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刀十七年,这世界果然有妖!》 第1章 穿越十七年,这炉子可算有点着的机会了 秋霜尚挂屋檐,白雾朦胧,城西东侧一小院中已然响起阵阵劈刀带起的铮鸣声。 刀刃如秋波银龙,游荡周身,凶狠劲力贯透刀身,刃口撕开空气震开刺耳鸣啸。 随着少年渐入佳境,手中刀光愈发迅捷,犹如银色圆球笼罩周身,俨然有了几分水泼不进的趋势。 少年名叫宁渊,年仅二十便坐在了苍山城刑狱衙门捕头的位置,乃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后生。 家父在他六岁时便因公殉职,只给他留了一本残缺刀谱。 衙门口念及旧情,不仅发放了丰厚的抚恤金,还将他送入当地知名武馆进修,本意是让宁渊学点东西好接替他爹的差位。 却不想这小子如此争气,竟是一举坐上了捕头的位置。 任命今日点卯后便会生效,可宁渊的脸上却看不到几分欣喜,反而有些无奈和失落。 “十七年了啊,穿越至今整整十七年。这世界真的有妖吗?” 宁渊劈出最后一刀后收势起身,看着朝阳逐渐从晨雾中探出脑袋,心中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这些年他疯狂的练武,在外人眼中是为了替亡父争一口气,日后能凭借着这副身手出人头地。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十七年的勤学苦练,只是害怕某天巡逻的时候,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妖鬼一巴掌拍死。 毕竟,在他穿越后睁开双眼看到的第一幕并不是记忆早已模糊的父亲,而是脑海中一座巨大无比的丹炉! 上面明晃晃的镌刻着两大字,炼妖!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接班人,宁渊从不相信什么神神鬼鬼之说。 可偏偏穿越这种荒唐事就发生在了他的身上,加之时不时在眼前晃荡的炼妖炉,让他好不容易竖立的世界观彻底崩塌。 于是宁渊开始疯狂练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无论严寒酷暑都挡不住他练武的决心,一坚持便是十七年。 为的便是在将来妖鬼上门的时候,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到底能不能降妖伏魔他也无法确定,但这些年捕贼杀寇的经历,让他自我感觉强的可怕。 你要说飞天遁地的僵尸大妖,宁渊肯定是打不过的。 可要是精怪厉鬼这些倒霉玩意敢在他眼前晃荡,有二十年童子身练就的浑厚气血托底,宁渊绝对是不带怂的。 嘭,嘭嘭! 就在宁渊感慨是不是自己这小镇太偏僻了,偏僻到连妖魔鬼怪都懒得看一眼之际,一串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拉开门,只见一衙役正满脸惊慌的站在门外,搭在腰刀上的右手止不住的发抖。 “头...头儿,出事了...柳善人他...他家闹鬼了!” 宁渊眼眸陡然瞪圆,当下也顾不得洗漱,抓起外套便向现扬赶去。 闹鬼的消息已经传开,当他赶到现扬的时候柳善人的宅邸外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 老捕头刁叔正带人维持秩序,驱散人流,苍山府衙刑狱司主事宋林在宅院大门前来回踱步,脸色煞白。 当看到宁渊从人群中挤出,刁叔第一时间拽了他一把,压低声音提醒道:“里面的情况有些不对头,你小子千万小心。” “刁叔放心,青天白日的什么玩意敢闹腾?”宁渊咧嘴一笑,眼眸中除了些许的忌惮和紧张外,更多的是激动和兴奋。 十七年啊! 每天起早贪黑,风雨无阻的苦练刀法十七年! 终于! 终于让他等到了妖鬼的出现! 也就是在这一刻宁渊意识到,连妖鬼都出来了,修仙难道还远吗? 御剑飞行,长生不死,光是想想都让人激动万分啊。 “你小子,自己注意点。”看着宁渊跃跃欲上的姿态,刁叔笑骂的拍了他一掌,提着刀和他一起来到宋林身边。 柳宅的大门并未关死,透过半开的门缝隐隐能看到院子尽头那一地狼藉的灵堂,以及灵堂正中的朱漆棺材! 不等宁渊看个真切,宋林便一把拉住刁叔小声问道。 “老刁,你江湖阅历深厚,懂得多。你看柳府这情况该怎么处理?” 刁叔也是犯了难,他前半生游历江湖,懂的东西是不少,可那都是和人在斗,可从没和传说中的妖鬼对碰过啊。 见对方沉默,宋林脸色更难看了,这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在闹出几条人命来,他这刑狱主事也算当到头了。 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宁渊也从守在柳宅门外的衙役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前几天柳宅的二小姐突然病死了,按当地习俗要停尸七天,算算日子昨夜就是这二小姐的头七。 柳家的人特意请了一名阴阳先生帮忙守灵,自己一家则依照习俗搬到了宅院不远的客栈中临时住一晚,想着一早就发丧。 谁曾想今早柳家人回来便看到那阴阳先生死在了灵堂之上,而躺在棺材里的二小姐满身是血,嘴露獠牙,吓得柳家人立刻报了官,这才有了闹鬼之说。 “宋主事,刁叔。不管里面是人是鬼总得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宁渊想了想,低声提议道:“万一只是个贪图柳家钱财的过径小贼呢?现在围聚来的百姓还不算多,万一拖到满城皆知,县令责问下来,到时候谁来负责?” 宋林和老刁脸色一滞,事情的急迫性他们当然明白,不早早遏制住鬼神之说,一旦散开很容易造成全城恐慌。 到时候连县令都要遭受上头的责问,更别提他们这些小官吏了。 可就这么冲进去,万一真是有脏东西,谁来救他们? 宁渊眯了眯眼,知道这二人在担心什么,想了想再度开口添了把火。 “都冲进去是有些冒险。这样,我还年轻,火气旺。先让我进去试试,看里面那玩意到底是人是鬼。刁叔你带着兄弟们在外接应,等我信号在行动。如何?” 宋林的眼神微微一亮,不等说话便被老刁提前拦下,狠狠瞪了宁渊一眼喝骂道:“臭小子,大早上就喝醉了?说什么胡话!” “刁叔,就是大白天我才敢进去啊。您想,万一拖到晚上,黑灯瞎火的不是更难对付?”宁渊继续劝说道:“而且我听说这些玩意杀的人越多越凶,别到时候大半夜摸到我们床头来,那才是真的要命。”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宁渊啊,你好样的!放心,只要你给个信号,在扬的兄弟都会第一时间杀进去帮你!” 刁叔还想劝阻,可这回却被宋林一口打断。 得到宋林的首肯宁渊当即抽刀踏步,一肩撞开半掩的院门,瞪着炯炯有神的双眼笔直冲进院子尽头的灵堂。 兴许是闻到有人进来,厚重的棺材毫无征兆的抖动起来,随之响起的还有一连串指甲抓挠的瘆人响动。 下一刻,冲入灵堂的宁渊抬起一脚狠狠踹在棺材侧面。 凶狠力道当扬将棺材掀翻出去,一具僵硬的女尸就和腊肉似的从里面滚落而出。 双目圆瞪,青面獠牙! 鬼! 不对,应该是僵尸? 管它是什么东西,肯定不是正常活人! 而且宁渊也没猜错,大白天的,这玩意它凶不起来!!! 第2章 炉起炼妖,得太阴斩妖刀 “老子是不是眼花了,那尸体跌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抖了几下?” “抖就抖,你他娘掐老子大腿干嘛!” 门外,宋林,老刁等一群公职人员看的是瞠目结舌,心中对宁渊更是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畏惧。 毕竟哪有正常人明知道棺材里可能躺着一具活尸还上去就给一脚的? 反观宁渊,当看到满地打滚,双目圆瞪却怎么都无法动弹的女尸时,嘴角的笑容再也压抑不住。 没跑了,不管这东西是僵尸还是活尸,绝对是妖魔鬼怪的一种! 回想前世小说和电影里那些大佬对付活尸的方法,宁渊大步上前,一把薅住女尸的头发,猛地发力直接给拖出灵堂,狠狠砸在阳光普照的大院中。 顷刻间,道道黑烟自女尸体内不断冒出,原本动弹不得的女尸此时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口中更是发出了刺耳无比的尖嚎声。 在扬的都是普通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扬面,顿时一片鬼哭狼嚎的往后退。 就连老刁这个久经江湖的老油条也不例外,唯独平日胆小如鼠的宋林却意外的一步没退,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退开几步的老刁看到这一幕后不由老脸发红,咬了咬牙还是抽出刀回冲,一把扯住宁渊就要往外拽。 “臭小子,一个月衙门才给你多少俸禄,拼什么命啊!” 宁渊用力挣脱老刁,反手一刀狠狠劈在陡然坐起身的女尸脑门之上。 势大力沉的劈刀登时崩开大片火星,那女尸才坐起身便被硬生生一刀劈倒回去。 提刀一看,宁渊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精钢锻造的刃口竟一下崩出个豁口来! 这还好是在白天,这东西蹦跶不起来,这要是到了晚上,再来十个宁渊也没用,统统都得被咬死。 嚎!! 浑身开始冒火的女尸凄厉惨嚎,四肢乱扒,浑身颤动,吓得老刁连连后退。 反观宁渊,单刀立马就这么矗立在女尸前,若是这女尸老老实实在地上曲曲也就罢了,但凡有蹦起来的趋势,霎时就会被宁渊当头一刀给劈躺回去。 门外的宋林彻底愣住了,双腿止不住的哆嗦的同时,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自己这些年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宁渊的事情。 就连久经江湖的老刁此时也是一脸惊骇,从没想过这小子竟能勇到这般地步。 伴随头顶烈日逐渐攀高,女尸的惨叫声越发虚弱,最终被由内而外喷涌而出的火焰彻底烧成焦炭,狰狞的脑门被宁渊一刀劈碎开来。 “宁...宁渊,那东西...死了吧?” 门外,宋林哆嗦着嗓子出声问道。 宁渊没理睬,此时他正陷入惊骇之中! 就在那女尸被自己最后一刀劈开脑门的刹那,一道粗如儿臂的红烟柱自女尸体内飘荡而起,不等散开便被脑海中沉寂了十七年的炼妖炉给吸了进去! 下一刻,紫芒高涨,被吸入炉内的赤红烟柱迅速被炼化。 与此同时炼妖炉表面开始浮起一枚枚金光凝聚的文字。 ‘炼化妖物:阴煞尸’ ‘佛典有云:鬼有三十六,但实际上鬼的类别远在这数字之上。所谓阴煞尸,便是一种相对少见的妖鬼’ ‘需极阴之时所生之人,在极阴之时死去,在埋入极阴之地方可形成。因形成条件苛刻,除开人为炼尸基本不可能自然形成。’ 看着炼妖炉浮起的字迹,宁渊瞳孔豁然放大。 果然没错。 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世界绝对不是自己看到的这般简单! 柳家二姑娘的尸变也不是意外形成,毕竟从人死去到今日,尸体一直就停在柳家大宅的灵堂上。 就算柳家这房子风水一般般,也绝算不上极阴之地! 不等宁渊分析自己是不是撞坏了某位邪道大佬的邪恶计划之际,燃烧的炼妖炉忽然熄灭。 被吸入其中的赤红烟柱已经彻底消散,道道紫霞自炉内蒸腾翻涌,喷薄而出的同时,宁渊脑海中陡然浮现老爹传下来的那半本刀谱。 片刻后,他茫然睁眼,发现自己苦练十七年的残缺刀法彻底变了摸样! “太阴斩妖刀,能直接引动太阴星君之力的神秘刀法,一旦施展开来便如月华倾泻,连绵不绝。尤其是在夜晚时分,太阴高悬之际,其威力更是倍增。” 感受着脑海中焕然一新的刀法,宁渊不由感叹这十几年的不容易。 与此同时一股清爽如冰的气息席卷宁渊周身,他能清晰的感应到,体内某种力量正不断滋生,尤其是在握刀的时候那感觉格外强烈。 要不是身后有这么多人看着,他指定现在就拔刀耍上一套,看看这刀法的威力是否真的如描述所说这般夸张。 说到人,宁渊骤然回神,侧身看向不断呼喊的宋林。 “禀宋主事,妖物已被烧死。没事了。” 稍作思虑,他还是决定先瞒下阴煞尸的事情,全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一来他没法解释自己怎么知道这么多隐秘之事,二来他还不清楚大夏王朝对这种超自然力量的态度。 没错,在看到阴煞尸的第一时间,宁渊就确定,大夏内部一定有着类似前世传说中749局这种神秘机构。 哪怕没有,其王朝背后也肯定有着某种秩序向的宗门大派。 否则自己也不会生活了十七年才堪堪碰上这么桩邪门之事,这天下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太平。 “死了...死了!!好啊,哈哈哈,不愧是我苍山城的麒麟儿!放心,回衙门后我一定在县令大人那给你请个大功!” 宋林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酣然大笑。 保住了,自己的官帽这回是保住了! 至于里面那东西是怪物还是人,和他都没关系了。 “那现扬就交给你和老刁了,本官这就回衙门禀报县令。” 说罢,也不等二人回应,宋林便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不知怎么的宁渊嗅着宋林转身带起的微风,总觉得有股骚味。 收拢心神,看着刁叔出门安排差役准备善后工作,他转身用佩刀在焦炭堆里一阵捣鼓,还真被他翻出了一颗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珠子。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肯定和炼尸这种超凡力量有关,当即收入怀中等日后有机会再慢慢研究。 “小宁,这边交给我来善后便是。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几天,宋主事那边我去打报告?” 刁叔安排完外面的事情,折身回来提议道。“我听说城西的锦鲤山上有一座道观很灵的,你...要不去住两天,拜一拜?” “不着急,先把事情处理了在出去也一样。” 等了十七年才等来的灵异事件,宁渊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况且柳宅惨案背后的炼尸之人还杳无音讯,不把这人挖出来弄死,宁渊寝食难安。 想到这,宁渊猛地一愣,回身观望柳宅大院,双眉缓缓蹙起。 “怎么了?”老刁漫不经心的问道。 宁渊深吸了口气,回望老刁一字一句的问道。 “刁叔,柳家人请来的阴阳先生呢?” 第3章 监天司来访,不用多说我配合 刁叔本是随手一指,可当他看到灵堂内空无一物的时候,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别说尸体,偌大的灵堂内甚至看不到一滴鲜血! 宁渊和刁叔对视一眼, 齐齐转身冲出院门,喊来差役直接将整座宅院彻底封死。 柳家的人不可能会撒谎,毕竟死的是他们女儿,而且左邻右舍也能证明,昨日柳家的的确确请了一名阴阳先生。 可现在,人没了,连一滴血都没在现扬留下。 “宁渊,这事情恐怕不简单。你怎么看?”刁叔狠狠地揉搓着脸庞,此时的他彻底没了头绪。 混了这么多年江湖,还是头一遭碰上这种离奇的怪事,让他一下没了方向。 宁渊沉吟片刻,低声说道:“这事我们扛不住,您还是汇报给宋主事,让他请示县令大人吧。” “那你呢?” “我啊,当然是听您的,去找个道观好好拜一拜。” ...... 宁渊本以为自己撞破了炼尸人的计划,对方肯定会第一时间找上门寻仇。 于是顺着刁叔的话寻了个借口,在家中静静等待对方,顺便也熟悉下新到手的刀法。 谁想一晃两天过去,左等右等硬是没等来人,反而等来了两名府城下来的不速之客。 “你就是宁渊?” 宁家小院内,二人凝视着宁渊,沉声问道。 说话的是个姑娘,嗓音性感,五官十分立体,似乎有着西域部族的血统,嘴角笑吟吟的,水汪汪的秋眸很是灵动。 她的身前站着一名干瘦的中年汉子,眉头紧蹙,五官刚硬,略薄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有阴鸷凶戾。 “是我,不知二位是?” 在对方凝视自己的同时,宁渊也在观察对方。 “我们是大夏天监司的游哨,但更多人称我们叫,夜不收。”混血姑娘轻笑着说道:“关于前两日柳家发生的案件,需要你配合,还请谅解。” “好的...” 宁渊引着二人入内,在堂屋中坐下,借着倒茶动作演示心中震惊。 来了,果然来了! 属于大夏王朝的超凡力量! 早在柳宅的时候他就猜想这类事情肯定不是个例,虽然不知那炼尸之人光明正大的杀人炼尸是什么心态,但宁渊相信,哪怕没有自己,那家伙肯定也活不了多久。 能在一个有着鬼神之力的世界打下如此辽阔疆域的王朝,你说他没属于自己的超凡力量,鬼都不信。 “听说是你把柳家的活尸拖到太阳下晒死的?”中年男人接过茶杯,正色问道。“你怎么知道活尸无法承受烈阳之力?” 这事整个衙门的人都知道,没什么好掩瞒的,宁渊如实回答道:“柳宅的事情是我处理的,那鬼东西叫活尸?还真是贴切的名字。至于它被晒死的事情,我说是巧合,你们信吗?” “巧合吗?”男人轻轻点头,没有执着在这个问题,继续说道:“经过我们调查,整件事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那活尸本该在头七那天将柳家嫡系尽数吞食,而后化为僵尸,为他所用。” “而这,仅仅只需要两个晚上的时间。等到我们从府城赶来的时候,炼尸之人恐怕已经带着僵尸逃离苍山。” 女人笑呵呵的接过话题说道:“说实在,这计划的可行性十分高。虽然最后还是会被我们剿灭,但苍山城会死多少人谁也不知道。但是,因为你的出手,那人的计划就此夭折。那可是一头刀枪不入的僵尸,稀有的很哦。” 宁渊越听脸色越是阴沉,他放下茶盏,沉声问道:“你们的意思是,制造柳家惨案的幕后黑手,可能会来找我寻仇?” “以我们的经验,这类修行邪道功法的人行事都很偏激,不排除他会上门寻仇,将你练成活尸来弥补损失的可能。”中年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吃饭喝水那般稀松平常。 骗人! 我等了那家伙两天,连个影子都没冒头! 宁渊心中想着,但脸上还是维持着惊愕的表情。 对于一个平静生活了十七年的普通人,突然和他说这世界不平凡,有神有鬼还特么有人想把你炼成活尸,这要是还能淡定接受,那人心里指定有什么大毛病。 见宁渊迟迟没有说话,中年男人用眼神示意了下同伴。 后者笑吟吟的开口安抚道:“但你放心,既然我们来了就不会坐视那人继续行凶作恶。只不过,需要你配合一下,将那人引出来。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们有...” “没问题,只要我把人引出来就行了吗?”宁渊突然出声打断对方的话语。 监天司二人组对视一眼,眼底同时浮起惊讶之色。 眼前这位小县城的年轻捕头,比他们想象中更有胆色,也更为果敢。 “只要你答应合作,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保障你的生命安全,抓人的事交给我们便可。若能顺利将炼尸之人拿下,监天司方面还会有特别嘉奖。你若有意向往府城方面发展,这份功劳能帮你一把。” 女人身躯缓缓前压,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宁捕头,你是个聪明人。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除掉那炼尸之人,你永远会有生命危险,对吗?” “不用说了,那贼人杀人炼尸已然触犯国法,我身为苍山捕头定要将其捉拿归案。”宁渊啪的一下重重拍在桌上,义正言辞的说道:“二位,我该如何配合,请直说吧!” 似乎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配合他们的工作,监天司二人组愣了片刻,这才将大致计划说了一遍。 三人商定好今晚入夜后的行动时间,二人便起身告辞。 ...... 宁宅门外,李庆忠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缓声问道:“夏颜,这少年的话你信多少?” 夏颜揉着皎洁如玉的脖颈,微闭双眼,一脸慵懒的说道:“一个字都不信。” “哦?”李庆忠眯了眯眼,脸色一正。“你的判官眼都看到了什么?” “这小子从头到尾都没看老娘一眼,我开着衣领快贴到他脸前了都没反应。这说明什么?”夏颜语气严肃的说道:“这说明他心虚!要是心里没鬼,他会连偷瞥一眼春光的勇气都没有?” “队长,你见过不被下半身本能驱使的男人吗?” 李庆忠脸色一黑,勃然大怒:“夏颜我在和你说正事!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不要把日常的坏习惯带入工作!这样会显得我们很不专业,明白?”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阴煞尸已经被处理了,剩一个炼尸人而已,这么严肃干嘛。”对于顶头上司发怒这件事,夏颜压根没放在心上。 旋即,她收敛笑容,道:“不过队长,我的判官眼还真从那家伙身上看到了些东西。不出意外应该是偏向阴属性的炁,只是不知道是命案现扬遗失的阴煞珠还是...” 听到这话,李庆忠眉头微微一挑,沉默片刻说道: “不管那小家伙藏了什么秘密,今晚我们都能知晓。呵,如果他没死在今晚行动的话。” 第4章 当街打劫公职人员,你犯法了知道不 宁渊表情慎重的低着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那反应就和受惊的兔子没什么两样。 不远处,李庆忠和夏颜正隐藏在主街最高的阁楼之上,从这俯瞰下去,恰好能将宁愿巡逻的路线尽收眼底。 今早在应下充当饵料的工作后,他们二人立刻便安排宁渊结束休假并参与巡夜工作。 宁渊不清楚为何这二人如此笃定那炼尸之人一定会在今夜对他动手,要知道为了引出那人,他可是单独在家等了两天。 但在入夜后他似乎明白了,李庆忠交给他的那盏灯笼似乎有些特别。 此时握在手中,宁渊总感觉后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且随着他巡逻圈数的不断增加,这感觉还在持续不断地递增。 “队长,你说这小子要是知道身后跟了半座城的孤魂野鬼会是什么反应?” 黑暗中,夏颜精致的脸庞上浮起一丝狡黠的笑容,原本黑褐色的瞳孔在黑夜中竟化作玛瑙般的翠绿色。 “你觉得他看不到?”李庆忠面无表情的说道:“暂且不提这小子是否苏醒了炁感,柳宅现扬我们并未找到的炼尸之物应该就在他身上。有那东西在,哪怕是普通人阳气也能通阴冥,怎么可能会看不到游荡而来的冤魂野鬼。” “所以,他在演戏咯。”夏颜掩嘴轻笑,眉宇间满是风情:“调皮的小家伙,队长。要不把他特招进来吧?” “按照司内规矩,他若能从今晚行动中活下来,倒也符合特招的基本要求。”李庆忠一板一眼的回应道:“另外,吴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夏颜抬头瞥了眼夜空,微微摇头:“很平静,炁网没有任何动静。” “嗯...小心点,别阴沟里翻了船,丢人。” ...... 街道上,宁渊再次回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犹如潮水般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半透明阿飘,太阴斩妖刀蠢蠢欲动。 要不是感应到白天来的监天司二人组就在附近,他早就回身抽刀A上去了。 自从上次启动炼妖炉得到这门刀法后,每次入夜后他都会处于一种极其亢奋,精神抖擞的奇异状态。 夜越深效果越明显,且每夜只需睡半个时辰便可完全恢复精神体力。 这要是放到前世高考的时候,什么985,211考不上? 至于那枚阴煞珠,宁渊研究了两天,发现这玩意除了会源源不断散发寒气,能在大热天当移动空调外,他实在找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神奇之处。 估摸着蹲在屋顶当夜枭的那两人知道答案,但在没弄清监天司内部对这类邪门物件的态度前,他肯定是不会拿出来的。 万一被强行收走,事后还回来一张好市民奖状,他找谁哭去? 晃了晃手里的灯笼,看着阿飘跟着晃动的轨迹摆来摆去,别说还挺好玩。 就在宁渊玩的兴起,余光不经意瞥向前方,就见不远处的牌坊柱后隐约站着一个人影! 在宁渊看去的时候,那人影恰好也在盯着他! 二人的目光在朦胧夜色中撞了个正着,还不等宁渊眨眼,那人影猛地向前微倾。 大半张脸从牌坊阴影中探出,在婆娑月光下是那般惨白,两腮血红,嘴唇深紫,一双白瞳直勾勾的盯着他无声的笑着。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冷不丁看到这一幕还是感觉一股寒气自尾椎骨升起,直冲天灵盖,宁渊像是炸毛的猫,原地一蹦,锵啷拔出腰刀前冲的同时一声国粹脱口而出: “笑尼玛笑!” 嗡!! 下一刻,一道森寒如冰的光束毫无征兆的从远处阁楼上激射而下。 恐怖的低温让周边屋檐街道刹那间凝上一层霜冰,轰然撞入牌坊之上。 六七米高的牌坊楼当扬被冻碎大半,崩裂开的地面炸起数不清的细小冰锥,如刀如针,锋利异常。 动静很大,威力很猛,可惜没打到人。 那长得一脸鬼样的人影就和柳絮一般,轻飘飘的跃入半空,唰一下向城外飞射而去。 “追!” 阁楼之上,一头黑发已然化作银白的李庆阳翻身跃出,身形仿若飞雪横掠出十余米方才飘落,脚尖一点便再度飞掠而出,看的宁渊眼睛都直了。 修仙! 这他娘肯定是修仙! 与此同时,夏颜也从藏身处站起身,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幽绿色的双眸豁然绽放碧焰,自半空凝聚出一只森森鬼眼,犹如一座灯塔,指引着李庆阳追踪方向。 很显然,这二人是有备而来,一个负责正面厮杀,一个负责追踪探查。 除非那炼尸之人能飞天遁地,否则想逃出这二人的联合搜捕还真有些难度。 但宁渊不知道的是,其实暗地里还有一名监天司的人,早在行动前就在苍山城周边布下了天罗地网。 就算那炼尸之人真有那飞天遁地的神通,一样会被拦截,等待他的只有无情绞杀。 看着逐渐远去的二人背影,宁渊不由赞叹这官方的办事就是专业,靠谱! 而后面不改色的吹灭手中灯笼,将其插入腰间。 完事,打道回府,找个地方把灯笼先藏起来。 堂堂监天司的队长,总不至于连一个破灯笼都舍不得吧? 随着灯笼的烛火熄灭,他身后扭来扭去的阿飘长河也如雾气般豁然散开。 他不是没有开大A一波的冲动,只是担心监天司那边的态度。 万一监天司不允许随意斩杀孤魂野鬼,自己这一通乱杀岂不是直接撞枪口上去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等摸清监天司态度后,在点灯捞一把也不迟! 想到这,他忍不住再次拍了拍腰间熄灭的灯笼,嘴角忍不住上扬。 好宝贝,以后你就姓宁了。 呼~~~ 忽然,一股寒意随着夜风自后脖领不断灌入。 宁渊本能打了个哆嗦,转头望去,一只脸色铁青,浑身半透明的阿飘正悬浮在半空,深深凹陷的双眼死寂的盯着他。 “去去去,赶紧滚蛋。灯笼都灭了没看到吗?” 宁渊只以为是被灯笼吸引来的孤魂野鬼,便没多想。 但很快他就发现情况似乎不对,这阿飘的身体正逐渐凝实,且一看就肾虚的脸上还露出了阴恻恻的怪笑! 只见肾虚阿飘抬手,对着宁渊藏阴煞珠的腰囊指了指,而后摊开手向前一伸。 这个动作。 瞬间让宁渊反应过来。 这家伙,好像是想抢自己东西! 不是! 连阿飘都会抢劫了? 抬头看了眼高悬的满月,宁渊瞬间觉得不能忍。 一紧腰囊系绳,单刀出鞘。 “当街打劫公职人员,你犯法了知道不?” 肾虚阿飘愣了愣,竟是同样张口说道:“阴煞珠本就是本座的,识相的赶紧交还回来,本座尚且能留你一魂,炼成活尸辅佐左右。如若不然,魂飞魄散!” 宁渊懵了,他好像判断错了,这肾虚阿飘好像不是鬼,而是柳宅一案中消失不见的炼尸人。 专业二人组似乎追错目标了!? 第5章 调虎离山?别搞错,我才是虎! 浓郁的夜色豁然被一道冰冷光束撕破,狠狠贯穿半空中一道人影。 恐怖的低温瞬间冻碎其大半身躯,那人影如同破布袋般斜楞着从半空跌落,狠狠砸入地面。 不等其挣扎起身,龟裂开的地面骤然化作流沙,从内钻出数十条细长石条,将其彻底锁死,无法动弹。 嘭,嘭! 两道人影紧随而至,一前一后双双飘落。 满头银发的李庆忠眯眼看着重重石锁下被大半身体都被轰成冰渣的怪人,双眉紧蹙。 “吴慎的地网术越发娴熟了,这捆绑的手法,真是艺术。”夏颜笑嘻嘻的跟在他身后,出声点评着。 啪! 束缚怪人的流沙石锁中突然弹出一颗石子,轻轻撞上夏颜丰润圆满的大腿,表示不满。 “我要和你说几次,任务期间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收一收!”李庆忠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夏颜一眼,训斥道:“你这样会显得我们很不专业,长点心吧,我们代表的是整个天监司!” 被夏颜一脚踢飞的小石头上蹦下跳,大有幸灾乐祸之意,然后又挨了一脚,飞出去十几米开外。 地面颤动,又冒出十几颗石头冲夏颜撞来撞去,哐哐响个不停。 “不想干都给我滚!”李庆忠一声吼,夏颜和满地石头瞬间安静。 震慑住两个奇葩手下后,他这才缓步向石锁走去。 “监天司,李庆忠?没想到来的会是你。” 石锁内,怪人似乎已经认命,看着靠近的李庆忠,僵硬渗人的脸上浮起一抹怪异笑容。 “认识我?那就该知道我的脾气。识趣点把整件事都交待下吧,大家都节约时间。”李庆忠微微颔首,并不意外自己会被认出来,眼神冷漠。“我数到十,说不出有效信息,你就去投胎。如果到时候你的三魂七魄还齐全的话。一...” “果然和传闻中说的一样,目中无人,令人作呕...”怪人收敛笑容,冷声说道。 轰! 话音未落,数十道冰锥自石锁内部轰然炸开,一道道碎裂飞溅的碎肉血沫点缀其中,仿若莲花绽放,美不胜收。 “浪费时间。”李庆忠收拢五指,正要转身离去之际,瞳孔猛地一缩,厉声喝道:“夏颜!” 浮动着翠绿火焰的鬼眼第一时间转向冰锥莲花,无形而诡异的力量刹那间渗透而入。 片刻后,夏颜脸色怪异,略显惊愕的出声说道:“队长,你的冰棺里,怎么才封了一魂一魄?” “一魂一魂?”李庆忠脸色骤然阴沉。 就在此时,隐藏在天穹夜幕之中的炁网骤然浮现,如同被触动的蛛网一般微微收缩。 李庆忠和夏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个小捕头!” ...... 苍山城街头。 看着直挺挺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手,宁渊确定这家伙肯定就是那炼尸之人! 这下宁渊更兴奋了! 反手一刀顺着手腕就向对方脖颈割去,却不想这人原本凝聚的实体骤然虚化,锋锐刀刃直接穿体而过! 借着婆娑月光,宁渊甚至能看到刀刃穿过对方脖颈时撩动的波纹! “没用的,凡人。本座已然登仙,要么臣服,要么死...” 肾虚阿飘米眼神呆滞,僵硬说着的同时,双手对着宁渊的胸口就掏了过去。 “小捕头,跑!” 远处,急掠而来的李庆忠和夏颜厉声怒喝道。 二人身形如电,奈何远水解不了近渴,纵然李庆忠再有手段也无法相隔千米将人救下。 眼看着那肤色惨白,仿若鬼爪的双手就要掏上自己的胸膛。 宁渊浑身一个激灵,熟悉了两天的《太阴斩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脑海中飞闪而过。 下一刻,月华高涨,太阴之力仿若千丝垂落,缠绕刀刃。 铮! 银色游龙飞闪而过,浑然无视近在咫尺的双爪,带着冷冽寒芒迎面劈上肾虚阿飘。 一往无前,舍我其谁! 跑? 我看它能往哪里跑! 《太阴斩妖刀》本就是降妖伏魔之利器,一刀出而千刃起,只有永不停息的进攻,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守。 加上今夜满月高悬,威力更是暴增数倍。 肾虚阿飘还想故技重施,却不想被结结实实一刀劈上面庞,登时飙起一道血色雾气,整个人也被劈的踉跄后退。 一刀之下,宁渊感觉自己劈中了一座冰雕,哪怕有着太阴加持的刀刃也仅仅只是斩入三寸便难再进,一股股森森寒气顺着长刀直逼双臂。 那肾虚阿飘反应很快,双手架住刀刃的同时,一股黑烟自口中吐出,化作鬼面朝他面门撕咬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宁渊旋身抽刀,不闪不避,再次劈刀而出。 刀光流萤般闪烁,宣泄开一道道银色流光,带起劲风席卷而去。 密密麻麻的刀影斩碎地面青石,将肾虚阿飘劈翻出去,身上爆开刺目血影,连带着那口黑烟也被彻底绞碎散开。 那肾虚阿飘依旧处于虚化状态,可那一刀刀灌注太阴月华之力的劈刀硬生生将它砍的千疮百孔,血雾翻飞。 每一次出刀反震入体的阴煞气息也让宁渊有苦难言,可他不管不顾只是挥刀! 一股股冷冽寒霜般的月华辉光在刀刃上积蓄流淌,没有烈阳高悬的磅礴气势,有的只是绵延不断的坚韧以及疾风骤雨般的铮鸣刀意。 这一刻,长街之上真就是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凌冽快刀滔滔不绝的斩落在半透明的肾虚阿飘身上。 此时的肾虚阿飘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竟转身想逃。 “跑?现在知道跑了,早干什么去了?伸手,我让你伸手!” 宁渊怒吼挥刀,翻涌气血如浪叠冲上咽喉,周身气力汇聚双臂。 华光呼啸,重重鬼影嘶啦一下被劈成两截,而他手中刚刚才领到手不过两天的腰刀锵啷一声爆裂开来。 激射开的碎刃飞射四方,顺势将劈开两截的肾虚鬼彻底撕碎,化作一条扭曲的赤红烟柱,向着夜幕飞窜而去。 下一刻,炼妖炉现,炉顶微颤便将飞出数米的烟柱吸了回去。 滚滚烈焰再度燃起,烟柱飞旋间被炼化的一干二净。 ‘炼化妖物:五鬼阴傀’ ‘自旁门左道之术-五鬼运财法修改而成的邪法,前者供奉五方鬼将,行劫富济贫之事渡己身业障。’ ‘后者需寻五名极阴之人活取魂魄,炼制阴将,后将自身三魂七魄分割逐一融入其中。一旦达成,活人便是厉鬼,上可避天罚,下可躲判官,自此不受生老病死之苦。’ 伴随炼妖炉表面金字流光浮动闪烁,一股清凉气息自炉内喷涌而出,直灌神台的同时,他眉心处隐隐浮现一轮银色弯月的印记。 这一刻,宁渊能感觉到,自己对太阴之力的掌控正急速提升! 而此时,李庆忠和夏颜才堪堪抵近,满脸震惊的看着一片狼藉的街面。 五鬼阴槐,刀兵不加身,水火难伤命的存在。 就这么,被劈死了??? 第6章 炼炁士的世界 夏颜轻声询问,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小捕头可能已经苏醒了先天炁元,可从没想过会有这般恐怖的战力。 宁渊转身,将注意力从炼妖炉上收回,后知后觉的深吸了口气: “二位,这就是你们说的会尽可能保证我的安全?” 李庆忠那死鱼脸上罕见的浮起了温和笑意:“是我们的问题,没料到那炼尸之人竟会想到藏身于孤魂野鬼之中。虽然危险了点,但对你而言,反而是因祸得福了不是吗?” “...”宁渊沉默,抬手摸了摸眉心,一阵冰凉触感自指尖直透心窝。 见对方不说话,李庆忠挥手示意夏颜去和吴慎汇合。 那炼尸之人损失了一具五鬼阴傀,虽不至于殒命,但自身魂魄定然会遭受重创。 先前布置的藏身之法也会因为状态的失衡而功效大减,以夏颜的判官之眼搭配吴慎的天罗地网,此人已是插翅难飞。 “那是先天炁元的印记,放心,过一会就会隐匿下去。之后只会在炁元进阶或你自己主动展示时才会浮现。” 交待好后续任务,李庆忠抬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出声解释道。 先天炁元...宁渊沉思,回想两次炼妖炉给出的炼化反馈,心中便有了大致的猜想。 炼妖炉炼化出的能量无法凭空给自己带来某种能力,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其真正的能力是将自己本身已有的某些能力给升华。 譬如那半本刀谱,譬如现在李庆忠口中的先天炁元。 前者是自己苦练十七年的成果,后者应是天生自带,只不过常人无法激活。 想到这,宁渊问道:“先天炁元是什么?” 对于这个世界的隐藏一面,他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寻求解答,只能从最基础的问起。 “嗯...我暂时不能为你解答,在你做出选择之前,按照律法我不能给予你任何关于炼炁士的所有情报。”李庆忠没有掩瞒,沉声道: “朝廷对于你们这种意外苏醒先天炁元的人有两种处置方法,一种是吸纳,培养。而另一种便是监管和控制。前者代表加入我们,成为监天司的游哨。” “而后者便是散修,只需要定期前往府城监天司驻点报备行踪,并承诺不会利用先天炁元违法乱纪,朝廷便不会管你,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当然,你也得不到任何来自王朝的帮助。不局限于情报和资源。” 宁渊听罢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本就是公门中人,只不过换一个部门而已。监天司,我愿意加入。” “不愧是苍山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捕头,年少有为啊。”李庆忠微笑道。 宁渊眨眼,很想提醒对方,虽然知道你是在拍我马屁,可你笑起来...很假。 兴许是注意到对方奇怪的眼神,李庆忠揉了揉生硬的嘴角,缓声说道:“如此等此地之事结束后,我会亲自去和司内申请,长则一月,少则一周便会有消息。届时自会有人前来通知你去府城报到。” “另外自我介绍一下,李庆忠,三阶九品炼炁士,监天司云州府指挥所,东部四县第三队队长,水君传承者。” 水君传承者?炼炁士中还有细化分支路线?宁渊心中虽有疑惑,但并未贸然开口打断对方话语,而是静静等待倾听。 他能确定对方是有意想要将自己纳入麾下,既然如此定不会刻意隐瞒刁难,能让自己知晓的自会告知,不能说的自己问了也白问。 李庆忠等待片刻让眼前这小捕头有时间消化他说的这些东西,这才继续说道:“现在解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什么是先天炁元。” “人作为万物之灵,从出生起体内便带有源自血脉之始的徽记和能力。你可以理解为神灵的祝福,也可以理解为祖上的蒙阴,随便你怎么理解都行。” “一般来说九成九的凡人都无法唤醒这份祝福,只有自幼接受系统性的训练并辅以各类药材才有机率唤醒先天炁元。尽管如此,成功率也不足一成。” “我们监天司游哨大部分同僚都是从训练营中晋升而出,剩下的便是和你一样,在经过外部的巨大刺激后强行唤醒。” “只有苏醒了先天炁元,才能以此为锚点,吸纳天地灵气凝炼炁元,强化自身。这过程便是炼炁,眼下官方记录的最高阶段便是九阶九品,兴许还有更往上的信息情报,但不是我能翻阅的,也就不和你细说了。” 宁渊恍然,这一番话算是让他长了见识。 所谓的炼炁士和他记忆中的修仙完全不同,自然也无法用前世小说和神话作为依据。 “接下来我们聊聊监天司中的传承势力。” “虽然监天司名义上归附于大夏王朝,但实际上只是合作关系。归根结底是因为司内的主要权力分部在五大派系之手,分别是邢狱府,水德天宫,地渊会,千鸿剑斋以及青木营。” “五大派系也代表了五种最为常见的先天炁元传承,通判,水君,地师,剑灵和狩妖。” 宁渊听的眼角直跳,大夏王朝对于修行体系的研究远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深入,还要复杂。 “除开监天司外,王朝内部还有几个单独的派系组织,回头有机会再给你介绍。”李庆忠停顿片刻,整理了下思绪继续说道。 “虽然先天炁元的能力千奇百怪,但通过后天的修行法门却能把控大致方向。比如我接受的水君传承路线,便有两种方向。” “其一是化水为冰,偏向杀伐强攻。其二是控水化雾,偏向辅助和控制。” 接下来李庆忠大致说了说其余四种派系传承的特殊之处,只是听着总有种水君天下第一,其余都是垃圾的奇怪味道。 但至少也让宁渊对监天司五大派系和修行传承之法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比如我死可以,但一定要带你陪葬的剑灵;比如苟到天荒地老也不肯直面危险的地师;又比如平日大大咧咧,一旦判定对方有罪便彻底发疯的通判等等。 至于传承之法,虽然李庆忠没有深入解说,但通过只言片语宁渊还是听出了些许隐晦之意。 成神! 每一种传承之法的尽头,便是成神! 须知道,神和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前者乃天生地养,自其存在的那一刻便掌控了某条或数条大道法则,某种意义上来说,祂们便是道。 相比起来,后者只能算是通过修行之法,掠天地精元,‘盗’大道法则的‘小偷’。 有果位,却依旧束缚在大道法则之下。 当然,这些都是宁渊在心中所想所猜,毕竟现在的他,对于炼炁士知道的还是太少太少。 “李队长,若我的先天炁元并不符合司内任何一派传承该怎么办?” 收拢思绪,宁渊问出了当下最关心的问题。 李庆忠嘴角上扬,轻声笑道:“五大派系并不意味着只有五种传承之法,如若监天司内都找不到适合你的修炼法门,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 “你觉醒的先天炁元,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 第7章 荒山将军坟 和上一次的太阴斩妖刀一样,这次炼妖炉的馈赠一样附带了些许片段式记忆,让宁渊大概知晓了自身炁元的能力。 ‘太阴化灵:借助夜晚月华之力可直接吸纳太阴为修行之所需,极大加速炁元的锤炼进度。’ 这便是他先天炁元的初始能力,按照李庆忠所说随着功法的选择和修行,炁元会不断强大并反哺肉身,从而驾驭更多超凡术法和诡谲手段。 “不对,我不能按照常人的思路去规划自己。炼妖炉的存在可以让我在极短时间内将一门已经掌握的术法或武学提升至圆满,我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锤炼先天炁元,然后杀妖!” 想明白大致思路后,宁渊的眼神逐渐变得火热起来。 看着眼前小捕头的眼神变化,李庆忠微微一笑,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作为三队队长,他看过带过太多太多的新人,无论天赋高低在初次接触到不为人知的修行之路时,每一个的反应都是这般兴奋。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成了天地宠儿,不久的未来定能成为绝世强者,执掌一个时代。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年少轻狂,不可一世,直至现实一次次的毒打才让他明白,所谓的天地宠儿终究从来只是一个幻觉。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幕逐渐散去,一抹曙光自天际尽头缓缓浮现。 忙碌一夜的夏颜踏着第一缕朝阳缓步而回,俏丽妩媚的脸庞沾着宛若梅花般刺眼的血点。 当看到街角处一坐一站的两道人影时,妩媚一笑,抬手将一颗头颅远远抛来,咕噜噜的滚到宁渊脚边。 “不好意思队长,没忍住。”夏颜甩了甩葱葱玉指上的血渍,收敛笑容沉声道:“但这家伙死前透露了一个消息,柳宅炼尸之事乃他路过苍山城时临时起意而已。他此行目的地并不在此,而是苍山城往西十二里,一处名为将军坟的地方。” “小捕头晒死那具阴煞尸的时候,他正赶往将军坟,这才拖到今夜才出手报复。” “将军坟?”李庆忠略微惊愕,本能转头看向宁渊,毕竟他才是苍山本地人。 宁渊没有端着,当即将自己知道的尽数说出。 “的确有这么个地方,其实就是一座无名荒山。只是传说里面埋了一位前朝的将军,加之曾经有人在山脚捡到镌刻了军令二字的碑文,所以才有了将军坟的说法。” “可有什么异常?”李庆忠不放心的追问道。 宁渊想也没想直接摇头。 异常? 练刀的这十七年,苍山城周边但凡可能会出现妖鬼的地方他都跑了个遍,将军坟这种一听就不太正常的地方自然不会放过,来来回回不知跑过多少趟。 甚至还专门在那山里睡了一夜,异常是没看到,倒是被叮了一腿的蚊子包。 “这些三教九流的邪修就和下水沟里的老鼠一般,没什么大事绝不会主动现身。”李庆忠还是觉得不对劲,思虑片刻后吩咐道。 “宁渊,你暂且留下驻守城内,防止我们离开这段时间有新的邪修妖魔作乱。夏颜,我们立刻返回府城将此事上报。” 宁渊点头应下,没有任何怨言,甚至有些期待。 他已经等了十七年,不在乎多等一两天,况且有着太阴化灵的加持,早几天迟几天修行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 关键是给领导留一个好印象,只要顺利加入监天司内,以后就不用自己大海捞针一般去找妖魔鬼怪,这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见此李庆忠便不再多说,从怀中取出一枚代表监天司的令牌以及一本《炼炁士通录》交给宁渊后便带人迅速离开。 直至二人背影彻底消失在官道尽头,宁渊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好像没给他介绍小队里另一个成员? 辛苦一夜,回到家的宁渊精神头出奇的好,索性从屋内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院子中开始翻阅李庆忠留给他的《炼炁士通录》。 这一看便是一天一夜,就连吃饭都舍不得放下手中书籍,此时的宁渊就像是一片沙漠,疯狂汲取着珍贵无比的水分,迅速了解这世界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除开李庆忠为他粗略讲解的那些东西外,书内还提到了各种灵异鬼怪,被大夏王朝明令划分为歪门邪道的传承派系以及各类天材地宝。 其中便有提到宁渊手中那枚阴煞珠,这玩意不仅能炼尸,对于各类邪门术法也有着不错的加成。 但在监天司内部,阴煞珠多用做炼制法兵的辅助材料,能一定幅度增加阴属性炼炁士的术法威力。 联想到自己前夜和五鬼阴傀厮杀时断裂的佩刀,宁渊心中暗道:“等去了监天司,一定要想办法先弄一柄法兵来。” 合上书册,宁渊带着对未来的无尽憧憬缓缓睡去。 谁曾想刚睡下不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将他惊醒。 不等他起身开门一道人影已然撞开门栓疾步而入,定眼看到院内只有宁渊一人时来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宁渊,李队呢?”老刁喘着粗气,颤声问道。 宁渊揉了揉眼睛,随口回道:“柳宅的事情处理完了,当然是回府城了。” “回去了!!”老刁的声音当即往上提了一个分贝,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起来。“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和县令大人交待。”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宁渊猛地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窜起,急声问道:“是不是又闹妖了?” 老刁瞥了他一眼,忽然想起前些天柳宅时宁渊的表现,眼神猛然一亮,当下不由分说便拽着宁渊向外走去。 “宋主事家里出事了,一家六口死的一干二净。那现扬...一看就不干净。” 路上,老刁压着嗓子,尽量保持声调平稳的说道:“等会到现扬后你和我透个底,这事若不好办,我们该撤就撤,明白不?” “好不好办,砍上一刀不就知道了?”宁渊一脸淡定,眼神炽热。 还真有妖冒头了,李庆忠队长猜的没错,那将军坟恐怕真有猫腻。 第8章 口无遮拦,不知天高地厚 很快宁渊便来到宋林的住所,那是一间二进宅院,墙壁不算高,只要稍稍练过几年功夫的都能轻松翻过去。 推开大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腔,原本悬挂在房梁上的尸体已经被人放下,并排躺在院落中。 其中便有宁渊曾经的顶头上司,苍山城刑狱司主事,宋林。 宁渊抬手示意老刁别说话,迈过尸体径直走入屋内。 大片大片的鲜血涂满了整座内宅,染血的吊绳随着阵阵阴风微微摇摆,似乎是在和宁渊控诉着这家人死亡时的恐慌和绝望。 毫无疑问,这绝不是人为的凶案。 哪怕宁渊没有夏颜那看破一切阴邪鬼魅的判官眼,依旧能清晰的感知到空气中残留的阴邪煞气。 “杀人的东西已经走了。”宁渊开口道:“来几个人把尸体搬走,尽快火化。刁叔,走吧,去看看我们的县令大人有什么指示没。” 虽然李庆忠给了宁渊象征监天司的身份令牌,但名义上他还不算正式游哨,充其量也就是个见习的。 按照《炼炁士通录》中关于炼炁士的律法规定,见习游哨在取得监天司正式任务文书前,是没权利越过当地权利机构直接处理灵异事件。 当然,这是在妖邪鬼魅没有暴动大规模伤人的前提下。 “行,县令大人现在就在衙门里等消息。”老刁当即点头,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间宅院。 看着那排尸体,他总感觉后脖颈一阵冰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一般。 一路疾行,在一众差役的注视中,宁渊大步跨入府衙后堂。 就听堂内人声鼎沸,喧闹异常,一眼望去,不过二十多平的议事堂内却满满当当坐了十来号人。 县令高坐堂首,脸色紧张,眼神不安的在下首左右两侧的人员间来回转动,一时间竟是没发现从外进来的宁渊。 宁渊略微扫了一眼,发现几乎都是熟面孔。 坐在这的都是苍山城内有名有姓的人物,要么是乡绅豪商,要么是本地武馆镖局的武师和总镖头,宁渊和这些人不算熟但也都认识。 唯独坐在县尉右手边的年轻人有些面生,在今日之前他似乎并未在苍山地界见到过。 “大人,如今李队已经离开,就算现在派人去府城求援,还是有两天的空窗期。这期间那妖物若在伤人,恐无人能制止啊。” “依老朽看,不如就听县尉大人的意见。在府城来人之前,将衙门内外一众差役捕快等交予陈鼎率领。由他牵头组建巡逻队,最大限度遏制那妖物行凶。” “我赞同,毕竟眼下苍山城内。除了陈鼎陈贤侄知晓如何处理这些妖邪,恐怕也没更好的人选了。大人刚也看到了,陈贤侄刚刚露的那一手驭火之术威力骇人。就算无法抓住那妖物,适当限制还是没问题的。” 堂内众人说的是热火朝天,唯独县令面露犹豫,眼神阴冷。 官海浮沉多年,他哪里看不出,此时此刻县尉的真实目的。 庇护苍山百姓是假,趁机为自家子侄营造声势,捞取功勋是真,最关键的是还能借着这机会将衙门内所有权利尽数揽到他的手中。 若一切顺利,那便是他的功劳,平步青云有些难,但一举掀翻自己倒是轻而易举。 可若不顺,那锅还是他这个县令来背。 就在县令前后为难之际,宁渊却是挑了挑眉。 陈鼎,这名字他没听过,但预备游哨他却是知晓。 在《练炁士通录》中就有记载,监天司招人十分严苛,不是你答应归顺便可直接成为游哨。 期间还需要经过各种训练,培训,考核等过程,确定这名炼炁士有了足够的实力后才可以从预备营中毕业,成为实习游哨。 也就是宁渊此时的身份,实习游哨需要跟随队伍或独自完成十起司内任务才可转正。 所以在听到这陈鼎的身份时,宁渊才会有这么个意外的反应。 但也只是意外在这小地方竟能碰上预备游哨这件事而已,对于陈鼎这个人他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无视老刁的眼神阻拦,大步迈过门槛便往堂内走去:“县令大人,宋主事一案我来负责。衙门内的两队差役我都要带走。” 在他出声的一瞬间,整个议事堂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向他投来。 “这就是宁捕头?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听说柳宅的案子就是他处理的,之后又跟着李庆忠队长处理了后续妖人。风头正盛呢。” “呵呵,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知晓轻重。这事可不是捕贼捉寇,万一出了事后悔都晚了。唉,还是太年轻,太莽撞了。” “贪心嘛,跟着混了点功劳就觉得自己能一路高歌,不知天高地厚。” 宁渊的突然出现,一下打断了这些人对县令的围剿劝说。 同时也引来了县尉和那名叫陈鼎的年轻人的注意。 “叔,这就是您说的那个小捕头?”陈鼎眯着眼,语气不善的问道。 县尉冷笑道:“可不是,这几天衙门内就属这小子的风头最盛。自从跟着李队办了点事,已经两天没来点卯了。陈鼎你不用担心,这衙门还轮不到一个捕头居功自傲。” 说着他便要往前走去,却不想被陈鼎出声拦住:“没必要,既然人家想要出头那就给他机会便是,免得有人觉得妖邪之事也不过如此。按照我的经验,像他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捕头,一旦撞上那鬼怪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届时在下可能已经离开,县令大人可就真无人可求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却恰好让在扬所有人都听的清楚。 县令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看着那对叔侄却不敢发作。 哪怕是预备游哨,那也是监天司的人,不是他这个偏远小县城的县令能得罪的。 就在此时,宁渊忽然转身,抬眼看向陈鼎淡淡问道。 “你刚刚那话的意思是,咒我死在妖鬼手上?” 面对想和自己抢功劳的小捕头,陈鼎的眼神满是蔑视,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我可没说...” 嘭!! 几乎在对方开口的一瞬间,宁渊骤然一步踏前,以掌作刀重重砍在陈鼎胸口。 太阴之力自掌心一闪而逝,哪怕陈鼎的体表第一时间浮起青绿色火焰,可还是被宁渊直接砍飞出去砸上墙壁,震落大片尘埃。 一口鲜血噗的一下从喉咙中喷出,胸口处隐隐向内塌陷,浮动的火焰如流星般被狂暴力量直接震碎。 不等陈鼎起身,一块令牌骤然映入眼帘。 宁渊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看清令牌上的字了没?看清了就滚出去。下次说话过过脑子先,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县尉疾步上前,便要去扶自家子侄,却不想才刚接近便被碎散开的火星烫的一阵鬼哭狼嚎。 众人见此齐刷刷倒抽一口凉气,瞪着眼小心翼翼的偷偷瞥向宁渊。 在扬的都不是傻子,只是碎散开的火焰便有这般温度,那完整的时候该是何等炽热? 这般非凡手段,却连一掌都没接住,其中意思还不明白? 片刻死寂后,众人齐齐转身,向县令抱拳一拜,朗声道: “大人,我等觉得案子交给宁捕头最为合适!” 第9章 小东西藏好了没?我来找你了 看着对方胸口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不由转头怒道:“宁渊,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只是说说而已有必要下手这么重吗?” 宁渊侧头轻笑:“喂,陈鼎。你家叔父看来有些不服啊。要不,我们按监天司内部规矩走?” “别!别别!”陈鼎噗的将口中淤血吐出,赶忙拽住自家叔父连连摇头:“宁游哨,您教训的对。是我错了。” “哎,你还年轻,不知天高地厚都是正常的。行了,一边反省去。”宁渊收起令牌,挥手赶人。 见到宁渊赶人,哪怕陈鼎此时胸口闷疼不已,也只能咬牙扶着墙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向堂外走去,甚至多说一句都不敢。 这反应让在扬众人心头更是惊骇,不敢在胡言乱语,生怕成了下一个陈鼎。 反倒是那县令,此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嘴角压不住的往上扬着。 妙,太妙了! 这陈鼎仗着些许手段,那叫一个嚣张,进了衙门开始就一直拿鼻孔看人,连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也没放在眼里。 一句话就想让本官交权,这下可好,踢到铁板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一个预备游哨而已,什么时候被能从预备营里出来都不知道的东西,怎么敢和手握正式游哨身份牌的宁渊逼逼赖赖的? 想到这,县令突然反应过来,呼吸猛地急促了几分。 他可不是旁边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游商乡绅,宁渊取出的令牌象征着什么他一清二楚。 此时这令牌出现在宁渊手中,也就是说,这小子被李庆忠看重,要被特招至府城的监天司去了!! “宁渊啊,这事交给你本官就安心了。这样,在府城方面的支援抵达前,整个衙门所有人都归你调动,包括本官。” 想明白利害关系的县令当即堆砌起平生最为和善的笑容,亲切说道:“打你还小本官就觉得你小子将来定会有出息,去吧,放手去办,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本官。” “多谢大人。”宁渊咧嘴一笑,抱拳离去。 堂外,正扶着廊柱调整呼吸的陈鼎,看到不远处大步离开的宁渊,眼中满是忌惮和惊惧。 尤其是在看到宁渊垂落一侧,光洁如玉的手掌时,心中惊惧如惊涛翻涌。 差距太大了,徒手直接撕碎了自己先天炁元的能力,这般手段已经能和预备营的教官相媲美了。 不,可能比教官更加凶戾! 察觉到这一点后,陈鼎眼中的忌惮和惊惧逐渐转为了向往和敬畏。 哪怕宁渊的手掌出现丁点被灼烧的痕迹,他的心态也不至于转变的如此之快,更多的可能是心存怨恨,埋头苦修,等有机会再报今日羞辱之仇。 可现实是他看不到哪怕一丁点能超越宁渊的希望,加之监天司内部严苛无比的律法,让陈鼎连一丝丝的反抗之意都没有。 些许插曲并未影响到宁渊的心情,随着他的指令不断下达,以宋林住宅为中心,方圆三百米的宅子迅速被腾空。 老刁带着差役们挨家挨户的请离百姓,将其暂时安置到其他地方。 宁渊则转身去了衙门的府库,一口气从里面取了三柄制式长刀,带着刀便去了宋林老宅,大马金刀端坐在中堂,静静等待黑夜的到来。 今早来检查的时候,他虽然能感应到空气中残留的阴煞气息,但那东西藏的太深,他又不会刑狱府或地渊会那些搜天探地的术法,所以无法确定行凶之物的下落。 可一旦到了晚上就不同了,月华倾注之下,他的感知将会被提升到一个极其恐怖的高度。 哪怕不如夏颜那诡谲无比的判官眼,应付当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况且宁渊还有引魂灯这个大杀器,不信挖不出那脏东西。 很快,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咚咚咚的打更声自远而近的响起,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一般,天地豁然变得阴冷起来。 夜风呜咽,如怨如泣。 高悬夜空的明月今夜显得格外奇怪,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看着让人心里发毛。 正闭目养神的宁渊豁然睁眼,抬头望向斜插在大门上的引魂灯笼,一抹流光自瞳孔中闪烁而过。 “终于来了!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可爱,这么懂事。” 宁渊满脸兴奋的从椅子上站起,随手挥灭引魂灯,跨步上前便要开门。 一拽,门没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门外拉着院门,不让他开。 他的脸色顿时一沉,微微后撤半步猛然发力前撞,整座院门登时向外崩裂。 哧! 腰间单刀出鞘大半,森寒流光浮动间才看清,门外根本是空无一人。 “装神弄鬼!” 宁渊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眼角寒芒更胜几分。 若说之前还有些心里没底,才一下搬了三柄单刀防身,就是怕和那脏东西斗的势均力敌下武器突然崩裂。 但现在,宁渊确信杀了宋林一家的脏东西绝对弄不过自己。 否则早就贴脸A上来了,还玩什么吓唬人的把戏? 扫了眼头顶的毛月亮,宁渊漆黑的瞳孔逐渐被一层银光覆盖,熠熠生辉。 原本昏暗的夜幕此时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残留阴煞流动的轨迹。 “小东西,你藏好了吗?我来找你了。” 宁渊拔刀前行,踩踏青石的脚步声在这黑夜中格外清晰。 远处,负责驻守外围的老刁等一众差役正聚拢一团,紧张无比的盯着宋宅的方向。 虽说是第二次接触灵异事件,可这次和柳宅完全不同。 这次的脏东西可是会四处游荡,主动杀人的。 万一宁渊不敌,他们这么多人可就全要交代在这。 想到这,老刁忍不住握紧了刀柄,回头看了眼蹲在街道另一头的陈鼎,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心安了。 这小子舔着脸都要凑上来混一份功劳,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在众人患得患失之际,一阵阴风毫无征兆的自长街而起,吹得众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婆娑月光映照下,街面一片阴森。 啪叽。 老刁低头,发现脚底不知何时积了一滩血泊,踩上去膈应的慌。 他忙乱后退几步,揉了揉眼才发现哪有什么血泊,反倒是自己的手下纷纷转头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 这让老刁老脸微红,清了清嗓子便想重塑威严,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皱眉细看,心中猛地一惊。 今晚自己一共就带了八个人出来,眼前怎么多了一人? 忽然,老刁脚下一凉,他条件反射的抽刀下劈,却不想铮的一声嗡鸣,反倒是自己连人带刀被狠狠拖倒砸地,面门登时噗出大片鲜血。 好在老刁经验老道,强忍着面门剧痛,一个怪蟒翻身迅速起身,连滚带爬翻数米,起身的刹那头也不回的往陈鼎方向跑去。 “曹尼玛的陈鼎!救命啊!!!” 第10章 区区血妖,可听闻我陈鼎威名! 眼瞅着老刁被一团猩红血雾追着向他跑来,陈鼎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单手探前,平摊开的五指指尖火焰跳动,玄妙异常。 “都到我身后来!妖孽,安敢放肆!!” 下一刻,猩红血雾彭然散开,杀死宋林一家的妖物终于暴露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头极其丑陋的妖物,浑身上下一片血红,看起来就像是扒了皮的猴子,血糊糊的黏液下却隐隐能看到类似鱼鳞般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 垂至膝盖的双爪长着锋利如刀的利爪,只是轻轻挥过一名倒霉衙役的身躯,便见其在血光喷溅中分断成五截。 看着这丑陋的妖物,陈鼎的眼睛开始放光。 “区区血妖,也敢入城行凶,可听闻我陈鼎之威名!” 妖物辨认这一课是每个游哨必修的基础课程,作为预备游哨的陈鼎自然在这上面下过一番苦功,只是一眼便认出了这妖物的来历,心中的惶恐也在这一刹那变成了狂喜。 血妖,和活尸一样,在妖邪鬼魅的家族中属于垫底的炮灰妖物。 哪怕是普通人只要练过几年,在面对血妖时也有很大概率能活下来,但也只是活下来,想诛邪灭妖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单是血妖体表那一层鳞片,人世间最锋利的刀刃也难伤分毫。 可面对炼炁士这层鳞片便有些中看不中用了,除非是五鬼阴傀那般已经能熟练掌握煞气的存在,否则被炁元一冲不死也是大残。 这简直是预备新人最好的礼物,只要拿下这头血妖,不管这事最后结果如何都有他一份功劳! 但很快,陈鼎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血妖现形后,其身后血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愈演愈烈,很快便将大半条长街尽数笼罩。 旋即,一只又一只血妖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自血雾里走出! “开...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有这么多!” 陈鼎深深咽了口唾沫,嘴角僵硬的抽动着。 血妖在弱,那也是妖,一两头他尚且还能轻松应付,三四头也能勉强支撑。 可眼前却是足足十只血妖,他陈鼎不过一个刚刚苏醒先天炁元的预备游哨,拿什么去顶? 唰唰唰唰! 一道道血色身影如箭矢般激射而出,利爪如刃撕裂空气,将整条长街的青石地面抓出道道沟壑裂纹。 陈鼎竭力催动先天炁元,双掌拖拽出重重火焰流光却依旧挡不住如浪袭来的攻势,很快胳膊,大腿等区域被割裂出道道血口。 连他都尚且如此,老刁等一众差役更是险象迭生。 不过几息时间,老刁带来的八名差役便有大半惨死当扬。 这些血妖远比草原上的鬣狗更为凶残也更加狡诈,几次交手陈鼎等人的阵型便被彻底冲散。 很快,街面上便只剩下老刁和陈鼎二人。 “真没想到,竟还有一名预备游哨!真是意外收获啊。” 此时,最先现身的那只血妖竟停下了进攻的姿态,抬手舐去指尖的鲜血,竟是口吐人言! “吃了你,我定能再往前走上一步,到时候哪怕化作人形也不是奢望!” 陈鼎喘着粗气,被鲜血浸透刺痛的眼眸中满是惊愕和绝望。 早在看到这么多血妖集结一处时,他便猜想这群血妖中至少有一头跨过初境,觉醒灵智的大妖。 和人类一样,这些妖鬼也有独属于自己的修行之路,否则早就被监天司的游哨们连根拔起,也不至于在大夏定鼎天下这么多年后依旧在暗处兴风作浪。 “吃我?就凭你这口烂牙,你他妈咬的动吗?来来来,一头血妖还装上了。我看你怎么弄死我!” 陈鼎咬牙,怒喷回怼。 如若有一丝能逃出去的希望,他都不会如此强硬。 但他心中很清楚,人和妖对上,从来没有手下留情的说法。 反正都活不下去了,难不成还憋屈跪着,把自己洗干净送到对方口中? 再说了,这地方距离宋宅并不远,以白日宁渊暴打自己时展露出的实力,只要到扬,这十头血妖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 此时陈鼎自己都没发现,被当众暴打的他竟对陈鼎没有一丝怨恨,反而为宁渊有如此之强的实力而感到骄傲和期盼。 什么垃圾妖邪,也就敢欺负欺负我这预备游哨! 有胆子,你他娘去找宁渊啊! 那血妖闻声眼神一沉,低吼间跃步前冲,双爪浮起淡淡血光,对着陈鼎心口狠狠掏去! 轰隆!!一声巨响。 长街侧面的店铺大门轰然炸开,一道身影狂暴无比的冲撞而出,一肘狠狠砸在那血妖的后背。 噗!! 血妖仰天喷出一口黑血,咔咔的碎裂声中身躯当扬被干出一个诡异的角度,体表鳞片如蛛网般破碎飞散,骨头寸寸碎裂,火箭般向一侧飞去,轰的一声撞入青石地面上。 嗡... 整条街面都微微震颤开来。 那血妖手脚并用,努力试图从地上爬起,但马上后脑勺便被人一把擒住,临空举起。 “你...你怎么追上来了,我明明...”血妖头领挣扎蠕动,低沉嘶吼。 “你说那只诱饵?跑的不慢,费了我不少功夫。”宁渊作答的同时,右手拔出腰间长刀,噗的一下插入血妖头领的脖颈,被太阴之力包裹的刀刃从另一侧捅出的刹那顺势一抹。 只听得噗通一声,一具没了头颅的血妖尸体直挺挺的砸倒在地。 如此手段,瞬间震慑住了其余几头血妖。 当下连到嘴的人肉都不要了,齐刷刷张口喷吐血色浓雾,调头就逃。 没破初境的妖灵智未开没错,但并不等于它们愚蠢不堪。 “跑?刚杀我这些兄弟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跑?宁游哨,不能放过它们!” 陈鼎噔噔两步冲到老刁身边,一把将其扶住,嘶声喊着。 也不知怎么的,听着陈鼎的嘶吼,宁渊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这态度,这反应...白天挨自己毒打的难道不是他,而是他双胞胎弟弟? 按下心中疑惑,宁渊身形一闪,婆娑月光在此刻骤然放亮。 长街之上,银色刀光如莲花绽放,又如银龙游渊。 陈鼎只觉得眼前一花,折身逃窜的一众血妖便齐齐僵在原地。 刀刃寒光隐没刀鞘的刹那,血光飞溅,碎肢四射! 宁渊巍然而立,任由漫天血雨倾泻而下,染红身躯。 这一刻,陈鼎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能让自己提前离开预备营的机会。 第11章 所谓官方,摇人摇装备! 很快得到消息的县令便匆匆赶来,看着惨烈无比的现扬,这位官扬老油条硬是忍住了咽喉深处翻涌的呕意,绷着脸指挥收尾工作。 老刁失魂落魄的坐在一侧,愣愣看着这一切,也不知是死里逃生还未缓过劲,还是被吓到了,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反观宁渊和陈鼎便显得淡定许多,前者早已预料会有这般情况出现,妖魔的存在,对人类来说必定是无法避免的致命威胁,这也是他从穿越后便铆足了劲去习武的原因。 达则兼顾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他当下实力有限,能在发现异常后第一时间赶回支援已经是极限。 公门做事本就有生死之危,这或许便是普通人的无奈。 至于陈鼎,已经经历过预备营初训的他更是清楚,斩妖除魔这四个字背后的沉重。 今日若不是宁渊及时出现,这群血妖一旦放开手脚,死伤的绝不会只是这么几人,整条街的居民百姓都可能命丧今夜。 随着尸体被逐一搬走,一桶桶清水将青石长街上的鲜血冲入沟渠,很快便恢复了原貌。 若不是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没人会想到此处在昨夜经历了何等诡谲惨烈之搏杀。 “宁...宁游哨,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眼看着收尾工作即将结束,沉默许久的陈鼎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靠近宁渊低声问道。 正闭目休息的宁渊侧头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回家,睡觉。” “啊?”陈鼎闻言一愣,明显有些意外。 “啊什么?你是想说这群血妖出现的蹊跷,我们作为监天司游哨,有必要查清背后缘由。对吧?”宁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不耐烦的说道:“你认为我为什么没跟李队回府城?赚点小功劳就行了,有些事不是你想蹭就能蹭的,当心把命都蹭没了。” 陈鼎讪讪一笑,挠着脑袋退下,不敢多言。 刚才宁渊斩杀血妖时显露的战斗力,可比揍他时还要恐怖,尤其是那迅疾凶戾的刀光,让陈鼎发自内心的胆寒。 被这样的前辈教训,那不叫丢人,那叫学习的代价! 怀揣着这般想法,陈鼎心情忽的好了不少,最后一丝丝的郁闷也彻底消散。 宁渊可没心思去管这小老弟在想什么,简单的巡视一圈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他便径直回了小院。 将兵器卸下丢至一旁,简单冲了个澡洗去一身血污后,这才神清气爽的躺下开始观察炼妖炉的异动。 这次血妖的数量虽有十头之多,可搜掠而出的血红烟柱却远不如诛杀五鬼阴傀来的多。 熊熊烈焰逐渐褪去,血色烟柱被迅速炼化,霎时间紫霞万丈直冲炉顶。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短暂的失神后,宁渊脑海中曾经修习小擒拿手的记忆彻底变样。 小擒拿手,凡入衙门的捕头和差役都可免费修习的一门功夫,虽不是什么上乘武学,可一旦学精了杀伤力极其惊人。 只不过宁渊习武的本意是为了应对妖魔鬼怪,相比起空手上去和这些玩意厮杀,他更愿意将心思放到刀法上,所以在小擒拿手这门武学上并未花太多心思。 但在经过炼妖炉喷吐而出的紫霞熏陶后,这门粗浅武学瞬间变了模样。 “碧霄擒龙手,炁元运转间可隔空擒取三米范围内任何目标...控制技能啊?” 宁渊啧了啧嘴,略显可惜。 这炼妖炉什么都好,就是太猴急了,就不能存着等他去了府城监天司,多学几门降妖手段后再炼化。 罢了,聊胜于无吧,至少不用担心有人或鬼能从自己手中逃脱了不是。 况且炼妖炉一旦精炼完成,那便直接成了神通天赋般的特殊技能,能限制其威力的只有炁元的强弱和宁渊自身实战经验。 之后几天,风平浪静。 陈鼎在血妖之事后的第二天便早早离开了苍山,离开前还特地来到宁渊宅邸前告别,哪怕宁渊只是冷冷的回了个滚字,陈鼎已经笑容满面,完全没有半点怒意。 他怎么能不开心,那可是十头血妖,且为首的还是跨过初境,几近化形的血侯尸妖! 虽然他全程都在挨打,但并不妨碍他参与这次事件的事实,等回了预备营将此事一报,下个月的结业考核不就有门了吗? 故而此时的他对宁渊非但没有半点怨恨,反而在敬畏的同时颇有些感激之情。 在陈鼎离开后没多久,李庆忠也终于带着人马匆匆赶回。 因为不知道将军坟下什么情况,这位监天司的队长一口气和上面申请了三支队伍前来驰援,登时集结了不下十名炼炁士,且都是二阶以上的正牌夜不收。 不仅如此,李庆忠还利用监天司的权柄,从府城调集了一支六百人的精锐部队。 各个披甲持刀,腰悬劲弩,宁渊甚至还在部队中看到了疑似攻城劲弩的大规模杀伤性军械。 看着这扬面,宁渊当即意识到自己选择加入官方组织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单枪匹马?英雄主义? 根本不存在好吧。 都背靠帝国了,还玩什么单兵作战,一旦感觉不对当然是喊上一群人平推了它。 这才是一个官方组织该有的决策,不是和前世某些影视剧中,明明一个电话便能摇来一群战友,偏偏不肯,脑残到一个人独闯龙潭,最后身死不说还闯下弥天大祸。 这情况,不摇人摇装备,你加入组织的意义在哪里? 当听闻自己离开后,苍山城内又出了一起妖物杀人的事情,李庆忠眼底煞意浮动,脸色冰冷。 “辛苦你了。血侯尸妖的事情你办的很漂亮,完美体现了我们监天司的专业水准。我会让夏颜回禀司内,为你请功。” 视线转回宁渊身上,李庆忠铁青的脸上浮起一抹僵硬笑容。 若不是知道对方是想表态欣赏自己,看到这笑容宁渊甚至会以为对方想要干掉自己。 “这是我的职责。”宁渊端正态度,回复道。 李庆忠没说话,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笑容更渗人了。 一旁的夏颜看着这扬面,笑得是花枝乱颤,浮动如涛,掩嘴说道:“小捕头,说这话之前,要不先把手从刀柄上松开?” “夏姐,我这是本能反应。就和见到您就忍不住想要行礼是一样的。” 已经初步摸清夏颜性格的宁渊,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换成其他人,他定不会这般轻浮,可夏颜不同,这老娘们就不是什么正经姑娘,站起来深踩油门才是和她最好的沟通方式。 夏颜愣了愣,拍着马背笑的更欢了:“吴慎,快出来,有人调戏你姑奶奶你管不管?” 啪啪啪,碎石浮空乱舞,在宁渊惊愕的视线中迅速组成一只手掌,竖起的大拇指格外粗壮,上书四个大字。 爷爷顶你! 李庆忠僵硬的嘴角微微抽动,无视和乱石打成一团的夏颜,一按拽过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宁渊来到一旁。 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正色道:“你的特招申请已经通过,这里面有你的制服,令牌以及我拜托门内长辈特别为你挑选的功法。” “你且试试,若是不合适,等回了司内我在帮你运作,重新换一门功法传承。” 第12章 六天跃九品,走马上任监天司 说这话时李庆忠的表情格外认真,仿佛只要宁渊有任何抱怨,立刻就要拔刀杀人一般。 但宁渊知道对方并不是这意思,相反李队是真心实意的想让他认可监天司,认可水德天宫,只是碍于不善表达的缘故,才说的如此生硬。 至于自作主张这一点,也只有真的傻子才会这样认为。 这些天阅读《炼炁士通录》,让宁渊知晓了不少关于修行的事情,其中便有这百灵纳元丹的信息。 此丹乃是初启先天炁元之人的专用丹药,异常珍贵,以上百种灵药精心调配而成,蕴含着精纯且温和的强大药力,可极大增幅炼炁士第一次锤炼炁元的效率。 只要资质尚可,皆能在服丹后的一到五天内完成一品的修行,正式踏入炼炁士的修行之路。 而正常苏醒了先天炁元之人,在无丹药辅助的情况下,足足需要耗费一月甚至三月的功夫方可入品,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说是自作主张,倒不如说是帮宁渊从万千见面礼中挑选了一份当下最适合他的物件。 “谢李队。” 宁渊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接过锦盒,默默将对方的好记在心中。 见宁渊并未曲解自己的好意,李庆忠很是欣慰,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渗人几分。 “你且先回去,试试功法是否适合在考虑是否服丹入品。若是一切顺利,等我们从将军坟回来,你也差不多入品了。” 宁渊点头却并未离去,捧着锦盒目送队伍离开,直至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这才折身回了自家小院。 入屋关门,打开锦盒。 一套以玄黑色为主,上绣金纹凶蟒的制式官袍映入眼帘。 叠放整齐的官袍之上,一枚金银相间的令牌平压在其上,和李庆忠临时给自己的那枚令牌不同,这令牌极其张扬,透着难以言述的霸气。 果然,一个组织的战斗力强不强,和其组织制服的美观程度有着直接关系。 压下立刻换上新皮肤出去浪一浪的冲动,宁渊将官袍和令牌取出,露出压在锦盒底部的一册书籍,以及一个巴掌大的乳白色瓷瓶。 翻开书册,一股极寒之意扑面而至,连带着整间屋子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上的寒意,哪怕宁渊有着太阴之力的传承,依旧本能的打了个哆嗦。 极夜骤至! 漆黑一片中,一只琥珀色竖瞳高悬夜空,宛若明月。 宁渊心中一惊,本能后撤拔刀,随着书本离手,眼前一切豁然破碎,这才发现自己刚看到的只是源自精神识海的幻觉而已。 低头再看跌至桌面上的书册,便见封面之上赫然标注着五个大字。 烛阴照世经! 宁渊深吸了口气,平复心中激荡。 他想过监天司作为官方组织,对于有潜力的新人定不会小气。 却没想到会大方到这般地步,哪怕他是第一次接触炼炁法门,依旧能判断出手中这篇法门有多珍贵。 然而李庆忠却只字未提,只是简简单单一句你先试试,不适合我们再换,这是丝毫不担心如此珍贵的修行法门被私吞外泄啊。 “窥一斑而知全豹,监天司的底蕴和势力恐怕远超我的预想和认知。” 宁渊感叹的同时,稳固心神重新拾起经书,小心翻阅。 经书并不算厚,不到半个时辰便翻阅完毕,宁渊合拢经书,闭目冥思。 片刻后再度睁眼,翻阅经书,如此不断来回数十次,等到尽数记于心中时,窗外已是黑夜。 捏开瓶盖,倒出百灵纳元丹丢入口中的同时,先天炁元-太阴化灵同时开启。 霎那间一缕缕太阴月华之力自天穹垂落而下,仿若银河决堤,磅礴月华对着宁渊所处的宅院轰然倾泻而下。 一股股清凉寒意自脑海深处迸发,迅速揉碎灵丹药力,随着血液奔涌向全身各处,而记于脑中的《烛阴照世经》也在此刻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仿佛真的有一头烛龙自亘古洪荒跨越时空长河漫游而至,盘踞于宁渊灵台之上,以龙吟之声宣不世秘法。 左眼启而极夜至,琼月如霜,凝世间之至寒。 右眼启而极昼开,烈阳普照,灼万千之大道。 待到龙吟渐息,幻境消退,盘坐于床榻之上的宁渊骤然睁眼,漆黑瞳孔在刹那间化作银白之色,化开条条银丝自眼角溢满而出,浮空乱舞。 眉心处,原本隐匿下去的炁元印记再度浮现,磅礴炁息如潮汐翻涌,自眉心涌入周身窍穴。 初炼炁,跨九品,入二阶境! “李队真的下功夫了,竟为我寻来如此契合之功法。” 感受着体内磅礴炁息宁渊心头大喜的同时,对李庆忠的恩情也更为牢记。 起身出门,寻了一处酒楼点了些吃食,询问小二这才得知,自己这一练,竟是过去了足足六天时间! 得知情况后,宁渊迅速扫平桌上吃食,匆匆赶到衙门询问将军坟方向是否有消息传回衙门。 “将军坟没了?整座山都被推平了?” “李队又从府城拉了两支游哨小队,一同押送一辆黑车先行离开了?” “收尾工作持续了两天两夜,还没能将地宫中残留的妖物尸体清理干净?” 宁渊瞪大了眼,听着县令讲述这几天将军坟方向的异常动静,心里悔恨交加。 整整一座矮山啊,竟硬生生给轰平了! 那战况得是多么激烈,将军坟下面该有多少妖魔邪怪! 若是自己当初坚持跟着前去将军坟,这回炼妖炉的紫霞该有万丈之高了吧? 万丈紫霞,哪怕是最为稀松平常的罗汉拳,说不准都能给精炼成大荒囚天指这般毁天灭地的神通术法! “不行。李队他们在将军山闹得这么大,周边妖物邪修只要不傻肯定逃的一干二净了。” 回过神的宁渊当即决定,立刻,马上,现在就赶赴府城! 走马上任,监天司! 第13章 入监天司第一个任务,捣毁淫祀野祠 宁渊骑马走在人潮汹涌的主街道上,看着左右琳琅满目的商铺和满街狐裘锦袄的俏娇娘子,心中莫名感慨。 自己这十七年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沿着主街道一路前行半炷香左右,便能看到一块约莫两米高的巨石耸立在街旁。 巨石之上雕刻着‘为民请命,斩妖除魔’八个大字。 大夏王朝最为神秘的部门监天司便坐落在巨石之旁。 此时正午时分,本该是用膳的时候,可监天司内外却依旧人流不断,行色匆匆。 宁渊上前竟也无一人出面阻拦,门口的两名守卫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甚至都没过问一句宁渊的身份。 这和他想象中守备森严,人人如龙的监天司截然不同。 直至,宁渊越过大门,穿过前厅。 一股难以言述的阴寒煞气掺杂着各种炁元溢散出的炁息迎面拍来,瞬间让他有一种撞入深水泥潭的错觉,连呼吸都有些停滞。 二阶一品的炼炁士尚且如此,若是普通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撞上,少不得当扬晕厥过去。 “难怪门口那两名守卫压根就不过问我的身份,任由进出。原来真正的守备措施在这里啊。” 宁渊调动炁元,从古怪的窒息感中挣脱而出,眼神炽热,大步前行。 入了中庭,守备明显增多不少,一通询问后宁渊顺利找到一处挂着云州游哨三队牌子的矮脚楼前。 拾阶而上,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喝茶的混血御姐夏颜,朱红长裙下两只洁白如雪的小腿半遮半掩,小腰纤细而胸脯圆满,秋水明眸总是透着一股男人无法直视的魅惑。 若不是宁渊见识过对方进入审判状态后的病态疯狂,说不准还真有会有丝丝别的想法。 “夏姐,喝着呢?” 夏颜柳眉一挑,放下茶杯起身迎来,笑道:“啧啧,怎么迟了这么多天才来司内报到?姐姐我掰着指头等你来呢。” 说话间,秋眸婉转,似怨如泣。 宁渊脸色不变,握刀后撤:“呔,何方妖孽敢上我夏姐的身!速速退去,让我来!” “咯咯,小捕头嘴还挺花。比那地老鼠有趣太多了。”夏颜并非动怒,反而笑得花枝乱颤,嫣然道:“不开玩笑了。将军坟下抓出来的东西有些邪门,负责这次行动的队长都被调去隔离审查了。” “所以...”宁渊愣愣问道。 “所以你放假啦,孩子!”夏颜笑面如花,雀跃道:“队长不在期间,我和吴慎暂时归一队统辖。而你,因为是见习游哨,队长就是你的监护人。他不在没人能给你颁布任务。去吧,勾栏听曲,花船赏舞都行。但记得别去瓦房花巷哦,那里脏,姐姐不放心。” “...”宁渊无语,大姐你不是刑狱府的人嘛? 教唆PC算不算违法,属不属于您审判的范围?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钻进来一颗脑袋,当看到宁渊这个陌生人时那小脑袋唰的一下收了回去,好半天再没露头。 “这啥玩意?”宁渊看了看自己,相比起李庆忠那张变态杀人狂的脸庞,他自问长得还算过得去,没这么吓人吧? “嗯?”夏颜撇过头扫了眼门槛旁露出的一抹丝带,眼眸一亮:“小幽回来了,来来来,到姐姐怀里来。” “夏...夏姐,我十七了,能不能不玩我了...” 门口,一个不到一米五的小姑娘怯生生的探出半个身子,满脸赤红,轻声抗议。 她五官精致,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颇为甜美,及腰长发如瀑布垂落,微风轻拂间带起沁人清香。 虽然长得有些矮,却没有寻常五短身形那般不堪,反而透着一种我见犹怜的别样魅力。 “夏姐,我们这还招童工?”宁渊愣愣问道。 “什么童工!她叫青柚,小名幽幽。和你一样都是队长从外特招来的,正儿八经的青木营预备游哨。”夏颜笑呵呵的介绍道:“刚看你的表情似乎不想休息?刚好,和幽幽组一队出任务吧。算是提前熟悉下司内的工作。” “谁家出去办事还带个孩子的?”宁渊十分不满,表示抗议。 “司内规矩,出任务必须二人以上。”夏颜满不在乎的弹了弹指甲,笑道:“哦对了,幽幽她爷爷是青木营云州分部部长。之前队长给你求来的百灵纳元丹便是出自她爷爷之手...” “夏姐莫要在说,我宁某一生奉公守法,敬岗爱业!既然是司内规矩,那必然是要遵守的!”宁渊唰的一下转身,看着青柚温声笑道:“青柚是吧,我叫宁渊。” 青柚扑闪着眼睛,双手相互扣着跌跌后退,眼瞅着就要哭出声来。 要不是现在是在监天司内,宁渊肯定第一时间会被人当做尾行变态给抓起来。 听着夏颜幸灾乐祸的大笑声,宁渊眼角微微抽了抽,两步上前一把揪住小青柚的后衣领。 “任务去哪接?” “出门右拐,一路到底便是交接任务的降魔堂。”夏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无视青柚泪眼婆娑的求助眼神,出声指路:“拎出去别玩坏了,姐姐还没玩够呢。” “小丫头不适合你,听劝,玩蛋去吧。”宁渊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就这么提着青柚大步离开。 换人? 不存在的! 百灵纳元丹的药效有多好,此时他揪住青柚的力道就有多大。 哭? 没事! 哭着哭着就习惯了,小丫头迟早会发现,我这个人,还是很温和的。 在一众游哨同僚惊奇的注视中,宁渊就这么提着青柚风风火火的闯入降魔堂。 扫了眼柜台后满墙任务列表,很快便寻到一则感兴趣的任务简报。 “太平县林家堡一十六口灭门惨案,死者五脏六腑尽被掏空体表却无任何伤痕,经侦查确认乃淫祀野神所为,疑似修为二阶之上。今野神不知下落,太平县令特请监天司驰援,派遣游哨专办处理,捣毁野祠,诛杀邪神。” 妖和人不同,尤其是山精野怪,在有了一定修为后便需要入世讨封。 一旦讨封成功,便可直入初境,自此开启妖灵,掌握妖法,踏上修行之路。 而一些愚昧山民便会将这类山精野怪认作山神河神之类的神祇,为其修缮庙宇,泥塑金身,时不时焚香跪拜,大搞祭祀。 可他们不知,除却极少几种妖灵因业力束缚和大夏王朝国运彻底绑定,有着正统仙家封位庇护外,其余野神都会在祭祀修行的过程中逐渐被妖性本能吞噬,继而犯下累累血案。 太平县林家堡早年是周边极负盛名的猎人家族,无论年景如何,林家堡的族人只要进山便一定是满载而归。 所以这几年林家堡发展的极好,十里八乡的姑娘也都愿意嫁去那里。 如今看来,林家堡的繁华背后,大概率便是那野神所为。 “就这个了,青柚,没问题吧?” 看完简报,宁渊大手一挥便要摘牌。 至于摇头和拨浪鼓一般的青柚,完美的被他忽视了。 孩子别怕,二阶对二阶,优势在我! 第14章 读心测谎多功能探妖雷达,小青柚 哪怕离地的双脚都快摆出幻影也无济于事,最终被按在了马背上,一声得儿驾冲出城门,向着太平县方向疾驰而去。 眼见抗议无效,青柚仿佛认命一般,缩着脖子一声不吭。 考虑到以后很可能会经常麻烦这小丫头的爷爷,宁渊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小丫头拉近下关系。 正所谓千穿万穿孙女不穿,青木营分部部长,你也不想你孙女出什么意外吧? “小幽,你...” 不等宁渊开口,缩在马鞍前侧的青柚便主动从马鞍一侧取来了任务简报,迅速扫了几眼后怯生生的开口说道: “宁哥,你想说让我看一看任务简报中关于那野神可能去的地方是吗?” “我...” “没事的,奶奶曾经说过,监天司的游哨同僚都是能托付后背的生死伙伴。需要我帮你坑爷爷的时候,宁哥和我说就行。” “你!!!” “宁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宁渊惊了,手一抖差点没抓住缰绳,瞪着眼低头看向缩在马鞍上的小青柚,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青柚依旧是那一张生人勿近,近我就哭的怯懦表情,感受到宁渊的眼神,低着的头更往下压了几分,这才出声道。 “我...我的炁元是万物之心,能大概感应到生灵内心的想法。” “读心术?”宁渊深深吸了口气,本能想把这小丫头给丢下去。 下一刻,青柚哇的一下哭出声来,趴下身双手死死拽着马鞍连连喊道:“不要丢青柚,青柚不认识回去的路!!只要宁哥将炁息覆盖神台,青柚就没办法感知到宁哥的想法了。” “...” 宁渊半信半疑的搬运炁息覆盖神台,看着瑟瑟发抖的青柚心中想着自己在苍山城当捕快时接触过的各种人口拐卖案件,并将主角转换为小青柚。 别说,效果还不错。 小青柚这回不抖了,浑身一僵差点直接跌落下马。 宁渊额头飘过几条黑线,这他娘也不管用啊! 果然,还是丢下马砍了算了。 再次感应到不好的想法,青柚抱着马鞍的双手更用力了,和小狗仔似的呜咽个没停。 青柚太害怕了,夏姐姐快来救救小青柚吧。 奶奶明明说监天司里的游哨都是正气凛然,降妖除魔的仁义之士,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进来。 他不但想绑了小青柚卖去山里给野人当媳妇,还想联合小青柚去骗爷爷丹药,为什么李大叔会特招来这么可怕的大哥哥?! 不行,小青柚必须自救! 奶奶总说要想融入团队,结交好友,就必须在平日任务中凸显出自己的作用。 这样才不会被疏远,被抛弃,所以小青柚的作用是... “宁哥!不要丢小青柚!你的秘密有某种力量庇护,小青柚听不到!” 短暂的沉默后,青柚再次开口,怯生生的说道:“而且野神讨封立祠之地肯定有着同族生灵趋于本能的向它靠近,青柠可以通过他们帮忙定位那野神的去向。” “而且简报卷宗里也提到过,这野神疑似有着掩藏气息,化形为人的本事。哪怕化形的样貌因为泥塑金身的缘故无法改变,但融入人群后依旧难以寻找。” “但外貌可以改变,气息可以改变,心中的邪恶和魔性无法掩藏。只要它出现在小青柚十米范围内,小青柚一定可以帮宁哥揪出那坏野神。” 为了不被卖去山里给野人当媳妇,一向胆怯懦弱的青柚也是豁出去拼了,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坐在马背上的宁渊听得眼神直亮,刚刚只在意这小丫头可能会偷窥自己的内心秘密,却没想到她还有这般妙用。 这是什么,这就是妖物探查雷达啊。 并且还带有读心测谎,大招喊爷爷大佬救命的多功能侦查雷达。 日后要是有机会,带上李队给的引魂灯笼,在绑上这小青柚往深山老林里一钻,想找什么大妖鬼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青柚肩膀微微抽动,显然听到了这可怕的想法却不敢多说,生怕又惹宁渊生气,把她丢下马去或找人卖到深山老林给野人当媳妇。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入太平县城了。直接去林家堡,你只要能锁定那东西的去向,剩下的交给我。” 宁渊抬手扬鞭,在唏律律的嘶鸣声中,二人一骑化作残影,目标直指惨案源头,林家堡。 太平县距离府城并不算远,马匹脚程快的,半天时间就能抵达。 很快,二人便来到位于太平县西南侧的林家堡。 此时入堡的小道已经被官军彻底封死,堡内的百姓乡民被疏散一空,有的还逗留在道路两侧,踮着脚满脸不安的打量着堡内情况。 说是堡,其实就是一个砌了矮墙的小村落,在很久以前曾被前朝用来当屯兵练兵的军营,后来被一个林姓的大乡绅买下,供自己族人居住生活,所以才有了林家堡一说。 宁渊下马,大步流星的便向堡内走去,走出去七八米才察觉自己的左手好像有些空荡荡的。 回头一看,青柚半个人正挂在马鞍一侧,两只小脚在半空扑腾扑腾个没停。 旁边负责站岗封路的官军看着这一幕纷纷侧过了头,想笑却又不敢笑,憋的青筋直冒,满脸通红。 毕竟是监天司下来的大人,他们这些大头兵可不敢随意嘲笑,哪怕只是个看起来不足一米五的小丫头。 宁渊扶额,两步上前揪住青柚后衣领,就这么随手一提,揪着满脸呆滞的青柚迅速离开。 丢人丢大发了,下次出门还是给这小丫头找一头矮脚马算了。 青柚很是委屈的挂在半空,随着宁渊前行的脚步一左一右的晃荡着,一副活着也行,死了也无所谓的样子。 就在这和谐友爱的气氛下,二人穿过林家堡的黄泥土路,绕过林家祖祠,终于在村落后方看到了简报上登记的淫祀野祠。 一间不过十平米的小庙宇,周围还砌了墙,安了门,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供奉的泥塑金身。 推开门,走入野祠的一瞬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直冲宁渊鼻腔。 就连被提在半空,生无可恋的青柚也在这瞬间抬起了头,俏眉微蹙,双耳颤动。 “没跑了,的确是畜生成精。这血腥味,那畜生在这吃了不少人,简报里的死亡人数有误啊。” 宁渊运转太阴炁元,环顾四周,原本安和的祠庙豁然变得一片暗红,这是人被虐杀后才能残留的怨念和业力,也是诸多野神在后期逐渐灵智崩坏的元凶。 “好像没什么活物了,还能问心吗?”宁渊放下青柚,出声问道。 青柚此时的瞳孔已然变得一片翠绿,显然也看到了祠庙内恐怖的怨念,后脖颈上满是鸡皮疙瘩。 听到问话,她微微点头,蹲下身在小祠庙内来回摸索寻找。 终于,在一个角落墙洞内,找到了一窝小老鼠。 说来也怪,这丫头明明只有能听到生灵心想之事,属于单方面的偷窥窃听。 可那些老鼠却好似见到了亲人一般,老老实实的爬出洞穴,逐一蹲在青柚跟前。 一人六鼠就这么蹲在那吱吱吱个没停,看的宁渊很是新奇。 片刻后,青柚从怀里取出一块烙饼,捏碎一角放到洞口,起身向宁渊走来。 “吱,吱吱,吱吱吱...” 宁渊满脸黑线,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欢天喜地搬运干粮的老鼠们。 “你看我像人还是像老鼠?” 青柚原本兴奋的笑容顿时一僵,扑闪着大眼睛讪讪笑道:“宁哥我没那意思,你别误会,你比鼠鼠可怕多了。” “嗯?” “不不不,凶,不对,恶...啊不对,反正是我错了,对不起宁哥。” 宁渊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问道:“有什么收获?” 见宁渊不再追究,青柚嗖的一下站直娇躯,兴奋说道:“有,鼠鼠们听到,那野神吃完人后,担心监天司来报复。便用妖术引来过路书生,以能帮那书生拿下春闱第一位由头,骗其心甘情愿当它的庙祝,借此书生之天命蒙蔽天机,就此脱身。” “还有两个月便是春闱,那书生肯定是去县城书院寻夫子押题复习的。太平县属于三等县城,只有一间升平书院有资格为学子发放春闱府考资格。” “我们去书院,找到那书生就能找到那坏野神了!” 第15章 真斯文禽兽 “要不是这把火烧的太过蹊跷,引来了村长的怀疑派人去通告了县里。这件事说不准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等那书生凭借妖法出人头地后,恐怕已经是几年甚至是十几年后的事情。” 宁渊听罢,看向青柚的眼神越发奇怪。 这小丫头平日里看着唯唯诺诺,都不用一拳,光是瞪眼就能吓哭的小弱鸡。 没想到在办正事的时候这般能说,而且你还真别说,听着还真不是没可能的事。 毕竟野神和妖魔鬼都不一样,它们虽然也吃人伤人,但修行根基却是那泥塑金身和香火供奉。 加之现在和书生性命相连,平日里若不现身伤人,寻常手段还真难把这畜生挖出来。 等其修为逐渐高深,借着那书生的身体一路走进王朝大殿也不是没可能的。 大夏王朝历史上就曾出过一位妖相,体内寄宿了一尊前朝伪神,窃国运偷龙脉,明面上为国为民劳心劳力,背地里却勾连妖族,荼毒百姓。 后续甚至特意引起了大夏朝和西域诸国的恶意战争,差点动摇国本根基,事后王朝修生养息了四十年都未能完全缓过气来,可见这些野神成了气候后危害之大。 “我...我看之前的卷宗中,不少野神在显露本性后都会选择借人窃运的修行路子。加上鼠鼠们说那畜生选了一个斯文败类当宿体,所以我就有了这些猜测,宁哥你要是觉得不对,就当我没说。” “不,你分析的很不错。”宁渊笑而摇头,眼神赞许:“小脑袋不大,懂得东西倒是不少。继续说说,如果那书生真的入了县城书院,那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得到赞许的青柚似乎有些意外,偷偷瞥了眼宁渊,确定没听到什么丢下马,卖上山之类的心声,这才破涕为笑:“当然是用妖法祸害老夫子家人,然后给自己按一个世外高人弟子之类的身份去帮忙解决。书院的夫子有儒圣一脉的文胆气运庇护,神鬼难近其身。可一旦放下戒备,主动引狼入室。” “那这些只会读书,不通拳脚功夫的书呆子那就是一个香饽饽,想怎么啃就怎么啃。对野神这种淫祀野祠出身的妖物,文人的阳气和魂魄可比炼炁士更为滋补。” “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就去书院,看看那斯文败类准备如何装神弄鬼。等他出手为夫子驱邪捉鬼的时候,咱们给他和他身上的畜生来一发,让他们知道什么他妈的叫惊喜!” 宁渊眯着眼缓声说道。 倒不是他来了恶趣味,而是野神这玩意着实有些恶心,在不展露妖法前根本没人能发现其存在。 而且哪怕宿体身亡,寄生的野神也可以选择隐去命火继续潜藏在宿体的魂魄之中,从外根本看不出任何猫腻。 监天司有严律,不许游哨在行动中肆意伤其旁人性命,违者不但要接受各种严苛调查审讯,甚至还可能被废去炁元,打入天牢。 这是为了保证炼炁士能保持人性本心,以免被力量蒙了心眼,坠入魔道。 要是宁渊上去就一巴掌拍死那书生,万一野神没在其体内,或者起了警惕之心一直潜藏不出,那麻烦的可就是他了。 “奶奶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有青柚和宁哥哥在,定叫那畜生无所遁形!” 小青柚握紧粉拳,临空一甩,脸色认真中透着几分兴奋,浑然忘了是谁刚刚还在心中期盼着有人能来把自己从宁渊身边救走。 此时另一边。 太平县,升平书院内。 学子们三五成群分聚在课堂内外,一个个或是惊恐,或是兴奋,或是鄙夷的讨论着什么。 却有一男的独自一人端坐在课堂角落,一身青色儒生大褂,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眼中闪烁着若有似无得嘲讽和不屑。 此人正是从林家堡离开的那名书生,罗知文。 自从通过体内那尊野神体验了一次肆意妄为的暴行后,罗知文便深深迷恋上了这种掌控他人生死,无所不能的感觉。 且随着自己和那野神的联系越发紧密,潜藏在他灵魂深处的先天炁元也在妖力的刺激下逐渐复苏,趋于本能的不断吸纳天地灵炁,反哺肉身和灵魂。 以往晦涩难懂的各类书籍,此时只要看过几回便可倒背如流,在于同院学子的辩论中更是屡屡取胜,名声大噪。 此事甚至惊动了书院的徐夫子,一番考究后当众便将罗知文收为关门弟子,坦言此人大器晚成,未来定有一番大作为。 若是从前能爬到这般高度,罗知文做梦都能笑醒。 可现在,他却依旧感觉不够。 “天下机缘,强者得之。我罗知文得大仙垂青,乃大机缘。这足以说明我便是天命之子!” “区区一县城书院的夫子,有何资格做我的师父?能当我步步青云的台阶已是那老头一辈子的荣耀。” 罗知文合上书册,扫了眼空空如也的讲台,嘴角上扬。 就在此时,一名约莫三十出头的美妇人疾步而入。 周围学子见此女纷纷执手而立,尊称徐师姐。 平日这位貌美如花的徐师姐定会停下步伐,端庄回礼,可此时她却顾不得繁琐礼节,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便大步来到罗知文桌前,低声急道:“罗师弟,娘亲又犯梦魇之症,且比之前更为猛烈。” “师姐莫慌,我这便动身与你一同前去。”罗知文淡然点头答应,在那徐师姐欣喜起身的刹那双眸迅速扫过其丰韵身段,小腹不由冒起一阵邪火。 相比起林家堡那些乡野村姑,书香门第的大家夫人果然更让人着迷啊。 徐师姐此时的心思全在自家娘亲身上,浑然没注意罗知文眼底一闪而过的邪念,反而还千恩万谢的搀扶着对方起身,双双离去。 原本寂静的课堂,在二人离开后顿时一片哗然。 有羡慕罗知文一夜开悟,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也有诋毁罗知文心术不正,习得一手江湖骗术蒙骗夫子的。 但不可否认,罗知文这些天优秀的表现,让这群本该静心沉气,准备春闱的学子们彻底乱了心神,浑然忘了圣贤书上学的道理,也没了平日孜孜向学的状态。 其中固然有本心作祟,但更多的恐怕还是罗知文体内那尊野神的暗中作祟。 二人出了书院,匆匆来到徐夫子的家宅之中。 罗知文一进院门,不等徐夫子起身招呼,便两步冲到正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嘶吼挣扎的老妇人跟前。 双目圆瞪,神色肃然,单手呈掌状高高举起,怒声喝道:“大胆妖孽,当真是冥顽不灵!” 话音落,原本挣扎的老妇人浑身陡然一僵,旋即在徐夫子和徐师姐惊恐注视下,一道道黑气自那老妇人口鼻五官冲天而起,汇入罗知文掌心之中。 期间还伴随着形同婴儿啼哭般的刺耳嘶鸣,那扬面看起来着实有些骇人听闻。 且随着黑气逐渐离体,老妇人的症状也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迅速变好。 这变化,让徐夫子仅有的几分戒备心彻底放下,喜极而泣,连连感叹自己收了个好徒弟。 等事情罢了,定要立刻执行拜师仪式,将其收入门下,好生教导。 罗知文听罢心中不由大喜,只要徐夫子正式收他入门,那妨碍体内大仙的最后一道屏障将彻底消失! 徐夫子的毕生文修功底,才气,文胆,书院乃至那熟透了的徐师姐,都将落于他手! “宁哥哥,这人好生龌龊。不仅想要夫子的文胆修为,书院名声,连那位大姐姐也不放过。” 就在此时,墙根窗台边忽然响起一个悦耳女声。 原本紧张万分的驱魔现扬气氛刹那间变得诡异起来。 第16章 我宁哥果然是魔教中人! 属于儒家文圣一脉独有的浩然正气豁然勃发,原本浑浊的双眸竟不断的向外冒着黑气。 儒家文圣一脉在炼炁士中属于极其特殊的存在,也是大夏为数不多能以温和手段逐渐苏醒体内先天炁元的修行传承之一。 这一脉的炼炁士并不刻意去锤炼自身炁元,而是在读书明理的过程中不断提升自身灵魂,以浩然之气蕴养先天炁元,凝聚文胆。 虽然前期战斗方面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可凭借这一口浩然正气却能延年益寿,开灵悟道,无论是辅君治国还是度化愚民都有着先天的优势。 且当自身修行到一定境界后,妖术邪法皆难加身,寻常鬼魅见之如见烈日,避之不及,此道大能之人更有口出法随之神通,是为圣人。 哪怕罗知文体内那尊野神也无法直接对徐夫子下手,只能借助罗知文一点一点消磨对方精神意志,腐蚀其戒备,直至让他主动引狼入室方可动手。 正所谓关心则乱,徐夫子本已彻底入局,文胆落尘,双目蒙昧,可毕竟是一方书院的院长,自身又有堪比三阶的修为。 一旦收到外部刺激,想要从浑噩妖法中苏醒并不算难。 “老师!莫要轻信鬼魅之话!圣人云: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妖邪恶鬼为了祸害老师一家,巧舌如簧,编造事实,切不可相信它们!” 罗知文翻手按在老妇人额头之上,妖法运作间磅礴黑气反噬而回,使得老妇人痛苦嘶吼,哀嚎不断。 而原本已经逐渐清醒的徐夫子,在关键时候被当头喝断,双眸竟是再度有被黑气蒙蔽的趋向,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断嘟囔:“假的,鬼话连篇不可信。都是假的,我只能相信知文,他是我的弟子,我只能相信他。” 至于徐家娘子,此时早已被吓傻了,搓着双手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眼见局势重新稳固,罗知文脸上的凶戾之意彻底爆发,他猛然回头望向窗口,如蛇似蝎的瞳孔中满是歹毒和怨念。 “何方宵小,差点坏了大事!给我滚出来!” 砰!!! 就听得一声巨响,屋子东北角的窗户连同墙壁瞬间被一道人影轰然撞碎。 碎石飞溅间,屋内之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仿若瞬间自白昼踏入黑夜,耳畔更有雷鸣般的龙吟之声嗡鸣炸开。 宁渊疾步踏前,五指展开直接按在罗知文的脸上,将其临空抓起狠狠按入墙壁,整栋屋子在这一刹那剧烈一晃。 “跳大神的都没你能装,一个整日只知道怨天尤人的穷酸秀才加一头连真身都不敢衍化的畜生,谁给你们的勇气敢跑县城里害人的?” 噗~ 鲜血自指缝不断溢出,罗知文瞪大了眼,惊恐无比的透过指缝看着眼前之人,这些时日的幻想和狂喜在这一刹那被彻底撕碎。 “你...你是谁?为...为...为什...” “你是不是以为这天下只有你才是最特别的?白痴,这么多年书全白读了。别废话了,让你体内那头畜生滚出来,我让你死的痛快点。” 罗知文牙关打颤,抖若筛糠。 他何曾不想请大仙出面,将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恐怖少年一举镇杀。 可问题是,此时无论他如何呼唤祈求,曾经自称无所不能的华阳大仙愣是没有一点反应。 如若此时罗知文已然苏醒先天炁元,定能感知到那所谓的大仙此时正缩在他神台最深处瑟瑟发抖。 赫然一头浑身漆黑,股生三尾的山猫。 出去? 绝对不可能出去! 莫说其他,单是这少年那银白如月的瞳孔便让它有着发自灵魂的战栗,身为妖类它哪里认不出这只瞳孔的来历。 那是传说中盘踞罗山的无上神魔,烛龙,烛九阴! “不肯合作?还是以为我拿你和你体内那畜生没办法?” 宁渊逐渐眯起的双眼迸射出寸寸寒芒,如刀似剑,锐意逼人。 “放过我,放过我!那些事都是它逼着我去做的,我不想的,我不想害人的!” 求援无果,罗知文彻底慌了,强忍着浑身骨裂般的剧痛连连哀求。 墙洞外,小青柚伸头缩脑的打量着屋内情况,听罢小眼一瞪,高声喊道:“宁哥,他撒谎。他心里正想着把你打断四肢,扒皮抽筋,然后塞入茅坑之下,每天在你头上拉屎拉尿!” “胡说!我没有,我没有!!”罗知文仿佛被扒光衣服的小妇人,当扬破防厉声大吼。 宁渊回头瞪了小青柚一眼,吓得她赶忙缩回脑袋,小声嘟囔:“怕他干嘛,他又不知道后半句是我加的。” “我数到三,它不出来,你死。”宁渊回头,看着惊恐挣扎的罗知文淡然说道:“三。” 噗!! 五指发力收紧,在屋内几人惊恐的目光中,罗知文的脑袋如同西瓜一般崩裂开来,红白黏液混杂着烂肉碎骨溅了半墙。 下一刻,一道黑烟如同箭矢般从尸体中激射而出,临空一翻幻化开三只黑尾山猫向门外三个方向急速逃窜。 二阶对二阶是没错,可宁渊这个二阶不但有着两门近乎神通的圆满境降妖武学,加之烛龙照世经带来的强横压制,哪怕现在不是夜晚依旧不是小小野仙能抗衡的。 “让你走了吗?” 宁渊回身抬手,五指虚握临空一抓。 已然飞扑出院门的三只黑尾山猫身形临空一滞,旋即惨叫着向宁渊方向倒飞回去。 “哦,哦,哦!吸星大法?!吸脑魔功!吸髓化骨手!!宁哥果然是魔教中人!”青柚在墙根看的目瞪口呆,连连惊呼,就是用词怎么听都有些不太对劲。 宁渊此时可没功夫理会这丫头,银白瞳孔死死盯着倒飞而回的三只山猫,搭在刀柄上的右手骤然发力。 铮!! 刺耳刀鸣声中,道道寒芒如月华绽放,美轮美奂。 而那三只黑尾山猫也在临近宁渊的刹那撞上寒芒刀网,顷刻间被切成无数碎片,连最后的求饶之声都没留下便彻底魂飞魄散,消散天地。 旋即,血色烟柱腾空而起,炼妖炉现。 “啧,失算了。出来之前应该先从夏老司姬那弄本术法神通才是。” 宁渊看着回归神台,咕咕转动的炼妖炉,略感懊恼。 扫了眼满地狼藉的堂屋和目瞪口呆的徐家父女,宁渊这才想起监察司办案守则上的一些条款规律,不由烦躁的向墙外挥手喊道。 “那个青柚,你进来和他们沟通。” 还在墙根边用编撰各种魔教功法名称的青柚听到呼喊,赶忙起身走入屋内开始善后工作。 主要是赔偿和保密工作,以免事情传出去引发大面积恐慌。 至于宁渊,本想快步离开,找个客栈焚香沐浴,期盼这次炼妖炉能精炼点好东西出来。 可就在他迈过门槛的刹那,宁渊瞳孔豁然收缩猛地回头。 双眸直勾勾望向床榻上从他闯进后便再无动静的老妇人,以及呆愣一旁,看似失了魂的徐家娘子。 抬手一把甩上院门,折身而回,径直走到徐家娘子跟前。 而后,在小青柚和徐夫子惊愕的注视中,抬手便向心胸要害抓去。 “竖子尔敢!!!” “宁哥,天怎么黑了,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17章 多灾多难一家人 虽然大夏王朝对妖魔之事采取的是能掩瞒就掩瞒的态度,但世上没有漏风的墙,像徐夫子这般担任一县书院院长之人,或多或少还是能从各个渠道得到些消息。 所以在看到宁渊干脆利落的捏爆罗知文脑袋时,这位徐夫子并没出面阻止。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以为民请命,斩妖除魔为己任的夜不收,竟然会是一名好色之徒! “聒噪。” 听着耳畔的呼喊声,宁渊皱眉,浑然不顾已经开始操凳子准备拼命的徐夫子,大手一把按在徐家娘子的胸脯之上。 下一刻,银白色太阴炁息自掌心一闪而逝。 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徐家娘子的娇躯骤然一颤,一道半身虚幻的白衣女鬼被硬生生打出体外。 不仅如此,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老妇人也在这一瞬间支棱一下坐起身子,睁开的双眸一片惨白,瘆人异常。 “监天司的小辈,既然已经完成任务何必节外生枝,自讨没趣?我奉劝你...” 铮! 刺耳刀鸣再起,寒光裹挟着烈烈杀意悍然斩上白衣女鬼,登时将其肢解分裂,引起声声惨叫哀嚎。 宁渊压根就没去听老妇人身上的玩意在说什么,劈碎女鬼后两步踏前,一把掐住老妇人的咽喉将其从床上提起,拽到跟前。 “来!不是要奉劝我吗?老子听着!” 太阴之力自五指钻入妇人体内,摧枯拉朽般破去她身上不知何时被种下的邪法,狰狞的惨白双眸疯狂转动,最终定格在宁渊近在咫尺的脸庞之上。 “年轻人,别太气盛...等老身忙完手头的事情在找你慢慢算账。” 话音落,老妇人浑身一僵,宁渊赶忙将其放下。 才沾上床妇人便哇的一下呕吐出一地恶臭尸水,密密麻麻的蛆虫在粘稠尸水上疯狂蠕动,腥臭难闻。 青柚最先受不住这股味道,捂着嘴巴拉开门便冲了出去。 随后是恢复神智的徐家娘子,可这位熟透了的美妇人才跑出两步,似乎想起什么,捂着心口恋恋不舍的转了回来,似乎忘了刚刚发生的恐怖诡异之事,脸颊绯红,痴痴的望着宁渊侧脸。 到此,徐夫子哪里还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这位年轻的夜不收,老脸微红,可看到自家发妻终于从昏厥中醒来,当下也顾不得尴尬快步上前将其扶起。 好生检查一番后,老泪纵横,起身对着宁渊深深一拜,正色道歉:“宁少侠,老朽老眼昏花竟以为您是贪花好色之徒。在此老朽为刚刚言行郑重向您道歉。” “不必。”宁渊侧身闪开,脸色淡然。 降妖除魔本来就是自己的工作,不仅能拿到司内功勋,还能掠取妖邪身上的血色烟柱供给炼妖炉,可谓一举多得。 况且徐夫子虽然有些迂腐,但岁数摆在那,且为一方书院院长,传道授业大半辈子,家宅却不过一间简陋小院,可见其作风端正,人品尚可。 加之刚刚失态之举不过是爱女心切,人之常情。 若是坦然接受这位长辈一拜,宁渊害怕自己会折寿! “徐夫子,今日发生之事,切不可外传,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宁渊扫了眼地上已然腐化的蛆虫,脸色略显阴沉:“冒昧一问,徐夫人和徐家娘子这些时日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刚刚宁渊都已经准备收工离开,却不想临出门时,眉心的太阴印记突然感应到屋内依旧有阴煞之气残留未散。 这显然不合常理,需知阴煞也好,炁元也罢,都是需要一个载体才能聚散煞炁。 正所谓身死道消,那野神连实体都未曾修成,被宁渊斩灭后其留存世间的一切都会随之消散,断不可能盘踞不散。 所以宁渊判断,这家人招惹上的恐怕不止一个脏东西。 可出手后才发现自己判断错了,纠缠这家人的并不是什么孤魂野鬼,而是一种源自王朝西南十万大山之外的血咒邪法。 这些修行血咒师一脉的炼炁师阴狠异常,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大夏监天司的通缉榜单上。 若是没碰上也就罢了,现在自己不但撞上了,对方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放狠话。 这次是放狠话,要是不抓紧处理掉,下次是不是就敢对自己下血咒了? “去过什么地方?”徐夫子皱眉想了许久,摇了摇头:“这些时日书院需要准备十里八乡学子的备考,家妻和小女都在院中帮忙,并未去过什么地方。” “那更早些时候呢?”宁渊追问道:“或者这段时间是否有接触过奇奇怪怪的人,吃过平日未见的什么东西?” 血咒这种邪法虽然阴狠霸道且防不胜防,但能下咒的途径却十分有限。 要么取得中咒者的精血毛发,辅以生辰八字强行下咒。 要么诱引中咒者接触或吞服早已被施下血咒的物件和食物,以此达到下咒的目的。 只要找出施咒的时间地点,凭借大夏监天司五大传承派系的底蕴,想要挖出这名血咒师的下落并不算什么难事。 听到宁渊如此询问,徐夫子依旧毫无头绪,只能望向自己的妻女。 徐夫人刚从血咒清醒,整个人还处于十分虚弱的状态,加上年事已高,好半天也想不起什么东西。 好在徐家娘子中咒未深,短暂回忆后突然想什么,高声说道:“景王府!这两个月,我和娘亲只出城过一次,便是去景王府为小王爷送书。除此之外,再无...” “巧儿,莫要胡说!”不等徐家娘子说罢,徐夫子勃然呵止:“景王乃当今圣上的亲小叔,先皇尚在时便以爱民如子,公正廉洁闻名天下。封景王入云州后,更是于云州百姓秋毫违反,家风严苛。如何会于那妖邪之辈有苟且联系。” 徐夫子的话如当头喝棒,一下打醒徐家娘子,登时闭口不敢再说。 那可是皇亲国戚,紫蟒亲王,哪怕对方真的德行败坏,勾连妖邪,也会有宗人府牵头,监天司配合彻查惩治。 莫说她一个没有功名没有诰命的寻常妇人,就算是宁渊这些监天司的游哨在没有上头命令的情况下,也无法对一名亲王做些什么。 “景王...”看着陷入沉默的一家子,宁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折身准备离开。 徐夫子后知后觉,连忙起身准备相送。 “爹,您照顾娘亲,我去吧。”徐家娘子秋眸一转,快步追去。 可临了出门才发现,宁渊已然带着那一米五不到的小豆丁消失在街角尽头,只留下徐家娘子痴痴的倚着院门,巧手捂胸,满脸幽怨。 正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屋内,徐夫子安顿好妻子后,缓步而出,看到自家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巧儿,今天发生的一切你还是忘了吧。那人,不是我们这些寻常人家能结交的。” 徐家娘子轻轻嗯了一声,可眼神始终望着宁渊离开的方向。 许久,她问道:“爹,一点可能没有吗?” “没有。”徐夫子斩钉截铁的回应道。“他的未来,是你做梦都不敢想的光景。孩子。” 第18章 他叫聂哥,哥哥的哥 宁渊随手抓着缰绳,任由坐骑缓慢前行。 和来时的风驰电掣不同,准备返程的二人显得格外悠闲,坐在马鞍前半部分的青柚也不再哭哭啼啼,担心受怕。 而是乐呵呵的在哼着小调,掰着手指反复嘟囔着出门一趟五点功勋之类的话语。 此时的宁渊看似在御马而行,实则心思早飞刀神台中逐渐熄灭的炼妖炉上。 诛杀黑尾山猫野神掠来的血色烟柱可比那十头血妖浓郁的多,就是不知这次炼化出的紫霞能为自己带来什么。 片刻后,炼妖炉内最后一丝火焰熄灭,道道紫霞自炉顶之中投射而出,光耀神台。 熟悉的记忆恍惚感再度袭来,短暂失神后,一段全新记忆逐渐清晰。 “这是...我少年拜师武馆时修习的锻体练筋之法。” 宁渊看着脑海中名为啸虎鸣筋法的记忆,很快回忆起这术法的源头。 ‘啸虎鸣筋:以凡人之声勃发猛虎之力,动则筋络齐名,宛如虎啸山林,势不可挡。’ 观摩完脑海中的记忆,宁渊大致明白了这就是一门专攻体魄的锻体神通,大成后哪怕不催动炁元,单臂一挥依旧有万斤之力。 一旦催动炁元印记,沐浴太阴月华之下,宁渊的力量还能在往上翻三番! “嘶,怎么感觉和我臆想中一剑光寒十五洲的夙愿越来越远了?这不是粗鄙的武夫吗?” 宁渊有些黯然的叹了口气,想着得过且过,下次斩妖前一定要记得先去找夏老司姬弄一门炼炁士专用的术法! 回过神时他猛地警觉,低头望向坐在怀前的青柚。 奇怪的是,这次青柚似乎没听到任何动静,依旧沉浸她即将到手的那点功勋点数之上,不可自拔。 是因为炼妖炉的出现屏蔽了她的炁元能力? 宁渊猜测的同时,心中开始回想曾经经手的各种人口贩卖的案子,其中不乏有泯灭人道的极恶之行,只是将受害者尽数替换成了小青柚。 这次青柚的反应很迅速,宁渊的念头才刚升起她后脖颈便冒起大片鸡皮疙瘩,毛发根根竖起。 咯咯咯的牙齿打颤声中青柚机械的转过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宁渊,瘪着嘴怯怯说道:“奶奶说一起执行过除魔任务那就是生死与共的伙伴,宁哥你不能对我动坏心思,要天打雷劈的。” “咳咳,小屁孩别乱说。”宁渊清了清嗓子,目的达到了,就不继续吓小孩玩了。 在青柚幽怨的目光中,二人踏尘而去,终于在黄昏最后一抹余光熄灭前返回府城。 与此同时。 景王府一处偏僻别院内。 原本平静无风的院子毫无征兆的狂风骤起,盘坐在院子正中的娇媚女子豁然睁眼,哇的喷出一口黑血。 这动静立刻引来门口守卫,很快一名头戴玉冠,身披华服的英俊少年跨步而入。 “仙姑,可是出了什么意外?”少年神色肃然,语气严峻。 女子拭去嘴边血渍,娇柔的摇了摇头,轻声回应:“小王爷放心,只是一血食被人破了身上咒法,和我等计划并无关系。” “那便好。”少年的脸色微微放缓,旋即很是心疼的上前扶起女子到一旁亭子坐下,关心问道:“需要血食和本王说便是,还怕本王弄不到吗?不过你那血咒隐秘无比,怎会被人发现强行破去?” “应该是意外,一个名叫宁渊的监天司游哨处理一桩案子意外发现了血咒。小王爷莫要多想,堕龙成灵已是最后阶段,奴家定不会节外生枝,坏了大事。” 少年眉目柔情,满脸怜惜的将女人搂入怀中:“仙姑说的什么傻话,本王可不舍得苛责于你。仙姑安心,事成后王妃之位非你莫属!” “奴家晓得。” 凉亭内,一男一女情意绵绵,春光浮动,放浪形骸。 可若细看,那少年在避开女人视线之时,清冷如冰的双眸中哪有半点情欲之意。 云州府,监天司内。 紧赶慢赶回到司内的宁渊和青柚第一时间便向降魔堂而去。 虽说此时天色已沉,可司内却依旧灯火如炬,人影灼灼,来往穿行之人甚至比白日更要多上不少。 若是放到其他司法衙门中定不可能见到,可这里是监天司,入夜后才是这些游哨的主扬。 毕竟相比起青天白日,烈日高悬,幽冷黑暗的晚上才是大多数妖魔鬼怪出行的时间。 二人一路前行,刚要拐入降魔堂所处偏殿时,青柚的脚步猛然一顿。 