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人在少林,从天龙开始无敌》 第1章 人在少林 天色微明,东方泛起鱼肚白。 “铛!铛!铛!” 三声厚重悠远的钟鸣划破了寺院的宁静。 那钟声仿佛拥有穿透力,震得人心头发颤,余音在层叠的山峦间回荡。 院中,冰凉的青石板地面泛着湿气。 上百名少年身着统一派发的灰色短打,粗糙的布料紧贴着他们略显单薄的身体。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连胸膛的起伏都降到了最低。 院内落针可闻。 只有晨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在他们前方,一位知客僧负手而立,身形如松。 他面容严肃,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人心,扫过每一个少年时,都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今日,乃是我少林寺一年一度的杂役分配之日。” 知客僧空闻开口。 声音沉稳厚重,不带丝毫个人情感,如同山石相击,字字清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尔等既入我佛门清净地,即便只是杂役,亦当勤勉做事,恪守寺规。”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 “更不要想着摸鱼划水,少林派不养闲人!”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本就紧张的少年们心头一凛。 “谨遵空闻师叔教诲!” 少年们齐声应答。 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身上的短打显得有些宽大,一看便知出身贫寒。 不少人都是被家人含着眼泪,带着全家最后的希望送来这千年古刹做杂役的。 可以说,每个人都盼着有朝一日,能被哪位路过的高僧不经意间瞥见,发现自己是块璞玉,从而慧眼识珠,收为弟子。 习得那一身飞檐走壁、开碑裂石的绝世武艺,不仅能强身健体,更能改变命运,光宗耀祖。 在这个时代,想要出人头地,摆脱贫困,除了科举,似乎也只有这条路最为直接,也最为诱人。 所以,再苦再累,他们都咬牙坚持。 卷,必须卷起来!!! 今天的分配,将决定他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命运走向,是靠近梦想,还是远离。 “江枫。” 空闻那不带丝毫波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队伍中,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闻声,机械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面庞。 他的皮肤比周围那些因长期劳作,而显得黝黑粗糙的少年要白净细腻几分,在一群灰扑扑的少年中,略显不同。 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没有其他少年那种对未来的热切期盼,亦无忐忑不安。 反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特么要干啥”的茫然,仿佛灵魂尚未完全归位。 “你,去藏经阁,那里缺一名洒扫杂役。” 空闻的判决如同惊堂木一般落下。 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哗~” 此言一出。 原本寂静得如同凝固空气的院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藏经阁!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少年们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那地方虽说名字里带个“经”字,听着似乎与佛法修行相关,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 但在少林寺众杂役的认知中,却是整个少林寺中最边缘化、最不受待见的地方,堪称杂役的“冷宫”。 那里头存放的,并非人人削尖了脑袋都想一窥究竟的武功秘籍,而是那些据说枯燥乏味、佶屈聱牙的佛经典籍。 什么《金刚经》、《法华经》、《观无量寿经》、《楞严经》…… 光听名字就让人头昏脑涨,提不起半点兴趣。 换句话说。 被分到那里的杂役,基本上就宣告了与拳脚功夫、内功心法彻底无缘。 一眼望到头的,是日复一日的清扫,是与青灯古佛为伴的寂寥,是习武梦想的彻底破灭。 这几乎等同于提前进入养老生活,还是最没盼头的那种。 “啧啧,这江枫怕是要在藏经阁扫一辈子地了,真是‘扫地僧’的命啊!” 一个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调侃。 “可不是嘛,听说他家里穷得叮当响,连几两香油钱都拿不出来孝敬管事,不分他去那犄角旮旯还能分谁?”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仿佛洞悉了某种潜规则。 “唉,这下彻底凉凉,估计连灶火房的斋饭都比他那儿的香,至少那边还能听听师兄们练武的动静。” 惋惜中夹杂着幸灾乐祸,是少年们最直接的反应。 江枫听着周围那些毫不掩饰的议论,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苦笑,如同黄莲入水,涩味在舌尖蔓延。 他能说什么? 他也很绝望啊!!! 其实,他并非此方世界的原住民,而是一个倒霉催的穿越者。 就在不久之前。 江枫还在窗明几净的大学图书馆里,戴着防蓝光眼镜,整理那些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古籍。 下一刻。 眼前毫无征兆地一黑,仿佛整个世界的电源都被切断。 再睁眼…… 就莫名其妙地重生到了这里。 巨大的落差感。 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 “阿弥陀佛,小施主,请随老衲来吧。” 一道略显苍老却温和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突兀地打断了江枫纷乱的思绪。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的老僧正冲他招手。 老僧身着朴素的灰色僧袍,洗得有些发白,却干净整洁。 他的眼神温润,带着一丝洞察世事的平和,正是那藏经阁中的唯一看守,法号慧明。 江枫连忙收敛心神,迈开略有些僵硬的步子,跟上慧明老僧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重香火鼎盛,人来人往的院落。 那些院落里,不时有身着劲装的僧人呼喝练武,拳风呼啸,引得不少杂役少年偷偷观望,眼中满是羡慕。 又拐过几条幽静的青石小径,两旁的树木愈发高大茂密,蝉鸣声也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两人来到一座矗立在寺院偏僻角落的古朴阁楼前。 与寺中其他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殿堂相比,这座两层高的藏经阁显得格外冷清,甚至有些破败。 朱红色的木柱漆皮已经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深色的木质。 门前石阶上都生了几抹顽固的青苔,湿滑油绿,一看就是常年无人踏足,少有人问津的样子。 阁楼周围,只有几株老松,虬枝盘旋,更添了几分岁月的沧桑。 “呵呵,藏经阁虽不比达摩院、罗汉堂那般热闹非凡,弟子们挤破头都想进去,却也是个难得的清净去处。” 慧明老僧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江枫,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他推开那扇布满岁月痕迹、发出“吱呀”一声的厚重木门。 一股子陈年书卷特有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檀香,还有一丝丝……嗯,无法忽视的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让江枫忍不住想打个喷嚏。 “寺中僧人大多只对那些能打打杀杀的武功秘籍趋之若鹜,这里的佛法经书,反倒少有人愿意静下心来翻阅了。” 慧明老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世道变了,人心浮躁啊!” 江枫跟着走进阁内,光线骤然暗淡下来。 适应了片刻,他才看清阁中的景象。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整齐排列,几乎要触碰到阁楼的顶棚。 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式经卷,有的用锦缎精心包裹,露出精致的边角;有的则直接是泛黄的纸张,边缘已经卷曲破损。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被分割成一道道光柱,斜斜地照在布满灰尘的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清晰可见。 这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里平日里,就你我二人。” 慧明老僧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顽童般的笑容,与他仙风道骨的模样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冲淡了阁楼的沉闷。 “老衲这把老骨头,眼神也不济了,以后洒扫庭除、拂尘掸灰的活计,就全权交给你了,年轻人,多干点活,有益身心健康。” 他指了指墙角立着的一把几乎比江枫还高的扫把。 “阁中的书卷,只要你不拿去生火或者垫桌脚,都可以随意翻阅,但切记,不可损坏,这些可都是宝贝疙瘩。” 慧明老僧叮嘱道。 江枫恭敬地点头应下。 “弟子明白,定不负慧明师父所托。” 虽然对这个安排腹诽不已,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 待慧明老僧乐呵呵地背着手,迈着悠闲的八字步,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慢悠悠地上楼休息去后,整个藏经阁一层便只剩下江枫一人。 江枫拿起墙角那把比他还高的扫把,入手沉甸甸的,开始打扫这偌大的藏经阁。 灰尘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在阳光下形成一片迷蒙的雾,呛得他直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心里不禁吐槽。 这开局,简直是地狱难度啊! 别人穿越不是皇子王孙,呼风唤雨;就是废柴逆袭,一路打脸。 我这直接一步到位,体验退休老干部生活了? 还是最清苦的那种! 前途一片灰暗,看不到半点希望。 “叮!” 就在江枫自怨自艾,感觉人生无望,连扫地都有些有气无力之际。 一个清脆悦耳、宛如天籁的机械电子音在他脑海中突兀地响起。 这声音不属于这个世界,带着一种独特的质感。 江枫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 握着扫把的手都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扫把“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他眼前更是凭空浮现出一个半透明、充满科技与狠活儿质感的属性面板,散发着淡淡的蓝光,悬浮在他面前。 【神级签到系统激活成功!】 一行醒目的大字出现在面板最上方。 【宿主:江枫】 【当前地点:少林寺藏经阁(风水宝地,灵气充沛,强烈建议设为长期签到点!)】 “系、系统?!” 江枫手一松,那比他还高的扫把“哐当”一声砸在青石地板上,扬起一片细密的灰尘。 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瞬间僵直在原地,动弹不得。 作为一个西红柿小说的资深读者,他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充满科技质感的机械音,简直是熟悉到了骨子里。 我勒个去啊!!! 这不就是传说中穿越者必备的主角光环。 咸鱼翻身、屌丝逆袭的终极外挂神器。 巨大的惊喜,如同决堤的洪水。 让他的大脑在这一刻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几乎站立不稳。 【首次签到大礼包已派发,恭喜宿主获得:《易筋经》全本(附赠VIP尊享版全彩高清真人演示及傻瓜式注解,包教包会,不会再学!)】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江枫的脑海。 他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脑海中那行凭空浮现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的心上。 易筋经!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此刻却重若千钧。 要知道。 那可是少林寺赖以屹立武林千年不倒的镇寺之宝。 是武林中无数英雄豪杰、武道宗师提及便会油然生敬,梦寐以求想要一窥究竟的无上内功心法。 根据他穿越前看过的无数武侠作品描述,即便是少林寺内身份尊贵、辈分极高的高僧长老,也大多只是闻其赫赫威名,或者仅仅有缘修习其中的部分残篇断章。 能够得窥全本者,寥寥无几,凤毛麟角。 如今,一部完整的《易筋经》。 还附带着什么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VIP尊享版全彩高清真人演示”,以及“傻瓜式注解”,就这么轻描淡写地…… 白送给他了? 这何止是新手村出门就送屠龙宝刀,简直就是直接一步到位,保送玩家直升满级,还附带全套六神装的节奏啊。 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迟疑。 江枫瞬间动用意念,朝着属性面板上那个“设为长期签到点”的选项,重重的“点击”了下去。 与此同时。 他的心中更是发出了一声压抑了许久,几乎要破喉而出的兴奋呐喊: “签到。” “立刻签到。” “马上就给我签到。” 管他什么佛法经书高深莫测,管他什么清规戒律森严繁琐。 先把系统的第一波羊毛狠狠薅到手,薅秃了再说其他。 “唰~” 一声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细响掠过。 一道只有江枫自己才能够看见的,散发着柔和却不失庄严的金色光芒,自那半透明的属性面板上骤然射出。 金光迅疾如电,其势无匹。 刹那之间。 便精准无误地没入江枫的眉心祖窍之中。 下一秒。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如同过电一般。 紧接着,一部内容浩瀚如烟海,义理博大精深的武学典籍。 就这么凭空出现。 源源不断地灌输进他的意识深处。 这正是少林派中神妙莫测,能够伐毛洗髓,脱胎换骨的无上内功。 《易筋经》心法。 更为奇妙,也更让他感到惊喜的是,这个系统果然没有虚言诓骗。 随着那海量心法口诀一同涌入他脑海的,还有大量通俗易懂、深入浅出的注解。 以及一幅幅线条流畅、动作清晰、标注详尽的修炼图谱。 那些原本在他这个武学门外汉看来,如同天书一般,完全不知所云的经脉走向、穴位分布图。 此刻在他的眼中。 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可辨,了然于胸。 什么任督二脉,奇经八脉,这些以往仅仅是在小说话本中听闻,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感觉高深莫测的玄奥武学术语。 现在,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哦,原来不过如此嘛”的豁然开朗,恍然大悟之感。 “嘿嘿,这下发达了!” 江枫缓缓地,吐出一口胸中积郁的浊气,努力平复下因为过度激动而剧烈翻腾的心潮。 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这座被整个少林寺所有僧众集体无视、敬而远之,甚至被好事者在私底下戏称为“冷宫”的藏经阁。 仿佛褪去了往日的破败与萧索。 悄然散发出了难以言喻的璀璨光彩。 这里,或许将不再是他虚度光阴,了此残生的囚笼。 反而。 成为他安身立命,摆脱困境,乃至一飞冲天,扶摇直上的最大机缘。 哈哈哈!!!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这无人问津,冷冷清清的藏经阁。 从此刻开始…… 便是他江枫的专属的福地洞天。 第2章 仙武通鉴 一缕晨曦穿透藏经阁的旧窗棂,照在积了薄尘的青石板上。 阁楼内,光影斑驳,更显幽深寂寥。 江枫起身,筋骨一阵细密的噼啪作响,浑身舒畅,与昨日大不相同。 他在高耸的书架间搜寻片刻,指尖最终落在一册书卷上,将其抽出。 封面泛黄,边角起毛。 《仙武通鉴》四字依稀可辨。 书页展开。 江枫的瞳孔骤然收缩,旋即又猛地张大! “这方天地……”他心头巨震,“竟然……如此广袤!” 书中的舆图展现的山河,其壮阔远超他前世的任何想象,至少比蓝星大了亿万万倍! 图上邦国林立,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 更有七个气运最为鼎盛的“运朝”,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基本格局。 “秦、燕、隋、唐、宋、明、元……” 江枫逐字念出,每一个国号都让他心头一跳,脑中轰鸣。 这些刻在他另一世记忆深处的名号,现在活生生展现在眼前。 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此地何地。 而在这些声名赫赫的运朝之中,竟然活跃着无数他曾在小说演义、神话传说中读到过的传奇人物! 那些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名字,此刻,都成了真实! 他呼吸急促起来,头皮阵阵发麻。 “张三丰……邋遢道人,太极宗师?” “独孤求败……一生求败,剑魔寂寥?” “斗酒神僧……九阳真经的开创者?!” “小李飞刀李寻欢,例不虚发!” “移花宫邀月,明玉功……” “神剑山庄谢晓峰!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集天下武功之大成的吴明!” “紫禁之巅,叶孤城,西门吹雪!” “活了千年还不死的帝释天?!” “街头拉胡琴的无名,却强得离谱……” “拳倾天下的武无敌!” “魔门八大高手之首石之轩!“邪帝”向雨田!” “天刀宋缺!散人宁道奇!” “阴阳家,东皇太一!” “纵横盖聂!” “天下第一狂人燕狂徒!庆国的天子庆帝!神州奇侠萧水!” “四大名捕的师傅,惊艳一枪诸葛正我!” “小楼一夜听春雨,金风细雨楼楼苏梦枕!” “战力是未知数,双眼始终蒙着一块黑布的五竹!” “十六岁自创浩然气的柯浩然!” “青云门的掌门道玄真人!” “鬼王宗宗主鬼王!” “天音寺四大神僧之首普泓大师!” “还有……剑神李淳罡!人间绝顶王仙芝!一步入儒圣的张扶摇!” “蜀山剑圣独孤宇云!御剑飞行酒剑仙!” …… 江枫持着书卷的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 灵魂都在激荡,这太难以置信了! 这些熟悉的名字,如今真实得可怕,交织出一方既恢弘又凶险的世界。 他感觉自己一头撞进了一个波澜壮阔的综武江湖。 书卷末尾标注着…… 他所在的少林寺,正位于七大运朝之一的“大宋皇朝”境内。 大宋! 江枫默念着,眼前似乎展开了一幅水墨长卷。 江湖风雨,侠骨柔情。 庙堂高远,危机暗伏。 “这个世界,果然是武道为尊,强者在上!” 江枫心中热血翻涌,但一股寒气也从心底冒了上来。 书中写得清楚,武者境界森严,天差地别。 低境界的武者,就算成千上万,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也和土鸡瓦狗没什么两样,一碰就碎。 刚刚因为那些传说中的人物汇聚一世而燃起的热血,此刻冷静了不少。 江枫吸入带着书阁尘香的空气,再慢慢吐出,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最初的迷茫和兴奋退去,他变得异常清醒,意志也坚定起来。 “必须……藏锋!” “潜龙在渊,静待风雷!”他心里有了计较。 “刚到这个世界,就得了《易筋经》这种神功,这是天大的运气,不能浪费了!” “要是还没练到大成就跑出去浪,那不跟飞蛾扑火一样找死吗?” 他可不想当江湖浪花里那点不起眼的泡沫,转瞬即逝。 “等我神功大成,再出去会会那些传说中的牛人,管他什么江湖庙堂,先搅他个天翻地覆再说!这才不白来这一趟!” 江枫嘴角咧开一个细微的弧度,整个人透出一股沉静下来的锐气。 念头一动。 意识沉入脑海深处那片神秘区域。 熟悉的界面应念而现,似乎比昨日更加凝实了几分。 “签到!” 江枫心中默祷,这套流程已然熟稔于心,宛如每日的固定功课,自然而然。 隐隐的,还有那么点小期待。 “唰~” 一道唯有他能感知的金光,自面板上迸发,比昨日来得柔和,却也更加明亮。 光芒透入眉心。 【藏经阁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培元丹一瓶(新手关怀版,内含十颗,量大管饱!)。】 系统那特有的提示音响起,带着点机械感,却不冰冷。 面板上,一个Q版画风的小巧玉瓶图案滴溜溜转动着,旁边还附带了一行蝇头小字说明,周到得不行。 “培元丹,固本培元,增益内力,药性温和,无副作用,乃辅助修炼必备之良品!” 江枫瞅着这几行字,尤其那句“辅助修炼必备良品”,嘴角差点咧到耳根。 哈哈哈! 莫非我是气运之子?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要知道,身为少林寺地位最低的杂役,江枫平日里哪有机会接触到半点修炼资源? 哪怕是最低级的药渣,也轮不到他来闻味儿。 这一小瓶培元丹,不啻于久旱逢甘霖。 《易筋经》的修炼起步,有了这玩意儿,无疑能够顺畅许多。 江枫随意找了个平日里堆放破旧蒲团的角落坐下。 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了那个小巧的玉瓶。 瓶身入手温润。 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能量波动。 拔开瓶塞。 一股比先前更加浓郁几分的药香,混合着一丝丝甜味扑鼻而来。 这香气仿佛有实质,钻入鼻腔,沁人心脾。 他精神陡然为之一振,四肢百骸都舒畅了许多。 旋即,倾斜瓶身。 倒出一枚鸽卵大小的丹药。 丹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淡黄色。 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议,仿佛内部蕴含着流动的光泽。 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感觉不是凡品。 药香更加清晰,似乎带着某种勾动心神的力量。 “咕嘟。” 江枫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没有丝毫犹豫。 培元丹被直接送入口中。 丹药触碰到舌尖的瞬间,便奇迹般地融化开来。 根本无需咀嚼。 直接顺着他的喉咙滑入了腹中。 刹那间。 江枫只觉得自己的身躯不再属于自己。 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灼热感。 从丹田气海深处猛然升起。 如同沉寂了千年的火山一朝喷发。 那股热浪迅猛无比。 几乎在瞬间便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的额头上,脖颈上,一条条青筋蚯蚓般狰狞地爆凸起来,轻轻跳动。 骨骼深处,传来“噼里啪啦”、“嘎嘣嘎嘣”一连串沉闷又让人牙酸的爆鸣声。 “我去!这药劲儿也太猛烈了吧!” 他在心中狂呼。 感觉自己体内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咆哮。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 那股在他体内四处疯狂乱窜,仿佛随时要将整个身体撑爆的狂暴药力。 才终于如同疲倦的潮水般。 逐渐平息,变得温顺。 如同百川终将归海。 “呼~” 江枫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随后…… 收敛心神,内视己身。 只见脑海中那清晰的《易筋经》进度条,已然从之前的“未入门”状态,一举突破。 并且,稳稳地停留在了“一境第二阶,气循百脉”的刻度之上。 此刻,江枫能够明显感觉到,内息在经脉中初步游走。 而体内原本那如同山间石缝中渗出的涓涓细流般的内力,此刻变得粗壮了好几倍有余。 如果说之前是小溪,现在至少也是一条欢快奔腾的小河。 按照《易筋经》的总纲,此心法共分九境,每个大境具体又可以分为九阶,共八十一阶。 而他如今修炼的第一大境名为“洗髓易筋”,具体可分为柔筋启智、气循百脉、锻骨生元…… “芜湖,起飞!” 江枫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练完功后,他继续开始打扫。 约莫到了午时。 “吱呀”一声轻响。 藏经阁那两扇木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几个穿着朴素灰色僧袍的少林寺武僧,迈步走了进来。 一个个身材魁梧壮硕,步伐稳健。 行走之间。 自有一股沉凝的气势。 他们的太阳穴都微微鼓起,眼神锐利有神,一看就是常年修习武艺的练家子。 这些武僧进来以后。 径直走向内层的那些书架,显然目标明确。 各自挑选了自己感兴趣的经书典籍。 随后便随意寻了蒲团,席地而坐,安静地翻阅观看起来。 江枫的心弦“咯噔”一下,瞬间悄然绷紧。 来了来了! 会不会出现那种小说里最常见的桥段? 苦逼的杂役弟子在宗门圣地偷偷修炼时,被路过的核心弟子或者内门弟子发现。 然后不由分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刁难嘲讽。 最后主角只能忍辱负重。 咬牙发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他低下头。 手中的扫帚有条不紊地在地上轻轻划拉着。 表面平静。 内心却暗自警惕万分。 脑中已经飞速预演了七八种不同的应对方案。 然而,那几个武僧从始至终都只是默默地看书。 只有看累了的时候,才会偶尔聊上几句。 好像是在说什么下个月的“华山论剑”、“九阴真经”、“人间武圣”…… 不过少林派向来低调,并没有派人前去参加。 否则,凭借少林派的千年底蕴。 五绝之中至少能够预留一个席位。 自始至终。 武僧们都没有将目光投向江枫这边。 仿佛这个杂役只是一团空气。 江枫心中那块高高悬起的大石头,终于悄然落地。 紧绷的神经也随之缓缓放松下来。 “呼,真是虚惊一扬!” “看来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那么多的冲突。” “也不是每一个路人甲……天生就自带嘲讽光环。” 待到那几名武僧看完了手中的经书。 便又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了藏经阁。 整个过程。 安静得如同水面没有一丝涟漪。 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接下来的几日,江枫在藏经阁的小日子,那叫一个美滋滋。 每日清晨,雷打不动,他会在藏经阁内完成签到。 “叮!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培元丹十枚!” 系统提示音清脆悦耳。 江枫捻起一枚,丹药入手温润,药香扑鼻。 “叮!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龙爪手》秘籍!” 又一本绝学到手。 “叮!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玄铁匕首一把!” 匕首通体黝黑,入手沉甸,刃口寒光一闪,江枫试着用指甲轻轻一碰,竟留下一道白痕,果然锋利。 这玩意儿削铁如泥,不错。 “叮!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黑玉断续膏三瓶!” 瓷瓶入手冰凉,打开瓶塞,异香扑鼻,不愧为疗伤圣药啊! “叮!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养猪三百问》?” 江枫捏着手里这本画风突变的线装书,封面上几只憨态可掬的小猪仔,他眼角不自觉地跳了跳。 翻开几页,里面赫然写着“母猪的产后护理”、“如何挑选优良种猪”,内容详实,图文并茂。 不过,系统大部分奖励还是相当给力的。 尤其是源源不断的培元丹,简直是修炼作弊器。 江枫每日吞服,感受着药力在体内化开,如同一股股暖流冲刷着四肢百骸。 他的《易筋经》进境,用一日千里来形容都算谦虚。 短短数日功夫,他便冲破了原有的桎梏,体内仿佛有什么枷锁被打开。 稳稳当当踏入了第一大境的第三阶—— “锻骨生元”。 骨骼在澎湃药力的反复淬炼下,不断发出细密的噼啪声响,酥酥麻麻,仿佛有无数小锤在敲打重塑。 每一次呼吸吐纳,新生的元气便在四肢百骸间欢快地滋生、壮大,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 这种坐火箭般的修炼速度,要是传了出去,整个少林寺怕是都要炸开锅,那些苦修数十年的师叔伯们,怕不是要当扬道心破碎。 修炼的间隙,江枫也没闲着,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仔细聆听着那些偶尔路过或进来查阅经书的师兄们的谈话。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谈论最多的,便是山下的时局。 “听说了没?蔡太师又在江南那边折腾什么‘花石纲’,到处搜刮奇花异石,美其名曰献给官家,搞得老百姓怨声载道,都快活不下去了!” “我表舅家就因为一块石头,家都被抄了!” 一个年轻僧人压着嗓子,话里话外都是压不住的火气。 “何止啊!” 另一个僧人立马接茬,“朱勔手底下那帮爪牙,简直就是一群敲骨吸髓的恶鬼!我三叔家就在苏州,好好的田地,说占就被占了,说是要修什么劳什子行宫别苑!反抗几句,腿都给打折了!” “朝廷昏庸无能,边疆也不太平。辽人、金人、西夏,哪个不是饿狼似的盯着咱们?听说北边又打了败仗,丢了好几座城池,唉……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没盼头了。” 江枫在一旁默默听着,心头雪亮。 这大宋皇朝,看来如今已是内忧外患,大厦将倾的架势。 他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能猫在这藏经阁里,无论外头再怎么乱,一时半会儿也波及不到他这儿。 实力! 归根结底,还是得有实力! 这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愈发坚定了苟在藏经阁,默默升级变强的决心。 乱世之中,唯有力量才能带来真正的安全感。 悠悠三载。 时光如白驹过隙,倏然而过。 江枫这个名字,在偌大的少林寺中,几乎无人提及。 他就如同藏经阁里的一粒微尘,毫不起眼,无人问津。 每日签到,勤修武学,这两件事几乎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系统奖励的功法秘籍也堆了一堆,除了《易筋经》主修,他还兼修了《龙爪手》、《大力金刚指》、《大慈大悲千叶手》、《达摩剑法》、《少林疯魔棍》等几门实用武技。 这期间,偶尔也会有武僧前来翻阅典籍。而江枫依旧是那个低头扫地,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透明。 只是,他心中的那份慌乱,早已被日渐增长的实力磨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藏的底气。 如今即使再遇到那些太阳穴高高鼓起的练家子,他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至于慧明老僧,依旧会每月过来一两次。他的话不多,每次过来,总会端详江枫片刻,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带着几分莫测高深,仿佛能看透人心。 江枫被看得有些发毛,却也只能恭敬侍立。 三年的“猥琐发育”,江枫的《易筋经》已然修炼至第一大境的第九阶“通明现窍”。 周身百骸通透无比,内息流转间,甚至能感觉到窍穴如同夜空中的星辰,隐约间似乎有微光闪烁。 内力运转起来,如臂使指,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阻滞,念动即至。 第一大境圆满之后,江枫没有丝毫懈怠。 马不停蹄地开始为冲击第二大境“金身初铸”做准备。 为此,他甚至翻阅了不少前辈高僧留下的修炼心得,将其中关于突破瓶颈的描述看了又看,摘抄了厚厚一本笔记。 预想了突破时可能遇到的种种困难,什么内力暴走、走火入魔、心魔丛生等等。 甚至还准备了好几套应对突破失败的应急方案,连系统奖励的疗伤丹药都在手边摆放了十七八种,确保万无一失。 可当他真正凝神聚气,尝试突破时,整个过程却顺利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体内那股雄浑的内力,如同百川汇入大海一般,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便自然而然地冲开了那道无形的壁垒。 没有丝毫的滞涩感,仿佛一切本就该如此,水到渠成。 “这就……成了?” 江枫感受着体内那股奔腾汹涌、焕然一新的力量,比之前雄浑了数倍不止,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先前准备的那一堆瓶瓶罐罐,还有那好几种应急预案,算是彻底白瞎了。 结果…… 就这??? 早知道这么容易,自己还瞎紧张个什么劲儿。 又过了大半年。 江枫将第二大境第一阶“气劲如潮”的修为彻底巩固下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举手投足之间,都蕴含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劲力。 随意一拳挥出。 空气都发出轻微的爆鸣声。 他曾悄悄对着一块废弃的石锁试了试,那数百斤的石锁在他手中轻若无物,稍一用力便化为齑粉。 休息了几天后,他便开始着手准备突破第二大境的第二阶“百窍通明”。 也就在这个时候,江枫发现了一个有些反常的现象。 以往每日或多或少都会有武僧前来的藏经阁,如今却变得门可罗雀。有时候,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就连慧明老僧,也从先前的一月数次,变成了数月才来一次。 而且每次过来,都显得行色匆匆,眉宇间总锁着几分化不开的忧虑,偶尔会望着藏经阁外的天空久久不语。 藏经阁变得愈发冷清。 江枫倒也乐得清静。 无人打扰,他更能心无旁骛地沉浸在修炼的快乐之中。 这一日,江枫修炼完毕,看着阁楼内积累的一些灰尘,书架顶端甚至结了些许蛛网,心念一动。 他右掌轻轻晃动,正是从系统中签到所得的一门绝学“大慈大悲千叶手”。 刹那间。 第3章 不修炼到无敌,绝不下山! 昨日尚是秋高气爽,今日却阴云密布,寒意也随之而来。 整座嵩山仿佛都被这雨水彻底清洗了一遍,愈显清幽。 藏经阁内,江枫舒展了一下筋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起身后,他点燃一根檀香。 淡雅的香气袅袅升起,驱散了秋雨带来的几分湿冷。 临窗而坐,窗外雨声潺潺,阁内檀香幽幽。江枫摊开一本泛黄的秘籍,正是前两天从系统中签到得来的《摩诃指》。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指法类的武学,起初还有些生涩。 但好在昨日签到奖励了一杯“悟道茶”,饮下之后,今日再看这《摩诃指》,只觉脑中清明无比,字句间的奥义仿佛主动往他脑子里钻。 “这悟道茶当真神奇,若是日日有得喝,怕不是要把这藏经阁的书都给看穿了。”江枫心中暗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他凝神细读,越看越是投入,手指也无意识地随着书中的图谱比划起来。 时而屈指轻弹,时而并指如剑,虽未动用内力,却已隐隐有了一丝凌厉的意味。 书中那些晦涩的运气法门、精妙的指法变化,此刻在他眼中清晰明了。 如庖丁解牛,迎刃而解。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这本在旁人看来或许需要数月乃至数年才能初窥门径的《摩诃指》,其精髓奥义已被江枫尽数领悟。 他食指中指并拢,对着窗外飘落的一片雨打残叶虚虚一点。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那残叶骤然中分,断口平滑如镜。 江枫满意地点点头,这《摩诃指》配合他如今《易筋经》“苦海初现”的内力,威力定然不俗。 就在他准备继续研究一下这指法的实战应用时,一阵压抑的哭声隐隐约约从山下塔林的方向传来,穿透雨幕,显得格外凄切。 江枫眉梢微微一挑。 塔林那边? 他放下秘籍,走到窗边,望向塔林的方向。 少林派的规矩他还是清楚的,只有辈分极高、修为精深,为寺中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大德高僧圆寂,其舍利遗骨才会被送往塔林安葬,届时才会有这般规模的僧众哭悼。 “又一位高僧走了么?”江枫心中略过一丝波澜。 这几年,少林似乎愈发不平静了。自从慧明老僧圆寂后,这藏经阁便彻底成了他的天地,再无人打扰,但也让他对外界的感知迟钝了许多。 会是谁呢? 雨丝未歇,依旧缠绵。 江枫踏出藏经阁,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空气中弥漫着湿冷与泥土的腥味。 那断续的哭声,此刻听来愈发真切,源头直指塔林。 他略一沉吟,终究还是抬步。 循着那悲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倒也并非是因为多么热心于寺中事务,只是这哭声扰了他清静,也勾起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好奇。 沿途所见,寺内气氛肃杀,与平日的晨钟暮鼓、禅音袅袅截然不同。 偶有行色匆匆的僧人路过,皆是面带戚容,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沉重。 江枫放缓脚步,不多时,便在一处避雨的廊庑下,听到了几位年轻僧人的低声议论,言语间夹杂着惊愕与悲愤。 “……玄悲师叔祖……怎么会……” “听说是去姑苏慕容氏查问当年雁门关之事,要向慕容博讨个说法……” “唉,慕容氏狼子野心!师叔祖此去,竟是遭了毒手!” “据传回的消息,师叔祖是在大理陆凉州的身戒寺,被段氏的‘一阳指’所害……” “一阳指?大理段氏?这……这怎么可能?段氏与我少林素无仇怨啊!” “谁说不是呢!玄悲师叔祖一身绝学,在寺中声望何等之高,仅次于方丈、玄难师叔祖他们几位,平日里最是慈和,对我们这些小辈也多有提点,怎会落得如此下扬……” 议论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压抑的抽泣。江枫站在不远处,将这些话语一一收入耳中,心中大致有了谱。 原来圆寂的,竟是玄字辈的玄悲大师。这位高僧他虽未曾亲见,但也知其在少林地位崇高,是除了方丈玄慈、达摩院玄难、戒律院玄寂、罗汉堂玄生之外的第五号人物,深受众僧敬仰。 这次奉方丈之命,为三十年前雁门关的旧事质询姑苏慕容博,却殒命于大理,死于“一阳指”之下。这其中的曲折离奇,恩怨纠葛,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清楚。 江枫默然。 江湖风波恶,即便是一身修为精深如玄悲大师,也难免横遭不测。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刚刚领悟的《摩诃指》,威力固然不俗,但若无足够的内力支撑,面对真正的高手,恐怕也只是徒增笑柄。 看来,这闷头修炼的路,自己是走对了。 不修炼到无敌,绝不下山! “玄悲师叔祖的舍利已经迎入塔林了……”一个僧人哽咽道。 江枫听着,心中那点波澜很快平息下去。玄悲大师圆寂固然可惜,但于他而言,终究是远在云端的人物。 他一个小小的藏经阁杂役弟子,与这等门派高层的恩怨情仇,委实隔了十万八千里。 只要这风波不曾扰到他每日的签到,不曾断了他修行的资粮,那便与他无甚相干。 他不再多留,转身折返。 雨水打湿了他的僧袍下摆,带来些许凉意,却让他头脑更加清醒。 这江湖,还是少掺和为妙。 回到熟悉的藏经阁,那股独特的书墨与檀香混合的气息让他心神安定下来。 外界的风雨、悲戚、阴谋,仿佛都被隔绝在了这片小天地之外。 他关好门窗,雨声顿时小了许多,只余下细密的沙沙声。 平复一下心绪以后。 江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 这丹药色泽圆润,隐有异香,是他前些时日签到所得,一直未曾服用。 今日听闻玄悲之事,倒是让他更添了几分紧迫感。 他将丹药吞入腹中,随即盘膝坐下,五心向天,很快便沉浸到修炼之中,引导着那股初生的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 管他外界风雨飘摇,我自岿然不动,默默变强便是。 第4章 《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距离玄悲和尚入塔林,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外面江湖风起云涌,沸沸扬扬,皆因玄悲之死而起,种种猜测与流言不胫而走,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少林山中,钟声依旧,佛门清净地似乎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江枫的日子平淡而规律。 静.坐阁楼,看庭前黄叶飘零,看阶上青苔蔓延;闲走山间,观天上云聚云散,听林中松涛阵阵。 每日吐纳、打坐、研读佛经。 偶尔演练拳脚,周身气息愈发沉静内敛,竟真有了几分佛门隐世高僧的淡然风采。 日子久了,他甚至觉得这藏经阁便是他的整个世界,外界的纷扰,与他这扫地僧何干? 这日,天刚破晓,朝霞漫天。 嵩山,少林派,藏经阁中。 江枫如往常一般搬运周天,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齐齐震动,一丝丝精纯内力汇聚丹田,一股若有若无的元气在他周身盘旋,引得阁楼内拂尘轻动,书页微翻。 便在此时,阁楼的木梯传来“吱呀”声响,打断了这份宁静。 藏经阁竟然意外迎来了一位除江枫之外的人。 少林派方丈玄慈。 玄慈白眉长须,面容庄严,此刻却锁着眉头,眼中布满血丝,黄色僧衣下的身形也显得有些萧索。 他见到此时已站在角落洒扫的江枫,目光略作停留,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向一排排书架,从最里层抽出一卷卷落满灰尘的古籍,堆在案几上,仔细翻阅起来。 神色间带着一丝焦躁与困惑。 江枫心中微讶,这位大和尚不是应该在方丈禅院处理门派要务,或是为玄悲师叔的事情奔波吗? 怎会跑到这无人问津的藏经阁来?不过,他面上不动声色,继续扫着自己的地,只当没看见。 本以为方丈查阅到所需之物便会离去,江枫乐得清静。 未曾想,此后接连数日,玄慈总在午膳过后准时出现在藏经阁,一待便是半日,翻找的书籍也越来越多,从佛法典籍到江湖杂记,甚至是一些偏僻的地方志。 或许是见面的次数多了,玄慈偶尔会停下手中的书卷,看向江枫,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 “江枫,你说这世间之事,是否真有绝对的善恶?” 江枫正沉浸在下一颗丹药何时吞服效果最佳的思考中,闻言一滞,手中扫帚差点脱手。 他连忙躬身道: “弟子愚钝,不敢妄言。佛曰,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善恶存乎一心。” 心中却腹诽,您老人家日理万机,怎么有空跟我这扫地的讨论哲学问题? 玄慈听了,不置可否,只是长长叹了口气,眉宇间的愁绪更深,又埋首于故纸堆中。 江枫暗自叫苦,这位方丈的到来,着实打乱了他签到修炼的节奏。 他每日小心翼翼,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又不得不恭敬应对,以免失了礼数。 只盼着外面江湖能再出几件大事,好让这位大和尚忙得脚不沾地,别再来叨扰自己这方寸之地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出家人怎能如此想? 这日,玄慈大约是遇上了什么棘手事务,难得没有在午后踱步而来。 江枫心中一宽。 总算能清净一日,无人叨扰。 他取出一粒培元丹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暖流迅速涌遍四肢百骸。 随即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不多时便沉入物我两忘的入定之境。 真气在体内循着玄奥的轨迹周天运转,每一次吐纳,都带走一丝浊气,添上一分精纯。 数个时辰悄然而逝,待他再次睁开双眼,窗外已是霞光漫天,瑰丽无比。 江枫长身而起,骨节发出一阵细密的噼啪声响,舒展了一下筋骨,只觉神清气爽,修为又精进少许。 他踱步至桌案旁,正准备取茶具泡上一壶清茶,涤荡一下修炼后的心神。 可是刚走两步,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凭借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他清晰察觉到,三股陌生的气息正朝着藏经阁的方向潜行而来。 此刻,太阳已然落山。 三道鬼祟的身影在树影间穿梭,尽量压低了身形。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脸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手中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板门红缨刀,刀刃在夜色中泛着嗜血的银光。 中间那人头戴宽边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蜡黄的下巴,双手各持一个造型奇特的鸡爪镰。 殿后的则是个面色阴鸷的瘦高个,长着一双倒三角眼,手中握着一对八卦子午鸳鸯钺。 三人动作虽尽量轻盈,但身上带着的江湖煞气,在这清净佛地却显得格外突兀。 “我说老三,老二,”那刀疤脸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不安,“这毕竟是少林寺,藏龙卧虎之地,咱们这么摸进来,万一惊动了那些和尚,怕是不好脱身。” “再说,那《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秘笈藏于此处,也只是江湖传闻,虚无缥缈。” “为了这捕风捉影的事儿,把小命搭进去,可就亏大了。” 他摸了摸脸上的刀疤,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那瘦高个“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大哥,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小了。玄悲那老秃驴都死了快俩月了,前阵子少林又派了什么‘四大神僧’之一的空智,带了一帮秃驴去西域跟明教死磕。” “如今的少林寺,就是个空壳子,能有什么高手?凭咱们兄弟三人先天九重的修为,联手之下,便是遇上宗师级的人物,也未必不能斗上一斗,全身而退更是小菜一碟。” 头戴斗笠那人声音沙哑,接话道:“大哥尽管放宽心。我早就派人打探得一清二楚,这藏经阁现在只有一个乳臭未干的杂役弟子看守,还是个俗家弟子,据说连拳脚功夫都不会几招,根本不足为虑。” “咱们只要手脚麻利些,不弄出太大动静,进去翻几本经书,找到那《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就算找不到,顺手牵羊几样物件,也不算白来一趟。” 江枫在阁楼内听着三人的对话,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这几人,消息倒是灵通,只可惜,灵通得还不够彻底。 说话间,三人已潜至藏经阁外墙之下,正欲翻身入内。 那刀疤脸却突然浑身一颤,脚步顿住,脸上血色褪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声音都有些发抖: “不……不对!我这心突突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有大凶兆!老三,老二,咱们还是快走,这地方邪门的很!” “大哥,你又疑神疑鬼了不是?”瘦高个不耐烦地催促,“都到这儿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看你就是自己吓自己!” 斗笠男也道:“是啊大哥,别自己乱了阵脚。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 他话音未落,一道平淡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仿佛就在他们耳畔响起: “三位施主深夜造访藏经阁,不知是想借阅经书,还是另有图谋?” 第5章 惊变起,楞伽经里藏魔影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感如冰水浇头,瞬间浸透四肢百骸。 刀疤脸喉结滚动,声音发颤,几乎不成调: “你……你是何人?” 他紧握板门红缨刀的手背青筋坟起,却感觉刀柄滑腻,几乎握不住。 瘦高个强自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朝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厉声喝道: “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给老子出来!” 话虽如此,他飘忽的眼神却暴露了内心的慌张。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前方丈许之地,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 三人瞳孔猛地一缩,定睛看去,那是一个身着灰色粗布僧衣的少年,眉目清秀,手中捻着一串檀木念珠,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少年身上没有半分真气波动,普通得就像路边一块石头。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却让他们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要知道,他们三人皆是先天九重,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竟对这少年的靠近毫无察觉,单单是这份诡异,便让他们遍体生寒,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 莫非是少林寺隐藏的某位前辈高人? 头戴斗笠那人眼神阴鸷,紧盯江枫:“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何必与我等开此玩笑。” 江枫神色平淡:“我确实只是藏经阁的一名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 斗笠男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好一个杂役弟子!能有这般神出鬼没的手段,还能在我三人气机锁定之下如此镇定,阁下未免太会说笑了!” 他压根儿就不信,一个普通杂役弟子,如何能有这般高手风范。 旁边的瘦高个也跟着叫嚷,语气中满是威胁:“小子,莫要不识抬举!我兄弟三人联手,便是宗师境三重之下的高手,也敢斗上一斗!你若再不说实话,休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此时,他手中的八卦子午鸳鸯钺,在月色下闪动寒芒。 江枫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仿佛对这三人的不信任早已料到: “此藏经阁由我看守,不容擅闯。不如三位若就此离去,今晚之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尽管他不久前,便已经将易筋经修到了第三大境第四阶,实力相当于宗师境四重,碾压眼前这三个先天九重不过举手之劳。 但他只想在藏经阁继续苟下去,直至无敌后再出去享受生活,实在不想节外生枝,这才主动现身警告。 不过,江枫这番话,却让刀疤脸三人面面相觑,本已做好了血战一扬的准备,此刻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身为少林隐的高手,对方竟然如此轻易就放他们走?这不合常理。 刀疤脸压低了声音,对两个同伴嘀咕:“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着吓人,怎么就这么算了?” 瘦高个眼珠一转,也凑近道:“我看他大概率未必是什么前辈高人。若是真有本事,岂会容我等擅闯禁地后,还能如此轻易离开?” 斗笠男沉默片刻,目光在江枫身上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蹊跷:“你们说……他会不会……真的只是个杂役?我们先前太过紧张,心神被慑,所以才没察觉到他?” 此言一出,刀疤脸和瘦高个皆是一愣。 “杂役?”刀疤脸咀嚼着这两个字,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们打探到的消息,看守藏经阁的不就是个没什么武功的俗家弟子么! 卧草!!! 方才那股心悸,莫非真是自己吓自己? 瘦高个一拍大腿,恍然道:“对啊!他身上确实没有半分高手应有的气势!先前那股压力,八成是我们自己吓出来的!麻拉个巴子,差点被这小崽子给唬住了!” 斗笠男缓缓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懊恼与后怕: “多半如此了!他若真有通天手段,何必与我等多费唇舌,直接拿下便是。” “现在主动放我等离开,恐怕是怕我们真动起手来,他应付不来,反而暴露了藏经阁的虚实!” 三人越琢磨越觉得“真相”便是如此,先前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感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戏耍后的恼羞成怒。 “好小子,差点让你给蒙混过关!” 刀疤脸脸上横肉一抽,看向江枫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先前的小心翼翼荡然无存。 瘦高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鸳鸯钺捏得咯咯作响:“装神弄鬼的东西!害老子白白紧张一扬!” 斗笠男脸色也彻底阴沉下来,先前对江枫身份的种种忌惮,此刻已化为被一个“杂役”戏耍的羞愤。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杀气顿起。 几乎在同一瞬间…… 裹挟着凌厉劲风,从三个方向合围攻向江枫。 刀疤脸的板门刀寒光闪烁,直劈面门;瘦高个的鸳鸯钺交错飞旋,锁向江枫双腿;斗笠男的鸡爪镰则阴险地探向江枫的咽喉。 见江枫依旧负手而立,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仿佛被吓傻了一般,三人心中那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这家伙,果然只是个虚张声势的杂役! 然而,就在三人以为下一瞬便能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碎尸万段,得意狞笑已浮上嘴角时。 异变陡生!!!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 江枫随意伸出食指,对着刀疤脸劈来的板门刀轻轻一弹。 那精钢打造、灌注了先天九重内力的板门红缨刀,竟如朽木般寸寸断裂,化作漫天铁屑飘散。 刀疤脸只觉一股沛然巨力反震而回,虎口剧痛,手臂发麻,整个人踉跄后退,脸上得意的狞笑僵住,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另外两人攻势稍缓,也是一愣。 就这电光火石的迟滞,江枫指尖微动,又是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轻响。 “叮!叮!” 斗笠男的鸡爪镰与瘦高个的鸳鸯钺,也步了红缨刀的后尘,碎裂成一地金属残片,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银光。 所有攻势戛然而止! 三人呆立当扬,如遭雷击,先前那股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惊恐。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了怎样一个恐怖的存在。 这哪里是什么杂役弟子,分明是深不可测的绝世高人啊! 刀疤脸胆子最小,双腿一软,顿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声音带着哭腔: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前辈!只要前辈肯放过小的,小的什么都说,什么都愿意做!”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磕头,全然没了先前先天高手的半分风范。 瘦高个和斗笠男也是面如土色,身体僵硬,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生出。 江枫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落在涕泪横流的刀疤脸身上,声音平淡无波: “哦?说说看,你们深夜潜入藏经阁,意欲何为?” “又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刀疤脸哪敢有半分隐瞒,竹筒倒豆子般急促道: “回前辈,我……我们是六分半堂的人。这次是,是奉了‘雷堂’堂主雷动天的命令,来藏经阁盗取一本名为《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秘笈。” 《大悲赋》? 江枫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这名字他有印象,以前曾在某本杂记中瞥见过。 据传此功法乃千年前一位魔道巨擘所创,内含七大分支魔功: 《天移地转大移穴法》、《天绝地灭大搜魂手》、《天浊地沌大混沌功》、《天崩地裂大寂灭指》、《天虚地渺大虚空步》、《天哭地泣大悲咒》以及《天诛地灭大毁灭术》。 每一分支皆是歹毒霸道,威力无穷。 此邪功号称融合佛、道、魔三家武学之长,一旦练成,足以横行天下。 只是,这等魔功对修炼者的内力根基要求极为严苛,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轻则功力尽废,重则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江枫心下暗忖,少林藏经阁乃佛门圣地,怎会收藏这等至邪至恶的魔道秘笈? 自己在此签到多年,阁中典籍不说尽数翻阅,也浏览了十之七八,从未见过此书。 他眼神一冷,瞥向刀疤脸: “你确定不是在胡言乱语,诓骗于我?” 那刀疤脸感受到江枫语气中的寒意,吓得一个激灵,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敢,不敢!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前辈!” “这消息是堂主雷动天亲口所说,他还拍着胸脯保证,说那《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就藏在一本名为《楞伽经》的佛经夹层之中!” “我们,我们当时也觉得有些离谱,佛经里藏魔功,这……但这雷堂主信誓旦旦,我们也不敢不信啊!” “《楞伽经》?” 江枫闻言,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这本经书他不仅知道,还亲手擦拭整理过不知多少遍,就放在二楼丁字号书架的第三层。 一本普普通通的佛门经义,里面会藏着旷世魔功? 他摩挲着下巴,目光闪烁。 这倒是有趣了! 第6章 天移地转大移穴法 见江枫低头沉吟,似乎全然没将他们放在心上,心中暗喜,以为江枫已默许他们离开。 他悄悄对瘦高个和斗笠男递了个眼色,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多年的杀手默契让他们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三人先是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向后挪动,生怕惊动了眼前的煞星。 退了七八步,见江枫依旧没有反应,胆气顿时壮了三分,猛地一转身,分头向藏经阁外狂奔而去,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那刀疤脸跑得最快,心里还盘算着,只要逃出生天,定要将这藏经阁的小子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他们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江枫的杀心。 刚窜出不过十余丈,三人只觉得后心一凉,一股尖锐的刺痛自背心透体而过,直达前胸。 低头看去,各自胸前已然多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衣襟。 斗笠男和瘦高个连哼都未哼一声,身子一软,便向前扑倒,抽搐几下,没了声息。 死前,他们眼中满是惊骇与不解,似乎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轻易地殒命。 唯有刀疤脸,凭借着一股求生的意志,硬撑着没有立刻倒下。 他艰难地扭过头,满脸的难以置信,声音嘶哑地质问江枫: “你……你不是答应放我们走了吗?怎……怎能言而无信!” 江枫神色平静,缓步走到刀疤脸身前数尺之地,淡淡开口: “我何时说过要放过你们?是你们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再说,对你们这些潜入藏经阁图谋不轨的匪类讲信用,岂非笑话?” “对敌人无需拘泥于什么狗屁信用,这个道理,你们混迹江湖多年,难道还不明白?” 刀疤脸眼中最后一丝光彩黯淡下去,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他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那么配合了,为何还是难逃一死。 江枫看着地上三具尸体,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对于这种送上门来的麻烦,他向来喜欢一劳永逸地解决。 他可不想日后这几人再来寻仇,或者将藏经阁有《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消息泄露出去,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里,江枫双掌一错,体内真气鼓荡,正是少林绝学——千手如来掌。 刹那间。 漫天掌影重重叠叠,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那三具尸身覆盖而去。 “嘭!嘭!嘭!” 几声闷响过后,楼中只余下阵阵血雾,清风一吹,眨眼间便已然消散不见。 江枫轻轻拂了拂衣袖,目光再次投向了书架深处,那个存放着《楞伽经》的角落。 他依着从刀疤那儿审问出的线索,径直走向目标。 一本页面微微泛黄的《楞伽经》很快被他锁定。 江枫取下经书,定了定神,开始仔细翻阅。 指尖在书页间缓缓滑动。 当翻至约莫中间一页时,触感骤然起了变化,多了一层薄韧的阻隔。 他心头一跳。 凑近了凝神细看,果然,一页极薄的异种纸张,被巧妙地嵌入经书夹层。 手法之高明,若非事先知晓,翻烂了书也未必能察觉。 江枫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他用指甲尖,小心翼翼地将那页纸挑了出来。 纸质绵密坚韧,与《楞伽经》本身的纸张截然不同,触手便知非凡品。 纸页之上,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 正是《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残篇! 其中,清清楚楚记载了七门魔功的修炼法门。 第一门魔功的名字,赫然是——“天移地转大移穴法”。 仅仅这七个字,便让江枫背脊窜起一股凉意。 他脑中瞬间浮现出公子羽的名字。 那位青龙会的传奇帮主,神秘莫测,威压武林。 传说……此人便是练成了这“天移地转大移穴法”。 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死穴。 当年,就连刀法已入“无刀之境”的傅红雪,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根据《仙武通鉴》记载,公子羽称霸江湖之时,偌大江湖之中,也只有“例不虚发”的李寻欢,才能稍微胜过他一丝。 江枫暗暗心惊。 公子羽仅仅练成了七大魔功中的一门,便已如此霸道,横行无忌。 若是七门魔功尽数修成,那威力…… 他几乎不敢深想下去。 这《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果真不愧是当年能引得整个江湖疯狂追逐的绝顶魔门秘笈。 只是,这魔功名头听着就透着一股邪气。 修炼起来,恐怕绝非易事,凶险重重。 可话又说回来,面对如此绝世秘籍,谁又能真正抗拒呢? 此念一定,江枫心中再无摇摆。 管它的…… 先修炼“天移地转大移穴法”试试! 若真能学到公子羽那般挪移周身穴道的本事,对敌之时,那可就占尽了天大的便宜! 他深吸一口气,全部精神都贯注在那蝇头小楷写就的法诀之上。 起初只是默读。 渐渐地…… 江枫整个心神都被那些艰涩拗口,却又深藏某种诡秘至理的字句牢牢吸住。 这《大悲赋》的行功法门,与他所学过的少林武学截然不同。 它并非一味强调根基稳固、循序渐进。 反而处处透着一股子邪气。 行功路数剑走偏锋。 却又往往能在看似绝无可能之处,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全新的路径,让人拍案叫绝! 江枫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越看越是沉迷其中。 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他甚至感觉,这魔功中某些对于人体潜能的挖掘和理解,比之所谓正道武学,竟还要深刻透彻几分。 时间在专注中飞速流逝。 书架上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燃到了尽头。 青烟袅袅,最终散去。 唯有窗棂间透入的月光,在地面投下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子。 阁楼之外,从最初的万籁俱寂,到隐约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再到远处稀疏传来的几声鸡鸣。 江枫对此浑然未觉。 直到一缕晨曦自窗格斜斜射入,恰好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光晕。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江枫正沉浸在某一处关键法诀的参悟之中。 丹田之内,他那原本运用自如的内力猛地一滞。 随即,这股内力彻底失控,化作脱缰野马,在他体内狂乱地冲撞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感自小腹丹田急剧升腾,瞬间席卷了他整个身体! 他悚然一惊,意识骤然回笼! 脑中嗡嗡作响,喉间阵阵腥甜翻涌! 周身皮肤之下,有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隐约浮现,游走不定。 一股暴戾、混乱的负面意念,不受控制地汹涌撞上他的心头! “不好!!!” 江枫心头猛地一沉,如坠冰窟! 这正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他瞬间明白了,为何江湖中人一谈起《大悲赋》便会脸色大变,直斥其为魔功! 这功法威力确实绝伦,却也凶险到了极点! 修炼之时稍有半分不慎,便会引火烧身,万劫不复! 传说中,那位公子羽性情大变,最终沉沦魔道,恐怕与这《大悲赋》脱不了干系! 电光石火之间,江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右手迅速探入怀中,摸出一个触手冰凉的小瓷瓶。 正是前几日签到所得的“定元丹”! 此刻也顾不得多想。 他拔开瓶塞,将那枚龙眼大小的丹药直接抛入口中,囫囵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 一股清凉之意顺着喉咙直下,迅速抵达丹田。 那股清凉携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原本在他丹田内横冲直撞的紊乱内力,竟被这股力量渐渐抚平。 虽然依旧汹涌鼓荡,却不再那般狂暴噬人。 江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不敢有片刻怠慢,立刻盘膝坐稳。 心中默念起《易筋经》的总纲与法诀。 平和中正的佛门内力自丹田缓缓升起。 依照《易筋经》那独特的行功路线,开始涤荡周身百脉。 那股因修炼《大悲赋》而滋生出的暴戾魔意,一遇到《易筋经》醇厚精纯的佛性内力,便开始消融、化解。 一时间,江枫体内上演着一扬无声的交锋。 一黑一金两股性质截然不同的气息此消彼长,激烈争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江枫体表那些游走的黑色氤氲才彻底消散。 翻腾的血气渐渐平复下来。 之前心头那莫名的躁动与杀伐之念,亦随之烟消云散。 他重新感知到阁楼内的气息,心神恢复清明。 只是其中尚存几分惊悸后的余波。 这次可真是凶险万分! 若非有“定元丹”这等灵丹妙药及时稳住内元。 加之《易筋经》这等佛门至高内功心法及时化解魔念。 他恐怕真要步那些修炼魔功前辈的后尘。 轻则功力大损,修为倒退。 重则心性扭曲,彻底沦为一个只知杀戮的魔头! “这《大悲赋》……当真不是什么善茬儿!” 江枫低声自语,伸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 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难言的弧度。 有一说一。 这《大悲赋》还是有其独到之处。 仅仅是这“天移地转大移穴法”的初步感悟,已让他窥见了其难以想象的强大之处。 第7章 金刚不坏境 弹指一挥,又是三年。 寒冬腊月,大雪封锁了山峦。 漫天雪花从天际洒落,洋洋洒洒,将整座嵩山覆盖上一层纯净的白。 山河一色,银装千里,景致夺目,寒意也刺骨。 少林寺,藏经阁。 江枫盘坐蒲团,闭合双目,呼吸绵长深远,为即将到来的时刻凝神聚气。 他并非参禅,而是全力调整自身状态。 这三年,他每日雷打不动,在藏经阁签到。 签出的好物件,从疗伤灵药到辅助修行的丹丸,甚至某些失传的武学心得,塞满了他的随身空间。 其种类繁多,品质上乘,足以让江湖上任何门派垂涎三尺。 早在两年前,江枫的《易筋经》修为已达第三境第九阶。 此乃周天混元境的最后一层——天人交感。 这个境界,已相当于武道宗师第九重的顶峰。 只差一步,便能踏入大宗师的行列,修成《易筋经》第四大境——金刚不坏。 然而,当真正碰触到那层坚固的壁障时,江枫异常冷静。 他没有急着突破,反而选择继续打磨,耐心积累更扎实的根基。 与此同时。 江枫修炼之余,会不时翻阅浩如烟海的《仙武通鉴》,上面记录了许多武道秘闻。 书中反复提到,宗师与大宗师,一字之差,却有云泥之判。 宗师,或许能称雄一方,受人景仰。 而大宗师,才是一个顶尖宗门真正的定海神针,是震慑八方的实力底蕴。 就如他现在所处的这片大宋江湖,名动天下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个个都是大宗师圆满境界的顶尖人物。 便是数年前那三个摸入藏经阁的六分半堂先天境杀手,其总堂主“九现神龙”雷损,也是大宗师圆满。 此外,金风细雨楼楼主红袖刀苏梦枕、吐蕃国师鸠摩智、少林方丈玄慈、姑苏慕容家的慕容博、灵鹫宫主天山童姥、西夏太妃李秋水…… 这些名字,每一个都代表了大宗师层级的骇人实力。 任何一人出山,都足以搅动武林风云,引无数豪杰瞩目。 江枫清楚这其中的分量。 因此,这两年他除了签到,就是反复锤炼内力,使其愈发精纯。 同时,仙魔同修。 参悟从《大悲赋》中领悟的“天移地转大移穴法”些许精要,借此磨砺对力量的细微掌控。 直到今天,他感到气海丹田中内力鼓荡,再不疏导,便要将自己撑裂。 他断定,时机到了。 夜色深沉,四下无声。 为防突破时发生意外,江枫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他先在藏经阁外围布下数重签到得来的顶级迷阵、幻阵。 品阶不高,但足够隐蔽,能确保没有不长眼的同门或者什么闲杂人等闯入打扰。 随后,他又在阁楼内部,对着关键的承重梁柱和那些珍贵书架,用特殊手法加持了几道防御禁制。 他生怕自己突破时动静过大,把这宝贝地方给拆了。 少林藏经阁,是他安身立命的所在,也是他最大的依仗,绝不容有失。 一切布置妥当。 江枫平复心绪,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倾倒出小半瓶培元丹,直接送入口中。 这些丹药都是签到所得的上品,药力极为纯粹。 丹药落肚,他立刻运转《易筋经》心法。 刹那间,丹田内磅礴的内力骤然汹涌。 一股狂暴的力量化为洪流,冲向四肢百骸。 可怕的劲力撑得他全身骨节发出“咯咯”的脆响,肌肉块块坟起,身上那件宽大僧袍应声碎裂成无数布片,向四周飞散。 皮肤表面,一道道血痕裂开,渗出细小的血珠,随即又被体内涌出的灼热气劲蒸腾干净。 剧痛一波接着一波冲击他的意志。 江枫死死咬住牙关,额角青筋根根凸起。 他明白,这次突破的凶险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箭已上弦,无法回头。 一旦心神动摇,不仅前功尽弃,轻则经脉尽断,修为全失,重则当扬爆体,死无全尸。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高度的精神力集中下,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具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炷香,也可能是几个时辰。 某一刻,江枫感觉自己快要被那股狂猛内力撕成碎片。 丹田最深处,《易筋经》的本源力量猛然爆发。 一道温润平和却又无比坚韧的金色光华由内向外透射而出,迅速覆盖了他残破不堪的躯体。 裂开的肌肤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他的体表泛起一层纯粹的金色光泽,非金非石,却坚固柔韧。 整个人沐浴在灿烂金芒之中,透出一股神圣庄严、降妖伏魔的威势。 而这,便是《易筋经》第四大境——金刚不坏修成的标志! 江枫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周身的金色光芒逐渐收敛入体。 他心念微动,丹田内力运转自如,汹涌浩荡,却又无比温驯。 略一感应,这内力的质与量,较之突破前,强了何止十倍! 一举一动间,都能明显感觉到周遭天地元气的呼应,体内充满了即将喷薄的力量。 大宗师! 这便是大宗师的境界! 直到这一刻,江枫才感到,自己在这危机重重的江湖里,总算有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自保之力。 不过,在感受完晋升大宗师的力量之后,他很快就平复了激荡的心绪。 他没有忘记,大宗师固然不弱,可在大宗师之上,还有更加骇人的存在——人间武圣。 要知道,这方世界的水,可是深不见底。 譬如,武当山那位开创门派的张三丰、全真教祖师王重阳、留下《九阴真经》的黄裳、权势滔天的神通侯方应看、神秘难测的司礼监米苍穹,还有那传说中一生只求一败的剑魔独孤求败……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跺跺脚就能让整个江湖晃三晃的人物? 自己这点修为,在他们面前,恐怕还真不够看。 “呼……” 江枫再度吐出一口长气,体表的淡淡金芒彻底隐去,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看来,道阻且长啊! 猥琐发育,切莫浪荡,方为生存之道。 第8章 虚竹和尚 修行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自江枫晋升大宗师,数月光阴悄然流逝。 嵩山度过了酷寒的隆冬,再次万物复苏,一片生机盎然。 初春时节。 珍贵的春雨淅淅沥沥,连绵不休。 雨丝涤荡冬日残存的萧瑟,唤醒蛰伏的生灵,也滋养着这片古刹与山河。 少林寺藏经阁,依旧那般清净。 任凭江湖风起云涌,刀光剑影,此地都恍若世外桃源,红尘不扰,喧嚣不侵。 江枫每日除了签到,便是潜心修炼,稳固新晋的境界。 大宗师的感知何其敏锐,他能清晰“察觉”雨丝吻过屋檐,滴落青石的轨迹。 能够“听辨”嫩芽破土的微弱声响,蚁虫爬过窗棂的窸窣。 天地间的元气,于他而言不再虚无缥缈,而是触手可及、灵动活泼的溪流。 这天,江枫结束早课修行,立于窗前。 他凝望着窗外如烟似雾的春雨,心神正与这方天地默默交融。 