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让你辅政,你把皇宫当寝宫?》 第1章 纳入后宫? “何方人士?” “臣,临安府人士。” “年庚几何?” “一十有八。” “朕今封你为翰林院修撰,你可愿意?” “啊??” 大庆殿内,顾长安神情一滞,满脸困惑地看着御座上那位风华绝世的女帝。 女帝凤眸微寒:“怎么,你不愿意?” “愿……愿意!”顾长安慌忙跪下,叩首如捣蒜。 女帝玉指微抬,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无形威压瞬间收回,语气中多了股淡然的满意:“很好,今日起,你便是朕的翰林修撰,兼东宫行走。” “……” 顾长安人都傻了。 这位女帝端坐金銮殿顶端,寒芒似霜的气势差点压得他骨头都要碎,一开口却是封他做官?!这是什么离谱开局? 最离谱的是,还顺带给他安了个“东宫行走”的头衔——行走?是打杂还是特勤? 一般来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种天降彩蛋,都是留给名动京都、惊才绝艳的社稷之才的。 但顾长安自知,他不配。 严格来说,他是个穿越者。 前世只不过是个996加班人,熬夜写报表,最终英年早逝。一朝魂穿,成了这个天元大陆上一个襁褓婴儿。 父亲是个私塾教书先生,母亲则以刺绣为业,地地道道的寒门小户。 十五岁那年,父母积劳成疾相继去世。那夜大病初愈,顾长安前尘记忆全部觉醒——两世为人,他暗下决心,要改变自己和老家的命运。 毕竟再来一次,好歹得混得舒坦点。 自那以后,每到科举大考他都不缺席,俨然把应试当做前世“海投简历”。当然,现实并不美好——屡试屡败,连身边的录取通知书都没有见着。 前世的“高薪offer”也不是没刷到过,只是上面写着“缅北”,那种地方,一去就血亏成回忆。 “噶腰子”这件事,在现代违法,在这世界,草菅人命的人比比皆是。 他不由得抬眼,心头一紧,这位陛下……不会也是个传说中的暴君吧? 他认认真真观察起高位上的女帝。 一张冷艳无双的脸,肌肤胜雪,狭长凤眸,细细打量着他。琼鼻高挺,朱唇抿成直线,神色淡漠,让人不寒而栗。两眸似寒星,带着若有若无的疏远与威压。 玄色皇袍在她身上如铠如羽,将她的身段勾勒得高挑修长,即便昂首端坐,也掩饰不住那一身与生俱来的王者风骨。 真正的女王气场! 若此女当真是暴君,要把自己当把刀用,用钝了就扔进刀炉……那…… 不不不,不能胡思乱想! 陛下,千万别!小的还想多活几年! 顾长安心思直转,吞了口口水:还是得弄清楚状况,宁可明明白白送命,也不能稀里糊涂。 趁着退朝散场,他刚想找同僚打听消息,却被一位白面无须的老太监拦住:“顾状元,陛下有旨,宣您养心殿觐见。” 老太监抛给他一块紫檀令牌,语气平平:“东宫,李福。” “东宫?”顾长安心头一动,接住那块令牌,上面就两个烫金大字,分量惊人。他在天子的脚下混了几年,知道京城里的权力体系繁复,东厂西厂,三司六部,钦差密探,什么都有,东宫……不都废了吗? “不是东宫衙门,是东宫行走,没听说过吗?”李福扫了他一眼。 “还真没听说过。” “看来东宫行走在朝中名声不显。”李福淡淡道,随即挥手,“把令牌反过来看。” 依言一翻,背面赫然是一条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如朕亲临。 这块令牌的分量……清楚明白,就是天子近臣,皇权象征。多少大佬终身难以一见,他小小一个新科状元,却莫名其妙拿到手了。 “所以,是翰林院东宫行走?”顾长安揣摩。 李福摆手,仿佛说了一句“你懂的”:“东宫行走,无需冠翰林院之名。” 顾长安心领神会——这不就相当于董事长秘书?秘书属于老板本人,和公司各部门没半点关系。 李福再开口:“你可还有家人?” “……已经无牵挂。”顾长安低声。 “随我上车。” 李福说走就走。 顾长安一愣,抬手指了宫门外方向:“他们停在那个方向?” 李福径自前行,不再多言。 一辆金雕绘饰的车辇静静停在路旁,帘子揭开,内部软垫舒软。 顾长安刚坐下,车一晃险些摔倒,幸亏李福扶了一把,才让他坐稳。 “公公,我想坐对面。”顾长安弱弱开口。 李福翻了个白眼,干脆放下厚重隔音帘,外头的嘈杂顿时烟消云散——规矩还挺多。 这才算坐稳。 顾长安掀开车窗,看外头偌大的皇城,宫墙高耸,街巷熙攘,远望之下,行人都快缩成了蚂蚁。 这不是高处不胜寒,而是伴君如伴虎——说错一句话小命就没了! 车辇一路入内城,直抵让人望而生畏的养心殿。顾长安过去连大门都没摸过,今日却被请进寝宫。 他收拾情绪,默念千遍“冷静”,郑重其事地叩门入殿。 女帝赵青檀正于御案前理事,案上奏折如山。 她随手抬起,取来一个白玉官印,打开印盒,玉印在手。 “朕的臣子,不敬鬼神,不惧权贵。授官之仪无需繁缛,朕亲授玉印即可。”女帝轻声。 后面又补了句:“接过此印,行过君臣大礼,自此便是朝中之人。” 顾长安心神一凛,终于明白,今日是他人生转折点。 面圣之后,女帝又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随行。 这回,女帝前,顾长安后。 穿过曲折书房,越过屏风,一直往内殿深处而去。 顾长安一边走,一边靠边偷偷观察和陛下的对话细节,才知道整个“东宫行走”,算上他,其实只他一个人——他是全部。 孤臣独任,什么权柄? 顾长安心中吐槽:这部门有点不靠谱。 绕过屏风,龙涎香气随风缭绕,宫灯摇曳出暧昧金光。 半柱香后,顾长安终于抵达女帝寝宫。 高大的紫檀龙榻前,一道明黄色纱帐低垂,氤氲里宫廷美学氛围感拉满。 只能心说一句,不愧是帝王的地方。 女帝坐在榻边,轻挥衣袖,白玉官印落入顾长安手中。 她缓缓开口:“朕的东宫,不拜天地,不告宗庙,所以册封仪式无需烦琐,亲斟东宫之酒以为号。” 顾长安本以为,官员册封极为繁琐,太庙祭告、昭告百官、上殿礼请、对君奏对一样都不能少,结果就喝杯酒?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女帝瞥他一眼,催促道。 顾长安急忙接过御赐金樽,恭敬奉上:“陛下,请饮酒。” “好爱卿。”她扬唇一笑,接过金樽,仰头轻酌,清冽酒香荡漾开来。 女帝饮酒极为雅致,气质清冷脱尘。 宽大的寝袍松垂香肩,酒意微醺,胸前大片白皙肌肤在宫灯之下若隐若现,仿佛美玉温润,摄人心魄。 顾长安一时间看呆了 —这酒,真香真白真……软。 闻酒都快醉了。 咳!陛下!对不起! 顾长安赶紧收回目光,却在这时,脑海深处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吉时良辰,龙凤和鸣。】 【今日,你与女帝赵青檀交杯合卺,纳入后宫。】 顾长安:“???” 第2章 女帝竟是颜控 等等! 这什么鬼? 顾长安眉头一皱,瞬间满脸问号。 脑海里突然响起的声音,怎么看都像是传说中的“穿越者金手指”,但它竟然说自己和女帝交杯合卺,纳入后宫? 开什么玩笑! 顾长安下意识又瞄了一眼女帝。 说真的,陛下饮酒时那股清冷优雅,和“后宫佳丽”这四个字半点都搭不上。但就凭这张举世无双的脸蛋、加上一身君临天下的气场,倒也真担得起“风华绝代”这个词。 可问题来了—— 她是我效忠的君主啊! 你告诉我和她成了夫妻,这对吗? “这‘琼华酿’,真不错,你要不也来点?” 女帝饮尽金樽中的“琼华酿”,心满意足,朝顾长安问道。 “臣不胜酒力。” 顾长安立即摇头。 这酒,一听名字就绝非凡品,光是闻闻香气就让人有些飘飘然,要是喝上两口,那岂不是要君前失仪,醉倒在寝宫里? “不识风雅!” 女帝嗤笑一声,将金樽随手一放,然后又道,“你既入朕的东宫,朕也该赐你几件宝物。” 说罢,她便从身旁的暗格中取出一印一卷。 “在这朝堂之上,你只需要报上朕的名号,没人敢刁难你。” “这枚亲王玉印是你的身份象征,也是你的护身符,其中有朕的一道龙气。” “这卷策论呢,名为《驭民策》,虽不是什么传世孤本,但对你来说够用了,也不会堕了朕的名头,你先拿着吧。” 顾长安接过一印一卷,道:“谢陛下。” 正当此时,他又听到方才的那道声音,自脑海响起。 【女帝赵青檀相赠玉印,与你情定终身,请你回赠一件物品给你的娘子,作为定情信物。奖励:神魂天赋——过目不忘。】 【过目不忘(天赋):大幅提升记忆与理解能力,凡所见所闻,皆能铭记于心,过目成诵。】 顾长安一时间有些失神。 这是哪门子的定情信物? 你别瞎说啊,我跟陛下的关系很纯粹的! 不过……这“过目不忘”似乎很不错,应该能帮助他立足朝堂。 要不,试着回赠陛下一件物品,看看能不能薅一下奖励? 定情信物……该送什么呢? 顾长安正想着,忽闻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陛下,您寻到合心意的人了?” “当然。” 女帝回了一声,又整理一番宽松寝袍。 顾长安跟着女帝走出内殿,便看到养心殿的正殿中,有一位身着紫袍的老者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站在那里,须发皆白,威严的官袍挂在清瘦的身形上,像是山岳一样。 此时,他正一脸严肃地看向女帝和顾长安。 女帝抬手一指,给顾长安介绍道:“那老头是当朝太傅,也是朕的老师,魏征。” “陛下,老臣好歹也是您的老师,怎么没大没小的?” 魏征脸上的严肃消弭了大半,嘴角微微抽动。 “难道不是老头吗?” 女帝凤眸微动,上下打量一番魏征,反问道。 魏征作为帝师,深知女帝秉性,不再自讨没趣,而是转头看向顾长安,沉声问道:“小子,你便是陛下刚选中的状元郎?” “下官见过太傅大人。” 顾长安朝魏征行了个礼。 魏征立即吹胡子瞪眼:“陛下,您的状元郎可比您懂礼数呢。” “懂礼数有什么用?”女帝不以为意,走到一张紫檀木椅旁坐下,又端起一杯清茶,“朕的江山,才是硬道理。” “君为臣纲,礼不可废。” 魏征边说边走到顾长安旁,转而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顾长安。” “长安,哪个长安?” “君侧伴……长治久安的长安。” “长安,好名字啊。”魏征微微颔首,又道,“我大夏乃礼仪之邦,正式官员,皆有表字,陛下还没赐你表字吧?” 不等顾长安说话,女帝便道:“你顺道取一个吧。” 魏征略一思忖,道:“长安,长治久安,朕便赐你表字‘子谦’,既愿你辅佐君王,又望你身居高位,谦之又谦。” “子谦……” 顾长安低喃一声,又看向自家陛下,见女帝点头,这才朝魏征拱手:“谢太傅赐字。” “老头,他以后就是朕的刀了,一年后,他将为朕扫平三藩,届时,不要忘了你我的赌约。” 女帝漫不经心地说道。 可这话落在顾长安耳里,就不对劲了。 一年,扫平三藩? 这难度会不会有亿点点大? “他能做到吗?”魏征看了看顾长安,问道。 “朕的状元,随便一个都能安邦定国,区区藩王,有何不可?”女帝也瞥了眼顾长安,倒不是对他有信心,而是她自己底气十足。 魏征把目光缓缓转向顾长安。 顾长安顿觉一道深邃锐利的眼神,朝自己直射而来,自己身上好似没有任何秘密可以隐藏。 这就是当朝太傅吗? 恐怖如斯! “他懂礼数,心性沉稳,只是根基尚浅,为官经验比去岁那个榜眼差了不少。”仅仅是一个呼吸,魏征就下了判断,“老臣倒是好奇陛下与子谦的缘分了,你为什么会选子谦为东宫行走呢?” 这时,顾长安也看向女帝。 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女帝会在万千士子之中,一眼相中自己,破格提拔? “好看,不够吗?” 女帝直截了当,反问道。 顾长安:“???” 魏征:“???”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二人的预料。 活了足足七十二载的魏征,一时间被噎得无话可说,又一次看向顾长安。 十八岁的顾长安,骨相已经长开,眉目如画,眸光清亮,整张脸如同初经雕琢的美玉,透出棱角分明的英气。 他站在宫灯之下,身姿挺拔,即便穿着寻常士子服,也难掩俊逸之气。 这小子,的确很好看。 咳,还有几分老夫年轻时的风范。 女帝继续道:“朕的朝堂,坐上尚书的位置,易如反掌,那么,朕为什么不选个好看的呢?长得好看,朕看得也舒心,不是吗?” 顾长安暗暗点头。 陛下说得很有道理。 同时又摸摸自己的脸,果然,好看在哪都是通行证! 在临安府时,不少富家小姐都暗送秋波,想招自己为婿,只不过他知晓某些大家族的腌臜事,只好躲得远远的。 没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女帝,是个颜控。 “子谦,好自为之吧,老夫等着你一年后为陛下扫平三藩。” 魏征自知跟女帝的歪理说不通,便向顾长安嘱咐了一番,然后拄着拐杖转身离去。 “老头,你的‘御赐贡酒’是不是还藏着?改天朕去你府上取两坛!” 女帝喊了一声。 一听女帝这话,魏征的脚步更快了,赶紧消失在养心殿外。 他此行只是为了看看顾长安。 天子近臣向来凤毛麟角,传到当今这一代,东宫行走仅有一人,若能将此子培养成国之栋梁,倒也并非不可。 可是那三藩,即定南王,平西王,镇北王,拥兵自重已有数十年,不知何时就会反叛。 而女帝若是强行削藩,那大夏王朝便是陷入战火。 他作为帝师,不可坐视不管。 故而,他与女帝定下赌约,让女帝选一人,若此人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扫平三藩,他便辞官归隐。 可今日看了顾长安,虽懂礼数,心性稳,可资历终究是差了许多。 这让魏征有些担忧。 作为正主的女帝,一点都没有担忧的意思。 夜色深沉,宫灯摇曳,她独坐殿中,悠然品茶,岂不美哉? 而顾长安呢? 在来京城赶考的路上,他本想着,自己金榜题名可能是真的难了点,就在京城里当个几年的书吏,待到有些积蓄傍身,又无法在官场上更进一步之时,便回江南去,寻一小城,置办几处田产,每年娶几房漂亮的小妾,偏安一隅。 只要不遇到兵荒马乱天下大乱,安度百年光阴,岂不妙哉? 如今的情形,与他所想偏颇很大。 爱喝茶、不靠谱的女帝,虎视眈眈的三大藩王,仅一年时间就要完成削藩大业的自己,还要肩负辅佐君王,安定天下的重任? 压力突然就有点大了。 害…… 眼下,只能认命,把陛下当娘子“薅奖励”了—— ——陛下,对不住了! 第3章 送入寝宫? 【女帝赵青檀相赠玉印,与你情定终身,请你回赠一件物品给你的娘子,作为定情信物。奖励:神魂天赋——过目不忘。】 顾长安查看起了脑海里待完成的任务。 定情信物,送点什么给娘子呢……啊呸,是陛下! 自己刚金榜题名,身无长物,送不了什么奇珍异宝给陛下,送一些既能表明心意,又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小物件更为合适。 正所谓,礼轻情意重。 女帝勤于政务,又喜文墨。 顾长安锁定了“定情信物”的范围,最好与“文房四宝”或“朝政”有关。 忽而! 顾长安灵光一闪,眸光渐亮:“砚台!” 今日,在养心殿内,顾长安清楚地记得,女帝御案上那方砚台虽是名贵的端砚,却失之匠气,少了几分风骨。 砚台,又称砚田,是文人与君王案牍之友。 恰好顾长安在临安府时,为了赚取盘缠,曾在一位老石匠手下当过学徒。 其间,他学得一手雕刻砚台的手艺。 赠送一方亲手雕琢的砚台给一位勤政的君主,这是对君主辛劳的体谅,想必陛下会喜欢的吧? 顾长安心里嘀咕。 这时,老太监李福走了过来:“顾状元,陛下已为您在翰林院边上赐下一座宅邸,您今个儿天色晚了,且先去歇息,明日再来当值吧。” “好。” 顾长安点头。 “批阅奏折去喽。”女帝神色淡然,径直走进大殿后方的书房,坐回御案。 批阅奏折,挑灯夜读,陛下你真是勤勉啊。 顾长安心里暗暗道。 随后,他开始寻找制作砚台的材料。 陛下赐下的宅邸虽不大,但五脏俱全,几番辗转,顾长安终于在书房的杂物柜里,角落处,找到了一块蒙尘的璞石和一套许久未用的刻刀。 这些,是制作砚台的材料。 当然了,是简易版。 有了材料,制作简易的砚台,这对顾长安不是难事。 顾长安主要采用的是浮雕、线刻的方式来制作,他先是将璞石在水中浸泡许久,随即取出,用刻刀小心翼翼地勾勒出砚堂与砚池,而后再精雕细琢。 不多时,一方古朴的砚台雏形便出现在顾长安的手中。 这是砚台的主体。 余下部分,便是细细打磨,并在砚台一角,刻上一枝傲雪的寒梅。 不消一个时辰,砚台制作完成。 顾长安看着手上这方墨黑的砚台,满意地点点头,低喃道:“能不能当定情信物,就看你的了!陛下应该还没歇息吧?” 随即。 顾长安便带着砚台,凭着那块“如朕亲临”的腰牌,深夜叩开了宫门,一路畅通无阻,往养心殿而去,那是陛下所在。 “臣顾长安,有要物呈上,恳请面圣。” 顾长安在殿外朗声道。 这既是礼数,也是小心。 否则,贸然闯入君王寝殿,然后一不小心撞见什么不该看的,接着不出意外就被禁军拖出去,以“大不敬”之罪,脑袋搬家。 过了好一会儿。 才传出女帝清冷的声音:“什么事?” “陛下,臣有一物要献给陛下!” “拿进来吧。” 话音落下,养心殿的殿门吱呀一声开了。 顾长安闻言,深呼一口气,带着刚制作好的砚台,抬脚迈步。 这既是顾长安第一次给君主送礼,又关系着能否拿到奖励,这两者都与他日后的朝堂之路息息相关,若是成了,那便是开了个好头。 故而,顾长安难免有些忐忑。 顾长安迈过门槛,走进养心殿。 养心殿的内殿,面积不大,借着宫灯柔和的光芒,可以看到四周书架上堆满了奏折和经史子集。 “陛下?” 内殿之中,顾长安没有看到女帝的身影,便喊道。 “再往里走,到屏风后面来。”女帝淡淡应道。 顾长安照做,鼻尖渐渐涌来一股清雅的檀香,还掺着丝丝墨气。 原来,女帝的书房与寝宫仅一扇十二曲的江山社稷图屏风相隔,穿过屏风,便能看到一方铺着白狐软垫的卧榻。 顾长安绕过屏风。 透过昏黄的灯火,顾长安隐隐约约看到一道身影,站在卧榻旁。 “陛下?” 顾长安轻唤道。 那身影缓缓走了过来,逐渐清晰。 顾长安微微低头,视线在下,便看到一双白皙而小巧的玉足踩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稍稍抬眼,一袭宽松的丝质寝袍裹着清瘦窈窕的躯体,勾勒出玲珑的腰线。 再抬首上视,卸下了凤冠的青丝如墨瀑般随意披散在肩头,雪白的肌肤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锁骨精致,曲线似遮非遮,深渊隐约可见。 女王! 太女王了! 虽美景在前,龙袍半解,但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他,还是赶紧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了。 因为,他隐隐察觉到自家陛下极为不善的目光。 多看一眼就要爆炸! 女帝凤眸微眯,似笑非笑:“爱卿,你有什么东西要献给朕?” 顾长安赶忙把方才忘在脑后的砚台拿了出来,双手奉上,呈给女帝,正色道:“陛下,臣初入朝堂,无以为敬,此乃臣方才亲手所制的砚台,希望陛下喜欢。” 女帝随手接过砚台,打量了一下:“你刚才一个多时辰,就是在鼓捣这玩意?” “……” 顾长安一时语塞。 听这语气,陛下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砚台。 可是,陛下不收下这‘定情信物’,就没办法薅奖励了。 于是,顾长安在短短一个呼吸之间,酝酿了情绪,虔诚且敬重道:“陛下,这是臣的一片忠心,请陛下一心要收下啊!” 女帝看了看一脸诚挚的顾长安,又看了看手中的砚台。 名匠的雕工,珍稀的石料,它都没有。 可它虽算不上巧夺天工,但还是能看出来是纯手工制作的,其中线条勾勒,边角打磨,处处细致,足可见顾长安的真诚。 “也罢,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朕砚台,念在你一片忠心,朕便收下吧。” 女帝勉强收下了砚台。 虽然女帝有点勉为其难,可顾长安顿时心中一喜,攥起拳头,奈斯,收下了! 果不其然! 他的脑海中,立即响起了那道声音。 【你与女帝赵青檀互赠信物,情定终身,愿你们君臣相得,永结同心。】 【奖励:神魂天赋——过目不忘。】 与此同时,顾长安顿时感觉一道清流注入自己脑海,随后隐隐感到思维变得无比清晰,过往所学皆历历在目。 这是天赋吗? 应该是了。 这一道道清晰的记忆,也不受顾长安的心念控制,在他脑中自行流转。 难不成是有了这天赋,就能将所有典籍倒背如流? 想到这里。 顾长安心中欣喜,渐渐期待起明天去翰林院饱览群书了。 定情信物已送出,顾长安准备告退。 忽而! 他的脑海中,再度响起一道声音。 【你与女帝赵青檀既已交杯合卺,又互赠信物,夫妻礼成,合该送入寝宫。】 【请你与女帝赵青檀入得寝宫,行周公之礼。】 【奖励:经纬之才。】 【经纬之才:王佐之才,胸有丘壑,可经天纬地,安邦定国;得经纬之才,洞察人心,运筹帷幄,潜力无穷。】 第4章 这二两肉有什么好看的? 顾长安呆愣在原地,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这经纬之才,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可是入得寝宫,行周公之礼……为了经纬之才,我没问题。 陛下呢,她愿意吗? 无论用哪个头思考,都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理智告诉顾长安:算了吧。 谁知,女帝赵青檀却朝顾长安勾了勾手指:“爱卿,要不一块上榻安歇?” 顾长安一怔,抬眼看向女帝。 但见自家陛下凤眸含水,白皙如雪的脸颊,由于饮了酒的缘故,也泛着淡淡的红晕,整个人像是沾了露珠的牡丹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一番。 顾长安又看了看女帝身后的龙榻,纱帐朦胧,龙涎香扑面而来,将他全身都包裹住了,逐渐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他虽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是那种色令智昏、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傻瓜。 他咂咂舌,道:“陛下,这这……这不好吧?” 女帝瞟了顾长安一眼:“既然知道不好,还不快滚蛋?” “臣告退!” 顾长安赶紧溜之大吉,不敢有片刻停留。 否则,龙榻可能要变刑场。 一眨眼,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女帝的视线里。 “嗤——” 女帝看着顾长安的背影,轻笑一声,随后抬起手,那砚台正在她的掌心,喃喃低语道:“这小子一入仕就知道体恤君王,比朝堂上那帮老狐狸强多了。” 随即,她心念一动,便将砚台放在了御案最顺手的位置。 转而,迈动一双修长白皙的腿,不急不缓,再次走回御案后,拿起朱笔,继续批阅奏折,灯火映照着她清冷的面容,好不勤勉。 顾长安呢,则是一溜烟跑回了翰林院旁的宅邸,才大口大口喘气。 尽管和这位便宜陛下只相处了一天,但他毫不怀疑,只要他多待一秒,他就会被她以“觊觎圣驾”的罪名直接拖出去砍了。 “侍寝”一事,绝无可能! “算了,本来为官的能力就不行,薅到一个过目不忘天赋,已经非常不错了。”顾长安喃喃自语,安慰自己道,“明天就开始当值了,看看效果。” 想了想,他又对自己补充了一句:“不得不说,陛下和经纬之才,都很诱人,但是,她可是我君主啊,不能再动这些歪脑筋了!” 在临安府苦读时,顾长安便听说朝堂之上,君臣之别尤为森严,对待君王如敬畏神明。 若有不敬,甚至冒犯,那便是大逆不道,必被施以极刑,为天下人所唾弃。 其严重程度,相当于被凌迟处死了。 至于那经纬之才的任务,罢了罢了。 【由于你与女帝赵青檀身份差距过大,若强行侍寝,行周公之礼,恐有神魂俱灭的风险,故,此任务可暂且搁置并保留。】 【待你完成此任务后,依然可获得经纬之才,奖励不变。】 这时,脑海里适时响起一道提示。 “这……” 顾长安沉默了下来,方才的决定,马上就有些动摇了。 咳,如果日后和陛下有缘分的话,顺道再拿个经纬之才的奖励,应当也是不错的吧? 陛下,对不起。 这两个奖励,真的很诱人! …… 翌日,清晨。 卯时刚过没多久,皇城里静悄悄的,晨光熹微,一个青年早早地从宅邸里走出来,虽是一身寻常官袍,但精气神十足,晨曦落在他的身上,映出一层微不可察的光晕。 正是顾长安。 昨晚,从养心殿跑回来之后,便熟悉了一番他的官邸,然后入睡,养足精神迎接今日的正式当值。 入朝为官啊,这是他觉醒宿慧后足足三年的期待。 前些年,他屡试不第,没曾想今时今日能成为天子近臣,真正开始踏上仕途之路。 这哪能不让人心潮澎湃? 顾长安满怀期待地抬起头,看向晨曦里金瓦红墙,飞檐斗拱的皇宫,目光落在中轴线上最深处的养心殿,那是陛下赵青檀的寝宫。 “陛下应该快上朝了吧?” 顾长安喃喃道。 只是,他的这个想法,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中,被事实给否定了。 从旭日东升,百官入朝开始,一直到日上三竿,早朝结束,顾长安都没有看到陛下赵青檀的身影,养心殿连开门的动静都没有。 “这陛下,也太懈怠了。” “说好要让我辅佐呢?” 顾长安也在漫长的等待中,升起几分怨怼,不免吐槽几句。 一直到午时,顾长安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养心殿台阶,穿过空无一人的正殿,来到内殿。 他本来想上来敲门提醒陛下该处理政务了,结果…… 一到养心殿内殿,他愣住了。 殿门没关! 顾长安一下子就看到了屏风后横放的一张龙榻,赵青檀侧躺在龙榻之上,只穿着一件玄色的丝绸薄袍,如柔软的寝衣一般,布料不多,很清凉,香肩半露,一双紧致修长且白如美玉的大腿交叠,腰似杨柳,轻轻一扭,万种风情。 还有这股,即便放在后世,也是最顶的御姐股! “她是你的陛下啊!” “畜生!” 一时间,顾长安脑子里的“非礼勿视”马上告诉他,看一眼,是无意之举,不能再看了。 可是,他的意识里似乎又有另一道“欣赏美”的声音: “一朵牡丹盛放,你不去欣赏,这反倒是对花的不尊重。” “这不是亵渎!这是对美的欣赏,这是对艺术品的欣赏!” 顾长安咽了口唾沫,天人交战。 在两分钟后,“非礼勿视”和“欣赏美”这两道声音都消失了,顾长安赶紧转过身去。 因为,陛下醒过来了! 再这样看就有生命危险了! “爱卿,你怎么在这?” 果不其然,赵青檀一醒来,看到顾长安站在门外,微微蹙起了眉头。 “陛下昨天说让臣辅佐政务,臣等了大半天也不见陛下身影,特来看看陛下。”顾长安暗吸一口气,如实说道。 “忘了。” 赵青檀凤眉舒展,一拍脑门。 这一抬手,薄袍勾勒出的完美曲线,像是被风吹动的柳枝一样,跟着身体轻轻晃动起来。 她又想起了顾长安在场,眼睛瞥向顾长安。 顾长安正好对上她视线,额上浮现一抹黑线,赶忙道:“陛下,您注意点仪态。” “这二两肉有什么好看的?” 赵青檀白了顾长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顾长安咧咧嘴,暗暗掂量。 这怕是远不止二两哟。 第5章 朕摸一下你的底子怎么了 养心殿的西暖阁有两张软塌,雕龙画凤,名曰议政榻。 两刻钟后,赵青檀顾长安二人,一人一榻,相对而坐。 赵青檀坐姿随性。 顾长安则正襟危坐,身姿挺拔,很是认真地等待赵青檀给他传授为官之道,连方才所见的香艳场景,都抛之脑后了。 为官,终于要来了! 谁知,赵青檀第一句话便是:“魏老头藏的御赐贡酒应该快被他喝完了,朕要过去抄两坛回来,你为官的事呢,朕给你简单讲两句就好了。” 顾长安:“……” “爱卿,你怎么一副苦瓜脸?”赵青檀反问道。 顾长安苦涩道:“陛下,这好歹是臣入仕第一次得陛下教诲,您能不能重视一些?” “还不够重视吗?” 赵青檀捏了捏下巴,转而道,“你的前任,那个榜眼,他入仕的时候直接拿一本卷宗就开始干了,三天理清脉络,七天便拟好章程,朕是看你资历浅薄,所以才正儿八经坐在这里给你讲两句。” “……” 顾长安心中更是苦涩,陛下说这话,太伤人了。 零帧起手,真相快刀! “不过,你也不必过分忧虑,为官如弈棋,简单得很。”赵青檀随口说道。 顾长安咂咂舌。 在临安府时,他就打听了不少关于为官的事情,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为官难如登天! 且说成为朝廷命官,这一门槛就非常之高,读书人数量不知凡几,而各州每年举荐名额,多则十人,少则数人,挤破头都进不去。 另外,他听说,朝廷官员是不需要休息的,大多数官员连晚上都在处理公务,案牍劳形,卷得很,一些迟迟无法晋升的,还有可能会滋生贪念。 临安府中就有一位名门望族,其子有幸考中进士,成为命官,他为官十年获得一次省亲的机会,家人见了,哪里认得出他。 但见他形容枯槁,全无朝廷命官的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究其原因:为官十年,寸功未立。 为官真的如弈棋吗? “好了。”赵青檀心里想着她的御赐贡酒,便抓紧时间开始教诲,“认真听了。” 顾长安赶忙收起心思,专心听讲。 “正所谓九品定官身,入阁辅圣君。” “你刚踏入仕途,当明白‘吏、户、礼、兵、刑、工’此六部乃国之基石,六部之后,中枢内阁,辅佐君王,经纬天下。” “现在,朕传你驭人之术。” 说罢,赵青檀直接跳下议政榻,站在顾长安面前,抬起手,便朝顾长安的胸膛抓去。 “陛下,你这是……”顾长安不知道自家陛下怎么突然要对自己动手动脚了,本能地向后缩去。 很显然。 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逃得出赵青檀这般君王大能的手掌心。 下一秒,赵青檀的纤纤玉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胸口上,然后还上下按了几下。 此时顾长安正襟危坐,胸膛本就挺直,加上赵青檀上下乱按得有点痒,赶紧道:“陛下,不能再往下按了。” “别吵吵,朕摸一下你的底子怎么了?” 赵青檀嗔了顾长安一眼。 “底子是这样摸的嘛?”顾长安半信半疑。 “底子是你为官的根基,其中,心胸很关键。”随即,赵青檀的玉手顶在顾长安胸口的一个位置:“记住,这里是你的城府。” “臣的底子怎么样?”顾长安问道。 “有点深,比平常人的要深一倍。”赵青檀感受着顾长安的城府深度,又觉得这话很奇怪,便补充一句,“当然,朕说的是你的城府。” 顾长安腰杆子挺直了不少:“城府深,是不是意味着很有为官潜力?” “理论上这是先天优势,但还要看你的手腕,眼界,格局,悟性等。”赵青檀难得给顾长安解释了一番。 顾长安附声道:“也就是说,深还不够,还要综合实力强?” 赵青檀随意“嗯”了一声,然后又在顾长安身上连拍了几个地方:“记住这几个部门,处理政务就按照这个流程,最后汇总到中枢,懂吗?” “懂了。” 顾长安点点头,暗暗记下这几个部门勾连起的政务处理流程。 “好了,这是《为官策》,先看着吧。” 赵青檀丢出一本手札,然后双指朝殿外一勾,一队禁军护卫着车辇疾驰而来,停在殿下,她又端起案上的一杯清茶,饮了一口,乘辇而去。 “朕到魏老头那抄两坛酒,今晚回来检查你的策论!” 宫道上,传来赵青檀飘渺的声音。 【你的娘子望夫成龙,特意寻来《为官策》供你研读,请你开始学习,成功领悟精髓。奖励:民心所向1瓶。】 【民心所向:内蕴精纯民心,可直接服用。】 顾长安目送自家陛下乘辇而去,又听着脑海里的声音,哭笑不得。 它跟我所见的东西,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啊! 一边心里只想着酒的不靠谱陛下,随意指点两句就把臣子打发了,一边是望夫成龙的娘子,这俩能挂上钩? 好在,奖励是实打实的。 “为了奖励,权且当陛下望夫成龙吧!” “开卷!” 顾长安翻开《为官策》。 这是一篇基础策论,分为上下两篇,上为识人篇,下为驭人篇。 “心若明镜台,洞察辨忠奸。” “权术衡利弊,王道自昭彰。” “……” 好在一旁有注解,不然顾长安要在这几句话里卡半天。 随即,顾长安屏气凝神,让自己进入一种宁静而空明的状态,心如明镜,尝试将自身代入朝堂博弈,用玄妙的直觉,感应最精微、最难以察觉的人心。 洞察,这是难以言喻的玄妙之感。 寒门士子入仕,为官十年,仍看不透人心的,无法真正立足朝堂的,比比皆是。 在临安府时,顾长安还听说有人迟迟看不透人心,只能偷偷钻营党附,成为奸臣,贪官。 可见洞察之难。 不过,顾长安闭上眼,一默念口诀,就好像立刻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他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那种气场流动。 这与他昨晚过目不忘奖励时的状态,一般无二。 千丝万缕的奇妙气场,在皇城上空交织,流动,毫无规则,其中一缕,缓缓流向议政榻旁的盘龙柱,渗入雕刻,流淌在栩栩如生的龙鳞之间。 “这就是人心吗?” 顾长安脑海中浮现一缕清明,玄妙与欣喜心头浮现,交织,脸上不自觉泛起一抹笑意,喃喃自语: “以前应该是传言听多了,可能为官真的没那么难。” “现在洞察了人心,今晚陛下回来检查策论,应该能合格了。” “趁热打铁,试试能不能写出传世之策!” 第6章 别被她的天子威仪给骗了 “魏老头,朕的御赐贡酒呢?” 太傅府邸门前,女帝赵青檀堂而皇之地乘辇而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府内每一处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毫不掩饰的……熟稔。 此处绿柳环抱,青砖黛瓦,与皇城的金碧辉煌不同,透着一股文人风骨的清雅。 府邸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名身着淡绿襦裙的妙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明眸善睐,气质温婉。她见到御驾,连忙敛衽行礼: “民女魏婉儿拜见陛下。爷爷他……他前不久刚出门会友,这是他特意为您备下的贡酒。” 赵青檀的目光落在少女手中那只小巧的青瓷酒坛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就这么一小坛?魏老头也太小气了。还让朕的婉儿出来撒谎,他那点心思,当朕不知道么?出来吧!” 少女脸颊微红,轻咬着嘴唇,小声道:“陛下,爷爷他……真的出门了。” “是吗?” 赵青檀缓步走下车辇,身姿挺拔,龙袍曳地。 她没有硬闯,反而在府门前的石狮旁随意地一倚,凤眸扫向府内深处,“既然魏老头不在,婉儿一个人在府里,朕可不放心。这京城治安虽好,也难保没有宵小之徒。不如这样,你随朕回宫小住几日,朕正好缺个聊天的伴儿。” 此少女,正是当朝太傅魏征的掌上明珠,魏婉儿。 果不其然。 赵青檀话音刚落,府内深处便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咳嗽声。 “咳咳咳!” “陛下亲临,老臣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婉儿还小,不懂事,就不去宫里给陛下添乱了。” 一位身着深色常服、须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快步走出,正是太傅魏征。 他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表情,瞪了一眼自家那“来者不善”的君主。 “魏太傅,朕昨日刚下的旨意,说是要与你商讨两坛……哦不,是两项国策来着。” 赵青檀一见到魏征,凤眸顿时亮了亮,仿佛已经看到了太傅府地窖里那几坛尘封多年的佳酿。 “就这一坛,再多没有了!” 魏征脸都快黑了,指了指孙女手里的酒坛。 这御赐贡酒,是先帝赏赐的无上珍品,本是他的心头好。 自打被眼前这位嗜酒如命的女帝知晓后,他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不怕贼偷,就怕君王惦记。 赵青檀也不恼,上前一步,亲昵地拉过魏婉儿的手,另一只手顺势取走了酒坛,回头对魏征道: “太傅未免太小气了。你这孙女,朕是越看越喜欢,不如许给朕做个女官,天天陪着朕?” “陛下!” 魏征一听,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太傅老师,您这么大声做什么?”赵青檀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魏征黑着脸,与她对视半晌,终是败下阵来。 他长叹一声,往宽大的袖子里一摸,极不情愿地又取出一个大些的紫砂酒葫芦,丢了过去。 赵青檀这才心满意足,松开了魏婉儿,还伸手轻轻捏了捏少女的脸蛋: “小婉儿,改日朕再带你去宫里骑马。” “女子无才便是德,骑马成何体统!” 魏征赶紧把孙女拉到自己身后,吹胡子瞪眼地教训道,“听爷爷的话,少跟陛下学,她会带坏你的。” 魏婉儿站在爷爷身后,乖巧地点了点头,却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着那位笑得开怀的女帝。 “陛下,您昨日钦点了新科状元,正该悉心教导,委以重任,怎么净想着来老臣这儿讨酒喝?” 待笑声停歇,魏征的语气严肃起来,既有臣子的劝谏,也有长辈的责备。 “教了呀。” 赵青檀将两份酒都交给身后的内侍收好,自己则拿出随身的小酒壶,喝了一口琼华酿,姿态写意。 “教了?”魏征有些诧异,“那顾长安……如何?” 对于朝堂的未来,作为三朝元老,魏征比谁都上心。 一个好的状元,若是培养得当,足以成为未来二十年的国之栋梁。 “正在养心殿看朕给他的《为官策》呢。”赵青檀随口道。 “刚入仕途,正是奠定根基的关键时刻,陛下怎可如此懈怠?您就是这么培养国之栋梁的?”魏征痛心疾首,语气加重了几分。 赵青檀摆摆手,不以为意:“师傅领进门,为官在个人。那本策论够他琢磨好几天的了,急什么?一时半会,他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哎……”魏征无可奈何,扶额长叹。 “对了,婉儿,”赵青檀忽然转向魏婉儿,“你通读经史子集,花了多长时间?” 魏婉儿想了想,恭敬答道:“回陛下,通读用了五年,若要略懂其义,则需十年。” “嗯,还行。”赵青檀推算了一番,“朕那好爱卿,根基尚浅,想来悟透为官之道,比这个时间只长不短。” 魏征搭上话:“顾长安此子,老臣也看了他的殿试策论,文采斐然,但终究年轻,阅历不足。能否真正看懂朝堂这盘棋,尚在两说。” “怎么会呢?”赵青檀挑眉,“朕的状元,岂能倒在看懂一本策论这种小事上。” 魏征沉吟片刻,还是决定苦口婆心地劝谏:“陛下,老臣既为您,也为江山社稷。顾长安虽是可造之材,但朝中不可仅有一根栋梁。您还应广纳贤才,多提拔几位才俊,方为稳妥之策。” 赵青檀直接拒绝:“养心殿就那么大,人多了,吵。而且教导太多臣子,影响朕喝酒。” “喝酒重要还是江山重要?” “喝酒。” 赵青檀答得毫不犹豫,还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脸上尽是满足之色。 “你!”魏征气得吹胡子瞪眼,满肚子治国大道理到了嘴边,又被她这副模样给堵了回去,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时辰不早了,朕也该回去看看朕的状元郎有何‘高见’了。小婉儿,朕走了,下次等你爷爷出门,朕再来找你玩。”赵青檀朝魏婉儿眨了眨眼,打趣道。 “走走走!恕不远送!”魏征赶紧摆手逐客。 “哈哈哈。” 在清朗的笑声中,女帝心满意足地乘辇离去,准备回宫看看自家爱卿的“学习进度”。 魏征和魏婉儿爷孙俩,目送着御驾远去。 魏婉儿眨着一双清澈的眸子,不解地问道:“爷爷,您为什么总是不让我跟陛下走得太近?” 魏征忌讳地看了眼女帝离开的方向,沉声道: “婉儿,你还小。当今陛下……她虽然手腕雷霆,有开明之君的气象,但性情乖张,行事从心所欲,不循常理。你跟她待久了,怕是会被带得失了大家闺秀的本分!” “可是……陛下她威仪端庄,不像是……不像是坏人呀……”魏婉儿小声嘀咕。 “别被她的天子威仪给骗了。” 魏征语重心长,“那都是给外人看的。” “哦。”魏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顾状元呢?” “顾长安此子,虽资历尚浅,但观其言行,懂礼数,知进退,比你家那位陛下要靠谱多了。” 魏征对顾长安的第一印象,在女帝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不错。 哎—— 魏征再次轻叹,心中仍在担忧朝堂的未来,喃喃自语:“看来,还是得老夫亲自为陛下物色几个得力干才,分担些担子。大不了……再送她几坛贡酒便是。” 第7章 这策论,朕阅了 “原来如此……” 西暖阁内,顾长安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就在方才,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为官如弈棋”。 