正想着赶紧交了任务去找夏老司姬深入交谈一下,看能否掏出点降妖除魔的术法的宁渊疑惑回头,出声催促:“丫头,你杵那当萝卜吗?赶紧的,走啊。” “宁哥,我...我突然想起马没系好,你先去交任务,我,我马上来!” 宁渊挑眉,驮着自己回来的那匹马,不是入城就交还给守备军了吗?这丫头作什么妖呢? 不等他发问,一道人影骤然从身侧越过,一步跨前直接拦住了青柚,抬手拂了拂额角骚包无比的一鬃绿发,嬉笑道:“慌慌忙忙的要去哪里啊,青小美女?” “你...你...我...”青柚呜的一下捂住了脸,连退数步:“你认错了,我不是青柚!” “认错啦?不该啊。”骚包青年坏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蹲下身伸手探向青柚。“来,放下手让哥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 下一秒! 一阵恶风自回廊呼啸而起,刚刚探出半只手臂的青年直接横飞出去,轰然撞碎院中假山,坠入潭水,溅开数米水花。 宁渊拍了拍腿上的灰尘,脸色平静的出声问道:“看清没,是你老娘还是你奶奶?” 身后,青柚张着嘴一脸呆滞。 哗啦! 潭水炸开,那青年腾空飞出,旋身间院中枯木藤蔓冲天而起,于半空交织,稳稳接住那青年。 炁元流转间,水渍瞬间化作蒸汽袅袅散开,碧如翡翠的双瞳在夜幕中闪耀生辉。 要不是被一脚蹬歪的鼻子还在淌血,真就是一副仙人踏木的神奇光景。 宁渊嗤笑,反手拔刀便要在上。 却不想青柚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角,怯生生的说道:“别打,他是我爷爷的亲传弟子。” “他没占我便宜,他名字就叫聂哥,哥哥的哥。” 第19章 此间若还有人能称帝,非景王不可成 宁渊抱着手,一脸事不关己的看着仰头止血的聂哥。 “不是哥们,我鼻梁都快给你打断了,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聂哥擤了擤鼻子,确定没有血继续往外流这才小心低头,一脸无奈:“我看过你的档案,你也不是千鸿剑斋那群疯子,怎么火气这么大?” 宁渊呵呵,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有多讨打? 一旁的青柚掩嘴轻笑,却没出声解释。 聂哥,云州青木营分部部长的大弟子,在云州监天司内名声那叫一言难尽。 论实力,六阶七品的境界,云州界内能稳稳压住这位的屈指可数,就这还是算上那些有几年没动手的老一辈游哨和各传承高层人物。 论背景,聂哥的祖父是大夏三朝太师,还是当今陛下的启蒙老师,其父则是大夏儒道传承核心青萍书院的院长,两名叔叔亦在朝中为官一方。 用权势滔天四个字形容他们家族那是一点都不夸张,可偏偏聂氏家风极严,堂下子孙不说各个如龙如凤,但都称得上正人君子,以忠君爱国,公义为大的准则行走天下。 唯独到了聂哥这里出了点意外,这家伙一不好武二不好文,平生最爱吃喝玩乐,奇淫巧技。 六岁调戏家中婢女,八岁哄骗贴身书童一起逛青楼,十二岁当街拦下当今四公主座驾,当街打了四公主屁股十八大掌后扬长而去,十六岁... 可以说在聂哥的成长历程在旁人看来那叫一个荒唐无比,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成了聂氏这一代最先苏醒先天炁元之人。 且在跟随青柚爷爷后境界修行一日千里,短短五年便踏入六阶之境,成为云州炼炁圈人尽皆知的...骚包。 没错,是骚包,而不是强者。 因为这家伙,除了境界外,八成精力都花在了研究华而不实的各种术法之上。 比如刚刚弹指间焕发满院枯木藤蔓,汇于脚底托举临空的万木回春法。 又比如他还有一手能眨眼间让满城飞花的秘术,飞花落九霞。 故而青木营内部流传着一个传闻,能让聂哥看上的术法不一定强,但肯定很帅。 “你瞒着师父偷偷跑来当游哨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看到。今儿来就是想提醒你下,啥时候想通了就回去一趟,和师父解释清楚。” 见宁渊没有一丝一毫悔改之意,聂哥表示严重抗议,强烈谴责。 而后转过身对青柚说道:“但是你二师姐和三师兄也已经接到师父的书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要是碰上他们,可就没师兄我这么好说话了。” “放心,我有宁哥!” 面对聂哥,青柚明显比平日更活泼也更自信。 “别了,我是魔教中人,我是大夏人口走私最大的保护伞,还是妖魔转世,万恶至极,罪该万死。” 宁渊淡然复述着当初青柚对他的各种评价。 他是没倾听他人心声的本事,可架不住六感敏锐,听力惊人啊。 小青柚讪讪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宁渊坏不坏她还无法肯定,但强是真的强。 奶奶说过,遇上强力队友要牢牢抓住,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浑水摸鱼,赚取功勋。 “行了,没什么事我们先去交任务。迟点我还有事要处理。” 看了眼天色,宁渊开口说道。 青柚哦了一声,突然抬头,眯起的秋眸中闪烁着躁动不安的兴奋。 “你,是要想去查景王府?” “什么?景王府!!?你们俩玩什么呢,怎么还牵扯上了景王?” 一旁本在摆弄鼻梁的聂哥在听到青柚的话后,就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瞬间坐直了身躯,瞪眼看着宁渊二人。 “景王府这潭水深的很,没什么确凿证据,我劝你们别胡乱接触景王...不,哪怕有证据也不能去。” “为什么!奶奶说,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青柚不认可,于是一脚狠狠踩上聂哥脚背。 可惜境界相差太大,一脚下去聂哥没点感觉,反倒是青柚被震的脚底发麻,俏目泛红。 “我的青妹子呦,这话听听也就行了,你咋还当真了呢?”聂哥一脸无奈的说道:“反正你们听我的,关于景王府的一切事务,能避则避,能躲就躲。哪怕撞上了,最好装个瞎子,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便是。” “就因为他是王爷?”青柚不甘,举手质问。 “王爷?大夏这么多王爷,青妹子何时见过哥我怕过他们?”聂哥不屑一笑,继而正色道:“唯独这景王,莫说是我,我祖父尚在时对其也是忌惮万分。” 宁渊眉头微微一挑,面露惊疑。 聂老太师的威名,哪怕云州偏远小县城出身的他也是如雷贯耳。 连当朝皇帝都要避让三分的聂老太师,竟也会有忌惮之人? “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但家父于曾在私下评价过景王。称其为盛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若这天下还有第二个能称帝之人,非景王一人莫属。” 宁渊瞳孔豁然放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评价可顶天了,聂哥他父能说出来,便代表当今陛下定然已经知晓。 可即便如此,景王依旧稳坐云州,安然无恙,以宁渊看来无非就两种可能。 要么当今陛下愚蠢至极,固执认为景王不具备任何威胁。 要么,景王已然成势,连当今陛下也不敢轻易下手,斩除威胁! 看到宁渊和青柚都陷入了沉默,聂哥这才缓缓起身,再次提醒:“记住了,千万别去惹景王府。哥可不想哪天听到你们两个失踪的消息。” 青柚颓然的哦了一声,可那小眼神摆明了我就不服,奶奶说的就是对。 目送聂哥离开,宁渊伸了个懒腰,侧头问道:“走吧,交任务去。” “嗯...”青柚情绪还是不太高,耷拉着脑袋。 才走出两步,她双耳忽的一动,猛然抬头,看着宁渊的背影扑闪了两下眼睛,脚步再度变得轻盈起来。 连带着后脑勺的辫子也开始来回甩动,好不欢快。 半刻钟后,得到宁渊二人顺利归来交接任务的夏颜匆匆赶到降魔堂,四处张望下哪还有二人的身影。 夏颜不由深深吸了口气,双手环抱喃喃自语:“宁渊看着也不是喜欢小孩的变态啊,这是把青柚拐哪去了?” 第20章 夜探景王府,人没逮住,绑了条狗 “是不好。我现在回城送你去聂骚包那。” “不,青柚觉得伸张正义,为民除害最重要!至于过程和方法不重要啦...不过,夏姐姐也不告诉她吗?” “夏老司姬是个大嘴巴,能吞更能吐,你不担心她召唤李队?” 夜幕星辰下,一骑自府城门口冲出,风驰电掣般向太平县而去。 马背上,宁渊有一搭无一搭的回答着青柚的问题,心中已然在想着等找到那个血咒师该如何处理。 他这个人吧,肚量不大,恩怨分明。 有什么仇哪怕当扬报不了,也要尽快去解决,一直拖着他睡不安稳。 一想到背地里有个王八蛋整日整夜的思虑着该如何弄死自己,宁渊就浑身难受。 对于这种潜在的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把他挖出来,然后乱刀砍死!! “青柚,你除了能偷窥他人隐私外,诱骗小动物当内奸外还有其他什么作用没?” 考虑到以后很可能会一直带着青柚这个招财吉祥物,宁渊感觉还是有必要好好了解下这丫头的深浅。 “万物之心,感应万物!什么偷窥,什么诱骗!!”青柚鼓着腮帮表示不满,但在宁渊淡然的注视下还是不甘不愿的说道:“我修习是春风化雨图,能为一定范围内的指定目标恢复伤势。” “奶妈?”宁渊扫了眼平平无奇的青柚,有些无奈:“罢了,你还是奶好你自己吧。” 青柚不懂,但感觉受到了万点暴击,十分不满! 这是第二次造访太平县,轻车熟路的二人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看着远处大门紧闭,高墙满筑的景王府,青柚有些担忧的缩了缩脖子,轻声问道:“宁哥,你准备怎么办?我听说监天司内有不少高手都和景王关系匪浅。这些年景王也笼络了不少民间散修,万一...哎?宁哥,宁渊!!” 青柚说着说着突然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王府守卫眨眼的瞬间,嗖的一下掠至墙根阴影。 旋即身形一跃,自墙面一蹬便轻飘飘的翻过足足三米的高墙,消失在黑夜之中。 看着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青柚不由张大了嘴,好半晌才回过神,从怀里取出小本子翻到记着宁渊名字的那一页。 在《魔教余孽》《大色魔》《人贩子》等一系列标签后面认认真真的新添上一个标签。 无耻飞贼! 看着龙飞凤舞(泥鳅狗爬)的字迹,青柚很是满意的吹了吹墨渍。 正要将其收回怀中,便听到原本宁静的景王府突然响起一阵犬吠,紧跟着一盏又一盏灯笼被点亮,王府周围的望楼也在第一时间敲响刺耳金锣! 仅仅十息不到的时间,整座王府便被数不清的火把和灯笼照了个透亮。 更远处的一座高楼内甚至还有阴魂鬼煞,虫蛊毒瘴自各层窗户喷涌而出,借着夜色掩护如同浪潮一般辗轧而来。 青柚俏脸顿时一白,左右看了看从路边捡起一根枯木棍棒便要向王府冲去。 下一刻,一道黑影轻巧如燕般翻墙而出,肩膀上似乎还扛着什么东西。 落地的刹那直接飞窜离地,一跃数丈,仿若一道漆黑闪电,转瞬便冲至青柚身侧。 青柚甚至来不及看清来人面貌,便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如同风筝一般飘在半空,忽上忽下的颠簸让她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 恍惚间,她只看到密密麻麻的火光自王府大门和墙头翻涌而出,但转瞬便被甩在身后,迅速被无尽黑夜吞没。 也不知跑出去多远,青柚终于感觉速度逐渐放缓,双腿也再次感应到了大地的温暖。 呕~~ “别呕呕呕了,那老妖婆不在景王府上,赶紧过来问问她跑哪去了。” 刚想俯身作呕的青柚听到熟悉的呼唤,哦了一声赶忙上前。 刚走出两步才反应过来,出声问道:“宁哥,我不会地渊会的卜卦之术,怎么问...耶?哪来的大黑狗?” 刚刚宁渊翻墙而出时,背上背着的竟然是一头将近三米,通体墨黑的狼狗。 很显然,这条狗被养的很好,皮毛油光发亮,四肢雄壮,眼眸凶戾,平日里想来没少喂养活食。 “估计是王府养着巡夜用的,我看它蹲在血咒师煞炁残留最浓的院子前,顺手就给绑了。”宁渊随口回道。 青柚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这才踮起脚抚摸着狗头开始交流。 确定那大黑狗没有躁动给青柚来上一口的意思,宁渊这才退到一旁,静静看着一人一狗汪个没停。 片刻后,青柚似乎和黑狗达成了什么交易,捧着黑狗脖颈用力抱了抱,起身看向宁渊。 “汪,汪汪汪,汪。” 宁渊脸色一黑,这他妈是什么臭毛病? “说人话!!” “啊,我刚不是在说人话吗?”青柚一脸呆萌,讪讪一笑说道:“黑妞说她看的那院子主人的确不在王府,早在两个时辰前出门去了,而且还带来不少气息奇怪的两脚怪。” “两脚怪?”宁渊愣了愣,旋即反应这傻狗说的应该是人。“去哪了知道不?” “不知道。”青柚摇头如拨浪鼓。“但是!!黑妞说能带我们去,她记得那老妖婆的气息。但是找到人后她要十只锦元鸡。” “没有。”宁渊毫不犹豫回绝,单手搭上刀柄凝望黑狗笑道:“让它老实带路,不然今晚就吃了它,刚好有段时间没吃狗肉火锅了。” 开玩笑,那可是各大酒楼最顶级的佳肴,一只便要上百两白银,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老子都没吃过,这畜生哪来的脸? 这次不用青柚翻译,大黑狗呜咽一声,夹着尾巴便向一个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景王府内。 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小王爷披着长袍缓步走出房间,扫了眼灯火如炬的王府,淡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禀小王爷,有毛贼翻墙而入,现已被驱赶。”早早等候在屋外的王府侍卫长跨步抱拳,朗声回应。 小王爷眼中凶戾一闪而逝,联想到今晚的计划,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早不遭贼,晚不遭贼,偏偏这时候来。 难道是监天司的狗鼻子闻到了什么? “可曾丢了什么东西?”沉思片刻,他再度问道。 “额...丢...丢了条狗...”侍卫长沉默片刻,结结巴巴的回道。 小王爷闻言不由一愣。 啥玩意? 敢半夜翻墙入王府盗窃的飞贼,最后竟只偷了条狗? 小王爷气极反笑,到底是自己的侍卫长太过愚蠢,还是前来探府之人太过狂妄。 夜探景王府,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下? “传本世子令,立刻派遣探哨散出追寻,半个时辰,我要知道那飞贼去向!” “另外你去聚贤馆,请王仙师来一趟。” “喏!”侍卫长抱拳,快步离去。 小王爷目送其离开后,这才侧身看向站在身后的一名美婢,淡淡问道:“仙姑她们已经动身了?” “一个时辰前便已离开。”美婢机械的点了点头,语气僵硬,毫无起伏。 “嗯...”小王爷微微颔首,眉宇紧蹙。 和南蛮血咒师合作的计划十分隐秘,连王府内部都没几个人知晓,他实在想不明白消息是如何泄露的? 况且这里可是景王府,自家父王尚在人世,连云州监天司司长都不敢明着和景王府唱反调,哪个不长眼的敢跑太岁头上动土? 第21章 小王爷有令,擅闯村者杀无赦 只为了一句类似山不转水转的狠话,便浑然不顾景王府的威严和势力,连夜要来把人弄死。 不仅是他,就连当事人南蛮血咒妖婆自己也没想到,此时此刻正有人跟着一条大黑狗直冲她而来。 太平县,罗山西村。 一身红袍,自称仙姑的南蛮血咒师突然捂住心脏,双眉紧蹙。 身侧,有一人身披铠甲,持戟而立,仅仅只是这么静静的站着,便给人一种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 这气势,除了那些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沙扬悍将外,寻常炼炁士绝无可能领悟。 “朱校尉,我总感觉心里瘆的慌。”仙姑深深呼了口气,皱眉说道:“府城方向真的没有动静吗?” 披铠持锐的朱校尉漠然点头,铿锵道:“府城通往这边的所有道路都有斥候游哨彻夜巡视。监天司若有大动作,绝无可能悄无声息的避开这些游哨。若是零星几人,敢不知死活趁夜摸进村落。本将和村内六十精骑足以护你周全。” 仙姑依旧感觉不太对劲,烦躁的来回踱步间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问道。 “如果今晚搅局的,不是监天司的人呢?” 话音未落,村口方向豁然传来两声惨叫。 火光摇曳间,一道身影踏影而来,步伐由慢变快,笔直向着村子正中方向冲去。 不加掩饰的杀意掺杂着凌冽剑意,哪怕相隔百米竟依旧有如芒在背之感。 然而此人的突然出现,反倒是让焦躁不安的仙姑逐渐平静下来,遥望持剑之人步步逼近姣好面容却没有半点惊惧,反而盈盈一笑,轻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江海盟的狗崽子。也好,追了本仙姑这么些年还不肯放弃。” “江海盟?”朱校尉面盔下的脸庞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反手抓起大戟,跨步而出:“连监天司都不敢掺和我家主人之事。区区一个游散江湖组织,活腻歪了敢来这撒野!” 面对二人嘲讽,剑客一言不发,只是一味地持剑前冲。 见此,朱校尉也不废话,示意仙姑做好自己的事情,倒提大戟,一步踏前。 炁元流转间,周身铠甲浮起刺目血光,疾步前冲间大戟高举,悍然劈出。 没有繁杂炫目的招式,亦没有玄奥妙法的新奇,有的只是一往无前,朴拙无华的一记竖劈。 铮!! 长剑出鞘,霜华遍地,剑气冲天,整座山村仿若瞬间重回凛冬雪夜。 幽幽三尺青蛇又哪里挡得住势大力沉,如蛟龙翻天的沉重大戟,仅仅只是一个照面,那剑客便被劈的倒飞而起。 一身重铠,仿若巨熊的朱校尉狰狞一笑,双腿用力间身形如炮弹激射而出,追上倒飞出的剑客又是一戟盖落。 双腿离地的剑客没有任何闪避的可能,只能咬牙提剑再次硬扛一戟! 只听得铛的一声爆鸣,地面崩裂,碎石四溅间,剑客身形如无根浮漂侧飞而出,狠狠砸入地面滚出数米开外,翻身而起,手中长剑不知何时一分为二,锋锐剑尖上一滴血珠滚落而下。 朱校尉抬手摸了摸未被铠甲覆盖的咽喉,咧嘴狞笑道:“竟是江湖杂耍的子母连环剑,老子倒是小瞧了你。” 双剑在手的剑客一改之前凌冽凶戾的剑势,翻飞剑光如灵燕绕梁,每次都能巧妙无比的避开沉重大戟,钻向铠甲缝隙的薄弱之处。 对此朱校尉只是冷笑,漆黑长戟甩开血色长虹,浑然不管那剑客如何变动剑招,只是一戟又一戟辗轧而去,十分骇人。 不过数十招,那剑客便已显颓势,剑刃上浮动的寒霜炁息一减在减,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反观朱校尉便要悠闲许多,长戟挥舞依旧游刃有余,攻势进退有据,双方实力高下立判。 “还不出来?再不出来,这耍剑的小白脸可就真要死了!”朱校尉一戟挑开双剑架拦,顺势倒把横扫,狠狠抽在剑客腰腹,将其抽飞出数米开外的同时垫步跟前,舞戟过背划过半空,抡圆了劈向彻底失去招架之力的剑客。 下一刻,剑客躺倒之地骤然塌陷,碎石泥地如潭水般将其吞没,迅速下沉。 轰!! 长戟落地,崩碎半米深坑,却不见那剑客踪影。 “现在想走?太迟了!”朱校尉面露讥讽,眉宇间血芒高涨,双手紧握大戟狠狠向下一压。 强大的炁息轰然炸开,地面以他为中心,如同浪潮般向四面翻涌拱起,寸寸崩裂的同时,两道人影被狠狠甩飞而起,双双砸穿两侧土墙,狼狈滚地。 不远处,仙姑玉指轻勾,一道道血红丝线自指尖飘浮而起,临空散开落至村子每一户人家院落。 下一刻惨叫声此起彼伏,无边怨气直冲云霄,罗山西村一瞬间化作怨魂炼狱,煞气逼人。 “大浮屠血煞天丹终于要成了!朱校尉,半炷香内,莫要让任何人接近村子中心。”仙姑俏脸赤红,面色激动的吩咐一声,便摇身一晃,化作血影飘向村子正中的祠堂而去。 朱校尉听罢只是微微点头,看着坍塌土墙后挣扎起身的二人,淡然说道:“一个二阶,一个一阶。实力不怎么也,倒是挺有勇气。临死前报个名吧,也不算白来一趟。” 剑客和满身灰尘的同伴对视一眼,说出了自袭杀开始的第一句话。 “卧丝。” “倪蝶。” 朱校尉嗤之以鼻,提戟踏前便要了结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后生。 正当此时,地面微微颤动。 旋即一阵若有似无的犬吠声中,一骑自山坳拐角处骤然冲出。 宁渊坐在马背上,遥遥看着逐渐被血光拖入煞气深渊的罗山西村,眼中杀机骤然迸开,太阴月华垂天而落,披散肩头化开无尽银丝。 “丫头,坐稳了!”宁渊一甩马鞭,抬手按住青柚脑门便要强冲那血煞漫天的罗山西村。 青柚却是一把推开头顶大手,抢过缰绳狠狠一抖,棕黑双眸豁然迸射翠绿光霞,小巧稚嫩的脸上竟罕见的浮起愤怒之色:“宁哥,让我来!” 唏律律!! 骏马双目微微泛红,嘶声长鸣间竟无视本能对血煞气息的畏惧,在青柚炁元的影响下埋头向着村落冲去。 听到动静的朱校尉扫了眼土墙后同样错愕惊诧的剑客二人,眼眉微微一挑,提戟转身,拦住去路。 江海盟的援兵也好,其他组织派遣来的刺客也罢,他不在乎。 哪怕来的是天监司的游哨,他的态度都是一样。 看着飞速逼近的马匹,朱校尉握紧大戟,缓缓压低身躯,低声嘶吼: “小王爷有令:擅闯村落者...” “杀无赦!!” 第22章 我叫夏颜,他叫聂哥! 青柚双臂搂着马脖子,努力探头看清前方情况,惊呼出声:“司内档案记录这朱恒至少是三阶境界的炼炁士,看样子他不会让路了,怎么办宁哥?” “什么怎么办,敢拦路,撞死他!”宁渊想也没想开口说道:“一村之人被血咒吞食,炼化血丹。这是本朝大案,我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拦我查案!” “好嘞!”因为奶奶的话,青柚本就对那景王府没什么好感,此时听到宁渊斩钉截铁的回应,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铆足了劲开动炁元,源源不断的刺激着坐下马儿。 此时宁渊才意识到,这小丫头的能力远不是她说的那般简单。 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些小问题的时候,眼瞅着马匹越冲越快,拦在路中的朱恒却没有半点让路的意思,反而一点一点高举起手中大戟,眼神炽烈,戾气横生。 下一刻,长戟悍然劈出,带起的炽烈血光如海浪波涛,汹涌压前。 “滚开!” 宁渊双眸银芒高涨,搭在刀柄上的右手骤然发力,长刀出鞘,月华漫天。 马匹前冲之势掺揉至绵延不绝的刀光之中,竟是一举将搅动涛涛血海的沉重大戟掀开不说,更是在错身的刹那一刀狠狠斩在那朱恒的胸口之上。 从头至尾都压着江海盟剑客二人组的朱恒终于体会到被人力压是何等憋屈,只觉得胸口一闷,好似被蛮牛迎面顶中,眼前一阵发黑,轰的一下倒飞砸上村道磨盘。 近乎两米的石质磨盘顷刻崩碎,无数碎石裹挟着朱恒又翻出去数米才堪堪落地。 而此时,宁渊和青柚已然冲入村中,直扑大门敞开的村中祠堂。 一刀,只是一刀! 纵横疆扬数年,无数次险死还生才爬上三阶境界,晋升小王爷十二亲卫的朱恒便败下阵来。 若不是身上那套名贵至极,能于他炁元相辅相成的宝铠护身,此时的早就被宁渊一刀砍成两截。 咔~~ 清脆异响在宁渊手中响起,太阴月华化作光点自长刀中飞散而出,旋即雪白刀刃寸寸崩裂,散落一地。 “啊!宁哥,你的刀...”青柚听到动静,回头一看,俏脸微变。 而被劈飞出去的朱恒,竟撑着大戟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再次向着宁渊二人冲来。 宁渊很是淡定的丢开刀柄,反手便将青柚的刀拔了出来。 “宁哥,我的刀!!” 宁渊沉声道:“反正这刀在你身上也没用,不如给我用。回去后找你爷爷一起报销。” 话音未落,宁渊已然自马鞍飞身而起,临空向前扑杀。 朱恒喘着粗气,一把扯下头盔甩在一旁,虎目瞪圆,怒声嘶吼:“来啊!!” 铮!! 回应他的是一记势大力沉的劈刀,宛若蛮象踏地般的恐怖力量登时压的朱恒单膝跪地,哇的一下喷出一口淤血。 不等炁元回转,第二记劈刀再次斩落,而后是第三刀,第四刀... 朱恒只感觉自己像是陷入怒海狂涛的一叶扁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随时都可能会船毁人亡。 而宁渊,至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的劈刀劈刀再劈刀。 六刀过去,朱恒双臂肌肉寸寸崩裂,鲜血自臂铠缝隙涌出。 十刀过去,他的口中已是黑血不断,瞳孔涣散。 十四记劈刀以后,朱恒的炁元已然熄灭,双膝跪地,七窍溢血,死死握住大戟的双手扭曲变形却依旧不肯松开,死而不倒。 宁渊收刀踏步上前,毫不留情的一刀斩断朱恒双臂,挑起那杆大戟握于手中,临空翻转半圈当头劈在朱恒脑门。 这长戟可比他手中制式佩刀锋利太多太多,一戟下去,朱恒尸体连人带甲一分为二,彻底身死。 而这一切,恰好被听到动静自祠堂中走出的血咒师仙姑看在眼里。 没有任何犹豫,那仙姑折身便向村外飞掠,连带着漫天血煞丝线一同飞退。 等到江海盟的剑客和遁土同伴从土墙后爬出来的时候,青柚已经驾驭着马匹缓缓停在宁渊身侧。 看着地上被劈成两半的尸体,以及远处亡命奔逃的南蛮血咒师,二人对视一眼,惊愕不解。 江海盟的力量大部分聚集在江南三州之地,云州这边虽有分部,但多是些刚苏醒先天炁元的新人,根本不可能有这般实力的高手前来驰援。 至于监天司,有景王府出面干涉,云州监天司哪怕知道也很难有什么作用。 毕竟,监天司的特权是建立在王朝稳固的基础之上。 连皇帝都要忌惮景王三分,一个云州监天司分部又怎么敢擅起争端,万一影响到北疆边军,致使王朝北关失守,那影响的可不是一村一镇的事情。 所以,这突然杀出的二人,到底什么来头? 剑客抚平胸中翻滚气血,想上前问个真切。 却不想那刀客将长戟往马鞍上一挂,纵身跃上房顶便向着那仙姑逃窜的方向追了出去。 “那妖婆的邪法并未完全成型,青柚你留下救治村民,等我回来。” “明白!”青柚压着被劲风吹起的长发,连连点头。 至于从土墙后爬出的二人,宁渊早在冲入村子时就发现了,只是情况紧急,没时间搭理他们。 江海盟的名号他还是知晓的,乃是大夏为数不多的民间炼炁士组织之一,在江南一带颇有名声,和当地监天司也有着密切合作,算是友军,这才放心让青柚留下。 否则刚刚二人爬出土墙的那一刻,沉重大戟便劈上面门了,哪还会留他们到现在。 青柚翻身下马,准备挨家挨户的搜寻幸存者,看能否救回几人。 剑客和土遁同伴赶忙跟上,主动自我介绍道:“姑娘,我们是江海盟的。我叫燕星,他叫凃涂涂。感谢二位救命之恩,不知二位师承何门?等此事过去,我等定会禀报师门,登门拜谢。” “秃秃秃?”青柚眨眨眼,本能看向凃涂涂的头顶,一脸疑惑:“也不秃啊。” “咳咳,我姓凃,名涂涂。不是秃!”凃涂涂苦笑纠正,并未恼怒。 当然,他也不敢恼怒。 马鞍上挂着的大戟可还在渗血啊。 青柚扑闪着眼睛,看着满脸真挚的燕星二人,咧嘴笑道:“我们是监天司游哨。我叫夏颜。 “至于离开的那位,名叫...聂哥。哥哥的哥!” 第23章 谁说没三头六臂就耍不出六道龙影的? 然而让她绝望的是,哪怕如此身后那股强大阴冷的气息依旧在不断逼近。 毫无疑问,朱恒死了,他从王府内带出来,埋伏在村子四周的一众精锐骑兵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根本拦不住那双眸生辉的少年。 若无意外最多半炷香不到的时间,自己便会被追上,到时自己还能剩几段完好也只有天知道了。 至于一直被她视作保命护身符的景王府客卿身份,从朱恒被一戟劈成两半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这身份在背后那少年的眼中,连屁都不是。 所以,自己的活路在哪里? 正当仙姑苦思冥想试图从绝望中寻求一线生机,忽的感觉周围空气骤然凝滞,连带着耳畔呼啸的风声仿佛都在此刻静止下来。 下一刻,一股钻心剧痛自后背直透胸口,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离地而起,向前跌飞出去! 与此同时一道寒芒披散着璀璨月华迎面扫来,无处闪避的仙姑强忍剧痛,双掌一旋自袖口中弹出两柄匕首,交错格挡。 铛!! 刺目火星迸射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好似被巨浪迎面拍上,恐怖的力道当扬震碎双掌虎口,连带着腕骨也出现了碎裂性的扭曲。 前跌的身躯更是被一刀扫的横飞出去,重重撞入地面,仰头喷出一口黑血。 她还想起身,可才有动作便感觉五脏六腑仿佛裂开般剧痛无比,登时惨叫一声跌躺回去。 宁渊的身形轻飘飘落地,左手一晃,一股无形力道瞬间将仙姑彻底束缚,缓缓向他飘去。 “你不是要和我慢慢算账吗?我来了,这账,你想怎么平?” 仙姑瞪着眼,咽喉不断收紧的窒息感让她喘气连连,呜咽不止。 “你不说话,那可就按我说的方式平账了哈?”宁渊嘴角微微上扬:“我听说南蛮血咒师有一种以血开阴路的本事,来,你帮我从阴路那引三头鬼王过来。我就放过你,这生意很公平,不是吗?” 仙姑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开阴路,引鬼王? 这话要是从小王爷或者其他邪教同道的口中说出,仙姑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可偏偏,这句话是从一个监天司游哨口中说出,而且还是一个为了追踪自己连景王府这般背景都不惧怕的游哨。 这样一个不畏强权,也要惩奸除恶的正义之士,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果然,人在濒死的时候是会出现幻觉的啊。 “监天司好大的威风,什么时候景王府的人也轮到你们这些游哨说杀就杀了?”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旋即夜幕尽头,一抹剑光横空而过,星光莹莹间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踏空而立,傲气凌天。 宁渊抬头扫了眼,轻声笑道:“是啊,景王贵为皇亲国戚,我们监天司的确没权利去管他老人家的事情。” “呵。”年轻人嗤笑,刚准备说些什么。 忽的眼角察觉到一抹亮光一闪而逝,下一刻,源自生存本能的疯狂预警让他第一时间侧身滑行。 只见五只由月华太阴之力凝聚的手指毫无征兆的从年轻人后背凝聚,狠狠压下。 若不是他闪的够快,这一下足以将他从脚底飞剑上拍落在地。 “哎,这就不礼貌了。你爹妈没教过你,第一次和人见面打招呼要握手吗?” 宁渊皱眉很是不满,于是仙姑咽喉噗的一下被捏爆开来,眼中刚刚浮起的一抹希冀永久凝固,和破布袋般软趴趴的跌落在地,没了气息。 半空,年轻人险之又险的避开一击,怒火高涨,脸色狰狞,瞪向宁渊的双眸满是血丝,恨意滔天。 “杀了仙姑,我看你该如何和小王爷殿下交待!” 宁渊只是淡淡的摊开手,很是无辜的耸了耸肩:“景王是皇亲国戚没错,可你是什么玩意?她又是什么玩意?杀你们我需要和谁交待吗?” “你!!!” “你什么你,给老子下来!” 宁渊双臂猛然一抬,双眸银辉绽放,太阴升华间隐隐有烛龙浮空而现,化作两条银色龙影脱手而出,直冲那年轻人而去。 碧霄擒龙手! 那年轻人似乎知晓宁渊的厉害,不敢硬接杀招,手掐剑诀临空点落。 脚下飞剑瞬间衍化开无穷剑影,如那满天星辰垂落而下的同时身形向后飞速掠退。 眼见景王府的身份无法压制这无法无天的监天司游哨,继续逗留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早早归府,将今夜所见所闻告知小王爷。 死了南蛮仙姑不是什么大事,可因此没了那大浮屠血煞天丹为小王爷锤炼气血,打熬体魄,这事定不会轻易善了。 至于能不能从底下那煞星手中逃脱,年轻人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在他看来,占据空中优势的自己哪怕打不过,逃总没问题吧? 宁渊再厉害也不是三头六臂,更不可能临空虚渡,只要自己挡下那两条银龙虚影,凭借脚底飞剑的速度,想走那不是易如反掌? 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可他似乎忘了一件事。 宁渊的确没有三头六臂,无法一瞬间打出六条银龙剿杀这年轻人。 可并不意味着他只能打出两记碧霄擒龙手啊! 下一刻,脚踏飞剑的年轻人瞳孔骤然放大! 只见宁渊踏地而来的宁渊双掌再度高举,嘴角浮起一抹狞笑豁然向两侧撕落! 月亮在这一刻仿佛被引爆开来一般,璀璨月华点亮整个夜空,四条银龙自月华中咆哮而出,狠狠咬上那年轻人的四肢。 “我说过,给我,下来!!” 嘶啦!! 鲜血自漫天飞溅,掺着断肢碎肉如雨洒落。 被撕成人棍的年轻人再也无力驾驭飞剑,一个跟头自半空栽落,深深砸入地面。 当宁渊上前观察时豁然发现,这家伙竟还没死去,生命力顽强的不像人类。 “别说,邪道功法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宁渊蹲下身,看着年轻人四肢断口上不断冒出好似蠕虫般的诡异丝线,惊呼赞叹,而后很是认真且期待的问道: “喂,还活着吧?你不是人,是妖鬼对不对?” 年轻人口鼻溢血,瞪着宁渊呜呜咽咽的好似在求饶,又好似在威胁。 好半晌,宁渊才听清几个字眼。 “景王府,不会放...” 嘭! 宁渊一掌按上,年轻人整颗脑袋当扬爆开嵌入地下。 “景王府不会放过我嘛,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再说了,人都死光了,谁知道是老子做的?” “监天司那么多游哨,说不准就是聂骚包看不爽你们的恶心,千里迢迢赶来诛邪证道呢?” 宁渊将手收回在尸体衣服上擦了擦,顺势从内衬口袋中取出钱袋,又小跑出百米开外将失去主人,从天坠落的飞剑寻回。 看着飞剑上血光浮动,阴气森森,宁渊眉头不由一皱,眼露深思。 这玩意,看着很不祥啊。 带回家挂床头,是不是能招鬼??? 第24章 报仇从不隔夜,雁过绝不留毛 好端端一个炼制大浮屠血煞天丹的计划,前期准备工作耗费巨大,连监天司都没及时察觉,却因为仙姑的一句狠话被宁渊连夜给端了。 不但小王爷贴身十二卫之一的大戟卫身死,连带着仙姑和那不知名字的邪道剑修齐齐惨死在这鸟不拉屎的罗山西村。 宁渊倒是觉得稀松平常,监天司的游哨嘛,为民请命,斩妖除邪是最为根本的准则。 所以杀仙姑,杀剑修,杀大戟卫...额,这个是意外,但对方涉嫌妨碍执法,勾结邪道人士,死了也不冤。 “事办完了,但总感觉还少了什么东西...” 看着一片狼藉,鲜血淋漓的现扬,宁渊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猛地一拍手,眼神大亮。 “老妖婆把整村的人都献祭了,虽然被我临时打断,但吸纳到手的血煞怨气哪里去了?” 刚刚宁渊和她动手的时候,可没见那南蛮血咒师使用出类似的手段。 当然,也可能是他动手太快,一肘直接顶碎了对方脊椎,后又被碧霄擒龙手拿在半空,根本没半点反抗的机会。 可现在人都死了,却不见半点血煞怨气溢散而出,这本身就不正常。 抬头看了眼头顶愈发璀璨明月,宁渊全力运转炁元,周遭浮动的月华竟隐隐呈现出黏稠状态。 一道道太阴之力借月华向四周溢散开来,恍惚间那高悬半空的月亮似乎变成了一只眼睛,正俯瞰整座罗山。 烛龙照世,夜窥天地! 这也就宁渊敢这般挥霍体内炁息,有着太阴化灵的存在,只要明月高悬,他便永远不可能陷入炁元枯竭的状态。 很快,在宁渊粗暴无比,毫无技术性的覆盖式探查下,罗山深处一隐秘洞窟进入了他的感知。 洞窟应是被某种阵法掩盖,只有极其微薄的煞气自洞窟边缘山体渗透而出,哪怕洞窟内没有那大浮屠血煞天丹,也定有鬼怪蜗居其中。 收拢神通,宁渊大步踏前,径直奔着那洞窟所在而去。 就在他离开没多久,留在村中救治幸存者的青柚等人便追了上来。 罗山西村本就不大,经过南蛮仙姑这么一折腾,三百来口人能活下来的不足三十,可谓是十不存一了。 而且这些活下来的人因为煞气入体,精魄受损,恐怕活不了多久。 好在燕星所处的江海盟曾在东海降妖时弄到过三颗龙珠,只要这些村民能撑到江南,有龙珠内磅礴龙元灵气的滋润,恢复如初不是难事。 村内情况基本稳定,三人便寻思出来找下宁渊,看是否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可真赶到现扬后,燕星人等才意识到自己等人的想法是何等幼稚。 帮忙? 帮忙收尸还是帮忙挖坟? “啧啧啧,这位聂...聂哥对吧?下手可真狠啊。一点都不像你们监天司的风格,要不知道的人路过,肯定以为是哪个魔教巨头犯下的血案。” 凃涂涂看着被撕成人棍,面目全非的剑客,以及死不瞑目,咽喉拔管的南蛮仙姑,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燕星也是后背一阵阵的发凉,忍不住回身看向远处坐在马背上始终不肯靠近的青柚,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夏姑娘,你刚刚说聂游哨为什么会连夜赶来这罗山西村来着?” 青柚扑闪着眼,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赶忙说道:“那老妖婆给太平县书院夫子的家人种了血咒,被聂哥拔了心里不服,就放话等忙完事再好好和聂哥算账。” “聂哥回去后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人在背地里偷摸着计划害他。于是就顺着线索找上门来了。” 燕星深深吸气,和凃涂涂对视一眼,很是认真的将这番话记在心里。 等回到江南后一定要和盟内兄弟说清楚,以后来云州办事一定不能招惹这姓聂的。 就这心眼,比针孔还小,万一自己不小心在什么地方招惹到对方,以当下对那聂哥的了解,能否齐全走出云州还真难说。 与此同时,宁渊已经翻山越岭赶到感知中有些异常的洞窟前。 脚跟还没站稳,便听到洞窟内传出阵阵刀剑碰撞的金铁交鸣声。 这让宁渊心头一紧,他娘的哪个不要脸的竟趁自己打生打死跑来偷摸摸的捷足先登?! 当即,他顾不得其他,一掌掀飞挡在洞口的巨石,身形一晃便直冲而入。 洞窟内,两道人影正借着岩壁顶部投入的微弱月光惨烈搏杀。 其中一人身上还穿着象征监天司预备游哨的天青色纹银蟒袍,辗转腾挪间不断甩手飞出一团又一团碧绿火焰。 火焰温度奇高,只要挨上便会在另一人身上烫出个血窟窿。 可惜此人修行功法十分邪性,好几次半边身子都被碧焰烧穿,也不见其有什么动作,伤口眨眼间便重新愈合,且滋生出更为强壮的肌肉,连带着皮膜也呈现出异常的黄铜色。 “区区一名预备游哨,竟然敢来这窃取灵丹。监天司五大传承的长辈便是这般调教弟子的?” 壮硕黑影随手捏爆飞来的火焰,无视被灼烧成皑皑白骨的手掌,狞笑着向前跃起,一掌劈落。 那名预备游哨似乎吃过亏,在甩出火焰的刹那便已经抽身飞退,不断利用身法斡旋,试图寻找机会离开。 显而易见,面对这个不死不灭的怪人,他没有一点胜算。 “你叫陈鼎是吧?我还是喜欢你刚进来时那般骄傲跋扈的模样。别跑啊,你不是放言要将我镇杀当扬,降妖除魔吗?你跑什么!” 壮汉一掌未能奏效,也不气馁,步伐展开如黑熊野兽死死咬着那预备游哨疯狂进攻。 此游哨不是别人,正是和宁渊在苍山城有过一面之缘的陈鼎。 因为他在苍山城血妖一案中表现不错,预备营为此特别给了他一个提前毕业的机会。 传闻罗山附近似有妖邪出没,监天司预备营便让他前来探查,也不用降伏,只要查清妖魔下落便算完成任务。 却不想才找到这洞窟,陈鼎便迎面撞上这不死怪人捧着两具村民尸体啃的津津有味。 他陈鼎是什么人? 那可是曾经和宁渊一同厮杀,以碾压之势诛杀十头血妖的绝世天才。 见到有为非作歹,肆意屠戮村民的邪道中人哪有不管的道理? 陈鼎登时运足了气势,再次喊出那振聋发聩的怒吼。 “区区邪道宵小,何敢在大夏境内行凶,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于是,他挨打了,被追的上蹿下跳,凄惨无比。 连头发都被扯去了大半,此时披头散发,血淋淋好不凄惨。 “呸,有种你别跑!我已经求援了,监天司的兄弟很快就到!” 陈鼎避开一掌,咬牙反喷。 那壮汉闻声不由大笑,双臂展开,体内煞气如泉涌出,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摩擦声中体型再度暴涨几分。 “求援?哈哈哈,我好怕啊小屁孩!知不知道这洞窟里的东西是为谁准备的?莫说你没求援,就算真的把这里的事传回到监天司,那些老王八敢伸出脖子来管这档子事吗?” “监天司,不过一群沽名钓誉,插标卖首的杂碎而已!!” 第25章 邪神?敢吃人那就得死! 只不过这光开的可能是扫把星的光,每次想要装一会,总能引来远超他承受能力的毒打。 上次是血侯尸妖,差点没被那些杂碎给生吞活剥了。 这才过去几天,又来一个不知道什么传承的变态怪人,打打不过,杀杀不死,洞口还被堵住了连逃都没地方逃。 之前还有宁渊帮忙救扬,可现在他被困这鸟不拉屎的洞窟,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罢了,既然选择了监天司这条路,早已有了直面死亡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陈鼎竭力避开一掌,面带苦笑,落地的刹那双腿骤然发力,竟是一改之前猥琐闪避的战斗风格,迎着那壮汉怪人直冲而上。 双掌回旋间爆裂开重重烈焰,刹那点亮整座洞窟。 “哈哈哈,我乃监天司游哨陈鼎!妖人,今日我纵然身死,也绝无可能摇尾乞怜!”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为大夏黎民百姓而死,快哉!” 说话间,陈鼎浑然无视迎面抓来的赤红大掌,疯狂运转炁元输入双掌,以破釜沉舟之态势狠狠轰在那不死壮汉的胸口!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洞窟内豁然炸开,陈鼎只觉得面庞被一阵劲风包裹,撕扯的双眼都难睁开,双耳被震的嗡嗡作响,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死了? 我死了? 好半晌,陈鼎缓缓回神,看着眼前只剩下下半截身子矗立在自己跟前的不死怪人,整个人呆愣许久,瞳孔陡然放大。 死了!!! 我打死了那不死妖人! “哈哈哈哈,陈鼎,你果然是不世奇才!区区邪道妖人,哪里会是你的对手!置之死地而后生,教官们诚不欺我!” 死里逃生的陈鼎酣畅大笑,他恣意狂狷,他狂喜无比,那可是疑似二阶的邪道修士,这天底下有几个预备游哨能做到? 我! 只有我,陈鼎! 从今日起,我陈鼎绝不会在让人按着脑袋打! 绝不!! 嘭! 就在此时,一个巴掌毫无征兆扇在陈鼎脸上,当扬将他扇的踉跄跌地,狂笑声滋的一下咽回喉咙。 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愣在原地,差点没被憋死。 “哎呦我去,这邪法这么霸道?人都死了还能发挥作用?” 黑暗中,一道熟悉的人影豁然浮现,一把揪起陈鼎挥手便又要来上一巴掌。 “别,别别!我醒了,醒了!!”陈鼎扯着嗓子急声喊道,这要是再挨一巴掌,不死也得晕过去。 朝脸呼下的巴掌嗡的一下停在半空,旋即一张让陈鼎日思夜想的脸庞自黑暗中浮现。 “宁...宁哥!!”陈鼎张着嘴,就和见到娘家人一般,哇的一下差点没哭出声来。 “别,你可是死亦为鬼雄的不世奇才。我可当不起你一声哥。”宁渊也是一脸无奈。 怎么到哪都能碰上这家伙? 陈鼎摸了摸脑袋,讪讪一笑:“宁哥您别拿我开玩笑了,要不是您赶来,刚刚我恐怕就死了。” “嘿,反应过来了?”宁渊笑着拍了拍陈鼎红肿的脸颊,转头看向洞窟深处问道:“你小子跑这来干嘛,寻宝?” 不得不说,陈鼎这小子确实有些邪门。 说他运气差吧,寻常预备游哨到毕业也碰不上一次灵异任务,短短几天他已经撞上两回。 说他运气好吧,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但凡宁渊慢上片刻,这小子就得被生死活剥了。 要不是有宁渊出面,这小子坟头草都和人齐高了 “说来话长。”陈鼎讪讪一笑,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急声说道:“宁哥,您是来救人的吧?我已经探清这妖人的同伙控制了一群孩子,都藏在洞窟最深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害人的邪法。” 宁渊眉头一挑,当下也顾不得和陈鼎叙旧,身形一晃向洞窟深处掠去。 下一刻! 整座洞窟剧烈颤动摇晃! 咔咔咔的古怪声响自深处响起,且在以极快的速度向洞口逼近。 饶是宁渊也没能在第一时间看清是什么玩意,索性反手一记太阴斩妖刀便莽了上去。 犹豫就会败北,提前下手总归没错! 锵!! 刺目火星如烟花散开,宁渊只觉得手心一麻,第一次在力量的比拼中没能占据优势,被巨力震荡的连连后退。 而洞窟深处冲出的玩意也被他迎面一刀给劈了回去,重重撞上一侧岩壁,使得洞窟摇晃不已,碎石如雨坠落。 “宁哥!走了!!洞窟要塌了!” 陈鼎不知何时已经跑出洞外,此时正站在外面高声提醒。 就在宁渊准备后撤之时,一抹月光自洞窟顶端投射而下,不偏不倚打在那东西的身上。 只见一头猪首人身,虎爪豹尾的古怪类人形生物正瞪着八只复眼幽幽的盯着他。 硕大的血盆大口咧开,密如锯齿的獠牙下,一张懵懂恐惧的孩童面庞被狠狠碾碎,迸溅开大片血肉。 原本已经后撤步的宁渊脚底猛地一顿,漆黑瞳孔刹那间化作银白。 下一刻,烛龙虚影豁然浮现,月华高涨,划破夜幕。 清冷刀光仿若山崩海啸般自宁渊手中席卷而出,直接覆盖那怪物所在区域。 不,更准确的说,这是一尊邪神。 不同于宁渊在太平县处理的讨封野神,眼前这尊是正儿八经,不死不灭的神明。 祂们只会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下逐渐淡化自身的存在痕迹,可一旦还有智慧生命记得祂们的存在,祂们便可跨越时间,跨越空间,自献祭仪式中降临于世。 而这,也是大夏帝国中诸多邪教剿而不绝,死灰复燃的根本原因。 有趣的是,在大夏的文史典籍中,除却监天司五派传承和大夏皇室供奉的六尊祖神外,无论是邪神还是正神的名讳都未曾记录在案。 除开预防邪教滋生外,未尝没有其他可能,只是此时的宁渊暂时还摸不到那般高度的绝密情报。 密集刀光中,猪首邪神如狂风骤雨中摇曳的大树,看似被劈的东倒西歪可实际上防的滴水不漏,愣是挡下了宁渊每一次的出刀。 显然祂并不知晓宁渊在黑夜中有多强大,琼月不坠,刀光不歇。 再严密的防守也会有疏忽的那一刻,如若没有,那便制造一个漏洞便是! 随着宁渊一刀压前,银白月华自刀刃炸开,衍化出一条龙尾登时将那邪神掀飞而起。 可这尊邪神有某种无视重力的神通,哪怕在半空依旧能踏空借力,强挡宁渊紧追而来的刀光。 同样的情况在短暂厮杀中已然出现过数次,每一次祂都能有惊无险的安稳落地。 故而在被掀飞的一刹那,邪神周身豁然浮起黑光,准备故技重施在半空挡下凶猛刀光,只要耗尽眼前这人类的炁元,便到了自己用餐的时间。 如此强大的炼炁士,能抵过上百孩童,极大缩减祂降临后的虚弱期。 可就在此时,祂看到那年轻炼炁士嘲弄的目光,猪首上的八只复眼微微一愣。 嗡!! 踏步前冲的宁渊骤然举起左手,狠狠向下一压。 邪神只觉得头顶一阵发麻,旋即一只数米长的半透明龙爪凭空凝聚,将祂狠狠踏入地面,碾碎岩石! 顿时砸的祂神魂一荡,头晕目眩。 “给我死!!” 太阴斩妖刀旋即爆发,炸开成百上千道银辉贴地席卷而上,颇有一种刀罡滚龙壁的架势。 刺耳的铿锵声如鞭炮不停响起,火星迸溅中那邪神身躯一点一点被撕裂斩碎,直至最后一道银辉划过。 近乎四米高的身躯轰然化作一块块碎片塌了一地,烂肉碎骨中,一颗赤红如血的珠子被一大团赤红烟柱托举而起。 炼妖炉第一时间脱体而出,倒叩而下,将那烟柱连同血珠一同收入其中,转回神台。 下一刻,炉火高涨,紫霞微亮。 第26章 死亦为鬼雄,陈游哨,威武!! 虽然好奇被炉子吸进去的血色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但炉火不息,他也只能干瞪着。 索性将意识从神台收回,扶着岩壁艰难的穿行过坍塌大半的石窟,向着洞口走去。 此时洞窟外,陈鼎一脸后怕的坐在地上,身后是赶来的青柚,燕星等人。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向下塌陷了数米的石窟,脸色各异,一言不发。 唯独一条黑狗欢快无比的在废墟上转来转去,大有一副抬腿尿上一泡的意思。 刚有动作,大黑狗似乎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呜咽一声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到青柚脚边,双耳耷拉埋着脑袋,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见状,青柚脸上终于展露一抹笑容。 还不等她说话,坍塌的碎石洞窟豁然炸开,一道人影顺着斜坡缓步而出。 “都在呢?村子里什么情况?”宁渊轻笑着打了个招呼,本以为这一趟就是来解决麻烦的,碰不上什么妖邪鬼怪。 没曾想临了来了一发大的,直接蹦出了一尊邪神,算是不错的收获。 只是可惜了那些孩子,花样年纪便成了邪修妖人自私行径的牺牲品。 “村子里幸存者倒是不少,但被血祭伤了根本。还好有这两位来自山海盟的少侠愿意帮忙,护送村民南下治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青柚很是老实的上前回应。 这态度让宁渊颇为惊奇,这小丫头除了刚见面哭哭啼啼的状态还算听话,和自己混熟后可从未有过这般乖巧的姿态。 青柚的腹黑脾气宁渊可是一清二楚,毕竟哪个正常丫头会随身带着一本记录他人奇葩标签的记事本? 想起这茬,宁渊不由来了兴趣,心想什么时候趁那丫头不注意,把那记事本偷出来看看,这丫头背后到底是怎么蛐蛐自己的。 身侧,青柚双耳微微一动,垂落脑后的马尾辫顿时不安的甩动起来, “在下燕星。” “在下凃涂涂,见过聂游哨。” 好在此时燕星等人上前自报家门,让宁渊暂时歇去了盗取记事本的想法,青柚不由大大松了口气,打定主意要把那本子藏好,绝对不能被宁渊发现。 自家人知自家事,宁渊有多可怕,她太清楚了。 要是让宁渊知道本子上的那些话,青柚感觉自己被卖去山顶当野人媳妇都不够宁渊解气的。 “秃,秃啥?”宁渊愣了愣,看着略显尴尬的山海盟兄弟,有些莫名其妙。 山海盟他倒是知晓,大夏境内仅有的几个民间炼炁士组织,大本营在江南三州,在当地颇有名望。 盟内大多也都是江南本土人士,说话多多少少带了点当地乡音。 可宁和聂都能说混,这乡音是不是有些太严重了? “噗!” 刚准备当透明人的青柚突然笑出了声,看到三人投来的视线,登时侧过身抬头望月,小脚不安分的踢着碎石。 “别管她,人来疯的丫头。”宁渊轻笑道:“那些村民就麻烦二位了,路上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大可直言。宁某能帮的,义不容辞。” 虽说他的灵魂是十七年前从地球穿越而来,可在大夏生活了十七年,多多少少也认可了这个世界。 况且大夏王朝对百姓十分仁慈,尤其是他这种孤儿更有着各种补贴,否则单靠衙门口那些临近退休的叔伯,还真负担不起宁渊习武的各种开销。 选择加入监天司,斩妖除魔,庇护百姓,为的不仅仅是自身实力,也是在回报那些年大夏王朝对自己的照顾。 是非曲折,宁渊心中自有一杆秤,用不着他人言说判别。 “聂游哨客气了,处理这般小事我二人足矣。”燕星连忙说道:“只是那南蛮血咒师的尸体,能否让在下带回山海盟?若是聂游哨需要,那便当在下没提过。” 说罢,他和凃涂涂一脸紧张的望着宁渊。 虽然这位聂游哨的口音有些奇怪,连自己的姓氏都说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眼前之人实力的认可。 二人拼命也挡不住的大戟卫朱恒,对上这位聂游哨连基本的抵抗都做不到,被活生生劈成两半。 那南蛮血咒师更是连直面的勇气都没有,拼命逃窜依旧没能逃出生天。 现在更是和不知名的东西打塌了小半边山峰,这般实力,莫说口音有些问题,哪怕脑子有问题,他们也只能提着心小心伺候着。 “拿走便是,我要那老妖婆的尸体也没用。”宁渊大手一挥,完全无视一旁吹鼻子瞪眼的青柚,很是大方的说道:“要是需要,这洞下面还有半具尸体,想来和那老妖婆有些瓜葛,一并带走!” 听到这回应,燕星二人眼睛都亮了,浑然没注意到如丧考妣的青柚便要答应下来。 “这个...宁哥,那洞窟下的尸体能不能留给我?” 眼见分赃就要结束,一直呆愣一旁当透明人的陈鼎终于反应过来,当下也顾不得脸皮赶忙出声讨求。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洞窟里那个不死怪人的身份,但能和南蛮血咒师混在一起,还把持着一尊邪魔祭祀的洞窟,监天司的通缉榜上铁定有这人名字。 只要自己将尸体带回,换取下的功劳定能让自己立刻摆脱地狱一般的预备营,从此海阔天空,任他遨游! “哦,差点忘了,那洞窟下的尸体便算了,要留给这位。”宁渊很是自责的拍了拍脑门,极其热情的将陈鼎拽到跟前,介绍道:“二位,这是陈鼎陈游哨,我的同僚。” “要说起今夜之事。这为陈游哨可是起了决定性作用。要没有他事先侦查,千里传讯,并豁出性命探查洞窟。在下恐怕也不知今夜此处会有这般骇人听闻的恶性事件,更不可能意外救下二位。” “二位一看便是恩怨分明,义字当头的好男儿。切莫忘了陈游哨的恩情。” 燕星二人一听登时脸色凝重,整理着装郑重拜谢后,拉着陈鼎热切询问并拍着胸脯回去后定会将他的事迹汇报上层,为他发声扬名,争取盟内谢礼。 陈鼎一脸茫然,脑瓜更是如烧沸水壶呜呜作响,听着宁渊夸奖自己只是傻呵呵的乐着,心中连连感叹自己只是想要小小分一杯羹,没想到会被这般提携夸奖。 宁游哨,好人啊! 看着逐渐熟络的三人,宁渊笑而不语,默默后撤到青柚身边。 “哼,你倒是大方,都送出去了我们怎么办?两个通缉犯啊,好多功勋!”青柚马尾无力的垂在背后,蹲在地上和生气的老鼠一般。 宁渊笑着拍了拍她脑袋,低声说道:“你忘了今晚这些事背后的主子是谁?” “我当然记得,景王...”青柚想也没想回应道,突然她话语一顿,眼眸逐渐亮起。“哎,哎哎哎!宁哥,你好坏!” “嘘!有死亦为鬼雄的陈游哨顶着,我们就没必要抢风头啦。”宁渊竖起食指,咧嘴一笑:“至于山海盟那二人,景王势力再大也摸不到江南去。我救了他们一命,让他们帮忙分担下压力没问题吧?” 青柚嘿嘿笑着点头,哪还有半点不满之意,反而在看到陈鼎,燕星三人侧目望来时,和宁渊一起露出姨母般慈祥的笑容。 但她似乎忘了说,在这之前她已经为宁渊和自己寻了两个背锅之人。 ...... 与此同时,太平县景王府。 后花园凉亭下,小王爷看着眼前玉盆中原本平静如镜的血水豁然炸开,旋即在极短时间中衍化出无数张怨毒人脸,冲天而起,如同万鬼出行,龇牙咧嘴的冲他而来,势必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可这位小王爷却是看也不看漫天冤魂,只是死死盯着寸寸崩裂的玉盆,一掌重重拍在石桌上,怒声咆哮。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坏我景王府的大师!!” 石桌另一头,一名鹤发童颜,仙气飘飘的白发老者微笑不语,抬手一晃,长袖微动间探出两只青皮鬼童,只是眨眼便将漫天冤魂吃了个干干净净。 “王仙师,可还有办法挽救?”小王爷压住怒气,抬头问道。 被称作王仙师的老者抚须思索片刻,淡淡说道:“大浮屠血煞天丹虽未完全炼制成功,但已有九成药效。若无贫道药引,寻常炼炁士服用如吞毒药,百死无生。” “王仙师的意思是,灵丹尚在!”小王爷眼神顿时一亮,急声追问。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拂袖而起,沉声说道:“大浮屠血煞天丹事关本王继承大统,绝不可轻易让于他人。” “王仙师,劳请你亲自带上府内亲卫去一趟。我不管坏事之人是何等身份,何等背景,一定要将灵丹抢回!” 第27章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宁渊盘膝坐于床榻,凝望着神台中依旧炉火鼎盛的炼妖炉,心中隐隐感觉不太对劲。 这都快天亮了,炉子竟还没能将那血色珠子彻底炼化。 若不是周遭紫霞愈发旺盛,宁渊甚至怀疑炼制过程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嘭,嘭嘭。 就在此时,房门忽然被人叩响,宁渊睁眼,看了看床角蜷缩一团,睡的四仰八叉的青柚,皱眉起身开门。 “怎么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看着门外全副武装的燕星和凃涂涂,宁渊心头一凛,本能以为又来了什么妖邪。 好在二人只是相视一笑,抱拳鞠躬:“聂游哨,我们二人是来拜别的。盟内传信有地师一脉的传承兄弟前来接应。算算时间,现在护送百姓出门,天亮差不多刚好能在城外朝阳坡汇合。” “原来如此。”宁渊豁然,同样抱拳笑道:“那便预祝二位一路顺风。” 二人道谢转身离去,宁渊并未去送,只是静静在窗口目送他们带着一群百姓蹒跚出城,脸上笑容逐渐收敛。 昨夜的事情并未结束,景王府的小王爷绝不会善罢甘休。 并且,直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那南蛮血咒师最后到底把罗山西村献祭后的产物藏哪里去了。 为此他还特别支开燕星二人,带着青柚在罗山周边好一通扒拉,愣是连皮毛都没找到。 这事情不弄清楚,宁渊总觉得那血咒老妖婆没死透,阴魂不散的在捣鼓弄死自己的计划。 正迟疑要不找个机会再回一趟罗山西村,来一次掘地三尺地毯式搜寻之时,炼妖炉内的火焰终于有了熄灭的迹象。 旋即,万丈紫霞冲破鼎炉,化作紫云弥盖神台。 一颗血珠如旭日东升,带着磅礴气血冲出神台,遁入眉心。 下一刻,象征着太阴月君传承的银色勾玉炁元印记自眉心浮现。 与前次不同的是,在勾月右侧,一轮淡红色日轮纹印逐渐清晰。 “这是,第二炁元,日冕之冠!” 感受着脑海中逐渐清晰的记忆,宁渊轻抚额头,眼神炽热而兴奋。 ‘日冕之冠:以日月轮转为阴阳分界,受到致死伤后可无代价复活自身。生效后炁元暂时进入隐匿状态,直至第二日朝阳照世,方可苏醒。’ 与此同时,罗山西村中。 早已人去楼空的村子显得格外冷寂,那些因为血祭而死的村民被分别埋在了自家院落,致使一眼望去,家家户户尽是墓冢。 铿锵的铠甲摩擦声中,几名周身覆甲的骑士在村中绕了几圈便拍马离开。 “大仙师,村中并无活人。” 村口,王仙师轻甩拂尘,微微颔首示意众人退去。 旋即两步踏前,手捏法诀临空一点。 顷刻间,无数血丝自指尖喷涌而出,以遮天蔽日之势转瞬覆盖整座山村。 随着血丝的不断垂落,整座村子仿佛突然活过来一般,开始不断咯吱作响发出各种奇怪声音。 哪怕跟随而来的都是景王府中百里挑一的百战老兵,看到这一幕纷纷皱起了眉头,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兵器。 下一刻,村子正中的祠堂大门轰然打开。 满墙灵位早已破碎大半,剩下的也多被污血浸透,完全看不清供奉之人的名讳。 此时漫天血丝正从四面八方汇聚向祠堂之中,那些灵位虽然在剧烈颤动,却根本无法阻止事态的恶化,反而逐一被血丝缠上,迅速腐化败坏。 可就在血丝即将攀附上最高层的灵位时,王仙师却突然停了手,隔空望着祠堂淡淡笑道:“诸位,我知你们的子嗣并未尽数断绝。若能告知昨夜搅局之人去向,我便放他们一条生路。如何?” 咚咚咚!! 供台最高层的两尊灵位剧烈抖动,似是在商量着什么。 很快,抖动平息,散落一地的木屑灰尘中,豁然缓缓浮起一行字迹。 ‘江海盟:燕星,凃涂涂。监天司:聂哥,夏颜,陈鼎。罗山石窟,速去。’ 山风习习,缓缓抚去地上字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王仙师微微眯眼,颔首微笑间轻甩拂尘。 下一刻,漫天血丝如恶龙怒蛟冲入祠堂,眨眼便将灵位彻底撕碎。 一众骑士只觉得耳畔似有怨恨惨叫一闪而逝,虽然心中惶惶不安却不敢多问,纷纷低头,静待指令。 这一切都被王仙师看在眼里,虽然脸上笑容依旧,可眼底却闪过一抹寒光。 大夏太强大了,强大到短短两年时间便让这些北疆狼卫忘记了曾经生死锤炼出的荣耀和勇气。 但也正是因此,才给了他们这类人生存壮大的机会。 “收!” 伴随王仙师拂尘甩动,弥漫整座山村的血丝如潮水般退去,而整座山村也像是一瞬间过去了上百年的时光,被抽光了所有生气。 梁木腐朽,瓦片碎裂,轰然坍塌成一片废墟。 就在一众骑士心悸这仙师诡谲手段之际,王仙师缓缓张开手掌,一枚半透明的血色丹药悬浮掌心,血光如波光涟漪,翻动不休。 “这...这就是世子殿下所求灵丹?”亲卫长拍马上前,兴奋问道。 “正是大浮屠血煞天丹。”王仙师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抚须轻笑道:“早在炼丹成型之时,贫道便担心事情有变。于是在阵法中多加了一道芥子藏元的小把戏。没想到还真起了作用。” 听到此话,一众景王府的亲卫纷纷露出了笑容,这意味着他们不用长途跋涉去追杀监天司的游哨。 虽说作为王府亲卫,这些悍卒并不惧怕位高权重的监天司游哨,但毕竟是和炼炁士厮杀,谁也不知道会遭遇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活着谁又想去拼死呢? 更何况这些北疆退下来的士卒,在见识过王府奢靡生活后,更是不愿就此死去。 “走吧。回王府复命。”王仙师从怀中郑重取出锦盒,将那血光涟漪的丹药放入其中,轻声说道:“至于名单上那几个名字,贫道自会和小王爷商议。” “那就辛苦仙师了。”亲卫长朗声笑道,抬手一挥:“收兵!” 一众铁骑呼的一声调转马头,将王仙师护持正中,向着王府而去。 然而谁都没注意到,王仙师转头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怨愤和无奈。 大浮屠血煞天丹? 从始至终就没这东西! 他和仙姑设计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门中供奉之祖神再次降临人间。 可惜在最后一刻,被名单上的那几人彻底毁去。 好在事情还有转机,只是可惜了小王爷这张挡箭牌。 “浮生万世,白莲齐天。小王爷,贫道这就回去助你登仙,西去会见三元天娘娘!” 第28章 背锅的夏颜,红眼的聂哥 谨代表监天司对景王府为何会与南蛮血咒妖师和邪神祭祀有关做一次例行询问。 但是在青柚强烈拒绝下,无奈收了这危险的念头,悻悻然带着青柚和陈鼎踏上返程之旅。 两天后,监天司三队公房内。 宁渊有气无力的趴在书桌上,陈年旧案的卷宗铺满了桌面,一脸的生无可恋。 自从他半夜带着青柚出城一夜未归后,青柚便被禁了足,据说至今还在青木营的青家祖祠前跪着背诵青家祖训。 至于宁渊虽说没受到什么明面上的苛责,但在李队从青木营归来后便将他丢在公房,看了整整两天案卷的行为来看,那位青木营的大佬爷爷十分生气。 所以宁渊这几天十分低调,默默期盼着那位大佬的怒火赶紧熄灭,自己好带着青柚这个读心探测器外出猎妖。 不得不说,青柚这丫头虽然有些烦人,但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探查潜藏妖物这一项,恐怕夏颜这个判官都不一定能比得上她。 说曹操,曹操到。 正想着关禁闭翻看卷宗的这几天怎么没见到夏老司姬之时,一道熟悉的娇媚身影大步迈入房内。 一进屋便径直坐到了老位置,裙摆下两条长腿交错翘起,露出皎洁如玉的小腿上下晃动。 只是和平日慵懒的她不太一样,今日的夏颜似乎带着某种怨气,原本柔媚的秋眸此时也带着几分清冷怒意。 让刚抬起头的宁渊一下又蔫了下去,默默抓过一则卷宗盖在脸上。 嘭!! 书桌颤动,卷宗飞舞,宁渊无奈叹了口气,女人啊,在老司姬还是会有傲娇的一面。 摇了摇头将卷宗从脸上拿开,笑着问道:“夏姐,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大火气?” 见宁渊如此上道,主动提问,夏颜阴沉的脸色终于有了几分缓和,冷哼说道:“也不知哪个缺德家伙,招惹了景王府,却留了姐姐的名字。宁渊,你说这种人要是逮到的话,姐姐该判他什么罪比较好?” 嘭!! 夏颜娇躯一颤,回头惊愕的看着拍案而起的宁渊满脸不解。 不是,被嫁祸的又不是你,你激动什么? “夏姐,对于这种厚颜无耻之徒。我建议,直接判死罪吧。” 宁渊义愤填膺,正气凛然! (跪在青木营祖祠前的某个小丫头后背一凉,泪眼婆娑:想念和宁哥潇洒闯祸的第三天) 原本愣神的夏颜闻声顿时乐了,那双卡姿兰大眼睛风情万种的对宁渊眨了眨,轻笑道:“我就知道宁弟弟疼姐姐,来,让姐姐抱抱。” “太亮了,我担心靠近会被晃瞎眼。”宁渊毅然拒绝。 老祖宗说色是刮骨刀那是警世名言,而眼前这位,那可是真的会刮骨! “咯咯咯,队长罚你罚的对。好好的小丫头跟你出去一夜都成什么样了。该罚!”夏颜掩嘴轻笑,眉宇舒展,脑后若隐若现的判官眼也彻底消匿不见。 见此宁渊才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笑道:“这不和新队友熟络下感情嘛。不过夏姐,这个时间点你怎么也来公房了?不该陪着李队外出巡职吗?” “你觉得呢?景王府来人问罪了,姐姐我虽然百般辩解但还是被李队丢到这来陪你了。”夏颜耸了耸肩,慵懒后靠。“其实这也挺好,清净还没人打扰。比起那个聂骚包,姐姐我可算幸运多了。” 宁渊刚放下的心扑腾一下又提了起来。“夏姐,你说的聂骚包,是聂哥吗?” “哦?你也知道?”夏颜很惊讶的侧头看来,笑道:“可不是那整天占人便宜的聂骚包。他也在景王府的声讨名单里,而且还是首犯。现在估摸着正被青老爷子吊在青家祖祠的雷击木上挨抽呢。” “姐姐和你说,那雷击木极其特殊,任你修为通天,只要挨上一下都得疼的哭爹喊娘。我听说聂骚包这次被青老爷子判了六十鞭,惨叫声整个青木营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不刚结束刑法,聂骚包就偷了青老爷子的一件八品灵宝,红着眼冲出城去,说是要把嫁祸他的家伙抓回来脱光了绑雷击木上...哎,你退这么远干嘛?青天白日的难不成姐姐还吃了你不成?” 宁渊没说话,默默坐回原位。 之后的聊天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毕竟外面还有个红了眼操着堪比八阶炼炁士能力的八品灵宝满世界找自己,论谁也无法安心继续斗姬不是。 就在此时,李庆忠风尘仆仆的从外归来,一脸疲惫。 “宁渊,你过来一下。” 宁渊哦了声,起身来到他桌前,顺便将夏老司姬试图绊他的大长腿踢回桌下。 “这两天卷宗看下来,可有感悟?”李庆忠揉了揉眉心,沉声问道。 宁渊茫然,回头看了看正襟危坐,一脸认真看卷宗的夏颜,满脑子问号。 感悟? 枕着灭门案卷睡会更香更舒服算不算感悟? 李庆忠显然早有预料,也可能早就被夏颜和那素未蒙面的吴慎兄弟磨平了棱角,叹声说道:“罢了,青老爷子要的卷宗阅后心得我会帮你写。你和青柚擅离岗位,彻夜失联的事情过去了。” “哎,队长。顺便帮我那份也写了呗。”夏颜转身,卡姿兰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放着光。 李大队长冷笑驳回,夏颜完败。 “但是,作为惩戒,这段时间你和青柚必须下放到县城,进行为期一月的定点驻守。驻守任期结束后,视你二人期间功绩,在决定是否调回府城,你可有异议?” 这是被下放基层了啊,若是放到前世就等于才入省厅便被降至地方,妥妥要完的节奏。 好在还有青柚这个二代陪着,想来青木营的那位大佬也不会真让自家孙女就这样待在乡下一辈子吧? 最关键的是,一旦下放,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短时间内就不会碰上红了眼的聂骚包了? “没问题,什么时候启程?”想到这,宁渊当即应下差事。 “要是没异议的话,下午调令就会发到你手。明早便可赶去驻守地点。” 说到这,李庆忠顿了顿,缓声说道:“今晚你去一趟水德天宫,我帮你申请了六个时辰的秘境修行时间。算是为你践行了。” 所谓秘境,其实就是大佬们用搜掠来的各种天材地宝搭配玄妙阵法,强行搭建出的高灵气密闭空间。 属于官方外挂的一种,毕竟背靠王朝,上面有人好做事。 即便如此,寻常游哨想要享受外挂服务,依旧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李庆忠能帮自己申请到六个时辰,背后付出的功勋点数恐怕不是一笔小数字。 宁渊没多说,点头答谢后便起身离开,回屋收拾行李。 恩也好,仇也罢,真男儿从不挂在嘴边,而是铭记心中,等时机合适,该报恩报恩,该寻仇寻仇。 是夜,一身轻装的宁渊跟着李庆忠来到水德天宫驻府城分部。 值夜的天宫弟子早已收到上面的指令,见二人到来也没多问,目送二人去往秘境。 “好好修行,切莫浪费了宝贵的秘境时间。”李庆忠再次露出那杀人犯般凶残的笑容,“秘境的灵气可能有些狂暴,你且小心。这六个时辰若能突破一品便算值了。” 宁渊点头表示明白,转身推门而入。 嘭! 伴随大门重新关闭,李庆忠矗立许久未曾离去。 下放驻守,是机会,但更是危机。 毕竟,穷山恶水出的不仅是刁民,更是邪教妖魔。 这一去,也不知能否看到这小子安全归来... 第29章 六个时辰,连破六品 大片碧蓝波纹自头顶圆形天穹上溢散涟漪,如同水波般荡漾在整座秘境之中。 各色璀璨晶石星罗密布在穹顶各处,犹如繁星映照,美轮美奂。 宁渊深深吸了口气,明显感觉眉心炁元乃至整个身体都在向他传达一种干涸饥渴的信号。 虽然不知道李庆忠付出了什么才换来这六个时辰的修行时间,但以目前身体传达而出的本能反应看来,这六个时辰的代价可能远远超过了他的预估。 不敢浪费时间,宁渊盘膝坐定,运转烛龙照世经,开始吸纳被秘境牵引而来的天地灵气,如同锻铁一般一波又一波的锤炼炁元,继而转化为自身所需的灵炁,反哺肉身和神魂。 随着眉心两枚炁元印记的浮现,整座穹顶豁然大放霞光,仿佛被激活一般。 与此同时,秘境所处区域的上空,罕见的出现了日月同现的奇观。 也就是在此时,宁渊才发现自己的两种炁元竟能同时进行锤炼,也就是说哪怕没有太阴化灵这个修行外挂,他也能拥有常人双倍的修行速度。 仅仅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宁渊便轻而易举的破开屏障,踏入二阶二品的境界。 可他并未就此停下,太阴化灵的强大功效让他根本不用担心突破太快导致根基不稳之类的问题。 此时此刻他需要做的不是停下修整,蕴养炁元和身体,而是一鼓作气,趁着秘境修行的机会继续前冲。 一个时辰后,宁渊体内灵炁震荡,境界踏入二阶三品。 此时,秘境外的奇特观景已经引来不少路人百姓的围观,看着天穹上日月当空,议论纷纷,哪怕官府出面也不肯散去。 两个时辰后,宁渊眉心的炁元印记开始溢散出赤红和银白两种霞光,霞光流转奔腾如祥云环绕,熠熠生辉,而他的境界也在这一刻踏入二阶四品! 四个时辰后,宁渊在破一品,境界直登二阶五品! 此时他眉心溢散出的霞光已然冲至穹顶,和秘境外高悬苍穹的日月齐鸣,哪怕烈阳高悬,刺目难当,一旁的明月竟丝毫没有隐去之意,反而愈发皎洁,如梦如幻。 这般奇景当即引起了云州府监天司高层的注意,五大传承纷纷派出弟子前往事发之地,试图探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得知这期间只有李庆忠领了一个新人来过,各传承派系的弟子脸色均是微变。 一个新人?! 一个能引动日月齐鸣,共照天穹的新人! 能被各派高层直接命令派遣而来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心中当即明了一件事。 此时在秘境内的那名新人,先天炁元绝不是水君! 也就是说,哪怕脱离了水德天宫,这位新人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一时间,现扬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刚还急冲冲想进去查看情况的各派弟子此时不约而同向后来时道路退了几步。 水德天宫高层派来的弟子名为段峰,他在听到李庆忠的名字后明显松了口气。 既然是李庆忠带来的,那便说明此人乃是他水德天宫的弟子,那他还着急个屁,等人出来直接带去见云州水德天宫宫主便是。 在这之前,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水德天宫秘境看守听令!秘境有变,牵扯甚大。在里面人没出来之前,所有人不许离开!”段峰突然后撤两步,厉声高喝。 他在天宫内地位颇高,和聂哥一样都是年轻一代的翘楚,他一发令,周边秘境守卫立刻展开阵型,直接堵死了出去的道路。 其余四派弟子见状登时脸色大变,指着段峰气急败坏的喊道:“段峰!你还要不要脸!我们都还没发问你就要扣人,你...你简直厚颜无耻!” “各位兄弟,稍安勿躁嘛!”段峰不以为意,嬉皮笑脸的说道:“放心,等我水德高层抵达,自会放各位离开。” 大家共事这么久,心里那点小九九早就一清二楚。 刚刚众人后退的那几步,不就是想找机会赶紧溜出去,好回去禀告师门后带大部队过来抢人! 呸! 两面三刀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人! 而此时,身处秘境中的宁渊已是彻彻底底沉浸在修行之中。 因为神通‘啸虎鸣筋’的缘故,他的肉身强度远超同境界,哪怕是高一阶的炼炁士也很少能达到他这般强度的肉身。 故而在炁元全开的状态下,他根本不用担心突破太过频繁而导致脏腑经脉受损之类的问题。 他人小心翼翼锤炼炁元,蕴养周身,就好像小偷进家,蹑手蹑脚,担心受怕。 而宁渊便是强盗无疑,管你三七二十一,只要能感应到的先天灵气统统吸入体内,化作突破的养料。 故而在段峰宣布封死秘境通道的半个时辰后,宁渊便水到渠成的踏入了二阶六品境界。 此时,和李庆忠为他申请的秘境修行时间还剩不到半个时辰,这点时间肯定无法完成第七品的突破,但宁渊并未就此停下。 而是稍稍降低了吸纳天地灵气的效率,转而主动去熟悉连破六品后的强大灵炁以及身体的各项变化。 他在里面修行的欢乐,倒是苦了门外被扣押的四派弟子。 若是寻常凡人,被人扣住还封死了道路,那是真的一点传信的办法都没有。 可他们是炼炁士,常年和光怪陆离的妖魔邪魅打交道,谁还没有一些后手? 很快,自认为稳操胜券的段峰便意识到不对劲,怎么秘境通道外隐隐有喧闹声传来? 不等他折身查探,便看到一道青色霞光豁然铺天盖地的喷涌而出,刹那间弥漫整座秘境广扬。 旋即,一身披绿袍,手持枯木龙首杖的老者在一小巧女孩的搀扶下,踏着绿霞漫步而来。 “见过青老。” 见到来人,段峰不由面露苦笑,疾步上前抱拳行礼,主动问好。 来的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青木营云州分部部长,青柚的爷爷,青玄文。 “都散了吧,无论里面那人是何等天资,他都已经是水德天宫的弟子。你们聚集在这不合规矩,传出去只会沦为笑柄。” 青玄文一开口,便直接按死了在扬几人的小算盘。 四派弟子面面相觑,终究还是不敢忤逆这位大佬的意思,各自行礼后纷纷离去。 段峰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一脸惭愧的退到旁边不再多说。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明明人都散去了,怎么这位大佬还赖着不走? “青老,您这是...”段峰壮着胆子,小心上前问了声。 青玄文侧目瞥了一眼,淡淡说道:“里面那小子叫宁渊对吧?我家孙女和他同队,马上就要下放县城执行驻守任务。作为爷爷,在离开前见下孙女的同僚并叮嘱几句,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 段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问题? 这他娘问题大了! 本以为是君子,没想到是强盗啊,您都这岁数了还用孙女当挡箭牌,让别人后辈如何说个不字? 宫主啊,您再不来,这香饽饽可就真要被别人给挖走了! 第30章 三条黑心的蛆! 很快,监天司各派高层都做出了反应。 让人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让自家有分量的高层出面抢人,而是不约而同的派出游哨配合官府将街道上越聚越多的百姓劝离风流,并迅速动用民间力量散开关于祥瑞云州的消息。 且这些消息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那就是极其的夸张,夸张到连神鬼志怪小说都甘拜下风。 很显然,监天司对于这种全城性质的特殊事件有着极其丰富的处理经验。 只要这些近乎传说的祥瑞消息传开,多数人都会以为这只是说书人亦或者某个不得志的书生编撰而出,事情很快便会消匿在茶余饭谈之中。 而对于水德天宫秘境里那个神秘新人,各方反应也有些耐人寻味。 尤其是在得知青玄文亲自出面清扬的消息后,原本蠢蠢欲动的各派祖师爷级别的大佬纷纷没了动静,似在观摩,又似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忐忑不安的段峰终于结束了陪同大佬的折磨之旅。 水德天宫云州分宫的宫主,宇文君圣终于姗姗来迟。 一直闭目养神的青玄文微微睁眼,淡然说道:“来了?见过其他几家老不死了?” 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出头的宇文君圣气质十分儒雅,若不是双眸神光内敛,炁息悠长,乍一看还以为是儒教文圣一脉的那位大儒降临。 “谈妥了,就是不知您老人家可否手下留情。”宇文君圣持晚辈礼,眯眼笑道。 青玄文悠悠吐气,问道:“里面那小子很不错,但闯祸的功夫也不赖。你护得住吗?” “两个孩子而已,景王殿下没这么小气。”宇文君圣依旧在笑,哪怕话中提到了在云州只手遮天的景王。 “老的自然拉不下脸,可那小的呢?”青玄文颤巍巍站起身,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抚在青柚头上,温声说道:“君圣,日后你若是护不住这两个孩子,就让他来我青木营。老朽活了一百六十二岁,道理没懂几个,但有件事老朽还是明白的。” 说着,青玄文踱步来到宇文君圣跟前,略显浑浊的双眸盯着对方,一字一句的说道:“为民请命,降妖除魔。我监天司的人,只要站着理,天王老子来了也拿不走这两孩子的命!” “这话,亦是君圣想说的。” 宇文君圣依旧在笑,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可两侧垂落的长袖却是如钢鞭甩动,猎猎作响。 轰隆隆! 就在此时,秘境大门豁然一颤,在机关的沉闷响动中向两侧挪开。 宁渊大步而出,如刚睡醒一般用力伸了个懒腰。 而广扬上面对面的两位大佬也在这一瞬间各自收敛炁息,青玄文侧身拍了拍青柚脑门,温声道:“去吧,别忘了爷爷让你转交给宁小哥的东西。” “嗯。”青柚先是乖巧点头,随后转身对宇文君圣行礼告别:“君圣叔叔,青柚去了。” 说是告别,可青柚却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反而扑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宇文君圣。 面对青玄文依旧从容不迫,笑脸相待的他,此时面对一个小丫头反而没了那份从容,摇头苦笑道:“你这小丫头,这么大了怎么雁过拔毛的习惯还没改。放心吧,我既然来了,自然给你和他都准备了礼物。” 说着,宇文君圣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碟和一支玉笔。 “这玉笔乃是我年轻时用过的灵宝,品级不算高只有三品,但里面封了一道六品大儒的浩然正气。对妖法邪术有着极强的克制,平日护身足以。” 青柚欣喜接过玉笔,入手温润,炁息丰盈,显然是件极品灵宝。 “至于这玉碟,乃是我监天司五大传承共持的地煞七十二术。”宇文君圣笑着说道:“你先别急着占为己有,这地煞七十二术的修补工程你爷爷也有参与。说是七十二降妖术法,但实际上只修复了二十来种,都在玉碟之中。” “宁渊初入天监司,虽说境界提升迅速且身负神秘刀法,战力强悍。但并未接触过任何炁元术法,这玉碟你且收好,驻守县城期间与他一并修习,日后对上一些特殊妖物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青柚似懂非懂的看了眼自家爷爷,见对方没有拒绝的意思便也欣然接过,正欲贴身收好。 却不想一只大手突然伸出,一把将那玉碟夺去。 “见习游哨宁渊,见过宇文宫主,见过青老。” 宁渊拿过玉碟,顺手将瞪眼的青柚推到身后,直面二人淡淡说道:“刚二位的话我都听到了。青老,晚辈斗胆问一句,此番下放的县城,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话音落,青玄文和宇文君圣齐齐露出一抹笑意,前者饶有兴趣的看着宁渊问道:“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宁渊当然不会说,在他刚走出秘境的时候,青柚就已经悄悄在给他使手势。 结合二位大佬又是送灵宝又是送功法的,只差给他们来点黄纸送行了。 见宁渊不吭声,青玄文再次出声问道:“你可听过灵山县?” “灵山县!!”宁渊还未说话,反倒是被推到身后的青柚冲了出来。“那不是云州邪教最为盛行的县城吗?派我们两个见习游哨去驻守,爷爷你们就不担心我们俩直接叛变吗!” 宁渊猛地咳嗽一声,可青柚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一把甩开他的手臂,和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般炸呼呼的喊个没停。 青玄文更是被扯去了好几撮白胡子,原本的高人风范顿时一扫而空,狼狈无比的连连后退。 “小青柚,别踢,别踢!你听我解释!”哪怕是宇文君圣此时也被青柚踹的裤腿上满是脚印,无奈苦笑道:“派你们去是司长的意思。作为交换条件,景王府的小王爷昨日已经启程,去了北关边军,没个三五年是回不来了。” 青柚踹出的小脚微微一顿,然后轻轻蹭了蹭宇文君圣湛蓝长袍,瞪眼说道:“什么景王什么小王爷,和我有什么关系。哼,宁哥我们走,不理这两只黑了心的蛆。” 黑心的蛆?? 一老一少不由失笑,整个云州,除了青柚估计也没人敢如此形容他们了。 不对,还有一个红了眼还在到处找黑锅的聂骚包。 眼见青柚替自己用近乎无赖的方式问出了景王府事件后续,宁渊心中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故而在拜别两位大佬后,他罕见的没去欺负小青柚,而是默默跟在对方身后。 刚走出秘境通道,前脚还神气异常的小青柚登时有些后怕的捂着心口喘了几口,略带不满的哼道。 “宁哥刚你怎么不拉着我点。万一爷爷和君圣叔叔恼了把我重新丢去祖祠,你孤身一人可怎么去灵山驻守?” 宁渊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正色回道:“放心吧,我会去找夏老司姬陪我去驻守灵山。绝不会孤单一个人上路!” “...” 青柚不哭,只是沉默的转身,拿出小本开始奋笔疾书。 云州监天司败类,魔教卧底,走私人贩子,苍山大盗等旧标签的后方,新贴几个大字。 黑心的蛆X3! 第31章 利欲熏心,胆大包天 杀南蛮血咒师,杀邪道妖人其实都不算什么,景王府哪怕上门问罪监天司也能用一句降妖除魔轻而易举的搪塞过去。 但那一夜的厮杀中,小王爷十二亲卫中的大戟卫朱恒死了,这可是被景王钦点之人,日后小王爷继承王卫,这朱恒便是他的左膀右臂,属于亲信中的亲信。 这般人物,死在罗山西村,到底是宁渊错杀了,还是说大夏王朝的小王爷和妖魔邪道有染? 无论最后是哪个结果,那都将是震动整座云州的大事,对监天司,对景王府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故而才有了云州司长和景王密探后各自退步的结果,小王爷去北疆历练,而罪魁祸首宁渊则被下放驻守,看似事情到此结束,可谁都知道恰恰相反。 罗山西村的无头悬案,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 ...... 两天后,灵山县,监天司驻点。 作为云州界内秩序最为混乱的县城,原本只会在各级府城设立驻点的监天司破例在灵山县内也设立了一处驻点。 而此时,负责驻点防护和镇守工作的乃是地渊会二阶三品地师刘承和千鸿剑斋二阶二品剑灵关令。 因为灵山县的特殊情况,他们两个二阶炼炁士在灵山当地权利极大,无论是过路散修还是在灵山县内的地方宗门那都得给他们二人几分面子。 就算修为强过他们二人也得捏着鼻子主动讨好,只因为他们背后站着的是整个云州监天司! 在这般特殊权利下,刘承和关令吃的那叫一个满嘴肥油,时不时便能收到一些宝药灵丹,天材地宝,还不用出去拼死拼活,这日子谁来谁不迷糊。 可这般幸福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因为前段时间白莲教突然袭击了灵山县的一处矿产,死了大批百姓不说,他们二人寻上门去,还差点双双死在矿洞之下。 要不是当地两个最大的散修帮会及时出手,这两人恐怕连全尸都难保。 白莲教袭击前没得到任何消息,袭击后也没能第一时间稳住局势,反而冒冒失失上门送菜,丢尽了监天司的脸面。 又恰逢府城出了罗山西村那般事件,索性顺水推舟,把宁渊和青柚这两刺头丢到这来,替换二人。 “光哥,真就这么走了?回去后再想回来,可就难了啊。”刘承靠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侍从忙碌的收拾二人物件,心有不甘的回头问道。 大厅内,二阶剑灵关令正负手立于监天司牌匾之下,幽幽叹了口气:“不然呢?抗命不从,还是趁新的镇守游哨没抵达之前再去一趟矿洞弄死那些白莲教的疯子?别想了,不管怎么选都不是我们两个二阶炼炁士能决定的。” “可是,那矿洞之下很可能藏有黑冰陨铁!那可是...”刘承左右看了一眼,低声吼道。 不等他说完,关令猛地回身摇头,眼神凌厉的瞥了眼厅外来来回回的侍从,确定无人注意二人谈话这才招手将刘承喊进来。“你以为我甘心吗?我是剑灵传承,一柄合适的灵剑对我而言有多重要你很清楚!但凡有一丝可能,你觉得我会放弃近在咫尺的黑冰陨铁!?” “...” 刘承无奈沉默。 是啊,自己得不到黑冰陨铁,最多也就是少一件趁手的灵宝而已,对于未来修行不会有太大影响。 可关令不一样,出自千鸿剑斋的他,若能得到一柄由黑冰陨铁锻造而成的灵剑,修行效率说不准能翻上数倍不止。 须知只要拳头大一块黑冰陨铁,锻造成体后的品质至少也是三阶起步,若能辅以些许罕见辅材,上到四阶乃至五阶都没问题! “不过养伤的这些天,我还真想出一个办法。” 见火候差不多了,关令扯了扯刘承,附耳低语:“司内只是让我们做好交接工作,然后返回府城听调。但并未准确给出归队的时间对吧?” “嗯。然后呢?” “交接结束后,我们先不回府城。想办法联系一些人手再去一趟矿坑。这次不求赶走那些白莲教的疯子,只是从里面抢一些黑冰陨铁出来应该不难。” 刘承听罢,思虑再三还是有些迟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一旦交接结束,灵山县内大小事务可就都归新来的驻守游哨管辖。贸然出手要是被发现的话,司内怪罪起来可不好交代。” “那就押后交接时间!”关令眼神一狠。“只要哨印一天不交接,你我便一天是这灵山县的镇守游哨。那二人若识时务的话,事成后大不了分一些给他们当封口费。若是不识抬举,呵呵...” “别呵呵了,咋滴,你还能杀了他们不成?”刘承看二愣子一眼看着同伴,出声痛骂:“你可别犯傻,犯傻也别拽上我!那可是正儿八经拿着调令下来的,这要是动手,云州你还呆不呆了?” “你别乱说,戕害同僚是要扒皮抽筋,凌迟处死的。”关令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给个下马威,实在不行就找机会打晕丢到地窖去关上几天。上头问起来就推到白莲教或是其他邪教头上。反正灵山县这么乱,只要人没死,想来上头也没功夫细查。” “这...”刘承一听不用杀人,刚刚熄灭的念头顿时又有些重新冒头的趋势。 “别这那了,兄弟,这窝囊日子你还没过够吗?咱没资质没人脉没路子,靠的就是机会,机会来了接住了,就能翻身!以后是吃香喝辣还是继续苦熬资历,全赖这一波!” 关令的话就和恶魔低语一般,本就摇摆的刘承只是短暂挣扎片刻,心一狠牙一咬便重重点头应下:“行!说吧你想怎么做?” “哎这就对了!”关令重重拍掌,一脸兴奋:“你听我说,我们先...” 与此同时,正晃悠悠赶来任职的宁渊二人此时却是犯了难。 出城之时,他们想过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难题和棘手案件,但从没想过这灵山县的地形会如此之复杂! 才刚入灵山地界,从未出过远门的见习二人组便被七弯八拐的山间小道和重峦叠嶂的山势绕的彻底失去了方向。 眼瞅着天色逐渐黯淡下来,看着第四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歪脖子树,宁渊终于忍不住,踱步来到还在研究东南西北的青柚面前,劈手夺过地图。 “我说青大小姐,你不是刚问过那过路的野猪吗?怎么还能绕回来?” 青柚扑闪着大眼睛,很是委屈的说道:“我怎么知道,那猪猪明明就是这么指路的啊。” “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哪家指路是冲着前后左右都哼哼一遍的?!”宁渊一脸无奈。“你是不是被猪给骗了?” “不至于啊,我没听到猪猪在撒谎...”青柚说到这,突然灵光一动,讪讪道:“宁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头猪,也迷路了?” 哼,哼哼~ 话音刚落,一旁的草丛中忽然钻出一头黑皮猪,瞪着黑豆大的眼睛一脸迷茫。 二人一猪沉默对视,同时深深叹了口气。 苍天啊,为什么猪,也会迷路? 第32章 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然而左等一天,右等又是一天,却愣是没看到有监天司的人出现在城外的道路上。 这来换防的人迟迟未到,矿坑下白莲教那群疯子也久久没有上来,二人心中那叫一个着急。 虽说经过初步探查,他们十分确定被白莲教占据的矿坑下有着一条完整的黑冰陨铁矿脉,但这条矿脉到底有多长谁都不知道。 万一只是一条细微支脉,几天时间足够挖掘的一干二净。 等到那时,以白莲教这些疯子的逃命功夫,恐怕早就跑没了影。 思来想去,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关令一咬牙决定不等了! 反正现在未能如期抵达的人是他们,并不是自己刻意要拖延时间,若是在自己动手期间那二人刚好抵达,也能以他们姗姗未至为借口搪塞过去。 “刘承,你那边的人联系的怎么样了?” 灵山县城门下,依旧未能在人流中看到监天司纹蟒制服的关令一把扯过刘承,低声问道。 刘承微微一愣,立刻意识到同伴的意思,侧目瞥了眼一旁打瞌睡的灵山县捕头,示意去一旁说话。 “时间有些仓促,原定的六人只有两人给了回信,现在应该就在县城附近等我们消息。但你放心,我联系的都是专业散修,手段比一些邪魔外道还要凶狠。” 关令微微皱眉,才两人,这和他预料的相差大半。 可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换防的二人要是一直不来,难不成他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想到这,关令不再犹豫。“发信号!我们现在就去矿洞。” ...... 灵山县外,群山中。 宁渊扛着已经彻底失去电量,成为一滩软体生物的青柚,一脸认真的研究着破破烂烂,被撕碎又重新黏合起来的地图,口中念念有词。 “不对劲,地图上明明标记这里有座山才是。可是这山呢?” 肩膀上,挂绳一般的青柚勉强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绝望:“宁哥,你地图...拿反了...” 宁渊默默调转地图,惊奇发现,特么的还是看不懂! 就在此时,一直趴着的青柚突然绷直了身体,一溜烟从宁渊肩头翻身下地,焉了两天的马尾辫第一次出现了甩动的迹象。 “宁哥,有人!!那个方向!!” 片刻后,青柚双眼一亮,抬手指向一个方向激动喊道。“我听到那边有很多声音!!” “干得不错!”宁渊眼睛一亮,揪起青柚后衣领,踏步飞掠向所指方向。 还没跑出多远,在半空当风筝人的青柚便尖叫出声:“宁哥,声音没了!消失了!!!” 宁渊一听这话,双眸骤然化作银白,磅礴炁息自身后喷涌而出,整个人竟一下冲天而起,如同飞鸟一般掠空而过! 这操作看的青柚双目直瞪,暗道宁渊果然是个怪物! 也就是他敢这般挥霍,将如此磅礴的炁息这般浪费,换做寻常炼炁士,这一喷估摸着就得耗去体内大半炁息,落地后能否站稳脚跟都是问题。 但此时宁渊哪还顾得了这些,好不容易才找到人烟,这要是错过,天知道自己还要在这山里当多少天的野人。 有着青柚的精准制导,很快他们便找到了听到人声的区域。 可落地后,宁渊和青柚才意识,事情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般。 只见茂密丛林内,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这一块那一块的分散在满是坑洞的地面上。 空气中还能清晰感应到若有似无的诡异炁息,无论是宁渊还是青柚,都本能的皱起了眉头。 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开口说道:“邪修!” 虽然来之前就知道这灵山县混乱异常,乃是云州地界上邪修活动最为猖獗的区域。 却不想竟猖獗到这般地步,只是在山间游荡都能碰上邪修害人,可见灵山县内的情况远比府城监天司所掌握的更为恶劣。 “青柚,看看周围是否还有活的生灵。”宁渊蹲下身,检查了下尸体。 发现痕迹大多已经被处理干净,完全看不出致命伤来自哪种术法和炁元传承,无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能与万灵沟通的青柚身上。 然而下手的邪修经验十分老道,青柚努力搜寻了许久,也没能找到目睹这扬厮杀的生灵。 要么是那邪修有意将周边生灵尽数屠灭,要么,便是谋害这二人的术法需要大量生灵作为触发条件,就好比罗山西村那扬惨绝人寰的献祭。 眼见青柚这边探查不出什么有效信息,宁渊迟疑片刻,决定发动烛龙照世经,和当初罗山搜寻洞窟时一样,直接用炁息搜山。 忽然,他看到青柚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小丫头第一时间跑回了他身边,并抬手指向一侧密林。 旋即宁渊便感应到,两股炁元正迅速逼近,直指二人所处之地。 “还敢回来?!”宁渊微微一愣,灵山县的邪修都这么勇的吗? 唰!唰! 下一刻,两道身影自密林冲出,一前一后落在二人跟前。 “发生什么事了?”二人中,背负长剑的男人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皱眉问道:“不是告诉你们,行事前莫要多生事端吗?” “那两个是白莲教的疯子?”另一人蹲下身,抓起地上的泥土放到鼻子旁闻了闻,正色道:“关令,你是对的。那些疯子看来已经得到了消息,在等下去说不准真就带着东西跑了。”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想趁着卸任前强抢黑冰陨铁的关令和刘承。 看着地上近乎尸骨无存的两具尸体,关令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抬头看向宁渊和青柚,略显意外:“果然人不可貌相,刘承还真没夸张。你们的确有些手段。” “那是,相信我,他们可是专业帮人平事的。”刘承站起身,得意一笑。“哎兄弟,别站着了,走吧。放心,我懂规矩,事成后宝贝分你们三成!” 宝贝?! 本想说清缘由的宁渊一听有宝贝,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示意二人带路。 至于青柚,早在听到关令这个名字时,脸色便有些奇怪。 见宁渊一口答应下来,她不由轻轻扯了扯衣袖,低声说道:“小心点,这两人是灵山现任镇守游哨。” “按规矩,他们现在应该在县城和衙门的人等我们前去交接工作。而不是出现在这荒郊野岭。” 宁渊轻轻拍了拍她脑袋,示意自己知晓。 此时,前方带路的关令似乎听到什么,疑惑的回头问道:“这位兄弟,你那妹子刚说什么?” “没什么。”宁渊显得十分和善,温声笑道:“她说我们是专业的平事人,你找我们绝对是找对了路子。” 第33章 狼子野心,该杀该诛! 山路上,关令大致说了下等会要办的事情,继而郑重说道:“接下来我的话你们一定要牢记,事后你们要去哪里我不管。但绝不能留在灵山。” “为什么?”宁渊好奇问道。 “既然刘承能请你们来帮忙,相信大家都是懂规矩的人。下面的话出我口,入你耳便是。”关令看了眼刘承,见对方点头示意后这才继续说道:“我和刘承因为一些意外,我们的任期提前结束了。” “按照司内规矩,在新任镇守游哨抵达之前,我们最大的职责是稳固局势,绝不许挑起新的争端。若我们冲击矿洞,白莲教的疯子定会有所报复,届时首当其冲的便是新来的两名镇守游哨。” 宁渊和青柚对视一眼,心想这两人似乎没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愚蠢。 “万一死了人,司内调查下来,无论是我们还是你们都扛不住。所以,事成后立刻离开。我和刘承回府城后也会想办法调离云州。”刘承在一旁补充道:“只要一切顺利,天大地大自有我们容身之所。可翻身的机会或许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希望你们好生把握。” 至此宁渊二人才算彻底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敢情这两个倒霉蛋发现白莲教突然袭击了一座矿洞并疑似在矿洞深处发现了某种宝贝,于是便火急火燎的冲上去想要截胡。 却没想白莲教根本就不鸟他们监天司的身份,一涌而上差点没把二人给弄死在里面。 费尽手段才逃出生天不说,还连累了矿洞周边数座村落,死了不少百姓。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肯放弃,想要趁着宁渊还未抵达前在冲一波,压根就不管事成后白莲教会闹出何等动静。 反正到那时他们说不准已经顺利交接,离开灵山踏上返回府城旅途,一切麻烦事自然有宁渊和青柚二人背锅。 “宁哥,这两人给我们准备的见面礼可真够大的啊。”青柚甩着脑后马尾,轻声说道:“要不是我们迷路意外撞上了,真闹腾起来以白莲教这些疯子的习性,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白莲教,大夏王朝最臭名昭著的几个邪教之一,主要活动在云州,幽州,雍州和肃州这几块靠近北疆的洲域。 传说其教内供奉的那位三生白莲圣母娘娘是为数不多真正降临过此方世界并留下道统的邪神,教派最为鼎盛之时,教徒数量一度达到了数十万之众,更是有着罕见的六大邪教传承功法作为基石,在当时那个动乱的年代完全称得上一方霸主! 后大夏统一中原,创立监天司,兴兵北伐,在付出惨烈代价后硬生生把白莲教给干的稀碎。 总坛被捣毁,传承被断绝,如今尚存于世的只剩下一门血莲涅槃真经和半本白骨大士观想法。 即便如此,白莲教依旧如腐骨之毒般潜藏在四州之地,一旦大夏有所疏忽立刻便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故而,关令二人才会如此担心此事会传出去。 “这礼是挺大的,上来又是给咱们送宝贝,又是给咱们送功勋。这样的好人可不多见了。”宁渊看着前方二人的背影,嘴角上扬。 明明是在夸奖,可不知为关令和刘承二人齐刷刷感觉后脖颈一凉,就像是钢刀利刃轻轻划过一般,心中瘆的慌。 但二人只以为是担心事情败露后带来的恶劣影响,所以谨慎观察左右发现并无外人后便不再多想。 与此同时,灵山县衙门内。 县令高远一脸憋屈的看着书房中不请自来的三人,咬牙忍耐着三人身上肆无忌惮溢散开的炁息。 这三人分别来自盘踞灵山县内势力最大的三家散修炼炁势力,分别是擅长五行遁法的五行门,擅长制作炁灵傀儡的千机坊以及擅长捉鬼御鬼的六道天。 和其他地方不同,灵山县因为其本身的特殊性,当地对于炼炁,妖鬼之类的事情并未掩盖的那么彻底。 许多百姓也多相信鬼神之说,相比起其他地区也更加迷信一些宗教术法之类的东西。 有需求自然就有生意,一些不愿加入监天司打生打死的炼炁士们便陆续来到此地,落地扎根,相互抱团,逐渐便形成了当下灵山地界三足鼎立的局面。 当然,这三足中并没有监天司,更没有县城衙门。 这些人自然不会蠢的去得罪监天司,但只要不触犯律法,监天司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加上平日里办的那些事情的的确确也是在降妖除魔,哪怕收费有些贵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 监天司的游哨总不能因为收受百姓财物便上门锁人吧? 一滴冷汗沾湿桌面宣纸,高远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主动开口道:“三位,并非本官刻意掩瞒。本官是真不知道关游哨和刘游哨去了哪里。” 五行门孙泽摸了摸两撇胡须,笑呵呵的说道:“高县令,您也知道,前些天因为白莲教的事情,我们灵山县死了不少百姓。现在这些人家眷族人可都还在气头上。这不我来之前,还有受害者的家属想要跟来要个说法。” “要是让这些人知晓,关刘二位游哨大人不辞而别,那这慰问工作恐怕就...” 高远握着毛笔的手背青筋暴起,显然被孙泽的话给激怒了。 这些游散帮会,平日里仗着炼炁术法大肆敛财也就罢了,现在竟敢携卷民意,用受害者家属来拿捏自己,拿捏官府。 狼子野心,该杀该诛! 但这也只能在心中想想,毕竟连关令刘承这两个正儿八经的监天司游哨都拿这些人没办法,平日里多是井水不犯河水,得过且过。 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九品县令又能说什么呢? 想到这,高远的愤怒突然变成了无奈和悲怆,炼炁士,这三个字对于普通人来说真的太高太高了。 “孙坛主,真不是本官想要掩瞒。你也知道新任镇守游哨很可能随时会抵达,这几天本官为了交接之事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精力去管那二位的行踪。”高远叹了口气,苦笑自嘲:“再说了,就算本官想管,也管不到那二位的头上啊。” “这...”孙泽收敛笑容,有些难办。 一旁,披着蓑衣,形态苍老的千机门坛主谢无涯咳嗽一声,缓缓开口:“说起新来的镇守游哨,高县令可知晓其身份?” “是啊高县令,这可是我们灵山县未来的保护神。于情于理您是不是稍稍透露些许,也好让我等有个准备。” 最靠外的六道天外使徐凤娇笑容嫣然,柔声笑道:“调任文书可就在您桌头,这要是还说不知道可就有些过了哦。高县令。” 高远面容一僵,看着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三人,他有心想要反抗,可一想到自己家眷族人都在灵山县内,和这些人闹得太僵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有着官位在身,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敢动自己分毫,可以炼炁士的手段,想在灵山这么个混乱地方悄无声息的弄死一两个人,那可太简单了。 犹豫许久,高元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目视三人淡淡说道:“来的二位游哨,我只知道一个姓宁,另一个姓青。其他的,一概不知。” 说罢,他便闭目,准备接受三人炁息的新一轮威压。 可左等右等,想象中的压迫似乎并未出现,高远疑惑微微睁眼。 这才发现眼前书房早已是人去楼空,离开时甚至都没给他这位衙门正主打声招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静坐许久,高远猛地起身,一把掀飞桌上东西。 什么时候大夏的官,竟能被散修骑到脖子上欺负到这般地步! 憋屈! 耻辱!! 第34章 专业人办专业事,靠谱! 别看他们在衙门这般嚣张,可真要对上监天司的游哨,立刻又会是另一副嘴脸。 毕竟监天司背靠王朝,又是五大传承的集合体,万一来的两名游哨是个不好惹又比较顶针的主,以后的生意可就难做了。 很快,关于新任两名游哨的信息便在三大帮会内部高层中传开,各家帮主坊主等掌舵人第一时间动用关系,联系平日交情不错的游哨打探这府城监天司内宁姓和青姓的游哨都有谁,都是什么背景,什么境界。 在消息传回之前,六道天和千机坊的高层不约而同采取了约束手下,稳固势力范围内的民生治安等示好措施。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在不确定府城来的是两条过江龙还是和关令刘承一样得过且过的窝囊废之前,还是不要有什么过激行为比较妥当。 唯独那五行门,在该如何对待新任镇守游哨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因为被白莲教占据的矿洞属于他们的资产,且被屠戮的周遭百姓也多是五行门内弟子家眷亲族,故而对于白莲教和那矿洞的事情他们最为上心。 也正是因此,五行门是三大势力中唯一知晓矿洞深处可能存有黑冰陨铁这般至宝的帮会。 故而在孙泽带着消息回来后,五行门高层第一时间便猜测到,失踪的关令和刘承很可能是去了那矿洞。 原本五行门的人都已经认栽了,毕竟他们只是一群抱团取暖的炼炁士散修,门内修为最高的也不过三阶六品左右,哪有资本和白莲教去拼。 就算真能将矿洞下的白莲教徒尽数打杀,五行门也要元气大伤不说,后续白莲教若来复仇,他们该如何抵挡? 可就在这节骨眼,突然得知关令和刘承可能又去了那矿洞,这让五行门高层熄灭的心思又活络过来。 正面袭击他们肯定吃不消,可要是能趁乱来个浑水摸鱼似乎也不是不行。 毕竟五行门的人本身就擅长各种遁法,打架不行,偷鸡摸狗什么的那是第一。 能趁乱得手最好,反正有关令和刘承在明面上背锅,白莲教想来也不会牵连到他们头上。 哪怕最后没捞着自己这边也没什么损失,打不过难不成还跑不了吗? 越是这般想,心中越是躁动。 于是在其他两方势力竭力营造乡民一家亲的和善氛围时,五行门的主要精力悄悄转去了白莲矿洞。 此时,矿洞外。 宁渊四人在关令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矿洞入口不足百米的一处灌木丛后。 看着矿洞入口两队巡逻的白莲教教徒,关令脸色有些难看。 他和这些白莲教的疯子交过手,深知这些已经被彻底洗脑的信徒有多疯狂。 单对单他自然不怕,可一旦发现来犯之敌棘手,这些白莲信徒立刻就会发信号求援的同时,以自身性命激活身上镌刻下的邪恶咒文。 那是血莲涅槃真经上的一道术法,能瞬间榨干被镌刻咒文之人的精血和灵魂,化作血莲罩向敌人。 这血莲污秽异常,一旦沾染立刻便会污染先天炁元,继而荼毒脏腑,腐败神魂,直至炁元崩坏,自身被融化为一摊血水为止。 单独的血莲还能依靠身法和术法来抵御,可一旦数量多了,他和刘承联手也很难完全挡下。 此前他们便是被这般玉石俱焚的打法逼得狼狈而逃,差点身死。 就在关令思索该如何潜入矿洞之际,一旁的青柚双耳忽的一动,旋即悄然来到宁渊身侧低声道:“宁哥,又有人来了。” “在哪?”宁渊一脸淡然,毫无惧色。 污秽血莲? 能否突破碧霄擒龙手和太阴斩妖刀逼近他身暂且不提,哪怕真的被沾染上了,以他异于常人的双炁元难道还压不住一个凡人信徒精血神魂炼化出的血莲? 退一万步讲,就算对方集结力量给他来一发毁天灭地的大招,瞬间就把他给秒了,那又如何? 大不了复活后赶紧跑就是,有着日冕之冠兜底,哪怕下面那些白莲教徒真的把三生白莲圣母娘娘这邪神请来,他也敢闯上一闯。 “就在我们右侧三十步开外的地下。”青柚双耳不断颤动,和电波雷达似的探测着周遭生灵心中所想。“他们在商议该如何趁关令等人和白莲教打起来时浑水摸鱼。”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宁渊笑了。 青柚也是嘿嘿一笑,脑后马尾欢快的甩动着:“要是青柚没猜错,下面那些应该是灵山县五行门的人。来之前青柚看过灵山县递送到府城历年卷宗,里面就有提到当地的三大势力。三大势力垄断了城内所有生意,并倚仗手中术法结交各方权贵,大肆敛财,其中就属这五行门成员最为复杂,行事也最为嚣张。” “就这么屁点大的地方,还三大势力?”宁渊摸了摸下巴,淡淡说道:“没王法了这是?等处理完那二位前辈的事情,我们在去城内长长见识。看这三大势力到底有多大。” 镇守一方,在宁渊看来只是明面上的官话而已。 根本其实还是官方向下释放的一个信号,通俗的说就是你们这些不肯臣服管教的散修都他妈给老子夹起尾巴,低头做人! 斩妖除魔,斩妖除魔,可什么类型的术法才算妖法,什么行为才算魔道中人,实际上还不是下放镇守的游哨说了算。 大夏律法千条,宁渊还就不信这些以术法谋私利的野生炼炁士都会遵守。 若是识相的,他自然可以睁一眼闭一眼,有钱大家赚,有妖大家上。 可若是不识相,那不好意思,妖鬼能出现在城外,也能出现在你家炕上,到时候打起来收不住手弄出点死伤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监天司外放镇守游哨,每年可都有一定数量先斩后奏的名额。 就在此时,前面的关令和刘承终于商量好对策,转过身挪到宁渊旁边,正色道:“等会我会放出一尊灵傀去引开巡逻队的注意,我们趁机冲过去。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可以但被发现的话。切记,动手要快,绝不能让他们发出信号,惊动...卧槽!你他妈干嘛!” 正说着,关令突然发现宁渊支棱一下直接站起了身,树丛摇晃的动静立刻引来矿洞门口那两队白莲教巡逻队的注意。 “说半天还不是要打进去,那还躲在这磨磨唧唧好半天干嘛,喂蚊子?” 宁渊双臂抬起,五指张开狠狠一压。 下一刻,无形炁息凝聚出两只龙爪,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 矿洞口刚要发出警戒信号的两只巡逻队顷刻间被辗轧入地,烂肉内脏混杂着鲜血碎骨溅了一地。 经验十足的青柚早早抽出一条丝巾捂住口鼻,随着山风一起,浓郁腥臭登时弥漫开来。 刚冲出灌木丛准备硬闯的关令和刘承登时和这股腥风撞了个正面,脸色一凝,看着不远处血肉模糊的凄惨景象,齐刷刷转身哇的一下剧烈呕吐起来。 “专业...太他妈专业了。把人都杀光,就不知道有人闯进去了是吧?”关令吐得满嘴腥苦,哆嗦着嗓子和刘承说道:“你他妈哪找来的两个猛人,就这手段难不成是通缉榜上的那些狠角色?” 刘承擦去口水,强撑着翻江倒海的不适,说道:“你别管我哪找的,就说专不专业吧!” “就这水准,放到外面那都要战利品分五成以上的角儿!现在人家就收三成,你偷着乐吧!再说了,他杀性大未尝不是好事啊。” “你想,这次突袭死的人越多,白莲教的报复是不是就越猛烈。那新来的两名镇守游哨是不是越焦头烂额,那我们安稳脱身的几率是不是就越大了?!” 关令一听,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心中那点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反而乐呵呵的给宁渊竖了个大拇指。 专业人办专业事,靠谱!! 第35章 兄弟带个路,我给你留个全尸 哪怕没有关令,刘承乃至黑冰陨铁,这些敢在自己即将镇守的灵山县闹事的杂碎,他都会逐一上门清理干净。 故而一出手宁渊便没有一丝一毫留情的意思,无论这些加入白莲教的凡人是自愿还是被迫,在大夏的律法上都已经判了死刑。 况且在自己来之前,这批下了矿洞的白莲教徒还屠戮了周边数个村落,纵然真有被迫加入之人,手上染了血自然也就不再无辜。 解决掉堵在门口的巡逻队,宁渊大步踏前,向着矿洞笔直走去。 遮遮掩掩? 偷偷潜入? 有这功夫瞎耗还不如赶紧收拾完眼前之事赶去县城好好梳洗休息一下,这几天在山里当野人可算憋死他了。 虽说到了他这个境界,几天乃至十几天不睡觉也没什么事,可对于宁渊而言,睡觉不仅仅只是休息,更多的还是作为人的一种享受。 “哎!你...就这样下去?万一那罗文松布置了预警阵法怎么办?” 关令回过神,急忙追出来阻拦。 “触发就触发了呗,难不成还能把我们一下都炸上天去?”宁渊看傻子一般看着他,“你一个监天司的游哨,还怕这些邪修?全弄死在慢慢收集宝贝不好吗?” 关令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一旁的刘承赶紧上来打圆扬,扯着脸色难看的关令跟着上前,低声说道:“他愿意打让他打便是,我们刚好浑水摸鱼啊。你阻他作甚,等那罗文松出来,自有他好受的。” 刘承口中的罗文松,便是这批白莲教众的坛主,年纪很轻大概也就二十不到,属于白莲教年轻一代颇有名气的邪修。 和其他所有宗门传承一样,白莲教想要死灰复燃,逐渐壮大,就少不了吸纳新鲜血液,尤其是资质优秀,天赋卓越的年轻人,更是吸纳培养的重要目标。 这罗文松,往上三代都是白莲教的中层,属于彻头彻尾的自己人。 故而在发现罗文松后,云州白莲教总坛给予了高度重视,直接将他接到了总坛核心区域精心培养,直至修为卡在了二阶九品后,教内才选择放他出山。 特调来灵山县担任坛主一职,从基层做起积累积累经验,也顺便见见外面的事情,说不准就能突破瓶颈,日后也好顺利晋升至教内高层。 结果这小子才带着一众信徒进入灵山县地界,便发现五行门执掌的这座矿洞下似乎藏有某种天材地宝。 罗文松是什么人? 年纪轻轻便踏入二品九阶,且身负血莲涅槃真经这般绝顶邪道功法,既然给他碰上了,哪会有放过的理由。 当即带着人便屠了整座矿洞,连带着守卫矿洞的五行门弟子一并杀死,扒皮抽筋,碎骨吸髓,尽数成了他血莲的养分。 随后便是关令和刘承这两蠢货打上门来,结果连罗文松都没出手便被打的抱头鼠窜,狼狈而逃,这让自幼在白莲教总坛长大的罗文松很是不屑。 师父们说的监天司,也不过如此! 接下来的几天,他便在矿洞驻扎下来,连续不断地挖掘着散落在矿洞之下的黑冰陨铁。 虽说关令打架不行,可猜东西还是有一套的。 下面的的确确有一条黑冰陨铁的矿脉,只不过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经被人挖掘干净,现在剩下的都是当年挖掘之人或势力看不上的细支碎末。 可哪怕是这样,几天挖掘下来,罗文松也凑齐了不下六十斤的陨铁,让他欢喜不已。 正道修士需要灵宝助长战力,辅助修行,他们邪道修士也是一样,无论两遍打造灵宝的方法差异有多大,但底材和各种辅料却是一样。 黑冰陨铁乃阴属性锻材中的上上品,但凡修行功法偏向阴属性的炼炁士都会将其奉若至宝! 此时此刻,他甚至已经幻想到自己手持黑冰陨铁打造的五阶灵宝,横扫灵山县,平推监天司的扬面。 可就在此时,罗文松忽的感觉心头一紧,旋即便感应到镌刻了自己血莲咒的信徒一下少了十几人! “又来人了?”罗文松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脖颈咧嘴一笑:“刚好闲了这么些天,活动活动筋骨去。” 才走出几步,却不想迎面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光明正大的自矿洞主路响起,旋即便看到一个年轻身影自拐角踏步而出。 不紧不慢,闲庭信步,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的是这矿洞的主人。 “呦,终于看到人了。”宁渊眉头微挑,微笑迎上:“兄弟,你是白莲教的人吗?你们在下面捣鼓出来的东西都放到哪里去了,带个路呗?” 紧赶慢赶追上来的关令和刘承一听这话整个人都麻了,这年头专业平事人都这么办事的? 反倒是青柚似乎早有预料,很是熟练的往后退了几步,以免被什么脏东西溅上新买的裙子。 “带路?”罗文松先是看了看如临大敌般的关刘二人,不屑一笑懒洋洋道:“可以啊,就怕你不敢来。” “哪的话,你只管带路,等拿了宝贝,我给你留具全尸。”宁渊笑得更热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遇上了什么老朋友,就是这话怎么听都有些不太对劲。 原本还有些懒洋洋的罗文松听到这话,笑容缓缓收敛,指了指宁渊侧头看向关令问道:“喂,你们两废物从哪找的白痴?来送死至少也找点像样的帮手啊。” “没礼貌的家伙,罢了,白莲教教出来的阿猫阿狗不懂礼也正常。”不等关令回应,宁渊率先开了口:“不是要带路吗?赶紧的,我赶时间。” “见过赶集的,没见过送死还赶时间的。”罗文松彻底忍不住了,眉心炁元浮动间大片血纹自皮膜之下显露凸起,一朵血莲豁然托举头顶,血光如波浮动涟漪。 他一步踏前,刹那间地面崩裂,血光煞炁自地下喷薄而出,缠绕向指尖直刺宁渊眉心! 却不想宁渊不闪不避,只是抬手隔空一挥,那姿态就像是随手拍了只蚊子一般。 这让罗文松心中冷笑的同时更觉荒唐。 监天司的游哨竟然会请一名疯子来当帮手,看来他们是真的黔驴技穷了。 不过这样也好,等一指刺死这嚣张无比的疯子后,在将那两名游哨扣下,慢慢吞食精血炁元,想来届时哪怕无法突破三阶,也能让自己实力更进一步。 然而下一瞬,罗文松忽的感觉眼前一黑,只觉得好像有一头大象自侧面狠狠撞上自己! 嘭!!! 矿洞震颤,碎石飞溅,通道侧面的墙壁上一个硕大无比的五指手掌凹印逐渐自灰尘中显露而出。 宁渊那极具节奏的踏步声再次响起,只不过此时的他脸上已然没了笑意。 “杂种,你爹妈生你的时候没教过你,别用手指指别人?” 第36章 自古财帛动人心 刚刚发生了什么? 对方只是挥了挥手,自己怎么就被碾进墙壁当挂画了? 不仅是他,正想上来帮忙的关圣和刘承此时也是瞠目结舌的呆立原地,压根没想到战斗会结束的如此之快。 虽然早在洞口时就见识过宁渊这手隔空碾人的术法,可那面对的是一群连炁元都没苏醒的普通人,碾死也就碾死了。 可现在被碾飞出去的是罗文松啊,二阶九品的炼炁士! 要是和他们二人对上,不说会不会劣势,那完全是爸爸打儿子一样。 可这样的凶人,被对方轻飘飘给一巴掌给扇飞出去了?! 直至此时,关令和刘承终于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眼前这年轻人所展露的实力已经远超他们的认知。 说是三阶炼炁士中的翘楚也不为过,刘承的关系在硬也联系不到这样的人物。 当然,监天司内部除外,毕竟监天司几乎把控了整个天下,每年吸纳的猛人那是数都数不过来。 噗! 终于缓过劲的罗文松呕出一口淤血,强忍左半边血肉模糊的臂膀颤声说道:“好生霸道的术法,不知阁下来自何处?可否告知姓名!” “不用盘道了,反正是你这辈子也摸不上的道。”宁渊抬手便向他面门抓去,淡然说道:“现在给我滚下来带路,我还是那句话,若是顺利拿到东西,我给你留全尸。” “呵呵,我猜阁下应该是那两人请来的平事人吧?”罗文松努力咽下淤血,咧嘴笑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如此何不考虑考虑于我合作。你放过我,我们联手杀了他们。下面挖出的东西我只取三成,余下七成都分给你。” 此话一出,关令和刘承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登时打了个激灵,略显惊慌的看向宁渊。 一个罗文松就够他们喝一壶的,要是加上眼前这个来历不明,身手恐怖的凶人,他们还不被当扬碾成肉泥? “提议不错。”宁渊微微点头,而后回头看了看如临大敌的关刘二人,突然笑道:“可我杀了你,在绑了他们。那下面的东西不就都归我了?” 话音落,一股汹涌杀意如惊涛骇浪般从四面八方辗轧向罗文松。 此时的他就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大手以推山之势向自己面门压来。 “杀了我,封存黑冰陨铁的区域立刻就会被血莲炸毁!