蟆怎么少了一条腿,花灯老板欺我,他偷工减料。” 闻声一屋子的人笑作一团,到现在他还坚持这只花灯是蛤蟆。 随影笑的前仰后合,“小殿下,你这还真是当蛤蟆买回来的啊!” 程攸宁高叫道:“当然,这蛤蟆水陆两栖,不然我才不买它呢,如今它少了一条腿,我怎么拿给我师父啊!” 第二日,很多人的房檐上都出现一盏花灯,都是程攸宁送的。 钟丝玉呆愣愣坐在雕花木椅上,身边站着她的丫鬟珠儿,两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 珠儿忧心忡忡的,昨晚她好话说尽,都没能安慰了她的主子,这个时候还在绞尽脑汁让钟丝玉高兴,“娘娘,您都发呆一早上了,我陪您到花园走走吧,听说有几株腊梅开的正好。” “腊梅都是凌霜傲雪不畏严寒,只可惜我们奉乞没有大雪。”钟丝玉多愁善感,郁郁寡欢,从小伺候在她身边的小丫鬟都不懂她的心思了。 “娘娘,那我们去看看腊梅啊?没有雪做陪衬,那腊梅也好看,火红火红的,很是罕见。” 钟丝玉摇摇头,“还是等皇上传我吧!” 钟丝玉木讷地坐在那里,就像一个等待宣判死刑的囚犯,除了万敛行,谁也牵动不了她分毫。 万敛行昨晚离开万康宫时丢下的话就像一记重锤将钟丝玉砸进了深渊,那些让人喘不过气的话还犹在耳边刺痛着钟丝玉脆弱的心脏,无法消解。 “娘娘,这韩暮然进宫也不能这么快吧。”珠儿扫视一眼她们住了好几年的万康宫,心里舍不得,要是皇上真的废后,那她们就得从这里搬离了,珠儿在心里祈祷皇上不要见异思迁,不要冷酷无情。 这时养心殿来人传话,“皇后娘娘,皇上让您到养心殿一趟。” 钟丝玉站起身自言自语地说:“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珠儿,带上我的大印。” 珠儿虽然心生不舍但还是听话的把皇后的大印带上了。 养心殿里有很多人,万敛行天威难测,精神抖擞的坐在自己的龙椅上,看见如同赴死一般前来的钟丝玉就知道这人昨夜未休息好,那眼睛还红着呢,不过他万敛行送她的这份大礼应该能让钟丝玉对他感恩戴德了。 钟丝玉身子刚屈下一半,一个久违的熟悉的声音颤抖着在她身边响起:“玉儿——” 第 1681章 国丈 钟丝玉浑身一震,猛的转身,震惊中的她瞳孔放大,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奇迹般的出现在眼前。 只在一瞬间,她眼睛如决堤的河水,眼泪横流,悲痛失声。她情绪失控地扑倒在她爹娘面前,艰难地忏悔道:“爹,娘……女儿不孝……” 眼前一大家子人呼啦啦跪倒一地,钟丝玉给她们磕头,他们给钟丝玉磕头,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钟丝玉慌忙地将自己爹娘往起拉。“快起来,爹娘,快起来!你们这样是折煞玉儿。” 钟丝玉的父母穿着粗布麻衣,哥哥嫂子也穿着破衣烂衫,往日的华贵不在,气派荡然无存,她第一次见家人如此狼狈,她从未幻想有朝一日能在奉乞见到自己的爹娘,她甚至不敢奢望有生之年再见自己的家人,一切来的太突然,还还来不及想。 大阆的皇上昏庸无道,每年都有很多含冤的大臣被流放,钟家也未能豁免。以莫须有的罪名将钟家人向北流放三千里,那正是大阆最为寒冷的边疆地带,缺衣少食致使很多人都冻死在路上。 钟丝玉一年多没有她家里的消息了,她隐约知道她们钟家出事了,可是她从万敛行那里问不出丝毫有价值的东西,她找人打听也同样无果,她知道万敛行故意掩她的耳目,不让她知道钟家的处境,万敛行只手遮天,她即使是皇后也照样束手无措。 钟丝玉泪流满面情绪激动,她拉着她爹娘的手寻问,“爹娘,路途遥远,你们是怎么到奉乞的?” 钟丝玉的父亲面容憔悴,老泪纵横,“是奉乞的皇上搭救了我们一家,随行解救我们以后,一路护送我们,中途还有随从接应。没有随行解救我们离不开流放之地,他假扮大阆皇帝的宠臣王权之,假传圣旨骗过官吏,我们全家才得以脱身啊!” 钟丝玉一听是万敛行安排的,她跪在地上叩谢万敛行,钟家的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一地,“多谢皇上搭救玉儿双亲兄长。” 万敛行逗弄钟丝玉,“皇后不是嫌弃自己没有家人撑腰嘛,朕把你的家人接来了,朕要看看你的腰杆子以后能不能直起来。” 钟丝玉窘迫不堪,“皇上,玉儿昨晚醉酒了,说了什么混话玉儿都不记得了,玉儿若是言语有失,还请皇上责罚。” 万敛行也不逗钟丝玉了,他知道久别重逢,钟丝玉和她的家人肯定有好多话要说,他不能耽误他们诉说衷肠,于是道:“皇后,大家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你带他们先去歇息,一会儿朕设宴款待诸位。” 大家谢恩以后,就随着钟丝玉退下,去了万康宫。 等人走远,程攸宁窜了进来,“小爷爷,这些穿着粗布麻衣的人是谁啊?” 万敛行笑着说:“他们是国丈,国夫人,还有两位是国舅。” 程攸宁动起了自己小脑袋瓜,很快就理清了关系,“不会是我小奶奶的娘家人吧?” 万敛行笑着说:“正是。” 程攸宁若有所思微微颔首,一副他又知道了的样子:“难怪我小奶奶昨日站在万康宫的门口一边张望一边哭呢,原来她是因为要与自己的亲人相见激动的掉眼泪啊!” 万敛行想说,钟丝玉的眼泪几乎都是为了他万敛行掉的,站在门口张望也是张望他万敛行,钟丝玉这个女人与众不同,钟丝玉不自私,无杂念,她的心里只有他万敛行。 “攸宁,自己去玩吧,小爷爷一会儿要给你小奶奶的娘家人接风洗尘呢,小爷爷今日是没时间陪你玩闹了。” 程攸宁见他小爷爷往外赶他,他也不多留了,“那孙儿去滂亲王府看看我爷爷奶奶。” 万夫人的小院其乐融融,比昨天十五花灯会还要热闹,屋子里面几乎坐满了韩家人,程攸宁的双亲也在这里喝茶。 尚汐每日来这里就像例行公事一般,不来万夫人这里坐坐会遭婆婆责备,坐在这里也是看韩家人表演。韩家人有点本事,日日都能把万夫人哄得心情愉悦,笑逐颜开。 今日韩家人表现更胜,韩暮然端庄地坐在万夫人的左边,韩夫人坐在万夫人的右边,尚汐知道昨晚她婆婆给钟丝玉下了命令,钟丝玉也点头答应让韩暮然进宫为妃,想必这事就是成了。 万夫人问程攸宁:“孙儿,你是打哪里来的?” 程攸宁笑着如实汇报:“孙儿从小爷爷那里来的,我早上陪我小爷爷用膳来着,用完膳帮我小爷爷喂喂鸟,然后我就来了。” “你小爷爷有没有说什么?” 万夫人眼神里面带着期盼,是程攸宁看不懂的。“奶奶指的是什么?” “你小爷爷有没有提你姐姐暮然?” “韩暮然?”程攸宁可从来不管她叫姐姐,也不承认这人是她姐姐,在他看来,他与这人的关系比他同荷叶远多了。程攸宁觉得莫名其妙,他摇摇头,“我小爷爷都没见过韩暮然,小爷爷提她作甚。” 万夫人皱起了眉头,但是依旧不死心,“老管家提韩暮然了吗?” 这下程攸宁忍不住笑了:“奶奶,大家提韩暮然作甚?韩暮然不就是想进宫伺候我小爷爷吗!我想她的愿望就快要实现了,我昨日听珠儿那小丫鬟提了一嘴。” 万夫人一愣,韩暮然脸颊一红,这事儿虽然是公开的秘密,但是大家平日里也不会在人前这样直白的议论,想不到今日被程攸宁一语道破他们的心思。 万夫人穷追不舍的追问程攸宁,“孙儿,就只有珠儿那小丫鬟提了一嘴吗?你小爷爷什么都没说吗?没提暮然吗?” “没有啊,我小爷爷忙着呢,我刚才缠着他都被他给赶出来了。” “你小爷爷忙什么呢?”万夫人还幻想万敛行在忙召韩暮然为妃的事情。 程攸宁如实相告,“国丈来了,我小爷爷忙着给他们接风洗尘。” “国丈?哪来的国丈?” 第 1682章 钟家人的接风宴 程攸宁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的奶奶一眼,“奶奶真是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我们奉乞还能有几个国丈啊,当然是皇后的娘家老爹啊!” “钟丝玉的父亲来奉乞了?” “何止啊?国丈,国夫人,还有小爷爷的两位大舅哥都来了,拖家带口二十多号人呢。” “钟家不是被放逐三千里吗,他们是怎么来的?” “还是我小爷爷心疼我小奶奶,小爷爷派随行以大阆宠臣王权之的身份在大阆为官,估计就是为了解救钟丝玉的娘家人,随行果然是我小爷爷的左膀右臂,他假传圣旨解救了钟家人,又将钟家人平安护送,后面又我师父随从接应,这样他们才得以平安到达我们奉乞,听我师父讲,这一路还挺惊险的呢,遇到好几拨牙托人,不过都死在了我师父和随行的手下。” 万夫人欣慰道:“敛行有心啊!不枉钟丝玉追随敛行一回,丝玉有了家人也不再孤苦伶仃,敛行这件事做的好啊!” 万夫人替钟丝玉高兴的时候,韩家的其他人已经变了脸,尚汐发现韩夫人脸上的笑容十分的生硬,她那个想要入仕的长子韩远桥也在琢磨这什么,她那个想入宫为妃的孙女脸色就更差了。 尚汐想不明白,人家钟丝玉的家人被皇上接来碍着他们什么了。 都要坐在那里睡着了的程风听到随行回来了,人变的精神了,他问程攸宁:“儿子,出去一年的随行回来了?” 随行走的时候易容成大阆的使臣王权之的模样,护送着假冒伪劣的卓阳公主去了南部烟国,真正的王权之已经被万敛行活刮了,看来随行这一趟的使命是完成了。 程攸宁笑着说:“随行不仅回来了,还是风风光光的回来的,我小爷爷还要大大的赏赐他呢!随行不但成功的出使了南部烟国,他还解救了钟家人,更厉害的是,他还成功地挑起了大阆和牙托之间的矛盾。三寸不烂之舌的葛东青都没能挑起牙托和大阆之间的战端,随行倒是把这事办成了。小爷爷对他大加赞赏,小爷爷见到随行比见了我还高兴呢。” 程风道:“随行是你小爷爷的左膀右臂,事情办不办成你小爷爷见到他也高兴。” “爹爹,我估计,一会儿他们就会在宫中大摆宴席,我听说还派人去请了我葛爷爷和洪辙开,他们几个过去好像都在大阆为官吧。那乐坊的乐师也会请,有我葛爷爷在,怎么能少了歌舞呢。我猜一会儿小爷爷就得派人传你们进宫参加接风宴。” 程攸宁一说一个准,话音刚落,皇宫里面的人就来了,请滂亲王府的人进宫参加钟家的接风宴。 万夫人吩咐程风道:“你爹的身体无法出门,我和你爹就不去了。风儿,你带着尚汐去吧,代我和你爹问候钟家人!” 自从万老爷卧床,万夫人就没再进过宫,王府的大门都很少踏出。 程风早就不想再这里坐着了,正想找机会离开呢,皇上的人就来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程风看向尚汐,“走吧!去迟了小叔该罚我酒了。” 尚汐也不喜欢她婆婆这里,不管她什么时候来,都能遇上韩家人,韩家人的心思昭然若揭,目的太过明显,尚汐不想与这些人多打交道。 尚汐刚想起身就听韩夫人对自己的婆婆说,“她姑祖母,你和钟家是亲家,钟丝玉和皇上的婚事也是姐姐给办的,钟家人不远千里来到奉乞,姐姐不去看看吗?” 万夫人怎么不想,只是她久不出门,已经懒得出门了,“叫风儿和儿媳去吧,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去凑热闹了,改日我们王府大摆宴席为钟家人设宴。” 韩夫人继续软言细语地劝万夫人:“她姑祖母,您还老啊,您看着比我还年轻呢,这么重要的场合,您不到场,显得您不够重视皇后娘家,皇后会不会……” “不会!”万夫人深知钟丝玉的秉性,“丝玉少言寡语,但是最明事理,她知道我年纪大了,什么宴席都不喜参加了。” “她姑祖母,暮然养在深闺,还从来没出去见见世面呢!”韩夫人这一口一个她姑祖母指的就是韩暮然说的,韩暮然是韩夫人的孙女,称万夫人为姑祖母。 尚汐心里顿觉好笑,说来说去是想让万夫人带着韩暮然进宫啊!她还没听说过有谁要到皇宫里面见世面呢!今日她倒是开眼了,这韩家人还真是功利,见缝插针的本领炉火纯青,任何一线机会都不会错过,看看那韩暮然,端庄得体地坐在那里,看着万夫人的眼神已经带着期盼。 韩暮然的父亲韩远桥更会推波助澜,祈求万夫人:“姑妈,您就带着小女去皇宫见识见识吧!小女对当今圣上倾慕已久,他日日都盼着见一见皇上的真容,今日姑妈就圆了小女的心愿吧!” 万夫人能抗住韩夫人软磨硬泡,但是扛不住她的外甥三句软话。为韩家人操碎了心,她有心见见万敛行,可接风宴上她很难找到与万敛行单独说话的机会。 万敛行每次来王府,万夫人都在找机会举荐韩家人,结果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不等她把话引到韩家,万敛行就找理由急匆匆的跑了。 万敛行故意躲着她,她不是感觉不到,可韩家的事情迫在眉睫,万敛行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给皇上选妃与皇后说也是一样的。 万夫人相信自己的话在钟丝玉面前是有些分量的,所以她昨日把韩家的孙女要入宫为妃的事情直接挑明。 钟丝玉的性格她了解,她们昨日的谈话,钟丝玉一定会如实对万敛行说,甚至还会与老管家商量,所以与钟丝玉说了就等于对万敛行说了,此时她只需耐心等待。可惜韩家人的性子太急了,万夫人的手搭在扶手上,一用力将年迈的身体站了起来。“等我更衣梳洗一番,让暮然陪我进宫。” 第 1683章 万夫人入宫 韩家人的脸上都是隐隐的兴奋,只有韩念夏和平日里一样,眼睛里面除了一把蜜饯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嚷嚷着要进宫凑热闹。 尚汐和程风互看一眼,想法不言而喻。既然万夫人都决定带上韩暮然了,那就一同去好了,反正也碍不着他们小两口的事! 来到皇宫,宴会还没开始,万夫人带着尚汐和韩暮然去了万康宫,程风则是去了养心殿。 万敛行和随行坐在一起说话,看样子确实如程攸宁说的一样,万敛行这眼里此时除了随行都没别人了。 看到程风来了,就问他:“怎么你自己来的?” 程风笑着的意味深长,“小叔,恐怕你要失望了,来的人可不止我一人。” “我嫂嫂为何没来?” 程风点点头,“不仅您的嫂嫂来了,那个一心打算嫁给您的韩暮然也一并来了。” 意料之外,万敛行没想到他嫂子会把他逼的这么紧。 程风看看万敛行那张变幻莫测的脸,戏谑道:“小叔,您的嫂嫂来了您不开心吗?诶?小叔,您不会怕了吧?” 万敛行将背靠在自己的龙椅上,口是心非地说:“嫂子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怕个什么。只是想不到嫂嫂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日竟然为了钟家人进宫了。诶?嫂嫂她们人呢?” 程风道:“她们几个去了皇后娘娘那里了!我娘着急见她的两位亲家。” “去皇后哪里了?” “我叫她们来小叔这里,可您的嫂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懒得见您!” 万敛行拿起扇子在手上一下下的敲打着,样子有点愁,“朕算是把你娘得罪了。” 程风道:“那是自然,您的嫂子日日盼着你去王府听她说事儿,你不给她机会啊,她肯定背地里骂您啊!” “风儿所言极是啊!”万敛行看向老管家说:“老管家,你去寿康宫看看,昨日朕派皇后去王府看望哥嫂,因为韩暮然皇后躺在床大哭。” 老管家笑呵呵的应下,快步离开。 程风问万敛行:“昨日皇后回来哭了?” “何止啊,皇后现在两只眼睛还红的跟兔子一样。”万敛行还不厚道的笑了笑,钟丝玉每个月都得背着他哭上几鼻子,万敛行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程风疑惑,“我娘是想扶持他们老韩家人,虽然已经达到了走火入魔,但是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昨日没听说她把皇后怎么样啊?” 万敛行道:“只要是涉及朕的事情,针眼大小在皇后那里都是事!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想必你也知道,你娘要把韩家的孙女塞给朕,她找不到朕就把心思跟皇后说了,给皇后一个月的期限,一个月内让韩暮然进宫。” 程风打趣自己的小叔:“小叔,您这皇宫修的一殿又一殿的,不都空着呢吗,就选一批妃子入宫呗。其实那个韩暮然长的不赖,仪态也远胜一般的女子,小叔纳她为妃又有何妨呢!” 万敛行忽然面色变的严肃,他郑重其事地说:“风儿,不是朕不给嫂嫂面子,韩家人的野心太大了,不信让随从给你们讲讲。”万敛行隔空喊了一声随从的名字,一阵风袭来,随从出现在了椅子上。 “我正在补觉呢,皇上叫我何事啊!”本就眼白多、眼仁小的随从因为缺觉,一双眼睛更显呆滞,人也看着木木的,就他此时的这副样子,谁也看不出他身手敏捷异于常人。 万敛行吩咐道:“你给程风说说韩家人!” “呵呵呵呵,韩家人有什么好说的,韩远桥跃跃欲试的要当国丈,韩暮然心心念念的要当皇后,这对父女的心气一个比一个高。韩家人认为只要有万夫人在,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势在必得,” 程风明知故问:“韩暮然不是想入宫为妃吗?没听她说要当皇后啊!” 随从嘲讽地说:“我去韩家人住的那个院子探访好几次了,人家韩家人是按照皇后的仪态培养的韩暮然,人家背地里已经袒露心声,进宫就是为了后位。更离谱的是,明知道皇上不近女色,韩家人还请人教习韩暮然一些秘术,韩暮然这可谓是学什么像什么。” 韩家人住在滂亲王府,韩家的很多事情程风也都知道一些,包括随从说的韩家人的野心,他经常与韩家三兄弟喝茶,他能从他们兄弟几个谈话中获知他们的心思,最有野心的就是韩家老大韩远桥和韩暮然,可他没听说韩暮然在炼秘术啊!“什么秘术啊?这人不就是学点宫规吗?” 随从看着尚汐,摇摇头,“嗐,程风,你真是榆木脑袋,还问什么秘术,当人是房中的秘术啊!人家那招招式式都是用来伺候皇上的,人家已经做好了争宠的准备。” 程风没忍住笑了,“这不是扯淡吗,学秘术有什么用,学秘术还不如学医术呢,他要是把皇上那方面的病给治了,她是第一大功……” 程风的嘴还没合上呢,万敛行手里的扇子已经飞到了程风的脑门上,“哎呦——,小叔,你怎么还打人呢!那练习秘术的是韩暮然又不是你侄儿,您打我作甚!” “朕打的就是你小子,今日打你都是轻的,再揭朕的短,朕赏你板子。” “小叔,我也是心系您的身体……” “嘿——臭小子,朕不想听什么你偏说什么,朕的身体好着呢,不用你瞎操心,你要是再敢冒犯朕,朕叫你好看。” 万敛行的话吓不到程风,但程风还是很配合地举手装做投降,“侄儿不敢了。小可是那个韩暮然怎么办啊,人家为了小叔可是把宫规都学了。” “哼,那是她自愿,与朕何干!若是普天之下的女子都学宫规,朕难道都要对她们负责?” “就是,这是韩家一厢情愿,没人给他负责。”随影坏坏地一笑,“世子,该说不说,你这亲戚倒是上劲,该学的不该学的都学了一遍。可是他们也不看看我们皇上是什么人。” 第 1684章 韩暮然进宫 万敛行白了随影一眼,他知道随影要拍他的马屁,但是也不想制止,随影那张嘴,想说话的时候堵都堵不住。他就听随影老神在在地说:“那些不入流的秘术只能对付荒淫无度的君主,像咱们皇上这样清心寡欲的人,就是瑶池仙女来了,皇上也不会动凡心。” 万敛行不是没有凡心,只是他力不从心,他的苦没人能感同身受。 万敛行的面色在一瞬变的非常的严肃,同时也表露了他的态度,“只要皇后不参政,不滥用手中的权力,无人可以撼动她分毫,至于觊觎皇后之位的人不得入宫。” 程风道:“小叔这话留着跟自己的嫂子说吧。” “哼!朕才不会触嫂嫂霉头呢,朕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万夫人这人他还真不那么好躲,此人现在正握着钟丝玉的娘话家常呢。说到伤心处,万夫人还能陪钟夫人掉下些眼泪。 韩暮然则是兴致缺缺地坐在那里,她的心思不在大家的谈话上,她的心已经飞到皇上那里了,她不明白她的姑祖母为何要在这里说个没完没了,她可是为了进宫见皇上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呢。她不信以她姣好的年龄,出众的容貌俘获不了当今圣上。 自负的韩暮然就是太不了解当今圣上了,这人若是贪图美色之人,这后宫怎么会如此清冷。 钟丝玉眼睛虽然通红,但是她心情大好,见到自己的亲人她喜极而泣不知道多少次了。 尚汐也替她高兴,“皇后,你果然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皇上为了你的家人不惜派出随行和随从两位心腹前去搭救。随行可是皇上放在大阆朝堂上的一枚重要的棋子,为了皇后,皇上甘心废掉这枚棋子。” 后宫不得干政,但朝堂上的很多事情钟丝玉都有所耳闻,随行这一年的去向,钟丝玉知道一二。随行假冒大阆的宠臣王权之对加速歼灭大阆起着重要的作用,为了她们钟家人万敛行让随行假传圣旨暴露了身份,钟丝玉这心里感动着呢。 但钟丝玉的心里还是一阵阵的泛酸,要是韩暮然不出现在这里就好了! 皇上果然金口玉言,昨天晚上对她放的话,今日韩暮然就出现在宫里,这该来的还是来了,看来她的皇后必须得让出来了。 看着自己的家人都平安至此,钟丝玉这么多年的心结终于打开了,即使今日万敛行当众废去她的后位也算不得什么了,她只当是被万敛行打了一巴掌给了一个甜枣。 看着万敛行今日送她的这份大礼,钟丝玉心甘情愿让出后位,因为她识时务。 再看坐在那里心不在焉的的韩暮然,钟丝玉的心照旧在狠狠地翻滚,那种滋味,她也是第一次品尝。 看着时而流泪、时而笑的钟丝玉,尚汐自然不知道她的苦恼,她全当钟丝玉是开心的落泪。 看着钟丝玉的这一家子,尚汐不得不感叹万敛行过人的能力和手腕,于是她当着钟丝玉发自肺腑的说了万敛行不少的好话。 尚汐说什么钟丝玉都笑,有时笑着笑着还流出点眼泪。倒是钟丝玉身边的小丫鬟珠儿的脸拉的老长,就跟谁抢了她银子一般。 珠儿的嘴比钟丝玉伶俐多了,她当着众人若有似无地说着万敛行对她家娘娘的好,不过她的话在韩暮然的眼里都成了炫耀。 “我家娘娘自然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昨晚我家娘娘出去同世子妃她们喝酒赏花灯,回来那么晚,皇上照旧在这万康宫里面等着我家娘娘安置,没有我家娘娘皇上都睡不着觉。” 珠儿还不如说万敛行离不开钟丝玉,不过珠儿的话却被万夫人给接了去,“丝玉这是相夫有道,我当年在人群中一眼就相中了丝玉这丫头,结果她和敛行还真就修成了正果。” 万夫人虽说偏私自己的娘家人,但是她对钟丝玉的认可和满意程度人所共知,钟丝玉对她也是恭敬有加。 钟丝玉双亲尴尬的直点头,说不出一个不字,过去他们为了这桩婚事与钟丝玉断绝了关系,甚至还闹到皇上那里,看来没眼光的是他们而不是钟丝玉,倘若当年不是钟丝玉追随万敛行远嫁,就没有万敛行今日的出手相救了。 就在这时,老管家前来请大家入席。 钟家人已经沐浴更衣,换上了奉乞时下最为盛行的服装,人看着不像刚进宫是那会儿憔悴狼狈了,不过他们的样子还是有些拘谨,放不开手脚。 特别是钟老爷和钟夫人在面对万敛行的时候更是面色讪讪,眼神躲躲闪闪。 钟丝玉追随万敛行离家出走那两年,钟老爷没少上奏参本,还联合其他大臣联名上奏皇上,目的只为弹劾万敛行,扳倒万敛行。 那时候钟老爷左司员外郎,多年官阶官品都未得到提拔,他的仕途虽然没有进展,可他参万敛行的奏折多到让皇上痛恨。当年他对万敛行恨之入骨,如今又承蒙万敛行搭救,一家人才得以脱离流放之苦,来到万敛行的地体盘上苟活。虽说自己的女儿是当今奉乞的皇后,但回想过去的种种,他们的脸上仍觉无光。 老管家热络的招呼大家入席,尚汐一看,万敛行请了不少大臣一同参加接风宴,真是给足了钟家人足够的重视和面子。 尚汐再一看,程攸宁念叨的那几个人也都被万敛行请来了,歌舞也果然安排上了。一圈如仙子般的姑娘随着管乐奏响在地中央翩翩起舞,精神打理一番的钟丝玉正同万敛行坐于高位之上,万敛行丰神俊朗,眼底带笑,他目视前方专注地欣赏着眼前的歌舞,再看他微微竖起的耳朵,又像是在认真聆听一脸颜严肃的钟丝玉对他的耳语。 大臣们的眼神都黏在那群翩翩起舞的舞女身上,钟家人却时不时的往高处看看,那里坐着的可是钟家的女儿和奉乞的君主,当年让钟家人痛心疾首的万敛行如今高高在上。 第 1685章 葛东青口吐莲花 回想当年,钟老爷还与万敛行一朝为官呢,万敛行是大阆的万信侯,他是左司员外郎,看似万敛行光鲜耀眼,可是她没实权,倒是钟老爷的这个小小的员外郎有点实权。 这才区区几年啊,他们的身份竟然出现巨大的悬殊,钟老爷获罪向北流放三千里,万敛行则成为了一国之君。 钟老爷感叹老天不公,他为大阆兢兢业业数十载,可谓是谨小慎微,鞠躬尽瘁,到头来他却以莫须有的罪名被贬流放。而当年那个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的万敛行却成了万人敬仰的九五之尊,他见了也得下跪连连感恩戴德。 岁月也是如此不公,它在每个人人的脸上都留下了痕迹,唯独万敛行风度翩翩容颜不改。只是那娉笑间不凡的风采有别于过去他的张扬和狂放,取而代之的是举止文雅,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都自带魅力。 万夫人身边的韩暮然已经忘记了桌上的美酒和撩人的歌舞了,此时能撩动她一颗春心的只有高位上的万敛行。 世人都称万敛行容貌姣好宛若仙人,今日得见才知果不其然,小小年纪的韩暮然终于知道什么是举世无双了,什么是情窦初开春心荡漾了。她引以为傲的姿色在万敛行面前相形见绌。 她心里纠结难耐,怦怦乱跳,既盼着万敛行能看她一眼,她又害怕被万敛行看到。没见万敛行本尊之前,她还信誓旦旦的坚信着万敛行只需看她一眼,她就有本事能让万敛行移不开眼,此时她自信狂妄的念头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不自信。没错,她已经渐渐的开始对自己的容貌不再那么自信了,可她对万敛行的渴望不断加重,甚至急不可耐。 钟丝玉对万敛行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皇上帮臣妾把家人接回来。” “皇后对朕的事情那么伤心,朕自然也会把皇后的事情挂在心上。” 万敛行似笑非笑,心思很难捉摸,但是他的话让钟丝玉一下就想到了韩暮然的身上,钟丝玉的心里开始擂鼓,这样的场面,万敛行不会不给她面子当众废了她吧。 钟丝玉柔中带刚,她不想难堪被动,她把心一横,温声问万敛行:“皇上要不要让韩暮然上座。” 钟丝玉的语调已经被她竭力控制了,但是万敛行还是能听到钟丝玉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紧张,这是试探他,万敛行没绷住笑了起来,“玉儿,这皇后的位置是烫屁股吗,你黑了白了的要让出后位。” 这时葛东青看向高位,“大哥,你和皇后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葛东青这是只看见万敛行笑了,钟丝玉那张脸哪是在笑啊,众人齐齐看她和向万敛行,她是一脸的窘迫,她还在揣度圣意呢。 万敛行笑着说:“朕的这位皇后啊,过太善解人意,整日惦记给朕选妃。” 葛东青眼睛一转,手里的酒盏刚晃上两晃,他的眼睛就亮了,然后便是舌绽莲花,他慢悠悠地念道:“根底藕丝牵天地,花里莲心苦相依。红妆潋滟休前程,金花吐蕊天下知。” “好!”万敛行出其不意地拍手叫好,葛东青在万敛行面前念过的诗不下万首,万敛行给他当众鼓掌的次数很多,但是能发自真心的念一句好的到是寥寥无几,就这一声好也不知道是否出自万敛行的真心,但这面子上的事情谁能猜得透呢。 大家闻风附和,手掌拍的都比万敛行用力,在一瞬间大殿里的掌声已经盖过了鼓乐。 尚汐尚汐从众地拍着巴掌,脑袋歪向了程风,小声对程风蛐蛐,“葛叔这又是莲藕又是连心的,好在哪里啊!” 程风始终面带微笑:“媳妇,你要是都听不出好在哪里,我就更白扯了。知道的是葛东青赞美皇后苦尽甘来一朝得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盘菜呢。” “呵呵呵!” 尚汐用拳头堵住了嘴,肩膀都跟着一耸一耸的,这时又听葛葛东青说:“大哥,您和皇后就是金童玉,你们的缘分指不定修了几生几世了。皇后德容兼备,静穆端庄,雍容华贵,仪态万方。有此皇后是大哥之福,是百姓之福啊!” 万敛行看着他的贤弟只说了一个字:“赏!” 在葛东青谢恩的时候,尚汐直咋舌,“程风,你看看,为什么葛叔能日日伴在皇上左右,人家长了一张巧嘴啊,我是皇上我也爱听这样的好话啊!老话怎么说的,好话一句三冬暖,小叔这颗心估计都要被葛叔给捂化了。” 程风憋着笑,小声对尚汐嘀咕:“葛叔全凭一张嘴,他平时给小叔念诗,小叔都头疼,今日不知怎么了,还赞扬上他了,估计这诗应景念小叔心里去了。” 尚汐问程风:“大家都带着夫人来的,葛叔怎么形单影只啊,他不是最耐不住寂寞吗?听说继拂柳之后,他又添了两房小妾。” 程风掩面压低声音,“鲁四娘改嫁,他府上就没有夫人了,没了鲁四娘的约束,葛叔还不是为所欲为,你看看葛叔最近的气色。” “你别说,葛叔的气色还真好,腰杆子都比过去直了。” 在一瞬间鼓乐齐鸣,地中央的舞者又换了一波,万敛行看的是津津有味,钟丝玉则是心事重重。 钟丝玉小声说:“皇上,要不请韩暮然到皇上身边坐吧!她一直用仰慕的眼神看着皇上呢。” 那样大胆又贪婪的眼神让钟丝玉喘不过气来。 万敛行要笑不笑往地往他嫂嫂的身边瞟了一眼,“那是仰慕的眼神?那分明是对朕起了色心。别的女人虎视眈眈盯着你的夫君,你不保护朕也就算了,你还要让朕羊入虎口,朕就没见过你这样狠心的女子。” 被指责的钟丝玉哭笑不得,她侧头看向万敛行:“皇上难道不喜欢韩暮然。” “谁告诉你朕喜欢韩暮然的,你见朕看她一眼了吗?都是你和嫂嫂要把此人强行塞给朕,你们从来都不问问朕的意思,嫂嫂是韩暮然的姑妈有心可原,皇后又是何意?你就一定要同别人共事一夫吗?” 第 1686章 演戏 钟丝玉慌了神,昨晚她酒喝多了,只顾着伤心难过了,还真未问问皇上的意思,“皇上,不是您让她进宫的?” “玉儿像你这样脑子不好的就要多睡觉,少思考,很明显她是嫂嫂带来的啊,朕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让她进宫。” “那皇上昨天晚的话?” “气话!” “气话?”钟丝玉眼睛一红,眼泪在眼睛里面打转,“皇上知不知道您的一句气话玉儿一夜未合眼。” 万敛行拉过钟丝玉的手说:“只要你不干政,不滥用手中的职权,没人能撼动你在朕心目中的地位。别人想嫁给朕,都别有目的,只有你钟丝玉对朕一见倾心生死相随,朕若负了你,枉为人君。” 钟丝玉被万敛行感动的一塌糊涂,“可是嫂嫂把人带来了,这很明显是为了……” 万敛行变得很严肃,“玉儿,朕的身体别人不清楚,你还清楚吗,朕形同废人你还有什么焦虑的,除了你,朕不会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 万敛行绝对不会让再多一个女人知道他身体的真实状况,这是关乎他的面子问题。 “皇上不可这样妄自菲薄,在玉儿心里皇上堪称圣人,无可挑剔。” 钟丝玉的脸上看不到虚假与奉承,这让万敛行感激不已。他攥着钟丝玉的手紧了又紧,袒露心声,“此生有玉儿相伴足矣。不过玉儿,一会儿你要陪朕演戏。” “演戏?”钟丝玉可是连说谎都不会啊! 万敛行与她耳语,钟丝玉疑虑重重地着万敛行想说自己做不到,又担心万敛行说她没用,最后一狠心苦着脸点头应下,她能陪万敛行赴黄泉,何况演戏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万敛行说的这些行不行的痛。 宴至尾声,杯盘渐残,就在众人还未尽兴之时,一声脆响,钟丝玉手边的金盏落地,众人的目光都投向高位是,钟丝玉眼睛微闭,眉头紧锁,她的脸颊泛着红,手托着痛,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 她身边的小丫鬟珠儿一惊一乍地上前:“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钟丝玉闭着眼睛吐出两个字,“头晕。” 钟丝玉的身子骨都软了,要不是珠儿在一边扶着,这人能栽倒在地上。 大家都问皇后这是怎么了,万敛行表现的十分沉静,他先让人去请御医,然后对众人道:“大家不要慌,皇后是激动过度,朕送皇后去歇息,你们大家自便。” 葛东青身子摇摇晃晃站不稳当,他已经醉,他张望这,没看出端倪,也没怀疑万敛行话的真伪,“大哥,有我们这些人陪国丈一家,您大可放心。” 有葛东青,万敛行自然放心。他起身抱起钟丝玉就退席了。 尚汐早就吃好了,歌舞看了一场又一场,她都看腻了,就等着退席了,她对程风说:“皇后病了,我去看看。” 程风想都没想,道:“肯定是装的。” “不会,皇后不会装病。” “小叔他们两个耳语半天,我猜就是装的。” “不会,这样的场面,小叔多重视皇后的娘家人啊!这个时候皇上和皇后一起退场,皇后一定是病了,我去看看。” 走之前,尚汐还凑到万夫人身边说一声:“娘,皇后脸色太差,我去看看。” 万夫人道:“去吧,看看太医怎么说,一会儿我和钟夫人去看看。” 尚汐看向钟夫人,钟丝玉离开以后,钟夫人已经无心酒席了,她的心思都跟着钟丝玉去了,那脸上的担忧是一位母亲所特有的,是装不出来的。 寝殿内。 万敛行懒洋洋的侧躺在床上,钟丝玉做在床边,扭身看着万敛行,有点难为情,“皇上,那么多人你让臣妾当众称病,要是传出去,臣妾的名誉就毁了。” “你不说朕不说,谁知道,这也是权宜之计啊,你看看那韩暮然虎视眈眈的盯着朕,你不慌吗?还有那嫂嫂,时不时带着些许的威胁瞟朕一眼,朕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你不心疼朕吗?” 尚汐见门口无人通禀,心里着急就自己进来了。 看着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的万敛行,还有扭着身子和万敛行说话的钟丝玉,尚汐这下明白是自己瞎操心了,看来还是程风了解万敛行啊,尚汐清了清嗓子,不阴不阳地说:“呦,到底是皇上病了还是皇后病了,我看赶快把太医院的人都传来给皇上会诊吧!” 万敛行和钟丝玉皆是一慌,万敛行起身坐了起来,眼睛看向门口,“朕的嫂嫂没来吧?” 钟丝玉也紧张的往门口的方向看,俩人见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才放下心来,万敛行拉着钟丝玉让她上床躺下装病,喝了些酒的钟丝玉脸颊就更红了,特别是被尚汐这一撞破,钟丝玉简直无地自容,她怎么也不好意思躺下继续装病了。 尚汐质问道:“装病是谁的馊主意?” 钟丝玉指了指万敛行:“是你小叔的主意!” 尚汐仰着下巴道:“我就知道这等馊主意是小叔的手笔,幼稚!” “大胆,你敢说朕幼稚!” “小叔要是敢跟我吹胡子瞪眼,我找我婆婆说理去。” 尚汐作势要转身,万敛行赶紧将人往回喊,“回来!回来!朕一会儿赏你一对绿松石。” “不要,那东西王府多的是。” “那朕赏你一对猫眼!” “成交!”,尚汐就是做做样子,她不会去找她婆婆,因为她婆婆用不多一会儿就会来这里。 “小叔,您和皇后这是唱的哪出啊?” 万敛行道:“还不是你婆婆逼得,给皇后娘家人办的接风宴,她把韩暮然领来了。” 尚汐道:“小叔不用你念叨,我婆婆一会儿就到。” 万敛行赶紧让钟丝玉上床躺好,这次钟丝玉没有犹豫,她非常配合的躺在床上,小丫鬟在这个时候端着铜盆进来了,浸湿了一块巾帕放在钟丝玉的额头上,还真是那么回事,这一下就像个病人了。 由于钟夫人担心钟丝玉的身体,这会已经同万夫人来了,来的人自然少不了韩暮然。 第 1687章 克子 钟丝玉在床上一动不动,万敛行阴郁着一张脸守在床头,尚汐不得不佩服,这两口子还挺会演戏的,假如不是她来的早知道详情,她都得怀疑钟丝玉是得大病了。 来了钟夫人和万夫人就询问钟丝玉的情况,万敛行一言不发,尚汐只好乖乖地代为回答:“人不是很清醒,太医在路上了,大碍应该不会有,看样子是高兴过度。” 钟夫人眼睛一红,眼泪就流了下来,尚汐一下就想起了程攸宁装病时她也被吓哭的了,再次回想那令人担惊受怕的场面,感觉那时的自己跟现在的钟夫人一样。“钟夫人,您不要哭,皇后不会有大碍的,她这个样子是……是因为看见你们高兴。” 钟丝玉看似在床上一动不动,实则内心无比的煎熬,听见她娘在哭她已经躺不住了,眼睛都睁开了,万敛行一个眼神,她又不得不合上眼睛。 万敛行也不知道钟丝玉的娘会来,于是把床前的位置让了出来,然后冷着脸去了外屋。 得到这个机会万夫人带着韩暮然跟了出去。 尚汐留下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到了门口还是停住了脚步,她知道走出去的那几个人有话要说。 万敛行和万夫人同时坐在椅子上,两个的脸色都很严肃,万夫人先开口,“敛行,你如今位居高位,嫂嫂想见你面都难了!” “长嫂如母,敛行又是嫂子拉扯大的,敛行日日都想见嫂子,只是苦于我们奉乞战事不断,国事繁重,敛行日日不得闲!” “哦?昨日是团圆的日子,嫂嫂怎么听说你在皇宫同一群大臣赏月,把我和你大哥晾在一边,是我和你大哥不中用了,还是把我和你大哥放在眼里了!” “嫂嫂冤枉敛行了,敛行即使同大臣赏月那也是共商国事。敛行的心里无时无刻不挂记着哥嫂,敛行对哥嫂的那颗心,天地可鉴,如有一句假话……”说话间万敛行伸出手,一副起誓发愿的样子。 万夫人当即黑了脸,放了狠话,“你敢说出一句不吉利的话,嫂嫂我转身就走,以后都不与你相见。” 万敛行放下手,哀求道:“嫂嫂到底要敛行怎样才能证明敛行这心里面有哥嫂呢。” “敛行,你是聪明人,我想昨天晚上丝玉应该把我的意思对你讲了,你应该知道我今日来所为何事。” 万敛行道:“昨日丝玉就有些身体不适,喝了酒回来整个人酩酊大醉,如烂泥一般,气的朕还和她发了火。不过朕知道嫂嫂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嫂嫂这些年为了敛行操碎了心,可惜敛行福薄,不是多妻多子之命,韩家教女有方,养出的女儿确实样貌端正,朕也想承了嫂嫂的美意,可是嫂嫂应该知道,敛行就不是一孤家寡人,心思都早治国上,志不在儿女情长。” 万夫人来威严,“怎么,你想拂了嫂嫂的面子!” “敛行不敢。来人,去请国师!”万敛行知道早晚有一日他嫂子会坐在他面前对他谈论他与韩家人的亲事。 这时与万敛行心意相通的老管家已经带着黄尘鸣在外面恭候着了,人一进来万敛行就吩咐黄尘鸣给他与韩暮然合八字。 万夫人皱起了眉毛,想不到万敛行竟然这样不给他面子,她送来的人还要看八字,不过这八字只要不相冲、相克、相刑,即使是最为普通的八字也影响韩暮然进宫。 黄尘鸣得到韩暮然的八字以后就掐算了起来,很快就出了结果:“启禀皇上,您与韩暮然结合克子。” 万敛行看向万夫人,“嫂嫂,克子敛行就无能为力了。” 万夫人看看万敛行,又看看来的如此之快的黄尘鸣,直言道:“你们不会是串通好了的吧!” 万敛行道:“去灵宸寺请道轻法师。” 万夫人哼了一声,“那还不都是你人,这八字合不合还不是你的一句话。” 万敛行笑了笑,“嫂嫂,一个女人而已,朕的后宫多一个不多,少一个又何妨。朕乃堂堂九五之尊,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嫂子呢。只要是嫂嫂的意思,什么样的女子朕都能容受,唯独这克子,朕不能从命。” 谁也逃不过这八字,八字不合谁也不能硬把两个人捏到一起,何况此人是万敛行。万夫人这个时候对万敛行的话已经半信半疑,克子不是小事,万敛行无子,这正好犯了万敛行的忌讳,她这个嫂子就是再有心扶持自己的娘家也不能毫不忌讳。 思量再三,万夫人才开口道:“八字不合,此事作罢!” 就在万夫人要举荐自己的侄子入朝为官的时候,野心勃勃的韩暮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为了进宫日日背宫规,学秘术,这个时候告诉她八字不合,这跟给她判了死刑有何区别,她要逆天改命,她不信八字,她求助似得对万夫人道:“姑祖母,皇上又无子,克子又有何妨,反正皇上也没有生育能力。” “放肆!如此大逆不道,当杀头!”说此话的是老管家。 老管家这一声直接把韩暮然吓的跪倒在地,万夫人也跪了下去,“皇上,韩家教女无方,请皇上责罚!不过求皇上看在嫂嫂的面子饶她一命吧!” 在门口听声的尚汐跑了过来跪在了地上,万敛行的脸一黑,尚汐也怕,她心里骂韩暮然怎么能说这么触霉头的话,为什么要揭人的短。 万敛行一言不发,整个屋子都跟霜冻了一般,让人瑟瑟发抖,就连装病的钟丝玉都跑出来为韩暮然求情,“皇上,韩暮然口无遮拦冲撞了皇上,罪该万死,可她毕竟是嫂嫂的侄孙女,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饶她一次吧。” 万敛行的脸阴沉难测,“嫂嫂请起!” 万夫人不起:“还请皇上高抬贵手饶了嫂嫂的侄孙女。” “嫂嫂请起!” “皇上不答应,嫂嫂就不起。皇上,我们万家人丁稀薄,哥嫂就这一个孙儿都过继给你了,哥嫂对你的那颗真心也是日月可鉴吧!嫂嫂这点要求你不会不满足吧!” 第 1688章 相克 万敛行拉起万夫人:“那还不是嫂嫂的一句话吗!” 万敛行本就没打算把韩暮然怎么样,整个奉乞都知道他没有儿子,他也生不出儿子,人尽皆知的事情虽然不好听,但是那也是不争的事实。 倘若今日大不敬的另有其人,万敛行不能这样放过,可惜这人是她嫂子的娘家人,他嫂子又把程攸宁搬了出来,他能不听他嫂子的吗。 这时程风求见,一同来的还有醉酒的葛东青,虽然跪在地上的人都起来了,但是程风还是看出了不对,他看看微垂着头的尚汐,尚汐朝他微微晃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问,聪明的程风就装做哑巴了。 葛东青醉酒,根本看不出这屋子里面的氛围不对,他见站在万敛行身边的钟丝玉,惊讶道:“诶?皇后没事了呀?” 钟丝玉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冲着葛东青微微摇头:“以无大碍。” “大哥脸色这么差,有人冲撞大哥?”葛东青环视一圈,眼睛落在了韩暮然的脸上,韩暮然脸上的恐惧之色还未未完全退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是这个小丫头顶撞了大哥吧?因为什么啊?” 老管家是万敛行肚子里面的蛔虫,这类儿女情长的麻烦事儿老管家都能为皇上妥善解决,老管家面色凝重,威严不减刚刚,“因为她与皇上的八字不合。” “相冲?” “相克!而且是克子!”老管家的语气很重,压的韩暮然喘不过气!她恨眼前这个刚才呵斥她的老头,也恨她对自己的不认可。 韩暮然那张好看的脸,葛东青见了都觉遗憾,宴席上他就留意到万夫人身边的这位女子了,姿色有几分,那眼底撩人的风情葛东青见了都心痒痒的,只是这个女子全程眼睛都无理地盯着皇上看,当时葛东青就懂了,这样的接风宴,万夫人带来一个仰慕皇上的姑娘,那意思不言而喻,不想入宫为妃能出现在那里吗! 葛东青饱读诗书,通晓命理,他老神在在的说着口无遮拦的话:“伤夫克子难寻婚配啊,即便嫁出也可能被退婚。” 这话扎的可是万夫人的心,她们用半年之久培养韩暮然,请的都是最好的婆婆嬷嬷教习她宫规礼法,为了争宠韩家还煞费苦心让韩暮然学了一些房中秘术。因为一个八字不合就化为泡影,别说眼泪挂在眼圈上的韩暮然不甘心,万夫人也不甘心啊! 葛东青的话触了万夫人的霉头,上一刻万夫人还视自己的侄孙女为人中龙凤,这一刻她的侄孙女就难婚配了,这不是把在云端的韩暮然吧唧摔在了地上吗! 万夫人这会儿还算能沉得住气,不过看着葛东青的眼神已经有了三分怒意,“葛大人,这八字是黄尘鸣合的,这里有没有什么猫腻还不好说呢。” 放眼望去,这屋子里面都是万敛行的人,他想指鹿为马,还不是一群人陪着。 葛东青对黄尘鸣的占卜之术佩服的已经到了五体投地,“国师谋划周密,算无遗漏。当年奉营大旱,国师掐指一算,只要皇上求雨可让奉营五年不再干旱,皇上乃天人,求雨如有神助,那场大雨一下便是三天三夜,沟满壕平,全郡欢庆,果不其然我们奉乞连续五年都风调雨顺,物阜民丰。”话说的好好的,葛东青突然话锋一转,问万敛行:“大哥,什么时候再求一场雨啊,那河道上的一排排水车都要把河里的水泵干了……” 万敛行心里恼怒,但是面色不改,他轻咳一声:“贤弟,你扯远了!” 葛东青眼珠一骨碌再看怒目瞪着他的韩暮然,言归正传,“你这小丫头,不用仇视我,伤夫克子是大忌,讲究的人宁可打光棍也不会娶你。” 皇上看了葛东青一眼,含笑的眼神里面带着欣赏,包含着他对葛东青这个人的认可,他这个义弟还是有些用的。 韩暮然不敢言语,不代表万夫人不敢,万夫人心里有怀疑,怀疑万敛行同黄尘鸣还有葛东青串通一气诋毁她的侄孙女,“老身花甲之年,还没听说过谁算无遗漏呢!” 黄尘鸣笑了,他知道万夫人不信他的,“万夫人信不过尘鸣可以请别人来为皇上和韩暮然合八字,尘鸣可拿项上人头作保,我若是错算或者漏算,任凭老夫人处置。” 闻言万夫人为之一振,万敛行也看向了黄尘鸣,他以为黄尘鸣是老管家叮嘱以后才这样讲的,原来这个韩暮然还真是伤夫克子的命! 葛东青见黄尘鸣如此笃定,人也更来劲,“老夫人,这伤夫克子在民间可是不祥之人,这姑娘是老夫人的侄孙女,也不是外人,依我看,这人不适合找婆家,嫁人亦是害人。” 万夫人被葛东青气的手里的念珠都要捻飞了,她颇为不满的质问葛东青:“那葛大人给老身这侄孙女选个去除吧!” 葛东青想也不想就说:“就送入寺庙清修吧!这样对谁都好!” 看看自己娘的脸色,程风听不下去了,不能顺利进宫,这人也不能往寺庙里面打发啊,这姑娘的心气高着呢,“葛叔,即使伤夫克子也不至于送寺院削发为尼吧,大不了养在家里。” 韩家上上下下没出现过一日入庙清修的。 葛东青一副长者的姿态,“大侄子,这就是你不懂了,这样的人不配许配人家,嫁人就是害人啊!” 万夫人气哼哼地站起了身,怒声道:“走,此处不欢迎我们,自有欢迎我们的地方。” 万敛行起身搀扶住自己的嫂子,软言细语还带着点低三下四,“嫂嫂,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呢,东青喝多了,别和他一般见识。” “气我是葛大人吗?明明是你万敛行在气我。你从小就不省心,长大了还气人,我看我这个嫂嫂你也不用认了。” 万夫人极少对万敛行说出这样的气话,今日是万敛行太不给她的面子了,她都这把年纪了,为自己的娘家谋划难道不应该吗? 第 1689章 韩家大公子获虚职 她的这个侄孙女也太没规矩,什么话都敢往外冒。这平日里学的那些规矩也不知道学哪里去了,一点都沉不住气,她今日的气是万敛行气的,也有一部分是因自己的这个孙侄女不争气堵了心。 万敛行见自己嫂嫂的手都被他给起颤抖了,心里自责又不想妥协,他嘴里说着最软的话,但是却不见他示弱,“嫂嫂,敛行已经拿出最大的诚意了,您要是不顾及我们皇室的子嗣,那敛行立即安排您的侄孙女进宫,废掉皇后,册立韩暮然为后。” 万夫人身形一僵,面色大变,差点手里的念珠拍万敛行的脸上,“敛行,你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说出这种不顾后果的话!废后是动摇国本,动摇民心。假话也不能这样说,当着丝玉面更不能说,韩暮然是想入宫伴不是跟丝玉争夺后位!敛行,你是嫂嫂带大的,你的这些小把戏都瞒不过嫂嫂,嫂嫂这侄孙女也不入宫了,你也不用躲着我了。” 万夫人丢下这话就甩开万敛行往外走,钟丝玉跑上前扶住了万夫人。 万敛行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了,不是万夫人懒着打他,是万夫人给他留着面子呢!万敛行心五味杂陈,更多的是自责和无奈,他不想惹自己的嫂嫂生气,可惜他与女人无缘,命中注定他是孤家寡人! 程风跟了上去,回头朝着万敛行挤眉弄眼,意思是让万敛行放心,尚汐也不惦记万敛行许诺给她的那对猫眼了,最不好看的热闹就是皇宫里面的热闹。 万敛行一双狭长的眼睛顺着他嫂子离开的方向巴巴的望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坐下。他还用手里的扇子指了指葛东青:“你呀,把朕的嫂嫂都给气跑了!” “大哥,你咋倒打一耙呢,贤弟是看你对那个韩暮然没什么想法,贤弟这也是为了给大哥解围啊!” 看着葛东琪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万敛行一点都不感谢他,这人不来搅局,这事情已经被黄尘鸣成功化解,他这一掺和,他嫂嫂惹了一肚子的气,更糟糕的是直接激化了他和他嫂嫂的矛盾。 “解围有黄尘鸣和老管家二人即可,你这是给朕添乱。” “大哥,您刚才专注的眼神带着赞许,死死地盯着贤弟,那是对贤弟赞许的眼神那是藏都藏不住的!” 这样不知羞的有力的辩驳,换做普通人简直无力反驳,万敛行也拿葛东青这个帮倒忙的没办。 “就算朕用赞许的眼神看着你,那也是判断失误,你说那好好的姑娘你非往出家的路上引,朕的嫂嫂能不拿朕出气吗!”万敛行叹了一口气,“朕这嫂嫂好哄,但是不好得罪!唉!朕算是把嫂嫂得罪透了!不过朕知道早晚有这一日,所以始终躲着嫂嫂,让这日来的晚些,朕是真不想惹嫂嫂生气啊!” “大哥刚才都要把老夫人气厥过去了,大哥还说不想气老夫人!” 醉酒后的葛东青是心直口也快。 “你懂什么,朕那样说也是为了向嫂嫂表决心,朕得让她看见朕的一颗赤诚之心!” “大哥,老夫人也被您气走了,皇后的也病好了,我们去喝酒吧!” 万敛行突然想起钟家人,他问葛东青:“不是让你带着大臣们陪钟家人吗,你来朕这里岂不是把钟家人晾在那里了!” “大哥,钟家的的酒量非常不济,没有这几个人能喝,那钟老爷哭哭啼啼的被贤弟喝倒在地了!估计还没爬起来呢!” “朕让你把人陪好,不是把人陪倒!” “大哥,这还远远不够,我来找您的意思是,把他们请到我家里去,弟弟新得了一个乐师铃兰,不仅弹了一手的琵琶,主要铃兰有把好嗓子,黄鹂都没她唱的动听!” “袖仙阁出来的歌伎吧,朕怎么听说你把她收到房中作为你的第三房小妾了!” 葛东青酒醒了一半,眼神都晴明了,“大哥知道啦?”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大哥寡欲清心,不代表臣弟也能如大哥一样心如止水啊。” “你就不能娶个正经人吗?” “大哥,臣弟的名声都被鲁四娘给搞臭了。” “好了,别往鲁四娘身上扯,你就恣情放纵是天性,和其他人无关,朕现在脑袋大着呢,你去招待钟家人吧。” 赶走葛东青,屋子里面人的其他人也陆续退下,不多时钟丝玉回来了,看脸色着比刚才还要白上三分。 “朕的嫂嫂消气没?” 钟丝玉摇摇头,“嫂嫂说了臣妾几句就离开了。” “等韩家人搬离王府,我们再去嫂嫂那里请罪。” 钟丝玉再次摇头,“皇上,嫂嫂说他们韩家是商贾之家,比不上钟家这样的王公大臣,她这话臣妾不知是何意。” “皇后不必多心,嫂嫂的话是说给朕的,她想让韩家人入仕。” 钟丝玉说:“既然这是嫂嫂是心愿,您如今又是九五之尊,依臣妾看,还是满足嫂夫人的愿望吧,不然她以后都不认我了。” 万敛行思来想去,为了维护自己嫂子的面子,最后给了韩家长子也就是韩暮然的父亲韩远桥一个三品的六部尚书的虚职,不担任任何的差遣,就是一个形同虚设没有任何实权的官品。 第二日圣旨就到了,昨日气的晚饭都没吃的万夫人听了以后抿嘴笑了,还对万老爷说:“我昨日这一趟也不算白跑,敛行虽然把我气个半死,但还是心疼我这个嫂嫂,顾及我的面子,这样我也能对韩家的列祖列宗交代了。” 虚弱的万老爷也笑了,“你心心念念的这点事情终于如愿,这回你高兴了吧!只是这远桥分了房,不日就得搬走,韩家人一走,你这院里可就冷清了。” 万夫人笑着说:“走了好,早就该搬走了。” 果不其然,三日之内韩家人对万夫人千恩万谢的搬离了王府。 虽然韩家的大公子韩远桥得了个三品官闲官,拿着高昂俸禄的同时还提升了名望与地位。 第 1690章 陈庆生相亲 但是事情往往福祸相依,不死心的韩夫人不相信自己的孙女韩暮然是个伤夫克子的命,于是同万夫人商量请灵宸寺的大师道轻前来给韩暮然推算八字。 虽说万夫人心里早有准备,但听了道轻法师与黄尘鸣如出一辙的话还是心脏跌入了谷底,这是韩家寄予厚望的女子,韩家人在她的身上花费的财力和精力也是最多的,不仅韩夫人不死心,万夫人也不死心。 于是韩夫人又在民间陆陆续续接连请来了九名相师,经过诸位相师的相面和推算,大差不差都说韩暮然伤夫克子,不过这里有个转机,就是其中一个相师可以给韩暮然改命,不过他要黄金五百两。 韩暮然如今也是大臣之女,何况韩家不差钱,所以愿意花重金为韩暮然改命。 韩家人想也不想就付给相师定金两百两黄金,于第二日为韩暮然改命。 就在韩家满心欢喜的登门去相师时,发现相师人去楼空,那个相师已经带着全部金银细软跑了。 韩家发动所有的力量四处去追相师,后来是滂亲王府动用了关系帮韩家人把那个相师抓了回来,交给了韩家人。 这个相师就是个略懂相术的骗子,韩家人拿回金子,敲断了相师的双腿,从此大街上就多了一个双腿残疾的算命先生。 相师被敲断双腿心生怨恨,他逢人就说韩家的长房长孙女是个伤夫克子的灾星,娶了韩暮然就会家破人亡。 有些为了巴结韩家想与之联姻的官宦子弟闻言都打了退堂鼓,短短数日,韩暮然就臭名远播,无人敢上门求娶。 仿佛一切早有定数,葛东青那日的酒话一语成谶,年轻气盛心气极高的韩暮然一气之下进了尼姑庵,说要此生与青灯为伴,这让很多人都措手不及,为此万夫人在家哭了两日。 