在“过目不忘”天赋的加持下,《为官策》上的每一个字,都不再是孤立的文字,而仿佛化作了棋盘上一个个鲜活的棋子。吏部是“车”,横冲直撞;户部是“马”,曲径通幽;六部九卿,文武百官,皆是棋子,在名为“大乾王朝”的棋盘上,遵循着无形的规则,彼此牵制,彼此交锋。 而在这之前,顾长安只是一个在棋盘外观看、连规则都看不懂的“凡人”。 但现在,他似乎已经踏入了棋盘,成为了执棋者之一。 不,不仅仅是洞察。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朝堂动态,在他脑海中竟开始自行推演,勾勒出一条条清晰的脉络。漕运之弊,症结不在河道,而在人心;北境之患,根源不单是蛮族,亦在朝堂。 以前苦读十年想不通的关节,此刻竟如掌上观纹,豁然开朗。 “我懂了……” 顾长安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一抹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终于明白,陛下丢给他的不仅仅是一本启蒙读物,更是一把钥匙,一把足以开启整个权力世界大门的钥匙! “为官之道,非一味迎合,亦非一味刚直,而是要在制衡中寻找破局之法!” “趁热打铁,须将此感悟付诸笔端!” 顾长安一跃而起,快步走到御案前,毫不客气地铺开一卷空白奏章,提起朱笔,蘸满了浓墨。 —— 正是初夏时节,宫墙巍峨,朱红碧瓦,飘渺的熏香环绕着肃穆的养心殿,龙涎香袅袅,一派皇家威严气象。 赵青檀得了两份贡酒,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满载而归。 一踏入西暖阁,御案之后,顾长安正襟危坐,手不释卷,一副认真研读的模样。 赵青檀满意地点点头。 且不管策论写得怎么样,瞧着顾长安这俊朗书生认真研习的样子,再加上殿宇沉静,烛火明亮,风华正茂,很是养眼。 点状元,还得是好看,看得舒心! “爱卿,歇会吧。” 赵青檀开口道。 顾长安心中一动,闻得女帝声音,便放下书卷,起身行礼:“陛下,您不是说晚上才回来检查么?” “今日办事,顺利许多。” 赵青檀拍了拍腰间的紫砂小葫芦,盈盈笑道。 里面,装的正是太傅私藏的贡酒。 以往她去太傅府“商议国事”,免不了要跟那老顽固唇枪舌剑才能拿到“议事成果”,今天正好魏婉儿在,她轻而易举就拿捏了老太傅的软肋。 赵青檀心情甚好,恰好又有时间,难得起了爱才之心,朝顾长安问道:“这《为官策》你也看了一阵子了,遇到了什么难题,朕可以为你解惑。” “多谢陛下。” 顾长安眼眸一亮,脸色欣喜。 《为官策》里所述,驭下,需开言路,广纳谏言,经六部、九卿上达,最后汇总于中枢。 言路,即上奏渠道。 在洞察了朝堂棋局之后,顾长安便开始尝试构思策论,小心翼翼地以笔墨推演时弊,引导其切中要害。 由于“王佐之风”天赋存在,顾长安的思路与朝堂脉络的契合度很高,策论很顺利地成型,可写到关键的推行环节时,思路却屡屡受阻,完全没有办法落到实处。 几番尝试,均无果。 这时,不靠谱的陛下回来了,竟然愿意指点他政务,这怎能不让顾长安喜上眉梢? “什么问题,问吧。” 赵青檀示意。 顾长安便问道:“陛下,臣想问,良策推行时,行至六部便阻力重重,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简单。”赵青檀老神在在。 “请陛下赐教。” “六部呢,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地方,连接各方势力,是利益的漩涡,你的策论触及此处,最易受阻。”赵青檀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了。 顾长安又追问道:“那怎么才能让良策不受阻碍?” “这还不简单?你的权势若是滔天巨浪,些许阻力又如何?”赵青檀随口答道。 “多谢陛下赐教!” 顾长安眼眸一亮,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得到更强大的权力支持,形成一股大势,即便在六部之处遇到阻力,政令还是能够推行下去。 “等等!” 赵青檀忽然抬眼看着顾长安。 “陛下,怎么了?”顾长安看向自家君主,见赵青檀一对凤眸正盯着自己。 “政令在六部受阻,是推行政务的事了。”赵青檀柳眉微皱,“爱卿,你已经开始构思具体的国策了?” 顾长安点点头。 赵青檀脸色带着些诧异:“你已洞察了朝局?” 顾长安再度点头。 她眼眸微睁,立即走到顾长安面前,玉手往前一伸,目标正是他刚写好的策论。 “陛下,你要审阅臣的策论啊?” 顾长安看着这架势,赶忙道。 “朕看看你的见识深浅。”赵青檀嗔了顾长安一眼,一只玉手拈起那份策论,审视顾长安的笔墨间是否真有洞见。 被赵青檀的目光审视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从顾长安头顶传来,顾长安直接绷直了身体,不敢乱动。 可是,此时的赵青檀离他很近,不过一步之隔。 一呼一吸,女帝身上的淡淡龙涎香,掺夹着一缕酒气,钻入他的鼻尖,赵青檀这张美得颠倒众生的脸蛋,就凑在他的眼前,肌肤赛雪,琼鼻挺秀,朱唇不点而赤,连眼睫毛的细微颤动,顾长安都看得清清楚楚。 视线再往下一点点…… 这个角度,顾长安差一点就迷失在龙袍遮掩下的巍峨轮廓之中! 太可怕了! 很难想象,平整的明黄之下,竟有如此起伏。 顾长安咽了一口唾沫:“陛下,您看完了吗?臣快忍不住了!” 女帝:“你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要为陛下贺!” “嗯?” 赵青檀放下策论,一对凤眸疑惑地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恋恋不舍又很果决地收回凝视山川的视线,深吸一口气:“陛下,臣本是一介书生,今得陛下点为状元,陛下又如此悉心指点,臣深受感动,更要为陛下贺,贺陛下慧眼识珠,得一良才!” “打住!”赵青檀抬手打断。 顾长安悻悻然,暗骂了自己几句。 她是你的君主啊! 逆臣! 罪过罪过! “陛下,臣的策论……”顾长安收起了不对劲的心思,强迫自己专心在政务的问题上。 赵青檀瞟了顾长安一眼:“洞察朝局的速度还行,没有拖我大乾朝堂的后腿。” “只是还行吗?” 顾长安诧异道,这个速度应该算是天才了吧。 “当然,你的前任榜眼,虽花了三日洞察利弊,可七日便将一份可行的章程呈上御前,你的太傅老师,他弱冠之年,便已能为先帝剖析天下大势,定下国策。”赵青檀双手抱胸,笑道。 “弱冠之年……” 顾长安咂咂舌,太傅这速度是真快! 太傅是追不上了,还是看看能不能追上榜眼的脚步吧。 “陛下,那你呢?”顾长安突然好奇起赵青檀的洞察速度了。 “朕?” 赵青檀眼眉一抬,一屁股坐在御案上,取出装着贡酒的紫砂葫芦,小饮一口,然后摆摆手,笑道:“朕呢,无需洞察朝局。” “啊?”顾长安脸色疑惑,不用洞察朝局? 赵青檀笑意渐浓:“朕降生之日,便是储君,这万里江山,社稷沉浮,皆在朕的股掌之间。” “臣不解。” 顾长安更疑惑了。 “你现在位阶太低,抬眼望不见龙椅,低头也不见深渊。”赵青檀轻笑一声,“日后你自会明白了。” 顾长安轻吸一口气,看着赵青檀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颤动。 他又问道:“陛下,那您的权术有多高?” 赵青檀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遥指殿外。 顾长安正疑惑之际,但见一名金甲卫士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快步入殿,单膝跪地:“陛下有何吩咐?” “此令为金牌,你可知朕的旨意能传多远?”赵青檀笑问道。 顾长安摇头。 赵青檀微抬首,眼神睥睨:“大夏疆域万里,朕的金牌一日之内可达任何一州,你说朕的权术有多高?” 顾长安愕然,两眼不禁望向殿外,只见宫阙连绵,暮色四合,既恢弘壮丽,又深不可测。 第8章 陛下在等你的答案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古人诚不我欺。” 顾长安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赵青檀早已带着她的金甲卫士和那份策论,返回了内殿,只留下他一人在空旷的西暖阁中,感受着那股尚未散去的、名为“皇权”的绝对威压。 太可怕了! 这和他想象中勾心斗角的朝堂权谋完全是两个概念。 什么布局,什么算计,在那种“朕即是天理”的绝对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这压力,比我当年高考还大啊……”顾长安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中一阵后怕。 他刚才但凡流露出半分心虚,恐怕现在已经不是站在西暖阁,而是躺在诏狱了。 这位女帝,远比他想象中要恐怖得多。 她不是在与你商量,也不是在听你建议。 她是在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在她划定的棋盘上,按照她的规则,走出让她满意的棋步的机会。 走错了,满盘皆输。 【叮——】 脑海中,那道熟悉的声音适时响起。 【你的君王认可了你的初步才能,但考验才刚刚开始。她需要的不是一份纸上谈兵的空谈,而是一柄能为她斩断沉疴的利刃。】 【新任务发布:请在三日之内,将《漕运改制三策》完善为一份切实可行的详细章程,内容需包含官员调派、预算开支、风险预案等具体条款。】 【任务奖励:明察秋毫。】 【明察秋毫:你的双眼将能洞悉常人无法察觉的细微之处,无论是奏章中的隐藏陷阱,还是言语间的闪烁其词,都将无所遁形。】 “明察秋毫?” 顾长安心头一震,这简直是为官者的神技! 有了它,以后跟那些老狐狸打交道,岂不是等于开了透视挂? 他瞬间明白了。 陛下刚才那番话,那番展示,不是为了吓唬他,而是在告诉他——朕有足够的力量推行任何变法,现在,朕需要你给出那个值得朕动用这份力量的答案! “三日……” 顾长安看了一眼殿外深沉的夜色,胸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 干了! 不就是爆肝三天吗?想当年为了项目上线,在公司打地铺的日子还少吗! 他迅速回到御案前,眼中再无半分杂念,只有燃烧的斗志。 吏部有多少冗官可以裁撤?户部能挤出多少银两作为启动资金?漕运总督背后站着哪几位王公? 这些问题,在“过目不忘”和“王佐之风”的双重加持下,开始在他脑海中飞速推演。他就像一台拥有超级算力的计算机,将整个大乾王朝的朝堂信息库调动了起来,疯狂地进行着计算与整合。 ……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殿。 赵青檀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的,正是从魏征那里“借”来的紫砂酒葫芦。 她饮了一口,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惬意。 “陛下,夜深了,可要安歇?”贴身的老太监福安躬身问道。 “不急。” 赵青檀的目光,落在了御案上那份《漕运改制三策》上,淡淡道:“福安,你说,朕这个新科状元,是真有经天纬地之才,还是只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 福安眼观鼻鼻观心,恭声道:“老奴愚钝。但老奴看得出,顾状元是真心想为陛下分忧。” “真心?”赵青檀轻笑一声,“这朝堂之上,谁人不说自己是真心?可能把真心化为利刃,为朕披荆斩棘的,又有几人?” 她顿了顿,拿起那份策论,凤眸中闪过一丝难得的赞许:“不过,他这三策,确实有些意思。尤其是‘改官运为商运’,这想法,连魏征那老顽固都未曾提过。”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给了他三天时间。”赵青檀放下策论,语气恢复了清冷,“三天之内,他若能拿出让朕满意的章程,朕不介意让他这把新刀,去试试漕运那块老骨头的硬度。” “若是……拿不出来呢?”福安小心翼翼地问。 赵青檀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那就证明,朕看错了人。一个只懂空谈的状元,于国无益。大乾,不养闲人。” 她说完,便闭上了眼,不再言语。 福安躬身退下,心中却为那位年轻的状元郎捏了一把冷汗。 陛下在等他的答案。 这答案,一字千金,也一字千钧。 答对了,一飞冲天。 答错了,万劫不复。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顾长安几乎是不眠不休,西暖阁的灯火彻夜通明。饿了便啃几口宫女送来的糕点,困了就用冷水泼脸。 终于,在第三日黎明破晓之际,他落下了最后一笔。 一份厚达数十页,字迹工整,条款分明,数据详实的《漕运改制章程》,静静地躺在了御案之上。 顾长安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几乎虚脱,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成了! 他站起身,正想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殿外却传来了福安那略显尖细的声音。 “顾状元,陛下有旨,宣您即刻觐见。” 第9章 这把刀,朕交给你了 来了来了,最终面试来了! 当福安公公那略显尖细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时,连续爆肝三天的顾长安非但没有感到疲惫,反而一个激灵,精神瞬间高度集中。 他深吸一口气,抱起那份凝聚了他全部心血的《漕运改制章程》,跟在福安身后,步入了那间他只在门口窥探过的、真正的权力中枢——养心殿内殿。 与西暖阁的“办公室”氛围不同,这里更像是女帝的私人领域。 紫檀木雕成的屏风上,百鸟朝凤图栩栩如生;角落里的兽首铜炉,吐出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龙涎香与淡淡酒气的独特味道。 而味道的源头,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 赵青檀换下了一身繁复的龙袍,只穿着一件玄色的常服,长发如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她手中没有拿奏章,也没有拿酒葫芦,而是在把玩着一枚通体温润的白玉佩。 见顾长安进来,她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道:“呈上来。” “是,陛下。” 顾长安不敢怠慢,躬身上前,双手将那厚厚一沓章程呈上。 赵青檀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等福安将章程摆放在她身前的矮几上后,才懒洋洋地伸出玉指,随意翻开了第一页。 她的动作很慢,很随意,仿佛在看一本无关紧要的闲书。 但顾长安知道,这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狂澜。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殿内静得可怕,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终于,赵青檀翻到了最后一页。 她没有像顾长安预想中那样,或点头称赞,或皱眉否定,而是忽然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朕问你,”她抬起凤眸,目光锐利如刀,“漕粮改制,豫州段的漕帮‘铁索门’,当如何处置?” 我勒个去! 顾长安心头猛地一跳。 这都能问到?! 这铁索门,不过是盘踞在豫州一段河道上的地方势力,连“利益集团”都算不上,只是个地头蛇。他在卷宗的犄角旮旯里看到过一眼,因为觉得不甚重要,只在预案中提了一句“交由地方官府清剿”。 这是什么魔鬼考官?专门挑你论文的注释部分提问?! 一瞬间,冷汗就从他的背脊冒了出来。 他脑海中,无数念头飞速闪过。 直接回答“交由地方官府”?不行!这显得自己考虑不周,只会照本宣科! 可要是临场发挥……万一说错了,岂不是欺君之罪?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过目不忘”的天赋再次显灵,关于铁索门的所有信息碎片,瞬间在他脑海中拼凑完整。 门主王铁锁,前朝武将之后,为人重义,在当地漕工中颇有威望,其帮派虽有勒索行径,却也常救济贫苦船家,地方官府屡次清剿,皆因当地漕工庇护而无功而返…… “回陛下!”顾长安稳住心神,躬身答道,“铁索门,不应剿,而应抚。” “哦?”赵青檀的眉梢终于动了一下,似乎来了兴趣,“说下去。” “铁索门虽为帮派,却与寻常流寇不同。其根基在民,其首领有义。强行清剿,只会激起民变,有伤陛下仁德。臣以为,可下一道招安令,授其首领为‘护漕校尉’,令其负责豫州段漕运秩序,以贼治贼,方为上策!” 顾长安越说越顺,心中那点紧张早已被亢奋所取代。 “此举一可安抚人心,二可节省兵力,三可为改制树立一个‘顺我者昌’的榜样,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 说完,他长揖到底,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赵青檀没有说话。 她站起身,赤着玉足,一步步向顾长安走来。 她走过来了,她走过来了! 顾长安心中警铃大作。 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幽香与酒气的味道再次将他笼罩。 她停在了他的面前,距离极近,顾长安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微的绒毛和那双深邃凤眸中自己的倒影。 “你倒是有几分急智。”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吹拂在顾长安的耳边。 “不过,光有急智,还不够。”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挑起顾长安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朕再问你,若王铁锁不愿受招安,又当如何?” 师尊,啊不,陛下!咱能别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吗?! 顾长安感觉自己的脸颊快要烧起来了,心中狂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嘴上却不敢有丝毫迟疑。 “那便证明其人有反心而无大局,冥顽不灵。届时再以雷霆手段剿之,则师出有名,人心亦不会动荡。先礼后兵,方是王道。” “呵……” 赵青檀忽然轻笑一声,松开了手。 “有点意思。” 她转身走回榻边,拿起那份章程,又拿起一枚玉玺,毫不犹豫地在封页上盖下了一个鲜红的印记。 【叮——】 【恭喜你,你的万言书获得了君王的最高认可。她决定将这个足以搅动天下的重任,交到你的手中。】 【任务完成!获得奖励:三寸不烂之舌。】 【三寸不烂之舌:你的言语将更具说服力与煽动性,在辩论或谈判中,能轻易抓住对方逻辑漏洞,引导谈话走向,纵使面对千夫所指,亦能舌战群儒。】 “福安。”赵青檀淡淡开口。 “老奴在。” “传朕旨意。” 女帝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回响,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顾长安的心上。 “擢新科状元顾长安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特设‘漕运改制督办’一职,总揽漕运改制一切事宜,六部九卿,地方官府,皆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此章程,即为国策,发往中书省,昭告天下!” 顾长安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这可是正四品的京官!而且手握监察大权! 他一个刚入仕的新人,一步登天?! 福安将一份崭新的官凭文书和一方小小的官印交到他手中,那沉甸甸的份量,让他感觉像在做梦。 “拿着。” 赵青檀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这把刀,朕交给你了。” 她的凤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锐利。 “别让它钝了,也别……”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伤了自己。” 第10章 这官袍,怎么有点烫手? 福安将官凭文书和官印交到顾长安手中后,便如同幽灵一般躬身退到了一旁,殿内再次陷入了那种能让人心跳都大声几分的宁静。 顾长安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一方沉甸甸的黄铜官印,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篆体“都察院印”,另一份是写着他官职的文书,墨迹未干,还带着一股子皇权特有的霸道气息。 我勒个去! 这就……正四品了? 这升官速度,坐火箭都没这么离谱吧?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摸过这么高级的“任命书”,掌心里的黄铜冰凉,却感觉烫得像刚从火里捞出来的山芋。 “退下吧。” 龙榻那边,赵青檀清冷的声音传来。她已经重新斜倚回去,姿态慵懒地翻开了一本闲书,仿佛刚才那一番足以让大乾朝堂抖三抖的任命,对她而言,不过是决定了晚饭是吃清蒸鲈鱼还是红烧蹄髈。 大佬的世界,果然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臣……遵旨。” 顾长安定了定神,差点把“喳”说出口,还好及时刹住了车。他学着电视剧里看来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官凭与官印收入怀中,那感觉就像揣了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然后躬着身子,一步三回头……啊不,是一步一稳地退出了养心殿内殿。 直到冰凉的夜风吹在脸上,他才打了个激灵,感觉自己那快要飘起来的灵魂终于回到了躯壳里。 守在殿外的禁军校尉见他出来,眼神瞬间就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看待一个有才华的“吉祥物”,现在则像是看到了手持尚方宝剑的巡查组组长。 校尉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恭贺顾大人!大人慢走!” 这一声“顾大人”,中气十足,充满了对权力的敬畏。 “嗯。” 顾长安背着手,强行压下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的笑意,摆出一副深沉稳重的模样,淡淡地应了一声,这才迈着四平八稳的官步离去。 开玩笑,排面必须得端住了! 虽然心里慌得一批,但气势上绝不能输! 他想起了女帝最后那句话。 “别让它钝了,也别……伤了自己。” 这话翻译过来不就是:小顾啊,放手去咬,但别崩了牙,也别被人家一棍子打死。 好家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临时工”待遇吗?出了事陛下是不会认账的啊! 顾长安一边走,一边感觉怀里的官印更烫了。 ……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 顾长安穿上了崭新的四品绯红色官袍,对着铜镜左照右照。 “啧,这颜色也太骚包了,跟个开屏的火烈鸟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个官儿?”他扯了扯衣领,感觉浑身不自在,“还有这帽子,又重又勒,古代当官真不是个轻松活儿。” 他正吐槽着,门外响起了福安派来的小太监的声音:“顾大人,该上朝了。” 得,上班时间到。 当顾长安踏入金銮殿时,瞬间就感受到了什么叫万众瞩目。 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唰”地一下全聚焦在了他身上。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审视的,更多的则是那种“我看你这小年轻能蹦跶几天”的阴冷。 尤其是站在前排的几位大佬,户部尚书那张老脸拉得比长白山还长,都察院左都御史张大人则眯缝着眼,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但顾长安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老狐狸心里指不定在盘算着怎么给自己下套呢。 当福安公公宣读完任命旨意后,顾长安感觉周围的“低气压”更重了。 他表面上昂首挺胸,一副“宠辱不惊,为国尽忠”的正直模样,内心却在疯狂刷屏: “看见没,都看见没?陛下亲封的!不服?不服憋着!” “左边那个胖大叔,口水快流出来了,至于吗?” “右边那个瘦高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再瞪信不信我用新官上任三把火烧你家后院?” 早朝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顾长安没回他那翰林院的冷板凳,直接拐道去了位于皇城东侧的都察院官署。 刚一进门,一个笑得跟弥勒佛似的白胡子老头就迎了上来。 “哎呀呀,您就是顾大人吧?下官刘承,见过顾大人。大人真是状元之才,少年英杰,我等望尘莫及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 “刘御史客气了,以后还望诸位同僚多多指教。” 顾长安回礼,内心却在疯狂打标签:【老狐狸,鉴定完毕。】 这刘老头热情得过分,亲自将他引到一间偏僻的公房,嘴里还念叨着:“院里清苦,条件简陋,委屈大人了,哈哈哈。” 顾长安看着那积了灰的桌子和缺了个角的茶杯,心想:何止是简陋,这是人待的地方吗?这是打算让我在这儿“被遗忘”啊。 果然,好戏还在后头。 他屁股还没坐热,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几个御史抱着一摞摞比人还高的卷宗,“哐当”、“哐当”地全堆在了他的书案前,瞬间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顾大人!”为首的中年御史一脸“为你着想”的诚恳,“您是陛下亲点的督办,我等不敢懈怠。这些都是历年积压下来,关于漕运沿线的陈年旧案,千头万绪,我等愚钝,实在是理不清。这不,听闻大人您才思敏捷,正好帮我等梳理梳理!” 好家伙,这阳谋玩得,就差把“我们就是要整你”写在脸上了。 看着眼前这座能当掩体用的“卷宗山”,顾长安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不就是职场霸凌,给新人穿小鞋嘛! 这套路,他上辈子在公司里见得多了! 他慢悠悠地从“山”后探出个脑袋,脸上挂着和煦如春风的微笑。 “诸位同僚,真是……太客气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扫过众人。 “陛下委我重任,我正愁不知从何处着手。诸位送来如此详尽的‘前情提要’,真是雪中送炭,解我燃眉之急啊!” 众人一愣,剧本好像不是这么走的啊? 只见顾长安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卷宗,轻轻翻开,然后“啪”的一声又合上,语气陡然一变,带上了一丝凛然的官威。 “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诸位大人解惑。” 他举起那本卷宗,朗声道:“我大乾律例,御史纠劾,‘案不过月’乃是铁律!敢问诸位大人,这本五年前的‘漕船沉没案’,为何至今悬而未决?是贼人太过狡猾,还是……有人玩忽职守,视国法为无物,置百姓冤屈于不顾?!” “这……” “这……” 整个公房,瞬间死寂! 那几位老油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感觉自己好像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不,这不是铁板。 这是一柄刚刚出鞘,寒光四射,还他娘的自带律法加成的绝世宝刀! 第11章 陛下,这钱,不好要啊! 顾长安那一声质问,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个公房里的老油条们外焦里嫩。 他们本想给这新来的状元郎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都察院的水有多深,没想到对方反手就掀了桌子,还搬出了“大乾律例”这尊谁也惹不起的大佛。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为首的中年御史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顾大人……此案……案情复杂,牵连甚广,非……非我等不尽心,实乃阻力太大啊!” “哦?阻力?” 顾长安眉毛一挑,将手中的卷宗轻轻抛了抛,发出一声轻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有多大?比天还大?还是比陛下的旨意还大?”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清澈又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底的那些小九九。 “诸位皆是朝廷栋梁,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是连份内的差事都办不好,那这身官袍,穿着不嫌扎得慌吗?” 扎得慌!太扎了! 一群老御史在心里疯狂点头,脸上却只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们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新来的顾大人,不仅刀子利,嘴皮子更利!根本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咳咳!” 最先开口的刘承刘老御史,眼见场面快要失控,连忙出来打圆场。 “顾大人教训的是!我等确实有失职之处,日后定当勤勉,定当勤勉!”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其他人使眼色,“这些卷宗,我等还是先搬回去重新整理,不劳烦顾大人了。” 说着,几个人就想上前把这堆“烫手山芋”搬走。 “慢着。” 顾长安淡淡开口,制止了他们。 他施施然地坐回那张积灰的书案后,伸出手指,在“卷宗山”上轻轻一点。 “不必了。既然送来了,就放这儿吧。” 众人皆是一愣。 只听顾长安继续说道:“正好,我也想看看,这漕运沿线,到底藏了多少魑魅魍魉,又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阻力’。” 他抬起头,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从今天起,这间公房,就作为‘漕运改制督办处’的临时办公地了。诸位若是有什么新的线索,随时可以送来。当然……” 他话锋一转,笑意中带上了一丝冷意。 “若是让我发现有人故意隐瞒不报,或是阳奉阴违……那都察院的大牢,想必诸位也不想进去体验一番吧?”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偏偏,他说得合情、合理、合法! 一群老狐狸面面相觑,最终只能灰溜溜地躬身告退,走的时候,那背影要多萧条有多萧条。 等人一走,顾长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呼……装逼好累。” 他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看着眼前这座“卷宗山”,一阵头大。 “系统,你就不能给个一键整理、自动分类的功能吗?【过目不忘】也顶不住这么大的阅读量啊!” 脑海中,系统毫无反应。 “切,就知道你靠不住。” 顾长安撇了撇嘴,任命地拿起了最上面的一本卷宗。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算是点起来了,虽然只是烧了烧同事,但好歹立住了威。接下来,就是真正的硬仗了。 漕运改制,千头万绪,但归根结底,就一个字——钱! 没钱,一切都是空谈。 而大乾的钱袋子,捏在谁手里? 户部! 一想到户部尚书钱万金那张肉山似的脸和他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名声,顾长安就感觉自己的牙花子有点疼。 …… 下午,户部官署。 顾长安拿着自己连夜赶出来的《漕运改制前期预算草案》,信心满满地走进了户部尚书的公房。 公房里,珠光宝气,连镇纸都是一块成色极佳的和田玉,跟都察院那能砸死人的破铜烂铁形成了鲜明对比。 钱万金正捧着个紫砂茶壶,滋溜滋溜地品着茶,看到顾长安进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钱大人。”顾长安躬身行礼,“下官为漕运改制一事而来,这是前期勘探、疏浚以及人员调度的预算,还请大人过目。” 说着,他将草案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钱万金慢悠悠地放下茶壶,伸出胖乎乎的手,接过草案,随意地翻了两页。 “嘶——”他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仿佛看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五十万两?!”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肥肉堆成的脸上写满了震惊:“顾大人,你这是要疏通河道,还是想用银子把河道给填上啊?” 顾长安眼角抽了抽:“钱大人,这五十万两,每一笔都有详细的用处,草案后面附有明细……” “不用看了!”钱万金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他,将草案“啪”地一下丢在桌上。 他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开始了他的表演。 “顾大人啊,你年轻,不知道当家的难处啊!国库,空了!是真的空了!”他挤了挤眼,硬是没挤出眼泪,只好干嚎,“北境要军饷,南边闹水灾要赈济,宫里头陛下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哪一样不要钱?我这个户部尚书,就是个裱糊匠,东墙补西墙,难啊!” 顾长安静静地看着他,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系统提示:检测到对方正在使用技能“哭穷”,技能效果:使目标产生同情心与愧疚感,从而放弃不合理要求。】 哟呵,这胖子还有技能? 顾长安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钱大人,漕运乃国之命脉,命脉不通,国将不国。此乃陛下钦定的国策,下官只是奉旨行事。这预算,并非下官一人杜撰,乃是经过严密计算得出的。” “国策?国策也不能凭空变出银子来啊!”钱万金一拍大腿,“顾大人,不是我老钱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这样,我给你批五万两,不能再多了!就这,还是我从牙缝里给你省出来的!” 五十万两,开口就砍掉九成?这胖子是菜市场的砍价王转世吗? 顾长安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跟这种老油条讲道理是没用的。 他忽然笑了。 “钱大人,您说得对,当家的确实难。” 钱万金一愣,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快就服软了。 只听顾长安话锋一转,幽幽地说道:“不过,下官昨日整理都察院旧案,发现一件趣事。五年前,豫州漕船沉没,三万石漕粮不知所踪。案卷上说,当时负责押运的,好像是……令侄,钱公子吧?” 钱万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那双小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了锐利的寒光。 “顾大人,”他的声音变得又冷又硬,“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长安装作浑然不觉,继续道:“下官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此案颇有蹊跷。陛下命我总揽漕运事宜,这些陈年旧案,自然也该一并查清。若是查出什么不该查的东西,比如说……监守自盗什么的,到时候惊动了圣驾,怕是对钱大人的官声,不太好吧?” 空气仿佛结了冰。 钱万金死死地盯着顾长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张胖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精彩纷呈。 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他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 良久,钱万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顾长安,你很好!” 顾长安依旧笑得春光灿烂:“钱大人谬赞了。所以,这五十万两银子……” 钱万金闭上眼,再睁开时,脸上重新堆起了虚伪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比哭还难看。 “顾大人为国操劳,我户部,自当……全力支持!” 他咬牙切齿地从笔筒里拿出朱笔,在预算草案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顾长安拿回草案,吹了吹上面的墨迹,满意地点了点头。 “多谢钱大人。”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笑道:“对了,钱大人,令侄的案子,您放心,下官一定……秉公办理。” “砰!” 顾长安走后,一个名贵的紫砂茶壶,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竖子!欺人太甚!” 钱万金的怒吼,在公房里久久回荡。 而走出户部大门的顾长安,沐浴在阳光下,心情一片大好。 “搞定!” 【叮——】 【新任务发布:舌战户部,为漕运改制争取第一笔启动资金!已完成!】 【奖励发放:明察秋毫。】 【明察秋毫:你的洞察力获得极大提升,能轻易发现他人言语、行为中的细微破绽,对伪装、谎言具有极高的辨识度。注:对修为远超你的目标无效。】 “嗯?这个好!”顾长安眼睛一亮,“这不就是个人形测谎仪吗?以后谁在我面前演戏,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正高兴着,忽然感觉背后一阵恶寒。 一回头,只见不远处的大树下,福安公公正静静地站着,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微笑,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第12章 陛下的召见,这监控装我身上了? 顾长安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坦。 搞定! 五十万两白银,到手! 他心情大好,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想当年在地球当社畜,为了项目预算跟甲方斗智斗勇,磨破嘴皮子也就抠出三瓜俩枣。 哪像现在,几句话就让户部尚书这位大夏王朝的“首席财务官”乖乖签了字。 这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甚至开始盘算着这第一笔巨款该如何花在刀刃上,是先整顿吏治,还是先疏通河道。 然而,他这股得意劲儿还没维持超过十步,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如同从地里长出来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前方不远处的柳树下。 还是那身干净的灰袍,还是那张笑眯眯的脸,还是那略显尖细的声音。 “顾大人,陛下有请。” 福安公公脸上的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语气亲切得让人头皮发麻。 顾长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平地摔个跟头。 我勒个去! 他猛地回头看了看户部的大门,又看了看眼前的福安,大脑宕机了零点五秒,随即一股荒谬绝伦的念头涌上心头。 我前脚刚从户部踏出来,你后脚就在这儿等着我了?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从户部到这里,就算是用飞的也得有点动静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就没走,他一直就在附近等着! 可他是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出来的? 难道他在户部有眼线? 不对,钱万金那老狐狸的地盘,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怎么可能安插眼线。 那么…… 顾长安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放着女帝御赐的官印和官凭。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这玩意儿里头,被她装了GPS定位器? 还是那种带实时画面的24小时直播功能,外加窃听风云全套服务的豪华版?! 他一边跟着福安往宫里走,一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了,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甚至怀疑自己刚才在心里给自己点赞的得意表情,是不是已经被养心殿那位尽收眼底。 “顾大人真是少年英才,手段不凡啊。”福安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顾长安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地拱手道:“福公公谬赞了,下官只是奉旨行事,侥幸办成了差事而已。” “呵呵,陛下若是知道顾大人如此高效,定会龙心大悦的。”福安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 还说你没监控我! “陛下若是知道”? 你怎么知道陛下现在不知道? 你分明就是奉了“实时监控”的命令,在这里现场直播的好吗! 顾长安腹诽不已,感觉自己就像个刚签了霸王条款、连隐私政策都没看的新用户,被“大夏集团”的CEO赵青檀女士拿捏得死死的。 “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啊! 他甚至开始脑补,此刻的养心殿里,赵青檀是不是正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看着一面巨大的水镜,上面正播放着他刚才在户部“舌战群儒”的精彩画面,旁边还可能带弹幕评论功能。 【前方高能预警!看我方状元郎如何极限拉扯!】 【666,这波威胁拿捏得死死的!】 【钱胖子血压已爆表,快叫太医!】 与上次不同,这次内殿里没有了那股慵懒的酒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锋锐之意。 赵青檀依旧穿着那身玄色常服,长发如墨,只是她并未倚在软榻上,而是站在殿中,手中拿着一块洁白的丝绸,正不紧不慢地擦拭着一柄连鞘的古朴长剑。 那剑鞘不知是何木质,呈暗红色,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却透着一股久经岁月的沉凝。 即便剑未出鞘,顾长安也能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剑意扑面而来,让他呼吸微微一滞。 “臣,顾长安,参见陛下。”他躬身行礼。 赵青檀没有看他,目光依旧专注地落在手中的长剑上,只是朱唇轻启,淡淡地问了句:“钱,要到了?” 声音清冷,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顾长安稳了稳心神,恭敬地答道:“回陛下,幸不辱命。户部钱尚书深明大义,在与臣进行了一番友好且坦诚的沟通后,对我朝漕运改制的重要性有了深刻的认识,当场便批下了五十万两白银作为前期启动资金。” 他特意在“友好且坦诚”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哦?” 赵青檀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那双深邃的凤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如何个‘友好坦诚’法?是不是还顺便帮钱尚书回忆了一下,他那位宝贝侄儿五年前在豫州的旧案?” 顾长安:“……” 好家伙,连我说了什么都知道!这绝对是装了窃听器!实锤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脸上却是一副坦然的模样,正色道:“陛下明鉴。臣以为,欲推行新政,必先整顿吏治。钱公子一案,悬而未决五年之久,其中必有冤屈或黑幕。臣提及此事,既是为提醒钱大人勿忘国法,亦是为接下来的漕运改制扫清障碍,并非有意威胁。”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呵……” 赵青檀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冰泉滴落玉盘,清脆悦耳,却让顾长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将擦拭干净的长剑随手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缓步向他走来。 “手段是糙了点,不过,结果还算不错。” 她停在顾长安面前,距离极近,那股熟悉的龙涎香再次将他笼罩。 “朕的刀,既已出鞘,就该有割肉见血的锋芒。若是连一个脑满肠肥的户部尚书都对付不了,朕要你何用?” 这番话,非但没有半分责怪,反而充满了赞许之意。 顾长安一怔,感觉自己又一次没跟上这位女帝的思路。她想要的,似乎并非是一个循规蹈矩的纯臣,而是一柄能为她解决麻烦,不择手段的利刃。 他心中一定,躬身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最好如此。”赵青檀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不过,你以为,钱万金那只老狐狸,真是怕你翻他侄子的旧案?” 顾长安一愣:“难道不是?” “是,但也不全是。”赵青檀绕着他走了一圈,声音变得有些幽深,“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桩旧案,你真以为只是简单的监守自盗?”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吐出了一段让顾长安汗毛倒竖的秘闻。 “卷宗里没有写的是,当年奉命追捕钱家侄子的三名大内一等高手,在豫州城外的小树林里被发现时,两死一重伤。他们的尸身完好无损,兵器也未出鞘,但五脏六腑,俱被一股霸道的内劲生生震碎。活下来的那个,也成了疯子,嘴里只会念叨着一个词——‘妖人’。” 内劲! 妖人! 顾长安心头狂跳,他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赵青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看穿:“所以,你此去豫州,要面对的,可不只是些贪官污吏,还有可能……是一些不该存在于凡俗世界的东西。” 原来如此! 这才是钱万金那只老狐狸真正忌惮的地方! 不是怕查案,而是怕把案子背后的“妖人”给重新招惹出来! 顾长安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但紧接着,一股比想通关节更强烈的兴奋感,如同电流般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来了!终于来了! 他穿越至今,又是科举,又是面圣,又是权谋,虽然刺激,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缺的就是这个! 超凡力量!仙武世界!这才是穿越者该有的舞台啊! 什么朝堂争斗,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他眼中的光芒,从最初的震惊,迅速转变为一种炙热的、跃跃欲试的兴奋。 【叮——世界观补丁加载中……】 【检测到关键信息:超凡力量、武道高手、妖人……】 【恭喜宿主,您所处的并非单纯的低武历史位面,而是一个……有点东西的玄幻世界!】 【主线任务已刷新,请宿主做好准备,迎接真正的挑战!】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像是在为他的猜测盖章认证。 顾长安非但没有被赵青檀口中的“妖人”吓到,反而挺直了腰杆,眼中战意盎然,拱手道:“请陛下放心,无论前路是牛鬼蛇神,还是魑魅魍魉,臣都会为陛下一一荡平!” 赵青檀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渴望,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第13章 仙道启蒙 顾长安那句“荡平牛鬼蛇神”的豪言壮语,在空旷的养心殿内回响,配上他那双亮得吓人、充满探索欲的眼睛,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热血过头。 赵青檀看着他这副模样,饶是她见惯了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的沉稳或是武将们的豪迈,也从未见过一个文弱书生在听闻“妖人”之事后,非但不惧,反而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 这家伙的脑子,构造是不是和常人不太一样? 她那双深邃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讶异与好奇。 “看来,你非但不怕,反而很感兴趣?”赵青檀朱唇轻启,打破了沉默。 顾长安立刻收敛了过于外放的情绪,但眼中的光芒却丝毫未减。 他躬身一揖,言辞恳切:“回陛下,圣人云,未知生,焉知死。对于未知之事,与其畏惧,不如探究。更何况,此等妖人祸乱朝纲,残害忠良,身为大乾之臣,自当有廓清寰宇,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之志!” 这话说得慷慨激昂,正气凛然,连他自己都被感动了。 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太好了!终于不用只玩官场斗心眼这种低级趣味了!这可是玄幻世界啊!御剑飞行,长生不老,我来了!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赵青檀不置可否地评价了一句,但眼中的那一抹欣赏之色,却愈发浓郁了。 她需要的就是这样一柄不畏艰险,甚至渴望挑战的刀。 “既然如此,”她踱步走到顾长安面前,那股清冽的龙涎香混合着一丝她身上独有的体香,再次将他包裹,“光有嘴上功夫可不够。朕便教你一点真正保命的本事。” 话音刚落,赵青檀毫无预兆地伸出了她那纤长白皙的食指,如同一支玉雕的笔,径直点向顾长安的眉心。 那根手指的速度并不快,但在顾长安眼中,却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即至。 他本能地想后退躲闪,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锁在原地,四肢百骸,竟连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这……这是点穴? 还是传说中的气势压迫?! 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眼睁睁地看着那根玉指,不偏不倚地,轻轻触碰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有一股冰凉却异常柔和的气息,从她的指尖传来,如同涓涓细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然后顺着经脉,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这股气息所过之处,他感觉自己连日来因熬夜苦读而产生的疲惫与虚浮,都被一扫而空。 整个身体,仿佛被清泉洗涤过一般,变得前所未有的通透与轻盈。 “闭上眼,凝神静气,感受朕留在你体内的这股气息。” 赵青檀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在他耳边低声响起,气息如兰,轻轻拂过他的耳廓,让他心中微微一荡。 “这就是‘气’。武道高手也好,邪道妖人也罢,他们催动力量之前,自身的气机必会产生波动。强者动手,杀气外泄,有若实质。你虽无半分修为,但若能提前感知到这股杀机,至少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她这是……在亲自教我?! 顾长安震惊之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赶紧摒除杂念,依言闭上双眼,全心全意地去感受那股在体内缓缓游走的神奇气息。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那不靠谱的系统,又开始疯狂刷屏了。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接受君王(娘子)的“亲密指点”……】 【身体接触分析中……部位:眉心。行为:灌输能量。】 【判定为:仙道启蒙!龙气灌体!】 【警告!检测到精纯龙气,此乃大夏皇室核心力量,非天子血脉或至亲之人不可承受!宿主与君王(娘子)关系已达至高亲密度!】 【系统综合评定:此行为等同于“授道双修”之启蒙篇!请宿主努力学习,认真体会,争取早日能与娘子灵肉合一,双宿双飞,共探大道!】 “噗——” 顾长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系统你给我正经一点啊!什么叫“双宿双飞”?! 这是非常严肃的、关乎性命的教学现场! 虽然……被女帝的手指点着眉心,听着她在耳边低语,这感觉确实有点……嗯,挺舒服的。 他强行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努力将精神集中在那股游走的气息上。 渐渐地,他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他能“看”到那股冰凉的龙气,像一条温顺的小龙,在他的经脉中缓缓巡游,所过之处,将一些他从未察觉到的细微淤塞之处一一冲开。 而他丹田内那一缕微弱的【浩然正气】,在感受到这股龙气后,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像见到了亲人一般,主动地迎了上去,两股气息轻轻触碰,交融,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他的感知,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他能“听”到殿外禁军盔甲叶片摩擦的细微声响,能“闻”到角落铜炉里熏香燃烧时每一丝香料的变化,甚至能“感觉”到,一直静立在殿门口的福安公公,那看似平稳的呼吸下,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深渊般的气息波动。 这就是……“气”的世界吗? 不知过了多久,赵青檀缓缓收回了手指。 顾长安猛地睁开双眼,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眼前的赵青檀,依旧是那副清冷绝美的模样,但在他的感知中,她的体内仿佛蛰伏着一头真正的远古巨龙,那磅礴浩瀚的气息,仅仅是逸散出的一丝,就足以让他心神战栗。 这位女帝陛下……强得离谱! “感觉如何?”赵青檀看着他眼中未褪的震惊,淡淡地问道。 “回陛下,臣……感觉前所未有地好。”顾长安由衷地说道,“仿佛脱胎换骨,耳聪目明。” “那只是龙气为你洗涤了些许凡尘浊气而已。”赵青檀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凤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满意。 顾长安的资质,比她预想中要好得多。 她注入的龙气虽然柔和,但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修行的凡人来说,依旧是极大的考验。 寻常人要么承受不住而昏厥,要么毫无反应。 而他,不仅承受住了,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初步掌握了气机感应。 “朕在你体内留下了一缕龙气种子,日后你勤加感悟,或可让你在危机关头,多一线生机。”她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蹙眉,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的底子还是太差,身子骨弱得跟根豆芽菜似的。光会感知危险,跑都跑不掉,也是枉然。” 豆芽菜?! 顾长安嘴角一抽。 我好歹也是身高八尺、五官端正、风度翩翩的状元郎,怎么就成豆芽菜了? 这是对我颜值的公然侮辱! 他正想为自己的“体格”辩解两句,赵青檀却已经转身走回案边,拿起那柄古朴长剑,重新开始擦拭。 “退下吧。三日后,启程去豫州。记住,朕要的,是结果。” “臣……遵旨。” 顾长安躬身告退,心中却还在为“豆芽菜”这个称呼耿耿于怀。 他走出养心殿,感觉脚下都轻快了几分,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握了握拳,暗下决心。 不就是豆芽菜吗? 等着! 迟早有一天,我要长成参天大树,为你遮风挡雨! 当然,首要任务是,先想办法活过豫州之行。 第14章 【任务】点亮第一缕浩然正气! 从养心殿出来,顾长安的脚步虚浮,像是踩在云端之上。 这并非因为疲惫,恰恰相反,被女帝那股精纯的龙气洗涤过后,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精力。 之所以脚步虚浮,纯粹是因为脑子里还回荡着赵青檀最后那句轻飘飘的评价—— “跟根豆芽菜似的。” 这五个字,如同魔音贯耳,在他脑海中无限循环播放,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豆芽菜?我哪里像豆芽菜了?”他一边走,一边低头打量着自己。 身高八尺,换算过来至少一米八往上,肩宽腿长,虽然因为常年苦读,体型偏瘦,但也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嗯,脱衣暂且不论,至少也是个标准的衣架子。 怎么就成了弱不禁风的豆芽菜? 这是对我颜值的严重诋毁! 是对我大夏王朝新科状元郎仪容的无情践踏! 顾长安愤愤不平地在心中抗议着。他甚至有种冲动,想立刻跑到街上找个铜镜照照,确认一下自己的形象是不是在女帝眼里出现了什么奇异的扭曲。 然而,当他冷静下来,回想起赵青檀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凤眸时,心中的那点不忿又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明悟。 她说的“弱”,恐怕并非指样貌或身材,而是指……本质。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面对那些能以内劲杀人于无形的武道高手,甚至是更为诡异的“妖人”,可不就是一根一掐就断的豆芽菜吗? 她这是在用她独特的方式,敲打我,提醒我,前路凶险,光凭一张嘴和一颗脑袋,是不够的。 想通此节,顾长安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迷茫尽数褪去,变得坚定而清明。 就在这时,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仿佛算准了他的心理活动一般,适时地在脑海中响起。 【叮!你通过了君王(娘子)的初步考验,她认为你虽弱不禁风(豆芽菜认证√),但尚有培养价值,值得投入资源。】 顾长安的眼角狠狠一抽。 系统,你那个“豆芽菜认证”的√是什么鬼?能不能别这么笋! 【新任务发布:三日之内,通读都.........】 系统似乎卡顿了一下,仿佛在重新组织语言。 【新任务发布:为响应君王(娘子)的殷切期盼,请宿主尽快摆脱“豆芽菜”体质,成长为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阶段性任务一:点亮浩然之光!】 【任务要求:于三日之内,通读都察院所有积压的漕运旧案,以案为镜,以史为鉴,洞悉人间百态,体悟世事艰辛。同时,日夜诵读儒家经典《正气论》,以圣人之言校正己心,涤荡尘埃,最终在丹田之中,点亮第一缕属于你自己的【浩然正气】!】 【任务奖励:体质强化!百邪不侵(初级)!】 【任务备注:少年,想变强吗?想不再被心爱的她说成豆芽菜吗?那就去读书吧!知识,就是力量!】 顾长安:“……” 他已经不想吐槽这个系统了。 不过,抛开那些不正经的措辞,这个任务的内容却是让他心头一震。 浩然正气! 这不就是传说中,读书人独有的超凡力量吗?“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据说修炼到高深之处,可口诛笔伐,言出法随,一言可退万军,一语可斩妖邪! 虽然自己现在只是要“点亮第一缕”,离那种境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这无疑是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力量体系的大门! 而且,这任务来得太及时了。 女帝刚刚才提点他“气”的重要性,系统就给出了具体的“修炼”方法。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导师”,指明了方向,却不给具体教材。 一个是贴心(?)的“金手指”,立马就奉上了“新手入门大礼包”。 这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好!不就是爆肝三天吗!”顾长安握紧了拳头,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想当年在地球,为了考研、为了项目,哪个不是通宵达旦过来的? 如今为了自己的小命,为了不再被鄙视成“豆芽菜”,更是为了那传说中的超凡力量,别说三天,就是三十天,他也肝了! 他不再耽搁,谢绝了福安公公“派车辇送顾大人回府”的好意,脚步生风,几乎是小跑着直奔都察院而去。 回到都察院,天色已近黄昏。 那些原本对他敬而远之的老御史们,此刻看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畏惧,那么现在,则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惊恐。 这位新上任的顾大人,前脚刚把他们训得跟孙子似的,后脚就进宫面圣,再一转眼,就把户部尚书钱万金那只铁公鸡的毛给薅下来了! 五十万两白银的预算啊,这事儿已经在京城官场以光速传开了!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这位爷,绝对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存在! 于是,当顾长安宣布自己要在那间堆满卷宗的公房里“闭关三日,任何人不得打扰”时,整个都察院上下,竟无一人敢有异议。 刘承刘老御史更是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派人守在门口,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保证顾大人能安心“办公”。 顾长安对他们的心思了如指掌,却也懒得点破。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一头扎进了那间堪比小型图书馆的公房,反手关上了门。 “开工!” 他先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正是系统任务里提到的《正气论》。 这是大夏王朝开国文圣所著,乃是天下读书人人手一本的必读经典,阐述了何为“正气”,以及如何“养气”。 顾长安之前只当它是普通的思想品德教材,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一本“新手修仙指南”!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抓起了一本厚厚的漕运旧案卷宗。 一心二用! 在【过目不忘】的天赋加持下,这几乎成了他的本能。 左眼看圣贤经典,右眼阅人间疾苦。 左边是“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的理想世界。 右边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残酷现实。 一本本卷宗在他手中飞速翻过,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案件,如同电影画面般在他脑海中上演。 【景元三年,豫州漕工张三,因顶撞监工,被活活鞭笞致死,其妻女上告无门,反被污蔑为“刁民”,沉尸河底。卷宗记录:张三病故,家属情绪稳定。】 【景元五年,漕运总督之侄,押运漕粮途中,私开粮仓,以劣质砂石换走三万石官粮,中饱私囊。事后为掩盖罪行,凿沉官船,嫁祸于“河妖作祟”。当地官员上报朝廷,竟请求拨款建庙祭祀,以安抚“河神”。】 【景元七年,沿岸饥荒,万民易子而食。而满载着救灾粮的官船,却因为需要向沿途的各个衙门、帮派缴纳“过路费”,层层盘剥,最终抵达灾区时,十不存一。无数灾民,就饿死在离希望一步之遥的地方。】 …… 黑暗,无边的黑暗。 贪婪、腐败、草菅人命、官官相护…… 一桩桩,一件件,都化作最沉重的巨石,压在顾长安的心头。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股难以言喻的郁结之气,在体内疯狂滋生、冲撞。 他脸色发白,呼吸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不仅仅是在看卷宗,更像是在亲身经历那数不清的冤屈与苦难。 “呼……吸……”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开始在心中默念《正气论》的经文。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那温和而充满力量的圣人之言,像是一股清泉,缓缓流过他那几近被黑暗吞噬的心田。 那股郁结之气,在圣言的涤荡下,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更加剧烈地翻腾起来。它们咆哮着,冲击着,仿佛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摧毁。 但顾长安死死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他知道,这是破而后立的关键时刻! 他要做的,不是驱散这些黑暗,而是要……直面它,理解它,然后,用胸中的那一口“不平之气”,将其彻底点燃! “正气,非凭空而来!见不平则鸣,遇不公则愤!此愤,此鸣,便为正气之种!” “这天下,有如此多的不公!这世间,有如此多的冤屈!我辈读书人,读圣贤书,所为何事?”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顾长安,今日,便以此万千冤魂为薪,以胸中不平为火!” “点燃我这……” “浩然第一光!” 他猛地睁开双眼,一声低喝,响彻在寂静的公房之内! 刹那间,他丹田深处,那股翻腾的郁结之气,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轰然一声,尽数汇聚于一点! 紧接着,一点微弱,却无比璀璨、无比纯粹的温润白光,在那黑暗的中心—— 悍然亮起! 第15章 身体棒,才能更好地为陛下服务! 那一点白光,初时只有米粒大小,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被周围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然而,它却异常的顽强。 它就像是混沌初开时的第一缕光,又像是暴风雨夜里灯塔上永不熄灭的火焰。 无论周围的黑暗如何汹涌,如何咆哮,它都坚定地存在着,散发着温润而刚正的气息。 顾长安的丹田,此刻仿佛成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那万千漕运旧案中的冤屈、不公、黑暗、腐败,化作了翻腾的墨色海洋,而那一点由圣贤之言与不平之气点燃的白光,便是这片海洋中唯一的岛屿,唯一的灯塔。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从顾长安体内传出。 那点白光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开始主动地吸收、炼化周围的黑暗。 那些代表着贪婪、罪恶的郁结之气,一旦靠近白光,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阳,迅速消融,化作最精纯的能量,反过来滋养着那点光芒,让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壮大。 从米粒大小,到黄豆大小,再到指甲盖大小…… 光芒越来越盛,白光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金色,充满了神圣、威严、不可侵犯的意味。 顾长安盘膝坐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中央,双目紧闭,宝相庄严。 他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白色辉光之中,将他整个人衬托得犹如谪仙临尘。 若是此刻有外人闯入,定会惊得以为是圣人显灵。 而都察院的同僚们,自然是不知道公房内发生的这番奇景。 他们只知道,这位新来的顾大人,把自己关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第一天,里面静悄悄的。 第二天,开始隐隐传出低沉的、富有韵律的诵读声,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让守在门口的衙役们听了,都觉得心神宁静,连日来的疲惫都消减了几分。 到了第三天,诵读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悸的感觉。 他们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那扇紧闭的木门之后,仿佛蛰伏着一头洪荒猛兽,又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神兵。 那股无形的威势,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惊扰了里面的“大人物”。 刘承老御史来视察过两次,每次都只是站在门外,侧耳倾听片刻,然后便一脸凝重地捋着胡须,默默离开。 他心中惊疑不定:“这位顾大人,究竟是在办案,还是在……修行?” …… 公房之内,时间仿佛已经失去了意义。 当最后一丝黑暗的郁结之气被那团光芒彻底炼化之后,整个丹田都变得清明澄澈,只剩下一团约莫拳头大小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气团”,静静悬浮在中央。 它,便是【浩然正气】! 顾长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浊气竟带着一丝肉眼可见的灰色,落地即散。 他猛地睁开双眼! 刹那间,两道如有实质的精光,从他眼中一闪而逝,将昏暗的公房照得亮如白昼! “呼……” 他长身而起,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之前因为连续熬夜而产生的疲惫、虚弱、精神萎靡,此刻已经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神清气爽、精力弥漫的巅峰状态。 他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门外衙役刻意压低的呼吸声,以及院子里树叶飘落的沙沙声。 他握了握拳,感觉自己的力量至少比之前强了一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那团温暖的浩然正气,正随着他的呼吸,缓缓地与他体内的四肢百骸产生共鸣。 心念一动,便能引动一丝气流,在经脉中运转,所过之处,温暖舒适,仿佛在做最高级的SPA。 【叮!恭喜宿主废寝忘食,爆肝苦读,成功点亮【浩然正气】!你的正义感,从今天起,将拥有实质性的力量,让一切黑暗在你面前无处遁形!】 【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体质强化!你的力量、耐力、反应速度、恢复力获得全面小幅提升!】 【获得被动能力:百邪不侵(初级)!你的浩然正气将自动护体,对阴冷、邪祟、毒瘴之气具有天然的排斥与净化效果。寻常鬼魅,不敢近身!】 系统的提示音姗姗来迟,但带来的奖励却是实打实的。 顾长安只觉得一股暖流从丹田涌出,瞬间流遍全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肌肉、骨骼、乃至经脉,都在这股暖流的滋润下,发生着某种奇妙的、向着更强方向的蜕变。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全身顿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如同炒豆子般的脆响。 “爽!” 顾长安忍不住低喝一声。 这种由内而外,脱胎换骨般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皮肤似乎变得更加细腻,线条也更加分明,充满了力量感。 “豆芽菜?我现在感觉自己能打死一头牛!” 他自信心爆棚,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现在就算遇到前几日那样的刺客,也能正面硬刚一波。 当然,理智告诉他,这纯粹是力量暴涨后带来的错觉。 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跟人家专业的武道高手比,还是差得远。 但无论如何,他总算是有了自保的根基。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棒,才能更好地为陛下996啊!”顾长安伸了个懒腰,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他看了一眼窗外,晨曦微露,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三天之期已到。 是时候,去向那位女帝陛下,“汇报”一下自己的“修炼”成果了。 “吱呀——” 公房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守在门口的两名衙役被吓了一跳,连忙站直了身体。 当他们看清走出来的人是顾长安时,都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眼前的顾大人,似乎和三天前有些不一样了。 依旧是那副俊朗儒雅的模样,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三天前的他,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温润有余,却稍显文弱;那么此刻的他,就是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神兵,锋芒内敛,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般的沉稳与威严。 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清澈如星,深邃如海,仿佛能洞穿人心。 被他目光一扫,两名衙役竟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之情。 “顾……顾大人。” “辛苦了。”顾长安朝他们温和地点了点头,那股无形的威压瞬间消散。 