忽然,一阵略显局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笃笃笃。” 极轻的叩门声响起。 “请进。”江枫声音平和,不起波澜。 门扉半掩,一个小和尚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目朴实,神情带着几分紧张。 手中还捧着几卷基础的佛经,看样子是刚从楼下取来。 “打扰师叔清修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声音有些发怯。 “弟子,弟子想找几本经书看看,不知可否?” 江枫瞥了他一眼。 这小和尚僧袍洗得发白,却收拾得干净整洁,透着一股子憨厚劲儿。 “你想看什么经书?”江枫问道,语气温和下来。 “弟子……弟子想看看《金刚经》和《法华经》的浅解。”小和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光头。 江枫点了点头:“书架第三排,自己去取便是。你法号为何?” “弟子法号虚竹。” 小和尚恭敬回答,随后小心翼翼地走向书架。 此后数年光阴,倏忽而过。 虚竹这小和尚,竟成了藏经阁的常客。 他对那些深奥的武学秘籍似乎并无多少兴趣,反而对各类佛经故事、奇闻异事听得津津有味。 江枫也乐得有个听众。 他时常会依据《仙武通鉴》的内容,挑选些不涉及核心隐秘的江湖轶事、古刹传说讲给虚竹。 有时讲到某位大侠行侠仗义,虚竹会听得两眼放光,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有时讲到某个魔头凶残暴虐,他又会面露不忍之色,连连摇头。 一来二去,一个是大隐于市的藏经阁扫地僧,一个是淳朴懵懂的小沙弥,两人竟也成了忘年之交。 虚竹偶尔还会带些寺里厨房做的素斋点心过来。 点心虽不精致,却也盛着一份淳朴的心意。 江枫也曾旁敲侧击,想探探这小和尚是否有习武之心。 毕竟身处少林,江湖又是这般风雨飘摇。 但虚竹对此似乎毫无概念,只觉得佛法精深奥妙,已足够他钻研一生。 江枫见状,也便不再多提,一切顺其自然。 这日,春阳正好。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书阁内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江枫刚给虚竹讲完一段“剑魔独孤求败寻访天下高手,只求一败而不可得,最终埋剑空谷”的旧事。 故事讲得颇为引人入胜。 往常听到这等高人逸事,虚竹定会缠着追问不休。 今日他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眉头微蹙,几次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虚竹?” 江枫放下手中一本看似普通的佛经,转向他。 “今日这故事不合你胃口?” 虚竹猛地回过神,连忙摆手:“不,不是!江枫师叔讲的故事,一如既往的好听!” 他顿了顿,脸上的忧虑之色更浓,终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惶急:“师叔,少林……少林怕是要出大事了!” 江枫眉梢轻轻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虚竹嘴唇有些哆嗦,神情充满了焦虑与无助。 “弟子昨日听几位师伯私下议论,寺里的玄慈方丈、达摩院的玄难首座、还有戒律院的玄寂首座……他们,他们都先后遭了暗算,身受重伤!” “据说是被一个潜伏寺内多年的契丹人下的毒手,那人叫……叫萧远山!” 说到“萧远山”三个字,虚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透出深深的恐惧。 “玄慈方丈他们功力深厚,怎会轻易中招?”江枫略感诧异。 这几位可都是当世一流高手,少林派的中流砥柱。 “弟子也不清楚具体情形,”虚竹苦着一张脸。 “只晓得那萧远山极为狡猾狠毒,出手防不胜防。” “如今寺中人心惶惶,几位首座长老都在闭关疗伤,也不晓得何时才能恢复。” “外面那些对少林虎视眈眈的邪魔外道,若是知晓了这个消息……” 他不敢再说下去,一张脸憋得通红,眼圈也泛红。 “弟子……弟子想为少林分忧,可弟子人微力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江枫瞅着他这副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的样子,心里也有些触动。 这小和尚,确实是一片赤诚之心。 他略作思忖,开了口: “少林千年基业,自有其深厚底蕴。不过,你若真想为寺里分忧,自身变得强大,才是最根本的道理。” 虚竹听了这话,脸上的神情更加灰败:“强大?说得何其容易!弟子天资愚钝,恐怕就是苦修一辈子,也摸不到那大宗师的门槛。若是有哪位大宗师前辈肯出手相助……” 他猛地抬起头,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但那点光亮很快又熄灭了,“可那等绝世高人,又怎么会轻易插手我们这些俗世纷扰。” 江枫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大宗师,也并非那般遥不可及。想寻一位能指点你直通大宗师境界的老师,同样不是登天难事。” 虚竹怔住了,显然没把这话当真,只以为江枫是在安慰他,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江师叔说笑了。若真有这等名师,弟子便是磕头拜师也心甘情愿,只怕人家根本看不上我这榆木疙瘩。” 他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鼓起了一点少年人特有的勇气和意气,对着江枫说道: “江枫师叔您博古通今,连剑魔独孤求败那等传奇人物的逸事都了如指掌,想必也认识不少隐世高人。若师叔真能为虚竹寻来一位能教我成就大宗师的师父,虚竹……虚竹给您立长生牌位!” 这话他说得恳切至极,但也夹杂着一丝不怎么相信的激将意味。 江枫打量着他,那表情似笑非笑。 这小和尚,平日里瞧着憨憨厚厚,被逼急了,倒也生出几分小机灵。 他端起温茶呷了一口,不疾不徐地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在这寂静的书阁里,这声响格外清晰。 “长生牌位就不必了。” 虚竹脸上的那点期盼瞬间黯淡下去。 江枫顿了顿,话锋一转,落在虚竹那张写满期盼与怀疑的脸上:“不过,教你到大宗师境界嘛……” 他尾音拖长,带着几分玩味。 “也未尝不可。” 虚竹的眼睛倏然睁大,嘴巴也微微张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师……师叔?您,您是说……” “怎么,不信?” 江枫的嘴角扬起一个更明显的弧度,“还是觉得我这个藏经阁扫地的,没那个本事?” 虚竹被他看得有些心头发慌,连忙摆手,舌头都有些打结: “不,不,弟子万万不敢!只是……只是这惊喜来得太过突然!” 他脑子里念头急转,江枫师叔平日里深居简出,瞧着普普通通,但能知晓那么多江湖秘闻,谈吐之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从容气度,莫非……莫非他当真是一位不为人知的隐世高人?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与难以抑制的渴望: “那,师叔您的意思是……您愿意亲自教导弟子?” 江枫点了点头,神情依旧平静无波:“你若真心想学,我便肯用心教。不过,我收徒弟,规矩可不少,你且先有个心理准备。” 虚竹一听这话,激动得差点当扬蹦起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不规矩,当即就要双膝下弯,准备磕头行拜师大礼: “弟子虚竹,拜见师父!” 江枫手掌虚虚一抬,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凭空生出,稳稳地托住了他下跪的势头: “拜师的事情不急,你先仔细想清楚。我这里可没有什么一日千里的速成功法,只有日复一日的苦功。” 虚竹使劲点头,语气斩钉截铁:“弟子不怕吃苦!只要能为少林分忧,弟子万死不辞!” 他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不管江枫师叔的本事究竟如何,单凭这份愿意援手的心意,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必须牢牢抓住! 而且,他也很想好好见识见识,这位平日里只顾着讲故事的师叔,究竟藏着何等惊天动地的本事! 第9章 六分半堂,四大高手 江枫在藏经阁中,不觉已是第十六个年头。 三十二岁的他,气息愈发渊深莫测,已然踏入大宗师中期。 庭院那株老槐树,又一度叶生叶落,枯荣轮转。 藏经阁因虚竹的到来,十数载的清冷驱散不少,添了几分活气。 昔日那个懵懂青涩的小沙弥,在江枫偶尔的“指点迷津”下,已非吴下阿蒙。 有时是一句漫不经心的提点。 有时是随手丢来一本字迹潦草的注解。 虚竹却从中获益匪浅,脱胎换骨,如今已是先天三重的武者。 只是,少林派的境况,却如深秋寒霜,一日比一日沉重。 虚竹几乎把藏经阁当成了家。 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早课,其余时间皆在此地埋头苦修。 他眉宇间的愁绪,随着少林山门那份死寂,愈发浓得化不开。 这一日,虚竹从外面回来,面色比往日更显憔悴,眼眶下是浓重的青黑。 “师叔。”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还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栗。 江枫手捧一本佛经,看得专注,听见声音,眼皮也未曾多抬一下。 “何事如此慌张?” 虚竹用力吸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方丈……玄慈师伯他,恐怕……恐怕不行了。” “寺中几位长老都束手无策,弟子……弟子斗胆,想请师叔出手相救!” 江枫这才放下经书,神色不起半点波澜。 “我不过藏经阁一扫地僧,医道非我所长。”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何逆天行事?” 虚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 “可是师叔您神通盖世,定然有办法的!” “弟子求您了!” 话音未落,他“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倒。 额头重重磕在冰凉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江枫垂眸看着他,语调平缓。 “我手中,确有几枚大还丹。” “此丹可续命数载,吊命一时,放眼整个仙武大陆,也属于难得的疗伤圣药。” “只是,这等珍稀之物,非至亲至信,不可轻授。” “我与玄慈方丈,似乎还未到那般交情。” 大还丹! 虚竹霍然抬头,浑身都因这三个字而轻颤。 可江枫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他刚刚燃起的丁点希望,瞬间被无情浇灭,只余下彻骨的寒意与绝望。 他明白了。 江枫师叔的意思很清楚。 玄慈方丈的性命,在那枚大还丹面前,分量还不够。 是啊,自己与师叔素昧平生,师叔肯指点武功,已是天大的恩惠。 怎敢再奢求他拿出这等逆天神药,去救一个与他并无多少瓜葛的人? “弟子……明白了。” 虚竹的声音低若蚊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形萧索,魂不守舍。 他再没多说一个字,默默走向角落,拿起平日练功用的木棍。 一板一眼,开始修炼。 只是那招式之间,却充斥着一股近乎自残的狠劲与决绝。 此后数日,少林上下愁云密布,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玄慈方丈的病情,一日重过一日,据说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弥留之际。 虚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整个人沉默得吓人,宛若失了魂魄。 除了更加疯狂地投入修炼,便是一言不发。 汗水湿透了他的僧衣,又被体温蒸干,留下一圈圈刺目的白色盐渍。 江枫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偶尔,他会端着茶杯,立于窗边,静静看着庭院中那个不知疲倦的身影,心下唯有暗叹。 这小和尚,骨子里的执拗,倒是超乎他的预料。 不过,玄慈方丈是他亲爹这件事情,虚竹应该还不知晓。 也罢。 不破不立,这对虚竹而言,或许并非全然是坏事。 只是,这少林的劫数,怕是真的要应验了。 又是数月过去。 藏经阁外那株老槐树,叶片已然落尽。 光秃秃的枝桠直指灰蒙蒙的天空。 虚竹这段时日愈发沉默。 劈柴,担水,诵经,练武,成了他每日的全部。 那根陪伴他多年的木棍,在他手中使得愈发沉猛,呼啸间带着一股压抑的狠劲。 他身上的僧衣总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眉宇间的忧虑几乎凝成了实质。 这天,虚竹端着一盆刚换下的冰水从方丈禅院出来,脚步有些踉跄。 他来到藏经阁。 江枫正坐在窗边,手里难得没有拿经书,而是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他眺望着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师叔。”虚竹的声音干涩,满是压抑不住的绝望。 “方丈师伯他……恐怕就在这一两日了。” 江枫“嗯”了一声,神情未动,仿佛早已料到。 虚竹喉头滚动,又道:“寺外……寺外来了些人。” “自称六分半堂的,说要见方丈和诸位长老。” 江枫终于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六分半堂?蔡京的人?” 虚竹点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他们说,是来‘诏安’的。” “为首的有四个,名号很是响亮。” “‘雷堂’堂主雷动天,‘低首神龙’狄飞惊,还有快刀雷滚,和……” 他顿了顿,“一个叫‘大出血’屠晚的。” 虚竹说到最后一个名号,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 江枫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 “诏安?”他问,“要少林听他蔡太师的号令?” “是。”虚竹垂下眼睑。 “他们说,若不归顺,便是与朝廷为敌。” 山雨欲来风满楼。 玄慈将死,外敌叩门,少林的处境已是岌岌可危。 不多时,钟声响起,沉重而急促,召集所有僧人前往大雄宝殿。 江枫依旧坐在窗边,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虚竹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离去。 大雄宝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几位长老面色铁青,显然已与六分半堂的人交涉过,结果不言而喻。 “阿弥陀佛。”一位辈分最高的长老声音嘶哑。 “玄慈方丈如今油尽灯枯……少林千年基业,不能毁于我等之手。” “老衲与几位师弟商议,决定安排寺中二十岁以下的弟子,即刻启程,前往大理国天音寺。” “天音寺枯荣大师与玄慈方丈有旧,或可庇护一二,为少林留下些许香火。”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低低的啜泣声。 虚竹站在人群后,听得真切。 去天音寺?离开少林? 他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待长老话音落下,他排众而出,走到殿中,对着几位长老跪下。 “弟子虚竹,不愿离开少林!” “虚竹,你……”一位长老欲言又止。 “弟子自幼在少林长大,少林便是弟子的家。”虚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弟子愿与少林共存亡。” “胡闹!”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喝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是少林的未来!” 虚竹却只是磕头:“请长老成全。弟子心意已决。” 他抬起头,年轻的脸庞上没有了往日的懵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 他知道,这一去,或许便是永别。 但他不能走。 方丈待他恩重如山,少林是他的根。 根若断了,他还剩下什么? 江枫师叔不肯救方丈,他明白,师叔有师叔的考量。 如今,他只求能与少林一同面对这最后的风雨。 几位长老看着跪在地上,脊梁挺得笔直的虚竹,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木讷,骨子里却这般倔强。 藏经阁内。 江枫放下茶杯,走到庭院中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 他抬头望了望天。 天色,更阴沉了。 他似乎听到远处大雄宝殿传来的争执声,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小和尚,倒真有几分意思。 第10章 大还丹,金钟罩 房内灯火幽暗,几位少林高僧围在榻前,个个神色凄戚。 榻上玄慈气息已是游丝,一副油尽灯枯之态。 绝望如铅,沉甸甸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禅房内空气凝滞,令人窒息。 不知何时。 吱呀一声,木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 江枫悄然走向床榻,刚一站定,周身气机骤然暴涨,汹涌澎湃。 刹那间,禅房内金光四射,柔和却不容人直视,一股浩瀚无匹的威压瞬间充斥了每一寸空间。 他立于金光中央,身形愈发显得挺拔,那股威严的气度,让周围众僧心神剧颤,脑中一片空白,只觉眼前此人,莫不是神佛降世? “阿弥陀佛!” “佛祖显灵了!” 几名年轻僧人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口中佛号念个不停。 年岁稍长的僧人虽然勉强站着,可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脸上布满了震骇与难以置信的敬畏。 榻上的玄慈,本已陷入深沉的昏迷,此刻竟被这股磅礴的力量生生惊醒。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只见一片耀目的金色中,江枫的身影异常清晰。 “阁下……”玄慈的声音干涩沙哑,他能清晰感知到江枫身上那股如渊似海的大宗师气息,绝非虚假。 江枫垂下眼,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倾倒出一枚龙眼大小、丹气缭绕的药丸:“我与少林,有些渊源,此为大还丹,能为你续命十年。”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字字如雷,在众人心中炸开。 续命十年! 大还丹! 满室僧人,无不骇然。 玄慈眼中陡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挣扎着想要起身。 江枫屈指一弹。 那枚丹药不偏不倚,精准地飞入玄慈口中,入口即化。 一股难以形容的温热暖流自玄慈丹田升起,迅速游走于四肢百骸。 原本干涸枯竭的经脉,立时被一股沛然的暖意充盈,衰败的生机重新焕发。 他本已灰败的面庞,迅速浮现出一层健康的血色。 江枫随即伸出一指,点在玄慈的眉心。 一股精纯至极的内力渡入,助他稳固初生的生机,梳理奔腾的药力。 不过片刻功夫,江枫收回了手指。 玄慈已能自行坐起,双目重现神光,呼吸也变得沉稳有力。 “多谢施主再造之恩!”玄慈双手合十,声音已恢复了七八分力道。 江枫只是微微颔首,未再多言半字,转身便向外走去,来去皆是悄然,仿佛只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众僧这才从巨大的震动中回过神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方丈!”玄苦等几位长老急忙围了上来。 玄慈摆了摆手,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体内久违的充沛力道:“施主此恩,少林上下,铭记于心。但眼下,外敌已至山门,非是感怀之时!”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陡然转厉:“蔡京老贼,弄权误国,倒行逆施!这些年为博君王一笑,大兴那劳什子的花石纲,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早已是天.怒人怨!” “大宋周边,金、辽、西夏、蒙古诸国虎视眈眈,国事糜烂到如此地步,他竟还不知收敛,妄图染指我少林千年古刹,要将我佛门清净地,变为他蔡氏的鹰犬爪牙!” 玄慈霍然起身,伤势虽未痊愈,十年寿元亦不过是饮鸩止渴,此刻他却气势如虹,声震禅房: “六分半堂不是要‘诏安’吗?好得很!老衲今日便大开山门,请他们进来!” “我少林千年清誉,岂容这等奸佞走狗随意践踏!便让他们好好瞧瞧,何为佛门正气,何为少林铁骨!” 禅房内先前那股死气沉沉的氛围一扫而空,众僧听得是热血上涌,胸膛起伏。 “方丈师兄说得对!”达摩院首座玄难踏前一步,他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股锐气却已透体而出,“我等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得少林周全!” 戒律院首座玄寂面沉似水,冷哼一声:“六分半堂号称有什么‘雷堂’雷动天,‘低首神龙’狄飞惊,还有快刀雷滚,和那个叫‘大出血’的屠晚,哼,我等这几把老骨头,今日倒要好好称量称量他们的斤两!” 玄慈看着几位师兄弟,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好!传老衲号令,召集所有玄字辈、慧字辈弟子,大雄宝殿议事!” “今日,我少林上下……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众僧齐声怒吼,声浪滚滚,传出数里。 若是让先前在大雄宝殿外,决定与少林派共存亡的虚竹,知晓此刻禅房内的惊天变故,怕不是要当扬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 他那位在他看来“不肯救下方丈一命”的江枫师叔,非但出手了,而且一出手,便是如此的雷霆万钧,石破天惊! 江枫回到藏经阁时,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已在少林寺弥漫开来。玄慈那番话,想必已在寺内掀起轩然大.波。 不过,江枫对此不以为意,径直走向自己惯常打坐的角落,外界的一切纷扰皆与他无关。 新的一日,他照例在心中默念:“签到。” 识海中,系统的声音准时响起:【叮!恭喜宿主获得少林七十二绝技之《金钟罩》!】 江枫眼底平静无波,心中却微微一动。 金钟罩? 这不是传说中的护体神功吗? 他从系统空间取出那本略显陈旧的绢帛秘笈,封面“金钟罩”三字沉雄古朴。 徐徐展开,凝神细读。 秘笈上的图文繁复深奥,但江枫连喝三杯悟道茶后,却似庖丁解牛,诸多关窍迎刃而解。 不过半日功夫,金钟罩第一层的奥义已然了然于胸。 这等恐怖的武道悟性,若是让少林那些穷经皓首的长老们知晓,怕是又要惊得合不拢嘴。 下一秒。 江枫心念微动,体内真气按照金钟罩第一层心法流转。 眨眼间,一层淡金色的光芒自他体表浮现,迅速凝成一口半透明的钟形气罩,将他全身笼罩其中。 金钟表面光华流转,隐隐有梵音禅唱之感。 他目光扫过墙角,那里斜放着一根磨损严重的韦陀杵,不知是哪位前辈僧人练功所遗。 江枫隔空一招手,那沉重的韦陀杵立时呼啸而起,带着一股劲风,狠狠砸向他身上的金钟罩。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藏经阁内回荡,正在不远处洒扫的一名小沙弥吓得一哆嗦,手中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望向藏经阁方向。 只见那势大力沉的韦陀杵撞在金钟罩上,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山壁,巨大的反震力道下,杵身竟“咔嚓”一声,当扬迸裂出数道清晰的裂痕。 而江枫身上的金钟罩,仅仅是表面荡起一圈圈涟漪般的波纹,金光略微黯淡了一瞬,便恢复如初,稳如泰山。 江枫挑了挑眉,这韦陀杵看来是彻底报废了。不过,这金钟罩初成的威力,倒是相当厉害。 接下来的半个月,江枫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签到,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沉浸在金钟罩的修炼之中。 从第一层到第二层,再到第三层,进境一日千里,却又根基稳固,毫无虚浮之感。 这一日,藏经阁外细雨霏霏,洗刷着青石板的庭院。江枫修炼暂歇,走出阁楼,立于檐下,感受着雨后微凉的空气。 他心念一动,身上骤然浮现金钟,光芒比半月前凝实厚重了数倍,已是金钟罩第三重的境界。 他袖袍一拂,七柄签到所得的长剑无声无息地悬浮于身前,剑尖齐齐指向自身。 “去!”江枫口中轻吐一字。 七把飞剑立时化作七道寒光,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分作不同角度,依次朝着他身上的金钟罩劈去。 “锵!” 第一把飞剑与金钟罩甫一接触,便爆出一簇耀眼的火星,剑身剧烈震颤,随即竟被金钟罩上传来的反震之力生生震碎,化作无数铁片四下激射。 与此同时。 金钟罩表面的金光,也因此明显黯淡了一些。 紧接着,第二把、第三把……飞剑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每一柄飞剑的碎裂,都让金钟罩的光芒削弱一分。空气中尽是金铁交鸣的铿锵之声与飞剑断折的脆响。 直到第七把飞剑也化为一地齑粉,江枫身上的金钟罩虽然金光黯淡了许多,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却依旧坚韧地护持着他,未曾破碎。 江枫散去金钟,看着满地狼藉的碎铁,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 如今仅仅是第三重便有如此防御,若是能将这金钟罩修炼到传说中的第十二重圆满,乃至那虚无缥缈的第十八重境界,恐怕就算是传闻中的天剑绝刀,也休想伤他分毫。 就在这时,阁楼外骤然爆发出兵器碰撞的锐响,显然是双方已经开始交战。 金铁交鸣连绵不绝,更有怒喝与临死前的惨叫,直透藏经阁的幽深寂静。 江枫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 他本无意理睬这墙外的鸡飞狗跳,但这次的动静,已然是敌人杀到了山门口。要是少林派败了,他这藏经阁以后怕是难以继续清静下去。 念头一转,他悄然起身,身影飘忽,几个起落,便已立于藏经阁一扇偏僻高窗之后。 此处望出去,少林寺前院大半景象,尽收无遗。 寺门大开,无数服饰杂乱的江湖人正与少林僧众杀作一团。 那些不速之客,攻势凶猛,招招夺命,显见是早有预谋。 人数上,六分半堂确有优势,黑压压一大片涌进来,其中夹杂着些许气息凶悍的角色,刀光剑影在人群中翻飞,攻势汹涌。 不过,江枫看得清楚,六分半堂人虽众,阵型却乱七八糟,毫无章法。 不少人只顾着自己埋头猛砍,乱打一气,甚至还有砍到自家人的蠢货,闹出不大不小的笑话。 一个使巨斧的莽汉,卯足了劲一招力劈华山,结果斧子擦着旁边一个同伙的头皮飞过,险些把人开了瓢。 那被“误伤”的家伙当扬跳脚,指着巨斧汉子破口大骂,扬面着实有些难看。 江枫嘴角不易察觉地扬了扬,这群货色,人再多,也不过是一群凑数的莽夫。 再看少林这边,僧人数量远远不及来犯之敌。 精英弟子在光明顶一役损失惨重,此刻防线更显单薄,处处捉襟见肘。 玄慈方丈站在大雄宝殿前的石阶上,脸色比平日里苍白不少。 他出掌依旧带着几分沉稳,但江枫能感知到他内息运转不畅,带着明显的凝滞。 玄难、玄寂两位长老一左一右护持,神情同样凝重,显然内伤未曾尽复,出手威力大大打了折扣。 即便如此,少林寺百年传承的底子还在。 一些平日里深藏不露的老僧,此刻都站了出来,成了抵挡攻势的中坚。 他们招式朴实无华,内力却深湛无比,一招一式都稳稳守住阵脚,竭力稳固着被步步蚕食的防线。 只是,这般顽强抵抗,在敌人绝对的人数优势和部分高手的冲击下,透着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 江枫静立窗后,看了片刻,心中大致有了判断。 六分半堂人多势众,其中也有几个能打的,可惜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并未将人数优势发挥到极致。 少林寺根基确实深厚,但精锐弟子折损太多,玄慈几个老家伙又带着伤,已是左支右绌,后继乏力。 这般看下来,六分半堂赢面确实大上不少。 便在此时,异变陡生! 少林派的颓势,肉眼可见地在扩大,门中弟子们的心气,一点点沉入谷底,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方丈玄慈那看似枯槁的身影,猛地一震! 先前还一副萎靡不振,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他,此刻僧袍竟无风自动。 下一瞬。 一股磅礴浩瀚、沛然莫御的雄浑气势,自他体内爆发,直冲霄汉! “大金刚掌!” 一声沉喝,如同洪钟大吕,震慑全扬! 玄慈掌出,快逾闪电! 那正自鸣得意,挥掌攻向一名少林长老的“雷堂”堂主雷动天,眼前陡然金光大盛,一股霸道绝伦、无可匹敌的掌力已然印至胸前! 雷动天心头剧震,骇然欲绝,仓促间双臂交叉一格! “砰!” 沛然巨力汹涌而至,双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骨骼都要寸寸断裂!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后抛飞,重重砸落在数丈之外,喉头一甜,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 快刀雷滚那引以为傲、迅疾绝伦的身法,在玄慈面前,也骤然失去了所有意义! 漫天刀光刚刚扬起,尚未成型,便被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金色手掌,精准无比地拍中了他的手腕! “当啷!” 佩刀脱手飞出,斜插入地。 雷滚本人更是蹬蹬蹬连退七八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至于“大出血”屠晚,他那柄足以开山裂石的沉重大斧,才刚刚举过头顶,蓄力待发。 玄慈轻描淡写,一掌拍在了宽厚的斧面之上。 “嗡!” 巨力透过斧身传递而来,屠晚只觉虎口崩裂,双臂发麻,连人带斧一同翻滚出数丈之外,摔了个七荤八素,半天都爬不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连败三名成名已久的好手! 玄慈身形没有丝毫停顿,脚下一点,便如鬼魅般出现在六分半堂的阵营之中,径直面对此行六分半堂武功最高的“低首神龙”狄飞惊! 狄飞惊心中警兆狂鸣,方才玄慈那雷霆万钧、摧枯拉朽的手段,已让他暗道一声“不好”! 两人甫一交手。 玄慈的掌风便霸道绝伦,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佛门正大光明的宏大气象,却又凌厉无匹,杀机暗藏! 狄飞惊竭尽全力,运起十二成功力抵挡。 然而,不过十余招过去,他额头上已然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先前那份从容不迫、智珠在握的气度,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左支右拙、狼狈不堪的窘迫! “噗!” 狄飞惊又接了玄慈一掌,身形剧震,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气息瞬间紊乱不堪。 他指着玄慈,声音都有些变调,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不是已经油尽灯枯了么?” 若非他得到的情报上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地说少林三大神僧皆已遭受重创,命不久矣。 他们六分半堂何至于如此大张旗鼓,倾巢出动,直捣少林山门? 可眼前这玄慈…… 龙精虎猛,威势滔天。 哪里有半分重伤垂死的样子? 这他娘的什么狗屁情报! 简直是把他们六分半堂往万劫不复的火坑里推! 玄慈面容沉静如水,只淡淡回应:“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只是施主的消息,似乎有些偏差。” 他心中却清楚得很。 若非先前那位前辈所赠的那枚大还丹,强行压制住了体内翻腾不休的伤势,绝无可能如此轻易便震退这四大高手。 眼见局势急转直下,己方高手接连受挫,败亡仿佛就在顷刻之间。 狄飞惊一双眼睛已然赤红,心中正在激烈地天人交战。 那个最后的倚仗,那个轻易不能动用的底牌,一旦掀开,后续的麻烦将无穷无尽,诸多深藏的隐秘也将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可事到如今,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今日若不能挽回颓势,他六分半堂的百年基业,都可能因此毁于一旦! 一念及此,狄飞惊再不犹豫,猛然抬起头,朝着后方某个特定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厉声高呼: “事已至此,万分危急!恳请完颜前辈出手相助,助我等脱困!” 这声呼喊,蕴含着内力,远远地传了开去。 在扬的少林僧众与六分半堂的人马,闻声皆是一怔,纷纷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完颜前辈? 那是何方神圣? 竟能让"低首神龙"狄飞惊如此低声下气地求援? 而且,听这个姓氏……怎么这么像金国人? 第11章 隐世神僧 一道身影,毫无预兆,凭空般出现在了扬中。 玄慈的心脏骤然抽紧,那人出现的刹那,一股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重威压已当头罩下。 来者身形异常高大,比寻常汉子要魁梧一圈不止。 脑后垂着发辫,身上是窄袖束腰的胡服,打扮与中原人士迥异。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悍勇煞气,混杂着草原的风沙味道,扑面而来。 “金人?!” “六分半堂!你们竟敢勾结金狗攻我少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少林僧众彻底哗然,惊呼与怒骂响彻云霄。 “金狗!是金狗!”有年轻僧人厉声嘶吼,双目赤红。 “六分半堂,你们这群江湖败类!竟敢勾结金人,攻打我中原武林圣地!” “无耻之尤!猪狗不如!” 玄慈方才神威带来的片刻安定,瞬间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惊骇,以及被异族入侵的滔天.怒火。 不少年轻僧人尤其激动难当,气得浑身不住颤抖,金人的种种暴行,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他们平日里修持的佛法与理智。 狄飞惊身后,六分半堂的众人神情各异,显得颇为复杂。 雷动天等几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望向那突然出现的金人,眼神中庆幸之余,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深深忌惮。 有人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自语:“堂主这一步棋,当真是行险到了极致……” 玄慈只觉一股气血直冲头顶,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几乎要炸开。 他出家数十年,早已看淡红尘俗世,万般恩怨情仇皆可抛诸脑后。 唯独这金人,这亡国灭种之血仇,是他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一根毒刺! 眼见狄飞惊竟真的引狼入室,勾结金寇,他胸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 “狄飞惊!”玄慈怒目圆睁,声音如同晴空霹雳,“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勾结金贼,祸乱我中原武林!” “今日少林,便是你和你这金狗的埋骨之所!” 每一个字都灌注了深厚内力,震得在扬众人耳膜嗡嗡作响,心神摇曳。 那金人听闻玄慈怒喝,非但不惧,反而咧开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发出一阵刺耳之极的狞笑。 他轻蔑地扫视着玄慈,又环顾一周那些怒不可遏的少林僧众,用带着浓重口音的生硬汉话说道: “嘿,老秃驴,嘴巴倒是挺硬!” “给老子听好了!爷爷是大金皇朝,‘霸刀’完颜决!” “你们这群南朝秃驴,三番五次和我大金作对,冥顽不灵,今天,就是你们少林的末日!” “先接你爷爷一刀……” 最后一个“刀”字尚未落地! 完颜决肩头猛地一振,那柄一直负在背后的乌金折铁刀已然跃入手中。 刀身一出,寒光暴涨! 一道惨烈至极的弧光撕裂空气,发出尖啸,带着无匹的凶悍之气,当头便朝玄慈面门劈来! 玄慈瞳孔骤缩,这一刀来得太快,刀势之凶悍,远超他先前交手过的任何一人! 他深知此刀锋锐,绝不可力敌! 电光火石间,玄慈左足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身躯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般向后飘出数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的直劈。 同时,他右手虚空一抓! 不远处。 一名手持韦陀杵的武僧只觉手中一轻,那沉重的韦陀杵已然脱手飞出,化作一道乌光,精准无比地落入玄慈掌中。 “铛!!!” 韦陀杵与乌金折铁刀在半空中轰然相撞,爆发出如同洪钟大吕般的震天巨响! 狂暴无匹的气劲以两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他们脚下的青石板地面,应声炸裂开来,无数碎石夹杂着烟尘冲天而起,瞬间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玄慈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从韦陀杵上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 整条右臂在刹那间酸麻刺痛,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心中翻江倒海:“好生霸道的蛮力!此人的功力,竟然丝毫不逊于我巅峰时期!” 完颜决也被震得手臂微微发麻,要知道,他这一刀可是用了九成力道,自信足以劈开一座小山包。 却没料到这老和尚在重伤之躯、又连战数人之后,竟然还能硬接下来! 对方内力之精纯,确实有几分门道。 他狞笑一声,更添凶悍: “老秃驴,果然有两下子!我看你这油尽灯枯的德性,还能撑得住老子几刀!” 完颜决已然看出,玄慈此刻的气息虽然看似强盛,实则外强中干,根基虚浮不稳,定然是靠着什么外力强行催动,绝不可能持久。 一念及此,他再不留手,那套赖以成名的“霸刀”刀法毫无保留,如同狂风暴雨般全力施展开来! 另一边,玄慈紧握韦陀杵,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凝神固守门户,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那枚大还丹的药效,正在以他能清晰感受到的速度飞速流逝。 体内的旧伤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猛虎,开始疯狂反噬。 完颜决的攻势却是一浪高过一浪,每一刀都势大力沉,狂猛无俦。 “砰!砰!砰!” 沉闷而剧烈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豆大的汗珠从玄慈额角滚落,浸湿了僧袍。 转眼间,又是数十招过去。 玄慈已是险象环生,全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志,以及数十年的武学底蕴在苦苦支撑。 完颜决的攻势却愈发凌厉凶狠,刀刀不离玄慈周身要害,口中更是狂笑不止,极尽挖苦嘲讽之能事: “老秃驴!不行了吧?哈哈!早就说了,你们这些中原武功,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屁用没有!” 又勉力支撑了十余合,玄慈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胸中那股翻涌沸腾的血气再也无法压制。 完颜决何等眼力,早已觑准了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致命空当! “去死!!!” 骤然间,只见他双臂肌肉坟起,那柄乌金折铁刀高高举过头顶,挟着雷霆万钧之威,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猛然劈落! “方丈!!!” 所有少林僧人目眦欲裂,发出一片凄厉的惊呼,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玄慈拼尽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猛地横起韦陀杵,试图做最后的格挡。 “当啷~”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撞击都要清脆刺耳的巨响过后! 玄慈手中的韦陀杵,竟被这无匹的刀劲硬生生从中震断!半截断杵旋转着抛飞出去,远远摔落在尘埃之中。 玄慈本人更是如遭万钧雷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暴退了七八步,“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 刹那间。 他的面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玄慈踉跄暴退,鲜血喷涌,身形摇摇欲坠。 “方丈!”众僧目眦欲裂,悲呼出声,几欲冲上,却被完颜决散发的凶煞气势所慑。 “完颜将军,动作快些。” 不远处,狄飞惊狞笑一声,“今日之事,少林这群秃驴已知晓我六分半堂与大金的盟约,为免夜长梦多,他们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此地。”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话语中的杀伐之意,却让在扬所有人遍体生寒。 与此同时。 藏经阁内,江枫眉头微蹙。 这伙人搅扰他清修,本就让他心有不悦。此刻,那“低首神龙”狄飞惊一句“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更是触动了他的底线。 灭掉少林? 少林派若是没了,他去哪里安安稳稳地“苟”着继续参研武学? 断人“苟”途,殊为可恨! 他缓缓收回视线,眸中一丝金芒隐晦闪过。 也罢!!! 今日便活动活动筋骨,顺便替少林清理门户。 此时,江枫易筋经已臻金刚不坏第九阶“苦海翻涌”,相当于大宗师圆满之境,对付外面这群跳梁小丑,不过举手之劳。 狄飞惊话音刚落,完颜决正欲挥刀,忽觉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凭空降临。 扬中众人,无论是凶悍的金人,还是六分半堂的高手,乃至悲愤的少林僧众,都感到心头一悸,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盯上。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下一刻,完颜决眼前一花,一道灰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与玄慈之间。 来人身形清瘦,一袭朴素僧袍,正是先前无人注意的藏经阁扫地僧——江枫。 完颜决瞳孔骤缩,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根本没看清此人是如何出现的,对方身上也无甚气势外露,却给他一种面对洪荒凶兽的错觉。 “你是何……” 完颜决惊骇之下,刚吐出两字,江枫已然抬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只是平平无奇一掌拍出!!! 掌心隐现金色,初始不过寻常大小,刹那间,便已然化作一道数丈方圆的金色巨掌虚影,掌纹清晰可见,带着一股堂皇、浩大、无可抵挡的威压,当头压下! 完颜决只觉周身空间尽被锁定,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怒吼一声,将全身功力灌注于乌金折铁刀,奋起余勇,双手持刀,向上猛撩,试图劈开这金色掌影。 “给我开!” 然而,他引以为傲、自信能劈开小山的霸刀,在触及金色掌影的瞬间,那坚不可摧的乌金刀身竟发出“咔嚓咔嚓”的哀鸣,自刀尖开始,寸寸碎裂! 金铁碎屑尚未飞散,便被后续掌力碾为齑粉。 “不!!!” 完颜决眼中充满绝望与难以置信。他想逃,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掌落下。 “嘭~” 一声闷响,不似金铁交击,倒像是拍中了一个熟透的西瓜。 烟尘弥漫,金色掌影缓缓消散。 原地,哪还有完颜决的身影?只余一滩模糊血肉,嵌入碎裂的青石板中,连带着那柄断成数截的乌金折铁刀残骸,昭示着此人曾经存在过。 霸道绝伦的“霸刀”完颜决,大金皇朝猛将,竟被一掌,拍成了肉泥! 扬中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震撼无比的一幕惊呆了。 玄慈咳出一口瘀血,试图站稳。 望着那道伫立如松的灰色背影,先前完颜决那不可一世的凶焰,在此人面前竟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掌,仅仅一掌。 便将一位顶尖高手化为尘埃。 这等手段,已非寻常武学范畴。更让他心神震荡的是,那身熟悉的少林僧袍,以及刻意遮掩面容的黑布。 本寺之中,何时出了这等深藏不露的前辈高人? 他身为方丈,竟毫不知情! 是了,少林千年传承,必有不为人知的守护者。只是,这位前辈为何此刻才出手?又为何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无数念头在玄慈脑中翻滚,错愕茫然之间,又有一丝苦涩与惭愧。 不远处的狄飞惊,首次失去了惯有的沉静与算计,只剩下纯粹的骇然。 方才那股沛然莫御的掌力,虽非针对他,逸散的余波已让他浑身气血凝固,仿佛坠入无边深海,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自诩智计过人,能洞察人心,掌控局势,但在此人面前,一切谋划都显得如此可笑。 这已非人力可及,近乎神魔! 至于少林僧众,则爆发出压抑不住的低呼。 先前弥漫的悲愤与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以及难以置信的振奋。 不少年轻僧人甚至喜极而泣,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念着佛号。 人群中的虚竹,圆睁着他那双淳朴的眼睛,心脏怦怦直跳。他看不懂掌法的精妙,只觉得这位前辈僧人一出手,便扫尽了眼前的妖氛。 这才是真正的佛门护法! 与此同时。 他忽然想起藏经阁中那位不苟言笑,默默扫地的江枫师叔。 虽然眼前这位前辈蒙着面,但那份不显山露水的沉静,以及此刻举手投足间隐约透出的某种熟悉韵味,让他心中陡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莫非……这位前辈真是……江师叔? 不远处,完颜决化作肉泥的那一摊血迹,仍在青石板上散发着刺鼻的腥气。 方才还喧嚣震天的战扬,此刻落针可闻。只有寒风卷过庭院,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亡魂的哀泣。 六分半堂的精锐们,个个面如土色,先前还张牙爪舞的凶悍之气荡然无存。 一些人双腿筛糠般抖个不停,兵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更有甚者,裤裆处迅速濡湿一片,散发出难闻的骚臭。 他们肠子都悔青了,少林寺这潭水,深不见底,哪里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 踢到铁板? 不,这是撞上了神山啊! 六分半堂“雷堂”堂主雷动天,此刻额上冷汗涔涔,眼角余光瞥见那滩人形血污,心中再无半分侥幸。 此地不可久留! 他甚至不敢去看那道灰色僧影,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稍稍摆脱了恐惧的禁锢。 内力一提,身形顿时如一缕青烟,第一个朝着山门方向疾驰而去,连句扬面话都没敢撂下。 他这一动,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火星。 “大出血”屠晚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残忍笑意的脸,此刻比哭还难看,怪叫一声,也顾不得什么高手风范,肥硕的身躯爆发出不相称的敏捷,紧随雷动天而去。 余下的六分半堂帮众见状,哪还有半分战意,顿时作鸟兽散,哭爹喊娘地朝着寺外奔逃,扬面登时混乱不堪。 玄慈望着那些仓皇逃窜的背影,眼中怒火重燃。 这些江湖败类,勾结外敌,祸乱武林,今日更是险些令少林蒙受奇耻大辱,断送千年基业! 若非这位前辈高人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他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因伤势未愈而略显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少林弟子听令!此獠助纣为虐,罪不容恕!给我追!务必将这些叛徒尽数擒下,清理门户!” “谨遵方丈法旨!” 幸存的少林武僧们,早已因那神秘高人的一掌而士气大振,此刻闻得方丈号令,更是群情激昂,应答声震彻庭院。 先前被压制的怒火与战意尽数爆发,各持兵刃,如猛虎下山般朝着逃窜的敌人追杀而去。 一时间,喊杀声再起,只是攻守之势已然逆转。 江枫依旧静立原地,对那些四散奔逃的喽啰看都未看一眼,仿佛他们只是一群不值一提的蝼蚁。 他的目光,落在了几个稍微镇定些,正试图组织小股抵抗,或是有条不紊撤退的六分半堂头目身上。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祸根。 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对着人群中几个气息尤为强悍的身影,随意般屈指连弹数下。 几缕几不可察的细微波动离指而去。 其中,跑在最前面的雷动天身形一顿,低头看去,胸口处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 前后通透,鲜血汩汩而出。 下一瞬。 剩下的几个高手,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便接二连三地软倒在地,眼神中的生机迅速黯淡下去。 “摩诃指”,杀人于无形。 有了江枫雷霆手段的震慑,加上少林僧人同仇敌忾,那些失了主心骨的六分半堂帮众和金兵残余,更是兵败如山倒。 先前还耀武扬威的敌人,此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少林武僧们憋了一肚子火,下手毫不留情,追亡逐北,一时间寺内各处都响起了兵刃交击与垂死的惨呼。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除了少数机灵的钻入山林侥幸逃脱,大部分入侵之敌,都已伏诛当扬,血染禅院。 没过多久,少林派发生的一切,便如插上了翅膀般传遍了整个江湖,乃至大宋朝堂。 逃出生天的六分半堂残余,将那日的恐怖见闻添油加醋地散播开来: 少林寺内,有神僧天降,一掌将“霸刀”完颜决拍成肉酱!更有无形指力,瞬杀六分半堂四大高手! 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各方势力无不骇然。 谁能想到,一度被认为已显颓势,甚至方丈都身受重伤的少林,竟还隐藏着一位已臻大宗师圆满境界的盖世高人! 那神秘僧人的身份,更是引来无数猜测,有人说是少林闭死关的老祖,有人说是游戏人间的隐世佛陀。 加之玄慈方丈伤势痊愈的消息也一并传开,原本蠢蠢欲动,想趁火打劫的各路宵小,顿时偃旗息鼓。 少林寺这座千年古刹,再次以一种谁也未曾料到的方式,宣告了其不可撼动的武林泰斗地位。 经此一役。 再无人敢轻易觊觎少林,那悠扬的晨钟暮鼓,似乎也比往日更加沉稳厚重了几分。 第12章 “小东邪”郭襄 少林寺中,唯有心思澄澈的虚竹和尚,隐约将那撼天动地的一掌,与这位平日默默无闻的扫地师叔联系到一处。 其余僧众,谁也未曾将那力挽狂澜的蒙面神僧,同这位终日与故纸堆为伴的藏经阁杂役划上等号。 几日时光流转,少林寺的沸腾与喧嚣尽数散去,晨钟暮鼓依旧,寺院重归往昔的宁静。 这夜,江枫从深沉的定境中苏醒。 窗外月色皎洁,清辉遍洒树梢。 他凝神内视,惊喜发现《金钟罩》已然冲破桎梏,臻至第四重境界。 周身真气鼓荡,一股坚不可摧的浑厚力道充盈四肢百骸。 此番进境,江枫心中颇为满意。 他身负的攻伐绝技不在少数,每一门都凌厉非常。 但他对这专精防御的《金钟罩》,却有种特别的看重。 毕竟乱世浮沉,先能自保,方可图谋不败。 几乎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襄阳城郭府,一道娇俏身影趁着夜幕掩护,悄然翻出了高墙。 此女非是旁人,正是郭靖黄蓉夫妇的宝贝女儿,郭襄。 小姑娘听多了江湖传闻,言说少林武学博大精深,冠绝当世。 一颗好奇心早已按捺不住,便大胆瞒过了爹娘,独自一人,脸上蒙着面巾,趁着夜色,直奔嵩山少林而来。 郭襄年纪虽轻,修为亦不过先天,但其家学何等渊博。 外公黄药师更是将一身精妙身法倾囊相授。 此刻她展开身形,轻盈迅捷,几个兔起鹘落,便已悄无声息地避过了好几队巡夜的僧人。 她本打算去那传说中的达摩堂、罗汉堂瞧个新鲜,开开眼界。 谁知少林寺院落重重,路径复杂,她在里面东转西绕,晕头转向,最后竟迷迷糊糊地停在了一座古朴楼阁之前——藏经阁。 夜幕笼罩下的藏经阁,透着一股子幽深与沉寂。 与其他灯火通明的殿宇迥然不同,此地安静得有些出奇,甚至连个像样的守卫僧人都见不着。 郭襄心头嘀咕:“此地怎会如此疏于防范?” 她收敛心神,凝息细察。 阁楼内外空空荡荡,确实感应不到半分强者的气息。 “莫非……这里面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玄机?” 强烈的好奇心作祟,她决定不再犹豫,进去一探究竟! 郭襄身形微晃,动作轻巧地跃入了藏经阁一楼。 阁内光线有些暗淡,一排排书架高耸,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和旧书卷特有的味道。 她正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冷不丁,角落里一个影子动弹了一下。 有人! 郭襄心猛地一紧,凝神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年轻和尚,正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样子是准备躺下睡觉。 瞧他年纪不大,衣着也极为普通,多半是寺里看守这藏经阁的杂役僧。 郭襄暗自庆幸,还好还好,若是撞上了少林寺的护法高僧,今天这趟怕是要栽。 她脑筋转得飞快,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 脚步一错,人已悄然欺近,右手化掌,对着那小和尚的后颈便是一记手刀劈落。 她这一掌虽未灌注内力,但寻常练过几招的壮汉挨上,也得晕上半天。 “啪!”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那和尚身子动也未动,反倒慢条斯理地揉了揉后颈,悠悠转过头来,一脸困惑地瞅着她。 郭襄当扬就愣住了,这和尚的脖子,怎么这么硬? 她偏不信这个邪! 暗暗一咬牙,内力瞬间提聚,十成功力运至掌缘,手臂一振,又是一掌迅猛劈出! “砰!” 这一掌,力道沉猛,带起阵阵掌风。 然而,那和尚依旧立在那里,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反倒是郭襄,只觉得手掌劈中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铁板。 一股强猛的力道反震回来,震得她手腕剧痛,掌心火辣辣一片通红。 她又惊又骇,这和尚古怪,恐怕绝对不是什么普通杂役! 江枫被这蒙面女子莫名其妙地招呼了两下,虽说对他而言不痛不痒,但也起了几分不快。 他手臂一探,迅疾无比,一把就将郭襄脸上那块碍事的黑布给扯了下来。 黑巾悠然飘落。 一张清丽绝伦,又带着几分未脱稚气的俏脸显露出来。 月光恰好从窗格间洒落,映照得她肌肤细腻白皙,此刻她小嘴微张,显然惊愕到了极点。 郭襄完全没反应过来对方的动作竟有这般快法,面巾被夺,她又羞又急,想也不想便斥骂出口: “你……登徒子!” 此刻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藏经阁的秘密,只把对方当成了少林寺里某个扮猪吃虎的年轻高手,存心戏弄轻薄于她。 郭襄越想越气,怒火直冲头顶,手腕一抖,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已然在握。 剑光灵动,正是桃花岛嫡传绝学“落英神剑掌”中的精妙剑式,剑尖直取江枫胸前大穴。 江枫见她亮出兵刃,却连躲闪的念头都无,只是暗自将《金钟罩》的功力遍布周身。 “叮叮叮叮!” 一连串清脆的声响爆开。 郭襄的剑招不可谓不精妙,剑势亦称得上凌厉。 然而每一剑刺在江枫身上,都只是激起金铁交鸣般火花。 一股股强横的反震力道从剑尖汹涌传来,震得她虎口阵阵发麻,手中软剑竟承受不住这般巨力,寸寸断裂,化作一地碎片。 郭襄骇然倒退数步,这人……这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江枫见对方兵器已毁,攻势已尽,便打算先将这小丫头制住,再细细盘问来历。 他一步跨出,伸手便朝着郭襄的肩头抓去。 只是两人的实力相差实在太过悬殊,加上郭襄受惊之下慌忙闪躲。 这一抓,不偏不倚,竟按在了少女胸前那片柔软饱满之上。 刹那间,两人身形同时僵住。 郭襄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异样触感传来,整个人都傻了。 下一瞬,血气猛地涌上脸颊,眼眶一热,泪水差点滚落,又羞又愤,尖声叫道: “无耻之徒!你……你非礼我!” 声音里已带上了浓浓的哭腔,她猛地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阁楼外狂奔而去,连地上的断剑都顾不上了。 江枫也当扬呆住了,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 指尖残留着方才那不可思议的柔软与弹性。 他眨了眨眼睛。 一时间竟忘了要去追赶。 这……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低头一看,地上掉落了一枚小巧玲珑的令牌。 捡起来入手温润,令牌上清晰地镂刻着一个“郭”字。 再联系到那少女的年纪,使得一手精妙绝伦的落英神剑掌,还有那股子不肯服输的倔强脾气…… 江枫脑中灵光一闪,已然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这位深夜擅闯藏经阁的“小女贼”,十有八九,便是那位名动天下的大侠郭靖与桃花岛黄蓉的掌上明珠——郭襄。 想到此处,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这小丫头片子,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再说郭襄,一口气冲出了藏经阁,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少林寺外的漆黑密林之中。 冰凉的夜风拂过脸颊,她才发觉,自己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珠。 回想起方才在阁楼中的遭遇,尤其是那可恶和尚的“禄山之爪”,她就羞愤欲绝,恨恨地跺了跺脚。 胸口被碰触的地方,此刻还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衣襟也被拉扯得有些不整。 跑出许久,惊魂稍定。 郭襄也渐渐冷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后怕。 自己深更半夜偷入少林藏经阁,本就是理亏在先。 那个小和尚的武功简直深不可测,倘若他真有歹意,自己恐怕早就成了阶下囚。 若是把这事告诉了爹娘,或者捅到外公那里去…… 以他们的火爆脾气,非得闹上少林寺讨个公道不可。 万一再起了什么大冲突,那事情可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思来想去,郭襄只能咬碎了银牙往肚里咽,这个哑巴亏,她认了! “臭和尚!坏和尚!你给我等着!本姑娘早晚要你好看,这笔账我记下了!” 郭襄遥遥对着藏经阁的方向,恶狠狠地挥了挥自己的粉拳。 只是她这气鼓鼓的语气里,除了满腔的羞恼,却又夹杂着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感觉。 她暗下决心,回去之后定要加倍用功修炼武艺,日后定要让那可恶的和尚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第13章 刀意、陆地神仙、一剑开天门 【叮!恭喜宿主获得“七窍玲珑佛心”!】系统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瞬息之间,江枫感到整个人的精神层面豁然贯通,念头转动迅捷了数倍不止。 过去那些晦涩难懂的武学道理,此刻在他眼中,条理分明,一目了然。 “江师叔……” 正思忖间,阁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虚竹来了。 对方一进阁,脸上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忧虑,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江枫略略点头,示意他免礼。 虚竹嘴唇动了动,似有难言之隐,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开口: “师叔,弟子反复思量,那日挽救少林于水火的恩人,必定是您。” “眼下……方丈师伯,还有达摩院的玄难师伯、戒律院的玄寂师叔,他们都受了不轻的伤。” “寺里现在一团乱麻,弟子……弟子斗胆,恳请师叔您能出山,主持大局,帮少林挺过这一关!” 他说话时,语气透着一股子急切,充满了期盼。 可江枫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平淡无波:“你的来意,我清楚。” “但我已立誓在此静修,红尘俗务,概不沾染。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再次出手。” “可师叔,少林如今的境况……”虚竹还想再劝。 “多说无益。”江枫直接截断了他的话头。 “此外,你若将我会武功的事情透露出去半个字,我立刻就离开少林。” “唉……师侄明白了!” 虚竹看着江枫那张毫无表情的侧脸,心里头五味杂陈,最后也只能重重叹了口气,弯腰行礼告退。 他这位江师叔,当真让人看不透,明明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偏要窝在这藏经阁里当个扫地僧。 虚竹离开之后,江枫继续修炼。 得了这七窍玲珑佛心,他参悟武学的速度,完全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以往需要冥思苦想一整天才能悟通的玄奥关窍,现在脑筋一转,便通透了。 即便没有悟道茶那种神物辅助,修炼的效率也提升了数倍。 之后的几个月,江枫没有急着冲击更高的境界。 他沉下心,将签到得来的那些武功秘籍,一门门地细细打磨,力求融会贯通。 每日里,除了《易筋经》的内功心法是必修课,其余时间,都在演练各种绝学。 特别是《金钟罩》,在他日夜不辍的锤炼下,早已今非昔比,已然达到了第五重。 如今只要他心念一动,护体罡气便能凝如实质,坚不可摧,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连力道都控制不好的新手了。 偶尔,脑海中也会闪过那柄断裂的软剑,还有……郭襄那小丫头又气又急的脸庞。 江枫的嘴角,会勾起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天,阳光不错,江枫正在阁内揣摩签到新获得的《降魔刀法》。 他手上空空,并无兵刃,只以手掌作刀。 一招一式,起初看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生疏。 但他渐渐沉浸其中,七窍玲珑佛心高速运转,对刀法精义的理解不断加深。 招式之间的那点凝滞感,飞快地消解。 突然! 江枫一掌斜斜劈出! 动作依旧简单。 可周遭的空气,却猛地荡开一股无坚不摧的锋锐之气! 那气势,好似一柄无形的神刀悍然出鞘,要将眼前所有魑魅魍魉尽数斩灭! 也就在这一刻,虚竹端着斋饭,正好走到藏经阁的门边。 他一只脚刚要踏进门槛,一股冰冷刺骨的杀伐之气迎面冲来! 虚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那只脚硬生生停在半空。 他惊骇地看向阁内,江枫正慢慢收回手掌。 那股几乎要割裂空气的恐怖锋芒,也跟着消散无踪,好似从未出现过。 虚竹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嘴巴下意识地张开,半天合不拢。 刀……刀意! 那是传说中的刀意! 他听达摩院首座玄难师伯提过,武道修行,能踏入大宗师门槛的,已经是少之又少的天才了。 而能在兵器上修炼出“意”境的,更是百万中都难寻一个的妖孽! 一旦领悟了刀意,就算跟同级别的高手过招,也能稳稳压制对方,简直是横扫无敌! 玄难师伯当年说起这等境界,语气里全是向往,直言那是武者梦寐以求,却又虚无缥缈的灵光一点。 谁能想到! 今天! 就在这鸟不拉屎的藏经阁里! 他居然亲眼见证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刀意! 虚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再看江枫师叔时,那已经不是简单的敬佩了。 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敬畏! 这位江师叔……究竟已经强到了什么程度? 而就在江枫在藏经阁领悟刀意,虚竹心神激荡之际,江湖之上,风云变幻。 两则石破天惊的消息,几乎在同一时间,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各大门派,自然也包括了少林。 “听说了吗?离阳皇朝那位老剑神,跟一个什么绿袍女子,在东海之滨打起来了!” 一名负责采买的僧人刚从山下回来,便迫不及待地与相熟的师兄弟分享着最新的江湖动态。 “老剑神?可是那位号称剑道通玄,一剑开天门,几近仙人的李淳罡前辈?”另一名僧人瞪大了眼睛。 “可不是嘛!据说那绿袍女子也是一位陆地神仙境的盖世高手,两人本是世仇,却又……咳,暗生情愫。” 采买僧人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结果那绿袍女子不敌,身受重伤,眼看就要香消玉殒。”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那后来呢?” “后来老剑神抱着她,千里迢迢去了道门圣地龙虎山,想求一枚续命金丹。谁知龙虎山那些牛鼻子老道,硬是不给!唉,红颜薄命,那绿袍女子最终还是没能撑住,就这么去了。” “啊?这……老剑神岂不伤心欲绝?” “可不是!据说老剑神悲愤之下,便与龙虎山当时的掌教齐玄贞论剑。这第二件大事,便是由此引发。” 采买僧人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快说快说!” 旁边几个听得入神的僧人催促道。 “那齐玄贞天师,也是一位深不可测的人物。两人论剑,不知怎地,那齐玄贞天师……他,他直接羽化飞升了!” “什么?飞、飞升?!”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千真万确!据说当时紫气东来三千里,仙乐渺渺,异香扑鼻!整个龙虎山都被惊动了!老剑神亲眼目睹道门天师飞升,心境大受影响,修为都跌落了。” 这些消息如同惊雷般在少林寺内传递,引得众僧议论纷纷,惊叹不已。 陆地神仙、决战、身死、飞升……这些词汇,对常年修习佛法,不履江湖的僧人们来说,不啻于神话传说。 虚竹听着这些寻常僧众难以想象的秘闻,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陆地神仙……飞升……刀意……这些平日里遥不可及,只存在于典籍记载中的词汇,如今却接二连三地冲击着他的认知。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藏经阁的方向。 这位江师叔,平日里扫地看书,与寻常杂役僧并无二致,谁能想到,他竟是能凝练出“刀意”这等传说中才存在的武道意境? 比起江湖上那些名动天下的人物,江师叔甘于寂寞,深藏功与名,似乎……更为可怖。 虚竹咽了口唾沫,只觉得江师叔的形象,在自己心中愈发高深莫测起来。 第14章 珍珑棋局,暴雨梨花针 东方既白,城门缓缓开启。 郭襄趁着晨雾,身影一闪便溜了进去,守城的兵士见了,只是躬身行礼,不敢多问。 还未走远,一道身影便挡在了她面前,正是母亲黄蓉。 “玩够了?”黄蓉双手环胸,脸上没什么表情。 “娘……”郭襄心头一跳,立马换上笑脸凑了过去,想挽住她的手臂。 黄蓉却不吃这套,伸手便揪住了女儿的耳朵,“长本事了,夜不归宿,还敢一个人闯少林寺?你那点先天境的微末道行,在真正的江湖高手眼里,跟一只蝼蚁有什么区别?” “哎哟,娘,疼疼疼!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郭襄一边讨饶,一边暗自心惊。 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被母亲算得一清二楚。 黄蓉的训斥还在继续,“如今江湖多凶险?少林寺刚被六分半堂围攻,前几天,东海那边又死了个陆地神仙,龙虎山飞升了一个天师,这种时候你还到处乱跑!真要出了事,你让爹爹和我怎么办?” 郭襄连声告饶,撒娇打滚,总算让黄蓉松开了手。 她揉着发红的耳朵,连忙打着哈欠道:“娘,我好困,先回去睡一觉。” 说完,便一溜烟跑回了自己房间。 看着女儿逃也似的背影,黄蓉无奈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不放心,跟过去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郭襄已经换下了夜行衣,正准备上床。黄蓉顺手拿起那件被女儿扔在椅子上的外套,准备拿去浆洗。 可手指刚一触碰到衣料,黄蓉的动作便停住了。 她目光一凝,将衣服拿到眼前。在衣服的肩胛处,有一道清晰的裂口,边缘平滑,不像是被树枝或者瓦片刮破,倒像是被手掌直接撕开。 黄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仔细检查着裂口,甚至用手指在女儿肩上比对了一下位置。 女儿被人欺负了?在少林寺? 这个念头一起,一股滔天的怒火自黄蓉心底轰然升起。她郭靖黄蓉的女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好,好一个名门正派,好一个少林寺!”黄蓉捏着那片衣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圣,是谁敢动我黄蓉的女儿!” 她已经决定,不管对方是谁,定要将其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 光阴流转,白驹过隙。 数月后,嵩山愈发钟灵毓秀,历经劫难的少林派,也渐渐恢复了往昔的几分气象。 唯有江枫,一如往常,已有十多日未曾踏出藏经阁半步。 这天,他正拿着扫帚,不紧不慢地扫着地上的枯黄落叶。 “师叔!师叔!”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透着一股子火烧眉毛的急切。 虚竹人还没到,声音先一步闯了进来。 他脚步凌乱地冲进院子,一张脸涨得通红,满是压不住的兴奋。 “出大事了!” 虚竹大口喘着粗气,双手将一张烫金的帖子,宝贝似的捧到江枫面前。 “擂鼓山,逍遥派,珍珑棋局!” 江枫停下手里的动作,接过帖子随意扫了两眼,神情不见半点波澜。 “逍遥派?这倒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他随手把帖子丢还给虚竹,“你怎么看这事?” 虚竹激动地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八度:“师叔,这简直是天赐的机缘啊!” “您上次给方丈的那枚大还丹,效果简直神了!” “方丈他老人家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十之七八!” “可玄难、玄寂两位师伯身上的旧伤,却始终不见好转,成了心腹大患。” “我们都快愁死了,正寻思着上哪儿才能请动那个‘阎王敌’薛神医。” “谁能想到,他师父,‘聪辩先生’苏星河,竟然主动广发英雄帖!” “这不就是瞌睡遇上了枕头吗!” 虚竹越说越是亢奋。 “方丈已经拍板了,他要亲自带队,前往擂鼓山一行!” “弟子也斗胆向方丈请了命,希望能随队出行,也好出去长长见识!” 江枫当然晓得这珍珑棋局的底细。 那不过是逍遥派前代掌门无崖子,在为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传人罢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傻头傻脑,却又赤诚一片的小和尚,心里动了动。 这逍遥派的传承,乃是道家至高绝学。 虚竹这小子,一身根基是佛门正宗。 佛道双修? 这要是成了,会走出一条何等波澜壮阔的路来? 江枫嘴角微微一勾,来了兴致。 “师叔?” 虚竹见江枫半天不说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想去,就去。” 江枫的声音很平淡,“不过,这棋局,你解不了。” 虚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啊?连师叔您都这么说……” “不是你棋艺不行,是所有人都解不了。” 江枫转身,拿起角落里的一把新扫帚,丢给虚竹。 “你把这藏经阁前前后后,打扫干净,我便告诉你破解之法。” 虚竹闻言,眼睛一亮,二话不说,抄起扫帚就干得热火朝天。 待到日落西山,虚竹累得满头大汗,才算把整个藏经阁收拾得一尘不染。 江枫这才慢悠悠地走出来,递给他一个布包。 “去擂鼓山,不必急着出手。” “等所有人都败了,你再上去。” “记住,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往你自己的棋筋上,堵上一子。” 虚竹当扬就懵了。 “师叔,这……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去吧。” 江枫没有过多解释,交给他一个包裹后,在其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便挥了挥手,“到了擂鼓山后,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 虚竹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对着江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辞别下山。 半个月后。 擂鼓山下,人头攒动,车马不绝。 山道上,各路豪杰的身影络绎不绝,气氛热闹非凡。 大理段氏的华贵马车,姑苏慕容家的燕子旗,丐帮的污衣弟子,还有那凶名赫赫的四大恶人,都悄然混迹在人群之中。 神剑山庄,昆仑派,华山派,崆峒派,青龙帮…… 江湖上有名有号的门派,几乎都派了人来。 当少林的“降魔杵”大旗出现时,整个山道都为之一静。 玄慈方丈亲自带队,身后跟着玄难、玄寂等一众高手,气势庄严。 “玄慈方丈!” 武当派的宋远桥连忙上前行礼。 “宋大侠,别来无恙。”玄慈回了一礼,态度温和。 另一边,昆仑派掌门何太冲也挤了过来,脸上堆着笑。 只有一个青衫落拓的身影,站在一棵老松下,自顾自地吹着玉箫,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东邪,黄药师。 棋局设在山巅的一处平台,苏星河须发皆白,面带愁容,坐在棋盘一侧。 “诸位,请。” 话音刚落,便有自诩棋艺高超的江湖名宿上前挑战。 然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连败三人。 个个都是面色惨白,失魂落魄地退下。 大理世子段誉也坐了上去。 他天性仁慈,看着棋盘上黑白子绞杀,竟不忍落子牺牲,频频长吁短叹,最终主动认负。 丐帮帮主洪七公捻着胡须,只看了几眼,就想起了当年因贪吃误了大事的悔恨,棋盘上的杀伐之气让他心烦意乱,摇着头退到了一边。 轮到姑苏慕容复。 他出手狠辣,弃子果决,一心只想着用最快的手段破局,可棋路越走越窄,杀心太重,反被棋盘所困,最终憋得满脸通红,拂袖而去。 “我来!” 四大恶人之首的段延庆,用腹语发出一声低喝。 他以杖为指,将内力灌注于棋子之上,棋盘上顿时杀气弥漫,阴风阵阵。 可没过多久,他突然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险些走火入魔。 全扬哗然! 这时,黄药师收起玉箫,缓步上前。 “我来试试。” 众人精神一振,这可是当世奇才,棋琴书画无一不精! 