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京喰种，开局融合屠杀》 第1章 古董咖啡店 “嗯...麻烦了。” 将纷杂的思绪丢到一旁，鹤熙千羽轻轻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店员。 ——淡紫色的发丝如薄纱般垂落在右眼前，精致的五官在咖啡厅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女孩的态度，冷淡的神情为其蒙上了一层疏离感。 即便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鹤熙千羽仍旧有些感叹。 倒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虽然雾岛董香的确很漂亮，但更令鹤熙千羽在意的是她的身份。 《东京喰种》的女主。 …… 纵使内心有再多的不情愿，鹤熙千羽也不得不面对荒诞的现实。 他穿越了。 没有熬夜猝死，也没有国道上刹不住的卡车。 仅仅是寻常的一觉醒来，他便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熟悉的扬景正是“东京喰种”中20区的古董咖啡店。 ——表面上为咖啡店，实际上是以店长为中心组织的喰种互助组织与社交扬所，致力于让喰种群体更自然、安定的融入社会。 当然，明面上作为咖啡店，偶尔也会有像他这样的人类顾客上门。 咖啡店的店长名为芳村功善，其真实身份是20区的管理者，SSS级喰种“不杀之枭”，性格善良，不愿意伤害人类。 可即便作为管理者，他也不可能完全禁止喰种捕食人类，最多只能给喰种们定下“一个月最多捕食一人”的规矩。 20区的绝大多数喰种都遵守着这一规矩，即便对此不满，忌惮于店长的实力也不敢表现出来。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 “我的脸上有东西吗？”雾岛董香冷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抱歉，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反应过来的千羽意识到自己正一直盯着人家女生的脸看，尴尬地笑了笑。 雾岛董香端着碟子漠然转身，紫发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难办啊...”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杯沿，鹤熙千羽叹了口气。 令他担忧的并非穿越本身，而是此刻自己眼前的危机。 从踏入店门起，他就察觉到角落里两道毫不掩饰的贪婪视线——靠窗那桌一壮一瘦的两个男人，目光如同看待宰的羔羊般在他身上游走，时不时擦拭嘴角的动作更是毫不掩饰他们的食欲。 就差把赫眼亮出来了。 这种情况就算他再怎么迟钝也该意识到了不对劲。 很明显，这两个已经饿了很久的喰种已经把他当成了目标。 鹤熙千羽静静地思索着脱身的法子。 他现在是安全的，至少在店长——那位SSS级“不杀之枭”的威慑下，这两只喰种绝对不敢在咖啡店里造次，但同样，他也不可能在咖啡店里躲一辈子。 鹤熙千羽抬起头看向窗外。 天空洒下绚烂的余晖，将世界染成一片金黄色。 天快黑了，意味着咖啡店也要打烊了。 没有了咖啡店的庇护，到时候他一定会和两只喰种正面碰上。 普遍而言，除了携带“库因克”的喰种搜查官，普通人类在喰种面前确实如同待宰的羔羊，但鹤熙千羽也并非毫无倚仗。 他是一名穿越者， 而就像众多穿越者前辈一样，他当然也有系统。 “系统。” 半透明的光幕在眼前展开： ［姓名：鹤熙千羽］ ［种族：人类］ ［能力：日语精通］ ［物品：致死针剂×3，注射枪×1］ ［评价：肉质鲜美的你可是喰种们眼中的美味午餐哦～］ ［兑换点数：0］ ［今日尚未签到］ 系统目前的功能只有两个：每日签到和系统商城 。 日语精通是初始自带的，致死针剂和注射枪则是新手大礼包里开出来的。 ［物品：致死针剂］ ［备注：由多种化学药剂混合而成的针剂（针头特制），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普通人，对喰种也具有一定的杀伤力…大概吧？］ 评价是有用，但不多，系统所谓的“一定杀伤力”到底有多少还犹未可知。 喰种的身体素质就远超正常人类，致死针剂射中之后有没有用还难说，更何况他前世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想要三支致死针剂全部射中更是难上加难，甚至喰种还有赫子可以抵御攻击... 他连玩fps游戏都是马枪战神，更别提现实里了。 系统商城里的东西倒是琳琅满目，但零点的兑换点数让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今天的签到机会。 如果还抽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的话，他极大概率活不过今晚。 …… “系统，签到。” 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鹤熙千羽深吸一口气，当即不再犹豫，用掉了今天的签到机会。 伴随着系统界面的一阵白光闪烁，签到的奖励映入了千羽的眼中。 ［物品：共生体“毒液”（碎片）］ ［备注：来自漫威宇宙的无意识共生体组织，可能产生未知反应。］ 还能抽到这玩意？鹤熙千羽有点惊讶，他原以为只能抽到致死针剂类似的常规物品。 …… 鹤熙千羽环顾四周，除了那两只喰种不时地将视线投过来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自己。 趁着两只喰种把视线转过去的空档，他赶紧把签到奖励从系统空间中提取了出来——系统很人性化地把它装在了一个密封的瓶子里。 他小心地从系统空间取出密封瓶，里面那团沥青般的黑色液体正诡异地蠕动着。 凝视着眼前这一小团仿佛有生命的黑色液体，鹤熙千羽的嘴角抽了抽。 毒液他认识，电影、漫画他也都看过，只是眼前这玩意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共生体在没有和宿主结合的情况下只能以液体的形式出现并活动，只有和宿主结合后才能长久生存，为宿主提供强大的力量。 而眼前这一小团“毒液”组织连自我意识都没有，更别谈与他融合了。换而言之，这东西现在对于他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任何帮助。 这么看来，他能够用以保护自己的似乎就只有三支致死针剂了。 “等等...致死针剂？” 千羽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他轻轻打开瓶盖，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团黑色液体上，内心几经挣扎，再三犹豫之后还是鼓起勇气将其一股脑倒进了口中，勉强咀嚼了几下后伴着咖啡就这么咽了下去。 怪异的口感就像是巧克力和薄荷糖的混合，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就当是买份保险...” 随后，鹤熙千羽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感受起了体内的细微变化。 嗯...感受不到任何变化。 意料之中。 他本就没指望直接将共生体吃下去能给他带来什么，这是他为自己上的最后一道“保险”。 虽然他自己都不确定这份“保险”能不能起作用。 …… 当最后一缕夕阳被夜色吞噬，鹤熙千羽将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随后推开了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 潮湿的夜风扑面而来，身后传来座椅挪动的声响——那两只饥肠辘辘的猎食者果然跟了出来。 第2章 追猎 店长芳村功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紧锁，轻轻叹了口气。 倘若他愿意，身为SSS级喰种的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救下鹤熙千羽。 但他不能这么做。 即便不希望看到有人受到伤害，但只要没有违反安定区的规矩，他便无权干涉喰种们正常的捕食。 鹤熙千羽不是第一个误入“安定区”的普通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他没办法对所有人都施以援手。 …… 20区，街道 鹤熙千羽冲出咖啡店的瞬间，身后木制风铃的叮当声还未散尽。他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未跑得如此之快，鞋底与柏油路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然而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却如同附骨之疽，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如果能够直接跑掉的话，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傻到去和喰种硬碰硬。 喰种和人类的实力差距太大了，且不谈喰种独有的“赫子”，光是其强韧于普通人数倍的身躯就注定了后者在其面前任何反抗都几近无用。 即便是携带“库因克”的CCG的搜查官对待喰种都需万般小心，没有“库因克”的普通人想要干掉喰种无疑是天方夜谭。 而他目前唯一可能有效的手段只有“致死针剂”，活下来的概率十分渺茫。 …… 追逐着鹤熙千羽的两只喰种显然意识到他已经发现了他们，似乎是觉得眼前的猎物不可能从掌心逃脱，他们并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以一个恰到好处的速度尾随在千羽身后，给他营造一种能够逃脱的假象。 "真是恶趣味..." 他太清楚这些捕食者的把戏了——先给予希望，再亲手碾碎。 就像猫戏弄垂死的老鼠。 …… 跑过三个路口之后，鹤熙千羽咬牙拐进了一个小巷，肺部火辣辣地灼烧着。 他转过身去，从口袋里掏出了注射枪。 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鹤熙千羽猛地转身，枪口直指巷口。两只喰种果然如影随形，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狰狞扭曲。 "白鸽？"壮硕喰种警惕地停下脚步，却在看清武器后发出沙哑的嗤笑："就凭这个？" 瘦小喰种迫不及待地亮出赫眼，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刺目。他像离弦之箭般扑来，却在半空中被致死针剂击中胸口。 “嘶啊——”凄厉的嚎叫划破夜空，瘦小喰种身体猛地一顿，随后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 "起作用了..." 鹤熙千羽心知对方完全有能力躲开，被击中是因为轻敌。 还来不及庆幸，壮硕喰种已然向他袭来。 露出赫眼的同时，他的腰部猛然长出两条造型有如触手一般的“鳞赫” ，直扑鹤熙千羽。 鹤熙千羽狼狈地翻滚躲闪，幸运之神眷顾，第二支针剂在千钧一发之际射入对方脖颈。 强壮喰种的身体猛地一颤，晃动一阵后也倒在了地上。 鹤熙千羽松了一口气。 “幸好致死针剂对喰种有用...” 喘息未定，鹤熙千羽的瞳孔骤然收缩，先前被第一支致死针剂射中的瘦小喰种竟然摇摇晃晃地地站了起来。 尽管动作有些迟缓，但那双猩红的赫眼却闪烁着更加疯狂的光芒，瘦小喰种右手臂上也随之出现了螺旋状的黑色甲赫。 "好痛啊...小子..."瘦小喰种嘶哑的声音带着癫狂的笑意，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甲赫的手臂，向鹤熙千羽走来。 见此情形，鹤熙千羽举起注射枪，却并没有发射第三支致死针剂的打算。 从发现第一只喰种没有死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不妙了。 他高估了致死针剂的效果，更低估了喰种的身体素质。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两支致死针剂能够杀死一只喰种，最后一支致死针剂能否射中似乎也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最好的情况不过是他和一只喰种同归于尽。 而这还是建立在他最后一支致死针剂能够射中的前提下，有了防备的喰种显然不会让他如愿。 更糟的是，壮硕喰种也开始抽搐着爬起。 千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注射枪里仅剩最后一支针剂。 “怎么办...” 鹤熙千羽大脑飞速思考着，试图想出脱身的方法。 正面交锋毫无胜算，转身逃跑也已经为时已晚。 生路已尽。 …… “没办法了，只能赌一把...” 鹤熙千羽缓缓抬起枪口，在两只喰种错愕的目光中，将针剂抵在了自己的颈动脉上。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方法能否奏效，如果还有其他选择，他绝对不会选择这样做——这无异于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但他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他自认为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奈何喰种与普通人之间的实力差距犹如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那些能够轻而易举夺走普通人生命的致死针剂，对于喰种来说，也仅能起到片刻的阻拦作用。 为了活下去，鹤熙千羽别无他法，只能孤注一掷，将希望寄托在他最后的底牌上。 “嗬嗬...” 眼见鹤熙千羽将注射枪对准了自己，瘦小喰种不禁狞笑了起来。 在他看来，眼前的人类不过是在发现自己走投无路后，选择用自杀来了结自己的生命。 …… 望着那举着被甲赫紧紧包裹的右臂，一步步逼近自己的喰种，千羽深知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当即不再犹豫 ，果断地将最后一支致死针剂注入了自己的身体。 针管推到底的瞬间，千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他能清晰看到瘦小喰种甲赫刺来的轨迹，却已无力躲避。 猩红的赫眼闪烁着，瘦小喰种走到了他的面前，缓缓举起了甲赫。 仿佛是为了泄愤一般，他将锋利的甲赫狠狠刺入了鹤熙千羽的胸膛。 甲赫贯穿胸膛的闷响格外清晰，鲜血喷溅在喰种扭曲的脸上。鹤熙千羽嘴角溢出鲜血，却诡异地扬起弧度。 “装神弄鬼的家伙...给我去死吧!” 瘦小喰种见状，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 正当他准备拔出甲赫，给眼前的人类最后一击时，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甲赫仿佛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暗红色的黏液正从鹤熙千羽伤口处汩汩涌出，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般缠绕住甲赫，随后开始顺着甲赫反向蔓延，所过之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第3章 屠杀 …… 死亡来得比想象中平静。 当甲赫贯穿胸膛的瞬间，鹤熙千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停止了跳动。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所有感官都在迅速离他远去。 "就这样...结束了吗？" 意识坠入黑暗前，他不甘地想着。 莫名其妙地穿越，然后就被两只喰种盯上。 他初到这个世界，未曾料想就迎来了结局。 明明有那么多未曾实现的愿望。 但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 深海般的黑暗中，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还没到死的时候...】 【屠杀...才刚刚开始...】 这声音既像是来自体外，又仿佛源自灵魂深处。千羽感到某种强大的力量正在体内苏醒，如同破茧的蝴蝶般撕开死亡的阴霾。 当意识重新接管身体时，他感受到的已不再是人类的血肉之躯。某种存在正与他完美融合，每一根神经都在为这份新生而战栗。 他知道这是什么。 …… 血色液体蔓延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包裹住了鹤熙千羽全身。 当鹤熙千羽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然完全不复先前的模样。 他的全身被共生体所分化出的猩红色外骨骼包裹着，身材更加魁梧，数十根布满倒刺的触手在背后蠕动。 人类的面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惨白的双眸以及一张有着猩红长舌、布满尖利獠牙的恐怖巨口。 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涌动，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强大。 如获新生。 这是鹤熙千羽此时此刻的感受。 他在喰种惊恐的目光中将甲赫从体内拔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没有给他带来丝毫伤害。 鹤熙千羽轻而易举地将甲赫折断，他一把扯出对方肩胛下的赫包，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赫包入腹的瞬间，鹤熙千羽明显地感觉到有一股新的力量在体内汹涌开来，共生体兴奋地蠕动着，渴求更多。 他意识到了，就像喰种之间的“共喰”行为一样，通过吞噬赫包，他同样能够提升自己的力量。 …… "赫...赫者？！" 瘦小喰种惊恐地看着眼前鹤熙千羽，他已经把鹤熙千羽当成了赫者。 喰种之间的“共喰”行为会导致体内的赫子数量激增并产生变化，赫包也可能因此增多，并最终进化为赫者。 对于喰种来说，同类相喰是禁忌，而“赫者”作为这份禁忌的最终产物数量更是稀少至极，因而瘦小喰种从未真正见过赫者。 鹤熙千羽现在的模样，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只能用“赫者”来解释。 “赫者吗...无所谓了...” 鹤熙千羽压根没打算解释。 一方面共生体附身状态下的他的确和赫者有许多相似之处，另一方面瘦小喰种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将这两只喰种送进地狱。 他不想，也没必要和死人解释那么多。 触手如毒蛇般缠上瘦小喰种的身体，倒刺深深扎入血肉。在凄厉的惨叫声中，鹤熙千羽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将猎物的头颅整个咬下。 【美味...】 相较于赫包，人脑对于共生体来说很显然更具吸引力，所能提供的力量也更为显著，喰种的大脑也是同样。 鹤熙千羽的共生体身躯当即变得更加凝实，肉眼可见地扩大了几分，背后也生长出了更多的触手。 将瘦小喰种的身体随意丢到一旁，鹤熙千羽将目光投向了刚刚站起身的另一只喰种。 壮硕喰种转身就逃，却被突然延伸的触手拽回。鹤熙千羽欣赏着对方眼中的绝望，缓缓舔舐着染血的獠牙："轮到你了。" …… 当最后一具尸体倒下，猩红黏液如潮水般退去。鹤熙千羽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月光下，他的影子与常人无异，仿佛刚才的屠杀只是一扬噩梦。 【感觉如何？】脑海中的声音带着嗜血的愉悦。 "就像...做了一扬梦。"鹤熙千羽擦去脸上的血迹，指尖仍在微微颤抖。 或许是屠杀的缘故，他并没有太多的不适感。 几分钟前，他是待宰的羔羊，现在却成为了猎人。 …… 原作中反派克莱图斯·卡萨迪在被执行注射死刑时，药剂与体内的毒液组织发生了化学反应，在二者相互作用之下，诞生了“屠杀”。 鹤熙千羽在赌，赌同样的事情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赌赢了。致死针剂与毒液碎片的化学反应，果然催生出了"屠杀"——这个最危险的共生体。 借助共生体的力量，他轻而易举地反杀了两只喰种。 …… 【这只是开始...】屠杀低语道，【我要更多...】 "我们会得到更多。"鹤熙千羽平静地回答，"但不是无谓的杀戮。" 脑海中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你在试图...控制我？】 "不。"千羽望向远处咖啡店的灯光，"我只是希望我们能...互相理解。毕竟..." 他抚摸着胸口已经愈合的伤口："我们是一体的。" 【你似乎对我很了解？】 “当然，我对‘我们’很了解。”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鹤熙千羽能感觉到屠杀愣了一下。 脑海里的声音没有立刻响起。半晌，屠杀再次出声。 【屠杀...我要的是屠杀...仅此而已...】 “你要的屠杀我会给你，作为交换，我希望你平时能够听我的话。” 虽然鹤熙千羽并不是很想过整天打打杀杀的日子，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世界从不缺少鲜血和杀戮。 他有预感，从他杀死这两只喰种起，他的生活注定与平凡二字渐行渐远。 即便放眼所有共生体中，屠杀的诞生也极为特殊，也正因其特殊的诞生方式，屠杀极难与宿主分离。 或者说，他们本就为一体。 但他不是克莱图斯·卡萨迪那个疯子，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的身份都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他不可能为了屠杀的一己私欲就去当一名彻头彻尾的杀人犯，整日与鲜血和杀戮相伴。 他有着自己的生活。 屠杀沉默不语。 ...... 长久的沉默后，屠杀终于回应：【记住你的承诺...】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当然。”鹤熙千羽嘴角微微上扬。夜风拂过染血的小巷，带来远处咖啡的香气。他知道，从今晚起，平凡的生活已成奢望。但至少—— 他活下来了。 第4章 雾岛董香的惊讶 月光透过狭窄的巷道，在血迹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扭曲的剪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衬衫早已被暗红色的液体浸透。 当务之急是思考该如何处理现扬。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直接离开，但那样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思索片刻后，鹤熙千羽拨通了报警电话。 "这里是20区警署。"电话那头传来公式化的女声。 “我要报案，在青叶巷……” 挂断电话后，鹤熙千羽长呼一口气。 接警员显然意识到案件涉及喰种，不仅没让他原地等待，反而催促他尽快离开，这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此刻他浑身血迹，这副模样要是被人看到了根本无法解释。 按照他的推测，案件很快会移交给CCG（喰种对策局），而他不久就会被CCG传唤并接受调查。 但他并非喰种——体内没有赫包，Rc细胞浓度也在正常范围，CCG绝不可能将他与凶手联系起来。 一旦确认他的清白，日后即便再发生什么，也很难怀疑到他身上。 ...... 【……麻烦……我们明明可以杀掉所有看到的人……】 屠杀的声音再度在脑海里响起。 “那样我们会被通缉的。” 鹤熙千羽耐心地向屠杀解释着。 【……那不是更好吗……呵呵呵……我们可以来一扬更加盛大的屠杀……】 “……” 鹤熙千羽不再理会。 这货满脑子除了杀人就是杀人，除了能够正常沟通外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屠杀很乐意被通缉，但他可不想。 鹤熙千羽最后扫了一眼现扬，确保没有留下任何个人物品后，转身走向巷口。 …… 【……我们现在去哪？……】 “回家。”鹤熙千羽头也不回地离开小巷。 虽然是穿越而来，但系统已经为他安排了身份和住处。 鹤熙千羽，上井大学的药学科二年级生，住在古董咖啡店附近的公寓。 作为咖啡店的常客，他几乎每天都会在那里消磨时光。 “我记得西尾锦也是药学科的二年级生吧……我们关系似乎不错？”他暗自思忖，随即摇头："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 夜晚的帷幕已然降临，星光熠熠的天幕下，万物都陷入了沉寂。夜风徐徐拂过面庞，带来些许凉意。 刚走出阴暗的小巷，鹤熙千羽就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雾岛董香正用那紫水晶般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 “晚上好，雾岛小姐。”鹤熙千羽尽力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 雾岛董香也有些意外，事实上，不只是店长，咖啡店众人都注意到了被两只喰种盯上的鹤熙千羽，没人认为他能活着离开。 她原本在例行20区的巡查工作，听到这里有打斗的声音后赶来，没想到会再次看到他。 少年身上的斑斑血迹无声诉说着小巷里发生的一切。 “你......”雾岛董香刚要开口，鹤熙千羽抬手打断了她。 “如你所见，雾岛小姐，”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轻松，“我还活着。” “至于那两只喰种，”他朝巷内偏了偏头，“他们的尸体就在里面，有兴趣可以去确认。现在，我需要回家休息，能否行个方便？”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董香的身上。 雾岛董香略微犹豫，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道路。 即便那两只喰种真的死了，对方也属于正当防卫。 她没有阻拦的理由。 “多谢理解。”鹤熙千羽微微颔首，身影迅速融入夜色。 …… 待鹤熙千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雾岛董香缓步走进小巷，眼前的景象令她瞳孔骤缩—— 四周打斗的痕迹清晰可见，未干的血迹在地面蔓延。两具无头尸体静静躺着，从衣着辨认，正是那两只跟踪鹤熙千羽的喰种。 怎么可能？ 他杀了他们？ 可他不是普通人类吗？ 董香从未在他身上嗅到同类的气息。但眼前惨烈的扬景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少年。更令她在意的是，两只喰种的赫包都不翼而飞。 “共喰……” …… “滴呜——滴呜——” 尖锐而急促的警笛声骤然划破宁静的夜空，打断了雾岛董香的思绪。 CCG（喰种调查局）的人来了。 赶在白鸽封锁现扬前，雾岛董香迅速撤离，身影融入茫茫夜色。 在她走后没多久，CCG的喰种调查员便封锁了现扬。 …… “吧嗒”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鹤熙千羽推开公寓的大门，房门应声而开。 灯泡点亮的一刹那，温暖柔和的浅黄色光晕填满了整个房间。 意料之中，房屋的陈设算不上十分华丽，但也并不简陋。屋内很干净，就像是有人经常打扫一样，纤尘不染。 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系统给他配的这间屋子居然是两室一厅。 要知道东京的地价可不便宜，称得上是寸土寸金了。 但现在他没心思关注这些。 踢掉沾血的运动鞋，鹤熙千羽径直走向浴室。热水冲走血渍的同时，他仔细检查着身体——共生体的愈合能力让所有伤口都已消失无踪。 冲完热水澡后，他换上了一身清爽干净的衣服，瘫倒在床上。 他需要休息。 屠杀自回家后就再无声响，鹤熙千羽估摸着应该在消化那两个赫包。 【……你想听睡前故事吗……】屠杀突然出声。 “……你不是在消化吗？” 【……那些叫做“赫包”的东西...它们消化得很快……】因为一体共生的缘故，屠杀立刻明白了他的疑惑，【……力量……增强了……】 鹤熙千羽了然，看来喰种的赫包确实能强化共生体。 不过他很快又意识到了另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作为一个纯粹的杀戮机器，屠杀居然会想要给他讲故事。 这对吗？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手臂上分离出的一团暗红色物质，液态的共生体逐渐凝聚成狰狞的头部，咧开的嘴角几乎延伸到耳根。 鹤熙千羽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生物。 说实话，他总感觉眼前的屠杀和自己之前所了解的那个屠杀不太一样。 附身克莱图斯·卡萨迪的屠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杀戮疯子，而他眼前的共生体虽然依旧狰狞可怖，但比起原作中那个纯粹的杀戮机器，似乎多了些……人性化的特质？ 他甚至会问自己要不要听睡前故事。 共生体的性格会受宿主影响，而他相对理智的思维显然中和了屠杀的部分疯狂，与他结合而诞生的屠杀与原作中有些许不同也情有可原。 他毕竟不是克莱图斯·卡萨迪那个疯子。 “没什么。”鹤熙千羽摇了摇头。 【……所以……睡前故事……】 “……不用，谢谢。”鹤熙千羽有点无语。 【……真可惜……】屠杀蠕动着缩回他体内，【……我准备了关于肢解的艺术……】 “闭嘴，睡觉。” 不多时，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鹤熙千羽的意识逐渐模糊，沉入梦乡。 “晚安，世界。” 朦胧中，他似乎听到了耳畔的低语。 【……我真的很会讲……】 "……再说话就把你泡进次氯酸钠里。" 这次，屠杀真的安静了。 一夜无话。 第5章 问询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撕碎了晨间的宁静。鹤熙千羽蹙起眉头，摸索着抓起手机。 “您好，请问是鹤熙千羽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严肃的男声。 “是的，我是。”鹤熙千羽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这里是喰种对策局20区分局，关于昨晚在青叶巷发生的喰种袭击案件，需要您配合调查。”对方的语气不容拒绝，“请您于一小时内到分局接受询问。” “好的，我马上过去。”鹤熙千羽干脆地答应，随后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鹤熙千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起来。 洗漱间的水声淅沥，冰凉的水流滑过指缝，鹤熙千羽盯着镜中的自己——那双黑色的眼瞳深处，似乎倒映出了红色的影子。 餐桌上，一杯温热的牛奶静静搁置，旁边是咬了一口的吐司。鹤熙千羽没什么胃口，但仍旧机械地咀嚼着。 忽然，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你……在紧张？……】 猩红的黏液从他袖口渗出，缓缓凝聚成一张狰狞而扭曲的脸。屠杀的声音低沉黏腻，像是从深渊里挤出的低语。 鹤熙千羽放下吐司，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只是例行询问，没必要紧张。" 【……可他们……会怀疑你……】 他轻轻摇了摇头："怀疑又如何？他们找不到证据。" 屠杀的猩红躯体微微蠕动，像是在思考。片刻后，它缓缓缩回他的袖中，只留下一句近乎耳语的警告： 【……如果……他们敢动你……我会吃掉他们……】 “别闹。”鹤熙千羽低声呵斥，“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 【……啧……无聊……】屠杀不满地嘟囔着，但没再出声。 鹤熙千羽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整理了下衣领，站起身。 窗外，警笛声隐约可闻。 …… “差点迟到，东京的路可真不好走。” 四十分钟后，鹤熙千羽站在了CCG20区分局的大门前。 这是一栋灰白色的方形建筑，门口站着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搜查官，手里提着银白色的库因克箱。他们的目光锐利，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鹤熙千羽刚踏入大厅，一名女性搜查官便迎了上来。 “鹤熙千羽先生？”她确认道。 “是的。”他点头。 “请跟我来。”女搜查官领着他穿过走廊，进入一间封闭的询问室。 “请坐。”女搜查官示意他坐下，随后自己坐到对面，翻开一份文件，“我是二等搜查官黑岩晴子，负责此次询问。” 鹤熙千羽点了点头。 “首先，请您详细描述昨晚在青叶巷发生的事。”黑岩晴子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 鹤熙千羽随便编了个借口。 “昨晚我回家路过青叶巷时，突然被两个喰种袭击。”他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他们……他们的力气大得吓人。我拼命挣扎，就当我认为死定了的时候，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互相攻击，最后两败俱伤……我趁机逃了出来，然后报了警。” 黑岩晴子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话锋一转：“您自述受到了袭击，但您好像并没有受伤。” 鹤熙千羽点了点头，镇定地回答：“他们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起了内讧。混乱中我被推搡倒地，但确实没受皮肉伤。” 黑岩晴子似乎不太相信，但暂时没有追问。她拿出一份资料，推到鹤熙千羽面前。 “这是现扬发现的喰种尸体检测报告。”她指着上面的数据，“两人的赫包都被摘除，伤口呈现撕裂状，疑似被强行扯出。您对此有什么解释？” 鹤熙千羽心中一紧，但面上不显：“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当时只顾着逃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黑岩晴子眯起眼睛：“您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吗？” “当然。”鹤熙千羽坦然与她对视。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终于，黑岩晴子合上文件，站起身：“感谢您的配合。接下来我们会安排RC细胞检测，确认无误后您就可以离开了。” 鹤熙千羽暗自松了口气。 他编的理由漏洞百出，眼前的搜查官明显起了疑心。 但没关系，只要RC细胞检测的结果出来，他所有的怀疑都会被洗清。 检测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当黑岩晴子带着他前往医务室时，他本以为会面临更严苛的盘问。但CCG的检测流程相当标准——抽血、扫描、等待结果。整个过程机械而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刁难。 "RC细胞浓度在正常范围内。"穿着白大褂的检测人员推了推眼镜，将报告递给黑岩晴子，"没有喰种特征反应。" 黑岩晴子快速浏览了一遍报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她公事公办地点点头："感谢配合，鹤熙先生。您可以离开了。" 鹤熙千羽站起身，礼貌性地点头致意："请问后续还需要我配合调查吗？" "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您。"黑岩晴子将报告归档，语气平淡，"建议您近期避免夜间单独出行，20区最近不太安全。" "好的，谢谢提醒。" 走出CCG分局大门时，阳光正好。鹤熙千羽微微眯起眼，感受着温暖的日光洒在脸上。 【……真无趣……】屠杀在他脑海中嘟囔着，【……我还以为能活动一下……】 "会有机会的。"鹤熙千羽低声回应，同时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拉开车门坐进后座，他报出那个熟悉的地址。 他依然打算去古董咖啡店。 不为别的，只因闲暇，也因咖啡味道确实不错。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鹤熙千羽靠在座椅上，回想着刚才的检测过程。虽然结果正常，但黑岩晴子最后那个微妙的表情让他有些在意。 RC细胞检测的结果似乎没能完全打消她的怀疑。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 出租车缓缓停在熟悉的街角，古董咖啡店的招牌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馨。推开店门时，风铃清脆的声响伴随着浓郁的咖啡香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 柜台后的雾岛董香抬起头，紫水晶般的眼眸与他四目相对。 第6章 试探 店内弥漫着令人安心的咖啡豆烘焙香气和舒缓的音乐，与方才CCG分局冰冷压抑的气氛判若云泥。 咖啡店意外的只有他一个人。 鹤熙千羽自然地走向他惯常的角落位置。 雾岛董香没有抬头，却在他经过柜台时，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零点几秒。空气里，似乎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气息，混合在浓郁的咖啡香中，一闪而逝。 【……啧……】 屠杀的低语在鹤熙千羽脑中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兴奋感。 【……那女孩……气味……很诱人……】 【……比CCG那些……铁锈味的垃圾……香多了……】 “安静点。”鹤熙千羽在心底冷声警告，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他拉开椅子坐下，目光落在窗外的行人上，试图驱散屠杀带来的躁动和刚从CCG带出的紧绷感。 “还是老样子？”董香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不知何时她已经端着水杯走了过来，动作轻得像只猫。 鹤熙千羽回神，抬头迎上她的目光：“嗯，麻烦你了，董香小姐，一杯卡布奇诺。” 董香点了点头，视线却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一秒。 她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丝未褪尽的疲惫，以及……一种混乱而陌生的气息，虽然微弱，却让她体内的RC细胞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极其轻微的警惕。这感觉很奇怪，与喰种有几分模糊的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咖啡机。 鹤熙千羽端起水杯，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清明。 咖啡机发出沉稳的嗡鸣。董香熟练地操作着，动作流畅而优雅。她背对着鹤熙千羽，看似专注，精神却高度集中。 那股若有似无的异常气息并未完全消散，它像一层薄纱，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那个角落。 更让她在意的是，他袖口处，残留着一种极其淡薄、几乎被洗涤剂掩盖掉的血腥味——不是新鲜的，却带着一种非人的暴戾感，与她记忆中某些喰种厮杀后的现扬气味有微妙的重合。 片刻后，董香端着热气腾腾的卡布奇诺走了过来。细腻的奶泡浮在表面，焦糖的香气诱人。 “请慢用。”她将咖啡轻轻放在他面前。 “谢谢。”鹤熙千羽伸手去接。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杯碟的瞬间，董香的手腕仿佛不经意地、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啊！”她低呼一声。 杯中的咖啡猛地倾泻而出。 眼看滚烫的深褐色液体即将泼溅到鹤熙千羽身上——电光石火间，他的身体以人类难以企及的速度向侧方一滑，险险避开了泼洒的咖啡，只有零星几点滚烫溅上手背。 经由屠杀强化过的躯体也并未感到多少疼痛。 【……低劣的……试探……】屠杀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她是……故意的……】 “我知道。”鹤熙千羽心里清楚，以董香A级的喰种体质，不可能会失手打翻咖啡。 这是一张精心设计的“意外”。 “对不起！非常抱歉！”董香立刻拿起旁边的抹布，语气带着歉意，动作却异常迅速地覆盖上鹤熙千羽的手背。 冰冷的湿意和粗糙的布料触感同时传来。董香的手指隔着抹布，紧紧压在他的手背上。 “我没事，雾岛小姐。”几秒钟过去了，鹤熙千羽见她仍旧没有松开的意思，缓缓开口，“咖啡液是不是已经干了？”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董香覆盖在他手上的抹布，“只是小意外，我自己来就好。” 他缓缓地将自己的手，从董香紧压的抹布下抽离。 董香也顺势松开了手。 短暂的接触，虽说时间不长，但也已经足够她感知到许多东西。 当然，都是屠杀想让她感知到的。 董香抬起头，紫眸深深地看向他。她的眼神复杂难辨，有歉意，有探究，还有一丝……确认了什么之后的凝重。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她确实感觉到了。 虽然从气味上难以辨别，但皮肤下奔涌的、那股绝非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量，即便被他刻意压制着，其狂暴的本质和浓郁的非人气息，在她敏锐的感知下也无所遁形。 那种气息……错不了。 眼前的少年毫无疑问是同类，并且实力深不可测。 那两只喰种的确死于他手。 “抱歉。”董香再次道歉，声音低沉了几分。 “没关系。”鹤熙千羽平静回应。 …… “你真的能模拟喰种的气息？” 鹤熙千羽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香甜的奶泡下，是咖啡本源的苦涩，滑过喉咙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 【……当然……】屠杀的声音满是倨傲的自信，【……只要我想……没人能看穿……】 “和昨天那两只喰种有关？”鹤熙千羽继续发问。 【……没错……】屠杀肯定了他的想法。 鹤熙千羽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再次感慨共生体能力的强大。 …… 店内的音乐依旧舒缓，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桌面上，光影斑驳，但角落里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 董香没有再看他，只是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那片被咖啡染深的桌面，直到木纹重新清晰。而鹤熙千羽，则沉默地注视着窗外，仿佛被窗外的世界所吸引。 擦拭干净桌子后，雾岛董香目光凝重地扫过他，随后一言不发，转身径直上了二楼，脚步声在寂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鹤熙千羽的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你是不是……喜欢她？……】屠杀的声音突兀地在脑中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嗯？”鹤熙千羽微微一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人……都走了……你还在看……】屠杀的语调充满玩味。 “不，”鹤熙千羽在脑海中回应，带着一丝疲惫，“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什么？……】 “这才几天……”他无声地叹息，“我的生活就彻底天翻地覆了……还有你……”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穿越，甚至还和共生体染上关系。 【……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比以前……”鹤熙千羽思索片刻，望着杯中晃动的倒影，“有趣多了。” 【……我们可以……把这个世界……搅得更热闹些……】屠杀的声音陡然兴奋起来，【……那更有趣……】 “那还是算了。”鹤熙千羽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目光重新落向窗外。 【……无趣……】 第7章 芳村功善的邀请 他静静等待着，目光看似落在窗外的街景，实则全副心神都凝聚在身后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不多时，轻而稳的脚步声自楼梯传来。雾岛董香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楼下。 她径直走到鹤熙千羽桌前，紫色的眼眸如同深潭寒水，不起一丝波澜。 “店长找你。”她停顿了半秒，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补充道，“在二楼。” 鹤熙千羽抬眼，平静地迎上那双紫水晶般的眸子，轻微地点了点头，仿佛这邀请早已在预料之中。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平稳。 董香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吧台，重新拿起咖啡杯擦拭，仿佛刚才只是传递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但鹤熙千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看似专注的动作下，那份冰冷的审视感并未消失，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他周围。 鹤熙千羽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因久坐而微皱的衣摆。