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陵十年,我出世即神话》 第1章 皇陵签到,一步入神话 这里是大轩历代帝王的安息之地,也是世人眼中的禁区。 连绵的山脉被厚重的阴云笼罩,终年不见阳光,只有凄厉的风声在松柏间呼啸,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 皇陵入口处,两排身披重甲的禁军士兵如雕塑般伫立,眼神麻木,面色苍白。 “头儿,这鬼地方真是待得人发霉。” 一个年轻些的士兵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百夫长抱怨道。 “咱们好歹是禁军,守卫京城才是正道,怎么被派来守这死人堆?” 百夫长瞥了他一眼,声音同样充满了无奈。 “少废话,有的守就不错了。” “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但凡在宫里有点门路的,谁愿意来这里吹阴风。” 年轻士兵缩了缩脖子,又忍不住朝着皇陵深处那座孤零零的小院望去。 “说起来,那位九皇子也真是可怜。” “八岁就被送到这里,整整十年了吧?” “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听说他刚来的时候,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呢。” 百夫长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同情。 “谁让他摊上那么个娘呢。” “魔教圣女,这名头说出去,就是皇家的奇耻大辱。” “当今圣上没有直接赐死他,已经算是念及一丝骨肉亲情了。” 另一个老兵也凑了过来,咂了咂嘴。 “我听说,当年那位圣女颠倒众生,连先帝都差点着了道,才被圣上设计擒获。” “九皇子身上流着一半魔教的血,被视为不祥之兆,送到这至阳至刚的龙脉之地镇压,也算是皇家的无奈之举。” “可怜是可怜,但谁又敢跟他沾上关系?” “平日里除了送饭的老太监,谁会多看他一眼?” “废物皇子,不祥之人,这辈子算是彻底拴在这皇陵里了。” 众人议论纷纷,言语间充满了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九皇子的怜悯与疏远。 在他们看来,楚玄的人生早已是一潭死水,注定要在这座巨大的坟墓中,作为一个活着的陪葬品,默默无闻地死去。 …… 与外界的阴冷萧索不同,皇陵深处的小院内,却别有一番宁静。 一个身穿素色布衣的少年,正拿着一把扫帚,不紧不慢地清扫着地上的落叶。 少年约莫十八岁年纪,面容俊朗清秀,一双眸子漆黑如墨,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他便是众人议论的主角,被废的九皇子,楚玄。 他的动作很慢,很认真,仿佛扫的不是落叶,而是在拂去内心的尘埃。 十年了。 从八岁到十八岁,他在这里度过了整整十年。 世人皆以为他在这里受苦,在绝望中煎熬。 然而,无人知晓,这十年,对他而言,是天大的机缘。 就在他被发配到皇陵的第一天,一个只属于他的秘密便降临了。 【叮!神级签到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可在任何具有特殊意义或历史底蕴的地点进行签到,获得奖励。】 【新手大礼包发放:获得“天子望气术”!】 从那天起,楚玄的人生便彻底改变。 这广阔的皇陵,在别人眼中是囚笼,在他眼中,却是遍地机缘的宝库。 第一年,他在守陵老太监的屋子里签到,获得了【大内基础心法】。 第二年,他在第一代禁军统领的衣冠冢前签到,获得了【破军刀法】。 第三年,他在某位贤后的陵寝前签到,获得了【静心菩提丹】。 …… 第五年,他在某位武帝的剑冢签到,获得了上古神兵【赤霄剑】的剑胚。 …… 第八年,他在皇陵地宫入口签到,获得了无上功法【九转轮回经】。 十年间,楚玄默默地签到,默默地修炼。 他走遍了皇陵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座陵墓,每一块石碑。 他获得的功法、丹药、神兵、秘术,堆积如山,足以让任何一个江湖门派眼红到发狂。 他的修为,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此刻的楚玄,外表看起来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清秀少年,但其体内奔腾的真气,却如江河大海,浩瀚无垠。 “沙…沙…” 最后一片落叶被扫入尘堆。 楚玄直起身,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气息在清晨的寒风中,竟凝成一道淡淡的白线,久久不散。 他的目光,越过重重殿宇,落在了皇陵最中心,那座最为高大雄伟的石碑之上。 大轩太祖皇帝的功德碑。 这是整个皇陵,龙脉之气最盛,历史底蕴最厚重的地方。 也是他十年来,唯一没有签到过的地方。 因为系统提示,他的修为必须达到宗师境界,才能承受住太祖石碑蕴含的龙气,否则签到会遭到反噬。 直到昨天,他才刚刚将【九转轮回经】修炼至第三转,真气圆融,正式踏入了武道宗师之境。 “十年了。” 楚玄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也该是时候,去取走这最后一份,也是最大的一份机缘了。” 他放下扫帚,一步步朝着太祖石碑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每一步落下,都仿佛与脚下的大地脉搏合二为一。 周围的禁军士兵,没有一人察觉到他的行动。 在他们眼中,那个角落里的小院,永远都是静悄悄的。 很快,楚玄便来到了巍峨的石碑之下。 石碑高达百丈,通体由黑曜石铸成,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铭文,记述着大轩开国太祖的赫赫战功。 一股无形的皇道龙气扑面而来,沉重如山,寻常武者站在这里,恐怕连呼吸都会变得困难。 楚玄却面色如常,只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体内的真气甚至在欢快地雀跃。 【叮!检测到宿主抵达超凡级签到地点:太祖石碑!】 【此地蕴含开国龙气与人道愿力,签到奖励将获得巨大增幅!】 【是否进行签到?】 脑海中,响起了系统清脆的提示音。 “签到。” 楚玄心中默念。 【叮!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神话级奖励:百年修为灌顶!】 轰!!! 就在系统声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磅礴力量,如同九天银河倒灌,猛地从石碑中涌出,尽数灌入楚玄的体内! 那是一股精纯到极致的能量洪流! 是太祖皇帝残留的一丝武道意志,混合了数百年的皇朝龙气,经过系统转化而成的纯粹修为! 楚玄的身体,瞬间绽放出璀璨的金光! 他的四肢百骸,经脉窍穴,在这一刻被疯狂地拓宽、强化! 他体内的真气,像是决堤的洪水,以一种野蛮而霸道的方式,疯狂暴涨! 宗师初期! 宗师中期! 宗师后期! 宗师巅峰! 瓶颈? 桎梏? 在这一百年精纯修为的冲刷下,根本不存在! 咔嚓!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在楚玄的体内被瞬间挣断! 他的气息,猛地拔高,超越了宗师的界限,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领域! 