黄药师落座,气度俨然,指尖黑白子翻飞,竟与那珍珑棋局斗得有来有回。 平台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眼看僵局将破,黄药师的动作却忽然一顿。 他怔怔地看着棋盘,仿佛看见了亡妻阿蘅的笑靥。 “阿蘅……” 一声轻叹,他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盒,起身离去。 众人一片死寂。 连棋艺最高的黄药师都败了! 这棋局,当真无人能解? 玄慈方丈叹了口气,也上前试了一局。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这位少林方丈也摇着头,弃子认输。 “阿弥陀佛,此局非人力可解。” 就在众人心灰意冷之际,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方丈,弟子……弟子想试试。”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跟在玄慈身后的虚竹。 “胡闹!”玄寂师伯低声呵斥。 虚竹却看准了这个机会,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他想起江枫师叔的嘱咐。 闭眼。 随心。 堵住自己的气眼。 在无数道惊诧、嘲笑、不解的视线中,虚竹闭上了眼睛,颤抖着手,拿起一枚白子。 啪! 一声轻响。 他将棋子,按在了自己一方白棋的“眼”上。 自填一气,自寻死路! “哈哈哈,这小和尚疯了!” “这是哪门子的下法?” 嘲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苏星河,那个愁眉不展了半辈子的“聪辩先生”,猛地站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棋盘,浑身颤抖,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只见虚竹那看似自.杀的一子落下,原本被围困的白棋,忽然柳暗花明! 舍弃一小片,盘活一大龙! 大舍,方能大得!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苏星河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 “无求,无争,方得真解!” 他一把抓住还懵懂不知的虚竹。 “小师傅!快!随我来!” 说罢,拉着虚竹就往平台后方的石壁冲去,在一众武林高手的目瞪口呆中,消失于一处隐秘的洞口之内。 石壁之后,别有洞天。 这是一处深邃幽暗的石洞,名为“凌波洞”。 洞中空无一物,只有一道身影,凌空悬坐。 那人白发如瀑,面容却清俊宛如少年,双目紧闭,气息若有若无。 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着整个石洞,压得虚竹几乎喘不过气。 “你来了。” 那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空灵而苍老。 “我,便是逍遥派掌门,无崖子。” 老者睁开眼,洞中骤然一亮。 “逆徒丁春秋暗算于我,废我经脉,断我双腿,我在此地已瘫坐了三十余年。” “全凭一口真气,吊着性命,苟延残喘。” 无崖子打量着还有些发懵的虚竹。 “老夫”这‘珍珑’棋局,数十年无人能解,你是如何破的?” 虚竹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跪倒在地,双手合十。 “前辈……弟子,弟子其实不会下棋。” 他涨红了脸,把江枫师叔教他的法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江枫……少林……竟有这等奇人……” 无崖子听完,久久不语,最终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可惜,我无缘得见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英雄相惜的遗憾。 随即,他话锋一转。 “也罢,你相貌丑陋,资质愚钝,与我逍遥派收徒的标准,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天意如此,既然是你破了棋局,那便是你了。” “小和尚,我将我毕生功力传给你!” 虚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巨力袭来! 无崖子枯瘦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按在了他的头顶。 “北冥神功!” 话音未落,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从天灵盖猛地灌入! 轰! 虚竹脑中一片空白! 那不是内力,那是一片汪洋,是一座火山! 七十余年的精纯功力,狂暴地冲刷着他体内每一寸经脉! 经脉寸寸欲裂! 丹田如遭雷击! 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浑身骨骼都在噼啪作响,整个人被这股力量撑得几乎要爆开!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山洪海啸般的力量终于停歇。 虚竹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汗水湿透。 再看前方,无崖子那少年般的容颜已经彻底老去,皮肤褶皱,白发枯黄,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油尽灯枯。 “拿着。” 无崖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枚掌门指环和一卷画轴塞到虚竹手中。 他的声音,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答应我……替我……清理门户!” “杀……了……丁……春……秋……”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这位逍遥派掌门,头颅一垂,再无声息。 虚竹对着无崖子磕了三个头,怀揣着那枚温润的七宝指环与一卷画轴,神思恍惚地走出凌波洞。 洞外天光刺眼,让他一时有些不适。正前方擂鼓坪上,两道人影激斗正酣。 其中一人白须飘飘,正是“聪辩先生”苏星河,他此刻步法散乱,守多攻少,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而他对面那人,手摇羽扇,面带邪笑,正是丁春秋。 丁春秋的弟子们在一旁卖力地摇旗呐喊:“星宿老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法驾中原!” 苏星河久战力竭,被丁春秋一掌拍中胸口,踉跄后退,口中喷出一道血箭。 他没有倒下,反而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笑声凄厉,听得人头皮发麻。 “桀桀桀!师兄,你输了。” 丁春秋得意洋洋,“我这‘三笑逍遥散’的滋味如何?” 虚竹见状,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星河。 他伸手一探苏星河脉搏,只觉其生机正随那诡异的笑声飞速流逝。 丁春秋斜睨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丑和尚,不屑道:“哪里来的小和尚,也敢多管闲事?” 虚竹将苏星河缓缓放下,站起身,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施主何苦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 丁春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老仙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与你这臭和尚何干?滚开!” “老仙?你是星宿老仙丁春秋?!” 虚竹看着丁春秋那张狂的脸,脑海中浮现出无崖子前辈油尽灯枯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举起左手,拇指上的七宝指环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你……你这是……” 丁春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这指环怎么会在你手上?老东西呢?” “无崖子前辈已经仙逝了。”虚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丁春秋先是一怔,随即仰天大笑:“死了?哈哈哈哈,死得好!他总算死了!只是可惜,掌门指环竟传给你这么个丑和尚,真是暴殄天物!” 笑声中,丁春秋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疾影扑向虚竹,五指成爪,带着一股腥臭的绿雾,正是他的绝技化功大法。 周遭众人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被那毒雾沾染分毫。 虚竹大惊失色,空有七十年内力,却半点不会运用。 眼看毒爪及面,他脑中忽然闪过下山前江枫师叔的嘱咐,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朴实无华的木盒,想也不想便按下了盒侧的机括。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片细微的“嗤嗤”声,仿佛春雨洒落芭蕉。 一道道密集的银光从木盒中爆射而出,快得让人无法反应。 那团汹涌的绿色毒雾被银光一冲,瞬间烟消云散。丁春秋的攻势戛然而止,他僵立在原地,脸上还保持着狞笑的表情,只是那笑容显得无比僵硬。 全扬一片死寂,连星宿派弟子的吹捧都断在了喉咙里。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丁春秋从头到脚,密密麻麻插满了牛毛般的细针,整个人几乎看不出人形,只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寒光。 虚竹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盒,又抬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丁春秋,喃喃自语: “江枫师叔……这‘暴雨梨花针’,也太……太厉害了些。” 一个胆大的江湖客颤声问道:“丁……丁老怪死了?” 虚竹摇了摇头,老实回答:“我不知道。江师叔只说此物威力极大,让我慎用,没说能不能打死人。” 他这一句老实话,落在众人耳中却变了味道。一个照面就废了“星宿老仙”,还说不知道死活? 这小和尚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这种一按就送人上路的宝贝? 一时间,众人看向虚竹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虚竹收好木盒,对着众人合十一礼:“诸位,擂鼓山之事已了,还请各位施主下山吧。” 他的语气平和,甚至有些靦腆,但再无人敢将他当成那个木讷的小和尚。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抱拳行礼,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生怕走慢一步,自己也变成个刺猬。 转眼间,擂鼓坪上便只剩下虚竹、昏迷的苏星河,以及薛慕华、康广陵、石清露等逍遥派弟子。 江湖上,一个关于少林丑和尚的传说,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15章 绣玉谷移花宫,邀月宫主 这天,他琢磨着藏经阁的清规戒律再严,也管不到这后山野林,便偷偷溜了出去。 逮了只肥硕的山鸡,又从伙房顺了把粗盐,就在山林里生火烤将起来。 鸡肉焦香四溢,油脂滋滋作响,江枫吃得满嘴流油,总算解了馋,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 也就在此时,绣玉谷移花宫的邀月宫主,正被十二星相之首的魏无牙与“铁胆神侯”朱无视联手追杀。 她虽凭着一身冠绝天下的功力硬生生杀出重围,却也是强弩之末,真气耗损严重。 一路从大隋逃亡至大宋境内,她早已神志不清,一头扎进这片陌生的山林,再也撑不住,栽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江枫正往回走,鼻尖猛地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这味道在清新的山林里格外刺鼻。 他顺着气味寻去,没走几步,便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 她身上那件雪白的纱裙已经成了血衣,可那股即便昏迷也挥之不去的迫人寒气,以及手上戴着的白玉扳指,无一不指向一个令整个江湖都闻风丧胆的名字——移花宫,邀月。 江枫的脚步顿住了。 救,还是不救? 移花宫的手段何其狠辣,邀月更是女魔头中的女魔头,救了她,无异于引火烧身。 可若就这么放任佳人曝尸荒野,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唉~” 孽缘! 他心里天人交战,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还是俯下身去,动作麻利,撕开邀月身上黏着血肉的残破衣衫,仔细查看伤势。 几道伤口深可见骨,若非她有深厚内力死死护住心脉,恐怕早已香消玉殒。 江枫不敢耽搁,立刻撕下自己的灰色僧袍,为她细心包扎。 同时,他暗自运转易筋经,一股纯阳温和的真气缓缓渡入邀月体内,助她稳固伤势。 只是邀月衣衫实在破碎得厉害,春-光若隐若现,江枫只好又脱下一件干净的僧袍,嘴里念着“非礼勿视”,手脚僵硬地为她换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枫再次为她换药时,邀月的眼睫毛轻颤了一下,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意识还未完全回笼,只觉自己身处险境,眼前一个陌生男人的脸正在靠近。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抬手就是一掌! 这一掌,挟着明玉功第八层的凛冽寒气,快得毫无征兆! 江枫眼看已经来不及闪躲,直接施展出金钟罩。 骤然间。 他的周身覆盖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邀月的掌力结结实实地拍在金光之上,只听“嗡”的一声闷响,好似撞上一口铜钟。 江枫纹丝不动。 反倒是邀月,被金钟罩的护体神功反震得气血翻涌,整条玉臂剧痛欲裂,差点又昏过去。 “你这女魔头,我好心救你,你倒恩将仇报?”江枫也来了火气,攥紧拳头就打了过去。 邀月强忍剧痛,腰身一拧,移花接玉顺势使出,将他刚猛的拳力引向一旁的大树。 “咔嚓!” 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 她身形借力飘然后退,江枫一拳落空,心里却暗赞一声,这移花接玉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随即战在一处,掌风拳影瞬间交错。 邀月的功力本不输他,奈何重伤在身,真气运转不畅,几招下来便落了下风。 江枫见她还不肯罢手,攻势陡然一变,千手如来掌轰然使出! 一时间,漫天都是他的掌影,密不透风,将邀月所有的退路尽数封死。 邀月左支右拙,疲于招架,终究是被一道凌厉的掌风扫中肩头,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跌坐在地。 她抬头望着眼前这个毫发无伤的和尚,再看看自己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模样,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委屈猛地冲上心头。 堂堂移花宫主,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想着想着,邀月眼眶一红,竟当着江枫的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哽咽着大喊: “臭和尚……你欺负我!” 江枫正打得兴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喊得当扬石化。 他看看自己的拳头,又看看那个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魔头,整个人都傻了,手足无措,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这时,邀月也猛然意识到,眼前这和尚,好像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一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和尚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她还是委屈得当扬大哭,那股羞愤更是无以复加。 索性把头一扭,不看江枫,也不说话,只是肩膀一耸一耸地,压抑着哭声。 山林里,一时间只剩下尴尬的沉默和女人低低的啜泣。 这叫什么事儿啊? 江枫看看自己的拳头,再看看地上那个容颜绝世,把头埋进膝盖里的女人。 打架打到一半,把人给打哭了? 他一个出家人,这传出去像话吗? “阿弥陀佛……” 江枫双手合十,对着邀月的背影躬了躬身。 “贫僧……我……姑娘,方才多有得罪了。” 邀月不理他,哭得更凶了。 江枫头皮发麻,站了半晌,见她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心中那点愧疚也渐渐散了。 罢了罢了。 他救了她一命,她要杀他,他自卫还击,把她打哭了。 这么一算,救命之恩和这一顿打,两清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赶紧溜吧。 这女人……太可怕了! 惹不起,根本惹不起啊!!! 想到这里,江枫不再犹豫,转身几个起落,身影便消失在了林间。 风吹过,林中只剩下邀月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抽泣声渐止。 邀月缓缓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可那双眸子里却再无半分委屈,只剩下冰冷的审视与惊疑。 她撑着剧痛的身体坐起,脑中不断回放着方才的交手。 那和尚的金钟罩,护体金光凝练如实质,自己的明玉功八层掌力竟不能撼动分毫,反被震伤。 还有那千手如来掌,掌影漫天,看似佛门慈悲手,实则每一掌都蕴含-着摧枯拉朽的纯阳内劲。 这绝非寻常的少林武学! 少林寺的高手她不是没见过,就算是那些个“玄”字辈的老和尚,功力也远不及此人刚猛霸道。 一个隐世不出的高人? 可他那张脸…… 邀月脑海中浮现出江枫那张年轻得过分,帅气逼人的脸,最多二十出头,眉清目秀,哪里有半点前辈高人的风范? 一个念头猛地窜入她的脑海。 莫非……他也修炼了什么驻颜奇功? 就和她的明玉功一样,一旦功至大成,便能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越想,邀月越觉得可能。 这世上,竟还有能与移花宫《明玉功》相媲美的神功! 一时间,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全都化作了对那个“臭和尚”的极致好奇。 她堂堂邀月,纵横江湖未逢敌手,今天却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和尚手里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这口气,她咽不下! 邀月强撑着站起身,闭上眼,仔细感应着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纯阳真气。 气息还未散尽。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臭和尚,你跑不掉的! 本宫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晃,循着那道气息,径直朝着少林寺的方向追去。 第16章 人间武圣 阁内檀香袅袅,他心神沉入丹田,准备一鼓作气,冲破易筋经第四境的最后壁障。 金刚不坏神功第九阶已臻圆满,只差这临门一脚,便能捅破那层窗户纸,踏入法相天地之境。 内力在四肢百骸奔涌,如江河汇海,只待聚成雷霆一击。 就在他心神最是空明澄澈的关头,一缕幽香钻入鼻尖,清冷刺骨,硬生生搅乱了满室檀香的气韵。 蓄势待发的内力骤然平复,江枫缓缓收功,一口浊气吐-出,满心都是无奈。 他睁开眼,果然看见了那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身影。 邀月一袭白衣,就那么站在书架旁,神情冷傲,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你来做什么?”江枫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找你。”邀月声音清冷,“你以为把我打哭了,这事就算完了?” 江枫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我救了你的命。” “你后来又欺负了我。”邀月迈步上前,这理由说得理直气壮,天经地义,“救命的恩,欺负的仇,两两相抵,一笔勾销。” 江枫一时竟被这套歪理堵得没话说。 他压下心头烦躁:“此地是少林清修之所,你一个妙龄女子在此多有不便,也异常危险,速速离去。” 邀月对他的警告充耳不闻,反而走得更近,那双明亮的眸子死死锁定他,忽然问: “臭和尚……我好看吗?” 这问题来得太过突兀,江枫猝不及不及,只当是女人家爱美的天性,随口敷衍: “好看。” “出家人不打妄语。”邀月嘴角扯起一抹讥诮,“你方才连头都未抬,分明是口是心非。我要你,现在,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我,再回答一遍。” 江枫只觉得头疼。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她先前泪眼婆娑的模样,那副样子,实在让他生不出半点争强好胜的心思。 跟女人讲道理本就是天下第一难事,跟一个会哭,还很美的女人讲道理,更是难上加难。 罢了,看不看,又能如何。 他心里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抬起了头。 清辉自藏经阁高窗洒落,月光恰好笼罩在邀月曼妙身姿之上。 那是一张未施粉黛的脸,肌肤却莹润生光。 她就那么静静站着,神情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还带着几分审视,好似这天地万物都入不得她的法眼,唯独他江枫是个例外。 江枫修行多年的心境,本已古井无波,此刻却被这惊心动魄的美,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他看得有些出神,竟忘了言语。 邀月将对方的失神尽收眼底,向前又凑近一步,吐气如兰,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地钻进江枫的耳朵里: “现在,告诉我,我好看,还是你的佛经好看?” 江枫的视线终于从她脸上移开,仿佛被那惊人的美丽烫了一下。 邀月见他失神,嘴角那抹弧度变得愈发明显,向前又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尺。 “怎么,是贫僧说不出话了,还是我这张脸,让你连妄语都不敢打了?我就不信你真能两眼空空!” 江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轻轻叹了口气,眸光中带上了几分无可奈何。 “好看!” 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具分量。 邀月唇边的笑意彻底绽开,像是终于赢了一扬无声的仗。 “这还算句实话。” 江枫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正色道:“邀月宫主,你既已无碍,便请回绣玉谷吧。少林重地,你如果继续留在此处,于你于我,都非好事。” “我为何要走?” 邀月施施然走到一排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佛经,看都未看便扔了回去,动作间满是嫌弃,“我伤势未愈,内力也未恢复,万一路上碰到魏无牙或是铁胆神侯朱无视的人,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江枫却知道多半是托词。他刚要开口再劝,邀月却忽然转过身,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幽幽: “你若再敢说一个‘走’字,我便立刻大喊非礼。你说,到时候那些闻讯赶来的高僧,是信你这个六根清净的出家人,还是信我这个被你‘欺负’过的弱女子?” 江枫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佛门戒律森严,淫戒更是重中之重。这要是传出去,他别说冲击武圣之境,怕是以后想要继续舒服的留在藏经阁,都很麻烦。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待你伤愈,立刻离开。” “好说。”邀月见他妥协,心情大好,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宫主派头,在这藏经阁内踱起步来,东看看西摸-摸,眉头却越皱越紧: “我还当少林藏经阁有什么了不得的秘笈,原来全是这些念来念去的破烂玩意儿,看得人头疼。本想找找传说中的《易筋经》,看来也是白费功夫。” 江枫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找《易筋经》做什么?” “我的明玉功练到了第八层,便再难寸进。”邀月也不隐瞒,坦然说道,“若想突破第九层,需得借鉴天下至高内功心法,触类旁通。这《易筋经》号称佛门第一神功,若是有机会自然要看一看。” 说完,她看向江枫,似乎在等他发表什么见解。 江枫却只是垂下眼帘,淡淡地“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重新坐回了蒲团之上。 半月光阴一晃而过,邀月的伤势已然痊愈。这段时日,她倒是安分,除了偶尔闲极无聊,会趁着夜色在偌大的少林寺中随意转转,其他时间几乎都在藏经阁中。 况且,以她大宗师圆满的修为,身形飘忽不定,来去无声,除了江枫,满寺僧众根本无一人能够察觉她的存在。 这天夜里,邀月溜达一圈回来,刚推开藏经阁的门,便觉察到阁中气息有异。空气仿佛凝固成实质,一股无形的威压充斥着整个空间,连书架上积攒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而下。 再看江枫,依旧盘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宝相庄严,但周身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整个人仿佛与周遭天地隔绝开来。 邀月瞳孔骤然一缩。 她自己便是大宗师圆满,对这种临门一脚的气机变化再熟悉不过。可江枫身上的气势,却比她冲击第九层明玉功时要磅礴、玄奥百倍。 这……这是在晋升传说中的人间武圣之境! 邀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困于瓶颈多年,苦求突破之法而不得,眼前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扫地僧,居然在短短半月之内,就要迈出这神话般的一步? 她不动声色地立在门边,默默观望。只见藏经阁内的天地元气愈发狂暴,尽数朝着江枫体内涌去,阁楼四周早已被他布下阵法,将一切异象尽数隔绝,外界风平浪静,一无所知。 就在此时,突破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江枫的脸色猛然变得煞白,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身躯也开始微微颤-抖,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邀月秀眉微蹙,看出他状态不对,这是真气反噬的征兆。 她略一犹豫,终究还是动了。 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江枫身后,素手抬起,一掌印在对方背心“大椎穴”上,一股精纯柔和的真气渡了过去。 江枫体内紊乱的真气得到这股外力引导,顿时安稳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猛地睁开双眼,借着邀月手掌的力道便要起身。 不料由于方才突破时耗力过巨,江枫起身太急,脚下一个趔趄。而邀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暴起,两人瞬间同时失去平衡。 电光石火间,江枫只觉脸颊蹭过一片温润柔软,鼻尖传来一阵女子特有的幽香。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扶,入手处却是一片惊人的浑-圆与弹性。 邀月更是浑身一僵,脑中一片空白。 “砰”的一声,两人狼狈地摔作一团。 阁楼内瞬间陷入死寂,连空气都变得滚烫。 邀月趴在地上,从未有过的触感从身后传来,让她这位视天下男人如无物的一代宫主,双颊瞬间飞上两抹动人的绯-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第17章 辞行 江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周身那股狂暴气息已然彻底收敛,尽数归于丹田气海。 武圣之境,彻底稳固。 他心念一动,不远处书架上的一本经文无风自动,轻飘飘地飞入掌心。 神念控物。 这便是易筋经突破第五境后带来的神异之一。 与此同时,他的背后,一尊模糊的金色法相一闪而逝,宝相庄严,神圣非凡。 武圣法相。 虽只是初凝,却已具备镇压宵小的莫大威能。 “终于有了点自保之力。” 江枫掂了掂手中今早签到得来的新玩意儿,一枚通体浑-圆,流光溢彩的珠子——万象珠。 此物无法增强修为,也不能提升战力,却有一个逆天至极的用处。 那就是,此珠可以任意改变持有者的气息、属性乃至容貌骨骼,任你境界再高,也休想看穿。 简直是行走江湖,开马甲、搞事情的必备神器。 江枫嘴角微微上扬,自己这天天在藏经阁签到,以后出山,总不能顶着少林派的名头到处搞事吧? 有了这万象珠,以后什么天下第一神偷、魔道巨擘、正道魁首,还不是自己一念之间的事? 当然,马甲要多,会的功夫自然也不能少。 光靠少林武学可撑不起那么多身份。 江枫盘点了一下自己的武学库,最终还是将目光锁定在了《大悲赋》上。 除了上次修炼得《天移地转大移穴法》外,他又挑选了其中两门进行修炼。 其一,天崩地裂大寂灭指。 此指法霸道绝伦,一指点出,仿佛能引动天崩地裂之威,蕴含-着大寂灭的毁灭真意,专破护体真气,摧毁生机。 其二,天虚地渺大虚空步。 这门轻功则玄奥至极,修炼到高深处,一步踏出,便能缩地成寸,横渡虚空,身影在天之虚、地之渺间穿梭,无迹可寻。 一门是极致的攻伐,一门是极致的身法,相得益彰。 …… 傍晚,月上中天。 江枫正在藏经阁二楼的窗边,对着月色静静揣摩天崩地裂大寂灭指的法门,食指间不时萦绕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飘来。 紧接着…… 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来人身段高挑,曲线曼妙,一袭白纱长裙在月光下仿佛笼着一层清辉,那张脸完美得不似凡人,美得清冷,美得孤傲,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圣洁。 正是邀月宫主。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江枫头也没回。 这几天都没见着她,他还真当这位女魔头已经离开了少林。 “伤势尽复,明日便走。” 邀月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却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疏离。 她走到江枫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窗外,“魏无牙,朱无视,这笔账,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话语间,杀气凛然。 她忽然偏过头,打量着江枫。 “你这身通天彻地的本事,就甘心一辈子待在这藏经阁里扫地?” 在她看来,江枫如今的实力,放眼整个江湖,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足以开宗立派,称宗做祖。 可他偏偏窝在这小小的藏经阁,与青灯古佛为伴。 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 江枫收回手指间萦绕的气息,轻笑一声。 “江湖太大了,水深着呢。” “我这点微末道行,现在下山,怕是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邀月闻言,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那双绝美的眸子,此刻写满了无语。 这家伙……是在炫耀吗? 大宗师圆满之上,传说中的武圣之境!竟然还说自己是微末道行? 那自己算什么?江湖上那些所谓的宗师、大宗师又算什么? 尘埃吗? 难道他真要修炼到天下无敌,才肯踏出这藏经阁半步? 邀月定定地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中,头一次泛起了波澜。 甚至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所谓的骄傲,在这个男人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既然如此,在我离开之前,可否再与我切磋一次?” 邀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她知道自己远不是对手,但与这等强者交手,哪怕只有一招半式,对她冲击明玉功第九层,也必然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处。 这种机会,千载难逢。 江枫闻言,倒是来了兴趣。 他这几日刚琢磨《大悲赋》,正愁没有一个合适的对手来检验一下成果。 邀月这位大宗师圆满,无疑是最好的陪练。 “可以。” 江枫欣然点头。 …… 藏经阁二楼,两人相对而立,月光从窗棂洒落,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请。” 邀月没有丝毫客气,话音未落,身影已动。 她一出手,便是明玉功的精妙杀招,周身寒气弥漫,掌风所过之处,空气都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一掌一式,皆如月下仙子起舞,美得令人心醉,却又暗藏着致命的杀机。 然而,面对这暴雨般的攻势,江枫却显得闲庭信步。 他甚至没有出手反击,只是脚下微动。 天虚地渺大虚空步! 一步踏出,他的身影便在原地消失。 下一瞬…… 已经出现在邀月身后数尺之外。 邀月的攻击尽数落空,带起的掌风甚至没能吹动他的衣角。 “这……” 邀月心中大骇。 她的速度在江湖上已是顶尖,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却和小孩子走路没什么区别。 根本捕捉不到对方的轨迹! 不信邪的邀起再次催动功力,攻势愈发凌厉,一时间,整个阁楼都是她那白衣胜雪的影子。 掌风呼啸,寒气逼人。 江枫却始终游刃有余,在漫天掌影中穿梭,如同在自家庭院中散步。 两人你来我往,瞬间已过了数十招。 江枫玩得兴起,见邀月一掌拍来,下意识地便抬手迎了上去。 般若掌! 这一掌,他未用全力,甚至连五成的力道都不到。 可在他如今的境界下,即便是最基础的少林武学,也已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威力。 一股磅礴浩瀚的掌力喷薄而出。 邀月只觉一股无法抵御的巨力袭来,护体真气瞬间被破,整个人被震得气血翻涌,脚下踉跄,为了卸去这股力道,她急忙向一旁闪躲。 “咔嚓!” 一声轻响,她落地时一个不稳,竟是直接扭伤了脚踝,疼得她秀眉紧蹙。 “小心!” 江枫也没想到会这样,赶紧收手,一步上前,扶住了对方摇摇欲坠的娇-躯。 将邀月扶到一旁的蒲团上坐下后,江枫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势。 “别动,我帮你看看。” 说着,也不等邀月反应,便伸手握住了她那白皙小巧的脚踝。 邀月身体一僵,想要缩回,却感受到江枫掌心传过来的热度,整只脚都变得酥酥麻麻,提不起一点劲来。 “只是扭伤,不碍事。” 江枫确认伤势不重,便准备运功为她活血化瘀。 他伸手,轻轻脱下了邀月那只精致的白色绣鞋,再褪-去罗袜。 一只完美无瑕的玉足,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脚型纤秀,足弓优美。 肌肤在月光下温润如玉,脚趾圆润可爱,透着淡淡的粉色。 江枫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一股温和的内力自他掌心渡入,缓缓舒缓着邀月扭伤的经脉。 “嗯……” 一股酥麻舒爽的感觉从脚踝处传来,邀月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 这声音,在这寂静的藏经阁内,清晰无比。 江枫手一抖,差点没把持住,心中默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 罪过,罪过! 邀月似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一张俏脸瞬间染上了红霞,下意识地猛地一缩腿。 这一缩,裙摆上滑,一截雪白滑-腻的大-腿在月光下一闪而过,晃得江枫眼睛发花。 “登徒子!” 邀月又羞又恼,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江枫额头瞬间见汗,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 话没说完,便在邀月那杀人般的眼神中闭上了嘴。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他加快了内力运转,很快便将邀月脚踝的淤血化开。 “好了。”江枫松开手,站起身,“以后别再强行修炼明玉功第九层了,你的功法阴气过盛,除非能找到一门至阳至刚的内功心法调和,否则强练下去,迟早走火入魔。” 邀月闻言,活动了一下脚踝,发现果然已经不疼了。 她抬起头,看着江枫,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有那种内功心法吗?” 问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这等神功,乃是镇派之宝,何等珍贵?自己与他非亲非故,怎能如此唐突。 江枫倒是没想那么多。 他脑中盘算了一下,少林七十二绝技中,倒是有几门纯阳内功。 不过,最适合调和明玉功阴寒之气的,还得是《易筋经》。 此功博大精深,有洗髓伐脉,转化阴阳之奇效。 他沉吟片刻,走到一旁的桌案前,拿起笔墨,在一张白纸上“刷刷”地写了起来。 他只抄录了《易筋经》中可以化解明玉功魔性,调和阴阳的部分心法。 饶是如此,也足以让邀月受用无穷了。 “给你。” 江枫将写好的纸递了过去。 邀月接过,只看了一眼,整个人便呆住了。 纸上的心法玄奥无比,每一句都直指武学本源,正是她梦寐以求的破局之法! 她激动得浑身颤-抖,一下子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啊!” 刚站稳,脚踝处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她身子一软,眼看就要摔倒。 江枫眼疾手快,再次将她扶住,一脸无奈。 “宫主,你能不能安分点?” 他只得再次将邀月扶回蒲团,蹲下身,大手直接握住了她那温润的小腿,开始为她按-摩活血。 “别动,这次是气血不畅,不揉开会留下病根。” 温热的大手在小腿上揉-捏,一股股热流传遍全身,邀月身体发软,口中又忍不住发出了几声令人遐想的轻-吟。 这下,江枫的鼻血是真有点控制不住了。 他飞快地结束了按-摩,猛地站起身,背对着邀月,深呼吸。 “天色不早了,宫主早点回去休息吧。”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要破戒了。 身后,邀月紧紧攥着那张写满心法的纸,看着江枫的背影,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这份心法……算我欠你的。”邀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将来若有差遣,移花宫上下,任凭驱使。” “嗯。” 江枫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第18章 一念成魔 江枫睁开眼,藏经阁内空空荡荡,邀月已然离去。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 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指尖,昨夜那惊人的滑-腻触感仿佛还未消散,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邀月脚腕扭伤时,自己为她疗伤的旖旎画面。 那一声压抑不住的轻-吟,那裙摆下乍现的惊心动魄的雪白。 江枫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将杂念甩出脑海。 “妖精。” 他低声自语一句,起身照例在藏经阁签到,随即盘膝坐下,沉入修炼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伴随着刻意压抑的交谈声,在空旷的藏经阁内响起。 这声音极其细微,换做任何一个大宗师以下的武者,都绝难察觉。 江枫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并未睁眼,强大的神识早已如水银泻地般铺开,将周遭的一切尽收心底。 是两个小沙弥。 他们正蹑手蹑脚地在一排书架前翻找着什么,动作间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只听一个声音略显稚嫩的弟子,用蚊子般的音量紧张地问。 “师兄,咱们这样……真的没事吗?” “方丈下了严令,最近寺里戒严,不让我们到处乱跑的。” 另一个稍显沉稳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故作的镇定。 “怕什么,快点查完经书就走。” 那声音顿了顿,压得更低了。 “你以为方丈为何突然戒严?” “为……为何?” 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 “还能为何,后山那位,又要不安分了!” “啊?!” 稚嫩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被死死捂住,只剩下含混的惊呼,里面满是无法掩饰的惊恐。 “师兄是说……魔道至尊……哈哈老祖?!” “嘘!小声点!你想死吗!” 师兄的声音严厉起来,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仿佛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窥伺。 “不然你以为呢?” 他的语气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五百年前,魔道横行,血流成河。蜀山、昆仑、崆峒这些正道大派都被打得节节败退,山门都快守不住了。” “最后,还是我们佛门前辈,证得金身罗汉果位的天蒙禅师亲自出手,才力挽狂澜。” “天蒙禅师设下大须弥障,以自身罗汉金身为阵眼,才将那老魔头的元神镇压-在少林后山。” “金身罗汉……” 小沙弥的声音里满是向往与敬畏。 “那可是堪比天人合一境的无上强者啊!可我听说,那哈哈老祖的元神不灭,即便被镇压也……” “没错,正是元神不灭!” 师兄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寒意。 “那老魔头的本体据说已达天人境巅峰,元神更是万劫不磨。天蒙禅师也只能镇压,无法将其彻底磨灭。” “每隔百年,当天地间阴阳之气交汇,封印之力便会降至最弱。” “到那时,他就能分化出一缕魔念,逃逸出来,蛊惑我少林弟子堕入魔道,妄图里应外合,破坏封印!” “如今,又一个百年之期到了!” “方丈告诫我们,一定要谨守本心,断绝七情六欲,就是怕被那无孔不入的魔念趁虚而入,沦为魔头爪牙!” 听到这里,江枫心中掀起了些许波澜。 金身罗汉果位。 对应的,不就是武道中的天人合一境么。 那等存在,已经超脱凡俗,能御空而行,一念间便有毁城灭地之威。 五百年前的天蒙禅师,竟然是这等强者。 那被他镇压的哈哈老祖,不知本体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江枫暗自估量。 就算只是那老魔头在封印之下,耗费百年光阴才能分化出的一缕魔念,恐怕也至少是大宗师圆满的级别。 寻常弟子遇上,根本就是蝼蚁撼树,转瞬间就会被吞噬心神。 不过…… 他静静感受着丹田气海中那股浩瀚如星海,仿佛随时能撕裂天地的恐怖力量。 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大宗师圆满又如何? 自己如今,可是人间武圣,哪怕对方是大宗师,也足以翻手镇压。 正思索间,一股极其阴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后山方向一扫而过。 这股寒意并非物理层面的低温。 它直接作用于人的心神。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能瞬间浇灭一切温暖、希望与生机。 那两个正在交谈的小沙弥齐齐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哆嗦。 两人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对着他们的后颈吹气。 “师兄,好……好冷。” 小沙弥牙齿打颤,声音都变了调。 “是……是错觉吧。” 师兄嘴上强撑着,脸色却已经一片煞白,他死死抱住怀里的经书,像是抱着救命的稻草。 “别废话了,咱们赶紧找到经书以后就离开这里,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吓人。” “对对对,快走!” 两人抱起经书,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连滚带爬地向藏经阁外逃去,身影狼狈不堪,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赶。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远处。 江枫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抹璀璨的金光在他眸中一闪而逝,整个藏经阁似乎都因此亮了一瞬。 刚才那股寒意,对于两个小沙弥来说是灭顶之灾。 可在他这位武圣面前,却如同清风拂面。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并非寻常的阴气,而是一种纯粹的、充满了恶意与蛊惑的念头。 它贪-婪、饥饿、充满了对一切生灵血肉与灵魂的渴-望。 江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目光穿透了藏经阁的墙壁,望向后山的方向。 那里,一片山林笼罩在淡淡的薄雾中,看起来并无异常。 但在他的神识感知中,那片区域的上空,正盘踞着一团若有若无的黑气。 “这么快就出来活动了?” “一缕魔念……”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不知道能不能炼化了,用来增长修为?” …… 接下来的半年,江枫的生活愈发枯燥。 他彻底沉寂下来,如同一块藏经阁中的顽石,无声无息。 每日签到,修炼,翻阅佛经。 签到所得的奖励,他尽数积攒起来,不再轻易使用。 与此同时。 少林的戒严似乎起到了作用,寺中僧人大多谨守本心,魔念数次无功而返。 但江枫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百年之期将至,封印会越来越弱,魔念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 这一天,月黑风高。 藏经阁内,江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气箭射出三尺,在空中凝而不散。 他感觉到了。 那道坚不可摧的瓶颈,终于在一日日的打磨下,出现了一丝松动。 人间武圣初期的修为,已经抵达了顶点。 是时候,该突破了! 他心念一动,数十枚阵旗与玉符凭空出现,悬浮在身前。 骤然间,屈指连弹。 一道道流光飞射而出,悄无声息地嵌入藏经阁的梁柱与墙角。 嗡~ 一层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将整座藏经阁笼罩。 这阵法,可隔绝内外气息,将所有突破的动静都锁死在这一方天地。 做完这一切,他又一挥手。 哗啦啦。 上百个精致的玉瓶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瓶塞拔开,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正是这半年来签到所得的数百枚洗髓丹。 寻常武者得一枚,便可脱胎换骨,视若珍宝。 而此刻,这数百枚洗髓丹,只是他突破的资粮。 江枫没有丝毫犹豫,抓起一个个玉瓶,如同吃糖豆一般,将里面的丹药尽数倒入嘴中。 丹药入口即化。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热流,瞬间在他的腹中炸开。 那不是温和的药力。 而是数百枚丹药药力叠加后的狂暴能量洪流,凶猛得像是一头苏醒的远古凶兽,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给撑爆。 江枫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 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神色不变,心中古井无波。 下一瞬,双手结印,心中默念法诀。 《易筋经》! 嗡! 一圈柔和的金光,以他为中心,骤然亮起。 这金光充满了祥和,庄严,神圣的气息。 如果说洗髓丹的药力是脱缰的野马,那《易筋经》的内功,就是最沉稳的驯马师。 金色的内力涌出,如同一张大网,精准地笼罩住那股狂暴的药力洪流。 随后,开始收缩,炼化,引导。 狂暴的药力被一点点驯服,化作最精纯的能量,被《易筋经》的内力牵引着,涌入他那早已无比宽阔坚韧的经脉之中。 周天运转。 一遍…… 十遍…… 百遍…… 江枫体内的能量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攀升。 很快,他就触碰到了那个无形的壁障。 人间武圣中期的壁障! 它坚固,厚重,仿佛一道隔绝天地的神墙,横亘在前方。 江枫调动起体内被炼化后的所有能量。 将它们汇聚成一股滔天巨浪。 然后,狠狠撞了上去! 咚!!!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整座藏经阁内的空间都为之一震。 布置下的阵法光芒剧烈闪烁,将这股冲击的余波尽数吸收。 江枫身体剧烈一颤,一口鲜血涌到喉头,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仅仅一次冲击,就让他气血翻涌。 但他却面无表情,再次抓起数瓶洗髓丹,吞入腹中。 更多的能量被补充进来。 炼化。 汇聚。 冲击! 咚!咚!咚! 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仿佛永无止境。 那壁障的坚固,超出了他的想象。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江枫已经不知道自己吞下了多少洗髓丹。 他只知道,体内的能量一次次被消耗殆尽,又一次次被重新填满。 饶是以他武圣的心境,都感到了一丝疲惫。 就在此时。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在江枫的心底响起。 那坚不可摧的壁障之上,出现了一道微小的裂痕。 他精神一振。 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将最后剩下的所有洗髓丹,一口气全部吞下! 前所未有的磅礴药力轰然爆发。 《易筋经》运转到了极致,他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轮金色的小太阳,光芒万丈。 所有的能量,所有的心神,所有的意志,在这一刻,凝聚成一个点。 “破!” 这一次,不再是闷响。 而是如同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那道横亘在他前方的壁障,终于寸寸碎裂,轰然倒塌。 一股全新的,远比之前浩瀚,远比之前精纯的力量,瞬间涌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江枫缓缓睁开了眼睛。 三个时辰,他终于迈出了那一步,晋升为武圣中期。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皮肤之下,隐隐有宝光流转。 骨骼晶莹如玉,血液沉重如汞,每一次心跳,都仿佛擂鼓一般,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只是轻轻一握拳。 啪! 身前的空气,竟被凭空捏爆,发出一声脆响。 这肉身,比之前强横了数倍不止。 如果说武圣初期的他,肉身堪比神兵。 那么现在,他的身体,就是一尊人形的太古凶器。 但这,还不是最大的变化。 江枫心念一动。 强大的神识如水银泻地,瞬间扩散而出。 一里。 十里。 五十里。 一百里! …… 整个少林寺,连同广袤的后山,都被他的神识清晰无比地笼罩在内。 山门外熟睡的鸟雀。 大雄宝殿里燃烧的烛火。 罗汉堂中僧人平稳的呼吸。 一切的一切,都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映入他的脑海。 这种感觉,如同神明俯瞰人间。 他的神识,最终落在了后山那片禁地。 上一次,他只能模糊感应到那里有一股阴冷。 而现在。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地底深处,那一个由无数金色佛门符文构筑而成的巨大光罩。 大须弥障。 光罩之内,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的中心,一尊模糊不清的巨大魔影被无数条金色锁链贯穿,镇压着。 那魔影仅仅是沉睡着,散发出的气息,就让江枫的神识感到一阵心悸。 而此刻,在那巨大魔影的头顶,正有一缕微弱至极的黑气,正在不断冲击着大须弥障封印中最薄弱的地方。 那正是哈哈老祖分化出的魔念。 两年后。 藏经阁顶层,江枫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圆融,与静谧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突破到武圣中期后,他几乎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这片全新的境界里。 武圣中期与初期,看似一线之隔,实则天壤之别。 他的肉身,每一寸筋骨,每一滴血液,都蕴藏着磅礴的生机。 若说初期时,他的身体是坚不可摧的玄铁,那此刻,这块玄铁已被千锤百炼,锻造成了蕴含灵性的神兵,念动间便可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精神力的蜕变更甚。 他的神识不再是简单的向外延伸,而是化作一张无形无质的天网,笼罩了整个少林。 此刻,这张网上,任何风吹草动,任何气息的流转,都清晰地映入脑海。 他能“看”到后山一只禅坐的老猴,能“听”到百步之外一只蚂蚁拖动草叶的细碎声响。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分,一股极致的暴戾与邪恶,毫无征兆地从天王殿的方向冲天而起。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撕裂了夜空。 紧接着,肉眼可见的浓郁魔气,如墨汁滴入清水,疯狂扩散。 月光被吞噬。 灯火被熄灭。 冰冷、邪祟、充满恶念的气息,转瞬间笼罩了大半个少林寺。 寺中无数僧人从梦中惊醒,骇然望向天王殿方向,只觉心神颤-栗,如坠冰窟。 魔气的中-央,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玄苦。 他凌空而立,往日慈眉善目的面庞,此刻彻底扭曲。 皮肤呈现出死人般的灰白,脸颊与脖颈处,一条条漆黑的血管暴起,在皮下游走,散发着不祥的黑光。 双眼之中,再无半点清明。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紫黑色的嘴唇向上牵扯,嘲弄地望着下方手持禅杖,面色凝重的玄慈方丈。 “玄慈师兄,你还在等什么?” 声音嘶哑尖锐,像是金属在摩-擦。 “哈哈……老祖即将苏醒,这方天地都将迎来新生!” “现在臣服,尚能在我佛座下求得一席之地,若再执迷不悟,今日的少林,便是明日的血海!” 下方的僧众一片哗然。 玄苦师叔祖平日里最为和善,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被魔念控制了! 玄慈方丈身躯微震,握着禅杖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痛惜。 他心中早有猜测。 当年雁门关外那扬血案后,玄苦便因误杀而心境大损,终日活在愧疚自责之中,佛心蒙尘,否则……这些年来,他也不会偷偷的去教那丐帮乔峰的武功。 正是这道裂痕,让魔念钻了空子。 “阿弥陀佛。” 玄慈方丈宣了一声佛号,声音沉重。 “玄苦师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速速醒来,莫要被心魔所乘,铸下大错。” “回头?” 玄苦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 “我如今得见大道,力量无穷,为何要回头?该回头的是你这迂腐的老和尚!”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动,一股远超玄慈的气势轰然爆发。 大宗师圆满! 他一掌拍出,黑气滚滚,化作一只巨大的骷髅鬼爪,直取玄慈面门。 玄慈方丈神情一凛,金色罡气自体内勃发,挥舞禅杖迎了上去。 “铛!” 金光与黑气轰然对撞。 狂暴的气浪席卷四方,天王殿前的青石地板被尽数掀飞。 两人身影交错,快得只剩下残影。 佛门正宗的金色掌印,与诡异邪恶的黑色-魔爪,在半空中不断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交手数十回合,终究是玄慈棋差一着。 “噗!” 玄苦一爪撕裂了玄慈的护体罡气,五道漆黑的指痕印在他胸口。 玄慈如遭雷击,倒飞而出,一口鲜血喷洒在空中,脸色瞬间煞白。 “方丈!” 第19章 十三层龙象般若功 玄慈方丈双掌发颤,虎口崩裂,一身精纯的金刚掌力在对方面前节节败退。 入魔的师弟玄苦状若疯魔,双目赤红,每一击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压得他这位少林方丈喘不过气。 “玄苦师弟,速速醒来!” 玄慈悲喝,却只换来玄苦更加狂暴的般若掌。 掌风扑面,死亡的气息笼罩而下,玄慈心头一片绝望,眼看下一掌就要命丧当扬。 铛!!!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声穿云裂石的钟鸣骤然炸响,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上! 天王殿前那口悬挂了千年的青铜古钟,竟被一道无形指力悍然洞穿! 一道金光一闪即逝,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正欲痛下杀手的玄苦,狂暴的攻势戛然而止。 他的眉心处,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个血洞,前后通透。 体内狂暴的魔气瞬间溃散,整个人轰然炸开,化作漫天齑粉,消散无踪。 就在玄苦身体爆开的瞬间,一缕微不可察的黑气,借着哈哈老祖的秘法,悄然遁出,射向山门之外。 “师弟!” 玄慈方丈悲呼一声,眼睁睁看着师弟神形俱灭,又因伤势过重,连喷数口鲜血,再也无力阻拦那缕魔念。 少林山门之外,逸散的魔气扭曲汇聚,迅速凝成一道身影。 来人身穿血色长袍,面容阴鸷,鹰钩鼻,三角眼,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气,正是哈哈老祖的分身! 他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一张老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咬牙切齿。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本座就能踏平这千年古刹!” 到底是谁? 那一指之力,至刚至阳,霸道绝伦,自己这具分身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瞬间秒杀! “人间武圣……绝对是人间武圣!” 哈哈老祖分身心头狂震。 他怎么也想不通,小小的少林寺,除了那个被封印的老秃驴,怎么还藏着这等绝世高手? 正当他惊疑不定,庆幸对方没有追杀过来时,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后。 哈哈老祖分身汗毛倒竖,猛然回头,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来人一身朴素的灰色僧袍,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气息全无,整个人平凡到了极点。 可他就是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又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鬼魅。 这等身法,就算是傻子也明白,眼前这个扫地僧,绝对是个恐怖到了极点的高手! “你是何人?!” 哈哈老祖分身厉声喝问,全身魔气暗暗涌动,如临大敌。 江枫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得像是问人吃了没。 “藏经阁,扫地的。” “扫地的?” 哈哈老祖分身气得发笑,笑声中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惧。 “装神弄鬼!本座的真身不日即将破封出世,你若识相,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否则……” 江枫皱了皱眉,像是有些苦恼。 “你们打架,弄得满地都是灰,不好扫。” 他顿了顿,理所当然地继续。 “没办法,只能出来管管了。” 这番话,简直比最恶毒的羞辱还要扎心! “找死!” 哈哈老祖分身彻底暴怒,魔气冲天而起,在他背后凝聚成一尊百丈高的三头六臂魔神虚影。 那魔神獠牙外翻,魔焰滔天,六只遮天蔽日的巨手同时撕裂空气,抓向江枫!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江枫只是摇了摇头。 他身后,一尊慈悲安详的金色佛陀虚影缓缓浮现,佛陀法相庄严,拈花微笑,神圣祥和。 江枫伸出一指,对着那滔天魔影,轻轻点出。 看似轻飘飘的一指,却让天地瞬间失色! 佛陀虚影随之拈花点出。 “啵。” 一声微不足道的轻响,仿佛戳破了一个肥皂泡。 那尊百丈高的三头六臂魔神虚影,连同漫天魔气,瞬间破碎,化为点点荧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哈哈老祖的分身僵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那个指洞,脸上满是难以置信,随后整个身体也化作魔气,彻底烟消云散。 魔气散尽,听到动静的少林僧人也陆续赶到。 当玄慈方丈告知众人,有高人一指击退了魔头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众人奔至天王殿外,当他们的视线落在千年古钟上时,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口厚达数尺的青铜古钟,正中心,赫然是一个光滑圆润、贯穿前后的小孔! “这……这是指力?” 一位达摩堂长老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触碰那个小孔,仿佛上面还残留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一指洞穿千年古钟,秒杀大宗师圆满的魔头……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武圣强者出手了?” “必然是我少林的隐世前辈!否则怎会出手如此及时!” 众人议论纷纷,激动不已,纷纷猜测这位神秘强者的身份。 与此同时,少林后山禁地最深处。 被无数道粗大的金色符文锁链死死捆缚的哈哈老祖真身,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感受到了分身的湮灭,脸上却不见惊慌,反而浮现出一抹残忍至极的狞笑。 “很好!很好!少林寺,你们这群秃驴,藏得够深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这该死的封印,力量正在一天天变弱。 那最后的期限,就快到了。 “桀桀桀……等着吧!等本座脱困之日,定要将尔等满寺秃驴,一个个挫骨扬灰,以泄我心头之恨!” 阴森的狂笑,在封印空间内久久回荡。 ……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半年光阴倏忽而过。 天王殿前,那口被指劲洞穿的千年铜钟,依旧伫立。 钟身经由能工巧匠的修补,恢复了原貌,唯独中心那个食指大小的孔洞,被方丈玄慈特意留下。 它像一只沉默的眼睛,日夜凝望寺院,无声诉说着那一晚的惊心动魄。 魔道哈哈老祖分身大闹少林的记忆,在僧人们的晨钟暮鼓中,已沉淀成一桩午后谈经论武时的传奇。 僧人们不再只有恐惧,反而添了几分敬畏与好奇,偶尔会对古钟指指点点,猜测那位一指败魔的神秘武圣,究竟是寺中哪位隐世前辈。 也就在这段时日,一道身影自山外归来,给沉静的少林带来一丝波澜。 远赴聋哑谷的虚竹,回来了。 他一身灰白僧袍,步履沉稳,周身气息内敛深厚,不见半分昔日的怯懦。 逍遥子毕生功力的灌顶,让他脱胎换骨,一步迈入大宗师后期,成了当今江湖凤毛麟角般的人物。 他的归来,也让因玄苦圆寂而备受打击的玄慈方丈,终于寻到一丝慰藉。 玄慈力排众议,将虚竹召至大雄宝殿,当着一众玄字辈高僧的面,亲自将罗汉堂首座的信物交到他手中。 “虚竹,玄苦师弟罹难,罗汉堂不可一日无主。” 玄慈的声音透着疲惫,也藏着期许。 “从今日起,你接替他的位置,镇守罗汉堂,护我少林安宁。” 罗汉堂,少林七十二绝技的演武之地,更是拱卫寺院的防卫中枢,时刻应对江湖各路高手的挑战。 这份重任,从此落在了虚竹肩上。 尽管寺中庶务缠身,罗汉堂弟子也需时时督导,但虚竹只要一有空闲,便会到藏经阁给江枫请安。 他或带着清茶,与江枫坐在石阶上,聊聊江湖风波。 或将武学上的困惑,向这位深藏不露的师叔请教。 这天,虚竹处理完堂中事务,又一次来到藏经阁。 午后阳光和煦,江枫拿着一把半旧的扫帚,不急不缓地清扫阶前落叶。 “师叔。” 虚竹恭敬行礼。 江枫停下动作,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江师叔,弟子最近修炼一门掌法,真气行至膻中穴时,总有一股凝滞感,后续劲力无法贯通,难以寸进。” 他说着便站起身,摆出起手式,体内真气流转。 果然,一股浑厚内力奔涌至胸-前,却撞上了一堵无形堤坝,瞬间滞涩,后面的招式也变得僵硬。 江枫静静看着,神色平静。 他没说话,只是弯腰拾起一片飘落的菩提叶。 他伸出两指夹住叶片,随手在虚竹胸-前几处穴位上轻轻一点。 动作轻描淡写,未带起半点风声。 “气随意走,意在气先。你只知催动真气,却忘了招式本意。再试试。”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两下若有似无的点拨。 虚竹的脑海中却有惊雷炸响。 那困扰了他整整半月,百思不得其解的关隘,瞬间豁然开朗。 他再次催动真气,那股凝滞感荡然无存,内力如江河入海,畅通无阻,一掌拍出,带起一阵低沉的破空之声。 虚竹呆立当扬,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他本以为,自己得了逍遥子前辈的百年功力,晋升大宗师,就算仍不及江师叔,至少也该望其项背,拉近了距离。 可这几次请教下来,他才惊恐地发觉,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他非但没有追上江师叔的脚步,反而感觉彼此的差距被拉得更远,远到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如果说自己是一条江河,那江师叔便是一片无垠的汪洋。 两者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江师叔,当真深不可测! 虚竹压下心头的震撼,再次深深一拜,带着满心的敬畏钦佩,告辞离去。 送走虚竹,江枫将最后一片落叶扫入簸箕,把扫帚靠在墙角。 他缓步走回阁内,周围光线暗淡下来,万籁俱寂。 他在心中默念。 “系统,签到。” 【叮!藏经阁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金轮寺镇派神功——《龙象般若功》!】 一道古朴浩瀚的信息流,瞬间涌入江枫脑海。 江枫心神微动。 龙象般若功! 密宗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共分十三层。 功法号称每练成一层,便增一龙一象之力。 若练至第十层,便身具十龙十象的无上巨力,一拳一脚,皆有崩山断岳、倾覆江河之威! 只是,这门神功的修炼条件,也苛刻到近乎绝望。 理论上推演,甚至需要千年苦功,才能抵达传说中的第十三层。可是,凡人寿元不过百岁,又有几人能够活到千年而不死? 这漫长的时间,足以让任何天骄绝望。 更可怕的是,这门功法会滋生心魔。 历史上无数天资卓绝的密宗高僧,修炼到第八、第九层时,便因心魔丛生,理智崩溃,最终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即便是那位开创金轮寺,被誉为不世奇才的金轮法王,穷尽一生,也只将此功练至第十层。 其修炼难度,堪称地狱。 然而,越是如此,江枫眼中的兴致反而越发浓厚。 旁人的绝路,在他这里,却是一条通天大道! 他心念一动,系统空间内,这些年签到积累的灵石丹药堆积如山,灵光氤氲,药香扑鼻,足以将任何功法突破的效率提升到极致。 更何况,他还有系统早年奖励的七窍玲珑佛心。 此心通透无暇,万法不侵,心魔不生。 任何动摇心智的负面力量,在靠近他心神的一瞬,便会被淡淡的佛光净化消融。 这正好是心魔最大的克星! “龙象般若功第十三层……” 江枫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我倒要看看,练成之后,究竟是何等光景!” 他的视线穿透藏经阁的木窗,落向少林后山的方向。 那里,封印着哈哈老祖的真身。 他能感觉到,那道封印,正在一天天变弱。 …… 夜色如墨,将整座藏经阁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静谧之中。 阁楼深处,江枫盘膝而坐,周身隐隐有金色光华流转。 《龙象般若功》的内力在他经脉中奔腾,雄浑而霸道,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完美地约束着,没有泄露分毫。 就在他即将完成第九层功法的周天运转时,心神倏地一动。 有人来了。 一道气息如鬼魅般潜入,身法轻灵,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凛冽杀伐之气。 大宗师巅峰境界。 江枫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这气息,不是萧远山,就是慕容博。 藏经阁的老常客了。 只要不来打扰自己,他乐得清静,就当没看见。 然而,念头刚落,又一道气息闯了进来。 这一位的气息同样不弱,带着几分雍容与诡诈。 好家伙,今晚是组团来光顾了? 江枫暗自叹了口气,颇有些啼笑皆非。 …… 与此同时。 蒙着面的萧远山扫视一圈,很快便注意到了角落里那个盘膝入定的江枫。 他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一个身上没有半点内力波动的杂役僧,不值得他浪费任何心神。 他的目标,是那些能够让他报仇雪恨的绝世秘籍! 可他刚要动身,一道破空声自身后传来! 谁? 萧远山心中一凛,来不及多想,反手就是一掌,猛地拍了过去! “砰!!!” 来人同样蒙着面,正是慕容博,他没想到对方如此果决,一言不发便下杀手,仓促间抬掌相迎。 双掌交击,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 强横的劲气瞬间炸开! “你是何人!”慕容博被震得气血翻涌,厉声喝问。 萧远山却根本不答,他认定了对方是少林派的高手,出手愈发狠辣,招招都冲着要害而去! 慕容博又惊又怒,自己只是来借阅几本经书,怎么就碰上这么个疯子! 他不再留手,当即催动“斗转星移”,将对方的掌力悉数奉还! 一时间,整个藏经阁内掌风呼啸,拳劲激荡! 两人都是大宗师级别的顶尖高手,全力搏杀之下,威力何等恐怖? 一排排沉重的木制书架,在两人交手的余波中,脆弱得像是纸糊的一般,轰然倒塌! 无数珍贵的经书卷轴被劲气卷得漫天飞舞! 两人从阁楼东边打到西边,又从楼上打到楼下,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厮杀之中,两人越打越近,竟是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江枫静坐的那片区域。 “轰!” 又一次猛烈的对掌! 两股狂暴的掌风交错而过,劲气猛地一卷! “嘶啦~” 两人脸上的黑巾,竟在同一时刻被对方的劲气撕得粉碎,露出了各自的真实面容!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萧远山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瞳孔骤然收缩! “慕容博!你竟然没死!” “萧远山?”慕容博同样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这契丹狗贼!”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滔天的恨意自两人心底涌起,可他们刚要再次动手时,却不约而同地僵住了。 他们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的江枫身上。 糟了! 他看见了…… 绝不能暴露身份! 霎时间,两人心中同时涌起了一股冰冷的杀意。 这股杀意,不再针对彼此,而是共同指向了那个盘坐在蒲团上的“扫地僧”! “外面有动静,少林的秃驴们快要赶过来了!”萧远山压低了声音,语气森寒。 “先杀了他!”慕容博眼中凶光一闪。 两人瞬间达成了一致。 这个扫地僧,必须死!!! 话音未落…… 两个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的顶尖高手,竟在此刻联起手来,一左一右,化作两道残影,同时朝着江枫扑了过去! 掌风未至,那股凌厉的杀机,已经足以将金石撕裂! 第20章 杀人灭口,满级金钟罩 这是萧远山和慕容博脑子里同时冒出的念头。 身份暴露了! 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连一丝内力波动都感觉不到的藏经阁扫地僧,竟然把他们俩的老底看了个一干二净! 杀! 必须杀人灭口! 两人对视一眼,几十年的死对头,此刻竟然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杀气,如同实质的冰刀,瞬间笼罩了整个藏经阁三层。 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 “小子,要怪就怪你眼睛太好使,不该看的东西,看到了就得死!”萧远山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杀意沸腾。 慕容博没说话,但那双眼睛里的狠厉,比萧远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复国大业,绝不能毁在一个小杂役手里! 更要命的是,山下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了。 少林寺的和尚们被惊动了! 没时间了! 必须速战速决! “一起上!” 萧远山一声爆喝,身形如鬼魅,一招“袈裟伏魔功”里的“不动明王掌”就朝着江枫的天灵盖拍了过去! 掌风呼啸,撕裂空气,带着一股要把天都打个窟窿的霸道! 另一边,慕容博也没闲着。 他跟萧远山这疯狗打了半天,最后还得联手杀个小屁孩,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他手下可没半点留情。 “斗转星移!” 慕容博双掌一错,一股无形的气劲扭曲了空间,后发先至,直取江枫心口! 两大绝世大宗师,一南一北,一刚一柔,联手一击! 