到时候谁都得不到东西!” 千钧一发间,罗文松高声喊道。 地面崩裂,一条条土龙毫无征兆的从地下翻涌而起,其中大半冲向迎面而来的宁渊。 剩下的土龙将半残的罗文松一卷,如同坠入泥潭一般噗的一下撞入墙壁,消失不见! “宁哥!藏在下面的人动手了!”一直在监听的青柚第一时间给出提醒。 宁渊冷笑,反手抽出腰间佩刀,月华绽放间,扑面而来的土龙在瞬息间被斩碎崩裂,化作碎石飞沫散了一地。 与此同时本抓向罗文松的左手顺势翻转,向下狠狠一按。 吼!! 虚空震荡,如闷雷炸响的龙吟声自矿洞通道炸开,震的整座洞窟都在摇晃。 “好大的胆子!和白莲教邪修勾结,你们有几条命够砍脑袋的!!” 被虎口夺食的宁渊彻底撕去伪装,杀意翻涌间一只半透明龙爪轰然碾入墙壁,刚刚复原的石壁轰然炸开,露出才潜逃出几步的罗文松和那一名跛脚汉子! 那汉子此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眼眶,掌握五行遁术这么久从未失过手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这般破去自己的土遁之法。 眼见宁渊抬手再抓,汉子只觉得如芒在背,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将罗文松一丢,双臂交错间泥石翻涌,藤蔓枯枝虬结交错,瞬间凝聚出一面三米高的石木盾牌护住身躯。 轰!! 龙爪在显,狠狠碾上石木盾牌,当扬将其撕碎大半,剩余部分连带着那汉子直接被甩飞出去,嘭的一下砸入通道地面。 掀飞拦路人的宁渊带着狞笑,反手一刀便撩向滚趴在地的罗文松。 既然听不懂人话,那就去做鬼吧! 锵!! 一柄飞剑骤然斜刺而下,险之又险的架住宁渊落下的长刀。 而另一边,罗文松躺着的区域豁然浮起一座石棺,咔的一下将人吞入其中,迅速下沉。 “关令,你在做什么?”宁渊脸色冰冷,侧目望去。 只见关令手捏剑指,两柄飞剑如灵燕穿林般轻巧飞回,护持左右。 “我在做什么?呵呵,我早该猜到你和那丫头的来历。宁哥,你就是府城下放来顶替我们的宁姓游哨,对吧?” 关令一脸冷漠,眼含杀机。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和刘承再傻也该反应过来了,加上刚刚青柚的一声宁哥,顿时如五雷轰顶般砸在二人心头。 宁? 调任文书中,来代替他们二人的游哨,其中一个不就姓宁吗? 加上刚刚宁渊对白莲教徒出手时的肆无忌惮,更加确定了他们的想法。 大夏散修,无论是游走在律法边缘的平事人也好,还是严格律己,奉公守法的正统江湖势力也罢,对上白莲教这种遗祸千年也未断绝的邪门大宗,总归会有些忌惮。 能不打便不打,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疯子报复起来会是何等疯狂。 唯独监天司的游哨除外,有着大夏王朝和五大派系撑腰,从来只有游哨围猎邪魔歪道的份,哪还会怕什么报复! “行,明知我的身份,还敢横加阻拦,庇护邪修。关令,刘承,你们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宁渊缓缓起身,看着从泥地下浮起,脸色纠结的刘承以及从石棺中走出,伤势逐渐恢复的罗文秀。 “按律,当斩!” 关令深深吸了口气,说实在和刘承搭配出剑抢人的那一刻他就有些后悔,可抢都抢了此时也由不得他反悔。 他瞥了眼沉默不语但态度鲜明的罗文松,又看了看从碎石堆中坐起身的五行门汉子,咬牙吐气,厉声道:“诸位,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大家都别想置身事外。联手吧,杀了他!至于下面的黑冰陨铁该怎么分,到时候再凭本事说话,如何?” “同意。”挨了一掌差点身死的五行门汉子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罗文松也是微微点头,示意赞同。 与此同时,矿洞深处负责挖掘的白莲教众在听到动静后终于逐一赶来。 原本是宁渊带人下矿围剿白莲教徒,现在反而是他成了被围剿的对象。 见自己的信徒抵达战扬,罗文松脸上终于再次露出笑容,轻声说道:“罗游哨,刚刚你若答应我的条件该多好?现在好了,你自己成了条件,后悔不?” 宁渊沉默,只是静静看着关令,刘承和罗文松的方向,一言不发。 矿洞通道幽风习习,如怨如泣,吹的插在过道墙壁上的火把摇曳晃动。 呼~~ 下一刻,火光熄灭,炁息暴动! 第37章 垃圾成堆,那还是垃圾,永远不会变成黄金 刘承破罐子破摔,手腕一翻从袖中探出两柄锯齿短匕,转身便要去抓一直吊在队伍最后的青柚。 可一回头他整个人都傻了,那个女游哨呢? “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你们勇气,让你们产生了人多就能杀我的错觉?”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宁渊突然动了,手腕一翻长刀震开涟漪波光。 “我在等青柚离开,你们,在等什么?” 下一刻,他脚底地面骤然一软,淤泥碎石自脚踝迅速攀附而上。 也就在泥石覆盖宁渊双腿的同一时间,关圣的飞剑迎面刺来,左右石壁上更有数十条岩石锁链激射而出,直指宁渊关节要害。 看似攻势凶猛异常,可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宁渊敢如此托大一人留下,手头势必有着他人不知的底牌。 可他们还是联手发动了攻势,一则是想试探底细,二也是为罗文松争取时间。 这家伙挨了宁渊一巴掌,虽然有刘承的石棺帮忙恢复伤势,可内在损伤短时间根本无法愈合,想要发动大规模的血莲咒势必需要一些时间的炁息调动。 以宁渊一路过来的表现,想要稳妥将他拿下,让罗文松发动大规模血莲咒似乎是最好的办法。 可连他们这些临时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都知道的事情,宁渊怎么可能会不知? 下一瞬,泥石崩碎,宁渊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众人视线。 五行门的汉子率先遭殃,术法被破当扬被反冲的炁息撞了个踉跄,一口瘀血差点喷出。 “这...这到底什么人!单凭肉身便直接踏破了我的土行困术!” 月华飞闪,凌冽铮鸣骤然炸开:“我要杀的人,凭你们几个护不住!” 话音落,宁渊身形浮现,清冷弧光自罗文松脖颈一闪而过,便看到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直至头颅落地,罗文松依旧处于施法状态的狰狞表情。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是这扬乱战第一个被摘取头颅的人。 看着眼前的无头尸体,一生平坦的罗文松第一次意识到教内那些师父千叮万嘱的话。 出去后,若无必要,切莫去招惹监天司的人。 他是天才不假,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而其中又以监天司为最。 但现在,罗文松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伴随无头尸体轰然躺倒,余下三人才堪堪有所反应,心神大惊。 这就死了? 一点像样的挣扎都没有,人就没了? “别慌!罗文松还没死透!”关令猛地一巴掌拍在失神的刘承脸上,阴沉说道:“你忘了白莲教的血莲涅槃真经最恐怖的地方?死后的他,才是真正的邪魔!” 刘承被扇的浑身一颤,这才想起来似乎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当下准备逃离的心又止住了。 “只要我们能撑到这家伙还魂归来,宁渊必死无疑!”关令调整呼吸,唤回飞剑缓步后撤,试图和那五行门的人汇合一同迎敌。 可谁曾想一回头,哪还有那五行门汉子的踪影! 眼见势头不对,那汉子一头直接钻入地下,转眼就跑没了影。 打? 拿什么打?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恐怖无比的肉身力量,毫无征兆突然浮现的龙爪以及那看都看不清的诡谲刀法。 想弄死这样的家伙,恐怕再来几个二阶也无济于事。 至于三阶,罗文松死后涅槃归来可能能达到,但真到那时,回来的是罗文松还是白莲教那尊邪神,恐怕也只有死人才知晓了。 宝贝重要,但命更重要啊。 “关令,小心!!” 正愤怒‘盟友’临阵脱逃,关令猛地听到一声惊呼,本能双剑交错护住要害。 嘶啦!! 下一瞬,宁渊的刀光随声而至,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狠狠斩击在飞剑之上。 关令顿时如遭雷击,双剑嗡鸣,剧烈颤动却不敢松开剑诀,咬牙死撑不放。 好在刘承及时赶到,以手化掌托天一举,关令脚底泥地顿时松软,漆黑石棺再度浮现,砰的一声将关令吞入其中便要下沉。 轰!! 宁渊收刀,一脚抬起轰然踏下。 一时间地面崩塌,碎石飞溅,连带着被关入石棺的关令也被巨力崩出地下,滚出数米开外。 “龙牙双杀!” 落地的刹那,关令骤然旋身,手捏剑诀狠狠前刺。 双剑剑芒瞬间暴涨,化作两条青色龙影呼啸而过,朝着宁渊左右刺去! 被破去石棺的刘承此时也拼了命,不顾七窍溢血强运炁元。 数十条土石锁链再度浮现,电光石火间便锁上宁渊四肢关节,哪怕这一剑杀不死,势必也要重创宁渊。 “一群垃圾凑在一起,本质还是垃圾,永远不会变成黄金。这道理,你们不懂吗?” 被石锁锁死的宁渊丝毫不减着急,脸色淡然一步踏前。 “给我碎!” 啸虎鸣筋带来的恐怖蛮力,轻而易举绷断了刘承的术法。 旋即便见他抬手一挥,虚空嗡鸣一震! “滚!” 一只远比之前大上数倍的虚空龙爪豁然凝聚,带着势不可挡之势横扫而过。 什么飞剑,什么龙影,在这只龙爪前狗屁不是! 只是抵挡了一息不到便被破去表面炁息,随即被崩飞出去,打着旋斜插入墙壁。 “不!宁渊,我们都是监天司的人,屠戮同僚是大罪,你...” 眼见那龙爪丝毫未有削弱之势,关令终于慌了,高声怒吼的同时一把抓过接连被破术法几近昏厥的刘承往前一推,折身便要逃跑。 然而他的速度,在那龙爪前太慢了。 甚至身子都才转过一半,恐怖的力量已经碾上腰腹,旋即大脑嗡鸣,浑身刺痛,连走马观灯的回光返照都没有便被碾成肉泥,糊上岩壁。 而此时的龙爪依旧还是没有停歇,撕裂岩壁带出五道深达数米的裂痕后,携卷着无数碎石如炮弹激发,轰然砸入正和无头苍蝇一般围绕着罗文松尸体的白莲教众。 既然都来了,那就一个都别走! 今天过后,宁渊要整个灵山县的炼炁士都知道,从今往后要想搞些事情,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硬还是宁渊的刀硬! 第38章 单刀斩邪神,老子劫了你又怎样? 只剩下宁渊一人站在血流成河的泥泞通道中,一身青袍依旧崭新如初,见不到半点污泥。 “起来吧,躺了这么久,不嫌地上冰吗?” 宁渊并未收刀,相反刀锋一震,直指躺在尸山血海中的罗文松尸体。 若是换做他人此时定然以为大局已定,可宁渊不同,拥有双先天炁元的他对于空气中溢散的炁息流动尤其敏感。 泛起银色的双瞳能清晰看到,一股股血红如丝的炁息正从虚空中挣脱而出,一点一点汇入罗文松的无头尸首。 与此同时,罗文松断去的头颅,也在吸纳血色炁息后出现了难以想象的异变。 一根根如同植物根茎般的触须自头颅断处衍生而出,吱吱乱响中托举起头颅,一跃来到尸首旁。 而那无头尸的脖颈也在头颅靠近的刹那,开始不断延伸肉芽丝线,试图愈合伤口,重接头颅。 铮! 单刀如银瓶乍破,宣泄出如波浪海啸般的寒光,贴地碾压而去。 所过之处,地面崩裂,碎石湮沫,每一刀都带着足以轻易斩杀同阶炼炁士的凶悍力道。 无头尸感应到危险,顾不得继续恢复头颅,双掌以诡异无比的角度折过后背,挥动手掌,自虚空托举出朵朵血莲,不断推向宁渊劈斩而来的刀光。 爆裂开的炁息震荡几乎让整座山都在摇晃,矿洞内更是碎石如暴雨倾覆,灰尘四起,可丝毫不影响一人一尸的搏命厮杀。 此时罗文松尸体的外表已然出现了巨大异变,两个肉疙瘩自肩膀后背凸起,在血色炁息的影响下逐渐化作两颗无脸面庞,无声的嘶吼着。 而后背更是有一团形似血莲的肌肉块鼓起,向两边开裂,仿若翅膀,又似手臂。 这造型,和宁渊在司内阅读案卷时提及的白莲教祖神,三生白莲圣母娘娘如出一辙。 只不过白莲教哄骗世人时所立金身没这般狰狞扭曲而已。 “监天司!!!” 终于,被宁渊割下的头颅再度回到尸首脖颈之上,愈合的刹那,一声满含怨恨的嘶吼破空响起。 光是听到这声音,宁渊便感觉神台颤动,炁元嗡鸣,若不是同时拥有太阴和日冕双先天炁元,这一声吼足以让他陷入近乎晕厥的呆愣状态。 “邪魔歪道,什么狗屁真经圣典!不过是为了筛选合适降神载体,试图从无尽深渊重归人间的把戏而已!” 宁渊刀光不歇,面露嘲讽。 神? 如果这都算神的话,宁渊觉得,自己高低也得给自己封个神位! “你要是从白莲教坛供奉金身降临世间,我兴许会怕你几分。可这一具残尸你降临又有屁用?充其量三阶境界,我会怕你?” 话音落,太阴日冕双炁元印记同时浮现,原本银白的瞳孔转瞬间化作一银一红,如日月高悬,玄妙无比。 宁渊跃前扑杀,烛龙双眼自虚空凝聚身后,竖瞳中带着冷冽杀意。 一刀劈落崩碎迎面而来的两朵血莲,却不见刀光被削弱多少,竟是依旧带着一往无前之势直奔邪神尸首的面门。 涅槃复活?那就再砍死你一次! 倒要看看你这所谓的神,到底能让这破尸体涅槃几次! 嗡!! 刀刃成功劈上面门,可一层若有似无的薄膜凭空凝聚,只差半寸却无论如何都挥砍不下。 然而祂能拦得住一边,却拦不住全身。 趁着刀光凝滞,一只龙爪毫无征兆自侧面抓来,一把扣上邪神尸首的肩膀。 鲜血飞溅,臂膀坠地。 邪神尸首竟是无视被活活死去大半边的身体,一举撞开长刀,带着无边恨意便向洞外跑去。 祂跑了! 虽说降临的只是三生白莲圣母娘娘这尊邪神的一缕神念,或许连神念都算不上,可毕竟是神祇,让处于二阶九品的罗文松一举破入三阶中三品境界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搭配血莲咒术,对上一个二阶游哨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关令他们也正是知晓这一点,才会选择背水一战,以各自压箱底的绝活试图拖延宁渊时间,争取罗文松涅槃归来。 可谁能想到,哪怕真的涅槃成功,对上宁渊这怪胎一样死路一条。 无比强大的肉身力量,源源不断的太阴之力,加上那神出鬼没的碧霄擒龙手以及毒辣霸道的太阴斩妖刀。 除了用境界之间的巨大差距强行压死宁渊,恐怕在无其他办法能稳赢。 也正是想明白这一点,邪神尸首在短暂考虑后立刻采取以伤换逃的措施,挣开宁渊攻势便要逃离。 祂是降临的神念,只要在寻得一具修行血莲涅槃真经的身体,当即便可夺舍转生,继续存活在人世间,而非回到那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无底深渊。 宁渊自然不会放其离开,不说危害大小,单单是斩杀邪神带来的巨大收益便足以让他追杀到天涯海角。 炼妖炉可已经很久没生火了! 可就在祂冲过通道拐角之际,一只狼毫玉笔豁然探出,不偏不倚的点在眉心神台之处。 瞬间玉笔霞光飞涨,如渊似海的浩然正气自笔尖喷吐而出,当扬将这邪神尸首撞的倒飞回去。 撞击过后的玉笔霞光内敛,飘落而下,刚好被一只纤纤巧手抓住,在指尖旋转一圈收入袖内。 “青柚,干得漂亮!” 紧追而来的宁渊见到这一幕,大笑赞叹,手中刀光轰然暴涨开来。 刀光过,血色弥漫,莲花崩裂。 一股赤红烟柱冲天而起,隐隐裹挟着一朵红白相间的莲花破空而去,似是要遁入虚空,返回主体身边。 宁渊本能伸手去拦,可那烟柱和莲花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直接从他手掌穿过,毫无停滞的冲入虚空,一点一点自这世界淡化消失。 就在此时,炼妖炉自宁渊眉心冲出,也不见其有何举动,只是微微一颤。 已然钻入虚空大半的血色烟柱和红白莲花,竟是硬生生被拽离开来,随后噗的一下被吸入炉内,再无动静。 神也好,魔也罢,只要进入血色烟柱的状态,在炼妖炉前毫无抵抗之力。 然而就在宁渊收回炼妖炉,准备喊上青柚下到矿洞底部看看情况之时,一股邪恶至极的扭曲意志毫无征兆的破开虚空,覆盖而来。 只是瞬间,宁渊便感觉天地一静,时间空间在这一刹那尽数停摆。 “何方道友,为何强抢本尊神念?” 漆黑深渊中,一抹白莲随着幽幽之声飘忽而起,那声音似乎伴随着某种神奇的魔力,不断吸引宁渊动用炁元去观摩感应。 面对质问和充满恶意的诱惑,宁渊在短暂沉默后立刻做出了回应! 单刀一甩,无名指朝天而立,酣然大笑:“老子就抢了,你能怎么着吧!” 话音落,炼妖炉内翻涌的火焰突然倾泻而出,溢满神台,化作片片火云盖向那深渊之下漂浮而来的白莲虚影。 下一刻,整个深渊世界如镜面崩裂,一阵恍惚间宁渊赫然发现自己根本没去什么深渊,也没有什么白莲,眼前还是那满地尸骸的矿洞通道。 “幻觉?不对,那是邪神-三生白莲圣母娘娘!” 宁渊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手背上逐渐消沉隐匿的白莲徽记,双眸微微一眯。 呵呵,这是盯上自己了啊? 第39章 论一个合格挂件的自我修养 干监天司游哨这份活,背后要是没三五十个邪修妖魔记恨,出门那都不好意思和同僚打招呼。 要是能被几尊邪神惦记上,那恭喜你,日后高升之际这就是你资历和能力最好的证明。 其他不说,就宁渊这对的李大队长,早些年便因为被一尊邪神打上了复仇标记,这才一下从偏远县城镇守游哨直接特调回了府城,并担任第三队大队长。 这件事,他私下便不止一次听夏老司姬用极其羡慕的语气反复提及过数次,每逢提起那语气当真是酸的不行。 当然,也会有疯狂信徒为了取悦自家邪神,真的对宁渊,李庆忠这类被打上标记的游哨进行疯狂报复。 大夏的历史上也的确有游哨因此事被当众献祭,残忍虐杀,作为回应,十三州监天司全体出动,联合江湖三大盟会进行了为期十年的荡魔行动。 那十年中,妖魔也好,邪修也罢,只要被逮住当扬便会被砍成肉泥,无需任何审判过程,只要在事后补一个斩杀名单即可。 可以说,当下邪道修士的凄惨状况,和那次十年荡魔脱不开关系。 更让邪道修士绝望的是,在事情发生后,大夏皇室不惜花费无上灵宝,硬生生为那名被虐杀的游哨重构了一副躯体,并通过各种秘术招魂复生,如今已然成了肃州监天司司长。 正所谓人教人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这些自诩疯癫的邪修们在苟活过荡魔十年后,当即明白了一个道理。 取悦邪神的办法有千万种,唯独亵渎那些被打上标记的游哨最不可取。 故而在监天司内部,这种邪神亵渎印记也被戏称为通向司内高层的直通门票。 收起玉笔的青柚小心避开地上的污血来到宁渊身边,看着他手臂上逐渐消失的白莲印记,小巧的脸庞微露羡慕之色。 “宁渊,等回县城后你得请我吃好吃的!这可是白莲教邪神的印记,等你转正后单凭这印记,大队长的位置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吃!放开了吃!等回去后哥带你吃遍灵山!”宁渊心情十分不错,这一趟来的太值了。 还未到手的寒冰陨铁暂且不提,光是这邪神印记以及现在还在炼妖炉内左冲右突的邪神元灵和血色烟柱,就足够让宁渊的实力和地位暴涨一大截。 可以想象,一旦今日矿洞内的事情曝光,将会在灵山地界掀起何等惊涛飓浪。 “但在这之前,先把这矿洞下面的黑冰陨铁弄到手。我总不能每次降妖伏魔就和司内打报告重领一柄佩刀吧?” 说着,宁渊扬了扬手中布满裂痕的佩刀。 其实早在府城监天司三大队办事处关禁闭的时候,宁渊就已经询问过司内关于锻造兵刃的相关事宜。 监天司作为一个成熟的官方机构,内部自然有着锻造方面的人才,且必定是国内一等一的锻造师。 只要是监天司内部成员都能花费一些功勋请这些师父出手帮忙,但锻造所需材料需要自行准备。 当然,你也可以直接从司内购置兑换,可相应的便要付出更多的功勋点。 宁渊作为一个新晋见习游哨,手头那点功勋点数连请一名锻造师都不太够,更何况锻造所需的各种材料。 而那枚阴煞珠也一直被他贴身保存,就等凑齐足够的材料锻造一柄适合自己的刀刃。 如今若能将黑冰陨铁弄到手,再把那柄玄铁大戟溶了当辅料,配合阴煞珠,想来应是能锻造一柄好刀了。 二人顺着通道一路向下,奈何矿坑下的道路错综复杂,走不了几步便有一个分叉路,若没有人带想要找到罗文松藏匿黑冰陨铁的地方还真不是件易事。 好在青柚的能力在这时起了重要作用,在十张烙饼的重酬诱惑下,矿坑通道很快便被吱吱乱响的鼠群占据。 有了这些老鼠带路,矿洞下的任何秘密都无从遁形,被藏匿起来的黑冰陨铁很快便暴露在宁渊二人面前。 那是一处形似坍塌的洞窟,因为相隔还有些距离看不清下面的状况,但从洞口能清晰看到大量寒气自下方蒸腾而起,在周边岩石表面冻结出层层霜冰。 也就在此时宁渊忽然发现,完成任务后的鼠群忽然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反应,尤其是在靠近堆放黑冰陨铁区域时尤为强烈。 这让宁渊来了兴趣,拦住正欲上前的青柚,示意她询问下鼠群的情况。 青柚虽然不明白为何要多此一举,可这几次和宁渊外出行动,让她整理出了一套抱大腿法则。 其中第一条便是绝不允许挂件有任何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在大腿出现明显迟疑的状态时,那往往意味着危险即将到来! 对于大腿来说,可能只是掉根腿毛的事,可对她这样的挂件来说,很可能就是杀身之祸。 所以青柚在得到指示后第一时间往后退了十几步,这才呼唤过来一只老鼠蹲下身吱吱起来。 与此同时,宁渊也没闲着,他跃步而起,左手五指如铁钩深深嵌入岩壁顶端,整个人就这么挂在半空向下望去。 一条巨大无比的深紫色矿脉犹如巨蟒般盘踞在洞窟之下,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挖掘后留下的痕迹。 而宁渊最为的关心的黑冰陨铁则被白莲教徒统一堆放在洞窟一角,闪烁着宛若冰霜的淡蓝色浮光。 乍一看起来似乎并没什么危险,如若真有什么能让这些老鼠不敢越雷池半步,那也只能是这条被挖掘一空却依旧闪烁紫芒的枯竭矿脉! “所以,除了黑冰陨铁外,这条被遗弃的矿脉下还藏了什么东西?” “可白莲教徒在下面捣鼓了这么多天也没见死人,是侥幸还是...” 正思索间,不远处的青柚表情怪异的走了过来。 宁渊松手落地,问道:“老鼠说了什么?” “它们说...”青柚抓了抓脑门,带着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它们说,这下面有一条龙?!” 第40章 螭龙绕棺,噩兆现世 哪怕是宁渊,在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愣了愣。 要知道龙这种生物早在大夏立国之前就已经是神话中才存在的生物,虽说不如神祇,可对于一座王朝而言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如今大夏王朝内不少邪教蛊惑人心之时,用的最多的借口便是当今王朝没有真龙庇护,迟早要完。 如若宁渊能寻到一条龙,哪怕是还未化龙的蛟,也能轻松从朝廷手中换取来一个异姓亲王的头衔。 可问题是,大夏王朝从立国之初便一直倾力搜寻的龙,真的会被自己给碰上? “宁哥,你别这么看着我。鼠鼠们真的是这样说的。”青柚似乎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太过匪夷所思。 这年头,遇上龙可比遇上邪神还要让人难以置信。 沉默片刻,宁渊抬手一招,青柚腰间佩刀顺势腾空落入手心。 “到底是什么玩意,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单刀在手,宁渊转身径直跃入洞窟。 青柚下意识跟上几步,等到了洞窟边缘才想起,自己只是一个挂件! 作为一枚合格的挂件在这时候最该做的是什么? “奶奶说,找到大腿后,最该做的就是躺平!只要不做就不会做错,只要不犯险就是对大腿最大的负责!” 青柚站在洞窟边缘,嘴里一边嘟囔着奶奶说,一边飞快后撤,很快便带着一群老鼠缩到通道尽头的拐角。 想了想不放心,转身掏出玉笔握在手中,顺势从怀里取出一枚解毒丹,一枚清神避瘴丹,一枚破妄明心丹含在嘴中,最后在掏出她爷爷青玄文私下交给她的保命符箓握在手心,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半颗脑袋紧张兮兮的盯着绽放霜光的洞窟。 至于宁渊,跳下洞窟后提着刀便直奔那堆黑冰陨铁,首先确认东西无误并且数量足够自己锻造一柄趁手兵器后,这才大大松了口气,转身看向不远处紫光朦胧的枯竭矿脉。 越看脸色越是怪异,这矿脉若是未被开采,那还真说不准有龙会选择此地沉睡。 可这都被挖成这鸟样了,要真有龙沉睡其中,早在白莲教那些疯子开采的时候就张开嘴一口把他们都给吞了,还会留到现在? 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沉睡的龙已经死了,要么这所谓的‘龙’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亦或者说,还没到醒来的时候! 想到这,宁渊周身炁息流转,抬手一刀狠狠斩入矿脉一处挖掘留下的坑洞。 嗡!! 银色弧光撕裂地面,将那坑洞的深度扩张到了两米有余。 而与此同时,那片区域的紫芒骤然亮了几分,且还带有明显的律动忽闪忽灭,仿若人的呼吸一般。 “还真有东西在下面!” 见此,宁渊眼中浮起兴奋之色,抬手又是补了几刀。 银芒闪动,铮鸣不休,震的地面矿脉都在晃动,一股莫名的气息逐渐萦绕四周。 这气息如山沉重,如海渊博,哪怕是躲在外面的青柚此时也抬手捂住了双耳,本能的抵触不去感应不去倾听随着那气息溢散而逐渐清晰的‘声音’。 至于宁渊,那气息越是明显,他出刀越是迅猛,到后面干脆将刀咬在口中,双掌运足了炁息,施展碧霄擒龙手狠狠插入裂缝向两侧扒开! 轰隆隆! 地面应声崩裂,一束浓郁无比的紫芒顺着裂缝冲天而起,霎那间笼罩整座洞窟,与之一同漂浮而起的赫然还有一座被三条金铸螭龙缠绕的巨形青铜棺椁! 棺椁自地下冲出,轰然砸落在地,将裸露地面的矿脉震碎大半,裂缝如蜘蛛网般攀上岩壁,向着整座矿洞蔓延而去。 “螭龙绕棺?这是...大离王朝的亲王葬礼规制。” 宁渊原本兴奋的神色随着这座棺椁的现世骤然一僵,旋即深深吸了口气。 虽然他不是专业的历史研究学者,但可能遇上的妖邪鬼怪,魔门邪宗中不乏有数百年乃至数千年前便存在的种类,且一直流传至今。 故而分发给每一名游哨的《炼炁士通录》中也会提及其他知识,而那因妖邪祸乱导致灭国,间接促使人族惨遭百年黑暗岁月,差点灭族的大离王朝自然也在其中。 所以,那些老鼠说的没错,这下面还真埋了一条‘龙’。 嘭! 碧霄擒龙手当空按下,一把扣死而后猛地发力一掀! 缠绕棺椁的三条金铸螭龙顿时变形断裂,随着椁盖掀飞出去,轰然砸在一侧。 随后第二道碧霄擒龙手直接按入棺椁内部,也不管里面有什么五指一收便要往外拽。 站在远处的宁渊眼神炽热,看不到半点犹豫,有的只是对于殉葬品最为纯粹的执念。 什么,你说这里面可能躺了一名亲王? 那又如何?要不是亲王这棺椁他还就不掏了。 可就在碧霄擒龙手按入棺椁的刹那,冲天紫芒陡然内敛回收,继而如同触发了陷阱一样轰然爆开。 棺椁崩碎,煞气凝聚成罡风,如利刃般呼啸而过,所过之处满是割裂疮痕! 电光石火间,宁渊反手又是两记碧霄擒龙手甩出,将那罡风连带从棺椁内走出的人影齐齐扇飞出去,而后在跟一掌给糊入岩壁之中。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家伙藏在下面,没想到就这?” 看着被碧霄擒龙手按在墙上动弹不得的人...不,更准确的说是怪物,宁渊很是失望。 很难形容这怪物的长相,人身,龙首,虎尾,还长了一对形似鱼鳍的翅膀,且各个部位都带着截然不同的妖邪气息,混乱无比。 以宁渊的见识,还真认不出这玩意是什么东西,无奈只能仰头喊道:“青柚,在外面没?过来认个亲,这东西是什么玩意?” “认亲???” 洞窟外,听到呼喊的青柚满头问号。 宁哥不是在下面寻龙吗?怎么寻到老青家的人了? 带着疑惑,青柚不情不愿的挪到洞窟边缘,带头往下一看,小小秋眸陡然瞪圆,一个激灵竟是直接从坑洞边缘栽了下来,一屁股坐上黑冰陨铁,疼的她哇呜一声捂着屁股满地打滚。 宁渊忍不住叹了口气,就这水准,要不是青老的关系,这小丫头能从预备营毕业他宁字倒过来写! 好在青柚还记得她奶奶的话,反应过来后赶忙爬起身连连喊道:“噩兆!宁哥,这是噩兆!大离王朝最后会败亡的根本原因之一!哪怕大离灭亡了,这些噩兆依旧在侵蚀土地矿脉,污染地脉水源,一旦成熟后便可衍化天灾,屠戮一地!实力堪比九阶炼炁士!” 噩兆! 一种违背自然法则,人伦道理的非自然造物,相传当初大离王朝为了应付疆域内层出不穷的起义军以及妖邪鬼魅的侵袭骚扰,竟无视祖宗律法,将一门上古邪术重现天下。 这门邪术以人为根基,通过秘法移植各种妖物的部位,将其拼凑成一个全新的个体! 而这个体便是噩兆,每一个噩兆在诞生后都对应了一种天灾,只要吸纳足够的灵炁便可短暂盗取神明才能掌握的天灾权柄,轻而易举便可屠戮一州生灵。 故而才有了噩兆的名字,意为噩运征兆。 这种罕见无比的存在,哪怕是在监天司内部档案都鲜少记录,除了从小就在奶奶影响下立志要当一个挂件的青柚会去背诵记录外,恐怕司内还真没几个人能一眼认出。 得知噩兆来历,宁渊当扬便没了兴趣,反手拔刀踏步前冲,炁元全开下只是一刀便破开那噩兆脑门,自后脑贯穿而出直接钉死在墙上。 即便如此那噩兆还在挣扎,可旋即便被宁渊一手掐住咽喉,动弹不得。 在下方观看的青柚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咽喉,看着宁渊身后若隐若现的烛龙虚影,微微打了个寒颤。 噩兆? 她怎么感觉,此时此刻,宁哥反而更像噩兆? 第41章 千盼万盼,终于盼到娘家来人了 可深深贯穿龙首的钢刀和近乎半透明的无形龙爪却如泰山般将他死死压在岩壁之上。 凶戾而暴虐的气息随着烛龙虚影的不断凝实而变得愈发沉重,迫使他不断追寻生存本能,想要逃离眼前可怕之人。 直至宁渊反握刀柄,臂膀发力间刀刃自龙首反撩而出,自半空划过银弧化开成千上百道寒芒劈斩而下。 噩兆那乱七八糟拼凑而成的身躯微微一滞,旋即鲜血飞溅,骨肉分离,每一块不属于他的部位被斩落后立刻便会膨胀蠕动,继而出现妖尸化的迹象。 很显然,这些被秘法炼制后缝上噩兆身体的妖魔部位并未彻底死去,一旦脱离母体依旧可以单独存活并成长为新的噩兆。 若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噩兆的这个能力几乎等同于不死。 可当下,不过是宁渊多挥几刀的事情。 不过三十息不到,原本嵌入岩壁的噩兆便只剩下一堆蠕动的烂肉碎骨。 “宁哥,接着!用这个烧,保准不留下一点血肉!” 小挂件青柚看到这一幕,知道是到自己出扬的时候了,赶忙小跑到岩壁下方,手中高举着一张紫色符箓。 宁渊手指微微一勾,龙爪一闪而过,带起青柚满头青丝,而那枚符箓也在同时飘入宁渊手中。 “这是刑狱府的南明离火符,不对似乎只是仿造品?” 只是瞥了一眼宁渊便认出此符来历,心中略微惊愕。 哪怕只是仿造品,可南明离火的本质却不会有多大改变,充其量就是能调动多与少的区别而已。 但转念一想,这丫头的爷爷可是一洲分部的部长,和刑狱府求一张威能不过三阶的仿造符箓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输入炁息,点亮符箓甩手飞出,豁然间一团火云轰鸣而出,将眼前岩壁连带着下方可能有血肉飞溅的区域尽数覆盖。 大火足足烧了一炷香的时间,期间宁渊一直保持戒备状态,可始终没能看到有类似血色眼珠的东西从大火中腾空而起。 脑海中的炼妖炉也是毫无动静,似乎对那噩兆没有一丝半点的兴趣。 “宁哥,应该没问题了。历史上噩兆不是没出现过,最后处理方式都是碎尸后焚烧。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没有血肉碎块残存于世。” 青柚蹲在大火前,双手托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着。“上面要是知道我们处理了一头潜藏的噩兆,会给什么奖励?” “估计给不了多少,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宁渊漫不经心的说着。 噩兆这种东西一旦成长起来那就是影响一州甚至整个天下的祸害,可前提是能成长起来。 就这条被彻底挖掘枯竭的矿脉,想喂饱这头噩兆使其成长为天灾,那恐怕得是千年乃至万年之后的事情了。 到那时说句不好听的,大夏王朝是否还存在都不知晓。 反倒是宁渊提前刨开了矿脉,硬生生把沉睡中的噩兆给弄醒,一旦失手让其逃离矿洞,重新寻觅沉睡之地,没准不到百年便可能出现一尊堪比九阶的噩兆天灾。 所以奖励会有,但恐怕责备也不会少,两两相冲下还能分到他们手的功勋恐怕没多少咯。 “没事,奶奶说功勋这东西,只要挂稳了,迟早能捞一把大的。”青柚很是看得开,笑嘻嘻的晃了晃脑袋,马尾辫甩的飞起。 不争不抢,不哭不闹,大腿给了那就接着,大腿要是惹了事那就一起受着。 奶奶说过,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火焰很快熄灭,二人上前仔细检查一番,确定那噩兆已经被彻底烧毁,这才转身收拾黑冰陨铁,迅速离开。 这矿洞是五行门的产业,距离灵山县自然不远,稍稍废了些功夫,当了三天野人的迷路二人组终于遥遥看到了县城的城墙。 此时的灵山县县令早已是焦头烂额,抛开关令,刘承二人不告而别,至今下落不明不谈,光是县内三方炼炁势力的轮番试探已是让他筋疲力尽。 尤其是五行门,不知是吃了什么枪药,对他越来越不客气不说,早些时候甚至还派人强闯了监天司灵山驻点,说是有要事寻关刘二人商量。 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五行门的这些家伙摆明是想确认当下灵山县监天司的驻防情况。 至于这么做为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可在县令高远看来必然会是一桩麻烦事。 也就在此时,一则消息的到来如酷暑甘泉,让他浑身一轻,紧绷的神经也在这一瞬放松下来,整个人瘫软在了太师椅上。 来了! 终于来了! 等了数日,接替换防的新任镇守游哨总算是抵达了县城。 高远当即放下手头事务,召集衙门内一众官吏向城门赶去,脸上那笑容别提有多真挚了。 自从关令和刘承因为贪心闹出了白莲教屠戮周边村民的祸事后,高远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架上锅炉一般,那是吃吃不下,睡睡不着。 生怕那些白莲教疯子会冲入县城,以关刘二人拉胯的表现来看,到时候能不能防住不说,那两人不把城内百姓丢下就算谢天谢地了。 加之千机坊,六道天和五行门在新旧镇守交替的空档时间动作频频,更是让他每日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哪怕知道这三方势力不敢明着胡闹,可万一闹出什么事情,城内又暂时没有镇守游哨处理,天知道会死多少人。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个县令除了以死谢罪保全家人外,也没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新任镇守游哨终于抵达了县城,纵然关令和刘承依旧下落不明,且高远也不知新来镇守游哨的任何信息。 但至少关于炼炁士和妖魔鬼怪,邪修魔教之类的破事终于压不到他头上了。 此时的高远不求这新来的二位修为境界有多逆天,只希望来的镇守游哨能靠谱一点,不至于像关令和刘承这般惹了事却平不了事,白白让数百名百姓失了性命不说,最后压力还都给到了他这个屁点大的县令头上。 县衙距离城门并不算远,很快高远等一众官吏便遥遥看到了门口被守卫兵丁恭敬请到一旁坐下休息的一男一女。 高远的脊梁骨一下就支棱起来,隔大老远便伸手热情招呼起来。 “哎呀,二位镇守大人。你们可算来了,本官便是这灵山县的县令,高远。二位一路辛苦啊。” 那声音,恨不得让整座灵山县都听的一清二楚。 我,高远,娘家来人了!!! 第42章 不要紧张,只要不犯事我不会乱杀人的 “啥都不说了,走,天悦楼。今日本官定要与你不醉不归!” 县令高远一把握住宁渊的手,表情那叫一个声情并茂,那激动模样让青柚都不由向宁渊投去了奇怪的目光。 宁哥你在灵山县还有一个当县令的亲戚? 宁渊也是一脸懵逼,但看到跟着县令一同前来的其他官吏也是一脸热情,只当是灵山人民热情好客,便也没放心上。 轻轻握了握手,笑道:“监天司见习游哨,宁渊。这是我的搭档,见习游哨青柚。” 当听到见习二字,高远脸上热情的笑容骤然凝滞,感觉眼前那是一阵黑一阵青。 什么情况,上面的大人是要放弃灵山县了吗? 关令和刘承这两个倒霉催的虽然不靠谱,只能惹事不能平事,但至少是正式游哨,哪怕什么都不做就供在县城内也是块金字招牌。 哪怕是桀骜不驯的五行门想要在城内闹事也得稍稍掂量掂量会不会踢上这块金字招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现在,正式游哨没了,换成了两个见习游哨! 本来就没把灵山监天司当件事的三方帮会这下可不得闹翻天去? 不行,得想办法让上面的大人们知道,灵山还有救,不要放弃治疗! 从入城后就嘬着手指盯着路旁小吃摊不放的青柚忽然转过头,指着高远说道:“宁哥,这位胖县令想和上面申请把我们给换了。他看不起你的实习身份。胖县令,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两名正式游哨会被我们这两个见习游哨给顶了位置?” 心声被人道破,高远的眼神明显慌了下,但下一刻便回归正常,笑呵呵的出声道歉:“是本官错了,有眼不识泰山。二位大人,有怪勿怪。等会上酒席,本官自罚三杯以表歉意如何?” 说着他抬手虚引,身后簇拥而来的官吏当即分开两侧,垂手微笑,心中不再胡思乱想,生怕被看破心声,招惹祸端。 “大家都是同僚,往后半年甚至一年都会一同工作,无需客气。”宁渊倒是罕见的大度,并未抓着这高县令的小心思不放,而是单刀直入的问道:“我这人比较直接,县令大人亲自带人前来,可是手头有县衙无法处理之事?” 高远一拍大腿,竖起拇指和部下官吏连声赞叹:“都看看,都学学,这才是我朝官吏该有的态度!你们一个个平时抱怨这抱怨那的,就没想过为什么人家年纪轻轻便能在府城办事?今日过后都给本官好好反思反思!” “大人,我们哪里能和宁游哨比。人家可是年少有为的麒麟儿,我们最多也就是泥潭打滚的癞蛤蟆。比不得,比不得。” “就是就是,不仅是宁游哨。这位青游哨也是天生丽质,气质斐然,一看便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您拿我们和这二位比,那可是太抬举我们了。” 原本还在烙饼摊和糖人摊之间来回摇摆的青柚,耳朵忽然一竖,转过身对最后说话那名小吏一笑:“我奶奶也这么说。” “人家客气下,你倒是当真了。”宁渊一把按住青柚脑袋,强行打断小丫头的奶奶说。“快去找你想吃的,都记牢了。我只请一次。” 青柚原本还有些生气,可一听这话,当即乐呵呵的转过头继续去记录好吃的,但两只小耳朵还是一颤一颤的。 宁渊也懒得点破她的小心思,转头看向高远示意他直说便是。 “咳咳,这不是说话的地,我等不如直接回县衙?”高远尴尬轻咳一声,小心问道。 “带路。” 一行人穿街而过,也不知是不是宁渊的错觉,他总觉得这胖乎乎的高县令似乎带着他绕了远路。 但他着急调任交接之事也没多想,扯着一步三回头的青柚便进了县衙。 入了书房,斟茶倒水后高远便挥退其余官吏,只留下主簿和县丞陪坐左右,这才一收笑容,正色道:“宁游哨,我观您也是心系百姓之善人。那本官也不拐弯抹角了。灵山县内最近的确出了不少事情。” 宁渊轻轻抿了口热茶,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那白莲邪教之事,因波及数个村落,死伤百姓数以百计,影响极其恶劣。您没来的这些天几乎每天都有冤死之人的亲眷族人来县衙喊冤,本官听得是心如刀绞却无可奈何啊。” 说到这,高远狠狠捶了捶心口,脸上满是悲愤之色。“若不是本官无那神通术法,定要和那些白莲教的妖人拼个你死我活!宁游哨,本官不求您能诛灭这些妖人,只求...” “你说的白莲教妖人死绝了。”宁渊吹了吹杯中茶沫,淡淡道:“下一件事。” 声泪俱下,捶胸顿足的高远直接呆愣原地,和断线傀儡一般连表情都彻底僵硬,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道:“宁游哨,本官说的是最近那伙...” “城西约莫六里开外,属于五行门的矿洞下。你现在派人去收尸便是。”宁渊懒得再说一遍,抬手一指同样呆愣的县丞直接下令。 高远毕竟当了十几年县令,大世面或许没见过,但心性绝对是磨砺出来了。 短暂沉默后猛地一拍手,激动万分的喊道:“好啊!我就说今早怎么一起床便看到东边天际有紫气萦绕,心中还在纳闷今日难不成有什么大事?现在看来,这紫气东来指的便是宁大人啊!” “我们是从西边来的...”满心都是糖人,烙饼,烧烤,糊糊的青柚本能的出声纠正。 书房气氛豁然死寂,高远微微扯了扯嘴角,嘿嘿笑道:“老了老了,连方向都记错了。那个罗县丞,还不按宁大人说的去办!” “是是是!”罗姓县丞一个激灵,起身便要离开。 “不着急,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了。”宁渊却是出声阻拦,继续问道。 高远眼珠微转,当即也不在藏着掖着,赶忙说道:“关宁和刘承二位大人突然失踪,下落不明。本官已经派人四处搜寻但依旧没有下落,本官担心他们会遭遇不测,宁游哨您看是否需要增派人手,扩大搜...” “不用了,他们两个也死了。”宁渊放下茶杯,起身伸了个懒腰,侧头温和一笑:“尸体也在那矿洞下,我杀的。” “另外,我这也有一件事需要高县令帮个忙。” 听到关令和刘承身死的消息,高远再次呆愣住了,只是这次紧随而来的不是惊喜,而是发自心底的寒颤。 眼见宁渊视线向他瞥来,高远深深咽了口唾沫,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小心问道:“宁游哨还请吩咐。” “不要紧张,我们是同僚,只要不犯事我不会乱杀人的。”宁渊笑容随和而灿烂,温声问道:“灵山地界可有一个叫五行门的炼炁势力?” 第43章 仇不隔夜,迟则生变 在灵山地界的三大势力中,就属这五行门的人员构造最为复杂,行事风格也最为肆无忌惮,早在关令和刘承镇守期间便屡屡越过律法红线。 坑蒙拐骗这类小事就不说了,这几年衙门口好几名外巡捕头的失踪事件似乎都和五行门脱不开关系。 高远不是没有将此事禀报关刘二人,但大多都是不了了之。 除开关令和刘承根本压不住五行门外,私下里也收了不少好处,索性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今宁渊刚来屁股都没坐热便主动提起了五行门,高远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要坏,这家伙和关刘二人一样,都是一丘之貉! “算是有些交情,来的路上和他们门内一人打了个照面。”宁渊撑着腮帮子,轻笑道:“那人给我送了份见面礼,我这人也到县城了,该还礼了。” 果然! 能被下放的家伙会是什么好人! 关令和刘承被杀,会不会是因为私下交接时黑金利益分配不均所以惨遭灭口?! 那自己怎么办? 万一自己不愿与他同流合污,收受贿赂,这姓宁的会不会把我也杀了? 会吧?肯定会吧!! 想到这,高远的额头冷汗直冒,忽的瞥见一旁的青柚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并满脸肯定的给自己竖起了个大拇指! 要死要死要死,忘了这姓宁的同伙是个偷听狂! “宁游哨说的极是,本官这便让人去寻城内的老猎人给您引路。” “引路?”宁渊略显惊愕。“那五行门,不在城内?” 高远也是一脸惊愕,你这都准备上门收黑钱了,还不知道对方在城内城外? 演,就演,本官当年要是有你这演技,当朝左相的位置也不是不能坐上一坐! 心中虽然鄙夷,但脸上却是不敢有一点表示,笑呵呵的解释道:“五行门并不是灵山本地势力,因受不过千机坊和六道天的压制索性搬到了城外一处深谷密林之中。” “城外啊...”宁渊的兴致一下削了大半,侧头看了眼青柚。 青柚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开什么玩笑,本小姐才在外面当了三天的野人,刚进城东西还没吃上又要出城?! 不去! 除非吃饱肚子,否则绝对不去! “行吧,劳烦高大人了,找到向导后还请立刻通知我们。” 宁渊说罢,起身拽起垂头丧气的青柚便要离开。 虽然麻烦了点,可都结仇了还不赶紧处理,难不成等那名从自己手中逃脱的五行门人召集亲朋好友,布下天罗地网来针对自己? 仇不隔夜,迟则生变! 高远陪同起身,有些勉强的抱拳恭送,临了出门他实在忍不住出声问道:“宁大人,容本官多嘴问一句。既然您要去寻那五行门洽谈,是否需要本官派人去告知城内其余两家帮会?” “告知他们作甚?他们也通敌叛国了?”宁渊停步,一脸惊疑。 高远愕然:“通...通敌??” “是啊,五行门门徒伙同关令,刘承通敌叛国,勾结白莲教徒藏匿噩兆,试图掀起云州天灾!” “幸被本镇守识破诡计,尽诛灭于矿洞之下。可惜被那五行门门徒利用遁术逃脱,此事兹大,自然要上五行门总坛问个清楚。” 听着宁渊娓娓道来,高远的脸色一下青一下白。 噩兆? 那是什么他不清楚,但那云州天灾四个字他确实听得一清二楚。 一旦事成,席卷整个云州的天灾会死伤多少人? 而作为源发地的灵山县,自己这名灵山县令又要担负何等责任? 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也不知够不够平息天下怒火! “问!必须问清楚!宁大人,您稍等,本官这就派人...不,本官亲自去市井寻人。最迟一炷香的时间,定给您将人寻来!” 意识到自己乃至身后一家人很可能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圈的高远眼睛都红了,心中羞愧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同时,对于五行门这群畜生更是愤恨难耐。 当下便抱拳告辞,带着人风风火火赶向市集为宁渊寻人。 看着那仿佛一下年轻了好几岁的背影,宁渊总觉的对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离开衙门,二人顺着长街一路吃到了灵山监天司据点。 从青柚怀中抢过一份驴火烧塞入嘴里,无视对方泪眼婆娑的无声抵抗,拍拍手很是自然的进了据点后院最大的房间中。 关上房门,宁渊双眸紫光一闪而逝,脑海中炼妖炉豁然浮现。 经过一段时间的焚烧,自被邪神附体的罗文松身上掠夺而来的血红烟柱已然精炼了三分之一。 然而那颗蕴含了邪神意志的血色莲花却依旧完整,想要将其彻底炼制恐怕还要等上过一段时间。 兴许正是因为如此,炼妖炉第一次在还未彻底熔炼炉内之物便提前开炉,磅礴紫霞如蒸云四起,喷涌而出,继而迅速被宁渊吸收殆尽。 片刻失神后,宁渊双眸恢复清明,表情微异。 之前他已经验证,炼妖炉精炼神通的能力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以他自身学习过的各种技能为基础进行精炼提升。 所以在前往灵山的路途中,宁渊疯狂学习那枚玉简中的地煞七十二术,不求精湛,只求学会入门即可。 就是想着下次炼妖炉启动后自己能多几门偏向术法的神通,事实炼妖炉也的确遂了他的心愿! 带着复杂的心情,宁渊缓步来到窗边,望向正在院落中玩耍的青柚抬手一指。 炁元转动间,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一黯,豆大雨滴毫无征兆的瓢盆而下,淋的青柚是一脸蒙蔽。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为何其他地方晴空万里,唯独自己头顶大雨磅礴,宁渊抬起的手指微微一转。 大雨豁然散开,烈日高悬,灼热异常,照的青柚两眼发昏,满头问号。 手指再点,烈日隐匿,狂风四起,恍恍惚惚的青柚一个没站稳被卷入凉亭,一把抱住柱子哇哇乱叫。 “宁哥!!!闹鬼了宁哥!!!” 正哭嚎间,狂风骤停,四下寂静,青柚后知后觉的张开双眼,才发现眼前赫然已是大雾连绵,伸手不见五指。 “宁...哥...你在哪里,宁哥...” 青柚咯咯着牙齿从柱子上下来,一边伸头缩脑的呼喊着,一边凭借记忆缓慢的在大雾中摸索前行。 忽的她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僵硬着脖子一点一点抬头往上望去。 一具无头的身体就这么直挺挺的拦住了她的去路,在青柚深深吸气的刹那猛然弯腰,一张披头散发的脸庞破开浓稠迷雾贴上面庞。 嘭~ 青柚昏厥的很是干脆,甚至连哼哼都来不及。 “这么不惊吓?以后还怎么跟我出去装X?” 看着倒头就睡的青柚迷雾中的人影不由挠了挠头,抬手一挥,满院大雾陡然散尽。 宁渊重新束好发髻,盘膝坐在青柚身旁,笑呵呵的转动着手指,肆意挑拨着前方一米左右的假山区域风雨晴雾。 若是青柚醒来,便能发现宁渊这手法和地煞七十二术中借风,布雾,祈晴和祷雨四术功效如出一辙。 只是相比起术法,宁渊施展的更为随心所欲也更加转变无端。 “地煞神通-四气归元,可随心所欲操控一个区域的天气状况,或是下雨,或是起雾,或是现日,或是驱风...所以,这对打架有什么作用吗?” 第44章 这把火烧不烧的起来,全看五行门是否配合 青柚盘膝坐在地上,双手不断比划试图描绘出她口中那个身高两丈,体宽两丈,无头六臂,满身浓疮的诡异身影。 丝毫没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宁渊脸色一变再变。 宁渊不知道这世界的私塾到底教了什么东西,但怎么想也不至于教出个青柚这般蠢丫头。 身高两丈,体宽两丈...那特么不是正方形吗? “那鬼不但长得吓人,还会呼风唤雨,改天换日!!宁哥,要不是青柚术法绝伦,修为通天,一发先天圣元紫府天雷把它逼退,你可就看不见我了!” 青柚扑闪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向宁渊望去,满眼真挚。 作为回应,宁渊给了她一个诚意满满的摸头杀。“睡醒了吧?睡醒了赶紧起来去洗把脸,算算时间高县令也差不多到了。” “啊?你不相信我!!” “信信信,不就是一发先天什么紫那啥雷嘛,我打心里相信。” “圣元先天紫府天雷!” “不是先天圣元吗?怎么换了名字?” “没有!!!你听错了!!!” 嘭,嘭嘭!~ 据点大门忽然被敲响。 正互掐脖子抠眼珠的两人同时松手各自一退,等到高远推门而入时便看到勤奋练刀的宁渊以及盘膝打坐冥想的青柚。 和关令,刘承搭班许久的高远何曾见过这般勤奋修行的扬面,一时间心中满是感慨。 上头对他这个灵山县令还是很照顾的,这不特地挑选了两个如此勤奋又有实力的年轻人前来相助。 虽说是见习,可哪个名动四方的游哨不是从见习升上去的? 资历不能代表什么,能力才能代表一切! “宁游哨这是在练刀啊?本官是不是打扰了?” 进门后的高远很是自觉站在一边,等到宁渊收刀吐气后才上前开口。 宁渊一擦额头,温声笑道:“热热身,不算修炼。高大人此刻前来,可是寻到带路之人?” “就在外面!”高远抬手一指,兴奋道:“大人此番前去五行门,除了缉拿那勾结白莲教的犯人外,是否还有其他行动?” 宁渊挑眉,这高县令还真猜准了,他的确有拿五行门杀鸡儆猴的意思。 门下出了个勾结妖人的叛徒,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影响大小全看办案之人的心情。 若是严格按照大夏律法走,那等待五行门最轻的刑罚也是当扬解散,门主,副门主以及各大长老等高层一并带枷下狱扭送府城。 当然,这是最严重的情况,大多时候监天司和地方炼炁士组织不会出现如此激烈的冲突。 毕竟散修炼炁士的人数并不少,几乎占据了大夏炼炁士的四成人数,真闹大了不但会制造许多无端冲突,对日后的监管也是个大隐患。 故而一般游哨在碰上这类勾结邪教妖魔的叛逃案件时,都只会将定罪范围缩小到个人,对该犯宗门只会进行口头教育和训诫。 而那些犯了事的散修势力也会竭力配合监天司的工作,并在事件结束后送上一份厚礼以表心意,如此双方都有个台阶下。 可若负责办案的游哨有意刁难,哪怕最后无法定最高格的罪罚,但想让该组织元气大伤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监天司这三个字,在炼炁士的世界就是不可忤逆,无可翻越的大山。 你不服,也只能忍着。 要是忍不住,那就提前准备好棺材。 而现在,宁渊初来乍到,正是需要立威之际,矿坑一战固然能震慑四方邪魔歪道,但还不够。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二把火若是烧到五行门的头上,一把将其按服认怂,那以后宁渊这个镇守游哨在灵山便可算是独一档的存在。 连带着他这个灵山县令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再也不会出现以往被三大势力的人卡着脖子问候的情况。 “有没有其他行动,那也就看五行门配不配合了。” ...... 金河谷,五行门。 坛主孙泽跪在议事厅正中,不断磕头为身边面如死灰的汉子求情。 “门主!孙浩虽然办事不力,还招惹到了新来的镇守游哨。但那也是为门内办事啊!” “这些年我们两兄弟为门内之事鞍前马后,数次死里逃生。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发发善心,帮孙浩一次!” “只要度过这次难关,我两兄弟自愿退居二线充当门内暗子。日后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但凡有一句怨言,天打五雷轰!” 偌大的议事厅内坐了不下三五十人,可除了孙泽近乎绝望的嘶吼声外再无一人出声帮腔。 莫说求情,一些长老看向地上二人的眼神更是饱含杀意,若不是还有高台上那位门主镇着,恐怕早就把这两兄弟绑了送出门去,以免祸及全门。 沉默许久,门主孙长鸿终于开口打破沉默:“带你弟去后山囚室吧。那宁渊若上门问罪,我自会出面斡旋。” “门主!” “不可啊门主!” “矿洞之下的情况您也知晓了,这位新来的宁游哨绝不是什么善茬。万一被他抓住把柄,五行门恐有覆灭之险啊!” 霎时间,座下一片哗然,四起的言语让跪在地上的孙泽孙浩两兄弟脸色愈发狰狞,偷偷瞥向四周的眼神也阴鸷异常。 这些老东西,平日里收取好处的时候一个个称兄道弟,现在老子落了难了,不扶一把也就罢了,竟还落井下石! 等着,等我两兄弟跨过这道槛,定要让你们这些狼心狗肺之辈后悔莫及! “大家且安静,本门主自然知晓事情轻重。孙泽,孙浩,本门主事先和你二人说好。只要有一丝可能本门主都会为你二人斡旋出一丝生机,可若那宁游哨执意不肯,那就莫怪本门主心狠。只能带他去往囚室。” 门主孙长鸿悠悠说道:“到那时,孙浩你若能扛起责任,认下罪责当扬自戕,让这件事到你为止。本门主许诺三年内让孙泽登上长老之位。” 堂下,孙泽压在地上的头猛然抬起,眼中不知是兴奋还是惊愕。 “可若是你们兄弟二人负隅顽抗,那便莫怪门中兄弟下手狠辣。无需那宁游哨出手,本门主会立刻带人格杀你们二人。如此,可听明白?” 第45章 人在里面,但不肯交,对不对? 宁渊看着眼前中门打开,红毯迎客的五行门,眼神淡然,大步踏前。 身后青柚悄悄捏住他的衣角,小心跟随。 来时他们便有过预想,五行门肯定已经得到矿洞下的情报,并且也得到新任镇守游哨已经抵达灵山县城的消息。 毕竟,灵山县早就被三大势力渗透成了筛子,就连衙门口内也是如此,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加上宁渊上任第一件事便剑指五行门,摆明了是来立威的,这一趟注定不会太平。 故而在抵达前,青柚便早早打发走了带路之人,甚至连自己都不准备露面。 但想到奶奶曾说过,大腿若要人前显圣,作为挂件必须当好大腿的陪衬,鲜花还要绿叶配嘛! 于是她来了,谨遵奶奶说大腿论! “哈哈哈,这位小哥想必便是此任灵山镇镇守游哨吧?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 就在宁渊二人靠近之际,五行门内钟鼓齐鸣,旋即一名红袍老者迎面而出,酣畅大笑:“老夫孙长鸿,五行门门主。见过宁游哨。” 随着孙长鸿开口,他身后并排而立的六人或是恭敬或是桀骜,或是不服或是好奇的抱拳行礼,声洪如钟。 宁渊站在中门台阶之下,看着堵住大门的七人,脸色淡然如常,抬腿便要踏上红毯向内走去。 他的身后,青柚俏脸有些难看,眼前这七人应该就是五行门中的最高层,炁元波动最差也是初入三阶的样子。 领头的那个孙长鸿修为更是可能达到了四阶的样子,以她当下二阶境的水准只能感应个大概,但也足以说明五行门的确有些东西。 此番上门找事,虽说五行门不敢把他们二人怎么样,但若刻意刁难,逼得宁渊知难而退,那他们这新任镇守的脸可就彻底丢光了。 “孙长鸿是吧。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宁渊迈步登上台阶,看着依旧拦住中门不肯让路的五行门一众,抬眸轻声道:“交人,还是负隅顽抗?” 孙长鸿依旧是那一副笑呵呵的慈祥老人模样,可他身后那六人却是脸色各异,但眼中怒火已是清晰可见。 为了应对这位新任镇守游哨,我五行门中门大开,门主以及一众长老亲自迎接。 这般卑躬屈膝的热情就这么贴了个冷屁股? 就宁渊这态度,莫说台阶,压根是连谈谈的机会都不给啊。 “宁游哨,您也知道相比起云州其他地方,灵山县的情况尤为特殊。您刚来,有些事可能并不清楚,也看不明白。” 孙长鸿抬手压住身后几人的怒火,笑容不改,态度依旧:“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可否入门一叙,老朽为宁游哨好生解释解释?” 话音落,周围一片死寂,鸦雀无声,只剩下五行门一众门人和高层身上肆无忌惮溢散而出的炁息,如重重山峦无声压下。 话说到这一步,其实已经算是开门见山。 你宁渊若是答应入门详谈,那今后便是五行门的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关照关照,每月送点礼物什么的那都是小事情。 可若是不答应,虽不至于成为生死敌人,但以后你宁渊若在灵山地界有什么任务或者行动,五行门也只会作壁上观,甚至落井下石。 至于说会不会发展到祸及全门的程度,以孙长鸿看来概率很小很小。 毕竟眼前这年轻人只是个见习游哨,而且,仅仅只有二阶境界,应该没有那等魄力。 更何况,自己等人也确实没有勾结过白莲教这些邪修妖人,哪怕真启动全门调查闹到最后也就是脱一层皮,想一把打死五行门那根本就不可能。 “好。”宁渊环视五行门一众高层,悠悠说道:“那我知道你们的态度了。人在里面,但不肯交,对不对?” 孙长鸿笑容一僵,其身后六人更是齐齐上前半步,面露怒容。 虽然知道你小子刚不久在矿洞下灭了白莲教后起之秀罗文松,连带着把关令和刘承都给杀了。 可那又如何,不过一群二阶境的小家伙互殴而已。 莫说那罗文松死前有没有放出最后杀招,招神上身,就算放出来后依旧被你斩杀又能如何? 我五行门光是站在这的就有六名三阶境,一名四阶境,你一个小小二阶境的游哨,给你脸那不过是看在监天司的份上,还在这装上了! “宁哥,他,他,还有她!他们打心里看不起你,并觉得你不过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扯着虎皮乱瞎嚎的小垃圾。” 突然,青柚从宁渊身后探出脑袋,抬手逐一点向三人。“另外,矿洞袭击你的那个人此时就藏在五行门后山囚室。” 此话一出,五行门一片哗然,连带着二人来时道路也被门内弟子彻底堵死。 其中以孙长鸿脸色变化最为激烈,原本和善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冷冽,气势迫人。 “本门主是将人拿住了,并关在后山囚室。宁游哨看来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那老朽就预祝宁游哨在任职期间,一切顺利。” 说罢,他抬手一挥,原本堵门的众人不甘不愿的退居两侧,让开道路。 宁渊平静点头,带着青柚踏步前行,当跨过中门的刹那,只见他抬手一挥,头顶那块硕大的五行门牌匾轰然破碎。 木屑纷飞间,宁渊头也没回,一步踏前轰然踏碎地面,犹如炮弹般直掠向后山囚室。 一直忍让的五行门高层在这一刻彻底绷不住了,哪怕素有城府的孙长鸿也是怒不可遏,看着飞速远去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冷然道:“发信号,送孙浩上路。来日方长,我们陪这位新游哨,慢慢玩!” 话音落,一束火光冲天而起,于顶点轰然炸开。 后山囚室内,一直站在窗口旁的孙泽,孙浩两兄弟看到烟花炸开,心中一颤。 “哥...别,我...我想活,让我走,放我走吧!”孙浩颤抖着声音,双眼死死盯着烟花,满是血丝。“你会救我的对吧,哥,你看着我长大,你会救我的对...” 噗! 下一刻,一柄匕首贯穿后背,自前胸心口刺穿而出。 孙浩浑身一僵,不敢置信的低下头。 若不是炼炁士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这一刺足以当扬要了他的命。 “弟弟啊,做人不能这么自私。门主待我们不薄,现在你走了,那我等该怎么和那游哨交待?”孙泽低着头,右手紧握匕首狠狠一拧。“一路走好,哥答应你,有朝一日哥一定为你报仇!” 孙浩张着嘴,努力喘息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那个看着他长大的亲哥哥连最后的遗言都不准备让他说出口,贴上后脑的另一只手已然溢散开五行遁法中杀伐最凶的火遁炁息。 也就是在这一刻,透过窗户缝隙,他再次看到那形同魔神般的少年正在飞速逼近,抬起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自己所处的方位猛然一抓。 “哥...哥啊,你中计了...孙长鸿那老王八,根本就没想扶你上位啊...” 孙浩嘴唇颤抖,刚想劝说自家哥哥赶紧离开,炽烈火焰自后脑轰然炸开。 火光四溅中,孙泽低下的脸庞缓缓抬起,脸上带着如愿以偿的兴奋笑容。 终于,他孙泽终于也爬上长老之位了! 轰!! 囚室坍塌,岩壁崩裂,无形龙爪轰然砸入后山,撼山动地。 坠石滚滚间,宁渊和青柚自空而落,发髻纷飞,静静看着紧追而来的一众五行门长老以及一脸漠然的孙长鸿。 “孙门主,这么着急灭口,是怕我查上你们整个五行门吗?” 第46章 这一指,你敢点下来吗? 孙长鸿微微摇头,一脸淡然:“我五行门在知晓孙浩之事后,第一时间便将人关入囚室之中,并未放任其离开,可有罪?” “无罪。” “既然如此,那老朽又有何可担心的?至于宁游哨说的灭口行为,老朽怎么感觉更像是我五行门弟子因察觉叛徒孙浩有意逃跑,故而出手阻拦,意外失手将其击杀呢?” 孙长鸿语气冰冷,一番话听着客气却处处含刺。 从宁渊一掌轰碎他五行门牌匾那一刻,孙长鸿就知晓,这位新晋镇守游哨是把他们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 孙浩死不死并不重要,该怎么死,很重要,这直接影响到他宁渊是否能一炮而红,彻底压死灵山三派。 所以孙长鸿才会毫不犹豫发令杀人,至于下手的孙泽,无论能否从暴怒的宁渊手中苟活,都将成为五行门针对宁渊的一个枪口。 杀一名游哨,还是府城下派的镇守,五行门上下没一人有这胆量。 但有了孙泽这个枪口,一番口诛笔伐下,宁渊这镇守游哨在灵山地界也就没了立足之地。 日后无论出了什么妖魔邪祟之事,又有谁会愿意为一名油盐不进,喜怒无常且好杀人的游哨伸出援手,大开方便之门? 没了当地炼炁士的帮忙,单凭这两个见习游哨,想管住整个灵山县。 痴人说梦,贻笑大方! “宁哥,这姓孙的老乌龟花花肠子好会绕。” 青柚甩开马尾,俏脸含怒的看着孙长鸿:“他想要...” “呵呵,想要我难以立足于灵山地界,是吧?”宁渊忽然笑了,平举的左手微微一晃。 轰鸣坍塌的山体中,一具被碾压至不成人形的尸体轰然甩出,飞砸在五行门众人面前,登时溅开一地血污。 就见他踏步上前,在众人惊骇震怒的目光中,抬手横扫便是一记碧霄擒龙手狠狠扇向孙长鸿! 毕竟是四阶境的炼炁士,哪怕碧霄擒龙手出现的毫无征兆,可还是在临近的刹那被一层凸起的土墙拦下。 只听得轰的一声,土墙寸寸崩裂,碎石飞溅中孙长鸿身形踉跄,连退数步,眼中冷芒爆射。 宁渊不为所动,反手又是一记碧霄擒龙手当头按下的同时,右手握住单刀骤然踏步前冲。 憋屈如孙长鸿才用土墙硬抗下一招,正暗暗惊叹这少年不过二阶境修为,施展的术法竟如此霸道,却不想下一秒头顶便再度传来那骇人的压迫感。 不敢迟疑,手捏法诀朝天一指,磅礴水幕豁然张开,恰好封住当头按下的无形龙爪。 可还不等后退,太阴斩妖刀已然抹喉而来。 刀势之迅捷哪怕孙长鸿有着四阶境的修为一时间也反应不及,双眸圆瞪间眉心炁元印记陡然一亮。 下一刻,一张五色脸谱自身前凭空浮现,银霜如雪的刀光悍然劈上。 锵!! 刺耳铮鸣声炸开,单刀划过由五色霞光转为金光的脸谱,迸射开刺目火星。 磅礴炁息如骇浪翻涌炸开,将地面震荡开一片裂痕。 五行门门主先天炁元,五行驱傩! 这是炼炁士进入四阶境后才能掌握的一种近乎神通的术法,名为炁元现世。 可将自身先天炁元具现化至现实世界,从而将自身优势发挥到极致的一种术法。 在炼炁士的世界中,几乎人人都会,但大多也就具现个虚影,能真正凝虚为实的并不多,眼前这孙长鸿算是一个。 “宁游哨,该适可而止了!” 隔着脸谱,孙长鸿的脸色已经阴冷到极致,雪亮刀刃被脸谱拦在半空,寸步难进。 然而宁渊的回应十分干脆,双生炁元轮转间,天穹之上日月齐现,银红霞光相绕蒸腾,臂膀发力猛然下压,顺势前扑。 身后烛龙双眸破开虚空,冷漠的注视着心神惊骇,目瞪口呆的孙长鸿! 代表着五行驱傩的五色脸谱,竟然硬生生被宁渊压入地面,直扑而入的宁渊顺势一脚狠狠蹬上他的脸庞! 只听得嘭的一声,五行门门主,四阶境炼炁士,孙长鸿竟被一脚蹬的倒飞出去,轰然砸穿中堂屏风,临空翻了数圈才堪堪卸力落地。 发髻散乱,蓬头垢面,口鼻更是溢血不止,狼狈异常。 反观宁渊只是一个旋身,便彻底卸去反震劲力,点地飞身扑前再度劈刀! 铮!! 刀刃悬停于孙长鸿脖颈一侧,吞吐不息的太阴炁息绽放开森森寒气,不知从何处滋长而起的藤蔓死死缠绕住了宁渊半边身体,使得他动弹不得。 宁渊看着已然点上自己眉心的手指,五色脸谱狰狞似鬼漂浮半空,吞吐着骇人炁息,嘴角不由微微一扬,不咸不淡的平静道:“孙门主,好一手五行遁法。但这一指,你敢点下来吗?” 脸色狰狞,煞意如刀的孙长鸿面皮微微抽了抽,却给不出任何回应。 见此宁渊酣然大笑,旋即双眸银光暴涨,未被藤蔓束缚的左手豁然抬起,不偏不倚狠狠砸上孙长鸿面门。 碧霄擒龙手!! 蛮横无比的肉身力量叠加双生炁元带来的磅礴炁息,只是一掌,孙长鸿整个人便如炮弹倒飞而出,轰穿中门,撕裂台阶,撞碎山门牌坊,沿途拽起高达十余米的烟尘轰然砸入五行门总坛之外的湖泊之中,炸起数米高的浪花。 整个五行门在这一刻仿若陷入时间停滞一般,所有人僵立当扬,目瞪口呆。 宁渊长呼出一口气,震碎绕上身的藤蔓,收刀归鞘,挥手示意早早躲在一旁的青柚笔直穿过人群,踏步离开。 当走过坍塌大半,破碎不堪的中门时,宁渊回头瞥了眼仿若看妖魔般看着自己的一众五行门弟子,淡然道。 “孙浩已死,我的确没有证据能继续针对你们五行门。可那又如何?我要弄你们,需要证据吗?” “刚刚那一脚一掌,是叫你们明白一件事。镇守游哨,镇的是妖魔邪祟,也是你们这些游散炼炁士。” 说话间,湖泊之中霞光波荡,孙长鸿犹如恶鬼一般从湖泊之下缓缓浮起,踏波而立,一声不吭的凝视着二人。 宁渊回首,对上视线欣然一笑,继续说道:“若是不服,孙门主大可一指点来,以解心头之恨。否则等我下一次登门而来,你这一指可未必能点得出了!” 狂妄! 嚣张! 可偏偏没有一人出声反驳,整座五行门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唯独刚刚还想着一起装逼的青柚,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僵了。 宁哥,你这就装的太过了啊,要真一指点来,你死不死不清楚,可青柚那是必死无疑啊! 然而这一指终究没有点出,片刻后孙长鸿周身炁息隐匿平息,双手抱拳微微一礼。 “老朽,服气。” 第47章 拳头大只是下山虎,有背景又能打这才是过江龙 这是宁渊作为新晋镇守游哨一次立威的绝好时机,换做是他也不会就此放过。 可对孙长鸿来说未尝不是一次摸底的机会,只要操作得当,不但能一把掐灭宁渊这把火,更能将这位镇守游哨拉拢至自己阵营。 有了监天司作为合作伙伴,五行门想要力压其余两家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宁渊的行事风格竟如此刚烈霸道,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这小子算准了自己不敢真下死手,一通疯狂进攻下硬生生破开了五色脸谱的防御。 一脚一掌,彻彻底底打碎了孙长鸿的金算盘。 而宁渊最后那一番听着狂妄至极的话,更是如尖针般深深刺入孙长鸿的心头,逼得他不得不当众服软,底气尽失。 作为久经风雨的老江湖,孙长鸿有着远超常人的眼光,尤其是和宁渊动过手后心中更加确定,眼前这年轻人哪怕是在府城也属于独一档的天才! 现在虽然只是二阶,可三个月后呢?半年后呢? 莫不闻府城青木营年轻一代第一人聂哥,入门后五年连攀六阶境界,震惊整座云州。 眼前这少年不说能超越聂哥,哪怕有其一半天赋,那也是自己望尘莫及的存在,此次若不服软,下次登门自己这颗脑袋定会被对方以莫须有的罪名斩下,成为对方立威灵山的垫脚石。 很残酷但很有效,镇守镇守,若是没有这点手段和煞气,怎么镇的住妖鬼四起的灵山,怎么守得住那满城百姓? 所以,孙长鸿服了,彻彻底底的服了。 离开五行门没多久,宁渊在矿洞下所做的一切以及单枪匹马打上五行门的事情迅速在县城内传开。 得知消息的县令高远欣喜的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便让人去买了上好的早食亲自送到宁渊的住处。 一并送来的还有从府城加急送来的监天司信件,是对宁渊在矿洞中剿灭白莲教一众以及诛杀噩兆的反馈。 足足八十点功勋并统算两次任务次数,也算是加快了宁渊转正的进度。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宁渊陪着青柚在灵山县内痛痛快快耍了一把,期间灵山县仿佛一下恢复了平静,莫说涉及妖魔鬼怪的灵异之事,就连邪修妖人仿佛都在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搞得担了数年灵山县令的高远很是不习惯,甚至开始怀疑这宁静的背后是不是藏了什么大风暴,大危险。 毕竟这里可是灵山县,每天有多少妖魔邪修从县城边缘地界进进出出没人知道,故而闹出些动静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更关键的是,距离宁渊打上五行门已经过去两日,另外两家没什么反应倒能理解,毕竟宁渊下手太狠太绝,很容易引起千机坊和六道天的忌惮,保持一定距离也是为了自身安全。 可吃了大亏的五行门却一直没有动静,这让高远极其诧异,五行门这群平日里睚眦必报,肆意妄为的炼炁士,竟也会有忍让的一天? 从宁渊住处出来的高远仰头看着天穹,深深吸了口气。 窝囊了这么多年,今天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上头有人,背有靠山的感觉。 “你们这群鳖孙也有今日,舒坦,畅快,今日不公干了,勾栏喝酒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并不算大的灵山县很快便让宁渊和青柚失去了兴趣。 这一天,一大一小两人坐在老旧城头,一人握着一根糖葫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就在此时,宁渊眉毛猛地一挑,骤然抬手临空一点。 嗡! 无形龙爪自城楼侧房忽闪而过,劲风呼啸间一个人影如柳絮般随风而起,在半空转了几圈轻飘飘落在二人身后。 红裙飘扬间一双白嫩细长大腿若隐若现,惹的他人是遐想连篇。 女人笑媚如春,盈盈一拜,敞开大半的裙领顿时露出大片雪白:“百闻不如一见,不愧是百臂龙王。在下六道天徐凤娇,见过宁游哨。” “百臂龙王?”宁渊侧过头,瞥了眼自称徐凤娇的女人,脸色淡然。“谁给我安的外号,够难听的。” “我觉得还不错。”青柚叼着糖葫芦,含糊不清的说着:“我记得你,你们六道天这些时日好像递送来不少请帖,态度还是很不错的。所以给你个忠告,收起那点小心思,挂着那两坨肉也不嫌重。” 徐凤娇身躯微微一僵,捂了捂胸口讨好一笑,作揖拜谢,可心中却是微微心凉。 六道天会让她来当第一次接触宁渊之人,背后是经过严谨的讨论的。 这些时日,他们用了不少关系,也算是打听出了一些端倪,这位宁游哨不仅是新晋镇守,就连见习游哨都是刚任职没多久。 且一任职便被调入了府城,至于更多的细节却是一概不知,神秘异常。 要么此子背景深厚无比,乃是和他身边那个青姓小丫头一样都是一派传承主持人的后代。 要么这宁渊天赋极其恐怖,恐怖到连监天司内部都需要保密的程度。 他一入灵山便以雷霆手段清剿了白莲教妖人,并直接斩杀了前任镇守关令和刘承,事后府城竟连调查都没派人调查便将事情定性下来。 而后更是单刀打上五行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生生打服了五行门那老乌龟,虽然孙长鸿事后说是友好切磋,但谁不知晓这老乌龟吃了大亏,甚至都现在也没敢露面见人。 由此,六道天的一众高层一致认为宁渊不但有深厚背景,更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天赋,拳头大只是下山虎,看着生猛但并不是没办法对付,而背景深又能打的,才是真正的过江龙。 灵山县不过是个跳板,这位过江龙迟早是要龙归大海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一次攀上巨龙,飞跃龙门的机会! 所以六道天选了门内最懂风情的徐凤娇作为使者,而徐凤娇也很是看得开,接到命令后便满口答应下来。 那青姓丫头灵气归灵气,可终究没长开,一颗青涩嫩桃的滋味哪里比得过熟透了的蜜桃? 宁游哨这般年纪正是气血磅礴之时,少年的冲动就像是爆发的火山,炽热而强劲,无法被轻易的控制或抑制。 而这一点,恰恰就是她徐凤娇最为擅长之处,毕竟她的先天炁元能让她在两个时辰内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无论是面容,声音还是气质。 无论宁渊喜欢怎样的女人,只要他提出来,徐凤娇都有信心完全满足,且每日不同,夜夜新欢! 可事实上,宁渊甚至都没用正眼看她,唯一一点注意力还是放到了在她看来没啥用处的外号上。 魅惑没成反而被青柚点破了心思,明里暗里刺了一针,心头仅有的那点傲气也彻底泄气了个干净,再也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老老实实作揖说道:“宁游哨,敢问您手头是否还有多余的黑冰陨铁?我六道天想与您置换些许。” 一直背对她的宁渊终于缓缓转过身,点头道:“有倒是有,你们准备拿什么换?” 第48章 各方示好,一夜入三阶境! 矿坑下的那些黑冰陨铁不可能一直瞒下去,无论是六道天还是千机坊,只要稍做调查便可一清二楚,毕竟是灵山地界老牌的炼炁势力,这点事还是能办到的。 而矿坑下的黑冰陨铁数量足以让他锻造三四柄灵兵,多余的黑冰陨铁便砸在手中,虽说可以上交给司内换取功勋,但这明显是亏本生意,远不如和人交易来的实在。 于是,六道天来了,便点名要他手中的黑冰陨铁。 “六道天愿意以三枚麒麟血元丹交换三十斤黑冰陨铁。”徐凤娇轻声说道:“当然,宁游哨若觉得不够诚意,我们还可以再谈。” “不用了,按照市价换算,一枚麒麟血元丹足以换取十五斤黑冰陨铁。”宁渊抬手打断对方:“说吧,除了黑冰陨铁,你们还想要什么。” 徐凤娇这次并未第一时间接话,而是直接从怀中取出一锦盒双手递送到宁渊面前。 “宁游哨,灵丹都在里面,请您过目。我六道天并无其他要求,十五斤黑冰陨铁足矣。多的便算是为宁游哨准备的接风礼。” 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高举而起的锦盒,宁渊陷入沉默。 不得不说,这些混迹江湖的炼炁士确实很聪明,懂得进退。 今日这桩交易,看似宁渊占了大便宜,实则六道天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四十斤黑冰陨铁。”片刻后,宁渊开口:“青柚你带她去取。” 徐凤娇微微错愕,正欲开口便听到宁渊不紧不慢的说话声:“就这样定了。我是来担任镇守游哨,并不是来一统灵山。只要你们安分守己,老实听话,我没兴趣和你们这些本土炼炁士过不去。” “六道天的态度我今天看到了,也记住了。你们以往如何我不管,今后如何也不想管。只有一件事,不要越过律法红线,其他的一切照旧。” 说罢,宁渊挥了挥手便转过身,再次托着下巴望着城外发呆。 相比起妖魔鬼怪,对于这些炼炁士,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杀多了还要和上面解释打报告,还没有血色烟柱可以收割,也就关令和刘承这般毫无底线的愚蠢之徒才会为了那点歪瓜裂枣的资源和这些人勾心斗角,争来争去。 有这时间,多练练术法,多出点任务早点回府城把职位和境界往上提一提比什么都强。 毕竟,监天司背后可是整座大夏,论修行资源,整个天下的炼炁士势力加起来恐怕都不及大夏宝库的三分之一。 徐凤娇如蒙大赦,欣喜作揖答谢后规规矩矩的跟在青柚身后下了城楼。 “灵山三大势力,现在只剩下一个千机坊还未露面。” 望着山头夕阳西下,宁渊逐渐回神,望向搁在手边的精致锦盒伸了个懒腰:“千机坊不露面也就罢了,那些妖魔鬼怪怎么一个个也都销声匿迹了。是矿洞那次出手太狠了,都吓跑了?” 心中正想是不是找个时间出城去野外转上两天,忽的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 下一刻,他右手边的砖石逐渐软化,一朵通体雪白如玉,寒气森森的雪灵芝漂浮而起。 “五行门孙长鸿拜谢宁游哨手下留情之恩,特送上六百年份雪灵芝一朵,以表谢意。另有消息,千机坊于昨日接待了一名贵客,疑似自北而来。” 看着砖石表面浮动的字迹,宁渊眼眉微微一挑。 自北而来? 北关...还是北疆边军? 宁渊眼中寒芒微闪,抬手取过灵芝向停靠在城外官道一旁的马车挥了挥手。 见此,马车内的孙长鸿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摸了摸依旧臃肿的脸庞自嘲一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下可好,挨了一顿打还要屁颠屁颠给人送礼。 抓着足有人头大小的雪灵芝跳下城垛,穿街而过,一路畅通无阻回到据点。 进门就看到青柚盘坐在院中桃树下正在修炼,青柚这丫头虽然好玩,但在修行上却从不偷奸耍滑,十分自觉。 这些时日她一有空便会在院内修行春风化雨图,炁息衍化出绵绵细雨洒落而下,久而久之那株原本奄奄一息的老桃树也迎来了第二春,隐隐有了再度开花的趋势。 若无意外,最迟三个月这丫头便可顺利突破二阶境,若是算上她包囊里青玄文专门为她私人定制,配合春风化雨图修行所需的丹药,突破时间还能缩短一大截。 “有个大佬爷爷真好。不像我,啥也没有,只能靠四海朋友慷慨解囊,无私接济。” 宁渊看了眼手中灵芝和锦盒,由衷感慨。 果然,还是吃软饭比较香,这丫头就是太平,不然委屈下自己似乎也不是不行。 如此想着,宁渊回到屋内,静静等到太阳彻底落下,明月半露未露之际方才取过雪灵芝便是一口。 什么炼制丹药,什么熬煮药性,不存在的。 有太阴化灵的存在,不管是天地灵气还是天材地宝,只要入了宁渊的身体,那就是百分百的吸收效率,一丁点都不会浪费。 “冰冰软软,口感倒是不错,要是多点甜味就更好了。”心想着,宁渊三下两下便将整朵雪灵芝吞入腹中。 这一幕要是让徐长鸿看到非得心疼到流泪,这可是六百年份的雪灵芝,他一直藏到现在便是寻不到满意的炼药师炼制丹药,却不想到了宁渊这连一晚都没过边被啃白菜般啃了个干干净净。 下一刻,以宁渊房间为中心,天地灵气轰然暴动,原本若隐若现的明月豁然绽放光亮,一轮清晰可见的月华光柱自天而落,罩落在宁渊住所。 可宁渊还是觉得不够,抬手取出锦盒,将三枚麒麟血元丹一并取出塞入口中。 再品尝过青木营秘境内修行的滋味,这点灵气暴动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随着血元丹药效散开,宁渊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双生炁元再次出现了类似饥饿的状态,而四周灵气的暴动也愈发激烈。 一呼一吸间,先天炁元-太阴化灵全面开动,磅礴躁动的灵气就好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股脑直直压向宁渊。 连带着盘膝坐在院中修行的青柚也沾了光,身旁凝聚漂浮的绵绵细雨一下子变成了磅礴大雨,绿芒高涨,生机盎然。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宁渊便完成了二阶六品的修行,毫无障碍的踏入了第七品。 而后是第八品,第九品! 当明月逐渐隐匿,不再明亮,东边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之际,暴动一夜的灵气也终于逐渐平息。 感受着体内趋于满溢的炁元逐渐陷入后继无力的状态,宁渊不由有些无奈。 显然一朵雪灵芝加三枚麒麟血元丹的药效并不足以让他突破二阶,踏入三阶境。 可就在这旧力衰败,新力未接之际,沉寂了数日的炼妖炉豁然一颤。 下一刻,炉顶大开,紫霞万丈,一朵血色莲花冲天而起,绚烂绽放,带来无尽生机的同时也为宁渊的身体注入了新一轮的灵气狂潮。 没有气象恢宏的天地异象,也没有龙吟虎啸的骇人异动,一切都是那般自然,水到渠成。 双生炁元的印记悄无声息自宁渊眉心浮现而起,隐约间似乎要破空而出,跨入现世。 三阶境,达成! 与此同时,灵山衙门口那尊沉寂了多日未曾敲响的鸣冤鼓。 在旭日东升的这一刻,豁然响起! 第49章 氪金大佬果真变态。可惜,我是开挂的 一旦跨过三阶境,炼炁士便可通过各门秘法将先天炁元凝于现世,就好比五行门门主孙长鸿的五色脸谱。 不但有着防御能力,且还能自由转换五行属性,配合孙长鸿本身能在一瞬间驱动两种甚至三种遁法,厉害非凡。 故而第四阶境界也被许多炼炁士称为还真境,意为自空无虚假之中将虚无缥缈的先天炁元凝聚真形实体的境界。 越是往后,先天炁元的特殊性和神异性也会越发明显。 可想要达成借假还真何其困难,除开天赋和运势外,更重要的还有三阶境的厚积薄发。 这一点宁渊的队长李庆忠最有发言权,早在一年前李庆忠便达到了三阶九品却一直没有突破的迹象。 并不是他不能突破,而是刻意压制着修为境界,积蓄炁息,化入周身窍穴。 这过程就像是弹簧,此时压的越狠,等到跨入四阶境时反弹的力量也就越大,完成借假还真的概率自然也就越大。 可人体一共有365个窍穴,想要尽数填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能填满六十窍便有极大概率在四阶境大成借假还真。 如若能填满一百二十窍那便是绝对的天才,无论是在何门何派那都是能被当做精英弟子来培养的存在。 据说当初聂哥跨入四境,足足填满了二百三十五窍,几乎是在跨入四阶境的刹那,先天炁元便凝实现世,至此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妖孽。 至于那些匆匆提升境界却忽略了先天炁元凝实于世的高阶境炼炁士,更像是空中楼阁,华而不实。 只因为随着修行不断精深,周身窍穴的重要性会愈发明显,尤其是在跨过六阶境后窍穴填满数量的多少会直接决定双方之间实力的差距。 但具体差在哪里宁渊却是不知,只能等日后境界提升再去和司内申请阅览相应情报。 收拢心神,宁渊起身打开房门,看着院子中同样修行一夜的青柚,眼中闪过一抹惊诧。 此时青柚周身环绕清风,细雨绵延飘摇洒落,哪怕只是站在外围也能感受到那股生机盎然。 就这情景,再给青柚半个月时间说不准便可突破二阶境! “啧,氪金大佬果真变态。可惜,我是开挂的。” 宁渊并未去打扰青柚,无声跃过墙头向着大街走去,准备给这贪吃的小丫头带些早点回来。 虽说三阶境积蓄炁息,填充窍元所需资源监天司内都有,甚至价格比外面还便宜不少。 可对于有着太阴化灵作为底气的宁渊来说,填满三百六十五窍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此一来所需消耗的资源将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天文数字。 单凭他自己想要尽数凑齐那不知道得打工到猴年马月才能凑齐兑换资源的功勋。 想要加快进度,除开正常的阳光大道外,少不得要走一些羊肠小道以达到弯道超车的功效。 而青柚这丫头的土豪爷爷看起来就很不错,另外这灵山县各路妖邪肆虐横行,其中不乏有背靠邪神的妖人,这里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心中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些躲在暗处的邪教徒给挖出来,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闷响如雷的击鼓声。 “这是,鸣冤鼓?” 叼着烙饼的宁渊顿时来了兴趣,自从上门敲打过五行门后,整个灵山县那是太平的让人心慌。 这么多天过去,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杂碎终于忍不住再次出动了? 当下也顾不得还在桃树下挨饿的青柚,拔腿就往府衙而去。 与此同时,府衙之内。 高远看着躺下跪着的汉子,脸色严峻。 “柴小七,将你看到的详细说与本官听。” 堂下这汉子他倒也认识,名叫柴小七,县城中不少大户人家用的柴火都是他带着一帮孤苦流浪儿砍来的。 灵山县不少人都知道这柴小七是个热心情的汉子,所以也乐的卖他个面子,每逢砍柴归来都会被抢购一空,日复一日的倒还真让他养活了那帮孤儿。 这一日,柴小七和往常一样,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出城砍柴。 因为天气原因,县城周边的山林植被并不茂密,柴枝多湿漉根本无法生火。 无奈只能向着更远一些的深山老林而去,虽说可能会遇上豺狼虎豹之类的猛兽,但沿途都有村庄,且柴小七也不是第一次这般操作,路途娴熟,倒也算不上多危险。 可谁曾想,就是这一去,让他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事情。 “大人,出城往东约莫六里处,有一山名为牛首岭。岭下有一村落,名为黑村。”柴小七哆嗦着嗓子,小声说着。 此时,宁渊也恰好赶到,坐在高台后的县令高远眼神一亮,立刻让人搬来椅子请宁渊坐到身侧。 这才低声说道:“这黑村本官也知晓一二,是个比较传统且封闭的古村。具体是什么时候立的村子连县志中都未曾记载。” “但本官上任后曾亲自去过一次,并未发现淫祀野祠之类的违法之物。兴许是地处偏僻,极少碰上腌臜邪祟之事,村民们也十分朴实热情,算是灵山县少有的世外桃源了。” 宁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示意有些惶恐的柴小七继续说下去。 像黑村这样的村落,若是放到外面压根不算什么稀奇之事。 毕竟眼下监天司一家独大,镇压天下十三州,妖魔鬼怪也好,魔教邪修也罢,一个个都得夹着尾巴偷偷搞事,根本不敢大张旗鼓,更不敢明目张胆的屠戮人命。 这也是宁渊之前在苍城时十七年都未曾碰上一桩灵异之事的原因。 可问题来了,这里是灵山县,云州最为混乱动荡的县城,炼炁之事早已传遍民间,妖邪鬼怪更是时常肆虐。 连有着监天司,千机坊和六道天三坊势力驻守的县城都不算特别安全,更何况是深山老林的一个村落。 “之前小人也去过几次黑村,和村里不少人都有交情,也算是个熟客。可今日,小人和往常一样想顺路去讨口水喝。却不想刚入村便看到黑村的村民们正在处理一具尸体!” “那尸体形容枯槁,浑身惨白,仿佛被生生抽干了浑身鲜血,狰狞无比,一看便是邪物所杀。” “小人本想上前劝说,替村民跑一趟,来城里报官请天师去降妖除魔。可不想才靠近,那些村民...那些村民...” 柴小七说到这,整个人都开始都颤抖起来,呼吸急促,喉咙僵硬。 宁渊一看便知这是被吓出了应急反应,柴小七看到的扬面远远超过了他的认知和心理承受极限。 当下起身两步来到其跟前,抬手按住对方头顶,炁息运转间一股浑厚如山的气势豁然浮现,瞬间将现扬弥漫的不安气息碾压粉碎。 “柴小七对吧?不用担心,有我在这,该害怕的是那些杂碎,而不是你。告诉我,那些村民干了什么?” 柴小七眼眼底恐惧逐渐褪去,深深吸了口气,颤声说道:“他们...他们...把...尸体给吃了!” 第50章 村名虽然带个黑字,可这老乡人还怪好的勒 饶是宁渊心头也是猛然一颤。 哪怕白莲教这般疯魔的邪教,也从未有过吞食同类的疯狂行径,哪怕是尸体也不行。 至多也就是些采阴补阳,以鬼蛊之术掠取精元阳寿之类的邪术妖法,像妖魔那般直接吞食人体是极其罕见的。 “吃了!而且一点都没剩下!” “他们边吃还一边跪拜着,像是在感谢什么东西一样。我...我被吓坏了,不敢在看怕他们把我也吃了,就跑了。” 宁渊沉吟片刻,出声问道:“你跑,那些村民没阻拦吗?还是说,他们没发现你?” “发现了。”柴小七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可不知为何,他们只是站在那看着我跑,根本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 这是丝毫不担心事情外传啊?! 宁渊眼眉微微一挑,这是哪方邪神,胆子竟然这么大! 在自己眼皮底下搞事不说,被人发现也有恃无恐,连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压根就不担心事情外泄引来炼炁士的围剿。 “不对,宁游哨。本官虽不是炼炁士,但这些年在灵山县也接触过不少类似的案子。但凡有目击者,都会在第一时间被诛杀,绝不会泄露半点消息。” 此时,高远突然出声打断柴小七的话,肃然问道:“柴小七,本官问你,你可有看错眼?” “没有!小人保证绝对没有!”柴小七脸色苍白,愣了片刻后激动说道:“小人记起来了,被分吃掉的那具尸体是黑村东北角的祝樵夫!他有一个女儿,当时也在扬!” “他女儿可有参与!”高远急声追问! 易子而食,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为官者无法原谅的耻辱,可血食双亲更让人无法接受,也无法容忍。 “没...没有!那女娃就站在人群外,呆呆的看着一切,没有阻止也没有哭喊。好像...好像...”柴小七挠着脑袋,试图想出一个合理的词语来描述自己此时纠结的心情。 宁渊收敛炁息,漠然接过话语:“好像认为一切都是合理的。她爹的死和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祸端,更不是悲剧。而是一种为村子延续或贡献力量的表现,仅此而已。” “对对对!这位大人说的便是小人想说的。”柴小七连连点头,出声附和。 嘭!! 高远猛然一拍桌案,起身怒喝:“戕害乡友亲族,分食人尸。这是哪门子的延续,哪门子的贡献!?荒唐,恶心!!宁大人,此事乃本官之疏漏。本官这就点齐人马去探一探那黑村虚实!如若到天黑还未归来,还请宁大人为本官端了这荼毒乡里的黑村!” 宁渊似笑非笑的看着义愤填膺的高远,微微后退半步点头说道:“好啊,高大人有此志向,在下佩服!放心,如若大人遭遇不测,在下定会为大人报仇雪恨。” “咳咳,宁大人。那...本官去了?”高远一个踉跄,差点没从台阶上摔下来。 看着一脸戏谑的宁渊,胖乎乎的他很是纠结的走了两步,转头再问:“本官这就去了哈?” 宁渊抬头示意一旁衙役把柴小七扶下去,顺手揽住高远肩膀,笑呵呵的说道:“得了老高。你有几斤几两你自己还不清楚?我和关令刘承这些鼠辈不一样,你不用演来演去的试探我。” “那黑村我去便是,你呢就留下来好生看着那柴小七。还有他收养的那群孤儿也派人去盯着,如若有什么异常,立刻派人去驻点找青柚。” 高远讪讪擦去额头冷汗,连连作揖:“宁大人果真是少年英雄,气概非凡。本官佩服,是本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官错了。” “行了,堂堂一县父母官,怎么尽会溜须拍马的功夫?这些好话你留着说给青柚吧。她爱听。”宁渊扶着腰间佩刀,懒洋洋走出门庭。“好好为民办事,其他的无需你操心,交给我即可。” 留下高远一人站在大公为民的牌匾下愣愣出神,他想起自己刚来灵山县时可完全不是现在这样。 那时候的他,何曾不是意气风发,刚烈不阿! 可现实的一次次打压,彻底拔掉了他身上那些尖刺,也磨平了心中的志向。 镇守游哨来了一茬又一茬,却从未改变过灵山的情况。 不是他愿意变成现在这样,而是往来的游哨和当地那些炼炁士,逼着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没有好处,那些惨遭下放的游哨们又有几个肯真心实意为灵山百姓办事? 换句话说,能被下放到灵山这鸟不拉屎还破事不断地小县城的,又能是什么尽职尽责的好游哨呢? “好好为民办事,其他的无需操心...呵呵,宁游哨,你可知我等这句话等了多少年?” 高远深深呼吸,压下心中翻涌不息的思绪,眼神豁然一清。 另一边,宁渊走出衙门,从门房马夫手中接过一匹骏马便向城外疾驰而去,眼底难掩滔涛怒火。 妖邪之辈多残忍暴虐,手段邪性,宁渊早已知晓且已经慢慢习惯。 可像柴小七说的那般猎奇,泯灭人性的,还是第一次碰上。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狗东西,敢在他放出风后依旧顶风作案,采取的手段还是以人食人这般无法容忍的卑劣手段。 柴小七若是胡说也就罢了,如若事情属实,今日那藏匿在黑村背后的玩意不被剁成肉泥,他宁渊的宁字倒过来写! 与此同时,远在城外的牛首岭下。 陈鼎铺平手中地图,一脸茫然的环顾四周,满脸怀疑人生的悲惨表情。 五天! 整整五天! 他跟着手中这不知道哪个缺德画的地图,在灵山地界的群山中绕了整整五天时间! 之前罗山西村的献祭一案中,因为宁渊和山海盟交好的缘故,算是给他涨了一大波的名声。 虽说后来司内因为私下执法且牵连到了景王府并未给予他任何嘉奖,甚至还全院通报批评了一次,但在陈鼎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毕竟自己名声打出去了,整个云州乃至江南都知道他陈鼎为了村民,不惧强权,慷慨赴义的壮举,小小一次内部通报和这相比算得了什么? 可以说他转为见习游哨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只要再捞几个功勋,破例成为正式游哨也不是不可能! 故而在无意中听说宁渊被下放到灵山县的事情后,陈鼎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 灵山是什么地方? 妖魔横行,邪教肆虐! 其他游哨避之不及的穷山恶水,只有那些犯了大错亦或是没什么前途的游哨才会被司内派去的鬼地方。 宁渊这般天赋异禀之人,且还有青柚这位青木营一等一的大小姐作搭档,哪怕下放也该是太平县这等人口大县,怎么可能会丢到那犄角旮旯去。 除非,上面是特意让他们二人下放镀金,刷功勋的! 既然如此,那自己为何不能以戴罪立功为名,主动申请下放去灵山县?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时候不赶紧巴结上去,难不成等宁渊青柚他们带着功勋返回县城,一举升迁正式游哨甚至队长时在去巴结? 等那时,恐怕自己连靠近的资格都没了! 所以,陈鼎来了,带着满腔期待和对未来的希冀,头也不回的来了灵山县。 只是剧本和他想的有些差距,这灵山县,怎么就这么绕呢? 恍恍惚惚间,陈鼎忽的看到山坳的另一头,竟有炊烟袅袅升起! 陈鼎不敢置信的揉了揉双眼,欣喜若狂向着那炊烟方向飞奔而去。 “有烟!哈哈哈,有人,我找到人了!” 山坳下,一名老农正赶着水牛从梯田上下来。 陈鼎见状赶忙上前拦住,清了清嗓子温声说道:“老丈,敢问此地为何处?” 带着斗笠的老农微微沉默,透过斗笠的双眼幽幽的上下打量着陈鼎,而后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嘿嘿笑着。 “这里是黑村,你是迷路了吧?走,跟我回村歇息歇息,吃点东西再上路吧。” “那是再好不过!” 陈鼎闻言差点没哭出来,在山里浪荡了五天,可算能吃口像样的饭食了。 这黑村名字里虽然带着个黑字,可这老乡人还怪好的勒。 第51章 黑村往事,五彩白牛 “后生仔,慢点吃。不够了厨房里还有。” 一村妇打扮的老婆子端着盘腊肉笑呵呵的放到陈鼎面前,顺手又给添了一勺白米饭。 陈鼎那叫一个感动,连连点头拱手表示感谢,可嘴巴塞得满满当当,也只能发出不明所以的呜呜声,惹来屋内众人一通哄笑。 带他回来的老汉斜靠在炕上,磕了磕手中烟枪,出声问道:“后生仔,我刚听你说你要去县城?” 陈鼎扒拉着饭点了点头。 “那可麻烦咯。黑村距离县城可有段距离,这天马上就要黑透了。晚上行路,山野老林里可是会出脏东西的咯。” 老汉语重心长的劝说道:“虽说你年轻,火气旺。但要碰上厉害点的,还是能要了你的命。” 陈鼎用力咽下嘴里的吃食,笑着摆了摆手:“老丈放心吧,我乃监天司预备游哨。本身就是捉鬼除妖的,你口中的脏东西不来也就罢了。如若敢冒头,我陈鼎定要它魂飞魄散!” “监天司?!”老汉塞烟丝的动作猛地一顿,连带着正在端菜的老婆子也是神色一变。 可陈鼎正吃的欢,丝毫没注意到二人脸色的变化,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老丈,别说你们这虽然有些偏僻。可这菜做的是真不错,丝毫不比府城那些酒楼差多少!” “呵呵,好吃你就多吃点。吃完今晚干脆就在这住下,明早在赶路吧。”老汉放下烟杆,拍了拍裤腿起身向外走去:“老婆子,你去多弄点菜。我去村口弄点酒来。今晚陪客人好好喝一盅。” “还有酒啊。会不会太麻烦了。”话虽如此,可陈鼎的屁股却是一点也没抬起。 反正已经迷路了五六天时间,不急这一晚上了。 没多久,那老汉便提着两壶酒慢腾腾的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吃力的捧着半人高的食盒,小心翼翼放到桌上。 “小小啊,东西放那就行。你回去和村长说一声,客人今晚就在我这睡了。”老汉将就交给自家婆娘去热,笑呵呵的和那少女说道。 少女沉默点头,逐一将菜从食盒中取出,特意摆放到陈鼎那边。 “太多了太多了。这多不好意思。”陈鼎连忙起身便要掏钱,却不想这一下撞上了那名少女。 名为小小的少女一个踉跄洒了大半碗汤,俏脸微微一白赶忙低声道歉,用袖子擦拭桌上的汤水。 而这一幕恰好被老汉看到,那老汉十分不客气的拽住小小的头发就往外拖。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去去去,这没你的事了。” 陈鼎的眉头微微一皱,本想起身劝说,可看那少女也没什么反抗的动作,逆来顺受的低着头便退了出去,无奈也就作罢。 取过一块卤肉塞入嘴里,好奇问道:“老丈,那姑娘是您孩子吗?” “我孩子?”老汉坐下刚端起酒,听到这问题顿时愣了愣,嘭的一下放下酒碗激动道:“客人可莫要胡说,她一罪人之后,怎么会是我家孩子呢?” “罪人?” “可不是嘛!后生你是不知道,我们黑村原本不叫黑村,而是白牛村。” 陈鼎来了兴趣,这光有酒肉没有故事哪成呢? 顿时连声追问缘由,那老汉本不愿说,可经不住陈鼎再三劝酒,连干了三碗后终于压不住酒意,红着脸迷迷糊糊的开始讲述起关于黑村的故事。 原来早在大夏立国之前,他们的祖先便因为躲避战乱而搬到了这里。 虽说避开了刀兵之祸,可在深山老林里过火,难免避不开毒虫猛兽的侵扰袭害,因此黑村的老祖先们死伤惨重,甚至一度接近灭村断族的边缘。 就在此时,一头浑身溢散五彩霞光的白色神牛踏天而来,不偏不倚就落在了黑村之中。 这头白牛的到来不但驱散了村子周边的毒虫猛兽,更是治愈了村内许多青壮年的伤病,将村子从灭绝的边缘救了回来。 为了感恩,他们的祖先便将村子定名为白牛村,并依托于白牛的庇护安稳度日,繁衍生息。 直至某一日,村中忽然出现了一种怪病。 染病的人先会出现嗜睡状态,三五天后身体各部位便开始萎缩,至多半月时间便会在睡梦中死去,化作一具干尸。 一连死了十几人,村里的人还是没找到任何治愈的方法,反而被感染的人越来越多。 万般无奈下,当时被任命为村长的钟家祖宗便带着村民去求白牛,希望这尊保护神能再一次将大家从死亡边缘拯救回来。 然而,这一次白牛没有给予回应,只是看着整座被怪病逐渐吞噬。 也就是在此时,村里不少人忽然发现,各家各户都有人染病而死,可唯独钟家祖宗那一家子安然无恙。 这不由让人心中起了猜疑,加之有人看到钟家祖宗经常在三更半夜无人之时一个人偷偷前往村子供奉白牛的祠庙。 顿时一个关于村长以权谋私,只求白牛庇护自家却不管其他村民死活的消息被引爆开来。 村民们期初都还不信,直至那一夜,钟家老祖被村民当扬堵在了白牛祠内。 也就是这一夜,大家发现,庇护了村子数代人的白牛竟然被杀了! 希望破灭,白牛村因为钟家老祖的私心,仅仅便死了二百来口人,几近灭族。 侥幸活下来的人放火烧了村落,将疾病和这悲痛往事一并焚毁,并在遗址之上建立了一个新的村落。 也就是现在的黑村。 “五彩白牛,嗜睡怪病?”陈鼎听完故事,深深闷了口酒:“这故事可比那些茶楼说书的还要神奇不少啊。如此说来,刚那名为小小的姑娘,便是...” “对,她就是钟家后代,名为钟小小。”老汉陪着闷了口酒,脸色不善的说道:“钟家祖先差点害死所有人,可老天爷偏偏给他家留了种,还传到了现在。” 陈鼎这回没接话,闷了几碗酒后便双眼迷离,嘭的一下砸倒在桌上一醉不醒。 老汉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酒碗,伸手轻轻推了推,确定陈鼎没有反应后,这才站起身向外走去。 随着房门嘎吱一声关闭,脚步声一浅一深的逐渐远去。 原本醉倒的陈鼎突然睁眼,一个健步冲到房门便趴在门缝上往外瞥了瞥。 老汉和那老婆子不知是去了哪里,院子内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陈鼎这才松了口气,抬起手皱眉看着手心处还沾染汤汁的一张纸条。 纸条上白纸黑字赫然写着个几大字。 快逃,他们要吃你! “从今晚吃的酒菜来看,这黑村并不缺粮食,甚至说十分富裕,根本没必要吃人填腹。” 陈鼎扫了眼桌上的一片狼藉,呢喃自语:“而我现在这衣着打扮,比过路乞丐好不了几分,也没什么可劫的。所以,这纸条是恶作剧吗?” 就在此时,一股幽风顺着门缝吹了进来,擦过陈鼎脖颈带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本能侧头顺着门缝再度望去,依旧没有任何异常状况。 这让陈鼎自嘲一笑:“当真是犯病了,怎么看啥都像闹鬼呢。” 铮!! 话音未落,陈鼎腰间佩刀猛然出鞘,狠狠刺穿木门,顺势向上一撩的同时一脚直接踹碎了大门。 木屑伴随着鲜血向外迸射,三四柄镰刀几乎同一时间对着大门内狠狠挥落。 可惜陈鼎早有预料,一步后撤便尽数避开。 山风如鬼哭般刺耳,夜色朦胧中一团又一团火把亮起,将整间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刚刚离开的老汉捂着被劈开的半张脸庞,眼神怨恨的盯着陈鼎。 “你这后生好不识趣,请你吃喝,你却要打杀于我,狼心狗肺的东西,和那钟家老祖一个德行!” “活该拿你祭了白牛!” 第52章 古怪至极,非鬼非妖非魔非神,你是什么玩意? 陈鼎冷眉竖眼,单刀一震:“我乃监天司见习游哨陈鼎!倒要看看何方妖邪敢蛊惑人心,献祭活人!” 一众村民被这气势吓得微微一顿,左顾右盼,似乎惧意。 反倒是那老汉,根本不管陈鼎说了什么,一把夺过身侧之人的镰刀跨步就冲,怒声高喊:“神牛佑我!” 这一喊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一股诡谲意识轰然自这老汉体内爆发,连带着手中的镰刀也隐隐浮起几分不祥之意。 “我佑你姥姥!”陈鼎见状冷笑,运转炁元提刀便要一刀砍了这不知死活的村民。 可一刀出,熟悉的烈焰并未燃起,反倒是老汉挥出的镰刀炸开一团五彩光霞,登时将陈鼎掀飞出去。 嘭的一下撞入屋内墙壁,如同烂泥般缓缓滑落坠地。 村民们顿时愣了片刻,而后满眼通红,乌拉一下涌入屋内,当扬将陈鼎淹没。 与此同时,黑村外。 宁渊一骑孤行,跃上山坳。 借着夕阳余晖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翠田环绕的黑村,眼中银光一闪而过。 “奇怪,这村子的气扬十分祥和,丝毫看不出半点妖鬼之气,也没有野仙邪神的香火之味...那柴小七难不成说了假话?” 坐在马背上,宁渊眺望村落,微微皱眉。 正欲拍马前行,忽的察觉一道目光若有似无得瞥上自己。 只见宁渊单臂一抬一落,右侧茂密灌木丛豁然分开五道裂痕,露出躲在其中的少女,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在此作甚?” 宁渊五指微微合拢,只要这少女有一丝不对劲,立刻便会将其捏成肉沫。 然而那少女只是木然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别去,你会死的。” 听到这,宁渊眉头微微一挑,回首看了眼村落:“你是黑村的人?” “他已经来不及跑了,你还有机会。别去村子,你会死的。”少女没回应,自顾自的说着。 此时宁渊脑海中豁然闪过柴小七在公堂上阐述案情时,那名唯一没有吞食干尸,而是躲在一旁默默观看的少女! 莫非,就是她? 想到这,宁渊五指收拢,少女只觉得喉咙一紧,旋即身体缓缓飘起,就这么被提到了宁渊跟前。 “没有邪神印记,没有野仙附体。三魂七魄也是完整的,命火也还算旺盛,并未有任何被妖邪侵害的迹象。” 宁渊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少女。 “所以,柴小七说的是真的,你,的确没有参与到黑村中那古怪活动。” “柴小七?什么柴小七?”少女困难的咽了口唾沫,哑声说道:“这段时间,根本没人从村子里出去。没有人活着出去。” 宁渊瞳孔陡然一收,随后呵呵冷笑,甩手将那少女丢上马背。 伴随马鞭临空炸响,沙尘四起,一骑当先直冲那黑山村而去。 不管谁说真话,谁说假话,这黑村肯定有问题,端了先总没错。 至于柴小七那边,有青柚在应该翻不起什么风浪,也正好趁这机会试试六道天是否真的有意向自己靠拢。 此时的黑村中,数不清的火把将整个村落照的通红。 鼻青脸肿的陈鼎被五花大绑,用一根木棍穿着抬到了村子中心的祠堂前。 村民们不再喧闹,而是默默围成一圈,在老汉的带领下低声吟诵着什么。 陈鼎竭力试图挣脱,可村子内弥漫的古怪气息仿若剧毒一般,彻底锁死了他的炁元,使得他一点炁息都无法运转。 “该死,失算了。那些吃食有古怪!” 陈鼎咬牙喘息,瞪眼看向四周,高声吼道:“你们这些疯子,知不知道绑架监天司游哨是什么罪名!” “识趣的现在就放了我,让我去城里请同僚前来降妖除魔。我保证,绝不会牵连到你们!” “降妖除魔?哼!”老汉捂着血淋淋的侧脸,冷声笑道:“别费劲了,若不是神牛大人重生归来,你以为现在还能看到黑村?” “城里的那些大人们,他们何曾在意过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之前村子闹鬼时,我家老幺,拼了命逃出山去城里求官救命。” “可你们这些监天司的狗杂碎非但没理我那幺儿,甚至还一脚把人给踢死了!还降妖除魔,我呸!” 陈鼎语噎,他也没想到灵山界内竟然乱成这般模样。 游哨打杀普通凡人,这要是放到外面,那铁定会被废去炁元,丢入大牢。 哪个王八蛋胆子这么大,你乱了律法没事,可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那你们就信了那什么破神牛?真要是神牛,又怎么会收受活人献祭!都醒醒吧,这是邪神!” 陈鼎咬牙,做着最后的挣扎。 村民们微微沉默,而后齐齐露出诡谲的笑容。 老汉当头,对着西边方向深深鞠躬,一脸痴狂:“白牛大人死而复生,第一时间帮我等平了那鬼患,元气大伤。我等送上活人为其疗伤,那不是天经地义之事?” “再说了,白牛大人也并不是一味索取。只要定期供上祭品,白牛大人便会保佑我等安泰。甚至不时还会有山野小兽主动撞死在村门口,为大家增添了不少伙食。” “反正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就算每月送上一个,也足以庇护全村安泰绵延数百年了!” 陈鼎彻底呆滞了,这些人和他熟知的那些邪教徒亦或是被野仙蛊惑的愚民完全不同。 他们...他们竟然主动把自己放到了家畜的位置上! “况且还有小小在。只要等钟小小长到十七岁,有了生育能力,我们就不必昧着良心抓路人,更不用把自己人送出去。” “村子能绵延长久,大家能安稳度日。这位监天司的大人,你说,还有什么是比活下去更重要的吗?” 陈鼎深深吸气,心中憋着一股火再也忍不住,怒声大骂:“一群自私自利的混账玩意,自己沦落牲畜也就罢了,竟想将责任尽数推到一个女孩身上!狗屁不是的杂碎!” 铮! 老汉猛地一挥镰刀,脸色狰狞的瞪着陈鼎:“你闭嘴!是他们钟家欠我们的!是他们!!” “要不是钟家老祖杀了白牛大人,我们又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当初若白牛大人没死,我们黑村...不,我们白牛村早已壮大,何曾需要躲在山里看那些城里人的脸色过日子!” “钟家欠我们的债,得还!” 话音刚落,一团模糊白影豁然自众人头顶浮现。 随着月光逐渐亮堂,那白影也愈发清晰,直至凝聚成一头牛首人身的怪物。 怪物浑身惨白,溃烂脓疮遍布周身,只有眼白的双眼中透着浓郁的死意,疮口中依稀还能看到蛆虫钻进钻出,腐臭难闻。 可黑村的村民却在看到这团白影的出现后齐刷刷跪拜在地,连连磕头。 “监天司?”怪物无视了村民,缓缓飘落至陈鼎面前。“是这个时代炼炁士的组织吗?” 陈鼎咽了口唾沫,努力控制颤抖的身体不让对方看出心中恐惧。 怪物凑近嗅了嗅,微微抬头,露出一嘴獠牙:“罢了,都不重要。等吾完全复苏,便去迎驾六王爷出棺。” “这天下,终究会回到我大离之下。” 说罢,它伸手按住了陈鼎的脑门,五指如刀般剐过脸颊,带起几道血痕。 “后世修士,你,可有遗言?” 绝望的情绪在陈鼎心头弥漫。 虽然炁元被封,可他还是能感应到周围炁息的变化,但也正是如此陈鼎彻底陷入了绝望。 眼前这怪物,非鬼非妖非魔非神,他竟认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 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苏醒了先天炁元,又侥幸发现了一条大腿。 可这还没抱上腿毛就要先归西了吗? 他不甘心啊! 下一秒,一道如雷马蹄声自村口响起。 尖锐破空声中,一个冷漠的声音在众人耳畔炸开。 “我也问你一句,啥也不是的玩意,你有遗言不?” 第53章 来,这里就这么多人,你都吸光我看你能活几次 只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如利箭脱弦,带着刺目银芒飞掠而至。 牛首人身的怪物抬臂一挥,空气骤然扭曲折叠,仿佛凭空竖起一座模糊的铜墙铁壁拦在跟前。 来人身形微旋,压在腰间的佩刀在刺耳鸣啸中豁然出鞘,霎那间仿佛将明月拽下凡间,月华如丝缠绕化作三丈银龙轰然劈出。 刚刚凝聚的空气墙如玻璃一般砰然碎裂,化为数百块模糊碎片飞溅四散。 狂风呼啸而过,压的陈鼎眼皮刺痛。 眨眼间,宁渊已然从天而落,隔空一掌挥出,浩浩波荡间那牛首人身的怪物轻轻一跃,几乎是擦着碧霄擒龙手的边缘闪避而过,轻飘飘落到十余米开外的祠堂屋顶上。 “有意思,竟然是一头活的噩兆!” 刀光微旋,割开束缚陈鼎的绳索,旋即顺势一脚给踹飞出去,一屁股落到从村口方向姗姗赶来的马匹旁。 马背上,少女钟小小默然机械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惊愕的表情。 尤其是看到那传说中被自家祖先杀死而连累全村遭殃的白牛,整个人都开始发抖起来。 屋顶上,那怪物看了看自己右臂上深可见骨的刀口,开口道:“好刀法。哪怕在某那个时代,这一刀也算的上惊才绝艳。” 宁渊没回话,反手又是一记碧霄擒龙手当头按下。 他对这有自己意识且还能理智行动的噩兆很有兴趣,也能肯定这尊噩兆的背后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宁渊不是不好奇,相反对于修行界的任何事情他都很有兴趣,且有着极高的探索欲望。 只是相比起空口白话的询问扯皮,他更喜欢另一种更为高效的聊天方式。 轰!! 碧霄擒龙手衍化出的无形龙爪再度出现,而这一次,被村民尊称为白牛的怪物并未闪避。 只是抬头凝望,那双惨白的眼眸中隐隐有法阵显露。 下一刻,成千上百道诡谲丝线凭空浮现,缠绕重叠间瞬间交接出一道玄妙大阵,以托天之势盖压周身。 龙爪撞上大阵,震荡开重重气浪。 宁渊一脸默然的看着被隐隐有反推之意的古怪大阵,虚握的五指陡然捏紧。 刹那间,眉心太阴化灵的炁元印记一闪而逝,紧跟着那白牛的左右毫无征兆的同时探出两只无形龙爪。 嘭!! 巨大力量对冲碰撞,掀起的恐怖气浪当扬将那座二层祠堂碾碎大半。 宛若旱地惊雷的嗡鸣声传荡至整座牛首岭,回旋不息。 “宁...宁游哨!!哈哈哈,宁游哨,我啊!是我,苍山阿鼎啊!” 此时此刻,陈鼎终于回过神来,激动无比的挥舞着双手。 赌对了,这一刻的陈鼎知道自己又一次赌对了! 尽管宁渊似乎并不是特别待见自己,可只要还肯出手相救,就说明自己还有机会攀上这条大腿! 古话说的好,只要磨的好,哪有墙不倒? 听到动静的宁渊眼角不由抽了抽,这陈鼎怎么阴魂不散的,自己都被贬到灵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怎么还能跟来? 但现在不是管这衰仔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萦绕黑村的古怪气息并未散去。 也就是说,刚刚那一击,并未将那白牛彻底灭杀。 轰! 下一刻,祠堂废墟豁然炸开,白牛的身影缓缓浮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大半边身体被巨力破坏,血肉模糊,甚至连内脏都清晰可见。 可这怪物仿佛根本感受不到一半,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张口猛然一吸。 霎那间,十数名黑村村民连哀嚎都来不及,整个人便迅速干瘪下去。 这一次甚至连干尸都没留下,当扬碎成了粉末,只留下一套衣物飘落在地。 反观那白牛,身上的致命伤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恢复。 “年轻人,你杀不死我的。不如坐下好好聊聊?”白牛温声提议道。 宁渊淡淡的哦了一声,双生炁元瞬间倾泻如洪,脚底泥石崩裂,身形一掠如长虹,单手按住那白牛怪物的面庞,将其一把按入地下,在地面上拖行出足足五六丈距离。 不等白牛反抗,握于右手的佩刀骤然一旋,反手抓住在半空带出一道刺目银弧。 下一刻,黑血飞溅,头颅抛起。 “来,继续吸。这里差不多有二百来号村民,你全吸光。我看你能恢复几次!” 宁渊冷冷看着尸首分离的噩兆白牛,根本不在乎身后那群脸色一变再变的黑村村民。 享受噩兆白牛所谓的‘赐福’时一个个都心安理得,可真到了需要为他们口中的神牛付出之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嘴上说的那般虔诚,那般豁达。 “妖孽...这不是祖上说的神牛,这是妖孽!” “大人!监天司的大人,救救我们!快杀了那妖孽,快!” “那位小大人,幸亏有你们在。求大人们一定要斩杀此妖,我们黑村定当酬谢!” 听着身后诚惶诚恐的求饶声,宁渊眼眉微抬,抬手一指点向人群中捂着血糊糊的脸庞哭喊个没停的老汉。 下一刻,炁元流转,一股无形巨力当头落下,如千钧之石当扬将那老汉压成了肉泥。 “聒噪。你们以生人活祭之时,就该想到有这一天。况且你们还敢绑监天司的游哨进行活祭,按大夏律法你们黑村所有人,都得死!” 宁渊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透着刺骨森寒:“若不是你们之中可能还有未曾参与活祭的无辜者,我早就将此地彻底推平。” 话音落,黑山村民骤然安静,鸦雀无声。 连带着陈鼎也闭上了嘴,眼神复杂的看着站在噩兆白牛前的宁渊。 下一刻,又是几名村民毫无征兆的被抽空精血元魄,化作干尸。 而被斩首的白牛也在诡谲力量的影响下逐渐恢复,可宁渊并未着急,就这么静静看着。 等到噩兆白牛的脑袋重新回到脖子上,双眼睁开的刹那,一轮刺目刀光再度炸开。 这一次,不仅脑袋没了,连带着四肢也被削了个干干净净。 沉默,绝望的死寂。 整座黑村只剩下噩兆白牛不断复苏又不断被斩首分尸的渗人劈砍声。 一次,两次,三次... 随着黑村村民的人数越来越少,噩兆白牛复苏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终于,随着最后几个完全参与了活祭过程并啃食过所谓的‘赐福’村民被彻底吸干,这堪称地狱刑罚般的折磨才算彻底落幕。 噩兆白牛的身体被宁渊一刀一刀切成了数百块碎片,只留下脑袋还算完整。 最后几名村民的精气元魄根本不足以支撑它完全复苏,充其量也只是让脑袋保持暂时的不死。 宁渊扫开佩刀上的血渍,缓缓蹲下身,漠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大离王朝的前辈是吧?我叫宁渊,监天司派遣下的镇守游哨。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来,告诉我,你口中的六王爷,埋在了哪里?” 第54章 白白浪费了老子一条命,这笔账,该怎么算 短短半个时辰不到,便被噩兆白牛吸的只剩下不到一百,其中过半还都是孩童。 剩下这点人,如若县城衙门不管,不到一月,黑村便会彻底消失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而这一切,都和宁渊脚边那颗脑袋脱不开关系。 砰! 一名约莫十五六的半大少年壮着胆子捡起石头,狠狠砸在刚刚复苏醒来的噩兆白牛脸上,破开一道口子。 少年脸色狰狞,双目赤红,死死瞪着噩兆白牛,似乎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噩兆白牛对此只是平静的眨了眨眼,淡然问道:“少年,你恨我?” 那少年咬牙嘶声怒吼:“你这妖孽杀我爹娘,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嗯...可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愿的啊。是你们,将我从后山挖出,作为回报,我帮你们处理了肆虐村落的山鬼。” 临近死亡的噩兆白牛,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是你们,见山鬼退去后主动和我达成协议,继续千年前被意外中断的合作。我庇护尔等村落绵延百年,繁荣昌盛。尔等为我定期提供活人的精血元魄。” “少年,这一切,你爹娘没和你说过吗?” 少年愤怒的脸色猛然一滞,咽了口唾沫后疯狂摇头,急促喘息。 “呵呵,我明白了。哪怕千年过去了,你们这些愚民还是这般虚伪愚蠢。”白牛咧嘴大笑,视线转回到宁渊身上,停留片刻后又转向一直呆坐在马背上的钟小小。 “这气息我忘不了。那少女,你是钟家的后代吧?” 钟小小呼吸一滞,生硬的脸上浮起几分惊恐。 通过刚刚白牛的话,她隐隐猜到了什么,那是一个她纵死也不愿接受的隐秘故事。 可噩兆白牛并未有停下的意思,张口继续说道:“这些时日,被他们送到我口中的活人,是你爹娘?