他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官袍,没有理会闻声赶来的刘承等人那惊疑不定的目光,径直迈步走出了都察院。 这一次,他没有坐马车,而是选择了步行。 他想亲身感受一下,这具脱胎换骨后的身体,究竟有何不同。 脚步轻快,落地无声,原本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他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走完了,而且气息匀称,脸不红心不跳。 他甚至发现,当他刻意将一丝浩然正气汇聚于双眼时,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变得更加鲜明,路边行人的表情、动作,都仿佛变成了慢镜头,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眼中。 这就是……超凡的感觉吗? 顾长安心中充满了新奇与喜悦。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智谋在刀尖上跳舞的文弱书生了。 他已经拥有了,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里,安身立命的第一块基石。 当他再次站在养心殿前时,天光已经大亮。 福安公公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顾大人,您可算是来了,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第16章 奉旨出京,目标豫州! 金銮殿上,气氛庄严肃穆。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队列前方那个身姿挺拔的年轻官员身上。 新科状元,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特设漕运改制督办——顾长安。 这个名字,在短短数日之内,已经成了京城官场上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就像一颗横空出世的彗星,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划破了京城那潭深邃而平静的池水,搅动起无数暗流。 今日,是他第一次正式以朝臣的身份,站在这大夏王朝的权力中枢。 “臣,顾长安,有事启奏。” 顾长安手持玉笏,声音清朗,响彻在空旷的大殿之内。 他将三日闭关的成果,以及对漕运旧案的梳理与洞见,凝练成一份条理清晰、言辞犀利的奏疏。 他没有长篇大论地空谈理论,而是直指核心,奏请即刻离京,亲赴漕运沉疴最重的豫州,展开实地巡查与整顿。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豫州! 那可是个烂到根子里的地方,是漕运总督经营多年的老巢,更是无数利益集团盘根错节的泥潭。 别说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就是朝中三品大员下去,也未必能讨到好果子吃。 队列中的户部尚书钱万金,闻言眼皮一跳,心中冷笑连连:“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真以为从我户部要到了银子,就能在豫州那地方为所欲为?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那张肥胖的脸上,挤出一副“为国担忧”的表情,正准备出列说几句“顾大人年轻有为但经验尚浅,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之类的屁话,拖延一下节奏。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龙椅之上,那个清冷而威严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准奏。” 仅仅两个字,轻描淡写,却如同一柄重锤,狠狠敲在了所有心怀鬼胎之人的心上。 赵青檀端坐于龙椅之上,凤眸微垂,甚至没有多看下方的顾长安一眼,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是毫无保留的支持!是天子对臣子最直接、最强硬的背书! 钱万金刚抬起的脚,又默默地缩了回去,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身旁的几位尚书、侍郎,也都纷纷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整个朝堂,瞬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位女帝陛下,是铁了心要用顾长安这把新刀,去砍漕运那块老骨头了。谁敢在这时候跳出来阻拦,就是跟陛下过不去。 顾长安心中也是微微一动。他能感觉到,从龙椅之上投来的一道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一丝考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看来,自己这三天的“修炼成果”,她已经感知到了。 “臣,领旨谢恩。”顾长安躬身一拜,声音沉稳有力。 朝会散去,顾长安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前往都察院,开始着手准备离京事宜。 他刚一脚踏进都察院的大门,还没来得及吩咐手下人准备行装,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顾大人,留步。” 又是福安公公! 顾长安嘴角一抽,心中已经懒得吐槽了。 他现在严重怀疑,福安公公是不是女帝的分身,或者掌握了某种名为“闪现”的神通。 “福公公。”顾长安转过身,拱了拱手。 福安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盖着明黄色的绸布。 “顾大人此去豫州,路途遥远,山高水长,陛下特意为大人准备了一些行装,以壮行色。”福安说着,掀开了绸布。 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样东西。 最左边,是一叠整齐的银票,最上面一张,赫然印着“壹万两”的字样。 中间,是一匹通体乌黑,只四蹄雪白的马匹的缰绳,那缰绳由蛟龙皮鞣制而成,一看就知非凡品。 最右边,则是一枚通体温润,雕刻着精致龙纹的白玉佩,玉佩上还系着明黄色的流苏,散发着淡淡的沁人凉意。 “这……使不得,使不得!”顾长安连忙推辞,“朝廷已有公费,臣怎敢再受陛下私赏。” “顾大人,这可不是私赏。”福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陛下说了,这银票,是‘特别办公经费’,让您在豫州便宜行事,不必事事掣肘于地方官府。” “这匹宝马,名为‘追风’,乃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关键时刻,是您保命的依仗。” 福安顿了顿,拿起那枚龙纹玉佩,亲手递到顾长安面前,语气变得格外郑重。 “至于这枚玉佩……乃是陛下自幼便佩戴的护身之物,吸收了数十年龙气,能凝神静气,百邪不侵。陛下特意嘱咐老奴,一定要亲手交给大人,并让您务必贴身戴好。”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补充道:“陛下还说……玉在,人在。” 顾长安接过那枚触手温润的玉佩,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掌心缓缓渗入体内,让他因点亮浩然正气而略显浮躁的心神,瞬间安定了下来。 这玉佩,绝对是宝贝! 但同时,他心中的警报器,也开始疯狂作响。 【叮!检测到高级法器“龙气温养玉佩”!】 【法器功能一:凝神静气,百邪不侵。】 【法器功能二:内蕴精纯龙气,可与宿主体内浩然正气产生共鸣,加速修行。】 【法器功能三(隐藏):内置超远程实时定位、高清影音传输、生命体征监测……以及君王(娘子)一键呼叫功能。】 【系统评价:恭喜宿主喜提“关心则乱·娘子牌·豪华追踪器Plus版”一枚!从今往后,您的一举一动,都将在她的深情注视之下。请宿主注意言行,切勿勾三搭四,沾花惹草,否则后果自负!】 顾长安:“……” 我信你个鬼!这老太监坏得很! 什么“玉在人在”,这分明就是一句饱含威胁的警告! “玉佩要是弄丢了,你人也就没了!”——翻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吧?绝对是! 他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是一副感动涕零、感激不已的模样,双手捧着玉佩,朝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一揖:“臣,谢陛下隆恩!定不负陛下厚望,必将此玉佩视若性命,贴身佩戴,时刻感受天恩浩荡!” 演,就硬演! 谁还不是个演员了? 福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缰绳和银票一并交给他,又嘱咐道:“护卫您的人手,陛下也已安排妥当。二十名大内一等高手,皆是百战精英,此刻已在城外等候。他们只听从您一人的号令。” “一切,全凭顾大人定夺。” 安排得如此周到,简直就是保姆级的服务。 顾长安知道,这是女帝在给他撑腰,也是在向整个朝堂宣告她的决心。 他收起所有物品,再次向福安郑重道谢。 一切准备就绪。 一个时辰后,京城东门。 顾长安换下了一身繁复的官袍,穿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青色便服,显得愈发英姿飒爽。 他腰间佩着一柄长剑——纯粹是为了装饰,以他现在的水平,这玩意儿的威慑力可能还不如一块板砖。 怀里,揣着那厚厚一沓银票和那枚功能强大的“追踪玉佩”。 他翻身跨上那匹神骏非凡的宝马“追风”,只觉得胯下一股爆炸性的力量感传来,仿佛随时都能离弦之箭般冲刺出去。 在他身后,二十名身穿黑色劲装,气息沉凝,目光锐利如鹰的大内高手,整齐地跨坐在马上,队列森严,气势迫人。 “大人,可以出发了吗?”为首的一名护卫队长上前,沉声问道。 顾长安点了点头,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巍峨雄伟的京城。 “出发!” 第17章 铁索门主王铁锁,会武功的“地头蛇 豫州,通济渠畔,汴梁城。 作为大夏王朝漕运体系中承南启北的关键节点,这座古老的城池本该是商船云集,帆樯如林,一片繁华兴盛的景象。 然而,当顾长安一行人抵达时,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光景。 码头上,船只稀稀拉拉,不少船工都无所事事地聚在一起,三五成群地掷着骰子,满脸的愁苦与麻木。 河道之上,本该川流不息的漕船,此刻却大多都拥堵在港口之外,排起了长龙,动弹不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而焦躁的气氛。 “大人,情况不对。”护卫队长雷豹催马上前,低声说道,“按理说,现在正值漕运繁忙之际,不该是这般景象。倒像是……被人刻意堵住了。” 顾长安勒住缰绳,目光扫过河面上那些焦急等待的船家,又看了看码头上那些耀武扬威、四处巡弋的地痞流氓,眼神微冷。 他来之前,早已将豫州的卷宗烂熟于心。 豫州漕运,有两大毒瘤。 其一,是官。 以漕运分司衙门为首的地方官府,他们织就了一张巨大的利益网,将手伸向了漕运的每一个环节。 雁过拔毛,层层盘剥,任何想要从通济渠上顺利通过的船只,都必须缴纳一笔笔名目繁多的“孝敬钱”。 其二,是匪。 一个盘踞在通济渠豫州段,名为“铁索门”的江湖帮派。他们自称是维护河道秩序的“义士”,实则却是比官府更为直接的“地头蛇”。 他们不讲规矩,只讲拳头,看谁不顺眼,或是谁给的“香火钱”不够,便会直接在河道中拉起铁索,阻断航路。 如今看来,这官匪早已沆瀣一气,共同将这通济渠,变成了他们自家的敛财工具。 “找个地方落脚,让兄弟们换上便装,分头去打探消息。”顾长安沉声下令,“记住,不要暴露身份,尤其不要跟官府的人有任何接触。” “是!”雷豹领命而去。 顾长安一行人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 随后的两天里,大内高手们化整为零,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迅速地将整个汴梁城的情况摸了个底朝天。 消息汇总到顾长安这里,印证了他的猜测。 如今的局面,正是铁索门与漕运分司联手演的一出戏。 他们故意制造拥堵,抬高“疏通费”,将那些急于赶路的商船当做肥羊,狠狠宰割。 而豫州知府等一众地方大员,对此视而不见,显然是早已分润了好处,同流合污。 指望他们来配合自己整顿漕运,无异于与虎谋皮。 “大人,漕运分司那边派人来问过几次,想知道我们是什么来路。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以‘京城来的布商’为由搪塞过去了。”雷豹汇报道,“但恐怕瞒不了多久。漕运分司的提举,是漕运总督的小舅子,眼线遍布全城。” “嗯。”顾长安点了点头,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声响。 他在思考破局之法。 直接亮出身份,手持尚方宝剑,以雷霆之势将这帮贪官污吏全部拿下? 不行。 这帮人根基深厚,党羽众多。自己强行抓人,他们必定会拼死反扑,甚至煽动不明真相的漕工闹事。 到时候,整个豫州漕运瘫痪,自己非但无功,反而有过。这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局面。 想要破开这铁桶一般的利益联盟,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 这个突破口,就是——铁索门。 根据卷宗记载和手下人的打探,铁索门门主王铁锁,此人虽行事霸道,却与那些纯粹的贪官不同。 他出身草莽,极为看重江湖义气,其帮派虽有勒索行径,但偶尔也会救济一些贫苦船家,在底层漕工中颇有威望。 更重要的是,铁索门与漕运分司,并非真心合作,更多的是一种互相利用、互相提防的关系。 这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 “雷豹。” “属下在。” “替我准备一份‘厚礼’,再备上一艘货船。”顾长安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咱们也去凑个热闹,会一会这位铁索门主。” …… 次日,通济渠的拥堵河段。 一艘挂着“顾氏绸缎”旗号的中型货船,在一众排队等待的船只中,显得格外扎眼。 因为它……在插队。 “喂!前面的,懂不懂规矩!给老子滚到后面排队去!” “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敢在铁索门的地盘上撒野?” 几艘小船迅速围了过来,船上站着十几个手持棍棒、凶神恶煞的汉子,为首一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看起来格外狰狞。 货船的船头,顾长安一袭青衫,手持折扇,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面对这阵仗,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他身后,只站着雷豹一人。其余的护卫,早已悄悄潜伏在周围。 “这位大哥,我们是京城来的客商,有一批急货要送往江南,还请行个方便。”顾长安微笑着拱了拱手,同时对雷豹使了个眼色。 雷豹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一点茶水钱,不成敬意。” 那刀疤脸汉子看了一眼银票,非但没有接,反而“呸”的一声,朝水里吐了口唾沫,冷笑道:“京城来的?京城来的就了不起?在我们铁索门的地盘,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守规矩!一百两就想插队?你打发叫花子呢?” “哦?”顾长安眉毛一挑,“那依大哥的意思,要多少才肯行个方便?” “我们门主说了,最近河道淤积,疏通不易。想要先走,可以!”刀疤脸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一文都不能少!” “五百两?”顾长安故作惊讶地摇了摇头,随即轻笑一声,“价格倒是公道。只不过……我这船上装的,是给漕运总督安大人府上送的寿礼。若是耽误了时辰,不知你家门主,担不担待得起啊?” 他特意将“安大人”三个字,咬得极重。 果然,刀疤脸的脸色微微一变。 漕运总督安世成,那可是他们顶头大老板的大老板,是他们轻易得罪不起的人物。 “你……你说是总督大人的货,就是总督大人的货了?可有凭证?”刀疤脸的语气,明显弱了几分。 “凭证?”顾长安笑了,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慢悠悠地说道,“我顾长安三个字,就是凭证。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家门主,看他认不认识。” 他这番做派,嚣张中带着几分神秘,让刀疤脸一时间也摸不准底细。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挥了挥手:“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禀报门主!” 小船飞速离去。 雷豹凑到顾长安身边,低声道:“大人,您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那王铁锁是个不讲理的莽夫……” “放心。”顾长安的笑容中,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他会的。因为,他比我们更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 一炷香的功夫后,河面上响起一阵沉重的破水之声。 一艘比寻常漕船要大上两圈的楼船,分开水波,气势汹汹地驶了过来。 船头之上,赫然站着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壮汉。 那壮汉约莫四十来岁,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浑身上下的肌肉如同磐石般虬结在一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双臂之上,缠绕着两条粗大的铁链,太阳穴高高鼓起,一双虎目开合之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 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凶悍霸道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让人心生畏惧。 此人,正是铁索门门主,“锁江虎”王铁锁! “就是你,打着漕运总督的名号,在我的地盘上闹事?”王铁锁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利剑,直刺顾长安。 寻常人被他这么一看,恐怕早已吓得两股战战,说不出话来。 然而,顾长安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甚至还有闲心,将手中的折扇“唰”的一声合上。 “闹事?王门主言重了。”他迎着王铁锁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只是想跟王门主,谈一笔生意。” “生意?”王铁锁虎目一瞪,冷哼一声,“我铁索门只讲拳头,不谈生意!看你像个小白脸,老子懒得跟你废话!要么,乖乖交钱滚蛋!要么,老子把你连人带船,一起沉到这通济渠里喂王八!” 话音未落,他脚下猛地一跺! “轰!” 整艘楼船都为之剧烈一震! 一股强横无匹的气劲,顺着船体,隔着数丈的河面,径直朝着顾长安的货船冲击而来! 雷豹脸色大变,瞬间挡在顾长安身前,全身戒备。 然而,那股气劲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绕过了雷豹,直接作用在了顾长安身上。 顾长安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胸口一闷,脚下顿时站立不稳,向后踉跄了两步。 这是下马威! 一个纯粹的武道高手,在用他最直接的方式,试探自己的斤两! 顾长安稳住身形,丹田内的浩然正气自行运转,瞬间将那股侵入体内的不适感涤荡一空。 他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王门主,好大的威风。” “只可惜,”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光有拳头,是保不住你铁索门上上下下数百口人的性命的!” 王铁锁的瞳孔,猛地一缩。 第18章 谈判桌上的交锋,拳头与道理 顾长安最后那句话,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了王铁锁最敏感的神经。 王铁锁那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握紧,手臂上缠绕的铁链“哗啦”作响,一双虎目死死地盯着顾长安,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整个河面上的空气,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围铁索门的帮众们,一个个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只等门主一声令下,就要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剁成肉酱。 雷豹更是全身紧绷,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体内气劲流转,做好了随时拼命的准备。 然而,作为焦点的顾长安,却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卧槽卧槽,这家伙的气场好强!这肌肉,一拳下来我可能会变成一张纸片人吧?系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在这种物理系选手面前,真的顶用吗?他要是不讲道理,直接动手怎么办?需不需要提前喊一句‘陛下救我’来触发追踪器的隐藏功能?” 尽管内心戏已经上演了一出好莱坞灾难大片,但顾长安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高深莫测的、属于“文化人”的微笑。 他赌王铁锁不敢轻易动手。 因为他的威胁,正好戳中了铁索门最大的软肋——他们,终究是“匪”,是见不得光的。 拳头再硬,也硬不过朝廷的刀。 果然,在对峙了足足十几个呼吸之后,王铁锁那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了下来。他眼中的杀气也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重的审视与忌惮。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洪亮,但已经没了刚才那股纯粹的霸道。 “请王门主上船一叙,如何?”顾长安做了个“请”的手势,仿佛这里不是危机四伏的河道,而是他家后花园的茶话会。 王铁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他身后那个气息沉稳如山的雷豹,最终冷哼一声,脚尖在船头一点,那铁塔般的身躯竟如同一只轻盈的飞燕,凌空跨越数丈的距离,稳稳地落在了顾长安的货船上。 “砰!” 一声闷响,整艘船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承受了千钧重压。 “好家伙,这是自带重力场的男人吗?”顾长安心中吐槽,脸上却笑容不改,“王门主好身手。” “少废话!”王铁锁大马金刀地在一只货箱上坐下,那货箱顿时发出“嘎吱”一声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散架,“说吧,你到底想谈什么生意?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今天这通济渠,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王门主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顾长安从怀里掏出一份卷宗,轻轻放在了王铁锁面前的另一个货箱上。 这卷宗,是他亲手誊写的,上面记录的,并非什么机密要闻,而是一些公开的、但寻常百姓却难以接触到的信息。 ——近三年来,漕运总督安世成利用职权,在漕粮运输、河道修缮等项目中,贪墨的款项明细。 ——安世成的几个心腹,分别在哪些关键位置任职,他们又是如何互相勾结,中饱私囊。 ——以及,安世成与朝中某位亲王往来密切的蛛丝马迹。 王铁锁本是不屑一顾,在他看来,这些当官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是好东西,贪点钱算什么大事?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卷宗上,看到那些精确到“两”的数字,以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时,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这份东西,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掌握着足以将漕运总督一系连根拔起的可怕情报!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王铁锁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王门主,你我都是聪明人。”顾长安端起雷豹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一套茶具,慢条斯理地沏着茶,袅袅的茶香,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你铁索门,能在这通济渠上作威作福,靠的是什么?不是你王门主的拳头有多硬,而是漕运分司衙门需要你们这群‘地头蛇’,来替他们办一些他们不方便出面的脏活、累活。” “说白了,你们就是安世成养的一条狗。” “放屁!”王铁锁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身旁的货箱上,那结实的木箱应声碎裂,木屑纷飞!“我王铁锁顶天立地,什么时候成别人的狗了!” “是不是狗,门主自己心里清楚。”顾长安将一杯沏好的茶,推到王铁锁面前,语气依旧平淡,“安世成吃肉,你们跟着喝点汤,甚至连汤都算不上,最多是啃几根他丢出来的骨头。每年孝敬给漕运分司的银子,怕是比你们自己留下来的还多吧?” “可一旦出了事,比如现在,我来了。”顾长安指了指自己,微微一笑,“你猜,安总督会保你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把你们推出来,当做替罪羊,以平息我的怒火?” 王铁锁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显然是内心正在经历着天人交战。 顾长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他极力想要掩盖的现实。 铁索门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他们就像是官府与江湖之间的一个尴尬存在,两边都瞧不起他们,却又都需要他们。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你……你究竟是谁?”王铁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什么普通的京城客商,更不可能是漕运总督的人。 能掌握如此机密,又能如此精准地分析出他们处境的人,其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现在,我可以正式介绍一下自己了。” 顾长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原本那副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哥模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朝廷命官的威严与锐气。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特设漕运改制督办,顾长安。” “奉天子之命,巡查漕运,整肃吏治。凡有阻挠者,可先斩后奏!”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在王铁锁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满脸的难以置信。 钦差! 竟然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 怪不得……怪不得他敢如此有恃无恐! “噗通!” 周围小船上,那些原本还凶神恶煞的铁索门帮众,此刻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纷纷丢掉兵器,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 “钦差大人饶命!钦差大人饶命啊!” 王铁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不定。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儿子还小,却身负皇命的年轻人,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他想不通,朝廷怎么会派这么一个“小白脸”来办这种掉脑袋的大事? 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官威,以及那份详实到可怕的卷宗,却由不得他不信。 “你……你想怎么样?”王铁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想怎么样,取决于王门主,想怎么样。”顾长安重新坐下,将另一杯茶推了过去。 “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条路,继续跟着安世成一条道走到黑。然后,等我把他们连根拔起的时候,你们铁索门,作为他的头号爪牙,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第二条路,”顾长安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弃暗投明。” “弃暗投明?”王铁锁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等本就是匪,手上沾过血,杀过人,朝廷岂能容我?” “匪,也可以变成官。”顾长安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 “只要你肯为我所用,帮我扳倒安世成,整顿豫州漕运。我不仅可以免去你铁索门上下所有人的罪责,还可以向陛下保奏,授你一个‘护漕校尉’的官身,让你铁索门,从此洗白上岸,成为名正言顺的朝廷中人!” “到那时,你们维护河道秩序,拿的是朝廷的俸禄,是天经地义!谁还敢说你们是匪?” 这,就是招安! 王铁锁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急促。 洗白上岸!当官!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王铁锁混迹江湖半生,打打杀杀,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手底下的这几百号兄弟,能有口饭吃,能活得像个人样吗? 可“匪”这个名头,就像一座大山,永远压在他们头上,让他们抬不起头来。 现在,一个天大的机会,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可是…… “我凭什么信你?”王铁锁的眼中,充满了挣扎与怀疑,“安世成背后是亲王,势力盘根错节,就凭你一个四品官,斗得过他吗?我若是帮你,就等于彻底得罪了安世成。万一你输了,我铁索门……将死无葬身之地!” “问得好。”顾长安赞许地点了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了那枚女帝御赐的,雕刻着龙纹的白玉佩。 当那枚代表着至高皇权的玉佩,出现在王铁锁眼前时,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瞬间呆住了。 作为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他或许不认识什么朝廷大员,但这个标识,他认得! 如朕亲临! 这……这是天子的信物! “现在,你觉得,我斗得过,还是斗不过?”顾长安的声音,悠悠传来。 王铁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 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天,要变了。 第19章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王铁锁最终还是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他顶着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带着满腹的心事和那份足以致命的“投名状”,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顾长安也不催他。 他知道,这种足以决定一个帮派生死存亡的抉择,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出的。王铁锁需要时间去消化,去权衡,去说服他自己和手底下的那帮兄弟。 鱼饵已经撒下,就看鱼儿什么时候咬钩了。 “大人,此人真的可靠吗?”雷豹看着王铁锁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他毕竟是草莽出身,反复无常,万一他将您的身份和计划告知安世成……” “他不会。”顾长安笃定地摇了摇头,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把他逼到了悬崖边上。”顾长安笑了笑,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狡黠的光芒,“现在,他要么选择相信我,纵身一跃,下面是万丈深渊,但也可能是一片坦途;要么,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亲手把他从悬崖上推下去。” “一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雷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他只需要知道,自家这位年轻的大人,智商一直在线,而且心眼子比蜂窝煤还多,这就够了。 “让兄弟们都撤回来吧,今晚,怕是不会太平了。”顾长安伸了个懒腰,吩咐道。 …… 事实证明,顾长安的预感,准得就像女帝在他身上装的定位器一样。 汴梁城,漕运分司衙门,后堂。 一个面容精瘦,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正一脸谄媚地对着一个坐在主位上的华服男子汇报着什么。 这山羊胡,正是漕运分司提举,漕运总督安世成的小舅子——孙德海。 而那华服男子,则是安世成安插在豫州的心腹,一个真正的狠角色,人称“豫州判官”的李默。 “李先生,事情就是这样。”孙德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个自称顾长安的,今天在通济渠上,把王铁锁那个莽夫给叫上了船,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顾长安?”李默品着茶,眼皮都没抬一下,“京城里姓顾的大官,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啊!我也纳闷呢!”孙德海连忙道,“而且此人出手阔绰,身边还跟着一个气息沉稳的高手,看着不像是一般的商人。我怕……怕是京里来的……” “怕什么?”李默终于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寒芒,“不管他是谁,既然敢把手伸到咱们豫州来,那就让他把这只手,永远地留在这里好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不管是龙是蛇,到了咱们的地盘,都得盘着。派‘鬼影双煞’去一趟,把那姓顾的脑袋给我提回来。做得干净点,别留下什么手尾。” “鬼影双煞?!”孙德海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既有恐惧,又有兴奋。 鬼影双煞,是安总督豢养的顶级刺客,两人皆是成名已久的武道高手,一手诡异步法,一手夺命短刃,专门替总督大人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麻烦”。 死在他们手下的江湖好手、朝廷密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用他们去对付一个来路不明的“商人”,简直就是用牛刀杀鸡! “是!先生英明!”孙德海连忙躬身领命,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在他看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顾长安,已经是个死人了。 …… 夜,深了。 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蔽,整个汴梁城都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客栈内,一片寂静。 顾长安的房间里,依旧亮着一豆灯火。 他正盘膝坐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悠长,丹田内的那缕【浩然正气】,正随着他的呼吸,缓缓地在四肢百骸中流转。 