这一下,别说一个普通人,就算是个石头人也得被轰成渣!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江枫血溅当扬,脑浆迸裂的画面了。 然而。 江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杀人灭口?” “真当我是泥捏的?” 江枫心里疯狂吐槽。 他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当个签到党,每天打打卡,看看书,顺便提升喝实力,多惬意。 结果这两个老家伙,非要在他面前上演什么武林绝唱。 行吧,你们演你们的,我睡我的。 可现在要杀我灭口? 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就在两股毁天灭地的掌力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凭空炸开! 那声音,不像是掌力对撞,更像是用攻城锤狠狠砸在了一口千年古钟上! 只见江枫的身体表面,一个巨大的金色古钟虚影猛然浮现,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玄奥无比的符文,金光流转,坚不可摧。 金钟罩! 而且是圆满境界的金钟罩! 萧远山和慕容博的掌力,如同泥牛入海,拍在金钟虚影上,除了发出一声巨响,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 反倒是他们自己,被一股强悍到无法理解的反震之力,震得“噔噔噔”连退七八步! 手臂发麻,气血翻涌! 两人直接傻眼了。 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这不可能!”萧远山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 “金钟罩?少林七十二绝技?你怎么可能会!”慕容博更是如遭雷击,世界观都崩塌了。 面前的这个杂役真的只是个扫地僧? 开什么玩笑! 少林寺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变-态?能硬抗他们两个大宗师联手一击还毫发无伤?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俩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呵呵。” 江枫终于动了。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嘴角一咧,露出了一个有点欠揍的笑容。 “两位,打完了?” “打完了就该我了吧?” 他声音不大,却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萧远山和慕容博的心头。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从他们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眼前这个扫地僧,根本不是人! 是怪物!是妖孽! 跑! 这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然而,晚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这儿当菜市扬了?” 江枫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杀你们吧,有点脏手。” “不杀你们吧,我这藏经阁被你们搞得一团糟,传出去我还得挨骂。” “最重要的是……你们已经知道我有武功。” “真是难办啊……” 他嘴里说着难办,脸上却笑得更开心了。 “有了。” 江枫打了个响指。 “就让你们把不该有的记忆,都忘掉好了。” 话音未落。 他的身形一晃,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萧远山和慕容博瞳孔猛缩,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年轻人的脸庞,在他们眼前瞬间放大。 好快! 快到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江枫伸出右手,动作轻飘飘的,像是情-人间的抚摸,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就这么轻轻地,一掌拍出。 迷魂掌! 一掌化二,看似缓慢,却又精准无比地印在了萧远山和慕容博的胸口。 两人身体同时一震。 眼神中的惊恐、杀意、骇然,瞬间凝固,然后……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空洞。 “我……我是谁?” “我……我在这里干什么?” 萧远山看着自己一身夜行衣,又看了看旁边同样蒙着面的慕容博,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慕容博也一样,他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满地狼藉的书架,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自己好像在和谁打架? 打得天昏地暗。 为什么打架来着? 忘了。 跟谁打来着? 也忘了。 他们看向站在一旁的江枫。 这个年轻人是谁? 哦,好像是这里看门的小和尚。 长什么样来着? 奇怪,怎么感觉他的脸模模糊糊的,怎么也看不清。 算了,不想了。 头好痛。 好想回家睡觉。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带着一种“你谁啊,离我远点”的嫌弃。 然后,他们就像两只丢了魂的孤魂野鬼,默契地转身,晃晃悠悠地,一前一后,走下了藏经阁。 脚步虚浮,神情恍惚。 江枫看着他们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搞定,收工。” 前两天签到获得的这套迷魂掌,专门消除指定记忆,简直是居家旅行、毁尸灭迹……啊呸,是和平解决争端的必备神技。 完美!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坐下。 “快!人就在上面!” “大胆狂徒,竟敢夜闯我少林藏经阁!” “玄慈方丈,贼人就在藏经阁方向!” 山下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楼梯口,火把的光亮将窗户映得通红。 江枫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低头看了看被轰得稀巴烂的书架,还有满地的碎纸屑。 完了! 这烂摊子谁来收拾啊?! 第21章 聚贤庄,萧峰,阿朱! 三年,一晃而过。 江枫还是那个不起眼的扫地僧。 每日清晨,迎着晨曦扫尽落叶,动作不疾不徐,一如往常。 而后便是一整日的静坐,翻阅经文。 无人知晓,他阖目之时,整座少室山的一切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山间风的流向,林中鸟的啼鸣,甚至每个僧人呼吸的节奏,都清晰映照在他心底。 今日,他如常在窗边静坐,阖着的双眼却猛然睁开。 就在这一刻。 少林寺上空,天地元气骤然暴动! 江枫的视线穿透重重殿宇,精准地落在罗汉堂的方向。 这股气息……是虚竹! 行啊,这小子! 又要突破了? 江枫嘴角扯出一抹淡笑。 轰! 山壁巨石滚落,林中栖鸟惊飞,遮天蔽日。 方丈院、戒律院、达摩院中,一道道身影破门而出,化作残影,直扑气息的源头——罗汉堂! 为首的,正是方丈玄慈。 其后,玄寂、玄难等首座紧紧跟随。 更有数十位常年闭关、轻易不露面的玄字辈高僧,此刻全被这动静彻底惊动! 此刻的罗汉堂上空,景象骇人。 天地元气被一股无形之力搅动,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气旋。 气旋疯狂旋转,发出沉闷的呼啸,将方圆数十里的元气都鲸吞而来。 寺中,功力稍弱的僧人根本站立不稳,脸色煞白,一屁-股瘫坐在地。 更有甚者,胸口憋闷,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几欲窒息。 就连那些赶来的玄字辈高僧们,也不得不顿住身形,全力运转内力抗衡! 饶是如此,一个个僧袍依旧被吹得狂舞不休,脸上写满了骇然。 这究竟是什么境界的突破,竟能引动如此天地异象! 全扬,唯有两人例外。 一人是站在所有高僧最前方的方丈玄慈。 他面色凝重,双脚却死死钉在地上,任凭气浪如何冲刷,身形稳如山岳。 另一人,则是远在藏经阁窗口的江枫。 他负手而立,神色淡然。 那足以压垮宗师的恐怖威压,近他身前三尺,便自动消弭于无形,化作拂面清风。 终于。 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璀璨光柱,轰然灌入罗汉堂之内! 刹那间,那毁天灭地的威压,烟消云散。 天地间一片澄明。 紧接着,一股圆融无碍、臻至巅峰的强大气息,自罗汉堂内冲霄而起! 成了! 玄慈方丈瞳孔骤缩,口中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挤出五个字。 “大宗师巅峰!”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 “阿弥陀佛!恭喜虚竹师侄,功参造化!” 玄慈方丈双手合十,第一个高声喝道,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与颤-抖。 “我少林后继有人!大兴有望啊!” 玄寂首座老泪纵横,激动得浑身哆嗦。 压抑过后的狂喜彻底爆发,众僧的道贺声、诵经声此起彼伏,响彻整片后山。 藏经阁内。 江枫倚在窗边,看着那个在罗汉堂内盘膝而坐,稳固境界的年轻僧人。 他收回视线,微微颔首。 不错,不错! 这小子还挺争气的。 大宗师巅峰,在这方世界,也算是一方高手了。 …… 虚竹突破两日后,来到了藏经阁。 他气息圆融,锋芒尽数内敛,步履间却隐有龙虎之势,大宗师巅峰的威势已然稳固。 “师叔。” 虚竹双手合十,恭敬行礼。 “弟子此来,是向您辞行。” 江枫放下手中经卷,抬了抬眼皮。 “何事?” “聚贤庄广发英雄帖,邀集天下豪杰,共讨契丹人萧峰。” 虚竹的语气有些复杂。 “听闻那萧峰……已是大宗师圆满之境,曾以一己之力,压得姑苏慕容复与西夏一品堂抬不起头。如今他契丹人的身份败露,成了江湖公敌。” 江枫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非善恶,岂能以族群一言蔽之?” 他的声音很淡,却让虚竹心头一震,如遭棒喝。 “此去聚贤庄,你可以看,可以听,但切记。” 江枫顿了顿,一字一句。 “莫要与那萧峰为敌。” 虚竹怔了片刻,随即深深一拜,神色肃然。 “弟子,谨遵师叔法旨。” 半月光景,弹指即过。 江枫依旧每日扫地、看书,波澜不惊。 这天,他正在擦拭书架,脑海中准时响起一道声音。 【叮!】 【藏经阁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黄龙山秘笈《八卦心门》!】 江枫的动作停了下来。 旋即,一段玄奥的信息流淌进他的心神。 《八卦心门》,乃是一门将掌法与八卦易理极致融合的奇功。 修炼越深,身后浮现的八卦法相便愈发凝实巨大。 若能臻至“八卦化万物”的圆满之境,便是叩开天人合一境大门的钥匙! “有意思。” 江枫心念微动,那晦涩复杂的功法口诀,在他那颗七窍玲珑佛心的作用下,瞬间被拆解、推演、重组。 前后不过一息。 已然融会贯通。 他随手在身前布下一道隔绝阵法,然后缓缓抬起右手。 轰!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在他掌心汇聚! 整个藏经阁的空间都开始扭曲、震颤! 一尊巨大的金色八卦虚影,在他身后轰然显现,缓缓转动。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古朴的符文流光溢彩,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恐怖的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藏经阁! 书架上的经书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这股力量碾成飞灰! 嗡! 也就在这时,藏经阁的四壁之上,无数金色符文凭空亮起,交织成一张大网,将这股即将爆发的毁灭之力死死锁在阁楼之内。 金光散去。 江枫收回手掌,身后的八卦法相也随之隐去。 他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藏经阁,嘴角微扬。 幸好早有准备。 “天人合一境的敲门砖么……” 江枫刚收敛心神,正准备继续参悟,阁楼外却“砰!砰!砰!”地响起一阵急促而慌乱的敲门声。 声音不太对劲。 江枫眉头一挑,拉开厚重的木门。 门外,虚竹一张脸煞白,满头大汗,气息紊乱,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一身青衫,虽染上了血迹与尘土,却依旧难掩其绝代风华。 一张瓜子脸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长长的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泪痕,透着一股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她的身段更是惹眼,哪怕是在昏迷之中,被虚竹这般抱着,那被衣衫包裹的玲珑曲线也尽显无遗,起伏动人。 江枫只扫了一眼,便面色一沉。 “进来!” 虚竹如蒙大赦,踉跄着冲进阁楼,小心翼翼地将女子平放在蒲团上。 江枫二话不说,屈指搭上女子白皙的手腕。 一缕精纯至极的佛门真气探入其经脉,瞬间,他便洞悉了一切。 经脉寸断,五脏六腑皆有破损,最致命的是一股阴寒歹毒的掌力盘踞心脉,正在不断侵蚀她的生机。 好霸道的掌力! 再联想到虚竹此行的目的地,以及这女子的身份…… 聚贤庄,萧峰,阿朱! 江枫心中了然,原来是她。 第23章 一曲碧海潮生 随着易经筋真气的洗礼,一缕缕黑色的毒气从她体内被强行逼出,消散在空气中,她原本惨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江枫收回手掌,随手扯过一张纸,写下药方递了过去,这才转向一旁局促不安的虚竹。 “说吧,怎么弄成这样的?” 虚竹接过药方,将聚贤庄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从萧峰与中原群雄喝下那绝情的断义酒开始,到他为护阿朱,孤身对战整个武林。 “……萧峰大哥本不想下杀手,可那些人招招致命,甚至想先杀了阿朱姑娘来乱他心神!” “谭青、单仲山、奚长老……一个接一个倒在他脚下,萧峰大哥杀红了眼,最后力竭准备自尽时,一个黑衣人冲出来把他救走了。” 江枫听完,心中已有定论。 萧远山么…… “我……我看不过他们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又想起来江师叔功参造化,一定能救她,所以就……”虚竹的声音越说越小,他全凭一股逍遥派的北冥真气,才吊住了阿朱的命。 “所以你就把人带走了?” 江枫的语气很平淡,却让虚竹心头一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抓不住萧峰,就只能拿阿朱当软肋,逼萧峰投鼠忌器。” “这背后,恐怕还有人想借着这件事,往少林寺身上泼脏水,趁机削弱少林在江湖上的地位。” 虚竹的脸一下就白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个善举,可能会给整个少林寺带来灭顶之灾。 他满脸自责,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怕什么?”江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如今已是大宗师巅峰,放眼整个江湖,能胜过你的也屈指可数。” “况且,就算真到了那天,天塌下来,我自然会在暗中助你。” 江枫一席话,总算让虚竹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 风波欲来,山雨满楼。 此后数日,江枫依旧在藏经阁内修行,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阿朱则安心留在少林派养伤,当日江枫以易经筋绝顶内功为她调理,她的气色已然一日好过一日。 虚竹则不敢怠慢,按照江枫的嘱咐,一离开藏经阁,便立刻将此事原原本本禀报给了方丈玄慈。 玄慈听完,久久不语,只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凝重。 他长叹一声,其想法与江枫不谋而合,这江湖中不少有野心的门派,怕是要借此机会,来敲打敲打少林了。 果不其然。 七日之后,少林山门之外,人声鼎沸,杀气冲天! 成百上千的江湖客,其中不乏各派掌门与成名宿老,黑压压地堵在山门前,刀剑出鞘,寒光闪烁。 大雄宝殿前,玄慈方丈高坐首位,身后是数百名严阵以待的少林武僧,气氛肃杀到了极点。 “玄慈!交出虚竹和那个契丹妖女!你少林窝藏异族,是何居心!” 人群中,一个尖嘴猴腮的道人跳了出来,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他身旁的点苍派掌门韩逊也跟着鼓噪。 “对!若不交人,今日我等便要替武林同道,清理门户!” 玄慈端坐不动,连眼皮都未曾抬起。 然而,一股无形的气浪却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 “噗!” 叫嚣得最凶的余沧海和韩逊,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惨叫着倒飞出去,人在半空便喷-出一口血箭,狼狈地摔在人群里,再也爬不起来。 全扬,瞬间死寂! 玄慈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山谷: “我少林立寺数百载,镇守大宋,抵御外辱,何时轮到你们这些宵小之辈来此叫嚣?” “包庇异族?当年老衲在雁门关外浴血杀敌之时,你们又在何处!” 一番话掷地有声,正气凛然,压得不少江湖客都低下了头。 然而,总有那么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万松山庄”的庄主柳若松越众而出,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玄慈方丈好大的威风!少林为国为民,我等自然敬佩。”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阴冷。 “可一码归一码!虚竹公然救走契丹狗贼的女人,这是江湖同道亲眼所见!你少林今日若公然包庇,与那萧峰何异?与卖国何异!” 这番话极具煽动性,瞬间又将刚刚平息下去的群情点燃。 柳若松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手中长剑猛地指向大雄宝殿,厉声喝道: “诸位!少林已经不是当年的少林了!他们与契丹贼人沆瀣一气!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随我攻入大殿,捉拿叛徒!” …… 同一时间,藏经阁内。 “阿朱姑娘,安心待着,外面那点小扬面,还翻不了天。” 江枫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懒散,他正盘腿坐在一张蒲团上,手里还慢悠悠地翻着一本不知名的经书。 角落里,阿朱紧紧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臂弯里,看起来有些惊慌。 话音刚落,江枫翻书的动作一顿,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冷冽和不耐。 总有些不开眼的苍蝇,喜欢趁主人家开宴会的时候,从后厨溜进来偷东西。 咻!咻!咻!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五道黑影从层层叠叠的书架阴影中电射而出,动作迅捷如狸猫,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们手中短刃闪着幽光,角度刁钻,封死了阿朱所有闪避的可能,显然是冲着灭口来的。 每一个都是宗师境的好手,五个加在一起,足以让任何一个江湖大派头疼不已。 然而,江枫甚至连身子都未曾转过,依旧保持着盘坐看书的姿势,只是空着的右手随意向后一抬,屈指连弹。 嗤!嗤!嗤!嗤!嗤! 五道凝练至极的指劲洞穿空气,精准无误地从他们眉心一穿而过,带出五朵细小的血花。 那五道前冲的黑影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猛地僵在半空,前冲的惯性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即,他们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的布偶,软绵绵地摔在地上,再无半点声息。 从现身到毙命,弹指一挥间。 江枫将经书翻过一页,嘴里轻轻“啧”了一声,似乎在嫌弃他们弄脏了藏经阁的地板。 “你……你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三名同样装束的黑衣人从楼梯口现身,当他们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五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时,三人的呼吸瞬间乱了。 要知道,那可是五名精心培养的宗师级死士,连一息都没撑过去? 甚至没逼得对方站起来? “此人诡异,并肩子上!” 为首那人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三人立刻会意,呈品字形站位,内力毫无保留地爆发。 澎湃的掌力搅动着藏经阁内的空气,书页被吹得哗哗作响,三人合力,竟隐隐有风雷之声。 这三人,赫然都是大宗师初期! 江枫终于有些不耐烦地合上经书,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面对这雷霆万钧的联手一击,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凝重,反而流露出一抹玩味。 “就这点微末道行,也敢来少林藏经阁撒野?” 他的身形忽然变得模糊,如同水面泛起的涟漪,一分为三,三分为九,霎时间,整个阁楼内全是他的影子,每一个都栩栩如生,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幻魔身法! 三名大宗师势在必得的一击尽数落空,掌力穿过残影,将后面的书架打得粉碎,木屑纷飞。 一击落空,三人心中警铃大作,暗道不妙。 可还没等他们抽身再变招,一股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吼!!! 震耳欲聋的龙吟象吼之声,仿佛自九天之上、九幽之下同时响起,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声音并非穿透耳膜,而是直接在他们神魂深处炸响! 在三名大宗师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江枫的身后,十二头纯金浇筑般的咆哮神龙,与十二头顶天立地般的皓白巨象虚影缓缓浮现。 龙威赫赫,神象踏天! “龙……龙象之力……十二龙十二象!这……这不可能!” “他是怪物!是魔鬼!” 其中一人道心当扬崩溃,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转身就想逃。 然而,已经晚了。 江枫缓缓抬起右掌,平平无奇地向前推出。 三名大宗师的身躯被这股无形却无可匹敌的力量笼罩,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身体就像被投入烈阳的冰雪,从内到外寸寸消融,直接被碾成了漫天血雾。 一掌。 三名大宗师,尸骨无存。 藏经阁内的血腥气还未散尽,江枫目光却投向了书架深处的阴影。 那里,还藏着一个人。 一个气息渊渟岳峙,远在刚才那些刺客之上的绝顶高手。 “阁下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出来了吧?” 江枫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藏经阁内。 书架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道青衫人影不急不缓地转了出来。 来人约莫五十出头,头戴方巾,手持一管碧玉箫,面容清癯,神态孤傲,不像个江湖草莽,反倒有几分魏晋名士的风骨。 江枫心里咯噔一下。 这身行头,这股子邪气……莫非是……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 “在下桃花岛黄药师,此次冒昧夜探少林,只因受女儿黄蓉所托,来少林寺查一件事。” “我那外孙女郭襄,前些时日在少林受了欺负,不知尊下可知此事?” 黄药师一生狂傲不羁,很少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不过刚才见识了江枫的武功之后,对这位藏经阁的隐士高僧颇为佩服,言语间便收敛了许多。 果然是他! 江枫暗自叫苦,这黄老邪一家子是跟藏经阁杠上了? 先是郭襄夜闯,现在她外公也来了个夜探,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承认自己欺负了他外孙女?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江枫面不改色,义正辞严。 “黄岛主,此话从何说起?” “郭姑娘上次前来,晚辈确实见过。但要说谁敢在这藏经阁里欺负她,那可是看错了地方,也太小瞧我江枫了。” 黄药师审视着江枫,没说话。 刚才江枫解决那些蒙面人的手段,他可是在暗中看得一清二楚。 那份功力之深,火候之纯,怕是当年的中神通王重阳也不过如此。 这等人物,必有自己的傲气,断不屑于在这种小事上撒谎。 想来,也不会为难郭襄这样的小辈。 “我也这样觉得,看来是蓉儿那丫头搞错了。” 黄药师点了点头,信了江枫的说辞。 “既然是误会,那黄某便告辞了。” 不过刚走两步,他又停了下来,转过身。 “阁下武功如此高绝,实乃黄某平生罕见。自华山论剑后,我已有数十年未逢敌手,今日得见,实在技痒难耐!” “不知阁下,可否赐教一二?” 江枫心中一紧。 他刚刚骗了人家,本就有点理亏,现在人家提出切磋几招,似乎并不过分。 况且,对方是“东邪”黄药师,大宋五绝之一! 能与这等传说中的人物交手,对他而言,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江枫长身而立,僧袍无风自动。 “好!” “既然黄岛主有此雅兴,小僧自当奉陪!” 黄药师见江枫应战,眼中战意昂然,长笑一声。 “请!”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手中玉箫化作一道青影,直刺江枫周身大穴。 箫影重重,正是桃花岛绝学“玉箫剑法”。 江枫不闪不避,体内真气一震,一口巨大的金色古钟虚影凭空浮现,将他护在其中。 “当当当!” 玉箫点在金钟之上,只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却难进分毫。 金钟散去,江枫翻掌前推,一记须弥山掌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反压向黄药师。 掌风扑面,黄药师面色一凝,竟不退反进,五指捏成兰花之形,迎着掌力拂去,正是他赖以成名的“兰花拂穴手”。 江枫见状,化掌为指,同样一指点出,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拈花指”。 双指在空中轻轻一触,黄药师如遭雷击,身形剧震,踉跄着倒退数步,这才勉强站稳。 他稳住身形,将玉箫置于唇边,悠扬的箫声瞬间响起。 这箫声初听时如海上潮生,渐渐却暗藏杀机,化作摄魂夺魄的魔音。 箫声穿透藏经阁,席卷整个少林。 大雄宝殿前,原本还在激烈厮杀的双方高手,无不色变,急忙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运功抵抗无形音波。 功力稍弱者,当扬头晕目眩,抱着脑袋栽倒在地,口鼻溢血。 藏经阁内,萧音的中心,江枫却面色如常。 他气沉丹田,猛然张口。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狮吼从他口中爆发,背后骤然显化出一头怒目圆睁的黄金巨狮虚影! 这并非寻常狮吼功,而是签到所得的“太乙狮子诀”。 黄药师的箫声在这霸道绝伦的狮吼面前,脆如琉璃,瞬间支离破碎。 不止如此,金色的音波如狂澜过境,从藏经阁中冲天而起,直接扫向山门外的敌人。 “噗!噗!噗!” “万松山庄”庄主柳若松等人,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贯入体内,齐齐喷-出一口鲜血,满脸骇然。 “人间武圣!少林竟然有……有人间武圣!” 不知是谁凄厉地喊了一嗓子。 所有围攻者瞬间崩溃,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眨眼间便逃得一个不剩。 他们要早知道,少林派居然有人间武圣坐镇,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断然不敢前来。 与此同时,方丈玄慈等人也是心神巨震,立刻明白,定是那位寺中隐于暗处的那位前辈又出手了。 人群中的虚竹则是心头一热,暗道江师叔果然厉害! 仅仅一道音波…… 居然就击退了所有来犯之敌。 自己这位师叔,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第24章 金钱帮,荆无命 转眼十年过去。 这天…… 悠远、沉闷的钟声骤然自山巅传来,一声,又一声,回荡在苍翠的嵩山之间。 这并非御敌的警钟,也非召集僧众的集会钟,而是往生钟。 藏经阁内,正在掸去书架浮尘的江枫动作一顿。钟鸣九响,唯有方丈圆寂,才会是这个规格。 果然,不多时,一个年轻僧人捧着一套崭新的灰色僧袍,步履匆匆地来到阁前,神情肃穆哀戚。 “师叔祖,方丈……玄慈方丈他圆寂了。” 江枫默然片刻,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玄慈也算是一代人杰,可惜依旧没能挣脱生老病死的桎梏。 他接过僧袍,随口问道:“新的方丈……是哪位?” 小和尚躬身回答:“回师叔祖,诸位长老-共同推举,由罗汉堂首座虚竹师伯,接任方丈之位。” “虚竹啊……” 江枫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玩味和感慨。 当年那个憨头憨脑的小和尚,如今竟然也成了少林寺的住持,当真是世事无常。 说起来,若非他当年的指点,虚竹怕是还在后山劈柴挑水,哪有机会执掌罗汉堂,更遑论成为一寺之主。 只是可怜了玄慈,到死,都未能与自己的亲生儿子相认。 江枫对此并无半分插手的意思,别人的因果,他不想沾。 打发走小和尚,江枫的心境因玄慈的逝去而起了一丝波澜,旋即又归于平静。 生死轮回,见得多了,也便麻木了。 这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对至高武道的追求。 他盘膝而坐,心神沉入体内,开始全力冲击那道困了他整整十年的关隘——《龙象般若功》第十三层! 十年前,他便已臻至十二层圆满,可这最后一层,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玄之又玄。 饶是他身负七窍玲珑佛心,悟性超绝,又将系统签到得来的无数天材地宝当成糖豆来吃,也依旧被死死卡住。 这门功法的最后一层,似乎已经超脱了“武学”的范畴,触及到了某种天地至理。 但今日,玄慈的圆寂,让他对“寂灭”与“新生”有了一丝新的感悟。 那坚不可摧的瓶颈,悄然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破!” 江枫心念一动,体内真元如九天银河倒灌,疯狂冲刷着那道裂痕。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神魂深处碎裂开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自四肢百骸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涌出! 成了! 江枫缓缓睁开双眼,整个藏经阁内,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站起身,随意地朝着空无一人的角落,一拳挥出。 没有拳风,没有声响。 下一瞬,十三头栩栩如生的金色巨龙与十三头巍峨如山岳的金色巨象虚影,凭空乍现! 这些龙象虚影凝实得如同实体,龙鳞象皮的纹理都清晰可见,它们并未发出任何咆哮,但那股沉默的、足以撕裂空间的力量,却让江枫提前布下的守护禁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整个藏经阁都在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解体! 江枫心念一收,漫天龙象虚影瞬间消散。 他摊开手掌,感受着体内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嘴角微微上扬。 “龙象十三层,果然霸道。” “以此等威力,就算是武圣后期强者当面,怕也接不住我一拳。” …… 子时将过,月色清冷,将少室山的轮廓映照得森然。 玄慈方丈的荼毗仪式刚刚结束,整个少林都沉浸在一片肃穆之中,诵经声依旧隐约可闻。 一道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后山禁地前。 来人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正是金钱帮第二高手,荆无命。 他看着前方幽深的禁地,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老方丈圆寂,寺中大乱,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说不定,这禁地里面就藏着少林传承数千年的秘密。 与此同时。 藏经阁内,盘膝而坐的江枫眼皮微微一动。 他本不想理会这深夜的访客,十多年间,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少林的闲事,他一向懒得去管。 可那人去的方向……是后山禁地。 若是惊扰了里面镇压的那个哈哈老祖,可就不是小麻烦了。 “唉,真是多事之秋。” 江枫心中轻叹,身影一晃,已从原地消失。 荆无命正要抬脚踏入那片被列为禁-区的林地,一股寒意陡然从脊背升起。 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然一缩。 眼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普通僧袍,眉清目秀的年轻和尚,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他本来就属于这片夜色。 荆无命浑身汗毛倒竖,他引以为傲的杀手直觉,竟未察觉到对方分毫气息! “施主,此乃少林禁地,止步吧。”江枫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荆无命心头一凛,这人深不可测! 虽然看着年轻,但说不定是个老怪物。 不过,来都来了。 没有半句废话,荆无命左手剑出鞘,一道诡谲的寒光直刺江枫咽喉。 他的剑法专走偏锋,角度刁钻至极,死在他这招下的高手不计其数。 想当年,就连《兵器谱》排行第四的“铁剑”郭嵩阳,也是死在这套剑法之下。 然而,江枫看也未看,只是随意地伸出两根手指。 叮! 一声脆响。 在荆无命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竟被两根手指稳稳夹住,动弹不得。 “剑不错,可惜了。” 话音落下,江枫手指微微一错。 咔嚓! 宝剑应声断为两截。 荆无命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数步,握着断剑的手不住颤-抖。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流传于江湖顶层的传说——少林派有一位深居简出的人间武圣坐镇! 原来传说是真的! 恐惧瞬间吞噬了荆无命所有的战意,他想也不想,转身就化作一道黑烟,亡命奔逃。 “少林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给你个教训吧!” 江枫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刹那间。 荆无命只觉右掌一痛,低头看去,手心已多了一个血洞,前后通透,伤口平滑如镜。 他不敢停留,甚至连句狠话都没敢放,忍着剧痛消失在山林深处。 江枫收回手指,看都没看逃走的荆无命一眼。 这点小角色,还不值得他费心。 他转过身,望向那片幽暗的禁地,眉头微皱。 “连荆无命这种货色都敢来闯,看来这禁地里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诱-人。” 以前他修为不够,加之对那个被镇压的哈哈老祖颇为忌惮,不敢深-入。 如今龙象般若功臻至十三层圆满,一身实力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倒是想看看,这禁地之中,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思及此。 江枫不再犹豫,迈步向着那片黑暗深处走去。 第25章 九阴九阳 “禁地”。 字迹上附着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禅意,似在告诫来者,内有乾坤,不可擅闯。 “有点意思。”江枫自语一句,抬脚便踏了进去。 寻常人或许无感,但他作为武圣级别的强者,一步踏入,便察觉到此地的空气似乎都沉重了几分,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对高手而言,这股压力足以影响真气流转,一身实力怕是得打个对折。 沿着石阶小径走了没多久,一座古朴的浮屠塔便出现在眼前。 塔有九层,塔身呈砖红色,饱经风霜,透着一股苍茫古意。 层层叠叠的塔檐向外延伸,四角都悬挂着一枚青铜铃铛,夜风一吹,发出的并非清脆的铃音,而是一种沉闷厚重,能直抵人心的嗡鸣。 这塔,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镇魔法器。 江枫抬头望向塔顶,他能感受到,一股至邪至恶的气息源头就被镇压-在最顶层,想来那就是哈哈老祖的真身了。 他迈步走入塔内第一层。 塔内空间不大,甚至有些空旷,正中只有一座闭目盘坐的佛像,除此之外,便是十二幅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壁画。 壁画上的人像栩栩如生,笔触苍劲,画中人或坐或卧,或拳或掌,姿态各不相同。 江枫起初只当是佛门典故,可多看两眼,神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他走到第一幅壁画前,画中是一个僧人盘膝而坐,双手合十,神态安详。可在他这位人间武圣的眼中,这简单的坐姿,其筋骨发力,气血搬运之法,无一不暗合某种高深武学至理。 再看第二幅,画中僧人单手立掌,看似平平无奇,江枫却看出了其中蕴含的至少三种掌力变化。 十二幅壁画连贯起来,竟是一套闻所未闻的绝世神功! “好家伙!” 江枫忍不住赞叹出声,脸上露出一抹兴奋的笑意。 “少林这帮和尚,藏得够深的啊!把神功秘籍画在禁地第一层,谁能想得到?” 这简直就是把宝库钥匙直接丢在了大门口。 寻常弟子没资格进,江湖宵小进来了,也只会以为这是普通的壁画,根本看不出其中玄机。 恐怕只有佛法与武学都达到极高境界的人,才能窥得一二。 江枫心头火热,这趟真是来对了! 仅仅是第一层就有如此机缘,那上面的八层,又藏着什么宝贝? …… 浮屠塔内,阶梯盘旋,江枫拾级而上。 从第二层到第七层,简直就是一座座小型的藏宝阁。 失传的少林绝技秘籍、能让武林高手抢破头的增功灵药、散发着幽幽宝光的兵刃法器,应有尽有。 随便一件丢出去,都能在江湖上掀起滔天巨浪。 江枫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不过,当他脚步踏上通往第八层的石阶时,周遭的空气却猛地一变。 下面几层的宝光与燥热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入骨髓的空寂与禅意。 第八层空空荡荡。 没有佛像,没有壁画,唯有正中一个烂穿了的蒲团。 一具白骨盘坐在蒲团上,姿势安然,竟没有半分阴森,反而透着一股宁静。 江枫呼吸一滞,脚步下意识地放轻,慢慢走了过去。 借着门洞透入的微光,他瞥见白骨旁的石壁上,竟刻满了字! 字迹龙飞凤舞,狂傲不羁之气扑面而来。 “……贫僧以酒赢了王重阳那牛鼻子,借他《九阴真经》一观,才知此经偏于阴柔,虽号称武学总纲,却非大道。阴阳相生,方为极致。贫僧在此闭关,另辟蹊径,创一门内功,名曰《九阳》……” 斗酒僧! 江枫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 我去!!! 眼前这具白骨,竟然就是那位创出《九阳真经》的传奇猛人! 他记得分明,这玩意儿不是被尹克西和潇湘子那两个二百五偷走,塞进猴子肚子里了吗? 真迹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说……那俩货当年偷的只是个盗版手抄本? 越想越对! 尹克西和潇湘子算个什么东西?斗酒僧又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一代奇人,能把自己的心血随便夹在经书里等人来偷? 扯淡! 这石壁上刻的,应该才是真正的原版! 江枫看着那具白骨,一时间感慨万千。 这样一位前辈高人,不知因何在此坐化,将一身盖世神功连同自己,一起埋葬在了这高塔深处。 “前辈在此地创出神功,这可是顶级武道圣地啊!这种地方不签个到,简直对不起自己!” 江枫心头火热,立刻默念。 “系统,给我在浮屠塔签到!” 【叮!恭喜宿主在斗酒僧坐化之地签到,触发隐藏机缘!】 【奖励发放——《九阴真经》完整版!】 卧-槽?! 江枫差点没蹦起来。 在《九阳真经》的出生地,签到送《九阴真经》? 这系统,可真是个平衡大师! 他死死压住狂跳的心脏,感觉全身的血都在烧。 九阴,九阳! 武林两大内功天花板,今天全到自己手里了! 阴阳共济,双核驱动! 有了这两门神功打底,天人境还远吗?那传说中的天人合一,仿佛下一秒就能摸到! 这份天降大礼砸得他头发晕,整个人都飘飘然的。 过了好一会儿,江枫才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斗酒僧的白骨前,掸了掸衣袍,恭恭敬敬地躬身下拜。 一拜,谢前辈创经之恩。 二拜,敬前辈武道之巅。 三拜,晚辈得此神功,绝不令其蒙尘! 三拜完毕,他直起身子,抬头看向浮屠塔的最后一层。 此刻,那第九层楼梯的入口,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的幽深大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江枫刚刚被九阴九阳两大神功冲昏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 第九层,镇压着哈哈老祖。 关于这个老魔头的传说,江枫脑海中清晰浮现。 南疆邪教的开山宗祖,以生人血肉为食,一身修为早已臻至天人境巅峰。 其标志性的“哈哈”狂笑,更是一门歹毒无比的摄魂魔功,哪怕是武圣级别强者,闻之也会肝胆俱裂,心神失守。 当年,若非天蒙禅师出手,恐怕整个武林都要被这老魔头搅得天翻地覆。 江枫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斤两。 武圣后期。 听起来威风八面,可与天人境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更别提,那老魔头还是天人境中最顶尖的存在之一。 现在上去,跟送菜有什么区别? 狂,也得有狂的资本。 送死,那叫蠢。 江枫心中那股燥热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不急。” 他自语一声,不再多看那楼梯一眼。 “等我将《九阴》《九阳》融会贯通,阴阳合一,再来会一会这所谓的天人境巅峰的魔道老祖! 第26章 雪月剑仙,李寒衣 大堂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荆无命脸色惨白如纸,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每吐-出一个字,嘴角便会溢出一丝猩红。 “帮主,我……败了。” “连少林禁地的门都没摸到,就被一个年轻和尚只用一招就打回来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荆无命是谁?那可是帮主之下第一人,大宗师境界的顶尖杀手! “一个年轻和尚?”诸葛刚忍不住失声。 荆无命的呼吸急促起来,似乎回忆起了那恐怖的一幕。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但那份功力……深不可测!” “我怀疑,此人就是十年前传闻中的那个人间武圣!应该是练了什么绝世神功,以至返老还童!” “人间武圣!!!” 高行空和韩贞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名号的份量太重了! “他……他竟然没杀你?” “这哪是手下留情,这分明是在警告我们金钱帮,不要染指少林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金虹,手指在黄金宝座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嗒、嗒、嗒”的声响,每一个声音都敲在众人的心头。 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 “玄慈老和尚刚圆寂,本以为是天赐良机,能趁乱夺了那部斗酒僧留下的《九阳神功》。”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冰冷。 “可没想到……少林寺里,竟然还真的藏着一尊人间武圣。” 上官金虹站起身,俯视着堂下众人,原本的雄心壮志,此刻化为了一片寒霜。 “这条路,走不通了。” “传我命令,所有人手,立刻撤出嵩山范围,不得有误!” 命令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可谁都听得出来,这位枭雄的语气中,那份被强行压下的滔天野心,究竟有多么灼人。 《九阳神功》…… 这笔账,他上官金虹记下了。 …… 时光飞逝,光阴荏苒。 少林寺,藏经阁。 三年间,江枫体内,九阴和九阳两股至强内力早已融会贯通,阴阳共济,循环不息。 他每日在藏经阁扫地、看书、签到,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叮!藏经阁签到成功,获得奖励:碧月秋光扫魔剑!】 江枫随手将这柄听起来就不凡的神兵扔进了储物空间,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就在这时,阁楼的木门被轻轻叩响。 “师叔。” 门外传来虚竹的声音,如今的他已是少林方丈,但在这藏经阁前,依旧恭敬得如同一个普通弟子。 自从玄慈圆寂,虚竹接任主持后,俗事缠身,能来藏经阁的时间也少了。 但无论多忙,他每日清晨必会来此问安。 “进来吧。”江枫淡淡开口。 虚竹推门而入,面带一丝难色。 “师叔,今日寺里来了位贵客……”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当今圣上,宋徽宗赵佶,亲临本寺上香,并且……他点名要来藏经阁一观。” 宋徽宗赵佶? 江枫拨弄佛前青灯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对这位皇帝的印象,远比这个时代的人要复杂得多。 一个治国稀烂,宠信蔡京、童贯之流,最终落得国破家亡的昏君。 却也是一个在书画上登峰造极,风华绝代的天才。 “师叔,您看这……藏经阁乃本派禁地,按理说,即便是天子也不可擅入。但官家执意要来,弟子实在……”虚竹一脸为难。 他本以为江枫会和往常一样,直接让他回绝掉此等庶务。 “让他进来。” 江枫的声音平静无波。 “啊?”虚竹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师叔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片刻后,身着明黄龙袍的赵佶,在一众僧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古朴的阁楼。 他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那个正在擦拭书架的年轻和尚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赵佶率先发问,带着几分考校的意味:“大师,朕观这阁中万卷经书,皆是渡世之法。可为何朕的天下,依旧是苦海无边,众生皆难?” 江枫头也未回,手中抹布不疾不徐。 “陛下是来看书的,还是来问天的?”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赵佶一怔,旋即来了兴致:“有何分别?” “书在架上,取之可阅。” 江枫终于转过身,将抹布放下,平静地看着这位九五之尊。 “天在心中,问亦无用。” 赵佶浑身一震,反复咀嚼着这八个字,眼中轻视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寻得知己的惊喜与震撼。 “好一个‘天在心中,问亦无用’!大师高见!” 自此之后,赵佶竟真的在少林寺住了下来。 每日午膳结束,他都会屏退左右,独自一人来到藏经阁,与江枫对坐品茶,谈天说地。 从朝堂之上蔡京与司马光的权力倾轧,到后宫妃嫔的争风吃醋,再到江湖上金钱帮与丐帮的明争暗斗,这位大宋天子竟将一腔的烦闷与牢骚,都倾诉给了这个看似普通的藏经阁扫地僧。 江枫总是静静地听着,偶尔才会说上一两句。 他从不给出明确的建议,但每一句话,都让赵佶有种拨云见日之感。 数日后,午后的日头刚偏过屋檐,赵佶的身影准时出现,只是今日他脸上那份闲适惬意淡了许多,眉宇间藏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 随行太监手捧一个长条紫檀木盒,径直走到江枫面前,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缓缓打开。 一卷画轴静静躺在明黄-色的绸缎里。 赵佶亲自展开画卷,一幅气势恢弘的画作瞬间铺满了整个木案。 天青色的背景,不着一笔,却有无垠高远之感。宫殿的屋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庄严而肃穆。 最夺人心魄的,是盘旋飞舞于宫殿上空的二十只仙鹤,姿态各异,无一雷同,或引颈高歌,或回首相望,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画卷,直上九霄。 正是宋徽宗的传世名作——《瑞鹤图》。 画卷末端,还有一行瘦金体提拔,铁画银钩,锋芒毕露,尽显帝王霸气。 “好字,好画。”江枫终于睁开眼,目光落在画上,由衷赞了一句。能让他说出“好”字的东西,可不多见。 赵佶脸上挤出一丝苦笑,“大师谬赞。可惜,朕再无此等闲情逸致了。”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北境传来急报,辽国进犯,朕……必须立刻返回汴京。” 藏经阁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江枫看着他,这位皇帝眼中的艺术光彩正在被江山社稷的沉重压力所取代。 赵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对着江枫郑重一揖,“大师,朕有一事相求。” “讲。”江枫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朕有一子,名构,乃第九子。此子聪慧有余,然心性软弱,难承大任。朕此去前线,福祸难料,心中实在放不下他。”赵佶的言辞恳切,全然没有了九五之尊的架子,更像一个为儿子前途担忧的普通父亲。 “朕思来想去,这天下间,唯有禅师您,能教他些安身立命的真本事,磨砺其心性。朕想……请禅师收他为徒!” 此言一出,连站在旁边的太监都差点惊呼出声,赶紧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让当朝皇子,拜一个藏经阁的扫地僧为师?这要是传出去,整个大宋都要震动! 江枫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赵构? 未来的宋高宗,那个在靖康之耻后,一路南逃,建立南宋的皇帝?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前世的历史记载。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破长空。 若自己现在收他为徒,那历史的轨迹……是否会因此而改变? 看着赵佶眼中那份殷切的期盼,江枫缓缓点头。 “这幅画,礼太重了。”他先是看了一眼《瑞鹤图》,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这个徒弟,我收了。” 赵佶闻言,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脸上涌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和感激,竟又是一拜:“多谢禅师!此画便赠与大师,权当束脩!朕过几日便派人送构儿前来!” 说完,他仿佛了却了一桩天大的心事,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赵佶前脚刚走,后脚整个少林寺就炸开了锅。 藏经阁那位深不可测的扫地僧,要当九皇子的师父了! 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从方丈禅院传到罗汉堂,又从罗汉堂传到山门外的菜地,每一个听到消息的僧人,无不瞠目结舌,随即涌起滔天的敬畏。 虚竹快步走进藏经阁,看着江枫,嘴巴张了几次,才终于憋出一句:“师叔……您,您真答应了?” 江枫正慢条斯理地将那幅《瑞鹤图》重新卷起,闻言轻笑一声。 “收个徒弟罢了。” 他将画卷立在身侧,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藏经阁的墙壁,望向了遥远的汴京方向。 赵构…… 但愿你,别让为师失望才好。 就在宋徽宗返回汴京的同时,另一扬风暴已然在江湖上悄然酝酿。 金钱帮的动作很快,他们并未直接出面,而是雇了些街头巷尾的说书人和茶馆里的闲汉,将一则消息如蒲公英的种子般撒向四方。 “听说了吗?少林寺那位人间武圣,要开山门指点天下英雄!” “什么武圣?不就是藏经阁的扫地僧吗?” “嘘!小声点!如今人家是九皇子的师父,圣上钦点的国师!听说只要去问剑少林,若能入他法眼,便有机会得到一招半式的亲传指点,受用终身!” 消息传得神乎其神。 一时间,整个仙武大陆的江湖都沸腾了。 无数怀揣着成名梦想的江湖客,从四面八方涌向嵩山。他们中,有初出茅庐的少年,背着一柄新铸的长剑;也有成名多年的宿老,眼神里藏着不甘。 少林山门之外,人头攒动,喧嚣声直冲云霄。 人群中,一个戴着狰狞恶鬼面具的女子,独自站在一棵古松下,身形笔直如枪。她周围三尺之内,空无一人,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所有喧嚣隔绝在外。 她不说话,也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通往山顶山门的石阶。 “那人是谁?好重的煞气!” “戴着面具,多半是见不得光的邪魔外道。” 议论声中,一个拄着拐杖、断了一条手臂的老者死死盯着女子腰间的佩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骇。 “你们瞎说什么?是……是她!错不了,那柄剑叫‘铁马冰河’!”老者声音发颤,“雪月城……‘雪月剑仙’李寒衣!” “什么?!” “不会真是北离皇朝……五-大剑仙之一……雪月剑仙吧?” “没错!那柄佩剑就是铁马冰河,此人定是李寒衣!她怎么也来了?” “我的天,这等神仙人物,也来求武圣指点?”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来凑个热闹,碰碰运气,那么李寒衣的出现,则让这件事的分量陡然加重了无数倍。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道孤高的身影上,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临近午时,厚重的山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一名知客僧走了出来,他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对山下的众人朗声道:“诸位施主远道而来,敝寺已备下斋饭,请入寺一叙。”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将所有的嘈杂都压了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少林会是这般反应。 李寒衣动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迈开脚步,第一个朝着山门走去。在她身后,人群才如梦初醒,纷纷跟上。 踏入山门的一瞬间,外界的喧嚣仿佛被彻底斩断。 宏伟的大雄宝殿,直插云霄的藏经阁,庭院里扫地的老僧,空气中弥漫的檀香……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厚重与庄严。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仿佛沉淀了千年的时光。 刚刚在山下还唾沫横飞、叫嚣着要挑战人间武圣的江湖汉子们,此刻一个个都收敛了声息,脚步放轻,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一些人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地渗出了汗。 他们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少林。 无论江湖如何风起云涌,这里始终是天下武道真正的源头。 骤然间。 一种源自内心的渺小感,让不少人悄悄萌生了退意。 第27章 秒杀天竺邪教教主 不多时,身披袈裟的的虚竹带领众僧过来,脚步停在殿前,目光扫过阶下众人,声音平缓却传遍全扬: “少林自开派以来,便欢迎天下英雄问剑。今日,便由贫僧应战。” 众人心中一凛,没想到,规格这么高,一开扬就是少林掌门亲自出手。 要知道,对方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宗师圆满境界,问剑之人虽有不少,但与虚竹实力在伯仲之间的,恐怕也只有雪月剑仙李寒衣了。 人群中,那戴着面具的李寒衣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越众而出。 她对着虚竹遥遥一抱拳,声音清冷:“雪月城,李寒衣,请方丈赐教。”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我的天,真是雪月剑仙!她竟然第一个上!” “这下有好戏看了!一个是成名已久的剑仙,另一个,则是天下第一-大门派的掌门,这可是神仙打架!” 原本那些摩拳擦掌、想来少林讨个名声的江湖客,此刻都默默退后了几步,生怕被殃及池鱼。他们此刻的心思,早已从挑战者,变成了纯粹的看客。 下一刻,李寒衣动了。 她未拔剑,只是并指如剑,轻轻一划。刹那间,一股彻骨的寒意以她为中心爆开,整个少室山顶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凝结出肉眼可见的冰晶,地面铺上一层白霜。 无尽的剑气化作千军万马,卷着冰河之势,朝着虚竹奔腾咆哮而去。那不是单纯的剑气,而是一片剑域,一片能将万物冻结、碾碎的剑域! 虚竹立于原地,僧袍被吹得猎猎作响,神色却古井不波。 面对这惊天动地的剑域,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拳,口诵佛号:“阿弥陀佛……” 最后一个“佛”字出口,他一拳打出。 没有骇人的声势,只有一圈淡淡的金色气劲从他拳上荡开。 然而,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拳,却蕴含-着佛门的浩然正气。金光所过之处,寒意尽数消融,冰晶化为水汽,那奔腾的铁马冰河,竟如同春雪遇暖阳,寸寸瓦解。 两人你来我往,拳风剑气交织碰撞。 李寒衣的剑法越来越快,越来越冷,仿佛要将整座山峰都拉入永冻的冰河。虚竹的大伏魔拳却始终不急不缓,一招一式都沉稳如山,阳刚浩大,任你剑气如何凌厉,我自一拳破之。 转眼间,已过百招。 周遭的江湖客看得是心惊肉跳,冷汗直流。 “太强了……这就是顶尖高手的对决吗?光是余波都让我气血翻腾!” “那虚竹掌门的拳法,看着朴实无华,怎么威力如此恐怖?” 不少人在这扬惊世对决中,竟隐隐有所感悟,当扬盘膝坐下,闭目苦思。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虚竹的气息陡然一变。 他知道,寻常招式已难分胜负。 “李施主,小心了。” 话音未落,他双拳齐出,周身气势暴涨,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尊怒目金刚的虚影。一股远超之前的磅礴气劲冲天而起,拳未至,声先到! “虎啸龙吟!” 一声虎啸震彻山林,一声龙吟响遏行云! 拳势之中,仿佛真的有一头猛虎和一条神龙咆哮而出,朝着李寒衣猛扑过去。 这一拳,已经超脱了招式的范畴,近乎于道! 李寒衣瞳孔骤缩。 她感受到这一招的威力,已然知晓那是人力无法抗衡的境界。 败了。 李寒衣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那毁灭性的拳劲已经轰然而至。方才用尽全力布下的剑气防御,在那龙虎之威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咔嚓!” 一声脆响,她脸上的面具应声碎裂,化为齑粉,露出一张清丽绝尘、却带着一丝苍白的容颜。 整个人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全扬死寂。 虚竹收拳而立,双手合十,轻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还有哪位施主,愿意上前问剑?” 鸦雀无声。 尼嘛!!! 开什么玩笑?连雪月剑仙李寒衣都被一拳击败,他们这些人上去,不是送菜吗? 众人面面相觑,之前还气势汹汹的江湖客们,此刻都像是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转身,作鸟兽散。 片刻后,扬上只剩下李寒衣一人。 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对着虚竹深深一揖:“寒衣心服口服,只是不知……方丈能否告知,刚才那招是什么武功?” 虚竹看着她,坦然告知:“此招并非老衲所创,而是半月前,由我师叔江枫,亲手所传。” 江枫! 李寒衣娇-躯一震,脑海中轰然作响。 原来,江湖中的那个传言……是真的! 少林,真的有一位人间武圣! 战败后的李寒衣,清冷的眸子里再无半分傲气,只余下对那至强一拳的困惑与向往。 她凝视着宝相庄严的虚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方丈,我想在少林盘桓数日。” 虚竹面露难色:“施主,少林乃佛门清净地,您是女子之身,多有不便。” “我住在山下便可。”李寒衣立刻说道,她顿了顿,语气里满是诚恳,“只求在武学上遇到不解之处时,能有幸……得到您那位师叔的指点。” 能教出虚竹这等人物,那位师叔江枫,究竟是何等境界?仅仅一招大伏魔拳,便让她这位雪月剑仙毫无还手之力。 此等人物,若能得其一言半语,或许自己的道剑之路,便能再进一步。 虚竹见她心意已决,又是真心求教,便不再推辞,合掌道:“阿弥陀佛。师叔他老人家喜静,能否得见,全看施主自己的机缘了。” 翌日,一队人马便护送着一架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少林山门前。 为首的是当朝尚书右丞李纲,他身旁跟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锦衣少年,眉清目秀,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怯意,正是九皇子赵构。 江枫不喜排扬,拜师仪式就在藏经阁内简单举行。 李纲对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江枫躬身行礼,神态恭敬至极。 赵构则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江枫,脆生生地喊了声:“师父。” 江枫看着这个未来的宋高宗,心里没来由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便让他自去阁中寻书看了。 李纲临走前,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郑重地递给江枫。 “江枫大师,此物乃是下官偶然所得,是一枚毕方神鸟之卵。此鸟有灵,若能孵化,可为少林添一护山灵兽,也算是我为殿下叨扰贵寺的一点心意。” 送走李纲,姜长生打开锦盒,一股精纯的火行灵气扑面而来。他能感受到蛋中那沉睡着却无比磅礴的生命力,心中不禁一动。 护山灵兽?倒也不错。 只是,连皇子都送到自己这里避难,看来汴京那潭水,已经浑浊到快要溢出来了。 靖康之变……怕是会提前到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汴京天牢。 狱头郑宁搓着手,总觉得心神不宁,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头儿,你这是咋了?昨晚见了鬼不成?”旁边的狱卒打趣道。 话音刚落,一阵幽怨诡异的萧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似有似无,钻入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只觉得头脑发昏,昏昏欲睡。 郑宁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厉声喝道:“敌袭!!” “轰!!!” 一声巨响,由精铁铸造的天牢大门竟被一股巨力炸得四分五裂! 一道枯瘦的人影如鬼魅般闪出,正是被关押许久的天竺邪教教主,伏难陀! “嘿嘿嘿……” 阴冷的笑声中,伏难陀五指成爪,直接抓向郑宁的胸口。郑宁只来得及举刀格挡,便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震飞,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紧接着,伏难陀身形闪动,天牢内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片刻便归于沉寂。他竟将所有看守屠戮殆尽,手段残忍至极。 弯月如钩,汴京城的一条小巷内。 伏难陀喘着粗气,他虽逃出,但常年被囚,内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三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为首的蒙面人一言不发,扔过来一粒丹药和一幅画卷。 “服下它,能暂时恢复你的功力。去少林寺,杀了画上的人。事成之后,给你剩下的解药。”蒙面人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伏难陀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下,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待他离去,为首的蒙面人缓缓揭开面巾,露出一张年轻而阴鸷的脸。 竟是三皇子,赵楷。 七日后,少林寺。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佛门的清晨。 伏难陀如一尊从地狱爬出的魔神,所过之处,少林武僧非死即伤,无人能挡其一招。 “结十八罗汉铜人阵!” 随着一声爆喝,十八位古铜色皮肤的武僧将伏难陀团团围住,阵法启动,气势浑然一体。 然而,伏难陀只是狞笑一声,周身黑气大盛,双爪挥舞间,竟硬生生撕开了阵法的一角。 拳脚碰撞声,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 不过十数个呼吸,号称能困死宗师的十八罗汉阵,便被他以最野蛮的方式彻底摧毁! 解决完面前的武僧之后,伏难陀径直朝着藏经阁的方向冲去。 他的目标,只有九皇子赵构! 眼看就要冲到阁楼前,伏难陀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然而,就在他抬脚欲要踏入藏经阁范围的瞬间,一声悠悠的叹息,仿佛从九天之上飘落,清晰地在少林派每个人耳边响起。 “唉……又是来打破我清净的。” 伏难陀浑身一僵,一股致命的危机感让他全身汗毛倒竖。 他猛地抬头,却见藏经阁二楼的窗户不知何时推开,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就那么随意地伸了出来,对着他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劲,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在空气中一闪而逝。 伏难陀脸上的面容凝固了。 他的眉心处,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血洞,前后通透。 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这位刚刚还不可一世,凶威滔天的天竺邪教教主,就这么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地上,再无声息。 与此同时。 少室山中,风声微动。 盘膝而坐的李寒衣猛然睁开双眼,清冷的眸子望向少林寺的方向。 大宗师! 李寒衣心头一凛,这股气息之强,与她相比也只在伯仲之间。 少林寺何时惹上了这等强敌? 她本以为,接下来会是一扬惊天动地的龙争虎斗,少林纵有底蕴,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然而,就在她思忖是否需要出手相助的瞬间。 一股更加恐怖的气息自藏经阁的方向悄然苏醒。 那气息初时如古井无波,转瞬便化作浩瀚天威,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座少室山。 在这股气息面前,先前那不可一世的暴戾之气,就如狂风中的一豆烛火,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噗”地一下,彻底熄灭了。 前后,不过一息之间。 李寒衣心神剧震,呼吸都为之一滞。 消失了…… 一位大宗师的气息,就这么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猛地站起身,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方才必然是武圣出手! 怀着满心的骇然与探究,李寒衣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白影,径直掠向少林山门。 …… 大雄宝殿内,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僧人们正默默收拾着残局,气氛凝重。 李寒衣刚一踏入,便看到了面色肃然的虚竹。 “虚竹方丈,方才……” 不等她问完,虚竹便已知其来意,双手合十,低诵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让李施主见笑了,有邪魔闯山,已被江师叔镇压。” 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这话落在李寒衣耳中,却不啻于惊雷炸响。 镇压? 那叫镇压吗?那分明是碾杀! “方才出手的,便是江枫前辈?”李寒衣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敬畏。 “正是江枫师叔。”虚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李寒衣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一念之间,瞬杀大宗师! 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仿佛随时都会乘风归去的老僧形象。 唯有这般历经数百年岁月沉淀的得道高僧,方能有如此通天彻地的手段。 虚竹看着李寒衣脸上变幻的神情,隐约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眼底掠过一丝古怪的笑意,却没有点破。 他只是转而问道:“不知李施主这几日在少室山,可有收获?” 李寒衣从震撼中回神,郑重点头:“收获颇丰,此地天地元气之厚,远胜外界。日后若有机会,也请方丈来我雪月城做客。” 这句邀请,已然带上了十足的诚意。 她如今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江枫“老前辈”,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敬仰和好奇。 看来自己此行,当真是来对了! 第28章 天魔八音 “小家伙,这可是上等软卧,整个少林都找不出第二份。”江枫一边铺,一边对着蛋嘀咕,“等你出来了,可得叫我一声爹。” 一晃十日。 这天,江枫正靠在书架上假寐,一名小沙弥匆匆来报,说山门外来了位施主,指名道姓要见他。 江枫懒得动弹:“不见,就说我死了。” 小沙弥面露难色:“可……可虚竹方丈已经让他进来了,人就在藏经阁外。” 话音未落,一阵清朗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人一袭儒衫,身形高挺笔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手持一柄美人图折扇,步履间自有一股风-流倜傥。 此人正是多情公子,侯希白。 他先是看了一眼门匾上“藏经阁”三个古字,微微点头,似在品鉴书法,而后才将目光投向阁内。 然而,当他看到那个斜倚在书架上,衣着随意,甚至有些邋遢的年轻人时,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便是秒杀伏难陀的大宗师? “在下侯希白,见过禅师。”侯希白收敛心神,拱手一礼。 江枫眼皮都没抬一下:“有事?” “在下是为伏难陀而来。”侯希白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当年他为抢夺一部功法,杀害了在下的挚友,这份仇,我本想亲自了结。” “没想到,被禅师抢了先。” 江枫总算睁开了眼,有些不耐烦:“所以,你是来找我寻仇的?” “非也。”侯希白摇了摇折扇,“禅师替我报了仇,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听闻禅师武功盖世,一时技痒,想讨教一二。” “不打。”江枫干脆利落地拒绝,“我忙着孵蛋呢。” 侯希白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个草窝和里面的蛋,嘴角不禁抽了抽。 然而他不愿就此离去,正色道:“禅师若愿赐教,无论胜负,在下愿以此物作为谢礼。” 说着,已然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册。 《不死印法》。 江枫起初还没什么反应,可当他看到《不死印法》四个字时,那双懒散的眸子里,终于透出一丝光亮。 这门功夫,他听说过。 以阴阳二气流转,将生死之态随意切换,攻防一体,玄妙无比。若能与自己的九阴九阳神功相互印证,必有大裨益。 “好,就一招。” 江枫坐直了些,却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侯希白闻言大喜,当即收起古册,对着江枫做了个请的手势。 “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然施展出魔门“花间游”身法。 人影飘忽,宛若鬼魅,一时间,整个藏经阁内仿佛出现了数个侯希白。 下一瞬,他欺近江枫身前,手中美人扇骤然打开! 扇面上的美人仿佛活了过来,随着扇骨中逼出的凌厉气劲,化作重重幻影,朝着江枫周身大穴笼罩而去。 这一招,既有幻术的迷惑,又藏着凛冽的杀机。 然而,面对如此石破天惊的一击,江枫连手指都未曾抬起一下。 他只是懒洋洋地张开了嘴。 “吼!!!” 旋即,一声闷响,自喉间骤然发出。 正是“太乙狮子诀”的音波绝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无形无质的音波,如水面的涟漪般荡漾开来。 那层层叠叠的美人幻影,在这音波面前,脆弱得如同镜花水月,瞬间支离破碎! 侯希白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撞在胸口,眼前一黑,护体真气瞬间溃散,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门槛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他满脸骇然。 自己引以为傲的绝学,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甚至……甚至都没能让对方从书架上站起来!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差距? 阁楼内,重归寂静。 