玉华也觉得可惜,她左手拿着绣绷子,右手拿着绣线,有一搭无一搭的描龙刺凤,“尚汐,你说噗噗腾腾半年,宫规都背的滚瓜烂熟了,这人却步入空门了,这未免也太世事无常了!” 尚汐不太走心,也没觉得可惜,“韩家人就是自讨苦吃,韩家功利,有我婆婆这个关系就想攀龙附凤,韩暮然小小年纪就往进宫的方向引导,心气早就变高了,人也受不得挫折了。这算不得什么悲剧,如果韩家人不收敛,悲剧可在后面呢。对了,明日陪我到灵宸寺一趟。” “明日吗?后日成不成?” “不成,明日是初一,我婆婆让我去灵宸寺捐香油。” “明天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 “我请媒婆给我家小三儿介绍姑娘,要是有眼缘,这事就定下。你家程风都把我家小三给盯上了,我不得不早做打算。” 尚汐自然不敢说一句偏向程风或者荷叶的话,“那成,明日你在家为陈庆生组织相亲会,我带着荷叶还有念夏去灵宸寺。” 转天朱红娘就带着一个姑娘去了陈家,玉华早就备好了各式各样的茶点招待媒婆和姑娘,见到媒人领来的姑娘玉华一眼就相中了。 陈庆生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他没什么意见,羞答答的看了一眼姑娘就慌张的去后院做木活去了,旁边还蹲着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孩在给他打下手。 小孩问陈庆生:“陈庆生,那姑娘是谁家的女子啊?” 陈庆生美滋滋的,他终于要告别光棍的日子了,“听朱红娘说是李铁匠之女。” “哦,你看上她了?” “我就看了一眼,长的还不赖!” 看着陈庆生的傻样,大眼一个十岁的小孩也听出了陈庆生对那女子的满意。 大眼丢下手里的钉子,偷摸的跑了,玉华家里招待客人的饭还没做好,大眼就跑了回来,“陈庆生,我刚才帮你出去打听了,这个李铁匠的女儿不能娶!” 陈庆生满脑子想的都是李铁匠的女儿,他心里的希望之火早已燎原,能娶到媳妇他也不甘心打光棍。“你打听出什么了?” “那个李铁匠一年前就死了,李铁匠有一子两女,老大是哥哥,下面是两个妹妹,今日与你见面的是李铁匠的小女儿,他的大女儿在李铁匠刚死不足一月就被哥哥给嫁人了,如今李铁匠的二女儿已经被退回娘家了。 “为什么被退婚?” “因为李铁匠的儿子没事就去大妹家要银子,不给就闹,他大妹的婆家扛不住,就只能把他大妹送回娘家了。” 大眼说话的时候眼神在后院的几间瓦房上来回乱瞟,他压低声音说:“陈庆生,你家很快就会被你的大舅哥败坏穷,传言你未来的大舅哥就是个混子。” 意料之外的消息,陈庆生半信半疑,“你说的这些可靠吗?” 大眼抢下陈庆生手里的锤子,丢到地上,“不信是吧!我带你去李铁匠的铺子看看好了,那里如今找不到一块生铁,就连打铁的锤子都被李铁匠的儿子给卖了,他现在手头正紧,就等着小妹嫁人捞一笔彩礼呢。你要是想娶他妹妹,你得准备一大堆的彩礼。不过劝你想好了,你要娶她你就是冤大头!” 陈庆生再也坐不住了,他偷摸找到他嫂子,把大眼说的话跟玉华说了,玉华听了以后如晴天霹雳,这些事情朱红娘可一个子都没吐露,说的都是姑娘娘家的好话。 玉华赶紧把媒婆朱红娘从屋子里面唤了出来,朱红娘手持团扇,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见到玉华先问:“什么时候好饭啊,我不饿,那李铁匠的小女儿也该饿了!” 玉华拉着她往远处走了几步,小声说:“朱红娘,我先问你点事。” “你说!” “这个李铁匠家里什么情况,这姑娘是有一个混子哥哥吗?” “话不能说的那么难听,这姑娘的哥哥不是混子,那人就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玉华气恼:“那不就是混子吗!你跟我说这姑娘死了爹,你怎么不说他有个混子哥哥啊!” 第 1691章 陈庆生掉眼泪 “哎呀,玉华管家,这你可就是较真了。你们家陈庆生要娶的是李铁匠的小女儿,又不是李铁匠的儿子,人家哥哥碍不着你家陈庆生的。” “碍不着?那你说说李铁匠的大女儿为什么被退婚?” 朱红娘的眼神躲躲闪闪,“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啊?” “你就说有没有这事儿吧?” “有!” “朱红娘,你也是拿了我的好处的,这就是你给我家庆生千挑万选的姑娘。” “玉华管家,我是拿了你的好处,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你急火火地说,只要姑娘好,你不看家世,普普通通的庄稼户人家即可,这大铁匠难道不比庄稼户强?” “我的意思是不怕姑娘家穷,但是她有个混子哥哥我接受不了!” “玉华管家,你别怪我说话直,现在我们皇城里面到处都是人,最不缺的就是小伙子。你看看你家三小叔,病秧子一个,又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条件,他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为你家三小叔的亲事,我在皇城来回奔走半月,跑断了腿,弄破了嘴,姑娘见了无数个,一听你家三小叔的情况都闭门谢客,我历尽千辛万苦我才觅得这一个女子,李铁匠的儿子不急等着礼金,人家也不会把妹妹嫁给一个病秧子啊。” 陈庆生一张蜡黄的小脸被朱红娘三言两语弄的惨白,就连玉华也语塞的站在那里。 陈庆生低着头去了后院,坐在椅子上发呆,很快就听见他嫂子往外赶人。 刚刚升起的的希望,瞬间熄灭,他像一尊木雕一样坐在院子里面,沐浴着阴冷的阳光,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二日朱红娘又带来一名女子前来,朱红娘拉着玉华的手说:“这个姑娘家世好,出自木匠世家,祖上三代都是木匠,兄弟姐妹全都成家了,没有一个混日子的人。唉?你家庆生也是木匠吧?这真是天大的姻缘啊!” 玉华看见那姑娘眼泪都要下来了,不是激动的,是那女孩子一脸的麻子,还没王府里面的那些小丫鬟干净利索呢。 陈庆生看了也大失所望,家世虽说清白了,可他也得看看长相吧,这长的也太一言难尽了,要是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处,他宁可打光棍。 站在陈庆生身侧的大眼小声在陈庆生身边嘀咕,说出的话只有陈庆生能听见,“这也太丑了,还没荷叶姑娘好看呢!” 陈庆生听了以后再看女子,心灰意冷,一句话都没说,扭身去了后院,又坐在昨日那把椅子上发呆。 看着地上那堆毫无进展的木头,大眼贼溜溜地说:“陈庆生,你这木活干一半就丢下了?是不做了吗?” 陈庆生接连两次相亲失利,他早没心思干活了,他懒得回应大眼,他的心里愁着呢! 大眼见陈庆生是这副表情他也可以交差了,程风在万字号的面馆里面等他呢,他的两条小细腿跑的飞快,推开面馆的门就找程风邀功,“世子,这个姑娘也成不了,陈庆生见了这个一脸麻子的姑娘,脸拉的比驴还长。” “干的好,这几日你勤往陈家跑,遇到事情及时与我汇报。” “是世子!世子,明日去陈庆生家里相看的是什么样的姑娘啊?” “明日你见了就知道了,不过我教你的那些话你要都还记得吗?” “世子放心,都在我的脑子里面呢,事情肯定办不砸!” 大眼心眼多,勤快还听话,程风最近见他也顺眼不少,他给大眼要了一碗面犒劳犒劳这小孩。 见到香喷喷的面条大眼秃噜秃噜的吃了起来,秃噜面条的速度能惊到人的下巴,他一边吃还能倒出嘴来喊香。不过片刻,一碗见了底。程风见状又让人给大眼上了一碗面,看着那圆滚滚的肚皮和不停打饱嗝的大眼,程风担心这孩子早晚被饭撑死。 王府里的下人可是对程风汇报了,这个大眼每日干一个人的活却吃两个人的饭,程风只当这孩子饭量好,今日一见这孩子是不知道饥饱。 翌日。 大眼又不显山不露水的出现在了陈家,今日换了个媒婆登门,来的是刘滑舌,这人也是玉华请来的,刘滑舌昂首挺胸,见到玉华就叫苦连连,“玉华管家,我这半个多月一日都未闲着,终于找到了一位和你家三小叔般配的姑娘。” 陈庆生耷拉着脑袋跟在玉华身后,玉华见到那位姑娘的那一刻眼睛一亮,激动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玉华满脸堆笑,生怕把眼前的美丽姑娘吓跑,“姑娘贵姓啊?” 姑娘羞涩的一笑低下了头。 大眼用手戳了戳陈庆生的手臂,“这人是这几日你相看的姑娘里面长的最标志的一个。” 闻言陈庆生抬起头,看着低着头还处在羞涩中的姑娘小脸一红,果然长相赛过了前面两个,这人水水灵灵,白的跟陶瓷一般,还有那根大辫子黝黑锃亮,平添了几分活力,这就是他梦中情女的样子了。 玉华把人往屋子里面请,“走进屋说话,一会儿都别走了,在我家里吃饭。”玉华一个眼神,过门一个月的金凤就转身去了厨房准备招待媒婆和姑娘。 留下吃饭就代表男方看上了女方,女方若是留下就代表女方也看上了男方。 见女孩子还是羞答答的低着头一言不发,陈庆生这心里跟有只猫爪子挠他一样,心痒难耐,再看女孩那黝黑的大辫子,更是喜爱。 几个人都坐下以后,有眼力见的大眼担任起了倒茶的重担。 刘滑舌抿了口茶润润唇,就把女孩子家里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原来这个姑娘出自小户人家,家里还比较殷实。 玉华一听别提多满意了,她对女孩说:“你和我家庆生算的上门当户对,是一门好亲事。敢问姑娘不嫌弃我家庆生身子骨弱吧!” 女孩子就像听不懂话一样看向了媒婆刘滑舌,她还朝着刘滑舌打手势,玉华见状身形一愣,陈庆生也被惊的目瞪口呆。 第 1692章 荷叶找陈庆生看戏 玉华声音变了调:“她是个哑巴?” 刘滑舌不慌不忙,好像这些算不得毛病,“你看这姑娘的模样,要是没有这点缺陷早嫁人了,能轮到你家陈庆生的头上!” “我家小三怎么了?”就在玉华和刘滑舌理论的时候,陈庆生已经冲出了房门,去了后院,又在那把椅子上坐下了,脸颊还挂着眼泪。 大眼见状安慰他:“虽然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没个正经的营生,但是也不至于找个又聋又哑的,你要是把他娶回来,你连个说之心话的人都没有。” “大眼,你让我静一静!” “哦!”大眼识趣地闭上了嘴,然后偷摸的又跑了,今日他去了满江桥,程风在那里等他呢。 大眼到的时候程风已经把菜点好了,都是他儿子爱吃的,想必大眼也爱吃,大眼的眼睛里面没有别的菜,满眼都是那盘四喜丸子。 程风见哈喇子都流出来的大眼,只好说:“边吃边说。” 大眼使劲地点点头,拿起筷子先扎了一个四喜丸子,程风一眨眼,一个四喜丸子进肚了,再一眨呀,又一个四喜丸子消失了,就跟变魔术一样,看着空了的盘子,程风舔着自己的腮帮子,“别光顾着吃,你应该知道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大眼一舔嘴唇,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五香鲤鱼,开始将今天在陈家的所见所闻一一汇报,他也把程风事先教给他的话在陈庆生面前说了。 程风问大眼:“陈庆生哭的绝望不绝望?” 大眼似懂非懂的摇摇头:“那我看不出,不过他心烦是真的,不让我说话烦他!” 程风起身摸摸大眼的脑袋说:“你干的不错,慢慢吃,我还有事,不在这里陪着你了。” “世子,您还没交给我明日的任务呢,明日我该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啊?” 程风笑了笑,“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程风乘着马车回了家,他对尚汐说:“你让荷叶收拾收拾,去陈家看看陈庆生!” 尚汐已经不跟程风站在一边了,她现在保持中立,因为她得罪不起玉华。“我不去,要去你去!” “我一个当叔叔的怎么去,你跑一趟,就说陈庆生接连几次相亲失利,让她去安慰安慰庆生。” “玉华都三日没来王府了,说是在家给陈庆生相亲,竟然没成?”尚汐看向歪倒在木榻上的程风,猜忌道:“程风,不会是你在背地里面搞鬼吧?” 程风吹胡子瞪眼矢口否认,“我能干那损事吗!” “那你怎么对陈家的事情一清二楚?” “大眼不是和陈庆生比较熟吗,这孩子不好好在府上做事,没事就往陈庆生那里跑,这些都是他对我说的!媳妇,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你相公我顶天立地,光明磊落,我能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吗!媳妇,别耽搁了,赶快让荷叶去安慰安慰庆生那个倒霉蛋!” 尚汐思来想去,还是去了荷叶那里。 荷叶有些忐忑,她在家已经闷了好些日子了,心里想处了陈庆生还是陈庆生,但是又怕去了遭人嫌弃。她问尚汐:“小婶,你说我去吗?” “去吧,你小叔那个正人君子为了你没少耍阴谋诡计,他让你去就去吧,你要是对庆生有情,就勇敢点。” 荷叶想了想说:“小婶,我去找庆生看戏去吧,我发现他喜欢看戏。” 尚汐道:“那就去看戏!荷叶,你也是过来人,很多事不用婶子教你,你应该也懂,抓住机会!” 荷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从柜子里面找出钱袋子走了。 到了陈家门口,荷叶正好遇上大眼,大眼惊喜的都要喊出来了:“荷叶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荷叶伸出一根手指,“嘘——小点声,你进去帮我把陈庆生喊出来,就说我找他看戏。” “好,我这就去喊人。” 陈家那两个打杂的早已经对大眼视而不见了,大眼轻车熟路的跑到后院,陈庆生竟然还在那里傻坐着,“陈庆生,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别烦我,让我静静。” 大眼打了一个饱嗝,一股肉味给他自己都熏到了,“你都静一上午了,还静啊!荷叶在外面等你呢,她找你出去看戏。” 陈庆生有些日子没见到荷叶了,提起荷叶,陈庆生还会不自觉的脚底发烫,他有些迷茫地说:“我俩没约一起去看戏啊!” “那我就不知道,反正她人在外面等你呢!” 陈庆生站起身,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走的那么快,见到荷叶他就变的跟做贼一样,回头回脑的往自己身后的大门望,生怕她大嫂二嫂出来。 荷叶见到陈庆生露出了笑容:“怎么了?这么烦我啊!见到我就闷闷不乐的。我的银子不是放在外面吗,我今日取回来了一个月的例钱,想着去看戏,可我又没什么朋友,想来想去就来找你了。庆生,你不会不赏脸吧?” “你既然找不到人陪你看戏,那我勉为其难吧!”陈庆生都惊讶他自己答应的如此痛快。 这时大眼突然从他们二人的身后冒了出来,“是要看戏去吗?” 荷叶笑着掏出一把铜钱给大眼,“上街买糖糕吃吧!” 大眼羞答答的接过铜板,他想吃糖糕,可是他刚在满江桥吃了四菜一汤,肚子里面一点地方都没有了。“谢谢荷叶姑娘。”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荷叶路过胭脂铺子又停了下来,“庆生,那个面膏用没了吧,我看你这脸还是干巴巴的!” 陈庆生摸了一把自己干巴巴的小脸,已经不对自己这张脸抱有希望了,经过三日的相亲,他对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失望透顶了,他甚至产生了绝望的悲观情绪。 “那个面膏我根本就没擦,被我二哥夺去了。” “那我再给你买一瓶。” “不要,长褶子就长褶子吧,反正也没人看!” “庆生,别自暴自弃啊!我永远看好你!”荷叶还是执着地进去买了一瓶面膏送给了陈庆生,“桂花味的,早晚擦!” 第 1693章 戏园子遇孙捕头 陈庆生知道什么味,这东西香着呢,只要在脸上涂一丢丢,整个人都是香香的。 到了戏园子,荷叶要了一壶茶,和两碟点心,“庆生,没吃午饭吧!吃些点心垫垫。” 陈庆生丧气死了,他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别说他没吃了,他家里的两位嫂子也都没吃下饭,不过这会儿他感受到肚子饿了,他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荷叶问:“好吃吗?” “好吃,但是没有你们王府的点心好吃。荷叶,你也吃啊!”陈庆生把碟子往荷叶的面前推了推。 荷叶不饿,不过也拿起了一小块,“我们王府里面有御厨,这戏园子里面的茶点肯定比不过王府的,你喜欢吃王府的点心,改天我给你拿点。” “那倒也不用,我平时很少吃……” 陈庆生的嘴不动了,他不吃也不说了,发现异样的荷叶问陈庆生:“怎么了?” 陈庆生看向前排那桌,眼睛直直的,“那是世子和孙捕头吧!” 荷叶刚想说不能,刚才她出府的时候他小叔还在家里躺着呢,这会儿怎么能出现在戏园子。可那回头冲着自己笑的不是他小叔还能是谁? 荷叶笑脸变成窘迫,她嗫嚅着叫了一声小叔,虽然两桌隔的不远,但是她这声小的可怜,叔程风根本听不见,程风应该是看的她嘴型,朝她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对孙捕头说了两句什么以后,孙捕头回过头来,精准地与荷叶对上眼,孙捕头眼睛里面溢满了惊喜与兴奋,他站起身,非常绅士地朝着荷叶走了过来,彬彬有礼的给荷叶施了一礼,“见过荷叶姑娘!” 荷叶惊讶之余也不忘起身还礼,“孙捕头,别来无恙!” 孙捕头的目光黏在荷叶的脸上,好像坐在那里的陈庆生根本不是人,就那样被人忽视,“荷叶姑娘,到前面坐吧,方便我们叙旧!” “啊……”荷叶同他不过有两面之缘,而且那两次她都非常的狼狈,他们二人怎么可能有旧事要叙啊!“我不去了吧!我朋友庆生还在这里呢!” 孙捕头这才看向陈庆生,样子有些虚假,好像刚发现陈庆生似的,“这不是陈庆生吗?你也在啊!” 陈庆嘴里好有点心含着,小脸冷落落的,象征性的朝着孙捕头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孙捕头又把目光移到荷叶的脸上,“既然陈庆生不是外人,这吃喝都有,就让陈庆生在这里看戏吧,你同我去前面坐。” 陈庆生以为这人会邀请他一同去前面坐着听戏呢,原来是把他留在这里,只带荷叶到前面去。荷叶这心里和陈庆生想的差不多,她也以为孙捕头会对程庆生客套客套,然后叫他们二人一起到前面去听戏呢! “孙捕头,这样不好吧!我朋友庆生……” “陈庆生不会介意的!”荷叶的话被打断,孙捕头看向陈庆生,“陈庆生,你不介意荷叶到前面去听戏吧!” 陈庆生摇摇头,他能说什么,孙捕头为了求娶荷叶已经上了好几次媒人了,程风还那么看好孙捕头,程风能坐在这里同孙捕头看戏,那就意味着他不反对孙捕头和荷叶的亲事,还有那日在街上相遇,孙捕头都直接当众管程风叫叔叔了! 就在陈庆生心里愤愤的时候,就听见孙捕头对荷叶说:“你看,你的朋友陈庆生不介意,你就随我到前面去吧,叔叔在前面等着呢!” 荷叶眼里有震惊也有些窘迫,这人的脸皮可真厚,他是什么时候改口的,她可没答应孙捕头这么亲事啊。荷叶一想,孙捕头敢这样来这里请他,应该是他小叔的意思,他小叔在前面等着她,那她就得过去,她比较听小叔的话,因为她小叔不会害他! 荷叶看着一脸落寞,手里还捏着点心僵坐在那里的陈庆生说:“庆生,你在这里坐着看戏,我到前面小叔那里!” “嗯!”陈庆生的这声‘嗯’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小到如蚊呐,荷叶都未听见,荷叶看到他微微点了一下头才跟着孙捕头去了前面。 程风在中间,孙捕头同荷叶分坐在程风的两边,程风左手边一个茶碗,右手边一把折扇,他时而喝茶,时而展开扇子装模作样的扇上两下,不过看不到这人的表情,因为他留给陈庆生的是一个背影,倒是孙捕头那张讨好的侧脸始终在陈庆生的视线之内,他叭叭不停的对着荷叶笑笑嘻嘻的说着什么,逗得荷叶时不时就低头发笑。 陈庆生在心里暗骂孙捕头,台上那么好戏他不看,还干扰的荷叶也看不成,荷叶刚看向台上,孙捕头就探着身子同荷叶交谈,荷叶只好转过头认真听孙捕头说话,陈庆生就搞不懂了,这人的话怎么就那么多! 这荷叶也颇为过分,是她请自己来陪他看戏的,中途把他自己晾在这里,她跑前面陪孙捕头说话去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她把他陈庆生当什么了! 陈庆生这心里恼啊!怨啊!气啊! 一块点心都未吃下,他就气饱了。更可气的是,好好的三场大戏,都被前面那三个人搅了,他陈庆生一句都没听到,眼睛就瞪着前面那桌人了。 陈庆生不知道的是,他此时眼神都带着凶光。 终于挨到煞戏收锣,前面那桌人才起身,程风走在最前面,孙捕头和荷叶跟在后面。陈庆生心里气,这戏都看完了,这会他风子哥把他想起来了。 程风拿起陈庆生盘中的点心咬了一口,说:“庆生,这点心不好吃吗?你怎么动都未动啊!” 陈庆生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怄气,以前他见到程风就高兴,今天见他就堵心,他们一个村子长大的,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带刀的捕头吗!他气哼哼地说:“不好吃。” 程风把手伸到陈庆生的嘴角,陈庆生以为程风要动手打他,就在他想跑的时候程风两根手指在他的嘴角上捏下了一个小东西,笑着说:“躲什么,吃东西也不知道擦擦嘴,嘴角还挂着点心渣子呢!” 第 1694章 庆生同荷叶吃饭 “那这点也不好吃!”陈庆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气话。 程风不理会他的小情绪,他歪头看向陈庆生的头发戏谑道:“打头油啦?” “没打!”陈庆生嘴硬,他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花了两文钱买了一小瓶头油。 程风笑着说:“那就是我看错了,你该洗头发了,这头发都出油了。” 程风又扭头看向荷叶道:“荷叶,你约庆生看戏小叔不反对,但是这街上很多人都知道你是我程风的侄女,你带人出来看戏不讲究排面也就罢了,但是绝对不能太寒酸。下次再带庆生出来,一定叫庆生收拾的立立正正的,你看看他这脑袋上的油,刮下来都能炒盘菜了,你再闻闻他的脑袋都馊了,一股子死尸味!” 陈庆生被辱,荷叶目瞪口呆,程风见这二人的反应想笑又不敢笑, “荷叶,小叔和孙捕头去茶楼,你要不要一起!” “小叔,我不去了吧,庆生还没吃饭,我一会儿带他去吃点东西。” 程风掏出钱袋子塞给荷叶,“别吃路边摊,找个正经的馆子!” 荷叶点头应下,他小叔不说,她也打算带陈庆生吃点好的,她平时自己舍不得挥霍银子,但是为了陈庆生,她必须要出点血了。 走之前,程风伸手揉了揉可怜兮兮陈庆生的脑袋,又拍了拍陈庆生的肩膀。 陈庆生低头站在那里就跟受气包一样,眼泪都挂在眼圈了,荷叶紧张的束手无策,说出的话也语无伦次,“我小叔、我小叔有口无心,庆生,你别往心里去,你头发梳的……好看!” 陈庆生堵心死了,前段时间程风就表露出对他的嫌弃,没外人的时候嫌弃就嫌弃了,他怎么能当着孙捕头的说自己寒酸呢,他那里寒酸了,他只不过是为了相亲多打了点头油,他就这样寒碜自己,他我心里别提多委屈了,他对荷叶说:“我要回家!” 荷叶安慰他说:“吃过饭再回,我带你去吃海鲜宴,你在大阆肯定吃不到这么好的海鲜。” “我不吃,我要回家!” “吃吧,我已经定好桌了,花了二两银子呢!不去吃,这钱也退不回来了!” 陈庆生毕竟是男人,硬生生把再程风那里气出的眼泪吞了回去,这会思绪已经到了海鲜宴上了,“二两银子定的桌,你咋不事先给我商量商量!” 荷叶拉上陈庆生的手说:“走吧,这里已经散场了,我们去吃海鲜宴!” “我问你呢,花这么多钱订桌你咋不跟我商量商量。城里有家海鲜汇,碗特别大,里面都是海鲜,也不过五十文,二两银子咱俩能吃四十碗海鲜汇!” 荷叶道:“不一样的。” “都是那些东西有什么不一样。” 等到那一盘子一盘子的海鲜端上来,陈庆生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荷叶笑着对陈庆生说:“看着做什么,吃啊!” 陈庆生看着那一桌的海鲜,心脏都疼,这个每一口咬下去都是真金白银啊。 陈庆生大快朵颐,心情也很快得到恢复。 吃完一算账,不算定金,荷叶又付给了店家三两银子。 陈庆生的心在滴血:“这么贵?” 荷叶笑着把自己的钱袋子收好,“这么一桌不算贵。我银子不是放出去了吗,一个月有九两多的例银,再请你吃一顿也无妨。” “你不心疼银子啊?” “同你吃饭花点银子有什么舍不得的!”荷叶就差直接说她甘心往陈庆生身上贴钱了! 陈庆生吃饭的时候,口壮筷子长,这会变得倒是羞羞答答的了,“荷叶,你可不要对我太好!” 荷叶笑了,这个陈庆生跟着她出来还怕跟她扯上关系,“你就当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好了。庆生,其实我已经不惦记你了,玉华婶子前几日字里行间的都透露给我了,我知道你这几日在家相亲,以后咱俩就是朋友,我要是找你出来看戏吃饭你可不能不给我面子啊!” “看戏我能陪你。那个……我大嫂没对你说什么难听的吧?” “没有,玉华婶子照顾我,不是我对你有非分之想,玉华婶子也不会对我变脸。” “那副鞋垫?” “哦,那副凤穿牡丹的鞋垫被玉华婶子丢到了我的身上,现在还在我家呢!” “那就好,那就好!” 玉华发现了那副鞋垫以后狠狠地骂了陈庆生一顿,还气势汹汹的扬言要把荷叶送他的鞋垫丢到荷叶的脸上,还好她大嫂没那样做,不然他都没脸见荷叶了。 陈庆生还没镇定三秒,荷叶又开口了,“我给你做了一双鞋吧!” 陈庆生连连摆手:“我可不敢穿!荷叶,你饶了我吧!” 荷叶笑着说:“逗你的,鞋垫勉强能估摸个大小,鞋子我可算不好,鞋子那东西,小了挤脚,大了不跟脚。你想穿上我荷叶做的鞋,我得亲手给你量脚。” 陈庆生一想荷叶摸上他的脚,他脚底滚烫跟踩在铁板上了一般,脑门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荷叶见陈庆生这样紧张也不逗他了,“庆生,亲事快定下了吧!” 陈庆生一双眼珠子在眼眶里面乱转,“一共见了三个!” “三个里面肯定能选出一个吧!你的亲事定下了,告诉我一声,份子钱我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陈庆生见荷叶不再执着于他,他也不掖着藏着了,“还没影呢!这几日看的不都不行!” 荷叶笑着说:“我知道你心高,不过成亲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巴拉着挑一挑的。” 陈庆生不好意思说这几日他见的都是什么人,他已经没有挑的余地了,这时候荷叶又说:“庆生,最近怎么没见你上街摆摊啊?” 自从陈庆生肋骨断了,他只摆了一次摊,就是十五花灯会那日,卖了几十个花灯以后就没摆过摊,“我没什么可卖的!” “要不就继续卖风筝吧!你买风筝的时候生意不是还说的过去嘛!” “那个风筝图册被我大嫂子还给你以后,我就没做出满意的风筝!” 第 1695章 陈庆生被绑 “那风筝图册还在我那里,你跟我去王府取吧!” “你没还给太子啊!” “我知道你有可能还用上,就没往回还!走吧,你随我去王府拿图册。” 陈庆生变得犹豫,“我和你去王府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是朋友,过去还是一村的,我们不过是在一起看了场戏吃了顿饭,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况且我小叔知道我们在外面看戏吃饭!” 陈庆生还犹犹豫豫的,想去又不敢去。 荷叶又道:“庆生,你马上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媳妇孩子都要养的,就算没个正经营生,那也得上街赚点钱吧!” “荷叶,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无用了!” “怎么会呢!我就是心疼你身子骨弱才想着和你搭伙过日子,我手里存下了一大笔银子,陪嫁的清单也已经出来了,金银珠宝几大箱,田产房产都有,你跟我什么都不干,也照样有钱花。你我虽算不得郎才女貌,但也是知根知底,只要你不嫌弃,就可以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我虽然有疯病,但是你也看出来了,只要没人气我,我就不会发病,你可以问玉华婶子,我曾经好的时候是不是一年都不发病一次。”荷叶话锋一转,“庆生,我知道你心高,看不上我,我不勉强你。不过除了我,你找谁都得挣钱养家,你总不能让你的两双哥嫂帮你养一家妻小一辈子吧。所以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赚钱养家。庆生,去王府取风筝图样吧,做点风筝继续摆摊,赚的多,你的妻小就跟着你吃香喝辣,赚的少就吃糠咽菜,总比拖累哥嫂好!” 陈庆生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一个两个看不好他也就算了,这个爱慕他已久的荷叶也是这般看不好他,他真就那么差吗? 因为憋着一口气,陈庆生就应下了:“我和你去取图样。” 荷叶抿嘴一笑,“那走吧!” 到了王府荷叶的小院,荷叶从柜子里面把那本风筝图册找了出来,“庆生,你坐下看吧,这东西你最好别往家里拿,玉华婶子要是发现了,还得送回来。” 荷叶说的也是陈庆生所顾虑的,“荷叶,你有笔墨吗?我按着上面的图样复刻一本。” 荷叶笑了:“庆生你可真聪明,这个办法好,你等着,我去其他院子借些笔墨来。” 王府太大了,荷叶出去好一会儿才把文房四宝从她小婶子那里借来。 “庆生,我给你研墨,你画图样吧。” “有劳了。” 陈庆生木活干的不错,但是动笔那可照尚汐差的太远了,这本图册出自尚汐之手,陈庆生连尚汐功力的五成都达不到,荷叶看了有些发愁,“庆生,你画的这东西你能看懂吗?” “能,我是木工出身,有个图纸我就能看懂。” 陈庆生自信满满的画着,荷叶瞅准的机会,将砚台掀翻,里面的墨汁半数都溅在了陈庆生的衣服上。 陈庆生愣了,荷叶装出歉意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 “这衣服是我嫂子为了相亲给我做的,这一身的墨汁,我怎么穿回去啊!” 荷叶已经有了主意,“你现在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洗还能洗掉,要是再拖一会,那这磨真就洗不掉了。” “成,那你帮我洗洗,不然我回家肯定会被大嫂骂!” “那快脱, 晚了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于是二人齐上手,手忙脚乱的往下扒衣服,扒了外衣扒里衣,因为里衣上也有一片墨。 就在两个人慌手慌脚的时候,玉华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陈庆生,你给我出来。” “啊——大嫂子,你咋来了?”陈庆生一声尖叫吓破了胆。 玉华循声望了过去,看到陈庆生和荷叶脑袋里面轰隆一声巨响,她的世界都要塌了,她头重脚轻,一忽悠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哎呦,你们……你们……哎呀……” 玉华的身后是尚汐,尚汐吃痛,“哎呦,玉华,你踩到我了!” 玉华脸色铁青的把头往别向一边,然后扭头跑了。 尚汐探头往屋子里面一看,也震惊不已。荷叶出门的时候她确实交代了她要把握时机,但也不是让她霸王硬上弓扒陈庆生的衣服啊!看着上半身没有衣服的陈庆生,尚汐觉得没眼看也扭头跑了。 陈庆生被她的嫂子和尚汐惊的魂都丢了,夺过荷叶手里的里衣刚要往身上套,程风又进来了,他不是跟玉华和尚汐一起来的,他听说玉华来这里找陈庆生,便打算过来看看。其实他们走的都不是一条路径,可谁让程风腿长步子大呢,绕了个远还能跟玉华他们前后脚的到达。 程风进来就黑了脸,“好你个陈庆生,你耍流氓都耍到我侄女头上了。” “风子哥误会啊!”陈庆生彻底的慌了,说出的话都是颤抖的。 “误会?你光着膀子在我侄女的屋子里面,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来人,把这人给我绑了!” 大眼就跟个小贼一样窜进屋,夺走陈庆生手里的里衣,又把落在地上陈庆生的外衣收走,待到陈庆生反应过来,大眼已经抱着他的衣服一溜烟的窜出门外了。 紧接着就进来两名家丁,一左一右的把陈庆生架住,陈庆生动弹不得。 这时荷叶也慌了,“小叔,庆生他……” “你给我闭嘴,你被陈庆生欺负怎么不知道喊人。你爱慕陈庆生也不能任由他在你面前耍流氓啊!今日的事情小叔不会这么算了的。荷叶,你也够不争气的,小叔罚你闭门思过,你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可是小叔,陈庆他……” “你再为陈庆生说一句好话,我立即请家法。”程风对架着陈庆生的那两家丁道:“把人带走。” 陈庆生光着个膀子哭咧咧的被人带走,还用绳子捆上了,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还不死心的向程风解释,程风不听,他命令身边的下人:“去请陈家兄弟。” 第 1696章 程风颠倒黑白 陈庆生慌了,他近乎哀求地说:“风子哥,有话好好说,别找我大哥二哥行吗?” 程风黑着脸指责地上的男子,“陈庆生,你不是男人,你敢做不敢当,你欺负我侄女,这事不能就此作罢,我要找你大哥二哥要个说法。” “风子哥,我没欺负荷叶啊!求你别惊动我大哥二哥了!” “此时由不得你!” 陈庆生担惊受怕,地板又冷,就在他打着哆嗦流着眼泪的时候,他的两位兄长步履匆匆的赶来了,玉华和尚汐也来了,看着地上瘦骨嶙峋的陈庆生,尚汐心里不落忍,但又不好介入此事。 陈庆辽和陈庆广两兄弟已经听前去请他们的家丁说了,他们不信陈庆生能干出这样道德沦丧的事情。 陈庆辽看了一眼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陈庆生,问程风:“程风,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程风指着陈庆生道:“陈大哥,庆广,这事不得不惊动你们了,你家庆生在我侄女面前耍流氓!” “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对荷叶耍流氓,我衣服肮了……” 程风根本不让陈庆生把话说完,“我看是你的心脏了,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我到门口的时候,你光着个膀子正在同荷叶拉拉扯扯。” 陈庆生确实有同荷叶拉拉扯扯,不过他们拉扯的是那件白色的里衣。 程风咄咄逼人:“看见这一幕的可不止我一个,你大嫂玉华,还是尚汐都看见了,她们看见的应该比我看见的还多呢!” 陈庆辽看向自己的媳妇说:“玉华,怎么回事!” 玉华气的一只手死死的捂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恨铁不成钢的说:“我进屋的时候他们两个正手忙脚乱的脱衣服呢!” 尚汐更正:“只有陈庆在脱衣服,荷叶没脱。” 程风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别有深意,“陈大哥,你听见了吧,不是我侄女荷叶轻贱,是陈庆生轻薄她。” “我没有,我没有,是荷叶……” “陈庆生,大家都知道荷叶对你有好感,可你也不能这样欺负她啊!好歹我们是一个村子的,喝过一口井的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你小子忒不是东西,跟着荷叶去看戏,看完戏两个人又一起去吃饭,这些我都不说什么,就当你们是朋友,可你回来在荷叶的屋子里面脱衣服作何解释,如此居心叵测,你跟我说你清白,谁会信。玉华你信吗?” 玉华都气成什么样,她已经认定陈庆生同荷叶不清白了,那清白的脸色能说明一切,“庆生怎么能干这种事。我苦口婆心叫他躲着荷叶,他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却陪着荷叶上街看戏吃饭,还在荷叶的屋里……嗨呀!我这个大嫂真是多余,以后庆生的事情我不管了!” “大嫂!你相信我,我是无辜的,我没干无耻的事儿!” 程风眉眼倒竖,样子有几分骇人,口气也凶巴巴的,“陈庆生,你都被我们几个抓现行了,你还喊冤。你不能仗着荷叶喜欢你,你就欺负她啊。你一边嫌弃荷叶配不上你,一边又在玩弄荷叶的感情,你是人吗?今天这事儿,即使是荷叶自愿的也不行,我是她的叔叔,我不能让荷叶吃了这样一个哑巴亏,你不能像男人一场负起责任,那我就找你的两位哥哥说事儿,我不相信你的两个哥哥不明事理。” 陈庆广这心里还是相信自己的弟弟的,陈庆生就不是耍流氓的人,“要不要把荷叶叫出来,问问她怎么说!” 程风道:“我侄女怕刺激,犯病了,你们来伺候她吗?” 这时身为陈家的一家之主陈庆辽发话了,“程风,你看这样行不行,若是陈庆生同荷叶二人有意,那就让他们两个结百年之好吧!” 陈庆生听了嚎啕大哭,撕心裂肺让人心惊,“你们都不信我,你们都不信我!” 陈庆辽看了一眼在地上打滚的陈庆生,又气又心疼,“庆生,怎么说你也不能在女人的房间里面脱衣服,只要这衣服一脱……你认了吧!” 陈庆辽想说这衣服一脱百口莫辩,不管你是蒙冤、蒙羞还是蒙屈,想说也说不清了。 陈庆辽又看向程风:“程风,庆生的主我能做,你派人去问问荷叶的意思吧,要是荷叶没意见,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就定下来尽早张罗。” 程风闻言换了一副口吻,“陈大哥,我家荷叶原本是要嫁个孙捕头的,可是荷叶那姑娘傻啊,一根心思铺在你家庆生身上,陈庆生犯浑,不想娶荷叶还对荷叶还流氓,即使这样,荷叶还替庆生说话呢,我一气之下,让她闭门思过呢。荷叶此时还能不能看上你家庆生还不好说,尚汐,你去问问荷叶的意思!” 尚汐心想,这还用问吗,这不就是借题发挥逼着陈庆生娶荷叶吗。不过尚汐还是起身去了荷叶的院里,荷叶在屋子里面哭呢,见到尚汐来了赶紧问:“小婶子,庆生被我小叔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就是用绳子捆着,咬定陈庆生对你耍流氓。” 荷叶道:“婶子,砚台是我打翻的,是我故意打翻的,陈庆生的衣服是我弄脏的,提议脱衣服的人也是我,帮着往下脱衣服的人也是我。” 尚汐道:“你小叔不择手段,为了你已经掉到黑白了,咬定是陈庆生对你耍流氓。他逼着陈庆生娶你,陈家已经妥协,陈大哥也表态了,让陈庆生娶你。现在问你的意思呢,你嫁还是不嫁!” 荷叶突然大哭起来,声音大到一走一过的小丫鬟都跑进来探头探脑的观看,直到她哭累了才对尚汐说:“小婶子,虽然这样无耻,但是我也嫁,错过这次机会我就没机会了。” 她今日都有心色诱陈庆生了,结果被玉华他们闯入打破了她的计划。 尚汐站起身看看桌上的砚台说:“我这块砚台有两斤重,你能把它打翻,你也够努力的。我去给那些人回话,你也别哭了,准备嫁人吧!” 第 1697章 礼金二十两 在陈庆生撕心裂肺的嚎啕声中,程风同陈庆辽为陈庆生和荷叶定下了亲事,三日后让两人完婚。 家丁丢给陈庆生一身衣服,陈家人把陈庆生带走了。 第二日,陈家就齐整整的带着聘礼来了。 程老大和程铁柱也来了,他们父子来的比陈家人还早。 玉华没精打采的,陈家两为兄长倒是沉稳,陈庆生估计昨天回家又哭了,眼睛已经肿的只有条缝了,样子有点惨,还有些不情愿,估计是他的两位哥哥把他押来的。 尚汐打破僵局,问陈庆广,“庆广,你媳妇金凤怎么没一起来啊?” “这不是小三要成就家了吗,她在家带人洒扫呢!” 程风假模假样地说:“房子够不够住啊,不够就让他们两个出来住,我给他们出房子。” 陈庆辽说:“能住下,小三儿现在住的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她们做婚房,挺宽敞的,我父母在世的时候就希望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我看还是别分家了,住在一起,我们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既然是陈叔陈婶子的意思,那不能破,荷叶寡言少语,但是帮着两位嫂子操持家务没问题,我这府上就有不少事情是荷叶在帮忙打理。” 尚汐附和:“对,家里的这些事情荷叶都能拿得起放得下,荷叶是个过日子的好手。” 荷叶低着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即将大婚的喜悦,他的眼睛也是肿的,听丫鬟说,刚才这人还哭了一场呢。 玉华有些胸闷,手一会儿捂着头,一会儿捂着胸口,还有些坐不住板凳,“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门见山吧,我们陈家娶媳妇有标准,礼金都是二十两。”玉华拿出银子放在了桌子上,“至于成亲用的东西我这两日就同金凤采买,虽然仓促,不过该有的东西不会缺,还有什么条件你们可以提!” 程风看向尚夕,“尚夕你看看还有要补充的吗?” 昨天程风还为了自己的侄女先发制人大发雷霆,今日这人就变得和颜悦色了人人可亲,尚夕心想,不愧是万家人啊,各个好手段。 想不到有一天尚夕能和玉华面对面的代人谈条件,只要把荷叶嫁给陈庆生就皆大欢喜,他们哪有条件要谈,陈家人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二十两的礼金是标准,那还有什么谈的。 “其他东西也不必采买太多,我们这边已经给荷叶准备了不少的嫁妆,像桌椅板凳柜子梳妆台这些家具都已经备好,一会儿我们王府派马车送过去便是。” 陈家老二陈庆广说:“家具都准备了?我家小三是木匠出身,那东西他自己就能打。” 程风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陈庆生,不仅憋着笑,他还说风凉话,“我也不知道侄女嫁给你家庆生啊,要知道荷叶嫁给个木匠,我们也不会准备家具啊!” 尚夕轻咳一声,示意程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刺激陈庆生,陈庆生的样子真的很可怜,要是他一委屈当众哭一场,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被褥铺盖衣服喜服这些也都给荷叶准备好了。” 荷叶的陪嫁都是按照大户人家的小姐置办的,随时能出嫁。这些东西还是玉华帮忙置办的呢,想不到这个东西最后都得搬到她们老陈家,玉华越想心越堵,她已经没什么心力帮他们张罗婚事了,“既然荷叶的喜服都有了,我上街随便给庆生买一件吧!” 玉华是不会在一件喜服上为陈庆生多花一个铜板的,因为这人不听她的话,非得跟荷叶扯上关系,玉华把荷叶过门视为一种灾难。 程风一听,这叫什么话,“玉华,成亲这么大的事情,喜服怎么能随便买一件糊弄事儿呢。” 玉华瞪了一眼程风,程风虽然表面不苟言笑,玉华也知道这人心里在笑,而且是乐开了花那种。 尚夕不想让程风招人玉华,这么好的日子就应该和和气气的,她提议:“我负责为庆生准备喜服吧!” 程风道:“不用准备了,一两个月前我在灯化街邓老板的布庄给陈庆生量过尺寸,让邓老板给陈庆生做几身衣服,里面有一身就是喜服。” 尚夕看看程风,这人可真行,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就把陈庆生成亲用的衣服订做了,陈庆生被程风盯上只能自认倒霉。 陈庆生顶着一双铃铛一样的眼睛五味杂陈地看向程风,“风子哥,你这是蓄谋已久的吧!我就说那日你咋对我那么好,让人给我做六七身都衣裳,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的!” 程风不仅不脸红,还一副我为你好的长者的左派,说出的话也拿腔作调的,“三儿,哥给你做几身衣服就叫蓄谋已久啊,哥那叫高瞻远瞩想的真周到,你难道不成亲嘛,成亲不就得穿喜服嘛,那东西早晚能用上。你看看,这喜服是不是用上了。” 在这场较量中,显然胜出的是程风,玉华已经认输投降,人也跟被霜打了一般,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换做以往她早跟程风掰扯了,今日她妥协了,她的站起身,“你们看着办,需要我做什么喊我便是。” 陈庆生也跟着站了起来,“是不是我也可以走了?” 程风道:“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别着急走啊,我一会儿让厨房备上一桌酒席,我们大家喝上几杯。” …… 刘大兰的房间,荷苞匆匆推门而入,进屋她就哭了起来,“娘,让你给我找婆家你不上心,这回好了,我姐荷叶要成亲了。” 早上程风派人来请程老大和程铁柱的时候,就说明了情况,刘大兰根本没把荷叶的这门亲事放在心上,“又不是嫁给达官贵人了,你有什么好哭的,陈庆生就是个病秧子,除了摆摊一无是处。对了,礼金给了多少?” “二十两。” “哼,丢了西瓜捡芝麻,真是没脑子,嫁给陈庆生还不如嫁给孙捕头呢,既然礼金只有二十两,那我就不跟她争了。” 第 1698章 荷叶去陈家找陈庆生 “娘,我爹要是给我姐出嫁妆怎么办啊?” “想出自己想办法,我的钱她别想动。”刘大兰的眼睛落在了床上那包金银财宝上,荷叶的眼睛也在盯那包金银财宝,她每日在刘大兰床前伺候,哄刘大兰开心,她娘就是没有要把这些值钱东西传给她的意思。 心灰意冷的她再次起了保管那些财宝的念头,“娘,我爹回来肯定找你要银子,您的那些金银细软别整日搂在床了,我看还是我帮你藏起来吧!这东西要是成了荷叶的嫁妆,你我都没得花了!” 刘大兰是守财奴,谁动她的银子就等于动了她的命,“你呀就别打我这钱财的主意了,只要我有一口气,这钱财谁都休想动!” “娘,您不把这些东西当做我的嫁妆啦?” “等你有婆家再说吧。” “娘,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爹不给我张罗,叫我如何嫁人啊!我爹整日就知道拎着八哥上街遛鸟,家里的事情他一概不管,娘,我只能指望你了,你要不给我张罗亲事,我就剩在家里了!” 刘大兰隔着被子摸摸自己的腿,“我为什么瘫了你还不清楚吗,你没把我伺候健全,又用假药弄坏我的胃肠,你闻闻我这屋子里面都是什么味。” 自从那次吃了荷苞在货郎手里弄来的假药,刘大兰就大便失禁,从此她的屋子里面的空气就没清新过。 等到程老大回来,人家根本没到刘大兰的屋子里面,让荷苞白担心了一场。程铁柱倒是来了,他坐在刘大兰床头的椅子上,“娘,荷叶的亲事定下来,我从账房那里预支了半年的例银给荷叶添些嫁妆。” 说完这话,屋子里面就陷入了沉默,很久都没人说一句话,程铁柱看出来他娘没有话对荷叶说,也没有东西给荷叶,他便起身往外走。 程铁柱知道他娘会是这般铁石心肠,他的期待也随着他娘的冷漠而落空,他只能凭着自己的能力给荷叶添点嫁妆了,路过门口时,看见洋洋得意的荷苞,程铁柱摇摇头,这副嘴脸他已司空见惯,这人待在家里早完是祸害。 翌日。 陈家的大门口,荷叶拉着大眼的胳膊,塞给大眼一把糖果,“大眼,你帮我进去叫一声陈庆生。” “好,你在里等一会儿。”大眼乐颠颠的把糖往兜里一塞,一溜烟的跑了。 大眼轻车熟路地溜了进去,今日的陈家一改往日的死气沉沉,玉华同金凤带着两位打杂的在屋里屋外的忙。 大眼已经在陈家转过一圈了,陈庆生在哪里他一清二楚,他贼头贼脑的跑道后院的一间客房,陈庆生正愁眉苦脸的在床上躺着呢,大眼亲近地凑了上去,“陈庆生,外面有人找你。” “滚开,以后不许出现在我家。” “前几日还好好的,今日咋对我发脾气啊?” “前几日我当你是人!” 大眼心虚,他胆怯的拉拉陈庆生的袖子,“你咋还骂我不是人呢。” “我不打你都算轻的了,滚出我家,别让我看见你。” “咋啦?没人招你惹你,你咋还发火了呢!你就要当新郎官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你还让我高兴,我不哭就算好的了。你给我滚,以后少在我面前晃,别以为我不知道的你是风子哥派来的。”夜里在床上睡不着觉的时候陈庆生已经把这些事情想清楚了,他大哥二哥比他想清楚的还早呢,难怪他大哥让他认下,他就是那冤大头,是那吃黄连的哑巴! 大眼心虚的狡辩,“真不是世子派我来的。” 陈庆生看向大眼,大眼毕竟是小孩,心里一虚眼神就躲躲闪闪,说话也不利索:“今、今天真不是世子派我来的。世子见我能干,放我出来玩,没地方去,我就来看看你。你不是要成亲了嘛,我来帮你打打杂,跑跑腿,出出力。” 陈庆生癫狂嘲讽的大笑了两声,“还是风子哥会用人啊,你确实能干,你能干大发了。你在我家蹭了多少顿饭了,我被抓包的时候不帮我也就算了,你还把我的衣服收走,你的良心呢?你知不知我堂堂七尺男儿当时多窘迫,多难堪。” 陈庆生用力吸了吸鼻子,那日光着膀子被绑在地上,他得了风寒。 “我是吃了你好几顿饭,可是王府每日供我三顿饭,还给我月银,吃人家的嘴短,世子对我那么好,我只能一心为世子办事。” “你吃我的就不嘴短?” 面对陈庆生的质问,大眼理亏心也亏,“肯定也嘴短,可……要不再有下次,我不抢你衣裳了!” “还要有下次?你给我滚,我看你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烦!” 大眼见陈庆生拿起枕头要打他,他灰溜溜的跑了,去给荷叶报信,“荷叶姑娘,陈庆生在床上躺着呢,我请不动他。” “大眼,你再去喊他一声!我有东西要交给他!” “荷叶姑娘,绝对不能去了,陈庆生要打我。” “打你?我去看看。” “我给你带路。” 一进院,正好撞见从西厢房里面出来的玉华,玉华看见荷叶没有惊讶,她只是脸上没什么笑模样,说出的话也不好听:“再有两日就成亲了,两日你都等不了了。” 荷叶低下了头,羞红脸,她手里拎着草药,明显是给陈庆生送伤寒的药来的。 玉华见这人闷呼呼的不吱声,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她见了烦,也不再为难她,不过口气照旧不好,“庆生在后院的客房里面,你去吧!” 荷叶点点头,在大眼的陪同下去了后院,到了房门口大眼说:“陈庆生就在里面躺着,你进去吧,他看见我估计还想动手。” 荷叶点点头,走了进去。 看见生无可恋的陈庆生荷叶的心里也内疚,但没有悔意,“庆生,你还怪我呢!” 突然,陈庆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坐了起来,就跟做贼一样,观察门口方向,还急火火的问荷叶:“不是,你咋来了呢?” 第 1699章 蜜色猫眼 “昨日见你淌鼻涕,想必你是感染了风寒。” 提起这个陈庆生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让我脱衣服,我能伤寒?能有后面的罗烂事?” 陈庆生瘦骨如柴,头发凌乱,他面颊凹陷,眼神狂乱,活像个情绪癫狂的疯子。 “庆生,我知道错了,你平静平静。” “你叫我如何平静?我就像一个猎物一样一步一步掉入你的圈套,这回好了,你得逞了,你如愿以偿了,你胜利了。”陈庆生说这话的时候,荷叶极度怀疑这人能从床上蹦起来,还好那一幕没发生,不然她真的无法直视。 “庆生,我从来没算计过你,我起了贼心也没贼胆。” 这事情与其说是陈庆生掉进了荷叶的陷阱不如说这人掉入了程风的陷阱,程风为了荷叶动用各种人力和手段诱导猎物,驱赶猎物,捕获猎物。 “那你说说,那日我为什么会无端的在你房间里面脱衣服。” “因为你衣裳有墨汁啊!” “墨汁是这么来的?” “我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啊!” “荷叶,你当我是傻子吗?”陈庆生吧唧往床上一倒,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瘦弱的骨骼勉强支撑着衣裳,随着哭泣,他整个身体都跟着一抽一抽的。 荷叶看看门外又看看可怜兮兮的陈庆生,“别哭了,我本来就不受待见,若是让人发现你被我气哭了,我怎么跟玉华婶子解释啊!” 陈庆生一听,扑腾从床爬了起来,鼻涕都要挂在嘴上了,荷叶赶紧递手帕。 “你进来的时候没被人看见吧?” 荷叶如实相告:“遇见玉华婶子了。” 陈庆生绝望地再次倒在床上,“我这几日被大嫂骂惨了,都是因为你……你赶紧离开,今天我一准还得挨骂!” 荷叶只得把手里拎着的草药留下,出了陈庆生的屋子。她进院的时候遇到了陈庆生的大嫂,走的时候遇到了陈庆生的二嫂。 陈庆生这个二嫂金凤还是程风请媒婆给陈庆生选的呢,她虽过门月余,但是,家里的这点事她都知道,因为玉华心眼少嘴巴大,心里装不住事,什么都对金凤讲。