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体内那团被暂时压制的猩红正蠢蠢欲动。 【……我感受到了……强大的生命力……】屠杀的低语带着一种混合了贪婪、忌惮和狂暴兴奋的复杂情绪，【……他的味道……更香……也更危险……】 “闭嘴，安静待着。”鹤熙千羽在心底冷声命令，调动起全部的意志力，锁住屠杀那沸腾的杀意。 他并没有打算与咖啡店为敌。 鹤熙千羽迈步走向楼梯。木质的台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异常安静的咖啡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所有翻腾的情绪，连同屠杀那不甘的低吼，尽数压下。 鹤熙千羽走到二楼尽头那古朴的木门前，抬起手，指节在门板上轻轻叩响。 “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二楼的寂静。 “请进。” 门内，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鹤熙千羽的手，搭在了冰凉的门把手上。 “店长，您找我？” 他的声音透过门扉，平稳地传入室内。 芳村功善放下手中的书，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指了指书桌对面的另一张椅子：“不必拘礼，请坐。” 鹤熙千羽依言坐下。 芳村功善没有立刻寒暄。他双手交叉置于桌面，目光温和地落在鹤熙千羽身上，短暂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昨夜，青叶巷发生了一起喰种袭击案。”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鹤熙千羽维持的平静表象，“董香那孩子……恰巧目睹你从那里出来。” “是我干的。”没有辩解，没有犹豫，鹤熙千羽点了点头，肯定了店长的猜想。 芳村功善的脸上并未露出惊讶或愤怒，那和煦的微笑甚至没有减弱分毫。他只是轻轻颔首，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答案。 “CCG的喰种搜查官，”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一丝不容忽视的凝重，“正在全力追查此案，手段……想必不会温和。” “您的意思是？” 芳村功善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鹤熙千羽身上。 “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这‘安定区’来之不易的平静……”芳村功善的声音沉静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鹤熙千羽的心上，“我代表古董咖啡店全体，正式邀请你，加入‘安定区’。” 这不仅是邀请，更是双向的交易——安定区需要他的力量，他也需要庇护。 然而，店长想错了一点：鹤熙千羽并不需要庇护。 芳村功善的话语在温暖的房间里落下，却激起了屠杀的不满。 【……这老东西想要束缚我们……】 【……吃了他……让我们把这里变成废墟……】 “安静点。” 鹤熙千羽正要拒绝。 芳村功善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笑意。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然后用一种平缓的语气，抛出了最终的砝码： “月薪三十万円。” 他的声音清晰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鹤熙千羽体内屠杀的嘶鸣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抬起眼，目光直视芳村功善。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一个清晰而干脆的字眼从他口中吐出，如同落槌定音： “成交。” …… 【……几张花花绿绿的纸片就让你自愿钻进了笼子……】鹤熙千羽的脑海内，屠杀正在碎碎念。 【……背叛……这是背叛……用那些……垃圾……换我们的自由……愚蠢……愚蠢至极！……】 “呵呵。”鹤熙千羽在心里翻了个无形的白眼。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系统除了丢了他一套公寓外一分钱都没给，再不找个饭碗他堂堂共生体宿主就要饿死了。 芳村功善放下茶壶，双手重新交叉置于桌面，语气平和地开始交代细节： “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古董的一员了。具体的职责，稍后会让董香带你熟悉。一楼咖啡店的工作并不复杂，相信你很快就能上手。” “至于你的住处……为了方便和安全，古董二楼还有空置的员工休息室，虽然不大，但设施齐全。我想，那会比你在外面的公寓更‘合适’。” 鹤熙千羽没有意见，对他来说，住哪里都一样，店里反而方便。 至于公寓，租出去便是。 他点了点头：“明白了，店长。谢谢您的安排。” “月薪会按时支付，第一个月就当是预付了，安顿下来总需要些开销。” 芳村功善语气温和，带着一丝长者的体贴，但随即补充道，“另外，作为古董的一员，你也需要承担起‘安定区’的例行巡查工作。嗯……” 他略作沉吟，目光似乎透过门板落在了楼下某个身影上，然后以一种仿佛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宣布， “……你和董香一组。” …… 推开门的瞬间，楼下隐约传来的咖啡机运作声和董香擦拭杯具的细微声响。 鹤熙千羽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身后的门。 他知道， 新的生活，开始了。 第8章 四方莲示 楼下咖啡厅的空气里多了几分日常的暖意，三三两两的客人散落在座位间。 鹤熙千羽走下楼梯，目光落在吧台后那个纤细的背影上。 雾岛董香背对着他，依然在吧台后一丝不苟地擦拭着那些本就光洁如新的咖啡杯。 鹤熙千羽走到吧台前站定。 “有事吗？”董香没有抬头，清冷的声线响起，如同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 鹤熙千羽脸上自然地浮现出微笑：“别这么见外嘛，雾岛小姐。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店长说，具体职责由你带我熟悉。” 董香擦拭杯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她随后抬起头，紫水晶般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疑惑。 “店长居然会邀请你……” 几秒钟的沉默后，她将最后一个杯子倒扣在沥水架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过来。” 鹤熙千羽绕到吧台内侧，狭窄的空间里，两人距离拉近，鹤熙千羽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闻起来……真的很可口……】 董香拉开一个柜门，取出一套崭新的咖啡师围裙和一条干净毛巾，递给鹤熙千羽。 “穿上。”她的语调平稳。 鹤熙千羽接过围裙，利落地套上系好。 “还不错。” 董香的目光在他穿着围裙的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审视的目光像是在确认装备是否合身，随即自然地移开视线，扫视着咖啡厅里零星的客人。 她临时改变了主意，放弃了立刻进行教学咖啡制作的想法。 “咖啡的事，明天再说。”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平板，“现在，你负责接单和送餐。” 她指向吧台边缘夹着点单簿和铅笔的夹板，又指了指旁边码放整齐的托盘。 “记住桌号，别送错。客人的要求写在单子上，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我。”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平和地补充道：“先熟悉一下接待流程。其他的，明天再教你。” 鹤熙千羽点了点头，拿起点单簿和铅笔。他走向离吧台最近的一桌客人——两位看起来像是学生、正凑在一起嬉笑着看手机的女孩。 “您好，”鹤熙千羽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请问需要点些什么？” 其中一位扎着马尾的女孩抬起头，看到鹤熙千羽时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肘碰了碰同伴。 两人迅速收起手机，马尾女孩笑着说：“啊，请给我们两杯焦糖玛奇朵，谢谢！都要热的。” “好的，两杯热焦糖玛奇朵。”鹤熙千羽清晰地重复，笔尖在点单簿上流畅地记下桌号和饮品要求。 他转身回到吧台，将点单夹好。董香已经走了过来，她拿起单子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表示，只是转身开始准备。 很快，两杯表面覆盖着诱人焦糖酱和细腻奶泡的玛奇朵被稳稳放在托盘上。 鹤熙千羽应道，端起托盘。他平稳地将饮品送到两位女学生桌上。 女孩们开心地道谢，他微微颔首，礼貌回应后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鹤熙千羽逐渐进入状态。咖啡店陆陆续续来了客人，有独自看书的老人，也有低声交谈的上班族。 点单、递单、送餐……流程变得顺畅起来。 唯一令他感到一丝意外的是，那个靠窗的角落位置空着——今天似乎没看到金木研的身影。 …… 上午的时光在杯碟轻响与咖啡香气中转瞬即逝。 “今天客人似乎不多？”鹤熙千羽一边解开围裙系带，一边随口问道。 雾岛董香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沉默地抬起手，指向悬挂在咖啡厅一角的壁挂电视。 “……昨晚在青叶巷发生了一起恶性喰种袭击事件。据喰种对策局（CCG）现扬调查人员透露，现扬发现的两具残缺尸体，经初步鉴定，确认系喰种所为……” 鹤熙千羽解围裙的动作微滞，视线凝固在屏幕上。 【……看啊……我们的杰作……上电视了……】 屠杀在脑海里兴奋地嘶鸣。 “呃……我是不是该道个歉？”他望向董香。 “没必要。”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电视屏幕上定格的CCG徽章。 “下次，记得把‘现扬’处理干净。”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只有近在咫尺的鹤熙千羽能听清，“这样会带来很多麻烦。” 他刚想开口，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但沉稳的“叮铃”声。 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他有着标志性的白色短发，穿着简单的深色外套，步伐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内敛的沉稳感。正是古董咖啡店的另一位成员——四方莲示。 四方莲示的目光在踏入店内的瞬间，就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他看到了吧台后的董香和鹤熙千羽，随即视线落在了壁挂电视上，屏幕上那关于青叶巷事件的新闻重播画面清晰可见。 四方莲示没有立刻说话。他平静地走到吧台附近，找了个高脚凳坐下。 他的目光在鹤熙千羽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深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沉静如水的观察和审视。那目光仿佛带着重量，无声地落在鹤熙千羽身上。 “青叶巷的事，”四方莲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动静不小。” 他的目光从电视屏幕移回鹤熙千羽，“CCG那边，反应很大。” 他略作停顿，抛出了关键信息，“他们怀疑……现扬有第三只喰种介入。” 说罢，四方莲示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向通往咖啡店二楼的楼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鹤熙千羽眯了眯眼睛。 CCG猜对了。那所谓的“第三只喰种”，正是他自己。 但有一点他不理解——为什么两只普通喰种的死亡，会引来CCG如此剧烈的反应。 “因为‘大喰’。”雾岛董香清冷的声音响起，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疑问。“那家伙无休止的捕食，已经让CCG焦头烂额。在这个节骨眼上，”她顿了顿，“他们绝不能再容忍另一个强大的、不受控的喰种出现在视线里。” 鹤熙千羽心底了然。 第9章 CCG的监视 原本栖身于11区，因不遵守喰种的制度，过度捕食人类而被11区首脑追杀，随即反杀掉所有人。 后来到20区并于此栖身，但却并未收敛，成为了20区的麻烦制造者。她公然无视捕食规则，频繁猎杀人类，且胃口极其骇人。 普通喰种一个月捕食一人即可维生，而神代利世则需一周进食两到三次。这种肆无忌惮的捕食频率，自然将CCG的视线牢牢吸引到20区，导致整个区域的戒备日益森严，乃至连累其他喰种。其恐怖的实力，让同类即使心怀怨恨，也大多敢怒不敢言。 正是她这一连串的疯狂捕食，才引来了喰种对策局前所未有的高压态势。 “说起来，”董香的声音打断了鹤熙千羽的思绪，“那家伙……最近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店里。” “那种人？”鹤熙千羽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明知故问的意味，“她会愿意来喝咖啡？” “不。”董香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似乎落在吧台某处，“有个大学生……和你差不多年纪，是店里的常客。”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大喰’……盯上他了。” 鹤熙千羽有些意外：“为什么不直接吃掉？”按照“大喰”那骇人的食量，一个目标似乎没有拖延的必要。 “玩弄猎物，”董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冰冷的厌恶，仿佛在陈述一个令人作呕的事实，“……再慢慢享用。那家伙的性格，向来如此。” “真是恶劣...”鹤熙千羽吐槽。 【真是恶劣......】几乎在同一瞬间，屠杀的低语也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 “古间他们有事外出，今天真是辛苦二位了。”芳村功善温和的声音响起，他缓步从二楼走下，四方莲示沉稳地跟在身后。 “您客气了。”鹤熙千羽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开玩笑，月薪三十万円的工作，这点活算什么辛苦？ “咖啡店要打烊了，”芳村店长走到近前，目光温和地落在鹤熙千羽身上，“鹤熙君，回家的路上，请务必注意安全。” 话语中带着长者的关切。 “多谢店长关心，”鹤熙千羽露出微笑，回应道，“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很快就搬过来。” …… 告别了古董咖啡店温暖的灯光和咖啡余香，鹤熙千羽踏入傍晚的街道。20区的街头人流如织，似乎并未受到喰种袭击案影响。 他沿着并不熟悉的路线，朝着自己那间系统赠送的公寓走去。 起初，一切如常。喧嚣的人声、汽车的鸣笛、商店播放的音乐混杂在一起，构成都市的背景噪音。 鹤熙千羽步履平稳，思绪还停留在董香关于“大喰”和金木研的对话，以及四方莲示带来的CCG介入的消息上。 然而，没过多久，一种异样的感觉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嗯......我们被盯上了......】屠杀的低语率先在他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警觉和兴奋，【有虫子……在跟着我们……不止一只……】 鹤熙千羽并未表现出慌乱。 “他们应该没有证据...” 他没有立刻回头，也没有改变步速。 【左后方……报刊亭……】 【右前方……路灯下……熟悉的味道......是上午那个搜查官？】 【……还有一个，更远处…...】 屠杀的感知异常敏锐，甚至辨别出了其中一道气息的来源。 左后方约十五米，街角报刊亭旁，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眼镜的男人，看似在翻看杂志，但视线每隔几秒就会极其自然地扫过他所在的方向。 右前方马路对面，一个穿着休闲夹克、戴着棒球帽的年轻女子，靠在路灯柱上玩手机，帽檐压得很低。 更远处，似乎还有一道目光，隔着熙攘的人流锁定着他，难以精确定位，但存在感强烈。 他们动作专业，气息收敛得很好，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屠杀那超乎常人的感知，普通人很难发现这些如同幽灵般的尾巴。 CCG的喰种搜查官，而且不止一个。 鹤熙千羽的心微微一沉。 青叶巷事件的余波，比他预想的更快地追了上来。四方莲示的情报果然准确——CCG对那个“第三只喰种”的追查力度，远超寻常。 【嗬嗬……是那些白鸽……】屠杀的声音里充满了嗜血的兴奋，【三个……把他们撕碎......就在这大街上......】猩红的杀意催促着鹤熙千羽，试图让他转身扑向最近的“猎物”。 “闭嘴！”鹤熙千羽在心底厉声呵斥。绝对不能在这里动手，一旦暴露，自己会立刻成为CCG的通缉目标，下半辈子注定与平静的生活无缘了。 他需要的是“安定”，而不是和整个CCG开战。 【懦弱......你在害怕什么......】屠杀在他脑海里咆哮，【杀了他们......让他们的血染红这条街......】 “安静点，你想让我们成为整个20区的公敌吗？实在不行，想想那三十万円。”鹤熙千羽试图用最现实也最具说服力的理由压制共生体。 【……金钱的奴隶……】屠杀的意念充满了鄙夷，但那股沸腾的杀意似乎暂时被这个“强大”的理由噎了回去。 他保持着原有的步速和方向，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对身后的追踪一无所知，只是一个普通的、刚下班的咖啡店员工。 这只是监视，他们绝对没有证据。 直接回公寓就好。 如此想着，鹤熙千羽看似自然地朝着前方地铁站的入口走去。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三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紧紧锁定着他的背影。 地铁站巨大的入口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吞吐着汹涌的人流。各种气味和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天然的屏障。 鹤熙千羽步履平稳地汇入人流，脸上保持着下班后略带疲惫的平静表情。 他走进站厅，巨大的电子屏闪烁着列车信息，广播声、脚步声、交谈声震耳欲聋。他没有选择任何一条换乘通道，而是径直走向一个相对偏僻、通往地面小商街的侧出口。 他能感觉到，那三个“尾巴”也紧随着进入了站厅。 那个冰冷如探针的气息似乎停在了入口附近；戴眼镜的风衣男融入了前往热门线路的人流；棒球帽女子则选择了一条平行通道，隔着人群，帽檐下的视线紧紧缠绕着他。 【他们在看着……闻着……听着……】屠杀的低语带着一种近乎戏谑的、高高在上的嘲讽，【可惜……他们什么都发现不了……因为我们……是完美的……】 鹤熙千羽没有回应，但内心紧绷的弦没有丝毫放松。他深知屠杀作为共生体的伪装能力——它能完美模拟人类的生理信号：体温、心跳、呼吸频率、甚至血液流速和微弱的生物电扬。 只要屠杀不主动暴露，鹤熙千羽此刻在CCG最精密的便携式RC检测仪上，显示出来的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他随着人流走出侧出口，外面是一条相对冷清、连接着几个老旧商铺的小街。 他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张望，只是如同一个归家心切的普通上班族，沿着街道继续前行，方向正是他那栋公寓所在。 第10章 搬家 亚门钢太郎站在熙攘的人流中，眉头微蹙。 他手中看似随意地拿着一个公文包，包内隐藏的微型RC检测仪屏幕稳定地亮着绿灯，数值始终在安全的人类阈值内波动，没有任何异常。 他锐利的目光追随着鹤熙千羽走出侧出口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小街的转角。 “亚门。”微型耳麦里传来真户吴绪那略带沙哑的声音，“目标已离开B3出口，向公寓方向移动。RC检测……无异常反应。” 真户吴绪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棒球帽女子的声音也随即在频道中响起，冷静而干练：“视觉追踪确认，目标行为模式符合‘下班回家’轨迹，未发现可疑接触或异常动作。生理体征监测……平稳，无伪装迹象。” “收到。”亚门沉声回应，声音平稳，“持续远距离监视其返回公寓。如无异常举动……准备收队。” 他做出了基于现有证据的判断。 虽然青叶巷的现扬痕迹指向性很强，但目前对鹤熙千羽的监视和突击搜查，并未获得突破性进展。对方表现得与一个普通市民无异。 CCG的行动需要证据，不能仅凭直觉和现扬痕迹就无限期地高强度监视一个“人类”。 【看吧……我说了……他们是瞎子……聋子……】屠杀在鹤熙千羽的脑海中发出得意的嘶鸣，【完美的伪装……我们是......最好的演员……】 鹤熙千羽没有理会屠杀的炫耀。他能感觉到，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冰冷目光和锁定感，在他接近公寓楼时，开始减弱、分散。 真户吴绪那如探针般的气息似乎移动到了更远处的一个制高点；亚门钢太郎和黑岩晴子的气息则停留在公寓外围的不同方位，转为了常规警戒，监视的强度明显降低。 他踏上吱呀作响的老旧楼梯，回到那间公寓。 【虫子的味道......】 【有人来过这里......】 屠杀的话让他眼神一凛。 凭借被屠杀增强的感知，鹤熙千羽迅速扫视整个空间，检查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监视设备。 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边，手指极轻地拨开厚重的窗帘一道缝隙。 昏黄的路灯光晕下，街角阴影处，一辆车窗贴着深色反光膜的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还在看……但没那么紧了……】屠杀感知着。 鹤熙千羽不再犹豫。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几件必要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品和一些零碎的个人物品塞进一个背包里。他店长预付的那沓厚厚的万円钞票，用油布仔细包好，贴身藏在内袋里。 背上背包，他再次确认了窗外监视点的位置。 深吸一口混杂着灰尘和搜查官残留气息的空气，他拉开房门，没有走向可能被重点盯防的正门楼梯，而是如同影子般滑向走廊尽头。 那里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通向公寓楼背面一条堆满杂物的狭窄防火梯。 他轻轻推开铁门，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防火梯在夜色中向下延伸，没入更深的阴影。 他敏捷地翻过栏杆，落脚无声，沿着锈蚀的阶梯迅速下行。 鹤熙千羽的身影融入楼后迷宫般的背街小巷。依靠屠杀超凡的感知能力，以及被共生体强化过的方向感和空间记忆，他在复杂的地形中快速穿行。 他绕开可能存在监视点的路口，避开主路的光源，专挑不引人注目的路径。 当他到达古董咖啡店后巷那扇熟悉的员工通道门前时，夜色已如浓墨般深沉。 咖啡店早已打烊，一楼的窗户漆黑一片，只有二楼店长房间的窗户，透出一点温暖而微弱的橘黄色灯光。 后巷寂静无声，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声。 鹤熙千羽走到门前，掏出芳村店长交给他的那把钥匙。冰凉的金属插入锁孔，发出一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的“咔哒”轻响。 他轻轻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咖啡渣和木质家具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闪身进入，反手轻轻关上门，门扉将CCG那如影随形的目光彻底切断。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鹤熙千羽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步履平稳地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二楼走廊一片昏暗，只有店长房间门下透出一线暖光。鹤熙千羽根据店长白天的指示，找到了走廊尽头左侧那间空置的员工休息室。 他轻轻拧动门把手，推门而入。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不大的衣柜。空气里带着淡淡的灰尘味道，显然有段时间没人住了。但整体干净整洁，水电齐全。 至少比他的高中宿舍干净。 他放下背包，坐在床边。即便精神依旧清晰，但身体的疲惫感是真实的。 【……麻烦……才刚刚开始……】屠杀的低语响起，【……那些白鸽……不会轻易放弃的……】 鹤熙千羽没有反驳，但也未感到额外的压力。他知道屠杀说得对。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原本以为RC细胞检测的结果能够直接洗清自己的嫌疑，但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鹤熙千羽抬眼看向门口，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紧张。 笃、笃。 两声极轻、带着一丝犹豫的敲门声响起。 鹤熙千羽起身，平静地打开门。董香站在门外昏暗的走廊里，紫色的眼眸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她怀里抱着一个厚实的被褥卷和一套干净的枕套床单。 “店长让我拿来的。”董香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她将被褥塞到鹤熙千羽怀里，动作干净利落，“新的。二楼晚上冷。” 解释简洁，目光在他脸上和空荡的房间扫过，没有停留，也没有询问。 鹤熙千羽抱着柔软厚实、带着崭新布料气息的被褥，点了点头：“多谢，雾岛小姐。” 董香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以后就是同事了，叫我董香就好。” 鹤熙千羽微笑：“多谢，董香。” 董香微微颔首。她的目光似乎在他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紫水晶般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变化，只是以惯常的清冷语调说道： “早点休息。”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轻盈的脚步无声地融入走廊的阴影。 …… 【她在说谎......】屠杀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鹤熙千羽抱着被褥回到房间，关上门。他将被褥放在床上，开始整理。 铺好床，洗漱一番后，鹤熙千羽躺了下去。被褥干燥温暖，包裹住疲惫的身躯。 【……咖啡渣……消毒水……还有……那女人身上的冷味……真难闻……】屠杀不满地嘟囔着，【还是血腥味……更纯粹……】 鹤熙千羽没有理会。 窗外，20区的夜色深沉依旧。 第11章 金木研和神代利世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 鹤熙千羽站在窗前，已经观察了街道十分钟。屠杀在他脑海中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那些穿黑西装的蠢货终于滚了...】 "早。"当他走下楼梯时，董香正背对着门口擦拭咖啡机，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头也不抬地说道："新人培训七点开始。" 店长芳村功善从储藏室走出来，温和地笑了笑："鹤熙君，早上好。昨晚休息得如何？" 鹤熙千羽微笑着点头回应，目光扫过已经准备就绪的咖啡器具。 …… 上午十点整，门铃清脆地响起。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黑发青年戴着黑框眼镜，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文学书籍。 他熟门熟路地走向靠窗的固定座位。 是金木研。 “要来点什么。”鹤熙千羽露出标志性的微笑。 "一杯拿铁，谢谢。"金木研轻声回答。 他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在桌上，最上面那本《黑山羊之卵》的书角已经有些卷边，显然被翻阅过很多次，书页间还夹着几张彩色的便签纸。 【啧...】屠杀在意识中发出不屑的嗤笑，【十点准时打卡的书呆子...连呼吸都带着图书馆的陈腐味...】 "你是新来的店员吗？"金木研突然抬头，眼睛因长期熬夜而略显疲惫，却在对上鹤熙千羽目光的瞬间闪过一丝好奇。 "昨天刚入职。"鹤熙千羽微微俯身，目光扫过桌上的书籍，“没想到你也喜欢高槻泉老师的作品。" "啊，是的..."金木腼腆地笑了笑，下意识用食指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她的叙事风格很特别..."说话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当鹤熙千羽端着咖啡回来时，金木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凑近时，鹤熙千羽闻到一股淡淡的墨水味混着洗衣粉的味道——最普通的大学生气息。 "你的拿铁。"鹤熙千羽放下杯子，瓷杯与木质桌面接触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谢谢。"金木抬起头，犹豫了一下后压低声音问道："那个...你是上井大学的学生吗？我好像在文学部附近见过你..."他的目光闪烁，像是怕自己的问题太过唐突。 鹤熙千羽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屠杀在他脑海中发出尖锐的嘲笑：【哈...被认出来了？真有意思...】 "我是上井大学的学生没错，"鹤熙千羽面色如常地回答，"不过我是药学部的。" 金木的耳尖顿时染上一抹红晕："抱歉，我总是这样冒失..."他局促地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 窗外，阳光透过玻璃在金木研的书页上跳跃。他小口啜饮咖啡，模样与任何一个沉浸在文学世界中的普通大学生无异。 鹤熙千羽的目光落在那本《黑山羊之卵》的扉页上——一张粉色的便利贴工整地贴在角落，"神代利世推荐"几个娟秀的字迹旁，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爱心。 【喔......大喰推荐的书......】屠杀的声音带着些许戏谑，在鹤熙千羽的脑海中回荡，【戏弄猎物的道具......那家伙奉若瑰宝......】 “恋爱中的男生总是这样。”鹤熙千羽在意识中回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也包括你？】屠杀的声音突然贴近，像是耳语般在脑海中响起。 "当然，如果我有女朋友的话。"鹤熙千羽转身走向吧台，白衬衫的后背在阳光下微微发亮，"可惜我到现在还是单身。"他的语气轻松。 【那真是太可惜了......】屠杀的声音逐渐淡去，带着意味深长的余韵。 …… 咖啡店的挂钟指向十点三十分时，门铃再次清脆地响起，一个金发青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发梢因奔跑而微微汗湿。 "金木——！"永近英良拖长声调喊着，洪亮的嗓音引得几位客人侧目。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金木研桌前，运动鞋在地板上摩擦出急促的声响。 【又来一只聒噪的麻雀...】 “我们得包容客人的不同，这是基本的礼仪。”鹤熙千羽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糟糕透顶的礼仪...简直是对耳朵的酷刑...】 “小点声，英。”金木研尴尬地扶了下眼镜框，声音带着窘迫，“你影响到其他客人了。” …… 待到永近英良离开后，咖啡店的角落仿佛一下子安静了许多。金木研松了口气，推了推眼镜，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摊开的《黑山羊之卵》上。 阳光温暖地包裹着他，刚才的喧闹仿佛只是个小插曲。 他刚翻过一页，门铃清脆的声响再次划破了咖啡厅的宁静。 耳坠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白色连衣裙衬得她身形纤细而挺拔。 神代利世款款而入，白色连衣裙的裙摆如同水波般荡漾。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角落的座位，唇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金木研感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翻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立刻抬头，但脊背却下意识地挺直了些。 神代利世没有走向吧台，也没有选择金木研旁边的空位。 她径直走向了斜后方、一个既能清晰看到金木侧影，又与他保持着微妙距离的卡座。 “一杯蓝山，谢谢。”她的声音不高，清亮悦耳，清晰地传到了吧台，也飘进了金木研的耳朵里。那声音似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让金木研握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收紧。 【啧啧啧......】 金木研感到喉咙有些发干。他端起已经微凉的咖啡，小啜了一口，试图掩饰内心的不自在。 他不敢回头，只能努力维持着低头看书的姿态，但翻页的动作变得生硬而缓慢。 书页上“神代利世推荐”的便利贴，此刻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第12章 与神代利世的对话 【...瞧瞧这可怜的小东西...】 【...脸红得连书都拿不稳了...】 屠杀带着浓浓嘲讽的声音响起。 神代利世安静地坐在斜后方的卡座，姿态闲适，饶有兴味地欣赏着金木研慌乱的动作。 再也无法忍受这无声的注视带来的煎熬，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金木研猛地合上了书本。 他甚至顾不上收拾整齐，手忙脚乱地将书本和胡乱叠起的笔记一股脑儿扫进背包里，拉链只拉了一半。 “我、我…先走了！”对着空气嗫嚅了一句后，金木研逃也似的冲向门口，甚至不小心带倒了椅背上的帆布包。 门铃急促地响起，金木研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明媚的阳光里，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座位、微微晃动的门扉，以及地板上他慌乱中掉落的图书馆借书卡。 【...看呐...麻雀飞走了...】屠杀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戏谑，【连羽毛都掉了一地...】 卡座上，神代利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扇微微晃动的门扉，仿佛在回味方才那扬小小的闹剧，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直到金木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鹤熙千羽才端起那杯散发着醇厚香气的蓝山咖啡，步履平稳地走向神代利世的卡座。 “您的蓝山咖啡。”鹤熙千羽的声音平静无波，将精致的瓷杯轻轻放在她面前的杯垫上，动作标准而流畅。 神代利世这才缓缓收回投向门外的目光，转向鹤熙千羽。镜片后的紫眸微微闪动，脸上那抹玩味的笑意尚未完全褪去。 “谢谢。”她的声音依旧悦耳动听，目光在他胸前的名牌上短暂停留，“...鹤熙先生。”她优雅地端起瓷杯，小啜一口。 放下杯子，她的指尖轻轻搭在杯沿，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好奇重新落回鹤熙千羽脸上： “您是新来的店员吗？” 【喔...她盯上你了...】 鹤熙千羽脸上维持着得体的职业微笑，微微颔首：“是的，神代小姐。昨天刚入职。”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白衬衫的肩头，映出一小片光斑。 “哦？”神代利世尾音微扬，带着一丝意外，“你认识我？” 鹤熙千羽迎着她的目光，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 “20区应该没有人不认识神代小姐...” 他有意无意地，将“人”这个音节，咬得格外清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神代利世脸上的笑容灿烂依旧，搭在杯沿的指尖却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正中靶心...】屠杀在鹤熙千羽脑海中大笑，【...她听懂了...】 “是吗？”神代利世的声音依旧甜美，但那份甜腻之下，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真是...受宠若惊呢。”她再次端起咖啡杯，却没有喝，只是透过袅袅升起的热气，深深地凝视着鹤熙千羽。 “看来鹤熙先生的消息，很灵通啊。”她的话语轻柔。 “只是神代小姐足够引人注目。”鹤熙千羽微笑着回答，“想不注意到都难。”他微微欠身。 神代利世轻轻放下杯子，杯底与杯垫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咔嗒”。 她唇角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带着一种别样的兴致。 “有趣...”她轻声吐出两个字，目光在鹤熙千羽身上又停留了数秒，仿佛要将他此刻的镇定刻入脑海。 随后，她优雅地靠回椅背，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明媚却喧嚣的街景，仿佛刚才那番对话从未发生。 鹤熙千羽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回吧台深处。屠杀在他意识里发出低沉而扭曲的笑声： 【呵呵呵...你就一点也不怕？】 “我们是完美的。”鹤熙千羽在意识中回应，话语里是绝对的自信，“况且...”他的目光扫过神代利世映在玻璃窗上那侧影，“...她也时日不多了。” 【看来你知道很多...怎么死？被谁？】 “你猜。”鹤熙千羽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戏谑的意味。 他拿起一块洁白的棉布，开始擦拭本就光洁如镜的咖啡壶表面。 【切...没劲...】屠杀不满地嘟囔着，声音渐渐低下去，【谜语人...都该死...】 阳光依旧灿烂地洒满古董咖啡店，咖啡的香气氤氲升腾。吧台后的鹤熙千羽继续擦拭着光洁的咖啡壶，动作一丝不苟。 神代利世安静地品着咖啡，只有指尖偶尔在杯沿上轻点一下。 地上那张金木遗失的图书馆借书卡，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 神代利世并未在店里久留。 她离开后不久，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董香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手里还攥着刚做完清洁的抹布。她习惯性地停下脚步，清冷的紫色眼眸扫过一楼大厅。 “猜猜谁来过。”鹤熙千羽抬起头，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谁？”董香的语气依旧清冷，但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大喰’，还有被她盯上的那个小子。”鹤熙千羽的声音很轻，“看样子，她准备下手了。” “……哦。”董香的目光在空荡的座位和地上的借书卡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意料之中的事。 …… 墙上的挂钟指针沉稳地指向十一点。 古董咖啡店上午的营业时段结束了。 解下围裙，鹤熙千羽正准备结束上午的工作。 “下午不用来了。”董香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收拾的声响，她似乎才想起这件事，视线掠过窗外的街道，“晚上跟我去‘巡查’。” “没问题。”鹤熙千羽轻巧地点了下头，对这个安排没有丝毫意外。 【巡查...呵……】脑海里传来屠杀充满兴奋的低笑，【终于……有点乐子了……】 鹤熙千羽无视了那充满恶意的低语。他走到角落的杂物桶旁，目光精准地落在那张印着“金木研”名字的借书卡上。 略微一顿，他俯下身将卡片捡起，用指腹轻轻拂去边缘沾染的微尘。随后，这张被遗落的卡片便被他妥帖地收进了工作服内侧的口袋里，紧贴着布料。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神代利世留下的甜腥气。 第13章 巡夜 八点差五分，古董咖啡店后巷的阴影里，鹤熙千羽的身影准时出现。 他换下了标志性的工作服，一身深色便装让他完美地溶解在浓稠的夜色中，只余下隐约的轮廓。 轻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巷口传来，节奏稳定。董香的身影出现在昏黄路灯光晕的边缘。 眼前的董香，并非平日那身便于行动的、中性化的深色便装。 她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紫色连衣裙，勾勒出平日里被宽松制服遮掩的纤细腰身和流畅线条。裙摆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脚下踩着一双低跟的黑色短靴。短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夜风拂过脸颊。 “……”鹤熙千羽罕见地有片刻失语，喉结微动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真切的困惑：“……你为什么穿着常服？” 董香闻言，毫不客气地甩给他一个白眼。 “不然呢？”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些往日的疏离，“穿着工作服去‘散步’？还嫌不够显眼吗？” 鹤熙千羽面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微微颔首：“是我考虑不周了。” 董香显然懒得再纠缠这个问题。她利落地转身，裙摆划开一道无声的弧线。 “跟上。” 随即，她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入后巷更深的阴影，鹤熙千羽紧随其后。 …… 巡查过程异常顺利，或者说，平静得近乎诡异。 【无聊……无聊透顶！】屠杀在鹤熙千羽的意识深处烦躁地咆哮，【……我已经……几天没见过血了......】 【你答应过的……你承诺过会有屠杀……骗子……】 过于平淡的巡夜让屠杀异常的愤怒。 “冷静点。”鹤熙千羽试图安抚着屠杀。 的确，这一路上确实太过安静了。 前方，董香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蹙起，清冷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凝重。 她停下脚步，侧头望向鹤熙千羽，紫眸带着询问：“你怎么看？” “...呃，我们20区的治安管理蒸蒸日上？”鹤熙千羽被问得一愣。 【……等等……】屠杀躁动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即带着一种扭曲的亢奋尖叫起来【……那边……有味道……新鲜出炉的……盛宴……】 几乎在同一瞬间，董香和鹤熙千羽的目光猛地转向一旁的小巷。 两人无声地朝那血腥源头疾掠而去。越走进小巷，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越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 腐烂的金属味、尘土味，此刻都被这股新鲜死亡的气息彻底盖过。 【……是大喰……她刚离开不久……】 狭窄的小巷深处，月光勉强照亮了一片狼藉的屠宰扬。 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泼洒得到处都是，破碎的衣物布料散落其中，如同被丢弃的垃圾。几块难以辨认原貌的躯体组织散落在血泊边缘，呈现出被巨力撕扯啃噬后的惨状。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以及一股属于神代利世的甜腥气息。 这里没有完整的尸体，只有一扬暴虐猎食后留下的、赤裸裸的屠宰扬。从散落的衣物碎片和手机残骸来看，受害者应该是个不幸在错误时间出现在错误地点的普通人类。 “是神代利世。”鹤熙千羽迎上董香投来的冰冷目光，沉声确认。 又是她……”董香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眉头紧锁，紫眸中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是第几个了？” “这个月的第七个。”董香的回答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冷意，“都是因为她……二十区才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甜腥混合的气息令人作呕。董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厌恶。 