神话境界——大宗师! 这一刻,整个皇陵都为之震动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以楚玄为中心,无声地席卷开来。 天空中的阴云,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皇陵各处陵寝中,那些沉睡的先帝佩剑,竟齐齐发出了低沉的嗡鸣,仿佛是在朝拜一位新生的君王! 正在入口处打着哈欠的禁军士兵们,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嘶…怎么回事?” “刚才是不是地动了一下?” “你看天上的云,好奇怪!” “还有这风,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像是要刮到骨头里一样……” 百夫长猛地站直了身体,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身为军中好手,感知比普通士兵敏锐得多,就在刚才,他分明感觉到一股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恐怖气息一闪而过。 那感觉,就好像有一尊沉睡的远古神祇,在这里睁开了眼睛。 可当他仔细感知时,却又什么都发现不了。 皇陵依旧是那座死气沉沉的皇陵。 “错觉吗?” 百夫长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都打起精神来!别自己吓自己!” 他呵斥了一声,强行压下了内心的不安。 而此刻,风暴的中心,楚玄正静静地站立着。 他身上的金光已经敛去,整个人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依旧是那个朴素的布衣少年。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内,发生了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江河,那么现在,他就是一片汪洋! 大宗师! 一念起,可让山河变色。 一指落,可断江河奔流。 这,便是神话! “这就是大宗师的力量么……” 楚玄缓缓抬起手,握了握拳。 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可以轻易地捏碎空间。 这十年蛰伏,今日,终得圆满。 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皇陵长久以来的死寂。 楚玄眉头微挑,望向了皇陵入口的方向。 禁军士兵们也发现了异常,一个个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很快,一队人马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为首的,是一名面白无须,身穿锦袍的太监,神情倨傲,眼神锐利如鹰。 他身后跟着一队精锐的御林军,气势森严,显然是宫里出来的大人物。 “圣旨到——!” 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 禁军百夫长脸色一变,连忙带着手下跪倒在地。 “吾等参见总管大人!” 他认出来了,来者正是当今圣上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赵高! 赵高连看都未看他们一眼,目光如电,直接扫向皇陵深处,朗声喝道。 “九皇子楚玄,接旨!” 声音在真气的加持下,传遍了整个皇陵。 小院内,楚玄的眼神闪过一丝异色。 圣旨? 十年了,这是皇宫第一次来人。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不疾不徐地从小院中走出,来到了赵高等人面前。 赵高眯着眼睛打量着楚玄。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被十年孤寂生活折磨得形容枯槁、精神萎靡的废人。 却没想到,眼前的少年身姿挺拔,面容平静,一双眼睛更是古井无波,深邃得让他都有些看不透。 这让赵高心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个废物皇子,似乎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过,他并未将这点异常放在心上,一个没有丝毫修为的废物而已,再能故作镇定又如何? “九皇子楚玄,跪下接旨吧。” 赵高居高临下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傲慢。 楚玄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未下跪,只是微微躬身。 “儿臣,接旨。” 赵高眉头一皱,心中冷哼一声,倒也没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他展开手中明黄色的卷轴,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特有的尖细嗓音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九皇子楚玄,性情温良,品行端正,今已至弱冠之年。” “恰逢江南天剑山庄庄主慕容博上书,愿以其女慕容雪,与皇室联姻,以示忠心。” “朕心甚慰,特赐婚九皇子楚玄与慕容雪,择日完婚。” “命楚玄即刻启程,前往江南天剑山庄,不得有误。” “钦此!” 念完圣旨,赵高合上卷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楚玄。 “九皇子,接旨吧。” “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啊。” “天剑山庄,那可是执掌江南武林的牛耳,富可敌国。庄主之女慕容雪,更是被誉为江南第一美人。” “圣上将这等好事赐给你,可是对你天大的恩宠。” 周围的禁军士兵们,个个听得目瞪口呆,满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 让这个废……让九皇子去和江湖第一山庄联姻? 圣上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让皇室丢脸吗? 天剑山庄又怎么会同意将自家千金,嫁给一个被废黜的皇子? 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楚玄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平静地伸出双手,接过了那卷圣旨。 联姻? 天剑山庄? 他心中念头急转,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天剑山庄势力太大,功高震主,已经引起了父皇的忌惮。 而自己这个“废物皇子”,“不祥之人”,就是父皇用来恶心和羞辱天剑山庄的最好工具。 若天剑山庄接旨,就等于咽下了这个奇耻大辱,颜面扫地,威信大跌。 若天剑山庄抗旨,那便是公然与皇室为敌,父皇正好有了发难的借口。 好一招一石二鸟的阳谋。 父皇啊父皇,你的帝王心术,还是这么冷酷无情。 只是,你们所有人都算错了一件事。 我楚玄,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孩童了。 “儿臣,遵旨。” 楚玄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赵高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一份路引和盘缠扔在地上。 “这是你的通关文牒和路上用的银两,山庄的人,三日后会在山下等你。” “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再也不看楚玄一眼,调转马头,带着人扬长而去。 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这里的晦气沾染。 直到马蹄声彻底远去,跪在地上的禁军士兵们才敢缓缓起身,看向楚玄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有同情,有怜悯,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被当成一枚弃子,扔去江南搅弄风云,这位九皇子的前途,恐怕比待在皇陵还要凄惨。 然而,楚玄却看都未看地上的银两一眼。 他手持圣旨,转身望向京城的方向,目光幽深。 十年蛰伏,如龙在渊。 今日,终于等来了出渊之日。 他又将目光转向遥远的江南。 天剑山庄?江湖? 正好,我也想去看看,这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何等模样。 “这盘棋,既然由我来开局。” “那么结局,就该由我来书写了。” 楚玄低声自语,一股无形的霸气冲霄而起,搅动风云。 他那条被所有人认定的争霸之路,从这一刻起,将以一种谁也想象不到的方式,轰然开启! 第2章 废物皇子,天大笑话 天下第一雄城。 朱墙琉璃瓦,重楼飞檐,尽显皇朝气派。 此刻,城内最负盛名的酒楼“天悦楼”中,人声鼎沸,喧嚣震天。 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天剑庄主一剑断江”的传奇,引得满堂喝彩。 然而,在二楼的雅间里,一群身份显赫的公子哥们,讨论的话题却更加劲爆。 “听说了吗?天大的新闻!” 一个锦衣公子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脸上却满是憋不住的笑意。 “什么新闻,能比得上圣上赐婚这事儿大?” 对面的同伴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我说的就是这事儿!” 锦衣公子一拍大腿。 “你们知道圣上把江南第一美人慕容雪,许配给谁了吗?” “还能有谁?如今风头最盛的,自然是太子殿下,难不成是三皇子?” “错!大错特错!” 锦衣公子得意地摇着手指。 “都不是。” “圣上把慕容雪,许配给了九皇子,楚玄!” “噗——!” 一口上好的雨前龙井,被喷了出来。 “谁?!” “九皇子楚玄?哪个楚玄?” “皇陵里那个废物?那个魔教妖女生的不祥之人?” “你没搞错吧!这怎么可能!” 整个雅间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锦衣公子享受着众人震惊的目光,慢悠悠地说道:“千真万确。” “圣旨都已经送到皇陵了,据说那位九皇子今日就要启程前往江南。”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轰堂大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圣上这是什么神来之笔?让一个守了十年陵墓的废物,去娶江南第一美人兼武林天骄?” “这不是把天剑山庄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吗?” “天剑山庄庄主慕容博,那可是宗师境的强者,威震江南,何等心高气傲,他能同意这门婚事?” “嘿,据说是慕容博自己上书请求联姻的,圣上顺水推舟,就来了这么一出。” “妙啊!实在是妙!” “不管天剑山庄接不接这圣旨,都得吃个哑巴亏,里子面子全没了!” “可怜那慕容雪,天之骄女,却要嫁给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废物皇子,这辈子算是毁了。”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那九皇子自幼体弱,又在皇陵那种阴气重的地方待了十年,怕是早就成了一副病秧子,能不能活到洞房都难说。” “一个废物,一个笑话,这就是我们大轩皇朝的九皇子。” 议论声此起彼伏,言语间充满了对楚玄的鄙夷和对天剑山庄的幸灾乐祸。 在他们眼中,楚玄不过是皇权博弈棋盘上,一颗用来恶心人的废子,无足轻重,甚至不配被认真对待。 …… 东宫。 太子楚曜的府邸,金碧辉煌,奢华至极。 他正半躺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听着手下心腹的汇报。 “殿下,消息已经确认,老九确实已经上路了。” 一名幕僚躬身说道。 楚曜端起一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轻轻晃了晃,嘴角噙着一抹不屑的冷笑。 “父皇的手段,还是这么出人意料。” “用一块人人都嫌臭的茅坑石,去砸江湖那座最硬的玉山,倒也算是个有趣的法子。” 另一名官员连忙奉承道:“圣上英明,但终究不如太子殿下雄才大略。” “区区一个天剑山庄,待殿下登基,只需一道旨意,便可令其灰飞烟灭,何须用这等手段。” 楚曜闻言,发出一声畅快的笑声。 “话虽如此,但看那慕容博吃瘪,本宫心里也痛快。” “一个江湖草莽,也敢在江南自称王侯?不知死活。”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神倨傲。 “至于老九……” 楚曜顿了顿,语气轻蔑到了极点。 “一个连品阶都入不了的废物,凭着一点皇室血脉苟延残喘至今,已经是父皇天大的仁慈。” “如今能被当成工具用一次,也算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价值了。” “派人盯着他吗?”幕僚请示道。 “不必。” 楚曜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一只蝼蚁而已,不值得本宫浪费半点心神。” “他能不能活着到江南,又或者到了江南会被天剑山庄的人怎么羞辱,都与本宫无关。” “本宫的对手,从来都不是他。” “是三弟,楚璟。” 提到楚璟,楚曜的眼中才闪过一丝真正的凝重。 对于楚玄,他完全是俯视,是无视。 一个早已被踢出棋局的弃子,根本不配让他多看一眼。 …… 与东宫的张扬奢华截然不同,三皇子楚璟的府邸,显得格外清幽雅致。 书房内,檀香袅袅。 楚璟一身青衣,正独自一人坐在棋盘前,黑白二子在他修长的指间,仿佛有了生命。 他面容俊雅,气质温润,看上去更像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而非心机深沉的皇子。 一名身穿黑衣,气息完全隐匿在阴影中的护卫,单膝跪地,无声无息。 “事情,都听说了?” 楚璟落下一颗白子,声音平淡如水,不起波澜。 “是,殿下。九皇子已离京。”暗卫的声音沙哑干涩。 “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太子殿下认为九皇子不足为虑,并未做出任何安排。” “呵。” 