玉华全心全意的为这个家着想,为陈庆生着想,金凤则不一样,她受媒婆的点化,知道陈家是靠着滂亲王府讨生计,滂亲王府是他们陈家的靠山,所以这会看见了荷叶她很是亲热。 “荷叶姑娘,什么时候来的?” 荷叶的脸有些发烫,她本不该来的,“刚来没一会儿!” “刚来怎么急着走啊?” “我给庆生送些管伤寒的药,药放在桌子上我就出来了。” “一会儿我给三小叔煎药,我们正给你和庆生收拾婚房呢,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时玉华推开窗子对金凤说:“金凤,进来铺床。” “哦哦来了……”金凤毕竟年纪小,见玉华语气不善的喊她,她丢下荷叶就跑了。 荷叶一个人惺惺的站在院子里面,别别扭扭的离开了。 不光陈家忙,王府也忙,平时王府里面的琐碎事情都由玉华张罗,现在只能尚夕亲自操持。 她手持两张陪嫁的清单,一遍遍的盘点上面的物品,生怕有什么漏下的。荷叶嫁给陈庆生,对于陈家来说是灾难,对于王府来说是天大的好事。那些小丫鬟为了荷叶能顺利出嫁,恨不得凑两吊钱给荷叶添嫁妆,所以荷叶的亲事受到了整个王府一众上下的重视。 程风则是笑嘻嘻的坐在那里看着尚夕忙,看见进来的荷叶,程风嗔怪,“看把你小婶忙的,你跑哪里去了。” “……我去看看陈庆生,给他送点药!” “哼,那就是个药罐子,搞不好得吃一辈子的药!” 尚夕扭身瞪了程风一眼,“你行了啊,陈庆生被你修理成什么样了。” “我修理他是因为什么啊!还不是他不识时务,他要是好礼好面的早点答应娶荷叶,我能摧残他吗!你看看我为了他能娶上媳妇费了多少的心思,动用人力,劳心伤财,他二哥的媳妇都是我挑选的,不然他们老陈家三兄弟两个打光棍。” 尚夕听不下去了,“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你不从中使坏,玉华早给陈庆生的亲事定下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媒婆塞了钱,你看看你让媒婆给陈庆生选的都是什么人,一脸麻子,混子的哥哥,聋哑美少女,这缺德事儿也就你万家人能干出来。” 程攸宁一脚门里一觉门外的进来了,“娘,你骂爹爹怎么把我们老万家都带上了,你这习惯可不好,若是被我小爷爷知道了,会骂我爹爹没出息,也会说娘不成体统。” “你小爷爷还欠我一对猫眼呢!” “小爷爷没忘,让孩儿带来了。” 程攸宁动动下巴乔榕就把那对猫眼呈了上来。 尚夕打开木盒一看,一对蜜黄色的猫眼石泛着神秘的光芒,就像小猫的眼睛,高贵华丽,尚夕见了欢喜,“好漂亮的猫眼石啊!” 荷叶也说:“这跟小猫的眼睛一样一样的,真好看!” 程攸宁坐在程风的身边,一副什么他都懂的样子,“这可是猫眼石中的极品,是别的国家进贡来的,一共也没几对。” 尚夕拿出一颗在手上把玩,赞美道:“确实是好东西。” 这猫眼在尚夕的掌心还没捂热,就听见程攸宁说:“娘,这东西放你手里也没用,你给孩儿吧,孩儿把这对猫眼嵌在帽花上。” 程风忍不住笑了起来,“儿啊,我猜你娘不能给你。” “为什么,我可是娘唯一的好大儿,这东西不给我给谁!是吧娘!” 尚夕看了一眼那对父子,笑着说:“给荷叶陪嫁。” 荷叶慌忙摆手,“小婶我不要,这猫眼给弟弟吧。” “给你什么你就拿着,以后把这猫眼嵌在发簪上,平添几分俏皮。” 程攸宁不死心:“娘,荷叶不要你偏给,孩儿想要又得不到!” 尚夕道:“想要找你小爷爷去,我这也是从你小爷爷那里得来的。” 第 1700章 荷叶大婚 “我想多收集几对猫眼,做个独一无二的帽花。” 尚夕指向程攸宁脚上的那双小靴子,“你那小鞋娘还没说你呢,你少给我往脑袋上戴花,不伦不类的。还有,你堂姐荷叶婚期就在眼前,你不给你堂姐添两样嫁妆吗?” “添呀,我都带来了。”程攸宁像献宝一样让乔榕把东西端上来。“珍珠头面,漂亮吧!” “呦,这可真好看。”尚夕都相中了。 程攸宁还说:“那本风筝图册送给陈庆生了,我想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以后也就能卖卖风筝了。” 程风靠在椅背上,赞同地说:“没错,能把风筝卖好也没那么容易。” 尚夕瞪了一眼那对看不好陈庆生的父子,“你们两个把嘴闭上,当着荷叶的面说陈庆生,你们两个说话就不过脑子吗?” 程风噗嗤一笑,“我当面说的比这喊难听呢,都是事实还怕人说。” 程攸宁附和道:“就是,他什么样都摆在那里了,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你们两个要么闭嘴,要么出去。” 识相点父子两个都选择了闭嘴。 两日后,荷叶就被火急火燎的嫁入了陈家,时间很仓促,但是婚礼举行的十分气派。前去喝喜酒的人多到陈家的四合院放不下,那宴席从院里一直摆到院外。 直到晚上,才把客人全部送走。 玉华点着蜡烛看帐簿,坐在一边的金凤问:“大嫂,今日怎么来了那么多人啊。” 玉华道:“很多都是程风和尚夕的朋友,你别看收了这么多的礼金,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儿,人家下请帖我们还要贴些钱还回去。” 金凤点点头,“大嫂所言极是!大嫂你也劳累一天了,还有什么事情就交给我吧。” 玉华满意点点头,“大嫂知道你懂事,这个家里属你年纪最小,家里的事情属你操劳的最多。” 金凤道:“要论操劳大嫂当属第一,我就负责给大嫂打下手。” 玉华笑了笑,“你倒是会说话。金凤有些话大嫂得嘱咐嘱咐你。” “大嫂交代便是!” “大嫂想说的是荷叶,荷叶寡言少语,她和你一样都识大体,只可惜荷叶有疯病,我们平日里都让着她一些,她要是犯病了,我们都遭罪。” 金凤笑着点点头,“大嫂请放心,只要咱家三小叔不惹荷叶,我们没人会惹她!” 婚房里,陈庆生坐在板凳上闭着眼睛装死,荷叶顶着盖头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最后荷叶实在拗不过陈庆生,便把盖头掀了,“庆生,累了就上床歇息,别坐在椅子上睡觉,你前几日的风寒不是还没好吗!” 陈庆生本想不搭理荷叶,可是鼻涕特别会配合,他一使劲把鼻涕吸了回去。 荷叶非常无语,但还是走过去把手帕递给了陈庆生,陈庆生一个闪身避开了荷叶送上前的手帕,人奔着床去了,衣服也不脱就爬上床,躺在最里面。 荷叶无奈的摇摇头,只好卸下头饰,吹灭屋子里面的二十多根蜡烛,只留下两盏灯在床前的一左一右亮着。 换上寝衣,荷叶上了床,床微微颤抖的时候,陈庆生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庆生,别置气了,脱下喜服早点歇息吧。” 荷叶的手搭上陈庆生的手臂时,陈庆生惊的差点从床跳起来,“你要对我做什么?” “帮你脱衣服啊,你难道要穿着喜服睡觉?” “别碰我,我自己来!” 陈庆生坐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了,然后像受惊的狗崽子一样,躲在被子里面一动不动。 荷叶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自己往陈庆生的身边凑了凑,两人的手臂贴着手臂。 陈庆生突然一声尖叫:“哎——你做什么啊?我知道你觊觎我的身子很久了,你嘴上贬低我,实则说的都是口是心非的谎话对不对!” 荷叶叹息一声,“看你风寒身子冷,所以离你近点,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陈庆生本来就瘦的皮包骨,感染风寒以后,脸色青白,他的身体都是冷的。 第二日清晨,陈庆生就变了一副脸,他嘴角带笑,脸色红润带笑有光泽,看样子风寒都好了。 荷叶推推他说:“庆生,该起了!” “起床急什么!” “我听院子里面有动静,估计哥嫂们都起了!你知道的,我有些怕玉华婶子,我不起床大家会以为我懒!” “你什么样大家都知道,你一点不懒。” 荷叶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手臂说:“快起来,一会儿玉华婶子来敲门就难堪了!” “我大嫂才不会来敲门呢!那人刀子嘴豆腐心!” 陈庆生的话音还没落,就有人轻轻的敲他们的窗户,荷叶推了一把紧紧搂着她的陈庆生,难堪地说:“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陈庆生喊了一嗓子,“这就起!” 陈庆生以为这样他嫂子就能离开他们窗前,可窗户又被轻轻的敲响。 陈庆生披上衣服下了地,将窗子推开一条缝,正好与一双大眼睛对上,“你来做什么啊?” 大眼冲着陈庆生卖笑,“喜糖还有吗?” “没有!”啪的一声,陈庆生将窗子关上了。 这时荷叶快速的穿着衣裳,“说话那么大声,谁啊?” “大眼,来要糖果!” 荷叶道:“你给他抓两把。” “不给,这个大眼不可交,我被他害惨了。” 荷叶穿好衣服,端着盛糖的盘子推开窗户,大眼还守在窗前,看见荷叶端给她的糖,他咧着嘴把自己的兜装的鼓鼓囊囊的,荷叶问大眼,“谁让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世子这两日高兴,放我出来玩,还给府上的下人发了三个月的赏银,我想吃糖果,就来了!” 陈庆生悠悠地说:“你领了三个月的赏银你还到我家里要糖吃!” 大眼见陈庆生的那张臭脸有些心虚,扭头就跑了。 在荷叶梳妆的时候,陈庆生凑了过去,“把面膏给擦点,再不擦我就长褶子了!” 荷叶问陈庆生:“我前些日子给你买的面膏呢?” 第 1701章 饭不是白吃的 “又被我二哥给拿去了,以我私下与你见面之名,把面霜没收了。其实就是他想用,他天天抹你给我买的面膏,他从你身边一走一过都一股子香味。” 陈庆生从荷叶这里得到面膏以后,就往脸上涂,荷叶道:“你照着铜镜涂,你都抹头发上了。” 陈庆生看着那锃光瓦亮的铜镜说:“这面镜子就是风子哥从丁老板那里给你买的嫁妆吧!” 荷叶爱惜地摸摸铜镜边框上的纹饰,“听王府里面的人说,这面铜镜小叔花了两百两,磨镜子的师傅说,这面镜子的价值远远超出了两百两。” “这么贵!” 荷叶突然起身,到柜子里面把那本风筝图册拿了出来,“我弟弟攸宁说了,这本风筝图册送给你了,以后你卖风筝能用上。” 陈庆生再见这本风筝图册已经没有了喜悦,没有这本风筝图册从中作梗,荷叶也没机会接近他,尽管经过一夜的交流,他已经接受了荷叶,可如今他已经对卖风筝失去了信心,陈庆生对自己的未来十分迷茫,他茫然地盯着那本风筝图册,“我以后还卖风筝吗?” 看着打退堂鼓的陈庆生,荷叶鼓励他,“得卖吧,我陪着你一起卖,我们早上去摆摊,下午回来。” “我还摆摊吗?” “不然呢?” “风子哥说了,高头巷的那间铺子给我做生意。” “小叔说的?” “嗯,就是风子哥说的。虽然没明说,但是也很直接了。他说那间铺子适合买花花绿绿的小玩意,他还说,那间铺子收回,不再出租了,给我做生意。” 荷叶如实相告,“可是那间铺子已经出租了,铺子年后就交到了我的手上,租金我都收了。” “不是说……嗨,算了!荷叶,我可不是惦记你的铺子,是你提风筝,我想起了风子哥对我说的话!风子可是没少给我画大饼,搞了半天都是忽悠我的,还说什么娶了你,就是享福的命,什么都不用做,整日听曲看戏,原来都是假的。” 自己的叔叔对陈庆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荷叶一概不知,见陈庆生要用铺面,她也不能不给用,她同陈庆生一起摆过摊,在陈庆生的身上他没看到生意人的影子,可她又不能打击陈庆生,她软言细语地说:“庆生,铺子可以给你用,只是现在收回铺面就得损失点银子。铺面出租是最省心的,不出人不出力,就有租金可拿!你知道吗?那间铺面一个月的租金是四十二两,你摆摊能赚回四十二两吗?” 他当然知道那间铺子的租金是四十二两一个月,初听时是惊讶羡慕,再听是颓败是泄气,“肯定不能啊!我摆摊就没见到过大钱!” “所以,我们还是摆摊吧,摆摊也不辛苦,咱家的两间铺子每月的租金是七十七两白银,我想这些银子贴补家用肯定是够了。” “荷叶,这是你的嫁妆,这钱要交给我大嫂吗?” “当然要。摆摊赚不赚钱很难说,指望把摆摊赚的钱交家,就等于让哥嫂养着我们。” “我是想这银子不送到丁老板那里钱生钱吗?” 荷叶当然想,她已经吃到了甜头,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的银子也不能随便支配了,“玉华婶子不赞同把银子放到外面。” 陈庆生会意地点点头:“我不会在她面前提这个的!” 荷叶进厨房的时候,玉华带着金凤还有一个打杂的下人在忙着。 金凤切菜,玉华掌勺,打杂的烧火,“玉华婶子,二嫂,我干点什么!” 玉华说:“你把菜往外端,马上就好饭。” 在玉华的指挥下,几个人有条不紊的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看着那一桌子的饭菜,陈庆生两眼一亮,“咋做这些好吃的?” “这不是荷叶过门了吗?早饭可不是顿顿这样吃,不过顿顿都能让你们吃饱吃好。”玉华给大家分鸡蛋,一人一个。 陈庆广说:“荷叶,我们今日可是沾你的光了。” 面对这些人,荷叶还是有些腼腆,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家老大陈庆辽说:“荷叶,你爱吃什么就对你大嫂说,咱家里的条件比不上王府,但是吃喝咱家不愁。” 在王府的几年里,荷叶早已褪去了过去的影子,举止投足间都透露出该有的礼仪与教养。“谢谢哥嫂!我不挑食,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这时玉华却说:“饭也不是白吃的,我们这是一个大家庭,我和你大哥当家,我负责管钱。” 荷叶马上意会,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票说:“大嫂,我叔叔婶子给我陪嫁的两间铺面我收了租金,一共是七十七两。” 陈庆辽马上说:“荷叶,陪嫁是你的私产,你留着贴补你和庆生的小家,以后你们有了子女还可以将钱留给子女,这钱不用交家。等庆生有个正经营生以后,再往家里交钱也不迟。” 荷叶说:“我和庆生打算继续上街摆摊,挣不挣钱还不好说,那钱指望不上的,我们不能在家里白吃白喝。” 别说陈庆生挣钱大家指望不上了,陈庆生这人大家都指望不上。 陈庆辽说:“白吃白喝又如何,你们上面有两双哥嫂呢,能缺你这点吃喝吗?” 荷叶道:“大哥,庆生身体不好,小药补药不断,这些都需要银子。” 陈庆辽说:“庆生来奉乞以后,喝的药都是你小叔给配的,你小叔一家是我们陈家的贵人……” 感谢的话还没说完,玉华把手伸向荷叶,“拿出一半交家。” 荷叶赶紧把银票交给玉华。 陈庆辽阻止玉华的行为,“玉华,这是荷叶的私产,不能收。” 玉华道:“这银子不能放在他们小两口手里,他们俩手里钱多了就得胡花乱花,这钱放在我手里比放在哪里都安全。荷叶,我记得你还有一笔钱在外面吃利息吧,一个月好像有九两多的例银吧!” 荷叶则是连忙点头,“对,每月有九两多的例银,那个例银,我花光了,下个月的例银拿回来我就交给大嫂。” 第 1702章 大眼又来 那就俩多的例银是怎么花的?带程庆生看戏吃海鲜宴就花去了一半,剩下的她买了些小玩意送给王府里面的那些人了。 玉华道:“那钱我不要,你自己留着,不过这些银子也不许乱花,要精打细算。还有,听戏听曲的地方也少去,别学你小叔程风那一套。” 荷叶受教一般的连连点头,“知道了,嫂子放心,我不会乱使银子的。” “还有,你陪嫁的田产租金下来是一大笔钱,那钱要攒起来,以后你和庆生有两孩子,都要用钱。” “都听嫂嫂的。” 陈庆生一边悄悄地吃着饭,一边听他大嫂讲过日之道。再次回到自己的屋子以后,荷叶把身上的银票锁了起来。 陈庆生如释重负地说:“还好嫂子只要走一半。” 荷叶别有深意地笑着看了一看陈庆生一眼。 陈庆生解释说:“我不是心疼这些钱上交大嫂。这毕竟是你的银子,你手里有银子你花着方便啊,我过去穷的花钱都要找我大嫂要,有时候我都张不开嘴。” 张口要钱的滋味不好受,这种滋味陈庆生最懂了。 荷叶招呼陈庆生到里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都是金银。 陈庆生都傻眼了,“你果然有个好叔叔啊!” 荷叶笑着点点头,“得闲,带我们去票号,把部分金银换成银票,再送到丁老板那里一部分。” 陈庆生摸着金元宝,眼睛都冒星星了,“荷叶,你可真有钱。” 荷叶道:“只要我们不败家不挥霍,经营得当,这些钱我们一辈子都花不完。” 陈庆生马上表态,“我很省钱。” 荷叶笑着说:“省钱归省钱,你也得赚钱,你可不能犯懒啊!” 陈庆生嘿嘿一笑,“我又没说不摆摊,过两日我就做风筝,可是你娘和你妹。” “不用怕,我娘下不来床了。” “荷苞来砸摊,我也不一定能打过她啊!” 荷叶看看陈庆生,噗嗤笑了:“看把你吓的,我们这次去朱锦大街摆摊,就在万家商号的铺面门口摆摊,荷苞找事我就喊我哥,我看她能把我们这么样。” 陈庆生一下重拾信心,“你有这么好的主意这么不早说,何必让我白白断了两根肋骨呢。” 就在荷叶心里内疚的时候,窗子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陈庆生眼珠子一瞪,恨恨地说:“这个大眼又来,看我怎么赶走这块狗皮膏药。” 陈庆生气势汹汹地端起桌面上的一只水杯,拉开窗子猛地泼了出去,荷叶拦都没拦住。 玉华抹了一把脸,又把嘴里的水往外吐了两口,“呸,呸……三儿,你泼我做什么?” 荷叶、庆生同时傻了眼,“大嫂,我以为你是大眼呢……那个、那个大眼大清早就来敲窗子要糖,我以为是大眼又来了呢!” 玉华愤懑地说:“谁来也不能拿水泼啊!我好几日没去王府了,王府指不一定被尚夕指挥成什么样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我要去王府了,荷叶有事可以去找金凤。这个家,我是一把手,金凤是二把手。” 荷叶赶紧表态,“都听大嫂二嫂的指挥。” 玉华用手帕胡乱的擦着脸,“行了,不耽搁了,我得出门了。” 看着玉华走远,荷叶埋怨陈庆生,“都怪你,嫂子的衣服也湿了一片。” “谁知道敲窗户的是大嫂子啊!” …… 荷叶带着东西来到东厢房,“二嫂,你在吗?” 很快屋子里面就传来了金凤的声音,随后是开门声,“快进来,怎么那么外道,直接进来就成。” 荷叶被拉着坐下,还给她倒了一杯水,荷叶看着地上的那架织布机问金凤,“二嫂,你在织布?” “我在织布坊干过,成亲以后,大嫂要去王府做事,这家里家外就让我操持,不能出去干活,我就弄了一台织布机,闲着的时候织布,赚的没有在织布坊上工地时候多,不过可以贴补家用。” “二嫂,你又要织布又要操持家里,以后有什么活你就让我去干。” “家里哪有什么活,有活我能织布吗,再说,咱家不是还有两个打杂的的吗,所以家里这一摊子你不用操心,我都能应付得来。”金凤心里想的是,这人只要不犯疯病她就谢天谢地,她哪敢让她干活啊! 荷叶知道她初来乍到,人家都对她很客气,不过她不是好逸恶劳之人。她拿出一对镯子,“二嫂,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给你选了一对镯子。” 金凤的眼睛一亮,“荷叶,这么好的东西你留着自己戴吧,我戴白瞎这东西了。” “特意给你选的,你试试。” 金凤往手上一戴,“正正好好,荷叶你可真会选东西。” 荷叶笑了笑,这东西都是她婶子尚夕准备的,尚夕非常周到,替她给陈家的每一个人都准备了礼物,就连那两个打杂的也有份。并且还叮嘱她到了陈家要与大家和睦相处,她婶子的话她都记在心上了。 “二嫂,你戴这镯子真好看,你就戴着吧。我还给你选了些胭脂水粉,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金凤看都没看就说她喜欢,“我没嫁进陈家都没擦过胭脂,我喜欢胭脂。” 荷叶笑着说,“那这东西我选对了。” 金凤打开一盒胭脂,欣喜地说:“这是皇城最受欢迎的一种胭脂了。”她又看看荷叶的面颊,红润有光泽,“你用的就是这款吧!” 荷叶笑着点点头,“我气色不好,平时全靠胭脂遮盖。你看看眼黛你喜欢不喜欢。” 金凤打开一看,“我喜欢,我有一盒深色的,一直想要一盒绿色的,今日你就给我送来了。” 看她是真到喜欢荷叶笑了笑,这胭脂水粉是她买的,她请教的是胭脂铺子的女老板,只要一说年龄,人家就知道用什么东西,看来这东西她是买对了。 两人话家常的时候,外面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金凤笑着说:“肯地是三小叔在后院做木活呢。” 荷叶也意识到陈庆生在做木活,“二嫂,我去给庆生打打下手。” 第 1703章 万家总号门口 金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荷叶,我跟你说,你家三小叔整日在后院做木活,除了那批花灯,他就没再作出过什么来。起初还能听见他在后院叮叮当当捶捶打打打的声音,后来就彻底没声了,我去后院看了几次,那人就跟雕像一样往后院的那把椅子上一坐,跟丢了魂一样,今日可是稀奇,又听到他做木活的声音了。” 金凤随着荷叶到后院一看,陈庆生不仅干着木活,嘴里还哼着小曲,这场面可不多见啊,前两日这人还哭的死去活来呢,这才刚成亲就跟换了个人呢一样。 金凤在荷叶的身边小声打趣陈庆生,“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每日蔫蔫巴巴郁郁寡欢的三小叔真是难得好心情。 三日后,朱锦大街万字号商铺的门口就支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风筝铺子,五颜六色的风筝似乎有了生命,吸引着来往的路人,买不买风筝的人都侧头看上几眼。 闲来无事到商铺闲逛的程风老远就看见他们家铺面门口多出来一个摊位,摊位前面还围了大大小小五六个人,“什么时候门口多出来一个摆摊的啊,程铁柱怎么掌管铺面的。” 整日为程风鞍前马后的大眼,就跟狗腿子一样,感觉自己无所不能,“世子,我去把摆摊的赶走。” “哎!” 程风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大眼已经跑到前面去了,脑袋往前一伸,钻入了那一小簇人群,不多时大眼又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嘴里还在呼喊程风,“世子,这摆摊的赶不走啦!” 程风心里想,谁这么大胆啊,敢在万家总号的门口摆摊,什么来头的敢堵人家铺面的门口啊! “你别管了,一会儿让铁柱和摊主交涉。” 大眼却说:“那更没用,搞不好就是你侄子的主意。” 程风不信程铁柱能这么不长脑子,让人对着万家总号的正门摆摊,这会儿程风倒是有些好奇了,他倒要看看在他门口摆摊的是谁。 分拨开人群,五颜六色的风筝映入眼帘,同时他也看见了两位摊主,摊主不是别人,是陈庆生和他的侄女。“不是……你们又摆摊了?” “小叔。” “风子哥!” “啧,怎么回事,你怎么还叫我风子哥。” 陈庆生咧嘴马上改口,“小叔!” “这还差不多。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又跑大街上摆摊了。”程风想想给荷叶的那些陪嫁,这小两口不至于在上街练摊啊! 陈庆生刚想抬手去抓自己的头发,忽然想起这头发是找着铜镜打了不少头油梳的,便放下手,慢吞吞地说:“我不上街摆摊,我也干不了什么啊!” “你要做生意,怎么不去高头巷,高头巷的那间铺子干什么都赚钱,何必在这里风吹日晒的!这没苦也不能硬吃啊!” “小叔,那间铺子荷叶说已经租出去了,收回来就会损失,荷叶说出租旱涝保丰收,比自己做生意气强,我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我对自己没信心,荷叶也没信心,我和荷叶商量了,摆摊灵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程风看看他们的摊位,又看看自己家铺面的门口,他都被眼前的小两口气笑了,“你们俩倒是灵活了,我们万家总号的大门都要被你们两个堵上了。” 陈庆生说:“我摆在这里也是同荷叶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摊摆哪里也不如摆这里。” 程风看看他们的摊位,再瞄一瞄自己家铺面的大门,“就这当不当正不正的堵在我的门口,还叫深思熟虑?如果不动脑子,你们俩的风筝不是不是就直接摆我铺子里面了。诶,我就奇怪了,程铁柱没看见你们在这里摆摊吗?” “看见啦,他让我们要么往左挪八九尺,要么往右挪八九尺。” “那你们为什么不挪呢!” 荷叶羞答答地说:“小叔,我和陈庆生被我娘和荷苞搞怕了,不对着小叔的门口陈庆生不敢摆摊,这点东西我陪他在家做了三天,荷苞要是来了,片刻这些东西就会成为废品。小叔,我和庆生真的是怕了。” “以前怎么不怕呢!” 提起以前陈庆生来了勇气,“小叔,今非昔比,我如今娶了你侄女,是刘大兰的女婿,我昨日同荷叶去了王府回门,刘大兰就派荷苞去了我家,当着我家里的两个打杂的说我和荷叶不懂规矩。” 荷叶补充说:“小叔,皇城的人都知道我有丰厚的嫁妆,她们已经开始算计我的嫁妆了。我想,用不了多久,荷苞就的来这里闹事。” 程风想说,既然知道被人盯上了,这风筝就一定得卖吗?话到嘴边程风也没说出口,看着这小两口一个个气色都出奇的好,他也不想打击这二人的积极性,“那就在这里摆吧,有事喊一嗓子,程铁柱就能出来。不过你们两个最好把门口给我让出来,万家总号的门口支着一个风筝摊子,不好看!” 在程风说话的时候,大眼的小手在风筝上面挨个的摸,陈庆生赶紧制止,“大眼你给我住手,风筝被你这样一摸,我还卖给谁去。” 大眼喜欢花花绿绿的风筝,他长这么大,还没玩过风筝呢,“我的手不脏!” “不脏也不许摸!” “大家都能摸啊!为什么我不能摸!我轻轻的摸,又摸不坏!”大眼确实摸的很轻,只是他的眼神流里流气的,就跟个小贼一样,让人怀疑他会把风筝顺走。 “人家是买家,当然随便摸,你就是个凑热闹的,把风筝摸烂了你也不会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抠!” 大眼羞答答的收回了手,陈庆生说的对,他不会买风筝,像他这样小小年纪就当了下人,他不配放风筝。 陈庆生看大眼那是横竖都不顺眼,这仇还是前些日子结的呢,是夺衣之仇。荷叶反倒喜欢大眼,她让大眼给她跑腿,大眼每次都特别痛快。于是荷叶大方地选了一个漂亮的老鹰风筝,“大眼,送给你一个风筝。” 第 1704章 大眼哭着回来 大眼咧嘴一笑:“我喜欢颜色鲜亮的,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蝴蝶风筝啊!” 陈庆生怒骂大眼:“喂不熟的白眼狼,要饭还嫌馊。” 荷叶却笑着答应,“怎么不可以!给!” 拿到蝴蝶风筝,大眼小脸笑开了花,他已经忽视了陈庆生对他鄙夷的眼光和恶语相向,他满眼都是手里捧着的蝴蝶风筝。 程风正想往外打发大眼呢,大眼像个跟屁虫,特别执拗,每天都想围着他转,程风只要得到机会就会把人往外打发。“大眼,准你歇息半日,出去放风筝吧!” 大眼眼睛一亮,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世子,你对我可真好,三天两头的准我假。” 程风要笑不笑,大眼年纪小,除了跑腿学舌,这孩子不堪大用,不然他早打发他出去做事了,“去吧,你表现好,我以后还会准你假!” “谢谢世子大人!” 大眼捧着风筝一溜烟的跑了,朝着城外去,要想玩的尽兴,就得出城。 在昔日那些难兄难弟面前,大眼就是扬眉吐气的那一个,他一出城,身边就大大小小围了一群的孩子。 大眼把从陈庆生婚礼上得到的糖果分给大家一人一块,这些糖他自己都没舍得吃,就等着有朝一日带给他的小伙伴。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在王府的世子身边当差,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正所谓大狗也要看主人,有程风这个世子在,没人敢把他的下人怎么样,大眼虽然不敢出去横着走,但是每每提起在世子身边当差,他也格外地荣耀,跟光宗耀祖差不多。 于是大眼在北城外探望他昔日那些难友时不仅向大家显摆他的风筝,他还显摆世子如何对他好,什么没事就准他假,让他出来玩。这些还都是小事,最遭人恨的是他在王府的生活。他炫耀王府豪华的好比皇宫,最主要的王府里面有吃不完的好吃的,他表现好,世子还会带他出去吃好吃的。就在他大吹特吹的时候,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伯伯们就找上来了。 黄昏时分,程风带着几样从古董街丁老板那里淘来的东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媳妇,你看看这东西咋样!” 尚夕一看,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物件,“这不就是两个酒樽嘛!大街上到处都是,你怎么把这东西弄回来了,现在谁还用这东西喝酒啊,大家都用琉璃盏了,琉璃盏这才是时下最盛行的酒具。” “媳妇,我不用这喝酒,这是送给钱老板的!” “那可以,估摸他能相中。” “媳妇你再看看这个。” 尚夕一看,大象背后驮着一只猴,也是个青铜摆件,“这猴也太丑了,这玩意估计丢大街上都没人捡吧!” “胡说,我花不少银子呢!” “这东西是从丁老板那里淘来的吧!”尚夕的语气十分笃定。 “是啊,丁老板还给我便宜了不少呢!” “你去丁老板那里能买回来什么好货啊!这东西一看就不值钱!” 程风看看手里的小猴,“媳妇,这东西丑是丑了点,但是寓意好啊!” “哈哈哈,这东西能有什么寓意!” “封侯拜相啊!这是我给苍满选的!苍满一准能相中。” “呵!苍满那就是一介武夫,他能看上这?你能送出去我算你有本事。” “他不要我自己留着看!不过我不信他不要。来人!” 这时进来一个下人,“世子有何吩咐?” “把这样两样东西交给大眼,让他去一趟钱府,再去一趟苍满那里。” 下人道:“世子,大眼早上跟你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呢!” “人还没回来呢?” 下人摇摇头,“大家一整日都没见到大眼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家还奇怪呢,那个视饭如命的大眼今日竟然没去吃饭,后来大家一议论才知道,这人早上跟着世子出去的。” “是跟着我出去的,不过这时候人还不回来,也不应该啊!早上荷叶给了他一个风筝,我准他休息半日出去放风筝。” “世子,若是半日的假,那这个时候人也该回来了。” 大眼这小孩不起眼,平日里家看不到他也不会去找他,只要到吃饭的时候这小孩就会自动出现。并且他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不把肚皮撑的鼓鼓的,他不会撂下筷子。他视饭如命,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大眼中规中矩的为他办事,程风还能正眼看看他,要是起幺蛾子,程风有把他赶出王府的心,“这小孩,我多余把他带回王府办事,我就知道这小孩不牢靠,看看,人跑没影了吧!” 下人请示程风,“世子,要不派几个人出去找找吧。” 程风斩钉截铁地说:“没必要,他不回来,我彻底的省心。” 尚夕不赞同,“程风,那么大点的小孩不会在外面遇上什么危险吧?知不知道他在哪里放的风筝,我们派几个人去找找。” “找他做什么?我是主子,他是下人,他跑丢了我还得出人找他?他不回来才好呢,整日跟在我屁股猴转,赶都赶不走,他要是不回来了,我正好可以清静清静。” 尚夕道:“你说这气话作甚,这小孩最近可是没少给你跑腿,还是派人出去找找吧!” “真不省心!”生气归生气,程风还是派人去找大眼。 一转身的功夫,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世子,不用出去找了,大眼回来了,他是哭着回来的。” 尚夕问:“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程风不屑地说:“他不惹事儿,就不会遇上事儿!” “程风,我们去看看大眼,问问怎么回事,这孩子无依无靠挺可怜的!” “不去!” 下人说:“世子世子妃,大眼已经朝着你们这里来了。” 话音落,屋子里面的人就听见了大眼的哭声。 跟着大眼一起来的还有玉华,准备回家的玉华,在门口遇到了哭哭啼啼的大眼,问清楚情况以后,喜欢打抱不平的她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大眼来了。 第 1705章 大眼被打 进屋都不用大眼说话,玉华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往外说:“你们说气不气,这大眼摊上个狠心的二伯也就算了,他大伯更可恶,把人打了,把大眼身上的钱财也都要了去,还让大眼以后每个月拿到月银就给他送去,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程风气恼的笑了笑,“我早就说了,这大眼早晚得给你们编出一个大伯来。你们看看,怎么样,这人本性不改吧!这才来府上还不足一个月吧,就犯病了,又开始给我编起故事了。我那日是怎么说的,在我面前说谎编故事,就给我走人,本世子没时间听你一个小孩编故事。” 玉华掰着大眼的脸给程风看:“程风,你铁石心肠,这次是真的,这孩子被他大伯打了,这身上都带着伤呢。尚汐,你看看大眼这脸肿的,都起血淋子了,这人下手也太重了,哪有这样打自己侄子的。” 那明晃晃肿起的一半张脸尚汐能看不见吗,她说句公道话:“程风,这伤即使不是大眼的大伯打的,那也另有其人,这事儿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大眼哭的一抽一抽的也不忘为自己辩解,“就是我大伯打的,他打我也就算了,他还抢走了我的钱。他威胁我,下个月不乖乖把月银给他送去,他就把我卖给人牙子。” 程风质疑大眼,他早就觉得这个弄不清年龄的大眼来路不明,若是不那日尚汐给他施压,有他是不会把这人带回王府做事的,“大眼,我认识你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大伯。” “世子,我真的有个大伯啊!” “你由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先多出了一个二伯,今日又添了一个大伯,明日你是不是还得冒出一个三伯来?” 见程风这样冷言冷语,大眼难过的大哭起来,他哭的可怜兮兮,上气不接下气了。他跑回来找程风是给自己撑腰的,结果世子对他的事情无动于衷,他好难过啊! 玉华用手帕给大眼擦眼泪鼻涕,就差陪着大眼一起哭了,嘴里说着埋怨程风饭话,“程风,你也太铁石心肠了,这孩子都要哭抽了,他肯定是遭人欺负了,你这个当主子的怎么能眼看着自己的下人被人欺负呢!这事儿不能这样算了,我们大家出城,为大眼讨回公道。” 大眼使劲地摇头,他不需要公道,他想讨回的只有他自己的钱袋子,“把钱要回来就行,那是我省吃俭用攒下的。” 程风这么大的人要去给大眼讨回一把铜钱,岂有此理,程风气恼,说出的话也不中听,“你哪里省吃俭用了,你在我这王府里面,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你省一点了吗?” 玉华闻言火了,“程风,你这府上不是供吃供住吗,这孩子吃的多怎么了,他可还在长身体呢,你的心不要太狠!” 程风何曾是个狠心之人,被玉华滔滔不绝的指责,程风更觉心烦,“我带他出城看看情况,要是他没有大伯二伯,这人我就不领回来了。” 玉华一听不干了,这个大眼会来事,玉华指使他跑腿他非常痛快,这孩子就是说点小谎,也不妨碍玉华喜欢他,“不行!程风,我看你就是不想大眼回来了,他是你府上做事的,岂能说扔就扔。” 大眼一听程风要把他扔城外,心里怕了,“世子别扔我,那钱就给我大伯好了,我不要了还不成吗!求世子别把我扔城外去!” 尚汐从中安慰大眼,“你用怕,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程风不会把你丢城外的。” 玉华最近对程风意见颇深,这些都源于程风暗箱操作把自己的侄女嫁去了陈家,就这事儿,就够玉华骂她几年了。于是玉华轻哼,她已经对程风失去了信任,“尚夕,你用不着为你家程风辩解,程攸宁过去就有把人往山上丢的经历,我看这是随了程风了。” “玉华,你说话怎么还殃及别人呢,你想骂我就骂好了,牵扯我儿子做什么!我儿子混难道我也混?再说了,那些都是我儿子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做出的出格事,你现在看看我儿子,妥妥的小男子汉!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儿子这样优秀,那是因为他有个好爹,我程风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我呸!你别在这里变着花样的夸自己了,别人不知道你什么底细,我玉华知道,你程风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诶?玉华,你把话说清楚,我程风堂堂正正,我有什么把柄你大可以当着我媳妇的面说,我程风这辈子顶天立地,就没干过一件缺德事。” “哼,你还好意思跟我叫板,你干的最大的一桩缺德事就是把你侄女推给我家小三儿。想想你那些幕后操作的卑鄙手段,我都替你羞的慌。千方百计把荷叶嫁给我家小三儿,你是省心 了,我们老陈家以后可有心操了,你这人最阴!我现在睡睡觉都能被你气醒。程风,你缺大德了。” 程风不但不亏心,而且还毫不示弱,“玉华,咱们说大眼的事情呢,你能不把事情扯远吗?你家小三儿我今日见了,他和我侄女成亲以后,小脸都红润了,人看着也俊了,那气色是前所未有的好!这些可都要归功给我的侄女,没有我侄女荷叶精心伺候,他就是个黄面小鬼。” “嗨!程风你找打,你敢骂我家小三是黄面小鬼!” 玉华扬手就打,程风身手敏捷,第一时间拿自己的媳妇当挡箭牌,“媳妇,你快拦着点啊,有人打你相公了!” 尚汐帮理不帮亲,何况事情涉及玉华,“玉华打你也不多,你不搞那些暗箱操作,你的侄女能出嫁的那么顺利吗,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媳妇,你跟我亲还是玉华亲啊!你应该帮着自己的相公说话才是!” 要说这亲疏关系,尚汐难免不说句心里话,“儿子亲不亲,如今不也是别人的,只有玉华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第 1706章 乘风给葛东青送东西 尚汐话锋一转又对玉华说:“玉华,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自己的小叔子,你就别整日老鸡护小鸡了,不利于你家小三儿成长。不是我说你,玉华你就是个操心的命,就你家里那几个人,你该松手就得松手,在不在你的指挥下,大家都饿不着,你的心思以后多往自己的身上使使。你看看你家小三儿娶个媳妇,你瘦了好几斤,这人娶妻终究是好事,何况如今都生米煮成熟饭了。我陈叔和陈婶子在天有灵知道你们老陈家添丁进口一定很高兴。玉华,不是我今日把我陈叔和陈婶子搬出来,你极力反对的这门亲事不见得我陈叔和陈婶子不认可,我陈叔和陈婶子可都是明事理的人,我不信他们二老会反对庆生同荷叶的亲事。” 程风附和:“就是,我当年娶尚汐的时候我陈叔还替尚汐说好话了呢,尚汐那是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吧!” “往我身上扯什么,在说大眼的事情呢,你们两个不许借题发挥东拉西扯,不然这太阳落山都说不到正题上。” 玉华顾全大局,她指了指程风不善地说:“程风你厚脸皮,我不跟你犟,我暂且饶过你。不过今日大眼的事情你必须管。走,我们现在就出城,找大眼的大伯二伯要个说法。” 玉华要跟去,尚汐也得去。 怕大眼的大伯二伯不好对付,程风还带了几个家丁一同前往。 到了北城外一看,大眼根本不是什么营养不良,这人是遗传,是随根。他的大伯二伯都跟他一个样,小个子不高各个都是瘦骨如柴,皮包骨头。更具代表性的就是大眼那一家子独有的大眼睛。大眼往他们跟前一站,不用说就知道这些人是同一个祖宗的,那一双双叽里咕噜的大眼睛,一看就一肚子的花花心眼。 他们都认识程风和尚汐,程风不认识这两个人,但尚汐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他们住的房子是尚汐带领众人建的,他们在一起干过活,吃过饭。只是那个时候尚汐没有把大眼和这两个人往一起联系,想不到,他们几个竟然是一家的。 所以一开口询问,这人的大伯和二伯就直接把事情招了,尚汐一看,果然是一家的,大眼胆子就小,他的大伯和二伯的胆子也不大。 程风也不废话,他问大眼的大伯二伯,“大眼还有多少亲人,主事的是谁!” 大眼的大伯开口道:“就只有我和他二伯两个亲人了。” 程风道:“大眼这孩子在我王府做工,你们不用找人牙子了,这人我要来,你们开个价吧!” 尚汐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程风没把大眼丢给他的大伯二伯。 大眼的大伯和二伯互看了一眼,然后伸出两根手指,程风哼笑一声,“你们还挺敢要价的!” 玉华在尚汐你的耳边小声说:“这是狮子大开口吧,这大眼能值两百两?” 这时就听程风对身边的下人说:“给他们二十两。” 拿到银子的两名男子互看了一眼,露出了笑容,他们终于把大眼卖了,以后不用拖累他们兄弟了。 一听二十两,尚汐看看玉华,玉华看看尚汐,两人面面相觑,感叹这里的人好不值钱啊!他们都以为这对大伯二伯伸出的两根手指代表二百两呢,原来人家只要二十两。 这时候大眼偷偷的扽了扽乘风的袖子,“世子,我被抢走的钱财还在我大伯的手里呢!” 程风转身离开:“不要了!” 大眼紧跟其后,生怕他大伯二伯把他抓回去,不过嘴还是不停地小声的嘀咕,“世子,一大把铜钱呢,说不要就不要了!” 程风侧头看了一眼他:“想要,你自己回去要吧!” 大眼脑袋摇的跟货郎鼓一样,他大伯二伯长的再瘦再小打他也跟玩一样,他已经被打怕了,程风不给他出头,他不敢找那两位伯伯讨钱财。 他们进了城尚夕才开口问程风,“人家要二十两,你为什么说人家敢要价。” “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就大眼这样瘦骨如柴的小孩值几两银子。”程风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不等两位女子追问程风,大眼自己就低着头说了,“我只值五两银子,身体好点值七两十两。你们也看到了,我大伯二伯都是小个子,我爹也又瘦有小的,我肯定也长不高长不胖,所以,我长大了也不值二十两。” 玉华道:“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可你明知道自己的大伯二伯对你不好,你出城找他们做什么,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我去放风筝,顺便给我一起的小伙伴几块糖。”提起风筝,大眼有难过起来,“我再也不给他们糖吃了,他们吃了我的糖果还抢走我的风筝,出一趟城,我损失大了,我以后不和他们玩了。” 都到家了,大眼还心疼自己的那把铜钱没要回来,乘风指着桌子上的三个木盒子对大眼说:“上面那个给苍满送去,中间那个给钱老板送去,最下面那个给葛东青葛大人送去。” “是!”大眼揉揉红肿的眼睛,颤巍巍地抱起了三个木盒子快步走了。 玉华问程风:“这不年不节的,给葛大人送什么东西啊!” 尚汐也想知道,过年的时候刚给葛府送过东西,今日又送是因为什么? 程风笑着说:“葛叔最近又新添了一个小妾,我怎么也得送点东西表示表示啊!” “他又纳妾了?”屋子里面的人属玉华的反应最大,“这个葛东青也太不要脸了,他能消受得了这些女人吗!诶?不会媒婆真的给他找了个屁股大好生养的女子吧?” 尚汐无语,她不想对这人进行任何指摘,她只想说一句话,也是心里话:“屁股大不大好不好生养都是其次,我看葛叔就是好色!” “对,这人就是好色。”玉华又问程风:“葛大人纳妾你给他送的是什么东西啊?” “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不过寓意好,是青铜玉如意!我想我葛叔见了一定会喜欢!” 第 1707章 鲁四娘去葛府救春儿 半个时辰过后,大眼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书笺,程风打开一看,上面有四行小字:一柄如意夜来香,两只鸳鸯戏中央。秉烛游乐当及时,春宵一刻知多长! 署名是葛东青。 看完这书笺程风忍不住笑了起来,大眼好奇上面写了什么让世子这样高兴,他仗着胆子问:“上面写什么啊?” “你大字不识几个,给你看你也不懂何意。” 大眼闻言不再吱声,玉华却说:“我识的字不少,我看看!” 玉华看了好一会儿以后突然恍然大悟,她哎呀一声,“我的妈呀,这写的都是些污言秽语吧!程风,你送给葛东青的到底是如意还是鸳鸯啊?” 程风道:“如意上面趴着一对鸳鸯,人家是纳妾,我送的东西怎么也得喜气应景一些吧!” 玉华把那书笺递给了尚汐:“尚汐,你看看,葛大人要表达的是什么?” 尚夕看了一眼就觉反胃,这个葛东青可真是的,“葛叔,这是恨春宵太短,当及时行乐。” “呸!不要脸!” 自从葛东青将鲁四娘扫地出门,葛东青就把自己放飞了,一口气娶回去四房小妾在家里,不知羡煞了多少男人。 其实葛东青也就是表面光鲜,实则这人家里鸡飞狗跳,那几房姨太太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未出三个月,葛府就闹出事情来了,丫环涟儿找不到葛东青就跑去宝祥镖局找鲁四娘。 鲁四娘见到春儿的时候,这人的手是抖的,牙齿是打颤的,眼泪也挂在脸颊上,见面就扑跪在鲁四娘的脚边,“夫人,你快去救救春儿吧!她快不行了!” 涟儿和春儿是鲁四娘在葛府最得力的两名丫鬟,离开葛府,她们主仆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今日见面竟然是求救,这让四娘措手不及,她问涟儿:“你把话说清楚,春儿怎么了?” “夫人,自从您被扫地出门,府上的姨太太拂柳就处处刁难我和春儿,今日春日顶撞她,她让人把春儿装进猪笼里面,要沉湖。” “你家老爷难道不管下人的死活,看着她胡闹?沉猪笼是一种及其残酷的私刑,春儿是犯了拂柳的大忌了吧!” 涟儿说:“拂柳看见老爷和春儿打情骂笑,咬定春儿同老爷有染。” 这倒是新鲜事,鲁四娘在葛府的时候,这春儿可是一本正经的与她同仇敌忾,半点都看不上葛东青。这会儿说她与葛东青打情骂俏,那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因为那个春日的心眼子是比涟儿多多了,涟儿傻乎乎的能一直背地里骂葛东青,春儿就不一样了,她会审时度势,她会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有几个下人不想嫁给当大官的主子,春儿也不例外,只是她的代价比较大,现在看可能要丢掉性命了。 葛东青一口气娶了四房姨太太,唯独不给春儿一个名分,春儿虽说是个丫鬟,可她的心气高啊!春儿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不公待遇,并且葛东青娶回去的这些姨太太没有一个是良家妇女,各个都是出身青楼的贱籍,春儿自然不能甘心低她们几个人一头。 鲁四娘道:“这是葛府的私事,葛东青自己人欺负自己人,你当找他救春儿才是,我如今不是葛府的人,我没有立场跑去葛府为春儿出头。” 涟儿跪在地上抓着鲁四娘的裙摆不放,“夫人,老爷指不定跑去哪里喝花酒了,你要是坐视不理,春儿的命就没了,那个拂柳阴狠歹毒,她对我和春儿非打即骂,从来不把我们当人。” 过去涟儿这个小丫鬟水水灵灵的,如今脸色青白,瘦的可怜巴巴。 鲁四娘岂是见死不救之人,“带路,人命关天,我随你走一趟就是了!” “诶!”莲儿匆忙从地上爬起来,吸了吸鼻子,又随意地抹了一把眼泪,“夫人,我们得快点。” 为了春儿这条命,鲁四娘快马加鞭直奔葛府而去。 到了葛府,涟儿一路小跑在前面给鲁四娘带路,“四娘,他们都在湖边。” 故地重游,鲁四娘心里没起一丁点的波澜,她的心思都在湖面上,看着那湖面上飘着的绳索,鲁四娘的心底已经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鲁四娘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你是怎么进来的!”拂柳怒目看向鲁四娘,眼里都是嘲讽,“鲁四娘,你为这里还是你当家做主吗?如今葛府是我拂柳的天下,我才是这里的女主子。” “少废话,赶快把春儿放了。” 拂柳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恐怕来晚了,春儿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哈哈哈哈……真是畅快啊……鲁四娘,这就是跟我对着干的下场!不想得罪我拂柳就乖乖地滚出葛府,我是官太太,你不过是个标头的夫人,我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再也奈何不了我拂柳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痛快啊!” 春儿生死一线,鲁四娘没工夫跟她废话,她指挥葛府的家丁道:“你们几个,马上把人捞上来。” “是是是!”见到鲁四娘,平日里任由拂柳摆布的一群家丁还是慌了一批,他们七手八脚的把沉在水底的猪笼捞了上来。 湿淋淋的猪笼里面囚困着春儿瘦弱的身影,看着春儿紧闭的眼睛苍白的脸,还有那被水涨大的肚子,鲁四娘知道这人已经无力回天了,她不死心的把手搭上春儿的脖颈,脉搏早已没了跳动。这让鲁四娘悲愤交加,怒火中烧。 而涟儿却惊叫不止,她晃着春儿,“春儿,春儿,你倒是醒醒啊,我把夫人请来了,她能替我们做主……你倒是睁开眼睛啊……” 涟儿泣不成声,人已经瘫倒在地。 以拂柳为首的一众姨太太们,各个都神情自若处之泰然,她们的年纪都不大,看着惨死的春儿她们没有半点的怜悯与同情,连一丝的恐惧都找不到,鲁四娘反倒从她们的脸上看到了窃喜与阴鸷。 第 1708章 谁是凶手 鲁四娘看出了她们的心思,她们认为春儿死的好,死得其所。看来这个春儿和葛东青不清不楚不是空穴来风。 拂柳是这府上的姨娘之首,凭着她进府的时间比其他人早上一些,她就用她当家的职权,在府上兴风作浪呼风唤雨,如今她折磨、虐待下人都不觉得刺激了,她都开始光明正大的杀人了。 好一个人面兽心! 鲁四娘是一贯的冷静,她对涟儿说:“人已经死了,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来人,去把葛东青给找回来。” “是!”一群家丁呼啦啦的跑开去找人。 后进府的几位姨娘根本不认识鲁四娘,他们问拂柳,“这人是谁啊,这么在我们府上发号施令!” 拂柳语气轻蔑地说:“这人是葛东青扫地出门的前妻鲁四娘!” “啊?还真是她啊!”二姨太退后一步,鲁四娘的威名她听过,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 鲁四娘那些骇人的传闻都是子虚乌有,那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几乎都是拂柳给鲁四娘凭空捏造出来的,说白了就是拂柳给鲁四娘造的谣,然后在坊间以讹传讹,愈演愈烈。 鲁四娘冷眼看向葛东青的几位姨娘,冷声问:“你们有谁参与了这起杀人害命的勾当。” 傻子才会承认这个,几个姨太太都闭口不言,只有拂柳嚣张地说:“我们这些人都参与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你鲁四娘管天管地,难道还管到我葛府来了!” “死性不改的奴才,大祸临头了你还不知死活。”鲁四娘看她就跟看个死人无异。 “我是府上的姨太太,我处死一个贱婢又能怎么样呢。”拂柳的口气,丝毫不把府上的下人当人,过去效忠于鲁四娘的那些下人没少遭受拂柳的凌虐。 “时至今日你还认不清事实呢?你们这些姨太太和奴才没什么区别。