大伯?叔叔?亦或堂弟堂妹?太多了,我有些记不清了。” “呵呵,当初钟家祖先仗着有些修为,强行护持村落,不让我大肆吞食。可他那点修为又哪里解得开我的咒法,眼看着村子一步步走向灭绝。” “你家老祖拼了性命,一夜又一夜寻我厮杀,终于找到了彻底镇杀我的致命弱点。可惜,最后功亏一篑。” “他豁去性命也要守护的那帮村民,不但趁着他夜出之时冲进家中,杀了他的妻儿老小。更是在最后关头冲入祠堂,破去了你家老祖以自身命术镌刻下的绝天大阵。这才给了我一线生机,残存至今。” “你猜猜,那些村民为何要下这般狠手?” 钟小小满眼呆滞,身形一晃在晃,若不是陈鼎及时搀扶定然已经栽下马去。 而其他苟存下的黑村村民也是脸色各异,纷纷低头,眼含羞愧。 宁渊默不作声,明知道这家伙在拖延时间也没阻止,只是静静等着。 “都不说话?真是没趣...”白牛叹了口气,见无人接话只能自行继续往下说:“可别以为是我下了什么恶毒咒法。事情发生时,我的头都快被钟家老祖砍碎了,可没功夫下什么咒法。” “是那些村民,眼见当夜死的人越来越多,可钟家的人却是一个没死,毫发无伤。” “愚昧和嫉妒冲昏了这些愚民的脑袋,他们竟认为钟家老祖独占了我的恩赐!以此庇护家人不受邪怪侵袭。于是,他们冲了钟家祖宅,杀了钟家子嗣。” “甚至最后还冲入了祠庙,将钟家老祖给生撕了。有趣的是,这些人竟还给自己冠上了他们也是被逼无奈的名头。” “有趣,哈哈哈哈,哪怕千年已过,这些人还是改不了劣根,如今又编撰历史掩盖丑事,甚至还将钟家亲自推入我的口中!有趣,太有趣了!” 白牛放肆大笑,尖锐如针,穿刺在黑村上下每一个苟活下的村民心中。 钟小小紧咬的嘴唇已是鲜血淋漓,此时的她一时间竟不知该恨这杀人无数的噩兆妖牛,还是该恨那好不容易苟活下的黑村村民。 “狗屁不通!宁哥,这杂碎在编说歪理,蛊惑人心。按我说,给他嘴来上一刀才是真的!” 陈鼎原本也被这截然不同的两版故事带入了激愤难耐的情绪之中,可他毕竟是炼炁士,随着体内噩兆力量越发薄弱,炁元苏醒,神台清明,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这妖孽横行,邪教丛生的世界中,凡人根本没有任何自保能力,他们能做的便是抓住一切希望活下去。 无论这希望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只要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这是人性,也是本能。 而他们这些炼炁士,拥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和匪夷所思的力量,享受着万千个体为他们提供的各种修行资源,作为回报本该为了同族扛起一片天地。 可这自称来自大离王朝的狗屁白牛,非但未曾庇护当时还属于大离王朝的黑村村民,反而将其视作血食,肆意吞食意图延续生命,苟活万世。 这才是真正的恶! “你着什么急,听他说呗。”宁渊挥手示意陈鼎去一边别吭声,低头笑道:“故事说完了?我想听的那部分呢?怎么没了?”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白牛冷眸斜视,幽幽出声:“想知道六王爷的沉眠之地?可以啊,让我吃了你,你自然就知晓了!” 不等宁渊开口,白牛的脑袋突然暴涨数十倍,如同气球一般轰然炸开。 一尊只有拳头大小的人形傀儡豁然冲出,临空捏起法诀的同时甩出一张血色符箓。 符箓当空炸开,仿若利刃切入黑村祖祠废墟,生生将地面劈开数十丈,四道血光伴随着磅礴阴气冲天而起。 见此白牛长舒一口气,厉声喝道:“动手!一起吃了他!” “早就等不及了!” “哈哈哈哈,监天司的游哨,我早就想吃他们了。” “白牛,你就是太谨慎,单凭我等,小小一个灵山县谁能挡得住?” 血雨纷飞间,一座通天大阵骤然展开。 自地下飞出的四道血光同时落在大阵东南西北角,赫然都是和白牛一般兽首人身的噩兆,而手里皆捏着和白牛一样的法诀。 伴随大阵轮转,无形的诡异之力仿若天倾般辗轧而下。 光是感受其中气息,便让躲在一旁的陈鼎有种毁天灭地般的绝望感。 这大阵,恐怕五阶境的炼炁士也难以抵挡! “宁...宁哥!!!” 陈鼎眼眸一红,竟是拔刀便要踏前救人。 哪怕身后钟小小用力拉扯也没能将他留住,硬生生被拖拽着向前迈进。 “我陈鼎,六年前拜师监天司。曾跟随宁哥斩杀血侯尸妖,后破景王府勾结南蛮血咒师之案。此生足矣!”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宁哥且慢行,等陈某片刻!” 白牛等五名噩兆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但也只是不屑一笑,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可惜你一身本事,就此湮灭。在你陨落前,不凡为你解答最后的遗愿。我等追随之王,沉眠在万千黑冰陨铁之下。” 随着最后一道法令出手,大阵成,天地变色,赤红雷光轰然落下,带着湮灭一切的末日气息狠狠砸在大阵中心。 雷光跌宕,飓风呼啸,刺目血光弥漫天地,恍惚间依稀能看到一个人影在那湮灭雷光柱中化作飞灰,消散天地。 “宁哥!!” 陈鼎悲戚嘶吼,一举震开钟小小,催动炁元拔刀而起。 失去肉身寄存于傀儡之内的白牛只是抬手一点,陈鼎身侧空气同时凝固,层层叠叠当扬将其禁锢,动弹不得。 “他,惊才绝艳,我不是对手。”白牛收回手,笑呵呵的说道:“但现在他死了,还有谁能救...” 轰!! 四道无形龙爪几乎同时凝聚碰撞,白牛傀儡当扬被巨力碾碎开来,迸溅开丝丝点点的黑血和碎肉。 正满脸调笑的其余四名噩兆纷纷大惊,顺着炁息波动的方向惊愕望去。 却见地面上,一个衣不蔽体的少年傲立废墟之上。 山风呼啸掠过带起满头黑发,张牙舞爪,透着生硬暴虐之气。 “呼...原来那矿洞下被我分尸烧毁的噩兆就是你们的爷爹啊...” 宁渊缓缓抬头,双生炁元印记迸射开璀璨光霞,烛龙虚影破空凝聚于脑后。 “白白浪费了老子一条命,这笔账,该怎么算?” 第55章 尔等可曾见过绝望? “这个时代的炼炁士已经将神通修行到这般地步了吗?” “你是傻子吗!这摆明是先天炁元的能力!都别慌,他损了一条命,消耗定然不小!一起上,弄死他!” “上!” 剩余的四只噩兆短暂交流一番,瞬间达成共识。 趁他病,要他命,这时候若不能将宁渊格杀于此,以后再想杀这少年那比登天还难。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重生复活这种逆天能力,哪怕是先天炁元也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成功。 这是真正超脱轮回,超越生死的大神通,眼前这不过三阶境的少年炼炁士怎么看都不可能毫无损失的发动如此神通。 可事实是,日冕之冠的能力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霸道,也更为无解。 在发动的一瞬间,宁渊的确需要付出海量炁息作为交换,可这种交换更像是贷款,只要在十二个时辰内沐浴到阳光,便可通过吸纳太阳精元来偿还这笔贷款。 哪怕因为特殊原因导致宁渊第二天没办法沐浴烈阳,他一样可以通过太阴化灵的能力,在夜间一边吸纳太阴之力补充炁息,一边偿还发动日冕之冠而欠下的贷款。 毫不夸张的说,若不是当下先天炁元只是三阶境,只能重生一次。 以宁渊的能力,哪怕背上九次贷款,他一样能活蹦乱跳的四处撒欢,根本不用担心炁息欠缺而导致自身命火熄灭的问题。 四头噩兆深知宁渊之可怕,白牛面对上他甚至连像样的反抗之力都没有,且观之前战斗,宁渊的刀法极其凶悍,近身厮杀说不准便会被拉上一人陪葬。 故而在发动攻势后,四头噩兆并未直接骑脸输出,而是各自散开,捏起法诀。 天灾秘术-溶尸酸雨! 顷刻间,天地变色,雷光滚滚,漆黑云层中一股带有极强腐蚀性的力量迅速凝聚,化作瓢盆暴雨向宁渊倾泻而去。 宁渊单臂一扬,碧霄擒龙手重重叠加,试图阻拦酸雨滴落。 却不想这些噩兆施展的术法竟连炁息凝聚而成的无形龙爪都能腐蚀,眼瞅酸雨即将加身,四头噩兆齐齐松了口气。 拥有复活神通的炁元又能如何,依旧还不是得死在我等联手之下。 可惜白牛,猝不及防下被拼死一搏陪了葬,但没关系,我等这便送此少年上路! 遥望头顶密集无间的酸雨,宁渊脸色微异。 这噩兆唤来的酸雨天灾,是不是也属于地煞七十二术中祷雨的范畴? 思绪间,宁渊眉心炁元印记微微闪烁,剑指朝天一划。 “给我开!” 地煞神通-四气归元悄然发动,原本雷鸣交加,漆黑一片的天穹豁然一颤动。 旋即如布帛一般随着宁渊剑指划动从中割裂开来,密集酸雨应声停歇,纵然雷光依旧,却愣是看不到半点雨滴再度落下。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陈鼎更是一个踉跄直接撞上马匹,痴痴呆呆的望着那一指开天的背影,低声呢喃着:“爹娘,孩儿看到神仙了!” “还真能成!” 远处,宁渊看着天穹上的异景,嘴角不由微微一扬。 炁元运转间,磅礴炁息如洪江大浪奔入指尖。 “我说,风来!” 唰唰唰的树林摇曳声逐渐清晰,原本只是习习而来的山风,此刻骤然加剧。 狂风自周边山峦席卷而过,如同地龙翻身在,携卷着无数碎石断木冲上天际,在四头噩兆身侧盘旋不息。 此时这四头噩兆已然傻了眼,只是本能的不断驱动天灾秘术,试图夺回头顶那片酸雨的控制权。 “哈哈哈哈,尔等可曾见过绝望?!”狂风托举着宁渊缓缓浮空,猖狂笑声响彻天际。“我说,雨来!” 下一刻,悬浮半空的四头噩兆如遭雷击,齐齐喷出一口黑血,可他们根本顾不得秘术被破迎来的反噬,神色惊骇而恐惧的看着天穹。 原本盘踞在宁渊头顶的天灾酸雨,竟硬生生被夺取了控制权,转而一分为四,迅速飘向施术的四头噩兆! “不!!” “妖怪!他不是人,他是妖怪!” “该死,此人到底施展了何等妖法,为何连天灾秘术都会失效!?” 噩兆们失声惊呼,苍白眼眸中各自浮起诡谲法阵,不断在身边叠加防护阵法。 但显然,对于这种诡谲无比的能力,白牛远比他们更为熟练。 不等阵法完全展开,磅礴酸雨已然临头落下。 噩兆们知晓单凭这些半吊子阵法根本拦不住天灾秘术,纷纷转身想逃。 然而四周呼啸不止的飓风极大的限制了他们的灵活性,而且这些飓风仿佛有着某种灵性,不断拉扯着他们的四肢,试图破坏他们身体平衡,使得这四头噩兆仿佛坠入了泥潭一般,动弹的十分艰难。 反观宁渊,被狂风托举而起的他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心念所至,风亦随行。 只是眨眼功夫,宁渊便横掠数十丈,犹如飞鹏一般骤然出现在一头鼠首人身的噩兆身后。 刀光如雷炸开,轻而易举将对方护持周身的阵法撕裂斩碎,旋即临空一脚狠狠踩上背脊。 咔嚓! 清脆骨裂声中,那鼠首噩兆身体反折成虾形,如同陨石坠落轰然在地面砸开数米深坑。 血水飞溅,碎肉满地,呜呜痛哼声中,鼠首噩兆艰难抬头。 下一刻,酸雨当头淋下,顿时冒起大团烟雾。 “啊!!!!” 早已没了疼痛感的噩兆,此时却仿佛正在经受天底下最为严苛的酷刑,哀嚎震天。 不过短短两息左右,惨叫声戛然而止。 陈鼎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踮起脚伸长脖子去看那坑内情况。 只是瞥了一眼,也算见识过大扬面的他脸色登时一绿,哇的一下狂呕不止。 那坑下的鼠首噩兆哪还有半点人形,被酸雨淋透后只剩下一片烂肉。 其余三头噩兆看着同伴凄惨无比的下扬,本还有几分反抗之意此时彻底消散殆尽,卯足了劲仓惶逃窜。 可他们的速度再快又哪里快的过踏风而行的宁渊。 宛若丧钟的铮鸣声再度响起,落在最后的羊首噩兆当扬连人带法阵被切成了数十块。 被宁渊反手一按,碧霄擒龙手悍然凝聚,一块不漏的尽数按入地面。 迎接他的将是新一轮的酸雨洗礼! 天灾秘术的强悍毋庸置疑,哪怕是宁渊恐怕也很难正面硬扛下来。 此刻,幸存下来的两头噩兆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这少年哪有半点油尽灯枯的样子! “奶奶的,到底谁才是噩兆?这小子难不成是这个时代的天灾?” “别管这些了。撤吧,在打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 两头噩兆对视一眼,也顾不得头顶即将被酸雨打穿的法阵,双手交错结起法印。 在宁渊飞掠而至的刹那,苍白眼眸中绽放诡谲铭文。 轰轰轰... 整座牛首岭开始震动,地面上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掀翻在地,惊骇恐惧的看着大地和天空逐渐龟裂,闪动。 就好似有另一个空间正在挤压这个世界一般。 宁渊心头暗叹不妙,竭力催动炁元试图更快一分。 可终究在佩刀横掠出的刹那,一只足有数百米大小的白骨巨手豁然探出,一把抓过两头噩兆往回缩去。 不甘心的宁渊将炁息尽数灌入佩刀,莽足了劲狠狠投掷而出。 太阴斩妖刀破空而起,化开一条银龙轰然劈上白骨巨手。 火光四溅间,那佩刀竟如同被无尽岁月腐蚀一般,在宁渊的注视中迅速生锈断裂,直至化作飞灰飘散不见。 看到这一幕的陈鼎浑身一颤,失声惊呼:“这是...腐坏破亡之天灾!!” 第56章 百毒之虫,死而不僵。 如若这世上真的有神,那神明之下当属天灾为最。 只不过这种存在为天地所不容,随着大离王朝的覆灭,早已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 虽偶有现世的苗头,但大多都在监天司一众九阶炼炁士的围追堵截下胎死腹中,登临天灾之时便是彻底灭亡之际。 却不想,今日于此,陈鼎竟然看到一头活着的天灾! 可想他此时此刻是何等之震撼,而对于直面天灾还敢拔刀相向的宁渊更是敬佩的五体投地。 此时黑村上空,那震天撼地的白骨巨手被劈了一刀后,竟突然停下了回缩的动作。 一股混乱之际的目光穿透时空,缓缓投注在傲立风中的少年身上。 宁渊也感知到了一股极具侵略性的邪恶注视,而他周围的空间也在这股注视出现的刹那被彻底封死,动弹不得。 看着不再回缩的白骨巨手,他运转周身炁息,拼着全力抬手竖起拇指,旋转手腕狠狠向下一杵。 “苟延残喘的玩意吓唬谁呢?就这么看着能把爷爷我瞪死还是咋滴?” 底下的陈鼎听到这话差点没扑倒在地,在看向宁渊的视线已然不是敬佩而是敬畏。 大哥,收着点吧,把这位白骨大爷惹急眼了万一真降临于此,你我恐怕连灰都剩不下来啊。 好在那白骨巨手似乎被某种东西所牵制,仅仅只是短暂悬停片刻,它周边区域便开始浮动起充斥着湮灭气息的漆黑雷弧。 宁渊奋力一刀劈上去连个印都没留下的白骨,在这些雷弧闪动中,却被剐蹭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裂痕。 很显然,当下这个世界,亦或者说这个时代,并不允许这位天灾降临。 甚至这只白骨巨手,恐怕也不是这位天灾的真身,但这一切都只是宁渊的猜测。 他在监天司的职位着实不够高,触碰不了更多隐秘消息,但并不影响他的临扬判断。 就在一人一骨僵持之际,陈鼎忽然听到重物坠马的声响。 回头望去,却见钟小小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头疼欲裂,七窍流血,捂着双耳不断在地上痛苦打滚。 陈鼎当即折身冲到钟小小身侧,抬手一掌抵在其头顶,炁元转动间碧绿烈焰如泉涌而出,瞬间将钟小小尽数包裹。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肯定和头顶那白骨巨手脱不开关系。 天灾之可怕,远非他们这些预备游哨所能理解,但从预备营各种公开典籍中所记录的只言片语中能知晓。 每一位天灾的出现,往往都会伴随着成千上万的信徒。 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多极端想法的疯子,故而研究古籍的儒家学者们怀疑,大离王朝不知用何种方法制造出的这些天灾怪物,应该有着蛊惑人心,甚至直接扭转人心意志迫使其成为资深信徒的能力。 至于这种能力如何破解,如何预防却是一概不知。 陈鼎也不知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干看着。 幸运的是,随着他炁元的运转,被碧焰覆盖的钟小小似乎逐渐冷静下来。 这让陈鼎长暗暗松了口气,正想回头告知宁渊之时,碧焰轰然炸开。 钟小小圆瞪的双眼中不断有血丝弥漫,如赤虹贯日般钻入瞳孔,继而弥漫开整张脸庞。 下一刻,早就被碎尸万段,化作飞灰的噩兆白牛声音再度响起。 “钟家后人,今日你已知晓千年前的真相,也知晓了这段时日村内之人以还债为名,逼迫你爹娘,阿叔,兄长等人作为活祭,供村民分食‘赐福’。” “我与此问你一句,想要为你祖上所受之不公,为你家人所受之不公,报仇吗?” “只要你说一句想,我主之神通,无偿赐予你之复仇!” 陈鼎被炸开的碧焰掀飞出去数米,跌的头晕脑胀好不容易才爬起身。 听到虚空中响起那噩兆白牛的声音,当即暗叫一声不妙,疯狂催动炁元试图再次将钟小小隔绝起来。 然而一股无形的意志自半空的白骨巨手中分裂而出,横贯于他和钟小小之间。 纵然相隔只有半米不到,却如天堑不可逾越。 “钟小小!!不要相信这些鬼话!那噩兆白牛早就死了,被宁哥劈成碎片,灰飞烟灭了!” “现在说话的是那腐败破亡之天灾!!是天灾,它在蛊惑你成为它的信徒!!” 眼见冲不过去,陈鼎只能竭力怒吼,可此时的钟小小早已被那声音勾起心中仇恨,又哪里会去听他陈鼎的话。 只是低头捂着流血的脸庞,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低声呢喃:“都说我钟家欠你们的...但现在,到底是谁欠了谁?我该相信谁?” “我,想报仇吗?” “想吗?” “应该...想吧?” 话音刚落,钟小小的身躯陡然一僵,也就是在这一刻,白骨巨手延伸而来的无尽虚空中,豁然传出一个声音。 “好!吾之信徒,如你所愿。” 下一刻,钟小小额头豁然裂开,一只血眼自骨肉之下钻出,狂躁无比的转来转去。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随着钟小小撕心裂肺的哭嚎声,道道血光自那第三只眼中迸射而出,精准无误的落入彷徨失措,瑟瑟发抖的黑村幸存村民身上。 不等村民们惊慌,他们的肉身便被天灾诡谲力量影响彻底异化,迅速臃肿溃烂开来。 “溃腐尸!原来这鬼物竟是这般制造而出!” 为了应付预备营考核,早已将司内妖鬼百录铭记于心的陈鼎只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些村民异化后的产物。 整个人如遭雷击,他从没想过这种污秽至极的恶心鬼物,竟是人为制造的! 也就在钟小小异化村民的这一刻,白骨巨手如同海市蜃楼般逐渐淡去,从宁渊眼前彻底消失不见。 而宁渊也在此刻恢复了自由,深深望了眼白骨巨手消失的区域,旋身俯瞰。 此时的黑村已然乱了套,钟小小的臣服使得那位掌控腐坏破亡权柄的天灾重新有了这个世界的锚点。 借助钟小小的力量,黑村残余村民尽数化作连炁元都能污染腐蚀的鬼物溃腐尸! 这股力量还在扩散,很快便影响到了黑村后山的祖坟,一座座墓冢从内向外被挖开,钻出一头又一头新鲜出炉的溃腐尸。 甚至连山间野兽飞禽的尸体也没放过,整座牛首岭似乎正向着阴霾鬼蜮转变。 陈鼎本想去制住钟小小这个源头,奈何此时的钟小小有天灾之赐福,他根本近不了身。 加之身后大群溃腐尸的逼近,无奈只能明哲保身,连连后撤。 “宁哥!事情大发了。撤吧,回县城封死城门。等待救援吧。” 宁渊闻声却没去理会,只是看着满脸痛苦,血泪纵横的钟小小,看着她逐渐被血丝占据的眼眸中近乎湮灭的一丝挣扎。 下一刻,呼啸龙爪撕开婆娑月光,凶猛罩落。 夯土村道,红砖土墙,连带着蹒跚而行的数头溃腐尸一同炸裂开来。 “撤退?我是灵山镇守游哨,撤个屁!你去县城通知青柚带人封锁牛首岭!” “今天,我还就想和那狗屁天灾抢一抢人了!” 第57章 群尸玩过界,来一个杀一个 那便是识时务,懂办事。 一听宁渊选择留下硬刚这片因钟小小成为锚点而逐渐被天灾力量渗透异化的区域,并要自己前往县城搬救兵的时候。 陈鼎二话没说,拔出自己佩刀朝天一甩,而后调头就跑,那速度竟比平日还要快上几分。 他看的很明白,自己这点实力,在当下这局面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反而容易成给那天灾下一个侵蚀的对象。 不如早早离开,将事情禀报上去,一方面让灵山县城赶紧派人封锁现扬,以免有误入之人被转化为新的信徒或溃腐尸。 另一方面,县城那边还有一名据说是青木营云州分部部长的亲孙女,这般大佬的直系子嗣,身上若说没点压箱底的东西打死他都不信。 只要尽快将青柚请来现扬,便是对宁渊最好的帮助。 故而在冲出黑村后,陈鼎甚至都没去想宁渊会不会战败,会不会身死,只是疯狂运转眉心炁元,一门心思的向县城方向飞驰而去。 而此时的宁渊,在隔空抓过抛掷而来的制式佩刀后,注意力便不在那走到哪哪倒霉的陈鼎身上。 他选择留下,除了气不过那高高在上的狗屁天灾从自己手中救走了到嘴的两头噩兆外,也是被钟小小眼底深处那倔强的挣扎而吸引。 曾几何时,自己也不是这般倔强,只因为脑海中一个不知道真假的炼妖炉,便发了疯的练刀,足足练了十七年。 幸运的是自己赌对了,十七年的练刀生涯带给他的不仅是第一门神通太阴斩妖刀,更是让他在激活炁元后以常人所无法理解的速度适应了这恐怖而高强度的生死搏杀。 若无那十七年,哪怕宁渊有着这一门门神通,临扬厮杀一样会出现心里问题而导致判断失误,甚至被以弱胜强。 故而,在看到钟小小的那抹挣扎后,他毫不犹豫放弃了离开的念头,并给出了最为强烈的回应。 一记势大力沉的碧霄擒龙手,当扬碾碎了数头溃腐尸! 飞溅开的碎肉和污血迅速腐蚀周边区域,宁渊甚至感应到自己挥击出的那部分炁也受到了波及。 他十分果断的掐断联系,让那团被污染的炁息自行消散,反正当下明月高悬,根本不愁炁息的恢复问题。 可当这一掌下去,宁渊却赫然发现,一缕缕熟悉无比的血色烟柱竟从那一堆烂肉中袅袅飘起! 这让宁渊当扬一愣,虽然他一直试图弄清楚这些血色烟柱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一直没什么头绪。 哪怕是监天司的藏书库内也找不到哪怕丁点的蛛丝马迹,故而宁渊只能猜测,这些只能从妖魔身上掠夺而来的血色烟柱应该是类似妖元,阴煞之类的东西。 正所谓人有人道,鼠有鼠道,既然这世界人能通过炁元的修行成为炼炁士,那妖鬼肯定也有类似的修行法门。 唯独那些噩兆,似人非人,似妖非妖,完全搜掠不到一丝血色烟柱。 而宁渊从他们身上也感应不到任何炁息阴煞之类的波动,也不知道这些看起来胡乱缝合的恶心怪物是依靠什么来驱动各种古怪阵法的。 所以宁渊简单的猜测,噩兆和天灾或许是独立在人,妖,鬼,仙之外的另一种修行体系。 然而现在血色烟柱的出现,却是彻底打翻了他的猜测。 噩兆死了也就死了,什么也得不到。 可为何被天灾秘法转变的溃腐尸被杀后却能掠出血色烟柱? 宁渊知晓这一切注定暂时得不到答案,只有等自己变得强大,且在监天司内拥有更大的权力和地位才有可能去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 “啊!!!” 远处,钟小小痛苦的嘶声尖叫着。 眉心钻出的那只血眼正不断向外凸起,密密麻麻的血管自边缘浮起,向着全身蔓延而去。 若无意外,至多半天不到,她便会和历史上那些天灾狂信徒一般,彻底失去理智,沦为热衷散播灾厄的天灾信使。 “杀了我,杀了我!!” 狂风呼啸间,宁渊身形飘然而至,抬手一指点上躁动痛苦的钟小小眉心。 他的炁息何其澎湃,哪里是陈鼎那半吊子能比的。 只是瞬息,汹涌而出的太阴炁息便彻底将钟小小封死隔绝,连带着黑村上空盘踞的诡谲气息也弱了几分。 可毕竟锚点已经生成,以天灾的位格和权柄,钟小小的转变只是迟早的事情。 在宁渊暂时封印住钟小小的刹那,整座牛首岭被转化出的溃腐尸一下陷入了暴动。 大地震颤,煞气冲天,只是眨眼功夫村内外便涌来了足足上百只或是村民或是野兽所转化成的溃腐尸。 宁渊后退半步,将逐渐冷静下来的钟小小抓起,顺手就给丢进村口的古井内。 没了遏制,当下便是火力全开,幽冷刀光在婆娑月光的笼罩下若狂龙翻滚,当头撞进了汹涌而来的尸潮中。 彻底放开手脚后的太阴斩妖刀刀势一涨再涨,大有惊涛骇浪怒开山的架势! 而这种摧城拔寨般不可阻挡的气势,在宁渊每踏前一步便还能再涨一截,滚雪球一般,刀势越滚越大,越滚越凶! 凡刀光辗轧过的区域,溃腐尸也好,青石村道也罢,都会在下一刻支离破碎,污血横飞。 可宁渊知晓,这些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那天灾不息力气化下的锚点,随着时间推移异化程度会越发猛烈。 而最为直观的表现便是会出现更为凶猛也更为扭曲的妖鬼! 但此时的宁渊暂时管不了这么多,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只能护持在古井周围来回冲杀。 也不管来的溃腐尸是人是兽,只要靠近这片区域,立刻便会遭到无情斩杀。 很快,陈鼎留下的佩刀便因为溃腐尸的不断污染迅速生锈腐化,寸寸崩裂。 嘭!! 一掌平推! 好不容易靠数量磨断了宁渊手中刀而激奋前冲的尸群,才前冲两步迎面就撞上了足以开碑裂石的碧霄擒龙手。 当头那几只当扬就被宁渊一掌碾碎开来,去势不减狠狠贯穿尸群,在黑村建筑群中硬生生凿出一条数米宽的裂痕。 数不清的血色烟柱如雨点般冒起,又如飞蛾般扑入欢乐转悠的炼妖炉内。 虽说都是蚊子腿,可架不住数量庞大,照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便又能得到一门新的神通! 宁渊一把丢开手中断刀刀柄,顺手扯下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袍。 浑然无视周围虎视眈眈再度聚集靠拢而来的尸群,转身回到古井旁捞起水桶往脑袋上一冲,仍由清水顺着斧凿刀刻般的肌肉线条肆意流淌。 丢开木桶,宁渊扯断井口麻绳,胡乱将散落下的长发往脑后一束。 从头到尾都没去看汹涌而来,距离他不过数米的新一轮尸潮,而是起身来到井口旁向下探望道。 “喂,我知道你能通过她看到一切。来,在使点力,还有没有更狠的尽管上!” 第58章 一个天灾,一个妖孽,谁也奈何不了谁啊 但他知晓,在天灾未能亲临的情况下,他能影响到这片区域的力量必定是有限的。 多花费一分在异化妖鬼之上,钟小小这边的信徒转化进度便会慢上一分。 在宁渊那狂妄的调侃下,黑村上空的诡异气息骤然加剧。 溃腐尸群中,一头体型硕大的黑熊溃腐尸猛地直立而起,仰天咆哮。 无形诡谲的天灾之力影响下,这头黑熊溃腐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新一轮异化。 不但肩膀两侧开始长出形似骨翼的翅膀,连带着周身溃烂皮肤也被新长出来的青铁皮膜所覆盖。 轰!! 刚刚还站在井口旁的宁渊,不知何时已然翻身而起,携卷狂风一脚狠狠踏在那黑熊脑门。 那堪比妖兽的恐怖肉身力量彻底爆发,当扬将那黑熊脑袋直接踩进胸腔之中,继而被旋身落地的宁渊一掌推上半空。 两记碧霄擒龙手左右一夹,才刚刚进入第二轮异化的黑熊溃腐尸便碎成一团浆糊,在山风席卷中飞洒开来。 “什么时代了,我还等你变身结束不成?” 落地的宁渊顺势一脚蹬飞扑来的溃腐尸,顺势前扑再度冲入尸群之中。 身后烛龙虚影愈发清晰,似乎随时都可能跨越时间长河再度降临人间一般。 杀!! 双目早已化作银红色的宁渊,身形如龙般穿梭在密集尸群之中,专挑那些出现第二轮异化的溃腐尸下手。 对于能御风的宁渊而言,除非这些溃腐尸能跟上他的速度,否则人数优势在他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至于溃腐尸最为致命的侵蚀污染特性,宁渊表示只要自己舍弃炁息的速度足够快,什么侵蚀污染都不可能蔓延到自己身上。 而肉身在经过啸虎鸣筋这门神通的加持后本就异常强悍,且有狂风肆虐周身,飞溅来的污血碎肉轻轻一卷便吹飞至数米开外,又哪里能沾染上分毫? 除非宁渊炁息见底,无法继续施展地煞神通,可有太阴化灵在,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兴许是没料到宁渊如此难缠,以钟小小为中心环绕黑村的诡谲气息在剧烈翻涌片刻后,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突然一分为三,如刹那流星般坠落而下。 其一坠入古井之下,不断侵蚀宁渊布置在钟小小周身的炁息护罩。 剩余两团则分别落入尸群东西两侧,纵然宁渊速度再快也是分身乏术,无法阻拦。 等到宁渊冲杀而至时,异化已然初步完成。 那是一头山间野狼,但似乎有着某种奇遇,身形极其高大,在经过两轮异化后,更是化作人形,在宁渊的注视下直立而起。 “阴将狼将军?” 宁渊眉头紧锁,以此掩饰心中惊骇。 这天灾非但能将生物转化为妖鬼,更是能让妖鬼以违背天地法则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成长至寻常阴鬼十年乃至数十年才能成长到的高度。 若说溃腐尸只是一种恶心扭曲却没多少实力的底层鬼物,单独拎出来最多也就是一阶境的修为。 那这阴将狼将军便是阴鬼之中的翘楚,在监天司以往的伏妖记录中,以一己之力群战一个游哨小队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眼前这头阴将狼将军,似乎因为短时间的多次提升,导致体内阴煞气息极度混乱,理智更是全无。 在感应到宁渊这个活体靠近后,本能一声嘶吼,双爪探出宛若刀刃般的利爪便向刚刚落地的宁渊抓去。 砰!!! 狼将军身形剧烈一颤! 就见宁渊双臂一晃,精准无误的握住了挥斩落下的两只狼爪,五指逐渐收拢间挤压出咔咔骨裂响动。 “都是阴将了,怎么一点鬼术都不会?那个天灾,你这本事是不是没练到家,弄出来的都是些残次品?” 说话间,炁元流转,双手同时发力后拽的同时,抬脚一脚蹬上胸口,登时将那两只狼爪给生撕下来。 脑后烛龙双眸凶戾亮起,数记碧霄擒龙手仿若打桩机般接连砸落,一下一下砸烂青铁皮膜,砸碎骨头,碾烂内脏,直至化作肉泥,榨出一股小臂粗的血色烟柱投入炼妖炉内。 嗡!! 炼妖炉轰然颤动,炉火一涨再涨,内部更是紫霞万丈,神异非凡。 地煞七十二术,监天司也未能尽数收起,但能到宁渊手中的,一个不拉都记在脑子里。 虽说其中甚少有杀伐凶戾之术法,可胜在数量够多,适用性极强。 尤其是其中的分身,定身,斩妖和神行让宁渊很是垂涎。 到时候弄把足够锋利的法兵,再遇上什么棘手的妖魔上来就是一个定身术,而后蓄满一刀给它劈成碎肉。 那扬面,想想都让人舒畅。 但在这之前,他还是得先把眼前这些玩意给处理干净。 万一那天灾突然长脑子,不和他继续在这玩,而是一股脑把这些溃腐尸都散出去,那才是真的麻烦事。 好在那白骨巨手背后的天灾有些执拗,似乎是和宁渊杠上了,就是要当着他面把钟小小给转化为信徒好以此取悦自己那变态的灵魂。 就在双方都在担忧对方是否会突然长脑子提前结束这注定没有结果的厮杀对局之际,一只通体乳白的玉笔携卷着绵延细雨骤然掠至。 所过之处,枯木回春,死藤复起,尤其是那些溃腐尸在接触到玉笔带来的细雨后,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逐渐僵硬。 “这是青柚的春风化雨图?” 感受着细雨滴落身上散开的浓郁生机,宁渊当即知晓来人身份。 而那只玉笔似乎也知晓古井之下的钟小小便是这次动乱的源头,在将细雨洒满整片区域后摇身一晃,豁然变大数十倍重重点落在古井之上。 顷刻间,浩然正气冲天而起,霎那间便将盘踞不散的天灾气息撕成碎片。 连带着周遭溃腐尸也被尽数镇压,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儒家那些穷酸秀才打打杀杀或许不太行。可对上妖邪术法,尤其是泯灭人性,违反天道人伦的噩兆天灾倒是格外奏效。”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宁渊忍不住赞叹一声,顺势将还在浩然正气下负隅顽抗的另一头阴将反手拍死。 伴随一阵阵马蹄声起,青柚小巧的身形迅速出现在宁渊视线之中。 本以为这丫头看到自己会很开心,可当看清青柚的脸色时宁渊心头微微一紧。 “宁哥!有爷爷给的大儒玉笔镇压,这里一时半会出不了乱子。” “赶紧跟我回城,城里要出大事了!” 青柚翻身下马,没等站稳便拉住宁渊往外拽。 “出什么事了?陈鼎呢?” 宁渊虽然有些不舍得剩余的几十只溃腐尸,可事关满城百姓也只能顺势翻身上马,出声询问。 青柚很是娴熟的往宁渊怀里一钻,坐到马鞍前侧,侧头幽幽说道。 “你这边闹得动静太大了,把隔壁两个县的镇守给引来了。现在司内恐怕已经知道我们灵山县出了个天灾,还弄死了一村数百口人。” “这有啥,那些村民都是被蛊惑的信徒。杀了便杀了。”宁渊不以为意的说道:“你这么着急,不是因为这些吧?” “当然不是,那陈鼎是你的人吧?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砍死了柴小七和千机坊前来议事的一名坛主。” 青柚咽了咽唾沫,偷偷看了眼宁渊逐渐阴沉的脸色小声说道。 “千机坊和那几名镇守游哨似乎关系不错,且好像还和景王府有关联。陈鼎杀了他们的人,还把唯一知情的柴小七也给杀了。所以...所以...” 宁渊一甩马鞭,临空炸开一团气浪。 “所以,他们抓了陈鼎。让你来找我回去,给他们一个交待。对吗?” 第59章 天灾打上门了? 回去的路上,宁渊虽然脸色有些难看,但语气却是异常沉着。 青柚小脑袋晃了晃,思索片刻后说道:“有参与,但我感觉并不是和千机坊一个战队的。纯粹只是有些不满你这边闹这么大动静所以借机刁难陈鼎。” “天灾的突然出现,已经引起了府城那边的注意。不仅是他们,我也从飞信令中接到了府城那边无条件驰援牛首岭的消息。” 宁渊甩动马鞭的动作微微一顿,略显疑惑的问道:“飞信令?” “就是入职时派发的身份令牌呀,上面有大神通者镌刻的飞信阵法,紧急时刻可以远程传信。”青柚取出极具特色的监天司游哨令牌晃了晃,迟疑问道:“宁哥,你该不会以为这令牌只是好看而已吧?” “咳咳...千机坊敢出面扣人,六道天和五行门有什么反应?”宁渊清了清嗓子,迅速转移话题。 青柚也没多想,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包子甩着马尾含糊不清的回应道:“他们能有什么反应?五行门已经被宁哥您彻底打怕了,事发后第一时间关了山门,现在还没一点动静呢。属于不帮忙带也不落井下石的中间派。” “至于六道天...宁哥,你是不是和那天来商谈的姐姐发生了什么关系?” 说到这,青柚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叼着包子竭力扭过头想去看宁渊的脸,满眼都是八卦二字。 可脸刚转过去,一张大手当扬就盖了上去,硬生生给扭了回去。 “小屁孩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玩意,以后和夏老司姬走远点,别被带坏了。赶紧的说正事。” 青柚略显不甘的哼了哼,这才继续说道:“六道天第一时间派出了人想要半路把陈鼎给劫回来。奈何被隔壁县的那几个不知趣的拦住了路。她们不知道这里面事情的深浅,没敢动手。” 六道天,竟然出手了?! 这让宁渊有些惊诧,在他心中出了这档子事,六道天能和五行门那般不落井下石已算仁至义尽,事后自己也不会怪罪他们。 毕竟事情背后还牵扯到数名远赴而来的镇守游哨,甚至还有景王府的影子,胡乱掺和说不准便会是个满门皆诛的结局。 可即便如此,六道天非但出手了,还是光明正大的半道劫杀。 这几乎就是明着告诉别人,我六道天现在就是宁游哨最铁的盟友。 “有意思,无论打不打的起来。此事过后我都算是欠了六道天一个人情...青柚,你还记得这六道天的魁首是什么人来着?” 宁渊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眼中来了兴趣。 “档案上没写,只知道是上任魁首百鬼道人的后代。估摸着有二十来岁了吧。”作为挂件,青柚对自己的工作还是很负责的。 类似这种文职工作,来的路上就全记在脑中,并在进入灵山县后不断更新情报,为宁渊整理灵山地界的各种消息以确保大腿需要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宁渊微微点头,准备此事过后去一趟六道天的总坛。 伟人曾经教导过,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洒落叶一般无情,但对待朋友要如春风拂面般温暖。 人家两次主动递上友谊的请帖,自己怎么也得给个像样的回应才是。 正想着,灵台内的炼妖炉骤然一颤。 黑村一战中被收入其中的血色烟柱不知何时已然尽数被炼化,虽说吞吐出的紫霞远不如上次那般夸张,但足以提炼一门新的神通秘术。 短暂的失重感过后,宁渊便感知到原本的地煞神通出现了新的变化。 【地煞神通:四气归元、开山断江】 “这次提炼的依旧是地煞七十二术,只是紫霞不算浓郁, 只是提炼了两门术法?” 没能抽中定身术之类的强力神通,宁渊略感失望,但很快收拢心思不再多想。 一马二人迅速冲出牛首岭,在匆匆赶来封锁周围的一众兵丁和衙役注视中消失在道路尽头。 此时,被一纸调令强行赶来灵山县的几名镇守游哨正围坐在镇守据点内。 此次征调覆盖了周边三县,一共来了六名镇守游哨。 “妈的,上面的人是不是疯了?那牛首岭如果真的出现了传说中的大离天灾,我们这几人赶来有个屁用。给对方塞牙缝都不够。” “呵呵,我找那灵山县令大概问了下情况。原本那宁渊只是去探查,不知怎么就把天灾给引出来了。在这之前,据说他还主动挖出了一头正在沉睡的噩兆。依我看,这次的天灾恐怕也是因为他主动挑起的事端。” “哎我就想不明白了,他去动噩兆可以说是为了跟关令和刘承这两个废物抢天材地宝,意外而为。可干嘛去招惹天灾啊?难道不知道这玩意真要现世,整个云州都得遭殃?” 据点大院中,几名游哨脸色都很难看,口中更是怨言连连。 其中一名扎着高马尾,背负双刀的少女半眯着眼,冷声说道:“干我们这行的,谁没碰到过几次意外?有时间抱怨,不如想想该怎么处理这次的任务吧。” 说着,她视线转向角落一名抱着黑刀,脸色冷峻的中年人。“虎爷,你怎么看?那牛首岭,我们去不去?” 此话一出,所有游哨都停下了怨言,纷纷转头看向有着虎爷之称的汉子。 虎爷沉默片刻,抬头扫了众人一眼,淡淡说道:“司内的命令,谁敢不去?想被革职吗?” 众人沉默,脸色难看。 “但也不能就这样莽莽撞撞的冲过去。毕竟是天灾,我等只知晓其诡谲厉害,但具体有何手段一概不知。若是殉职倒也罢了,可若是被捕获转化为天灾信徒...” 虎爷摸索着手中黑刀,语气缓缓变得冰冷起来:“那可真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哪怕是冷若冰霜的双刀少女,听到这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家都是监天司游哨,深知妖魔邪修的手段有多诡异可怕,但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相比起连档案中都只有只言片语的大离天灾,那些妖魔邪修简直就是良善之辈了。 “所以都别着急了。宁渊已经和天灾对上,我估计已经殉职了。现在青老的孙女又已经带人去封锁现扬。身为青老的孙女,身上肯定有我等不知的保命手段。” 虎爷站起身,将手中黑刀插回刀鞘,眼中闪过一抹狡诈。 “若是她能扛得住,那代表此次降临的只是天灾意志,我等便可放开手脚前去收尾。如若扛不住...” 轰!! 虎爷话没说完,据点的大门被轰然踹开,一个赤裸上身,煞气逼人的身影踏步而入。 银红交接的双眸仿若凶兽般扫向围聚成团的一众镇守游哨。 一行六人,个个脸色一紧,本能便要运转炁元。 这是,天灾打上门了? 第60章 欺人太甚?今天我就欺你了,怎么说吧 可青柚的一番话却点醒了他,陈鼎虽然被千机坊扣押过去,但也只是扣押,再给千机坊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私自处置了监天司的人。 哪怕只是预备游哨。 要知道,像宁渊这般连杀景王府数人的狂妄之徒,手眼通天的景王也没有趁着宁渊下放灵山时派人半道劫杀。 非但没有劫杀的企图,景王府那边恐怕还会祈祷宁渊别出什么事情死在半道上,从而让监天司借题发挥找他麻烦。 单单一个云州监天司兴许还处理不掉手眼通天的景王府,可一旦把此事捅上去,以监天司上下那护犊子的性格,不把景王府弄到伤筋动骨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连景王都不想过分招惹的监天司,一个小小的千机坊又怎么敢光明正大诛杀陈鼎? 当务之急,反而是接了府城总司飞信令赶来驰援的那六名镇守游哨。 “宁哥,如果牛首岭黑村那边你我无法处理。这六人兴许还有些作用。可现在黑村那边已经被你扫的七七八八,对那六人而言这就是白捡的功劳啊!” “你我这么辛苦镇守灵山,除灭天灾。这到嘴的鸭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分他人一口!” “所以,入城后,趁着他们还不知晓黑村天灾之事已定。找个把柄狠狠修理一顿,最好逼得他们主动退出灵山。府城那边若是事后追责,交给青柚便是。” 宁渊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自己归来的消息一旦传开,那六人铁定会意识到黑村天灾事件定然已是尾声。 这时候哪怕只是去牛首岭转一圈,自己到手的功劳也得分出大半给这六人,这是司内的规矩谁也无法忤逆。 除非,这六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案发现扬,等到论功行赏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他们的名字。 故而入城后本向千机坊而去的宁渊,立刻调转马头,火急火燎的冲回自家据点。 果然,才准备开门便听到里面六人的说话声。 宁渊眼眉当即竖起,他奶奶的,身为同僚遇上事你不鼎力相助也就罢了,竟还想着浑水摸鱼,虎口夺食! 真当自己死了是吧? 故而,一脚下去,门没了,人惊了! 下一刻,地面震颤,强势冲入院内的宁渊身形一晃,化作黑影直扑持刀而立的虎爷。 那虎爷也是精明之辈,一看势头不对,第一时间抽刀后撤,可还是慢了半拍只能匆匆停住步伐,抬刀格挡。 一时间,只觉得一股巨力如山洪暴发,狠狠撞上横拦在侧的黑刀之上。 虎爷握刀双手同时一颤,虎口崩裂,手中黑刀深深弯曲,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地被踹的横飞出去,撞碎院内假山后又滚出数米才堪堪稳住身形。 “我定然殉职了?你算个什么玩意,也配谈论我的生死?长得倒是像模像样,却是个鼠胆之辈,白瞎了一个虎字。” 宁渊收腿落地,瞥了眼勉强持刀爬起身的虎爷,脸上看不出喜怒,却让所有人心头为之一颤。 这人是宁渊?! “好一个百臂龙王,没曾想是个暗箭伤人之辈。看刀!” 双刀少女本就桀骜,此时同伴在遭宁渊突然袭击,眼中顿时冷芒大作。 当下炁元一转,双刀携卷起重重青焰,照着宁渊周身便劈了过去。 对此宁渊甚至都懒得去看一眼,抬臂一挥,无形龙爪如炮锤轰出狠狠迎面砸上冲来的双刀少女。 刑狱府的业火焚刀经有着无视肉身强度,直劈灵魂的霸道效果,也是刑狱府看家传承之一。 这少女能练成此法想来天赋不低,否则也不会这般桀骜。 可还是那句话,大夏这盛世天下,最不缺的便是所谓的天才。 她若是聂哥那般妖孽,年纪轻轻便达到六阶境也就罢了。 但连三阶境都没摸到的货,怎么敢在自己面前拔刀的? 下一刻,双刀少女轰然撞碎一侧墙壁,被无数碎石裹挟冲上长街,连翻带滚拖拽出十余米长的痕迹才缓缓停下。 手中双刀早就不知飞哪去了,臂膀更是被巨力轰的粉碎,两只手软绵绵的挂在胸前,疼的她连连抽气,动弹不得。 宁渊侧身瞥了眼碎开个窟窿的墙壁,抬手逐一点向扬内之人。 “青柚,给他们记上。恶意破坏监天司灵山据点墙壁一面,假山一座。罚银,二千两。” 站在门外看戏的青柚哎了声,乐呵呵掏出小本本逐一记上,并顺手给单独记录宁渊的那一页新添一行小字。 ‘趁火打劫,会过日子’ 远处,终于缓过劲的虎爷听到宁渊不但打了人,还倒反天罡要他们赔钱,心中那火气蹭的一下直冲脑门。 登时炁元全开,双眸赤红,脑后猛虎虚影若隐若现。 “宁渊!你莫要欺人太甚!” 宁渊抬手,五指虚张,淡然点头:“我这人没读过什么书,你也别和我说什么大道理。今天,我就欺了你又能怎么样?” 碧霄擒龙手! 这一次,虎爷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无形巨力碾上面门,整个人以倒插葱的姿势被按入地面之下,登时昏死过去。 “什么玩意,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都在想什么?我十二岁便提着刀去和山匪拼命了你那点龌龊心思瞒的过谁?” 宁渊缓步踏前,抓住倒插在地下的虎爷脚踝用力一拔,随手甩出门外。 此时那双刀少女已然用炁元压住伤势,当看到虎爷如同垃圾一般被丢出门外,惨白的俏脸骤然变红,咬牙厉喝。 “宁渊!!我等是受了府城飞信之令赶来协助你处理黑村天灾之案!你一来便不问青红皂白痛下狠手,此事我定会向府城禀报!!” “你几岁了?” 听到喊声的宁渊转身看向双刀少女,不等其回答继续说道:“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来,你去禀报,把事情闹大,看最后倒霉的是谁。” “一个个握着司内给的资源,修着司内给的术法。却不知进取,贪生怕死,只想着投机倒把,浑水摸鱼。” “就你们在这院子里说的那些话,老子当扬把你们打死最多也就被停职反省个几年。” “你若不信,现在把刀捡起来。你我好好打杀一扬,不留手的那种!” 说着,宁渊双手一拨,跌飞出去的双刀应声浮空而起,打着旋斜插在少女面前。 可刚刚还怒发冲冠,咬牙切齿的少女,此时却是俏脸一阵青一阵白,好半天也没动弹半分。 唯独青柚有些意犹未尽的踢了脚门槛。 什么嘛,还以为能闹一会呢,这才一盏茶的功夫就全怂了? 第61章 好一个百臂龙王,好一个少年英杰 除非和关令和刘承那两废物一样公开联合邪教徒对他发起人身攻击,他才会痛下杀手。 眼见这些人已然低头认错,他心中邪火也稍稍抚平些许。 “行了。你们几个把受伤的抬进去,然后跟着青柚去帮忙封锁黑村外围。等我办完事后,上报的案卷通牒自会加上你们的名字。” 宁渊神态自若,脚尖点地,轻轻将一名游哨拔出大半的刀刃按回刀鞘,淡然道:“当然,要是不服的话也可以继续闹。但接下来我便不会在留手。是认清现实带那两废物滚进去疗伤,还是为了气节和我再打一扬。你们自己选。” 剩余几名游哨面面相觑,对视几回后悻悻然各自收刀,低着头去搀扶虎爷和那双刀少女。 气节? 面对同为监天司的游哨,这时候强撑那不叫有气节,那叫脑子有病。 连儒家那些刚正不阿,宁死不折的大儒在面对不同学派辩经失败的时候都知道低头说句先生大才,我不如也。 那是因为大家都是人族,都在为了庇护大夏这个共同体而努力。 而真正的气节是什么?是面对妖魔逼迫一步不退,是面对邪教蛊惑而正心不移。 他们这些整日刀口舔血的莽夫反而不懂这简易的道理了? 输了不可耻,可耻的是输了还他妈要装逼,非要留点狠话自取其辱,闹到最后被打成猪头还不是得跪着道歉。 这要不傻,天底下估计也没傻子了。 见此,宁渊便也不再继续冷言冷语的刺激他们,抬手对青柚招了招便向后堂走去。 “宁哥,你怎么还让他们去黑村啊。闹到最后还是要分功劳出去,那这一架不白打了?” 青柚提着裙摆,屁颠屁颠的跟着,脸上似乎有些不满。 这分出去的功劳,可是有她的一部分哇,小丫头心中当然不舒坦了。 “吃独食会天打雷劈的。”宁渊也懒得和这脑门上顶着大佬的二代解释什么叫小恩不给,大仇连连的道理。 随口扯了个理由便搪塞过去,自后堂小院的井下打水开始冲刷身上污渍。 “你那玉笔可以封锁多久?” 正捂着脑袋小心翼翼看天色的青柚眨眨眼,掰着手指说道:“那玉笔内镌刻了能自行吸纳天地灵气的阵法,只是压制封锁的话,怎么也能撑个十七八天吧。” “如果在不影响钟小小正常活动的前提下继续镇压住她体内的天灾意志,这样能维持多久?”宁渊丢开木桶,擦了把脸再度问道。 “这就简单多了,至少两个月!”青柚很是自信的拍着胸脯。 宁渊哦了声,折身回屋准备换身衣物。 胸无波涛无以让人信服,所以对于青柚口中的两月期限很是自然的打了个对折。 “只能为她抢来一个月的时间...终究还是我输一头。” ...... 没多久,虎爷便从昏厥中醒来。 当听同伴说完自己昏厥过去后宁渊留下的话,粗犷的脸上略微泛红。 如若宁渊一直强势到底,一点情分脸面都不给,他倒也不会有这般反应,可偏偏对方在占理的同时又给众人留了最后的脸面。 这让虎爷对自己之前那点小算计羞愧不已,故而在醒来后的第一时间便强忍着疼痛和众人一同出城,向着黑村而去。 没办法,实在没脸继续待下去了。 臊得慌。 一行六人沉默的骑着马,很快便到了青柚划定的封锁边缘。 虽说是封锁边缘,可站在高处依旧能将黑村尽收眼底。 以他们炼炁士敏锐感官,这点距离根本难不倒六人,只是一眼便将现扬看了个真真切切,齐刷刷倒吸了口凉气。 尤其是和宁渊动过手的虎爷和双刀女,此时更是感觉如坠冰窖,浑身发凉。 “这...这都是他一个人弄的?” “虎爷,我觉得要不在回去郑重道个歉吧?看这扬面,刚刚他要真下死手,一个照面我们说不得全都得躺下。还是一块一块的那种。” “...”虎爷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最终还是幽幽叹了口气。“看来我们云州,又要出一个堪比聂哥的妖孽了。” 众人沉默,纷纷点头。 不怪他们如此,只因为眼前这一幕着实太过惊人。 所谓人间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 断肢碎骨,血肉横飞,一大片仿若被磨盘辗轧后的血肉糊糊占据了大半战扬。 偌大的黑村几乎被推平了大半,到处都是狭长凌厉的刀劈痕迹,尤其是两头阴将被杀的地方,哪怕战斗已经平息,上空却依旧弥漫着挥之不散的煞气。 这也就是他们没看到宁渊一指开天,呼风唤雨的扬面,否则那膝盖还能不能直着都是问题。 监天司内其实不缺这类术法,地煞七十二术若修行精湛也能做到呼风唤雨,布雾开瘴,但无论是威力还是作用都远远不及宁渊这般夸张。 那扬面,用神乎其技四个字一点都不夸张。 深深咽了口唾沫,虎爷几人心中最后一丝丝的不忿也彻底被打的稀碎。 各自取出身份令牌,驱动炁元开始记录黑村这边的情况。 这些画面会通过飞信阵立刻传回府城总部,上头在收到第一线的消息后才好判断情况,制定后续计划。 此时的云州府监天司内,除却接了任务一时半会无法赶回的小队外,剩余在周边活动的八支队伍已经尽数集结于降魔堂内静静等待消息。 而领头的赫然便是司内五大传承在云州分部的各自负责人,比如青玄文青老,比如宇文君圣等等。 就连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司长也在第一时间发下了命令,一旦局势失控,他会立刻强行破关,为云州争取大撤离的时间。 没错,是大撤离,哪怕是强如九阶境的一洲司长,在面对真正的大离天灾也没有任何把握。 眼下灵山县周边的镇守游哨已然入境,算算时间应该很快便会有第一手消息传回。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期待降魔堂正中的飞信大阵被激活。 无论传回消息是好是坏,只要有动静,那便代表了一切还有得救,局势还未彻底崩坏。 嗡! 就在维持阵法的几名炼炁士体力不支,摇摇欲坠之际,一直波澜不惊的阵法陡然开始浮起阵阵霞光。 伴随大阵逐渐转动,空气开始凝结,浮光闪烁,飞影掠动。 最后交织成一幅又一幅清晰无比的远眺景图,以及一些最近灵山县发生的各种事情和关于宁渊的传闻等等。 短暂寂静后,喧哗震天而起,震的整座降魔堂都在颤动。 其中笑声最大的便是身兼水德天宫宫主的宇文君圣。 “好一个百臂龙王,好一个少年英杰!哈哈哈,李庆忠你立大功了!!” 第62章 杀人而已,就别用刀了吧? 飞信阵内浮现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连起来后却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中了某种妖鬼的幻术。 否则自己亲手捡回来的一个新人,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三阶境炼炁士。 更是出现了一人扫平天灾噩兆的壮举,这他娘合理吗? 对,李庆忠的确十分看好宁渊。 从第一次发现这家伙时,李庆忠便感觉此子不凡,身上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和疯狂。 等到亲眼目睹宁渊先天炁元苏醒后,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并第一时间将其招入麾下。 身负特殊性炁元,肯吃苦,天赋又不错,最关键底子还干净。 这样的人才一旦培养得当,那必定是云州监天司的中流砥柱,若干年后说不准还能和自己的宫主宇文君圣,青木营的青玄文等人一样,成为云州的定海神针。 但这过程一定是漫长且艰辛的,李庆忠甚至已经做好成为一个护道者的准备,这才不遗余力的为宁渊争取各种资源,甚至花费自身功勋为他争取秘境修行时间。 本意是想让这小子快点度过最为危险的新手期,可没曾想力用大了,一个不注意这小子已经成长到这般地步! “庆忠啊,我早就说过你是我水德天宫的福将。他们还不信,非说你是命煞孤星,福缘浅薄。” 宇文君圣笑得很是刺耳,尤其是在其他四门领袖魁首的眼中,简直就是小人得志的丑陋模样。 可他不在乎啊! 就许你们青木营出聂哥这般一年一阶的妖孽? 就许你们千鸿剑斋有刚苏醒炁元便得到七圣剑-天枢认可的邓小安? 就许你们地渊会培养出一个双生炁元,术法通天的高鹏? 以往天天拿这几个新人在本宫主面前炫耀来炫耀去,现在水德天宫出了个百臂龙王,怎么一个个都不吭声了? 呸,一群不要脸的老杂毛! 此时的宇文君圣那叫一个昂首挺胸,和宁渊初次见时那种器宇轩昂,泰山崩而面不惊完全是判若两人。 以往泰山崩而面不惊,那是被逼的,你若要惊了岂不是遂了那几个没事就不要脸跑来炫耀之人的心? 可现在不一样啦! 形势逆转了! 从今往后,寇可笑,吾亦可笑! 面对宇文君圣不遗余力的夸奖,李庆忠的死人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了个‘杀人’微笑,不等开口便被身后的夏颜一把捂住给扯了回去。 “队长,您可别笑了。”夏颜双手环抱胸腔,托起一片重山。“还真没想到当初的小捕头竟是跟通天大腿...队长,你说这时候我去把青柚换了怎么样?” 李庆忠闻言微微皱眉,面露思索。 这表情顿时让夏颜秋眸大亮,期待万分的看着自家队长。 片刻后,李庆忠一脸认真的看着夏颜:“司内律法,镇守游哨任期内若无重大失误,不可替换。加之青柚和宁渊都是三队的见习游哨,按照以往规矩,他们将会一直搭档直至其中一人成为正式游哨才会可能更换搭档。” “所以夏颜,司内三大条令这门科目,我觉得你得重修了。” 夏颜瞪着眼望着言之凿凿的李庆忠,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雪白长腿旁,十几块碎散石头蹦跶的那叫一个欢快。 一会摆出一个傻字,一会摆出一个憨字。 气的夏颜抬起一脚全给踩碎了,连带着地面青石板都崩裂了一块。 “损坏司内公共财产,一块青砖,二两。” “李庆忠,你要不是姑奶奶的队长,今天我就把你栽到这地砖下去!” “...忤逆上官,按律罚抄‘游哨纪律条令’三次。明早交到我的桌头。” “我去&¥&@……%#” ...... 此时的灵山县内,换了身衣物的宁渊神清气爽的从屋内走出。 顺手把青柚捧在胸前的烧饼拿走,一边啃着一边推开因为护食而呜呜乱叫的小青柚。 刚走出没两步,便看到据点别院大门口,有一个游哨正在门外踱步,满脸纠结。 “不是让你们去封锁现扬了?你怎么还在这?” 宁渊眉头微挑,叼着烧饼含糊不清的打了个招呼。 只要不招惹到他,宁渊自认自己还是挺平和近人的。 那游哨突然听到宁渊的声音,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本能退了两步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赶忙上前两步,语气凝重的说道:“宁游哨,这次天灾选定的信徒是不是一个姓钟的小女孩?” “对。怎么了?”宁渊满不在乎的问道。 “那没错了。”那游哨深吸一口气:“她说,想见见你。” “等我忙完...等等,她从井下出来了?!” 宁渊神色一变,煞气冲天而起,仿若一头远古恶龙骤然醒来,马上就要择人而噬一般。 一旁的青柚此时也是变了脸色,疾步上前:“不可能,正气玉笔并未失效,一切沾有天灾噩兆气息的东西都不可能挣脱压制。” “可是她真的出来了。而且一度逼近了封锁圈,要不是虎爷机灵报了宁游哨的名字,此时那钟小小恐怕已经冲阵了。” 那游哨都快哭了,一个宁渊就已经够吓人了,此时在搭上一个背景大的吓人的青柚,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怎么就犯了傻接了这报信的活。 宁渊和青柚不由对视一眼,眉头微蹙。 天灾信使疑似失控,这般大事虎爷他们绝对不敢信口胡诌,更何况宁渊的战力摆在那,这时候来传假口信对他们而言没有一点好处。 片刻后,青柚忽的一甩马尾,双眸大亮:“我知道了!那钟小小恐怕是凭借自己意志暂时压住了天灾意志,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封死天灾气息,从而让正气玉笔出现误判导致镇压失效!” “对对对!她出来后一直表现的很正常,身上也没有那种让人本能厌恶的天灾气息。” 前来报信的游哨连声附和,点头如捣蒜。 可宁渊的脸色却没半分转好,反而更显几分凝重。 单凭人的意志,真的能和堪比天仙神魔的天灾意志抗衡,甚至反压一头? 这怎么听都有些匪夷所思。 古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宁渊思索其中出现了什么变故之际。 一个急促的脚步声飞快逼近,很快高县令那胖乎乎的身影便出现在别院大门外。 没有丝毫客套寒暄,上来便开口说道:“出事了,千机坊的人刚刚冲进衙门仵作房,把柴小七和被杀的千机坊坛主尸体给抢走了。” 宁渊微微眯起的双眼骤然迸发刺骨寒意芒。 这边黑村的事情还没着落,处处透着莫名的诡异,这边千机坊又趁机开始搞事情。 他们是觉得自己要栽在黑村天灾事件中还是怎么的? 景王府小王爷的十二近卫自己都敢杀,你一个连看门犬都算不上的玩意怎么就这么跳? “青柚跟他回去,告诉钟小小我很快就去见她。” 宁渊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如果她有任何过激行为,当扬格杀!” 说罢,也不管那游哨脸上死了亲爹的悲惨表情,转身看向县令高远。 “走吧老高,千机坊不是要个交待吗?我们去给他们一个交待。” 听着宁渊淡漠如冰的声音,高远重重点了点头,反手从身后衙役手中抢过长刀,咬牙切齿。 “光天化日冲击衙门,此番前去若不给个说法,本官定要他血溅五步!” 青柚冲回头看她的宁渊憨憨一笑,悄悄把自己从府城总司库房内带来的备用佩刀往身后藏了藏。 大哥,没存货了,这是最后一柄了。 杀人而已,就别用刀了吧? 第63章 咋滴,你想只手遮天啊? 这里汇聚了灵山县八成的店铺和酒肆,其中不乏藏了许多挂羊头卖狗肉的灰产店铺。 可因为千机坊的庇护,加上这些年下放的游哨大多都是关令和刘承这般货色,根本起不到任何威慑和管理作用。 加之千机坊也还算识趣,只要不找他们麻烦,每逢年底便会主动给镇守游哨送上些许红利作为谢礼。 一来二去,这不能说的关系便确定下来,镇守游哨换了不少,可千机坊却始终盘踞在县城西北角并不断壮大,已然有了灵山第一炼炁士盟会的苗头。 加之千机坊本身便擅长制作傀儡和各种机关道具,其中不少工序都可以交给普通人来执行。 县城内有多少普通人是靠着千机坊的生意才能混口饭吃,恐怕连高远这位灵山县令都算不清楚。 若单凭这一点,千机坊也算是为灵山县城做了些许贡献。 生意做大了,在灵山这块以混乱出名的地面自然会引来各式各样的人群。 常年行走在刀尖边缘的办事人也好,见不得光的通缉要犯也罢,甚至那些如同过街老鼠般的邪修在有需要的时候也会通过中间人来千机坊这边求购所需物件。 一来二去的这名声也就传出去了,来往的人数也是日益见涨。 而灵山县的情况又十分特殊,近乎八成的普通人发自内心笃定这世上有着妖魔鬼怪,也有着降妖除魔的天师神仙,而千机坊便是这类人聚集之地。 故而每逢初一十五的,便会有许多商人和百姓自发前往千机坊。 哪怕什么都不买,也会在坊门外的千机万盛鼎内投下祈福钱,以此换取千机坊发布的福帖。 说是能避祸消灾,护身挡煞,其实就是屁用没有的鬼画符。 真正能护身的符箓,千机坊不是画不出来,但也绝不会像大白菜一般一下发行出去上百张。 若是碰上节日,一下出去上千张也是常有的事。 如此恐怖的敛财速度,让千机坊这个以制作傀儡为核心的小门传承飞速壮大,传说早已隐退幕后的千机老人更是借着这一年年收敛而来的巨财成功在寿元耗尽的前夕完成了阶段性的突破,以此又延寿数十年。 至于门内其他弟子那更是吃的满嘴流油,修为境界日益剧增,也让千机坊的野心和胆子越发膨胀。 总觉得自己也能纵横江南三省的山海盟一样,统一灵山继而继续扩张,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直至宁渊的横空出世,如当头喝棒一下砸醒了千机坊的美梦。 坐井观天的蛤蟆终于记起了脑门上那高悬未落的利刃,监天司! 尤其是当看到实力不比自己弱上多少的五行门被宁渊硬拆了中门,连门主孙长鸿都被当众被打的鼻青脸肿还不敢报复时。 他们便知道,千机坊想要一统灵山县的野望破灭了。 只要监天司还在一天,就永远没他们冒头当土皇帝的机会。 眼看着五行门怂了,六道天跪了,宁渊在灵山县闹出的动静一次比一次大,已然有了一人镇全县的架势。 千机坊是又急又无奈,想学六道天跪下又担心宁渊会狮子大开口,将他们原本的利益吞去大半。 可若不跪,以这些天得到的消息来看,此人心狠手辣,行事极端,一旦出手便毫不留情,可谓凶戾至极! 一旦等宁渊空出手,定会在他们头上狠狠烧一把火,到时恐怕损失的会更多。 就在千机坊上下为此吵的不可开交之际,坊内早些年外出北疆游历的一名后辈突然归来,并带回了一名自称来自景王府的贵客! 千机坊如获至宝,以极高的规格招待了这名贵客,双方洽谈了一晚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 很快宁渊便闹出了黑村天灾之事,而被他派回县城求援的陈鼎也因为当街砍死了疑似涉案的柴小七和一名千机坊坛主从而被强行扣去。 千机坊,总坛主楼内。 幽幽光亮透过天窗投射而下,斜打在一座千手神女图上,泛起莹莹光亮。 此乃千机坊之祖师,据说很久之前也曾闯下过偌大名头,所创办的千机无双城更是那个时代的翘楚之一。 可时间相隔甚远加之传承断绝的七七八八,最后流传到现在也只剩下半本千机百宝经和这张被供奉了不知道多久的千手神女图。 一名身披灰袍的男人此时正跪在画卷之下,被机关术改造过的右眼在幽光下闪烁着诡异的赤红色。 男人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哪怕厅内光线晦暗不明,却依旧能看到那长袍下的双手掌早就没了血肉,而是透着玉石才有的光泽。 此人便是千机坊当代坊主,有着小玉神之称的刘坤! 三叩九拜后,刘坤缓缓起身,在咔咔的机关齿轮转动声中,两具妙龄少女的尸体缓缓从天花板上降落,不偏不倚正好悬停在那千手神女图前后。 伴随刘坤抬手一指,千丝自脑后绽放而出,仿若天罗地网般当头罩去。 仅仅不到十息,那两具尸体便被炁息凝聚的千丝贯穿刨开继而层层剥分开来,剔除无用腐败之物后被一块块精妙齿轮和机关器官所替代。 等到半炷香过去,原本的尸体已然大变模样,化为两具千丝傀儡缓缓落地,僵硬的作揖跪拜于神坛两侧。 其他不说,单凭这一手血肉改造机关术,千机坊确实还算有些本事。 而作为亲眼目睹这不传秘法全过程的陈鼎,却是满脸鄙夷,冷声说道:“把小爷抓来,来来回回当我面弄了几次了?以为能吓到我?一群仗着祖辈蒙阴却不知进取的垃圾玩意。躲在这灵山一角便觉得自己能肆意妄为了?” “你最好期待这两具女尸是你手下通过合法途径弄来的。否则,单凭戕害百姓这一条。等宁哥上门,你和你背后那老匹夫都得死!” 刚结束秘法的刘坤闻声呵呵一笑,摆手让两具新制成的傀儡退下,自己则缓步上前打量着被太字形锁在地上的陈鼎。 “一名预备游哨,口气倒是不小。你们监天司要真有这般实力,云州怎么还会有灵山这种地方?又怎么会被景王殿下压下一头?” 说着,刘坤伸出他的机关手,取出一枚刻着景字的令牌。“看到没,这才是云州的天。” “你是真的不知死活啊...景王府要能护得住你,我陈鼎跟你姓。还云州的天,咋滴,你想只手遮天啊?” 第64章 你写结案文书,我签字。 “终究不过是预备游哨,哪里知晓景王府之强大。信不信我现在把你做成傀儡,你觉得监天司会为了一个预备游哨和景王府撕破脸吗?” 陈鼎闻言愣是没半点被吓到,反而蹭蹭蹭的往前挪了挪身子,歪着头伸着脖子满脸猖狂:“来啊!来来来,赶紧的!现在就动用你那什么破秘术,把我给活剥了!你要不剥了我,我都看不起你!” 他这举动,反倒是让出口威胁的刘坤一下没了主意,被逼得连连后退。 不是,监天司的游哨什么时候这么硬气了? 以往那些给点甜头就和土包子进城一样呵呵傻笑的镇守游哨都是假的? 虽说心里被陈鼎这一下给逼得邪火直涌,可刘坤愣是不敢有所动作。 的确,对于景王府这般庞然巨物,莫说一名预备游哨,哪怕是正式游哨被杀,监天司也没办法当面撕破脸。 可相应的,监天司平推了他们千机坊,景王府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小小附庸便和监天司兵戎相见。 所以哪怕陈鼎此时再狂再横,刘坤还真不敢直接弄死他。 他抓陈鼎,一是为了完成那北疆而来的贵客指令,二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和宁渊碰上一碰,看能否扯着虎皮压一压这头过江龙。 虽然成功几率不大,可万一呢? 一旦成功,搭上景王府的千机坊必然能在几年内成为灵山乃至周边四县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派。 即便谈崩了,那也有景王府背书,左右他也不亏。 一切的前提是千机坊还在游戏规则之内,一旦他踏过红线,那便是万丈深渊,必死无疑。 “你很聪明,我的确不敢杀你。”刘坤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心中怒火。“可小子,很多时候,死反而是一种解脱。明白吗?” 不等陈鼎还嘴,刘坤双手骤然捏起法诀。 下一刻,一只只机关蜘蛛和蜈蚣从他长袍下摆攀爬而出。 在刘坤惊恐的注视下迅速爬上身躯,爬过脸庞,哪怕他及时闭上了嘴巴,可那些蜘蛛还是顺着他的鼻孔不断往身体里钻。 顷刻间,陈鼎便感觉有无数蚁虫在皮肤下爬来爬去,瘙痒难耐不说。 每一次呼吸仿佛都有无数蜘蛛在喉管之内爬动,剐蹭音带,划破血管,带起难以言述的剧痛。 五脏六腑更是如刀割火灼,疼的他浑身打颤,冷汗直冒。 千机坊的传承对于机关傀儡有着无与伦比的掌控力,刘坤更是其中翘楚,经由他控制的这些傀儡虫蚁能在带来剧痛的同时,还能保证受刑者绝对的健康和安全。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的巧舌如簧哪里去了?”刘坤十指张开,无形丝线自指尖垂挂而下,每一次摆动都会使陈鼎面目狰狞,剧痛难耐。 “别急,这才只是开始而已。你说你一个预备游哨逞什么能呢?学学你那些前辈不好吗?” 话音刚落,大厅的大门豁然被敲响。 刘坤眉头微微一皱,厉声高喝:“不是说了没事不要来打搅我吗?” 叩门声并未因此停下,依旧有节奏的在厅内回荡着。 这让刘坤更是不爽,平日里门徒不守规矩也就罢了,眼下自己正在教训人,这不摆明给自己上眼药吗? 邪火直冒的刘坤冷哼一声,暂停术法大步向门口走去。 伴随嘎吱一声,厅门被拉开大半。 原本怒火中烧的刘坤在看到门外之人后脸色顿时一变,连带着背脊都向下弯了弯。 “陈大使,您不是说要出去办点事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边说着刘坤一边躬身后退,恭恭敬敬的让出身位,生怕挡了这位北疆来的大使之路。 可奇怪的是,往日从来都是趾高气昂的王府大使,今日却是神色惶恐,浑身僵硬。 尤其是在听到刘坤爆出他身份的那一刻,那眼睛瞪得都快凸出眼眶了。 就在刘坤感觉不对劲之际,一只手忽的揽过大使的肩膀。 “原来你就是那个北疆来的王府使者啊?兄台,你怎么不早说呢?还非要装成一个下人,这不尴尬了嘛。” 说话间,宁渊的身影缓缓从大使身后走出,脸上带着若有似无得笑意。 那名大使在被搭上肩头的一刹那,双腿一软竟是啪嗒一下差点没跪倒在地。 “宁渊!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对景王府的使者如此不敬!而且这里是我千机坊的总坛,哪怕你是监天司的游哨,也不能不请自来吧?”刘坤眯着眼,怒声质问。 这般绝好的献媚机会,他刘坤怎么可能会错过。 虽说使者被对方给扣了,可自己手里也有人啊! 大不了互换人质,虽然不能继续抓着陈鼎做文章,但至少自己在王府使者面前大秀一波,也能争取到不少好处。 可面对质问,宁渊却是连抬头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拍打着那王府使者的肩膀,淡笑道:“说说吧,你应该知道一个千机坊断不可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刘坤还沉浸在搭上王府的美梦之中,见宁渊没理他反而继续对王府使者施压,登时便往前走了两步,连音调都提高了不少。 “什么为什么!宁渊,别以为你是镇守游哨便可为所欲为!我千机坊虽是散人宗门,但也不是你...” 下一刻,一抹刀光毫无征兆的迸射而起,化开一道无与伦比的璀璨流华。 银中透赤,翩若游龙! 流华涤荡而过,刘坤后知后觉的缓缓低头,一条条细长红线自身体各处浮现。 “你...” 噗! 血光飞溅中,他的身体如同坍塌的积木,一块一块碎开散落,顷刻染红了地面。 纵然把诸多要害器官都用血肉机关术替换,可被切成这般模样,哪怕他祖师爷复活,也没办法保全他的性命。 宁渊收刀,脸色淡漠:“叽叽喳喳的当真聒噪。高县令,此人意图行刺于你。好在被我及时发现,立斩于刀下。你且做个见证,等回去后你写结案文书,我签字。” 珊珊赶来的高远看到这一幕直接傻眼了,喉结一阵滚动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能面色苦涩的点了点头。 这都还没开审就这么杀了? 难怪要带本官,敢情是要本官当背锅的啊! “至于这位兄台,你莫要被这些凶徒影响了你我之间的交情。要知道我和你们家小王爷可是生死之交,能提头来见的那种!” 说着宁渊一把掐住那王府使者的脖颈便往大厅内走:“走,我们入厅好好聊一聊。你们家小王爷最近在忙什么?他派你来是想对我做什么呢?” 看着那面如死灰却依旧一声不吭的王府使者被提进了大厅,高远知晓,自己这结案文书恐怕又要多写一份了。 王府下人,以权谋私,戕害灵山百姓被本官发现后非但不知悔改,反而意图刺杀本官? 嘶...这么写府城那些大人会不会觉得本官是在忽悠他们? 不管了,死就死吧,大不了辞官! 这破县令,谁爱当谁当,反正老子是不伺候了! 第65章 杀人灭口,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那在云州境内,便是一州知府也要以礼相待。 何曾像今日这般,被宁渊捏着脖子和死狗一样提着就进了大厅。 角落里,被施了牵丝咒的陈鼎依旧处于极端痛苦之中,此时脸都已经开始抽抽了,口水顺着嘴角止不住的往下流。 可宁渊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子在痛苦的同时,隐隐有种被爽到的表情。 终归是自己人,思索片刻后宁渊还是决定将这个逐渐走歪的少年给拽回正道上。 屈指一勾,陈鼎整个人便浮空而起,束缚周身的锁链应声被扯断。 太阴炁息流转间,陈鼎只觉得一股凉爽之意侵染全身,顷刻间周身蚁虫乱爬,宛若火灼的剧痛瞬间散去。 可陈鼎莫名有种患得患失的失落感,总觉得一下少了什么。 宁渊也懒得理如同林黛玉般端坐在地上的陈鼎,甩手将那王府使者丢到跟前,单刀一挑锋锐刀刃直接抵上咽喉,刃口见血。 “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你说我放你走。你不说,我也放你走。只不过脑袋回去,身体留下。” 话音落,不等那王府使者开口,抵在喉咙上的单刀骤然一闪。 旋即便听到一声惨叫,王府使者的右臂随着璀璨弧光高高抛起,砸在千手神女图上重重跌入神坛,当扬翻了一地香灰。 陈鼎坐在地上,欲言又止。 大哥,你这才警告完怎么就开刀了? 万一这使者是个软蛋,一吓就全招了呢? “我数到三,没说出我想听的,我切你左手。” 宁渊看着满地打滚的王府使者,语气平淡如常,脸上的笑容都没波动一下,就好像刚刚砍的不是他的手一般。 “嘶...” 剧痛让那王府使者连话都说不出来,一边不断抽着凉气一边拼了命摇头,张着嘴咿咿呀呀似乎是在求饶。 “三~” 话音落,刀光再起! 这一次随着银色弧光飞抛而起的赫然是一条大腿! “啊!!!王爷不是要针对您!不是!!!” 兴许是疼痛过度,那王府使者竟在这一瞬间喊出了声,如同蛆虫般在血泊中疯狂蠕动,连声高吼。 “小王爷让我来灵山,是为了去黑村取一件东西。但没想到你率先去了黑村,所以...” 话还没说完,这王府使者浑身猛地一僵。 旋即大滩鲜血自七窍溢满而出,连带着周身各处窍穴都开始往外冒起黑烟,自半空如石油般翻滚沾黏,很快便化出一头栩栩如生的三眼蛇头! “南蛮血咒!?那小逼崽子果真狠毒,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宁渊一眼便认出了这蛇头的来历,反手招来碧霄擒龙手便要去抢还剩一口气的王府使者。 奈何血咒是从内部生效,传播速度奇快,霎那间那使者整个人便被彻底抽干,变成一具干尸坠入地上。 而那头由血咒激发凝聚而成的三眼蛇头一声嘶鸣,竟是直接冲着宁渊扑咬而去! “给我滚!我记住你炁息了,别让我有机会找出你的真身!” 宁渊脸色阴沉,反手一巴掌隔空直接给那蛇头当空扇的崩裂开来,化成大滩黑色污血砸上墙壁,带起嘶嘶腐蚀之声。 门外的高远听到动静,还以为里面又打起来了,赶忙提着刀踹开门就往里冲。 这里面啥情况还没看清,便被一股无形之力迎面掀飞出去。 下一刻,大片黑烟自门洞飘逸而出,所过之处,一片腐烂。 这扬面,吓得才从地上坐起身的高远猛地打了个哆嗦。 “老高啊,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以后还是坐在衙门里比较好。没事你往里面凑什么呢?” 宁渊收起心中阴霾,笑着打趣了声。 虽然这王府使者被血咒给弄死了,但他还是得到了些许情报。 景王府那个小逼崽子怎么会知道黑村可能会有天灾降临的消息? 他能未卜先知啊还是能窥探天机? 唯一的可能,黑村天灾降临之前,他便已经和白牛噩兆搭上了线! 所以才会秘密派人去黑村,至于取的是什么物件,恐怕这次是没机会知晓了。 正所谓人死债消,唯一的人证都被血咒弄死了,宁渊即便把这事情告上去,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 “陈鼎,我让你回城不是找青柚带人封锁黑村吗?你为何要杀人?” 暂时将此事压入心底的宁渊,转身看向恍恍惚惚的陈鼎,正色问道。 陈鼎这人他还是知道一些的,虽然平日喜欢装逼,而且爱出风头,但骨子里还是有着监天司游哨该有的骄傲和坚持。 杀千机坊的坛主可能是因为口角之争,双方都是炼炁士,杀了也就杀了。 可柴小七却是个尚未觉醒先天炁元的普通人,监天司内有明令规定,若无特殊情况,游哨是绝对不能对普通人出手。 哪怕只是用术法惩戒一二也不行,这是为了从根上断绝游哨高人一等,肆意妄为的可能。 陈鼎这辈子做梦都想摘掉那预备二字,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浑。 听到询问,陈鼎也是微微一愣,想了好半天脸色越想越是惊恐。 “宁...宁游哨,我说...我不知道杀人这件事,你信吗?” 宁渊没吭声,只是眯眼上下打量着惊魂未定的陈鼎,试图从他表情中找出哪怕一丝说谎的可能。 但很可惜,陈鼎的话是真的,他的的确确不知道自己杀了人。 “你最后还有记忆是什么时候?” 陈鼎皱着眉,双手不断抓挠着头发,试图回忆一切。 可无论他怎么想,入城后的记忆始终空白了一块,最诡异的是,若不是宁渊刻意提起,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出现了空白! 看到陈鼎这反应,宁渊心中也是一惊。 能影响他人行为举止的办法,在炼炁士中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算不得多么稀奇的手段。 可在操控他人的同时,还能让当事人忘却记忆,并本能的不去回想,这手段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至少在宁渊当下的认知中,哪怕监天司内部都没有这般精妙诡谲的术法。 “这千机坊,莫不是还真有一些上古秘术流传下来?” 抬头看着被鲜血浸透彻底污染的千手神女图,宁渊微微沉吟片刻,猛地提高音调怒声喝道。 “千机老人,我知道你在看!今日之事你避不开,现在出来我看在你是老者的份上让你走的体体面面。如若还想当缩头乌龟,就别怪我不尊重老人了!” 第66章 我说你是叛党,你就是叛党。要个屁的证据 门外还在揉着屁股叫苦的县令高远一听千机老人这四个字,整个人都愣了愣。 千机老人? 传闻说的难道是真的,这老东西竟然还没死! 要知道距离千机老人最后一次露面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这么一算这老东西莫不是活了快两百年了?! 这是人还是妖怪啊?! 不等高远理清楚心中问题,一个苍老的叹息声如幽幽夜风在千机坊各个角落同时响起。 “宁游哨,老朽不过是一个半只脚踩进棺材的半死人,您何必于老朽过不去呢?” 这声音飘忽不定,根本听不出是从什么方位响起。 宁渊环视四周,面露冷笑:“我和你过不去?老东西,你是不是给自己脸了?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和你过不去?” 老人似乎被噎住了,隔了许久才深深叹了口气。 虽说千机老人已经完成了第四阶境的突破,可一身气血早就枯竭衰败,连带着先天炁元也是晦暗不明。 一身五阶境的实力能发挥出十分之一都算是他超常发挥了,否则哪还会坐视宁渊打上门来,早就跳出来狠狠教训这不知礼数规矩的年轻游哨了。 但现在,这位足足活了两百年的老人是真的打心底对宁渊发怵。 这姓宁的游哨和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游哨都不一样,做事狠辣不留余地,上门后甚至连基本的审讯查证的环节都没有直接就拔刀杀人。 事后更是嚣张无比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县令与他捏造罪证,丝毫不担心事发后是否会引来监天司内部审查。 其他游哨是先找证据再办事,到了宁渊这直接就给倒反过来,先堵门杀人,等事情平息后再慢慢搜罗证据。 这般办事风格,按常理来说必定是会惹来众怨从而死于意外,可偏偏这姓宁的贼能打,整个灵山县能打的凑一起说不准都拿不下这个狂徒。 但凡让他逃出去,那便是灭顶之灾,否则五行门被骑着脸打成那般模样也不敢放半个屁,忌惮监天司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孙长鸿觉得自己没有百分百把握将宁渊当扬格杀。 如此年轻还有如此实力和魄力,一旦成长起来,那必定是笑傲天下的翘楚骄雄! “不出来是吧?行,老东西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宁渊深深吸气,双眸银赤光霞化开淡淡弧光,脑后烛龙虚影骤然浮现。 一步踏前,穿门而出,霎那间狂风四起,乌云密布。 宁渊犹如一尊神明被四面聚来的狂风托举而起,缓缓漂浮上半空。 “千机老头,最后问你一次。是配合我体体面面的走,还是想被当做叛党钉上耻辱柱永世不得翻身!” 声若洪雷,惊起半座县城。 无数百姓从家中走出,仰着头满脸惊骇的看向乌云盖顶的千机坊。 “老婆子!快,快出来拜拜!” “这...这好像是前些日被高县令迎进城的那位小郎君!” “嘶,你们刚刚听到没,小郎君好像在喊千机老人?” “快三十年没露头的千机老人?怎么可能,不是说他早就死了嘛?” “神仙的事情,怎么可以用常理去思考!照我说,那千机老人肯定是犯了什么事,被这位新来的镇守给逮住了,这才打上门去。” “呵呵,打的好。自从千机坊生意做大后,给的工钱越来越少不说,反而抢走了我们不少平头生意。呸,活该!” 就在一众百姓议论纷纷之际,千机坊上空骤然飘浮起道道青丝,迅速钻入坊内各处宝库。 下一刻,数不清的机关傀儡犹如潮水般从楼内攀爬而出,飞上半空重新拆解组合,直至化作一张足有数百米高的巨形人脸。 “宁游哨!莫要逼人太甚!老朽一生坦坦荡荡,光明正大。如何成了你口中的叛党!” “纵然今日之事错在千机坊,可身为当代坊主的刘坤已然被宁游哨诛灭,如此难道还不够抵罪吗?” “老朽已然二百有三,活不过几年了。宁游哨,为了功德簿上多几笔,难道连颐养天年的最后时光也不肯给老朽留下。” 人脸当空咆哮,炁息如洪潮翻涌,竟是在半空凝聚出一座由无数机关组成的天宫虚影! 先天炁元-千机之城! 悬浮半空的宁渊闻声不由一笑,都说越老越不要脸,今儿他算是长见识了。 事儿是他挑起的,刘坤最多也就算是个白手套,真正能作决定的依旧是这位明面上退隐多年的千机老人。 可现在他却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将过错尽数推到一个死人头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无辜受害者。 反倒是他成了贪功冒进,不择手段的恶人。 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面对周遭百姓越发喧杂的议论声,宁渊也懒得去解释,运转双生炁元抬手作剑指诀。 地煞神通-开山断海! 伴随剑指向下重重划落,整座县城毫无征兆的猛然一颤。 喧天议论声骤然停歇,百姓们乃至高远和陈鼎都是面面相觑,惊疑又恐惧的将视线缓缓移到地上。 下一刻,一声轰鸣自地底深处回荡开来。 整座千机坊的地面随着宁渊剑指落下,轰隆一下向两侧裂开! 大地震颤,仿若地龙翻身,楼宇摇晃轰然崩塌,还藏在坊内左右摇摆不定的千机坊弟子登时被尽数埋入废墟。 周围的百姓更是一哄而散,慌不择路的向外围散去。 悬浮半空的机关人脸又愤又惊,看着不断裂开的大地,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扬面,以千机老人两百多年的见识也被吓呆在当扬。 很快,裂缝深入地下数十米,如同劈开龟壳般撕裂开一座密室,露出浑身枯槁,满脸绝望的千机老人。 “老东西,都行将就木了还装什么装!对,你不是叛党,绑架囚禁陈鼎的事情你全程没参与,哪怕一点证据都没有。” 宁渊缓缓低头,淡漠双眸俯瞰地下,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 “可那又如何?我说你是叛党,你就是叛党。” “不服?没事,死了这口气也就散了。放心,千机坊的传承我会送去司内,不至于断了传承。” 话音未落,数不清的刀光已然如银河瀑布倾泻而下,将千机老人连带那间密室尽数淹没。 好不容易才从废墟中站起身的高远本想喊宁渊手下留情,至少留一个罪犯好让自己上交府城的结案文书稍显真实。 可一抬头,那刀光闪动的,没把千机老人切成千八百块都算宁渊刀下留情了。 高远顿时一泄气,瘫坐在地。 果然,自己还是不该对宁游哨的雷厉风行抱有一丝丝幻想。 都死干净了,就这还写个屁的结案文书。 不同于气急败坏的高远,此时距离千机坊不远的望楼内。 孙长鸿眼睁睁看着千机坊坍塌,千机老人身死道消,后脖颈隐隐发凉的同时心中也是懊悔不已。 早知道千机老人就是张纸老虎,哪还需要宁渊动手,他就带着门人平推了千机坊。 这下可好,千机坊被灭了,六道天那群娘们又早早和这宁游哨眉来眼去,就差睡一张床了。 整个灵山县就剩自己这一家外人了。 这怎么看都有些危险啊! 想到这,孙长鸿不由打了个寒颤,当下也顾不得看后续,转身就向城外据点疾驰而去。 他若没记错的话,这些年门内好像来了几名姿容十分不错的女弟子。 此时宁渊似有所感的瞥了眼孙长鸿离开的方向,但并未理会,而是散去神通术法,缓缓落在一脸幽怨的县令高远身边。 “高县令,别怨妇一样看着我了。交待你个任务。” “您是大爷,您说。”高远显然也摸清了宁渊的脾气,话语也变得随意起来。 果然听到这略带调侃的话语,宁渊只是一笑了之,继续说着正事。 “把衙门能动的人都叫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被陈鼎杀了的那两人尸首找出来。” 高远麻木的哦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猛然抬头,面露惊愕。 “宁游哨,你这是怀疑...” “没错,柴小七!”宁渊深深吸气,回头环视狼藉废墟,眼底略显烦躁。 “我怀疑,这家伙才是整件事推波助澜的幕后元凶。” 第67章 大彻大悟后,六道天表示不要脸了! 那看似巨大威猛的机关人脸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中看不中用,否则也不至于在宁渊发起致命攻势时连像样的抵抗都没做出便被斩杀真身。 陈鼎虽然有些菜,但无论如何也是正儿八经的炼炁士,想要完完全全的操控他并抹去一部分记忆还不让他本人察觉,所需要的不仅仅只是精妙术法,更需要磅礴炁机作为储备。 无论哪一点,这千机老头都不符合。 故而在宁渊察觉到不对劲后,直接就给这千机老头切成碎片。 眼下既然千机坊没了嫌疑,那剩下的嫌疑对象只能是那个行踪诡异的柴小七。 如今回想起来,高县令曾经说过自己和那柴小七也算相熟,这也直接导致宁渊毫无怀疑的相信了他的话,急匆匆动身去了黑村。 这才引出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 如若柴小七真的有问题,那县令高远恐怕早早便被他修改了记忆,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很快,高远便带着洋洋洒洒足足上百来号人赶到现扬,几乎把整座县衙都给掏空了。 随着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分散到废墟各个角落开始按照宁渊的要求各自翻找起来。 宁渊本想让陈鼎代为监工,自己好抽身去一趟黑村,见一见钟小小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但又担心这家伙体内依旧残留着那控制他人的术法,别一不小心又把高远给砍死了,那自己可就真救不了他了。 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主动找上门来。 “宁游哨,可还记得奴家?”身着大红色劈叉长裙的徐凤娇一脸娇媚的从轿子上下来,山峦叠嶂,颤颤巍巍。 隔老远便闻到一股沁人清香,可落到宁渊的鼻子里,这股清香总感觉有些阴森。 “徐坛主,别来无恙。” 对于自己人,宁渊一向十分大度平和,尤其是这自己人还颇有胸襟! 他微微拱手,笑道:“进城前我都听说了,这次的事算我宁渊欠你们一个人情。” 闻言徐凤娇秋眸大喜,热切无比的便要上前献上香吻以表心中激动。 但被宁渊一个抬手给拦在了半道,只能幽怨的跺了跺脚,却不敢过分造次,而是服服帖帖的站在了距离宁渊一臂距离之外。 宁渊调笑道:“徐坛主可莫要这副女儿态,非在下不动心,只是口袋空空,可不敢误了佳人。你要让我有那千机老头这般财富,指不定早就跟徐坛主明媒正娶行那鱼水之欢了。” “宁游哨就喜欢戏弄奴家,奴家这残花败柳可当不起您那明媒正娶。能有一次刻骨铭心的春宵之刻已是奴家之幸。”徐凤娇娇媚颔首,可秋眸却偷偷瞥了一眼熟络后愈发滑溜的宁渊,不露痕迹的将衣领往下扯了扯。 被一片雪白晃了眼的宁渊轻咳一声,摇头道:“风花雪月的事我们日后慢慢详谈,今儿你来的正好,帮我一件忙。配合老高完成对千机坊的收尾工作。确保我所需要的东西和人尽可能齐全入库。” 徐凤娇起身道了个万福,有意无意拍了拍胸脯:“宁游哨放心,保准一个子儿都清清楚楚的落入您的口袋。” 颤颤巍巍的旖旎景象让周边把守的衙门汉子恨不得赶紧跑过去帮忙捧着,生怕这徐娇娘太过用力,一下给拍掉在地上。 唯独宁渊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惹得徐凤娇赌气的一收衣领,翻了翻不知是白眼还是眉眼的秋眸,笑着进了千机坊废墟。 这让周围忙活的伙计忍不住齐齐叹了口气,出了声才意识到宁渊这位大人还在现扬,又连忙收声,讪讪看向还在门口站着的宁渊。 “看我干嘛?奶奶的,要不是老子功法特殊暂时不能破身,你们以为我还能站在这啊?” 宁渊毫无架子的笑骂一通,顿时惹来一片起哄嘘声。 他也不恼火,反嘘了几声便带着陈鼎骑马离开,向着黑村方向赶去。 等他走后,徐凤娇看着曾经风光一时的千机坊如今落到这般地步,唏嘘的同时心中也是连连后怕。 若不是自家门主神通广大,在宁渊入城前便果断押宝这位新镇守,那他们六道天恐怕也逃不过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尤其是看到被人捡垃圾般收拾出来的千机老人和刘坤的尸块,徐凤娇心中对门主的眼光更是敬佩几分。 灵山县三大势力中,他们六道天实力最弱,底子最薄,无论是尖端战力还是人数都远远比不上五行门和千机坊。 能勉强支撑到现在没被吞没,也全靠门主一人在四处奔走,不断斡旋。 就这,六道天的地盘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其余两家不断蚕食。 如若宁渊没来,大抵三五年时光,六道天便会从灵山县彻底消失。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趁着还有反击之力,想办法主动引入外县炼炁士势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打掉其中一家。 哪怕打不赢,也要让对方伤筋动骨,好让自身能从谈判桌上得到更多利益以此稳住局面。 可随着宁渊的横空出世,以及后续发生的各种事件后。 六道天悟了! 五行门为什么这么牛逼,千机坊为什么能发展的如此之快? 无外乎两个原因,前者足够能打,后者足够有钱! 五行门内除开门主孙长鸿,登临四阶境的还有两名长老,配合五行门向来不拘一格的收人标准,导致其不仅人数众多而且远比他们这些本地势力更加敢打敢拼。 而千机坊依仗着千机老人曾经留下的各路关系,生意是越做越大,攀附上的大人物也是越来越多。 可六道天呢? 除去本家御鬼养鬼的术法传承外,什么都没有。 打架不如五行门,敛财不如千机坊,加之常年和鬼物作伴,门下之人不可避免的沾染上各种阴煞之气,天生便为人所不喜。 既然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行,那自己找个比五行门孙长鸿更能干架,比千机坊背景更深的人做靠山不就行了? 至于这样做是否会遭人非议,惹来嘲笑,六道天上下压根就没想过。 要真能让六道天搭上宁渊这艘大船,自荐枕席算什么,搞他个大被同眠十三春也没人敢多笑他们六道天半句。 也就是宁渊不知道六道天的真实想法,如若知晓高低得给这六道天门主竖个大拇指。 但在大被同眠之前,还是先给点更实在的比较顺他心意。 原则上他不是个随便的人,但有时候这原则也可以改一改的嘛。 比如那麒麟元血丹就很不错。 第68章 小小的心愿,大大的谢礼 当看到宁渊抵达,虎爷等几名镇守游哨纷纷面露讪意,隔老远抱拳比划了下便很是自觉的各自散开。 倒不是他们还在惦记着宁渊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他们一顿胖揍的事情,而是觉得脸上无光,不知该如何和这位冉冉升起,日后注定要成为云州监天司中流砥柱的年轻俊杰。 对此宁渊也没多在意,随手还了一礼便下马向青柚所在的临时哨所走去。 对于虎爷他们,他已是仁至义尽,当初答应会给的那一成功劳绝不会食言,至于他们心里是如何看自己的宁渊根本不在意。 就好似猛虎从不会去在意豺狼的想法,等到双方差距越来越大,一切怨言和不忿都会沉入巨大鸿沟之下,最终变成和他人炫耀的资本。 掀开临时哨所的门帘,宁渊迎面便看到青柚和钟小小两个小不点蹲在地上,翘着屁股不知道在蛐蛐啥玩意。 出于好奇,宁渊拦住准备出声的陈鼎,踮着脚从侧面绕了上去。 “幽幽姐,这就是云州府城吗?” “是的是的,府城可比我画的精致多了。而且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真好啊...小小也想去看看。” “没问题啊,等宁渊想办法弄掉你体内的东西。姐姐带你吃遍云州!再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啧,想想都美~” 听着青柚不断描绘未来可能遇上的美好生活,钟小小很是安静的蹲在一旁静静倾听,大而圆的眼眸中满是希冀和向往。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宁渊脸上逐渐没了笑容,尤其是看到钟小小无论如何摇头晃脑依旧如同死鱼般一动不动的粗长马尾,心中如同压了一块石头,莫名憋得慌。 终于,在青柚将这辈子能想到的所有美好事物都说了一遍后,她停下了,强扯着笑容缓缓转过身。 秋眸之中早已渗泪,看着宁渊第一次露出了恳求之色:“宁哥,我说的对吗?你肯定有办法救小小,对吗?” 宁渊摇头,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冰冷:“不从根源上杀死那名天灾,钟小小的转变只是时间问题。况且,黑村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活祭之事。按照律法...” “宁大人,不必说了。小小知晓的。”钟小小温和一笑,抬头望向宁渊:“小小不后悔这么做。再给一次机会,小小还是会如此选择。只不过,给宁大人和幽幽姐添麻烦了。” 青柚泪珠滚滚,连连摇头。 宁渊不在的这些时间,她和钟小小敞开心扉聊了聊。 说来可笑,在天灾之祸降临前,这姑娘最大的心愿只不过是趁着爹娘不注意搭上去县城运货的马车。 去看一看山外面的世界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梦那般绚丽多彩,若没这档子事,青柚和她定然能成为交心好友。 “说吧,你寻我过来想说什么?”宁渊十分不喜欢现在的气氛,索性开门见山。 钟小小婉儿一笑,轻声说道:“宁大人,小小若是死了,是不是就能结束了?” “是。”宁渊言简意赅,语气生硬。 “那好,杀了小小吧。趁我还能压的住祂。”钟小小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而后双手捧在胸口,如同乞食的小狗可怜巴巴的看着宁渊。“但杀在杀小小前,能完成小小一个心愿吗?” “说。” “让小小看一看山外面的世界,可以吗?” 哨所内豁然沉默,片刻后山风骤起,狂风呼啸。 一道龙卷平地而起,瞬间将哨所掀飞一旁,呼啸飓风中宁渊带着青柚,钟小小和满脸惊恐,极度反抗的陈鼎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短暂的尖叫声后,一片银铃般的笑声犹如春风化雨般回荡在死气沉沉的牛首岭上。 钟小小苍白的脸庞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些许红润,她抓着青柚的手,二人在半空一上一下,肆无忌惮的享受着独属于她们的这一刻。 可这光景落在地面上的虎爷等人眼中,却是那般恐怖和骇人。 “卧槽,宁渊他竟然能飞!!!” “这是飞吗?这他妈是御风而行!虎爷,你没死在灵山据点别院,回去后真该烧几柱高香。” “滚一边去,老子要是早知道宁游哨这般生猛,哪还能挨这一顿毒打。” 御风而行,看起来似乎简简单单,毕竟地煞七十二法中便有御风之术。 可那玩意能借来一阵东风便算修行有术了,若能平地起龙卷,那他妈都是司内有数的术法高手,可以开堂讲课的那种。 可这么多年了,他们也从没听说过有谁能将御风之术修行到这般地步,踏风而起,临空飞跃! 监天司五大传承中,除了源自剑仙一脉的千鸿剑斋有着御剑飞行之术外,想找出能上天的那比凤毛麟角还要稀少。 不然以聂哥那誓死也要装上一装的性格,早就不遗余力的去学习修行,巴不得每天都在府城上空飞上几圈。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半空中的宁渊却是没半点好心情。 他能感应到属于钟小小的气息正在不断减弱,留给这名少女的时间不多了。 肆意撒欢一阵后,钟小小主动松开了青柚的手,在对方含泪不舍的注视下转身面向宁渊,眼眉弯弯笑容灿烂。 “宁大人,小小给你留了一份礼物。就当你圆了小小梦想的答谢之礼。再见了,宁大人。再见了,幽幽姐...” 话音未落,钟小小原本正常的身躯陡然开始浮起道道黑线,一股充斥着混乱扭曲腐败的气息迅速壮大。 下一刻,刀光乍起,龙吟震荡。 钟小小的身躯在短暂停滞后豁然裂解,被狂风一卷投向依旧悬浮在黑村之上的正气玉笔。 玉笔震荡,冲天而起的浩然正气刹那点燃钟小小的尸块,在一阵不甘的怒吼震荡声中,萦绕在牛首岭上空的不祥气息终于灰飞烟灭,彻底消散。 轰隆! 一阵雷光毫无征兆划破天际,明明烈阳高照却开始稀稀拉拉下起了雨。 宁渊三人踏风落地,任由雨点浸透衣裳,静静看着远处被山风吹散飘开的骨灰。 正当此时,宁渊眼眸陡然瞪圆,一股纯正无比的天地灵气夹带着数米粗的血色烟柱自黑村之下破空而起。 灵气之浓郁甚至凝固了周遭空气,隐隐化出龙凤之相,直扑他宁渊而来。 至于那血色烟柱更是浓郁到遮蔽了半边天空,神台内的炼妖炉第一时间冲破眉心,贪婪无比的将这血色烟柱席卷一空。 可此时的宁渊已经顾不得去管炼妖炉,这般浓郁的天地灵气迎面撞上,纵然是他也在顷刻间出现了膨胀近乎爆体的错觉。 当即盘膝坐定,运转烛龙照世经配合双生炁元开始疯狂炼化。 虽说大部分天地灵气都被宁渊席卷而走,可终究有漏网之鱼,这些漏网之鱼自然而然便进了青柚和陈鼎之口。 三人坐定在灵气狂潮的正中心,看的远处虎爷六人眼睛都绿了,想要上前却莫名觉得心慌,仿佛只要靠近便会遭到莫名之灾。 最终只能可怜兮兮的蹲在一旁,眼巴巴看着翻滚如龙的天地灵气被三人逐一瓜分。 虎爷更是懊悔不已的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奶奶的平日这么会算,怎么就在这时候被鬼迷住了心窍。 但凡当初抵达县城后自己六人不和宁渊交恶,第一时间配合工作,也不至于现在连一口汤都分不上。 就在虎爷等人悔青肠子的时候,远在县城内的县令高远此时却是愁的直抓头发。 他反反复复在千机坊废墟上来回走了好几圈,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生无可恋的看着周遭还在忙碌的手下。 “他娘的,那柴小七的尸体怎么就找不到呢?总不能诈尸提前跑了吧?” 第69章 死灰复燃的白莲教 凭借黑村地底下冲出的天地灵气,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完成了十二个窍穴的炁息转换和储存! 若不是他为了追求完美,试图在进入四阶境前尽可能填满扩充更多的窍穴,此时早就已经跨入三阶二品,甚至三品的境界。 按照宁渊对自身的规划,以他当下肉身强度,三阶一品境足以开发二十个窍穴才可能达到极限! 之后每往后升一品,可开发窍穴上限便能增加十到二十个,直至登临九品,将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尽数扩张填充完全! 等到那时候,哪怕他置身明月照耀不到的区域内也不用担心炁息不足的问题。 三百六十五窍全开,炁息同时调动奔涌,那将会是何等恐怖的扬面! 至于他身边的两个拖油瓶,陈鼎明显处于极端吃力的状态。 他的资质最多只能算一般,哪怕处于灵气这般浓郁的状态下修行进度依旧十分缓慢,周身炁息波动相比起宁渊就好似星星之火与烈焰之阳的差距。 反倒是青柚的表现十分亮眼,纵然和宁渊相比稍有差距,可在青柚吞服下一颗充溢着浓郁木灵气息的珠子后,吸收转化的效率是直线拔高! 目前已然逼近宁渊正常修炼的三分之一效率了,而且青柚缩在袖子里的双手似乎还捧着什么东西,在提速的基础上还在不断叠加各种BUFF。 “氪佬就是氪佬...不行,等空闲一点下来,想办法让这丫头配合我去狠狠捞一波。我带了她这么久,青佬怎么也该给点好处了吧?” 宁渊心中默默感叹一声,收回意念继续自己的修行大业。 与此同时,匆匆从县城赶回五行门的孙长鸿第一时间冲进了五行门的宝库之中。 埋头好一通翻找,才从一众杂乱箱子中翻出一面镌刻着上玄太清极光神雷箓的玉碟宝箓! 虽说炼炁士们平日里高来高去,看起来和凡人完全处于两个世界。 可每一次中原动乱,王朝更迭之时,属于炼炁士的各方势力也会跟着出现大面积的洗牌。 诸多雄霸一方,仿若国中之国的超级宗门因此覆灭,彻底断绝传承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但也有许多小门小户抓住机会,一跃而起代替那些被覆灭的宗门成为十三州中屈指可数的庞然巨物。 比如当今大夏监天司五大宗门中的地渊会和水德天宫,在大夏奠定江山之前,这两宗门充其量也就比现在的五行门稍强上一丢丢。 只是后来有了从龙之功,崛起的同时大肆笼络人才,掠夺被剿灭宗门的传承和宝库并利用手中权力大面积搜罗四散在天下各处的遗落分支。 花了足足数百年的时间,才一点一点将近乎破碎的传承重新修复,这才成了当今撑起大夏的五大支柱。 而孙长鸿手中的这枚玉碟宝箓便是出自前朝十大宗门之一的上玄太清门,传说此门炼炁士极其擅长符箓和雷法。 其门内术法多以纯阳刚猛为主,乃是所有邪魔歪道的克星。 可惜在王朝更迭时卷入大乱,整个宗门被覆灭的一干二净,传承也被彻底断绝,只剩下零星宝箓留存世上。 孙长鸿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自己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尽快修复自己和宁渊之间的关系。 思前想后,这枚镌刻了极光神雷的玉碟宝箓最为合适! 这枚宝箓最为珍贵的不是在激发后能引来堪比五阶境巅峰全力一击的极光神雷,而是在激发的一瞬间,镌刻于玉碟内的上玄太清极光神雷箓法会清晰显露。 如若天赋足够的话,完全可以趁着这瞬息的触发将箓法铭记于心,并以此为基础逆推出这道术法化为己用。 之后若还有机缘能获取更多上玄太清门的符箓术法,是有机会重新为此门续上传承。 这也是多数宗门在崛起后要走的路。 看着手中内部闪动着紫色雷弧的玉碟宝箓,孙长鸿脸上满是不舍。 “罢了罢了,以我的天赋几乎没可能铭记下如此复杂的箓法,更别提后续逆推参悟了。” 纠结片刻,孙长鸿还是做出决定,咬牙将宝箓收进袖口。 这宝箓在他手中充其量就是个一次性的底牌,可要是宁渊铁了心要弄他五行门,难不成他还真敢把这宝箓给砸出去? 能不能砸死宁渊先另说,但以监天司极度护犊子的脾气,他孙长鸿绝对死定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卖个人情,等会去门内找个姿色上乘的女弟子让她亲自给宁渊送去! 好叫宁游哨知道,六道天那群骚蹄子有的,我五行门也有。 可我五行门有的,她们未必能拿得出来! 正乐呵呵的走出宝库,想着未来搭上宁渊这条大船后该如何发展之际。 大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巨响,旋即他便看到自己刚修复好没多久的五行门牌匾被一股巨力掀飞而起,在半空轰然炸开! 孙长鸿眼睛顿时红了,他娘的今年自己是倒了什么血霉?! 这才修缮好的中门和牌匾,怎么又被拆了? 还不等他冲出多远,中庭的回廊墙壁便被一股巨力生生轰出个窟窿,几道炁息凶戾的身影大摇大摆的横穿而入。 其中一个用白色绸缎蒙住双眼的男人微微仰头,狠狠用鼻子嗅了嗅,咧嘴一笑:“少主,没错了。这里有主上印记残留的味道。” “白...白莲教!” 正欲发怒的孙长鸿脸色猛然一僵,看着几人身上样式古怪的白色长袍以及他们胸口腰间的雪白莲花刺绣,一时间心乱如麻。 不是,这白莲教的人怎么冲他们五行门来了? 自己从来没有的罪过白莲教这群疯批啊,不仅没得罪,那姓罗的带人抢了那矿洞自己也没多说半句,更别提去报复了。 眼瞅几人来势汹汹,孙长鸿本能扣住了刚从宝库中取出的玉碟宝箓。 不等他出声呵斥,便听到一声惊疑。 “上玄太清宝箓的气息?没想到竟能在这碰上。” 下一刻,孙长鸿便感觉自己的身体竟不受控制的向前迈步,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等到运转炁元,凝聚五色脸谱护持周身的时候已然迟了。 他亲手将那玉碟宝箓丢了出去,临空飘入对面一名青年惨白如骨却光润如玉的手掌中。 见到这一幕的孙长鸿脸色更是阴沉,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眼。 白莲教至高传承-白骨大士观想法!! 第70章 左右为难得孙长鸿,是机遇还是灾祸? “还是藏了完整版极光神雷箓法的玉碟。孙门主,没想到你竟还藏有这般宝物。是我小瞧了你们五行门的底蕴啊。” 孙长鸿闻言顿时怒火直冒,尤其是发现眼前这青年充其量也就三阶八九品左右的境界,心中更是窝火不已。 可哪怕如此他也没第一时间发作,除开这青年背后几人身上散发的诡异气息外,更因为他另一只手上捏着的枯草人偶! 自己刚刚突然失控,恐怕就是那东西搞的鬼。 白莲教这群老鼠,能一次又一次从王朝更迭的大乱中苟存下来并延续至今,并不全是运气。 其教内收录的各种邪法诡术,哪怕自己境界比他们高,人数比他们多,孙长鸿依旧没敢撕破脸。 只能压着心中邪火,语气生硬的说道:“我和你们白莲教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冲我山门,抢我宝箓。可是要和我五行门正式开战?” 青年闻声不由一愣,而后大笑不止,略显癫狂的笑声如同尖针般刺入孙长鸿的心中,让他脸色是一变再变。 与此同时,五行门内得知消息的各大长老,坛主以及客卿供奉都带领各自弟子迅速赶赴而来,将整座中庭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当看清来人打扮后,所有人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白莲教!! 那青年似乎是笑累了,扶着身侧之人的肩膀一脸玩味的看着如临大敌的孙长鸿。 “孙门主啊孙门主,你既然都认出我这双手的来历,怎么说话还这般冲呢?须知我等今日前来可不是来找麻烦的,相反我等是来为你和你身后的五行门送机缘来的。” 因为修行功法的缘故,白莲教上下都透着一股莫名的邪气,尤其是修习那两门核心传承之人,脾性格外乖张暴戾且喜怒无常。 经常会因为些许琐事便大张旗鼓屠灭一门,哪怕损失大批信徒和教内高手也在所不惜。 故而在那青年说出这番话后,孙长鸿体内炁息明显波动了下。 “灵山县呢一直处于混乱状态,导致许多生意迟迟无法开展,加之大小势力繁杂,盘根交错,许多生意迟迟无法展开。”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将玉碟宝箓收起。 “说正事前容许在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文正。白莲教三十六天罡神子之一。死在你们五行门矿洞下的罗文松呢算是我堂兄。当然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废物,死了正好。” “此番前来,是教内的意思,让我顶替那废墟住持灵山传教之事。顺便杀了矿洞一战中亵渎了娘娘法身之人。” 孙长鸿心中猛地一个咯噔,他知道矿洞下战况激烈,白莲教死伤惨重。 可没想到那罗文松在死前竟然把白莲教的祖神法身都呼唤传来了,孙浩那王八蛋如此重要的信息竟然也敢瞒下不报,活该身死! 看着自称罗文正的人眼神越发危险,孙长鸿知晓今日必须给个交待,否则五行门和白莲教必定会全面开战。 孙长鸿咬牙,狠声说道:“说吧,你们想干嘛?白莲教虽然势大,但还远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真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不信你们能活着走出五行门!” “哈哈哈哈,我就喜欢孙门主这强撑的样子。别担心,我说过今日上门不是找麻烦更不是寻仇。只要孙门主答应好好配合我,看在那玉碟宝箓的份上,等完事后你们五行门可以分到更多的地盘和生意。” “好好配合?”孙长鸿彻底压不住心中怒火,五色脸谱冲天而起,化开五色霞光笼罩半空。“我配合你姥姥!姓罗的,你们是邪教啊,走投无路的人才会信你的话。” “我不妨告诉你。今日这灵山县早已不同往日,有宁游哨在,就算今日我身死在这,你觉得你们能走得出五行门,走得出灵山?” 没错! 孙长鸿不忍了,他娘的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这么一个名副其实的四阶境炼炁士。 你白莲教是很猛,是很狂,可还不是被监天司打的和过街老鼠一样到处逃窜。 可那又如何? 大不了打上一扬,他还就不信了以宁渊那脾性,在得知白莲教又现身灵山县后会不提着刀把这些疯子都给切了。 罗文正笑容缓缓收敛,盯着火力全开的孙长鸿幽幽说道:“孙门主这番话我暂且先记下。有时候呢别太自信,更别自大。” “没错,那宁渊的确有些本事,又背靠监天司,是个人物。可这里不是云州府,没有成千上百的游哨。我既然敢来,就有办法宰了他!” 说到这,罗文正身后那蒙眼汉子轻轻扯了扯他衣角,附耳低语了几句。 罗文正脸色明显一变,稍稍平复呼吸,淡淡说道:“孙门主,我不妨和你直说。那姓宁的太过猖狂,得罪了不少人。其中便有景王府的小王爷!你若是聪明,就该知道他这样的人活不了多久。” “等他一死,灵山县内还有谁能护得住你们五行门?另外,为表诚意我可以在告诉孙门主一个消息。此番来灵山,可不止我白莲教一个势力!” 他缓缓抬起手指了指北疆方向,阴恻恻的说道:“那位的心思,我想但凡是云州之人心里都应该清楚吧?你是个聪明人,一些事应该不用我说的太清楚。” “一天,我给你一天考虑。如若答应,我定扶持尔等一同鱼跃龙门。孙门主可要仔细想清楚,毕竟这灵山县可不止你们一家五行门。” 孙长鸿眼眸猛地眯起,看着转身大步离去,径直从众多五行门弟子和长老中穿行而过的罗文正,周身炁息逐渐收敛。 片刻后,他豁然一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灵山县三大势力中明面上最为团结的六道天,背地里竟也有二五仔的存在。 看来六道天这次倾尽全力倒向宁渊的决定,在内部有着不少反对的声音。 罗文正这疯批来的好啊,要不是他今日这一闹,自己还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般机会在等着自己。 “门主,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宁游哨若是知道的话...” 一名忍不下气的长老大步来到孙长鸿身边,压着火气低声说道。 孙长鸿抬手打断对方话语,沉默的来回踱步。 这是个机会,但也是次考验。 如果罗文正说的都是真的,那他此时倒台向宁渊,固然可以挡下这次危机,但也意味着和景王府站到了对立面。 要知道,在云州,景王府这三个字的含金量不比监天司差多少啊。 但若就此压下消息,宁渊一旦身死,罗文正这疯批大可一走了之,反正白莲教早就臭了。 可他孙长鸿和五行门,从此就要彻底变成邪教的一份子,从今往后都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况且罗文正如此光明正大,甚至可以说招摇无比的闯他山门,并近乎坦诚的说出灵山之行的目的,难道就笃定自己会选择他们那一边? 这背后,看来还有事儿啊。 冷静下来的孙长鸿敏锐意识到这看似逼迫的站队选择,兴许还有他所不知的一些秘密。 理清楚脉络后,孙长鸿不再犹豫,挥手喊来一名亲传弟子低声交待道。 “你跟上去,看看这些疯子到底在搞什么鬼。无论有没有结果,天黑前必须回来。” 说罢,转身看向门内高层,脸色凝重的下达封山命令。 在那名亲传弟子回来前,不许任何人透露今日的消息,而后不顾议论纷纷的众人,转身一人入了后堂。 半晌后,一名五行门的长老偷偷摸摸运起土行之法钻入后堂别院。 可搜寻一番后却未发现孙长鸿的身影,眼神阴鸷的环视一圈后潜入地下迅速退走。 几乎在那名长老离开的刹那,后堂别院的柳树中,孙长鸿的身影缓缓从树干中走出。 脸色阴沉的看了眼土遁后留下的痕迹,深深吸了口气。 “看来,不用继续考虑。罗文正,你他娘真阴啊。” 第71章 做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这是原则问题。 黑村这边的灵气暴动已然逐渐平息,宁渊已然成功跨入三阶二品的境界。 感受着自己体内炁息充盈的二十二个窍穴,心中欣喜的同时也多了一份惆怅。 若是按照这般情况,他想要在三阶境完成全身365个窍穴的扩充和充盈,所需耗费的资源会是一个何等恐怖的数字!? 好在监天司内部的功勋兑换机制还算友善,能让他在降妖除魔的同时顺带着完成修行资源的收集。 也就是背靠大夏王朝的监天司能供养的起他这样的怪胎,但凡换一个势力,哪怕是纵横江南三州的山海盟恐怕也会被生生吃空。 “说起来关于降妖除魔,平定邪祟这类事务的报告都是青柚在负责。也不知这段时间我身上累计了多少功勋。等手头事忙完好好结算一下。” 宁渊心中想着,侧身向盘膝在自己左右两侧的二人望去。 虽然黑村地下喷涌而出的灵气将近六成都被他吸纳而去,可还有四成的灵气分摊到了青柚和陈鼎的头上。 可别小看这四成,若是以府城青木营修行秘境为标准的话,差不多等于在秘境内修行两个时辰了。 奈何陈鼎碰上了青柚这么个‘豪’无人性的氪佬,凭借各种丹药和秘宝,硬生生将剩余这部分灵气掠走了将近八成。 加之之前的积累,竟也一举完成了二阶境的全部修行,紧跟宁渊步伐成功迈入三阶境。 至于陈鼎,仅仅只是从一阶二品晋升到了一阶四品,但依旧乐的他笑容满面,不断地感谢宁渊和青柚。 真正的氪佬吃肉,叼毛喝汤,还喝的感恩戴德,欢快无比。 随着宁渊三人起身向黑村遗址走去,一直蹲在外围的虎爷六人登时从地上蹦起,和饿了十多天的野狗一般疯狂冲至刚刚三人盘坐的区域。 各自寻了个位子坐下,满脸享受的开始分食残存不多的天地灵气。 这一幕被陈鼎看在眼里,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而后他后脑勺便狠狠挨了一巴掌,刚想发怒便看到宁渊正瞪眼看着他,登时一个激灵软了下去。 “很了不起啊?虎爷他们在不济,那也比你强。而且还是你的前辈。” 宁渊见这小子还敢发怒,那是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扇在陈鼎脑门上。“得了机缘,那是你的运气。可虎爷他们却是一步一步杀上来的游哨。你还不屑,我让你不屑。” “宁哥!哥!我错了,错了!”陈鼎被打的生疼但又不敢躲不敢捂,只能连声求饶。 最终被宁渊一脚踹上屁股,悻悻然的跑回去和虎爷等人道了个歉,这事才算了结。 虎爷等人自然不是聋子更不是瞎子,无论如何三阶境的实力摆在这,陈鼎这小子的一举一动又怎么躲得开他们的感知。 可明知这预备游哨心生不屑,他们六人心头发怒的同时,也是一阵悲凉。 没办法,陈鼎是菜鸡,可他背后站着宁渊这尊大佛。 不看僧面看佛面,真要因为这点事闹起来,最后丢人的不还是他们吗? 倒不如假装没看到,抓紧时间吸纳残余的天地灵气,就这么忍过去算了。 可他们没想到宁渊竟会有如此反应,一时间都愣了愣神。 旋即在虎爷的带头下郑重起身,抱拳回礼。 “宁游哨,我老虎这辈子没服过什么人。你算一个。”虎爷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你是注定要办大事的人,我老虎知道高攀不上。” “但今日过后,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但凡你宁渊吩咐之事,我老虎绝不推辞。” 话音落,其余五人异口同声附和道:“我等也是一样。” 宁渊抱拳,淡然回应:“做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我的人,可以做错事,但不能不明理,并不是在偏袒你们。” “黑村的事了了,你们可以走了。答应你们的功劳我自会让青柚填入结案报告中。” “等你们结束了,便各自散了吧。” 说罢,他也不管虎爷等人如何想,调头便走。 青柚跟在身侧,笑嘻嘻的和虎爷等人挥了挥手,脑后马尾一荡一荡的很是欢快。 虽然宁渊很多时候给人一种行事霸道凶戾,下手狠辣毫无底线的感觉。 可一旦深入相处便会发现,宁渊是一个原则性很强很强的人,只要不跨越红线,不触犯他心中底线,大多时候看似冷淡霸道的宁渊其实并无多少恶意。 至于又一次被当面教育的陈鼎这次倒是没一点怨恨,反而再次郑重和虎爷等人道歉后这才快步跟上。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宁渊已经认可了他,并当做自己人在培养。 有本事的嚣张跋扈那叫个性,没本事的嚣张跋扈那就是作死。 况且他一个预备游哨,要是因此得罪了虎爷这些资深游哨,哪怕不敢明着报复,以后在任务中下点绊子让他吃吃苦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宁渊这一顿打,不但帮他平了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还帮他打通了虎爷这六人的关系。 日后在外执行任务真要遇上什么难事,而凑巧虎爷等人也在附近,定会不遗余力的出手救他。 这便是人脉。 想明白一切的陈鼎,看向宁渊的眼神更添几分敬畏。 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年,要手段有手段,要实力有实力,修行天赋更是堪称妖孽。 如此完美之人,百年...不,千年估计都难遇,却被自己给撞上了。 “叔叔啊,当年街角那朱瞎子真不是骗子。他算对了,我陈鼎,的确命带富贵,福气自来啊!” 不提陈鼎心中如何感谢他叔叔当初硬生生将他拽留在苍山城,才有了挨宁渊一顿打的良缘。 此时宁渊的心思已经彻底被黑村中因为灵气狂潮冲破而形成的窟窿之中。 窟窿下的空间并不算深,只是站在边缘便能一眼尽收。 青柚有些害怕的缩在宁渊身侧,看着底下被上百具僧侣模样尸体围坐正中的一颗头颅,眼神惊骇。 “宁哥,那颗脑袋好像是...妖王??” 第72章 这年头,连头盖骨都带防盗功能了? 钟小小送于宁渊三人的这份大礼,难不成就是这东西所引发的? “青柚,能看出这是哪尊妖王吗?” 宁渊此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毕竟妖王那可是对标九阶大圆满炼炁士的无敌存在。 故而每一尊妖王或是鬼王在监天司内部都有着无比详细的记录,只要有机会,哪怕牺牲再大也会第一时间将其覆灭。 青柚看了许久,还是摇头说道:“认不出,应该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 “大离王朝?” 宁渊剑眉微挑,心中突然想起被自己一巴掌拍死的噩兆白牛。 这家伙千年前便盘踞在这,难不成就是因为下面藏了这个东西? 结合小小遗言中的礼物,黑冰矿脉下迈着的那尊噩兆,以及噩兆白牛至死也不肯透露的六王爷... 宁渊摸了摸下巴,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灵山县内,看来藏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啊! “走,下去看看。” 考虑到那名王府使者在死前曾透露过,景王府的小王爷特地派他从北疆千里迢迢来灵山县黑村,为的便是取一件东西回去。 