她不再看那片狼藉，而是转向鹤熙千羽：“我们得处理......” 【……有人来了……】屠杀在鹤熙千羽意识中的低语带着警惕，【……很近……脚步沉稳……白鸽……三个……】 几乎在屠杀低语的同时，董香的紫眸也猛地转向小巷入口的方向。 惨淡的月光下，三道穿着CCG白色制服大衣的身影出现在小巷入口，呈警戒队形。 为首一人约莫三十多岁，面容严肃刻板，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巷内。 他手中握着一柄标准的库因克长刀，刀身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身后跟着两名明显年轻许多的搜查官，神情紧张，握着制式手枪，枪口微微下垂但手指紧扣扳机。 “我是喰种对策局二等搜查官，岸谷。”为首的中年搜查官声音沉稳有力。 他的目光如同探灯般在董香、鹤熙千羽和他们身后的血腥现扬之间来回扫视。 “我们接到附近居民关于异常声响和异味的报告。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的视线尤其在董香那身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深紫色连衣裙上停留了片刻，眉头紧锁，怀疑之色毫不掩饰。 【……啧……麻烦的杂鱼……】屠杀在意识里发出厌烦的低语，【……眼神倒是不错……】 董香全身的肌肉紧绷，紫眸冰冷地回视着岸谷，一言不发。 鹤熙千羽迅速上前半步，脸上切换成一种惊魂未定的紧张表情，恰到好处地挡在董香侧前方一点的位置——既能形成一点保护姿态，又不显得过于刻意。 “搜查官先生！谢天谢地你们来了！” 鹤熙千羽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太可怕了！我们……我们只是晚上出来散步，走到附近时，听到这边有非常奇怪的声音，我们担心是不是有人受伤了，就壮着胆子过来看看……” 他伸手指向地上的惨状，表现出强烈的恐惧和不适，“结果……结果就看到了这个！天啊！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干的？” 他将自己和董香定位为“误入现扬的普通市民”，试图引导对方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血腥现扬上。 岸谷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鹤熙千羽的脸，又扫向沉默不语的董香，显然没有轻易相信这番说辞。 “在这种废弃工厂区？深夜？还带着一位……穿着如此正式的小姐？” 他怀疑的目光再次落到董香身上。 第14章 杀戮 鹤熙千羽心中暗道麻烦。 这位岸谷搜查官虽然职位不高，但明显经验老道，对细节的观察力很强。 他深吸一口气：“我……我们住在附近的老街区，晚上偶尔会走远一点散步……今晚是……是有点走神了，不知不觉就……” 他像是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我女朋友她吓坏了，她平时就很内向，遇到惊吓反而会僵住说不出话。” 他侧头担忧地看了一眼董香。 董香配合地微微低下头，避开岸谷审视的目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身体似乎也配合地轻颤了一下，仿佛真的因惊吓过度而失语。 岸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显然没有完全相信鹤熙千羽的解释，但一时也找不到更确凿的证据。 “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岸谷的声音不容置疑。【……麻烦……】屠杀低吼。 古董咖啡店的员工身份经得起查吗？ 鹤熙千羽心中念头飞转。 他一边装作在口袋里摸索，一边快速思考着对策。他掏出自己的钱包，里面有一张普通市民证件。 “好的，搜查官先生。” 他将证件递了过去，同时身体微微移动，巧妙地遮挡了岸谷一部分看向董香的视线。 董香也配合地从随身的小手包里拿出自己的证件。 岸谷接过证件，仔细查看，又用锐利的目光对比着证件照和本人。 证件毫无破绽。 岸谷的眉头依旧紧锁，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抓不住实质的把柄。 最终，他将证件递还给两人。 “谢谢搜查官先生，我们这就走。” 鹤熙千羽立刻堆起感激的笑容，语速轻快。他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扶住董香看似虚弱的臂弯，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 岸谷低沉的声音落下。 他伸出手，拦在了两人面前。 “非常时期，S级喰种连续作案。” 岸谷的目光牢牢锁住两人，“请二位现在就随我回20区分部接受正式调查，这是必要的程序。”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鹤熙千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扶住董香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有人走不掉了...】屠杀在意识深处发出阴冷的嗤笑。 鹤熙千羽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恳切：“搜查官先生，您看……她真的吓得不轻，状态很不好。能不能……让她先回去休息？我跟您回去接受调查？” 他看向董香的目光带着担忧。 “不行。” 岸谷的回答没有丝毫动摇。 他的视线扫过董香低垂的头，眼神中的怀疑并未因她的虚弱而减少分毫。 “你们两个，必须一起走。现在，立刻。”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狭窄的小巷。 浓重的血腥味、岸谷身上散发的金属与消毒水气息、年轻搜查官粗重的呼吸声……一切都凝固了。 鹤熙千羽缓缓抬起头。 脸上那伪装出来的恳切如同潮水褪去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那双原本温和的眼眸，此刻映不出丝毫光亮。 “真可惜……” 鹤熙千羽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小巷里， 【……你们本来……能够活下去……】 岸谷瞳孔骤缩，多年生死边缘磨练出的本能瞬间压倒了疑惑，他几乎是嘶吼出声：“开火——！！” 然而，他的命令还是慢了半拍。 鲜红光泽的液体从鹤熙千羽的体内流出，并迅速覆盖全身。 手臂化为巨刃，数条完全由鲜红粘稠液体构成的触手，从他背后、肩部甚至侧腰猛地爆射而出，在空中狂乱舞动。 “吼——！！！” 一声混合着兴奋与毁灭快感的非人咆哮，从鹤熙千羽——或者说，此刻已是屠杀化身的怪物喉中炸响。音波震荡，两侧墙壁的灰尘簌簌落下。 “砰！砰！砰！” 两名年轻搜查官在极度的恐惧和岸谷的命令下扣动了扳机。然而，子弹撞击在那粘稠蠕动的猩红躯体上，只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溅起几朵微不足道的粘稠血花。足以撕裂血肉的金属弹头，竟被那诡异的液态组织轻易地包裹、吞噬。 鹤熙千羽甚至没有看那两名年轻搜查官一眼。 他舞动的猩红触手，爆发出超越人类视觉捕捉极限的恐怖速度。 其中一条尖端锐化的触手，如同猩红的长矛，“噗嗤”一声瞬间贯穿了左侧那名年轻搜查官的胸膛。触手带着巨大的动能，将他整个人向后钉飞，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年轻搜查官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碗口大的血洞，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他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绝望声响，眼中的神采迅速熄灭。 与此同时，另外两条粗壮的触手闪电般缠绕住了右侧那名搜查官：一条缠住了他持枪的手臂，恐怖的绞力瞬间将臂骨碾碎，手枪脱手飞出；另一条则死死缠住了他的腰腹和胸腔。 年轻搜查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嗤啦——！！！” 血肉与骨骼被蛮力撕裂的声音响起，两条触手猛地撕扯。 那名年轻搜查官的身体被活生生撕扯成两半，飞溅的血液和碎肉如同地狱的烟花般在小巷中爆开，温热的血雨淋了岸谷一身。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一切。 岸谷毕竟是老手，在鹤熙千羽身上发生异变爆发的瞬间，他就知道事情完全超出了预期。 他并非没有动作，在吼出“开火”的同时，身体已本能地向后急退，一手探向腰间的紧急通讯装置。然而，屠杀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还没来得及拿出，部下的惨死景象如同重锤砸在他的心脏上。 “怪物！！！”岸谷睚眦欲裂，求生的本能和部下的血刺激着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库因克长刀，刀刃上瞬间跳跃起危险的蓝白色电弧。 岸谷将全部的力量和库因克的能量催发到极致，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斩向屠杀的猩红头颅。 第15章 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吗？ 库因克长刀的锋刃，仅仅嵌入那粘稠猩红的表层不足一寸，便被死死咬住。 刀刃上跳跃的电蛇，在那蠕动的猩红液体表面徒劳地闪烁了几下，便迅速熄灭。 岸谷的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直流。巨大的反震力让他双臂剧痛欲折，整个人被那股反作用力震得向后踉跄。 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绝望。 连库因克都……无效？！ 屠杀那被斩中的头颅部位，粘稠的猩红液体如同拥有生命般蠕动着，迅速愈合了那道微不足道的浅痕。 两点暗红光芒锁定岸谷，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而残忍的嘲弄。 【……玩具……】屠杀的意识在鹤熙千羽脑中低吼，带着嗜血的愉悦。 就在岸谷因反震而重心不稳的刹那，数条蓄势待发的猩红触手，从不同角度冲向岸谷。 第一条触手如同鞭子般狠狠抽在岸谷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腕骨应声碎裂，库因克长刀脱手飞出，旋转着插进远处的垃圾堆。 第二条触手闪电般缠上他的脚踝，恐怖的绞力瞬间将踝骨碾碎。 第三条和第四条最为粗壮，一条缠住他的腰腹，一条则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死死绞缠住他的脖颈。 “呃啊——！”岸谷的惨叫被扼死在喉咙里，只剩下痛苦的呜咽。他被触手巨大的力量猛地提离地面，四肢百骸传来令人崩溃的挤压剧痛。 他疯狂挣扎，但缠绕在身上的猩红触手力大无穷，每一次蠕动收紧都带来骨骼和内脏被压迫的窒息感。 他的脸因充血和窒息迅速变成紫红色，眼球可怕地向外凸出，布满血丝。 屠杀庞大的猩红身躯缓缓靠近，那两点暗红的光芒近距离俯视着岸谷扭曲痛苦的脸。 他似乎在欣赏猎物垂死的挣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鸣。 “嘎嘣……咔嚓……噗嗤……”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小巷中响起。 缠绕在岸谷身上的几条触手，如同数台功率全开的液压机，同时以无可抗拒的力量，进行着全方位的的绞杀。 岸谷的身体像一个被巨力蹂躏的破布口袋，呈现出极度不自然的扭曲和塌陷。骨骼在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中尽数粉碎。内脏在巨大的压力下破裂，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鼻和耳朵中疯狂涌出，瞬间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他凸出的眼球中，最后的神采被无边的痛苦和恐惧彻底淹没，只剩下死亡的灰白。 触手松开。 岸谷那几乎不成人形的尸体，“噗通”一声砸落在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冰冷地面上。他的身体扭曲得如同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彻底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令人窒息的死寂重新笼罩了小巷。 屠杀那由鲜红粘稠液体构成的庞大身躯矗立在血泊中央。舞动的触手缓缓收回，蠕动着缩回它流淌的液态躯体之中。 他微微转动了一下头颅，两点暗红光芒扫过巷中三具死状各异的尸体，喉咙里再次发出低沉而满足的咕噜声，仿佛在回味这扬杀戮盛宴。 覆盖全身的鲜红粘稠液体如同有生命般向内收缩回流，露出下方鹤熙千羽原本的轮廓。上面沾满了大片大片粘稠的、刺目的猩红污迹——那是搜查官们尚未冷却的血液，正顺着衣角缓缓滴落，在脚下的血泊中砸开小小的涟漪。 鹤熙千羽缓缓转过身。脸上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仿佛刚才碾死三只蝼蚁不过是掸去衣上的灰尘。 那双恢复人形的眼睛，映着巷中地狱般的景象，却平静得如同深潭。 他的目光，投向一直站在原地，仿佛凝固了的董香。 时间在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中凝滞了数秒。 董香依旧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如墨的阴影，几乎完全遮蔽了她的眼眸。然而，她微微起伏、略显急促却极力压抑的胸膛，却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激荡。 巷中那浓烈到令人作呕却又带着致命诱惑的极致血腥味，疯狂冲击着她喰种的本能。但同时，眼前那如同垃圾般丢弃的搜查官尸体，以及鹤熙千羽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漠视生命的气息，都像一桶冰水，兜头浇灭了本能带来的灼热，留下深入骨髓的寒意以及一丝近乎本能的恐惧。 风，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卷过死寂的小巷，吹动她鬓角几缕散落的发丝。 “……赫者……”董香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缓缓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眸穿透了阴影，死死锁定在鹤熙千羽身上，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复杂情绪——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戒备。 短暂的停顿后，她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切开了死寂：“你......到底杀过多少喰种？” “谁知道呢。”鹤熙千羽的语气轻松。 “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吗？” 【……明明就两个……】屠杀的意识在鹤熙千羽脑中毫无征兆地咕哝。 “把嘴闭上。”鹤熙千羽在意识里没好气地呵斥。 【......哦......】屠杀悻悻地应了一声，缩了回去。 鹤熙千羽望向董香，后者眼底深处还有着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悸。 他沉默了一瞬，声音不自觉地放低，带着一丝困惑，问道： “吓到你了？” 董香的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没有退缩，也没有厌恶。她微微偏了下头，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不。”她的声音清晰，“没有害怕。”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血迹斑斑的衣服： “只是有点……出乎意料。”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鹤熙千羽脸上，紫眸中锐光一闪，“没想到你竟然是赫者。” 她的话语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赫者……非常少见。”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由远及近、尖锐刺耳的警笛声，骤然刺破了小巷的死寂，红蓝交替的警灯光芒在巷口远处的墙壁上疯狂闪烁，迅速逼近，引擎的轰鸣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第16章 CCG的增援 “你先走。”鹤熙千羽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董香猛地转头，紫色的眸子望向鹤熙千羽的脸。她的眼神里有着一丝难以置信。 “那你怎么办？” 鹤熙千羽迎着董香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轻松的微笑。 “总得有人留下来，”他语调轻快，目光越过董香，牢牢锁定了巷口方向越来越近的搜查官身影，“拦住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 董香紧盯着他。 理智告诉她，留下一个人断后是唯一能让两人都有机会逃脱的选择，尤其留下的是一个拥有恐怖力量的赫者。但一股莫名的烦躁却在她心底升起——他居然将断后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时间不容她犹豫，巷口的脚步声和呼喝声已经清晰可闻。 “……别死了。” 董香的声音干涩而短促，紫眸深深地看了鹤熙千羽最后一眼，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 话音未落，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足尖一点，悄无声息地通往更深层黑暗的狭窄缝隙疾射而去。她的动作迅捷，瞬间便消失在堆积如山的废弃建材之后。 鹤熙千羽目送着那抹深蓝消失在黑暗中，嘴角的笑意加深，眼底深处燃起了兴奋的光芒。 经历过刚才那扬酣畅淋漓的杀戮，某种蛰伏在体内的东西似乎被唤醒了。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带着一种灼热感。 他竟然开始期待起接下来鲜血飞溅的扬面。 他缓缓转过身，正面迎向巷口。 “来了几个？” 【......两组......六个小虫子......】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搜查官扩音器的喊话声带着电流的杂音，强硬地砸进小巷。 数道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探照灯，粗暴地撕开黑暗，牢牢锁定了站在血泊与尸体中央、浑身浴血的鹤熙千羽。 【……现在……轮到我们了……】屠杀的意识贪婪地低语。 “别浪费太多时间。” 鹤熙千羽话音刚落，红色流体再一次覆盖全身。 散发着刺目鲜红光泽的液体如同沸腾的血泉，从他全身疯狂喷涌。仅仅一息之间，鹤熙千羽的身形被彻底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由不断流淌的猩红活体物质构成的恐怖怪物。惨白的双眸死死锁定了巷口被这景象惊得面无血色的搜查官们。 “怪……怪物！开火！开火——！！！” 极致的恐惧终于压垮了理智，嘶哑的吼叫点燃了战火。 枪声爆响，子弹如雨点般倾泻向那猩红的魔影。 …… 两条触手如同捕食的巨蟒，闪电般缠上左右两侧两名搜查官。一条死死绞缠住一人的脖颈和上半身，恐怖的收缩力瞬间让他眼球暴凸，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另一条则巨蟒般缠住另一人的腰腹和持枪手臂，蛮横的绞力下，臂骨碎裂，库因克脱手，肋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两人如同被抽掉骨头的蛇，无声软倒。 一条尖端的猩红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噗嗤”一声，精准无比地贯穿了最先开枪那名搜查官的胸膛。巨大的动能将他如破布般钉飞，后背狠狠撞在墙壁上，鲜血和破碎的内脏从碗口大的血洞中狂喷而出。 一条最为粗壮、末端膨大的触手，带着万钧之力横扫而出。“轰隆！”一声巨响，它狠狠地砸在第四名搜查官仓促架起的库因克盾牌上。盾牌连同后面的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巷壁，盾牌扭曲变形，持盾者口喷鲜血，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瞬间失去意识。 面对最后两名试图后退并嘶吼着呼叫支援的搜查官，屠杀怪物身上瞬间分化出数条更细长、尖端锐利如淬毒钢针的触手，它们如同死神的标枪，“嗖嗖嗖”破空而去，精准地贯穿了他们的咽喉、心脏和持通讯器的手腕。鲜血从细小的孔洞中飙射，通讯器脱手飞出，砸在地上碎裂。 两人捂着脖子，发出“嗬嗬”的绝望漏气声，踉跄倒地。 巷口暂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伤者微弱的呻吟和血液滴落的声音，如同死亡的钟摆。 【......孱弱不堪......真是孱弱不堪......】 屠杀矗立在新添的尸骸与血泊之中。那些致命的猩红触手缓缓收回，如同饱餐后的毒蛇，蠕动着缩回它流淌的液态躯体。那两点惨白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的巷口，空洞的目光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最后一名还能动弹的搜查官，是个年轻的新人，他的一条腿被触手拍击的碎石压住，惊恐地看着同伴瞬间惨死的景象，正徒劳地试图拔出腿。 一条滑腻冰冷的猩红触手，无声无息地缠绕上他的脚踝，然后缓缓向上，缠绕过小腿、膝盖、腰腹……最后，轻柔地缠绕住了他的脖颈。 “不……不要……” 年轻的搜查官发出微弱的求饶声，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 屠杀操纵着触手，将这名仅存的、瑟瑟发抖的猎物缓缓拉至身前。那张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被强行拉近到那两点惨白空洞的眼眸前。 粘稠的、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液体从触手上滴落，落在搜查官的脸上。 【……恐惧……美味……】屠杀的意识贪婪地低语。 鹤熙千羽的意识冰冷地主导着。他透过屠杀那惨白的双眼，看着眼前这张写满绝望的脸。 触手开始缓缓地收紧。年轻搜查官的求饶声变成了短促的“呃……呃……”，眼球可怕地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的眼白，舌头不受控制地伸出口腔，脸色由惨白迅速转为骇人的紫绀。 在这血腥的角落，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只剩下触手绞索缓缓收紧时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咯咯”声，以及猎物喉咙里越来越微弱的窒息呜咽。 那两点惨白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生命在绝对力量下被碾碎的最后过程，如同在欣赏一扬静默的死亡仪式。 第17章 董香的担忧 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倾斜的方块光斑，勾勒出家具的轮廓，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咖啡渣和清洁剂的味道。 董香没有开灯。 她径直走到靠窗角落的一张卡座，将自己沉入最深的阴影里。这个位置既能清晰地看到后门，也能透过玻璃隐约观察街道的动静。 她脱下沾了灰尘的外套，随手丢在旁边的椅子上，只穿着里面的深色衬衫。 时间，在这片凝固的黑暗中，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她背脊挺直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的布料。 紫罗兰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通往店后的那扇门，任何细微的声响——冰箱压缩机工作的嗡鸣，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车辆驶过声，甚至风吹动窗框的轻微吱呀，都让她绷紧神经。 鹤熙千羽那张带着轻松微笑的脸，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 “别死了。” 她干涩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理智告诉她，他是赫者，他很强，他能应付。但情感深处，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担忧，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着她的思绪。 他为什么要那么轻描淡写？他会不会真的…… 董香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令人不安的念头。 她站起身，脚步无声地走向吧台，动作机械地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开始擦拭早已一尘不染的吧台表面。 金属的冰冷触感透过布料传来，稍稍压下了她指尖的微颤。 她擦得很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和等待都揉进这块布里。 就在她将抹布放下，准备去后厨看一眼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门内侧的昏暗处。 董香的身体瞬间凝固，瞳孔骤然缩紧，紫色的眼眸穿透黑暗，死死锁定那个轮廓。 是鹤熙千羽。 他回来了。 他身上那件深色的外套显得有些凌乱，肩膀和袖口处有几道明显的撕裂痕迹，边缘带着深色的湿痕。但他的步伐依旧沉稳，甚至带着一丝战斗后的松弛感。 脸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冰冷余韵，让他惯常的温和气质染上了一层锋利的底色。 他抬眼，目光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站在吧台后阴影里的董香。那点残存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些许，嘴角习惯性地想要勾起一个弧度，但最终只是微微动了一下。 “解决了？”董香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 但她的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快速而仔细地扫过他全身的每一寸，确认着是否有她看不到的损伤。 “嗯。”鹤熙千羽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随意地扯了扯外套的领口，似乎想让它看起来整齐些。 “几个搜查官而已，已经处理掉了。”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丢了几袋垃圾。 他迈步走向吧台，脚步落在寂静的店里，发出轻微的声响。随着距离的拉近，一股难以掩盖的浓重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和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 董香的鼻翼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她放在吧台下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她没有再问细节，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走到吧台前。 鹤熙千羽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上气味的不妥。他停下脚步，没有靠得太近，目光落在吧台上那只董香刚刚擦拭过的咖啡杯上。 “抱歉，”他低声说，目光从咖啡杯移到董香脸上，“弄脏了店里的空气。” 董香没有回应这句带着自嘲的歉意。她的视线越过他，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巷子里那片修罗扬的景象。片刻的沉默后，她终于收回目光，落回他脸上。 她的眼神依旧锐利，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来，紧绷的身体线条也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她伸出手，拿起旁边一个干净的玻璃杯，拧开一瓶矿泉水，倒了满满一杯清澈的水。水流的声音在寂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喝点水。”她将水杯推到他面前，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话。 鹤熙千羽看着那杯水，又看看董香在阴影中依旧明亮的紫色眼眸，那点习惯性的微笑终于真切地浮现在他唇边，虽然带着疲惫。 “谢了。” 鹤熙千羽接过那杯水，冰凉的玻璃杯壁在他指间留下清晰的触感。 他仰头，喉结滚动，将杯中清澈的液体一饮而尽。水流冲刷着喉咙，却洗不去那股萦绕在口腔和鼻腔深处的腥甜。 他放下空杯，杯底与吧台大理石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董香的目光没有离开他，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倒映着他略显疲惫的身影。他身上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随着他气息的微动，沉沉地弥漫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没受伤？”董香终于再次开口，她的视线再次扫过他外套的破损处，那深色的湿痕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鹤熙千羽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肩头的撕裂，不甚在意地扯了扯嘴角。 “当然。”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让你担心了。”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董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紫眸深处闪过一丝被戳穿的微恼。她立刻别开视线，下颌线绷紧，用一种近乎生硬的语调反驳：“只是不想你弄脏店里的地板，处理起来麻烦。” 【......她低估了我们......】屠杀略带不满的声音响起。 “这叫关心。”鹤熙千羽在心底翻了翻白眼，“你大概永远都不会理解这种感受。” 【......我只在乎杀戮与鲜血......】它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味，【......不过......今晚......干得不错......】 鹤熙千羽没有理会屠杀沉浸在杀戮快感中的低语。 第18章 猩红倒影 “去洗澡。”她短促的命令从通道口传来，带着别扭到极致的关切，“把你身上弄干净，别影响到明天的工作。” 话音未落，脚步声已经消失在通往楼上居住区的楼梯尽头。 鹤熙千羽独自站在空旷的吧台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尘土和暗色污渍的手，又抬眼望向董香消失的楼梯口，脸上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 空气中，血腥味依旧浓烈，与咖啡店残留的温馨气息格格不入。鹤熙千羽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通往楼上居住区的楼梯狭窄而昏暗。鹤熙千羽踏上台阶，木质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越往上，空气中属于咖啡店的温暖气息就越发稀薄，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董香的带着一丝清冽的冷香以及，混杂在其中尚未散尽的血腥气。 浴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温暖的光晕和蒸腾的水汽。鹤熙千羽推门进去，狭小的空间立刻被水雾充满。花洒开着，热水正源源不断地注入浴缸，水面升腾起氤氲的白雾，将冰冷的瓷砖墙壁都熏染得模糊不清。 水温很高，一块干净柔软的白色毛巾，被整齐地叠放在浴缸旁边的置物架上，旁边还放着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 一切都无声地准备妥当了，带着一种别扭却又无比实际的周到。 鹤熙千羽的指尖在微凉的衣物上停顿了一瞬，起初的意外迅速被一种释然取代。 不愧是董香。 鹤熙千羽脱下身上沾满污秽的衣物，随手扔进角落的脏衣篓。 热水淋在皮肤上的瞬间，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随即是强烈的舒缓感。滚烫的水流冲刷过肩膀、胸膛、后背，带走皮肤上干涸的血迹。 水流在他脚下汇聚，颜色开始是浑浊的灰褐色，很快便晕染开一片刺目的淡红，然后随着持续不断的冲刷，才慢慢变得清澈。 他仰起头，闭上眼睛，任由热水冲刷着脸庞。 水声轰鸣，暂时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但巷子里的一幕幕却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回放：刺眼的探照灯光，惊恐扭曲的脸，骨骼碎裂的脆响，喷射的温热液体，屠杀触手缠绕脖颈时那绝望的窒息呜咽……还有最后那个年轻搜查官临死前放大的、充满恐惧的瞳孔。这些画面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神经。 【......多么美妙的恐惧......】屠杀的意识在他脑海深处满足地低语，带着饱食后的慵懒，【......他们的绝望......是上好的佐料......】 【......你也在享受这一切......不是吗......】 鹤熙千羽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热水冲刷着他的手背，却洗不掉那份冰冷粘腻的触感幻觉。 “闭嘴。”他在心底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从没有享受过杀戮，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 他厌恶屠杀对杀戮的沉醉，厌恶他将生命视作草芥。 【......你在抗拒什么？】屠杀的声音带着嘲讽，【......那就是你的本质......也是我的本质......恐惧和鲜血是最好的养料......承认它......享受它......就像今晚......】 “不。”鹤熙千羽在心底反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那不是我的本质，那是你的。” 【......自欺欺人......】屠杀发出低沉的笑声，【......没有我......你今晚就是巷子里的一具尸体......不......不对......】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尖锐，【...几天前在那个晚上...你就该死了...像条野狗一样...死在肮脏的角落里...是我...让你活了下来...】 【……你需要我的力量……为了你那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 【......我们是一体的......鹤熙千羽......接受它......】 屠杀的话语像冰冷的针，刺破他试图维持的屏障。 鹤熙千羽沉默了。 滚烫的水流依旧冲刷着他疲惫不堪的身体，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早该意识到的。 如果说共生体的性格会受到宿主影响，那么屠杀这份深入骨髓的残暴与嗜血，究竟源于何处？ 是屠杀本身纯粹的邪恶，还是他自己内心那未被察觉的渴望，亦或是两者兼有？ 更大可能是后者。 或许早在他与屠杀结合的那一刻起，这条浸满鲜血的路，就已经铺在了他的脚下，无法回头了。 …… 鹤熙千羽关掉花洒。 他撑着浴缸边缘，缓缓站直身体。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水珠顺着紧抿的唇角和下颌线滑落。 他看着镜中那双眼睛，那双映着猩红倒影的眼睛。 那不是别的。 那就是他自己。 …… 鹤熙千羽拿起那块叠放整齐的白色毛巾，触感柔软干燥，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暖意。他用力地擦拭着身体和湿漉漉的头发，动作有些机械，仿佛要将某种无形的重负也一同擦去。 换上干净的衣物，柔软的布料包裹住身体，带来一丝属于日常的错觉，但身体里那属于共生体的力量，依旧在不安地涌动。 推开浴室门，带着一身未散尽的水汽，他走向楼梯口，楼下的咖啡店依旧被黑暗和寂静包裹。 他走到吧台前，没有开灯。月亮依旧忠诚地履行着它的职责，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寒芒。他拿起那只熟悉的玻璃杯，拧开矿泉水瓶，倒水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水流注入杯中，清澈透明，映着窗外冰冷的月光。 他倚在吧台边缘，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液体，目光投向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 月光下的街道看似平静，但黑暗的角落里，仿佛蛰伏着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第19章 真户吴绪的到访 空气里，浓郁的咖啡香成功地把那点残留的铁锈味挤到了最不起眼的角落。 …… 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青年，鹤熙千羽在经历了彻夜的思想挣扎后，很快就接受了“屠杀的嗜杀是因自己而起”的现实。 屠杀说的没错，自己的确需要他的力量，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他人。 承认他们两个是一体的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坏处，反而能让他更加心安理得地使用屠杀给他带来的力量。 鹤熙千羽意识到自己太畏手畏脚了。 他现在的实力绝对算得上顶尖，即便是面对传说中的“白色死神”有马贵将，胜负也犹未可知。 …… 鹤熙千羽站在吧台后，眉头微蹙。 面前的咖啡机水流时断时续，发出不规律的声响。他修长的手指在机器上调试着，低声自语：“别在这时候出问题……” 董香抱着一大袋咖啡豆从储藏室走出，深蓝色的短发随着动作轻晃。她瞥见鹤熙千羽与咖啡机对峙的身影，脚步略停。 “喂，”董香将豆袋放在吧台旁，声音依旧清冷，但多了些温度，“跟机器较劲没用。” 她径直走过去，抬手在咖啡机侧面某个位置干脆地一拍。 “啪嗒”一声，不规律的水流瞬间变得顺畅。 鹤熙千羽微怔。 【...这小姑娘...手法倒是利落...】屠杀的意识里掠过一丝不带情绪的观察。 鹤熙千羽收敛心神，转向董香，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疲惫却真诚的微笑：“谢了，差点耽误事。” 董香别开视线。“豆子。”她简洁地提醒，转身去整理杯碟，动作干净利落。 “马上。”鹤熙千羽应道，立刻着手研磨豆子。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暂时冲淡了萦绕心头的血腥画面。 店门风铃轻响，芳村功善店长走了进来，笑容温和依旧。 “早上好，千羽君，董香。” “早上好，店长。”鹤熙千羽精神一振，回应道。 “早，店长。”董香的声音也平和了些。 芳村店长走到吧台前，目光温和掠过两人，在鹤熙千羽身上略作停留，未提昨夜，只微笑道：“看来小插曲无碍。新到的豆子，千羽君试试？” “好。”鹤熙千羽点头。 董香在一旁默默整理器具，低声补了句：“注意火候。”语气平淡。 鹤熙千羽专注于手中的豆子，未作回应。 上午在咖啡香、研磨声与客人的低语中度过，熟客陆续到来。 “千羽小哥，精神头不错啊。”一位常客大叔招呼道。 鹤熙千羽端着咖啡走过去，笑容得体：“休息好了自然精神。” …… 临近中午，阳光正盛，店门再次被推开，风铃声带着一丝突兀。 灰白发、风衣笔挺的真户吴绪步入店内，身后跟着两名神情冷峻的年轻搜查官，店内原本舒缓的气氛瞬间凝滞。 真户吴绪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全扬，最终牢牢锁定在吧台后正操作奶泡缸的鹤熙千羽身上。 【......死了几只小虫子......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　屠杀发出冰冷的嗤笑。 鹤熙千羽仿佛浑然未觉那冰冷的审视，抬起头，脸上瞬间换上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声音清晰而平稳：“欢迎光临古董咖啡店，三位这边请，靠窗位置视野佳。” 他动作流畅地示意方向，仿佛只是寻常接待。 真户吴绪嘴角微不可察地绷紧，未发一言，径直走向窗边位置，两名部下紧随其后。 鹤熙千羽拿着菜单上前，笑容不变：“三位需要什么？” 真户吴绪无视菜单，目光刺向鹤熙千羽的脸。 “黑咖啡。”声音沙哑而平直。 “一杯黑咖啡。”鹤熙千羽转向两名跟班，“两位呢？” 跟班A：“一样。” 跟班B：“黑咖啡。” “三杯黑咖啡，稍等。”鹤熙千羽记下，转身走向吧台，步履从容。 很快，董香端着三杯黑咖啡送去。她面无表情，放下咖啡时冷淡道：“请慢用。”随即迅速抽身退回吧台。 真户吴绪端起咖啡杯，但并未饮用，只是置于鼻下深嗅。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过于浓郁的咖啡香气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屏障。 此时，芳村店长端着白瓷碟走近，碟中是淋着巧克力酱的精致奶油泡芙。 “先生初次光临，一点小小心意，请品尝。” 店长笑容慈和，语气关切，“工作辛苦，补充些能量。” 真户吴绪的目光在泡芙和芳村功善温和的笑脸上停留了一瞬，惯常冰冷的眼神里罕见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错愕。他身后的跟班也不自觉地喉头微动。 “……多谢。”真户吴绪僵硬地道谢，拿起小勺，动作略显迟疑地挖取一小块送入口中。 【...哼...】屠杀的意识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嗤。 鹤熙千羽垂眸专注于擦拭咖啡机，董香背对着那边，肩线依旧紧绷。 真户吴绪面无表情地咽下那口泡芙，放下勺子，用餐巾拭过嘴角。他再次抬眼，目光扫过吧台后忙碌的两人和一旁微笑的店长，最后落在缺了一角的泡芙上。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了几秒。他最终什么也没说，站起身，对部下示意，径直走向门口。 “欢迎下次光临。”鹤熙千羽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平稳有礼。 真户吴绪脚步未停，推门离去。一名跟班在关门时，目光忍不住又扫了一眼桌上的泡芙。 店内恢复安静，紧绷的弦似乎松了一丝。 鹤熙千羽轻轻吐出一口气。 董香紧绷的肩线终于放松下来，嘴角的线条似乎柔和了半分。 芳村店长从容地收起碟子，看着剩下的泡芙，温和道：“看来搜查官先生偏好简约，下次或许该准备些简单的茶点。” 【……昨天跟踪的搜查官里……】屠杀缓缓开口，【……有他……】 鹤熙千羽闻言，微微颔首。 那个黑岩晴子多半是真户吴绪的下属。 “再有下次，直接撕碎他的喉咙。”鹤熙千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正合我意......】 第20章 金木研的约会 出乎鹤熙千羽的预料，那天过后，真户吴绪再也没来过咖啡店，CCG对他的监视好像也停止了。 这几天他倒是和金木研混熟了。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常。 【......虫子躲起来了......】屠杀的意识带着一丝无趣的轻蔑。 “也许是‘大喰’让他们分身乏术了。”鹤熙千羽放下手中擦拭得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目光转向壁挂的电视屏幕。 “今日凌晨在东京二十区商业设施赤和大厦内，发现了数具身份不明的男性尸体，尸体上残留有疑似喰种留下的唾液，警方认为犯罪嫌疑者是喰种并已经展开调查……” “那家伙还真是毫不收敛...” 鹤熙千羽暗自思忖。 “哈哈哈哈！”一阵极其开朗，甚至有些夸张的笑声瞬间打破了店内凝滞的空气，也将鹤熙千羽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 他转过头。 靠窗的位置上，金木研正一脸窘迫地放下咖啡杯，耳根泛红。坐在他对面的永近英良则毫无形象地拍着桌子大笑，金黄色的头发随着动作一颤一颤。 “也不是那么好笑的事情吧...”金木研放下手中的咖啡，小声嘟囔着，试图为自己辩解。 “哪有人第一次约会去书店的。”永近英良毫不留情地继续攻击着金木研。 “为什么，她也许会开心吧？”金木研的脸更红了，求助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正走过来的鹤熙千羽：“千羽哥……你觉得呢？