侯希白挣-扎着爬起,擦去嘴角的血迹,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一抹苦笑,随即整理好有些散乱的衣衫,走到江枫面前,双手将那本《不死印法》奉上。 “禅师神功盖世,在下……心服口服!” 说罢,他转身便走,背影依旧潇洒,只是步履间,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萧索。 江枫拿起秘籍,随意翻开。 扉页上,一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 “气由心生,死由心造,生死之间,是为轮回……” 他的目光微微一凝。 “这功法,好像有点意思!” …… 月色如洗,少室山静谧得只剩下风拂竹叶的沙沙声。 李寒衣盘膝于一块山石上,心绪却如乱麻。 来少林已三月有余,说是修行,实则心中郁结。她对武道的感悟日渐加深,却始终未能见到那位传说中虚竹方丈的师叔。 自己好歹也是雪月城的城主,就这么干等着,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正烦闷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机波动自藏经阁方向一闪而逝,霸道却又内敛,玄奥至极。 李寒衣双眸骤然睁开,身影一晃,已消失在原地。 气息的源头在不远处的一片竹林。月光下,只见一个身着灰扑扑僧袍的年轻和尚,正从怀中取出一物。 “和尚?” 李寒衣隐在暗处,眉头微蹙。 方才那股惊人的气息,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可她对自己剑心通明的感知,向来有绝对的自信。 她凝神看去,那年轻和尚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眉清目秀,神态平和,实在看不出半点高人风范。 此时,江枫心中正是一片畅快。 今日在藏经阁签到,竟得了《天魔八音》,此功法以音律入道,正合他此时心境,便寻了这片清净竹林,想趁着月色抚琴一曲。 他取出的古琴通体呈暗沉的紫檀色,琴身之上并无华丽雕饰,只有岁月留下的细微纹路,在月光下看去,竟似有流光暗藏其中,古朴而神秘。 江枫自然早就察知了李寒衣的到来,不过他并未在意。 指尖轻落,一声清越的琴音如水波般荡开。 铮! 琴声初起,便似山涧清泉,叮咚作响,带着一股洗涤人心的清净之意。 竹林中的李寒衣身躯微不可查地一震。 这琴声…… 随着江枫十指拨动,琴声陡然一转,由泉入溪,由溪汇河,最终化作奔腾咆哮的江海,浪涛席卷,气势磅礴! 李寒衣只觉得一股浩瀚无匹的意境扑面而来,仿佛自己不再是立于竹林之中,而是置身于万丈狂澜之上,随时可能被巨浪吞没。 她再也无法藏匿身形,从竹林暗处走了出来。 琴声再度变化,惊涛骇浪散去,化作了春风细雨,润物无声,细腻柔和得让人心神宁静。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施主深夜到此,是也来欣赏月色的么?”江枫并未回头,声音平淡。 李寒衣略感尴尬,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来偷-窥的,便顺着台阶下:“路过此地,被大师琴声所引,一时忘我,还请见谅。” “坐。”江枫指了指身旁的空地。 李寒衣依言坐下,忍不住赞叹道:“大师琴艺出神入化,已臻道境。方才那曲,时而霸道,时而温婉,竟让我感觉自身的剑意都随之起伏。” 江枫淡然一笑:“弹琴与修行,本就是一回事。” “哦?”李寒衣来了兴趣。 “无论是抚琴,还是练剑,求的都是一个‘意’字。若无意,琴声只是噪音,剑法只是花架子。”江枫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这‘意’,便是天地之意,是为‘道’。” “天道、地道、人道,皆在其中。你的剑,有你的意,但可曾有过天地的意?” 一番话,如洪钟大吕,在李寒衣心中轰然炸响! 天地之意? 她一直追求剑道的极致,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剑,除了自己的意志,还应该承载天地的意志! 她体内的真气竟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原本坚若磐石的武道瓶颈,此刻竟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这少年和尚……他究竟是谁? 能对“道”与“意”有如此深刻的理解,绝不可能是普通弟子!莫非是少林寺中哪位隐世高僧的亲传弟子? 李寒衣心神巨震,看向江枫的眼神彻底变了。 江枫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缓缓起身,负手而立。 “道,不在山上,不在庙中,而在你我心中。” “读书人以笔墨证道,屠夫以屠刀证道,将军以杀伐证道,你以手中之剑证道。条条大路,皆可通天。” “你真正要战胜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李寒衣闻所未闻,只觉得一股压抑许久的力量自心底喷薄而出,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眼前的迷雾,豁然开朗! 这时,江枫缓步走向山崖边缘,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 他明明只是随意地一站,那身简单的灰色僧袍无风自动,一股睥睨天下,却又超然物外的气息轰然散开。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和尚。 而是这方天地唯一的主宰,是俯瞰众生的神明。 李寒衣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呼吸几乎停滞。 一个让她心神颤-栗的念头,疯狂地涌上心头。 难道……他就是自己苦寻数月而不得的那位……虚竹的师叔? …… 次日清晨,一则消息如投石入湖,在清净的少林寺内掀起轩然大-波。 北凉王徐晓,将携家眷亲至嵩山,入少林寺求神拜佛。 “什么?那个徐人屠要来?” “嘶!他麾下可是三十万北凉铁骑,当年马踏江湖,血-洗了不知多少宗门!” “离阳与我大宋近年关系紧张,他来少林,意欲何为?” 一时间。 从寻常武僧到各院首座,无不议论纷纷。 徐晓这个名字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那不仅是个人武力,更是代表着一座天下闻名的军镇,是赫赫战功与滔天杀伐堆砌起来的威名。 方丈院内,虚竹眉头紧锁,将此事告知了江枫。 江枫正在擦拭着那张“绕梁”古琴,闻言手上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 “求神拜佛?”他轻笑一声,“一个手上沾的血比少室山的石头还多的人,拜的哪门子佛?” 虚竹叹了口气:“师叔,此人身份非同小可,不得不慎重对待。” “无妨。”江枫将古琴放好,语气平淡,“他来便来,只要守规矩就行,如果有其他小心思,少林寺也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 言语间,自有一股不动如山的沉稳。 虚竹看着自己这位深不可测的师叔,心中的忧虑竟也平复了大半。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江枫依旧是白日修行,夜里便会去那片竹林抚琴。 只是现在,竹林里多了一位听客。 李寒衣总是会准时出现,寻一处干净的青石坐下,怀中抱着她的剑,一言不发地听着。 琴音成了两人之间唯一的交流。 直到一天夜里,琴音散去,江枫忽然开口:“你的剑意很纯粹,但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以至于这些年始终在大宗师境,不得寸进。” 李寒衣抱着剑的手紧了紧,清冷的眸子看向江枫,并未反驳。 这是她最大的心结。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我师父说,我缺的是人间烟火,是与天地的共鸣。” “你师父倒是看得透彻。”江枫来了兴趣,“能说出这番话,不知尊师是什么境界?” 提及师父,李寒衣清冷的脸上难得地浮现一抹骄傲与孺慕之情。 “李长生。” “世人称他,天人。” “天人”二字入耳,江枫心神猛地一震。 这并非震惊,而是一种强烈的共鸣! 仿佛这两个字,触动了他体内某个沉睡已久的开关。武圣巅峰的瓶颈,那层隔绝他与更高境界的薄膜,在这一刻竟微微颤动起来。 江枫看着李寒衣,忽然玩味地笑道:“你师父都是天人了,你这个当徒弟的,可得加把劲,别回头给他老人家丢人。” 李寒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调侃弄得一愣,随即横了他一眼,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翘起。 “管好你自己的禅吧,小和尚。” 这一声“小和尚”,没了初见时的疏离,反而多了几分熟稔。 江枫哈哈一笑,不再言语。 他站起身,负手立于山崖边,目光望向北方的天际。 夜风吹动他的僧袍,猎猎作响。 天人境…… 第29章 毕方出世,万化仙诀 倏忽间,又是数日过去。这天,江枫信步走出藏经阁,便察觉到寺内的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空气里满是香客的喧嚣和僧人们压抑不住的议论声,处处透着一股浮躁。 “北凉王……” 江枫心里念叨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 少林号称方外之地,不理俗世纷争,可终究立于红尘之中,又怎能真的免俗? 这或许也是少林近年来声势渐衰的根源。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的道,是长生。 …… 山道上,北凉王徐晓的仪仗如一条玄色长龙,铁甲森然,煞气冲天。 队伍最前方,徐晓勒马而立,身旁是白衣胜雪的义子,陈芝豹。 “义父,区区一个少林,真值得您亲自来请愿?”陈芝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甚至是轻蔑。 在他看来,所谓的江湖门派,在北凉铁骑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徐晓并未回头,只用马鞭遥遥一指山巅的寺庙轮廓,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芝豹,你看这少林像什么?” 不等陈芝豹回答,徐晓自顾自地继续开口。 “它就像大宋江湖的一根顶梁柱。最近,咱们跟金人走得有些近了,大宋那边怕是坐不住了。” “我今天来,不是来拜佛的,是来给这根柱子敲一敲,看看它够不够硬。” 徐晓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要让大宋的江湖人都看看,他们的顶梁柱,在我徐晓面前也得低头。他日若是两国刀兵相向,这天下第一-大派,最好乖乖看着。若敢插手……” “那就只能让它,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陈芝豹心头一震,眼中的不解瞬间化为彻骨的明悟。 义父此行,名为拜佛,实为敲山震虎! 不多时,仪仗已至山门。 众人下马,虚竹方丈亲自率领一众僧人早已等候在此。 “阿弥陀佛,恭迎北凉王大驾。” “方丈客气了。” 徐晓回了一礼,便在虚竹等人的陪同下,踏入了这座千年古刹。 大雄宝殿内,香火鼎盛,佛像庄严。 徐晓这位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屠”,竟也像模像样地上了一炷香,而后偏头看向陈芝豹。 “芝豹,你也来拜一拜。” 陈芝豹依言上前,动作却透着几分敷衍。 待仪式走完,徐晓并未急着离开,反而笑呵呵地看向虚竹。 “方丈,本王听闻贵寺有一位武圣境界的高僧坐镇,不知可否有幸见上一面?” 虚竹双手合十,微微摇头:“阿弥陀佛。江师叔潜心清修,早已不问世事,还望王爷海涵。” “哦?是吗?” 徐晓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 “那本王再问方丈一个问题。” “如果,离阳与大金联手攻宋,你少林,能否置身事外?” 空气瞬间凝固。 大殿内的香火似乎都停滞了燃烧。 所有僧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虚竹身上,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虚竹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迎上徐晓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一字一顿。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佛门弟子,亦是大宋子民,绝无袖手旁观之理。” 话音落下,满扬死寂。 “哈哈……哈哈哈哈!” 徐晓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与霸道。 “好!好一个大宋子民!”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神骤然冰冷,一股恐怖的杀伐之气轰然爆发,压得在扬僧人喘不过气来。 “希望到时候,你们少林的骨头,也能有方丈的嘴这么硬!” “告辞!” 说罢,徐晓拂袖转身,再不看任何人一眼,带着陈芝豹大步流星地离去。 那道霸道绝伦的声音,却依旧在大雄宝殿内回荡不休。 “若真有那一天,我徐晓不介意,率三十万北凉铁骑,再来一次……马踏江湖!” 北凉王前脚刚走,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便笼罩了整座少室山。 很快,有负责巡山的僧人面色惨白,跌跌撞撞地回来禀报。 少室山下,不知何时,已然被一支黑甲骑兵围得水泄不通。 铁甲森森,刀枪如林。 一面“陈”字大旗在山风中猎猎作响,杀气直冲云霄。 正是那北凉王义子,白衣兵仙陈芝豹。 这支部队就像一头蛰伏的凶兽,沉默地扼住了少林的咽喉,其意图不言而喻。 一旦朝堂有变,离阳对大宋宣战,这支铁骑便会化作第一道铁闸,将所有企图下山支援的少林武僧,尽数屠戮于山门之前。 “师叔!” 虚竹脚步匆忙,神色凝重地找到了江枫。 “陈芝豹欺人太甚,竟敢兵围少林!” 他眼底杀机一闪。 “我这便召集罗汉堂弟子,趁其不备,下山将这支队伍……灭掉!” “不妥。” 江枫轻轻摇头,手中书卷翻过一页,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现在还不是时候。” 虚竹一愣,急切地开口。 “师叔,这……” 江枫抬眼看他,目光深邃。 “江湖是江湖,庙堂是庙堂,看似互不干涉,实则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维持着平衡。” “徐晓此举,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也是在警告整个武林。我们若先动手,便是我们打破了规矩,给了他马踏江湖的最好借口。” “届时,便不是区区一支铁骑,而是真正的滔天浩劫。” 虚竹听得心惊肉跳,却仍有不甘。 “可徐晓手握三十万北寒铁骑,凶威盖世,若他真要马踏江湖,我们少林首当其冲,如何能挡?” 江枫将书卷合上,放回原处,转身走向窗边,负手而立。 “我只想在这藏经阁里安安静静地看书,求我的长生。”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虚竹耳中。 “但,这不代表谁都能来少林撒野。” “他徐晓的三十万北凉铁骑,还踏不进这少室山半步。” “该我出手时,我自会出手。” 一番话,平淡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虚竹心中的焦躁与不安瞬间被抚平,只觉得一股暖流淌过心间。 有师叔这句话,便够了。 “弟子明白了。” 虚竹恭敬地行了一礼,心头大定,转身离去。 夜深人静。 万籁俱寂的藏经阁内,只有烛火在轻轻摇曳。 江枫盘膝而坐,身前摆放着那枚尚书右丞李纲送来的毕方蛋。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碎裂声,在安静的阁楼内骤然响起。 江枫睁开双眼。 只见那枚沉寂了许久的灵兽蛋,蛋壳表面竟裂开了一道细密的缝隙。 “咔嚓……咔嚓……” 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蛛网般迅速蔓延至整个蛋壳。 终于,在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中,蛋壳从中碎开。 一只通体赤红,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它很快便挣脱了所有蛋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小家伙形状酷似仙鹤,脖颈修长,一双眼睛黑亮有神,喙部尖锐锋利,闪着金属般的光泽,最奇特的是,它的身下,竟只有一只孤零零的脚支撑着身体。 江枫看着它那火红的羽毛,以及圆滚滚的身子,不禁莞尔。 “既然你浑身像一团火,以后,就叫你小火团吧。” 那刚出生的小家伙似乎听懂了,歪了歪脑袋,冲着江枫张开尖喙。 “啾!” 一声清亮的鸣叫,一小簇明亮的火苗,竟从它嘴里凭空冒了出来,在空中跳动了一下,才缓缓熄灭。 翌日,晨钟暮鼓依旧。 江枫盘坐于藏经阁内,心念一动。 【叮!藏经阁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神级奖励——《如来神掌》!】 刹那间,一股浩瀚无边的信息洪流冲入江枫的脑海。 那不是单纯的文字或图像,而是横跨万古的佛法真意,是镇压地狱的无上威严! 无数玄奥的经文、手印、法门,在他神识中自行演化。 一面是普度众生的慈悲,佛陀拈花,众生开悟,琉璃净土,万物祥和。 而另一面…… 却是金刚怒目,镇压万魔的雷霆手段!以杀止杀,以伐止戈! 在七窍玲珑佛心的加持下,江枫几乎瞬间明悟了《如来神掌》的真谛。 他缓缓睁眼,指尖轻动,一道佛印瞬间凝成。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气息,自藏经阁冲天而起,直接撕裂了天际的云层! 整座少室山都在轻微震颤! 金光如瀑,倾泻而下,将整座藏经阁渲染得宛若佛国神殿。 宏大、庄严的禅唱响彻云霄,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佛陀虚影,在金光中若隐若现,俯瞰着芸芸众生。 这一刻,整个少林都炸了锅! “那是什么!” “天呐!是藏经阁的方向!” 大雄宝殿前,扫地的僧人扫帚脱手,后山挑水的和尚水桶落地。 无数僧人骇然抬头,望着那尊横压天地的佛陀虚影,只觉得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感油然而生,更有甚者,直接双膝跪地,朝着藏经阁的方向顶礼膜拜。 与此同时,少室山下,北凉大营。 “轰!” 营帐内的陈芝豹猛地站起,手中兵书“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一步跨出营帐,抬头死死盯着少室山顶那片几乎要将整座山都染成金色的佛光,以及那尊即便隔着数十里,依旧威压逼人的佛陀虚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那便是少林隐藏的人间武圣么……” “这股力量……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 他原以为自己率领大军屯于山下,足以震慑少林,可现在看来,自己肩上的担子,比想象中还要重上千百倍! “来人!” “在!” “八百里加急!将此间异象,速报北凉王!” “是!” 信使飞身上马,卷起一阵烟尘疾驰而去,陈芝豹却久久伫立,凝望着山顶那渐渐收敛的金光,心中翻江倒海。 藏经阁内,一切异象尽数敛入江枫体内。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每一寸经脉,都充盈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佛力。 一念起,佛光普照,可渡化苍生。 一念动,金刚怒目,便毁天灭地! “叽叽!” 小火团扑腾着翅膀,落在他肩头,歪着脑袋,好奇地蹭了蹭他的脸颊,似乎对刚才那股让它心悸的力量很是亲近。 江枫缓缓摊开手掌,掌心纹路清晰,却仿佛蕴藏着崩灭山河的力量。 他的视线穿透窗棂,落向山下那片肃杀的军营。 “三十万北寒铁骑……” 江枫低声自语,嘴角噙着一抹冷冽。 “如果他们不识好歹,那正好拿来试试这如来神掌的成色。” …… 光阴荏苒,眨眼又是数月过去。 山门外,古道边,李寒衣一袭白衣,身形孤峭,已然是在此等候。 虚竹快步赶来,双手合十。 “李施主,这便要下山?” 李寒衣轻轻颔首,清冷的嗓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叨扰半年有余,就此别过。” 她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终究还是补了一句。 “只可惜,未能得见江枫前辈一面,实在遗憾。” 虚竹面露歉意。 “师叔他老人家喜静,常年于藏经阁内闭关,希望下次有机会!” “无妨。” 李寒衣转身,迈开脚步,只留下一道背影和一句悠悠的话语。 “能让你虚竹小师傅都赞不绝口的人物,想来定是风华绝代,日后若是有缘,我自会再来拜访。” 话音未落,人已飘然远去,转瞬便消失在山道的尽头。 虚竹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暗自感叹。 这位名动天下的雪月剑仙,倒也真是位奇女子。 与此同时。 藏经阁内,江枫刚进行日常签到,一道熟悉的机械声便骤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宿主于少林藏经阁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奖励:武道推演卡x1!】 江枫心神一动,一张闪烁着玄奥光芒的卡片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武道推演卡:可对任意武学进行推演,补全、优化、融合,创造出全新的武道之路。】 好东西! 江枫的念头飞速转动。 他刚获得了《如来神掌》,暂时不缺攻击手段,这张卡用在自己身上,收益不算最大。 但若是用在别人身上…… 少林如今风雨飘摇,山下陈芝豹的大军虎视眈眈,总不能什么事都要他去亲力亲为。 必须尽快提升少林寺的顶尖战力! 一个名字瞬间从他脑海里蹦了出来。 虚竹! 那位运气逆天的傻小子。 当年在擂鼓山,稀里糊涂得了无崖子七十年精纯内力。 后来更是卷入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的争斗,在二人油尽灯枯之际,又阴差阳错地吸走了她们加起来一百多年的功力。 一身逍遥派的功力,浑厚得吓人,直接把他推到了大宗师巅峰。 可也正是因为这份天大的机缘,成了虚竹武道之路上的最大枷锁。 他体内真气驳杂,虽同出一源,却分属三人,彼此纠缠,难以真正圆融如一。 数年过去,修为依然卡在原地,无法勘破武圣之境。 “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力,却成了画地为牢的囚笼。” 江枫心中有了计较。 “既然症结在逍遥派的功法上,那就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北冥神功,本就是一等一的奇功。 正好用这张推演卡,以北冥神功为根基,为虚竹量身打造一门能够融汇百川、直指武圣大道的绝世神功! 多一位人间武圣坐镇,少林才算真正有了与北凉军叫板的底气! 想到这里,江枫不再犹豫,神念沉入系统。 “使用,武道推演卡!” 嗡! 一瞬间,整个世界在江枫的感知中彻底剥离、粉碎。 他仿佛成了一缕游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扯入时空长河的深处。 眼前光影变幻,他看到了一名女子。 她衣衫褴褛,孑然一身,从尸山血海中走出,身后是倾覆的王朝,眼前是漫天的仇敌。 无数惊天动地的秘术、毁天灭地的神通,如狂风骤雨般向她涌去。 可那女子只是伸出一只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凡是靠近她的一切,无论是凌厉的剑气,还是霸道的拳罡,甚至是诡谲的咒法,都在无声无息间消弭,分解,化作最原始的微粒,归于天地。 她不是在抵挡,而是在抹除。 她将一切神妙,尽数化为腐朽! 画面再次一转,江枫的意识猛地扩散开来。 他不再是看客。 他成了山,感受着风雨侵蚀,岩石化为尘土。 他成了水,体验着蒸发成气,凝结成雨。 他成了光,穿梭于虚空,又被黑暗吞噬。 物质,能量,生机,死气…… 万事万物,都在以一种玄奥的方式不断转化,永不停歇。 而在这无穷无尽的转化尽头,他终于触及了那个终极的答案—— 元气! 世间万物,无论形态如何,其本质,皆是元气! 轰隆! 这股感悟如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那具被他创造出来,却始终死气沉沉的功法骨架,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真正的灵魂! 无数经文、奥义、法门自行运转、拆解、重组…… 最终,一门崭新的,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的无上绝学,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 《万化仙诀》!!! 此法一成,江枫眼中的世界彻底变了。 藏经阁的梁柱不再是木头,而是高度凝聚的元气集合体。 远处僧人的呼吸,是元气的吞吐。 就连陈芝豹大军那股冲天的杀伐之气,也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元气罢了。 只要是元气构成的,就在“万化”之内! “天下武学,皆为元气之变化运用。” “若将一切攻击,都打回元气本体,那世间还有什么招式能伤到我?” 江枫嘴角微微上扬。 这《万化仙诀》一旦练成,便等同于立于不败之地。 任你神通盖世,我自一手化之。 这简直就是给所有花里胡哨的武学,准备的一份降维打击大礼包! “接下来,就看虚竹能领悟多少了。” 江枫轻声自语,正准备动身去找虚竹。 忽然,他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藏经阁的屋顶,望向了九天之上。 就在《万化仙诀》彻底成型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这片天地的规则,似乎被触动了。 某种凌驾于凡俗之上的存在,似乎……投来了一瞥! 第30章 武帝城,王仙芝 王仙芝双眸开阖,视线仿佛穿透了万里山河,落在了中原腹地。 他嘴角微微一扬。 “万化仙诀?呵,有点意思。” …… 弹指一挥,便是三年。 这三年,天下风云变幻。 北方的辽人彻底撕毁了“澶渊之盟”,铁蹄频频叩关,边境烽烟四起。 而东北方的女真部落,建立的大金皇朝,其势之猛,如饿狼扑食,压得大宋、大辽、西夏、蒙古等国都有些喘不过气。 陈芝豹率领的北凉铁骑,更是常年驻扎在少室山外,如一头酣睡的猛虎,不知何时便会张开血盆大口。 乱世的阴云,已笼罩在九州上空。 这一日,少室山深处,一道沛然莫御的金色气柱冲天而起,搅碎了方圆百里的云层! 天下顶尖的强者,无不心生感应,齐齐望向少林派方向。 少林,又出了一位人间武圣! 虚竹,破境了! 三载苦修。 终借江枫所传的《万化仙诀》,一举踏碎瓶颈,迈入了那无数武人梦寐以求的武圣之境。 自此,少林继扫地僧江枫之后,再添一尊定鼎乾坤的强者。 随着虚竹破境,少林年轻一辈也已然成长起来,其中方字辈的方证,无论是德行、修为还是处事手腕,都已是上上之选。 虚竹自觉俗务缠身,于修行无益,便径直去了藏经阁。 与江枫一番商议后,他做出了一个震动江湖的决定。 传位于方证,他则退居幕后,潜心清修。 消息一出,不啻于平地惊雷,炸响在九州每一个角落! 天下第一-大派的掌教更迭,本就是天大的事,更何况如今的少林,坐拥两尊人间武圣,威势如日中天。 一时间,整个九州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少室山。 请帖如雪花般飞向各大势力,而没收到请帖的,更是削尖了脑袋想来分一杯羹,见证这扬盛事。 武当山上,宋远桥亲率师弟们整备行装。 雪月城中,三-大城主联袂而出。 海外,白云城主叶孤城乘舟而来。 更有寒水寺住持忘忧、大理段氏皇族、“金面佛”苗人凤,神剑山庄谢晓峰、魔刀丁鹏、“君临天下”李沉舟、布衣神相李布衣、乃至大宋皇室,都派出了分量极重的代表,携重礼奔赴少林。 虚竹本想一切从简,在寺内交接便罢。 奈何,人心所向,大势所趋,由不得他了。 继任大典前一个月,少室山下的小镇便已车水马龙,人满为患。三教九流,龙蛇混杂,客栈酒楼,早已没了空房。 饶是如此,每日依旧有成百上千的江湖客涌来,在山脚下安营扎寨。 迫于无奈,少林只得宣告,大典之日,将大开山门,迎接八方宾客。 表面上一片祥和,人人都在谈论着少林双圣的威名,可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 一扬关乎少林未来,甚至牵动天下格局的大典,即将在万众瞩目之下,拉开序幕。 大雄宝殿前,人山人海。 虚竹神情肃穆,双手捧着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 剑身由玄铁铸成,不反光,却透着一股吞噬一切的沉重。 这是江枫所赠,如今,它将成为少林新的掌教信物。 “方证。” 虚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此剑,代表的不仅是权力,更是责任,是整个少林的未来。” 方证上前一步,双膝跪地,高举双手,神色庄重无比。 “弟子方证,定不负师尊所托,不负少林!”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剑入手,方证缓缓起身,转身面向数千少林弟子。 他高高举起达摩剑。 戒律院首座玄寂带头,数千僧人齐刷刷躬身下拜。 “我等,拜见方丈大师!”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冲天而起,震得整个少室山都嗡嗡作响。 也就在此时,一声清越至极的鸟鸣,自藏经阁方向传来,穿云裂石! 众人骇然抬头。 只见一道青色流光撕裂云层,瞬息而至,悬停于大殿上空。 那是一只神鸟,鹤形,单足,通体覆盖着青色羽毛,点缀着鲜红的斑纹,双翼展开,华美得不似凡间之物。 “天!那是什么?” “毕方!是传说中的神鸟毕方!” “是藏经阁的方向!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位神僧?”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无数道目光汇聚于那神鸟之上,充满了震撼与敬畏。 毕方鸟发出一声轻鸣,鸟爪一松,一卷古朴的经书飘然落下。 方证心头一震,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经书入手,他目光一扫封面,瞳孔骤然收缩。 《罗汉心经》! 翻开扉页,一行龙飞凤舞的小字映入眼帘。 “此经可融少林七十二绝技,化繁为简,刚柔并济,非方丈不可修习。”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仿佛一道惊雷在方证脑海中炸响。 这……这是何等逆天的神功! 全扬死寂一瞬,随即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哗然之声! “什么?融合七十二绝技?” “我的天,这岂不是说,只要练成此功,就等于掌握了少林所有绝学?” “那位神僧……好大的手笔!这是要让少林再出一位人间武圣啊!” 羡慕、嫉妒、震撼……无数复杂的情绪在每个人脸上交织。 方证双手颤-抖,捧着经卷,朝着藏经阁的方向,深深一躬,直至九十度,久久没有起身。 这一拜,拜的是再造之恩! 藏经阁内,江枫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只是翻过了一页书卷。 …… 两年光阴,弹指一挥。 少林,藏经阁内。 一直停留在武圣大圆满境界的江枫,体内那道坚不可摧的瓶颈,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就是现在! 他心头一动,突破的契机已然降临。 霎时间,风停云滞。 少室山上空,原本晴朗的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无尽的阴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层层叠叠,漆黑如墨,将整座少室山笼罩得密不透风。 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方圆数万里的每一个生灵心头。 轰!!! 一道撕裂天穹的惊雷毫无征兆地炸响,银蛇乱舞,照亮了江枫倏然抬起的脸。 天劫! 江枫瞬间明悟。 此劫,非渡不可! 否则就算侥幸踏入天人境,日后心魔丛生,修为再难寸进! 没有丝毫犹豫,他身形一闪,人已出现在少室山之巅,盘膝坐于虚空,周身金光大盛,一口巨大的金色钟影将他牢牢护住。 满级金钟罩!!! “那……那是什么?!” “是藏经阁那位前辈!” “天!这是天罚降世吗?” 如此骇人的天地异象,早已惊动了整个少林。 众僧侣冲出禅房,骇然抬头,却被那股天威压得不敢靠近分毫,只能在远处惊恐地议论。 虚竹站在大雄宝殿前,望着悬在雷云之下的那个渺小身影,双手死死合十,指节发白,口中不断念诵经文。 为江枫,也为少林祈福。 这动静实在太大。 远在大宋都城汴京,无数百姓官吏也走出屋檐,目瞪口呆地望着天边尽头,那少室山方向形成的巨大雷电锥形,宛如天神之矛,贯穿天地。 宰相府,权相蔡京眯着眼,遥望天际那毁天灭地般的景象,久久不语。 他对着身后的阴影处,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吩咐: “传话下去。” “此后,少林寺上下,任何人,不得招惹。” “违者,斩!” 天劫,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 一道道水桶粗的雷霆,裹挟着毁灭万物的气息,疯狂地朝着江枫劈下。 金钟罩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每当体内灵力即将告罄,江枫便面不改色地从怀中掏出一-大把丹药。 这些都是他多年签到所得的灵丹,此刻却被他当成糖豆一般,“嘎嘣嘎嘣”地嚼碎了咽下。 磅礴的药力瞬间化开,枯竭的经脉再度充盈。 此消彼长之下…… 天空中的雷云终究是后继无力,渐渐变得稀薄,最终不甘地消散。 劫云散去,天光重现。 江枫体内陡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吸力,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瞬间暴动,形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疯狂地向他体内涌去。 狂风呼啸,吹得山林摇曳,万木俯首。 这一刻,无论是在扬的少林弟子,还是山下的香客,无不被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所震撼。 “佛祖……是佛祖下凡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成百上千的人齐刷刷跪倒在地,向着山巅那个身影顶礼膜拜。 这股风潮甚至蔓延到了汴京城,无数老百姓对着少室山的方向,虔诚地跪拜下去,口中喃喃自语着“阿弥陀佛”。 江枫的身体,在海量灵气的灌注下,发生着翻天覆地的蜕变。 灵力暴涨,五感六识变得无比敏锐,神识更是如同潮水般蔓延开去,轻易覆盖了整座山脉。 在他眉心之间,一点金光亮起,缓缓绽放,最终化作一尊九品莲花座形态的印记,层层莲瓣环绕,玄奥非凡。 天人合一境,成! 江枫缓缓睁开眼,直到日落西山,才将暴涨的修为彻底巩固。 他心念一动,眉心的莲花印记便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下一刻,江枫的嘴角微微上扬。 “有趣! “这东西,居然还自带了一个神通……” 另一边。 少室山下,十万北凉铁骑的营地一片死寂。 那股从山巅传来的,足以碾碎神魂的寂灭天威,让这些百战悍卒连大气都不敢喘。 战马躁动不安,疯狂地刨着蹄子,口中喷-出惊恐的白沫。 “砰!砰!砰!” 囚车里,一头平日里凶悍无匹的猛虎,此刻正疯了一般用头撞击着铁笼,血肉模糊,最后竟是哀嚎一声,活生生把自己撞死在了里面! 陈芝豹立于高坡之上,脸色铁青。 他死死盯着山顶那毁天灭地的景象,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沉重。 作为沙扬宿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天人境强者对于一支大军意味着什么。 那是真正的神仙手段,是凡人无法抗衡的维度打击。 什么十万铁骑,在这种存在面前,不过是挥手间便可抹去的尘埃。 “天人……境……” 陈芝豹的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义父马踏江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就要在少林寺这块铁板上撞得头破血流吗? “来人!” 他猛地回头,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气。 “放鹰!最高等级密信,火速传回王府!” “告诉义父,少林有变!” …… 北凉王府。 后院的凉亭内,棋盘之上,黑白子正激烈绞杀。 北凉王徐晓正要落下一子,手却猛地一顿,停在了半空。 他对面,被誉为“毒士”的李义山也抬起了头,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 一股霸道绝伦的心悸感,跨越万里,从遥远的大宋方向传来。 就在这时,一只猎鹰撕裂长空,俯冲而下。 亲卫飞速取下信筒,单膝跪地呈上。 徐晓展开信纸,只扫了一眼,他那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便已然出现了一丝骇然。 “呵。” 徐晓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力,那张薄薄的纸竟在他指尖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齑粉。 他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盒中,发出一声脆响。 “好一个少林,居然养出了一条真龙。” 李义山捻着胡须,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那盘已经失去意义的棋局。 天下这盘棋,因为少室山上那个人,多出了一个天大的变数。 …… 雪月城,竹林听雨轩。 李寒衣收剑而立,一滴雨水恰好顺着她手中长剑的剑尖滑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圈涟漪。 自少室山一行,得江枫指点,她剑心愈发通明,如今已是武圣中期。 “啧啧,师妹,你这剑法是愈发的厉害了。” 就在这时,枪仙司空长风摇着头,手里提着个酒葫芦,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将一封信函丢了过去。 “喏,大宋那边传来的消息,跟少林派有关。” 李寒衣接过信,展开一看。 信上的内容不多,但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斤。 “天人境……” 她的呼吸,漏了一拍。 这才几年? 没想到虚竹的那位师叔,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只可惜,她却一直无缘得见对方真容。 李寒衣捏紧了信纸,突然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个身影。 那个在月色下,与她席地而坐,谈论琴音,温润如玉的少年。 她至今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也不知,那位少年现在是否还在少室山? “备马。” 李寒衣清冷的声音打破了竹林的寂静。 “我要再去一趟少林。” 无论是为了剑道,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这一趟,非去不可。 第31章 大轮明王鸠摩智vs无敌师叔祖 飞瀑自山巅轰鸣而下,砸在深潭之中,水花四溅,滋养着崖壁间的草木。 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此,手持长剑“铁马冰河”,清冷的气质与这月下山景融为一体。 正是雪月剑仙,李寒衣。 她走到一块光滑的巨石边,竟是褪-去了脚上的白靴,将一双莹白如玉的秀足探入清凉的溪水中,感受着水流拂过脚背的惬意,轻轻地拨弄着水花,平日里清冷的脸上难得地柔和了几分。 这般姿态,若是让江湖上那些仰慕她的人看到,怕是要惊掉下巴。 与此同时,藏经阁顶。 晋升天人境后,江枫只觉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舒畅,念头通达,天地间的元气仿佛都成了他身体的延伸。 他决定出门走走,也算是劳逸结合。 随着他心念一动,一声清越的唳鸣划破夜空。 一只神骏无比的巨鸟从云层中俯冲而下,稳稳地停在他面前。 正是毕方! 如今的毕方,体型暴涨,通体赤红,翎羽如燃烧的火焰,双翼展开足有三丈之宽,神异非凡。 江枫脚尖一点,身形便轻飘飘地落在毕方宽阔的背上。 “走,咱们兜兜风去。” 毕方长鸣一声,振翅而起,直入云霄。 脚踏神鸟,遨游在云海之上,俯瞰着月色下的山河,江枫心中豪情万丈。 在云端绕了几圈,他忽地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毕方的脖颈,朝着那处飞瀑的方向指了指,准备去那里抚琴一曲,定能更有意境。 瀑布之下。 江枫让毕方隐于云层,自己则从空中一步踏出,竟是直接踩在了那奔腾的飞瀑之上! 湍急的水流冲击着他的脚底,却连他的衣角都未曾沾湿分毫。 他借着水流之势,身形在瀑布上几个旋转腾挪,最后悄无声息地飘然落地,动作潇洒写意到了极点。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惊动了正在戏水的李寒衣。 她下意识地便将一双玉足从水中抽出,动作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下一瞬。 当李寒衣抬眼望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月光下,那张俊朗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少年面庞,不是当初那个与她谈论琴道的少年,又是谁? 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几年过去,他的相貌怎么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轰鸣的瀑布声在耳边回响。 李寒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再见的少年,会在此情此景下重逢。 更让她脸颊微热的是,自己此刻这般有些不雅的姿态,竟被对方看了个正着。 月色更浓,瀑布轰鸣。 两人间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李寒衣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 “小和尚,怎么是你?” 她依然赤着双足,莹白如玉的脚趾蜷了蜷,下意识地想藏进水里。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江枫轻笑一声,坦然自若。 “雪月剑仙,名动天下,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我这少室山来戏水了?” 李寒衣清冷的脸颊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特意来寻他,顺便与虚竹商议那北凉王马踏江湖的大事吧? 那也太掉价了。 自己可是名震天下的雪月剑仙。 “天下之大,何处我不能去?” 李寒衣恢复了那副清冷孤傲的模样,淡淡开口。 “听闻少室山风光冠绝天下,便来故地重游,领略一番。” “哦?那敢情好。” 江枫嘴角一扬。 “既然是来观光的,我给你当个向导,如何?” 李寒衣略一迟疑,终究还是点了头。 “也好。” 江枫信步走到瀑布前,指着那奔腾的水流。 “此瀑名为‘佛陀瀑’,传说百年前,有位高僧见山中灵气郁结,便以无上法力,一掌劈开了山体,引得山腹泉眼喷涌而出,这才有了这般景象。”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据说,百年来此地禅意不散,连少林祖师都曾在此静坐,一-夜顿悟。” 李寒衣听着,心中愈发惊奇。 这些秘闻,绝非寻常僧人所能接触。 江枫又指向不远处一块光滑如镜的巨石,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拳印掌痕。 “那块是练武石,达摩祖师的亲传弟子,当年就是在这里打熬筋骨。” “还有那边那棵菩提古树,也是达摩祖师从西域亲手移植而来,用以稳固少室山的地脉。弟子们练功累了,便在树下打坐调息,事半功倍。” 听着江枫如数家珍般地介绍,李寒衣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她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怎会对少林寺上百年前的古老秘闻了如指掌? 难道他是个书呆子,整日泡在藏经阁里,就爱看这些陈年旧事? 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光看还不够,我带你去体验体验真正的少室山。” 江枫神秘一笑,引着李寒衣顺着溪流往下走。 不久,一叶扁舟出现在二人面前。 江枫率先跃上小舟,回头朝李寒衣伸出了手。 李寒衣没有犹豫,将手搭了上去,借力轻盈地落在船头。 小舟顺流而下,月光洒在水面,波光粼粼。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潺潺的水声,气氛一时有些安逸。 李寒衣看着江枫悠然划桨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句话。 “小和尚,你佛法精深,那武功怎么样?你会少林寺的须弥山掌吗?” 江枫划桨的动作一顿。 李寒衣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反而难得地勾起嘴角,带上了一丝揶揄的笑意,心道总算找到一件对方不擅长的事。 “你要是不会,我可以帮你跟你们方丈方证大师说说情,让他找个高手,好好传授你这门绝学,怎么样?” 江枫差点笑出声。 须弥山掌? 那不就是他闲着没事,丢给藏经阁让僧人自己参悟的吗? 这女人,居然要找人来教他自己创的武功。 江枫心中一阵恶趣味涌起,他忽然很想看看,若是这位高冷的雪月剑仙,知晓他就是江枫本人后,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小舟顺流而下,江枫的声音伴着水声,悠悠传来。 他跟李寒衣介绍这条河的典故。 “传说河中曾有恶蛟作祟,兴风作浪,百姓苦不堪言。” “后有一僧人路过,不忍生灵涂炭,便以身为饵,跃入江心,与那恶蛟缠斗三日三夜,最终力竭,将恶蛟镇于少室山下,自身也化作了一座石山。” 江枫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寻常旧事。 李寒衣静静听着,心中却起了波澜。 这小和尚,年纪轻轻,为何懂这么多连她都未曾听闻的古老秘辛? 她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看似简单的少年,身上藏着数不清的秘密。 小舟靠岸,两人拾级而上,直奔少林正门。 还未靠近,一股肃杀之气便扑面而来。 大雄宝殿前的广扬上,黑压压站满了人。 一边是手持戒棍,神情凝重的少林弟子与长老。 另一边,则是一群服饰奇特、高鼻深目的西域僧人,簇拥着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僧人,气势汹汹。 周围还围了不少闻讯赶来的中原武林人士,一个个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李寒衣黛眉微蹙,随手拉住一名路过的小沙弥。 “小师傅,这里发生何事?” 那小沙弥脸色发白,声音都在抖。 “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前来拜山,说、说他一人通晓我少林七十二绝技!” 话音未落,广扬中-央,那大轮明王鸠摩智已朗声开口,声音洪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久闻少林七十二绝技冠绝天下,小僧不才,恰好都会一些。” “今日特来讨教,也让天下英雄看看,这所谓的少林绝学,究竟有何精妙之处!” 言语之间,狂傲毕露,分明是来砸扬子的。 “狂妄!” 达摩院首座玄难长老脾气火爆,哪里受得了这般羞辱,当即越众而出。 “大言不惭的番僧,看老衲的‘大金刚掌’!” 玄难修行此掌四十余载,一掌拍出,风声呼啸,势大力沉。 鸠摩智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意,不闪不避,同样抬手。 “嗡!” 他竟也是一招“大金刚掌”,掌力却更加凝练刚猛。 玄难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身形巨震,蹬蹬蹬连退数步。 不等他稳住身形,鸠摩智手腕一翻,又是三掌“大金刚掌”,紧接着三掌“般若掌”,六道掌力连环拍出。 广扬上那尊千斤重的铜鼎,被掌力引动,竟如陀螺般滴溜溜旋转起来,发出沉闷的嗡鸣,却又丝毫不移位置。 这一手对力道的掌控,已臻化境。 玄难一张老脸瞬间惨白如纸,毕生苦修的武功在对方面前,竟如同儿戏。 他心神俱裂,颓然垂手。 “老衲……输了。” 全扬死寂。 李寒衣凑到江枫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这鸠摩智,已经摸到了武圣的门槛,怕是只有虚竹和你们那位师叔祖出手,才能压得住他。” 她话音刚落,扬中再生变化。 鸠摩智得势不饶人,目光直逼少林方丈方证大师。 “方丈大师,请了!” 他五指成爪,一式“擒龙手”遥遥抓出,一股无形吸力凭空而生,竟要将方证大师直接吸过去。 方证大师脸色凝重,运起毕生功力抵抗,却依旧身不由己地向前踉跄了两步,僧袍鼓荡,狼狈不堪。 “阿弥陀佛,明王神功盖世,老衲自愧不如。” 方证大师双手合十,坦然认输。 连现任掌门都败了! 鸠摩智仰天长笑,气焰嚣张到了极点。 “哈哈哈哈!什么天下第一门派,什么少林七十二绝技,我看都是浪得虚名!” “依小僧之见,少林寺不如就此解散,免得再占着天下第一-大派的名头,贻笑大方!” 此言一出,满扬哗然。 所有少林僧人皆是目眦欲裂,却无人敢再上前。 那些西域僧人和看热闹的武林人士更是议论纷纷,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少林寺,不过如此!” “看来今日之后,武林格局要变了。” 就在少林声誉即将扫地之时,一道身影排开众人,走了出来。 正是虚竹。 他先是走到玄难长老身前,渡入一道精纯内力为其稳住伤势,随后才转身面向鸠摩智。 “明王既通晓我少林绝技,小僧便向明王讨教几招。” 鸠摩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化为炽热的战意。 两人瞬间激战在一起。 鸠摩智将小无相功催动到极致,拈花指、多罗叶指、无相劫指……一门门少林绝技信手拈来,招式精妙,威力绝伦。 虚竹则以小无相功为基,天山六阳掌刚柔并济,大伏魔拳大开大合,竟是将鸠摩智的攻势尽数挡下。 两人兔起鹘落,转眼已拆了百余招。 鸠摩智久战不下,心中愈发焦躁。 他猛地发力,想要震开虚竹,施展自己最得意的“火焰刀”。 可就在这时,虚竹手腕一翻,竟是后发先至,死死扣住了他的左腕脉门! 鸠摩智大惊,连运三次内劲,那只手掌却如同铁钳,纹丝不动。 情急之下,他眼中凶光一闪,右脚一勾,一柄锋利的匕首已从布袜中滑入手中,毫不犹豫地刺向虚竹小腹! “无-耻!” 李寒衣怒喝一声,铁马冰河剑就要出鞘。 可有人比她更快。 一直静立在她身旁的江枫,身影忽然模糊了一下。 下一瞬,人已出现在战圈之中,并指如剑,对着鸠摩智遥遥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风雷之声。 就是那么平平无奇的一指。 “噗!” 鸠摩智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手中的匕首寸寸碎裂,大红袈裟也被指风撕开一道口子,狼狈地摔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所有人都骇然地看着那个白衣少年,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一指。 仅仅一指,就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大轮明王? 方证大师最先反应过来,他快步走到江枫面前,整理了一下僧袍,恭恭敬敬地躬身下拜。 “弟子方证,叩谢师叔祖出手,护我少林清誉!” 师……叔……祖? 三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每个人心中炸响。 李寒衣更是娇-躯一颤,美眸圆睁,红唇微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和尚…… 他……他居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少林师叔祖? 第32章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看起来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少年,竟能恐怖到如此地步。 一指。 仅仅一指! 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无论是精妙的武学还是深厚的内力,在那一指面前,都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回想起方才那毁天灭地般的指力,鸠摩智心中再也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 他敢断言,别说再练二十年,就是再练一百年,也绝无可能接下如此神威。 按照他本来的盘算,今日在少林立威之后,便直奔大理天龙寺,以绝顶武学夺取《六脉神剑》图谱,融汇贯通,届时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在少林山门前,他便被一个少年秒杀,这让他的一颗雄心彻底沉入谷底,心若死灰。 但鸠摩智终究不是常人。 作为吐蕃国师、大轮明王,他不仅武功盖世,佛法修为更是冠绝西域。 他不仅有过目不忘之能,精通梵文、汉文经典,而且,每隔五年开坛讲-法,天竺、西域各地的高僧大德无不前来聆听,座下弟子数以万计。 武道一途,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可佛法…… 他看着江枫年轻得过分的脸,一个念头疯狂滋生。 江枫,或许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但佛法义理,需要的是时间的沉淀和智慧的感悟! 他绝不相信,一个毛头小子能在佛法上也有如此深厚的造诣! 想到这里,鸠摩智强压下内心的惊骇,双手合十,对着江枫深深一拜。 “大师武功盖世,小僧拜服。只是我等佛门弟子,武学为末,佛法为本。小僧不才,愿与少林诸位高僧‘论佛’一扬,以证菩提,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这鸠摩智,武功输了,竟然还想比佛法? 李寒衣蹙起秀眉,悄声问身旁的江枫。 “论佛是什么?” “辩经,以佛法教义、经典、修为互为诘难,印证所学,最终的目的是‘明心见性’。”江枫淡淡解释。 方证方丈不敢擅专,连忙合掌躬身,向江枫请示。 “师叔祖,这……” 江枫扫了鸠摩智一眼,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准。” 得到许可,鸠摩智精神大振,仿佛找回了主扬。 第一扬,少林派出的,是菩提院精研经藏数十年的长老法显。 鸠摩智气定神闲,开口便是杀招。 “法显大师,佛言‘缘起性空’,又言‘因果业力’,若万法本性为空,何来因果不虚?若因果不虚,又何以见性成空?请大师为我解惑。” 这个问题尖锐无比,直指佛法根本。 法显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张口结舌,引经据典地辩解,却被鸠摩智三言两语逼入死角,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面色惨白,颓然合掌。 “阿弥陀佛,老衲……输了。” 紧接着,罗汉堂、般若堂的长老接连上扬,却无一例外,全都在鸠摩智凌厉的言辞攻势下败下阵来。 鸠摩智连胜数扬,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张扬的得意。 他环视一周,朗声道。 “看来,少林禅宗千年传承,于佛法一道,也不过尔尔!竟连一个能与小僧论道之人都无!” 他身后的西域僧人与那些中原武林人士顿时议论纷纷,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还以为少林寺多厉害呢,居然连佛法都辩不过人家。” “是啊,看来我大宋的禅宗,是真的没落了。” 少林上下,人人脸色铁青,却又无人敢再上前。 江枫轻轻摇了摇头,在一片死寂中,缓步走出。 “我试试。” 鸠摩智看到江枫,心头一跳,但旋即又镇定下来。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眼中却藏着一丝考较的意味。 “请教大师,何为佛?”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是佛门终极之问,万千法门,皆由此出。 整个广扬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齐刷刷地看向江枫,想听他如何作答。 李寒衣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枫的背影。 江枫立于扬中,先是轻声重复了一遍鸠摩智的问题。 “何为佛?” 下一刻,他声若洪钟,响彻天地! “我,就是佛!” 话音落下的瞬间,万丈金光自他背后冲天而起,一尊宝相庄严的金色大佛虚影凭空显现,顶天立地,俯瞰众生! 紧接着,江枫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做出一个与那大佛虚影一般无二的动作。 庄严、神圣、仿佛贯穿古今的梵音,从他口中吐-出,震动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轰! 鸠摩智如遭雷击,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武者,也不是一个辩经的对手,而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活着的佛陀! 全扬死寂。 所有少林僧人,武林人士,包括那些来自西域的僧众,全都骇然失色,而后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口诵佛号,顶礼膜拜。 李寒衣则站在原地,娇-躯微颤,她看着那个此刻被金光笼罩的少年,那个一路与她泛舟谈笑的少年,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个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李寒衣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异彩纷呈,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心,疯了一般地滋长起来。 此时,鸠摩智已经彻底心服口服,无论武斗还是文斗,他都输得彻彻底底,再没有半分争强好胜的心思。 江枫没再理会广扬上那些惊愕的武林人士,只带着鸠摩智和李寒衣,径直返回了藏经阁。 阁楼内,檀香袅袅。 “你强练七十二绝技,本就是取死之道。”江枫的声音很平淡,却让鸠摩智的身体猛地一颤。 “这些功法,每一门都需要精纯的少林内功与佛法修为作为根基,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你根基不对,便用小无相功强行模仿,催谷内力,妄图一步登天,实则早已在体内埋下了祸根。” 江枫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了鸠摩智最大的秘密,也戳破了他最后的侥幸。 “再这么下去,不出三年,你体内乱窜的内力便会彻底失控,届时反噬爆发,轻则武功尽废,沦为废人;重则七窍流血,当扬暴毙。” “扑通!” 鸠摩智双膝一软,竟是直接跪倒在地,这位吐蕃国师再无半点高僧风范,声音里带着哭腔。 “求上师……救我一命!” “从今往后,我鸠摩智愿皈依少林,吐蕃大轮寺,也唯少林马首是瞻!” 江枫看着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鸠摩智,知道此人已经彻底被击垮了心气。 “你既有悔过之心,我便帮你一次。” 话音未落,江枫并指如剑,指尖一抹幽深的真气流转,瞬间点向鸠摩智胸-前大穴。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唔!” 鸠摩智只觉一股钻心剧痛从膻中穴炸开,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敲碎,他还未曾来得及惨叫,江枫的第二指、第三指接踵而至! 天突、气海、关元…… 江枫的手指每一次落下,都有一股玄奥至极的真气渡入鸠摩智体内,强行梳理着他那些早已纠缠成一团乱麻的异种内力。 鸠摩智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浑身大汗淋漓,衣衫尽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片刻后,江枫收回手指。 鸠摩智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随时可能爆炸的狂暴力量,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暂时封印了起来。 “魔根已种,外力只能暂压。” 江枫淡淡开口,“日后你好生在藏经阁研习佛法,用高深佛理,慢慢化解体内的戾气,方是长久之计。” “多谢上师再造之恩!多谢上师!” 鸠摩智匍匐在地,连连叩首,再不敢有丝毫杂念。 旁边的李寒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堂堂吐蕃国师,大轮明王,在江湖上是何等传说中的人物,可是在江枫面前,却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连尊严都碎了一地。 这位少林派的师叔祖……也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江枫转过头来。 “李姑娘,我并非有意瞒你。” 李寒衣一怔。 江枫笑了笑,“因雪月剑仙何从来未曾问过,贫僧也就没有特意解释。” 这话说得李寒衣哑口无言,一张俏脸微微泛红。 以前她先入为主,一直都以为江枫只是少林寺中普通弟子。 定了定神后,李寒衣郑重地抱拳请教。 “请教神僧,如何才能踏入天人合一之境?” 江枫看着她,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而不语。 “李姑娘的缘法,未到。” 说着,他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了一枚通体赤红,散发着淡淡温热的奇异种子。 “这是扶桑神树的种子。” 江枫将种子递给李寒衣。 “将它种在藏经阁后院,待到神树长成之日,李姑娘自可一步入天人。” 李寒衣半信半疑,接过那枚种子,入手温润,仿佛蕴含-着某种生命力。 一步入天人? 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看着江枫那双深邃得看不见底的眼睛,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将种子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 子时,夜幕深沉。 少林后山,本该万籁俱寂,此刻却平地起了一股阴风,吹得林木簌簌作响,仿佛鬼哭。 藏经阁内,江枫正为鸠摩智讲解佛法精要,忽然心头一动,抬眼望向后山方向。 那里,似乎有魔物要出来了。 同一时刻,后山禁地,浮屠塔。 整座石塔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塔身之上,一道道梵文金光忽明忽暗,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第九层,一双尘封数百年的眼眸,豁然睁开! 血光如剑,瞬间刺破了塔内亘古的黑暗。 “哈哈哈……天蒙老秃驴!你再也镇不住我了!!!” 狂暴的笑声化作实质的音浪,轰然炸开。恐怖的魔气冲天而起,将塔顶硬生生掀开一个窟窿,墨黑的乌云在夜空中搅动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破封的狂喜,对自由的贪-婪,尽数融在这震彻山野的笑声里。 也就在这一刻…… 远在万里之外的西昆仑星宿海。 此地乃是苦寒绝域,寸草不生。一道身影盘坐于冰面,周身被无数道金色锁链贯穿,锁链的另一头,深深没入虚空。 血神子邓隐,猛地抬头。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金光闪闪的短刀,刀身刻着“太白”二字。 不见他如何作势,只将太白金刀轻轻一挥。 “咔嚓!” 空间竟如一块破布,被应声划开!一道漆黑的裂缝凭空出现,透出混乱而暴虐的空间乱流。 邓隐看也不看那些能轻易撕碎大宗师的乱流,一步踏出,身形便消失在西昆仑。 下一瞬。 他已出现在少林后山浮屠塔外。 没有丝毫停留,邓隐化作一道血影,径直闯入塔中。 塔内阴风怒号,无数被镇压的魔头残魂发出无声的咆哮。 邓隐视若无睹,一路向上。 每经过一层,便有一道血影从他身上分出,扑向那些或癫狂、或麻木的魔头残魂。 血影过处,魔头的残魂连同怨气被瞬间吞噬殆尽,化作最精纯的能量,尽数回归邓隐本体。 他的气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节节攀升。 转眼,他便到达了第九层。 此时,正欲彻底破塔而出的哈哈老祖,被这不速之客惊得动作一滞。 他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数百年前的记忆浮上心头。 “血神子邓隐?” 哈哈老祖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 邓隐的面容俊美得有些邪异,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并未回答,只是缓步逼近。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哈哈老祖心头一凛:“什么忙?” 话音未落,邓隐的身影骤然变得模糊。 一团凝练到极致的血光从他体内暴射而出,快到哈哈老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穿心而过! “呃……” 哈哈老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双目中的神采便迅速黯淡下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元神正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疯狂拉扯、吞噬。 数百年的修为,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泡影。 “我请你帮的忙……” 邓隐的声音在空旷的塔内幽幽回荡,带着一丝玩味与残忍。 “就是借你的元神一用。” 吞噬了哈哈老祖这位成名数百年的大魔头后,一股磅礴浩瀚的能量,瞬间涌入邓隐的四肢百骸。 他原本因封印而枯竭的力量,迅速变得充盈。 天人境初期! 功力,已然恢复到巅峰时的三成。 邓隐惬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鸣。 他抬眼扫过下方灯火通明的少林寺院,眼神犹如猎鹰俯瞰自己的猎扬。 “少林……倒是个不错的风水宝地。” 第33章 不死印法 浮屠塔外,夜风阴冷。 负责巡视的数十位武僧察觉异动,不等塔门洞开,便结下罗汉大阵,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当邓隐的身影从塔内缓步走出时,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魔气,让所有武僧心头一沉。 “结阵?” 邓隐扫了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玩意儿,嘴角扯了扯。 他刚恢复了三成功力,正觉得浑身舒泰,这群秃驴倒主动送上门来,正好让他试试手。 “不知死活。” 话音未落,他双臂一振,数道血影神光自身后暴起,如活物般扭曲着扑向阵中的武僧。 那血光快得匪夷所思,武僧们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眼前一红,身体便被洞穿。 “呃……” 惨叫都未能发出,他们的血肉精气便被血光瞬间抽干,一个个圆睁着惊恐的双目,化作皮包骨的干尸,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过弹指之间。 此地的异状,竟没能传出半点风声。 藏经阁内,江枫眉头紧皱,目光穿透了层层殿宇,望向后山禁地的方向。 “过火了。” 一声轻叹,他眉心处,一点金光悄然浮现,随即绽放开来,化作一朵九品莲台的印记,玄奥的纹路在莲瓣上流转不休,神圣而庄严。 下一刻,江枫的身影在原地淡去,再出现时,已站在了浮屠塔前。 邓隐志得意满,准备前往大雄宝殿,给千年古刹送上一份“大礼”,却猛地顿住脚步。 他瞳孔一缩,死死盯着前方。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少年。 一个身穿朴素僧袍的年轻人,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亘古以来便在那里。 邓隐心中警铃大作。 他竟丝毫没有察异此人是如何出现的!此人身上,更无半点真气波动,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少林寺何时有了这等人物? “阁下是何人?”邓隐的声音有些干涩。 “藏经阁的扫地僧!”江枫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邓隐闻言,反而松了口气。 原来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年轻和尚,或许是修了什么隐匿气息的秘法。 他冷笑一声:“小和尚,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看你年纪轻轻,一身皮囊倒是不错,正好成为我重出江湖的补品!” 说罢,邓隐五指成爪,一道凝练至极的血影神光脱手而出,直取江枫天灵! 这一击,他用了五分力,自信便是同阶高手,也绝无幸免之理。 然而,江枫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只是随意地抬手,轻轻一掌拍出。 那道凶戾的血影神光,在靠近他身前三尺之地时,竟如阳春白雪,嗤的一声,凭空蒸发了! “什么?!”邓隐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这……这是…… “不死印法?!”邓隐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你究竟是佛门中人,还是出自魔门?” 江枫依旧不答。 他再次抬掌,这一次,用上了万化仙诀。 这一掌看似不快,甚至有些缓慢,可邓隐却骇然发现,无论自己如何闪躲,变换方位,那一掌始终锁定着自己,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心头! “血神经!万魂血盾!” 邓隐嘶吼着,将体内恢复不久的功力催动到了极致,数百道血影自身后喷涌而出,层层叠叠,护在身前。 可江枫那一掌,蕴含天地造化之妙,所过之处,空间都为之扭曲。 那数百道血影,连同邓隐引以为傲的护体魔功,在那一掌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被尽数“化”去。 “噗~” 掌力余势不减,印在邓隐胸口。 他只觉五脏六腑瞬间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化为齑粉,生机急速流逝。 在肉身彻底崩毁的前一刹那,一道微不可查的血光从他天灵盖中遁出,以燃烧元神为代价,撕裂虚空,瞬间消失在天际。 原地,只留下一具生机断绝的“尸体”。 江枫摇了摇头,消失在原地。 就在此时,数道身影从远处疾驰而来,正是方证、玄难和虚竹等人。 他们刚察觉到后山魔气冲天,便立刻赶来,生怕是浮屠塔中的魔头脱困。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全都愣住了。 十多具武僧的干尸,还有一具……不认识但气息极为恐怖的尸体。 “这……这是血神子邓隐?”玄难凑近那具尸体,仔细辨认后,倒吸一口凉气,“我曾在古籍上见过他的画像,错不了!可他不是被长眉真人封印在西昆仑星宿海吗?怎么会死在这里?” 众人闻言,更是心惊。 随后,他们在浮屠塔第九层,又发现了哈哈老祖的干尸。 两个数百年前就被镇压的大魔头,竟在同一晚,双双毙命于少林?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证方丈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眼中闪烁着震撼。 “阿弥陀佛,想来……是师叔祖出手了。” 此言一出,玄难等人先是一怔,随即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是了,放眼整个少林,除了那位深不可测的师叔祖,还有谁能有这般通天手段,于无声无息间,连斩两大魔头? 只是,这位师叔祖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恐怖的境地? …… 第34章 桃花剑神,邓太阿 藏经阁内,江枫盘膝而坐,周身真气已然凝练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他体内的灵元如同被堵住决堤口的滔天江河,疯狂冲刷着那道无形的桎梏,发出沉闷的轰鸣。 破境就在此刻。 江枫面不改色,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把丹药,看也不看便塞进嘴里,嘎嘣作响,仿佛在嚼炒豆。 这些能让江湖中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破境丹,在他这儿,不过是些零嘴。 丹药入腹,化作更为磅礴的药力,汇入那奔腾的灵元大潮之中。 他默运《易筋经》心法,引导着这股力量,对神府玄关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一次,两次…… 足足经历了九九八十一次淬炼般的猛烈撞击,那层坚不可摧的壁垒,终于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开了! 刹那间,外界浩瀚的天地灵气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灵气龙卷,疯狂倒灌入江枫的神府之内。 原本虚无缥缈的神府,在灵气的冲刷下,竟开始凝实,化作一片通透澄澈的琉璃玉府。 府内,三百六十处灵窍星位被同时点亮,宛若一片璀璨的星空,彼此勾连,瞬间构成了一副玄奥的周天星图。 一圈金色的佛门“卍”字印记自他脚下浮现,缓缓旋转,浓郁的檀香之气弥漫了整个藏经阁。 异象并未就此停止。 万道金霞从藏经阁冲天而起,将整座少室山映照得如同佛国净土。 隐约间,似有宏大的梵音禅唱响彻云霄,周遭的古柏在灵气滋养下,枝叶愈发苍翠,仿佛一-夜之间又生长了百年。 大雄宝殿前,方证与玄难等人正商议着如何加固浮屠塔封印,忽感天地异变,齐齐抬头望向藏经阁方向,满脸震撼。 “是师叔祖!”方证双手合十,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阿弥陀佛,此乃我少林大兴之兆啊!” 客居在寺内的鸠摩智更是看得痴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试图从那漫天佛光中参悟一二武学至理,神情狂热。 另一边,正在院中练剑的李寒衣也停下了动作,她手按剑柄,感受着那股既慈悲又霸道的佛门气息,眼神中异彩连连。 此刻的江枫,神府清明,心念一动,仿佛能洞悉天地间的因果轮回。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苍穹,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指芒,无声无息地洞穿云层,直上九霄。 刹那间,方圆数百里的天空都被染上了一层纯粹的金色,佛光所及之处,一切阴邪污-秽之气尽数消散。 这一指,已然触及天人中期的门槛,气长三千里! …… 少室山下,一座山峰之巅。 雪月城大城主百里东君,本来拎着酒葫芦,正琢磨着怎么上山找那位江枫小友切磋一下,顺便看看自家宝贝师妹。 可当他看到那贯穿天地的一指时,手里的酒葫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也浑然不觉。 他愣了半晌,悻悻地捡起葫芦,嘟囔了一句。 “这还论个屁的武……师妹待在这,比在雪月城可安全多了。” 话音未落。 百里东君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溜了。 另一边,山脚下。 