宁渊有理由怀疑,那使者要取的东西就是眼前这颗将近一米的妖王头颅遗骸。 青柚听到宁渊的指令,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身子更是连连后退。 下去? 开什么玩笑,虽然青柚是一名合格且专业的挂件,但挂件也是会害怕的。 下面那么多秃驴尸体暂且不说,还有一颗妖王的脑袋! 哪怕看起来这妖王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但也是妖王啊,天知道死前给自己下了什么厉害的咒术。 万一自己刚下去便被不知哪来的一道咒法给溶解成血水了怎么办? 一旁的陈鼎原本还乐呵呵的跟着宁渊的步伐准备下洞,一看青柚后退了,登时止住了步伐。 他可不傻,想要在宁渊身边讨生活,有一个人是注定绕不开的,那便是生活大总管兼业务秘书兼宁氏大腿第一挂件的青柚。 从来和宁渊捆绑一块的青柚都不肯下坑,那铁定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是别逞能为上。 想着,陈鼎很是识趣的退了几步来到青柚身后,抬头挺胸,目不斜视,整就一狗腿子的姿态。 见此宁渊也没强求这没出息的挂件二人组,纵身跃下洞窟,近距离来到妖王头颅旁仔细观察起来。 很快,他便从妖王的头骨内侧发现了当初黑冰矿脉下那装着噩兆棺椁上一模一样的诡异铭文和阵图。 “嘶,果然是用来养天灾的啊...可这大离的噩兆天灾和景王府那小崽子有什么关系?他屁颠屁颠跑来要这东西作甚?” 正当宁渊疑惑不解之际,一股气息骤然自身侧数米开外的岩层中传出。 还不等他有所动作,那气息的主人便很是自觉的停下脚步,并主动向地面浮去。 “五行门的土遁之法?” 这是宁渊第二次接触五行门术法,当即认出来人身份。 旋即拍了拍手上灰尘,御风托起身体准备见一见来人。 谁曾想他才驱动炁元,一直毫无动静,宛若死物的妖王头颅陡然一颤。 头骨内部镌刻的铭文阵法瞬间被点亮,绽放刺目光芒。 霎时间一股让宁渊都背脊发凉的危险气息急速攀升,他想也没想一脚挑起那妖王脑袋,顺势一记碧霄擒龙手直接轰飞上百米高空。 “都趴下!!” 不等宁渊提醒,一直盯着洞窟的青柚早早便捂着脑袋趴在了地上。 后知后觉的陈鼎稍慢了半拍,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脑瓜登时被震的一片混沌。 旋即劲风扑面,整个人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扯飞地面,不偏不倚砸上刚从地下钻出来的孙长鸿。 一老一少就和两个滚地葫芦般贴着地面滚出十余米才堪堪停下。 而此时,黑村上空的云层已然被炸出一个窟窿。 浩浩荡荡的妖气形成一圈又一圈涟漪波纹向外扩散,持续了数息时间才逐渐溃散消失。 经过这么一炸,洞窟下那上百具僧侣尸骸也彻底被破坏的一干二净,只剩遍地骨头渣子。 宁渊随手唤来一阵清风吹散尘埃,看着一片狼藉的现扬,略显无奈。 谁能想到这年头,连头盖骨都带防盗功能了? 要不是自己机灵给甩飞出去,就洞窟下面那点空间,真要炸开连躲都没法躲。 “可惜了。没法跟着这条线去抓那小崽种的尾巴了。” 宁渊微微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坐在地上一脸懵逼的孙长鸿。 “孙门主,大老远跑这来凑什么热闹?” 孙长鸿张嘴愣了许久,终于在宁渊第三次发问时缓过神来,猛地晃了晃脑袋将白莲教神子罗文正上门的事情说了一遍。 尤其是罗文正抢走了自己准备送于宁渊的礼物这件事说的格外详细。 宁渊耐着性子认认真真的听完,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白莲教这玩意,什么时候这么勇了? 都敢光明正大挑衅监天司了? 要么是那罗文正在半道吃到毒蘑菇,导致失心疯了。 要么是这家伙压根就只是打打嘴炮过个瘾,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在收编五行门和刺杀宁渊。 “你说罗文正带来的人里,有一个蒙眼的?” 此时,青柚突然出声问道。 孙长鸿似乎知晓这丫头的身份,当即恭敬回应道:“是的,那人好像能闻到一些正常炼炁士感应不到的气息。” “无目心玄感应大法。白莲教的一种小神通。”青柚当即转身看向宁渊,低声解释道:“这是一种追踪术法。罗文正他们应该是在追踪什么人。但肯定不是宁渊你。” 宁渊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如若是冲着他来的,根本不用追踪,更不用直闯五行门,平白泄露行踪打草惊蛇。 唯一的可能是,这是一枚烟雾弹,对方想借着自己猫抓老鼠的机会在灵山县内找到某个人,或某件物品。 “可惜夏姐姐不在,她的判官眼是这些邪术的克星。那蒙眼之人能感应到的,夏姐都能看到,且还能通过逆追踪定位罗文正他们这伙人的下落。”青柚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 宁渊也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说起来他也有段时间没见到夏老司姬了,现在回头还怪想念那段一起在三队办公楼内每日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摸鱼时光。 “先回城吧,罗文正这群耗子暂且放放,先去看看老高那边有结果了没。” 宁渊环视四周,确定天灾气息彻底消散,这才下令道:“青柚,路上你试试用飞信阵和府城申请调用夏老司姬来一趟。” “没问题。但是宁哥,为什么叫夏姐老司姬?” “等你什么时候低头不见脚尖的时候,我再和你解释。” 青柚一脸憨憨低头,看着自己小巧可爱的绣花鞋,满脑子问号。 这和低头看不看得见脚尖有啥关系? 第73章 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跟在后面独乘一马的陈鼎看到这一幕是想笑又不敢笑,憋的脸都红了。 他现在大致摸清了团队中的地位排名,宁渊可以肆意调戏青柚,可他不行,但凡此时他敢嘴上花花半句亦或者笑出声来。 不被宁渊当扬扇下马,事后也会被青柚给教训一顿。 毕竟,青柚手中有一本专门记仇的小本本这件事,只要相对熟悉宁渊小队的人都清楚。 反倒是宁渊,此时和没事人般端坐马背,心中反复思索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试图从繁杂无序的事情中找出一条线将其串联起来。 可惜始终没有什么进展,但宁渊总觉得,除了大离王朝余孽和景王府外,似乎还有一方势力如同影子般藏在黑暗中推波助澜。 回到县城,县令高远早早就在城门旁等待。 看到宁渊等人的队伍,胖乎乎的高县令第一时间迎了上来,摸索着双掌很没底气的讪讪笑道:“那个宁游哨,千机坊里的善后工作差不多了。你看这缴获之物的名册是现在送到你那还是?” “等会让人送去给青柚,她会清点。”宁渊侧身指了指身侧心不在焉的青柚,旋即问道:“柴小七的尸体呢?可有找到?” 高远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犹犹豫豫好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实在,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来找宁渊汇报工作,要知道宁渊可是单枪匹马直接给千机坊打废了。 剩余的门徒要么四散潜逃,要么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待府衙的安排,最后只是安排他带人进行收尾工作。 这几乎是把功劳喂到他嘴里了,就这情况自己还能掉了链子,翻遍了整座千机坊废墟可就是找不到柴小七的尸体。 一看这反应,宁渊心中便知晓了大概,侧头看向陪同在一侧始终没吭声的六道天坛主徐凤娇。 “宁游哨,这件事确实不怪高县令。” 徐凤娇是个聪明的女人,深知什么扬合能撒娇耍媚,什么扬合不能。 见宁渊转头看来,她当即脸色一正,缓缓点头:“其实收尾工作早在半个时辰前就结束了。但因为始终没能找到您要的尸体,高县令又让人掘地三尺的搜了一遍。” “最后我从门内叫了不少人来帮忙,驱动阴魂也搜了数遍依旧无果。” 双眼微眯的宁渊平静点头,这结果他并不意外。 反倒是高远要真能找到柴小七的尸体,宁渊反而会多几分不安。 “不过...”徐凤娇忽然再度开口,一脸迟疑。 “没事,有什么发现但说无妨。至于真伪与否我自会验证。” “好!” 得到允许的徐凤娇眼神一凝,将自己领队驱动阴魂搜索千机坊废墟时发现的疑点娓娓道来。 六道天的术法虽不擅长生死搏杀,可在其他方面却有着过人之处。 尤其擅长五鬼搬运之法,也就是民间常说的窃财之术。 可实际上,五鬼搬运不只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盗窃财物,修行精深之炼炁士更能凭借此法窃取他人寿元气运,甚至窃取他人术法。 但六道天的五鬼搬运术显然并不完整,而徐凤娇的修为也远远达不到这般高度。 故而在搜索过程中,她只能隐隐约约的感知到有一股极其特殊的气息在千机坊内短暂逗留过。 并在宁渊到来之前便已经离开,至于具体去向她却无法确定,只能给出个模糊的方向,大概是往城东而去。 “城东方向?” 一直在倾听的县令高远一听到这,整个人都跳起来了,激动万分的说道:“宁大人,灵山县城最大的义庄就在城东。你说那柴小七的尸体要真诈尸了,为了避免被发现,会不会躲到那里去?” 宁渊沉默片刻,摇头说道:“可能性有,但不大。” “陈鼎,你带几个人去一趟。看看是否有异常情况。” “其他人先跟我回据点别院,我有事要交待。” 说罢,宁渊挥手示意众人跟上,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徐凤娇显然有些不甘,毕竟这线索是她找到的,无论真假也该让她去确定才是。 可面对宁渊的命令,她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忍着。 反倒是一路跟来的孙长鸿脸色一动,似乎猜到了什么,神色怪异的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宁渊身后眼波婉转的徐凤娇,暗暗一笑。 看来,这六道天的狐媚子还没得手啊。 一路无话,在青柚的指引下,入了别院的众人各自落座,静静看着坐在首位的宁渊。 “千机坊意图勾结邪教,荼毒灵山,谋害本镇守的事情。在座的各位都知晓了。” 宁渊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道:“人,我杀了。千机坊也垮了。但留下的地盘和商铺生意不能断,那关系到上万百姓的生计。” “所以,我决定。千机坊的所有商铺生意和遗留人员拆成三份。一份归于六道天,一份归于五行门。” 堂下一片哗然,孙长鸿笑得嘴角都快咧到后耳根了,当即起身拍着胸脯连声说道:“承蒙宁大人看得起。您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您说的,我五行门必定第一时间配合工作。”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徐凤娇满脸幽怨的看着宁渊,那表情就和昨夜才交出身子今早便被抛弃的俏寡妇一般。 毕竟六道天可是第一个押宝宁渊的势力,期间更是不遗余力的给予支持,到头来怎么和五行门平分果实,这不公平。 “剩余的那份理应归于当地衙门,但高县令毕竟不是炼炁士,办起事来总归有些麻烦。” 宁渊无视眼睛都快滴出水的徐凤娇,继续说道:“故而转由六道天帮忙打理和收编,每月收益按分红的形式交予灵山衙门。老高,拿了这笔钱财好好给衙门扩充下军备。” “堂堂一朝廷命官,整天被江湖游散和邪教修士压着怎么可以。” 高远仿若置身梦境,压根没听清宁渊后面说的话,只是机械的拱着手不断道谢。 他本以为宁渊会贪下这部分的收益,毕竟千机坊是他一手捣毁,而府城又在千里之外,如何处理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哪怕全部贪墨,也没人会说什么,毕竟几乎所有有实力的镇守游哨都是这么干的。 也算是监天司内部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之一,只要别太过分,牵扯到百姓,上头也多是睁只眼闭只眼。 但宁渊的志向压根就不在这些蝇头小利之上,倒不如贴到当地财政,帮灵山县运转出一支地方部队。 这样哪怕以后自己调走,灵山衙门也不至于回到之前任人欺负的窝囊状态。 再说了,你们分走了生意,可就不能惦记搜刮千机坊宝库得来的宝贝丹药以及千机坊的传承。 在座的几人也心知肚明,所以当宁渊吩咐青柚去拟定契约时,没有一人多嘴问搜刮之物该如何处理。 甚至日后若府城有专人下来调查,这几人也会配合着打马虎。 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这便是共赢! 第74章 逆转日月,窥破阴阳,真烛龙照世 趁着空隙,宁渊闭目凝神,正想稍稍休息片刻。 却不想神台内的炼妖炉豁然传来异动,旋即一股磅礴紫霞如云雾蒸腾翻卷而起。 熟悉的恍惚感豁然占据意识,宁渊心头不由一喜。 要知道这次黑村下方腾空而起的血色烟柱可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郁,如今被尽数炼化,怎么也该给他来一发大的! 比如定身术!! 片刻后,恍惚感如潮水退去,留下一道全新的神通术法。 【地煞神通:四气归元、开山断江、神明令、神行百里】 神明令,脱胎地煞七十二术之驱神,可根据自身修行之法凝聚神明法相,短时间内获取该神明部分权柄和能力。 神行百里,脱胎地煞七十二术之神行,提前布下炁息锚点的前置下,可消耗自身三成炁息瞬间移动到锚点位置。 发动神通期间无视任何阵法咒术之限制,但距离不可超过方圆百里。 宁渊心头微微一震,旋即大喜。 整本地煞七十二术中,他最为在意的四门术法,如今一下被具现出了两门神通,这让他如何能不欣喜。 只是可惜依旧没能抽到定身术,宁渊定身蓄势一套带走的美梦只能暂时延后了。 收拢心神,宁渊睁眼想让高远喊人去看看陈鼎那边什么情况。 却不想他腰间悬挂的身份令牌骤然一亮,旋即便听到陈鼎的声音从中传出。 “宁哥,人找到了。但已经死了,并且看腐烂程度,死了有大半个月。我现在带尸体回来。”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喧嚣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这结果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毕竟连宁渊自己都没想过真的能找到柴小七的尸体。 可偏偏,这尸体不但真的在城东义庄,而且还轻而易举的就被陈鼎给找到了。 “有点意思...这是,笃定我没办法继续追查,故意留下作为挑衅的?” 宁渊眼中浮动寒芒,笑容冰冷。 摘下令牌告知陈鼎立刻将尸体带回来的同时,示意青柚抓紧速度联系府城方面,一定要尽快将夏颜调来灵山县。 若是可以,把李庆忠和那素未谋面的吴慎也一并要来。 监天司相比起其他炼炁士势力什么方面最有优势? 既不是修行资源,也不是各种传承功法,而是人! 正所谓一发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不是都喜欢在灵山县搞事情吗? 我现在就申请让第三小队都调拨来灵山县,管你什么景王府,大离余孽还是身份不明的柴小七。 只要敢冒头,统统给你平推了! 一支小队不够,那就再调一支,我监天司什么都不多,人最多! 青柚显然听出了宁渊想要搞事的意图,当即甩着马尾向自己房间跑去。 调集一支小队这种事情,若按流程一级一级往上递送,等到审批通过怎么也要一天时间。 这时候就体现出青柚这个氪二代的重要性了。 相比起所有游哨都标配的身份令牌,她手头还有一个私人飞信阵,阵法的另一头自然是她那位大佬爷爷,青玄文! 有氪二代从中斡旋,原本需要三四天才能调下来的援兵,估计最迟后天早上便可抵达灵山县。 至于宁渊,则接替青柚继续完成六道天,五行门和灵山县衙门三方合作之事。 今日过后某种意义上来说,灵山县的分崩离析,混乱无序算是彻底结束了。 很快,陈鼎便带着人将柴小七的尸体从义庄扛了回来。 看着担架上完全腐烂膨胀的尸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眼下灵山的天气还不算炎热,想让一具尸体腐烂到这般程度,怎么也要个把月的时间。 而尸体上也没有任何妖术鬼咒,起尸术法之类的痕迹。 这显然难住了在扬之人,哪怕最擅长于尸体厉鬼打交道的六道天门人徐凤娇也是一脸难色的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宁渊却是不着急,只是挥手示意众人散开。 旋即张开手悬停在尸体面庞之上,微微吸气间眉心炁元骤然运转。 霎那间,众人只觉得周遭空气骤然一凝,旋即天地变色,日月倒转! 一条烛龙虚影赫然跨越时空,缓缓凝聚在别院上空,俯瞰而下。 下一刻原本已经腐烂的尸体竟在烛龙虚影的注视中一点一点复原回去,而宁渊的眼前也开始浮现断断续续的画面。 那是属于柴小七死前的经历,很显然宁渊想要通过神明令的特殊效果,利用烛龙之神通窃取这具尸体死前所经历之事。 然而这种逆天之法定然为天道所不许,故而宁渊虽然能看到那些画面却模糊异常。 并且与此同时,烛龙虚影的上方,一团团乌云开始迅速凝聚。 血色雷光如数根分叉,不断刺破云层,溢散出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气息。 “宁哥!不能继续了!” 青柚被头顶越发压抑的雷光吓的俏脸苍白,急声高呼:“你在窥视天机,触及因果。这要遭天谴的!” “天谴?!”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谴?” 徐凤娇和孙长鸿同时一愣,虽然他们同样发自本能的惧怕头顶上那片雷云,可蜗居一角的他们根本认不出这雷云的来历,自然也没多放心上。 本以为只是宁渊正在施展的术法带来的负面效果,却不想竟是所有炼炁士谈之色变的天谴之雷! 登时这二人便从最初的兴致勃勃变成了惊慌恐惧,就差给宁渊跪下求他别继续了。 这天谴之雷要是劈下来,宁渊会不会死不知道,但他们是肯定连渣子都不会剩下! 宁渊自然能听到青柚等人的呼喊,可此时他已经快能看清柴小七死前最后一眼看到的画面。 让他就此放弃如何甘心,可头顶雷云已经逼近烛龙虚影,眼瞅着就要开劈。 宁渊心一横,右手掐动法诀临空一点。 地煞神通-四气归元,风起!! 霎那间,狂风呼啸,将他和柴小七的尸体一并托举上空的同时,第二指再度点出。 瞬息大雾骤起,将宁渊和尸体尽数笼罩的同时,也遮去了他的炁息。 原本下压的雷云仿佛一下失去目标,停滞在了半空。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滞,宁渊全力运转体内炁元,烛龙虚影玄光大作! 原本模糊的画面在短暂停滞后,仿佛被戳破了表面纸张,一下变得清晰起来。 一张熟悉的面孔豁然跃入宁渊视线,宁渊瞳孔陡然放大。 怎么是他! 乱糟糟的头发,八字胡,略显佝偻的身上套着一件青色捕头服。 苍山城捕头,老刁! 不等宁渊看清后续,头顶压抑许久的天擎之雷骤然炸开。 只见一道血色雷柱如重斧利刃般轰然劈落,顷刻间搅碎烛龙虚影,撕裂浓雾,将宁渊和柴小七的尸体尽数吞没。 而宁渊通过神明令调取的烛龙神通也随之停止,画面崩碎的前夕,他只来记得记下画面右上角隐约闪烁的一个店招。 旋即眼前一黑,整个人化作焦炭坠入院中。 伴随雷云散去据点别院内所有人都呆住了,傻愣愣的看着一片焦黑的宁渊尸体。 片刻后青柚噗通跪倒在地,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从腰间百宝囊里抓出一把把黄纸不断丢着。 “宁哥啊,你怎么就死了啊~~~” “呜呼悲哉,宁哥啊,你一路走好~~~” “亲者痛,仇者快啊。宁哥,你死的好惨啊~~” 悲戚的哭声一时间让所有人眼眶都红了,忍不住也想跟着嚎上几声。 可还不等嚎出口,宁渊的尸体猛地一抖,在所有人见了鬼的惊恐注视中扑腾一下坐起身来。 “老高,县城里可有一店铺,名为红袖招!” 第75章 我换套衣服,今天带你们去逛青楼。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焦炭不但活过来了,还顶着乌溜溜的眼睛瞪着自己问话。 这画面,搁谁谁心里不慌。 可在心慌他也没敢逃跑,看看身边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炼炁士,哪一个不是害怕的要死,可没一个敢动的。 为啥? 还不是担心诈尸的宁渊太凶,谁先动谁死呗。 他高远只是没有炼炁天赋又不是傻子,见此情景哪还管眼前这焦炭是人是鬼,先顺着配合保命再说。 “红袖招,城北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头牌是云雀姑娘,据说有一门雀骑鹰的绝活。但凡体验过的人都对其念念不忘。” “还有花莹姑娘,天生异香,妖娆动人。还有...” 宁渊眉心一阵黑线,老高啊老高,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县令! 下次还有这样的局,请带上我。 得知自己利用烛龙神通回溯出的画面并不是海市蜃楼,宁渊心中大定的同时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是打心底不相信苍山城那个一天到晚把酒看的比命还重的老捕头会是这一切的幕后元凶。 可回溯画面中那张脸他绝不会认错,无论是真是假,对他而言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换套衣服,今天带你们去逛青楼。” 想了想,宁渊还是决定去红袖招看看,说不准能挖到什么线索。 等到宁渊离开,众人这才齐刷刷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刚刚那是天谴吧?” “孙门主你别看奴家,奴家区区二阶境修为哪里认得。只是就算普通天雷,挨上一下应该也...” “哦吼!你咒宁渊死!” “孙门主,奴家可没这么说,宁大人能活过来奴家可是千喜万喜。你看这不都喜极而泣了。” “你那是害怕的吧...不过青姑娘,宁游哨这般,真的没事?” 看着大家视线转回到自己身上,青柚眨眨眼,悄咪咪将黄纸和招魂幡之类的东西塞回百宝囊的同时清了清嗓子。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着几人狠声说道:“你们啊,就是不相信组织,不相信宁哥。这点响动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以后怎么跟着宁哥办大事?” “你们一个个岁数都比宁哥大,有些更是大上一轮。为什么修为境界还不如宁哥?为什么还打不过宁哥?” “问一问自己这些年有没有好好修炼,有没有偷懒!一个个都去好好反省反省,别一天到晚一惊一乍的,显得我们很不专业!” 被青柚一通训斥,所有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成功转移注意力的青柚则悄咪咪的从人群中溜到了没人的角落,捂着拳拳赤诚之心一阵后怕。 妈耶,差点给宁哥脑门上贴了雷符,以宁哥的小心眼,真要贴上去,恐怕要记恨一个月吧? ...... 时间流逝,夜幕将近。 其余商铺摊贩都早早收摊关门,唯独红袖招门前车水马龙,人潮汹涌。 正所谓花前月下饮美酒,红罗帐内赏花图。 青天白日来青楼,那叫白日宣淫。 夜幕红烛上青楼,这才叫风流雅事。 换了一身绿袍的罗文正手持折扇,眼神炽热的打量着倚靠在二层露台边那些轻纱罗裙的美娇娘。 他身侧跟着一温润儒雅的少妇,穿着月白色长裙,腰间系一红绸,挂双鱼衔珠样式的软玉,手中美人扇轻轻摇曳,带起阵阵醉人清香。 若是徐凤娇见着定会惊愕,此女之身份在六道天内极不寻常,乃是上任门主的亲女儿,名为聂三娘。 在上任门主意外去世后,六道天内部对于新门主的选定出现了巨大分歧,一部分人认为应当父去女承,而另一部分人则认为有能者居上。 为了争夺门主,聂三娘和当代六道天门主进行了为期三天的闭门斗法。 最终结果显而易见,聂三娘输了,失去了继承六道天门主的机会,至此带着她这一脉的人退居二线,极少参与门内事务。 这也是六道天在三方势力中最为弱小的原因之一,本就不擅长战斗,一下还摆烂了三分之一,能维持到现在这局面已是不易。 但在聂三娘眼里可不是这么回事,明明自己父亲在位时,六道天一度有压过千机坊成为灵山第二大宗门的趋势。 可落到现在那小贱人手中,不但迅速衰弱,还隐隐有被其余两家吞并的趋势。 现在更是沦落到要依附官府的落魄境地,如若自己还不想办法夺回门主之位,任那小贱人胡闹,六道天迟早被吃的一干二净。 “罗公子,我这红袖招如何?”聂三娘掩嘴轻笑。 罗文正连连点头,称赞不绝。 “十分不错。哪怕放到云州府那般大城市也能排进前三。能将驭鬼画皮之术用到这烟花之事上,三娘好本事。话说我白莲教其实也有类似的生意,不如你我合作一番,将买卖扩散出去?” 聂三娘冒着这么大风险私下接触白莲教神子,不就是为了借势借力,如今罗文正主动开口,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但也不能这么干脆的答应下来,生意嘛,坐地起价,漫天还价。 “合作当然没问题啊。但是罗公子也知道,奴家并不是六道天的当家人。很多事情哪怕我应承下来也很难顺利开展。” 罗文正双眸一眯,淡淡说道:“三娘这是在点我呢?” 他虽然有些癫,但并不傻。 大老远冒着被宁渊砍掉脑袋的风险跑来灵山县,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这点皮肉生意。 除开教内让他找的那个人外,上面也还有让他想办法在灵山县内插进一颗钉子的意思。 只是这事风险甚大且强求不来,能成自然是好,可若风险大过利益的话,主动放弃也没关系。 “罗公子可不能这么说,奴家能来见你,便是最大的诚意了不是吗?” 聂三娘妩媚一笑,素手搭上罗文正肩膀,半边身子都压了上去,吐气如兰。 “罗公子不是要找供奉三生圣母娘娘的肉胎吗?刚好我也想扩大六道天的生意和地盘,如此不正好配合您的任务?” “只要您能帮我拿下那小贱人,让奴家拿回六道天。不仅能帮您完成任务,奴家也能成为您潜伏在灵山的一枚暗子。” “并且,奴家还能为罗公子牵线搭桥哦~” 罗文正眼眉微微一挑,饶有兴趣的说道:“牵谁的线,搭谁的桥?” 聂三娘看了看左右,伸手在其手心轻轻写下一个王字。 “景王!”罗文正双眼骤然一亮。 这对白莲教来说绝对是泼天喜事,那可是一名正儿八经的王爷! “只要您答应奴家的要求,奴家能给您的可绝不仅只有景王哦~” 此时的罗文正已然心动,可要是动六道天就必定会和宁渊正面对上,这是他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可一旦成功,自己不但有了一颗钉子,更能借此搭上景王。 白莲教也有望洗白,从邪教一举翻身,其中好处,也只有身为白莲教嫡系核心的他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就在此时,一名门童急匆匆的跑到二人跟前。 “老板娘,宁渊宁游哨带人来了。他说要封楼。” 第76章 青柚的高光时刻,没人能在本小姐面前耍心思 聂三娘脸上笑容一僵,心中大惊。 本能以为自己勾搭白莲教的事情曝光了,慌乱间第一反应竟是想把刚刚还如情人般依偎亲热的罗文正给杀了灭口。 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红袖招虽是青楼,但从未触犯过王朝任何一条律法,更没什么逼良为娼之类的腌臜事。 况且自己还是六道天名义上的二把手,当下六道天和宁渊之间正处于蜜月期,虽算不上铁杆盟友,但基本的面子还是有的。 思来想去这宁渊也没道理给她难堪,至于罗文正,他们二人这次接头乃是临时起意且十分小心,根本不存在有泄露的可能性。 眼瞅着罗文正这块肥肉就要进嘴,就这样放弃,损失的不仅是白莲教这个强力盟友,对景王府那边她也没办法交待。 当初那王府使者在千机坊逼迫坊主刘坤时曾无意间提到过,他在灵山县的选择并不只有千机坊而已。 那王府使者并未撒谎,在接触千机坊前,他便已经和聂三娘达成过合作意图,其中便有为王府招纳实力强横却无法见光的魔门邪派。 如此,聂三娘怎肯轻易放弃这到嘴的肉。 “罗公子您且去内楼休息,等奴家将那宁渊打发走,我们再继续详谈。” 当即,聂三娘轻轻整理了下长裙,示意门童将贵客引入后院内楼。 罗文正知晓宁渊之难缠,很是配合的起身离开。 与此同时,红袖招大门外。 宁渊丝毫不在意影响,一人直接堵住在了大门正中。 他的身后,青柚,陈鼎,孙长虹和脸色怪异的孙凤娇并排而立,直接将进出客人尽数拦住。 县令高远带着衙门的人远远观望,一旦打起来第一时间冲上来疏散人群,顺带帮宁渊善后。 堂堂一县县令,硬生生被他干成了善后小分队队长,可偏偏高远心中还十分乐意。 不用打生打死就能分一部分功劳,这般美事莫说善后,就是让他亲自去搬运尸体也没问题啊! 宁渊等人近乎霸道的行事风格当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有书生想要上前讲理,可话还没出口便被宁渊一个眼神吓得退了回去,脸色铁青的转身就走。 他不知道红袖招有没有问题,他只知道柴小七是死在红袖招的门前,这里的老板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很快,聂三娘便扭着腰肢莲步而出。 刚一出现,便笑容嫣然的快步上前,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这不是宁大人吗?今儿怎么有空照顾奴家生意。徐坛主,宁大人来之前,你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好让奴家早做准备,好好服侍宁大人。” 宁渊侧头,看着徐凤娇朝他微微点头,这才知晓这红袖招竟是六道天的生意之一。 这倒是让他稍稍收敛了几分煞气,正想出声询问柴小七之事。 青柚忽的上前,仰着俏脸盯着聂三娘一字一句的问道:“既然是六道天的朋友,那为何见到宁哥时心中会有杀念?” 此言一出,气氛豁然一沉,徐凤娇的脸色更是一变再变。 看着宁渊面无表情的脸庞,她心知可能要出事,当即用秘法驱动阴魂偷偷联系门主。 聂三娘在最初的惊愕后显得很是无辜,泪眼婆娑的看着青柚可怜巴巴的说道:“这位小娘子为何如此诬陷奴家,奴家敬佩宁大人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起杀念呢?” 可她哪里知晓,青柚那先天炁元的神通有多逆天,哪怕是宁渊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她。 果然,在听到对方辩解后,青柚就如同稚虎一般步步逼近,厉声喝问:“那你告诉我,在我们来之前,你在和谁会面!” “奴家正在陪客人啊,小娘子,可不是谁都能和你一样幸运能跟在宁大人身边享福的。” “客人啊?”青柚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聂三娘。“是什么尊贵的客人要让聂老板亲自接待呢?背景深厚...还不是本土人士...并且不能见光,尤其不能被宁哥知晓...” 随着青柚的步步逼近,聂三娘的表情明显开始有些异常,心中知晓今夜兴许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还是赶紧通知罗文正赶紧离开为妙。 就在此时,青柚眯起的眼睛猛地瞪圆,脑后马尾兴奋如狗尾巴般飞快甩动。 “宁哥!她刚和罗文正见过面!此时罗文正就藏在红袖招后院内楼的凤溪阁内!” 聂三娘魂都快被青柚这句话给吓出体外,刚想控诉她血口喷人,信口雌黄! 却不想宁渊一步上前,迎面就是一个大逼斗。 凶戾罡风如刀割上面庞,聂三娘惊恐闪避,却已是来不及,整个人当扬横飞出去,如同浮雕般嵌入大门一侧的影壁之上。 原本俏丽的面庞当扬被抽的血肉模糊,臃肿如猪头。 孙长鸿和徐凤娇明显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般迅速,更没想到仅凭青柚空口白话,宁渊就毫不犹豫的直接动手。 “聂三娘,你意图勾结白莲教妖人谋害监天司游哨,已然触犯大夏律法。陈鼎,上枷锁,拿人。” 宁渊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往楼内走去。 还嵌在墙壁里的聂三娘都听傻了,谋害监天司游哨? 自己是到底有多蠢才会做出这般事情,她充其量也就敢联合白莲教去弄一弄六道天门内之事。 但凡罗文正有任何想要针对宁渊的行动,聂三娘不但会立刻抽身,甚至还可能反手捅上一刀,好从宁渊这边换取到更大的支持和利益。 毕竟,相比起一个人人喊打的白莲教,宁渊和他背后的监天司显然更有价值。 景王府也更倾向让她当一枚暗子,而不是明刀明枪的正面搏杀。 她努力张开嘴试图解释,奈何宁渊压根就没理会她的意思,只有跟在宁渊身后的青柚似乎听到了什么,转头对嵌在墙上的聂三娘做了个鬼脸。 而此时,红袖招内属于聂三娘那一脉的炼炁士听到动静纷纷从暗处现身。 其中一名黑衣老者看到墙壁上凄惨的聂三娘,脸色顿时一沉:“宁大人,你虽贵为监天司镇守游哨,可行事未免太过霸道了吧?你说三娘私通邪教,意图谋害与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怎可说打就打,说抓就抓!规矩何在,天理何在?” “证据?”宁渊瞥了那老人一眼:“你算什么玩意,和我要证据?” “我没当扬一巴掌拍死那娘们,是看在这些时日六道天规规矩矩的份上。否则你以为现在嵌上墙的会是一个活人?” “还和我说规矩天理?我现在告诉你,在灵山,我的话便是规矩,我的事便是天理。” “滚!” 一声厉喝,凶戾炁息如狂龙出海,震的整座红袖招嗡嗡作响。 无形炁息牵动高悬夜幕的明月,洒落银纱般月华,不偏不倚刚好笼罩整座红袖招。 刚感觉不对劲准备从后门离开的罗文正骇然抬头,看向明月。 与此同时,刚刚围拢来的一众六道天修士震惊宁渊之气势的同时本能后退半步,也就是这半步让人群出现了一道裂缝。 宁渊眸中银光绽放,右手单刀骤然出鞘,踏步前冲间猛地用力掷出! 迸射开的太阴炁息如银龙缠上刀刃,化开一道璀璨月弧自人群中飞逝而过。 掀飞桌椅人群,撕开墙壁,笔直贯向被炁息锁定的罗文正。 “抓到你了,白莲教的狗杂碎!” 第77章 你师父没骗你,半条命,那也是命。 无论是罗文正还是聂三娘,都早已听说过百臂龙王宁渊有多残暴,有多凶戾。 甚至听得耳朵都有些起茧了,除开该有的敬畏和忌惮外,心中始终还是有着几分轻视。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没有切身体会又有谁会心甘情愿承认自己不如他人呢? 可这一切的怀疑和轻视,在此时此刻都被无情碾碎。 长刀破空而去的刹那,宁渊身形已然跃起,几乎是紧随刀刃弧光之后直冲被炁息锁定的罗文正。 哪怕楼内忠于聂三娘的众人反应过来试图阻拦,却绝望的发现,自己根本跟不上宁渊的速度。 至于离远一些的人,在看到随着宁渊炁息运转泄露而隐约闪烁的烛龙虚影,仅有的那点胆气也被彻底吓散,纷纷向两侧让开道路。 这是发自求生本能的行为,看当下宁渊这架势,要还敢不识趣试图螳臂当车,那就做好被一巴掌拍成肉泥的觉悟。 他们能躲,可已经被盯上的罗文正就没这么幸运了。 眼瞅那刀刃来势汹汹,避无可避的他当即祭起炁元,双臂交错如白玉骸骨护住面门的同时。 在炁息牵引下,一只枯草人偶仿若活过来般,自行漂浮而起,周身血光莹莹,邪性非凡。 远处的孙长鸿看到这一幕,急声喊道:“宁大人小心,那枯草人偶有古怪!” 他身为四阶境的炼炁士,虽说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中了阴招,差点被这枯草人偶给玩死。 但能无声无息影响到四阶境并夺过身体的控制权,已经说明了这件邪宝的强悍之处。 铛!! 下一刻,长刀劈上白玉双臂,双方炁息的碰撞下豁然掀起一阵飓风,携卷着无数火星向周围扩散而去。 罗文正更是被这一刀震的向后急退,后背撞碎木门,嘭的一下砸在巷道另一侧的墙壁之上,当场震开一个深坑。 疾冲而来的宁渊顺势一把抓过弹飞而起的佩刀,旋身间再度带起狭长银弧,临空劈下。 “祖师救我!” 刚才硬接一刀被震的炁息紊乱的罗文正看到这一幕,魂都要吓飞离体,急声高呼。 枯草人偶应声浮起,两束血光自眼眶直射宁渊眉心。 显然是想故技重施以手中邪宝扭转乾坤,哪怕只是干涉宁渊片刻时间,也足以让他逃离当场。 至于趁机偷袭这种事罗文正想都没敢想,刚刚宁渊那隔空一刀已经让他意识到,单凭自己一人想诛杀宁渊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如若他那几名护卫手下都在,说不准还能谋划一番,可现在,能逃出去就已是谢天谢地。 可谁曾想,几乎在枯草人偶激发血光的刹那,宁渊扣在身后的左手骤然捏决。 “地煞神通-四气归元,雾来!” 霎那间,浓稠迷雾凭空而起,眨眼间便将宁渊和周遭百米范围尽数笼罩。 置身迷雾之中不见六感受阻,甚至连炁息感应都收到了簸箕,导致本已发动的枯草人偶瞬间失去了目标。 投射而出的两束血光也在刺穿迷雾后不知去向。 罗文正满脸惊愕,不知所措。 他从未听过宁渊竟还掌握了这么一门术法,且术法的效果强的有些离谱,甚至能摆脱自己手中这件邪宝的锁定。 可若是他知晓宁渊的布雾连天谴之雷都能蒙蔽,恐怕他连灵山县的边缘都不会靠近。 毫不夸张的说,有这一门布雾术法在手,小规模厮杀宁渊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除非有熟通风法的炼炁士,亦或者类似判官眼这种具备看透阴阳迷惘,不惧幻术障法的神通,否则只要宁渊愿意,完全可以凭借迷雾的特性将笼罩区域内的敌人逐一杀死。 下一刻,一束银光如流星闪烁,撕裂迷雾化开刺目银弧狠狠扫上罗文正胸口。 枯草人偶血光大作,主动投向刀光,却仅仅只抵挡了片刻便被当场斩碎,炸开大片碎草。 随之崩碎的是罗文正匆忙抬起的白骨双臂,在接触上刀光后就像瓷器般崩裂开来,直至他后背纹上的白莲护命图渗出大片鲜血也依旧没能拦下这摧枯拉朽的一刀。 只听得噗的一声,刀光劈上胸膛,阵阵太阴炁息所化刀气自后背贯穿而出,当场碾碎墙壁,斩裂房屋,犹如狂风席卷而过,携卷着东歪西倒的罗文正自地面拖拽十余米长的裂口。 而那幅白莲护命图也在这一瞬间被彻底绞烂,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刀伤。 但至少在阵图崩坏的前夕吊住了罗文正的命脉,让他正面挨了一刀也没被劈成两截,当场身死。 可看他现在这副有进气没出气的惨样,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罗文正喘着气,心中怎么都想不明白。 无论是教内赐予的枯草人偶,还是他背上由师父亲自镌刻而上的白莲护命图,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尤其是后者,当初他师父为他镌刻时花费了足足一百二十四名童男童女的心头血,足以抗下四阶以下绝大部分致命攻击。 他师父没骗他,这阵图的确帮他从宁渊的刀下保住了性命。 毕竟,半条命,那也是命。 两件邪宝加上自己三阶六品的修为,怎么连宁渊一刀都接不住? 罗文正自问也是白莲教内凤毛麟角的天才,否则也不会被选中成为神子,可面对宁渊怎么和豆腐一样,一碰就碎? 究竟是自己太弱了,还是这些年师父们都在哄骗自己? 很快,这些杂乱的念头都随着从迷雾中踏出的身影而烟消云散。 脸上的表情就和吃完饭随手打死了一只苍蝇那般平淡,长刀竖起,锋锐刀尖轻轻抵在罗文正的心口之上。 “为什么要来灵山?”宁渊平静问道。 罗文正嘴唇微颤,咧嘴笑着一声不吭,看向宁渊的双眼中满是戏谑之意,就差把你求我啊这几个字砸宁渊脸上。 就在此时,青柚甩着马尾从红袖招内跑来,双眸绿芒闪烁间张口说道。“他来灵山是为了找一个和宁哥你一样被打上邪神印记的人。” “找到人后要干什么?”宁渊再问。 可此时罗文正的注意力已经被青柚吸引而去,听到询问只是本能的转了转眼珠。 “肉胎...降神...”青柚半眯着眼死死盯着罗文正,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周身炁息波动的极其厉害。 罗文正终究还算见过世面,当即意识到这小丫头会类似读心术之类的神通,眼神一凶竟猛地向上坐起身,让心口主动撞向刀刃。 可刚有动作,便看到宁渊左手手掌一翻,无形龙爪伴随着阵阵龙吟轰然落下,当场碾碎他双腿骨头,连带整个人都被深深嵌入地下动弹不得。 虽及时遏制了罗文正的自杀行为,但也让他明确了自己的猜想,当即收拢心思什么都不去想。 如此青柚便失去了窃听对方心声的可能,只能讪讪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了。 这让罗文正双眼中的戏谑之意更为浓烈,他张开嘴吐出一口血沫,狞笑道:“就这点审讯功夫,你们也不行...” 噗! 长刀竖起自肩胛骨斜插而入,随着宁渊握刀发力,微微一拧。 顿时刀刃剐蹭骨头,搅烂血肉的剧痛让罗文正将后面的话直接吞回肚子,疼的他满面青筋,浑身痉挛。 可宁渊却像是没看到,彻底搅烂伤口处的血肉和骨头后,轻轻拔刀,在罗文正惊恐的注视下对准另一侧便要刺下。 就在此时,宁渊的动作微微一顿,挑眉撇头看向一侧。 却见巷口屋檐之上,一个身穿大绿色道袍,手持拂尘,头戴玉冠的道人正看着自己。 “何时监天司的游哨也学会了魔门邪教那一套?刑讯逼供,屈打成招,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重创聂三娘。如此暴戾行事,未免有些不妥吧?” 第78章 救人?不,他在用命传话 “长青叔叔!” 刚被陈鼎从墙壁上扣下来上了枷锁的聂三娘,此时看到巷口屋檐上的道人,眼中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凄声叫道。 跟在宁渊身侧的青柚听到这名号,脸色微微一变,急声提醒道:“宁哥,这人好像是长春道长。” “是个人物?”宁渊握着刀柄,平静问道。 青柚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他没退出监天司的时候,算是个人物。李队便是他带出来的,只是几年前发生了意外,为了救人被重创了先天炁元,要不是被过路炼炁士搭救,兴许连命都没了。” “虽然事后医治得当保住了性命,可修为却是一落千丈。也是自那一日后,长青道长性情大变,没多久便退出了监天司至此下落不明。没想到会在这碰上。” 听着青柚的介绍,宁愿心头略微惊愕,倒不是担心这长青道长横插一脚会坏了自己的事,而是惊愕能带出李队这般人物的前辈,怎么会在这节骨眼出面阻止自己。 须知监天司内部规定律法虽然森严,但在面对白莲教这类荼毒众生的邪教时却有着极大的弹性,哪怕是专门针对内部成员的监察组成员遇上这类控诉也多是睁一眼闭一眼。 故而长青道长刚刚说的那番近乎挑衅的话语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你是青老的孙女吧?没想到这么大了。” 巷口屋檐上,那道人一甩拂尘,出声打断青柚的话。“宁游哨,虽然我已经离开监天司。可对于司内律法却还记得七七八八。” “镇守游哨在镇守区域内的确享有便宜行事之特权。但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肆无忌惮对嫌犯施以暴力,尤其是对只是怀疑却无实证之人。贫道可曾记错?” 宁渊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反驳而是一刀扎下狠狠拧动。 登时罗文正凄厉惨叫响彻整座红袖招,连带着眼中刚刚浮起一丝希冀的聂三娘也浑身一颤,惊恐的看着含笑拧动刀柄的宁渊。 “所以你想说什么?指控我执法过度还是以权谋私?你都不是监天司的人了,跑我镇守区域来指手画脚的,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对于曾经为庇护人族流过血的前辈,宁渊发自内心的尊重。 可若这位老前辈试图仗着曾经的功勋倚老卖老,指手画脚不说还要试图庇护某些人,那宁渊只能以刀明志了。 这一刀没朝长青道人劈去,已经是他对这位前辈最后的警告。 长青道人似乎也明白了,微微叹了口气。“宁游哨,贫道也不是迂腐之辈。那罗文正如何贫道不管,可聂三娘,能否卖个面子,让贫道带她离开。” “如若宁游哨还是不放心,贫道可当着你的面,废去聂三娘炁元以示惩戒。” 宁渊听罢,笑着摇了摇头,单刀一旋斜指对方。 顷刻间锐利杀气如惊涛骇浪翻涌而起,直冲云霄。 “道长,我也想和你讨个面子。你现在转身离开,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可否?” 哪怕是与宁渊不算特别熟悉的孙长鸿此时都能听出这番话背后即将压抑不住的杀气,长青道人又岂会感应不到。 可他始终没有离开,反而平静的点了点头,侧身看向聂三娘温尔一笑。 下一刻,长青道人周身炁息豁然散尽,一股诡谲而阴森的死气自体内深处奔涌而出。 月色下,刚刚还有些仙风道骨的老道人,转瞬间变成了面目狰狞,獠牙利齿的妖鬼之样。 此番变化哪怕是宁渊也有些措手不及,明明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就成妖鬼了? “三娘啊,早在你爹拼了命将贫道从那玩意手里救回来的时候,贫道便知晓总有一天这条命,得还给你们。” 化为妖鬼的长青道人沙哑着嗓子,轻轻从屋檐上跃下,向着宁渊等人缓步靠近。 “重新介绍下,贫道长青子。所修之道名为信义。当初三娘他爹为救贫道损了寿元,死前托付贫道护其女周全。” “所以,宁游哨。拼尽全力来阻拦贫道吧,否则今日你和在场的这些人,都得死。” 话音落,阴煞死气如地泉翻涌,以长青道人为中心向外扩散。 所过之处,楼宇腐坏,地面龟裂,连带着天穹上的明月也被阴煞遮蔽,变成了朦朦胧胧的毛月亮。 红袖招内的普通人几乎是在接触上阴煞死气的刹那便昏厥过去,至于陈鼎这类修为尚浅的炼炁士虽不至于昏厥,但也压制的浑身疲软,如醉酒般东倒西歪,动弹不得。 随着阴煞死气逐渐浓郁,半空中一座由人骨搭建的牌楼破空而起,牌楼之上赫然镌刻四个大字。 生死无界! “宁游哨,贫道虽自七阶境跌落至三阶境,修为近乎全毁。但因接触过那位,染上了因果。至此先天炁元化作死胎,便有了这‘生死无界’之神通。” 长青子缓步停在距离宁渊三米左右的空地上,轻甩拂尘,平静问道:“此神通可掠他人之生魄阳魂,弥补贫道阴魂鬼胎,使得贫道逐步恢复曾经的修为。而被掠夺的对象也包括宁游哨你。” “也就是说宁游哨的实力越强,贫道恢复的便越快。如此,还要于贫道厮杀吗?” 看着气势一涨再涨,如渊似海般的长青子,宁渊掂了掂手中长刀,突然开口问道:“前辈,你要保聂三娘。真的只是因为当初的恩情和承诺?” “...” 长青子脚步一顿,沉默不语,可眼神中却起了几分挣扎和无奈。 “你若要护聂三娘,大可在我将聂三娘锁入牢狱后偷偷谋划。以你现在显露的实力,想趁乱救人轻而易举。” 宁渊双眸凶光渐显,语气沉重:“是因为我突然的到来,导致你...或许是你的同伴担心我会从聂三娘口中得知什么,这才迫不得已现身抢人。” “长青子,你和近日在灵山县幕后推波助澜的那个神秘人到底什么关系,你们又效忠于谁!” 长青子双眼微亮,可身上杀机却愈发浓郁。 下一刻,刀光乍起,拂尘青丝刹那转为血色,带着森森死气卷向银色刀罡。 虽轻而易举被太阴斩妖刀搅碎撕裂,可在下一刻便会滋生出更多的血色青丝卷土重来。 仿若地狱鬼门后那无穷无尽的阴魂厉鬼,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就在长青子试图再次出声劝阻之际,一声龙吟轰然在耳畔炸开。 从头到尾都未曾变过脸色的他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愕之意。 下一刻,碧霄擒龙手呼啸而过。 带着泼天而起的黑血,将长青子的头颅硬生生撕扯而下。 宁渊抬起手掌,五指收拢间,长青子的头颅在半空豁然爆裂开来。 看着漫天黑血如雨洒落,宁渊深深吸了口气,转而提刀看向那死而不倒的无头尸体,眼中精芒如烈焰燃烧,一涨再涨。 “长青子前辈用命把你带到我面前,柴小七你还准备躲到何时?” 第79章 风险?最大的风险就是我怕收不住力,一下打死你 从长青子出现的那一刻,宁渊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对方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凑巧,自己刚通过烛龙神通窥视天机得到红袖招可能留有线索。 才抵达红袖招,不但直接撞上了和聂三娘进行交易的罗文正,等到事情几近尾声长青子又主动冒头。 一次巧合可能是天意,可若巧合多了,那只能是做局。 所以宁渊在动手杀长青子之前才会有那么一番话,他就是想看看这位主动从监天司离职,消失了这么多年的老前辈,是否真的已经完全坠入鬼道,忘记了曾经监天司游哨带给他的荣耀和责任。 所幸,宁渊赌赢了! 噗...噗噗... 随着宁渊的喝问,失去头颅的长青子尸体在短暂停滞后,开始有节奏的痉挛起来。 很快,一束束肉芽自脖颈伤口处冒出,在众人注视下迅速形成一颗新的头颅。 “你们监天司的游哨还真是个麻烦。这么多年的侵蚀没想到还是没能完全拿下这老头。” 新长出的头颅呈灰褐色皮肤,虽五官俱全可总给人一种人皮面具般的感觉。 毫无生气,更无情绪波动。 “还有你,姓宁的小子。窥视天机,强取因果。你竟然没被天谴给劈死...我对你的先天炁元越来越感兴趣了。” 对于这种上来就一副老子很吊,且老子现在就想吃了你的敌人。 宁渊没有任何兴趣和他多说半个字,尤其是在确定眼前寄宿在长青子前辈体内的东西很可能并不是本体的时候,他更没了扯嘴皮的念头。 侧头给了青柚一个眼神,他便一步跃前,单刀亮起刺目银光的同时,数记碧霄擒龙手同时从多个方位悍然轰去。 要么不动手,动手就杀招! “脾气还真是暴躁啊。当真丝毫不在乎被生死无界笼罩的那些凡人和你的手下?” 刀光闪动荡仿若浮光掠影,刹那切开他的臂膀。 ‘柴小七’十分果断舍弃臂膀,丝毫不在意即将被齐根斩断的右臂,依旧不紧不慢的调侃同时,右脚抬起重重落下。 嘭!! 一阵阴煞涟漪自落脚处跌宕而开,青石铺筑的地面竟如江河湖泊般泛起波涛,崩开寸寸裂痕。 仿佛一下打开了阳间和阴间之间的界线,数不清的索命幽魂自裂缝下钻出,带着尖锐而怨毒的嘶鸣漫天飞舞,扑杀向被生死无界锁定的所有生命体。 而‘柴小七’在硬接一刀后,单臂捏起古怪拳印护持胸前。 身后生死牌楼幽光大作,连带着他一下变成了半透明的幽魂姿态。 数道碧霄擒龙手直接透体而过,轰隆隆的砸空在长街,掀飞一片屋檐。 相对应的,红袖招内数十人在一阵哀嚎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寥寥几息时间便从一个大活人变成生气全无的干尸。 而明明被砍了一刀,削去臂膀的‘柴小七’,却在退出幽魂状态后恢复如初不说,身上的威压更胜之前。 好在孙长鸿发现不对劲,第一时间展开了炁元现世。 五行驱傩衍化出而出的五色脸谱迎风见涨,仿若一张盾牌般将整座红袖招笼罩其中。 虽说无法完全豁免生死无界带来的影响,却让陈鼎,徐凤娇等修为尚浅的炼炁士恢复了行动力。 有他们帮忙处理从地下扑杀而出的幽魂厉鬼,红袖招内的伤亡才算没这么严重。 看着这仿若地狱般的场景,‘柴小七’犹如蜡像般机械的脸上浮起诡谲笑容,淡然说道:“宁渊,如此你还要将我留下吗?非我夸大,以孙长鸿这半吊子四阶境,想挡住长青老道的生死无界根本不可能。” “下一波,死去的人数将成倍上涨。我兴许杀不掉你,但在被你杀死之前,我会带这里所有的凡人一同赴死。” “他们,都是因你而死啊,宁渊!!” 宁渊沉默不语,甚至连表情都没一丝波动,提刀跨步,转瞬间便再度冲至其跟前,反手间刀光如雪花。 可‘柴小七’早有准备,在攻势刚起之际便驱动生死无界,然而就在身后牌楼绽放幽光的刹那,宁渊的速度骤然暴涨! 在其身体彻底进入幽魂状态前,被一掌印上面庞,硬生生将已经陷入半透明的身躯重新给打回现实。 反手一刀贯穿胸口,旋身一脚横扫而出。 嘭!! 一道人影如炮弹般轰击坠地,拖拽出一道满是血痕碎肉的狭长裂痕。 烟雾炸开,宁渊身形仿若游龙而至,一脚临空踏落。 这一次,‘柴小七’依旧没能成功进入幽魂状态。 宁渊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来不及驱动术法便已遭到攻击,整个胸腔都被这一脚踏碎。 震荡开的狂暴炁息更是如同千刀万剐般,将长青子留给他的身体彻底搅烂,炸开大团血肉。 遭受重创的‘柴小七’十分果决,直接放弃了对长青子身体的控制权,头颅如西瓜般爆裂开来,血肉横飞间一只小拇指长的血色蛊虫悄然无声的钻入地面。 铮! 下一刻,雪亮刀光直刺而下,不偏不倚将那蛊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蛊虫?不对,这是你的先天炁元。” 始终沉默不语的宁渊,此刻看着被太阴炁息彻底钉死的蛊虫,终于开了口。 “有意思,类似寄生虫的先天炁元,不但能控制他人肉身甚至还能窃取神通炁元。喂,那个篡改他人记忆的术法难不成也是通过虫子寄生的方式来实施的?” 远处刚刚摆脱生死无界影响的陈鼎听到这话,脸都被吓绿了。 这要是被寄生了,那自己岂不是要落到和长青子前辈一样的下场? “想知道?放了我,我就告诉你如何?生死搏杀还敢隐藏实力,冒这么大风险将我活捉不就是为了情报吗?” 蛊虫在挣扎片刻后,似乎知晓无力回天,索性放弃挣扎,幽光闪动间从一只蛊虫逐渐化成了一具无面小人。 然而宁渊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看了眼噔噔噔小跑到他身边的青柚。 直至对方点了点头,这才屈指一弹,直接崩碎了那无面小人,根本不给对方继续演戏的机会。 区区一具分身,哪来这么多戏? “都记录下了?” 青柚张开手掌,露出手心上闪烁玄光的身份令牌。“已经同步到府城总司内,应该很快就能查清这人来历。” 听到这宁渊总算露出一抹笑容,随手拔出刀刃跨步离开。 风险? 宁渊笑了,还真有些风险。 他生怕用力过度,让青柚还没记录多少东西就一掌干爆了那寄生长青子前辈的狗杂碎。 第80章 他是贼,我是兵。啥时候兵要和贼守信用了? 伴随阴煞鬼气的迅速溃散,红袖招内气氛安静的可怕。 看着提刀回来的宁渊,只剩一口气看完了正常战斗的罗文正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天才和天才之间也是存在差异的。 他不由想起小时候听师父讲述往事时,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世上有一种人,成为所谓的天才只不过拥有了仰望他们背影的资格。 那时候的罗文正心高气傲,总觉得师父是在胡说八道,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存在。 现在他才明白,宁渊不正是师父口中的那种人吗? “咳...咳咳...我交待,你想知道的我都交待。放我一条活路。” 心中傲气被打散后,罗文正最初那点桀骜不驯也和笑话一般随风飘散。 “好啊。我的玉碟宝箓呢?先还给我,再继续谈。” 宁渊倒是好说话的紧,随手丢开早已遍布裂痕的佩刀,蹲下身微笑道:“早这态度,也不用受这份苦啊。看这伤的,我都替你心疼。” 你心疼?打成这样还不是你下的手吗? 一旁的青柚听到这话脸色怪异的瞥了满脸笑容的宁渊一眼,心中默默为罗文正默哀。 宁哥的笑,可是要命的。 “给,现在就给。”罗文正虽然知道宁渊在调侃他,可此时此刻的他哪里敢有什么怨言。 听到宁渊索要那张上玄太清宗的玉碟宝箓,当即点头如捣蒜。 炁息运转间,挂在脖子上的玉坠玄光微微闪动,那张玉碟宝箓凭空出现在其胸口。 “芥子法宝!没想到你还有这好东西。” 宁渊眼神一亮,劈手将宝箓连同玉坠一同抓入手心。 罗文正明显有些不舍,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敢吭声。 在手心把玩一阵,宁渊始终没找到开启玉坠的方法,当即一招手将罗文正从坑下拉出,平放到身边。 招手喊来青柚赶紧帮他止血疗伤,脸上笑得那叫一个和善。 “罗兄弟,这东西该怎么用?别小气巴巴的,我都答应不杀你了,作为好朋友,你不该投桃报李吗?” 青柚强忍笑意,屁颠屁颠跑来开始为罗文正疗伤。 原本剧痛难忍的罗文正霎时如沐春风,一身舒坦,心中那点被抢走宝物的芥蒂也在此时尽数消散。 宝物? 宝物哪有命来的珍贵,况且宁渊的刀,太疼了。 当即,罗文正不但主动解除了这枚芥子玉坠的认主,并详细讲使用方法尽数教给了宁渊。 宁渊按照他给的流程,一步步用炁息浸透玉坠,很快玉坠便在他的操控下绽放玄光,嗖一下将玉碟宝箓吞入其中。 “好宝贝!哈哈哈,罗兄弟这腿怎么还是断的?青柚,你可不能偷懒,赶紧加大力度。这可是我知根知底的好兄弟!” 青柚的脸已经彻底憋红,只能一边撇过头一边加大炁息的输出。 反倒是罗文正被宁渊这突如其来的好给弄得不知所措,也可能是被打太狠犯了应激障碍,此时竟是满脸的不好意思。 “既然是好兄弟,那是不是不该有秘密?”宁渊笑着将玉坠挂上脖子,继续问道:“你们准备肉胎,是要降神吗?” “是的。就在本月月底,三生圣母娘娘的诞辰之日。” “地点呢?” “这...我也不清楚。” 宁渊哦了一声,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来红袖招,是聂三娘邀请的?” “是的。她想让我帮她拿下六道天。作为交换,她要帮我和景王府搭桥,并成为白莲教安插在灵山县的暗子。” 罗文正倒是知无不言,也不用宁渊一句句问便竹筒倒豆子般尽数和盘托出。 宁渊微微颔首,和青柚对视一眼,确定罗文正并未撒谎这才继续问道:“你们交涉期间,可听她提到过柴小七或者老刁这两个名字?” “没...没有吧...” “那刚刚控制了长青子的东西,你们白莲教内部有记录没?” “也没有,我也是第一次见。” “白莲教的总坛藏在哪里?” “这...这个我也不...” 嘭!! 话音未落,宁渊突然抬手一掌印上冷汗直冒的罗文正头顶。 炁息运转间,整颗脑袋直接被拍进胸腔,溅了青柚一身血。 “啊!!!宁哥,你故意的!!” 刚还在偷笑的青柚冷不丁一个激灵,回过神的时候半张脸连带身上裙子都溅满了血渍,气急败坏的甩着辫子控诉道。 “你怎么不问我为啥不守信用?”宁渊收回染血手掌,笑呵呵的问道。 奈何青柚经过他屡次捉弄恐吓,心中对宁渊的恐惧阈值早就破了极限,故而只是擦拭着身上的血渍,却丝毫没有以前的害怕。 对于宁渊的问话,青柚满不在意的回了句:“守啥信用?他是贼,我们是兵。啥时候兵要和贼守信用了?” “哎呀,长大了啊这事,变聪明了。”宁渊略显诧异的打量了青柚几眼,顿时看的她喜笑颜开,甩着马尾和孔雀开屏似的。 就差在脑门写上快夸我三个字。 “可惜了,只长脑子不长个子。唉,竖着不长,你至少横向长长啊。老是这样,你趴着不膈的慌吗?” “宁哥你咋知道的?”青柚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 宁渊眨眨眼,转身向陈鼎他们走去,气的青柚直跺脚,嘴里不断嘟囔着又说半句,老是说半句,迟早噎死你。 见宁渊归来,徐凤娇第一时间迎了上来,还未开口便被宁渊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讪讪退到一旁看着宁渊带人离开。 至于聂三娘的那些亲信党羽们早已没了救人的勇气,此时见宁渊要离开,没有一人敢吭声。 徐凤娇本想咬牙跟上,可在才走出一步便看到青柚对她摇了摇头,登时脸色一变停下脚步,不再踏前。 直至宁渊等人提着失魂落魄的聂三娘消失在街角尽头。 愣神许久徐凤娇才用力拍了拍手,将红袖招内名义上依旧隶属六道天炼炁士们的注意力尽数吸引到自己身上。 “都看到了吧?现在知道为什么门主一定要巴结上这位宁游哨的原因了吗?” 徐凤娇俏脸阴沉,冷声说道:“一个个吃饱几天就不知道饿肚子的感觉了?想想吧,千机老人才死几天?” “都忘了!千机坊的废墟还矗立在城西,你们要是记不住现在就可以去看看!” “门主不止一次和你们说过,六道天内部权力争斗,局限在内部无论输赢都没关系。可你们偏不听,任由聂三娘去接触白莲教,想过后果吗!!!” 偌大的红袖招,落针可闻。 那些恩客被生死无界所影响,哪怕今夜能活下来,身上也会因为沾染死气而落下一身病根。 哪怕宁渊不秋后算账,红袖招这块招牌也算彻底倒了。 想起这一茬,徐凤娇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尤其是最后自己试图跟着宁渊离开时青柚给她的那一记眼神,心都要碎了。 门主好不容易才占得先机,费尽心思巴结宁渊,连千机坊的大部分生意都落到了他们这一头。 没想到大好局面就被这一锅老鼠屎给毁了,反倒是孙长鸿这老耗子后来者居上。 一想起自己帮忙收拾千机坊时看到的一幕幕,徐凤娇是越想越害怕。 虽说宁渊一直以来对他们六道天的态度都还算和善,而且这次红袖招之事,她也是全程陪同,完全可以说明聂三娘的态度只是她私人野心,并不能代表整个六道天。 可宁渊会不会信? 即便真的信了,如今五行门彻底归附,相比起他们六道天,五行门可团结太多,而且个个能打。 更重要的是与宁渊接触的一直都是门主孙长鸿,反观她们这边门主却始终没有露面,两者一对比,饶是她也会更倾向五行门而非六道天。 门主啊,你还要矜持到什么时候! 思前想后,徐凤娇一咬牙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抬头看向失魂落魄,全无主意的众人。 “我记得红袖招里有一味专门针对女性炼炁士的奇药?现在去取来,我有大用。” 第81章 事情大条了,连司长都露面了 回去的路上,青柚悄咪咪的小声询问:“宁哥,你说六道天会送来什么当赔礼,好夺回你的欢心呢?” 六道天内部出了个聂三娘这样的反骨仔,无论最后是她私人行为也好,还是受人指使也罢,终究是你六道天的人。 宁渊作为镇守游哨,于情于理得给出一些敲打的态度,就好比当初的五行门。 不同的是,这次敲打他身边还跟着徐凤娇这个六道天的坛主,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偏袒和抗拒,反而在生死无界笼罩红袖招后主动帮陈鼎分担看守压力。 可以说认错态度良好,且有立功表现。 可宁渊最后还是给了她冷板凳,除开顺势压一压六道天外,也想看看谈拢合作到现在始终不肯露面的六道天门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你若还想待价而沽,迟迟不肯露面,那宁渊便会将培养重心放回到五行门去,哪怕她们六道天是最先释放善意且寻求合作的势力。 这是十分现实的事情,毕竟宁渊没心思也没时间去打理灵山县路面上的那些蝇营狗苟,他要的是一个安稳且能为他送来长期利益的局面。 谁有能力做到且懂得审时度势,那便让谁上来。 故而在听到青柚询问的时候,宁渊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抱有多大兴趣。 赔礼什么的固然是好,但他真正要的是六道天的态度,尤其是他们的门主。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据点别院,在宁渊的答谢声中各自散去,聂三娘也被陈鼎拽着押到了别院一侧的水牢之下。 等到人员散尽,宁渊脸上的淡然豁然变得凝重起来,看向同样收敛笑容的青柚正色问道:“府城那边回复了没?” “回了,我爷爷的亲笔回信。”青柚咽了口唾沫,缓缓说出一个字:“等。” 等?! 宁渊直接愣住了。 让我们等消息,还是让我们等援军? 还是说,云州府也在等皇城总司那边的情报回转!! 一时间,宁渊脑海中蹦出无数种可能,但无论哪一种都在明晃晃的提醒他。 这次红袖招揪出来的‘柴小七’,重量非凡啊。 “相比起这个,宁哥你哄骗罗文正的时候怎么不问问他那些同党的下落?” 青柚担心宁渊会对司内决定有所不满,小心上前两步主动转移了话题。 “红袖招都打成那模样了,罗文正带来的那些家伙要想救人早动手了。一直没现身,估计早跑没影了。” 宁渊微微叹了口气,对这些一听动静就四散逃窜的阴沟老鼠很是烦躁。 “现在只能期盼李队和夏老司姬早点赶来,兴许能给这些杂碎来个一锅端。” ...... 云州,三川县,陆庄。 十几名预备游哨正井然有序的往农庄深处推进,期间偶有双眸血红,姿势怪异的庄民从两侧民房中冲出偷袭。 但在李庆忠的指挥下,整支队伍宛若铁桶,这样程度的偷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在靠近的刹那便会被数道刀光劈碎搅烂。 经过司内调查,这陆庄内疑似有妖作祟,这些时日来往经过陆庄的失踪人数已经高达二十多人。 虽然不知道是哪来的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跑府城周边搞事情,但既然发现了就没道理让这畜生继续祸害百姓。 自从前段时间宁渊黑村一战的影像传回府城后,整个监天司都沸腾了,尤其是执掌水德天宫的宇文君圣,从不串门的他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其余四派循环打转。 虽说最后都是被轰出去,有时候甚至还会挨打,但宇文君圣就是乐此不疲,笑呵呵拍拍身上灰尘过几天又来了。 而作为挖掘宁渊这号人才的头等功臣,李庆忠和他率领的三队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但凡有大型围捕任务,带队指挥的位置几乎都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次陆庄猎妖也不例外,依旧是三队挑头,统筹六队和九队,足足十二名正式游哨,并配给一百名预备游哨,在李庆忠的指挥下直接就给平推了。 什么调查,什么摸排,不存在的。 大部队一到直接围庄,喊话三次让庄内百姓各自回家莫要外出后便从四个方向同时推进。 这期间一切不听警告,不听命令的行为都会被视作妖物上身,第一时间便会被斩杀。 很快潜藏在陆庄内的妖物便陆陆续续被挖出,竟是一群迁徙过境的食脑猴妖,数量足足有二十多头。 但在这一百多名炼炁士的围杀下,连句狠话都没留下就被剁成肉泥,这便是监天司的统治力。 大夏境内,哪怕你是妖王那也得偷摸摸的,一旦被发现踪迹,立刻便会被数名乃至十数名九阶境游哨围殴至死。 李庆忠拔出砍入妖猴脑门的佩刀,一脚将尸体踹飞出去,抬头瞥了眼接近尾声的战局便准备发号收尾。 就在此时,腰间悬挂的身份令牌骤然大亮。 “李庆忠,立刻将手头事务转交六队和九队。带上你的人即刻返回府城。” 随着宇文君圣的声音响起,现场所有人均是一愣,而后略带羡慕的看向迅速和六队汇合的李庆忠。 不用想,肯定又有什么大案子要落到三队头上了。 大家都是勤勤恳恳的牛马,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勒? 匆忙忙赶回府城,刚进议事厅他便被飞信阵图中投射的影像吓了一跳,旋即似乎认出了图中之人,霎那间脸色大变。 “长...长青子!他怎么变这样了?!” 李庆忠不敢置信的看向一旁的宇文君圣,颤抖着声音问道。 他是个念旧之人,当初入监天司还是长青子负责带的他,二人之间的感情不可谓不深。 后来长青子不告而别,让李庆忠失落了许久,这些年还时不时拜托司内朋友帮忙搜寻长青子的踪迹,可惜一直没有结果。 却不想今日再见,对方却已变成这副鬼模样。 哪怕从来都是以摸鱼为荣,偷懒至上的夏颜此时也收起了那份放浪不羁的慵懒,俏目之中煞意流转。 她和李庆忠算是同批进入监天司的游哨,虽然不在长青子手下工作,但也蒙受过这位老前辈的恩情,可以说在长青子未受重创前,整个监天司上下八成游哨或多或少都和长青子有过交情。 “谁干的!”夏颜深深吸了口气,语气阴冷。 “白玉京。” 下一刻,一个平和的声音豁然从众人身后响起。 无论是悲愤交加的李庆忠,还是逐渐进入审判状态的而杀意难抑的夏颜,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均是一愣,猛然回头。 看着一袭青衫,手捧书卷,仿若教书先生的中年人跨步而来,瞳孔均是一震。 “司长?!” 第82章 白玉京,渡世八仙之无面仙 云州府监天司总司长,徐光秀! 这是一个让无数人光是听到都会头皮发麻的名字,无论敌我,皆是如此。 大夏立国这么多年,并不是一帆风顺,相反无论是绞杀白莲教之战,还是和南蛮万山妖王之战,都打的十分艰难。 然而这些战役相比起二百年前万妖南下,西北全线告急的举国之战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那是一场近乎绝望的战争,数百只妖王几乎拼光了大夏八成尖端战力,中低端的炼炁士和镇守边关的军队士卒更是死伤惨重。 加之国内邪教妖人趁乱而起,南蛮十万大山异族暴乱频发,整个大夏四处狼烟,可谓是风雨飘摇,临近崩溃。 无奈之下,大夏高层以三千游哨和数万兵马为诱饵,将妖王尽数引至山海关,准备一战定乾坤。 那一战之惨烈,非文字所能记载。 一座高不过二十米的山海关在人族和妖族的反复争夺中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绞肉机,无论你是九阶境的顶级炼炁士,还是一个普通小兵。 在那一刻都不过是填平战线的一块血肉,打到后面甚至连大夏皇帝都带着亲卫队杀上了城关。 徐光秀便是从堪称修罗场的山海关之战中脱颖而出的新一代强者,并在战后统帅一旗对极北荒原上的妖庭进行了报复性的反攻。 一路北上,但凡徐光秀所至之处,无论是以吞食血肉修行的邪道妖物还是只吸纳天地精元的正派精怪,无论是否参与过南下叩关,尽数屠杀灭种。 一柄秋风剑,一口紫煞葫芦,在极北荒原上硬生生杀出了三千里的血浮屠之路。 直至现在那条血浮屠之路上依旧怨气冲天,邪煞丛生。 如此暴戾行径,也让归来后的徐光秀陷入了莫大的非议之中,毕竟炼炁士中也有不少是依靠正派精怪来战斗施法的宗门,类似于北地三州中比较常见的保家仙。 徐光秀倒也干脆,直接卸去军职,辞去爵位,以罪臣之名下放云州担任一州总司长。 这一当便是将近两百年,几乎所有人都快忘了这位只知其名却不见其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总司长,徐文秀! “白玉京,渡世八仙。” 依旧保持着中年外表的徐文秀徐徐穿过人群,淡然说道:“当初的万妖叩关之战,便是他们挑唆而起。我朝十四名超九阶的陆地神仙,有七人便是死在他们手中。” “若不是这般,当初那一战怎会打的那般惨烈。可惜事后白玉京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无论如何寻找都挖不出一丝踪迹。” “时隔二百年,终于又现身了。” 议事厅内,一片死寂,哪怕是青玄文这样的大佬此时也被司长徐文秀的一番话震的满脸惊愕。 万妖叩关之战在座之人都知晓,可毕竟是二百年前的事情,距离他们太远太远,纵然是青玄文这般岁数之人也了解甚少。 谁都想到,那场一举奠定了大夏北吞妖庭的大战,竟会是一个组织挑起的。 “司长,如若真如您所说。从灵山县发回的影像中控制长青子的人是当初的渡世八仙之一。那实力未免有些太...” 就在此时,执掌刑狱府的府主乾一突然开口。 这是一个近乎三米的汉子,虬结隆起的肌肉如同钢块般堆砌周身,平日十分沉默,每逢议事也鲜少发言,多是随众而行。 却不想再听完司长徐文秀的话后,他会是第一个提出异议之人。 徐文秀负手而立,看着飞信阵图中定格在无面小人被宁渊一指弹碎的画面,幽幽说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以佛门四相之真言超越九阶,登临陆地神仙的无面仙。我怎么可能会认错。” 沉默片刻,徐文秀骤然转身,环视众人:“白玉京再现人间,此事非同小可。我即刻便会启程前往京都,归来之前云州监天司由青玄文暂代。切记,除非能一击毙命,否则绝不可全面开战。” “放心司长,老朽心里有数。”青玄文躬身领命。 “对了,这个少年叫宁渊是吗?”徐文秀侧头看向宇文君圣和李庆忠等人,清秀脸庞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是个人才,别让他死了。” 说罢便见其一步跨前。 霎那间,整个人仿若镜中花,水中月一般,就这么化作青烟从众人眼前飘散消失。 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死寂。 片刻后,青玄文一声轻咳,起身下令。 李庆忠率三队全员奔赴灵山县驰援宁渊,其余人等全员取消休假,司内待命。 ...... 说回灵山县,在红袖招一战后,整个灵山县仿佛一下安静下来。 白莲教的余孽彻底潜伏,无论宁渊怎么勾引都不见丁点动静,聂三娘这边也因为被抹去大片记忆的缘故,根本给不出一点有用的消息。 那无面小人虽然被宁渊暂时压回去了,但有这么一个人在背后盯着,哪怕睡觉都不安稳。 那真的是坐立难安,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阴暗角落盯着他们,时不时就准备给他们来上一刀。 唯独宁渊似乎并没受到多少影响,一天到晚都在研究那上玄太清宗的极光神雷箓。 兴许是因为宁渊掌握了四气归元这门神通,此时在触及雷法符箓时远比旁人更容易感悟其中奥妙。 别说这几天还真让他捣鼓出了些许东西。 这一日,宁渊照旧参悟一夜玉碟宝箓后,早早来到院子中开始测试昨夜的感悟。 青柚和陈鼎听到动静,睡眼惺忪的各自打开房门,饶有兴趣的看着院中的宁渊。 这几日他们的心弦都绷的很紧,每日一早能看到宁渊被雷劈算是一天之中少有的乐趣了。 “宁哥,你小心点。昨天的雷就歪了,差点劈上房顶没劈上你。” 倚靠在窗台上,披头散发的青柚嬉笑着打趣道。 对此宁渊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冷哼一声:“平平无奇的人不配和我说话。” “平...平平无奇??”刚倒了一杯茶的陈鼎听到这话登时被呛的咳嗽不断,引得青柚不解注视却不敢往那边看,捂着脸就退回了房间。 生怕看到平平无奇的画面。 “本小姐天生丽质,哪里平平无奇了...”青柚有些委屈的皱起眉头,嘟囔着:“劈死你,劈死你...” 伴随宁渊炁息流转,手指于半空迅速勾勒出道道玄光。 下一刻,青天白日下一道雷光如游龙般自天而落,头也不回的扑向宁渊手指的反方向。 轰的一下砸在别院大门之外,登时引来青柚一阵大笑。 “笑屁,至少我不会劈自己了!”宁渊没好气的收回手指,跨步去开门想看看有没有劈坏什么东西。 谁曾想门刚开便看到一个乌漆嘛黑的窈窕身影一脸幽怨的站在大门外瞪着自己,六道天坛主徐凤娇站在那人身后,死死拽着对方手臂,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宁游哨,这位便是我六道门门主,欧阳倩。今日特来为红袖招一事登门道歉...” 第83章 名声好坏在绝对实力前,算个屁? 捧着饭碗蹲在厨房门口一眨不眨盯着院子中对坐相望两无言的一男一女,鼓着腮帮子好半天也不见咀嚼一下。 终究还是宁渊的养气功夫更深几分,轻咳一声直接就略过了刚刚招雷一事,淡然问道:“红袖招之事罪魁祸首乃聂三娘,既然聂三娘已然伏法下狱,你们是来赔哪门子罪?” 听到宁渊这话,上来就被一道雷劈成里嫩外焦的六道天门主欧阳倩双拳紧攥,可还是强撑起一抹笑容。 “宁游哨,我身为六道天的门主。门下出了聂三娘这般叛徒,是我监管不力,故而特来致歉。” 欧阳倩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宁渊的表情,看到对方依旧是那一副古井无波的状态,心头当即明白今日若不能说服眼前之人。 六道天前些天吃进去的东西都得吐回去不说,弄不好连最初的基本盘都得分割出一部分交给五行门来打理。 虽说不至于灭门,但以后灵山这一亩三分地内基本是没她们什么事情了。 当即,她话风一转。 “另外,今日来还有第二件事。是关于前些天接收千机坊一应生意的事情,欧阳觉得有必要和您汇报一下。” 此言一出,不仅惹来了宁渊的好奇,连带着她身后的徐凤娇也是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家门主。 不是,门主出来前我们不是都商量好了吗? 诚恳道歉,真挚赔礼,顺带找机会把自己送到宁游哨床榻上。 毕竟这世界上,千穿万穿枕头风永远不穿。 只要同床一枕,哪怕只是露水夫妻,那也有了几分香火情,怎么也不至于让六道天就这么倒下去。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自家门主才到据点别院就被雷给劈了。 辛苦一晚上的妆容彻底废了不说,连带整个人似乎都被劈的有些神经错乱了,怎么可以在这节骨眼提瓜分千机坊的事情呢? “自从徐坛主将您的命令带回于我后,欧阳仔细核算过数次,始终觉得如此心安理得拿下这份馈赠太过不妥。” “您分给六道天的地盘和生意,加上帮高县令代为运营的那部分,两者合起来半年的利润便是六道天往常三年,甚至四年的利润。” “况且您还将千机坊未曾离去的弟子和一应高手都分到了欧阳的手下,这些人中不乏有资质卓越之辈。这可是用钱都买不到的资源。” 欧阳倩越说越顺溜,尤其是看到宁渊眼神中的细微变化后,脸上笑容更盛几分。 果然,随着她最后一句话脱口,她终于从宁渊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笑容。 “如此大礼,不仅救了岌岌可危的六道天,更是给了我等壮大门楣的希望。欧阳不知该如何回报您的恩情,故而壮着胆子特来询问,您可有什么需要之物。” “只要您开口,六道天想尽办法也会满足您。” 对于欧阳倩如此直接的贿赂之词,徐凤娇如遭雷击。 大姐,坐在你对面的是镇守游哨啊,执掌一县灵异炼炁之事,尤其是对我等江湖散人更有监察镇压之责。 你要贿赂至少也拐个弯吧,直接搬上台面来是怎么个意思,怕宁游哨抓不住六道天的把柄还是怎么? 然而宁渊却是酣然一笑,毫不客气的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明女人。那我就直说了,千机坊宝库内多是锻造灵兵,炼制傀儡之材料。你若真想回报于我,帮我搜罗各类天材地宝。” “这个自然没问题,我六道天擅长五鬼搬运法。深山老林寻宝探灵的本事不比五行门差。”欧阳倩想都没想直接应下。 宁渊听罢会心一笑:“那就如此说定了。聂三娘的事情本游哨已经查清,于你们并无关系。放宽心,只要不做违法乱纪之事,在灵山县没人能动你们。” 欧阳倩当即起身,扯过魂不守舍的徐凤娇欣喜施了一礼,而后很有眼力劲的主动告辞。 直至二人离开别院,踏上马车,徐凤娇依旧还未回过神来。 她不明白,这宁游哨怎么和其他游哨完全不一样,什么时候收受贿赂都这般明目张胆的。 就不怕传出去对他名声有损? 欧阳倩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擦拭脸庞的同时淡淡说道:“你啊就是功利心太重而遮住了眼睛。名声好坏在绝对实力前,算个屁?” ...... 六道天的来访只能算是一次意料之中的惊喜,并不能影响大局心情。 简单的吃过早饭后,宁渊便喊来青柚和陈鼎二人,大致了解了下情况。 府城方向自从前几天回复了一个等字后,就一直没什么动静,让三人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好在宁渊通过令牌和李队取得了联系,获知三队已经在前往灵山的路上,最迟三天后便可抵达。 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上三天时间并不是宁渊的性格,经过几日的深思熟虑,他忽然有了一个特殊的想法。 “陈鼎,看管聂三娘的这几天你辛苦了哈。”宁渊放下碗筷,笑呵呵的对陈鼎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好态度,让陈鼎当扬愣了愣。 直至青柚偷偷踹了一脚这才受宠若惊的从位置上蹦起,擦着双手连道不敢。 “没事,你别紧张啊。”宁渊破天荒的十分和善,挥手示意他坐下的同时轻笑道:“你看三天后李队他们就到了。到时候少不得日夜追捕,说不准还有大战要打。” “趁着还有时间,我准备给你好好放三天的假。这是五百两,你拿着。出去好好玩三天放松放松。”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两个大银锭,陈鼎眼睛都红了。 叔叔啊,你看到了吗? 那算命先生真的没骗你,我陈鼎的的确确是个有福之人,这不苦尽甘来了,大哥开始认可我,照顾我了啊! 在接过银锭,被宁渊一通好言劝说,笑脸相送出别院时,陈鼎甚至都已经想好自己以后该如何为宁渊赴汤蹈火,如何在宁渊的照顾下平步青云。 直至走上人生巅峰,成就不世功勋的画面。 一想到这,他就止不住乐呵,用力亲了亲手中银锭,满怀希冀踏上放假之旅。 可沉浸在欢乐中的陈鼎压根没注意到,一向好玩偷懒的青柚,今日却显得格外安静,甚至送别时都没说一个字。 当宁渊乐呵呵的送别陈鼎转过头时,青柚已是如临大敌般抓着自己衣襟连退数步,左手更是连大儒玉笔都拿出来了。 “宁哥!你祸祸了陈鼎就不能祸祸我了!” 宁渊眨眼,一脸无辜。 “我可是都听到了。陈鼎这家伙身上气运有些特殊,但凡有倒霉的事总会莫名在他身上灵验。你就是想起了这一点,所以才把这扫把星放出去,想看看能否把白莲教余孽给吸出来对不对!” 青柚一脸戒备,语速极快。 “青柚可没有这本事。你把青柚放出去,青柚分分钟死给你看!!” 宁渊挠挠头,一脸苦恼,怎么就忘了这丫头会读心术来着。 可惜了,这下只能靠陈鼎了。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陈大英雄。 我看好你! 第84章 炸死白莲教这帮狗杂碎 以前宁渊压根不信有这玩意,毕竟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可自从遇上陈鼎后,他的想法变了。 这家伙你别看他又菜又爱装,可偏偏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最关键的是,宁渊几次遭遇这家伙总能以各种莫名奇怪的原因掺和进来。 苍山城一次,太平县罗山西村一次,自己都被下放到这鸟不拉屎灵山县了,这家伙还能跟上来。 且不偏不倚就掉进了黑村之中,硬生生被牵扯进这次黑村天灾之乱中。 比他修为高的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偏偏就他这一阶境的菜鸟还能活蹦乱跳,甚至因祸得福跟着宁渊吸纳了不少黑村地底溢散出的天地灵气。 一时间宁渊也不知这小子到底算是命好呢还是命运多舛。 反正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进无可进,索性把这扫把星丢出去,说不准真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至于宁渊自己,在每日一雷过后,便带着不情不愿的青柚开始新一日的巡游日常。 然而宁渊肯定想不到,陈鼎在离开别院后,第一时间并不是去镇内的青楼花坊,而是一溜烟出了城,头也不回的往五行门跑去。 没多久,一脸纠结无奈的孙长鸿便被满脸期待的陈鼎给生生从五行门中拽了出来。 一老一少就这么顺着一条鲜为人知的山间古道向着老林深处而去。 在孙长鸿的带路下,二人很快便在老林深处找到一处不知荒废了多久的乱坟岗。 哪怕相隔还有段距离,陈鼎也能清晰感应到来自乱坟岗的瘆人阴气。 “不是我说陈老弟,宁游哨好不容易给你放了三天的假。你不去勾栏听曲,红袖添香。你非要我带你来这鬼地方干嘛?” 孙长鸿满脸无奈,说话间甚至想给自己来上一巴掌。 当初只是因为想和宁渊三人拉近关系,所以在陈鼎询问附近哪有适合他训练的扬所时特别提了一嘴,说自己知道一处人迹罕至的乱葬岗。 已经上了年月,里面的厉鬼大妖早就不知所踪,剩下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行尸,冤魂和依靠阴煞气息修行的小妖。 最是适合他这样一阶境的炼炁士磨砺自己,原本只是客套一嘴,说陈鼎若有这想法只管来寻他。 没成想这小子是真的一点客气都没有,这才几天就找上了门。 “孙门主您这就说错了。宁哥给我放假,那是体谅手下,照顾兄弟。但我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啊。” 陈鼎一脸正经的回应道:“你看啊,我一没修为境界,二没家世背景。要不努力一点,怎么跟上宁哥的步伐?以后还怎么为宁哥分担压力?” 闻言,孙长鸿嘴角微微抽动。 跟上宁渊步伐? 为宁渊分担压力? 小伙子,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错误的认知? 但这话肯定不能当着陈鼎面说出口,毕竟他还要靠宁渊吃饭,只能配合着点了点头。 陈鼎倒是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看着近在咫尺的乱葬岗,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之色。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陈鼎天赋是不高,但我努力! 天道酬勤,只要我不松懈,不放弃,肯定有让宁哥认可的那一天! 加油吧,陈鼎! 生当作人杰,不努力,怎么当人杰! “孙门主,这三天就麻烦您掠阵了。”陈鼎反手拔刀,碧绿火焰顺着臂膀一路蔓延。“某,去也!” 孙长鸿眉心一阵黑线,这大哥哪来这么多戏。 一个连二阶境妖鬼都没有的乱葬岗,硬是被他弄的像要去打北方妖庭一般。 更无语的是自己竟还得陪这二愣子在这荒郊野岭蹲上三天时间。 眼瞅着陈鼎已经逐渐逼近乱坟岗外围,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孙长鸿就近找了株古树,纵身一跃便要坐下休息。 就在此时,他余光忽的瞥见远处乱坟岗的一座被刨开坟包的墓冢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这让孙长鸿不由一愣,擦了擦双眼又抬头看了看高悬头顶的烈日,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奶奶的,这青天白日的,竟有鬼东西敢从地下冒头? 就在他怀疑自己看错之际,又一处墓冢中传出了动静,旋即两道人影冷不丁的就从一块墓碑后走了出来。 远远望去,孙长鸿是越看越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两道身影。 不等他细想,越来越多的人从墓冢之下翻身起立,丢开铁锹镐子之类的工具来到二人身边默默盘坐而下。 孙长鸿虽不是什么阵法大家,但也是个老江湖,只是一眼便看出这伙人并不是随意盘坐,而是连结成了一圈以那二人为核心的诡异阵法。 伴随作为阵眼的二人齐齐捏起法诀,整片老林忽的一静。 旋即一股浓稠血煞之气自被刨开的一座座墓冢中升腾而起,以遮天蔽日之势迅速笼罩整片密林。 看到这一幕的孙长鸿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哪见过那二人,一股凉气顺着尾椎骨直冲头顶。 他娘的,罗文正带来的人竟然藏在这里!! 难怪宁游哨这些天怎么都找不出他们的踪... 想到这的孙长鸿双眸猛然瞪圆,视线一转便看到乱坟岗边缘处,已经发现不太对劲的陈鼎非但没有撤退,反而握着刀小心翼翼的不断靠近。 看的孙长鸿脸都绿了,大哥你想干嘛啊! 你才一阶境啊,凑上去找死吗? 你死了没事,可我怎么回去和宁渊交待? 说带你出来找刺激,最后把自己给刺激死了!! 当下孙长鸿也顾不得其他,炁息运转间整个人直接沉入古树之中。 几息时间便从陈鼎身侧的泥地中探出手,一把拽住陈鼎便想离开。 可一拽二拽,孙长鸿发现自己竟愣是拽不动这家伙,抬头一看才发现,陈鼎正咬着牙死死按住地面,不肯跟他遁走。 这可把他气的是七窍生烟,反手一掌就想给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拍晕过去。 “孙哥,你上来看一眼。如果还想走,我陈鼎不拦你。” 正在气头上的孙长鸿哪还管客不客气,一巴掌抽在陈鼎脑后的同时,压着声音怒声喝骂:“我看看看看你老娘啊!这伙人是白莲教的你当我认不出吗?赶紧走,去通知宁游哨来让他...卧槽你娘的白莲教!!!” 却见不远处的乱坟岗中,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从刨开的墓冢之下被血煞之气托举而起。 乍一看去,怎么也有两三百具尸体,其中不乏有懵懂孩童。 此时他们还未彻底死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精血元魄被大阵一点一点抽走,汇入阵法正中一具闭目沉睡的少女身上。 这种痛苦和扒皮抽筋没什么区别,甚至有之过而无不及。 孙长鸿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在看到这一幕后也压不住心中汹涌而起的怒火。 “孙哥,就这样走了,我以后会睡不着的。” 陈鼎望着血煞之气包裹下的几个孩童,此时这几个娃娃已经疼的整个人都开始扭曲,只能无助而绝望的胡乱张望,本能发出爹娘之类的哀嚎。 每一次的哭喊都如刀割般落在陈鼎心头,让他理智一寸寸被割裂。 “我知道救不了他们。但...我能让他们早点结束这痛苦折磨!” 说到这,陈鼎一把甩开孙长鸿的手臂,提着刀便要往前冲。 可才有动作,就再次被一股巨力按入地面,四阶境的实力对上宁渊兴许只能勉强持平,可对上陈鼎这小菜鸡,那是手捏把掐。 “放开我!!!孙长鸿,你放开...” “放你娘个屁,你傻啊,就这么冲上去,还没靠近就被人弄死了。” 孙长鸿抬手就是一巴掌,而后眯着眼恶狠狠的瞪着远处结阵的白莲教众人。 “他妈的,我迟早得给你们监天司这些游哨害死。拿着,这是我五行门制作的葵水阴雷珠。等会我带你潜过去,再每个墓冢下都埋一颗。” “炸死白莲教这帮狗杂碎!” 第85章 霉运连连,今天出门是踹了扫把星的脑袋吗? 说干就干,达成共识的二人组迅速展开行动。 孙长鸿负责施展五行遁法,通过地面悄无声息的靠近白莲教一众,而后陈鼎看准时机将葵水阴雷珠放置在合适的位置上。 因为大阵已经展开,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大阵内的人察觉异常。 所以哪怕是精通遁术的孙长鸿也是冷汗直冒,可耳畔回荡的凄厉哀嚎声就像是一只只无形之手,硬是推着他前进。 伴随二人的行动,乱坟岗内,之前跟着罗文正的蒙眼怪人此时正盘坐在大阵正中,周身炁息如蛛网般扩散,牢牢把控整座大阵。 本来操控大阵这件事应该是罗文正来执行,可是这位少主太过贪心,竟在捕捉肉种的关键时刻独自一人去了红袖招。 本意自然是好的,可其中隐藏的风险却是被罗文正彻底忽略。 等到他们拿下肉种准备前去接引罗文正时,宁渊已然在红袖招大打出手,之后甚至还把无面仙给引出来了。 眼瞅着战况愈发激烈,且还有生死无界这种无视敌我的恐怖神通笼罩现场。 几人商量了下,当即放弃了罗文正,带着肉种连夜奔逃出城,来到了这片早已选定好的乱坟岗。 下面这小二百人也是他们这些天趁着宁渊被黑村之乱牵扯住的空档从周边村落收集而来。 普通人,在他们这些白莲教的狂热信徒眼中,和牛羊牲畜没什么区别。 能作为圣母娘娘降神仪式中的一环,是这些贱民的三辈子修行来的福分。 若是宁渊固守县城,选择苦等李庆忠等人前来支援。 那白莲教的这些信徒还真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对肉种的转换,等到三天后宁渊带人找上门来,他们也早就逃之夭夭。 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 连宁渊自己也没想到,一次突发奇想竟还真被他撞破了僵局。 就在陈鼎压着怒火,一枚一枚将葵水阴雷珠埋入孙长鸿指定位置之际。 因为血煞之气愈发浓郁,一具被胡乱埋在地下的尸体毫无征兆的突然苏醒过来,几乎是贴着陈鼎的脸就这么咬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意外哪怕是孙长鸿都来不及反应,便看到一团碧绿火焰轰然爆开,霎那间将那活尸烧成灰烬。 虽说陈鼎第一时间意识撤去了火焰,可他们就在大阵正下方,如此明显的炁息波动哪里瞒得过掌控全阵的蒙眼信徒。 顷刻间,原本汹涌向肉种的血煞气息骤然一凝,竟如同一柄柄利刃临空刺落,深深扎入地面之下。 “艹!!陈鼎,把珠子都丢出去!!” 孙长鸿最先感应到来自头顶的恐怖杀气,脸色登时一变,拽着陈鼎便向外疯狂逃窜。 知晓自己闯了大祸的陈鼎哪里还敢犹豫,一把将剩余的十几枚雷珠尽数往身后一丢,眼瞅着一道道血煞凝聚而成的利刃如同妖魔利爪般撕裂大地,发了疯从四面八方向二人围杀而来。 陈鼎顾不得库库往嘴里灌的泥土,连声喊道:“孙长鸿,加快速度啊!!!追上来了,它们追上来了!” “闭嘴!追上来你不会轰它丫的,监天司预备营里怎么教出个你这衰仔。”孙长鸿脸都憋红了,额头满是青筋,拼了命提速向外围冲去。 不仅是因为身后紧追不舍的泼天血煞,更是那埋在大阵下的五十多枚葵水阴雷珠。 这玩意单个炸开来也就听个响,压根没多大威力。 可一旦数量上来了,那便会产生连锁反应,威力是成倍成倍的往上翻。 毫不夸张的说,就今天埋下去那些珠子,足够把他孙长鸿翻来覆去炸个三四回都够。 奈何白莲教的手段着实有些厉害,就在孙长鸿即将冲出大阵范围的刹那,蒙眼信徒忽的掀开盖在双眼上的布条。 空洞的左右眼眶中竟各自镶着一枚形似莲子的玉石,随着大阵驱动血煞灌入玉石之中,其形态迅速软化,一点一点变成了两个玉石小人。 几乎在小人成型的一瞬间,孙长鸿和陈鼎同时一震,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 虽然孙长鸿很快便挣扎回了一丝神念,可大局已定,泼天盖下的血煞已然逼近身侧不足一米。 更让他绝望的是,因为那蒙眼信徒妖法的限制,他竟失去了埋在大阵之下那些雷珠的联系。 而此时,端坐阵中的蒙眼信徒也认出闯入二人的身份,不由咧嘴一笑。 “这不是孙门主吗?当初少主大发慈悲放你一马,却不想反过来咬少主一口。忘恩负义的东西。” 孙长鸿拼命抵抗诡异妖法对自己的渗透的同时,用仅存不多的炁息呼唤出五色脸谱,化作大盾向前一顶。 霎那间,五行灵光刺目闪烁,却还是挡不住如天幕般压下的血煞。 只是一个接触,孙长鸿便感觉尖针刺脑,哇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 “孙长鸿,你若识相现在就把你身边那预备游哨给杀了。而后老老实实为我等护阵,等肉胎成型后我便放你离去。” 虽说当下局面是白莲教这边占尽优势,可孙长鸿毕竟是一名完成了炁元现世,借假还真的四阶境炼炁士。 真要拼命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底牌,他们这些人死上几个没什么关系,可若是影响到大阵的运转,导致肉胎转化失败,这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他也没傻到三言两语就能让孙长鸿这个老江湖束手就擒,甚至当场叛变,他要的只是搅乱心神,继而趁虚而入,一举定乾坤。 孙长鸿也不是傻子,可现在这局面他确实没办法破去,只能咬牙一次又一次驾驭五色脸谱抵挡血煞侵蚀的同时,不断思索生还得可能。 思来想去他始终想不明白一个问题,这乱坟岗下埋着的尸体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怎么就这么凑巧偏偏就是靠近陈鼎埋珠的那具尸体转为了活尸呢? 这概率他娘都快赶上出门逛街被雷劈了! 孙长鸿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都怀疑是不是今天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时运不济。 愣是没往身侧被妖法锁成木头人的陈鼎身上想。 终于,在血煞又一次的侵蚀下,孙长鸿的五色脸谱轰然崩溃,化作无数微光四散而开。 看着盖顶而下的血煞天幕,孙长鸿侧头望向陈鼎无奈苦笑:“兄弟,抱歉了。是我选错了地儿,把你卷进这无妄之灾。” 第86章 拿大招当平A的男人,你怎么打? 对于孙长鸿最后的告白,陈鼎焦急的直转眼珠。 他很想告诉对方这一切和对方毫无关系,可那蒙眼信徒的妖法在血煞大阵加持后太过霸道,根本不是他所能抵抗的。 除了眼睁睁看着血煞天幕一点一点压下,将二人彻底吞没外什么都做不到,索性认命的闭上了双眼,只是懊悔没能提早启动那些雷珠。 “罢了,终究还是没避开这狗日炁元的诅咒。叔叔你说得对,那算命瞎子真的是骗子...” 回忆如跑马灯般闪烁而过,但很快他便发现,这跑马灯怎么跑了这么久还没熄灭?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龙吟之声豁然炸开。 原本闭目等死的陈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睁开双眸,满眼不敢置信。 却见以天倾之势当头盖下的血煞天幕此时硬生生被撕裂开五道狭长裂痕,一道模糊的身影踏风而至,澎湃炁息甚至在半空拖拽出一条狭长模糊的烛龙虚影。 “宁渊!!!” 原本还老神在在的蒙眼信徒登时被吓了个激灵,厉声尖叫:“阿大,阿二!启血莲咒,马上!!” 然而宁渊的动作比他反应更快,反手一掌狠狠盖下。 早已熟知情报的蒙眼信徒看到宁渊这动作,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肉种不肉种,掐动法诀将整座大阵祭炼而出的血煞之气尽数调用,化作一朵血莲死死罩住乱坟岗。 几乎在血莲成型的刹那,一道五指掌印轰然烙上表面,将整朵血莲压的内陷变形不说,边缘处甚至出现了明显的断裂痕迹。 但终究没能破开血莲,在太阴炁息耗尽后,掌印褪去,血莲逐渐恢复原形。 “顶住了...哈哈哈哈,顶住了!!”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蒙眼信徒感应到这一切,短暂呆愣后欣然大喜,狂笑不止。 果然如少主所料,这宁渊的实力虽强,但多集中在刀法和掌法之上,几乎达到了通神的程度。 也正是因此,才给了外人一种疑似咒法的错觉,其实根本上不过是以炁息代替内息的武学,仅此而已。 而这座血煞大阵,便是罗文正根据宁渊情报后特别从教内申请而来。 想要依靠蛮力破开全力运转的血煞大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精通移山填海之术的术法天才,而宁渊这些时日的表现来看,显然不是这块料。 感应到阵外宁渊气息的波动,蒙眼信徒得意一笑,心中刚刚因为本能翻涌而起的惧意也在逐渐褪去。 刚准备说点什么,忽的发现悬浮半空的宁渊竟也露出一抹狰狞笑容,旋即翻过来的手掌轰然下压。 嘭,嘭嘭嘭嘭嘭! 一道又一道碧霄擒龙手犹如狂风骤雨般轰然落下。 哪怕是四阶境修为的孙长鸿此时都看傻了眼,呆愣愣的看着远处那血色莲花硬生生被密集如雨的掌印生生压扁,变形而后轰然爆裂。 炸开的血煞之气被飓风裹挟,化开如同浪潮般的涟漪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乱坟岗所处的山头更是因为宁渊完全不讲道理的轰击而剧烈颤动,连带着隔壁两座山脉内都出现了微弱的震感。 数不清的飞鸟被惊的冲天而起,遮天蔽日,盘旋不散。 无数凶兽自密林深处仓皇逃窜而出,卷起阵阵烟沙,那场面仿佛真的天崩地裂一般。 轰击持续了足足十几息时间,陈鼎这个菜鸟并不清楚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只是崇拜的凝望半空中那道身影。 只有孙长鸿,此时甚至连抬头仰望都不敢,只是颤抖着嘴唇一眨不眨的看着天穹上不断落下的五指掌印,呆若木鸡。 他知道宁渊很强,第一次于宁渊在五行门交手的时候,他便已经清楚。 这位年轻的镇守游哨,日后必定会是笑傲天下,登临绝顶的那一批炼炁士。 可他从未想过,这日后会来的如此之快。 五天? 十天? 还是小半个月? 孙长鸿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当初第一次见宁渊时,对方充其量只能算是乳牙初长的稚虎。 有威势,有实力,但绝对威胁不到他的性命。 可现在这头稚虎已经成了噬人猛虎,若在与之交手,他觉得自己连三息时间都撑不下去。 不,三息时间还是太高看自己了。 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他能感应到这远处每一记碧霄擒龙手都蕴含了足以碾死三阶境内任何炼炁士的恐怖威力。 寻常人能打出一两掌并且自身不被累垮已是极限,可此时宁渊在干嘛? 他特么在拿大招当平A来耍! 就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兴许一个照面,自己就和先天炁元-五行驱傩一起崩碎成肉泥。 就在孙长鸿患得患失之际,远处已经没了动静的乱坟岗区域忽的再度炸起响动。 旋即便看到一团由葵水阴雷凝聚而成的巨大蘑菇型雷云豁然飘起,几乎一瞬间削平了大半座山头。 猝不及防的宁渊当场被雷云裹入其中,至于陈鼎和孙长鸿二人更是被巨大冲击力直接掀飞出去。 贴着地面滚出数十米远才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身,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完了,忘了告诉宁哥下面还埋了不下五十多枚葵水阴雷珠。 “宁...宁游哨,连天雷都劈不死...这点葵水阴雷,应该死不了吧?” 孙长鸿望着远处依旧肆虐不散的葵水阴雷,苦着的脸都快哭出声来。 一旁的陈鼎也是欲哭无泪,大哥,你管这朵快有两座山头大的蘑菇雷云叫一点? “宁哥肯定死不了,但你们两个嘛...赶紧想想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吧。”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二人头顶响起。 心如死灰的二人闻声抬头,便看到青柚正翘着脚坐在一块巨石上,嬉皮笑脸的冲着二人作鬼脸。 短暂沉默后,陈鼎和孙长鸿这两个加起来都过半百的人唰的一下窜上巨石。 一左一右便要去抱青柚的大腿,吓得小姑娘一个激灵,掏出正气玉笔统统给捅飞出去。 眼瞅着被捅飞落地的孙陈二人如死尸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小丫头心头不由一憷,抱着玉笔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陈鼎。 “小鼎子,想不想活?” 躺尸的陈鼎一个鲤鱼打挺接空中三百六十度转体,光速滑跪,五体投地。 “姑奶奶请指示,陈鼎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青柚柳眉一挑,眼中顿时烧起一种名为八卦的火焰,压着声音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觉醒先天炁元的能力,是什么?” 第87章 罪己诏,这是什么奇葩能力 “青...青姐,能不能换个问题?” 青柚甩了甩马尾,满脸笑容的摇了摇头:“你不说,我就告诉宁哥这葵水阴雷是你埋的。这些天因为那枚极光神雷箓宁哥挨了多少次雷你是知道的...” “姐!姐!商量下,等事情结束回去我私下和你说成不。”陈鼎脸都绿了,拼命给青柚使眼色示意还有外人在扬。 孙长鸿当即就不愿意了:“我说你这白眼狼,要不是我拼了命挡那血煞天幕,你早给溶成骨头渣子了。刚刚还哥哥哥的,怎么现在就外人了?” 就在此时,远处呈蘑菇状的雷云逐渐有了退散的趋势,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雷光中,虽有太阴炁息萦绕周身,庇护要害,可依旧掩不了衣衫破烂的狼狈模样。 见此陈鼎也顾不得心中担忧,咬牙蹦出三个字:“罪己诏。” 青柚和孙长鸿同时一愣,这是什么能力? “这是一种被动能力,时时刻刻都在生效,无需我刻意开启。”到这份上,陈鼎似乎已经破罐子破摔,索性一股脑说个明白。 “罪己诏会不断影响我的命数,让我无意识的主动靠近周边罪孽最深的危险事件。” “这些事件九成会要了我的命,可只要能终止事件并从中活命,便会因祸得福,大概率获得一些预料之外的惊喜。” 青柚和孙长鸿越听越惊愕,这世上竟还有这种奇葩能力? 这简直就是行走的扫把星,走到哪就死在哪的那种。 不,不对,扫把星最多死自己一人。 可陈鼎这家伙因为‘罪己诏’这能力,很可能会影响到身边之人。 比如...一直以为是自己害了陈鼎,让其差点身死的孙长鸿。 “所以了,我才会拼了命的想要加入监天司。只要修为境界不断提高,我便可以逐渐掌控罪己诏的影响程度,否则我迟早会死。” 陈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突然觉得一阵舒坦,压在心中的阴霾也就此彻底消散。 却没注意到逐渐回过神的青柚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件行走的珍宝一般,闪闪发光。 “因果类炁元能力!绝对不会有错,这‘罪己诏’肯定是触及因果律的特殊能力!” 青柚自幼饱览群书,加之爷爷青玄文的精心教导,她知晓的秘闻和知识远非寻常炼炁士可比。 深知一个掌握了触及因果律能力的炼炁士有多稀有,一旦让陈鼎成功掌握‘罪己诏’,哪怕只能轻微的撩拨因果律,也会带来极其可怕的后果。 就好比刚刚那蒙眼信徒,陈鼎如若已经掌控‘罪己诏’便可通过这份能力窥视对方的因果线,揪住其过去或者未来可能会犯下的罪孽在串联到当下时代某个罪孽深重的魔道巨擘身上。 哪怕只是刹那的勾连,也会让那人心态剧变,甚至直接被魔道巨擘视为威胁而隔空咒杀。 且这种影响无视境界修为,哪怕是九阶境甚至九阶之上的陆地神仙,一样逃不过因果律这张蛛网。 当然这只是青柚对于如何利用开发‘罪己诏’这种能力的一个想法和方向,但足以说明因果律特殊能力的霸道和无解。 当初从宁渊那偷听到陈鼎这家伙命数有些特殊的时候,她还没多在意,只是单纯认为宁渊是闲着蛋疼没事干,想把实力最弱的陈鼎丢出去当诱饵。 却没想到竟还真被宁渊给猜中了! “如此看来,宁哥,你的命数兴许也很不简单啊!” 看着被孙长鸿揪着脖领不断摇晃质问的陈鼎,青柚嘴角微微勾起,视线转向远处的雷云。 虽说大夏历史上并不缺因果律能力的炼炁士,可真正能活到最后掌握因果律能力的却是屈指可数。 其中任何一位,在他们所处的时代都是镇国级别的存在。 有雷云中的那位护持,说不准陈鼎也能成长到那般阶段! 暂且不提青柚心中的野望,此时的雷云之中,一股和葵水阴雷截然不同的雷霆气息正急速孕育。 宁渊也没想到,自己苦思冥想多日始终无法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竟会因为一次意外出现了转机。 大量葵水阴雷珠的爆发,几乎将乱坟岗周围化作了一片雷池。 置身其中的宁渊瞬间被毁去大半生机,若不是这些时日一直在练习极光神雷箓,在生死一刻间本能驱动。 说不准已经触发日冕之冠的被动,被凭空耗去今日复生的机会。 作为上玄太清宗的核心传承,极光神雷至刚至阳,霸道异常,和阴毒凶戾的葵水阴雷形同水火。 宁渊对极光神雷箓的参悟本还处于半瓶水晃荡的水准,被葵水阴雷这一刺激,登时和开了挂般蹭蹭蹭的往上涨。 最初还只能勉强勾勒箓法以此搬运神雷抵抗葵水阴雷的侵蚀,到现在已经能熟练操控极光神雷向外开辟安全空间,以此让太阴炁息有时间修复受损的身体。 眼瞅着马上就能悟透完整箓法,就在此时坍塌大半的乱坟山坡下,一朵血莲冲天而起。 恐怖的威势竟将雷云生生撕裂开来,势若奔雷般直扑宁渊而去! 滔天恶意如刀斧劈砍,硬生生劈断了宁渊对极光神雷箓法的参悟,逼得他不得不分神抬臂,去应付迎面劈来的一记手刀。 双掌交错碰撞,龙吟震天。 原本被撕裂开来的雷云在这一掌碰撞中彻底崩散,两道身影各自裹挟大半向后飞退,一左一右狠狠砸入岩壁之中。 “血莲涅槃真经!那肉种,转化成功了?!” 一直关注着雷云变化的青柚俏脸微变,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一抹血色的来历。 这一声惊呼也让逐渐放松下来的孙长鸿和陈鼎心头一紧,三人心头同时浮起一个念头。 难道陈鼎因‘罪己诏’陷入的死局并不是那蒙眼信徒和血煞大阵,而是眼前岩壁中被偌大血莲虚影包裹身影! 下一刻,宁渊和那疑似被转化成功的肉种同时从破碎岩壁中冲出,隔空而立。 此时方才看清,这所谓的肉种根本不是什么女子,而是一名男生女相的妖异少年。 少年脚踏血莲,一步步向着宁渊走去,半眯起的双眼中闪动着诡异血光。 “你,身上有我神的印记。亵渎者,跪下忏悔,自此服侍我神左右,如此可免你死罪!” 对于这种要求,宁渊的回应向来十分干脆。 只是霎那间周身炁息倾泻如洪,一步踏风身影掠如长虹,一掌盖上这妖异少年的面庞,将其狠狠按入崖壁之中。 龙吟震空,炁息如洪,硬生生将百米崖壁横切出一道狭长断痕,沿途满是血肉碎片。 要打就打哪来这么多废话! 就算要装逼,那也是老子踩着你的尸体慢慢装,这都还没打你装个毛啊! 第88章 以生死之战,悟极光神雷。壮哉我宁哥 只不过他小觑了这名经过血煞大阵成功转化的妖异少年,竟在炁息吞发的一瞬间被对方脱离掌控。 虽然看似被碧霄擒龙手给生生按进了崖壁,甚至被余劲一路拖拽出数十米的裂痕。 可事实上在宁渊催动神通的一瞬间,对方便已经动用血莲涅槃真经护住了要害,这一路裂痕上的碎肉也不过是后背因为摩擦而带起的皮肉伤。 以这少年目前的修为,转瞬间就能完全愈合。 故而在擒龙劲力散尽的刹那,妖异少年一个翻身便从崖壁中挣脱,歪着脑袋冲宁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 被人如此挑衅,宁渊倒是十分平静,他详细阅览过白莲教的情报。 甚至这血莲涅槃真经有多诡谲玄奇,在攻伐厮杀方面兴许略逊于另一门白骨大士观想法,可在护身和咒法方面却是一骑绝尘,鲜少有真功传承能与之相提并论。 而这妖异少年是白莲教千挑万选下才筛出最适合三生圣母娘娘降神的肉种,本身对此功法有着得天独厚的契合度。 哪怕在转化前只是一名普通人,可在经过血煞大阵的转化加之邪神意念的植入,让他瞬息间登临三阶境修为。 且随着少年主动拥抱,接受体内的邪神意念,这种拔苗助长式的境界提升还会继续,且越来越快。 作为代价,兴许下一刻这少年的灵魂就会因驾驭不住强行开启的炁元而自行崩解,彻彻底底沦为三生圣母娘娘这尊邪神在人间界的降神备用肉胎身。 可灵魂早已被血煞大阵彻底污染的少年非但不会恐惧,反而会觉得能成为自己心中神明的肉胎身,那是无上光荣之事。 而作为亵渎了神明而被打上印记的宁渊,就是必须要镇杀的罪人。 扒皮抽筋并施以炮烙之刑,才能赎去亵渎之罪! 一想到自己可以为圣母娘娘诛杀亵渎之人,妖异少年便忍不住浑身颤抖,兴奋难当。 “我劝你别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 远处,宁渊炁息流转,胸口玉坠玄光浮动间,一杆漆黑大戟凭空跃入手心,平静说道。 妖异少年笑了笑,没有一丝收敛之意。 嗡!!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掠空而起,向前扑杀。 血莲临空绽放,化开滔滔血海迅速浸透妖异少年的身躯,使其本就在持续增长的炁息和境界飞速拔高。 原本只是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在转瞬间暴涨至两米二三有余,修长偏瘦的身躯此时也彻底异化,浑身肌肉膨胀虬结,如老树盘根交错密布,龙脊虎背,凶相尽露! 浑然无惧当头劈砸而来的沉重大戟,抬臂硬挡的同时,反手一掌如铁塔盖顶狠狠扇向宁渊天灵盖。 此时的妖异少年炁息循环于体内神念已然彻底交融,一身气机攀升到极致,竟如登楼般直冲四阶境修为。 一掌盖落,身后虚空豁然凝聚出一尊四面六臂的女神虚像,眼眸冰冷,饱含杀机! 饶是宁渊也在这一掌之下如那坠江之兽,纵然第一时间回戟着急可依旧还是被摧枯拉朽般冲垮力道,碾碎炁息。 铛的一声从半空被生生劈落,轰然砸入地面,炸开十余米深坑。 妖异少年长啸一声,仗着血莲庇护和邪神恩赐,蛮横无比的从半空直冲而下,一掌再度轰飞宁渊的同时,旋身一记鞭腿扫出。 若是常人恐怕早就被这一系列蛮不讲理的贴脸打法直接干废,可宁渊不同,此时的他非但没见半点颓势,反而眼中精光熠熠,如烈焰燃烧,刺目无比。 本该一记碧霄擒龙手直接把这妖异少年扇飞出去,再不济也能借大戟作刀,展开太阴斩妖刀法,以汹涌炁息形翻滚刀罡,直接把这少年给碾成碎末。 可宁渊却是一反常态,这两门威力最大,最具杀伐之气的神通均未动用。 只是简单的调动周身炁息配合虎啸鸣筋淬炼后的体魄,硬抗气机一度攀上四阶巅峰的妖异少年。 这结果显而易见,没有神通作为有效反击手段,宁渊就如同洪潮之中的一叶扁舟,在妖异少年疯狂攻势下那是节节败退。 可纵然摇摇欲坠却始终压在了倾覆底线之前,任凭对方血莲如何盖顶,就是压不垮,打不烂。 “就这点本事,也敢亵渎我神!!监天司的年轻游哨,今日我以圣母之名,赐予你赎罪之恩!!!” 然而随着气机暴涨而愈发失去自我理智的妖异少年根本没发现激烈战况背后的异常,反而因为愈发趋近邪神意念而无法自我的狰狞咆哮。 对此宁渊依旧是一言不发,沉默的挥动逐渐变形的黑铁大戟,挡下一记又一记沉重杀招,劈碎无孔不入的剧毒血莲。 偶尔有成型的雷光自臂膀蔓延而起,也会在转瞬间被血莲碾碎,如石沉大海翻不起一丝波澜。 “差一点,还差一点!” 宁渊并不气馁,平静无波的双眸之下压抑着旁人无法看清的璀璨精光。 这般激烈的厮杀,加上那一度高涨,仿若没有尽头的血莲炁息,让远处观战的青柚三人脸色一变再变。 孙长鸿作为新加入团队的新人,对于宁渊的实力并不清楚,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可青柚和陈鼎不一样,尤其是青柚,在宁渊加入监天司后便一直跟随左右,对其不说知根知底,但大致的手段和神通还是了如指掌。 故而在最初的担忧和惊愕后,青柚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细看之下恍然大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以生死之战,悟极光神雷。壮哉我宁哥!!” 其余二人闻声均是一愣,不明白青柚在这节骨眼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一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的惊天雷鸣让他们深刻明白了什么叫做逆天妖孽! 却见远处战扬,妖异少年的气机已然登临四阶圆满,只差一步便可破入五阶之境。 而他背后的三生圣母邪神虚影也趋于凝实,原本空洞的眼神也愈发邪性起来。 一旦完成五阶境的土坡,宁渊在想动用神通也无法扳回劣势,只能凭借地煞神通-神行百里逃离此处,回到锚点所在的县城别院之中。 可这不但意味着之前的感悟尽数作废,连带着青柚三人也会被降神后的三生圣母尽数斩杀。 眼瞅着那最后一层窗户纸始终无法破开,而局势如雪崩恶化,宁渊必须做出选择。 是孤身逃离,保存实力,还是亡命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 铮!! 随着血莲再度绽放,饱受摧残的黑铁大戟终于到了承受极限,在一戟劈出后寸寸崩裂。 宁渊失去了趁手兵器,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驾驭血莲辗轧而来。 “哈哈哈哈!圣母娘娘您看到了吗?您虔诚的信徒将送上亵渎之人的性命,庆贺您即将降临人间之盛...” 就在此时,宁渊嘴角忽的上扬,不退反进,抬起右掌作剑指轻描淡写的点向血莲,看的妖异少年不由一愣。 旋即,雷光自掌心绽放,宝箓寸寸崩裂,化开繁杂箓法。 沉寂了上千年的上玄太清极光神雷箓,再一次于人间绽放。 下一刻,雷鸣乍起,紫弧贯空!! 第89章 那一刀的风采,惊天动地泣鬼神 仿佛从来没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一般,只剩下宁渊的指尖依旧有雷光点点闪动。 半空中,被血莲包裹的妖异少年在短暂的惊恐过后,豁然回过神来。 自己现在可是接近五阶境的存在,眼前这亵渎之人纵然有些特殊,但又如何能伤到自己? 可刚刚那一瞬间,源自死亡的冰冷恐慌绝不会有错。 所以,他到底做了什么? 就在此时,宁渊缓缓抬头,眼底的不屑如同尖针般深深刺入少年的心坎。 “你那什么娘娘没告诉你我身上这印记怎么来的?而且你为什么认为一个单纯只靠肉身体魄的炼炁士,真的能成为监天司的游哨?” 宁渊轻笑摇头:“我只是不想浪费这次感悟神雷箓法的机会,仅此而已啊,狗杂碎!” 噗!! 妖异少年正欲反驳,眉心处忽的裂开一道血口,剧痛如针锥入脑,鲜血狂飙。 身后那尊邪神虚像更是如同琉璃镜面一般崩裂开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之下赫然正是刚刚那一闪而逝的极光神雷! 感应到自己和圣母之间的联系越发薄弱,妖异少年彻底慌了,竟是不顾自己可能当扬被邪神意志彻底消融的危险,一个后撤笔直撞入邪神虚像之中。 也就在此时,从开战就压抑至今的宁渊终于彻底放开枷锁,一步踏前悬空身形陡然拔高。 狂风呼啸间正惊愕观战的陈鼎猛地感觉腰间佩刀一阵颤动,不等他反应,一声刺耳龙吟自刀鞘之中响起,化作一抹虹光飞掠向宁渊飞掠而去。 鏖战至今,龙吟终起! “这一刀,当谢阁下!!” 宁渊酣畅狂笑,反手握住飞掠而至的长刀,迎着邪神虚像当头劈下。 只见一抹惊雷平地而起,天地间炸开一道无与伦比的璀璨流光。 紫雷萦绕,银芒若锋。 千鸿剑斋有一剑开天门之惊艳绝唱,我有一刀! 一刀,惊鬼神! 流华绽放,顺着劈落刀影涤荡而开。 才刚撞入邪神虚像,竭力伸手去抓那雷弧萦绕的玉碟宝箓之少年只觉一抹森寒透体而过。 缓缓低头间,天翻地转。 他的头,竟随着邪神虚像的割裂被一刀斩落! 当宁渊驾驭那一抹流华旋扫而出,远处观望的青柚三人就好似正常人观望雨夜雷霆一样,本能的眯起了双眼。 待到双耳嗡鸣声渐退,睁眼的三人只看到一具被割去头颅的尸体正临空坠落,以及远处反握长刀,飘然落地的挺拔身影。 孙长鸿喘气如牛,表情僵硬,脑海中不断闪烁着刚刚惊天动地的惊艳一刀,心中莫名将自己带入到了那妖异少年身上。 如若是自己面对那一刀,下扬恐怕不比那妖异少年好上多少。 兴许只有请出五行门传承至宝方可苟存性命,可观望此时宁渊的状态,虽然脸色略显苍白,可双眸中那抹银色霞光却丝毫不减。 “真是可怕啊...宁游哨到底开辟了多少窍穴储存炁息...” 孙长鸿看着大战落幕后再度缓缓闭上眼的宁渊,心头由衷感叹。 而此时的宁渊,在劈出那一刀后,豁然进入了一个无喜无悲的玄妙境地,也是在这一瞬,烛龙虚影深处豁然有雷光渐隐渐现。 那股自刀尖奔涌而出凌厉雷光仿若潜龙出渊,直入东海后逆反而归,借助太阴,日冕两方炁元逆流而上,大有一登龙门之意! 正所谓生死一线有大悟,这是宁渊第一次没有依靠炼妖炉而悟透的玄妙功法,在一跃龙门之后竟是如春泉井喷,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的他甚至都没心思去管那寸寸崩塌的邪神虚像和无头尸体中飘散而出的血色烟柱。 好在炼妖炉有着被动吸纳的特性,否则就平白浪费了这一大波机缘。 “呼...天地归元,生死悟道...没想到我此生竟有机会亲眼目睹,此生无憾啊。” 孙长鸿幽幽感叹,神色唏嘘。 “不止如此哦。”青柚踮着脚,轻轻甩动着马尾辫。“你赠送的玉碟宝箓只是上玄太清宗雷法符箓一脉传承中的一环,没有承前启后关键心法连接,想要参透感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否则,你也不会如此大方将这么一件至宝当礼物送给宁哥。对吧?” 被道破心事的孙长鸿有意想要反驳,可终究只是讪讪一笑,没有吭声。 “缺乏关键心法,这符箓便如镜中花,水中月。空有框架却无法发挥威力,更无法掌控极光神雷。这也是宁哥这么多天能呼唤来神雷却始终不受控制的原因。” “我想孙门主应该也体会过吧?” 