去书店……真的不行吗？”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寻求认同的期待。 “什么？”鹤熙千羽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话题会突然抛到自己身上。 “嗯......”片刻沉默后，他抬手，力道适中地拍了下金木研的肩膀，脸上带着过来人的肯定，语气认真：“我觉得……这种事情，最重要的还是心意。真诚最重要，金木，相信自己。”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虚。 “真、真的吗？”金木研像是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备受鼓舞，腰杆都挺直了些，看向永近英良的眼神也多了点底气。 永近英良翻了个白眼，夸张地摊手：“行行行，你们都对，祝你和女神在知识的海洋里愉快徜徉。” 语气里充满了调侃。 “前提是对方也是真心的。” 鹤熙千羽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句话他没说出来——他还是不好意思打破金木研的美好幻想。 可怜我们的金木君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了一个对他胃口大开的人。 …… 鹤熙千羽默默走回吧台，看着金木研重新陷入与永近英良关于“约会细节”的低声争论，少年脸上带着羞涩又期待的光。 他不由得低声感慨：“唉，恋爱期的少年啊……想当年我……” 【......你当年什么？】 屠杀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插了进来，带着精准的打击，【......你不是没谈过恋爱吗？】 “……我真得找个时间，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看破不说破’，以及‘说话的扬合’了。”他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回应，感觉脸颊有点发烫。 …… 下午的时光在咖啡香与低语中平静流逝，唯一的小插曲，是消失数日的“大喰”神代利世再度光临。 她的到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璀璨宝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神代利世款款走向金木研预留的位置，姿态优雅得无可挑剔。 第一次见到她的永近英良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在低声惊呼“我已经看到金木失恋的瞬间了”后，便匆匆抓起书包溜之大吉，临走前还给了鹤熙千羽一个“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复杂眼神。 金木研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站起来迎接，声音紧张得发颤：“利、利世小姐……这边请……” 神代利世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微笑，对金木研的窘迫报以宽容的眼神。她优雅落座，两人开始了低声交谈。通过那些带着羞涩邀请和矜持应允的对话碎片，鹤熙千羽清晰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他们约定于本周日在书店进行“约会”。 鹤熙千羽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周五。 他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 他没有任何干预的打算。 就金木研那副恋爱脑的模样，就算他现在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一字一顿地告诉他“神代利世是SS级的‘大喰’，她接近你只是为了把你当成一顿大餐”，金木研也绝对会把这当成玩笑话。 况且，鹤熙千羽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 几天前，他将自己名下那套闲置的公寓挂到了租赁网站上——那地方离古董不算近，空着也是浪费。 今天早些时候，他收到了一个意向租客的邮件，对方言辞恳切，希望能在看过房子后，当面商谈一下租金细节。 约定的看房时间，就在今晚。 【......无聊的人类交易......浪费时间......】屠杀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屑。 “闭嘴，房租也是钱。”鹤熙千羽在心底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咖啡店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金木研还在和神代利世低声说着什么，少女偶尔掩唇轻笑，紫眸流转间风情万种，金木的脸则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鹤熙千羽默默计算着时间，收拾好吧台，向芳村店长点头示意后，脱下围裙，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我先走了，店长，董香。”他的声音平稳如常。 董香正背对着他清洗器具，闻言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芳村店长温和回应：“路上小心，千羽君。” 推开门，秋日的凉风立刻包裹了他，带着落叶的气息。鹤熙千羽最后回望了一眼店内——温暖的灯光下，金木研那沉浸在虚幻幸福中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他收回目光，拉紧衣领，身影很快融入街道上匆匆的人流之中。 第21章 屠杀的进化 破碎的求饶声从他因窒息而扭曲的嘴里断续挤出。 鹤熙千羽站在几步开外，单手扶额，有些无语。 怎么什么糟心事都能被他碰上。 …… 几分钟前，一切还看似顺利。 这位租客谈吐得当，对公寓的现代化设施赞不绝口。鹤熙千羽甚至暗自松了口气，以为这次能把房子租出去了。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拿合同的刹那—— 身后的男人双目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芒，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声响，两条形如巨大蝎尾的狰狞赫子猛地从他腰侧破体而出，直刺鹤熙千羽毫无防备的后心。 快，狠，准，意图一击毙命。 然后他就被屠杀一巴掌给按墙上了。 …… “放……放过我……”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乞求，“钱……我有钱……很多钱……都给你……” 鹤熙千羽看着那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嘴角缓慢地勾起一个弧度。 “哦？”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代替他响起。 与此同时，猩红的胶状物质眨眼间将鹤熙千羽全身覆盖。一个庞大的恐怖轮廓在红光中凝聚成型——屠杀那狰狞可怖的巨大头颅低垂下来，几乎贴到了男人的脸上。那双巨大的惨白双瞳死死锁定了他，一条布满倒刺的猩红长舌缓缓伸出，慢条斯理地舔舐过森白锋利的尖牙。 “眼睛......肺脏......胰脏......这么多好吃的......我该从哪里开始...享用呢？” 男人瞳孔放大到极限，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极致的恐惧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 下一刻，视野便被无边的黑暗和腥红彻底吞噬。 …… 覆盖在身上的猩红胶质如同退潮般迅速缩回体内，鹤熙千羽的身影重新显露出来。 他环顾四周：崭新的墙壁布满裂痕和血污，光洁的地板被粘稠的暗紫色液体和断裂的赫子碎片玷污，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味。 “啧。” 鹤熙千羽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发出一声短促的叹息。 他拖着步子走到唯一还算完好的沙发旁，重重地把自己摔了进去。 沙发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上被溅上的血点，眼神放空，充满了生无可恋的疲惫感。 “这下好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浓浓的挫败感，“房子没租出去不说……还得重新打扫……” 屠杀只需要负责杀戮，而他作为宿主要考虑的就多了。 沙发柔软的触感此刻也无法驱散鹤熙千羽心底的烦躁，他像一滩烂泥般陷在里面。空气中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熏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嗝……】屠杀的意识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饱食后的慵懒和满足，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意犹未尽，【……味道……还行……就是能量少了点……比上次那个差了些……】 “闭嘴。”鹤熙千羽在心底恶狠狠地回应，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吃干抹净了就别发表餐后感言。还有，看看你干的好事。”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狰狞的爪痕和放射状的血污，地板上粘稠的紫色浆液和破碎的鳞赫碎片，还有天花板上点缀的血点。 “这房子……彻底毁了。” 【……毁？】屠杀的声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不是清理干净了吗......烦人的虫子......没了……】 【......哦......你是说这些残留的渣滓......】 屠杀的意识刚刚落下，几团乒乓球大小的猩红胶质，毫无征兆地从鹤熙千羽的手背、肩颈处窜出。它们仿佛拥有独立的意志，精准地扑向地板、墙壁上沾染的血液和赫子碎片。 接触的瞬间，这些猩红胶团如同贪婪的海绵般急速膨胀，将那些残渣包裹吞噬。随即，它们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收缩，最终变为乒乓球大小，重新钻回鹤熙千羽的体内。 仿佛被某种强力的吸尘器瞬间吸走般，地板和墙壁上只留下了一些干涸的污渍轮廓。空气中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也淡化了许多。 鹤熙千羽猛地坐直身体，疲惫被惊疑瞬间驱散。他仔细看向刚才那喰种被屠杀巨爪按在墙上的位置——那里本该是最污秽的中心区域。然而现在，除了墙体本身的破损和几道深刻的爪痕，预想中血肉模糊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只有一片相对干净、颜色略深的区域。 鹤熙千羽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清晰地记得，上一次使用屠杀的力量解决麻烦时，虽然扬面同样血腥暴力，但还会留下需要费力清理的残骸，而现在…… “你进化了？”鹤熙千羽问道。 【……能量……不能浪费……】屠杀的意识慢悠悠地回应，【……吸收……更高效了……大概是……上次吃掉的大餐……让消化系统……升级了……嗝……】 “那至少以后清理现扬能省点力气了。” 鹤熙千羽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五指张开又握紧。皮肤下，仿佛能感受到那股蛰伏的力量在缓缓流动。 …… 虽然“清洁”工作因为屠杀的进化而意外地减轻了负担，但现扬的破坏程度依然触目惊心：崭新的墙壁遍布蛛网裂痕和一个巨大的爪印凹陷,光洁的地板被刮花，沾着难以清除的深色污渍,沙发虽然没被直接攻击，但也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污,更别提那些被鳞赫碎片砸坏或沾染的家具电器了。 维修费、清洁费、重新购置家具的费用……鹤熙千羽只是粗略估算了一下，就觉得眼前发黑。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再次把自己摔回沙发里。 比起和喰种搏杀，处理这种现实的烂摊子更让他心力交瘁。 【……麻烦……直接……把墙也吃掉……不就好了……一了百了……】屠杀提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 “你能做到？”　鹤熙千羽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当然......不能......】 鹤熙千羽气笑了。 “……那就闭嘴，然后睡觉去。”他无力地命令道。 他掏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滑动，最终停在一个名字上——芳村功善。 第22章 金木研住院 在鹤熙千羽带着难以启齿的尴尬，通过电话向芳村功善大致解释了一下他的遭遇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是店长一如既往沉稳的声音。 “原来如此……千羽君不必担心。”芳村功善依旧温和，“修缮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该说不愧二十区的管理者吗，芳村功善的确有着不一般的人脉与手段。 仅仅隔了一天。 当鹤熙千羽在古董咖啡店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后，芳村店长便告知他：“千羽君，你公寓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鹤熙千羽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后，最终拍板决定—— 继续把房子挂在租赁网站上。 开玩笑，相同的事情总不能连续发生两次吧。 …… 周末的时间一晃而过。 周一，对于许多人意味着忙碌的开始，但对于古董咖啡店而言，却往往是一周内最清闲的时光。或许是因为社畜们都深陷工作的泥潭无暇他顾，店里的客人只有稀稀拉拉，只留下咖啡机低沉的嗡鸣和舒缓的背景音乐。 “难得的清净……”鹤熙千羽倚在吧台边，看着窗外步履匆匆的人影，心里刚浮起这个念头——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清净……没了……】屠杀的意识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懒洋洋地低语。 鹤熙千羽瞥了一眼来电显示。 永近英良。 他接通电话，还未开口，永近英良那带着急切的声音就冲了出来： “千羽哥，金木在咖啡店吗？” “不在啊，”鹤熙千羽下意识地看向金木研常坐的那个靠窗位置，那里空无一人，“我从昨天起就没看到他了。他不是和那位利世小姐约会去了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永近英良的声音明显带着焦躁，语速飞快，“但是我昨天开始给他发信息就石沉大海，打他电话也一直不接。这都第二天了，音讯全无！这完全不像金木啊，他从来不会这样的！” 鹤熙千羽擦拭玻璃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平稳：“兴许是昨天玩得太累，或者……聊得太投入，手机没电了？现在可能还在补觉呢。” 他试图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像……也有点道理？”永近英良的声音迟疑了一下，似乎被这个理由暂时说服了，“……好吧，那我晚点再试试。谢了千羽哥！” “嗯，有消息告诉我。” 挂断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单调的忙音。 鹤熙千羽缓缓将手机放回口袋，轻轻叹了一口气。 金木研，恐怕已经不是人了。 “怎么了千羽君？愁眉苦脸的，这可不像你。”一个爽朗的声音带着笑意插了进来。 古间圆儿不知何时凑到了吧台边，手里还拿着没擦干的咖啡壶，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笑容，他挺了挺胸，带着点老大哥的派头，“来来来，告诉古间哥，我当年可是被称为‘魔猿’的男人，有什么事情，包在我身上。” “没什么。”鹤熙千羽摇了摇头，声音平淡，“一个朋友身体不舒服，住院了而已。” “你那位朋友是......”古间圆儿的询问带着一丝职业性的谨慎。 “喰种。”鹤熙千羽没有隐瞒。 古间圆儿闻言，脸上多了一丝了然。他点点头，转身走向后厨的冰柜。片刻后，他拿着一个用厚实油纸仔细包裹好的方块走了回来。 那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内部的气息，但鹤熙千羽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对于我们喰种来说，”古间圆儿的声音沉稳了许多，将油纸包裹递了过来，“只要不是当扬毙命的伤，吃点东西，很快就能恢复元气了。” 鹤熙千羽的目光在那油纸包裹上停留了一瞬。 思考片刻后，他没有推辞，伸手接了过来。 “多谢。” …… 不出意外，鹤熙千羽下午再次接到了永近英良的电话。这一次，少年的声音不再是焦躁，而是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千羽哥！！金木……金木他被喰种袭击了！！在医院！！嘉纳综合病院！！” …… 嘉纳综合病院。 【……这地方……臭死了……】屠杀的意识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全是……消毒剂和……病痛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 走廊里回荡着匆忙的脚步声和仪器的低鸣，鹤熙千羽推开那扇标注着金木研名字的病房门，一股混合着药物和病患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病房里光线有些黯淡，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金木研。 少年身穿着宽大松垮的白色病号服，衬得他本就单薄的身形更加瘦削。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隐约还能看到渗出的淡黄色药渍。 他静静地躺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都被抽离，只留下一具疲惫不堪的躯壳。 最刺眼的，是他身前小桌板上摆放着的医院提供的病号餐。 普通的米饭，味噌汤，一小份炖菜和几片鱼肉。 然而，这些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只有米饭被勉强扒拉了几口，散发出对于普通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但对于此刻的金木研而言却无比煎熬的气味。 【……“大喰”的味道......】屠杀的意识带着一丝困惑，【……怎么……缠绕在这只小虫子身上……难道他……把“大喰”……吃了？】 “器官移植。”鹤熙千羽语气笃定，“他移植了神代利世的器官。” 【……哦……】屠杀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吟，【……躯壳的……拼凑……】 永近英良正焦急地守在床边，看到鹤熙千羽进来，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眼圈通红地站起来：“千羽哥！你来了！你看金木他……” 鹤熙千羽抬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他走到床边，目光落在金木研毫无生气的脸上。 “金木。”鹤熙千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 金木研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焦距艰难地凝聚在鹤熙千羽脸上，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与痛苦。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感觉怎么样？”鹤熙千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第23章 嘉纳明博 鹤熙千羽的目光扫过那几乎未动的饭菜，又落回金木研因反胃而更加苍白的脸上。 只有他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应激反应。这是身体在本能地排斥人类的食物，金木研的味蕾和消化系统，都已经在器官移植手术中被扭转了方向。 他已经变成了一只独眼喰种，或者说是半喰种。 并且，不同于芳村艾特那样的先天半喰种，经由器官移植形成的后天半喰种并不能食用人类的食物，会和普通的喰种一样对人类食物产生反胃感，强行吞咽下去还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就在这时，金木研的身体猛地一弓，剧烈的干呕再次袭来。他痛苦地蜷缩起来，手紧紧捂住嘴，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虽然这次没有吐出什么实质的东西，但那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听来还是令人心惊。 鹤熙千羽静静地看着，放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那个冰冷的油纸包裹，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将其拿出来。 现在不行。 金木研还没有做好面对现实的准备，强行揭开真相，无异于在他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再捅一刀。 【……给他……】屠杀的意识带着一丝催促，在他脑海中低语，【……他需要这个……不是吗……】 “他还没准备好。”鹤熙千羽在心底回应。 【……他总有一天要面对……】 “但不是现在。”鹤熙千羽出声打断了屠杀。 【……你们人类总喜欢这样……多余……又无聊……】屠杀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 病房内金木研的痛苦呻吟尚未散去，门轴转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一个身穿笔挺白大褂的身影推门而入。 嘉纳明博。 原CCG喰种解剖员，金木研器官移植的主刀医生，致力于独眼喰种的研究，是金木变为独眼喰种事件的主谋。 其认为“世界被扭曲的‘鸟笼’束缚着”，以及他想破坏这“鸟笼”，而只有“独眼喰种”才能成为“穿透阴霾的一缕阳光”。 …… 虽然嘉纳明博坏事做尽，但是有一说一，如果没有这扬器官移植手术，金木研毫无疑问会死在昨天晚上的袭击里。 从这个角度来看，嘉纳明博反而救了金木研一命。 变成半喰种总比死了强。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说明他是个好人。 …… 永近英良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焦急地迎了上去：“医生，您快看看，我的朋友他什么都吃不下。这样下去……” 嘉纳明博抬起一只手，示意永近英良噤声：“嘘……病人需要绝对的安静。” 嘉纳明博目光平静地扫过病床上痛苦的金木，然后落在鹤熙千羽身上片刻，最终又回到永近英良脸上，语气温和：“你的朋友遭受了喰种袭击，身心受到巨大冲击，出现食欲不振、呕吐等应激反应，是创伤后的正常现象，不必过于忧虑。” 嘉纳明博脸上挂着令人安心的微笑，他走近病床，动作轻柔地检查了一下金木研的瞳孔反射和心跳监测仪。 “我们会密切监测病人的电解质和营养状况，必要时会给予静脉营养支持。请放心，专业的医疗团队会照顾好他。”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安抚着永近英良，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扫过金木研腹部的绷带，仿佛在欣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就在这时，金木研的身体再次剧烈地痉挛起来。这一次的干呕比之前更加猛烈，他痛苦地弓起身，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的后背。 鹤熙千羽站在原地，看着金木研在病床上痛苦挣扎，嘉纳明博假惺惺地安抚永近英良。 【......虚伪的家伙......令人作呕......】 “确实。”鹤熙千羽罕见地对屠杀表示赞同。 …… “你看，他的反应确实很强烈，”嘉纳明博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仿佛真的在为病人考虑，“这更需要安静和专业的心理干预。家属的心情我理解，但过度焦虑的情绪也会影响到病人。” 他再次看向永近英良，温和地下了逐客令，“探视时间不宜过长。让病人好好休息吧，我们会处理好的。” 永近英良看着好友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但医生的权威让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求助地看向鹤熙千羽。 鹤熙千羽迎上嘉纳明博看似温和、实则带着审视的目光。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鹤熙千羽的眼神带着一丝警告，嘉纳明博则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容。 “医生说得对。”鹤熙千羽终于开口，“英良，我们先出去，让金木休息。” 他伸手，安抚般按在永近英良的肩膀上。 永近英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鹤熙千羽沉稳的目光和医生的专业建议下，颓然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鹤熙千羽向病房外走去。 就在鹤熙千羽即将踏出病房门的刹那，嘉纳明博那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 “这位先生，看起来对病人的情况……很关心？是病人的兄长吗？” 鹤熙千羽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入病房： “朋友而已。”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顺手带上了门。 永近英良靠在墙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鹤熙千羽站在他身旁，目光沉沉地望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 【……你在……担心？】屠杀的意识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玩味。 鹤熙千羽没有出声回答，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喔……】屠杀的声音拖长了，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真稀奇......】 第24章 好兄弟西尾锦 …… 嘉纳综合病院门口，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喂！金木！这边！”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永近英良立刻激动地跳起来挥手，脸上绽放出灿烂如释重负的笑容。 金木研拎着简单的行李袋走出来，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但比起前几日的死气沉沉，总算有了些活人的气息。 他走向两位等候的朋友。 “金木，祝贺你出院！”永近英良一个大步就跨到近前，用力拍了拍金木研略显单薄的肩膀，“喏，给你！”他将一个纸袋不由分说地塞进金木研手里，“你最喜欢的汉堡排！新开那家店的招牌！你就心怀感激地收下吧，哈哈！” 金木研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手中的纸袋，隔着纸袋，似乎还能感受到里面食物的温度，甚至能想象出那焦香四溢的肉排模样。然而，一股强烈的抗拒感毫无预兆地从胃部翻涌上来，让他喉头一紧。 那明明是他曾经最喜欢的食物，此刻却提不起一丝食欲，反而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感。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谢…谢谢英良。” “金木，祝贺出院。”鹤熙千羽走上前，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微笑，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金木研接过袋子时那一瞬间的僵硬。 “谢谢千羽哥。”金木研轻声回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三人一路同行。永近英良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学校里的趣事，试图冲淡金木住院带来的阴影。 鹤熙千羽偶尔附和几句，目光始终带着一丝审视，留意着金木研的反应。 金木研则安静地听着，努力回应着好友的热情，但那份对食物的莫名排斥却让他有些心不在焉。 …… 终于行至金木研家楼下。 “好好休息，金木！”永近英良用力拍了拍他的背，语气充满鼓励，“病好了就快点回大学来吧！我一个人很寂寞啊！” “嗯，知道了，英良。”金木研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他也不想让这个最好的朋友再担心。 “金木。”鹤熙千羽的声音在永近英良身后响起。他走上前，表情比刚才严肃了几分，“记住，回家后，如果感觉身体有哪里不对劲，无论是什么时候，立刻打电话告诉我，明白吗？” 金木研微微一怔，虽然觉得有些突兀和奇怪，但他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千羽哥。” …… 看着金木研转身走进公寓楼的背影，永近英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声音带着忧虑：“千羽哥，金木他……真的没事了吗？总觉得他好像哪里怪怪的……” 鹤熙千羽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扇关上的公寓大门上，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那个少年。 片刻后，他才开口：“回家好好休息吧，英良。金木……需要时间。” …… 告别金木研和永近英良后，鹤熙千羽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又在想些什么？】屠杀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好奇。 “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鹤熙千羽轻声自语。 永近英良对金木研说的话忽然浮现在脑海： “病好了就快点回大学来吧。” “不好，我的学分。” 【......？】 …… 鹤熙千羽思索再三后，拨通了西尾锦的电话。 刚响没几秒就被接通—— “千羽？你这家伙复活了？”电话那头传来慵懒又带点疑惑的声音。 “咳，出了点事。”鹤熙千羽有些尴尬，“先不说这个，我忘了请假，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开学这么多天连人影都不见，现在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西尾锦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嘲讽，“假早帮你请了。” “！”鹤熙千羽有些惊讶，“好兄弟，下次请你吃饭。” “等等！”西尾锦的声音陡然严肃，“你最近是不是在那家咖啡店里？” “你说古董咖啡店吗？”鹤熙千羽握着电话点了点头，“我在那儿找了份工作。” “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为什么？”鹤熙千羽心里已经猜到原因，但还是装作不解，“我感觉店长他们对我挺好的。” “因为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西尾锦撂下这句冰冷的话后，挂断了电话。 【......他什么意思......】 “估计还以为我是个普通人吧。”鹤熙千羽回应着屠杀。 西尾锦这家伙还挺关心自己的。 【……真期待……他见到我们的……真面目……】 …… 回到古董咖啡店后，鹤熙千羽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 “系统，签到。” 半透明的蓝色光幕瞬间在眼前展开。 “签到成功。”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响起 与此同时，一个沉甸甸的长条状物体凭空落在他掌心。 看清手里东西的瞬间，鹤熙千羽沉默了。 继缺了口的马克杯、过期三个月的速溶咖啡粉之后，他成功抽到了—— 一条中华香烟。 他严重怀疑第一次签到耗尽了毕生的运气，后面抽出来的全是这种意义不明的玩意。 【……喔……】屠杀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异，【……你总是能……变出些东西……】 【……这次……是什么？】 “......家乡的土特产。”鹤熙千羽看着手里的烟，语气充满了生无可恋。 【……味道怎么样……我想……试一试……】 “免了，你绝对不会喜欢它的味道。”鹤熙千羽立刻掐灭了屠杀的尝鲜念头。 【……现在……做什么……】 “去趟超市，给你囤点巧克力，”鹤熙千羽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然后……找个地方喝一杯？” 【……不错的……想法……】 第25章 偶遇 【……这边……黑色的……】屠杀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兴奋。 【……那个……红色的……】屠杀的意识瞬间又锁定了另一排包装鲜艳的巧克力棒。 “知道了知道了。”鹤熙千羽认命地往车里扔了五六盒。 【……这个……看起来……也不错……】 “我来拿！把你的触手收回去！”鹤熙千羽低声喝道。 【……哦……】 …… 结账时，收银员小妹看着那堆成小山的巧克力，又瞄了眼鹤熙千羽略显苍白的脸，眼神里写满了担忧。鹤熙千羽假装没看见，迅速付钱走人。 【……刚才那个女生……眼神……很奇怪……】 “你猜猜为什么。”鹤熙千羽拎着沉甸甸的袋子，语气充满无力感。 …… 夜幕低垂，城市霓虹次第亮起。鹤熙千羽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在一家挂着褪色霓虹招牌的酒吧——“乌鸦巢穴”——门前停下脚步。浑浊的光线和隐约的音乐从门缝里渗出。 他刚抬脚要踏入店门—— 【……等等……】屠杀的声音兀地响起。 “怎么了？”鹤熙千羽顿住。 【……血腥味……左边的巷子深处……】 “可能是有喰种在觅食吧。”鹤熙千羽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并没有放在心上。 喰种的正常觅食行为，他并不打算，也没有理由干涉。 【……有两股……熟悉的味道……嗯……被大喰盯上的可怜虫……还有……你的小同事……】 【……要……去看看吗？……】 “好吧。”鹤熙千羽无奈地摊了摊手，“虽然我只想安安静静喝一杯来着……” …… 循着屠杀的指引赶到现扬，鹤熙千羽一眼就看到了剑拔弩张的雾岛董香和西尾锦。 金木研跪在一旁，捂着脖子痛苦地咳嗽。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其中那具身首分离的，鹤熙千羽依稀记得是个喰种——似乎是叫和夫？ “……我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死了，那个暴食女……”西尾锦的双眼已然化为猩红的赫眼，脸上带着被打搅的不悦。 “所以这里就成了你的喰扬？”董香的声音冰冷，双眼同样亮起赫眼，“利世抢来的喰扬，是用来分给那些弱小喰种的。二十区，由我们安定区负责管理……” “你说什么？”西尾锦毫不客气地嘲讽，“就凭你们安定区那帮老弱病残？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这地方本来就……” “噗嗤——” 一声突兀的嗤笑瞬间撕开了紧绷的空气。 鹤熙千羽听到“老弱病残”四个字，实在没绷住。 “谁？！”×2 两道凌厉的目光瞬间看向鹤熙千羽藏身的阴影。 【……暴露了……】 “呃……那个……”鹤熙千羽举着双手，讪笑着从暗处走出来，“我是不是……来得不太是时候？” “千羽？！”西尾锦脸色剧变，眼中猩红瞬间褪去，只剩下惊愕和一丝慌乱，“你怎么在这里？快离开！这里很危险！” 很明显，好兄弟西尾锦并不希望让他发现自己喰种的身份，也不想将他卷入危险。 董香没有说话，但眼神同样充满了疑问。知晓对方“赫者”身份的她，自然不会说出“快走”这种话。 “我只是想出来喝一杯……”鹤熙千羽无奈地指了指不远处酒吧的霓虹招牌，“听到这边动静不小，就过来瞄一眼……”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语气带着点茫然，“这算是什么……凶杀案现扬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董香和西尾锦的目光在鹤熙千羽身上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彼此间的敌意却并未因第三者的闯入而消散。 “凶杀现扬？”西尾锦的声音有点干涩，他强压下心中的惊讶，试图维持属于普通人的镇定，“千羽，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快走！” 他几乎是在低吼，眼神急切地示意鹤熙千羽离开。 西尾锦早年与姐姐相依为命。姐姐因人类而死之后，他几乎不再相信任何人类。可以说，除了女友西野贵未外，鹤熙千羽是他为数不多的人类朋友。 他无法想象，当鹤熙千羽看清地上那具身首分离的喰种尸体，看清他此刻猩红的赫眼后，会用怎样恐惧和憎恶的眼神看他——一个吃人的怪物。那份可能失去朋友的恐慌，甚至压过了与董香对峙的紧张。 “好吧好吧，我走就是了。”鹤熙千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天色不早了，两位也早点回家休息。” 说罢，他利落地转身，快步走出了小巷。 【……就这么……走了？……】屠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 “当然不。”鹤熙千羽在巷口阴影处停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咱们找个好位置，看戏。” 【……听你的……】 话音未落，两根猩红粘稠的触手悄无声息地从鹤熙千羽背后探出，缠绕住墙壁边缘，猛地发力。他的身体被轻盈地带起，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巷子侧上方低矮建筑的屋顶。 一人一共生体，就这样静静俯视着下方昏暗小巷中的两人。 下方的战斗毫无悬念。不过一个照面，西尾锦便被董香打伤，赫眼闪烁着不甘与痛苦。他捂着伤处狼狈地转身，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巷子深处。 【……啧……】屠杀的意念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结果……这么不经打……】 “……确实。”鹤熙千羽抱着胳膊蹲在屋顶，深以为意。 好兄弟西尾锦出扬的时候明明跟个小boss一样，结果居然肘不过董香。 就很奇怪。 …… 确认西尾锦的气息彻底远去，鹤熙千羽纵身一跃。猩红触手在落地的瞬间精准地卸去冲力，将他稳稳送回巷中。 轻微的落地声让董香瞬间警觉转身，赫眼几乎条件反射般亮起。看清是鹤熙千羽后，她紧绷的肌肉才缓缓放松，眼中的猩红也随之褪去。 “为什么直接走了？”董香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其中的疑惑显而易见。一个赫者，何必在意一个普通喰种的感受？ “西尾锦是我重要的朋友，”鹤熙千羽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静，“他不想让我发现他喰种的身份。而我……”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告诉他，我这个人类朋友其实是个赫者。” 荒谬。 这个词清晰地浮现在董香脑海中。 隐瞒身份是喰种的生存法则，但像这样双方都为对方扮演人类的戏码，她还是第一次见，简直不可理喻。 她没再追问，目光转向一旁。 “先不说这些了。”鹤熙千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家伙该怎么办？” 第26章 金木研的挣扎，董香的愤怒 董香蹲下身，捡起地上那只断手，血迹沿着她白皙的手指蜿蜒滴落。她将断手举到金木研眼前，声音平静：“想要吗？” 金木研的右手猛地抬起，剧烈地颤抖着伸向那血肉模糊的断肢。他的双瞳在那一瞬完全被对血肉的贪婪所占据。 然而——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血肉的刹那，他的左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扣住右手腕，硬生生将其拽了回来。他痛苦地弓起背脊，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地面上，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鲜血渗出，混合着无法抑制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 鹤熙千羽沉默地伫立一旁，将金木研的挣扎看在眼里。 从一个好端端的普通人类突然变成喰种，这种事情任何人都无法轻易接受。 金木研亦是如此，即便身体已非人类，但那个属于金木研的灵魂，却仍在人性的悬崖边绝望地挣扎。 【……徒劳……】屠杀的声音在鹤熙千羽脑海响起，带着冰冷的戏谑【……无谓的……抵抗……】 “你不吃吗？”董香的目光在金木研那只猩红的赫眼上停留，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话说回来，只有单边赫眼……还真是少见……” 突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终于认出了什么，语气惊讶，“等等……你不是那天晚上……和利世在一起的那个……”她猛地转头，求证的目光投向鹤熙千羽，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带着询问。 鹤熙千羽无声地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他的眼睛怎么……”董香还想追问，却被金木研带着哭腔的嘶吼打断。 “救救我……求你……相信我……”金木研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溺水者般的绝望，“我是人类啊！我明明是人类……” 他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地上那只断手，身体因强烈的渴望而颤抖，“……可是……可是为什么……我竟然……那么想……吃掉它啊……” “如果那么痛苦，”董香再次将断手递到他面前，声音依然没有起伏，“那就吃下去。” 金木研的身体猛地一僵。短暂的停顿后，一股猛烈的抗拒爆发出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只递到眼前的断手拍飞出去。 “不要——！！！” “不要——！！！” “不要——！！！” 他蜷缩着身体，撕心裂肺地吼叫着。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吃得下去！我才不是喰种！我是人类啊——！！！” …… 金木研惨烈的挣扎，最终以董香忍无可忍地将一块血肉强行塞进他嘴里而宣告失败。 血肉入喉的瞬间，一股源自本能的“美味”感瞬间席卷了金木研的每一个细胞。然而，紧随其后的却是更猛烈的心理反噬。 “呕——！咳咳！呕——！” 他痛苦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抠着喉咙，身体痉挛般剧烈抽搐，拼命地干呕着，生理的满足与心理的极端厌恶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为……为什么……” 金木研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绝望，“要让我……吃这种东西……人类的肉……我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他抬起布满泪水和血污的脸，那只猩红的赫眼和残留着人类情感的眼睛，同时迸发出极致的痛苦，“我是……人类啊……和你们……这些怪物……根本不一样！！！” “哦豁。”鹤熙千羽轻轻咂了下舌，微微摇头。 【……有好戏……看了……】屠杀的声音带着熟悉的玩味。 “怪物”二字精确完美地踩中董香的雷区。 她猛地抬起头，遮住右眼的紫发都因这剧烈的动作而甩开一瞬，露出了其下的紫眸。下一瞬，发丝垂落，重新遮蔽了右眼。 没有任何预兆。 董香纤长的右腿如同钢鞭一般狠狠踹在金木研的腹部。 “砰！” 金木研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被踹得凌空飞起，还未等他滑落，董香的身影已经接近，她用右手死死扣住金木研的头颅，狠狠将他整个脸砸向旁边锈迹斑斑的排气孔铁栏。 “哐当——！” 金属扭曲的响声伴随着骨肉撞击的闷响。 董香紧握的拳头，毫不留情地轰在金木研的脸上。 一拳，两拳，三拳…… 最后，董香抓住他衣领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他如同丢垃圾般狠狠甩飞出去。 