狗仗人势的拂柳,今日谁也护不住你!” “你一个扫地出门的弃妇还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来人,把鲁四娘轰出葛府!” 涟儿挡在了鲁四娘的前面,“我看谁敢动我家夫人,你们这些杀人凶手,今日你们谁也跑不掉,有一个算一个,都要为春儿的死付出惨重的代价。” 鲁四娘丝毫不把眼前的几个人放在眼里,这些人除了有一些肮脏阴毒的手段,不堪大用。 家丁寻遍了整个皇城,最后在娇满楼找到了葛东青,葛东青正与拂柳昔日的姐妹引吭高歌呢,听说鲁四娘在府上等他,他浑身一个激灵,放下酒杯,打道回府。 鲁四娘面色严肃,正襟危坐在湖边的凉亭里,凉亭的一个飞檐翘角上挂着的金铃铛正随着春风摇曳,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凉亭围绕着亭子里面的每一个人,同时也围绕着躺在地上的春儿,那悦耳的脆响瞬间成为催命的魔音。 葛东青慌了手脚,“这……春儿这是?这……” 这一看就是死人,活人谁能直挺挺的一动不动啊,苍蝇都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这个时候一群的苍蝇围着春儿转,涟儿赶都赶不走。 葛东青看着面色清冷克制的鲁四娘问:“四娘,这是怎么回事?” 鲁四娘道:“葛东青,这本是你的家务事,你的府上出了命案,涟儿找不到你就找到了我的头上。春儿过去在我手底下做事四五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惜我鲁四娘还是来晚了。” “这倒地是谁干的?” “还能有谁,你的几房姨太太都是杀人凶手。” “什么?”葛东青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与他日日相伴的几个女人敢杀人?他难以置信,“她们都是弱女子,怎么敢杀人?” 涟儿哭了,“就是她们几个干的,她们人面兽心,一个个都是毒妇,她们把春儿塞进猪笼,让湖水没顶,将春儿活活地淹死。” 湖水没顶,那春儿一定死的很惨,葛东青一时间还接受不了现实,昨日他还同春儿打情骂俏了呢,他出府不过半日,春儿就变成了一具尸体,“到底是谁干的?如此歹毒。” 涟儿想想春儿的死状就心如刀绞,她恨葛东青的那几位姨娘,她更恨葛东青,“老爷,你也是帮凶,你霸占了春儿,又不给她名分,就这样任由你的那些房姨太太欺辱她,这下好了,春儿死了,老爷该高兴了吧!” 葛东青高兴什么,此时他一脑门子的官司,再对上鲁四娘那双无情的眼睛,他羞愧难当,人也乱了阵脚,“来人,去请姨太太们!” “是!” 家丁急匆匆的跑去找人。 不多时,各怀鬼胎的四位姨娘风情万种的来了,拂柳还和葛东青说笑,“老爷这是到哪了偷香窃玉去了,倒是把我们一众姐妹冷落在家。” 葛东青指着地上春儿的尸体,勃然大怒,他质问道:“你给我个解释!” “老爷,春儿这丫鬟眼里没有我们这群主子,她顶撞我。” “顶撞你可以罚她,沉猪笼这样残酷的刑罚是谁想出来的?” “是二姨太。” 二姨太见葛东青满脸的怒色赶紧说,“是三姨太的主意,与我无关。” 三姨太的年纪最小,但是心眼不少,感觉事情不妙就说:“是四姨太。” 四姨太也不傻,她也要把此事与自己撇开关系,“不是我,是大姨太的丫鬟婵儿叫我来看好戏,我才去的湖边,哪知道去看的是沉猪笼啊,真是吓死奴家了。” 见大家互相推诿,推了一圈又推到自己的头上,拂柳不但不怕,反倒训斥起了在场的几个姨太太,“看人闹拍手叫好的是你们吧,这会儿老爷问责了,你们都推到我头上了。” 葛东青已经听明白了,“看来你们一个个都参与了杀人!” 拂柳道:“老爷,一个奴才死就死了!你何必动气呢!” “这是一条人命啊!” “老爷,她就是个贱婢,一个不值钱的奴才,她的命不值钱的,像春儿这样的,花点银一抓一大把。” 不仅如此,拂柳还状若无意的在春儿的手上踩了一脚。 第 1709章 葛东青的姨太太叫苦连天 鲁四娘站起身,“葛东青,时隔数月,你还是没有料理家事的本事,那我鲁四娘今日就代劳了。” 看着鲁四娘手里握着的鞭子,拂柳本能的想找地方躲藏,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她没有跑,她挺起胸膛,挑衅地说:“鲁四娘,你算哪根葱,葛府如今是我当家,还轮不到你来插手我葛府的家务事!” 鲁四娘冷冷地说:“春儿过去伺候过我鲁四娘,如今遭人毒手,这个公道我鲁四娘一定替她讨回来,我不会让她白死的。谁的账我找谁讨,杀人偿命,你只能拿命来了。” “鲁四娘,我警告你,我是葛府的姨太太,你敢动我?”嘴上说着硬气的话,脚跟却软的却站不稳,她往后退了两步摇摇欲坠,她青白交加的脸色已经出卖了她,她在恐惧。 就在拂柳想跑之际,鲁四娘手里的鞭子已经抽在了拂柳的脸上,随着周围的人一阵尖叫,一条拇指粗的血痕将拂柳的脸斜着一分为二,拂柳还没来得及撕心累肺的叫一声,这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不停的抽搐。 涟儿看着这样的拂柳不觉解恨,“夫人,一鞭子就将拂柳抽死是不是便宜她了!” 鲁四娘笑着说:“哪有这样的好事,我心里有数,这人死不了。来人,把刚才装春儿的猪笼抬上来,把拂柳塞进去。” 家丁见葛东青没有阻拦就知道葛东青已经默许了鲁四娘用这样的方式处死拂柳,于是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拂柳塞进猪笼,然后将猪笼吊起来放入湖里,一入水,拂柳便惊醒了过来,她挣扎着大喊救命,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同情她的。 家丁问鲁四娘,“夫人,猪笼全部入水吗?” 鲁四娘道:“让拂柳的头露出水面,我要让她慢慢的死,我要贪生怕死的拂柳畏惧死亡的样子,我怕要让她血债血偿。” 拂柳在水面上大喊葛东青:“老爷救救我,奴婢知错了!” 葛东青第一次对拂柳如此狠心,“你咎由自取,当自食恶果。” “老爷,害死春儿的人不止奴婢一人,她们几个也都出力了。” 葛东青看向那些面色惨白连连后退蛇鼠一窝的女人们,心灰意冷,他从来没想过这些女子有朝一日敢杀人,他葛东青都没杀过人啊,“我才出去半日,这府上就出现了命案,杀人凶手一个也跑不掉。” 这时几个女人互相咬,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叫嚷声一片,吵着葛东青脑仁疼,鲁四娘则是稳稳地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几个女人编谎话,耳朵听着湖面上拂柳的求救声。 鲁四娘庆幸自己早早就被葛东青扫地出门了,就这样鸡飞狗跳的场面真是见一面厌一遍。 拂柳的小丫鬟婵儿战战兢兢,她还在努力地为自己的主子求情,“老爷,您饶大姨太一命吧,大姨太是无辜的!” “她无辜,她杀人夺命,虐待家奴,你告诉我她哪里无辜。拂柳把我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吗?我前前后后被你主子戏耍了几次了,她的真面目我早已识破,只是不忍痛下杀手罢了!今日她在府上杀人,我葛东青要清理门户了。” 婵儿哭着哀求,“老爷,我家主子已经知错了,再不把我家主子解救出来,过一会儿,我家主子就会死的。老爷,我家主子可是您的红颜知己啊!你不是最喜欢听她为你唱曲吗,我主子要是死了,还有谁给老爷唱曲,陪老爷吟诗作对啊。” 换做过去,葛东青这个时候已经心软动摇了,但是今日不同往日,这是杀人,那对小丫鬟过去因为鲁四娘没少气他,他动过发卖涟儿和春儿的心思,但是没起过杀心,这个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拂柳怎么如此的心狠手辣,这次葛东青铁了心要置拂柳于死地! 涟儿气不过踢了跪在地上的婵儿一脚,“和主子沆瀣一气的狗奴才,你家主子是人,春儿就不是人吗!你现在还有心思哭自己的主子,我看你还是先哭哭自己吧,你的主子杀人,你是最大的帮凶,你主子死了,你会有好下场吗?你还是想想自己的后路吧!” 婵儿苦苦哀求就是为自己谋取后路呢,她的主子在,她就在,她的主子死了,葛府指不定这么处置她呢,她早已经怕的瑟瑟发抖了。 “老爷,大姨太冤枉啊,戳破你和春儿有私情的是四姨太,把春儿浸猪笼的提议是二姨太,诬陷春儿对大姨太不敬的是三姨太,她们都是凶手,老爷不能只惩罚我家大姨太啊!”为了救拂柳,婵儿将所有人都拉下了水。 葛东青知道杀人看热闹的事情这几个姨太太都有份,可听到她们的所作所为他气的不由自主的直点头,“好手笔啊,好好好!我葛东青今日算是看清你们这群牛鬼蛇神。二姨太平时最显敦厚老实,原来浸猪笼这么歹毒的刑罚是你想出来的,我还想让你协理拂柳掌管府上的事宜呢,是我葛东青走眼了。来人,将二姨太杖毙。” 二姨太身子一软跪倒在地,“老爷,诬陷啊!您不能只听婵儿一个丫鬟的一面之词啊!婵儿的心和她的主子一样狠毒,她这是在给大姨太抓垫背的啊!老爷,您可不能听信了一个丫鬟的谗言啊!” 婵儿说:“二姨太,你就别装可怜了,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给我还主子出了沉猪笼的馊主意了,你和我家主子明争暗斗,无非想要夺走葛府的中馈一职,你见我老爷同春儿好上了,就出了沉猪笼这样的损招置我家大姨太于死地,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二姨太叫苦连天的喊冤:“冤枉啊!春儿勾引老爷,你家主子看春儿有气说要弄死她,我只说了句此人当沉猪笼,今天这人就被沉猪笼了,关我什么事,是你家主子蠢好不好!这杀人操刀的是拂柳,与我何干!” 婵儿毫不相让,“我家大姨太若是操刀的,你就是那个递刀的,我家主子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第 1710章 料理后事 葛东青闭了闭眼睛说:“杖毙,这样的祸害不除就是危害。” 葛东青做的每一个决定都需要很大的勇气,他处置的这些人都是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他视她们一个个为知己,才女。可最后,祸乱他后院的正是这些女子。 葛东青今日拿出来一家之主的威严,他一声令下,家丁就将二姨太拖到凉亭下面,当着众人的面施刑,以儆效尤。 手握棍棒的两名家丁齐上手,一时间惨叫声直冲云霄,早已盖过湖面上奄奄一息的拂柳。 葛东青满含失望地看看瑟瑟发抖的三姨太和四姨太,三姨太年纪最小,他最喜欢,四姨太刚进门不过几个月,也是他的心头爱。过去他对她们二人是百依百顺,他视他们为掌中宝心头肉,在他的眼里,她们单纯可爱,贴心善良,想不到她们敢背地里相互挑唆,观看虐行。 最让葛东青失望的是,请几位姨太太到凉亭问话时,春儿的尸体就明晃晃的在地上躺着,她们一个个竟然没有一个面露恐惧之色都,反倒脸上挂着笑容,他葛东青一个男人见到春儿的惨状都手指颤抖不知所措,她们一个个表现竟然如此淡点,要说春儿的死和她们没关系,他都不信。 杀人害命,视别人的生命如草芥,这样的人,葛东青不敢同她们同床共枕,交颈而卧。 现如今三姨太四姨太瑟瑟发抖脸上出现的恐惧之色也不是因为春儿的死,而是上面的两位姨太一个被沉猪笼,一个被杖毙,她们怕下个死的就是他们,所以她们知道怕了。 葛东青也不再听她们牵强附会的解释,事情的始末他已了然于胸,他直接将人发落,“来人,将三姨太四姨太毒哑幽禁,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将婵儿发卖到偏远之地,终生为奴。” 葛东青看了一眼地上春儿的尸体,道:“厚葬春儿。” 葛东青这次还算干脆果断,只要春儿没有白死,鲁四娘也不打算刁难葛东青。她起身最后看了看春儿,然后转身离开了,涟儿哭着追到门口也没能留下鲁四娘。 鲁四娘今日本不该管葛东青的家务事,可她不替天行道,怎么对得起惨死的春儿,这个葛东青就是个瘟疫,谁沾上他都不会好。 坐在滂亲王府里面的万敛行得知消息以后差点没被葛东青给气厥过去。 万夫人叹气,“作孽啊!”然后就见她飞快地捻动手里的念珠,嘴里念着佛号。 站在尚汐身后的玉华小声问尚汐,“春儿就是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吧?” 尚汐摇摇头:“不是,你说的那个是涟儿,死的那个春儿比较稳重,话没涟儿多。” 玉华小声说:“真是造孽了!你说这葛府不会犯点什么吧!会不会是房宅出了问题吧?” 万敛行接上玉华话,“这犯病的不是房子,是人!是葛东青犯病!朕早就对他说过,不要把什么人都弄回府上。这下好了,半死半伤!传出去非叫人笑掉大牙不可。” 程风坐在一边说风凉话,“小叔,我看没事,我葛叔不过是损失了几房小妾而已,我相信他很快就又会妻妾成群。” 万敛行恨的牙痒痒,“这人是记吃不记打,依朕看,他这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 万夫人道:“哎,说来说去还是鲁四娘靠谱,鲁四娘在葛府的那几年,葛府就没传出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这鲁四娘被扫地出门,葛府就乱了套了。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葛东青贪图淫乐,什么女子都往府里带,这下弄的,死的死伤的伤,多可怜啊!这不是霍霍人吗!敛行啊,这葛东青是你的臣子,也是你的义弟,他行为不端你当管教才是,这事情一出皇城里面又会闹的沸沸扬扬,于你于他的名声都不好。” “嫂嫂教训的是,他的事情朕已经懒的插手了,不过现在看,朕不插手他的日子得鸡飞狗跳,以后他再娶妻纳妾朕得把把关了。过去他娶鲁四娘的时候朕心里亏啊,以为自己是乱点鸳鸯谱了,现在看,这个东青就得鲁四娘压制才能老实,倘若今日不是鲁四娘前去为他料理家事,他家里的这个烂摊子指不定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对,这个葛府就缺个鲁四娘这样的当家主母,否则,今日这种事情还会继续上演。” “朕还得给他安排些事情做,他这人只要一闲下来,就会出去喝花酒。” 这时在里屋给万老爷请脉施针的太医出来了,万敛行问:“李太医,朕的兄长身体有无大碍?” 李太医鼓起勇气道:“皇上,我们大家已经尽力了。” “没人要治你们的罪,你们照实了说即可。” “皇上,滂亲王时日无多!依臣看,当提前料理后事!” 一边玩猴的程攸宁听了不高兴了,“胡说,你们这些太医都没什么真材实料,过去你们还说我爷爷活不过半年呢,我爷爷到现在还好好的呢。” 尚汐小声对程攸宁说:“攸宁,你爷爷整日咳血,昏昏沉沉,这本就不是什么好兆头。” 程攸宁出言反驳,他听不得他爷爷的任何噩耗,他娘说,他也要反驳,“娘说的不对,我爷爷过去也吐血,也整日昏昏沉沉的,照样没事。这样,把我爷爷的轮椅找出来,我推他去花园里面晒太阳,一晒我爷爷就睁眼睛了。” 都知道万老爷时日无多了,只有程攸宁还坚信他爷爷不会死,他把小猴丢在地上,吩咐道:“四猴,你去给爷爷推轮椅。” 听话的小猴一蹦一跳的跑了。 尚汐语重心长地说:“攸宁,你爹爹今日已经把你爷爷推出去晒一遍太阳了,别在折腾你爷爷了。” “这怎么能叫折腾呢,我再陪他晒一遍,娘不是常说晒太太补钙吗,我给爷爷多补补钙,他就硬朗了。” 大家还沉浸在太医说的当料理后事的沉痛里,虽然每个人都有心理准备,可到了关键时候还是不能接受。 第 1711章 万夫人要请巫师 只有程攸宁不信太医话,他的小猴也听话的推着轮椅来了,轮椅大猴子小,小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歪歪扭扭的把轮椅推了过来,然后程攸宁就带着一人一猴去了里屋,他和乔榕齐上手,把昏昏沉沉的万老爷给搬到了椅子上,见是程攸宁,万老爷神奇地睁开眼睛,“孙儿这是要带爷爷去哪里啊?” “孙儿带您去晒太阳!” “爷爷今日好像晒过了。”万老爷不但昏昏沉沉,他还糊里糊涂,不过晒过太阳的事情他还记得。 “爷爷要多晒才是。” “那好吧!”万老爷对程攸宁那是百依百顺。 看着得意洋洋的程攸宁推着满脸笑意的万老爷出来,大家都惊讶于程攸宁是怎么给万老爷弄清醒的,太医给万老爷行针的时候,万老爷都没反应,这人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李太医生出言阻止,“小殿下,刚刚施针,还不是不要带滂亲王到户外去,当静养。” “你说的不对,我爷爷就是信了你们这些太医的话,整日静养,这会儿都不会走路了。我爷爷要是听我的,这身体早好了,爷爷你说是不是?” 万老爷笑着点点头,“孙儿说的好像不无道理。” “我说的就是道理,爷爷以后就听孙儿,不出月余,我就能把爷爷伺候痊愈。” 程风的脸色并不好看,太医的话对他是沉痛的打击,“让你伺候你爷爷,三天你就能把他伺候走。听太医的,把你爷爷推回去。” “我不!”一走一过程攸宁还说:“你们看看,我爷爷的气色多好。” 万老爷的脸色苍白苍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跟个活死人无异,这个程攸宁是从哪里看出的这人气色好啊! 万敛行看着自己的哥哥特别享受自己孙子给他带来的快乐,也就没出言阻止,他对起身要跟着这对爷孙出去的程风道:“风儿,让攸宁陪着你父亲出去转转吧!正好,我们说说后面的事情。” 谈起万老爷的后事,万夫人第一个哭了起来。 这万老爷的后事在一两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墓地都修好了,再谈及此事,还是让人张不开口。 “嫂嫂,大哥的后事……” “敛行啊,依嫂嫂看,还是从南部烟国请个巫师过来给你大哥瞧瞧。” 万敛行看了一眼直愣愣坐在那里的程风,又看向他提议的嫂子,心里想的都是不靠谱,“嫂嫂,朕记得,王府从南边请过巫师吧。” “就是因为请过,我才决定再请,敛行啊,那次巫师来王府你没见到,那个巫师是有点本事的,她手持木杖,身披黑色神秘长袍子,脸上画着我们看不懂的图纹,她说她能操控万物。” 万敛行产生了疑问:“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啦!她就用她手里的木杖在你大哥的头顶和床上画圈,嘴里念着咒语,很快你大哥就精神了。” “真的假的?”万敛行还是不信! “嫂嫂说的话你怎么还不信了呢,不信你问问他们几个!” 万夫人身边的杏儿第一个低下了头,眼睛不敢看向万敛行。尚汐也赶忙举起小手小声说:“巫师来给我爹看病那日,我在山上,回来的时候连巫师的影子我都没见到,那巫师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 玉华说:“是女的,穿的是奇装异服,从头到脚每一处跟我一样的。” 万敛行问:“能力如何?” 玉华想了想说:“都打扮成那样了,应该有点本事吧!她给老爷看病的时候我没在场,她走的时候我才看到一眼,不过那人可香了,就一走一过,满院子飘香。” 万夫人接过话茬道:“玉华说的没错,她给你大哥看病的时候就点了一种香,闻到香不一会儿,你大哥就醒了!可神了!” 万敛行试探地问:“不会是那香里面有什么东西把大哥熏醒的吧?” 一直不说话的程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就是熏醒的,那日我在场,那香确实香,但是不好闻,我身体这么强壮的人都觉得呛的慌,我爹能不睁眼吗!何况那个时候我爹的身体比现在好很多,人还是清醒的,巫师的功劳不大,我看这巫师没必要请,一来一回好很多时日,不等巫师到奉乞,我爹人都走了,我们心里都清楚,我爹大限将至,请谁来都无力回天。” “风儿你不不孝!”万夫人因为程风说不请巫师哭了起来,“你爹白疼你了,连个巫师你都不舍得给他请!” “娘,我爹能撑到今日已经实属不易,可这些是太医的功劳。如今我爹的身体每况愈下,不用别人看,我也知道他没多少日子了,请巫师也不能给我爹续命。娘,我爹的日子不多了,我们就不要病急乱投医了,于事无补的。” “风儿你不孝!” “娘,这里有御医,我们为什么要信巫师的,我长这么大,只见我爹用巫师看过病,你看大家看病哪个不去请郎中。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你问问我小叔的意思,看我小叔同不同意请巫师!” 万夫人用手帕揩了揩眼泪,然后满含希望地看向万敛行:“敛行,你说,嫂嫂听你的,你大哥能不能看上巫师就全凭你的一句话了。” 万敛行被这母子弄的左右为难,“要是能解心疑,就……请个巫师吧!” 程风反对,“小叔,这些都是徒劳。” 万夫人急了,“风儿,娘说话你不听,你小叔说话你也不听,你是想看着你爹死吗?” 程风无奈地举手投降,“听你们的,你们想请,我一会儿就派人去南面寻访一位德高望重的巫师回来。” 闻言,万夫人马上露出了笑脸,她为万老爷的身体操碎了心,也想了无数的办法,没有一个收效的。 万敛行说:“寻访巫师的事情就交给朕吧,朕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了。” 第二日退了朝以后,万敛行单独把葛东青留下了,葛东青嘴唇青紫,脸色发青,跟中了毒似的。 第 1712章 冲喜? 往日那个滔滔不绝摆弄文采的葛东青已然不见了,今天的他消沉颓废,像个丧家之犬。 “大哥,我家里的事情你已经知晓了吧!” 万敛行半是安慰,半是训诫,“东青,有几家能没有点丑闻的,但是贤弟,惹出命案传出去可不好听。以后再娶妻纳妾你给朕睁开眼,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臣弟知道了!经此一事,臣弟心灰意冷,已经无心男女之事了,臣弟只想让大哥给我找点事做,那个家……臣弟都不想回了!” 万敛行还第一次见葛东青这样消沉,但是他不同情葛东青,这人有今日,都是自己作的。葛东青不提,万敛行也打算为他找点事做了,“巧了,朕手里真有一件私事要你去办!” “大哥请说!” 听了万敛行的话以后,葛东青灵机一动来了主意,“大哥,请巫师还不如给万老爷冲喜呢!” “冲喜?” “嗯,大哥,我们奉乞常用的办法就是冲喜。” 万敛行喜出望外,连连称赞,“妙啊!贤弟,你不说朕都没想到冲喜这茬,这好歹也能应付应付朕的嫂嫂,要是朕的大哥一高兴身体真的就好转了也不是不可能。” 葛东青道:“大哥,自古都是这个法子,可以一试。” “贤弟,陪朕到滂亲王府走一趟。” “成啊,正好我也有些日子没去滂亲王府了。” …… 程风和尚汐都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听说皇上来了,二人都有点纳闷,玉华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皇上不是昨日来的吗,今日怎么又来了!” 尚汐摇摇头,“可能是担心我公公的身体的吧。” “不会还是商量万老爷的后事吧?不过那后事好像也没什么商量的了,都准备一两年了,该准备的不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尚汐想想说:“我看不能是因为我公公的后事来的,况且昨日不是都说好了吗!我估计是请巫师给我公公瞧病!” 程风搭话:“我娘那是病急乱投医,那东西能信吗!又不是没请过,我爹病入膏肓,已经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了,就是把大罗神仙请来,也于事无补。” 尚汐赞成程风的观念,“还是让太医院的太医看心里托底。” 他们几个到了才知道,葛东青也来了,那挂在脸上的僵硬的笑容遮不住他眼底的愁容,想不到昨日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今日这人就陪着万敛行来了这里。 一个个都知道葛府的丑闻,不过大家都装作不知道,各个闭口不提。 心急的万夫人问万敛行:“敛行啊,昨日说请巫师的事情,人派出去了吗?” 万敛行笑着说:“嫂嫂,朕决定不请巫师了。” “不请巫师了?”万夫人楞在当场,皇上可是一言九鼎,说话也能变卦,这不是逗万夫人玩呢吧! 这倒是顺了程风的意了,他笑着说:“我早就说了,就不该请什么巫师,那根本靠不住。” 万夫人不干了:“不请巫师不行啊,你爹的身体等不了了。” 程风苦口婆心地劝说万夫人,“娘,我比谁都希望我爹长命百岁,只是你说的这个法子不靠谱。现在不光我一人反对请巫师,我小叔也不同意,尚汐和我也是一个看法。” 万夫人不高兴了,她对大家都不满也都挂在了脸上,“不是,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不希望你爹好啊!尚汐,你说说你为什么不同意。” “娘,我不是不同意,我认为应当弄些正向的东西,比如让太医院的人会诊,这个更靠谱。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巫师身上。” 万夫人将手里的念珠用力拍在桌子上,“你们这些不孝子,一个两个都不替你爹着想,这是想让你们的爹早点死啊!” 葛东青笑着说:“嫂夫人,我和皇上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滂亲王的身体,不是请巫师不好,是我们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法子。” 万夫人眼睛一亮,脸上的怒气全消,“真的?什么法子能比请巫师还管用。东青,你快说。” 葛东青神神秘秘地说:“嫂夫人,你看冲喜怎么样?” “冲喜?” “冲喜?拿谁冲喜啊!”程风心里一紧,尚汐也震惊在了当场。 还没等葛东青往下说,万夫人就喜上眉梢,双手往一起一拍,激动地说:“冲喜好啊,你们的爹的病就是从心病上得的,那就得从心病上治啊!” “不是,娘,我爹这病虽说是心病,但也是有根可寻的,那是咱家的祖坟被刨了,和冲喜不沾边的,这俩事不是一个事,娘,这可不能乱来啊!” 程风的声音变了调,尚汐也极力的附和:“娘,程风说的对,这大阆的皇帝都逃出汴京了,我爹这病应该已经治好一半了,心结早该解开了,冲喜不对症的!” 万夫人却笑着一副小辈们不懂的样子,“怎么不对症,这古往今来生病最好的办法就是冲喜。只要给你爹冲喜,你爹这病能好一半!” 程风道:“娘,古往今来,生病最好的办法都是看郎中,冲喜没有任何的依据,这玩意比请巫师还不靠谱。我看这样吧,还是去请巫师,我亲自带人到南面请巫师,我请他十个八个巫师给我爹看病。” 尚汐也说:“对,多请几个巫师,实在不行,我们用马车拉着我爹去南面寻医问药,肯定有高人。” 万夫人嗔怪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刚才还不同意请巫师呢,这会怎么又念上巫师的好了!” 程风道:“我想了,我爹这病只有娘最清楚,娘说请巫师那就请巫师,我娘的选择永远是对的。” 尚汐道:“对!娘的话言之有理,是我和程风鼠目寸光,见识浅薄,我看要想治好我爹的病,非请巫师不可。” 万夫人见程风和尚汐都对她说软话,她心里一高兴脸上笑出一朵花,“那这次你们也听娘的,就选择给你爹冲喜吧。” 程风和尚汐互看一眼,程风已经有了主意,“冲喜也行,明日我让人给我爹选一个小妾。” 第 1713章 窗跟底下的程攸宁 万夫人举起手佯装要打程风,“这个时候还拿你爹取笑。” 程风一脸正色地说:“娘,你们可不要打我儿子的主意啊,我儿子才十岁,还没发育呢,这个时候可不能搞娶妻纳妾的事情。” “嗨呀,你说你这孩子,这思想怎么这么保守呢,我孙儿迟早要娶媳妇的,早娶你爹还能了却一桩心事。” 程风不答应,“娘,你孙子的那几门亲事都摆在那里呢,我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尚汐也说:“娘,程风说的没错,攸宁太小了,不适合娶亲。” 万夫人笑着说:“这事情你们说了不算,听你小叔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万敛行,他也知道程攸宁的年纪小,可是为了他大哥只能一试了,“朕看当冲喜,管不管用试试便知。” 尚汐当即反驳,情绪也最为激烈,口气也是非常的不满,“我还没听说孙子娶媳妇给爷爷冲喜的!真是荒唐。” 万敛行看向变了脸的尚汐,“尚汐,你有意见!” “我当然有意见,要是冲喜能治病,那您要太医院做什么,解散好了,以后您身体一有不是就添个妃嫔,小叔以后就完全可以靠冲喜治病了,还养那两三百的太医做什么。” 万敛行道:“尚汐,你这不是对冲喜有意见,你这是对朕有意见。” “小叔,我尚汐就事论事,我和程风是受了您的荫庇,但是您也没少坑我们两口子,我和程风就这么一个孩子,你说过继就过继,你是有后继有人了,可我和程风呢,您就不替我们考虑吗?” 尚汐话里话外的意思万敛行听的明白,“你是说朕自私。” “呵!不敢。您是九五至尊说一不二,我们人微言轻的,能苟活就不错了!” “尚汐,朕知道自己夺人所爱了,可现在我说的是你公公的身体,就一个冲喜,你这么怨声载道的!” “小叔,我的天都要塌了,这话到了您的嘴里这么轻飘飘的。如果冲喜不算个事儿,成亲也不算个事儿,你倒是纳几房妃子给太子打打样啊!那个韩暮然还是我婆婆的侄孙女呢,您不也照旧没给我婆婆面子吗?现在我公公病入膏肓所剩时日无多,您就弄出个冲喜的馊主意,要是这样,以后大家生病就都用冲喜这个办法好了,谁都别看郎中了。”尚汐终于明白为什么是葛东青陪着万敛行一同来的了,她看向低垂着头的葛东青道:“葛叔,这主意是你给皇上出的吧!” “这……尚汐,葛叔也是好心!” “葛叔,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但还不知道你如此博爱,你自己的后院都着火了,还还有心思给太子张罗婚事,不怪太子看不上你,你是真能坑他啊。” 葛东青被尚汐挤兑的一张脸青红交加,早知这样,打死他也不来这里添堵,“尚汐,这个法子从古至今一直都有,很多大户人家都用过这个法子,葛叔也是为了你公公的身体着想。” “葛叔,我看你印堂发黑,嘴唇发紫,你的身体应该也是出了问题,依我看,您这是病了,不过您不用怕,要想治愈此病也当冲喜。” “我……尚汐啊,葛叔我也是好心!” “葛叔,我也是好心啊,你让我儿子娶媳妇给我公公冲喜,这是我公公福泽深厚有儿有孙,不过像您这样没儿子没孙子的,就只能自食其力自己娶媳妇给自己冲喜了” “尚汐,你咋对葛叔这么深的敌意啊!我也是好心才出了个冲喜的法子!” “葛叔,我尚汐的心也不坏啊,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尚汐做过一件缺德事吗?难道葛叔这药方子只能给别人开,不能给自己开?我公公可一靠冲喜治病,你却不能!难道葛叔印堂发黑,嘴唇发紫都是假象?您的身体很好?对了葛叔,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您的前妻鲁四娘已经怀有身孕了。” 葛东青面露震惊,“她怀孕了?” “葛叔不要震惊,也不要害怕,鲁四娘肚子里面的孩子不是你的,是李老二的。诶?我记得葛叔曾经也妻妾成群吧,如今还没得个一儿半女的,看来谣言不攻自破啊,这不孕不育的可不是人家鲁四娘。尚汐孤陋寡闻,才疏学浅,不知道这冲喜能不能治不孕不育,要是您这毛病能用冲喜治好,那给皇上也冲喜吧!” 万敛行的手使劲一拍桌子,“大胆,你揭朕的短!” 尚汐毫无惧意和悔改之心,她要对抗这些坑完她又开始坑自己儿子的人,“我就想知道,小叔要是有了自己的后人,会不会也十岁就让他给别人冲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不替我儿子着想,我要替他着想,我儿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龄,你让他成亲,我真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他的亲人。” 程风伸手扯扯尚汐的袖子,“别说了。” “你不站出来为自己儿子说话也就算了,我难道也在这里装聋作哑任人摆布吗?程风,你就任由他们逼着程攸宁娶妻纳妾给别人冲喜。” “尚汐,你冷静一点。那是给我爹冲喜,不是给别人。” “哼!可笑,还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万字啊!你们不愧是一家的,我看不用让你儿子娶妻给公公冲喜了,干脆你纳妾该你爹冲喜吧,也许这样效果更好,保不齐冲喜的当日你爹就能跑能行。要是你能跟别人生出儿子来,那就把程攸宁从太子府换回来吧,我们皆大欢喜。” 窗户跟底下蹲着两个小孩,程攸宁小声对乔榕说:“我娘生气了,发了很大的火,我小爷爷也生气了,我奶奶的脸色也不好看,我爹爹也很为难,这倒地是这么一回事啊!” 穷人一脸愁容地说:“还能这么回事啊!就是让你成亲给你爷爷冲喜。” 程攸宁低头看看自己的下半身:“我还没发育呢!” “是呀,小殿下您还是个孩子呢!可是你看屋子里面那几个人,都要因为你吵起来了。” 第 1714章 尚汐从中作梗 “是我娘自己在和大家吵!”程攸宁第一次见她娘言辞犀利,寸步不让,也是第一次见她娘正面与他奶奶据理力争,与他的小爷爷对抗,这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他。昨天这一屋子人还坐在这间屋子里面其乐融融,今日怎么就剑拔弩张的要给他娶媳妇啦! 乔榕面带愁容,“世子妃当然是为了殿下好。可是,皇上治世子妃大不敬的罪怎么办!” “治我娘的罪?我不答应。”程攸宁使劲薅了一把墙跟草,然后用力往地上一摔,气势汹汹的站起了身,“我娘一人对抗一屋子的人,大家分明是在欺负我娘亲!走,进屋看看。” 程攸宁势单力薄,但是人小鬼大,他进屋先冲着大家呲牙一笑,然后给大家一一问好。 他的出现让一屋子的人都住了口,气氛也变的怪怪的,程攸宁可是要参与其中的,这都闭口不言把他排挤在外怎么行啊!他笑嘻嘻的开口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屋子里面的气氛怪上加怪,玉华给程攸宁打了好几个眼色,程攸宁都装作看不懂,他不走,他得在这里帮他娘。 突然万夫人道:“孙儿啊,为了你爷爷,我们想让你成亲给你爷爷冲喜!” 尚汐再次落了脸,“娘,这事情你就一定要当着攸宁的面说吗,你为了给我爹冲喜,都开始蛊惑你孙子了吗?” 万夫人怒目圆睁,她已经认定尚汐不孝了,她指着尚汐道:“你给我闭嘴,你若是从中作梗,我现在就请家法!” 程攸宁问万夫人:“我成亲我爷爷身体就能好!” 万夫人从刚才的一张怒脸又变成了一张笑脸,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三分蛊惑,“当人能了,你爷爷见你成亲一高兴,他的病就好了。” 尚汐忍无可忍,她哼笑一声:“想不到堂堂太子不是教育长大的,是连哄带骗长大的,真是荒唐可笑。” 万夫人勃然大怒,“反了天了,我还没死呢,你就说话夹枪带棒的,这个家什么时候由着你指指点点了。来人,将尚汐关入祠堂,罚抄家规百遍,不抄完不许出祠堂。” 这时上来两个家丁,但是看着稳稳坐在那里的尚汐没人敢伸手,万夫人早想把横加阻拦的尚汐赶出去了,催促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赶快把人带走!” 家丁仗着胆子说:“世子妃,得罪了。” 程攸宁在那两个家丁伸出的手上一人抽了一扇子,力道不大,但足够吓退家丁的魔爪,“混账东西,我娘你们也敢动!” 尚汐从中阻挠冲喜的大事,这会儿又添了一个程攸宁小帮手,照这样下去,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场面就得失控。 早就黑脸的万敛行终于开口了:“太子是要造反吗?你奶奶的话都不听了!” 程攸宁咋听这话都有毛病,“不听奶奶的话就是造反?我看奶奶是老糊涂了,我才十岁就让我成亲?那冲喜就是迷信,我一个小孩都不信,你们这些大人怎么还能因为这个争吵,罚我娘就更不应该了,我娘贤良淑德,通情达理,这么能一言不合把我娘关祠堂呢!我娘在这个家里难道都不能说话了?” “好小子,你娘揭朕的短,你也忤逆圣意,这冲喜的事情是朕提的!你娘反对,难道你也反对!” 程攸宁咽了口口水,又看看自己的娘,他既怕自己的小爷爷动怒惩罚他,又怕自己的娘挨罚,他在心里权衡了一番说:“要不这样吧,我替我娘跪祠堂,祠堂阴气重,我娘胆子小,我子代母过吧!小爷爷你看如何?” “朕怎么没见你对朕有这般孝心呢!你娘劈头盖脸揭你小爷爷短的时候你怎么没跳出来替小爷爷出头呢!” 程攸宁咧咧嘴,他小爷爷跺跺脚,这天下都得颤三颤,他小爷爷还用他出头?他这个小爷爷可真傲娇! 程攸宁故意装作非常遗憾地说:“孙儿没赶上啊!再说……这不可能啊!我小爷爷能有什么短啊!我小爷爷是天人,没有任何短处,任何人都没机会揭我小爷爷的短。不过小爷爷,孙儿对您的一片孝心那是天地共鉴、乾坤可证、昭然天日、世人共睹。这样,等下次我奶奶对你动家法的时候,孙儿来替小爷爷受着。小爷爷看如此可好!” “好什么好!为了救你娘开始跟小爷爷耍贫嘴了,朕见你挺身护母有情有义,朕可以替你奶奶做主,免了你娘的惩处,不过冲喜的事情不可免,为了你爷爷,孙儿就委屈委屈吧!” “小爷爷,孙儿还没发育呢,娶媳妇也没用啊!” “放在太子府里面摆着,有用没用又有何妨。” 一个倚老卖老,一个以权谋私,尚汐的心早就凉了,她势单力薄,人微言轻,她已经没有扭转事情局面的可能了,见事情已成定局,就起身给万敛行施礼:“臣妇身体不是,就不在此扫兴了。” 程攸宁拉着尚汐的手轻轻晃了晃,“娘,他们要给你儿子娶媳妇,你不在此听听吗?” “娘人微言轻,就不在此打扰了。” “娘,你是世子妃,你的孩儿是太子,太子是国本,你怎么可能人微言轻呢!” 尚汐笑了,是嘲笑,她摸摸程攸宁的脑袋说:“娘的傻儿子啊,你是不是国本娘不知道,娘只知道你是万家延续香火的工具,未来的路何去何从,都靠你自己了,娘无能,无法保护你周全。” 这时被气昏了头的程风也站起了身,他的脸色和尚汐一样难看,“既然孩子已经过继给小叔了,那以后他的事情不用与我和尚汐商议,一切都听小叔定夺,我今日也身体不适,不在这叨扰大家了!” 成风壮的跟头牛一样,他身体不适?哼!糊弄鬼呢! 万敛行恼火地一拍桌子:“你抽什么疯,你媳妇刚刚逃过一劫,你难道要迎难而上吗?” 万敛行正愁心里的火气没处撒呢,程风上赶着撞枪眼,他可就不客气了。 第 1715章 难兄难弟 万敛行蛊惑人的本领可是一流,他看向万夫人:“嫂嫂,请家法吧,这人目无尊长,无法无天,再不修理就长歪了。” 毫无疑问,在万敛行的威压唆使下,程风结结实实的挨了顿板子。 程风趴在床上怨声载道,“媳妇,你说还有地方说理吗?小叔在你那里吃了瘪,回头把气都发我身上了,我自己憋了一肚子的火反倒不敢撒,我招谁惹谁了。” “哼!”尚汐将金疮药使劲的往程风开花的屁股上撒。“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小叔这是把我们两个当软柿子捏呢!” “媳妇,你脑袋好使,你想想还有什么办法阻挠一下此事,咱儿子才十岁啊,娶哪门子的媳妇啊!这不是天方夜谭吗!真是荒诞!” “哼!你娘为了你爹,一遍遍的蛊惑程攸宁,如果程攸宁不娶媳妇给你爹冲喜,那程攸宁就是大不孝,是万家的罪人,枉为人孙。程攸宁一个小孩哪经得住有她道德绑架啊!” 程风侧过脑袋,看向尚汐,“媳妇,你刚刚说什么绑架?” “道德绑架。你娘用道德绑架你儿子,绑架我们所有人,她倚老卖老,让我们陷入不听她的就是不孝的两难境地,这手段算不得高明,但是好用,最能对付你和程攸宁这样的大孝子。” “媳妇,我是孝心,但不愚孝,不过媳妇你言之有理,咱们的儿子确实被他奶奶道德绑架了!可还有什么办法不让咱儿子被他们道德绑架吗?” “你说反套路啊!” “对,就是反套路!” “哼,你娘和你小叔两人一拍即合,他们强强联手,我们哪是他们的对手!葛东青这人着实可恶,这损招就是他出的,你小叔不是迷信的人,没有葛东青从中撺掇,你小叔想不出冲喜这茬。” “媳妇你说这话我信,这损招就是葛叔出的。活该葛叔妻离子散!” “哼,他也配妻离子散?他就是个绝户!” “媳妇,咱们这样说葛叔是不是不太好,骂什么也不能骂人家绝户吧,这样是不是嘴太损了。” 尚汐不以为意,她骂葛东青算什么啊,她都想给这人两鞭子,“这话也不是我说的啊,你去大街上听听去,他是绝户这事人尽皆知,要想不吃绝户也行,他可以学你小叔从别人的手里抢孩子,或者让自己的女人给他戴绿帽子。说白了,你小叔和葛东青就是一对儿难兄难弟,而且是不招可怜的那种!” 程风瞄了一眼门口方向,小声说:“媳妇,你今日的嘴是不是淬毒了,媳妇慎言啊,这话要是传到小叔的耳朵里,他会治你个大不敬的罪,小叔那人看着笑面虎,实则睚眦必报。” “哼!有本事让他砍我的头!”尚汐可是一肚子的委屈没地诉呢,今日万敛行要是治她个嘴,她非得跟他掰扯掰扯,他要让她看看自己这些年是怎么为他尽忠的! 小两口这边说的话,不多时就传到了万敛行的耳朵,随从笑嘻嘻地说:“皇上,你的侄媳妇骂葛大人是绝户。” 骂人最毒的话也不过如此了,敏感多疑的万敛行马上追问:“她也骂我了吧!” “哈哈哈哈,她说你和葛大人是难兄难弟!” 葛东青就跟摊了官司一样,苦大仇深,满面愁容,“大哥,我算是把尚汐得罪了,以前她对贤弟那是毕恭毕敬,每次见面都是葛叔长葛叔短的,现在她都敢当着我的面挖苦贤弟了,背地里骂我是绝户也不稀奇。” “被骂的也不止你一人,朕不是也没躲过去吗!哪成想一个冲喜能让那小两口反应那么大。你也是,前前后后娶了好几房妻妾,怎么就生不出个一儿半女呢。你争点气生出个一儿半女,是不是也好扬眉吐气,你也不至于被她骂与我是难兄难兄弟!” “大哥,生不出孩子也不能赖我啊!我已经尽力了。大哥,您这侄媳妇的嘴也太厉害了,她给臣弟说的都抬不起头了。我葛东青怎么就成绝户了。”葛东青哭了,他不是被尚汐的话骂哭的,他是听说鲁四娘已经怀有身孕,再联想到自己,尚汐的话就像一把剑悬在他的头上,他担心会被尚汐说中,成为绝户,他哭咧咧的说:“大哥,我家三代单丁,五代单传啊!要是在臣弟这一代……” 万敛行一摆手,让他打住,“贤弟,别人不知道你什么情况,大哥还不知吗?你顶多是两代单传。” “大哥,那也不能在臣弟这里失传啊!” “你哭有什么用,你得自己努力啊!你说你,妻妾监管不力,后院乌烟瘴气,这些还都是小,你可别整日声色犬马,最后还弄出个后代来,那可真就是个笑话了!” 葛东青委屈巴巴,样子可怜兮兮,“大哥,尚汐这张嘴简直是啐了毒了,她咋能这样诅咒我们兄弟呢!说我也就算了,她连大哥也不放过,大哥是什么人啊,大哥是天子,是堂堂的九五至尊,怎么被人骂是绝户呢。” 在葛东青看不到的地方,万敛行的心在流泪,“贤弟啊,实事求是的说,倘若攸宁没过继到朕的下面,朕就是个板上钉钉的绝户。尚汐的话虽然说的不好听,但是事实,举国上下都知道朕不生养,朕还怕别人说吗!朕早就释怀了。” 随从坐在那里笑,万敛行要是释怀了,能让他去王府趴门缝偷听人家小两口私房话。 “可是那也轮不到尚汐说啊!臣弟的心痛死了!”葛东青痛的是他自己,而不是万敛行,这个时候他哭自己都哭不过来了,哪还有心思哭别人啊!那句绝户已经深深地刺痛了他脆弱的心。 “那你想叫朕怎么样?治她个大不敬的罪?若是那样朕得被人戳脊梁骨。这些年尚汐为朕为百姓做的有目共睹!赈济百姓没少过她,改良土地她也献计献策,安顿流民更是出钱出力,就连我奉乞的武器也是尚汐改良了又改良,尚汐于我奉乞社稷有功,是我奉乞开疆扩土的功臣。” 第 1716章 万敛行召见程风 万敛行叹了口气继续道:“还有攸宁那小崽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跳出来护他娘了,不是为了他爷爷,朕舍不得他小小年纪娶妻给人冲喜,朕的心里亏的慌啊!还好攸宁识大体,为了他爷爷应下了此事。贤弟,你不想被人骂绝户,你努努力,什么事情都要上进,你一个沉湎于美色的人,在这件事情上你可不能落了下风啊!” “大哥,贤弟……贤弟也没闲着啊!就是没有女子怀孕啊!大哥,臣弟不会真的成为绝户吧!”自打从王府回来,葛东青就惶惶不安。 见多识广的万敛行忍着自己的内心伤痛还在继续的安慰葛东青,“不能,贤弟放宽心,你的子孙根又没受损,绝不可能绝后!贤弟莫愁,这样,一会儿让太医给你开几副补药,助助你。” “大哥,贤弟最近家里鸡飞狗跳,贤弟……再无心那种事情。大哥,你派贤弟出使周边列国吧。” 这个曾经为了贪图美色称病告假不知多少次,万敛行都怀疑他转性了,不过葛东青的这个请求正合他意,他早就有此打算了。 “也好。” …… 酱汁肉,酸汤鱼,蟹壳黄,青团子,程攸宁坐在他爹的床头全神贯注的往嘴里忙乎,愁容满面的小两口就那样看着一点不知道愁的程攸宁,他们两个都急的吃不下饭了,程攸宁却跟没事人一样。 “爹娘,你们不吃吗?” 程风和尚汐双双摇头,这时玉华兴高采烈地端着一个碗进来,“攸宁,喝碗鸡汤,我让人在锅里炖了足足一个时辰,里面放的都是好东西。” 程攸宁咧开油乎乎的小嘴一笑,“玉华,你对我可真好。” 玉华一脸喜色,“你这马上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必须多吃,有个强壮的身体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 程攸宁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那被他爷爷奶奶挂在嘴边上的话,程攸宁早就耳熟能详了。他笑着让玉华把鸡汤放在他手边,他吸溜了一口,双眼冒星星,“鲜。” 玉华比程风和尚汐都要关系程攸宁的终身大事,他坐在程攸宁的身边,满怀期待地问程攸宁:“皇上说没说要过门的是哪位姑娘啊?” 一碗鸡汤下去了半碗,程攸宁才摇摇头:“这个我可不知道,没人跟我说,我也没问!” “你这孩子,你咋不问问呢!” “问这干啥,事情不是板上钉钉了吗?到时候就知道了。” “哎呀,你们几个还真是一家三口,娶媳妇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一个个都不关心。” 程攸宁的心思都在那两个绿油油的青团上,说出的话都显得漫不经心,“小爷爷说他安排。” “那你自己也得知道要过门的是谁啊!” “我不就订了三房亲事吗?我沙林妹妹还小,那过门的自然是陈紫萼或者洪久同,不过谁过门都是一样的,我又没发育,放在太子府也是摆设。” “你想的好开啊!” “那我总不至于大哭一场吧,多大的事儿啊,以后我娶妻纳妾的时候多了去了,我还能老把这当事儿啊!”这口气和万敛行一模一样,简直是万敛行附体,真是守什么人学什么人啊! “攸宁,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这原话是我小爷爷说的,我只是借用了一下,不过我认为小爷爷说的都是对的。” 尚汐和程风互看一眼,二人都气的直咬牙,这孩子早晚被万敛行教废。 玉华可是个传统的女子,她听了程攸宁的话总觉得太儿戏了,“程风尚汐,攸宁小关心自己的亲事,你们这当父母的怎么不过问呢。” 尚汐轻哼一声,“这事儿容我插手吗。” 尚汐若是能插手,她敢把程攸宁这几门亲事全部退掉。尚汐不是没反抗,只是她人微言轻,对付不了万敛行和万夫人,就连现在她还在想如何解救她儿子呢,这不是想破头都没想出办法吗。 为了程攸宁,尚汐已经把万敛行得罪透了,不过万敛行把对尚汐的气都撒在了程风身上。 皇宫里,万敛行已经咬紧后槽牙好几日了。这日他又问随从,“风儿那小子的屁股怎么样了?” “没事了,程风那身子骨,再打上五十大板也抗的住。” “这人在家做什么呢?” “躺在床上养伤呢!” “除了养伤以外就没干点别的?” “你那没骨气的侄儿还能做什么,在家哄媳妇呢。我真没看出来,那人高马大的程风面对尚汐,那小嘴跟抹了蜜一样,什么好听说什么,什么受用说什么!” 万联行听了牙根更痒了,他骂了句贱骨头又问:“尚汐这两日有没有骂朕啊!” “嘿嘿嘿嘿!皇上想听!” “哎呀!讲!” “还是不说了吧,说了你还得生气。” “给朕讲!” “这两日骂的不难听,就对着你侄儿骂你丧心病狂!说你自私自利独断专行。” 万敛行终于压不住火了,“来人,传朕的口谕,让程风速来见朕。” 躺在床上摇扇子的程风见宫里传他,赶紧起身穿衣裳,“哎呀,也不知道什么事情,我这伤才养了一半就不让我养了,小叔可真能折腾我。” 尚汐哼了一声,“他能有什么正事,正事他找不到我们头上吗!” 程风看了一眼尚汐道:“媳妇,你这提起我小叔就哼来哼去的,你可别落下什么毛病,以后一说话就‘哼’,那可坏菜了。” “哼!我这还不是被你小叔气的。” “媳妇,你借伺候我之名已经好几日没去我爹娘那里了,一会儿我进宫,你去我爹娘那里看看呗。” “有什么可看的,你爹娘不是忙着娶孙媳妇呢吗!我去干什么!找不痛快吗?还是要让他们把我关进祠堂里?”尚汐没什么好气,甚至想要发火。 “媳妇,你婆婆都老糊涂了,你跟她还犯得上生气吗!她是病急乱投医,急晕了头。” “她是愚昧!她是心疼她老头!为了她老头,把自己的孙子都豁出去了。” 第 1717章 程风打退堂鼓 “媳妇,心疼自己老头没错,这一点你得像你婆婆学,别动不动遇到点事儿就把我豁出去,你这毛病务必得改,以后把相公放在第一位。” “我呸!” 程风的衣服还没穿好,就拉着尚汐的手臂商量,“媳妇,你去我爹娘的院里坐坐吧,好几日不见,显得多生分啊!进进出出我爹娘院里的人不少,见面少不了问起你,总也不见你,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嘛!要是落了个不孝的名声,媳妇的脸上也无光啊!” “我自己的生身父母我都没在身边尽孝,我跑你爹娘面前装什么孙子。” “媳妇,你可消消气吧,你这样老发火会气坏身子的,一会儿让人给你煮点去火汤,这天儿一日热过一日,你可别生病了,过段时日,你未来的儿媳妇还得给你奉茶呢。” “滚!” 尚汐才二十多岁,就要当婆婆了,想想她都觉得荒唐!她有大哭一场的心,只是气的没眼泪罢了! “媳妇消消气,我马上就走。走之前你答应我好不好,去我爹娘院里看看,你和你婆婆较劲,但是你公公对你不赖吧,你也知道,你公公可是没几日活头了。” “哼!这是哪里的话,这不是他孙子娶媳妇给他冲喜呢吗,这下不愁他能活到两百岁了。” “诶呀我的好媳妇!你怎么也搞迷信呢,那东西指不上的。媳妇,你去我爹娘的院里坐坐吧,就当给我个面子了!” “滚!别逼我动手打你。” “好好好,我走,我这就走。” 程风扶着腰上了马车,快马加鞭的去了皇宫,万敛行传的这么急,程风一想就不会是什么好事,程风第一次对自己心生怜悯,好端端的怎么这么多波折!也不知道进宫要看自己的小叔又要闹哪出。 养心殿外,老管家已经在外面等着程风了,“老奴见过世子大人!” “老管家,我小叔这么急的叫我来是什么事儿啊?” “皇上已经闷闷不乐好几日了,你一会儿说话嘴甜点,别惹他生气!” “他给我家弄的鸡犬不宁,他还闷闷不乐,这又是闹哪出啊!我进去不会又打又骂吧!我现在可还是个病人呢,扛不住这些的。要不……我先回去养养伤,等伤养上了七八成,抗打的时候我再来!”程风真有心思跑路,他又不是贱皮子,喜欢被人打骂。 “别走啊!”老管家拉住了程风,“你不来你小叔怎么消气!” 程风扶着自己的腰,开始打退堂鼓,“老管家,我现在是个病人,身心俱疲,现在还当不了小叔的出气筒。老管家,你行行好,让我再养几日吧,我这身子骨招架不住我小叔。” 这时门突然打开,随行千年不变的一张冷脸出现在程风面前,“皇上在里面等你多时了,既然来了就赶快进去吧。” “随行,屋子里面都有谁啊?” “没别人,只有皇上和葛东青葛大人!” 程风一听葛东青在,他更想跑了,屋子里面的那两个人已经被尚汐得罪透了,他来这里不会是送死打吧。 程风跪在地上对着龙椅上的万敛行高呼,“皇上万福金安。” “把头抬起来!” 程风纳闷,这还是他小叔吗,他小叔不应该说,平身赐座看茶吗。 “小叔,您不让侄儿起来说话吗?” “朕看你的气色不错,躺在床上养伤都能谄媚逢迎,你就跪着说话吧!” 程风哭笑不得,他在家这几日就没一天太平的,他屁股挨了板子是他小叔所说的,他在家看媳妇的脸色也是他小叔给气的,他小叔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始作俑者。到头来,他被请到这里跪着看他小叔的脸色,真是没天理了。 “小叔,这是哪里的话啊,我躺在床上对谁谄媚逢迎啊!你侄儿我这次伤的厉害,险些去见万家的太祖。” “朕看打的还是太轻了,打的你不能说话就好了!” “小叔,要是不想听我说话,我现在就消失,您侄儿的屁股都被万家的家法惩治开花了,侄儿跪不住的!” “怎么就跪不住了,朕看你跪的不是好好的吗。朕听说你这几日的嘴摸了蜜了,围着灶台……不对,围着媳妇团团转,要多没出息就多没出息。” 厨房哭笑不得,都都是谁传的啊!“小叔,谁乱嚼的舌根啊,我在床上趴着养伤,下地都困难,怎么可能围着媳妇转!