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汉高祖,吾乃败家子》 第576章 毒士发威,舆论战争 尽管白狼王已经赌咒发誓,可惜大汉君臣依旧不为所动。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何况犬戎人从始至终,并没有彻底得到过刘盈的信任。 城头之上,蒯通那双毒蛇般的眼睛依旧冰冷地审视着白狼王,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最后价值。 刘盈则抱着胳膊,脸上那惯常的戏谑笑容淡去了不少,眼神变得深邃难明。 夜风吹过,卷起城下的血腥气和尘土。 白狼王跪在冰冷的土地上,伤口疼痛刺骨,心更是沉在无底深渊。 他将自己、将整个犬戎的未来,都赤裸裸地、卑微地摊开在这座冰冷的汉人城下,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每一秒的沉默,都如同凌迟。 终于,刘盈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却带着一种更沉重的份量。 “白狼王,你的血流得够多了,话也说得够多了。至于诚意嘛……” 大汉天子顿了顿,目光扫过白狼王和他身后伤痕累累却眼神倔强的亲卫。 “朕看到了几分。但活路不是靠跪出来的,更不是靠本王施舍的。” 刘盈向前一步,俯视着城下。 “本王可以给你,和跟着你冲出来的这些人,一个容身之所。” “但你们犬戎全族的活路,不在朕这里,也不在冒顿那里。” “在你们自己手里,在你们犬戎每一个百姓日后的选择。” 他的手指,缓缓指向了白狼王身后那片广袤、黑暗、危机四伏的草原。 “至于你提供的情报?” 刘盈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蒯先生自会好好验证。若属实,那冒顿单于的大帐,朕还真想去坐坐。” 刘盈不再看城下,转身对蒯通低语了几句。 蒯通微微颔首,那双冰冷的眼睛最后瞥了一眼跪在尘埃中、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白狼王,如同在看一件即将被使用的工具。 他挥了挥手,“陛下有令开侧门,放他们进来。搜身卸甲,单独关押,严加看管。那个叫阿古达的,脾气不小,先请去在下那里,喝杯茶,叙叙旧。” 沉重的侧门“嘎吱”作响,缓缓开启一条仅容数人通过的缝隙,露出里面幽深黑暗的通道,如同巨兽张开的、通往未知命运的口。 冰冷的汉军士兵手持长戟,面无表情地列队而出。 白狼王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着血腥、尘土和绝望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 他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在汉军士兵冰冷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那道门。 为了身后那些追随他杀出来的族人,为了那些眼巴巴盼着生机的族人老弱,更为了那虚无缥缈却必须抓住的日后希望,现在的他他别无选择。 平戎城,这座曾经代表绝望的土墙。 此刻,成了白狼王与其破碎部族,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囚笼与希望。 —— 平戎城内,某处被严密看守但还算干净的院落里,白狼王和阿古达正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 蒯通请阿古达喝的那杯茶,据当事人阿古达事后描述,味道极其诡异,像是掺了陈年马尿的黄连水。 喝下去后肚子里翻江倒海,脑子却异常清醒,被蒯通那双毒蛇眼盯着,连小时候偷看隔壁部落姑娘洗澡的事都差点秃噜出来。 好在蒯通似乎只关心冒顿单于那点事,问得极其刁钻细致。 几天后,蒯通拿着几卷写满字的竹简,一脸孺子可教的满意表情离开了。 白狼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位毒士要用那些情报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很快,朔方城周边,乃至更远的草原上,开始刮起一股妖风! 那是蒯通精心策划、无孔不入的八卦风暴! 大汉天子的原话是:“利用冒顿的劣迹,瓦解其联盟,动摇犬戎等部追随之心”。 到了蒯通这里,直接被他升华或者说扭曲成了——“无所不用其极、怎么膈应人怎么来、务必让冒顿在草原上社会性死亡”的超级狗血八卦大放送! —— 犬戎部落。 几个操着纯正草原口音、一脸“我超懂”的“资深货郎”,开始活跃在那些犹豫观望的犬戎部落边缘。 他们卖的东西很杂,但核心业务是——免费赠送劲爆单于秘闻! “哎,这位勇士,买块盐巴不?买盐送‘单于秘史’啦!” 货郎甲神秘兮兮地拉住一个犬戎汉子,“知道为啥冒顿单于那么喜欢穿金戴银吗?那是心虚!掩盖他弑父夺位的血腥味儿!” “当年他爹头曼单于,那可是响当当的汉子!结果呢?冒顿这小子,为了上位,亲手把他爹灌醉了,然后……啧啧啧,塞进装马粪的皮口袋里,让马活活踩死的!” “哎呦,那叫一个惨哦!听说头曼单于临死前还喊‘儿啊,爹的羊奶酒还没喝完呢’!” “你说这冒顿,还是人吗?畜生啊!” 货郎说得唾沫横飞,绘声绘色,还附带动作表演,仿佛他就在现场当马粪口袋。 一众犬戎汉子听得脸色发白,手里的盐巴差点掉地上:“真……真的假的?这么狠?” “千真万确!” 另一名恰好路过的货郎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这还不算完!他对亲儿子更狠!那个叫孤厥的长子,知道吧?多好的人啊!” “就因为他爹老冒顿看上了孤厥心爱的一匹小母马,那马才三岁! “结果老冒顿……哎呦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他居然把那小母马给……给那个啥了!” “孤厥王子气疯了,拔刀就要砍他爹,结果被冒顿单于的亲卫按住,现在还被关在狼圈里,天天啃生骨头呢!” “你说说,连儿子的马都不放过,这老东西还是人吗?” 若是刘盈听到这些流言蜚语,肯定会当场懵逼。 谁能知道蒯通巧妙地把“冒顿强占儿子阏氏”的史实,直接降维打击成了“强占三岁小母马”,谁知这一招效果拔群! 部落内的犬戎汉子们彻底懵了,三观受到了毁灭性冲击! “连儿子的马都不放过?还……还是三岁的?” 众人他想象着那个画面,胃里一阵翻腾。 呕! 第577章 冒顿单于,厚颜无耻 犬戎部落。 除了一众资深货郎外,蒯通还以重金(几袋盐巴)聘请了几个草原上快饿死的、五音不全的吟游诗人,教给他们所谓的单于史诗。 “哎~~~呀!那贺兰山的风啊~~~呼啦啦地吹~~~吹不散冒顿的心黑~~~黑得像锅底灰~~~!” “他爹的头曼啊~~~喝酒正开怀~~~亲儿子递上马奶酒~~~里面下了蒙汗药~~~!” “塞进马粪袋~~~马蹄踏成泥~~~亲爹的惨叫~~~他当安眠曲~~~!” “他的儿孤厥啊~~~有匹小骏马~~~毛色如雪白~~~年龄才三岁~~~!” “老畜生冒顿啊~~~见色就起意~~~不顾人伦纲常~~~强行那啥了它~~~!” “可怜的孤厥啊~~~拔刀要弑父~~~却被亲卫按在地~~~关进狼圈啃骨头~~~!” “这样的单于啊~~~怎能跟从他?跟着他西迁啊~~~小心你家羊!” “八十岁老母羊~~~三岁小羊羔~~~统统都难逃~~~老色狼的魔爪~~~!” 这跑调跑到姥姥家、歌词又极其惊悚的史诗,如同魔音灌耳,在部落营地边缘日夜回荡。 部落里的老人听得直摇头叹气:“造孽啊!真是造孽!” 小孩们则惊恐地抱着自家的小羊羔,生怕被冒顿单于抢走。 妇女们更是聚在一起,忧心忡忡:“天哪,连三岁的马都不放过?那我们部落的小羊羔、小牛犊,还有我们自己,去了西域岂不是羊入虎口?” 恐慌情绪如同瘟疫般,在整个犬戎部落蔓延。 如果仅仅是抹黑,蒯通也不配被称之为毒士。 这厮当然不会放过白狼王这个正面典型,他当即派那些货郎在部落里散播。 “知道为啥白狼王要投汉吗?那是被逼的!” “冒顿那老贼,不仅想霸占他们的草场,还想霸占白狼王他八十岁的老祖母!” “说是要尝尝岁月的味道!白狼王孝顺啊,宁死不从,这才带着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 “看看人家现在!在平戎城里,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大汉天子仁义啊!给他们住暖和的大房子(实则关押的院子),顿顿有热乎的粟米饭和炖肉(看守的伙食确实比他们啃干肉强),还有汉人的医师给看病!” “白狼王手下那个受伤的阿古达,听说都快不行了,汉人的神医几针下去,你猜怎么着?” “嘿!活蹦乱跳,还胖了一圈!比跟着冒顿单于吃风沙、担心自家牲口被老色魔惦记强一万倍!” 这些消息半真半假,充满了夸张的细节,却精准地戳中了那些犹豫犬戎人的痛点——生存,安全,以及对冒顿人品的极度不信任! 整个犬戎部落关羽八卦传播速度,快过最快的骏马。 短短数日,冒顿单于弑父、虐子、连三岁小母马和八十岁老母羊都不放过的光辉事迹,如同长了翅膀的毒蝇,飞遍了每一个犹豫的犬戎帐篷。 原本被西域福地许诺煽动起来的热血,迅速冷却甚至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怀疑和恶心。 “跟着这样的单于去西域?我怕还没到地方,我家那几只老母羊就……就……” 一个犬戎汉子抱着自家瑟瑟发抖的老山羊,一脸悲愤。 “是啊,连亲爹亲儿子都下得去手,我们这些外人算什么?炮灰都算不上,顶多算他一时兴起的玩物!” 另一个汉子忧心忡忡。 “白狼王虽然投了汉人,但至少是为了族人拼命,听说汉人待他们还不错?至少不用担心牲口被糟蹋!” “要不,咱也别去西域了?再观望观望?或者去投奔白狼王?” 原本准备启程追随冒顿西迁的犬戎部落,纷纷停下了脚步。 他们扎在原地,人心惶惶,互相传递着各种添油加醋的恐怖八卦,看向冒顿使者方向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难以言喻的鄙夷。 平戎城内,蒯通向刘盈汇报战果,面对犬戎人那副古井无波的死人脸,早就被之前的猥琐模样取代。 “陛下,动摇人心之策,略有成效,您这找舆论战果然厉害!” “冒顿弑父、虐子,祸害羔羊牲畜等事迹,已广为人知。犬戎诸部,西迁之心已散,现如热锅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刘盈正研究着沙盘,闻言差点把代表匈奴骑兵的小木人捏碎。 大汉天子嘴角抽搐,强忍着爆笑的冲动。 “蒯先生啊,你这略有成效,是不是太谦虚了点?” “朕让你说说他杀爹抢儿媳的事,没让你连人家对三岁小母马的‘特殊癖好’都编排出来啊!” “还有那八十岁老祖母……你这也太……” 刘盈实在找不到词形容了,只能说被蒯通盯上,算冒顿单于倒霉! 蒯通眼皮都没抬一下,毫无心理压力,淡然道:“陛下明鉴,舆论如刀,刀锋须利,切口须奇。” “寻常劣迹,如隔靴搔痒。唯有使其声名狼藉至人畜共愤,方能收奇效。” “至于细节嘛,增添些许艺术加工,无伤大雅。效果,才是关键!不看过程看疗效嘛!” 刘盈看着沙盘上,代表犬戎部落那些停滞不前的标记,又想想冒顿此刻可能已经气绿了的脸,终于忍不住拍案狂笑起来。 “哈哈哈!好一个艺术加工!蒯通啊蒯通,你这把毒刀,真是杀人不见血,诛心于无形!高!实在是高!” 窗外的白狼王,隐约听到刘盈的大笑和“八十岁老祖母”、“三岁小母马”等零星词语,再联想到最近听到的风声,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 他扶着墙,内心在咆哮: “蒯通!你这个老毒物!我跟你没完!我犬戎王室的清誉啊……全毁了!” 但同时,一丝诡异的希望又在心底升起,或许,这种下三滥到极致的招数,真能救他的族人? 想到此处,白狼王心情复杂得想吐血。 尤其是大汉君臣,还在思考更损,更毒,更有疗效的计策! 第578章 八卦连弹,气血攻心 犬戎部落。 冒顿单于最近很烦躁。非常烦躁。 那种烦躁,不是攻城失败的恼羞成怒,也不是被刘盈戏耍的咬牙切齿,而是一种如同掉进了粪坑还被人围观拍照的、深入骨髓的恶心和憋屈! 他骑着心爱的战马巡视那些尚未完全掌控、人心浮动的犬戎部落。 按照以往,伟大的冒顿单于驾临,牧民们应该匍匐在地,献上最肥美的羔羊和最醇香的马奶酒,眼神里充满敬畏与狂热。 可现在? 只要冒顿单于一靠近,原本在帐篷外玩耍的孩童,像受惊的兔子,“嗖”地一下窜回帐篷。 紧接着就传来妇人压低的、惊恐的叮嘱:“快!把咱家那只刚断奶的小羊羔抱进来!藏好!千万别让外面单于看见!” 一个正在挤奶的老阿妈,抬头看见他,浑浊的老眼里瞬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鄙夷?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破旧的皮袍领口,仿佛冒顿会对她那布满皱纹的脖子产生兴趣似的,然后慌慌张张地端起奶桶,躲进了帐篷,那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个老人! 更让冒顿差点当场脑溢血的是,他路过一个羊圈时,一个犬戎汉子正对着圈里几只瑟瑟发抖的老母羊唉声叹气。 “唉,老伙计们,你们可得挺住啊!听说西域那边连八十岁的羊都不放过!太……太不是东西了!” 那汉子一抬头看见冒顿,脸色“唰”地白了,眼神躲闪,嘴里还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对了,好像连马也不放过!” 冒顿单于:“???” 他强忍着拔刀砍人的冲动,努力挤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对着旁边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犬戎头人说道:“牧民们似乎对本单于有些误会?西域水草丰美,本王带大家去享福,他们为何如此忌惮?” 那头人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冒顿单于。 “这个……伟大的单于,牧民们愚昧都是些无聊的闲话,说您比较博爱?连……连三岁的牲畜都……都……” 他说不下去了,额头上冷汗涔涔。 “砰!” 冒顿单于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血直冲天灵盖,眼前金星乱冒,耳边仿佛同时响起了一万只跑调的草原“吟游诗人”在用破锣嗓子吼着“老色狼的魔爪~~~”。 他身体晃了两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在亲卫惊恐的目光中,这位曾经弯弓射大雕、威震草原的霸主,竟活生生气得两眼一翻,直挺挺地从他那匹雄骏的战马上栽了下来! “单于!” “快!快叫巫医!” “先给他两嘴巴子,看看是不是装晕!” —— 大帐之内。 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 冒顿单于悠悠醒转,脸色由白转青再转黑,活像个调色盘。 他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听着心腹将领们汇报那些如同瘟疫般蔓延、越来越离谱的流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把蒯通那老毒物生嚼了。 “弑父?老子那是为了草原的未来!头曼那老糊涂只知道喝酒玩女人!” “虐子?孤厥那逆子勾结外人想夺位!关他几天狼圈怎么了?老子当年被他爷爷关过豹笼!” “强占三岁小母马?放他娘的……咳咳!” 冒顿单于气得差点又背过气去,“那是孤厥的阏氏!一个漂亮女人!老子……老子那是为了让那女人感受父爱!这是草原传统!懂不懂?!” “什么?还有八十岁老母羊?我……我……” 冒顿单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帐外,声音都变调了。 “刘盈!蒯通!老子与你们势不两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一通咆哮发泄后,冒顿单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流言这玩意儿,只会越描越黑。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批犬戎人弄走,离开凉州这个被汉人毒舌污染的地方! “不能再拖了!” 冒顿单于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所有愿意追随本王的犬戎部族,即刻拔营西迁!告诉他们,西域的福地就在眼前,到了那里,牛羊遍地,水草丰美,再无汉人筑城之忧!本王将亲自带领他们,开创新的辉煌!”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慷慨激昂,仿佛刚才那个被气晕的不是他。 心腹将领犹豫道:“单于,那些流言……” “愚蠢!” 冒顿单于低吼:“到了西域,天高地远,远离汉人的毒舌,时间久了,谁还记得那些屁话?更重要的是……” 他脸上露出一丝极其阴险、极其冷酷的笑容。 “等他们到了西域,身处陌生之地,四面皆敌,除了紧紧依附本单于,他们还能依靠谁?” “到时候,他们庞大的部族,就是本单于取之不尽的兵源!” “他们的青壮,就是本单于重夺草原,南下中原最好的炮灰!” 冒顿单于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犬戎人为了在陌生的西域立足,只能拼命为他打仗。 死了一批?没关系,他们部落里还有更多! 用犬戎人的血,为他冒顿铺就踏平中原大汉的霸者之路! 这可比在凉州,跟刘盈那个混账死磕划算多了! 这哪里是带他们去享福?分明是驱赶着一大群待宰的肥羊,去为他撞开重夺草原的大门! “传令各部!” 冒顿单于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明日启程,不得延误!凡迟疑观望者……视为背叛草原,格杀勿论!” “告诉他们,这是最后的机会!错过西域福地,就等着在汉人的土墙下饿死、冻死,或者被那个下流的刘盈抓去……抓去当苦力修城墙吧!” 意识到自己差点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冒顿单于赶紧改口。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在冒顿的武力威胁和“西域福地”的最后诱惑下,大部分犹豫的犬戎族人还是选择了拔营,带着对未来的一丝渺茫希望和对身后流言的深深恐惧,汇入了西迁的滚滚洪流。 帐内。 冒顿单于看着地图上西迁的路线,嘴角那抹阴冷的笑容越发明显。 “走吧,你们这群炮灰!用你们的血肉,去为本单于试探汉人的刀锋。” “等你们流干了血,本单于会仁慈地接收你们剩下的女人、孩子和牛羊……当然,还有你们用命换来的土地!” 冒顿单于仿佛已经看到,犬戎人的尸骨铺满了夺回草原的道路。 他的金帐,将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俯瞰着新的疆域。 至于白狼王那个叛徒和刘盈那个毒舌? 哼,等他在西域养精蓄锐,整合了这些炮灰的力量,再回来跟他们算总账! 第579章 犬戎迁徙,汉军截胡 平戎城的城头上,刘盈正拿着个单筒望远镜,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处如同蚂蚁搬家般西迁的犬戎队伍,嘴里还叼着根草茎。 “啧啧,老狼崽子跑得挺快嘛。” 刘盈捅了捅旁边一脸阴沉的蒯通,“先生,你的艺术加工,效果拔群啊!看把他们吓得,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蒯通在外人面前,又恢复成冷血毒士的模样。 “驱犬入笼罢了。西域,非福地,乃死地。冒顿欲以犬戎为柴薪,点燃他的野心之火。殊不知,柴薪烧尽之前,亦可能反噬。” “反噬?” 刘盈挑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那多没意思。先生,你说我们要不要帮帮那些可怜的柴薪,给他们递把趁手的柴刀?顺便给冒顿单于的西域福地之旅,再添点惊喜?” 蒯通那双毒蛇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 “陛下的意思是?” “嘿嘿!” 刘盈笑得像只阴谋得逞的狐狸,“西域那边,可是月氏的地盘,朕的师母可是月氏王!咱们也派几个资深货郎过去!” “提前给他们讲讲冒顿单于‘关爱小动物’和‘尊老爱幼’的感人故事!顺便推销一下我们汉家特产的防狼喷雾?” 蒯通只能强忍着没有憋笑,一旁的白狼王则忧心忡忡。 “陛下,可不能让我的族人被迁徙到西域啊!” “放心,朕心中有数,既然答应做朕的子民,朕不会不管!” —— 西迁的队伍如同一条臃肿疲惫的巨蟒,在秋日枯黄的草原上缓慢蠕动。 犬戎人的牛羊混杂着哭闹的孩童、步履蹒跚的老人,气氛压抑而绝望。 冒顿单于的匈奴骑兵作为督战队,冷漠地游弋在队伍外围,眼神警惕,更像是在看守一群待宰的牲口。 突然,沉闷的地平线尽头,如同闷雷滚过! 紧接着,是无数马蹄敲打大地发出的、令人心悸的轰鸣! 一面赤红的“汉”字大旗率先刺破烟尘,如同燎原之火,引领着钢铁洪流席卷而来! “敌袭!是汉军!” “列阵!保护单于!” “小心汉军的连弩!” 匈奴骑兵的嘶吼,瞬间被淹没在更大的混乱和恐惧的尖叫中。 只因汉军的进攻,极其精准且富有层次! 一队剽悍的汉军精骑,如同最锋利的箭矢,在李广的亲自率领下,无视庞大的犬戎部族,目标直指队伍核心——冒顿单于! 李广须发戟张,手中长刀如电,所过之处,试图阻挡的匈奴骑兵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枯草,纷纷落马。 大汉飞将口中暴喝如雷:“挡我者死!冒顿老儿!李广在此!速来受死!” 紧随李广之后,数支汉军轻骑分队,如同灵活的游鱼,迅速切入庞大的迁徙队伍与外围匈奴督战队之间,将他们强行分割开来! 这些汉军骑兵纪律严明,刀锋只指向那些穿着匈奴服饰、手持武器抵抗的士兵,对惊慌失措、抱头蹲伏的犬戎老弱妇孺则秋毫无犯,甚至大声呵斥:“犬戎百姓勿慌!蹲下!不伤尔等!” 就在这混乱的漩涡中心,一个异常醒目的身影出现了! 白狼王不知何时已混入迁徙队伍,此刻带着十几名同样伤痕累累却眼神决绝的亲卫,如同礁石般站在一辆堆满杂物的牛车上,声嘶力竭地呼喊,声音盖过了战场的喧嚣! “族人们!看看你们的周围!看看冒顿的骑兵在做什么?!他们不是在保护你们!他们是在驱赶你们去送死!去当炮灰!” “西域福地?那是谎言!是陷阱!离开了我们世代生息的故土!到了西域,人生地不熟,四面皆敌!我们拿什么立足?” “只能像狗一样依附冒顿!我们的青壮会被他源源不断地送上战场,去填西域人的沟壑!直到我们流尽最后一滴血!” “我们的孩子,将世世代代做匈奴人的奴隶!永无出头之日!” 白狼王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那些本就惶惑不安的犬戎人心上。 他们看着周围冷漠的匈奴骑兵,看着汉军只杀匈奴人却放过他们,再联想到那些关于冒顿“连三岁马驹都不放过”的恐怖流言……动摇如同瘟疫般蔓延。 “别信他的!他是叛徒!” 被冒顿单于收买的犬戎头目试图辩解。 “叛徒?” 白狼王怒目圆睁,指着那些被汉军骑兵保护在身后的犬戎老弱妇孺! “我若是叛徒,汉军为何不杀我族人?为何只杀匈奴?!” “看看大汉的军队!陛下已经亲口答应,只要放下武器,归顺大汉,既往不咎!给我们划出草场,让我们休养生息!” “以后,我们就是大汉子民!受大汉律法保护!我们的孩子,能读书识字,能堂堂正正做人!不用再当炮灰!不用再当奴隶!” 白狼王怒指真正的叛徒,“你们还要跟着这个弑父虐子、人面兽心的老畜生去西域送死吗?!” “妖言惑众!纳命来!” 一声暴怒到极致的嘶吼,如同炸雷响起! 冒顿单于终于摆脱了几名汉军骑兵的纠缠,他双眼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疯兽,催动身下战马,手中沉重的长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不顾一切地朝着牛车上的白狼王劈来! 这一刀蕴含着他所有的怒火和杀意,势要将这个坏他好事的叛徒连同牛车劈成两半! 白狼王知道自己不是冒顿单于的对手,但他为了族人,宁可舍弃自己的性命! “哼!老匹夫!你的对手是在下!”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银光如同九天惊雷,后发先至! 李广竟在乱军之中,精准地捕捉到了冒顿单于的杀机,策马狂飙而至! 手中那把饮血无数的长枪化作一道匹练,不闪不避悍然迎向冒顿的长刀! 铛!铛!铛!铛!铛! 电光火石之间,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战场! 双方已然交手五招! 李广硬撼,震得冒顿手臂发麻! 随即枪锋诡异上撩,直削冒顿手腕,逼得他狼狈回防! 第三招,李广长枪势如狂风骤雨,压得冒顿金刀几乎脱手! 枪刃擦着冒顿的头皮掠过,削断了他几缕花白头发! 第五招李广枪头反拍,重重砸在冒顿的护心镜上! “噗!” 冒顿单于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传来,胸口剧痛,气血翻涌,差点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战神般的小将,那狂暴的杀气、精妙的枪法、以及那五招之内将他彻底压制的恐怖实力! 让他感到了久违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个李广,比传言中更加可怕! 刘盈已经狡诈如狐,为何上天又赐给他如此猛将! 第580章 仓皇逃窜,单于慢走 就在冒顿被李广这五刀打得心惊胆颤、气息不稳之际,战场形势再次剧变! 呜——! 低沉雄浑的号角声从侧翼响起。 一支沉默如山、甲胄鲜明的汉军重步兵方阵,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在“周”字大旗下,由周亚夫亲自指挥,以无可阻挡的压迫感,缓缓推进! 他们目标明确,那些被汉军轻骑分割出来、聚集在一起、茫然无措的犬戎老弱妇孺和部分动摇的青壮! 他们没有发起冲锋,只是稳步推进,长戟如林,盾牌如墙,散发出冰冷、肃杀、却并非毁灭性的气息。 汉军的意图昭然若揭,包围,隔离,保护或者说是控制! 周亚夫端坐马上,面容冷峻如铁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战场。 他的部队行动精准,配合无间,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将混乱的战场切割成清晰的区块。 他的出现,代表着汉军对这片区域的绝对掌控即将完成。 冒顿单于捂着发闷的胸口,看着被李广死死缠住无法脱身。 看着自己外围的督战队在汉军分割下节节败退,看着周亚夫那支钢铁方阵即将合围犬戎部众的核心。 再看看那些犬戎人看向他时,眼中最后一丝希冀彻底熄灭、只剩下恐惧和怨恨的眼神! 冒顿单于瞬间做出了最冷酷、最符合他枭雄本性的决定! “族人们!随我撤!” 冒顿单于用尽力气嘶吼,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却无比决绝! 他猛地拨转马头,不再看那些被抛弃的犬戎部众一眼,甚至不顾还在与汉军缠斗的部分匈奴士兵。 冒顿单于带着最核心、最能打的金帐骑兵,如同丧家之犬般,朝着尚未被合围的方向,头也不回地亡命狂奔! 在他眼中,这些不能上马打仗、只会拖累速度的犬戎老弱妇孺,和那些散乱的牛羊一样,都是可以随时丢弃的累赘! “单于,他跑了?!” “他真的丢下我们了!” “骗子!恶狼!他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他只想让我们去西域当炮灰啊!” 当看到冒顿单于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们,带着精锐独自逃命时,所有残存的幻想彻底破灭! 巨大的失望和悲愤如同决堤的洪水,淹没了这些被抛弃的犬戎人。 尤其是那些老人、妇女和孩子,他们看着冒顿绝尘而去的背影,再看看眼前虽然刀枪林立、却并未伤害他们的汉军方阵,以及牛车上那个为了他们而浴血呼号的白狼王。 “大王!”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颤巍巍地跪下,朝着白狼王的方向痛哭失声。 “我们……我们听大王的!” “投汉!我们投汉!求汉军给我们一条活路!” “我们也可以爱大汉!” 如同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犬戎人丢掉了手中象征性的武器,朝着周亚夫的方阵,朝着白狼王的方向,哭泣着跪拜下去。 绝望的迁徙之路,终于在这一刻,拐向了未知却似乎蕴含着一丝微光的归途。 战场边缘,刘盈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轻轻拍了拍城垛:“李广果然没让朕失望,五招吓破老狼胆!” “周亚夫不动如山,围而不攻慑人心!” “白狼王这小子,阵前演说,煽情效果满分!嗯,这场劝降大戏,导演得还不错。” 说罢,刘盈转头看向旁边,依旧表现的一脸阴沉的蒯通。 “先生,接下来,该你上场了。好好‘安抚’一下我们这些新来的‘大汉子民’,顺便把冒顿单于在西域养精蓄锐的美梦,彻底给他搅黄!” 蒯通微微躬身,毒蛇般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将军放心,西域诸国的货郎,早已在路上。定让冒顿单于的福地,变成他的葬身之地。” —— 平戎城。 新划出的安置区,人声鼎沸,牛羊嘶鸣,混合着汗味、奶腥味和迷茫不安的气息。 成千上万的犬戎老弱妇孺,挤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眼神空洞,对未来充满恐惧。 刘盈大手一挥,充满信任地将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刚刚立下舆论奇功的蒯通。 “蒯先生!安抚人心你最在行!务必让他们感受到我大汉的温暖!尽快融入我大汉生活!” 刘盈想象中的温暖,可能是蒯通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把投奔大汉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让犬戎人感激涕零。 蒯通领命,眼神依旧古井无波,只是微微颔首:“陛下放心,臣定让他们……刻骨铭心。” 他理解的刻骨铭心,显然和大汉天子不太一样。 蒯通接手之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把所有犬戎青壮,包括半大孩子按什伍编制,天不亮就吹号集合,绕着安置区跑步,美其名曰——强健体魄,融入汉家纪律。 一群习惯了睡到日上三竿的草原汉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个半大孩子直接跑吐了。 老太太们看着自家孙子累得像条狗,心疼得直掉眼泪:“这比冒顿赶我们去西域还累啊!” 蒯通虽为毒士,却拥有洁癖,他是在无法忍受安置区的脏乱差。 毒士亲自带队,挨家挨户检查卫生。 看见有家门口堆了点牛粪,这种情况对牧民而言实属正常。 蒯通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污秽不堪!有碍观瞻!扣分!罚扫安置区主干道三天!” 看见一个小孩擤鼻涕没用手帕,直接用袖子擦了擦,蒯通眼神冰冷:“不讲卫生,传播疫病!罚其母背诵《公共卫生条例》十遍!” 条例是蒯通刚编的,足有二十条。 一时间,安置区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看见蒯通的灰色布袍就跟见了鬼似的。 “蒯先生啊,您是不是曲解了咱们陛下的意思?” 琼布善意提醒道:“陛下是让他们忠心耿耿,可不是现在这般……” 蒯通对此,却并不在意。 “别的不说,你就说是不是刻骨铭心吧?” “至于陛下那里,我自然有话应对,你放心便是!” 蒯通随后挤出一丝笑容,“晚上他们睡得太早,这哪能行?” 第581章 蒯通快走,左车接手 平戎城。 自从犬戎部落投降,蒯通接手改造任务后,这里就变了天。 蒯通觉得光搞卫生和跑步不够,思想也得跟上。 他组织“夜校”,亲自授课。 内容是从刘盈那偷师而来的——《论冒顿单于的十宗罪及其对草原生态的破坏性影响》和《汉家农耕文明的优越性与放牧生活的历史局限性》。 他用他那毫无起伏、催眠效果十足的语调,对着下面一群听得昏昏欲睡、连汉话都半懂不懂的老弱妇孺,滔滔不绝地分析土壤墒情、轮作休耕、粪肥堆沤…… 一位老者实在撑不住,鼾声如雷。 蒯通冷冷一指:“此人思想懈怠,罚抄‘精耕细作’一百遍。” 旁边负责记录的文吏小声提醒:“先生,这人他不识字啊……” 蒯通身为谋士,自然懂得变通。 “那就画一百个圈!” 同时,为了加速汉化,以及民族认同感,蒯通下令所有犬戎人必须改汉名。 他亲自操刀,取的名字机具蒯氏风格。 叫“巴特尔”(勇士)的壮汉,被赐名“蒯忠勇”。 叫“其其格”(花儿)的小姑娘,被赐名“蒯德馨”。 叫“苏和”(斧头)的老头,被赐名“蒯守拙”。 最离谱的莫过于,一个叫“特木尔”(铁)的憨厚小伙,被蒯通认为“缺木”,赐名“蒯森森”! 整个安置区内,弥漫着一股生无可恋的“蒯”味。 即便是初来乍到的犬戎百姓,也会私下吐槽。 “这名字取得比冒顿还难听!” “感觉像被下了咒!” “大家伙都姓蒯,岂不是成了他蒯通的孝子贤孙?!” 短短三天,安置区怨声载道,妇孺哭声一片。 几个胆大的老妪,组团跑到府衙哭诉。 “陛下啊!求求您让那位蒯大人收了神通吧!我们宁愿回草原被狼叼走,也不想被他逼着画圈圈和叫‘蒯德馨’了啊!” “陛下明鉴啊!他叫俺蒯森森,现在族人们都叫我恶心心!” “还请陛下为我们做主啊!取汉人名字没问题,只要不姓蒯就行!” 安置区内部甚至有谣言传出,蒯通其实是冒顿派来的卧底,专门用这种方法逼他们谋反! 刘盈听闻汇报,差点把刚喝下去的凉茶喷出来。 “咳咳咳!这都什么玩意儿?!” “画圈圈?蒯忠勇?蒯森森?!蒯通!你这是在安抚人心还是在制造人彘啊?!” 刘盈赶紧带着郑茂、李左车等人来到安置区。 安置区眼前的景象,让刘盈哭笑不得。 一群犬戎人蔫头耷脑地在蒯通冰冷目光注视下,用树枝在沙地上歪歪扭扭地画圈。 几个被罚扫大街的青壮,扫得尘土飞扬,一脸悲愤。 一个叫“蒯德馨”的小姑娘,正哭得撕心裂肺,死活不肯承认这个名字。 “停!都给朕停下!” 刘盈一声大吼,震得蒯通都抬了抬眼皮。 “蒯先生!” 刘盈皱眉问道:“朕让你送温暖,不是送冰窖!” “让你搞融合,不是搞军训!” “让你取名字,不是取法号!你这简直是恨其不争,欲将其逼疯啊!” 刘盈指着那些可怜巴巴的犬戎百姓,无奈道:“看看!他们被你吓的!朕好不容易把他们从冒顿单于的火坑里拉出来,你又要把他们推进你自己的毒坑?” 蒯通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吐出一句:“玉不琢,不成器。此辈散漫无纪,野性难驯,非雷霆手段,无以……” 话音未落,便被刘盈直接打断。 “停停停!你的雷霆手段留着对付冒顿!” 刘盈大手一挥:“这里换人了!李左车!李先生!您来接手!务必用您那如春风化雨般的仁德,感化咱们的子民!” 须发皆白、面容慈祥的李左车笑,呵呵地接过了这个“烂摊子”。 只要刘盈信任,他便毫无保留。 蒯通也乐得清闲,甚至让刘盈怀疑,这厮是故意为之,好让刘盈换人。 李左车第一件事,就是废除了蒯通那套“军事化管理”和“卫生突击检查”。 他带着几个和善的老农,挨家挨户串门,笑眯眯地用半生不熟的胡语夹杂手势询问。 “住得惯不?冷吗?缺啥少啥不?” 看见门口有牛粪,本来吓得犬戎百姓心惊肉跳,谁知李左车却哈哈一笑。 “好肥料啊!别浪费,堆到那边指定地方,开春种地用得上!” 如此和蔼可亲,瞬间拉近双方距离。 李左车没有强迫所有犬戎人立刻放下牧鞭去种地。 他划出专门的区域: “会养牛羊的,继续养!不过咱们换个法子,圈块地,轮着放,别把草根啃光了,陛下说过这叫‘可持续放牧’。” 他又指着另一片整理好的土地:“想试试种地的?来!有人教你们!这麦子啊,种下去,绿油油的,跟你们草原开春一个样!收成了,磨成面,香喷喷的馍馍、面条,管饱!” 他还让人牵来几头温顺的老牛,教他们耕地。 一个犬戎老汉试着扶犁走了一遭,看着翻开的黑土,咧嘴笑了:“嘿!这比骑马放牧有意思!” 至于改名字这事儿,对李左车而言就更简单了! 李左车对改名这事非常开明:“名字嘛,就是个记号。觉得原来的名字好,就用原来的!想取个汉名沾沾喜气?也行!咱们商量着来!” 与蒯氏风格不同,李左车根据名字含义或音译,帮犬戎人取: “巴特尔?” “好!巴特尔是勇士,你就叫‘杨勇’吧!杨树挺拔,勇猛刚强!” “其其格?” “花儿好啊!咱们汉家姑娘叫‘兰’‘芳’‘梅’的也多,你就叫‘花兰’!活泼可爱!” “苏和?” “斧头?结实!叫‘吴刚’怎么样?传说里月亮上砍桂树那个,力气大!” “特木尔?” “铁?好名字!咱们汉家姓‘铁’的也有,你就叫‘铁蛋’!结实耐用,好养活!” 名字虽然也土,但充满了生活气息和善意,大家欣然接受,甚至觉得“铁蛋”“花兰”比原来名字还亲切。 那个被蒯通赐名“蒯森森”的小伙,带着“铁蛋”这个名字乐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说:“俺叫铁蛋!结实!” 蒯通走了,安置区的天,终于放晴了! 第582章 左车出手,犬戎臣服 平戎,安置区。 李左车的到来,让犬戎人终于过上了好日子。 其实在李左车看来,自己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可这事儿就怕两相对比之下。 不是李左车做的有多好,而是蒯通真的毒! 李左车组织老农和手艺人,开起了生活技能小课堂。 教妇女们用羊毛纺线、织粗布。 教汉子们用木头做简单的农具、修理帐篷。 教孩子们认简单的汉字,唱汉地的童谣。 安置区里第一次响起了笑声,不太熟练的读书声。 在李左车春风化雨般的怀柔政策下,犬戎百姓脸上的愁容,渐渐被好奇和希望取代。 他们发现,汉人的房子虽然一开始不习惯觉得憋闷,但冬天确实暖和。 种地虽然累,但看着绿油油的麦苗长出来,心里踏实。 那叫面条的东西,浇上热乎乎的羊肉汤,吸溜一口,简直比干啃肉干香一百倍! 更重要的是,汉人官兵不再凶神恶煞,那个名叫李广的将军总是笑眯眯的,偶尔还会用塑料胡语跟他们拉家常。 “阿爸,我觉得……投奔汉军,好像……真是条活路?” 一个年轻牧民对父亲说。 “是啊!” 老牧民吸溜着碗里的面条,满足地叹了口气,“比跟着冒顿那老……咳,强多了!至少不用天天担心被当炮灰,也不用担心咱家那几只老母羊!” 咳。你看铁蛋,都胖了!” 犬戎少女们则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新学的绣花样子,憧憬着用自己纺的线为家人们织件新袍子。 蒯通偶尔路过安置区,看到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眉头皱得死紧。 他看到几个犬戎小孩在玩泥巴,弄得满身是泥,李左车就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着,还夸他们捏的泥牛“有神韵”。 蒯通内心在咆哮:“玩物丧志!毫无纪律!如此散漫,如何能成器?李左车老匹夫,妇人之仁!” 尤其是看到那个被他赐名“蒯德馨”的小姑娘,现在欢快地跟在汉家少女后面跑,名字也改成了“朵兰”,气得蒯通差点捏碎手里的竹简。 至少在蒯通看来,自己的“艺术”被玷污了! 李左车看着渐渐安定下来、脸上有了笑容的犬戎百姓,捋着白胡子,眼中满是欣慰。 “老蒯,民如草芥,压之则萎,顺之则茂。” “彼辈离乡背井,心中惶惑,当以仁德抚之,使其安居,方能乐业。” “假以时日,彼辈亦是我大汉坚实子民。” 蒯通撇了撇嘴,就是刘盈在,他不好意思冲李左车发火。 刘盈看着安置区升起的袅袅炊烟,听着隐约传来的、不太标准的汉话交谈声和孩童的笑声。 再看看旁边一脸恨铁不成钢、仿佛自家白菜被猪供了表情的蒯通,忍不住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蒯通的肩膀: “蒯先生,术业有专攻!你那张嘴,能把活人气死,把死人气活,用来对付冒顿那种老狐狸,那是神兵利器!” “可用来对付自家新来的街坊邻居,啧啧!那就是拆迁队的榔头砸绣花针——使错了地方!” “你啊,还是专心去给冒顿单于的西域‘福地’梦添堵吧!安抚人心这种精细活,交给李先生这样的‘老园丁’最合适!” 蒯通默默无语两眼泪,背影显得落寞萧索,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待老夫写篇《论犬戎归化之失策与速成法之必要性》,定要让陛下明白,慈母多败儿的道理!” 他决定把对犬戎人“恨其不争”的怒火,加倍倾泻到冒顿单于头上。 让西域诸国,关于冒顿单于的八卦流言,再升级几个骇人听闻的版本! —— 长安,未央宫。 深秋的肃杀被殿内鼎沸的人声驱散,空气中弥漫着久违的、近乎沸腾的喜悦。 宦官尖利而高亢的嗓音,将凉州军报上那一个个铿锵有力的字句,化作无形的礼花,在恢弘的宫殿穹顶下炸开: “陛下神武!于平戎城下,大破匈奴冒顿单于!阵斩敌酋数千,俘获无算!” “更有犬戎举族归化,愿永为大汉子民!凉州边患,自此定矣!” 短暂的沉寂后,巨大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大殿! “陛下威武!” “天佑大汉!” 平日里持笏肃立的朝臣们,此刻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与难以置信的红光。 困扰北疆数十年的匈奴铁骑,竟在年轻的皇帝手中遭受如此重创! 更令人振奋的是,那桀骜不驯的犬戎,竟举族归降! 此等功业,直追高皇帝开国之威! 端坐于御座之侧,代王刘恒素来沉静内敛的脸上,此刻也绽开由衷的笑意。 “陛下此役,扬我国威,安我边民,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刘恒的话语如同一块温润的玉,稳稳地落在喧嚣之上,更显分量。 “哈哈哈!四弟说的好!” 齐王刘肥的大嗓门紧跟着炸响,他激动地拍着身前的案几,震得杯盏叮当作响,满面红光,豪气干云。 “盈弟,这事干得太漂亮了!那冒顿老儿,听说被陛下气得吐血三升?痛快!痛快啊!” “待到陛下回来,咱哥三好好喝一顿,不醉不归!” 刘肥的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宠溺,毕竟那个在平戎城头吐葡萄、气晕白狼王、又用凉糕乳酪戏耍匈奴大军的,是他自家最得意的亲弟弟。 最令人瞩目的,是久居深宫、几乎不再参与朝会的吕太后,今日竟破例驾临! 她身着繁复庄重的玄色深衣,端坐于刘盈御座另一侧特设的凤座上,凤眸微垂,似乎对殿内的喧嚣无动于衷。 然而,当军报念到“犬戎举族归化”时,她那保养得宜、却难掩岁月痕迹的手指,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当刘肥那粗豪的笑声响起时,她微微抬起眼帘,目光落在御座上,彷佛那个挺拔、自信、眉宇间已褪尽青涩、尽显帝王锋芒的儿子就在此处。 那一瞬间,她深邃如古井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 有审视,有欣慰,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母亲的骄傲? 她并未言语,只是拿起案上的玉杯,极其缓慢、极其优雅地抿了一口,仿佛饮下的不是琼浆,而是儿子亲手为她挣来的、沉甸甸的荣耀。 宫灯的光芒映在她依旧威严的面容上,柔和了几分往日的凌厉。 第583章 朝堂论证,趁热打铁 长安,未央宫。 “陛下天纵奇才,运筹帷幄平戎,决胜凉州千里!老臣叹服!” 丞相陈平率先出列,语气充满了真诚的赞叹。 “此役不仅破敌,更收服犬戎,开疆拓土,安抚边民,实乃不世之功!” “陛下之能,远迈我等老臣矣!” 陈平这番话,道出了在场许多老臣的心声。 太尉周勃、颍阴侯灌婴等功勋老将也纷纷出列附和。 他们如今看待刘盈,已不再是看一个需要辅佐的年轻君主,而是真正带着敬畏的雄主。 “兄长书信所言,此乃前线将士用命,三军用命之功。” 刘恒打算趁热打铁,拿着兄长刘盈送回的书信,笑道:“陛下有言凉州初定,百废待兴。犬戎归化,如何安置,使其真正融入我大汉,成为屏障而非隐患,此乃当务之急。” “陛下已令李左车先生于平戎妥善安置,以仁德教化,半农半牧,渐次同化。” “然,此乃治标。欲求长治久安,国富民强,根基在于人才!在于取士之道!” 殿内的气氛,因刘恒这番话,从单纯的庆功喜悦,悄然转向了更深沉的议题。 陈平捻须的手微微一顿,周勃浓眉微蹙,灌婴则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刘哼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急需念着书信: “故,陛下心意已决,将推行科举制,逐步取代现行之察举制!” “天下士子,无论出身贵贱,门第高低,皆可凭真才实学,经州县考试,层层选拔,直至殿试,由陛下亲擢英才!” “打破门阀垄断仕途之弊,广开寒门晋升之路,使我大汉人才如江河奔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此乃固国之本,强邦之基!” “科举制?” 这三个字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朝堂上激起千层浪! 刚才还一片赞颂之声的老臣们,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陈平第一个开口,他依旧是那副温和从容的姿态,但语气中却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谨慎。 “代王殿下,陛下圣心烛照,锐意革新,老臣钦佩。” “然,察举制乃高皇帝所定,施行多年,虽有瑕疵,然根基深厚。” “科举之制,前所未有,骤然推行,恐……动摇国本啊。” 陈平话语含蓄,但“动摇国本”四字,分量极重。 他担忧的是,这种颠覆性的制度,会彻底打破现有的权力格局,引发世家大族的强烈反弹,造成朝局动荡。 “不如,等陛下从凉州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吧!” 刘恒闻言皱眉不语,刘肥的脸上也没了笑容,就连吕后也笑眯眯第看向群臣。 太尉周勃性情耿直,嗓门洪亮,直接点出了核心矛盾。 “太后,老臣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察举靠的是地方官举荐,靠的是家族名声、乡闾清议!” “这科举……让那些田舍郎、寒门子都来考试做官?” “这让世代簪缨的世家大族如何自处?他们岂能甘心?此令一出,恐非议四起,人心浮动啊!” 周勃担心的不仅是制度本身,更是其背后牵扯的庞大利益集团和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 颍阴侯灌婴,也忧心忡忡地补充道:“选官取士,关乎社稷安危。察举虽有不公,然所举之人,多为熟读经史、通晓礼仪的世家子弟,熟悉政务,用之稳妥。” “若大开科举之门,泥沙俱下,恐有才无德、钻营取巧之辈混入朝堂,败坏纲纪,反为不美。” “且寒门子弟,见识有限,骤然居高位,恐难当大任。” 灌婴代表了务实派将领的担忧,怕新制度选拔出的人缺乏实际治理能力和忠诚度。 面对重臣们几乎一致的担忧和质疑,刘恒、刘肥并未动怒,反而露出了预料之中的神情。 二人目光扫过眉头紧锁的陈平、周勃、灌婴,最后视线若有若无地掠过凤座上沉默的吕雉。 “诸卿所虑,试问陛下又岂能不知?” “察举之弊,积重难返!‘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 “门阀把持,贤路阻塞,此非朕危言耸听!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刘恒声音沉稳有力,为了兄长与大汉,他可不怕得罪人! “科举取士,看似骤变,实乃大势所趋!唯才是举,方能真正聚天下英才而用之!至于世家反弹、寒门难用?” 刘恒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弧度,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锋芒与自信。 “陛下,有凉州大胜之威!有归化万民之望!更有革新图强之志!些许阻力,何足道哉?”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诸卿当与陛下同心,共开此万世太平之基!” 刘恒话语掷地有声,如同金玉交鸣,在宏伟的殿堂中回荡。 “好!四弟说得好!咱们做兄弟的,就该无条件支持陛下!” 刘肥豪迈不羁,他嘴虽然笨,但光靠齐王,以及刘邦长子的身份,便拥有足够的影响力。 陈平捻须的手停住了,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在飞速权衡。 周勃张了张嘴,最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浓眉依旧紧锁。 灌婴则深深吸了口气,眼神颇为复杂。 一直沉默的吕雉,终于再次抬起了眼帘。 她深邃的目光落在空荡荡的龙椅上,久久不语。 那目光中,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母亲对儿子敢于挑战庞然大物的赞赏? 她依旧没有开口,只是那握着玉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几分。 毕竟太后没有表态,事情还有缓和余地,冲锋陷阵就交给刘肥、刘恒两个年轻人吧! 眼看群臣心中逆反,刘恒赶紧出言宽慰。 “陛下雄心壮志,锐意进取,实乃国家之幸。” “科举之制,确为良法。然兹事体大,牵涉甚广。” “本王已经建议陛下,当谨慎筹划,先行试点,由点及面,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既可选拔真才,亦可减少震荡,使天下士民,渐知陛下求贤若渴之心,新政利国利民之实。” 众人听闻此言,这才放下心来,刘恒审视着台下一群老狐狸。 若无他之前那般强硬态度,这群人又岂会同意这折中之策? “兄长说的没错,这帮老狐狸远比冒顿单于难对付!” 第584章 宽厚仁德,还看蒯通 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最终演变成了决定帝国未来人才选拔根基的激烈辩论。 凉州的烽火硝烟似乎刚刚散去,长安未央宫的权力场中,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变革风暴,已然在年轻的皇帝坚定不移的意志推动下悄然酝酿。 宫灯璀璨,映照着刘恒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也映照着殿下心思各异、或振奋、或忧虑、或沉思的群臣。 大汉的天空下,新的篇章,正被一只年轻而有力的手,缓缓揭开。 —— 平戎城外,旌旗招展。 刘盈一身常服,骑在神骏的白马上,对着前来送行的李左车和蒯通嘱咐道:“凉州新定,犬戎初附,防务与融合,皆系于二位爱卿。” “李先生,怀柔抚远,朕心甚安。至于蒯先生……” 刘盈顿了顿,看着蒯通那张在外人面前,万年不变的死人脸,语重心长道:“你……多跟李先生学学!尤其是对待新附百姓,要春风化雨,要仁德感召!” “懂吗?别动不动就‘刻骨铭心’!朕要的是人心归附,不是人心惶惶!” 蒯通微微躬身,古井无波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困惑”的波动。 “臣遵旨。定当虚心向老李这皮肤学习。” 学习?还特娘仁德? 蒯通觉得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比墨狐皇妃调配的毒药还难以下咽。 但陛下的金口玉言,他不敢不听。 刘盈满意地点点头,又对李左车笑道:“李先生,看好他!别让他把咱们的新街坊吓跑了!” 说罢,大汉天子,一夹马腹,带着亲卫,卷起烟尘,朝着长安方向疾驰而去。 留下李左车捋着青须,笑呵呵地看着蒯通。 蒯通则望着刘盈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旁边安置区升起的炊烟,眼神颇为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学!不就是仁德吗?老夫纵横捭阖,巧辩群雄,难道还学不会这个? 蒯通决心放下身段,认真学李左车的仁德之道。 结果,画风崩坏得连李左车都开始怀疑人生。 蒯通觉得衣着外貌尤为重要,李左车喜欢穿朴素的粗布袍,显得平易近人。 蒯通也找来一件粗布袍换上。 然而,他常年阴郁的气质,配上那灰扑扑的袍子,不像老农,更像刚出土的陪葬陶俑,还是带怨气的那种。 他穿着这身仁德战袍在安置区巡视,所过之处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凝固。 孩童止哭,老人低头,连羊都忘了吃草,仿佛阴风过境,主打一个毒士气质! 对于外观的改变,蒯通极为满意,便着手于语言的艺术。 回想起李左车说话和风细雨,爱用“咱们”、“慢慢来”、“好商量”。 蒯通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殊不知感官上堪比僵尸咧嘴。 蒯通对着一个正在喂羊的老妪,用他那毫无起伏、自带审讯腔调的声音说:“这位老夫人,羊,喂得很好!要继续保持,有什么困难,可以向在下汇报。” 犬戎老妪手里的料盆“哐当”掉地上,羊吓得“咩”一声窜出去老远,老阿妈哆嗦着:“大…大人,老身没困难,真没困难!” 蒯通闻言很是满意,认为自己已经学会了仁德之言,接下来便该给百姓们送一些温暖。 李左车看到有户人家屋顶漏雨,立刻招呼人手帮忙修补。 蒯通也看到了一个刚病愈的犬戎汉子,决定亲自送关怀。 蒯通提着一小袋粟米,面无表情地走到那汉子家门口。 汉子一家看到他,吓得脸都白了。 蒯通努力回想李左车笑眯眯的样子,结果嘴角抽动,眼神更加锐利。 “听说你病了?我代表朝廷来关怀你。” 他把粟米袋子往前一递,动作僵硬得像递炸药包。 那汉子看着蒯通那“关怀”的眼神,再联想到之前“画圈圈”和“蒯森森”的恐怖经历,以为这是某种新型惩罚,吓得噗通一声跪下! “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再也不敢生病了!” 蒯通:“……” 这就是仁德之力?让人以后连生病都不敢了? 蒯通意外觉得,难怪自古圣君崇尚王道,这玩意还真有说法! 回返府邸的路上,遇到两个犬戎汉子因为一只羊羔的归属吵了起来。 想起李左车通常笑呵呵地过去,问清缘由,各打五十大板再给个甜枣,调解得心服口服。 蒯通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他板着脸走过去,眼神在两人脸上扫过,如同刮骨钢刀。 “为何……争执?说!” 声音不高,却自带刑讯室回音效果。 两个刚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汉子瞬间哑火,后背更是冷汗直流。 蒯通听罢,冷冷道:“羊羔归属不明。按律充公!以儆效尤!” 然后一挥手,让亲兵把那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羊羔抱走了。 两个汉子面面相觑,欲哭无泪,欲语泪千行。 围观的犬戎百姓,更是集体打了个寒颤。 蒯先生一出手,连羊都保不住,这比冒顿单于还狠啊! 李左车看着老友蒯通这些对自己的模仿,感觉自己的仁德道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几次想开口指点,但看到蒯通那副认真且阴森学习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痛苦地揉着太阳穴。 终于,在一次蒯通试图春风化雨地教育孩童,结果把“人之初,性本善”念成“人之初,性本恶,需以严刑峻法束之”,成功吓哭一屋子小孩后,李左车彻底崩溃了! “老蒯!” 李左车一把拉住正准备用“刻骨铭心”法安慰小孩的蒯通,语速飞快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 “在下突然觉得,安置区融合教化之事,甚是繁琐,恐耽误你经天纬地之才!” “防务!对!城防和刺探匈奴动向,此乃关乎凉州存亡之头等大事!非你老蒯之大才不能胜任!” “老蒯,你赶快移驾城防营,去主持大局!这教化百姓的琐事,就交给我这来!” 李左车几乎是连推带搡地把蒯通往城防营方向送,生怕这厮反悔。 第585章 专业布防,毒士筹谋 蒯通被李左车突如其来的“委以重任”弄得有点懵。 他看看李左车那如释重负、恨不得放鞭炮庆祝的表情,再看看自己“宽厚仁德”,造成的鸡飞狗跳,以及那些看到他转向城防营而明显松了口气、甚至偷偷抹眼泪的犬戎百姓…… 毒士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挫败”的裂痕。 “难道……仁德之道,真的与老夫八字不合?” 蒯通,带着一丝被嫌弃的郁闷,对仁德之路的深深怀疑,阴着脸走进了城防营。 这里没有哭闹的小孩,没有惊恐的老妪,只有冰冷的兵器、坚固的城墙和肃杀的士兵。 蒯通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和尘土味让他精神一振! 这才是他熟悉的味道! 瞬间,那个让冒顿单于做噩梦的“毒士”蒯通,满血复活! 蒯通立刻投入工作,他亲自带人勘察城外地形,在匈奴骑兵可能偷袭的路径上,布下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毒辣陷阱: “这一处陷阱,名为滑不留蹄坡!” 蒯通命士兵选一段缓坡,泼上厚厚一层特制混合油(羊油+鱼鳔胶+蒯通秘制黏滑剂)。 别说马,苍蝇飞上去都得劈叉! 旁边立个不起眼的小木牌,用匈奴文写着——“小心路滑,欢迎来摔”。 至于第二处陷阱,蒯通命名为——热情拥抱坑。 士兵们挖好深坑,底部插满削尖的、涂了马粪混合毒草汁的木桩。 坑口用草皮树枝,伪装的天衣无缝。 坑边再插块牌子:“此处草肥,单于专用”。 第三处陷阱,则为连环夺命弩。 主要布置在城墙垛口隐蔽处,设置触发式连环弩机。 一旦有人试图攀爬,触动第一根丝线,迎头就是一排淬毒弩箭! 躲过了?恭喜你,还有第二排、第三排! 主打一个角度刁钻,防不胜防。 蒯通称之为——一键三连。 至于蒯通最满意的陷阱,莫过于毒草芬芳带。 在城墙根下,撒上大量蒯通精心培育的毒草种子。 这种草长得快,味道刺鼻,沾上皮肤奇痒无比,马匹吃了直接口吐白沫。 蒯通美其名曰:“天然绿化带,驱蚊防敌两不误”。 几天下来,整个朔方城防被蒯通经营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恶趣味的毒虫巢穴。 连巡逻的汉军士兵,都绕着那些有标记的区域走,生怕不小心触发自家军师的“杰作”。 李左车偶尔来巡视防务,看到那些阴损毒辣的陷阱,以及蒯通那双因为兴奋而闪闪发光的毒蛇眼,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拍着蒯通的肩膀:“好!老蒯主持防务,在下甚是放心!非” 说罢,赶紧溜回安置区,抱着一个叫“铁蛋”的犬戎小孩寻求心灵慰藉去了。 蒯通站在朔方城头,望着广袤的草原,阴风吹动他灰色的衣袍。 他感受着脚下城墙里隐藏的致命机关,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属于“毒士”的、冰冷而满意的弧度。 仁德? 呵!还是毒计得心应手啊。 蒯通默默地在心里给刘盈点了个赞! 陛下圣明,专业的人,果然该干专业的事! 至于那些犬戎百姓?只要他们不来城防营添乱,就随老李折腾去吧。 他蒯通,只负责让冒顿单于的噩梦更加丰富多彩! —— 秋末的草原,寒风渐起。 一支约莫百人的匈奴游骑,像一群饿红了眼的鬣狗,在平戎城外的旷野上游弋。 他们的皮袍破烂,脸上满是风霜和饥饿的痕迹。 领头的是个叫秃噜台的百夫长,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死死盯着远处朔方城下临时圈起来的、属于犬戎归化百姓的牛羊群。 “头儿,看!汉人好像没多少人巡逻!那些牛羊,够咱们兄弟吃一个冬天了!” 一名匈奴士兵,看到牛羊便双眼放光。 “是啊头儿!听说城里那个叫蒯通的老家伙,天天在城里教小孩念经,李左车那老好人忙着种地!城防肯定空虚!” 另一个士卒添油加醋。 秃噜台心动了,冒顿单于自顾不暇,他们这些被打散的游骑,再不抢点东西,就得饿死在凉州。 眼前这看似松懈的城防,以及肥美的牛羊,简直是上天送来的礼物! “干了!” 秃噜台低吼一声,眼中凶光毕露! “记住!抢了牛羊就跑!别跟汉人纠缠!冲!” 苍凉的牛角号短暂响起,百余名匈奴骑兵如同离弦之箭,怪叫着冲向朔方城下那片诱人的牛羊群! 马蹄踏碎枯草,卷起烟尘,气势汹汹! 城头上,负责瞭望的汉军哨兵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捅了捅旁边的同伴:“哎,老张,你看那帮傻狍子又来了。” 老张眯着眼看了看,嗤笑一声:“啧,直奔蒯先生给他们准备的‘欢迎套餐’去了。赌两块肉干,他们撑不过第一关。” “我赌三个!外加一碗蒯先生特供‘凉茶’!” 哨兵嘿嘿坏笑,迫不及待看匈奴人主动碰壁!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匈奴骑兵,正幻想着今晚烤全羊的香气,战马的前蹄猛地踏上了一段看似平平无奇的缓坡。 噗嗤!哗啦! 没有预想中的坚实触感,马蹄像是踩进了煮沸的、超级黏稠的油锅里! 那混合了羊油、鱼鳔胶和蒯通秘制黏滑剂的“滑溜地狱”,瞬间让几匹战马失去了所有抓地力! 战马发出惊恐的嘶鸣,四蹄疯狂打滑,如同在冰面上跳起了抽筋踢踏舞! “哎呦我艹!” “稳住!稳住啊!” 马背上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连人带马,如同被扔出去的保龄球,在刺耳的摩擦声和骨头错位的“咔嚓”声中,以极其滑稽又惨烈的姿势,顺着油光锃亮的斜坡一路劈叉、翻滚、滑行! 最后“砰!砰!砰!”几声闷响,重重撞在坡底的石头上,人仰马翻,叠起了罗汉。 马腿骨折的脆响、骑兵痛苦的哀嚎和骨头散架的声音混在一起。 后面跟上的骑兵吓得赶紧勒马,看着前面同伴惨状,脸都白了。 “这……老大,要么咱们还是撤吧!” “撤个屁!今天摘不到牛羊,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第586章 欢迎来到,毒士领域 平戎。 一伙匈奴游骑,为了生存只得铤而走险,殊不知已经步入了蒯通设置的城防。 秃噜台又惊又怒:“绕过去!从旁边草地走!小心陷阱!” 他带着剩下的骑兵,试图绕过那片恐怖的“溜冰场”,冲向旁边看似安全的草地。 一个眼尖的骑兵看到了草地边缘插着的小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匈奴文:“此处草肥,单于专用”。 “头儿!这草看着真不错!牌子还说单于专用呢!肯定没陷阱!” 这憨憨以为捡到宝了,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蠢货!别……” 秃噜台的警告还没喊完。 噗通!哗啦! 那骑兵连人带马,瞬间消失在伪装得天衣无缝的“热情拥抱”坑里! 紧接着,坑底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器入肉的“噗嗤”声和战马濒死的惨嘶! 一股混合着血腥味和马粪毒草汁的怪味飘了上来。 剩下的骑兵集体勒马,看着那个还在微微颤动的草皮洞口,死一般的寂静。 这哪里是“单于专用”?分明是“单于专用坟头”! 秃噜台冷汗直流,知道中了埋伏。 “撤!快撤!” 他嘶声力竭地吼道,调转马头就想跑。 慌不择路之下,几匹战马为了躲避前面的惨状,冲进了城墙根下那片看似无害、郁郁葱葱的“绿化带”。 嘶——! 战马刚啃了几口鲜嫩的毒草,突然像被蝎子蛰了屁股! 剧烈地甩头、打喷嚏,口吐白沫,四蹄乱蹬,疯狂地想把背上的主人甩下去! 马背上的骑兵猝不及防,被颠得七荤八素,有几个直接被甩飞出去,一头栽进那片毒草丛里。 “啊!痒!好痒啊!” “我的脸!我的脸烧起来了!” “救命!这草会咬人!” 掉进草丛的骑兵瞬间惨嚎起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泡奇痒难耐,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他们疯狂地抓挠,在地上打滚,模样凄惨无比。 连他们裸露的皮肤碰到毒草汁液的战马,也开始不安地躁动,皮肤红肿溃烂。 秃噜台带着仅剩的几十骑,魂飞魄散地朝着他们认为最安全的、远离城墙的方向狂奔。 一个骑兵慌不择路,马蹄绊到了城墙根下一根极其隐蔽的、几乎透明的丝线。 嘣嘣嘣! 城垛的阴影里,瞬间爆发出令人牙酸的机括弹射声! 一排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蜂出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覆盖了他们逃跑的路线! 噗噗噗! 箭矢入肉声不绝于耳!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几个骑兵应声落马,身上插满了毒箭,眼见不活了。 侥幸躲过第一轮的还没松口气,第二波角度更刁钻的弩箭又到了! 然后是第三波! “还有?!汉人特娘的有完没完?!” 秃噜台目眦欲裂,看着身边兄弟如同割麦子般倒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这哪是打仗? 这是闯进了恶鬼精心设计的屠宰场!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原本气势汹汹的百人骑兵队,能囫囵个跑掉的,只剩下秃噜台和十几个吓破了胆、连滚带爬、连马都丢了的残兵。 他们身后,留下了满地哀嚎翻滚的伤兵、口吐白沫抽搐的战马、以及深坑里无声的尸体。 整个场面如同被顽童恶意捣毁的蚂蚁窝,混乱、滑稽又带着一丝残忍的黑色幽默。 城头上,汉军士兵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人开盘赌下一个倒霉蛋会触发哪个陷阱。 “啧啧,蒯先生这陷阱,一环扣一环,跟说书似的!” “那‘滑不留蹄’坡绝了!你看那马劈叉劈的,比我媳妇儿还标准!” “还是那毒草带带劲!你看那几个,挠得跟猴儿似的!蒯大人这‘绿化’搞得好啊!” 消息传到安置区。 犬戎百姓听说有匈奴游骑来抢牛羊,本来吓得够呛。 结果又听说那些凶神恶煞的匈奴人,连牛羊的毛都没摸到,就被蒯通布下的“天罗地网”收拾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啥?匈奴人掉坑里了?坑里还有尖桩?涂了马粪毒草汁?” “还有还有!听说有片草地,马啃了会吐白沫,人碰了会痒得满地打滚!” “活该!让他们还想抢我们的羊!” “最吓人的是那会自己射箭的墙!跟长了眼睛似的!追着匈奴人射!” 恐惧迅速被一种奇特的安心感和解气感取代。 “蒯先生,虽然名字取得怪,说话吓人,教小孩念书像索命……但他弄的这些玩意儿,是真管用啊!” “是啊!有蒯先生在,咱们的牛羊安全了!再也不用担心匈奴人来抢了!” “蒯先生其实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咱们吧?虽然这方式……嗯,有点特别。” “对对对!蒯爷爷厉害!” 不知哪个小孩喊了一句,这个称呼迅速在安置区流传开来。 当蒯通例行公事,其实是检查陷阱损耗,阴沉着脸路过安置区时,惊奇地发现,那些原本看到他像见了鬼的犬戎百姓,眼神全都变了! 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混杂着敬畏、感激和一丝看“保护神”的亲切。 一个叫朵兰,原名蒯德馨的小姑娘,甚至鼓起勇气,怯生生地跑过来,把刚摘的一小把野花塞到蒯通手里。 “蒯……蒯爷爷送你花,谢谢你打坏人!” 蒯通僵硬地捏着那几朵蔫了吧唧的小野花,看着小姑娘跑开的背影,再听听周围隐约传来的“蒯爷爷厉害”的议论,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上,肌肉极其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他默默地把花揣进袖子里,转身走向城防营,脚步似乎轻快了亿点点。 保护? 蒯通心里嗤笑一声,老夫只是不喜欢有人打扰老夫布置陷阱的雅兴罢了。 但袖子里那几朵野花的存在感,却异常鲜明。 让他决定,晚上给冒顿单于的“问候信”里,可以再增加一点关于“蒯爷爷”光辉战绩的生动描述,务必让老单于也感受一下这份来自凉州的温暖。 嗯,陷阱损耗报告?等写完信再说吧! 第587章 樊哙出刀,大闹朝堂 长安。 皇宫的主人历经半年终于回来,朝堂却并不安稳。 关于科举制取代察举制的争论,已持续数日。 世家出身的朝臣引经据典,忧心忡忡;陈平、周勃、灌婴等老臣虽被刘盈凉州大胜的威望压制,但眉宇间的忧虑和反对之意依旧如乌云笼罩。 殿内气氛凝重,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刘盈端坐御座,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无辜的平静,仿佛下面吵得不可开交的议题与他无关。 然而,他那双清亮的眼眸深处,却跳跃着一丝狡黠的光芒。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了站在武将班列最前面,那个正抓耳挠腮、憋得满脸通红的黑塔巨汉——舞阳侯樊哙。 同时,也是大汉天子最为倚重的外戚——姨父! 樊哙急啊! 他听不懂那些文绉绉的“动摇国本”、“门阀根基”,但他知道,他外甥刘盈想干的事,准没错! 而且这事儿听着就解气! 凭什么那些穿绸裹缎、连刀都拿不稳的世家子生下来就能当官? 他老樊当年在沛县杀猪,那也是凭真本事一刀一个准儿! 可看到陈平、周勃这些老兄弟都皱着眉,他又不好直接开骂,急得直跺脚,脚下的砖块都快被他踩裂了。 就在此时,刘盈似乎不经意地轻咳了一声,目光与樊哙短暂交汇。 确认过眼神,清澈、无辜,还带着亿点点怂恿? 樊哙脑子“嗡”的一声! 如同得到了冲锋的号角! 管他娘的!盈儿都暗示了,还忍个屁! “哇呀呀!气煞俺也!都给俺闭嘴!”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瞬间压过了所有争论! 樊哙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一步跨出班列,那庞大的身躯带起的风,差点把旁边几个文臣的帽子吹飞。 他豹眼圆睁,环视全场,蒲扇般的大手把腰间象征性的玉带拍得啪啪作响,唾沫星子如同小型喷泉喷涌而出。 “吵!吵!吵!吵个鸟毛!” 樊哙的嗓门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俺是个粗人!听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俺就问一句!” 他大手一指那些面露不忿的世家朝臣,又扫过陈平周勃灌婴:“如今太平了!不打仗了!俺们这些杀鸡的!屠狗的!卖布的!吹喇嘛的!还有啥机会给陛下效力?给朝廷卖命?!” 他猛地一拍自己毛茸茸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如同擂鼓助威。 “就靠察举?靠你们这帮子念书念傻了、走路怕踩死蚂蚁的酸儒举荐?” “还是靠那些生下来就顶着祖宗牌位、连麦苗韭菜都分不清的世家膏粱子弟,大发慈悲给俺们个官儿做做?!”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手舞足蹈,仿佛回到了当年在沛县街头怒斥无赖的架势! “俺老樊当年在沛县杀猪!一刀下去,猪头落地!讲究的就是个快!准!狠!这叫本事!靠的是这膀子力气和手上功夫!不是靠俺爹是杀猪世家!” “现在太平了,不让俺杀猪了(其实他还偶尔偷偷杀),那俺这身力气,这杀猪练出来的眼力劲儿,就没用了?就活该被你们这些只会动嘴皮子的压着?!” “还有你们!” 他又指向周勃和灌婴,“老周!你当年在沛县干啥的?给死人吹喇嘛送行的!那调子吹得,能把活人送走!” “老灌!你!推着小车卖丝织品的!嘴皮子利索得很,能把狗屎说成金疙瘩!” “要不是天下大乱,先帝带着咱们起义,你们哥俩现在还在那儿吹喇嘛卖布呢!能站在这儿当太尉当大将军?!” 周勃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灌婴也尴尬地咳嗽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满朝文武目瞪口呆,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 连御座旁的吕雉,嘴角都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她这妹夫,果然是跟着自家儿子学坏了! 樊哙吼得兴起,唾沫星子直喷到前排几个大臣脸上:“还有你,陈平!” 他看向陈平,后者捻须的手僵住了,眼皮直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当年在你们乡里,干啥最出名?是分肉分得最公平!” “一块肉,谁家几口人,该分多少肥瘦,你拎着刀比划两下,分得清清楚楚,没人不服!这叫本事!靠的是脑子!是公道! “可要不是先帝,你陈平现在顶天了也就是个乡里分肉的‘陈一刀’!出了你们村,谁认识你陈平是谁?!” “噗嗤!” 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 陈平捻须的手彻底僵住,表情精彩纷呈,仿佛被自己当年分肉的刀背拍在了脸上。 分肉?陈一刀?这黑厮! 樊哙吼得口干舌燥,最后总结陈词,如同惊雷! “所以!俺看陛下这科举制,好!好得很!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管你是杀猪的、吹喇嘛的、卖布的、分肉的,还是那世家门阀的公子哥儿!” “有真本事的,就去考!考上了就当官!考不上就回家该干嘛干嘛!公平!痛快!比那狗屁察举制,强一万倍!” “谁再叽叽歪歪反对,先问问俺老樊手里的……呃……” 樊哙下意识想摸腰间的杀猪刀,却摸了个空,顺手把笏板抽了出来,在空中挥舞着,“问问俺老樊手里的笏板答不答应!” 大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樊哙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所有人都被这通毫无章法、却刀刀见血、直指核心的“屠夫咆哮”给震懵了。 反对派们脸色煞白,被樊哙点名的老臣们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就在这尴尬又爆笑的僵持时刻,御座上的刘盈,终于适时地开口了。 他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又略带歉意的笑容,声音清朗,如同春风拂过冰面: “舞阳侯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刘盈走下御阶,亲手把樊哙那根在空中挥舞、随时可能砸到人的笏板轻轻按了下去,动作亲昵而自然。 “姨父心直口快,拳拳报国之心,天地可鉴!诸位爱卿莫怪。” 群臣当场懵逼,您都当众称呼姨父了,这谁还敢怪他樊哙? 第588章 姨父外甥,玩得就是双簧! 刘盈环视群臣,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锐利起来: “舞阳侯所言虽糙,然理却不糙。朕常思,若非秦末天下板荡,群雄并起,在座诸位功勋卓著的开国元勋,今日又当如何?” 他目光扫过陈平:“陈相国或许还在乡里,凭着一把快刀,分肉分得公平,博得个‘陈一刀’的美名?” 扫过周勃:“周太尉或许还在沛县,凭着一管好箫,在丧葬之事上发光发热,一曲《薤露》催人泪下?” 扫过灌婴:“灌大将军或许还在市井,凭着一张利口,推着小车叫卖丝织品,‘走过路过莫错过’喊得震天响?” 最后,刘盈看向樊哙,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至于朕的姨父舞阳侯,那定是沛县第一屠户,刀法无双,猪见猪怕!” 哈哈哈! 殿内终于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连那些反对的世家大臣都忍俊不禁。 陈平捻须苦笑摇头,周勃尴尬地摸着鼻子,灌婴低头假装看靴子,樊哙则得意地挺起胸膛,仿佛“沛县第一杀猪刀”是莫大的荣耀。 刘盈收敛笑容,看向在座群臣,语气变得郑重而恳切。 “萧相国、曹相国,当年也不过是沛县小吏,一为主吏,一为狱掾。” “若非风云际会,他们纵有经天纬地之才,恐也只能困守一隅,其名不显于沛县之外!” “时势造英雄,然英雄亦需有路可走!察举之制,门第为先,犹如筑起高墙,” “将多少寒门英才、市井豪杰,拒之于庙堂之外?此非国家之福,更非朕之所愿!” “科举取士,开万民之智路,聚天下英才于朝堂!无论出身,唯才是举!此乃朕欲效仿‘陈一刀’分肉之公心!” “此乃朕欲借姨父‘杀猪刀’之锋锐,劈开这阻碍贤路的荆棘!此乃朕欲闻周太尉之‘新曲’——一曲为国取才的盛世华章!” 刘盈的声音并不激昂,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理想光芒。 他将樊哙的莽撞咆哮、老臣们的尴尬往事,巧妙地转化为推行新政的利刃和注脚! 用“分肉”比喻公平,用“杀猪刀”比喻破除积弊的魄力,用“新曲”比喻变革的愿景! 既化解了紧张,又点明了核心,更将一众功勋老臣的“痛点”变成了支持新政的“亮点”! 陈平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出列深深一躬,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却无比清晰。 “陛下圣明烛照,臣心悦诚服!科举取士,广开贤路,实乃强国之本!” “老臣愿效仿当年分肉之‘公心’,为陛下新政,竭尽绵薄!” 他将“陈一刀”的典故坦然接下,化为对新政的背书。 周勃和灌婴对视一眼,也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和一丝释然。 是啊,若非乱世,他们何尝不是市井中人? 二人出列,抱拳沉声道:“臣等附议!愿为陛下新政效力!” 声音虽不如樊哙洪亮,却代表了军方重臣的最终转向。 樊哙咧开大嘴,得意洋洋地看着那些目瞪口呆的反对派,仿佛在说:看!俺老樊闹对了!俺外甥厉害吧! 刘盈看着殿下躬身附议的群臣,脸上露出了蔫坏又满足的笑容。 他悄悄对樊哙眨了眨眼,仿佛在说:姨父,干得漂亮!这“杀猪刀”,砍得正是地方! 这场由“屠夫咆哮”引发的朝堂风暴,最终在少年天子四两拨千斤的“分肉论”下,悄然平息,并为即将到来的科举大潮,扫清了最大的障碍。 未央宫的金砖上,仿佛还回荡着樊哙的怒吼和刘盈那清朗又带着一丝狡黠的话语,预示着大汉帝国,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 —— 自从朝廷决定以科举制取代察举制后,大汉百姓可谓普天同庆。 长安城的空气,仿佛一夜之间被墨香和纸张味浸透了。 来自五湖四海的士子,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潮水般涌入这座帝国的都城。 他们操着南腔北调,穿着或绫罗绸缎、或葛布麻衣,背着沉重的书箱,脸上交织着希冀、忐忑与风尘仆仆的疲惫。 长安的大小客栈人满为患,连马厩都被临时改成了通铺。 书肆掌柜们笑得合不拢嘴,竹简、帛书、笔墨纸砚的价格水涨船高,连带着长安城里的纸鸢、灯笼都印上了“金榜题名”、“独占鳌头”的字样。 街边小摊上,“状元及第糕”、“连中三元汤”等吉利吃食应运而生,生意火爆。 太学旁、酒肆里、甚至护城河边的柳树下,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士子聚在一起。 或高谈阔论经史子集,或激烈辩论时政策论,唾沫横飞,引经据典,激昂处拍案而起,引得路人侧目。 空气中弥漫着“之乎者也”的辩论声和焦虑的叹息声。 嗅到商机的“名师”如雨后春笋。 有号称“押题圣手”的老学究,摆摊兜售“必考题纲”,价格不菲; 有鼓吹“速成秘法”的江湖术士,声称三年科举五年模拟; 更有甚者,在城外道观寺庙搞起了“状元祈福法会”,香火钱收到手软。 整个长安城,弥漫着一种亢奋而略带荒诞的备考氛围。 宣室殿。 刘盈看着各地汇总上来的士子名录和初步筛选的答卷,眉头却微微蹙起。 热闹是热闹了,但一份不太协调的名单引起了他的注意。 “陈平!” 刘盈指着名单上几个空白区域,“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文风亦盛。此次报名者,为何如此寥寥?” “还有这吴越之地,鱼米之乡,文采风流,缘何上榜者亦屈指可数?” “反观中原、齐鲁、三辅之地,几乎包揽了所有上佳卷子?” 陈平捻须,脸上也带着一丝凝重。 毕竟这是大汉朝廷举办的第一场科举,未必要办的多好,但一定不能出岔子,否则那些地方上的世家大族可等着看笑话呢! “陛下明察。臣亦觉蹊跷,已派人详查。” 调查结果很快呈上,原因却令人唏嘘…… 﨔 第589章 大汉首次科举,务必公平 长安,宣室殿。 刘盈叹气一声,陈平心中也颇为不是滋味。 可以说燕赵、吴越这两个地方,算是经历了不少战乱和伤痛。 燕赵大地,地处北疆,虽民风剽悍,却饱经战乱。 尤其是几年前陈豨叛乱,席卷代、赵,战火荼毒甚广。 许多地方百业凋敝,民生艰难。饭都吃不饱,哪有余力供子弟读书? 即便有家学渊源,也因战乱流离失所,学业中断。 他们的士子,起步晚,基础薄,面对中原士子皓首穷经的深厚积累,自然难以匹敌。 吴越之地,本是富庶之乡。 然九江英布叛乱,虽被平定,但战事波及甚广,尤其是长江沿岸,破坏严重。 许多士族家产被抄没,书院被焚毁,士子流散。 加之南方水患频仍,恢复缓慢。 吴越士子纵有灵秀之气,奈何基础不稳,又缺乏名师指点,面对需要深厚积累的经义策论,也显得力不从心。 刘盈看着奏报,沉默良久。 他推行科举,本意是打破门第,广纳贤才,让天下寒士皆有出头之日。 可如今看来,地域发展的巨大差异,已然在无形中筑起了新的高墙! 燕赵、吴越的士子,并非无才,而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这不公平!” 刘盈猛地拍案,眼神锐利,“科举取士,取的是才学,而非地域!若因战乱、因贫瘠,便让一方才俊永无出头之日,这科举,与那察举又有何异?不过是换汤不换药!” 殿内一片寂静。 陈平、周勃等人也面色凝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刘盈在殿内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掌心,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突然,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灵光:“有了!” 他快步走到巨大的帝国疆域图前,手指划过山河:“既然地域差异客观存在,那我们就因地制宜,因材施考!试卷,不能只有一张!” 陈平闻言欣喜道:“陛下之意是?” “分卷!” 刘盈斩钉截铁道:“为彰显公平,照顾不同地域士子的学业背景和所面临的实际问题,此次科举按地域划分考卷!” “中原、齐鲁、三辅等地,文教昌盛,基础扎实,用全国卷!题目可深、可广,考校经史功底、治国方略!” “燕赵之地,饱经战乱,民风尚武,偏重实务!用北卷!可侧重边塞防务、屯田实边、战后重建、民风教化等贴近其地情民生的题目!经义难度亦可适当降低,重实务策论!” “吴越之地,水网密布,农商并重,文风灵秀!用南卷!可侧重水利兴修、漕运管理、农商协调、赋税改革等南方实际问题!亦可考察其文采诗赋之长!” 刘盈的构想清晰而大胆,充满了变通的智慧。 “如此一来,燕赵士子不必苦读他们可能一生都难以接触的南方漕运细节,吴越士子也不必强记北疆风沙地貌。各自以其所长,考其所应知、所能为之事!方为真正的唯才是举!” 这个提议,如同在沉闷的殿内投下一颗惊雷! 陈平眼中精光爆射,抚掌赞道:“妙!陛下此策,因地制宜,存乎一心!既不失科举取才之公,又兼顾地域差异之实!老臣叹服!” 周勃也难得地露出笑容:“好!让北边的考怎么守边,南边的考怎么治水,这法子实在!比一刀切强多了!” 连一向谨慎的灌婴也点头:“如此,燕赵、吴越的士子,当感念陛下圣恩!” 消息传出,如同在沸腾的“知识羹”里又加了一把猛火! 那些原本灰心丧气,觉得自己注定陪跑的燕赵士子,听闻“北卷”消息,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熟悉边塞风霜,深知屯田不易,这正是他们的战场啊! “陛下圣明!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他们纷纷摩拳擦掌,开始钻研边务实务。 吴越才子们更是喜出望外。 他们不必再苦啃那些艰深的北方地理和枯燥的屯田细节,可以尽情发挥自己对水利、漕运、农商的理解和文采优势了! “南卷在手,吾辈当扬眉吐气!” 秦淮河畔、钱塘江边,备考的热情空前高涨。 虽有少数人觉得“全国卷”难度更大,似乎吃了点“亏”,但绝大多数人也心服口服。 毕竟“全国卷”代表的是顶尖水平的较量,更显荣耀。 况且,天子此举,彰显的是海纳百川的胸襟和对天下士子的拳拳之心,的确令人敬佩。 长安城里,士子们的议论焦点瞬间从押题、秘籍,转向了“北卷会考什么?”、“南卷侧重何方?”。 气氛更加热烈,却少了几分焦虑,多了几分对公平的期待和对朝廷用心的感念。 —— 未央宫。 刘盈看着重新规划好的考卷方案和更加均衡的士子名录,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他对着疆域图,仿佛看到了燕赵边塞烽火台下挑灯夜读的身影,看到了吴越水乡乌篷船中奋笔疾书的才俊。 “陈平。” 刘盈笑道:“这第一次科举,咱们可真是摸着石头过河啊。没想到,石头底下还藏着地域不平的暗流。幸好,咱们及时变道了。” 陈平也笑道:“陛下圣心烛照,明察秋毫。此分卷之策,必将载入史册,成为后世科举取士兼顾公平之典范。” “只是这阅卷之人,怕是要辛苦些了。北卷、南卷、全国卷,风格迥异,犹如品评不同风味的菜肴。” 刘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无妨!让蒯通在凉州也贡献点力量,他不是擅长‘品评’吗?分他几份最刁钻的策论去‘品鉴品鉴’,省得他在平戎城天天琢磨怎么给冒顿单于送惊喜。” 想到蒯通可能对着燕赵士子写的“如何用蒯通式陷阱对付匈奴骑兵”的策论一脸便秘表情,刘盈忍不住笑出声来。 长安城的喧嚣还在继续,大汉帝国的第一次科举,就在这青涩的摸索、及时的变通和举国士子的热切期盼中,缓缓拉开了帷幕。 历史的车轮,在年轻的皇帝手中,碾过了一道充满智慧与温度的轨迹。 第590章 未央问策,文曲耀世 常娜,未央宫正殿。 庄严肃穆,丹陛之下,数十名历经层层选拔脱颖而出的贡士,身着崭新青衿,屏息凝神,垂手肃立。 阳光透过高大的殿门,照亮了他们年轻而紧张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墨香、檀香和一种近乎实质的期待感。 刘盈高坐于御座之上,目光如炬,扫视着殿下的英才。 经过县试、郡试、州试的洗礼,这些来自不同地域、拥有不同背景的士子,终于站到了帝国的最高殿堂前。 他手中是经过陈平、萧禄等人初步筛选出的殿试策论卷子。 萧禄这位大舅哥,也逐步踏入政坛,开始为刘盈做事。 策论题目由刘盈亲自拟定,紧扣时务:“论安邦定国之要,兼及富国强兵之策”。 一份份答卷被内侍高声诵读,贡士们依次上前应答天子垂询。 有引经据典、宏论滔滔者;有务实稳健、条陈清晰者;亦有略显拘谨,但见解亦不乏亮点者。 刘盈时而颔首,时而追问,殿内气氛紧张而有序。 终于,轮到最后一份答卷。 内侍展开帛书,声音洪亮:“考生贾谊,洛阳人,年十八,南卷魁首!” 此言一出,殿内微有骚动。 十八岁?南卷魁首?如此年轻! 当贾谊清瘦挺拔的身影出列,其沉静的气质与年轻的容貌形成鲜明对比。 他躬身行礼,声音清朗而沉稳:“学生贾谊,拜见陛下。” 刘盈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年轻的洛阳才子。 “贾谊,汝之策论,朕已阅毕。其中两点,令朕印象深刻。” “其一,论西域:‘西域非患,实为利薮。控其道,则商旅通,货殖流,胡马可为耕牛,珠玉可易粟米。羁縻之,不如通之;隔绝之,不如化之。设都护,护商路,导其向化,则河西可安,财富可聚。’” “汝年纪轻轻,何以对万里之外的西域,有如此洞见?” 贾谊不卑不亢,即便在未央宫,面对朝臣和皇帝也能从容应答。 “回陛下。学生虽处中原,然留心舆图,访询商贾。” “西域诸国,仰慕汉风,其地多奇货,其人慕利。今匈奴西遁,正是重开丝路、以商贾为前驱、以货殖为纽带,化干戈为玉帛之时机!” “以利导之,其势如水;以威压之,其反如兽。故学生以为,通商路,设都护,宣教化,乃长治久安之上策。” 贾谊话语清晰有力,将商业与外交、军事巧妙结合,勾勒出一幅充满活力的西域蓝图。 刘盈眼中欣赏之色更浓,又问道:“其二,汝言:‘农为本,商非末流。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然其流转,可活万民,可富国库。抑商如塞川,非智者所为。当立市平准,通有无,抑豪强,则商亦为国之血脉。’” “此论,与重农抑商之古训,大相径庭,汝何解?” 朝堂群臣闻言,全都盯向了贾谊,商业可都是下贱行当,岂能与农业相提并论? 贾谊目光炯炯,侃侃而谈:“陛下明鉴!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 农桑乃国之根基,此千古不易之理。” “然商者,通四方之货,调天下之需。农夫之粟,赖商贾运于市;工匠之器,赖商贾鬻于民。” “无商,则农困于谷贱,工滞于器积,民匮于所需。昔秦法抑商,商贾匿迹,财货不通,民愈困而国愈弱。” “故学生以为,重农为根,通商为脉。善治国者,当如调理气血,使其畅通无阻。” “立平准以抑兼并,设市官以通有无,使商贾得其利而民受其惠,则国用自足,民力自阜!” 贾谊的论述,既有对传统“农本”的深刻理解,又跳出了“抑商”的窠臼,将商业视为国家经济血脉,提出了具体的“通商惠工”之策,其见识之新颖、论述之严密、格局之开阔,远超同侪! 刘盈抚掌大笑,声震殿宇:“好!好一个‘通商为脉’!好一个‘使商贾得其利而民受其惠’!贾谊,汝之才,如锥处囊中,其末立见!观汝之策,有经天纬地之识,更有济世安民之实!此番殿试,汝当为魁首!” “陛下圣明!” 陈平、萧禄等人亦纷纷点头,对贾谊的才华与刘盈的眼光心服口服。 十八岁的状元魁首,将来势必会被皇帝重用! —— 放榜之日,长安城万人空巷。 巨大的金榜张贴于宫墙之外,贾谊之名高居榜首! 紧随其后的,有来自燕赵之地、以一篇《论北疆屯田与民防结合疏》打动考官的寒门士子孙定方。 有来自吴越水乡、以《论江南水利疏浚与漕运改良策》展现才华的农家子弟沈文秀。 更有齐鲁、三辅等地的饱学之士。 金榜之下,欢呼声、哭泣声、惊叹声交织一片。 有白发老翁看着孙儿名字,老泪纵横:“中了!中了!我老孙家,终于出了个读书人了!” 有布衣寒士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寒窗十年,终不负此心!陛下开科取士,真乃我辈再生父母!” 燕赵、吴越的士子们更是激动难抑:“陛下分卷,恩同再造!若非北卷、南卷,我等焉能登此金榜?” 长安城的百姓也津津乐道:“听说了吗?状元郎才十八岁!” “那个孙定方,听说家里是种地的!” “沈文秀,他爹是修河堤的!啧啧,真给咱老百姓长脸!” 贾谊、孙定方、沈文秀等新科进士,身披红绸,跨马游街。 所过之处,百姓夹道欢呼,鲜花如雨。 这前所未有的盛况,不仅是对个人功名的庆贺,更是对“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一科举梦想成真的集体狂欢! 无数乡野孩童,听着金榜题名的故事,眼中燃起了读书的希望之火;无数农家小院,开始传出稚嫩的读书声。 刘盈的名字,与“科举”、“公平”、“希望”紧紧联系在一起,被天下寒士和百姓发自内心地称颂。 只是随着第一次科举的完美举办,刘盈却并未让年轻的皇帝志得意满。 宣室殿内,刘盈召集心腹重臣。 “诸位爱卿,科举虽然成功了,但咱们也要未雨绸缪才行!” 第591章 未雨绸缪三互法 宣室殿内。 刘盈淡然一笑,示意几个重臣心态放轻松些。 “科举初成,英才入彀,朕心甚慰。” 刘盈放下手中的新科进士名录,话锋一转,“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新科进士,多出寒门,初入仕途,根基浅薄。” “而地方豪强、世家故吏,盘根错节,关系网密布。朕恐这些新血,未及施展抱负,便陷入人情罗网,或被同化,或被倾轧,甚至……成为某些人结党营私的新棋子!” 陈平捻须,深以为然,直言道:“陛下所虑极是。官场积弊,非一日之寒。” “门生故吏,姻亲乡党,极易形成月月党,垄断地方,把持政务,甚至对抗朝廷。昔日察举之弊,根源亦在于此。” 曹参虽寡言,此刻也沉声道:“新法初行,根基未稳,当防微杜渐。若新科进士甫入仕途,便被地方势力裹挟或打压,则科举选才之效,恐将大打折扣,寒门之心,亦会再次冷却。” 刘盈点头,目光锐利:“故,朕欲与诸卿议定一法,名曰《三互法》!” 三互法? 群臣不解之际,刘盈已经阐述其核心: 他详细阐述其核心: “避籍: 本州郡之人,不得担任本州郡之长官如刺史、太守及主要属官如郡丞、长史。需异地为官,切断其与本地宗族豪强的直接利益勾连。” “避亲: 有血缘、姻亲关系者,不得在同一衙门或上下级有直接统属关系的衙门内同时为官。防止亲属间互相包庇,徇私枉法。” “避故: 不得担任其举主即推荐其参加科举者,此时虽已科举,但仍有荐官之途并存、师长或曾有深厚私恩之上司的直接下属。避免形成人身依附关系。” 陈平、曹参闻言相视一笑,果然陛下看似走了一步,实则步步为营,已经妙算人心。 “此法之要,在于‘互’字!” 刘盈轻敲桌案,强调道:“如同三把锁,环环相扣,意在最大程度地阻断官员在地方上形成盘根错节的私人势力网,防止其利用地缘、血缘、恩情关系结党营私,鱼肉乡里,对抗中枢!” “确保政令畅通,吏治清明,让新选之才,能在相对干净的土壤中成长,为国效力,而非沦为私门之犬!” 陈平眼中精光闪烁,击节赞叹:“妙!陛下此《三互法》,实乃釜底抽薪之策!破关系网于未成之时!” “虽执行起来或有繁琐之处,然其立意高远,切中时弊,实为巩固科举成果、澄清吏治之基石!臣附议!” 曹参也重重点头:“此法可行。当严明律条,令行禁止。” 周勃、灌婴虽对文官制度细节不甚了解,但也明白这是为了防止新官被“带坏”或“绑住”,纷纷表示支持。 很快,《三互法》的细则在陈平、曹参的主持下迅速拟定,以诏令形式颁行天下。 此法如同在刚刚因科举而沸腾的官场湖水中,投入了一块定石,虽激起涟漪,却也清晰地划定了界限,警示着所有跃跃欲试或心怀叵测之人——天子选才,为国为民,非为尔等结党营私、垄断地方之工具! —— 平戎城头,蒯通收到了长安的快报。 看着金榜上贾谊的名字和《三互法》的条文,嘴角极其罕见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似是嘲讽,又似是赞叹。 “贾谊?通商为脉?有点意思……比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酸儒强。陛下倒是挖到块好料。” “《三互法》?啧,陛下心思够毒……够缜密。这是要把新长出来的苗,跟那些烂树根彻底隔开?省得被带歪了,或者被吸干了养分?哼,倒省了老夫日后清理门户的功夫。” 蒯通收起快报,望向广袤的草原,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 “冒顿老儿,你的‘福地’之旅如何?老夫给你准备的‘西域特产八卦大礼包’,也该送到了吧?希望你喜欢。” 凉风吹过,带着蒯通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毒草和阴谋的气息。 长安的科举盛宴刚刚落幕,而边疆的暗战,仍在继续。 大汉帝国的车轮,在年轻皇帝的驾驭下,碾过一道道或光明或幽暗的轨迹,坚定地驶向未知的前方。 —— 西域。 某处临时搭建的、远不如朔方城“豪华”的金帐内。 冒顿单于正对着粗糙的羊皮地图,眉头拧成个死疙瘩。 西迁之路比他想象的艰难百倍! 水土不服、部众怨言、补给匮乏,更糟心的是,西域这些小国国王,一个个滑得像泥鳅! 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小动作不断,给他的“福地”梦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沙尘。 就在他烦躁地端起一碗浑浊的羊奶酒,打算借酒消愁时,一个亲信连滚爬爬地冲进金帐,脸色煞白,手里捧着几卷明显是汉地风格的帛书和几块刻着字的木牍,声音都在抖。 “单于!不好了!汉人送来了‘礼物’!” 冒顿单于眼皮一跳:“礼物?刘盈那竖子会好心送礼?定是毒药!” 他一把抢过帛书展开,只看了一眼,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紧接着又涌上一种极不健康的酱紫色,握着帛书的手抖如抽搐! 亲信眼神瞥了一眼,似乎看到了不得了的内容! 《震惊!草原霸主人设崩塌!弑父夺位真相大揭秘》! 里面绘声绘色描述了冒顿如何灌醉亲爹头曼单于,如何将其塞进马粪袋,如何指挥马群践踏……细节之丰富,场景之血腥,堪比后世地摊文学! 还“贴心”地附上了几个“当年目睹惨案、如今良心发现”的“老匈奴”的“泣血证词”。 《平戎城下丢盔弃甲,单于泪奔只为哪般?独家揭秘其不为人知的隐疾!》 内容为恶意揣测冒顿单于在平戎城下被刘盈气晕、被李广吓破胆、抛弃部众独自逃命的“真实原因”——身患“见光死”(怕太阳)、“惧高症”(怕城墙)、“密集恐惧症”(怕汉军人多)以及最关键的……“蒯通恐惧症”等多项隐疾。 并“贴心”地附上了“蒯通牌专治单于脑疾丸”的虚假广告,成分为巴豆粉+辣椒面+蒯通脚皮屑,慎用。 即便冒顿单于再坚强,此刻也受不了这般打击! 第592章 单于最怕突然的关心 金帐之内。 “噗!” 看着蒯通送来的“礼物”,冒顿单于一口滚烫的羊奶酒混合着老血,如同喷泉般从冒顿口中狂喷而出,精准地浇灭了帐中的炭火,发出“滋啦”一声怪响,冒出阵阵青烟和焦糊味。 他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胸口像是被一万匹发情的野驴反复践踏! “蒯……通……!刘……盈……!老子与你们……不共戴天!” 冒顿单于的咆哮声如同受伤的疯狼,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憋屈,震得金帐瑟瑟发抖,灰尘簌簌落下。 然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蒯通的“八卦大礼包”显然采用了“广撒网,多敛鱼”的传播策略,西域诸国的王庭,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加急特供版! 于阗王为表忠心,第二天就派来了慰问使团,使者一脸关切。 “尊敬的大单于,听闻您……对我家老王后颇为仰慕?” “这个……老王后年事已高,最近偶感风寒,实在不便见客!另外,我们于阗有一种祖传秘方,专治某些隐疾,您看是否需要?” 冒顿单于气得差点当场拔刀把这使者砍了。 大宛王则送来了几匹“健壮”的老母马? 使者一本正经道:“听闻单于爱马如命,尤喜是阅历丰富之马?此乃我大宛特产‘夕阳红’良驹,性情温顺,最解人意,特献与单于,以解思乡之苦?” 冒顿单于看着那几匹牙都快掉光的老马,再想想蒯通笔下“三岁小母马”的梗,气得把使者连同老马一起轰了出去。 龟兹王派来的使者,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巫师,为人有些神神叨叨。 “伟大的单于啊!天神托梦给我,说您被东方的恶灵诅咒了!” “需要在我们龟兹圣泉沐浴七七四十九天,再由八十一位纯洁的……八十岁以上老妇人诵经祈福,方能驱除邪祟,重振雄风!” 冒顿一听“八十岁老妇人”,条件反射般怒吼:“滚!给老子滚!” 车师王最为贴心,不仅送来了据说能“强身健体”的草药,使者还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单于放心!我家小公主……还有刚满月的小马驹,都已严加看管!绝不会让那些污秽的谣言玷污!另外,听说您怕太阳?我们车师有上好的羊皮帐篷,遮光效果一流!您看……” 冒顿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走到哪里,迎接他的不再是敬畏的目光,而是充满探究、同情、鄙夷甚至憋笑的复杂眼神! 西域诸王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他! 连他手下的士兵,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尤其当他靠近营地里的老妇人和小羊羔时,总有人“恰好”出现,“保护性”地隔开。 “单于,您渴了吗?喝点水?” “单于,那匹小马驹有点认生,您别靠太近……” “单于,今天日头毒,您要不进帐歇歇?” 冒顿单于觉得自己活脱脱成了草原版行走的八卦周刊! 蒯通那张死人脸和刘盈那副蔫坏的笑容,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 终于,在一次龟兹使者再次“关切”询问他是否需要“老妇人诵经服务”时,冒顿单于彻底爆发了! 他拔出金刀,一刀劈碎了面前的案几,木屑纷飞,状若疯魔: “够了!都给我滚!告诉你们的国王!再敢提那些污言秽语,老子先踏平你们的王帐,把你们全都塞进马粪袋里!” 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东方,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里带着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憋屈: “刘盈!蒯通!你们给老子等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待老子整合西域,必率倾国之兵,踏破平戎,生擒尔等!” “把蒯通那老毒物的舌头拔下来喂狗!把刘盈那小竖子绑在马尾巴后面拖回草原!老子要亲手……亲手……” 他气得一时词穷,最后憋出一句,“亲手把那些该死的八卦塞回他们嘴里!” 金帐内一片狼藉,西域使者们连滚爬爬地跑了。 冒顿单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感觉心肝脾肺肾都在抽搐着疼。 他疲惫地瘫坐在狼皮褥子上,看着帐外西域昏黄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这西域的阳光,怎么他妈的和平戎城下刘盈吐葡萄籽时的阳光一样! 那么刺眼,那么可恨! 远在平戎的蒯通,仿佛心有所感,正慢条斯理地给一只信鸽的脚上绑着新的小竹筒,里面是他“精心”为冒顿单于准备的“西域风情续集”——《独家揭秘:单于夜不能寐,竟是思念平戎城下那枚葡萄籽?》。 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在冰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毒辣。 —— 长安,未央宫。 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铺着西域地图的巨大楠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刘盈一身常服,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璧,目光却锐利如鹰隼,锁在地图上那片广袤而纷乱的区域——西域。 状元郎贾谊,身着崭新的青色官袍,身姿挺拔如竹,恭敬地立于案前。 他年轻的面庞上还带着几分新科状元的意气风发,但眼神已沉淀下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与睿智。 “贾谊。” 刘盈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宁静,带着一丝慵懒,却暗藏锋芒。 “凉州大捷,冒顿西遁,看似我大汉威震四方。然,此獠盘踞西域,犹如恶狼入羊群。” “西域诸国,畏其淫威,附逆者众。若朕此刻便发天兵征讨,千里奔袭,劳师远征,补给艰难。” “更兼西域地广人稀,城池散落,冒顿若效流寇之法,避我锋芒,袭扰粮道,则我军虽强,恐亦难竟全功,反易陷入泥潭,徒耗国力。卿观此局,何以解之?” 刘盈抛出的问题,直指核心——如何在不陷入大规模消耗战的前提下,瓦解冒顿在西域的势力,将这片战略要地纳入大汉的秩序?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贾谊,这既是考校,也是对这位他寄予厚望的年轻才俊能否从书斋走向庙堂的试金石。 第593章 问苍生,问贾谊 长安,未央宫。 对于刘盈提出的问题,贾谊并未立刻回答。 他微微垂首,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从河西走廊,到天山南北,再到葱岭以西。 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代表大宛的骏马标记、于阗的玉石标记、龟兹的乐舞标记、车师的绿洲标记…… 脑海中,他关于西域地理、物产、民风、各国间错综复杂关系的知识储备迅速调动起来,与他殿试上“通商为脉”、“羁縻不如通之”的战略构想相互印证。 片刻,贾谊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洞悉全局的智慧光芒,声音清朗而自信: “陛下洞若观火,所虑极是。西域之地,非力可速取,当以智谋分化瓦解,以利导之,以威慑之,行‘分化拉拢,重点打击’之策!” “分化乃破其联盟,削其羽翼!” 贾谊拱手认真道:“陛下,西域诸国并非铁板一块依附冒顿!其中关键,在于月氏!” 贾谊的手指精准地点在月氏的位置,“月氏虽曾被冒顿重创,然其根基犹存,实力不容小觑。” “且其国王乃我大汉大将军夫人,与我朝有姻亲之谊,此乃天赐纽带!” “臣以为,当由大将军夫人重返西域,向其余诸国晓以利害,陈说冒顿单于暴虐无道、反复无常之本性,更言明大汉通商惠工、不夺其土之诚意!” “以月氏王在西域之威望,派遣得力心腹,秘密游说乌孙、疏勒、莎车、鄯善等与月氏交好或本就对冒顿阳奉阴违之国!” 刘盈闻言颔首点头,随即问道:“使者又该如何游说?” 贾谊不慌不忙,胸有良谋,脱口而出: “使者当明言:大汉无意吞并西域,所求者,唯商路畅通,边境安宁!” “尔等只需严守中立,不助冒顿,不资其粮秣兵马,待大汉剪除冒顿及其死党,尔等自可安居乐业,更可享丝路畅通之巨利!” “若执迷不悟,甘为冒顿前驱,则王师所至,玉石俱焚!” 贾谊强调,“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月氏王出面,远比我朝直接施压更易取信于诸国。一旦数国中立,冒顿之联盟,自现裂痕!” 既有拉拢,又有威胁,不卑不亢,雍容华贵,方为天朝上国之风范。 刘盈很是满意,谁能想到科举制能挖到贾谊这等国宝级人物? “其次便是拉拢,以利相诱,瓦解人心!” “对于态度摇摆之国,如且末、精绝、小宛等,可遣精干商队,持陛下特许之‘通关符节’,携丝绸、瓷器、茶叶等西域稀缺之物,直抵其王庭。” “陛下当许以重利,若保持中立或暗通消息,则其国商队可优先、免税通行河西走廊,入长安交易!此乃实打实之利益,远胜冒顿空口许诺之‘庇护’!” 贾谊深知国与国之间,没有什么永恒的朋友,唯有利益纽带最为牢固。 “除了商业为饵,我大汉当以文化渗透。” “朝廷可派遣通晓胡语、精于百工之匠人、医者、甚至通晓音律者,随商队同行。” “为彼等修水利、治疾病、传技艺、授乐曲。使其民亲汉、慕汉,潜移默化中,削弱冒顿之影响力。此乃‘润物细无声’之策。” 好一个润物细无声! 刘盈拍手称快,贾谊的软刀子,杀人夺权于无形。 贾谊的手指重重敲在于阗、大宛、龟兹、车师四国标记上,眼神锐利。 “此四国,乃冒顿单于死忠!于阗扼守西域南道,盛产美玉,财力雄厚,为冒顿重要财源。” “大宛地处要冲,盛产汗血宝马,可为冒顿单于骑兵重要补充。” “龟兹控北道咽喉,民风彪悍,为冒顿提供仆从军。” “车师地近匈奴,绿洲丰美,为冒顿重要屯兵及补给基地!此四国不除,冒顿根基难动!” 软刀子,自然是面对那些墙头草,至于冥顽不灵之人,还是要用战争手段。 刘盈任由贾谊施展才华抱负,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待月氏王成功分化中立数国后,陛下可精选一支精兵,人数不必多,但须装备精良,机动迅捷,辅以熟悉西域地理之向导。兵锋直指此四国!” “以雷霆之势,破其王都,擒其国王!勿要恋战,勿贪占地!目标明确:摧毁其抵抗意志,斩断冒顿臂膀!” “尤其对于阗王、大宛王、龟兹王、车师王,务必生擒或斩首!此獠一除,余众自溃!其国土,可扶植亲汉贵族暂管,或待战后由我朝与月氏共商善后。” “四国既破,冒顿在西域将成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其盟友尽失,补给断绝,部众离心!届时,或可不战而使其众叛亲离,或可待其势孤力穷,再以大军合围,毕其功于一役!” 贾谊一气呵成,条理清晰,丝丝入扣。 他不仅精准地指出了西域问题的核心矛盾,更巧妙地利用了大汉的优势(经济、文化、月氏纽带)和敌人的弱点(联盟脆弱),提出了极具操作性的“组合拳”。 其战略眼光之长远,战术设计之精妙,对人心把握之精准,完全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十八岁青年! 刘盈静静地听着,把玩玉璧的手指早已停下。 他脸上的慵懒之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当贾谊说到“擒贼擒王,雷霆一击”时,刘盈的眼中更是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好!” 待贾谊话音落下,刘盈猛地坐直身体,抚掌赞叹,声音中充满了激赏。 “分化为引,利诱为基,锁定四国死敌,雷霆擒王破局!贾生此策,环环相扣,步步为营!深得‘不战而屈人之兵’与‘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之精髓!” 刘盈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沿着贾谊划定的策略路线移动,眼中闪烁着棋手看到妙招时的光芒: “联月氏,树中立标杆,此乃釜底抽薪,妙手!” “以商路厚利诱之,以文化浸润之,此乃攻心为上,老成之谋! “锁定于阗、大宛、龟兹、车师四国,直击冒顿命脉,更是眼光毒辣,一针见血!” 假以时日,要是让蒯通与贾谊会面,再面授机宜两招,岂不成了堪比贾文和般的谋主? 第594章 朕,喜欢用他人的军队 刘盈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贾谊,带着考校后的满意与更深层次的期许。 “贾生,汝之才,非止于文章锦绣,更在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此西域方略,深合朕心!然……” 刘盈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带着少年天子的蔫坏。 “那于阗王、大宛王、龟兹王、车师王,可是刚被蒯通先生的‘西域特产八卦大礼包’折腾得够呛,对冒顿的‘特殊癖好’正疑神疑鬼呢!” “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再给蒯先生去封信,让他发挥所长,给这几位国王的‘疑心病’,再添几把火?” “比如散布点冒顿单于对他们家老王后、宝马驹格外关注的贴心提醒?” 贾谊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会心一笑,眼中也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 “陛下圣明!蒯通先生之‘攻心’妙术,鬼神莫测。若能锦上添花,令四王与冒顿产于彼此猜忌,互生嫌隙,则我大军未至,其内部或已生变!” “此乃……以毒攻毒,事半功倍!” 君臣二人相视而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蔫坏”的默契。 年轻的皇帝与年轻的状元郎,一个胸怀天下,一个智计百出,在西域这片广阔的棋盘上,落下了充满智慧与锋芒的第一子。 就在几位重臣以为,刘盈要全盘贯彻贾谊之策时,年轻的皇帝却有自己的想法。 刘盈的手指在于阗、大宛、龟兹、车师四国的标记上重重一敲,发出“笃”的一声轻响,眼中闪烁着精打细算的商人光芒和帝王的决断。 “贾卿之策,深得朕心。然,此战之兵,朕不打算多动我大汉的筋骨!” 此言一出,不仅贾谊目光灼灼,连侍立一旁、向来沉稳的丞相曹参都忍不住抬起了头,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 刘盈踱步到窗边,望着未央宫恢弘的殿宇,声音清晰而坚定: “河西初定,凉州需防,中原更需休养生息。大规模调遣汉军精锐,跨越万里流沙,去西域与冒顿周旋?” “此乃下下之策!劳民伤财,胜则得不偿失,败则动摇国本!朕,不做这等亏本买卖!”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贾谊和曹参:“朕要用的是——月氏之兵!以及那些被我们拉拢过来、或本就与冒顿有隙的西域小国之兵!” “大将军夫人乃月氏王,还是朕的师母!由她亲自前往西域,月氏整个国民,岂能坐视不管?” “更何况,冒顿乃月氏仇敌!此乃天赐良机,让月氏王借我大汉之威,报昔日之仇,重振西域雄风!” “朕许她,战后于阗美玉、大宛良马、龟兹乐工、车师绿洲之利,月氏可优先取之!” “此等无本万利的买卖,月氏王只要不傻,整个月氏国必欣然应允,倾力出兵!” 陛下,果然从来不做赔本买卖! 曹参与贾谊相视一笑,目光中都带着对刘盈的钦佩。 “那些被月氏说服保持中立之国,真能完全置身事外?非也!” 刘盈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笑道:“待月氏兵锋直指四国,战局明朗之时,朕再遣使,许以重利!” “凡出兵助战者,无论出兵多少,战后皆可优先获得大汉商路特许,其国商税减免!” “甚至,可从战利品中分一杯羹!乌孙、疏勒、莎车、鄯善这些墙头草,眼看有便宜可占,又不用当出头鸟,岂有不摇旗呐喊、跟着捡便宜之理?” “让他们去消耗!去缠斗!去分担压力!” 陛下…… 曹参欲言又止,却被刘盈直接打断。 “朕非不用汉军!然,汉军不当主力,当奇兵,当定海神针!” 刘盈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从河西走廊直插西域腹心:“朕只需一支精兵!人数不必多,五千足矣!但要绝对精锐!一人双马,装备最精良的环首刀、强弩,携带足够的补给!这支兵,由朕……亲自率领!” “陛下!万万不可!” 曹参再也忍不住,一步跨出,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 “西域凶险,万里黄沙,敌情叵测!陛下乃万乘之尊,岂可亲履险地?!” “更遑论只带五千兵马!此非儿戏!若有不测,臣等万死难赎其罪!” 曹丞相的担忧溢于言表,胡子都气得微微发抖。 在他看来,刘盈这简直是把天子的安危当成了赌注! 贾谊也是心头一震,但他看向刘盈,发现年轻的皇帝眼中没有丝毫冲动,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和强大的自信。 刘盈抬手,示意曹参稍安勿躁,语气沉稳而有力:“丞相勿忧。朕亲去,非为逞匹夫之勇,乃为四重考量!” “朕亲临前线,月氏王及西域诸国,方知我大汉决心之坚!非是空言利用,而是与他们同进同退!此乃最强之定心丸!” “月氏兵、西域仆从兵,互不统属,难免各自为战,甚至互相掣肘。唯朕亲临,持天子节钺,方能号令群雄,如臂使指!将贾卿‘重点打击、擒贼擒王’之策,精准执行到底!” “五千汉家铁骑,乃百战精锐!朕亲自统御,便是大汉国威之象征!其锋锐,足以斩断任何顽抗之念!其存在,便是对冒顿及其死党最大的震慑!让那些还在摇摆的西域小国,彻底看清大势所趋!” “五千精骑,一人双马,轻装简从,来去如风!朕的目标是于阗王、大宛王、龟兹王、车师王的首级,不是他们的国土!朕要的是快!准!狠!一击得手,远遁千里!绝不拖泥带水,陷入消耗!此非大军团能胜任,唯精锐奇兵可为之!” 刘盈的剖析,冷静而极具战略眼光,将天子亲征的巨大风险,转化为了撬动整个西域战局的最高效杠杆! 曹参张了张嘴,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脸上的忧色丝毫未减。 就在这时,贾谊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对着刘盈深深一揖。 “陛下雄才伟略,洞悉幽微!亲临前线,虽险实安,乃破局之关键!” “臣贾谊,不才,愿追随陛下,效犬马之劳!臣虽文弱,然通晓西域地理民情,略知谋略,愿为陛下前驱,参赞军机,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贾谊的声音清朗而充满力量,毫无畏惧,只有一往无前的决心。 曹参看了看这对君臣,也只得无奈叹气,你们一唱一和,让我当丞相的还能说什么? 第595章 大将军吃瘪了! 刘盈看着贾谊,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这状元郎,不仅有惊世之才,更有忠勇之心! 他亲自上前,扶起贾谊:“好!贾卿有此胆魄,朕心甚慰!此西域之行,卿便为朕之军师中郎将!运筹帷幄之中,助朕决胜西域之外!” “谢陛下!” 贾谊激动地应道,年轻的脸庞因兴奋而微微泛红。 刘盈安抚好贾谊,目光再次转向忧心忡忡的曹参,脸上露出了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蔫坏的笑容。 “曹丞相,朕知你忧虑。朕非莽撞之人。朕带走五千精锐,国内并非无兵可用。朕要你,替朕办一件大事!” 曹参精神一振,总算想起我这个丞相了! “陛下请吩咐!老臣万死不辞!” 刘盈收敛笑容,目光投向西方,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看到了那片即将燃起战火的土地,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 “朕要你,即刻着手,秘密筹备一支精兵!人数,一万!” “兵源,从北军精锐、羽林孤儿及燕赵边军善战者中精选!” “装备,按最高标准配给!训练,以长途奔袭、戈壁作战、快速筑垒为要!” “粮秣辎重,务必充足!此军,需时刻待命,保持最高战备状态!” 曹参愣了一下,浑然不解道:“陛下,此军作何用途?是防备匈奴趁虚而入,还是……” 刘盈眼中闪烁着深谋远虑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非也。此一万精兵,非为守家,而为——拓土!” 他手指再次点在西域地图上,语气斩钉截铁: “待朕与贾卿在西域,借月氏与诸国之刀,斩了于阗王、大宛王、龟兹王、车师王的狗头,搅得冒顿灰头土脸,西域诸国震怖归心之际。” 刘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 “这一万精兵,便由河西走廊,以雷霆之势,出玉门,越流沙,直插西域腹心!他们的任务,不是去打仗,而是去……” 刘盈目光炯炯,盯着曹参,一字一顿——“驻!防!西!域!” “驻防西域?!” 曹参和贾谊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四个字,重若千钧! 这意味着,刘盈此番西域之行的终极目标,根本不是简单地教训冒顿、剪除几个附庸! 他是要以最小的代价,以最高效的方式,为后续汉军永久性地进驻西域、建立统治秩序,扫清障碍,铺平道路! 那五千奇兵是手术刀,这一万精兵才是定海神针,是宣告西域自此正式纳入大汉疆域的里程碑! 曹参看着御座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的皇帝,心中翻江倒海。 他原以为刘盈只是薅完羊毛就走,没想到这少年天子想的竟是圈地养羊! 这份深谋远虑,这份敢于在万里之外落子的气魄,这份“抠门”背后隐藏的宏大战略,让他这位开国老臣都感到深深的震撼! “臣遵旨!” 曹参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重重抱拳,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老臣定当精选劲卒,筹备万全!静待陛下凯旋,西域归汉之日!” 他终于完全明白了刘盈的布局,心中的担忧化作了对这位少年雄主无与伦比的信心。 贾谊更是心潮澎湃,他仿佛看到,自己殿试上那“通商为脉”、“羁縻不如通之”的构想,即将在陛下的手中,以如此铁血加智慧的方式化为现实! 西域的商路,将在汉军的马蹄和旌旗下,彻底畅通! 刘盈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那一片广袤的区域,仿佛已经看到了汉家旌旗在西域城头飘扬的景象。 他轻声对贾谊笑道:“贾卿,收拾行囊吧。咱们去西域给蒯通先生‘送’点新素材。想必他给那几位国王准备的‘特别问候’,也该有回音了。” 那蔫坏的笑容,再次浮现在年轻帝王的脸上。 一场以“借刀杀人”为开端,以“永久驻防”为终局的宏大西域战略,在未央宫的书房内尘埃落定。 历史的车轮,在刘盈精准而大胆的操控下,轰然转向了西方。 —— 匈奴草原。 韩信一身利落的劲装,刚练完一套枪法,额角微汗。 他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眉宇间是岁月沉淀下的沉稳与沙场磨砺出的锐利。 然而,此刻他看向不远处凉亭里的身影时,那惯常指挥千军万马、算无遗策的眼神里,却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名为“棘手”的情绪。 月氏王正慵懒地倚在软榻上,翻阅着一卷来自西域的羊皮书信。她并非中原女子的婉约,身姿高挑健美,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光泽,深邃的眼眸如同西域的星空,既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也藏着草原女儿特有的野性与不羁。 一身融合了胡汉风格的锦袍,衬得她英气逼人,气场丝毫不输于她的夫君。 韩信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他没有选择迂回,兵仙的风格向来是直捣黄龙。 “夫人。” 韩信的声音沉稳有力,如同战场上的号令。 月氏王眼皮都没抬,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在羊皮卷上划过,似乎在琢磨着信中的内容。 韩信在她对面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如同在军帐中议事。 “陛下欲西征西域,剪除冒顿羽翼。” “此战,关乎河西安宁,亦关乎丝路畅通,于我大汉,至关重要。”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妻子,“月氏国,扼西域门户,兵强马壮,且与匈奴有世仇。” “若月氏能出兵相助,陛下此行事半功倍!此乃为国为民之壮举,亦为月氏国长治久安之良机!夫人身为月氏之主,当……” “当什么?” 月氏王终于抬起头,放下羊皮卷,那双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向韩信,打断了他慷慨激昂的“家国大义宣讲会”。 “当深明大义?当以大局为重?当为西域诸国表率?” 韩信被噎了一下,但钢铁直男的思维让他下意识地点头:“正是!夫人明鉴!归顺大汉,共襄盛举,方是月氏国最好的出路!此乃……” “此乃你韩信韩大将军,跟你那宝贝徒弟皇帝刘盈之间的事儿!” 月氏王毫不客气地再次打断,声音清脆利落,带着一丝没好气的调侃,“少跟我这儿扯什么家国天下、月氏出路的大道理!” 韩信有些懵逼,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大将军——吃瘪了! 第596章 师徒父子,舔犊之情 大汉兵仙的脑子有点卡壳,剧本似乎不对? 按照他多年的谋战推演,此刻夫人应该被他的大义凛然说服,然后欣然应允才对。 月氏王站起身,走到韩信面前。 她身材高挑,几乎与坐着的韩信平视,伸出手指,带着一丝嗔怪,轻轻戳了戳韩信那坚硬的胸膛。 “韩大将军,你当我傻吗?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 月氏王美目流转,带着洞悉一切的狡黠,“什么月氏出路,什么西域安宁?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心中门儿清!”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只有夫妻间才有的亲密揶揄: “你不就是看你那宝贝徒弟,咱们大汉的少年天子,要亲率几千人马去闯那龙潭虎穴般的西域,心里头不放心,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飞过去护着吗?” “你不就是记着当年在长安,他小小年纪就爱缠着你学兵法,一声声‘师父’叫得你心软?记着后来他登基,顶着满朝压力拜你为大将军,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 “你不就是心疼他,怕他年轻气盛,怕他身边那个蔫坏的蒯通不够周全,怕他万一在万里黄沙里有个闪失,你这当师父的心里头过不去那道坎儿?!” 月氏王每说一句,韩信那古井无波的脸上就僵硬一分。 被戳中心事的兵仙,此刻像是个被当场抓住偷糖吃的孩子,那坚毅的眼神罕见地飘忽起来,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想反驳吧?却发现自家夫人说的,那句句都是大实话!字字都戳在他心窝子上! “咳!夫人,话不能这么说……” 韩信试图挣扎一下,“陛下乃天子,安危关乎社稷,臣子担忧,乃本分……” “得了吧!” 月氏王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道:“少拿‘臣子本分’糊弄我!你韩大将军的本分是坐镇中枢,威慑匈奴!不是跑去西域给皇帝当保姆!” 她双手叉腰,气势瞬间女王范儿十足。 “你当我不知道?你连行囊都让腾虎偷偷收拾好了!就等着我点头,你好立刻点齐亲兵,打着‘护卫月氏王出兵’的旗号,名正言顺地跟过去,对不对?” 师徒父子,舔读情深。 韩信这么做,完全在月氏王的预料之中。 这位大将军上半辈子,一直为了功成名就而努力,甚至情商都有些不在线。 如今却是为了一个“情”字而活。 家国之情,师徒之情,夫妻之情。 韩信彻底无言以对,在夫人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眸注视下,他感觉自己所有的战略部署都无所遁形。 钢铁直男第一次在“战场”上感到了彻底的溃败。 看着自家夫君那副被戳穿心思、难得一见的窘迫模样,月氏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同绽放在西域冰峰上的雪莲明媚动人。 她伸出双臂,环住韩信的脖子,将脸贴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声音带着无奈又宠溺的叹息: “傻夫君啊,你心疼徒弟,我这做师母的,难道就能袖手旁观,看着那孩子去冒险?” 她松开手,退后一步,恢复了女王的威仪,但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放心吧!月氏国的兵马,本女王替你调!西域的路,本女王替你趟!不就是收拾冒顿单于那个老不修,还有他那几个不开眼的狗腿子国王吗?包在我身上!”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与刘盈神似的、蔫坏的笑容: “正好,蒯通先生前些日子送来的‘西域特产八卦大礼包’更新了,里面关于于阗王后和大宛宝马的‘最新爆料’……啧啧,精彩得很!” “本女王正好带着这些‘土特产’,去跟那几位国王好好聊聊!” 说完,月氏王潇洒地一甩衣袖,转身就走,留下韩信在原地,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有被看穿的尴尬,有被理解的温暖,更多的是一种“家有贤妻,万事无忧”的踏实感。 “夫人!” 韩信忍不住叫住她,月氏王回眸,挑眉道:“嗯?韩大将军还有何‘家国大道理’要训示?” 韩信看着妻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侧脸,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笨拙却真挚的低语:“此去西域,风沙险恶,夫人务必小心。” 月氏王嫣然一笑,如同照亮大漠的朝阳。 “知道了,啰嗦!在家看好门户,等我凯旋!还有……” 她狡黠地眨眨眼,“以后家事少说大道理!本女王不吃这套!” 话音未落,人已带着一阵香风,英姿飒爽地消失在回廊尽头,只留下那句“家事少说大道理”的回音,在韩信耳边嗡嗡作响。 韩信站在原地,良久,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抬头望向西方,仿佛看到了那片即将燃起战火的土地,心中默念: “陛下,为师虽不能亲至,但你师母她在某些方面,可比我厉害多了。” 想到夫人带着“八卦大礼包”去“拜访”于阗王、大宛王的场景,连这位大汉兵仙都忍不住觉得,冒顿单于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比被李广追着砍还要丰富多彩。 —— 长安城,大将军府。 熏笼里炭火正旺,驱散了深秋的寒意。刘盈一身常服,早早候在厅中,脸上带着少有的、近乎孩童般的期待。 当内侍通报“月氏王驾到”时,他立刻起身迎至门口。 月氏王依旧是那副英姿飒爽的模样,一身火狐裘衬得她肌肤胜雪,眉宇间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却掩不住那份草原王者的雍容与干练。 她踏入暖阁,目光扫过恭敬行礼的刘盈,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师娘!您可算来了!一路辛苦!” 刘盈抢步上前,亲自为月氏王解下厚重的狐裘,动作殷勤得不像个皇帝,倒像个孝顺的晚辈。 “这长安的深秋可比不得草原爽利,师娘快暖暖身子!” 刘盈亲自捧上一盏热腾腾的、加了蜂蜜的牛乳茶,笑容灿烂得晃眼。 “这是萧潇新琢磨的,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听说您在月氏国最爱喝这个?” 月氏王感动不已,心中暗道:“这孩子……难怪韩信会为他肝脑涂地!” 第597章 师娘出手,必不一般 长安,大将军府邸。 月氏王接过茶盏,入手温热,香气扑鼻。 看着刘盈那副殷勤备至、眼巴巴等着夸奖的模样,再想想自家那个只会板着脸讲“家国大义”的钢铁直男,顿时觉得通体舒泰,忍不住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刘盈的额头: “小滑头!少在这儿灌你师娘迷魂汤!你师父那点心思,连带着你这点小心思,本女王还能不知道?” 话虽这么说,月氏王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抿了一口牛乳茶,甜香暖意直透心脾,满意地点头,“嗯,手艺不错,比你师父强!那家伙就知道给我倒凉水!” 刘盈嘿嘿一笑,顺势坐在月氏王下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师娘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此番西域之行,小侄心中忐忑,正需要师娘您这位定海神针指点迷津呢!” 月氏王被这顶“定海神针”的高帽戴得身心舒畅,随即放下茶盏,从随侍的女官手中接过一卷绘制精细的羊皮地图,哗啦一声在案几上铺开。 地图上,西域诸国的轮廓、山川河流、绿洲商路,标注得异常清晰。 “少贫嘴。” 月氏王指着地图,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而专业,女王气场全开。 “盈儿,你‘借刀杀人’的方略不错,但第一步,就得选对下刀的地方!你看这里!” 月氏王的指尖精准地点在车师前、后部的位置。 “车师国,扼守天山南北孔道,控扼出入西域之咽喉!其王庭金满城,更是北道锁钥!” “若不能打通车师,无论是借来的西域兵,还是你带来的汉军精锐,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咙!补给难行,进退维谷!” 刘盈凝神细看,深以为然:“师娘所言极是!车师乃必争之地!然其王与冒顿单于勾结甚深,恐难速下。强攻,恐伤亡过大,且易将其他摇摆之国推向冒顿。” 月氏王很是满意,刘盈并非脑子一热开疆扩土,而是做好了颇多准备。 “所以,不能硬碰硬!” 月氏王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手指向西南滑动,“关键在于——楼兰!” 楼兰?见刘盈一脸不解,月氏王耐心解释。 “楼兰虽是小国,却地处罗布泊西岸,是丝路南道进入西域的第一站!控扼孔雀河,沟通南北!其王虽也慑于冒顿淫威,但本性贪婪,首鼠两端!” “何况,楼兰与车师素来不睦,争抢水源商路,积怨颇深!且楼兰王极其贪恋汉地丝绸瓷器,更畏惧我大汉军威!此乃可乘之机!” “陛下不妨绕个弯子,先不去碰车师那硬钉子。亲率使团,持重礼,以大汉天子之尊,先访楼兰!” 月氏王语气笃定,笑道:“只需许以重利,让楼兰王肯开放通道,提供补给点,并在必要时保持中立或给予有限支援,待陛下功成之日,车师之利,可尽归楼兰!” “更可赐其‘西域南道都护’之虚衔,允其垄断部分商税!以利诱之,以势压之,楼兰王那墙头草,十有八九会倒向我们这边!” “一旦楼兰归心,陛下西进之路豁然开朗!车师便成孤悬之敌!届时,或可借楼兰之力牵制,或可待大军集结后从容图之!此乃‘围点打援’之妙手,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 妙哉! 刘盈听得眼中异彩连连! 月氏王这番分析,精准地抓住了楼兰这个关键节点,以最小的代价撬动整个西域棋局! 其眼光之毒辣,策略之老道,丝毫不逊于朝中宿将! 若非月氏国的士兵,战斗力太差,远不及匈奴骑兵。 说不定当年冒顿单于根本没机会染指西域! “高!实在是高!” 刘盈忍不住击掌赞叹,看向月氏王的眼神充满了由衷的敬佩。 “师娘此策,四两拨千斤!化险阻为通途!比朝中那些只会嚷嚷‘大军压境’的老臣强多了!” 刘盈顿了顿,促狭地眨眨眼,“依朕来看,此番西域作战,运筹帷幄,师娘您可比师父强多了!师父他老人家啊,就知道板着脸讲道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月氏王被逗得笑出声来,嗔怪地瞪了刘盈一眼。 “少编排你师父!他那是……忠厚!” 月氏王显然很享受刘盈的夸赞,以及“拉踩”韩信的玩笑,让她心情大好。 随即话锋一转,手指点向地图西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点——蒲类后国。 “至于我月氏国留在西域的兵马,总计一千八百精骑,皆是能征善战、绝对忠诚之士!” “如今便驻扎在此处休整,由我的心腹大将巴尔卡统领!” 月氏王语气坚定道:“陛下只需修书一封,加盖你我印信,快马送去!巴尔卡见信,必率军星夜来投!” “这一千八百骑,便是陛下您在西域的第一支利刃!指哪打哪,绝不含糊!” “善!” 刘盈大喜过望,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月氏王不仅提供了绝妙的战略,更送上了实打实的精锐兵力! 说罢, 刘盈起身,对着月氏王郑重一揖。 “师娘深谋远虑,雪中送炭!朕代大汉,谢过师娘!” 月氏王坦然受礼,扶起刘盈,眼中带着长辈的慈爱与期许。 “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师父把你当亲儿子,我这做师娘的,还能看着你去冒险不管?好好准备吧,西域那片天,等着你去捅破呢!” 送走了心情愉悦的月氏王,刘盈脸上的笑容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凝重。 他换上帝王朝服,独自前往椒房殿。 殿内,檀香袅袅,吕雉正端坐于凤榻之上,她依旧穿着素雅的深衣,发髻一丝不苟,只是眉眼间比往日更添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疲惫和忧色。 “儿臣拜见母后。”刘盈恭敬行礼。 “盈儿来了。” 吕雉的声音平静无波,“坐吧!西域之事,都安排妥当了?” 刘盈在母亲下首坐下,挺直腰背,目光坚定。 “回母后,月氏王已至长安,儿臣与其商议已定。借月氏与西域诸国之兵,奇袭冒顿死党,打通商路,此乃上策。” “儿臣,将亲率五千精锐,西出玉门,以定西域乾坤!” 第598章 帝王雄心,天子壮志 椒房殿。 吕后心情复杂,没想到刘盈才回到长安主持完科举,便要马不停蹄前往西域开疆扩土。 似乎是看出了母亲心中不忍,刘盈只得小心翼翼地规劝。 “母后,西域非蛮荒之地,其地扼东西咽喉,商路畅通,则万国财货汇聚长安。” “其民非化外之民,若纳其入汉土,则我大汉疆域西拓万里,国力必将大增!” “农为本,商亦为血脉!西域若定,商路大兴,则府库充盈,百姓富足,儿臣所倡‘农商皆本’,方能真正落地生根!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伟业!” 刘盈的话语,充满了理想的光芒和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吕雉听完,却沉默了许久。 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呼吸的细微声响。 吕后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个英气勃发、眉宇间已尽显帝王气度的儿子,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终于流露出一丝属于母亲的、无法掩饰的忧虑与不舍。 “盈儿……” 吕后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娘知道,你是天子,心怀天下,志在四方。开疆拓土,富国强兵,此乃帝王本分,亦是你的宏愿。身为大汉太后,母后支持你。” “可身为一个母亲,我又不愿看你远离长安,去那万里之外的黄沙戈壁,面对刀光剑影,承受风餐露宿之苦!”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你师父韩信再是兵仙,月氏王再是智勇,终究护不得你万全!母后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即便强如父亲刘邦,在历史上讨伐英布,也难逃战场流矢。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敲在刘盈心上。 他看着母亲眼中那深藏的恐惧和脆弱,那是任何权谋、任何威仪都无法掩盖的、最纯粹的母爱。 刘盈心头剧震,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楚涌上鼻尖。 他离座,走到吕雉面前,缓缓跪下,握住母亲微凉的手。 那双手,曾执掌生杀,翻云覆雨,此刻却在他掌心微微颤抖。 “母后……” 刘盈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坚定。 “儿臣知道母后忧心。儿臣亦知西域凶险。然,正因儿臣是天子,是大汉亿兆子民之君父,有些路,儿臣必须去走!有些险,儿臣必须去冒!非为虚名,实为社稷永固,百姓安康!” 刘盈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充满力量,直视着母亲的眼睛: “儿臣向母后保证,定会小心谨慎,善用良将,绝不逞匹夫之勇!” “待西域平定,商路畅通,万国来朝之时,儿臣定会安然无恙地回到长安,回到母后身边!” “让母后亲眼看看,儿臣为您,为这大汉天下,打下的万里江山!” 吕后看着跪在身前、眼神坚毅的儿子,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 良久,她眼中那层水光被强行压下,化作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 吕后反手紧紧握住刘盈的手,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和不舍都传递过去,又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 “罢了……” 吕后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决绝。 “你长大了,是翱翔九天的真龙,不是困于深宫的家雀。你的战场在万里黄沙,在帝国边疆,不在母后的羽翼之下。” 吕后松开手,轻轻抚过刘盈的脸颊,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去吧,盈儿。去做你该做的事。母后在长安,在椒房殿,等你凯旋!” “记住你的话,给母后平安回来!” “儿臣,谨遵母命!” 刘盈重重叩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知道,母亲的支持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支持都更沉重,也更珍贵。 那是深宫妇人最深沉的爱,在帝国利益与儿子安危之间的艰难抉择,最终化作了对他理想的成全。 当刘盈走出椒房殿,深秋的风带着凉意拂过脸颊,他却觉得心头滚烫。 身后,是母亲沉甸甸的牵挂;前方,是辽阔西域的烽烟与梦想。 少年天子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比星辰更璀璨的光芒。 西域之路,他必将踏平! —— 西域。 冒顿单于脸色阴沉地坐在铺着陈旧狼皮的矮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柄镶嵌着劣质绿松石的黄金匕首。 这是他刚从某个小国王那里“征收”来的贡品。 空气中弥漫着烤羊肉的膻味,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焦躁气息。 帐下,稀稀拉拉站着几个西域小国的国王或使者。 于阗老王一脸褶子堆着谄媚的笑,眼神却飘忽不定。 龟兹王年轻气盛,但眉宇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桀骜。 车师王则显得心事重重,不停地搓着手。 还有疏勒、莎车等国的使者,个个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 “都听清楚了!” 冒顿单于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刘盈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在长安城搞什么科举,玩什么花样,本王不管!但他把手伸到西域来,就是找死!” 唰! 冒顿单于猛地将匕首扎进面前的矮几,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吓得几个小国王一哆嗦。 “本单于与刘盈,仇深似海!此战,不死不休!” 冒顿眼中闪烁着刻骨的怨毒,仿佛又看到了蒯通那些该死的“八卦”和刘盈那张可恶的笑脸。 “你们,既然依附于本王,就是本王的人!从今日起,所有粮草、马匹、壮丁,按本王划定的数目,加倍征收!谁敢延误,谁敢藏私……” 冒顿单于阴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城外的乱葬岗,就是榜样!本王要整合西域之力,打造一支无敌铁骑!待时机成熟,杀回草原,踏平凉州,生擒刘盈,活剐蒯通!” “让那些背叛本王的犬戎杂种,统统喂狼!” 冒顿单于试图用血腥的威胁和复仇的狂热,重新点燃这些小国对他的恐惧和依附。 然而,效果似乎……大打折扣。 帐内的气氛异常沉闷,没有预想中的群情激愤,也没有惶恐的匍匐领命,只有一片压抑的沉默和眼神的闪烁。 冒顿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闭关生闷气、诅咒刘盈蒯通的时候,蒯通精心炮制的“西域特产八卦大礼包”,早已如同瘟疫般在西域诸国蔓延开来! 第599章 蒯通毒雾,刘盈暖阳 西域。 有关冒顿单于的八卦,还在民间持续发酵。 关于冒顿弑父、虐子、人畜不分的光辉事迹,在蒯通雇佣的资深货郎和吟游诗人添油加醋的传播下,版本越来越离奇,细节越来越惊悚。 酒肆里、集市上,人们交头接耳,看向王庭方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一丝微妙的同情。 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能靠近那个喜欢老奶奶和小羊羔的可怕单于! 更致命的是,蒯通同时开动了关羽大汉的正面宣传,他让人大肆宣扬: 犬戎白狼王的新生! “看看那投奔大汉的犬戎王!以前被冒顿当狗使唤,现在在朔方城,住暖屋,吃白面,孩子能读书,牛羊有草场!刘盈皇帝待他如子民,仁德无双!” 刘盈的科举与农商皆本思想,更是让西域百姓耳目一新。 “听说没?大汉开了科举,连杀猪的、卖布的儿子都能当官了!皇帝还说农商都重要,商人也能光宗耀祖!这可比跟着冒顿天天抢东西、担惊受怕强多了!” 各种关于刘盈在长安爱民如子、虚心纳谏,甚至包括被樊哙朝堂咆哮、推行仁政安置犬戎的故事,被包装成圣君传说,在西域广为流传。 一个年轻、仁德、强大、能带来富足生活的天子,与暴虐、反复无常、有特殊癖好的冒顿单于,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冒顿单于得知这些传闻后,再次召集手下心腹,要求他们集中表态。 于阗王颤巍巍地第一个表态。 “伟大的单于放心!于阗誓死追随单于!粮草已经在筹备了!” 冒顿单于看对方如此态度,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殊不知于阗王,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誓死追随?呸!老子还想多活几年,看看我那几个宝贝孙女长大呢! 可不能让那老色魔惦记上! 粮草?哼,先给你送点陈年谷子应付着! 真打起来?看风向再说! 听说大汉皇帝仁德,或许能谈谈玉石买卖? 龟兹王年轻气盛,表面恭敬道:“龟兹勇士,愿为单于前驱!” 然而眼神却充满不屑。 前驱?当炮灰还差不多! 你那点破事,西域谁不知道?还想杀回草原?先顾好自己吧! 听说大汉皇帝年轻有为,还懂音律?说不定能欣赏我龟兹乐舞! 车师王愁眉苦脸,毕竟要与大汉交战,他的国土便会沦为战场。 “单于,车师小国寡民,这粮草加倍实在艰难啊!能否宽限几日?” 话没说完,就被冒顿阴冷的眼神瞪了回去,只能唯唯诺诺道:“单于放心,我一定尽力筹措。” 车师王心里苦不堪言,这不是特娘的欺负老实人么? 现在车师国的情况何止艰难!百姓都快饿死了! 那该死的“单于专用草场”牌子,害得我最好的牧场都不敢放牧! 听说投靠大汉的犬戎人。日子过得不错? 疏勒、莎车等小国使者更是唯唯诺诺,满口答应,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月氏女王好像派人接触过我们?刘盈皇帝也派人带了丝绸瓷器来?先应付着冒顿,两边下注总没错! 冒顿单于看着这些表面顺从、眼神却闪烁不定的国王和使者,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他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瓦解他的权威! 以前,他一个眼神就能让这些人噤若寒蝉。 如今,他们虽然依旧恭敬,但那份骨子里的畏惧,似乎被一种叫做“怀疑”和“比较”的东西稀释了! 尤其是当他们目光扫过自己时,那眼神深处似乎总带着一丝探究和鄙夷?仿佛在审视一个特殊癖好的老登! 更让他窝火的是,他派去催促粮草、征调壮丁的亲信,回来报告的情况也让他心惊: 粮仓里的粮食,不是发霉就是掺了沙子! 征调来的“壮丁”,不是老弱病残就是一脸不情愿! 甚至还有牧民偷偷把牛羊赶进了蒯通毒草芬芳带旁边的区域,宁愿牛羊中毒,也不愿被征走! 坊间流传的歌谣也变了味,不再是歌颂单于的勇武,而是隐晦地唱着: “东边来了仁德君,西边守着老……咳,老英雄。牛羊该往哪边跑?问问草儿问问风……” “废物!一群墙头草!废物!” 冒顿单于气得在金帐内咆哮,一脚踹翻了炭火盆,火星四溅。 他感觉自己的命令像是打在棉花上! 这西域,不再是予取予求的“福地”,更像一个遍布流沙的陷阱! 他猛地想起蒯通“八卦大礼包”里,那些恶毒的诅咒和刘盈那副吊儿郎当的可恶嘴脸,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恨意席卷全身。 “刘盈!蒯通!定是你们搞的鬼!” 冒顿单于咬牙切齿,双目赤红,“想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动摇本王的根基?做梦!等本王整合了于阗、大宛、龟兹、车师的精锐,第一个就拿那些敢传谣的杂种开刀!” “把你们散布谣言的舌头,一根根拔下来!把你们……” 他的狠话还没说完,一个亲卫慌慌张张跑进来:“单于!不好了!蒲类后国方向发现月氏骑兵活动的踪迹!看旗号是巴尔卡!” “月氏?!” 冒顿单于瞳孔猛缩,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蒯通的毒雾未散,刘盈的阴影又至! 这西域的棋局,似乎正朝着他完全无法掌控的方向急速滑去!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无尽的愤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 “让车师王率军,务必拦住这群月氏国的余孽!” “是,单于!” —— 平戎城,这座扼守河西走廊东端的雄关,在深秋的寒风中更显巍峨苍凉。 城头的汉军大旗猎猎作响,与朔方吹来的风沙一同宣告着帝国的威严。 当刘盈的帝王龙旗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早已等候多时的蒯通、李广等人,率领着边军将领,肃立在城门之外。 蒯通依旧是那身灰扑扑的布袍,脸色苍白如旧,但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在看到刘盈车驾时,罕见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仿佛终于等到了可以尽情施展“毒术”的舞台。 李广则须发戟张,按刀挺立,如同蛰伏的猛虎,渴望再次扑向猎物。 杨百万、李特等人跃跃欲试,都想要在西域建功立业。 白狼王则神色复杂,既有对天子的敬畏,也有一丝命运弄人的感慨。 “诸位,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第600章 大汉飞将,斩首夺旗 “臣等恭迎陛下!”众人齐声高呼,声震四野。 刘盈一身轻甲,翻身下马,动作矫健利落。 他目光扫过众人,在蒯通脸上停留一瞬,嘴角勾起那熟悉的、带着几分蔫坏的笑意。 “蒯先生,城防可还热闹?朕看先生气色,比在长安仁德教化时好多了。” 蒯通眼皮微跳,面无表情地躬身:“托陛下洪福,凉州安泰,城防陷阱运转良好。”、 众人闻言,想起蒯通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杰作,无不暗自咋舌。 短暂的会合与交接后,刘盈没有丝毫耽搁。 他深知兵贵神速,西域局势瞬息万变。 他留下四千五百精锐由周亚夫统领,坐镇平戎城,作为后援和威慑河西的定海神针。 自己则亲点五百最剽悍的羽林精骑,一人双马,轻装简从,只携带必要的兵甲、干粮和饮水。 李广自然在列,蒯通也被刘盈点名带上——这等攻心利器,岂能浪费? “目标,蒲类后国!” 刘盈翻身上马,声音清越,穿透朔风,“出发!” 五百铁骑,如同一股沉默的黑色洪流,冲出平戎城西门,卷起漫天黄尘,义无反顾地扎入了辽阔而未知的西域大地。 平戎城在身后迅速缩小,前方是连绵的戈壁、起伏的沙丘和遥远天际线上隐约可见的雪山轮廓。 寒风如刀,割在脸上,却让刘盈胸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 刘盈一行西行数日,穿越荒凉的戈壁,地势渐高,空气也愈发清冷。 远处,一片湛蓝的湖泊如同宝石般镶嵌在枯黄的草甸之中。 按照师娘月氏王给的地图,应该是抵达了蒲类海。 蒲类后国的简陋土城,就坐落在湖畔不远处的坡地上。 然而,迎接刘盈的并非湖光山色,而是震天的喊杀与弥漫的血腥! 只见蒲类后国那低矮的土城下,正上演着一场惨烈的攻防战! 守方约莫三四百名月氏骑兵,盔甲染血,战马疲惫,正依托着土城和湖畔的乱石,拼死抵抗。 他们打着月氏王室的旗号,为首的将领身材魁梧,满脸虬髯,挥舞着一柄沉重的弯刀,怒吼连连,正是月氏王心腹大将巴尔卡! 但显然寡不敌众,伤亡不小,阵线岌岌可危。 攻方人数近千,装备混杂但士气高涨,攻势凶猛。 打着车师王室的骆驼图腾! 车师王的军队显然是想趁汉军未至,先拔掉蒲类后国这个眼中钉,断绝月氏在西域的立足点! “陛下!是巴尔卡将军!他们被车师狗贼围攻!” 李广眼尖,立刻认出了月氏旗帜和巴尔卡那标志性的虬髯,顿时须发怒张,手按刀柄就要冲下去。 “慢!” 刘盈猛地抬手,眼神锐利如鹰,瞬间扫过战场全局,他没有丝毫慌乱,冷静得令人心悸。 “李广,你看。” 刘盈指向车师军后方,“敌军主将旗号在彼处山丘之后,其阵型前重后轻,只顾围攻,后方空虚,警戒松懈!显然以为此地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无人敢来搅局!” 李广顺着刘盈所指望去,果然车师军的主力都压在前线,后方只有少量游骑和辎重队,主将的大旗懒洋洋地插在一个小土坡上,周围护卫稀疏。 “陛下之意?” 李广眼中精光爆射,瞬间明白了刘盈的打算。 “擒贼先擒王!” 刘盈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带着少年天子的狠辣与果决。 “李广,你率三百精锐,一人双马,绕行北面沙丘,避开敌军耳目,直插其后军主将所在!” “务必斩将夺旗,一击溃其胆!朕率剩余两百骑,于此地虚张声势,吸引其注意,为将军创造战机!” “末将遵命!” 李广没有丝毫犹豫,抱拳领命,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他迅速点齐三百最精锐的骑兵,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脱离大队,借着起伏的地形和枯黄的草丛掩护,向北面疾驰而去。 刘盈则率领剩下的两百骑,策马登上附近一处较高的沙梁。 他并未急于冲锋,而是命人将天子旌旗高高竖起! 赤红的龙旗在寒风中骤然展开,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吸引了战场双方的注意! “大汉天子在此!车师逆贼,还不速速受降!” 琼布按照陛下事先吩咐,运足中气,用生硬的胡语厉声高喝,声音在空旷的湖畔回荡!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 蒲类城下 苦战中的巴尔卡和月氏残兵猛然抬头,看到那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象征着大汉帝国最高权威的赤龙旗。 以及旗下那个虽然年轻却气度沉凝的身影,绝望的眼神瞬间被难以置信的狂喜取代! “天子!是大汉天子!援军到了!兄弟们!撑住!” 月氏士兵士气大振,爆发出最后的怒吼,竟将车师军凶猛的攻势硬生生顶了回去! 车师军阵职中,本来围攻的士兵们一阵骚动,惊疑不定地望向沙梁。 大汉天子?他不是在长安吗?怎么会出现在这西域苦寒之地? 那面龙旗,可不像是假的! 恐慌如同瘟疫般开始蔓延,攻势为之一滞。后方的军官更是乱作一团,纷纷派人向后军主将汇报。 就在车师军因天子旌旗出现而陷入短暂混乱、阵型松动、注意力被沙梁牢牢吸引的瞬间,李广已经成功绕后! “杀!!!” 如同平地惊雷! 车师军后方的山丘之后,猛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李广率领的三百汉家铁骑,如同神兵天降!他们一人双马,速度飙升至极限,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以无可阻挡之势,狠狠凿入了车师军毫无防备的后阵! “汉军!是汉军!” “后面!后面有埋伏!” 车师后军瞬间大乱!辎重被撞翻,游骑被砍倒! 李广一马当先,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匹练寒光,目标直指那杆主将大旗下的车师将领! 那将领正因前方骚乱而惊疑不定,刚想派人查看,就见一道雪亮的刀光已至眼前! “噗嗤!” 李广手起刀落,快如闪电! 一颗戴着皮帽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溅在车师王旗之上! 主将瞬间授首! “敌将已死!降者不杀!” 李广的亲兵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第601章 蒲类庙小,请陛下速走 蒲类后国,城外。 车师主将被斩,王旗染血! 后方精锐铁骑如狼似虎,前方又有“大汉天子”亲临的恐怖威慑! 车师军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那人好像飞起来一般,主将已经被杀!” “快跑!汉军来了!飞将来了!” “单于保佑……不,大汉天子饶命!飞将军饶命!” 近千车师军瞬间炸营,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四散奔逃!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围攻者,转眼间变成了被追杀的丧家之犬! 沙梁上,刘盈看着下方戏剧性逆转的战局,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 年轻的皇帝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向前一指:“随朕,解蒲类之围,肃清残敌!” 两百汉骑如同猛虎下山,冲入混乱的车师溃兵之中,与绝处逢生的月氏骑兵前后夹击,将残敌彻底击溃! —— 战斗结束,湖畔尸横遍野,硝烟未散。 巴尔卡拄着卷刃的弯刀,喘着粗气,身上数处伤口还在渗血。 他看着那个在亲卫簇拥下,策马缓缓走近的年轻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刚才的战斗,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位年轻的大汉天子,没有像莽夫一样直接冲下来救援,因为那很可能被优势敌军缠住,而是冷静地洞察全局,发现了敌军致命的破绽! 仅以两百骑和一面旗帜,就牵制了敌军主力,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更可怕的是,他竟敢在人生地不熟的西域,在兵力绝对劣势的情况下果断分兵,让李广这样一位绝世猛将去执行最危险的斩首任务! 这份胆魄,这份眼光,这份对将领能力的绝对信任和运用,简直匪夷所思! “难怪大王说过,陛下是兵仙的得意弟子!” 巴尔卡原本只将刘盈视为需要月氏保护、身份尊贵的年轻皇帝。 但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位少年天子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利刃般冰冷而精准的帝王意志和军事才华! 这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而是经历过烽火淬炼、敢在万里黄沙中落子的真正雄主! 巴尔卡挣扎着上前,单膝跪地,右手抚胸,用月氏最崇高的礼节,声音嘶哑却充满前所未有的敬意。 “月氏王座下大将巴尔卡,拜谢大汉天子陛下救命之恩!” “陛下神威,臣巴尔卡,心服口服!” 