自从点亮了这缕正气,他便发现,每日坚持吐纳修行,不仅能让自己的精神愈发饱满,更能让这缕正气缓慢地壮大。 虽然速度慢得像蜗牛爬,但好歹是在进步。 “唉,什么时候才能像小说主角那样,一夜筑基,三天金丹,一个月飞升啊?” “我这浩然正气,感觉就像个手机电量,每天辛辛苦苦充一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100%。而且还没个充电宝,唯一的‘快充插座’还在京城皇宫里,想充一次还得走流程,太难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心中那股与生俱来的危机感,猛地一跳! 来了! 顾长安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出声示警,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但全身的肌肉,却已经悄然紧绷。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道黑色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客栈的屋顶之上。 他们的动作轻盈得像两片落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就连最警觉的野猫,也未必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另一人会意点头。 两人身形一晃,如同两缕青烟,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向着顾长安所在的房间飘去。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一人负责解决掉外围的护卫,另一人,则直取目标的首级!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专业的刺杀!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利刃入肉的声音,从院墙角落里传来。 一名负责守夜的大内护卫,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捂着喉咙,缓缓倒下。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完全没有看清敌人是如何出手的! 黑影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形再次融入黑暗,如同一个幽灵,继续向着下一个目标摸去。 而另一道黑影,则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顾长安的房门前。 他从怀中取出一根细细的吹管,对准门缝,轻轻一吹。 一缕无色无味的迷烟,顺着门缝,缓缓飘入了房间之内。 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无论目标是何等高手,只要吸入这“化骨香”,一时三刻之内,便会功力尽失,浑身酸软,任人宰割。 做完这一切,黑影静静地等待着。 他很有耐心,就像一个等待猎物落入陷阱的顶级猎手。 然而,他等了足足十几个呼吸,房间里却依旧是静悄悄的,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嗯?” 黑影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按理说,化骨香早已生效,目标应该已经倒下了才对。 难道……里面是个空房间? 他不再犹豫,屈指一弹,一缕细微的劲风射出,无声无息地拨开了门栓。 他推开房门,如同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 房间里,灯火依旧。 床上,那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人,依旧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仿佛早已熟睡。 黑影的心中,警铃大作! 不对劲! 这太不对劲了! 化骨香竟然对他无效? 他来不及多想,身体的本能已经驱动着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杀!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手中的短刃在昏暗的灯光下,划出一道森白的弧线,直刺顾长安的咽喉! 快!准!狠! 这一刀,凝聚了他毕生的功力,足以洞穿金石! 他仿佛已经看到,目标的喉咙被瞬间切开,鲜血喷涌而出的画面。 然而,就在他的刀锋,即将触及到顾长安皮肤的那一刹那。 异变,陡生! 第20章 武道高手的刺杀! 就在那柄闪烁着森白寒光的短刃,即将划破顾长安喉咙的千钧一发之际! 变故,并非来自顾长安本人。 而是来自……房间之外!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陡然在死寂的客栈中炸响,尖锐刺耳,如同平地起惊雷! 紧接着,便是兵刃碰撞的密集声响、沉闷的脚步声与愤怒的低吼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有刺客!保护大人!” 雷豹那雄浑如洪钟般的声音,夹杂着无尽的怒火,响彻了整个客栈。 埋伏在各处的二十名大内高手,在付出了两死一伤的代价后,终于反应了过来,与那名负责清扫外围的刺客,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房间内,那名直刺顾长安的黑衣刺客,手腕猛地一抖!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神一分,刀锋不由自主地偏离了半分,擦着顾长安的脖颈,带起一缕劲风,深深地刺入了他身后的床板之中! “咄!” 半截刀身,没入硬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好险! 顾长安心中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刚刚几乎能感觉到那刀锋上冰冷的杀意,距离死亡,只有那么零点零一公分! “我靠!玩脱了!装逼装过头了!” “我以为我的浩然正气能像个防护罩一样自动弹开攻击,结果屁用没有啊!差点就被一刀开喉了!” “系统!你给的【百邪不侵(初级)】是不是假冒伪劣产品?这迷烟我都闻到了,虽然没晕,但也没给我加什么buff啊!” 他内心疯狂吐槽,身体的求生本能却快过了大脑的思考。 就在刺客一刀落空,准备抽刀再刺的瞬间,顾长安猛地向后一仰,整个身体如同没有骨头一般,贴着床板滑了下去,同时双脚发力,狠狠地踹向刺客的小腹! 这一连串动作,是他前世跟健身教练学的核心力量训练,虽然没什么章法,但突出一个快和出其不意。 刺客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在如此近的距离,还能做出反击。 他冷哼一声,左手化掌为爪,快如闪电般抓向顾长安的脚踝。 然而,顾长安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伤敌。 他这一脚只是虚招,为的只是争取那一刹那的时间! 就在刺客出手格挡的瞬间,顾长安借着后仰的力道,一个懒驴打滚,狼狈不堪地从床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朝着房门的方向冲去。 “雷豹!救命!!” 他扯着嗓子,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凄厉、最饱含情感的一声呐喊。 开玩笑! 跟这种一看就是敏捷加满的专业刺客在狭小空间里肉搏? 我脑子又没被门夹过! 三十六计,跑为上策! 只要能冲出房门,和外面的大部队汇合,我就安全了! “想跑?” 黑衣刺客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右手猛地一拧,直接将那柄短刃从床板中抽出,随即脚尖在床沿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再次朝着顾长安的后心追杀而去! 他的速度,比顾长安那连滚带爬的动作,快了何止数倍! 凛冽的杀机,再次从身后袭来,如芒在背! 顾长安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刻倒竖了起来! 他甚至能听到那刀锋划破空气时发出的“嘶嘶”声! 完了! 这次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英明神武、风流倜傥、前途无量的穿越人生,难道就要以“背后中刀”这么一个憋屈的方式草草收场了吗? 陛下啊! 你送的追踪器倒是给点力啊!快来个天降神兵救一下你未来的(忠臣)啊! 就在顾长安已经准备闭目等死之际,一声暴喝,如同晴天霹雳,从门外传来! “贼子休伤吾主!” “轰隆!” 客栈那本就不甚结实的木质房门,被一股强横无比的巨力,从外面整个撞得四分五裂! 木屑纷飞中,一道魁梧如山的身影,携着万钧之势,冲了进来! 正是大内护卫队长,雷豹! 他显然是听到了顾长安的呼救,拼着硬挨了另一名刺客一记背刺,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了过来! 此刻的雷豹,状若疯虎! 他左肩之上,插着一柄短刃,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半边衣衫。 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双眼睛赤红如血,手中的百炼钢刀,卷起一重重狂猛的刀浪,如同惊涛拍岸,悍不畏死地朝着那名黑衣刺客席卷而去! “铛!铛!铛!铛!” 一连串急促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碰撞声,在狭小的房间内激烈地响起! 雷豹的刀法,大开大合,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子,每一刀都势大力沉,虎虎生风! 而那黑衣刺客的身法,却诡异灵动到了极点。 他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在雷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总能以最小的代价,最刁钻的角度,闪避、格挡。 他的武器,是一柄比寻常短刃更短更薄的软剑,如同毒蛇的信子,总是在不可能的角度,刺向雷豹身上的要害!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雷豹虽勇,但毕竟身上带伤,而且对手的实力,明显要高出他一截。 仅仅交手十余招,雷豹的身上,便又添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的攻势,也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队长!” 顾长安趁机躲到墙角,看着浑身浴血、状若癫狂的雷豹,目眦欲裂。 这些日子以来,雷豹一直尽职尽责地保护着他,两人之间,早已超出了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眼看着雷豹为了保护自己,即将命丧于此,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从顾长安的心底,猛地窜了上来! “杂碎!我跟你拼了!” 愤怒,压倒了恐惧! 顾长安顺手抄起身边的一条板凳,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了,嘶吼着就朝着那黑衣刺客的后背砸了过去! “不自量力!” 黑衣刺客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一剑,一道凌厉的剑气,便将那条结实的板凳,在半空中绞得粉碎! “噗!”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雷豹抓住机会,拼着胸口再中一剑的代价,手中的钢刀,也终于狠狠地劈在了刺客的左臂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黑衣刺客闷哼一声,左臂顿时软软地垂了下去,显然是骨头被硬生生砍断了! 但他也是个狠角色! 在受伤的瞬间,他手中的软剑,也毫不犹豫地捅进了雷豹的腹部,随即猛地一搅! “呃……” 雷豹的眼中,神光瞬间黯淡了下去。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刺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双臂,如同铁钳一般,将刺客死死地抱住! “大……大人……快……走……” “队长!”顾长安睚眦欲裂,双眼瞬间变得通红! “找死!” 被一个“将死之人”抱住,黑衣刺客眼中闪过一丝暴虐,他抬起仅剩的右手,手中的软剑,毫不犹豫地刺向了雷豹的心脏! 他要彻底终结这个难缠的对手! 也就在这一刻! 那股熟悉的、代表着死亡的凛冽杀机,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地刺向了顾长安的眉心! 第21章 浩然正气与女帝的凝视 死亡,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这一刻之前,顾长安从未如此清晰地体验过。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仿佛将你整个人都浸泡在万年不化的玄冰之中,血液凝固,思维停滞,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仿佛被一头来自九幽地狱的洪荒猛兽死死盯住,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你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因恐惧而剧烈擂动的声音,也能“看”到那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软剑,在自己的瞳孔中,一点点放大! 刺客的目标,是雷豹。 但那股纯粹、凝练、不带丝毫感情的杀气,却如同无形的巨浪,铺天盖地般朝着近在咫尺的顾长安碾压而来! 这一次的冲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致命! 【警告!警告!宿主受到高强度杀气锁定,精神濒临崩溃!】 【生命体征监测系统启动……心率220……血压飙升……肾上腺素超负荷分泌……】 【判定:宿主即将因过度惊吓而导致心源性猝死!】 【喂喂喂!宿主你醒醒!别吓死啊!你死了我找谁当宿主去?我可不想再换绑一个天天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老古董了!】 系统的警报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在顾长安的脑海里疯狂尖叫。 然而,此刻的顾长安,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他的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要……死了吗?” 一个绝望的念头,在他即将沉沦的意识中,闪现了一下。 不! 我不能死! 我还没辅佐女帝开创万世太平! 我还没看到这个世界的仙道之巅是何等风光! 我还没……还没跟陛下深入交流一下“龙气灌体”的学术问题! 我还有大把的996福报没有享受,怎么能死在这里?! 求生的欲望,如同在黑暗中划亮的一根火柴,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 也就在这股求生意志被激发到极致的瞬间! 一直沉寂在他丹田深处,那缕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浩然正气】,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的感召,猛地一颤!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轻鸣,在他的精神世界中悄然响起。 那缕温热的气息,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它带着一种至大、至刚、煌煌如日、沛然莫御的无上威严,瞬间从丹田冲出,沿着他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疯狂地奔涌、涤荡! 所过之处,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被瞬间驱散! 那股禁锢灵魂的恐惧,被顷刻间碾碎! 那片吞噬意识的黑暗,被照耀得支离破碎! 顾长安只觉得浑身一震,仿佛有一道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从内而外地将自己包裹。 他的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但他的眼神,却在这一刻,恢复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的视野里,整个世界都仿佛变了。 刺客的动作在他眼中变得无比缓慢,他能清晰地看到刺客脸上狰狞的表情,看到他手腕上每一寸肌肉的细微抖动。 而那股曾经让他如坠冰窟的凛冽杀气,此刻在他感知中,却像是遇到了烈日的冰雪,迅速消融,甚至……有些可笑。 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蝼蚁,在向一头沉睡的巨龙,徒劳地展示着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凶狠。 “这就是……浩然正气?” 顾长安的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股力量,或许在物理攻击上还很弱小,但在精神层面,在“势”的对抗上,却拥有着碾压性的、绝对的克制! 它是天地间,最光明、最刚正的力量! 它,百邪不侵! 它,万法难当!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京城,皇宫深处。 养心殿的内殿,依旧灯火通明。 女帝赵青檀并未安歇,她一袭宽松的玄色寝袍,正端坐于御案之后,手中捧着一卷古籍,看似在潜心阅读,但那双深邃如星辰的凤眸,却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走神。 今夜的她,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她放下书卷,玉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最终落在了御案一角,那枚与顾长安身上一模一样的龙纹玉佩上。 这两枚玉佩,本是一对,名为“龙心佩”,是皇家秘宝,拥有心神相连的玄妙之能。 只要在一定范围内,一方若是遭遇极大的情绪波动或是生命危险,另一方就能有所感应。 她将其中一枚赐给顾长安,美其名曰“凝神静气,玉在人在”,实际上,就是给他装了一个最高级别的“生命警报器”。 突然! 赵青檀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清晰地感觉到,那枚放在御案上的龙心佩,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真实的震颤! 一股源自顾长安的、极致的恐惧与濒死的绝望,如同一根冰冷的针,跨越了千里的距离,瞬间刺入了她的心神之中! “遇刺了!” 赵青檀的凤眸,刹那间寒如冰霜! 一股恐怖到足以让整个养心殿的空气都为之凝固的帝王威压,轰然爆发! “安世成!你好大的狗胆!” 她猛地站起身,寝袍无风自动,一头青丝狂舞,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剑,锋芒毕露,杀意冲霄!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手已经按在了那枚龙心佩之上。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立刻催动玉佩中蕴含的磅礴龙气,激发“龙心同佩”的最高权限——瞬息而至! 以她如今的修为,强行撕裂空间,跨越千里,抵达顾长安的身边,并非难事! 代价,不过是损耗一些本源龙气,修养十天半月罢了。 为了朕的刀……值得! 她的指尖,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金光,体内的龙气已经开始疯狂运转。 然而,就在她即将发动玉佩的那一刹那,她的动作,却又猛地顿住了。 因为,她从玉佩中,又感觉到了一股新的变化。 那股源自顾长安的恐惧与绝望,在攀升到极致之后,非但没有崩溃,反而……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虽然微弱,却精纯、刚正到了极点的气息,轰然爆发! 那气息,煌煌如日,沛然莫御! 仿佛是初生的骄阳,虽然光芒尚不炽烈,却已经拥有了撕裂一切黑暗的无上威严! “这是……浩然正气?” 赵青檀的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惊讶与错愕。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被她评价为“豆芽菜”的顾长安,竟然能在如此绝境之下,自行激发了浩然正气,并且……以这股微弱的正气,硬生生扛住了那足以让普通武道高手心神崩溃的杀气冲击! 她通过玉佩的感应,仿佛“看”到了客栈房间内发生的一切。 她“看”到顾长安的眼神,从恐惧变得清明。 她“看”到那名刺客,因为心神受到冲击,动作出现了一丝停滞。 她甚至“看”到了王铁锁的破墙而入! “鹰,只有自己经历风雨,才能学会翱翔。” 赵青檀缓缓收回了手,指尖的金光渐渐敛去。 她眼中的滔天杀意,也慢慢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欣慰、好奇与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 “顾长安,别让朕失望。”她轻声低语,重新坐回御案之后,但目光,却再也没有离开过那枚微微震颤的龙心佩。 …… 客栈房间内。 黑衣刺客的心中,正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那股煌煌大势,让他心神失守,动作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停滞。 高手相争,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这一丝停滞,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只是眨眼的一瞬,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轰!!!” 一声巨响,客栈的另一面墙壁,被人用更加暴力、更加狂野的方式,直接轰开了一个大洞! 碎石与烟尘弥漫中,一道铁塔般的身影,如同一头发怒的蛮牛,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 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铁索门门主——王铁锁! “狗娘养的杂碎!敢动钦差大人!” 王铁锁的虎目瞬间赤红!他来不及多想,一双缠绕着铁链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地砸向了那名因为心神失守而出现破绽的黑衣刺客! “不好!” 黑衣刺客终于从那股恐怖的威压中挣脱出来,感受着身后传来的致命危机,亡魂大冒! 他想躲,但身体却被雷豹死死地抱着,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闪避! 他发出一声怒吼,放弃了击杀雷豹,转而将手中的软剑,闪电般地刺向了身后! 然而,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王铁锁那砂锅大的铁拳,已经后发先至,重重地轰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第22章 叮!你成功吓退了敌人,但姿势不够帅 “砰——!!!” 一声如同重锤砸在破鼓上的闷响,在小小的房间内轰然回荡。 黑衣刺客的身体,像一个被随意丢弃的破麻袋,猛地向前飞出,狠狠地撞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 他口中鲜血狂喷,夹杂着破碎的内脏,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无尽的悔恨,随即神光涣散,彻底没了声息。 在他飞出去的瞬间,雷豹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电光火石之间,房间内的战斗,戛然而止。 院落之外,另一场战斗也随之落幕。 那名负责清扫外围的刺客,身法同样诡异绝伦。 他在付出一条手臂被砍伤的代价后,成功击杀了两名、重创了三名大内护卫。 当他察觉到屋内的同伴气息瞬间消失时,便知事不可为。 此人极为果决,毫不恋战,虚晃一招逼退了剩余护卫的围攻,身形如鬼魅般几个闪烁,便跃上墙头,彻底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大内护卫们有心去追,但看着满地呻吟的同袍和屋内生死不知的主官,只能含恨放弃,迅速聚拢过来,警戒四周。 整个客栈,一片狼藉。 血腥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顾长安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股充斥在四肢百骸的浩然正气,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回丹田。 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归。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刚才那短短一瞬的爆发,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精气神,此刻浑身虚脱,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但他不能倒。 他扶着墙壁,强迫自己站稳,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倒在血泊中的雷豹。 “雷豹!” 他嘶吼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刚刚破墙而入的王铁锁,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也是心头骇然。 他一拳击毙刺客后,看着满地狼藉、浑身浴血的雷豹和那些倒毙的大内护卫,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这哪里是官场倾轧,这分明就是不死不休的死局! 他终于明白,自己和铁索门,已经被逼到了何等凶险的悬崖边上。 “快!金疮药!最好的金疮药!还有,把你们最好的郎中给我找来!快去!” 顾长安的声音,因激动和后怕而微微颤抖,但吐字却异常清晰。 他没有理会王铁锁,也没有去看那名死不瞑目的刺客,而是小心翼翼地半跪在雷豹身边,用颤抖的手,探向他的鼻息。 还有气! 很微弱,但还有!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他顾不上什么体面,直接撕下自己干净的里衣,按住雷豹腹部那个最致命的伤口,试图为他止血。 那温热而粘稠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双手,也灼痛了他的眼睛。 “大人……”一名幸存的大内护卫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虎目含泪。 “别废话!救人!”顾长安头也不抬地吼道,“把所有能用的伤药都拿过来!” 王铁锁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看到这位传闻中圣眷正浓的钦差大人,此刻没有半点官老爷的架子,他脸色苍白,浑身虚脱,却依旧坚持亲自为下属处理伤口。 那份临危不乱的镇定,以及对自己人发自内肺的关切,让他这个混迹江湖半辈子的“地头蛇”,心中受到了巨大的触动。 这,和他认知中的“官”,完全不一样。 就在顾长安手忙脚乱地进行着堪称简陋的“战地急救”时,脑海中,那迟到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战斗已结束,宿主存活。】 这句开场白,让顾长安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 还活着,真好。 【正在对宿主本次危机表现进行综合评定……】 【评定中……】 系统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你在生死关头,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求生欲。成功以煌煌神威(被动触发式)震慑了敌人心神,为友军的绝地反击,创造了宝贵的机会。】 顾长安心中一动,忍不住在心里回了一句:“等等,那个‘被动触发式’是什么意思?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够光彩?” 系统没有理会他的插话,继续用它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进行播报。 【综合评价:B。】 【奖励发放:求生经验+100点。临时启动‘肾上腺素后遗症快速恢复微循环’一次。】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顾长安只觉得一股微弱的暖流从心脏处散开,流向四肢百骸,身体因为过度透支而产生的虚弱感和剧烈心跳,正在快速平复。 这奖励,还挺实在。 正当他这么想时,系统又补上了一句总结陈词。 【基于本次表现,系统温馨提示:宿主成功地协助友军击退了敌人,但在关键时刻的表现,缺乏强者风范。建议宿主在日后类似场合,可尝试保持镇定,并辅以言语震慑,如‘大胆妖孽,竟敢班门弄斧!’等,或能有效提升战斗评价与最终奖励。】 顾长安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我信你个鬼……我当时连站都站不稳,还负手而立,还言语震慑?我怕是还没开口,就先被吓得尿裤子了……” 他暗自吐槽了一句,便迅速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眼前的救治之中。 毕竟,再高的评价,再丰厚的奖励,也比不上眼前这些为了保护他而浴血奋战的护卫们的性命重要。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23章 因祸得福,铁索门归心 夜,深沉如墨。 豫州城内这家本不起眼的客栈,此刻已是灯火通明,气氛肃杀。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久久不散,幸存的大内护卫们手持钢刀,将整个后院封锁得如铁桶一般,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会遭到他们冰冷的呵斥。 客栈的大堂,被临时改造成了伤兵营。 几名从城里被“请”来的郎中,正满头大汗地为伤者处理伤口。 雷豹的伤势最重,腹部被软剑贯穿,虽然顾长安及时止血,但依旧失血过多,陷入了深度昏迷,至今生死未卜。 顾长安就坐在雷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郎中施针、敷药,他脸上的血迹已经擦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显示出他内心的疲惫与沉重。 王铁锁站在不远处,魁梧的身躯像一尊铁塔,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的心情,比这夜色还要复杂。 从战斗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在这一个多时辰里,他亲眼目睹了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是如何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现场。 他没有大发雷霆,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第一时间去考虑如何向朝廷交代。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救人。 不惜一切代价地救人。 他将自己携带的所有名贵伤药,毫不吝啬地全部拿了出来,用在了这些护卫身上。 他甚至亲自端水喂药,为那些伤势较轻的护卫擦拭伤口,言语间满是安抚与慰问。 那不是上官对下属的姿态,更像是……兄弟手足之间的关怀。 王铁锁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 他见过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见过心狠手辣的真小人。 他太清楚,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视他们这些底层人的性命,如同草芥。 漕运总督安世成,便是其中翘楚。 他给铁索门赏钱的时候,就像是在打发一条狗。他需要铁索门为他做事的时候,也从未将他们当人看。 而这一次的刺杀,更是彻底撕下了安世成最后一块遮羞布。 王铁锁用脚指头想都能明白,一旦刺杀成功,他和整个铁索门,绝对是安世成第一个要灭口的对象。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他之前之所以对顾长安的“招安”心存疑虑,无非是觉得,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又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这位年轻的钦差,只是想利用他们铁索门,来当对付安世成的炮灰罢了。 可现在,他动摇了。 他看着那个坐在床边,眉宇间满是忧色的年轻人。 他看到了安世成身上所没有的东西。 那是……仁义。 或许,这听起来很可笑。一个混江湖的“地头蛇”,去谈论“仁义”,就像是青楼里的姑娘,去谈论“贞洁”一样。 但王铁锁知道,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它能让这些百里挑一的大内高手,心甘情愿地为他赴死。 它能让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在生死关头,爆发出连他都感到心悸的威势。 或许,跟着这样的人,真的能有一条不一样的活路。 就在这时,一名郎中擦了擦额头的汗,长舒了一口气,对顾长安拱手道:“大人,幸不辱命。这位壮士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只是他失血过多,元气大伤,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顾长安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了下来。 他站起身,对着郎中深深一揖:“多谢先生,大恩不言谢,日后必有重报。” 郎中连忙还礼,不敢承受。 顾长安安顿好一切,这才转过身,看向一直默立不语的王铁锁。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质问,也没有责备,只是淡淡地说道:“王门主,我们谈谈吧。” 王铁锁心中一凛,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 他跟着顾长安,走到了后院的一处僻静角落。 “今夜之事,你怎么看?”顾长安开门见山。 王铁锁沉默了片刻,随即发出一声苦笑:“还能怎么看?安总督……这是要我们的命啊。”他抬起头,看着顾长安,“不只是大人的命,也包括我王铁锁,和铁索门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 “你明白就好。”顾长安点了点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安世成能派出这种等级的刺客,说明他已经狗急跳墙了。我很好奇,你之前为他做了多少脏活,能让他如此不惜代价地,想要杀人灭口?” 王铁锁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但他没有隐瞒,将自己和铁索门,如何从一个普通的漕运帮派,一步步沦为安世成的爪牙,如何帮他打压异己,如何帮他处理那些“不干净”的货物,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顾长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等到王铁锁说完,他才缓缓开口:“所以,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你现在就带着你的人离开。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但你要想清楚,安世成能派人杀我第一次,就能杀我第二次。而你和铁索门,也绝对会成为他下一个清洗的目标。” “第二条路,”顾长安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跟着我,彻底扳倒安世成!我不能保证你们从此就能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顾长安在一日,就绝不会将你们当成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你们的功劳,我会记着。你们的性命,我会护着。就像今晚,我护着我的护卫一样。”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如同重锤,敲在王铁锁的心上。 