是我媳妇围着我团团转,多亏您的侄儿媳妇了,不然你侄儿我真有可能去见万家的太祖。” “嘿呦,朕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开始护妻了。你可真是给万家娶了个好媳妇,她一口伶牙俐齿吃人不吐骨头,朕都险些被她送去见万家的太祖。” “呵呵呵,小叔说笑了,您的侄媳妇又不是夜叉,咋能吃人不吐骨头呢!要是她惹小叔不快,我回家收拾她便是!” “你那媳妇不是你的眼珠子吗?你能为了小叔得罪你媳妇?” “这有什么不能的!我永远同小叔站在一起!” “是吗?那有人骂朕和葛东青是难兄难弟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程风哑口无言,他能做什么,只能听着他媳妇骂啊,他媳妇不骂痛快了,他能有好日子吗? 程风不自觉的就把自己的手指送到了嘴边咬着,他在想如何解释。可他小叔步步紧逼,跟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万敛行怒喝一声,“你给朕解释解释,别人骂朕是绝户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程风一听,这是家里出了细作还是他小叔派人监视他了,他和尚汐关起门说的话,他小叔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程风绝不承认这是尚汐说的,他假模假样的说:“谁胆子这么大敢诋毁我小叔啊!” 万联行负气地说:“哼!这是诋毁吗,朕无一儿半女可不就落人话柄。” “诶呀!这叫什么话柄啊!没儿没女的人不多了吗?”程风不自觉的瞟了一眼椅子上的葛东青。 敏感中的葛东青本就不好看的脸,这会儿就更难看了。 第 1718章 荷叶扬眉吐气 万敛行把手里的扇子朝着程风的脑门砸去,“朕和你讲话,你看你葛叔做什么!” 葛东青吸吸鼻子,委屈巴巴地说:“大哥,看就看吧,谁让我是绝户呢,谁让我和大哥是难兄难弟呢!” 程风差点没跳起来,还真是不能得罪人啊!“葛叔,你还真跟尚汐生气啊!你出招坑我儿子,尚汐一时恼怒骂你绝户,那无非是痛快痛快嘴,尚汐可没什么坏心眼子,她对您一直是敬重有加,你这个时候可不能拱火啊!” 葛东青哭咧咧地说:“我一世英名竟然毁在无儿无女上!” 程风挠挠头,这人是不是对自己的认知有问题啊,他不是毁在无儿无女上,他是毁在沉湎于美色上。程风真想叫他慎言啊! 此时,万敛行最能理解葛东青,他自怜自艾道:“朕与贤弟同病相怜!就因为无儿无女朕都开始忍气吞声了!” “小叔,你行啦,你是忍气吞声的人吗!没儿没女又怎样,你不是还有侄儿吗?俗话说的好,侄儿也是儿啊!你要因为这个样有遗憾,那我管你叫爹。再说你犯得上因为尚汐的一句绝户生气吗?尚汐说的是我葛叔,你和我葛叔又不一样,我葛叔三代单传,五代单丁,他跟小叔没法比啊,你有侄儿,我葛叔没有!小叔你就放心吧,你要是生病我就在你床头尽孝,你要是老了,我给你摔盆子,扬纸幡子,你还有什么需要侄儿做的尽管说,侄儿给你安排就是了,以后不要把什么无儿无女挂嘴上了,我不爱听!” 万敛行被程风的话哄的晕头转向服服帖帖,他问程风:“你刚才说要管朕叫什么来着。” 程风傻眼了,他刚才慷慨激昂说了一大堆,不知道他小叔问的是哪一句,还好老管家在一边给他暗示。成风一看口型就知道了,“爹?” 万敛行满意地点点头,“我大哥就你这一个儿子,君子成人之美,但不夺人所爱,有你刚才那番话,朕也没什么遗憾了。风儿起来说话!” 成风这个时候还在想自己刚才说的哪句话起了作用,这时就听葛东青在椅子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而且那哭声还期期艾艾的一声高过一声,想不引起大家都注意都难啊! 程风想了想自己好像没得罪他,那这人是在哭什么啊,难道他是在哭自己百年之后没人给他摔丧盆,要是这样他可以送他上路啊,这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于是程风道:“葛叔你别愁,你的后事我也可以为你办,摔盆子,扬纸幡,我都可以亲力亲为,绝不假以他人之手,谁让你是我小叔的义弟呢!” 程风不说话还好,他一开口,葛东青哭的是死去活来。 程风怀疑自己是说错话了,于是看看老管家又看看万敛行。 老管家冲着程风摇摇头,他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个葛东青三天哭五场,早不新鲜了。 万敛行也说:“没事,让你葛叔哭,哭一会儿就好了,他这是被你感动的。” 程风小心翼翼地说:“我咋看葛叔是受刺激了呢!” “不用管他,风儿啊,一会留下陪朕还有你葛叔小酌几杯,小叔今日高兴。” 刚才还狂风暴雨呢,这会儿这人就由阴转晴了,这翻脸比翻书都快啊!还好程风今日机灵,什么好听他捡什么说,他不仅在他小叔这里混到了午饭,回家的时候还带着一堆的赏赐。 玉华和尚汐一样样的看,玉华问:“这不年不节的,皇上为什么给程风赏赐啊!” 尚汐嘴角抽了抽,“小叔那人还好说,阴晴不定的,有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他因为什么发火又因为什么高兴,皇上的心海底针,心眼细着呢!” 程风小声说:“媳妇,以后说话要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小叔多疑,这几日已经把我们两个监视起来了。” 尚汐仰头看了一看棚顶,翻了个大白眼,“他无聊不无聊啊!” “就是无聊才把我弄去跪着,还好你相公机智嘴甜,转危为安才躲过一劫,三言两语我就把他高兴了,不然你现在看的可就不是赏赐了,搞不好是你相公千疮百孔的躯体。” “小叔,小婶,你们在家吗?” “诶?这不是我侄女的声音吗?”话音刚落,荷叶就出现了,身边还跟着金凤。 尚汐放下手里摆弄的珠子,上前迎接荷叶和金凤,“金凤可是稀客啊!平时很少见你出来走动!” 金凤第一次来王府,人显得特别拘谨,“我平时要在家织布,今日是陪弟妹来的。” 尚汐看看荷叶的肚子,“你现在可是最金贵的,这金凤什么都不干了,整日就伺候你是吧!” 荷叶难为情的说,“小婶子,其实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是两位嫂子心疼我,家里的活一点不让我沾手,庆生也不让我跟他上街摆摊,现在我二嫂也因为我不织布了,整个陈家就围着我一人转,我都不好意思了!” 玉华拉着荷叶坐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肚子里面怀的可是我们陈家的希望,你要是给我陈家生个男婴,你就是我老陈家的第一大功臣。你这肚子争气,一定要三年怀两个,五年生三个,那我们老陈家的祖坟可就冒青烟啦。” 尚汐瞪大了眼睛,“三年俩,五年仨!能这么容易?”尚汐想说你当生孩子是老母猪产崽吗?这是荷叶性子好,要是她,估计这会已经被逼疯了。 “尚汐你懂什么,这生孩子是分人的!你看这金凤还比荷叶早进门的,至今肚子都没什么动静,你再看荷叶,过门就有了,荷叶就是那种好生养的女人。照这样下去,我们老陈家岂不是香火鼎盛,子孙满堂啊!” 尚汐感叹玉华变化真快,上个月还忧心忡忡的对她讲,担心荷叶发疯打死他们家小三,这得知荷叶有了身孕,她整日眉开眼笑,对荷叶也是大转变,就差把荷叶弄块板供起来了,真是母凭子贵啊!荷叶算是扬眉吐气了。 第 1719章 荷包趴窗台 荷叶的肚子争气,程风比谁都争气,他最近在玉华面前都神气起来了,上个月他还躲着玉华呢,现在又开始抬高自己的侄女,贬低陈庆生了,“玉华,我当时怎么说的,能娶我侄女那是你家小三的福气,不是我家荷叶不听话非嫁你家小三儿,你家小三儿这会指不定在哪里打光棍呢,你们陈家的香火能有着落。” “程风你神气什么啊,都是从中作梗,你不暗中同几个媒婆串通一气,我家庆生照样娶媳妇!荷叶在这里我不跟你争辩!” “玉华,你还有什么可争辩的,这都摆在这里呢,你看看我侄女要样貌有样貌,要品性有品性,就这言谈举止那一点配不上你家那病秧子小三儿。咱不说别的,我侄女是不是把你们陈家的香火给续上了。” “这倒不假,你陈大哥高兴的已经烧纸把消息烧给我公婆了,告诉他们已经有大孙子了,希望他们二老在天有灵也能高兴高兴。” 程风有些疑惑,“现在就能看出是男孩了?” 玉华一板一眼地说:“请了三位郎中给看的,都说是男孩。程风,你跟国师熟,要不你让国师黄尘鸣来给看看呢,他未卜先知,更可信!” 程风道:“没这必要,顺其自然,让荷叶争气点,给你们老陈家多生几双儿女是首要的,这头胎男女问题都不大。玉华,我侄女懂事,你别整日把男孩挂在嘴上,这不是让我侄女上火吗!” 玉华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程风你提醒的对,以后我不提什么男婴了。不过我是真希望她多少生几个,那我们老陈家可就后继有人了。” “玉华,你没事也少唠叨,我这侄女听话,你什么话说一遍她就记得!”程风想说的是,这玉华见到荷叶别张口生孩子,闭口传宗接代,这人难道还什么都不做了,就在家里生孩子玩。 可是玉华根本意会不到程风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指着荷叶说:“程风你老嫌我能唠叨,你看我不唠叨能行吗,你看看荷叶瘦的,一顿也吃不多少饭,我怎么劝说都不听。” 几个人都看向荷叶,荷叶虽然时不时的就往王府跑,但程风和尚汐还能看出荷叶胖了不少。 程风道:“荷叶不瘦,这小脸都圆了,你们陈家照顾的不错,比在我王府的时候看着胖乎。” 尚汐也说,“荷叶不瘦,她这还看不到肚子呢,全胖自己身上了,别补过头了。” 荷叶马上附和,“小婶,我也是这样讲的,我大嫂就是不认同,非逼着我吃肉!我害喜吃肉恶心。” “害喜很辛苦的,不过为了孩子营养均衡,你可不能挑食啊,明日早上太医会来给我公公请脉,届时你过来一趟,让太医给你开一些滋补的药膳。” “婶子,不合适吧!我一个草民还是不劳烦太医了吧?”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还不是你小叔的一句话多事儿。” 程风说:“就听你小婶子的,你明日早点来。” 这时荷苞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张口就是质问程风的话:“小叔,你都能让太医给我姐看病,为什么不能让太医给我娘看病。” “不是,你鬼鬼祟祟的从哪里冒出来的?又在窗户根底下偷听我们说话了吧!”程风越发看不上荷苞。 “我没偷听,刚好路过听到的!” “你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才能路过我这窗户根底下。荷苞,你可不小了,以后不许趴窗台偷听,传出去会坏了你的名声的。那些出自太医院的药让你娘好好用,对她大有益处,太医你就别想了,也让你娘别想了,其他的要求小叔都可以想办法。” 荷苞一听可以提要求,她便厚着脸皮说:“小叔,我姐荷叶不是出嫁了吗,她空出的那个小院我可不可以搬过来住啊!” “你家住不下你了?还是你不想伺候你娘了?荷苞,你娘病的那么严重,是自作自受,但是与你脱不开干系,你未出阁就在家好生伺候你娘,你娘那身体不是长寿之相。你老老实实的住在家里,别惦记往我的王府搬了,你是你娘的掌中宝,王府规矩多,让你受了委屈,我跟你娘没法交代。你要是还有别的事情你可以跟小叔提!” “小叔,我已经十六了,该找婆家了,可我爹娘不给我张罗!”荷苞每日脑子想的就是尽早逃离自己的家,她厌恶闻她娘的屎尿味,也懒得伺候她娘,她想嫁个好人家享福,最好享齐人之福。 程风不会管她大哥家里的事情,他宽慰荷苞,“那是他们舍不得让你出嫁,既然他们想多留几年,你就在父母身边多尽尽心孝道吧!” “才不是呢!我不想留在家里了,我想找婆家!” “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是想找婆家,也不能挂在嘴上,会让人笑话的,你既然想出阁,那就回去跟你父母提,他们自然会给你寻婆家。” “小叔,我爹不管家,他整日就知道遛鸟,我娘更过分,她只知道使唤我,让我在她床头倒茶递饭,端屎端尿。我自己不张罗,他们是不会管我的!” 程风听了这心里也为难,要说无动于衷他做不到,毕竟这是大哥的孩子,“荷苞,你有心上人了?” “那倒是没有!” “那你有看中的人了!” 荷苞点点头。 程风一听,那这事应该不难办,“那你说吧,要是门当户对,小叔明日登门去给你说亲。” “小叔,我想进宫。” “进宫?”程风彻底变了调,“你想进宫?” 荷苞又是点点头。 “荷苞,你是咋想的啊,你进宫是要当丫鬟还是当皇妃啊?” “小叔,你咋这样贬低我,我自然是想当皇帝的女人啊!” 程风无奈地抹了一把脸,“上一个要进宫为妃的还是韩暮然呢!” “小叔难道认为我不如韩暮然?” 荷苞简直没有半点自知之明!程风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第 1720章 荷苞一天花光五十两 “荷苞,且不说你与韩暮然谁出众,你看看韩暮然如今是个什么下场,她在尼姑庵里清修呢!你告诉我,你能比她强到哪里去?” 荷苞心高气傲,“小叔,她伤夫克子,我又不一样!” “敢快给我打住,这个念头想都不要想,要是没别的事情,你就回家去吧,小叔没工夫陪你在这里玩闹!” 荷苞见进宫无望又开始打别的主意,“小叔,我娘没补药了,你给我拿些回去吧。” 在一边的玉华早就听不下去了,“补药不是年前送去一些了吗,怎么还要。” “你也知道是年前送的啊,这都几个月了,早就没有了!”玉华这个长辈在荷苞眼里非常不懂事。 “怎么会呢,至少还有两个月的量啊!” “我娘身子虚的厉害,当然每日进补的也多!” 玉华比较较真,她是这里的管家,她做事又一板一眼,她同别人府上的管家可不一样,“荷苞,你这个说的不对,我经常听太医说虚不受补,你娘身子那么虚,怎么能用得上那么多的补药。” “你一个管家管那么多做什么,我来拿的又不是你家的东西,你若是识时务,知道我是来拿药材的就该少废话,直接双手奉上才是。” 程风抬起手示意玉华不要和荷苞起争执,他需要安静,“你跟我来,我让人给你拿药材。” 程风带着荷苞离开,玉华就抱怨道:“八成又是来骗草药换钱的,真是无耻。” 尚汐也摇摇头,“故技重施,不管了,让程风给她拿便是。荷叶,你放松些,不用怕,我们这么多人还保护不了你吗!” 从荷苞进屋到这人离开,荷叶白着一张脸一言未发,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说:“我不敢和她起冲突,我怕她伤害我肚子里面的孩子!” 尚汐道:“你见到她躲着点,我看这人坑蒙拐骗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玉华心里更气:“就是怕她遇上荷苞,我才让金凤什么都不许干,整日陪着荷叶。” 荷叶说:“你们别担心我,她若是刁难我,我就给她银子,绝对不让她伤害到我肚子里面的孩子。” 尚汐看出了端倪,“你不会已经被她要走过银子了吧!” 荷叶低下头不说话。 尚汐问玉华:“怎么回事啊?” 玉华叹了一口气,“你陈大哥不让我出来说,有一日我家大门没关严,赶巧荷苞去找荷叶要银子,家里那日只有荷叶和金凤,荷叶无奈只好给她五十两,这事把我家小三儿气坏了,他找程铁柱帮忙,银子也没要回来,程铁柱说他每月替荷苞还十两银子。” 荷叶还补充了一句:“我二嫂头上的钗子还被荷苞掳走了一只。” 一直不说话的金凤慌忙地摆手,“我那钗子不值钱,就给她好了。” 尚汐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怎会有这等不知廉耻的货色!“荷苞的行为就是打家劫舍!你们报官都不为过!这事情刚才怎么不同程风说,这还给她什么药材啊,就是给也不能经过荷苞的手,应该派人直接送到程家去。你们记住了,以后大门关紧,这样的人最喜欢得寸进尺。” 玉华愁眉苦脸,“最近荷叶不上街摆摊,这人来敲过几次门,我们陈家大门紧闭,她没办法进来,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就那一次疏忽了,让她钻了个空子。要走五十两银子,掳走金凤一只钗子,又把金凤推了跟跟头!” 尚汐惊诧不已:“她得了银子还打人了!” 金凤解释,“没打我,就是推了我一下。荷苞长的那么小,力气却大的出奇,她一抬手能把人推个跟头。我不怕她打我,我怕她打荷叶,荷叶如今身怀六甲,要是因为我照顾不当而有什么闪失,我没法向大家交代啊!我想让我家三小叔暂时放弃摆摊,可他财迷心窍,舍不得摆摊赚的铜板。” 尚汐看看年纪偏小的金凤,心生怜惜,“我就说金凤怎么看着比前段时日清瘦了许多呢,原来是被荷苞闹的!” 金凤说:“其实就正面起过一次冲突,是我自己整日担惊受怕,听到有人叩门就心慌意乱。荷苞要是再去我家叩门几次,我也要疯了。” 尚汐也无能为力,她叹息一声:“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这难道又是刘大兰指使的?这人不是没多大的活头吗,还躺在床上兴风作浪呢!” 玉华摇摇头,她给尚汐分析,“不像。你没发现荷苞的穿戴已经不同以往了吗!刘大兰是不会舍得钱给她置办行头的。听陈铁柱话里的意思荷苞很不懂事,花钱如流水,那日从荷叶手里要走的五十两,当日就在城里尽数花光。” 尚汐更为惊诧,“一天花光五十两?她手笔够大的啊!” “谁说不是呢!我们陈家一个月的开销都用不上十两银子。我听说那人的嘴好像也挺馋的,我那日遇到苏爱绣上街买菜,他们老程家的银子都掌握在刘大兰的手里,苏爱绣是花一文要一文,每日只给她一把铜钱买菜,那对母女还嫌吃的不好,最为挑剔就是荷苞,好吃的都吃自己的嘴里,程铁柱和苏爱绣的女儿程信禾都吃不到好的。因为这口吃的,那对母女经常闹,还总怀疑苏爱绣藏私房钱,苏爱绣因为这个没少受气。我还听说,荷苞挺毒的,好像还经常背地里打信禾那小丫头,那小丫头胳膊上的淤青就没断过。” “程铁柱不管吗?” “他天天在铺子里面忙,她哪里知道家里的这些事情啊!知道又能怎么样,他前脚离开家门,后脚那母女两个就变本加厉的欺负苏爱绣娘俩,苏爱绣带着一个孩子会是她们的对手吗!真是可怜了苏爱绣和信禾那小丫头了。” “真是家门不幸啊!刘大兰和荷苞这样的人摊上一个就要命了,程铁柱竟然摊上俩,他整日外出倒是不用面对那对母女了,这最苦的岂不是苏爱绣!” 第 1721章 你以为我的眼光跟你一样低 “谁说不是呢!好在这端屎端尿的活刘大兰让荷苞干,听说上次荷苞给刘大兰用假药,刘大兰的胃肠就彻底的坏了,说拉就拉,荷苞因为伺候刘大兰怨声载道的,因为这个刘大兰经常骂荷苞,骂自己的那双腿是荷苞给她害瘫的。” “我已经有几个月没去过程家了,程风老让我去看看,我想想那对母女就触霉头。” 荷叶道:“小婶子,你别去,你去了我娘那人也不会念你的好,搞不好还会恶语相向。” “这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个铁柱和你嫂子爱绣人不错,过些时日我去看看,听说你娘的身体每况愈下。” 荷叶知道王府对他们程家的照拂,只是她娘还有荷苞贪得无厌,是喂不饱白眼狼,不过她的那对哥嫂还是不错的,“婶子说的是,我哥嫂那人还可以,对我也还挺好的。自从我和庆生在万家总号门前摆摊,他挺照顾我们的,知道我有了身孕,还让大嫂给我买了不少的东西。不过我娘那人伤我太深,我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在王府里面说话的功夫,荷苞已经轻车熟路的带着从王府得来的药材去了药铺换钱。 拿到银子弹荷苞并没有闲着,她又开始挥霍这些不义之财了,因为钱来的容易,她也不那么爱惜。她心里明镜一般,只要找上程风,那人就不会让她空手而归。 荷苞把程风视为自己的摇钱树,什么时候缺钱她就来找程风要,总是会有收获的。所以她回家的时候大包小包拎了一堆,这次还花了两个铜板给她娘买了块巾帕。 “娘——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吃饱喝足回来的荷苞,声音懒洋洋的。 刘大兰黑着一张脸靠在床头上,床边规规矩矩站着苏爱绣,一看苏爱绣就是个受气的。 荷苞不阴不阳地说:“大嫂,你又气我娘了!” 苏爱绣的脸不好看,不过她脸上更多的是委屈,就差掉眼泪了,“我岂敢!”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因为苏爱绣不承担给刘大兰端屎端尿的活,荷苞对她的意见很大,常常故意刁难她! “小妹,太子殿下要娶太子妃了,我们程家怎好空手去。” 荷苞歪着嘴嘲讽道:“哦——我明白了!大嫂你一个子不赚,整日围着灶台转,平日里就知道伸手找我娘要银子。你自己藏匿私房钱也就算了,你咋还有脸找我娘要银子溜须滂亲王府!” “小妹,你这话说的未免过了些,我们程家有今日,那都是仰仗滂亲王府,没有小叔小婶的帮衬,我们能在这里四时不缺衣食无忧吗!” “大嫂,你还真把他们当好人啦!他们要是真心想帮我们,我这一家子能住在这里吗?这是什么环境,这就是个小破四合院,前前后后就那么几间破厢房,连个后花园都没有。你再看看他们住的是什么,那屋子的窗子都换成玻璃的了,你看看我们这破窗户,上面还糊着窗户纸呢!程风是我我们老程家养大的,那个尚汐过去就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子,凭什么他们能名声在外锦衣玉食,而我们就得在这里缩衣节食,吃糠咽菜,凭什么!” 荷苞一番话给苏爱绣气的气血翻涌,刘大兰也胸腔起伏,目眦欲裂。 苏爱绣都被不讲理的荷苞给气笑了,“小妹,人家名声在外锦衣玉食也不是白来的,世子世子妃为奉乞百姓做了不少的事实,赈济流民,改良田地,这些不都是世子和世子妃做的吗!人家名声好天经地义!” “哼,大嫂,你不提这个我还不那么生气,你知不知道这两个人多有病。为了那些该死的流民他们心甘情愿的出银子出力,反观他们对我们却斤斤计较,抠抠搜搜,小里小气。他们有钱宁可帮助那些该死的流民也不愿意帮我们。我每次去王府要东西他们都找各种理由搪塞,出手也不大方。我们程家可是程风的恩人,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的!俗话说的好,这养恩可是大过生恩的,我爹娘的功劳可是要比万老爷万夫人大多了,你看看程风是怎么做的,他日日在万老爷的床前伺候,尽心尽力,再看看我娘,一样病的厉害,他能让太医给万老爷看病,却不能让太医给我娘看病,他可真虚伪。早知道这样,当年程家就不应该养活他这个白眼狼。” 刘大兰成功被荷苞挑拨急眼,她气哼哼地拍了一巴掌床板,“你今日去滂亲王府,就带回来一块巾帕?” “娘,这巾帕也是我省吃俭用给你买的,这东西可不是出自滂亲王府。” “这么说你白跑一趟!” “我不仅白跑了一趟,我还遇到了荷叶,难怪我上次去陈家,她那么痛快就给我银子了,原来她是怀有身孕怕我同她动手。娘,你是不知道,她怀个孩子跟众星捧月一般,那一屋子的人都围着她转,她的那个妯娌金凤为了她都不在家里织布了,专程伺候她,她倒是能摆谱!我听说,这门亲事陈家是不同意的,是小叔用了些小手段又出了大批的嫁妆才把荷叶嫁去的陈家,现在我姐手里的东西可多了,就是不往外吐!小叔这人可真偏心,荷叶看上一个野男人,他想尽办法也要成全荷叶,我看上一个男人,我小叔还嘲讽我不自量力!” 刘大兰黑了脸,就差发疯了,“你看上谁了你小叔说你不自量力!” “小叔没明说,但就是那意思!” 苏爱绣也问:“小妹,你看上哪家的公子了?” “我看上的倒不是什么公子。” 苏爱绣说:“小妹,倘若是普通人,那也要知根知底才行,你把他的名字说出来,我把爹叫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要是家事清白,小伙子能干,普通人家也不是没的商量。” “大嫂,你以为我的眼光跟你一样低吗!” “你这是骂我还是骂你大哥啊!我和你大哥可是门当户对。难不成小妹看上的人是人中龙凤?” 第 1722章 请帮工 “我看上的人还能错嘛,他可是真龙天子!” “真龙天子?” “对,他就是当今圣上,只要我当上皇妃,我就不信别人不对我卑躬屈膝,只是程风那个白眼狼不肯送我进宫。” “呵——呵——”苏爱绣看荷苞就跟看傻子无异,“小妹,你继续做梦,我去研究晚饭。” “大嫂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我手里一堆活呢,你跟娘一同畅想吧。”苏爱绣快步走了出去,到了厨房她自己想起来就笑上一阵,这是她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就荷苞那样的,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段没身段,要教养没教养,就她身上的那些恶习,进宫就等于送死。苏爱绣敢保证,这人若是进宫,绝对活不过一日。 好一个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待到晚上程铁柱回来,苏爱绣没提荷苞的事情,她只说没能从婆婆那里要来银子,想让铁柱去试试。 陈铁柱想又想,最后还是摇摇头,“媳妇,还是你再跑一趟吧,我去了娘不仅会骂我,还会牵连出一堆的人挨骂,这一晚上都不会消停的。她对我除了骂还是骂,我不想跟她犯口舌。” 苏爱绣叹气,她相公害怕跟她婆婆犯口舌,她就不怕吗?她婆婆是什么人啊,那是极品难对付,最要命的是,这人是守财奴,谈钱色变,要钱就跟要她婆婆命一样。可自己的相公发话了,她硬着头皮也得去。 她借着给婆婆送补药的名义去了,荷苞坐在那里悠哉悠哉的啃着苹果,今日用草药换来的银子她买回来一堆衣服首饰,她正在偷着乐呢。不过看到看见端着药碗进来的苏爱绣就换了张脸,说的话也不阴不阳的,“大嫂,这伺候娘的活我都一力承担了,你就煎个药也猫一顿狗一顿吗?” 一力承担,这人可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她能做什么,她无非是端端痰盂尿罐,那洗洗涮涮的活,哪样不是出自她苏爱绣的手,她苏爱绣是干着活,受着气。 但是再好的脾气也有受不住的时候。 “小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娘的药哪顿不是我煎的,还有这一家六口的饭菜,哪顿不是我做的,还有你身上穿的衣服,娘身上穿的衣服,还有娘的铺盖,家里的所有人都洗洗涮涮哪个不是我苏爱绣的。我今日不过药送来的迟了一炷香的功夫,小妹就跟我说话阴阳怪气的,这药罐就在炉子上坐着,娘着急喝药,小妹就不能动动腿去厨房把药端来。” “大嫂,我就说一句,你回我一堆,有你这样对小姑子的吗?”荷苞立即对着坐在床上的刘大兰告状,“娘,你看你的好儿媳,怨气多重,她说的这几件事情哪有一见能比的上伺候娘重要,我闲着了吗,我坐在这里还不是方便伺候娘。娘你再看看你儿媳,她干这点活就不顺气了,怨声载道的像个恶儿媳,我整日伺候娘我又说什么了,这尿罐子哪日不是给娘倒的。” 荷苞告状的本事一日高过一日,就跟谎话说多了的人一样,张口就来,苏爱绣已经忍她很久了,如今这人告状都不背着人了,开始当面整了。 “小妹,到底是我们二人谁的怨气重?你要是不想给娘端屎端尿,那我们换换。你看看娘每日换下来的床单被褥有多少套,你看看我的这双手,整日泡在水里,都裂口子了,你要是跟我换换我也好养养自己的手。” “嫂子,这伺候公婆本就是你这个儿媳妇该做的,我现在纯属是在帮你,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小妹,你就不要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娘这下半身是如何摊的,你心知肚明,娘这胃肠是怎么坏的,你也一清二楚。这些都是出自你的手笔,我们没怪你,你当将功补过才是。你能在这里给娘端尿盆,那也是为了哄娘开心多要点嫁妆,我就挑明了说吧,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自己,你是有所图,跟本不是什么心甘情愿的伺候娘。” “你心甘情愿你倒是把这些活都接过去啊!” “荷苞,这么一大家子,就靠我的两只手,你觉得我能干过来吗!我早就提议,家里请两个帮工的,花不多少钱,但是可以分担一半家务,可是你和娘都不答应,就怕我闲着。你们整日都没都不做,又要吃饭,又要喝药,又要求我准时准点,我可能做的到吗!” “你过去做的到,现在怎么就做不到了?你刚刚肯定是跟我哥说三道四了,所以耽搁了给我娘煮药。” 苏爱绣在这里感叹荷苞的奇思妙想,她喜欢和刘大兰蛐蛐,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喜欢嚼舌根,“我的嘴没有你说的那么大,我是身体不要舒服,所以耽搁了!” “你身体也能不舒服?骗谁呢。”荷苞那口气,那眼神,好像苏爱绣是个铁打的家奴一样。 “我就是个贱婢,是个奴才也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你整日在椅子上坐着都喊腿疼屁股疼,我就不能不舒服吗!” “生病就是个托辞,我看你就是想请帮工的帮你干活,然后自己躲清闲。” “没有你们要吃要喝,这个家里也没那么多的活。” 刘大兰黑着一张脸阴森森的开口:“这么说……你来的这么晚,还真是为了请帮工的代你干活啊!” “大嫂就是想甩掉家务活。娘,要是请个帮工,还不如请个长工在娘的屋里伺候。”荷苞火上浇油还不忘了为自己谋福利,好一个一箭双雕! 苏爱绣气恼,“小妹,我看想急于甩掉手里活的是你!长工什么价钱,短工什么价钱,娘舍得往外拿银子吗,要是娘愿意,我也乐意请两个长工!” 荷苞拱火:“娘,你看到了吧!大嫂在这里等着你呢,她这是要往家里添下人,她想当甩手的少奶奶。” 少奶奶?还甩手少奶奶,她苏爱绣活的还不如个孙子呢! 第 1723章 刘大兰答应请帮工 “小妹不用颠倒黑白,我来是找娘要银子的,太子要册封妃子,我们程家一定要送出像样一点的东西,我们绝对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落人口舌。” 荷苞拱继续火:“娘,你看看,大嫂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说来说去还是来要银子的,她早就把娘的那堆财宝盯上了。” 刘大兰的脸色变了三变,要钱等于要她的要命,“你们想送礼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一个做长辈的,肯定不会出银子给他那个狼崽子送礼。” 想到程攸宁,刘大兰就恨的咬牙切齿,仿佛被程攸宁打的脸现在还在疼。 “娘,我和铁柱能有什么办法,荷叶成亲,他从账房支取了半年的例银,那钱还没平账呢,荷苞又到荷叶那里要来五十两银子,你以为那银子荷叶是白给荷苞的吗,铁柱要每个月还给荷叶十两银子,能还上那笔钱,要五个月。娘每个月还要向铁柱要月银,这样下去,铁柱这一年的例银都花光了!” “你说么?”刘大兰再次开口,脸更黑了。 “娘,我和铁柱没有办法了,你要是不出银子,那铁柱就得从账上支取明年的例银了,可是这叫铁柱怎么好意思支取明年的例银,你以为滂亲王府的世子不看帐吗!万家商号里面的人还没有支取下一年例银的先例呢!铁柱要是这样做了,世子肯定会过问此事的。世子本来就说铁柱治家无方、家风不整,要是知道铁柱一贫如洗,世子肯定会训斥他!” 刘大兰阴沉着一张脸,这人的样貌一日比一日骇人,那眼神也比过去阴毒多了,她忍着怒火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荷苞从荷叶那里得来的五十两是怎么回事!” 荷苞害怕了,“大嫂,明日我帮你做饭,求你别说了!” “小妹,我也不想说,你哥哥一个月五十两例银,年节还有赏赐,按理说,这是很大一笔钱,我们家里就是请几个下人也花不完。可是到如今,我和你哥哥一平如洗,想给太子出个份子钱都得低三下四的找娘要。荷苞,嫂子求你了,你后不要去找荷叶那里闹。要东西抢东西都不光彩,你这行为和强盗无异,你知道陈庆生找你哥要银子要钗子的时候,你哥多抬不起头吗!你看看这一年来你干的好事,娘被你害的不能自理了,荷叶被你气犯病两次,你说说那件事情不是我和你大哥给你善的后。” 没心没肺的荷苞统统不认,“娘瘫了是孙捕头打的,荷叶犯病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个疯子,你别在这里挑拨我和娘的关系,我根本不需要你们善后,你们也从来没给我善后!” “小妹,你这话就是没良心了,娘要是能走能行,我能煎药洗床单吗?荷叶疯了我没替你去照顾吗?你拿了荷叶的银子不是你哥在帮你还钱吗,你抢金凤到钗子你以为你哥不需要赔钱吗?” “那都是你们自愿的!与我何干!” 刘大兰大吼一声:“都别吵吵了,我问从荷叶那里要回来的银子呢!” 苏爱绣道:“娘,都被你的好女儿挥霍,一转身的功夫就花个精光,等程铁柱知道此事的时候,银子已经变成一堆衣服首饰了。” 刘大兰一怒之下,一个没控制好,大小便就失禁了,味道隔着被子都传了出来,荷苞捂住了鼻子,“娘,你怎么又拉了!” 苏爱绣一捂嘴开始干呕。 荷苞趁机反击,“娘,你看你的好儿媳,她嫌弃你。” 苏爱绣捂着嘴解释,“我都说了,我今天身子不舒服。” “狡辩,早不吐,晚不吐,娘拉了你就开始吐了,你这分明就是嫌弃娘。” “你有跟我斗嘴的功夫还不如把娘的褥子换了。” 苏爱绣直起腰,到柜子里面拿出一套干净的褥子和换洗的裤子,开始给刘大兰换,一边换一边反胃。 刘大兰恼羞成怒,“你要是嫌弃我,就让荷苞来!” “娘,你说的什么话,哪日儿媳不给换几床褥子,我今日真的不舒服,胃里难受。” 荷苞抱着刘大兰的被子看着苏爱绣忙活,嘴里还说着不饶人的话,“大嫂解释什么,嫌弃就嫌弃,我可没听说你有胃病。” “我这是害喜,你懂什么!” 刘大兰看向给她换裤子都苏爱绣问:“你怀孕了?” 苏爱绣点点头,“有两个多月了,不知怎的这两日害喜,非要吃点酸的不可!” “那应该是男孩。” 苏爱绣又点点头,“郎中也说这胎是男孩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我想家里请两个粗使的下人,帮我干点重活。” 刘大兰想抱孙子,出奇的同意了,“雇两个不成,最多雇一个!” 苏爱绣一听笑了,“雇一个也成,帮我干点就行。娘,那份子钱?” “想都别想!” 苏爱绣只好抱着卷着一堆污秽的被褥离开了,洗完一日换下来的被褥,夜都已经深了! 第二日。 荷叶早早就去了滂亲王府,身边还跟着陈庆生。财迷陈庆生出奇没去摆摊,陪着荷叶来看太医。 怀有身孕的荷叶可是他们老陈家的眼珠子,她肚子里面的孩子那就更金贵无比了,陈庆生现在在荷叶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荷叶。 程风陪着太医从万老爷的房间出来,看见已经等在这里的陈家人就对太医说:“有劳李太医给我侄女荷叶请个脉,她有了身孕,想知道孩子健不健康!” “荷叶姑娘把手伸出来吧!” 陈庆生紧张的站在一边,程风扯着他的衣服让人到一边坐着,“庆生,你这身上什么味儿啊!” 陈庆生动动鼻子,“没什么味啊!我今日特意收拾立正了才出的门,我这头发都是打了头油的,脸也涂了面膏的,可香了!” 陈庆生怕给荷叶丢脸,来王府前确实精心打扮了一番,东西都用了平时双倍的量,衣服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程风动动鼻子,“就是头油的味,熏死了,跟掉进桂花油桶里面了一般。” 第 1724章 陈庆生卖琉璃 陈庆生苦着一张脸:“小叔你咋这样!我不用头油你说我的头发没野狗的皮毛光滑,我用少了你说我一股死尸味,我多用点你又嫌弃我熏的慌,那我倒底怎么用啊!” 程风展开扇子用力扇了扇,“适度,毛发顺滑就好。我问你,摆摊卖风筝赚多少钱了?” “一共就挣了十五六两。” “三个多月你就赚了十五六两?” “这个季节卖风筝的多啊!就朱锦大街卖风筝的就有五家。” 陈庆生可是风雨无阻的去摆摊,扑扑腾腾三个多月,还搭两个大活人,他就赚了这点钱?程风简直无语,“你还没有我儿子卖蝈蝈赚的银子多呢,看来你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小叔,要不你再给我想想法子,让我多赚点铜板!” “要不你做铁器生意呢,我看去末春县倒卖铁器的商人特别多,大家都赚到了。” “我能做的了铁器生意吗?铁器的生意不好做,我听说去衙门弄套手续就可麻烦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去衙门给你开具,合理合法。铁器生意没什么难做的,要是生意做大了,一车铁器就能赚上几十两,甚至上百两白银。” “小叔,铁器的本金也高吧?” “去末春县做生意的,哪个身上不揣个几百两啊!这样,你先准备五百两,过几日我带你去末春县开开眼,让你见见什么是赚钱的生意。” 陈庆生摇摇头说:“风子哥……不是,那个小叔,你叫我去哪里弄五百两啊?我没钱的!” “嘿,没钱你找我侄女要啊,荷叶有钱,要是有本事,你多从她手里多要点,去一次末春县就多带回来点货。” “那嫁妆钱不能动。再说,五百了太多了。”陈庆生压低声音小声道:“要是赔了,我大嫂得骂死我!荷叶也不会给我拿出那么多钱做生意的,她说我一个月卖风筝赚五六两就不少了。” “女人都目光短浅,你不能听荷叶还有你大嫂的,特别你大嫂,那都是头发长见识短。你要想赚大钱,你就得投钱啊,省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现在做铁器的生意是稳赚不赔,你不做就是傻子。” 玉华回头瞪了一眼小声蛐蛐的两个人:“程风,你少给我家小三儿出馊主意,我不同意卖铁,你张口就是五百两,把我家小三儿买了也不值五百两。小三儿你给我听好了,摆摊小打小闹可以,要是你敢从荷叶手里拿出几百两摆摊,我回家就告诉你大哥,你看他打不打你!” 陈庆生很怕他这个大嫂,刚被程风鼓动起来的士气被他大嫂一瓢凉水就给浇灭了,“大嫂,我不做铁器生意了,我让我小叔再给我研究点别的生意!” 程风想了想说:“要不你卖点琉璃、玻璃呢,这个用投钱,也不压货,最突出的一点就是,你不用苦哈哈的熬夜做风筝了,你就这样自产自销,生意永远做不大。” 程庆生眼睛一亮,“小叔,那琉璃可贵了吧,好像比铁还贵呢,玻璃就贵的更离谱了,怎么会不用投钱不压货呢?” “这个简单,小叔去琉璃厂说句话的事儿,你先用货,后付钱,一个月算一次账,卖多多赚,卖少少赚,你看这个买卖能做吗?” “能啊,琉璃和玻璃是时下最受欢迎的东西了,听说利可大了!” “你要是同意,一会儿我就带你去琉璃厂看货,今天就把琉璃拉回来。” “行啊!那一会儿我跟你去琉璃厂。” 程风道:“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你,那琉璃和玻璃都是易碎品,保管不当会有破损!” “我知道,我卖风筝也是一样,有些纸糊的,摆久了也会破损!” “那行,一会儿我就带你去。” 这时郎中已经诊好脉,笑着说:“观夫人的脉象,双脉并现,气顺血和,必是一对金童啊!” “啥玩意?”程庆生惊的跳了起来,“太医,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双脉并现?” “这还用问吗,是双胞胎啊!”玉华高兴的双手合十一通念叨:“陈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我们陈家终于有后了,是双生子!” 玉华马上又问郎中:“李太医,你看我弟妹如何保胎啊!” “这位夫人脉相沉稳,气血充盈,不用开药保胎。” 送走太医,程风不轻不重的在程庆生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小子行啊,成亲没多久就当了爹,还是双胞胎!” 程庆生笑的见牙不见眼,“那个风子哥,我今天不去琉璃厂了,我在家陪我媳妇保胎。” “呵!你媳妇一堆人陪着,用的上你吗,再说你会保胎?没听郎中说吗,我侄女那身体好的很,你呀乖乖跟我去琉璃厂。以后你可是两个大二子,吃粮食都比别人家费,你还是抓紧摆摊给你儿子赚口粮吧!我过两日要带着铁柱去末春县,没工夫带你去琉璃厂看货。” 陈庆生不走,愣是被程风给拉走的。 第二日,程庆生就兴高采烈的卖起了各种琉璃制品,就连尚汐也带着人来光顾了。 她拿起一个发簪,“呦,琉璃花簪可真漂亮,这是新品吧,完全跟过去那种琉璃簪不一样了。庆生,这个多少钱一支?” 陈庆生笑嘻嘻地说:“小婶子,你拿回去戴吧,送你了!” 尚汐也笑了,“你这小本生意,我可不能白拿你的东西,我来就是给你捧场的,多少钱,我多选几支送人,这也太好看了。” 韩念夏也说:“我也多买几支,回家送人,我家女眷多,大家都喜欢这琉璃花簪!” 陈庆生晃晃脑袋,“这么多我还真送不起,这个五两银子一支!” 尚汐笑着掏银子给陈庆生,“这东西你卖卖行,利润大,有赚头!” 陈庆生咧嘴一笑,“我再送你们点什么吧!” 尚汐道:“你这东西都不便宜,还是别送了,送了你就不赚钱了。” “这个琉璃杯便宜,五百钱一个,这个我能送的起!你们一人挑一个吧!” 第 1725章 荷苞打算大干一场 韩念夏有些嫌弃,“我不要,这琉璃杯,我家多的是!我就喜欢这簪花!赠品就免了吧!” 人群中,苍琢的小手已经摸上了琉璃杯,“庆生叔叔,送我一个杯子吧!我就要这个!” “行啊,你挑一个吧!你喜欢哪个拿哪个!” 芙蓉笑着说:“苍琢,你别乱动,娘还什么都没买呢。” 杯子已经被苍琢拿在手里把玩了,他拿到手都东西就不会放回去,“庆生叔叔说了,杯子他可以送我们每人一个,我就要这个了,这个好看!” 陈庆生说:“对,是我说的,一人送你们一个,不买也能送一个杯子!” 芙蓉笑着说:“那我也选几支簪花吧!” “娘,你手里那支你已经有了。” 芙蓉放下,又换了一支。 苍琢又道:“娘,这支你也有了!” 尚汐有些惊讶,“芙蓉,你到底有多少簪花啊!” 芙蓉笑着说:“苍满没事就给我带回来几支,我都不知道我家里有多少琉璃簪花。” “苍满可真疼你,那你有那么多簪花还买什么!” “我这不是想给庆生捧捧场吗!今天我务必买回去几样东西。” 这几个女人都不缺这东西,都是为了给陈庆生捧场来的。 就在芙蓉挑琉璃手镯的时候,荷苞出现了,她还出其不意的管陈庆生叫姐夫。 “姐夫,送了两支簪花吧!” 一只就是五两,两只就是十两,陈庆生就是心疼也得让人拿,谁让这人管他叫姐夫呢:“你选两支吧!” 荷苞挑挑选选好一会儿,往自己的头上插了四支发簪,然后又开始选手镯,她左手套两只镯子,右手套两只镯子,那选东西的架势就跟不要钱一样。 在场的人都看呆了,心直口快的韩念夏问:“荷苞姑娘,你不是就要两支簪花吗,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这东西不便宜的,你拿的这些东西至少值四十两。” “那又怎么样,有本事找我哥要银子去啊!” 韩念夏这个时候脑子突然变快,“我明白了,你是看你大哥和我表哥去末春县了,所以敢大摇大摆的到这里来东西。” 荷苞今日可不是来要东西的,她是看他大哥出门了,三五日都回不来,所以他才敢来这里。 她原计划是来找陈庆生算账的,因为陈庆生找他大哥要钱的事情被她大嫂苏爱绣捅了出来,因为她从荷叶那里要五十两银子没交到她娘的手里,刘大兰整整骂了她一夜。这会儿看到好看的簪花不拿白不拿,这东西的价值过去她不清楚,现在她门清。簪花贵着呢,拿到手就是真金白银。 “我又没拿你老韩家的东西。” 韩念夏道:“我老韩家的东西自然不是谁能想动就动的。” “那你多管什么闲事。” “我……”韩念夏的嘴自然没有荷苞的利,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说的过流氓。 看着程庆生不太好看的脸,尚汐不得不站出来讲话,“荷包,摆摊做生意都是有成本的,你拿这么多东西,庆生这买卖还怎么做了。” 荷苞晃晃手腕上叮当作响的手镯,非常不屑的说,“小婶既然这么体恤陈庆生,那你帮我付钱好了!” “我凭什么给你付钱!” “因为你喜欢管闲事,陈庆生都没说什么,你说装什么好人,你要是好心,你可以替我付银子啊,你们滂亲王府不是有花不完的银子吗,那些该死的流民你都能接济,怎么不能接济接济你的恩人。” “恩人?你的意思是你是我的人?” “难道不是吗,你那白眼狼的相公可是吃我们老程家的饭长大的,我们老程家难道不是你们滂亲王府的恩人吗?别说你了,皇上见了我们程家人都该感恩戴德,没有我们程家养活程风,你们万家就断种了,皇上也绝后了。” 尚汐一嘴巴抽了过去,“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是想脑袋搬家吗!” “死傻子,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你才吃上几顿饱饭啊,就开始瞧不上那些流民了,别忘了,你们过去也是流民中的一个,没有程风的照拂,你们还指不定在哪里要饭呢,还有脸骂程风是白眼狼,你和你娘才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要是再敢出言不敬,我让你脑袋搬家。” “哼,死傻子,不要那官威压我,我荷苞不怕。我告你,打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打那一巴掌我不但要找回来,我今日还要叫你好看!那个白眼狼不在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荷苞撸胳膊挽袖打算大干一场。 尚汐身子瘦弱显然打不过她,今日出门她又没带下人,要是动起手,尚汐肯定会吃亏。 还好陈庆生跳出摊位挡在了尚汐的面前,可是陈庆生也不勇猛啊!尚汐一把手就把陈庆生从自己的面前扯开了,旋即她惊讶的看看自己的手,她有那么大的力气吗,这陈庆生未免也弱了吧,难怪上次能被刘大兰捶断肋骨呢,“庆生,你起开,我今日会会她!” 陈庆生如临大敌,人都变得紧张兮兮,这是荷苞闹怕了,他对尚汐说:“她是冲着我来,有事让她冲着我说!” 尚汐看了一眼陈庆生,这人一看就不抗打,再捶断两根肋骨,玉华还闹翻天,“庆生,打这样的垃圾还用我们亲自动手吗,你进万家商铺喊伙计去。” 陈庆生一拍脑袋,“我咋把这茬忘了,小叔和铁柱不在,店里的伙计可还在呢!” 就在陈庆生跑去喊人的时候,荷苞已经出手了,“搬救兵,我打死你!” 眼看荷苞的手就要落在尚汐的脸上了,突然她的衣领子被人从后面扯住了,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气势十足,“哼,敢打我娘,本太子看你是活腻歪了!来人,给我长嘴。” 尚汐喜出望外地拉住程攸宁的手问:“儿子,你怎么来了。” 程攸宁就像邀功一般,“娘,儿子来的及时吗?” “及时,没有人比我儿更及时的了!” 第 1726章 照顾陈庆生的生意 “儿子来吃炸糕,路过这里想到铺子里看看我爹,想不到看见娘在这里受人欺负,这人真是屡教不改啊!今日本殿下一定好好修理她!” 在程攸宁的指使下,荷苞被打肿了脸,看着一脸血的荷苞,乔榕问程攸宁:“殿下,还打吗?” 程攸宁道:“把她刚才伸向我娘的那只手砍了!” “是!” 尚汐赶紧拉住程攸宁:“小以惩戒即可,不可断她手,这人毕竟姓程,断了她的手,你爹爹回来不好解释!” “我爹爹去哪里了?” “末春县!今日早上走的!” “诶?怎么没带上孩儿呢?” “你不是要册封太子妃吗,此时不宜出门!攸宁,放了荷苞吧。” 程攸宁说:“娘,这人不断手,还会来闹事!要想以绝后患,当杀之!” “杀之,不可不可!” 荷苞一听要杀她,当即开始求饶,“再也不来抢东西了,你们放了我吧,我以后不敢了。” 尚汐对荷苞厌恶至极,但是又不得不求情,“攸宁,让了荷苞吧,此事传出去会说我们万家不仁。” “行吧,听娘的,放人!不过此人若是再来生事,娘求情,孩儿也不会应允。” 尚汐应下:“好,她若在闹,决不轻饶。” 刚被松绑,荷苞就打算撒腿跑路,尚汐厉声道:“站住!把从刚才从陈庆生那里拿走的东西归还了再离开。” 荷包匆忙拔下头上的簪子,又把手腕上的镯子撸了下来,丢在摊位上就撒腿跑了,她不怕尚汐,不怕程风,可是她怕程攸宁,这人可不惯着她。 程攸宁看看尚汐的身后:“娘,你是滂亲王府的世子妃,你出门要带几个跟班才是!” “儿子提醒的是,娘下次出门就带两个人在身边。” “诶?你们出来逛街,怎么不见玉华?” “玉华要是在,这荷苞也不敢这么猖狂。” “那玉华人呢,她啊不是跟娘形影不离吗?” “好消息,你堂姐荷叶怀了双生子,玉华高兴,在家给孩子做衣服鞋袜呢!我怎么叫都叫不动她!” “双生子?” “没错,就是双生子。昨日李太医给把的脉,千真万确,陈家终于后继有人,是件举家欢庆的好事啊!” 程攸宁扬起下巴看看还没缓过来的程庆生,努努小嘴,“哼,看不出,陈小三儿有点本事!”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爹一个鼻孔出气。你这奚落人的口气怎么都和你爹一个腔调,这病,你得改!不能学你爹!” “你说这人光天化日都能被人打劫,也太怂包了,我看他不适合摆摊!”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比你爹还难听!” “嘿嘿嘿,谁让我是我爹的儿子呢!娘,这人不买风筝改卖琉璃了!” “还不是你爹出的招!估计这次庆生能赚到钱。” 程攸宁看看那反着各色阳光的琉璃说了句:“凡事有利必有弊。” “你这孩子,你要说什么啊?卖琉璃可比卖风筝利大。” “那走着瞧吧!娘我去前面转转,你们选簪子吧!” 苍琢赶紧拉住程攸宁的衣角,“太子哥哥,我跟你到前面,你给我也买两个糖糕吧!” “你咋这么馋!” “我一会请太子哥哥喝大碗茶还不成吗!” “你人不大,倒是会算账,用一碗大碗茶换两个糖糕。走吧,我买给你就是了!” 苍琢把手里的琉璃杯塞给他娘,兴冲冲地说:“娘,你帮我拿着,太子哥哥要请我吃好吃的了!” “哎!别给你太子哥哥添乱啊!”芙蓉见喊不回来,只好放人离开了。 韩念夏说:“表嫂,你家攸宁现在说话怎么有前言没后语啊?口气也不阴不阳的,这是哪位夫子叫出来的。” “这和夫子没关系,这是随根,他们老万家人都这样,喜怒无常,不阴不阳。” “我姑父和我表哥可不这样。” 尚汐嘴角一抽抽,“一定有这样的人存在,他这是有样学样!” 尚汐意有所指,可惜韩念夏听不懂啊! “学的谁啊?” “好了,别打听了,想买琉璃簪的,还是想要琉璃镯的,抓紧挑,等你们把银子付了,我请你们去吃甘蔗生姜汁。” 贪吃的韩念夏道:“再配上一碟豆沙糕!” “安排!今天你们想吃什么我都安排!” 来到他们常去的那家糕点店,几个人刚坐下,就听有人在柜台前对掌柜的说:“老板,薄荷糕五包,豆沙糕五包。” 尚汐起身冲着柜台方向唤了一声,“四娘!” “诶?是你们啊!” “我们来这里歇脚,顺便喝一杯甘蔗生姜汁。” 鲁四娘对柜台的老板说了句话,就朝着尚汐几个人来了,“你们几个怎么凑一起了。” 尚汐拉着鲁四娘坐下,然后把从陈庆生那里买来的簪花拿了出来,“送你两支!” “琉璃簪?怎么见面就送东西啊?” “那个陈庆生,就是荷叶的夫君玉华的三小叔,他不卖风筝了。” 鲁四娘看看那一堆花簪,“你别告诉我,他卖簪子了!” “也不光卖簪子,我看他还是没找到方向,杯子碗碟,反正只要琉璃的东西他都卖。今天是头一天,我们几个给他捧场,刚从他的小摊过来。” “怎么没叫上我,荷叶家里的生意,我也得捧捧场啊!” “我送你两支得了,就这两支吧,适合你。” “这琉璃簪子都出这样的了,好看确实看看,可我戴上会不会太嫩了!” 尚汐看看自己面前的那一堆簪子,“嫩?回家我还得给我婆婆两支呢,她一个花甲之年的人都能戴,你戴怎么会嫩!信我的,你就戴这两支,高贵中透着优雅,端庄中尽显风华,和你绝配!” 不由分说,尚汐直接把簪子插在了鲁四娘的头上。 这时芙蓉撸起袖子给鲁四娘看,“你看看喜欢哪个,你看上哪个给你哪个!” 芙蓉一只手腕戴串镯子,这可不太像过去的芙蓉了,这样着实有失一个教书先生的风骨了,鲁四娘问:“你们几个倒地买了多少东西啊!” 第 1727章 册封太子妃 韩念夏把自己的簪子一摊,同样也是一堆,“那个陈庆生啊,连个女人都打不过,摆个摊都被人欺负,我们几个心一软,离开之前又挑了几个,照顾照顾他的生意,让他多赚点钱。其实这东西,我们家里多的是,买来也是送人,你喜欢挑几个吧!” 鲁四娘摆摆手,“我可不要,你们几个赶紧把东西收起来,改日我也得去照顾庆生的生意呢!” 尚汐问鲁四娘,“四娘,刚才听你在买糕点,怎么买那么多啊!” “镖局接一批重要的货物,李老二要亲自去押货,这次路远,我就来给他备些吃食!对了,我这几日正想去王府找你呢!” “四娘找我有事?” “外面传言,太子要册立太子妃了,这事儿真的假的?” 提起这个,尚汐的气就不顺:“传言非虚,确有此事!” “我倒是知道太子提前订了几门亲事,可是太子还小,皇上正是壮年,为何这么早就册立太子妃啊?” “呵!