身后的月氏残兵也纷纷跪倒,看向刘盈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刘盈下马,亲自扶起巴尔卡,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巴尔卡将军请起!月氏与大汉,乃兄弟之邦,守望相助,理所应当!将军忠勇,力抗强敌,护我盟友,朕心甚慰!” 刘盈环视着硝烟弥漫的战场、残破的蒲类土城、以及远处湛蓝的蒲类海吗,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玉交鸣,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汉军、月氏士兵和闻讯从土城中探头张望的蒲类后国百姓耳中: “今日之战,乃我大汉王师,踏足西域之第一战!此战告捷,昭告西域诸国——大汉天子来了!” 刘盈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西方广袤的土地,带着君临天下的威严。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冒顿及其走狗,末日将至!愿归顺我大汉,共享太平盛世者,朕必以仁德待之!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者……” 刘盈手中染血的赤霄,斜指车师溃兵逃窜的方向,语气冰冷如霜,“车师军之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声浪在蒲类海畔回荡,伴随着呼啸的寒风,传向西域的四面八方。 巴尔卡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天子身上迸发出的、如同初升朝阳般耀眼而灼热的光芒,心中再无半点轻视,只剩下深深的震撼与折服。 他知道,西域的天,真的要变了。 而月氏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大汉天子的到来,不仅带来了救援,更带来了一场席卷西域的、无法阻挡的风暴! 他们脚下的蒲类后国,便是这场风暴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据点! —— 蒲类海畔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土城那简陋的木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 蒲类后国的国王阿罗多,在几名同样面带菜色、衣衫褴褛的贵族簇拥下,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他身材矮胖,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皮袍,脸上堆着极其勉强的笑容,眼神里却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恐惧和忧虑。 “尊贵的大汉天子陛下!” 阿罗多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对着被汉军和月氏骑兵簇拥在中央、气度沉凝的刘盈深深弯腰,几乎要匍匐在地。 “小王阿罗多,代蒲类后国上下,叩谢陛下神兵天降,解我国灭顶之灾!陛下天威浩荡,如日中天!” 阿罗多的赞美词说得磕磕绊绊,显然并非出自真心。 刘盈端坐于马上,脸上带着温和却疏离的笑意,微微颔首:“阿罗多王免礼。车师无道,侵扰友邻,朕既至此,自不能坐视不理。” 阿罗多连连称是,腰弯得更低了,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刚刚经历血战的巴尔卡和汉军将领们瞬间皱起了眉头: “陛下恩德,小国永世不忘!只是……” 阿罗多搓着手,脸上露出极其为难的神色,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刘盈。 “陛下也看到了,我这蒲类后国,实在太过简陋!这土城矮小破败,一阵大风都能吹倒。” “国中勇士更是寥寥无几,连自保都难,实在不是陛下这条真龙栖息之地啊!” “小国唯恐怠慢了陛下天威,更恐那车师贼子卷土重来,连累陛下安危……” 阿罗多顿了顿,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带着哭腔。 “恳请陛下体恤小国艰难,另寻……另寻高城大邑,如楼兰方……方能配得上陛下身份,也……也更安全些!” 对方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陛下您这尊大佛太吓人了,我们这小破庙实在供不起! 您行行好,赶紧带着您的煞星们去别处吧!别把车师的怒火再引回来! “放肆!” 巴尔卡瞬间暴怒,李广、琼布、郑茂三人,同样目露杀机! 第602章 晓之以理,诱之以利 巴尔卡瞬间暴怒! 他深受月氏王之托,要为刘盈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 且不说忠于月氏王,就是对月氏国而言,成为大汉的一员,日后能得到的好处也是难以估计。 蒲类后国如此行事作风,简直是令人不齿! 巴尔卡刚包扎好的伤口,气得差点崩开,这厮更是虬髯戟张大步上前,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瞪着阿罗多,声音如同滚雷。 “阿罗多!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若非我月氏勇士拼死护着你,你这破城早被车师踏平了!” “若非陛下神机妙算,率天兵及时赶到,我等和你早就成了车师刀下之鬼!” “陛下龙体亲至,解你危难,屁股还没坐热,水都没喝你一口,你就要赶人?你蒲类后国就是这般报答救命之恩的吗?咱们西域男儿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巴尔卡身后的月氏残兵也纷纷怒目而视,不少人手按刀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阿罗多吓得面如土色,肥硕的身躯连连后退,差点瘫倒在地,口中语无伦次。 “不……不敢!巴尔卡将军息怒,小国……小国实在是……” “巴尔卡!” 刘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场中的怒火。 大汉天子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脸怒容的巴尔卡,以及身后同样面带不忿的李广等汉将,语气带着一丝训诫的意味。 “脸色何必如此难看?阿罗多所言,也是实情。蒲类后国遭此兵燹,国力凋敝,心有顾虑,人之常情。” 刘盈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既安抚了阿罗多的惊恐,又巧妙地化解了巴尔卡的怒火,更展现了一国之君的胸襟气度。 巴尔卡和李广等人虽然依旧心中不快,但自家陛下已经发话,也只能强压下怒火,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刘盈的目光,转向身边一直沉默观察的贾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贾卿,阿罗多对蒲类后国的未来,似乎有些迷茫。你且为人家,好好分说分说,若西域商路畅通,以蒲类后国所处之位置,将来能得多少好处?” 贾谊心领神会,立刻出列,对着惊魂未定的阿罗多王拱手,脸上带着温和而极具说服力的笑容。 “大王稍安,且听我一言。” 贾谊温润如玉,走到阿罗多面前,手指向湛蓝的蒲类海和周围广袤的草场,声音清朗带着一种描绘美好未来的魔力。 “大王请看!蒲类后国,坐拥蒲类海这颗西域明珠!” “此湖,乃方圆数百里唯一稳定水源,水草丰美,犹如瀚海之眼!” “再看此地位置,北倚天山,南望戈壁,东接河西走廊,西控天山北麓要道!” 贾谊的声音渐渐拔高,充满了诱惑力: “若西域商路畅通,此地便是东西交汇之枢纽!” “东来的汉地商队,满载丝绸、瓷器、茶叶,跋涉千里,抵达蒲类海,人困马乏,急需休整、补水、补充草料!” “西去的胡商,带着大宛宝马、于阗美玉、龟兹香料,亦需在此整顿行装,交易货物!” “届时,大王只需在此设立驿站、货栈、草料场、清水补给点!提供食宿、牲畜喂养、货物仓储、甚至护卫服务!收取合理的费用……” 贾谊看着阿罗多渐渐瞪大的眼睛,微笑着伸出三根手指,“在下敢断言,仅此一项,蒲类后国一年所得之利,便可远超如今举国十年之税收!” 大汉新科状元郎顿了顿,又指向湖畔丰美的草场:“更兼此地水草肥美,大王可组织牧民,大量饲养牛羊马匹!专供往来商队食用、驮运、替换!此又是一笔源源不断的财源!” “商旅云集,百业兴旺!大王之土城,何愁不能变成繁华之市镇?大王之百姓,何愁不能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贾谊最后抛出了最诱人的前景,“届时,陛下或可在此设立‘蒲类都护府’,大王便是都护府下最重要的盟友,地位尊崇,名利双收!” “这,难道不比在车师王的淫威下,年年纳贡,朝不保夕,强上千百倍吗?!” 贾谊的分析,如同在阿罗多面前打开了一扇通往金山银海的大门! 那些远胜十年税收的具体数字、那些商队云集、货栈林立、牛羊遍地的清晰画面、以及成为都护府重臣的诱人前景! 如同魔咒般钻入阿罗多的脑海,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恐惧和犹豫! 什么车师报复?什么城小兵弱? 在巨大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面前,全都成了浮云! 阿罗多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眼神从恐惧、忧虑,迅速转变为贪婪和狂热! 脸上的肥肉因为激动而颤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为兴奋而变得尖利: “哎呀!贾先生!您……您真是金口玉言!点醒了梦中人啊!” 这厮也是厚脸皮,对着刘盈纳头便拜,这次是真心实意,五体投地。 “陛下!小国有眼无珠!愚昧无知!竟不识陛下天恩浩荡,为我蒲类带来如此泼天富贵!” “阿罗多,愿举国归顺大汉!愿为陛下前驱!蒲类后国,从今往后,便是陛下最忠诚的臣仆!” “此地城池虽陋,但胜在水源充足,草场丰美,愿献于陛下作为王师根基!陛下但有差遣,蒲类上下,万死不辞!” 这变脸的速度,让一旁的巴尔卡都目瞪口呆,随即嘴角抽搐,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李广等汉将也是面面相觑,心中暗叹:“贾谊这小子,一张嘴,比千军万马还管用!这阿罗多,刚才还哭丧着脸赶人,转眼就成了最忠心的狗腿子!” 刘盈满意地看着匍匐在地、激动得浑身发抖的阿罗多,他翻身下马,亲自扶起阿罗多: “蒲类王深明大义,朕心甚慰!蒲类后国归顺之心,朕已了然。” “此地水源丰沛,位置紧要,确为进取西域之重要据点!” “从今日起,蒲类后国,便是我大汉在西域的第一个盟友!朕,准你所请!此地,便是我王师西进之前哨!” 第603章 车师三国,驱逐刘盈 蒲类海畔的汉家龙旗,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烫在了车师王的心尖上! 消息传到车师前国王庭金满城,车师王阿史贺鲁气得砸碎了心爱的玉杯,咆哮声震得王帐瑟瑟发抖: “刘盈小儿!欺人太甚!竟敢在蒲类海畔插旗!那是本王的后花园!还有阿罗多那个墙头草,竟敢背叛本王,投靠汉人!此仇不报,本王誓不为人!” 车师王立刻派出快马,联络天山北麓的车师后国国王苏禄,以及更西边的车师后城国国王咄陆。 三位同属车师一系、素有来往的国王在金满城紧急会面。 “汉人狡诈!刘盈亲临,兵力不过数千,但气势汹汹,更收服了蒲类阿罗多那软骨头!” 阿史贺鲁咬牙切齿,“若任其在蒲类站稳脚跟,联络月氏,下一步必是图谋我等!”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其立足未稳,倾三国之力,一举踏平蒲类海!” “将刘盈小儿赶回长安去!让西域诸国看看,谁才是北道真正的主人!” 苏禄和咄陆对视一眼,眼中虽有忧虑,但也被阿史贺鲁的煽动和可能瓜分蒲类海利益的贪婪所驱动。 “贺鲁王兄所言甚是!汉人远来疲惫,蒲类城小兵弱,正是良机!” “三国联军,兵力逾万!定能一战功成!灭了汉帝威风!” 三人一拍即合,歃血为盟! 车师前部出兵五千含本部及强征仆从,车师后国出兵三千,车师后城国出兵两千,总计一万大军! 由阿史贺鲁统一指挥,浩浩荡荡,杀气腾腾,直扑蒲类海! 誓要将那面刺眼的汉旗拔除,将刘盈彻底赶出西域! ——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也飞到了楼兰王泥靡的耳中。 这位精明的老狐狸端坐于罗布泊畔的王宫,捋着花白的胡须,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车师三国倾巢而出,共有万人大军!汉帝刘盈,据报只有几千人,还多是新附的蒲类弱兵……啧啧,这胜负,难料啊。” 楼兰王对着心腹吩咐道:“紧闭城门,加固防务!没有本王的命令,一兵一卒,一粒粮食都不许出城!” “咱们坐山观虎斗!谁赢了,本王就帮谁!” —— 蒲类后国。 那低矮的土城内,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 李广风尘仆仆地冲进临时充当行宫的土屋,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沙哑的急迫: “陛下!车师三国联军,总计万余人!由阿史贺鲁亲率,前锋已过鹰娑川,距离蒲类海不足三日路程!楼兰闭门不出,态度暧昧!” “一万?!三……三国联军?!” 刚刚还沉浸在“商路枢纽”美梦中的阿罗多,瞬间吓得面无人色,腿肚子直打转,肥硕的身体差点瘫软在地。 “完了,全完了!陛下!快……快撤吧!咱们这点人,守不住的!车师人凶残,破城之后,鸡犬不留啊!” 阿罗多哭丧着脸,之前的忠诚,以及对泼天富贵的憧憬,被现实的恐惧碾得粉碎。 土屋内,巴尔卡、李广等将领也是面色凝重。 敌我兵力悬殊,超过二十比一! 蒲类城防简陋,新附的蒲类兵毫无战力可言,真正能打的只有刘盈带来的五百汉骑和巴尔卡剩下的三百多月氏残兵! 形势确实岌岌可危! 然而,端坐主位的刘盈,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慌乱。 他甚至悠闲地端起阿罗多进献的、味道寡淡的蒲类海咸奶茶,抿了一口,随即嫌弃地皱了皱眉放下。 看着惊慌失措的阿罗多和面露忧色的众将,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飞扬和一丝令人心悸的狡黠: “一万?听着是不少。阿罗多王,何必如此惊慌?” 刘盈站起身,走到简陋的西域地图前,手指随意地划过车师联军可能的进军路线。 “朕观此辈,不过是土鸡瓦狗,乌合之众!朕只需五百骑,便可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令其未至城下,便已溃不成军!” “五……五百骑?” 阿罗多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巴尔卡和李广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五百对一万?这已经不是自信,简直是疯狂! “正是!” 刘盈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如同盯上猎物的鹰隼。 “敌众我寡,硬拼是下下策!当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我汉军铁骑,一人双马,来去如风,装备精良!车师联军,看似人多,然三国拼凑,号令难一,步骑混杂,辎重繁冗!此乃我破敌之机!” 刘盈猛地转身,声音清朗,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李广!”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最精锐斥候,严密监视联军动向,尤其探明其粮草辎重所在!” “琼布!” “末将在!” “郑茂!” “末将在!” “尔等三人,各率一百精骑!一人双马,只带三日干粮,强弓劲弩,环首利刃!随朕出城!”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蒲类土城那扇破旧的城门悄然开启。 刘盈一身轻甲,外罩玄色披风,亲率琼布、郑茂两将及两百精骑,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没入蒲类海西侧的戈壁与丘陵之中。 李广则率领他的一百斥候精锐,如同幽灵般散开,消失在更远的侦察线上。 车师联军的万人大军,如同一条臃肿的巨蟒,在戈壁滩上缓慢蠕动。 步卒疲惫,骑兵散漫,庞大的辎重车队更是拖慢了整体速度。 阿史贺鲁志得意满地骑在马上,幻想着踏平蒲类、生擒汉帝的“壮举”。 然而,他的美梦很快被一阵凄厉的号角和惊恐的喊叫打破! “报——大王!左翼辎重队遇袭!数十辆粮车被烧!” “报——大王!右翼后队游骑遭遇汉军强弩伏击,死伤数十!” “报——大王!前锋营地水源地发现汉军活动,水囊被刺破不少!” 袭击如同附骨之疽,无处不在! 袭击者人数似乎不多,每次都是一两百骑的规模。 他们利用一人双马带来的恐怖机动性,如同鬼魅般从戈壁的沟壑、丘陵的阴影中突然杀出! 强弩攒射,箭如飞蝗,射翻外围的游骑和步卒! 火箭点燃粮车和帐篷! 得手后,绝不恋战,在车师大队人马反应过来合围之前,便已呼啸着绝尘而去! 只留下遍地狼藉和惊恐的士兵。 阿史贺鲁傻了,谁能想到汉军竟然是主动出击的一方? 第604章 遛狗战术?关门打狗! 听闻汉军主动出击,阿史那贺鲁气得暴跳如雷。 “追!给本王追!宰了这些汉狗!” 他派出数千骑兵分头追击。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刘盈亲率的小队,如同最狡猾的狐狸。 他们故意在戈壁上留下明显的踪迹,吸引车师主力骑兵追击。 当车师骑兵气喘吁吁、人困马乏地追上来时,迎接他们的往往是早已占据有利地形的汉军一轮精准的强弩齐射! 射倒一片后,汉军立刻上马,利用一人双马的优势,轻松摆脱追兵,消失在茫茫戈壁中。 等车师骑兵骂骂咧咧地返回,另一支由琼布或郑茂率领的汉军小队,又会在联军另一个方向发动袭击! 汉军三支百人队,如同三只不知疲倦的牛虻,轮番上阵,昼夜不息! 袭击的目标飘忽不定,有时是后队辎重,有时是侧翼营地,有时甚至胆大包天地骚扰一下中军! 车师联军被搅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士兵们得不到休息,精神高度紧张,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跌落。 车师骑兵一旦追击,就陷入了刘盈精心设计的“遛狗”圈套! 汉军一人双马,始终保持充沛马力。 他们时而快跑,时而慢行,时而突然折返放箭,将追击的车师骑兵累得人仰马翻,战马口吐白沫! 茫茫戈壁成了汉军骑兵最好的舞台,而车师追兵则成了被戏耍得团团转的猎物。 就在阿史贺鲁被刘盈亲率的“诱饵”部队吸引,暴怒之下几乎倾巢而出、紧追不舍之际! 一直潜伏在暗处、如同毒蛇般等待时机的李广,终于动了! 他率领一百名最精锐的斥候,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超强的机动能力,绕过联军主力的视线,如同尖刀般直插联军后方几乎不设防的——粮草辎重大营! “放火!” 李广一声令下! 火箭如同暴雨般,射向堆积如山的粮草、草料和帐篷! 干燥的戈壁秋风,瞬间将星星之火化作冲天烈焰! 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负责看守辎重的少量车师后军惊恐万分,他们试图救火,却被李广的百骑如同砍瓜切菜般杀散! “粮草!我们的粮草啊!” 远处,正被刘盈“遛”得晕头转向的阿史贺鲁,回头看到后方升起的滚滚浓烟和映红半边天的火光。 当即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粮草被焚! 意味着万人大军,已经失去了持续作战的根基! 本就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联军瞬间崩溃! “没吃的了!还打什么仗?” “汉军神出鬼没,我们根本打不着!” “快跑啊!回金满城!”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步卒率先溃散,丢盔弃甲。 骑兵也无心再战,只想保住性命。 苏禄和咄陆两个国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生怕刘盈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带着亲卫率先开溜! 阿史贺鲁看着瞬间崩盘、四散奔逃的大军,再看看远处沙丘上,那面在火光映照下傲然挺立的汉军赤龙旗下,隐约可见的、年轻而从容的身影。 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和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自己这场声势浩大的讨伐,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在对方区区五百骑的戏耍和致命一击下,灰飞烟灭! 他狠狠一鞭子抽在坐骑屁股上,带着无尽的屈辱和恐惧,汇入了逃亡的人流,头也不回地向金满城方向亡命奔去。 身后,只留下熊熊燃烧的辎重大营、遍地狼藉的营地,以及蒲类海方向隐约传来的、汉军胜利的号角声。 土城上,一直提心吊胆、扒着墙头观望的阿罗多,看着远方冲天的大火和如潮水般溃退的车师大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腿也不软了,腰也直了,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对着城下策马凯旋的刘盈纳头便拜,声音洪亮得变了调。 “陛下神威!用兵如神!五百破万!旷古烁今!小国阿罗多,誓死追随陛下!蒲类后国,永为大汉藩篱!” 这一次,他的忠诚,终于带上了发自内心的敬畏和狂热。 远在楼兰王宫的泥靡,接到前线战报时,手中的琉璃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呆呆地望着蒲类海的方向,半晌,才喃喃自语,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五……五百破万?刘盈……此子,真乃神人也!” “快!备上最贵重的礼物!十匹汗血宝马!二十箱于阗美玉!三十车丝绸香料!” “还有……把本王的珍藏的那颗夜明珠也带上!派大相亲自去!速速送往蒲类海,觐见大汉天子!表达我楼兰……最诚挚的归顺之意!” 泥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试图用重礼弥补之前的观望,更想试探刘盈的态度。 老谋深算的楼兰王知道,西域的天平,已经彻底倾斜。 坐山观虎斗?现在,他只想做第一个归顺的聪明人! —— 蒲类后国。 那简陋的“行宫”,其实就是阿罗多王原来的土屋扩建了一下。 气氛却与楼兰王宫的焦灼截然不同。 刘盈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贾谊教几个蒲类贵族的小孩认汉字,巴尔卡则和李广在院子里比划着摔跤,引得围观的汉军和月氏士兵阵阵喝彩。 阿罗多则在一旁殷勤地指挥仆人准备宴席,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又抱上大腿的满足红光。 楼兰大相带着长长的车队,谦卑到近乎谄媚的姿态抵达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他恭敬地呈上礼单,用最华丽的辞藻表达楼兰王的“敬仰”与“归顺”。 刘盈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那令人咋舌的礼单,便随手丢给了旁边的贾谊,连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楼兰大相一眼,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楼兰王的好意,朕心领了。不过……” 大汉天子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两国交兵之际,楼兰闭门自守,坐观成败,此乃不义。” “如今朕小胜一场,便遣一使者,携些许财物,便想觐见天子,归顺大汉?泥靡这老小子,未免太没诚意了。” 第605章 楼兰,诚意何在? 蒲类后国,行宫。 楼兰使团没有想到,自家国王送来如此大礼,依旧被大汉天子指责毫无诚意。 刘盈走到窗边,望着西方楼兰的方向,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清晰地传入楼兰大相耳中。 “回去告诉泥靡。若真心归顺,欲为大汉臣属,那便——亲自前来蒲类海觐见!” “朕在此等他!若连这点胆色和诚意都没有,只想躲在罗布泊畔观望风色,两边下注骑墙,那就一切免谈!我大汉,不缺他这一个首鼠两端的‘盟友’!” “陛……陛下!” 楼兰大相吓得魂飞魄散,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大王他……身体抱恙啊!” “送客。” 刘盈压根不听其解释,头也不回,淡淡吐出两个字。 楼兰大相失魂落魄,带着原封不动的厚礼和天子冰冷的旨意回到了楼兰。 泥靡听完汇报,脸色由白转青再转黑,如同打翻了调色盘。 刘盈的强硬和轻视,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亲自觐见?他这是要本王去送死吗?!” 泥靡在王宫里暴跳如雷,“蒲类海现在就是龙潭虎穴!万一刘盈翻脸,本王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不去?刘盈那“一切免谈”的威胁言犹在耳! 失去了归顺大汉的机会,等刘盈整合了西域,第一个收拾的恐怕就是他这个“首鼠两端”的楼兰! 想到车师万人大军还没开打就结束的下场,泥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最终,在巨大的恐惧和一丝侥幸心理的驱使下,泥靡还是硬着头皮出发了。 但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带上了整整一千名最精锐的王室卫队! 盔明甲亮,刀枪如林,将他的王驾护得水泄不通! 远远看去,这支队伍仿佛不是去觐见,而是去打仗! —— 当楼兰王泥靡那支庞大而戒备森严的“觐见”队伍,出现在蒲类海畔时,立刻引起了轰动。 土城上的蒲类士兵紧张地握紧了武器,巴尔卡的月氏骑兵也警惕地列阵。 刘盈闻报,却只是微微一笑,带着李广、贾谊、阿罗多等人在城外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坡上等候。 在其身后,只有两百名按刀肃立的汉军亲卫,气势沉凝如山,与对面楼兰军如临大敌的紧张形成了鲜明对比。 泥靡在重重护卫下,忐忑不安地下车,走向高坡。 看到刘盈那年轻得过分却带着无比威严的脸庞,以及对方身后那支虽人数不多、却散发着百战煞气的汉军,心头的恐惧更甚。 “楼兰王泥靡,拜见大汉天子陛下!” 泥靡深深弯腰,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刘盈的目光扫过泥靡身后那黑压压的护卫,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楼兰王好大的排场。觐见天子,竟带了千军万马?怎么,是怕朕这蒲类海有埋伏,还是怕朕留你下来做客?” 泥靡老脸一红,尴尬万分,连忙解释道:“陛下误会!误会!小国寡民,路途不靖,这些只是护卫小王安全的仪仗,绝无他意啊!” “仪仗?”刘盈轻笑一声,语气带着玩味。 “车师王阿史贺鲁,带着一万‘仪仗’气势汹汹而来,朕尚且不放在眼里。楼兰王这点人马?呵,不过是徒增笑柄,给自己一点可怜的心理安慰罢了。” 这话如同刀子,狠狠扎在泥靡心上,让他又羞又恼,却不敢发作。 这厮只能强挤笑容,试图转移话题,表忠心、谈条件。 “陛下天威,小国心悦诚服!楼兰虽小,然地处罗布泊畔,控扼丝路南道咽喉!” “孔雀河水源充足,可为大军提供稳定补给!楼兰城虽不及长安,亦可为陛下行在!” “只要陛下允准,楼兰愿倾尽国力,助陛下西征!只求……” 泥靡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只求陛下恩典,待西域平定,许楼兰为西域诸国之长!除大汉外,楼兰当为西域最高!” 这才是泥靡的真正目的! 他想用楼兰的地理优势和可能的支持,换取刘盈承认楼兰在西域的霸主地位! 然而,刘盈听完,脸上的笑容更加玩味了。 大汉天子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头看向身边诚惶诚恐、努力挺直腰板的阿罗多,语气温和地问道: “阿罗多,蒲类后国,可愿真心归顺大汉,永为藩篱?” 阿罗多受宠若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洪亮得能震飞湖边的水鸟。 “陛下!蒲类后国上下,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愿为陛下鹰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蒲类海之水土,皆归陛下!蒲类之民,皆陛下之子民!” 刘盈满意地点点头,亲自扶起阿罗多,这才慢悠悠地看向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的泥靡,语气淡然却如同重锤。 “泥靡王,听到了吗?这才叫真心归顺,倾心投靠!阿罗多,在朕最需要立足之地时,毫不犹豫献出国土,举国归附!此等忠诚,此等魄力,朕心甚慰!” 刘盈随即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 “而你楼兰,在朕与车师浴血之际,闭门自守,坐观成败!如今见朕小胜,便想以些许便利,换取‘西域之长’的虚名?还想凌驾于蒲类这等赤胆忠心的盟友之上?” 刘盈语气陡然转冷,带着帝王的无情。 “朕不妨明言!西域之大,能成为朕臂膀、为朕信任的盟友,蒲类后国阿罗多,已在卿前!至于你楼兰所求?哼,晚了!也不配!” “你!” 泥靡气得浑身发抖,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万万没想到,刘盈不仅拒绝了他的要求,还如此赤裸裸地抬举那个他看不起的墙头草阿罗多,将他贬低得一文不值! 巨大的羞辱感,被耍弄的愤怒,瞬间冲垮了楼兰王的理智! “陛下如此没有诚意,轻视我楼兰!” 泥靡的声音因愤怒而尖锐,“那恐怕我楼兰也无法借兵于陛下,更无法开放通道!陛下西征之路,怕是难了!” 楼兰王试图做最后的威胁,只不过在刘盈看来,更像是个笑话! 﨔 第606章 本想借兵,只能征服 蒲类后国。 大汉与楼兰的会面并不愉快。 “哦?” 听到楼兰王的威胁,刘盈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听到什么笑话,随意地挥了挥手。 “难不难,是朕的事,不劳楼兰王费心。” “既然没诚意,那便请回吧。来人,送客!” 刘盈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逐客令。 “你……好!好!刘盈!你莫要后悔!” 泥靡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刘盈的手指都在颤抖,最终在亲卫的簇拥下,带着无尽的屈辱和愤怒,狼狈不堪地转身离去。 那支来时光鲜的千人护卫队,此刻更像是仓惶逃窜的败军。 看着楼兰王怒气冲冲远去的背影,李广忍不住皱眉上前。 “陛下,如此触怒楼兰王,是否太过?楼兰控扼南道,若其彻底倒向冒顿或封闭通道,于我西征确为不利啊!” 一旁的贾谊却上前一步,对着刘盈躬身,眼中闪烁着洞悉人心的智慧光芒。 “陛下圣断!臣以为,触怒楼兰王,正是必要之举!” 见众人不解,贾谊分析道: “楼兰王泥靡,老奸巨猾,首鼠两端,乃西域最大之墙头草!” “其所谓归顺,非真心臣服,实为投机取巧,欲待价而沽,攫取最大利益!” “今日陛下若许其‘西域之长’之位,他日见利忘义,或遇强敌压境,其必是第一个倒戈相向,背后插刀之人!其危害,远甚于明面之敌!” “陛下刻意冷落其使,迫其亲来,折其颜面,抬举阿罗多而贬低之,便是要彻底撕破其虚伪面目!让其明白,在大汉眼中,其连忠心投靠的蒲类小国都不如!如此,方能绝其侥幸之心!” “至于其威胁?” 贾谊嘴角露出一丝冷冽的弧度。 “封闭通道?倒向冒顿?此乃其自取灭亡之道!” “待陛下整合西域,剪除冒顿羽翼,下一个要收拾的,便是这等首鼠两端、不知忠义为何物的墙头草!” “楼兰,非但不能成为助力,反是我西域大业必须清除之障碍!” “陛下今日之举,正是为日后彻底解决楼兰,埋下伏笔!此乃‘欲擒故纵’,‘明抑实谋’之高明手段!” 刘盈听完贾谊的分析,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上前拍了拍贾谊的肩膀,目光投向楼兰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而深邃: “贾卿知朕。泥靡这等老狐狸,只可消灭,不可共事。” “今日朕断其念想,逼其现形,来日兵锋所指,楼兰便是祭旗之物!通知李广、巴尔卡,加紧备战。” “下一个目标,便是让楼兰王知道,在朕面前玩弄首鼠两端,是要付出代价的!” 蒲类海的风吹过,带着湖水的微腥和一丝铁血的气息。 一场针对楼兰的战争阴云,在刘盈的强硬态度和贾谊的精准剖析下,已然悄然凝聚。 西域的棋局上,一颗名为“楼兰”的棋子,其命运已被年轻的帝王冷酷地标注上了“清除”的印记。 —— 楼兰城,罗布泊畔的明珠,此刻却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气氛。 王宫之内,泥靡烦躁地踱着步。 自蒲类海受辱归来,他憋着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 刘盈的轻视、阿罗多的得意,如同毒刺扎在他心头。他急需报复,更想证明楼兰的价值! “断商道!驱汉商!” 泥靡恶狠狠地下令,“给本王把那些汉人商队统统赶出去!封锁所有商道!没有本王的命令,一只汉地的蚂蚁都不准踏入楼兰境内!” “本王倒要看看,没了楼兰这条通道,他刘盈的西域大业怎么推进!” 楼兰王试图用经济封锁让刘盈低头,挽回颜面。 命令迅速执行。 楼兰士兵粗暴地驱赶汉商,查封货栈,原本繁华的南道门户瞬间冷清下来。 汉商怨声载道,损失惨重。 消息传到蒲类海,阿罗多等人忧心忡忡,巴尔卡更是气得直骂娘。 刘盈对此则毫无反应,仿佛丝毫不在乎。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半月,泥靡就坐不住了。 冷清的集市,空空如也的王室库房,断绝商道的恶果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楼兰! 税收锐减,物价飞涨,靠商路吃饭的百姓怨声载道,连王宫的开支都开始捉襟见肘。 泥靡看着堆积如山却卖不出去的本地土产,再想想以前汉商带来的丝绸、瓷器、茶叶和叮当作响的金银,肠子都悔青了! “失策!失策啊!” 泥靡懊恼地拍着大腿,“那刘盈小儿没怎么样,本王自己先扛不住了!” “快!快传令!重新开放商道!欢迎汉商!之前的误会……都是误会!” “告诉他们,楼兰永远是大汉的朋友!关税可以再降一成!” 楼兰王试图亡羊补牢,挽回损失。 楼兰的城门,再次向商人们开放。 被驱赶的汉商们虽然心有余悸,但巨大的利益诱惑还是让他们小心翼翼地重新涌入。 楼兰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泥靡看着重新热闹起来的街市和开始充盈的库房,总算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得意。 “刘盈啊刘盈,你拿本王也没办法吧?这商道,离了楼兰,你就是不行!” 殊不知,这重新开放的大门,正是刘盈为他准备的坟墓! —— 就在楼兰重新开放商道后不久,一支支看似寻常的商队,夹杂在真正的汉商之中,络绎不绝地进入楼兰城。 这些人带着“蒲类后国”的过所,声称是受阿罗多委托,来楼兰采购丝绸、瓷器,准备转卖给更西边的乌孙等国。 商队的规模都不大,十几二十人一队,赶着骆驼,驮着“货物”,领头的大多是些面相憨厚、能说会道的蒲类商人。 城门的守卫盘查并不严格,毕竟国王有令要“欢迎”商队。 象征性地检查一下过所和货物,收了关税,便挥手放行。 这些商队进城后,分散住进不同的客栈和货栈,表现得规规矩矩,白天采购、谈生意,晚上早早歇息毫无异常。 泥靡得到汇报,听说有不少蒲类商人进城,也只是嗤笑一声:“哼,阿罗多那暴发户,也想学人家做转手买卖?赚点辛苦钱罢了!不用管他们!” 这厮完全没意识到,这些看似无害的“蒲类商人”,正是刘盈埋入楼兰心脏的致命毒牙! 总计超过五百名蒲类后国的精锐士兵,就这样在楼兰守军和泥靡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化整为零,潜伏在了楼兰城的各个角落! 第607章 楼兰王,安好啊? 楼兰城。 一个平平无奇,无星无月的夜晚。 整个城镇的居民,沉浸在睡梦之中。 连城墙上的守卫都抱着长矛,靠着冰冷的墙垛打起了瞌睡。 连日来的和平,早已麻痹了他们的神经。 子时刚过! 城东、城西、城南三处最不起眼的角门附近,几乎同时响起了低沉的猫头鹰叫声——约定的信号! 潜伏在附近的“蒲类商人”们,瞬间撕去伪装! 他们从藏身的货栈、民居甚至柴草堆里钻出,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动作迅捷如豹,无声地扑向各自负责的角门守卫! 锋利的短刀精准地割断喉咙,弩箭射穿胸膛!猝不及防的守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毙命! “开城门!” 低沉的命令响起。 沉重的门栓被悄无声息地卸下,巨大的城门在黑暗中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几乎在城门开启的同一瞬间,城外漆黑的戈壁滩上,骤然亮起无数火把! 如同燎原之火,瞬间映红了半边天空!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如同滚雷般炸响,撕裂了夜的宁静! “杀!” 巴尔卡一马当先,如同狂怒的雄狮! 在其身后,是早已枕戈待旦的三百月氏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洞开的城门,狂涌入楼兰城! 马蹄踏碎了沉睡的街道,惊醒了懵懂的居民! “敌袭!敌袭!” “汉军?不对,是月氏人杀进来了!” 凄厉的警锣终于响起,但为时已晚! 巴尔卡的目标极其明确——楼兰王宫! 他根本不顾零星抵抗的守军,率领精锐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直插城市中心! 挡路的拒马被撞飞,试图拦截的小股士兵被砍翻! 月氏骑兵的怒吼,以及战马的嘶鸣响彻全城! 与此同时,李广率领的汉军精锐,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主城门和军营附近! 强弓劲弩齐发,瞬间压制了试图集结的守军! “弃械投降者免死!” “负隅顽抗者必杀!” 李广的怒吼如同惊雷,瓦解着守军的斗志! 琼布、郑茂则各率一部,迅速控制主要街道,安抚惊恐的百姓,用生硬的胡语高喊:“大汉王师!只诛首恶!百姓勿慌!” 整个楼兰城,在睡梦中被彻底惊醒,陷入一片混乱! 但反抗极其微弱,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建制混乱,根本无法组织有效抵抗。 百姓更是躲在家中瑟瑟发抖,只求平安。 —— 王宫深处。 泥靡被震天的喊杀声惊醒,他衣衫不整地从一张足以睡下五六个人的巨大软榻上滚下来,身边几个惊恐的姬妾尖叫着缩成一团。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军队?!” 泥靡惊惶失措,肥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大……大王!是月氏人!月氏巴尔卡杀进来了!城门被内应打开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冲进来,嘶声喊道。 “巴尔卡?!内应?!” 泥靡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那些“蒲类商人”!是刘盈!是那个阴险的刘盈! “快!快调禁军!挡住!挡住他们!” 泥靡歇斯底里地咆哮。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王宫那看似坚固的大门,在月氏骑兵的冲击下如同纸糊一般! 巴尔卡如同杀神,浑身浴血,挥舞着沉重的弯刀,一路砍杀,直扑泥靡的寝宫! “泥靡老狗!纳命来!” 巴尔卡一脚踹开寝宫大门,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中弯刀滴着血,眼神如同饿狼般锁定瘫软在地的泥靡。 “饶……饶命!巴尔卡将军!本王愿降!愿降啊!” 泥靡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降?” 巴尔卡大步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肥胖的泥靡从地上提溜起来,鄙夷地唾了一口。 “呸!就你这德性,还敢跟陛下讨价还价?还敢断商道?老子进来时,你他妈还在玩‘一次睡三个’?我呸!狗改不了吃屎!” 巴尔卡粗暴地将泥靡拖出寝宫,像扔垃圾一样丢在冰冷的地面上。 天色微明,楼兰城的混乱已基本平息。 汉军和月氏军控制了所有要道。 街道上,琼布和郑茂正组织人手安抚百姓,分发简易食物,宣布王师只惩首恶,百姓生活照旧,迅速稳定了民心。 楼兰王宫前的广场上,泥靡如同死狗般瘫在地上,整个人呢面如死灰,华丽的王袍沾满尘土和污秽。 刘盈在贾谊、李广、阿罗多等人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刘盈居高临下地看着泥靡,脸上带着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楼兰王安好?昨夜睡得可还安稳?那‘一次睡三个’的滋味如何?” 泥靡羞愤欲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闭着眼装死。 刘盈不再看他,目光扫过被控制的楼兰贵族和远处渐渐围拢、眼神复杂的楼兰百姓,声音清朗而威严,如同宣告命运的法旨: “楼兰王泥靡,首鼠两端,背信弃义!先闭门自守,坐观成败;后断绝商道,祸害百姓;更贪得无厌,妄图挟制天朝!其罪,不可赦!” “自即日起,楼兰国除!此地,设大汉楼兰县!纳入凉州刺史部治下!” “原楼兰王族,废为庶人!楼兰百姓,皆为大汉子民,享王化之恩泽,受律法之庇护!凡愿归顺者,既往不咎!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刘盈随即看向瘫软如泥的泥靡,语气冰冷:“至于你?押回长安,听候朝廷发落!” “大汉万岁!陛下万岁!” 李广、琼布、郑茂及所有汉军将士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巴尔卡狠狠踢了泥靡一脚:“听见没?以后叫楼兰县!没你这狗屁国王了!” 阿罗多更是激动得满面红光,挺直腰板站在刘盈身侧,看着昔日需要仰望的楼兰王沦为阶下囚,心中充满了对刘盈的敬畏和对自己选择的无比庆幸! 泥靡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万岁”,感受着周围冰冷的目光,终于彻底绝望,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所有的算计、贪婪和首鼠两端,最终换来的,是王冠落地,国祚断绝,自己也将成为长安城中的囚徒。 楼兰城头,象征着旧时代的王旗被粗暴地扯下。 一面崭新、赤红的“汉”字大旗,迎着罗布泊畔初升的朝阳冉冉升起,宣告着这片古老绿洲,从此正式纳入大汉帝国的版图! 西域的棋局上,楼兰王被刘盈以雷霆手段,冷酷而精准抹去! 﨔 第608章 楼兰诱饵,车师上钩 楼兰城头。 那面崭新的赤红“汉”字大旗,只在胜利的清晨短暂飘扬过,随即便被小心翼翼地降下收起。 城内,一切恢复平静。 汉军和月氏士兵换上了缴获的楼兰军服或普通百姓装束,巡逻站岗的依旧是熟悉的楼兰面孔,实为投降后被暂时留用的楼兰降兵。 市面上,商旅往来如常,只是暗中多了一些警惕的眼睛。 刘盈严令封锁消息,所有知情的楼兰贵族和士兵都被严密控制,任何试图向外传递消息的行为都被视为死罪! 与此同时,数名忠心耿耿的楼兰使者,带着盖有楼兰王印绶的密信,快马加鞭被分头奔向车师前部金满城、车师后国王庭以及车师后城国都城。 信件内容大同小异,用词谦卑而充满诚意: “尊敬的阿史贺鲁王、苏禄王、咄陆王亲启: 前番蒲类海之败,实乃汉帝狡诈,小王亦深以为憾!然汉帝咄咄逼人,强占蒲类,羞辱小王,更欲染指南道!小王忍辱负重,思虑再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 今冒顿单于使者密至,许诺重兵相助,共抗汉帝!小王已决意弃暗投明,归顺单于!然汉帝耳目众多,小王势单力薄,恐难独力举事。 恳请三位大王念及同属北道之情谊,速发精兵,驾临楼兰! 你我四国,歃血为盟,共奉单于为主! 以楼兰为根基,孔雀河为天堑,合兵一处,共拒汉帝! 待击退刘盈,北道诸国,当以三位大王为尊!楼兰愿为前驱! 事急矣!万望速来!” 落款——惶恐待援的楼兰王泥靡。 这封信,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冰水,瞬间在车师三国王庭炸开了锅! —— 金满城内。 刚刚从蒲类海惨败阴影中缓过一点劲、正愁如何报仇的阿史贺鲁,接到密信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天助我也!泥靡这老狐狸终于开窍了!” 车师王挥舞着信笺,对着心腹将领狂笑,“有楼兰投靠单于,控扼南道!我三国大军齐聚楼兰!背靠孔雀河天险,前有单于援军!刘盈小儿,这次看你往哪跑!本王要一雪前耻!” 车师后国的苏禄和车师后城国的咄陆,接到信后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泥靡竟敢直接倒向冒顿单于,喜的是终于有了翻盘的机会! 三人通过快马迅速沟通,一拍即合: “发兵!立刻发兵!” “带上最精锐的部队!去楼兰会盟!” “这次要毕其功于一役,把刘盈彻底赶出西域!” 三国再次动员,虽然上次损失不小,但为了这“翻身”的机会,阿史贺鲁咬牙又凑了三千兵马,苏禄出两千兵马,咄陆出一千五兵马,总计六千五百余人! 虽然比上次少,但都是相对能战的部队。 三位国王打着“会盟”的旗号,亲自率领,浩浩荡荡,带着对复仇和瓜分利益的渴望,再次扑向楼兰! 他们满脑子都是四国联军在冒顿单于的支持下痛击汉军、自己成为北道霸主的“美好”画面,浑然不知正一步步踏入致命的陷阱。 —— 当车师三国联军的旗帜出现在楼兰城外的绿洲边缘时,时间已是深夜。 按照密信约定,他们并未大张旗鼓攻城,而是在距离城西数里的一片相对平坦、靠近水源的草甸上扎营。 三位国王只带了数百名最精锐的亲卫,准备在次日清晨正式入城,与楼兰王泥靡举行盛大的结盟仪式。 营地里篝火点点,士兵们疲惫地卸下装备,埋锅造饭。 连日行军加上对“胜利”的憧憬,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三位国王则聚在中军大帐内,兴奋地讨论着明日如何与泥靡讨价还价,如何分配未来的利益。 就在营地渐渐陷入沉睡,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却愈发危险! “呜——呜——呜——!” 苍凉而急促的牛角号声,如同地狱的丧钟,骤然撕裂了夜的宁静! 不是来自楼兰城方向,而是来自营地四周的黑暗深处! “杀!!!” “汉军在此!降者不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无数火把瞬间点燃,将整个车师营地照得亮如白昼! 火光下,是如林的长矛、雪亮的刀锋和汉军士兵冰冷肃杀的面容! 李广一马当先,如同猛虎下山,率领着早已埋伏多时的汉军主力以及前来支援的蒲类兵,从正东方向发起了最猛烈的冲锋! 强弩齐射,箭雨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收割了大片猝不及防的车师士兵! 汉军铁骑紧随其后,狠狠撞入混乱的营地,刀光闪烁,血肉横飞! “月氏的勇士们!复仇的时候到了!” 巴尔卡的怒吼在西侧响起! 三百月氏铁骑如同复仇的旋风,带着对车师人围攻蒲类的刻骨仇恨,狂飙突进,见人就砍,遇帐就烧! 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突如其来的打击,精准而致命! 车师联军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的抵抗! 士兵们刚从睡梦中惊醒,有的连裤子都没穿好,就被冰冷的刀锋砍倒! 营地瞬间变成了屠宰场!哭喊声、惨叫声、战马嘶鸣声、兵器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汉军和月氏军的攻击如同疾风骤雨,对待敌人毫不留情! 他们显然得到了刘盈的死命令——先杀破胆再说! 只有彻底打垮敌人的抵抗意志,才能最小代价结束战斗! 仅仅半个时辰! 车师营地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超过一半的车师士兵,在混乱和屠杀中丧命! 剩下的也彻底吓破了胆,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只想逃命! 就在这时,琼布和郑茂率领的部队,出现在营地边缘相对安全的高地上,用巨大的铜皮喇叭,对着下方惊恐万状、濒临崩溃的残兵败将齐声高喊,声音盖过了战场的喧嚣: “车师的残兵败将听着好了!抵抗已无意义!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看看楼兰城!你们的国王——阿史贺鲁、苏禄、咄陆!他们现在在哪里?他们早就进城了!” “你们觉得,进了大汉天罗地网的楼兰城,他们三个还有命出来吗?!” “顽抗者,死路一条!投降者,可保性命!你们的家人,还在等着你们回去!” “想想蒲类海!想想今晚!放下武器!大汉天子,饶尔等不死!” 﨔 第609章 计斩三王,谋定车师 这诛心之问,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车师残兵的心理防线! 国王们进城了?生死不知? 连三位国王都自身难保了,我们还打个什么劲? 蒲类海的惨败和今晚的屠杀,已经让他们对汉军产生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当啷!” “当啷!” 绝望的兵器落地声此起彼伏,幸存的数千车师士兵,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纷纷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放弃了抵抗。 整个营地,只剩下汉月联军打扫战场的呼喝声和伤兵的哀嚎。 —— 与此同时,楼兰王宫内,气氛却诡异得近乎凝固。 阿史贺鲁、苏禄、咄陆三位车师国王,带着数百亲卫,在楼兰礼官的引导下,昂首阔步地走进装饰一新的正殿。 他们脸上带着即将成为“北道主宰”的志得意满,准备接受楼兰王泥靡的恭迎和结盟的盛宴。 然而,当他们踏入大殿,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们如遭雷击! 大殿尽头,高踞主位的,并非肥胖谄媚的楼兰王泥靡,而是一个身着玄黑龙纹常服、面容年轻却带着无边威严的身影——大汉天子刘盈! 刘盈身边,侍立着面带微笑的贾谊和一脸谄媚、挺胸叠肚的阿罗多。 殿内两侧,肃立着杀气腾腾的汉军甲士,刀锋出鞘,寒光凛凛! “刘……刘盈?!” 阿史贺鲁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苏禄和咄陆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们带来的亲卫也瞬间被殿内森然的杀气震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三位车师王,别来无恙?” 刘盈端起案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口气,语气平淡得仿佛在问候老朋友。 “怎么?看到朕在此,很意外?泥靡盛情相邀,朕岂能不来?只是他身体不适,这接待盟邦贵客的重任,只好由朕代劳了。” “泥靡呢?!你把泥靡怎么样了?!” 阿史贺鲁惊怒交加,指着刘盈嘶吼,心中那点侥幸荡然无存。 “哦?泥靡?车师王还挺关心盟友的嘛!” 刘盈微微一笑,“他啊,此刻大概正在去长安的路上,准备接受我大汉律法的审判。至于楼兰国嘛……” 年轻的天子放下茶盏,声音陡然转冷,“已不复存在!此地,现在是大汉的楼兰县!三位踏入的,是朕的行宫!” “不……不可能!这才几天!楼兰城固若金汤,百姓数十万!怎么会……” 苏禄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他们实在想不通,刘盈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楼兰,更让全城百姓“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连一点风声都没泄露出来! “固若金汤?百姓数十万?” 刘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看向身边的贾谊,“贾卿,你告诉这三位尊贵的国王,为何楼兰百姓,无人反抗朕?” 贾谊上前一步,对着惊骇欲绝的三位车师王,声音清朗而充满力量,如同宣读真理: “三位大王!岂不闻‘得民心者得天下’?泥靡在位,贪得无厌,横征暴敛!视百姓如草芥,视商旅如肥羊!其反复无常,首鼠两端,更让楼兰屡遭兵祸,民不聊生!” “而我大汉陛下,以仁治国,以法治世!入城之后,秋毫无犯,开仓赈济,严明法纪!废黜泥靡苛政,保障商旅安全,许百姓休养生息!一切规矩,明明白白,公平公正!蝇营狗苟、钻营取巧之道,在我大汉治下,绝无生存土壤!” “百姓所求者何?不过安居乐业,温饱无虞!泥靡给不了,我大汉陛下能给!且给得更好!试问,楼兰百姓为何要为一个盘剥他们、置他们于险境的昏君反抗?为何不为能带来安定与富足的天朝效力?!” 贾谊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三位车师王的心上! 三人终于明白了,刘盈拿下楼兰,靠的不仅是奇谋和武力,更是那无可辩驳的“仁政”和“秩序”! 这让他们的倚仗——所谓“民心”和“城防”,在刘盈面前,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看着殿外隐约透进来的火光,听着远处似乎传来的微弱厮杀声,再想想自己带来的大军,恐怕也已凶多吉少!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淹没了三位国王! “噗通!” “噗通!” “噗通!” 阿史贺鲁、苏禄、咄陆三人,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齐刷刷地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对着御座上的刘盈,磕头如捣蒜!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小王……小王愿降!愿举国归顺大汉!永世为臣!” “求陛下开恩!饶我等一命!” 刘盈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抖如筛糠的三人,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帝王威仪。 大汉天子缓缓站起身,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 “降?晚了。” “尔等一错再错!蒲类海兴无名之师,楼兰城外又中朕之计,损兵折将,不知悔改!此等冥顽不灵之辈,留之何用?” “尔等之降卒,朕会善待,编户齐民,给予生路。尔等之国土百姓,朕会纳入王化,使其得享太平。但尔等三人……” 刘盈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三人瞬间惨白的脸: “罪无可赦!当明正典刑,传首西域!以儆效尤!” “不——!!” 车师三万绝望的哀嚎响彻大殿,却被殿内森然的杀气瞬间吞噬。 阿罗多看着这三位昔日需要仰望的“北道雄主”落得如此下场,敬畏地低下头,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顺大汉者昌,逆大汉者亡!西域的天,已经彻底姓刘了! 殿外,楼兰城头,那面赤红的“汉”字大旗,迎着初升的朝阳,在万里无云的西域晴空下,宣告着新的秩序与铁血的开端。 随着车师三王的被刘盈斩杀,楼兰国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挂起汉旗。 刘盈征服西域的脚步并未结束,他要携计斩三王的余威,将车师三国彻底收为囊中之物! 第610章 还没开打,全被砍了? 西域。 冒顿单于的金帐内,气氛凝重。 西域诸国的国王们身着华服,却难掩忐忑,分列两旁。 匈奴大单于冒顿高踞狼皮王座之上,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正欲部署合力对付大汉新帝刘盈的方略。 他声音沉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试图点燃这些属国国王心中的火焰。 “诸位贤王。” 冒顿单于的声音在金帐内回荡,“汉帝刘盈年少,根基未稳,正是我等……” 话音未落,帐帘被猛地掀开,一名风尘仆仆的使者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与尘土: “报——单于!大事不好!车师王……车师王中了汉军埋伏,在蒲类后国城下惨败!非但没能吞并蒲类后国和阿罗多,还被月氏骑兵杀得丢盔弃甲!” 帐内瞬间一片死寂。诸王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流露出不安。 冒顿单于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顶门,阿史贺鲁这个蠢货! 如此轻易就损兵折将,坏我声威! 冒顿单于强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怒骂,指关节捏得发白,面上却迅速堆起一丝宽宏大度的假笑,声音刻意放缓: “胜败乃兵家常事,何足挂齿?车师王一时失察,受些挫折,无损我等大计!” “蒲类后国弹丸之地,失之亦不可惜。” 冒顿单于故作宽容大量地挥了挥手,仿佛拂去一粒尘埃。 “诸位不必忧心。” 然而,他那故作轻松的话音还未在金帐冰冷的空气中散去,又一名使者连滚带爬地冲入帐中,声音带着哭腔,几乎破了音: “单于!祸事!天大的祸事!车师三王为报前仇,尽起大军寻汉军决战,谁知……谁知尚未接阵,囤积于后方的粮草辎重,被那刘盈小儿派奇兵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粮道断绝,三王……三王只能……只能率军狼狈撤回,军心已然涣散!” “什么?!” 冒顿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从王座上站起,高大的身躯像一头被激怒的恶狼,金帐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前发黑。 车师三王!一群彻头彻尾的蠢驴! 连自己的粮道都护不住,还敢学汉人玩什么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恨不得立刻派人去把那三个废物抓来剁了喂狼! 目光扫过下方那些西域国王,他们脸上原本的敬畏,已悄然被疑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取代。 冒顿单于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强行将几乎喷薄而出的怒火压回心底,声音因极致的压抑而变得嘶哑低沉: “哼!烧粮草?雕虫小技!此等鼠辈行径,何足道哉!” 他重重一拍面前的桌案,震得杯盏乱跳。 “只要我草原的勇士筋骨尚在,弯刀依旧锋利,些许粮草损失,算得了什么?无碍大局!待我军合围,定叫那刘盈小儿连本带利吐出来!” 冒顿单于试图用斩钉截铁的语气稳住人心,重新凝聚那正在消散的威势。 诸王们勉强挤出附和的笑容,但眼神深处的动摇却难以掩饰。 就在这尴尬而压抑的气氛中,帐帘再次被掀开。 这次进来的使者神色似乎带着一丝喜色? 对方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启禀大单于!楼兰王遣使密报!楼兰王愿弃暗投明,举国归附单于麾下,共抗强汉!” “哦?”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如同在沉闷的乌云中撕开一道口子。 冒顿单于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容,眼中精光爆射,刚才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朗声大笑,声震穹庐: “哈哈哈!好!楼兰王深明大义!此乃天助我也!” 冒顿单于环视诸王,重新找回了那份睥睨天下的豪气。 “诸位贤王请看!汉人气数已尽,连楼兰这样的西域大国都心向我匈奴!” “刘盈小儿,不过仗着几分诡诈,焉能与我草原雄鹰争锋?待楼兰归附,我大军……” “报——!急报——!!!” 一个凄厉到变调的声音如同丧钟般骤然响起,彻底撕裂了冒顿单于刚刚营造出的振奋气氛! 只见一名浑身浴血、铠甲破碎的使者几乎是爬着冲进大帐,脸上是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单于!车师……车师……全完了!三王……三王中了刘盈的奸计!被诱骗至楼兰!楼兰国那群背信弃义的狗贼早已投靠了汉人!” “三王在楼兰城中……被刘盈亲率甲士伏杀!头颅……头颅已悬于楼兰城头示众!” “车师国……车师国剩下的军队,群龙无首,已……已尽数倒戈,投降了大汉!” “刘盈此刻正率得胜之师,挟雷霆之势,直奔车师三国腹地而去!蒲类后国、楼兰、车师……车师三国已尽落汉军之手啊!” “噗!” 仿佛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胸口,冒顿单于高大的身躯剧烈一晃,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惨白,又涌上一股骇人的血红。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点点猩红溅落在华丽的狼皮王座和冰冷的地毯上,触目惊心。 金帐之内,只剩下一片死寂。 只有那使者粗重的喘息和冒顿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在回荡。 西域诸王们个个面无人色,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看向王座上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草原霸主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惧和一丝微妙的疏离。 刘盈的名字,如同冰冷的铁锥,深深刺入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而冒顿单于精心策划的联盟,尚未真正成型,便在接踵而至的噩耗和那口刺目的鲜血中摇摇欲坠。 夕阳的余晖透过帐帘缝隙照进来,将那滩血迹映得愈发鲜红刺眼,也照亮了单于眼中那滔天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挫败。 接连不断的噩耗,明显影响了那些西域墙头草。 本来还想一条路走到黑,帮助冒顿单于的小国,现在已经打算坐山观虎斗,静待胜利者的出现。 它们未必需要倒向大汉,只要保持中立,就能让胜利的天秤向大汉倾斜! 第611章 改制西域,让利于民 汉军进驻车师三国,春风悄然吹拂西域。 刘盈并未被一连串的胜利冲昏头脑,更没有急于挥师西进,扩张那看似唾手可得的地盘。 大汉天子深知,征服土地易,收服人心难。 楼兰、车师三国(前国、后国及山北诸部)、蒲类后国,这些刚刚纳入汉军控制下的土地,需要的是休养生息,是秩序的重建,是发自内心的认同。 对此,刘盈决定怀柔安民,播撒汉风、 在楼兰王宫,现已成为汉军西域行辕的庭院里,不再是肃杀的甲士林立,而是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普通百姓。 年轻的汉家天子刘盈,身着常服,亲自坐镇,他的目光温和而坚定。 在其身旁,是面容清癯、目光睿智的贾谊。 刘盈的第一道诏令,便是废除西域诸国过往苛繁暴虐的旧律,引入《汉律》九章。 他深知律法是秩序的基石,更是公平的保障。 “伤人以目抵目,以牙还牙”的血腥复仇被禁止,代之以明确的量刑和赔偿制度。 同时,他大幅削减了诸王强加在百姓头上的沉重赋税徭役,尤其减免了战争期间被强征的粮秣。 “民为邦本。” 刘盈对贾谊和随行的汉吏们说,“治国如医人,让利于民,方能固本培元。” 贾谊的作用,在此刻彰显无遗。 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大臣,每日清晨便在城中开阔处或乡间大桑树下设席讲坛。 他不用深奥的辞藻,而是将《汉律》的宽仁、朝廷减免赋税的具体条款、以及“重农桑、轻徭役”的治国理念,用最通俗易懂的西域方言娓娓道来。 他讲“五口之家,百亩之田”的理想,讲大汉如何鼓励耕作、抑制豪强。 他的声音清朗,逻辑清晰,像涓涓细流,浸润着台下那些饱受战乱和盘剥之苦的百姓干涸的心田。 宣讲之后,往往伴随着实际的行动。 汉军士兵会抬出一筐筐的粟米、麦粉,甚至还有从中原运来的、对西域人而言颇为稀罕的盐巴和布匹。 这些并非昂贵的赏赐,而是实实在在的“春荒救济”和“安家之资”。 刘盈严令:“发放务必公允,老弱妇孺优先,不得克扣一粒!” 这些带着汉家温度的粮食和用品,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有说服力。 百姓们捧着分到的物资,看着台上那位清瘦却目光真诚的汉家大臣,再对比过去动辄鞭笞、横征暴敛的旧主,心中的天平,开始无声地倾斜。 一种名为“希望”的种子,在龟裂的土地上悄然萌芽。 与文治的春风化雨不同,在军营校场上,则是另一番景象。 飞将军李广,如同一块饱经风霜的砺石,被刘盈赋予了打磨西域诸国军队的重任。 李广召集了所有归降和整编的楼兰、车师、蒲类后国军队的将校士卒,声音如金铁交鸣。 “陛下有令!自即日起,尔等粮饷、甲胄、兵器,皆与汉军同例!一日三餐,管饱!受伤患病,有医官!立下军功,赏赐田地、爵位,绝不吝啬!” 这承诺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引起一片压抑的骚动和难以置信的低语。 汉军的待遇之优厚,在西域是出了名的。 这对于习惯了被克扣、饥一顿饱一顿的西域士兵来说,简直是天降甘霖。 然而,李广紧接着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兴奋瞬间凝固,如坠冰窟。 “但是!” 大汉飞将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那些还带着散漫习气的面孔,声调陡然拔高,带着凛冽的杀气,“这饭,不是白吃的!这甲,不是白穿的!汉军的待遇,只配给汉军的兵!” “老子给你们三个月!” 李广伸出三根手指,字字如锤,“三个月后,老子亲自来校阅!队列不整者,滚!号令不明者,滚!弓马生疏者,滚!胆气不足者,滚!管你是楼兰的贵人,车师的勇士,还是蒲类后国的猎手,只要还他娘的是这幅吊儿郎当、不堪一击的熊样——” 他猛地一顿,声音如同炸雷,“统统给老子解甲归田,滚回去种地放羊!大汉的军营,不养废物!” 李广的威严和那“滚”字诀的威慑力,让校场上鸦雀无声。 那些原本还带着几分侥幸和旧习气的兵痞,此刻只觉得后背发凉,仿佛李广的目光已经将他们剥皮抽筋。 汉军教官们立刻接手,训练的口号声、皮鞭的破空声(更多是威慑)、以及士兵们咬牙苦练的呼喝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军营。 没有人敢再懈怠,因为李广说“滚回去种地”时那冰冷的眼神,绝不是玩笑。 在刘盈的精心布局和贾谊、李广一刚一柔的完美执行下,这片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土地,正以惊人的速度焕发生机。 田野里,农人赶着牛,扶着新式的耧车,在解冻的土地上辛勤耕作。 减免的赋税让他们有了盼头,发放的种子让他们有了底气。 孩童的嬉笑声重新在村舍间响起,集市上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商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重新踏上丝路。 军营中,变化更为显著。 散漫的聚堆闲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队列操练和震天的喊杀声。 汉军教官一丝不苟地教授着战阵配合、骑射技巧和军令号角。 西域士兵们起初笨拙而吃力,但在“同等待遇”的激励和李广“滚蛋”威胁的双重驱动下,进步肉眼可见。 他们黝黑的皮肤上淌下汗水,眼神中属于西域的野性未消,却逐渐被一种新的纪律性和集体荣誉感所约束、引导。 一种沉默而坚韧的力量,正在这支杂糅的军队中凝聚、成型。 刘盈站在行辕的高台上,俯瞰着逐渐复苏的城池和平整的校场。 春风拂过他年轻却已显沉稳的脸庞,带来泥土的芬芳和隐约的操练号角。 大汉天子知道,真正的征服才刚刚开始。 用律法代替刀剑,用仁政换取民心,用铁律锻造军队——他播撒下的种子,正在这片遥远的西域土地上,顽强地扎根,静待破土而出,终将长成参天大树,荫蔽四方。大汉的根基,正以一种润物无声却又无比坚实的方式,向西延伸。 第612章 立足未稳,离间内部 冒顿单于的金帐,气氛有点憋屈。 自从上次吐血事件后,大单于的血压一直不太稳定。 看着地图上被刘盈染成“大汉红”的楼兰、车师三国和蒲类后国,冒顿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不行!不能坐视那汉家小儿舒舒服服地扎根! 冒顿单于猛地灌了一口马奶酒,却因为喝得太着急,差点呛着,一拍大腿,计上心头。 “哼!刘盈小儿,立足未稳,人心浮动!正是离间的好时机!” 他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笑道:“来人!给我挑选一百个机灵的,会说车师话、楼兰话的!带上咱们草原最肥美的牛羊,再带点金饼子!” “去!给我使劲儿忽悠那些车师的泥腿子和当兵的!告诉他们,只要肯回来,牛羊管够,金子大大的有!比跟着汉人种那破地强多了!” 百名被冒顿单于挑选的“草原金牌奸细”信心满满地出发了,带着单于的殷切期望,以及成群的牛羊和沉甸甸的金饼。 然而,剧本并没有按冒顿的想象发展…… —— 车师国。 匈奴奸细努力挤出最和善的笑容,指着身后肥硕的牛羊:“老乡!看看!多好的牛羊!跟着我们伟大的冒顿单于,这些,都是你的!” “风吹草低见牛羊,自由自在,多快活!不比你们撅着屁股种这汉人的破地强?” 老农头也不抬,熟练地用新发的汉式耧车播种,慢悠悠道:“哦?羊是不错。” 匈奴奸细眼睛一亮,笑容更加殷勤道:“是吧?只要您点个头……” 老农抬起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掰着手指头算:“可老汉我算过了。一头羊,养一年,也就卖那些钱。我种这麦子,朝廷只收三成税,还教我们用新农具,剩下的七成都是自己的!” “省下的力气还能开点荒地种点菜。算下来,一年收成换的粟米和布匹,能换你这样的羊……多少来着?” 老农从怀里掏出个简易算筹,噼里啪啦一顿操作,“至少五头!还不用天天操心狼叼了、病死了!你这买卖,亏本啊后生!” 说完,怜悯地摇摇头,继续专注地推他的耧车。 “唉!这家伙脑子一定坏了,才会算不过来账!” 只留下匈奴奸细自己在风中缭乱,笑容僵在脸上,甚至觉得CPU有点烧,感觉自己的游牧经济学受到了降维打击。 然而更惨的还在后面,旁边地里一个年轻后生扯着嗓子喊: “张老爹!跟这卖羊的啰嗦啥?快看!里正带着汉吏老爷巡田来了!听说举报可疑人等有奖,奖十斤精米呢!” 匈奴奸细当场懵逼:“!!!” 看着远处走来的汉吏和一脸兴奋的里正,再看看自己这身格格不入的草原装扮,以及那群咩咩叫的“罪证”,瞬间魂飞魄散,撒丫子就想跑。 结果可想而知,这名金牌奸细,被热心的车师老农们用锄头、扁担友好地“留”了下来,捆得结结实实,像抬年猪一样欢天喜地地送给了汉吏,就为了那十斤精米和一面“热心群众”的小锦旗。 —— 军营附近。 另一名奸细,鬼鬼祟祟拉住一个刚下操、穿着崭新汉军制式皮甲的楼兰籍士兵,神秘兮兮掏出金饼。 “兄弟!看!黄澄澄的金子!冒顿单于说了,只要你们愿意回来,或者给点汉军的情报,这样的金饼,一年军饷!够你在老家娶三个老婆了!” 西域士兵紧皱眉头,用看二百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然后嗤笑一声,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腰包,发出铜钱悦耳的碰撞声,又指了指身上结实保暖的皮甲。 “一年?就这?”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匈奴奸细眼前晃了晃,一脸优越感。 “看见没?老子现在,三个月!就三个月!饷钱加补贴,就能挣你这一年的金饼!” “顿顿有肉,病了有医官,立功了还能分地!你跟我说回去喝风吃沙子,一年就给这点?打发叫花子呢?” 奸细被对方土豪的气息震慑住了,结巴道:“可……可我们是草原的雄鹰,应该自由……” 西域士兵不耐烦地打断道:“自由?自由能当饭吃?能换这身皮甲?” “能让我老娘在汉吏那领救济粮?滚滚滚!再啰嗦,信不信老子把你当细作抓了,还能记一功!” 士兵说着,眼神开始不怀好意地往奸细脖子后面瞄,仿佛在估算这颗脑袋值几个军功。 匈奴奸细吓得一哆嗦,金子都差点掉了。 “别别别!兄弟,有话好说…我走,我这就走!” 这厮转身就想溜,结果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一群同样听到“军功”俩字眼睛发绿的同袍堵住了。 “抓住他!” “别让军功跑了!” “捆结实点!这家伙看起来值个‘丙等’!” 匈奴奸细在绝望的哀嚎中,被七八个壮汉叠罗汉般压住,捆成了粽子,兴高采烈地押往李广的大帐请功去了。 据说李广将军看到这主动送上门的“业绩”,难得地咧了咧嘴,给这几个兵一人记了半个小功。 —— 日子一天天过去,冒顿单于在金帐里望眼欲穿,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一个…两个…十个…五十个…九十九个…一百个!” 整整一百个“金牌奸细”,到现在为止音讯全无,连根羊毛都没飘回来! 好在派出去的探马回报: “报单于!车师百姓都在忙着春耕,没人理睬牛羊…” “报单于!汉军军营门口…好像挂着几具…穿着我们衣服的…尸体?” “报单于!楼兰集市上…汉吏在当众发放‘举报细作有功’的米粮,百姓们欢声雷动!” “报单于!小的亲眼看见,几个咱们的人被捆得像待宰的羊,被西域兵欢天喜地抬进了汉营,那架势跟过年抬年货似的……” 噗!!!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冒顿单于眼前一黑,气血翻涌,这次没吐血,但感觉天旋地转,他死死抓住王座扶手才没一头栽下去。 “废物!一群废物!” 他气得浑身哆嗦,指着空荡荡的帐门,声音都变调了。 “连他妈的离间都不会!送钱送羊送人头!你们是去资敌的吗?!啊?!” 冒顿单于感觉自己的智商,以及草原之王的尊严,被刘盈和那些“叛变”的西域泥腿子、兵痞子按在地上反复摩擦,还撒了把盐! 一百个精锐啊!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连个响动都没有? 这离间计离了个寂寞! 简直是给敌人送温暖、送业绩、送欢乐! 第613章 单于别哭,千万别输 “刘盈!贾谊!李广!” 冒顿单于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名字,感觉心口更堵了。 他第一次觉得,对付汉人,光靠弯刀和勇猛,好像不太够用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夹杂着愤怒、憋屈和一丝丝惊恐的无力感,悄然爬上心头。 而此刻遥远的西域,刘盈可能正悠闲地喝着茶,听着贾谊汇报春耕进度和李广关于“又抓获/击毙细作XX名”的例行报告,深藏功与名。 冒顿单于的“离间大礼包”,完美地成为了大汉西域治理成果的反向宣传素材,以及军民团结的粘合剂。 这波,属实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也就算了,还顺便帮狗砌了窝。 —— 冒顿单于的金帐,今日再次召集西域诸王,商讨如何对付刘盈。 气氛比上次吐血事件后,稍微“回暖”了一点点。 冒顿单于端坐在他那象征至高权力的狼皮王座上,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一尊草原石雕——威严、冷硬、不可撼动。 这厮清了清嗓子,试图用最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再次点燃西域诸王对抗刘盈的热情: “诸位贤王!汉人狡诈,刘盈小儿看似怀柔,实则包藏祸心!” “他减免赋税?那是收买人心!他训练军队?那是要吞并尔等!我们伟大的匈奴与诸位,唇亡齿寒……” 冒顿单于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在透过帐帘的光线下飞舞,试图描绘出一幅汉军铁蹄下西域生灵涂炭的悲惨画卷。 就在这“同仇敌忾”的关键时刻…… “报!” 一名亲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异常精致的汉式漆盒? 盒子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与金帐内膻味格格不入的檀木香气。 冒顿单于眉头一皱,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是何物?” 亲卫声音发颤:“是从南边,汉军那边,一个自称蒯通的汉臣,指名道姓要送给大单于您的亲笔书信!” “蒯通?” 冒顿单于听闻此人,气得咬牙切齿,这厮就是刘盈身边以嘴毒心黑闻名的王八蛋。 冒顿单于心头警铃大作,但当着这么多属国国王的面,又不能露怯。 只得强作镇定,冷哼一声:“哼!刘盈小儿,技穷矣!无非是些恐吓之词!呈上来!” 亲卫战战兢兢地打开漆盒,里面是一卷雪白的帛书,用上好的墨汁写着工整的字迹,蒯通还贴心地附了匈奴文翻译,主打一个服务周到!。 冒顿单于带着一种“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放什么屁”的倨傲,缓缓展开帛书。 他先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随即眼睛猛地瞪圆,像是被草原毒蛇咬了一口! 