王铁锁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看着顾长安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猛地一咬牙,做出了他这辈子,最重大的一个决定。 “噗通!” 魁梧如铁塔般的身躯,在顾长安面前,轰然单膝跪地! 坚硬的青石板,被他砸出一声闷响。 “大人!”王铁锁抬起头,虎目之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然与郑重,“之前是俺王铁锁有眼不识泰山,心存疑虑,多有试探,还请大人恕罪!” “今日,俺看清了安世成的狠毒,更看清了大人的仁义!俺王铁锁,心服口服!” 他猛地一抱拳,声如洪钟,响彻夜空: “从今往后,我王铁锁,及麾下铁索门三百四十二名弟兄,愿为大人马前卒,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请大人收留!” 这一跪,是投诚,也是新生。 顾长安深吸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没有立刻去扶,而是郑重地受了他这一礼,然后才上前,亲手将他扶起。 “王门主,言重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充满了力量,“从今日起,你我便是同舟共济的兄弟!没有官匪之别,只有……正邪之分!” 他拍了拍王铁锁的肩膀,眼中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安世成派人刺杀朝廷命官,罪证确凿!现在,轮到我们反击了!” 他沉声道:“我需要你,动用铁索门所有的力量,将他在豫州的所有黑料、关系网、不法产业,在三天之内,全部给我挖出来!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是!大人!” 王铁锁领命,眼中同样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那火焰,是复仇,也是希望。 至此,顾长安在这危机四伏的豫州,终于拥有了第一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可靠的力量。 第24章 回京复命,女帝的关心有点烫手 三天后,京城。 一骑快马,在官道上卷起滚滚烟尘,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直奔城门而来。 守城的卫兵见状,本能地想要呵斥阻拦,但当他们看清来人身上那象征着“紧急军情”的玄色令旗时,立刻神色一凛,迅速清开了道路。 马背上的骑士,正是顾长安。 他一身风尘,面容憔悴,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这三天,他几乎没有合过眼。 在收服了铁索门之后,王铁锁展现出了惊人的能量。这个扎根于豫州漕运系统多年的地头蛇,就像一把锋利的钥匙,为顾长安打开了一扇通往安世成罪恶王国的大门。 无数的黑料,如同雪片般汇集到顾长安手中。 有安世成与地方官员勾结,侵吞官粮的账本副本;有他利用漕运便利,走私私盐、铁器等违禁品的秘密航线图;有他草菅人命,将不听话的漕工沉江喂鱼的证人血书;甚至,还有几封他与京中某位“大人物”的秘密通信,言辞之间,极为谄媚,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这位“大人物”,正是当朝的成亲王,赵渊! 拿到这些东西的瞬间,顾长安便知道,自己手中的这把刀,已经足够锋利了。 他没有丝毫耽搁,留下王铁锁带领铁索门继续深挖,自己则带着最核心的罪证和几名铁索门的老人作为人证,日夜兼程,火速返回京城。 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 他要打安世成一个措手不及!更要打成亲王一个措手不及! …… 养心殿。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顾长安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风尘仆仆的便服上还沾着泥点,就被福安公公一路绿灯地引入了内殿。 他一眼便看到了端坐于御案之后的女帝赵青檀。 她今日穿着一袭明黄色的常服,神情淡漠,手中握着一支朱笔,正在批阅奏折,仿佛对他的到来,毫无波澜。 但顾长安却敏锐地感觉到,整个内殿的空气,都比往日要冷上几分。 “臣,顾长安,叩见陛下。” 他躬身行礼,声音因长途奔波而略带沙哑。 赵青檀没有立刻让他平身,也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划过一道凌厉的红痕。 “回来了?”她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臣幸不辱命,已查获漕运总督安世成部分罪证,特回京向陛下复命。”顾长安恭敬地答道。 “部分?”赵青檀终于抬起了眼,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凤眸,静静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朕听说,你在豫州,很热闹。” 顾长安心中一凛。 他知道,女帝的耳目,遍布天下。他在豫州遇刺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得过她。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邀功,而是将早已在心中盘算好的说辞,原原本本地、不加任何修饰地汇报了一遍。 从他如何接触铁索门,到如何被刺客围杀。 他重点描述了大内护卫的惨烈牺牲——三名护卫当场毙命,尸骨未寒;五人身受重伤,其中两人落下终身残疾。 他详细讲述了雷豹如何舍命相护,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剑,至今仍在豫州生死未卜。 他将那份沉甸甸的伤亡名单,清晰地报了出来。 随着他的叙述,赵青檀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但她周围的空气,却仿佛开始结冰。 内殿的温度,仿佛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下降。 一旁的福安公公,忍不住悄悄地打了个寒噤,将自己的脖子缩了又缩,恨不得能当场隐身。他跟在女帝身边多年,太清楚这是什么征兆了。 这是陛下……动了真怒的前兆! 当顾长安说到,自己被刺客的杀气锁定,逼到生死一瞬,差点被活活吓死时,赵青檀握着朱笔的手,指节已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咔嚓——” 一声轻响,那支由上好紫竹制成的朱笔,竟被她硬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 “好,很好!” “安世成……成亲王……” 女帝在心中,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名字,心中的杀意,已然沸腾如岩浆! 朕的刀,你们也敢动! 朕才刚刚磨好的刀,还没等用顺手,你们就想给朕掰断了?!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顾长安那张略带疲惫、却依旧清俊的脸上时,那股滔天的杀意,又被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有后怕,有怒其不争,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汇报完毕,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顾长安垂着头,静静地等待着女帝的雷霆之怒。他知道,以女帝的性格,在得知自己的臣子,尤其是一手提拔起来的“刀”,险些被人折断时,必定会龙颜大怒,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赵青檀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震怒。 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看得顾长安心里都有些发毛了,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死了三个,重伤五个,这就是朕的精锐大内护卫,交出的答卷?” 这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顾长安心里。 他猛地抬头,想要辩解,却看到女帝那冰冷的目光,已经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的虚空之中。 “还有你,”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顾长安身上,“朕让你去查案,不是让你去送死。你倒好,差点连小命都丢在了豫州。” “看来,是朕高估你了。你这把刀,还不够快,也不够硬。” 这番话,听起来满是责备与失望。 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已吓得跪地请罪,惶惶不可终日。 但顾长安,却从这冰冷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的味道。 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是一种,看到自己珍视之物险些受损的后怕。 这关心……未免也太烫手了些。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是该请罪?还是该表忠心? 看着他那副有些手足无措的窘迫模样,赵青檀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好笑,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冷若冰霜。 “罢了。”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 “你留下,今晚,朕亲自再教教你,什么才叫……真正的保命手段!” 第25章 养心殿的深夜“教学” “你留下。” “今晚,朕亲自再教教你,什么才叫……真正的保命手段!” 当这句冰冷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味道的话,从女帝口中说出时,顾长安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是宕机的。 留下? 深夜教学? 保命手段?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信息量巨大。 “陛下,这……于理不合吧?”顾长安下意识地想挣扎一下。 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殿,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名声了?虽然他的名声在朝堂上好像已经不怎么值钱了。 更重要的是,他总觉得女帝口中的“教学”,可能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情。 “理?” 赵青檀挑了挑眉,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跟朕讲理?在豫州,刺客的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怎么不跟他们讲讲道理?” 顾长安:“……” 这话,他没法接。 “福安。”赵青檀不再理他,淡淡地唤了一声。 “奴才在。”福安公公如同鬼魅般从殿角冒了出来,躬着身子,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温顺笑容。 “传朕旨意,今夜朕要在养心殿考校顾爱卿的功课,任何人不得打扰。晚膳直接送到内殿来。” “喏。”福安公公应了一声,眼角的余光悄悄瞥了一眼顾长安,那眼神里,充满了同情、怜悯,以及一丝……幸灾乐祸? 顾长安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完蛋了。 看福安公公这表情,今晚这顿“教学”,怕不是一顿“毒打”。 很快,福安公公便领着几个小太监,将晚膳送了进来。四菜一汤,精致考究,还冒着热气。 “先吃饭。”赵青檀坐回御案后的主位,语气依旧清冷,“吃饱了,才有力气……挨揍。” 顾长安:“???” 不是,最后两个字您是不是可以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他现在严重怀疑,女帝不是想教他保命手段,而是想找个借口,把他这个差点报废的“工具刀”给揍一顿出出气。 然而,形势比人强。 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他这点小胳膊小腿,显然是拧不过大腿的。 顾长安只能硬着头皮,在女帝的“赐座”下,坐到了离御案不远的一张小几旁。 食不言,寝不语。 这顿饭,吃得是前所未有的压抑。 顾长安能感觉到,对面那道看似平静、实则锐利如刀的目光,就没从自己身上移开过。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吃饭,倒像是在被一头优雅而危险的雌豹,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每一口饭菜,都吃得他如坐针毡,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宫女们迅速撤下碗筷,福安公公也极有眼色地带着所有人退出了内殿,并贴心地从外面关上了厚重的殿门。 “咔哒。” 一声轻响,如同最后的丧钟。 整个养心殿内殿,顿时只剩下了顾长安和赵青檀两个人。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赵青檀缓缓站起身,寝袍的裙摆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拖曳出优雅的弧度。她没有走向顾长安,而是走到了殿中央那片宽敞的空地上。 “过来。”她言简意赅。 顾长安磨磨蹭蹭地站起身,一步三挪地走了过去,心里还在做着最后的祈祷:“系统,在吗?有没有什么‘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临时体验卡?给我来一张!价格好商量!” 【叮!检测到宿主即将接受君王(娘子)的“爱心铁拳”教学,系统建议宿主放弃抵抗,用心体会,或有意外收获。】 顾长安:“我信你个鬼!我感觉我今晚就要被你这个‘娘子’给打死了!” “坐下。” 赵青檀的命令,打断了顾长安和系统的脑内交流。 他看到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摆好了一个明黄色的蒲团。 “是。”顾长安认命了,老老实实地盘膝坐好,摆出了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姿态。 赵青檀看着他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 她缓步走到顾长安的身后。 顾长安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脖子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他感觉到,一双柔软却带着一丝凉意的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双肩上。 “放松。” 女帝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在他耳边响起,气息如兰。 “陛下……您这是……”顾长安的声音有些发干。 这画风不对啊!说好的“挨揍”呢?这怎么感觉……有点像按摩店里老师傅的起手式? “闭嘴,凝神。” 赵青檀没有给他过多胡思乱想的机会。 她的玉掌,从他的肩膀滑下,最终,毫不犹豫地直接贴上了他的后心! “轰——!!!” 一股比上次在殿前“仙道启蒙”时,磅礴了十倍不止的精纯龙气,如同冲破大坝的滔天洪水,瞬间涌入了顾长安的体内! “唔!” 顾长安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后心处猛然炸开,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烧红的铁棍,在他本就狭窄的经脉里,强行来回搅动! 又像是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被强行充电的劣质充电宝,电压过高,随时都有爆炸的风险! “啊……”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疼吗?”女帝的声音,幽幽地在他身后响起。 “废……话……”顾长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疼就对了。”赵青檀的语气,没有丝毫怜悯,“这点痛苦,比起刺客的刀,如何?” 顾长安瞬间哑火了。 确实,这点疼,比起直面死亡的恐惧,似乎……也还能忍受。 “你那点三脚猫的浩然正气,时灵时不灵,全靠运气。今日,朕便用自己的本源龙气,为你易经伐髓,强行拓宽你的经脉,将你的浩然正气,彻底巩固下来!” 赵青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响彻在顾长安的脑海。 “守住心神,抱元归一!主动引导这股力量,去冲击你的百骸经脉!它冲到哪里,你的意念就跟到哪里!” “这点痛苦都承受不住,你就趁早给朕滚回翰林院去抄一辈子书!” 激将法! 赤裸裸的激将法! 但顾长安偏偏就吃这一套! 抄一辈子书?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来啊!谁怕谁!” 顾长安在心中怒吼一声,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不再被动地承受,而是按照女帝的指引,强行凝聚起自己那微弱的精神力,主动去引导那股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史前巨兽”。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试图给哥斯拉带上项圈的驯兽师,弱小,可笑,却又……无比顽强。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顾长安感觉自己像是在炼丹炉里被反复捶打的铁块,又像是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一叶扁舟。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反复横跳。 而他身后的赵青檀,同样不好受。 如此不计代价地输送自己精纯的本源龙气,为他人伐毛洗髓,对她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她的额角,早已渗出了细密的香汗,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她的脸色,也渐渐变得有些苍白,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 但她的手掌,却依旧坚定地贴在顾长安的后心,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力量,同时用自己强大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护住他的心脉,防止他真的因为承受不住而“爆体而亡”。 她看着身前这个因为剧痛而浑身颤抖,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却依旧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背影,那双冰冷的凤眸深处,闪过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赞许。 “这股韧劲,倒是不错。” “朕的刀,总算……没选错。” 第26章 系统:检测到龙气注入,判定为双修! 就在顾长安感觉自己的精神即将被那狂暴的龙气洪流彻底撕碎,灵魂都快要飘出天灵盖的时候,脑海中,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天降甘霖,又如索命梵音,叮咚作响。 【叮!警告!警告!检测到海量、精纯的外部能量正强行涌入宿主体内!】 【能量级别判定:龙气(王者级)!】 【能量纯度判定:本源级(极高)!】 【互动模式判定:施予方与接受方已形成深度灵魂与肉体链接,能量回路闭环形成!】 【正在进行综合分析……分析中……】 系统一连串的播报,让顾长安原本已经涣散的意识,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他此刻就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突然听到了岸上的广播声,虽然广播内容有点奇怪,但至少证明,自己还没死透。 “系统……救……救驾啊……”他在心中发出了虚弱的呼喊。 【叮!综合判定完成!】 系统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个八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恭喜宿主!你与君王(娘子)正在进行第二次深度“双修”!】 顾长安:“???” 神特么的双修! 有这么痛苦的双修吗?这跟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加了十斤钢丝球然后开了超强甩干模式有什么区别?! 【由于本次“双修”由君王(娘子)主动发起,且投入了海量本源能量,宿主收益将得到爆炸性增长!】 【奖励大礼包正在生成……】 【叮!你的浩然正气在精纯龙气的滋养与淬炼下,已初步融合!品质大幅提升!正气总量+50%!现已能主动护体,无需被动触发!】 “轰!”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顾长安只觉得丹田内那缕原本微弱的浩然正气,像是被注入了催化剂的火焰,猛然暴涨! 它不再是温顺的暖流,而是化作了一条奔腾的金色小溪,主动迎向了那股霸道的龙气洪流。两股力量不再是单纯的冲刷与被冲刷,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奥的方式,相互纠缠、融合、共鸣! 【叮!你的身体经脉已被霸道的龙气强行拓宽、重塑!体质获得史诗级增强!恭喜宿主,正式脱离“豆芽菜”预备役,晋升为“人形钢筋”初级阶段!】 顾长安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曾经脆弱的经脉,此刻变得坚韧而宽阔,仿佛从乡间土路,一夜之间被升级成了八车道的高速公路!四肢百骸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仿佛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这感觉……有点上头啊!”剧痛还在持续,但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感,也开始从骨子里冒了出来,痛并快乐着。 【叮!你在承受与引导龙气的过程中,成功解析了部分龙气运行轨迹,其运行方式与皇家心法【御龙诀】高度重合!恭喜宿主,获得【御龙诀】心法碎片+1!当前进度2/10!】 一段段玄奥的法诀,如同醍醐灌顶,直接烙印在了顾长安的脑海深处。他之前对“气”的理解,还停留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阶段,而现在,仿佛有一位绝世名师,手把手地将最核心的奥秘,掰开了揉碎了喂给他。 他对“气”的感应和操控能力,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发生着质的飞跃! 就在顾长安沉浸在这种脱胎换骨的蜕变中时,他身后的赵青檀,却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如此不计代价地输出本源龙气,对她的消耗,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大得多。 她绝美的脸颊上,已经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一张宣纸。额角的香汗,早已浸湿了鬓角,几缕秀发黏在脸颊上,让她那张素来威严冷漠的脸上,多了一丝平日里绝不会有的脆弱与狼狈。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紊乱,贴在顾长安后心的手掌,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但她依旧在坚持。 她能感觉到,顾长安体内的蜕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此刻若是收手,不仅前功尽弃,顾长安甚至会因为体内力量失衡而遭受重创,留下永久的道伤。 “给朕……撑住!” 赵青檀银牙紧咬,凤眸之中闪过一抹决绝。她非但没有减弱力量,反而将体内最后一股精纯的本源龙气,毫无保留地尽数灌了进去! “嗡——” 顾长安只觉得脑海中一声嗡鸣,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冲破了。 体内那纠缠的龙气与浩然正气,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最终化作一金一白两道气流,如同两条相互追逐的锦鲤,在他那被拓宽后的经脉中,欢快地游走起来,形成了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 成了! 也就在这一刻,赵青檀再也支撑不住,缓缓收回了手掌。 她身体一软,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幸好及时扶住了身旁的御案,才勉强站稳。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 “呼……” 顾长安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浊气,竟带着一丝淡淡的灰黑色,仿佛将他体内的所有杂质,都尽数排了出来。 他缓缓睁开双眼。 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能看到空气中飘浮的微尘,能听到殿外极远处传来的虫鸣,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虽然虚弱,却依旧尊贵威严的气息。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澎湃而又温顺的力量,再回头,看向那个扶着御案、脸色苍白如纸、正用一种复杂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帝。 心中,五味杂陈。 感动、震撼、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 他张了张嘴,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最终,只化为了最简单,也最真诚的两个字。 “谢……陛下。” 赵青檀看着他那双清澈如洗,仿佛能映照出人心的眸子,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慌乱,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故作镇定地直起身子,重新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只是那略显虚浮的脚步,出卖了她此刻的状态。 “哼,孺子可教。” 她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感觉如何?” 顾长安活动了一下筋骨,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仿佛炒豆子一般。他感觉自己现在充满了力量,别说打死一头牛,就是来一头大象,他都觉得自己能跟它掰掰腕子! “感觉……” 他看着女帝,认真地说道:“感觉,好极了。前所未有的好。” “好就行。”赵青檀点了点头,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既然朕的‘教学’结束了,现在,该轮到你,给朕一个交代了。” 她凤眸微眯,一股无形的压力,再次笼罩过来。 “说吧,安世成和成亲王,你打算……怎么处置?” 正事,终于来了。 第27章 顾长安的阳谋:引蛇出洞 “交代?” 顾长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感受着体内那条奔腾不息的“八车道高速公路”,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从心底油然而生。 实力和底气,都足了。 他看着御座之上,那位因消耗过度而略显虚弱,却依旧强撑着摆出威严姿态的女帝,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豪情。 这天下是你的。 而我,是你最锋利的那把刀。 既然刀已磨好,岂有不饮血之理? “回陛下。” 顾长安挺直了腰杆,那双被龙气淬炼过的眸子,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臣,确有一计。不但能让安世成万劫不复,更能将他身后的成亲王,一并拖下水!” “哦?”赵青檀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兴趣。 她坐直了身体,虽然气息还有些不稳,但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度,却丝毫未减。“说来听听。” “陛下,臣在豫州搜集的罪证,虽然如山,但大多都直指安世成。成亲王虽有牵连,可书信往来,终究可以辩驳为伪造,或是被蒙蔽。”顾长安条理清晰地分析道,“若此刻发难,朝堂之上,必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口舌之争。成亲王党羽众多,定会拼死反扑,届时,即便能定安世成的罪,也难以撼动成亲王这棵大树的根基。” 赵青檀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这确实是她所顾虑的。成亲王赵渊,是先帝的亲弟弟,在朝中根基深厚,门生故吏遍布。若无一击必杀的铁证,强行动他,恐会引起朝局动荡。 “所以,”顾长安的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弧度,“臣以为,与其用旧账跟他们打一场烂仗,不如……给他们一个犯新错误的机会。” “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主动跳进来的……阳谋!” “阳谋?”赵青檀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光芒更盛。 顾长安笑了笑,打了个生动的比方:“臣打算,在他们面前,挖一个巨大无比的鱼塘,里面注满清水,清澈见底,甚至连水底的石头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臣会在这鱼塘里,扔下一块他们见过最大的、最香甜的鱼饵。” “最后,臣什么都不用做,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鱼塘边上,一边喝茶,一边等着。看安世成这条大鱼,什么时候会因为贪婪,忍不住自己跳进来。” 这番通俗易懂的比喻,让赵青檀紧绷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有点意思。说具体些,你的‘鱼塘’和‘鱼饵’,是什么?” “鱼塘,是民生,是国策。”顾长安正色道,“鱼饵,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上前一步,声音变得铿锵有力:“臣请旨,以‘漕运改制督办’的身份,联合工部与户部,宣布一项利国利民的大型工程——‘京杭运河河道清淤及两岸堤坝加固工程’!” “此工程,利在千秋。一来,可解决运河多年淤塞、运力下降的问题;二来,可加固堤坝,防治水患;三来,工程浩大,以工代赈,可安抚无数流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朝堂之上,无人可以反对。” 赵青檀的眼睛,彻底亮了。 她瞬间就明白了顾长安的用意。 好一招“师出有名”! “而这‘鱼饵’嘛……”顾长安的笑容,变得有些狡黠,“工程款项,自然要从户部拨付。工程勘探、施工,自然要由工部负责。而整个工程的统筹与运输,则绕不开漕运总督衙门。” “臣会建议,将整个工程,划分为数十个标段,面向全国招标。每一个标段,都是一块流着油的肥肉。陛下您说,安世成这条盘踞在漕运系统上几十年的地头蛇,看着这么多肥肉从自己眼前过,他……能忍得住吗?” “他忍不住。”赵青檀几乎是下意识地答道。 “没错!”顾长安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不仅忍不住,他还会主动联合户部、工部的同党,从工程款项、物料采买、虚报工时等各个环节,大肆贪墨!” “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他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场盛宴!他会觉得,法不责众,这么大的工程,牵扯如此之广,只要他做得干净,谁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而他越是这么想,就越会肆无忌惮。” “他却不知道,这一次,坐在鱼塘边上钓鱼的,是我。” “而我手里,还握着陛下的尚方宝剑!”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策划一场教科书级的阳谋!】 【谋略评级:A+(阴险狡诈,却又堂堂正正)!】 【系统评价:恭喜宿主,您已经成功从一个只会动嘴的“键盘侠”,进化成了一名懂得挖坑埋人的“老阴逼”!前途可期!】 顾长安自动屏蔽了系统那不正经的评价,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帝,等待着她的最终裁决。 养心殿内,一片寂静。 赵青檀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地踱着步,那双深邃的凤眸中,光芒闪烁不定,显然是在权衡此计的利弊与风险。 顾长安的计策,堪称绝妙。 它将一个杀局,完美地包裹在了“利国利民”的糖衣之下。 它逼着安世成和成亲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因为这块肥肉太大了,大到他们不惜为此赌上一切。他们若是不伸手,这天大的功劳和油水,就会落入政敌之手,这是他们绝不能接受的。 此计一旦功成,便不再是翻旧账,而是人赃并获! 届时,她便可手持铁证,雷霆一击,将整个漕运系统,连同成亲王安插在户部、工部的爪牙,一网打尽! 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许久之后,赵青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深深地看了顾长安一眼。 那眼神,极为复杂。 有欣赏,有赞叹,还有一丝……警惕。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低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不仅是一把锋利的刀,更是一个……懂得如何设局的猎人。 “好。” 最终,她朱唇轻启,只说了一个字。 “朕,准你这个‘引蛇出洞’之计!” 她走回御案前,亲自取过一方玉玺,盖在一份空白的圣旨之上,然后递给了顾长安。 “朕给你一道密旨。此事,你可全权负责,无需通过三省,直接对朕奏报!户部、工部若有不从,或有阻挠者……” 她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顾长安双手接过那份沉甸甸的空白圣旨,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涌起。 这是何等的信任! 这是何等的倚重! “臣,顾长安,定不负陛下所托!” 他单膝跪地,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 从养心殿出来时,已是深夜。 冰凉的夜风,吹在脸上,非但没有让他感到寒冷,反而让他那因蜕变和兴奋而有些发热的头脑,愈发清明。 他抬头,望着那轮悬于天际的明月,缓缓握紧了拳头。 安世成,成亲王…… 鱼塘已经为你们挖好了。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第28章 漕运总督上钩了! 第二日,早朝。 当顾长安身着崭新的绯色官袍,出现在金銮殿上时,不少人都下意识地多看了他两眼。 一夜未见,这位顾大人,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双目开阖间神光湛然,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那精气神,好得简直不像一个刚刚从鬼门关前跑了个来回,又连夜赶回京城的人。 尤其是以成亲王为首的一派官员,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更是咯噔一下,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们派出的刺客,难道是去给他刮痧保养了吗?怎么感觉他比离京前还容光焕发了? 顾长安无视了那些或惊疑、或怨毒的目光,径直出列,手中捧着一份早已拟好的奏折,朗声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赵青檀端坐于龙椅之上,淡淡道:“准奏。” “臣奉旨巡查漕运,发现京杭大运河多年失修,河道淤塞严重,不仅影响漕运效率,更有部分河段堤坝老旧,恐有决堤之患,危及两岸百万民生!”顾长安的声音,响彻整个金銮殿,充满了忧国忧民的慷慨激昂。 “故,臣恳请陛下,立刻启动‘京杭运河清淤及两岸堤坝加固’工程!