楚璟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这位太子大哥,还是那么的自负。” “他只看到了父皇在敲打天剑山庄,却没想过,父皇为何偏偏要用老九这颗棋子。” 暗卫不解:“殿下,这其中……还有什么深意?” 楚璟拿起一颗黑子,在指尖缓缓摩挲。 “老九的身份,太特殊了。” “他的母亲,是赫连月霜。” “百年前被剿灭的天魔教,最后一任圣女。” “当年,天魔教的无上宝典《天魔策》下落不明,很多人都怀疑,赫连月霜将它的秘密,藏在了老九的身上。” 暗卫的呼吸微微一窒。 《天魔策》! 那可是能让整个江湖都为之疯狂的魔道第一神功! “父皇将他放在皇陵十年,名为镇压不祥,实则可能也是一种观察和保护。” “如今将他放出,看似是当成弃子,但焉知不是想借江南武林的水,来试探老九身上的秘密?” 楚璟的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算计的光芒。 “太子看不上他,我却不能不防。” “一个可能身负《天魔策》秘密的人,绝不能落到别人手里,更不能让他安然无恙地抵达天剑山庄,成为慕容博手中的牌。” 他将手中的黑子,轻轻按在棋盘之上,瞬间吃掉了白子的一大片。 “派‘鬼影’他们去。” “半路上,‘请’九皇子改道,带他来见我。” “我要亲自问问他,关于他母亲的事,关于《天魔策》的事。” 暗卫的头埋得更低了。 “是。” “殿下,若是……九皇子不配合呢?” 楚璟抬起眼,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那就让他,和他身上的秘密,永远消失在这条路上。” “一个死去的废物皇子,能用来栽赃给太子,或者挑起皇室与天剑山庄的争端,价值反而更大。” “是!属下明白!” 暗卫的身影,如鬼魅般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书房内,重归寂静。 楚璟望着棋盘上的杀局,轻声自语。 “老九,别怪三哥心狠。” “生在帝王家,本就是你的原罪。” “希望你,能聪明一点。” …… 京城外的官道上。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正缓缓地向前行驶。 车队实在太过寒酸。 除了这辆马车,就只有一个上了年纪、气喘吁吁的老宦官骑着一头瘦驴跟在旁边。 后面还跟着五六个护卫,一个个面黄肌瘦,盔甲破旧,手中的长枪都生了锈,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一群逃难的灾民。 “福公公,我们还有多远才能到驿站啊?我这腿都快断了。” 一个年轻护卫有气无力地抱怨道。 老宦官,也就是楚玄在皇陵唯一的仆人福伯,擦了擦额头的汗,苦笑道: “快了,快了,再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 “唉,这叫什么差事啊,护送这么个主儿,半点油水没有,还晦气。” “小声点!让人听见!” “听见又怎么样?他一个废物皇子,还能治我们的罪不成?” 几名护卫的窃窃私语,毫不遮掩,充满了怨气和鄙夷。 这趟差事,在他们看来,就是个流放的苦差。 福伯听着这些话,脸上满是忧色,担忧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马车车厢。 殿下他……听到了会怎么想啊。 然而,车厢之内,却是一片安然。 楚玄闭目盘膝而坐,对外界的议论充耳不闻。 不。 不是充耳不闻,而是一切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中。 一步入大宗师,他的感知早已超凡脱俗。 方圆数里之内,风吹草动,虫鸣鸟叫,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这些护卫的心声,福伯的担忧,甚至更远处,几道若有若无,带着淡淡煞气和杀意的窥伺,他都一清二楚。 “奇怪,路上怎么会有跳蚤出现?” 他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光仿佛穿透了车厢,看到了潜伏在密林中的那些黑影。 “也好,省得我这一路太过无聊。” 楚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在他的神话级感知下,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刺客,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无比清晰。 为首一人,实力在二品中期。 其余几人,也都是三品、四品的真气境好手。 这样的阵容,用来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皇子”,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了。 可惜。 他们要面对的,不是一只鸡。 而是一头,蛰伏十年,早已长成滔天巨兽的……神龙。 楚玄重新闭上眼睛,体内【九转轮回经】缓缓运转,气息圆融,与天地合一。 他就像一个真正的普通人,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强者气息。 他在等。 等这些猎人,自己走进布置好的陷阱。 风,似乎变得有些冷了。 官道两旁的树林,也显得愈发幽深。 第3章 一念灭百人,神话初显威 官道在这里变得狭窄起来,两侧是陡峭的山壁,林木森森,怪石嶙峋。 一块石碑立在路旁,上面用血红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大字。 黑风山。 风,不知何时变得喧嚣起来。 它穿过山谷,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鬼哭,又像是狼嚎,吹得人脊背发凉。 “福…福公公,这地方看着好邪门啊。” 一名护卫的声音带着颤音,紧紧握着手中生锈的长枪,手心全是冷汗。 “黑风山,我好像听过,这儿……闹匪啊!” 另一个护卫脸色发白,双腿都在打哆嗦。 老宦官福伯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他催促着胯下的瘦驴,想要快点通过这片险地。 “都打起精神来!” 福伯强作镇定地喝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什么匪徒!” “咱们是皇家车队,谁敢放肆!” 他这话,与其说是给护卫们打气,不如说是给自己壮胆。 话音未落。 “啾——!” 一声刺耳的尖锐呼哨,猛地从山林深处响起,划破了黄昏的宁静! 紧接着。 “杀啊——!”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炸响! 只见官道两侧的密林中,突然冲出了数不清的人影! 他们个个手持明晃晃的钢刀,身穿统一的黑色劲装,动作矫健,训练有素,瞬间便将这支小小的车队围得水泄不通。 粗略看去,至少有三四百人! 为首一人,骑着一匹神骏的黑马,身材魁梧如铁塔,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的狰狞刀疤。 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赫然是凡境五品的锻体期武者,在寻常江湖中,已算是一方好手。 “完了…完了……” 那几个刚刚还在抱怨的护卫,此刻彻底傻了眼。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扑通!” 有人手里的长枪直接掉在了地上。 “扑通!” 那五六名护卫,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当啷”一声,有人手中的长枪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更多的人丢掉了武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的小兵,求好汉放我们一条生路!” “车里的东西全都给你们,钱财也都给你们!” 他们争先恐后地求饶,丑态百出,将皇室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福伯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却还强撑着站在马车前,嘶声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车里坐的,乃是当朝九皇子殿下!” “你们敢动殿下,就是谋逆大罪,诛九族的!” 他试图用皇子的身份,来吓退这些亡命之徒。 然而,“黑旋风”听到这话,却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九皇子?” “就是那个魔教妖女生的废物?” “那个在皇陵里守了十年坟的倒霉蛋?” 他身后的匪徒们笑得更加大声了。 这个所谓的皇子,在他们眼中,比路边的乞丐还不如。 “一个废物皇子,也敢在老子面前摆谱?” 黑旋风的笑声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抹凶残的光芒。 “老子今天不但要劫他的财,还要拿他的人头去换酒喝!” 他一夹马腹,催动战马,缓缓朝着马车逼近。 硕大的开山斧在地上拖行,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沉重的压迫感,让福伯几乎窒息。 “殿下……殿下快跑啊!” 福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喊。 马车内,却依旧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仿佛里面坐着的人,已经被吓傻了。 黑旋风脸上的狞笑更盛。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个所谓的皇子在车厢里瑟瑟发抖的窝囊样了。 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开山斧,准备一斧子将这碍事的马车劈成两半。 “小崽子,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他暴喝道。 然而,就在他斧头即将落下的前一刹那。 一道微不可查的破空声,轻轻响起。 咻。 那声音很轻,轻得仿佛只是一片落叶划过空气。 紧接着,一幕让所有人永生难忘的画面,发生了。 黑旋风高举的开山斧,停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狞笑,也僵硬在了那里。 他的眉心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细微的血洞。 血洞很小,前后通透。 一缕殷红的鲜血,缓缓流下。 他座下的那匹神骏黑马,庞大的头颅上,同样的位置,也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血洞。 黑旋风眼中的神采,正在飞速地消散。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砰! 下一秒,他铁塔般的身躯,和他心爱的战马,一同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生机,全无。 死了。 黑风寨,威震一方,有着真气境八品修为的大当家。 就这么……死了? 连人带马,被一击洞穿? 全扬,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声,似乎都停止了。 所有人的笑声都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了匪夷所思的惊恐。 他们甚至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福伯,瞪大了眼睛,他刚才好像看到……有一道微弱的光,从车厢的帘子缝隙里,弹了出来? 一个念头,荒谬到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 是殿下? 这怎么可能! 殿下他……不会武功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猛烈的爆发! 那些匪徒,或者说,伪装成匪徒的刺客们,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们的眼神中,不再有戏谑,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震惊和浓烈的杀机! “点子扎手!” “一起上!” “杀了他!为大当家报仇!” 一个头目模样的男人厉声嘶吼,虽然喊着报仇的口号,但其行动却无比冷静,充满了军旅的铁血风格。 “结阵!” “煞气凝兵!” “杀!” 数百名“匪徒”齐声怒吼,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 原本乌合之众般的匪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百战雄兵才有的铁血煞气!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煞气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竟然隐隐凝聚成一头狰狞的血色猛虎虚影! 这是兵道的军阵之法! 绝不是普通山匪所能掌握的! 福伯和那几个跪地的护卫,已经被这股恐怖的煞气压得喘不过气来,脸色惨白,心胆俱裂。 他们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山匪! 这是精锐!是死士! 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马车里的九皇子殿下! 血色猛虎咆哮着,带着足以撕裂一品准宗师的恐怖威能,狠狠地扑向了那辆孤零零的马车!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面对如此可怕的攻击,别说一个不会武功的皇子,就算是一位真正的先天境高手在此,恐怕也要暂避锋芒! 然而,马车之内,依旧平静。 只有一个淡漠的,仿佛不含一丝情感的声音,轻轻响起。 “聒噪。”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仿佛蕴含着天地之威的恐怖力量,以马车为中心,骤然向外席卷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一切都发生在无声无息之间。 那头由数百人煞气凝聚而成的血色猛虎,在接触到这股无形力量的瞬间。 就像是阳春白雪遇到了烈日,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瞬间消融,化为乌有。 