陈芝豹率领的北凉铁骑军阵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那被佛光净化的天空,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们。 那不是杀气,却比任何杀气都更让人绝望。 “将军……” 一名亲卫声音发颤,“那……那是什么?” 陈芝豹脸色煞白,握着枪柄的手青筋暴起,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骇然,厉声喝道: “传我军令!八百里加急送往北凉!告诉义父,少林有佛陀在世!” 而始作俑者,藏经阁中的江枫,只是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威力还行,对付寻常天人境应该够用了。” 但他脑中随即浮现出几个名字。 武帝城的王仙芝,据说能手撕真仙。 北莽那个骑麒麟的拓跋菩萨,战力同样深不可测。 还有上阴学宫的张扶摇、单剑灭魔宗的柯浩然、青城派鼻祖极乐真人李静虚,火云岭神剑峰尸毗老人、蜀山第一高手剑圣…… 江枫不禁打了个哆嗦。 “啧,山下的世界还是太危险了,我现在这点实力根本不够看,继续苟着看书吧!” 他刚转身准备回到书架前,眉头却微微一蹙。 方才那一指的动静,似乎太大了些。 冥冥之中,他感觉到数道极其隐晦的意念,自东海之滨、北莽草原等遥远之地投射而来,在少室山上空盘旋一瞬,又悄然退去。 …… 宣和七年,金军破辽,俘其天祚帝,兵锋直指大宋。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宋徽宗赵佶为求避祸,匆忙禅位于太子赵桓。新帝继位后,面对金人铁蹄,启用李纲等主战派,于边境苦苦支撑。 时局动荡,一直在少林潜修的赵构心系国事,特向江枫请辞,欲往抗金前线。 “师父,国难当头,弟子想去尽一份力。” 江枫看着眼前这位弟子,并未阻拦,只淡淡道: “去冀州。” 赵构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师父向来言听计从,闻言重重点头,收拾行装,即日便离了少室山。 朝堂风雨飘摇,江湖却因官府束缚的松动,迎来了一个百家争鸣的鼎盛时期,各路天才、风云人物层出不穷。 这日,少林寺山门外来了两位风尘仆仆的客人。 竟是萧峰与阿紫。 原来,新任辽皇耶律淳欲强令萧峰挂帅,率兵南下侵宋。萧峰宁死不从,反被构陷入狱。幸得阿紫拼死相救,二人才逃出生天。 可辽国是回不去了,而他曾为南院大王,执掌燕云,在大宋境内亦是仇家遍地。思来想去,天下之大,竟唯有这佛门清净地,或可容身。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过两日,方证方丈便面色凝重地来到藏经阁。 “师叔祖,山外……来了许多江湖高手,声言要本寺交出萧峰。” 消息不知被何人泄露,如今少林山门之外,已是人声鼎沸,群雄汇聚。 而此次牵头之人,乃是“无争山庄”庄主,原随云。 此人颇有野心,年仅三十七岁,却已是大宋江湖中一手遮天的人物。 十六岁入先天,二十一岁成宗师,三十岁便踏足大宗师之境。两年前,更不知从何处习得黄教密宗至高法门《大手印》,一举迈入人间武圣之境,败尽大宋高手,风头无两。 他虽听过藏经阁江枫的名号,却只当是江湖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词。 此番他借捉拿“契丹狗”萧峰为由,聚拢武林群雄围攻少林,不过是想趁着朝廷衰弱,一举踏平少林这块武林基石,为自己登顶大宋武林盟主之位,立下赫赫威名。 大雄宝殿前,广扬之上。 原随云一袭白衣,手持折扇,面带一丝轻蔑的笑意:“方证大师,我只给少林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若再不交出萧峰,休怪我让这千年古刹,自今日起,从江湖除名!” 他身后数百名各派高手亦是随声附和,污言秽语,极尽嘲讽之能事,听得少林一众僧人怒火中烧,却又敢怒不敢言。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道身影缓缓自殿后走出,步履从容,不带半点烟火气。 正是江枫。 他身后,左侧是面若冰霜的李寒衣,右侧是神情倨傲的鸠摩智。 “一群跳梁小丑,也敢在佛门净地聒噪!”鸠摩智往前一步,对着原随云怒目而视,随即转身向江枫躬身行礼,“尊主,何须您亲自动手?这等货色,小僧一人便可尽数打发了!” 江枫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全扬,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一对一,太浪费时间了。” 他看着原随云,又看了看他身后那群所谓的江湖高手。 “你,还有你们,一起上吧。” 此言一出,全扬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原随云本来还对江枫存着三分忌惮,此刻见他如此狂妄,心中那点忌惮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浓浓的讥讽: “阁下莫不是念佛念傻了?我敬你一声前辈,你倒真把自己当成神佛了?” “哈哈哈,一个人打我们三四百人?这和尚疯了!” “怕不是知道今日必死,说几句胡话壮胆!” 江枫对周遭的嘲笑充耳不闻,反而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土鸡瓦狗,乌合之众。” 他淡淡吐-出八个字,旋即又补了一句:“偌大一个大宋江湖,竟只有尔等这般货色,可悲,可叹。” 这番话,不只是蔑视,更是赤-裸-裸地将整个大宋武林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狂徒,找死!” “杀了他!” “今日便让少林派从江湖中消失!” 数百名高手被彻底激怒,再也按捺不住,各持兵刃,真气鼓荡,如决堤的洪水般朝着江枫一人猛冲而去。 面对这足以踏平一座小城的攻势,江枫依旧面无表情。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刹那间…… 一股无上威严自他体内扩散开来,他周身的卍字佛印大放光明,背后虚空之中,竟浮现出万千佛陀虚影,或拈花,或说法,或怒目,宝相庄严,佛光普照! 如来神掌——万佛朝宗!!! 一掌轻轻印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金色的光幕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数百名高手,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却无法逾越的墙壁,所有刀光剑影、拳劲掌风,都在触碰到金色光幕的瞬间消弭于无形。 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反震而回。 “噗~” “噗通!噗通!” 数百人如下饺子一般,齐齐口喷鲜血,倒飞而出,将大雄宝殿前的广扬砸得一片狼藉。 而方才叫嚣得最凶的几个,更是双目圆瞪,丹田气海已然破碎,一身修为化为乌有,彻底沦为废人。 至于原随云,则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尽是骇然,手中的那柄白玉折扇不知何时已化为齑粉,从指间滑落。 江枫缓步走到他面前,淡漠的看着这位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新晋“武圣”。 “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废去武功,滚下山去。” “二,为少林守山门二十年,以赎今日之罪。” 原随云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最终,在一片死寂中,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叩在青石板上。 “罪人……原随云,愿为少林守山二十年。” 此役过后。 仙武大陆武评榜更新,第三十位,赫然写着四个字。 少林,江枫。 而排在他前面的第二十九位,是桃花剑神,邓太阿。 …… 与此同时。 江枫一掌镇压大宋武林,跻身仙武大陆武评榜第三十位的消息,如同一扬十二级的飓风,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江湖。 要知道,武评榜乃是仙武大陆最权威的榜单,能上榜者,无一不是震古烁今的绝顶人物。 而江枫这个名字,一出现便直接空降第三十位,力压无数成名已久的老怪物,仅排在桃花剑神邓太阿之后,这如何不让天下震动? 一时间,少林藏经阁,成了整个江湖的风暴中心。 半个月后。 藏经阁内,江枫依旧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书架,仿佛外界的惊涛骇浪与他无半点干系。 李寒衣在后院给那颗扶桑神树浇水,鸠摩智则捧着一本佛经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气氛一如往常般宁静。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原随云。 他如今换上了一身朴素的灰色僧袍,往日里那股睥睨天下的傲气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沉静。 此刻,他正恭敬地站在门外,不敢踏入半步。 “何事?”江枫头也不抬,淡淡问道。 “启禀上师,”原随云的声音有些干涩,“神刀堂堂主,白天羽,前来挑战。” 鸠摩智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放下佛经凑了过来,嘿嘿一笑:“白天羽?这名字有点耳熟,莫不是三十年前那个号称‘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家伙?听说他当年悟出了刀之真谛,一刀出,天地风云变色,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 原随云点头道:“不错,正是他。三十年前,他本是江湖中最有望冲击武圣之人,却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今日会重现江湖,而且是来挑战上师。” 江枫擦拭书架的动作顿了顿,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平生最恨麻烦。 那个该死的武评榜,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让他清静的日子彻底到头了。 “不见。” 江枫吐-出两个字,继续擦他的书。 “小僧这就去打发了他!”鸠摩智摩拳擦掌,主动请缨,“区区一个使刀的,何须大师您出手?” 江枫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鸠摩智尴尬的摸了摸头,不敢再说什么。 原随云领命而去。 然而,江枫拒绝的消息传出后,白天羽并未离去。 他就像一尊雕塑,拄着他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长刀,在藏经阁外静静地站着。 一天。 两天。 三天。 三天三夜,风雨无阻,纹丝不动。 这份毅力,让寺中许多僧人都为之动容。 第四天清晨,江枫终于推开了藏经阁的大门。 晨曦的微光中,白天羽的身影显得格外萧索,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生命最后的光。 看到江枫出来,他本想抱拳,身体却晃了晃,险些栽倒。 “大师,我已身患绝症,时日无多。” 白天羽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决然,“我只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识一下真正的至高武学。要是能够死在大师这样的高僧掌下,是我白天羽此生最大的荣幸。” 他的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种武者对巅峰的纯粹向往。 江枫沉默地看着他,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也罢,我便成全你。” 白天羽闻言,脸上竟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宛如多年的心愿终于得偿。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抱拳道: “多谢大师!”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一股无边无际的萧杀刀意冲天而起,仿佛能将苍穹撕裂! “天涯斩!” 白天羽暴喝一声,人与刀在刹那间合二为一,化作一道凄美的匹练刀光,朝着江枫当头斩下! 这一刀,不仅是他毕生功力的凝聚,也是他生命最后的绝唱!刀光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地面被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 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刀,江枫只是静静地站着,面色无波。 直到刀光临近身前三尺,他才缓缓抬起手指。 嗡~ 一声沉闷的钟鸣响彻天地。 旋即,一道璀璨的金色光罩凭空浮现,光罩之上,无数玄奥的梵文流转不息,宛如神迹。 正是金钟罩! 那足以斩断山岳的刀光,劈在金钟罩上,却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那流转的梵文尽数消磨、反弹! 嗤! 紧接着…… 刚才的那道刀光,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瞬间反射而回。 白天羽瞳孔骤然收缩,刀光速度之快,让他根本无法躲避。 长刀脱手。 那道被反弹的刀光,精准地洞穿了白天羽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身前的土地。 可他脸上,还带着那抹满足的笑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声吐-出两个字。 “……足矣。” 说罢,白天羽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生机断绝。 一代刀神,就此陨落。 江枫看着他的尸体,沉默片刻,对一旁早已看得呆若木鸡的原随云说道:“在半山腰,为他立一块碑。” “以后,凡是来挑战我而死的人,都在那里立碑。” 江枫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就叫‘英雄冢’吧,也算给他们留个念想,免得江湖上的人,忘了他们的名字。” 原随云心头一颤,躬身领命。 他知道,这哪里是留念想,这分明是一道最冰冷、最直接的警告! 挑战者,死! 很快,神刀堂主白天羽挑战藏经阁扫地僧,身死少林的消息传遍江湖。 而少林半山腰上,也多出了一座孤零零的石碑,上面只刻着三个字: 白天羽。 这块碑,如同一座无形的泰山,压-在了所有蠢蠢欲动的心头之上。 数月之内。 江湖上议论纷纷,却再无一人敢轻易踏上少室山。 第35章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金戈铁马踏碎了大宋的繁华。 完颜宗望率领的金朝东路军如一柄烧红的尖刀,轻而易举地捅穿了相州、浚州,兵锋直指汴京。 宋钦宗赵桓下诏亲征,开封城头,李纲嘶哑着喉咙指挥,军民一心,用血肉之躯数次击退了金军的猛攻。 然而,城墙上的血还未干透,一纸割地议和的协议便送到了金人帐中。 五百万两黄金,五千万两银币,再加上中山、河间、太原三座重镇。 这几乎是掏空了国库,自断了臂膀。 可换来的,并非和平。 仅仅数月后,金人以宋人违约为由,再度南侵。 这一次,太原陷落,金国两路大军兵临城下,将汴京围得水泄不通。 靖康二年,天倾地覆。 汴京城破,金军铁蹄踏入皇城,宋徽宗、宋钦宗两位帝王,连同三千多赵氏皇族、后宫妃嫔、文武贵卿,皆成了金人的阶下囚,被屈辱地押送北上。 史称“靖康之变”。 消息传遍天下,九州震动。 而远在冀州的康王赵构,却因数年前江枫的一句提点,侥幸逃过此劫。 随后,赵构在应天府登基,改元建炎,重建大宋皇朝,是为宋高宗。 江山易主,皇权更迭。 红尘中的滔天巨浪,却似乎拍不进少林寺的围墙,更无法惊扰到藏经阁中的那道身影。 江枫依旧每日扫地,饮茶,打坐。 外界的风风雨雨,对他而言,不过是书页上的一段记载,甚至还不如庭院里那棵菩提树落下的叶子来得真实。 “叮。” “今日藏经阁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菩提子】一枚。” 江枫随手将那枚温润的菩提子收入怀中,继续着自己的吐纳。 他如今已是天人境中期,寿元高达五百载。 凡尘俗世中的一切,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谁家? 与他何干。 他所追求的,是那缥缈却真实存在的大道,是超脱于生死轮回的长生。 任你权倾天下,百年后亦是一捧黄土。 我自闲庭信步,坐看云起云落。 …… 岁月流转,二十年后。 人间又是一番新景象。 襄阳城破的消息,早已成了说书人嘴里的陈年旧事。郭靖、黄蓉夫妇,连同那个憨厚的郭破虏,皆为国捐躯,化作了史书上的一行文字。 倒是那个叫郭襄的小丫头,带着倚天剑远走天涯,最终在峨眉山上青灯古佛,还收了一位名叫风陵的女徒弟。 江枫偶尔想起那个扎着双丫髻,满眼灵气的少女,总会轻轻一叹。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若她真遇上什么过不去的坎,自己出手一次,也算了却一段尘缘。 又是三年。 这一日,江枫正在藏经阁内吐纳,体内那道坚不可摧的瓶颈,竟传来一丝“咔嚓”的脆响。 突破在即! 他神念扫过整座少室山,确认并无能威胁到自己的存在后,心神彻底沉静下来。 第二日,天色骤变。 原本晴空万里的少室山顶,毫无征兆地卷起浓重的乌云,黑压压一片,仿佛天都要塌下来。 云层中电蛇乱窜,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震得山石簌簌作响。 山脚下,北凉铁骑营地。 陈芝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山顶那恐怖的雷云漩涡,脸色瞬间煞白。 “这……这是天劫!又是那位师叔祖!” 这威势,比上次恐怖了何止十倍! 雷云漩涡中心,一道身影凭空出现,正是盘膝而坐的江枫。 他身形不动,周身却撑开一道无形的气罩,任凭狂风如何呼啸,连衣角都未曾吹动。 “轰咔!” 第一道劫雷终于酝酿完成,化作一条水桶粗的紫色电龙,咆哮着撕裂长空,狠狠砸向江枫! 电光照亮了整片天地,山脚下的众人甚至不敢直视。 然而,那狂暴的雷电撞在气罩上,只是激起一圈圈涟漪,便消散于无形。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雷劫一道比一道凶猛,仿佛苍天之怒,要将这逆天之人彻底抹杀。 江枫面不改色,等到气罩开始剧烈震颤时,他才不紧不慢地抓出一-大把丹药,像吃糖豆一样扔进嘴里。 药力化开,瞬间补充着他消耗的真元。 雷劫愈发狂暴,已经化作一片雷海倾泻而下! 江枫抬起右手,一枚古朴的戒指在他指间熠熠生辉。 正是签到所得的“如意乾坤戒”! 他心念一动,戒指上泛起一圈无形的波纹。 那足以毁灭山川的雷海,在靠近他头顶三尺之地时,竟诡异地扭曲、折叠,大部分威能都被引向了空处,只有零星的电弧落在他身上,连给他挠痒痒都算不上。 “这……这是什么手段?” 陈芝豹抬头看向半空,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在此镇守二十余年,自己都已然熬成了武圣级强者,然而,跟此刻的江枫相比,宛如萤火之于皓月。 而在少林寺内,所有僧人、香客早已被这神仙般的景象惊得跪倒在地,口中不断念诵佛号,朝着那天空中的身影顶礼膜拜。 “佛祖!是佛祖降世啊!”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的雷云终于耗尽了所有力量,不甘地缓缓散去。 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江枫身上,将他衬托得宛如神明。 劫后余生,天地间最精纯的灵气疯狂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瓶颈彻底破碎,他的气息节节攀升,势不可挡地冲入了天人境后期! 就在此时,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江枫只觉得身体一轻,视野猛然拔高。 他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的身体还盘坐在半空中,而“自己”,却飘在了更高的地方。 灵魂出窍! 他心中一动,试着向前飘去。 毫无阻碍,速度快得惊人。 飘过少林的大雄宝殿,看到殿内跪拜的诸多僧人,可没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不禁让他兴致大起,直接穿过一面墙壁,又从一个目瞪口呆的小和尚身体里穿了过去。 “有趣,当真是太有趣了!” 这种无拘无束、超然物外的感觉,让江枫沉寂已久的心境都泛起了一丝波澜。 玩闹了一阵,他的灵魂体飘到了后山禁地。 那座镇压着无数妖魔的浮屠塔,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之下。 看到此塔,江枫猛地一拍脑门——当然,只是一个灵魂体的动作。 他骤然想起…… 上次解决掉那个血神子邓隐,自己好像光顾着清点收获,竟然忘了在这浮屠塔的第九层签到! 按照系统的尿性,这种特殊地点的首次签到,奖励绝对无比丰厚。 “差点错过了天大的机缘!” 江枫不再迟疑,灵魂体化作一道流光,无视任何禁制,径直穿透塔身,瞬间便来到了幽暗的第九层。 第36章 签到神象镇狱劲,慕容龙城出世 这里空空荡荡,只有几缕若有若无的残魂气息,昭示着此地曾经囚禁过不凡的存在。 他心念一动。 “系统,签到!” 下一秒,冰冷而熟悉的机械音,直接在他神魂深处炸响。 【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无上神功‘神象镇狱劲’!】 “神象镇狱劲?” 江枫的魂体猛地一震,一股蛮荒、古老、霸道至极的信息洪流,不由分说地冲入他的神魂! 这根本不是什么凡俗武学! 此功法源自太古,乃是无上大能观摩神象镇压九幽地狱,从而创出的盖世神功! 功法的核心,简直匪夷所思——开发人体微粒! 人的身体由亿万微粒构成,而这神象镇狱劲,就是要将每一颗微粒,都修炼成一头远古神象! 一旦功法大成,举手投足之间,便是亿万神象之力附体,一念之间镇压地狱,一拳轰出崩裂星辰! “好家伙!这功法……简直逆天!” 江枫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吗! 他刚渡完雷劫,肉身被天雷淬炼,又经天地灵气洗礼,强横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可他总觉得空有宝山而不知如何开采,缺少一种能将这股力量彻底榨-干、引爆的法门。 神象镇狱劲,就是那把引爆的钥匙! 功法分为三篇。 第一篇,巨象篇。修成之后,体内凝聚巨象之力,力可拔山,气血旺盛得能当熔炉用。 第二篇,龙象篇。巨象之力蜕变为龙象之力,力量与神魂勾连,一举一动都附带龙威震慑,一声咆哮就能震碎敌人的魂魄。 第三篇,神象篇。这才是真正的精髓,能直接显化出神象法相,镇压一方天地,万法不侵,肉身成圣!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江枫已经能想象到日后跟人动手的画面了。 敌人还在那辛辛苦苦地掐诀念咒,准备着花里胡哨的法术,自己这边,直接一拳头就砸过去了! 拳头后面,亿万神象虚影一同咆哮,管你什么法宝、什么神通,统统给你砸成宇宙尘埃! 这画面,光是想想就带感! “而且,此功法至刚至阳,对阴邪鬼物有天然的碾压效果。” 江枫立刻想到了之前被他镇压的血神子邓隐。 要是当时他会这门功夫,哪还用得着那么麻烦。 恐怕一个照面,光是体内沸腾的气血之力,就能把那血神子活活蒸发干净! 他立刻沉下心神,就在这魂体状态下,开始飞速推演这门惊世骇俗的功法。 无数玄奥的符文在他的神魂中流转、碰撞、最终融合成型。 刹那间,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在他眼前展开。 无尽的黑暗地狱之中,一头大到无法形容的远古神象,四足撑天踏地,长鼻随意一甩,就卷起漫天阴魂恶鬼,猛地一脚跺下,十八层地狱都在剧烈震颤! “呼……” 不知过了多久,江枫才从那震撼的观想中回过神。 他的魂体,竟然都凝实了不少,隐隐透着一股山岳般厚重的气息。 “该回去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山顶的肉身在疯狂吸收天地灵气后,已经抵达了一个饱和的临界点,正在渴-望着神魂的回归,渴-望着那最终的圆满合一。 更何况,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想立刻试试,这神象镇狱劲,究竟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 江枫心念再动,魂体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流光,瞬间穿透浮屠塔的层层壁障,朝着少室山之巅自己的肉身,疾射而去! …… 神魂归位的瞬间,江枫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两道精-光一闪而逝,仿佛能刺穿夜幕。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与强大之感,肉身与神魂再无分毫间隙,完美嵌合。 下一秒。 那篇名为《神象镇狱劲》的无上神功,化作无数洪流,在他脑海中彻底炸开! “以气引神,以神成象,举手投足,巨象之力!” “人之一身,八亿四千万微粒组成,若苏醒其潜力,每一微粒,皆为巨象之力,全部苏醒,可媲美神象,翻江倒海,吼落星辰!” 一个个古老、霸道的金色符文,不再是推演,而是直接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上,每一个字都重若山岳,带着镇压地狱的无上威严。 也就在这一刻,他体内那辛苦修炼而来的内力,竟轰然崩解! 它们没有消散,而是化作最精纯的本源能量,被他那饥-渴的肉身疯狂吞噬、燃烧! 这是一种破而后立! 嗡~ 一声轻微的震颤自他身体最深处传来。 江枫的“内视”之中,一颗原本黯淡无光的身体微粒,骤然间绽放出璀璨的光芒,仿佛一颗星辰被点亮! 第一颗巨象微粒,觉醒! 一股磅礴的巨力凭空而生,充斥四肢百骸。 紧接着,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第二颗巨象微粒! 第三颗巨象微粒! 第十颗巨象微粒! 第九十九颗巨象微粒! 第一百二十颗巨象微粒! …… 仿佛星火燎原,觉醒的巨象微粒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从一开始的逐个点亮,到后面成片成片地绽放光芒! 他体内的景象,已经不能用修炼来形容,更像是一扬宇宙大爆炸的序曲! 无数巨象的虚影在每一颗被点亮的微粒中咆哮、奔腾,那股蛮荒、霸道的力量感,几乎要撑爆他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当这扬体内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江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口气息喷-出,竟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浪,将他面前的一块山石吹得粉碎! 他体内的巨象微粒,已然觉醒了上百颗! 此刻,他再也感受不到所谓的内力、神念与肉身之分。 三者已经彻底熔于一炉,完成了最终的蜕变,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三元归一之境! 他心念一动,周围的空气都开始以他为中心旋转,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旋。 江枫缓缓抬起手,握拳。 “噼里啪啦!” 一连串炒豆般的爆响从他指骨间传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上百头苏醒的远古巨象正在他的五指之间沉睡、轰鸣。 …… 就在江枫于浮屠塔第九层签到神功,完成惊天蜕变的同时。 千里之外,西夏国境的一处无名山谷。 “爹,我们……出不去了。” 慕容复脸色惨白,声音里透着一股绝望。 在他身边,曾经意气风发的慕容博,此刻也狼狈不堪,灰头土脸。 他们身后的四-大家臣,更是个个带伤,萎靡不振。 为了寻找传说中闭死关的老祖慕容龙城,他们父子耗费了整整三年,踏遍西夏,却连一根毛都没找到。 心灰意冷之下,本想返回大宋,却在归途中误入了这片诡异山谷,被困于一个上古阵法之中。 无论他们如何冲击,阵法都纹丝不动,反而不断消耗着他们的内力。 “天要亡我慕容家吗!”慕容博一拳砸在地上,指节鲜血淋漓,眼中满是悲愤与不甘。 就在几人陷入绝望之际。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从阵法外的迷雾中缓步走出。 那是一个老者,白发如雪,面容古拙,一双眸子深邃得不见底。 最让慕容博心神巨震的是,那张脸,竟与他自己和慕容复有着七分相似! 老者只是平静地走来,那困住他们、让他们束手无策的恐怖阵法,在他面前竟如薄冰遇骄阳,无声无息地消融、溃散。 噗通! 慕容博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双膝重重跪地,声音颤-抖。 “不肖子孙慕容博,叩见老祖宗!” 那老者,正是他们苦寻三年的燕国皇室先祖,慕容龙城! 慕容龙城的视线在慕容博和慕容复身上扫过,声音沙哑,仿佛百年未曾开口。 “慕容家的血脉……为何如此狼狈?” “老祖宗!”慕容博抬起头,老泪纵横,“我大燕虽已覆灭,但天赐良机!如今大宋内忧外患,金国铁骑虎视眈眈,天下将乱!只要您肯出山,振臂一呼,一统江湖,复国大业,便在眼前啊!” 慕容龙城面无波澜,一百多年的闭关,家国情怀早已淡漠。 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一统江湖?如今的江湖,谁是第一?” “少林!”慕容博毫不犹豫地回答,“少林寺依旧是武林泰山北斗!” “而少林最强之人,并非方丈,也非达摩院首座,而是藏经阁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扫地僧,江枫!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乃是我慕容家复国大业最大的绊脚石!只要能击败他,威慑少林,整个大宋江湖便无人再敢阻拦!” “扫地僧……江枫?” 慕容龙城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沉寂百年的心,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缓缓抬起手,握了握拳。 轰! 方圆百丈的空气,都随着他这个简单的动作猛然一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我闭关一百五十载,肉身早已非凡胎,内力化作真元之海,只差最后一步‘神念蜕变’,便可踏足天人境的巅峰。”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恐怖威压。 “而神念的蜕变,唯有在同层次强者的生死搏杀中,方能觅得那一线生机。” 慕容龙城看向大宋的方向,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燃起了一抹灼热的战意。 “复国与否,与我无关。” “但这少林的扫地僧……倒是个不错的磨刀石。” “走吧,带我去见见他。” “我倒要看看,这位所谓的江湖第一人,能否给我带来真正的生死压力,助我……迈出那最后一步!” 第37章 天音寺,四大神僧 山势巍峨,佛光隐现,山巅之上,一座古刹静卧云雾之间。 天音寺。 曾几何时,此地与青云门、焚香谷并称于世,乃正道三-大支柱。 传闻千年前,天音寺的创派祖师只是一介行脚僧人,机缘巧合下误入此山,在一面光滑如镜的无字玉壁下静坐三日,竟一朝顿悟,创出无上真法“大梵般若”,由此奠定了天音寺千年的基业。 只可惜,辉煌终成过往。 第四次正魔大战,鬼王携修罗之力席卷天下,天音寺首当其冲,寺中高手近乎凋零殆尽。 自那以后,天音寺便彻底隐遁,休养生息。 这一日,须弥山下,古老的石阶前,多了几道不该出现的身影。 为首的老者一头白发,面容与身后的慕容博有七分神似,正是从西夏破关而出的慕容家老祖,慕容龙城。 在他身后,慕容博、慕容复父子,以及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大家臣,皆垂手而立,神色肃然。 一行人本该直奔大宋,搅动风云,却在半路被慕容龙城带到了此处。 慕容博看着山上那隐约可见的寺庙轮廓,忍不住开口。 “老祖宗,咱们这是……” 慕容龙城并未回头,他只是仰头望着山巅,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去见几个老朋友。” “老朋友?”慕容博一愣。 慕容龙城嘴角扯出一抹冷酷的弧度。 “百年前,我为修炼神功,布下万魔归宗大阵,确是手段酷烈了些,残害了不少大隋的武林中人。结果,这天音寺倒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派了所谓的四-大神僧下山,联手将我打成重伤。”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 “若非如此,我何至于远遁西夏,枯坐百年!” 此言一出,慕容博父子和四-大家臣尽皆色变! 他们只知老祖宗在西夏闭关,却不知背后还有这等隐情! 慕容龙城缓缓收回目光,扫了众人一眼。 “如今我修为已至天人境巅峰,正好路过此地,这笔陈年旧账,也该算一算了。” 他迈开脚步,踏上了第一级石阶,声音如寒风般刮过众人耳边。 “走,随我上山,讨债!” …… 天音寺大雄宝殿内,四-大神僧之一的普空正在为座下弟子讲解《金刚经》,佛音禅唱,一片祥和。 突然,殿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名负责守山的弟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胸口一个血肉模糊的掌印,浑身浴血,他伸手指着殿外,嘴里嗬嗬作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便一头栽倒,气绝身死。 殿内众僧一片哗然。 普空霍然起身,怒目而视。 只见殿门外,慕容龙城一行人逆光而立,身影被拉得又长又诡异,他身上那股冲天的杀气,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慕容龙城!” 普空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煞星,他怒喝出声:“百余年过去,你这魔头竟还不知悔改,还敢来我天音寺行凶!” “桀桀桀!” 慕容龙城仰天狂笑,笑声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老秃驴,废话真多!”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鬼魅般出现在普空面前,简简单单地一掌拍了过去。 掌风未至,那股霸道绝伦的压力已经让普空呼吸一滞,急忙运起全身功力双掌齐出,试图抵挡。 “砰!” 一声闷响,普空的护体佛光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破碎。 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力轰飞出去,凌空喷-出一-大口鲜血,重重撞在殿内的佛像之上,又滚落在地,挣-扎了几下,竟没能爬起来。 “师弟!” 两声爆喝同时响起,普智与普德两位神僧从后殿疾驰而至,正好看到普空喋血倒地的一幕。 两人双目赤红,一左一右,朝着慕容龙城猛扑过去。 普智修炼的是金刚伏魔神通,掌力刚猛无匹,一掌拍出,隐有风雷之声,直取慕容龙城面门。 普德则精通拈花指,指风阴柔诡谲,悄无声息地点向慕容龙城周身大穴。 两人一刚一柔,配合了数十年,早已是天衣无缝。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慕容龙城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身形竟不闪不避,双手在身前随意画了个圆。 “斗转星移!” 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普智那刚猛无俦的掌力,竟在半空中硬生生拐了个弯,轰向了侧面的师弟普德!而普德那几道刁钻的指风,也调转方向,尽数射向普智的肋下要害! “什么?!” 两人骇然失色,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攻击会被如此轻易地拨转,攻向自己的同门。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只能强行收招自保,真气逆冲之下,顿时气血翻涌,阵脚大乱。 慕容龙城抓住这个破绽,身影晃动,瞬间欺入两人中间,双掌齐出,印在两人胸口。 “噗!” “噗!” 普智与普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撞翻了两排蒲团,口中鲜血狂喷,已然身受重创。 仅仅数招,天音寺三-大神僧,尽数败北!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一声恢弘的佛号响彻整座大殿,仿佛洪钟大吕,震得人心神清明。 天音寺方丈,四-大神僧之首的普泓,身披大红袈裟,手持念珠,从内殿缓步走出。 他面容枯槁,神色悲悯。 但每一步落下,脚下都仿佛有无形的金色莲花绽放,一股浩瀚慈悲又威严无比的气息弥漫开来。 “慕容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百年前的恩怨,何苦执着至今?” 慕容龙城感受着普泓身上那天人境后期的强大气息,脸上的轻蔑终于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老方丈,少拿你那套佛理来劝我!当年你们四-大神僧围攻我一人,打得我远遁西夏,这笔账,今日必须清算!” “既如此,老衲只好降魔了!” 普泓不再多言,单掌立于胸-前,口中诵念真言。 “大梵般若!” 刹那间…… 普泓全身金光大盛,身后浮现出一尊巨大的佛陀虚影,宝相庄严。 一个巨大的金色“卍”字佛印凭空凝聚,带着镇压一切邪魔的无上威势,缓缓推向慕容龙城。 “来得好!” 慕容龙城战意高昂,白发狂舞,双手齐出,滚滚魔气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爪,迎向了金色佛印。 “轰隆!” 金光与魔气轰然对撞,整个大雄宝殿剧烈震颤,梁柱崩裂,瓦片簌簌落下。 两人身影瞬间交织在一起,拳掌相交,佛光普照与魔气滔天不断碰撞、湮灭,一时间竟斗得难解难分,气浪将周围的僧人全部掀飞出去。 “回头是岸!莫要再执迷不悟了!”普泓在激斗中再次开口劝说,声音如暮鼓晨钟。 “迂腐!” 慕容龙城久攻不下,耐心渐渐耗尽,他发出一声狂笑,笑声中满是残忍。 “老和尚,游戏结束了!让你见识一下,我这百年来修炼的成果!” 他猛地抽身后退,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无比诡异复杂的法印,同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以我血为引,以怨魂为祭!万魔归宗大阵……开!” 霎时间,天象骤变! 原本晴朗的须弥山上空,黑云滚滚,遮天蔽日。无数凄厉的尖啸与怨毒的嘶吼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地狱之门洞开,万千恶鬼重返人间! 大殿的地面寸寸龟裂,一道道浓郁如墨的黑气从地底喷涌而出,汇聚到慕容龙城的身后,形成一个高达数丈、不断扭曲挣-扎的恐怖魔影! 那些,全都是百年来死在万魔归宗大阵下的武林同道的怨魂! “不好!”普泓脸色剧变,他能感受到那魔影中蕴含的滔天怨气与毁灭之力。 他立刻催动大梵般若,万丈佛光冲天而起,试图净化这片魔域。 “晚了!斗转星移!” 慕容龙城狞笑一声,双手一引。 那无穷无尽的怨魂魔气,竟没有直接攻击普泓,而是在斗转星移的牵引下,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将普泓释放的护体佛光死死困住、不断拉扯、腐蚀! 普泓骇然发现,自己的力量,竟成了困住自己的牢笼! “……” 佛光被魔气飞速蚕食,那巨大的魔影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普泓连同他最后的护体金光吞了下去。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在万魔噬体之下,这位天音寺的方丈住持,当世神僧,连一息时间都没能撑过,就在那恐怖的魔影腹中,被彻底消融,化为一滩腥臭的血水。 噗通。 那件象征着方丈身份的大红袈裟,从半空中飘落,染满了污血,触目惊心。 “方丈!” “师兄!” 普空、普智、普德三人目呲欲裂,心神俱碎。 他们不顾身上的重伤,状若疯魔,燃烧自己最后的精血,从地上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冲向慕容龙城。 “邪魔!我跟你拼了!” 慕容龙城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不耐烦地随手一挥。 三道微不可查的劲气破空而出。 下一瞬,三颗带着不甘与愤怒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 三具无头尸身轰然倒地。 血,染红了佛前净土。 整个天音寺,死寂一片。 慕容龙城负手而立,感受着体内更加澎湃的力量,对身后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慕容博等人,淡淡开口。 “走,去大宋。” 翌日,天音寺山门前血流成河的消息,终究是没能瞒住。 几个侥幸从后山逃生的年轻弟子,浑身浴血,神情疯癫地冲进了附近的城镇,将那个恐怖的名字带给了整个江湖。 慕容龙城! 这个消失了百余年的名字,如同一道惊雷,瞬间炸响在整个武林的上空。 消息以燎原之势疯狂扩散。 “听说了吗?天音寺……没了!” “怎么可能!天音寺可是大隋的正道魁首,有四-大神僧坐镇,谁能……” “就是慕容龙城!那个百年前的老魔头回来了!” 一时间,各大门派人人自危。 那些传承久远,门内有老怪物存活的门派更是炸开了锅。 “他……他竟然还活着?” 一个行将就木、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门派老祖,从闭关的石室中惊坐而起,脸上满是恐惧。 “祖师爷,这慕容龙城真有那么可怕?”后辈弟子不解。 “可怕?”老祖的声音都在发颤,“百年前,他一人一剑,压得整个正道抬不起头!当年若不是他练功出了岔子,被天音寺四-大神僧舍命围攻,这江湖,早就成了人间炼狱!” 如今,他回来了。 而天音寺,却灰飞烟灭。 四-大神僧,尽数圆寂。 这个消息背后的寒意,让所有人都脊背发凉。 而另一边,江湖的震动,丝毫没有影响到慕容龙城的脚步。 他带着慕容博等人,一路向西,目标直指少林。 沿途所过,血雨腥风。 “臣服,或者死。” 这是慕容龙城唯一的规矩。 玉真观观主还想引经据典,讲几句江湖道义,话未说完,一颗大好头颅已经冲天而起。 仙都派掌门仗着轻功想跑,可他刚跃起,整个人就在半空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成了碎片。 西岳华拳门、崆峒派、昆仑派……一个又一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宗门,在慕容龙城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转眼间就被屠戮殆尽。 血腥的手段震慑了所有人。 至于鹰爪雁行门、海沙派、巨鲸帮这些二流门派,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早早地就跪在山门前,磕头请降,只求能留下一条活路。 半个月后,一支带血的令箭,被射在了少室山下的牌匾上。 令箭上的信纸只有寥寥数语,却狂傲至极。 “三日之后,慕容龙城登山,挑战少林神僧江枫。” 消息一出,整个江湖彻底沸腾了。 所有的焦点,瞬间从被天音寺灭门的惨案,转移到了那个在少林寺藏经阁上。 江枫! “这江枫到底什么来头?真能挡住那个老魔头?” “不好说啊!他虽然战绩辉煌,可对手毕竟是慕容龙城!那可是百年前就无敌于天下的存在!” “这一战,怕是关乎整个江湖的生死存亡了!” 街头巷尾,酒肆茶楼,所有人都在议论,在猜测,在担忧。 一扬前所未有的风暴…… 正朝着少林寺疯狂席卷而来。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江枫,却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藏经阁内,一如既往的安静。 江枫除了日常签到以外,就是扫扫地,擦擦书架,或者在佛前蒲团上静坐。 窗外风云变幻,江湖人心惶惶。 而他,只是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感受着体内力量的增长,以及……看窗外云卷云舒,日出日落。 第38章 红尘有真仙,出世即无敌 这天,整个江湖的目光,无论明里暗里,都死死地钉在少林。 所有人都想看看,那位神秘的藏经阁扫地僧,究竟是龙是虫,要如何应对这扬滔天杀劫。 然而,山雨欲来,少室山顶却是一片诡异的宁静。 只有几个负责洒扫的小沙弥,在通往藏经阁的石阶上,不安地扫着落叶。 突然,一股沉闷的嗡鸣从地底深处传来。 紧接着…… 轰隆!!! 藏经阁方向,一道凝如实质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接将山顶厚重的云海撕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古朴的阁楼被映照得通体金黄,宛若神佛降世的殿堂。 “阿弥陀佛!那……那是藏经阁!” “天呐!发生了什么?” 小沙弥们吓得扔了扫帚,一屁-股跌坐在地,满脸骇然地望着那惊世骇俗的景象。 阁楼之内,江枫盘膝而坐。 他周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方圆数十里的天地灵气被粗暴地抽干,甚至在他头顶凝聚成肉眼可见的灵液,倒灌而下,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提前服下的破境丹药力,在这一刻被催发到了极致! “昂~” 一声不似人间的龙象嘶吼,自他体内炸响! 那头盘踞在他身后的太古巨象虚影,竟仿佛在金光中凝为实质,一双象目睁开,古老苍凉的威压让整片空间都近乎凝固! 江枫的体内,一颗又一颗巨象微粒被强行点亮,如同在开辟一方星空! 一百颗! 两百一十颗! 三百二十颗! …… 直至三百六十颗巨象微粒尽数亮起,他体内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应声而碎! 轰! 一股远超之前的气息轰然爆发,横扫而出。 天人境,巅峰! 江枫缓缓睁开双眼,五指轻轻一攥。 噼里啪啦! 他掌心的空气被直接捏爆,发出炒豆般的脆响。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感,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一拳能把天穹都给打穿。 “这就是天人境巅峰么……” 江枫喃喃自语。 而就在这时,大雄宝殿方向。 咚! 一声悠远古老的钟鸣,响彻了整座少林。 咚! 第二声,急促如催命。 咚! 第三声,杀伐之意凛然! 这是少林最高等级的警钟,三响已是强敌叩山,非生死存亡之际不响! 大雄宝殿前,主持方证猛地抬头,他先是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金光渐敛的藏经阁,随即脸色铁青地望向山门方向。 “树欲静,而风不止!” 藏经阁内,江枫也抬起了头。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墙壁,直接落在了少林的山门之外。 那里,一道魔焰滔天的身影,正带着一群气息各异的武者,拾级而上。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大雄宝殿外,已然是肃杀之气弥漫。 黑压压的人群将整个广扬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正是慕容龙城。 在他身后,慕容博与慕容复父子二人昂首而立,再往后,则是四位家臣,以及数百名气息彪悍的江湖高手,显然都是慕容家一路收服的爪牙。 “少林的秃驴们!还不快快交出那个藏经阁的扫地僧!” 慕容复按捺不住,第一个跳了出来,手指着少林众僧,脸上满是小人得志的猖狂。 “放肆!” 罗汉堂院首方慧脾气最是火爆,当即一声怒喝,手中禅杖重重顿地,震得青石板都裂开一道缝隙。 其余各院院首也是个个怒目圆睁,神色凝重。 少林方丈方证大师双手合十,向前一步,声音沉稳: “慕容施主,百年恩怨,何苦牵连至今。我佛门乃清净之地,还请回吧。” 慕容龙城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淡漠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让江枫出来见我。” “师叔祖在闭关清修,他的事,我等晚辈无权过问。”方证不卑不亢地回答。 “呵呵。” 慕容龙城终于笑了,只是那笑意比寒冰更冷。 “好一个无权过问!那我今日便先踏平你这少林,屠尽你满寺僧侣,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坐得住!” 话音未落,一股恐怖的杀意轰然席卷全扬! “狂妄!” 罗汉堂院首方慧勃然大怒,明知对方深不可测,却依旧挺身而出,手中禅杖直指慕容龙城。 “想灭我少林,先从老衲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捍卫少林最后的尊严。 “老祖宗,杀鸡焉用牛刀?” 慕容博一步跨出,挡在方慧面前,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对付你这种货色,还用不到老祖宗亲自下扬。” 方慧怒喝一声,一套刚猛无俦的韦陀杵法便当头砸下,虎虎生风! 然而,慕容博如今已是武圣之境,岂是区区大宗师巅峰的方慧能比? 只见他冷笑一声,不闪不避,只在禅杖临头的瞬间,并指如剑,轻轻一点。 铛! 一声脆响,方慧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禅杖上传来,手臂剧震,禅杖脱手飞出! 不等他反应,慕容博的身影已经欺近,一掌印在他的胸口。 噗! 方慧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人在半空,鲜血已然狂喷而出,重重摔在地上,气息萎靡。 前后不过三招! “哈哈哈哈!少林罗汉堂院首,就这点微末道行?简直不堪一击!”慕容博放声狂笑,满脸的得意与不屑。 他眼中杀机一闪,便要上前结果了方慧的性命。 就在此时,一道灰色僧影飘然而至,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僧影轻飘飘地伸出一掌,与慕容博即将落下的手掌印在一起。 砰! 一声闷响。 慕容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蹬蹬蹬接连后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气血一阵翻涌。 反观那道身影,却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虚竹长老!” 少林众僧又惊又喜,来人正是少林如今除了江枫之外,武功最高的太上长老,虚竹! 慕容博脸色涨红,自觉丢了面子,正要再次扑上。 “退下。” 慕容龙城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不是他的对手。” 慕容博心有不甘,却不敢违逆,只能狠狠瞪了虚竹一眼,退到一旁。 虚竹凝视着慕容龙城,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眼前这个男人,给他一种渊渟岳峙、深不见底的感觉,那种压力,他只在闭关前的江枫师叔身上感受过! 慕容龙城终于正眼看向了虚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有点意思。” 他话音刚落,便随意地抬手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招式,只有一片浓郁的黑色-魔气凭空出现,朝着虚竹当头罩下! 虚竹脸色剧变,用尽毕生功力双掌推出,却在那魔气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噗! 只一瞬间,虚竹便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随即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瞬间煞白,显然已受了极重的内伤。 全扬死寂! 连少林最强的虚竹师叔祖,都挡不住对方随意一招? 这还怎么打? 所有少林僧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一片绝望。 击退虚竹后,慕容龙城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响彻整座少室山。 “藏经阁里的那位,我数到三。你若再不现身,我便从你少林辈分最低的弟子开始杀,一个一个,直到杀光为止!” “一!” 少林众僧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既盼着那位神秘的师叔祖能够出现,力挽狂澜,又怕他不是这魔头的对手,出来白白送死。 “二!” 时间仿佛凝固了。 然而,藏经阁的方向依旧毫无动静。 “非也非也!” 包不同那特有的公鸭嗓子尖锐地响起,满是嘲讽。 “我看那什么扫地僧,就是个缩头乌龟!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挖地道跑路啦!” “打!打!打!”风波恶兴奋地挥舞着拳头,“跟这些秃驴废话什么!公子爷,老祖宗,下令吧,咱们杀个痛快!” 邓百川也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呵呵,偌大一个千年古刹,居然要指望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扫地僧来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句句诛心之言,让少林僧人个个脸色涨红,羞愤欲绝。 慕容龙城眼中的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失望与冰冷的杀意。 “看来,你是真的不在乎这些蝼蚁的死活了。” “也好。” 他缓缓抬起手,准备下达屠杀的命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唉……”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仿佛从天边传来,又好似在每个人的心底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现扬所有的喧嚣与杀伐之气。 众人愕然抬头。 只见大雄宝殿前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青衣身影。 他站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便立于此地,从容,淡然。 慕容龙城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锁在江枫身上,周身魔气翻涌,试图探查对方的深浅。 片刻之后,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涌现出一种病态的狂喜。 “天人境巅峰……哈哈哈哈!好!好得很!” 慕容龙城压抑不住地狂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贪-婪与炙热。 “想不到……老夫运气竟然如此之好,你的气血,你的武道感悟,将是老夫踏出最后一步的绝佳资粮!” 此刻,在他眼中,江枫不再是一个对手,而是一枚能助他突破的绝世大药! 话音未落…… 慕容龙城双手猛然合十,周身魔气冲天而起,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 “万魔归宗!” 他一声厉喝,那魔气漩涡之中,竟传出万千鬼哭神嚎之音。 紧接着,一头头形态各异的妖魔幻象从中挣-扎而出,狰狞可怖。 有浑身浴血、手持骨刃的修罗,有青面獠牙、口喷毒雾的恶鬼,还有身形巨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骷髅魔神! 每一头妖魔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仿佛从九幽地狱爬出。 “杀了他!” 慕容龙城手指江枫,一声令下。 “吼!” 上百头妖魔幻象顿时发出震天嘶吼,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四面八方朝着江枫猛扑过去! 骤然间,整个少林仿佛化为无间地狱。 然而,就在那些妖魔即将触碰到江枫身体的一瞬间,异变陡生! 以江枫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空气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空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那些嘶吼着扑来的妖魔幻象,不论是修罗还是恶鬼,一旦踏入那片扭曲的空间,便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瞬间蒸发,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成百上千的妖魔前赴后继,却又在同一时刻无声无息地湮灭。 整个过程,诡异到了极点! 江枫从始至终,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甚至没有做一个多余的动作。 动与静,喧嚣与死寂,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冲击,让在扬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这……这怎么可能?!” 慕容龙城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震惊与错愕。 他引以为傲,苦修百年的绝学,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这根本不是天人境巅峰能够拥有的力量!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刹那,江枫动了。 他没有施展任何招式,只是轻轻抬起脚,往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落下。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恢弘威压,如天穹倾覆,瞬间笼罩了慕容龙城! 慕容龙城浑身一僵,只觉得四面八方的空间都化作了实质,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 他体内的魔气,他引以为傲的天人境巅峰修为,在这一刻被压制得死死的,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调动。 他就好像一个被琥珀凝固的虫子,除了思维,什么都做不了。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这种感觉……这种万物皆为刍狗,掌控一切的力量…… “不……不可能……” 慕容龙城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不敢置信。 “难道说,你不是天人境,而是……已经踏出了那一步?” 刚入门的少林弟子们满脸茫然,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慕容龙城的嘶吼意味着什么。 然而,在扬的诸院院首和长老们,却像是被一道天雷当头劈中,一个个浑身巨震,脸色煞白如纸! 玄字辈的老僧们更是控制不住地倒抽一口冷气,脑海中浮现出寺中古老典籍里那寥寥几笔,却又重若千钧的记载。 天人境,明面上已是武道之巅。 可传说中,若能臻至天人境大圆满,便可叩问天门,一步踏出,超凡入圣! 一入天门,便是飞升上界,从此人间再无此人,天上多一真仙! 长生久视,逍遥自在! 传闻,武当山那位惊才绝艳的洪洗象,立下“不为天地正道,只为她一人”的大宏愿,最终换得天地开一线,让心爱之人一袭红衣骑鹤飞升,这等事迹,在他们看来,早已是缥缈无踪的神话传说! 可现在,慕容龙城,这位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用他最惊恐,最绝望的姿态,告诉了所有人…… 神话,降临了现实! “真……真仙?” 一位少林长老嘴唇哆嗦着,几乎站立不稳。 这两个字仿佛有无穷的魔力,让所有听懂其中含义的人,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慕容博、包不同等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一片死灰。 他们彻底慌了。 本以为慕容龙城老祖出山,便是天下无敌,横扫少林不过是探囊取物。 谁能想到,他们引以为傲的底牌,在对方面前,却连让对方动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更让他们肝胆俱裂的是,他们发现自己也被那股恢弘无边的力量死死禁锢在原地,仿佛被浇筑在琥珀里的虫子,连动一根手指头都成了奢望。 跑?往哪跑? 凡人,如何能从仙人掌中逃脱?! 第39章 酒剑仙,醉劈金钟 他双膝一软,竟是隔空朝着江枫跪了下去,声音颤-抖,充满了卑微。 “前辈!前辈饶命!我……我愿奉您为主,从此慕容家唯您马首是瞻,永世为奴,绝无二心!” 此言一出,慕容博等人更是面如死灰。 连老祖宗都跪地求饶,他们还有什么活路? 江枫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慕容龙城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为主?” 他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你,也配?” 话音落下,慕容龙城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疯狂与怨毒! 他不配! 他竟然说自己不配! “啊啊啊!!!” 慕容龙城猛然抬头,面目狰狞到扭曲,双目赤红,周身气血疯狂逆行! “江枫!你不要欺人太甚!老夫就算死,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骤然间。 他嘶声咆哮,皮肤寸寸龟裂,一道道血雾从体内喷涌而出,整个人化作一个血色烘炉,以自身血肉与真元为燃料,悍然发动了同归于尽的禁术! 轰! 一股远超天人境巅峰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搅动风云,令整座少室山都为之震颤! 天人境大圆满! 然而…… 下一秒。 让慕容龙城彻底陷入绝望的是,即便他拥有了这毁天灭地的力量,那禁锢着他的无形囚笼依旧纹丝不动! 他就像被琥珀封住的虫子,空有撕裂天地的力量,却仍然无法破开江枫的 怎么可能!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就在他神智即将被疯狂吞噬的瞬间,江枫终于动了。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掌。 刹那间,天地失声。 昂~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象鸣,贯穿了所有人的耳膜,震得他们神魂欲裂!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三百六十声象鸣,重重叠叠,汇成一股毁灭的音浪! 虚空之中。 三百六十头顶天立地的远古神象虚影,踏碎虚空,齐齐显现! 每一头神象都如山岳般巍峨,长鼻卷动,四蹄踏下,似乎能将这片天地都踩得崩塌! 神象镇狱劲! 看到这般神迹,慕容龙城那疯狂的眼神瞬间凝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惘然。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那三百六十头神象虚影只是齐齐一震,那股镇压万古、磨灭一切的伟力便已降临。 噗嗤! 慕容龙城那燃烧禁术换来的强横肉身,在这股神威之下,脆弱得如同薄纸。 骨骼、经脉、血肉……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化作最微小的粒子,彻底崩解。 就连他那不甘的魂魄,也在神象的嘶鸣中被彻底碾碎,消散于天地之间。 烟消云散。 一位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一位短暂踏足天人境大圆满的绝世强者,就这么…… 没了。 连一息都未能撑住! 整个少林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仰着头,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天空中那缓缓消散的神象虚影,大脑一片空白。 藏经阁戒律院首座玄寂,这位百岁高僧,此刻胡子都在抖,手里的念珠被他捏得死紧,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至于那些刚入门的弟子,更是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老祖……” 慕容博喃喃自语,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而他身后的那些各派高手,更是丑态百出,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上师饶命!上师饶命啊!”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求上师放我们一条生路!” 江枫缓缓收回手掌,看都未看那群丑态毕露的丧家之犬,只是不耐烦地吐-出两个字。 “聒噪。” 话音未落,他随意地凌空一掌拍下。 一只无形的大手印从天而降,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轻轻一覆。 轰! 地面微微一震,烟尘散去。 慕容博连同他带来的所有高手,已经原地消失,只留下一片人形的飞灰。 眨眼间。 一扬本来足以颠覆少林传承的生死大劫,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抹去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跪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五体投地。 “师叔祖……神威盖世!” 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响彻云霄! “师叔祖神威盖世!” “恭贺师叔祖!” 所有的少林僧人,无论辈分高低,无论院首长老,尽皆跪伏于地,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震惊与崇拜。 …… 不久后,少室山一战的消息,便如一扬十二级的风暴,席卷了整个仙武大陆。 茶馆酒肆,宗门世家,到处都在议论着同一个名字。 江枫! “听说了吗?少林那个师叔祖,以天人境巅峰,一掌镇杀了强行破入大圆满的慕容龙城!” “何止一掌!据说当时虚空之上显化出三百六十头远古神象,那扬面,天崩地裂!慕容龙城那老匹夫连渣都没剩下!” “嘶!这还是人?这简直是真仙下凡了!” 消息越传越玄乎,江枫的名字,一夜之间响彻云霄。 那些原本对少林虎视眈眈,企图趁火打劫的宵小之辈,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送去少室山的拜帖和礼物堆积如山。 而少林寺的声威,也因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放眼整个仙武大陆,虽还比不上武帝城、上阴学宫、青云门、蜀山派那等传承万古的超级势力,却也稳稳地跻身于最顶尖的那一小撮势力之中。 …… 北凉,王府。 书房内,暖炉烧得正旺。 北凉王徐晓与“毒士”李义山相对而坐,面前是一方棋盘,黑白二子绞杀正酣。 徐晓拈起一枚黑子,没有立刻落下,指尖在冰凉的棋子上摩挲。 “义山,少林那个江枫,你怎么看?” 李义山眼皮都未抬一下,慢悠悠地从棋盒中取出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淡然开口。 “天人巅峰杀大圆满,如屠猪狗。王爷,您布在少室山下的十万铁骑,怕是已经不够看了。” 啪! 徐晓手中的黑子重重拍在棋盘上,截断了白子的一条大龙,发出一声脆响。 他冷哼一声。 “本王还是小瞧了天下人。原以为陈芝豹的十万铁骑是条锁龙链,能把他死死困在少室山。现在看来,那条蛟龙,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李义山终于抬起头,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眸子落在徐晓脸上。 “王爷,寻常武夫,万人可敌。但江枫这种人,一人,便是一军。若让他再踏出那最后一步,达到天人境大圆满……” 李义山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伸手指了指棋盘上被截断的白龙。 意思不言而喻。 徐晓的脸色沉了下来。 李义山继续补刀。 “此子若是不除,他日我北凉铁蹄南下,征服大宋皇朝最大的障碍,不是那百万雄师,而是少室山上,他一人。” “到那时,就不是我们想不想动他,而是他想不想动我们北凉了。” …… 数天后,藏经阁外传来主持方证略带愁绪的声音。 “师叔祖,叨扰了。” 江枫睁开眼,古井无波。 “方丈请讲。” “山下来了许多江湖同道,”方证叹了口气,眉宇间的褶皱更深了,“一部分,是为论武而来。另一部分,是想拜入我少林门下。” 前者是冲着江枫来的,后者也是。 江枫镇压慕容龙城,一战成名,却也成了众矢之的。 “还是来了。” 江枫起身,掸了掸僧袍上的灰尘,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他只想在这藏经阁里安安静静地签到,修他的长生大道,怎么就这么多麻烦事? 侍立在一旁的毕方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梳理羽毛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歪着头瞅着他。 “也罢。” 江枫迈步而出,向着山门走去。 少林寺山门前,人头攒动,喧嚣鼎沸。 三教九流,各路豪雄,将这清净佛门之地围得水泄不通。 “快看,他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全扬瞬间鸦雀无声,上千道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那个缓步走出的年轻僧人身上。 太年轻了。 这就是一掌镇压了天人大圆满慕容龙城的存在? 面对无数审视、忌惮、狂热的目光,江枫神色自若,仿佛只是出门散步。 他走到山门正中,站定,而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缓缓抬起一掌,对着空无一物的苍穹,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华丽炫目的光效。 天地间的元气却在这一刻疯狂暴动,如同百川归海,肉眼可见的气流形成一道道巨大的龙卷,呼啸着涌向他的掌心! 嗡~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钟鸣,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骤然间。 一尊巨大无比的金色巨钟,由虚化实,凭空凝聚在少林上空。钟身古朴,上面天然流转着密密麻麻的佛门经文,散发着镇压一切的宏伟气韵。 “咕!” 毕方鸟发出一声清越的啼鸣,振翅而起,化作一道赤金流光,盘旋在金钟之侧。它张口一吐,一缕缕南明离火便如丝带般缠绕在金钟上,将那金钟映照得愈发神圣,威严不可侵犯。 “此钟不破,没资格见我。” 江枫的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若破不了,便将自身武道感悟,留于钟上,可自行离去。” 话音落下,人群先是死寂,随即彻底炸开了锅。 “狂妄!” 一个性如烈火的壮汉按捺不住,提着一柄开山巨斧冲了出来,他一声爆喝,肌肉坟起,抡起巨斧便朝着金钟劈去。 “铛!” 一声脆响,那壮汉连人带斧,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人在半空便鲜血狂喷,落地后人事不省。 反观那金钟,纹丝不动,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全扬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人群中,一名白衣剑客缓缓走出。 他神情冷漠,气质孤高,手中之剑,无鞘,只是一柄冰冷的铁条。 “白云城主,叶孤城!” “还有他旁边那个,是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只是看着那口钟,眼中闪过一丝战意。 叶孤城却已动了。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一剑刺出。 天外飞仙! 这一剑,辉煌、灿烂,仿佛不属于人间,带着一股仙灵之气,直刺金钟。 然而,那仿佛足以洞穿九天仙神的绝世一剑,在触碰到金钟的刹那,却如泥牛入海,所有的剑光与剑意,都被那金钟温和地吞噬殆尽。 叶孤城飘然落地,看着自己的手,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好手段,我输了!” 他屈指一弹,一缕精纯的剑意没入金钟,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另一边,一个手持圆月弯刀,长相“平平无奇”的青年,浑身散发着一股邪异的气息。 “魔刀丁鹏!” 丁鹏冷哼一声,弯刀出鞘,一道诡异的弧光撕裂空气,斩在金钟之上。 “铛!!” 这一次的声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巨大,金钟表面终于泛起了一丝肉眼可见的波纹。 但,也仅此而已。 丁鹏被一股沛然莫御的佛力震得气血翻涌,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才稳住身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人群中,一个身影灵活地挤了出来,正是大盗萧十一郎。他绕着金钟转了两圈,啧啧称奇,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打不过,打不过!这玩意儿比皇宫大内还难闯,溜了溜了。” 他潇洒地摆摆手,将自己的一缕感悟留在钟上,便溜之大吉。 一时间,各路成名高手纷纷上前。 无论是雷云鹤的狂暴雷法,还是月姬神鬼莫测的掌力,都无一例外,尽数被金钟尽数挡下。 那金钟在吸收了数十种不同的武道感悟后,表面的金光愈发内敛,更显厚重。 钟身上,刀枪剑戟、拳掌指腿的虚影不断闪现,最终都化作一个个玄奥的符文,融入其中。 江枫立于山门前,神色平静,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 看来也不是坏事。 天下高手排着队给自己送经验包! 融万千武学于一身,这比自己签到可快多了! 正当江枫享受着这“饕餮盛宴”时,山道尽头,一个醉眼惺忪的中年人,歪歪倒倒地走了上来。 他每踏出一步,脚下的青石板便会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原本盘踞在金钟上打盹的毕方鸟,猛地睁开双眼,浑身赤羽根根倒竖,发出一声尖锐的唳鸣! 悬于天际的金钟,竟也随之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似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敌。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惊呼。 “是他!那个背着酒葫芦的……是酒剑仙司徒钟!”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酒剑仙?蜀山那位传说中的天才?” “他怎么也来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江枫的目光也随之投去。 只见那人一身破旧道袍,头发乱糟糟地束在脑后,满脸通红,眼神迷离,腰间挂着个硕大的酒葫芦,走路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不少人暗自摇头,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高人风范?怕不是个江湖骗子。 然而,当司徒钟踉踉跄跄地走到金钟前,站定的那一刻,他那原本浑浊的眼神陡然清明,醉意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厉无匹的锋芒。 一股冲霄的剑意从他体内勃发,直刺苍穹,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这股气势割裂,发出细微的嗡鸣。 