我都不想提,说出来就是个笑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公爹病危,活不多久了,用了各种法子都不见奇效,别人就给皇上出了一招,让攸宁娶媳妇给我公爹冲喜。” 鲁四娘深感意外,“倒是有人用过这个法子!这冲喜的主意是谁给出的啊?” “呵!四娘觉得这招会是谁给出的!” “谁啊?这叫我去哪里猜去!”鲁四娘聪慧,心里有了人选也没说出来。 “奉乞的风流才子——葛东青,他给皇上出的主意!” 鲁四娘一听,还真是葛东青,提起这个人,鲁四娘就一脸的嫌恶,“这么个馊的主意,也就非他莫属了。自己的日子过的一团糟,他还给有心情别人支招,呵!” “听程风说,葛东青因为家事心灰意冷,主动提出要出使周边列国,这一去一回估计得好几个月。” “哼,这辈子不见都不想。”葛东青算是把鲁四娘给伤透了。 她们几个女的在一起吃茶点的时候,万敛行正忙着给葛东青饯行。 送行的队伍在即,葛东青迟迟不起程。 他端着一杯酒说:“酒酣席散尽,杯盏收残香,宾主犹未尽,来日几多长。” 随影在万敛行的身边说:“皇上,你的义弟恐怕是喝多了。” 万敛行摇头叹气,“他这是从昨晚到现在还没醒酒呢,就这样的,朕能放心把什么事情交给他!” “大哥!大哥!大哥!”万敛行见葛东青高呼他,只得应声:“东青啊,要是今日不起程,就让来给你饯行的人马散了吧!” 万敛行送军出征都没这么难,都半个时辰过去了,这人愣是送不走,葛东青不累,他都累了。 “大哥,此去山高路远,臣弟不在大哥身边……呜呜呜……” 万敛行一个脑袋两个大,为了给葛东青送行,散了朝就把文武百官齐聚至此,这么多人列队相送,葛东青却哭哭啼啼,也不知道他哭的是自己还是他万敛行。 万敛行都快被他弄晕了,搞不清楚这人是舍不得他万敛行,还是觉得他万敛行离不开他,“东青,你怎么还期期艾艾的哭上了,要是舍不朕,你就别出使别国了,就留在朕的身边吧。” “大哥,你不懂臣弟的心啊!” 万敛行无可奈何的用扇子指指自己,“朕不懂你?”万敛行想说,这一众的人有几个能懂一个醉鬼的酒话,相比别人,他万敛行算得上是最懂葛东青的了。 “执手长亭泪吟吟,一杯浊酒话真心。曾登戍楼观四海,他朝一统定乾坤。此去前路万里云,别来雁传兄弟亲。莫道前路无知己,肝胆相照两昆仑。” 万敛行就知道这人走之前得搞这出,他拍着葛东青的肩膀真情流露地说:“贤弟啊!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还是贤弟懂朕啊!贤弟此次出使,朕深感不舍,朕知你心系家国天下,也知你为国效力的决心,我奉乞出了贤弟这样的使臣是我奉乞之福,百姓之福。贤弟之雄心是朕之雄心,贤弟之志是朕之之志。贤弟才是我奉乞好男儿该有的样子,此次前去贤弟多多保重,大哥在奉营城等你,等你归来把酒言欢,畅谈天下!” “贤弟,呃……”一个酒嗝险些把万敛行熏吐,“臣弟定不负皇上嘱托!大哥……保重,臣、臣弟去了!” 葛东青是被两个侍从扶上马的,这副样子,万敛行都开始怀疑派他出去会不会误事了。 不过总算是把这人送走了。 万敛行松了一口气,他对着一众大臣说,“行了,散了吧,国师和李尚书留下。” 万敛行刚要扭身往回走,就被洪辙开拦下,“皇上,臣有事启奏。” “有事刚才怎么不在朝上说。走,陪朕边走边说。” “是!” 洪辙开陪在万敛行身边都走出去好几丈远了,洪辙开就是迟迟不开口,万敛行的耐心都要耗尽了,“不是有话对朕讲吗!说吧!” “皇上,臣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就不说,吞吞吐吐的都不像你的性格了!” “皇上,是关于小女的,臣不太好说!” “朕记得你有好几个女儿吧,你要说的是哪一个啊?” “大女儿洪久同!” 万联行停住了脚步,“洪久同?和太子有婚约的那个女儿吧!” “正是!” “她怎么了?” “她十九了!” “朕没问她的年龄,朕问你,你为何跟朕提她,你这遮遮掩掩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皇上,太子要册封太子妃,那陈公祥的女儿年纪尚轻,倒是我的女儿年纪大了,可否……” 洪辙开的话不说全,万敛行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你想让朕改变主意,先给太子册封侧妃,让你的女儿先过门!” “臣恳请皇上应允,我的女儿年龄确实大了。” “朕给太子册封正妃是满朝文武共同商定的结果,不是朕的意思。此事陈公祥也是知道的,朕若是改变心意,那陈公祥还不得跑来跟朕叫板啊!他是出了名的刚正耿直,那就是快铁板,你招惹他做什么!” 第 1728章 小姐,你可能要嫁人了 “皇上,要是您执意给太子册封正妃,那就同时给太子册封一正妃一侧妃吧!” “还用你教朕做事!” “臣不敢!” “这事儿啊,看着不难,但是绝不简单,这最难的一关是世子妃那一关。因为此事,她都要以下犯上了,性子不是一般的倔!尚汐虽是一名女子,但他和你们这些肱骨之臣一样,都对我们奉乞鞠躬尽瘁,她功绩卓著,不输给你们任何一个。” “世子妃善良聪慧,有经天纬地之才!她赈济百姓,体恤流民,是我等之榜样,她研究的炸药更是惊天壮举,让我奉乞的大军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我奉乞的第一功臣。” “所以说嘛,这事情不好办!不是朕不体恤你,那陈公祥是铁板,世子妃就是石头,一个比一个臭,一个比一个硬,这样的人,我们少去刺激,免得不好收场!” “可是小女已经年方十九,若是待到太子娶妻纳妾的年龄,我女儿都成老姑娘了,恳请皇上让我女儿提早过门吧。” “嗨呀!那太子就是个小毛孩,毛还没长全呢,就是娶妻纳妾不也是摆设吗!洪大人怎么就想不开呢!” “臣以为,还是让我女儿早点进入太子府同太子沟通感情,若是进府晚了,我女儿还能得到太子的青睐吗!身为一个父亲,臣不得不为自己的女儿将来的幸福打算。” “朕理解你身为一个父亲的心情!”万联行回身问身边的人:“诶,今日给东青送行,怎么没见太子。” 老管家说:“皇上,太子着急读书,下了朝就去国子监读书了!” “人真的在国子监吗?” 老管家支支吾吾地说:“大概似乎在吧!” “那就是不在了!”万敛行摇摇头对洪辙开说:“你看看,太子就是个混不吝,贪玩的很, 就这样的,你女儿过门能同他沟通什么感情。” 洪辙开却说:“若是这样,我女儿更应该早早过门,我女儿克己复礼,孝顺识大体,只要我女儿过门,定能影响太子殿下一心向学,宽厚有度,恪守本分,德才兼备!” “你说的不无道理!” “那皇上是答应了?” “这个事情要容朕想想。” …… 洪府,小姐的闺房里,丫鬟静静兴冲冲的围着洪久同转悠,手舞足蹈地叫嚷:“小姐,要有好事了。” 洪久同手里捧着一本书,她已经习惯了她这个一惊一乍的丫鬟了,她随意的问了一嘴,“什么好事啊?” “小姐,你可能要嫁人了!” “嫁人?”洪久同的手一抖,书差点掉在地上,人也有点慌了,“嫁谁啊?我可是和太子有婚约的!静静,这话你可不要乱说啊!” 静静抢走她手里的书,将书丢在一边,“小姐,你傻不傻啊,当然是家太子啊!” 洪久同的心脏狂跳了两下,她听闻太子要册立太子妃,但这好事应该还轮不到她的头上,“谁说的啊?可靠吗?” “老爷说的,大公子涅王来了,夫人也在场,我一走一过听来的!” “你又偷听别人谈话了?” 静静为自己辩护:“小姐,我没偷听,我一走一过听来的!” “静静,你跟我一起长大,你这偷听的习惯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掉!要是被父亲知道,你是要被罚的!” “小姐,我真的是一走一过,听见老爷说的是你的事情,我就偷听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真的小姐,你要相信我!”静静的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小,一点底气都没有,一看就是听了个全。 洪久同自己的丫鬟什么样她心知肚明,被罚多少次她都改不了偷听的习惯,不过这次她不想跟静静计较,因为她心里惦记这自己的婚事,“静静,你都听来什么了?” 见她家小姐往上问,静静的眼里有来了神采,“老爷今日面圣了,求皇上先让小姐过门,说小姐的年龄大了,等不了!” 洪久同双手攥紧了手帕,样子有些难堪地说:“好丢人啊!爹爹怎么能因为这个面圣啊!我本来就年龄大了,再多等几年又如何!” 丫鬟静静一听,她家小姐这是自暴自弃啊!她家小姐因为同太子的亲事不知道哭了多少场了,那点心思她这个贴身丫鬟能不知道吗!“这是小姐的心里话!” 洪久同不吭声了,她怎么可能不在乎,她身边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姐妹一个个都陆续嫁人了,即使有没出嫁点,那也注定那些人会嫁在她的前面,因为她的小未婚夫太小了,等到她的未婚夫长大成人,她都是老黄花了,她的身份地位再高再光鲜,最后也会沦为皇城的一大笑话。听说太子要册封太子妃,她的心里就蠢蠢欲动了,趁着自己青春年少,她想早点过门。 “静静,皇上同意让我过门吗?” “老爷说了,这事儿已经成了一半了,他已经把皇上说活心里。” 洪久同长出一口气,“这么说,就是皇上根本没答应,我们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不会啊,老爷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 “老爷说,让大公子去求皇上,只要大公子出面求皇上,皇上肯定会答应。” “让我哥去?我哥脸皮那么薄,去给我求亲,他能张开嘴吗?” “小姐,大公子疼你,他应下了此事,说一会儿就进宫求皇上,大公子也说了,他从来不求皇上恩典,这次张口,皇上应该会重点考虑小姐你!所以,小姐,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就准备出嫁吧!” “静静,你小点声,也不要出去散布谣言,如果最后皇上不答应,我会成为皇城最大的笑话。” “小姐,夫人已经开始给你准备嫁妆了,还说小姐是嫁到太子府的,这嫁妆一定要丰厚,至少要过百台!” “哎呦!八字没一撇呢,别让母亲张罗,会让人笑话的!” “小姐, 你就别管了,夫人已经开始张罗了,你就等着出嫁吧!” 第 1729章 尚汐送洪久同轻羽蝉翼纱 “什么?”洪久同慌忙起身急匆匆的往外跑! “不是,小姐……你要去哪里啊!哎……小姐,你慢着点啊!” “我去阻止我娘!” “来不及了,夫人已经命人准备了。小姐你别跑那么快,等等我啊!” 洪久同顾不上身后的丫鬟,一路朝着她父母的院子跑去,半路正好遇到急匆匆出府的洪允让,洪允让问她:“大妹,你这么急是去找爹娘吗?” 洪久同停住脚步给洪允让施了一礼,“哥哥是要出府吗?” “我有事情要去面圣,父母在院里,你去吧!” “哥哥是为了我的事情面圣吗?” “大妹在家等我的消息好了!” “哥哥,是父亲逼哥哥这样做的吧!” “当年让你与太子联姻也是为了为兄,父亲不说,兄长也会去见皇上的。皇上仁慈,一定会体恤妹妹的!”说完洪允让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第二日清早。 洪久同还在屋子里面晨读,丫鬟静静就十万火急的跑来了,“小姐,圣旨到了,圣旨到了!” “圣旨到了!难道?”洪久同昨日等到深夜都没等到她哥哥洪允让的消息,她以为不会有消息了!“走,我们快去看看!” “好!”静静扶着她家小姐往外走。 宫里来传旨的人见人齐了就展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储位既定,宫闱之制当隆。兹闻水部郎中长女洪氏,钟灵毓秀,聪慧明敏,性行纯良,克己复礼。久著淑行,宜登侧位,辅佐东宫。钦此。” 接了圣旨,洪家欢喜一片。 丫鬟静静拉着洪久同的手说:“小姐,这回你就准备出嫁吧!” 洪久同喜不自胜的点点头,她对丫鬟静静说:“快把礼制宫规给我找来。” “小姐,那宫规你都看多少遍了,我都学会了,你还看那作甚,你这个时候操心操心嫁妆才是。” 洪久同的脸一红,人也变的我也局促,“那不是我该操心的,我现在应该做的是学好宫规礼制。” 同一时间,滂亲王府也收到了消息,万夫人有些遗憾地说:“怎么是洪家的姑娘,应该给太子册封正妃才是。” 尚汐对此倒是可以理解,“娘,估计陈公祥的女儿年龄太小了,而洪家的女儿正是出阁的年龄,所以皇上就选了洪家的女儿,娘左右就是个冲喜,谁先过门都一样吧!” “也是,总归这件事你小叔做的漂亮,我和你爹都顺心!” 尚汐在心里发笑,你们是顺心了,她和程风的心还都堵着呢,这时尚汐忽然想起了什么,“娘,荷叶的女婿改卖琉璃了,我昨日去她的摊位上给您选了两只发簪,您看看喜欢不喜欢。” 万夫人老眼昏花,但还是能看出这簪花过于嫩了,“这是小姑娘用的东西,儿媳戴正好,你留着吧!” “不用推让,都有份,娘你就戴上吧!”不容分说,尚汐将琉璃簪花插在了万夫人的头上。 万夫人问身边的杏儿,“你看好看吗?” 杏儿笑着连连点头:“好看,世子妃选的自然是极好!” 万夫人闻言笑的合不拢嘴,“你倒是不得罪人,既然是儿媳给买的,那我就带着吧!对了尚汐,风儿哪日回来啊?” “娘,您不会是真的糊涂了吧!你儿子是昨日才走的,去的是末春县,这一来一回,再办些事情,怎么也得五六日吧!” “要五六日吗?” “程风说了,他会抓紧时间回来的,不会耽搁太久。” “你爹的身体,风儿着实不该出门啊!” “娘,这家里不是还有我呢吗?自从说要给你孙子娶媳妇,我看爹这几日气色不错,娘,您别过度担忧我爹的身体,这几日我伺候爹,伺候人的活我不比程风差,我一会儿就推着爹出去晒太阳。” “家里有你,娘自然放心,但这个时候风儿确实不该出门,你爹这身子骨可不好说啊。” “娘,末春县不远,一天一夜能跑一个来回。这样,程攸宁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这几日让您大孙子在爹的床前尽孝。” “好呀,来得早早不如来的巧,娘又在说我坏话两。”程攸宁小嘴一努,做势要生气。 万夫人见到程攸宁马上笑的合不拢嘴,“大孙儿,快让奶奶看看!” 程攸宁往万夫人身边一坐,样子装的乖的很,“奶奶,孙儿不是日日都来府上吗!你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你爹出远门了,你知道吗?” “知道!就是因为我爹爹出门了,所以我今日都没去国子监读书,退了朝就来伺候我爷爷了。” 万夫人那赞赏的眼光在程攸宁的脸上流连忘返,一看程攸宁就是她的心尖尖,“孙儿长大了,都要册封妃子了。” “奶奶知道了吧,是洪家的那个老姑娘!” 尚汐更正程攸宁:“洪久同是十九岁,不老,正是豆蔻年华!” “那分跟谁比,跟我比她就老。” 尚汐一听干瞪眼,这洪久同以后还能有好日子吗!“你嫌弃她为何要娶她!” “诶~娘说的不对,这娶她是我小爷爷的意思,跟我无关。” 按理说吧,程攸宁说的没错,这事儿不是他一个黄口小儿能左右了的,归根结底还是万敛行乱点鸳鸯谱,把程攸宁的亲事当儿戏! “儿子啊!可那人是嫁给你的,你说这样的话就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吗?” “负担?我可没有那东西。娶妻纳妾无非是府上多个人而已,我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女人吗。” 尚汐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就连万夫人都呆愣在当场,只有程攸宁还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多荒唐无情。 最后尚汐让人把那批御赐的轻羽蝉翼纱找了出来,命人把这匹轻羽蝉翼纱送到洪府。 洪夫人摸着那薄如蝉翼的轻羽蝉翼纱爱不释手,“以前宴会上,只见皇后娘娘穿过这轻羽蝉翼纱,听闻这轻羽蝉翼纱是陵远进贡来的,一年也制不出两匹,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同儿,世子妃能把这个给你,可见她对你的爱重。” 第 1730章 程风从末春县回来 洪久同也高兴的低头抿着嘴笑,能提前嫁过去她就已经暗自欢喜了,从未敢奢望望她未来的婆母这样重视她。 丫鬟静静也摸了一把轻羽蝉翼纱,那手感果然不凡,摸上这东西都不敢用力,因为这轻羽蝉翼纱薄的出奇,感觉轻轻一碰就能破掉,“小姐,等你大婚以后,穿上这轻羽蝉翼纱,一定明艳动人,艳压群芳。” 洪夫人一听,眼睛一亮,“对,静静说的对,赶快派人去请吴裁缝,让他为同儿量体裁衣。” 几家欢喜几家愁。 洪家这边喜气洋洋的准备往外嫁女儿,同样在准备中的陈家突然得到消息说皇上改变主意,陈公祥气的胡子的撅起来了,“我进京,找皇上问问,太子选妃为何不是我陈家的女儿,我陈家可是最早与太子定下的婚约。” “老爷,你别急,无诏不得进京,要是触怒皇上,老爷不怕获罪吗?” “那我也不能看着我们的女儿被欺负啊!说好的要册封我的女儿为太子妃,这会儿又变成洪家的女儿。”陈紫萼是家中独女,而且还是陈公祥老来得子,那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受不得半点委屈。 陈公祥是个倔老头,受不得气,他气急败坏地往外走,他的夫人香芹在一边拦着,正巧这个时候,程风带着人来了,看着怒气冲冲要出门的陈公祥,就问,“我来是不是不巧,陈大人这是要出门?” 陈公祥说:“世子,你来的正好,我正要进京呢!我有事要问皇上!” 看这人的气势,哪里是有事问皇上啊,分明是要找皇上理论啊,“陈大人这么急,想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陈公祥直言不讳,“是关于我女儿的事情,本来不是说册封我女儿为太子妃吗,这会儿怎么变成是洪家的女儿了!” 程风看看身边的人,身边的跟班摇摇头,程风说:“我没得到消息,我来末春县办事,顺道来陈府看看。” “这么大的事情世子不知?” 程风摇摇头,“不知道,没人对我讲啊。” 陈公祥把人让到了屋子里面坐下,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原来前几日皇上派人来陈府要走了他女儿陈紫萼的生辰八字,也说明了用意,这会儿得到的消息是皇上改变了心意,陈公祥咽不下这口气,因为他们家已经开始给女儿准备嫁妆了。 程风倒是不觉得这姑娘早出阁是好事,“其实这次太子成婚是给我爹冲喜!” “冲喜?” “对,太子才十岁,还不到娶妻纳妾的年龄呢,所以这次选中洪家的姑娘估计是看她年龄大了。” “我们可没听说是要给滂亲王冲喜啊!” “你们在末春县,消息自然不灵。” 陈公祥是朝廷命官,万敛行及其器重他,两年前此人调回到都城任职,可没出三个月,万敛行又把人派遣到了末春县,因为,末春县遍地是铁矿,铁矿控制的及严,但人有不少不法分子,只有陈公祥这样的硬骨头能镇守此地。 本来还火冒三丈要进京找万敛行理论的陈公祥,一听是冲喜,也作罢了,毕竟他家女儿才十四,要是冲喜,也就不急着出嫁了。 还好程风来了一趟,打消了陈公祥进京的念头。 万家的生意在末春县遍地开花,程风把程铁柱交给李老五,就回到了奉营城,这一来一去不过四日,他这心里也始终记挂他缠绵病榻的父亲。 程风把从陈公祥家里带回来的手帕交给程攸宁说:“这是你未过门的媳妇给你绣的,收好了吧!” 程攸宁抖开手帕看了看,倒是别致,“陈紫萼给我绣的?” “除了她还有谁给你绣这种小玩意,还有这个香囊也是她给你绣的,你戴着吧,别浪费了那小丫头的一片心意。” 尚汐问程风,“陈紫萼出落的怎么样了?” “就是一小孩,个子长高了不少,不过脸上都是肉。因为程攸宁册封太子妃,陈公祥差点来奉营找皇上算账,那老头的脾气,真是又臭又硬,后来听说是给我爹冲喜才作罢。”程风看了一眼万夫人,要笑不笑的说:“娘,你头上戴的是什么啊!” 万夫人摸了摸那两只簪花,她今日本来不想戴的,是杏儿非说好看,帮她戴在头上的,“尚汐给我买的。” 程风端详了一下说:“这东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尚汐嘿嘿一笑,“能不眼熟吗,这东西还是你陪着陈庆生去琉璃厂进的货呢!不过你俩还挺有眼光,听说最近城里可流行这琉璃簪花了!” “你从他手里买的?” “还卖了不少呢!都给大家分了。” “庆生的生意怎么样?” “我就去过一次,不过看着比买风筝强,这个利润大,有赚头。” 这时程攸宁悠悠地说:“利润大有什么用,也做不长!” 程风抬手拍了一下程攸宁的小脑袋,“乌鸦嘴,人家的生意做的好好的怎么不长久。” 程攸宁非常笃定地说:“有那个荷苞在,他这生意肯定做不久。” “荷苞去闹事了?”在程风的印象中,荷苞已经消停不少了,几个月过去了,这人都没去陈庆生的摊位闹过,他还以为这人改邪归正了呢!程风又问:“荷叶有没有事?” 程攸宁把嘴一努,有些不高兴了,“爹,你还惦记荷叶,你怎么不惦记惦记自己的媳妇。” 程风的眼皮一跳,“你你娘怎么了?” “那个荷苞差点当众打你媳妇,你媳妇被欺负了你知道不。” 程风立即起身拉起尚汐,“荷苞打你了?打你哪里了?” 程风的手紧张兮兮的在尚汐的身上一通乱摸。 尚汐说:“她是要打我,不过正好那日你儿子路过,有儿子为我出头W,我算是躲过了一劫,不然可能真的会被她打了。” “混账东西,她怎么敢打你,我去找她。” 尚汐拉着程风说:“别去了,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出门带两个人便是了。” 第 1731章 苏爱绣去王府求药 “不行,我必须去找她算账,供他们吃,供他们喝,这不是白眼狼吗!她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这整个奉乞还没人敢动你呢!” 见程风动怒,程攸宁又高兴了,他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小腿,得意洋洋地说:“爹,我已经教训过那个荷苞了,不过教训的还不够,是娘心软,我说断她一只手,我娘不让,说是给你留脸面。” 程风火气正盛,“别给我留脸面,我不认她,从今日起我和她断绝关系。” 程攸宁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啊?” “你娘她都敢动,我还认她,通知王府上下,以后不许荷苞踏入王府半步,上门讨要东西直接轰出去。” 就在程风发作的时候,程铁柱的媳妇苏爱绣当不当正不正的来了,见到晚辈,程风只好憋着气坐在了椅子上。 苏爱绣带来一块布料,上面的刺绣都是她亲手绣的,她拿出来说:“老夫人,我给您绣了一块布料,不知道能不能入您的眼。” 杏儿把布料捧到万夫人的面前时,万夫人如获至宝一般稀罕的很,“哎呀,这是你绣的。” 苏爱绣点点头,“我从小就跟着外婆、母亲学刺绣,懂一些刺绣的技法,就是不知道老夫人喜不喜欢。” “有心了,我最近正想请人为我做绣活呢,你这就给我送来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万夫人心里一高兴就对身边的杏儿说:“杏儿,去把我最近我新得的那对耳坠子拿来给爱绣。” 苏爱绣慌忙的摆手,“老夫人,我不要耳坠子!” “那你想要什么?” “老夫人,能不能给我一盒消肿的良药。” 万夫人打量了一番苏爱绣,“你受伤了?” 苏爱绣摇摇头,她难以启齿。 万夫人追问:“那是谁受伤了,你要消肿的药是为何啊?” “是荷苞,她的脸受伤了,怕养不好影响她找婆家,于是委派我来王府讨要神药……” 提起荷苞程风的火气立即冲上天灵盖,“没有!你回去告诉她,我程风和她断绝叔侄关系,以后出门不许说是我程风的侄女,我和她从此没有任何瓜葛,我这王府以后不许她踏入半步。” 苏爱绣脸一红低下了头,然后慌里慌张地说:“那我回去了,不在此叨扰大家了。” 万夫人一听她来的目的,心里也不高兴了起来,这是拿绣布换良药了,荷苞的伤是怎么来还用她提吗?这陈家怎么好意思来人讨要消肿的药。“等一下,这块布料你也拿回去吧!” “老夫人,这布是我特意为你绣的,和我为荷苞讨药无关,求您收下吧!”苏爱绣无地自容,只想快点逃离王府。 万夫人见她老实,也不想为难她,也不能白拿她的绣布,便说:“那这对耳坠子你拿着吧!” 苏爱绣不要,杏儿硬塞给了她,苏爱绣低着头羞着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王府的。 回家她就去了她婆婆的房间,她婆婆还有荷苞都在。 荷苞伸出手说:“药呢?” 苏爱绣道:“没有药!” “你没去滂亲王府吗?” “去了,小叔回来了,他应该是知道了你那日要动手打小婶子了。”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小叔火冒三丈,小叔已经发话要与你断绝关系,让你从此以后不许踏入王府半步。”苏爱绣觉得眼前这人不可理喻。 荷苞咬牙切齿地说:“一个死傻子,程风那个白眼狼还那样护着,真是没见过女人。” 苏爱绣简直无言以对,荷苞前几日还去王府讨要东西,转头就指名道姓的骂王府的人,整日这个是白眼狼,那个是白眼狼,其实屋子里面这母女才是白眼狼吧! 因为荷苞,她去王府求药,药没拿到,反倒弄个灰头土脸,经此一事,她决心以后再也不会可怜荷苞了,今日她怪自己心软,面对荷苞这样的人,她就应该铁石心肠,今日荷苞说破天她都不该厚着脸皮去王府求药,最后里子面子全丢了。苏爱绣也是第一次对荷苞义正言辞地说出指责的话:“荷苞,以后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不要指使我去,我跟你丢不起这人。” “娘,你看我大嫂,她胳膊肘往外拐,要不来药她还有理了。” 久卧床榻的刘大兰,阴郁着一张脸,活像个妖怪,程风不让荷苞踏入王府半步,等于断了她财路,她的气能顺才怪,“他们凭什么不给药,荷苞脸上的伤是怎么来他们没数吗?这伤可是程攸宁那小狼崽子打的,他滂亲王府当负责才是。” 苏爱绣摇摇头,一副无力的样子,“娘,我看您还是没弄清事情的原委,是荷苞先动手打的小婶子,小婶子是什么人啊,她是滂亲王府的世子妃,是太子的生母,这人能打吗?” 荷苞反咬一口,“我也没打到她啊,你没看出来吗?被打的是我好不好,我才是被打的那一个!” 苏爱绣对这人早就失去了信任,“小妹,你该觉得幸运,当感谢太子,你那日要是动手打到了世子妃,你现在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可就不好说了。” “大嫂你是在吓唬我吗?难不成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苏爱绣早已厌恶荷苞这副七不服八不忿的样子,惹了事情牵连一堆的人还不知悔改,苏爱绣看看床上的刘大兰,“照你这样闹下去,你以为王府的人真的不会把你怎么样吗?你看看娘的腿就知道了,都不用王府的人动手,只要有人报官,你就不用嘴硬了。” “大嫂,我发现自从你怀有身孕,不但脾气见长了,你都是非不分了。那日是死傻子多管闲事,我拿陈庆生的东西,陈庆生都不敢吱声,她装什么好人。她就是该打,下次她要是再挡我的路,碍我的事情,我还打她,我就不信她儿子次次都能出来护着她!” 苏爱绣早就意识到这人不懂人话,你为她好,她认为你害她,那她还管她做什么,“小妹,我劝你好自为之,下次被打,你可别让我为你跑腿,你打世子妃,转头让我去王府求药,我的脸皮没你厚。” 第 1732章 奶奶,我娘晕了 “大嫂,我不就是让你去滂亲王府要点消肿的药吗,你事情没办成,还怨声载道的,你到底能不能分清里外拐啊!” “荷苞,大嫂不跟你掰扯,你以后想怎样就怎么样,只要不连累我就行。” 荷苞转头就找刘大兰告状,“娘,你看这人,你刚给她添了个打杂的下人,她就不是她。你看看,她都开始教训我了,药没要来,也没去药铺给我买些好药,我以后可是要凭着我这张脸嫁入高门大户的。” 苏爱绣当即掏出自己的钱袋子,打开以后用力往地上抖了抖,“娘,荷苞,你们看清楚了。”那钱袋子溜瘪溜瘪,没有倒出来一个铜板。“荷苞,你看清楚了吧,嫂子身无分文,没有钱给你买药治脸,嫂子穷的还不如咱家请来的打杂的,打杂的身上还能翻出一把铜板呢,而我什么情况你们一目了然。所以荷包,你就不要挑理了,嫂子是真没钱,对于你的脸嫂子无能为力。” 丢下这话,苏爱绣就走了,荷苞顶着一张猪头脸,气的直跺脚,嘴里还扬言要大家好看。 荷苞也真是说到做到,她是一个有仇必报之人,谁得罪她准没好。苏爱绣不过一转身的功夫,荷苞就抱着一大堆的脏衣服丢到了东厢房的门口,一堆是刘大兰的,一堆是她自己的,还说趁着天好,让苏爱绣抓紧洗。 看着那些衣服,苏爱绣早已经习以为常,她二话没说,打水就开始洗。 这时在他们家里打杂的粗梅走了过来,“少夫人,你怀有身孕别干重活,这些衣服还是我洗吧。” 苏爱绣能体恤下人,“粗梅,你手里的活也很多,这洗衣服的活还是我来吧!” “少夫人,少东家出门前特意交代了,家里的重活我来干,少东家还给我长了月例钱呢,你就让我干吧!” 粗梅四十岁左右,人壮实,有点子力气,自从她到家里帮工,苏爱绣轻快了不少,苏爱绣甩甩手上的水说:“那辛苦你了粗梅,我今日确实没什么力气,我去给我婆婆小姑子煎药。” “少夫人,你人真好,对待公婆孝顺,对小姑子也好,就是你的小姑子……”粗梅欲言又止。 苏爱绣追问:“粗梅,我小姑子怎么了?” “少夫人,我一个下人其实不应该嚼舌根,可是我真听不下去,你的那个未出阁的小姑子背地里经常骂你。她对信禾小姐不是打就是骂,你刚才出门的时候,她就把信禾打哭了!” 苏爱绣心里委屈,“她又打我女儿了?” “信禾小姐没和你说吗?” 苏爱绣摇摇头:“没说!信禾什么都没说。” 粗梅说:“看来是我多嘴,我看信禾被打的可怜就想告诉你,以后让信禾离荷苞姑娘远一点,荷苞姑娘下手可狠了,信禾的屁股已经被她打的都坐不住凳子了。” 苏爱绣对着在院子里面玩耍的信禾招招手,“信禾,到娘这里来!” 苏爱绣乖乖地跑了过来,小女孩歪着脑袋,声音也糯糯的,“娘叫信禾什么事啊!” “你小姑姑打你了?” 信禾的小手摸上屁股,故作坚强地说:“不疼!” 苏爱绣扒开裤子一看,屁股已经肿了,苏爱绣眼泪挂在眼圈,“我女儿乖巧懂事,她凭什么打,我去找她。” 信禾一把抱住苏爱绣的腿,“娘,爹爹不在家,她想打我就打吧,等爹爹回来就好了。” “你爹爹这一趟指不定哪日能回来呢,指望你爹,你的屁股得被你小姑打烂。”苏爱绣的眼泪终于没忍住掉了下来。 “娘,小姑姑力气大,奶奶又偏袒她,你去该被欺负了。” 粗梅也在一边劝:“少夫人,少东家不在家,你就再忍忍吧,你有身孕,不易动气!” 苏爱绣抹了一把眼泪,“让我不动气!怎么可能,她都要把我气死了。” 粗梅说:“荷苞姑娘自从脸受了伤,她心情不好,脾气也大的很!” 苏爱绣看向粗梅,“粗梅,她没拿你出气吧!” “我一个下人,不怕受气。” “她把你怎么了?” “没怎么!” “到底怎么了?” 这时秀禾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小姑姑让粗梅给奶奶倒尿罐,刷屎盆,对了她还骂粗梅了,她骂我是贱人,骂粗梅是贱奴。” 苏爱绣闻言气的脸色煞白,脑袋一忽悠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幸好被粗梅给扶住了。 粗梅一看这人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就担忧起来,“少夫人,你气色很差,我去给你请郎中!” 苏爱绣说:“你扶我到床上躺一会儿,一会儿就能好。” 粗梅越看床上的人越不对劲,这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她赶忙往正房跑,“夫人,不好了,少夫人病了,得给她请个郎中。” 刘大兰问:“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病了。” 荷苞跳了出来,“矫情,大嫂肯定是装的,刚才还在这里趾高气扬呢,这会儿就装上了!她可真会演戏!” 粗梅说:“夫人,少夫人不是装的,那人脸白的下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 “怎么会这样?” 荷苞又跳了出来,“娘,你别信粗梅的话,我大嫂肯定是装的,刚才我拿去几件衣服让嫂子洗,估计是她懒,想躲活。自从她有了身孕,看她娇气的,活也不能干了,气不能受了,现在还躺在床上装病了,真是怪会演戏的。” 突然信禾大喊着跑了进来,“奶奶,我娘晕了,叫不醒了!” 刘大兰慌了,这苏爱绣的肚子里面可还有他们老程家的骨肉呢,她对粗梅说:“快去请郎中。” 荷苞还要从中阻挠,她掐着信禾的脸蛋破口大骂:“小贱蹄子,是你的那个娘指使你来的吧!我让你哭,我让你哭!”三两下她就把信禾的嘴角给扯出血了,信禾疼的哇哇大哭,直喊奶奶救命。 刘大兰心烦意乱,他怒斥荷苞,“你给我住手,都什么时候,赶快去看看你嫂子。” 第 1733章 苏爱绣吃不饱饭 荷苞指着自己肿的没有人样的脸,埋怨溜达了,“娘,我这脸都要毁容了,你也没让人给我请个郎中看看,怎么我嫂子一装病,你就给她请郎中。” 刘大兰道:“你给我闭嘴,你嫂子的肚子里面有我孙子。” “娘,你儿子都指望不上,你还想着你孙子,你以后不指望我享福了。” “你让我指望你?哼!”刘大兰找出银子交给粗梅,“去请郎中。” “娘,你还真信她病了啊,她一定是装的。” “涉及我程家子嗣马虎不得!” “娘不信是吧,那我现在就把她从床上捞起来。”说着荷苞就冲了出去,不过这人很快就又跑了回来,样子惊慌失措。 刘大兰问:“你大嫂怎么样了?” 荷苞气一跺脚,“那贱人,她还真晕了!” 粗梅腿脚快,不多时就把郎中请来了,诊脉结束,就到正房给刘大兰回话:“夫人,您的儿媳的脉相沉涩,气郁不畅,此乃劳倦内伤,肝气郁结之症。她平日操劳过甚耗损元气,情志不舒阻滞气机,二者交织,故生倦怠,胸闷之症……” 郎中还没说完,没礼貌的荷苞就跳了出来,“郎中,你叨叨叨说了一堆,我怎么没听明白我大嫂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你一会儿讲气,一会儿说肝的,不会她压根没病吧!” 郎中看看眼前这个不通病理的人,摇头叹气,“这人险些滑胎,怎能没事。” 一听滑胎,刘大兰心里一紧,人也慌了,“郎中,赶快给我儿媳保胎!” 郎中说:“我给你儿媳开一副药方,不过这人平时操劳过度,这活以后让她少干,多静养少生气,不过你的儿媳还有一个问题。” 刘大兰赶紧问:“什么问题?” “夫人的儿媳,面色萎黄,后天失养,她营气不足,卫气不固,致使她经常头晕,四肢酸软。” 刘大兰问郎中:“你再说明白些,我儿媳这毛病是怎么来的。” 郎中看看这家的条件,不像是吃不上饭的人家,想想羸弱的苏爱绣,再看看肥大扁胖的荷苞,郎中的心里已经知道了病因,“那我就直说了吧,你的儿媳身子亏,平时应该是吃不饱饭。” “吃不饱饭?”刘大兰都震惊在了当场,她们这个家庭还不至于吃不饱饭啊,难道是她每日给的用度钱太少了? 直到郎中走了刘大兰都没说出话来。 晚上的时候,粗梅就给苏爱绣端来了鸡汤,信禾爬上桌,看到汤盆里面的鸡,又惊又喜,咧着嘴笑,“娘,一整只鸡啊,还是小黑鸡!” 苏爱绣被粗梅扶下床,看着那盆鸡汤疑惑不解,“这鸡汤怎么给我端来了。” 平日里这样的好东西都是给她婆婆和小姑子吃的,剩下的边角料是她们娘俩,要是没有剩余,她们娘俩个就没的吃。 “今日郎中说了,你吃不饱饭,身子亏的厉害,夫人心疼你肚子里面的孙子,就让我给你炖了鸡汤。” 苏爱绣说:“端走一半给我婆母送去。” 信禾捂着汤盆不答应,“娘,平时都是她们吃,我们看着,今日有的吃,我们多吃。” 苏爱绣说:“信禾,我们留一半,这么多吃不完,都留下显得我们贪得无厌。” “这顿不吃,下顿可就吃不到了!” 苏爱绣说:“你要是嘴馋,等你爹回来,让你爹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信禾最后还是被说通了。 在正屋吃饭的荷苞敲盘子敲碗,“她吃鸡汤,我们就吃这个,她也能咽的下去。” 刘大兰有些不耐烦,“少吃一碗鸡汤你叫什么叫,你嫂子要是滑胎,哪多哪少。” “不吃鸡汤她就滑胎?我看她就是嘴馋。” 刘大兰缠绵病因,本来心情就不好,荷苞反反复复的闹,她也不耐烦,“你到底能不能好好吃饭,不能吃滚出去。” “娘,你看看这些菜都是什么味,粗梅那个贱奴也太不会做饭了,她这是喂猪吗?” 刘大兰腿不好,又不是嘴不好,她能出不吃出来今日的饭菜不好吃吗,“这饭菜过去都是你大嫂做,你要是嫌弃粗梅做饭不好吃,以后这做饭的活就交给你了。” 荷苞闻言差点发疯,“娘,我连火都不会烧,你叫我做饭。娘,你什么意思啊,难道大嫂以后不做饭了吗?” “你没听郎中说吗,你大嫂这身体怕累,四肢酸软无力,干不动活,以后这家里的活就由你和粗梅干。” “娘,你竟然让我干活,我可是要嫁到大户人家的,你让我干下人干的活,你不打算跟我去大户人家享福了。” “你享福会带上我?你看我这样子能长命百岁吗?我能活到哪一日还不一定呢,我现在就想抱孙子。所以,这家里的活以后就由你和粗梅干,让你大嫂要养胎。” 荷苞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娘,你是怎么了?孙子重要还是我重要啊!” 这时粗梅端着鸡汤来了,“夫人,少夫人盛了两碗鸡汤,剩下的让我给夫人端来。” “放下吧!” 粗梅一转身,荷苞就又拿起筷子,她一把挑出汤盆里面的那根老参,疯了一样,“粗梅,你这个贱奴,给我大嫂炖汤你怎么能放参,这参你知道多贵吗,十两银子都买不来,你怎么能给她炖汤。” 粗梅吓的一个哆嗦,赶紧解释说:“荷苞姑娘,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夫人的意思,夫人不发话,那老参我也不敢动啊。”说完粗梅就跑了。 荷苞看向刘大兰,“娘,你是不是疯了,这东西怎么能给苏爱绣吃呢,你不吃也不能给她吃啊,这东西拿出卖,十多两一根啊!” “是一根老参重要,还是我孙子重要!” “孙子孙子,你满脑子都是孙子。” “不吃饭就给我出去,吃个饭都不消停!” 刚才还摔筷子要不吃饭都荷苞,见到鸡汤改变了主意。 她给刘大兰盛了一碗清汤,然后把鸡肉撕吧撕吧扔进自己的碗里,还有那根最值钱的参,她两口就给吃了。 第 1734章 人参少了十根 刘大兰黑了脸,“这老参你就给吃了!” “娘,你平日里吃了那么多,我吃一根怎么了!这东西你都舍得给我嫂子吃,你难道舍不得给我吃吗?” 刘大兰看看自己清汤寡水的碗,再看看荷苞碗里的鸡肉,骂了句:“白眼狼!” 荷苞啃着鸡肉,还顶着嘴,“娘,你别吃油水太大的,吃完你就拉个没完没了。” 刘大兰气的丢下了筷子。 第二日,苏爱绣就撑着羸弱的身体起来给刘大兰煎药,并且把药送到了刘大兰的手边,“娘,吃药吧!” 这病来如山倒,苏爱绣脸白的可怕,身子都站不直了,感觉随时可能倒在地上。 刘大兰说:“这家里的活以后你就别干了,让粗梅和荷苞干。” 正在对着镜子往脸上抹药的荷苞马上将手里的药瓶摔在了桌子上,“娘,我这双手是干活的手吗,我以后可是要嫁去大户人家的,你怎么舍得我干活。” “我让你干你就干,少废话!” “娘,你几时对大嫂这么好了!” “她肚子里面有我孙子。”刘大兰可不是心疼苏爱绣,她心疼的是苏爱绣肚子里面的孩子。 而荷苞的心里除了自己谁都没有,只要她娘提孙子,她就暴跳如雷,“孙子孙子,娘你满脑子都是孙子,孙子有什么用。” 刘大兰心烦,看着有些站不住的苏爱绣说:“你回房躺着养胎吧。” “是,对了娘,你的那些补药不要让粗梅给我炖汤了。” 荷苞一下就听出来不对,跳了起来,“早上娘又让那个贱奴给你炖汤了?” 苏爱绣诧异,人也愣在了当场,她以为早上的那碗汤荷苞知道呢。随后她就见到一个大喊大叫的荷苞。 “娘,你是不是疯了,那些名贵的药材你给我大嫂吃,她配吗?” 刘大兰也火了:“我是给她喝吗,我那是给我孙子吃。荷苞,不要在我这里大喊大叫了,出去干活,把今早换下的床单洗了。” “我不去,凭什么我干活,好吃的给大嫂吃,既然她吃好的,那这活就让她干好了。”荷苞爱吃懒做,好吃的少吃一口不行,活多干一点不成。 不过刘大兰永远是刘大兰,她即使瘫了,她也有办法威胁荷苞,“我看你是不想嫁人了!” “娘!” “不想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那就去干活!” 荷苞终于闭上了嘴,气哼哼的冲到外面打水给刘大兰洗床单去了。 刘大兰看看苏爱绣说:“回去养胎吧!你这胎是儿子,务必保住!” “是!”苏爱绣知道刘大兰重男轻女,就因为她第一胎生了个女儿,刘大兰没少骂她女儿信禾是赔钱货,对她也颇为不满,时常骂她没用。见刘大兰这么重视自己肚里面的男婴,她也不敢含糊,不过家里的活她还是在干,因为荷苞偷懒耍滑,经常把手里的活推给下人粗梅干,时间久了粗梅也会有怨言,同苏爱绣诉苦。 没出三日,荷苞就开始找事,她在院子里面洗衣服的时候,用棒子把床单被褥砸的砰砰响,苏爱绣根本没法在床上养胎,直到她出来,荷苞才丢下棒子,没好气地说:“大嫂,这家里一摊子的活,你就能安心在床上躺着。” 苏爱绣心里气,“小妹,我才几日不干活啊,你就这样奚落我,过去这家里的哪样活不是我的。” 荷苞不讲道理,“你还好意思谈过去!过去娘的屎尿盆是你倒的吗?你要是孝心你把这活接过去,像洗衣服这类杂活哪有娘屋子里面的活难干。” 苏爱绣勤快,整日躺在床上并非她的本意,“那活我也不是没干过,你要是不想干了那就我干!” 就在荷苞高兴把那脏活丢给苏爱绣的时候,刘大兰就在屋子里面喊她了。 苏爱绣站在院子里面都能听见荷苞在发作,大呼小叫的能把房顶拱开。 苏爱绣只好把那些洗了一半的床单被褥给洗了。 等到粗梅把菜买回来,苏爱绣又去厨房帮忙。 “少夫人,老夫人让你养胎,你就在床上躺着。那个郎中可是说了,你这身子骨弱的干不了活。少夫人,这母凭子贵,你可要好好养胎啊!你这婆婆和小姑子都不是善茬,没个儿子以后你的日子怎么过啊!” 苏爱绣无奈地摇摇头,“我不想养胎吗,你听听荷苞闹的!” 粗梅进院的时候就听到了,不过没听清楚因为什么闹,“少夫人,荷苞姑娘因为什么这样闹啊?” “因为她不想干活。” 粗梅撇撇嘴,“少夫人,您这小姑子可是真懒,不过也该她干点活了。” 苏爱绣摇摇头:“她干活,全家不得安宁!诶?粗梅,人参都在这里吗?” “对呀,都在这里。” “别的地方没有吗?” 粗梅放下手里的青菜,走了过来,“怎么了少夫人,哪里不对吗?这参一直放在这里,每日煎药的人只有你我,我没动过!” 这时苏爱绣已经开始一根一根的数了起来,“少了十根。” “十根?”粗梅慌了,“少夫人,我的手脚干干净净从来没动过东家的东西。” 苏爱绣安慰粗梅说:“你别慌,我知道不是你拿的!” “那这参去哪里了?” “应该是我那小姑子干的,我去找她。”苏爱绣急匆匆的去了正房,屋子里面只有刘大兰一人,“娘,荷苞呢?” 刘大兰非常的烦躁,“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在屋子里面养胎吗,你这胎要是出了问题,我让铁柱休了你。” 苏爱绣心里委屈,但是人参的事情不得不说:“娘,家里的人参少了十根。” 刘大兰也不傻,敢动她人参的人只有荷苞,“你去问问荷苞。” 苏爱绣找遍了家里的每一处都没见到人,她只好再去刘大兰的房间,“娘,荷苞没在家,我想她应该是拿着人参到街上换钱了,追是追不回来了,这十根参,她至少能卖一百多两银子,只是娘下个月拿什么入药啊。” 第 1735章 玉华带着庆生找上程家 刘大兰气的胸腔起起伏伏,拳手都攥紧了,但是瘫痪她能把荷苞怎么样,她还不是只能咬牙切齿地说上一句:“等她回来的!” 这一等就是三日,这人根本没回来,苏爱绣上街找了几次都没找到人,甚至和刘大兰商量给程铁柱写信,让他回来找人,刘大兰没答应,还放狠话,说什么这人死在外面不回来才好呢。 不过两日后,荷苞就不请自回了,除了身上的衣服换了一身,脸上的伤好了九成,其余这人一点没变,她就好像自己没出门一样,非常自然的就往她娘的屋子里面走。 刘大兰见面就恼羞成怒的问荷包,“这么多日你死哪里去了!” 荷苞反咬一口,“娘,你还问我,我受了委屈跑出去,你们也不出去找我。” 跟进来的苏爱绣心里也气,“小妹,我们怎么没出去找你,我出去找你都要找疯了,就差把你大哥从末春县喊回来一起找你了,这几日你都去了哪里了?” 荷苞不仅不感激来自苏爱绣的关心,她还反唇相讥,“大嫂,你可别跟我假惺惺的了,你能好心出去找我?那是因为家里的臭床单没人洗了吧,我看你是着急让我回来干活。” “小妹,你想哪里去了,你要是不想干活就不干好了,嫂子我可以干,但是你不能离家出走啊!你尚未出阁,要是传出去,哪户人家敢要你啊!” “大嫂,你这是诅咒我荷苞嫁不出去吗?” “荷苞,你有认真听我讲话吗!我是在担心你的安危,要是遇到歹人,吃亏的一定是你。以后不要一声不吭的往外跑了,你记住了吗?” 荷苞趁机谈起了条件,“想让我不跑也不是不可以,以后别让我干活,我就不往外跑。” 认清荷苞真面目的苏爱绣立即点头同意,她不想拖着羸弱的身子满大街的找荷苞了,“以后不让你干活了,你不往外跑就行!” 荷苞刚要得意,就听刘大兰阴森森地说:“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们当。荷苞想在这个家里呆着就得给我干活,不想干活,卷铺盖走人。” 荷苞大叫,“娘,你是疯了吗?我可是你女儿,大嫂喜欢干活就让她干好了,我不喜欢干活为什么非要我干,我这是要找婆家的,娘要是这样待我,我可真走了。” “那你走啊!” “娘,你到底是怎么啦!怎么说话一点都不向着我了。” “哼!我虽瘫了,但我眼聪目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不就是不想伺候我吗,我手里要是没有钱财你早躲我远远的了,你会伺候我?想走你就走,没人拦着你,不过出这个家,就永远别回来。” “娘,你怎么能说这种狠心的话?” “你把我的入药的人参拿走十根,挥霍完了跑回来,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荷苞狡辩,“娘,我没拿人参。” “你没拿人参怎么会少?” “一定是大嫂。对,一定是大嫂嘴馋偷吃了。” 苏爱绣身子一晃差点倒在地上,幸好有粗梅在身边,把人扶住了,苏爱绣气的眼泪都下来了,她指着荷苞失望透顶地说:“亏我出去一趟趟的找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栽赃陷害的事情你张口就来。也对,娘这双腿都是你害残废的,我一个外姓在你眼里又能算什么呢。以后你爱干嘛干嘛,就是被人抓走了,我都装做视而不见,你看我能不能做到。” 苏爱绣负气的离开,荷苞最终也没走出这个家门,因为用人参换来的银子,她这几日早就挥霍的一干二净,她是没钱吃饭饿肚子了,才想起来回家。 不过自此她在刘大兰心目中的地位也没那么高了!多次想从刘大兰手里骗取银子都未得逞,当荷苞又想打那些药材的主意时,发现家里的药材也挪了地方。 没有银子可花的荷苞就像一个困兽,无耻的她就连信禾脖子上的那枚金锁她也没放过。 信禾哭着找到自己的娘告状,小孩的脖子都被荷苞掐的红了一片,疼的哇哇掉眼泪,苏爱绣心疼不已,“荷苞下手也太重了,娘先给你上药,然后娘带你去找她算账!” 信禾急哇哇大哭,“先去找我小姑姑算账,她抢了信禾的金锁。” 苏爱绣扒孩子的衣领子,果然金锁不见了,苏爱绣出来四处找人,这人早跑了。无计可施她只好带着孩子去找刘大兰主持公道,刘大兰脾气更大,“自己看好自己的东西,别什么东西一丢就来找我。” 闻言苏爱绣抹了一把眼泪就领着信禾回屋上药去了,下人粗梅说:“这下荷苞姑娘这几日又不会回来了。” 苏爱绣终于铁石心肠了一把,“最好永远都不回来,在家她除了挑吃挑喝,她还能做什么,走了好,不回来更好,眼不见心不烦。” 粗梅想想也笑了,“少夫人说的对,她在家每日都吆五喝六的,她这一走,感觉这家里瞬间安静了。” 这样的平静她们才刚刚享受了两日,家里就来人了。 来的不是别人,是第一次登门的玉华和程庆生。 见是这二人,苏爱绣热络的往屋子里面迎。 玉华来者不善,开门见山的说:“爱绣,我今日来不是走亲戚的,你带我去见你公婆,把荷苞也叫上。” “玉华婶子,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这样火大!” “我不跟你说,赶快带我去见你公婆。” 玉华被请到了正屋,一进屋一股臭气扑面而来,玉华忍着恶心走了进去,刚坐下,程老大来了,坐在床上的刘大兰一言不发,不管家事的程老大只好开口,“玉华,你和庆生来,有事吧?” 玉华阴沉着一张脸,一看就是来找人算账的,“荷苞呢?” “荷苞我也好几日没见了!”程老大问苏爱绣,“儿媳,荷苞呢!” 苏爱绣一看来人的气势,就知道是荷苞惹祸了,索性就把荷苞干的丑事说给大家听好了,不然大家还以为她包庇荷苞。 第 1736章 玉华讨要说法 “爹,荷苞两日前把信禾的长命锁锁偷走了,自此这人就没回家,按照以往的经验,卖金锁的钱她不花光,不会回来。” 玉华一听人不在家,那她也不能白跑一趟,“既然荷苞不在,那我和你们讲吧,今天中午的时候,荷苞带着两个小流氓,把陈庆生的摊位砸了。” 刘大兰第一个开口质疑:“不可能!陈庆生的摊位都摆到程风的铺面门口了,荷苞怎么会跑那里找事!上次荷苞被打的脸至今都没好呢,她又不傻,怎么可能再去找打。” 倘若不是陈庆生吃了亏,玉华一辈子都不会同刘大兰坐在一起争论,“上次她被打是碰巧太子路过,她敢再去闹事,是因为你家程铁柱不在家,程风也不日日都去铺面里面坐着。” “那你说的也不可信,荷苞根本不认识什么小流氓。” 玉华道:“刘大兰,你就别为你家荷苞开脱了,那两个小流氓已经被我们抓到了,他们已经供出了指使他们的人,就是荷苞。若是不行,可以当面对质!” “荷苞不在,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玉华道:“刘大兰,我来不是跟你逞口舌之快的。荷苞砸了庆生的摊,我来是索取赔偿的。如果不照价赔偿,我们可就报官了。” 程老大想想刘大兰被衙役打残的双腿,他可不想家里再添一个双腿瘫痪的,于是他说:“玉华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玉华拿出来陈庆生从窑厂拿回来的进货单,递给了程老大,“你们看看,上面的东西都是荷苞砸的,我们不要额外的损失,就把这批货原价赔给我们就成。” 程老大接过来一看,“怎么这么多,三百多两。” 刘大兰也不淡定了,“什么东西这么贵,你们讹人吧?” 玉华说:“不信,你们可以拿着货单去琉璃厂问,看看是不是这些钱。” 苏爱绣接过货单看了看,然后对床上的刘大兰说:“娘,没错,琉璃就是这么贵,我听铁柱说过。” “就算琉璃贵,可三百多两,我们也没银子赔给你!” 刘大兰这个反应就是要赖账,玉华也不是好欺负的。 “我来不是跟你们商量的,荷苞屡次骚扰荷叶和庆生,过去那些小损失暂且不提了,不过今日这三百多两一文都不能少,拿不出钱,我就报官,我就看看荷苞能不能抗住牢里的刑罚。” 苏爱绣商量玉华,“玉华婶子,这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三百多两着实太多了。” “爱绣,我们拿的是进货单子,这东西我们家庆生是从琉璃厂赊的,荷苞带人几棒子就给砸个稀碎,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她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我报官,掘地三尺也能把人找出来,到那时这人被打残了,你们别心疼就行。” 玉华是来要赔偿的,不是无理取闹,那么多的琉璃器物,荷苞带着人几棒子就给敲碎了,玉华能不找她要个说法,她人跑了可家还在,只要家在,这个账就有的算,玉华没直接去报官已经是给足了他们老程的家面子了。 玉华来势汹汹,拿不到银子这人也不会走,苏爱绣看向当家主事的婆婆,征求意见:“娘,这有凭有据,我们当赔偿,一共三百五十七两,你看要不要把银子给玉华婶子。” 刘大兰即使瘫痪,也不怕来讨伐的人,她冷着一张脸,已经想好了对策,“玉华,这摊子是陈庆生的吧!” “没错!” “陈庆生是我女婿,荷苞是她小姨子,小姨子打碎了姐夫几个琉璃制品就找上门要钱,你们陈家是不是也太小气了。” 玉华就知道这人会提这茬,“刘大兰,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厚着脸皮攀亲戚了,荷叶早就不认你了,我们两家无亲。你自己看看清单,荷苞打碎的是几个吗?一个琉璃摊子找不到一件完整的琉璃制品,这些东西都是真金白银,三百五十七两这个数目足够荷苞蹲大牢了。” 刘大兰又拿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了,那不讲理的风姿一点不减当年,“那你报官好了,你前脚把荷苞送进去,我后脚就去找程风把人接回来。” “刘大兰,你不会以为你这个嫂子在程风心里的地位很高吧?