紧接着。 那数百名正前冲的“匪徒”,身体齐齐一震。 他们的动作,全部定格在了冲锋的姿态上。 然后,在福伯和几名护卫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他们的身体,从最前端开始,一寸寸地……化为了飞灰。 皮肉、筋骨、盔甲、兵器……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无声的力量下,被彻底抹除,分解成了最原始的粒子。 就像被一只无形橡皮擦,从这个世界上,干净利落地擦掉了。 风一吹,便烟消云散。 尸骨无存! 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 原本喊杀震天、煞气冲霄的山谷,便彻底恢复了寂静。 除了地上那个被洞穿眉心的“匪首”尸体,和他座下的马匹,以及仅存的五六个吓傻了的“匪徒”头目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活人。 那数百名精锐死士,仿佛从未出现过。 山谷中,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浓浓的寒意。 那几个幸存的头目,此刻正保持着各种古怪的姿势,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不是他们不想动。 是他们根本动不了! 一股无形的力扬,如同凝固的琥珀,将他们死死地禁锢在原地,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 只要那个存在的一个念头,他们就会步上同伴的后尘,化为飞灰。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们的心神。 这是什么力量?! 领域! 这是传说中,大宗师才能掌握的领域! 这个废物皇子……他……他竟然是大宗师?! 这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情报有误!错得离谱! 然而,现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吱呀——” 马车的门,缓缓打开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车厢内,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来人一身素色布衣,面容清秀俊朗,气质淡然出尘,正是楚玄。 他走下马车,看都未看那几个吓得屁滚尿流的护卫,也未理会早已石化当扬、世界观彻底崩塌的福伯。 他的目光,平淡地落在了那几个被禁锢住的“匪徒”头目身上。 那眼神,淡漠得如同神祇在俯瞰蝼蚁。 “说吧。” 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响起。 “谁派你们来的?” “目的是什么?” 第4章 神念搜魂,帝王心术 那几个被禁锢在原地的头目,浑身被冷汗浸透,眼珠子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几乎要从眼眶里爆裂出来。 他们看着那个缓步走来的布衣少年,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尊从九幽地狱中走出的远古神魔。 楚玄的脚步很轻,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们脆弱的心脏上,让他们感觉灵魂都在颤抖。 “我……我们……” 为首的那名头目,一名货真价实的三品高手,此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想要开口求饶,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引以为傲的真元,在楚玄那浩瀚如星海的领域面前,温顺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丹田深处,根本不敢动弹分毫。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差距! 大宗师! 绝对是大宗师! 而且绝不是普通的大宗师! 情报错得太离谱了!这哪里是什么废物皇子,这分明是一条潜伏在深渊中的真龙啊! 这一刻,他心中充满了悔恨和绝望。 他们接下了这个自以为是美差的任务,却没想到是主动走进了鬼门关。 楚玄的脚步停在了他们面前。 他没有再重复自己的问题。 因为他已经从这些人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那是死士才有的眼神。 绝望,但不屈。 恐惧,但不背叛。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说了。” 楚玄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那名三品领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拼尽全力,想要咬碎藏在牙齿里的毒囊。 为主上尽忠,是他最后的尊严。 然而,他悲哀地发现,自己连这个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在楚玄的领域之内,他连掌控自己身体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不想说,也无妨。” 楚玄淡淡地说道。 “我自己来取。” 话音落下,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出了一根手指。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干净得不像一个在皇陵待了十年的少年,反而像是不沾凡尘的玉石。 他轻轻地,将这根手指,点向了那名先天高手的眉心。 那名头目瞳孔骤缩! 他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本能告诉他,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比死亡还要恐怖一万倍! “不……不!!!” 他在心中疯狂地咆哮,灵魂在无声地尖叫。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楚玄的指尖,最终还是轻轻地,落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 甚至没有一丝真元外泄。 只有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神芒,从楚玄的指尖溢出,没入了那名头目的眉心。 神念搜魂! 这是踏入神话境,精神力蜕变为“神念”之后才能掌握的无上秘法! 可以直接侵入他人的识海,强行读取记忆! 此等手段,霸道无比,对施术者和受术者都有极高的要求,稍有不慎,便会双双变成白痴。 但对如今已是大宗师境,神念之强横远超同阶的楚玄来说,对付一个区区三品武者,就像是用牛刀宰杀一只蚂蚁,不费吹灰之力。 嗡——! 那名头目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呆滞,失去了所有神采。 无数的记忆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楚玄的脑海之中。 “……三皇子殿下召见……” “……秘密训练……鬼影卫……” “……目标,九皇子楚玄,半路截杀……” “……探寻《天魔策》的秘密,若无,则将其伪装成意外身亡,嫁祸太子……” “……事成之后,家人可得万金,封妻荫子……” 一幕幕画面,一个个指令,清晰地呈现在楚玄的意识里。 片刻之后。 楚玄收回了手指。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无比,如同万年寒潭。 “三皇子,楚璟。” 他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原来是你。” “好一招一石二鸟,好一招帝王心术。” “我的好三哥,为了那个位置,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楚玄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生在帝王家,这种兄弟相残的戏码,他早已见怪不怪。 十年前他被发配皇陵,背后又何尝没有这些哥哥们的“功劳”? 只是,他没想到,十年过去了,他们依旧把自己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一颗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噗。” 一声轻响。 那名被搜魂的三品头目,眼神中的最后一丝光芒彻底黯淡。 他的识海已经被楚玄的神念彻底摧毁,变成了一个只有呼吸的活死人。 紧接着,他的身体,也和之前的那些同伴一样,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飞灰。 楚玄的目光,转向了剩下那几名同样被禁锢的“匪徒”头目。 他们亲眼目睹了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早已吓得神魂皆冒,几乎要昏死过去。 “饶……饶命……” 有人终于冲破了喉咙的束缚,发出了含糊不清的求饶声。 楚玄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只是轻轻一挥衣袖。 噗!噗!噗! 那几名在寻常江湖也算是一流高手的鬼影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步了同伴的后尘,齐齐化作了漫天飞扬的尘埃。 整个山谷,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留下那个最初被一指点杀的“黑旋风”的尸体,作为这一切曾经发生过的唯一证据。 做完这一切,楚玄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角的灰尘,云淡风轻。 他转过身,看向了身后那几个早已呆若木鸡的人。 福伯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他看着楚玄,眼神中充满了震撼、迷茫、敬畏,还有一丝深深的陌生。 他侍奉了十年的殿下,那个温和、安静、逆来顺受的少年…… 竟然是这样一尊弹指间灭杀数百精锐的恐怖存在? 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到底是在侍奉一位怎样的神祇? 而那几个幸存的护卫,早已瘫软在地,屎尿齐流,连抬头看楚玄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自己之前对楚玄的轻蔑和抱怨。 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们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一万次。 “扑通!” 福伯最先反应过来,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对着楚玄深深叩首。 “老奴……老奴有眼无珠!请殿下恕罪!” 他的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那几名护卫也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跪了过来,把头磕得砰砰作响,鲜血直流。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 “求殿下看在小人无知的份上,饶小人一条狗命吧!” 他们痛哭流涕,悔恨交加。 楚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人,神色依旧淡漠。 蝼蚁的冒犯,他从不放在心上。 “起来。”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福伯和护卫们身体一颤,不敢违抗,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却依旧弓着身子,头都不敢抬。 “把这里处理一下。” 楚玄指了指地上那具“黑旋风”的尸体。 “然后,继续上路。” “是……是!殿下!” 福伯连忙应道,声音依旧在发颤。 他招呼着那几个失魂落魄的护卫,手忙脚乱地将尸体和马匹拖到路边的山沟里,草草掩埋。 整个过程,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看向楚玄的背影时,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敬畏。 很快,一切处理完毕。 楚玄重新回到了那辆朴实无华的马车里。 福伯恭恭敬敬地站在车前,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甩动了手中的马鞭。 “驾!” 马车,再次缓缓启动。 车队,继续向着江南的方向,缓缓行进。 只是,车队里的气氛,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 那几个护卫,此刻腰杆挺得笔直,手紧紧握着长枪,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尽职尽责得像换了个人。 福...福伯更是亲自牵着马缰,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前面,神情庄重肃穆,仿佛在执行一项神圣无比的使命。 再也没有人敢抱怨,再也没有人敢懈怠。 因为他们知道,那辆看似普通的马车里,坐着的,不是什么废物皇子。 而是一尊,比魔神还要恐怖的存在! 车厢内,楚玄靠在软垫上,神色平静。 他从储物戒指中(签到所得),取出了一张九州地图。 他的手指,点在了京城的位置。 然后,又缓缓划向了江南。 “楚璟……” 他轻声自语。 “你这算是……给我送了一份开胃小菜吗?” “也好,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5章 天剑有凤,名为慕容 自古便是鱼米之乡,繁华之地。 烟雨朦胧,小桥流水,吴侬软语,与北方的粗犷雄浑截然不同。 这里,是文人墨客流连忘返的温柔乡,也是江湖武林势力盘根错节的是非地。 而在这片繁华富庶的土地上,有一个名字,是所有人都必须仰望的存在。 天剑山庄。 山庄坐落于临安城外的天剑峰之上。 此峰并非独峰,而是由九座山峰连绵而成,主峰如一柄倒插天穹的巨剑,直入云霄,气势磅礴。 