以工代赈,疏通河道,加固堤防,此乃利国利民、功在千秋之举!”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顾大人所言极是!此乃善政啊!” “臣附议!运河乃我大夏命脉,确应好生修缮!” 这顶高帽子,扣得又大又正,谁敢反对,谁就是不顾民生,不顾江山社稷。 成亲王眉头紧锁,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顾长安话锋一转,抛出了真正的“鱼饵”。 “臣粗略估算,此工程浩大,所需款项,约在三百万两白银!为保公平,杜绝舞弊,臣建议,将工程划分为三十六个标段,面向全国所有具备资质的商贾、工匠团队公开招标!价低者得,能者居之!” 三百万两! 公开招标! 这两个词,就像两颗重磅炸弹,在金銮殿里轰然炸响!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那是什么概念?那几乎是大夏王朝一年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 无数官员的呼吸,瞬间就变得粗重起来。他们的眼睛里,仿佛已经看不到顾长安,也看不到龙椅上的女帝,只看到了一座由白花花的银子堆成的山! 成亲王的心,猛地一沉。 他瞬间就明白了顾长安的险恶用心! 阳谋!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他用“利国利民”的大义做外壳,将这三百万两的巨大利益,血淋淋地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拒绝? 怎么拒绝?满朝文武,上至清流,下至贪官,都不会同意拒绝! 接受? 接受,就意味着要眼睁睁地看着顾长安,这个新上位的“漕运改制督办”,手握如此巨大的权力和财力。而安世成盘踞多年的漕运系统,将在这场招标中,被冲得七零八落。 更可怕的是,这三十六个标段,就像三十六块吊在嘴边的肥肉,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太了解安世成了。 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看到这三百万两,绝对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彻底失去理智! 他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漕运总督安世成。 果不其然,安世成那肥硕的身体,正因过度激动而微微颤抖,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与狂热的光芒,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成亲王用眼神,向他发出了警告。 ——冷静!这是陷阱! 安世成接收到了信号,但他显然有不同的理解。 ——王爷放心!这波稳了!我们发了! 成亲王:“……” 他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最终,在群臣的“一致拥护”下,女帝“顺应民意”,当场批准了这项工程,并任命顾长安为总督办,全权负责招标事宜。 …… 当天下午。 漕运总督府的密室之内。 安世成正唾沫横飞地对着户部侍郎钱万金,以及工部郎中孙志,描绘着宏伟的“蓝图”。 “二位,咱们的机会来了!天大的机会啊!”安总督激动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三百万两!三十六个标段!那顾长安一个小年轻,他懂个屁的工程!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户部侍郎钱万金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安兄所言极是。这工程款项,得从我户部走。每一笔款子什么时候拨,拨多少,这里面的门道可就深了。” 工部郎中孙志也阴恻恻地笑道:“工程所需的物料,得由我工部采买。一方青石,报三方;一斤精铁,报十斤。到时候再找几个咱们自己人注册的商号来投标,左手倒右手,这银子,还不是哗哗地流进咱们的口袋?” “正是此理!”安世成一拍大腿,“到时候,我再以漕运衙门的名义,控制住运输环节,卡住那些不听话的标段。三十六个标段,咱们最少要拿下二十个!剩下的,也得给我们上三成的‘孝敬’!” 三人相视一笑,笑声中充满了对未来“钱”景的美好憧憬。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为他们端茶送水、一脸谦卑的老仆,在退出密室后,悄无声息地拐进了一个杂物间。 片刻之后,一只信鸽,从总督府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振翅高飞,融入了京城的暮色之中。 …… 靖夜司,临时衙门内。 顾长安正悠闲地坐在院子里,品着新送来的雨前龙井。 王铁锁侍立在一旁,神情恭敬。 一只信鸽落下,王铁锁熟练地取下信筒,将里面的纸条呈了上来。 顾长安展开一看,嘴角微微上扬。 上面用暗语,清晰地记录了安世成三人在密室中的全部对话,一字不差。 “呵,清蒸、红烧、糖醋……连配料和做法都主动给我想好了。”顾长安将纸条递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心情无比愉悦。 这条鱼,比他想象中还要蠢,还要贪。 不仅咬钩了,还生怕钩得不结实,自己又在嘴里狠狠地咀嚼了几下。 【叮!目标鱼群已成功进入您布置的渔网!】 【系统任务更新:请宿主静待时机,待鱼群吃饱喝足、彻底丧失警惕之时,果断收网!】 【任务奖励预测:海量经验值、民望值,以及……来自君王(娘子)的“摸头杀”一次(高级版)!】 顾长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传令下去,让‘铁索门’的所有眼线都动起来。我要知道他们每一次密会的内容,每一笔款项的去向,每一船物料的真伪。” “我要一张,能将他们所有人,都牢牢困在里面的……天罗地网!” 第29章 收网!一封奏折捅破天! 时间,悄然滑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整个京城,乃至大夏王朝的官场和商界,都围绕着“京杭运河清淤工程”这个庞然大物,疯狂地运转起来。 表面上,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如火如荼。 户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拨付了第一批高达八十万两的工程启动款。 工部组织了规模浩大的招标会,三十六个标段,在无数商贾的激烈争抢中,尘埃落定。 漕运总督衙门更是忙得人仰马翻,每日都有无数的船只,满载着“物料”,驶向运河沿线的各个工地。 报纸上,每天都在歌颂这项善政的英明,盛赞女帝陛下的仁德,以及总督办顾大人的高瞻远瞩。 然而,在这片繁荣的表象之下,一股污浊的暗流,正在疯狂地滋生、蔓延。 靖夜司。 顾长安的书房内,气氛与外界的热火朝天截然不同,安静得甚至有些压抑。 王铁锁站在书案前,正恭敬地进行着每日的例行汇报。 他的身前,一张巨大的地图铺满了整个桌面。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符号和线条,犹如一张精密的蛛网。 “大人,根据‘子鼠’传回的消息,昨日户部拨付给‘甲三’标段的五万两工程款,在经过钱庄时,有一万五千两,被转入了漕运总督安世成的小妾名下的一个私库。” “根据‘丑牛’的密报,工部采买的一批用于加固堤坝的青石,在装船时被调包,换成了劣质的碎岩。而那批上好的青石,则被连夜运往了成亲王在京郊的一处别院,似乎是要修建一座新的园林。” “‘寅虎’来报,‘丙五’标段的负责人,是安总督的表外甥。他手下的工地,实际开工的民夫不足三百人,却上报了一千人的工时和口粮。多出来的部分,都被他折算成银两,与工部的监工三七分账了。” “还有……”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情报,从王铁锁口中,平静而清晰地汇报出来。 这些情报,有的来自安插在漕运系统内部的“铁索门”眼线,有的来自被顾长安暗中收买的钱庄掌柜,还有的,甚至来自于对家后院里一个不起眼的马夫。 这张由顾长安亲手编织,由“铁索门”这根主线串联起来的天罗地网,已经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所有涉案人员。 安世成、钱万金、孙志……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每一笔交易,每一次密谋,都被记录在案,形成了铁一般的证据链。 顾长安静静地听着,脸上毫无波澜。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仿佛一个冷酷的棋手,审视着自己即将收官的棋局。 他等了整整一个月。 他在等,等这些人彻底放下警惕,等他们把贪婪的嘴脸,暴露得淋漓尽致。 他也在等,等那些被侵吞的银两,累积到一个足以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数字。 现在,时机,终于成熟了。 “王铁锁。”顾长安缓缓开口。 “属下在。” “让所有的人证、物证,全部入京。确保他们的安全,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 “是!” “去吧。”顾长安挥了挥手。 王铁锁躬身退下,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顾长安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湛蓝的天空。 “该变天了。”他轻声自语。 他转身回到书案前,取过一张空白的奏折,提起笔,蘸满了墨。 笔尖落下,一个个瘦金体小字,带着一股锋锐无匹的气势,跃然纸上。 他没有长篇大论,没有引经据典。 整篇奏折,从头到尾,都只有一样东西——证据! 【弹劾漕运总督安世成、户部侍郎钱万金、工部郎中孙志,勾结朋党,贪墨国帑,以次充好,草菅人命……罪状如下:】 【其一:贪墨工程款项。景和三年七月初八,贪墨‘甲三’标段……计一万五千两,人证:钱庄掌柜刘某,物证:账本副本。】 【其二:偷换工程物料。景和三年七月十一日,偷换青石三百方……人证:船工李四,物证:成亲王别院新建水榭基石样本。】 【其三:虚报民夫工时。……】 …… 一条条罪状,罗列得清清楚楚。 每一条罪状后面,都附上了确凿无疑的人证、物证,以及详尽的时间、地点。 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无可辩驳。 这份奏折,不像是一份弹劾文书,更像是一份……死亡判决书! 写到最后,顾长安的笔锋,骤然一转,变得凌厉如刀! 【……臣顾长安,斗胆奏请陛下:彻查此案,严惩国贼!以正国法!以安民心!以儆效尤!】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轻轻吹干了墨迹。 【叮!检测到宿主已完成终极杀招——《国贼死亡通知书》!】 【奏折评级:SSS+(字字诛心,句句夺命)!】 【系统评价:干得漂亮!这已经不是捅破天了,这简直是把天都给捅了个对穿!友情提示:请宿主明日上朝前,穿好系统赠送的【王八之气护身甲】,以防被恼羞成怒的敌人当场活活打死。】 顾长安失笑地摇了摇头,将奏折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了怀中。 他知道,当这份奏折,在明日的早朝之上被展开时,将会掀起一场何等恐怖的滔天巨浪! 那将是一场,足以让整个大夏朝堂,都为之剧烈震动的超级大地震! 而他,顾长安,就是那个亲手引爆这一切的人。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望向了那巍峨的皇宫。 “陛下,臣的刀,磨好了。” “明日,请看臣,为您……斩尽宵小!” 第30章 金銮殿上的对峙,亲王出面 翌日,金銮殿。 天光微亮,百官肃立。 气氛,却与往日的沉闷截然不同,隐隐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那个站在文官队列前列,神情淡漠,仿佛入定老僧一般的身影——顾长安。 昨天,靖夜司连夜将数十名神秘人证秘密押解入京的消息,早已如同插上了翅膀,传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官邸。 傻子都知道,这是要动手了。 漕运总督安世成站在队列中,肥硕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他强作镇定,但那双小眼睛里的惶恐,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身旁的户部侍郎钱万金和工部郎中孙志,更是面如土色,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龙椅之上,赵青檀身着十二章纹的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面容被垂下的玉珠遮掩,看不清表情,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磅礴威严,笼罩着整座大殿。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福安公公尖细的嗓音,刚刚响起。 “臣,有本奏!” 顾长安的声音,便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他手捧奏折,一步踏出,走到了大殿中央。 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安世成等人,更是浑身一激灵,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讲。”赵青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个字。 “臣,顾长安,弹劾漕运总督安世成、户部侍郎钱万金、工部郎中孙志!” 顾长安的声音,冰冷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弹劾尔等,结党营私,贪墨国帑,偷换物料,欺上瞒下,视国法为无物,视民生为草芥!” 他猛地展开手中的奏折,朗声宣读: “景和三年七月初八,安世成贪墨‘甲三’标段工程款……计一万五千两!人证物证,俱在殿外候审!” “景和三年七月十一日,孙志偷换青石三百方……人证物证,俱在殿外候审!” “景和三年七月十五日,钱万金虚报账目,截留赈灾款五万两……人证物证,俱在殿外候审!” …… 一道道罪状,一桩桩案件,被顾长安毫无感情地宣读出来。 每一桩,都附有精确到天、精确到两的数字。 每一桩,都点明了人证物证现在何处。 整个金銮殿,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顾长安那冰冷的声音,如同索命的梵音,在大殿内回荡。 百官们,从最初的震惊,到骇然,再到最后的头皮发麻! 他们惊恐地发现,顾长安念出的,不仅仅是“清淤工程”中的贪腐,更牵扯出了这伙人陈年旧案里的无数罪行! 这张网,原来早就撒下了! “扑通!” 工部郎中孙志第一个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钱万金也是摇摇欲坠,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唯有安世成,在最初的惊恐过后,眼中反而迸发出一股疯狂的凶光。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幸免之理! “血口喷人!顾长安,你这是血口喷人!罗织罪名!”他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证据?什么证据?不过是你屈打成招,找来的几个地痞无赖!陛下,您莫要信他一面之词啊!” 顾长安冷冷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是不是一面之词,传人证物证上殿,一问便知。”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威严和怒意的声音,从宗室亲王的队列中,猛然响起。 “够了!” 成亲王赵渊,排众而出。 他身着蟒袍,面容与先帝有七分相似,此刻却是满脸怒容,双目如电,直视着顾长安。 “顾长安!你好大的胆子!” 他厉声喝道:“安总督乃朝廷二品大员,为国效力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容你这黄口小儿,仅凭一些捕风捉影的所谓‘证据’,就在这金銮殿上,当众污蔑?!” “你将朝廷法度置于何地?将我大夏的脸面,置于何地?!” 他一出面,朝堂上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原本一些摇摆不定的官员,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出列附和。 “王爷所言极是!顾大人此举,太过激进了!” “是啊,查案需要证据,不能仅凭一本奏折,就定人生死啊!” “请陛下明察,切勿被奸佞小人蒙蔽!” 一时间,朝堂之上,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派,是以成亲王为首的旧势力集团,他们声色俱厉,指责顾长安罗织罪名,意图搅乱朝纲。 另一派,则是顾长安一人。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大殿中央,手持奏折,身姿挺拔如松,独自面对着千夫所指,面不改色。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了那道被十二旒冕珠遮挡住面容的,至高无上的身影之上。 整个大夏王朝的权力天平,将由她的下一个决定,彻底倾斜。 成亲王看着沉默不语的女帝,心中稍定。 他知道,自己这位侄女,虽然手段强硬,但终究年轻。面对如此巨大的朝堂压力,面对他这位手握重兵、权势滔天的皇叔,她必然会有所忌惮。 只要她稍有犹豫,今日之事,便有转圜的余地! 他向前一步,语气稍缓,带着一丝“长辈”的口吻,说道:“陛下,此事牵连甚广,依老臣看,不如暂且搁置,交由三法司会审。万不可因一时冲动,冤枉了忠良,寒了百官之心啊!” 他这是在以退为进,名为“会审”,实则拖延。只要将案子拖下去,他有无数种办法,让那些人证物证,永远地消失。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龙椅之上,那最终的裁决。 顾长安依旧面无表情,但他握着奏折的手,却微微收紧。 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第31章 女帝之怒,伏尸百万!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金銮殿内,落针可闻。 成亲王赵渊站在殿中,微微昂着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恳切”与“关切”,眼神深处,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自得与威胁。 他相信,自己这位聪明的侄女,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妥协,也不是犹豫。 而是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轻笑。 “呵。” 御座之上,赵青檀缓缓地,动了。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一只戴着赤金护甲的纤纤玉手,轻轻地,将面前那十二道遮挡视线的冕旒,拨到了一旁。 一张绝美无瑕,却又冷若冰霜的脸,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那双凤眸之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宛如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平静得令人心悸。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下方还在“据理力争”的成亲王,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不知为何,被她这双眼睛注视着,成亲王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一股没来由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骨,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皇叔……” 赵青檀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 “你刚才说,忠良?” 她缓缓地,从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之上,站了起来。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一股难以言喻、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决堤的洪流,又似苏醒的远古凶兽,轰然降临! “轰——!!!” 整个金銮殿,仿佛都在这股威压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空气,瞬间凝固了! 百官们只觉得一座无形的太古神山,狠狠地压在了自己的神魂之上! 离得近的几名官员,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地颤抖,脸色惨白如纸! 就连修为深厚,早已是武道大宗师的成亲王,也在这一瞬间,脸色剧变! 他骇然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竟在这股威压之下,被压制得死死的,连一丝一毫都调动不起来! 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这……这是…… 这是帝王之威!是承载了整个大夏王朝国运的……真龙之怒! “贪墨国帑,偷换物料,草菅人命……这就是你口中的‘忠良’?” 赵青檀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雷霆,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下御阶。 高跟的龙靴,踩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之上,发出的“嗒、嗒”声,不大,却像一柄柄重锤,精准地敲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之上,让他们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 她走到了瘫软在地的漕运总督安世成面前,微微俯身。 “安爱卿,”她轻声问道,“你刚才说,顾长安在罗织罪名?” 安世成抬起头,对上那双毫无感情的凤眸,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冻结了。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恐惧,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 赵青檀直起身子,不再看他,目光缓缓扫过殿下那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顾长安的身上。 那股足以让天地变色的恐怖威压,在触及到顾长安的瞬间,却如同春风化雨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顾长安只觉得浑身一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迎上女帝的目光。 他看到,她的眼神中,那股冰封万里的寒意,在看向自己时,稍稍融化了一丝,变得柔和了些许。 然后,他听到她说。 “顾爱卿,奏折上的证据,可都带来了?” 顾长安挺直了腰杆,朗声应道:“回陛下,所有人证物证,俱在殿外候审!” “好。” 赵青檀点了点头。 她猛地转身,凤眸含煞,再次看向瑟瑟发抖的百官,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惊雷,响彻云霄! “证据在此,尔等还敢狡辩?!” “来人!” 一声令下,殿外早已待命的、身着金甲的御林军,如潮水般涌入大殿,刀枪出鞘,寒光凛冽! 肃杀之气,瞬间弥漫了整个金銮殿! “将漕运总督安世成、户部侍郎钱万金、工部郎中孙志,以及奏折上所有涉案官员,一并拿下!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遵旨!” 御林军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将那些瘫软如泥的官员,一个个拖拽起来。 “不!陛下饶命!王爷救我!” “冤枉啊!臣是冤枉的!” 凄厉的惨叫声,和求饶声,此起彼伏。 成亲王赵渊,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看着自己的心腹被一个个拖走,身体因愤怒而剧烈颤抖。 “赵青檀!你……你敢!”他终于忍不住,指着女帝,怒吼出声,“本王是你的皇叔!你敢如此不留情面?!” 赵青檀缓缓转过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皇叔?” 她轻轻一笑,笑声中,却充满了无尽的威严与霸道。 “朕,还是这大夏的天子!” “来人!”她再次下令,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成亲王赵渊,藐视君上,意图包庇国贼,同罪并处!给朕……一并拿下!”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连御林军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那可是成亲王啊!手握兵权的亲王啊! “谁敢?!”成亲王怒目圆睁,宗师气势爆发,试图反抗。 然而,赵青檀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一股比刚才更加恐怖、更加凝实的龙气威压,如同一座实质的山岳,精准无比地,轰然砸在了他的身上! “噗——” 成亲王如遭雷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萎靡了下去,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拿下!” 女帝冰冷的声音,不容置疑。 两名金甲大将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死死地架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拖了下去。 直到被拖出殿门的那一刻,成亲王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败了?败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一锤定音,无人敢再多言半句! 整个金銮殿,死寂一片。 所有官员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今日,才算真正见识到了这位年轻女帝的雷霆手段!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古人诚不欺我! 赵青檀缓缓走回御阶之上,目光扫过下方战战兢兢的百官,最后,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笔直地站在殿中央的男人身上。 她眼中的森然杀意,缓缓褪去,语气也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顾爱卿。” “臣在。”顾长安躬身行礼。 “查抄总督府、成亲王府,以及所有涉案官员府邸之事……” 赵青檀顿了顿,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缓缓说道: “就由你,全权负责。” 第32章 抄家!漕运总督府的意外发现 金銮殿上的那一幕,如同掀起滔天巨浪的飓风,余波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城。 当顾长安一身青衣,手持那份分量足以压垮一个世家的明黄色圣旨,缓缓走下丹墀时,耀眼的阳光洒在他清秀的脸庞上,却驱不散他眉宇间那层化不开的冰冷。他看起来依旧像个文弱书生,但此刻,满朝文武,再无一人敢有半分小觑。 殿外广场上,新任的御林军统领早已率领着三百名甲胄鲜明、气息彪悍的精锐甲士肃立等候。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位新贵权臣的敬畏与好奇。而在他们一侧,王铁锁和他那群刚被“招安”的铁索门好手,则像是一群尚未被完全驯服的野狼,虽然同样静立,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截然不同的江湖煞气。 “顾大人!”御林军统领大步上前,抱拳行礼,声音洪亮,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今日在金銮殿上发生的一切,他隔着殿门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亲眼见证了这位年轻的侍读学士,如何以一人之力,将盘根错杂的漕运集团连根拔起;更见识了女帝陛下那不容置喙的雷霆手段,和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恩宠。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位看似无害的顾大人,已是当今天子手中最锋利、最受宠信的一把刀。 “出发。” 顾长安没有多余的废话,只从唇间吐出这两个字,便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他的动作,流畅而沉稳,丝毫没有寻常文官的笨拙。 一行人,浩浩荡荡,如同一道交织着铁血与煞气的钢铁洪流,自皇城正门而出,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重而富有节奏的“嗒嗒”声,径直朝着城东的漕运总督府而去。 沿途的百姓和商贩,无不骇然避让。他们看着这支队伍,看着为首那名面容冷峻的年轻官员,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四起。 “天哪,那是御林军!还有那些人,好重的煞气!” “为首的是谁?这么年轻,竟能调动御林军?” “你还不知道?今儿早朝,漕运总督安大人和成亲王,全被这位顾大人一本奏折给参倒了!现在这是……要去抄家啊!” 消息不胫而走,人群中一片哗然。看向那道青色身影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 漕运总督府,朱门高墙,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子,狰狞威武,彰显着主人曾经显赫的地位。 当顾长安一行人兵临府前时,府邸大门紧闭,府上的老管家还想依仗旧日威风,颤巍巍地走出来,隔着门缝,色厉内荏地喝问道:“来者何人?可知此处是何所在?胆敢在此喧哗!” 顾长安端坐于马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从怀中,缓缓抽出了那卷足以决定无数人生死的明黄色圣旨,高高举起。 他身旁的御林军统领,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声如洪钟:“奉陛下旨意,查抄漕运总督府!开门!” 管家的声音顿时矮了半截,哆嗦道:“圣……圣旨也需通传,容老奴……” “废话真多。” 王铁锁啐了一口,咧嘴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对顾长安一抱拳:“顾大人,跟这些狗奴才啰嗦什么!” 顾长安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撞。” “得令!” 御林军统领一声爆喝,数名身强力壮的甲士,立刻扛起一根需要四人合抱的巨大撞木,迈开大步,狠狠地撞向了那扇象征着二品大员脸面的朱漆大门!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大门轰然向内洞开,厚重的门板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门内的景象,一片混乱。数十名手持棍棒的家丁、护院,在管家的尖叫声中,还想冲上来负隅顽抗,维护他们最后的尊严。 “找死!” 王铁锁眼中凶光一闪,根本无需御林军动手,他和他身后的铁索门高手们,便如一群饿狼扑入羊群,鬼魅般地窜了出去。 他们是真正的江湖人,出手狠辣而高效。一时间,只听见兵刃破空之声、骨骼断裂的“咔嚓”声和压抑的闷哼声交织在一起。不过是短短十几个呼吸的功夫,所有试图反抗的护院,便已尽数躺在地上,兵器散落一地,哀嚎不止。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快得令人心惊。 顾长安这才缓缓下马,看都没看那些在地上翻滚呻吟的人一眼,迈步跨过那破碎的门槛,冰冷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惊恐万状的仆人耳边: “封锁全府,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分头搜!但凡箱笼、夹墙、暗格,一处都不要放过!给我……抄!” “是!” 一声雷鸣般的应和,御林军和铁索门的人如狼似虎地涌入府邸的每一个角落。 一场触目惊心的搜刮盛宴,就此上演。 很快,各种惊呼声便此起彼伏,从府邸的四面八方传来。 “大人!西厢房的夹墙里,全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 “大人!后花园的那座假山是空的!下面挖出了三大箱珠宝玉器!还有前朝的字画古玩!” “大人快看!在卧房的床板下,发现了各地商铺的地契,还有各大钱庄的票据!天哪,粗略一算,加起来怕是……怕是有一百多万两!” 金山银山,被一箱箱地抬了出来,在宽阔的庭院中,迅速堆积如山。 金灿灿的金条,白花花的银锭,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翡翠、玛瑙、夜明珠,各种珍奇宝物的流光溢彩,几乎要晃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那些见惯了世面的御林军甲士,此刻也一个个瞠目结舌,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一名年轻的甲士,看着眼前这夸张到极点的景象,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双目赤红地喃喃道:“我的天……光是这些现银和珠宝,怕是都够咱们浴血奋战的北境大军,整整两年的军饷了!这群狗官!蛀虫!”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甲士的心声。他们对这些贪官污吏的恨意,瞬间达到了顶点。 顾长安负手站在那堆积如山的财富面前,脸上却无半点波澜。这些黄白之物,固然能让国库充盈,能让女帝的统治更加稳固,但他的心中,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以安世成那贪婪而又谨慎狡猾的性格,这些虽然数量惊人,但终究是些摆在明面上的“死物”。他最核心的秘密,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暴露出来。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那间已经被搜刮一空,连墙纸都被撕下来的书房。 他缓步走入书房,心念一动,【明察秋毫】的能力,悄然开启。 在他的视野中,整个书房的景象,瞬间变得不同。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微的能量轨迹和灰尘的流向。物件的纹理,光线的折射,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种数据的形式,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扫视着四周,墙壁、地板、书架……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尊摆放在博古架顶端,几乎被人忽略的青铜麒麟摆件上。 那尊摆件,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陈旧。但在他的视野里,唯独麒麟雕像的左眼处,有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在缓缓地、有规律地流转。 “找到了。” 顾长安心中一动,搬来一张椅子站了上去,伸出手指,在那只冰冷的麒麟左眼上,轻轻一按,再依照那股能量流转的方向,微微一旋。 “咔嚓……”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机括声,从他身后的墙壁处响起。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面厚实的墙壁,竟无声无息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阴冷、潮湿,还夹杂着淡淡血腥味和某种腐朽气息的阴风,从洞口里,猛地扑面而来。 “大人小心!”王铁锁反应最快,立刻一个箭步,手按刀柄,护在了顾长安的身前,眼神警惕地盯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无妨。” 顾长安摆了摆手,从一名士卒手中接过火把,神情平静地说道:“你们守在外面,我进去看看。” “大人,不可!里面情况不明,恐有危险!”御林军统领急忙劝阻。 顾长安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那股邪异的气息源头,就在里面。他必须亲眼去确认。 他举着火把,没有丝毫犹豫,率先走了进去。 暗道不长,由青石砌成,墙壁上满是湿滑的青苔。尽头,是一间约莫十丈见方的密室。 密室的陈设,简单得令人发指。 