程风接济你们是因为程风有良心,可你们呢,就跟饿狼一样,没事就去搜刮,要到东西就沾沾自喜,要不到东西就破口大骂,其实程风早就厌烦你们了!” “厌烦又怎样,我们程家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一辈子也还不完,我不信程风不管荷苞!” “刘大兰,你这话前段时间说我信,可现在不同了,在程风得知荷苞动手打尚汐的时候就已经放话了,他和荷苞断亲了,你们要是因为荷苞的事情去找程风,程风也会跟你们断亲。到时候别说你家的四时用度了,就你日日喝的这些药也不会有人给你配了!” “我不信你说的话!程老大,你去把程风找来。” 程老大窝窝囊囊,遇事肯定不出头,“我不去,荷苞惹事找程风做什么!” “废物!儿媳妇,你去滂亲王府把程风给我叫来!” 苏爱绣放下手里的赔偿单,摇摇头,“娘,上次去王府给荷苞求药我就被赶出来了,我亲耳听见世子说与荷苞断绝关系,我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刘大兰的眼神能吃人:“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听我说的话是吧!粗梅,你去!” 粗梅是下人,刘大兰一声令下,知道吃闭门羹她也得去跑腿。她跑着,跑着回,一来一回也耽误了些时辰,看着一个人回来的粗梅,刘大兰怒了,“你怎么一个儿人回来的!程风呢?” 粗梅说:“我根本没见到世子大人,看门的听说我是程家派去的,见面就往外赶我,还说以后不要来王府打扰。” “你没说荷苞的事情吗?” “说了,可门房说,世子与荷苞断亲,此人是生是死都无需告诉世子。” 第 1737章 搬空陈家 刘大兰用力一拍床板骂了句:“白眼狼!” 玉华已经坐乏了,她就知道刘大兰搬不来救兵,“你们就不要指望程风来给你们擦屁股了,我们别浪费时间了,拿银子把,三百五十七两,一文都不能少,少一文,我玉华都要报官。” 刘大兰指着玉华说:“你欺人太甚!” 玉华道:“我知道你是属狗的,喜欢反咬一口,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拿银子,我走人。” “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庆生,去外面喊人!” 陈庆生蔫巴巴的点点头。 溜达了问:“喊人做什么?” 玉华道:“搬东西弥补我们陈家的损失啊!我难不成跟你在这里耗着!” 很快陈庆生就带着人来了,他问玉华,“大嫂子,搬什么啊!” 玉华直起身,摸摸自己手边的桌椅板凳道:“这些都是榆木的,雕花精细,九成新,搬走。还有那面屏风,是酸枝木的,能值几个钱,搬走。还有那两组衣柜也没用上一年,加上那对五斗柜,统统搬走。” 玉华有备而来,带的人多,不过片刻刘大兰的屋子被搬一空,衣服被子散落一地,跟被打劫了一般。 到了院子里面,玉华指了指西厢房,“那应该是荷苞的闺房,搬空所有的东西,包括她的破衣烂衫,一件不剩。” 看着荷苞的东西一样样的搬了出去,一边的苏爱绣站立难安,她急的直搓手,这时陈庆生又来请示玉华:“大嫂子,都搬利索了,只留了一张床。” 玉华这次也下了狠心,她这次必须找回来,不然以后陈庆生的摊位还得被砸,“床也搬走,她都把事情做绝了,还给她留什么后路!” 玉华扭身看向东厢房,苏爱绣立即让出道,“玉华婶子,我和铁柱住在东厢房,你去搬吧!” 玉华对陈庆说:“去把东厢房的家具搬出来吧!然后在去后院看看。” 一听去后院,程老大第一时间把自己房檐的那只鸟笼取了下来,护在身边。 玉华看着那只毛色反光的八哥道:“听程风说,你这只八哥是极品,值不少钱。” 程老大说:“这是我的伴,这八哥你就给我留下吧!” 玉华去滂亲王府借家丁的时候,程风已经交代,什么都能搬,就程老大的八哥不能动,程老大上街得拎着遛鸟。 玉华对身边的人说:“除了那只鸟,看什么值钱搬什么。” 不多时,程家被搬了个空,玉华指挥程庆生:“拉到街上处理了,值钱的就多要点银子,不值钱的便宜处理。” “便宜处理?” 玉华说:“就是放火烧了,这东西也不能往家里拉,荷叶心思细腻,要是看到这些东西一准胡思乱想了,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把荷叶刺激疯了。” 陈庆生听话地点点头,处理了这些东西,填补了损失,陈庆生为了不让荷叶知道自己摊子被砸了,他带上银子,赶着马车去了趟琉璃厂,又拉回来一车琉璃。 看着早早赶车回来的陈庆生,荷叶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陈庆生开始扯谎,“今日街上人不多,我就早早回来了。” 荷叶看看天,“今日可是个好天,怎么会人不多呢?” “街上人多,买琉璃的少!” “那都卖了什么?” “两了几个的盘子碗,赚的不多!” 荷叶把手帕递给陈庆生:“你这眼神怎么东躲西闪的,你不会今日买卖做赔了吧?是不是又不小心打碎琉璃了。” 陈庆生擦着额角上的汗,顺着荷叶的话说:“确实打碎了两个盘子,算来算去今日不但没赚到钱,还赔了半掉钱。” 荷叶叮嘱陈庆生,“这东西易碎,可要轻拿轻放,碎一个你这一天都白干了!” 陈庆生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已经很小心了!”他要是知道这东西两棒子就能被敲个稀巴烂,那日程风说破天,他也不会卖琉璃,这东西进货价太贵了,损失一个值钱的就等于白干一天 “要不明天我跟你去摆摊吧,我可以帮你算账,还能帮你卖货,你不手忙脚乱也不会打碎琉璃。” “不用,你好好在家养胎吧!” “可是我也没听说孕妇不许上街啊!” 陈庆生扶着荷叶到石桌前坐下,“你要是不听我的,明日我就不出摊了,在家陪着你。对了,这几日家里没来什么不速之客吧?” 荷叶神经敏锐,“你指的是荷苞吧?她没来!你不用担心,家里整日大门紧闭,她进不来的。” “那就好!” 一个荷苞整个陈家都怕,心细的荷叶在那堆琉璃上看了又看,总感觉哪里不对。 …… 花光银子的荷苞当晚就回了家,她兴高采烈的往刘大兰的屋子里面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屋子里面点了两根蜡烛,昏暗的光线下荷苞一眼就看出了家里的变化,“诶,娘,这着屋里的家具呢!” 刘大兰说:“你过来,娘告诉你。” 荷苞一边环视四周,一边朝着床头走去,她已经适应了刘大兰这副阴郁的面孔,“娘,这屋里的家具呢!” 刘大兰说:“你再上前些!” 荷苞往前凑了凑,刘大兰一耳光给荷苞打的坐在了地上,她摸着自己的脸惊叫一声:“娘,你疯了,你打我?以后甭想让我给你端屎端尿。” “指望你给我端屎端尿,我这屋子里面现在还能进来人吗?” “娘,这可是你说的!”荷苞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到自己的房间她就惊叫着跑了出来,“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呢,是招贼了吗?” 荷苞喊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出来理会她,她只好又去了刘大兰的房间,“娘,我的东西呢?” “扫把星,你还有脸提,都是你干的好事,我们家里已经被玉华搬空了!” “什么?” 东厢房的木床上,信禾支楞起了小脑袋,“小姑姑没了床,她睡哪里啊?” 苏爱绣按着她的脑袋让她重新躺好:“不要多管闲事。” 第 1738章 荷苞带流氓拦路 放在以前,苏爱绣肯定会披着衣服看荷苞,可如今,荷苞把大家坑惨了,吃饭都找不到桌子,她怎么还会再去理会她。 很快东厢房里面正在睡觉的苏爱绣就听见了荷苞冲出院子的声音。 荷苞以损害别人为乐,但是又不许别人动她的利益一分一毫。她闺房里面的好多东西都是精心挑选的,敢动她的东西,不要命了。 荷苞一口气跑到陈家,陈家的大门被敲的乒乓作响,这个时候打杂的下人早就不在了。 荷叶推着睡熟的陈庆生说:“庆生,快醒醒,好像有人在叫门,很急!” 陈庆生迷迷糊糊睁开眼,“谁啊?” “不知道,起来看看,这个时辰来叫门,想必是有急事。” 突然陈庆生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抓起衣服就往自己的身上套,“我去看看,你躺着继续睡。” 这么大的叩门声,荷叶怎么睡的下。 紧接着就听见玉华的声音在院子里面响起,而且还对推门出去的陈庆生说:“你回屋睡觉去,我和你大哥就能将人赶走。” 此时他们已经知道来叫门的人是谁了! 陈庆生说:“一起去看看!” 除了荷叶没走出屋门,整个陈家都出动了,荷叶通过敞开的房门听到了大门口的争吵声,是荷苞没错,她终于知道陈生气为何回来以后怪怪的,原来是摊子被砸了。 好一会儿,玉华携带陈家兄弟把人赶走,陈庆生回来的时候发现荷叶正在床上睡觉,陈庆生蹑手蹑脚的爬上床,偷摸叹了口气,他终于知道她大嫂当时为什么极力反对她去荷叶领,这程家人是真难缠,刚刚不是她大嫂玉华厉害,身后又站着他们陈家三兄弟,这荷苞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第二日荷叶就找理由不让陈庆生出去摆摊。 “荷叶,咱们的孩子,再有几个月就出生了,我不摆摊,等孩子出生了以后吃什么,喝什么!这琉璃只要卖出去一个就有不小的利润,这一天不卖不卖也能卖上个几个琉璃制品。” 荷叶却找借口说:“家里有些存银,也不能光你出去赚钱,让二嫂一直在家伺候我啊!况且滂亲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攸宁弟弟又急着成亲给滂亲王冲喜,府上一定很忙,我想去看看。” “你不是三天两头的往王府跑吗?今日就别出门了。”陈庆生怕他们出门遇上荷苞,他打不过荷苞,带上荷叶,那更得吃亏。 就在荷叶商量陈庆生的时候,金凤从屋子里面出来了,”要去,我陪你们一起去,这样也有个照应。“ 这一看就是玉华交代好,荷叶笑着应下,只要能让她出门就好。 陈庆生要赶着马车出门,荷叶说:“不用,我今日想多走走。” 一出家门陈庆生就露出了笑模样,荷苞竟然没在他家门口堵他们,他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可这高兴并没持续多久,在快到王府的那条路上遇到了荷苞,身边还跟着的两个小混混。陈庆生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两个小混混就是昨日砸他摊子的人。 金凤见事情不好就说:“我去王府喊人。” 她还没跑出去五步远,就被荷苞带来的那两个小混混驱赶了回来。 荷苞知道眼前这几个人都怕她,她挺挺胸脯,大摇大摆的往前走了两步,样子嚣张极了,说出的话也带着恐吓,“你们还敢出门啊!” 陈庆生挡在了荷叶的身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你想干什么?” “你还问吗,当然是要钱啊!你和你大嫂把我的闺房都搬空了,我难道会放过你吗?我在这里其实是堵玉华的,想不到碰上了你们几个,反正都姓陈,遇到谁都一样。” “你不讲理,是你先砸了我的摊,要钱你们家不给,我们只好搬东西。” “砸你的摊我开心啊,但是我的东西你不能动,动了就要加倍奉还。” “岂有此理!” 陈庆生被气的脸红脖子粗,荷叶把陈庆生扒拉到一边,“你和她讲什么理,这人畜牲都不如。” 荷苞最看不上荷叶,她的眼睛往荷叶的肚子上瞄了瞄,出口重伤荷叶,“你一个疯子,就算怀了双胞胎又能怎么样,生出来还不是两个小疯子。” 陈庆生闻言气的攥紧了拳头想打人,荷叶反倒不气反笑,“荷苞,你无需诅咒我,我这肚子已经被好几个太医看过了我,我疯是因为受了刺激,根本不会影响我肚子里面的孩子,我肚子里面的孩子非常健康。” 说着荷叶还伸手爱抚地摸上自己隆起的肚子,样子自然是幸福无比。 荷苞红了眼,这人凭什么吃的比她好,穿的比她好,嫁人了婆家还对她那么好,难道就因为她肚子里面怀了双胞胎吗。 突然荷苞恶劣地一笑,“孩子健康又如何,姐姐,你说要是我推你一把会怎样?” 闻言陈庆生暴跳如雷的挡在了荷叶的前面,大骂荷苞,“你不是人,你怎么这么歹毒,你动一下我孩子试试,我跟你拼命。” 荷叶抬手又把紧张兮兮的陈庆生扯到了一边,她问荷苞:“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 “是,除非你把你的嫁妆全部给我。” 这才是荷苞最大的意图。 这时荷苞带来的两个小混混开始起哄,“对,交出嫁妆,交出嫁妆。” 荷叶看看眼前这几个不伦不类的流氓混混笑了,“你们就这么想要我的钱啊!” 荷叶身边的金凤害怕了,她对荷叶说:“要不我们给他们点钱吧,你肚子里面的孩子要紧,先把他们打发了再说。” 小流氓伸出舌头舔自己嘴唇,看着年轻清秀的金凤,他们两个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还是这位小娘子识时务,快把钱拿出来孝敬我们几位爷,爷爷一高兴还能放了你们!” 荷叶却说:“不巧了,今日出门没带钱银子,要不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去王府取些银子给你们,反正王府就在前面了。” 第 1739章 石灰粉 荷苞鼻孔喷气,“耍花招是吧,今日你们几个不拿钱,就休离开。” 荷叶说:“我们没带钱,拿什么给你!” 荷苞说:“没带银子也没关系,你把你戴的首饰留下。” 荷叶笑着说:“荷苞,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跟混子混在一起,还学会了打家劫舍这一套,你知不知道我头上的一根发簪就够你把牢底坐穿了!” 一个小混混咽了口口水,“这么值钱吗?那快摘下来孝敬我们。”说着,两个小混混已经拔出了短刀,用来威胁眼前的几个人。 金凤慌了,“我带银子了,我带银子!五十两,不够我还可以想办法!” “哦?”不光两个小混混眼睛一亮,就连荷苞也眼睛一亮。一个小混混对荷苞说:“你可以啊,有个有这么有钱的姐姐!” 陈庆生和金凤都慌了,只有荷叶还很淡定,她问金凤,“你哪有那么多的银子?” 金凤说:“大嫂给的,说关键时候可以防身!” 荷叶道:“大嫂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她平时对我说着气话,实则……哎?那不是孙捕头吗!诶~孙捕头!” 孙捕头威名远播,这城里的混混流民就没有不怕他的,就连荷苞听了孙捕头的名字也闻风丧胆,他们几个齐齐回头,仓皇四顾一番才发现上当受骗了,几个人一同转过身来,被戏弄后的几人眼神都变得凶神恶煞,嘴也更毒,“丑娘们,敢骗我们几个!” 荷叶笑了笑,“骗的就是你们。” 荷苞一声令下:“你们两个别手软,动手给我打,打到他们求饶为止。” 一个小混混说:“放心吧,你这姐姐长的不赖,还是个有孕在身的人,我们兄弟还没玩过孕妇呢!” 荷苞轻蔑地笑了笑,“那你们可要好好享受了,我这姐姐可是在窑子里面待过,最大的本事就是伺候人!” “畜牲!” 陈庆生刚要跳起来打人,荷叶就将人拦下来,她嘲讽地一笑,安慰陈庆生道:“明知是畜牲,你动什么气!看我的!” 荷叶猛地一抬手,一把粉面撒了出去,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三个人登时捂着眼睛吱哇乱叫,陈庆生问荷叶:“你扬的是什么啊?” 荷叶拍了拍拍手,抖掉手上的粉面,“石灰粉!” “哪里来的?” 荷叶笑着说:“前些日子小婶子给我防身的,所以你跟本不用限制我出门,也不用怕他们来砸摊,以后见一次我扬一次。” 几个人在地上打滚乱叫,都那样了,荷苞还在骂荷叶:“贱人,你到底给我用了什么,赶快给我解药,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荷叶说:“你就不要大放厥词了,根本没有什么解药,想保住眼睛,赶紧找水清洗。” 闻言几个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了。 荷叶走在前面,陈庆生跟在一边:“荷叶,你有这么好的东西,你咋不给你相公点,你知不知道我昨天被荷苞欺负成什么样,咱们家的琉璃摊被这几个人给砸的稀巴烂,要不是大嫂替我出头,咱家可损失大了!” 荷叶说:“我总是对她存有半点仁慈之心,小婶子说,这石灰粉伤眼睛。” “那你今日怎么就舍得用这东西扬她了?” 荷叶说:“以前我以为她是贪财,但是今日,我发现,她心肠早已会掉,谋财害命的事情她都敢干了,这样的人留着就是祸害,以后她要是再去我们家的琉璃摊打家劫舍,直接报官,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和她早已势不两立。” 陈庆生说:“由你这几句我这心里就有底了,过去就怕刺激你!” “我没那么脆弱,我早就想开了,看透了。” 进了滂亲王府,大家得知此事以后,各个火冒三丈,玉华发作的最厉害,她情绪激动,怒气冲冲,嗓门最高,“简直毫无人性,荷叶可是她一奶同胞的姐姐,她怎么能带着流氓这样侮辱荷叶,那些污言秽语怎么能从她的口里说出,她得多歹毒啊,还打荷叶肚子里面孩子的主意,真是黑心烂肝,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她公堂上见!” 一言不发的程风早已黑了脸,拳头也攥紧了,他起身说:“我去程家,找她算账。” 陈庆生一听程风要替他们出头,赶紧说:“要是去程家算账,我也去。” 荷叶瞪了一眼陈庆生:“你添什么乱!” 陈庆生也气着呢,“她刚才那样对你,我去找她怎么了,这不是小叔要出面来吗,我跟着一起,关键时候还能帮帮忙!” 荷叶说:“不许去!小叔,你也别去,她什么人我们都清楚,死性不改也就罢了,她现在与外面的流氓勾结在了一起,她学坏了。” 程风也意识到这人学会坏了,涉及到荷叶的安危,他又不能坐视不理,“这人已经废了,早晚会为害乡里,程家怎么出了她这么个东西。我去跟我大哥说,让他好好管教荷苞,再不管,这人就真成流氓了!” 玉华说:“别提你的那个大哥,窝窝囊囊一点事不管,昨天我们去要钱,他一点态度没有,搬东西倒是不阻拦,就抱着自己的那只鸟,一副蒸不熟煮不烂的样子,你去了也是白搭,这人是一点不管家,要想震慑荷苞,你就早点让程铁柱回来,那个家里没了程铁柱,我看要乱套。” 尚汐同意玉华的观点,“玉华言之有理!他们那个家总不能你去当,一出事你就往那跑,你说话管用也行,那对母女七不服八不忿,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这管教荷苞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偶尔去一次,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那个家还是得有个长期管事的,你让程铁柱早点回来吧,你末春县的生意先放放,再说那边不是有五哥吗,你赶快让铁柱回来,眼下的关键是荷叶的安全受到了威胁,玉华也不太安全,荷苞弄两个小流氓当护法,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啊!没人管,早晚要出大事!” 第 1740章 苏爱绣耳坠子不见 玉华说:“我倒是不怕,荷叶是被保护的对象,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不然我没法向陈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程风一听,对一个下人说:“给末春县稍信,让程铁柱速回。” 然后程风有叮嘱大家,“荷苞已经丧失了德行,你们这些女眷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有人陪着,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出了事情追悔莫及。” 这边研究如何防着荷苞,而另一边的荷苞正在挨打。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那两个小流氓伤了眼睛,他们恨透了荷苞,“你不是说只要跟着你去打劫就有银子分吗?银子一分没拿到,老子差点瞎了眼睛,我问你银子呢?事先说好的银子呢?” 倒在地上被人用脚踢的荷苞,满地打滚哇哇大叫,“我也没拿到银子啊,谁知她会用暗器伤我的眼睛啊!” 一个流氓拔出来刀,“老子不管,总之我们兄弟不能白跟你跑一趟,拿钱来!” 此时荷苞还不知道害怕,“我没钱,说好的先打劫后分钱,你们没帮我讨来银子,我拿什么给你们,是你们办事不利。” “臭娘们,少废话,拿不出银子,老子把你卖到窑子里面去。” “窑子?你们敢,我可是要嫁到高门大户的!” “我呸,你就长的这副死样子,除非高门大户瞎了眼。”两个流氓龌龊地互看了一眼,“要不勉强勉强……就让她伺候伺候我们兄弟吧。” 闻言另一个流氓兴奋的眼冒淫光,双手也搓个不停,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有道理,既然她拿不出银子,就让她陪我们玩玩抵账吧!” 荷苞见这二人宽衣解带也不说硬话了, 她一边想办法逃跑,一边求饶,“你们放了我吧,等我有了钱,我加倍给你们。” “你就是个穷鬼,浑身上下翻不出一个铜板,给我们画大饼,你也配。” 荷苞见这二人欺身上来,知道怕了,她这个时候想去了他门楣显赫的世子叔叔,“你们动我一下试试,我叔叔可是滂亲王府的世子,你们要是动了我,他一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的!” “敢威胁我们兄弟,滂亲王府的门都没见你进去过,你还拿世子压我们!臭娘们个,想跑?没门。” 等荷苞穿好衣服从地上爬起,刚才那两个流氓早不知了去向,她只好一路躲避路人,走小道偷偷溜回家。 信禾那小丫头手舞足蹈的跑去东厢房,“娘,小姑姑在屋子里面偷偷的哭呢,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躺在床上养胎的苏爱绣毫不动容,“信禾你用可怜她,她只有欺负别人的份,怎么可能被人欺负。” 不一会儿跑出去的程信禾又回来了,神秘兮兮地说:“娘,我小姑姑不哭了,她在骂人!” “骂谁?” “就平时她和奶奶骂的那些人她都骂。” “那有什么奇怪的,她骂人还不是家常便饭吗!” 信禾摇摇头,“不一样,姑姑这次的眼神可狠了,感觉能吃人!” 苏爱绣摸摸女儿的脑袋说:“信禾,听娘的话离你小姑姑远点。” 信禾点点头:“娘说的话信禾都记得,信禾不会跑到小姑姑面前讨打!” “信禾真乖!你一会儿去你奶奶的房间看看,要是需要洗洗涮涮,你来叫娘。” “娘,信禾都记得呢,每隔一炷香我就去奶奶房间看看,有事我就来喊娘,娘你就放心在床上养胎吧,这些事情信禾都想着呢!” 说了几句话,信禾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就在苏爱绣半睡半醒的时候信禾又回来,摇着她的胳膊问:“娘,你睡了吗?” 苏爱绣一手抵着床板,一手抓着床沿坐了起来,“是不是你奶奶拉了,娘这就去看看。” 程信禾说:“娘不用去了,我小姑在房间给我奶奶换床单呢!这时已经换完了!” 苏爱绣奇怪,“她不是不伺候你奶奶了吗,怎么这会儿?” 信禾小声说:“我小姑姑要替我奶奶管钱。” “你奶奶答应了?” 信禾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小姑看见我进去,就把我轰了出来。” 苏爱绣想想这才是荷苞,王府的大门她进不去,程风如今断了她的银钱,她就没有弄银子地方了,已经大手大脚花惯了银子的荷苞怎么过得了手头拮据的日子,这个家里的银子都掌握在刘大兰的手里,荷苞肯定会花言巧语献殷勤,只有这样她才能从刘大兰的手里哄骗到银子! 可惜刘大兰不是大方人,她出的三瓜俩枣早已满足不了荷苞的胃口。 苏爱绣摸摸信禾的脑袋叮嘱道:“小孩不要老偷听大人说话,你姑姑在你奶奶房间,你就不要去了。你小姑姑要不到钱,肯定会找人出气,你呀长点眼,不要撞你小姑姑的枪口上!” 信禾惊掉瞪大了眼睛睁大了嘴,然后爬到床上跟她娘坐在了一起,自己小姑姑大人的样子,信禾就怕的不敢出屋。 一日,苏爱绣收拾自己的东西,发现两个月前,万夫人给她的那对耳坠子不见了,她问了信禾,信禾说不知道,她又问程铁柱,“你看见我的那对耳坠子了吗?” 程铁柱说:“你的东西,我从来不动!” “奇怪,万夫人给我的那对耳坠子不见了!” “你再好好找找。” “找好几遍了,能翻到地方我都翻了。”苏爱绣做事一向有条有理,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都是固定的,只要别人不动,这东西就不会消失。 程铁柱说:“不会又是荷苞干的吧!” 其实苏爱绣这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好和程铁柱直接说:“没有证据,我们还不是不要胡乱推测。” “女儿的长命锁都被她抢去了,她还有什么干不出来,想想她干的混账事,我有打死她的心!我这就去找她,要真是她拿的,我柳条伺候她!” 苏爱绣说:“算了,前段时间,你收拾她,她跟你对着干,最后弄的整个家里乌烟瘴气,这才消停几日啊,就别再引发矛盾了。” 第 1741章 被困厨房 程铁柱说:“不能助长她的歪风邪气。” 苏爱绣很想说,这人早已经学坏了,下人粗梅经常能看到家门口有两个小混混来找荷苞,每次碰头都躲躲闪闪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苏爱绣说:“这个时候要是闹起来,爹娘不得休息,四邻也会受到惊扰,此事就作罢吧!就当那对耳坠子送给她好。只是再有几日太子成婚,我想把那对耳坠子卖了,准备一份薄礼,我们总不能空手去吧!” 程铁柱说:“那些事情你不必须操心,我想办法。” 苏爱绣说:“要不,明日我再跟婆婆张张口?” “别去碰钉子了,我娘爱财如命,那银子她谁也不会给的。” 第二日,信禾跑进来喊苏爱绣,“娘,奶奶拉了,快去给她换床单吧!” 苏爱绣顶着一张惨白的脸爬了起来,“好!” 屋子里面只有刘大兰一人,见来的人是苏爱绣,便问,“荷苞呢?” “小妹,早上就出门了!”苏爱绣心里想的是,这人就别指着了,指不上的。 刘大兰问,“这人怎么又出门了!” 苏爱绣说:“娘,这事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你问到这里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您说说。娘,你找机会说说荷苞吧!昨天晚上,我收拾东西,发现丢了一对耳坠子,我东西不多,那对耳坠子算是比较值钱的了。两月前,我去滂亲王府为荷苞求药,是万夫人送我的,本想着把那对耳坠子卖了,准备一份薄礼作为太子的成亲礼,现在看是泡汤了。” “你的意思是荷苞拿了你的东西!” “娘,我也是猜测,并没有亲眼见到,还希望娘能帮我问问,不过她早上就出门了,这个时辰还没回来,估计那对耳坠子早就被她卖了,现在指不定跟谁吃喝玩乐呢!” 刘大兰闷闷不乐好一会儿,她不喜欢听苏爱绣说荷苞的坏话,这会儿人已经变的不耐烦了,“荷苞在城里也不认识人,她能跟谁吃喝玩乐。” 苏爱绣看出她婆婆不喜欢听她说话了,可她也是为了荷苞好,“娘我知道您偏心荷苞,但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荷苞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两个小流氓,没事就在咱家的大门口转悠,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那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您还是不要让荷苞同他们接触了,损失点银子是小,坏了名声是大。”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娘,已经有些日子了,铁柱从末春县回来,那两个小混混就出现在了咱家门口,粗梅多次在门口遇到那二人,皆是鬼鬼祟祟,儿媳知道后忧心忡忡,又不敢对铁柱说,铁柱知道肯定要动手打荷苞,还希望娘能跟小妹妹说说,那二人不伦不类,一看就是街头混混,小妹不宜与他们结交!” 晚上刘大兰的屋子里面就传出了争执声,荷苞的声音显然远远盖过了刘大兰,吵完架的荷苞直奔大门而去,正好撞见回家的程铁柱,才把这人给拉回来,不然这人又要离家出走了。 翌日,苏爱绣去给刘大兰送药,“娘,喝药吧!” 刘大兰问苏爱绣:“一上午都未见荷苞,她人呢,没在家吗?” 苏爱绣模棱两可的说:“没看见,不知道这人在不在家,要不我去她房间看看?” 刘大兰是瘫了,也不是傻了,自己的儿媳这样讲了,她还不明白吗!“不必了,她不在家更好。”刘大兰拿起床头的包裹递给了苏爱绣,“你把这个收好!” “这是?” “家里就这些值钱的东西,荷苞整日惦记,我腿脚不好,已经守不住这些金银细软了。” “娘,你把这东西给我?”苏爱绣还不能从震惊中缓过来,这可是他婆婆的命,这东西她婆婆怎么舍得给她啊! “不是给你花的,藏起来,以后留着给我孙子。” “娘……” “赶快拿走,要是被荷苞惦记上,这东西你一样都见不到。”刘大兰已经看透了荷苞了,这人她指望不上了。 见这东西真是要交到她的手上,苏爱绣才伸出手接过包裹,包裹四四方方,沉甸甸的,很有重量,“娘,我藏哪里啊?这个家没有荷苞翻不到的地方。” “挖个坑埋上,别让荷苞知道就好,快拿走。” 苏爱绣想想没事就在她家门口转悠的那两个小混混,想必他们几个惦记的就是这堆财物,苏爱绣不敢耽搁,抱着那堆东西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正好被从外面的荷苞看到个侧影,荷苞一见苏爱绣怀里的包袱马上冲进她娘的房间,再看她娘的床头,那个装着金银细软的东西还在。 刘大兰神色如常,可荷苞还是起了疑心,她陪着刘大兰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待到苏爱绣去厨房给粗梅打下手时,厨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顶上了,同时刘大兰的屋子里面闯入了两个小流氓,二人在床头一通翻找。 苏爱绣问粗梅:“什么声音?是我婆婆在喊吧?” 粗梅丢下手里的风箱,竖着耳朵听了听,“好像真是你婆婆在喊!” 粗梅走在前面,苏爱绣走在后面,一推门,“少夫人,不好了,门被人从外面顶上了。” 被困在厨房的二人大声求救,院子里面的人根本不理会。墙角处,两个小混子在荷苞的一左一右,“你是搞错了吧,你娘床头的那个包裹里面是一件棉衣,哪有什么金银财宝,翻遍整个屋子,铜板都没看到一个。” 荷苞说:“你们先走,别让人撞见。” 荷苞心里已经有数,她娘眼盲心瞎,竟然把那些金银财宝给了她大嫂。她闯入东厢房,在苏爱绣的屋子里面小心地搜查,一无所获,突然她看向紧闭的后窗,她推开窗户,探出头往下一看,那刚刚被挖开的泥土还没干呢!“ 最后还是小小的信禾跑来,挪走了挡门的木头,把厨房里面的二人解救了出来。 苏爱绣第一时间往她的婆婆屋里跑,“娘,刚才……娘,你这屋子怎么了!娘,谁打你了?” 第 1742章 苏爱绣要报官 刘大兰披头散发,脸颊还被人打了两拳,嘴角还挂着血,往那里直挺挺的一坐,如同一尊僵尸,样子着实吓人。 苏爱绣见了心头一震,这到底是谁干的啊?“粗梅,你快去给娘请郎中,再去万家总号,把铁柱喊回来。” 刘大兰突然有了反应:“谁都不用找!你说的那两个小混混我见过了,刚才来打劫的就是他们。” 苏爱绣和粗梅均是一惊,“娘,那让粗梅去报官吧!” 刘大兰想了想说,“还不是算了吧。” 苏爱绣气恼:“娘,你是怕荷苞被牵连吧,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放纵她,荷苞触犯了律法你知道吗?” “出去,出去,都给出我去。” “娘,这事不报官也行,把铁柱喊回来,让他拿个主意。” 刘大兰依旧不答应,“铁柱能把荷包打死,你是想眼睁睁的看着荷苞被打死吗?” “娘,难道就放任荷苞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吗?如若铁柱不出面,谁还能管的了她,今日她敢让两个混混入室抢劫,明日她就敢谋财害命,娘,这是不是小事啊,您不也能在这样纵容她了。” “翅膀硬了是吧,这事若是被铁柱知道,我叫你好看。” “娘!” “你们都把嘴给我闭严!出去,都给我出去! 见刘大兰往外赶人,苏爱绣心有不甘,也只好带着粗梅离开。 待到晚饭时,陈铁柱乐呵呵的抱着一个盒子回来,“绣,你看这份礼明日可拿的出手!” 苏爱绣顾不上看陈铁柱为太子准备的薄礼,他拉着陈铁柱的手,“你可算回来了,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情这么急?” “进屋说。” 就在苏爱绣拉着程铁柱往东厢房走的时候,大眼贼溜溜的来了,“程公子,我家世子让我来请程老爷和程公子到府上吃饭。” 程铁柱把手里的木盒子交给了苏爱绣,“小叔怎么还派人来请了,我正打算去后院叫上我爹一起前往滂亲王府。” 大眼催促道:“那抓紧,要开席了,马车在大门口等着了。” “好!我这就去叫我爹!” 苏爱绣跟在程铁柱的后面,她有话要说,“铁柱,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绣,太子明日大婚为万老爷冲喜,仪式在滂亲王府举行,小叔让我和爹去吃饭,想必还有别的差事要交给我。别让小叔等急了,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看着离开的父子,苏爱绣的心都要碎了,老的不管事,少的还不着家,家里出了件这么大的事情,她也需要个人给她拿主意啊!整整一日,她的心始终慌慌的。 这时把饭做好的粗梅从厨房走了出来,“少夫人,饭做好了,现在吃吗!” “先给娘送去,我这就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荷苞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她问粗梅,“贱奴,这个家里难道就只有我嫂子是的主子吗,我就不是主子吗。” 粗梅见到荷苞心脏跳的头快了,她五大三粗的身板,还往苏爱绣的身后藏了藏。这人明明没在家啊!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粗梅怕荷苞,这人都敢让两个流氓闯入正房打劫刘大兰,这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荷苞脸上的坏笑令粗梅不敢与她直视,荷苞就喜欢别人畏畏缩缩惧怕她的样子,别人越是恐惧,越能满足她的变态欲。她对粗梅说:“粗梅,把饭送到我的房间。” “好、好!” 滂亲王府,一众下人被玉华指使的脚不沾地,玉华是府上的总指挥,她手里攥着一沓清单,程老大和程铁柱刚一入府就听见了玉华呵斥吓人的声音,“哎!怎么回事,这五斗柜要往哪里搬,这是后院的。” 两个家丁赶紧抬着五斗柜往后院走。 这时玉华又拦下一队小丫鬟,“这烛台怎么没贴喜子。” “奴婢这就贴!” 尚汐这两日头晕目眩,原因是府上出动了上百名的家丁丫鬟婆子,整个王府上总动员,就为了准备给程攸宁娶媳妇,大家整日进进出出,她脑神经再粗也有扛不住的时候。 尚汐已经不知道对玉华说了多少遍了,“玉华,没必要一板一眼,就是个形式,这仪式一结束,转天他们就回太子府了,不必大肆铺张。” 玉华也不知道回尚汐多少变了,“太子成亲,大赦天下,这是万民同乐,这样的大喜事怎能办的寥寥草草?老夫人可是发话了,什么都用最好的,婚礼一定要盛大隆重。” 尚汐看看如今的王府,往哪里看都是一片红,都这样了,还不隆重,“玉华,都准备成这样了,我看差不多了吧!” “嘿!这事儿岂能含糊,我这也是照单做事,一切都是有规格的。”说着玉华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清单,埋怨了一句:“这几个下人是哪里请来的,这红绸都拖地了!” 这时程老大和陈铁柱到了眼前,招呼还没打,就被从屋子里面出来的程风喊住,“铁柱,你来了就别闲着,玉华一个人前厅后院的来回跑,根本忙不过来。你负责前厅,让玉华去后院,把荷叶换下来。” “小叔,不是叫我和爹来吃饭吗?大眼说宴席都摆好了!” 程风白了程铁柱一眼,“膳房的炉灶一天没熄火了,都在为明日的流水席做准备,哪有什么宴席给你吃,去干活,问问玉华怎么干!” 陈铁柱哭笑不得:“小叔,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提前准备,你不是说两个月前就准备了吗,明日太子就成亲了,今日这王府里面咋这般忙乱。” “你懂什么,提前两年准备,这到两成亲的前一日该忙乱还是忙乱,赶快去干活,天黑了就不方便了。”程风拉着程老大说:“大哥,去我爹那里坐坐,我爹这两日心情极佳,还念叨你了呢。” 玉华交给程铁柱几张清单,然后拉着尚汐往后院走,“尚汐,你老说冲喜是迷信,你看万老爷这两日精气神足的,我看再有几日这人都能下地走路了。” 第 1743章 程攸宁说洪久同老 尚汐想想万老爷今天吃的半碗粥,也觉得奇怪,“前几日这人都不怎么吃东西了,今日反倒能吃饭了,这是高兴过头了,还是回光返照啊!” 玉华坚定不移地说:“当然是高兴的啊!他大孙子娶媳妇他能不高兴吗!皇上还准许太子与洪久同在滂亲王府成亲,这是王府莫大的殊荣啊!” 转眼便是第二日,程攸宁一身红色的喜服坐在大殿之内,身后站着的是乔榕。 程攸宁一双眼睛半睁半闭,迷迷糊糊的样子,都要睡着了。 乔榕脸上是压不住的喜悦,他低头看看一身喜服程攸宁,道,“太子殿下,你今日可真威风。” 程攸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服饰,喘了一口粗气,“你的眼神不好吧,本殿下好像要上刑一般,哪里威风了!“你看看门口那些姑娘婆子,看着本太子都要流哈喇子了。” 乔榕咧着嘴笑,“那还不是大家喜欢殿下。殿下,你别板着一张脸,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你笑一笑。” 程攸宁闻言隆起了眉毛,“你难道不知道本殿下是什么时辰起床的?我都要困死了,你还让我笑。” “殿下,小点声,今日可是您的好日子,您可别失态,好好表现。” 程攸宁撇撇嘴,“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表现的还不好?” 乔榕咧嘴笑,“殿下,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今早皇上派人过来,让殿下好好表现,不许给皇家丢脸。” “本太子什么时候丢过脸。对了,怎么一直不见我爹娘?” “王府今日宾客盈门,座无虚席,世子和世子妃在外面招待宾客呢!” 此时的洪府,与滂亲王府忙的不相上下。 洪府请了五个妆娘为洪久同化妆,要求就是把十九岁的洪久同画成十岁左右。这可就是难为几位妆娘来,这粉越涂越厚,妆越化越浓。 洪久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你们怎么把我画成这样了。” 一边的静静更急,“让你们把我们家小姐往小了化,你们怎么把她往老了化啊!我家小姐一会儿怎么见人啊!” 一个妆娘说:“要不我再给大小姐修修妆。” 静静急的就差哭了,“修修修,你们都修一早上了,你修两笔,她修两笔,你们给我小姐都修成二十八了,这眼看吉时就要到了,哪还有时间修了!” 突然洪夫人急匆匆来到女儿的闺房,“同儿,好了没?太子派来接亲的花轿已经等在门口了。” “这么快?静静,快,我凤簪呢!” “凤簪没在头上吗?凤簪去哪里了?”静静慌了,一屋子的人都慌了。 洪夫人急了,“静静,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小姐的凤簪不是由你保管吗,东西呢?” “找到了,在这里在这里,被小姐坐在屁股底下了。” 洪久同接过簪子,对着铜镜插在了头上,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太子久等。她是侧妃,按照礼制没有三拜之礼,没有拜天地,没有拜高堂,更没有夫妻对拜,所有的仪式都将简化,待遇与日后的太子正妃有天差地别,不过她过门是为了给滂亲王府冲喜,万家非常重视,不容出任何差错。 洪久同带着窃喜上了花轿,她终于在最好的年龄出嫁了, 程攸宁有些坐不住了,“磨磨蹭蹭也不知道洪久同什么时候到,我去看看我爷爷。” “殿下,您的侧妃马上就到了,滂亲王这会想见的不一定是你,殿下还是等着一会儿同您的侧妃一起去给万老爷磕头敬茶吧。” 程攸宁想反驳,可一想这次纳侧妃就是给她爷爷冲喜,他又坐回了椅子上。 就在程攸宁闭着眼睛小憩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声响,“乔榕,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了。” 乔榕轻轻摇了摇程攸宁的肩膀说:“殿下,别睡了,应该是洪久同来了!” “茶!” 乔榕就差直接把茶喂到程攸宁的嘴里了,一口凉茶下肚,程攸宁立马精神。“你敢给本殿下喝凉茶。” 乔榕兴奋地说:“殿下,你听。” 殿外一个内侍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洪氏入殿——” 程攸宁正了正身子,整了整衣襟,这个时候他还不忘训斥乔榕,“她来,你慌什么!” 乔榕的嘴咧的更大了,“我是替殿下高兴,我一高兴就慌了手脚。” 一身红衣的洪久同,在下人的陪同下,缓缓步入殿中,依礼给程攸宁行了三叩之礼,声音带着一丝拘谨,“妾洪氏,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程攸宁噌地站起身:“平身吧!随我去见祖父祖母,父亲母亲。” “是!” 程攸宁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甩出了洪久同好几丈远,乔榕在一边提醒,“殿下,步伐放慢点,等等你的侧妃啊!” 程攸宁没什么好气地说:“不是说她十九岁吗,本太子怎么看她比我娘都老,我跟她走在一起,人家以为后面跟着的是我娘呢。” 乔榕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他也奇怪,“好像年龄是有点大,过去她好像没这样显大。” 程攸宁问乔榕,“你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乔榕想了又想:“好像是去年?” “去年还说什么了,一年过去,这人早就长老了!” “一年就能长老!”震惊之余,乔榕不信太子的鬼话, “嘿,本太子早就说过你是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信。那一夜白了头的都有,她用一年的时间把自己长老了有什么稀奇的。” “殿下……你什么意思啊?” “我能有什么意思,冲喜而已,太子府那么大,还没地方安置她吗!赶紧去见我爷爷奶奶,我还急着去补觉呢!” “殿下,这样的大喜日子,你要去补觉?” “怎么?不可吗?”说着程攸宁的两条小腿捣腾的更快了。 扶着洪久同的静静都要气哭了,“小姐,这个太子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他走那么快,我们怎么跟的上啊!” 第 1744章 喜堂改灵堂 洪久同的心跌落在谷底,出嫁的喜悦瞬间消失大半,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太子过去就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如今也无半点改观。” 静静见洪久同难过,马上又开始安慰起了洪久同,“小姐,太子年纪小,他再大点就知道你的好了。” 洪久同的气已经卸了一半,太子再大点,那就更没自己什么事情了。 紧走慢走终于来到万老爷所在的厅堂,万老爷一改往日的病态,他精神矍铄面带微笑,板板正正的坐在轮椅上,一点都看不出这也是一个将死之人。 看到一对新人走进来,万老爷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程攸宁咧嘴一笑,一如往常,“爷爷,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万老爷和万夫人并未看出异样,倒是尚汐一眼就看出了怪异,今日高朋满座,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个洪久同怎么给自己描描画画成了这样,她低声对程风说:“你看看的你儿媳!” 程风的眼神一点不比尚汐差:“我又不瞎,我看见了,怎么搞的,这人看着像你大姐!” “小点声吧!你看爹和娘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程攸宁和洪久同跪在万老爷和万夫人的面前,下人满面荣光的将茶碗送到程攸宁和洪久同的手里。 程攸宁咧嘴一笑,把茶举过头顶,脆生生的说:“爷爷请喝茶!” 洪久同也把手里的茶碗举高,学着程攸宁的样子说:“奶奶请喝茶。” 万老爷和万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嘴里同时念着:“好好好!”然后齐齐的接过茶碗,一人喝了一口。 程攸宁仰着头伸手去接他爷爷手里的茶碗,可万老爷手托着茶碗一动不动,“爷爷?爷爷?”突然程攸宁一声惊叫:“爹,你快看我爷爷怎么了?” 这时程风已经到了跟前,将万老爷手里的茶碗放到了一边,用手指试了试万老爷的鼻息,然后说:“你爷爷走了!” 这时万百钱和钱老板已经到了跟前,钱老板吩咐身边的苍满:“派人去宫里送信,就说滂亲王府薨了。” 万夫人哭了起来,万百钱也哭了起来,程攸宁哭的最凶,他抱着他爷爷的大腿哭,一时间丧号恸天,屋子里到处都是哭声。洪久同也在哭,她是被吓哭的,她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没人能顾得上她,尚汐对静静说:“扶洪侧妃到一边。” 有人发话,静静才知道如何做,她也吓坏了。说好的冲喜怎么当场人就死了。 宫里很快收到了滂亲王的死讯,万敛行放下手里的奏折,对身边的老管家说:“摆驾滂亲王府。” “是!” 路上钟丝玉安慰万敛行:“皇上节哀!” “朕知道会有这么一日。昨日滂亲王府的人来报,说朕的大哥吃了半碗饭,人的精气神也胜过以往,朕信以为真,以为他的身体在好转,原来是回光返照,早知这般,朕今日应该去看看大哥。” “皇上龙案堆叠如山,陛下自破晓至日暮未尝辍笔,军国庶务皆亲理,无片刻闲暇,滂亲王最能体恤皇上之辛苦,幸好两日前我们和兄长见过一面。” 万敛行点点头,心里依旧沉痛。 王府内红绸已退,换上了白麻,檐下红灯还未点燃就被蒙裹上了白布,喜堂在一瞬间变成了灵堂,哭声此起彼伏,满院的喜气化作凄风苦雨。 前来贺喜的人直接改成吊唁,大家从进门时的恭喜恭喜,换成了节哀节哀。 就在万夫人抱着万敛行手臂的哭的时候,大眼贼溜溜的跑到程风的身边:“世子,孙捕头来了。” 程风既要给万老爷办丧事,又要招待前来吊唁的人,这些一会儿的工夫,府上已经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了,“今日人多,我不能做到面面俱到,有人接待即可,世子妃就在灵堂,迎来送完她就能应付,皇上在此还有话要讲,你先退下。” 大眼不敢正眼看皇上,低着头就跟个小贼一样,“世子,孙捕头,他说有句话想对你说,想和你见上一面。” “什么话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是什么火候,他看不出眉眼高低吗?去把人请走,找事的一律不欢迎。”程风眼睛泛红,脸色难看至极,是少有的没有耐心。 万敛行看向程风,语气不善,“怎么如此沉不住气,派人去看看。” 程风给了大眼一个眼色,大眼赶紧跑出去找孙捕头问话。 很快大眼又跑了回来,“世子,这下问清楚了,你的侄女去衙门报案,孙捕头问你如何裁决。” 万敛行龙颜大怒,“衙门办案要问世子的意思,这么情况,衙门是办不了案了吗?” 这一会儿的功夫,程风身心俱疲,他嗓音沙哑道:“小叔,我什么时候参与过朝堂之事,衙门我也就去有一次,人家有自己办案的手段,根本不听我讲话。” “那衙门的人找你何事?” “您不是都听见了吗,我侄女报的案!诶?”程风一下反应了过来,“我侄女是荷叶,刚才我好像还在哪里看到她了呢,她怎么可能报案!” 大眼说:“世子不是还有个恶霸侄女吗?” “荷苞?那人我早认她了,找我做什么,再说正在给我爹办丧事,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要打扰我。你去跟孙捕头说,我与荷苞断亲,案子该怎么断就怎么断。” 大眼缩缩着肩膀,小声说:“我说啦,孙捕头也知道世子与荷苞姑娘断亲。可孙捕头说你大哥家出了命案?” “命案?还我大哥家,我大哥我侄子都在我府上,能出什么命案!无稽之谈!” 大眼被程风吓的都要堆缩到一起去了,“世子你别激动,你的那个恶霸的嫂子被人谋杀了!” “什么?刘大兰被人杀了?” 大眼语气笃定,“怕世子不信,我替世子还确认了一遍,就是你的那个恶霸的嫂子被杀了。” 程风问:“凶手是谁?” “您的侄媳妇苏爱绣。” “一派胡言,苏爱绣怕刘大兰要死,她这么可能杀人,一定是搞错了。” 第 1745章 刘大兰被杀 大眼察言观色,“世子,我要不要出去把孙捕头赶走。” 程风抬手捂上了眼睛,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带孙捕头去见我大哥和铁柱,我今日无心料理他们家的事情。” “明白。”大眼轻手轻脚的跑了,片刻不敢耽误。 万敛行对程风说:“风儿,先料理好自己的家事,再去给别人当家。眼下是厚葬你爹,照顾好你母亲,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得振作。” “小叔,侄儿明白!”程风无瑕估计他大哥的家事,刘大兰的死带给他的是只是意外,并无太大的动容。 程铁柱和程老大匆匆耳语两句,就跟着孙捕头往外走,这时正好被玉华撞见,“铁柱,你们急匆匆的去哪里?” “玉华婶子,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我们去衙门一趟。” 一听衙门,还是在这个时候去,玉华就知道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了,“铁柱,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眼在一边说:“事情我都知道,玉华管家,我告诉你!” 大眼在与玉华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玉华腿一软倒退了一步,“真的假的?苏爱绣能敢杀人?” 那人玉华接触过很多次,人品没得挑,性格也是出奇的能忍耐,玉华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她与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 大眼却说:“你看他们走的那么急肯定是真的啊!孙捕头都来了,这事情还有假?” 玉华一想,死人本身就是大事,别管谁杀的,那人都死了,玉华的心脏跟着猛跳了几下,她叮嘱大眼:“你先别往外宣扬。” 大眼听话的点点头,一副他都懂的样子。 灵堂里,尚汐正在往火盆里面烧纸钱,玉华趴在她耳边耳语几句,尚汐的身子也是向后一仰,同样难以置信,“真的假的啊?” 刘大兰再无耻可恶,也罪不至死,大家也没盼着她死,她要是病死的也就算了,还是被儿媳妇杀的,这乍一听,尚汐也被惊了一下,主要死的人和凶手他们都认识。 玉华点点头,“假不了,程老大和铁柱都跟着孙捕头走了。” 尚汐说:“刘大兰毕竟是荷叶的娘,出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告诉荷叶一声吧!” 玉华说:“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我去荷叶说吧!” 荷叶得知此事以后,脸色泛白,嘴唇颤抖,程庆生说要带她去衙门问问,荷叶绝情地摇摇头,“我说过和她老死不相往来,活着我都没去看她,死了我也不去。” 