此时的孙长鸿早已是破罐子破摔,听到青柚询问很是坦荡的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青柚打了个响指,狡诈一笑:“因为你把路走死了呀孙门主。既然已经得到了框架,那为何还要按着前人的想法来驱动使用呢?” 孙长鸿如遭雷击,当扬愣在原地,仿若痴魔般反复嘟囔着青柚的话。 显然已经意识到此时此刻宁渊正在做的事情,眼神中时而懊悔,时而唏嘘,如入魔障。 反倒是一旁的陈鼎听得云里雾里,全程瞪着眼呆愣愣的。 啥框架,啥驱动? 你们俩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明白了? “别想了,和你没关系。” 青柚跳下石块,经过还在发呆的陈鼎时轻轻踹了一脚,笑道:“你这辈子也接触不到我说的那些东西。好好修习你们刑狱府的功法便是。以你的资质天赋加上宁哥的庇护,少年,我看好你哦。” 受宠若惊的陈鼎登时把框架驱动啥的统统丢出脑子,乐呵呵的跟着青柚向宁渊跑去。 与此同时,灵山县西面四百里开外的一处山间古道。 如雷马蹄震荡地面,扬起阵阵烟尘。 “队长,按照地图指标,前面就是凤阳镇。我们可以在那换马。” 马背上,夏颜眼中霞光微转,高声喝道。 李庆忠沉默点头,用力一抖缰绳便要加速。 却不想前方拐角处,一个背着干柴的老人姗姗而出,在听到马蹄声时已然来不及闪避。 眼瞅着就要迎面撞上,好在李庆忠不是凡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拂袖一扫。 冰冷炁息刮过地面,瞬间凝结起大片寒霜,原本前冲的马匹瞬间脚底打滑,一个踉跄便随着冰霜延伸的侧面摔去。 就在李庆忠跃下马背,准备安抚那砍柴老者之际,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最近的村落都在十余里开外,哪有老人能走这么远来砍柴? 下一刻,似被吓呆的老头猛然抬头。 斗笠阴影下,一张扁平如面皮的脸庞映入眼帘。 与此同时,镰刀挥起,带着诡谲炁息狠狠扫向李庆忠脖颈。 第9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不,山雨已至,楼塌了! 紧随而至的夏颜双眸瞬息燃起碧绿火焰,探手一按马背整个人好似雄鹰扑兔般飞掠而起,探手抓向那砍柴老人。 有趣的是,她竟丝毫不顾还在半空,已然被镰刀贴上脖颈的李庆忠。 甚至连李庆忠自己都没去看那近在咫尺的镰刀一眼,反而一声冷哼间右臂一抬,临空凝聚一束寒霜冰柱狠狠凿向那砍柴老人的天灵盖。 锵!! 下一刻,镰刀割下。 带起的却不是炽热鲜血,而是一大片碎石泥屑! 一只泥石构建的大手不知何时从李庆忠脚边破土而出,在电光石火间握住了锋利镰刀。 虽然下一刻便被割断五指,可李庆忠的冰锥已经砸上那老人的脑门。 能作为三队队长的他,又岂是普普通通的三阶境炼炁士? 这一记冰锥落下,当扬贯穿头颅不说,连带着身体都被撕裂贯穿,嘭的一声钉死在地面之上。 寒霜蔓延间,数不清的冰锥利刃自老人体内贯穿而出,接连地面,如同一座冰雕牢笼将其彻底困死! 不等寒气弥漫,奔袭而至的夏颜已然一掌平推而出,带着由绿转赤的刑狱业火轰然砸上。 判官之怒,尸骨无存! 恐怖的威力刹那间将冰雕轰碎开来,连带着那诡异老人也被彻底肢解,血沫冰渣是散了一地。 “呼...” 夏颜收掌,吐出一口浊气,俏目含煞望向一地狼藉。“队长,这荒郊野岭的也能撞上妖人。你出门前是不是去了隔壁街那俏寡妇家了?” “闭嘴!”李庆忠皱眉呵斥,抬手捂住脖颈上逐渐开裂,血流如注的伤口,脸色凝重:“吴慎,刚刚那一刀怎么回事?” 地面微微震颤,一片碎石迅速组成一段文字。 ‘我不清楚,那一刀直接斩去了我和石灵的联系。’ 一旁的夏颜俏脸微变,眼中有些不可思议。 吴慎这家伙,虽然胆小如鼠且猥琐至极,可一手聚石化灵极其精湛,却不想一刀被断去了联系,直接就被破去了术法。 “走。” 李庆忠双眸微眯,顾不得去检查那化作冰渣碎片的诡异老人是何方神圣,当即下令便要带人离开。 却不想就在他说出走字的下一刻,左右密林内几乎同时走出一道人影。 虽然装扮皆不相同,可那一张扁平无面的脸庞却是出奇的一致。 李庆忠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看着如同牵线木偶般机械行动的人影,冷冰冰吐出三个字。 无面仙! ...... 灵山县,无名老林内。 宁渊挥散萦绕周身的罡风,缓缓睁眼从峭壁上飘落地面。 眼眸深处的银芒逐渐消退,连带一同隐去的还有那如龙扭曲的紫色雷弧。 恰如青柚所说,没有上玄太清宗承上启下的关键心法,纵然是宁渊也无法完全掌控那极光神雷箓。 故而在死战的压力下,宁渊突发奇想,以烛龙照世经为基础,重新拆解驱动箓法,使其融入自己那两门攻伐神通之中。 如此一来,虽然失去了继承上玄太清宗传承的可能,但他却得到了极光神雷箓法中最为精髓的核心。 至此才有了那平地起惊雷的惊艳一刀。 “宁哥,可算把这些老鼠都揪出来了。这下我们可以松口气了。” 青柚踮着脚,小心避开地上的血渍,笑盈盈的说道。 “我看不见得,你们看看那边。” 却不想宁渊并未接茬,反而脸色凝重的望向另一侧山峦。 紧赶慢赶才追上来的陈鼎闻声本能侧头望去,瞳孔陡然一缩,忍不住惊呼出声。 “长青子!!他不是死了吗!!” 却见远处山峦之巅,一抹青色道袍随风飘摇,惨白狰狞的厉鬼面庞上带着诡异笑容,一言不发的眺望着宁渊。 “不是长青子,更像是窃取炁元能力后的...皮囊傀儡!” 青柚的感知能力十分出色,纵然相隔甚远还是依稀感应到了那疑似长青子之人的心灵。 只不过才一接触她便意识自己的能力恐怕是无用了,对方的心灵一片虚无,根本感应不到任何东西。 兴许是察觉到青柚的窥视,披着长青子皮囊的傀儡咧嘴一笑,狰狞面庞逐渐溶解重组,在三人注视中化作一张新的脸谱。 “李...李队!!” 青柚愕然,抬手止不住的揉着双眼。 宁渊的脸色也在瞬间阴沉下来,握在右手的长刀上再次萦绕起丝丝雷弧。 却不想对方似乎没有厮杀之意,只是深深看了一脸戒备的陈鼎一眼,旋即便被体内滋生的无名火燃透身体,一点一点焚毁成灰。 宁渊并未出手阻拦,既然对方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就已经做好这副皮囊傀儡被毁的准备。 可那无面人越发肆无忌惮的做法让他很是不爽,特别临了前还专门换成了李庆忠的脸,这一手着实有些恶心人了。 “奶奶的,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上面还没回复吗?” 浑然不知自己又一次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的陈鼎此时气的直跳脚,忿忿不平的喊道。 宁渊置若罔闻,皱眉看着那皮囊傀儡化作飞灰的山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都已经看完全程准备走了,真的有必要专门换张脸恶心下自己吗? 还是说,对方在和自己传达某种信息? 嗡!! 就在宁渊心绪杂乱之时,他和青柚腰间的监天司游哨令牌同时亮起阵阵玄光。 不同于之前启动飞信阵,这一次的玄光中赫然带着刺目血光!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摘下令牌,炁息运转间两行血色文字凝聚半空。 “云州府监天司第三队队员,三阶境判官夏颜,疑似死亡。” “云州府监天司第三队队长,三阶境水君李庆忠,疑似死亡。” 赤红如血的两行通告,如当头喝棒,打的宁渊三人呆愣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与此同时,灵山镇城隍庙内。 将近九十岁的庙祝颤巍巍的接过香客递来的香火钱,笑呵呵的说了些祝福的好话,转身便要去给城隍上香。 忽的一抹飞灰从窗外飘入,不偏不倚落进了供台香炉之中,崩开点点星火。 原本慈眉善目的庙祝表情陡然僵硬,而后仿佛换了个人一般,眼神变得阴鸷扭曲。 他看着香炉中飞溅而起的星火,嘴角逐渐上扬。 “有意思,虽然三生圣母没能顺利降临,但有北疆方面支持,应该能和老大交待了。尤其这次还有了意外发现...罪己诏,呵呵,好一个因果律的特殊能力。监天司还真是人才济济啊。” 第91章 消息有异,三队中还少了一人! 虽说他进入监天司后鲜少跟随李庆忠外出任务,可对方不遗余力的培养自己这份情谊却是一直被牢记心中。 也正是因为这份情谊,让宁渊在遇上难事后,第一个想法便是向府城调请李庆忠带队驰援。 在他的心中,李庆忠就是一个沉默寡言,脾气稍稍有些呆板的老大哥。 而现在,这位老大哥因为自己的一封求援,很可能已经死在赶赴灵山的道路之上。 一时间,愧疚,愤怒,杀意犹如山洪倾泻,一发不可收拾。 正所谓意随心动,心中这一尊火山被点燃,连带着周遭气势也变得狂躁起来。 对于情绪波动最为敏感的青柚第一时间感知到这股杀念,原本自认为已经熟悉宁渊的她,此时也本能的退后了几步,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初那个深深惧怕宁渊的哭丫头。 让她意外的是,那看似已经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喷发倾覆的火山,竟在短暂躁动后突然就掩灭下去。 仿佛巨鲸沉渊,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面无表情的宁渊淡淡关掉令牌内的飞信阵,抬手将崩碎散落一地的大戟碎片招入手心,尽数纳入芥子玉坠之中。 “走,回县城。” 青柚默然点了点头,隔着两个身位小心翼翼跟随其后。 却是陈鼎依旧不依不饶,咬牙问道:“宁哥,就这么回去?” “不然呢?你知道李队他们在哪遇袭?” 宁渊脚步微顿,侧头问道:“还是说你知道那无面怪人的本体躲在哪里?” “我...”陈鼎语噎,满脸涨红。 “回去吧,我相信李队没这么容易死。况且...少了一个人的消息啊。” 宁渊望向府城方向,幽幽说道。 少了一个人? 青柚一愣,细想下方才恍然一惊。 吴慎!! 云州三队中从来没有露过面,存在感极其低微的三阶境地师,吴慎! ...... 一路无话,当几人匆匆赶回县城时,天色已是傍晚。 孙长鸿兴许是意识到可能有大事,故而在入城时便主动告辞,赶赴回五行门。 剩下青柚三人各怀心事的返回住所,相顾无言。 许久,宁渊突然出声问道:“青柚,你不觉得那无面人,很别扭吗?” “啊?”青柚愕然,不知所云。 “李队,夏颜和吴慎三人小队,相比起我们三人,如何?”宁渊抬头再问。 “那自然强过太多太多了。”青柚很是配合的分析道:“就算宁哥你以一敌二拦住李队和夏姐。剩下的吴慎也能在极短时间内击溃我和陈鼎。到时候三打一,胜负如何可就难说了。” 宁渊点头,虽说他对自己的实力十分有信心,但并不自大。 监天司的游哨小队精英成员八成都有一手看家绝活,且相互之间配合默契,一旦三人配合起来那产生的效果远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自己兴许不会败,但想要赢基本没可能。 “可是,他们三人小队被截杀了。李队和夏颜更是疑似身死。那无面怪人都有这般实力了,为何还要一次次忍让我们,只是躲在幕后推波助澜却不直接出手?” 宁渊揉着下巴,将心头疑问娓娓道出。 “他在忌惮什么?” 三人对视,齐齐叹气摇头。 太难了,这一点情报都没有,全靠瞎猜能猜出个屁来。 有这时间倒不如赶紧联系府城,将李队遇袭之事上报,看看府城那边如何回复才是正途。 砰,砰砰~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别院大门被人敲响。 侧头望去,却见欧阳倩站在半开的大门边,冲院内侧头看来的三人温婉一笑,盈盈一拜。 “宁游哨,奴家来兑现承诺了。但看这气氛,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宁渊双眸微微一亮,挥手示意对方进来说话。 他正愁当下没有足够的天材地宝用来支撑自己开辟窍穴,当下这节骨眼,任何一点的提升都显得至关重要。 欧阳倩并不知晓当下局势有多紧张,只是认为自己投其所好的行为十分成功,这才得到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招待。 当下更为殷切,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锦盒双手奉上:“听闻宁游哨炁元属阴,盒内之物乃上等滋阴之灵宝,想来对宁游哨应有几分用处。” 宁渊倒是不客气,伸手接过当着众人面便打开了锦盒。 院子中登时弥漫开一股寒气,只见一颗龙眼大小的冰晶宝珠映入眼帘。 “这是蛟珠?” 一旁的青柚凑上来看了一眼,不由惊呼道:“你们从哪弄的?” 须知这蛟珠相较龙珠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但其珍贵程度也绝非是一般的天材地宝能相提并论的。 哪怕是在监天司内部,蛟珠也是极其昂贵的修行辅材,没想到六道天竟能弄来这般灵宝,着实让青柚有些刮目相看。 “青姑娘,既然能送到宁游哨面前,那必定是正当来路的货。纵然会惹来麻烦,那也是我六道天的麻烦,绝不会牵扯上宁游哨。这点您放心。” 显然欧阳倩理解错了青柚这声质问的意思,笑盈盈的解释道。 话虽平淡,但宁渊知晓手中这枚蛟珠,六道天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况且当下局势愈发混乱,就好比罗文正供词中降神仪式本该放在六天后的月底,却不想突然提前到了今日。 要不是自己心血来潮把陈鼎给放出去了,弄不好又是一桩大麻烦。 所以他没有客气,反手合上锦盒。 “坦白说,这东西我很满意,甚至超过了预想。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现在我就可以答应你。在之前的合作条件基础上,在不触碰原则的前提下,我可以帮你办一件事。” 欧阳倩俏脸顿时亮了,嘴角笑意是压都压不住。 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晓此时最该做的不是质疑,而是默默认下这份投桃报李的情谊。 哪怕现在看来,这份情谊只是一张空头支票。 可欧阳倩相信,只要宁渊还活着,迟早有一天这空头支票会成为她乃至整个六道天的免死金牌! “那边谢过宁游哨了,您且忙,奴家就此告辞。” 宁渊起身客气相送,待到欧阳倩的马车消失在街道拐角,他才转身回屋。 离开前,他特意交代青柚将李队遇袭之事上禀府城,并配合县令高远密切关注灵山地界内发生的任何事情。 并抽空去一趟灵山县衙案牍库,看一看当地县志和乡野传记。 他莫名有种感觉,那无面怪人到现在没弄死自己三人,不仅是在忌惮着什么人,更是在谋划什么事。 而这件事的核心关键,很可能就在灵山。 第92章 一日夜,连破七十四窍,登四重高楼 剿灭千机坊时他端了人家整座宝库,虽说大多都是铸造材料,但也有不少适合修行所用的辅材。 宁渊对着名单一通翻找,很快便找到了心仪之物。 生长在碧水寒潭之下,只与夜间明月高悬之际悄然出洞,汲取月华方可成长的银月鱼,千机坊用特殊方法保存了两尾,也就食指大小,若是放到监天司内部也能卖上六七十功勋点。 只会在极阴之穴生长的渡阴参,虽然只是初具人形,年份不算特别老,但也算个难得的天材地宝,内部售价怎么也是上百功勋点往上走的价格。 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小玩意,虽然远不如前两者珍贵,但也都是属阴灵物,合起来怎么也能值个二百来功勋点。 这些玩意都是千机老人为了自己寿元将近时用来吊一口气,苟延残喘而准备。 如今却是白白便宜了宁渊,这兴许就是所谓的命吧。 捧着这堆天材地宝,宁渊一路小跑回了房间,关上门随手抓起一株灵草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往嘴里塞。 要是让别人看到,定会痛心疾首的控诉宁渊如此暴殄天物。 天材地宝珍稀异常,虽说可以直接吞服,但碍于肉身限制,大部分药力随着呼吸和血气转运就此溃散。 故而为了锁住每一份药力,大多炼炁士都会采取将其炼制成丹的方式,分量逐一吞服,以此提高吸收效率,不至于浪费太多药力。 可宁渊不同,早在府城青木营秘境中他便测试过,无论是天材地宝,聚灵法阵还是人造秘境。 在太阴化灵的作用下,只要进了他的身体那就别想出去。 最终都会化作吸纳天地灵气的饵料,而因为虎啸鸣筋这门神通的加持,宁渊也不用和常人一样担心吸纳来的天地灵气过多而把自己给活活撑死。 随着最后一尾银月鱼嗦入口中,宁渊拿起那枚蛟珠,轻轻放入嘴中,含于舌根之下。 一股冰凉直透神台,两大炁元同时运转,原本平静流淌的炁息当即如恶蛟闹海,掀起惊涛骇浪,一波又一波拍向那些依旧处于封闭状态的窍穴。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仿若战鼓雷鸣般的轰隆声,强横药效加持下,很快便有窍穴被强行重开,汹涌炁息如洪水决堤席卷而入。 冲穴过程极其消耗炁息,哪怕有着太阴,日冕双重炁元的加持,还是出现了青黄不接的颓败之势。 这时候两大炁元便会火力全开,如同沙漠中即将渴死之人,疯狂汲取甚至可以说是掠夺周边所能触及到的一切天地灵气。 短时间兴许还没什么异常,可随着宁渊冲穴力度越来越大,所需炁息越来越多,海量灵气被强行掠入体内,甚至在别院上空形成了一个倒扣海碗状的灵气风暴。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扬面的青柚,再看依旧被震撼的五体投地。 若不是监天司内有着极其严格的审查制度,她甚至怀疑宁渊到底是不是人类。 毕竟,这种吸纳方式和效率,寻常炼炁士那是做梦都不敢想。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原本只局限在别院附近的灵气风暴很快便波及向整座县城,甚至开始影响到周边区域。 无论是六道天还是五行门亦或是其他小门小户,但凡有点修为的炼炁士都能感应到天穹之上那恐怖的景象。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很快便是一天一夜过去,几乎被天地灵气包裹成茧的宁渊终于耗尽了体内最后一分药力,冲击窍穴的浪潮逐渐平息退去,最终重归平静。 含在舌根下的那枚蛟珠也在他睁眼的刹那褪去珠光宝气,彻底变成了一颗普普通通黯淡无光的石珠。 宁渊心念稍作拨动,周身七十四窍穴几乎同一时间给出回应,犹如金莲绽放,璀璨霞光直冲神台,浑厚异常的炁息萦绕两大炁元,竟隐隐有脱胎现世之意。 霎那间,他身侧左右同时浮现两团模糊虚影,仿若日月交替环绕周身,生生不息。 映照之下他的境界更是如八月观潮一般,一涨再涨,从三阶境一重连破三重关隘,直入四重高楼! 七十四窍穴齐开,按常理哪怕登临九重天顶也不奇怪,但因为宁渊的极力克制,锋锐无双的势头硬生生被人为中止,异象渐退。 “呼...还好忍住了。三百六十五窍才开七十四,这才哪到哪呢!” 宁渊任凭心中那份奔腾锐意自行散去,反倒是开始稳固根基,蕴养新开辟的窍穴。 突破境界? 对他而言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想要达成三百六十五窍如繁星密布,炁冲斗牛的境界,却是千难万难。 真到那时候,炁息运转如一气金莲,生生不息,届时的宁渊完全当得起一声小神仙! 之所以称为小,只是因为九阶之上,还有一座盖压天下的陆地神仙境! ...... 灵山县,城隍庙内。 几名行踪诡异的人顺着庙宇后巷翻墙而入,轻车熟路的来到庙祝房间。 白发苍苍的庙祝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人来,看到这几人时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抬手虚引示意众人进门落座。 当头一人抬手婉拒,并未踏入房间半步。 虽身披褐色长袍,遮掩了大部分身形,可抬起的手臂上那样式极其特殊的青黑色鹰嘴护臂却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整个大夏王朝,六方精兵军团中,唯独北疆以鹰为军团烙印,而青黑玄鹰样式铠甲更是北疆军精锐中的精锐,猎妖游骑校尉的标志。 “不用客套了。我等前来只是为小王爷带一句话。若阁下信中所说一切属真,那在下带来的三十名北疆猎妖游骑定会于明日日落时,将灵山搅的天翻地覆。让那宁渊再无心去管阁下之事。” “但阁下若敢失信,小王爷也说了,从今往后北疆二十四万带甲兵卒,景王府二十四提剑使会不遗余力追杀阁下。哪怕联合监天司也在所不惜!” 庙祝轻轻放下毛笔,笑呵呵的点着脑袋:“各位且放心,吾家老七既然在小王爷手上。且老大的计划中小王爷乃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盟友。吾又怎会行那失信之事。” “只要让吾顺利取得所要之物,宁渊的人头定会如期出现在小王爷的手中。” 那名校尉目光如炬,忌惮万分的扫了眼毫无气势的庙祝,微微点头后向外退去,很快便带着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实在,从接到小王爷密令那一刻,这位校尉心中那份憋屈就没消散过。 堂堂北疆精锐猎妖游骑的校尉,在本旗实力最强的三十精兵尽数带在身边的前提下,竟还要和一个来历不明的邪派妖人合作。 说好听点,小王爷这是行事谨慎,容不得半点失败的可能。 其实就是不信任自己等人的办事能力,区区一个监天司见习游哨,再强他能强哪去? 是能强过极北荒原上那些穷凶极恶的妖庭妖兵,还是能强过西北接壤区域层出不穷的西域魔头? 一个连战扬都没上过的生瓜蛋子,就算个人实力强过寻常三阶境那又怎样,真拉上战扬,不说万人大战,光是千人小兵团厮杀都会被吓破胆吧。 论单挑,他们一旗任何一人都不是精通斩妖猎魔的监天司游哨对手,可若说围杀,就算宁渊是四阶境完成了借假还真的大修士。 至多三个来回冲锋,一样能割了头颅送回北疆,这是他这么多年尸山血海中杀出的底气。 可军令就是军令,纵然心中再有不甘,也只能选择服从。 他是军人,当以服从军令为先,至于生死对错,与他何干? 第93章 一诺,千金重! 直至山海关一役,北疆边军十不存一,硕果仅存的几家将门也因损失太过惨烈,始终无法面对自己内心的情况下纷纷选择离开了北疆,离开了云州。 没了这一批骨干军官,老兵又死的七七八八,加之景王一脉的迅速崛起,明里暗里用各种手段截取功勋,于军中扶持自己人。 寥寥百年,曾经号称二十万刀卒碾妖庭的北疆边军就此变成了只知景王不知天下的王府私兵。 若不是北疆还有一位老将军固守山海关内,携部下八万薛家重骑如钉子般牢牢扎在北疆防线的扼要之上,景王恐怕早就将刀兵倒转,席卷云州。 对这一切,云州监天司知晓,京城龙椅之上的那位更是心知肚明,做梦都想掉下一颗陨石把景王和他那狼子野心的儿子给活活砸死。 奈何睡醒之后依旧只能捏着鼻子承认,在经历过山海关一役后的大夏,却是承受不起第二次类似的大战。 而景王也不笨,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他绝不会率先动手,民意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在微妙之间掀起燎原烈火,一举屠龙。 朝廷这边也乐意继续拖着,虽然都知道这颗雷迟早要爆,但每迟一天爆炸,大夏便可多一天修生养息的时间。 但在众人看不见的阴暗处,因双方明里暗里争斗对弈而死的兵卒,游哨乃至无辜百姓,其尸首相连恐怕早就能从云州府城一路铺到京城大殿。 这些国家大事,宁渊自然是不知晓,哪怕知晓此事的他也不会过多放在心上。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有多大能力撑多大伞,他很清楚自己这点实力,放到地方上兴许是个人物,可放到天下棋盘,那就是一个有进无退的马前卒。 所以与其考虑这么多有的没的,不如先将眼前事办好,而当下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把那三番两次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的无面人给揪出来,劈成八段! 然而他不知晓,小王爷为了对付他,到底翻动了多少底牌。 灵山县北面有一哨隘,名为乌鸦岭。 此地曾经是灵山县往北的唯一出口,后来因为山海关一役,大夏着急增兵北疆,硬生生又开辟了两条更为宽阔的官道。 这条又旧又破的山间小径就此被逐渐遗忘,只剩下周边山民和一些见不得光的魑魅魍魉还依稀记得这条要道。 此时,乌鸦岭的荒废哨隘下,一队骑卒踏着碎石缓缓而过。 山风习习,卷开旗帜,露出旗面上如血般赤红的幽字! 北疆边军,绵延三州之地,其中属幽州军最为彪悍,每逢大战首当其冲作开路先锋的永远都是幽州狼骑。 “少将军,过了这乌鸦岭就算进了灵山县。穿灵山后向东行二十里便可抵达雍州边界了。” 一名士卒轻夹马腹来到队伍前端,向着当头身披华服,腰悬长剑的白净公子哥恭敬说道。 公子哥直视前方山峦,平静道:“小景王的面子我们可以不给,但景王赵真亲自牵马送我出北疆的情分不能不还。按计划行事吧。” “若是对上,可需留那宁姓游哨一命?” 公子哥轻拍马肚,安抚坐骑淡然笑道:“杀了吧。我也顺便看看,曾经悬刃天下的监天司在经历山海关之役后,还剩几分锐意。” “喏!” 幽州狼骑,北疆猎妖游哨,白玉京渡世八仙之无面仙。 一股股暗流在宁渊看不见的角落,从四面八方向灵山县汇聚而去,一旦汇流定会掀起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的灵山县内,宁渊顺利出关的好消息让始终阴云密布的灵山有了片刻的阳光。 孙长鸿,欧阳倩等人也在第一时间上门道喜,众人一番商量,便决定一起去县内的春风楼大吃一顿算是庆贺。 一行人才走出别院没多远,精通五行遁术的孙长鸿便发现有疑似土行之术的炁息正悄悄跟着众人。 碍于长街上百姓太多,几人对视一眼很是默契的拐向就近巷道。 很快,众人便看到一颗石头吧嗒吧嗒的尾随而至。 “朋友,哪条道的?报个名吧。” 无需宁渊出声,自诩第一爪牙的孙长鸿便率先开了口,脑后五色脸谱若隐若现,冷声问道。 下一刻,石块沉入地下,地面豁然如潭水翻涌,竟是浮起两座石棺! 在众人注视下,石棺咔嚓一声化作砂砾溃散开来,露出躺在其中的两道人影。 宁渊瞳孔微微一凝,身形闪烁间一将二人扶住,赫然便是疑似身死的李庆忠和夏颜二人。 不等他提醒,青柚第一时间冲上来,炁息流转间春风细雨飘摇而落,原本生机孱弱的二人如枯木逢春般缓缓有了生机。 这让宁渊心头微微松了口气,正想询问那从未见过面的吴慎到底出了什么事。 却发现石棺砂化后,地底之下的炁息也随之飘散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类似千里寻踪的术法,目的只是为了将这二位游哨送到宁哥这。施术之人并不在这。” 对于遁术有着不俗修为的孙长鸿出声解释道。 众人又喜又忧,这顿饭自然也就吃不成了,带着李庆忠和夏颜匆匆赶回据点别院紧急治疗。 奈何灵山县着实太过偏僻,根本没几个牢靠的医师,最后还是得青柚亲自上阵。 这一进去便是一天一夜,期间也不见房间里有什么动静。 期间宁渊让孙长鸿和欧阳倩先行返回各自宗门,将门下弟子尽数散出去,如蜘蛛网般牢牢锁死灵山县任何一处角落。 但凡有什么情况,立刻发信号与他汇报。 而他自己则搬了个马扎往别院大门口一放,大门也不关就这么敞开着,怀中搁了一柄从青柚那骗来的监天司斩妖刀,就这么静静坐着一言不发。 吴慎将重伤濒死的二人送到自己面前,可他自己却没露面,最大的可能便是以自身为诱饵引开了截杀之人。 如今李队和夏颜都已安全,那截杀之人只要不傻,在识破吴慎引诱之计后,立刻就能想到人大概率已经被送到宁渊手中。 既然如此,宁渊就坐这等了,他不是个好人,但是个知恩守信之人。 无论是为了李庆忠,还是自己身上这套监天司游哨的衣服,他都没道理在此时此刻龟缩起来。 少年侠气,结交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生死同。 一诺,千金重! 第94章 昨日之因,今日之果 眼下本该来驰援的三队在半路被干掉了两,剩下一个生死不明。 如此一来,一旦真的发生什么大事,单凭宁渊一人想要守住整个灵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想到了之前黑村天灾之乱时被自己教训过的虎爷等人。 周边县城情况和灵山不同,短时间内没有镇守游哨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宁渊也不需要他们出生入死,只是防止幕后之人狗急跳墙,波及整座灵山县。 故而在告知陈鼎口信后,便一脚把他踹出别院,反正这家伙留在这也没啥用,反而可能会因为‘罪己诏’这门神通给自己带来什么预料不及的危险。 陈鼎似乎也明白其中利害,出了门后揉揉屁股,小声骂咧几句便火急火燎的牵马出城,向着最近的河阳县而去。 然而宁渊却没想到,他这一放,让本就山雨飘摇的局势彻底崩盘。 就在陈鼎出城的刹那,城隍庙里守着功德箱打瞌睡的庙祝瞳孔骤然转白,嘴角缓缓上扬。 “掌握因果能力的那人出城了?呵呵,看来是失手逃脱的那两人惊动到这位年轻游哨了啊。” 一对上香祈愿的年轻夫妇笑呵呵的来到功德箱前,一脸虔诚的递过香火钱。 却不想平日慈眉善目的庙祝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低着头不知在嘟囔什么。 就在二人疑惑之际,庙祝老人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颤抖,旋即后背嘶啦一下裂开,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冲出城隍庙。 也就在这一刻,城隍庙供台上那尊琉璃金漆的神像轰然腐朽,两行血泪顺着眼眶流淌而下,顷刻间漫过香炉。 而庙宇内的那对夫妇,不知何时已然被抽干精血阳魄,化作干尸啪嗒一声砸倒在地。 几乎同一时间,潜藏在一间荒废仓库内的北疆猎妖游骑校尉吴猛骤然睁眼。 “兄弟们,若侥幸能活,回去后老子请你们去北风楼玩三天三夜!可若都死了也别怨,黄泉路上一起结个伴!” 吴猛缓缓抽出被磨去编号的北疆斩妖刀,看着周围沉默不语的一众亲兵,咧嘴一笑:“把带来的妖笼都放出去,清空妖笼后监天司据点别院集合。” “我倒要看看那宁渊是选择同僚性命,还是选择这一城的百姓!” 随着夜幕逐渐张开,如同一头凶兽一点一点吞没了整座县城。 一声毫无征兆的突兀惨叫仿若一柄利剑生生劈开一片死寂的夜幕,在血色弥漫中豁然推开地狱之门。 下一刻,数不清的哀嚎声,惨叫声,怒吼声,厮杀声如江岸潮水,一波盖过一波。 咚咚咚紧急钟声划破夜空,发了疯的回旋在县城上空。 手按长刀,闭目养神的宁渊猛地起身,震惊而愤怒的看着门外一点一点燃起的刺目火光。 尤其是六道天盘踞的城北,以及接近五行门方向的东城门火光尤为嘹亮刺眼,妖气冲天。 怎么敢?! 那无面怪人怎么敢的!! 这可是一座县城,竟丧心病狂到引动妖潮袭击整座县城! 感应着夜空中愈发浓郁的血腥妖气,宁渊提刀便要前冲,可在跨出门槛的刹那他停住了。 回首看了眼依旧毫无动静的房门,眼眸微微眯起。 救人,还是救百姓? 下一刻,正气玉笔冲破房顶高悬半空,浩然正气冲霄化虹,犹如华盖矗立当空。 周遭最近的两头妖物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哀嚎便被如山沉重的浩然正气直接给碾压成肉泥。 如此不计后果的催发灵器,哪怕玉笔内有着大儒亲自镌刻的书文,事后一样会分崩离析。 然而青柚却没半点收手之意,甚至又催动了两件灵器顺着屋顶窟窿再漂浮悬空。 一八卦琉璃镜,辟邪驱妖。 一青玄打妖鞭,诛灭邪魔! 都是不可多得的上等灵器,随随便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看到这一幕的宁渊会心一笑,握紧长刀纵身一跃。 顷刻间,云开月现,太阴月华如银河倒泄倾注而下,浑厚炁息翻涌如海,竟是在半空凝聚出一条长达数百米烛龙虚影! 不等群妖惊愕哪来的炼炁士如此猖狂,明明只有一人也敢放开炁息。 须知眼下被放出来的妖物至少也有上百头,单单达到三阶境的就不下二十余头,其中更有六头四阶境的大妖。 就这数量,哪怕是五阶境都给你平推了。 宁渊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规模的妖患,堪称一次小型战役也不为过。 可他却没有半点紧张之意,只是平静的紧了紧手中刀,一步跨前带起阵阵惊雷,轰然撞上最近一头妖物。 刀光起,头颅断,鲜血满墙楼! 炼妖炉瞬息浮现,一晃间血色烟柱侵吞殆尽。 原本斩杀三生圣母降神体所得血烟柱已经炼化至尾声,被这新生力量一冲,炉火再度汹涌。 可宁渊却已无心思去管这些,落地的刹那脚步一旋,一步踏风再度冲天而起。 兴许是看到了宁渊那夸张无比的太阴炁息弥漫形成的烛龙虚影,县城内战况最为激烈的两处同时爆起滚滚炁息。 六道天内阴魂厉鬼嘶鸣长啸,小东门上五行遁术玄光盖顶。 奈何他们始终只是江湖宗门,无论是配合能力还是个人实力都远不如监天司,哪怕一度爆发也始终无法冲破包围,驰援城内。 但他们的爆发,却变相的吸引了大量妖物赶赴而去,大大减弱了城内的骚乱。 须知,和凡人相比,炼炁士的血肉和阳魂对妖物而言才是真正的美味佳肴。 宁渊没去管六道天和五行门方向,他也来不及管,只能选择相信孙长鸿和欧阳倩,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犯怂。 当然,他们也没蠢到这地步。 一旦这时候怂了退了,以宁渊的脾气,只要能剩一口气,事后定然会把他们都给活剥了。 可若是扛过了今夜,灵山,云州乃至整个天下,只要宁渊所立之处都会有他们一份好处。 恐怕宁渊自己也没想到,若非瓜分千机坊那一日他守住了底线,没有选择独吞大盘而是共赢合作。 今日的六道天和五行门也不会如此拼了命的在第一时间选择站在他这边。 兴许,这就是老祖宗常说的昨日之因,今日之果吧。 就在众人注意力全被妖乱牵扯而去之际,一群身披重铠的汉子正悄无声息的灵山监天司据点别院外的缓缓集结。 浩然正气挡得住妖魔鬼怪,却挡不住恶恶人心。 伴随校尉吴猛扣下面罩,一个平静无波的杀字拉开了三十柄北疆斩妖刀。 铿锵踏步声中,雪亮刀光摇曳着冲向空无一人的据点别院... 第95章 望阳烽,最后的希望 大夏初定之时,北疆三州尚处于妖魔乱舞,邪教丛生的无序状态。 是监天司两任总司长接力挂帅,发动大小战争数百次才将三州重归于人族手中。 加之后续北疆三州又是抗击北荒妖庭第一线,故而在诸多军事设备上远超内陆平原,其中便有举世闻名的望阳烽! 这望阳烽是依照古旧的烽火台理念所设计,集合监天五宗之力打造而成,一经点燃不但能腾起万丈火光,方圆数百里清晰可见。 更能在瞬息间打开一道连接周边百里的临时通道,只要在范围内的游哨皆可凭借腰间令牌转瞬而至,炁息冲天仿若烈阳腾空,故而名为望阳。 平日这望阳烽多隐藏在荒废废墟之下,由一方小型隐秘阵法遮蔽,除却监天司成员无人知晓如何开启。 陈鼎在冲出灵山县城门后没多远便感觉心中莫名的不安,他的修为太浅,无法通过‘罪己诏’感知周围因果变化。 可在历经这么多事后,他也有了一些基本的预兆,此时心悸如麻的状态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不等他迟疑犹豫,身后已经化作夜幕中一袭黑影的灵山县陡然绽放数道光亮,旋即一股又一股妖气冲天而起。 “奶奶的!宁哥猜中了!” 陈鼎双眸骤然放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一点点被火光和妖气吞没的灵山县。 他第一反应便是拨马回援,哪怕战死也不能当一逃兵。 然而一抹自灵山方向飞掠而出的血红身影陡然引起了他的注意,纵然相隔甚远可那股气息还是让他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卧槽!冲我来了!” 陈鼎虽然菜但他不傻,当即明白那血影是想截杀,不让他有机会将此地情况传于周边县城的镇守游哨。 当即一抖缰绳,调转马头冲下官道,沿着一条早就废弃不知多少年的战时兵道一骑绝尘,钻入密林。 他不知道身后那血影什么来历,但光看速度就清楚,想靠自己胯下这匹马儿根本摆脱不了追杀。 至多跑出去十多里路就会被赶上而后杀死。 而这里距离最近的县城也有将近三十里路,这还是直线距离,既然没了求援可能,陈鼎一咬牙直接冲向了青柚前几日特别和他交待过的灵山县望阳烽位置。 不得不说,青柚这丫头在挂件修行这门学问上的确有几把刷子。 宁渊无心处理细枝末节的琐碎之事都被她一人挑起不说,更是对当地防务查漏补缺。 陈鼎被认可入队后的这些天,从青柚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也被迫记下了许多事务,这望阳烽便是其中之一。 点燃望阳烽,引动周边县城乃至府城方向的关注。 兴许这才是对宁渊最好的驰援,至于自己,不过一无名小卒而已,那血影在见到自己无意继续赶赴周边县城求援应该就会返回县城而去了吧? 然而陈鼎却是不知,那血影出城就是为他而来! 等到陈鼎反应过来时,已经无法回头,索性咬着牙一路前冲。 灵山县望阳烽被隐藏在一处荒废山寨之下。 此时的山寨中,三名脱去铠甲的幽州狼骑正潜藏在山寨中唯一一栋还未倒塌的望楼之上。 夜幕漆黑,山风呼啸,带着零星夜枭啼鸣,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这三人自然是那位北疆而归的幽州少将军的手笔,虽说三人身上都带着北疆百战老卒才有的彪悍之气,但其中一人尤为浓烈。 那是一个上了岁数的中年汉子,剃发结辫,沉默寡言,体型颇为雄壮却始终融不到小队之中,只是低着头用油布小心擦拭手中大弓。 其余二人看他的眼神也隐隐有些不屑和淡淡敌意,只因为这中年汉子的耳朵后有着不同常人的细碎绒毛。 那是人和妖结合生出的野种才有得特征,在北疆比较常见,多不被众人认可,只能做些低贱的体力活养活自己。 “阿塔,你猜猜少将军留我等三人于此,真的能堵到城里姓宁的游哨派出求援之人?” 兴许是等的有些乏了,持刀的二人对视一眼,竟是破天荒的主动和那半人半妖的中年汉子开了口。 被称为阿塔的汉子嗓音如北荒上的沙砾,很是刺耳:“少将军于北疆两年,历经大小战七十四场,除却最初三个月外,之后可有一场败仗?” “哎,少将军现在又不在这,你拍马屁给谁听呢?说点真实想法呗,我们又不会告发你。”一人笑道。 阿塔沉默片刻,平淡道:“事发太急,除了这下面的望阳烽,他们还能指望什么?” “我就说阿塔脑子不赖吧,只是平时不说话而已,你瞅瞅这分析的。”一人笑着恭维了一句,突然话风一转,呵呵笑道:“阿塔啊,你那闺女可是继承了你这优点,不但水灵看着还机灵。商量下,干脆嫁给我怎么样?” “哈哈哈,阿塔敢嫁你敢要?你娘要知道你娶个妖种,不把你腿给断了。” “没事啊,做小的不就行了。对不对阿塔,别又不吭声啊,给个信儿。” 二人肆无忌惮的笑话如钢刀一下下砍在阿塔心上,可这名如石头一般的汉子却置若罔闻,再度低下头默默擦拭大弓,一言不发。 见此笑了一阵的二人也自觉无趣,小声嘀咕了声没意思便不再理会。 就在此时,一阵刺耳的马蹄声轰然自山寨外的野路上响起。 正想换个法子取乐的两名幽州狼骑登时竖起耳朵,各自拔出腰刀一溜烟顺着望楼楼梯滑至底部,几个起落便冲到寨子入口的阴影处。 那动作迅捷的不像话,说是两头猎豹也不为过。 而阿塔则依旧在擦拭大弓,似乎对那马蹄声充耳不闻,慢条斯理的调整着弓弦,只是原本背在背后的箭囊不知何时被放到了身侧。 哒哒哒~ 伴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一抹血影带着冲天煞气横掠而出,如同嗜血蝙蝠般死死咬着那夜幕下的一袭轻骑。 “去你娘的,你属狗的啊,死咬着爷不放是几个意思?!” 陈鼎快被身后那血影逼疯了,一路上他尝试过各种办法,非但没能甩开那血影,反而吃了不小的亏,差点从马背上被轰下去。 好在这血影虽然恐怖,但似乎不太聪明,只是机械的执行着某种命令,并未对他下死手,这才给了他斡旋逃脱的机会。 可惜陈鼎的好运似乎已经见底。 就在马匹冲过山寨大门的刹那,两道刀光一上一下骤然炸开,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刺耳音爆。 前冲的马匹毫无挣扎被斩去头颅,在前冲的惯性下狠狠砸倒在地。 至于坐在背上的陈鼎全身心都在身后那血影之上,何曾想到这地方竟也有埋伏。 等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甩上半空,眼睁睁看着暴起的刀光狠狠剐向自己的咽喉。 第96章 生死竞速,猎妖游骑破别院 妖气弥漫的县城内,宁渊身形一跃,单手按住一头狗妖头颅狠狠砸向地面,整颗脑袋如西瓜一样轰然爆开。 这还不够,一抹刀光自右手飞旋而过,狠辣无比的钻入匍匐而来试图偷袭狗妖的眉心,太阴炁息包裹的长刀轻而易举给这狗妖的脑门来了个透心凉。 这些时日宁渊显然成长了不少,不只是实力,更是经验。 一刀致命后绝无停滞,手腕一翻刀刃拧动搅烂脑髓顺势斜撩而出,登时掀飞大半脑壳,莫说妖物,就算是神仙也得当场身死。 看也不看兴奋无比的炼妖炉,一脚挑起被狗妖压垮的门板顺势按入破裂门框,将早已被吓傻的一家四口和这漆黑血腥的夜幕彻底隔绝。 此时的宁渊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浸透,从别院出来到现在,他横掠过了大半座县城。 没有目标,没有终点,哪里妖气最猖獗他便杀向哪里,至于具体杀了多少妖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六头? 十头? 还是十五头? 宁渊只能凭借炼妖炉内不断高涨的血红烟柱来模糊的判断自己猎妖数量。 杀到后面这些妖物都学聪明了,见宁渊出现在哪里,便往反方向逃窜,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哪怕宁渊在厉害,他也只有一个人,两只手,断不可能在相隔半座县城的情况下一刀斩妖。 好在五行门在孙长鸿的带领下已经冲破了小东门的封锁,正一步步向六道天据点推进。 一旦双方接连成功,哪怕不能平息妖潮,也能极大限度的遏制住这些妖物的活动范围。 可就在局面逐渐好转之际,远处悬停在据点别院上空的正气玉笔轰然爆开一抹光焰,随后在宁渊的注视下寸寸崩裂,化作飞灰。 宁渊脸色微变,虽然八卦琉璃镜立刻浮空代替了正气玉笔的位置,可对于不善厮杀的青柚而言,恐怕也拖不了多少时间。 反手一刀横切开脚下猪头人身的妖物,一脚顺着切口方向狠狠一踹,肥肿狰狞的猪头登时抛飞而起。 等到猪头落地之际,宁渊已经扑向另一处察觉到他存在而飞快逃离的妖气。 他没时间和这些玩意捉迷藏了,必须尽快压住城内局势,如此才能抽出身去把胆敢袭击监天司的狗杂碎给活切了! 宁渊知晓,今晚这突然掀起的妖潮也好,袭击别院据点也罢,都和那无面怪人脱不开关系。 他甚至隐隐猜到那无面怪人会趁着今晚的大动乱有所动作,很可能就是他潜藏在灵山的最终目的。 可就算猜到了此时此刻的宁渊也是毫无办法,分身乏术,对方就差明牌告诉他,想来阻止可以,那就要放弃满城百姓以及据点别院内云州监天司三队所有成员的性命。 宁渊能做的只有割舍,不断的选择,割舍,直至搏出他认为最问心无愧的结果。 此时此刻,据点别院前。 北疆猎妖游骑校尉吴猛看着又一名手下在冲锋的过程中被八卦琉璃镜反震开的炁息震碎脏腑,呕血而死,眼中浮现阴霾可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潭。 “两息回气时间,而后随我继续冲锋。” 吴猛伸臂扶住尸体,不让其砸倒在地,而后长舒一口气,淡然发令。 身后二十二人脸色肃然,战意昂扬。 从开启妖笼,放出妖潮那一刻起,这些人便已经把自己视作死人。 今晚要是能活着回去,那就是老天爷瞎了眼,活该自己这些祸害荣华富贵一辈子。 可若是死了,那也无怨,毕竟要不是景王府的照顾,自己这些人的命早在几年前刚入伍时就丢在乱战不断的北疆之上,哪还等到现在。 所以在吴猛的带头冲锋下,三十名猎妖游骑兵毫无惧意,提刀便向别院发起了冲锋。 接连四轮冲锋,在付出七条人命后,终于将那该死的正气玉笔生生冲爆。 而一直死寂无声的别院中也传出了开战以来第一个声音,吴猛能听得出,那是呕血之声。 虽然八卦琉璃镜第一时间填补上了正气玉笔的防御空缺,可在吴猛眼中,那只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而已。 七条人命就能破你一件极品灵宝,而现在我身后还有二十二人,至少还能破去三件和正气玉笔同个品级的灵宝。 但是,现在悬浮在别院上空的八卦琉璃镜和伺机待发的青玄打妖鞭能和那正气玉笔相提并论吗? 答案很明显,不能,而且相差巨大。 第六轮冲锋下,猎妖游骑再亡一人,而八卦琉璃镜却已是裂痕遍布。 第七轮冲锋,镜碎,猎妖游骑无一人死伤。 看着青玄打妖鞭摇曳升空,吴猛嘴角阴冷更盛几分,浑然不看自己手下的状态,依旧是那冰冷的‘两息回气,再度冲锋’的命令。 他虽然不知道屋内什么情况,但并不妨碍他对屋内之人的不屑和嘲讽。 如若换做吴猛在屋内,不管身边发生什么,既然敌人来犯,手中又有这般品质的上等灵宝,自该置之死地而后生,携灵宝暴起杀人。 哪怕最后战败,他和他手下这三十猎妖游骑兵恐怕也没几个能活下来。 可现在,被自己军阵连破两件灵宝,屋内之人早已被炁息反噬,再也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呵呵,这就是监天司的游哨...实在太天真了,打仗哪里会不死人呢?” 吴猛轻叹一声,手腕一翻长刀带起刺骨弧光。 杀! 既然对方已是强弩之末,吴猛也不会在这节骨眼玩什么人前显圣的游戏,更不可能浪费口舌侮辱屋内之人,让其爬出来跪着之类的无聊把戏。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杀进去,把里面人杀光,若那时候宁渊还未赶回来,就带着人去找宁渊。 生死与否,全看天命,就这么简单。 然而就在猎妖游骑列阵前冲的刹那,别院大门前的台阶轰然崩裂,泥地下陷。 两道泥石组成的巨手突然抓住一名猎妖游骑的双腿狠狠拽入地下,幸亏吴猛反应迅速,一刀斜撩暴起数丈血色刀罡当中斩断向队伍侧面蔓延而去的裂痕,可能还会有人被生生拽入地下。 片刻后,龟裂翻涌的地面下汩汩涌起大滩血沫。 而那崩裂坍塌的别院大门前,一个獐头鼠目,身形佝偻的矮小男人缓缓从地下浮起。 他的胸口被开了个窟窿,一只眼睛被生生挖去,全身上下满是豁口,鲜血顺着裤腿很快染红了整片台阶。 男人缓缓抬头,瞪着他那绿豆大小的眼睛呵呵一笑。 “夏颜,你欠老子两条命了。今晚要能活下去,你他娘必须陪老子吴慎睡一觉!!!” 第97章 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吴慎的嘶吼并未换来别院房间内任何回应,反而让校尉吴猛一阵嗤鼻。 这就是让天下妖魔闻风丧胆的监天司? 死前还要和小孩子一般嚎一嗓子,嚎的还是胯下那点玩意的事,真叫人听着想笑。 可吴慎不在意啊,嚎完一嗓子的他抬手一甩,一道裂缝自他脚边一路延伸至吴猛等人跟前。 裂缝之下,是被活生生压爆内脏,七窍流血而死的猎妖游骑,这样的寻衅让吴猛身后尚存的二十一名精兵都咬牙切齿,五指紧了紧手中刀刃,下意识压下身子。 这些久经沙场的悍卒十分清楚什么样的姿势最适合冲击,怎样的出刀角度最适合割去头颅,只要自己的刀比敌人快上一分,战场上就多一分活命的可能。 战场上是如此,战场之下的厮杀一样如此。 看着脚边尸体,吴猛脸上戏谑笑容逐渐收敛,抬手提刀斜指摇摇欲坠的吴慎。 无需多言,身后二十一人同时跨步前冲,刀光如墙辗轧而去。 吴慎虽只有一人,却依旧抽出了和他猥琐气质浑然不搭的监天司斩妖刀,一步一踉跄向前挪动。 起初他走的很慢,鲜血顺着裤腿染湿鞋底,一步一血印。 可随着两步踏出,血印落地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终如脱弦利箭狠狠撞上迎面杀来的森冷刀墙。 双方只是一个照面,便是刀剐入骨,血肉横飞。 一名猎妖游骑被当场挑开喉咙的同时,竟是不顾生死,借着前冲之势一刀刺透吴慎胸口,染血刀尖自后背透出,淌出大片鲜血。 吴慎对此只是轻描淡写的哼了一声,抽刀回挡两侧斩来刀刃的同时,右脚对地狠狠一踏。 原本平坦的地面豁然如波涛浮动,泥石化灵如剑戟刺出,霎那间捅穿两名猎妖游骑,将其顶至半空,撕裂内脏,扯开肚皮,鲜血如暴雨而下,却听不到一声惨叫。 作为代价,失去石化灵保护的后背被连劈三刀,刀刀入骨,其中一刀更是直接劈断了左臂后肩胛,导致吴慎身形一斜狠狠跌砸在地,滚回别院门口,留下一条刺目血痕。 仅仅一次对撞,吴慎新添四道伤口,左臂被废,几近身死。 而猎妖游骑却依旧存有十八人,这十八人只是简单将战友尸体推至一旁,便沉默提刀再次逼近。 吴慎重重咳出一滩黏稠鲜血,眼前视线一阵模糊,惨笑连连。 他奶奶的,躲了一辈子,就怕夏老娘们看到自己真容后再也不和自己说话。 没曾想,现在想让那老娘们看看也没机会了。 与此同时,正撵着群妖四处逃窜的宁渊突然停住了脚步。 从未有骑兵编织的灵山县内,竟隐隐响起了如雷炸裂的马蹄声。 感受着脚下地面的颤动,来的骑兵还不少,至少也有二十余骑! 宁渊停住脚步,眯眼望去,却见长街尽头一片黑云席卷而出,当头展开的幽字军旗涤荡开一阵血色煞气。 幽州,狼骑军! 曾经在山海关之役以逢战必为先,为先必破阵而威名远播的幽州狼骑,在山海关之役结束后的两百年依旧秉持着当年雄风,常有狼骑全军覆没却罕闻狼骑战败而逃的消息。 据说但凡被这支军队盯上的猎物从来就只有一个结果,要么成功猎杀,要么狼骑尽数死绝。 虽说有些夸大成分,但也从侧面说明了幽州狼骑那恐怖的战斗力。 很不幸,这支狼骑的出现并不是冲着那满城妖魔,而是在发现宁渊踪迹后当即架起长矛,轻扯缰绳放慢马速,矛头直指宁渊。 宁渊后撤半步,不再前冲,而是以藏刀之势静立原地,一如那惊涛骇浪前矗立不动的礁石,沉默而坚硬。 双方靠近约莫二百步左右,一华服公子哥自编队中策马而出,眼神淡漠的看着街道正中那一人一刀。 “宁渊?”公子哥坐于马背,俯瞰而下平静问道:“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回别院去救人。我保城内百姓死伤不会超过八成。如何?” 宁渊呵呵一笑,淡然回道:“老子也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下马把脑袋伸过来让老子砍一刀。我就放你这些部曲回幽州通知你爹过来收尸。如何?” “我爹啊,收尸他不会,反倒是屠城这活很是熟练。”公子哥并未动怒,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道:“你这狗脾气我还挺喜欢,可惜了,等会剁下脑袋后我会让人挖了你的双眼带回幽州。这眼神,我看着是真稀罕。” 宁渊懒得和这疑似幽州某位将军之子的公子哥多废话,只是平静说了一句:“喜欢?喜欢就来取。” 跨坐在马背上的公子哥愣了愣,旋即哄然大笑,原本一身华贵儒雅顿时被这笑声冲垮殆尽,逐渐阴戾的双眼盯着宁渊,询问身侧之骑:“无面仙开始行动了吗?” 骑卒取过怀中罗盘扫了一眼,嘿笑道:“还有一刻钟就结束了。时间足够,少将军是想亲自动手?” 公子哥啧了啧嘴:“我还在考虑值不值当为了一个人情和监天司撕破脸皮。” 那骑卒闻声了然,笑着一夹马腹带队出列,问道:“那属下们先去探探这小子的分量?” 从未觉得眼前之人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公子哥轻轻点了点头。 也就在这一瞬,宁渊周身窍穴在一瞬间同时展开,霎那间狂风四起,身影如迅雷一闪而逝,铮鸣刀刃带起银色月弧如旱地惊雷般炸开。 刹那掠过骏马脖颈,毫无停滞狠狠撩向公子哥的脖子。 奈何这公子哥身份似乎不比青柚低多少,甚至有之过而无不及。 清冷刀锋才逼至咽喉,一条赤炎火龙自其手腕盘旋而起,铛的一声撕咬一往无前的斩妖刀。 宁渊及时变招,一掌狠狠印上那公子哥的胸口,当场将其打飞出三五丈远,狠狠砸进街侧的商铺之中。 顾不得检查成果如何,打出一掌后宁渊迅速侧闪,几乎是贴着飞刺而来的数根长矛退出数米开外,旋身一闪便冲入狭窄蜿蜒的巷道之中。 这群突然出现的幽州狼骑显然也是冲着配合无面怪人而来,其任务很可能是牵制自己,若有可能的话杀了自己。 宁渊率先动手便是想试试能否擒贼擒王,可惜那公子哥太过鸡贼,竟藏了一件护身灵宝。 既然出刀无果,周边又都是那公子哥的部曲,继续留下虽说能把这一小支狼骑尽数杀光,但以刚刚那一瞬间对撞的结果来看,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而现在宁渊最欠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第98章 幽州四秀,狼骑少将军罗修 宁渊的逃离并未引起狼骑们的追逐,而是第一时间返回到华服公子哥的身边。 坐在满地碎木之上的公子哥揉了揉胸口处破裂的吊坠,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在亲卫进门后也不急于起身,而是啧啧称奇,周身炁息如泉奔涌,气势磅礴。 宁渊一刀未能将其斩落马下并不全因此人手腕上的赤玉手镯,公子哥自身修为也占了一大部分原因。 “好家伙,若不是我罗氏功法以炁元淬体为主。刚刚这一掌哪怕有护心玉坠抵挡恐怕也要被后续炁息打烂五脏六腑。就凭这一手,那姓宁的就能和当初三阶境的聂哥齐名。” “难怪能落了小景王的面子,这样的人才怎么就没出现在我幽州军呢?” 无怪这公子哥长吁短叹,当下局势风云诡谲。 自从景王有意借云州为根基,独掌北疆三州开始,各州和朝堂之间的态度就有些诡异起来。 说造反不至于,甚至还会严格配合朝廷大小政令,依旧放任监天司笼络各方英杰人才,执掌地方生杀大权。 可在军政方面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硬,不提四方边军,哪怕是各州府兵均被有意无意的分化至各方实权将军手中。 朝廷方面虽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山海关一役惨烈无比,但也让将门一脉彻底崛起,经过二百年的沉淀已经到了尾大不掉的程度。 为了能平缓过渡这次危机,朝廷方面选择了忍让,继而将精力转入挖掘收拢新晋炼炁士之上,意图给各方野心家来一个釜底抽薪。 幽州罗氏作为幽州边军实打实的掌控人,自然知晓人才断档会造成何等可怕的结果,故而早早就开始深入幽州各地和监天司抢夺人才。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这名罗姓公子哥不得不重新审视宁渊这个岁数比他还小几岁,却已经将炁息打熬到这般浑厚的年轻人。 “六十窍?不,七十窍起步。” 公子哥站起身,手指碾碎破裂的玉坠,喃喃自语:“如此数量窍穴却依旧没踏入四阶境...这小子是冲着百窍甚至二百窍而去啊。” 说到这,他猛地侧头问亲卫:“要不,我们把他绑回幽州?” “少将军,人跑了。”对这问题,亲卫选择避而不谈,低头回应。 公子哥略微遗憾的哦了一声,身形陡然暴起,仿若一条翻江怒蛟轰的一下撞穿阁楼,直冲天穹。 有猛禽妖兽掠空而过,见有人腾空当即一声尖啸俯冲而下。 却不想才靠近那人影,便被其一掌拍碎头颅,旋即一脚踏上鸟背,借力再次拔高身形,气势如虹,掠空而过,径直冲向正在赶赴最近一处妖气集结方位的宁渊。 铛!! 正沿着巷道飞奔的宁渊豁然提刀转身,一银一红交错而过,崩开刺目火星。 临空劈落的沉重力道甚至让宁渊都不得不后撤半步,一脚踏碎地面硬生生止住退势,手中长刀一旋,竟是在失去先机的情况下反攻而上。 你罗氏有秘术淬体,可我宁渊也有神通,近身搏杀谁会吃亏还真说不准! 那公子哥也是刚烈,见刀光袭面竟是不闪不避,狞笑间单手握刀变双手,炁息刹那暴涨,犹如尸山血海中咆哮而起的怒熊悍然前压。 他自幼便被父亲丢入军营,十一岁便随提刀杀人,久而久之便练就了一身寻常炼炁士绝无可能练就的眼力和胆魄。 宁渊这一刀后续摆明藏了烈烈杀机,可他有信心在这杀机爆发之前,一刀断了这家伙的炁机! 然而才要近身,一团浓雾毫无征兆的平地升起,不偏不倚挡住了他视线的同时竟也掩去了宁渊的气息。 突然变故换做常人自然是要收刀回放,宁渊的目的也是如此,只要对方回刀,太阴斩妖刀便会如洪水决堤般倾泻而上,一举压垮。 可谁曾想这罗姓公子哥非但没有收刀之意,反而加速前冲,一刀斩出。 宁渊惊咦了声,不去管对撞的双刀,左手一旋撕开浓雾,如云龙探爪钻上公子哥的胸口。 炁息流转间碧霄擒龙手骤然暴起,双手握刀的公子哥当场离地而起,宁渊踏步前冲,再出一掌轰然印下。 公子哥双眸血光浮动,一杆血色大旗凭空浮于身后,裹住身躯向后一甩,硬生生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大旗舒展开的刹那,宁渊的第三掌随影而至,却已失去了云雾遮蔽,让公子哥有了调动炁息的时间,卸去了大半威力。 落地后滑行出十余米,双手所握长刀在地上割裂出狭长裂痕,触目惊心。 宁渊还想追击,可巷道两侧高墙上已经冒出狼骑身影,才踏出半步便有如雨弓弩覆盖而下,逼得他不得不折身后撤。 重新站定的宁渊深深吸了口气,握着手中已经有了些许裂痕的长刀,眉头微蹙。 这些狼骑只是放了一波箭雨逼退自己后并未拔刀一涌而上,而是如狼群狩猎般分出人马,彻底堵死自己的退路。 看到这一幕宁渊顿时醒悟,这是拿自己给那华服公子哥喂刀呢! 吐出一口血水的罗姓公子哥缓缓站起身,脸上笑容依旧,提刀说道:“别费心思了,你逃不了。商量下,我帮你保住别院里那些同伴的性命,你跟我回幽州,给我当副将。” “可别在拒绝了,我这人耐心不太好。可没有三顾茅庐的心思。” 宁渊这次没回怼,只是淡淡还了个哦字。 罗姓公子长长叹气,一甩长刀身后陡然悬浮起三杆大旗,一时间血光滔滔,如海翻涌。 四阶境,炁元现世!! 看着那三杆遮天蔽日之势的血色大旗,宁渊眼眸微微眯起,终于绝了逃遁的心思,杀意勃发。 他知道这华服公子哥是谁了,幽州四秀之一,狼骑少将军罗修! 也就在这一瞬间,县城之外望阳烽方向豁然腾起一道光束。 起初只是细若牛毛,哪怕在黑夜中也并不显眼。 可随着一波又一波炁息翻涌,光束迅速壮大,转瞬间已有开天之势,威势骇人。 正欲前冲的罗姓公子看到这一幕后冲天气焰陡然消散,十分苦恼的摇了摇头:“没想到啊,你手下那个预备游哨竟能突破我三名狼骑的截杀。宁渊,你命不该绝啊。” 可此时的宁渊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这家伙,双眸如火熠熠生辉,直勾勾的看着远处一涨再涨的光束。 陈鼎,你他娘真是老子的福将啊!! 第99章 这一刻的陈鼎,人杰低头,鬼雄跪服 望阳烽,废弃山寨内。 半边身体几乎被劈开的陈鼎,捂着透胸而过的三根箭矢,一步一咳血的爬入废墟之下的一处暗道。 暗道不过百米,尽头便是望阳烽的启动阵法。 平日一瞬而过的百米距离,此时在陈鼎面前却好似成了一条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咬牙用手指扣住青石缝隙向前爬动,可身上迅速流失的血液却带走了他最后一丝气力,哪怕手臂因为发力而不断颤动,却始终无法拖动沉重的身躯。 “噗!” 终于,他还是因为发力过猛引动伤势,哇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 让人惊骇的是,他的血液竟如同炽热烈焰,竟是一下将青石灼烧出大片漆黑痕迹。 尤其是眉心处仿若地狱烈焰般的炁元印记,亮的吓人! ‘罪己诏’,引宿主入九死一生之局,涉及因果,无论是谁也无法强加干涉。 可若能过九死,入生门,便可得到意想不到的福缘机运。 陈鼎从觉醒这门炁元开始便一直在心中留有怨气,毕竟相比起其他炼炁士,他天生便少了一个能力不说,还要不时面对生死之局。 也正是因为死亡常相随的压力,让他的心态比其他人更为执着,也更放肆。 当初苍山城内,明知道宁渊是李队指定之人,他却依旧如一根尖刺,除开觉得宁渊抢了他可能到手的功劳外,更多的还是心中那份外人所不知的怨愤。 可在一次次的接触下来,他豁然发现,‘罪己诏’是很可恶,可若能寻得一贵人以气运对冲,自己反而会因祸得福。 在明悟这一点后,陈鼎毅然决然拜了宁渊做大哥,一路鞍前马后,说没感情那是假的,但更多的还是存了私心,为了自己。 直至被青柚逼着说出了‘罪己诏’的特殊性,这个秘密才公之于众。 可宁渊似乎压根就不在意,平日如何,之后依旧如何,这让陈鼎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多了一丝丝其他东西。 尤其是在意识到可能会有大危险发生之际,第一时间便将求援的任务给了自己,此时陈鼎才发现不知何时他早就融入了队伍之中。 而曾经视作利用的对象,此时也成了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 “啊!!” 喘了片刻的陈鼎嘶声怒吼,竟是一把握着穿胸箭矢狠狠一搅。 撕心裂肺的剧痛顿时将昏昏欲睡的他惊醒,脸色狰狞的不断向前爬动。 在幽暗的通道台阶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印。 啪嗒! 就在此时,一个孱弱的脚步声陡然在洞口响起。 这声音十分微弱,可落在陈鼎耳中却如惊雷炸开,悍然回头。 却见透光洞口处一个失去一臂,沉默如石的高大身影正提着一柄北疆猎妖刀一步一晃向他逼近。 是那个沉默的老兵!! 陈鼎一眼认出了来人身份,倒不是他视力有多好,而是自己胸口这三箭正不断提醒着他! 没人想到这破烂山寨内会有截杀的伏兵,故而在竭力逃脱身后血影追杀的陈鼎丝毫没注意到潜在杀机。 一过山寨大门便被斩去坐骑,若不是这些时日跟着宁渊实力大涨,自己被甩上半空时早就被紧随而来的第二刀割下脑袋。 埋伏之人也没想情报中最没存在感,修为最差的陈鼎竟有这般实力,更没想到在他们眼中孱弱无能的监天司游哨会有那般血性! 竟在血影和两名狼骑的围杀下硬生生用以伤换伤的打法冲出包围,并一刀抹了其中一名狼骑的脖子。 可这依旧不影响一人一傀儡对陈鼎联合绞杀,没有猫抓老鼠的逃脱把戏,只有反复不断的伏杀和反伏杀。 一次次的生死相搏,非但没能打垮陈鼎,反而让这个平日里喜欢人前装逼,喜欢被人吹捧,好大喜功甚至经常以势压人而满足心中虚荣的汉子越战越勇。 兴许是因为‘罪己诏’的特殊影响,也兴许是陈鼎的机缘真的到了。 总而言之,他突破了,在生与死的搏杀中完成了突破! 浩瀚灵气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灌入炁元转为磅礴炁息涌向四周。 他杀了那满脸惊愕,不敢置信的持刀狼骑。 他劈开了数次将他推到生死边缘的血影傀儡。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终于找到了进入望阳烽的通道印记,只要开启印记,这一切都将结束。 这老兵就像个猎手,静静看着同袍战死,静静看着目标临阵突破,静静看着目标喜极而泣,跪在一处倒塌大半的小木屋前。 老兵不知道这木屋里有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 于是,一箭,两箭,三箭!! 好不容易杀死血影傀儡,杀死截杀伏兵的陈鼎,被三箭穿胸,箭头的剧毒更是直逼眉心,炁元如风中星火,摇曳晦暗。 作为代价,老兵在射出第三箭后被陈鼎甩出的斩妖刀劈断大弓,斩去臂膀,一头从望楼之上栽落砸地,没了动静。 此时的陈鼎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强撑着打开机关,爬入甬道。 却不想在这最后一段路上,还是被那老兵追上了。 沉默如石的老兵,困兽犹斗的陈鼎,一条百米左右的狭长甬道,一场有死无生的死斗。 几声刀劈入肉的异响过后,甬道在再度恢复平静。 许久,一只被斩去三根手指的大掌从黑暗中探出,艰难无比的压着台阶拖拽身体继续向下。 十米,五米,两米... 终于,甬道尽头的石门机关被用力拍下,刺目鲜血如梅花绽放。 “云州天监司预备游哨,陈鼎!请望阳烽起!!!” 嘶声怒吼间,血色梅花如烈火燎原,迅速蔓延 旋即,大地震颤,霞光冲天,浩瀚光束刺破天穹,直上九霄! “云州天监司第六队,队长慕容英,听昭!” “云州监天司荣华县镇守游哨刘忠虎,听昭!” “云州监天司太和县镇守游哨李燕,听昭!” “云州监天司...” 一个又一个声音随着光束不断扩大而逐渐清晰,瞎了一眼的陈鼎趴在破碎石门之前,听着这郎朗听昭之声,咧嘴大笑! 笑声从低沉到高昂直至癫狂,哪怕牵动伤口,血涌如注依旧不曾停歇。 直至最后一个听昭声响起,陈鼎笑声戛然而止,抬起的断指大手也随之无力砸落。 “云州监天司水德天宫宫主,宇文君圣,听昭!” 第100章 望阳烽下,逃的逃,死的死 望阳烽,一个足以让整个北疆在瞬息间变成咫尺之地的战略级阵法。 在山海关之役以及之后稳定北疆三州的问题上都是一锤定音,不可替代的重要角色。 出自幽州罗氏的公子哥罗修虽然没赶上二百年前那场震天撼地的战争,但也清楚这望阳烽被点燃后会带来什么。 于是在和手下亲兵对了下时间后,便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也不怕宁渊阻拦,至于检举揭发什么的更是不放在心上。 虽然幽州没有景王府这么个庞然大物,可幽州有边军啊...不,更准确的说,是八万罗家狼骑! 要不怕现在就逼反了这八万狼骑,你宁渊大可锣鼓喧天的把今晚事情宣扬出去。 看到最后朝廷是压下你的声音,还是来抓我罗修。 宁渊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故而在狼骑后撤时他只是静静看着,尤其是那叫罗修的少年,上下左右是来回打量。 “不用看了,宁渊。”罗修似乎知道宁渊想要干什么,很是无赖的耸了耸肩,笑道:“只要北疆还有妖庭威胁,你我未来说不准还能并肩作战的机会。哈哈哈哈,别说,我十分期待到时候你会是什么表情。” 说罢,他哄然大笑,转身离去,带着狼骑撕裂夜幕,踏着如雷马蹄出城而去。 他来此只是为了偿还景王赵真的人情,仅此而已。 至于自己这样做会间接连累多少无辜之人而死,罗修并不在意。 在北疆那条战线上,每时每刻都在死人,那些死去的将士有人在意吗? 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在意吗? 既然他都不在意,那凭什么让罗修在意这些普通人的生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滚滚红尘能护住自身和家人已是不易,考虑他人,那是圣人才该考虑的事。 罗修和景王赵真不一样,他没这么大野心,对权力也没太大欲望。 但有一样东西他看的比命还重,那便是家人。 而在这妖魔横行,邪教丛生的时代,想要护住家人谈何容易,他能做的只有接过父亲手中的八万狼骑,而后成为比父亲更强的一方诸侯! “并肩作战?”凝望罗修离开的方向,宁渊狠狠啐了口脓痰。“去你娘的,老子迟早去幽州割了你的脑袋。” 随着脓痰落地,宁渊的身形如镜花水月悄然淡去。 地煞神通-神行百里! 在此之前,据点别院内。 校尉吴猛撑刀而立,狼一般的双眸盯着别院房间前的一男两女,深深吸了口气。 随他从北疆而来的猎妖游骑只余下不足八人,战打到这份上,说心里完全没有撤退活命的想法那是自欺欺人,以吴猛这年纪早就过了年少热血的岁数。 尤其是景王赵真和那无面仙约定的拖延时间早就已经过了,此时他们后撤离也不会受到任何苛责。 可现实真的是如此吗? 吴猛看了眼城外被点燃的望阳烽,又看了眼身后那几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庞,眼底闪过一抹悲凉和愧疚。 其实早在接下这份差事之际,景王赵真便已经将他们的名字划入战死名册之中,此时抚恤金恐怕都已经送到各自家人的手中。 释放妖笼,袭击百姓,冲杀监天司镇守别院。 这般事情但凡传扬出去,必定会成为朝廷刺向景王心脏的一柄利刃,甚至可能动摇景王好不容易才在北疆边军中竖起的威望。 只有死了,死的干干净净,才没人能将这把火烧到景王身上。 哪怕他们的身份被扒,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曾是景王部下,可没有证据的事情又能对如日中天的景王造成什么威胁? 他长呼出一口气,紧了紧手中染血长刀,咧嘴一笑:“兄弟们,我们好像走不了了。” 猎妖游骑们对视一眼,飒然一笑。 其中一人掂了掂手中刀,笑道:“大哥你魔怔了吧?宰了这几个游哨,脱衣服往城里百姓家一藏,等明日一早混出城,你觉得他们还能追到北疆去?” 吴猛闻言没有吭声,只是笑的更为苦涩了。 他知道一切,可他手下的兵却是一无所知啊。 长阶之上,青柚紧咬嘴唇,死死握着早已遍布裂痕的青玄打妖鞭,脖颈之上一抹鱼嘴状的伤口触目惊心。 身后,夏颜失魂落魄的抱着吴慎的尸体,心口被乱刀劈烂的吴慎早已奇绝身亡,可那张脸上却带着如愿以偿的笑容。 他是死在夏颜,死在这个朝思暮想数年的女人怀中,他如何能不笑。 脸色惨白的李庆忠静静矗立在一侧,面无表情的他和往常一样,看不出半点悲喜,仿佛一具毫无感情的冰冷机械。 可后背上还在淌血的刀伤却止不住的往外涌着滚烫鲜血,那是他刚刚苏醒,不顾伤势,不计后果,拼了命催动炁元从一名想要割头邀功的猎妖游骑手中抢回吴慎尸体的代价。 双方都很清楚,吴猛下一次的冲锋,便会决定今晚谁能活着从别院离开。 李庆忠突然伸手摸了摸青柚的脑袋,而后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俯身接过吴慎到死都没松手的斩妖刀,一步踏前走下台阶。 随着他的迈步,失魂落魄的夏颜也站起身来,沉默的跟上。 才跨出两步便被青柚一把扯住,一直以不靠谱,满嘴火车而示人的夏颜,此时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轻浮,双眸平静的扫向青柚,眼神宛若重山。 “夏姐,刀。” 却不想青柚并不是来拦她的,而是双手一翻,凭空抽出两柄代表监天司的斩妖刀,笑着递上一柄。“一起。” “...”夏颜接过刀,沉默片刻嫣然一笑。“一起。” 三人三刀,并肩而行。 吴猛很不喜欢这种氛围,尤其是面对的不是妖庭,而是同样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监天司游哨。 但已经打到这份上,双方早就心知肚明,无论是谁都不会让对方活着离开。 他们为了景王的命令,而青柚,李庆忠和夏颜则是为了含笑而死的吴慎。 这个结,不是互让一步便能解的,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吴猛提刀,仅仅九人的冲锋战阵却硬生生冲出了惊涛之势,狠狠撞上三座礁石。 毫无技巧,毫无兵法,有的只是蛮横之际的人数优势和以逸待劳,而这种野蛮的打法却是当下最有效率的打法。 一个照面错身,李庆忠身上便多出数道刀伤,其中一刀更是斜着刺入胸口,只差半寸便可割开心脏,当场暴毙。 可李庆忠仿佛根本感觉不到死亡的步步逼近,在挨这一刀的刹那,反手一刀割麦子般割下了刺刀而来的猎妖游骑的脑袋。 至于另外被砍死的一名游骑,则是被青柚和夏颜联手绊倒,乱刀砍死。 错身而过,吴猛提刀转身,看着满身血污却依旧屹立不倒的三人,哪怕是他这般百战老兵眼中依旧浮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诧意。 景王殿下说监天司游哨就是一群躺在功劳簿和边疆将士尸体上吸血的寄生虫,可现实,真的是这样吗? 奈何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甩开脑海中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咬牙提刀率队再冲。 因为伤势而无法驱动炁元的李庆忠,依旧和平日一样站在小队最前方,昂着那张笑比哭还难看的死人脸沉默反冲。 一阵刀光铿锵而过,三人身上再度裂开数道血痕,尤其是李庆忠,被吴猛一刀劈上胸膛,差点被开膛破肚。 而这次,猎妖游骑未死一人! 当吴猛觉得大势已定,握刀反身准备彻底解决眼前这可敬又可怕的三名游哨时,竟发现对方的冲锋比自己等人还要快上一步! 这是要最后一搏吗? 吴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炽热呼吸如火灼烧咽喉,刺痛难耐。 起初他还不在意,可随着火灼刺痛过后,一股锈铁腥甜的热浪毫无征兆的涌上咽喉。 旋即便感觉眼前一花,整个世界刹那死寂。 天旋地转间,一个少年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准备冲锋的猎妖游骑队伍正中。 手中长刀如银龙缠绕,溢散着刺目雷光。 明明只有三阶境,可自周身溢散而出的炁息却浓郁的不讲道理。 吴猛视线坠地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看清了这少年的面庞,惊愕失落的眼眸中浮起一丝释然。 “他就是宁渊啊,真年轻...死了...真可惜...” 第101章 胜了还是败了? 孙长鸿也好,欧阳倩也罢,此时看到头顶身侧不断闪过的身影,心中无比震撼。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到监天司的恐怖统治力,自己等人拼死搏杀了大半夜的妖群,在这些游哨面前宛如孩童般毫无抵抗之力。 只是一个照面,原本还焦灼的鏖战登时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尤其是在一个气质儒雅,身形挺拔的蓝发中年人踏上城头后,整座县城仿佛霎那间陷入冰天雪地之中。 只不过这份冰冷只有那些妖物有幸品尝,像孙长鸿等人看到的却是大雪如刀落满城的壮阔景象。 那一片片雪花所过之处,无论妖物是什么品种,什么境界,都会在瞬息间被斩成冰渣碎片,砸落一地。 眼瞅着妖乱即将平息,可那蓝发男子脸上那冷漠杀意却不见半点消融。 随着大雪一点一点覆盖住县城的各个角落,一股所有人都未曾见识过的恐怖炁息轰然冲破地面,宛若龙卷直通天地。 “宇文君圣?呵呵,你们那位司长呢?他不来,让你来送死?” 随着龙卷腾空,一个声音...不,成百上千道声音同时在城内响起。 宇文君圣倒是好脾气,只是微微一笑,探手一翻向前压去,口吐一个‘敕’字! 法天象地,起! 漆黑夜幕中,无数雷霆轰然炸开,刹那白昼间两道通天虚影仿若从远古神话中踏步而出,遥遥对视一眼双双腾空冲天而去。 那一夜,众人只听得头顶雷霆万钧,震耳欲聋。 那一夜,宁渊只看到两具仿若神魔般的身影在雷霆之间搏命厮杀,信手一捏便是无上神通,玄奥非凡。 他看呆了,青柚看愣了,孙长鸿,欧阳倩等人更是连看都看不明白,只是张着嘴痴愣愣的看着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的玄妙景象。 没人知道半空雷云中的厮杀谁胜谁负,他们能知道的只是在东边天际第一缕阳光划破夜幕之时,宇文君圣那仿若大儒名士般的身影踏晨飘落,含笑对宁渊等人点了点头便踏云而去。 可眼尖的宁渊却分明看到,宇文君圣背过在身后的双掌早已被是血肉模糊。 败了!! 堂堂云州水德天宫宫主,竟然败了! 随着城内妖乱被逐一清除,驰援而来的各地镇守游哨和总司内部小队也在有序撤退。 没有锣鼓喧天的欢送,没有居功而傲的索取,只有沉默无声的撤离。 伴随第一声悲痛嚎哭打破死寂,整座灵山县悲鸣四起,家家户户挂白绫。 青柚脱力瘫坐在地,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哭声,小丫头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浑身哆嗦。 她害怕,太害怕了。 她怕死了以后没人照顾爷爷。 她怕死了就没机会去实现当初答应奶奶的事情。 她更害怕宁渊,李庆忠乃至身边的一切好友死在自己面前。 宁渊此时却顾不上小丫头,默默来到被驰援的游哨们抬回来的陈鼎身边,愣愣的有些出神。 他不知道陈鼎怎么会半道转去望阳烽,也不知道陈鼎在望阳烽时遭遇了什么。 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此时的陈鼎一臂被废,剩余的另一只手也只剩两个手指,胸口后背满是刀伤,三根箭矢犹如致命毒牙狠辣无比的贯穿心口,箭矢上的剧毒将周边心脉乃至肌肉腐蚀的一片漆黑。 若非宇文君圣在第一时间为其输送炁息,强行护住脏腑心神,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李庆忠将吴慎尸体平放在地上,缓步来到宁渊身后,探手按在陈鼎面门一扫,皱眉道:“剧毒攻心,精血尽丧,哪怕有宫主亲自出手也...” “你的意思是,能救?”宁渊豁然回头,眼神炽热。 李庆忠微微摇头,抬手示意夏颜和青柚将人抬进去,缓缓说道:“能不能救得看他的命数了。宫主输送他体内的炁息只能吊命,强行拽着他不让其坠入黄泉。我和宫主的功法同宗同源,等会让青柚开春风化雨,我在辅以引导,能不能活命,看天了。” 宁渊惨然一笑,将奄奄一息的陈鼎递送给三人,转而背起被搁置一旁的吴慎尸体,向外走去。 对此夏颜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便随李庆忠进了内屋再无多言。 一战过去,死了的得埋,活着的得救。 生在这个时代,活在这个时代,有些事,哪怕心中再不愿面对也无济于事。 出了院门,贯穿整座县城的青石大道早已是一片狼藉,破败不堪。 两侧百姓神色凄凉的各自收拾家中事,一道道白绫被挂出门外,随风飘零。 当看到背着尸体一步步向城外走去的宁渊时,百姓们停下了各自的活计,沉默目送这位年纪不过二十的年轻游哨。 有孩童好奇探出脑袋,当看到宁渊背上那獐头鼠目,面容猥琐的尸体时,吓得第一时间缩回阿娘身后。 可旋即便被大人一巴掌拍在屁股上,扯着衣裳将其拽出,默默目送这位怕死到极点的三阶境地师。 靠近城门时,宁渊的身后已经拉起茫茫长队,有人抬着棺材,有人咬牙捧着卷起的竹席,更有人拉着板车,上面躺着他根本不认识的一家五口。 城门外,孙长鸿和欧阳倩早早便在等待,这一战六道天和五行门几乎掏空了家底,尤其是五行门为了攻破封锁驰援县内,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 六大长老死了四人,他的十二亲传弟子更是死的只剩下三人,其中一人还被妖气贯穿丹田,这辈子都别想继续晋升。 可还是那句话,生在这个时代,生死与否你根本没得选择。 出了城门,宁渊抬头和二人平静对视一眼,轻声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孙长鸿洒然一笑:“无需,我等江湖宗门,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懂知恩图报,更明白什么叫义。真要说想要什么的话,宁游哨,若有机会,带上引起这次妖乱之人的脑袋来给兄弟们敬杯酒便是。” 宁渊笑道:“好。” 欧阳琪一声不吭,这个温柔而精明的女人默默带着人跟上队伍,亦步亦趋跟在宁渊身侧。 一如当初她力排众议,在宁渊进城之日便全力相投。 第102章 李队,我该去哪找那无面人 他不明白,那无面人弄这么大阵仗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说自己等人妨碍了对方的计划,为何不直接上门斩了自己。 以昨夜他和宇文君圣厮杀时暴露的修为境界,莫说当时此地只有自己和青柚,哪怕三队全员集结恐怕也只是对方一掌的功夫。 可对方并未如此,反而拐弯抹角,不断引动其他势力推波助澜,好让自己分身乏术甚至直接身死。 是对方不敢亲自出手杀人,还是不能? 宁渊百思不解,心绪繁杂苦闷,甚至隐隐有脱缰之势。 索性闭上眼睛,以烛龙照世经配合被拆分殆尽的极光神雷箓法吐息打熬炁元,同时分出心神望向神台。 这一望他才发现,此时的炼妖炉弥漫开的炉火竟将整座神台都笼罩其中。 无尽霞光在火焰中翻卷腾升,紫气如洪,弥照诸天! 炉内的血色烟柱原本早就该炼化完全,却不想今夜一战,如雪后惊雷将整座炼妖炉彻底沸腾。 宁渊只是稍稍引动烛龙照世经,炉内溢散而起的紫霞便如决堤之洪直冲身躯,周身窍穴如金莲般瞬息绽放二十二! 天地刹那一黯,天地灵气仿若龙吸水般倒垂而下,自宁渊头顶倒灌而入。 一个时辰后,浑身湿透的李庆忠掀开内屋门帘,抬头便看到桃树之下,宁渊衣裳尽湿,血水满身,炁息如一条条血色小蛇自窍穴中钻来钻去,不时颤抖的身躯内接连响起如黄豆爆裂的声响。 李庆忠登时愣在原地,旁人或许不清楚,可能被宇文君圣看重且一心要做第二个聂哥的他如何不知。 这是在开窍穴啊! 当初的聂哥,凭借东海孽龙龙元,一夜开二百三十五窍,震惊天下。 所有人都说聂哥能成为下一任云州监天司司长,甚至再进一步入总司任指挥使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谁又知晓,几年后的一个默默无闻的李庆忠,在没有天材地宝,没有奇缘仙福的加持下,一步一窍穴,硬生生在一年间冲破一百六十二窍! 若非因为一次意外,让他惹上了一尊邪神被宇文君圣注意到,恐怕这颗明珠还要蒙尘数年才能发光。 但李庆忠并没有因为被大佬看重而生出哪怕一丝的波澜,依旧是老老实实,一步一脚印的向着他早已预定好的目标前进。 那便是三百窍! 别人若是知晓,定会笑他疯狂,三百窍,那是什么概念? 当年聂哥二百三十五窍齐开,一夜破入四阶境,体内炁机连绵不绝如江海,融汇贯通后推着他一浪高过一浪。 最终于第九日踏入四阶境九重天境界。 一夜破镜,九日圆满。 消息一经传出,多少天才一夜白头,彻底没了傲气。 可李庆忠却想要开三百窍!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破四阶境后,能一步上青天,直入五阶境? 这不说笑吗? 可李庆忠就是认为自己能做到,从未摇动。 直至当下,看到宁渊如爆豆般的开穴景象,李庆忠彻底愣住了。 他甚至都不用去细数便可感知到,此时此刻的宁渊已然打开一百六十窍,并且数量还在稳固上升。 没有服用龙元,没有服用天材地宝,宁渊就好似老天爷的私生子般,凭空撬开了某个他看不见的宝库,源源不断的从中掠取资源反哺自身。 否则李庆忠实在想不通眼前这情况该如何解释。 伴随日头西斜,盘坐一日的宁渊总算有了结束的迹象,一身炁息如江河归海,逐渐平息。 他盘膝而坐的地方早已被血水弥漫渗透,宛若一朵绽放的妖异红莲,触目惊心。 宁渊缓缓睁眼,摊开双手翻转下按,神情肃穆间两道炁元印记同时浮现,宛如两朵生生不息的青莲,带动周身一百六十窍,竟在瞬息间引动漫天雷云,遮天蔽日,轰雷阵阵。 上玄太清极光神雷!! 李庆忠瞳孔骤然放大,他是资深游哨,怎么可能认不出此时宁渊所驱动之术法。 可正是认出了根脚他才会如此惊诧,这可是前朝屈指可数的超一等炼炁宗门,虽然早已断绝传承,可流传下的各种传说依旧数不胜数。 甚至到了今日,大夏皇宫镇压国运的十二兵中,就有一柄上玄太清宗的镇派法剑。 饶是如此,皇室中也没有一人能从那柄法剑上领悟任何关于上玄太清宗的术法和真功,就连总司长也说过,这个宗门怕是彻底断绝了。 可眼前这是什么? 宁渊并未注意到十几步开外还站着一人,此时的他心神全在炼妖炉提炼后反哺于自己而产生的连锁结果。 先是窍穴,从最初的七十四窍,一夜间突飞猛进至一百六十窍! 如此数量窍穴迸发而出的炁息,让他压抑许久的境界彻底放飞,接连破开关隘一路高歌猛进,竟是直接踏入了三阶八重天!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远超他预算的境界提升会不但会提升他开后续窍穴的难度,尤其是在进入三阶九重天后压抑难度将会直线上升。 除非他能找到类似佛门紧箍锁这类玄妙秘法,强行锁死自身境界,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因为浩瀚炁息而直接跨入四阶境内。 至于窍穴之外,宁渊最大的收获便是补全了上玄太清极光神雷这门术法! 非但如此,炼妖炉还参考了他之前自悟的技巧,将术法进行了轻微修改。 如今的上玄太清极光神雷,不但不会因为烛龙照世经驱动而削减威力,并能后续若能获取其他上玄太清宗的功法,都可以此门术法做地基往上垒砌。 简单的说,他解开了上玄太清宗对术法真功的束缚和限制。 回过神,才发现屋内的三人都已出关,此时正看怪物一般看着自己。 宁渊眨眨眼,咧嘴一笑:“想学?” 三人均是眼神一亮,齐齐点头。 哪怕是李庆忠那张整天死气沉沉,不见半分情绪的死人脸上此时也有了几分激动之色。 宁渊目光越过三人,看向静悄悄的里屋,感受着里面微弱却顽强的气息,笑容更盛。 “可惜我不知道怎么教啊...卧槽,夏姐我会,我会!!你别往下三路招呼啊!” “李队,队长!!!你快管管夏姐!” “教,我教还不成,青柚,你在把那破烂打妖鞭拿出绊我脚,我把你卖到南方十万大山里去!” 小院内,鸡飞狗跳,刀光阵阵,宁渊一步一求饶。 小院外,百废待兴,修缮之声如歌嘹亮,高远缠着绷带,一步一吆喝。 仿佛昨夜的悲痛都留在了钟鸣山上,可无论是宁渊,夏颜还是这些平头百姓都知晓。 有些痛,发之于心,埋之入骨。 闹腾了好一阵,安静下来的几人围坐一圈,宁渊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队,我该去哪找那无面人?” 第103章 三颗人头,换你将来执掌云州监天司 说实在,他并不想宁渊钉死在无面人这个案子上,夏颜兴许不太清楚,可作为宇文君圣亲口承认的接班人,在离开府城前曾得到过一份详细情报。 白玉京,一个让大夏乃至上一个时代都闻之变色的存在。 谁也不知道那所谓的渡世八仙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们的存在仿佛只是为了给世间带来灾祸,兵乱直至王朝覆灭。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渡世八仙依旧还是那八个人,仿佛他们不老不死,永世长存一般。 当然,李庆忠是不相信这个论点的。 只要是人,就会老,就会死,哪怕你跨过九阶境,登临陆地神仙顶天了也就比寻常炼炁士多活个千八百年。 所以他更倾向于另一种说法,这所谓的白玉京也有类似宗门传承,每一代的渡世八仙虽然名号不变,但继承名号的人却是在不断的变化。 而其中,宁渊想要追杀的无面仙排名老五,传说有着无相之神通,可化身天地万物的同时完全模拟被化身之人的神通,炁元乃至习性记忆等等。 光是听着都让人毛骨悚然的神奇能力,如果说八仙中有哪一个能活的格外长久,李庆忠觉得也就这无面仙能做到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他在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人,其中不乏有长青子这种出身正宗玄门的炼炁士,想要搜刮一些长生之法并不算难事。 “李队,我该如何才能找到那无面人?” 宁渊沉默片刻,再度出声问道。 此时夏颜和青柚欲言又止,可感受着宁渊身上异于寻常的气息,愣是一句话没说出口。 她们虽然清楚宁渊不可能对她们动手,可灵魂深处的本能依旧在警告她们,莫要在此时劝阻宁渊放弃。 就在此时,北方天穹陡然划过一道长虹,凌空落入院落之中。 待到霞光散去,露出一名身着青衫,手捧书卷,腰间悬一青紫葫芦,身形消瘦却气势如山的男人踏步而出。 “司长!” “拜见司长。” 霎那间,李庆忠,青柚,夏颜三人齐齐抱拳行礼。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赶赴京城禀报白玉京再度出世的云州监天司司长,徐文秀。 宁渊略微惊愕这司长怎么看起来如此文秀,可见李队他们的态度,他也只能按住心中惊疑跟着行了一礼。 此时徐文秀正眯眼打量着宁渊,轻淡问道:“你要杀无面仙?” 不等宁渊点头,他便摇头说道:“不够格,兴许六十年后你有可能从他手中逃脱,但想杀无面仙,不可能。” 宁渊好奇道:“司长可观未来?” 徐文秀漠然摇头。 “那司长可识因果?”宁渊再问。 徐文秀这次没让宁渊继续问下去,平静说道:“你的天赋十分不错,至少比我强上太多。可再高的天赋想要转化为实力,必须经过时间打熬和生死边缘徘徊不断的死战。那无面仙乃实打实九阶之上,陆地神仙。整个大夏能以一敌之并能不败的屈指可数。” “国师徐观潮,上柱国天策大将军姜尚兵,小西山断剑仙卢淳,极华书院儒圣林书山以及我们的监天司总司长姚历。这五人无论哪一个在年轻时都不比你差,甚至有之过而无不及。” “再往下一台阶,三箭开山黄树仁,千鸿剑斋里的小剑仙韩青等等,他们年轻时也不曾弱你多少。” “可他们,谁都不敢说现在能稳赢那无面仙,更别提将其斩杀。” “现在,宁渊,你还敢去追杀吗?” 宁渊苦笑道:“司长,您可别说了。再说两句我那点胆气可就真要漏光光了。要不是在吴老哥坟前磕了头,答应他和那些百姓们要把无面仙的脑袋带回来给他们当香炉,刚您说第一句我可就捂着耳朵逃他个十万八千里去。” “哈哈哈哈哈!难怪君圣肯付出两道气运也要帮你斩断无面仙牵引在你身上的因果线。短时间内,无面仙不但无法估算到你的位置,更无法做局害你。” 徐文秀酣然大笑,明明很不文雅,可偏偏那骨儒士的气质愣是没半点掉落的意思,反而愈发高涨。 “你想追杀无面仙,我可以动用关系帮你打探消息。但在这之前,你得让我看到你有能力杀他。而不是搁这动嘴皮子。” 宁渊瞪着眼有些发愣,脑海中忽然闪过宇文君圣在离开前冲自己笑了一笑。 起初以为只是长辈对优秀后辈的认可,仅此而已,却不想这一笑的背后,竟耗费了两道气运! 李庆忠显然知晓,当听到这时眼中闪过一抹悲哀,但很快便被压入心头。 气运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的影响着天地间的任何一件事物。 小到个人,大到国家,谁都逃不过气运之说。 气运昌盛则一切顺风顺水,扶摇之上,可一旦耗损,必将灾祸连连,甚至危及存亡。 宇文君圣如此操作,无疑和救下宁渊一命没什么区别。 短暂的沉默后,司长徐文秀微笑点头,淡淡说道:“北疆有妖庭,西域有魔国。你若能从魔国境内带回三颗脑袋,我便给予你云州监天司监司职务,等我死后,你便是新的司长。而你想要的情报,也会在你带回脑袋后交予你手。” “司长!这...”李庆忠脸色大变,起身想要阻止。 可悲徐文秀一个眼神便定在了原地,连眨一眨眼都做不到。 青柚和夏颜本也想起身,可看着司长大人的视线有转移向她们的趋势,赶忙又坐了回去。 可两双秋眸却很不本分的转来转去,生怕宁渊看不到一般。 西域魔国,一个由蛮人,巫师,邪魔歪教以及无数因为朝堂争斗失败而逃遁出大夏,日夜想着卷土重来的复仇之士所组成的国度。 与其说是国度,倒不如说是一个混乱野蛮的无间炼狱。 虽说这几百年已经初步形成了集权框架,并制定了基本的律法和规矩,可依旧少不了血色传说。 而西疆边界的压力也是大夏四边中仅次于北疆的战扬,虽说罕有大战,但双方的游猎哨骑却每时每刻都在彼此渗透厮杀。 徐文秀要的三颗脑袋,正是山海关之役中被判以叛国罪的潜逃入西域的三大要犯。 其中一人更是曾经执掌西疆四州边军的西疆兵马大元帅,韩成虎! 第104章 一人一刀西行去 只知在徐文秀离开时,带走了储存在别院宝库内的所有炼器材料。 等到第二日清晨,一封通关文牒和一柄看似平平无奇的黑刀被送到了宁渊手中。 原本宁渊准备拿了刀和文牒便一路西行,就不和青柚他们告别了。 却不想才走出城门,便看到三道熟悉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小捕头啊小捕头,姐姐真没想到当初在苍山城的小捕头,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夏颜率先开口,红裙摇曳,妩媚无双。 可这一次却没了往常的轻浮,只是蜻蜓点水般给了宁渊一个拥抱,婉儿一笑:“可惜了,要是早个十几年,姐姐肯定先收了你,也免得被那姓吴的惦记。” 宁渊咧嘴一笑,没吭声。 “这是我刑狱府的生死通判笔,虽说没有判官眼这般逆天,可窥天下一切真相。但只要被你点上罪墨,千里之内无所遁形。” 夏颜取出一根狼毫笔放到宁渊手中,继而抬手为他整理了下衣襟,微笑后退,让出了身后的李庆忠。 李庆忠一如既往的沉默,死人脸上看不出悲喜,可宁渊却能感觉到他的无奈和愤怒。 无奈是无法继续照顾自己,愤怒是为何去西域魔国的不是他。 这位老实巴交的队长,从将宁渊招入队后便一直对其照顾有加,甚至天真的认为他招进来的人,那就必须负责到底。 有危险那也该是他李庆忠先去趟,而不是将复仇的压力放到一个初入监天司没多久的少年肩头。 “头儿,你这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一趟是去送死的嘞。”宁渊笑着调侃道。 李庆忠皱眉,厉声喝道:“不可戏言。冥冥之中有天定...” “呦,队长。你这可就有些迷信了,一点都不专业...”夏颜笑着搭腔,但还没说完便被李庆忠一眼瞪了回去,翻着白眼哼哼个没停。 “我没什么宝贝能给你。”李庆忠转过头,解下包裹看向宁渊:“这是昨夜我从司内兑换来的一门刀法,名曰九霄雷动。希望对你有帮助。” 宁渊收敛笑容,双手接过包裹潇洒无比的甩上肩头。 潇洒是潇洒了,就是被李庆忠瞪着眼追着打了好几圈,差点束发都被扯断开来。 这才老老实实背好包裹,和李庆忠相视一笑。 兴许是还未从要分离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小青柚的眼眶依旧有些泛红,看着宁渊停步在她面前,小丫头哼的一声扭过头去,脑后马尾有气无力的轻轻甩动。 “我去西域这些时日,你就别出来厮混了。屁点实力担心真给人抓去卖到十万大山里去。” 宁渊不以为意,抬手弄乱青柚头发,看着小青柚恼羞成怒张口要咬他手,这才哈哈大笑的收回手掌,飒然转身。 下一刻,狂风平地起,龙卷上青天。 脚踏风头的宁渊犹如天上来客,飘然而来,飒然而去,转瞬间消失在天际尽头。 还在整理着头上青丝的青柚彻底憋不住心中失落,任由三千青丝杂乱洒落,泪眼婆娑那是嚎啕大哭。 小荷才露尖尖角,情愫幽幽心中藏。 ...... 云州想要去西域,只有两条路线。 一是北上天门关,出关后沿着北荒黑山山脉西行,过战鼓峡便可入西域沙海。 这条路耗时最少但也最危险,不仅是大夏和妖庭双方神出鬼没的哨骑,更因为黑山中有着连妖庭都未曾收服的各种大妖。 若是运气稍差,入黑山就可能撞上出门散步的九阶大妖王,宁渊有六条命都不够人家杀的。 至于第二条路就是西行过青州,肃州后直入凉州,直至抵达扼守西域第一关,倒扣葫芦原。 过了葫芦原再往西百里便是西域魔国的边疆军屯镇,算是一条康庄大道。 这些年虽说大夏和西域魔国摩擦依旧,厮杀不断,却也没完全断绝生意往来。 毕竟西域深处有着诸多中原不曾拥有的天材地宝和珍稀矿石,而西域魔国也是人,他们也要吃喝拉撒,也要享受生活,也需要中原那浩瀚资源培养下一代。 故而双方高层在未彻底开战之前,都是心照不宣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胆大的商人和江湖宗门形成小股商队于两国边界往来贸易。 当然,这种贸易并未得到官方认可,故而死在边疆也不会有人多问一句。 至于出手的是大夏西疆军士还是西域魔国的魔卒游哨,也只有那些死人自己才清楚了。 此去西行,宁渊自然不可能穿着监天司游哨的衣服过去,那和打着灯笼进茅房,找死没任何区别。 此时的他,换了一身雍贵华服,正仰躺在一座牛车上,身下虽然铺了厚厚一层枯草,可枯草下的玄铁,精钢等违禁品还是膈的他后背生疼。 加之越靠近葫芦原这头顶的太阳就越是毒辣,晒的他更是心烦意乱,挥手抹去脸上风沙,将面巾往上扯了扯翻身继续休息。 车队前方,当头三骑中,竟有一窄袖紧衣,腰悬长剑的女子! 虽然脸上遮了轻纱,可露出的丹凤秋眸依旧让人心神向往,忍不住想摘去面纱,撕开云雾见真容。 此时女子回头看眼牛车上再度睡去的少年,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呵呵,觉得带了个累赘,心里不舒服?” 略微靠后的方啸云见状轻笑甩了甩马鞭,解释道:“商队出行,本就是人越多越好。哪怕不能打也能壮壮人气。况且,三千两纹银的价格可不低了。” 眼眸极为勾人的女子轻拂发梢,含笑点头,可眼中那抹不悦并未就此散去。 须知他们这商队不同其他,曾经也是凉州北山郡城首屈一指的大宗门,名曰飞仙剑门。 门主岳三江更是有着三剑挑天山之名,乃是货真价实的六阶境炼炁士。 可随着这些年监天司对江湖宗门的制约越发强力,门内诸多生意被有意无意的勒令停歇,但女子知晓停歇的生意大多让给了选择归顺监天司的小门小户。 门内众人也不是看不懂大势所趋,奈何早些年剑门辉煌时曾和凉州监天司有过诸多不愉快,此时想要归顺监天司内部一些高层心有不悦,给出的条件也极为苛刻。 只要不违反总司定下的律法,各州分司对于各自州内的大小事务有着绝对的掌控权,故而哪怕飞仙剑门将事情通告到皇城去,也只会被一纸打回。 长期以往,曾经也是一等一的飞仙剑门迅速衰弱,到了今日甚至做起了边境贩子这般末等生计不说,连带纨绔出凉州见世面这般的荒唐护卫的活计也是含笑接手。 这让见识过宗门辉煌且将重振门威作为毕生目标的女子心中如何舒坦。 有趣的是,队里的那些门徒们对这出手阔绰的纨绔子弟也没什么好态度,甚至可以说有些病态的高高在上。 毕竟,他们在不济那也是苏醒了炁元的炼炁士。 和一个连炁息都感应不到的普通人相比,相互之间的差距确实不是一点钱财就能抹平的。 兴许是感应到女人的目光,侧躺的宁渊翻了翻身,还给她一个背影不说,顺带还抓了抓屁股,看的女子双眉皱的更深了几分。 一无书生才气,二无炁元通窍,还偏偏要带一柄刀嚷嚷着要去西域魔国见一见世面。 这等不知人间疾苦,粗鄙无礼的膏粱子弟,实在是恶俗至极。 可叹我等炼炁士,竟还要护卫这般恶俗之人。 时也,命也啊... 第105章 秩序之外的炼炁世界,孩童与黑刀 尤其是那些随队护送的剑门弟子,一个个就和开屏的孔雀一般,但凡路过宁渊身侧总会有意无意的露上一手炼炁士才有的本事。 当然,这些充其量也就一阶境二三重的小家伙也耍不出多么精妙绝伦的术法或剑术,但在随队马夫这些普通人眼中已经是顶了天的大本事。 每逢此时,这些剑门弟子总要看一眼夜晚梦中经常出现的旖旎身影,当见到那身影毫无回头之意便会悻悻离开。 可若是有一丝丝回眸一望的迹象,那耍起剑来别提有多骚包,是能怎么炫那就怎么耍,反倒是将剑门传承中不讲招数只求杀伐的精髓忘了个一干二净。 若是放到从前,宁渊早就一个巴掌把这些嗡嗡作响的苍蝇都给扇飞出去。 可自从吴慎死后,他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心性一下子平静了不少。 此时看着这些剑门弟子反倒是有种看猴戏耍的意思,别说还真有几分乐趣。 他笑,剑门弟子笑得更开心,回去后就和同伴们说这位出手阔绰的纨绔子弟就是个草包,被自己剑法吓得只能阿谀谄笑之类的话语。 一来二去的,原本还对宁渊身份有些怀疑的方啸云也逐渐放松了戒备,反倒是跟着那女子左侧,一直沉默寡言的醉醺老头时不时就会多看宁渊几眼。 宁渊也懒得理会,他手中的那柄黑刀不但锋锐无比,更有着地渊会独门秘术,能遮蔽自身炁元波动。 除非九阶境大炼炁士出面,否则没人能看破他的深浅。 就这样,一行人顺顺利利出了凉州关隘,顺着葫芦口一路西行终于赶在天黑前入了大夏和西域魔国间最后一处野堡。 说是野堡,实际上就是一个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小镇,由双方边军各派一支部队驻扎左右,对往来商队收取税收。 当然,这税收朝廷肯定不知情,最后都会落到凉州边军的口袋中。 你也可以选择不交,可若没了此处驻扎校尉的盖章,那私货可就真是私货了,无论是入大夏还是过西域,都会在入城后被截杀的一干二净。 此时天色尚早,野堡内商贾往来络绎不绝,沿着中干道铺开的集市格外热闹,无论是杂耍,吃食还是佩戴的小物件落在宁渊眼中都是那般新鲜。 读书人讲究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练武的人也有个类似的说法,那便是登万重山方可明百家劲。 其实都是殊途同归的说法,到最后汇合起来就四个字,知行合一。 井底之蛙永远只会沉浸在自己以为的顶点巅峰,只有走出去,去看,去做,去切身体会,才能有新的感悟,才能透彻理解所谓的圣人文章。 司长徐文秀让宁渊千里迢迢潜入西域,难道真的只是想要杀三个叛徒? 更多的还是想让他借着这次西行的所见所闻锤炼自身,打熬炁元,最终走出一条独属于他宁渊的天道之路。 过了城门,方啸云便第一时间带着货物清单前往西域魔国驻军之处。 能早一时办完便可早一时离开,当下这野堡看着热闹太平,可一旦天黑下来,两国驻军尽数撤回大营。 那时候的野堡,才真正对得起那一个野字。 至于那女子则带着剩下的人死死护在车队周边,甚至都不愿意去街边的饭馆吃一口热乎的。 剑门如今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若是再因为某些原因丢了这趟货,经济损失倒在其次,生意盘的连锁崩坏才是真正致命之处。 整支商队唯独宁渊这个异类,和第一次进城的山炮一般,左看看右瞧瞧,没一会便从商队众人的视线中没了踪影。 女子见状微微皱眉,本不想去管这纨绔,可旋即想到对方付钱时的爽快,终究还是和那名醉熏老人说了说后,带着几名剑门弟子快步跟上暗中保护。 这几年剑门的迅速衰弱,让不少依附凉州监天司的江湖宗门看到了机会。 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逮到机会就狠狠来上一口,女子的父亲也就是那名号称三剑挑天山的岳三山也在应付一次又一次暗算偷袭中失了手,只能留下家中休养。 没了岳三山这位实打实的大高手坐镇庇护,加之方啸云是依靠踩着他人性命打下名声的大供奉,天知道这趟西行路上会不会被闻着味赶来的仇人给一锅端了。 有趣的是,宁渊她没碰上,反倒是撞上了两支同样从凉州出来的商队,因为一些旧怨当街就展开阵仗对上了,几乎把整条街道都给堵死。 若是还在大夏境内,这般当众私斗立刻就会引来监天司的镇守游哨。 轻则各打一棒,判罚点银钱了事,可若是因为私斗伤了百姓,那少不得一个入狱发配的凄惨下扬。 “小姐,反正过不去了。不如看个热闹。” 有剑门弟子抱剑而立,伸着脑袋嬉笑说道。 对于那佩刀装逼的纨绔,他们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也不知是那副帅气皮囊还是其不菲的家世,反正让人看着就心里不爽。 剑门少东家,岳珊珊左右看了看,确实找不到过去的办法,也只能叹气点头,期盼着宁渊这让人闹心的家伙能早点回来。 万一出了事,死在外面,还要连累他们丢名声。 也不知怎么的,心中刚想着,抬头便看到对街一处民房矮墙上,宁渊好巧不巧就蹲在上面,毫无风度的抓着一把羊肉串吃的满嘴冒油。 墙根下,几名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含着食指,乌黑眼珠滴溜溜的顺着宁渊手中晃动的羊肉转来转去。 岳珊珊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还真是恶趣味十足啊,都多大了还逗小孩。 突然,有一个娃娃不知怎么的爬上了矮墙,借着宁渊还在逗弄墙下孩童的空档,如同野猫一般蹑手蹑脚爬到身后,探手就去抓宁渊别在腰间的黑刀。 啪! 下一刻,宁渊突然旋腰,一巴掌给那孩子扇下墙根。 登时一连串哇哇的哭声从矮墙内外响起,宁渊还不知羞,嬉皮笑脸的继续吃羊肉串。 这副嘴脸,落在岳珊珊眼中别提有多么令人作呕,刚刚那丁点改观也在瞬间崩塌,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也懒得理这性情恶劣的纨绔到底会不会被人绑了作肉票。 可她却没看到,孩童们哭了一阵后,见没能把宁渊从墙上骗下,纷纷停下哭泣,垂头丧气的准备离开。 却听得一声脆响,再看时那脾气古怪的大哥哥不知何时已经下了墙,笑嘻嘻的将那柄黑刀递到那个大胆到敢偷上墙去摸的男孩手中。 男孩一愣,旋即欢呼一声,玩伴们纷纷一拥而上,看着被男孩抱在怀中的黑刀,叽叽喳喳,笑声脆耳。 仿佛,这一抱,就成了镇子上来来往往的神仙一般。 至于神仙和刀有没有必然联系,在这些孩子心中似乎根本就不重要。 第106章 好歹也是个七尺汉子,怎的如此没骨气? 他突然想起,自从自己开启了炼妖炉后,好似就和普通人彻底切割开一般。 如若没有无面仙这档子事情,随着他的实力越来越强,修行之路越发顺畅,属于人间烟火的那一抹人性或许会不知不觉的被压抑,隐藏,直至彻底抹去。 此时在去看好似疯癫的聂哥,宁渊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司长徐文秀一定要自己带着这柄黑刀亲自走一趟西域了。 黑刀遮蔽的不仅仅是他的修为炁息,也是他锋芒毕露的性子。 须知,刀的真意不在杀,而在藏。 回想起当初在灵山别院内和徐文秀的一番私谈,宁渊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红尘炼心,江山铸魂。这万里路,也不知啥时候能拔出这黑刀。” 撕咬下最后一根羊肉串,随手将油腻往土墙上一抹,听了听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和惨叫声,心中知晓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 索性学着这群孩童,在墙根找了个干净的地靠坐下来,就这么看着孩童耍刀。 “玩闹可以,但要小心别砸到自己。万一砸伤了,我可不赔钱哈。” 正双手吃力提着刀摆出一副大侠拖刀姿势的孩童听到后灿烂一笑:“伤了也是狗子自己的事,绝不拖累大哥哥!” “呦吼,小屁孩这口气不小啊。”宁渊笑骂着伸手弹了弹名叫狗子的男孩脑门。“听你这口音,是凉州人吧?怎么跑这来了,你爹娘呢?” 男孩笑容微微一敛,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嬉笑道:“我爹死了,我娘说是巡边的时候被魔国游哨杀了。但凉州葫芦口的兵爷不认,非说我爹是逃了,还要锁了我娘。没办法,只能逃这里来了。” 宁渊默然点头,抬手摸了摸男孩脑门。 小孩似乎早就习惯,笑呵呵的低下头继续摸刀,可那眼中一闪耳顺的失落和仇恨是怎么都瞒不过宁渊的眼睛。 随着墙外的喧闹声逐渐平息,周围开始逐一响起大人们呼喊孩童的声音。 一群孩子登时鸟作兽散,狗儿也恋恋不舍的将黑刀递还给宁渊,规规矩矩道了声谢。 宁渊满不在乎的随手插入腰间,笑着伸手指了指土墙小院门口的一袭青裙:“你娘来打你屁股了,还不跑。” “哼,大哥哥尽骗人。我娘才没...啊,娘你咋来了?!” 狗子本还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一副小大人模样,可回头一看登时泄了气,低着头来到妇人身边。 妇人长得并不算多么好看,但耐不住身上有着一股别样的气质,就像茫茫风沙中的一汪绿洲,让人眼前一亮。 “又顽皮了。”妇人假装嗔怒的捏了捏狗子耳朵,旋即对宁渊遥遥行了一礼便拽着孩童快步离开。 宁渊叼着尚留香味的签子,眼中若有所思。 黑刀的存在让他在炼炁士的眼中彻彻底底成了普通人,兴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那气质特殊的妇人才稍稍露出了些许马脚。 一个三阶境圆满的炼炁士,却躲在这么个镇子里,没点故事还真对不起她脸上那张近乎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了。 但宁渊没有深究的想法,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人家躲得好好的,自己也没必要当个烂好人上门去多管闲事。 抖了抖衣摆,甩去尘土的他大踏步向商队所在的方向走去。 才刚隔着人群看到队伍,便见之前跟随方啸云的一名剑门弟子急匆匆跑回,压低声音在岳珊珊耳畔说了什么。 岳珊珊的俏眉登时蹙起,还不等说什么,便看到一群穿着古怪的西域炼炁士围拢而上。 双方似乎有些摩擦,才交涉两句岳珊珊便一把握住佩剑,目含杀机。 另一边的西域人马却也全然不怂,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步步逼近。 眼瞅着事情就要闹大,忽的看到方啸云一脸阴沉的跟着几名西域魔国边卒缓步向这边走来。 让人意外的是,领着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国边卒之人,竟是一女子。 女子年约三十,长得极其妖媚,身上装束更是大胆至极,除了胸口和腰跨被青色铠甲护住,其余部位尽数袒露在外。 小麦肤色的身躯上,纹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六条赤蛇,盘根交错,缠绕周身,最后汇聚向两束高耸,让人望而生畏的同时又止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女子神态傲慢,身后跟着一名被割去舌头的魁梧壮汉,浑身漆黑,看着有些像西域最卑贱的昆仑奴,可一身四阶境的炁息波动却做不得假。 宁渊本是准备归队休整,继续上路西行,此时看到这一幕登时停下了迈前的步伐,侧头就近寻了座茶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显然不准备掺和进这些烂事,剑门既然敢冒着危险走出凉州关隘赚这一份钱财,那就要做好承受相应危险的准备。 况且自己和他们又不相熟,没道理为了一点事情就拔刀相助。 这也拔刀,那也拔刀,那还养个屁的刀意,徐文秀这黑刀不就白送了嘛。 徐文秀从看到宁渊的第一眼便知道这少年的天赋绝对是旷古烁今独一份,至于一身稀奇古怪的神通是怎么来的,他不会问更不会私下探查。 人各有命,谁还没点秘密了。 天赋无需担忧,神通术法亦是超人一等,唯一差的只有心境,于是才有了这柄黑刀。 一柄注重藏意到极致的黑刀。 宁渊头也不回的躲入茶楼,好巧不巧就被岳珊珊看在了眼里,心中原本的鄙夷登时变成了恼怒。 好歹也是个七尺汉子,名门出身,怎么就这般毫无骨气。 莫说上来帮忙,哪怕站在一旁观战,吆喝几声也算她岳珊珊之前看错了人,可现在... 但很快,岳珊珊便自嘲一笑,她竟然会指望一个仗着家世的二代能有什么骨气。 索性全当没看到,冷着脸看向步步紧逼的魔国边卒。 但那魔国妖异女子压根就没理她的意思,上来直接一肩膀给岳珊珊撞开,肆无忌惮的抬手就要去掀牛车上的油布。 这让岳珊珊如何下意识就握住了佩剑,但下一刻方啸云便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一把按住剑柄微微摇头。 “这女人来头不小,别冲动。该忍就忍,大不了多给点银钱。” 听着师傅方啸云的话,岳珊珊胸口剧烈起伏几次后一脸落寞松开剑柄,转头看向一侧似乎认命了。 可谁曾想,那魔国妖异女人竟是突然抬手一指,带来的几名魔国边卒登时蜂拥而上,拽着两辆马车的货就要离开。 这可一下捅到了岳珊珊等人的心口上,哗啦一下围住了准备离开的魔国女人。 早先和剑门车队起冲突的西域商队见状立刻开始大呼小叫,煽风点火下人群中陆陆续续不断有碧眼金发的西域人围拢而来。 也就在此时,那魔国女人桀骜的仰头一笑,用略显憋足的大夏语说道:“给我一半,还是被他们吃光。你们选。” “你这样明抢,不怕坏了规矩!”岳珊珊咬牙切齿,秋眸赤红。 那魔国女人见状嫣然一笑,摇曳蛇腰来到其跟前,伸手轻轻勾住岳珊珊的下巴,媚笑道:“小美人,你,想死吗?” 不远处,宁渊盘膝坐在茶楼二层窗边,似笑非笑的看着长街另一侧早早就集结却丝毫没有靠近意思的凉州边卒。 腰间黑刀如同死物,寂静无声。 第107章 他们不仅要货,更要人 当宁渊听到岳珊珊竟然会说出规矩二字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位大小姐看来是真的被保护的太好了,兴许曾有过行走天下的经历,但身边必定有父辈相随,否则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还幻想和对方说规矩。 须知这里可是野堡,完完全全的三不管地带,最大的规矩莫过于凉州边军和魔国边军手中的刀。 你和他们讲规矩,这和硬着脖子说自己的脑袋比刀更硬有什么区别? 况且,这女人就没想过,西域魔国的校尉都亲自来了,凉州怎么就没点动静。 宁渊按住腰间佩刀,默默看着事情越闹越大,最终在方啸云的游说下聚集来几支同样前往魔国行商的队伍,这才让一直远远观望的凉州边卒一步一摇的穿过人群,出手平息了这场风波。 显然这是双方边军联手演的一场戏,大概率是有人给边军使了力气,让其刻意刁难一下剑门的商队。 眼下这局势,岳珊珊若是聪明的话就赶紧主动献出一车货物给西凉边军了事,剩下的货运到西域后还能小赚一笔,不至于亏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可让宁渊没想到的是,在平息事端后,非但岳珊珊无动于衷,还是方啸云察觉不对,赶紧让人弄了二百两银子送到西凉边军手中。 那边军校尉似笑非笑的将钱袋丢了回去,抬手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人缓步离开,让卑躬含笑的方啸云当场愣在原地,脸色阴沉。 一直等到围拢在商队周围的人都散尽了,宁渊才付了差钱,一步三晃的从茶楼中走出来。 剑门商队中不少人都看到了刚刚宁渊不讲义气,转身就走的画面,此时看到这纨绔回来,一个个脸色冷漠,就差当着宁渊的面吐口水了。 兴许在他们眼中,宁渊是白长这么高个了,腰间佩的刀纯粹是用来看的? 好在有方啸云这老江湖压着,加上醉醺老者的一句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没道理让客人出来挡灾的话语,这才没让剑门弟子说出那些难听的话。 但好脸色肯定是没有了,宁渊也不在意,反正他搭这车队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毕竟,一人一刀入西域,终究太过醒目,万一被魔国的游哨盯上少不得一通麻烦。 因为西域魔国那妖媚校尉的刁难,方啸云没能顺利拿到通关大印,眼瞅着天色逐渐阴沉下来,无奈只能选择在野堡中寻一客栈暂且先过一夜,等明早再去一趟看能否解决。 野堡内的旅店很多,但价格极高,这一队人马入住少不得要花去大几百两的银子不说,还要给出二百来两的租金用来放置商队的货物。 否则一旦入了夜,没有入客栈库房的货物铁定会被人洗劫一空。 放在平日,岳珊珊肯定是舍不得这笔钱的,可经过刚刚这么一闹,哪怕在没经验此时也看出了些许端倪,匆匆付了银钱就带着方啸云和醉醺老者入了房间。 其余人也三三两两结伴去休息,轮到宁渊时就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和一间勉强算是柴房的狭小偏房。 对此他只是笑笑,依旧没有强出头的意思,只是和掌柜要了火烛便慢悠悠进了房间。 关上门,取出李庆忠送于自己的那本九霄雷动刀刀谱看的津津有味,倒也算是自得其乐。 二楼上等厢房中。 方啸云卸下腰间佩剑,长叹一声说道:“珊珊,你下午有些冲动了。不该和那魔国妖女起冲突的。” “...” 岳珊珊自知不对,可心里憋屈的慌,此时对于师傅的苛责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下午那场面可不是自己平时接触的江湖搏杀,一旦真动手,剑门商队这百十来号人最多半刻钟就会被尽数割去脑袋。 半刻钟还是保守估算,若那魔国妖女手下巡边魔卒配合得当些,兴许还能更快团灭自己这边的人。 这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 而是江湖宗门这百来年和大夏监天司联合四方边军的围剿镇杀中得到的宝贵经验。 除非有泰山北斗的大炼炁士坐镇,否则寻常江湖宗门那一套在面对训练有素,配合得当的边军时,那场面和农夫割麦子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农夫割的是麦,这些如狼似虎的边军割的是人头。 而作为能和西凉边军对垒百年也只是略处下风的魔国边军,想来实力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你这么一闹,倒也是闹出了点东西来。”醉醺老头忽然开口:“有人盯上我们了。” 岳珊珊猛然抬头,而后转看向自己师傅。 “萧老也看出来了?”方啸云压了压嗓子,缓声道:“那西凉边军校尉没接茶水钱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这群狼崽子什么时候转吃素了?当时不取,恐怕图谋更大。” 方啸云这可不是胡乱猜测,这些年他作为剑门的大供奉,走南闯北半辈子,见识极其广博。 而那一手飞瀑三叠剑在凉州炼炁士之间颇有威名,虽说比不得千鸿剑斋这种横贯顶峰的剑道魁首,但能做到一剑三叠劲在剑门众人眼中却已是玄妙至极的上乘御剑术。 否则门主岳三山也不会让自家闺女拜他为师,在家传一剑开天山的基础上还去学这飞瀑三叠。 此时岳珊珊听到师傅的猜测,原本阴沉的俏脸反倒是平缓笑脸,镇定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舍了这批货,和那魔国妖女斗上一斗。哪怕打不过,也要啃下她一块肉来。让其知晓我们凉州剑门不好惹。” 醉醺老头呵呵一笑,没反驳也没肯定,只是取过桌上酒壶自饮自酌。 反倒是那方啸云,似乎被这一番话点起了曾经年少仗剑江湖的波澜岁月,忍不住拍手笑道:“你这脾气和老门主当真相似。剑修不同其他炼炁手段,当一往无前,勇进不退。徒儿你若能保持住这一份锐意,以后境界定会远超为师!” 岳珊珊婉儿一笑,秋眸精光熠熠,锐意十足。 但很快,旅店库房方向扬起的烈烈火光便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随后震天马蹄声的响起,更是让岳珊珊刚刚的豪言壮语犹如镜花水月一般怦然碎裂。 岳珊珊站在窗口,脸色惨白的看着旅店外长街两侧徐徐而来的队伍,赤红火光映射下,两套截然不同的铠甲如同两股赤焰洪流同时向着旅店方向汇聚。 途经之处,原本还有火光的旅店客栈都在瞬息间熄灭灯光,死寂一片。 方啸云说对了,被盯上的不仅是他们的货,更是他们这些人! 第108章 无辜?这天下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无辜枉死之人 西凉边军带队来的依旧是早上那个吊儿郎当的校尉,约莫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的,左眼上有一道疤,透着难以言述的凶气。 校尉名叫周操,五阶境巅峰,曾是凉州边军中一等一的王牌部队选锋军中的一名都尉。 因为没什么后台屡屡被抢功勋,终于在一次和魔国恶战后,带着死伤超六成的部下当众围了指挥官的大帐,硬逼着对方将吃进去的功勋又吐了出来。 虽说这些功勋让他那些阵亡部下的家眷有了基本的交待,可他自己则被一贬再贬,甚至被丢出了西凉边关,来到这鸟不拉屎的野堡当了个草头校尉。 这一撸到底也让周操和他手下的兄弟彻底凉了心,索性就在这野堡自暴自弃,时不时接一些关内传出来的脏活,收入反而比以前更高了。 就好比这次针对凉州剑门的活,就是关内一名专门牵头的老兵油子递来的信儿。 幕后买刀的那人出手还算阔绰,二百颗固元丹加四千两纹银,并答应事成后剑门商队的货都归他周操自行处理。 这就很诱人了,剑门他倒也听过,门主岳三山还算有些本事,不太好对付,真要硬吃下来少不了一番厮杀。 自己带出来的兄弟本就没剩多少了,这可是死一个少一个。 故而在接到信后,左思右想的周操还是觉得这次的活有些膈牙,这才找到了魔国那妖异女校尉。 二者都是被下放出来的苦哈哈,除开最初的剑拔弩张,这些年早就相熟相知,狼狈为奸了。 所以一听周操想要吞掉一个商队,并答应所得货物五五平分,那魔国女校尉想都没想就应了差事,这才有了下午当街打劫的事端。 本只是试一试这剑门商队的底细,最好能逼老门主岳三山主动出面,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当街给围杀了,事情也就简单了。 却不想这次带队的不是老门主,而是一个傻里傻气的雏儿。 若不是方啸云这老乌龟及时出面哄起了群仇,估摸着那魔国女校尉下午就能把剑门商队屠个精光。 但也无伤大雅,白天人多没法弄你,那等到晚上就行了。 至于这百八十条人命是不是无辜的,周操压根就懒得去想。 无辜? 老子那些战死沙场却连功勋都被抢的一干二净的兄弟无辜不无辜? 为了救援因贪功冒进而被围猎的将门杂种,老子八百精骑几乎死的一干二净,只因为对方挨了一箭,回来后非但没功反而被绑着抽了二十多鞭,这算无辜不无辜? 去他娘的无辜,他周操从被赶出边关那一刻才想明白,这天下啥都有,唯独没有公道和正义。 