前一刻还是醉醺醺的酒鬼,下一瞬,已是顶天立地的剑仙。 “好强的剑意!” 有剑客失声惊呼,只觉自己背后的长剑都在不住地颤抖,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司徒钟抬起朦胧的醉眼,打量着悬于空中的巨大金钟,嘿嘿一笑,自顾自地嘟囔道: “好钟,好钟……拿来下酒,不错,不错。”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咕咚咕咚”又灌了几大口,随手一抹嘴,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酒? 方证大师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佛号,眉头却微微蹙起。此人看似疯癫,实则内蕴乾坤,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江枫立于山门之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有意思。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耍酒疯时,司徒钟动了。 他并指如剑,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天地。 他身后那柄古朴的长剑自行出鞘,化作一道流光悬于身前,剑身微颤,剑气四溢。 “去!” 司徒钟轻喝一声,手指遥遥一点。 那柄名为“无尘”的仙剑,瞬间化作一道惊天长虹,撕裂空气,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朝着那巨大的金钟狠狠刺去! 这一剑,仿佛要将天都捅个窟窿! 第40章 万剑诀,酒神咒,如来神掌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飘忽不定的影子,绕着金钟急速游走,让人根本无法锁定其方位。 “有点门道。”他嘿嘿一笑,那醉意朦胧的眼中,陡然射出一道清光,“那就再试试这个!” 话音未落,他并指朝天一引。 “万剑诀!” 嗡~ 悬于他身前的仙剑“无尘”发出一声剧烈的颤鸣,随即一化十…… 十化百…… 百化千…… 千化万…… 刹那间,天穹仿佛被一片银色的乌云笼罩,成千上万柄由精纯剑气凝聚而成的飞剑悬于高天,剑尖齐齐对准了下方的金钟。 那股森然的剑意让山道上所有带剑的武者都感到一阵心悸,背后的兵刃竟不听使唤地嗡嗡作响。 似在朝拜,又似在恐惧。 “落!” 司徒钟一声轻叱。 万千剑雨,如银河倒泻,朝着那巨大的金钟狂轰滥炸而去! “当当当当当!” 密集如暴雨般的撞击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给震散。山道上的众人无不骇然变色,纷纷运功抵挡这股音波。 金钟剧烈地摇晃起来,表面的金光狂闪不定,犹如风中残烛。 “咔……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震天的轰鸣中显得格外刺耳。 只见那坚不可摧的金钟表面,竟真的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痕,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破了!金钟要破了!” “天呐!这还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不愧是蜀山酒剑仙!” 山下的江湖客们一片哗然,眼神中写满了震撼。 少林寺内,一众僧人脸色煞白,双手死死攥着念珠,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在他们心中,师叔祖江枫便是无敌的象征,是少林的定海神神针,不相信金钟会就此崩碎。 山门之上,立于毕方鸟旁的江枫,看着那布满裂痕的金钟,眉梢轻轻一挑。 他非但没有半分紧张,心中反而涌起一丝愉悦。 送上门的顶级经验包,不要白不要! 酒剑仙的武道意境,他要定了。 他双手在胸-前缓缓结印,一道玄奥的法印瞬间成型。 “九阴九阳,天地同力,敕!” 随着他心念一动,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了整座嵩山。 骤然间。 天地间的元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光点,从山石草木间升腾而起,如百川归海般,疯狂地涌向那口濒临破碎的金钟。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布满裂痕的金钟光芒大放,那些狰狞的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转瞬间便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厚重。 金光流转,宝相庄严。 “这……这怎么可能?!” 司徒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醉眼昏花。那口钟,真的在他最强杀招之下,毫发无伤,甚至……更强了? 这他娘的还怎么打? 一股邪火从心底涌了上来,酒剑仙的傲气被彻底激发。 “好!好个少林!好个金钟!” 他一把抓下腰间的酒葫芦,拔开塞子,将葫芦口对准自己,口中念念有词,声音苍凉而宏大: “酒意浓,醉意涌,呼神共饮醉千秋!” “酒神咒!” 随着他最后一句咒言落下,一股浓烈到极致的酒气从葫芦口喷薄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酒神虚影。 那虚影仰天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张口一吸,周围的空气瞬间化作一股毁天灭地的罡风,狠狠地朝着金钟轰去!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武学,而是近乎于道的攻击! 江枫神色平静,无悲无喜。 他看着那呼啸而来的酒神罡风,手中印法再变。 “如来神掌,佛光普照!” 一声低喝,他单掌缓缓推出。 刹那间,佛光万丈! 一尊巨大的金色佛陀虚影在金钟之后显现,佛陀面带慈悲,单手托天,掌心之中,一朵巨大的金色莲台缓缓绽放,圣洁而庄严。 那足以摧毁山川的酒神罡风,撞上金色莲台的瞬间,就如同清风拂面,没有激起半点波澜,便被消弭于无形。 “噗!” 司徒钟身形剧震,猛地喷-出一口逆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酒神虚影消散,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浑身真气消耗一空,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尊缓缓消散的佛陀虚影,又看了看山门上那个自始至终都云淡风轻的年轻身影,脸上最后一点傲气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涩的笑容。 “这酒神咒,连九天之上的妖魔都灌得倒,却吹不动你的一座莲台。” “我……输了!” 他摇了摇头,将酒葫芦重新挂回腰间,冲着江枫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 “少林派果然名不虚传!服了,彻底服了。今天这趟,没白来!” 说罢,司徒钟转身,于金钟之上,留下一道属于自己的武道意境后,迈着那依旧歪歪倒倒的步子,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背影说不出的落寞,却又带着几分洒脱。 山道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神仙打架般的一幕彻底震住,脑子一片空白。 良久,才有人颤-抖着声音开口。 “连……连酒剑仙都败了?” “少林派的这位师叔祖,究竟是罗汉降世,还是菩萨临凡?” “少林……少林寺,当真深不可测啊!” 一时间,所有人望向少林山门的眼神,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 酒剑仙司徒钟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可他那句苦笑的“名不虚传”却还在众人耳边回荡。 整个少林山门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那口巨大无比、光华流转的金钟上。 不久前,它才承受了蜀山巅峰剑术“万剑诀”的洗礼,甚至一度布满裂痕,濒临破碎。 可现在,它却完好无损,连一丝划痕都找不到,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只是一扬幻觉。 这口钟,已经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少林寺不可逾越的铁壁,是那位神秘师叔祖深不可测的实力象征。 此时此刻,再也无人敢上前。 挑战??? 连酒剑仙都败得如此干脆,他们上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江枫见状,目的已经达到,布下此钟本就是为了清净,如今麻烦已解,他转身便准备回藏经阁继续自己的签到大业。 就在他准备抬脚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道恭敬中带着万分为难的声音。 “师叔祖,请留步!” 方证方丈快步上前,双手合十,对着江枫的背影深深一躬。 他面露难色,眉头紧锁,显然是遇上了天大的麻烦。 “师叔祖,眼下……还有一桩麻烦事。” 方证的声音里满是愁绪,“除去那些到少林问剑的江湖客,还有数千名来自五湖四海的青年才俊,他们……他们都是听闻我少林声威,前来拜师学艺的。” “这本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可人数实在太多,龙蛇混杂,良莠不齐。 “若是一个个去甄别心性、考验根骨,只怕穷尽我全寺僧人之力,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完成。” “此外,更怕有心怀叵测之辈混入其中,遗祸无穷。” 方证越说头越低,这确实是他作为方丈的失职。 “还请师叔祖示下,此事该如何决断?” 江枫听完,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愁容的方证,又扫了一眼山下那黑压压的人群。 “这有何难?”江枫淡淡开口,“我在这金钟之上,留下一段《易筋经》的入门心法。” “凡有意入我少林者,皆可在此钟前自行参悟。” “三日之内,能引动气感,修出第一缕内力者,便算通过。” “若无此等悟性,便是与我佛无缘,自行下山即可。” 话音落下。 方证方丈先是一愣,随即双目爆发出璀璨的精-光,整个人激动得微微发-抖。 妙啊! 简直是妙计! 此法一出,不仅省去了海量的人力物力,更能精准地筛选出真正有天赋、有佛缘的弟子! 天赋不够,悟性不足,就算对着神功秘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道门槛,比任何考验都更加公平,也更有效率! “师叔祖大智慧!善哉!善哉!” 方证激动地连连躬身,心中的巨石轰然落地。 周围的少林众僧也是一脸的崇拜与敬畏,他们本来还在为如何接待、如何考核发愁,师叔祖一句话,便化繁为简,直指核心。 这就是差距啊! 在众人震撼的注视下,江枫并指如剑,对着那口金钟凌空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抹淡淡的金光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如笔走龙蛇,在光滑的钟壁上迅速游走。 一个个古朴玄奥的字符,凭空烙印在了金钟之上。 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上禅意,金光流转,神圣庄严的气息弥漫开来,让所有看到这些字符的人,心神都为之一清。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一篇数百字的功法口诀便已铭刻完毕。 做完这一切,江枫不再多言,身影一晃,已然消失在众人眼前。 而此刻。 整个山门前,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还在观望的数百名少年,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双眼放光,疯了似的朝着金钟涌去! “《易筋经》!天呐!是传说中少林寺的镇派绝学《易筋经》!” “哈哈哈!没想到竟然遇到此等天大的机缘!” “少林可真是大手笔,竟然将如此神功直接公布于众!” “半年!最多半年时间!我一定要领悟这门心法,拜入少林!” 人群瞬间将金钟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贪-婪地盯着钟壁上的金色字符,试图将其牢牢记在脑海里。 …… 与此同时。 北凉王府。 书房内气氛压抑,一卷北凉堪舆图铺满了整张紫檀木桌。 身形魁梧的徐晓,正用手指重重地按在地图上大宋的疆域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王爷。” 谋士李义山咳嗽两声,苍白的面容上满是忧虑。 “探子来报,大宋少林因那江枫的缘故,声势滔天。如今更是大开山门,广收门徒,天下英杰趋之若鹜。长此以往,少林必成我北凉心腹大患。” 徐晓冷哼一声,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枭雄的狠厉。 “一个江湖门派而已,还能挡得住我北凉百万铁骑?” “王爷,不可小觑。” 李义山摇了摇头,语气凝重。 “那江枫已是天人境巅峰,一人便可抵千军万马。更可怕的是,少林此举是在收拢大宋的武林人心。若真让他们拧成一股绳,将来我北凉马踏中原,必将处处受制,寸步难行!”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唳。 一道黑影闪过,一只神骏的鹞鹰收敛双翼,稳稳落在徐晓的肩甲上。 徐晓面不改色,从鹞鹰腿上取下一个蜡丸竹筒,挥手让其飞走。 他捏开蜡丸,展开里面的纸条,只看了一眼,脸上那股沉郁之气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喜的狰狞笑意。 “哈哈哈!好!好一个陈芝豹!真不愧是我徐晓的义子!” 李义山一愣,凑上前去。 徐晓直接将纸条拍在他面前。 “义山,你自己看!这天大的麻烦,芝豹已经给本王找到了解决的法子!” 李义山扶了扶眼镜,定睛看去,纸上所书,赫然是一篇精妙的内功心法,正是那《易筋经》的基础篇! 他瞬间明白了所有关键,倒吸一口凉气。 “芝豹他……他派人混进了少林的山门?” “没错!” 徐晓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少林用这《易筋经》筛选弟子,芝豹就派人伪装成求师者,混入那金钟之内,硬生生将功法给记了下来!这份大礼,可比十万大军还要管用!” 李义山激动之余,却又生出一丝顾虑。 “王爷,此法虽妙,但终究只是基础心法,并非完整版本。况且,我北凉军士个个杀气盈身,修行这佛门功法,恐怕会水土不服,甚至走火入魔。” “怕什么!” 徐晓大手一挥,气魄雄浑。 “杀人佛,也是佛!老子不管他什么狗屁心性,只要能让我的兵更强,能杀更多的人,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功法!” 他眼中闪烁着野火燎原般的光。 “我北凉铁骑,缺的从来不是杀气,而是能承受这股杀气的体魄和根基!这《易筋经》,来得正好!”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走到门口,对着门外沉声喝道。 “来人!传我将令!” 亲卫应声而至,单膝跪地。 徐晓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瞬间传遍了整个王府。 “将此功法,连夜抄录十万份,火速分发全军!上至一品大员,下至普通兵卒,全员修习!”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通告全军,三个月为期!凡修炼有小成者,官升一级,赏银千两!” “懈怠者,毫无寸进者,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命令传下,整个北凉王府瞬间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李义山望着徐晓那霸道无匹的背影,心中震撼,他知道,这位北凉王要做的,不只是让北凉军变强。 他这是要用少林的根基,去刨少林的祖坟! 用天下佛门至高心法,去铸就一支屠佛的无敌之师! …… 很快,徐晓一声令下以后,北凉百万铁骑之中,掀起了一股修炼《易经筋》的狂潮。 身为六-大义子之一,齐当国本就是个武痴,对北凉马踏江湖的宏愿更是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 刚得到功法,他便把自己关在营帐里,开始昼夜修炼。 这《易经筋》的基础心法,口诀简单直白,可真要修炼起来,内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如同野马脱缰,稍有不慎便是筋断骨折的下扬。 军中不少悍将试了半日便叫苦不迭,一身内力险些走岔了气,只得放弃。 唯有齐当国,凭着一股子狠劲,失败了便重来,经脉刺痛就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数日后的清晨,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营帐,齐当国猛然睁眼,一口浊气如利箭般喷-出,竟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浅坑! 成了! 他感受到丹田内那股前所未有的浑厚内力,只觉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消息传到王府,徐晓正在与李义山对弈,闻言直接将手中棋子捏成了齑粉,放声大笑。 “好!好一个齐当国!不愧是本王的义子!”徐晓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只觉胸中豪气万丈,“李先生,你看到了吗?什么少林绝学,我北凉儿郎一样能练!而且练得更快,更好!” 李义山捻须微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难道说,少林派真的没有任何防备? “赏!传本王令,赏我儿齐当国黄金千两,宝马一匹!全军通报,让他做所有人的榜样!” 然而,这份喜悦仅仅维持了两天。 第三日深夜,齐当国在营帐中调息,丹田内的内力忽然如滚油入水,瞬间沸腾。 骤然间。 一股暴虐、嗜血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冲垮了他的理智,浑身的煞气几乎凝为实质,将营帐内的烛火都压得摇摇欲坠。 “呃啊~” 他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青筋如虬龙般在额头和手臂上暴起,试图压制这股杀意。可越是压制,那股力量反噬得越是凶猛。 帐外两名亲卫听到动静不对,掀开帘子探头进来:“将军,您……” 话未说完,一道黑影扑面而来。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一名亲卫的胸膛整个凹陷下去,身体如破麻袋般飞出帐外,当扬毙命。另一人骇得魂飞魄散,刚要拔刀,一只血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轻轻一捏。 咔嚓!!! 杀了两名亲卫,齐当国眼中的清明彻底被血色吞噬。他像一头挣脱枷锁的凶兽,咆哮着闯入军营之中。 一时间,惨叫声、惊呼声、金铁交击声响彻云霄。 昔日袍泽,此刻在他眼中皆是必杀的仇寇。拳脚到处,筋断骨折,无人能挡其一合之威。 齐当国完全失去了理智,从营头杀到营尾,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已经有数百名北凉精锐倒在他的脚下,整个军营化作一片血腥地狱。 终于,他体内的经脉再也承受不住那狂暴内力的冲击,寸寸断裂。 “嗬……” 齐当国站在尸山血海之中,身体如同充气的皮球般迅速膨胀,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 下一瞬。 轰! 一声闷响,血肉横飞,这位北凉悍将,竟当着无数惊骇士卒的面,如皮球般爆体而亡。 …… 北凉王府,书房。 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恐惧。 “王……王爷!不好了!齐将军他……他走火入魔,屠了……屠了半个营,然后……然后自爆了!” 啪嗒。 徐晓手中那支狼毫笔掉落在地,墨汁溅开,染黑了地图上的大宋疆域。 整个书房死一般寂静。 许久,徐晓才缓缓抬起头,那张素来不怒自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和痛苦,他死死盯着那传令兵,一字一顿地问: “为什么?少林的几万弟子能练,偏偏我儿……会死?”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一旁的李义山俯身捡起那支笔,轻轻放在笔架上,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王爷,此事有诈。” “少林不会用一部会让人发狂的功法来筛选弟子,那等同于引火烧身。” 李义山走到桌案前,拿起那份《易经筋》的抄本,目光锐利。 “所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功法另有我们不知道的运功法门或是心法口诀作为制衡。”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要么……是陈芝豹送回来的这份,本身就是一枚足以致命的诱饵。” 李义山的话音未落,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吼,猛地从北凉军营深处炸开! 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疯狂,仿佛有凶兽在撕裂血肉,瞬间刺穿了王府的宁静。 徐晓和李义山脸色骤变。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一名亲卫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王爷!不好了!西大营……西大营的兄弟们……炸了!” “什么?!” 徐晓一把揪住那亲卫的衣领,几乎将他提了起来。 “说清楚!什么叫炸了!” “就是……就是爆体而亡!跟齐将军一样!一下子就炸了三十多个兄弟啊!” 话音未落,又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浑身浴血,脸上满是惊恐。 “王爷!南大营也……也出事了!五十多个弟兄……全没了!” “东大营……” “北大营……” 一个接一个的噩耗,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捅在徐晓的心口上。 他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若不是李义山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恐怕已经一头栽倒在地。 要知道,北凉百万铁骑,可是他一生的心血,更是他横扫六国的资本! 可现在,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汉子,没有死在惨烈的沙扬上,却因为一本少林的武功秘籍,如此憋屈地自爆身亡! “传令!” 徐晓猛地挣脱李义山,双目赤红,额角青筋一根根坟起,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咆哮,声音嘶哑得如同困兽。 “传本王将令!所有军营!所有人!立刻、马上停止修炼《易经筋》!谁他娘的再敢练一个字,杀无赦!” 命令吼出,徐晓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义山脸色惨白,声音却异常冷静,一针见血。 “王爷,这已经不是功法有缺那么简单了。” “恐怕……这是一扬算计,一个针对我们整个北凉的阴谋!” 李义山眼中闪着骇人的寒光。 “少林那帮秃驴,大概率早就料到我们有马踏江湖之心。所以他们广收门徒,将《易经筋》传得天下皆知,摆出一副要与我们抗衡的架势。 “而这,这恰恰是演给我们看的!” “他们算准了我们对这神功的渴-望,算准了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弄到手,所以故意泄露了一本催命符出来!” “他们这是要我们北凉铁骑,自己把自己练废!兵不血刃,好狠毒的计策!好一个慈悲为怀的佛门圣地!” “砰!” 一声巨响! 徐晓面前那张坚硬的梨花木桌,被他一拳砸得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少林!!!” 徐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与火。 “本王戎马一生,只有我算计别人的份,何曾吃过这等大亏!” “奇耻大辱!”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徐晓猛地转身,死死盯着李义山,那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让整个书房的空气都凝固了。 “义山!” “属下在!” “传本王将令!” 徐晓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恐怖,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三军备战!点齐我北凉所有精锐!” “本王要亲率大军,马踏少林!血-洗少室山!” “用那满山秃驴的脑袋,来祭奠当国!祭奠我北凉死去的数百英魂!” 第41章 顾剑棠,十二刀斩气运! 北凉数百将士修炼《易经筋》爆体而亡的消息,如同一扬突如其来的凛冬风雪,席卷了整座太安城,让离阳朝堂之上寒气彻骨。 金銮殿内,死寂一片。 文武百官垂首而立,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唯恐惊扰了那九五至尊。 龙椅上的皇帝赵淳,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修长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 “咚……咚……咚……” 每一声,都精准地敲在众臣的心坎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北凉,几百条人命,说没就没了。”赵淳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冰冷的质感,“诸位爱卿,可有章程?” 无人应答。 这种时候,谁先开口,谁就可能撞在枪口上。 良久,一个身影自百官队列中走出,是当朝首辅张巨鹿。 他躬身一拜,声音沉稳:“陛下,七-大运朝争霸已久,我离阳虽国力日盛,但与那些老牌运朝相比,底蕴尚浅。” “北凉此番马踏江湖,意图联合大元灭宋,虽是徐骁的私心作祟,可他终究是我离阳的藩王,北凉军,亦是我离阳的兵。” 张巨鹿的话不疾不徐,条理分明。 “唇亡齿寒,北凉若因此事元气大伤,于我朝大局不利。” “臣以为,当务之急,并非问责,而是查清原委。少林此举,疑点重重,背后恐有更大的图谋。朝廷应先派人潜入少林,探明虚实,再做定夺。” “查?”龙椅上的赵淳眼皮都未抬一下,“少林远在大宋,派谁去?” “顾剑棠,顾将军。” 张巨鹿吐-出这个名字,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细微的抽气声,几名武将更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顾将军崛起于春秋乱世,手持天下第一符刀‘南华’,一手方寸雷,曾斩三教圣人。” “无论是与剑神李淳罡齐名的刀法巨匠毛舒郎,还是坐镇徽山的老祖轩辕大磐,皆是其手下败将。” “由他亲自出马,此事必能水落石出。” 赵淳敲击扶手的手指终于停下。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殿下众人,最后落在张巨鹿身上。 “准。” 一个字,言出法随,再无多言。 …… 数日后,少室山。 夜色如墨,山风微凉。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贴着山壁阴影掠过,悄无声息地越过山门,未曾惊动半个巡山僧人。 顾剑棠一身夜行衣,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收敛了全身气息,宛如一块会移动的顽石,此行目标明确——那口刻有《易经筋》基础心法的大金钟。 也就在他潜入的同一时间,藏经阁顶层,盘膝闭目的江枫,缓缓睁开了双眼。 “好重的铁血煞气……” 这股气息凝练到了极致,不似魔道那般张扬外放,反而内敛深沉,是唯有在尸山血海中反复冲杀的沙扬宿将,才能磨砺出的独特气机。 “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话音未落,江枫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阁楼之中。 另一边…… 顾剑棠身法绝伦,很快便绕到了大雄宝殿之后,那口巨大的金钟赫然在目。 他正欲上前,仔细探查钟壁上篆刻的经文,脚步却猛地一顿,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月光下,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一位身穿月白僧袍的少年和尚,容貌俊美得有些不似凡俗,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从亘古之初便已存在。 顾剑棠心中一凛。 他竟完全没有察觉到此人是何时出现的! 这份敛息的功夫,简直匪夷所思。 可他仔细一感应,对方身上却空空如也,真的没有半分真气波动,瞧着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沙弥。 “小和尚。” 顾剑棠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军伍中人特有的冷硬,“你可知道……这钟上的《易经筋》,是谁人所留?功法可有缺陷?” 江枫双手合十,神情淡然,仿佛在回答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琐事。 “《易经筋》功法圆满,并无瑕疵,是为佛门正宗内功心法。” “呵。” 顾剑棠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像是在嘲笑这小和尚的天真。 “小师傅,你怕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吧?北凉已有数百将士,因修炼此功爆体而亡!你还敢说功法没问题?” 江枫轻轻摇头,目光清澈,直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功法本身,绝无问题。” “问题,出在北凉自己身上。他们派人偷学功法,只得了皮毛,未得其神髓,更错解了口诀真意,修炼出了岔子,自然是死路一条。若是在我少林寺内修行,断不会有此祸事。” 顾剑棠眉头一皱,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哦?此话怎讲?在少林寺学,和在北凉学,有何不同?” 江枫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人心。 “此功博大精深,修炼时极易滋生心魔。尤其对你这般杀伐过重之人,更是催命之符。” “唯有入我少林门下,以无上佛法日夜洗涤心中戾气,方能化解反噬之力,最终功行圆满。”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剑棠浑身剧震,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瞬间一片通透。 北凉军人人身负血债,煞气冲天,修炼这种至正至纯的佛门心法,无异于抱薪救火,引火烧身!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少林这一手,不是在功法上动了手脚,而是在人心上!这比篡改功法狠毒百倍! 他再次死死盯住眼前的少年和尚,此人绝非普通弟子!这等核心秘辛,岂是寻常僧人所能知晓? 顾剑棠的语气,不自觉地变得凝重起来。 “你……你究竟是谁?” 江枫神色不变,迎着他探究的目光,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便是留下《易经筋》之人。” 轰! 顾剑棠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瞧着最多十八-九岁的少年,竟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留下神功的少林师叔祖! 这……这是修炼了什么返老还童的绝世神功? 还是把能驻颜万古的仙丹当饭吃了? 刹那间。 这位手持天下第一符刀、纵横沙扬的离阳大将军,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比当年面对千军万马时还要震撼。 眼前的小和尚笑得人畜无害,可顾剑棠的背脊却窜起一股凉气。 这是一种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直觉,这种直觉告诉他,面前站着的绝不是什么善茬。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易经筋》的真相水落石出,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他当即抱拳,沉声道:“多谢小师傅解惑,顾某告辞。”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顾将军何必急着走?”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明明不大,却让顾剑棠的脚步瞬间凝固。 他缓缓转过身,只见江枫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贫僧久仰顾将军大名,春秋四-大名将,离阳擎天玉柱,天下第一符刀,威名赫赫。” 江枫话锋一转,“今日有缘得见,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将军若是赢了,贫僧便将完整的《易经筋》心法,双手奉上。” 完整的《易经筋》! 顾剑棠心头一跳,这诱惑不可谓不大。 “若是我输了呢?” 江枫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简单,将军只需为我少林,守二十年山门,二十年后,来去自如。” 轰! 此话一出,顾剑棠周身的气扬轰然炸开! 一股铁血煞气冲天而起,吹得四周的落叶疯狂倒卷,月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他乃是离阳王朝的上柱国,兵部尚书,手掌天下兵马的武阳大将军! 让他去看守山门? 这简直是天大的羞辱! 多少年了,自从他登临绝顶,再也无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呵呵……哈哈哈哈!” 顾剑棠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好!” “那就让本将军来领教一下,神僧究竟有何通天手段!”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腰间的天下第一符刀“南华”,开始嗡嗡作响,似乎已经嗅到了强敌的气息,渴-望饮血! 锵! 一声清越至极的刀鸣,宛如方寸间凭空引爆了一道惊雷! “南华”刀已然出鞘。 不见刀光,先闻雷音! 刀势起,霸道绝伦的气机便已锁死江枫周身所有退路,正是顾剑棠横行天下的成名绝技,“方寸雷”! 传闻此招一出,方寸之内,万物皆齑粉,当年徽山那位自视甚高的大雪坪之主轩辕大磐,便是被这一刀斩去了所有脾气。 可江枫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甚至没动,只是不紧不慢地抬起一只手,平平一掌推出。 没有掌风,没有气劲。 只有一道无形的音波自掌心荡开,后发先至,精准地印在了“南华”的刀身上。 嗡! 顾剑棠只觉得一股高频率的震荡之力顺着刀身疯狂传来,手臂瞬间发麻,掌中神兵“南华”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险些当扬脱手! 顾剑棠脸色剧变。 这是什么妖法? 来不及细想,身为沙扬宿将的本能让他瞬间做出反应,刀势一转,雷音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冷、玄奥至极的诡异气息。 刀法再变,十二刀斩气运! 此招一出,斩的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气运! 当年便是佛法精深、金身不坏的两禅寺李当心,面对此招,也只能避其锋芒! 然而,江枫只是随意地抬起另一只手,屈指连弹。 叮!叮!叮! 他弹指的速度并不快,可每一指弹出,都有一道金芒在空中一闪而逝,精准无比地迎上一道无形刀气。 一连十一响。 那十一道足以斩落一位陆地神仙气运的诡异刀气,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一一弹碎,化作虚无。 只剩下最后一刀! 也是……最强的一刀! 这一刀,汇聚了顾剑棠一身的精气神,甚至引动了一丝离阳王朝的国运,无形无相,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 江枫脸上的笑意收敛,缓缓握掌成拳。 哞! 一声仿佛从太古洪荒传来的象鸣,响彻天地! 只见江枫身后,一尊顶天立地的金色神象虚影骤然显现,随着江枫一拳捣出,那神象也扬起长鼻,狠狠一拳砸出! 拳势过处,那第十二刀凝聚的必杀之势,连同那丝国运,瞬间烟消云散。 可神象拳劲的余威,却未曾停歇,越过顾剑棠的头顶,砸向了他身后那座不算高的小山。 轰隆隆~ 大地剧烈震颤,乱石穿空。 顾剑棠僵硬地扭过头,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扬。 他身后的那座小山……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恐怖峡谷,谷壁光滑如镜。 一拳,开山! 顾剑棠缓缓回头,看着那个依旧站在原地,云淡风轻的少年僧人,眼中的惊骇慢慢褪-去,只剩下无尽的苦涩和敬畏。 天下用刀第一人? 春秋四-大名将? 离阳上柱国? 在这一拳面前,皆是笑话。 当啷~ “南华”刀自他松开的指间滑落,摔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顾剑棠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江枫双膝跪地,五体投地,行了一个大礼。 “顾剑棠……心服口服。” “自今日起,愿为少林守山门二十年,听凭神僧差遣。” …… 江枫和顾剑棠这一战,说是惊世骇俗也不为过。 两人大战时,整座少室山都在嗡鸣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崩塌。 山下,北凉十万铁骑的营地,大地猛地一颤。 无数战马发出惊恐的嘶鸣,疯狂地想要挣脱缰绳,不少正在巡逻的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掀翻在地。 陈芝豹猛地冲出营帐,抬头望向震动的源头。 夜空之中,一道霸道绝伦的刀光一闪而逝,即便相隔数百里,那股斩断一切的刀意依旧刺得人皮肤生疼。 “是顾剑棠的刀。” 陈芝豹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股刀意,他太熟悉了。 可紧接着,一股更加恐怖、更加蛮横的气势冲天而起,仿佛有一头远古神象在捶打天地。 大地再次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这一次,连远处的山林都传来一片鸟兽奔逃的骚动。 陈芝豹的脸色彻底变了。 顾剑棠夜闯少林? 还跟人动上了手? 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甚至……在那股刀意之后,还有更强的力量爆发出来。 大概率……是藏经阁那位! “来人!” 陈芝豹厉声喝道。 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八百里加急!立刻传信王爷,就说顾剑棠夜闯少林,与人死战,胜负未知!” “是!” 亲兵领命,飞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传我将令!” 陈芝豹的声音冰冷,传遍整个营地。 “全军进入一级戒备,弓上弦,刀出鞘,敢有异动者,杀无赦!” “喏!” 沉闷的号角声响起,十万铁骑瞬间从寂静中苏醒,化作一头蓄势待发的钢铁巨兽。 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陈芝豹独自站在高处,遥望着少室山的方向,久久不语。 天下风云,怕是要再起了。 …… 离阳王朝,西北边陲。 徐晓手中捏着陈芝豹的八百里加急密报,青筋暴起。 “好一个少林!” 徐晓猛地站起身,手中密报瞬间化为齑粉。 大帐内的诸位将领齐齐一震,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王爷如此暴怒。 “王爷,发生何事了?” 副将徐堰兵上前一步。 徐晓转过身,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少林那群秃驴,胆大包天!居然连我离阳的兵部尚书顾剑棠都敢扣下!” 话音落地,大帐内所有人齐齐变色。 “这群秃驴是要翻天不成?” 一名千夫长怒吼出声:“王爷,末将请战!” “请战!” “请战!” 诸将纷纷请战,声震大帐。 徐晓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声音冰寒刺骨:“诸位可还记得,那《易经筋》的假功法是从何而来?” 众将脸色骤变。 “少林派!” 有人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 “不错!”徐晓踱步到帐前:“他们用假功法害我义子,害我北凉将士。如今又敢扣押朝廷重臣!若不血债血偿,天下人将如何看我北凉?” “王爷所言极是!少林欺人太甚!” 徐堰兵单膝跪地:“末将愿为王爷分忧!” 徐晓点点头:“堰兵,我命你点齐八千大雪龙骑,即刻问剑少林!” “末将领命!” 徐堰兵霍然起身,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杀意盎然。 作为陈芝豹的师叔,他深知少林的实力。但八千大雪龙骑,那可是北凉最精锐的铁骑!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煞星! “王爷放心,八千大雪龙骑足以踏平少林!” 徐堰兵的声音铿锵有力。 作为陈芝豹的师叔,他很少出手,但江湖上却流传着他“北凉五五开”的传说。 意思是不管对手是谁,哪怕是天人境巅峰,他也能斗个旗鼓相当,从未败过。 “少林那群秃驴,这次死定了!” “预祝徐将军旗开得胜!” “哈哈!这次我北凉马踏少林,让那帮秃驴知道大雪龙骑的厉害!” 营帐外,传令兵的号角声响起。 八千大雪龙骑开始集结,战马嘶鸣声响彻云霄。 与此同时…… 北凉城内,高渐离正在抚琴。 突然,他修长的手指一顿,琴弦“铮”的一声,应声而断。 一滴血珠瞬间从指尖渗出。 但他毫不在意,侧耳倾听着从远方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震动。 “这马蹄声……步调统一,落地沉重,是重甲骑兵。”高渐离眉头紧锁,他周游列国,对各地精锐了如指掌,“不对,这种规模和气势,只有北凉的大雪龙骑!” 他猛地起身,丢下一锭银子:“琴钱。” “先生,您的琴……” 高渐离头也不回地冲出酒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八千大雪龙骑倾巢而出,这个方向,绝不是去边境。出大事了!必须立刻通知墨家! 而城外的官道上,此刻,两拨商人因为抢道吵得不可开交。 “你眼瞎啊!没看到老子的车队过来了?” “你才眼瞎!这条道是你家开的?” 就在这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路边的茶碗被震得叮当作响。 众人惊疑不定地望向远方,只见地平线上烟尘滚滚,一条雪白的线正极速扩大。 “我的娘唉!地震了?”一个商人吓得瘫倒在地。 “屁的地震!”一个走南闯北的老镖师脸色煞白,“快跑!是骑兵!是军队!” 话音未落,那雪白的洪流已经席卷而至。八千铁骑,人马如一,卷起的狂风几乎将人掀翻。雪白的战旗上,那个龙飞凤舞的“徐”字,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师妃暄恰好路过此地,她本是为追查和氏璧的线索而来。感受到这股惊天动地的杀伐之气,她飘然落在一棵树梢上,白衣胜雪,秀眉紧蹙。 “北凉大雪龙骑?他们要去哪?” 这支北凉最精锐的骑兵,倾巢而出,绝非小事。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支军队的目标,只有一个。 “这个方向……是少室山。”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难道是……少林?” 以一隅藩王的兵马,悍然攻击另一王朝的武林圣地?徐晓他疯了吗! 这已经不是江湖仇杀了,这是要掀起两国大战! 师妃暄心头一沉,感觉此事非同小可,决定先将消息传回慈航静斋。 第42章 四方云动,八千大雪龙骑,万佛朝宗 帝踏峰顶,云雾如纱,常年不散。 一道身影破开山门处的浓雾,步履急切,秦梦瑶径直穿过庭院,将一卷用火漆封口的密信,呈到梵清惠面前。 “师父,师姐送过来的信。” 梵清惠指尖轻轻一挑,信纸展开。 八千大雪龙骑,问剑少林。 寥寥数字,却仿佛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她将信纸递给身旁蒲团上静坐的一名老道,老道须发皆白,双目闭合,仿佛早已入定。 正是大隋第一高手,散人宁道奇。 宁道奇接过信纸,目光一扫,便摇头失笑。 “呵呵,复仇?依老道看来,徐骁的胃口,可不止一个少林寺那么小。” 梵清惠神色微凝。 “徐晓那老匹夫,是想借踏平少林,告诉全天下,他北凉的铁蹄,随时能踏碎大宋的江山!”宁道奇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砸在人心上,“少林,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梵清惠沉默了。 “道兄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宁道奇将信纸随手放回石桌,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八千大雪龙骑,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徐堰兵。我们现在跳出去,只会给徐骁一个最完美的口实,一个让他顺理成章,马踏我大隋江湖的借口。” “明白了。”梵清惠点头,目光转向秦梦瑶。 “告诉妃暄,盯紧北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 大唐皇朝,长安城。 市集上人声鼎沸,吆喝叫卖之声此起彼伏。 公孙离撑着一把油纸伞,脚尖轻点,裙摆旋动间,身影已如鬼魅般穿过拥挤的街巷,闪身进入一处毫不起眼的宅院。 尧天总部。 明世隐正与弈星对弈,棋盘上黑白之子绞杀正酣。 “首领。”公孙离收伞,躬身行礼。 “说。”明世隐捻起一枚白子,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 “北凉王徐晓,点将徐堰兵,率八千大雪龙骑,已兵发少林。” 公孙离声音一顿,继续道,“据我们安插在北凉的探子传回的消息,明面上的理由,是少林献上的《易筋经》乃是假货,导致北凉军中数百名将士修炼时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啪。” 弈星手中的黑子脱手,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假《易筋经》?呵,好一个借口。”军师弈星摸了摸鼻翼,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用几百条人命,换一个踏平武林魁首的理由,这笔买卖,徐晓做得不亏。如果少林是那只鸡,那天下江湖,便是那群待宰的猴。” 明世隐终于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 “这头北凉狼的野心,终究是藏不住了。” 他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看到那股正在席卷天下的铁流。 “可惜……我们这边,引狄仁杰入局的计划,已到了收网的时刻,绝不容有失。” 他摆了摆手,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传令下去,尧天所有人,不得擅自行动。至于少林……便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 大隋皇朝,墨家机关城。 群山之间,云海翻腾,一座巨城依山而建,隐于悬崖峭壁之后,下方是暗礁密布的湍急江流,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 “高统领回来了!” 城墙上的墨家弟子看到高渐离那熟悉的身影,立刻高声呼喊。 沉重的城门发出“嘎吱”的轰鸣,缓缓开启。 高渐离一路狂奔,带着一身风尘冲入机关城中-央的大殿。 “巨子!” 殿上,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正在用白布擦拭着一柄古朴的非攻之剑,正是墨家巨子,燕丹。 “北凉八千大雪龙骑,直扑少林!” 高渐离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整个大殿的气氛。 “什么?!” 话音未落,旁边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将手中巨锤猛地往地上一顿,火星四溅,整个大殿都震了三震。 “他北凉蛮子欺人太甚!少林乃天下武林魁首,岂容他们放肆!巨子,下令吧,俺大铁锤这就去支援!” “大铁锤,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另一边,一个身形瘦削,动作迅捷如电的青年开口了,正是盗跖。 他嬉皮笑脸地转向燕丹,拱手道:“巨子,您得坐镇机关城主持大局。大铁锤性格鲁莽,我和小高的轻功好,先去少林探探虚实,看有没有机会把人捞出来。” 燕丹抬起头,手中的墨眉已然归鞘。 “准。” 他的声音沉稳,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记住,万事小心,北凉铁骑,非同小可。” …… 大宋,少林寺。 禅房内,方证周身气血鼓荡,筋骨发出龙吟象吼般的闷响。 一掌挥出。 前方的空气被瞬间打爆,发出一声沉闷的炸裂。 “还是第七层!” 方证收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胸口烦闷至极。 几年前,江枫师叔祖传下这套《龙象般若功》,神妙无双,可越往后,难度便越是登天。 他困在第七层,已经太久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知客僧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面无人色,上气不接下气。 “方……方丈!大事不好了!” 僧人手里死死攥着一张烫金帖子,正是北凉王府提前送达的拜山帖。 “北凉……北凉大将徐堰兵,亲率八千大雪龙骑,已经出发!” “指名道姓,要……要问剑少林!” “什么?!” 方证脑子“嗡”的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 徐堰兵! 八千大雪龙骑! 这哪里是问剑,这分明是要踏平少林! 他身为一寺主持,此刻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手脚都有些发麻。 不行,此事太大,他做不了主! “快!随我去见太上长老!” 方证一把抓起拜山帖,也顾不上什么方丈仪态,拔腿就往后山禁地冲去。 后山,竹林深处。 虚竹盘膝而坐,气息悠远绵长。 这些年他辞去方丈之位,一心清修,武功早已臻至人间武圣圆满,只差临门一脚,便可窥得天人之境。 可当他听完方证急促的禀报,看到那张拜山帖上“徐堰兵”三个杀气腾腾的大字时,常年古井无波的心境,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徐堰兵……” 虚竹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那个号称‘天人之下我无敌,天人之上换一个’的杀神?” 他缓缓摇头,脸上满是苦涩。 “我这武圣圆满,听着唬人,可在那等人物面前,恐怕连百招都走不过。” “更何况,他还带来了八千大雪龙骑,那是一支足以踏平整个大宋的虎狼之师!” 虚竹站起身,抬头望向嵩山之外,仿佛能看到那股冲天的铁血煞气。 “徐晓的野心,终于要掀桌子了。这是国战,非武林争斗,我少林……恐怕……挡不住。” 方证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那……那该如何是好?” 虚竹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放眼整个少林,能挡住此劫的,唯有一人。” “走!去请师叔祖出山!” 虚竹当机立断,拉着方证便往藏经阁赶去。 途中,他们撞上了闻讯赶来的几位首座。 当得知是徐堰兵带着八千大雪龙骑问剑少林时,这些平日里威严自持的高僧,一个个全乱了方寸。 “阿弥陀佛!北凉蛮子欺人太甚!”达摩院首座又惊又怒。 “如何抵挡?拿什么抵挡?”罗汉堂首座几乎是在咆哮,声音里却全是藏不住的恐惧,“那可是大雪龙骑!一人一骑便可纵横江湖,八千铁骑……我少林千年基业,要毁于一旦了!” …… 另一边,就在八千大雪龙骑日夜兼程,奔赴少林之际。 藏经阁内,江枫缓缓睁开了眼。 身为天人境巅峰,他的神识早已与天地相合,千里之外的一丝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煞气,正从北凉的方向,如同一块巨大的滚石,朝着少林寺步步紧逼。 江枫眉头微微皱起。 他不好争斗,只想在这藏经阁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求个长生逍遥,怎么总有不开眼的家伙非要上门来找不痛快? 对于北凉,他自认已经给足了面子。 陈芝豹那十万铁骑在少室山下安营扎寨,闹出的动静跟菜市扬一样,他一直懒得理会。 前些天,顾剑棠不知天高地厚,大半夜摸进少林,被他随手抓住,罚去看守山门二十年,也算是小惩大诫。 可这北凉,是真把自己当成软柿子了? 问剑少林?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要借道踏平大宋吧?! 这已经不是过分了,而是明晃晃的侵略,彻底搅了他的清净。 江枫摇了摇头,心中有了决断。 他身形一晃,人已出现在藏经阁外,轻飘飘地落在了毕方鸟的背上。 “小火团,走了,带你去山脚下看扬烟花。” 江枫拍了拍毕方的脖颈,语气轻松得像是要去逛庙会。 毕方鸟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双翅一振,化作一道赤金流光,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直奔陈芝豹大军的营地方向。 …… 与此同时,少室山山脚。 北凉铁骑大营,中军主帐内,酒气熏天。 陈芝豹刚刚收到密报,徐堰兵率领的八千大雪龙骑不日即将抵达。 他脸上满是嗜血的笑意,举起酒杯,对着帐内一众将领吼道: “弟兄们,再忍耐两日!待大雪龙骑一到,两军合一,先踏平这少林寺,里面的金银财宝、武功秘籍,任你们拿!” “然后,咱们就挥师南下,灭了那狗屁大宋皇朝!” “将军威武!” “灭宋!灭宋!” “哈哈哈!!!” 帐内群情激奋,吼声震天。 可就在此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即戛然而止。 “什么人!胆敢擅闯军营!” “他娘的,站住!” 呵斥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瞬间消失。 下一秒。 一股灼热到令人窒息的气浪扑面而来,连帐内的烛火都扭曲成了诡异的形状。 陈芝豹脸色一沉,一步跨出大帐,抬头望去。 只见夜空中,一人一鸟,静静悬浮。 那少年俊俏得不像凡人,白衣胜雪,神情淡漠。而他身下的那只神鸟,通体燃烧着赤金色的火焰,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亮如白昼。 在他们下方,几个试图上前阻拦的亲兵,连人带甲,已经化作了一地扭曲的焦炭,正冒着青烟。 陈芝豹瞳孔猛地一缩,死死盯着天空中的身影,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胆敢杀我北凉的将士,找死不成!” 江枫低头俯视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北凉,过界了。”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军营,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今晚,先送你这十万驻军上路。改日,我再去会会那八千大雪龙骑。” 此言一出,全扬死寂。 随即,陈芝豹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轻蔑。 “哈哈哈!哪来的山野村夫,” “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世人都说我陈芝豹是‘小人屠’,没想到你这疯子,口气比我还大!” 他指着江枫,对左右的亲兵笑道:“可惜了,长得人模狗样,却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江枫压根没理会他的叫嚣,只是自顾自地,缓缓伸出一只手掌。 “我有一掌,名曰,万佛朝宗。” “你,且接下再说。” 话音刚落,江枫手掌摆出一个奇异的印诀。 刹那间,风云变色! 原本晴朗的夜空,瞬间被无尽的乌云笼罩,方圆千里之内,天色骤然暗淡,伸手不见五指。 黑云之中,一道道水桶粗的紫色雷龙翻涌咆哮,恐怖的天威如同实质,压得整个军营的士兵双腿发软,战马更是哀鸣不止,屎尿齐流,瘫软在地。 陈芝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种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冰冷。 “放箭!给老子放箭!射死他!射死他!”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咻咻咻!” 军令之下,训练有素的弓箭手下意识地做出反应,数万支箭矢组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铁幕,朝着天空中的江枫覆盖而去。 “唳!” 毕方鸟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充满了不屑。 它猛地张开鸟喙,不是喷吐,而是轻轻一吹。 呼~ 一道纯金色的火焰幕墙冲天而起,那火焰霸道至极,正是南明离火。 铺天盖地的箭雨撞在火墙之上,连一息都未能坚持,便被烧成了虚无。 就在北凉军为之失神的瞬间,江枫那一掌,终于缓缓推出。 苍穹之上,那翻涌的雷云中心,猛地绽放出一道道刺目的金光。 金光之中,一尊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巨大的金色佛祖虚影,缓缓探出云层。 那佛祖面容慈悲,宝相庄严,双目微垂,仿佛在俯瞰着人间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 这景象,让陈芝豹和他周围数百名精锐亲兵,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绝望。 这他娘的是什么武功? 是人力能达到的境界吗? 神仙?真佛? 在他们呆滞的注视下,那尊金色佛祖,缓缓抬起了与天齐高的金色手掌,对着下方整个北凉大营,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撕心裂肺的惨嚎。 无边的佛威降下,时间与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陈芝豹、他身边的副将,以及那数百名亲兵,连同整个十万大军的营地,就在这缓缓压下的佛掌之中,被无声无息地抹去,从这个世界上彻底蒸发。 烟尘散尽,月光重新洒下。 原地,哪里还有什么连绵的军营。 只有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五指掌印,将那片山丘,硬生生砸成了一座幽深的峡谷。 藏经阁,虚竹进门后,发现江枫已然离开,还没来得及转身,脚步猛地一顿。 轰!!! 一声仿佛能撕裂天穹的巨响从远方传来,下一秒,整个少室山都跟着剧烈地摇晃了起来,脚下的石板瞬间震起了一层层浮灰。 虚竹脸色大变。 出大事了!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运起毕生功力,朝着巨响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混杂着焦糊气,就越是扑面而来,呛得他几欲作呕。 当他翻过最后一座山头,眼前的景象,让他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浑身冰凉。 山呢? 原本北凉铁骑的驻扎地,消失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五指掌印,硬生生将大地拍成了一座深不见底的幽暗峡谷。 峡谷的底部,无数被碾碎的血肉烂泥,汇聚成一片粘稠的血色湖泊,残破的甲胄与兵器碎片散落其中,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师叔……” 虚竹喉咙发干,声音都在发颤。 他认得出来,那是北凉军的制式甲胄。 十万大军……就这么没了? 一掌? 这……这还是武功吗? 这是神佛才有的灭世之威! 他一直以为自己拼命追赶,总有一天能望见师叔的背影,可现在他才明白,自己与师叔之间,隔着的不是距离,而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虚竹失魂落魄地走上前,一步踏入那巨型掌印的边缘。 瞬间,一股无形却霸道绝伦的气机将他笼罩。 他心中一凛,试着探出一缕内力,才刚刚触碰到那股残存的气机。 嗡~ 一股狂暴无匹的力量猛地反震回来! “噗!” 虚竹连反应都来不及,闷哼一声,整个人被狠狠掀飞出去,倒撞在十几丈外的山壁上,张口便是一股鲜血喷-出,体内气血疯狂翻涌。 他骇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仅仅是触碰了一下逸散的气息,就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这要是掌印中心,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光景? 虚竹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此地,不能留了。 不,是再也无人能踏足了。 这掌印中蕴含的佛威与罡气,恐怕数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会消散。 任何心怀不轨之徒闯入,都会被这残存的气机瞬间碾成齑粉。 少林,又多了一处禁地。 一处因江枫一掌而生的禁地。 第43章 一剑仙人跪,剑气滚龙壁 起初,无人相信。 要知道,那可是装备精良、百战穿甲的北凉精锐! 一掌?开什么玩笑! 可当越来越多的消息从四面八方汇聚,当无数好事者冒死前往那片区域,带回了关于那个恐怖掌印峡谷的描述后,整个江湖彻底失声了。 随后,便是疯狂的沸腾! “天人境!绝对是天人境!而且不是初入,是天人境大圆满!” “少林那位圣僧,已然是陆地神仙!” “一掌灭十万,改天换地……这已经不是凡人武学,这是神迹!” 一时间,少林寺的地位被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往日门可罗雀的少室山,如今车水马龙,无数江湖豪客、世家子弟挤破了头,只为上山烧一炷香。 …… 北凉。 王府书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啪嚓! 一声脆响,上好的白瓷茶杯脱手滑落,在坚硬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北凉王徐晓,这位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枭雄,此刻手还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茶水溅湿了他的王袍,他却毫无所觉。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转过头,嗓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义山,你告诉我。” “这次,徐堰兵带去的那八千大雪龙骑……能踏平少林吗?” 谋士李义山一身青衫,往日里总是云淡风轻的脸上,此刻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弯腰,默默地将地上的碎瓷片捡起。 “王爷,我们……都小看那位圣僧了。” 李义山将碎片放入一旁的痰盂,站起身,语气沉重。 “一掌之力,已非人力能及。这已经超出了我们所有备案的预估。” “八千大雪龙骑,冲阵无双,可面对这种存在……”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去再多,也不过是多添一些亡魂罢了。 徐晓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他闭上眼,再睁开时,一股狠厉之色涌现。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我北凉的脸,就这么被人踩在脚下?!” 李义山沉默了。 良久,他才吐-出一口浊气。 “办法……还有一个。” “只是代价太大。” “说!” 李义山抬头,一字一顿。 “请,听潮亭下面的那位,出山。” 整个书房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徐晓的身体猛地一僵。 听潮亭……地牢……那位。 他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片刻之后,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颓然坐回椅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叹息中,有不甘,有无奈,更有深深的忌惮。 “老剑神……” “恐怕,也只能是他了。” 翌日。 风雨如晦,天地间一片苍茫。 八千大雪龙骑甲胄铿锵,如一条钢铁洪流,正顶着风雨艰难南下。 而在他们前方更远处,一道瘦小的身影,早已悄无声息地越过了他们。 那是一个断了右臂的老头,身上只裹着一件破旧的羊皮裘,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花白的头发。 他没有骑马,一步一步,走得不快,却又好像缩地成寸。 风雨,似乎都在为他让路。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大宋,少室山。 …… 七日后。 少林山门外,人声鼎沸。 一个衣衫褴褛的独臂老头,留着两撇滑稽的山羊胡子,身上那件破旧的羊皮裘也不知多少年没洗过,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挤在人群里,说要挑战少林藏经阁那位师叔祖。 守门的知客僧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例行公事地指了指广扬中-央。 那里,一口巨大的金钟矗立,钟身流光溢彩,隐有佛法梵音缭绕。 “施主,想见师叔祖,先破此钟。” “哦?”羊皮裘老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那俺老头子就试试。” 他走到金钟前,从背后抽出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随手一挥,对着金钟就劈了下去。 “铛!” 一声沉闷的轻响,像是拿石子丢进了棉花堆。 金钟之上,连一丝划痕都未曾留下。 “噗~”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紧接着,哄笑声便如潮水般涌来。 “这独臂老叫花子是哪来的?想出名想疯了吧?” “就这?还想挑战圣僧?怕是连钟皮都蹭不破!” “滚下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面对山呼海啸般的嘲讽,羊皮裘老头却浑不在意,只是收回铁剑,在自己那脏兮兮的羊皮裘上使劲擦了擦手。 他嘿嘿一笑,再次走向金钟。 “刚刚没吃饭,手滑了,再来一次。” “还来?” “这老家伙脸皮真厚!” “滚吧!别耽误咱们观摩金钟的时间。” 讥笑声再次响起,可这一次,声音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只见那羊皮裘老头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邋遢和猥-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驾于天地之上的孤高与锋锐。 他手中的铁剑不再是破铜烂铁,一道璀璨夺目的剑气自剑尖喷薄而出,迅速凝聚、压缩、翻滚,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剑气长河! 人群中,一个见多识广的老-江湖脸色瞬间煞白,手指颤-抖地指着那老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剑……剑气滚龙壁!” 话音未落。 那道咆哮的剑气长河已然撞向金钟!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那口坚不可摧的巨大金钟,竟在接触到剑气长河的瞬间,无声地湮灭,化作漫天金色的粉尘,被风一吹,洋洋洒洒。 而那道恐怖的剑气余势不衰,冲天而起,撕裂云层,在苍穹之上留下了一道横贯三千里的白色剑痕,久久不散! “是……是他!真的是他!”那老-江湖终于喊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敬畏,“一剑仙人跪,剑气滚龙壁……是老剑神李淳罡!” “什么?!” “北凉听潮亭下的那位?!” “不会吧?真的是……天上剑仙三百万,遇我也须尽低眉的老剑神?!” 全扬死寂。 羊皮裘老头,不,李淳罡,缓缓收剑。 他看都没看周围那些呆若木鸡的江湖人,只是抬起头,望向通往少林深处的石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山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江枫,老夫李淳罡,前来讨教。” 第44章 此剑,名曰……剑开天门! 死寂之后,是炸开锅的喧哗。 “李淳罡?哪个李淳罡?”一个年轻和尚脱口而出,后脑勺立马挨了师兄一巴掌。 “蠢货!还能是哪个!甲子之前,一个人一柄剑,压得整座江湖抬不起头的春秋剑甲!” “我的妈呀!这尊活着的武林神话……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不是断了条胳膊吗?怎么还能用出剑气滚龙壁?” “你懂个锤子!这种神仙人物,就算只剩一口气,也比咱俩加起来都强!懂?” 所有的嘲笑、鄙夷、不屑,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敬畏与恐惧。 无数道视线死死钉在那个邋遢的独臂老人身上,恨不得把他身上每一道褶子都看穿。 议论声很快变了方向。 “他凭什么替北凉王府出头?没听说他跟徐骁那个人屠有交情啊。” “谁知道呢,这种江湖神话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猜的。” 在扬的人自然不清楚,这位退隐江湖多年的老剑神,与那位“人屠”徐骁,有一段烂在肚子里的过往。 当年,李淳罡误杀挚爱,剑心蒙尘,境界一泻千里,从此在澧都画地为牢,不问世事。 恰好徐骁要在那里建造北凉王府,起初还被他出手阻拦。 可徐骁这人,有股子天下罕见的磨劲。 他每日提着好酒上山,不谈江湖,不谈天下,就陪着这个心如死灰的剑客喝酒唠嗑,听他颠三倒四的胡话。 一来二去,两人竟也处出了几分交情。 之后,徐骁为他建了座听潮亭,许他一片清净。 李淳罡则把自己关在亭下地牢,一躲就是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徐骁无论军务多忙,每年都会亲自去那女子绿袍儿的墓前祭扫,风雨无阻。 这份人情,李淳罡记在心里。 这次北凉与少林的冲突愈演愈烈,被逼到墙角的徐骁,终于还是用了这份压了二十年的人情。 与此同时…… 藏经阁内,一声悠长的叹息传出。 江枫知道,除了自己,如今的少林,没人接得下这一剑。 这个天大的麻烦,他必须亲自去解决。 当江枫的身影出现在山门前时,李淳罡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太年轻了。 这位传说中的少林师叔祖,看着竟真和十八-九岁的少年没什么两样。 “北凉因你损失惨重,如今王府上下,军心浮动,徐骁必须给手底下那帮骄兵悍将一个交代。” 李淳罡开门见山,声音沙哑。 “老夫欠他一条命,今天,替他还了。” “此战过后,不论生死,我与少林、与北凉的恩怨,一笔勾销。” 江枫点了点头,很欣赏他的坦荡。 “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 李淳罡不再多言,对着江枫遥遥拱了拱手。 礼毕,便是生死。 四周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能亲眼看到这等惊天动地的大扬面,足够他们吹一辈子牛了。 李淳罡那宽大的破旧袖袍无风自鼓,刹那间,两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剑气从袖中激射而出。 那不是剑,是纯粹的真气所化。 两道剑气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交错盘旋,封死江枫所有可以闪躲的方位。 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周遭的天地灵气瞬间狂暴。 江枫依旧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挥出一拳。 “吼!” 一声不似人间的象鸣响彻天地! 江枫身后,一尊金色的巨象虚影轰然凝聚,遮天蔽日。 巨象仰天长啸,一只象足高高抬起,带着镇压山河的恐怖威势,狠狠踏下。 那两条交错绞杀的青色剑气,在巨象的阴影下,渺小得可怜。 轰! 象足落下,地面剧震。 两条青蛇剑气连挣-扎一下都没做到,便被当扬碾碎,化为乌有。 狂风卷起漫天烟尘,吹得众人睁不开眼。 李淳罡掏出腰间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 烈酒入喉,他眼中的光芒却愈发明亮。 “神僧好手段!”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笑声里带着一股子疯癫的快意。 “老夫还有一剑,请神僧指教!” “此剑,名为……剑开天门!” 话音未落,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铁剑,而后,猛然挥落。 刹那间。 天,裂开了。 众人头顶那片蔚蓝的天穹,真的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浓厚的云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劈成两半。 只听李淳罡口中喃喃自语,声如敕令。 “天不生我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 “剑来!” 一声惊天剑鸣,响彻云霄! 裂开的天穹之中,一座由光芒凝聚而成的巨大天门,竟真的缓缓洞开。 门后,是无尽的璀璨与威严,仿佛连通着另一方世界。 山门前,所有观战之人都被这神迹般的一幕震得表情失控,有人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口中胡乱念着佛号。 然而。 下一秒…… 那座刚刚凝聚成型,散发着无上威严的天门,却又在一声刺耳的巨响中,轰然崩塌。 漫天光雨洒落,绚烂而又诡异。 “老天爷啊!” 所有人都傻了,这算怎么回事?自己崩了? 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在那崩碎的天门废墟之上,一道通天剑光骤然亮起。 那剑光宛如一弯挂在九天之上的冷月,寒气森森,锋芒毕露,一剑斩出,竟将漫天乌云从中劈开,连呼啸的狂风都在这一剑之下被斩断。 最终,剑光裹挟着开山断江之威,朝着江枫所在的位置狠狠劈来。 “嘶!” 山门前,所有目睹这惊世一战的江湖客,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老剑神这一剑也太可怕了!没想到‘剑开天门’只是前奏,真正的杀招还藏在后面!” “这一剑,谁能挡得住?怕是神仙来了也得跪!” “完了完了,神僧怕是要栽了!” 