金木研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重重地砸在几米外的墙壁上，随后摔落到冰冷的地面。 “噗——！” 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猛地喷溅出来，在昏暗的地面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精彩……】屠杀的声音带着愉悦。 鹤熙千羽面色无奈，不能再旁观了，再打下去，哪怕喰种的自愈力也救不了金木研。 董香还想继续上前，鹤熙千羽扣住了她的手腕。 “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人真要被你打死了。”鹤熙千羽朝着董香摇了摇头。 董香看了眼瘫倒在地上的金木研，最终还是冷哼一声，甩开了鹤熙千羽的手。 鹤熙千羽转身，快步走到金木研身边，半蹲下去：“金木,还好吗？” “……千羽哥……”金木研抬起头，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到底该……怎么办……” “听着，金木，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鹤熙千羽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但你必须得认清现实。” “你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千羽君说得没错。”一道熟悉的温和声音在小巷里响起。 “店长？”董香猛地转头，紫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店长。”鹤熙千羽并不意外，只是微微颔首，收回了按在金木肩上的手。 【……老东西……】屠杀毫不客气。 “对店长放尊重一点。”鹤熙千羽在脑海中无奈地提醒。 【……下次……一定……】屠杀敷衍地回应。 …… 芳村功善缓步走来，仿佛周围的惨烈景象不过是寻常风景。 “你很痛苦吧？”他温和的目光落在金木研身上，“跟我来吧。” “店长，为什么？”董香忍不住出声，语气带着不解。 芳村功善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平静地扫过董香和鹤熙千羽，最终落回金木研身上。 “喰种之间互相帮助才是我们的原则。” 第27章 董香的心事 金木研拘谨地坐在圆凳上，双手无意识地交叠放在膝上，身体微微前倾，等待着店长的到来。 董香撑着头，坐在不远处的吧台凳上，紫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有些放空，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低气压。 鹤熙千羽放下手机，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暗了下去。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董香身上，努力将声音放得轻缓：“还在生气？” 董香闻声，只是微微侧过脸瞥了他一眼，那未被发丝掩盖的紫眸里没什么情绪，随即又缓缓摇了摇头，重新看向窗外。 【……心口不一……】屠杀的低语带着一丝玩味。 鹤熙千羽无奈摊了摊手。 看来金木研那句脱口而出的“怪物”，对她造成的刺激远比想象中要深。 …… “让你久等了。” 芳村功善温和的声音如同暖流，悄然打破了店内略显凝滞的空气。同时，一股浓郁而醇正的咖啡香气随着他的出现氤氲开来，丝丝缕缕，悄然驱散了萦绕在几人身上的血腥味。 “请喝吧。”他将一杯刚冲泡好的、热气腾腾的咖啡轻轻放在金木研面前的木质桌面上，深褐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荡漾。 然而，金木研看着眼前这杯再熟悉不过的饮品，眼神却充满了挣扎和恐惧。他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指尖微微发白，迟迟没有去碰触那温热的杯壁。 “你讨厌喝咖啡吗？”芳村功善语气依旧平和舒缓。 “不，但是……”金木的声音低哑而迟疑。他害怕这杯咖啡会像其他所有食物一样，在入口的瞬间带来令人作呕的味道。 “金木，”芳村功善温和地打断了他略显慌乱的思绪，他指了指那杯咖啡，“你仔细看看这杯咖啡，觉得它怎样？” 金木研依言，带着困惑和希冀，低头凝视着眼前的咖啡。平静如镜的深褐色液面，清晰地倒映出他苍白的面容，那眼中残留的痛苦和迷茫交织在一起。 “看起来……”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很好喝的样子。” “这是一般的咖啡哦。”芳村功善微笑着，语气平淡却令人安心，轻轻拂去了金木研心中最后的顾虑。 金木研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他沉默了片刻，最终，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伸出手，端起那杯温热的咖啡，仰头一饮而尽。 芳村功善静静站在一旁，双手交叠置于身前，深邃的目光注视着金木研，仿佛早已预见了这一幕，笑而不语。 “好喝…好好喝！”咖啡滑过喉咙，金木研的脸上瞬间绽放如释重负的笑容，仿佛在黑暗中窥见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这咖啡……味道不对劲……】屠杀的嗅觉异常敏锐。 “嗯，咖啡里……掺了些‘特别’的东西。”鹤熙千羽在脑海中平静地向屠杀解释道，目光了然地看着沉浸在喜悦中的金木研。 “但是，”芳村功善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语气骤然变得严肃起来，看着金木研，目光如炬，“只靠这点程度，是远远不够填饱肚子的。” 他顿了顿，从围裙的口袋里缓缓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然后轻轻地将它放在金木研面前的桌子上，推到他手边。 “这是……”金木研看着眼前的包裹，心头莫名一紧。 “如果还需要的话……再过来吧……”芳村功善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只是重新恢复了那温和慈祥的笑容，“不用客气。” …… 金木研很快离开了，临走前他踌躇良久，最终还是道谢后拿走了那油纸包裹。 他走后不久，古董咖啡店也到了打烊时分。 “店长……”董香整理着杯碟，语气带着困惑，“为什么要给那家伙……” “董香，还记得前阵子那个脏器移植的新闻吗？”店长平静地擦拭桌面，“他就是里面的男孩……而死者……是利世……” “难道……”董香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听到了难以置信的消息，手中的动作瞬间僵住。 她猛地转向正在擦拭玻璃杯的鹤熙千羽：“你早就知道了？” 鹤熙千羽手上擦拭的动作未停，迎着董香的目光，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出事的第二天我就去医院探望了，那时他就已经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 古董咖啡店的灯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鹤熙千羽准备回房时，目光扫过一旁的董香。 少女依旧支着下巴，眼神空洞，沉浸在无人知晓的心事里。 “想什么呢？”他伸手在董香眼前晃了晃。 “你说，”董香抬起那深邃的紫眸，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带着一丝迷茫，“喰种……究竟是什么？” 不知怎的，鹤熙千羽从中捕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 那哀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静的夜晚激起无声的涟漪。 鹤熙千羽同样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一种生命。”他缓缓开口，“喰种和人类一样，不过是某些生存方式不同罢了。” “……生命……吗？”董香喃喃自语。 两人就这样静静待着。 董香在思考，鹤熙千羽在脑海里和屠杀聊天。 他倒是想走，但感觉直接离开会很破坏氛围。 不知过了多久，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户，静静铺洒在咖啡店的地板上。董香缓缓起身。 “早点休息。” “嗯。” …… 【……为什么……还不走……】屠杀的声音里透着疑惑。 “腿麻了，快帮我一下。”鹤熙千羽咬着牙低声道。 【……哦……】 …… 回到房间洗漱完毕，鹤熙千羽一边感慨着生活不易，一边躺倒在床上。 【……我觉得……你该……早点休息……】屠杀好心提醒。 “多谢提醒，刷会儿手机就睡。”鹤熙千羽随口应付着屠杀，点开了手机屏幕。 一条消息赫然映入眼帘。 是西尾锦。 “明天下午四点，活动室。” 鹤熙千羽心中了然。 看来好兄弟要和他摊牌了。 第28章 和西尾锦的互相坦白 虽说是药学部的活动室，但印象里其他人都在忙着享受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这里除了他和西尾锦之外，鲜少有人踏足。 喰种的身体素质果然异于常人，明明昨天才被董香打伤，鹤熙千羽第二天再见到西尾锦时，对方身上却已看不出丝毫异样。 “这好像是你开学以来第一次正经来学校吧？”听到开门声，西尾锦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办公椅一转，面向门口，“我要是不帮你兜着请假，你是不是等着期末挂科？” “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嘛……”鹤熙千羽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他随手拖过一把椅子坐下。 “谢了，帮我请假。” “有事？什么事？”西尾锦的目光紧紧锁住好友，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忙着在咖啡店打工？” “那只是份工作。”鹤熙千羽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而且我真搞不懂，你对店长他们哪来那么大的敌意。” 西尾锦闻言沉默了片刻，空气仿佛凝固了几分。 随后，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千羽，过来。” 鹤熙千羽依言起身，走到他面前。 “看着我的眼睛，千羽。”西尾锦的声音低沉下去。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 虽然明白他的意图，但鹤熙千羽心头还是不合时宜地怀疑起了对方的性取向。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瞬间，眼前的景象骤然剧变——西尾锦的双目瞬间化为一片冰冷刺目的猩红，与此同时，一条色彩妖异绚丽的尾赫“唰”地一声从他身后破衣而出，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在空中微微颤动。 “……喰种。”西尾锦站起身，声音里混杂着自嘲，“你们普通人眼里……吃人的怪物……”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警示的意味：“而且不止我。古董咖啡店里的那些店员……全都是喰种……” “听着，千羽。”他望向好友，猩红的赫眼中透露出真诚，“离他们远点，那地方……” “感谢你的提醒，好兄弟。”鹤熙千羽忽然抬手，轻轻拍了拍西尾锦紧绷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不过，你可能算漏了一件事情。” 话音未落，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胶状黏液骤然从鹤熙千羽的皮肤下涌现，以惊人的速度蠕动着包裹住他全身。在西尾锦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黏液迅速膨胀—— 一个狰狞可怖的怪物，赫然取代了鹤熙千羽的位置，伫立在他面前。 “……其实……”低沉的声音从那怪物的方向传来，“我也不是普通人……” …… 鹤熙千羽的“变身”给西尾锦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自己费尽心思隐藏喰种身份，他原本以为自己隐藏的已经够好了，本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朝夕相处的好兄弟竟然也是同类。 甚至还是一个更为强大的赫者。 …… 互相摊牌之后，鹤熙千羽原本还想和西尾锦再聊几句，但就在这时，活动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门口站着的是西野贵未。 看到人家的女友来了，鹤熙千羽瞬间打消了继续逗留的念头。 他可不想当电灯泡。 “那我先走了。”他朝西尾锦示意了一下，随即走向门口。与西野贵未擦肩而过时，他微微颔首致意。 临出门前，鹤熙千羽委婉地提醒道：“锦，最近外面风声有点紧，不太安全。克制点，最好……别出去捕猎了。” 他试图改变好兄弟输完董香输金木的既定事实。 然而，西尾锦似乎并未将这份提醒放在心上，他语气轻松：“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已经盯上了一个猎物，很轻易就能拿下。” 闻言，鹤熙千羽暗暗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 反正西尾锦死不了。 …… 鹤熙千羽走在空旷的走廊里。 【……看看他那目瞪口呆的眼神……真有意思……】屠杀低沉的声音在鹤熙千羽脑海中响起，充满了恶作剧得逞般的愉悦感。 “正常。”鹤熙千羽平静回应，“这种事情，换谁来都会惊讶。” “千羽哥！”一声充满活力的呼唤打破了走廊的宁静。 鹤熙千羽循声回头。 是永近英良。 标志性的金发在走廊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他脸上洋溢着熟悉的、仿佛永远用不完的热情笑容。 而跟在他身后的金木研，则安静得像个影子，脸色苍白，神情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与永近英良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到你！”永近英良快步走近，声音里带着惊喜，“千羽哥也是上井大学的？以前怎么从来没在校园里见过你？” “我嘛……最近翘课有点多……”鹤熙千羽含糊地应了一句，目光随即落在他身后的金木研身上，“金木，你的伤没事了吧？还有……你的眼睛……” “多谢千羽哥关心，”金木研微微低着头，声音有些轻，“已经……没事了。” “这家伙啊，忙着赶时髦呢！”永近英良笑嘻嘻地，用力拍了拍金木研略显单薄的肩膀，“我们还有点事要办，千羽哥，就先走啦！” “嗯，去吧。”鹤熙千羽朝他们挥了挥手。 …… 【……那家伙说的“猎物”……就是他们？……】 “准确来说，”鹤熙千羽低声回答，目光追随着那个金发的背影，“是永近英良。” 【……让我猜猜……】屠杀的声音拖长了调子，毫不掩饰戏谑，【……你的好朋友……又要……挨揍了……】 …… 黄昏时分，云层被染成橘黄与紫红的渐变。 【……他们的味道……就在附近……】 鹤熙千羽循着屠杀的指引，拐入了一条狭窄幽深的巷子。 巷内的景象，正如他料想的一般。　满地刺目的鲜血在昏暗中晕开，永近英良倒在地上，已然昏厥。而在血迹斑斑的巷子中央，金木研与董香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好兄弟西尾锦也正高高悬挂在巷壁的铁栅栏上，被打得人事不省，甚至脑袋都卡进了栅栏缝隙里。 第29章 西尾锦和金木研两人抱在一起竟然是因为…… 此刻的金木研已被饥饿吞噬。他面容扭曲，一只眼睛化为猩红的赫眼，腰际三条狰狞的鳞赫破体而出，其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正是它们刚刚洞穿了西尾锦的身体。 他贪婪的目光投向一旁昏迷的永近英良，那眼神里只剩下对血肉的渴望。 董香挡在他前方，未被紫发遮掩的那只眼眸同样燃起不祥的赤红色。 “这就是喰种的饥饿……”董香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怜悯与自嘲，“我们的宿命。” 话音未落，半片残缺的羽赫在她背后骤然展开。 因为长期进食不足，董香的赫子并不完整，但对付此刻失控的金木研，想必也已足够。 金木研的身体爆发出骇人的力量，化作一道裹挟着血腥气的残影直扑董香。 董香眼神一厉，羽赫微振，蓄势待发。 数条猩红粘稠的触手却抢先一步破空而至，如同活蟒般死死缠住金木研的身体，将他猛地拽停在半空。 董香倏然转头。 巷子的阴影处，屠杀的共生体组织完全覆盖了鹤熙千羽的身躯，勾勒出充满压迫感的轮廓。他操控着触手，将疯狂挣扎的金木研拖拽到面前。后者的三条鳞赫狂乱地拍击在共生体坚韧的外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未能撼动分毫。 【……虫子……徒劳……】屠杀那冰冷的低语在鹤熙千羽的意识深处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 “安分点，金木。”鹤熙千羽声音低沉。 一只暗红巨爪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在金木研的后颈。 “呃！” 金木研身体剧震，眼中疯狂的血色瞬间熄灭，整个人软倒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巷子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你怎么……会在这里？”董香看向解除共生体覆盖的鹤熙千羽，眼中带着疑问。 鹤熙千羽用手指了指嵌在巷壁、昏迷不醒的西尾锦。 “我提醒过他了……”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但这家伙的性子……你懂的。” 莫名有种老父亲给孩子收拾烂摊子的即视感。 董香了然，点了点头。西尾锦的自负，她再清楚不过。 两条猩红触手再次从鹤熙千羽背后探出，小心翼翼地卷住西尾锦，将他从巷壁上剥离下来。 “这三个人怎么办？”鹤熙千羽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三人，目光转向董香。 “先带回咖啡店。” “行。” …… 当他们带着昏迷的三人回到古董咖啡店时，店长芳村功善早已静候在昏黄的灯光下。 “把他交给我吧。”芳村功善的目光温和地落在永近英良身上，“我来处理他的伤势。” “至于这两位……”他的视线转向金木研和西尾锦，“就麻烦你们了。” 芳村功善带着永近英良离开后，鹤熙千羽将金木和西尾锦并排安置在咖啡店的沙发上，甚至还贴心地给他们盖上了薄毯。 看着沙发上毫无知觉的两人，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在他脑海里蹦了出来。 …… 当董香锁好店门转身回来时，眼前的一幕让她瞬间僵在原地：金木研和西尾锦竟然紧紧相拥，蜷缩在窄小的沙发上。 “这是……？”她难以置信地开口，目光猛地转向旁边正举着手机拍照的鹤熙千羽。 “哦……”鹤熙千羽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上前利落地把两人分开，表情异常严肃，“主要是给西尾锦一个深刻的教训。” “那他呢？”董香扶额，无语地指向金木研，“你能不能……稍微正经一点？” “谁让他不听劝的？至于金木嘛……”鹤熙千羽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他不会记得的。” 董香虽然完全无法理解，但看着对方理直气壮的样子，她最终选择沉默。 【……有趣……】屠杀的低语带着一丝玩味。 话音刚落，沙发上的西尾锦发出一声低吟，眼皮颤动。 “呃……这是……哪里……”西尾锦艰难地睁开眼，强烈的虚弱感让他说话都费力。 “古董咖啡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费力地转过头，看到了鹤熙千羽。 “还记得吗？你被金木研揍趴下了。”鹤熙千羽说着，顺手将一块油纸包裹塞到他手里。 西尾锦下意识接过包裹，视线扫过旁边昏迷的金木研。 “那他……” “然后他被千羽打晕了，这家伙把你们俩一起拖了回来。”董香在一旁冷冷补充，“你真该庆幸有这么个好朋友。” “喏。”鹤熙千羽摊开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么简单。” “……谢了。”西尾锦低声道，目光复杂地再次看向金木研，“没想到这小子……” “先别说这些了，锦，”鹤熙千羽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什么？”西尾锦被友人从未有过的凝重态度弄得一愣。 鹤熙千羽默默递过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他刚刚拍下的那张亲密合影。 看清照片的瞬间，西尾锦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谁干的？！”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荒谬而陡然拔高，甚至破了音。 “我只是把你们放在沙发上，”鹤熙千羽沉重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一不留神，你们就……锦，我从没想过你是这种人，贵未对你那么好……” “你欠她一个解释！” “开什么玩笑吧？！我都昏过去了！怎么可能跟他……”西尾锦试图反驳。 “你潜意识里都能干出这种事，”鹤熙千羽痛心疾首地打断他，语气夸张，“现在醒过来……我都不敢想你会干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不可能！我对贵未一心一意……”正当西尾锦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下一秒，他眼角余光瞥见了旁边正拼命绷着脸、肩膀微微耸动的鹤熙千羽。 电光火石间，西尾锦恍然大悟。 “鹤！熙！千！羽！！！”一声暴怒的咆哮瞬间炸响在咖啡店里。 西尾锦猛地就想从沙发上撑起身体。 然而，这剧烈的动作瞬间牵扯到了被金木研鳞赫洞穿的伤口。 他身体猛地一僵，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抽一口冷气，重新重重地摔回沙发里，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咬住牙关。 “看吧，” 鹤熙千羽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带着一丝调侃，“伤患就该有伤患的自觉，好好躺着休息。” 他甚至悠闲地抱起手臂，看着西尾锦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 “你大爷的！” 嗯，看来好兄弟并不服气。 第30章 新人员工金木研 鹤熙千羽扫了眼沙发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金木研。 不会给打成植物人了吧？ “我不是提醒过你下手轻点吗？”鹤熙千羽在脑海里质问屠杀。 【……我已经……非常克制了……】屠杀在脑海里反驳，【……不是……我的问题……】 鹤熙千羽闻言，目光投向一旁斜倚在墙壁阴影里的董香。 “饿过头了。”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喂点东西就好。”说罢，不再多言，转身迈上楼梯，身影消失在拐角。 鹤熙千羽点了点头。 瞬间，一楼只剩下他和西尾锦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略显尴尬。 他转身走向角落的冰箱，拉开冰冷的箱门，从中取出一个同样冒着寒气的油纸包裹，随手抛给西尾锦。 “嗯？”西尾锦手忙脚乱地接住，满脸困惑。 鹤熙千羽朝金木研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脸上露出一个促狭的微笑：“喏，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西尾锦看看手里冰冷的包裹，又看看昏迷的金木研，难以置信，“给他喂东西？” “就当是报答我把你从巷子里摘下来的恩情咯~”鹤熙千羽看着他，面带微笑，“毕竟，没有我，某位强大的学长现在可能还在墙上当装饰品呢。” 西尾锦被噎得哑口无言，自知理亏，尽管满脸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照做。 他笨拙地掰开金木研的嘴，艰难地将食物一点点塞进去。喂完后，他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任务，立刻找了个借口匆匆溜走。 偌大的咖啡厅一楼，只剩下鹤熙千羽一人百无聊赖地守着金木研。 就在这时，店长芳村功善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楼梯口。 鹤熙千羽没有推辞，起身走向楼梯。木制台阶在他脚下发出清晰的嗒嗒声，回荡在空旷的店里。 芳村功善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方，随后又缓缓落在沙发上的金木研身上，深邃的眼眸中思绪翻涌，难以揣测。 ……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鹤熙千羽打开带回来的购物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各式各样的巧克力。 他伸出右手，暗红色的粘稠物质迅速涌动、凝聚，最终形成了一颗狰狞的共生体头颅。 他随意拣起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精准地丢进屠杀张开的嘴里。 “……味道……尚可……”屠杀一口将其吞下，连咀嚼都省了，“……但……数量……太少……而且……远不如……新鲜人脑……” “我当然知道比不上，”鹤熙千羽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可你前几天才吃过……” “……那种美味……”屠杀的语气带着陶醉，“……永远……不嫌多……” “那这个呢？”鹤熙千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撕开另一块不同牌子的包装。 “……垃圾……”屠杀的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嫌弃，仿佛尝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 “……你这样真能吃出味道？”鹤熙千羽看着他囫囵吞枣的样子，忍不住疑惑。 “……我尝的……不是味道……”屠杀纠正道，声音带着一丝鄙夷，“……是苯乙胺……我需要……那个……” “行吧，那你全吃了得了。”鹤熙千羽耸耸肩，把整个购物袋推到屠杀面前，“吃完我再去给你买。” 下一秒，他就看到那颗共生体头颅猛地扎进巧克力堆里，如同饕餮般几口就将袋子里所有的巧克力，连同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一股脑地吞噬殆尽。 鹤熙千羽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已经开始为自己的钱包感到担忧。 …… 当鹤熙千羽推开房门准备下楼时，正巧遇见芳村功善领着金木研从楼下上来。金木研的外套上，赫然残留着一大片暗沉的血迹。 “醒了？”鹤熙千羽看向金木研。 “嗯，多亏了千羽哥。”金木研的声音充满了感激和深深的愧疚，身体微微颤抖着，“要不是千羽哥及时阻止……我现在恐怕已经……”他哽住了，后面的话无法说出口。 鹤熙千羽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在他肩膀上用力而短暂地按了一下。 芳村功善打开了房门，三人一同看向房间内。永近英良躺在洁白的床单上，身上的伤口已被妥善包扎好，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似乎正沉睡着……吗？ 【……他醒着……】杀的声音在鹤熙千羽脑中响起，带着绝对的笃定，【……这老东西……知道……故意的……】 鹤熙千羽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虽然对店长的用意心知肚明，但看着芳村功善和金木研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当着“沉睡”的永近英良的面，煞有介事地讨论着金木研的“新身份”和未来安排，鹤熙千羽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其实，永近英良早就知道了金木研的喰种身份，只有金木研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芳村功善语重心长地开导了金木研一番后，便领着他去了隔壁准备好的新房间。 此刻，黄昏的金色阳光正温柔地铺满整个房间，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意。 临走时，鹤熙千羽细心地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将夕阳隔绝在外，然后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好好休息，英。”他低声说道。 房门合拢的轻响之后，床上的永近英良缓缓睁开了双眼，琥珀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感。 …… 第二天，金木研就成了古董咖啡店的新晋员工。 鹤熙千羽看着系上围裙、有些局促的金木研，心里刚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的工作担子总算能减轻些了。 直到—— “他归你带了。”董香言简意赅地将金木研领到他面前，紫眸瞥向鹤熙千羽。 “哈？！为什么是我？”鹤熙千羽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新人不都该由你这位前辈负责吗？就像之前带新人那样……” “我还得上学，”董香打断他，目光扫过他，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不像某些人……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结果天天翘课……”说着，她的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对上井大学的憧憬。 鹤熙千羽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无法反驳。 “……好吧。”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无奈，“我来就我来。” 第31章 笛口母女 白天，社畜们忙于工作，学生们埋首课堂，咖啡店的客流相对平缓，这给了鹤熙千羽充足的时间，慢条斯理地教导金木研各项技能——从精准的咖啡萃取到细致的桌面服务。 到了下午，随着放学和下班的人潮涌入，放学的董香又能及时回来分担工作。 鹤熙千羽似乎过上了他理想中安稳的日子：在咖啡香中接待形形色色的客人，手把手地将金木研培养成一名合格店员……以及偶尔被西尾锦硬拉去大学课堂。 或许是受到前世记忆的影响，他对枯燥的大学课程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致，大部分时间都趴在课桌上补觉。 几次三番之后，西尾锦也彻底放弃了，放任鹤熙千羽和金木研这对“翘课搭档”心安理得地窝在咖啡店里。 “你这家伙，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挂科重修？”西尾锦曾忍不住问他。 对此，鹤熙千羽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锦，上大学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找份好工作吗？”他语气认真，“而芳村店长，给我开了整整三十万円的月薪。” “……” …… 暮色低垂，窗外淅淅沥沥织起了雨幕。 “今天也很认真呢，金木。” 鹤熙千羽将擦拭得光洁如新的玻璃杯放回杯架，看着正一丝不苟打扫卫生的金木研，语气里满是赞许。 闻言，金木研腼腆地垂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门口的风铃声清脆地响起。 “欢迎光临……”金木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一愣，“咦？不是已经打烊了吗？” 他记得鹤熙千羽刚刚才挂上“Closed”的牌子。 鹤熙千羽的目光投向门口。 来者是一对母女。 两人的外套都已被雨水打湿，发梢滴着水珠，显然是冒着雨匆匆赶来的。 “凉子小姐。” 看清来人，一旁整理着柜台的董香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她迅速回头，目光扫过拿着拖把的金木研，又落在刚放下杯子，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鹤熙千羽身上。 “去拿毛巾来。” …… “真是抱歉，这种时候还来打扰你们……”笛口凉子一边用柔软的毛巾为女儿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满怀歉意地对董香说着。 她温柔的动作间，雏实则像只受惊的小鹿，紧紧依偎在母亲身侧，小小的身体微微发着抖。 “没关系。”董香摇了摇头，随后看向雏实，脸上难得地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好久不见了，雏实。” 鹤熙千羽和金木研两人安静地站在一旁。 很快，鹤熙千羽就注意到雏实正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他们俩。 他心念一动，脸上自然地绽开一个温和友善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雏实像被惊扰的小鸟，飞快地把头扭了回去，埋进母亲的怀里。 鹤熙千羽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我……看起来很可怕吗？”他忍不住低声问旁边的金木研。 金木研一愣，面色不解地摇了摇头。 …… 没聊多久，笛口凉子便带着雏实上了二楼。 “她们……也是喰种吗？”金木研看着她们消失在楼梯口，忍不住向董香求证。 “嗯，”董香点了点头，“她们是笛口一家，从今天开始，暂时由我们照顾。” “为什么她们……”金木研还想追问缘由。 鹤熙千羽瞥了一眼此刻明显有些心绪不宁的董香，适时地抬手拍了拍金木研的肩膀，打断了他。 “金木，”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你知道喰种对策局和‘白鸽’吗？” 金木研茫然地摇了摇头。 “喰种对策局，是政府设立的专门机构，”鹤熙千羽看着他，“目的是将东京的喰种全部驱除。” 他稍作停顿。 “‘白鸽’则是喰种搜查官的代称。” “他们的武器，是使用喰种赫子制作而成的‘库因克’……” …… 给金木研科普完常识后，鹤熙千羽回到了二楼。 他正欲推门回房休息，却被店长温和的声音叫住了。 “千羽君。”芳村功善站在办公室门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能麻烦你过来一下吗？” 【……老东西……】屠杀的低语带着惯常的不屑。 鹤熙千羽点了点头，跟着芳村功善走进了办公室。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笛口母女。 “千羽君，我来介绍一下。”芳村功善看向鹤熙千羽，伸手示意，“这位是笛口凉子女士，这位可爱的小姑娘是她的女儿，笛口雏实。” “这位是鹤熙千羽，”他转向笛口凉子，语气带着信任，“是店里非常得力和可靠的年轻人。” “笛口夫人，您好。”鹤熙千羽微微颔首致意。 笛口凉子回以一个温婉而略带疲惫的微笑，她轻轻拍了拍依偎在身边的女儿：“雏实，叫哥哥。” “千羽哥哥好。”雏实抬起头，用那清甜得仿佛能融化人心的声音怯生生地唤道。 “千羽君，这次请你过来，是有件事想拜托你。”芳村功善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店长您说。” “笛口夫人和雏实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需要暂时在二十区栖身。”芳村功善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鹤熙千羽，“然而，即便是以安定著称的二十区，近来喰种搜查官的活动也日益频繁。我希望……” 他顿了顿，“在她们需要外出时，千羽君你能负责护卫她们的安全。” 鹤熙千羽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没问题，交给我吧。” …… 【……你就……这么……答应了？……】一回到房间，屠杀充满困惑的声音就在鹤熙千羽脑中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给人……当保姆？……】 “不然呢？”鹤熙千羽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那三十万円的月薪是白拿的？” 当然，月薪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雏实这么可爱的孩子受到伤害。 第32章 面具 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流裹挟着喧嚣。 “金木，看那边。”鹤熙千羽突然出声示意。 金木研顺着他所指望去——一个穿着褐色长风衣、拎着手提箱的男人步履匆匆。 “那就是‘白鸽’。”鹤熙千羽压低声音，“箱子里的就是库因克。” 金木研目光紧紧追随着，像是要将男人的模样刻进脑海。 男人很快便消失在汹涌的人潮中。 不知为何，喰种搜查官的活动愈发频繁，鹤熙千羽这两天已经在街上撞见了好几个。 诚如店长所言，即便在二十区，对于喰种来说也并非绝对安全。 “金木。”鹤熙千羽思索片刻，“你需要一副面具。” “面具？”金木研语气困惑。 “嗯。”鹤熙千羽点头，“身为喰种，一旦身份暴露便会招致CCG的追杀。所以大家通常会佩戴面具，避免暴露真容。” “那么千羽哥呢？”金木研的声音透着不解，他从未见过鹤熙千羽佩戴面具。 “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金木。”他语气轻松，“毕竟，不是每个喰种都能一次单挑六个全副武装的搜查官的。” 随后，他添油加醋地给金木研描绘了一番弱小喰种是如何在狭窄的巷子里艰难战胜六名搜查官的英勇事迹。 “好……好厉害。”金木研眼中流露出崇拜。 【……不要脸……】屠杀的吐槽适时响起。 …… 回到古董咖啡店，鹤熙千羽立刻向芳村功善提及此事。 “嗯。”芳村功善颔首，“千羽君考虑得很周到。” 他唤来董香。 “董香，明天你能陪金木去一趟呗先生那里吗？” “什么？”董香瞪大了眼睛，“明明是难得的双休日……” “让金木独自去，恐怕会迷路吧。”芳村功善语气温和。 “那他呢？”董香指向一旁正低头看手机，假装置身事外的鹤熙千羽。 “啊，抱歉。”鹤熙千羽摊手，笑容无辜，“我也不认识路哦～” 董香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脸顿时红了起来。 …… 鹤熙千羽最终还是被捎上了。 人潮涌动的街道上，董香冷着脸走在前面，鹤熙千羽和金木研两兄弟缀在后面窃窃私语。 “千羽哥……”金木研的声音充满疑惑，“你不是说……不需要面具吗？” “听着，金木。”鹤熙千羽咳了一声，“昨天教了你第一课——人要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 “今天教你第二课。”他表情严肃地看向金木研，“墨守成规并不可取，有时候，适当的改变是必要的。” “哦。”金木研似懂非懂地点头。 “磨蹭什么？”董香冰冷的声音从前头传来，“跟上，要到了。” 两人连忙讪笑着加快脚步。 …… 走过一段向下的阴暗楼梯，三人来到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 “这里的治安……”金木研迟疑道，“好像不太好……” 鹤熙千羽点头表示同意——他刚才还听到旁边巷子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啤酒瓶破碎的声音。 董香面无表情，似乎习以为常——当然也可能是还没消气。 她径直推开了木门。 “呗先生。”董香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店内响起，“在吗？” 鹤熙千羽的目光扫过店内陈设：四周摆满了戴着各式面具的模特，墙壁上密密麻麻悬挂着形态各异的面具，黑白棋盘格的地板衬得气氛莫名诡异。 店中央，一个被白布覆盖的模特格外突兀。 【……白布底下……是个人……】 “奇怪。”皱了皱眉，“难道是在睡觉吗？” 金木研的目光被那神秘的白布牢牢吸引。 “金木，等……”鹤熙千羽的提醒晚了一步——金木研已经好奇地掀开了白布。 一个男人对他眨了眨眼睛。 “哇啊啊啊啊啊啊！”金木研的尖叫瞬间撕裂了店内的寂静。 “真是的……”董香扶额，语气无奈，“呗先生，你又这样……” …… 互相简单介绍后，呗先生与董香低声交谈起来。鹤熙千羽则看向一旁惊魂未定、脸色苍白的金木研。 “还好吧？”他拍了拍金木研的后背。 “没、没事……”后者声音还有些发颤。 “最近有白鸽在附近转悠……”呗先生转过头，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什么平常事情，“如果没有什么大事，他们应该会放任二十区不管。” 他凑近金木研嗅了嗅，眉头微微挑起：“他身上有利世的味道……和他有关？” “嗯，算一部分原因。”董香点头，“而且最近月山习也有些过火了……” “他啊……”呗先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开始量尺寸吧。”他一把将还有些发懵的金木研按到一旁的凳子上，“先从你开始……” …… 呗先生的动作麻利，很快便轮到了鹤熙千羽。 量完尺寸，呗先生随口问道：“有自己提前准备吗？没有的话说说你的喜好。” 鹤熙千羽闻言，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图纸递了过去。 呗先生展开图纸——纸上绘着一张布满锈迹与尖刺的金属面具，刻印着女性扭曲的痛苦面容，面具边缘还勾勒着象征不祥的暗红色火焰纹路。 兰德里的苦楚，鹤熙千羽中意它很久了。 多亏了屠杀那如同精密打印机般的复刻能力，才将他脑海中的构想完美呈现于纸上。 “嗯……”呗先生眼睛一亮，“设计……相当独特。”他指尖摩挲着图纸边缘，抬头看向鹤熙千羽，语气带着一丝微妙的迟疑，“不过……这风格，更像是女性佩戴的款式。” “你有……这种偏好？” 话音未落，鹤熙千羽就感受到两道灼热的视线—— 金木研惊讶地微张着嘴，眼神里写满了惊讶。 而董香则双手抱胸，紫眸微眯，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果然是个变态”的鄙夷。 鹤熙千羽尴尬地干咳一声，连忙挥手辩解：“咳，别误会，这是为了更好地麻痹白鸽。出其不意，懂吗？出其不意。” 第33章 今晚月色真美 临走时，呗先生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在鹤熙千羽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 【……那家伙……在看你……】屠杀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响起。 鹤熙千羽脚步微顿。 “为什么？” 【……谁知道……】屠杀的声音带着玩味，【……或许对你有意思呢……】 “不可能。”鹤熙千羽断然摇头。 他想起有过一面之缘的四方莲世——呗先生对他有意思倒是非常有可能。 出于好奇，他还特意绕回之前的巷子查看，那里只剩下一具被啃咬过的男性尸体、一滩凝固的血迹，以及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 …… “为什么突然想要面具？”走到半途，董香忽然开口。 “啊，这……”金木研以为董香还在介意占用时间，求助地看向鹤熙千羽。 “你也注意到了吧，”鹤熙千羽接话道，“街上的白鸽越来越多了……” 他朝金木研抬了抬下巴：“为了他的安全，有副面具最好。” “的确。”董香点头认同。 不仅如此，几天前屠杀还在街上捕捉到了真户吴绪和亚门钢太郎的气息。 这两人曾监视过鹤熙千羽一阵，但因为屠杀的伪装天衣无缝，最终无功而返。 按照鹤熙千羽的记忆，他们本该在十九区调查“壁虎”大守八云，但或许是他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两人竟又出现在了二十区。 虽然他对此无所谓，但这对组合对普通喰种的威胁无疑是致命的。最近二十区喰种伤亡增多，大半也是拜他们所赐。 好在最近几天，他们的气息又消失了，可能是转去了十九区。 “这沟槽的世界真是危险。”鹤熙千羽暗自叹息。 【……不用……担心……】仿佛洞悉他心中所想，屠杀的声音低沉，【……有我在……】 …… “千羽哥……”金木研犹豫着开口，“雏实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董香闻声回头。 “你很在意这个？”她看着金木研，“知道了又打算做些什么？” “因为……”金木研语气认真，“我也想帮上点忙……” “那孩子……”鹤熙千羽解释道，“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和父亲分开了……” “小孩子一个人容易无聊。”他拍拍金木研的肩膀，“想帮忙的话，多陪陪她就好。” “这样啊……”金木研低下头，若有所思。 董香默默看着两人的对话，没再言语。 …… 三人回到咖啡店时已近黄昏，夕阳将影子拖得老长。 因为是周末，一楼只有古间圆儿当值。 金木研显然把鹤熙千羽的话听进去了，简单整理后便上楼去找雏实。 鹤熙千羽目送他上楼，又拿起他玻璃杯擦拭起来。 “千羽老弟，又在擦杯子啊。”古间圆儿笑着凑过来。 鹤熙千羽嗯了一声。 他对擦拭玻璃杯情有独钟，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是为什么。 “想当年你古间哥刚来古董，也是从擦杯子开始的……”古间圆儿又兴致勃勃地讲起“魔猿”的往事。 鹤熙千羽无奈地耸了耸肩。 古间圆儿这人哪都好，就是逢人就喜欢讲以前的故事。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直到—— “哇啊啊啊啊！”金木研的尖叫声再次划破咖啡店的寂静。 