拿着帛书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又从惨白迅速涨成猪肝紫! 那表情,精彩得如同打翻了西域的颜料罐子。 冒顿单于气得将帛书摔落在地,这才暗道不好,帛书的内容,被西域诸王们看了个遍! “尊敬的草原天骄、伟大的撑犁孤涂,冒顿大单于阁下钧鉴: 欣闻单于近来身体康泰,想必上次吐血想必已无大碍?更闻单于心系我大汉西域之长治久安,殚精竭虑,不惜耗费一百个‘金牌奸细’,以及牛羊金饼;派遣精锐,深入我大汉西域新附之地,积极展开‘亲民拥军’活动,成效斐然! 单于此番壮举,实乃‘雪中送炭’之典范,令吾主刘盈陛下与西域军民,感激涕零,铭感五内! 单于手段之高妙,用心之良苦,实令在下蒯通拍案叫绝! 您那批‘慷慨’的牛羊金饼,非但未能离间我军民,反成绝佳之反面教材! 车师百姓捧着您送的牛羊,掰着手指一算账,恍然大悟:‘哦!原来跟着汉天子种地,收益是跟着单于放羊的五倍!单于真是个大好人,用实物教学!’ 军中将士看着您承诺的‘丰厚’军饷,再掂量掂量自己刚领到的三个月饷钱,无不捧腹大笑:‘单于莫不是穷疯了?这点钱也敢拿出来挖墙角?不如来我军中当个伙夫,待遇都比这强!’ 单于此计,真乃凝聚我西域军民向心力之无上‘粘合剂’! 效果拔群,立竿见影! 我大汉正愁如何加速融合,单于便急公好义,倾囊相助,此等高风亮节,感天动地! 吾主刘盈乃仁德之君,最讲‘知恩图报’! 陛下特命在下郑重承诺:单于放心! 纵使我大汉王师有朝一日,犁庭扫穴,廓清寰宇,将西域尽收囊中,此乃大势所趋,也绝不会伤害单于您的性命! 非但不伤,还要请单于移驾长安,安享富贵! 您还记得您那两位英武不凡的王子——挛提孤厥殿下与挛提稽粥殿下吗? 他们如今在长安城,承蒙陛下厚待,衣食无忧,日夜翘首以盼,思念着与父汗您阖家团圆,共享天伦之乐! 陛下已为单于备下华宅美眷,上至八十岁风韵犹存的老嬷嬷,下至三个月粉嫩可爱的小羊羔,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长安繁华,远胜漠北风沙,单于届时定能乐不思‘匈’! 盼单于善自珍重,静待佳音! 大汉西域都护府首席参谋、您忠诚的朋友——蒯通,顿首再拜!” 金帐之内,一片死寂! 这封信的信息量,如同在滚油锅里倒进一瓢冰水! 炸了! 书信前半段, 蒯通用最“诚挚”的语气,把冒顿那血本无归、沦为笑柄的离间计,夸成了“感动大汉十大杰出贡献”!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在冒顿最痛的伤口上,还反复搅动! 牛羊成了反面教材,金饼成了穷酸象征,细作成了拥军模范。 这特娘哪里是信?这是公开处刑的判决书! 至于书信的后半段,更是杀人诛心! 不仅宣告“你儿子在我手里当人质”,还“贴心”地描绘了冒顿未来在长安当“富贵闲人”的“美好”蓝图——跟八十岁老嬷嬷忆往昔?逗三个月小羊羔?乐不思匈?! 这简直是把冒顿身为草原霸主的尊严扒光了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 第614章 海纳百川,来者不拒 蒯通一封极具羞辱性的书信,使得单于金帐内气氛微妙。 “噗!咳咳咳!” 冒顿单于这次是真的没忍住,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呛得他剧烈咳嗽,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他指着那封该死的信,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嗬…嗬…”的漏气声。 冒顿单于感觉自己的脸皮,被蒯通用这封信当众撕下扔在地上,还被西域诸王轮流踩了一遍! 社死!大型西域社死现场! 帐下的西域诸王们,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龟兹王 死死低着头,肩膀疯狂耸动,显然憋笑憋得快要内伤,袖子里的手估计快把大腿掐紫了。 疏勒王 一脸惊恐,看看快要气炸的单于,又看看那封“恶魔来信”,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仿佛那信会咬人。 且末王年纪小,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小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快出来了。 其他国王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中充满了震惊!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 “单于的儿子都被抓到长安当人质了?” “八十岁老嬷嬷…噗…” “蒯通这嘴…比草原上的毒蝎子还毒啊!” “跟着单于混,三天饿九顿,还得被公开处刑?”。 最要命的是,这封信的内容,如同长了翅膀的毒草,瞬间在金帐内外所有人心底疯长! 一些原本就摇摆不定、对匈奴高压统治心怀不满的小国君主,此刻心思活络到了极点。 “大汉天子刘盈,好像真的挺厉害?连单于都被耍得团团转!” “蒯通虽然嘴毒,但说的好像都是大实话啊?汉人给的好处是实打实的!” “连单于的儿子都被扣在长安了,这特娘仗还打个屁?” “要不偷偷派个人去楼兰,跟汉人接触接触?总比留在这里看单于表演变脸喷血强!” 冒顿单于终于从极致的羞辱和愤怒中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猛地抓起案几上的金杯狠狠砸在地上! “混账!蒯通!刘盈!汉狗!欺人太甚!” 碎片和酒水四溅! “滚!都给我滚出去!” 冒顿单于丢掉了最后的体面,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困兽,指着帐门怒吼。 西域诸王如蒙大赦,赶紧低着头,忍着各种复杂的表情,争先恐后地“滚”出了金帐。 帐帘落下的瞬间,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巨响和单于歇斯底里的咒骂。 帐外,阳光明媚。 诸王们互相看看,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信息——跟着冒顿单于混,不仅前途渺茫,还容易社死啊! 要不咱也考虑考虑跳槽去汉朝那边? 至少人家发钱是真的多!蒯通虽然嘴毒,但好像不杀降? 而金帐内,冒顿单于瘫坐在一片狼藉的王座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着那封静静躺在地上的帛书,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蒯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魔音灌耳,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尤其是那句“上至八十岁的老妪,下到三个月的小羊羔”。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草原霸主,当得有点心塞。刘盈和蒯通这对君臣,简直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专门负责给他送惊喜(吓)和温暖(透心凉)! —— 西域的风,悄悄变了方向。 自从蒯通那封“字字诛心、句句扎肺”的公开处刑信传开后,冒顿单于的金帐,肉眼可见地冷清了不少。 除了于阗王和龟兹王这两位铁杆“匈粉”还死心塌地、忧心忡忡地围着单于转,其他西域小国的国王们,心思早就飞到了南边那面飘扬的汉旗之下。 暗流涌动,小国纷纷选择“跳槽”。 疏勒王派心腹扮成驼队商人,带着上好的美玉和“诚挚”的问候,偷偷溜进了楼兰城。 且末小王更直接,派使者揣着国书,一路小跑去找汉使表忠心。 精绝女王(甚至亲自挑选了国内最漂亮的几位舞姬,并附赠特产葡萄干若干车,希望能“曲线救国”,在刘盈面前混个脸熟。 要是自己幸运被刘盈纳为妾室,那精绝国在西域的地位,肯定会水涨船高! 这些小国的心思出奇的一致——匈奴?太残暴!单于?太丢人!汉朝?多好啊!能通商!有钱赚!税还低! 大汉陛下看着就靠谱!蒯通大人虽然嘴毒,但好像说到做到! 不投汉,难道等着跟冒顿一起社死,或者被蒯通写信公开处刑吗? 刘盈则直接表明了态度——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消息传到楼兰行辕,刘盈正和贾谊对弈,天子执黑,被杀得片甲不留。 恰好看到使者前来,干脆一扫棋盘,美其名曰:“贾卿,咱们先干正事!” 贾谊无奈一笑,一旁观战的蒯通,则给出了评价——陛下,忒不要脸! 听完汇报,刘盈已经收拾好了棋盘,头也不抬地笑道:“准了!都准了!通商?开!只要守汉律,交关税,丝绸瓷器管够!投诚?欢迎!只要认大汉天子,守土安民,待遇与楼兰、车师等同!” 贾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现在的他被陛下糟糕的棋艺,以及这堆外交事务双重折磨。 思考片刻,这才补充道:“陛下圣明。此乃‘伐交’之上策。化敌为友,增我羽翼;孤立强敌,分其势力。政治之道,无外乎朋友多多,敌人少少。” 刘盈满意地点点头,看着空荡荡的棋盘,以及贾谊无奈的笑容。 “正是此理!让这些‘新朋友’都动起来,该通商的通商,该练兵的准备听调。” “告诉李广、琼布、巴尔卡,对新来的‘友军’,待遇一视同仁,训练加倍严格!” 大汉天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真朋友,假朋友,上了战场,自然见分晓。” 如果只是通商,却不借兵,刘盈肯定不会信任他们。 商业互通是利益,对匈奴的军事行动,才是大家伙共同承担的风险。 只想同富贵,不想共患难,刘盈可不会当冤大头! 第615章 单于,您真是大聪明啊! 西域,单于金帐、 于阗王和龟兹王急匆匆地冲进帐中,脸皱得像风干的沙枣。 “大单于!不好了!疏勒、且末、精绝,那些墙头草,都跑去投靠刘盈了!” “是啊单于!再这样下去,咱们在西域可就真成孤军奋战了,您得想想办法啊!” 出乎意料,冒顿单于非但没有暴怒,反而悠闲地用小刀剔着指甲缝里的羊油,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甚至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 “慌什么?” 冒顿单于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算计他人的的优越感。 “尔等只看到表面,却不知本单于的深谋远虑!” 两位国王:“???” 深谋远虑?被蒯通写信骂到差点二次吐血那种? 冒顿单于站起身,负手踱步,仿佛一位运筹帷幄的智者。 “疏勒?且末?精绝?还有那几个偷偷摸摸的国?哼!” 他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如鹰,“他们之中,有的是本单于故意放过去的!” “啊?!” 于阗王和龟兹王震惊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羊蛋。 冒顿单于得意地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惊天大秘密。 “本单于早就在他们身边安插了死士!许以重利!他们此番投汉,不过是奉本单于之命,行诈降之计!一旦本单于与刘盈决战的关键时刻……” 冒顿单于猛地做了一个背刺的手势,眼神凶狠,“这些‘友军’便会突然倒戈!烧其粮草!乱其军阵!给汉军致命一击!让那刘盈小儿,尝尝什么叫后院起火,什么叫众叛亲离!哈哈哈哈!” 于阗王和龟兹王闻言,短暂的震惊和CPU过载后,眼神瞬间变得崇拜不已! 于阗王激动地拍大腿,拍得生疼,竖起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啊!大单于!此计神鬼莫测!妙绝寰宇!刘盈那黄口小儿,怎能识破单于此等妙计!” 龟兹王满脸谄媚,恨不得跪下舔靴子,奉承道:“单于英明!单于睿智!原来一切尽在单于掌握之中!” “让那些小丑先去汉营吃点甜头,关键时刻反戈一击!这简直是画龙点睛之笔!不!是屠龙之笔!刘盈这条小龙,注定要死在单于的神笔之下!” 两人一唱一和,唾沫横飞,把冒顿单于吹捧得如同草原上的姜子牙转世,智谋碾压蒯通、贾谊十条街! 冒顿单于被这通马屁拍得浑身舒坦,连日来的憋屈一扫而空,忍不住放声大笑,声震金帐: “哈哈哈!不错!尔等总算明白了!” “这些阴损,哦不,是这些高明的手段!” 冒顿单于捋了捋胡须,眼中闪烁着充满智慧的光芒。 “本单于也是跟刘盈、蒯通这对贼君臣学的!他们能用离间计,能用攻心计,能用那些弯弯绕绕的诡道!” “本单于为何不能用?而且要用得比他们更狠!更绝!让他们自食其果!” 冒顿单于仿佛已经看到了汉军阵脚大乱,刘盈惊慌失措,自己策马扬鞭收割胜利的画面,不由地心情大好。 “传令下去!让那些诈降的国王,都给我沉住气!好好享受汉人的优待!” “把汉军的布防、粮道、弱点,都给本单于摸清楚!时机一到,听我号令!此战若胜,西域膏腴之地,尔等共享!” 于阗王和龟兹王连连称是,马屁拍得更加山响。 “单于,您可真是大聪明啊!” 金帐内洋溢着一种胜利在望的迷之自信。 —— 楼兰。 刘盈看着最新送来的密报,上面详细列出了哪些“投诚”小国内部,有匈奴死士活动,甚至精确到了名字。 部分来自“热心群众”举报,部分来自李广抓到的舌头,还有部分是蒯通用金子和“蒯式问候”撬开的嘴。 大汉天子轻笑一声,将密报递给贾谊。 “看看,咱们的‘老朋友’冒顿单于,终于开窍学‘阴’的了,还搞起了‘无间道’。” 贾谊扫了一眼,嘴角也泛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东施效颦,画虎类犬。陛下放心,这些‘暗桩’,已在李广将军和‘热心’的西域新军监视之下。” “他们传递的‘情报’,会是我们想让他们传递的。至于关键时刻的‘背刺’?” 贾谊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森然寒意,“臣保证,刀子只会捅向他们自己,或者冒顿单于的后腰。” 刘盈望着窗外校场上正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喊着汉军号子训练的西域新兵,眼神深邃有神。 “朋友嘛,多多益善。至于那些披着朋友皮的狼,正好拿来给咱们的新军练手,当个投名状也不错。” “告诉李广,训练时,多增加点‘反戈一击’和‘清理门户’的科目。” 阳光洒在刘盈年轻的脸上,温暖而坚定。 而远方的冒顿单于,还在金帐里,对着地图,陶醉在自己筹谋的惊天逆转大戏中,浑然不觉自己派出去的暗子,早已成了敌人砧板上的肉。 —— 一个月后。 楼兰行辕,军议肃杀。 刘盈一身戎装,指着巨大的西域舆图,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诸位!龟兹、于阗二国,冥顽不灵,甘为冒顿爪牙,阻塞丝路,祸乱西域!” “此二獠不除,西域难安!朕意已决,大军即日开拔,兵锋直指于阗!” 刘盈修长的手指在舆图上划过一道清晰的轨迹:“兵贵神速!我军将取捷径,途径且末国境,出其不意,直捣于阗王城!此战,务求雷霆万钧,一举荡平!” 帐下众将,李广、琼布、郑茂等汉将目光灼灼,战意升腾。 那些新归附的西域诸国将领,尤其是那些心怀鬼胎的,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立功的机会来了! 特别是且末国的代表,一个名叫阿迪力的将领,身为且末王的心腹,更是冒顿单于的暗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拼命压抑着内心的狂喜。 “陛下圣明!此计神速!” 疏勒将军(也是暗桩之一)率先拍马屁。 “末将愿为先锋!踏平于阗!” 小宛将军(另一个暗桩)不甘落后。 “且末国愿为陛下大军提供粮秣饮水,确保大军顺利过境!” 阿迪力赶紧表态,语气“忠诚”无比。 刘盈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几个格外激动的西域将领,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好!且末王忠勇可嘉!阿迪力将军,你速速派人通知且末王,大军三日后即至且末城下,所需粮草辎重,务必提前备妥!” “末将领命!” 阿迪力声音洪亮,内心狂笑不止。 刘盈小儿,你死期到了! 第616章 对自己人动手,打的最狠! 军议一散,几个“暗桩”如同屁股着了火,用最快的速度、最隐秘的渠道,将这份绝密行军路线和时间表,连同刘盈御驾亲征的好消息,火速传递了出去! 且末城,王宫密室。 且末王捧着来自阿迪力和冒顿单于的双重密信,激动得手都在抖。 “天助我也!刘盈啊刘盈,你千算万算,算不到本王是单于的人吧?取道我且末?哈哈,本王让你有来无回!” 这厮立刻回信给冒顿单于,用词极其谄媚又狠辣: “伟大的单于!鱼儿已入彀中!刘盈亲率主力,三日后必经我且末国境,直扑于阗!” “此乃天赐良机!请单于速发精骑,秘密抵达且末城外设伏!届时,小王将紧闭城门,在城头摇旗呐喊,吸引汉军注意!” “待汉军阵型被谷口地形所限,疲惫不堪之际,单于神兵天降,小王亦率城内死士自后方杀出!前后夹击,定能将刘盈小儿及其主力,尽数歼灭于城外!” “让那汉家天子,成为野狼的晚餐!小王愿为单于肝脑涂地,此战若胜,单于剑锋所指,便是小王马蹄所向!” 写完信,且末王还不放心,又亲自跑去求见刘盈,一脸“忠贞不二”的焦急神色。 “陛下!大军过境,所需粮秣甚巨!小王恐城中筹备不及,有误军机!恳请陛下恩准小王即刻返回且末,亲自督促,务必让陛下的大军吃饱喝足,一举踏平于阗逆贼!” 刘盈看着他情真意切的样子,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却是一派温和赞许。 “且末王心系王事,勤勉可嘉!准了!速去速回,莫误了朕的大军行程。” 且末王如蒙大赦,心中狂笑——刘盈小儿不过如此! 表面千恩万谢,快马加鞭溜回且末城,准备他的大事去了。 —— 单于金帐内。 冒顿单于收到且末王的密信和汉军的行军路线图,激动得差点把王座的狼头扶手拍碎! “好!好!好!” 这厮连喊三声好,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和即将胜利的狂喜。 “刘盈小儿!蒯通毒舌!这次看你们往哪里逃!且末王,干得漂亮!” “传令!集结所有精锐骑兵,星夜兼程,目标且末城!” “隐蔽行军,不得走漏半点风声!此战,本单于要亲手砍下刘盈的头颅当酒器!” 他仿佛已经看到野狼谷内汉军尸横遍野,刘盈跪地求饶的场景,连日来的憋屈一扫而空,只觉得扬眉吐气,走路都带风。 连于阗王和龟兹王都感受到了单于那压抑不住的亢奋,马屁拍得震天响。 —— 且末城外,月黑风高,杀机四伏! 且末王站在且末城头,紧张又兴奋地望着不远处。 城下,手下死士们刀出鞘,弓上弦,只等谷中火起,便杀出去“痛击汉军”! 城外两侧的山坡上,冒顿单于亲自率领的匈奴精骑如同潜伏的狼群,人马衔枚,刀枪在手,死死盯着谷口狭窄的通道。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夜枭的啼叫和紧张的心跳声。 “来了!” 探马低声回报。 果然,远处传来了沉闷而整齐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正沿着预定的路线,毫无防备地进入且末城境内! 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到队伍中飘扬的旗帜——虽然看不太清具体图案,但绝对是军队! “天助我也!刘盈,纳命来!” 冒顿单于眼中凶光大盛,猛地抽出弯刀,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儿郎们!杀!!!” “杀啊!!” 匈奴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两侧山坡狂涌而下,箭矢如同密集的飞蝗,率先泼洒向谷底的“汉军”队伍! 噗嗤!噗嗤!啊! 箭矢入肉声,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山谷! “放箭!放箭!给本王狠狠地射!” 且末王在城头看得热血沸腾,也指挥着城上的弓箭手猛烈射击,嘴里还喊着:“为了单于!为了大匈奴!杀光汉狗!” 城外的“汉军”显然被打懵了,阵型大乱,死伤惨重,惨叫声不绝于耳。 冒顿单于一马当先,挥舞着弯刀冲入乱军之中,见人就砍,畅快淋漓! “哈哈哈!刘盈小儿!你也有今天!” 他感觉自己胸中积压的恶气,随着每一次挥刀都在疯狂宣泄! 且末王也按捺不住,带着城内的死士嗷嗷叫着冲出城门,朝着溃散的“汉军”后方猛扑过去,见着穿汉军样式衣服的就砍,下手那叫一个狠辣无情,生怕功劳被单于抢光了。 “挡我者死!刘盈小儿何在?!” 然而,打着打着,冒顿单于和且末王都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这惨叫声,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好像,带着点西域方言的口音? “啊!我的腿!是哪个瞎了眼的射我?!” “别推我!自己人!我是挛提部的!” “单于!单于!别打了!是我们啊!” 混乱中,这样的惊呼和惨叫越来越多。 “住手!都给本单于住手!” 冒顿单于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气得他厉声嘶吼。 与此同时,且末王也砍翻了一个“汉军”,借着对方倒地的火把光亮一看——这脸,这胡子,这不是经常来且末城收“保护费”的匈奴百夫长吗?! 他怎么穿着汉军的皮甲?! “点…点火把!快给本王点火把!” 且末王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哭腔。 无数火把被慌乱地点燃,火光瞬间照亮了血腥的战场。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匈奴人和且末死士都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城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倒下的哪里是什么汉军?! 全是穿着汉军制式皮甲(有些还不太合身)、甚至举着仿制汉军旗帜的匈奴人! 还有那些被冒顿派去其他小国卧底的“暗桩”士兵! 他们身上插着同伴射出的箭矢,被同伴的弯刀砍翻,脸上凝固着惊愕、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他妈的,怎么杀的都是自己人? 莫非,又中计了?! 第617章 汉军,从不按套路出牌 且末城外,匈奴军队哀嚎遍野。 “巴尔特?!” “阿罗布?!” “库尔班?!你不是在精绝当细作吗?!” “天啊!我…我杀了挛提部的兄弟!” 惊呼声、哀嚎声、质问声瞬间取代了喊杀声。 匈奴骑兵们看着地上熟悉的同袍面孔,看着他们身上那刺眼的汉军皮甲,再看看自己染血的弯刀,一个个面如死灰,浑身发抖,有的甚至当场呕吐起来。 且末王更是直接瘫软在地,看着自己沾满匈奴人鲜血的双手,脑子一片空白。 “不……这不可能!汉军呢?刘盈呢?!”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侥幸没死的“卧底”士兵,挣扎着爬到且末王脚边,用尽最后力气嘶喊。 “大王,咱们中计了!我们被刘盈当成先锋派来送死,他……他根本就没来!大军还在楼兰……” 话音未落,这士兵就断了气。 “噗!” 冒顿单于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喉头,眼前金星乱冒,他死死抓住马鞍才没栽下去,声音嘶哑凄厉,如同受伤的野兽。 “刘盈!蒯通!奸贼!又…又…又是你们!啊啊啊啊!” 且末城外的夜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匈奴人绝望的哀嚎。 城外不远处,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一小撮真正的汉军斥候。 他们远远望着谷中这场惨烈又荒诞的自相残杀,其中一个什长摇摇头,对着同伴低声笑道: “啧,单于和且末王这出‘杀良冒功’,哦不,‘痛击队友’的大戏,演得可真卖力啊!” “赶紧回去禀报陛下和蒯先生,就说‘先锋’部队已成功吸引敌军主力于且末,‘友军’配合默契,战况‘激烈’,我军‘伤亡’,主要是匈奴人自己造成的,战果斐然!” “可以按计划进行下一步了。” —— 楼兰行辕。 刘盈正悠然自得地品着贾谊刚烹好的茶,听着远方隐约传来的快马蹄声,对一旁奋笔疾书、准备给冒顿写“慰问信”的蒯通笑道: “蒯先生,看来咱们送给单于的‘先锋’和‘友军’,演得还不错?” “不知道单于收到你这份‘恭喜他野狼谷大捷’的信时,会不会再给咱们表演个单于喷血?” 刘盈指着舆图上龟兹国的位置——延城,那里是龟兹王的老巢,也是冒顿单于在西域最坚固的堡垒之一。 “诸位,且末城的‘先锋’们,想必正和单于以及且末王‘亲热交流’,为我们争取了宝贵时间。” 刘盈的语气带着一丝促狭,听得帐下知情的汉将如李广、琼布等人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那些不明所以但刚被刘盈“信任”地派去执行“秘密任务”的西域暗桩将领们,则是一脸“我为陛下立过功”的骄傲。 “真正的目标,是这里——龟兹延城!” 刘盈的手指重重落在龟兹国都上,“趁其不备,雷霆一击!” “陛下,” 危须王一个精明的胖子挺着肚子出列,“我危须国愿献上精骑五百,向导十名!更可敞开国境,供王师借道!只求陛下扫平龟兹后,允我危须商队优先通行丝路!” “我尉犁国亦同!” 尉犁王是个瘦高个,双眸眼神锐利,紧随其后道:“步卒八百,粮草百车,双手奉上!尉犁境内所有关隘,王师畅行无阻!只盼龟兹一灭,尉犁能与楼兰、车师一般,沐浴大汉仁政!” 这两位国王,嗅觉灵敏,早就看出跟着大汉有肉吃。 刘盈大手一挥,自然不会拒绝。 “准!危须王、尉犁王深明大义,功在社稷!战后通商之利,朕必不吝啬!” 这相当于给其他小国做了个示范——跟着大汉混,好处大大滴! 有了危须、尉犁的倾力支持,包括借兵、借道、提供补给。 汉军主力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绕开了所有可能的眼线,在沙漠和绿洲间快速穿行,直扑龟兹! 沿途小国要么已归附,要么慑于汉军威势不敢妄动。 然而,通往龟兹的最后一道屏障,是焉耆国。 焉耆地处要冲,国力不算弱,但国王是个典型的“中立主义者”,信奉“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对匈奴和大汉都保持距离,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汉军兵临焉耆边境,刘盈勒住马缰,望着前方焉耆的城关。 “陛下。” 贾谊策马上前,眉头微蹙,“焉耆王素来中立,未曾依附冒顿,也未与我为敌。臣以为,当先遣使晓以利害,若能借道或劝降,兵不血刃,方为上策。强攻中立之国,恐失西域人心,有损陛下仁德之名。” 贾谊话音未落,旁边的蒯通就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格外刺耳。 “迂腐!贾生啊贾生,兵贵神速!战机稍纵即逝!” “等你说服那榆木疙瘩的焉耆王,龟兹的城墙都能再加高三尺了!他焉耆卡在这里,就是挡了大家发财的路!” “什么中立?就是骑墙!对付这种货色,就该快刀斩乱麻!大军压境,直接碾过去!” “占了延城,分了龟兹的财货,谁还在乎他焉耆王怎么想?效率!懂不懂?” 蒯通的话像刀子,那叫一个又快又狠。 刘盈心中其实更倾向于蒯通的效率论,但他更清楚,自己代表的是大汉,是行仁义之道的王师。 口碑一旦崩塌,日后治理西域将处处掣肘。 大汉天子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贾卿所言有理。仁义之师,当先礼后兵。” “派使者去见焉耆王,陈说利害,请他借道。只要他肯让路,朕保他焉耆国泰民安,丝路通商之利,亦少不了他一份!” —— 焉耆,轮台。 王宫之内,气氛祥和。 焉耆王,一个养尊处优、面色红润的中年人。 听完汉使慷慨激昂的陈词,诸如大汉王师讨伐不义,借道伐龟兹,共享太平云云,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葡萄美酒,顺便打了个饱嗝。 “贵使所言,甚是有理。然我焉耆小国,只求偏安一隅,不惹是非。” “贵国与匈奴之争,与龟兹之怨,实乃贵国之事。我焉耆中立多年,不欲卷入其中。烦请汉军绕路而行吧。” “我国虽小,亦有守土之责,若贵军执意穿境,恐生误会,坏了此间和平,非本王所愿也。” 说完,还挥了挥手,示意送客,仿佛在赶走一只扰人清梦的苍蝇。 使者回报,刘盈眉头紧锁。 绕路?谈何容易! 不仅耽误宝贵时间,更可能暴露行踪! 他确实犹豫了。攻,还是不攻? 第618章 给脸不要脸?攻城! 汉军大营。 就在刘盈沉吟之际,蒯通这老狐狸嘴角一翘,溜出了大帐。 这厮没回自己营帐,而是径直钻进了归附汉军的西域诸国士兵和将领的营区。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个汉军大营,尤其是西域兵团就炸开了锅! “什么?焉耆王不让过?还要我们绕路?!” “他算老几啊?凭什么挡陛下的路?挡我们发财的路?!” “就是!陛下带我们过好日子,减免赋税,开通商路!他焉耆王自己关起门当土皇帝,还不让我们过?这不是挡大家财路是什么?!” “兄弟们!陛下仁义,不好开口!但我们能看着那老小子这么嚣张吗?!” “对!揍他丫的!什么狗屁中立!就是欠收拾!” “请陛下发兵!踏平焉耆!扫清障碍!” 群情激愤! 疏勒兵、精绝兵、车师兵、尉犁兵、危须兵,甚至蒲类后国那个国王阿罗多,都挥舞着拳头,脸红脖子粗地涌向中军大帐! 他们被蒯通成功洗脑——焉耆王,就是阻碍大家共享富贵的绊脚石,是必须要打倒的王八蛋! 刘盈刚走出大帐,就被这黑压压一片、群情汹汹的请愿士兵吓了一跳。 士兵们哗啦啦跪倒一片,七嘴八舌,声浪震天。 “陛下!焉耆王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请陛下下令,末将愿为先锋,踏破焉耆!” “陛下!我等愿追随陛下,共创盛世!焉耆挡路,天理难容啊!” “陛下!打吧!打下焉耆,那里的葡萄美酒,分给将士们解渴!” “陛下仁慈!但对付这种冥顽不灵之徒,唯有刀剑才能让他清醒!” 刘盈看着眼前这“民意沸腾”的场面,又瞥见躲在人群后面,一脸“我是无辜群众”表情、实则蔫坏蔫坏的蒯通,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这老蒯,煽动民意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直接把焉耆王塑造成全民公敌了! 大汉天子无奈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痛心疾首、被迫无奈的表情,声音沉痛而有力。 “众将士!尔等尽忠之心,朕,深为感动!焉耆王这人,朕本不欲多造杀孽,奈何其执迷不悟,阻塞王师,更阻断了西域万民共享太平富庶之路!天意民心,皆不可违!” 刘盈猛地抽出腰间佩剑,指向焉耆城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然杀伐之气。 “传朕旨意!攻城!破城之后,与百姓秋毫无犯!敢伤一人,抢一物者,军法从事! 目标——焉耆城!为西域通路,为万民福祉——进军!” “万岁!陛下万岁!” 西域士兵们狂热的呼喊声直冲云霄! 他们自动忽略了“秋毫无犯”,只听到了“攻城”和“为万民福祉”!发财,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 焉耆国和平太久了。 城墙年久失修,守军装备陈旧,士兵们最大的日常训练可能是,摘葡萄和酿酒? 当汉军,尤其是那些嗷嗷叫、想立功的西域新军,群情激奋第推着云梯、冲车、弩炮等攻城器械,如同钢铁洪流般涌来时,焉耆守军直接吓傻了! 战斗结果,毫无悬念。 李广甚至没来得及射出一支箭,琼布的刀还没出鞘,焉耆的城门就被“热情高涨”的西域新军们用简易冲车,尉犁赞助的木头临时拼的给撞开了! 城墙上,守军象征性地射了几支软绵绵的箭,就被汉军精准的弩箭压制得抬不起头。 不到两个时辰,焉耆王城宣告易主! 守军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抵抗几乎为零。 华丽但略显陈旧的王宫里,养尊处优的焉耆王,被几个如狼似虎的汉军士兵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刘盈面前。 这厮冠冕歪斜,华服沾满尘土,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愤怒。 “刘盈!你这个伪君子!暴君!” 焉耆王看到王座易主,瞬间破防,跳着脚大骂:“你说仁义之师!你骗鬼呢!我焉耆中立何错?为何无故兴兵犯我疆土!你与那暴虐的匈奴何异?!你必遭天谴!” 这厮骂得唾沫横飞,状若疯癫。 帐内汉将和西域诸王将领都皱起了眉头。 刘盈还没开口,旁边一个身影如同愤怒的棕熊般冲了出来! 正是蒲类后国国王——阿罗多! 这厮是最早跟着刘盈混的西域国王,早就看这唧唧歪歪的焉耆王不顺眼了,而且刚才攻城,他蒲类兵冲得最猛,正想表现表现呢! “聒噪!” 阿罗多一声暴喝,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啪——!!!” 一记清脆响亮、势大力沉的大逼兜,结结实实地抽在了焉耆王那张保养得宜的红润脸蛋上! 这一巴掌,力道之猛,直接把焉耆王抽得原地转了个圈,眼冒金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嘴角淌血几颗牙齿混着血沫子飞了出去。 全场瞬间寂静! 连刘盈都挑了挑眉。 阿罗多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对着地上懵逼的焉耆王啐了一口:“呸!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陛下仁德,给你机会你不中用!还敢污蔑陛下?再敢放屁,老子另一巴掌送你下去见你家祖宗!” 焉耆王捂着脸,看着凶神恶煞的阿罗多,又看看周围那些眼神不善的西域将领,再看看面无表情但显然默许了这行为的刘盈。 他终于彻底怂了,趴在地上,只剩下“呜呜呜”的哭泣声,再也不敢骂半个字。 刘盈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焉耆王,你阻挠王师,冥顽不灵,才有今日之祸。念你初犯,且并未依附匈奴,朕饶你不死。” “押下去,好生看管。待西域平定,再行发落。” “传令!休整一日!明日,兵发延城!目标——龟兹王!” “万岁!万岁!万岁!” 欢呼声再次响彻焉耆王宫,蒯通在人群中,对着阿罗多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阿罗多得意地咧开大嘴,露出白牙,仿佛刚才那一巴掌,比攻下焉耆城功劳还大。 龟兹王的好日子,正式进入倒计时。 而冒顿单于,还在且末城,对着满谷的自己人的尸体思考人生,以及宽慰自身,如何不被气死。 第619章 龟兹挽尊,尴尬而逃 且末城外。 冒顿单于坐在一块染血的石头上,脸色比锅底还黑。 在他面前,是垂头丧气的残兵败将,以及一堆堆穿着汉军皮甲的自家儿郎尸体,最强客气的是大部分是被自己人干掉的。 于阗王和龟兹王像两只受惊的鹌鹑,小心翼翼地围在旁边,搜肠刮肚地寻找安慰词。 于阗王搓着手,干笑道:“大单于,胜败乃兵家常事!虽然咱们中了刘盈奸计,折损了些兵马,但您看咱们的精锐主力还在嘛!但还有些儿郎们安然无恙,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龟兹王一边附和,一边暗自庆幸火没烧到自己家门口。 “对对对!单于洪福齐天!此乃天意警示,让咱们下次更谨慎!再说了,这事儿发生在且末王那蠢货的地盘上!他难辞其咎!单于您要发火,尽管拿他出气!” “把他那点家底都充公!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龟兹王说着,嘴角甚至忍不住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弧度。 死道友不死贫道,且末王倒了血霉,正好衬托出我龟兹的安稳! 他甚至开始盘算,等单于收拾完且末,自己能不能趁机捞点好处? 冒顿单于听着这苍白无力的安慰,尤其是龟兹王那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只觉得心口那股闷气更堵了。 他刚想发作,把这俩没用的东西也骂一顿,便看到不远处有斥候赶来。 “报!急报!!” 凄厉的喊声撕破了谷中压抑的气氛,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是见了鬼的表情。 “单于!大王!祸事了!汉军主力,根本没去于阗!他们朝着龟兹国杀过去了!” 龟兹王的笑容,瞬间冻结在脸上。 气氛有些尴尬,龟兹王那点幸灾乐祸的小心思,如同阳光下的泡沫,“啪”一声,碎得无影无踪。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透心凉! 刚才还在嘲笑且末是倒霉蛋,转眼刀子就捅到自己心窝子了?! “什…什么?!” 龟兹王的声音都劈叉了,猛地跳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要去龟兹,必经焉耆!焉耆王那老狐狸,最是胆小怕事,严守中立!” “他怎么可能给汉军借道?刘盈想硬闯?焉耆城高池深,够他喝一壶的!他休想……” “报!!!” 又一个斥候几乎是踩着前一个的脚跟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大王!焉耆国完了!汉军根本没借道,他们直接攻破了焉耆城!焉耆王都被生擒了!” “噗通!” 龟兹王腿一软,直接坐回了地上,脸色煞白,嘴唇哆嗦得像狂风中的树叶。 刚才还在吹嘘的焉耆“城高池深”、“严守中立”,此刻听起来就像个天大的笑话! 他感觉自己的脸,被无形的巴掌抽得啪啪作响! 冒顿单于再也忍不住了,腾地站起来,双眼喷火,死死盯着瘫在地上的龟兹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狂暴的杀气弥漫开来! 就是这个蠢货!刚才还在幸灾乐祸!现在火烧到自己屁股了! 龟兹王感受到那几乎要将他撕碎的恐怖目光,吓得魂飞魄散!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一个激灵,以与年龄体重极不相符的敏捷从地上弹起来,语无伦次地开始疯狂挽尊。 “单于息怒!息怒啊!这焉耆被破,是坏事,但也是好事啊!” 这厮搜肠刮肚,急中生智,胡诌八扯道:“您想啊!刘盈这厮,为了打龟兹,竟然悍然攻伐中立之国焉耆!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倒行逆施!是强盗行径!是赤裸裸的暴君嘴脸!” “西域诸国,谁不心寒?谁不齿冷?谁还敢真心跟着他?他这是自绝于西域!单于!咱们的机会来了!只要坚守龟兹,振臂一呼,西域各国必然群起响应,共讨暴汉!” “刘盈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哈哈哈!” 龟兹王干笑了两声,发现冒顿单于的脸色不仅没好转,反而更加阴沉恐怖,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报!!!” 第三个斥候,如同催命符般降临,带来了最后一击: “大王!探明了!攻破焉耆的主力,不是汉军本部!是归降刘盈的西域诸国联军!疏勒兵、尉犁兵、危须兵,打头阵冲得最凶的,是蒲类后国那个阿罗多!” “他们喊着‘打倒阻碍发财的王八蛋’、‘为了陛下和好日子’,嗷嗷叫地就把焉耆城给破了!” 西域联军?!为了发财和好日子?!打倒王八蛋?! 龟兹王脑子里“嗡”的一声,最后一丝理智的弦也崩断了! 刘盈这招太毒了!他自己装好人,让那帮红了眼的西域蛮子当打手! 这口黑锅扣得严严实实吗,自己刚才那番“刘盈倒行逆施”的慷慨陈词,此刻听起来简直像个自扇耳光的小丑! “单于!我……” 龟兹王看着冒顿单于那已经黑得发紫、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砍人的脸,彻底吓尿了! 什么王霸之气,什么国王尊严,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赶紧跑回龟兹! 留在这里,下一秒可能就要跟且末王一起被处罚了! 说时迟那时快!龟兹王猛地转身,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自己的马匹方向撒丫子狂奔!边跑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都破了音: “单于!我不是怕您迁怒啊!我是要回去布防啊!” “您放心,我一定把城池守得固若金汤!绝不让刘盈小儿得逞,您保重!” 最后一个“重”字还在山谷里回荡,他人已经连滚带爬地翻上了马背,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那匹可怜的驽马嘶鸣一声,驮着魂飞魄散的龟兹王绝尘而去! 速度之快,连冠冕掉了都顾不上去捡! 于阗王目瞪口呆地看着龟兹王消失的烟尘,又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身边的冒顿单于。 只见冒顿单于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拳头捏得指节发白,太阳穴青筋暴跳。他死死盯着龟兹王逃跑的方向,又慢慢转头,看向地上那顶被遗弃的、象征着龟兹王权的、沾满尘土和草屑的华丽冠冕。 “噗!”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这一次,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 一口老血如同喷泉般狂飙而出,在夕阳的映照下,划出一道凄厉而壮观的猩红抛物线! “龟兹王!你这贪生怕死,背信弃义的蠢猪!” 冒顿单于指着远方,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凄厉的诅咒,然后眼前一黑,庞大的身躯轰然向后倒去! “单于!单于!” 于阗王和周围的亲卫手忙脚乱地扑上去,现场一片混乱。 且末城外的风,带着血腥味、马粪味和单于喷血的铁锈味,呜咽着吹过。 冒顿单于的“西域复仇大业”,尚未走出第一步,便已经胎死腹中。 而龟兹王的延城,即将迎来一群“为了发财和好日子”而嗷嗷叫的“西域友军”和憋着一肚子火的汉军主力。 第620章 攻打龟兹,何必用兵 龟兹国,延城。 龟兹王一路风驰电掣,连滚带爬地逃回老巢,整个人惊魂未定。 他一边揉着被马鞍颠得快散架的肥臀,一边扯着嗓子咆哮: “快!快给本王加固城防!滚木礌石!金汁火油!能堆的都堆上!弓箭手!给本王站满城墙!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刘盈小儿敢来,本王要让他知道什么叫铜墙铁壁!” 整个延城瞬间鸡飞狗跳。 士兵们被驱赶着加固城墙,百姓被强征搬运物资,王宫里的金器都被熔了做箭头,龟兹王心疼得直抽抽。 龟兹王亲自巡城,看着逐渐“固若金汤”的延城,又想到自己及时逃回的“英明神武”,以及冒顿单于“必然”会来救援的承诺,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一半。 “哼!刘盈小儿!任你奸诈似鬼,也得喝本王的洗脚水!本王就在这里,以逸待劳!看你能奈我何!” 龟兹王站在城楼最高处,叉着腰,望着城外空旷的戈壁,豪气顿生,实则主要是给自己壮胆。 —— 汉军主力兵临城下,旌旗招展,杀气腾腾。 营帐内,武将们个个摩拳擦掌,眼珠子都红了。 飞将军李广须发皆张,声如洪钟:“陛下!延城就在眼前!龟兹王那厮插翅难逃!末将愿为先锋,半日之内,必破此城!将龟兹王的狗头献于陛下帐前!” 月氏猛将巴尔卡急于立功拍着胸脯,震得铠甲哗哗响:“陛下!给我三千敢死队!我巴尔卡用脑袋担保,第一个爬上延城城墙!让龟兹崽子们尝尝月氏精锐的厉害!” 连稳重些的郑茂也按捺不住:“陛下,士气正盛,当一鼓作气!末将观延城虽经加固,然守军慌乱,破绽不少!强攻可下!” 武将们请战之声此起彼伏,大帐内充满了雄性荷尔蒙和战意燃烧的气息。 刘盈看着舆图,手指无意识地在延城位置敲击,似乎在权衡。 这时,一个慢悠悠、带着点蔫坏的声音响起,像一盆冷水浇在火堆上。 “诸位将军,稍安勿躁嘛。” 蒯通捋着他那几根稀疏的胡子,小眼睛里闪烁着“缺德”的光芒。 “打仗嘛,能少死点人,何必非要硬碰硬呢?陛下,您是不是忘了咱们刚拿下的好邻居——焉耆了?它可是在延城的…上游啊。” “上游?” 刘盈一愣,随即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看向舆图上的河流走向! 一直没吭声的贾谊适时上前一步,用最斯文淡定的语气,说着最“缺德”的计策。 “陛下明鉴。蒯大人所言极是。延城虽坚,然其命脉,全系于城外河流!” “城中军民饮水、牲畜饮用、甚至…熬煮金汁,皆仰赖此河。” “我大军只需牢牢扼守上游河段,断其水源。龟兹王纵有铜墙铁壁,又能支撑几日?”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武将们面面相觑,然后看向蒯通和贾谊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以及一丝“你们读书人心真脏”的感慨。 这招太损了! 断水! 简直是釜底抽薪! 刘盈抚掌大笑:“妙!妙计!蒯卿、贾卿,真乃朕之肱骨!传令!全军移营,抢占河上游所有要津!深沟高垒,没有朕的命令,一滴水也不许流进延城!” —— 城内的龟兹王等了三天,脖子都望长了,预想中的汉军攻城、云梯箭雨、惨烈厮杀,连个影子都没有! 汉军大营静悄悄的,除了日常操练,毫无动静。 “刘盈小儿,这是搞什么鬼?” 龟兹王站在城头,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被本王的王霸之气震慑住了?不敢攻城了?” 龟兹王挠了挠头,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点空虚寂寞冷。 很快,他就没心情“空虚”了。 水!没水了! 城内的水井迅速干涸见底,储存的清水消耗殆尽,牲畜渴得直叫唤。 士兵们嘴唇干裂,嗓子冒烟。 连王宫里用来熬制“金汁”的大锅都因为没水而闲置了,某种意义上倒是改善了空气质量! 最可怕的是,城中没水冲厕所了! 整个延城,开始弥漫起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 龟兹王终于反应过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水源!上游河流!快派兵出去,给本王抢水,记住不惜一切代价!” 一队队渴得眼冒绿光的龟兹士兵,拖着沉重的步伐,扛着水囊木桶,打开城门,冲向不远处的河流。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汉军森严的阵列! 河岸高处,汉军连弩兵排成数排,冰冷的弩箭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对准了河滩。 两翼,李广和巴尔卡率领的汉、胡混合骑兵,刀枪出鞘,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汉军阵前,立着一块醒目的木牌,上面用龟兹文和汉字写着:“取水者,杀无赦!” 龟兹士兵们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弩箭,感受着骑兵的杀气,再摸摸自己干裂的喉咙和空空的水囊,勇气瞬间蒸发。 别说抢水了,靠近河边都腿软! 几波试探性的冲锋,都被汉军精准的弩箭射了回来,丢下几具尸体后,狼狈地缩回了城里。 —— 延城。 龟兹王彻底绝望了,看着城内日益严重的混乱,以及那股越来越浓郁的“味道”,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命人用箭射出一封“国书”,特意写在昂贵的丝绸上,字迹因为缺水蘸墨困难而歪歪扭扭。 “尊敬的大汉皇帝陛下!鄙国愿以重金,采购贵军控制的河水!一桶水,十金…不!二十金!” “本王以龟兹王室信誉担保,童叟无欺!陛下乃天朝上国,最重商贾信用,想必不会拒绝这公平交易吧?望陛下开恩!” 汉营中军帐,刘盈看着这封所谓的商业提案,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这龟兹王,脑子还挺活络?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做生意?” 刘盈哭笑不得,蒯通阴恻恻一笑。 “陛下,答应他!他要多少,卖多少!价格翻倍!咱们给他提供‘送货上门’服务!” 第621章 毒士,朕有两位! 贾谊默契地补充,眼中闪烁着严谨的光芒。 “臣这就去准备‘独家秘方添加剂’,保证让龟兹军民回味无穷,终身难忘!” 于是,一场诡异的水贸易开始了。 龟兹士兵战战兢兢地打开城门,推着空车空桶出来。 汉军士兵则热情友好地推着装满清水的木桶上前,一手交金饼子,一手交货。 交易过程异常和谐,双方都严格遵守商业信用,主打一个童叟无欺。 汉军甚至还“贴心”地帮他们把沉重的水桶推回城门口! 龟兹王看着一桶桶清澈的河水运进城里,激动得热泪盈眶。 “天不亡我龟兹啊!刘盈小儿,终究还是嫩了点!商人重利!哈哈哈!有水了!快!分下去!让将士们喝饱!百姓也分点!熬住!等单于援军一到,咱们就……?!” 他话音未落,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如同闷雷般的“咕噜噜”声,从王宫、军营、民房…整个延城各处响起! —— 贾谊的“独家秘方”见效了!效果拔群,立竿见影! 第二天清晨,刘盈带着众将登上高处观察延城。 只见城楼上,原本应该站岗的龟兹士兵们,姿势极其诡异,他们一个个捂着肚子,面容扭曲,双腿夹紧,身体不受控制地一起一落,如同在跳一种极其不雅的集体舞蹈。 “陛下,他们这是在…练腿功?” 巴尔卡纳闷不已,憨憨地问道。 李广老脸一红,啐了一口:“呸!练个屁!这帮龟孙子是拉在裤子上了!站都站不稳!” 果然,仔细看去,城垛后面,城墙根下,甚至一些士兵的裤腿上…都沾染着不可描述的污秽痕迹。 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恶臭,即使隔着老远,也随着晨风飘了过来… 整个延城,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天厕所! 守军别说打仗了,能站稳不拉裤子里就已经是勇士了! 刘盈强忍着笑意和恶心,拔出佩剑:“天赐良机!将士们!延城守军已不堪一击!为西域通路,清理门户!攻城!” “杀啊!” 憋了好几天的汉军和西域联军,如同猛虎下山,嗷嗷叫着冲向延城! 这一次,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 云梯架上城头,上面稀稀拉拉射下的几支箭软绵绵的毫无力道,射箭的士兵因为腿软加腹痛,自己还差点从城头栽下来。 冲车撞向城门,只撞了几下,城门就从里面被拉肚子拉得虚脱的士兵自己打开了,毕竟他们急着去城外“方便”! 汉军士兵们捂着鼻子,味道实在太冲了,如同赶鸭子一般,轻松冲进了延城。 战斗?不存在的! 更多是看到提着裤子、脸色蜡黄、到处找坑的龟兹兵,以及满地的污秽。 城门被攻破后,李广一马当先,带着亲兵直扑龟兹王宫。 王宫里也是一片狼藉,臭气熏天。 宫女侍卫跑得精光,李广踹开华丽的后殿大门,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将都愣在原地。 只见金碧辉煌的王座旁边,尊贵的龟兹王陛下,此刻正衣衫不整地蹲在上面,双手死死抓着夜壶边缘,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身体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抽搐和“噗嗤噗嗤”的声响而剧烈颤抖。 他那华丽的王袍下摆,已经沾满了可疑的污渍… 听到破门声,龟兹王惊恐地抬起头,正好对上李广那张杀气腾腾又带着极度嫌弃的脸。 “你……你们……不讲武德!” 龟兹王又羞又怒又绝望,刚想骂人,腹中又是一阵绞痛,剩下的话全被一阵更加响亮的“噗嗤”声淹没了。 李广厌恶地皱紧眉头,捏着鼻子,对身后同样表情扭曲的亲兵挥了挥手。 “拿下!连这玩意儿一起抬走!小心点!别溅身上!” 于是,在延城弥漫的浓郁“异香”中,龟兹王以一种极其不体面、味道极其浓郁的方式——连人带马桶,被汉军士兵“请”出了他的王宫,结束了他短暂而充满味道的守城生涯。 而整座延城,也因为这泻药攻城的奇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弥漫着一股让新来的汉军和西域友军终身难忘的特殊气息。 —— 茫茫戈壁,黄沙漫天。 冒顿单于率领着刚刚从且末城归来的残兵败将,他们士气低落,外加心理阴影面积巨大,并汇合了部分后方赶来的生力军,正心急如焚地赶往龟兹救援。 苦逼的单于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希望——龟兹王虽然是个蠢货,但延城经营多年,城防坚固,龟兹王守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只要能撑到自己大军赶到,内外夹击,未必不能翻盘! “报!!!” 斥候凄厉的喊声像刀子一样划破了沉闷的行军气氛。 冒顿单于心头猛地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斥候滚鞍下马,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单于!龟兹…龟兹…陷落了!” “什么?!” 冒顿单于如同被雷劈中,高大的身躯在马上晃了晃,差点栽下来。 他一把揪住斥候的领子,眼珠子瞪得溜圆,声音嘶哑:“胡说!延城固若金汤!龟兹王那厮…那厮守城还是有点本事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陷落?!刘盈小儿就算插了翅膀,也不可能飞进去!” 旁边的于阗王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单于,同时试图挽尊。 “单于息怒!斥候,你确定消息无误?说不定是汉军损失惨重,用人命堆下来的?龟兹王,他虽败犹荣啊!” 于阗王试图给盟友刷点悲壮值,至少输的不那么难看。 斥候哭丧着脸,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尴尬表情,支支吾吾道:“回单于、大王,消息千真万确!汉军几乎没怎么强攻,他们断了延城的水源。然后……” “然后怎么样?!” 冒顿单于和于阗王异口同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斥候憋红了脸,最终还是艰难地吐出了那个味道十足、细节拉满的真相。 “然后,龟兹王试图买水,汉军在水里下了猛烈的泻药,整个延城拉得昏天黑地,臭气熏天!” “汉军攻城时,守军连裤子都提不起来……龟兹王他是在王宫里的夜壶上,被汉将李广生擒的!” “听说被拖走时,还在拉!后来拉了三天三夜,人都脱相了……” 第622章 精绝女王:老娘豁出去了! 死寂! 戈壁滩的风,似乎都停滞了。 只有骆驼偶尔的响鼻,以及远处几声乌鸦的聒噪。 冒顿单于的表情,从震惊、到错愕、到难以置信、再到一种混合着极度恶心和荒谬绝伦的扭曲! 他想象着延城那“粪发涂墙”的景象,想象着龟兹王蹲在马桶上被俘虏的“英姿”,想象着那弥漫全城的“异香”,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直冲喉头! “噗——呕…咳咳咳!” 这次不是喷血,是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冒顿单于扶着马鞍,剧烈地干呕着,脸色由猪肝紫变成了惨绿色。 “卑鄙!无耻!下流!龌龊!” 冒顿单于好不容易喘过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唾沫星子喷了旁边的于阗王一脸。 “刘盈!蒯通!贾谊!你们这帮汉狗!毫无廉耻!毫无武德!毫无男子汉的气魄!用这等污秽手段!简直比草原上的鬣狗还不如!啊啊啊!气煞我也!”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连同对战争的认知,都被这盆“屎尿屁”浇了个透心凉! 这仗打得,太特么埋汰了! 于阗王一边擦着脸上的唾沫星子,一边心惊胆战地看着暴怒的单于,生怕他把怒火撒到自己头上。 这厮脑子飞快转动,赶紧转移话题,提出一个看似可行的“战略”: “单于息怒!息怒啊!龟兹已失,徒呼奈何!但天无绝人之路!刘盈小儿连番得胜,必然骄狂!他下一步,定是剑指我于阗!” 他指着地图,眼神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单于请看!于阗地处大漠深处,沙海茫茫!汉军的战马虽快,但在流沙瀚海之中,岂能与我大漠之舟——骆驼相比?” “只要单于率军回师于阗,我们依托绿洲,以逸待劳!待汉军深入大漠,被烈日黄沙消磨锐气,补给线拉长,战马疲敝不堪之时……” “我骆驼骑兵从沙丘后如神兵天降!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此乃天赐良机,单于不可再犹豫啊!” 这番话,如同沙漠中的甘泉,虽然可能也掺了泻药,浇在了冒顿单于那颗被“屎尿屁”战术伤透的心上。 对啊!骆驼!我们还有骆驼!大漠才是我们的主场! 刘盈,你有种就追进来!看是你的阴谋诡计厉害,还是老子的骆驼蹄子硬! 冒顿单于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凶悍和希望的光芒,他重重一拍于阗王的肩膀,差点把后者拍趴下。 “好!贤王所言极是!此乃老成谋国之言!传令!全军转向,回师于阗!让刘盈小儿,尝尝大漠风沙和骆驼铁蹄的滋味!” —— 就在冒顿单于带着残兵败将和破碎的尊严,以及新燃起的“骆驼复仇梦”,灰溜溜地转向于阗之际。 距离于阗不远的绿洲明珠——精绝国,却上演着截然不同的一幕。 精绝王宫,香风馥郁。 精绝女王,那位容貌艳丽、气质神秘,眼波流转间带着异域风情的年轻女子,约莫比刘盈大上几岁,正斜倚在铺满华丽丝绸的软榻上。 她纤细的手指,正轻轻抚摸着两样东西。 左手边,是一封来自刘盈师母月氏王的亲笔书信。 信中言辞恳切,描述了刘盈的雄才大略、大汉的强盛仁德,以及西域归附后的美好前景,重点强调了通商带来的巨大利润,并含蓄地暗示:精绝的未来,在于明智的选择。 右手边,则是几份来自不同渠道、但内容惊人类似的密报。 详细描述了焉耆城如何被“友军”嗷嗷叫着攻破,龟兹延城如何被一泡“泻药”淹没,龟兹王如何连人带马桶被抬走的“盛况”。 女王绝美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月氏王的信让她心动,那描绘的丝路繁华、精绝成为重要商站的前景令人神往。 但龟兹和焉耆的下场,又让她心肝儿直颤! 刘盈和他手下那帮谋士,尤其是蒯通,手段太他么不拘一格了! 简直防不胜防! 最终,对未来的渴望,以及对汉军的敬畏,压倒了对“屎尿屁”战术的本能抵触。 精绝女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她坐直身体,唤来心腹侍女,声音清脆而果决: “备笔墨!本王要亲自修书给大汉天子刘盈陛下!” 她的信写得极其诚恳且识趣: “伟大的大汉皇帝陛下:精绝小国,僻处大漠,久慕天朝威仪仁德。今闻王师西来,廓清寰宇,拯西域万民于水火,本王不胜欣忭!” “龟兹、焉耆,不识天数,自取其祸,实乃愚昧!精绝愿举国归附,永为汉臣!” “陛下大军若需借道精绝,或欲暂驻休整,精绝上下必扫榻以待,倾尽所有,以奉王师!精绝虽小,愿为陛下西征之基石,丝路之明珠!” 写完这封投诚信,精绝女王似乎觉得还不够。 她屏退左右,只留下最贴身的侍女。她走到镶嵌着宝石的琉璃镜前,细细端详着自己艳光四射的容颜,嘴角勾起一抹充满野心和诱惑的弧度。 “阿依莎。” 她轻声对侍女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羞涩,“你说,陛下他年轻英俊吗?” 侍女阿依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掩口轻笑:“女王陛下,奴婢虽未亲见,但传闻大汉天子刘盈陛下,龙章凤姿,英武不凡,乃世间少有的伟男子呢!” 精绝女王满意地点点头,眼神变得更加火热而坚定。 她转过身,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赌徒下注般的狂热光芒: “传本王密令!动用王室秘库,准备最华美的服饰,最珍贵的香料,最滋补的食材!” “命国中最好的舞师乐师,排练最动人的歌舞!还有……”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把那几本王室秘藏的《天竺欢喜秘法图》和《波斯房中术精要》,都给本王找出来!本王要好好研习!” 阿依莎惊呆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陛下!您这是?” 精绝女王昂起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刘盈陛下,乃真龙天子!只要能怀上他的龙种,精绝何愁不兴?我族血脉将与大汉龙脉相连!这,才是精绝万世不移的根基!本王决定了!” 女王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只要大汉天子踏足精绝国土!本王定要施展浑身解数,倾尽一生所学!务必要怀上龙种!为此,本王不惜一切代价!” 阿依莎看着自家女王那副“为了国家献身房中术”的悲壮表情,以及眼中熊熊燃烧的“事业心”,只能默默行礼,心中暗道:女王陛下,您这“投诚”的方式,还真是别开生面啊!希望那位大汉天子身体够好? 而远在行军路上的刘盈,莫名地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好像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给惦记上了? 第623章 播种?朕不是好色之徒! 龟兹行辕。 精绝女王那封措辞恭敬中透着丝丝暧昧、热情洋溢又暗藏玄机的国书,被恭敬地呈到了刘盈案头。 大汉天子仔细看完,俊朗的脸上表情颇为玩味,他放下帛书,目光扫过帐下心腹重臣。 “诸位爱卿,精绝女王这封国书,情真意切,愿举国归附,更盛情邀请朕亲临精绝古城做客。” 他刻意在“做客”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们说说,朕…该不该去?” 蒯通第一个跳出来,捋着他那几根山羊胡,小眼睛里闪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 “去!当然要去!陛下!” 这厮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精绝虽小,却是深入大漠、进攻于阗的关键跳板!其绿洲丰饶,可为大军提供绝佳的粮草补给和休整之地!” “女王?一个女子而已,陛下英明神武,气宇轩昂,还怕她吃了您不成?她若有异心,正好借机拿下精绝,省得日后麻烦!此乃一举两得,不去白不去!” 贾谊则眉头紧锁,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学者特有的严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陛下,蒯大人所言在理,精绝战略位置确实重要。然…” 他顿了顿,指着国书上几处遣词造句,“女王此信,用词颇为旖旎热切,诸如‘扫榻以待’、‘倾尽所有’、‘明珠盼龙临’等。” “臣观之,似乎不止是君臣之礼那么简单。陛下龙体贵重,万金之躯,深入他国宫廷,臣恐……” 贾谊憋了半天,脸都微微涨红,终于找到一个相对文雅的词,“臣恐陛下贞洁不保啊,请陛下三思!” 帐内众将闻言,表情各异。 李广等老成持重的将领面露赞同,觉得贾大人说得对。 而一些年轻气盛的将领则觉得贾谊过于谨慎。 刘盈不置可否,目光转向了刚立下战功、性格耿直的月氏勇士巴尔卡: “巴尔卡,你出身西域,可曾见过这精绝女王?其人如何?” 巴尔卡被点名,立刻挺起胸膛,声如洪钟:“回陛下!精绝女王,臣见过几面!容貌嘛……” 他挠了挠头,似乎在努力回忆,“那自然是极美的!比我们月氏最美的姑娘还要好看!眼睛像葡萄,皮肤像羊奶,腰细得像柳条,走路像跳舞!” 他词汇有限,但形容得格外质朴真诚,引得帐内一阵低笑。 但他接下来的话,就让众人笑不出来了: “不过陛下!精绝国跟别处不一样!她们国家女人当家!女王最大!而且……” 巴尔卡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臣听说,精绝国有个老规矩!历代精绝女王挑选夫婿,哦不,是挑选给她们‘播种’的男人,都只挑这片大漠上最强大、最勇猛、血脉最高贵的勇士!” “生下的孩子才配继承王位!上一代女王,好像就是找的当年横扫西域的王者!” 他顿了顿,看着刘盈,眼神无比真诚和崇拜。 “所以陛下!臣大胆猜测!精绝女王这么热情邀请您去,八成是想借陛下您这‘真龙天子’、‘西域最强征服者’的那个龙精凤血!给她们精绝国播种啊!” 巴尔卡说到最后,语气斩钉截铁,仿佛洞悉了世间真理! “噗——!” 正在喝水的琼布直接喷了。 “咳咳咳!” 李广被口水呛得直咳嗽。 贾谊更是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旁边的郑茂扶住,口中喃喃:“粗鄙!粗鄙不堪!然其理或有之……” 贾谊内心破口大骂:“完了!被我猜中了!这比让陛下丢了贞洁还可怕!这是要陛下献身育种啊!” 帐内瞬间一片诡异的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刘盈身上。 只见刘盈的脸色,先是一阵红,然后一阵白,最后定格在一种混合着震惊、羞愤和无比正气凛然的铁青色! 他猛地一拍案几,霍然起身,声音充满了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混账!巴尔卡!休得胡言乱语!朕乃大汉天子,秉承天命,抚育万民!岂是那等…那等好色之徒?更非供人播种之器具!” 大汉天子越说越激动,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精绝女王纵有千般心思,朕也宁死不屈!此等有损国格、玷污朕清誉之事,绝无可能!尔等休要再提!” 这番掷地有声、正气磅礴的宣言,瞬间点燃了帐内所有将领的忠义热血! “陛下圣明!” “陛下高风亮节!实乃万民表率!” “陛下威武不屈!真乃千古明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广、琼布、郑茂等将领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跪倒,山呼万岁! 连刚才还忧心忡忡的贾谊,也被刘盈这“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气概所震撼,眼中充满了敬佩! 这才是他们心目中英明神武、洁身自好的好皇帝啊! 然而,就在这感天动地的气氛达到顶点时,刘盈却话锋一转,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悲天悯人”、“舍己为人”的沉重表情,他长长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 “然则!” 这一声“然则”,瞬间让山呼万岁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解地看着他们的陛下。 刘盈环视众将,目光深邃而“痛苦”: “然则精绝国,乃我军进军于阗之咽喉要地!其绿洲粮草,关乎数万将士性命!关乎此战成败!关乎西域万民福祉!” 刘盈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决绝:“朕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因个人小节,而置三军将士于险境?置西域大局于不顾?!” 他猛地一挥手,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 “为了尔等性命无虞!为了粮道畅通!为了能早日荡平冒顿,还西域一个朗朗乾坤!朕纵然是龙潭虎穴,盘丝魔窟,也只得深入其中了!” 刘盈叹气一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无比“沉痛”地补充道:“这全都是为了你们!为了大汉!为了西域的黎民百姓啊!朕别无选择!” 说完,大汉天子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牺牲。 第624章 蒯通贾谊,竟有如此爱好? 帐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众将脸上的感动和敬佩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 有震惊,有茫然,有想笑又不敢笑的扭曲,还有一丝丝疑惑懵逼。 陛下您这弯转得是不是有点急? 蒯通低着头,肩膀疯狂耸动,憋笑憋得快要内伤。 贾谊张着嘴,看着自家陛下那副“为国捐躯”的悲壮模样,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巴尔卡挠着头,一脸憨厚又困惑:“陛下,您刚才不是说宁死不屈吗?怎么又要去了?是为了给我们弄粮草,还是去播种啊?” 这厮作战勇猛不假,但为人也真的过于耿直! 刘盈猛地睁开眼,狠狠瞪了巴尔卡一眼,然后迅速恢复“悲壮”表情,对着众将一挥手,斩钉截铁。 “此事就这么定了!休再多言!速速准备,三日后,移驾精绝!朕去去就回!” 眼看天子语气仿佛不是去邻国做客,而是去刑场就义,众人只能强行让自己又信了几分。 众将:“……” 蒯通则小声道:“陛下,您开心就好。估计精绝那边,怕是已经张灯结彩,备好“龙榻”和“秘术”了吧?” 远在精绝古城的女王,看着刚刚收到的汉使回信,正对着琉璃镜,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妩媚笑容,纤纤玉指轻轻抚过那本摊开的《天竺欢喜秘法图》…… —— 精绝古城,绿洲明珠,此刻张灯结彩,香风馥郁。 精绝女王对刘盈的驾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城门口铺上了珍贵的波斯地毯,身着薄纱、身姿曼妙的精绝舞姬夹道欢迎,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异域香料气息。 女王本人更是盛装出席,一袭缀满宝石的金线长裙勾勒出惊人曲线,面纱后那双深邃的眼眸顾盼生辉,毫不掩饰地锁定在年轻英武的大汉天子身上。 接风宴设在华美的精绝王宫。 席间,女王并未急于施展特殊手段,而是先奉上了沉甸甸的诚意。 她亲手捧出一卷绘制极其精细的羊皮地图,上面不仅清晰标注了精绝周边的绿洲、水源、险隘,更用朱砂醒目地勾勒出一条直通于阗腹地的行军路线图! “陛下。” 女王声音柔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此乃精绝世代守护的秘径,可避开大漠流沙最险恶处,缩短至少五日行程,直达于阗王城侧翼!沿途水源补给点,皆已标注。精绝愿为陛下前驱,提供向导驼队!” 紧接着,她又献上一卷文书,笑道:“此乃妾身与国中宿将商议的攻于阗方略。于阗倚仗骆驼之利,然其绿洲分散,主力多聚于王城。” “陛下可遣一偏师,沿此秘径奇袭其后方粮草重镇‘沙枣堡’,断其根本!主力则正面佯攻,吸引其骆驼骑兵,待其粮草断绝,军心浮动,必可一战而定!” 这份投名状,分量十足! 地图之精细,路线之巧妙,方略之毒辣,连蒯通和贾谊都忍不住侧目。 蒯通捋着胡子,小眼睛精光闪烁,似乎在评估这份礼物背后的价值与风险。 贾谊则微微颔首,对女王的战略眼光和务实态度表示认可。 刘盈接过地图和方略仔细审视,心中暗赞这女王果然不简单,不仅人美,脑子也够用,这份“嫁妆”确实解了燃眉之急。 大汉天子朗声笑道:“女王深明大义,献此良策,助朕平定西域,功莫大焉!大汉必不负精绝!”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精绝女王眼波流转,适时地提出了关键环节。 她轻启朱唇,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和郑重:“陛下,蒯先生,贾先生。妾身尚有些事关两国百年大计、极为机密之事需与陛下私下详谈。还望二位大人暂且回避?” “噗!” 贾谊正端起一杯精绝特产的葡萄酒细品,闻言惊得一口老酒全喷在了面前精致的银盘里,呛得他连连咳嗽,老脸涨得通红! 事关两国百年大计? 确定不是向陛下借数亿精兵? 私下详谈?这指向性也太明显了吧!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和亲”、“侍寝”、“龙种”等一系列词汇,感觉自己的圣人修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旁边的蒯通倒是没喷酒,但那张常年挂着蔫坏笑容的老脸也瞬间僵住,腮帮子鼓得像只憋气的蛤蟆,显然是用了毕生功力才强忍着没当场笑出声来! 他眼神在女王曼妙的身姿和刘盈年轻俊朗的脸上来回扫视,充满了玩味,心中暗道:“陛下,考验你定力的时候到了!” 刘盈看着自己手下这俩活宝的窘态,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他面不改色,对着女王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略带歉意的笑容。 “女王见笑了。朕这两位爱卿,久居中原,潜心学问,少见女王这般倾国倾城、智勇双全的绝色佳人。一时失态,实乃人之常情,绝非对女王不敬,还请女王海涵。” 这番话,既给贾谊蒯通找了台阶,又把精绝女王捧得心花怒放。 女王掩口轻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陛下言重了。二位大人乃国之柱石,妾身敬仰还来不及呢。” “来人啊,好好服侍蒯大人、贾大人去‘清心阁’歇息,务必让二位大人宾至如归,身心舒畅!” 刘盈趁女王不注意,飞快地给蒯通贾谊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凑近女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促狭低语道: “女王陛下,朕这两位爱卿口味略奇。贾卿嘛,性子拘谨,偏爱被动享受。最好安排个热情似火、见面就能把他扑倒的,省得他胡思乱想。至于蒯卿……” 刘盈顿了顿,嘴角勾起坏笑,“别看他年纪大了,精力可旺着呢!他就喜欢能把他压在身下那种!越强势越好!” 精绝女王:“ (⊙_⊙)?!” 她绝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懵逼。 大汉天子的左膀右臂,这癖好还真是清新脱俗,别具一格啊! 她复杂地看了一眼还在努力顺气的贾谊和憋笑憋得老脸通红的蒯通,心中默默为即将服侍他们的精绝“高手”们点了一排蜡。 罢了,为了精绝的未来,为了龙种大业! 这点“特殊要求”,满足他们便是! 第625章 陛下,昨晚您真快! 摒退左右,精绝女王引着刘盈来到她的私人行宫。 这里更是极尽奢华与暧昧之能事,轻纱幔帐,暖玉生香,巨大的浴池氤氲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的、仿佛能催人情动的异香。 女王亲自为刘盈斟上一杯琥珀色的美酒,眼波如水:“陛下一路劳顿,妾身略通推拿之术,不如让妾身为陛下舒缓筋骨?” 女王说着,纤纤玉手便带着香风,看似不经意地要抚上刘盈的肩膀。 气氛瞬间升温,空气中仿佛有火星在噼啪作响。 刘盈心中警铃大作!来了!这温柔乡是英雄冢! 他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那即将落下的柔荑,脸上却露出一个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宠溺的笑容,反手轻轻握住了女王的手腕,力道温和却不容挣脱)。 “女王有心了。” 刘盈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只是,在我大汉,素来是丈夫为妻子按摩,以示体贴爱重。” “今日得见女王,朕心甚悦,不如让朕为女王效劳一番?” 精绝女王:“!!!” 她彻底愣住了!这剧本不对啊!不应该是她施展浑身解数,让大汉天子欲罢不能吗?怎么变成天子要给她按摩了?! 但刘盈那温柔中带着强势的态度,那“丈夫为妻子”的暧昧暗示,又让她心跳加速,脸颊飞红,一股异样的酥麻感从被握住的手腕蔓延开来。 难道汉家天子,喜欢这种反客为主的调调? “陛下……” 女王刚想说什么,刘盈已经不容分说地引导她在铺着厚厚绒毯的软榻上背对自己坐下。 他温热而有力的手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轻轻落在了女王光洁的肩颈处。 “女王放松,朕这套手法,乃宫中秘传,最能解乏安神。” 刘盈的声音如同催眠,指尖精准地按压在风池、天柱、肩井等穴位上。 他的手法看似温柔,实则蕴含着精妙的指力,融合了导引术和安神术的精华。 毕竟这特么可是母后吕雉当年逼着太医令研究出来,专门为失眠多梦的阿父刘邦量身打造的——皇家安眠SPA! 安神助眠,效果拔群! 精绝女王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暖流和舒适感从肩颈迅速扩散至全身,连日来的紧张谋划和此刻的暧昧期待带来的亢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放松和浓浓的困意! “陛下这手法,好奇妙……” 女王的声音越来越软糯,眼皮越来越重,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去,意识如同陷入温暖的云团,越来越模糊。 她最后的念头是:完了,《天竺欢喜秘法图》白看了,秘制的合欢香也白点了,我的龙种……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刚才还风情万种、蓄势待发的精绝女王,竟然在刘盈专业级的“安眠按摩”下,发出了轻微而均匀的鼾声,彻底陷入了深度睡眠! 刘盈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他动作麻利地开始布置“战场”,轻轻扯松了女王和自己的一点衣襟,弄皱了一些床榻上的丝绒,顺手打翻了旁边小几上一个空的香炉。 最后,他满意地看着熟睡中依旧美艳动人的女王,以及这一片“激战过后”的狼藉假象,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幔照进行宫。 精绝女王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舒泰,仿佛睡了几年来最香甜的一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空的? 再一低头,看到自己微敞的衣襟和凌乱的床榻,还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男性气息? 女王瞬间清醒! 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陛下要给她按摩,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难道陛下他,趁我睡着,把种给播了? 女王心中又是羞赧又是激动,赶紧起身整理仪容。 与此同时,在所谓的清心阁外。 贾谊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衣衫虽然整齐但神色憔悴,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愤。