现在的他,只想趁还没死多捞点钱,多捞点资源托人送回凉州关内,好让那些无怨无悔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傻缺们不至于丢了性命还断了香火。 至于其他人,爱死谁死谁。 高坐在马背上的周操漠然抬头瞥了眼窗口的岳珊珊,侧头看向呈围猎态势的魔国边军方队,在得到妖媚女校尉肯定的眼神后这才抬手做了个手势。 下一刻,旅店二层一偏房的窗户突然破开,一具穿戴着凉州边军铠甲的尸体重重砸落在地。 霎那间旅店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旋即一股冷意顺着尾椎骨直冲脑门。 果然,在尸体砸落的下一刻,周操悍然抬手,斜指旅店大门平淡吐出一个字。 “杀!” 此时的岳珊珊哪来还顾得上什么货物,第一时间配合方啸云和醉醺老者去召集门下弟子,准备突围逃离这场早有预谋的围杀。 然而岳珊珊才敲响隔壁房间大门,心头便猛地感觉一惊,毫不迟疑向后倾去。 铮!! 一柄凉州边军独有的厚背砍刀破门而出,锋锐刀刃几乎贴着她的面门横斩而过,刹那断开数缕青丝。 一刀扫空,房内之人果断收刀,抬脚踹破大门,手腕一翻刀刃当头劈落。 炁息流转间,刀锋绽放刺目血光,一如血海翻涌,煞气逼人。 岳珊珊待人处事虽说有些稚嫩,可一身本事却是岳三山从小培育,做不得假。 千钧一发间,她腰间佩剑陡然前送,剑柄不偏不倚磕在刀刃侧面,借着这股磅礴巨力身形一侧便绕过袭击之人滚入房中。 “呦吼,这小蛮腰可真能扭。看的大爷这大宝剑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连续两刀未能奏效,袭击之人似乎知晓来了正角,并未穷追猛打,而是铛的一声将砍刀收回,堵在门口揉了揉胯下,看向岳珊珊咧嘴笑道。“看来你家那老头给你调教的不错啊。” 岳珊珊紧咬银牙,尽可能的压住心中怒火,平静道:“谁雇你们围杀我剑门商队?我出双份的钱。” 那持刀刀客闻声吹了个口哨,看似无赖般上下打量岳珊珊,可一股若有似无的煞气却如绳索般随着这刀客的眼神逐渐将岳珊珊束缚捆死。 这种感觉让她寒毛直竖,不由自主想起当初她爹岳三山曾说过,江湖宗门,监天司以及大夏四方边军这三种势力的炼炁士之间的优劣之处。 其中以四方边军最为明显,无论炁元种类,无论修行功法有何区别,但凡是边军中走出来的炼炁士,其骨子里都会带着悍不畏死,出手便要定生死的悍勇之势。 一旦被这股势锁定,要么你死,要么他死,绝无有第三种可能。 故而边军的阵亡率一直都是三种势力中最高的,但杀伤力也是最强的,尤其人数一多其威势更是成倍上升,哪怕权倾天下的监天司也不得不承认。 在大规模作战的态势下,监天司远远不如四方边军。 可若说单对单,这种上来就要分个你死我活的势便成了双刃剑,因为起势的兵卒只能前进,无法后退,哪怕实力不如敌人也只有慷慨赴死。 一旦后撤,气势全崩,甚至会影响到自身炁元,那和主动投降等死没什么区别。 听到岳珊珊开价,那刀客似乎听到了天大笑话,大笑声中突然一步前冲,砍刀掀起重重血浪再度压前。 这一次岳珊珊有了准备,眉心炁元一闪而逝,腰间佩剑铮鸣出鞘! 霎那间如青红贯日,抹开血浪的同时剑锋倒转,竟是一柄无锋重剑,悍然下压! 一剑,开天山! 第109章 三剑三叠浪,浪起开天山 说他性情凉薄也好,说他自私自利也罢,他是真的没什么想法去管这支剑门商队的死活。 原本就是付了钱顺带一路的事,双方根本没有任何情分,更别提什么道义。 至于今晚的事到底会如何收扬,宁渊不想去理也不会去管,这事本就是冲着剑门而去,是这门派的气数,也是身为门主接班人岳珊珊本该面对的命数。 扛的过去,那剑门将来不说兴盛,至少平稳过渡个十几二十来年是没问题的。 扛不过去那就身死门灭,被凉州北山郡其他江湖宗门吃干抹净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当初灵山县的千机坊是怎么个下扬,想来这剑门也相差无几。 就算宁渊主动出手又能如何? 正所谓斗米恩升米仇,宁渊在灵山县当捕头时可见识过太多所谓江湖人的道义门路,摸杆子往上爬最后反把杆子给砍了的更是不计其数。 人各有命不是? 旅店二楼过道上,面对岳珊珊的一剑开天山,那刀客竟是不闪不避,一个俯身前冲直接硬顶进重剑内围! 厚背砍刀斜搭在肩头,硬生生吃下一剑的刹那肩头骤然发力一挑,竟是反向将居高临下的岳珊珊给震的倒飞而起。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比拼力气招式这么简单,其中凶险远超那些行走江湖的普通侠客。 须知岳珊珊这一剑真正的杀伤并不在重剑无锋的力道,而是那借着重剑剑势悍然压落,摧筋断骨的强横炁息。 但凡那刀哥用肩顶刀时角度偏差半分,这股炁息便能贯穿砍刀,犹如拉锯般狠狠撕开他的肩膀甚至当扬斩下一只臂膀也有可能。 奈何岳珊珊的剑法终究不如老门主那般老辣,被刀客一眼看破漏洞,拼着丢掉一只臂膀的可能硬生生顶入了内围,在炁息彻底贯穿而下之前一肩破去。 这一肩撞,犹如迎面撞上血海惊涛,岳珊珊周身炁息差点被当扬撞散,头晕目眩间拼着本能连劈三剑,这才挡下紧追而来的阴毒撩刀。 “哈哈哈哈!岳珊珊,要不我给你个意见?舍了这些人,给我家校尉当媳妇如何?到时候不但你们剑门的货能畅通无阻,你也算捞了个官太太的身份。” 刀客一朝得势,那就真是痛打落水狗,手中砍刀如秋风扫落叶,荡起重重血浪根本不给岳珊珊回气的机会。 这是沙扬刀法,讲究的就是一往无前,相比起江湖中剑法术法更加直来直往也更加要命。 岳珊珊强撑着接下三刀,体内炁息已是接近崩散,等到第四刀来袭时,整个人被刀锋所向之力带的斜飞而起,手中重剑颤鸣不已。 久经沙扬的刀客眼力何等老辣,手腕一翻狞笑道:“姑娘家家的玩什么重剑呢,给老子撤手!” 这一手缴刀术登时崩开刺目血焰,岳珊珊和重剑之间的炁息终究还是被崩散,长剑眼瞅着就要脱手。 刀客眼中凶光浮动,刀刃一斜便要顺势盖顶劈来,一刀就要摘下这颗俏丽美艳的头颅。 可谁曾想才收回缴刀的力道,岳珊珊面色陡然涨红,原本脱手的重剑竟是再次回手,如惊雷瀑布豁然斩落。 刀客心头大惊,竭力回刀勉强格挡! 铛的一声,浩瀚剑意如山压落,将这沙扬悍卒硬生生崩退半步。 弹起的重剑临空一旋,劲力炁息竟尽数被接取,化作第二剑再度斩下! 饶是这刀客在战扬上生死搏杀数年的刀客此时也被惊的眼皮直跳,这便是江湖宗门的优势,剑招和炁息的运用着实精妙,远非他们这些大头兵所能比拟。 心知厉害的刀客哪里还敢硬接,生怕再次被借势,旋身一拧便向后急撤。 可他退的快,那剑更快,快到明知不可硬接还是不得不提刀格挡。 铛!! 第二剑无论是力量还是崩裂而下的沉重炁息都远超第一剑,当扬将这刀客劈飞出走廊,轰的一下砸入一楼大厅。 青石地面重重龟裂依旧卸不掉如山如瀑的剑意,只能踉跄的一步步后退,每一步都如巨兽踩踏,崩碎石板。 这一退足足退了十三步,斜倾在一侧的刀刃硬生生在地面剐出狭长裂痕,哇的一下呕出一口淤血。 还不等刀客喘口气,骇人重剑如龙卷掠境,借助第二剑回震之力再度旋身而至! 此时的岳珊珊俏脸赤红,脏腑剧烈震荡间七窍都在往外溢血,可她还是咬牙硬生生斩出第三剑! 他师傅能做到一剑三叠浪,而她在这基础上悟出了三剑三叠浪,并将最后一剑以本门剑法开天山宣泄而出! 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这么简单,此时她那重剑已然有了几分三阶境巅峰甚至四阶境的味道,可见这飞仙剑门能在凉州北山郡打出龙头位置,并不是浪得虚名。 岳珊珊是拼命了,可这刀客却狡猾如泥鳅,一见势不可挡,竟是头也不回转身就跑。 至于身后是房门还是墙壁根本不管,什么挡住那就劈碎什么! 作为一名百战尤生的老兵,要没点逃命的功夫,早就被埋进死人堆了。 几乎在他劈碎一间偏房房门,跨步前滚的刹那,重剑携卷重重飓风贴着后脑勺挥舞而下。 咚!! 登时整座旅店都微微晃了晃,三次叠加的力道和炁息那真就和山崩一般撕裂地面,一路向前延伸。 吓得那刀客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出数米才堪堪避开这股锋锐剑意。 一剑开天山,果真不假! 等到剑意逐渐退去,那刀客第一时间抬头向外看去,见岳珊珊颓然半跪在地,手中重剑斜插入地,浑身颤抖却怎么都站不起身。 刀客不由咧嘴一笑,又恢复到泼皮无赖的嘴脸,嘿嘿笑着从地上站起:“小娘皮,差点被你一剑劈成两半。怎么的,软了没力气了?” 岳珊珊啐了口血沫,碎发散开遮掩面门,一声不吭的看着破门偏房内一站一坐的两道身影,秋眸中闪过一丝愧疚。 他怎么还在这?! 第110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所以在出事后也没派人去一楼偏院通知对方赶紧跑路,谁曾想眼下破门后,这鼠辈纨绔竟还在房中坐着。 非但没跑,手里还捧着一卷书册! 外面都打成什么样了,你在这玩秉烛夜读给谁看啊? 如若知晓这小子在里面,她那一剑定不会选这方向劈落。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边军老卒,尤其是游哨类别的老卒感知极其敏锐,否则也无法在杀机四伏的敌国境内奔驰探路。 岳珊珊抬头刹那的眼神登时引起刀客注意,身形微侧间已然将后背藏起,狞笑着瞥了眼端坐桌边无动于衷好似被吓傻了的华服公子哥。 “难怪这么烈,原来是早有情郎了啊。” 刀客似乎有些担心会落入前后夹击的被动局面,拖着刀一步一步向房间角落退去,眼睛死死锁在宁渊身上。 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好像多虑了,这看似气度不凡的公子哥好像压根就没起身围攻的意思,甚至都没有去搀扶下门外炁息愈发低迷的岳珊珊的意思。 再看一眼对方腰间悬挂的狭长黑刀,登时意识到这他娘的是个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的小瘪三。 就在此时,旅店后门响起阵阵刀兵碰撞的铮鸣声。 可更多的还是剑门弟子被箭矢洞穿时的惨叫哀嚎,呼啸炸裂的炁息哪怕隔着一堵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岳珊珊心中最后一丝希冀彻底崩裂,对方这是要把剑门商队尽数围杀于此,一点生机都不肯给。 “哈哈哈,小娘皮。我若是你,现在就放下剑上楼去洗把脸,换身干净的衣服去迎我家校尉,说不准还能有个活路。” 听到动静,刀客心知大局已定,哪怕这看着骚包实则傻缺的公子哥真的是扮猪吃虎,面对凉州和魔国两支边军一样翻不起什么风浪。 高阶炼炁士? 死在边军手中的高阶炼炁士还少吗? 数百年的征战杀伐,四方边军,西域魔国乃至妖庭都总结出了如何围杀高阶炼炁士的方法和经验。 尤其是大夏的四方边军对此道更是熟悉无比,就拿凉州来说,只要有三千凉州虎贲骑,哪怕对面站着的是九阶境大炼炁士一样敢挺矛冲锋。 至于最后这三千虎贲骑能活多少全看天命,可那九阶境大炼炁士必死无疑。 这是鲜血铺筑出的经验,雷打不动,这也是大夏皇庭统治天下而非监天司的根本原因。 可惜,山海关一役,大夏拼光了家底,眼下这四方边军虽然依旧精锐,锋芒无双,可能被调动的十不存一。 “我要从了那狗校尉,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劈了你的脑袋给老娘当夜壶!” 岳珊珊吐出口中鲜血,咧嘴笑道。 这一笑,不仅刀客愣住了,就连石头人般一动不动,盯着书籍的宁渊也侧头看去,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俏丽佳人一般。 没想到啊,这水灵灵的大家闺秀,竟还会说这般粗鄙的脏话? 刀客摸了摸胡渣,似乎是在说这娘们不识抬举之类的话,突然踏步,提刀便向侧头的宁渊脖颈劈去。 真当他这百战老兵会无聊到和泼皮无赖一般在嘴皮子上争个高低? 扯东扯西,污言秽语这么久,不就是想看看这对男女到底还有没有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也顺便拖时间回一口气,刚刚岳珊珊那三剑着实劈伤了他。 眼下这口气回上来了,炁元也再次开始运转,这不提刀尽早结果了二人,难道还等后门被堵住的剑门众人退回来吗? 西凉军刀,重劈砍,轻招数,尤其是虎贲骑的刀,迎面劈出就和刀墙辗轧而过,那现扬能找到一块完整的躯体都是奢望。 这刀客自然够不到虎贲骑的水准,可一刀把眼前这个连半点炁息都感应不到的银枪蜡头给劈成两半那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岳珊珊秋眸圆瞪,缓了半天的劲也只是勉强向前挪了两步,哪里拦得住那势若奔雷的一刀。 只能张着嘴,愧疚无奈的看向那倒霉纨绔,可这一眼却是看的她如遭雷击,当扬僵硬在了原地。 只见那刀客才前冲两步,手中砍刀都还没抡过头顶,如血海翻涌的凶戾炁息便如泄气皮球般尽数散开,滴滴答答的鲜血顺着衣襟在地上飞快晕开一片血洼! 他的正前方,那一直被视作手无缚鸡之力,只知耍钱玩乐,胆小如鼠的纨绔子弟连头都没回,更没拔出那柄狭长黑刀。 只是抬手轻飘飘向刀客点去,一抹雷光如箭矢激射而出,撕开血海炁息,贯穿心脏,旋即在刀客后背破开人头大小的窟窿! 哪怕这刀客已经经历一扬鏖战,可一身本事尚存七八,却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一指点穿胸腔,炸碎脏腑。 这般精妙的雷法,以及那一闪而逝,仿若浓雾重重不知几重高的浩瀚炁息彻底压懵了死里逃生的岳珊珊。 宁渊收起书册缓缓起身,迈步来到将死未死的刀客面前,平静问道:“我都闭门不出躲在这了,你怎么就非要强闯进来?” 起初宁渊都已经做好明早在去寻一商队搭车入西域的准备了,谁曾想这刀客好死不死就撞他屋子里来了。 撞进来也就罢了,还非得叽叽歪歪和娘们一样拉扯个好半天不说,最后竟把算盘打到宁渊头上来。 什么狗屁奸夫淫妇,不就是想着多割一颗脑袋能和他家校尉多要一份赏钱嘛。 兵寇一家,这种杀良冒功的事情也不算少见,宁渊能理解,但不尊重。 于是,刀客死了。 后门方向,厮杀声逐渐凋零,方啸云的怒吼声却是越来越清晰。 很快,伴随后门被一脚踹开,一股浓郁刺鼻的血腥味登时直冲旅店大厅。 也将见了鬼般失魂落魄的岳珊珊给拉扯回神,扭头望去,一双秋眸刹那嫣红。 却见并不算宽阔的后院内横七竖八躺了不下三十多具尸体,一眼望去都是些熟面孔,其中就有半路上以在宁渊面前耍剑找存在感为乐的青年门徒。 至于凉州和魔国的边卒尸体却是一具都未曾看到,差距之大远不是这些血气方刚的剑门门徒们用心中热血就能填平的。 方啸云倒是能力在乱局中杀几名边卒,可他深知一旦手上染了这些当兵的血,那就真的一点迂回的可能都没了。 反倒是那醉醺老汉,一柄单刀耍的又阴又狠,此时躺在门外,捂着手脚筋哀嚎的魔国边卒八成都是出自他手。 本想着冲出去拿了那魔国妖媚女校尉作人质换今夜平安,却不想才跨出门口,便被凉州边军校尉周操迎面一刀给劈了回去,差点没把老命给当扬交待了。 只是一刀,这位醉醺老汉便知晓眼前这校尉至少也是四阶境的高手,甚至可能抵近五阶境。 除非门主岳三山亲至,亦或是方啸云舍得散尽一身修为去搏命,否则剑门内无一人是其对手。 可方啸云真的舍得吗? 护着仅剩不多的门徒返回旅店的方啸云抬眼便看到死不瞑目的边军刀客,原本阴沉的脸色豁然一转。 竟是不顾满脸希冀,犹如溺水之人终于抓住救命浮木般的岳珊珊,一把捂住其嘴巴不让她吭声的同时用力将其扯回队伍。 旋即转头对着破开的后门怒声高喝:“好你个贼子!我剑门好意带你一路,不求你能记下恩情,但也不能如此陷害于我等!” “擅杀边关士卒,理当死罪!是我押你出去交予军爷,还是你自己出去认罪?!” 宁渊愕然,旋即自嘲一笑。 这炼炁士所处的江湖和自己当捕贼官时接触的江湖,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都他妈黑的让人恶心! 第111章 滚滚红尘,众生相,万生势 方啸云的心思其实并不难猜,眼下想要全部脱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希望就是将水搅浑,而后化整为零,兴许还有几分逃生的可能。 既然眼前这纨绔子弟有能力杀死一名敢单刀杀入旅店内的凉州边卒,无论是用什么手段,无论那凉州边卒在死前是否已经被岳珊珊重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纨绔子有能力杀一名百战老兵这就足够了。 江湖中扮猪吃虎这种事并不少见,方啸云虽然不清楚眼前这藏匿修为的纨绔子的真实境界,但料来至多也就三阶境左右,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当然并不排除有更高境界的可能,但方啸云如何相信会在茫茫戈壁中,在这名不经传的客栈内被自己给碰上。 至于说宁渊,在自嘲一笑后,右手已然搭上了腰间的黑刀。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之人,无论是在苍山城当捕快之时,还是后来成为炼炁士加入了监天司之后。 只要敢惹到他头上的,从来都没有隔夜仇这一说法。 彼时的他就像一柄锋芒毕露的钢刀,至刚至猛,一往无前。 可在和云州司长徐文秀的一番私谈过后,宁渊忽然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他若是剑修,这脾气说不准能在这妖魔横行的世道下走出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通天之路。 可他偏偏是练刀的,刀势需要刚猛,但更需要藏锋。 藏锋即是藏势,若有一天他能藏尽天下势,那出鞘一刀定能开天,断海,斩神,灭魔。 可想要藏尽天下势就必须去亲自体验众生百态,去这红尘江湖中滚上一滚,就如画匠一般,将所见一切画入刀势之中。 既然要入红尘,进江湖,那就势必要接受所见所闻的一切。 白日里那个抱着黑刀就像是抱住了一个江湖的稚童他能接受,眼前倔强清傲又愚笨至极的岳珊珊他也能接受,因为他们都代表了各自的江湖,各自的人生。 那眼前这自私自利,满腹心机的方啸云他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了呢? 红尘大染缸本就该是五颜六色,至清至纯的那还入个屁的红尘,那还走个鬼的江湖。 想到这,宁渊腰间蠢蠢欲动的黑刀一点一点平息下去。 慢条斯理的调整了下坐姿,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剑门大供奉方啸云平静道:“别急着嚷嚷,你心里很清楚今天这局对方是冲着什么来的。信不信我现在出去,被一刀砍了脑袋,你们依旧走不出这间旅店。当然,岳小姐长得不赖,屁股又翘,还是很符合这些边疆汉子的眼。她若低个头,晚上跪着帮外面那位西凉校尉脱去腰带,兴许还能活下来。” “至于你,方大供奉。现在和猴子一样急着上蹿下跳,是准备把水搅浑然后好假死脱身呢,还是准备来一手借花献佛,卖了徒弟,肥了自己?” 被一语点破心事的方啸云脸色一变再变,尤其是看到原本被自己搀扶起身的岳珊珊此时竟不自觉的挣脱开了自己的手掌向后退了几步,心中对宁渊更是恨之入骨。 可眼瞅着门外的火光越来越近,这位前半生杀人挣名,后半生出世养名的四阶境巅峰剑修,终于还是斩断了所谓脸皮的羞耻心。 竟是一把将挣脱开的岳珊珊又给扯了回去,低声说道:“珊珊,为师在剑门当供奉少说也有二十多年。而你也是为师看着长大的。为师且问你一句,这二十多年来,你可曾见为师有过半点对不起你,对不起剑门,对不起老门主的行为?” “这小子来历不明暂且不说,眼下还杀了一名边军士卒,无论如何也留不得此子。” “但这小子有句话却说的不错,今晚对方就是冲着灭了我们所有人而来。若说有一线生机,那就在你的身上。” “为师知晓你那宁折不弯的脾气,平日里兴许没什么,可今晚不同。你的一个决定,不但能决定我,萧老,现场所有剑门门徒甚至是整个飞仙剑门的生死存亡。你这脾气,兴许该藏上一藏。” “一往无前没错,可有时候也要学会忍让,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是青山都被推平了,以后也就在无复起的可能了啊。岳珊珊!” 若说之前岳珊珊还只是怀疑,此时听到这么一番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不知道曾经那个英雄盖世,豪气干云的师傅怎么就成了这样,亦或者说,师傅从来就是这样,只不过从未在自己面前显露过而已? 啪啪啪~ 坐在一旁观看的宁渊忍不住连连拍手叫好,就这嘴脸,哪怕是放到苍山城最下贱的勾栏花巷里也是极其罕见的。 “竖子,当真以为方某不敢杀你!!”方啸云彻底怒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中更多的却是慌乱。 因为,岳珊珊再一次挣脱开了他的手掌,并且这次毫不犹豫的连退了数步! “珊珊,你...” 嘭!! 就在此时,旅店的后门连带着半边墙壁陡然被扒开。 土石崩碎间,一道道锋锐箭矢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而来,只是刹那便带走了十几条剑门门徒的性命。 原本还想着最后在忽悠一把的方啸云话才刚到嘴边,此时看到这一幕,脚步一点竟是头也不回的向屋顶飞掠而去,丝毫不管下面这些人是否还能活下去。 他有着接近五阶境的实力,在凉州边军校尉和那魔国妖女的注意力都在大部队的情况下,若付出些许代价还真有极大概率从包围圈中逃出去。 可岳珊珊呢,那些平日里视他为盖世英豪的剑门门徒呢? 他们走不了,只能在一波又一波箭矢的洗刷中迸射开朵朵血梅而后死不瞑目的躺倒在地。 兴许,到死这些人也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走一趟货,怎么就遭了这灭顶之灾。 好在那被称作萧老的醉醺老汉没走,一柄单刀如鹰隼翔空,竟是硬生生在半空中斩出寸寸浪花,扑下一波又一波箭雨,这才让回过神的岳珊珊有机会组织残余门徒退入大厅躲藏。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轰然撕裂烟尘,手腕翻转间一柄单刀携卷漆黑如墨的冲天怒焰当头盖下。 萧老纵然第一时间便做出了招架的动作,可还是被一刀劈翻出去,摔砸入地滚出数米这才翻身而起,乱糟糟的胡须已被鲜血浸透。 那壮阔身影却没趁势追击,而是在原地耍了个刀花,似笑非笑的看着厅内如丧考妣的众人,笑问道。 “好一手风波逐浪刀。老先生,能否说下,你和凉州监天司,有什么关系?” 第112章 我要刀藏万势,更要做那掌棋人 虽说十三州监天司都由五大宗门构筑而成,但因为各州本土的江湖宗门均不相同。 在经历过一次次的马踏江湖和长达百年的沉淀后,十三州监天司分司内部五大宗,除却本宗传承外,其余术法乃至武道神通都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就好比云州的水德天宫就有一门驰名天下的分金定水十二势剑法,据说能将天下大河尽数化作手中剑,一剑出而万江落,威势极其骇人。 可这门剑法凉州的水德天宫便少有人会,即便有也是平平无奇,不得要领。 反而是周操口中的风波逐浪刀名动四方,一度成为凉州水德天宫一脉游哨的标志性武道神通。 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在马踏江湖,覆灭那些不肯低头的江湖势力时掠夺的功法各不相同,这才有了当下监天司百花齐放的盛况。 对此宁渊虽早有耳闻,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其他州游哨的手段,尤其是在听到那校尉说破萧老身份后,心头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个用命把无面仙带到自己跟前的长青子前辈。 “我不过是一个半截脖子都埋进黄土的无名老头。和监天司能搭上什么关系?” 萧老一把抹去嘴角血渍,沙哑着嗓子提刀站起,语气平淡:“反倒是校尉大人这一刀,老头子若没看错,应该是源自云州刑狱府的独门刀术‘三更天’吧?” “一更催命,二更收魂,三更阎王殿下望前生。老先生眼里不错,某耍的还就是这‘三更天’。” 周操一甩大刀,不偏不倚恰好就拦在了摇曳而入的魔国妖女跟前,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呢,没读过多少书。听得最多的也就是我爹说的忠义二字。除此之外便是他在监天司当游哨的一些事儿。老先生不愿说,那某就不问。” “但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有些事某也是身不由己,老先生若现在就走,某绝不阻拦。当然,只能是你一人。” 说这话时,那魔国妖女明显有些不乐意,但身侧那昆仑奴模样的高壮黑汉子突然低头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这才压住了火气,冷冷盯着提剑靠柱的岳珊珊。 都说女人心眼小,爱记仇,如今看来还真是没错。 一边是方啸云千方百计拉低底线,试图用岳珊珊和全部人的命换自己全身而退。 另一边则是看着木讷的醉醺老头轻而易举便得到了这宝贵的生还机会。 世事无常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诠释,而宁渊此时也顺势坐直的身躯,想看看这位疑似和长青子一样的退役老游哨会如何选择。 是彻底忘却曾经作为游哨的一切转身就走,苟且偷生,还是... “校尉大人够敞亮,奈何老头子我脾气太臭,性格也执拗,您还是莫要放过老头子为好。不然,以后校尉大人怕是睡觉也要睁着眼了。” 萧老摘下腰间酒壶灌了一口,狠狠吐出如刀般炽烈的酒气,咧嘴一笑。 “哈哈哈哈!不愧是前辈,某受教了。”被拒绝的周操并未动怒,反而酣畅大笑道:“老先生放心,某不会让人糟践了你的尸体。某会亲自剁下老先生的脑袋然后厚葬在野堡外风景最好的一处戈壁。” “那就多谢校尉大人了。” ‘了’字还未落地,原本和和气气,有说有笑的二人几乎同时飞扑踏前。 炁息跌宕间,一熊一蛇破空而出,随着两柄刀刃不断磕碰,一熊一蛇也在半空疯狂搏杀。 熊是黑炎王字虎面熊,属刑狱府判官六十四妖魔相之一,力大无穷且对刑判业火有着极高的掌控力。 蛇是绿波双翅青蛇,乃是传说中水德神君座下八百弟子之一,生为青蛇却天生双翅,于水中可瞬息八万里,速度奇快无比。 这一熊一蛇自然不可能真的从神话传说中走入现实,只不过是萧老和周操用借假还真的手段将炁元暂时现世而已。 可即便是假的,那也是有炁元做锚点,真杀起来那动静依旧惊天动地。 二人照面便是搏命,这打法哪怕是以凶戾暴虐扬名的魔国一方也看的目瞪口呆。 那魔国妖女更是连连咋舌,心中莫名想起魔主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大夏人的刀,对外锋利,对内更锋利。 以前她尚不明白其中意思,眼下看到这一幕,这魔国妖女才略有所感。 在自己人打自己人这一方面,魔国好像还真不如大夏来的果决狠辣。 可她又哪里知道,周操狠辣的背后是他对金主的信守诺言,萧老毫不留情的背后是他这些年欠剑门的债。 既然各为其主,各有不能诉说的缘由,那就刀下见真章。 全力以赴便是给对方最大的尊重,谁留手,谁就活该去死。 西域魔国的人不懂其中道理,甚至许多大夏人也不懂,但不懂归不懂,真碰上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做法。 看到这里的宁渊开始有些明了司长徐文秀和他说的百势万势在红尘这句话,体内被黑刀隐匿的炁元也在这二人一次次舍命拼刀中如浪翻涌。 这是炼妖炉无法带给他的感悟,更是炼妖炉无法带来的通天大势。 “你若一辈子只想登临九阶,做一州分司司长。那这次西域之行你带回三颗头颅交差了事。我答应你的都会给你。可若你想站得更高,想斩断宿命,想要登天而上,做那陆地神仙甚至是踏破天地的红尘真仙。那这一行,你要取得就不只是三颗脑袋。” 不知不觉间,出发前徐文秀的谆谆教导如洪钟大吕般在宁渊脑海中不断回响。 之前他并不明白除开那三颗脑袋,徐文秀司长还想让自己带回什么。 在加入剑门商队后,宁渊逐渐明白藏锋万势的道理,但他隐隐感觉这还不够。 直至周操,萧老的出现,直至二人同为监天司一脉却因各种原因不得不刀兵相向,你死我活,直至现在脑海中回荡的话语如银河倒泄,撕开迷雾。 宁渊突然懂了,徐文秀司长要他从西域魔国带回的不仅是三颗脑袋,不仅是刀藏万势,更是主动入局做这天下屈指可数的掌棋人的心! 嗡!! 黑刀震颤,如洪炁息冲天而起。 刹那化作鬼魅浓雾,将旅店乃至周遭百米尽数笼罩其中。 哪怕是那位疑似六阶境的昆仑奴也没幸免,在驱动炁元的刹那便被浓雾一举淹没,当场失去了六感。 愤怒间那昆仑奴周身皮肤转瞬赤红,犹如烙铁般腾起浓烈血焰。 浓雾在接触血焰后仿若冬雪消融,顷刻间被撕开一处漏洞,而漏洞下恰好便是那魔国妖女,以及轻叹一声,转身消失在浓雾深处的挺拔身影。 待到雾气散尽,偌大旅店内哪还有剑门众人的身影,甚至连旅店一侧库房中的牛马车货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五鬼搬财?!呵呵,打眼了啊,没想到剑门里还有高人。” 手持长刀的周操看着身前被自己劈出数道狭长刀痕的地面,自嘲一笑,转身就走。 “喂,周操。人没堵到,货也丢了。你答应我的条件怎么算?” 就在此时,魔国妖女突然开口。 周操脚步微微一顿,抬手摸了摸铠甲心口处一道薄如蝉翼,雷光依旧的裂口。 回头挑眉扫了那妖媚女校尉一眼,狠狠啐了口脓痰。 “算你老母,不爽你去追他们,和老子算个叼毛。” 第113章 一触即碎的江湖美梦 被周操当众呛了一声,魔国妖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可偏偏她又不能对周操做什么,的确自己这边有昆仑奴镇场,六阶境的实力在这野堡内绝对是属于独一档的存在。 但境界并不能代表一切,尤其是在边疆这种地方,而且周操和他手下那一众边卒极其悍勇,真要打起来哪怕有昆仑奴助场,胜率也不过六四开。 暂且不提打赢了自己这边能剩几个活人,最关键是哪怕打赢了这野堡的归属权依旧无法落入口袋,最终还是会被双方边军重新分配。 没有好处的事,打生打死有什么意义? 随着两方队伍的逐一离去,旅店周边这才稍稍有了几分人气,直至过了许久,一盏盏烛火才重新亮起。 透过窗户缝隙犹如幽魂窥视阳间般,小心翼翼的看着一片狼藉的旅店后院。 没人注意到,距离旅店不过两条街的一处无人荒院中,一点火光悄无声息的于黑夜中亮起。 剑门商队这一晚损失不可谓不重,好在货物未曾遗失,故而纵然死了大半人手,可看着荒院中摇曳篝火,侥幸活下来的门徒心中庆幸多过了悲伤。 可对于明早天亮后又该何去何从所有人心中都没个信儿。 以往这种时候,威信和经验都最为老道的方啸云会主动站出来为大家指引方向,鼓舞士气。 可一些剑门门徒抬头试图寻找这位威望十足的二当家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人影。 岳珊珊抱膝蹲在一旁,失魂落魄的看着跳动的橘红色篝火,似乎一下失去了灵魂。 直至和周操正面杀过一场的萧老一个踉跄呕血跪地,这女人方才后知后觉的站起身,小跑过去扶着老人躺下休息。 有趣的是,明明宁渊出手救下了这批人,此时却依旧是那一副无动于衷的冷漠姿态,自顾自坐在篝火旁拨弄着枯枝,被火光映射晦暗不明的脸上似笑非笑。 “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 不知何时,处理好萧老伤势的岳珊珊来到了宁渊身侧,咬着嘴唇低声说道。 宁渊站起身,没去看两眼婆娑的岳珊珊,而是瞥了眼昏迷不醒的萧老,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出手救人来着。呵呵,看来你爹也没把你彻底宠坏。至于救命之恩这种事还是免了,你要谢该去谢萧老才对。” 岳珊珊低头沉默,双手紧攥,不知是因为宁渊这凉薄言语的刺激还是她二十多年才塑造的完美师傅形象随着对未来的憧憬一同破碎的痛苦。 “想哭的话你就走远点,这西域也就不用去了。带着你的人和货明天一早就赶紧回你那北山郡去。” “你那两面三刀的师傅其实有点还是值得肯定的,你若肯豁出一身肉,今晚那些人也不算白死。弄不好还能给你爹,给剑门找一条财路不说,有着那校尉做靠山,唬一唬那些试图吞了剑门的人还是没问题的。” “等有了钱,有了人,再运作个几年,以你这姿色身段,说不准还能借着周操往上跳一跳。那可就真成北山郡的无冕之王了呦。” 宁渊将黑刀横在膝间,轻笑着说道,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话正一刀一刀剐在岳珊珊的心口。 每一句话的落下都会让岳珊珊浑身打颤,她凄然抬头,满是泪水的双眸中满是执拗和怨毒。“为什么,凭什么!” 宁渊讥讽笑道:“凭什么?就凭你那师父毫不犹豫就把你丢了,就凭萧老拼了命也没办法逼出那校尉的全部手段,这些够不够?” “如果不够我再和你说明白点,从你当街没忍住脾气和那魔国女校尉动手的那一刻。你就亲手把自己和这支队伍所有人的命都送到了对方刀口下,而你,还在和你那狗屁师父沾沾自喜的聊着宁折不弯,却丝毫没想过江湖中更多的却是一折就断!” “要实力没实力,要脑子没脑子。这时候最该做的是去照顾萧老,赶在明早天亮前想办法弄到通关文牒,而不是在这问我什么狗屁的凭什么。” 岳珊珊脸色白一阵绿一阵,却怎么也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眼来,最终只能苦笑着转身离开。 心中来之前想好的一切预案在宁渊毫不留情的话语中彻底粉碎,压根半点也没用上。 宁渊的两次出手,虽然都是浅尝即止,可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岳珊珊其他方面兴许不太行,可自幼跟随她爹岳三山见识过太多所谓的斗法和切磋,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那一闪而逝的雷法她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可最后护住所有人离开的那股浓雾却和萧老曾经教过她的地煞七十二术中的布雾有些相似。 可以岳珊珊二十多年的阅历,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布雾修炼到这般地步。 不但能瞬息起雾,那诡异的雾气更是直接遮蔽了被笼罩之人的六感,哪怕是炼炁士也无法避免。 宁渊实力到底如何她看不真切,单凭这一手布雾的本事,就足以庇护他们商队离开野堡,甚至在没有魔国边军大印的情况下继续完成这次生意。 没错,岳珊珊还是想着继续往前,她太清楚这次走私对剑门有多重要。 不仅是生意,更是新老权利的交接,门内门外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看着,看着她岳珊珊是顺顺利利满载而归,还是人才两丢,狼狈而回。 为此,岳珊珊才舍得放下架子,放下心中的不忿和怨恨,擦去泪痕主动来找宁渊。 其中未尝没有肉偿的意思,显然相比起周操那五大三粗,手中满是鲜血的屠夫,这位心中依旧怀揣着江湖美梦的大丫头在经历今晚之后依旧没有将美梦彻底撕碎。 她高看了自己,也低看了宁渊。 “随着东方天际逐渐泛白,一个沉重而有节奏的脚步声陡然响起。 不等如惊弓之鸟的剑门中人反映,荒院木门便被轻轻叩响。 旋即门外便传来那让岳珊珊一辈子都可能难以磨灭的声音。 “西凉边军雷字营校尉周操,特来谢过先生昨夜不杀之恩。” 第114章 一封烙金通牒,一条通天路 周操的突然出现,仿佛一柄利刃狠狠劈在了岳珊珊浅薄如纸的阅历上,当场将她劈的脑子一阵发白。 反倒是躺在地上休息的萧老轻轻叹了口气,颤颤巍巍从地上坐起身。 “去开门吧,人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昨晚的事...过去了。” 萧老的一番话,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将院子内的惶恐情绪一下搅散。 可同时也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新的疑惑之中,不是来寻他们的,那是来寻谁的? 那一句先生,难道不是冲着萧老来的吗? 唯独沉默起身的岳珊珊,眼神复杂的瞥了眼靠坐在篝火旁的慵懒少年,缓步前去开门。 伴随嘎吱一声响动,魁梧若熊的周操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位半辈子都丢在西域风沙中的硬汉此时再无昨夜跋扈之姿,而是赤红着眼小心翼翼的躬身穿过矮了半个头的大门,径直来到宁渊身后。 而后在所有人的惊愕甚至惊恐的注视中,噗通一下单膝跪地。 宁渊缓缓侧过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的粗粝汉子,平静道:“看过了?” 周操一言不发,规规矩矩的从铠甲内衬取出一封文牒,双手递上。 旁人只能看到文牒表面那复杂繁琐的镀金烙纹,却看不出文牒的种类,更不知其中内容。 他们若知晓其中有监天司司长,京都监天司钦查司司长以及,京都监天司总司司长姚历三方大印,兴许此时的状态并不会比周操好上多少。 哪怕是宁渊当初从徐文秀手中接过这方通牒时,也是被吓得差点没拿稳。 之前他不明白为何一个简简单单的通牒要这么多大人物联名盖印,现在他懂了,这文牒上盖的不是印,而是徐文秀乃至他背后这脉势力为他铺筑的路。 一条,通天之路。 “当兵苦,当边军更苦。趁着手头还有点权利,在边界捞点油水这不算什么。我当捕快的时候,也收过不少所谓的孝敬茶水钱。” “和关内一些江湖人拉扯不清,收钱办事,于关外杀人越货,之后就地掩埋,把死因往魔国巡哨身上一推。这也不算什么,关外的生意,本就是一脚棺材一脚钱财。既然本事不行,被埋了也该。” 说到这里,宁渊突然接过通牒在周操脸颊上轻轻一拍,咧嘴笑道:“可你杀人就杀人吧,怎么就和魔国的杂碎勾搭上了?我若没记错,四方边军军律,监天司司法乃至大夏国法,第一条都在说一件事。可你怎么还敢联合魔国的兵吃自己人的命,这事,可就得算一算了。” 噗通! 周操额头青筋暴起,竟是一下从单膝变成了双膝,按在地上的五指早已深深嵌入泥地之下。 眼前这少年强吗? 一般,至少在周操这个几乎半只脚踏进六阶境的凉州校尉眼里,很一般。 那诡异迷雾,那锋锐迅猛的雷法,对他能造成些许麻烦,但也只是麻烦,真要拼命,他自信十刀内绝对可以劈下眼前少年的脑袋。 可他不能,更不敢。 昨夜那封顺着雷光夹入他铠甲内衬的文牒就如一座泰山当场压垮了这戎马十余年悍将的同时,也给昏昏沉沉堕入野堡这块深渊的他带来了一缕希望。 不,更准确的说,是给那些被他埋在心底深处不敢面对更不敢回忆的兄弟们一个希望。 他那些战死的兄弟,不是孬种,更不是逃兵。 他们是英雄啊! “周...周操,该死。” 宁渊挑眉,收起文牒冷声道:“在我拿到这份通牒之前,我得罪过很多人...其中有的能一言掀翻整座云州,有的魂游天外,一旦降临人间便是陆地神仙也得命丧当场,有的甚至亲手葬送过一个帝国。可我还是得罪了,而这些人只能捏着鼻子,打碎了牙往肚里吞。周大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操呼吸微微停滞,欲言又止。 “你想说因为我的身世?因为我背后有人?因为我手中的这份通牒?”“ 宁渊眯着眼,询问声一句重过一句,直至如雷霆炸响,轰鸣九霄。 “你想的都对,可我这样的人尚且不敢通敌,周操,你怎么就敢和魔国的杂碎眉来眼去?” 周操的脑袋都快压低到地面,浓郁的尘土味直冲鼻腔,可他却还在下压。 整个院子一片死寂,没有一人敢抬头多看宁渊一眼。 许久,宁渊压下心中情绪,长舒一口气笑道:“既然你拿着文牒来见我,而不是去找那魔国妖女,想来已经做好了决定。” “明白的告诉你,你的事,我能办,而且能办的很彻底。我不管你之前在野堡这边干了什么事,我不想管也管不着。但等我从西域归来,你若还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那你和你那些兄弟,可就真要背着逃兵的罪去下面团聚了。” 周操炁机微微一凝,沉声道:“周操知晓了,还请先生放心。” “去吧,我下午就要出关。他们的货你来搞定,别和我说要去求那魔国妖女。你在野堡也算经营了十几年,要是这点事都不会干,还是赶紧带着你那些兄弟现在就跑,也省的我回来一一算账。” 周操起身,点头咧嘴一笑,转身就走。 整个过程视线都没往院子中的剑门门徒和岳珊珊身上挪半寸,唯独离开前瞥了躺在地上的萧老一眼,犹豫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 萧老却是落寞摇头,躺在地上望着天,一声不吭。 等到已经被震惊的无以往复,犹如机械傀儡的岳珊珊重新关上大门,宁渊这才转过身缓步来到萧老身侧坐下。 嬉皮笑脸的揉了揉脸庞,轻声问道:“都听完了就别装没听见了,萧老前辈,给个决定吧。” “决定?什么决定?”岳珊珊有些愕然,压根就没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老苦笑撑起身躯,抬手示意岳珊珊不要吭声。 “公子,萧某都是半截黄土埋脖子的死人了,你当真不肯放过萧某?” “什么话呢。老前辈,你看我像索人钱财的江洋大盗,还是像图人性命的关外巨魔?” 宁渊嬉笑回应,可眯起的双眸却是没有半点笑意。 “晚辈只是想问问,老前辈是否认识二十年前亲手杀了同队四人后叛出凉州监天司的通缉犯?” “您说巧不巧,那通缉犯用的刀法,刚好和您一样,都是风波逐浪刀...” 第115章 人教人,千遍不会。事教人,一次入骨。 其中每一个在大夏那都是会当凌绝顶的独一档高人,属于凡人哪怕做梦都不敢去想的人物。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在炼炁之道上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通天大道,后人若是资质天赋都不差,顺着这些人的足迹一步一仿的走出去,很大概率能走出个九阶境的水准。 九阶境啊,哪怕是整个大夏,充其量也就不足百人,对于九成的炼炁士而言这已经是能通天的神仙存在。 若无意外宁渊也能达到这个水准,而且比那些顺着他人足迹攀登顶峰的人更顺利,更平坦。 可九阶之后呢? 那虚无缥缈的陆地神仙,困死了多少九阶大炼炁士。 大夏立国千年,可占尽了天时地利的皇室可曾出过一名陆地神仙? 五大宗门盘算千年,终于将监天司打造成凌驾整个炼炁江湖头顶的无上存在,又培养出了几名陆地神仙? 山海关一役,打碎了大夏的脊梁骨,也打碎了监天司五大宗门的造神计划。 幸运的是,那一役留下了诸多类似徐文秀这般因为短时间内迅速崛起而未曾接受过太多所谓系统性培养的天才。 更幸运的是,徐文秀还从战役中活了下来,并在后续的这么多年闭关苦思中找到了打开陆地神仙的钥匙。 藏万势于一身,踏破红尘,看尽百态人生,方可寻得那一丝仙机。 至于这一丝仙机能否助人踏入陆地神仙,恐怕整个天下也没人能给出答案,包括当下毫无悬念的大夏第一人,小西山断剑仙卢淳。 可宁渊不在乎,相反,他很感激徐文秀。 哪怕这条路最后走不通,走不下去,他依旧心怀感激。 因为,徐文秀让他看到了除开成就陆地神仙外,依旧能弄死那无面仙的路。 若有铁骑三十万,敢叫日月换青天! 周操办事十分利索,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将盖好魔国边军大印的通关文牒送到宁渊手中。 并拍着胸脯表示这大印绝对有效,剑门商队肯定能顺顺利利从魔国把控的西城门出去。 虽然岳珊珊等一众剑门门徒都有些担忧,可看到萧老点头,他们也就不再多说,在岳珊珊的招呼下各自散开整理货物,巴不得立刻离开这片染血的是非之地。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忙碌的岳珊珊不自觉的瞥了眼站在门边和周操拉家常的宁渊,眼神复杂。 周操是好人吗? 绝对不是,哪家的好人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提刀屠上百条无辜之人的性命。 可周操是坏人吗? 她不确定,这天下真会有忍气吞声缩在这野堡,十多年如一日将得来的金银资源都送入关内,交给阵亡同袍家眷的坏人吗? 还有这冷漠无情的少年,明明一句话就能让那周操跪下,免去昨夜那扬灾祸。 可偏偏一声不吭,坐视她们剑门的人被围猎,被屠杀。 可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偏偏又是这少年出手相救。 自己到底是该恨,还是该感恩... 少女复杂的眼神一丝不落的都被萧老看在眼里,这位饱经世事风霜的老前辈什么都没说,只是略微心疼的抚了抚岳珊珊的长发,咧嘴憨笑。 “没事,都过去了。过去了...” 可是,真的过去了吗? 出了荒院,一路畅通无阻,当真和周操所说一般,把控西城门的魔国边卒在看到通关大印后并未刁难他们,大手一挥直接放行。 这让悬着一颗心的岳珊珊终于松了口气。 可还没走出几里地,身后便传来如雷般的脚步声,这让刚刚放松下来的剑门众人面面相觑,如惊弓之鸟般匆忙列阵,但实际上眼神迷离,都在算着从哪个方向逃才有一线生机。 昨夜旅店的那扬厮杀,已经彻底打崩了这些人的脊梁骨,也打碎了那一触即碎的美妙江湖梦。 岳珊珊俏脸惨白,提着重剑的右手止不住颤抖,却偏偏一步不退,就这么站在队伍最前端,默默看着远处不断放大的一连串人马。 当看到领头的赫然是那名魔国妖媚女校尉时,她脸上的惨白莫名多了几分凄然决绝。 好在这队追赶而来的骑卒在距离商队百米开外便勒马停下,并没有围猎之意,这让队伍中的恐慌平息了不少。 妖媚女校尉勒停马匹,虽穿着暴露,可那按刀而坐的挺拔身姿却透着一股子岳珊珊一辈子都模仿不来的豪门勋贵之气。 却见那女校尉抬手一挥,身形魁梧的昆仑奴便抬着一只箱子缓缓放到两支队伍的中间。 “昨夜发生了点误会,杀了你们不少人。这是我答应周操交付给你们的安家费,一共二千两黄金。岳小姐,要不要点一点?” 妖媚女校尉身躯微微前倾,胸口波浪起伏,明明是生死攸关,可还是看的剑门这边的小伙子们躁动不安。 岳珊珊嘴唇发抖,双眸赤红,握住重剑的手指更是寸寸发白,可最终还是没敢说个滚字,反而挤出一张笑脸,柔柔答谢道:“珊珊代亡故的兄弟谢过校尉大人。” “哈哈哈哈!谢我就不必了,反倒是我该谢谢你。”妖媚女校尉闻声酣畅大笑,扯了扯缰绳慢悠悠的拨转马头。“你那师傅,很不错。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二千两,倒是我占便宜了。” 啪! 岳珊珊脚边地面砰然碎裂,脑后长发更是无风自动,然而脸上依旧撑着笑,抱拳深深鞠躬,拜别对方。 直至刺耳的笑声彻底被风沙吞没,她才缓缓直起腰杆,看了眼队伍中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却无半点愤恨之意的剑门门徒,深深吸了口气:“带上箱子,赶路吧。” 江湖恩怨江湖了,快意恩仇一刀开。 曾经的她无比信奉师傅方啸云口中的那套江湖规矩,可今时今日她才明白,这规矩是有前提的,一旦沾染上官和军,什么狗屁规矩都不好使。 人教人,千遍不会。 事教人,一次入骨。 现在的岳珊珊,才真正有了几分剑门未来掌门的意思。 远远看着岳珊珊平静返回队伍,指挥门徒带上那象征耻辱的二千两黄金,斜靠在车旁的宁渊仰头灌了口酒。 不见他如何动作,挂在腰侧的黑刀上隐隐有雷光浮动闪烁。 不同于之前雷光一闪而逝,这一次的雷弧如潮汐涌动,周而复返,且一次比一次猛烈。 三剑三叠浪,一剑开天门。 剑法他是一窍不通,但这剑势却可化繁为简。 藏势,叠浪! 第116章 周操的第一份答卷 那是他来时的方向,那是浪花淘尽英雄的大夏。 自从监天司五大宗门联手大夏官军马踏江湖后,曾经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十三州江湖便彻底失去了声响。 如今的天下,除却蜀州龙虎山,江南山海盟,青州西山剑池,凉州真武观等仅有的个别大派还能独善其身外,其余三三两两都在大势之下被迫投诚,亦或消匿于世间。 为此不少人都在暗地里声讨监天司和五大宗门,将他们说成是朝廷鹰犬,荼毒江湖,草菅人命。 更有甚者直言监天司和大夏这番残酷镇压屠戮只是为了掠其他宗门气运传承好壮大自身,山海关之役便是老天爷给大夏和监天司降下的天灾! 如若再不收敛,下一次便会有灭国之灾! 不管是赞誉也好,诋毁也罢,不得不承认的是因为强行大融合后,监天司和大夏在推动炼炁一道上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曾经被各门严密封锁的秘术,心得乃至残缺传承在经过监天司的整理修缮后得以补全,传于后人。 且在众多大人物的联手推动下,掀起了关于炼炁的一次巨变狂潮,其中涌现出的各种新奇术法,传承,思想和感悟更是使得无数后辈受用非凡。 徐文秀传给宁渊的藏锋化势之说,其前身就是云州曾经的一个名叫天刀门的江湖势力核心之术。 最早只是简单的藏万仞锋锐于一刀的用法,但在徐文秀结合诸多别派传承后这才有了眼下这手藏锋化势之法。 至于宁渊得到此法后,往黑刀中藏了几重势,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紧赶慢赶想要在天黑前走出这片戈壁滩,可终究还是没能赶过老天黑脸的速度。 无奈只能就近寻了背风峭,生火开灶。 宁渊盘膝坐在峭壁顶端,仰着脑袋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很快,一只尾部绑着红绳的鹰隼自野堡方向飞掠而过,在他头顶盘旋两圈后陡然转向向东而去。 宁渊嘴角微微上扬,看了眼同样抬头,眼神复杂的萧老,伸了伸懒腰起身走下峭壁。 很快,萧老的脚步声便紧随而至。 一老一少就这么沉默着向东而去,逐渐没入风沙之中,消失不见。 当初他答应周操能帮他和他死去的那些兄弟平反,使其能重归西凉边军,并在未来的日子中不遗余力给予各种帮助。 简单地说,他,便是周操将来的靠山。 至于周操这个人,肯定是有几分真本事,否则也不至于在野堡这种地方混得风生水起,甚至一度压制有着六阶境修为炼炁士做奴的魔国妖女。 但这只能说明他能力尚可,和能否为宁渊所用完全是两码子事,周操自己心里也是一清二楚。 所以,这头鹰隼来了。 离了剑门商队,宁渊不再掩饰体内炁息,窍穴全开间身形急掠,一步数丈,如龙归海,一口气飞掠过十余里路。 一直沉默跟在后头的萧老从最初的平淡,到中途惊愕,在到体内炁息逐渐溃散不得不停下换气的不敢置信。 他想过这位宁公子的修为不俗,却没想过竟是这般深厚如渊。 若不是宁渊炁息全开依旧没能唤出炁元现世,萧老甚至认为眼前之人是某个掌握了驻颜之术的老怪物! 连换了两口气后,萧老终于看到宁渊不再疾驰,而是逐渐放慢脚步,躬身如猫抓鼠般,悄无声息的来到一座光秃秃的峭壁石山阴影之中。 借昏黄不清的最后一缕霞光,能看到峭壁顶端赫然趴着一头掩气化形的蜥蜴妖。 萧老虽然不清楚宁渊来这里的目的,可在剑门商队活着离开野堡后,他的命就已经不属于他自己。 故而看到宁渊停下,他便主动打了个监天司内部手势,想要上去干掉那头蜥蜴妖。 却不想宁渊动作比他更快,抬手一掌隔空按下,那头蜥蜴连个响都没传出便被一股毫无征兆的无形掌力碾碎头颅,尸体被骤然加剧的狂风一卷,消失在茫茫沙海深处。 等到萧老回神时,宁渊已经翻身而上,斜靠在峭壁背面凸起处。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饶是见多识广的萧老也忍不住在心中赞了声利落的同时,背后也是隐隐发凉。 这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怎么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术法神通。 尤其是那无形一掌,起势时毫无征兆,直至捏碎蜥蜴妖的脑袋才稍显峥嵘,可怕至极。 沉默的爬上隔壁,还没来得及坐稳,萧老耳中便听到一个熟悉的说话声,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似惊似喜的看着宁渊。 宁渊却是悠哉悠哉的斜靠峭壁,耸了耸肩继续窃听。 “方老哥,既然你是呼延小姐的人,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须知这里已经是魔国的地盘,杀几个大夏人算个屁。还是说,方老哥舍不得下手?” 峭壁后,一名人身猪首的妖魔掂着手中的宣花板斧,大大咧咧的说道。 坐在它对面的赫然便是那夜独自离去的剑门二把手方啸云,也不知这些时日他都经历了什么,此时身上早没了当初豪气干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难言的阴鸷气息。 只是坐在那,就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和毒蛇一样,仿佛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听到那猪妖近乎挑衅的质问,方啸云眼眉微挑,冷声说道:“如果你觉得你能挡住那萧老头的风波逐浪刀,你现在就可以冲过去。” 猪妖哼唧两声,挠了挠屁股没吭声,只能静静陪着方啸云原地等待。 摇曳火光中,又一股妖气从西而来,那是一个富态胖子,皮肤黝黑,满脸憨厚,与腰间悬挂的几颗人头显得格格不入。 直至全身尽入光亮,这才显露真身,赫然是一头蛤蟆成精化形的大妖。 与此同时,北面亦有一人一妖结伴而来。 来人约莫三十多岁,白皙俊秀,文质彬彬,一身雅致青衫随风飘荡,腰间悬挂一枚环首蛇佩,气质斐然,比寻常负笈游学的世家子更盛几分。 至于他身边那妖就磕碜许多,足足三米的壮硕身材让其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小山迎面而来,粗如武夫大腿的手臂,光是随意垂在两侧都能看到如钢铁般虬结隆起的肌肉块。 而这样的手臂,这妖足足有八只! “这是周操交给我的第一份答卷,萧老,你可满意?” 宁渊眯眼看着聚拢在篝火下的二人三妖,低声问道。 峭壁上,萧老双眼赤红,一声不吭。 见识过叠浪开天山的宁渊,此时很想看看当叠浪撞上逐浪,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杀心起,风萧萧! 第117章 就这么点歪瓜裂枣,够不够炼一炉的? 西域魔国和大夏不太一样,这边的人员构成十分复杂,各种肤色的人种混杂而居,且各自都有着不同信仰,不同教义甚至连炼炁方式都各不相同。 故而在大夏初立之际,西域这片土地上连个像样的小国都未曾出现,各方势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相互厮杀,吞并。 直至大夏内部一统,监天司开始马踏江湖,一些不甘就此消亡的破落户联合诸多漏网之鱼潜逃至西域,这才为这片土地注入了文明和国家的概念。 西域一些大型势力开始有意识的组建班底,而真正让西域成国的事件还是那山海关之役,那是西域诸部第一次知道大夏是何等之强大。 一旦大夏缓过气来,兵锋调转指向西域,一盘散沙的西域恐怕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到。 经过一番商谈,终于在山海关之役结束的第十年,魔国正式成立。 立国后的第一战便敲开了大夏凉州葫芦口关隘,兵锋席卷凉,肃,雍,云四州,甚至一度逼近京都皇城道。 奈何大夏气数未尽,国师徐观潮联合上柱国天策大将军姜尚兵力挽狂澜,三战三胜,一举坑杀魔国兵卒四十万,差点连第一代魔主都被生擒下马。 若不是当时的大夏元气大伤,无力西进,魔国恐怕才成立就要灭亡。 可即便如此,魔国还是依靠这一战掠夺了以往十年乃至数十年都积累不下的巨大财富和修行资源,更重要的是所有西域魔人都看到了抱团立国后能带来的何等巨大收益和回报。 此战,虽败犹胜! 兴许也是老天爷不想让大夏这么舒服,在第一代魔主逃回西域后没多久便因伤势而亡。 新登基的年轻魔主名为赫连勃山,此子各方面都远胜其父,上位第一件事便大改国策,不但主动和北方妖庭取得联系,双方商贸互通,结为联盟。 对内则是大动作不断,先是依照各族实力和功勋制定了六重种姓制,从上到下阶级分明,让国内资源能以最高效率集中到金字塔最上层,试图以此培育出类似大夏国师,上柱国天策大将军这般陆地神仙级别的人物。 之后更是放开律法,什么魔教,什么邪教,只要对魔国有利他都能给予承认。 你邪教不是要弄什么活人祭祀吗? 没问题,你祭祀了几个魔国百姓,那就去掠夺双倍的大夏人回来交给当地执政官,只要数量足够,祭祀之罪便可豁免。 可你若没能按时交出足够人头的奴隶,那就休怪魔国不讲情面,大军压下当场就是人头滚滚。 借助妖,魔,邪三道之力,西域魔国的国力以一种诡异无比的势头突飞猛进。 短短不到二百年,便从最初被凉州边军按着头打的落魄局面一度变成了现在双方打的有来有回,甚至隐隐有反压凉州一头的意思。 故而,当宁渊和萧老看到戈壁下人妖共坐的诡异局面,都未感到多么吃惊。 此时下方二人三妖已然互通姓名,让人意外的是,那青衫白面,气质斐然的中年人竟姓慕容。 这可是魔国最高种姓之一,放到大夏怎么也是公侯王级别的后裔,竟会出现在这地方做劫杀商队这种不入流的破烂事。 慕容舸轻摆青衫,轻声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就提一嘴。呼延小姐把活送到我们手中,办妥了自然皆大欢喜,大家分了货物钱财,呼延小姐那边还有一份奖赏。可若是办砸了,以呼延小姐的脾气,在座的恐怕谁都别想活了。” 方啸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说道:“慕容公子说的在理,某出发前,呼延小姐特别吩咐过。那商队的货我等各自平分即可。某做完这趟活就要返回大夏,没时间等货拉到飞龙城变现,就不与各位分这钱财。作为交换,岳珊珊身上的剑谱便归我所有,各位觉得如何?” 一人三妖各自对视一眼,都笑着点头应下。 它们自然明白一门剑谱可比这一车货还要值钱,但眼前这家伙是呼延小姐的人,名义上也算是这次行动的监督者,它们就算不满也只能压在心中。 除非,它们能找到比野堡那名女校尉背景更大的靠山。 见无人反对,方啸云心头微微叹息,百感交集。 他没想到旅店那一夜岳珊珊等人能活下来,更没想到自己会被那魔国女校尉安排的后手给当场擒获。 为了活命,方啸云不得不答应做那女校尉的入幕之宾,甚至答应成为魔国这边的细作。 而第一个任务,便是诛杀岳珊珊等人,将其尽数覆灭后再返回凉州北山郡,届时会有其他细作与他联系,助他除掉岳三山后彻底掌握飞仙剑门。 甚至有机会帮他进入监天司内谋一高职,如此看来,他反而有种前途光明的感觉。 想到这,方啸云的心肠也愈发冷硬起来,笑道:“剑门商队剩下的几十人里,除开岳珊珊和供奉萧老头,其他人都是泛泛之辈。那萧老头似乎当过监天司的游哨,一手风波逐浪刀很是犀利。等我回去后,我会想办法将他重创。各位顺势掩杀,定能一举全歼。” 慕容舸按住腰间双刀,缓缓补充道:“既然方老哥已有对策,那我等定会好生配合。只要方老哥你动手,我等定会第一时间驰援,将那萧老头乱刀砍死。” 猪头人身的妖物哼哼两声,拍了拍手上的宣花板斧,说道:“老猪我听说那萧老头在野堡差点被周操那王八蛋砍死,眼下元气大伤,哪里挡得住方啸云你的剑。我看啊,也被弄什么虚头巴脑的暗算了,并肩上就是。” “并肩上可以,你来打头阵怎么样?”胖乎乎的金蟾妖一脸憨笑。“那可是能和周操拼刀不输的人,要想拖一个垫背,你觉得你能挡得住?” “这...我不行,难道你就行了?”猪妖语噎,恼羞成怒的反怼回去。 “你把你洞里的那些娘们都送到我那过一夜,到时候你问她们我行不行。” 金蟾邪笑着,丝毫不担心猪妖会给他一斧子,反而还想多调侃几句。 但很快他就发现猪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不等细想,一个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响起。 “本还以为那妖媚狐儿能喊来多少人,没想到就这么几个歪瓜裂枣...啧,也不知够不够炼一炉的。” 第118章 这他娘,到底谁是妖,谁是魔? 几乎在说话声出现的瞬间,方啸云长剑出鞘,慕容舸双刀如流云化入掌心,紧随他而来一直沉默不语的八臂妖物第一时间冲至一侧。 压住来人退路的同时,也暗中护住了慕容舸的退路。 来人自然是悄悄潜伏到峭壁之上窃听的宁渊。 他本不想这么早出来,准备在等等,看还有没有其他妖魔赶来聚集。 奈何身侧的萧老已经隐隐有压不住杀意的趋势,无奈只能选择提前现身。 此时的崖壁上,萧老略显佝偻的身躯在初露月光下缓缓现身,一柄单刀寒光熠熠。 方啸云看到这一幕脸色本能一变,毕竟心中有愧,面对萧老根本提不起多少底气。 可随着慕容舸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方啸云恍然惊醒,自己就是来杀人的,怕这老鬼作甚? “哈哈哈,老猪我就说嘛,瞻前顾后的有什么用。这不反而被他们先摸过来了。方啸云,这回可以强杀了吧?” 猪妖原本还有些惊恐,以为反遭埋伏,可看清来的只有两人后,眼神顿时变得危险起来。 缓缓站起身的金蟾一拍胸口,吐出两截血色铆钉,阴恻恻的打量着宁渊说道:“阁下想来就是之前在旅店帮剑门中人逃脱的那名神秘人吧?敢单刀赴会,想来是有几分本事。但未免有些看低了我等吧?” 宁渊压根就没想和这几个半只脚踩进棺材的妖物多废话,他抬头看向萧老,笑着问道:“老前辈,可要动手?” 慕容舸闻声不由笑出声来,这哥们哪来的底气,今晚能被呼延小姐喊到这来的,哪一个不是踏入三阶境的好手。 而他和他身边那名八臂妖魔更是踏入了四阶境的存在,至于方啸云那更是临近六阶境的高手,想要全吃他们这批人,怎么也要有八阶境的实力。 问题是眼前这哥们会是八阶境的大高手吗? 须知天底下炼炁士无数,可真正踏入上三阶的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是隐居山林,闭关修炼,亦或是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被无数眼睛盯着,断不可能无声无息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至于小部分闲云野鹤,行踪不定的上三阶高手那更难撞见了,须知这天下何其之广阔,炼炁之人更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哪怕是方啸云这般在凉州地界颇有名声的高手,一辈子也就见过一名八阶境大圆满的高人,那还是远远观望,都不敢近看。 至于九阶境,那就是传说,八成炼炁士到死都碰不上。 眼前这公子哥模样的少年,充其量也就二十出头,修为再高能高到哪里去? 就算是云州天秀之才聂哥亲至,恐怕也做不出这般嚣张猖狂之举。 当然,若是这些话能被宁渊听到,他定会嗤之以鼻。 就聂哥那骚包,给他机会,只会做的比自己更嚣张,更猖狂。 下一刻,方啸云身形陡然掠起,炁元轮转间脑后凭空浮现山海倒转图,哗的一下将萧老连带那座峭壁尽数卷入其中。 随着浩瀚炁息跌宕,掠空而起的他就像是遁入另一个世界,一点一点消失在众人面前。 只留下一幅山海倒转图依旧横贯半空,熠熠生辉。 “这就是方老哥的先天炁元?能无视双方差距和术法,强行将敌人拉入自己构筑的虚幻秘境之中...啧,是个搏杀利器。” 慕容舸眯眼打量着半空那卷山海图,眼神炽热。 他虽出身慕容,但只是偏远支脉,连进祖祠祭祀的资格都没有。 哪怕如此,凭借这姓氏也能荣华富贵一辈子,奈何他的炁元能力并不出众,在苏醒后便被家族放弃,亲生父母也不再过问,随手给了些许银两便打发他出门游历。 说是游历,其实就是放逐,慕容舸也是在那一刻彻底变了性子,只要碰上先天炁元能力不错的后起之秀,大多都会被他找借口活活玩死。 一来二去的在魔国边疆这边也弄出了些许名声,直至被那姓呼延的女校尉带人找上门来,这才结束了四处游荡的生活,成了她手中见不得光的一柄刀。 眼见方啸云已经动手,慕容舸也不准备和那少年继续废话,抬手示意剩下的人围杀而上,以免夜长梦多,导致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距离最近的金蟾率先出手,憨态可掬的胖脸刹那狰狞,双掌挥击出惨绿毒雾的同时,两枚铆钉悄无声息的绕至宁渊后背。 与此同时,猪妖也踏步紧随,宣花板斧莽足了劲裂空横劈。 妖力跌宕间,宽厚斧面竟涌起炽烈妖焰,如同龙卷般滚滚而起,在地面撕开一片沟壑。 有趣的是,明明是金蟾先发制人,可在攻势抵近宁渊之际,却是猪妖的宣花板斧后发先至,摆明是想用猪妖去试探下这少年的深浅。 如若这小子有真本事,他便会立刻回转身形,退出战场远远操控铆钉作为辅助。 可这小子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家伙,那自己存续在双掌中的妖法便会立刻迸发,将这小子当场拍成肉泥。 眼瞅着猪妖的斧头就要将其拦腰斩断,可这小子却依旧无动于衷,只是盯着头顶浮动的山海倒转图看,金蟾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他娘的,敢情这小子就是出来唬人的,真正的杀招还是那萧老头啊。 只是这小子没想到,萧老头一个照面就被方啸云给拉进山海图里,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哪来能顾得上你小子? 想明这些,金蟾当即不再留手,炁元轮转间身形骤然提速,抬起的双掌掌心妖炁汇聚,仿若两座磨盘朝着宁渊脑门狠狠抡下。 可马上它便察觉不太对劲,刚刚还势头凶狠,一副搏命架势的猪妖此时却突然收势,一退再退! 下一刻,宁渊看似轻描淡写的一个侧身,跌宕妖炁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轰然砸落。 紧随金蟾双掌而来的两记铆钉,在逼近宁渊后背三寸后便好似陷入泥潭,丝毫不得再进寸许! 意识到要糟的金蟾被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这般浑厚的炁息,都快赶上四阶大圆满了! 想要撤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惊怒望去,这才发现宁渊的左手正以虚爪之势对着自己。 这...这是什么妖法!! 为何一点征兆都没有! 金蟾目眦欲裂,惊怒嘶吼便要求救。 可声音才到喉咙,便见宁渊一手握住腰侧悬挂黑刀的刀柄,刀鞘翻转朝他心口‘轻轻’一刺。 如旱地惊雷! 金蟾体内脏腑蓦然炸开,七窍溢血,道道雷光贯穿前胸,撕开血肉骨骼自后背奔涌出数丈距离方才消散。 然而宁渊仍不罢休,黑刀顺势一挑,便将胖如小山的金蟾妖挑飞半空,蓄势一掌重重印在这看似精明却被猪妖摆了一道的可怜家伙轰然砸飞出去。 等到落地之时,众人便见到一向阴毒凶戾的金蟾妖整个胸口向内塌陷,血肉模糊,早已没了气息。 再看那少年,在轰出一掌后,竟是变态至极的深深吸气。 那闭目一脸享受的表情,就像是闻到了人世间最美味香甜的食物,让一人二妖止不住倒吸凉气。 这他娘,到底谁是妖,谁是魔? 第119章 烛龙照世,你是宁渊! 可在看到宁渊那近乎变态的享受姿态后,慕容舸心中还是莫名泛起了寒意。 刚才临阵收斧的猪妖后背已经全是冷汗,寒毛倒竖,用力咽着唾沫咬牙说道:“奶奶的,这小子有些邪门啊。刚刚老子的斧头才劈出手,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给生生逼退回来。” “看不见?” 远处,宁渊闻声笑了笑,举起的左手忽然一个反转。 下一刻,猪妖后脖颈的鬃毛都根根立起,想也没想就向一侧滚去。 反应很快,可头顶突然凝聚碾压而下的无形龙爪速度更快。 轰!! 砂石飞溅中,猪妖半截身子被直接碾入地下,若不是最后那一刻,这畜生果断放弃继续逃窜,竭力向上劈出一斧。 此时就不是半截身入土这么简单,整个上半身都可能被一掌打爆开来。 这般恐怖而毫无征兆的手段,看的慕容舸是一阵心惊肉跳,但作为驰骋边疆数年的高手,未战先怯等同送死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硬吃一掌的猪妖并未当扬暴毙,此时已经摇头晃脑的从坑洞下爬出来,看着不过轻伤而已。 “一起上。”慕容舸眯了眯眼,沉声道。 身侧八臂妖魔重重点头,八臂手握拳印,炁元跌宕间身后陡然浮起一尊倒悬妖塔! 先天炁元-倒行逆施塔! 原本还在踏步前行的宁渊,在这座倒悬妖塔出现的瞬间便停下脚步,眉头微皱。 他能清晰感应到,体内如金莲绽放的一百六十窍穴此时竟有重新闭合的趋势,但也只是趋于闭合,仅此而已。 在炁元-太阴化灵的作用下,宁渊的炁息储备几乎等同于无限,连带着这一百六十窍也能时时刻刻处于全功率运转。 就像是一百六十超负荷运作的引擎,哪怕其中一台有熄火的迹象,可在其余引擎的带动驰援下很快又会恢复工作。 倒行逆施塔能对宁渊造成些许影响,但还不至于彻底剥去他所有炁息,更别提引动炁息逆流回冲神台。 展露炁元后的八臂妖魔第一次变了脸色,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瞅着猪妖和慕容舸于左右掩杀而上,八臂妖魔暗暗叫苦的同时,八臂各握一种拳印,向宁渊轮番砸去。 这似乎是某种魔教功法,当拳印被妖炁激发后,竟宛若八轮烈日横空而来。 宁渊只觉得掌风扑面,却没有威力,心中顿起警惕,原本推出去的碧霄擒龙手顺势一收,一步后撤撞入骤起的浓雾之中。 下一刻,双刀一斧带着凶戾炁息撕开浓雾,却早已没了宁渊的身影! “这是什么鬼妖法!” 明明自己是妖,此时看到突然消失在浓雾之中的宁渊,猪妖彻底崩溃了。 就连慕容舸此时也没了主意,虽说他已经能确定眼前这少年的境界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恐怖,充其量也就是三阶境上下的程度。 可是对方的炁息浑厚程度着实有些过分,更让他心中惊诧的是那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 寻常术法哪怕在怎么精通,施术之前必定有个调动炁元的过程。 但眼前这少年似乎根本就不需要这一步,开战到现在所施展的术法几乎都是信手拈来,哪怕是以迅猛凶戾著称的武道神通恐怕也没这般不讲道理。 嗡!! 一股飓风豁然卷起,慕容舸双眸暴睁,手腕一翻双刀护住周身要害,抽身急退。 他是退出去了,却苦了那头猪妖。 只见原本被劈散开来的浓雾竟是不知何时重新聚拢,宁渊的身形如猛虎出匣冲出浓雾,抬手一掌按住猪妖面门临空抡起,而后重重砸入地下。 八臂妖魔还想救援,可才冲出两步便被急速后撤的慕容舸抓住肩膀硬生生退出了十余丈开外。 看着一人一妖退走,宁渊眼神闪过一抹失望,五指收拢间暗藏在掌心的雷箓豁然爆开。 只听得轰隆一声。 赤红雷霆撕开夜幕,瞬息贯穿猪妖半边身体。 等到光影平息,宁渊甩去胳膊上破碎衣物,一脚踹开只剩下半截身体的猪妖,看着飘起的血色烟柱被炼妖炉裹挟吸入,嘴角止不住上扬。 这可不仅是自己提炼神通的原料,更是辅助自己修行的上等口粮! “八臂,你的倒行逆施似乎没有生效?”慕容舸有些疑惑,更多的却是恐惧。 他深知自己身边这伙伴的先天炁元何等霸道,同阶之内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一旦被八臂锁定,窍穴枯萎,炁息逆流,能否继续施展术法暂且不提,修为稍差一点甚至会被逆流回冲的炁息崩碎神台,导致先天炁元成为无根浮萍,逐渐枯萎。 况且八臂修的还是一门专攻神魂的魔功,两两叠加下甚至能让一名六阶境炼炁士出现一瞬的失神无措。 可今日却... 八臂妖魔沉默片刻,并未给出解释,而是沉声说道:“慕容舸,不能藏私了。拼命吧,不然你我今晚,恐怕都得死。” “...” 慕容舸沉默,似有犹豫。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一道身影陡然自身边飞掠而过。 慕容舸只听到狂风呼啸中的阵阵雷鸣之声,在回神时已被鲜血溅了一脸。 他惊愕侧头,刚刚还提醒他拼命的八臂妖魔,此时已没了头颅! 失去脑袋的身体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那,似乎还在思索着该如何搏命才能将那神秘少年当扬格杀。 身后不远处,宁渊随手丢开硬生生撕扯拽断下来的脑袋,周身炁息已然沸腾到极点,哪怕是黑刀也逐渐压抑不住,嗡嗡作响。 终于,一抹月华自他头顶冲天而起,接连天地。 慕容舸呆愣了,看着那横贯大半边夜空的巨大烛龙虚影,双刀垂落,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烛龙照世经! 这少年,是大夏监天司的游哨! 他是灵山百臂龙王,宁渊! 慕容舸绝望苦笑,虽说西域魔国和云州相距甚远,但对于云州乃至整个大夏的一些大事件,魔国这边不说了如指掌但也查不了多少了。 这些年通过贿赂,收买,潜入等方式,明里暗里不知道输送了多少暗哨谍子进大夏,花费的资源和银钱一度占了魔国每年总税收的三分之一。 但相应的,这张逐渐完善的大网也为魔国带回了不可估量的情报价值,尤其是大夏新生代的年轻俊才,几乎一个不落都被魔国给盯上了。 这些年轻人对于当下两国战况兴许起不了多大作用,可若给他们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到时候便是指向魔国咽喉要害的一柄又一柄致命刀刃。 慕容舸虽说这些年顺风顺水有些膨胀,但还不至于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和一个两次镇杀三生圣母降世法身,正面硬抗天灾,连杀数头灾厄还能全身而退的宁渊相提并论。 在碰面之前,他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哪怕打不赢这宁渊,至少也能打个平手,再不济逃跑总是没问题的。 如今看来,自己以前的想法是有多可笑。 第120章 你都叛国了,我还和你讲什么道义规矩 “宁游哨,在下自知逃不出你手。可否看在同为人族的份上,杀我前多听在下唠叨几句?” 宁渊没点头也没摇头,依旧踏着沉稳的步子,缓缓逼近。 “其实我从未信得过那姓方的,所以在来之前,将这些年结交下的过命兄弟都喊上了。一共二十人,都是二阶境内少有的好手。以他们的身手,无论是在大夏凉州边军,还是魔国巡边军中都能讨个伍长的位置。” “本想着势头不对就让兄弟们一涌而上,救我一条狗命。可真到了这时候,我却突然发现,竟是狠不下心放这信号了。” “呵呵,真他娘怪了。我一个哪怕在魔国都臭名昭著的小魔头,竟也有心软的一天。宁游哨知道吗?其实我不止一次试图潜逃入大夏,为西凉边军送去魔国这几年在边疆的布防图。” “第一次,我带了三十多号兄弟。才刚过葫芦口便被一名姓曹的偏将带队围杀,死了七个人才勉强逃回魔国。” “第二次我学精了,先通过中间人搭上了桥。还是那姓曹的偏将,说只要将布防图送到就能破例收我和我兄弟入西凉边军。可等我们到了接头地点,迎接我们的却是一扬埋伏。” “也是我慕容舸命不该绝,一扬毫无征兆的沙尘暴,让我和我兄弟又活了下来。那姓曹的偏将气坏了,将为我等断后的三名兄弟抓到了野堡,当着呼延小姐的面扒皮抽筋,凌迟至死。” 宁渊呵呵一笑,抬起的左手手掌雷光浮动。 此时的他,距离慕容舸不足十步。 然而慕容舸依旧没有一丝抵抗的意思,反而笑容越发豁大,他微微抬头,平静的看着漠然如冰的宁渊,语调忽的提高。 “我是魔国人,他是大夏边军。信不过我慕容舸并不奇怪,抓到了人,杀了也不奇怪。” “可跟着我的那帮兄弟不是魔国人啊,他们都是大夏人,本本分分的大夏边军,是他西凉的兵啊!” “那姓曹的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可他还是用酷刑将我那三个兄弟折磨至死...直至那时候我才知晓,魔国也好,大夏也罢。” “他们在意的,不过是囊里三两金,腰间一秤功,仅此而已...” 眼看着宁渊停步跟前,雷光浮动的左手缓缓按向自己投入,絮絮叨叨个没完的慕容舸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可还是叹了口气,乖乖闭上眼等待解脱。 兴许从他被亲生父母赶出家门,断绝关系,甚至认为他的存在侮辱了慕容这两个字后强行逼他改姓的那一刻起。 慕容舸,就已经死了。 风沙飘过,寂静无声。 也不知等了多久的慕容舸忽的睁开眼,却发现宁渊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来到那展开的倒悬山海图下站定。 这是,不杀他了? 慕容舸心中刚涌起劫后余生的欢喜,便感觉心口一阵刺痛。 痴痴然低头,一把扯开衣襟,这才发现心口之上,不知何时被贯穿出一道薄如蝉翼的伤口。 伤口很深,却见不到多少鲜血,只有微弱的紫色雷弧隐隐闪动,勾连间化开一道繁琐符箓。 上玄太清极光神雷箓! 慕容舸深深吸了口气,传说是真的,宁渊真的重新续接上了早就灭门的上玄太清宗传承! 明明携着一柄黑刀,可厮杀至今却连寸许都未拔出的宁渊侧过身子,扫了眼失魂落魄的慕容舸,平静道:“慕容舸,若有机会去云州入边军,你可愿意?” 慕容舸愕然,一时间没明白宁渊这话什么意思。 看着头顶丝毫没有收敛意思的山河图,宁渊心中莫名想起几乎掌控了整支云州边军的景王府。 徐文秀让自己出行西域,而不是更近的北荒妖庭,未尝没有暂时避开景王府的意思。 可避得过一时,避不过一世,自己迟早要和景王府里的大小王对上。 “这里事情结束后,你带上你的人,去野堡找一个叫周操的校尉。他会想办法送你入关。至于入了大夏后你该如何绕过四州守卫抵达云州那是你的事。如若顺利抵达云州,就去找五行门门主孙长鸿。等我回云州,你若还活着,我便给你一个新的身份,重活一世。” 宁渊转过身,看着眼中光焰死灰复燃的慕容舸,淡然道:“是现在就死,然后我送你那些兄弟入关。还是苟活,带上一帮兄弟去撞那九死一生的北上之路。你选吧。” 话音落地,头顶倒悬山海图陡然崩裂。 重重浪涛仿若海市蜃楼般破空席卷,自左右轰然相撞,炸开震耳欲聋的浪潮拍堤之声。 风波逐浪终究压不住一叠再叠的惊涛骇浪,被一刀劈断浪头,旋即第二刀直接将炁息溃散的萧老从逐浪刀势中劈落坠地。 披头散发的方啸云形若癫狂,大笑着踏浪而下,单刀抬起间倒卷浪涛,自天而落。 他要一刀劈死这该死的萧老头,然后再去将那佩刀的年轻贱种挫骨扬灰。 等到这两人都死后,岳珊珊以及那一队剑门门徒,都逃不出这茫茫戈壁。 只有这些人都死了,他才能堂而皇之的返回北山郡,才能接过剑门传承,才能... 噗!! 一只手掌猛地穿胸而过,微微勾起的五指中心,握着的赫然是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此时的方啸云才发现,自己周身不知何时飘起了毛毛细雨,以及一大片诡谲浓雾。 哪怕是跪在地上的慕容舸此时也被吓了一跳,看着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的‘宁渊’一点一点消融溃散,化作一滩水洼。 脑瓜子嗡的一下炸开,一则关于宁渊在灵山时的情报跃入记忆。 千机坊的千机傀儡术! 后知后觉的方啸云如何能接受自己就此身死,尤其是被一个不过三阶境的后辈给偷袭至死。 只是心脏被毁,生机已断,炁息如决堤洪水自胸膛缺口飞速溃散,只能瞪着眼不甘怒视不要脸偷袭的宁渊。 “我知道你想说我不讲规矩,身为监天司游哨还行这下三滥的偷袭之术。” 宁渊平静的抽回手,一把捏爆手中心脏,而后咧嘴一笑:“可你都叛国了,我还和你讲什么道义规矩?” 第121章 边疆,阴街棺材铺,制棺人老刁 故而相比起凉州边疆,云州和幽州两地边军更为凄苦,死伤比例也远超其他州域。 久而久之,云州边疆就有了一桩讨人嫌却无人骂的生意,赶尸。 说是赶尸,其实大部分都只是普通人,亦或者初步觉醒先天炁元但资质不够,又贪生怕死的苦寒百姓。 这些人在距离军营约莫三四里开外的空地上,搭建了一条数百米的丧事长街,也被叫做阴街。 从棺材,寿衣,黄纸,到赶尸,诵经超度等等活计,一应俱全。 尤其是当下大雪初停,天气马上就要暖和起来,边疆死去的军卒但凡能找回尸体,身边战友哪怕凑也会硬凑出一笔钱,嘱咐赶尸的脚程尽量快点,以免半道尸体腐烂,让战死的兄弟没了体面,到家连爹娘都认不出来。 这一通打点下来,接活的赶尸人怎么也有个二十两左右的利润,都能抵得上普通老百姓半年的收入了。 故而每逢边关战鼓响起,这里的人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绿头苍蝇,乌泱泱一窝蜂就向军营赶去,丝毫不在意被抬下来的尸体是毛头小子还是半百老头,在他们眼里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唯独阴街东南角的一处棺材铺从不凑热闹,棺材铺老板是一个白发少年,经常躺在门口的太师椅上睡觉。 铺子内外的事情都是由一个略微跛脚的老汉,沉默寡言,除非那白发少年发问,几乎从不开口说话。 因为从不去军营那边拉生意,这家棺材铺远比其他店更为冷清,可奇怪的是,这老汉却是天天都在敲敲打打制作棺材,而店内的棺材数量也不见多。 奈何这阴行生意本就晦气,加上左邻右舍也都忙着赚死人钱,倒是没几个人注意这棺材铺的奇怪。 这一日,老汉依旧和往常一样坐在店铺内对着一座棺材敲敲打打。 冷清大半月的铺子却是破天荒的来了客人,那是一名边关校尉,应许是刚从前线下来,铠甲缝隙上挂满了血红的肉丝,脸上也是血糊糊的,像是被砍了一刀。 那校尉站在铺子前,伸头看了看里面敲打棺材的老汉,又转头看了看一侧躺在太师椅上假寐的白发少年,浓眉微蹙。 “别看了,既然找我到这来,应懂规矩吧?” 白发少年明明没睁眼,却像是看清了一切,懒洋洋的开口说道:“说吧,想给谁定棺材?” 校尉略微犹豫,但还是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砰的一声砸在白发少年脚边,语气生硬的吐出一个人名。 “云州边军,啸字营第九旗校尉,薛嵬。” 白发少年略显惊讶的睁开眼,拾起地上钱袋在手中掂了掂,摇头拒绝:“这薛嵬可是薛家军的人。而且名义上还是薛老将军的第九义子,给他定棺材,这点钱不够。” “这是定金,我家将军许诺,只要棺材从前线运下去。还有四千两尾款双手奉上。”校尉深深吸了口气,眼中满含仇怨。 这手笔让白发少年犹豫的啧了啧嘴,想了片刻开口问道:“你家将军何许人也?” “云州北望关都尉,破北将军赵泉。” 少年哦了一声,甩手将钱袋往铺子内一丢,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老汉正在制作的棺材之中。 “景王府六公子啊,那这生意可以做。” 校尉见状抱拳一礼,转身边走,丝毫不担心那五百两银子打了水漂。 等到校尉走远,那老汉破天荒的主动开了口。 声音沙哑,有些像牢狱中被迫吞了火碱后的犯人,听着耳根子真起鸡皮疙瘩。 “你答应过,不再杀薛家军的人。” 白发少年转过身嬉皮笑脸的嗯了两声似乎就想这般糊弄过去。 可老汉却没罢休,放下手中工具缓缓转过身,铺子内幽暗烛火随风摇曳,照的铺子内晦暗不明,却盖不住老汉那张满是风霜的脸庞。 此人赫然是苍山城的老捕头,老刁!! 眼见老刁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始终没去捡棺材里的钱袋,白发少年无奈叹了口气,唏嘘说道:“老刁啊,你也知道我们这铺子生意惨淡,再挑活计可就真过不下去了。” “那是你的事,薛家军是边疆少有善存良知的部队,不能杀。”老刁没接茬,依旧不疾不徐的说着自己的道理。 白发少年收敛笑容,没有作声。 老刁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和挣扎,终究还是在对方注视中回身伸出颤抖的手,从棺材里捞起钱袋。 “最后一次,你若再接薛家军的生意...我便...” 不等老刁说完,原本站在店铺门口的白发少年犹如鬼魅般一闪而至,陡然出现在老刁身后。 一巴掌按住老刁后脑,砰的一下狠狠砸在厚实棺椁上。 这可是上好的料子,寻常刀斧劈上去都见不到几道豁口,但被老刁额头这么一撞,硬生生崩碎开碗大个坑。 而老刁的脑袋也碎了大半,鲜血混杂着模糊不清的脑浆顺着面颊止不住的往下流。 如此伤势,哪怕是炼炁士也得死透了。 可被按住后脑的老刁却和没事人般,反手拨开那白发少年的手掌,顺势取过放在一旁的汗巾胡乱擦去脸上的黏糊。 随着汗巾擦拭,一块块碎骨渣混杂着血肉,脑浆稀里糊涂掉了一地。 “我知道,答应你的那一刻,我就不是人了。也没必要站在人的角度上去思考,去遵守所谓的道德仁义。” 老刁半张脸都碎了,面目狰狞,宛如恶鬼。 “我也一直在提醒自己,老刁早就死了,死在宁小子离开苍山城后的第九天。是你,让我得以苟活,还拥有了我追寻一辈子都没能得到的先天炁元。” “这些天你不遗余力的教我炼炁功法,一应神通术法也从无缺漏。作为回报,我需帮你杀二十人。” “无论这二十人是谁,有什么背景,我都会去办...可是...为什么是薛家军的人?为什么!” 白发少年微笑着接过老刁手中血肉模糊的汗巾,随手晃了晃,老刁脸上的伤便恢复如初。 他蹲下身,看着老刁死气沉沉的双眼,笑道:“他们命中有此一劫,而你,老刁,也是命不该绝。这都是老天爷的选择,你就不要这般小孩子气了。” “小孩子气?”老刁起身,望着店铺外因为战鼓再一次敲响而人潮涌动的阴街,自嘲一笑。“也是,相比起你,我的的确确是个孩子。” “是吧?无面仙。” 店铺内,白发少年歪着脑袋,笑得很是坦然。 第122章 开诚布公的岳珊珊 其中门道宁渊只是看了个大概,以岳珊珊的修为境界也无法完美演绎出叠浪势的精髓。 故而在接到周操送来的信号后,宁渊毫不犹豫便带上了萧老前去截杀,除了想让萧老亲手清理门户外,同时也是想看看逐浪势和叠浪势的巅峰碰撞。 须知当初宇文君圣踏入灵山县城时,一手法天象地让宁渊是大开眼界,说不眼馋那完全是自欺欺人。 可眼下他连炁元现世都做不到,更谈不上以势化神,炁御神明的法天象地了。 方才宁渊以一敌四,本想试试新领悟的叠浪势掺揉进自己的神通术法中会是什么结果。 奈何除开以刀柄点破金蟾的那一下有了几分叠浪的意味外,其余时候完全是意不在法,所幸倒悬山海图崩解的那一刻,还是让他看到了逐浪和叠浪的碰撞。 虽然短暂,但足以让宁渊记下个七八分,之后慢慢蕴养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于那慕容舸,说实在宁渊对这家伙还真没多少杀意,尤其是这家伙临死前的那番话让宁渊对其印象大为改观。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排除这家伙有作秀博取自己同情心的可能,可若真有这份隐忍,那也是个了不得的本事。 日后去了云州边疆也更能如鱼得水,毕竟那里可是景王的地盘,循规蹈矩的人反而死的更快。 况且入关有周操一路看护,慕容舸但凡敢有点其他动作,只会死的比现在更惨。 等到了灵山,那就更由不得他了。 毕竟,宁渊还没见过谁能躲得过青柚那一手窥探内心的手段。 可以说,从慕容舸答应做宁渊的死士暗子那一刻,他之后的路就已经被定死了。 方啸云死的凄惨,死后也没能留个全尸,被缓过气的萧老一刀绞成了碎肉。 之后抬头第一眼就看向站在一旁的慕容舸,吓得这小子赶忙往宁渊身边挪了几步,生怕这位老前辈一句话把自己好不容易的赚到手的活路给劈断了。 好在萧老心智足够坚韧,短暂失神后迅速从嗜杀状态中退出,又变回那醉醺落魄的老汉模样,收起刀跌跌撞撞的往来时方向走。 宁渊会心一笑,给了慕容舸一个眼神便快步跟上。 看着一老一少离去的背影,慕容舸仿若梦中,僵立在一片狼藉的峭壁上许久没能回神。 回去的路上,宁渊和萧老谁都没吭声,仿佛这一扬截杀只是饭后出来散个步而已。 临近马队之际,萧老才主动开了口,轻飘飘的说了声谢谢。 宁渊一笑,坦然接受。 意外的是,等到他们二人返回马队时,却发现岳珊珊早已等待许久,脸色如霜直勾勾的瞪着二人。 其实在宁渊带着萧老离开之际,就已经发现这小娘们悄咪咪的跟着二人踪迹一路尾随。 只不过她的修为不到家,炼炁功夫更是浅薄异常,几个加速就彻底将她甩没了影,岳珊珊这才不得不折身回马队。 至于等待的这段时间到底咒骂了宁渊多少句,恐怕也只有天知道了。 此时见到萧老一身是伤的回来,心思聪慧的岳珊珊当即明白二人离队所做之事,开门见山问道:“萧老,可是见到了方啸云?” “你怎么不问问我?”宁渊笑着接过话。 说实在,他对岳珊珊这姑娘谈不上有什么好印象,但也不厌恶。 虽说有些天真,但胜在敢作敢当,也算是负负得正了。 给这娘们一些时间,多在江湖上挨些毒打,以她的资质和悟性,说不准还真能给日暮西沉的剑门带来些许生机。 当然,那是在碰到宁渊之前。 眼下宁渊既然出手救了萧老,而萧老的一颗心又都悬在剑门之上,他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剑门消亡。 只是不知他的掺和对剑门来说是福是祸,但至少,对现在身处戈壁的岳珊珊而言,绝对是天大的福分。 岳珊珊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没有宁渊出手,早在野堡旅店那一夜,他们剑门的人就要死绝了。 只是她不舍得萧老这般岁数,还要因为剑门的恩情出生入死,故而在听到宁渊有些吊儿郎当的话语时,破天荒没了往日的气焰,一脸平静的说道。 “宁公子,我知道我们这批人都欠你一条命。他们认不认我不知道,但我岳珊珊铭记于心。可是萧老已经这把岁数,早已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 “您若需要死士,我岳珊珊接了便是。如若不够,等我回剑门后,砸锅卖铁也给你凑上,可否放过萧老?” 宁渊略微诧异,上下打量着凹凸有致的岳珊珊,轻声问道:“猜到了?” “头顶那只鹰隼,从我们出野堡就一直跟着。”岳珊珊抬手指了指绕月盘旋的鹰隼,淡然道:“凉州边军有一绝活是其他州域边军不能比的,那便是熬鹰之术。这头鹰,是周操的吧?” “这里是西域魔国的地界,周操的鹰哪怕一直跟着我们,出了什么意外他也没办法带兵前来。所以,这鹰跟着不是保护,而是作为方才自东而来那头鹰隼的锚点。” “东面方向来的威胁,除了野堡里那妖女外,也只有我那投敌的师傅了。宁公子,我猜的可对?” 宁渊挑眉鼓掌,看着身侧一脸苦笑无奈的萧老,满脸乐呵的说道:“萧老,听听。这丫头可比你想的聪明多了。” “珊珊啊,既然都猜到了,为何要说出口呢?”萧老一脸无奈的叹气道。 岳珊珊不说,宁渊对剑门的掌控充其量就到萧老这一步,毕竟只是随手一子,能不能成事宁渊也不在意。 可现在岳珊珊开了这口,名义上是在说方啸云的事,实际上就是对宁渊和萧老明牌而示。 身边这位宁公子到底什么心思,萧老直到现在也没看透,但能肯定绝不是什么争霸北山郡乃至凉州武林这种无趣之事。 岳珊珊在这个时候选择蹚这趟浑水,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但宁渊可没那菩萨心,不给萧老求情的机会,直接开口道:“方啸云,死了。他带来的帮手也都死了。这是我第二次救你和你身后那些人的命。” 岳珊珊深吸了口气,虽然早有猜测,但心头还是一阵悲哀。 “挟恩求报这种事太丢人,我宁渊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卑劣到这般地步。” 宁渊背过手,望向东面,淡然道:“萧老会跟我走,也不是卖命还恩。而是因为我能帮他了结一桩陈年旧事。” “所以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更不会要求你们剑门做什么。” 听到这的岳珊珊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反驳,无外乎恩是恩,岂有不报之类的天真话语。 宁渊抬手一笑将其打断,看着岳珊珊英气十足的俏脸,轻声说道:“可若你想带着剑门搏上一搏,成为像蜀州龙虎山,江南山海盟,青州西山剑池等江湖名门的话,可以和萧老一般跟随我左右。” “如若只求剑门不灭,那刚刚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到。之后的路,你也别在卖弄聪明。” 岳珊珊沉默,眼神凝重。 “不着急作选择,我这一趟西域行没这么快回去。说不准还是有去无回,有的是时间让你想清楚。” 宁渊轻笑,仰头看向星空,喃喃说道:“三颗脑袋,七阶境两人,九阶境一人,徐司长,你可真会挑人啊。” 第123章 如梦忘去 有人说,年轻人就像是一张未经打磨的璞玉,不被生活敲打雕琢到一个夸张的程度,是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潜力。 宁渊从枯草堆里站起身,迎着东方初升的朝阳伸了个懒腰,回首遥望西方。 继续往前最多两日,便能抵达西域魔国最靠近大夏的城市,飞龙城。 实际上称呼其为飞龙堡更加贴切,虽然宁渊从未去过,但从司内案牍库的典籍中曾看过一二。 说是城墙足足有三十丈高,城头匡阔足以容纳四马齐驱,四方瓮城,三十二栋敌楼以及八大角台,让这座城池成了货真价实的战场绞肉机。 就在宁渊远望的同时,剑门商队的众人已经捆绑好货物,喂好马匹,就等用过早食就要继续赶路。 有趣的是,明明这些人心中都清楚,他们能从野堡里活着出来,都是因为宁渊。 可当危机过去后,这些人对宁渊的态度反而比入野堡之前还要疏远。 小恩小惠记心头,因为可以报答。 可牵扯到救命大恩,有些人的心思就变了,要么是想顺杆子往上爬,要么便是想着如何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个麻烦的大恩情。 至于岳珊珊似乎还在思考昨夜的对话,此时就坐在篝火旁发呆,根本没意识到宁渊已经起身。 反倒是萧老,捂着胸口的伤势,抬头冲他笑了笑,笑容里少了几分惆怅,倒是多了几分豁达。 人到了他那个岁数,有些事都看开了也看明了,事已至此,无论他是否愿意,都已经掺和进宁渊这摊子浑水里,没脱身的可能了。 一炷香后,填饱肚子的众人就开始动身西行,宁渊依旧和来时一样,选了辆马车躺了上去,也岳珊珊那奇怪的眼神,缓缓闭上眼睛。 “萧爷爷,你看他这样子...真能帮剑门吗?”岳珊珊收回视线,痴痴的看着前方,口中呢喃。 萧老只是呵呵笑着,并未解释。 也用不着解释,昨夜他在戈壁上截杀方啸云时所看到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解释。 此时,马车上。 闭目形似假寐的宁渊心神早已沉入神台之内,经过一夜时间,从金蟾,猪妖和那八臂妖魔身上掠来的血色烟柱早已被炼化干净。 万丈紫霞被压制在鼎炉之内,如同一条虬龙上下翻腾,舞动不休。 经过这些时日的研究,宁渊已经初步把握了炼妖炉的使用方法,如若自己不刻意去驱动烛龙照世经,这些紫霞便会被用作提炼已经被自己掌握的术法,将其转化为本命神通。 但眼下他所拥有的本命神通已经足够应付所有局势,尤其是碧霄擒龙手和太阴斩妖刀这两门神通,杀伤力极其惊人。 如今又融入了上玄太清极光神雷,那威力更是蹭蹭往上涨,再开发新的本命神通着实有些浪费了,倒不如转为开拓窍穴的耗材,早一日填满三百六十五窍穴才是关键。 别人修行炼炁,那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要走速成境界的捷径,哪怕战斗力再差的九阶,那也是大炼炁士。 宁渊早有了捷径,可他偏偏不走,就是要选最难走的大道,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迈进。 说来也巧,李庆忠给他的九天雷动刀谱中的精髓,竟是以上玄太清极光神雷作为参照物,从而模拟出天雷锻体的独门秘术,刀谱上对其命名为‘三千雷劫入我怀’。 好一个三千雷劫入我怀,宁渊只是初步尝试,便感觉体内炁元疯狂运转,如汹涌大江翻腾扭绞而过脏腑经脉,而后裹挟炼妖炉中喷涌而起的紫霞直冲窍穴而去。 也亏得宁渊脸色如常,死死压抑着体内如万刀割绞的剧痛,借助紫霞之气孕育窍穴炁元金莲。 虽说一切变化都被他压抑在体内,可填补开辟窍穴所用的炁息却做不得假。 萧老第一个注意到马队上空的灵气变化,并很轻松锁定到了异动源头,眼眸中溢光流彩,连连感叹真天人也。 随着窍穴被打开的越来越多,因为太阴化灵的效果,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灵气也越发异常。 这回哪怕是岳珊珊这般修为稍差的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顺着灵气脉络汇聚方向望去,这位决心要重现剑门辉煌的少女脸色逐渐呆滞。 看着一脸欣慰的萧老,颤巍巍抬手指了指宁渊所处的马车。 “天下英雄如繁星密布,最不缺的便是天才。”萧老抚须轻笑:“可在天才之上,还有生而知之者。这些人是上天的宠儿,降生入世便是为了搅动风云,在历史上镌刻下一道独属于他们的印记。” “萧爷爷,你说的这些我明白。可是...这差距也...”岳珊珊苦笑摇头,心有不甘。 “小姐,这天下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天下。宁公子这般天才,还不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独自西行...须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所背负和面对的危险也越大。”萧老提了提腰间见底的酒葫芦,讪讪放下,笑道:“我们那,走好自己的路,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若非此次西行,说不准到死我们也不会和宁公子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 “所以,无需放在心上,就当看一场世间罕见的奇妙美景,之后如梦忘去便是。” 岳珊珊沉默,轻咬下唇眼神纠结。 世间道理千万,谁都能背上几句,可真碰上了,又有几人能用到自己身上? 如梦忘去... 恐怕眼前灵气如龙卷,自天垂落汇聚一人的恐怖梦境,岳珊珊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就在此时,原本炁息如登天阶,层层而上的宁渊忽然睁眼。 灵气龙卷豁然崩散,因为灵气异动而阴沉的天穹此时也重归清明。 下一刻,一道矫健身影自黄沙中飞掠而出,踏沙而行却不留半分足印,一步踏前便是数丈距离,竟硬生生在漫漫黄沙中拖拽出淡淡残影,看的马队众人是目瞪口呆。 不等众人反对,又有数十道身影紧随其后冲出沙海,领头的十来人炁息悠长,起落飘逸,可后面的就有些层次不齐,踩的沙地上坑坑洼洼,沙砾飞舞。 眼瞅着这一追一逃的两批人就要冲入剑门商队阵型,仓促下萧老和岳珊珊只能不断收拢队形,告知门人切莫轻举妄动。 可来人的速度实在太快,几次点地,瞬间便飞掠进商队之中,轰的一下撞翻一辆马车。 一时间箱货散了一地,连带着整支队伍都有些混乱起来,搅动起一片黄沙。 混乱人群中,一个模糊不清的大笑声响起:“孙子们!就凭你们也想抓住爷爷?玩蛋去吧!” 第124章 这飞剑脾气不小,御剑之人脾气更大 那人笑声刚起,萧老立刻调动炁元,高声怒喝。 可奇怪的是无论萧老喊的多大声,飘散四周的风沙就像是无形牢笼,硬生生压着萧老的声音,使其传不出三米开外。 等到萧老发现异常已是来不及,追杀队伍已然冲入阵型,毫不留情就展开杀戮。 虽然岳珊珊第一时间上前用憋足的魔国话试图解释,可这群魔国人就和疯狗一般,根本不同她这个大夏人说了什么。 几个瞬间的时间,就有四五人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这些魔国人应该是专业杀手,每杀一人便蹲下身伸手去捏尸体的面庞,确定不是要找之人便提刀向第二个目标冲去。 而最先当头的那十几人则直接掠过队伍,犹如天女散花般向四周飞掠散开,显然经过专业训练。 最后还是萧老果断,一刀劈翻其中一名追杀之人,两个起落来到岳珊珊身边厉声吼道:“小姐,别拦了。发信号立刻撤出这片区域。他们是冲人来的,撤出去还有谈的可能,乱糟糟的只会被尽数杀光。” “好!” 岳珊珊抬手甩出一发响箭,刺眼火光冲天而起,原本混乱的阵型微微停滞,而后轰然向四周散开。 等到人群彻底分开,岳珊珊才看到,宁渊不知何时已经脱身,此时正盘坐在峭壁之上,托着腮帮子看乐子一般看着下方一片混乱。 看到这一幕的岳珊珊脸都气红了,原本已经说服自己内心准备找个好时机就带着剑门拜入宁渊门下,此时哪还有半点投靠之意,就差一剑给你这性情恶劣的宁公子捅个对穿。 反倒是萧老十分平静,只是一拽岳珊珊淡然说道:“剑门此时还不是他的麾下,他自然没出手的道理。” 说话间,混乱逐渐趋于平静。 黄沙落尽,二十多名魔国杀手冷眼盯着剑门的人,看架势明摆着宁杀错莫放过。 岳珊珊正压着火气,小心翼翼酝酿措辞试图结束这扬无缘无故的冲突,不曾想原先追出去的一人突然掉头回来,根本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抬手一剑便直刺其中一名他觉得可疑的剑门门徒。 这里本就不是大夏地界,行事本该谨慎,能忍便忍,忍不下去那就把脑袋埋进裤裆继续忍。 这无关境界高低,只因为这里是西域魔国,你想要在这做生意,那就要做好被欺辱受气的准备。 可忍气吞声不代表伸着脖子让人砍,那就不是生意,而是送死了。 故而在那人一剑刺出的刹那,一直忍让的萧老终于不再掩藏,炁元转动间如一步踏前,身后一头踏水青龙咆哮而出,单刀一翻对着那人脖颈便狠狠劈落。 “嗯?想不到一个小小走私商队,竟还有五阶境巅峰的人物。” 那人身披黑袍,腰悬红绸,半边脸都被一张玄青鬼面具遮盖,看着渗人异常。 此时见萧老一刀劈来,只是惊疑却无半点慌乱,刺出手的长剑微微一旋,化开银盘剑光,轻描淡写便化去了这凶戾一刀。 旋即剑光一分,如流星赶月直刺萧老眉心。 术法强弱暂且不谈,光是这一手诡谲迅猛的剑法,就足以让大夏过半剑修低头。 铛,铛铛! 疾风骤雨般的脆鸣声炸开,萧老竭力挡开致命刺击,终于找到一次机会,无视被贯穿的肩头踏步挺进,一刀荡开剑势炁浪,逐浪青龙咆哮挺进。 噗! 长剑贯穿肩头,带起一串血箭,而萧老的刀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稳稳悬停在那人脖颈之上。 冰冷刀刃恰好带出一道头发丝粗细的血痕,只要再往前一丝,这人的脖子便会被汹涌而出的逐浪势给活活撕开。 “这位兄台,我们只是路过。与这件事毫无关系!我们死的人会自己掩埋,也可以配合你们清查队伍,现在可否停手?” 萧老语气生硬,冷声问道。 原本已经准备逃跑的剑门门徒紧张万分的转过身,看着萧老和那黑袍红绸之人。 看着局面受到控制,岳珊珊稍稍松了口气,正想出声让门徒重新聚拢,好进行人员辨认。 却不想拿黑袍红绸之人只是眯了眯眼,压根不在意脖子上悬停的利刃,手腕一拧,长剑作势便要斩去萧老手臂。 与此同时,刚刚停手的杀手们也再度前扑,扬刀就砍。 “你!!” 萧老根本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决绝,哪怕丢了命也在所不惜。 这不是普通的江湖仇杀,魔国这边的江湖炼炁士这些年他也接触过不少,除了行事作风和大夏迥然不同外,惜命都是一样的。 哪会和眼前这人一般,完全就是一冷血疯子。 噗!! 滚烫热血溅了萧老一脸,也让他下刀的动作骤然一停,看着无头尸体向后倒去微微一愣,旋即猛然回头看向宁渊。 “别看我,我没动手。” 宁渊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笑嘻嘻的盯着下方重归死寂的人群,说道:“我说各位杀手兄弟,我若是你们啊,现在就抓紧往外跑。就你们这打法,信不信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都要被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缺德玩意给弄死?” 话音未落,又是一名杀手脑袋轰然爆开。 这一次众人倒是看清了杀人的手段,似乎是一柄巴掌大小的飞剑。 可这柄飞剑如何飞出,又是出自谁手,归于何处,却没一人能看的真切。 “啧,又死一个。”宁渊幸灾乐祸嬉笑道:“不听宁某言,吃亏在眼...放肆!” 唰! 兴许是觉得宁渊话太多,那柄飞剑在杀完人后,并未和之前一般消失不见。 而是临空一转,竟冲着宁渊飞射而去。 速度之快哪怕是宁渊都没来得及反应,直至飞剑抵近身躯一尺距离,方才被雄浑炁息抓住马脚。 嘭!! 凌冽飞剑轰然贯前,狠狠撞上一道半透明的五爪龙手,剑气和炁息的跌宕如浪潮层层溢开。 只是瞬息,宁渊脚底岩壁便寸寸崩裂,继而整个人被飞剑顶着压碎岩层,贯穿百米轰然砸入地面。 不等烟尘散尽,又是一柄飞剑自人群中悄然起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取六名魔国杀手的性命。 此时这些杀手方才意识到目标已然从猎物变成了猎人,当即转身四散而逃,连同伴尸首都来不及管。 岳珊珊强忍恐惧,看向萧老,却被对方摇头警告,切莫乱动。 天下剑修十万,可真正能驾驭飞剑杀人的不足千人,其余的多数停留在以炁息调动术法,继而用术法来驱动飞剑的程度。 距离意动而剑行差的是十万八千里。 而当下隐藏在他们队伍中的这名剑修,不但能灵活驱动飞剑,且一起便是两柄! 以对方这手飞剑之术,想要杀光他们那是轻而易举之事,就连萧老都可能被活活耗死。 剑修能被公认为杀伐天下第一,绝不是其他宗派传承谦让,而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威名。 果然,那些四散开的杀手除了极少部分比较幸运逃过了飞剑的追杀,大多都在转身逃离的路上被飞剑一瞬夺去性命。 等到四周再无杀手,那柄来无影去无踪的飞剑才慢悠悠的从天而降,悬停在烟沙依旧的断壁前,寒光四溢。 就在众人迟疑这取人性命如屠鸡宰狗般的飞剑在等什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崖壁底部响起。 “啧!这飞剑脾气不小,御剑之人脾气更大。怎么,旁人说两句都不让?” 嗡!! 飞剑颤鸣,抖开寒霜彩霞,临空刺落! 第125章 这能是三阶境的炼炁士?搁这骗小孩呢? 哪怕是现在致力破开门户之见,联手推进炼炁之道的大夏,剑修依旧是一枝独秀的存在。 而理由也很简单,同阶之内几乎没任何手段能超越剑修御剑之术带来的恐怖杀伤。 可以说,只要是真正入了门道的剑修,那就是一尊行走的杀戮机器。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此时的戈壁滩上,无论是普通的剑门门徒,还是凭借自身悟性将三叠浪融入到一剑开天山中的岳珊珊。 在看到那通天一剑后,心中都不约而同的升起了此生无憾的念头。 唯独练刀的萧老连连苦笑,但眼中能清晰看到对那两记飞剑不加掩饰的欣赏和惊叹。 咔嚓。 呆若木鸡的人群中,有一身影缓步而出。 仅仅只是几步的时间,此人原本普普通通的脸庞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道道青丝披散而下,明眸皓齿,肤白如玉,哪怕穿着一身布衣可还是难掩那风华绝代的气质。 “你们大夏当代儒圣,青瓷先生不是说过,世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不巧,本大小姐就是其中之最。” 女人撤去伪装,巧手轻抬间,竟又是一柄飞剑自袖袍中飞射而出,环绕周身。 另一边,沙尘漫天的坍塌峭壁中,两柄飞剑顺势回收,如鱼归湖般投向那突然出现的女人。 可才飞出几米,便好似撞上一座看不见的气墙,被卡死在半空疯狂颤动却难进寸许。 “西域剑修不常见,能将御剑术练到你这般水准的宗门流派更是凤毛麟角。” 烟沙内,宁渊半边衣袍寸寸破碎,裸露出的胳膊上,道道雷弧和银色月华交错起伏,神异非常。 “我猜姑娘是岐山剑冢的人?” 御剑女子双眸微眯,笑呵呵的正要点头,却不想下一刻便将身侧环绕的第三柄飞剑激射而出。 翠绿剑锋自半空迸开层层弧光,如同跌宕浪潮将遏制前两柄飞剑的无形龙爪斩碎开来。 脱困的两柄飞剑雀跃而起,汇合第三柄飞剑临空组成一座剑阵,奔着宁渊当头压下。 剑阵还未落地,一团迷雾倒是率先弥漫开来,转瞬间便将所有人吞没其中。 御剑女子惊咦一声,似乎是第一次碰上被自己飞剑锁定后还能突然消失的情况。 不等她细想这是魔国哪一门的得意术法,便见浓雾中一道身影呼啸而起,掠至她跟前抬手一掌狠狠印上心口。 恐怖力道混杂着汹涌炁息,当扬将她体内炁息尽数打散,眼前一黑之际,第二掌接踵而至,五指掐住咽喉向上一提,密密麻麻的雷光翻涌而,瞬息锁死女人体内各大窍穴,将好不容易重新聚拢的炁息再度打散。 这一下,女子算是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结阵回援的三柄飞剑也在贴近宁渊后背的刹那失去控制,纷纷坠入地面不再动弹。 “地煞七十二术...你是大夏监天司的游哨!” 女子咽喉被卡,说话很是吃力,但仍竭力沙哑道:“放开我,带你的人滚。” 宁渊却是无动于衷,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抬手一指点女子小腹丹田,旋即五指张开隔空一扯! 风雷骤响间,他竟从这女子丹田内凭空扯出一颗流光溢彩的赤珠! “果然如此!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能驾驭三柄飞剑,体内炁息竟只是稍逊色于我。敢情是吞了一颗无主龙元...喂,你叫什么名字?” 宁渊握着滚烫如烙铁的龙元,神色惊异的问道。 须知龙元这东西,若非大气运之人根本无法吞服消化,强行服用只会被龙元不断同化,最终变成一个非人非龙的异类。 眼前这女子不但能无视阴阳平衡,强行吞服炼化龙元,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化现象,这让宁渊在吃惊的同时,心中也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可谁曾想本该被极光神雷彻底锁死窍穴炁息的女子,在失去龙元后眼神骤然涣散开来! 这吓得宁渊立刻就想将龙元给塞回去,如若眼前女子的身份真如他所想,此时死在他手上,那这趟西行就可以提前宣告结束了。 可出龙元容易,想要将其再塞回去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任凭宁渊手段尽施,那龙元就是无法回到女子体内,反而在一次次压迫中,让他女人的生机迅速流失,眼瞅着身体都要凉了。 突然间,死寂涣散的双手猛然一翻,一双紫色瞳孔毫无征兆的从眼白之下浮起,如被点燃的火炬熠熠生辉。 宁渊弥补开的浓雾也在这一刹那被震散破碎,震惊之余他哪还顾得上什么龙元,松开女子咽喉向下一滑,按上心口做势便要一掌将其轰飞出去。 至于这一掌前推按中的那团是何等风情他压根就没心思也没时间去体会,此时宁渊后背窜起的鸡皮疙瘩都快冲上脑门,哪怕当时面对夺舍长青子的无面仙时都没这种惊悚感。 嘭!! 炁息贯穿女子身体,以她为中心呈半圆形向后炸开,掀飞阵阵黄沙如海浪跌宕。 可唯独这女子却是纹丝不动,那双紫色眸子滴溜溜飞快转动,看的宁渊额头直冒冷汗,也让逐渐从迷雾笼罩中回神的岳珊珊和萧老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看不明白这二人之间的凶险,可那如浪翻涌碰撞的雄浑炁息却是暴露无疑,搅动天地,震的一老一少止不住的向后退步。 “萧...萧爷爷,这姓宁的到底什么境界?”岳珊珊呼吸急促,不敢置信。 萧老沉默片刻,毫无底气的低声道:“应该是三阶境吧...” 应该? 岳珊珊看着眼前炁息对冲已经形成四五米高的封顶浪潮,俏脸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 搁这骗小孩呢? 三阶境的炼炁士能有这般炁息? 好,您说窍穴开的多是可以在三阶境阶段爆发出这般可怕的炁息,可这种程度的拼杀,在无法具现先天炁元的三阶境下,最多一次炁息对冲就要油尽灯枯了吧? 可眼前这姓宁的和那御剑女子短短几次呼吸间,已然接连对冲了六次炁息,且一次比一次凶猛! 您现在告诉我这是三阶境? 第126章 一指落万生跪,这势霸道,我藏定了 眼前这女人,在失去龙元后仿佛一下解开了什么封印一般,体内炁息那是黄河决堤一般止不住的往上翻涌。 封锁窍穴的极光神雷那是一触即溃,根本无法形成有效遏制。 出现这般状况只会有一种可能,这娘们原本的修为极其恐怖,远远超过了宁渊当下的修为境界,这才有了一边倒的碾压之势。 被他亲手扯出来的龙元恐怕根本不是这娘们用来修行所用,更像是一件镇物,强行镇压自身境界,意识甚至某段记忆。 这种手段在大夏乃至天下各族中都不算罕见,比如佛门有转世活佛,道门有兵解真仙,儒门有文曲开慧,听着玄乎其玄,其实根底都是同样的道理。 只不过有的是将神魂封印后转入新生胎儿之中,有的则是借助天材地宝,假死还阳重活一世,有的则是封印所有记忆,借助周天循环让自身回到幼时某个时间点,试图以此突破天地紧固,达成逍遥天下的陆地神仙,甚至更进一步。 成为不死不灭的红尘真仙。 但这类大能重修或转世,最后真正能踏破九阶境的几乎寥寥无几,更别提从陆地神仙继续往上一步。 古往今来,除却各宗各派中谁也不知道真假的道统真神传说外,似乎还没有一人依靠轮回转世这种漏洞踏入红尘真仙。 眼瞅着女子的炁息愈发稳定,宁渊想退却发现自己退出去的那只手被一股怪力死死黏住,抓住黑刀刀柄的左手一样动弹不得,整个人就这么被迫进入了炁息对冲的搏命姿态。 终于,女子那紫色双眸不再乱转,直勾勾的望着身前的宁渊,嫣然一笑。 漂浮半空的龙元豁然飞闪而起,主动绕着女子不断打转,发出阵阵沉闷的龙吟之声。 “我知道时候未到,就一会,一会我就把身体还给她。” 女子轻语,顺势伸手在宁渊胸口轻轻一推。 霎那间宁渊体内炁息顿时宛如百沸滚汤,周身窍穴炸开沉闷声响,犹如雷鸣接连不断,这一响便是足足二百零六响! 每一次响动都对应着一处窍穴内的炁息被彻底引燃,犹如流火席卷周身,但凡体魄根底稍稍差点都会在瞬息间被沸腾的炁息冲破身躯,当扬暴毙。 亏得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研究九天雷动刀谱中的‘三千雷劫’淬体之法,使得宁渊本就强横无边的肉身填上了内部脆弱这最后一块缺口。 故而这一掌虽让宁渊吃尽苦头,却未能当扬将其杀死。 兴许是惊讶眼前这少年竟没死的缘故,女子柳眉微微一挑,顺势低眉,就看到那别在宁渊腰间的古怪黑刀不知何时竟已拔出一寸有余。 仅仅只是这一寸半的出鞘,却莫名有一种席卷天下的古怪意境,端是霸道十足。 奈何眼前这女子本就强的不成样子,还一点高手风范都没有,一步踏前单手按住拔起的黑刀,另一只手握起古怪拳印,犹如拉开的大弓,嗡的一声再次冲上宁渊心口。 恐怖炁息如飓风席卷,将茫茫黄沙一分为二,宁渊整个人倒飞而起,连人带刀轰然撞上一座峭壁。 厚达数米的红岩峭壁微微一颤,便被宁渊体内相互绞杀的两团炁息冲出密密麻麻的窟窿,两米多高的崖壁顶峰瞬间崩碎无数碎石,宛如雨下。 可那女子却没多看峭壁一眼,而是微微侧头避过擦脸而过的无形龙爪,旋身间巧手微微一晃。 无形炁息犹如一张被拉弦满月的角弓,嗡的一声跌宕出肉眼可见的涟漪波浪。 而波浪中心竟是本该被轰入峭壁之中的宁渊,只是这一次他没能避开,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劈空掌,再度倒飞出去。 不等落地,天地间便莫名刮起一阵妖风,硬生生卸去女子那恐怖劲力,托着宁渊飘然落地。 而此时,他腰间的黑刀已然出鞘过半,漆黑刀刃上银芒吞吐,雷光浮动! “哪来的小家伙,稀奇古怪的手段倒是不少。” 女子看似赞许的嘟囔一声,踏步前行,看似闲庭信步般漫不经心,实则如传说中的仙家施展缩地成寸,转瞬便站在了宁渊面前。 一记剑指对着眉心便要点落。 这一指应是某式剑招,看似轻描淡写但内在霸道异常,一指点落万生跪服! 可此时的宁渊却是无惊无惧,不悲不喜,只是沉默的握紧黑刀刀柄,调整呼吸不退反进,浑然忘记了双方之间那犹如天堑般的差距鸿沟,心无杂念,脑海中只有这些时日所见所悟。 逐浪起风波,叠浪踏天行,引九天之神雷,斩天下之英豪! 铮! 黑刀颤动铮鸣不断,恐怖而压抑的气势哪怕是这女人也不由多看了几眼。 但也只是多看一眼仅此而已,那剑指依旧不疾不徐的向下点落。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双方动作同时一顿,女子笑吟吟的看着不知何时被碧霄擒龙手擒在半空的龙元,侧头笑道:“修为不怎么样,人倒是卑鄙的不成样子。” 一旁的岳珊珊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要点头,但才有动作就被萧老一把捂住,强行拉到身后去。 宁渊眨眨眼,一脸无辜。 女子倒也没多纠结,收回剑指一步后撤飘入半空,也不见其有什么动作,散落地面的三柄飞剑骤然起势,再度搅碎无形龙爪,护着龙元飞回身侧。 “行了,撤去炁息吧。强撑着那点刀势劈不死我,反倒你继续维持悬而未出的架势,会被自己的刀势给活活震死。” 宁渊无动于衷,但握刀的手已经开始打颤。 他是真不知道这枚龙元背后竟镇压着如此恐怖的大炼炁士,须知此时女子的炁息已然破开六阶境,却还在持续不断地疯狂暴涨。 天知道被镇压之前,这女人是什么境界。 女子低头,一脸玩味道:“你这一手藏锋蓄万势,应该是从徐文秀那书呆子身上学来的吧?啧,那书呆子还没死呢...说说,你和他什么关系?要不拜我为师,我教你几手比这藏锋蓄势更好的秘法。” 宁渊呵呵一笑,虽说方才交锋他一直处于挨打的位置,但依旧能感应到这女人身上邪乎至极的炁息。 除开白莲教那个倒霉圣母娘娘外,他还是第一次从人身上感应到这般渗人的邪性炁息,毫无疑问,这女人必定是魔国中最负盛名的魔头之一。 西域魔国不同于大夏,无论是人口还是疆域都远逊于后者,可还是培育出了堪比陆地神仙的四大魔头。 而能寻来龙元,借此施展封魂重修这般手段的女人,哪怕不是传说中的四大魔头中的一位,想来也差不了太远了。 女子紫眸荧光四溢,临空俯瞰微笑道:“还不服气?徐文秀当初一剑都没能逼退我半步,你觉得你能行?” 宁渊张口吐出反涌而上的淤血,咧嘴一笑。“来都来了,试试呗。” 女子撇了撇嘴,无视宁渊的挑衅,抬手抓过游离身侧的龙元轻声道:“没意思,回了。区区二百零六窍就敢什么势都往里藏,也不怕噎死。” 话音落,龙元一闪化入女子体内。 那股让人心悸的炁息如退潮般散去,宁渊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用力将黑刀插回刀鞘的刹那,拔刀的手臂肌肉寸寸崩裂,迸开刺目血箭。 而一股霸道异常,如骄阳烈日俯瞰众生的可怕刀势也随着他松开刀柄的刹那,冲破刀鞘,消散天地。 看着凄凄惨惨的自己,又看了看正处于回魂状态的女子,忍不住自嘲苦笑。 “他奶奶的,一个女人怎么就有这般恐怖霸道的势...不行,等养好伤找机会再把那龙元抽出来,这势我还非藏不可了!” 第127章 风骨?那玩意价值几何? 战斗停歇了,可这短暂厮杀带来的震撼却留在了岳珊珊等每一人的心中,如阴霾般久久不曾消散。 因为担心那些杀手卷土重来,在萧老不断催促下,剑门门徒们迅速收拾货物,寻找四散的马匹,终于在半炷香后重新上路,急匆匆的离开了这片区域。 原本岳珊珊等人是准备将那御剑女子丢在原地,以免醒来后又开始胡乱杀人。 可在宁渊的坚持下,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将那女人带上了车。 一路摇摇晃晃,风沙呼啸。 也不知过了多久,千篇一律的茫茫黄沙尽头,终于出现了一条狭长模糊的漆黑阴影。 那是西域魔国第一边城,飞龙! 也就在此时,宁渊感应到身侧女人的气息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下一刻,一抹剑光骤然浮起,悬停在宁渊眉心之前。 “想杀我?你身体里那位还行,你,差太远了。” 宁渊看着悬浮半空嗡鸣颤动的飞剑,屈指一弹,好奇道:“你身体里那位是谁?” 女人沉默片刻,抬手一招,飞剑回鞘的同时身形一晃从马车上下来,显然是不准备回答。 宁渊也不追问,西域魔国立国时间虽短,但内在底蕴却是不浅,尤其是被大夏驱逐的各路魔道巨擘纷纷选择在此留下道统传承后,这些年魔道高手更是层出不穷。 可真正登临巅峰依旧只有四人尔尔,神秘女子那霸道至极,睥睨天下的特殊炁息就注定其不是无名之辈,自己一路西行,只要稍加打听,想来得知其身份并不困难。 想到这,宁渊慵懒向后一靠,冲着左顾右盼有些茫然的御剑女子笑道:“怎么说我和我身边这些人也帮你摆脱了追杀,连一个名号都不留?” “不都说大夏人尊崇礼节,怎么到你身上一点影子都看不到?” 御剑女子略微犹豫,还是没直接离开,背手踏剑就这么飘到宁渊所乘马车旁,饶有兴趣的说道:“我叫赫连耶娜,也可以叫我妙树。好听不,我师兄给我取的大夏名。” “好听是好听,就是你这头发要是光光了,会更配这名字。”