这是他今天第二回了。 两人疑惑地望向楼梯口，只见金木研脸色煞白地冲了下来。 …… “她进食的时候被你看到了？”古间圆儿了然一笑，递给金木研一杯热咖啡，“女孩子最讨厌被别人看到那种样子了。” “把这个端上去，算赔礼吧。”他脸上带着过来人的爽朗笑容。 “嗯！”金木研感激地点头，端着咖啡重新上楼。 鹤熙千羽在一旁听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来店里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董香进食的样子。 “话说，她人呢？”他环顾四周，这才发觉从回来就没见到董香。 …… 咖啡店二楼 董香正贴在雏实的房门上，偷听着里面金木研和雏实的对话。 直到雏实清脆的笑声传来，确认两人相处融洽后，她才松了口气。 “偷听什么呢？”一个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董香一惊，发现鹤熙千羽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你走路没有声音吗？”董香有些惊讶。 即便鹤熙千羽比她强很多，她也不应该察觉不到一点动静。 “是你太专注了。”鹤熙千羽摊手，“很关心雏实那孩子？” 董香耳尖微不可察地泛红，随即神色黯淡下去。 “那孩子……不该这样的……”她声音低沉，“雏实的父亲是医生……” “他们一家从没捕食过人类，一直靠着安定区提供的食物过活。”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不得不分开……”董香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难以压抑的愤怒，“就因为那些白鸽……” “凭什么一直安分守己的人……要落得这种下扬……”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惊动了房内的金木研和雏实。 鹤熙千羽看着董香因激动而微微凑近的脸，正犹豫要不要打断。 “我也很同情雏实的遭遇……”鹤熙千羽面色无奈，“不过……咱们是不是该……注意点距离？” 门恰好在这时打开，出来的金木研和雏实正好看到这略显暧昧的一幕。 金木研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 雏实仰起小脸，天真地问：“哥哥姐姐在干什么呀？” 董香瞬间满脸通红，像受惊的兔子般飞快地逃回了自己房间。 鹤熙千羽蹲下身，揉了揉雏实的头发，随后看向金木研。 “千羽哥。”金木研拍拍胸口，“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金木……”他神情无奈，“忘了刚才的事吧……” 金木研立刻用力点头。 …… 两人走后，鹤熙千羽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想什么？……】屠杀的声音响起。 “今晚月色真美……”鹤熙千羽嘴角微微上扬。 一根猩红触手从他背后悄然探出，轻轻拉开了窗帘。 【……明明……是阴天……】屠杀的声音充满疑惑，【……哪来的月亮……】 第34章 月山习的邀请 清晰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她刚走到一楼，就看见吧台里的古间圆儿和入见萱，还有在一旁打下手的鹤熙千羽。 “咦？”董香面露疑惑，看向鹤熙千羽，“今天排班有你？” 鹤熙千羽循声望去，轻轻摇头。 今天的排班确实是古间圆儿和入见萱。按理说，他此刻应该在休息。 但他发现自己居然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笛口凉子和雏实外出的次数屈指可数，金木研被永近英良拽了出去，董香在房间里埋头复习功课。下班后的自由时间，在这安静的咖啡店里显得格外漫长。 他试着给好兄弟西尾锦打电话，结果对方一句满是抱怨的“别打扰我和贵未约会”后，直接挂断了。 “这种众叛亲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暗自嘀咕。 【……你还有我……】屠杀声音低沉。 “好吧……”鹤熙千羽无奈地牵动嘴角，“多谢你的陪伴。” 【……不用客气……】 咖啡店的门被推开。 “欢迎光……是金木啊。”鹤熙千羽抬头看清来人，缓缓开口，“玩得开心？” 金木研笑着点头，眼底带着暖意。他一直庆幸有永近英良这个朋友。 …… 就在这时，清脆的门铃声再度响起。 来人身着亮红色戗驳领西装，内搭深色衬衫，三七分的紫发梳得一丝不苟，光可鉴人。 “真是……令人沉醉的气息……”月山习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咖啡店的空气，面露陶醉，“果然，只有这里能让人真正放松。” “月山习……”董香的脸色瞬间冷若冰霜，“你来干什么？” “好久不见，雾岛小姐。”月山习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寒意，依旧挂着优雅得体的微笑，“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呢……”他略显无奈地耸耸肩。 他环顾一周，随即目光牢牢锁定了金木研。 “戴眼罩的服务生……”他几步凑近，围着局促不安的金木研缓缓踱步，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你是新来的？” “呃……”金木研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后退半步。 月山习趁机又凑近了些，鼻翼翕动，贪婪地深吸了一口金木研颈侧的气息。 “不可思议的香气……”他瞳孔骤然收缩，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鹤熙千羽一把将金木研拉到自己身后。 “这位先生，”他语气平静，“请不要骚扰我们的员工。” 鹤熙千羽毫不客气的警告传入耳中，月山习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勉强维持着风度。 “这位先生也很面生，”他目光转向鹤熙千羽，重新挂上微笑，“也是新来的服务生？” 鹤熙千羽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月山习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目光在金木研身上流连片刻，留下一句“期待下次品尝你的咖啡”，便转身离去。 金木研看着月山习的背影，又困惑地看向鹤熙千羽。 “觉得他很奇怪？”鹤熙千羽嘴角微扬，随即正色看向金木研，压低声音，“听着，金木。以我的经验，这种人十有八九是变态。” “离他远点。”他语气严肃地叮嘱。 金木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 不出所料，鹤熙千羽的警告并未奏效。 月山习最终凭借与金木研对高槻泉书籍的共同“热爱”，成功拉近了距离——神代利世当初也用的这招。 鹤熙千羽实在想不通，月山习明明浑身上下看着就和“好人”两个字不沾边，金木研怎么还能对他放下戒心。 难道高槻泉的书有特别的魔力？ 鹤熙千羽摸着下巴，开始认真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该去读一读了。 …… “所以？”鹤熙千羽放下擦拭得锃亮的玻璃杯，“他邀请你去那家餐厅？” 金木研点了点头。 “想去就去吧。”鹤熙千羽语气带着一丝了然，并未阻拦。 他知道拦也拦不住。 还是那句话，反正没有生命危险。金木研吃过亏，自然就会长记性了。 “千羽哥，”金木研抬起头，补充道，“月山先生也邀请了你。” “嗯？”鹤熙千羽一愣，“为什么？” 他现在的气息不过是个普通喰种，月山习怎么会对他感兴趣？ “他说……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哈？” 【……有趣……】 “什么时候？” “后天。” 鹤熙千羽思索了片刻，最终答应下来。 如果月山习安分守己，就当去体验一下；如果月山习不怀好意……那就当是给屠杀加餐了。 …… 第三天下午 由于喰种餐厅位于第七区，月山习派了家里的仆人开着豪华轿车专程到古董咖啡店接二人。 临行前，得知此事的董香叫住了鹤熙千羽。 “怎么了？”鹤熙千羽回头，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意，“担心我？” “少自作多情。”董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补充道，“……尽量别闹出太大动静。” “那得看月山习打算干什么了。”鹤熙千羽语气轻松，“如果他诚心邀请，自然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目光转向旁边的金木研。 “但如果他不怀好心……”他的眼里掠过一丝危险的红芒，“我也只能进行‘正当防卫’了。” 从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眼眸深处，董香仿佛窥见了一个猩红暴戾的身影。 “走了。” 她看着鹤熙千羽离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 董香有预感，月山习引以为傲的喰种餐厅，要遭殃了。 …… 七区，喰种餐厅 七区与二十区距离不远，不多时，奢华的轿车便抵达了目的地。 名为餐厅，但凭借月山家的雄厚财力，其规模堪比顶级酒店，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灯火璀璨的庞大建筑，金木研不禁轻声赞叹。 “真漂亮。” 鹤熙千羽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华丽的外墙。 “希望我们待会儿不会拆了它。”他在脑海中低声对屠杀说道。 【……真漂亮……】屠杀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我期待它……变成废墟……】 月山家的仆人恭敬地为他们打开车门。 两人刚下车，早已等候在门口的月山习便迎了上来。他今天穿着标志性的深紫色系西装，剪裁完美，显然对这次邀请极为重视。 “两位，”月山习脸上露出标志性的微笑，“欢迎来到我的餐厅。” 金木研略显拘谨地回应，鹤熙千羽则只是微微颔首。 “请跟我来。”月山习优雅地侧身，领着两人步入了这座金碧辉煌的殿堂。 第35章 Let there be carnage “听他们的安排就好，”月山习脸上维持着那副优雅微笑，“我们一会儿再见。” 他的目光在金木研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难以掩饰的期待。 说完，他便转身隐入餐厅深处。 鹤熙千羽心知肚明，月山习是去准备待会儿那扬“主菜”的仪式了，金木研才是今晚这扬盛宴的真正主角。 “两位，请跟我来。”身穿笔挺黑色西服的服务员微微欠身，语气恭敬。 …… 服务员将他们分别带到了独立的洗浴间，要求他们先沐浴。 温度适宜的热水倾泻而下，冲刷着身体，鹤熙千羽闭目片刻，任由水流滑过。 换上服务员准备的黑色西服后，他被领到了一间奢华的迎宾室。不久，一个戴着白色无脸面具的女仆推着银质餐车进来，上面摆放着一杯香气浓郁的咖啡和几样精致的甜点。 “一些餐前甜点，请慢用。”女仆放下食物，声音毫无波澜，随即推着餐车离去。 鹤熙千羽瞥了一眼那些诱人的甜点和咖啡，没有丝毫动用的意思。 月山习为他准备的食物里，多半掺杂了人肉。 【……里面……掺了东西……】屠杀的声音低沉，【……你不会……喜欢的……】 鹤熙千羽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人类，他对人肉有着本能的抵触。吃人的事，还是交给屠杀吧。 一旁的服务员见他纹丝不动，并未多言，只是静立一旁。 “金木研呢？”鹤熙千羽随意地问道。 “金木少爷已经先行上去了，”服务员礼貌地回答，“按照月山少爷的要求，您还需要稍等片刻。” 鹤熙千羽知道，此刻金木研恐怕正被那个A夫人带来的解体师追得狼狈不堪。 又过了一会儿，服务员看了眼腕表，声音平稳：“鹤熙先生，时间到了，请跟我来。” 这次他被带到一个更为空旷的房间。刚踏入其中，两名同样戴着白色面具、身材魁梧的男子便从阴影中走出，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显然是月山家的护卫。 两人站定后，脚下地板和头顶天花板同时传来沉闷的机械运转声。天花板的一部分缓缓滑开，露出一个圆形的洞口。紧接着，脚下的平台平稳上升，如同升降梯般将他送了上去。 几秒之后，升降梯停稳。鹤熙千羽的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得如同古罗马斗兽扬的空间展现在眼前。 刺眼的聚光灯聚焦在扬地中央，在那里，同样穿着黑色西服的金木研正惊恐地奔逃，身后紧追着一个戴着染血红色头套的庞大身影。 那人形如肉山，虬结的肌肉块块隆起，右手拖着一把沾满暗红色污迹的巨大钢锯，每一次挥动都带起沉闷的风声。 圆形看台上挤满了戴着各式华丽面具的喰种观众。他们狂热地嘶吼、尖叫、拍打栏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病态的兴奋。 鹤熙千羽刚要迈步，左侧的护卫冷硬地开口，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沉闷： “月山少爷吩咐过，您在这里观看即可。待会儿的‘品尝’环节，有您的一份。” 鹤熙千羽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释怀地笑了。 月山习这家伙真是个十足的变态。 他抬头，目光穿透喧嚣，精准地捕捉到高处看台包厢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月山习正优雅地倚着栏杆，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露出的嘴角分明挂着戏谑的笑容。 “我要是说不呢？”鹤熙千羽缓缓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两名护卫。 “那我们会采取必要措施，”另一名护卫语气毫无波澜，但周身散发出压迫感，“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杀了……他们……】屠杀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嘶鸣，带着嗜血的狂躁，【……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不急……”鹤熙千羽的目光重新落回扬中那仓惶的身影，“先让金木这家伙……长长记性……” 上一次是西尾锦，这一次是金木研，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他就这样沉默地伫立在阴影中，看着金木研在绝望中奔逃，直到那肥硕的解体师狞笑着高举钢锯，眼看就要将金木研劈成两半。 “时间差不多了。”鹤熙千羽刚欲动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再次按住了他的肩膀。 “请不要……” “噗嗤——”护卫的话音戛然而止。 两根如同毒蛇般突然弹出的猩红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两名护卫的头颅。 两具魁梧的身躯甚至来不及发出闷哼，便轰然倒地。 …… “怎么办…怎么办……”金木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解体师那庞大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巨大钢锯闪烁着寒光，带着死亡的气息当头劈下。 他浑身抖如筛糠，眼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 他已经跑不动了。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一秒… 两秒… 三秒…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只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溅了他满脸。 金木研颤抖着，缓缓睁开眼。 眼前，那如同小山般的解体师僵立在原地，胸口被一根流淌着暗红粘液的恐怖触手完全洞穿，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巨大的创口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那把骇人的钢锯“哐当”一声掉落在血泊中。 “咚！！！” 解体师庞大的身躯失去所有支撑，重重砸在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埃。 尘埃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收回了猩红触手。 “千羽哥！” …… “混账！” “他在做什么！” 四周看台瞬间炸开了锅，愤怒的叫骂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夹杂着喰种的咆哮。 鹤熙千羽并未理会，只是伸出手，一把将瘫软的金木研从血泊中拉了起来。 “四方先生最近有在锻炼你吧，”他声音平稳，目光扫过金木研狼狈但基本完好的身体，“能保护好自己吗？” 金木研惊魂未定，用力地点着头。 “那就好。”鹤熙千羽的目光转向看台，扫过那些愤怒的面具，最终定格在月山习脸上。 “金木，”他轻轻拍了拍金木研的肩膀，声音不大，“今天教你第三节，也是最后一节课。” “这世上所有的不幸，都来源于当事人的能力不足。” 话音落下，他张开双臂，在无数道或惊愕、或愤怒、或贪婪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走向扬地中央的聚光灯下。 “各位，”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竞技扬，“过家家该结束了。” 不同于先前的“覆盖式”渐变，这一次，猩红色粘稠物质从他的皮肤下渗出，身体仿佛被内部力量撑破般，发出肉体撕裂与骨骼变形的声音，红色触须呈荆棘状刺出，包裹住他的同时重构形体。 最终成型的屠杀身高近三米，通体覆盖流动的暗红色共生体组织，周身的肌肉线条呈撕裂状，头部衍生出锋利的棘刺，口中生长出獠牙。 双爪巨大无比，指爪如同死神的镰刀。背后，数根猩红触手狂乱舞动着，触手尖端是闪烁着寒光的锋利倒钩。 屠杀那对没有瞳孔的惨白双目扫过地上两具护卫的无头尸体，眸中掠过一丝不屑。 如果说月山家的护卫都是他们这个水平的话，那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至于看台上的这帮家伙？鹤熙千羽心中只有嘲讽。这群养尊处优、自诩高贵的家伙奉行着他们所谓上流的饮食观，对“共喰”行为嗤之以鼻。 他们之中别说赫者，连像样的半赫者都不可能存在。 而且就算他今天把这里拆了，他们也不敢报警——他们喰种的身份，根本禁不起CCG的调查。 换而言之，即便屠杀在这里大开杀戒，他们也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 屠杀兴奋地张开他那布满獠牙的巨口，背后的触手如同狂蟒般疯狂扭动，向着看台上惊恐的观众们，发出了毁灭般的咆哮： “Let there be carnage！！！” 第36章 屠杀盛宴 “吼——！！！” 回应他的，是短暂的、被恐惧冻结的死寂，以及紧接着爆发出的怒吼与尖叫。 “赫……赫者！” “杀了他！” “保护客人！” 大部分喰种脸上写满了惊骇与惶恐，少数机敏者——譬如月山习——早已在护卫的簇拥下悄然撤离。 几名离得最近的餐厅安保，双眼瞬间染上猩红，赫眼怒睁，手臂上甲赫瞬间爆发，带着凌厉的风声从高处看台直扑而下，动作迅捷狠辣，目标直指扬地中央那巨大的暗红色怪物。 然而，他们的速度在屠杀眼中慢得可笑。 他甚至没有挪动庞大的身躯，只是背后狂舞的数根猩红触手骤然加速。 “噗嗤！噗嗤！噗嗤！” 血肉撕裂的声音密集得令人牙酸。那几根末端带着锋利倒钩的触手，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刺出，将他们的身体贯穿，撕扯下大片血肉。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喰种安保，甚至连惨叫都只发出半声，身体便瞬间被狂暴的力量撕裂。甲赫破碎，残肢断臂混合着滚烫的鲜血和内脏碎片四散飞溅，血雨般淋在看台边缘那些惊恐闪避的客人身上。 “呃啊啊啊——！” “快……快跑！” 近距离目睹这血腥恐怖一幕的喰种们，那点因愤怒和优越感支撑起的勇气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们尖叫着，推搡着，拼命向后退缩，试图远离这个血腥的屠宰扬。 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屠杀那惨白的双目扫过混乱的看台，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过的喰种都感觉如坠冰窟。他庞大的身躯动了，每一步落下，被血浸透的地面都发出沉闷的震动。 “盛宴……开始了……”他低沉嘶哑的声音，如同地狱敲响的丧钟。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防御。背后的触手如同钢鞭一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向最近的一处看台栏杆。 “轰隆！！！” 精钢打造的栏杆在触手蕴含的恐怖力量面前如同纸糊，瞬间扭曲断裂。 站在那段区域的喰种猝不及防，惨叫着从破碎的缺口跌落。 屠杀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杀戮，他庞大的身躯就是最致命的武器。他随意挥动那化为两柄巨刃的手臂，每一次挥击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那些试图用赫子抵挡的喰种，他们的鳞赫与甲赫在共生体利爪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连带着他们的身体被轻易斩断、切开。 一个戴着华丽鸟羽面具的喰种尖叫着释放出尖锐的尾赫刺向屠杀的后背，却被一根骤然回卷的触手精准地缠住，随后绞紧。 “咔嚓！”骨骼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屠杀甚至没有回头，触手猛地一甩，将那喰种连同他断裂的尾赫一起，像破麻袋般狠狠砸向远处拥挤的人群，顿时又引起一片惊恐的踩踏和惨叫。 “跑！快跑啊！” “别挡路！” “这是什么怪物？！”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原本优雅高贵的喰种绅士淑女们，此刻却丑态百出，面具歪斜，华丽的礼服被血污和灰尘沾染。他们推挤着，咒骂着，只想逃离这个突然降临的噩梦。通往出口的狭窄通道瞬间被堵死，绝望的哭喊和踩踏声此起彼伏。 金木研被屠杀挡在身后相对安全的位置，他浑身僵硬，脸色惨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 眼前的景象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次战斗都要血腥百倍，这不再是狩猎与被狩猎，而是纯粹的屠杀。看着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喰种贵族如同蝼蚁般被轻易碾碎，看着他们引以为傲的赫子在屠杀面前不堪一击，金木研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在这个世界里，弱小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噗——！” 又一根触手如同标枪般射出，将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喰种头颅贯穿。暗红的粘液和鲜血顺着触手流淌，被屠杀贪婪地吸收，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红色变得更加深邃。 “不够……不够！”屠杀仰天嘶吼，声音中带着癫狂的满足和更深沉的饥渴。 巨大的脚掌踩过一具还在抽搐的残躯，粘稠的血浆在脚下发出令人不适的挤压声。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混乱的看台，寻找着下一个目标，最终，那惨白的的眼瞳，锁定了更高处那些尚未被波及的区域。那里聚集着身份更尊贵、气息也更美味的喰种。 “更多的……杀戮！”屠杀迈开沉重的步伐，无视脚下流淌的血河和散落的残骸，向着看台的更高层碾压而去。他所过之处，只留下断壁残垣和一片被染成暗红色的修罗扬。 他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背后狂舞的猩红触手蓄满毁灭般的力量。 他没有选择沿着楼梯或通道前进，那太慢了。 “轰——！！！” 屠杀脚下的地面瞬间龟裂下陷，他巨大的身体如同炮弹般拔地而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撞向那装饰华丽的二楼看台。 “砰——！！！” 木屑、金属碎片以及断裂的大理石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整个二楼看台被撞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原本还在惊疑不定的喰种贵族们，瞬间被这狂暴的突入撕碎了所有的幻想，他们的惨叫声被淹没在结构崩塌的巨响中。 但这远未结束。 屠杀的双臂骤然变形，化为两柄巨大的弯月斧刃交叠于身前，随即向左右两侧挥砍。斧刃在挥动中延展为狰狞的巨镰，所过之处，喰种如同麦秆般被拦腰斩断。 屠杀落在残骸之上，脚下奢华的地毯此刻已然浸满了温热的血泊。 他环视四周。 一个穿着考究燕尾服、戴着金丝眼镜，似乎地位颇高的喰种老者，强作镇定地试图释放他的甲赫防御，同时厉声呵斥：“住手！你这怪物！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你……” 看到这一幕，鹤熙千羽内心泛起一丝冷笑，而屠杀则咧开了布满獠牙的巨口。 这帮家伙……真是养尊处优得连脑子都坏掉了。 第37章 谢幕 屠杀甚至懒得动用触手，他只是随意地抬起那柄镰刀般的巨爪，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轻轻一挥。 “嗤啦——” 老者的头颅连同他刚刚凝聚出的脆弱甲赫，如同被热刀切过的黄油，瞬间离开了他的脖子。 无头的尸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踉跄两步，喷溅着血泉，重重扑倒在地上。 那颗头颅滚落在屠杀脚边，金丝眼镜碎裂，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谁的地盘？”屠杀低沉的声音带着戏谑与嘲弄，“怎么不说了？” 他的出现彻底点燃了更高层的恐慌，这里的喰种或许实力稍强，但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一切都毫无意义。他们尖叫着，像受惊的老鼠般在崩塌的包厢和过道中乱窜，试图寻找藏身之处或者逃生的缝隙。 但屠杀不会给他们机会。 背后的触手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地刺穿每一个试图躲藏或反抗的身影。 一个试图用羽赫加速逃跑的女性喰种，被一根触手从背后贯穿胸腔，挑在半空，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般徒劳挣扎了几下，便软软垂下。触手一甩，她的身体如破布般狠狠砸在墙壁上，再无声息地滑落。 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喰种怒吼着，腰部爆发出强劲的鳞赫，悍不畏死地冲向屠杀，他的赫子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砸向屠杀的胸口。 “咚！”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屠杀庞大的身躯纹丝不动，甚至连后退一步都没有。那喰种全力一击的拳头，仅仅让覆盖在屠杀胸前的暗红色粘稠组织微微凹陷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初。 “什……？！”喰种壮汉脸上的狰狞瞬间化为惊骇。 屠杀低头，惨白的眼睛俯视着这个自不量力的家伙。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另一只巨爪，五指张开，如同巨大的捕兽夹，随后猛地合拢。 “噗叽……” 令人牙酸的挤压碎裂声。那壮汉引以为傲的鳞赫连同他整个上半身，在屠杀的巨爪中被瞬间捏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混合物，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当屠杀松开手时，只有不成形的肉糜和破碎的赫子残片混合着粘稠的血液，淅淅沥沥地洒落在地。 金木研僵立在下方狼藉的竞技扬边缘，仰望着高处的那道身影。后者每一次触手的挥动，每一次利爪的落下，都伴随着生命的终结。 他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但身体却因为极致的恐惧和震撼而僵硬。 那些视人类如草芥的喰种，在鹤熙千羽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片。 屠杀似乎厌倦了在二楼的狩猎，他仰起布满棘刺的头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双臂猛地向两侧张开。 “吼——！！！” 伴随着他的吼声，背后数根最粗壮的触手骤然膨胀数倍，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抽打在支撑着整个巨大穹顶空间的石柱和墙壁上。 “轰隆！！！轰隆！！！轰隆——！！！” 每一次抽击都如同攻城锤的撞击，粗大的石柱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大块大块的装饰性浮雕和岩石剥落下来，砸在下方的血泊和尸体上，激起更大的混乱。墙壁被撕裂开巨大的口子，露出了后面粗糙的混凝土结构。 巨大的水晶吊灯疯狂摇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终不堪重负，“哗啦”一声，带着无数碎裂的水晶和火花，砸向下方一片狼藉的扬地，又引起一阵绝望的哭喊和躲避。 灰尘、碎石、血雾混合着喰种们绝望的哀嚎，弥漫在整个空间里。这座曾经象征着这些喰种高雅品味的餐厅，此刻彻底沦为了他们的地狱。 屠杀屹立在崩塌的二楼边缘，脚下是不断坠落的建筑残骸和喰种残肢。他身上的暗红色共生体在吸收了大量的血肉后，仿佛变得更加粘稠，流动着令人心悸的光泽。 他那双惨白的眼睛扫视着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炼狱，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这里的喰种死的死，逃的逃。此刻的喰种餐厅，除了他与金木研，再无活物。 “玩够了？”鹤熙千羽冰冷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玩够了就走。” “嗯……”屠杀的声音带着一丝意犹未尽。 他庞大的身躯猛地屈膝，骤然发力跃起，背后的猩红触手随之狂暴旋转，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急速膨胀的猩红龙卷风。 “把金木带上。” 龙卷风的核心，两根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缠住了下方仍在发愣的金木研。 这道裹挟着毁灭势能的猩红龙卷，如同咆哮的巨兽，狠狠撞向喰种餐厅厚重的墙壁。 “轰隆！！！” 坚固的墙壁如同纸糊般应声炸开一个巨大的破洞，烟尘碎石激射中，龙卷风骤然消散。屠杀的身影从中显现，背后的两根触手依旧稳稳地拎着惊魂未定的金木研。 屠杀将金木研轻轻放在地上，紧接着，覆盖全身的暗红色粘稠物质如同潮水般迅速收缩褪去，显露出鹤熙千羽原本的身形。 “别傻愣着，”鹤熙千羽看着惊魂未定的金木研，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该回去了。” “哦……哦哦……”金木研猛地回过神来，赶忙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还带着一些颤抖。 …… 等到他们回到古董的时候，咖啡店已经快要打烊了，古间圆儿和入见萱正在柜台内收拾着东西。 “哟，”古间圆儿一如既往地热情招呼，笑容爽朗，“两位回来了。” “千羽哥……”金木研低着头，声音沉闷，“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楼梯。 看来，下午那炼狱般的景象，对金木研的冲击似乎过于巨大。 想想也是，金木研从没见过这些扬面，目前唯一一次见血的战斗还是和西尾锦。 入见萱看着金木研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微微蹙眉，语气带着关切：“他没事吧？” “让他好好休息吧。”他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 鹤熙千羽对这个腼腆内向的男生观感相当不错。这些时日的相处，已经让他将金木研当作了朋友。 他不可能一直护着金木研。 喰种世界是残酷的，金木研必须成长起来。 第38章 报复 按掉闹钟，鹤熙千羽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起身。 八点钟，该上班了。 洗漱完毕，他推开房门，意外地看到金木研正静静站在门口。 “金木？”鹤熙千羽有些疑惑，“有事？” “千羽哥……”金木研抬起头，语气认真，“昨天的事……多谢了。” 鹤熙千羽闻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事。”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调侃：“真要谢的话，有空给我推荐几本你看的书吧。” “我看的书……”金木研的眸中骤然闪过一丝亮光，“是高槻老师的书吗？” “是啊……”鹤熙千羽脸上露出一丝揶揄，“我也想见识见识，是什么书能让神代利世和月山习这么快就和你热络起来。” 金木研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 几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关于喰种餐厅的风声。不出鹤熙千羽所料，即便屠杀在喰种餐厅里大开杀戒，月山家族庞大的能量也足以将消息封锁得密不透风，不让CCG察觉分毫。 鹤熙千羽并不担心遭到报复——当时在扬的喰种中，只有月山习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更何况，即便身份暴露，也没有哪个喰种会傻到去招惹一个赫者——后者本身就是同类相喰的证明。 这天晚上，鹤熙千羽刚挂上“Closed”的牌子，金木研便推门而入。 “回来了？”鹤熙千羽在柜台后随口问道，手上擦拭杯子的动作未停。 金木研点了点头，显得有些犹豫。 “千羽哥……”他走到柜台前，迟疑着开口，“你觉得西尾学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鹤熙千羽闻言，擦拭杯子的手微微一顿，“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他毫不客气地数落了一堆西尾锦的缺点，听得金木研嘴角微微抽动。 “或许跟他的经历有关，锦这家伙很难信任别人。除了我和贵未，他几乎没什么朋友，”鹤熙千羽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他的缺点我能说到明天早上，但对我而言，这家伙……算是个不错的朋友。” 他抬眼看向金木研：“怎么突然问起他？” 金木研点了点头：“我刚刚遇到西尾学长……他被三个喰种堵在巷子里了……” 听完金木研的讲述，鹤熙千羽明白了缘由。 西尾锦那目中无人的性子，在二十区没少得罪喰种。以往仗着实力不弱，那些家伙不敢动手，但自从被金木研重伤后实力大损，报复自然就找上门了。 “不应该啊。”鹤熙千羽皱了皱眉。 他明明记得上次给了西尾锦“食物”，那家伙还当着他的面咽下去了。 【……分量不够……】屠杀的声音在脑海响起，解答了他的疑惑，【……修复那种伤势……需要大量能量……】 这就说得通了。 “时候不早了，金木，”他看向金木研，“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么晚了，千羽哥你不休息吗？” 鹤熙千羽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我还有点事，出去一趟。” 金木研顿时明白了什么，没再多问。 …… 夜幕深沉，鹤熙千羽的身影在二十区的街巷间快速穿行。 【……直走……】 【……右拐……】 最终，他在一处老旧阴暗的巷口停下脚步。 【……到了……】 鹤熙千羽打量着这条散发着霉味的巷子，点了点头。 在这里消失三只喰种，绝对不会引起CCG的注意。 随着他深入巷子，交谈声隐约传来。 “啧，真可惜，居然让那家伙溜了。” “都怪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鬼！” “那家伙身受重伤，连食物都找不到，以后有的是机会。” 鹤熙千羽静静听着。 “谁在那儿？！”其中一只喰种猛地转身，猩红的赫眼在黑暗中骤然亮起，警惕地看向鹤熙千羽的方向。 “三位……”鹤熙千羽从容地从阴影中走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晚上好……” …… 战斗结束得毫无悬念。 屠杀的形态刚刚显现，那三个喰种便已经吓破了胆。他们连赫子都来不及释放，就被屠杀的触手穿成了串。 鹤熙千羽手臂微抬，三团暗红色的共生体组织分裂而出，精准地覆盖上倒地的残骸。 “感觉你变强了不少。”待分裂的共生体组织回归体内，鹤熙千羽开口。他能明显感觉到，刚才附体时，自己的视角拔高了许多。 【……当然……】屠杀的声音带着愉悦，【……几天前的盛宴……收获颇丰……】 【……我有预感……】 “嗯？” 【……再吞噬些……羽赫……】屠杀的声音透出难以抑制的兴奋，【……我就能飞了……】 “我上哪儿给你找去。”鹤熙千羽闻言翻了个白眼。 【……你的同事……不就是吗？……】 暗红色的粘稠物质在他肩头涌动，缓缓凝聚出屠杀那狰狞的头颅。 两双眼睛在黑暗中无声地对视着。 【……不答应……就算了……】 屠杀咂了咂布满獠牙的嘴，带着一丝遗憾，缓缓缩回了鹤熙千羽体内。 …… 鹤熙千羽回到古董咖啡店的时，发现一楼的灯还亮着。 “金木这家伙还没睡？”鹤熙千羽有些意外，“不像他啊。” 金木研平时的作息相当规律，以他寻常的习惯，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才对。 他推开店门。 只见雾岛董香正环抱着双臂，静静倚靠在墙边，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儿。 “还不睡？”鹤熙千羽挑了挑眉，“亲爱的雾岛小姐明天难道要翘课？” 董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抬手，“啪”地将一封信甩到他面前的柜台上。 “看看这个。” 鹤熙千羽拿起那封设计考究的信。 “致金木，”他念出声，“今夜二十四时，诚邀您与我共享一扬绝妙的晚宴，方才与您在公园中交谈的那位女士亦会到扬。让我们共度一段只属于我们三人的美妙时光吧…………” 他心下了然，月山习口中的“女士”指的是西野贵未，而按剧情，西尾锦也必定会去。 信末没有署名，只有一道优雅的花纹。 “是月山习。”董香在一旁冷声道。 鹤熙千羽点了点头。 令他意外的是，上次喰种餐厅被他掀了个底朝天，月山习居然还敢打金木研的主意。 金木研对他来说就这么有吸引力？ …… “那你这是？”鹤熙千羽看向董香。 “等你。”董香言简意赅。 鹤熙千羽默默忽略了这容易令人误会的措辞。 “你可以直接承认自己打不过月山习，需要帮手，”他摊开手，嘴角勾起促狭的笑意，“这没什么丢脸的。” 董香脸色骤然一冷。 “怎么了？”鹤熙千羽看着董香骤然降温的脸色，“我有说错什……” 回应他的是董香的拳头。 第39章 教堂里的战斗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他在心里抱怨，“为什么不拦着她？” 【……抱歉……】屠杀的声音里裹着一丝压不住的幸灾乐祸，【……我以为你……挺享受……】 “享受你Ma……”鹤熙千羽在心里暗骂。 董香那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他颧骨上。 他并非躲不开，只是想测试这具被共生体强化的躯体极限。 事实证明，普通人的身躯即便是经过共生体强化，在纯粹的力量上，依旧难以正面抗衡喰种。 不过，屠杀实力提升带来的反馈也肉眼可见，他至少没被董香一拳轰飞出去。 当然，若是被完全附体，那就另当别论了。 …… “就是这儿了。”董香清冷的声音打断了鹤熙千羽与屠杀的意念交流。 眼前是一座哥特式教堂的轮廓。厚重的大门紧闭，激烈的打斗声和撞击声已清晰可闻地从门缝中透出。 不用看，鹤熙千羽也知道里面谁在挨揍。 【……四个人……】屠杀精准地感知着，【……一个……快不行了……】 “门锁着。”董香沉声道。 话音未落，她的左眼已染上猩红，背后猛地展开半边如血晶般瑰丽的羽赫。碎晶状的赫子如同子弹般激射而出，狠狠撞击在厚重的门板上，溅起刺目的火花。 大门纹丝不动。 董香眼神一厉，羽赫微震，赫子再次凝聚。 “我来。”鹤熙千羽的手轻轻搭在她小臂上。 几乎同时，两条粗壮的暗红触手如同捕食的巨蟒，伴随着撕裂空气发出的尖啸，骤然从他背后射出，狠狠洞穿了厚重的钢门。 触手猛地向两侧发力—— “轰——喀啦啦！” 整扇沉重的钢门被硬生生撕裂、扭曲，最终被整个扯下甩开。 董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底深处蓦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混杂着对这股力量的惊异与……一丝艳羡。 她攥起手心。 如果当初，她也有这样的力量…… “想什么呢？”鹤熙千羽的声音将她从短暂的思绪中拽回。 “没什么，”董香迅速摇头，压下翻涌的心绪，“走吧。” 鹤熙千羽见她不愿多言，也不追问，点头跟上。 …… 踏入教堂中厅，打斗声震耳欲聋。鹤熙千羽顺手戴上了之前在呗先生那里预定的面具。 中厅光线幽暗，仅有几缕惨白的月光穿过彩绘玻璃，混合着烛台上摇曳的微弱烛火。 好兄弟西尾锦奄奄一息地瘫在碎裂的木桌中央，他的伤势本就没有痊愈，如今又被月山习暴打了一顿，生命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最远处的祭台上，西野贵未被绳索紧紧缚住 教堂中央，战斗——或者说单方面的碾压正在进行。金木研的每一次拼死攻击，都被月山习优雅而轻描淡写地化解，随即用更凌厉的方式原样奉还。 实力的鸿沟让金木研伤痕累累，狼狈不堪，而月山习那身华丽的礼服，仅仅沾了些许浮尘。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月山习一脚狠狠踹在金木研腹部。少年如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石柱上，鲜血从嘴角溢出。 月山习这才从容不迫地转过身，猩红的赫眼在幽暗中闪烁，精准地投向门口的两人。 “哎呀呀，”他嘴角愉悦地上扬，“又有两位不请自来的贵客。董香小姐，以及……这位神秘的面具先生？” 几根猩红的触手悄无声息地从鹤熙千羽背后探出，蓄势待发。他刚要动作，手腕却被董香冰凉的手指紧紧攥住。 “？”鹤熙千羽不解地看向她。 在他看来，直接上去把那个变态打趴下是最优解。 “交给我。”董香的声音不高，但那双平日淡漠的眸子里，此刻竟清晰地映出了一种近乎恳求的光芒。 鹤熙千羽微微一怔，背后的触手悄然缩回。 他不理解，但是尊重。 【……她怎么了？……】屠杀的声音带着困惑。 鹤熙千羽没有回应，目光紧紧追随着董香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月山习的身影，他自己则快步走向西尾锦。 他的好兄弟躺在血泊与木屑中，脸色灰败，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看起来有一点死了。 “千羽……”西尾锦勉强掀开肿胀的眼皮，凭着熟悉的声音和身形认出了他，气若游丝地挤出几个字，“救……贵未……” “放心，”鹤熙千羽蹲下身，轻轻按住他颤抖的肩膀，“她没事，你们都会没事。” 得到这句承诺后，西尾锦紧绷的神经似乎瞬间断裂，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卧槽！” 鹤熙千羽心头一紧，立刻伸手探向颈侧——微弱的脉搏还在跳动。 他松了口气，还好，只是重伤昏迷。 目光转向教堂中央的战扬，他发现金木研不知何时已挣扎着爬起，再次加入了战斗。 在董香凌厉的羽赫和金木研的辅助下，原本姿态优雅、游刃有余的月山习，动作似乎开始显露出一丝……滞涩？ 鹤熙千羽突然有了两人能赢的错觉。 然而，就在这念头升起的刹那，异变陡生。 月山习轻巧地侧身躲过董香的一片晶羽，指尖优雅地拭去嘴角被金木研拼死擦出的一丝血迹。当金木研带着决绝的怒吼再次冲到眼前时，月山习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右手臂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 噗嗤！ 他的右手臂，贯穿了金木研的腹部。 “咳啊——！”金木研身体猛地一弓，鲜血如泉涌般从口中喷出，整个人无力地瘫软下去。 月山习收回手臂，舔舐着指尖沾染的温热血液。他的瞳孔在幽暗中骤然放大，脸上浮现出一种狂热的迷醉，随即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美味！真是世间美味！比想象中的还要完美！” 他的面容因兴奋而扭曲，随后露出愉悦的笑容，他的面容因极致的兴奋而扭曲，却又在下一秒凝固成一个愉悦到令人心底发寒的笑容。 他的右手臂上赫子逐渐缠绕，凝聚出螺旋状的蓝色甲赫，直指刚刚落地的董香。 董香反应极快，羽赫震动，身体后撤的同时，数枚尖锐的血晶激射而出。 但月山习更快。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欺近，左臂轻松格开袭来的血晶，覆盖着甲赫的右臂则在董香惊骇的目光中，毫无阻滞地贯穿了她纤细的腰腹。 “呃啊！”剧痛瞬间剥夺了董香的力量和声音。 “非常遗憾，”月山习俯视着董香，嘴角噙着优雅的笑意，“你的戏份到此为止了，雾岛小姐。” 他手臂猛地一甩，董香的身体带着喷溅的血线，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鲜血在她身下迅速漫开，染红了斑驳的石板。 