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火辣、眼神幽怨的精绝侍女,侍女嘴唇微肿,脖子上还有可疑的红痕,看向贾谊的眼神充满了“到嘴的鸭子飞了”的不甘。 昨晚她倒是热情似火地扑上去了,结果这位贾大人惊慌失措,满口“非礼勿动”、“圣人云”,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在房间里跟她玩了一晚上“秦王绕柱”,把她累得够呛,最后啥也没干成! 蒯通则更惨!他老腰都快断了,扶着一根廊柱直哼哼,旁边站着一个身高八尺、体格健硕、满脸络腮胡的精绝女壮士。 女壮士一脸意犹未尽,蒲扇般的大手还在无意识地揉捏着蒯通的老胳膊,嘟囔着:“大人,您说喜欢被压,我才那样的!再说了,我还没用全力呢!” 蒯通老脸煞白,欲哭无泪:陛下!您坑死老臣了!老臣这把骨头差点被这女金刚给拆了! 这时,刘盈神清气爽、龙行虎步地从女王行宫方向走了出来,正好撞见这“凄惨”的二人组。 “哟,蒯卿,贾卿,昨夜休息得可好?” 刘盈笑容灿烂,明知故问。 蒯通、贾谊无语凝噎,心中暗道:“(╯‵□′)╯︵┻━┻ 陛下!您做个人吧!” 恰在此时,精心打扮过、脸颊还带着迷人红晕的精绝女王也走了出来。 看到精神抖擞的刘盈,再对比一下仿佛被掏空了的蒯通和贾谊,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看来陛下昨夜果然“辛劳”!精力都用在“正事”上了! 瞧瞧这俩近臣,都被“服侍”得不成人形了! 她含情脉脉又带着一丝娇羞地看向刘盈,朱唇轻启,用无比真诚又带着点惋惜的语气,说出了那句注定要载入史册的经典吐槽: “陛下,您昨晚真快!” 刘盈:“……” 蒯通、贾谊:“噗!” 这次是真憋不住了,虽然自己也很惨,但陛下被吐槽“快”?哈哈哈! 行宫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除了腰酸背痛的蒯通和怀疑人生的贾谊。 精绝女王的“龙种计划”第一回合,以她深度睡眠八小时和刘盈喜提“快男”称号而告终。 而刘盈,则成功保住了清白,拿到了关键情报,还白嫖了一次顶级安眠服务,堪称赢麻了。 第626章 女王献策,色诱于阗 精绝王宫,暗香浮动。 精绝女王依偎在软榻上,指尖绕着刘盈一缕垂落的发丝,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试探和幽怨。 “陛下。” 她声音娇柔,却暗藏机锋,“妾身还有一计,可助陛下兵不血刃,拿下于阗王那老匹夫!” “哦?女王有何妙计?” 刘盈闭目养神,享受着难得的贤者模式,随口应道。 女王坐直身体,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牺牲感”。 “那于阗王,老色胚一个!觊觎妾身美色久矣!” “只要妾身修书一封,假意邀他前来精绝‘商议要事’,他必定心痒难耐,率轻骑前来!届时陛下只需伏兵于途,定能将其擒获!” 女王美目流转瞟向刘盈,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 “妾身此计虽有些委屈,但为了陛下大业,为了精绝未来,妾身甘愿献身!” 这番话,半真半假。 诱敌是手段,试探刘盈才是真! 女王就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大汉天子,会不会为了胜利,真的让她这个“名义上”刚承欢的女人去“勾引”另一个男人? 若刘盈同意,那她在他心中不过是个工具,日后合作也休想有真心实意。 若他反对?那才证明自己在他心中,至少有那么点分量! 日后精绝国也算是大汉的血脉之一,双方的合作将会更加有诚意。 刘盈缓缓睁开眼,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他轻轻握住女王的手,在后者看来是安抚,在刘盈看来是稳住她别乱来,声音沉稳有力道:“此计,绝不可行。” 女王心头一紧,又隐隐有些期待。 “为何?陛下是舍不得妾身?” 刘盈摇摇头,目光如炬,带着洞察一切的智慧。 “非也。其一,我大汉堂堂正正之师,岂能行此利用女子清白、设局诱杀之下作手段?此非王者之道,更非丈夫所为!胜,亦不光彩!” 刘盈顿了顿,看着女王微微动容的俏脸,继续道:“其二,女王未免太小看于阗王了。楼兰王身死,车师王投降,龟兹王连人带夜壶被俘。于阗王早已是惊弓之鸟!” “此刻他龟缩在于阗城中,只怕连只母苍蝇飞过都要怀疑是汉军细作!” “女王美色虽倾国倾城,但在于阗王眼中,此刻的精绝国,无异于龙潭虎穴!他岂会为了一时色欲,置自身性命和于阗基业于不顾?此计,绝无可能成功,徒然让女王蒙羞罢了!” 刘盈这番话,如同暖流注入女王心田! 尤其是那句“岂能行此利用女子清白之下作手段”,简直说到了她心坎里! 这不仅仅是拒绝,更是对她人格的尊重! 一种被珍视、被保护的感觉油然而生,远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心动。 “陛下……” 女王眼中瞬间水光潋滟,看向刘盈的眼神拉丝儿,反手紧紧握住刘盈的手,之前的试探、算计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柔情和更加高耸的“事业线”! “妾身明白了!陛下仁德,胸怀天下,非那些庸俗之辈可比!是妾身思虑不周了!” 女王心中狂喜,这样有格局、有担当、还尊重女人的男人,不抓紧给他多生几个龙种,简直对不起精绝列祖列宗! 看来昨晚一次“快攻”远远不够,得多创造机会,让陛下多“播种”几次才行! 刘盈安抚住女王,心中已有定计。 他并未急于进攻于阗,反而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举动。 大汉天子下令,全军主力,包括李广的精锐骑兵、西域归附的联军,尽数悄然转移至精绝国境内,依托精绝绿洲隐蔽休整,深沟高垒,摆出一副长期驻扎、甚至“乐不思蜀”的架势。 同时,一道“劲爆”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西域! “大汉天子刘盈陛下,已纳精绝女王为妃!精绝举国归附,女王夜夜承欢,深得圣心!” 这消息传到于阗王耳中,不啻于一道晴天霹雳! “什么?!刘盈小儿!安敢如此!!” 于阗王在自己的王宫里暴跳如雷,气得摔碎了最心爱的和田玉杯! 他觊觎精绝女王的美貌和精绝的财富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以西域“护花使者”自居,虽然人家精绝女王压根不鸟他。 如今,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神,竟然被刘盈这个外来户给“摘”了!还夜夜承欢?!这简直是夺妻之恨,奇耻大辱! 嫉妒和愤怒瞬间冲昏了于阗王那本就不太灵光的头脑。 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反击!他要夺回“属于”他的女人! 他想到了自己的“舔狗”盟友——同样对精绝女王垂涎三尺的渠勒王和戎卢王! 这两个货色,也是精绝女王石榴裙下的资深“备胎”。 于阗王立刻修书两封,言辞极具煽动性。 “渠勒、戎卢吾弟!刘盈小儿欺人太甚!竟敢强占我等心中明月——精绝女王!” “此等夺妻之恨,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我三人,情深义重,岂能坐视女王受辱?速速率领精锐,与我会师!组成护花联军!” “杀向精绝,救出女王,痛打刘盈小儿!事成之后,精绝财富,你我共享!至于女王,咱们再议不迟!” 于阗王信中写的不错,实则打算击败刘盈后,便先下手为强,杀了两条舔狗,顺便独占女王! 渠勒王和戎卢王收到信,果然被戳中了肺管子! 一想到梦中女神躺在刘盈怀里夜夜笙歌,两人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什么大汉天威?什么冒顿单于?全抛到九霄云外了!脑子里只剩下“夺回女神,痛打情敌”八个大字! 两个被“舔狗之怒”冲昏头脑的国王,点齐了国内那点可怜巴巴的兵马,加起来不到五千人,还多是凑数的,嗷嗷叫着就冲出了自己的小绿洲,朝着精绝方向杀了过来! 一路口号喊得震天响:“打倒刘盈!拯救女王!” 渠勒王和戎卢王的“联军”,如同两只扑火的飞蛾,一头撞进了早已严阵以待的汉军口袋阵。 第627章 天子CPU,舔狗真爱语录 得知渠勒王和戎卢王来犯的消息,刘盈稳坐中军大帐,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李广等年轻将领,则是兴奋地直搓手——好久没活动筋骨了,这送上门的功劳,不要白不要! 当渠勒、戎卢联军乱哄哄地冲到精绝绿洲外围,连阵型都没摆好时,李广率领的大汉铁骑如同钢铁洪流般从侧翼杀出! 马蹄惊雷雷,刀光落雪! 一个冲锋! 仅仅一个照面! 渠勒王被李广用刀背拍下了马,摔了个狗吃屎。 戎卢王更惨,被巴尔卡这个急于在新主子面前表现的西域猛将,像抓小鸡一样直接从马上拎了起来! 他们那支“护花联军”,在如狼似虎的汉军和西域仆从军面前,连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起来,瞬间就土崩瓦解,跪地投降一大片。 两个国王被五花大绑,像两只待宰的鹌鹑,被推搡着押到了刘盈的中军大帐。 两人虽然被擒,但脸上写满了不服和悲愤,梗着脖子怒视刘盈,仿佛对方是抢了他们老婆的恶霸。 刘盈看着这俩活宝,又好气又好笑。 他挥挥手,示意士兵给他们象征性的松绑,然后慢悠悠地询问。 “渠勒王、戎卢王,二位兴师动众,来朕这里,所为何事啊?就为了精绝女王?” “哼!刘盈!你强占女王,非君子所为!” 渠勒王愤愤不平,一脸深情,沸羊羊模样。 “就是!女王岂是你能独占的!” 戎卢王也跟着嚷嚷,殊不知自己是可怜的汤姆,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刘盈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反问道:“二位口口声声说爱慕女王,那朕问你们,何为真爱?” 渠勒王、戎卢王:“???” 刘盈此言一出,倒是给两位国王问住了。 至少在他们看来,真爱,不就是想得到精绝女王,然后将其据为己有么? 刘盈站起身,踱步到二人面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真爱,不是占有!更不是打着爱的旗号去强取豪夺,甚至不惜发动战争,将她置于险境!” 刘盈指了指战场,随即循循善诱道:“真爱,是尊重她的选择!是希望她获得幸福!” “即便这份幸福,不是由你给予,即便你爱而不得…” “只要看到她平安喜乐,你心中也会由衷地感到满足和快乐!这才是爱的真谛!这才是超越私欲的大爱!” 渠勒王、戎卢王被这番闻所未闻的“真爱哲学”砸得晕头转向。 他们习惯的“爱”就是抢过来,占有她。 刘盈这套“爱她就祝福她”的理论,简直是颠覆三观! 但不知为何,看着刘盈那正气凛然,实则极尽忽悠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兴兵差点害死女神的愚蠢行为…… 两人脸上愤怒的表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羞愧? “再看看你们两个,为了你们眼中所谓的爱,就要劳师动众,牺牲自己手下的士兵!” “也就是朕心软,没有对你们大开杀戒,否则你们两个的首级,恐怕早就悬挂在城外了!” “大汉身为天朝上国,不仅要让你们富起来,同样要教给你们道理,今天就当朕给你们上了一课!” 就在这时,精绝女王在侍女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走进了大帐。 她看都没看地上那俩失魂落魄的国王,径直走到刘盈身边,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和“爱意”,此时的女王演技爆棚,声音娇媚,更令两条舔狗心中不是滋味。 “陛下,您说得太对了!妾身在精绝,得遇陛下,方知何为真正的幸福与依靠!有些人啊,打着爱的旗号,行的却是害人之事,真是愚不可及!” 她这才仿佛刚看见地上的二人,柳眉微蹙,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怜悯。 “渠勒王、戎卢王,陛下宽宏大量,不与你们计较。” “若你们真如自己所说,对妾身有半分情意,此刻就该放下执念,真心祝福!” “更应感念陛下不杀之恩,为陛下效力,为西域的太平出力!这才是真正的男儿所为!若再执迷不悟……” 女王冷哼一声,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她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执掌一国,绝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哪怕是喜欢在后面推一把的沸羊羊,杀起来也绝没有心理负担。 这一番话,配合女王那“小鸟依人”靠在刘盈身边的姿态,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渠勒王和戎卢王脆弱的心理防线! “女王……陛下……” 渠勒王看着女神依偎在“情敌”怀里那幸福满足的样子,再想想刘盈那套“真爱是祝福”的理论,他脑子一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喊。 “陛下,我悟了!女王,是我等愚昧!真爱就是女王幸福就好!陛下饶命!渠勒国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戎卢王一看,也赶紧有样学样跪下,口中喃喃道:“对对对!陛下英明!女王教训的是!真爱就是放手……哦不,是祝福!戎卢国也愿归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盈满意地点点头,上前亲手扶起二人,虽然心中暗骂二人愚蠢,毕竟姿态要做足。 “善!二位贤王能迷途知返,明悟真爱真谛,实乃西域之福!起来吧!今后同心协力,共建西域繁华!” 一场由“舔狗之怒”引发的闹剧,最终以刘盈用“真爱哲学”成功CPU了两位国王,并喜提两个小弟而告终。 精绝女王看着刘盈谈笑间收服二王的手段,眼中的“崇拜”更加炽热,播种欲望也更加强烈。 “二位,其实你们知道哪种人最坏么?” “哦?陛下请讲!” 刘盈在精绝国设宴招待渠勒王和戎卢王,这两条舔狗,那于阗王能用,他为何用不得? “戳傻狗上墙的人,最他妈坏!” “嗯?” 戎卢王和渠勒王一脸懵逼,直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不仅被于阗王利用,更是被刘盈无情CPU! 第628章 帝王心术,损就完事了 “像二位贤王这样的纯爱战士,当世能有几个?这于阗王着实可恶!” “请陛下为我们报仇!” 刘盈看着跪在面前、义愤填膺的渠勒王和戎卢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同仇敌忾和为你们鸣不平的表情。 刘盈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富有煽动力,开始了新一轮的循循善诱。 “二位贤王,平身,快快平身!” 刘盈亲手将二人扶起,拍着他们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朕知道你们受了委屈!但你们想想,这火气,该冲着谁发?是冲着朕吗?” “朕与女王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何错之有?你们是被真正的恶人给利用了!给当枪使了!” 他眼神陡然锐利,直指核心,笑道:“于阗王! 就是这个老匹夫!他才是罪魁祸首!他自己躲在乌龟壳里不敢出来,却像戳傻狗上墙一样,挑唆你们二位忠厚老实的贤王,来替他冲锋陷阵,试探朕的虚实!” “让你们白白牺牲兵马,甚至差点丢了性命!他自己呢?稳坐于阗城,等着看你们和朕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心思,何其歹毒!何其龌龊!简直坏到流脓!朕都看不下去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吗?!” 这番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于阗老狗!安敢如此欺我!!” “老王八蛋!自己缩头乌龟,让我们来送死!我与你势不两立!” 渠勒王和戎卢王瞬间被点爆了! 刚刚被刘盈“真爱哲学”CPU出来的那点“祝福”之心,瞬间被更强烈的愤怒和屈辱取代! 两人气得脸红脖子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恨不得立刻点齐兵马,杀回于阗城,把于阗王揪出来生吞活剥! 刘盈看着效果达到,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即又换上“为你们着想”的严肃表情,伸手拦住了作势要冲出去的二人。 “慢着!二位贤王,稍安勿躁!报仇雪耻,天经地义!但你们这样冲动行事,正中那老匹夫下怀啊!” 他指着两人,语重心长:“你们想想,渠勒、戎卢两国,兵马几何?加起来不过五千之数!” “于阗国呢?兵精粮足,城高池深,更有大漠骆驼骑兵!你们现在回去找他火拼,那叫什么?那叫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非但报不了仇,还会把你们好不容易保全的基业,白白葬送!让那老匹夫笑掉大牙!这难道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渠勒王和戎卢王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下来,脸上充满了不甘和茫然。 “陛下,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这口气,就这么咽了?” 就在这时,一直依偎在刘盈身边的精绝女王,眼波流转,适时地开口了,声音娇媚却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哎呀,你们两个榆木脑袋!陛下在此,神机妙算,算无遗策!” “你们受了委屈,陛下岂会坐视不理?何不虚心求教,问计于陛下?有陛下为你们做主,还怕收拾不了那于阗老贼?” 女王的神助攻!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渠勒王和戎卢王猛地一拍大腿,差点把自己拍麻。 “对啊!陛下!求陛下为我等做主啊!” “陛下英明神武!定有妙计惩治那老匹夫!求陛下指点迷津!我等愿为陛下效死!” 两人纳头便拜,这次是真心实意,五体投地! 看向刘盈的眼神充满了“救世主”般的崇拜和期待。 精绝女王看着这两个被刘盈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感恩戴德的国王,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赶紧用袖子掩住嘴,肩膀微微耸动。 她心中暗叹:这大汉天子,心是真黑啊!手段是真损啊!但也是真有魅力! 刘盈强忍着笑意,摆出一副“勉为其难”、“为尔等主持公道”的姿态。 “罢了罢了!看在你二人诚心悔过,又受了那老匹夫如此欺辱的份上,朕就帮你们这一回!” 他目光炯炯,压低声音,开始部署他那“缺德带冒烟”的妙计: “第一步:回去,继续演戏!” “你们立刻带兵返回各自国中,对外宣称遭遇汉军顽强抵抗,损失惨重,好不容易才突围而出!” “记住,一定要骂朕!要骂得要多脏有多脏!把朕描绘成荒淫无道、强抢女王、手段卑鄙的小人!把你们对朕的‘恨意’演得越真越好!” “要让于阗王那老狐狸相信,你们对他依旧是恨意同源的盟友!” 渠勒王和戎卢王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搞事情”的兴奋光芒。 “第二步:虚与委蛇,静待时机!” “回去后,立刻派人向于阗王‘诉苦’!痛斥朕的‘暴行’,表达你们对女王的‘痛惜’和对朕的‘刻骨仇恨’!” “同时,要表现得更加‘忠心’,向他表决心,说只要他一声令下,你们愿意再次充当先锋,与朕决一死战!” “总之,稳住他,麻痹他,让他觉得你们依旧是两条好用的……额,忠勇之士!” “第三步:依计行事,一击必杀!” 刘盈从袖中掏出两个早已准备好的、绣着龙纹的锦囊,郑重地分别递给渠勒王和戎卢王。 “这里面,便是朕为你们量身定制的‘复仇秘策’!回去后,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独自拆看!看后立即焚毁,不留痕迹!” “时机成熟之时,依计而行!朕保证,定能让那于阗老贼,身败名裂,悔不当初!为你们,也为女王,出一口恶气!” 渠勒王和戎卢王如同接过圣旨一般,双手颤抖地捧着锦囊,激动得热泪盈眶! “陛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陛下放心!我等定依计行事!演好这出戏!定要那老贼好看!” 两人再次拜谢,然后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告辞离去,准备回去好好“骂”刘盈,以及执行那神秘莫测的“锦囊妙计”去了。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精绝女王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花枝乱颤。她媚眼如丝地斜睨着刘盈,纤纤玉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 “陛下,您可真是坏透了!把人卖了,还让人家心甘情愿帮你数钱,临走还得感恩戴德骂你几句!妾身今日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帝王心术’,杀人不见血!” 第629章 真相是把快刀,他急了! 精绝王宫内,气氛暧昧非常。 刘盈哈哈一笑,顺势揽住女王的纤腰,凑到她耳边,带着几分促狭低语道:“女王此言差矣。朕这哪是坏?朕这是…资源优化配置!” “你看,那两个憨货,空有一腔对女王的‘赤诚’舔狗之力,却只会惹是生非,徒增烦恼。” “朕略施小计,将他们这份‘赤诚’引导到正途,让他们心甘情愿为女王扫清障碍,帮你去对付于阗王,还觉得是在替天行道、守护女神…这难道不是物尽其用?” “让他们从惹祸的舔狗,变成有用的护花使者,这才是物尽其用!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让女王身边,多两个忠心耿耿的保护之人?” 这番话,歪理邪说,却又逻辑自洽,把损招包装成了深情厚谊。 精绝女王听得心花怒放,尤其是那句“护花使者”和“保护之人”,简直说到了她心坎里。 她娇躯一软,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刘盈身上,吐气如兰,媚眼如丝,带着无限诱惑和一丝促狭,在刘盈耳边轻轻呵气: “陛下~您这张嘴啊…真是比蜜还甜,比刀子还利!说得妾身心都化了…既然陛下如此为妾身着想…” 她玉手不安分地滑向刘盈的衣襟,声音带着撩人的沙哑,“那长夜漫漫不如让妾身好好‘报答’陛下?这次,希望陛下您可别太快哦!” 最后那句带着娇嗔和挑衅的“别太快”,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刘盈看着怀中这朵热情似火、又带着异域风情的带刺玫瑰,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和惊人的弹性,再想起昨晚那“真快”的乌龙,雄性本能不服输,使得心中火焰腾地升起! “呵,女王这是在质疑朕的能力?” 刘盈眼神一暗,带着危险的笑意,手臂猛地收紧,将女王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朝着内室走去。 “那朕,只好用行动证明了!今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大汉雄风!” 精绝女王发出一声娇呼,随即搂住刘盈的脖子,眼中闪烁着得逞的狡黠和期待的光芒。 龙种大业,就在今夜! 陛下,您可…千万要持久啊! —— 半个月后。 精绝城外,黄沙漫卷,夜色未褪。 于阗王顶着一对因连夜急行军而熬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在晨曦微光中轮廓逐渐清晰的精绝城墙。 在他身后,是一万精锐的骆驼骑兵。 这些沙漠之舟虽然不如战马迅捷,但胜在耐力惊人,负重强悍,经过一夜奔袭,依旧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 骆驼们喷着粗重的鼻息,焦躁地刨着蹄下的沙砾。 “渠勒、戎卢那两个蠢货,这次倒真办了件明白事!” 于阗王心中暗忖,脸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狞笑。 回想着不久前渠勒王和戎卢王“秘密”来投时声泪俱下的控诉: 渠勒王义愤填膺:“大王!刘盈小儿彻底被精绝那狐媚子迷住了!日夜笙歌,醉生梦死!精绝王宫都快成酒池肉林了!军备?他哪还有心思管军备!” 戎卢王瞠目欲裂:“是啊大王!汉军内部都乱套了!李广、韩安国那些老将,天天劝谏,说不能耽于女色,要防备大王您!” “结果呢?被刘盈骂得狗血淋头!听说都闹僵了!现在汉军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正是天赐良机啊大王!” 两人最后那句“西域可以失败无数次,但大汉天子只能失败一次!”的理论,如同魔音灌耳,彻底点燃了于阗王心中的贪婪和侥幸! 他背着还在暗自神伤的冒顿单于,悍然点齐了压箱底的精锐,就是要打刘盈一个措手不及! “天助我也!刘盈!你的死期到了!精绝女王,以后就是我的女人了!” 于阗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残忍和猥琐的光芒。 他猛地抽出弯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儿郎们!破城!杀刘盈!抢钱!抢粮!抢女人!第一个冲进王宫者,赏千金!杀——!!!” “杀啊——!!” 被许诺刺激得双眼通红的于阗士兵,驱使着疲惫但尚能一战的骆驼,如同决堤的浊流,疯狂地涌向精绝城门! 沉重的攻城锤在士兵的号子声中,狠狠撞向城门! 砰!砰!砰! 巨大的撞击声在黎明前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然而,预想中的城门碎裂、守军惊慌失措的景象并未出现! 那看似并不特别厚重的城门,在攻城锤的猛烈撞击下,竟然只是微微震颤,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稳如磐石,甚至连条缝都没撞开! “怎么回事?!” 于阗王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就在这时! 城楼上瞬间亮起无数火把!将黎明前的黑暗驱散得如同白昼! 火光映照下,城头甲胄鲜明,刀枪林立! 哪里有一丝懈怠混乱的样子? 居中一人,身着玄黑龙纹常服,身姿挺拔,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不是刘盈是谁? 在他身边,精绝女王盛装华服,光彩照人,正用看垃圾般的眼神俯视着城下。 “哟!这不是于阗王吗?” 刘盈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战场,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大晚上不搂着老婆热炕头睡觉,带着这么多兄弟跑我精绝城下来,撞门健身呢?” “啧啧啧,一看你就是个没夜生活的可怜虫!精力无处发泄是吧?” 他故意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鄙夷: “果然啊!有些人啊,看着人模狗样,实则未老先衰,外强中干,该支棱的时候早就支棱不起来了!” “只能靠这种下三滥的偷袭,来找点可怜的存在感!可悲!可叹呐!” “刘盈——!我敲你祖宗!!” 于阗王被这恶毒至极、直戳肺管子的“支棱不起来”彻底激怒了! 什么王霸之气,什么城府算计,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城楼破口大骂:“懦夫!缩头乌龟!只敢躲在女人裙子后面耍嘴皮子!” “有本事下来!像个真正的西域男儿一样,跟老子正面对决!看老子不把你卵黄都打出来!” 刘盈丝毫不在意,随即对着身边的精绝女王道:“看到没?真相是把快刀,他急了!” 第630章 朕一向讲究公平作战 精绝城外。 城楼上,刘盈面对这污言秽语的咆哮,非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尽显帝王气度: “对决?好啊!朕乃天子,金口玉言!就给你这个机会!” 他一挥手,声音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气:“看你手下这些兵,连夜奔波,人困驼乏,想必也饿了吧?现在打,朕胜之不武!传朕旨意!打开城门——!” 于阗王和城下士兵都是一愣?开城门?刘盈疯了? 然而城门并未洞开,刘盈的声音继续传来: “让于阗王的‘雄师’在城外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吃饱喝足,好好休息!” “等到日上三竿,正午时分,咱们再堂堂正正,一决雌雄!” “朕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也让天下人看看,朕打你,不用阴谋诡计,不占半点便宜!公平!公正!公开!” 这番话,掷地有声,光明磊落! 城楼上的汉军和西域联军齐声高呼:“陛下万岁!”! 汉军士气如虹!反观于阗军,听到能休息吃饭,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肚子更是咕咕直叫。 于阗王被架在了火上! 刘盈把“公平对决”的帽子扣得死死的,他若拒绝,岂不是坐实了“不敢正面对决”? 若是接受……手下确实急需休整。 他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色厉内荏地吼道:“好!刘盈!算你有种!老子就等你到正午!到时候,定叫你后悔莫及!收兵!扎营!” 烈日当空,黄沙炙烤! 于阗军勉强在城外找了个背阴处,扎下简易营盘。士兵们又渴又饿又累,辎重粮草根本没带多少,毕竟他们本想轻装奔袭想速战速决,只能啃点干硬的馕饼,喝点浑浊的皮囊水。 更可怕的是,西域正午的太阳,毒辣无比! 滚烫的黄沙反射着刺眼的白光,空气都扭曲了。 士兵们为了防御汉军连弩,全都穿着厚重的皮甲,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的羊肉! 汗水刚流出来就被蒸干,留下一层白花花的盐渍。 头晕眼花,嘴唇干裂起泡,别说打仗,站着都打晃! 骆驼们也蔫头耷脑,吐着白沫,烦躁地甩着头。 整个营地弥漫着一股绝望和焦躁的气息。 反观精绝城内,汉军和西域联军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在阴凉处摩拳擦掌。 正午时分,战鼓擂动! 精绝城门轰然洞开! 李广一马当先,率领着养足精神的汉军铁骑和西域仆从军,如同出闸的猛虎,列着严整的阵型,缓缓压向于阗军营地! “刘盈!你找死!” 于阗王顶着快被晒晕的脑袋,强行打起精神,翻身上了骆驼,嘶声咆哮:“骆驼骑兵!冲锋!碾碎他们!” 他坚信,在沙漠地形,骆驼的冲击力足以撕碎任何步兵和疲惫的战马! “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 一万于阗骆驼骑兵,强忍着酷暑和疲惫,驱动着同样状态不佳的骆驼,排着散乱的阵型,朝着迎面而来的汉军发起了冲锋! 黄沙被践踏得漫天飞扬,骆驼沉重的蹄声如同闷雷,声势倒也惊人! 两股洪流迅速接近! 李广的骑兵灵活地避开骆驼正面的冲击,利用速度优势,如同两把锋利的弯刀,狠狠插入骆驼骑兵队列的侧翼! 刀光剑影,人喊驼嘶!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于阗王挥舞着弯刀,在亲卫的保护下左冲右突,状若疯魔,口中不断嘶吼:“杀!杀光汉狗!活捉刘盈!” 他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精绝女王在他身下承欢的景象! 就在这双方杀得难解难分,战场一片混乱之际! 于阗王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战局,突然觉得脖子两侧同时一凉! 两把冰冷、带着沙漠风沙气息的弯刀,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刀锋紧贴皮肤,刺骨的寒意瞬间让他全身汗毛倒竖! “谁?!!” 于阗王惊骇欲绝,猛地回头! 映入他眼帘的,是两张熟悉到让他血液都差点冻结的脸——渠勒王!戎卢王! 这两个他眼中的“忠勇盟友”、“得力干将”,此刻正一左一右,紧贴着他! 脸上哪还有半分之前的“愤恨”和“忠诚”?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快意和一丝执行命令般的冷酷! “你…你们…疯了吗?!!” 于阗王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扭曲变调,“你们在干什么?!快放下刀!我们是盟友!!”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两个被他当枪使、被他视为蠢货的国王,竟然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渠勒王咧开嘴,露出一个残忍而快意的笑容,凑到于阗王耳边,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阴恻恻地说道: “盟友?呸!于阗老狗!你拿我们当傻子耍,让我们去送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盟友?” 戎卢王也狞笑着接口,声音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 “陛下让我们给你带句话:谢谢你的骆驼骑兵,还有……‘你的夜生活,结束了!’” “刘…刘盈…锦囊…是锦囊!!” 于阗王瞬间明白了!巨大的恐惧和彻骨的寒意淹没了他!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被刘盈玩弄于股掌之间!被这两个他看不起的“蠢货”背叛! “不——!!!” 他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嘶吼! 然而,一切都晚了。 渠勒王和戎卢王对视一眼,同时厉喝:“于阗王已擒!降者不杀!” 这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在混乱的战场上空! 主帅被擒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周围本就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于阗亲卫,瞬间失去了所有斗志! 战斗,戛然而止。 精绝城外,黄沙之上,只剩下于阗王那充满不甘、屈辱和难以置信的绝望嘶吼,在灼热的空气中久久回荡。 而城楼上,刘盈搂着巧笑嫣然的精绝女王,俯瞰着这场由他一手导演的精彩大戏,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西域的棋局上,又一颗重要的棋子,尘埃落定。 第631章 朕行王道,何惧虎豹 精绝城外。 黄沙被鲜血和汗水浸染,战斗的喧嚣已然平息。 随着渠勒王和戎卢王那一声石破天惊的——“于阗王已擒!降者不杀!”,让本就因酷暑、疲惫和主帅被俘而摇摇欲坠的于阗军士气瞬间崩盘! 渠勒王和戎卢王带来的那五千“精锐”,此刻完美执行了刘盈锦囊中的“捣乱”指令! 他们在于阗军阵中疯狂制造混乱,高喊着“主帅没了!快跑啊!”、“投降免死!”,甚至故意冲撞友军阵型,把原本就混乱的骆驼骑兵搅得更加七零八落! 李广率领的汉军铁骑和西域仆从军趁势掩杀,如同虎入羊群! 失去指挥、斗志全无的于阗士兵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少数负隅顽抗者,也被迅速分割剿灭。 一场本该势均力敌的大战,在内外夹击和主帅被擒的双重打击下,迅速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刘盈在城楼上,看着下方一边倒的战局,微微摇头,对身边的贾谊和蒯通点评道:“于阗王空有这沙漠之舟的利器,却用错了地方。” “骆驼耐力惊人,负重强悍,天生就该是驮运辎重、穿越沙海、躲避沙暴的宝贝!” “用之冲锋陷阵?呵,速度不及战马,转向笨拙,阵型一乱便自相践踏,简直是暴殄天物!愚蠢之极!” 话语中充满了对资源错配的惋惜,以及对手无能的鄙夷。 灰头土脸、失魂落魄的于阗王,被渠勒王和戎卢王亲自押解着,推搡到了刘盈面前。 一同被带来的,还有之前被“保护性”关押的龟兹王。 两位难兄难弟一见面,四目相对,瞬间百感交集! 龟兹王看着于阗王那比自己还狼狈的样子,眼神颇为复杂,既有同病相怜的悲哀,也有“你丫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更有无数槽想吐——让你不听单于的! 让你背着他出兵! 让你贪图女王美色! 活勾八该! 于阗王则看到了龟兹王眼中的嘲讽,更是羞愤欲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想破口大骂渠勒和戎卢的背叛,想质问刘盈的奸诈,想痛斥命运的捉弄……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绝望的眼神。 刘盈没兴趣听他们诉苦或者互喷,他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这无声的“交流”: “渠勒王、戎卢王!干得漂亮!记你们首功!” 他目光锐利地扫向西方,“现在,朕给你们一个更重要的任务!立刻点齐本部兵马,汇合李广麾下精锐,带上这位于阗王的印信和亲笔投降书,火速奔袭于阗王城!” “趁其国内空虚,守军无备,给朕把于阗拿下来!兵贵神速,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渠勒王和戎卢王精神大振,这可是实打实的功劳和捞油水的机会! 两人像打了鸡血,立刻押着面如死灰的于阗王,点齐兵马,汇合李广,风驰电掣般朝着于阗国方向杀去! —— 于阗王城的陷落,毫无悬念。 守军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在国王印信和“王师”大义的碾压下,很快开城投降。 当刘盈带着精绝女王和主力部队,浩浩荡荡开进于阗王城时,李广和渠勒、戎卢二王已经清点好了于阗国库的收获。 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香料、粮食、上好的骆驼…令人眼花缭乱。 刘盈站在宝库前,面对眼巴巴望着他的渠勒王、戎卢王和精绝女王,大手一挥,尽显帝王大气: “于阗不义,其财取之无碍!朕说过,有功必赏!渠勒王、戎卢王,此番诱敌、擒王、破城,居功至伟!” “精绝女王,献计献策,提供庇护,功不可没!这于阗府库,除去大军犒赏及抚恤所需,剩余之数,一分为四!” “朕取其一,其余三分,由尔等三国均分!” 此言一出,渠勒王、戎卢王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们那点小国寡民,何曾见过如此泼天的富贵? 精绝女王也是美目异彩连连,刘盈的慷慨远超她的预期! 这不仅仅是财富,更是信任和地位的象征! “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 三人心悦诚服,纳头便拜,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跟着这样大气、守信、能带大家发财的老大,不比跟着为人抠门,还总让人当炮灰的冒顿强一万倍? 刘盈的“王道”远不止于此。 对于投降的近万名于阗士兵,他并未屠戮或贬为奴隶,而是给出了活路: “尔等皆为于阗子民,受命于昏主,其罪可恕!朕知尔等骑乘骆驼之能,冠绝西域!现予尔等戴罪立功之机!” “愿留下者,编入辎重营,专司为大军驮运粮草物资,穿越沙漠瀚海!按劳取酬,与汉军同饷!” “待西域平定,去留自便!若不愿从军,亦可归家务农,朕绝不追究!” 这些原本以为必死的士兵,听到不仅能活命,还能凭本事吃饭,甚至待遇不差,无不感激涕零,纷纷跪地高呼:“愿为陛下效命!谢陛下不杀之恩!” 让他们去运粮草?这正是他们的老本行!比打仗安全多了! 更让于阗百姓安心的是,汉军入城后,军纪严明,秋毫无犯。 商铺照常营业,孩童在街巷嬉戏,汉军士兵甚至帮老人提水,帮商队推车。 这与匈奴人动辄抢掠、屠城的“霸道”行径,形成了天壤之别! 于阗百姓心中那点亡国的恐惧和抵触,迅速被好奇和一丝期待所取代。 —— 数日后,于阗国事初定。 刘盈在王宫大殿上,召见了被关押数日、憔悴不堪的于阗王和龟兹王。 两位国王战战兢兢,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何等酷刑或羞辱。 刘盈高居王座,目光平静地扫过二人,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于阗王、龟兹王。尔等勾结匈奴,抗拒王师,本罪无可赦。” 两人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然,朕有好生之德。” 刘盈话锋一转,“念尔等已被生擒,国土已归王化,百姓无辜。朕今日,格外开恩,放尔等一条生路。” 第632章 明天今日,单于头七 “放…放我们走?” 于阗王和龟兹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 “不过……” 刘盈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尔等需替朕,给你们的旧主——冒顿单于,带个口信!”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电,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二人心头: “告诉那老匹夫!西域,从今往后,是大汉之西域!是他冒顿的禁区!” “让他聪明点,就带着他那点残兵败将,夹着尾巴继续往西跑!跑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踏足西域半步!” “若他贼心不死,还敢觊觎中原?” 刘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杀意的笑容,缓缓吐出最后一句: “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明年今日,便是他冒顿单于的——头七!” “头…头七?!” 于阗王和龟兹王浑身一颤,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比任何死亡威胁都更狠毒!更侮辱!更让人不寒而栗! “滚吧!” 刘盈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两只苍蝇,“趁朕还没改变主意之前,立刻消失!带着朕的口信,滚到冒顿面前去!” 于阗王和龟兹王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离了大殿,连头都不敢回。 他们知道,自己成了刘盈送给冒顿单于的,一份充满羞辱和死亡警告的“礼物”。 而西域的天空下,大汉的龙旗已然迎风飘扬! —— 莎车国王宫,灯火辉煌,喧嚣震天。 经历了西域连番惨败、吐血三升的冒顿单于,此刻一扫阴霾,高踞主位,意气风发!他身边,环绕着五位新结成的“抗汉同盟”巨头: 乌孙王猎骄靡,身材魁梧,鹰视狼顾,占据着西域最丰美的草场和最大的湖泊——伊列水(巴尔喀什湖),控扼西域淡水资源命脉,野心勃勃,视西域诸国为草芥,眼中闪烁着东窥中原的贪婪光芒。 大宛王毋寡,以盛产汗血宝马闻名,其骑兵装备精良,自视甚高,对汉军的传闻嗤之以鼻。 疏勒王、姑墨王、莎车王三人,虽国力不及乌孙、大宛,但也是西域实力派,步卒以坚韧著称,被冒顿拉拢,欲借机分一杯羹。 金杯玉盏,葡萄美酒,烤全羊的香气弥漫大殿。 冒顿单于举杯,声震屋瓦:“诸位贤王!今日歃血为盟,共抗暴汉!刘盈小儿,不过仗着几分诡诈,侥幸得胜!如今有乌孙铁骑、大宛精兵,疏勒、姑墨、莎车雄师相助,更有本王匈奴雄鹰!碾碎那汉家小儿,夺回西域,就在今朝!干!” “干!” 五王齐声应和,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乌孙王猎骄靡更是豪言:“单于放心!我乌孙控弦十万,伊列水滋养,兵强马壮!待扫平刘盈,西域共主之位,非单于莫属!届时,本王愿为先锋,与单于共饮黄河水!” 其野心,昭然若揭。 就在这“其乐融融”、展望宏图之际,宫门被猛地推开! 两个衣衫褴褛、面如死灰的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扑倒在地,正是龟兹王和于阗王! “单于!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两人声音嘶哑凄厉,如同夜枭哀鸣,瞬间打破了宴会的欢腾。 冒顿单于被打断兴致,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和鄙夷。 他放下金杯,冷哼一声:“慌什么!天塌不下来!看看在座的诸位贤王!乌孙控弦十万,大宛铁骑无双,疏勒、姑墨、莎车皆百战之师!” “刘盈小儿,已是冢中枯骨!尔等败军之将,休要在此危言耸听,扰乱军心!” 龟兹王涕泪横流,指着西方,声音充满恐惧:“单于!非是我等危言耸听!那刘盈…他不是人!是魔鬼!” “楼兰、车师、焉耆、蒲类后国…如今连我龟兹、于阗…西域与他为敌者,几乎尽数被其所灭!我等…我等已是丧家之犬,国破家亡啊!” 于阗王也哭嚎着补充:“汉军势大难挡,诡计多端!我等拼死才逃得性命,只求单于念在往日情分,收留我等,在匈奴帐下得一栖身之地,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两人声泪俱下,陈述着刘盈的恐怖战绩和自己的悲惨境遇,只想求个活命的机会。 然而,这番话听在志得意满的冒顿和五位新盟友耳中,却如同败兴的丧钟,刺耳至极! “住口!” 冒顿单于猛地拍案而起,怒目圆睁,指着二人厉声斥骂:“一派胡言!夸大其词!尔等自己无能,丧师辱国,不思己过,反倒在此妖言惑众,妄图夸大刘盈小儿之能,来掩饰尔等的废物本质!” “西域诸国败亡,非刘盈之强,实乃尔等之蠢!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 乌孙王猎骄靡嗤笑一声,轻蔑地扫过地上如丧考妣的二人:“单于所言极是!连自己国土子民都护不住的废物,也配与我等共坐一堂,商讨灭汉大计?简直是污了本王的耳朵!” 他端起酒杯,仿佛在看两只肮脏的爬虫。 大宛王毋寡更是傲然接口,摩挲着腰间的弯刀:“败军之将,言不足信!正好,本王的汗血骑兵,正想会会那传说中的汉军,看看是否真有三头六臂!拿他们练兵,再好不过!” 疏勒、姑墨、莎车三王也纷纷附和,脸上写满了对败者的鄙夷和不耐烦。 龟兹王和于阗王看着座上冷漠嘲讽的众人,听着那诛心之言,心中苦涩绝望到了极点! 他们想辩解,想告诉这些人刘盈的手段有多狠辣,蒯通的心有多黑! “单于有所不知……” 但话未出口,便被冒顿单于粗暴打断! “够了!” 冒顿单于眼中杀机毕露!他已彻底厌烦了这两个失去所有价值、只会带来晦气和动摇军心的废物!为了在新盟友面前立威,更为了“净化”联盟! 呛啷! 寒光一闪!冒顿单于的弯刀已然出鞘! 在龟兹王和于阗王惊恐绝望、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刀锋如同闪电般划过! 噗!噗! 两颗带着惊愕表情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华丽的地毯和酒案之上,触目惊心! 第633章 单于,您的计策太糙! 大殿内瞬间死寂!唯有血腥味迅速弥漫。 冒顿单于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声音冰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扰乱军心,动摇盟友,死有余辜!拖出去喂狗!” 他转向五位盟友,脸上瞬间换上“肃清内奸”的凛然表情:“诸位贤王,见笑了。此等无能怯懦、妖言惑众之辈,不除不足以定军心!来,继续饮酒!明日共商破汉大计!” “杀得好!” 乌孙王猎骄靡率先抚掌大笑,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单于雷厉风行,清除败类,大快人心!当浮一大白!” 其余四王也纷纷举杯,脸上带着对冒顿“果决”的赞许和对地上尸体的漠视。在他们眼中,失败者,连存在的资格都没有。 —— 冒顿单于为了进一步凝聚人心,掩盖自己杀盟友的污点,迅速炮制了一套说辞,命人四处散播: “龟兹王、于阗王,兵败失国,深感愧对先祖与单于信任!无颜苟活于世,已于莎车王宫自刎谢罪!” “其族中子弟,感念父辈之耻,亦追随父志,举族自尽,以全忠烈之名!” “此乃匈奴与西域之殇!皆因暴汉刘盈侵略成性,屠戮忠良所致!西域诸国当同仇敌忾,为忠烈复仇!” 冒顿单于想将龟兹、于阗塑造为“悲情忠烈”,将刘盈彻底污名化为残暴的侵略者,激发西域同仇敌忾之心。 然而,刘盈的反击,来得更快、更狠、更出乎意料! 就在冒顿的“忠烈”故事传开不久,刘盈在刚刚平定的于阗王城,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充满温情与“仁德”的仪式。 高台之上,刘盈身着常服,面带悲悯。 天子身边,站着蒯通,这老狐狸一脸“深藏功与名”的表),以及两个被精心照料、懵懂无知、穿着崭新汉式锦袍的幼童! 刘盈当众宣布,“西域子民们!朕,大汉天子刘盈,今日在此,收下两位忠良之后!” 他指着两个幼童,语气沉痛而坚定: “此二子,乃龟兹王、于阗王之私生子!其父虽曾误入歧途,抗拒王师,然稚子无辜!” “更闻其父临终前幡然悔悟,嘱托忠仆,冒死护其血脉逃出魔掌!” 一旁的蒯通,适时地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这两私生子怎么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暴虐者,非朕!乃是那冒顿单于!” 刘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愤怒,“为掩盖其杀盟友、夺兵权之丑行,竟污蔑龟兹、于阗二王自尽,更丧心病狂,欲将其满门灭绝,以绝后患!” “若非朕麾下能臣蒯通,洞察奸邪,星夜兼程,于屠刀之下救出这仅存血脉,龟兹、于阗两国王嗣,早已断绝!” “朕今日,收此二子为义子!赐汉姓,入宗谱!待其成年,明事理,通汉礼,朕必助其重归故土,承继龟兹、于阗王位!” “延续尔等先祖之血脉,守护尔等世代之家园!此乃朕之承诺,天地共鉴!” 轰!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翻了整个西域! 龟兹、于阗的百姓,原本沉浸在亡国的悲痛和对未来的迷茫中。听到冒顿散播的“自刎”消息,虽觉蹊跷,但更多的是绝望。 如今,刘盈不仅揭露了冒顿杀盟友、灭满门的滔天罪行,更救下了王族最后的血脉,收为义子,承诺复国! 这巨大的反差,如同甘霖浇灌在干涸的土地上! “陛下仁德!陛下万岁!” “冒顿狗贼!残暴不仁!杀我王上,灭我王嗣!畜生不如!” “大汉天子才是我们的救星!是王嗣的再生父母!” 龟兹、于阗故地的百姓,瞬间泪流满面,跪地高呼,对刘盈的感激和对冒顿的仇恨,如同火山般爆发!民心所向,瞬间逆转! 刘盈这一手“收义子、承王嗣”,不仅轻松粉碎了冒顿的污名化,更将“宽厚仁德”、“存亡继绝”的王者光环牢牢扣在自己头上!将冒顿彻底钉死在“背信弃义”、“残杀盟友”、“灭绝人性”的耻辱柱上! —— 莎车王宫,气氛压抑。 冒顿单于刚刚从被刘盈“义子宣言”气得吐血的眩晕中缓过劲儿来,脸色苍白如纸,胸口还隐隐作痛。 他看着案几上那份刚刚由汉使“恭敬”呈上、署名蒯通的帛书,只觉得那卷洁白的丝帛,比烧红的烙铁还要烫手。 他强忍着撕碎的冲动,展开帛书。蒯通那熟悉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文字,瞬间刺入眼帘: “尊敬的大草原天骄、伟大的冒顿单于阁下钧鉴: 闻单于近日于莎车宴饮新朋,好不快活! 然,听闻单于为凝聚人心,竟使出污名化这等妙计,将龟兹、于阗二王塑造成‘自刎忠烈’,反诬我大汉天子为‘侵略暴君’? 哈哈哈!单于啊单于,您这手笔…啧啧啧,连我汉家三岁稚童都嫌幼稚,懒得玩啊!” “老夫观单于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行事还如此…童心未泯?莫非这几十年的风霜雨雪、弯弓射雕,都活到…咳咳…某种忠诚的四足动物身上去了不成?连个像样的脏水都泼不圆润,着实让老夫这看客都替你着急!” “也罢!念在单于一把年纪,玩个舆论都如此蹩脚,老夫今日就大发慈悲,免费教你几招,什么叫真正的‘泼脏水…哦不,是舆论战’!免得你日后见了阎王,还因技不如人而含恨九泉!” 第一招:借力打力,旧臣发声!” “单于您是不是觉得杀光龟兹、于阗的王室就万事大吉了?太天真!” “老夫只需寻得两国几位德高望重的旧臣遗老,想必单于杀人时也顾不上清理这些‘边角料’吧?,让他们联名上书,痛斥单于您背信弃义、残杀盟友、灭绝王嗣之滔天罪行!” “同时盛赞我大汉天子救孤存嗣、仁德无双!您说,这活着的、有分量的‘自己人’出来作证,是不是比您那漏洞百出的‘自刎’故事,可信一万倍?” “哦,对了,单于您肯定把龟兹、于阗王的后代都杀光了吧?斩草除根嘛,做得对!但手法太糙,留了活口,这就是您的败笔!” 冒顿单于尚未看完,便已经火冒三丈,脸呈猪肝色! 第634章 汉家天子,善打明牌 “单于,您怎么了?” 眼看五位盟友关心问询,冒顿单于尴尬地摆了摆手,随后继续看向帛书上的内容。 仿佛蒯通那张猥琐阴损的脸,正在冲他大放厥词! 第二招:民意汹汹,请愿报仇!” “单于您污蔑我主是暴君?好!老夫就组织龟兹、于阗的万千百姓,扶老携幼,到我军阵前痛哭流涕,长跪请愿!” “请陛下为他们‘惨死’在单于您屠刀之下的‘贤王’报仇雪恨!您想想那场面!万民哭嚎,声震寰宇,只为求陛下主持公道!” “矛头直指谁?当然是您这位杀人真凶啊!毕竟,龟兹王、于阗王在我家陛下那里,虽然被关却好吃好喝供着,怎么一去您单于的‘鸿门宴’,就‘自刎’了呢?” “这责任,单于您想甩都甩不掉!” 第三招:高举义旗,师出有名!” “经过前两招铺垫,我家陛下讨伐单于您和您那几位助纣为虐的盟友(乌孙、大宛、疏勒、姑墨、莎车),那叫一个替天行道,吊民伐罪!” “整个西域,谁还敢说半个不字?谁还敢说我大汉是侵略者?我们打的,是背信弃义的豺狼!是残杀盟友的屠夫!是灭绝人性的恶魔!民心所向,大势在我!” “单于,您觉得,您和您那几个盟友,顶着‘帮凶’、‘屠夫爪牙’的帽子,这仗…还怎么打?民心都丢光了!” “以上三招,免费奉送,权当老夫敬老尊贤,当然您贤不贤另说。望单于好好研习,下次泼脏水,争取有点技术含量,别总玩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徒惹人笑!” “哦,对了,最后友情提示一下,省得单于您瞎猜!我家陛下下一个要捏的软柿子…就是您那新盟友——姑墨国!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不用谢!” 您忠诚的催命老朋友——蒯通,顿首再拜,并祝单于早日被气死,省得我家陛下动手!” 噗——咳咳咳! 冒顿单于看完,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阵发黑,气血翻涌,喉头腥甜! 他死死捂住胸口,才没让第二口老血喷出来! 蒯通这老匹夫!字字诛心,句句打脸! 不仅把他的伎俩贬得一文不值,还手把手教他如何更“高级”地泼脏水,最后还直接点名了下一个目标——姑墨!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挑衅!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在座的五位盟友,尤其是那位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姑墨王。 要不要把信的内容告诉他们?尤其是蒯通点名要打姑墨? 刘盈、蒯通这对君臣狡诈如狐,这会不会是声东击西之计? 故意放风打姑墨,实则偷袭其他盟友? “单于?何事烦忧?” 乌孙王猎骄靡敏锐地察觉到了冒顿脸色的异常和那封可疑的信。 冒顿单于心中正处于天人交战,隐瞒?万一蒯通说的是真的,姑墨毫无防备被突袭,自己这联盟刚成立就折损一员,威信扫地! 告知?又怕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或者引起盟友恐慌猜忌。 最终,对刘盈蒯通“出其不意”手段的忌惮,压倒了其他顾虑。 他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将蒯通的信,省去了骂他活到狗身上的部分,展示给五位盟友看,重点强调了蒯通最后那句“下一个目标——姑墨国”。 “诸位贤王请看!此乃汉贼蒯通的挑衅之书!其扬言,下一个便要攻打姑墨!”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姑墨王身上。 姑墨王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爆发出洪亮的、充满不屑的狂笑: “哈哈哈!攻打我姑墨?刘盈小儿!蒯通老贼!安敢如此小觑本王?!” 他猛地站起身,拍着胸脯,傲然环视众人: “单于!诸位!不必惊慌!我姑墨南城,背靠天山余脉,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峡谷通道可入!城高池深,滚木礌石,金汁火油,一应俱全!守军皆是我姑墨百战死士,悍不畏死!” 他指着西方,仿佛刘盈就在眼前,语气充满轻蔑: “那刘盈小儿若真敢来犯,本王定叫他有来无回!让他那些汉军精锐,统统葬身于我南城之下!成为滋养我姑墨土地的肥料!” “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西域雄关!单于和诸位贤王,只管在莎车饮酒作乐,静候本王捷报便是!” 姑墨王的豪言壮语,带着强烈的傲慢),瞬间冲淡了蒯通信件带来的阴霾。 乌孙王、大宛王等人也纷纷点头,觉得姑墨王所言非虚。 南城天险,易守难攻,汉军再强,想啃下这块硬骨头,也得崩掉几颗牙! “好!姑墨王豪气干云!本王敬你一杯!” 乌孙王举杯。 “姑墨雄关,固若金汤!汉军若来,必遭迎头痛击!” 大宛王附和道。 冒顿单于看着重新高涨起来的士气,尤其是姑墨王那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心中稍安。 他挤出一丝笑容,举杯道:“有贤王如此,何愁汉军不灭!来,为姑墨雄关,干杯!” “干杯!” 觥筹交错再起,莎车王宫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姑墨王更是红光满面,仿佛已经看到了汉军在南城下撞得头破血流的景象。 然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名姑墨王的亲随,低着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芒。 他的袖中,悄然滑过一片来自精绝特产的、价值连城的羊脂玉佩…那是几天前,一位神秘的“商人”,在某个夜晚,“不小心”遗落在他房中的“小礼物”。 玉佩上,似乎还残留着蒯通那老狐狸若有若无的阴冷笑意… 姑墨南城,真的固若金汤吗? 或许,再坚固的堡垒,也抵不过从内部悄然腐朽的,一枚“金币”或一块“玉佩”。 刘盈和蒯通的下一个目标,已然锁定,而风暴,正在看似平静的南城内外,悄然酝酿。 姑墨王的豪言壮语,或许很快,就会变成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自己,以及他那些“亲密”盟友的脸上。 第635章 精锐?老子打得就是精锐 姑墨南城,险峻的峡谷通道尽头,一座依山而建的雄城扼守咽喉。 城高墙厚,箭垛林立,滚木礌石堆积如山。姑墨王身着华丽的铠甲,站在最高的城楼上,望着远处缓缓逼近的汉军旗帜,脸上写满了轻蔑与自信。 “哼!刘盈小儿,果然来了!倒省得本王去找你!” 姑墨王抚摸着冰冷的城垛,对身边的将领们朗声道,“都给我打起精神!让汉狗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堑!弓弩手准备!滚木礌石备好!金汁给我烧热!” “本王要让他们在这峡谷里,血流成河,尸骨无存!” 汉军阵前,气氛却截然不同。 没有肃杀的攻城号角,没有沉重的冲车云梯。 刘盈端坐马上,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他身边,除了李广、琼布等战将,还有一群身着朴素麻衣、气质沉静、身负各种奇特工具器械的墨家弟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簇拥在刘盈马旁的两道倩影——墨鸢与墨狐,刘盈的两位皇妃,正儿八经的墨家嫡系传人,此刻正低声讨论着什么,眼神专注而明亮。 刘盈下达的命令,简单到让久经沙场的将领们都有些错愕: “全军听令!唯一任务——不惜一切代价,护送墨家诸位先生,安全抵达城墙之下百步之内! 其余人等,结阵防御,掩护推进!不得擅自攻城!” “陛下!” 飞将军李广急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不架云梯,不用冲车,如何破城?难道让墨家先生们用手去刨城墙吗?” 旁边的琼布也是一脸不解。 墨鸢闻言,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墨狐则调皮地眨了眨眼:“李将军稍安勿躁,陛下自有妙计。我等只需在城墙下‘稍作布置’即可。” 军令如山,汉军虽不解,依旧忠实地执行。 盾牌手结成密不透风的龟甲阵在前,弓弩手在后掩护,精锐步卒护卫两翼,如同一个移动的钢铁堡垒,缓缓而坚定地朝着姑墨南城那看似不可逾越的城墙压去! 城楼上的姑墨王看到汉军这怪异的阵型,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刘盈!你脑子被西域的太阳晒傻了吗?不用云梯?不用冲车?就靠这群扛着木头铁疙瘩的工匠,就想破我南城?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姑墨王猛地挥手:“放箭!给本王狠狠地射!射死那些装神弄鬼的工匠!让他们知道,奇技淫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屁都不是!” “放箭——!” 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叮叮当当地射在汉军的巨盾上,溅起点点火星。 虽有掩护,仍有零星箭矢穿过缝隙,伤及外围的士兵和墨家弟子。 墨家弟子们却异常沉着,在盾阵的掩护下,利用特制的折叠器械,快速挖掘着地面,动作娴熟而高效。 他们能再次做官,除了自家矩子做了皇妃外,更是因为刘盈重视机巧技艺! 士为知己者死,墨家弟子自然奋勇争先! 看着汉军在箭雨下艰难推进,却始终没有像样的攻城动作,姑墨王更加得意忘形,他探出半个身子,朝着汉军方向声嘶力竭地咆哮嘲讽: “刘盈!怕了就直说!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回你的中原去!还来得及!西域,不是你大汉的西域!是我西域男儿用弯刀和热血捍卫的家园!你这懦夫!只敢躲在女人和工匠后面的软蛋!滚——!” 这充满侮辱性的咆哮,清晰地传遍了战场。 汉军将士无不怒发冲冠,双目赤红! “陛下!末将请战!定斩此獠狗头!” 李广须发戟张,按捺不住。 “陛下!琼布愿带敢死队,爬也要爬上城头撕了他的嘴!” 猛将琼布更是气得哇哇大叫。 连一向沉稳的郑茂也脸色铁青:“陛下,士可杀不可辱!请下令攻城!” 面对群情激奋,刘盈却依旧稳如泰山。 他甚至冲着城楼上暴跳如雷的姑墨王,缓缓地、清晰地竖起了大拇指! 脸上还带着一丝赞许的微笑? “骂得好!继续!朕就喜欢你这副没见过世面还嚣张的样子!” 这反常的举动,不仅让姑墨王一愣,他还以为刘盈被气疯了,更让请战的将领们傻了眼。 “都给朕闭嘴!” 刘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压下了所有请战声。他目光扫过愤怒的将领们,嘴角勾起一抹腹黑的笑意: “攻城?拿士兵的命去填那滚木礌石金汁?那是莽夫所为!朕要的是以最小的代价,攻破这座城!还要把那嚣张的姑墨王,给朕完完整整、活蹦乱跳地抓出来!”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轻松而恶趣味,仿佛在讨论晚饭吃什么: “对了,你们觉得,待会儿抓到那姑墨王,是让他在三军阵前跳支西域胡舞助兴好呢?还是让他跪在地上,给朕高歌一曲?” “嗯!就唱《征服》吧!朕觉得后者更有气势!你们觉得呢?” 众将领:“……” 李广、琼布等人脸上的愤怒瞬间被一种古怪的、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取代。 陛下,您这思路,也太特么清奇了吧? 不过,想想那姑墨王跳舞或者跪地唱征服的画面,好像确实比砍了他解气? 墨家出手,地动山摇!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墨家弟子们在盾阵和弓弩手的拼死掩护下,终于顶着箭雨,将数个沉重、包裹严实的巨大木桶,悄无声息地埋设在了姑墨南城最厚实的那段城墙根下,并迅速连接上长长的引线。 墨鸢和墨狐亲自检查了最后一遍,对刘盈微微颔首。 刘盈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挥手:“传令!全军后撤!撤到安全距离!盾阵掩护,保护墨家先生!” 汉军令行禁止,如同退潮般迅速后撤,留下空荡荡的城墙根和那几根静静燃烧的引线。 城楼上的姑墨王看着汉军莫名其妙地后撤,又看看城墙根下那几个不起眼的木桶,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厉声嘶吼:“他们在搞什么鬼?放箭!快放火箭!射那些桶!快!” 第636章 跳舞,还是跪下唱征服? 姑墨,南城。 在姑墨王终于意识到不对,可惜为时已晚!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咆哮! 整个大地剧烈颤抖!坚固的姑墨南城城墙,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恐怖到极点的巨手狠狠攥住、撕扯! 在姑墨王和所有守军惊骇欲绝、如同见鬼般的目光中——那段号称固若金汤、历经百年风雨的厚重城墙,从根基处猛地向上拱起! 无数巨大的、狰狞的裂缝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砖石爆裂声! 轰!!! 伴随着冲天的烟尘和碎石,一大段城墙如同被巨人啃掉了一口,轰然向内坍塌! 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足以让数辆战车并行的恐怖缺口!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和尘土,席卷了整个城头! 姑墨王被剧烈的震动直接掀翻在地,华丽的头盔滚落,发髻崩开,满脸都是尘土和黑灰,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他趴在地上,看着眼前那如同地狱深渊般的巨大缺口,看着烟尘中若隐若现的汉军旗帜和甲胄寒光! 刚才所有的嚣张、自信、嘲讽,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荒谬感彻底碾碎! “城……城破了?” 姑墨王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仿佛在做一场最恐怖的噩梦。 烟尘稍散,刘盈策马缓缓来到缺口前,看着里面惊惶失措、如同无头苍蝇般的姑墨守军,以及那个瘫在瓦砾堆里、灰头土脸的姑墨王,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城内,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姑墨王!朕说话算话!城,破了!现在,你是选跳舞呢?还是跪着唱《征服》?” —— 姑墨王宫,现在是大汉西域都护府姑墨分府,气氛极其诡异。 曾经的雄主,姑墨王,此刻正穿着他那身沾满尘土、略显滑稽的华丽铠甲,站在大殿中央。 他脸上堆满了谄媚到近乎扭曲的笑容,身体正以一种极其笨拙又卖力的姿态,扭着肥硕的腰肢,跳着一种不伦不类的“胡舞”。 汗水混着脸上的黑灰流下,他却不敢停歇,一边跳,一边朝着端坐主位的刘盈挤眉弄眼,口中还念念有词:“陛下…龙威…浩荡…小的…献丑了…” 殿内,李广、琼布等汉将憋笑憋得脸通红,肩膀不住地耸动。 蒯通则捋着胡子,小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不是看姑墨王,而是在评估这“活宝”的舆论价值。 精绝女王掩口轻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一曲姑墨王自创版胡舞毕,姑墨王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眼巴巴地看着刘盈。 刘盈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放下杯子,声音平淡:“舞跳得…嗯,很有特色。不过朕记得,还有个选项?” 姑墨王浑身一哆嗦,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知道躲不过去了!他求助般地看向旁边负责“指导”的郑茂,毕竟李广太严肃,郑茂这种老油条更合适。 郑茂忍着笑,清了清嗓子,用字正腔圆的中原官话开始教唱: “就…就这样被你征服…预备——唱!” 姑墨王带着哭腔,五音不全,用极其蹩脚的汉语,开始了他的“征服”之路: “就…就这样被你…被你征…征胡…切断了…所有退撸…我的心情…是坚固…我的决定…是…是糊涂!” “就这样被你…被你征胡…喝下你藏好的…毒…我的剧情…已落幕…我的爱恨…已入土…” 这魔音穿脑、词不达意的歌声,配合姑墨王那跪地磕头、声泪俱下的姿态,终于让殿内所有人都忍不住了! 哄堂大笑声响彻王宫,连刘盈都绷不住,嘴角高高扬起。 姑墨王则羞愤欲死,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为了活命,只能硬着头皮,把这首“征服”嚎完。 —— 姑墨一战,汉军以匪夷所思的“零伤亡”,除了几个士兵掩护时被流矢擦伤的,攻破了号称西域雄关的南城! 那惊天动地的爆炸,那如同天神震怒般撕裂城墙的景象,深深烙印在所有目击者的脑海中,尤其是那些被俘的姑墨士兵! 蒯通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 他兴奋得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立刻召来了擅长编纂的云游诗人、精于传播的西域商人,还有几个被特意“优待”、惊魂未定的姑墨高级俘虏。 “听着!” 蒯通眼中闪烁着“造神”的光芒,“姑墨城怎么破的?是我家陛下,大汉真龙天子,于阵前一声龙吟!” “那龙吟,上达九霄,下震幽冥!姑墨城墙,闻此天威,自行崩裂,洞开城门,恭迎王师!明白吗?” 云游诗人和商人眼睛发亮,连连点头:“明白!明白!真龙降世,龙吟破城!神迹!绝对的神迹!” 蒯通又看向那几个俘虏,阴恻恻一笑:“你们呢?亲眼所见,是不是这么回事?想想看,是‘龙吟破城’好听,还是‘被不明之物炸飞’更体面?再说了,你们现在可是‘神迹见证者’,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以后出去吹牛都有资本!” 俘虏们看着蒯通那“和善”的笑容,再想想那恐怖的爆炸和汉军恐怖的战斗力…打了个寒颤,立刻小鸡啄米般点头:“是是是!大人说得对!是龙吟!绝对是龙吟!小的亲眼所见!陛下张口一吼,那城墙轰隆一声就开了!太神了!” 很快,更加离谱的版本开始在西域疯狂传播! “何止龙吟!我表舅的二大爷的三外甥女就在姑墨当侍女!她说亲眼看见汉军阵中,雷公电母显圣!陛下金口一开,雷公敲锤,电母挥镜,一道神雷就把城墙劈开了!” “对对对!我还听说,陛下能呼风唤雨!姑墨王不识好歹,陛下一个眼神,晴空万里瞬间乌云密布,暴雨倾盆!守军连眼睛都睁不开!” “陛下肯定是天神下凡!不然怎么解释?难道真是那什么‘炸药’?那玩意儿一听就是凡人造的,哪有龙吟神雷听着威风?” 这些怪力乱神、充满“神话色彩”的传言,在汉军听来只觉得好笑又离谱。 但在笃信鬼神、敬畏自然之力的西域人耳中,这简直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刘盈的形象,瞬间从一个强大的征服者,升华成了拥有神力的“天神”、“真龙天子”! 第637章 单于,您也是神话的一环! 西域。 蒯通对自家陛下神话的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还在观望的西域小国,彻底坐不住了! 温宿王、尉头王等距离姑墨不远的小国君主,几乎是连夜带着厚礼,亲自跑到姑墨城觐见刘盈。 态度之谦卑,言辞之恳切,前所未有! “陛下!恁乃真龙天子,小王愿举国归附,永为汉臣!” “陛下!请收下小王犬子为质!以表忠心!” 面对这些诚惶诚恐、甚至主动要送质子的国王,刘盈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气度。 他亲自扶起跪拜的国王,声音温和而坚定: “诸位贤王请起!归附大汉,朕心甚慰!然,质子一事,大可不必!” 他环视众人,目光深邃:“大汉所求,非是奴役西域,而是和平共处,商路畅通,百姓安居!” “尔等可知,那匈奴冒顿,当年在草原,是如何劫掠我大汉边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视我汉民如猪狗!” “朕今日追亡逐北,非为扩张,实为复仇!为那些枉死的边民讨个公道!也为西域诸国,扫除这头贪婪残暴的恶狼!” 这番话,将大汉的征伐赋予了“复仇”与“除暴”的正义性,瞬间引起了西域小国国王们的共鸣! 谁没受过匈奴的欺负?刘盈的形象在他们心中更加高大——不仅是真龙天子,更是替天行道、伸张正义的仁君! 刘盈趁热打铁,命人抬上几口大箱子: “此乃朕赠予诸位的礼物,并非金银珠宝,而是我大汉寻常的陶器与丝绸。” “陶器,盛水载物,象征生活之安稳;丝绸,轻柔华美,象征商路之繁荣。” “愿此物,见证大汉与西域诸国,和平共处,互通有无,共享太平盛世!” 温宿王、尉头王等人,捧着手中那“寻常”却由天子亲赠的陶碗和丝绸,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哪里是普通礼物?这是来自天朝上国的认可和情谊!是比金银更珍贵的身份象征! 他们再次拜倒,心悦诚服:“陛下仁德,泽被苍生!我等愿誓死追随,共保丝路太平!” 西域的民心,如同百川归海,彻底倒向了大汉! 刘盈“真龙天子”、“仁德圣君”的名声,响彻天山南北! —— 消息传到莎车,冒顿单于的怒火几乎要把王宫屋顶掀翻! “真龙天子?!龙吟破城?!放屁!放他娘的狗臭屁!” 冒顿单于暴怒之下,砸碎了能砸的一切东西,咆哮声响彻云霄,“那是蒯通老贼的诡计!是墨家的妖术!什么狗屁天神!刘盈小儿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他像一头困兽般在殿内踱步,赤红的眼睛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乌孙王、大宛王等人,最后落在自己那群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匈奴将领身上。 “他们能编!我们也能编!绝不能让他刘盈专美于前!” “你们几个,给本单于编!把本单于也编成神话!编得比他还厉害!什么狼神转世!天狼星下凡!能召唤沙暴!能驱使万狼!总之,一定要压过那狗屁龙吟!听见没有?!” 匈奴将领们面面相觑,脸皱得像苦瓜。 让他们骑马射箭、冲锋陷阵、杀人放火,那是家常便饭! 可让他们动笔杆子、编神话故事?这简直比让他们绣花还难! 单于别的不会,就他妈会难为自己人! “单于…这…这个…”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万夫长憋了半天,吭哧瘪肚地说,“要不…就说您…您一声吼,能把山震塌?” “太普通!有什么意思?你他妈猪脑子啊,就不能想想别的?” 冒顿怒吼。 “那…说您…您放个屁…能…能把敌军熏晕?” 另一个将领小心翼翼地问。 “滚!都他妈给我滚!” 冒顿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就在这群草原猛男为“造神”事业愁得薅自己头发之际,一个风尘仆仆的斥候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古怪、混合着惊恐和想笑的表情。 “报!单于!大…大事!您…您…您也成神话了!” 冒顿单于:“???” 冒顿心中暗道——我还没编出来呢! 乌孙王等人也竖起了耳朵。 斥候咽了口唾沫,艰难地汇报:“现在西域到处都在传…说…说您…您老人家…是…是‘地狱三头犬在人间的化身’!” 冒顿单于当场懵逼! “啥玩意?狗?还是三个脑袋?” 斥候紧张道:“说您一怒之下,能口喷焚城灭国的硫磺烈焰!双眼一瞪,能召唤吞噬一切的黄沙恶鬼!吼一嗓子,能引来遮天蔽日的食人秃鹫!” “还说…还说您当年在草原,生撕了十万头猛虎才当上的单于!是…是行走人间的天灾!比…比刘盈那真龙天子…还…还吓人!” 大殿内一片死寂。 匈奴将领们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乌孙王猎骄靡嘴角疯狂抽搐,想笑又不敢笑。 大宛王毋寡则是一脸“还有这种操作?”的震惊。 冒顿单于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错愕,再到一种极其复杂的…扭曲?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长了三个头…过了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带着一种荒诞的认命感: “地…地狱三头犬?硫磺火?黄沙恶鬼?食人秃鹫?还…生撕十万头猛虎?!” 他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吓了众人一跳,脸上竟然露出一种诡异的、哭笑不得的“满意”神色: “行!这个行!够狠!够吓人!比什么狼神转世带劲多了!就这么传!给本王使劲传!让西域那些墙头草知道,本王发起火来,比他刘盈恐怖一万倍!” 众匈奴将领:“……” 单于…您是不是被气疯了? 但看着冒顿那副“虽然离谱但好像很厉害”的表情,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领命。 从此,西域大地上,除了“真龙天子刘盈”,又多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传说——“地狱三头犬·硫磺火·黄沙恶鬼召唤者·食人秃鹫统帅·猛虎撕裂者·冒顿单于”! 虽然画风有点歪,但威慑力好像确实更足了? 只是真龙天子被当做祥瑞,冒顿单于却成了遗臭万年,以及大家唾弃的天灾…… 第638章 昏招频出,漏洞百出 乌孙王猎骄靡和大宛王毋寡看着地图上刘盈日益稳固的商道网络,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嫉恨的光芒。 