玉华一看这人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你就嘴硬吧!庆生,找个房间带荷叶去休息休息。” 陈庆生说:“要不我去衙门打听打听,看看人是怎么死的!” 荷叶摇摇头:“你也不许去,陈家不管程家事。” “听你的!都听你的!我带你去休息休息,你的脸色不好看!” 等他们走远,陈庆辽说:“过去都是一个村的,如今还是亲家,不去人看看不好,我去衙门打听打听,看看这苏爱绣为何要杀刘大兰。” 玉华和陈庆辽想法一致,“你去看看,要是能帮上忙,就给他们伸把手。” …… 万夫人的房间里,一个太医正在给晕死过去的万夫人把脉,万百钱在一边伺候,程风也守在床头,“太医,我娘有无大碍。” 太医摇摇头,“王妃的情况不好,此脉虚浮无根,是伤心过度所致,有心气耗竭之兆。” 程风初听没懂,“什么意思啊?” 万百钱听的明白,她哭着说:“太医是说娘有性命之忧。” 坐在椅子上的万敛行彻底的沉不住气了,“太医快说说如何医治!” “启禀皇上,速取安神汤,再配合施针尚且可以试试。” 万敛行当机立断:“那还等什么,赶快医治朕的嫂嫂,不可有任何差错。” “臣,遵命!” 不多时,万夫人的头上扎满了针,脉相也趋于平稳。 万敛行发话:“钱儿,你娘刚刚捡回一条命,你就在这里负责照顾她,灵堂就不要让她去了!” “小叔,我劝住我母亲,她醒了就会去灵堂!” “你想看着你母亲跟着你父亲一起走吗?” 话音还未落,刚睁开眼睛的万夫人就嚷嚷着要去灵堂陪万老爷。 万百钱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小叔,你看看,这叫我怎么劝。” 万敛行也叹了口气,对着李太医说:“直接把朕的嫂子扎晕,让她休息两个时辰。” “臣,遵命!”李太医只动了一针,万夫人就在床上不动了。 程风愣在哪里,“这行吗?” 万敛行说:“怎么不行。” 不仅行,万敛行的世界都安静了。 就在这时,大眼又进来小声给乘风通报,“世子,看门的说一个生脸的抱着孩子来找你认爷爷!” “我都要乱死了你还来添乱!” 大眼往后退了一步,她怕程风发火打人,“世子,那我把你孙女打发了?” “我儿子才十岁,今日刚成亲,哪来的孙女啊!轰出去,别在来烦本世子。” 大眼小心翼翼的问:“世子,会不会是你的私生子给你生了个孙女。” 程风一脚踢在大眼的腿上,“给我滚,老子就一个儿子。” 大眼还没爬起来,门口就响起了哭声,哭的嗷嗷的,都快赶上程攸宁给自己的爷爷哭丧了。 程风急了,“皇上在此,谁在惊扰圣驾!赶走。” “世子爷爷,我是信禾啊!” 程风哭的心都有了,“信禾,谁带你来的?”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信禾害怕就去拍邻居的门,让她把信禾送来了。” 看着那双伸出来的小手,程风只好把人抱起来,小孩的脸上都是鼻涕和眼泪,心烦意乱的程风也没心情给她擦,“你别哭了好不好。” “世子爷爷,我娘被一群人抓走了,你去救救她吧!” “你爹去了,一会儿你家里就回来人了。”程风瞪了一眼大眼,“看什么呢,一点眼力见没有,还不赶快把这孩子抱走。” “哦!” 第 1746章 尚汐去大牢看苏爱绣 起初程信禾是不想跟着大眼走的,大眼掏出喜糖,程信禾才跟他走。 等屋子再恢复安静的时候,万敛行已经扶着额头了,就那副隐忍不发的样子也够程风吃一壶了。程风见状也不在这里久留,他的心都乱成一团麻了,他小叔再骂他几句,他也要扛不住了。“小叔,我去灵堂给我爹守灵了!” 万敛行看都没看程风一眼,只是挥挥手,“去吧!去吧!” “小叔,府上人多还杂,要是累了就早点回宫歇着吧,这里有我就行。” “知道,去吧!” 程风又看看在一边伺候的老管家,老管家也朝他挥挥手,“世子放心,一会儿老奴就陪着皇上回宫。” 程风这才去了灵堂。 尚汐还在那里烧纸,程攸宁哭累了,已经歪在棺材上睡着了。 棺材的另一边跪着洪久同,妆容早就花了,人也没什么精神,看样子也是哭累了。 程风小声对尚汐说:“这阵子人少,你去歇息一会?我来守着!” “娘,没事吧?” “差点跟我爹一道去了,还好太医来的及时。” 不过小半天的功夫,一个消息比一个消息雷人,尚汐都不会哭了,她婆婆的身子骨还是可以的,想不到这老夫老妻的感情这么深,“用我去照顾吗?” “我姐在呢,你别担心了。也不知道怎么了,事情都赶在一起了!” 尚汐说:“先给爹办丧事吧,其他的事情都暂且放下。” 两人没明说,但是心照不宣。 丧礼上,大家哭的是死去活来,丧礼一过,除了万夫人还在抹眼泪,其他人都不哭了,只不过大家还没从那种悲痛中走出来,所有人都情绪都十分的消沉,王府上下死气沉沉。 程风和尚汐双双坐在椅子上发呆,只有玉华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还看看发呆中的两个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憋了许久,心里藏不住事情的玉华终于开口了,“程风尚汐,我听说苏爱绣不认罪,誓死不认!” 尚汐呆滞的眼睛稍微动了一下,有了些反应,“那就说明事情存在隐情。” “我和你陈大哥也是这样想的。你们说苏爱绣是不是被冤枉的啊!我怎么看她都不是杀人犯,可是人赃俱获,铁证如山。”玉华看着程风和尚汐,二人又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急的团团转,“哎,你们两个倒是分析分析啊!” 尚汐叹了口气,“我这几天都要累死了,话都说不动了,我还能的分析什么啊!这审理案子还是衙门的手段多,也是衙门的职责,等审理结果好了。” “衙门的手段确实多,听你陈大哥说,苏爱绣在牢里面遭了不少罪,你们不打算去看看吗?”玉华心善,说来说去就是想让程风和尚汐去监牢一看究竟,最好能弄个水落石出,她这心里是倾向苏爱绣的,她希望她是无罪被冤枉的,这几日程信合那小丫头在她们家里日日哭喊着找娘,玉华的心都被那小丫头哭化了! 程风终于有了反应,他本就不是坐视不理之人,只是这几日伤心过度,心力憔悴,无暇顾及此事,他对尚汐说:“媳妇,你到衙门走一趟,我不方便,那日因为程家的事情,小叔训斥了我,不希望我干预衙门审案。” 尚汐这几日同样身心俱疲,人都瘦了一圈,她按着椅子的扶手一用力,踉跄地站了起来,玉华赶紧上前扶住,“哎呦,尚汐,你这不会是病了吧!要不要请太医过来请个脉?” 尚汐摇摇头:“这几日守灵,日日跪着,腿不太受使。你陪我去大牢看看苏爱绣,看看她有没有说谎!” 玉华就等着尚汐这句话呢,苏爱绣指点过她绣花,那人她了解,不是谋财害命之人,她的心总是不自觉的偏向苏爱绣,“那走吧,我让人备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最终在衙门口停下,尚汐拿着腰牌,一路畅通无阻。 大牢的门一开,一股经年累月的霉味顺着鼻子钻入肺中,呛的人心口发闷,尚汐赶紧用手帕遮了遮鼻子。再往下看,地面上是半指深的积水,一脚踩下去“咕叽”一声,玉华吓的抓紧了尚汐的手臂,低声说:“我的天呀!原来大牢里面就长这样啊!咋冷飕飕臭烘烘的?” “大牢中年不见天日,阴冷潮湿是常态,你看关在这里的犯人都发霉发臭。” 有的犯人呆滞迟缓,就像一个将死之人,有的暴躁易怒,见到有人探监,他们就想隔着牢门扑出来。 “哗啦”一声铁链响,玉华从尚汐的左边跑到了右边,还紧张兮兮的问尚汐,“尚汐你不害怕吗?” “我第一次探监和你一样。” 带路的牢头停住了脚步,“世子妃,你们想见到人就关在里面!” 尚汐微微颔首,“我和她说几句话就离开。” 牢头识时务的走开了。 苏爱绣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光线太暗,尚汐看不清苏爱绣的脸,玉华喊了一声:“苏爱绣,我和你婶子来看你了。” ‘哗啦’一声铁链响,苏爱绣有了反应,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栅栏门口,把手伸向门外的人,泣不成声的说:“小婶子,玉华身子,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我婆婆!你们帮帮我” 苏爱绣的手指被用过刑,现在往外渗血,样子狼狈又可怜。 尚汐始终审视苏爱绣,她要是知道这人说的话是真是假,“爱绣,我们也想帮你,可办案讲的就是证据,如今证据确凿你百口莫辩,除非你真的没杀人,并能拿出有力的证据。” “小婶子,我真的没杀,我是被荷苞栽赃的。” “栽赃?”这个是大家没想到的,因为这报案的就是荷苞。 苏爱绣抓着外面人的手紧了紧,就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玉华急性子,“我们来就是想了解一下,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们,我们怎么帮你啊。” 第 1747章 粗梅不见了 苏爱绣想了想说:“那得从太子成亲的前一日说起。” 那日刘大兰被两个入室抢劫的流氓打了以后,苏爱绣心里始终惴惴不安,刘大兰为了包庇荷苞不让她与程铁柱谈及此事,可苏爱绣怕荷苞变本加厉,最后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就想违背婆婆的意思,把此事告知程铁柱,偏偏那日王府有请,程铁柱并未给苏爱绣说话的机会。 苏爱绣不死心,她决议要等程铁柱回来,势必要让程铁柱拿个主意,可深更半夜回来的程铁柱酩酊大醉,回家倒头就睡,苏爱绣晃都不醒,苏爱绣心想不差这一晚了,明天早上说也是一样。 第二日早上,程铁柱要带上苏爱绣一起去王府,吃太子的纳妃宴席。就苏爱绣研究自己的穿戴时,信合从她奶奶的房间跑了出来,“娘,奶奶需要换褥子!” 程铁柱问:“我和你娘要出门,你去喊你小姑姑照看一下你奶奶!” 信禾说:“小姑姑没在家,不知道去哪里了?” 程铁柱心生不满,“这人真是少教,大早上就往外跑,也不知道每日都在外面做些什么!信禾,你去叫粗梅照看一下你奶奶” 信禾从袖子里面扯出一封信,“我在案板上发现了这个,好像是粗梅的信。” 上面草草两行字:家里有事,明日不来了——粗梅 苏爱绣看看信说:“不对啊,昨晚粗梅回家的时候我知道,她请假为何不直接跟我讲,为何要写信,昨晚我又去过厨房,案板上并无信啊!” 这时着急出门的程铁柱埋怨了一句:“不懂规矩,有事怎么不早说,今日可是太子纳妃的好日子,去晚了不合适。” “你和爹去吧,我和信禾在家照顾娘。”苏爱绣着急去照顾刘大兰,这事情又没说上。 陈铁柱离开家一个多时辰,衙门里面就来人了,荷苞指控刘大兰杀人。 尚汐问苏爱绣,“你刚才说你不是凶手,是荷苞冤枉你,那凶手是谁,刘大兰卧床数月,除了坑害家里的人,未曾与外人结怨,谁会害她?” 玉华也说,“是啊,你说不是你干的,那为何衙役从你的屋子里面翻出来砒霜,你若不是谋财害命,那你屋后窗台根底下的金银细软是怎么回事?那些可都是刘大兰命根子!” 提起这,苏爱绣哭了起来,“是前几日我婆婆给我的,我婆婆看出荷苞指不上了,又日日惦记骗走我婆婆的钱,我婆婆惦记我肚子里面的大孙子,就把钱交给我了,还叮嘱我挖坑埋上别让荷苞发现。” 玉华又一次的质疑苏爱绣,“你婆婆了是守财奴,她能良心发现!” “玉华婶子你相信我,真的是我婆婆交给我的!害我的是荷苞!” 玉华看着苏爱绣可怜,心生怜悯,“你让我们信你,可是你得拿出证据啊,荷苞指控你,人家有证据,你想脱身,你也得拿出证据啊,空口白牙,我们相信你,府尹能相信你嘛!” “两位婶子,我真的是陷害的,是荷苞贪财,她想拿到我婆婆的那些金银财宝,发现我婆婆把金银给了我,所以陷害我。” 尚汐听来听去都觉得说不通,“爱绣,你说荷苞贪财,可她发现了窗户根底下的金银并未动分毫,你说荷苞陷害你,你婆婆又是被谁灌了砒霜?” 苏爱绣哭着说:“我说是荷苞你们信吗?” 玉华第一个松开了苏爱绣的手,“儿媳杀婆婆就不多见了,女儿弑母的可更是少见吧!爱绣,可不能因为荷苞指控你,你就指控荷苞,凡事都要讲证据。” 这几日苏爱绣来来回回把事情琢磨了无数遍,这荷苞干冤枉她,为何这人不能是荷苞杀的,抛开亲情,荷苞才最像那个谋财害命的凶手,“程铁柱不信是荷苞干的,两位婶子也不信吗?” 玉华突然变的特别清醒,立场也中立了,“荷苞是丧心病狂,可印象里她和刘大兰永远是一条藤上的瓜,何况刘大兰还是她娘,她得多禽兽弑母啊。我情愿听你说凶手另有其人,也无法相信荷苞是凶手!” 苏爱绣看出眼前的人都不信认她,可她说这些并不是毫无根据,“两位婶子,荷苞早就学坏了,她跟两个小混混勾结,那日入室抢劫的就是那两个小混混,一定是荷苞指使的,还把我婆婆打了一顿!不信你们可以问粗梅!” 尚汐倒是听说过那两个小混混,“苏爱绣,你亲眼看见那两个小混混打你婆婆了?” “我没看见!” “那是粗梅看见了?” “粗梅也没看见,是我婆婆说的!” “那这死无对证。” “可以把那两个小混混找到,一问便知,一定是荷包指使的,她能让混混打自己的娘,她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尚汐道:“问题是,那两个混混没找到,就连你家请来打杂的下人粗梅也找不到了,粗梅的儿子如今还到你们程家要人呢。” “怎么会这样!婶子,你们相信我,我再穷也干不出谋财害命的事情,你们帮帮我吧。” 尚汐说:“想要证明你说的话是否属实,就得找出那两个混混!” 突然苏爱绣抓紧了尚汐的手,“婶子,粗梅也要找到。” “你怀疑粗梅有危险!” 苏爱绣拼命地点头。 尚汐说:“事不宜迟,我去找衙役,让他们去找粗梅,找到粗梅估计就能找到那两个小混混。” 离开大牢,坐上马车,玉华问尚汐,“你说这人到底是谁杀的?” 尚汐说:“看苏爱绣的眼神,没有一点心虚,倒不像是说假话。只能先去找那两个混混了,也许抓到那两个小混混,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玉华又问:“那阵儿是荷苞杀的吗?” 尚汐想了想说:“荷苞指控苏爱绣谋财害命,证据确凿,而苏爱绣不认,反咬一口,说荷苞弑母,栽赃陷害。他们两个都是嫌疑人,不是已经让衙役把荷苞也收监吗,审审不就知道了!” 第 1748章 升堂 “那你倾向哪一边啊?” “我哪一边也不倾向,我只看事实。”如若不是程风让她跑一趟,她是不会多事的,她的观念永远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到王府以后,尚汐直奔厅堂,她要把在牢里面的所见所闻汇报给程风。他知道程风嘴上说懒的管,其实这心里是惦记他大哥那一家子的。 尚汐一进屋,程铁柱就问尚汐:“小婶子,绣在牢里怎么样了?” “铁柱来了啊!你别着急坐下说话。”尚汐倒是能体谅眼前这个男子,死了泼皮的老母,媳妇成了凶手,换做谁都会和程铁柱一样,坐立难安。 “小婶子,你见到绣了吗?” “人我见到了。”能见不到吗,她是世子妃,到哪里大家不给她三分薄面啊! “她怎么样了!”能看出这个程铁柱是真惦记苏爱绣。 “坐下说话,听我慢慢说。” 这才几日不见了,这死了老娘的程铁柱造的比死了爹的程风还要颓废。 “小婶子,绣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尚汐想了想,苏爱绣只提了一嘴程铁柱,估计是程铁柱不信任她,对程铁柱失望了,“铁柱,爱绣倒是没有让我给你捎话。不过她在牢里叫冤,说荷苞栽赃陷害,她还怀疑你娘的死与荷苞有关。” 这些话尚汐不说,程铁柱也一清二楚。 程铁柱急的直抓自己的头发,神色焦躁不安,“荷苞才十六岁,我娘还那么偏袒她,她不会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在这个家里最受宠,我不相信这事与她有关。” 也就只有程铁柱还把荷苞当孩子,当个人,想想苏爱绣在牢里受的罪,玉华这颗摇摆不定的心就不自觉的往苏爱绣那边偏。她问程铁柱:“那你相信这人是苏爱绣杀的吗?” “更不可能,苏爱绣比我还孝顺,她为什么要杀我娘,没道理啊。” 玉华说:“那日升堂审理凶杀案的时候,我家你陈大叔在场围观,荷苞指证苏爱绣多次找刘大兰要钱未果,起了杀心,这杀人动机在场的人听了都觉得的合情合理,你怎么看?” 程铁柱说话带上了哭腔,“婶子,绣她每次找我娘要钱我都知道,还有几次是我让她去的,过年过节,礼尚往来,这一项项的哪一处不要银子。我娘独揽家中的财政大权,每到用钱的时候,我娘一毛不拔,我们只能找我娘要钱。我娘看不上我,见我就骂,一骂起来就要牵扯很多人,所以我就让绣去找我娘,想不到这也能当成供词,这荷苞一口咬定人是绣杀的,就像她亲眼所见杀人过程一般,说的有板有眼,不过我相信凶手另有其人。” 程风看了一眼程铁柱,心烦意乱,“行了,你也先别哭了,凡事要讲究证据,没证据哭死你也救不出你媳妇。尚汐,这次探监都问出什么了?” 尚汐如实相告:“苏爱绣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不那么容易,不过她说可以找到那两个小混混,然后问问,看看是不是荷苞与他们勾结,害了刘大兰!” 程铁柱一口否定,“这怎么可能,那个小混混爱绣根本没看到,都是粗梅对她说的,那个粗梅不可信,她在我娘出事那日就没来我家做工,荷苞也说根本不认识什么小混混,这一切应该都是粗梅编出来的。” 尚汐看看程铁柱,什么都不想说了,这人的脑子怕是有毛病,那个荷苞的话还能信?照他这样下去,永远也别想救出苏爱绣。 程风忍无可忍,这个程铁柱眼盲心瞎,不分好赖人,“铁柱,你看来还是不了解荷苞,让玉华给你讲讲,就讲讲你去末春县这几日,荷苞都干了什么?” 当玉华一口气把荷苞的劣行讲了一遍后,程铁柱都不会说话了,“荷苞、荷苞勾结流氓砸庆生的摊?还要打我小婶子?” 玉华点点头。 “你说荷苞勾结流氓拦堵荷叶,要伤害荷叶肚子里面的孩子,还要让流氓糟蹋荷叶?” 玉华又点点头。 程铁柱彻底的被震惊在了当场,人都傻了,“我以为她只是砸了庆生的摊不想赔钱,早知这样,我打断她的腿。” 程风气不打一处来,“行了,你就别事后逞威风了。让你知道这些事情就是想让你认清荷苞,别以为荷苞单纯,谋财害命的事情她早就敢干了。” “我回家找她问个清楚。” 尚汐说:“不用了,我和府尹说了 ,荷苞是嫌疑人,这个时候估计这人已经被衙门带走了。如今首要的是找到那两个小混混,还有你家的那个下人粗梅,你整日在铺子里面,对家里的事情知道的少,粗梅就不一样了,她虽然是你们家请的下人,但是她整日都在你家干活,知道的事情一定远超于你。” 两日以后,衙门的孙捕头派人来了,说那两个小混混已经抓到,粗梅也找到,问升堂的时候,世子和世子妃去不去旁听。 思虑再三,程风还是决定去旁听。 升堂那日,堂下跪了一地的人,程风和尚汐坐在一边。 那粗梅果然是被那两个小混混给抓走的,受了不小的摧残,还好她年纪偏大,样貌差,不然这人就被这两个小混混给糟蹋了。 粗梅相信苏爱绣,并一口咬定是荷苞勾结小混混谋财害命,并且说她多次在程家的门口看见这两个小混混,也看到过荷苞同这二人耳语密谋。 荷苞不仅当场反驳,还反咬一口,“粗梅,你这个贱奴,血口喷人,我几时和这两个人认识了。我看苏爱绣杀我娘的时候你也有份。” 粗梅毫不示弱,她也是受害者,她心里清楚,不是荷苞指使,那那个流氓怎么会把她抓走,“你血口喷人,你娘死的那天早上,我刚到你家大门口,院子都没有进,我就被两个小混混套上麻袋扛走了,你娘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错,我有证据,粗梅那日不在场。”说着苏爱绣从怀里掏出了那日粗梅写给她的纸条,是一个请假条。 第 1749章 刘大兰的死像 这张纸条足以证明粗梅的不在场证据了,这正是粗梅不在场,她才背上了一个谋财害命的罪状,这一看就是有人设计好的,故意让她背上这场官司。 府尹看了以后,问粗梅,“这字条你是什么时候写的?” 粗梅早就懵圈了,“大人,你们说的是什么字条啊?” “你自己看看!” “大人,我不识字啊!你叫我怎么看?” 府尹一听,不识字怎么可能会写字,像粗梅这样粗使的下人,有是这个年龄,几乎都不不识字。府尹自言自语道:“那这字条是谁写的?这字写的歪歪扭扭,其貌不扬,像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写的,看着倒不像是刻意为之。” 荷苞闻言把头低了低。 粗梅被饿了几日,脑子特别清醒,她今日一定要为少夫人和自己讨个说法,“大人,这纸条一定是荷苞故伪造的,她早就做好谋财害命然后嫁祸给少夫人的打算。那日太子纳妃,程家的人都要去王府,少夫人也要去。可是家里的夫人刘大兰是个瘫痪,离不开人伺候,只要将我绑架,少夫人就无法去滂亲王府喝喜酒,只能在家伺候刘大兰。那纸条只不过是不让我家少夫人起疑心罢了,荷苞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把弑母的罪行嫁祸给少夫人。” 荷苞恼羞成怒,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无凭无据,你这是诬陷,刘大兰是我娘,我疯了我杀我娘。府尹大人,把她拖出去用刑,不愁她不招。” “你能让那两个混混打你娘,你还有么干不出来的,这人不是你杀的就是那两个混混杀的,总之跑不了你们几个。” 荷苞否认,“我不认识她们两个!” 两个流氓也说不认识荷苞。他们三个人的口供出奇的一致。 粗梅这几日没少被这两个混混打,她恨透了这几个人,她今日一定要让这几个人伏法,“你们几个日日在一起鬼混,还说不认识。” 荷苞此时还嘴硬,“你说我们几个在一起鬼混,你拿出证据。” “这?”要说证据,粗梅还真就没有。 荷苞歪着嘴一笑,得胜的一笑,“府尹大人,你看见了吧,她没法证明她说的话。” “我能证明!”大家往门口一看,荷叶、陈庆生还有金凤来了,就连信禾那小丫头也来了,荷叶说:“我们几个都能证明他们几个认识,也见过他们几个打架劫舍谋财害命。” 荷苞彻底傻眼,起初她以为衙役找不到这两个小混混,更让她意外的是,扬言老死不相往来的荷叶竟然出来作证。 荷苞凶狠地看向荷叶,眼神里带着威胁,“我劝你不要乱说话。” 荷叶一个眼神都没留给荷苞,她目视前方,然后跪在地上,对着堂上的府尹说:“府尹大人在上,民女荷叶,今日要状告荷苞!” 荷苞彻底傻了,“你要告我!你疯了吧!” 荷叶没搭荷苞的话茬,掏出一张纸对堂上的府尹说:“大人,这是民女的诉状。” 府尹看了一眼旁听的程风,见程风微微颔首,府尹就让人接过荷叶手中的诉状,呈上来一看,这荷苞就是个罕见的禽兽。 这时信禾那小丫头也跪在了地上,她对府尹说:“大老爷,民女信禾也要状告我小姑姑,可惜信禾认识的字不多,不会写诉状。” 府尹看了一眼那小丫头,不过三四岁的样子,“你是谁家的小娃娃,公堂之上可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我是程家的,信禾没玩闹,我那人看见我小姑姑给我奶奶喂药了,那药刚下肚,我奶奶的嘴就吐白沫了。” 府尹一听,“好一个禽兽,来人,赏赐他们三人每人三十棍棒。” 两个小混混开始还嘴硬,说不认识荷苞,见要用刑马上就招了:“大人,可不可以不打,是荷苞那个贱人,给我们钱,让我们绑架粗梅,说有粗梅在,会坏了她的好事。” 府尹大人说:“刚才给过你们机会,现在招了,晚了!拖出去打!” 荷苞也怕了:“大人,能不打我板子吗,会把我打瘫的!” “晚了,小小年纪不学无术,勾结流氓,谋财弑母,残害家人,拖出去打!” 拖出去的时候荷苞还死活不认,再拖回来时,三个人全都招了,刘大兰的那碗砒霜是荷苞喂给她的,她喝的时候还不知道是砒霜,等毒发时已经晚了。荷苞一直把她视为拖累,她娘的金银又给了苏爱绣,她伺候她娘的唯一动力也没有了,她想利用她娘的死,一并除去苏爱绣,这俩人一死,她就是家里的女主人了,那些金银最终还不是落到她的手中。 荷苞原以为天衣无缝,第一次升堂连府尹都被她骗了过去,她声嘶力竭大哭的时候,没人会怀疑她这个当女儿的会是杀人凶手。 可是人在做,天在看,早晚要遭报应的。这不,荷苞的报应来了,她被带走的时候,他爹和大哥没有一人多看她一眼,可怜更不曾有,她的求救都被在场的所有人厌恶,只是可怜了苏爱绣在牢里白白遭了几日罪,那手指都被夹烂了。 刘大兰跋扈了一辈子,死了也没得善终,尸体被领回去的时候已经生蛆发臭,大家都靠前不得,只能草草的挖个坑埋上。入土那天,程铁柱还问荷叶要不要去见她娘最后一面,荷叶的态度十分的坚决,不去,谁说她都不去。 那日她去作证,也不是因为她曾经是程家的一份子,而是因为程信禾日日哭,她开始以为这小孩是想家了,想自己的爹娘,后来见这小孩眼眶子发青,她才意识到这小孩是吓到了,因为她奶奶被抬走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死相并不安详,瞪着一双恐怖的眼睛,嘴狰狞的睁着,嘴角还挂着一堆污秽之物。 荷叶问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信禾就把那日看见的说了,知道真相的荷叶赶紧带着信禾去衙门录供词,去了才知,那日正好升堂审理刘大兰的谋杀案。 第 1750章 洪久同的梨汤 她早与刘大兰老死不相往来,不会因为这人死了,她就原谅这人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些伤害。 …… 太子府的软榻上,程攸宁翘着脚仰躺着,样子十分的惬意享受,软塌的里面坐着一只小猴,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一板一眼的给程攸宁扇着扇子,软塌的外边,坐着乔榕,手里还端着一盘葡萄,时不时的就往程攸宁的嘴里喂上一个,一边的小猴虽然是在给程攸宁打扇子,可那双圆滚滚贼溜溜的大眼睛却始终盯着那盘葡萄。只要它扇子打的好,程攸宁会赏它一颗葡萄,为了口腹之欲,小猴打扇子格外卖力。 程攸宁晃着自己的小腿,和身边的乔榕闲谈,“乔榕,你说这眼看就是秋闱了,本太子要是参加,你说结果会怎样?”说完这话,程攸宁的眼角微微上挑,瞟了一眼不苟言笑的乔榕。 只见乔榕嘴角一抽抽,“殿下,我看你还是别闹了,你参加秋闱,结果也不算数。” 乔榕其实想说,太子你就别没事找事了,那秋闱跟你一个当朝太子有什么关系。 “怎么不算数,本太子要是中了榜首,那就是解元,到那时,我看谁还敢跟本太子神气。”程攸宁不服气,他既然题了,就是动了心思,他想与那些秀才一较高下。 “殿下,榜首就一个,没那么好拿,要有真材实料才行。” “嘿,好你个乔榕,你怎么能长他人的志气灭你主子的威风,本太子去参加秋闱,那榜首还能跑了。” 乔榕真不知道这人是哪里来的自信,他不想揭程攸宁的老底,因为不想被罚,“殿下,那国子监人才济济,就那宋千元,老夫子都夸他多少次了,说这次的榜首非他莫属。” “老夫子那个老头,一点眼光没有,放眼整个国子监,哪个人比本太子书读的好。那日我把自己写的治国策论拿给我小爷爷,我小爷爷连连称赞,还赏赐了我一堆的好东西。这难道还不说明一切吗!” 乔榕实事求是地说:“殿下,那是皇上没看见其他学生的策论,看了估计这赏赐就不一定落到殿下的头上了。所以,劝殿下还是不要参加秋闱考试,去了也是自讨苦吃。” “嘿!乔榕,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自己的主子也敢贬低。” “殿下,不是我贬低你,我只是耿直,不想让殿下跑去吃苦,要是中了榜首皆大欢喜,要是只中个举人,我看还是算了吧!就不能给那个宋千元得志的机会。” “你怎么就断定这榜首一定是宋千元的?就不能是本太子的,本太子走他的路,然后让他无路可走。” “殿下,那个孙千元确实看着不那么顺眼,但是也不至于让他无路可走吧!他读书下功夫的,您在这仰着吃葡萄的时候,宋千元正在读书,殿下虽然聪明睿智胜过所有人,但是殿下在读书上下的功夫照比别人少,通过秋闱证明谁比谁强,殿下吃亏的。” “此言有理!你去把书拿来,本太子现在就读。” “现在?” “对,我要让你看看本太子参加秋闱的决心。” 乔榕看了一眼门口,轻声说:“殿下,洪侧妃来了!” 洪久同带着丫鬟缓缓走了进来,“殿下,我炖了梨汤,你尝尝。” 程攸宁还算给洪久同面子,坐了起来,“端上来我尝尝!” 乔榕放下手里的盘子,给程攸宁端来了一碗梨汤。 程攸宁喝了一口就把勺子丢在了碗里,眼底都是对那碗梨汤的嫌恶,“吴姐熬的梨汤你没喝过吗?” 洪久同落在程攸宁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她已经很用心了,而且这梨汤就是吴姐教她熬的,她也是亲自尝过的,不好喝她不会把这东西端来给太子。“殿下,臣妾熬的梨汤很难喝吗?” 程攸宁随手将碗递给身边的小猴,小猴眼睛一亮,手里的扇子直接丢在一边,端起碗便大口喝了起来。 “也不算很难喝,至少这个小畜生还喝的下去。” 一时间,洪久同羞臊难当,头也低垂着:“臣妾以后定用心熬制梨汤。” “这种成色的东西,以后不要往我面前端,下去吧,本太子还有政事要处理。”程攸宁就差直接说,以后别出现在本太子面前了。 洪久同讪讪的,“是,妾身告退!” 她们一出门,乔榕便问:“那梨汤真的很难喝吗?” “你以为是被太子故意贬低她的厨艺,不信你尝尝啊!” 乔榕哪有机会尝,那一碗梨汤被小猴吃了个精光,这会儿现正用小舌头舔碗呢! 洪久同带着丫鬟走远了以后,静静愤愤不平的说:“娘娘,这个太子也太目中无人了,他刚才明明是在羞辱娘娘。” 洪久同难道不知道吗!“可能是我的厨艺太差吧。” “依奴婢看,他就是对娘娘你有偏见。您入府好几个月,太子从来不主动到院里看看娘娘,娘娘来看他,他又不待见娘娘,他年纪不大,怎么这么难搞!” “能没偏见吗,我过门是为了给滂亲王府冲喜,成亲当日滂亲王就薨了,王府没责怪我是灾星已是宽容,太子这样对我也不为过。” “那也不能怪娘娘你啊,那是滂亲王的寿数到了,怪不得别人!” “话虽如此,可世人并不这样看。如今我在太子府不得脸,枉费了爹爹在皇上面前为我求得这次出嫁的机会。” “娘娘,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是那个太子不懂事,还看不到娘娘好,等她发现娘娘好,一定会后悔这般冷落娘娘的。” “静静,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在太子眼里还不如那只小猴呢,那小猴还能在太子面前转来转去,太子一高兴还让它在软榻上玩耍,我去见太子几面,连把椅子都未让我做,见面就往外赶我,我在他的身上还能看到什么希望。” “娘娘千万不要自暴自弃,终有一日,娘娘会得偿所愿的。” 第 1751章 秋闱 洪久同叹了口气,“我还有何求,只要不遭太子厌弃就好了。” 乔榕劝不住程攸宁,程攸宁愣是乔装打扮化名程攸攸,参加了秋闱考试。 三场秋闱考试下来,程攸宁越发自信满满,坚信自己妙笔生花,蟾宫折桂,为了大家能沾沾他的喜气,还他派他的信差小鸟去王府传信。 大眼手里捧着一只信鸟,到厅堂,“王爷,王妃,太子府来信了。” 程风看了信以后,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你儿子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不是尚汐胡思乱想,是程攸宁这个月太安静了,她都有半个月没见到程攸宁了。 程风喜出望外,“信上说秋闱考试明日放榜,攸宁让我们去看公布结果。” 尚汐不解,“我们家又没有人参加秋闱考试,放榜也与我们无关啊!他让我们去看谁啊!”这种事情尚汐从来不看热闹,因为他们家没有考生,以后也不会有考生,她注定与贡院放榜无缘。 程风笑着说:“谁说与我们没关,你儿子偷摸参加了此次秋闱,不然能让们明日去看放榜的结果吗!” “攸宁参加秋闱了?”这让尚汐预料之外。 “何止参加了,看这架势,咱儿子应该考的不错,估计能给我中个举人。” “要是这样,我们明日一早就去,看看儿子的真实水平。” 第二日清早,贡院的门口挤满了人。 程风和尚汐在这后面的位置,尚汐看看眼前的人群,笑着说:“本以为来的够早了,原来还有人比我们早!” 程风拉拉尚汐,“你看那人是谁?” 尚汐惊讶不已,“程攸宁可真有本事,皇上都弄来了。” 程风拉着她往万敛行的身边走,“小叔,你也来了啊!” “朕早就看到你们了,离朕远点,别让人发现朕。” “您都乔装打扮成这副样子了,谁还能认出你啊!” “你俩不就给朕了出来。也不知道那臭小子考成什么样,硬是逼着朕来这里看放榜。”万敛行是下了朝,被程攸宁给拉来的,不来根本不成。 程风看了一圈并未发现程攸宁,便问:“那他人呢?” “经不住二两鸭货的诱惑,就这样,还扬言要拿榜首!”万敛行其实想说,他们奉乞人才济济,全国各大贡院,每年都能给他培养出大批的人才。 程风自然同别人不一样,他对程攸宁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程风一听榜首,立即兴奋起来,“这要是拿到榜首,我势必在王府大摆三日流水席庆贺!” 尚汐一听也来了精神,这次阵仗这么大,把皇上都搬出来观榜,想必这孩子十拿九稳了,可嘴上却说:“不至于大摆流水席,家里人吃顿饭热闹热闹即可。” 万敛行憋着笑看了看眼前的这对小两口,打击的话一句未说,反正这结果马上就要公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如虹凑到了万敛行的身边,袍子一撩,就要给万敛行跪下,万敛行赶紧说:“起来,你们都往朕这里凑什么。” “皇上,您怎么来这里了?” 万敛行反问到:“宋大人又为何在此啊?” 宋如虹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皇上,我孙儿参加了此次秋闱,我来看看我孙子有没有中榜的!” 万敛行要笑不笑的说:“巧了,朕也是来看孙子秋闱考试的结果。” 宋如虹有些震惊,“太子也参加此次秋闱了?” “没错。” 宋如虹脑子里想的是胡闹,嘴上却恭维道:“那这次的榜首岂不是非太子莫属了!” 万敛行嘴角一抽抽,“他不落榜都是照顾朕的颜面了。榜首?哼!朕可不敢想!” 这时后面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叔,你们都在这里呐,这攸宁到底在搞什么啊!” 回头一看,来人是万百钱和钱老板,万敛行摇摇头,“通知的够全的啊!朕一会儿倒要看看他给朕考了个什么奶奶样!” 一转身的功夫,贡院里面出来两名衙役,把今年秋闱的大榜张贴了出来。 宋如虹第一个冲了出去,不一会这人就冲了回来,那笑声如洪钟一般,“皇上,我孙儿中了。” 万敛行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你不说,朕也知道你孙子会中!说说你孙儿排名如何?” 宋如虹满脸喜色,“榜首,我孙儿是榜首!” “呦,那恭喜宋大人了。” “同喜同喜!”宋如虹一高兴,都忘了皇上也是来等孙子发榜的了。 程风和尚汐往前凑了凑,从上往下看,正榜副榜都看了一遍,就是没找到程攸宁的名字,两人互看一眼。 万敛行在后面都等不及了,“到底看到了没有啊?” 程风说:“小叔,你孙子可能落榜了!” “不可能!”这时程攸宁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踮着脚看向榜首的位置,“嘿,什么情况?这榜首怎么是宋千元的!” 乔榕在一边小声说:“殿下,我就说会是这样,你还不信,这下好,你考了个三十五名!” “三十五。”程风找到三十五名的对应位置,原来程攸宁用的是假名字,然后他就笑了起来,“看到了,看到了,我儿子是三十五名。” 尚汐个子小,踮着脚问:“在哪里呢?” 程风指给她看,“就在那,那个叫程攸攸的就是咱儿子,举人,第三十五名。” 尚汐也笑了,高兴程度一点不减程风,“儿子还真考了个举人回来。” 钱老板最会说话,“我就说太子书读的好,你们看看,稍微一出手,就是个举人,不得了啊!” 程攸宁的脸都黑了,他是冲着榜首来的,可他离榜首也太远了,中间隔着三十多人。 乔榕在一边小声劝:“殿下,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 程攸宁使劲一点头,“言之有理,我和他们会试见。” 乔榕可不是这个意思啊!他忙说:“殿下,会试就算了吧!” 万敛行也说:“老老实实在国子监读书,会试你就别参加了。” 第 1752章 举人 本来万敛行没把成绩看的那么重,可谁让身边站着一个宋如虹,人家的孙子还是今年的榜首,身为一朝天子的万敛行,面子多少挂不住。 倒是程风和尚汐高兴,这成绩已经超出他们的心里预期了,加上钱老板在一边捧臭脚,他们二人已经开始研究在府上设宴了。 万敛行一甩袖子,“请客吃饭就别请朕了,朕没工夫。” 程攸宁也知道自己秋闱失利了,原本以为那榜首自己十拿九稳呢,现在看,他差的还远呢。 再看站在贡院门口手里拖着今年皇上给榜首的赏赐,他的心里更气,嘴上嘟囔着,“他怎么可以比本殿下的成绩好?” 万敛行拍拍程攸宁的肩膀,让他认清现实,“比你成绩好的可不止宋千元,排在你前面的还有三十多人呢,要想减小和宋千元之间的差距,你当好好下功夫,少谋划着今日去汴京,明日去南部烟国。” 程攸宁咬住了嘴唇,想不到他心里的小算盘,他小爷爷都一清二楚,“小爷爷,大阆的皇帝向北出逃,那汴京都是我们奉乞的了,孙儿想去看看有何不可,难道小爷爷就不想去汴京看看吗?” 万敛行对奉乞也有感情,毕竟他在那里为官数年,只是战火下的汴京已不比从前了,“孙儿不用怂恿小爷爷,如今汴京因为战乱满目疮痍,再无从前的感觉了,你不许去,留在宫中好好读书。” 程攸宁眼珠子一转,马上调整好了心态,“小爷爷,虽然孙儿这次考试失利,不及宋千元,不过孙儿不气馁,我和他会试见,到时候孙儿一定能拔得头筹,您就等着瞧好吧。” “哈哈哈,你就别哄小爷爷了,会试朕绝对不会让你参加。”看着宋如虹那对红光满面的爷孙,万敛行在心里已经下了决心,会试,程攸宁想都别想,他可不会再跑出来同他丢人。 碍于身份,万敛行决定早些回宫,程风拉住了万敛行:“小叔,自从我承袭了我爹的爵位,你还一次都没到我府上呢。” 严格说,是自从万老爷死后,万敛行就没去过滂亲王府,去了他就会想起他大哥,“改天吧!” 程风不放手:“别改天了,就今天,你孙子中了举人第三十五名,值得庆贺庆贺。” 万敛行觉得庆贺多此一举,“就这成绩,还值得庆贺,朕要是庆贺也是给宋千元那样刻苦读书的人庆贺。” 程攸宁一听,负气的一扭身,给他小爷爷一个背影。 没读过几日书的程风可不这样看,他儿子的学识远远超过了他们两口子,是他们家里书读的最好,学识最为渊博的了,这样的日子不庆贺怎么成。他继续商量万敛行,“小叔,这都几个月了,你不去王府看看你嫂子啊,你嫂子最近可是提起你就骂。” “不是朕不想去,去了会想起你父亲,你母亲看见朕难免哭哭啼啼,你娘一哭,朕的心乱糟糟一片。” “我娘最近一直在礼佛,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人早就平静下来了!我爹刚走的那一个月,她日日哭,现在早不哭了!” “成,那朕去看看你母亲!” 程风和尚汐本来是要大摆筵席的,万敛行去了王府,就只能他们皇室里面的这些人在一起吃一顿饭热闹热闹了。 尚汐说:“小叔,派人去请皇后吧,我有几日没见皇后了,上次见还是七日前呢!” 万敛行说:“你派人去请吧,能不能来可不好说!” “为什么?皇后最近在忙什么呢?” 尚汐心想,皇后平日里不是闲的很吗!她能忙什么啊!后宫没有妃嫔争宠,没有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皇后的日子不知道有多清闲。 万敛行一眼就看穿了尚汐的心思,他笑了笑,“皇后最近可是大忙人,这不是入秋了吗,北部边疆一日比一日凉,她在皇宫带着一群宫女给北部边关的战士做棉衣呢。” 尚汐抬手一拍自己的脑门,“又道了做棉衣到时候了?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自从王府那次办丧事以后,那偏院就没再热闹过,给边关将士做鞋的事情也随着王府的那场丧事停了好几个月了。 万敛行说:“皇后做的还是晚的呢,将军府在夏末就开始筹备了,倒是你这里,一点动静没有。” 尚汐摸摸头,“是我疏忽了,自从我公爹走了以后,那偏院就停产了,不过我和程风也没闲着,我们改良土地,小有成效。” 万敛行赞许的点点头:“好啊!这改良土地,也是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你和风儿做的朕都听说了,我们奉乞不仅产稻米,如今就连小麦都增产了,这功劳朕给你们小两口记下,想要什么赏赐自己提。” 尚汐咧嘴一笑,“小叔,那个轻羽蝉翼纱还有吗?” “你想要轻羽蝉翼纱?” 尚汐点点头,“我上次见皇后穿的轻羽蝉翼纱美艳动人,我也想有一身轻羽蝉翼纱的衣裳。” 万百钱一听,借机马上开口,“小叔,我也要。我家长红长个子了,去年那身早就小的不能穿了。” 万敛行看向身边的老管家,“库房里还用那东西吗?” “回皇上,库房有轻羽蝉翼纱。陵远进贡三匹,赏赐皇后一匹,还有两匹。” “那剩下两匹,分给她们二人。” “是,一会儿老奴就让人把轻羽蝉翼纱送到钱府和滂亲王府。” 尚汐和万百钱互看一眼,然后齐声道:“多谢小叔!” 在回王府的路上,尚汐还派家丁去太子府请洪久同,程攸宁中了举人,庆贺的时候自然不能少了洪久同。 到了王府,发现钟夫人带着自己的儿媳在万夫人的房间说话,钟夫人是皇后的亲娘,时常到王府陪万夫人说话,见到万敛行来了,除了万夫人摆了一张臭脸,其余的人都行大礼给万敛行问安。 免礼后,万敛行坐到了万夫人的身边:“嫂嫂,最近身子骨可好。” 第 1753章 王府大摆宴席 “令人嫌恶的老骨头,身子骨好与不好又能怎么样!” 万敛行一听,这是气话啊!不过他早就料到见面他嫂嫂会说什么,“朕政务缠身,抽不出时间给给嫂子请安!还请嫂嫂不要怪罪敛行。” “哼!真当我是老糊涂了,钟丝玉每次来都说你在御花园里同大臣赏花聊天。” “哪有的事?一定是皇后搞错了,朕鲜少出现在御花园。” “这么大的人了,当着你岳母还有晚辈的面,你还敢狡辩,亏你还是一国之君。” 万敛行誓死不承认:“一会儿皇后就到,朕当面问问她,朕什么时候去御花园了。” 一听这话,万夫人看万敛行更气,“休想让皇后陪着你指鹿为马,你要是敢难为丝玉,我这里不留你。” 万敛行拉过万夫人的手,眼睛落在万夫人的脸上头发上,他嫂嫂老了许多,银色的头发上找不到一根青丝,他非常伤感,“希望嫂嫂能一直这样骂敛行,嫂嫂可要长命百岁啊!” 万夫人眼泪挂在眼圈,又生生的咽下,“都是一国之君了,还说傻话。丝玉时常来看我,你不必惦记,凡事皆以国事为重,嫂子能走能行,想你了就进宫看你。” 万夫人没忍住,眼泪还是流了下来,“看见你,我就想起你大哥,想起死去的百业!” “嫂嫂别哭,太医说你的眼睛不易流泪。” “知道,我不哭!”万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睛。“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了?” 万敛行笑着说:“边关军报不断,朕原是出不来的,是你的好大孙儿,前段时间参加秋闱,给您考了个举人!” 万夫人彻底不哭了,脸上半惊半喜,那样子还有些不敢相信,“我们万家出举人了?” 万敛行笑了起来,“千真万确,而且成绩非常突出,是三十五名的好成绩,后面甩掉了一千多人。您孙子是今年年纪最小的考生了!” 万夫人双手合十,喜上眉梢,“万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我们万家出了举人了,还是三十五名。风儿啊,一会儿去祠堂,把这消息告诉给你爹。若是普通人家,科举中第,那是要改换门楣的,你爹若是知道了攸宁这般上进,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了。” 程风笑着一口应下,“成,一会儿我就去祠堂通知万家的列祖列宗,我们万家子孙凭借科举考试,出了个举人。” 刚才还很失落程程攸宁,立即抿着嘴坐在那里笑,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 就在这时北部边关来了军报。 万敛行看了以后说:“嫂嫂,朕要回宫处理军务,不能在这里陪您了!” “军务是头等大事,你赶快回吧,皇后隔几日就来王府,嫂嫂一切都好,你别惦记嫂嫂。” 万夫人出奇将人送到门口。 今日这个消息让王府上下顿时笼罩上一层喜色,最高兴的还属万夫人。据说从他们万家从祖上起就没有一人在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的,就连秀才都没出过,可见程攸宁考的这个秀才在万家是举足轻重的存在,这可是光宗耀祖啊! 一时间,就这个举人比程攸宁太子这个身份的含金量还要高。 万夫人问尚汐:“儿媳,都通知谁了?” 尚汐如实禀报:“娘,刚才小叔在,没通知其他人,就我们皇室这些人。” 万夫人一听,“那怎么行,派人去把韩家人请来。” “行。”尚汐看了一眼玉华,玉华马上安排。 万夫人又吩咐道:“儿媳,把久同的娘家人也请来!” “娘,要请洪家人吗?” “当人要了,我孙儿三十五名的好成绩,当昭告天下,为何不请,让他们知道知道,他们女儿的夫君多么一鸣惊人。” “成,听娘的,我这就派人请!” “将军府沙家的人也要请,她们家的小丫头沙林与我们攸宁有婚约,让他们来沾沾我孙儿的喜气。” “成,我派人请!” “风儿大哥那一家子也别漏下,把人都请来。” 最后一统计万夫人和程风小两口发出的请柬有一大摞子,说好的自家人庆贺庆贺,等人来了以后才发现,十桌子都没放下,滂亲王府有请,几乎没有不来的。 大家一入府都问王府是因何事设宴款待大家,每被问到一次,万家的人就会故作谦虚的对众人说上一遍,什么犬子不才,今日重了个举人,三十五名。 大家一听这不就是纯显摆吗!知道人家是显摆,他们也要捧臭脚,有一个算一个,每个来此赴宴的人都跟着大家大肆的吹捧一番太子的好成绩,每当大家吹捧之时,万家的这几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因为这个举人在他们万家不仅仅是稀有那么简单,这证明了,原是商贾之家的万家人也有会读书的,能把书读出水平的! 为了增加喜气,钱老板还从城里请来了最有名的戏班给大家唱戏。 更离谱的是,程风还把国子监那些读书出类拔萃的学子请来了,都是官宦子弟,成绩都在程攸宁之上,其中就有宋千元。 本来心情不错的程攸宁看见这十几个国子监的人,立马堵心,他嘟囔一句:“我爹爹怎么把他们几个请来了,这些人的成绩都在我之上。特别是那个宋千元,请他来不就等同于看我的笑话吗。看他今日拿赏赐时的得意劲,不知天高地厚,会试的时候,我叫他好看。” 乔榕小声在一边劝:“殿下,皇上不是说了吗,国子监里面这些把读书好的人,以后都是为我们奉乞的栋梁之材,是要为我们奉乞效力的,殿下宽心才是。” 这时尚汐带着下人给国子监这十几位新进的举人赏赐,程攸宁看了更气,“一人一个小荷包,我娘为什么宋千元两个!那荷包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啊?” 乔榕已经看了半天了,“殿下,是金叶子!” “哼!真是便宜宋千元了。” 这时一个愣头愣脑的人跑到程攸宁的面前,粗声大气的说:“姐夫,姐夫,听说你中了举人,恭喜恭喜!” 第 1754章 镖头出事了 程攸宁见到他嘴角都下耷了,这人是洪久同的弟弟洪允聪。 “你怎么来了?” “王府给我们洪家下帖子了!” 程攸宁非常不喜欢洪允聪,若是在街上看到此人,他都避着走,因为那一声声的姐夫叫的他心烦。 程攸宁越想躲着此人,此人越是往上凑,“姐夫,我过段时间也要去国子监读书了。” “你?”程攸宁摇摇头,这人十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他去国子监不就是混日吗! 能在国子监读书的人都是资质偏高的各地学子,凭着本事入的国子监。也有些是因为父亲的官职,孩子才有了在国子监读书的资质。想想那国子监初级班里面像洪允聪这样的人也有不少,不过都是混日子罢了。 洪允聪还以为那国子监是供人玩乐的地方呢,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冒星星,“姐夫,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打死程攸宁都不会与这人做同窗,“我在高级班,你去了只能在初级班。” 可洪允聪固执地说,“那也是同学。” 程攸宁不跟这人犟,他说是同学就同学吧,不过他有句话可要叮嘱他:“洪允聪,以后若是在国子监遇到,不可以姐夫相称。” “我不叫你姐夫叫什么?” “叫我太子。” “成,我那我以后在国子监就叫你太子姐夫。” 程攸宁的身子往后一靠,嘴角也耷拉了,“还是按照过去那般叫我吧!” “是姐夫!姐夫,那栗子好吃吗?” 程攸宁心里骂着吃货,还是用手指指旁边的椅子让人坐下。 得到允许,洪允聪就把程攸宁手边的栗子挪到自己的手边,吃了起来。 本来挺好的一场宴席,在看到这几个人后,程攸宁的心都凉了,眼睛都气的闭上了,他爹娘请的人,他也不好赶走。 就在程攸宁迷迷糊糊的时候,身边响起了一个让他厌恶的声音,“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程攸宁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宋千元,手里还拎着他娘刚才给他的那两个荷包,“免礼。” “恭喜太子殿下高中举人。” 程攸宁心里气,认为这人是来看他笑话挖苦他的,于是说出的话不咸不淡,“此次秋闱中举的一千多人,中个举人有什么值得惊喜的。” 宋千元看看府上忙碌的主人和下人,就事论事的说:“殿下,王府今日大摆宴席就是为了殿下您高中举人吧。这么好的日子,太子当笑才是!” “本太子还需要你教我做事!” 宋千元当即躬下身子,语气颇为诚恳的说:“千元不敢!千元只是看见太子闷闷不乐,面无喜色,就想来安慰一二。” 程攸宁白了一眼宋千元,“你知道我因为什么闷闷不乐就上来安慰啊!多管闲事。” 宋千元一语中的:“因为我中了榜首!” 程攸宁刚要狡辩就听宋千元自顾自的说:“太子殿下,即使这个榜首不是千元的,也会是别人的!” 程攸宁气的双眼都要喷火了,“你的意思是,你先说被太子嫉妒心盛,又诅咒本太子永远拿不到榜首,你到底是何居心。” 乔榕也急了,他自始至终都看这个宋千元不顺眼,“大胆宋千元,你竟敢贬低太子殿下。” 宋千元当即跪在地上,样子更为恭谨,“千元不敢,千元只是实事求是,你看看他们,成绩个个都在太子之上,所以我不是榜首,他们其中的一个也会是今年的榜首。” 事实确实如此,可这话从宋千元的嘴里说出来,程攸宁怎么听都不顺耳,还好这时一群新进的举人少年来给程攸宁请安,程攸宁才没有再与宋千元口舌。 今日府上来的人比较多,程攸宁也不敢扫他奶奶爹娘的兴致。 不仅如此,他爹娘还安排他与这些同窗在一桌吃饭,更气的是,他的位置和宋千元的位置挨着,原本饭量不错的程攸宁今日愣是没吃下一碗饭。 在饭后听戏的时候,鲁四娘来到程攸宁的面前,掏出一对石榴石。 程攸宁问鲁四娘,“这不是我奉乞的东西,哪来的?” “太子果然见多识广,李老二说是他去陵远押镖买来的,仅此一对,今日就送给太子吧!希望太子笑纳!” “东西好是好,不过你就这一对,送了本太子,你不就没有了!” 鲁四娘笑着说:“像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家里有不少,太子要是喜欢改天去我家里看看有没喜欢的!” 程攸宁想想还是不能夺人所爱,“这东西不多见,你自己留着吧!” 鲁四娘笑了,“这才多久没见,太子的性子都转变了,果然是中了举人的人,比过去沉稳多了。这石榴石你收着吧,听李老二说,这东西不值钱,陵远街上随处可见,他这趟回来指不定还会带石榴石。” 程攸宁咧嘴笑了笑,“要是这样本太子就恭敬不容从命了。” 收了石榴石程攸宁又问:“李老二押镖要去那么远吗?” “要看是什么货,值不值钱。”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宝祥镖局的一个伙计跑来了,样子十分慌张,跟丢了魂一样,“夫人,镖头出事了!” “什么?李老二回来了?”算算时间,李老二已经走了数月,也确实该回来了。 “回是回来了,可、可人已经咽气了!” 鲁四娘如遭雷劈,程攸宁也跟着站了起来。 顾不上告别,鲁四娘扶着肚子跟着伙计脚步慌乱的走了。 尚汐跑过来问程攸宁,“四娘怎么走了?后面还有好几出戏要看呢。” 程攸宁说:“四娘的家里出事了,出去押镖的李老二死了,尸体已经运回来了,只是死在哪段路上不详,死因不详,镖局的伙计没有详说。” 尚汐难以置信,“李老二过去打家劫舍杀人越货都没死,命这么大的他怎么能出趟门就死了。” 程攸宁说:“不像是假的,这种事情谁敢拿来开玩笑。” 尚汐还没定神,玉华凑了过来,“那么多人等着你呢,你怎么到一群孩子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