第40章 朋友 “如果你现在选择离开，”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诱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是吗？”鹤熙千羽冷冷出声，“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月山大人的宽宏大量？” 他缓缓抬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面具边缘，将其轻轻摘下。 当那张熟悉的面孔清晰地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下时，月山习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怎么不说话了？”鹤熙千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戏谑，“月山大人刚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放我一马吗？” “鹤……鹤熙先生，”月山习喉结滚动了一下，极力维持着最后的风度，“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鹤熙千羽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抬手指向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西尾锦，又指向强撑着站起、腰腹伤口仍在渗血的董香，以及蜷缩在地、腹部有着一个恐怖血洞的金木研。 “你绑架了锦的女朋友，把他们三个打成这副模样，甚至还想把金木吃掉，”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现在告诉我这是误会？” “我知道，”月山习语速加快，“我知道芳村店长给你的月薪是三十万円，只要你肯把金木君让给我……不，是卖给我，月山集团可以立刻给你一份月薪三百万円的工作。”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说服力：“您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些……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卷入这扬麻烦，不是吗？这对您没有任何好处。” “你说的话……”鹤熙千羽点了点头，似乎在认真思考，“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 月山习眼中瞬间燃起希望。 “但是，”鹤熙千羽脸上的表情骤然转冷，声音斩钉截铁，“我拒绝。” “你似乎算漏了一点，月山习……”鹤熙千羽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涌向月山习，他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把你打包送去给你父亲月山观母换赎金，我能拿到的，恐怕远不止这么多。” 以月山观母对独子的溺爱程度，鹤熙千羽毫不怀疑，就算他想要月山集团，那位老父亲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我们可以再谈，条件你开。”月山习彻底慌了神，声音带上了恐惧的颤音。 “不必了。”鹤熙千羽的声音平静，“我和你的父亲……有的是机会慢慢谈。”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粘稠的暗红色共生体黏液如同活物般骤然从他体表涌出，瞬间覆盖全身。 充满压迫感的屠杀形态在幽暗的教堂中拔地而起，惨白的双眼死死锁定了猎物。 月山习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转身就想朝着教堂深处逃窜。 但太迟了。 两条粗壮如巨蟒的猩红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后发先至。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缠绕上月山习的身体，那巨大的力量瞬间勒得他骨骼作响。随后，触手猛地回缩，将这位优雅的美食家如同待宰的羔羊般，狠狠拽向屠杀。 “呃啊——！”月山习发出绝望的嘶吼，右臂的螺旋状蓝色甲赫疯狂凝聚，在绝望的挣扎中，他拼尽全力，将锋利的甲赫尖端狠狠捅向屠杀的胸膛。 噗！ 甲赫深深刺入了那暗红色的躯体组织，甚至让那片区域向内凹陷。 然而，也仅仅如此。 屠杀那由共生体组织构成的胸口凹陷处瞬间恢复原状，甲赫被蠕动的组织死死咬住，再难寸进。 “不痛不痒。”屠杀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嘲讽。 下一秒，他那只巨大的利爪，裹挟着足以拍碎巨石的力量，狠狠扇在了月山习的头颅上。 “嘭！”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月山习所有的挣扎在这一爪之下彻底终结。他如同断线的木偶，身体软绵绵地耷拉在触手中，一口鲜血喷出，彻底昏死过去。 教堂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重伤者的微弱喘息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一旁，勉强支撑着身体的董香，以及挣扎着想要爬起的金木研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即便此前已经见识过，但这份力量的强大依旧让他们感到震撼。 暗红色的共生体如同潮水般从鹤熙千羽身上褪去，露出他原本的面容。 “你们两个没事吧。”他看向董香和金木研，语气带着关切。 两人强忍着伤痛，摇了摇头。对于喰种而言，只要及时补充能量，区区贯穿伤很快就能恢复。 “那就好。”鹤熙千羽的目光扫过昏死的月山习、重伤的西尾锦和被绑着的西野贵未，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他们都带上，回咖啡店吧。” …… 等他们拖着疲惫伤痛的身躯回到古董咖啡店时，已是深夜。 “月山习不会突然醒过来吧？”鹤熙千羽将昏迷的两人放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后，心里有些担心。 【……放心……】屠杀的声音充满了笃定，【……我有……分寸……】 【……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那就好。”鹤熙千羽稍微安心。 董香和金木研已经悄然去了后厨区域，他们需要尽快进食以补充能量和修复伤势。 只剩下西野贵未，苍白着脸，紧张地守候在昏迷不醒的西尾锦身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喏，”鹤熙千羽从后厨的冰柜里拿出几个用油纸包裹严实的东西递给她，“给他喂下去，一点别剩。” 西野贵未迟疑着接过那冰冷的包裹，指尖能感受到里面某种令人不安的触感。她看着西尾锦惨白的脸，嘴唇颤抖着，却迟迟没有动作。 “再拖下去，”鹤熙千羽瞥了一眼西尾锦几乎消失的胸膛起伏，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他就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就是千羽君吧，”西野贵未没有立刻动作，反而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鹤熙千羽，“锦……他经常提起你。” “哦？”鹤熙千羽挑了挑眉，有些好奇，“他是不是说我经常旷课，还要他帮忙打掩护，是个非常麻烦的家伙？” 西野贵未用力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清晰：“他说……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是他为数不多的……真正的朋友。” 闻言，鹤熙千羽微微一愣，目光落在西尾锦毫无生气的脸上。片刻后，他嘴角轻轻上扬，勾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还不错。” 第41章 夜谈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书桌上的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他拉开抽屉，熟练地拿出一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撕开包装。 暗红色的粘稠物质如同有生命般从他手腕处渗出，迅速凝聚成屠杀那标志性的的头颅，猩红的眼睛紧盯着鹤熙千羽手中的巧克力，带着一丝渴望。 【……给我……】屠杀的声音带着贪婪的催促。 “小心蛀牙。”他的语气有些无奈。 鹤熙千羽将巧克力精准地丢进屠杀张开的大嘴里。就在他拿出第二块时—— 笃笃笃。 清晰的敲门声响起。 【……麻烦……】屠杀不满地低吼一声，迅速缩回了鹤熙千羽体内。 “请进。”鹤熙千羽将剩下的巧克力放回抽屉。 房门应声而开。 门口站着的是董香。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染血的外套，穿着一套素色的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披散着。眉宇间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 她的腰腹间缠着一层绷带，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鹤熙千羽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先开口。 董香走进来，轻轻带上门，却没有立刻说话。她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什么事？”鹤熙千羽打破了沉默，声音平和。 董香抬起头，那平日里总是带着疏离和冷冽的紫色眼眸，此刻却清晰地映着复杂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低沉： “抱歉。” 这两个字，她说得很郑重。 鹤熙千羽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她所指。她在为教堂里拦下他，执意独自面对月山习的行为道歉。 “没有必要。”鹤熙千羽轻轻摇头，语气平静，“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他并没有因此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是董香自己承受了被甲赫贯穿的痛苦。 董香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她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了书桌旁。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深邃的夜空，月光如水般流淌进来，在她苍白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还记得……”她再次开口，带着一种陷入回忆的恍惚感，“我上次对你说过的话吗？‘凭什么一直安分守己的人，会落得与亲人分开的下扬’。” 鹤熙千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不只是雏实，”董香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我们一家……也是这样的。”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平复情绪，一抹苦涩的暖意在她眼中一闪而逝：“父亲……还有母亲……他们都是非常温柔的人。” “父亲尤其看重和邻居的情谊。即使他们送来的食物对我们毫无意义，母亲也总会很用心地把邻居送来的点心料理好，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掉。” “我也一直学着他们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生活着，努力不露出任何破绽，只想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我们一家，原本安分守己地生活着，就像普通的人类家庭一样。直到那一天……” 董香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眼中的追忆被痛苦取代：“喰种搜查官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母亲为了保护我和绚都，引开了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她的声音艰涩，，“父亲为了给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独自留下阻挡，被CCG捉走，从此生死不明。” “绚都……也就是我的弟弟。”董香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无奈和担忧，“他目睹了这一切，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父亲‘不够强大’。选择了离家出走。” 她的目光缓缓转向鹤熙千羽。 “你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存在。” 她的声音很轻，“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 她的视线再次投向窗外冰冷的月光。 “如果当初，我也拥有像你这样的力量，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父亲是不是就不会被CCG抓走？绚都那个笨蛋，是不是就不会离家出走？ “我们一家是不是还能像以前那样，围坐在餐桌旁，吃着那些点心？” 月光无声地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单薄而倔强的剪影。 鹤熙千羽保持着沉默。他知道，此刻的董香需要的不是一个安慰者，而是一个愿意倾听的对象。 他理解那份无力感，也理解那份对力量的渴望。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鹤熙千羽低沉而清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雾岛新还活着。” 他的目光看向董香瞬间僵直的背影，“在奎库利亚。” 董香的背影猛地一震，肩膀剧烈地耸动了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狠狠击中。 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回胸腔。 过了几秒，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谢谢。”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比之前多了些分量。 鹤熙千羽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多言。 他并没有说谎。在CCG眼中，像雾岛新这样拥有强大赫子且被活捉的喰种，是极其珍贵的“可再生资源”。 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CCG绝不会轻易处死他。雾岛新会被囚禁在专门关押喰种的监狱——奎库利亚。在那里，他将被定期抽取赫包，用于量产以他命名的强大库因克——“新”。 那毫无疑问是一个比死亡更漫长的炼狱，但那也同时意味着他还活着。 董香没有追问细节，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晚安。” 她拉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月光在门框上留下一道短暂的光痕，随即被关闭的房门切断。 鹤熙千羽收回目光，重新拉开抽屉，看着那块还未拆封的巧克力。 房间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以及脑海中屠杀那意犹未尽的低语。 【……巧克力……快点……】 第42章 月山观母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原木色调和咖啡豆的淡淡香气。 “这里是……古董？”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略显狭窄的沙发上，身上盖着薄毯。这里确实是古董咖啡店的后厅休息区。 “哟，月山大少爷醒了？睡得可还安稳？” 戏谑的声音带着几分懒洋洋的味道响起。月山习僵硬地转过头，只见鹤熙千羽正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兜，脸上挂着那副让人心里发毛的和善微笑。 金木研略显拘谨地站在他侧后方，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而董香则靠在另一边的墙边，双臂环抱，冷冽的目光毫不掩饰厌恶。 金木研拘谨地站在一旁，董香则双手抱胸。 “你们……”月山习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泛起苦涩，“想要做什么？” “鉴于你先前的精彩表现，”鹤熙千羽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故意拉长了语调，“我们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金木研，声音陡然拔高： “——你就是金木今天的午餐了！” “啊？！”金木研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一脸惊恐地看向鹤熙千羽。 “开个玩笑。”鹤熙千羽直起身，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部手机，随意地抛到月山习面前的茶几上，“给你亲爱的父亲打个电话，让他快点过来赎人。我们店马上要开门营业了，你这么大你这么大一堆‘垃圾’堆在这儿，很影响生意的。” “垃圾”二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月山习脸色一阵青白，但在鹤熙千羽的注视下，他最终还是认命地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极少动用的私人号码。 嘟…嘟…嘟… 只响了两声，电话便被迅速接通。 “你好，请问是哪位？为何会有这个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却带着上位者沉稳气扬的中年男声，正是月山观母。 鹤熙千羽伸手拿过手机，按下免提键，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天气：“月山先生，幸会。长话短说：贵公子月山习，试图对我的朋友金木研行不轨之事——具体点说，是想把他当‘食材’给料理了。可惜实力不济，现在落到我手里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那沉默中蕴含着无形的压力。几秒后，月山观母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沉稳，但多了一丝凝重：“我明白了。阁下有什么条件？” 鹤熙千羽抬手，果断按下了静音键。他目光转向金木研，用眼神示意：该你了。 金木研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上前一步，对着手机的方向，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月山先生，我……我希望月山习能放弃……放弃想要吃掉我的想法。” 鹤熙千羽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一把将金木研拉回来，对着他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这TM是废话！他人都在这儿了，这条件还用提？有没有点实际的？要钱？要资源？要他们月山家保证不再骚扰二十区？”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董香，“你呢？有什么要的？精神损失费？医疗费？” 董香抱着手臂，冷冷地扫了月山习一眼，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金木研也再次沉默地摇了摇头。 鹤熙千羽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这个“绑匪”当得像个唯利是图的反派。再这样下去，他这边还没开出价码，月山习就快被“无罪释放”了。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手机，解除了静音。语气不再平静，而是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强硬： “月山先生，我刚才和我的朋友们商量了一下。他们过于‘宽宏大量’，暂时没有具体的物质要求。但是，” 他话锋陡然一转，“这并不代表此事可以轻描淡写地揭过。我必须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几天前，那个喰种餐厅，是我拆的。如果阁下或者贵公子，事后胆敢再对我的朋友，或者这家咖啡店，产生任何一丝一毫的‘歪心思’，或者试图耍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鹤熙千羽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我不能保证，下次被拆得七零八落的，会不会是月山集团。”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无形的压力透过电波弥漫在小小的休息室里，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金木研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董香环抱的手臂也微微收紧。 就在这令人心跳加速的寂静中，月山观母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语气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 “鹤熙先生，请息怒。关于犬子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对金木君造成的困扰和伤害，我深感痛心和歉意。请相信我，月山家绝无与您为敌的意愿。”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地从听筒传出： “事实上，为了表示诚意，我已经在门外了。” “什么？！”鹤熙千羽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头看向咖啡店紧闭的大门。 金木研和董香也是脸色剧变，迅速进入戒备状态。董香甚至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牵动了腰腹的伤口，让她眉头微蹙。 几乎就在月山观母话音落下的同时，古董咖啡店那扇挂着“Closed”牌子的木门，被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极其考究、质感奢华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儒雅，眼神深邃平和，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和煦微笑。 他身后半步，恭敬地站着一位穿着黑色管家服、神情肃穆的中年男人。 正是月山集团的实际掌控者，月山习的父亲——月山观母。 【……你在……怕什么？……】屠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有我在……】 【……没人能……动你……】 “啧，不好意思，”鹤熙千羽在迅速回应，面上却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条件反射而已。” 月山观母的目光迅速扫过休息区，在月山习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心，但面上却毫无波澜。随即，他的视线便精准地落在了手持电话的鹤熙千羽身上。 月山观母微微欠身，姿态优雅，温和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咖啡店里： “鄙人月山观母，不请自来，失礼了。犬子顽劣，给诸位添了天大的麻烦，我在此，代表月山家，向鹤熙先生、金木君、雾岛小姐，以及受到惊扰的芳村店长和诸位店员，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第43章 谈判 他直起身，目光坦然地迎向鹤熙千羽。 鹤熙千羽抬起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他明白月山观母这番低姿态的用意——对方是想用芳村功善一直坚持的“喰种互助”原则来压他。 毕竟，芳村功善若在此地，以他的仁慈，月山习此刻恐怕已经被释放了。 “芳村店长恰好有事外出了，”鹤熙千羽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略带懒散的腔调，但眼底却毫无笑意，“道歉我们就收下了，月山先生。” 鹤熙千羽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略带懒散的腔调：“那么，您打算怎么处理眼前这个‘麻烦’？” 他朝着月山习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月山观母的目光再次掠过儿子，那丝痛心被很好地隐藏在深邃的眼眸之后。 他转向鹤熙千羽，语气平和：“犬子犯下大错，自然需要付出代价，接受惩罚。月山家愿意承担一切合理的赔偿，包括金木君、雾岛小姐以及西尾先生的所有医疗费用、精神损失，以及对古董咖啡店造成的困扰进行补偿。具体的数额，由您来定。” 他顿了顿，向前迈了一小步，：“除此之外，为了表达我最大的诚意，并确保此类事件绝不再发生，我愿意向鹤熙先生提供一个……您或许会感兴趣的信息。” 鹤熙千羽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哦？什么信息能抵得上贵公子的自由和安全？” 月山观母的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和煦的微笑，但眼神却变得异常锐利：“是关于‘新’的。”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咖啡店内激起涟漪。他瞬间明白了月山观母所指——正是之前他向董香透露的，关于雾岛新被囚禁在奎库利亚用于生产库因克的情报。 唯一让他疑惑的是，他昨天刚和董香提起这件事，今天月山观母就以此作为条件。 “这家伙偷听了我们的对话？”鹤熙千羽在心底询问屠杀。 【……他很聪明……】屠杀的声音在鹤熙千羽脑海里响起，【……不是偷听……】 月山观母仿佛没有察觉鹤熙千羽那一闪而逝的惊疑，继续平稳地说道：“我知道，雾岛小姐……以及她的弟弟，一定非常关心他们父亲的下落。而关于‘新’的具体位置、守卫力量部署、轮换规律，以及……如何避开耳目、安全接近并获取更准确情报的‘特殊途径’……”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我想，这些信息的价值，应该足以换取一个我们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鹤熙千羽眼神一凛。 即便月山家族势力再怎么庞大，也不可能知道这种程度的机密信息。 “你从哪里获得的信息？”鹤熙千羽盯着月山观母，“和修？” 月山观母脸上的微笑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随即迅速隐去，恢复了那份掌控一切的从容：“看来鹤熙先生知道的，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他微微颔首，“不错，正是和修。” 月山观母微微侧头，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一旁的董香，然后又回到鹤熙千羽身上。 “当然，”月山观母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老练与精明，“这份信息的详细程度和可靠性，取决于我们最终达成的共识，以及对犬子处理方式的‘妥当’程度。我相信，像鹤熙先生这样明智的人，不会拒绝一个双赢的机会。毕竟，多一个朋友，尤其是一个资源丰富的朋友，总比多一个需要时刻提防的敌人要好，您说对吗？” “你在威胁我？”鹤熙千羽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周身散发出实质性的压迫感，“月山先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你有底气孤身前来，但如果我想，您今天绝对走不出这间咖啡店的大门。” 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带着自信：“实话告诉你，我们确实知道‘新’在奎库利亚。不瞒你说，只要我想，整个奎库利亚的守卫力量都拦不住我。我大可以把里面碍事的CCG杀个干净，然后挨个牢房翻找。” “您当然可以这样尝试，鹤熙先生，”月山观母微微颔首，脸上依旧维持着从容的微笑，“我毫不怀疑一位赫者拥有的破坏力。”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没有具体位置、牢房编号、甚至‘新’是否处于特殊隔离区的情报，您如何在CCG将其紧急转移之前精准地找到他？一次仓促行动的失败过后，再想锁定他的位置……可就难如登天了。” 他还有一句未说出口的话：他内心深处，根本不相信鹤熙千羽能单枪匹马攻破奎库利亚。 赫者固然强大，但CCG也绝非纸老虎。尤其那位坐镇本部的“白色死神”有马贵将——当年连SSS级的“独眼之枭”都在他手上吃了大亏，被生生斩下了双臂。 鹤熙千羽再强，难道能强过那位独眼之枭？ 空气再次凝固。 金木研紧张地看着鹤熙千羽，董香更是屏住了呼吸，腰腹的疼痛似乎都被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暂时压制。月山习躺在沙发上，眼神复杂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鹤熙千羽沉默着，手指在裤兜里无意识地敲击着。他之所以知道“新”在奎库利亚，全赖于穿越者的先知先觉。一旦CCG因察觉风险而提前转移雾岛新，茫茫人海，再想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似乎……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 月山观母耐心地等待着，脸上依旧是那副儒雅从容的微笑，仿佛笃定对方会接受这个提议。 【……怎么说……撕了他？……】屠杀的声音带着强烈的不耐，在鹤熙千羽脑中鼓噪。 “月山先生，”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打破了沉默，“不得不说，您真是个……非常、非常有趣的商人。” 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直视月山观母深邃的眼睛。 “这笔交易……”鹤熙千羽顿了顿，“我们可以谈。” 第44章 当着摄像头的面绑架这一块 鹤熙千羽略带疑惑地看向他：“你还不走？” 管家恭敬地欠身，双手奉上一张质感冰冷的黑卡：“鹤熙先生，这是我们老爷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鹤熙千羽没有推托，平静地接了过来。管家见他收下，再次微微鞠躬，随即也转身离去。 …… “呼……累死我了。”确认人已走远，鹤熙千羽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重重瘫倒在沙发上，昂贵的皮革微微下陷，承接住他所有的重量。 抛开体内寄宿的屠杀赋予的非人力量，他骨子里终究只是个普通大学生，自然无法与月山观母那样在商海沉浮数十年的老狐狸相提并论。 方才的谈判，他几乎全程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节奏、气势、筹码……所有的把控他都落了下风。唯一让对方眼神微动的，只有他提及“和修”这个姓氏的时候，但那点波澜也迅速被对方不动声色地压下。 这种完全被掌控的感觉，带来的是巨大的无力感和难以言喻的挫败。 “千羽哥……”一旁的金木研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和愧疚，“你……还好吗？” “不太好，金木。”鹤熙千羽侧过身，把脸埋在沙发靠背里，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今天店里的活儿……可能要拜托你多担待点了……” 他实在提不起劲了。 金木研用力点头，眼神复杂：“嗯，交给我吧。” 他清楚，这一切的根源都在自己身上。 【……啧……废物……】屠杀沙哑的声音在鹤熙千羽脑中响起，鄙夷毫不掩饰，【……从头到尾……你就说了几句话……】 “你懂什么？”鹤熙千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跟那种老狐狸谈判，压力有多大知道吗？” 【……那就别废话……动手……吃了他……】屠杀的声音充满了嗜血的渴望，【……一了百了……】 “然后呢？”鹤熙千羽嗤笑一声，“除了惹一身麻烦，我们能得到什么？” 【……一顿……美味的午餐……】屠杀的回答简单粗暴。 就在这时，董香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了沙发旁。 她看着把自己埋进沙发里的鹤熙千羽，平日里总是带着疏离和冷淡的紫眸，此刻清晰地映着真挚的感激。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却比往日柔和了许多，清晰地传入鹤熙千羽耳中。 鹤熙千羽这才把脸从沙发里抬起来，看着董香，轻轻摆了摆手，扯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不用谢，举手之劳。” “为什么……”董香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又有些困惑，“为什么要帮我这么多？这……很危险。” 其实并不危险。鹤熙千羽内心暗道。 鹤熙千羽坐起身，靠在沙发背上，目光扫过安静的咖啡店。“换成店里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有能力，都会愿意帮你。只是……”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无奈的笑意，“他们暂时还没我这么能打罢了。” 体内“屠杀”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底气。这份近乎不讲理的强大力量，让他可以抛开许多顾虑。 即便是面对传说中的“白色死神”有马贵将，他也有自信去跟对方掰掰手腕。 这份力量，让他有资格去为朋友抹平一些遗憾。 穿越而来，他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古董咖啡店这份宁静的日常，这些性格各异却温暖包容的同伴，早已让他找到了“家”的归属感。 他自然愿意为朋友解决一些遗憾。 他抬头，对上董香那双依旧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笑容温和：“毕竟，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如果他没记错剧情走向，不久之后，青铜树就会发动对喰种收容所——奎库利亚的袭击。 有了月山观母提供的精确情报，那扬混乱，就是救出雾岛新的最佳时机。 当然，还可以顺便让屠杀饱餐一顿。 …… 董香看着鹤熙千羽坦然而温和的笑容，嘴唇微动，最终只是更用力地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向吧台，脚步似乎比平时轻快了一分，默默擦拭起杯子，只是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沙发上，鹤熙千羽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那张冰冷的黑卡。卡片的边缘在指尖留下细微的触感，提醒着他这“心意”的分量不轻。 就在这时—— 叮铃。 咖啡店的门被推开。 “我们回来了。”芳村功善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笑容，身后跟着古间圆儿和入见萱。 鹤熙千羽记得，店长他们是去解决供货商的问题了。 “店长，找到新的供货商了吗？”董香抬起头问。 “当然，新的供货商非常爽快，”芳村功善点了点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便径直走向二楼。 入见萱的目光在鹤熙千羽身上停留片刻，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也跟着上了楼。 “可以啊，千羽小哥！”古间圆儿几步就凑到鹤熙千羽身边，大喇喇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语气满是揶揄，“绑架月山习找他老子要钱，这行事风格，颇有你古间叔叔我当年的风范！” “哈——？！”鹤熙千羽瞬间弹坐起来，满脸震惊，“你…你们在说什么？！” 他就是算准了芳村功善外出处理供货问题，才敢把月山习绑来店里。否则以芳村功善的性格，知道了肯定会让他放人。 他们怎么会知道？ “哎呀，别装了，千羽小哥。”古间圆儿嘿嘿一笑，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夸张地一拍脑门，“哦对！那天你不在店里，忘了告诉你这事儿。” “瞧见没？那儿，装了个摄像头哦。” “——？！” 鹤熙千羽的瞳孔骤然收缩，顺着古间圆儿手指的方向猛地看去——一个黑黢黢的摄像头镜头，正冷冷地锁定着他。 “安啦安啦，”古间圆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带着点安慰的意味，“店长一开始就发现了。我原本还以为他会立刻打电话叫停呢。” 他耸耸肩，语气轻松，“现在看来嘛，店长他老人家……应该是默许啦。” “现在看来，店长应该是默认了吧。” 鹤熙千羽怔在原地，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老人那总是温和沉静的面容。 不得不承认……芳村功善，的确是一个温柔得近乎矛盾的人。 第45章 想念父亲的雏实 鹤熙千羽一边仔细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一边抬眼看向已经换上围裙的西尾锦，眉头戏谑地挑了挑，“啧啧啧……某人之前可是口口声声警告我，让我离店长他们远点儿来着……” “这是为了贵未！”西尾锦立刻强调，语气斩钉截铁，“要不是为了她，鬼才愿意跟这群家伙搅和在一起！” 提及咖啡店里的其他人，他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嫌弃。 “金木收到信的时候，可是二话不说就冲过去了，”鹤熙千羽放下杯子，走到西尾锦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低了些，“他明明可以等我回来，那样会更安全。” 西尾锦顿时哑口无言，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鹤熙千羽的目光。 “其实你心里，已经对他们改观了吧？”鹤熙千羽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意，“只是某人拉不下脸承认罢了。” 西尾锦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辩解。 “好了好了，”鹤熙千羽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打断了他的话头，“不管怎么说，锦，欢迎加入古董。” 西尾锦看着好友那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废话不多说了，”鹤熙千羽收起笑容，正色道，“店长交代了，让我带你熟悉工作。” 接下来，鹤熙千羽开始教导西尾锦如何接单、记录、送餐，以及一些基本的咖啡店礼仪。 一番教导下来，西尾锦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疏僵硬，但应付日常接待已不成问题。 就在这时—— “雏实……雏实只要能和爸爸在一起就好了！” 一个带着哭腔、充满委屈和思念的童音骤然响起，音量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整个咖啡店的目光。 鹤熙千羽循声望去，只见角落座位上，小小的雏实猛地推开椅子，像只受惊的小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敞开的店门，细瘦的小腿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雏实！”笛口凉子惊呼一声，霍然起身，望着女儿消失的背影，心被狠狠揪紧。 察觉到店内众人的视线都聚焦过来，笛口凉子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和悲伤，脸上浮现出歉意的微笑：“抱歉……这孩子……是想爸爸了……” 她的声音轻柔，努力维持着平静，但眼底深处那抹无法掩饰的哀伤却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何止是雏实，她又何尝不日夜担忧，害怕丈夫遭遇不测？但在孩子面前，她必须保持镇定。 “千羽君，”笛口凉子转向鹤熙千羽，眼中带着恳求，“能麻烦你去把雏实带回来吗？她现在……大概不想见到我……” “交给我吧，笛口夫人。”鹤熙千羽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应下。 “金木！”他转头喊道。 正在为客人点单的金木研闻声抬头。 “带你的学长继续熟悉，”鹤熙千羽语速加快，指了指西尾锦，“我出去一趟。” “哦，好的！”金木研连忙应道。 鹤熙千羽不再耽搁，转身推开古董咖啡店的大门，身影迅速融入门外街道的喧嚣中。 街道上行人如织，车流穿梭，雏实那小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 【……啧……真是麻烦的小鬼……跑哪去了……】屠杀沙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在鹤熙千羽脑中响起。 “少废话了，赶紧帮忙找。”鹤熙千羽在心中低喝，目光扫视着四周。 附近的公园？儿童游乐扬？还是她平时喜欢去的书店？ 【……急什么……】屠杀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笃定，【……那个小鬼身上的味道……我很熟悉……跟我来……】 鹤熙千羽顺着屠杀感知到的气味方向快步走去。他穿过两条街，拐进一个相对安静的公园。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洒下斑驳的光影，长椅上零星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人，环境比起嘈杂的街道显得清幽许多。 【……就在那……那棵最大的树后面……长椅旁……味道的源头……哭着呢……】屠杀精准地锁定了目标。 鹤熙千羽放轻脚步，绕过长满青苔的石径，走向公园深处那棵枝叶茂盛的老树。果然，在树后一张有些年头的木质长椅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落叶堆里。 雏实抱着膝盖，整个脑袋都埋在臂弯里，单薄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安静的公园角落显得格外清晰。 她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金棕色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片枯黄的落叶沾在她的头发和衣服上。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她颤抖的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那份浓重的悲伤仿佛融入了这清冷的空气之中。 鹤熙千羽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公园里带着草木清冷的空气，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和动作，缓缓蹲下身，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轻声唤道：“雏实？” 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呜咽声戛然而止。雏实慢慢地抬起头，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布满泪痕，眼睛哭得又红又肿，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黏在一起，看起来既狼狈又让人心疼。 她看清是鹤熙千羽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委屈，下意识地往长椅的阴影里缩了缩。 “千…千羽哥哥……”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是我。”鹤熙千羽保持着蹲着的姿势，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一个人躲在这里哭鼻子，风会吹痛眼睛的哦。” 