龟兹、焉耆、姑墨接连陷落,汉军的“真龙”光环和仁德名声如日中天,让他们如坐针毡。 “单于!” 乌孙王猎骄靡拍案而起,声音带着草原霸主的狠厉。 “不能任由刘盈小儿如此嚣张下去!他设商道,收人心,俨然已成西域之主!我等若再无所作为,恐人心尽失!” 大宛王毋寡抚摸着腰间的弯刀,眼中寒光闪烁:“正是!他刘盈有真龙光环,我等亦有铁骑弯刀!他那商道,便是他的命脉!也是他的软肋!” “与其坐等其势大,不如主动出击,断其粮道,杀其商旅,灭其威风!让西域诸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冒顿单于此刻正被“地狱三头犬”的传言弄得心烦意乱,闻言眼中凶光一闪。 “好!二位贤王所言甚是!刘盈小儿,欺人太甚!就依二位之计!派出精骑,袭扰其商道!” “不必恋战,以袭杀商队,焚烧货物为主!要让他的商路,变成死亡之路!让他的‘仁德’,变成笑话!” —— 乌孙和大宛的精锐骑兵,如同两股沙漠中的毒蝎,悄然扑向了连接楼兰、精绝、于阗等汉军控制区的几条主要商道。 他们埋伏在沙丘之后,峡谷隘口,看到商队便如狼似虎般扑出! 弯刀挥舞,箭矢破空! 惨叫声,货物倾覆声,火焰燃烧声瞬间打破了商道的宁静! 然而……当烟尘散尽,乌孙和大宛的骑兵们看着满地狼藉和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却愕然发现——被杀死的商人、驼夫,几乎清一色都是高鼻深目、穿着西域服饰的本地人! 偶尔几个汉人面孔,也是随队的低级护卫或账房。 一个乌孙百夫长踢翻一具尸体,看着对方惊恐凝固的、明显是西域人的面孔,疑惑地挠头:“头儿…这…这好像…没几个汉人啊?” 带队的大宛将领脸色也有些难看,强撑着冷哼:“管他是谁!只要是给刘盈运货的,就是敌人!杀!烧!一个不留!” 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但王命难违,只能继续执行这愚蠢的命令。 ——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到了坐镇姑墨的蒯通耳中。 这老狐狸非但没有愤怒,反而兴奋得拍案叫绝! “好!好!好!乌孙、大宛!真是瞌睡了送枕头!老夫正愁找不到把柄,把这‘西域毒瘤’联盟彻底搞臭!你们就自己把脖子伸过来了!” 他立刻召来最信任的、消息灵通的西域大商贾和那些被“神迹”故事收编的说书人,开始部署一场舆论风暴: “听着!把消息放出去!乌孙王猎骄靡、大宛王毋寡,受冒顿单于这‘地狱恶犬’蛊惑,丧心病狂,公然劫掠西域商道!” “重点强调——他们杀的不是汉人!杀的都是你们西域自己的同胞!是那些辛辛苦苦奔波于丝路,只为养家糊口的西域商人、驼夫!” “为什么?因为乌孙王、大宛王已经被冒顿单于彻底同化,变成了只知道烧杀抢掠的强盗!” “他们早就忘了,我们西域人,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本事是什么?是经商!是互通有无!而不是像匈奴豺狼一样当强盗!” “他们劫掠商道,就是在断西域万民的活路!是在掘西域繁荣的根基!冒顿单于及其盟友,就是寄生在西域躯体上的毒瘤!一日不除,西域永无宁日!” 蒯通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匕首,字字诛心: “而我主大汉天子刘盈陛下!他开设商道,减免关税,保护商旅,所求为何?就是要切除这颗毒瘤!还西域一个太平盛世!” “让驼铃重新响彻丝路,让西域的葡萄美酒、玉石香料,能平安地运往四方,换回财富与安宁!诸位!是跟着毒瘤一起腐烂,还是跟着真龙天子,切除毒瘤,共享太平?你们自己选!” 西域觉醒,同仇敌忾! 蒯通这把“舆论核弹”的威力,远超乌孙、大宛骑兵的弯刀!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西域诸国蔓延。 尤其是那些有亲人、同乡惨死在劫掠中的小国,瞬间被点燃了滔天怒火! “乌孙狗!大宛贼!你们还是不是西域人?!” “冒顿单于!地狱恶犬!滚出西域!” “劫我们的商道!杀我们的同胞!断我们的活路!此仇不共戴天!” 温宿王、尉头王等早已归附的国王率先响应,声泪俱下地控诉乌孙、大宛的暴行,呼吁西域各国团结起来,支持大汉天子! 那些原本还在摇摆、甚至暗中同情“抗汉联盟”的小国,此刻也彻底清醒了! 蒯通说得对!刘盈在,商道通,大家还有活路。 一旦刘盈走了或者败了,冒顿单于和乌孙、大宛这些已经变成强盗的“毒瘤”,会放过他们吗?会让他们安心经商?做梦!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地劫掠! 恐惧和愤怒,瞬间转化成了对汉军的鼎力支持! “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支持大汉天子,剿灭毒瘤!” 的口号响彻绿洲! 温宿国,献上囤积的粮草千车! 尉头国,送来精壮子弟五百人,自带弓箭弯刀入伍! 于阗遗民,组织驼队,无偿为汉军运输物资! 且末、精绝等大小城邦,纷纷打开府库,献上金银、皮革、药材…… 更有无数西域青壮,怀着为亲人同胞报仇、保卫商路的决心,涌向汉军征兵处! —— 汉军大营,前所未有的热闹。 看着营外络绎不绝送来的物资和营内黑压压一片、热情高涨但明显缺乏训练的新兵蛋子,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李广都有些咋舌。 “陛下,这人数是够了,可这实力……” 李广看着那些拿着祖传破弓、队形散乱、肤色各异的新兵,眉头紧锁,“短时间内,想让他们达到汉军战阵配合的要求!” 刘盈微微一笑,拍了拍李广的肩膀:“李将军,不必苛求。朕说过,发挥所长,各司其职。” “西域儿郎,骑射本是看家本领,虽不及我汉军弩阵精妙,但胜在人数众多,熟悉地形。” “朕不要他们冲锋陷阵当炮灰,只要他们做一件事——射箭!” 第639章 外交灾难,冒顿吃瘪 西域,汉军大营。 刘盈指向远处临时竖起的箭靶——“李广,离得的任务,就是让他们在最短时间内,把箭射得更准、更快、更远!” “不需要复杂的战阵,只需结成一个大的散兵阵,在我汉军主力与敌接战时,于侧翼或后方,用密集的箭雨覆盖、骚扰敌军!” “掩护我军冲锋,迟滞敌军行动,足矣!把他们当成会移动的弩炮阵地!” 李广眼睛一亮!对啊! 让这些新兵去拼刺刀是送死,但让他们发挥骑射的老本行,在后方提供火力支援,这绝对可行! 而且西域人普遍臂力不错,稍加训练,准头就能提升! “末将明白了!” 李广瞬间有了干劲,转身对着那群新兵吼道:“兔崽子们!都给老子听好了!从今天起,你们的命根子就是手里的弓和腰间的箭壶!” “老子不管你们以前是放羊的还是卖瓜的,到了老子这里,就一个任务——给老子射!往死里射!射不准的,没饭吃!射得好的,陛下有赏! 列队!开始训练!” 新兵们被李广的雷霆气势震慑,又听到“陛下有赏”,顿时嗷嗷叫着投入了训练。 一时间,汉军大营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士气如虹! —— 刘盈这边的新兵训练如火如荼,反观莎车王宫,冒顿单于已是焦头烂额,坐立不安。 蒯通的舆论攻势和西域各国的同仇敌忾,如同两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他试图挽回颓势,派出了他最信任的、自认为能说会道的匈奴使者,携带重礼,前往那些尚未明确表态、或者之前与乌孙大宛有旧的小国游说。 “尊敬的国王……” 匈奴使者昂着头,带着草原贵族特有的傲慢,将一袋金子“哐当”扔在对方王案上。 “我大匈奴单于与乌孙、大宛等贤王结盟,兵强马壮,志在恢复西域秩序!刘盈汉狗,不过仗着几分诡诈,迟早覆灭!大王若识时务,当速速弃暗投明,与我等共襄盛举!否则…哼哼!” 使者习惯性地发出威胁的冷哼,眼神轻蔑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威胁! 这些小国国王看着使者那副“施舍加威胁”的嘴脸,再想想乌孙、大宛劫掠商道、屠杀同胞的暴行,以及蒯通描绘的“毒瘤”论,心中仅存的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反感和愤怒! 尉头王刚给汉军送完粮,直接拂袖而去:“送客!本王羞于与强盗为伍!” 温宿王更是冷笑:“回去告诉你的‘地狱三头犬’主子!我温宿宁可与真龙天子共守商道,也绝不与劫掠同胞的豺狼为盟!滚!” 一个偏远小国的国王,指着使者的鼻子大骂:“你们匈奴人除了抢,还会什么?连话都不会好好说!滚回去告诉冒顿,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大汉陛下的天兵吧!” 匈奴使者们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回到莎车复命。 他们的趾高气扬和拙劣的“外交辞令”,不仅没能拉拢盟友,反而像一盆盆冷水,彻底浇灭了冒顿单于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让乌孙王、大宛王等人脸色铁青,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们,真的成了西域公敌! 人心,彻底倒向了那个会用“龙吟”破城、送陶器丝绸、还教新兵射箭的大汉天子刘盈。 战争的阴云,已然笼罩在莎车上空,而这一次,似乎连“地狱三头犬”的恐怖传说,也吓不退那汇聚而来的、复仇与求生的洪流。 莎车王宫,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冒顿单于如同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独狼,赤红的眼睛扫过地图上大片被染成“汉红”的区域,再听着斥候不断回报西域诸国如何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如何踊跃参军、如何唾骂他们这“毒瘤联盟”…… 一股前所未有的、夹杂着愤怒、憋屈和恐慌的火焰在他胸腔里熊熊燃烧! “好!好得很!” 冒顿猛地将手中镶满宝石的金杯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一手好牌,被刘盈小儿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硬生生打成了死局!西域这些墙头草,愚昧!短视!活该被汉狗奴役!” 他喘着粗气,眼神疯狂闪烁。 求和?不可能!刘盈那厮绝不会给他活路! 谈判?人心尽失,拿什么谈?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战争! 用铁与血,杀出一条生路!哪怕玉石俱焚,也要咬下刘盈一块肉来! “传令!” 冒顿的声音嘶哑而决绝,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以匈奴和乌孙、大宛、疏勒、莎车,五国共主的名义,向刘盈小儿发出战书!告诉他,躲是没用的!” “本王要在疏勒河谷,与他堂堂正正一决生死!是男人,就出来决战!别躲在女人和工匠后面耍阴谋诡计!” 他想用这充满“草原豪气”的战书,挽回一点尊严,同时逼迫刘盈在不利地形决战,毕竟疏勒河谷利于骑兵机动突袭。 —— 战书很快被送到了刘盈案头。 刘盈展开一看,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将战书递给旁边的蒯通和贾谊:“瞧瞧,咱们的‘地狱三头犬’急了,要跟朕玩‘堂堂正正’了?” 蒯通嗤笑:“黔驴技穷,徒增笑耳。” 贾谊摇头:“困兽之斗,其言也哀。” 刘盈站起身,走到大帐之外。那里,汇聚着闻讯而来的西域诸国国王、将领以及无数翘首以盼的军民。 他拿起墨家改良版扩音器,声音洪亮而清晰,瞬间传遍全场: “诸位!方才,我们的‘老朋友’——伟大的草原天骄、撑犁孤涂冒顿单于,给朕送来了一份‘战书’。邀朕去疏勒河谷,与他‘堂堂正正’一决生死!”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有人面露忧色。疏勒河谷,确实利于匈奴和乌孙、大宛的骑兵发挥。 刘盈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和善”的笑容,话锋陡然一转: “诸位可知,这位‘堂堂正正’的冒顿单于,平生最辉煌的‘战绩’是什么吗?” 第640章 单于战绩,如数家珍! 冒顿单于的战绩? 众人听闻此言,大汉军队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想笑。 唯有西域众人紧张不已,毕竟匈奴骑兵的凶狠,他们早就有所耳闻,甚至遭到过屠戮。 大汉陛下,要说说冒顿单于的战绩,那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刘盈自然注意到了西域众人的微表情,可他依旧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声音充满了戏谑: “第一战:白登山! 他老人家亲率控弦之士三十万,将我父——大汉高祖皇帝刘邦陛下及七千汉军,围困于白登山七天七夜!” “结果呢?愣是没啃下来!最后靠着和亲送礼,才灰溜溜地撤了围!三十万打七千,没打下来!啧啧,这战斗力,真是‘冠绝草原’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三十万打七千竟然没打下来?就算是三十万头猪撞过去,都能把七千人弄死吧? “第二战:草原平叛! 这位‘雄主’,在自家后院都玩不转!” “被手下人反得众叛亲离!连他亲儿子挛提孤厥都造了他的反!上演了一出‘父慈子孝’的草原大戏!” “最后还是靠着我大汉的‘帮助’,才让他们父子重归于好,冒顿远遁,他儿子则是去长安做客!这威信,啧啧!” 呵!结合万事兴,连儿子都管不好,冒顿算个屁的雄主! “第三战:反攻草原! 这位不甘寂寞的单于,又纠集了西域的‘悍卒’,也就是那些被他坑惨的国王们,想杀回草原找回场子。” “结果呢?被我大汉淮阴侯韩信大将军,在草原上追得抱头鼠窜,差点连裤衩都跑丢了!狼狈逃回西域,继续当他的‘丧家之犬’!” “第四战:凉州会猎! 这位单于觉得在朕这里能找回自信,联合了羌、氐、犬戎部落,气势汹汹杀奔凉州!” “结果呢?那些羌、氐、犬戎的兄弟们,如今都成了我大汉子民,安居乐业!而我们的冒顿单于嘛…自然又是发挥优良传统——战略性跑路了!” 刘盈每说一条,人群中的哄笑声就大一分! 冒顿单于那些被刻意掩盖或美化的失败,被刘盈用最直白、最打脸的方式抖落出来! 西域军民们听得目瞪口呆,随即是哄堂大笑! 原来这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地狱三头犬”,战绩如此“辉煌”?全是败绩和跑路! 最后,刘盈总结陈词,语气充满了极致的嘲讽: “当然,我们的冒顿单于也不是全无亮点!他的‘高光时刻’包括但不限于:弑父夺权杀了亲爹头曼单于!装孙子骗东胡假装懦弱送老婆送宝马麻痹东胡,然后背刺灭之!背信弃义杀盟友,龟兹、于阗王血还没干呢!” “诸位以为他是堂堂正正的草原汉子?错!大错特错!他骨子里就是个卑鄙!无耻!下流! 的下三滥!他的‘堂堂正正’,就是最大的笑话!” 刘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然霸气: “所以,朕为什么要听一个屡战屡败、背信弃义、弑父杀友的下三滥的话?他说在疏勒河谷打,朕就要去吗?什么时候打,在哪儿打,怎么打——是我大汉说了算!” “朕的将士正在厉兵秣马,朕的新兵正在苦练箭术!等朕准备好了,自然会去收拾他!让他和他的‘毒瘤联盟’,洗干净脖子等着!” “万岁!陛下万岁!” 短暂的寂静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怒吼! 西域诸国军民心中的最后一丝对冒顿的畏惧,被刘盈这番酣畅淋漓的“战绩发布会”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振奋和同仇敌忾! 陛下不是怕他!是不屑按他的节奏走!主动权,牢牢掌握在大汉手中! —— 当刘盈的宣告一字不落地传回莎车,冒顿单于的反应已经不能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了。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在王宫里疯狂咆哮、打砸! 白登山! 挛提孤厥! 韩信! 凉州! 弑父! 杀盟友! 刘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在他最痛的伤口上,还反复搅动! “刘盈!蒯通!汉狗!朕与你们不共戴天!啊啊啊——!”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双眼血红,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 “传令!给乌孙王、大宛王传令!” 冒顿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调,“什么狗屁决战!什么狗屁商道!老子不管了!让他们给本王继续抢!往死里抢!” “只要是挂着汉旗的商队,不!只要是西域的商队,见一个抢一个!杀一个烧一个!” “老子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让西域变成一片焦土!让刘盈的仁德见鬼去吧!抢!给本王狠狠地抢!抢到的财物,都归他们自己!本王分文不要!” 这道充满了绝望和破坏欲的命令,对于乌孙王猎骄靡和大宛王毋寡来说,却如同天籁之音! “哈哈哈!单于英明!” 乌孙王大喜过望,他正愁之前劫掠被蒯通搞得名声臭了,现在有了单于的“背书”和“战利品全归自己”的许诺,简直是奉旨抢劫! “儿郎们!发财的机会又来了!给本王抢!烧!杀!一个不留!” 大宛王毋寡也是两眼放光:“对!抢!刘盈小儿不是要保护商道吗?本王就偏要把它变成地狱!抢来的金银财宝、丝绸香料,正好补充军需!动手!” 于是,乌孙和大宛的骑兵,彻底撕下了最后一丝伪装,变成了彻头彻尾、比匈奴更凶残的流寇! 他们不再区分目标,只要是商队,无论规模大小,无论属于哪个西域国家,一律疯狂劫掠,杀人放火,手段极其残忍! 商道沿线,浓烟滚滚,尸横遍野,哭声震天!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每一次挥舞屠刀,每一次点燃货物,都是在为刘盈和蒯通的“毒瘤论”提供最血腥、最有力的注脚! 都是在将西域诸国最后一丝可能的犹豫,彻底推向大汉的怀抱! 他们抢到的,是眼前沾满同胞鲜血的金银,葬送的,却是整个西域的人心和他们自己最后的生机。 第641章 西域哪都好,就是水太少 茫茫戈壁,商道蜿蜒。 几支规模不小的“西域商队”正慢悠悠地行进着,驼铃声清脆悠扬,满载货物的驼队显得颇为诱人。 然而,仔细观察,这些“商人”眼神锐利,步伐沉稳,宽大的袍服下似乎藏着硬物,领头的“商队首领”更是时不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沙丘。 这正是刘盈精心布下的诱饵!由汉军精锐假扮的商队,夹杂着部分对乌孙、大宛恨之入骨的西域士兵。尤其是那些有亲友惨死于劫掠的袍泽们,专钓那两条贪婪的“恶犬”! 在乌孙和大宛人眼中,这支商队就是“肥羊”,随时等候被恶犬扑食! 不出所料! 远处沙尘扬起,马蹄声如雷! 乌孙和大宛的联合骑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呼啸着从沙丘后杀出! 为首的将领看着那毫无防备、仿佛吓傻了的“商队”,眼中闪烁着残忍和贪婪的光芒: “哈哈!又是送上门的大肥羊!兄弟们!老规矩!杀光!抢光!烧光!财货女人,谁抢到归谁!杀——!” 乌孙、大宛骑兵怪叫着,如同潮水般涌向“商队”,弯刀在烈日下闪着寒光。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财富在招手,根本没把这群“待宰羔羊”放在眼里。 只不过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这群羔羊变随时变成猛虎,更是手握复仇之刃! 就在骑兵即将冲入驼队的瞬间! “弃驼!结阵!” 伪装成商队首领的汉军校尉一声厉喝! 哗啦! 原本“慌乱”的“商人”们瞬间撕去伪装,动作迅捷如电! 沉重的货物被猛地掀翻在地,露出下面藏着的强弩和环首刀! 他们以驼队残骸为掩体,瞬间结成数个小型却异常坚固的圆阵! “弩手!仰角抛射!目标——骑手!” “刀手!伏低!专砍马腿!” 命令简洁有力! 嗡——! 一片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弩箭破空声响起! 强劲的汉弩并非直射冲锋的骑兵,而是划着高高的抛物线,越过前排骑兵的头顶,狠狠扎向后排相对密集的骑手群! “啊!” “我的眼睛!” “马惊了!” 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瞬间响起!后排的混乱立刻影响了前排的冲锋势头! 与此同时,伏在货物和驼尸后面的西域刀手们,如同潜伏的毒蛇,在骑兵冲近的瞬间猛地窜出! 他们根本不理会上面的骑手,手中锋利的环首刀带着刻骨的仇恨,狠狠斩向马腿! “给阿爸报仇——!” “为我兄弟偿命——!” 这些西域士兵嘶吼着,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他们的亲人、朋友,就是惨死在这些强盗的弯刀之下! 此刻,仇人就在眼前!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不绝于耳! 高速冲锋的战马,马腿被斩断,如同被绊倒的巨人,带着巨大的惯性轰然向前栽倒! 马背上的骑兵猝不及防,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甩飞出去,轻则筋断骨折,重则直接被后面的马蹄踩成肉泥! “不——!我的马!” “魔鬼!他们是魔鬼!” 乌孙、大宛骑兵的冲锋阵型瞬间大乱! 他们引以为傲的机动性,在汉军精准的弩箭和西域士兵不要命的“砍马腿”战术下,荡然无存!骑兵失去了速度,陷入步兵的包围,下场可想而知! 接下来的战斗,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尤其是那些西域士兵,他们如同疯虎般扑向落马的敌人,刀刀见血,状若疯狂! 复仇的快感和压抑的悲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汉军则负责外围警戒和射杀企图逃跑的敌人。 几场精心设计的伏击下来,乌孙和大宛派出去劫掠的骑兵损失惨重,也代表着困扰西域商人的噩梦终结! 消息传回,两国王室震动! 劫掠商道不再是发财的捷径,而是通往地狱的死亡之路! 幸存的骑兵闻“商队”色变,再也不敢轻易出动了。 汉军牢牢掌控的商道,终于恢复了久违的平静与安全。那些依附大汉的西域小国,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跟着陛下,真有活路,真有太平! —— 商道威胁解除,刘盈的还击才刚刚开始! 他亲率汉军主力,汇合了士气高昂、训练初见成效、箭术已大有长进的西域新军,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扑乌孙国腹地! 目标明确——打断乌孙王猎骄靡这条冒顿麾下最凶恶的“爪牙”的脊梁! 当汉军旌旗出现在乌孙王城赤谷城视野中时,乌孙王猎骄靡吓得魂飞魄散! 他派出去的精锐骑兵尚未归来,国内兵力空虚! “快!紧闭城门!上城墙!准备滚木礌石!烧金汁!” 乌孙王声嘶力竭地咆哮,声音都带着颤音。 然而,汉军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乌孙王从惊恐变成了错愕,继而狂喜! 汉军并未急于攻城,甚至连像样的攻城器械都没推出来。 反而在城外安营扎寨,深沟高垒,摆出一副长期围困的架势。 “哈哈哈!” 乌孙王站在城头,看着“畏缩不前”的汉军,忍不住放声狂笑,之前的恐惧一扫而空。 “刘盈小儿!不过如此!胆小如鼠!定是惧怕我乌孙铁骑回援!儿郎们,给本王盯紧了!待我骑兵归来,里应外合,定叫这汉狗全军覆没!到时候,精绝女王,就是本王的战利品!”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乌孙王的狂喜没能持续多久。 第二天清晨,一个噩耗如同晴天霹雳般传来: “报——大王!不…不好了!汉军…汉军主力,绕过了王城,占据了伊塞克湖(伊列水源头,乌孙最大淡水湖)的所有取水点!” “并在上游筑起了堤坝!我们…我们通往水源的路…被彻底切断了!” “什么?!” 乌孙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他猛地冲到城楼另一侧,极目远眺! 果然,在远方波光粼粼的伊塞克湖畔,汉军的旗帜清晰可见! 而通往湖泊的所有道路,都被汉军封锁得严严实实!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乌孙王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终于明白了刘盈的意图——断水! 第642章 困兽之斗?不过是负隅顽抗! 西域,伊塞克湖畔。 “西域哪都好,就是水源太少!” 刘盈站在伊塞克湖畔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乌孙王城,对身边的蒯通、贾谊等人感叹道,“谁能控制水源,谁就捏住了对手的命脉!这比千军万马更致命!” 蒯通捋着山羊胡,小眼睛里闪烁着阴狠的光芒,凑近低语:“陛下,其实…还有更快的法子。只需往这湖水里投点‘料’…比如…嗯…老臣特制的‘五步倒’…保管乌孙王城,三日之内,鸡犬不留!不费一兵一卒,即可灭国!” 此言一出,连旁边的李广、琼布、郑茂等将领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老蒯,心是真黑啊! 刘盈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清澈的湖水和远处乌孙王城上升起的炊烟,估计很快就要没柴烧水了,声音沉稳而坚定: “蒯卿之计,虽速效,然有伤天和。湖水滋养生灵,非只乌孙一国所用。” “下游或有他国百姓取水。更何况,屠戮一城,非仁者所为。朕兴兵西域,是为除暴安良,还太平于百姓,非为制造无边杀孽。断其水源,困其城池,迫其投降或内乱,足矣。” “若非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为人也…咳咳…忠厚,实不忍行此绝户之计。” 刘盈说“忠厚”二字时,脸不红心不跳,旁边的贾谊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蒯通则嘿嘿一笑,不再多言,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陛下这是既要灭国,又要诛心,还要占住道德制高点啊! 高!实在是高! 消息传回乌孙王城,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 “没水了!伊列水被汉军占了!” “存水只够三天了!” “怎么办?大王!快想办法啊!” 士兵们嘴唇干裂,焦躁不安。百姓们更是陷入绝望,开始疯狂抢夺城中仅存的水井,甚至为了一瓢水大打出手,秩序迅速崩溃。 乌孙王猎骄靡站在城头,望着远处伊塞克湖方向汉军森严的营寨,再看着城内一片混乱的景象,刚才的狂喜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深深的无力感。 水源被断,援军迟迟未归,他尚不知那些骑兵已近乎全灭! 城内人心惶惶…乌孙王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扔在滚烫戈壁上的鱼,正被烈日和干渴一点点烤干! “刘盈…你…你好毒啊!” 他嘶哑地低吼,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的,是一个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却又披着“仁德”外衣的…何等可怕的对手! 汉军不费一兵一卒,只是扼住了水源,就已经将他和他的乌孙国,推向了灭亡的边缘。 乌孙王的脊梁,还未真正折断,却已在干渴的恐惧中,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刘盈的“忠厚”之名,伴随着他未投毒的“仁慈”,正悄然在干渴的乌孙城中,滋生着别样的心思…… —— 赤谷城内,干渴如同无形的火焰,灼烧着每一个人的喉咙和神经。 士兵们嘴唇干裂起皮,眼神涣散,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百姓的哭嚎和争抢水井的厮打声不绝于耳,秩序濒临崩溃。 乌孙王猎骄靡坐在空了大半的水缸旁,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困兽般的疯狂。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必须拿到水!” 他猛地站起身,一个毒计在干渴灼烧的脑海中成型——诈降! “来人!” 他低吼着召集心腹,“给本王绑起来!绑结实点!” 在亲信们错愕的目光中,乌孙王伸出双手,眼神决绝,“照做!这是唯一的活路!本王要亲自出城,向刘盈‘请降’!” 乌孙王自然不会真的投降,为了取得刘盈新人,他亲自详细部署了计划! 苦肉计—— 乌孙王会被“五花大绑”,由亲兵押送,展现最大“诚意”。 障眼法——大开城门,放任城内饥渴的百姓自由逃离!制造乌孙彻底崩溃、无力反抗的假象,也减轻城内的消耗和混乱。 缓兵之计——向汉军提出,乌孙士兵已渴到极限,毫无战力,只需让他们到伊塞克湖畔“畅饮一番”,解了燃眉之急,便立刻将“罪魁祸首”乌孙王献给大汉天子,任凭处置! 致命一击——一旦士兵们喝饱了水,恢复了体力,立刻解除他的束缚!他亲率这支恢复了战斗力的精锐,直扑汉军核心——刘盈所在的中军大营!斩首行动!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或杀了刘盈,汉军群龙无首,此战可翻盘! “记住!目标只有一个——刘盈!直取龙头!” 乌孙王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 乌孙王负隅顽抗,计划开始执行。 赤谷城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早已渴疯了的乌孙百姓如同开闸的洪水,哭喊着、推搡着涌出城门,朝着任何可能有水的地方奔去! 场面混乱不堪,充满了亡国的悲凉。 汉军大营外,哨兵立刻将这一“奇景”回报。 不少汉军将领见状,果然面露喜色,甚至有些飘飘然: “陛下圣明!兵不血刃,乌孙便已崩溃!” “看来是渴得受不了了!连王都绑了献出来求和!” “此战已定!陛下不战而屈人之兵,威震西域啊!” 就在这“胜利在望”的乐观气氛弥漫时,两个冰冷而尖锐的声音如同冰水般浇下! 蒯通冷笑一声,指着那些涌出的百姓,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诸位将军,高兴得太早了吧?看看那些逃出来的百姓,多是老弱妇孺!青壮何在?守军何在?乌孙王若真有心投降,为何不约束军队,有序出降?反而放任百姓乱窜,制造混乱?” 他目光如炬,扫过那些面露尴尬的将领:“连楼兰王那种废物,都不甘心束手就擒!更遑论兵强马壮、野心勃勃的乌孙王猎骄靡! 此乃障眼法!意在麻痹我军,让我等松懈!” 贾谊紧接着补充,语气沉稳却字字千钧:“据探报,城中至少尚有能战之兵万余!此等兵力,若出其不意,趁我军松懈之际,骤然发难,目标直指御驾所在!诸位将军,是想让咱们的陛下,驾崩于此吗?!” 第643章 万箭齐发,夺取乌孙 乌孙国,伊塞克湖畔。 蒯通与贾谊这对谋士组合,轻松看出乌孙王所谓的诈降之策。 在这两个老银币面前,乌孙王的谋略简直是班门弄斧,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能给这些飘飘然,轻敌的武将们上一课,二人自然义不容辞。 “驾崩”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众将耳边! 所有人瞬间一个激灵,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刚才的沾沾自喜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后怕和凛然杀意! 刘盈看着瞬间警醒、杀气腾腾的众将,冲着蒯通和贾谊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竖起大拇指:“有二位爱卿在,朕方能高枕无忧!” 大汉天子随即沉声下令:“传令!各营依计行事!外松内紧!弓上弦,刀出鞘!给朕‘请’乌孙王过来!” 既然乌孙王玩诈降,刘盈便送给对方一个——请君入瓮,图穷匕见! 不久,一队形容憔悴、步履蹒跚的乌孙士兵,押解着被五花大绑、披头散发的乌孙王猎骄靡,来到了汉军阵前。 为首的乌孙将领,一脸“悲愤”和“诚恳”,至少从表面来看,对方是真的想要归降。 “大汉皇帝陛下!我等愿降!只求陛下开恩,让我等这些渴了数日的士兵,先去伊列水畔喝口水!” “只要喝上一口活命水,我等立刻将此逆贼献于陛下阶前!若有食言,天诛地灭!” 刘盈端坐马上,面无表情,声音平淡,做戏就要做全,对方如此出演,他一定配合到底。 “准。伊列水就在眼前,自去取饮。” 乌孙士兵们闻言,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如同饿狼般扑向清澈的湖水,扑倒在岸边,贪婪地牛饮起来! 清凉的湖水涌入干涸的喉咙,仿佛给濒死之人注入了生机。 他们的眼神迅速从涣散变得锐利,萎靡的身躯重新挺直。 之前的目光涣散,以及萎靡不振,在喝水过后,悄然变成了豺狼般的狡黠! 被绑着的乌孙王猎骄靡,低垂的头颅下,嘴角勾起一丝狰狞的弧度。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不远处湖边那顶飘扬着巨大龙旗的华丽营帐——那必然是刘盈的中军大帐! 此等距离,只要乌孙勇士奋死一搏,定能够将刘盈斩首,立下不世之功! 到时候汉军处于慌乱之中,乌孙骑兵则可仗着机动性撤离战场! 刘盈死了,西域将会重归冒顿单于掌控,到时候他这个功臣,说不定能够得到更多的权力! 想到此处,乌孙王当机立断,就在大部分乌孙士兵喝得差不多,体力恢复大半之际! “动手!” 乌孙王猛地一声嘶吼!押解他的心腹瞬间割断绳索! 呛啷!呛啷!无数弯刀出鞘的声音响起! 刚刚还在喝水的乌孙士兵,瞬间化身成嗜血的猛兽! “直取龙头!杀刘盈——!” 乌孙王猎骄靡抽出亲卫递上的弯刀,一马当先,状若疯魔,率领着这支恢复了凶性的精锐,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顶龙旗营帐猛扑过去! 沿途仓促阻拦的汉军小队,竟真的被这股疯狂的冲劲撕开了一道口子! “刘盈!纳命来!” 乌孙王狂笑着,第一个冲进了那顶华丽的大帐!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刘盈惊恐的脸! 然而,大帐之内——空无一人! 只有一面孤零零的龙旗插在中央! 乌孙王脸上的狂笑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好!中计了!” 就在这时,刘盈那沉稳而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清晰地从不远处一座不起眼的高坡上传来,仿佛龙吟响彻整个湖畔: “朕,就知道你们这些豺狼,绝不会甘心束手就擒!既然有胆量来,那就——葬身于此吧!” 万箭齐发,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 咻咻咻咻——!!! 四面八方!如同飞蝗蔽日! 密集到令人绝望的弩箭破空声瞬间撕裂了空气! 汉军早已埋伏在侧翼和后方高地的强弩手,以及那些经过李广“速成”训练、箭术大增的西域新兵,同时扣动了扳机,拉开了弓弦! 箭矢!如同倾盆暴雨! 带着复仇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从各个刁钻的角度,狠狠地覆盖了冲入营地区域的所有乌孙士兵! 尤其是那顶空荡荡的龙旗大帐周围,瞬间变成了死亡的漩涡! 噗嗤!噗嗤!啊——! 箭矢入肉声、骨骼碎裂声、凄厉的惨叫声瞬间交织成一片!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乌孙精锐,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战马嘶鸣着栽倒,骑兵被射成了刺猬! 乌孙王猎骄靡首当其冲,身上瞬间插满了数十支弩箭,他高举的弯刀还停留在空中,眼中的疯狂和得意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所取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魁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屠杀!一面倒的屠杀! 失去速度、陷入包围、又被箭雨覆盖的骑兵,就是待宰的羔羊! 汉军的连弩冷酷地收割着生命,西域新兵们则红着眼睛,将复仇的箭矢射向每一个还能活动的目标! 乌孙王一旦失败,结果显而易见——赤谷易主,乌孙覆灭! 战斗或者说屠杀,结束得很快。 湖畔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清澈的伊列湖水。 乌孙王引以为傲的最后精锐,连同他本人,尽数葬身于此。 刘盈策马,缓缓踏过这片修罗场,来到死不瞑目的乌孙王尸体旁,冷漠地看了一眼。 他挥了挥手:“清理战场。传令,进城!” 失去了最后抵抗力量的赤谷城,城门洞开。 汉军兵不血刃,开进了这座曾经西域霸主的王城。 象征着乌孙王权的旗帜被降下,大汉的龙旗在赤谷城头高高飘扬。 乌孙国,这个冒顿单于麾下最凶恶的爪牙,脊梁被彻底打断,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吠叫。 西域的格局,再次被刘盈以雷霆万钧之势改写。 “蒯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呢?奋笔疾书,想家了不成?” 贾谊看到得胜之后的蒯通,还以为对方思乡心切。 “小子,你懂什么?当然是给老朋友冒顿单于写信啊!” 第644章 求求宁,别写了! 莎车王宫。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冒顿单于烦躁地踱着步,等待着乌孙王猎骄靡的“捷报”。 他心中隐隐不安,却又强迫自己相信猎骄靡的孤注一掷能创造奇迹。乌孙铁骑若能斩首刘盈,一切困局都将迎刃而解! “报——!”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的颤抖,打破了沉寂。 冒顿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可是乌孙王捷报?!” 传令兵脸色惨白,声音干涩:“单于…是…是商队…送来了一件…‘礼物’…” “礼物?” 冒顿单于和殿内作陪的莎车王、疏勒王、大宛王毋寡等人皆是一愣。这个时候,谁会送礼物? 很快,答案揭晓。 一队风尘仆仆的商队护卫,在匈奴卫兵警惕的注视下,将一口巨大的、散发着浓重防腐草药和血腥气的乌木棺材,缓缓抬进了大殿中央。 棺材盖并未钉死,显然是让人看的。 一个精明的汉商,恭敬地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 “尊敬的冒顿单于及诸位贤王,小人奉大汉天子之命,特将贵盟友——乌孙王猎骄靡陛下的…遗骸,护送归来。” “陛下言,乌孙王虽冥顽不灵,抗拒王师,然终归是一方雄主,当以王者之礼,归葬故土,虽然故土已被大汉占了!此乃…天朝上邦之仁德。” “什…什么?!乌孙王就这么没了?!” 冒顿单于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 莎车王、疏勒王、大宛王等人更是瞬间脸色煞白,霍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口棺材! 商队首领示意护卫,轻轻掀开棺盖一角。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气味涌出。 棺材内,乌孙王猎骄靡那张曾经桀骜不驯的脸,此刻凝固着极致的惊恐、不甘和难以置信,灰败而僵硬。 他身上那件华丽的王袍,被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浸透,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数十个狰狞的箭孔,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偶! “嘶——!”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死的也太特娘的惨了! 莎车王腿一软,直接坐回了王座。 疏勒王面无人色,嘴唇哆嗦。 大宛王毋寡更是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仿佛那冰冷的箭矢也射中了自己! 两天前还互通书信、共谋大计的盟友,如今已是一具冰冷的、插满箭矢的尸体! 这就是与大汉天子刘盈作对的下场?! 如此惨烈!如此彻底!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每个人的心头! 只是,送给冒顿单于的“惊喜”,显然还没有结束。 商队首领又恭敬地呈上一卷雪白的帛书——“此乃大汉蒯通大人,托小人转交单于的亲笔书信。” 冒顿单于机械地接过帛书,手指微微颤抖。 他展开信,蒯通那熟悉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文字,带着极致的嘲讽扑面而来: “尊敬的地狱三头犬、硫磺火喷射者、黄沙恶鬼召唤大师、食人秃鹫统帅、猛虎撕裂者——冒顿大单于阁下钧鉴: 听闻单于近日翘首以盼乌孙王的‘捷报’,老夫特此奉上其‘凯旋’之姿,不知单于可还满意? 观其身上箭矢排列之艺术,足见我汉军弩手技艺精湛,陛下指挥若定。 想必单于睹物思人,定能感受到我大汉对‘盟友’的深切‘关怀’。 老夫有一事不明,百思不得其解,特向单于请教:乌孙王猎骄靡,是否曾对单于您老人家不敬? 比如…抢了您看中的母狼?或者…偷偷骂过您是‘地狱三头犬’? 否则,老夫实在想不通,单于您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将他…以及龟兹王、于阗王等一众‘忠勇’盟友,统统送上绝路? 让他们去试探刘盈陛下的刀锋是否锋利?此等借刀杀人之计,单于玩得真是炉火纯青,令老夫叹为观止! 只是,代价…未免太大了点?盟友都快让您坑绝种了! 看着这空荡荡,指盟友越来越少的大殿,老夫不禁为单于您感到一丝…悲凉? 哦不,是由衷的敬佩! 敬佩您这坑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西域诸王跟着您,那可真是走上了一条金光闪闪通往地狱的不归路啊! 前有龟兹、于阗血未干,今有乌孙王尸骨寒!不知下一位有幸被单于‘器重’、派去送死的贤王,是哪一位? 莎车王?疏勒王?还是大宛王?老夫拭目以待!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老夫奉劝还在殿内喘气的诸位贤王一句:趁你们项上人头还在,趁你们的国家还没变成刘盈陛下的郡县,趁早弃暗投明吧! 跟着这位‘地狱三头犬’单于混,三天饿九顿不说,还随时可能被当成炮灰填了汉军的弩箭! 何苦来哉?现在投降,陛下宽宏,或可留尔等一命,做个富家翁。 若执迷不悟…乌孙王的下场,便是尔等明日的写照!棺材钱,陛下都替你们省了,我大汉管杀也管埋! 言尽于此,望单于及诸位‘贤王’…耗子尾汁! 您忠诚的老朋友——蒯通,顿首再拜,并祝单于…早日凑齐地狱三头犬的另外两个头,成就完全体!”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蒯通这封信,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不仅把乌孙王的死因扣在冒顿“借刀杀人”的头上,更是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冒顿连坑盟友的老底,把“不归路”、“炮灰”、“耗子尾汁”这些词狠狠甩在每个人脸上! 最后那句“凑齐地狱三头犬的另外两个头”的“祝福”,更是恶毒到了极点! 莎车王、疏勒王、大宛王毋寡,以及殿内其他西域小国的代表,全都一脸懵逼地看向脸色铁青、身体微微颤抖的冒顿单于! 蒯通的话虽然恶毒,但…仔细想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啊! 跟着冒顿的,没一个好下场! 龟兹、于阗王被砍了,乌孙王被射成刺猬了…下一个,会轮到谁? 冒顿单于更是心中烦闷,蒯通的嘴骗人的鬼,他甚至想当面跟对方说句话——求求宁,别再写了! 第645章 大汉岁月静好,单于独自神伤 “单…单于…” 大宛王毋寡声音干涩,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乌孙…乌孙已失,刘盈占据伊列水源头,控扼西域最大湖泊,又得赤谷坚城…进可攻,退可守!我等…我等却已被逼至西域边陲…这…这如何是好?您…您可有对策?” 莎车王和疏勒王也眼巴巴地看着冒顿,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都是你!把我们拖下水! 冒顿单于死死攥着那封几乎被他捏碎的帛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感觉自己的尊严、智慧、权威,被蒯通这封信扒得干干净净,扔在地上反复践踏!又被自己这群“盟友”绝望的眼神,刺得千疮百孔! 一股暴戾到极致的怒火,混合着穷途末路的疯狂,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对策?!哈哈哈!” 冒顿猛地抬起头,发出一阵凄厉而癫狂的大笑,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凶光,“对策就是——死战!”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寒光四射,指向东方,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咆哮: “刘盈小儿!蒯通老贼!你们以为赢定了吗?做梦!本王还有大宛铁骑!还有莎车、疏勒的勇士!还有…还有这西域最后的土地!” 他环视着瑟瑟发抖的诸王,声音如同刮骨的寒风: “都给本王听着!谁敢言退,谁敢动摇军心…乌孙王,就是榜样!本王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刘盈一起下地狱!集合所有兵力!本王要亲征!与刘盈…决一死战!” 然而,他这番色厉内荏的咆哮,非但没有激起士气,反而让殿内本就惊恐的气氛更加凝滞。莎车王和疏勒王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恐惧和不屑。大宛王毋寡则悄悄握紧了拳头,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急速盘算着什么。蒯通的信,像一颗剧毒的种子,已经深深埋进了每个人的心里,生根发芽。西域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漏水的地方,越来越多了。而刘盈的龙旗,已然在伊列水畔,猎猎招展,俯瞰着这最后的困兽之斗。 —— 伊列水畔,赤谷新城取代了原来的乌孙王城,城内一派祥和景象。 汉军并未挟大胜之威,继续挥师西进,扫荡冒顿最后的据点。 相反,刘盈采纳了蒯通和贾谊的“阴损”策略,下达了令人意外的命令——全军休整,秣马厉兵,建设新城! 赤谷城内外,热火朝天。 汉军士兵不再是征战的杀神,而是变成了工匠和督工,协助归附的西域军民修复城墙、疏通沟渠、建造屋舍。 墨家弟子则忙着改良水利,将伊塞克湖的甘泉更有效地引入新城。 集市重新开张,来自大汉的丝绸、瓷器、茶叶,与西域的玉石、香料、葡萄干摆满了摊位,商贾穿梭,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竟比战前还要繁荣几分。 —— 中军帐内,刘盈看着舆图上莎车、疏勒、大宛的位置,手指轻敲。 蒯通捋着山羊胡,小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人性的光芒: “陛下,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冒顿单于如今盘踞莎车,看似还有疏勒、大宛等盟友,实则已成无根之萍,强弩之末!” “其驻扎西域,数万大军包括匈奴残兵和盟友军队,每日消耗的粮秣辎重,如同一个无底洞!这些负担,最终都落在了谁头上?” 他自问自答,语气充满嘲讽:“自然是落在了莎车、疏勒、大宛这些‘盟友’头上!之前他们肯咬牙供给,无非是畏惧我大汉兵锋,被冒顿的‘大汉威胁论’所裹挟,抱团取暖罢了!” 贾谊沉稳接话,补充道:“如今,我军按兵不动,甚至在此地休养生息,发展商贸,推行仁政。” “陛下只需放出风声,言明我大汉无意西进,对莎车、疏勒、大宛等国毫无兴趣,所求者,唯商路畅通、西域安宁耳。此消息一旦传入彼等耳中…” 蒯通嘿嘿一笑,接口道:“嘿嘿,那些小国国王,必定疑窦丛生!他们会想:汉军明明可以乘胜追击,为何停下?难道冒顿说的是假的?汉军根本没想灭我们?那我们勒紧裤腰带、掏空国库供养冒顿和他那帮残兵败将,岂不是…当了冤大头?被冒顿这老匹夫给骗了?!” 两人一唱一和,将莎车、疏勒、大宛等国的心思剖析得淋漓尽致。 刘盈抚掌大笑:“善!大善!二位爱卿此言,深得朕心!” “传令——各部严守驻地,不得擅动!大力宣扬我大汉‘和平通商,无意征伐’之国策!” “让李左车加快西域法制推行!朕要在这里,给冒顿唱一出‘岁月静好,坐观狗咬狗’的好戏!” 只要李左车入西域,便可依靠汉律定乾坤! 很快,一位重量级人物从凉州风尘仆仆赶来——李左车! 这位在凉州成功推行汉律、稳定边陲的能臣,被刘盈委以重任,主持西域的法制建设。 李左车一到赤谷城,立刻雷厉风行地开展工作: 颁布汉律简化版,结合西域实际,颁布了清晰易懂的《西域都护府暂行律令》。 核心要义:杀人偿命,伤人及盗抵罪,商税明晰,保护私产,诉讼有序。 律令用汉文和几种主要西域文字镌刻于石碑,立于各城广场。 设立法曹: 选拔通晓汉律和西域语言的吏员,组成法曹,负责审理案件,调解纠纷。强调证据和程序,打击以往西域常见的部落私刑和权贵欺压。 税制改革: 刘盈特别指示,西域以商贸立国,不额外征收粮食实物税!主要税源定为关卡税(过境商队按货物价值比例缴纳)和市税(市场交易税)。税率公开透明,远低于以往诸王横征暴敛之数。 普法宣传: 组织通译和识字的西域人,走街串巷,用最通俗的语言讲解汉律。核心宣传点:“只要不触犯汉律这条铁规矩,无论你是何族裔,皆可在大汉治下安居乐业,经商致富!” 效果立竿见影! 西域百姓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头顶上悬着的不是随时可能落下的王权屠刀,而是一套清晰、公平(相对而言)、保护弱者的规则! 只要老实交税,不杀人放火,不偷盗欺诈,就能过安稳日子! 集市更加繁荣,纠纷大大减少,连带着对汉军和新政权的认同感与日俱增。 第646章 单于恩典,供应减半 莎车国。 大汉岁月静好,盟友疑窦丛生! 赤谷城的“岁月静好”和繁荣安定,如同最刺眼的阳光,穿透了莎车方向的阴霾,照进了莎车、疏勒、大宛三国君臣的心里。 莎车王宫内,正在进行一场秘密的会晤。 莎车王、疏勒王、大宛王毋寡,摒退了左右,脸色都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莎车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声音疲惫:“汉军…真就停下来了?在赤谷城又是修城又是开市,还搞什么…汉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不是说好要扫平西域吗?” 疏勒王一脸狐疑:“是啊!我们这边勒紧裤腰带,把最后一点存粮都供给了冒顿单于的军队,国库都快空了!百姓怨声载道!” “可汉军那边…听说商税定得极低,百姓日子过得比战前还好?这…这跟冒顿单于说的‘汉军残暴,寸草不生’完全不一样啊!” 大宛王毋寡眼神闪烁,带着深深的懊悔和恐惧,压低声音道:“本王越想越不对劲!乌孙王怎么死的?是被骗出去中了埋伏!龟兹、于阗王怎么死的?是被冒顿亲手砍了!他口口声声说汉军是威胁,逼着我们跟他绑在一起,结果呢?汉军停在赤谷不动了,我们却要承担养他大军的重担!这…这会不会从头到尾就是冒顿的阴谋?他利用我们对抗汉军,消耗我们的国力,最后…” 他不敢说下去,但另外两人都懂了他的意思——他们被冒顿当枪使,当肥羊宰了! “后悔啊!” 莎车王捶胸顿足,“当初大汉使者来时,态度何等诚恳!若我们像温宿、尉头那样早早归附,何至于此?现在…现在想回头,恐怕也难了!刘盈会信我们吗?” 疏勒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贪婪,他凑近两人,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 “听说…汉人最看重‘投名状’!当年凉州的羌人氐人,也是献上了犬戎首领的脑袋,才被刘盈接纳,如今都成了大汉子民,日子过得不错!我们…何不效仿?” 大宛王毋寡心脏猛地一跳,看向疏勒王:“你是说…对冒顿…?” 疏勒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阴鸷:“与其坐等被他榨干最后一点血,或者等着汉军打过来玉石俱焚,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拿冒顿和他那些匈奴残兵的人头,还有…莎车王宫里的那点‘家底’,作为献给刘盈陛下的‘投名状’!或许…还能换条生路,甚至保住些许富贵?” 莎车王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显然被这个大胆的计划吓到了。大宛王毋寡则眼神急剧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但眼底深处,那名为“求生”和“贪婪”的火焰,已经悄然点燃。 赤谷城的阳光依旧明媚,而远在莎车的“抗汉联盟”内部,猜忌、恐惧、贪婪的毒藤已经疯狂滋长,缠绕上了每一个人的脖颈。 蒯通和贾谊预料的“坐观虎斗”之局,正悄然成型。 刘盈的“岁月静好”,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点燃背叛导火索的那颗火星。 —— 莎车王宫。 几人的讨论还在继续…… 疏勒王那句“投靠大汉,一起过好日子”的提议,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大宛王和莎车王心中激起了剧烈的涟漪,并迅速得到了认可。 此刻,他们邀请冒顿单于赴宴,名为联络情谊,实为试探虚实,甚至可能是一次摊牌的前奏。 冒顿单于心中烦闷如巨石压胸。 汉帝刘盈这“岁月静好”的招数,比千军万马更让他难受。 他看穿了刘盈的阳谋——以退为进,用时间消磨他的联盟,坐等匈奴与西域诸国因供养压力而内讧,他必须做出改变! 减半粮草供应,让匈奴士兵在驻扎地屯垦或参与贸易,减轻盟友负担,这是他苦思冥想后认为唯一能暂缓矛盾、维持联盟的办法。 失去草原的痛楚犹在,西域是他最后的退路与跳板,若连这里都失去,退回漠北苦寒之地,或是流窜凉州成为流寇,那他冒顿,这位曾经威震草原、迫使汉朝和亲的“撑犁孤涂”(天之子),就真成了丧家之犬,再无立锥之地! 因此,当三位国王的邀请传来,他虽有疑虑,但为了维持表面和谐,也为了亲自安抚,他选择了赴宴,甚至刻意放松了警惕。 酒过一巡,疏勒王率先发难,他的问题看似平常,实则暗藏锋芒:“单于,如今汉军偃旗息鼓,边境安宁,不知单于对此有何高见?我等当如何自处?” 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审视。 冒顿单于端起酒杯,强压下心中的焦躁,用一种他认为沉稳而充满远见的语气回答:“刘盈小儿,不过是暂时按兵不动,休养生息罢了。他狼子野心,觊觎西域之心不死,迟早会卷土重来!我等只需以逸待劳,固守待变。此时轻举妄动,反而容易授人以柄,自乱阵脚!” 此言一出,莎车王的脸色瞬间涨红。 在他地盘上的匈奴驻军最多,每日消耗的粮秣如同无底洞,压得他喘不过气。 冒顿这轻飘飘的“以逸待劳”、“固守待变”,在他听来,完全是不负责任的推诿搪塞! 是让西域诸国继续勒紧裤腰带,供养着无所事事的匈奴大军,从而空耗国力! 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几乎要拍案而起。 幸亏旁边的大宛王眼疾手快,在桌下用力按住了他的手臂,并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大宛王城府更深,知道此刻翻脸,毫无胜算。 冒顿单于敏锐地察觉到了莎车王的怒意和大宛王的压制动作,心中也是一凛。 他放下酒杯,决定抛出自己准备好的“恩典”,试图缓和气氛,也为自己争取喘息空间。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施舍般的口吻说道:“诸位王弟的难处,本单于也知晓。这样吧,从下月起,尔等供应给我大军的粮草辎重,一律减半!”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已是极大的让步,又补充道:“只要汉军不来攻打,本单于也绝不会刻意为难尔等境内的事务。大家各自安好便是。” 此言一出,整个宴会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减半?!” 第647章 杯光蛇影,杀气暗生 莎车王宫。 本是主人的莎车王,听闻冒顿单于此言,几乎要喊出来,他双目圆瞪,他本以为冒顿会拿出什么切实的解决方案,比如共同防御、分担压力,或者至少是体恤的承诺。 没想到,等来的竟是如此冰冷、如此傲慢的“减半”! 这非但不是体谅,反而更像是一种羞辱! 仿佛他们西域诸国供养匈奴是天经地义,如今单于“开恩”少要一点,已是莫大的仁慈! 疏勒王的眼神也彻底冷了下来。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冒顿单于依然沉浸在昔日霸主的迷梦里,他所谓的“减半”,不过是意识到危机后,依然舍不得放下身段,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做出的、毫无诚意的妥协。 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而是维持其统治权威的权宜之计,他只看到了冒顿骨子里的虚弱与刚愎。 大宛王按着莎车王的手也加重了力道,但他自己紧抿的嘴唇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暴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冒顿单于这番话,非但没有缓解矛盾,反而像一把烈火,瞬间将他们三人心中积压已久的不满和怨愤点燃、引爆,并且推向了顶点! 无声的惊雷在三人心中炸响。 疏勒王心中那个“投汉”的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和坚定。 他看向大宛王,对方眼中也闪烁着同样的决绝。 莎车王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若非大宛王死死按住,恐怕早已发作。 “单于体恤,我等……感激不尽。” 疏勒王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微微躬身行礼。 但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是彻底决裂的决心。 冒顿单于看着三人“恭顺”的反应,尤其是疏勒王那滴水不漏的“感激”,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 这反应……似乎太过于平静了?与他预想中的感激涕零或据理力争都不同。 但他此刻被自身的烦闷和对局势的焦虑所困,只当是对方一时难以接受,并未深究。 冒顿单于点了点头,又饮了一杯酒,试图用酒精麻痹那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 宴会的气氛降至冰点,后续的觥筹交错变得无比僵硬和尴尬。 疏勒王、大宛王、莎车王三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一个针对匈奴霸权的、彻底的背叛计划,在这片虚假的宴饮祥和之下,悄然成型。 冒顿单于的“减半令”,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亲手将西域诸王推向了汉朝的怀抱,也为自己在西域的统治敲响了丧钟。 他自以为维持局面的“妙计”,正加速将他推向那“再无去处”的深渊。 —— 疏勒王的营帐内,烛光昏暗,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宴会甫一结束,三位国王便屏退左右,秘密聚首于此。 疏勒王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杯盏乱跳,他双目赤红,声音因压抑的愤怒而颤抖:“方才为何拦我!那冒顿毫无防备,席间只需一个眼神,刀斧手齐出,顷刻间便能取其狗命!如此绝佳良机,白白错过!” 他瞪着大宛王,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被压抑的杀意。 莎车王也喘息粗重,显然对没能当场发作耿耿于怀。 大宛王端坐不动,脸上那份在宴席上的隐忍此刻化作了深沉的冷静。 他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位同伴,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莽撞!刺杀?痛快是痛快了,然后呢?”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洞悉世事的穿透力:“我们杀了冒顿,头上立刻就会顶着‘背刺盟友’的恶名!这帽子一旦戴上,就算我们投奔大汉,刘盈陛下会怎么看待我们?汉军诸将又会如何评价我们?‘反复无常’、‘弑主求荣’,这些标签足以让我们在大汉永远抬不起头,更遑论日后立足!” 他顿了顿,让这残酷的后果在两人心中沉淀,继续说道:“反过来想,若我们暂且隐忍,让冒顿这厮继续做他的单于美梦。等到汉军再次压境,他必定负隅顽抗,与汉军陷入苦战。那时,我们突然倒戈,阵前起义,与汉军里应外合,一举击溃匈奴残部!这叫什么?” 大宛王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这叫‘弃暗投明’!这叫‘阵前立功’!这叫‘戴罪立功’!” “我们不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而是识时务、助王师、平定西域的功臣!大汉皇帝要的是稳定,要的是归顺,我们献上这份大礼,何愁不能保住王位,甚至更进一步?” “记住,投降也要讲究时机和策略,要让自己有价值,更要让自己‘干净’!” 疏勒王听完,满腔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和后怕。 他怔怔地看着大宛王,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以勇武闻名的邻居。 没想到这看似粗枝大叶、豪爽鲁直的大宛王,心思竟如此缜密深远,将利害关系看得这般透彻!他深吸一口气,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王兄高见!是我……冲动了。” 大宛王的目光又转向脸色依旧难看的莎车王,语气转为严肃的告诫:“还有你,莎车王。方才在宴席上,冒顿说减半粮草时,你答应得太快、太干脆了!这不合常理!” “以冒顿的狡猾多疑,他嘴上不说,心里必定已经起了疑窦!我们三人今日的表现,虽然强忍未翻脸,但那份压抑的不满和僵硬,他不可能毫无察觉!” 莎车王闻言,脸色瞬间煞白,额角渗出冷汗。 大宛王沉声道:“粮草,不仅不能减半,反而要足额足量,甚至……比之前还要殷勤地送去!” “要让冒顿和他的匈奴兵觉得,我们虽然心中不快,但依然畏惧他们的武力,依然需要他们的‘保护’,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麻痹他,减轻他的戒心!”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莎车王:“你地盘上的匈奴驻军最多,一旦冒顿起了疑心,只需一声令下,城中的匈奴铁骑瞬间就能让我们人头落地!你我三人这点亲卫,在他们面前,不过是待宰的牛羊!切记,小不忍则乱大谋!” 第648章 妻妾侍寝,丧权辱国 三位国王密谋,气氛凝重而充满阴谋。 莎车王这才彻底明白了其中的致命利害,冷汗涔涔而下,慌忙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王兄提醒得是!我糊涂了!粮草定当照旧,不,加倍奉上!绝不敢有丝毫差池!” 大宛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又补充道:“光送粮草还不够。莎车王,你要‘谄媚’,要表现得比以往更加‘恭顺’!” “尤其是对冒顿身边那些心腹将领、近臣!金银财宝、美酒佳肴,不要吝啬。甚至……”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冷酷的决绝,“必要时,献上美人侍寝!要让他们觉得,我们软弱可欺,我们离了匈奴就活不下去!他们的骄横和轻视,就是我们最好的保护色!” “当他们开始习惯我们的‘供奉’,甚至开始为我们在单于面前‘美言几句’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莎车王身体一僵,脸上血色尽褪。 献上美人?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看着大宛王不容置疑的眼神,想着城内外虎视眈眈的匈奴铁骑,他最终咬碎了牙,沉重地点了点头。 疏勒王也感到一阵屈辱的寒意,但他明白,这是他们唯一能走的险棋。 接下来的一个月,对疏勒、大宛、莎车三位国王而言,堪称度日如年。 莎车王率先“践行”了大宛王的策略。 他不仅加倍供应粮草辎重,对匈奴将领更是极尽谄媚之能事,酒宴不断,贿赂不停。最令人齿冷的是,他竟真的将自己一名心爱的小妾,强忍着屈辱与心痛,“主动”送给了冒顿单于最信任的一名心腹万夫长侍寝! 消息传出,举国哗然,王室的尊严被践踏在泥泞之中。 疏勒王和大宛王虽未做到如此地步,但也少不了献上珍宝和歌姬,曲意逢迎。 他们强颜欢笑,忍受着匈奴将领言语间的轻慢和侮辱,内心却在滴血。 每一次谄媚的笑容背后,都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在积累。 而这一切丧权辱国、自取其辱的行径,却恰恰达到了大宛王预期的效果。 匈奴人,从冒顿单于到普通士卒,对这三个“软弱无能”、“离了匈奴庇护就活不下去”的国王愈发轻视,戒心也随之大大降低。 在他们看来,这三人如此奴颜婢膝,除了紧紧依附匈奴这棵大树,还能有什么出路? 他们的谄媚,不过是恐惧和依赖的表现罢了。 这些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摆在了大汉皇帝刘盈的御案前。 刘盈看着密报上关于西域三王如何谄媚匈奴、甚至献妾求安的详尽描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充满讥诮的笑容。 他放下奏报,目光投向殿外深邃的夜空,仿佛能穿透万里,看到那三个在屈辱中挣扎的国王。 “呵!” 大汉天子轻哼一声,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这三人,倒是学了几分隐忍的模样。可惜啊……” 他摇了摇头,像是在评价几件拙劣的仿品:“东施效颦罢了。这点微末伎俩,与当年搅动风云的蒯通相比,差之千里!更遑论运筹帷幄、洞悉人心的贾生了。” 在刘盈眼中,蒯通之谋,诡谲多变,能搅动天下大势;贾谊之策,高屋建瓴,能洞察历史兴衰。 而这西域三王的所谓“计谋”,不过是形势所迫下的拙劣表演,充满了小家子气的算计和难以掩饰的仓皇。 他们自以为高明的“麻痹”和“投诚策略”,在深谙权谋之道的刘盈看来,充满了破绽,甚至有些可笑。 “忍辱负重是真,但这‘负重’之下,心思太浅,手段太糙。” 刘盈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掌控全局的自信。 “也罢,就让他们再演一阵。朕倒要看看,这出戏,他们能唱到几时,又能为朕的西域,献上怎样一份‘投名状’。” 他冰冷的目光重新落回奏报上,那上面记载的屈辱,在他眼中,不过是棋局上几枚棋子为求生而做出的、注定徒劳的挣扎。 西域的棋局,早已在他心中落定,三王的表演,不过是这盘大棋中一段微不足道、却又充满讽刺意味的插曲。 —— 赤谷新城,汉旗猎猎,一派肃杀中的宁静。 这座建立在乌孙故地上的新城,象征着大汉帝国西陲的稳固基石。 城中,刘盈并未如外界所料般厉兵秣马,准备西进。 相反,他更像是一位稳坐钓鱼台的棋手,每日处理政务,巡视城防,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观赏西域歌舞,仿佛千里之外莎车国上演的那场屈辱与危险的闹剧,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 他收到了大宛王通过商队“无意”泄露的密报——匈奴人沉溺酒色,城防空虚。 刘盈只是随手将密报置于案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沉溺享乐?疏忽城防?” 他轻声自语,“冒顿这只老狼,装得倒挺像。大宛王……看来是真急了。” 刘盈太清楚冒顿的本性了。一个能从弑父夺位的血雨腥风中崛起,统一草原、威压汉初的枭雄,怎么可能在生死存亡之际被酒色掏空? 大宛王的焦急,恰恰证明了冒顿的伪装是何等成功,成功到连盟友都信以为真,甚至不惜主动“引狼入室”。 刘盈心中了然:西域三王在屈辱的泥潭里浸泡太久,精神已近崩溃边缘,若汉军再不动手,他们恐怕真会铤而走险,在莎车城内直接刺杀冒顿,那将彻底打乱刘盈“不战而屈人之兵”或“最小代价收服西域”的部署。 “陛下!” 一声洪亮的请战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月氏大将巴尔卡,这位一直渴望用战功证明自己价值的猛将,再也按捺不住。 他大步上前,单膝跪地,盔甲铿锵作响,“末将请命!率我西域健儿,直捣莎车!匈奴人已成瓮中之鳖,士气涣散,正是千载良机!末将愿立军令状,提冒顿老贼首级来献!” 第649章 猎物猎人,转瞬之间 赤谷新城,天子行宫。 刘盈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巴尔卡因激动而涨红的脸。 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燃烧的立功渴望,也看到了对冒顿的轻视——这正是刘盈想要的效果。 “巴尔卡!” 刘盈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既有此雄心,朕准了。” 巴尔卡闻言大喜,正要叩谢,却听刘盈话锋一转:“不过,朕与你打个赌。若你此去,能击败冒顿,朕重重有赏,西域诸军由你统帅。但若你败了……” 刘盈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你就得放下月氏武将的身份,随朕回长安,做朕的臣子,为大汉效力终生。如何?” 这赌约,表面是激励,实则是刘盈对巴尔卡的一次收心考验,也是将这支新降的西域军队作为一枚试探的棋子。 巴尔卡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胸膛一挺,声如洪钟:“末将应了!无论赌约胜利与否,臣都甘为陛下牵马坠蹬!” “好!” 刘盈颔首,“点齐你的人马,去吧。朕在赤谷,静候佳音。” —— 数日后,莎车城外,烟尘蔽日。 巴尔卡意气风发,率领着三万主要由归降的乌孙、车师、焉耆等部族勇士组成的西域联军,浩浩荡荡地兵临城下。 军容虽盛,但队列稍显松散,兵器甲胄也远不如汉军精良。 在巴尔卡看来,冒顿单于已是丧家之犬,部下更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这支“哀兵”足以摧枯拉朽! 城头上,疏勒王望见城外黑压压的军队,尤其是那面象征汉帝国权威的旗帜,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他一把抓住大宛王的胳膊,声音发颤:“来了!终于来了!汉军来了!快!快开城门迎接王师!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然而,大宛王却死死按住了他,脸色凝重得可怕,目光紧紧盯着城下军队的构成和旗帜细节。 “糊涂!” 他低声呵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睁大眼睛看清楚!来的不是真正的汉军!是巴尔卡!是那些刚归降不久、训练不足的西域新兵!” 他指着城下略显杂乱的阵型和那些异族面孔:“刘盈陛下根本就没动!赤谷新城的主力纹丝未动!这支军队,不过是陛下的探路石子,是麻痹冒顿的诱饵!我们此刻开城,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立刻暴露!冒顿会毫不犹豫地先屠了我们,再回头收拾城外的乌合之众!唯有看到赤谷城的大汉龙旗,看到汉军真正的玄甲洪流,那才是陛下动手的信号!现在,给我稳住!” 疏勒王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冷汗涔涔而下,再不敢提开城之事。 —— 莎车王宫内,酒气熏天,歌舞升平。 当巴尔卡兵临城下的消息传来时,殿内那些原本搂着美人、醉眼朦胧的匈奴“中层军官”们,眼中醉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狼一般的凶光! 他们猛地推开怀中的舞姬,动作迅捷地抓起搁在一旁的弯刀和皮甲,哪里还有半分沉溺享乐的颓废? 王座上的冒顿单于,更是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嘲讽的冷笑。 他随手将金杯掷于地上,美酒四溅。 “哼,果然来了!刘盈小儿,派几条杂鱼就想来试探本单于的虚实?”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散发出迫人的威压,“传令!各部按预定计划集结!让那些装醉的‘酒囊饭袋’都动起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冒顿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深知刘盈在等待内乱,也深知西域三王的不满已到极限。 他故意放纵中层军官在莎车王等人面前表现出醉生梦死的假象,甚至默许他们对三王索要财物美人,就是为了制造匈奴军纪涣散、战力下滑的假象,引诱潜在的背叛者和外部的敌人上钩。 而真正的精锐士卒,一直被他牢牢掌控,隐藏在营中,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战备状态! “刘盈没亲自来,只派了这些西域杂兵……” 冒顿眼中闪烁着狡诈与残忍的光芒,“这就证明,赤谷那边并没有确切的内应消息,或者刘盈还在观望!很好!那本单于就先吃掉他这支前锋,用这些杂碎的血肉,告诉刘盈,也告诉那些心怀鬼胎的‘盟友’,草原的狼王,还没老!” 他大步走出宫殿,翻身上马,对着迅速集结、杀气腾腾的匈奴铁骑发出震天的咆哮:“儿郎们!猎物送上门了!随本单于出城狩猎!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西域杂种,尝尝匈奴弯刀的锋利!杀——!” 沉重的城门轰然洞开,早已蓄势待发的匈奴铁骑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城外那支由巴尔卡率领、尚在布阵、满怀建功立业梦想的西域新兵,发起了致命的冲锋! 猎杀时刻,已然降临! 巴尔卡的赌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残酷的考验。 —— 莎车城外,黄沙漫卷,杀声震天。 巴尔卡率领的三万西域联军,起初确实气势如虹。他们看到匈奴人“仓促”应战,阵型松散,甚至有些骑兵在马上都显得“摇摇晃晃”,仿佛昨夜宿醉未醒。 这景象极大地刺激了西域士兵的斗志——曾经不可一世的匈奴铁骑,如今竟是这般不堪一击?建功立业、洗刷被奴役耻辱的机会就在眼前! “勇士们!匈奴人已成软脚虾!随我冲垮他们!生擒冒顿者,赏千金!” 巴尔卡高举弯刀,一马当先,带着复仇的火焰和必胜的信心,狠狠楔入看似薄弱的匈奴前锋。 西域联军士气大振,喊杀声震耳欲聋,如同决堤的洪水,紧跟着主将,向匈奴阵中猛冲猛打。 城楼之上,疏勒王看得血脉贲张,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垛口,指节发白。 他看到巴尔卡的军队势如破竹,看到匈奴人“节节败退”,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屈辱和仇恨瞬间化为狂喜和深深的悔意! “机会!天赐良机啊!” 疏勒王猛地扭头,对着大宛王和莎车王激动地低吼,声音因兴奋而变调,“你们看!匈奴人不行了!巴尔卡将军已经杀进去了!此刻若我们打开城门,从背后夹击,或者至少放巴尔卡的军队入城休整,内外夹攻,冒顿必败无疑!快!下令开城!” 他眼中闪烁着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光芒,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冒顿授首。 第650章 八面埋伏,深陷险境 战场之上,代表大汉的西域联军,可谓势如破竹。 莎车王也被眼前的“胜利”假象所惑,呼吸急促,目光灼灼地看向大宛王,显然也倾向于开城。 然而,大宛王依旧如同磐石般矗立,他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战场深处,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笼罩着一层寒霜。 他一把按住几乎要冲下城楼的疏勒王,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 “住手!你们都被骗了!忘了冒顿单于是什么人了?他最擅长的,就是‘示敌以弱’!当年草原上多少部落,就是被他这招诱入绝境,最后连骨头都没剩下!” 他指着看似溃退,实则阵型并未真正崩溃,且退且战的匈奴前锋,语速极快,字字如刀。 “看清楚!他们的‘败退’是有序的!是在引巴尔卡深入!当我们以为胜券在握,以为可以轻松拿捏他们的时候,往往就是踏入他们精心编织的死亡罗网之时!” “现在打开城门?那是自投罗网,引狼入室!冒顿等的就是我们或者巴尔卡彻底脱离坚固阵地,进入他骑兵可以肆意驰骋、分割包围的开阔地!” 仿佛是为了印证大宛王这近乎预言的警告,他话音未落,战场形势陡变! 只听得战场两侧和后方,骤然响起凄厉的号角和震天的马蹄声! 如同从地底钻出,又似从天边席卷而来! 无数黑色的骑兵洪流,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地平线的沙丘后、干涸的河道中、稀疏的胡杨林里暴起! 他们阵型严整,杀气冲天,哪里还有半分“沉溺享乐”、“战力涣散”的影子?这些才是冒顿隐藏的真正精锐! 