没有金银,没有财宝,空荡荡的四壁,只有正中央,摆放着一座半人高的、由不知名黑色石头雕琢而成的祭坛。 祭坛之上,雕刻着无数诡异扭曲的符文,而在祭坛的正中心,一个巴掌大小的黑沉沉的紫檀木盒,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头沉睡了千年的凶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整个密室,都弥漫着一股让人从心底感到压抑和厌恶的邪异氛围。 顾长安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丹田内的浩然正气,正在对这个地方,产生着前所未有的、极其强烈的排斥和警惕。 他走上前,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对紧随其后,同样一脸凝重的王铁锁示意了一下。 王铁锁点了点头,壮着胆子,屏住呼吸,上前将那个木盒捧起。入手冰凉,仿佛捧着一块万年玄冰。 他将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缓缓地,打开了盒盖。 盒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比刚才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阴冷之气,逸散而出。火把的光芒,都似乎被这股气息压制得暗淡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聚焦在了木盒之内。 盒中,没有预想中的账本,没有传说中的武功秘籍,更没有价值连城的珍宝。 只有一块非金非铁、通体漆黑如墨的令牌,静静地躺在一方血般鲜红的绸缎之上。 那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红,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妖冶的强烈视觉冲击,摄人心魄。 第33章 一枚诡异的黑色令牌 密室之内,火光摇曳,将墙壁上的人影拉扯得如同鬼魅。 空气中那股阴冷、邪异的气息,在木盒被打开的瞬间,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骤然浓郁了数倍。离得最近的王铁锁,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顾长安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枚静卧于血色绸缎上的黑色令牌。 这块令牌,造型古朴,不知由何种材质打造,非金非铁,非木非石。入手的感觉,定然是刺骨的冰凉。它的表面,雕刻着无数繁复而扭曲的云纹,那些纹路初看杂乱无章,但若凝视稍久,便会感觉它们仿佛在缓缓蠕动,要将人的心神彻底吸进去一般。 而在令牌的正中央,烙印着一个古篆体的“长生”二字。 那两个字,笔画扭曲,充满了暴戾与痛苦的意味,仿佛是由无数痛苦挣扎的魂魄,被强行扭曲、熔炼而成。仅仅是看着,就让人产生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悚栗与厌恶。 “大人……这……这是什么鬼东西?”王铁锁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混迹江湖半生,自认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如此不祥之物。 顾长安没有回答,因为他体内的浩然正气,已经给了他最直接的答案。 就在那股邪异气息扑面而来的刹那,他丹田内的浩然正气,竟如同遇到了不共戴天的死敌一般,无需催动,便自行高速运转起来!一层淡淡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金色光华在他体表一闪而逝,将那股阴冷的邪气,尽数隔绝在外。 这种感觉,比之前在金銮殿上压制成亲王,或是为女帝输送时,都要来得更加激烈,更加……警惕! 而就在此时,他脑海中,那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竟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频率,疯狂响起! 【叮!警告!检测到蕴含高度浓缩的邪异法力物品!】 【正在尝试解析……】 【……滴……滴……解析失败……能量结构超出当前数据库认知范畴!】 【警告!该物品具备极强的精神污染与气运侵蚀特性!极度危险!极度危险!】 【建议宿主立刻远离!或寻求世界顶级专业人士进行鉴定!】 一连串的红色警告,如同刷屏一般,在顾长安的意识中疯狂闪烁。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连系统都无法解析?还给出了“极度危险”的最高级别警告? 要知道,这系统自打出现以来,无论是女帝的龙气,还是他自己的浩然正气,都能分析得头头是道,给出的奖励更是千奇百怪。可如今,面对这枚小小的令牌,它竟然“解析失败”了! 这足以证明,这枚令牌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或秘密,其层级之高,性质之恶,已经远远超出了目前大夏王朝朝堂斗争的范畴! 漕运总督安世成,一个贪婪的朝廷二品大员,为何会把如此邪异、如此重要的东西,藏在府中最深的密室里?他那富可敌国的财富,究竟是用来满足私欲,还是……供给某个藏在水面之下的恐怖组织?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如同电光石火般,在顾长安的脑中闪过。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间,触碰到了一条真正的大鱼。一条隐藏在帝国阴影之下,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深海巨鲨! “大人?”王铁锁见顾长安久久不语,神色变幻,不禁又唤了一声。 顾长安回过神来,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对着王铁锁,使了一个极其隐晦的眼色。 王铁锁先是一怔,随即作为老江湖的机敏让他立刻反应过来。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一般,将木盒的盖子,重新合上。 “咔哒”一声轻响,那股令人不适的邪异气息,顿时被隔绝了大半。 顾长安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对跟进来的御林军统领淡然道:“一间藏污纳垢的密室罢了,没什么特别的。将此地封死,所有抄没的财物,清点造册,准备回宫复命。” “是,大人!”统领虽心中好奇,但见顾长安如此说,也不敢多问,立刻领命出去安排。 密室中,只剩下顾长安和王铁锁两人。 “大人,这东西……”王铁锁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忌惮。 “此物非同小可,绝不能出现在抄家清单上,更不能让外人知晓。”顾长安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走上前,从王铁锁手中接过那个冰冷的木盒。在木盒入手的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寒的能量,试图透过木盒,侵入他的体内,却被他护体的浩然正气,稳稳地挡在了外面。 他面不改色,行云流水般地将木盒收入自己的衣袖之中,宽大的官袍,完美地掩盖了一切。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带着王铁S锁,走出了这间阴森的密室。 随着机关的关闭,石墙缓缓合拢,将所有的秘密,都重新封存在了黑暗之中。 外面的庭院里,阳光普照,与密室内的阴冷,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抄家的收尾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箱箱的金银财宝被贴上封条,一份份地契房契被仔细清点,所有涉案的重要人证物证,也都被妥善看管。 半个时辰后,一切尘埃落定。 顾长安带着那份足以让国库丰盈数年的抄家清单,以及关键的罪证,在无数百姓敬畏的目光中,率队返回皇宫。 一路之上,他端坐于马上,神情淡漠,仿佛在思考着如何向女帝汇报这泼天的功劳。 但实际上,他的所有心神,都集中在那静静躺在自己袖中的木盒之上。 他能感觉到,那枚黑色令牌,就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即便隔着衣物,依旧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阴冷。 这趟抄家,收获巨大。扳倒了漕运总督,震慑了满朝文武,为女帝立下了不世之功,更为国库追回了巨额的赃款。 但顾长安心中清楚,所有这一切加起来,其分量,恐怕都比不上袖中这枚小小的、诡异的黑色令牌。 这枚令牌,是钥匙,也是潘多拉的魔盒。 它通往一个全新的、未知的,充满了无尽危险的领域。 顾长安轻轻抚摸着袖口,感受着那份冰凉,眼神深邃如夜。 这枚小小的令牌,恐怕比这满院的金山银山,加起来还要烫手,还要……致命。 第34章 【奖励:王佐之风】,这奖励名字好中二 夕阳的余晖,将紫禁城的琉璃瓦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 赵青檀端坐在龙椅之上,静静地翻阅着一本奏折。她已经换下了那身威严的龙袍,穿上了一件绣着暗金龙纹的玄色常服,少了几分帝王的疏离,多了几分女子的清冷与秀美。 福安公公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整个大殿安静得落针可闻。 “陛下,顾大人求见。”殿外,传来小太监细声的通传。 赵青檀翻阅奏折的手,微微一顿,那双古井无波的凤眸中,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她将奏折合上,声音清淡地说道:“宣。” 很快,顾长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殿门口。 他迈步走入大殿,身上还带着一丝室外的微凉和淡淡的血腥气,那是抄家时不可避免沾染上的气息。 “臣,顾长安,参见陛下。”他躬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平身。”赵青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开口,“事情,办得如何了?” “幸不辱命。” 顾长安直起身,从袖中取出那份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一沓的抄家清单,双手奉上,由福安公公转呈御前。 “此乃从漕运总督安世成、成亲王赵渊,以及所有涉案官员府邸,查抄出的所有财物清单,请陛下御览。” 赵青檀接过清单,只是随意地翻看了几页,那双清冷的凤眸,便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了一瞬。 清单上,罗列的条目,触目惊心。 黄金三十万两,白银八百余万两,各地良田、商铺、宅邸,折合银两不下三百万。更遑论那些无法用金钱估量的古玩字画、珠宝玉器,堆积如山,几乎能填满半个国库! 饶是她身为九五之尊,见惯了财富,此刻也被这惊人的数字,震得心头微跳。 这些,都是从她大夏王朝身上,一刀一刀割下来的血肉!是她无数子民的血汗! “好,好一个国之栋梁!好一个忠心皇叔!” 赵青檀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冰冷的弧度,手中的清单被她捏得“咔咔”作响。她胸中怒火翻腾,但更多的,是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她将清单重重地放在御案之上,目光再次投向顾长安。 这一次,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意与欣赏。 从扳倒钱尚书,到智取漕运集团,再到今日这雷霆万钧的抄家。顾长安的手段,一次比一次狠辣,一次比一次果决。他就像一把刚刚开刃的绝世宝刀,初露锋芒,便已寒光凛冽,震慑朝野。 “顾爱卿,你做得很好。”赵青檀的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赞许与柔和,“朕,没有看错人。” 而就在女帝话音落下的瞬间,顾长安的脑海中,系统的结算提示音,如期而至。 【叮!恭喜宿主完美完成突发事件【雷霆抄家】,并成功扳倒漕运总督及其背后的利益集团,为主线任务‘漕运改制’扫清最大障碍!】 【任务评价:SSS级(完美)!宿主以雷霆之势,快刀斩乱麻,不仅超额完成任务,更极大地震慑了朝中宵小,巩固了女帝威望,影响深远!】 【正在进行任务奖励结算……】 【奖励发放:【王佐之风】(被动光环)!】 顾长安的眉毛,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 王佐之风?这名字……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浩然而正大的奇异能量,便从虚空中涌出,瞬间融入了他的四肢百骸,最终,沉淀于他的神魂与气质之中。 系统的详细说明,随之而来。 【王佐之风(被动光环):此光环将潜移默化地影响周围人对你的观感。它会增加你的个人领袖魅力与言语的说服力,使人更容易对你产生信服、敬畏乃至追随之心。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将带上一丝令人信赖的威仪。】 【注:此效果对心志坚定者或心怀敌意者,效果会相应减弱。】 顾长安细细品味着这股奇异的能量。他感觉自己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他再次抬眼看向龙椅之上的女帝时,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比刚才更加专注,更加……欣赏了。 而一旁的福安公公,原本只是恭敬地低着头,此刻竟也忍不住抬眼,偷偷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除了原有的敬畏,竟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信服。 “……” 顾长安的内心,泛起一阵古怪的感觉。 “王佐之风?这名字也太中二了吧?系统你就不能起点阳间点的名字吗?比如‘领袖魅力’、‘霸气侧漏’之类的?”他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 “不过……好像……效果还真不错?” 他能感觉到,自己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便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股气场。那是一种沉稳、可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奇特气质。这种气质,并非刻意为之,而是由内而外,自然散发。 这简直就是搞权谋、收人心的顶级神技啊! “爱卿在想什么?”赵青檀见他眼神微动,似乎在走神,不禁开口问道。 “臣在想,国库充盈,陛下便可大展拳脚,兴修水利,整顿边军,我大夏中兴,指日可待。”顾长安立刻回过神来,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义正辞严。 配合上他此刻“王佐之风”的气质加成,这番话听在赵青檀耳中,更显得忠肝义胆,掷地有声。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能如此想,朕心甚慰。” 她站起身,缓缓走下御阶,来到顾长安面前,那双漂亮的凤眸,近距离地凝视着他。 “今日,你为朕,为大夏,立下了不世之功。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金银?美女?还是……官爵?”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考校,也带着一丝真诚。 顾长安心中一动,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提要求的最好时机。那枚诡异的令牌,才是他心中最大的隐忧。 他微微躬身,声音诚恳地说道:“能为陛下分忧,乃是臣的本分,臣,不敢居功。” 他的话,他的神态,配合上那股让人信服的气质,显得无比真诚。 赵青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对他的满意,又上了一个台阶。 不骄不躁,不贪功,知进退。 此子,未来不可限量。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坚持赏赐,而是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抹轻松。 “也罢。今日你劳苦功高,朕就在宫中,为你设宴庆功。” 第35章 庆功宴,醉酒的女帝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顾长安原以为,女帝所说的“庆功宴”,会是在某个宏大的宫殿,有着繁复的礼仪和百官的陪同。 然而,当福安公公领着他,穿过重重宫闱,最终来到一处名为“凝香暖阁”的地方时,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里并非养心殿,也不是任何处理政务或是举行大宴的场所。暖阁临水而建,外面是静谧的御花园,一池碧波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碎光,晚风送来阵阵清幽的花香,沁人心脾。 阁内,陈设雅致而温馨。没有龙椅,没有御案,只有一张由温玉打造的圆桌,桌上摆着几碟精致得如同艺术品般的菜肴,旁边,一壶琥珀色的美酒,正被小火温着,散发出醇厚的香气。 这里,不像是一场君臣之间的宴席,倒更像是……一场私密的家宴。 顾长安踏入暖阁时,赵青檀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彻底褪去了那身象征着权力与威严的龙袍,换上了一袭月白色的宫装常服。长发如瀑,仅用一支简单的凤钗松松挽起,几缕青丝垂在光洁的额前。少了那份高高在上的帝王威严,卸下了那层冰冷坚硬的铠甲,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世家贵女,清丽绝伦,带着几分慵懒的娇媚。 看到顾长安进来,她那张平日里总是紧绷着的绝美脸庞,竟也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来了?坐吧。”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语气随意而自然,“今日,没有君臣,只有你我。不必拘礼。” “谢陛下。”顾长安依言坐下,心中却不由得泛起一丝波澜。 他能感觉到,今夜的女帝,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大案尘埃落定,成亲王与漕运总督这两个盘踞在朝堂之上多年的毒瘤,被连根拔起。这不仅为她清除了政敌,巩固了皇权,更让紧绷的国库得到了极大的补充。 心头最大的几块石头,一朝落地。 这位登基以来,始终如履薄冰,用冷漠与威严武装自己的年轻女帝,似乎也终于能够,彻底地放松下来一次了。 “这壶‘秋露白’,是先帝最爱的佳酿,每年只得三斛,寻常亲王都难得一尝。”赵青檀提起那精致的玉壶,亲手为顾长安斟满了一杯,也为自己斟满。 琥珀色的酒液在白玉杯中轻轻晃漾,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今日,你为朕立下头功,当饮此杯。”她举起酒杯,一双水光潋滟的凤眸,在烛火的映照下,亮得惊人。 顾长安连忙举杯:“为陛下贺。” 两人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醇厚绵长,带着一丝淡淡的桂花清香,仿佛将整个江南的秋色都融入其中,果然是人间绝品。 放下酒杯,赵青檀的脸颊上,已然飞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让她那略显清冷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动人的妩媚。 似乎是美酒打开了话匣子,又或许是长久以来的压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出口。 她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她谈起自己初登基时的艰难,朝中老臣的轻视,宗室亲王的觊觎,以及边境战事的吃紧。那些沉甸甸的压力,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朕自登基以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没有一日,敢有丝毫懈怠。”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脆弱,“满朝文武,看着人头攒动,可真正能为朕分忧,敢为朕办事的,又有几人?” 她的目光,落在顾长安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依赖。 “直到……你出现了。” “你就像一把最锋利的刀,朕指向哪里,你便能斩向哪里,从不让朕失望。” “长安……”她轻轻念着他的名字,声音低柔,“幸好有你……” 顾长安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他能感受到,这位女帝,正在向他展示她内心最柔软、最不为人知的一面。这是极致的信任,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羁绊。 “为陛下效死,是臣的本分。”他只能如此回答。 “本分?”赵青檀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几分醉意。她又为两人满上酒,再次举杯,“不说这些了,今夜,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喝酒!” 她似乎是想用酒精,来彻底冲刷掉积压已久的疲惫与孤独。 一杯,又一杯。 她频频举杯,与顾长安对饮。 顾长安的酒量尚可,但赵青檀,这位深居宫中,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的女帝,显然并不胜酒力。 几杯烈酒下肚,她的脸颊,已经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那双原本清亮锐利的凤眸,也变得水光潋滟,蒙上了一层迷离的雾气。 她的话语,开始变得有些断断续续,眼神也渐渐涣散。 “朕……朕好累……” “为什么……他们都不信朕……” “长安……你……你不会……也骗朕吧?” 她喃喃自语着,身子微微摇晃。 最终,不胜酒力的女帝,头一歪,趴在了冰凉的玉桌之上,彻底醉了过去。 乌黑的青丝散落下来,遮住了她半边酡红的脸颊,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两道浅浅的阴影,红唇微启,口中还在无意识地,轻轻念着那个名字。 “长安……幸好有你……” 阁楼内,一片寂静。 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顾长安看着眼前醉得不省人事的绝色女帝,手持酒杯,僵在半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可如何是好? 第36章 陛下,请自重!臣不是那种人! 凝香暖阁内,静谧得仿佛时间都已凝固。 窗外,月华如水,透过雕花的窗棂,洒下一地清冷的银辉。阁内,烛火摇曳,温暖的橘色光芒,将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暧昧而朦胧的光晕之中。 顾长安端坐着,姿势僵硬,手中的白玉酒杯,被他捏得指节发白。 他的对面,大夏王朝至高无上的女帝,赵青檀,此刻正毫无防备地趴在冰凉的玉石桌面上,彻底醉得不省人事。她那张平日里冷若冰霜、威仪天成的绝美脸庞,此刻酡红一片,如同染上了最艳丽的胭脂,长而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着,红唇微启,不时发出一两声意义不明的呢喃。 那一头如云似瀑的乌黑秀发,有一半顺着她光洁的脖颈滑落,铺陈在桌面上,另一半则凌乱地遮住了她的侧脸,平添了几分平日里绝不可能见到的娇憨与脆弱。 整个暖阁,除了他们二人,再无第三人。福安公公在将他们领到此处后,便极有眼色地带着所有宫女太监,退到了百步之外,没有女帝的传召,绝不敢靠近半步。 这本是女帝为了显示恩宠与信任,所营造出的绝对私密的空间。 可此刻,这“绝对私密”,却成了一个让顾长安如坐针毡的烫手山芋。 他该怎么办? 走? 就这么把醉得不省人事的皇帝陛下,一个人扔在这里?若是她夜里着凉,或是从椅子上摔下去,明日他恐怕就要被御林军直接拖出去砍头了。 不走?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其中一个还是醉倒的皇帝……这要是传出去,别说砍头了,凌迟处死都算是轻的。 “陛下?陛下?”顾长安试探性地轻唤了两声。 回应他的,只有赵青檀一声更显迷糊的呓语,她似乎在梦中蹙了蹙眉,然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 顾长安叹了口气,心中苦笑连连。 这叫什么事啊!庆功宴开成了现在这个局面,真是始料未及。 他无奈地站起身,走到赵青檀身边。夜风从窗外吹来,带着一丝凉意,拂动着她单薄的宫装。 “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趴着睡一夜。”顾长安自语道。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先把她扶到内间的软榻上安顿好,然后再去叫福安公公进来伺候。 打定主意,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做什么重大决定一般,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轻搭在了赵青檀的香肩上。 入手处,是丝滑的宫装布料,以及布料之下,那温热而柔软的触感。 “陛下,得罪了。”顾长安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对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准备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她抱起来。 然而,就在他刚刚发力的瞬间,异变陡生!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体的移动和那陌生的男性气息,原本沉睡的赵青檀,竟猛地睁开了那双水雾迷蒙的凤眸! 她的眼神,依旧是涣散的,充满了醉意,但那长久以来身为帝王的本能警觉,还是让她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可她的反应,却不是推开,不是呵斥。 而是……顺势靠了过来! 顾长安只觉得怀中一沉,一股带着淡淡酒香和女子体香的温软,便整个地、毫无保留地,撞入了他的怀中。 赵青檀的脑袋,精准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似乎还觉得不舒服,轻轻蹭了蹭,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同时,她那两条纤细而有力的手臂,竟是无意识地、本能地,环住了顾长安的脖子! “轰!” 顾长安的脑子,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整个人,都彻底僵住了。 软玉温香,满怀! 鼻尖,是她身上传来的、混合着“秋露白”醇厚酒香与她自身淡雅体香的、无比醉人的气息。这股气息,比任何烈酒都更加上头,霸道地钻入他的鼻腔,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热血,都仿佛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 隔着几层衣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与惊人的曲线。怀中的触感,美好得让人心神荡漾,几乎要将一个正常男人的理智,彻底焚烧殆尽。 他的心跳,如同擂鼓,不受控制地疯狂加速,撞击着他的胸腔,他甚至担心,这么剧烈的心跳,会不会把怀里的人给震醒。 “别……别走……” 就在顾长安天人交战,浑身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时,赵青檀在他怀里,又发出了一声梦呓般的呢喃。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醉后的沙哑,却又有着一种致命的魅惑。 她似乎还嫌不够,那温热的气息,如兰似麝,轻轻地,喷在了顾长安的耳畔。 “陪朕……说说话……” 那温热、湿润的感觉,如同最细微的电流,瞬间窜遍了顾长安的全身! 他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小腹处,猛地升腾而起,疯狂地冲击着他最后一丝理智的防线。 “陛……陛下……请……请自重!” 顾长安的声音,干涩而沙哑,他试图推开她,却发现对方环着他脖子的手臂,收得更紧了,那是一种全然依赖的姿态,让他根本无从下手。 他满头大汗,心中疯狂地呐喊着,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陛下!臣不是那种人!臣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见了臣都要递根烟的!” “光天化日……哦不,月黑风高……这……这传出去可是要被诛九族的啊!” “冷静!顾长安你一定要冷静!美色是刮骨的钢刀!权力是催命的毒药!眼前的可是皇帝!是你的顶头上司!不是你能动歪心思的对象!” “可是……她真的好软……好香啊……” 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诱惑着他。 “放开她!你个禽兽!”另一个代表理智的声音,在疯狂咆哮。 顾长安的内心,此刻简直就是一出波澜壮阔、天人交战的史诗大剧。 他的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抱着怀中这位滚烫的“麻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了。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顾长安来说,都是一种极致的甜蜜,与极致的煎熬。 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那如同战鼓般的心跳声,和怀中人那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无比暧昧、无比危险的旋律。 最终,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 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那被酒精和荷尔蒙冲昏的头脑,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37章 【终极抉择:龙榻or逃跑】 凝香暖阁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顾长安和怀中的女帝,牢牢地封存在这片暧昧而危险的静谧之中。 顾长安抱着怀中温软如玉、气息醉人的赵青檀,进退维谷,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内间的软榻,就在几步之遥。那张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铺着明黄色丝绸被褥的龙榻,此刻仿佛化作了一个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漩涡,吸引着他的目光。 将她抱过去安顿好,似乎是眼下唯一、也是最合理的选择。 只要他走过去,将她轻轻放下,为她盖好被子,然后悄然退出去……一切就都解决了。 这个念头,如同雨后的春笋,疯狂地在他脑海中滋长。 然而,就在他即将迈出那一步的瞬间,那熟悉而又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轰然炸响! 【叮!检测到宿主正面临关乎身家性命与未来前途的重大人生抉择!】 【终极抉择系统,已激活!】 【请宿主在以下两个选项中,做出你的选择!】 顾长安的瞳孔,猛地一缩。 来了!系统又来搞事了!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只有他能看见的虚拟光幕。光幕之上,两个闪烁着不同光芒的选项,赫然在列,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诱惑与无尽的凶险。 【选项一:龙榻!温柔守护!】 【选择描述:理智是什么?能吃吗?身为陛下的心腹之臣,岂能让醉酒的君王受半点委屈!立刻将陛下抱上龙榻,细心为她脱去外履,贴心为她盖好锦被,并静静守护在她身边,直至天明!用你的忠诚与守护,温暖她冰冷孤独的帝王之心!】 【选择奖励:1)【御龙诀】心法碎片x5(集齐可合成完整功法,与龙气完美契合);2)你与君王(娘子)的羁绊将大幅提升,直接晋升至‘生死相依’阶段,好感度+200!;3)获得特殊称号【龙榻侍臣】(佩戴后,你将更容易获得皇室成员的信任)。】 【风险提示:有99.9%的几率,在次日清晨,被清醒后的女帝,以‘大不敬’、‘图谋不轨’、‘亵渎君王’等罪名,当场格杀。】 顾长安看着选项一后面那一大串闪烁着金光的诱人奖励,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御龙诀心法碎片!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羁绊提升至‘生死相依’?好感度直接+200?这简直是一步登天的节奏啊!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到最后那条用血红色字体标注的“风险提示”时,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就凉了半截。 99.9%的当场格杀几率?! 这跟直接抹脖子有什么区别?!那0.1%的生还可能,是赌女帝第二天醒来失忆了吗?! 他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将目光移向了第二个选项。 【选项二:逃跑!果断跑路!】 【选择描述: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美色虽好,小命更重要!立刻、马上,将怀中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闻讯而来的宫女太监,然后以你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深藏功与名,就当一切从未发生!】 【选择奖励:1)【儒家君子风度】永久+100(效果:你的言行举止将更容易被人认为是谦谦君子,关键时刻可以当免死金牌用);2)陛下对你的好感度-50(她醒来后,会因为你的‘不解风情’和‘临阵脱逃’而感到非常、非常的生气)!】 【风险提示:无直接生命危险,但你可能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承受来自女帝的‘低气压’和‘穿小鞋’。】 顾长安的嘴角,疯狂地抽搐着。 这两个选项,简直就是魔鬼的诱惑! 一个,是天堂与地狱的一线之隔。奖励高到爆炸,但死亡率也高到离谱。这完全是在赌命,赌女帝的性格,赌那虚无缥缈的0.1%! 另一个,是稳妥保命,但代价也极其惨重。好感度直接-50!要知道,他辛辛苦苦这么久,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感度,恐怕都还不到三位数,这一刀下去,直接回到解放前,甚至变成负数都有可能!而且还要被女帝穿小鞋,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更要命的是,在两个选项的下方,还有一个不断跳动的、血红色的倒计时! 【警告:请宿主在十秒内做出选择!否则系统将默认选择【选项一】!】 【10……】 【9……】 顾长安的额头上,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这该死的系统,还带强制默认的!而且默认的还是那个死亡率99.9%的选项! 他抱着怀中柔软滚烫的赵青檀,陷入了剧烈到极点的天人交战。 他的脑海中,两个小人正在疯狂打架。 一个穿着龙袍的小顾长安,在他耳边疯狂低语:“冲啊!怕什么!人生难得几回搏,单车变摩托!只要撑过去,你就是帝国的未来!想想那【御龙诀】!想想那‘生死相依’的羁绊!干了!” 另一个穿着囚服、戴着枷锁的小顾长安,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他的大腿哭嚎:“别听他的!命都没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好感度没了可以再刷,小鞋穿着穿着也就习惯了,可脑袋掉了,就真的长不出来了啊!跑!赶紧跑啊!” 【8……】 【7……】 倒计时还在无情地跳动着。 顾长安的眼神,在选项一和选项二之间,疯狂地来回扫视。他的心脏,跳得比刚才还要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一边是万丈深渊,深渊之下,是无尽的宝藏。 一边是康庄大道,大道之上,却布满了荆棘。 选哪个? 到底该选哪个?! 【6……】 【5……】 赵青檀似乎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僵硬和剧烈的心跳,在他怀里又不安分地动了动,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红润的嘴唇,几乎要贴到他的脸颊上。 这一下,如同火上浇油,差点让顾长安的理智,彻底崩盘。 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赌了?! 不! 不能赌! 跟女帝赌心,他赌不起! 【4……】 【3……】 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