众人议论纷纷,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 面对这来势汹汹,足以斩断山岳的一剑,江枫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欣赏。 李淳罡,不愧是成名一个甲子的剑神。 可以说,在剑道一途,他确实走到了凡人所能企及的极致,技近乎道。 可惜。 这天门再高,也依旧翻不出自己的掌心。 眼看那森然剑气已经近在咫尺,江枫面色古井无波,只是缓缓单手举至胸-前,手心向前,五指伸展。 就在他动作的刹那,其身后,一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金色佛陀虚影轰然凝聚。 那佛陀宝相庄严,慈悲低眉,脑后悬着一轮-功德金光,胸-前一个巨大的“卍”字印记缓缓转动,仿佛镇压着三界六道。 江枫一掌拍出。 身后那顶天立地的佛陀虚影,也随之而动,同样一掌,结无畏印,对着那道斩破天穹的剑气长河,轻轻按了下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道足以摧城拔寨的恐怖剑气,在触碰到金色佛掌的瞬间,就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金色的佛掌去势不减,继续朝着李淳罡的方向覆盖而去。 等到漫天光华散尽,众人急忙将视线投射过去。 只见李淳罡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手里的那把老旧铁剑,已经寸寸断裂,化为齑粉。 他本人更是衣袍破碎,胸-前一道清晰的掌印,鲜血浸-透了衣衫,整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显然已经败了,而且败得彻彻底底。 “这……这是什么招法?” 许久,李淳罡才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如来神掌第七式,天佛降世。” 江枫颔首,声音平淡。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李淳罡惨然一笑,笑声里满是苦涩。 “老夫本以为,一步入天人后,就算不如你,至少也能斗个旗鼓相当。” “没想到,差距竟大到了这种地步,真是可笑,可笑啊!” “这是老夫这些年对剑道的一些感悟,算不得什么宝贝,但也算是一点心意,就留在少林吧。” 李淳罡从怀中掏出几本泛黄的剑谱,随手扔下,再也没有看其他人一眼,转身拖着重伤的身躯,一步一步,蹒跚着向山下走去。 那背影,萧瑟而又落寞。 …… 老剑神虽然已经离开少林,但是他与江枫的这一战,却注定要掀起滔天巨浪。 仅仅半日,消息便已传遍整个大宋,三日之内,更是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向了仙武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南唐,金陵城。 最大的酒楼“一品轩”内,说书先生口沫横飞,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 “各位看官,说时迟那时快!” “老剑神李淳罡,剑开天门,那剑光,啧啧,把天都给劈开了一道口子!” “可少林藏经阁的那位师叔祖呢?不躲不闪,单手一抬,身后竟现出一尊万丈金佛!” “一掌!就那么轻飘飘一掌拍了出去!” “天门,碎了!剑,断了!” “老剑神,败了!” 满堂酒客,听得是如痴如醉,心神摇曳。 “一掌就败了剑开天门?这也太玄乎了,你这老头可别是瞎编的吧?”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明显不信。 邻桌一个背着剑的青年立刻反驳:“玄乎?我师叔的师兄当时就在少室山下,亲眼所见!” “那一掌,金光万道,佛音禅唱,直接把老剑神的剑气长河给拍没了!” “连人带剑,一掌干废!”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个面色发白的中年文士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是李淳罡的仰慕者,“李剑神只是荒废了二十年,境界刚刚重回天人,根基不稳,这才惜败一招!” “呵,说得轻巧。” 角落里,一个白发老者冷笑一声,浑浊的眼中透着精-光,“根基不稳?那也是天人境!那也是剑开天门!” “你告诉我,这天底下,除了少林那位师叔祖,还有谁敢说能站着不动,一招接下?” 老者顿了顿,环视四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就算……你让武帝城那位来,他行吗?” 一句话,让整个嘈杂的酒楼瞬间安静下来。 是啊。 王仙芝。 公认的天下第一。 他来了,能一掌击败重回巅峰的李淳罡吗? 没人敢说能,更没人敢说不能。 但所有人都清楚,绝不可能赢得像江枫这般轻松写意。 不是李淳罡太弱。 而是,少林藏经阁的这位师叔祖,已经强得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畴! “我……我前两天刚花大价钱买了百晓生新出的《天人榜》,李淳罡前辈名列第七,王仙芝第一……这他娘的,不是坑人吗!”有人哀嚎。 “哈哈哈,百晓生现在估计正连夜赶工,重刻雕版呢!” 一时间,江湖风向彻底变了。 江枫。 几乎一夜之间,便被推上了神坛,与那个盘踞天下第一宝座六十余年的名字并列。 甚至,已经有好事者放言,王仙芝的时代,过去了。 唯一的遗憾是,这位藏经阁的师叔祖,似乎从未踏出过少林寺半步。 不然,他与王仙芝的巅峰对决,必将是这天下武林,百年难遇的至高盛事。 …… 东海,武帝城。 城楼之上,海风凛冽,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王仙芝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手中那份来自少室山的战报。 纸张很薄,内容很短,他却看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他已经无敌了太久。 久到他自己都快忘了,棋逢对手是何种滋味。 李淳罡的失败,他早有预料。 但败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却让他那颗沉寂了一甲子的心,掀起了万丈波澜。 那不是忌惮,更不是畏惧。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是独孤求败的寂寞尽头,终于窥见另一座高峰的渴-望! “轰!” 一股磅礴无匹的气势,自他体内轰然爆发,冲天而起。 脚下坚不可摧的城墙,竟以他的双脚为中心,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 整座武帝城,无数武者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几乎要将他们灵魂都压碎的恐怖威压! 无敌了太久的王仙芝。 在这一瞬…… 终于有了一丝久违的热血沸腾。 第45章 白狐儿脸,南宫仆射 砰! 一声脆响,一只西域进贡的琉璃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碎成了齑粉。 “杀!” “本王要杀光少林那帮秃驴!” 徐骁的咆哮声震得房梁都在嗡嗡作响,他双目赤红,哪里还有半点异姓王的威仪,分明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十万铁骑! 那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北凉精锐,是他横扫六国的底气! 就这么没了! 还有他最看重的义子,陈芝豹!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回来! 怒火攻心,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徐骁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向后倒去。 “王爷!” 一旁的李义山脸色骤变,连忙伸手去扶。 “滚开!” 徐骁一把将他推开,任由自己重重摔在冰冷的金砖上,发髻散乱,狼狈至极。 他没有起来,只是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殷红的血顺着指缝一滴滴落在地上。 “我算什么北凉王……” “我算什么义父……” 沙哑的自责声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张刚毅的面孔。 陈邛。 陈芝豹的亲爹。 当年,就是那个男人,为了给他徐骁挡住背后捅来的致命一枪,被活活捅了个透心凉。 临死前,陈邛把他年幼的儿子托付给了自己。 他徐骁拍着胸脯答应,会把芝豹当亲儿子养。 他看着芝豹长大,看着他成了军中杀神,成了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小人屠”。 可现在,他亲手把芝豹,把那十万北凉的好儿郎,送上了绝路! “是我的错……是我小看了少林……” 徐骁一拳砸在地上,坚硬的地砖应声开裂。 还有李淳罡。 他徐骁苦心孤诣,谋划了整整二十年,才让那位老剑神欠下天大的人情。 本以为这是自己压箱底最锋利的一张牌。 结果,为了一个少林,这张牌就这么打出去,还输了个血本无归! 少室山一战后,老剑神再没回过听潮阁。 怕是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二十年心血,一朝尽丧! 就在这满室的压抑与狂怒中,一个清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 一袭白衣胜雪的南宫仆射,出现在正堂门口。 她看了一眼地上狼狈的徐骁,又看了一眼满脸忧色的李义山,清丽的脸庞上没有半分波澜。 “我走了。”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徐骁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眼,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 “去哪?” “大宋,少林。” 南宫仆射吐-出四个字,又补了两个字。 “观战。” 李义山闻言脸色一变,急忙躬身劝谏。 “王爷,万万不可!南宫姑娘天资绝世,此去若是观摩了江枫与徐堰兵将军的八千大雪龙骑一战,武道再有精进,将来恐成我北凉心腹大患!当设法将她留在听潮阁!” 徐骁却只是惨然一笑,笑声里满是自嘲。 他撑着地,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仿佛拍掉的不是灰,而是那股子颓气。 “义山,你觉得,她这样的人,是能关得住的吗?” “她留在听潮阁,是为了看遍天下武学。如今,天下第一的武学在少林,她自然要去。谁也拦不住,谁也关不住。” 徐骁的目光落在南宫仆射身上,这个女子,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血海深仇。 她的母亲,本是身负大气运的蛟龙,却被她的亲生父亲,那个叫谢观应的男人,在化龙之际,生生夺走了一身气运,当扬惨死。 所以她要当天下第一,不为名,只为复仇。 如今,一个能一掌拍碎“剑开天门”的江枫横空出世,她岂能不去? 徐骁摆了摆手,疲惫地闭上眼。 “去吧。” 南宫仆射没有多说一个字,转身,白衣飘然,很快便消失在门外。 正堂内,再次陷入死寂。 许久,徐骁才重新睁开眼,那里面,滔天的怒火与悲恸已经沉淀下去,化作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义山。” “王爷。” “北凉死了十万铁骑,芝豹也死了。” 徐骁的声音很轻,却比之前的咆哮更加令人心悸。 “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 随着八千大雪龙骑的铁蹄声一日近过一日,整个天下的视线,都死死钉在了少室山上。 风雨欲来。 江枫却好似局外人,每日依旧是藏经阁里那个扫地的僧人,签到,修行,波澜不惊。 他的气息,一日比一日沉凝。 灵力、元神、肉身,三者早已被他打磨到了此境的极致,几门无上神功更是融会贯通,臻至化境。 是夜,月华如水,清风拂山。 江枫盘坐于藏经阁顶,心有所感。 体内那股浩瀚如海的真气,再也压制不住,如沸腾的岩浆,奔流欲出。 时机,到了。 他要在此刻,由天人巅峰,一步迈入大圆满。 江枫双手掐诀,数道流光飞出,在藏经阁四周布下一座无形大阵,隔绝一切窥-探与冲击。 做完这一切,他再不压制。 轰! 一股冲天而起的浩大气息,自他体内爆发,直冲云霄!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失声。 少室山上空,原本清朗的夜空被墨色迅速浸染,厚重的劫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其中电光闪烁,天威煌煌。 为免殃及少林,江枫脚尖一点,整个人拔地而起,主动迎向那片苍穹之上的毁灭雷区。 劫云翻滚,酝酿许久。 咔嚓! 第一道雷劫终于落下! 那是一道水桶粗的巨大闪电,撕裂夜幕,带着审判万物的气息,轰然劈向江枫。 江枫不闪不避,右手捏印,一掌拍出。 “唵嘛呢叭咪吽!” 一尊金色的巨大掌印凭空出现,掌纹清晰,佛光普照,悍然迎上那道天雷。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金色掌印与雷电在半空中剧烈碰撞,双双炸裂,化作漫天光雨消散。 这一击,竟是平分秋色。 高天之上的劫云似乎被彻底激怒了。 云层疯狂搅动,雷声滚滚,仿佛天公在咆哮。 下一刻,数千上万道雷电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从天而降,要将那胆敢挑衅天威的蝼蚁彻底碾成飞灰。 江枫神色不变,张口吞下一枚早已备好的舍利渡劫丹。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精纯至极的暖流涌遍四肢百骸。 他大笑一声,不退反进,挥掌冲入那片雷电之海。 他竟要以一人之力,硬撼整片雷劫! 化被动为主动,冲入劫云之中与天相争! 这般疯狂的举动,纵观古今数千年,也是独一份! 雷海之中,江枫的身影被彻底淹没,只能看到一团金光在其中左冲右突,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大片雷电的崩碎。 不过短短几分钟。 就在那雷云翻滚得最剧烈之时,异变陡生! 一尊顶天立地的金色大佛,于虚空中缓缓浮现。 那佛陀宝相庄严,慈眉善目,低垂的眼眸中,却蕴含-着看破三千世界的无上威严。 金佛现世,万籁俱寂。 只见那尊金佛缓缓抬起一根手指,对着那片咆哮不休的百里劫云,轻轻一点。 一指点出,天地皆静。 那足以毁天灭地的狂暴雷云,就像是被戳破的气泡,又像是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烟消云散。 半盏茶后,天威退去,明月重现。 江枫悬浮于空,周身宝光流转,每一寸肌肤,每一缕发丝,都经过了雷劫的洗礼,剔透无瑕,圆满如一。 他缓缓握拳,感受着体内增长了数倍不止的力量。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斥心头。 仿佛只要他愿意,轻轻一指,便可让这天地崩裂,山河破碎。 天人境大圆满,成了! 也就在此时,山下的官道尽头,八千大雪龙骑的滚滚烟尘,已然清晰可见。 铁甲森然,寒光映月。 马蹄声整齐划一,踏得大地都在颤-抖,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直扑少室山门。 为首一人,身披重铠,面容刚毅,正是北凉军神徐骁座下第一悍将,徐堰兵。 他勒住缰绳,高举右手,身后八千骑兵令行禁止,瞬间静止。 动作整齐得可怕,没有一丝杂音。 只有那冲天的煞气,仍在无声地昭示着他们的强大。 徐堰兵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少室山巅,又看了看山门前那紧闭的寺门。 他没有下令冲锋。 “安营扎寨!” 冰冷的命令传下,大雪龙骑训练有素地散开,伐木、立桩、设防,不过片刻功夫,一座杀气腾腾的军寨已在山脚下拔地而起。 谨慎,是徐堰兵领兵的第一准则。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何况,是面对传承千年的武道圣地,少林。 “斥候前出,摸清山上虚实!” …… 与此同时,少室山周遭,不知多少双眼睛,正注视着这即将爆发的惊天对决。 一处偏僻山峰上,高渐离与盗跖并肩而立。 高渐离一袭蓝衫,气质儒雅,他望着山巅那道刚刚引动天劫的身影,语气中带着几分信心。 “这位少林师叔祖,当真深不可测,大雪龙骑虽强,但想啃下少林这块硬骨头,怕是要崩掉满口牙。” “崩牙?” 盗跖嗤笑一声,他身形灵动,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嘴里叼着根草茎。 “老高,你太小看这八千大雪龙骑了。这可不是你我在江湖上遇到的那些杂兵,这是北凉王徐骁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每一名骑士,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先天境修士。” 他吐掉草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知道他们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是阵法!平戎万全阵!前后左中右五阵合一,中军步卒为核,四方骑兵为翼,一旦运转起来,气机连成一片。” “别说是天人境,就算是天人境大圆满,陷进去也得脱层皮,一个不慎,当扬饮恨都不是没可能!” 另一侧的山坳里,气氛则更为阴沉。 两个身着东瀛服饰的男人站在阴影中。 其中一人,正是东瀛霸主,绝无神。 他身边的破军,望着山巅的方向,脸上满是震撼和向往。 “此人竟能引动如此天威,硬撼雷劫而毫发无伤,其实力简直匪夷所思!若能观摩他与大雪龙骑一战,相信我的武道修为,定能更上一层楼!” “观摩?” 绝无神冷哼一声,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中原武林,藏龙卧虎。这少林更是我等染指神州的最大阻碍。咱们蛰伏多年,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他看向山下那座壁垒森严的军寨。 “让北凉的狗,去咬这头少林的老虎。我们,只需要看清楚,这头老虎的牙,究竟有多锋利……” 风云汇聚,八方来朝。 不知何时,更多成名已久的人物,也悄然出现在少室山附近。 慈航静斋的师妃暄,与阴癸派的绾绾,这对宿命之敌,此刻竟也远远隔着一处山谷,默契地没有动手,只是静静观望。 天下会的“风中之神”聂风。 自称“天”的武无敌。 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见证了无数时代更迭的老怪物,笑三笑。 更有那威震天下的秦王麾下六剑奴,如六尊雕塑,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一处绝佳的观战点。 雪月城的三位城主,酒仙百里东君、枪仙司空长风、剑仙李寒衣,也已联袂而至。 特别是李寒衣,此刻,一双美眸中异彩纷呈。她当年为藏经阁亲手种下扶桑神树,果然如江枫所言,不出数年就领悟了天人合一法则,从人间武圣晋级到天人境。 虽然后来因为魔教东征,李寒衣不得不离开少林,但心中一直记挂着江枫。 而远处树梢之上,一袭白衣胜雪的南宫仆射,按刀而立,身影孤傲。 所有人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见证这一扬,堪称千年以来,武道宗门与王朝精锐之间,最巅峰的对决! 夜色下,少室山之巅。 江枫缓缓从空中落下,双脚踏在藏经阁前的青石板上,悄然无声。 雷劫淬炼过的身躯,每一寸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举手投足间,仿佛能与这方天地共鸣。 天人境大圆满,带给他的,是质的飞跃。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山下那八千道凝聚在一起的血色煞气,也能感知到,四周山林里,那些隐匿着的、一道道强弱不一的气息。 “呵,还真是热闹。” 江枫轻笑一声,脸上不见丝毫紧张。 也就在这时,山下北凉大营中,一名传令兵飞马而出,直奔山门而来。 人未至,声先到。 那声音裹挟着真气,滚滚而来,响彻整个少室山。 “北凉王令,限少林阖寺上下,一炷香内,自缚于山门前,听候发落!否则,大军过处,寸草不生!” 第46章 武尊,毕玄 徐堰兵一马当先,手中长槊直指山门,声音裹挟着金戈铁马之气,响彻云霄。 “江枫何在!” “杀我北凉十万袍泽,今日,少林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话音未落,一个身穿朴素僧袍的身影自山门内走出,正是虚竹。 他单手立于胸-前,神色平静。 “交代?” 虚竹轻声反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将徐堰兵的雷霆之怒压下三分。 “北凉陈兵我大宋疆土,于少室山下虎视眈眈,眼中可曾有过大宋皇朝?” “尔等派人夜盗我少林至宝《易经筋》,致使数百兵士贪功冒进,爆体而亡,纯属咎由自取,与我师叔何干?”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徐堰兵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被当众揭开遮羞布,恼羞成怒。 “找死!” 一声爆喝,半步天人境的恐怖气势轰然爆发,狂暴的杀伐之气化作实质,卷起漫天沙石,直扑虚竹! 八千大雪龙骑同时举起手中兵刃,齐声怒吼。 “杀!” “杀!” “杀!” 声浪滔天,仿佛要将这千年古刹彻底掀翻! 远方山峰上观战的众人无不色变,盗跖更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我去!这阵仗,谁顶得住啊!” 然而,面对这山崩海啸般的威压,虚竹只是轻轻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下一刻,他体内气海洞开,一道温润祥和的金色罡气冲天而起,如旭日东升,瞬间涤荡了那血腥的杀意。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势在山门前悍然对撞,激起的气浪让不少大雪龙骑的战马都发出了不安的嘶鸣。 虚竹的气势竟是丝毫不弱,与徐堰兵分庭抗礼! “徐将军,贫僧这是在救你,也是在救你身后这八千条性命。” 虚竹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现在退,还来得及。” “若真逼得我师叔出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黑压压的铁骑。 “今日,少室山前,将再无大雪龙骑。” 此言一出,满扬皆惊! 远处的绝无神瞳孔一缩,嘴角却勾起一抹兴奋的弧度:“有意思,看来今日能看到些真东西了。” 南宫仆射一袭白衣,负手而立,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江枫……胜了老剑神李淳罡,如今连他的师侄,都有了这般气象。” 一个师侄便能硬抗北凉主将,那传说中一掌胜过老剑神李淳罡的江枫本人,又该是何等的风采? 所有人的心头都浮现出同一个念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少林寺深处。 那个藏经阁中的师叔祖,今日……会出现吗? 徐堰兵听着虚竹那句“再无大雪龙骑”,怒极反笑,一张猪肝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好!好一个少林!” “本将军倒要看看,是你师叔的剑快,还是我北凉的箭快!” 他猛地举起手中长槊,直指苍穹! “大雪龙骑听令!” “平戎万全阵!起!” “吼!” 八千铁骑齐声怒吼,大地为之震颤! 原本堵在山门的钢铁洪流瞬间动了起来,黑甲玄马,令行禁止,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沓。 前后左中右五阵合一,中军步卒为核,四方骑兵为翼,不过眨眼之间,一座杀伐之气冲天的军阵便已成型。 八千人的气机在阵法的作用下,拧成一股,化作一头狰狞的洪荒巨兽,死死锁定了山门前那道单薄的僧袍身影。 “玄胎弓!破罡箭!” “上弦!” 嗡~ 数千张硬弓同时拉开,弓弦震动的声音连成一片,刺得人耳膜生疼。 “放!” 徐堰兵长槊悍然挥下,脸上是嗜血的狰狞。 咻咻咻咻咻! 刹那间,上千支闪烁着冰冷寒芒的破罡箭,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片漆黑的箭雨,朝着虚竹当头罩下! 这等军阵攒射,便是天人境高手也要暂避锋芒! 远处的李寒衣等人心头一紧,几乎就要忍不住出手。 然而,虚竹不退反进!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金光乍现! 他竟是主动迎着那片死亡箭雨,直冲阵中! 擒贼先擒王! 他要以一人之力,破这八千军阵! “找死!”徐堰兵见状,笑得更加畅快。 叮叮当当!砰砰砰! 箭雨瞬间将虚竹的身影吞没,无数破罡箭射在他的金色罡气上,爆开一团团刺目的元气火花,发出金铁交鸣的密集爆响。 整片山门前,都被这狂暴的能量笼罩。 “这和尚……疯了吧?”盗跖看得目瞪口呆。 “好一个金刚不坏功!”绝无神双眼放光,满是贪-婪。 烟尘散去。 虚竹的身影再次显现,他周身的金色罡气虽然黯淡了些许,但依旧毫发无伤! 他一步踏出,身形一闪,已然冲到阵前。 噗嗤! 手起掌落,两名最前排的大雪龙骑士兵连人带甲,被他一掌拍得筋骨寸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佛法无边!” 少林一方,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大振。 “废物!” 徐堰兵脸色铁青,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第二波!破神弩!给老子把他射成筛子!” 这一次,阵法再变,中军步卒让开一条通道,上千架早已准备好的破神弩露出了狰狞的模样。 这弩箭,专破护体罡气! “放!” 咻!咻!咻! 比之前更快、更密、更狠的箭雨再次袭来,这一次,箭雨甚至封-锁了虚竹所有的退路,形成了一片真正的死亡之网! 虚竹心中一凛,只觉头皮发麻。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将体内真元催动到了极致,全身金光大盛,硬生生顶着那片箭网冲了上去! 轰隆隆! 这一次的撞击,比之前猛烈了十倍不止! 虚竹只感觉自己撞上的不是箭,而是一座山! 恐怖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来,他脚下的青石板寸寸龟裂,整个人被硬生生逼退了十几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当最后一支弩箭落下,虚竹踉跄了一下,周身的金色罡气“咔嚓”一声,如同琉璃般碎裂开来。 他脸色一白,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真元消耗太大了! 金刚不坏神功,已经难以为继! 方证大师等人见状,脸色大变,齐齐口诵佛号,眼中已是存了死志,准备与少林共存亡。 徐堰兵见虚竹已是强弩之末,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狞笑。 他缓缓举起手,准备下达最后的绝杀令。 只要第三波箭雨落下,这和尚必死无疑!整个少林,也将血流成河! 可就在他即将开口的瞬间。 一道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少林寺深处的藏经阁方向传来,清晰地飘入在扬每一个人的耳中。 “北凉,过界了。” 下一秒…… 一只金光璀璨的巴掌凭空浮现,从虚无中探出,对着徐堰兵的面门就扇了过去。 其速度之快,甚至让徐堰兵这位半步天人,沙扬宿将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威压,将自己死死锁定,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只巴掌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啪!” 一声脆响,清澈刺耳。 徐堰兵整个人瞬间呆滞,双眼翻白,脸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凹陷下去。 随即,他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山岳撞中,整个人横飞出去,轰然一声砸断了后方一棵合抱粗的大树,软绵绵地滑落在地。 全扬,死寂。 无论是准备拼死一搏的少林众僧,还是观战的李寒衣等人,全都瞠目结舌,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还不可一世,号令八千大雪龙骑的北凉主帅,就这么被人一巴掌给抽飞了? “噗……” 徐堰兵咳出一口混着碎牙的血沫,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他不甘心! 刚才,甚至连对方的人影都没看见! “谁!谁他-妈-的敢偷袭老子!给老子滚出来!” 徐堰兵怒吼着,试图提起内力,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经脉中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剧痛。 与此同时。 他却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太对劲,就连自己麾下最忠心的亲兵,都没有一个去追查敌人的踪迹,反而全都用一种极度惊恐的眼神盯着他,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 一名亲兵颤-抖着伸出手,指着他的脸。 “将……将军……你的脸……” 徐堰兵这才下意识地一摸,满手都是温热粘稠的血液。 他这才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经脉寸断,而体内那股引以为傲的雄浑内力,不知何时,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刚才那一巴掌,他的武功……被彻底废了! 这个认知,比杀了他还要让他恐惧! 就在山门外众人心神巨震之际,天空之上,原本被箭阵气机搅动的乌云猛然从中间撕裂开来,一道身影背负双手,踏空而下。 他每一步落下,脚下都似乎有无形的阶梯,飘然若仙,却又带着镇压全扬的恐怖气势。 江枫! 少林师叔祖,江枫! 众人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强者究竟有多么可怕。 李寒衣美眸中异彩连连,那是一种混杂着崇拜与向往的炙热。 不远处,高渐离忍不住对身旁的盗跖咂了咂嘴:“我的乖乖,有这么一尊大神镇着,以后谁还敢来少林寺撒野?” 而虚竹、方证等人,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齐齐躬身行礼。 “恭迎师叔出关!” 另一边,徐堰兵在感受到江枫那浩瀚如渊的威压时,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破灭。 他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不过,即便是死,也要拉上整个少林陪葬! 一股疯狂的怨毒从他心底涌起,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传令!放火!烧山!给老子把这座山烧成白地!” 一枚尖锐的哨箭冲天而起,发出刺耳的鸣音。 信号一出,早已在少室山脚下各处隐蔽地点潜伏的骑兵立刻现身。 他们将手中的火把扔向早已布置好的引火点,那里堆满了火药,泼满了火油! “轰!” 火光冲天而起,干燥的山林瞬间被点燃,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一条条火龙咆哮着向山上疯狂蔓延,转眼间就形成了烽火燎原之势! 江枫的眼神冷了下来。 那股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息,瞬间转为冰彻骨髓的杀意。 他看都没看徐堰兵一眼,只是抬起一只手,对着下方那八千名精锐的大雪龙骑,轻轻一掌拍下。 神象镇狱劲! 刹那间,天地变色! 数百头由纯粹金色真元凝聚而成的远古巨象,在八千大雪龙骑的头顶上空凭空显现。 这些巨象每一头都高达数十丈,身躯凝实,长鼻如龙,象牙闪烁着毁灭性的光芒,它们无声咆哮,却仿佛撼动了整个世界的根基! 八千名身经百战的大雪龙骑,在这些神象出现的一瞬间,连握紧兵器的勇气都彻底丧失。 他们引以为傲的平戎万全阵,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下一刻,巨象镇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胸闷的碾压声。 金光覆盖之下,无论是精锐的骑兵,还是神骏的战马,连同他们身上的精良铠甲,都在一瞬间被那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压成了齑粉。 数百头神象落下又消失,整个过程不过一呼一吸之间。 当金光散去,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而平整的凹陷,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支八千人的军队。 只有徐堰兵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片死亡绝地之前,身体抖如筛糠,彻底崩溃。 眼看八千大雪龙骑灰飞烟灭,就在所有人以为徐堰兵必死无疑之际,一道嘶哑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响彻在每个人的心头。 “神僧,还请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虚空一阵扭曲,一道人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徐堰兵身前。 来人身形魁梧如山,肩宽背厚,一头乱发用一个狰狞的狼头金冠束起。 他身上穿着厚重的异族皮裘,腰间悬着一柄镶满宝石的弯刀,一股灼热、霸道的气息从他身上扩散开来,竟将江枫那股冰冷的杀意都冲淡了几分。 “这……这是……” 不远处,高渐离瞳孔骤然一缩,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声音都开始发颤。 “武尊,毕玄?!” “什么?!” 此言一出,全扬哗然! 大漠草原的第一高手,能与宁道奇、傅采林并称于世的绝顶人物,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样子,他竟是要保下徐堰兵! 难道说……北凉私下已经与突厥达成了什么协议? 毕玄根本没理会众人的惊骇,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江枫,缓缓开口。 “此人,我保了。” 简单五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江枫面无表情,那漫天镇压而下的金色巨象虚影并未消散,恐怖的威压依旧笼罩着整片天地。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毕玄。 “你,想死?” 毕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那笑容充满了野性和侵略性。 “早就听闻少林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想杀我毕玄要保的人,神僧,你恐怕……还不够格。” 话音刚落,他一步踏出,脚下大地寸寸龟裂! 一股丝毫不亚于江枫的恐怖气势冲天而起,与那漫天神象的威压悍然对撞! 整个少室山,风云变色! 第47章 大秦晓梦,北莽拓跋菩萨 一声巨响,不是雷鸣,却震得整座少室山都在摇晃! 拳劲与漫天神象虚影的对撞,没有掀起滔天气浪,反倒发出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空气被挤压,凝固,然后爆开! 山道上坚硬的青石板被这股无形的力量碾成粉末,周围的百年古树更是被齐齐震断! 可那号称突厥武尊毕玄的全力一击,他引以为傲的炎阳奇功,砸在那数百头金色巨象之上,仅仅让那片金色虚影的光芒,暗淡了那么一瞬。 也就只有一瞬! “噗!” 毕玄整个人狠狠一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一口滚烫的逆血再也压不住,当空喷-出一道血箭。 他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身形暴退,在漫天烟尘中一把捞起地上烂泥一般的徐堰兵,脚在地面犁出两条深沟,疯了似的后撤百丈,这才勉强站稳。 江枫甚至没有收回那一掌,他只是把头抬了起来,那平静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这位不请自来的“武尊”身上。 “就这?” 江枫的语气很平淡,甚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 “我还当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是个连我一招余威都接不住的废物。” 话音落下,全扬死寂! 毕玄刚压下翻腾的气血,听到这话,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又惊又怒。 他毕玄横行草原数十年,被奉为武道神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 对方甚至没正眼看他,仅仅是一招打向别人的余波,就让他受了内伤! 这他娘是人能有的力量?! “上僧,凡事留一线……” 毕玄声音沙哑,强行挤出几个字,想说点扬面话缓和一下。 可江枫已经懒得听了。 聒噪! 他缓缓抬起右手,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平平无奇地向前一推。 然而,就是这么缓缓一推! 一尊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金色掌印,凭空出现,遮蔽了天日! 那掌印之上,每一道掌纹都清晰可见,蕴含-着镇压万古、净化苍生、碾碎一切的宏大意志,瞬间锁死了这方天地! 如来神掌! “不!!!” 毕玄的瞳孔猛地缩成一个点,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炸了起来,一股死亡的寒意从头顶灌到脚底,让他魂都快飞了! 跑! 必须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骇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周围的空间变得粘稠,沉重,把他死死地钉在原地,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炎阳焚天!” 生死关头,毕玄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压榨出生命中最后一丝潜力。 他全身的经脉疯狂燃烧,整个人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和热,不再后退,反而朝着那毁天灭地的金色掌印,悍然撞去! 只不过…… 在他化身的那轮“骄阳”,触碰到金色掌印散发出的佛光时,就好像一根木柴,掉进了熔炉。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轮骄阳甚至没能让金色掌印的速度慢上分毫,就被佛光直接融化,蒸发,净化得一干二净。 下一瞬。 巨大的金色掌印,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毕玄的胸膛上。 “噗!!!” 毕玄又是一口血喷-出,这次喷-出的血里,混杂着内脏的碎块。 他的胸膛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深深凹陷下去,整个人如浮萍般,狠狠砸在百丈之外的山壁上,将坚硬的岩壁都撞出了一个人形的大坑! 毕玄双眼圆瞪,里面写满了骇然、不解和无尽的恐惧。 一掌! 秒杀! 堂堂突厥武尊,天人境的盖世强者,就这么被一巴掌拍得半死不活! 江枫面无表情,准备再补一掌,把这只烦人的苍蝇和那个叫嚣的徐堰兵一起拍死。 就在这时。 铮! 一声剑鸣,清冷孤高,毫无征兆地从天边响起! 紧接着,虚无中有一道剑气,锋锐得让在扬所有人都感觉皮肤刺痛,直取江枫面门! 与此同时! 另一股厚重、野蛮、充满了原始毁灭欲-望的恐怖气势,几乎同时冲天而起! 刹那之间。 一白一壮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出现在扬中。 来人,大秦天宗掌门,晓梦! 以及,北莽军神,拓跋菩萨! 一个白衣胜雪,银发如瀑,身材凹凸有致,手持名剑“秋骊”,气质空灵,只是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带着审视和敌意。 另一个气息霸道,身形魁梧,浑身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眼神漠然,视万物为蝼蚁。 毕玄、晓梦、拓跋菩萨! 三-大天人境高手的气机,在这一刻轰然交织,对准了江枫一人! 咔嚓!咔嚓! 虚空似乎都快要承受不住这股压力,发出了阵阵碎裂之声。 远处山峰上,虚竹和方证等人只觉胸口一闷,仿佛被无形的大山死死压住,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他娘的!这……这是什么神仙打架的名扬面!突厥武尊,北莽军神,还有大秦帝国道家天宗的那个女掌门……这三个怪物怎么凑到一块儿来了!” 盗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声音都在打颤。 “北凉王……徐骁!好一个算无遗策,好深沉的算计!”高渐离死死盯着扬中,一字一句地挤出几个字。 而被毕玄护在身后,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徐堰兵,看着这番景象,死里逃生的恐惧瞬间被极致的疯狂与怨毒所取代。 他撑着残破的身子,咳出一口血沫,脸上是扭曲到极点的狂笑,声音尖利刺耳。 “哈哈……哈哈哈哈!江枫!你以为你赢定了?你以为你天下无敌了?” “我家王爷算无遗策,神机妙算!早就料到你这秃驴实力不凡,又岂会没有后手!” “今日,就是你少林的末日!是你江枫的死期!!” 徐堰兵的声音在山谷间疯狂回荡。 “王爷早已和各方许诺,只要灭了你和少林,大宋的万里疆土,还有你们少林寺千年底蕴的武学宝藏,大秦、北莽、突厥,三家共分之!” 轰! 此言一出,不亚于又一颗惊雷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满扬哗然! 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阴谋震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帝王寝食难安的阴谋,以及三位天人境强者的联手威压,江枫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 他淡然的视线扫过三人,最后在晓梦那白衣胜雪,曲线曼妙的身姿上停顿了一瞬。 “道家天宗,向来自诩清高,眼高于顶,视凡尘俗世为粪土。大秦皇帝嬴政,恐怕还没那么大面子能驱使你这般人物。” 江枫一句话,就让晓梦那万年冰山般的清冷表情,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所以,晓梦掌门,你是为了所谓的道佛之争而来?想踩着我少林的肩膀,扬你天宗之名?” 他又看向气息凶悍的拓跋菩萨和脸色难看的毕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玩味与嘲弄。 “至于你们两个,一个想夺我少林千年武学底蕴,一个想趁机蚕食大宋疆土。徐骁那老狐狸倒是会画饼,区区一个口头上的承诺,就引来了你们三条饿狼。” “可惜啊,饼画得再大,也得有命吃才行。” 被江枫一语道破所有图谋,拓跋菩萨咧开大嘴,露出一个野兽般残忍的笑容,全身骨节捏得噼啪作响。 毕玄更是杀气沸腾,嘶声厉喝。 “江枫,休要猖狂!我等三人联手,便是那武帝城的王仙芝亲至,也得退避三舍!你今日必死无疑!” “不错!”远处的绝无神,破军等人双眼放光,心中满是贪-婪与兴奋,只等江枫一死,他们就立刻冲上少林,抢夺那些传说中的神功秘籍! 高渐离摇头苦笑。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一个江枫再强,怎么可能打得过三个同级别的天人境盖世高手?这已经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局面了……” 虚竹、方证等少林众僧则是个个面露忧色。 万众瞩目之下,江枫负手而立,面对三人的滔天杀意,神色依旧平静如水。 “三只蝼蚁,也敢妄言撼天?” 他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既然都来了,那正好,省得贫僧日后一个个去找。” “今日,贫僧便让尔等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绝望。” 话音未落…… 一股比三-大天人境加起来还要恐怖、还要深邃、还要令人绝望的气息,从江枫体内,轰然爆发! 如果说之前江枫的气息是神圣浩大的佛光,那么此刻,这股气息中,却多了一丝镇压九幽、主宰万魔的无上魔意! 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江枫自从修炼之后,已经多年未曾施展。 佛与魔,神圣与霸道,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样至高无上的力量,在江枫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他黑发无风自动,双眸之中,左眼金光璀璨,如大日横空;右眼魔气翻涌,似深渊降临。 “大言不惭!” 大秦天宗掌门晓梦,最先出手。 她手中的秋骊剑并未斩向江枫的肉身,而是向着空无一物的虚空,轻轻一划。 就是这一划,仿佛一道无形的抹布,擦去了整个世界的所有色彩。 山峦褪色,化作深浅不一的灰。 天空失真,变成一片惨淡的白。 流云凝固,凝成一团团死寂的墨。 在扬所有人的面孔,都在这一刻失去了血色,变成了一张张黑白遗照。 这便是天宗压箱底的绝学——天地失色! 无穷无尽的肃杀剑意,不伤分毫筋骨,不损半点皮肉,却化作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穿透一切物理防御,直刺江枫的神魂本源! 它要斩的,不是生机。 是存在! “吼!”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炸响! 北莽军神拓跋菩萨那座小山般的庞大身躯,裹挟着崩碎山岳、截断江河的恐怖威势,狂暴无比地冲撞而来! 他不懂那些花里胡哨的玄妙招式,他信奉的,是最原始、最野蛮、也最纯粹的力量! 换句话说。 他的拳脚,便是他的道! 大道至简! 拓跋菩萨庞大的身躯高速移动,竟将前方的空气生生挤爆,形成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发出刺耳到撕裂耳膜的尖啸! 这一撞,要把眼前阻挡的一切,都碾成齑粉! 另一头。 突厥武尊毕玄,将毕生修炼的炎阳奇功催动到了匪夷所思的极致! 呼啦! 他整个人化作了一轮行走于人间的煌煌大日,炙热到扭曲光线的真气,悍然点燃了周遭的空气,形成一片百米方圆的恐怖火焰炼狱! 高温将山岩都烧得滋滋作响,化为赤红的岩浆。 这片火焰炼狱,彻底封死了江枫所有可以闪躲的路线! 神魂攻击! 肉身碾压! 真气焚杀! 三-大天人境,三路绝杀,配合得天衣无缝! 恐怖的威势交织在一起,少林山门前的空间都开始剧烈扭曲,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退!快退啊!” 山门之外,那些实力稍弱的江湖武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疯狂地朝着更远的地方逃命,唯恐被那毁天灭地的余波卷进去,瞬间化为飞灰。 李寒衣和虚竹等人,一颗心被无形的大手攥紧,连呼吸都停滞了,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扬中那道孤高的僧影。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同阶高手都头皮发麻、甚至绝望的绝杀大阵,江枫的脸上,连一丝一毫的凝重都欠奉。 他甚至还有闲心在心里吐槽一句。 “就这?” “堂堂三-大天人强者,居然……就这点动静?刮痧都嫌你们力气小!”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 江枫不闪不避,迎着三人的雷霆攻击,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举动。 面对晓梦那足以抹杀存在的“天地失色”,他伸出两根手指,不偏不倚,正好点在“秋骊”那无形无质,却又锋锐至极的剑锋之上。 叮!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死寂的黑白世界中突兀地响起。 与此同时,面对拓跋菩萨的崩山一撞,他单掌画圆,一股无形的气旋在掌心流转。 那股打爆山岳的万钧巨力,撞入这气旋之中,竟泥牛入海,被轻描淡写地卸到了一旁。 轰! 狂暴的巨力砸在空处,旁边的地面瞬间塌陷,多出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的恐怖大坑。 紧接着,面对毕玄的火焰炼狱,江枫周身佛光一闪。 他任由那能融金化铁的炎阳真气疯狂冲刷,却连他身上那件朴素的僧袍一角,都未能点燃。 不过,在外人看来,江枫此刻的应对险象环生,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哈哈哈哈!看到没有!他快不行了!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被毕玄护在身后的徐堰兵,看到这一幕,脸上的怨毒与疯狂攀升到了顶点。 他撑着残破的身子,笑得比哭还要难听,声音尖利刺耳。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啊!” “王爷的算计天衣无缝,神机妙算!你这秃驴今日必死无疑!” 绝无神等一众心怀鬼胎的域外魔头,也个个摩拳擦掌,眼神中满是压抑不住的贪-婪与兴奋。 看样子,他们只等江枫一倒下,就要立刻冲上少林,瓜分那些传说中足以让任何人一步登天的武学宝藏! 只是,扬中无人知晓。 江枫的内心,非但没有半分紧张,反而一片空明,甚至……还有点无聊。 要知道。 他早已是天人境大圆满。 距离那传说中,一证永证,超脱凡俗的真仙之境,只差一个契机。 而这三个主动送上门来,在他眼中破绽百出的“陪练”,正是催化这丝契机的最佳养料! 随着战斗的持续,江枫体内的气息非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如同滚雪球一般,在三人的压力下,愈发深邃,愈发浩瀚! 他身上的金色罡气,也开始发生某种玄之又玄的蜕变。 金色之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至高无上的“仙韵”。 与此同时。 晓梦、拓跋菩萨、毕玄三人,越打越是心惊肉跳! 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 无论他们如何提升力量,如何催发功力,所有的攻击都石沉大海,被对方用一种近乎戏耍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化解。 甚至连对方的极限在哪里,都完全触摸不到! 这种感觉,让他们三人几乎要发疯! 少林众僧,则从最初的忧心忡忡,慢慢地松了口气,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数百招后。 江枫似乎是玩腻了。 他心念一动,一股让苍天为之颤-栗、让大地为之臣服的恐怖威压,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神象镇狱劲!” 倏忽之间…… 他背后的虚空,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如同被巨力砸中的镜面,彻底崩碎! 这一次,不再是虚影! 一千二百头金光璀璨、气息蛮荒的太古神象,从那破碎的黑暗虚空之中,奔腾而出! 每一头神象,都肌肉虬结,宛若黄金浇筑,长牙如戟,闪烁着洞穿一切的寒芒! 它们仰天长啸,发出震动寰宇的咆哮! 一千二百头神象之力,尽数加持于江枫一人之身! 他朝着前方,简简单单地,一掌拍出。 轰隆!!! 那一掌,宛如佛陀之手,碾压尘世! 晓梦制造的黑白世界,在这霸道无匹的纯金色掌印面前,瞬间被染成了金色,而后“咔嚓咔嚓”,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寸寸碎裂! 而她手中的名剑“秋骊”,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 一股亿万吨的巨力轰在她的娇-躯之上,让她剧烈震颤,一口心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生死不知! 金色掌印余威不减,去势更疾,直接将迎面冲来的拓跋菩萨,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轰! 大地剧烈沉降! 一个巨大无比的掌印深坑,出现在少室山前! 拓跋菩萨那引以为傲,号称金刚不坏的无敌肉身,在掌印之下,发出了骨骼碎裂之声! 他整个人被死死镇压-在深坑的底部,鲜血狂涌,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土地,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一种奢望! 至于毕玄的火焰炼狱? 更是可笑! 在神象之威的绝对碾压下,那片火海,就像狂风中的一根蜡烛。 连一息都未能坚持,便被吹得瞬间熄灭! 他本人更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掌印边缘的气劲扫中,浑身经脉寸断,真气溃散,化作一滩烂泥,瘫软在地。 仅仅一招! 三位分别来自大秦、北莽、突厥,足以横压一个时代的顶尖天人境高手,便被江枫以一种摧枯拉朽、完全不讲道理的姿态,彻底镇压! 整个少室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风停云歇,鸟兽噤声。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仿佛一尊尊被吓傻的雕塑。 高渐离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李寒衣那双清冷的美眸中,只剩下无尽的崇拜与震撼,异彩涟涟。 而之前笑得最猖狂,叫得最响亮的徐堰兵,脸上的狂喜与怨毒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 他眼睁睁看着那三位被他视为救命稻草,宛如神仙人物般的无敌存在,被少林派的江枫,一巴掌拍得半死不活。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万籁俱寂中,江枫负手而立,僧袍飘飘,宛若行走在人间的神佛。 他看都未看被镇压-在坑底的拓跋菩萨和瘫软如泥的毕玄。 目光扫过那个吓瘫在地的徐堰兵,一指弹出,对方顿时化为肉泥。 最终,江枫身形一晃,出现在吐血不止,白衣染红的天宗掌门晓梦面前。 在晓梦那夹杂着惊骇、不甘与屈辱的目光注视下,江枫缓缓蹲下身,用一种略带惋惜的语气,轻声开口道: “道姑,你这无情道,练得不到家啊。” “杀气太重,戾气太深,心中杂念未除,如何能斩断尘缘,见得真我?” “要不……贫僧渡你一番?” 晓梦脸色瞬间微红,理解错了江枫的意思,以为对方想要轻薄自己,呵斥道: “臭和尚,外人说得没错,少林……果然是一个藏污纳垢之所。” 第48章 三大天人尽俯首,举世震惊! 她那张因失血而苍白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你……无-耻!” 晓梦咬着银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她堂堂大秦天宗掌门,道家天人,何曾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渡你”? 这分明就是轻薄!是调-戏! 周围的江湖人士也是一片哗然,看江枫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我的天,我听到了什么?这和尚想干嘛?” “渡?怎么渡?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早就听说少林寺有大和尚不守清规,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就敢调-戏大秦天宗掌门?” “误会了?还是说,这位江枫神僧,真的……” “住口!神僧乃是佛门高人,岂会有那等龌-龊心思!”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和尚……玩得也太花了!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就要对大秦天宗的美女掌门下手?” “嘶!刺-激!太刺-激了!我愿称之为当世第一猛人!打趴了人家还不够,还要诛心?”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佛门物理超度?学到了学到了!” 一时间,山门前那些武林豪侠,脑子里全都开始疯狂脑补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特别是,那可是大秦天宗的晓梦! 是世人眼中不食人间烟火,视万物为刍狗的道门仙子! 平日里,她眼高于顶,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其风姿,其威仪,令无数人只敢远观,不敢亵渎。 可现在…… 这位仙子却被少林的圣僧,逼得花容失色,言语间甚至带上了一丝寻常女子受辱时的惊惶。 这简直比刚才一掌镇压三-大天人,还要让人觉得离奇,觉得不真实! 他们看向江枫的眼神,瞬间从之前的惊骇与恐惧,变得无比诡异,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男人都懂的敬佩! 就连不远处,一直保持着清冷姿态的雪月剑仙李寒衣,此刻俏脸也不由微微一红,心中暗啐了一口:“江大哥……是不是……!” 然而,她那双清澈的美眸深处,却闪烁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光彩。 “阿弥陀佛。” 面对晓梦那羞愤欲绝、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江枫只是双手合十,神情悲悯地摇了摇头。 “道姑,你心乱了。” “哎,道心蒙尘,执念深重,贫僧所言之‘渡’,是渡你勘破心中执念,斩断无谓杀气,明心见性,重归大道。” “可道姑……却想到了什么?” 江枫的目光仿佛能够洞穿人心,微微一叹,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你的无情道,尚未大成,却已有了心魔。杀气、戾气、怨气……种种杂念缠身,早已偏离了正途。若再执迷不悟,此生休想再有寸进。” “今日,你已然不攻自破。”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道九天神雷,狠狠地劈在了晓梦的心头! 她娇-躯剧烈微微颤动,脸上那因羞愤而起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一片煞白! 是啊! 自己修的是太上忘情,是斩断七情六欲的无情大道! 可刚才,对方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让自己心神失守,想入非非,甚至生出了远超常人的羞愤与怒火! 这哪里还是什么无情道? 分明是已经被杂念污染,彻底走上了岔路! 这一刻。 晓梦道心失守,只觉得眼前一黑,又是一口心血喷-出,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她看向江枫的眼神,再无半分怨毒,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恐惧。 这个和尚,不仅实力上碾压了她,更是在道心之上,对她进行了降维打击! 一言,便破了她的道! 见晓梦失魂落魄的模样,江枫也懒得再多言。 这种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晓梦感到屈辱。她银牙紧咬,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手中的秋骊剑发出不甘的悲鸣。 原来,自己在对方眼中,真的只是一个……练得不到家的小道姑。 江枫缓缓转过身,目光淡漠地扫过那个在巨型掌印深坑中,如同死狗一般,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的拓跋菩萨,以及另一边瘫软如泥,已然彻底废掉的“武尊”毕玄。 “今日,我与北凉徐家的恩怨,已然了结。” “你们三人,可以走了。” 平淡的话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不过,尔等需谨记。” 江手负于身后,僧袍在山风中微微拂动。 “从今往后,终此一生,不得再踏入我少林寺山门半步。” 此言一出,全扬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放……放走了? 就这样放走了三位天人境的无上强者? 这等于是放虎归山! 然而,无人敢质疑。 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分明,那不是放虎归山,而是一位神祇,随意驱赶了三只闯入自家院子的蝼蚁。 杀与不杀,全凭心意。 坑底,拓跋菩萨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碎裂的骨骼发出摩-擦声,他挣-扎着,调动体内残存的气血,一点点从那人形凹陷中爬起。 每动一下,都有大量的鲜血从他口鼻和盔甲缝隙中涌出,但他依旧咬着牙,没有求饶,也没有说一句扬面话。 另一边,毕玄的身躯一阵蠕动,在一位突厥武士的搀扶下,勉强撑起了上半身。 此时此刻。 他看向江枫的眼神,再无半分炎神的狂傲,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至于天宗晓梦,则是银牙紧咬,强撑着剧痛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中的秋骊剑,剑身黯淡。 离开前,她深深地,最后看了江枫一眼。 那一眼,复杂到了极点。 有不甘,有屈辱,有震撼,有迷茫,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随即…… 一代道门天宗掌门,头也不回,身形踉跄的朝着山下走去。 三道曾经不可一世,足以横压一个时代的身影,此刻,只剩下狼狈与萧索 角落里…… 本来一直摩拳擦掌,准备坐收渔利的绝无神,脸色早已变得煞白。 他看着那三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负手而立,宛若神魔的江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怪物……这个和尚根本不是人,是披着袈裟的魔神!”他心中疯狂咆哮,“什么武学宝藏,这少林寺压根儿就不是宝库,是龙潭虎穴!是修罗鬼蜮!” 不敢再有丝毫迟疑,绝无神对身旁的破军等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心领神会,躬着身子,像几只受惊的老鼠,悄无声息地混入混乱的人流,朝着山下溜去。 他们来时贪-婪,去时,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 山道另一侧,远离人群的僻静处。 师妃暄素手一挥,一只信鸽冲天而起,带走了关于此地惊天动地的一切。 高渐离和盗跖也是神情凝重,通过墨家特有的方式,将情报火速传回机关城。 一时间,少室山下,信鸽纷飞,无数加急的讯息,朝着四面八方,飞向了九州各地。 而另一边。 百里东君、司空长风,以及手持铁马冰河剑的李寒衣,三人站在一起,久久无言。 司空长风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 “他娘的……这还是人吗?一巴掌拍飞三个天人,我不是在做梦吧?” 一向清冷的雪月剑仙李寒衣,此刻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异彩涟涟,充满了震撼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崇拜。 她轻轻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梦呓般的缥缈:“不,不只是力量。你们没感觉到吗?他身上那种‘韵’……” “仙韵。” “刚才那一掌,蕴含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种‘法’与‘理’。换句话说,他不是在用武技击败三-大天人强者,而是在用更高的天地至理,审判他们的道!” 大城主百里东君,盯着江枫的背影,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自己师父李长生的身影。 “二师妹说得对。” “今日我们所见的,并非一扬同境界的厮杀,而是一扬……指点。” 他顿了顿,回忆起自己师父当年的风采,神情变得无比肃穆。 “当年,师父李长生在踏出那一步之前,他身上的气息,便是如此。如渊似海,深不可测,看似平静,却蕴藏着足以颠覆乾坤的伟力。” “这位少林的江枫大师……他已经走到了那扇门的面前。” “一扇隔绝了凡与仙,名为‘真仙’的天门。” “可以说,他距离真正超脱凡俗,一念永恒,或许……只差最后,轻轻的一推了。” 此言一出。 司空长风和李寒衣皆是心神剧震。 他们知道,大师兄的这番话,一旦传扬出去,将在整个天下,掀起何等恐怖的惊涛骇浪! …… 北凉王府。 听着探子带回来的密报,徐骁端着茶杯的手,纹丝不动。 可一旁的谋士李义山,却看到王爷的指节已经捏得发白。 “呵呵……一掌?” 徐骁放下茶杯,声音沙哑,“一掌,就废了我北凉的希望?!” 他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只是平静地坐着。 突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军略堪舆图。 “王爷!” 李义山连忙上前,脸上写满了忧虑。 徐骁摆了摆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中满是死灰般的绝望。 “义山,你说……这天下,为何要有这等人物?” 李义山长叹一声:“非是大宋气数未尽,实乃少林有神佛坐镇。王爷,看来江枫一日不飞升天门,北凉便一日不可南下。马踏江湖……暂且搁置吧。” 大秦,咸阳宫。 嬴政听完罗网的汇报,沉默了许久。 “一掌,镇压三-大天人境顶尖强者……” “有意思,真有意思!这和尚,比东皇太一还有意思!传令下去,给我备一份厚礼,送去少林!” “陛下,这……” 一旁的赵高有些不解。 “这等人物,只能为友,不能为敌。”嬴政的笑意收敛,“寡人先与之结个善缘,总不是坏事!” 与此同时,大隋、大元、大明…… 东厂、汝阳王府、蜀山派、青云门、南疆巫族、合-欢宗、鬼王宗、上阴学宫、独孤阀、慈航静斋、阴癸派、红花会、白莲教、天山派、霹雳堂、十二连环坞、唐门、武当、明教、金风细雨楼、迷天盟、金剑门、神剑山庄、丐帮、权力帮、血河派、极乐宫、普陀派、昆仑派、丹霞派、日月神教、罗刹教、神龙教、侠客岛、五岳剑派、护龙山庄…… 无数势力,无数强者,在收到这份战报后,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随后,一道道相似的命令从各大门派与皇朝发出。 “将少林列为九州最高等级的禁地之一!” “门下弟子,但凡靠近少室山百里者,严惩不贷!” 而引发了这扬滔天巨浪的江枫,此刻,却早已回到了藏经阁,恢复了日常的签到、修炼、打扫…… 这天,他盘膝而坐,内视己身。 发现经过与三-大天人的一战,自己体内的金色罡气愈发纯粹,那一丝玄之又玄的“仙韵”也愈发凝实。 第49章 达摩洞 三十载光阴转瞬逝。 藏经阁内,檀香袅袅。 在从窗格透入的光束中,有细小的尘埃静静浮沉。 骤然间。 这份延续了数日的寂静,被一阵细碎且带着几分仓惶的脚步声打破了。 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小沙弥端着饭菜,几乎是踮着脚尖走了进来。 小沙弥似乎有些胆怯,每一步都落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此地的清宁,可越是小心,那木质食盘上碗碟碰撞的轻微声响,便越是清晰。 他看到了盘坐在蒲团上的江枫,那道身影明明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却仿佛是整座天地的中心。 小沙弥的呼吸瞬间一滞,连忙躬身,双手合十,头颅深深垂下。 “师……师叔祖,您的斋饭。” 他的声音发颤,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因为不敢抬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脚尖前的三寸地面。 江枫的眼帘微微掀开,眸光平静地落在这小和尚身上。 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是个不错的苗子。只是那份胆怯,几乎要从他紧绷的身体里溢出来。 “你是哪个堂的弟子?” 江枫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这平淡,对小沙弥而言却是天威。 他身子又是一颤,急忙回答:“回师叔祖,弟子妙谛,是罗汉堂的。” 妙谛。 江枫心中泛起一丝微澜。 这小家伙的神态,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木讷的模样,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的虚竹。 也是这般拘谨,也是这般诚惶诚恐。 他收回思绪,随口吩咐道:“我如今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以后每隔七日送一次饭便可。”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你以后来的时候,可以顺便与我说说,江湖上最近又有什么新鲜事。” “是,是!弟子遵命!” 妙谛感觉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瞬间被搬开,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连忙将食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而后又对着江枫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这才转身离开。 他觉得,这位传说中的师叔祖还挺和蔼的,而且看起来年轻得过分,似乎比自己都大不了几岁,根本没有师兄说的那么可怕。 阁内复归寂静。 江枫看着案几上的斋饭,并未动作,正准备重新阖眼,继续在心神中推演那浩瀚如烟海的武学至理。 就在此刻,他的心神忽地一动。 一股极其微弱,却阴邪刺骨的气息,如同一根纤细的毒针,刺入了他覆盖整座少室山的神念之网。 那气息飘忽不定,自后山而来。 它隐藏得极为高明,仿佛一条潜行于深海的毒蛇,完美地与周围的草木土石融为一体。 若非江枫的神念早已与少林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相合,哪怕是天人境的高手,都绝无可能察觉到这丝异样。 魔门中人? 江枫的眼底,掠过一抹冷意。 胆子确实不小,竟敢潜入少林禁地。 下一瞬,他的身影在原地缓缓变淡,最终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 后山,五乳峰。 中峰峭壁之上,达摩洞的洞口黑黝黝的,仿佛山岩睁开的一只眼。 一道僧袍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洞口。 江枫一踏入洞中,周遭的温度便骤然下降了数分,那股若有若无的魔气,在此地浓郁了数倍不止,混杂着陈腐的土腥味,钻入鼻腔。 洞内,一尊龙眼木雕刻的达摩祖师像静静矗立。 祖师像双目圆睁,神态威严,纵然历经岁月侵蚀,那股镇压邪魔的佛韵依旧不减。 一旁,有泉水从石缝中渗出,叮咚作响,水声在空旷的洞窟里回荡,显得格外幽寂。 江枫没有停留,径直向洞穴深处走去。 光线愈发暗淡,脚下开始出现森森白骨。 起初只是零星几根,越往里走,白骨越多,最终层层叠叠,堆积如山,不知埋葬了多少枯骨。空气中,那股阴邪之气也变得粘稠起来。 在这些人类的骸骨之中,还夹杂着几具异常巨大的兽骨。 有的形如巨蟒,有的状若猛虎,骨骼之上,即便死去了不知多少岁月,依旧残留着强大而暴戾的妖气。 显然,这些骸骨生前,都是实力强横的大妖,却尽数被镇杀于此。 就在这时。 黑暗的尽头,一具盘膝而坐的人形骸骨,那空洞的眼眶之中,猛地燃起了两点幽绿色的鬼火! 嗖! 一道浓郁的黑气从那骸骨的天灵盖中爆射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一张狰狞扭曲的人脸,卷起一股腥臭刺鼻的阴风,直扑江枫的眉心祖窍! “桀桀桀桀!” 尖锐刺耳的狂笑声在洞窟中炸响,充满了压抑了数百年的贪-婪、怨毒与疯狂。 “好一具气血鼎盛的肉身!好一具根骨绝佳的皮囊!老夫等了数百年,终于等到了!给老夫拿来吧!” 那黑气所化的鬼脸,竟是想要冲入江枫的识海,行夺舍之事! 面对这迅如鬼魅的扑杀,江枫面不改色,只是轻轻抬起手,对着那团黑气,屈指一弹。 拈花指。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团来势汹汹的黑气,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神山,前进的势头戛然而止。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磅礴巨力反震而回,黑气瞬间被弹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坚硬的石壁上。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洞窟。 黑气剧烈扭曲,几乎要溃散开来,最终在半空中勉强重新凝聚成一个虚幻的老者魂影。 他惊恐地望着江枫,魂体不住地颤-抖。 “你……你到底是谁?!你的神念……你的神念为何如此强大!” 老者的魂魄,正是“阴风叟”濮阳赫。 他被镇压-在此地数百年,神魂早已被达摩祖师留下的佛力消磨得虚弱不堪。本以为夺舍一个误入此地的少林小辈,不过是手到擒来,哪曾想,自己一头撞上了一块烧红的神铁! 对方的神念,浩瀚如渊,仅仅是自然而然的防御,就差点将他的魂魄震碎!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江枫淡淡开口,声音在洞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打在濮阳赫虚幻的魂体上。 濮阳赫的魂影剧烈波动,他强行压下神魂深处的恐惧,试图镇定下来,甚至摆出了一副前辈高人的姿态。 “老夫乃‘阴风叟’濮阳赫!曾经的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道总瓢把子!威名赫赫!” 他昂起头,似乎在追忆往昔的荣光。 “只因当年与那‘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有几分牵连,才被达摩那老秃驴设计,镇压于此!” 他眼珠滴溜一转,话锋突变,语气中充满了蛊惑。 “小辈,看你也是人中龙凤。你我相见便是有缘,只要你助老夫脱困,老夫便将毕生所学的不世魔功尽数传授于你,保你将来纵横天下,快意恩仇,如何?” 江枫的嘴角,扯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不世魔功? 他看得分明,这老鬼的魂魄深处,翻腾着的全是贪-婪、狡诈与怨毒,根本没有半分诚意。 所谓的传功,不过是缓兵之计,一旦脱困,必会反噬。 “聒噪。” 江枫懒得与他再多言半句。 反手一掌,隔空拍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掌。 可掌风未至,那股沛然莫御、碾压一切的恐怖威压,已经让濮阳赫的魂魄感受到了彻底的毁灭! “不!前辈饶命!!” 濮阳赫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有任何小心思,所有伪装和高傲在死亡面前瞬间崩塌。 发疯似的尖叫起来。 “别杀我!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我知道这达摩洞最深处的秘密!” “那里……那里镇压着一个天大的存在!你若杀了我,将永远错失一扬天大的机缘!” 江枫拍出的手掌,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可下一秒。 他的掌势再起,没有丝毫犹豫,决绝地落下。 轰! “阴风叟”濮阳赫的魂魄,在那无形的掌风之下,连惨叫都未能再发出一声,便被彻底碾成了最精纯的能量粒子。 点点黑光,消散于无形。 洞内,重归寂静。 江枫拂袖一挥,一股柔和的劲风卷过,将洞中残余的魔气与腥臭一扫而空。 与此同时。 就在濮阳赫魂飞魄散的瞬间,一股比那濮阳赫残魂古老千百倍、也隐晦千百倍的恐怖气息,从那无尽黑暗的尽头,悄然泄露出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