他们如同两把巨大的、淬毒的黑色弯刀,以惊人的速度和默契,精准无比地切断了巴尔卡前锋与后军的联系,更将整个西域联军三万人马的后路彻底封死! 一个巨大的、由匈奴铁骑组成的死亡包围圈,瞬间合拢! 刚才还“节节败退”的匈奴前锋,此刻也猛地撕下了伪装,发出嗜血的咆哮,调转马头,如同凶猛的狼群,狠狠反扑回来! 与两侧包抄的精锐一起,对陷入重围、惊慌失措的西域联军展开了无情的绞杀! “哈哈哈!” 一声狂傲、得意、充满了无尽嘲讽的狂笑,如同滚雷般在战场上空炸响! 只见冒顿单于在一队金狼头护卫的簇拥下,策马登上附近一处高坡。 他身披黑甲,手持长矛,睥睨着下方陷入绝境的西域联军,如同天神俯视蝼蚁。 “巴尔卡!还有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西域杂种!” 冒顿单于的声音透过喧嚣的战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绝望的西域士兵耳中,充满了赤裸裸的轻蔑和戏谑。 “刘盈小儿,不过是将你们当作试探本单于虚实的炮灰罢了!他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看看你们周围,这就是背叛长生天、背叛大匈奴的下场!” 他长矛一指,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施舍般的“仁慈”:“现在!立刻跪地投降,放下武器,重新投入本单于麾下!念在你们曾为匈奴出力的份上,本单于可以饶你们不死!否则……此地便是尔等葬身之所,黄沙将掩埋你们的尸骨,秃鹫将啄食你们的血肉!降,或死?!” 这声“降,或死?!”,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被围困的西域士兵心头。 刚才的雄心壮志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和绝望取代,看着四面八方如同铜墙铁壁般的匈奴铁骑,看着寒光闪闪的弯刀和蓄势待发的弓箭,再听着冒顿那仿佛来自地狱的宣判,许多人双腿发软,斗志如雪崩般瓦解。 巴尔卡目眦欲裂,他挥舞着弯刀,奋力砍杀着涌上来的敌人,鲜血染红了战甲。 他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士兵,听着冒顿那诛心的狂言,一股巨大的悲愤和悔恨涌上心头。 他明白了,自己确实成了刘盈棋盘上的一枚弃子,一枚用来试探冒顿真正实力的牺牲品! 然而,月氏勇士的骄傲和与刘盈的赌约,让他无法选择屈膝投降! “月氏的勇士们!随我杀——!” 巴尔卡发出一声困兽般的怒吼,带着残存的亲卫,义无反顾地朝着冒顿所在的方向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他要用自己的血,来洗刷这失败的耻辱,践行他对刘盈的承诺——若败,则以死明志! 城楼上,疏勒王和莎车王看着下方瞬间逆转、如同地狱般的战场,看着巴尔卡那悲壮的冲锋,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冰凉,后怕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若非大宛王那洞穿迷雾的冷静和及时的阻拦,此刻在城下被匈奴铁骑肆意屠戮、或被迫屈膝投降的,恐怕还要加上他们自己仓促打开的城门和冲出去的军队! 大宛王死死盯着冒顿单于那不可一世的身影,紧握的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的判断再次被证明是正确的,但这份正确,却建立在巴尔卡和数万西域士兵的鲜血之上。 冒顿的狡猾和凶残,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 刘盈的冷酷算计,也让他们不寒而栗。 前路,似乎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更深的屈辱。 眼看月氏军队在巴尔卡的率领下依旧负隅顽抗,冒顿单于肯定不会心慈手软,他正需要一场大胜,来一扫之前多次输给刘盈的颓势。 “既然不投降,那就全都杀了,不必留下一个活口!” “是,单于!” 匈奴铁骑虎视眈眈,他们终于等来了一雪前耻的机会,可惜杀死的只是西域联军,而非汉军士兵。 当然,汉军带给匈奴人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将士们,死则死矣,决不能让月氏的勇武在你我身上蒙羞!” 巴卡尔咬牙切齿,他只恨自己轻敌冒进,但就算是身死道消,也要尽最后一份力,撕咬匈奴人的血肉! 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匈奴军队,彻底切断了后路,不少西域士兵甚至想要跪地求饶。 只是不远处,却有一个声音,重新让他们振奋士气——“不许跪!” 第651章 陛下,从不放弃袍泽 莎车城外,黄沙被鲜血浸染成暗褐色,绝望的阴云笼罩在被围困的西域联军头顶。 巴尔卡率领残存的亲兵,如同受伤的孤狼,在匈奴铁骑的绞杀圈中左冲右突,每一次挥刀都带着悲愤与决绝。 冒顿单于立于高坡,冰冷的眼神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他高高举起了手,只要这手落下,最后的屠戮就将开始,巴尔卡和这些顽抗的西域士兵将被彻底碾碎,成为他震慑西域、彰显武勇的血腥祭品! “杀!” 冷酷的命令即将出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遥远的地平线上,骤然响起低沉而整齐的战鼓声!如同闷雷滚过大地!紧接着,一片如同烈火燎原般的赤红色旗帜,猛然刺破了昏黄的沙尘,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旗帜上,那威严的“汉”字,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是汉军!真正的汉军主力旗号! 为首一员大将,身披玄甲,手持长弓,坐下一匹神骏异常的黄骠马,正是威震匈奴的“飞将军”李广! 李广率领的这支汉军,人数虽只有三千余骑,但军容严整,杀气内敛,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利刃,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威压,朝着战场疾驰而来!他们的出现,瞬间打破了战场原有的绝望天平! “汉军!是汉军来了!” 濒死的西域士兵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哭喊。 高坡上的冒顿单于,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和滔天的怒火!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刘盈根本没有放弃巴尔卡!这个狡诈的汉帝,让巴尔卡率新兵来攻,根本目的有三——一是让这些新降的西域士兵亲身体验匈奴惯用的“示弱诱敌”战术,在血与火中学会真正的战争,磨掉他们的骄狂(骄兵必败);二是逼迫他冒顿暴露隐藏的实力和战术意图;三,也是最关键的,就是为李广这支真正的援军制造最佳的介入时机! “刘盈小儿!好毒辣的心肠!好精密的算计!” 冒顿几乎咬碎钢牙,一股巨大的憋屈感几乎让他窒息。 眼看就要到手的全歼大胜,足以震慑西域、重振匈奴声威的辉煌战果,甚至有可能斩杀月氏名将巴尔卡这颗价值连城的人头…… 此刻,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汉军搅得粉碎!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冒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抉择: 赌一把,吃掉李广? 他尚有铁骑两万,步卒三万,兵力占据绝对优势。若能连这支汉军前锋也吃掉,甚至擒杀李广,那将是比歼灭西域联军更辉煌的胜利!足以让刘盈痛彻心扉!但风险同样巨大。 李广威名赫赫,汉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绝非西域新兵可比。 一旦陷入缠斗,赤谷的刘盈主力随时可能赶到,那时匈奴大军将腹背受敌。 更重要的是,守城远比在野外与汉军主力硬撼容易得多。 忍一时,放走西域联军? 虽然心有不甘,但可以避免与汉军过早决战,保存实力,依托莎车城继续周旋。这无疑是最稳妥的选择。 但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看着刘盈的算计得逞,对他冒顿的威信是巨大的打击!尤其是当着西域三王和所有部下的面! 就在冒顿心念电转,权衡利弊之际,李广洪亮如钟的声音已经穿透战场,清晰地传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冒顿老贼!休得猖狂!我家陛下有令:此刻放了我大汉西域都护府麾下将士,尚可容你苟延残喘几日!若再敢伤我袍泽一人,休怪我李广手中弓箭无情!定叫你尝尝穿心透骨的滋味!” “西域都护府麾下将士!” 李广一句话,直接将巴尔卡和他率领的西域联军纳入了大汉的军事体系,宣告了他们的归属! 这不仅是在救人,更是在宣示大汉对西域不容置疑的主权! “苟延残喘几日!”——这是何等的轻蔑! 仿佛他冒顿单于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弓箭无情!”——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纵横草原数十载,令无数部落闻风丧胆,曾迫使汉高祖刘邦和亲的匈奴冒顿单于,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被一个年轻骁勇的汉将,指着鼻子如此羞辱?! “哇呀呀呀——!” 所有的权衡、所有的谨慎,在这一刻被无边的狂怒彻底淹没!理智的堤坝瞬间崩溃! 冒顿单于双眼赤红,须发戟张,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发出震天的咆哮: “李广匹夫!安敢如此欺我!儿郎们!给我调转马头!先杀光这些不知死活的汉狗!一个不留!杀——!” 他彻底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西域联军残兵,长矛狠狠指向疾驰而来的李广所部! 两万匈奴铁骑如同黑色的死亡风暴,在冒顿疯狂的嘶吼声中,轰然转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那三千余汉军猛扑过去! 他要将这口恶气,全部发泄在李广和他的部下身上! 被匈奴人放弃合围的巴尔卡,压力骤减。 他本已抱定必死之心,此刻看到汉军旗帜,听到李广那番掷地有声、视他们为“袍泽”的话语,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巨大的羞愧感瞬间冲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下意识就想率领残兵断后,为李广争取撤退时间。 “巴尔卡将军!” 李广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速速率领你的人,向赤谷方向撤退!陛下自有安排!真以为陛下是那等舍弃袍泽的不义之君吗?!快走!” “陛下……袍泽……” 巴尔卡虎目含泪,胸中激荡。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刘盈的用心,也为自己之前的误解和可能动摇的念头感到无比羞愧。 他不再犹豫,强忍伤痛,嘶声大吼:“西域的弟兄们!随我撤!陛下没有抛弃我们!撤——!” 残存的西域士兵爆发出求生的意志,在李广汉军吸引住匈奴主力的情况下,艰难却迅速地脱离战场,向东方撤退。 第652章 负荆?负仙人掌请罪 战场中心。 李广面对如黑色狂潮般涌来的两万匈奴铁骑,面无惧色,眼中反而燃烧起熊熊战意。 “列阵!骑射准备!” 李广的命令简洁有力。三千汉军骑兵瞬间变幻阵型,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训练素养。 他们并非要与数倍于己的敌人硬撼,而是迅速张开了强弓硬弩! 当匈奴前锋进入射程的刹那! “拉满弦!放箭!” 李广一声令下! 嗡——! 一片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箭雨,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死亡的蜂群,精准地覆盖了匈奴骑兵冲锋的锋线! 汉军的骑射,目标并非大量杀伤,而是精准地射向匈奴骑兵最前方的战马和试图加速冲锋的勇士! 噗噗噗! 箭矢入肉声和战马的悲鸣瞬间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匈奴骑兵人仰马翻,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后续的骑兵不得不紧急勒马或绕行,原本排山倒海的黑色洪流,顿时出现了一丝混乱和迟滞! “撤!” 李广一击得手,毫不恋战,立刻调转马头,率领部下如同退潮般,朝着巴尔卡撤退的相反方向,预设的伏兵疑阵疾驰而去!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追!给我追!别让李广跑了!” 冒顿单于看着李广“仓皇”逃跑的背影,更是怒火中烧,厉声咆哮。 一部分杀红了眼的匈奴骑兵不顾箭雨造成的混乱,就要策马狂追。 “大单于!且慢!” 一名较为冷静的万夫长急忙策马冲到冒顿身边,指着李广撤退的方向急声道:“您看!汉军撤退时卷起的烟尘……不对劲!太大了!而且他们方向并非赤谷主力所在!这很可能是诱敌之计!刘盈诡计多端,说不定前方就有伏兵!”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正在狼狈东撤的西域联军残兵,压低声音道:“就算不追李广,我们此刻掉头,还能追上那些西域蛮夷,将他们彻底剿灭!也算斩断刘盈一臂!” 然而,此刻的冒顿单于,经历了被李广当面羞辱、功败垂成的巨大刺激,又看到李广撤退时那明显过于“张扬”的尘烟,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次被汉军伏击的惨痛教训。 尤其是草原被痛殴的阴影,以及刘盈那深不可测的算计,巨大的心理阴影和疑惧压倒了一切。 他死死盯着远方那片越来越大的烟尘,仿佛看到无数汉军甲士正严阵以待。 他猛地一抬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后怕。 “够了!停止追击!穷寇莫追!刘盈小儿,最擅长的就是设伏诱敌!这定是他的诡计!传令,收兵!回城!加强城防!”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广消失的方向,又瞥了一眼已经逃远的西域联军残影,最终选择了最保守的策略。 他怕了,他真的被刘盈层出不穷的算计和汉军展现出的纪律与战力打怕了。 他不敢赌,他输不起这最后的根基之地。 鸣金收兵的号角声凄厉地响起。 气势汹汹扑向李广的匈奴铁骑,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勒住了马缰,眼睁睁看着那支人数不多却给他们带来巨大心理压力的汉军消失在烟尘之中。 一场本该大获全胜的围歼战,最终只落得一场“小胜”,还白白折损了不少精锐骑兵,更在心理上被刘盈和李广狠狠挫败。 冒顿单于阴沉着脸,率领大军返回莎车城。 城楼上,目睹了全程的大宛王,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而疏勒王和莎车王,则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大汉天子刘盈的算计,远未结束。 —— 赤谷新城,军营肃立。 当巴尔卡率领着伤痕累累、丢盔弃甲的西域联军残部,带着满身的疲惫、血污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回到汉军大营时,气氛凝重而压抑。 失败的情绪如同沉重的铅云笼罩在每一个士兵心头,许多人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营门口那些汉军将士的目光。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没有预想中的斥责和鄙夷。 汉军士兵默默地让开道路,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和同袍的凝重。 很快,他们被引到了中军大营前。 巴尔卡,这位月氏的雄鹰,此刻双膝重重跪在冰冷的土地上。 他卸下了染血的战甲,赤裸着上身,露出几处还在渗血的伤口。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身后并非负着中原常见的荆条——西域哪来那东西? 这厮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株硕大、布满尖刺的仙人掌! 此刻,那狰狞的绿色植物被他用粗绳牢牢绑缚在宽阔的背上,尖锐的长刺深深扎入皮肉,鲜血顺着古铜色的脊背蜿蜒流下,染红了沙地。 他脸色苍白,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眼中充满了愧疚与请罪的决绝。 这悲壮又带着几分荒诞的场景,让肃立两侧的汉军将校们一时愕然,随即又气又笑。 气的是这莽汉如此不爱惜身体,笑的是他这份耿直到近乎愚钝的实在。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身常服的刘盈在蒯通、贾谊等人的簇拥下,快步从大帐中走出。 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在仙人掌上的巴尔卡,眉头瞬间紧锁,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真切的愠怒和心疼。 “胡闹!” 刘盈低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巴尔卡面前,根本不顾那狰狞的尖刺和血迹,伸出双手,亲自用力去解那捆绑的绳索! 大汉天子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及一丝罕见的急躁。 “陛下!不可!刺……” 旁边侍卫惊呼,想要上前阻拦。 天子龙体贵重,岂能为一个西域胡虏如此上心? “无妨,这是朕的将军!” 刘盈头也不回,声音冰冷,他用力扯断绳索,不顾手掌被尖刺划破,将那沉重的仙人掌猛地甩到一旁。 然后,他俯身,双手用力抓住巴尔卡粗壮的双臂,硬生生将这铁塔般的汉子从地上拽了起来! 巴尔卡愕然抬头,对上刘盈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 第653章 帝王心术,西域归心 “巴尔卡!” 刘盈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响彻全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西域士兵耳中。 “朕看重你,是看重你的忠勇、你的血性!是让你在战场上为朕、为大汉斩将夺旗!不是让你用这种蠢办法来作践自己的身体,向朕证明你的悔意!” 他指着巴尔卡背上密密麻麻、鲜血淋漓的伤口,厉声道:“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些伤,比你在战场上受的伤更让朕心痛!” “你这是在打朕的脸!是在告诉天下人,朕身为天子,却苛待功臣,逼得手下大将要如此自残谢罪吗?!” 刘盈的怒火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更蕴含着一种深切的关怀。 他猛地一挥手,对早已候在一旁的军医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刻给巴尔卡将军疗伤!所有受伤的将士,一视同仁,全力救治!若有半分怠慢,军法从事!” 是,陛下! 军医们慌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呆滞的巴尔卡。 刘盈的目光扫过巴尔卡,又扫过他身后那些同样带伤、神情复杂的西域将士们,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都给朕听好了!你们是朕的兵!是大汉西域都护府的将士!” “你们的命,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谁再敢伤自己一分一毫,休怪朕翻脸无情!” “朕要你们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为朕,也为你们自己,去赢取真正的胜利和荣耀!” “输一场怎么了?想当年先帝也有白登之围,以及彭城之战的窘迫,这算个屁啊!” 蒯通撇了撇嘴,陛下果然安慰败军之将有一套,就是可怜了先帝刘邦,再次被自家逆子拉出来鞭挞! “陛下……” 巴尔卡虎目含泪,嘴唇颤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哽咽。他背上那火辣辣的刺痛,此刻竟被一股滚烫的热流所取代,那是发自肺腑的感动和誓死效忠的决心! 不仅是他,所有幸存的西域将士,看着刘盈亲自扶起他们的将军,听着那番既是斥责又是庇护的话语,再看到汉军军医立刻上前为他们包扎治疗,心中那点因战败而生的惶恐和疏离瞬间烟消云散。 巨大的归属感,以及前所未有的忠诚,感如同火山般喷发! 哗啦啦——! 在场的所有西域将领和士兵,无论伤势轻重,齐刷刷地再次跪倒,额头深深叩在染血的沙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洪亮整齐: “谢陛下隆恩!末将,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大汉!万死不辞!” 这一次的跪拜,不再是迫于形势的归顺,而是真正的心悦诚服! 他们看到了这位年轻汉帝的胸襟、担当和护犊之心! 能征善战固然令人敬畏,但以德服人、爱兵如子的君王,才能真正赢得异族勇士的肝脑涂地! 巴尔卡在军医的搀扶下,挣扎着挺直腰板,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陛下!末将知错了!末将发誓,下次再战,定会牢记教训!冒顿老贼的埋伏伎俩,休想再骗过末将的眼睛!末将定要亲手斩下他的狗头,献于陛下阶前,以雪今日之耻!” 刘盈看着群情激愤的将士,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巴尔卡的肩膀,甚至细心地避开了伤口。 “好了,报仇之事,朕记在心里了。” “但饭要一口一口吃,仗要一场一场打。” “当务之急,是让兄弟们把伤养好,把身体恢复过来。放心,朕会替你们,替所有牺牲的将士,讨回这笔血债!血,不会白流!” 他这番话,既是安抚,也是命令。他需要这支被打疼了、也打醒了的西域军队尽快恢复元气,成为未来更可靠的战力。 待军医将伤员们带下去妥善安置后,刘盈脸上的温和瞬间收敛,恢复了帝王的深沉与锐利。 他转身走向大帐,蒯通与贾谊紧随其后。 “陛下方才扶起巴尔卡,斥其自残,又当众承诺报仇,不仅收拢了西域军心,更是一石二鸟,试探了那首鼠两端的三王。” 蒯通捋着短须,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若那三人真是蠢货,见巴尔卡兵败如山倒,按捺不住提前开城响应,必被冒顿以雷霆之势剿灭,连累我军计划。” “如今他们能忍辱负重,按兵不动,足见其城府与价值。冒顿没有他们确凿的背叛证据,此刻若敢对他们动手,无异于自毁长城,逼得西域诸国彻底离心离德。” “所以,他们暂时是安全的,也证明他们确有与我军里应外合的本钱。” 刘盈微微颔首,目光投向一旁风尘仆仆、衣袍上还沾着木屑的贾谊:“攻城器械,进展如何?” 贾谊立刻躬身,眼中带着一丝兴奋:“回陛下!幸不辱命!墨家诸位高徒与我等殚精竭虑,已寻得西域特有之坚韧胡杨与沙枣硬木,配以缴获的匈奴牛筋、骆驼筋,结合中原技艺,大型攻城云梯、重型破城槌、可拆卸组装之投石机部件,皆已进入最后组装调试阶段!” “最迟十日,便可运抵莎车城下!届时,便是铁壁,亦可摧之!” “好!” 刘盈眼中精光爆射,一股掌控全局的霸气油然而生。 他走到巨大的西域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莎车城的位置,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凛冽的杀意: “蒯先生洞察人心,贾卿运筹工械,二位真乃朕之腹心,所思所想,皆与朕不谋而合!”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自信的弧度,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城池的结局: “就让冒顿那老匹夫,再苟延残喘几日吧!让他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毕竟……” 刘盈的目光扫过帐中诸将,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他老人家的日子,真的不多了!朕,要把他这条草原老狼的命,永远地留在西域的黄沙之下!” 帐中烛火摇曳,映照着刘盈坚毅的侧脸和诸将眼中燃烧的战意。 一场决定西域命运、终结匈奴枭雄的雷霆总攻,已然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第654章 再战,士为知己者死! 一个月的光阴,在赤谷新城紧张的备战中飞速流逝。 曾经在莎车城外浴血负创的西域联军士兵们,在充足的粮饷、精心的治疗和汉军教官的强化训练下,不仅伤口愈合,精气神更焕然一新。 他们眼中曾经的迷茫和骄躁被一种沉凝的斗志所取代,队列更加整齐,令行禁止,隐隐透出一股经历过血火淬炼的悍勇之气。 刘盈再次于点将台前,任命巴尔卡为先锋大将! 这一次,巴尔卡单膝跪地,双手郑重接过令旗,脸上不再是急于立功的燥热,而是沉稳如山、肩负重任的坚毅。 他知道,这次的任务截然不同——他和他麾下的西域联军,是诱饵!是吸引匈奴全部注意力的关键屏障! “巴尔卡听令!” 刘盈的声音响彻校场,“你部先行出发,务必大张旗鼓,直逼莎车城下!朕要你将冒顿单于的目光,牢牢钉死在你的身上!绝不容许任何一支匈奴骑兵脱离战场,袭扰我军后方!” 刘盈的目光扫过肃立的西域将士:“我军攻城重器,乃克敌制胜之关键!不容有失!尔等任务,便是为它们争取时间,吸引火力!此战,不求速胜,但求无失!可能做到?” “末将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 巴尔卡的声音斩钉截铁。他霍然起身,面对集结完毕、目光灼灼的西域联军将士,声如洪钟:“弟兄们!都给我听清楚了!” 他环视全场,眼神锐利如鹰,“一个月前,我们败了!败得很惨!若是在我们过去的国家,败军之将,轻则鞭笞,重则砍头!可咱们的陛下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他猛地一指后方汉军整齐的营盘和飘扬的龙旗:“粮饷,分文不少!受伤的弟兄,得到了最好的医治!陛下没有放弃我们,更没有把我们当弃子!他给了我们时间,给了我们信任,让我们养好伤,重新站起来!” 巴尔卡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巨大的感染力:“这份恩情,这份信任,比金子还重!比雪山还高!今天,陛下将诱敌的重任交给我们!这是信任,更是给我们雪耻的机会!哪个再给我像上次一样,贪功冒进,乱了阵脚,不听号令,擅自脱离大队……休怪我巴尔卡认得你是兄弟,我手中的弯刀,认不得!” 他猛地抽出腰间雪亮的弯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刺骨的寒芒! “为了陛下的知遇之恩!为了死去的兄弟!为了我们西域人的尊严!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目标莎车,出发!” “吼!吼!吼!” 回应他的是三万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士气如火山喷发,直冲云霄!经历过失败的洗礼和帝王的恩义,这支军队脱胎换骨,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再次踏上了通往莎车国的征途! —— 莎车城头,旌旗猎猎。 当巴尔卡率领的西域联军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卷起熟悉的烟尘时,城楼上的冒顿单于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充满鄙夷和嘲讽的狂笑: “哈哈哈!又是这个不知死活的巴尔卡!带着他那群手下败将又来了?刘盈小儿是无人可用了吗?还是觉得本单于的刀锋不够锋利?!” 他指着城下越来越近的军阵,对左右嗤笑道:“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这群西域蛮子,真是记吃不记打!” 看着西域联军依旧气势汹汹地直奔城下,冒顿单于心中冷笑更甚。 他毫不犹豫地再次祭出了匈奴人屡试不爽的法宝——诱敌深入! 他故技重施,命令一支“薄弱”的前锋部队稍作抵抗便“仓皇”后撤,同时两侧的伏兵悄然隐入预设的出击位置。他甚至做好了巴尔卡学乖了、见势不妙立刻撤退的准备,那样他也能小胜一场,挫败汉军锐气。 然而,让冒顿单于和所有匈奴将领大跌眼镜的是,城下的巴尔卡,面对那熟悉的“溃败”景象,非但没有丝毫犹豫和警惕,反而像是被激怒的公牛,挥舞着弯刀,发出震天的咆哮: “儿郎们!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随我冲!杀光这些匈奴狗!冲啊——!” 他竟一马当先,率领着全军,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了那看似敞开的“口袋”之中! 西域联军紧随其后,喊杀声震天动地,仿佛完全忘记了上次的惨痛教训! “哈哈哈!蠢货!十足的蠢货!” 冒顿单于在城楼上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不长记性的莽夫!刘盈居然还重用这等货色?真是天助我也!儿郎们!合围!给本单于全歼他们!一个不留!让西域人看看,背叛本单于,投靠汉狗的下场!” 呜——! 凄厉的号角声再次划破长空! 如同一个月前的场景重现! 两侧沙丘后,干涸河道中,无数蓄势待发的匈奴铁骑如同黑色的死亡洪流,轰然暴起! 马蹄声如奔雷,弯刀映日生寒,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陷入“重围”的西域联军猛扑而来!后路,瞬间被切断! 巨大的包围圈,再次合拢! 城楼上,莎车王、大宛王、疏勒王三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莎车王更是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完了……全完了……” 疏勒王声音颤抖,眼中充满了绝望,“汉军……汉军还在试探!他们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又把巴尔卡他们当成了弃子!我们……我们也要完了……” 大宛王死死盯着城下,眉头紧锁,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刘盈? 这第二次的“送死”,意义何在?! 就在匈奴铁骑如同饿狼般扑近,漫天箭雨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即将把西域联军淹没的千钧一发之际! 身处“绝境”的巴尔卡,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一抹近乎狰狞的、充满战意的冷笑! 他猛地举起手中令旗,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石破天惊的怒吼: “举——盾——!” 第655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哗啦啦——! 早已严阵以待的西域联军士兵,动作整齐划一,快如闪电! 一面面经过改良加固、边缘包裹铁皮的厚重盾牌瞬间被高高举起! 士兵们训练有素地紧密靠拢,盾牌层层叠叠,互相支撑、嵌合! 不过眨眼之间,一个巨大无比、密不透风的钢铁刺猬阵,赫然出现在黄沙之上! 叮叮当当!噗噗噗! 如同暴雨敲打铁皮屋顶的密集声响瞬间爆发! 匈奴人志在必得的箭雨,绝大部分被这骤然出现的坚固盾阵弹开、挡下! 只有极少数箭矢从缝隙中穿过,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什么?!” 城楼上的冒顿单于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瞳孔骤然收缩!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冒顿老贼!” 巴尔卡的声音如同惊雷,穿透盾阵,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挑衅,直冲城楼:“你不是想杀老子吗?!来啊!你巴尔卡爷爷就在这儿!有本事,就亲自下来,把你的狗头伸过来让爷爷砍!” 他一边怒吼,一边指挥着盾阵缓缓转动,如同一个巨大的、带刺的磨盘,稳稳地扎根在包围圈的中心! 任凭外围的匈奴骑兵如何冲击、射箭,都难以撼动其分毫! 这哪里还是一个月前那支一冲即溃的乌合之众?分明是一支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钢铁之师! 匈奴骑兵引以为傲的机动性和骑射,在这只巨大的、缓慢移动的钢铁刺猬面前,第一次感到了无处下嘴的憋屈和无力感! 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骑兵只能在盾阵外围徒劳地打转、射箭,却无法造成实质性的杀伤。 “该死的!中计了!” 冒顿单于终于反应过来,脸色铁青,一股被戏耍的狂怒直冲头顶,“他们在拖延时间!刘盈的主力……刘盈的主力在干什么?!” 他猛地扭头,望向远方汉军主力应该出现的方向,目光中充满了惊疑和前所未有的焦躁。 巴尔卡这反常的“莽撞”和这坚不可摧的盾阵,都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他冒顿单于的注意力,被彻底钉死在了这里! —— 莎车城外的黄沙战场,此刻已化为巨大的血肉磨盘。 巴尔卡率领的西域联军,如同一只将尖刺深深扎入大地的钢铁巨龟,牢牢地钉在了战场中央! 坚固的盾阵层层叠叠,任凭外围的匈奴骑兵如何冲击、劈砍、射箭,都难以撼动其根本。 每一次匈奴骑兵试图强行突破,都会被盾牌缝隙中突然刺出的长矛或精准射出的弩箭逼退,留下一地人马尸体。 时间,在匈奴人徒劳的消耗战中一点点流逝。 巴尔卡稳坐阵中,眼神锐利地观察着战场态势,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知道,他坚守的每一刻,都是在为陛下争取宝贵的时间! 突然! 东方,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声如同滚雷般压过了战场的喧嚣! 紧接着,一面巨大的、绣着金龙的玄色龙旗,在漫天的黄沙中破空而出! 紧随其后的,是如同钢铁洪流般缓缓推进的汉军主力! 大汉天子,御驾亲临! 刘盈端坐在高大的御辇之上,身着玄甲,目光如电,平静地俯瞰着整个战场。 在他身后,是汉军真正的核心力量——由李广亲自统帅的、装备精良、杀气冲霄的汉军铁骑! 这支沉默的黑色洪流,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而在大军中央,被严密保护着缓缓前行的,是足以让任何守军魂飞魄散的攻城巨兽! 高达数丈、包覆铁皮、需要数十头健牛拉动的巨型云梯车,如同移动的堡垒;粗壮无比、前端包裹着沉重铁锥、由上百名力士推动的破城槌,仿佛能撞碎山岳;还有那需要复杂组装、结构精密的巨大投石机部件,无不昭示着毁灭的降临! “汉军主力!攻城器械!” 城楼上的匈奴哨兵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冒顿单于猛地扭头望去,当他看到那面象征着汉帝亲临的龙旗,以及那些缓缓逼近、如同洪荒巨兽般的攻城器械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双目骤然血红,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刘盈不是试探,他是要毕其功于一役! 巴尔卡那该死的盾阵,就是为了拖住他的主力,让他无暇他顾! “不好!中计了!” 冒顿单于失声怒吼,声音都变了调,“快!分兵!分兵去给我毁了那些攻城器械!绝不能让他们靠近城墙!快!” 然而,就在他吼出命令的同时,李广率领的汉军铁骑动了! “儿郎们!” 李广的声音如同虎啸山林,充满了凛冽的杀意,“目标——匈奴骑阵!放箭——!” 嗡——! 一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密集、都要恐怖的箭雨,如同遮天蔽日的死亡阴云,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从汉军骑兵阵中腾空而起! 它们的目标,赫然是整个战场中央——既包括外围的匈奴骑兵,也包括被包围在中心的西域联军! “敌我不分?!” 城楼上的莎车王惊得差点跳起来,大宛王和疏勒王也瞬间脸色煞白! 汉军这是要连自己人也射杀吗? 身处战场中心的巴尔卡,却对头顶落下的死亡之雨毫无惧色,反而眼中爆发出决然的光芒! 他厉声嘶吼:“举盾!最高戒备!相信陛下!相信李将军!” 哗啦! 西域联军的盾阵瞬间收缩得更加紧密,盾牌层层叠加,士兵们蜷缩身体,将防御提升到了极致! 噗噗噗! 叮叮当当!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 大部分被坚固的盾阵弹开,少数穿透缝隙的箭矢虽然造成了一些伤亡,但在严密的防护和士兵们提前得到指令的心理准备下,伤亡被控制在了最低限度。 然而,对于外围那些轻装简行、只穿着皮甲、甚至许多为了追求机动性而卸下部分护甲的匈奴骑兵来说,这来自天空的、不分敌我的无差别打击,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第656章 兵临城下,墨家扬威 “啊——!” “我的腿!” “单于,救命!” 凄厉的惨嚎瞬间响彻战场! 匈奴骑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他们的皮甲在强弓硬弩面前如同纸糊,战马更是巨大的靶子! 汉军这冷酷无情的一轮齐射,瞬间将包围西域联军的匈奴骑兵射得七零八落,导致其伤亡惨重! “刘盈!李广!你们好狠毒!” 冒顿单于看得目眦欲裂,心都在滴血!这损失的都是他赖以生存的精锐骑兵啊! “单于!撤吧!挡不住了!” 有万夫长惊恐地大喊,幸存的匈奴骑兵肝胆俱裂,看着身边同袍的惨状,看着那如同刺猬般的西域盾阵,再看着远处那如同黑色山岳般压来的汉军主力,斗志瞬间崩溃,许多人下意识地就想拨马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不准退!谁敢退!立斩!” 冒顿单于暴怒地抽出金刀,厉声咆哮,试图稳住阵脚,“执行命令!分兵!去摧毁攻城器械!快!” 一部分被逼急了的匈奴骑兵,在军官的呵斥下,勉强调转马头,试图绕过中央的混乱战场,朝着汉军攻城器械的方向发起亡命冲锋。 “哼!想跑?问过爷爷的刀了吗?!” 巴尔卡在盾阵中看得真切,眼中凶光爆射!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弟兄们!匈奴人想溜!盾阵,散!咬住他们!为陛下争取时间!杀!” 随着巴尔卡一声令下,原本坚如磐石的巨大盾阵,如同怒放的钢铁之花,骤然向外散开! 早已憋足了劲、眼中燃烧着复仇火焰的西域联军士兵,如同出闸的猛虎,挥舞着刀枪剑戟,嚎叫着扑向那些试图脱离战场的匈奴骑兵! 他们不再结阵防御,而是化整为零,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缠住每一个试图脱离的匈奴小队! 用长矛捅刺马腹,用弯刀劈砍马腿,用血肉之躯阻挡骑兵的冲锋路线! 他们悍不畏死,用最原始、最疯狂的贴身缠斗,将机动性被严重削弱的匈奴骑兵拖入了血腥的泥潭! “该死!滚开!你们这些疯狗!” 匈奴骑兵又惊又怒,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难缠、如此不惜命的对手!以往被他们视为羔羊的西域人,此刻竟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战斗意志和韧性! 他们的冲锋被硬生生阻断,速度被拖慢,陷入了一片混乱的短兵相接之中,再也无法发挥骑兵冲击的优势! “怎么可能?!” 冒顿单于在城楼上看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引以为傲、纵横草原的匈奴铁骑,竟然被这支曾经的手下败将,用这种近乎无赖、却又极其有效的“牛皮糖”战术死死拖住,寸步难行! 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他的心头。 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来自这支“西域联军”的威胁,也第一次,对城下那位运筹帷幄、冷酷决绝的汉帝刘盈,生出了无法遏制的恐惧。 城楼另一侧,莎车王看着陷入泥潭的匈奴骑兵和远处稳步推进的汉军攻城巨兽,眼中终于燃起了狂喜的光芒,他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弃暗投明,就在今日! —— 莎车城下,战争的喧嚣达到了顶点! 汉军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攻城巨兽,终于将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在莎车城头! “放——!” 伴随着贾谊冷静而有力的指令,巨大的投石车发出沉闷的轰鸣! 裹着油布、熊熊燃烧的巨石如同坠落的流星,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向莎车城墙! 轰隆!! 飞火流星,地动山摇! 坚固的夯土城墙在恐怖的冲击力下剧烈震颤,碎石砖块如同暴雨般迸射! 一枚巨石甚至越过城墙,狠狠砸入城内,瞬间将一座民居化为齑粉,火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城内守军和百姓的惊叫声、哭喊声瞬间响成一片! 这远超想象的破坏力,让城楼上的莎车王、大宛王、疏勒王三人脸色剧变! 他们知道汉军器械厉害,但墨家机关术结合西域坚硬木材改良后的威力,还是彻底击碎了他们的认知。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稳住!放箭!滚木礌石准备!” 冒顿单于嘶声力竭地指挥着,但他的声音在巨大的轰鸣和城内的混乱中显得如此苍白。 他看着那如同移动山岳般逼近的云梯车,那沉重无比的破城槌一次次撞击着城门,发出沉闷恐怖的咚咚巨响,一股冰冷的绝望开始蔓延。 “三位贤弟!” 冒顿单于猛地转身,脸上挤出一个前所未有的、近乎哀求的表情,对着莎车王三人急声道:“此刻正是生死存亡之际!刘盈大军压境,非我等同心协力不能抵挡!往日若有怠慢之处,本单于在此赔罪!还请三位贤弟速速调集你们本部精锐,上城协防!守住城池,金银财宝、土地部众,本单于愿与三位共享!” 他不得不放下身段,将这三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墙头草”称为“贤弟”,甚至许诺重利。 这是他纵横草原数十载从未有过的屈辱姿态。 莎车王看着冒顿那副强忍恶心、故作姿态的“礼贤下士”模样,心中那股积压已久的屈辱和怨毒瞬间化为了扭曲的快意! 他想起了自己被迫献出的爱妾,想起了匈奴人在他国土上的作威作福,想起了那些背地里叫他“龟兹王八”的窃窃私语…… 这一刻,看着不可一世的冒顿单于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他简直想放声狂笑! 大宛王眼中则是纯粹的冰冷算计,毫无波澜。 他对冒顿的“赔罪”嗤之以鼻,心中只有冰冷的评估——汉军攻势太猛,现在上城,徒增伤亡,还可能暴露。 他需要的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小的代价,打开城门,换取最大的功劳和汉帝的信任。 疏勒王同样面无表情,心中飞快盘算着什么时候开城?等汉军攻上城头陷入混战? 还是等冒顿被逼到绝路?必须让刘盈陛下深刻体会到,没有他们的“及时反正”,这莎车城绝不会如此轻易攻下! 第657章 再不开门,就要被生擒了! 莎车王城。 三人虽心思各异,但行动却异常一致。 “单于言重了!” 大宛王率先开口,语气带着虚假的诚恳,“守城御敌,份所当为!我等这就去召集兵马!” 莎车王和疏勒王也连声附和。 三人转身,带着各自的亲卫快步走下城楼,仿佛真的要去调兵遣将。 然而,他们刚离开冒顿的视线范围,脚步立刻变得飘忽而迅速,眼神交汇间,尽是心照不宣的算计——他们绝不会让自己的嫡系去填这个无底洞! 就在此时,汉军的攻势达到了最高潮! “云梯——钩住了!登城!” 伴随着震天的呐喊,数架巨大的云梯前端沉重的铁钩终于死死扣住了莎车城垛! 早已蓄势待发的汉军锐士,口衔钢刀,如同矫健的猿猴,顶着城头倾泻而下的滚木礌石和箭雨,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刘盈身边,亲卫统领郑茂,这位沉默寡言却武艺超群的猛将,第一个攀上云梯顶端! 他如同下山猛虎,手中沉重的铁剑化作一道乌光,瞬间劈飞两名试图推倒云梯的匈奴士兵! 他怒吼一声,足尖在垛口一点,整个人如同大鹏般跃上城楼! “杀——!” 郑茂身先士卒,铁剑挥舞,所向披靡!他身后的汉军锐士紧随其后,如同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涌上城头! 城楼防线,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汉军士气大振,喊杀声震天动地! 混乱中,刚刚走下城楼、正琢磨着如何“表演”的莎车王,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脖颈一凉! 一柄冰冷、沉重、带着血腥气的铁剑,已经稳稳地抵在了他的咽喉! 持剑者,正是刚刚在城头大杀四方、浑身浴血的郑茂! 他眼神锐利如鹰,杀气凛然,显然是把莎车王当成了负隅顽抗的匈奴贵族! 莎车王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尖叫道:“将军!将军饶命!误会!天大的误会!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啊!是准备弃暗投明、迎接王师的啊!大宛王!疏勒王!你们快帮我解释!快啊!” 他惊慌失措地扭头寻找盟友,希望能得到声援。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两道仓皇逃离、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背影! 大宛王和疏勒王,在郑茂跃上城楼、汉军锐士如潮水般涌上的瞬间,就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他们根本顾不上莎车王这个“累赘”,在亲卫的拼死护卫下,连滚带爬地冲下城楼,一边跑一边对着自己早已安排好、埋伏在城门附近的心腹嘶声狂吼: “快!快打开城门!迎王师入城!快——!!” 他们要在汉军彻底控制城头、功劳被郑茂等人抢光之前,用“开城门”这份最大的投名状,来确保自己的地位和利益! 莎车王这个蠢货,就让他当那个被“生擒”的倒霉蛋吧!正好衬托出他们的“及时”和“重要”! 沉重的城门绞盘在内部被奋力转动,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莎车城那坚固的城门,在城内守军惊愕、绝望和部分早有准备者的配合下,缓缓向两侧洞开! 城外,正在指挥攻城槌猛烈撞击的汉军士兵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城门开了!城门开了!杀进去——!” 早已蓄势待发的汉军主力,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洞开的城门,汹涌而入! “啊——!叛徒!无耻的叛徒!!” 正在城外战场中央,指挥着残存的匈奴骑兵与李广部激烈厮杀、试图挽回颓势的冒顿单于,猛地听到了身后城内的巨大欢呼和城门洞开的巨响!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去,正好看到汉军的玄色洪流涌入他最后的堡垒——莎车城! 而城楼上,哪里还有莎车、大宛、疏勒三王的身影?!只有汉军的旗帜在迅速升起!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被背叛的滔天怒火和穷途末路巨大悲凉的邪火,瞬间冲垮了冒顿单于所有的理智! 他双目赤红如血,须发戟张,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凄厉咆哮!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屈辱忍耐,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 他赖以翻盘的根基,被这三个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盟友”,亲手葬送! “刘——盈——!” 冒顿猛地调转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远处御辇之上,那个年轻却如同山岳般沉稳的汉帝身影,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刘盈立于御辇,目光如电,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曾经威震草原、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的身影。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天子剑,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和终结一切的霸气,响彻整个战场: “冒顿老狗!草原的丧家之犬!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所!把命留下吧!” 曾经令草原诸部闻风丧胆、令汉初君臣寝食难安的匈奴冒顿单于,此刻看着那洞开的城门,看着汹涌而入的汉军,听着刘盈那如同死亡宣告般的怒喝,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惊弓之鸟”,什么叫……穷途末路! 他最后的骄傲和凶悍,在绝对的实力碾压和彻底的众叛亲离面前,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 莎车城内,硝烟未散,血腥气混合着尘土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汉军的玄甲洪流已经完全控制了这座西域重镇的核心区域。 曾经象征着匈奴霸权的狼头旗被粗暴地扯下,扔在泥泞之中,取而代之的是猎猎飘扬的大汉龙旗。 尘埃落定,最尴尬和狼狈的莫过于莎车王。 他瘫坐在王宫大殿冰冷的石阶上,脖子上那道被郑茂铁剑抵出的红痕犹在,象征着他在待价而沽的最后一刻,不幸沦为了汉军将士“先登”的显赫战功——一个活生生的俘虏。 他脸上青白交加,眼神中充满了后怕、懊悔和不甘。 “陛下!陛下明鉴啊!” 大宛王和疏勒王的声音适时响起,充满了“真挚”的急切。 两人快步上前,对着端坐于王座上的刘盈,深深拜倒。 第658章 平定西域,单于跑路 大宛王与疏勒王为了给莎车王求情,二人跪地不起。 “莎车王兄与我等三人,久慕汉家天威,恨不能早日归附!奈何冒顿老贼凶残暴虐,以刀兵相胁,我等为保全一国百姓,才不得不虚与委蛇,忍辱负重啊!” 大宛王声情并茂,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正是!正是!” 疏勒王连忙接口,语气更加恳切,“我等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照!身在匈奴营中,心却无时无刻不向着长安!今日王师天降,我等翘首以盼久矣!莎车王兄更是早有反正之心,只是……只是时机未到,被些许误会耽搁了!” 他们极力为莎车王辩解,将“被生擒”包装成“计划中的小意外”和“对汉军的绝对信任”,试图将三人捆绑成一个整体,共同分享“弃暗投明”的政治资本。 刘盈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三位演技精湛的国王,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他懒得去拆穿三王各自的小心思,以及追究之前的首鼠两端。 西域初定,稳定压倒一切。 “好了。” 刘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断了两人的“表忠”,“过往之事,朕不想深究。莎车王,你起来吧。” 莎车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额头上的冷汗都来不及擦。 “你们三人,今日开城有功,过往之事,可算将功补过。” 刘盈的目光扫过三人,“从今往后,尔等之国,当遵循大汉律法,奉行大汉诏令。朕可保尔等国民安居乐业,商路畅通,富庶殷实!但若再生异心……” 刘盈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谢陛下隆恩!臣等定当恪守汉律,永世效忠!” 三人如释重负,连忙再次叩首谢恩。 莎车王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劫后余生的庆幸压倒了所有屈辱。 莎车王很快开窍,明白自己必须拿出更多“诚意”来弥补之前的“失误”。 他立刻主动请缨:“陛下!小王深知匈奴贼子在城中囤积了大量搜刮来的财货珍宝,愿为陛下引路,献与王师!此乃冒顿老贼不义之财,理当归于天朝!” 很快,在莎车王的指引下,汉军士兵打开了数个隐秘的府库。 堆积如山的金银器皿、宝石玉器、珍贵皮毛、西域特产……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汉军将士们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向莎车王的眼神也缓和了不少——这家伙虽然倒霉,但还算识相。 大宛王见状,岂肯落后? 他深知刘盈爱马,尤其听闻过汉武时代对大宛“天马”的渴求。 他立刻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小王国中别无长物,唯有宝马尚可入眼!今献上纯种大宛良驹三千匹,以供陛下驱驰!愿陛下龙体安康,大汉国运永昌!” 三千匹大宛马!这几乎是倾国之力了! 大宛王为了在新主子面前博个好印象,可谓下了血本。 疏勒王看着两位“盟友”的表演,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你们还是太嫩了!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让莎车王和大宛王目瞪口呆的决定。他再次深深拜倒,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决绝: “陛下!疏勒国小民寡,仰赖天威方得保全!小王自知才德浅薄,不敢再僭越王位!恳请陛下废黜疏勒王号,改设郡县!小王……不,臣,愿为大汉一郡守,为陛下牧守一方,永镇西陲!此乃臣与疏勒举国上下之夙愿!” 这厮直接放弃了国王的独立地位,甘愿降格为大汉的一个郡守! 莎车王和大宛王瞬间懵了!心中狂呼:这老小子!太狠了!太不要脸了!这等于把整个国家和自己完全绑死在大汉的战车上,彻底断绝了任何退路和独立的念想! 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刘盈看向疏勒王的眼神,明显多了一丝欣赏。 “哈哈哈!” 刘盈朗声大笑,大手一挥,尽显帝王气度,“尔等拳拳之心,朕已明了!莎车王献府库,大宛王献良驹,疏勒王……嗯,疏勒郡守深明大义!甚好!朕皆准了!” 他心中明镜一般。这些“好处”,无论是财货、马匹还是名义上的臣服,对他和大汉而言,都只是锦上添花。 真正重要的是,通过丝绸之路,大汉的丝绸、瓷器、铁器将源源不断输入西域,而西域的骏马、玉石、香料、葡萄美酒也将涌入中原和凉州。 这是一条互惠互利、辐射广阔的黄金商道! 掌控了西域,就等于扼住了这条财富与影响力的咽喉,刘盈焉能不收? 就在刘盈处理西域善后、志得意满之际,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身征尘、甲胄上还带着血渍的李广,大踏步走了进来。 这位威名赫赫的飞将军,此刻脸上却带着一丝罕见的赧然和凝重。 “陛下!末将……末将无能!请陛下治罪!” 刘盈笑容微敛:“李将军何罪之有?起来说话。” 李广起身,面带愧色:“末将率部追击冒顿残兵,眼看就要将其合围,却突然杀出一支极其精锐的骑兵!他们人数虽不多,但装备精良,悍不畏死,拼死护住了冒顿老贼!” “末将见其接应有序,且战场地形复杂,恐有伏兵,不敢深追……让那老贼……跑了!”他说到最后,语气充满了不甘。 殿内气氛微微一凝。三位西域国王更是屏住了呼吸。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刘盈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脸上并无太多怒色,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跑了?” 刘盈的语气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淡然,“无妨。穷寇莫追。草原的孤狼,失去了狼群和巢穴,惶惶如丧家之犬,让他活着,在这广袤的西域戈壁和草原上东躲西藏,提心吊胆地度过余生,未尝不是一种更有趣的惩罚。”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和冰冷的遗憾:“只是可惜啊,没能将这老匹夫生擒活捉,送去长安,与他那两个‘孝顺’的儿子团聚。让他们父子三人,在长安城的市集上,给朕的子民们跳上一支匈奴战舞,那场面……想必精彩得很!哈哈哈!” 刘盈的笑声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傲然和对失败者的极致蔑视。 第659章 西域初平,东南再起 莎车王宫。 殿内众将闻言,想起冒顿单于父子在长安街头“献舞”的滑稽场面,也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连李广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 然而,这轻松的笑声尚未落下,殿外再次传来一声高亢的通报: “报——!长安八百里加急!丞相陈平急奏!” 一名风尘仆仆、满脸疲惫却眼神焦灼的信使,在侍卫的引领下,几乎是扑进殿中,双手高高举起一个密封的铜管,声音嘶哑: “陛下!东南沿海急报!大批海寇登陆,袭扰郡县,烧杀抢掠,吴越之地告急!陈丞相请陛下速速定夺!” 笑声戛然而止! 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刘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中的轻松和戏谑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锐利寒芒!他刚刚平定了西北边陲最大的隐患,将匈奴的势力彻底逐出西域,正欲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丝路…… 东南沿海的烽烟,却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带着刺耳的警报,骤然点燃! 西域的黄沙刚刚落定,东海之滨的惊涛,已然拍岸! —— 西域大捷的余韵尚未散去,朝堂上还弥漫着胜利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丞相陈平那封来自东南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一盆冰水,狠狠浇熄了所有的欢腾。 刘盈端坐龙椅,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份染着血污的奏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奏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倭寇自海上来,其势甚凶!船坚而速,甲胄精良,尤以倭刀为甚!锋锐异常,我郡县兵所着皮甲、札甲,竟多被其一刀劈开,难挡其锋!贼寇凶残成性,所过之处,屠戮郡县,鸡犬不留!焚屋舍,掠财物,奸淫妇女,无恶不作!百姓扶老携幼奔逃,然贼寇快马弯刀,追杀不休!尸横遍野,血流成渠!会稽、闽中、东瓯……数郡告急,守军浴血死战,然贼寇悍不畏死,战法诡异,我部伤亡惨重,十不存一!贼首……贼首竟扬言……” 刘盈的目光死死钉在最后几行字上,一股滔天的怒火混杂着冰冷的杀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轰然爆发! 他猛地将奏报狠狠摔在御案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殿内群臣心头一颤! “好一个‘一样的人’!好一个‘为了引起朕的注意’!” 刘盈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在大殿中回荡,“屠戮朕的子民,视同蝼蚁!竟敢以此等禽兽行径,作为觐见朕的‘投名状’?!!” 他霍然起身,玄色龙袍无风自动,一股磅礴的帝王威压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 “传朕旨意!” 刘盈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金戈交鸣,“西域、凉州诸事,暂由李左车、蒯通全权处置!着令巴尔卡所部西域联军,暂归李广节制,镇守西域,清剿残敌!其余诸军,即刻整备!三日后,班师回朝!目标——东南!” 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焰,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直抵那血火滔天的东南海岸:“朕要亲率王师,踏平这些不知死活的倭寇!朕要亲眼看看,那个敢屠戮朕子民的‘一样的人’,究竟是何等魑魅魍魉!朕要让他,还有他那些茹毛饮血的爪牙,用他们的血,来洗刷我东南百姓的冤屈!血债,必须血偿!” —— 东南,会稽郡,一片狼藉的海滨。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臊气。 曾经繁华的渔村市镇,如今已成一片焦土。 残垣断壁间,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死状凄惨。尤其令人发指的是,在海滩一处高地上,一颗颗惊恐绝望、凝固着死亡瞬间表情的大汉百姓头颅,被残忍地堆叠垒砌成一座狰狞的“京观”! 鲜血早已凝固发黑,引来成群的苍蝇嗡嗡作响。 不远处,临时搭建的倭寇营地里,不时传来女子凄厉绝望的哭喊和倭寇野兽般的淫笑与嘶吼。 掠夺来的财物堆积如山,倭寇们围着篝火,啃食着抢来的食物,用生硬的倭语兴奋地谈论着昨日的“战果”,眼神中充满了原始的贪婪与残暴。 营地的最高处,一个身着奇异黑色皮甲、腰间悬挂一长一短两把弧度夸张倭刀的中年男子,正负手而立。 他面容阴鸷,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超越时代的冷漠与算计。 他便是倭寇的首领,自称为“村野治保”的男人。 村野治保眺望着眼前这片广袤、富庶却饱受蹂躏的大汉土地,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如同饿狼看到肥肉般的贪婪。 “骑兵三宝……河西走廊的开拓……对西域的精准打击……还有那高效的行政体系……” 村野治保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用流利的日语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在这个时代,能如此迅速地整合资源,拥有如此超前的战略眼光……除非是和我一样,洞悉了历史长河的流向……” 身为穿越者的他,自然看不起同时代的人,唯有同为穿越者刘盈,才能引起他的兴趣。 村野治保冷笑一声,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看来,天照大神眷顾的,并非只有我村野治保一人啊。这位大汉的皇帝陛下……刘盈……有趣,真有趣!”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若能与他合作……不,若能控制他,利用他手中庞大的资源和人力……什么‘共荣圈’?” “整个东亚,乃至更远的世界,都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倭国那弹丸之地,地震火山频发,资源贫瘠,根本配不上我的才能!这里,才是天命所归!” 大汉的荣光尚未褪去,便被岛国的豺狼盯上了! 第660章 是时候,用那些武器了! 东南沿海,会稽郡。 村野治保沉醉在自己的野心中,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站在紫禁之巅,俯瞰万邦来朝的场景。 而脚下这片土地上的哀嚎与血泪,对他而言,不过是成就霸业路上微不足道的尘埃。 “司令官阁下!” 一名矮壮凶悍、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倭寇头目小跑过来,用生硬的日语报告,“前方哨探回报,又有一小股汉人乡勇,不知死活地向我们营地冲过来了!大约百余人,拿着些锄头棍棒!” 村野治保甚至懒得回头,眼神依旧贪婪地流连着远方富饶的土地,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碾死几只蚂蚁: “汉人……千百年来,这种愚蠢的‘气节’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固执,真是刻在骨子里的劣根性。” 他微微抬起下巴,冷酷地下令: “全部杀掉。人头,堆到京观最上面去。”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和刻骨的威胁: “告诉那些侥幸活着的汉人,也告诉可能潜伏在附近的汉军探子——刘盈,他们的皇帝,一天不亲自出现在我村野治保面前,俯首称臣,我就一天屠戮他一座城池!杀到他肯谈为止!用他子民的鲜血和哀嚎,作为我与他这位‘同类’……谈判的序曲!” 命令下达,营地中再次爆发出倭寇嗜血的欢呼和野兽般的嚎叫。 新的杀戮,即将开始。 东南沿海的天空,被血与火染得更加阴沉。 一场来自海上、带着另一个穿越者疯狂野心的风暴,正猛烈地撞击着大汉的东南门户。 —— 长安,未央宫,宣室殿。 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压顶。 从西域凯旋的喜悦早已被东南沿海传来的血腥噩耗冲刷得一干二净。 代王刘恒、齐王刘肥、丞相曹参、陈平,以及一众重臣,个个面色铁青,眼神中燃烧着愤怒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刘盈端坐于龙椅之上,一身风尘尚未洗尽,从西域万里驰骋而归的疲惫刻在眉宇间,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深处的星芒,冰冷刺骨。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染血的军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会稽郡三县陷落,军民被屠戮者,逾万!” 陈平的声音带着沉重的痛楚,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贼首村野治保,其势凶悍绝伦!我军……我军与其接战数次,皆……皆大败!” 曹参接过话头,这位以稳健著称的老相,此刻声音也微微发颤:“战损……惨不忍睹!据前线拼死送回的统计,需……需五名汉军健儿,方能换其倭寇一人性命!五换一啊陛下!” 他痛苦地闭上眼,仿佛不忍再言。 “陛下!” 刘恒上前一步,年轻的脸上满是悲愤,“我等严令沿海郡县,固守待援,不可浪战!奈何……奈何倭寇行径,禽兽不如!屠村戮寨,奸淫掳掠!当地军民,血性未泯!眼见家园涂炭,父老遭难,多有义士豪强,自发组织乡勇,或单枪匹马,愤而迎敌!此等壮士,明知飞蛾扑火,亦要……亦要打出我大汉的骨气!然……然……” 刘恒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那“飞蛾扑火”的悲壮与惨烈,让在场的每一位大汉柱石都感到心如刀绞,更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这倭寇,究竟是何等凶残强悍? 刘盈缓缓站起身,走到殿中央。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御案上摆放着的几把缴获的倭刀上。 这些刀造型奇特,弧度优美,刀身闪烁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幽冷的寒光。 他随手拿起一把,手指轻轻拂过那锋利得令人心悸的刃口。 “五换一……” 刘盈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大殿的寂静,“好一个五换一!” 他猛地拔刀出鞘!呛啷一声龙吟,寒光暴涨!殿内烛火都为之一暗! “曹相,陈相!” 刘盈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你们告诉朕!这刀!这锻造之法!这倭寇的战术素养!哪一样,像是那群还在岛上茹毛饮血、刀耕火种的蛮夷能有的?!” 他将倭刀重重插回刀鞘,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目光如电扫视群臣:“这村野治保,绝非等闲!其练兵之法,用兵之道,尤其是这冶铁锻刀之术……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 刘盈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滔天怒焰强行压下。 他正准备下令,一名内侍却神色仓皇地捧着一封书信疾步入殿:“陛下!淮阴侯韩信八百里加急密奏!” 刘盈心中猛地一沉!韩信此时来信……他立刻拆开,一目十行,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一股狂暴的怒意几乎要冲破理智! “混账!刘如意!!” 刘盈猛地将信纸拍在御案上,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他气得浑身发抖,“谁给他的胆子!谁允许他擅离封国!带着五百骑就敢去会稽?他是去送死吗?!!” 信上,韩信焦急万分地禀报:赵王刘如意,听闻东南倭患惨烈,不顾劝阻,竟已悄然离开封地,仅率五百亲卫骑兵,星夜兼程,直奔倭寇肆虐最烈的会稽郡而去! 其意不明,但凶险万分! “陛下息怒!” 刘恒、刘肥等人也是大惊失色,刘如意是他们的兄弟,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刘盈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 倭寇的凶悍,弟弟的鲁莽,沿海军民惨烈的伤亡……一幅幅画面在他脑中交织翻腾。他本以为平定西域后,可以励精图治,将大汉推向盛世。 他本不想过多扰动这个时代的技术平衡…… “奈何……你们不当人!” 刘盈猛地睁开眼,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只剩下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冷酷杀意!“那就别怪朕……手下无情了!” 他霍然转身,目光扫过殿内重臣,声音斩钉截铁:“传旨!集结京畿、关中、巴蜀所有精锐!粮秣军械,全力筹措!朕要亲征东南!荡平倭寇!” 第661章 倭寇狩猎,如意探敌 “陛下!” 曹参、陈平等人惊愕抬头,亲征?! 刘盈却不给他们劝谏的机会,直接点名:“墨鸢!墨狐!随朕入内殿!”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是一愣。 墨鸢、墨狐两位妃子? 陛下在如此军国大事的紧要关头,召妃子入内殿? 难道……难道是被东南噩耗和赵王之事刺激过度,以至于…… 一些老臣眼中甚至流露出不赞同和忧虑之色。 墨鸢和墨狐早已侍立在侧,闻言立刻上前,恭敬行礼:“臣妾在。” 刘盈看也不看众人复杂的目光,大步流星向内殿走去。 墨鸢、墨狐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与了然,快步跟上。 厚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猜疑。 内殿之中,烛光昏黄。 刘盈脸上的暴怒与帝王威严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冷静的、如同精密机器般的锐利。 他走到一张覆盖着厚重帷幕的巨大方桌前,猛地将帷幕扯下! 桌面上,并非什么珍玩字画,而是摆放着一些造型奇特、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管状物、圆球状物体,以及一些复杂的图纸和装着不明粉末的容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和硝石混合的奇异气味。 “陛下……” 墨鸢看着桌上的东西,秀眉紧蹙,绝美的容颜上写满了忧虑,“您要动用这些……‘雷火’?它们还在反复试验阶段,性能极不稳定!哑火、炸膛、威力不足或失控伤己的情况时有发生!仓促用于实战,风险太大了!” 刘盈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些冰冷的造物,如同看着最后的底牌:“朕知道风险!但现在,没有时间了!倭寇的刀锋,沾满了我大汉子民的血!刘如意那个蠢货已经一头撞了过去!常规战法,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 他转向墨狐,这位性格更显跳脱、眼神中带着狂热求知欲的墨家奇女子,此刻却显得异常镇定。她拿起一个拳头大小、表面粗糙的铸铁圆球,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 “妹子,陛下说得对!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这些‘小玩意儿’,不正缺一个真正检验成色的战场吗?” 她看向刘盈,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拿那些不知死活、自以为刀术无敌的倭寇来练手,试爆我们这些‘天罚’,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墨鸢看着姐姐眼中的狂热和陛下眼中的决绝,知道已无法劝阻。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也变得无比专注和坚定:“臣妾明白了!请陛下放心,臣妾与姐姐,必倾尽全力,在最短时间内,让这些‘雷火’成为倭寇的噩梦!” 刘盈看着眼前这对集墨家智慧、绝美容颜与无畏勇气于一身的姐妹花,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穿透殿宇,仿佛看到了东南沿海那血与火交织的战场,看到了倭寇那狰狞的面孔和村野治保那自以为是的傲慢。 “那就……让雷霆与烈火,去告诉那些来自岛国的恶鬼……” 刘盈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毁灭性的力量,“什么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 东南沿海,会稽郡。 刘如意率领五百精骑,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已沦为炼狱的会稽郡。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的恶臭,昔日繁华的村镇化为断壁残垣,田野荒芜,尸骸枕藉。 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不止一次目睹了倭寇的禽兽行径:老弱妇孺被像牲畜般驱赶、虐杀;幸存者被掳为奴,在皮鞭和倭刀的淫威下哀嚎;更有倭寇以残杀汉民取乐,狞笑声刺破云霄。 每一次目睹,刘如意都目眦欲裂,紧握缰绳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身后的骑士们更是呼吸粗重,眼中喷火,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那些畜生碎尸万段。 “殿下!” 副将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愤,“末将请战!屠了这群畜生!” 刘如意猛地抬手,制止了部下几乎要失控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那片人间地狱。 “看到那些倭寇的动作了吗?” 刘如意的声音冰冷刺骨,却异常清晰,“步法诡异,出刀迅疾狠辣,配合默契…绝非寻常贼寇!他们杀人,如同农夫割草般熟练!” 他亲眼所见,一名倭寇面对三名汉军义勇的围攻,身形如鬼魅般闪避,手中倭刀寒光一闪,三人几乎同时毙命,动作干净利落得令人胆寒。 “我们只有五百骑!” 刘如意沉声道,眼神扫过周围复杂的地形——水网密布、丘陵起伏、村庄废墟林立,“此地根本不适合骑兵冲锋。一旦被迫下马步战…”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那可怕的五比一的战损比,绝非虚言。 他们这五百人,若贸然冲进去,恐怕连村野治保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倭寇的刀阵绞杀殆尽。 “传令!” 刘如意果断下令,“所有人,化整为零!以什为单位,分散隐蔽,目标只有一个——打探情报!倭寇兵力部署、粮草所在、那村野治保的行踪习惯…尤其是,他们的剑术破绽和战斗方式!记住,只许看,不许动!违令者,斩!” 