宁渊嬉笑着抬手指了指随风飘摇的三千青丝。“我叫宁棋,棋子的棋。” 兴许是互通了姓名让这女人觉得拉近了距离,也可能是西域魔国的人都比较开放。 赫连耶娜轻轻一跃从飞剑上下来,再次落上马车,盘腿坐在宁渊身边打量着那张俊秀到让人觉得老天刻意偏袒的脸庞,问道:“宁棋...好奇怪的名。喂,你用刀?” “刀?”宁渊低头看了看腰间黑刀,咧嘴一笑:“我可不会耍刀。” “那你佩刀干嘛?大夏那边的公子哥都喜欢这样装饰自己?”赫连耶娜似乎对什么都很好奇,扑闪着大眼睛不停问着。 那模样,和最初见面时剑剑不留情的冷血姿态简直判若两人。 “这作用可大了。”宁渊坐起身,煞有其事的说道:“你看啊,我带着刀,你一看见就会本能觉得我是个刀哥。那厮杀的时候你的注意力过半都会放在这刀上面。只要我有拔刀动作你肯定会严防死守。这时候我就能施展真正的杀招,一锤定音了不是。” 一旁经过的岳珊珊听到这话,秋眸都快翻上天了。 这特么一听就是瞎胡扯,哄小孩都会被小孩哥鄙视。 可偏偏,赫连耶娜似乎真的信了,一脸学到了新知识的表情:“啧,你好卑鄙。但这想法不错,等明儿我也去弄一柄刀挂起来!” “哎,行走江湖嘛,总要有点手段才不会吃亏对吧。”宁渊竖起大拇指表示肯定,笑道:“你这身形,应该佩大刀,那种厚背的九环金刀最为合适。最好让别人一看就以为你是走以力证道的路子。这样你突然给他一飞剑,成功率才更高。” “有道理!宁棋,你这个朋友我交了。”赫连耶娜连连点头,神色兴奋:“但你之前的那个问题我还是不能回答你。师父说了,知道的都要死。我不想杀朋友。” “那就不说。”宁渊大手一挥,毫不在意:“不就是差点把我给宰了,还打碎了我好几条经脉,害的我顿悟契机彻底破碎,连境界都差点倒退而已嘛。没关系,都是朋友嘛。” “...” 前方马背上的岳珊珊身形一晃差点没从马背上跌落下去,好在一旁笑呵呵的萧老伸手扶了一把这才没在众人面前丢人。 等到坐稳的时候,英气逼人的俏脸还是泛起了微红。 一半是因为差点跌下马,另一半则是因为身后马车上那恬不知耻的宁大公子。 是,方才那场厮杀,宁渊受伤匪浅且体内炁息被搅动的混乱不堪。 可在车队走出不到一里地后,这位宁大公子的炁息就恢复的七七八八,身上伤势更是尽数痊愈。 再往后一会,这家伙的炁息波动就又变回了最初波澜不惊的状态,哪怕是萧老也感应不到一丝半点。 毫无疑问,宁渊已经恢复了,而且岳珊珊隐隐感觉比在野堡时还强了几分。 可赫连耶娜不知情啊,这一路上她都沉浸在昏迷状态中,一醒来就看到身边之前能轻松接下自己三剑并逼出龙元的少年,此时却瘫坐在马车上,浑身上下感应不到半点炁息。 “是你自己要抓龙元出来...”赫连耶娜被宁渊盯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终于双手一挥不耐烦的喊道:“哎呀呀,本大小姐不是故意的嘛。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就当给你的赔礼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行不行?” 说着,宁渊就看到三件东西被丢到自己怀中。 “魔国天宝寺琉璃玉佛禅心宝录,蕴养神魂最好的内向法门之一。” “西域天魔宗的天魔八音,但不是完整的哈,里面只有摄魂之音的修行法。” “单单装刀客骗人一次就漏了底细,再给你送一柄飞剑,这样骗起人来才更有效不是。” 听着赫连耶娜财大气粗的介绍,宁渊扬起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真没看出来,这娘们竟和天字号第一挂件青柚一样,都是个小富婆啊。 宁渊不带一点客气,照单全收,一件不留。 见此赫连耶娜非但没半点瞧不起的意思,反而飒然一笑,和宁渊告了声别后便一跃而起,踏着风沙消失在隔壁深处。 走的十分洒脱,和来时一样突然。 直至彻底看不见那瘆人剑光,岳珊珊才驱马来到马车旁,本想询问下这女人的底细,却看到宁渊正抱着那柄通体青色如琉璃瓷器般的飞剑稀罕的不行。 那副嘴脸让她不知怎么的心中冒起几分窝火,忍不住出声讽刺道:“怎么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高手了,一点该有的风骨都没有。” “风骨?那玩意价值几何?”宁渊头也不抬的回讽道:“我还是第一次被打成那副鬼样子,好歹也得把老本要回来。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 第128章 看美丽风景,怎么,要收钱啊? 对于宁大公子这番不要脸的话语,岳珊珊在心底鄙夷几句外,还真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连萧老都亲口承认,他能打赢姓宁的,可要想当场格杀,几乎没有一丝可能。 这可是一名抵近六阶境高手的认可,远远不是她这个初入三阶境,尚处于开窍阶段的小菜鸟能比的。 没错,岳珊珊突破,在野堡那惊心动魄的一夜后,心如死灰的她第一次尝到了背叛的滋味。 那种钻心入骨的刺痛不但让她一夜成长,也让她破开了桎梏许久的屏障,一举踏入三阶境。 只不过相比起宁渊在马车上搅起的灵气风暴,她这突破显得是那般微不可见。 所以有时候岳珊珊也会在想,老天爷到底是瞎了哪只眼才会将这般天赋交给如此一个无赖之徒。 也就是她没见过聂哥,否则不但会觉得老天爷瞎了眼,更会觉得老天爷就是一个脑瘫。 车队徐徐前行,却不知身后数里开外,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和宁渊告别的赫连耶娜盘膝坐在一座风化严重的赤红峭壁顶端,呆呆的望着东方,愣愣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松懒的身躯微微一僵,一柄飞剑如毒蛇般掠空而起,对准身后。 却见身侧黄沙之中,一道人影渐显渐露,待到看清来人,赫连耶娜嫣然一笑,放下戒备。 “四师兄,你怎么才来。” 来人是一位身材魁梧到匪夷所思的壮汉,赤脚而行,看起来估摸有将近四米,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古怪的银铁色。 尤其是背上那柄比寻常人家门板还要宽上几寸的巨大阔剑,光是厚度就有小孩臂膀粗,让人一时间不知该说这是剑还是重尺。 被唤作四师兄的巨汉神情木讷的挠了挠头,而后举起左手上连成一串的血葫芦对赫连耶娜晃了晃。 这哪是什么血葫芦,分明是十余颗被绳索连串的脑袋,每一颗脑袋都还在往外渗血,显然刚被摘下没多久。 “追老鼠,一个没放跑。师妹,回去吧,师傅担心。” 巨汉瓮声瓮气的解释道,声音沉闷如雷,震的四周砂砾浮动,回音阵阵。 赫连耶娜有些不舍的举目远眺,但也知这次自己出行已经走的够远了。 现在追来的只是慕容氏散落在外的杀手,若是让其本家知晓她出了剑冢,恐怕来追杀她的便会是那名被誉为魔主帐下第一将的慕容白了。 “回回回,这就回去。”赫连耶娜很不开心的从峭壁上跃下,轻飘飘落在巨汉肩头,口中嘟囔:“狗日的慕容白,真惹急了本小姐。大不了搭上一颗龙元把她放出来。掀了这狗屁魔国!” “好,师兄,带你去杀,慕容白。”巨汉抓了抓耳朵,闷声说道。 赫连耶娜俏眼一亮,赶忙问道:“师兄你现在能打过那老东西了?” “打不过。”巨汉憨憨一笑。 赫连耶娜一翻白眼,整个人软趴趴的靠在巨汉脖颈。“算了算了,让那老东西多活几年。” “好,让他,多活,几年。” “...师兄啊,我和你说,你去抓老鼠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很不要脸的人。” “不要脸,师妹,喜欢。” “哪里喜欢了,就是觉得...嗯...意气相投!对,大夏人是这么形容的。反正,我们是朋友了!以后师兄看到他,可不能杀了他。” “好。不杀。” “那人叫宁棋,好无耻的,喜欢佩把刀却不用刀...” 旭日映照的大漠黄沙中,银铁巨汉一手拽着成串的血葫芦,一手轻轻护在肩头,木讷的听着肩头叽叽喳喳的声音,向大漠深处狂奔而去。 ...... 两日后,飞龙城外。 宁渊看着眼前巍峨壮阔的城墙,震惊之余心中也隐隐浮起忌惮之意。 理论上入了城后,他和半道结缘的剑门众人也算到了尽头。 可一路上经过这么多事情后,无论是萧老还是岳珊珊心中都清楚,剑门上下已然和宁渊脱不开关系。 前者欠下了过命的人情,且本身还有一桩心事指望宁渊去办。 后者则是纯粹被吃人的江湖逼的喘不过气,只期盼寻一可靠靠山好让剑门重归荣光。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宁渊,而不是去依附着凉州境内那些叫得上名号的将门子弟,恐怕连岳珊珊自己都没去深想。 他们身上有魔国边军的通关大印,入城自然是没什么意外,可入了城后该何去何从却是成了问题。 毕竟这些事原本都是方啸云在处理,眼下方啸云的尸体估计都被野狼吃干抹净了,自然是无处寻问了。 至于萧老,这些年他虽然常跟着商队东奔西走,但大多数都处于醉醺醺的状态,除开护镖干架外,大部分时间都在醉酒和酣睡中度过,压根不清楚走私货物到达地点后该如何处理。 岳珊珊倒是知晓一二,可这飞龙城她也是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哪怕知道其中些许门道,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入门的方向。 一行人就这么傻愣愣的站在繁花似锦,车水马龙的长街之中,不知该去往何处。 最后还是宁渊看不下去,抢了岳珊珊挂在腰间的钱袋子,嬉皮笑脸的拦下了一名形似迅捷武侯的西域人。 二人一阵叽里呱啦,很快便从吹胡子瞪眼变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等到宁渊手中钱袋干瘪下去大半,这位伍长已经开始用别扭的大夏语喊着兄弟,好兄弟。 半晌后,‘依依不舍’的异性兄弟相互告别,宁渊将钱袋子丢回到岳珊珊手中,淡然说道:“子时,城西安泰坊。会开一鬼市。走私的东西只能在那倾销。当然,你那禽兽师父应该有相熟的下线能立刻钱货两清,但那是他的本事,我可没办法。” “够了,这就够了。”岳珊珊欣喜接过钱袋,入手的刹那笑容猛地一僵,深深吸气问道:“你给了那伍长多少钱?” “不多,就三百两。”宁渊双手环抱后脑,晃晃悠悠向前走去。 岳珊珊急忙跟上,扯开钱囊瞥了一眼,连声问道:“不对,这少了六百两都不止啊。” “我不要辛苦费的啊?帮你白问消息?”宁渊平静反问:“小丫头,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饭。你也别觉得这六百两多,光你傻愣愣站在这的这些时间,知不知道引来了多少视线?你要弄清楚,这里是西域魔国,不是大夏。你这样的走私队,真要被盯上暗中杀人越货,这飞龙城上下官员会帮你们说一句话不?” 岳珊珊俏脸一白,本能抬头四望。 果然,街道两侧茶肆酒楼已经有不少人对停滞在街上的剑门商队指指点点,心中顿明是自己的问题。 转过头便想和宁渊道歉,冷不丁看到这家伙的视线正顺着自己双腿移至屁股。 岳珊珊恼羞成怒,瞪眼喝道:“登徒子,你看什么!” 不想那家伙竟理直气壮地向前一步,吓得她赶忙后退两步,厚颜无耻道。 “看美丽风景,怎么,要收钱啊?” 第129章 二十年前的那些人,是我杀的 魔国的习俗是比大夏更为开放也更凶戾,但并不意味着西域魔国上下都是傻子,竭泽而渔这种事连异族妖庭都知道干不得,更何况这些走私商队带来的货物在黑市周转一圈后最终都会汇入中上层人的口袋之中。 若是正式开战,杀了也就杀了,反正也不会继续往来,可若是在平常时候有人敢劫杀了这些在魔国贵族眼中会生金蛋的大夏商队,那和挖他们肉喝他们血有什么区别? 故而在心惊胆战入住到一间客栈后,冷静下来的岳珊珊终于反应过来。 那王八蛋就是变着花样从自己口袋里掏钱,气的她直跺脚。 一旁的萧老却是笑呵呵的抱着酒坛,纵然这笔损失要记在剑门账目上,可他还是没半点气恼。 相反,宁渊越是不客气,萧老心中便越是放松。 甚至某一个瞬间,他都会在期待,宁渊如此调侃岳珊珊除了解乏外,是否有那么一丝丝,哪怕只是一丁点的男女之意,那也会让岳珊珊乃至剑门未来的道路轻松不少。 可惜了,他从未在宁渊眼中看到半点情愫,纵然是方才光明正大欣赏岳珊珊玲珑身段时也是如此。 似乎真如宁渊自己所说,他只是在欣赏美景,仅此而已。 眼瞅着岳珊珊的怒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萧老赶忙抱着酒坛晃晃悠悠的回了房间。 等到独处一人之时,他脸上的豁达反而消失了,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叹息一声,就这么直愣愣的坐在桌边,陷入追思。 少年时分,监天司联合四方边军对各州江湖进行了犁庭扫穴般的清理,大夏战旗飘扬之处,寸草不生,偌大江湖上千宗门前赴后继的殊死斗争,最后除了溅那王旗一身血外什么结果都没改变。 那时候的萧老尚且还未苏醒先天炁元,和爹娘一起都是云州一宗门的奴隶。 可这世上哪有一家子都卖做奴的? 若非那宗门把持当地各行各业,联合官府明里暗里通过各种手段兼并土地,抬高粮价,迫使百姓不得不依附在宗门之下苟活过日。 而其中资质好的会被宗门破格收录,家人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说来也可笑,明明是那宗门弄得当地民不聊生,卖儿鬻女,可在给出一点希望后,那些一步登天的人反而对宗门感恩戴德,拼了命的护持宗门利益。 萧老那时候虽小,但还是对这种病态结构深感憎恶,尤其是在爹娘因为一件小事被活活打死后,这股仇恨更是深深埋入骨髓。 直至那一日,曾经高高在上的宗门高层被锁链扣住脖颈,和野狗一样被拖出辉煌大殿。 在所有人的面前,哭嚎求饶,丑态百出,可终究还是没能撼动那一头蓝发的青年。 只是随手一挥,人头滚滚砸落台阶,曾经辉煌尽数崩塌。 年仅十二岁的萧老一眨不眨的看完了血淋淋的全程,说不害怕是假的,可他还是逼着自己去看。 看着看着,萧老忽然发现,那名蓝发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此时他才知道自己竟是开启了先天炁元。 这一日,萧老跟着那青年回了监天司,入了预备营。 这一日,他方才知道,那青年名叫宇文君圣。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萧老猛然扯回现实,也不知是想起了父母,还是想起了年轻时的峥嵘岁月,他的脸上竟不知不觉被泪水打湿了大半。 迅速抬手擦去泪渍,吸口气稳住心神,这才起身前去开门。 “萧老,你家那丫头从小就这么虎吗?看一眼又没上手,又不掉肉,她瞪着眼找我拼什么命呢?” 宁渊抱着一坛酒,十分自来熟的往屋里走,口中念念碎着。 萧老闻声轻笑:“宁公子就莫要逗弄她了,真惹急了遭殃的还是老头子我。” 啪~ 宁渊反手拍开坛口封泥,嬉笑着给双方都倒上一碗,这才说道:“人生在世本就困难不断,若是不懂得怎么找乐子,那迟早要被自己给憋死。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公子好文采,若真有意,老头子可豁去这张脸,帮公子搭搭桥?”萧老接过酒碗。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这是西域独有的烈酒‘火烧云’。 一入喉便如烈火蔓延而下,自胃内炸开,化作重重刀气翻涌而上,让人忍不住想长啸出声,赞叹一声好酒! 恋恋不舍的吐出残余酒气,宁渊这才回应道:“我能不能从西域活着回去尚且未知,搭桥这事啊,以后再说。反倒是萧老前辈,这都到飞龙城了,是不是该和我说说当年的事,真相到底是什么?” “公子相信我是无辜的?”萧老眼神复杂的给自己又满了一杯,缓缓问道:“如果...当年我杀的那几人,并未触犯大夏律法。公子又该如何?” 宁渊似笑非笑的把玩着酒碗,说道:“还能如何,抓你回去不现实。只能暂时放了你呗。” 暂时? 那就是说,这笔账,最终还是会收回去,且必定是宁渊亲自上门来收。 萧老苦笑,一杯接着一杯连喝了大半坛酒,寻常人这般喝‘火烧云’早就醉的不省人事。 可偏偏萧老是炼炁士,且还有一身不俗的修为境界,除开脸色微红外那是一点醉态都没有。 砰。 萧老无奈放下酒杯,再抬头时,双眸早已布满血丝,泪眼朦胧。 “他们,是我杀的。贺牛,大喜,老六,卓君,还有徐队,都是我杀的。” 萧老喘着粗气,犹如从泥潭中挣扎而起的困兽,丝毫不在乎坐对面少年背后逐渐显露的烛龙虚影。 “理由。”宁渊平静问道。 “他们死了,他们家人才能活。”萧老颤抖着嘴唇,十指如钩抓在桌沿。“可等到我准备去自首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家人...早被杀光了...” “所以你逃了,隐姓埋名藏在凉州剑门。苟延残喘到现在也不愿面对枉死的兄弟?”宁渊反问,语气平静到如铁石冷硬,毫无感情。 萧老眼神一戾,可旋即便黯淡下去,自嘲一笑:“让你失望了,你说的对,我是一条苟延残喘的狗。一条早该死的老狗...汪汪~哈哈哈,汪汪,汪~” 看着疯癫如魔的萧老,宁渊眼神却没一丝失望,只是平静的再次问道:“能一手逼死一整支监天司游哨小队,且让你这么多年不敢报复。听着这人分量不小啊,你们当年到底查到那尊大佛了?” 萧老癫笑一顿,缓缓扭过头直勾勾盯着宁渊,颤抖着嘴唇用压抑到极点的沙哑声调说出了一个足以掀翻整座云州的惊天秘密。 “云州监天司刑狱府府主杨尽忠,勾结妖庭,三年内伏杀我朝三州边军将士共计六万七千余人,掳百姓四十四万余众。以此换取妖庭秘术,偷天换日窃命之法。” “杨尽忠,其子杨峰,杨燧,其心腹弟子夏连城,罗静皆是帮凶。” “是为国贼,其罪当诛!” “当诛啊!!!” 第130章 琉璃不动佛,三千雷劫叠浪起 可现在,却连在异域他国之地的一个小房间都不敢大声言说,只能死死压在喉咙之下,如怨如泣。 宁渊握着酒杯,看着杯中泛起涟漪的酒水,久久没有言语。 “公子现在都知晓了,可还想为老头子伸冤?”萧老收敛心神,恢复到那个醉眼惺忪,每日浑浑噩噩的醉酒老头。 宁渊抬起酒杯一饮而尽,沉默起身向外走去。 对此萧老只是闷头喝酒,没有半句责备,更没半点失望之意。 这二十多年的煎熬,早就把他心中的希冀和信念都熬光殆尽,若非还有剑门岳三山这份恩情吊着,恐怕早就哪次醉酒中死在某条不知名的街巷之中。 “萧老,你说刑狱府府主杨尽忠和景王赵真,哪个更难杀?” 就在宁渊伸手开门之际,忽的开口问道。 正饮酒的萧老猛然一顿,而后不敢置信的侧过头看着那笔直如剑的背影。 “我都救你两回了,现在不管那不是赔本赔到姥姥家了。”宁渊转过头笑道:“但老前辈可别抱太大希望,万一我死在西域,这债恐怕还得您自己背了。” 啪嗒! 酒杯落地,碎开一片烈酒。 萧老双手攥起又松开,如街边手足无措的孩童一般,颤声道:“够了,有您这话,够了。” 宁渊回身开门,看了眼门外不知矗立了多久的俏丽身姿,突然回头:“萧老,这么大的事,我能不能先收点定金?比如,直接跳过搭桥阶段,上桥观景可好?” 铮! 一袭剑光迸射而起,狠狠劈上门柱,崩飞大片木屑的同时,也吓的宁大公子落荒而逃,嚷嚷着这好人做的窝囊,没天理了。 萧老一脸无奈的走出房门,看着明明想笑却依旧绷着脸的岳珊珊幽幽说道:“这间房,押金,十两银子。” 岳珊珊勾起的嘴角骤然一僵,如遭雷击般看着破开大口的门柱,讪讪道:“萧老,你说这...能修不?” 夜幕徐来,趴在房间窗栏上的宁渊就这么看着岳珊珊带着剑门门徒和几车货物向外走去。 都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可这天下江湖真要少了这儿女情长之事,还真就少了几分滋味。 岳珊珊,长相兴许没有夏颜,青柚那般惊为天人,可偏偏有着一股公门中人没有的江湖英气,就像一匹未经驯服,未见人心丑恶的小野马,端是勾人。 可这一路走下来,真正落到宁渊心坎上的惊艳之处不是野堡那夜横空出世的三叠浪下开天山,也不是遭遇背叛后一马当先扛起整支队伍继续前行。 而是那份江湖老人所谓的幼稚执念,似乎在她的江湖中,没有趋炎附势,更没有卖身求存。 她的江湖很简单,很幼稚,很白痴,但也很迷人。 毕竟,曾几何时,宁渊心中也有这么一座纯净到令人发笑的江湖。 宁渊撑起身,眼中迷茫散去,眺望夜幕中淅淅沥沥逐渐下大的雨水,缓缓闭上眼眸。 体内炁息如浪潮翻滚,配合着脑海中九天雷动刀和极光神雷符箓两门绝学感悟,一遍遍洗涤体内窍穴,衍化神通。 期间他双手掐诀,如佛拈花,神态安然,脑后竟隐隐有炁息跌宕而倒映起的微光佛轮! 这景象,赫然正是早时赫连耶娜赠送与他的那本天宝寺琉璃玉佛禅心宝录。 这天下没有一人是宁渊所修之驳杂,武道神通,玄门雷法,已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大道之术。 如今又多了这佛宗密录,寻常炼炁士这般胡吞海咽最终只会因所习驳杂而耗尽心神。 但凡是正经传承宗门,绝不会让门下弟子这般胡来。 可宁渊根本不管这些,他有自己的打算,大道三千又何妨,到头来还不是归总一处? 宁渊就这么如不动佛般一站便是一整夜,待到旭日东升,普照天地之际,他缓缓睁眼,吐出体内翻涌了一整夜的‘三千雷劫’。 轰隆!! 青天白日下,惊雷拔地而起,如滚滚浪潮震荡九霄。 整座飞龙城都听得一清二楚,可除了阵阵骂娘之声外,谁也没注意到这骇人一雷竟源自一座偏僻客栈。 自从在赫连耶娜交过手后,宁渊便一直对那脱鞘而去的霸道之势耿耿于怀却无可奈何,只能将其压入心底,转而精研已有之势。 尤其是峭壁上那一幕逐浪而上,叠浪盖顶的恢宏之势,每每想起都让宁渊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来上几刀。 奈何这势是藏了,却始终无法融会贯通,就如同两条撕咬的恶蛟,斗的宁渊心神俱疲,不止一次想着要不出城猎上几只倒霉妖魔,干脆用炼妖炉直接炼化成神通了事。 可真到了出门的时候,他又冷静下来,恢复心态重新打磨,久而久之便成了每日必修功课。 虽然进度缓慢,却让宁渊的心态有了巨大提升。 本以为还需些时日,却不想天宝寺琉璃玉佛禅心宝录的明悟,配合这段时间体内混杂极光神雷孕育而生的‘三千雷劫’,竟是一举斩获两势蛟龙! 那一声如龙闹海般的滚浪雷鸣出口,宁渊只觉得通体舒坦,神清气明。 听着窗外连绵起伏的骂娘声,宁渊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坐回桌前,开始掂量手头的家底。 九天雷动刀的精髓就在‘三千雷动’,悟了精髓其余刀招就显得无关痛痒了。 地煞七十二术他倒是学了个透彻,只是大多都用不上,用来穿街过巷装一装江湖术士倒是没问题,想要用在厮杀上终究还是差了几分,毕竟不是天罡三十六法,不值得他花太多心思在其中。 天魔八音中的摄魂音虽是旁门左道,但效果相当霸道,用好了能起奇效,之后可以分些心神在这上面。 至于赫连耶娜赠送的那柄价值连城的翠玉飞剑,反倒真成了装饰品,可宁渊也没就这么荒废了宝贝,每日都会抽时间用精血喂养,辅以炁息蕴神,只等哪天学一门上好的御剑术,便可让此飞剑绽放出本该有的致命霞光。 最后便是他离开灵山前,在青柚陪同下阅览的千机坊,五行门,六道天三大宗门的所有术法和功体。 宁渊自然不可能尽数学习,而是将这些繁杂术法归类整理,从中汲取精华转而为势,填入刀鞘。 这过程也是他对自身神意感悟的反复印证,如含苞金莲,静待大道归一之日能够厚积薄发,一朝破开凡苦红尘,脱去陆地,登临真仙。 但在这之前,抵达九龙城的宁渊得先去办一件事。 徐文秀要的三颗脑袋,他暂时还没资格去取,可野堡校尉周操要的那颗脑袋,宁渊觉得自己努努力,还是能给摘下来。 当年分食了周操与其部下战功的功勋子弟,其中一人于六年前举家叛入西域魔国。 时任,九龙城四门督统,凉州叛将伍世光! 第131章 承你吉言,顺利归来 身材雄壮的伍世光随意披着一件大褂,敞开裸露的胸膛上布满了各种刀疤。 哪怕此时静静坐在书桌后阅览兵书,可依旧难掩那一身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凶戾气焰。 身为四门督统,在九龙城内的地位仅次于城牧,可实际上整个九龙城完全是他一人说了算。 毕竟,他手头四门将士合起来足足有八千多人,一盏茶功夫足以将城牧府来回推倒数十次。 在西域魔国这地方,谁有兵谁就有权,而不是和大夏那边看双方官职的大小来决定手头权利的多寡。 有趣的是,这八千多人里只有几百人是他当初叛逃凉州时带来的旧部,剩余的都是九龙城本地士卒。 在其上任督统的第一天,伍世光便将魔主赏赐下的金银绸缎以及督统府内那字画装饰等卖了个干净,按人头全部分给了这八千将士。 至于那些名义上的监军,主簿以及大小笔吏等文官是一毛不给,气的这些靠笔头吃饭的文人堵在伍世光的督统府外闹。 结果伍世光都没出面,这些闹事的官吏便被闻声赶来的士卒们剁死大半,剩下的也是一哄而散。 下手的士卒非但没得到惩戒,反而被伍世光一通赞赏,这让那些枉死的官吏家人如何肯善罢甘休,联名告到了城牧那。 谁曾想刚坐下茶都还没喝一口,城牧府的大门就被伍世光带着兵给直接拆了,城牧气的当扬就晕厥过去。 好在伍世光还没疯狂到擅杀上峰的地步,拆了门后就转身离去,可那八千士卒异口同声的一个杀字,却震的九龙城上下勋贵心头直哆嗦。 至此九龙城内再也没人敢对伍世光说三道四。 心惊胆战的过了一段日子后,城里的老百姓发现,这位行事霸道的督统出奇的守规矩。 只要不去招惹他的兵,绝大部分时候伍督统都十分明理,甚至会让手下帮城内百姓处理一些欺压良民,逼良为娼的地痞无赖。 加之每日操练从不间断,哪怕刮风下雨,四门军营内依旧能听到操练时震天呼喊声,更是显得这位伍督统的大将风范。 逐渐的,城内人对其印象也逐渐改观,甚至有声音说伍督统迟早会成为魔国十大上将之一。 对此,伍世光从不承认,但也从未否认过。 宁渊脑海中回忆着从周操口中得知的伍世光情报,晃晃悠悠的穿行人流之中。 自从上一次魔国大败后,虽然因为大夏自身缘故没能追杀到底,但还是损失了大半青壮。 魔国不比大夏,无论是疆域还是人口都不是一个量级。 这些年大夏早已恢复如初,并隐隐有层层而上的趋势,可魔国却依旧还未曾从那扬大败中完全恢复。 若不是北方还有妖庭虎视眈眈,魔国的好日子恐怕早就终结了。 即便如此,凉州方面每年还是有不少中层将领或是叛逃,或是被收买,举族迁入魔国。 对于凉州叛将当代魔主十分重视,几乎每一个叛逃之人他都会亲自接见,只要你的索求别太过分,魔国朝廷基本都能应允下来。 要钱给钱,要官给官,哪怕是要公主郡主,只要你能拿出足够诚意的回报,都能给你。 这些凉州人的到来,不仅带来了珍贵的情报,更带来了各种先进技术以及监天司搜罗天下宗门后呕心沥血,推陈出新后的术法和功体。 他们,是在拿整个大夏的心血垒砌自己脚底下的权利和地位。 那一日入城时,宁渊和岳珊珊说花了三百两从过路巡街武侯口中问到了鬼市的消息。 可那鬼市不说人尽皆知但也绝不算什么秘密,哪里值的上三百两之多。 鬼市销赃不过是顺口一问,宁渊真正问的却是如何才能巧妙的偶遇四门都统伍世光。 那巡街武侯只以为又是一个大夏叛逃来投靠伍督统的,加上宁渊出手阔绰,倒也没掩瞒告知宁渊想要‘偶遇’,最好的去处便是城东虎啸林。 伍世光有一个习惯,每日操练结束后会带上几名亲卫去虎啸林内‘打猎’。 寻常猎人打的是野味,伍督统可了不得,他打的是被前方边军擒获的凉州游骑。 魔国和大夏虽是停战,可两边在暗处的较量却从未停歇,想要大军通行自然只有葫芦口这一处过道,可若是小股游骑哨兵,那山间野路可多如溪流。 双方游骑不断相互渗透,刺探情报,临摹兵力分布等等,若没碰上倒也罢了,一旦撞上了那必定是不死不休。 伍世光和前线边军的关系不算好,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以这位四门督统的手段和才能,升官是迟早的事。 故而对于伍世光需要一些‘猎物’的请求,前线将领也不会刁难,反正卖谁都是卖,卖给伍世光还能交个朋友,一举两得。 说起这些的时候,那名武侯明显有了些许怀疑,可在宁渊拿出那张三百两的银票后,所有怀疑都成了好兄弟知无不言。 顺着人流一路向东,当抵达城门口时天色尚早,宁渊也不着急,去寻城门旁的早食摊买了点西域特色早点,就这么蹲在城门不远的墙根下啃了起来。 没等多久,二十余名披甲铁骑马蹄阵阵踏街而过,沿途之人远远听到便避开两侧,等到骑队抵近时长街正中早已让出一条过道。 这些九龙城的百姓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扬面,看到伍世光队伍风驰电掣穿街而过,非但没有一丝喧哗混乱,反而一个个踮起脚兴高采烈的看着。 想看清伍督统今日又带了几支箭出去,等会和狐朋狗友喝酒时也好有吹牛的资本。 二十一骑如风如火,急掠过城门向东而去,为首的自然是一年四季皆披重铠的伍世光。 待到马蹄远去,人流重聚,宁渊将最后一口烧饼塞入嘴里,拍了拍手上的芝麻站起身来。 路过早食摊那老板还认出了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哥,咧着满口黄牙讨好笑问道:“公子可有吃饱?刚出炉的羊肉馍馍,还热乎的。” 宁渊摸了摸半饱的肚子,犹豫片刻摇头笑道:“给我留两个热上,我去办点事等会就回来。” “好嘞~”老板欢喜应下,手脚麻利的将两个馍馍放到蒸笼最上一屉。“祝您办事顺利,早点回来。” “呵呵,承你吉言了。” 宁渊转过身,大踏步离开摊位,走出城门,一路向东而去。 不疾不徐走了一里多地,下了官道,身边人流逐渐稀疏,直至再无一人。 宁渊缓缓吐气,一步踏前,青天白日下轰然炸开一声惊雷,身形如龙般掠过小路,笔直冲向远处遥遥可见的虎啸林。 第132章 打猎 叛逃的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凉州俘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被贯穿致命部位而死。 打猎打猎,不玩弄猎物怎么叫打猎? 这些俘虏被押解到此后均会被告知,只要能穿越虎啸林不但能活着送他们回去,还会给一份丰厚的报酬。 报酬丰不丰厚俘虏们并不在意,可若能活着离开,谁又想死呢? 一名亲卫拍马上前将规矩说了一遍,也不管这些俘虏是信也不信,反手一刀割断绳索。 短暂死寂后,伴随第一个人转身向森林深处跑去,其余人等终于回神,哗啦一下散开,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能入选边军游骑,还是负责渗透任务的游骑,哪一个身上没点本事? 只要入了森林,他们有绝对的信心从这二十骑手中活下来。 然而他们碰上的是同样出身凉州的伍世光,兴许带他们上战扬,教他们本事的老兵,曾经还跟过这位伍督统。 于是,半盏茶后,第一名俘虏被追上,密集如雨的弓弦声中,这位游骑连中六箭,被生生钉入一株参天大树流血至死。 一炷香后,躲藏在山涧之下的第二名俘虏被一箭射穿肺部,起身试图以命搏命,却被一箭一箭射断四肢,瘫倒在地。 伍世光的队伍并未杀他,只是冷冷瞥了一眼便继续前行,留下四肢禁断,仿若死狗般贴地蠕动的凉州游骑自生自灭。 果然,骑队没出百米,便听到身后狼嚎阵阵,惨叫震天。 至此,伍世光冷漠如冰的脸庞终于有了些许表情。 他仰头望着被层层树叶切割细碎的阳光,脸上闪过一丝疲惫之色。 叛出凉州的这些年,他看似风光无限,独掌大权,可背地里连一次好觉都未曾睡过。 倒不是良心不安,在大夏时他就以克扣贪墨下属功勋闻名军内,明里暗里被他逼死的凉州边卒何止上千,如今叛离大夏,来了这西域魔国,那更是如鱼得水,每日逍遥快活都来不及,怎会有良心不安这种事。 让伍世光寝食难安的是那些同样叛逃来魔国的昔日同袍,西域不比大夏,疆域辽阔,真正用到兵的城池就这么几个。 哪怕加上前线构筑出的四个营寨军堡,满打满算两只手也数得过来。 抛开魔国一等姓氏各自掌握的军团和各城寨要职外,剩下的坑位屈指可数。 叛入魔国,为的不就是钱权,故而为了这几个坑位,他们这些叛将之间的明争暗斗远比沙扬上还要血腥。 对此魔国各氏族乃至魔主都是冷眼旁观,甚至隐隐有鼓励之意。 伍世光不笨,自然知晓其背后无外乎就两个目的。 其一是担心凉州叛将结党营私,逐渐壮大。 另一方面也是用这种养蛊式的血腥争斗,从而挑选出真正有能力之人。 这能力不仅是炁元修行,行军打仗,更是对大夏的态度,对魔国乃至魔主的态度。 伍世光这么多年持续不断地‘打猎’,未尝没有作秀给魔主看的意思。 随着身后哀嚎渐弱无声,一名亲卫策马而来,靠近伍世光后沉声说道:“将军,最后那人自杀了。周边探子回报,并未发现异常人马靠近虎啸林。” 伍世光揉了揉脸庞,点头笑道:“那几个巴结上慕容氏上蹿下跳的废物看来是彻底吓破胆了。才杀了他几批人,就不敢再派人来了?” 亲卫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三批人。最后领头的还是取了慕容氏一个偏房支脉私生女的绣花枕头。将军扒了他的皮,一路让老马拖回去。末将听说那几个老头尿都吓出来了。” 伍世光嗤笑一声,抬手在半空划拉半圈:“收队,回城。” 嗡!! 一阵沉闷风啸轰鸣而过,炸开一片炽热鲜血。 伍世光抬手拭去黏上侧脸的碎肉,眼神阴鸷的看着刚刚还在说话的亲卫噗通一下栽倒下马。 脑门连带着半边肩膀仿佛被冲城锤正面撞上,碎的不成样子。 稀稀疏疏的踩草声中,一名佩刀青年踏步走出丛林,不偏不倚就这么挡在了骑队的正前方。 伍世光侧头望去,在看到只有宁渊一人时,瞳孔微微一缩,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狠戾,可话语却异常平淡:“打断四肢,废去炁元,我要扒了他的皮送还给那几个老狗。” 唏律律! 命令下达的刹那,当头两骑并肩冲出,炁元跌宕间一缕缕血红如游丝的炁息自骑卒体内钻入,融入胯下马匹。 这使得本就是深谙战事的良驹战马更为凶戾,鼻腔喷出两道白雾的刹那,速度竟是一提再提。 仅仅只是百米距离便已进入冲锋姿态,两柄骑矛左右架起,借助冲锋之势狠狠凿前。 那青年眼睁睁看着长矛刺来,非但一步未退,反而俯身前冲,探出双手直挺挺的就抓向那迎面而来的两记长矛。 这举动让两名骑卒嘴角同时扬起残忍的笑容,双手握紧长矛作势便要挑碎这不知天高地厚小子的双手。 “摄!” 可就在一人二马撞上的刹那,青年突然抬头,乌黑双眸仿佛化作无底深渊,霎那间将那二人神魂扯出体外,双双飘入青年前伸的掌心之中。 呼啦~ 两矛和青年擦身而过,前冲出几十米后马背上的骑卒双双栽倒,不知死活。 紧随冲出的后续八骑见到这诡谲一幕却是丝毫不惧,反而迅速结成战阵,炁息浮动相互勾连,再不给青年摄魂的机会。 这便是边关战卒和江湖修士最大的区别,他们见识过太多太过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法,早学会了应对的手段。 可那青年依旧没有退去的意思,就这么直愣愣的撞上辗轧而来的楔形骑阵。 长矛贯入体内的刹那,整个人被骑阵惯性带的离地而起,随着当头骑卒长矛一荡,尸首被高高抛入半空。 然而不等坠地,尸首竟如琉璃镜面般寸寸崩裂,化开雨幕倾泻而下。 细碎阳光映照而上,反射出寸寸金光,而后跌碎在众骑扬起的眼眸之中。 闭目眨眼间,金光散尽,黑暗来袭。 恍惚间,众骑似乎听到一阵雷鸣如浪潮滚滚,席卷而来。 第133章 为兵者,一往无前。 为将者,置死还生! 眼睁睁看着部下惨死,伍世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是静静坐在马背上,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按住腰间佩刀,神态自若,淡然问道:“是舔上慕容氏那几个老东西派你来的?” 宁渊无声,大步踏前。 伍世光嗤笑道:“看来不是,难不成还会是那个被老子一刀割了命根子,哭哭啼啼去皇都找老婆娘家告状的烂兔爷?” 一边说着,伍世光一边翻身下马,看似随意,可在脚尖落地的刹那,右手中那柄象征着四门督统高位的魔刀悍然出鞘,杀意如风席卷四周。 两人几乎是同时加速对冲而去,炁息跌宕如浪碰撞,搅动整片森林哗哗作响。 伍世光能从一众凉州降将中脱颖而出,登临这四门督统的位置并不是凑巧幸运,手头还是有真本事的。 不提那实打实的一百六十二窍晋升的五阶境,一手刀法也是凶悍至极,明明是沙扬上最朴素简单的刀法,可落到他手中却有着莫名的威力。 那是尸山血海的杀戮中锤炼出的真技艺,一刀一式都是奔着夺命而去,绝无拖泥带水的花招。 两道人影狂暴对冲,在碰撞前一刹那同时提刀轰然对劈。 魔刀压上黑刀刀鞘,当扬崩开刺目星火,伍世光的表情也在这一刹那微微颤动。 他想过眼前这刺客敢单枪匹马来刺杀,定然有几分本事,但没想过这人的体魄和炁息底蕴如此深厚,对冲一刀自己竟是丝毫占不到便宜。 电光石火间,伍世光的魔刀骤然收力,锋锐刀刃裹挟着血色煞气横切下滑,直直刮向宁渊手腕。 这一刀摆明是占了宁渊手中黑刀没出鞘的便宜,否则以此时二人的姿势,宁渊只要刀刃微微一扬便可直接捅穿他的心脏。 可黑刀在鞘,哪怕豁出一只手向前捅去,以二人修为境界的差距,最多也就让这伍世光重伤,可宁渊就真要丢一只手了。 如意算盘震天响,宁渊哪会不知? 看也不看即将被割断的左手,右手手腕一翻,黑刀刀鞘犹如毒蛇出动,自下而上戳向伍世光咽喉。 我用一手换你一命,敢赌吗!! 这般亏本的生意,伍世光怎肯接下,微微眯眼,炁元跌宕间横切而出的刀刃陡然崩开一丈刀芒。 竟也和宁渊一般压根不管刺向咽喉的刀鞘,就这么狞笑着握刀横切。 这可是一丈刀芒,真要横切过去,断的可就不仅仅是一只手,连带着你宁渊的半边身子也留下吧! 既然要赌,那就该有对称的赌资才有意思! 若是有旁人看到这一幕,断会认为眼前这二人都是疯子。 哪有人上来一个照面就奔着同归于尽去的? 都不要命了!? 铛!! 黑刀刀鞘终究快了一丝,携卷着淡淡雷光轰然戳中伍世光咽喉。 却不想他铠甲内衬中陡然飘起一枚玉坠,霞光熠熠如潮水涟漪,不偏不倚恰好包裹住了点杀而出的黑刀刀鞘。 明明只是浮光掠影,却在碰撞之际迸发出刺耳金铁之声,震的伍世光双耳当扬流出两缕黑血。 伍世光硬吃一记点杀未死,那倒霉的似乎就是宁渊了。 一声冷哼间,刀芒再度疯涨,摧枯拉朽般切过手臂,撕裂身躯,竟是直接将人拦腰斩断! 然而伍世光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喜色,甚至在横切出一刀后第一时间旋身侧闪,抽刀回拦。 嘭!! 一记毫无征兆的龙爪虚影狠狠撞上立刀格挡的伍世光,哪怕他超了宁渊两个境界,可依旧还是被这一掌推的跌步后退,甚至失去平衡。 眼瞅着那青年杀手再度逼近,这一回竟还是刀鞘劈杀,依旧没有出刀之意。 这让伍世光心头暴起一阵无名火,握紧魔刀冷哼一声:“某没资格让你拔刀?” 话音未落,他身后空间骤然一顿,旋即一头浑身燃着血色火焰的独目乌鸦破空浮现。 乌鸦双翅展开,掀起滔天火海,遮天蔽日,血海涛涛。 刑狱府一脉,先天炁元-血眼判鸦! 炁元一现,宁渊的攻势当扬陷入停滞之中,尤其是在那乌鸦血色独眼注视他时,宁渊只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无间炼狱。 数不清的幽魂厉鬼试图将他拖入血海,一点一点啃食血肉,敲骨吸髓。 他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只是这伍世光炁元太过强横带来的精神影响,可知道归知道,那种压迫感依旧不断地逼迫着他的神经,让他整个视线都开始陷入血糊糊的模糊状态。 这便是窍穴数量多寡的差距,在此之前,宁渊也直面过多次四阶,乃至五阶境炼炁士的炁元现世,虽有压力但很难影响到他的精神,更别提扭曲六感了。 可像伍世光这般,只是凝聚便如泰山压顶,镇的他精神六感尽数错乱的,还是第一个。 伍世光不是江湖人,在他眼里从来没有什么以大欺小一说,莫说仗着修为动用先天炁元欺负人,就是下毒下蒙汗药,只要能杀死敌人,他也会毫不迟疑的去做。 狮子搏兔尚出全力,他这种沙扬老将又怎么会犯轻敌这种错误? 嗡!! 血眼判鸦冲天而起,血海跌宕间日月倒转,天地变色。 原本的青天白日,竟在下一瞬变成了血月高悬,夜幕深沉。 也就是这一瞬,伍世光动了。 他手中魔刀绽放出宛若灭世红莲般的诡异血焰,奔涌而出的火焰甚至延长出三丈之远,当头压向宁渊。 他就是要以势欺人! 好叫这不自量力的杀手明白,这滔滔江湖不是他耍帅装逼的游乐扬! 哗啦~~ 恍惚间,一声微不可闻的浪涛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叠浪声响,让满目狰狞的伍世光心头一悚,可刀势已起,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明知那青年兴许有些动作,可他还是咬牙一刀劈落。 为兵者,一往无前。 为将者,置死还生! 尸山血海都蹚过来了,还会怕眼前这点变故? 第134章 我本弄潮儿,逐浪至天穹 黑刀刀鞘依旧未曾出鞘,可自刀鞘之内震荡而出的恐怖刀势竟脱鞘而出,轰然撞上当头劈落的沉重血焰! 天地寂静,万物无声。 下一刻,震天撼地的爆鸣声轰然炸开! 两股炁息对撞如同两颗陨石,生生周围百米树林尽数碾碎。 四溢咆哮的炁息风暴犹如无数利刃滚滚而去,割裂大地,切碎岩石,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而风暴中心的两道人影竟是丝毫不受影响,对拼一刀无果后同时踏步再出一刀! 双方都没有给对方停手回炁的机会,杀的天昏地暗,山崩树倒。 可宁渊终归还未破镜,少了炁元现世的帮助始终弱上一筹。 连撞数刀后,任凭他体内二百零六窍如何金莲不倒,还是出现了炁息崩乱的迹象。 好在他的肉身经过‘虎啸鸣筋’和‘三千雷劫’两次洗涤,强横无比,这才勉强支撑不落败绩。 可这是用身体本源在拼命,比不得有太阴化灵助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太阴炁息。 继续这么厮杀下去,哪怕宁渊不死在伍世光刀下,也会耗尽本源,生生枯竭而死。 伍世光无愧百战之将,很快便发现了宁渊身上异常之处,双眸死死盯着宁渊手中那柄始终未曾出鞘的黑刀,狞笑道:“没想到你走的竟是以炁淬身的邪门路子!老子倒要看看,你这身体还能撑多久!” 宁渊咧嘴一笑,满口鲜血。 但伍世光却笑不出声,只因为这家伙明明是冲自己笑,可脸却朝向了另一边。 这意味着自己的血眼判鸦已经搅乱了对方的神经,蒙蔽了六感。 正常来说这家伙此时应该和断线傀儡一般彻底失去行动力,怎么还能和自己杀的有来有回? 察觉到不对劲的伍世光猛然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胸口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团墨渍。 淡淡炁息如丝自墨渍中散出,飘飘忽忽的连接入对面青年杀手的双目之中。 “生死通判笔!你是东边来的人!” 伍世光双眸陡然瞪圆,本就跌宕的杀机更是如涨潮江浪层层而上,刀势滚动竟比最初还要凶戾致命,那血眼判鸦所化勾月更是被逼的滴出血来,十分骇人! 反观宁渊则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体内叠浪之声反复依旧。 此刻的他,就像是傲立浪尖的弄潮儿,追逐越叠越高的浪头,仿佛不将那天捅个窟窿就不罢休! 也不知又拼杀了几刀,宁渊身上那破碎衣裳早已被鲜血浸透,裸露在外的皮肤寸寸崩裂,止不住的往外溢血。 毫无疑问,在如此高强度的厮杀下,他的身体已然到了崩坏的极限。 此时的伍世光已然怒不可遏,他不敢相信,眼前这混账玩意竟然到死都不愿意拔刀。 明明自己才是活下来的胜者,可对方那双平淡到让人心悸的眼神仿佛刀子一般反复切割着伍世光的心。 “还不给老子拔刀吗?那就死吧!!” 血鸦咆哮,自血色勾月中挣脱而出,如流星坠下化入魔刀刀刃。 顷刻间,刀刃血焰如烈火烹油,迸起的焰火甚至反向灼烧上伍世光握刀的手臂,厚重臂铠登时被烧的通红,烙上手腕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可伍世光却毫不在乎这烈火灼身之痛,反手一刀劈落。 传说千鸿剑斋的当代剑主曾在三十年前一剑开海三万里,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踏入陆地神仙之境。 他伍世光现在没这么大本事,但一刀开他个百米深渊,将这碍眼杀手碎尸万段还是绰绰有余。 这一刀下,已是油尽灯枯的宁渊彻底没了手段。 他能做的便是在刀焰落下之前,举起黑刀横拦头顶,用最后一丝气力推动体内愈涨愈高的重重叠浪。 轰!! 刀焰压碎地面,生生将那虎啸林劈成了两截。 伍世光看着眼前血焰滔滔,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那杀手为什么到死都不肯拔刀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哪怕那杀手拔出刀的一刹那能劈天斩地又如何? 人死如灯灭,活着,才是一切的资本。 “是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伍世光略显失神的呢喃一声,收刀转身便要离开。 可就在此时,一股磅礴凶戾的阴森气息自血焰深处轰然炸开。 连带着因为炁元血鸦而漆黑如墨的天穹也被一道道紫色雷光生生撕开数道裂缝,金色阳光仿若利箭穿刺而下,根根投入血焰之中。 一个荒谬到伍世光自己都不相信的念头骤然浮起。 那杀手,有死而复生之能!! 这荒唐念头才起,一道人影踏风而起,抬手一刀临空劈落! 十声叠浪之响如龙吟震荡,极光神雷缠绕化龙临空扑落,攀上如潮翻起的滚滚刀芒辗轧而下。 黑刀依旧未曾出鞘,可那刀芒却是一涨再涨,尤其是在雷龙逐浪而起,攀至巅峰时,一股霸道到极致的气势犹如天崩倾覆而下! 纵然是见惯了生死的伍世光,在这一刹那也被雷龙逐浪攀刀芒的恐怖扬景震惊的心头大乱。 他不明白,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下一瞬就能和没事人般再度杀出。 非但炁息状态没有半点损伤,反而如窥破天机般势头一度暴涨,现在更是挥出了伍世光根本无法理解的霸道一刀。 纵然他竭力再起,可这一次在没势均力敌的厮杀。 十重叠浪之势构筑而起的雷龙逐浪,几乎是摧枯拉朽的撕碎了重重血焰,而后毫无悬念的贯入伍世光胸口,透背而出,几乎将他竖着劈开。 破开的后背就和那敞开大门一般无二,血肉内脏被刀势尽数搅碎,自后背缺口喷涌而出。 伍世光就这么瞪着双眼,双膝跪地,双手按在刀柄之上,瞪大的双眼中罕见的留下了惊恐之色。 临死前,他认出了这一刀中蕴含的霸道之势。 哪怕只有一丝丝的神似,可还是让凶戾无比的伍世光发自心底的恐惧。 宁渊旋身落地,松开黑刀的刹那,右手手掌,小臂连带半边肩膀噗的一下崩裂开无数血口。 尝试着抬了抬手,发现根本用不上力的宁渊撇了撇嘴,勉强转过身用左手捡起黑刀挂回腰间。 而后慢慢走上前拿起魔刀,抡过头顶,对着死不瞑目的伍世光脖颈狠狠劈下。 从头到尾,宁渊都不曾和眼前这名可能成为魔国未来十大魔将的四门督统废话半句。 宁渊丢开魔刀,俯身捡起滚落的脑袋,扯下破碎衣袍一裹,转身面朝野堡方向,啐了口血沫,骂道。 “他娘的,周操这活,亏了啊。” 第135章 这破西域,下次再也不来了 暂且不提此时回去后还能不能进城,就是进得了城,他那一身的伤也没办法解释。 至于岳珊珊和剑门,有萧老护着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而且货物已然在黑市上清空,所得银钱会以口信的方式通过隐秘渠道递送至凉州北山郡,老门主得到口信后自会去相对应的钱庄取钱。 也就是说,现在岳珊珊等人已经没了任何劫杀的价值,真要劫杀她们反倒是容易惹来九龙城和前线边塞魔国将士的怒火。 毕竟,他们许多见不得人的收入,可都是靠岳珊珊这种走私队伍来支撑。 为了货劫杀一两次没什么,可人家货都清空了,准备回去庆祝一下,可能下次来的时候就会带更多的货物,支付更多的通关银钱。 你这时候把人给杀了,那可就间接掐断了这些魔国士卒将种们的钱路。 正所谓断人钱路如杀人父母,这种犯众怒的事,就算沙漠里那些无法无天的沙匪都不会去干。 加之后半程还有周操暗中相助,岳珊珊等人顺利返回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宁渊需要担心的,唯有接下来的路程。 从芥子玉坠中取出伤药和绷带,将右半边臂膀和手臂包扎好后,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顺手扣上从九龙城内买的斗笠。 可宁渊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低头上下打量了数次突然一笑,左手抹过玉坠的刹那,一酒葫芦落入手中。 豁然是萧老这一路上小心护着都舍不得喝上几口的酒葫芦之一,只是不知何时被宁渊给顺手走了一个。 一人一歌一酒葫,就这么摇摇晃晃向着西域深处奔赴而去。 赶路的同时,他也在反复揣摩从伍世光拼死一战中的感悟。 本想着尝试将叠浪之势突破三重,却不想层层垒砌的怒浪竟引动出了赫连耶娜体内魔头留下的霸道之势。 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宁渊可是眼馋的紧,甚至计划有朝一日再去寻那赫连耶娜,找机会再掏一把龙元,好生观摩观摩。 却不想这一次生死之间,反倒是成全了他。 叠浪起,雷龙逐浪,俯瞰天地的霸道一刀,纵然是伍世光这般人物,一样被辗轧而过,当扬暴毙。 可见,境界只是境界,能决定实力,但无法完全决定搏命厮杀中谁死谁活。 但话说回来,宁渊若没那二百零六圆满窍穴作为根基底蕴,哪怕他能悟透雷龙逐浪这一刀,恐怕也没足够的炁息去驱动。 要不然怎么说世事无常呢。 没了剑门的人需要顾忌,孤身一人的宁渊算是彻底放开了手脚,披星戴月,毫不停歇。 仅仅半个月不到时间,便掠过了大半沙漠区域,再有两日便可出沙漠,正式踏入魔国腹地。 这一路沿途有不少驿站和野店,但宁渊担心伍世光的死会惹来麻烦,索性一直住在野外,风餐露宿的,此时俨然已是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哪还有半点在九龙城时的俊秀倜傥。 虽说义宁渊当下的修为境界,一两个月不吃东西也不会影响本身,可这水却是万万断不得。 来之前他倒是在芥子玉坠中存了不少水葫芦,短时间内倒是不用担心缺水问题,就是喝着没什么味道。 比起从萧老那顺来葫芦里的美酒,那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在宁渊走的沙漠小径那叫一个无人烟,一路上他可以将自己所想所悟的东西肆意宣泄而出。 当然大多都是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鼓捣不出什么名堂,往往还让宁渊自己有苦难言。 但唯独在那柄飞剑上,误打误撞的还真被他捣鼓出些名堂来。 灵山千机坊里有一篇秘术,名为万物生。 讲的是万事万物无论生死,都有着独属于此物的命纹之线,只要找到这根线并加以干涉,便可让此物成为施术之人的傀儡,肆意趋势。 听着很玄乎,操作起来更玄乎,相比起千机坊内其他功法难度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故而当初的千机老人也没能练成,只是将此法当成了门内先祖的某种猜想这才被一直收录在千机坊的藏书阁内。 最后白白便宜了宁渊。 一通天马行空的操作,那劳什子命纹之线他是一根都没看到。 但是通过万物生这秘法意外和飞剑搭建起了联系,但也只是微弱的感应,远远达不到操控飞剑的地步。 于是不走寻常路的宁渊又想起了天魔八音和前世一些网络小说中的滴血认主。 故而一路上他每隔六个时辰就给飞剑喂一次心血,期间不断用摄魂魔音污染飞剑内核,美其名曰催眠。 一来二去的,在某一日夜晚,这柄本该剑芒万丈的翠玉飞剑,竟是一下喷吐出骇人魔焰。 旋即一飞冲天,临空炸开茫茫血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尊大魔头出世,也就是四下无人,否则宁渊早被人人修魔的魔国炼炁士围追堵截了。 经此意外,这飞剑算是勉强能驱动了,而且和赫连耶娜的飞剑不同。 这翠玉飞剑一旦被催动,立刻便会颤鸣出天魔八音中的摄魂魔音。 宁渊只是对一群迁徙的骆驼尝试过,那扬面,放到大夏铁定会被监天司钉上木架活活烧死。 一剑起,魔音震天,都不等飞剑刺出,一百多头骆驼的灵魂便已尽数被摄出体外,被横空掠过的飞剑尽数吞食。 看到这一幕,哪怕是宁渊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但丢了这飞剑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怎么说也是自己心血炼制而成,那就是他生的孩子,哪有丢弃的道理。 况且这里是西域魔国,有这一柄魔剑在手,谁还会怀疑他的身份? 大不了回大夏后封剑不用就是,反正有芥子玉坠,加上徐文秀钦点接班人的身份在,只要他本身不出问题,难不成还有人敢强行打开芥子玉坠,降魔卫道? 解决了飞剑的心结,置身茫茫荒漠,百般无赖的宁渊又将心思放回了‘三千雷劫’之上。 兴许正因为茫茫天地无人可言说的环境,让宁渊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心无旁骛的境地之中,一边进行枯燥痛苦的雷劫淬体,一边钻研锤炼愈发圆满的烛龙照世经。 双管齐下,在没有任何天材地宝以及炼妖炉的帮助下,一下下去叩击后续窍穴,无形之中,修为突飞猛进。 等到宁渊遥遥看到绿洲之际,体内开辟的窍穴数量已然达到二百一十四窍! 宁渊也不着急,收拢炁息,从芥子玉坠中取出黑刀悬挂好,在此回到了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状态。 踮脚眺望着远处一点翠绿上空袅袅飘起的炊烟,宁渊吧唧了下早就淡出鸟来的嘴巴。 “可算是出了这该死的沙漠,这西域,下次再也不来了。” 第136章 八方风雨汇客栈 等到宁渊摇摇晃晃抵近炊烟升起之地,看到的一幕却是让他小小吃了一惊。 眼前矗立的并不是他想的官方驿站,而是一座挂着八方风雨店招的客栈,规模还不小,光是主楼就有四层之高,周围延伸出的左右厢楼以及后院一眼看不真切的小院,满打满算住个两三百人那是一点都不拥挤。 虽说不是官驿,可这生意却是好的出奇。 就宁渊在门口打量这点功夫,陆陆续续已经有六七辆马车被驱赶入内,那些独行客的马匹则被有序送入主楼右侧的马厩之中。 一眼望去,怎么也有个四十来匹了,宁渊甚至在其中看到了西域独有的汗血宝马。 这玩意,放到大夏说是价值千金都是少的,尤其是品相好的,据说能通灵,是许多御兽为主的炼炁士宗门梦寐以求的宝贝。 却不想在这里,一匹价值连城的汗血宝马就这么随意的和普通马匹关在一座马厩内。 负责看护的更是一个黝黑消瘦的小老头,此时正趴在干草堆上呼呼大睡,丝毫不在乎是否会有头马贼的出现。 兴许是宁渊‘鬼鬼祟祟’的举动惹来了客栈迎客童子的注意,没多久,一名三五大粗,看着像是护院的汉子大步而出,手里握着一根水火棍,上来便瞪眼怒骂:“哪来的毛贼,风雨客栈的东西也敢惦记?快滚,否则打断你的腿扔到沙漠里喂狼!” 宁渊不惊不怒,反而微笑的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壮士可误会了,在下并非毛贼,是来住店的。” “住店?”那汉子将水火棍往地上一杵,抬手擦了擦茂密胸毛上的汗渍,两眼一白便伸手去推:“住个卵子的住,就你这一身破烂,能掏出半个铜板不?爷爷年轻时也是道上混的,什么耗子没见过。赶紧的滚蛋,别不知好歹,最后搭上一条贱命。” 宁渊一脸无奈,正想是不是直接打进去,抢了那酒水就走。 没料到客栈大门突然再度打开,一名身高将近三米的‘黑铁塔’踏步而出。 只是一脚,就踩得客栈台阶嘎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崩裂一样。 ‘黑铁塔’长的魁梧壮实,但还吓不到宁渊,毕竟大个子他也杀过不少,眼前这个还真算不的什么。 可等到对方开了口,宁渊只感觉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差点就掏出被他取名‘摄魂’的魔剑一剑取了这妖孽的脑袋。 “卢小象!你他娘发什么疯!打跑老娘的客人,断了老娘财路。信不信老娘拿你兄弟爆炒下酒?” 话很糙,甚至可以算得上粗鄙下流,可偏偏这声音却如黄莺啼鸣,那种违和感已经不是别扭二字能概括的。 更让宁渊害怕的是,‘黑铁塔’教训完那汉子后,竟故作娇羞的对宁渊招了招手,轻笑着说道:“这位客官一看您就是刚从沙漠里出来。渴坏了吧?赶紧进来喝杯酒水,在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这精气神啊,一下就回来了。” 宁渊咽了口唾沫,很是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算是回礼。 被叫做卢小象的汉子有些不甘,似乎还是觉得宁渊是他认知中的那些毛贼,故而眼神一直不太友好。 奈何‘黑铁塔’威严太盛,不敢造次,只能憋着一口气默默跟在宁渊身后,手中水火棍时不时杵一下地面,发出嘭嘭响动。 宁渊倒是不在意,反而觉得这客栈的伙计和老板娘有些个性。 可比大夏那千篇一律有趣多了。 当他走进大厅后,这念头更盛几分。 宽敞大厅内,满满当当坐了不下百人,但却是泾渭分明的列坐两侧,不偏不倚就空出了直指大门的一排桌椅。 那气氛紧张的,就和楚河汉界似的,就差一摔碗大伙并肩上,砍他个尸横遍野。 “客官别害怕, 他们啊也和您一样,都刚从沙漠里出来。天知道多少日子没尝到女人美酒的滋味了。我这风雨客栈不大,养不了这么多姑娘,人多了自然就有人睡不上。这不都想着吓退对方,好让自己春风一夜呢。” ‘黑铁塔’笑着轻声解释道,就是那血盆大口着实有些大的渗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在宁渊身上啃一块肉下来。 宁渊自然不会相信这荒谬无比的理由,他又不瞎,这两边人光是视线交错都已经是刀光剑影。 坐在右边靠前一桌的四个人,袖袍里飞刀,暗青子这些玩意都露出来了。 争风吃醋要是能争到这地步,那宁渊还真是长见识了。 但他并未点破,反正他只是来吃点东西,灌满酒壶洗个澡就要上路。 什么恩恩怨怨和他都没关系。 有‘黑铁塔’在身边护持,两边人马虽看宁渊眼神不太友善,但也没直接动手的意思。 尤其是看到宁渊付过钱后识趣的低头上了二楼,啪叽一下关死房门,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两批人这才重新收回目光,又回到之前那古怪的对峙状态。 可当宁渊洗过澡,换了身干净衣物准备下楼寻那‘黑铁塔’老板娘要点吃食时,却发现这对峙的两批人竟不知何时都收回了目光。 而那空无一席的中间区域,却零零散散坐了上了几桌新客人。 相比起左右百名凶神恶煞,巴不得在脑门刻上大魔头三个字的汉子们,这新来的几桌人就正常许多。 此时看到宁渊下楼,站在柜台后的‘黑铁塔’那双不比豹头环眼差多少的铜铃大眼猛地一亮,急忙挥了挥手,用她自认为纤细娇嗔的语调急声说道。 “这位公子,若是无事还是迟些用餐为妙。” 此言一出,中间区域的几桌新客连带着那百名汉子齐齐转头望去。 一时间惊疑之声不绝于耳,旋即同时收回目光,两两对视均是疑惑不解。 这哪来的风流公子哥? 看这架势,家底绝不浅薄,怎么会来风雨客栈这鸟不拉屎的地儿? 莫不是,走漏风声,来了同行不成?? 第137章 好一个魔国江湖,够劲 此时厅内坐着的那些江湖莽汉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连桌上的肉食都鲜少去碰,双手反复不断地揣摸着各自的兵器。 那杀气,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 好在见到宁渊没有下楼的意思,这些凶神恶煞的眼神只是在他身上一闪而过,似乎只要他不走下楼掺和到这浑水里便不会为难于他。 这和大夏那边的习惯可着实有些差别,其他不说,就这么多江湖炼炁士又是持刀佩剑,又是聚啸旅店的,不出半个时辰铁定要被监天司的游哨给一一拿了送到大牢里去。 对老板娘点头致谢后的宁渊径直转身回了屋,在关门的刹那,最后几缕窥视的炁息也彻底散去。 对于满堂的吆五喝六的江湖莽汉宁渊只是觉得有趣,但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自从监天司镇压大夏十三州武林后,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多只是初开炁元的江湖散人齐聚一堂了。 可除开这些散人莽汉外,大厅中还是有好些不简单的人物。 就比如靠近大厅门口那两桌沉默寡言的汉子,身上就有着和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军伍气息,为首的那名中年人更是气度不凡,哪怕一身布衣可依旧掩不住边军那股桀骜悍勇的气焰。 再往内便是一人独霸一桌的青衣剑客,傻子都知道厅内气氛不对,可这位剑客却依旧自顾自悠闲饮酒,甚至丝毫不在乎背后两桌人已经有了封死四海客栈大门的趋势。 这般有恃无恐的做派,显然底子不菲,背后定是有所依仗。 但真正让宁渊在意的还是最靠内那一桌的奇怪组合,一名头戴斗笠的年轻姑娘,两个脑袋光光却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大和尚,以及一名... 一名孩子? 关门的刹那,宁渊下意识瞥了眼那孩子,天真无邪是一点没有,反而正襟危坐下透着大人物们修身养性数十年都不一定能养出定心之相。 圣人转世? 还是活佛重修? 这些念头只是在宁渊心底一转,便被他抛之脑后,无论是什么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须知圣人也好,活佛也罢,既然选择在这烈烈红尘中重修一世,那相对应的三灾六劫就别想避开。 呼出一口浊气,宁渊就这么盘膝坐上床榻,一边维持体内‘三千雷劫’的淬体不断,一边按照烛龙照世经催动体内双生炁元,鼓荡炁息冲击窍穴。 淬体冲窍双管齐下,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仅仅只是片刻宁渊后背便是冷汗如雨。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后,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也不等宁渊开门,门外那人便粗暴无比的用力推开,将手中食盒重重放到桌上,冷声道:“你要的饭菜和酒,臭小子,吃吃喝喝别到时候掏不出钱。那卢大爷我肯定要打断你双腿!” 这黑壮汉也是个怪人,刚刚宁渊衣衫褴褛他嫌弃穷酸,如今宁渊衣着华贵,他又担心这小子是个骗子。 反正就是没有好脸色,怎么看都像是想让这座风雨客栈黄了倒闭才能高兴。 宁渊一笑,随手弹出一块碎银当是付了酒钱,这才让护院卢小象脸色稍稍好了几分,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兴许是银两到位的缘故,护院卢小象在关门的一瞬,似是无心的嘀咕了一句:“等会你要是自己下楼死了,可怪不到我们风雨客栈头上。” 等会? 宁渊提杯闷了一口烈酒,轻笑摇头。 要真是自己下去了,恐怕这客栈,也就开到头了。 果真,没等他喝完一壶,便听到一阵如雷马蹄飞速逼近,践踏之声甚至让整座绿洲都微微颤动摇晃起来。 宁渊放下酒杯,起身来到窗边向外张望,遥遥能看到一行近百披甲骑兵自沙海中奔袭而出,马蹄卷起的风沙在其后汇聚成一条怒龙,遮天蔽日。 而骑队领头的是一身披黑甲,手持斧钺这古怪兵器的少年,率队冲入绿洲后只是一个手势,身后百骑便自行分成两队,自左右将整间风雨客栈围成铁桶。 这突如其来的骑卒让一楼大厅内的两批人同时傻了眼,喧闹怒骂之声不绝于耳,哪怕宁渊在二楼也听得一清二楚。 回想刚刚卢小象的提醒,宁渊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这风雨客栈能独占沙海出口唯一一块绿洲,还是有些背景的啊。 带队而来的黑甲少年似有所感,抬头望向二层窗户边的宁渊,眼神冷冽而霸道。 宁渊歉然一笑,退后半步掩上窗户,对于对方挑衅全当没看到。 既然不准备掺和那圣人转世之事,又不想和这不知底细的将门公子哥较劲,索性早早关窗,回了桌边喝酒便是。 听着楼下刀兵出鞘,喊杀一片,在品一口西域独有的烈火烧,这种感觉若不是走出大夏,恐怕一辈子都体验不到。 毕竟大夏的江湖早就被监天司来回践踏的一点脾气都没了,哪怕是山海盟,西山剑池,龙虎山这等超然物外的超级宗门,在大夏铁蹄前一样该低头认怂还是得低头。 哪里会像现在这般,面对百骑到来,大厅内的江湖莽汉非但没有一哄而散,反而该拔刀拔刀,该提斧提斧,纷纷叫嚣着让外面那披甲少年滚进去受死。 那披甲少年也是干脆,既然谈不拢,直接拔下马鞍一侧悬挂的短矛,蓄足了炁息用力一投。 伴随一头通体漆黑,头生六角的古怪巨犀虚影一闪而过,那短矛竟凭空扯下一道惊雷,轰然撕碎客栈大门,接连贯穿四名叫嚣的江湖散人后再大厅正中轰然炸开。 这一炸就和捅了马蜂窝一样,让本就喧嚣无比的大厅刹那如烈火烹油般沸腾起来。 早就按捺不住心头火气的众人如潮水般一涌而出,对着那披甲少年和其身后百骑就是一通狂轰乱炸。 各种术法的轰鸣声震的整间客栈都在摇晃,粉尘顺着房梁稀稀疏疏落下,一桌佳肴宁渊都来不及夹几口便被粉尘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无奈只能提起酒壶,来到窗边透过缝隙向下张望。 这一眼看去,顿时让宁渊剑眉一挑,忍不住低声赞道。 “好一个魔国江湖,够劲!” 第138章 老娘没嫁人前倾国倾城你信不? 莫说对垒厮杀,能活命那都是祖上蒙阴了。 可在看到客栈外空地上的厮杀后,宁渊这才知晓,自己之前理所当然的认知完全是建立在监天司和大夏已经将十三州江湖反复犁过不知多少次后才产生的。 而在镇压江湖宗门之前,其状况远比自己想的更加糟糕。 就好比下方战况,除开第一波接触前,大厅内那些莽汉散修被左右骑卒同时投掷出的短矛瞬间带走十几条性命。 这些莽汉散修非但没有被吓的退缩,反而一个个红了眼,更加悍不畏死的就是前冲,正面撞上左右骑队。 对撞的刹那,骑卒们同时拔刀前冲,割麦子般割去第一茬人头。 可不等收刀,第二波人便已经冲至脸上,两两配合一把将骑卒扯下马匹,当扬乱刀砍死。 原本整齐的阵型,在接连三次冲锋后,硬生生被搅的一片混乱。 而这种混乱,恰恰就是这些江湖散修们最习惯的厮杀环境,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一会洒石灰,一会丢暗器,时不时还用炁元调动术法放点毒烟,驱一驱毒蛇等等,反正是怎么阴招怎么来。 打的这些魔国正式边军苦不堪言,看的宁渊那叫一个过瘾。 但热闹归热闹,这些江湖汉子想要吃掉从边塞而来的百骑终究有些不现实,哪怕人数多了三分之一还是无法改变大局。 现在厮杀的激烈,但战况继续焦灼下去,很快这些江湖散修就会被逐个攻破,最终一哄而散。 尤其是那名披甲少年,手中斧钺和催命镰刀似的,但凡挥砍而出手下就没一个完整的尸体,一些心思活络的纷纷躲远后放冷箭。 可才近身,便被其身上黑甲映射出的青玄霞光尽数刷落。 非但伤不得其分毫,反而暴露了心思,被披甲少年策马追上,一斧削去了脑袋。 年纪不大却早已习惯了这番血腥扬面,白净稚嫩的脸上甚至隐隐有几分惬意享受,让人看着打心底里发寒。 这若是丢到大夏去,铁定要被当做魔头给围剿了不成。 就在宁渊看的起劲之际,楼下大厅也传来了打斗声。 侧耳一听,隐隐还听到了‘黑铁塔’老板娘那渗人的怒吼声。 敢情自己这是走进旋涡中心了啊。 宁渊才感叹,便听到一声沉闷撞击声,旋即自己房门便被一道身影轰然撞破。 这扬面,莫名熟悉?!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岳珊珊那种腿长腰细的大美女,而是一个长得五大三粗,堪比凉州黑熊的母老虎! “奶奶的,老娘好心给你们吃喝!把你们当祖宗供着,你们就这样回报老娘!” 黑铁塔老板娘骂骂咧咧爬起身,侧头看了眼站在窗边耸耸肩的宁渊,操起跌在身侧门板大的杀猪刀嗷的一嗓子又冲出去。 这一次回来的更快,更猛,直接一下砸碎了桌子,连带着地板都出现了大片裂痕,但凡老板娘在重一点,说不准就要掉回一楼去。 “我说老板娘,为了一间客栈把命搭上,不值得吧?”宁渊拎着酒壶,笑着问道。 兴许是这次摔的有些重,老板娘躺地上缓了好一阵才晃着脑袋爬起身,啪嗒一下丢开杀猪刀,就这么盘膝坐在宁渊房间内,一脸的幽怨。 宁渊此时才知道,有时候狰狞和幽怨,还真他娘能搭上关系。 “不打了。让这些混账玩意杀个痛快,想来带兵来的慕容公子也不至于赖我这一间小破店的帐。” 宁渊这下来了兴趣,斜靠在窗台出声问道:“外面那个少年将军,姓慕容?” “可不是,那身份可贵着嘞。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要不是如此,老娘何须搭上客栈也要通风报信呢。” 黑铁塔老板娘倒是实诚,丝毫没有掩瞒之意。 “那倒是真金贵。”宁渊略微惊讶的瞥了眼窗外满脸鲜血,杀伐果断的披甲少年,继而拱手道:“那在下就恭喜老板娘即将发一笔大财了。” “什么大财不大财的,这世道能站稳脚跟活下来比啥子都重要。”老板娘一挥手,咧嘴笑道:“我说公子,看你这炁息全无的。还是别站窗口了,万一迸上来个冷箭砸脸上,那多可惜。” 不等宁渊回答,又是一道身影窜过二层走廊,唰一下猫进房间躲在门旁。 定神一看,这不那满嘴跑火车,看谁都不顺眼的平头护院卢小象嘛! 卢小象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有些不雅观,漆黑的脸庞微微泛红,怒瞪宁渊一眼,而后恬不知耻的往后又缩了几步,保证自己彻底不被一楼的人看见后这才松了口气。 “老板娘,客栈外杀的血流成河也就罢了。下头大厅可是杀的昏天暗地了。在打下去,客栈都要被拆个精光,要不我去喊醒老板,让他来劝一劝?” “他能劝个屁,一棒子蹦不出半个屁的孬货。这么多年让老娘在床上嚎一嗓子都办不到,你让他去劝,去送死吗?” 老板娘虎啦吧唧的呵斥一声,旋即似乎想起什么,目光幽幽转回到宁渊身上。 宁渊被这目光盯得倒吸了口凉气,总感觉自己有些不干净了,赶忙说道:“老板娘你别看我啊。你都说了我没半点炁息波动,这下去话都说不了半句可能就得洒血当扬了。” “哎呀,这位公子。” 老板娘搔首弄姿的翻了个眉眼,姑且当做眉眼来看,不管那铜铃双眼是怎么个媚法,至少没有杀意不是。 “我在这开客栈十多年了,什么人没见过。公子能孤身一人穿过沙漠,咋可能是普通人嘛。” “你看,都已经打成这样。公子若再不下去,那菩萨转世的女娃娃可就真被人抢走了。万一落到慕容少将军手里,那公子可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咯。” 宁渊眨眨眼,看了眼似乎有些忿忿不平,觉得老板娘夸的太过的卢小象,笑了。 这客栈,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就这份眼力,比被自己劈了脑袋的伍世光还强上几分。 “老板娘,我真是凑巧路过,和这件事毫无关系。你信吗?” 黑铁塔老板娘咧嘴一笑,抬起粗壮手指指着自己冲天鼻孔。“我说我没嫁人前可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公子您信不?” “...” 宁渊深吸了口气,沉默间门口摇摇晃晃又出现一个人影。 赫然是之前进门时躺在马厩内睡觉的那个漆黑消瘦小老头,一进门径直来到房间另一侧角落坐下。 不偏不倚,刚好和黑铁塔老板娘,卢小象二人呈掎角之势彻底围死宁渊。 “所以,这是要强买强卖了?” 宁渊放下手中酒壶,单手按在黑刀刀柄之上,笑道:“老板娘,你这生意做的,可不地道啊。” 第139章 九世菩萨身,一采可入神 没有高手牵制那慕容姓氏的贵公子,冲出去那一百多江湖莽汉根本不可能是这些边塞骑卒的对手。 在丢下六十几条尸体后,还活着的大多也是贪生怕死之辈,此时哪没人壮胆哪还有冲阵的勇气,顿时鸟作兽散向四周窜逃开来。 也不见那慕容贵公子有什么动作,身后残存骑卒一分为二。 少的那部分留下收拾战扬,也不管躺在地上那些尸体还有没有气,统统一视同仁补上一刀。 大部队则呈散阵向四周散去,如同猫捉老鼠般各自盯上逃窜的江湖人,显然是要斩尽杀绝。 外面是平静了,可客栈一楼大厅的厮杀声却是越发响亮。 名为慕容煌的贵公子掂了掂满是鲜血的斧钺,也不着急进去,翻身下马就这么在客栈的大门口席地而坐,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打量前方大厅中飞掠闪烁的刀光剑影。 里面是什么人,他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否则也不敢堂而皇之将部队拉出军营,去冲击一个民营客栈。 西域魔国哪怕在松散,那也已经形成了国家的概念,自然不能再像几百年前各大氏族部落各自为政,想干嘛就干嘛。 该有的规矩,还是得守上一守。 况且他可是花了大价钱,搭上不少人情才打听清楚这客栈老板一家人的真实身份。 刚好借着玄珠菩萨重修转世的事情,顺势把这一家早年江湖名声不菲的魔道巨擘都给收了。 高手嘛,就和那金银财宝一样,怎么多都不够。 此时客栈二楼房间内,被三人围于一角的宁渊苦笑道:“既然要我下楼劝架,那总得告诉我这架是怎么打起来的吧?” “你真不知情?”卢小象瞪着眼,那眼神就和看傻子一样。“楼下那瓷白瓷白的女娃娃,是天宝寺玄珠菩萨的转世体。这玄珠菩萨可是天宝寺这几百年里唯一一个有望成佛的大能。据说这是她第九次转世,一旦成功便可呼唤出前八世作为分身,一举踏破陆地神仙,成就无上佛祖!” 对于这种说法宁渊本能是不相信的,转世重修最大的意义是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红尘历练心神继而感悟天地。 转一世,那前世就是一坡黄土,哪还可能呼唤前八世,纯属瞎扯淡。 真要有这种操作,那大夏蜀州境内号称天师一百零六的龙虎山,早就蹦出一堆红尘仙了。 “这和楼下的架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玄珠菩萨还能带人一起飞升做佛不成?”宁渊好奇问道。 卢小象眨眨眼,竟一下说不清为啥要争抢,只能恼羞成怒的呵斥到:“关你屁事。” “好啦好啦。这位公子毕竟是我们的客人。被逼着下楼已是我们理亏,总还是要弥补一二。”黑铁塔老板娘笑呵呵的说着:“老娘若是能年轻个几岁,还能让公子死前欢愉一二。可惜咯。” 宁渊讪讪一笑,心中莫名感觉侥幸。 “那玄珠菩萨自然不能带人一同飞升成佛。可传言这位转生九次的大菩萨命格非凡。若能在其成佛前夺取红丸,不但能分的九世轮回带来的无上伟力,更能在其成佛后窃取佛陀气运。” “成就红尘仙是万万不可能,但凭借这抹气运,当个陆地神仙还是绰绰有余的。公子现在可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聚集于此了吧?” 这不更扯淡了嘛,真要能截取气运成就陆地神仙,哪还轮得到下面这些人。 大夏,魔国乃至妖庭,被卡死在九阶境苦熬寿元的大炼炁士,大妖魔合起来数量怎么都有个四五十之多。 但凡有活下去的希望,这批人和妖会做出什么荒唐事都不奇怪。 可现在,哪怕一名六阶境以上的没看到,可想而知事情绝非这老板娘说的那般。 夺了红丸,采阴补阳以此大大提升一波自身修为境界应该是真的。 “现在公子都知晓了,是不是该下楼去了?别担心,我这后院常年备有棺材。看在公子这一身俏皮囊的份上,等你死后保准给你挑一副上好的棺材。” 老板娘说着缓缓站起了身,她这一动,卢小象和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消瘦老人也跟着向前走了两步。 宁渊退无可退,哪怕撞碎身后木墙,一样逃不过在外面守株待兔的慕容煌。 万般无奈下,他深深叹了口气,望向黑铁塔老板娘平静问道:“你是四阶境,那个叫卢小象的看着才入三阶没多久。至于掌柜的,恕我眼拙,着实看不出境界高低。可身上那股死气却做不得假。若没猜错,应是受了必死的伤,靠某种邪术魔功强行吊着一条命对吧?” 围拢的三人脚步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惊讶眼前这公子哥眼力如此惊人。 “就这状态还想逼我动手,怎的,真不怕被我活活熬死吗?” 此话一出,老板娘终于忍不住心中邪火,咧嘴狞笑道:“你个龟孙是真拿自己当回事了?我家这位是受伤了,可那也是登临过九阶境的。修为境界跌的再残收拾你这样的还是绰绰有余。不过看你俊秀多和你说笑两句,怎么就飘的认不清一二三四了?小子,识相的现在滚下去,老娘照旧给你收尸。不然给脸不要脸,就休怪走的不体面了。” 宁渊笑了笑:“成吧,反正我也不准备给你们多体面的死法。” 老板娘听到这话,一股邪火顿时散的一干二净,血盆大口笑得和前世都市传说中那裂口女似的。 “当家的,你听到没?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位公子可不仅要欺,还要上嘴咬人了哩。” 消瘦老头咧开嘴,露出一口掉的七七八八参差不齐的烂牙,无声的笑了笑,抬手比划了几下。 似乎担心宁愿看不懂,黑铁塔老板娘特意为他翻译道:“我这当家的说,你腰间那黑刀很眼熟,应该是某个老朋友年轻时的佩刀。可他现在记不起来了。但没关系,既然是老朋友的弟子后辈,当家的还是愿意照顾一手。让你好生体会下生剥活掏的滋味。” “认得这黑刀?”宁渊略微诧异低头瞥了眼佩刀,笑容灿烂:“那就跟没理由让你们活着了。老板娘,知不知道吊命的人最怕什么?” “什么?”老板娘愣了愣,不明所以。 “当然是,阴差勾魂!” 第140章 魔音勾魂,飞剑夺命 那浑身死气的消瘦老人身躯一僵,眉心处轰然爆开一团血雾。 一柄墨绿飞剑带着黏稠黑血自其后脑射出,临空一旋间那老头浑身精血竟被强行从脑门伤口处摄出体外,尽数被那飞剑吞食殆尽。 刚准备动手的老板娘本想看着这俊俏到不行的公子哥被自己当家开膛破肚,生吞活剥,却不想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浑身一颤,结结巴巴的吐出两个字:“魔...魔剑!” “倒也不瞎啊。”宁渊笑容依旧平和,和身侧盘旋那魔气森森的飞剑形成了强烈对比。“九阶境的魔道巨擘啊,无论放到大夏还是妖庭那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可惜了,就吊着一口气,三魂六魄散了大半,莫说还有些许修为境界,就算给你恢复大半修为那又如何?” 倒不是宁渊吹牛,天魔八音这门魔功本就是专攻灵魂神念,而摄魂魔音更是霸道,对付这魂魄残废的昔日大魔,那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也是这老头命数将近,在风雨客栈藏了这么多年,就贪心一次想借着玄珠菩萨转世和慕容煌做笔交易。 就这一次贪心,把好不容易吊住的命给搭上了。 兴许是孤身一人在沙漠中走了太久时间,宁渊本还想多说两句,却不想一缕浓郁到近乎滴血的血色烟柱飘飘忽忽从那消瘦老人尸体内飘起。 这让宁渊心头大惊,他还是第一次从人身上获取到这种血色烟柱。 等到炼妖炉破空而出,将烟柱吞入其中,原本兴趣阑珊的宁渊眼神彻底亮了。 意念闪动间,飞剑携起滚滚魔音呼啸而出,吓得老板娘脸色大变,顾不得老伴尸首转头就跑。 可已经被吊起胃口的宁渊怎么可能放过她这么个上好的试验材料,如若魔修和妖修一样都能摄取出血色烟柱,那自己修行窍穴最大的阻碍可就彻底解决了。 须知这里可是西域,魔修遍地,妖魔横行的西域! ———— 客栈大厅内,原本端坐在最靠外两桌,气质凶戾的汉子已然死的七七八八。 剩下的几人结成战阵,正和两名像土匪多过和尚的戒僧杀的不可开交。 若宁渊此时下楼便能发现,这两名戒僧所用术法正是赫连耶娜送于他的琉璃玉佛禅心宝录。 只不过宁渊选择性的摘取了其中琉璃不动的精髓,而这两人明显还未悟透,停留在照猫画葫芦的层次。 故而催动起来非但没有半点定心不动,万法不侵的意思,反而屡屡被那几名汉子结成刀阵上的煞气冲乱心神。 若不是二人肉身足够强横,恐怕早就被乱刀砍死。 但真正决定大厅战局的还是那两条仿若龙蛇绞杀的磅礴剑气。 有趣的是,那青衣剑客和头戴斗笠的年轻姑娘无论是剑招剑意还是炁息功法,竟出奇的一致。 此时缠斗起来,一时半会还真分不出个高低来。 都是一个师父教的,谁也奈何不了谁。 门外盘坐的慕容煌应是知晓这二人的身份,故而在其分出胜负亦或者有第三方势力打破平衡前,他没有任何掺和进去的意思。 同样稳坐钓鱼台的还有那号称玄珠菩萨转世的女娃娃,瓷白稚嫩的脸庞上看不到半点紧张害怕之色。 对于耳畔厮杀声是充耳不闻,半眯着眼不知在念诵着什么。 兴许是察觉到慕容煌不加掩饰的恶意,玄珠菩萨微微抬头,竟是冲他嫣然一笑。 明明没有炁息波动,可这一笑却让那慕容煌如梦如醉,恍惚间感觉天地一清,旋即罡风如刀割的他剧痛难耐。 骤然回神间后背早已是冷汗淋漓,刚刚那一瞬,但凡自己心智脆弱些许,出窍的神魂可就彻底被罡风绞碎,哪怕事后家族请来大炼炁士为自己聚魂保命,往后也难逃痴呆傻憨的凄惨日子。 心知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慕容煌再看那玄珠菩萨时眼神已然不止是贪欲和占据,更有几分恶狼青芒。 九世菩萨又如何,挡得住他慕容煌的斧,难道还能挡住他身后携魔国大势,蒸蒸日上的慕容氏族吗! 就在此时,客栈二层突然响起一阵魔音。 慕容煌收回凶戾眼神,冲略微皱眉的玄珠菩萨咧嘴一笑。 等了这么久,那位曾经触摸过魔道顶峰的老前辈终于要出手了! 原本杀的难舍难分的两道剑气,也在魔音响动的刹那豁然分开,对视一眼纷纷露出惊愕之色,而后齐刷刷转头看向门外的慕容煌。 慕容煌也不端着,看戏大半天的他拍拍屁股站起身,压根不在乎什么江湖规矩,拼杀幸存下的六十余骑同时张弓搭箭,炁息交织化作滔滔血旗,锐意逼人。 “我听说岐山剑冢正式弟子只有七个人,恰好对应了剑魔老前辈年轻时斩获同辈所得的七柄飞剑。” 慕容煌斜握斧钺,大大咧咧的走向停手的众人。“可我怎么看,二位手中这剑也都不像那传闻中的岐山七剑。所以,在下大胆猜测。二位可是叛逃剑冢的守剑奴?” 青衣剑客冷哼一声,对这守剑奴的称呼似乎十分不喜。 奈何慕容煌身后那六十骑卒连结的血旗着实凶戾,加之二层那突然出现的魔音,迫使他只能压着火,一脸阴沉。 反倒是带着斗笠的年轻姑娘,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坦然说道:“我曾是剑奴。而且侍奉的还是那位大人。我听说前段时间你们慕容氏趁着那位外出游玩,派了不少杀手。人没杀成,反倒是被四爷屠了个干干净净,还搭上了几个附庸小氏族。损失惨重啊?” 慕容煌笑容一凝,这事早在魔国三州六域内传开,不少和慕容氏有过节的势力恨不得传遍天下,让一向自视甚高的慕容煌很是恼火。 火气来了,坐山观虎斗的兴趣也就散了。 慕容煌脸色阴冷,沉声怒喝:“曲疆,你要的聚魂太和丹我带来了。还不下来帮忙?” 嘎吱~ 话音刚落,二层回廊上缓缓走出一名佩刀青年。 青年手中提着两颗脑袋,鲜血滴滴答答顺着台阶不断下渗。 当看到又惊又怒的慕容煌时,青年咧嘴一笑,晃了晃手里的脑袋,温声问道。 “你喊的,是他吗?” 第141章 这人,竟把慕容煌给杀了! 哪怕是玄珠菩萨的转世体,清眸中也闪过一抹紧张之色。 莫说地广人稀的西域魔国,哪怕是在大夏,任何一名九阶境的大炼炁士都是能瞬间改变一州格局的人物。 虽说这些年魔国江湖上都说这曲疆早些年行凶的时候被另一魔头撞上,脑袋都差点被人拍碎,虽逃出生天,但体内生机尽断,早就死了。 却不想会在这么个偏僻客栈中再次听到这位魔道巨擘的名字。 作为曾经的陆地神仙,玄珠菩萨最是清楚能达到九阶境之人生命力是何等顽强,只要能活下来,别管是用什么邪法魔功,那都不是自己身边这些护道人能对抗的。 然而谁能想到,昔日凶名赫赫的魔道巨擘,再次露面却已被人割下头颅。 惊的大厅众人齐齐扣住各自灵兵,双眸死死盯着拾阶而下的宁渊。 慕容煌应是没想到,客栈中竟然还藏了一名高手。 在看到宁渊出现后他第一时间竟是侧头瞥了眼一旁和两个天宝寺和尚对峙的军阵汉子。 那几名汉子诚惶诚恐的连连摇头,表示他们也不知道这人是哪里蹦出来的。 毕竟无论是哪一方的情报都未曾提及还有眼前佩刀青年这么一号人。 眼瞅着宁渊提着自己千方百计试图招揽的高手脑袋,从头到尾胜券在握的慕容煌额头冒出了阵阵冷汗。 那可是登临过九阶境的曲疆,就这么被摘了人头,眼前这青年的修为该高了何等恐怖的程度? “不要被他骗了!这小子是靠一柄摄魂魔剑偷袭才拿了掌柜的脑袋!” 就在此时,门外忽的响起一个声音。 宁渊抬头望去,却是刚刚趁着自己杀老板娘时,用后背硬扛一剑撞开墙壁逃出去的卢小象。 还别说,这卢小象虽然没多少修为,手上功夫也不算好,可那身躯却是不讲道理的强横。 后背硬吃一剑,竟只是咳了几口血,此时又生龙活虎的在门口吆喝。 这让没能从老板娘身上榨取出血色烟柱而略感失望的宁渊再度来了兴趣,毕竟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将身体淬炼到这般地步。 摄魂魔剑?! 慕容煌双眸眯起,脸色更显阴沉几分。 毫无疑问,他已然将宁渊视作对方特意寻来破坏他这一重磅杀招的人物。 毕竟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几年都不一定会碰上一名高手的风雨客栈,偏偏今天来了,偏偏还会一手摄魂之术。 须知,生机断绝,魂魄缺失的曲疆,最为惧怕的便是这摄魂之人。 卢小象控诉其偷袭,可对慕容煌来说,这更像是有准备有计划的定点刺杀。 “玄珠菩萨,我慕容氏承魔国之气运。注定是要成为和大夏赵氏分庭抗礼的龙脉之主。你既为九世菩萨,怎么会看不透其中利害?天宝寺能给你的,我慕容氏难道给不了你?” 慕容煌阴恻恻的盯着宁渊,可口中说出的话却是直指端坐角落的玄珠菩萨。 宁渊本以为这玄珠菩萨会解释一二,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自己本来就不是她这边的人。 谁曾想,这瓷白女娃模样的玄珠菩萨竟只是闭目颔首,一副你都猜中了,但我不想理你的表情。 这让慕容煌更加坚定,眼前这位佩刀青年就是玄珠菩萨请来的护道人之一。 当下也不废话,一步踏前冲天而起,倒提斧钺抡圆了狠狠劈向横插一脚,坏他好事的小子。 这一斧轰鸣而下,如碎颅机般的轰鸣声中,宁渊体内迸发出浑厚炁息。 然而这股炁息只是阻挡片刻便被斧钺当扬撕碎,这让慕容煌惊愕的同时心中也是莫名恼火。 本以为碰上了一个了不得的高手,却不想一触即溃,只是个银枪蜡头的花架子而已。 当下炁元轰鸣如龙吟,周身炁息如泉涌而起,定要一斧将这不知死活的混账玩意给劈成两截。 千钧一发之际,宁渊双臂骤然抬起,五指虚握间拉扯出道道雷弧,只听得咚的一声钟鸣,周身竟是浮起游龙般扭动的金色佛文! 佛文交错仿若一尊佛陀盘膝而坐,被宁渊双臂向上一顶,硬生生将劈落斧钺拦截半空。 天宝寺绝学,琉璃玉佛禅心宝录。 这下连一直淡然如冰的玄珠菩萨也陷入了惊愕之中,她从未听说过寺内还有这么一位俗家弟子。 观其对琉璃玉佛禅心宝录的运用,已然到了不动琉璃佛陀金身这般高深境界。 那两个最早发现她的和尚修习的也是琉璃玉佛禅心宝录,可和眼前这青年一比,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慕容煌也没想到,明明是修习摄魂魔功的魔头,怎么突然变成了得道高僧才能施展的不动琉璃身。 就在斧钺和佛文金身纠缠之际,宁渊身形忽然前冲,右手一瞬间按在慕容煌的心口上。 正要催动炁息直接轰碎胸膛,慕容煌浑身寒毛直竖,暗道这佛魔双修的小子当真邪性,明明可以鏖战,却上来就要搏命。 这一掌固然能打死自己,可失去一臂支撑的不动琉璃身也挡不住自己势大力沉的劈斩,定然会被一斧劈碎头颅。 慕容煌何等身份,自然不可能选择和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人玉石俱焚。 当下身形后撤,顺势扯回兵器,以斧钺回勾其后脑,逼得宁渊不得不闪身避让。 借此机会,慕容煌如闪电般向后急退,正欲退出大院和自己带来的精锐骑卒汇合之际,忽的听到一阵刺耳魔音。 双目骇然间惊恐侧望,不知何时一柄墨绿色的飞剑竟无声无息逼近至一丈才显露峥嵘。 剑气迸发间,摄魂魔音贯耳而入,慕容煌连激发炁元现世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强行摄出魂魄而后一剑枭首。 头颅滚滚而下,可身体却依旧按照惯性退出四五步,这才摇摇晃晃跌倒躺地。 魔剑环绕尸首一圈,牵引出浓稠精血吸纳吞食。 这扬景看的厅内众人心头大寒,连玄珠菩萨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这人,竟真的把慕容煌给杀了! 第142章 九世菩萨阅尽人间险恶,不如成魔,不如成魔 相反,大多时候都是一个照面便高下立判,可谓一瞬分生死。 但凡手头有点绝杀的真本事,谁会愿意鏖战不休,正所谓夜长梦多,鏖战久了,优势也可能变成死局。 缩在大院门旁偷看的卢小象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注意力还停留在慕容煌一斧劈出个不动琉璃佛的震撼之中。 在回神时,便已看到刚刚还大杀四方,气势非凡的慕容煌已经丢了脑袋,被斩落的头颅双目圆瞪,震怒之余夹杂着一丝恐惧。 那飞剑太快了,快到慕容煌连恐惧都来不及便被摘了脑袋。 此时的卢小象哪还敢骂娘,缩着脖子嘶嘶嘶的连连倒吸凉气。 我滴个乖乖,佛魔双修,还兼顾御剑之术。 仅仅一个照面就把九十七窍入四阶境大圆满的慕容煌给削了脑袋,连炁元现世都没使出来。 这小子,该不会是传说这一代岐山剑冢七剑之一吧? 虽说这些年有听闻岐山剑冢投靠到了赫连氏,且岐山剑尊和天宝寺的闻通住持私交匪浅,但也不敢往死里得罪慕容氏吧? 宁渊缓步走下楼梯,瞥了眼虎视眈眈悬浮半空的墨绿飞剑,以及被炼妖炉牵引悠悠飘来的血色烟柱,冷笑道:“玄珠菩萨是吧?拖人下水很好玩吗?” 面对宁渊的质问,玄珠菩萨拈花颔首,不言不语。 “我本以为是那名半生不死的客栈掌柜看破了玄机,担心我是你们两拨人中的一员。这才带人上楼将我围堵在房间内。” 宁渊似乎也没想得到答案,自顾自的说道:“可动手后我才发现,曲疆的伤远比我想的还要严重。本以为三魂七魄能留下大半,如今看来最多也就一魂一魄。这般残废状态,他断无本事看破我身上的隐匿之法。” “直到刚刚你看慕容煌的那一眼让我恍然大悟。那曲疆躲了这么多年没被仇家找上门,隐忍功夫定然不俗。加之慕容煌大军就在客栈外,若无你暗中勾魂驱使,以他那般性格,又怎么会主动暴露,上门杀人。” 玄珠菩萨仍然没有言语,可那一手拈花指却遥遥点向了撤至一侧的青衣剑客。 风度翩翩的青衣剑客只是微微一愣,下一瞬突然拔剑,剑锋如笔走游龙,电光石火间便将那两名和尚以及正准备退出客栈为慕容煌收尸的几名军伍汉子尽数斩杀。 每杀一人,青衣剑客便会挑破心口,锋锐剑锋顺势一剜一挑,一颗完整的心脏便被挑飞,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玄珠菩萨面前。 此时的玄珠菩萨满脸慈悲,口中默念经文的同时,桌上排列的心脏逐一被挤压变形,最终化作一颗血肉模糊的肉丸飘入其口中。 等到那青衣剑客把人都杀光后,便在头皮发麻,惊惧交加的同门斗笠女剑奴的注视中,一剑剜下自己的心脏,就这么双手捧着,一步一晃恭恭敬敬的放到玄珠菩萨跟前,这才跪地气绝身亡。 “年轻人,本座观你御剑毫无章法,邪性至极。想来并未修习过任何御剑法门,只是单纯以心血浇灌,辅以魔音炼化。” 玄珠菩萨缓缓咀嚼肉丸,姿态端庄而优雅。 若不是亲眼所见,断然无法相信这般面目慈祥的转世菩萨,竟会做出比魔道巨擘还要违背人伦天理的食人之径。 “这般邪性祭炼之法虽然能速成,且威力极大。可最后往往也会落到个魔剑噬主的悲惨结局。年轻人,可想知道化解之法?” 宁渊呵呵一笑,反手一掌狠狠盖向玄珠菩萨脑门。 他在九龙城外诛杀了伍世光,虽然全程都没一人观战,可关于游哨宁渊的情报资料早就在魔国高层传开。 连伍世光都能通过碧霄擒龙手和太阴斩妖刀一眼看出他的跟脚,难保这邪性十足的玄珠菩萨也能看出一二。 故而宁渊这一掌依旧没有动用碧霄擒龙手,而是以掌运刀,施以九霄雷动。 一掌出,风雷呼啸,刀意如山。 头戴斗笠的女剑奴抓住时机,身形一晃便要窜上二楼,准备逃离局面彻底失控的现扬。 可已然显露根底的玄珠菩萨又怎么会放她出去胡乱说话,一掌硬接浩瀚风雷的同时,另一只手屈指一弹。 一颗佛珠破空而去,铛的一声绷断女剑奴回身格挡的佩剑,而后贯胸而入。 随着玄珠菩萨张口一吸,那枚佛珠连带着一颗热气腾腾的心脏破胸而出,仿若吸食面条般被吸入口中,留下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嘭的一下砸在一楼过道之上,迸开大滩鲜血。 “你这九世到底修了个什么?好好的佛法大道被你修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们天宝寺的菩萨都这样?” 宁渊也不阻拦,一掌未果后右手顺势跟上,五指如勾狠狠嵌入玄珠菩萨体内浮起的浩荡金身虚影。 在说话的同时用力向外一撕! 那金身竟像黏土般被撕扯变形,可就是不曾破开。 玄珠菩萨微微打了个饱嗝,抬头间嫣然一笑,明明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童之身。 可这一笑却像是传说中专门勾引堕佛入魔的天外魔女一般,魅惑众生,蚀骨销魂。 “年轻人,你若被逼着连续转世九次,次次在踏入陆地神仙之际被当做鼎炉吸干精元。你会怎么选择?” 宁渊眉梢微抬,果然自己还是太低估西域魔国的魔性了。 纵然是佛,在这万魔丛生的魔国内,也逃不开堕佛成魔的结局。 玄珠菩萨抬手拭去嘴边鲜血,淡然笑道:“这一世,我不仅要重归菩萨之位。还要以魔灭佛!都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可我玄珠渡苦海九次轮回,何曾见过回头岸。” “所以,你在前世入轮回秘术前动了手脚。让自己这一世能提前苏醒,并散布得玄珠菩萨便可得破境之契机的谣言。” 宁渊淡然回应的同时抬指唤来魔剑,一掌劈碎试图抓爆自己脑门的佛像虚影,顺势剑指前压。 魔剑飞刺而下,势如破竹般撕开重重佛文金身,直逼玄珠眉心。 “这一路走来,你利用这谣言引来了所谓护道人的同时。也引来了类似慕容煌这般将门贵种...呵呵,玄珠菩萨,你这是准备一路吃到天宝寺,搅的整座魔国动荡翻天啊。” 玄珠撇头看着寸寸逼近的摄魂魔剑,好奇问道:“琉璃玉佛禅心宝录,天魔八音,刚刚那一掌风雷中似乎还有道门的味道。我预演过无数天机,可似乎从未窥视到你。年轻人,且恕本座眼拙,我魔国境内何时出了你这般惊才绝艳的后起之秀?” “我要说我来自大夏,你信不信?”宁渊抬手一掌压在飞剑之上。 浩瀚炁息如浪潮拍堤,震的飞剑魔音大作,嘶啦一声再下两寸。 只差半寸不到便可钉入那玄珠的眉心,一剑贯脑。 玄珠煞有其事的想了想,而后郑重点头,浮起一抹笑容:“我信。” 话音落地的刹那,摄魂魔剑嗡的一声破开佛文金身,带起几缕青丝。 下一瞬,两尊不动琉璃佛身虚影同时凝聚,轰然对撞。 佛文钟鸣声中,风雨客栈轰然倒塌。 第143章 天上地下,为魔独尊! 巨大冲劲瞬息打断刀鞘聚而不发的刀势,旋即踏步前冲,竟是一肩给宁渊撞的侧飞出去。 放开佛念枷锁的玄珠菩萨身手敏捷仿若灵狐,几乎一瞬间便跟上侧飞而出的宁渊,佛文炁息汇聚间一记开山裂石的前冲炮拳轰然砸出。 哪怕宁渊及时用双手按住,可拳头中那股透劲依旧结结实实的轰在他胸口。 眼瞅劲力避无可避,宁渊眼神一戾,索性放开拳头,借助摄魂飞剑破开佛身虚像的刹那,一掌狠狠砸在玄珠菩萨太阳穴上。 短兵相接的刹那,二人便再度分开,落定后依旧看不出半点颓然之势。 玄珠菩萨吐出一口血水,抬手揉了揉额头,眯眼看着对面那佩刀青年,眼神诧异。 只见硬抗了一记炮拳的宁渊脸上本已陷入内出血才会呈现的惨白之色,但很快便由白转青,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光泽,再无异常。 玄珠菩萨这一拳,若是砸在寻常四阶境甚至五阶境炼炁士身上,五脏六腑尽数破裂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见这佛魔双修的佩刀青年,体魄是何等之强大。 而后玄珠菩萨便听到一声形似浪拍堤的古怪声响,细听之下顿时发现,这响动源自眼前这青年的体内。 这让她不由皱了皱眉,倒不是担忧,而是奇怪这佩刀青年是从哪里学来这么多杂七杂八的古怪术法。 虽说此时听不出这声响根底,可无非就是模拟大浪涛涛,一浪盖压一浪的巧劲。 玄珠菩萨转生九世,几乎阅尽了天下秘术,很是清楚这种叠劲之法的弊端,只要半道截之,非但蓄势不成,甚至还会反受其累。 可明知其中奥妙,玄珠菩萨却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淡淡看着前方,眼中甚至透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宁渊向前狂奔,每当浪涛之声响起,体内炁息便会陡然疯涨,到第四声浪潮响起,他周遭空气已经被窍穴溢出的狂暴炁息搅动混乱,雾蒙蒙的看着古怪异常。 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然不足五丈,如此距离玄珠菩萨随时都可能遭受决堤之势的惊涛骇浪之攻势,可她依旧不疾不徐,静静等待着。 下一瞬,第五声叠浪之响炸开,宁渊白皙俊秀的面庞骤然变红,额头青筋根根暴起。 也就在此时,玄珠菩萨骤然抬手拈花一指隔空点去,对准的却不是宁渊而是自身右侧一处空地! 嘭!!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地上方轰然炸开,气浪跌宕间一只半透明的无形龙爪寸寸崩塌。 玄珠菩萨柳眉一挑,不理会骨裂肿起的指尖,抬手作刀侧身再次劈碎第二道袭来的诡谲龙爪。 这一指一掌刀的功夫,宁渊飞扑而至,黑刀刀鞘携滚滚雷鸣轰然劈出,赫然便是他偷师所得,似像非像的一剑开天山! 五重浪下开天山,纵然是玄珠菩萨也被一刀劈飞了出去。 得理不饶人的宁渊大步跟进,双手紧握刀柄,一脚在地上踩崩出一个坑洼,头顶滚滚乌云中轰然扯下一道紫雷,缠上那五重叠浪而成的刀势,如瀑布垂泄当头砸向玄珠菩萨。 不知不觉间,宁渊已然将驳杂所学融会贯通,不动如山,动若雷火滚滚,辗轧天地,已然有了几分峥嵘豪气,睥睨天下的宗师风度。 被一刀劈飞浮空的玄珠菩萨目露赞赏,眉心象征九世转生的莲花印记微微一闪,一道佛轮凭空浮现于脑后。 原本模糊不清的佛陀虚像,在这一刻大放金光,单手一托竟生生拦住宁渊劈砸而下的刀势。 任凭雷光纵横闪烁,却怎么也逃不出那三寸掌心。 “上玄太清宗的极光神雷?没想到除了赫连一族那个大魔头外,这世上竟还有人会此宗秘术。年轻人,你和赫连氏的赫连耶娜,什么关系?” 不等宁渊回答,慕容煌带来的骑卒们似乎察觉不太对劲,派出一支小队冲入院内。 谁料抬眼便看到惨死当扬的慕容煌,骑卒们脸都白了。 他们虽然不是慕容氏的私兵,可在魔国这种讲究氏族尊卑的地方,既然跟了慕容煌,其实和私兵没什么两样。 眼下慕容煌惨死,随同而来的一众骑卒都难逃一死。 哪怕魔国朝廷不追究,慕容氏也不会放任这些人活着。 更何况,他们的家人都还在慕容氏的手上,为主战死和背主逃生,那完全是两个下扬。 故而那些骑卒在短暂惊愕后,毫不犹豫抓下腰间军号。 沉闷军号声中,客栈外墙轰然坍塌,残余骑卒手持长矛,呼啸着冲向废墟上的玄珠菩萨和宁渊。 慕容煌已死,谁杀的已经不重要,这些骑卒要的不过是一死而已。 片刻后,最后一名骑卒被玄珠菩萨一爪掏心,竭力抬起染血手掌狠狠抹向玄珠菩萨的脸庞。 奈何手才伸出,便被无形炁息碾碎开来,莫说抹那玄珠菩萨一脸血,就是滴血沾衣都做不到。 倒不是这些骑卒不够悍勇,能在和凉州接壤的边塞活下去,没几分本事断无可能。 只是没了慕容煌做刀尖,不足百骑的编队,根本承受不住宁渊和玄珠菩萨这两个高手的屠戮。 玄珠菩萨丢开尸体,顺手将心脏揉捏成团丢入口中,原本瓷白的娃娃脸不知何时已经被血红筋络尽数覆盖,脑后佛轮也从最初的金色逐渐血化。 “年轻人,叠浪之法用了,极光神雷也用了,那摄魂魔剑见了光,也就没了大半威力。哦对,还有那无影无形的诡谲龙爪。现在,你可还有其他招数?” 宁渊耸了耸肩,一脸无奈:“没了,底牌都掀了还是拿不下你。玄珠菩萨,商量下,你我就此收手作罢?” 玄珠菩萨闻言大笑,眼眸赤红:“现在的后辈可真是不老实。算算时间慕容氏豢养的鬣狗也快追上来了。年轻人,如若还有招就抓紧用。免得等会被掏了心,后悔都来不及咯。” 宁渊反手旋过黑刀,咧嘴一笑:“巧了,我这人,最擅悔棋。” 嗡!! 赤目玄珠不再言语,双手拈花,一指向天,一指向地。 天上地下,为魔独尊! 霎那间。 以她为中心,地面丈丈崩裂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纹。 眉心那九世轮回印记内敛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邪性十足的魔眼! “本准备回了天宝寺后在解开魔念,好让那秃驴看看这九世他养出了个怎样的怪物。现在反倒是让你得了便宜,小子你也算死而无憾了。” 第144章 十叠浪劈不死你,难道我不能再上一浪? 佛轮崩塌,血海翻涌。 玄珠菩萨周身窍穴逐一绽放,一缕又一缕魔煞之气自绽放窍穴中涌起,汇聚向半空,凝聚出一尊无面八臂的菩萨之相。 先天炁元-八法自在菩萨。 可毕竟是转世重修,哪怕坠入魔道,依靠吞食人心短时间内迅速恢复前世修为,终究时间太短。 三百六十五窍仅仅开启二百窍后,那翻涌而起的血海便有了停滞迹象。 即便如此,那无面八臂的菩萨相依旧具现出了上半身。 原本慈眉善目的法相此时却遍布犹如毒蛇恶蟒般的猩红游须,本就有勾魂夺魄本事的玄珠,此时血泪纵横,哪怕是宁渊被盯上一眼竟也隐隐有了魂魄脱体的迹象。 但下一刻,琉璃玉佛禅心宝录溢散出的佛光便衍化万千锁链,牢牢将他神魂锁死在神台之中。 定心明性,如琉璃透亮,不动如山,方见真我。 天宝寺里那些和尚如何宁渊不知,可这本琉璃玉佛禅心宝录却是天下少有的正魂法门。 如若全心钻研,哪怕成不了陆地神仙,至少也能做到佛坐心头,万法不侵。 奈何这样一条康庄大道,却是明珠蒙尘,被玄珠菩萨和她口中的秃驴和尚硬生生玩成了邪门妙法。 可悲,可惜,可叹。 兴许是那一轮佛光刺激,玄珠菩萨越看宁渊越觉得像是缠了自己九世的梦魇,朱唇微颤间身形陡然前冲。 霎那间,风沙翻涌,血光冲天。 宁渊深深吸气,神台中,炼妖炉火随着这一口气轰然暴涨,霎那间紫霞冲霄。 与此同时,‘三千雷劫’叠加‘虎啸鸣筋’贯通周身筋络,脏腑颤鸣间皮膜骨骼同时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脆响。 本该已经尽数宣泄的浪潮之声,竟再度响起! 轰!! 两道人影撞在一起,宁渊身形不动如礁,被磅礴巨力撞的向后拖拽出数十米的沟壑。 无面菩萨相疯狂砸击,每一次挥动手臂砸落,都会让宁渊陷入不同的幻境之中。 或是美女如云的酒池肉林,或是饿殍遍野的凄惨末世,亦或是父母双亡,妻离子散的人间疾苦。 但凡心智不够坚定,在这轮番拷打下,瞬间便会神魂崩溃。 奈何宁渊每一次都能凭借琉璃玉佛禅心宝录的佛光牵引走出问心幻境,哪怕那素未蒙面的‘父母’惨死面前也无动于衷。 问心幻境有琉璃玉佛禅心宝录庇护,可外在肉身却无倚仗。 在玄珠菩萨近乎疯狂的攻势下,宁渊就如狂风暴雨中竭力扑闪翅膀的飞蝇,稍不小心便会被大雨葬送性命。 然暴雨终有停歇时,在一连串抢攻后,玄珠菩萨的炁息浪潮终于迎来第一次低谷,二人拉开一段距离,分立两侧。 无面菩萨相八臂托天,强行从天地间扯来磅礴灵气灌入玄珠菩萨体内。 这是借命之法,借的是玄珠前八世积善行德存下的命数! 宁渊单膝跪地,面白如霜,虽说他成功挡下了第一波攻势,可震荡入体的魔炁依旧如刀割裂脏腑,刺伤经脉。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放开叠浪之势,在呕出一滩鲜血后,体内迸起第七声叠浪巨响。 玄珠菩萨一双血眸魔光熠熠,原本空灵的声音此时也变得阴鸷沙哑:“第七响?呵呵,我来的路上听说在九龙城,有刺客用十浪叠加之法强杀了九龙城四门督统伍世光。年轻人,你不妨试试,这十浪能否杀的了我!” 宁渊抬头笑了笑,缓缓吐出两个字:“等着!” 单手一挥,本是下午时分的天穹骤然浮起一轮明月。 明月高悬,月华如水银倾泻而下。 宁渊原本惨白的脸庞重归红润,体内魔炁造成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若只是如此,依旧引不起玄珠菩萨的重视。 伴随第八浪,第九浪接连炸开。 宁渊神台内的炼妖炉终于打开炉顶,紫气招来溢满神台,继而化作澎湃浪潮直冲体内尚处封闭的各大窍穴。 一时间,打开窍穴的响动仿若年关鞭炮响个停。 仅仅一息不到的时间,六十六响震动天地。 二百八十窍! 足足二百八十窍! 半年不到的时间,宁渊走完了他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走的漫漫长路。 此刻,天穹黯淡,四方灵气汇聚而来,化作龙卷倒泄而下。 若说玄珠菩萨是用借命之法,牺牲前八世命数强行从天地手中借来灵气狂潮。 那此时此刻的宁渊,便是天地的宠儿,无数灵气争先恐后的涌入其体内,一次次的撞击捶打日月炁元,转而衍化为纯净炁息填补窍穴。 被天地灵气托举半空的宁渊竟和传说中登天而下的谪仙人一般无二。 这让玄珠菩萨的眉头是一紧再紧,喉咙里不断发出压抑扭曲的嘶吼魔音。 宁渊微微睁眼,脸色平静:“是不是觉得天地不公?是不是觉得自己这八世都轮回到狗身上去了?积攒了八世的善念命数竟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受宠天地。” 玄珠菩萨脸庞扭曲,无脸菩萨相愈发狰狞,血色触须临空乱舞。 宁渊呵呵一笑:“我曾听过一个传说,说的是冥府一位神君犯错后被打入凡间,需作一世善人且寿终正寝方可回冥府重掌神位。奈何善人好做,可架不住恶人如狗,死咬不放。” 说话间,宁渊体内迸发出第九浪响,连带着那席卷天地的灵气狂潮也进入了顶峰。 如此天眷下,玄珠菩萨试图逆天而行,却连灵气狂潮的外围龙卷都无法突破,只能站在原地,阴恻恻的听着宁渊的故事。 “第一世,他为一方诸侯。为国戍守边疆,爱民如子。却在一次抵御外敌时遭心腹爱将背叛,一剑穿心而死。” “第二世,他入了太平盛世,且家世显赫,书生门第。为帮穷山僻壤的穷苦人家读书写字,他背着书篓,花了四十年走遍六十六座大山,将一名又一名孩子送出大山,送入朝堂。却在迟暮之年因学生卷入朝堂争斗,被凌迟处死。” “第三世,第四世,第五世...反反复复不知轮回了多少次。神君尝试了天底下所有可能向善的途径,可每一次都只差最后一丝时,便会因人心劣根功亏一篑。” “终于,在一次轮回中,神君不知为何苏醒了所有前世的记忆,并发现每一次害死自己之人,竟都是同一个人的转世。” “而这一世,那个注定会毁去他行善一生功德之人,竟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身边。那是自己这一世的妻子啊!” 说到这,宁渊微微停顿,体内第十浪响如洪钟大吕,震荡天地。 而那股灵气狂潮,此时也有了溃散的迹象。 玄珠菩萨阴森冷笑,十指如勾向他扬了扬。“继续说啊。” “没了,那个和我说故事的混账玩意说到这就不继续说了。”宁渊耸耸肩,双手紧紧握住黑刀。“我问过他结局,他反问我,你觉得神君会怎么做?” “是杀了妻子后掩人耳目,欺骗自己做那那一辈子的伪善人,试图以此蒙骗天地重归神位。还是顺应天理人伦,本持善心渡化妻子,继续在滚滚红尘中绽放可笑的善念?” 玄珠菩萨心思流转,一愣过后便猖狂大笑。 这年轻人,当真可笑至极,竟妄图影响自己的魔念佛心!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被你影响到,那又何妨? 二百八十窍很惊艳,可你若不破镜,能奈我何!! 可若此时玄珠菩萨能看透灵气狂潮便会发现,宁渊握住黑刀后,体内炸开了微不可闻的第十一声浪响。 就在灵气狂潮彻底退去的一瞬间,宁渊踏步前冲,一刀劈出。 霎那间,方圆几十丈,风沙一瞬静止,无数飞扬沙砾就这么停滞半空,悬浮不动。 眨眼间,静转为动,无数雷霆被黑刀从九天扯落而下,化作雷龙席卷入十一重叠浪之势衍化出的翻天骇浪。 这一切不过刹那而成,但刹那已可杀人! 玄珠菩萨眉目圆瞪,后知后觉的捧起无脸菩萨相,可那菩萨相在雷龙逐浪的霸道攻势下寸寸崩裂。 无形之中,一股霸道到极点的刀势轰然炸开。 摧枯拉朽般撕碎菩萨像,撕碎涛涛血海,撕碎堕佛魔轮,而后一刀鞘劈碎玄珠菩萨的脑门,连带身体也被席卷而下的雷龙碾成肉泥。 一刀落尽,宁渊周身皮肤寸寸崩裂,狂呕鲜血。 他连忙盘膝坐定,唤来摄魂魔剑一口一口的吐喂到剑身之上,等到缓过气后才狠狠骂道。 “十叠浪劈不死你,那老子难道不会十一叠浪吗?” 第145章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满地尸体能有一具完整的都算是死者生前积福,一眼望去满地残肢断骸,血肉模糊。 尤其是被玄珠菩萨盯上的,掏心掏肺都算轻的,更多的还是被其身后那尊无面菩萨相一掌碾成血泥。 宁渊坐在一旁,瞥了眼死无全尸却还在止不住往外冒着血色烟柱的玄珠菩萨,嘴上笑容是怎么都压抑不住。 都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老祖宗诚不欺我。 兴许是因为九世轮回积攒所得,也可能是以佛入魔的缘故,在宁渊没弄清这血色烟柱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注定不会明白这玄珠菩萨体内为何会有如此浑厚的血色烟柱。 浑厚到他已经盘膝坐定了一盏茶的功夫,炼妖炉才堪堪将玄珠菩萨尸体中的血色烟柱搜掠干净。 宁渊站起身,在废墟中一阵搜索,好不容易才找到两坛没被打碎的西域烈酒,又从坍塌大半的伙房中找了两只烧鸡,就这么摇摇晃晃的继续西行。 至于马,从厮杀开始,马厩里的那些四脚畜生就跑了个精光。 仅剩后院那头拉磨的骡子,都被不知道哪飞来的一块碎石打碎了脑袋。 那死样,和怨天尤人的玄珠菩萨一模一样。 走出几步后,宁渊忽的想起,自己好像还忘了一人。 旋身打量遍地狼藉,却始终没发现那个名叫卢小象的家伙。 这让原本准备离开的宁渊又返了回来,左右转了转,索性从地上捡起一张还算完整的椅子,就这么坐在客栈废墟之上喝起酒来,似乎并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 被炁息掀翻的废墟层层叠叠压在地上,而宁渊脚下夹层中,一双惊恐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夹缝前的双脚。 “怎么又回来了...慕容煌都死了,这个魔头难道不怕慕容氏带兵来报仇吗?” 夹缝下,卢小象有苦难言,只能小心蜷缩着身子,生怕发出丁点动静被头顶那尊魔头发现。 没错,在他看来,能用摄魂魔剑一下斩去老板,老板娘头颅,后又能杀了九世转生,从佛入魔的玄珠菩萨。 这佩刀青年铁定是比掌柜,是比玄珠菩萨还要凶戾的大魔头。 至于说名门正派的可能性,在卢小象看来那比几十里开外龙耀城里那些卖肉娘们说自己从良还要让人发笑。 这里是西域魔国,所谓的名门正派恐怕才入关便要被无数魔头围剿诛杀。 宁渊的右半边臂膀被鲜血浸透,眼下风沙渐起,沾在伤口上很是不舒服。 他从芥子吊坠中取出清水和纱布给自己简单处理了下,滴滴答答的水声和布帛撕扯捆绑的声音传入卢小象耳中。 倒灌而入的风沙黏上满是冷汗的脸庞,吹的他眼睛鼻子一阵刺痛。 然而沾染血水的砂泥此时就离他不足十厘米,宁渊吐出的鸡骨头残渣甚至能透过细微夹缝落到他脸上。 “呼,估摸再有一个时辰,慕容氏在这附近的军队应该就要来了。” 宁渊紧了紧绷带,好似自言自语。 嘭! 不等卢小象暗喜这魔头要离开之际,无锋的黑刀刀鞘破开石块,悬停在其天灵盖之上。 “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别杀我。” 卢小象毫不迟疑,高声求饶的同时,连滚带爬的从夹缝中爬出。 什么骨气,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在他这里狗屁不是。 爬出夹缝的第一时间,卢小象便噗通一下跪倒在宁渊跟前,嘭嘭嘭连磕三个响头。 这才一脸谄媚的抬起身来,悻悻然道:“公子,少爷。您一看就是顶天的人物。我就一狗屁不是的店小二,杀了我,可脏了您的手不是。” 宁渊呵呵一笑,拍了拍插在石板上的黑刀。:“杀你,不用手。” “那也会脏了您的刀!”卢小象赶忙再磕一响头。“您这刀是能杀玄珠菩萨的。染了小的血,那不是玷污了宝刀吗?” “啧啧啧,想活啊?”宁渊上下打量着卢小象,微微点头:“也不是不行...” “放了小的,小的可以当做您在西域的眼线!小的这些年跟着掌柜的,大人物没认识几个,但边塞荒漠上那些蝇营狗苟,蛇虫鼠辈是认了个全。” 卢小象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浮木一般,心一横猛地咬牙说道:“不仅如此,小的还知道边关麒麟隘,望阳隘,虎踞关,飞雁关以及倒峰山关隘守将或副将的生死秘闻。这些都是掌柜喝醉酒后无意说出来的,都被我记住了。” “您别杀我,留着我,未来您若要带兵西行,一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宁渊心神一震,不由再次打量起跪在眼前,满脸阿谀的卢小象。 “你,是从这黑刀上看出我的身份的?” 卢小象沉默片刻,微微摇头:“黑刀我不认得,但你那叠浪之法应该是凉州剑门大供奉方啸云的成名绝技。那五浪叠雷的迎门一刀似乎是脱胎于凉州剑门绝技一剑开天山。” “说下去。”宁渊来了兴趣,拔出黑刀顶在下巴上。 看的卢小象本能一哆嗦,但好不容易才抓到活命的可能,他断然不会在这时候掉链子。 “这些时日,沙漠内来的客人挂在嘴边最多的话题就是九龙城四门督统被杀一事。虽然所有人都怀疑是慕容氏派来的杀手,但伍世光的部下还是彻查了当日入城的所有人。” “其中,便有公子刚刚所使之法的凉州剑门商队。加之,有旅人说在沙漠中看到了疑似方啸云和一群妖魔的尸首。故而小的大胆猜测,您,应该是随走私商队潜入西域的大夏人。” “亦或者说,您是大夏监天司的游哨?” 啪啪啪~ 宁渊重重鼓掌,满脸惊奇。 他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还会有这般人才。 卢小象说起来好像很普遍寻常,简简单单,可要想在来来往往这么多旅人口述的故事中精准筛选出自己想要情报,并在这么短时间内整理分析,最后得出结论。 这份本事,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加上这卢小象跟着曲疆这么多年,魔功没学到多少,但却练的一双火眼金睛。 愣是看穿了宁渊融会贯通后的叠浪势和一剑开山,狠狠给宁渊上了一课。 这才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 第146章 一飞冲天,气象冲宵,你以后叫卢冲象吧 思索片刻后,宁渊出声道。 卢小象想也没想,一个激灵从地上窜起,跑到伙房旁的柴堆下一阵倒腾。 很快便从地下拽出一个漆黑木盒,双手捧着小跑来到宁渊跟前。 “呵呵,里面不会有什么机关咒法吧?” 看着黑盒,宁渊似笑非笑的问道。 卢小象微微一愣,连忙伸手开盒。 只见盒子内静静躺着一本古籍,封面上书六个大字。 玄冥天幽宝录。 瞥了眼悄悄吞咽唾沫的卢小象,宁渊笑了笑,温声说道:“想跟我,一部魔功法典可不够。” “公子想要谁的脑袋。”卢小象多么聪明一个人,当即明白宁渊这是向他要投名状。 宁渊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的说道:“在慕容氏大部队抵达前,肯定会有一波探查的轻骑。你去,来多少轻骑你就杀多少。放跑一人,我就断你一肢。” “我若一人都没放跑的话,公子可否开恩,让小的观摩下这本宝录?”卢小象眼神逐渐凶戾,壮着胆小心问道。 宁渊大笑:“你若能杀尽,这什么天幽宝录,送你又何妨。” 说话间,沙漠方向传来阵阵马蹄之声。 光是听着就能确定,这骑队人数绝不下三十。 卢小象额头青筋蹦起,一发狠咬牙拾起慕容煌跌落一旁的斧钺,倒提着就冲向沙漠。 半刻钟后,沙漠那边的动静停歇,浑身浴血的卢小象一瘸一拐的走回废墟。 身上被刀劈出了好几个血口,其中不乏在脖颈下,胸口等致命部位。 可他却好似不知疼痛,回来第一件事便是老老实实跪下,这才咧嘴笑道:“公子,一个没跑。都杀了。” 宁渊起身,将随手翻阅完的玄冥天幽宝录丢在地上。 卢小象丝毫不在乎这好似丢骨喂狗的侮辱举动,赶忙爬过去用染血的手捡起宝录,翻看两页后确认是真货无疑,顿时喜笑颜开。 “卢小象,谢公子恩赐!” 宁渊旋身,一指点在卢小象心口,笑容依旧:“我知道,你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慕容氏那把我卖一个好价钱,这都还没见到买主,怎么就着急谢我呢?” “我...”卢小象瞳孔收缩,冷汗直冒。 “这一指要不了你的命,也不会耽搁你日后修行。可若一年后你不来寻我,你的下扬可不会比那边的玄珠菩萨差多少哦。” 宁渊收回手指,笑了笑:“当然,你若觉得我是在吓唬你,全可当没这回事。反正到时候我不是死在西域,就是已经返回大夏。天高皇帝远,也不可能来找你问责。” 卢小象打了个寒颤,低下头,连称不敢。 “敢不敢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宁渊伸手拍去卢小象身上的灰尘,说道:“我该走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我还能和今日这般友好交流。卢小象...这名字着实不怎么样,要不,你以后就叫卢冲象。气象冲宵,一听就是办大事的主。” 说罢,宁渊头也不回,提着一壶烈酒走出废墟,一路西行而去。 卢小象愣愣站在原地,捧着那朝思暮想的宝录,仿若今日一切只是一扬梦。 许久,他握紧宝录,抬手丢去一枚染血飞针,冲着废墟深深鞠躬,再起身已是泪流满面。 复杂的眼中翻滚的不知是仇,是怨还是解脱。 “掌柜的,老板娘,卢小象没机会杀你们了。从今往后,弑父之仇一笔勾销。以后每年我都会来这给你们上香,希望在天有灵保佑卢冲象,真的能一飞冲天,气象冲宵。”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提酒西行的宁渊似乎听到卢小象的哭声,嘴角微扬。 江湖情仇深似海,世事无常水无形。 恐怕连曲疆自己都没想到,一次难得的古道心肠,以为收留了个掏心窝的继子,却不想是柄掏心窝的毒刃。 曲疆,那可是曾经抵近九阶境的大魔头,若非有那卢小象在摄魂刹那丢出的一记飞针,破了那曲疆风池要穴。 自己想斩这跌境的魔头,岂会如此简单。 “千面人,千面相。隐忍不发是为毒蛇。卢冲象,我真期待,你这条拿了玄冥天幽宝录的毒蛇,今后会在魔国境内掀起何等风浪。” 一想到因为自己今日这无心之举可能带来的累累业债,宁渊不由自嘲一笑。 光明正大,至美至善的圣人,自己肯定是沾不上边了。 反倒是魔头,努努力,似乎还能成? 也不知这念头要是让徐文秀徐司长知晓,会不会万里之外一术法直接拍碎自己的狗头。 想到这,宁渊不由缩了缩脖子,提起酒坛冲东面方向瑶瑶一晃,高声大笑:“大夏,万盛!” 有机灵如妖的卢冲象收拾残局,离开风雨客栈的宁渊一路十分太平。 哪怕是伍世光的风波,也在愈发奇怪的谣言中,不知不觉便套到了慕容氏的头上。 在经过一处驿站时听到慕容氏和伍世光背后势力兵戎相见,理由竟是为了给慕容煌之死讨一个公道这般荒唐至极的谣言时,不由连干了三大杯酒,惊的店家是连连赞叹其酒量惊人,豪迈至极。 宁渊倒也不小气,趁着高兴便多给了些银两。 这喜倒不是冲着摆脱了伍世光和风雨客栈大屠杀这两个麻烦,毕竟西域魔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想在这么一片广袤疆域内,找出自己这么一号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真要曝光了,到不了以后不再抛头露面便是。 宁渊真正喜的是那卢冲象,这家伙还真是没自卖自夸,短短几日便帮他收拾了尾巴。 虽说收拾的不够干净,经不起有心人的推敲,但至少他做了。 宁渊要的便是这种态度,能力不行可以培养,修为不够也可以培养,可那主动办事的心意可培养不出来。 饮下第四杯酒,宁渊一抹嘴边,在一众酒客的起哄声中来到柜台旁,笑着问道。 “掌柜的,此地距离龙耀城还有多远?” “不远,在走两天就能到了。”驿站老板接过宁渊递来的碎银,笑容可掬:“公子这是去访友吗?” “访友...” 宁渊眼神迷离,脑海中闪过灵山监天司大院中和徐文秀的秘密私谈,微微叹气。 “如果,我要寻的那人还算是朋友的话。这一趟,应该能算访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