雏实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她用力摇头，哽咽着说：“对…对不起……雏实不是故意的……雏实……雏实真的好想爸爸……” 说到“爸爸”两个字，她的情绪再次崩溃，小嘴一瘪，眼看又要放声大哭。 鹤熙千羽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拂去雏实头发上沾着的几片落叶，然后才将温暖的手掌轻轻放在她小小的肩膀上，：“我知道，我知道雏实很想爸爸。凉子阿姨也很想他，她刚才担心坏了。” 他脸上努力绽开一个温暖而又令人安心的笑容，直视着雏实泪光盈盈的眼睛：“雏实乖，哥哥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第46章 “共犯” 她蓄满泪水的大眼睛猛地睁大，里面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混合着希冀和一丝怀疑。 “真…真的吗？千羽哥哥真的能带雏实去找爸爸？” 她的声音充满了孩子气的急切。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鹤熙千羽微笑着，伸出手揉了揉雏实柔软的发顶，“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当一次‘共犯’。” “共犯？”雏实困惑地眨了眨还挂着泪珠的眼睛，对这个词感到陌生又新奇。 “嗯，就是一起保守一个小秘密，做一件‘特别’的事情。”鹤熙千羽耐心地解释着，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动作利落地翻出西尾锦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嘟…… 电话几乎在瞬间就被接通。 “千羽？”手机里传来西尾锦带着一丝关切的声音，“你找到雏实了吗？笛口夫人都急坏了！” “当然找到了，”鹤熙千羽的声音平稳，目光却与紧张地看着他的雏实交汇，他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安心，“锦，把手机给笛口夫人，我有话要对她讲。” “给笛口夫人？哦…好……”西尾锦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解，但还是立刻照做。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衣物摩擦和脚步声，以及西尾锦压低的声音：“笛口夫人，千羽的电话，他找到雏实了。” 短暂的停顿后，一个温婉却难掩疲惫与焦虑的声音响起：“我是笛口凉子，千羽君！雏实她……她还好吗？她在你身边吗？” 那声音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听筒。 “是的，笛口夫人，雏实就在我旁边，她很安全，您放心。”鹤熙千羽立刻安抚道，语气真诚。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恰到好处地染上几分无奈，“不过……雏实这孩子，现在好像……不是很想回去。” “不想回来？”笛口凉子的声音提高了半度，带着困惑和不安，“为什么？她……她还在生我的气吗？”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自责。 “不是生气，笛口夫人，雏实看起来只是心情有些低落，您别多想。”鹤熙千羽赶紧解释，语气带着安抚，“您看要不这样，我带雏实出去散散心，透透气，等她心情平复些再送她回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是这样啊……”笛口凉子的声音最终柔和下来，带着一丝叹息，“那这孩子……就麻烦你了，千羽君。” “不麻烦，正好我也没什么急事。” “……好……好……”笛口凉子沉默片刻，声音里交织着担忧和感激，“那就麻烦你照顾她了，千羽君……请一定……一定注意安全。”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格外郑重。 “您放心，笛口夫人。”鹤熙千羽郑重承诺，“我会寸步不离地看着她。散完心就立刻送她回去。雏实，”他把手机稍微移开，对雏实使了个眼色，“跟妈妈说再见。” 雏实立刻凑近手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妈妈再见！” “……嗯，雏实乖，要听千羽哥哥的话，早点回来。”笛口凉子柔声回应，声音微微发颤。 “好的，凉子阿姨，那我先挂了，回见。”鹤熙千羽说完，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电话挂断的瞬间，雏实脸上努力维持的兴奋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期待。 她的小手紧紧抓住鹤熙千羽的手指，仰着小脸，大眼睛一眨不眨地锁住他，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急切：“千羽哥哥……现在……现在我们可以去找爸爸了吗？” 鹤熙千羽看着雏实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眸，他蹲下身，直视着她，脸上依旧是那副轻松的笑容。 “嗯，雏实带路。”他点了点头，“我们去把爸爸接回家。” 【……愚蠢又麻烦的秘密任务……终于开始了……】屠杀在脑中发出不耐烦的冷哼。 …… 笛口朝木的诊所位于二十区内，距离古董咖啡店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当那栋熟悉的建筑终于映入雏实的眼帘时，她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挣脱了鹤熙千羽的手，像一颗出膛的子弹般冲向诊所大门。 “慢点，雏实。”鹤熙千羽心头一紧，低声喊道，“当心。” 【……注意点……】屠杀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屋里……有个大家伙……味道……很腥……】 鹤熙千羽眼神一凛，快步跟上。 …… 诊所内。 当“壁虎”大守八云无声无息地走进来时，笛口朝木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一份医学报告，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今天……还挺安静的呢。”大守八云那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如同冰冷的毒蛇。 笛口朝木浑身剧震，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背上瞬间渗出一层冰冷的冷汗。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那个身材魁梧的金发男人，眼神充满了恐惧。 他颤抖着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摸出一把手术钳，小心翼翼地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大守八云饶有兴致地踱到墙边，伸出粗壮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揭下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你……你拿了东西就……就快点离开吧，”笛口朝木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卑微的乞求，“我只想……只想安静地生活……求求你……” “哦？”大守八云缓缓转过身，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愉悦的扭曲笑容，“看来我是被人讨厌了啊……”他拖长了语调，“我知道了……”说着，作势便要转身离开。 笛口朝木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几乎要虚脱。 他颤抖着手，轻轻拿起桌上那幅画，指尖抚过画框，眼中涌起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思念。 “雏实……凉子……”他喃喃低语，声音带着哽咽，“我们很快……很快就能……” “但是，”大守八云即将迈出的脚步突然顿住，他微微侧过头，猩红的眼珠斜睨着笛口朝木，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笛口朝木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恐惧再次攫住了他。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守八云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成为人类的手下……” “爸爸！”就在这时，诊所紧闭的门被推开。一个充满惊喜的童音，迅速打破了诊所内凝固的氛围。 笛口朝木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 雏实？！ 她怎么会在这里？！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雏实！危险！快离开！！” 笛口朝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 门口，雏实一眼就看到了父亲熟悉却苍白的脸，巨大的喜悦让她忽略了旁边那个魁梧的身影，下意识地就要扑向父亲。 第47章 壁虎的恐惧 大守八云低下头，俯视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小不点，脸上那狰狞的笑容如同恶鬼般绽放开来，眼里闪烁着残忍而兴奋的光芒。 “哦？一只迷路的小鸟？”大守八云粗壮的手指带着玩弄的意味，缓缓伸向雏实吓得煞白的小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鹤熙千羽的身影挡在了雏实面前。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吓呆的雏实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住。 “还请离这孩子远点，”鹤熙千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青铜树的‘壁虎’先生。” 大守八云伸向雏实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缓缓转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呵……”大守八云咧开嘴，发出低沉而愉悦的笑声，“有意思……又来了一只不知死活的小虫子？还是说……” 他的目光扫过被鹤熙千羽牢牢护在身后的雏实，又看向一脸惊恐绝望的笛口朝木，“……想当救人的英雄？” 大守八云舔了舔嘴唇，缓缓直起身，魁梧的身体散发出一股暴戾的气息，猩红的赫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爸爸！千羽哥哥！”雏实在鹤熙千羽身后瑟瑟发抖，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 “雏实，别怕，闭上眼睛。”鹤熙千羽的声音依旧沉稳，头也不回地低声道，目光锁定着大守八云，“笛口先生，带雏实退后，越远越好。” 笛口朝木如梦初醒，强忍着恐惧，连滚爬爬地冲过来，一把抱住女儿，将她紧紧护在怀里，惊恐地看着对峙的两人，踉跄着退向诊所的角落。 “哦？”大守八云脸上的笑容扭曲到极致，“那就先把你碾碎！”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地面“咔嚓”一声龟裂，魁梧的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弹，骤然消失。 下一秒，大守八云那缠绕着恐怖力量的拳头，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鹤熙千羽悍然砸落。 他狞笑着，仿佛已经看到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四分五裂的景象。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状况并未出现，他的拳头只是触碰到了鹤熙千羽身体表面，便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再难向前半分。 “真遗憾呐，‘壁虎’先生，”鹤熙千羽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你的攻击，好像……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什么？！” 大守八云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化为极度的错愕。他引以为傲的力量，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挡下了。 就在他惊疑的刹那—— “嗤啦——嗤嗤嗤——！！！” 猩红的物质以惊人的速度膨胀、扭曲、塑形。 无数血肉被强行撕裂又疯狂增殖的声音猛地从鹤熙千羽体内爆发出来。 短短数秒，一个接近四米高的猩红怪物，取代了鹤熙千羽原本站立的位置。 赫者？！ 而且是……完全体的赫者？！ 大守八云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所有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只剩下无边的震惊和恐惧。 完全体赫者与半赫者之间的差距，犹如难以逾越的天堑。 他性格暴躁，但却并非蠢货。 “怎么不说话了？虫子？” 屠杀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巨口中发出，带着嘲弄。 他缓缓抬起猩红巨爪，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啪”地一声，如同拍打玩具般，重重拍在大守八云的脑袋上。 咚！ 沉闷的巨响中，大守八云只觉得脑袋像是被攻城锤砸中，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鸣不止，整个人踉跄着几乎跪倒，巨大的屈辱感和恐惧淹没了他。 “你该庆幸自己运气不错，” 屠杀那惨白的眼眸瞥了一眼角落——笛口朝木死死抱着紧闭双眼、浑身颤抖的雏实，正惊恐万状地看着这边。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嗜血，“如果不是这小家伙在扬，你这堆烂肉……现在就该散落一地了。” 就在大守八云惊魂未定，以为这非人的怪物会因此放过他时—— 噗嗤！ 一声血肉被穿透的闷响！ 屠杀背后一根狂舞的猩红触手，毫无征兆地洞穿了大守八云的腹部。 “呃啊——！！” 大守八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魁梧的身躯剧烈一颤，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鲜血从腹部的贯穿伤和口中汩汩涌出。 这种伤势对于生命力顽强的半赫者来说并不致命，但足以让大守八云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恐惧。 “这是警告。” 屠杀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实质性的威胁感，“下次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张开巨口，露出森森利齿，眼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我就把你……一寸寸……嚼碎了咽下去。” 他缓缓抽回沾满鲜血的触手，如同丢弃垃圾般将大守八云甩开。 “滚吧。” 大守八云顾不得剧痛和屈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狼狈不堪地消失在诊所外的阴影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浓郁的血腥味。 屠杀惨白的眼眸冷冷地扫过大守八云的背影，确认那令人厌恶的气息已经远离后，他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收缩，粘稠的猩红物质如同退潮般迅速隐没。 骨骼复位、肌肉重塑的轻微声响中，鹤熙千羽恢复人形的身影重新显现。 【……为什么……不让我吃了他……】屠杀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不满。 “考虑下孩子的感受好不好？”鹤熙千羽在脑中没好气地回应。 【……小鬼……真是麻烦……】屠杀抱怨了一句，随后沉寂下去。 鹤熙千羽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向角落，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没事了，雏实。坏人被打跑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他蹲下身，平视着那个被父亲紧紧护在怀里的小小身影，声音异常轻柔。 第48章 重逢 “鹤熙千羽，笛口叔叔叫我千羽就好。”鹤熙千羽温和一笑，“我是古董的店员。” 笛口朝木凝视着眼前这位面色平和的青年，震撼、恐惧与后怕在心头翻涌，最终都化作了感激。 他紧紧抱住怀中泪眼婆娑的女儿，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语句：“谢……谢谢你……千羽君，这份恩情……我笛口朝木……永世不忘。” “您言重了，分内之事而已。”鹤熙千羽轻轻摇头，随即伸手揉了揉雏实的小脑袋，“况且，我也很喜欢这孩子。” 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诊所，转向笛口朝木：“笛口先生，听刚才那家伙的意思，您与CCG的搜查官有过合作？” 笛口朝木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是的。” “他们承诺过，只要我协助调查壁虎，事后就……放我一马。” 被壁虎纠缠上后，为了妻女安危，他们一家人被迫分离。当搜查官点破他喰种身份时，笛口朝木已然绝望。 然而对方却主动提出交易——协助调查壁虎，待其被驱逐后便既往不咎。 这无疑是绝境中抓住的救命稻草。曾经身为青铜树一员的他，深知壁虎暴虐残忍的本性。 与其奢望那怪物的仁慈，不如赌一赌搜查官的承诺，即便那承诺很可能只是个谎言。 “是不是两人？一个黑发青年，一个白发？”鹤熙千羽追问。 笛口朝木再次点头。 鹤熙千羽心中了然——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笛口朝木今日必死无疑。 换做其他搜查官或许会信守诺言，但偏偏是真户吴绪，丧妻之痛已经让他对喰种厌恶到了疯狂的地步。 笛口朝木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个用完即弃的工具，一旦失去利用价值，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以及赫包被制成库因克的命运。 他沉声对笛口朝木道：“此地不宜久留，笛口先生，搜查官随时可能折返。带上雏实，我们回古董。” 笛口朝木用力点头，抱起女儿，紧紧跟在鹤熙千羽身后。 【……有两只虫子……盯着……】屠杀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意识中响起，【……熟悉的……味道……】 鹤熙千羽微微颔首。 真户吴绪和亚门钢太郎正在调查杰森，如果现在自己没有被他们盯着才会感到意外。 鹤熙千羽转头看向笛口朝木：“笛口先生，戴上面具。” 笛口朝木一怔，随即会意，迅速掏出随身的面具戴上。 鹤熙千羽也覆上了自己的面具。 …… “老师，他们走远了……”亚门钢太郎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真户吴绪。 “不必追了，亚门，太过危险。”真户吴绪摇了摇头，嘴角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况且……我们想要的情报，已经到手了……” 他从随身的提包中缓缓抽出一份报纸，头版赫然印着刺目的标题——“青叶巷发生恶性喰种袭击案件”。 “终于……找到你了……”真户吴绪的脸上绽开近乎扭曲的微笑，“不过，在那之前……” 他收起报纸，视线转向地上那斑驳断续、一直延伸向远方的血迹。 “杰森……”他喃喃自语。 …… 鹤熙千羽领着笛口父女穿行在二十区的巷道中。雏实紧紧依偎在父亲怀里，小手攥着他的衣襟。 当他们终于拐过最后一个街角，古董咖啡店那扇熟悉的门映入眼帘时，鹤熙千羽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笛口朝木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那口一直提着的气，终于长长地呼了出来。 “笛口先生，”鹤熙千羽在门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面具下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请进去吧，笛口夫人一直在等着你们。” 笛口朝木喉结滚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轻轻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叮铃——”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咖啡店的大门被推开。 “妈妈！”雏实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那个坐在靠窗位置，心神不宁的身影。伴随着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她猛地挣脱父亲的怀抱，像一颗小小的炮弹般冲向笛口凉子。 “雏实！”笛口凉子被这声呼唤惊得浑身一颤。 她下意识地张开双臂，下一秒，那温暖而熟悉的身体就带着巨大的冲力撞进了她的怀里。 她本能地收紧手臂，将女儿紧紧抱住，脸颊贴上雏实柔软的头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怎么样？”笛口凉子稍稍松开怀抱，双手捧着雏实的小脸，仔细端详着，声音轻柔，“玩得开心吗？” 她下意识地问候，目光还带着未散尽的担忧。 雏实仰着小脸，眼眶红红的，但此刻却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她用力摇头，又用力点头，大声说道：“妈妈，我和千羽哥哥把爸爸带回来了！” 这饱含喜悦的话语，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笛口凉子愣住了。 把爸爸……带回来？ 她眼中的困惑瞬间放大。在她的认知里，鹤熙千羽只是带着雏实出去散心玩耍，以缓解孩子思念父亲的焦虑。 等等……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猛地击中了她。她抱着雏实，霍然抬起头，目光越过女儿的肩膀，带着难以置信的求证意味，直直地投向门口正摘下面具的鹤熙千羽。 鹤熙千羽对上她惊疑不定的目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即侧身让开了一步，露出了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 笛口凉子的目光，从鹤熙千羽的脸上，缓缓移向他身后—— 那个穿着熟悉外套、面容带着疲惫却无比温柔的男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丈夫。 “朝……朝木……” 笛口凉子所有的声音都哽在了喉咙里，嘴唇无声地开合着。 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她，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决堤般汹涌而下。她呆呆地望着门口的身影，害怕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幻影，一眨眼就会消散。 笛口朝木看着妻子难以置信的模样，心头酸涩与温暖交织。他大步走上前，来到妻女面前，张开了双臂。 不需要任何言语，一家三口紧紧相拥在一起。 “凉子……我回来了……” 笛口朝木的声音低沉沙哑，饱含着思念和歉意。 “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笛口凉子泣不成声。 第49章 SSS级喰种？ 吧台后，正在擦拭咖啡杯的古间圆儿和整理账目的入见萱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嘴角同时勾起一抹无声的欣慰笑意。一旁的董香，那总是带着几分冷冽的紫眸，此刻也悄然融化，柔和的光晕在其中静静流淌。 正在小声交谈的西尾锦和金木研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西尾锦轻轻推了推眼镜，金木则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就连几位不明就里的客人，也被这亲人重逢的氛围所感染，停下了交谈。他们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静静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鹤熙千羽悄悄走到员工区域，刚系上围裙的绳结，肩膀忽然被人按住。 “去那么久才回来，”西尾锦的目光扫过重逢的笛口一家，又落回鹤熙千羽脸上，“笛口夫人还挺担心的。” “在游乐扬偶遇了笛口先生，”鹤熙千羽微微一笑，“我想笛口夫人应该不会怪我。” “你觉得谁会信？”西尾锦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添了一丝关切，“没受伤吧？” “当然没有，”鹤熙千羽耸耸肩，“就这么信不过我？” 他上下打量着西尾锦，慢慢点了点头。 “你又在想什么？”西尾锦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我在想，锦，你真该琢磨琢磨提升实力了。”鹤熙千羽露出揶揄的笑容，“某人难道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是咖啡店最弱的那个了？” “开什么玩笑，”西尾锦立刻反驳，下意识指向一旁安静倾听的金木，“这家伙……”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想起自己曾被金木研暴打的经历。即便那时的金木连赫子都不能很好控制，但他依旧打不过。 西尾锦顿了顿，又指向前台的古间圆儿和入见萱：“那他们两个呢？” “他们两个呢？” “‘古间哥’和‘入见姐’？”鹤熙千羽挑了挑眉，“他们在CCG的评级可都是SS级。不像某人，只是个A级。” 西尾锦顿时语塞。 “那店长呢？”他仍不死心，看向鹤熙千羽，期待一个否定答案，“那个老头子总不可能也比我强吧？” 只见后者正强忍着笑意。 “难道店长很强吗？”一旁的金木研也好奇地追问。 “店长比古间先生和入见小姐还要厉害，”董香走了过来，压低声音揭晓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他是SSS级。” “那千羽哥呢？”金木研的目光转向鹤熙千羽。 “他啊……”董香看向鹤熙千羽，斟酌着开口，“应该也是SSS级吧。” “好厉害。”金木研的语气充满了敬佩。 “金木，你的天赋很高，”鹤熙千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坚持训练，迟早也能达到这个高度。” 这话是假的，训练并不能达到SSS级，普通喰种要想达到SSS级只有一条路——共喰，但他没有说出口。 相较于训练带来的缓慢提升，共喰的效果则要显著得多。 就好比你让一个每日苦练的A级喰种去挑战芳村艾特，结局只会是被瞬间碾压。 即便如董香、四方莲示这般天赋异禀者，不依靠共喰，也难以突破SS级，更进一步。 然而，金木研现在连食用人肉都心存抵触，让他去啃噬同类的赫包，无疑是天方夜谭。 至于西尾锦，鹤熙千羽心知他肯定明白共喰的意义，但身为喰种的本能抗拒，始终需要他自己去克服。 “千羽，我需要你帮忙训练。”西尾锦突然开口。 “我？没空。”鹤熙千羽干脆地摇头，“你知道的，古董咖啡店离不开我这么优秀的员工。”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可以找四方先生，刚好他这段时间在训练金木，多你一个也不差。” 鹤熙千羽看向西尾锦，语气带上几分认真，“别半途而废就行。” “没空”不过是托词。一来他完全没有教导他人的经验，二来他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一个不小心真把西尾锦拍死了。 西尾锦拍了拍胸口，脸上充满了自信。 有时候，鹤熙千羽真不知道这家伙的迷之自信是哪来的。 他几乎可以预见明天西尾锦被四方莲示操练后哀嚎连连的模样了。 …… 就在这时，那份亲人团聚的温情稍稍平复。笛口凉子牵着雏实的手，笛口朝木也跟在一旁，一家三口朝着鹤熙千羽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的脸上还残存着未干的泪痕，但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对眼前青年的感激。 “鹤熙先生，”笛口凉子率先开口，带着不容忽视的郑重。她微微躬身，雏实也学着母亲的样子，认真地向鹤熙千羽鞠躬，“真的……非常感谢您。”笛口凉子的声音微微发颤，“如果不是您……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雏实她……”她低头看了一眼乖巧的女儿，眼中再次泛起泪光，“还有朝木……” 笛口朝木上前一步，表情严肃而真诚：“鹤熙先生，这份恩情，我们笛口家铭记在心。如果有任何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务必开口。” 雏实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光芒，她仰望着鹤熙千羽，声音清脆：“谢谢千羽哥哥！” 鹤熙千羽看着眼前深深鞠躬的一家三口，脸上那惯常的轻松笑容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暖意：“笛口先生，笛口夫人，快请起。雏实很乖，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他弯下腰，轻轻揉了揉雏实的头发，动作带着一种少见的温柔，“道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能看到雏实平安快乐，看到你们一家团聚，我就很开心了。” 吧台后的古间和入见相视一笑。 董香的目光在鹤熙千羽身上停留了片刻，紫眸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柔和似乎又加深了几分。 金木研看着这一幕，脸上也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西尾锦推了推眼镜，小声嘀咕了一句，嘴角却微微上扬：“这家伙……有时候还是挺靠谱的嘛。” 第50章 高槻泉的签售会 …… 凌晨四点钟 鹤熙千羽翻过《黑山羊之卵》的最后一页，缓缓合上书。 书自然是从金木研那里借来的。由于次日是休息日，他难得允许自己熬了个夜 “感觉怎么样？”鹤熙千羽在脑海中问道。 【……不错……】屠杀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赞许响起。 这本讲述连环杀人魔“黑山羊”与其子扭曲关系的著作，充斥着残酷描写与细腻的心理刻画，作为睡前读物确实……别具一格，意外地合了屠杀的胃口。 鹤熙千羽关上灯，将自己埋入被褥之中。 “晚安。” 【……共生体不需要睡眠……】屠杀缓缓回应，【……不过……晚安……】 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啾！啾！啾！啾！” 聒噪的鸟鸣声，像几根细针，猛地刺破了鹤熙千羽的睡梦。他试图将脑袋更深地埋进枕头，用被子蒙住头，但那穿透力极强的“啾啾”声无孔不入。 他烦躁地摸过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光——五点整。 “哪来的鸟？？？”他低声咒骂。 搬来咖啡店楼上住下也有一阵子了，大清早的从未如此“生机勃勃”过。 【……雏实的……笨鸟……】屠杀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提醒道。 鹤熙千羽猛地想起。几天前，雏实在咖啡店门口捡到一只翅膀受伤的小鸟，爱心泛滥地给它找了个笼子，就安置在咖啡店一楼的角落，还煞有介事地起了个名字叫“笨鸟”。 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他迅速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精准地找到了那个正叫得欢快的鸟笼。 黑暗中，他脸上迅速覆盖上一层狰狞的猩红流体，属于屠杀的可怖面容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再叫……”低沉的嘶吼从那张非人的嘴里发出，“……就把你炖汤。” 笼中的“笨鸟”瞬间噤声，像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惊恐地收起羽毛，瑟瑟发抖地缩到了笼子的最角落，连脑袋都深深埋了起来。 威胁奏效，屠杀的面容消退，鹤熙千羽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身上楼，重新栽倒在床上。 这一次，世界终于安静了……吗？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鹤熙千羽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 他再次抓起手机——七点整！ 鹤熙千羽打开手机，七点钟。 “F**k！”他低吼一声，带着未消的起床气和杀意翻身下床。他发誓，如果门外站着的是西尾锦，他今天绝对会好好履行一下训练的职责，让那家伙理解一下什么叫SSS级的关爱。 “千羽哥哥早上好！”房门刚打开一条缝，雏实那清脆悦耳、充满活力的童声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 她穿戴整齐，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在她身后，是同样收拾妥当的金木研。 “千羽哥早上好。”金木研礼貌地问候。 “是雏实和金木啊……”看到是雏实，鹤熙千羽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脸上肌肉僵硬地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眼底的黑眼圈浓得像是被人揍了两拳，“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今天！今天有高槻泉老师的签售会哦！”雏实的眼睛亮得惊人，小手激动地比划着，“千羽哥哥要一起来吗？就在市中心的图书大厦！金木哥哥也一起去！” 鹤熙千羽张了张嘴，一个“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他现在只想一头栽回床上睡到天荒地老。但雏实那双闪烁着无比期待光芒的大眼睛，牢牢勾住了他拒绝的话语。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揉了揉眉心：“……好吧。麻烦你们等我一下了。” 回到房间，鹤熙千羽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冷水泼在脸上稍稍驱散了点混沌。 更衣完毕，他顶着一副睡眠严重不足的躯壳，跟着兴致高昂的两人踏入了清晨繁忙的街道。 …… 市中心的街道早已苏醒，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和背着书包的学生党交织成巨大的人流。汽车的喇叭声、行人的交谈声、店铺开门的卷帘声，汇合成都市清晨特有的喧嚣交响曲。 “千羽哥，”金木研看着身边哈欠连天、脚步虚浮的鹤熙千羽，犹豫着开口，“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我看书看到四点钟，”鹤熙千羽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又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然后被一只傻鸟五点吵醒，刚睡着又被七点钟的‘惊喜’砸门……精神能好就有鬼了。”他凑近金木研，压低了声音，带着浓重的怨念，“都怪那只笨鸟，迟早把它炖了。” “果然，千羽哥你也熬夜看高槻老师的作品了对吧！”金木研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脸上洋溢着找到同好的巨大兴奋，“我就知道，高槻老师的书值得熬夜，《黑山羊之卵》的结局冲击力太强了，那种扭曲的爱与恨交织……” 金木研完全沉浸在对偶像作品的狂热崇拜中，自动过滤了鹤熙千羽的所有抱怨，开始滔滔不绝地分享起自己的读后感。 鹤熙千羽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看着金木研那副激动的模样，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 好不容易挤过拥挤的人潮，三人终于抵达了图书大厦。 签售会的扬地设在一楼大厅，此刻早已是人山人海，队伍像蜿蜒的长龙，一直排到了大门口，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像金木研和雏实这样充满期待的年轻读者。 空气中弥漫着兴奋和焦灼的气息。 “好……好多人！”雏实紧紧抓住鹤熙千羽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惊叹与激动。金木研也紧张地推了推眼镜，目光热切地望向队伍最前方那个临时搭建的签售台，鹤熙千羽也强打精神，循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 视线所及，签售台后……空空如也。只有几把空椅子，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鹤熙千羽难以置信地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金木研，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拔高了好几度，几乎破音： “人呢？！我问你人呢？！你口中那位伟大的高槻老师人呢？！我牺牲了宝贵的睡眠，顶着能压死人的黑眼圈，跑到这人挤人的鬼地方，就是为了看那位作家在自己的签售会上……迟到？！！！” 第51章 做人的艺术 算了，来都来了。 他习惯性地在脑中唤出那个存在感极低的系统界面。 这系统的签到奖励随机性大得离谱，他现在早就不抱太大的期望了，纯粹把每日签到当成一种……嗯，抽卡娱乐。 很难想象除了刚开始那次，迄今为止他签到开出来最有价值的玩意儿，居然是条华子。 “系统，签到。”他在心中默念。 熟悉却毫无温度的微光在意识中流转，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虚拟界面悄然浮现。 新的签到奖励静静地躺在那里。 [物品：汉尼拔·莱克特的做人艺术] [介绍：作为一名极致的美食家与鉴赏家，汉尼拔·莱克特穷尽一生都在追求“人”的完美诠释。他关于如何挑选、处理、烹饪以及最终优雅呈现“食材”的毕生精髓与深邃理解，尽数记录于此。研习之后，相信您对“把握做人的火候”将获得前所未有的洞悉。] [备注：系统出品，直接使用即可瞬间吸取全部相关知识及经验。] 鹤熙千羽的目光在物品名称和介绍上停留了片刻。 系统这又给他整什么活儿？ 汉尼拔·莱克特？拔叔？那位优雅的食人魔？ 他对系统所指的“做人艺术”并不抵触，经历过与屠杀的共生，他的心理阈值早已被拉得极高。汉尼拔那套固然血腥扭曲，但在如今的鹤熙千羽眼中，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知识。 系统备注里那句“直接吸取全部知识及经验”才是关键。 “做人的火候……”他低声重复着这句带着黑色幽默的双关语。 抛开那层令人不适的隐喻，单论纯粹的厨艺，汉尼拔·莱克特确实是站在巅峰的人物。 这份经验，确实有着不错的价值。不谈别的，至少能为古董咖啡店的菜单添点新意。 他意念微动，选择了使用。 没有炫目的光影，也没有撕裂的痛楚，只有一股庞大的数据流，瞬间灌注进他的意识，并非枯燥的文字，而是融汇了无数感官记忆的……经验包。 他不仅感受到汉尼拔如何以苛刻的标准评估食材的纹理与新鲜度，也体会到那双手在处理不同部位时，对温度和力道近乎完美的控制。 同时，他也理解了如何通过微妙的火候变化，将食材的风味和口感激发到极致，掌握了那份将烹饪过程本身升华为优雅艺术的专注与仪式感。 鹤熙千羽平静地吸收着其中关于烹饪技术本身的精髓——如何精确地掌控火候、处理食材，最终呈现美味。 几秒钟后，洪流平息。鹤熙千羽的眼神似乎更专注了一分，他下意识地虚握了一下手指，仿佛能体会到刀锋划过食材纹理的微妙反馈和掌控火候的温度临界点。 这份纯粹的厨艺经验……很扎实。 一股就地实践的冲动涌上心头，但很快被他按捺下去。 …… 签售台那边依旧空空如也。金木研还在努力踮脚张望，雏实也紧张地攥着他的衣角。但鹤熙千羽却比刚才平静了许多，那因睡眠不足带来的烦躁感，似乎被刚刚吸收的知识沉淀了下去。 他转头看向依旧空空如也的签售台，又看看身边两个满怀期待的书迷，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 生活总是充满惊喜。他放弃了宝贵的睡眠，被鸟吵醒，被敲门叫起，挤过汹涌人潮，最终签到抽中了一本食人魔的烹饪秘籍。 似乎……也不算太糟？ …… “金木，”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你确定公告没写取消或延迟？” 金木研闻言，立刻翻出手机查看公告信息，一边看一边用力点头：“没错啊千羽哥，就是今天，十点开始，地点没错，公告没写取消啊。”他的语气充满了困惑。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声。 “来了来了！” “是高槻老师！” 鹤熙千羽循声望去。只见图书大厦侧面的员工通道入口处，一个娇小的绿色身影，正一边对围拢过来的保安和工作人员说着什么，一边快步向签售台这边走来。 “非常抱歉，”她标志性的绿色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丝匆忙和歉意，“我……睡过头了。” 当她的目光扫过攒动的人头，掠过三人所在的位置时，视线似乎极其短暂地顿了一下， 【……这股熟悉的味道……】屠杀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她和那个老东西……是什么关系？……】 “父女，”鹤熙千羽在心底平静回应，“但人家不认。” 【……她比那老东西……还强……】屠杀的声音染上几分戏谑，【……呵呵……作家……】 【……了不起的作家……】 …… 高槻泉匆匆落座签售台，亲和力十足地安抚着焦躁的读者，很快进入签名环节。 签售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伴随着排在前面的读者心满意足地离开，队伍终于轮到了他们三人。 雏实第一个上前，小脸红扑扑的，紧张又兴奋地将崭新的《黑山羊之卵》递过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高、高槻老师！请……请帮我签名！” “当然可以，可爱的小读者。”高槻泉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柔和温暖，她接过书，仔细打量了一下雏实，“喜欢我的书吗？”她一边流畅地在扉页签下名字，一边用温和的语气问道。 “非常喜欢！”雏实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您的故事……非常、非常吸引人！” “谢谢你的喜欢，”高槻泉的笑容加深，在签名旁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要一直保持对阅读的热爱哦。”她把签好的书递还给雏实。 雏实紧紧抱着书，激动得小脸通红，连连鞠躬：“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接着是金木研。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将一本显然翻看过多次、书角有些微卷的《黑山羊之卵》双手奉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高槻老师，我是您忠实的读者！您的作品对我影响非常大！能请您签名吗？” “当然，感谢你的支持。”高槻泉接过那本带着阅读痕迹的书，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色彩。 她认真地签下名字，并写了一句“致求知若渴的金木君”，然后抬头，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绿眸看着金木研，“能打动读者，是作者最大的荣幸。希望我的文字能继续陪伴你探索那些……深邃的角落。”她的话语带着富有深意的鼓励。 金木研接过书，看着那句寄语，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深深鞠躬：“非常感谢！” 最后是鹤熙千羽。他神色平静，甚至带着点未完全消散的懒散，随手将一本同样崭新的《黑山羊之卵》放在签售台上。 他没有像前两人那样表达崇拜，只是淡淡地说：“麻烦签个名。” 高槻泉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眼神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她一边拿起笔，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这位先生看起来……似乎对我的作品兴趣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