精锐的汉军斥候如同无声的幽灵,渗入倭寇控制的区域。 他们利用废墟、密林、水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情报源源不断地汇总到刘如意手中,勾勒出倭寇强大的轮廓,却也让他心头愈发沉重——这支倭寇,纪律森严,装备精良,单兵战力惊人,且首领村野治保深谙兵法,绝非易与之辈。 然而,村野治保的嗅觉同样敏锐得可怕。 他很快就察觉到了窥探的目光,如同黑暗中的毒蛇,感知到了猎物的气息。 “有意思!” 村野治保站在一处高坡上,肩上扛着一柄长度惊人、寒光流转的大太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看来这次溜进来的,不是那些热血上头的蠢货。是真正的探子…是精锐。” 他眼中闪过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传令,设‘捕鸟笼’!我要活的!” 第662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会稽郡。 村野治保的陷阱很快布下,几队伪装松懈的倭寇作为诱饵,精锐则潜伏在暗处。 不久,激烈的厮杀声和临死的怒吼便从几处地点传来。 刘如意派出的精锐斥候小队,不幸落入了圈套。 战斗极其惨烈。斥候们拼死抵抗,利用地形周旋,但倭寇的剑术配合实在太强,人数也占优。 眼看突围无望,被逼入绝境的斥候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绝不苟活! 一名斥候队长被三名倭寇逼到墙角,他猛地咬碎了藏在牙后内含剧毒的蜡丸,口鼻瞬间涌出黑血,对着扑上来的倭寇露出一个嘲讽而决绝的笑容,轰然倒地。 另一处,一名斥候重伤被擒,倭寇正要捆绑,他却猛地用最后力气撞向旁边倭寇的刀尖,锋利的倭刀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 类似的场景在几处陷阱点几乎同时上演。 当村野治保赶到现场,看到的只有一地汉军斥候的尸体,以及部下们难看的面色。 没有活口,没有情报。 “好!好汉子!” 村野治保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放声大笑,眼中闪烁着猎人发现凶猛猎物般的兴奋光芒,“宁死不屈,绝不资敌!这才配做我村野治保的对手!看来这次,来了些真正有趣的人物!” 他扛着大太刀,目光扫视着周围幽暗的丛林和废墟,仿佛能穿透阴影,“既然你们喜欢玩捉迷藏,那本将军就陪你们好好玩玩!狩猎开始了!” —— 接下来的日子,会稽郡的阴影里上演了一场致命的猫鼠游戏。 村野治保亲自下场,化身为最恐怖的猎人。 他不再坐镇中军,而是带着一小队最精锐的剑客,主动出击,搜寻汉军斥候的踪迹。 刘如意很快感受到了压力,他不断收到小队失联的报告。 有时是发现了激烈搏斗后留下的尸体,有时是连人带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得不亲自出马,潜入更危险的核心区域。 终于,在一处废弃的坞堡附近,刘如意亲眼目睹了村野治保的恐怖。 三名落单的汉军斥候骑兵,被村野治保堵在了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 骑兵们试图利用马速冲击,但村野治保身形如鬼魅般闪动,手中那柄夸张的大太刀在他手中却轻若无物,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光! 一对一! 一名斥候策马冲锋,长矛直刺。 村野治保侧身轻易避过,大太刀自下而上撩起,寒光一闪,连人带马,竟被斜斜劈开,血雨漫天! 一对二! 剩余两名斥候目眦欲裂,一左一右夹攻而来。 村野治保不退反进,大太刀轮转如风车,格开左侧长矛的瞬间,刀势未老,顺势一个旋身突刺,精准地穿透了右侧骑士的胸膛! 紧接着刀身回旋,如毒龙摆尾,将左侧刚刚收矛的骑士连人带甲斩为两段!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呼吸之间! 躲在远处断墙后的刘如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根本不是战斗,是屠杀!是艺术般的杀戮! 村野治保的力量、速度、技巧,以及对战机的把握,都达到了非人的境界! 那柄大太刀在他手中,仿佛死神的镰刀!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刘如意,但他骨子里的血性也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不能让他再这样肆无忌惮地猎杀自己的兄弟!他悄悄取下背后的强弓,搭上一支破甲重箭,屏息凝神,将弓弦拉至满月,箭头死死锁定那个在尸骸间漫步的恶魔身影! “嘣!” 弓弦震响!利箭撕裂空气,带着刘如意所有的愤怒与杀意,直射村野治保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 村野治保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甚至没有回头,他只是随意地将扛在肩头的大太刀向身后一横! “铛——!!!”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那支足以洞穿普通铁甲的破甲重箭,竟被那宽阔厚重的刀身稳稳挡住! 巨大的冲击力让刀身微微震颤,发出嗡鸣,但村野治保的身形,却连晃都没晃一下! 他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了刘如意藏身的断墙! 嘴角,勾起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 刘如意头皮瞬间炸开,没有丝毫犹豫,在村野治保目光扫来的刹那,他如同受惊的猎豹,猛地向后翻滚,同时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 “撤!!!” 他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般窜出! 他根本不敢回头,将速度催到极致,同时反手连射三箭,不求命中,只为阻滞追击! “哼!卑鄙的东西,没想到跑得如此之快!” 村野治保看着刘如意消失的方向,并未立刻追赶,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眼中兴趣更浓,“身手倒是不错!看来,是条大鱼。” —— 侥幸逃脱的刘如意,心脏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刚才那一箭被格挡的瞬间,以及村野治保那冰冷的注视,让他深刻体会到了死亡近在咫尺的恐怖。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个人勇武在村野治保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回到秘密据点,刘如意立刻提笔。 他将亲眼所见的倭寇暴行、村野治保那非人的武力、倭寇严密的组织和高超的剑术配合、复杂地形对骑兵的致命限制、以及斥候们宁死不屈的壮烈! 所有情报,事无巨细,用最凝练的文字写下。 每一个字,都仿佛蘸着会稽郡百姓和汉军将士的鲜血。 “皇兄亲启!” 刘如意在信末重重写道,“倭寇之凶残暴虐,远胜虎狼;其首村野治保,武艺通神,非人力可敌!其兵甲之利,战法之诡,前所未见!东南水网丘陵,乃我骑兵死地!万勿轻敌浪战!弟冒死探得虚实,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弟如意泣血顿首!” 他叫来心腹中最机敏的斥候队长,将血书郑重交予他:“此信,关乎国运!关乎万千将士性命!务必亲手交予陛下!途中若遇拦截,宁可毁信自尽,绝不可落入敌手!速去!” 斥候队长将血书贴身藏好,重重叩首:“殿下保重!末将定不负所托!” 随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刘如意望着长安的方向,紧握双拳。 他看到了地狱,也看清了敌人的强大。 他冲动的热血已被残酷的现实冷却,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忧虑和更加坚定的信念。 他知道,能对付这种怪物的,只有他那同样深不可测的皇兄刘盈了。 “皇兄,大汉就靠你了!” 他低声自语,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会稽郡的血与火,暂时只能由他和幸存的将士们,在这片炼狱中,继续隐忍地煎熬下去,等待着来自长安的惊雷,将这血肉磨盘彻底粉碎! 第663章 围困如意,活捉赵王 刘如意与倭寇的猫鼠游戏,还在进行之中。 村野治保站在一处被踩踏得凌乱不堪的溪流边,蹲下身,用手指捻起几片沾着新鲜泥土的马粪,又仔细看了看岸边几处被啃噬得只剩下草根的牧草痕迹,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而精准的笑意。 “马蹄印新鲜,马粪未干,牧草啃噬的茬口…不会超过半日。” 他站起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起伏的丘陵和稀疏的林地。 “而且,数量不少…看来,我们尊贵的客人,就藏在这附近了。传令,以这片水源为中心,扇形搜索,重点排查背风、有遮蔽的山坳和林地边缘!找到他们,一个不留!” 村野治保超越时代的洞察力与对细节的恐怖把握,再次发挥了作用。 不到两个时辰,一处隐蔽的山坳入口附近,响起了尖锐的竹哨声——倭寇的斥候发现了刘如意精心布置的暗哨! 战斗,瞬间爆发! “保护殿下!!” 刘如意的亲卫队长目眦欲裂,嘶声怒吼。 五百精锐骑兵,在经历了斥候的惨烈损失后,此刻尚存的不足三百,且人人带伤,疲惫不堪。 他们依托山坳的地形,拼死抵抗如潮水般涌来的倭寇。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倭寇的单兵作战能力,在正面的、有组织的围攻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的剑术狠辣刁钻,配合默契,往往三两人一组,便能轻易撕裂汉军骑兵仓促组成的防线。 环首刀与倭刀碰撞,常常是汉军的刀应声而断,紧接着便是血光迸溅! 刘如意挥刀奋战,亲眼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一名亲兵为了替他挡下侧面刺来的致命一刀,被倭刀贯穿胸膛,临死前还死死抱住倭寇的腿;另一名亲兵怒吼着冲向数名倭寇,试图打开缺口,却在瞬间被数道刀光分尸… 绝望! 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刘如意的心脏! 他引以为傲的骑兵,在倭寇的剑阵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倭寇的每一次挥刀,都像是在嘲笑着大汉军队的无能,嘲笑着他之前所有的雄心壮志。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升起——面对如此恐怖的敌人,如此悬殊的战力差距…大汉,真的能赢吗? 这份对国力的怀疑,如同毒刺,深深扎入他的心底。 战斗很快演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刘如意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寥寥数人背靠背将他护在核心,浑身浴血,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就在这时,倭寇的攻势诡异地停了下来。 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一条道路,村野治保扛着他那柄标志性的大太刀,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意,目光直接锁定了被重重保护的刘如意。 “啧啧啧…” 村野治保上下打量着刘如意,眼神带着一丝玩味和莫名的了然,“你就是大汉的赵王,刘如意?” 刘如意紧握环首刀,喘息着,警惕地盯着这个给他带来无尽梦魇的恶魔,没有回答。 “呵!” 村野治保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听说过你,按‘道理’…或者说,按某些‘轨迹’来看,你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了才对。没想到,你非但没死,似乎还活得挺滋润?” 他话中透着一股只有穿越者才懂的深意,让刘如意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无比诡异。 “你这逆贼!侵我疆土,屠我子民!我大汉从未兴兵掠夺尔等蛮荒之地!为何行此禽兽之举?!” 刘如意强压恐惧,厉声喝问,问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为什么?” 村野治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源自刻骨铭心痛苦的狰狞! 他猛地指向东方,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愤怒:“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生活在那片土地上是何等绝望!贫瘠!多山!火山喷发!地震海啸!土地像被诅咒过一样!活在那里,每一天都他妈的是炼狱!是煎熬!是等死!” 他猛地转回头,死死盯着刘如意,眼中燃烧着嫉妒与贪婪的火焰:“再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脚下的土地!广袤!肥沃!河流纵横!物产丰饶!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这些‘支那人’就能安然坐拥如此膏腴之地?!这他妈的一点都不公平!狗屁的天照大神!它不给的,老子就自己动手抢!用刀!用血!抢过来!这才叫公平!这才叫天理!” “你…你疯了!” 刘如意被这番赤裸裸的强盗逻辑和其中蕴含的滔天怨毒所震惊。 “疯?哈哈哈!” 村野治保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暴戾,“那就让你看看疯子的力量!” 话音未落,他肩上的大太刀如同苏醒的毒龙,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无征兆地朝着刘如意当头劈下! 这一刀,快!狠!绝!凝聚了他所有的愤怒与杀意! “殿下小心!” 最后几名亲兵奋不顾身地扑上来试图阻挡。 噗嗤!噗嗤! 寒光闪过,残肢断臂飞起!几名亲兵如同纸片般被轻易撕裂! 刘如意瞳孔骤缩,生死关头爆发出全部潜力,手中环首刀全力向上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刘如意只觉得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他引以为傲的臂力,在村野治保面前简直如同儿戏! 更恐怖的是,那柄精钢打造的环首刀,在村野治保那柄经过现代技术锻造、研磨的大太刀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 咔嚓! 刺耳的断裂声响起! 环首刀应声而断,而那恐怖的刀光,去势不减! 噗——! 血光冲天而起! 一条完整的手臂——刘如意的左臂,连同那半截断刀,一起飞上了半空! “呃啊——!!!” 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淹没了刘如意! 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身体踉跄着向后跌倒,断臂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双目瞬间布满血丝,赤红一片! 第664章 步兵对步兵,我大汉何惧之有? 剧痛如潮水般冲击着神经,但在这濒死的边缘,刘如意的大脑却诡异地闪过一道灵光! 村野治保刚才那番话,那洞察一切的诡异眼神,还有那非人的力量与刀法…这一切,都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他的皇兄,刘盈! 那种仿佛能看透未来的感觉,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度,虽然表现截然不同,但本质何其相似! “必须…必须告诉皇兄…这个人…和他一样…是怪物!”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剂,瞬间压过了断臂的剧痛和死亡的恐惧! 求生的本能和传递关键信息的使命,让刘如意做出了决断! 他看似因为剧痛和愤怒而失去理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右手抓起地上半截染血的断刀,状若疯狂地朝着村野治保扑去,仿佛要同归于尽! 村野治保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和嘲弄,从容地举起大太刀,准备将这个失去反抗能力的大汉赵王彻底终结。 然而,就在刘如意扑到一半,距离村野治保还有数步之遥时,他猛地将右手中的断刀朝着村野治保面门狠狠掷出! 同时,用尽胸腔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呼哨! “希律律——!” 不远处,一匹神骏异常、通体漆黑的战马,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一片灌木丛后冲出! 这匹马一直潜伏在战场边缘,正是刘如意最后的底牌! 断刀被村野治保轻易格飞。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匹黑马已经冲到刘如意身侧! 刘如意用仅存的右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单手猛地抓住马鞍,身体借着冲势一荡,如同猿猴般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快到极致! “驾!!!” 他右臂死死勒住缰绳,双腿猛夹马腹! 黑马长嘶一声,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朝着包围圈最薄弱的方向,亡命冲去! “拦住他!” 周围的倭寇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挺刀拦截。 “都给我住手!” 村野治保却突然厉喝一声,阻止了部下的追击。 他站在原地,看着刘如意伏在马背上,断臂处血流如注,却依旧催马狂奔,迅速消失在林间的背影,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一丝玩味和期待的笑容。 他缓缓抬起大太刀,伸出舌头,舔了舔刀身上残留的、属于刘如意的温热鲜血,眼神如同盯着猎物逃入陷阱的猎人。 “呵…倒是个有趣又顽强的家伙。” 村野治保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愉悦,“让他去吧。断了一臂,失血如此之多,能不能活着回到长安,看他的造化。若能活着见到刘盈…” 他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那这份‘见面礼’,想必会让那位大汉天子…印象深刻!我很期待,看到他的表情呢!哈哈哈!” 狂笑声在林间回荡,伴随着满地汉军将士的尸骸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刘如意用一条手臂和无数忠诚卫士的生命,换来了这亡命奔逃的机会,只为了将“村野治保与刘盈是同类怪物”这个致命的认知,带回长安。 而恶魔的阴影,已然随着他的逃亡之路,悄然投向了那座巍峨的帝都。 —— 长安,未央宫。 刘盈手中那封染血的密报,仿佛烙铁般灼烧着他的掌心。 字迹是刘如意的亲笔,却透着前所未有的虚弱与沉重。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狠狠剜在他的心头——倭寇的暴行细节、村野治保那非人的武力、东南地形的致命限制…… 以及,最后那触目惊心的结论——倭寇单兵战力之强,远超想象,大汉国力,面临空前挑战! 殿内死寂。 韩信、曹参、樊哙等重臣屏息凝神,看着御座之上年轻的天子。 刘盈的脸色,从最初的凝重,到铁青,最后竟归于一种令人心悸的、深潭般的冰冷。 他没有咆哮,没有摔砸,只是缓缓将密报放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师父!” 刘盈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草原之事暂且放下。倭寇之祸,更甚匈奴!朕需要你。” 韩信肃然出列,抱拳:“陛下但有差遣,臣万死不辞!倭寇跳梁,敢犯天威,臣愿率军荡平之!” 刘盈的目光扫过韩信、曹参、樊哙,最终落在地图东南那一片被血色标记的区域。 “骑兵,在会稽水网丘陵,难以施展。倭寇依仗的,是其单兵悍勇、剑术刁钻、兵甲之利。” 他手指重重敲在桌案上,“要破此獠,当用老祖宗的智慧!以步制步,以阵克散!” “陛下之意是?” 曹参目光一凝。 “练兵!” 刘盈斩钉截铁,“练一支前所未有的精锐步卒!不重个人勇武,而重团队协作!令行禁止,如臂使指!朕要用‘鸳鸯阵’,碾碎倭寇的刀锋!” “鸳鸯阵?” 樊哙眉头紧锁,显然未曾听闻。 刘盈迅速勾勒出鸳鸯阵的雏形——以十二人为一队,前持巨盾牌、藤牌掩护;后持长枪、狼筅(一种加长、布满枝杈的特殊长兵器,专克刀剑)拒敌;再辅以镗钯、长刀手(苗刀)近身搏杀;更有火器手(或弓弩手)居中策应。长短结合,攻防一体,将团队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妙!” 韩信眼中精光暴射,他瞬间洞悉了此阵的精髓,“此阵变化多端,尤擅复杂地形!倭寇单兵再强,陷入此阵,便如猛虎入笼,必被绞杀!” “正是此理!” 刘盈点头,“此阵核心,在于克制倭寇近身搏杀的优势!狼筅扰乱其步伐,藤牌遮挡其视线,长枪攒刺其破绽,苗刀近身则专破倭刀!环首刀不堪用,需新铸利器!” 他转向侍立一旁的墨鸢、墨狐:“两位爱妃,墨家弟子即刻全力赶制!狼筅需坚韧长杆,前端铁枝务必锋利密集;苗刀形制朕稍后画出,需长于倭刀,兼具刀之劈砍与枪之突刺之利,更要坚韧锋利!数量,多多益善!时间紧迫!” 墨鸢面露忧色,道:“陛下,狼筅、苗刀图纸我等可全力钻研,但…那火器…” 墨狐却抢道:“妹子放心!火器虽未大成,但基础火铳与炸药包已有雏形!墨家子弟日夜不休,定能先造出一批应急!正好拿倭寇试试威力!” 第665章 吾弟断臂,此不共戴天之仇! 未央宫,大殿之上。 对于火气的使用,刘盈显得颇为谨慎。 “火器乃朕之奇兵,亦是后手!非万不得已或决胜之时,不可轻露!眼下,鸳鸯阵与狼筅、苗刀,足可破敌!” 他心中雪亮,村野治保必也是穿越者,过早暴露火器,恐被其针对。 对付倭寇,先用冷兵器时代的巅峰阵法碾压! “传旨会稽郡守!” 刘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放弃沿海所有据点,坚壁清野!百姓内迁,粮草能带则带,不能带则焚毁!一粒米,一口井,也不留给倭寇!朕要用千里焦土,拖垮他们!以空间,换时间!” 大汉天子命令刚刚下达,又一封八百里加急,如同泣血的悲鸣,送到了未央宫。 信使浑身浴血,扑倒在地,呈上的,已非竹简,而是一块染血的衣襟——上面是韩信亲笔的急报——赵王刘如意殿下重伤突围,左臂齐肩而断!性命虽保,然已成废人!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刘盈脑中炸开!他猛地站起,眼前一阵发黑! 那个从小一起长大,虽然鲁莽冲动却赤诚勇武的弟弟! 那个在绝境中还想着给自己送情报的弟弟! 那个本该在历史上早夭,却被自己改变了命运的弟弟! 如今,竟被倭寇生生斩断一臂! “如意!!!”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从刘盈喉咙深处迸发,如同受伤的雄狮! 帝王威仪瞬间被撕碎,只剩下滔天的怒火与刻骨的悲痛! 他一把抓起御案上的砚台,狠狠砸在地上,墨汁飞溅,如同泼洒的鲜血! “陛下息怒!” 群臣大惊,纷纷跪倒。 “息怒?!” 刘盈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朕的亲弟弟!大汉的赵王!被倭寇断臂!此仇不共戴天!朕要倭寇血债血偿!朕要那村野治保,千刀万剐方可解心头之恨!” “兄长!” 代王刘恒,一向温文尔雅的面容此刻也因愤怒而扭曲,他上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异常坚定。 “臣弟请战!为三哥报仇!为万千惨死的大汉军民雪恨!” 以前刘恒与刘如意看似很不对付,但他们心中都清楚,彼此都是可以性命相托的兄弟。 “陛下!” 齐王刘肥,这个素来安享富贵、体态臃肿的王爷,此刻也圆睁双目,拍着胸脯吼道,“算我一个!他娘的倭寇!敢动我兄弟!老子跟他们拼了,我也要去上战场,亲手剁了那帮畜生的狗头!” 两位藩王,一位清贵,一位富贵,此刻眼中燃烧着同样的火焰——那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之情被彻底点燃的复仇之火! 看着两位请命的兄弟,刘盈胸中翻腾的怒火稍稍被一股暖流压下,但杀意却更加凝练。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如同寒冰。 “准!代王刘恒、齐王刘肥,即日起编入新军!随大将军韩信,一同操练鸳鸯阵!何时练成,何时发兵!” 消息传出,军营震动! 那些原本因倭寇凶名而心生惧意、士气有些低迷的汉军士卒,看到两位身份尊贵的王爷——尤其是平日里只知读书、手无缚鸡之力的代王刘恒,和养尊处优、大腹便便的齐王刘肥——竟然都换上戎装,拿起沉重的苗刀和狼筅,顶着烈日,咬着牙,一丝不苟地跟着士卒们一起操练那繁复的鸳鸯阵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和热血,瞬间冲散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连王爷们都豁出去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赵王殿下断臂之仇,就是我们的仇!” “练!往死里练!练好了阵,砍死那帮倭寇畜生!” “为了赵王!为了死去的兄弟!杀!杀!杀!” 军营的操练场上,口号声震天动地,士气如虹! 复仇的火焰,在每一个汉军将士心中熊熊燃烧! 大汉,对待外敌从未输过,属于汉军的骄傲,在这一刻重新归来! —— 会稽郡沿海。 村野治保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村庄,焚烧殆尽的粮仓,被填塞或投毒的水井,眉头微皱。 汉军撤退得异常干净彻底,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焦土。 “坚壁清野?” 村野治保冷笑一声,“刘盈,倒是够狠,也够清醒。想用空间换时间,拖垮我军的补给?想法不错。” 他麾下的倭寇将领有些焦虑:“将军,粮草补给线拉长,从海上转运损耗巨大,此地又无粮可掠,长此以往…” “慌什么?” 村野治保打断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刘盈以为这是缓兵之计?殊不知,这正合我意!” 他眺望着北方长安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传令下去,就地修筑坚固营寨!控制几处关键港口和淡水水源即可。主力休整待命!” “将军,我们不乘胜追击吗?” 将领不解。 “追击?追进汉人的腹地?” 村野治保嗤笑,“刘盈不是蠢货,他敢放弃这里,后方必有布置。我们孤军深入,一旦补给被断,陷入重围,后果不堪设想。他想要时间练兵?好!我给他时间!” 村野治保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危险:“人一旦被愤怒吞噬,就会失去理智!尤其是一个军队的指挥官,更不能头脑发热!刘盈,他收到他弟弟那条断臂的消息了吗?” 他仿佛能想象到刘盈暴怒的样子。 “那条断臂,就是最好的催化剂!是本将军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村野治保的笑容愈发狰狞,“刘盈啊刘盈,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被愤怒冲昏头脑,带着你那匆忙练成的新军,一头撞进我为你精心准备的天罗地网!” “对了,以后换个称呼,刘盈不是天子么?那就叫我天皇!” 村野治保负手而立,眺望着北方,仿佛已经看到汉军带着冲天的怒火,踏入他预设的战场。 他相信,没有什么比亲弟弟的血仇,更能让一个帝王失去冷静的判断。 这片看似被放弃的焦土,将成为他埋葬大汉精锐的坟场! 一场穿越者之间真正的对决,正在无声的硝烟中,缓缓拉开序幕。 第666章 强汉抗倭,兵发东南 倭寇肆虐东南、屠戮万民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传遍了大汉的每一个角落。 愤怒与悲怆在民间激荡,随之而来的,是无数仁人志士胸膛中涌起的血性!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关中的游侠儿们拍案而起,收拾行囊,跨上骏马,呼朋引伴向东奔去。 “倭寇凶残,杀我父兄!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齐鲁大地的壮士们擦干眼泪,拿起祖传的兵器,告别妻儿,踏上征途。 “朝廷大军未至,吾辈岂能坐视家园沦丧?” 江南的豪杰们自发组织乡勇,操练武艺,准备与倭寇决一死战。 一时间,通往会稽郡的道路上,汇聚起无数自发前来的身影。 他们身份各异,或为布衣,或为商贾,或为隐士,却怀着同样的赤诚与决绝。 长安未央宫内,刘盈看着各地关于义士踊跃参军的奏报,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份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的民心,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然而,他更清楚,面对村野治保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倭寇,仅凭一腔热血盲目上前,无异于飞蛾扑火! “传朕旨意!” 刘盈的声音响彻大殿,并通过驿站飞速传向四方,“倭寇之凶顽,朕已深知!朝廷大军,业已练就克敌制胜之法!不日即将挥师东进,荡平妖氛!四方义士拳拳报国之心,朕心甚慰!然战阵凶险,非匹夫之勇可胜!” “望诸君暂安乡土,或助官府转运粮草,或保境安民,勿再孤身犯险!待王师凯旋之日,朕当与万民同庆,论功行赏!” 这道旨意,如同一盆及时的冷水,浇熄了许多人盲目的热血,却也传递出朝廷已有必胜把握的坚定信心! 躁动的民心渐渐安定下来,更多的人选择相信他们的天子,相信那支正在磨砺锋芒的新军。 —— 与此同时,在会稽郡这片被倭寇铁蹄蹂躏的土地上,村野治保却已将其视为囊中之物。 这厮不再急于向内陆扩张,而是如同一条盘踞的毒蛇,利用控制的几处优良港口,源源不断地从倭国本土调集兵员、物资。 他同样吸取了前人的教训,中原幅员辽阔,不可能几个月便灭亡! 与其被拖入持久战,不如彻底扎根,来个稳扎稳打。 “将军,又有三艘运兵船抵达!” 倭寇将领兴奋地报告。 “八格牙路,不是告诉过你们,现在叫我天皇!” “是,天皇将军!” 村野治保站在新建的简陋“将军府”前(原会稽郡守府),望着码头上络绎不绝下船的倭寇士兵,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些士兵,大多来自倭国贫瘠的山野和海岛,眼中充满了对这片富饶土地的贪婪与渴望。 “告诉他们!” 村野治保的声音带着蛊惑,“脚下这片土地,只是开始!这里的每一寸土,都胜过我们家乡百倍!” “只要跟着我,杀光汉人,这里的一切,都将属于我们!属于大和!” 他成功地用土地和财富,点燃了这些倭寇最原始的欲望,将他们牢牢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他打定了主意,汉军一日不来,他就一日不停地加固营垒,囤积粮草,将这会稽郡一隅之地,打造成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坚固堡垒,一个插在大汉心脏上的毒刺! 他要在这里生根发芽,直至吞噬整个大汉! —— 长安城外,新军大营,肃杀之气弥漫。 刘盈一身戎装,亲临校场。 他没有乘坐御辇,而是如同普通将领般策马而行。 眼前,经过数月苦练的汉军新锐步卒,正以“鸳鸯阵”为单位进行操演。 “盾!” “进!” “狼筅,刺!” “长枪,突!” “镗钯,锁!” “苗刀手,随我杀!” 口令声此起彼伏,各小队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在复杂的地形上快速变换阵型。 巨盾牌和藤牌手如同移动的城墙,掩护着整个小队;狼筅那布满枝杈的长杆如同怪蟒,搅乱着“假想敌”的进攻节奏;长枪手在缝隙中精准突刺;镗钯手伺机锁拿格挡;手持修长苗刀的近战精锐,则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各兵种配合无间,攻防转换流畅自然,展现出一种超越这个时代的战术素养。 代王刘恒,虽然身形依旧显得有些单薄,但动作一丝不苟,紧握长枪的手坚定有力。 齐王刘肥,更是咬牙坚持,汗水浸透重甲,挥舞苗刀的动作已颇具声势。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士气最大的鼓舞! “好!” 刘盈眼中精光闪动,数月来的殚精竭虑,此刻终于看到了成果。 将士们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必胜的信念,士气如虹,直冲云霄! “士气正盛,破敌当在此时!” 刘盈勒马转身,面对肃立的诸将,声音如金铁交鸣:“传朕军令!三日后,兵发会稽!” 诺! 汉军兵分两路,如同两条出海蛟龙,直扑东南! 一路,由天子刘盈亲率,大将李广为先锋,樊哙、陈平为左右翼,灌婴统领后军,旌旗蔽日,甲胄鲜明! 另一路,则由兵仙韩信挂帅,悍将腾虎为矛头,周勃、周亚夫为羽翼,这支军队虽人数稍逊,却凝聚了韩信最精锐的战术核心,行动如风,直插倭寇侧后! 汉军大举压境的消息,如同飓风般传到会稽。 倭寇营中,一片紧张。 然而,村野治保闻讯,非但没有龟缩于他苦心经营的营寨之内,反而放声大笑! “哈哈哈!刘盈!你终于来了!” 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战意,“等得本天皇好心焦!传令!全军出营!列阵迎敌!让汉家天子,见识见识我大和武士真正的锋芒!” 他竟放弃了守城的地利,选择在城外的开阔地带,与汉军堂堂正正地对决! 这既是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更是对刘盈这位“同类”的挑衅! 两军对圆,杀气盈野! 倭寇阵中,寒光凛冽的倭刀如林,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他们看着对面那些似乎与之前并无太大区别的汉军步卒,眼中充满了轻蔑。 之前的屠杀,让他们形成了根深蒂固的优越感。 第667章 什么?只轻伤三个? 会稽郡,汉倭双方狭路相逢! “杀!” 一名急于立功的倭寇悍将,不等主将号令,带着本部数百精锐,率先发起了冲锋! 他们如同脱缰的野狗,嚎叫着,挥舞着锋利的倭刀,直扑汉军前阵,目标正是刘盈的中军帅旗所在! “不知死活!” 汉军前阵由樊哙指挥,他冷笑一声,令旗挥动:“鸳鸯阵!迎敌!” 面对凶悍扑来的倭寇,汉军士卒眼中毫无惧色。 最前排的巨盾牌手和藤牌手瞬间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狼筅手!出!” 随着一声令下,无数根布满锋利铁枝的狼筅如同怪蟒出洞,猛地从盾牌缝隙中探出,疯狂地搅动、格挡! 冲在最前面的倭寇猝不及防,手中倭刀要么被狼筅枝杈死死卡住,要么被搅得脱手而飞! 他们的进攻节奏瞬间被打乱,引以为傲的近身搏杀优势荡然无存! “长枪手!刺!” 冰冷的命令如同死神的宣告! 数杆锋利的长枪,如同毒蛇吐信,从狼筅的缝隙中精准无比地攒刺而出! 噗嗤!噗嗤!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倭寇,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数杆长枪同时洞穿,鲜血瞬间染红了狼筅的铁枝和汉军的盾牌! “苗刀手!随我杀!” 一名汉军悍卒怒吼着,从盾牌后跃出,手中修长的苗刀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 咔嚓! 一名倭寇慌忙举刀格挡,他那锋利的倭刀,竟被势大力沉的苗刀硬生生劈断! 刀势不减,连同倭寇的半边肩膀,一同斩落! 贪功冒进的那股倭寇,如同撞上了一堵布满尖刺的铜墙铁壁,瞬间被绞杀殆尽!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了汉军阵前!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倭寇本阵中,原本嚣张的气焰为之一滞! 不少倭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同伴如同割麦子般倒下。 “八嘎!他们用了妖法?!” 有倭寇惊恐地喊道。 “不是妖法!是阵型!是那些奇怪的兵器!” 稍微清醒的倭寇将领看出了端倪,但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再上!不许退!杀光他们!” 倭寇军官们咆哮着,试图挽回士气。更多的倭寇挥舞着倭刀,再次扑了上来。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更加严密、更加致命的鸳鸯阵! 藤牌手灵活地翻滚近身,用坚固的藤牌格挡倭刀,为身后的战友创造机会;长枪手在狼筅的掩护下,如同毒刺般精准点杀;苗刀手则如同出闸猛虎,利用苗刀的长度和劈砍力度,专门斩断倭刀、劈开甲胄!汉军各小队配合默契,阵型变幻莫测,将冲入阵中的倭寇分割包围,逐一绞杀!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 倭寇丢下了上千具尸体,狼狈溃退。 而汉军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三人轻伤! 那恐怖的伤亡比,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所有倭寇的脸上! —— 中军大帐。 “报——!陛下!樊哙将军前阵大捷!歼敌千余,我军仅三人轻伤!” 传令兵的声音激动得发颤。 帐内诸将,李广、陈平、灌婴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振奋之色。 鸳鸯阵的首战,竟有如此神效! 刘盈端坐帅位,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冰冷而自信的弧度。 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戚少保,您这鸳鸯阵,果然是倭寇的克星,是他们的老祖宗啊!” 刘盈在心中默念,眼中闪过一丝穿越者才懂的感慨与快意,“村野治保,你拿什么跟朕斗?拿你那些偷来的、自以为是的剑道吗?” 与此同时,倭寇营中。 “将军!前锋…前锋几乎全军覆没…汉军…汉军用了奇怪的阵法和兵器…” 败退回来的将领浑身浴血,声音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营帐内一片死寂,倭寇将领们面如土色。 然而,坐在主位上的村野治保,听完这惨烈的战报,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和沮丧,反而脸上缓缓地绽开一个极其邪魅、极其兴奋的笑容! 那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了低沉而畅快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好!好!好一个刘盈!” 村野治保拍案而起,眼中燃烧着棋逢对手的狂热火焰,“果然没让我失望!这才是值得我村野治保全力以赴的对手!这才配得上‘穿越者’这三个字!”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仿佛品尝到了最甘美的猎物。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刘盈啊刘盈,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你的底牌亮得不错,那么接下来,该看看本天皇为你准备的大礼了!” 他的目光,投向了营寨深处,某个被严密看守的地方,眼中闪烁着危险而期待的光芒。 “传本天皇的命令,给刘盈送去战书,明日咱们阵前相见!” —— 隔日。 村野治保的身影,如约出现在倭寇阵前,那柄夸张的大太刀斜扛在肩,在阳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寒光。 他策马缓行,直至两军阵前中央,目光穿透数百步的距离,精准地锁定了汉军中军那面飘扬的龙旗。 “刘盈!” 村野治保的声音如同滚雷,带着内力震荡,清晰地传遍整个战场,“故人来访,何不出来一叙?莫非是怕了本天皇这柄‘鬼切’不成?哈哈哈!” 汉军阵中,一片肃杀。 将士们紧握兵器,眼中燃烧着怒火。 刘盈面色平静,轻轻一夹马腹,在樊哙、李广等大将的护卫下,也缓缓策马出阵。 两代穿越者,终于在这决定国运的战场上,面对面相见。 “村野治保?” 刘盈的声音同样沉稳有力,清晰地传递回去,“朕等你多时了。今日,便是你倭寇覆灭,血债血偿之时!” “血债血偿?” 村野治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狞笑着,猛地一挥手! “刘盈!看看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本天皇可是精心为你保存着呢!” 两名倭寇抬着一个蒙着黑布的托盘,快步走到阵前。 村野治保一把掀开黑布,寒气瞬间弥漫开来! 托盘上,赫然是一条齐肩而断、肤色青白、被一层厚厚寒冰包裹着的人类手臂! 冰层晶莹,甚至能看到断臂处冻结的血管和肌肉纹理——正是赵王刘如意的左臂! 第668章 断臂之痛,深入骨髓 “怎么样?本天皇够意思吧?” 村野治保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断臂,仿佛在炫耀一件稀世珍宝。 “用上好的寒冰保鲜,就是为了让你这做兄长的,能再看一眼弟弟的‘遗物’!哈哈哈!” 他笑声癫狂,充满了恶毒的羞辱,“刘盈!看在咱们都是‘同类’的份上,只要你答应与我共享这中原花花世界,咱们划江而治!” “本天皇就把这条断臂,完完整整地还给你!怎么样?说不定啊,找个神医,还能接回去呢?哈哈哈哈哈!” 这赤裸裸的挑衅和侮辱,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一个汉军将士的心上! “哇呀呀呀!狗贼安敢如此!!” 樊哙须发皆张,目眦欲裂,手中环首刀嗡鸣作响,胯下战马焦躁地刨着地面,就要冲出去与村野治保拼命! “舞阳侯!” 刘盈的声音如同寒冰,瞬间冻结了樊哙的冲动。 他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对面得意忘形的村野治保,语气却异常冷静。 “姨父,稍安勿躁!此獠如此作为,摆明了就是要激怒我军,诱使我等冲动出击!你可知他暗地里藏着何等阴损毒辣的陷阱?莫要中计!” 樊哙胸膛剧烈起伏,钢牙几乎咬碎,但在刘盈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最终还是强压怒火,重重哼了一声,勒住战马。 见刘盈面对如此羞辱,竟依旧沉稳如山,毫无预想中的暴怒失控,村野治保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恼怒。 “刘盈!你当真如此冷血?连亲弟弟的断臂都无动于衷?” 他厉声喝道,试图再次点燃对方的怒火。 刘盈依旧沉默,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无声的蔑视,彻底激怒了村野治保! “好!好一个无情无义的大汉天子!” 他猛地将手中的断臂高高举起,声音变得无比阴冷。 “来人啊!既然大汉天子不顾手足之情,那就别怪本天皇无情!” 随着他的命令,几名面目狰狞、眼中闪烁着野兽般饥渴光芒的倭寇狞笑着冲上前来,从村野治保手中接过那条被寒冰包裹的断臂。 他们拔出腰间锋利的短刀,当着数万汉军将士的面,开始极其残忍地削刮断臂上冻结的血肉! 冰屑混合着暗红的血肉被片下,他们竟毫不在意地塞入口中,如同品尝美味佳肴般大嚼起来! 咀嚼声、吞咽声,伴随着他们野兽般的低吼和满足的叹息,清晰地传入汉军阵中! “看到了吗?刘盈!” 村野治保的声音充满了变态的快意,“你弟弟的手臂,已经成了我大和武士的美味!啃食殆尽!连骨头都会被熬成汤!而你,堂堂大汉天子!却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儿?!你配做这大汉的皇帝吗?!” 这惨绝人寰、突破人伦底线的暴行,让整个汉军阵营如同被投入了滚油! 无数将士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兵器的手青筋暴起,胸膛中翻涌着滔天的杀意和悲愤! 若非军纪森严,若非皇帝尚未下令,他们早已不顾一切地冲杀过去! 就在这压抑到极致、几乎要爆炸的愤怒风暴中心,刘盈却突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很冷,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嘲讽和极致的轻蔑。 “村野治保!” 刘盈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清晰地压过了倭寇的咀嚼声和村野治保的叫嚣。 “你这激将法,实在太过拙劣。即便你此刻将断臂完好奉还,伤口早已愈合,如何接续?不过是徒增恶心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仍在啃食的倭寇,语气中的鄙夷如同实质的冰锥。 “倒是你们这些倭寇,果然是茹毛饮血、未开化的禽兽!如此行径,与猪狗何异?这么喜欢吃‘刺身’?” 刘盈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放心,待朕将尔等尽数擒获,定会请你们每个人,都好好品鉴一番我大汉特制的‘大肠刺身’!管够!” “大肠刺身?” 村野治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这分明是刘盈在拐着弯骂他们是吃屎的畜生,而且是用最污秽之物来羞辱他们引以为傲的“刺身”文化! 他精心策划的羞辱,竟然被对方以更恶毒的方式加倍奉还! “八嘎!” 村野治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盈怒骂:“刘盈!你只会逞口舌之利吗?!你们汉人有句话说得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你弟弟的断臂就在眼前被啃食!你的子民在哀嚎!你的国土在燃烧!为何你还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后面?!来啊!像个男人一样冲过来!手刃我这个仇敌!为你弟弟报仇啊!!”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试图用最后的言语刺激刘盈失去理智。 然而,刘盈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深邃,眼神锐利如刀,仿佛早已看穿一切。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你如此处心积虑,不惜用尽世间最卑劣的手段,就是想激怒朕,让朕失去理智,率领大军不顾一切地冲向你?” 他的目光扫过村野治保身前那片看似平坦、实则透着诡异平静的土地,嘴角的嘲讽之意更浓。 “你总想引朕冲过去,只能说明一件事——前方,你埋下了致命的陷阱!普通的陷坑、绊马索,还不至于让你如此上心,如此自信能一举葬送朕的大军。” 刘盈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战场上空:“若朕所料不错,你这厮不会是在地下埋了‘地雷’吧?!” “地雷”二字一出! 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村野治保的头顶! 他脸上那疯狂、愤怒、挑衅的表情瞬间凝固! 嚣张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彻底看穿底牌的恐慌! 他几个月前就开始秘密布置,耗费无数心血,甚至不惜动用部分极其珍贵的火药储备,在预设战场的关键区域埋下的、准备给刘盈一个“天大惊喜”的杀手锏——地雷阵! 竟然被刘盈一语道破?! 村野治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握着大太刀的手,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看着对面马背上,那个面带冷笑、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大汉天子,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个对手,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 第669章 倭寇精锐?排雷先锋 刘盈那声“地雷”如同晴天霹雳,不仅震得村野治保脸色惨白,更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最大的底牌,耗费数月心血、寄予厚望的致命陷阱,竟被对方轻描淡写地一语道破! 那种被彻底看穿、底牌尽露的恐慌感,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嚣张与愤怒。 “你…你怎么会知道?!” 村野治保失声低吼,握着大太刀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精心设计的羞辱、挑衅、激将,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刘盈的冷静,不是懦弱,而是洞若观火的绝对掌控!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一丝恐惧。 然而,刘盈的回应,却并非他所预想的谨慎试探或言语交锋。 “放!” 刘盈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刺破了战场短暂的死寂! 汉军阵中,早已蓄势待发的强弩阵闻令而动! 并非普通弓弩,而是经过墨家改良、结构精密的——诸葛连弩! 嗡——!嗡——!嗡——! 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括震动声连成一片! 刹那间,汉军阵前仿佛腾起一片致命的金属风暴! 成百上千支淬了毒的三棱弩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铺天盖地般射向阵前叫嚣的倭寇,尤其是那些刚刚啃食过断臂、尚在舔舐嘴角血污的禽兽! 噗嗤!噗嗤!噗嗤! 箭矢入肉的闷响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叫嚣! 村野治保瞳孔骤缩,脸上的惊愕还未完全化开,便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他引以为傲的倭寇精锐,身上那层经过他“现代化”改良的、防护不俗的甲胄(混合了部分铁片和硬皮),在如此近距离、如此密集的诸葛连弩攒射之下,竟如同纸糊一般! 三棱弩矢恐怖的穿透力轻易撕开了甲片缝隙,洞穿了皮甲!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倭寇,包括那几个啃食断臂的畜生,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惨叫着翻滚倒地,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密密麻麻的伤口中涌出! “八嘎!!!” 村野治保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 他万万没想到,刘盈这厮如此不讲武德! 前一秒还在冷静分析破局,下一秒就直接掀桌子动手了! 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狠辣的杀招! 更让他吐血的是,他麾下的倭寇,竟如此不堪大用! 这些倭寇,在他的“调教”下,早已被彻底激发了兽性和凶残,平日里顺风仗打惯了,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和惨重的损失? 前一刻还在啃食汉人王爷的手臂耀武扬威,下一秒就被射成了筛子!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同伴惨死的刺激,瞬间点燃了他们骨子里最原始的暴虐和疯狂! “杀!杀光汉狗!!”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天皇陛下!杀过去!!” 根本不等村野治保下令!也完全忘记了前方那片被刘盈点名的、埋藏着恐怖地雷的死亡地带! 被怒火和杀意冲昏头脑的倭寇们,如同炸了窝的马蜂,挥舞着倭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不顾一切地朝着汉军阵地发起了亡命的冲锋,他们要撕碎那些躲在盾牌后面放冷箭的懦夫! “停下!蠢货!给我停下!!” 村野治保惊骇欲绝,声嘶力竭地大吼!他太清楚那片雷区的威力了! 那是他为汉军准备的坟墓,不是给自己人准备的! 然而,晚了! 平日里,他光顾着将这些倭寇培养成嗜血的野兽,用杀戮和掠夺刺激他们的凶性,却严重忽略了最根本的东西——军纪! 一支没有严格纪律约束、只懂得凭本能杀戮的军队,在遭遇重大挫折和挑衅时,就是一群失控的疯狗! “轰隆——!!!” 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死神的叹息,在冲锋的倭寇群中猛然炸开! 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倭寇小头目,只觉得脚下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剧痛和天旋地转! 他惊恐地看到自己的下半身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而上半身却已飞上了半空! 破碎的肢体、内脏、混合着泥土和硝烟,如同血色的烟花般四散飞溅! 这仅仅是个开始!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如同点燃了一串致命的鞭炮! 村野治保精心埋设的地雷,被自己人疯狂冲锋的脚步接连触发!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一团团混杂着火光、黑烟和血肉碎块的死亡之花,在冲锋的倭寇群中不断绽放! 惨叫声、哀嚎声瞬间被爆炸的巨响淹没! 断臂残肢如同雨点般落下! 内脏碎片挂在周围的树枝上! 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硝烟味弥漫了整个战场! 方才还气势汹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倭寇前锋,瞬间被这恐怖的金属风暴和地雷阵撕扯得支离破碎! 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炸断,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骸和无数在血泊中痛苦翻滚、哀嚎的伤员! 汉军阵前,一片死寂。 连弩的机括声已经停歇,所有将士,包括怒发冲冠的樊哙,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他们看着那些凶残的倭寇,如同扑火的飞蛾,自己一头撞进了为他们准备的死亡陷阱,被炸得人仰马翻! 刘盈端坐马上,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脸上甚至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后的漠然。 “弩兵。” 刘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目标,所有受伤未死之倭寇。自由散射,一个不留。” 没有丝毫犹豫! 早已装填完毕的汉军弩兵们,再次举起了手中的诸葛连弩! 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冲锋的敌人,而是那些在血泊中挣扎、失去反抗能力的倭寇伤兵! 咻!咻!咻! 密集的弩矢如同冰冷的雨点,精准地射向那些哀嚎的身影!补刀!毫不留情地补刀! 对于这些屠戮同胞、禽兽不如的倭寇,刘盈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斩草除根的冷酷决绝! “刘盈——!!!” 村野治保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杀局,竟成了埋葬己方精锐的坟墓;看着自己一手培养的“野兽”们,在汉军冰冷的弩箭下被如同杀猪宰羊般收割;看着自己数月的心血和优势,在对方冷静到极致的指挥下瞬间化为乌有!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几乎要气得吐血! 地雷阵已破,前锋精锐损失惨重,士气更是跌落谷底! 再打下去,不过是徒增伤亡,甚至可能被汉军趁势反推! 第670章 双方默契,寻找赵王 眼看地雷阵被破,自己人成了排雷先锋,村野治保果断选择撤退。 “撤!撤军!!” 村野治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他猛地调转马头,在亲卫的拼死掩护下,朝着会稽城方向狼狈退去。 撤退前,他最后回头,用那如同淬毒般的目光,死死盯住汉军阵中那个岿然不动的身影,仿佛要将刘盈的样貌刻进灵魂深处! “刘盈!!” 村野治保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回荡。 “本天皇记住你了!今日之耻,他日必百倍奉还!!!” 喊完这句狠话,他再不停留,策马狂奔,身影迅速消失在败退的倭寇乱军之中。 战场上,只剩下遍地倭寇的尸骸、刺鼻的硝烟、浓烈的血腥味,以及汉军将士们震天的欢呼! 而刘盈,依旧端坐马上,目光深邃地望向村野治保败退的方向,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冰冷而锋利的弧度。 第一回合的较量,以倭寇的自食恶果和狼狈败退告终。 但刘盈知道,村野治保这条毒蛇,绝不会就此罢休。 真正的决战,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 村野治保带着残兵败将仓惶退回会稽城内,厚重的城门轰然关闭,隔绝了城外汉军震天的欢呼和弥漫的硝烟血腥。 他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一路上无人敢近前搭话,空气中弥漫着败军的颓丧与对主将的恐惧。 “固守城池!加固工事!汉军敢靠近城墙百步者,杀无赦!” 村野治保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下达了看似稳妥的命令。倭寇将领们如蒙大赦,纷纷领命而去,只想尽快远离这位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主君。 然而,回到他那简陋却守卫森严的“行宫”,村野治保眼中却闪烁着毒蛇般的阴冷光芒。 败仗的耻辱像毒虫般啃噬着他的心,但他并未失去理智。 刘盈的冷静、洞察和狠辣,让他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 他明白,正面对决,以汉军那诡异的阵法(鸳鸯阵)和层出不穷的手段(诸葛连弩),加上刘盈那可怕的战场掌控力,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 “刘盈…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重情义!” 村野治保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走到窗边,望着城外隐约可见的汉军营寨灯火。 “尤其是对你那个莽撞的弟弟,刘如意!” 他转身,对着阴影处低喝一声:“服部!” 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紧身衣中,气息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浮现,单膝跪地:“天皇陛下!” “找到他!” 村野治保的声音斩钉截铁,“那个断了一臂的赵王刘如意!他受了重伤,绝不可能逃远!必然还藏在会稽郡内!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也要把尸体给我带回来!” “嗨!” 名为服部的忍者首领声音沙哑,没有丝毫犹豫。 “记住!” 村野治保眼神阴鸷,“此人至关重要!只要捏住他,就等于捏住了刘盈的命门!本天皇要用他,撬开刘盈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线!去吧!” “遵命!” 黑影一闪,如同融入夜色,消失无踪。一场针对重伤赵王的隐秘猎杀,在败退的阴影下悄然展开。 —— 城外。 汉军大营灯火通明,士气高昂。 首战大捷,尤其是以近乎零伤亡的代价重创倭寇前锋、迫使其狼狈退守,极大地提振了军心。 将士们脸上洋溢着兴奋,谈论着鸳鸯阵的神奇和诸葛连弩的犀利。 然而,中军大帐内,气氛却并不轻松。 年轻的谋士贾谊,脸上带着一丝忧色,匆匆入内禀报:“陛下,军中…军中有些流言,臣不得不报。” 刘盈正对着会稽城的沙盘凝思,闻言抬起头:“讲。” “是。” 贾谊深吸一口气,“将士们虽胜,但…但对倭寇所使那‘惊雷’之物(地雷),心有余悸!” “不少人在私下议论,说此物威力惊天动地,非人力可抗。倭寇若是在城墙四周布下此物,我军…我军该如何攻城?长此以往,恐动摇军心啊!” 贾谊的担忧不无道理。今日那地动山摇的爆炸,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给从未见过火药武器的汉军将士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心理阴影。 胜利的喜悦,暂时压下了恐惧,但这份恐惧并未消失,如同潜藏的暗流,一旦遭遇挫折,便会汹涌而出。 刘盈听完,脸上却并无意外之色,反而露出一丝洞悉一切的淡然微笑。 “贾卿所虑甚是。” 刘盈点点头,语气沉稳,“然,此等‘惊雷’之物,名为火药。其威力虽大,但制造极其不易!” “需硫磺、硝石、木炭等物,按特定比例精细配比、提纯、压制,方能稳定爆燃。稍有差池,非但不能杀敌,反噬自身!” 他走到沙盘前,指着会稽城:“村野治保,不过一隅流寇,纵有奇技淫巧,又能有多少储备?” “今日城外那片雷阵,规模不小,威力惊人,必是耗尽了他数月甚至更久积攒的存货!” “他若有能力在城墙四周布下更大规模、更稳定的雷区,今日何须龟缩城内?早就在城外摆开阵势,等我入瓮了!” 刘盈的分析条理清晰,直指要害,让贾谊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 “传朕口谕!” 刘盈下令道:“着各营主将,务必向麾下士卒阐明此理!倭寇‘惊雷’已尽,不足为惧!此物制造繁难,非其所能量产!我军鸳鸯阵成,士气正盛,破城只在旦夕!再有惑乱军心者,军法从事!” “臣遵旨!” 贾谊心中大定,领命而去。 处理完军心之事,刘盈的眼神却更加深邃。他同样想到了刘如意! 村野治保那厮阴险狡诈,今日受此大挫,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最大的软肋,除了江山,便是兄弟! 如意重伤断臂,下落不明,随时可能成为村野治保的下一个目标! “郑茂!琼布!” 刘盈沉声唤道。 两名身着便装、气息精悍内敛的年轻将领,立刻从帐外阴影处闪身而入,单膝跪地:“臣在!” 此二人自幼跟随刘盈,历经南征北战,忠诚和能力毋庸置疑。 “你二人,即刻挑选最精锐的暗卫,潜入会稽郡内,不惜一切代价,寻找赵王刘如意下落!” 刘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活要见人!若有倭寇企图加害,格杀勿论!务必将其安全带回大营!” 第671章 毒蛇吐信,暗寻赵王 “臣等领命!” 郑茂、琼布眼中精光一闪,肃然应诺,起身便要离去。 刚掀开帐帘,却见代王刘恒和齐王刘肥一脸焦急地等在帐外。 “郑将军!琼将军!” 刘恒抢先一步,急切道,“可是要去寻三哥?还请带上本王与齐王兄!” “对对对,还有我!” 刘肥挺着肚子,也急忙道,“多个人多份力!如意是我兄弟,如今他有难,本王岂能坐视不管!” 郑茂、琼布面露难色,看向帐内。 刘盈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传来:“胡闹!给朕进来!” 刘恒、刘肥赶紧入帐,脸上还带着恳求。 “皇兄!让我们去吧!” “是啊,盈弟,我们肯定能帮上忙!” “住口!” 刘盈打断他们,眼神锐利如刀,“寻如意之事,凶险万分!郑茂、琼布所率皆是精通潜行暗杀的好手,目标越小越好!” “你们二人,一个是代王,一个是齐王,身份何等尊贵?若是落入倭寇之手,是让朕救如意,还是救你们?!” 他走到二人面前,语气稍缓,却依旧坚定:“你们的心意,朕明白。但此刻,你们留在军中,安分守己,协助稳定军心,便是对如意、对朕最大的帮助!莫要添乱!明白吗?” 刘恒、刘肥被刘盈严厉的目光和话语震慑,满腔热血稍稍冷却。 他们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只是兄弟情深,一时情急。 此刻冷静下来,也知刘盈所言极是。 “臣……遵旨。” 刘恒低头,声音带着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理解。 “臣明白了,定不给陛下添乱!” 刘肥也瓮声瓮气地应道,胖脸上满是担忧。 刘盈这才点点头:“下去吧,好生休息。” —— 就在村野治保的忍者和刘盈的“夜枭”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撒向会稽郡每一个角落时,他们共同寻找的目标——赵王刘如意,却正藏身在一个最危险也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倭寇实际控制区内,一个偏僻破败的小渔村。 弥漫着鱼腥味和霉味的简陋茅屋里,刘如意靠坐在墙角,脸色因失血过多而依旧苍白,左肩的断口被粗布紧紧包裹,隐隐渗出血迹。 剧烈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但他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照顾他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渔夫和他的孙女。 老渔夫的儿子儿媳都死于倭寇的屠刀下,对倭寇有着刻骨的仇恨。 发现重伤昏迷在芦苇荡边的刘如意,从其残破的甲胄和气质判断出他身份不凡且与倭寇为敌后,老人毫不犹豫地将其藏匿了起来。 “殿下,喝点鱼汤吧!” 老渔夫的孙女,一个十三四岁、面黄肌瘦却眼神清澈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浑浊的鱼汤。 “多谢。” 刘如意声音沙哑,用仅存的右臂接过,艰难地喝了几口。 滚烫的汤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 外面不时传来倭寇巡逻队的吆喝声和村民惊恐的哭喊,每一次声响,都让刘如意的心提到嗓子眼。 他知道自己身处龙潭虎穴,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老丈,若是倭寇寻来……” 刘如意放下碗,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决绝,“你们便说从未见过我,立刻逃命!不必管我!” 他顿了顿,用仅存的右手,缓缓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 “本王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会让倭寇拿我去威胁皇兄!更不会让他们辱我大汉尊严!” 老渔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用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姑娘也紧紧抿着嘴,小脸上满是坚毅。 小小的茅屋里,弥漫着悲壮与不屈的气息。 刘如意像一头受伤但依旧桀骜的孤狼,在敌人的心脏地带,等待着未知的命运,也做好了随时与敌同归于尽的准备。 最危险的地方,此刻成了他最后的堡垒,也是他守护兄长和大汉尊严的最后阵地。 —— 会稽郡的暗夜里,一条名为“服部”的毒蛇悄然游弋。 村野治保的命令如同最强烈的催化剂,驱使着他和他的手下如同无形的幽灵,渗透进倭寇控制的每一个角落。 服部深知,在敌占区寻找一个刻意隐藏的人,尤其是身份尊贵的赵王,强攻硬搜只会打草惊蛇。 他选择了一条更阴险、更有效的路径——利用汉家百姓的善良和同情心。 他脱下忍者的黑衣,换上了一身沾满泥污和血渍的破烂汉军服饰。 脸上涂抹着灰尘和干涸的血迹,步履蹒跚,眼神惊恐无助。 他带着几个同样伪装的忍者手下,专门挑选偏僻的村落,尤其是靠近水域的地方。 “大…大爷!大娘!行行好,给…给口水喝吧!” 服部扮演的“败兵”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将一个被倭寇追杀的、走投无路的汉军溃兵演绎得惟妙惟肖。 “倭寇…倭寇在后面追…好多兄弟都死了…” 村民们看着这些“可怜”的溃兵,想到自己也可能遭遇的厄运,同情心很快压过了警惕。 有人递上水,有人拿出干粮,更有人忍不住询问前线的情况。 “唉…别提了…” 服部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村民给的食物,一边“悲愤”地控诉。 “倭寇太凶残了!我们都被打散了,好多兄弟都死于非命啊!” 他恰到好处地哽咽着,目光却如同毒蛇般扫视着每一个村民的表情和反应。 “对了……” 他装作不经意地提起,眼神带着希冀,“请问你们附近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汉军兄弟?大概七尺高,长得年轻英武,但好像是少了一条胳膊?” 他用手比划着,脸上满是“担忧”。 村民们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大多数人茫然摇头,但服部那毒辣的目光,却捕捉到角落里一个老渔夫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警惕! 尽管那老渔夫掩饰得很快,低着头沉默不语,但这细微的变化,在服部眼中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显眼! 第672章 猫鼠之戏,夜半惊魂 会稽郡,渔村之内。 服部身为村野治保的心腹,自然学到了不少真本事,尤其是察言观色这一块。 目标锁定! 服部心中冷笑,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如同真正的溃兵一样,在村口附近找了个避风处休整,实则暗中监视着那老渔夫破败的茅屋。 一连数日观察,服部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那老渔夫沉默寡言,除了必要的打渔换取少得可怜的食物,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 他那个小孙女也总是低着头,而且行色匆匆。 茅屋的门窗也总是紧闭,从未见有外人进出,也从未邀请过任何人去做客。 一切都透着反常的谨慎和刻意为之的疏离,看似谨慎实则在服部眼中满是破绽! “猎物,就在里面!” 服部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残忍而兴奋的光芒。 他决定玩一场游戏,一场让猎物在希望和绝望中挣扎的游戏,一场能彻底击垮那位尊贵赵王心理防线的游戏。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连虫鸣都仿佛被浓重的夜色吞噬。 老渔夫简陋的茅屋里,只有微弱的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死寂! “咚!咚!咚!” 老渔夫猛地惊醒,浑浊的眼中充满警惕。 小孙女也吓得缩进爷爷怀里。 “谁啊?这么玩不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老渔夫声音沙哑,带着戒备。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老张头!老张头!快开门!是我!王二!倭寇…倭寇追来了!他们要杀我!快开门让我躲躲!求你了!不开门我今晚肯定死啊!!” 是村里另一个老实巴交的渔民王二的声音! 老渔夫心头一紧,王二平日里对他还算照顾,本不该坐视不管。 但赵王刘如意的安危,如今比什么都重要! “王…王二兄弟?这天色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老渔夫犹豫着,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他紧紧护住孙女,没有去开门。 “砰!!!” 一声巨响!本就破旧的木门竟被一股巨力猛地踹开!木屑纷飞! 只见门外,王二被一个蒙面黑衣人用刀架着脖子,浑身抖如筛糠,脸上涕泪横流,正是他刚才在哭喊! “老张头!救我!救我啊!” 王二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啊!” 老渔夫和小孙女吓得失声惊呼! 老渔夫下意识地想抄起手边的鱼叉,却已来不及! “倭寇!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 墙角阴影中,一道身影如同猎豹般暴起,正是大汉赵王刘如意! 他虽断一臂,重伤未愈,但此刻眼神锐利如刀,仅存的右手紧握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带着一股决死的悍勇,直刺那劫持王二的黑衣人后心! 刘如意动作快如闪电! 噗嗤! 短剑精准无比地刺入黑衣人的后心! 黑衣人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剑尖,手中短刀“当啷”落地。 刘如意猛地抽剑,黑衣人软软倒地,气绝身亡。 他一把将吓瘫的王二拉到身后,护在老渔夫祖孙身前,喘息着,眼神警惕地盯着门外更深沉的黑暗。 “王二兄弟,没事了!” 刘如意低声道,心中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这黑衣人出现得太突兀,解决得似乎也太容易了?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那原本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王二”,脸上那惊恐绝望的表情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毒蛇盯上猎物般的阴冷笑意! 他猛地弹起,动作迅捷得完全不像一个普通渔民! 手中寒光一闪,竟多了一把淬毒的苦无! 目标不是刘如意,而是——挡在刘如意身前的老渔夫! “爷爷!” 小孙女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噗嗤! 苦无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老渔夫的咽喉! 老渔夫浑浊的双眼猛地瞪大,充满了惊愕和茫然,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涌出大股的血沫,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老丈!!!” 刘如意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已迟了一步! “啧啧啧!” 那“王二”舔了舔苦无上沾染的鲜血,脸上是残忍而满足的笑容,声音也完全变成了另一个阴冷沙哑的腔调。 “伪装,模仿目标的声音、神态,勾起猎物的同情心,让他们自己打开牢笼,这可是我们忍者的基本素养啊,尊贵的大汉赵王殿下。” 服部缓缓撕下脸上粗糙的伪装面具,露出服部那张如同毒蛇般阴鸷的面孔。 “呜呜呜!爷爷!” 小孙女扑倒在老渔夫逐渐冰冷的尸体上,嘤嘤哭泣,小小的身躯因恐惧和悲伤而剧烈颤抖。 刘如意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强忍着断臂处传来的剧痛和心中的滔天怒火,环顾四周——整个渔村死寂一片! 没有狗吠,没有婴啼,甚至连夜风都仿佛凝固了! 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隐隐从四面八方飘来! “你…你把全村…” 刘如意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呵呵!赵王殿下果然聪明,你猜对了!” 服部阴恻恻地笑了,如同夜枭啼鸣,“不过是一群碍事的蝼蚁罢了,在下不过顺手清理干净,才好招待尊贵的客人,不是吗?” 服部手中的苦无指向刘如意,眼神如同在看一只掉入陷阱、垂死挣扎的猎物,充满了戏谑和残忍的期待。 “大汉赵王殿下!” 服部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死寂的渔村中回荡。 “不要着急!狩猎才刚刚开始。下一个,杀的就是你!放心,我会让你死得很有‘价值’!” 他舔了舔嘴唇,仿佛已经品尝到了胜利和折磨的快感。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将刘如意和那无助哭泣的小女孩彻底淹没! 刘如意深吸一口气,哪怕是双臂健全的他,也未必有把握打赢眼前之人,更别提现在的他还断了一臂,可谓战力大减! 只是看向身后的小女孩,刘如意没有选择后退,他身为大汉的诸侯王,势必要保护自己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