终年云雾缭绕,仙鹤啼鸣,宛如人间仙境。 此刻,在天剑山庄的演武扬上,数千名白衣弟子正在晨曦中练剑。 剑气纵横,呼喝之声整齐划一,汇成一股冲霄的锐气,连天边的云层都被搅动。 演武扬边,几个负责洒扫的杂役弟子,正一边干活,一边低声议论着。 “喂,听说了吗?庄里的大喜事!” “什么喜事?不就是大小姐要和皇室联姻吗?这事儿都传了好几天了。” “嗨,你知道个屁!你知道大小姐要嫁的是谁吗?” “还能是谁?当今皇室,青年才俊,配得上咱们大小姐的,除了太子,就是三皇子了吧?” “错!” 那名消息灵通的杂役弟子,得意地昂起头。 “是九皇子,楚玄!” “谁?九皇子?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号?” “嘿嘿,你当然没听过,因为这位殿下,在皇陵里守了十年坟,是个出了名的废物!” “什么?!”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杂役弟子全都围了过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让咱们大小姐,嫁给一个守坟的废物?” “这……这是在羞辱我们天剑山庄吗?” “大小姐是何等人物?那可是我们江南的骄傲,被誉为‘江南剑凤’,天资绝世,容貌倾城!追她的人从临安城头能排到钱塘江口!” “就是!青云书院的少院主,昊天门的首席大弟子,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大小姐都看不上眼,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废物!” “庄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这我不能接受!” 弟子们义愤填膺,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 在他们心中,大小姐慕容雪,就是天上的凤凰,是不可亵渎的女神。 现在,却要被一朵牛粪玷污,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 天剑峰之巅,一处幽静的竹林深处。 此地名为“听雪小筑”,是天剑山庄大小姐慕容雪的清修之地。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竹林间弥漫着一股清冷的剑意。 一道绝美的倩影,正在林间翩翩起舞。 她身穿一袭胜雪的白裙,身姿窈窕,宛如月宫仙子。 手中一柄三尺青锋,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灵动的银光,在竹叶间穿梭。 剑光所过之处,竹叶飘落,却无一片被斩断。 偶尔有晨露从竹叶上滴落,还未落地,便被无形的剑气一分为二,化作更细微的水雾。 这份对力量的精准控制,已然达到了一个极为高深的境界。 少女,正是天剑山庄的明珠,慕容雪。 年方十八,修为却已至先天中期,一手《天心剑诀》更是出神入化,被誉为天剑山庄三百年来最具天赋的奇才。 “叮。” 一声轻响。 慕容雪收剑而立,剑尖稳稳地停在一片即将落地的竹叶之上,纹丝不动。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清冷的俏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美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青色衣裙,同样容貌秀丽的侍女,急匆匆地从林外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 侍女名叫林婉儿,是慕容雪的贴身侍女,也是她的师妹,修为已至一品准宗师,天赋同样不凡。 慕容雪秀眉微蹙,收回长剑,声音清冷如泉水。 “婉儿,何事如此惊慌?” 林婉儿跑到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满是焦急和愤怒。 “小姐!庄主……庄主他真的答应了!” “那道圣旨,他真的接了!” “他真的要把您……要把您嫁给那个废物皇子楚玄!” 轰! 一股冰冷彻骨的剑意,猛地从慕容雪身上爆发开来! 她周围的数十根翠绿的竹子,瞬间被无形的剑气切割,上半截齐刷刷地滑落,“咔嚓”声响成一片! 地上的落叶,更是被绞成了齑粉! 慕容雪那张绝美的俏脸,此刻布满了寒霜,眼中更是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废物皇子……楚玄?” 她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冷得像是能把空气冻结。 “那个魔教妖女之子?” “那个被皇室视为不祥,在皇陵中苟活了十年的弃子?” “父亲,他竟要我嫁给这样一个人?!” 林婉儿看着自家小姐怒不可遏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是啊小姐!现在整个山庄都传遍了!” “都说……都说圣上这是在故意羞辱我们天剑山庄!” “用一个声名狼藉的废物,来玷污您这位江南剑凤的声誉,以此来打压我们山庄的威望!” 慕容雪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心高气傲,自视甚高,毕生所求,便是在剑道上攀上顶峰。 对于男女之情,她向来看不上眼。 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在她看来,不过是些被家族光环笼罩的庸才,没有一人能入她的法眼。 她曾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若非能与她并肩看遍山河的盖世英雄,便是一位能在剑道上指点她的绝世高人。 却万万没有想到,命运会给她开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 让她嫁给一个废物! 一个笑话! 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病秧子! 这不只是羞辱,这是对她人格、对她骄傲、对她所追求的一切的彻底践踏! “不!” 慕容雪冷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 “我慕容雪的命运,绝不能由他人摆布!” “无论是皇帝,还是父亲,都不行!” 林婉儿急道:“那怎么办啊小姐?圣旨已下,庄主也接了,这可是君命,违抗不得啊!” “君命?” 慕容雪冷笑一声,身上散发出一股惊人的锋芒。 “我天剑山庄立足江南数百年,靠的不是皇室的恩赐,而是手中的剑!” “他皇室想要羞辱我,也要看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大脑飞速运转。 直接抗旨,是最愚蠢的做法,会给山庄带来灭顶之灾。 但是,她也绝不可能坐以待毙,乖乖嫁给那个废物。 “既然是圣旨,我自然不能违抗。” 慕容雪的眼中,闪过一丝慧黠与傲然。 “但是,可以让那楚玄,自己‘知难而退’!” 林婉儿眼睛一亮:“小姐的意思是?” 慕容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不是要来江南完婚吗?” “那我就派人去‘迎接’他一下。” “让他亲眼看看,他与我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让他明白,他这只癞蛤蟆,根本不配吃我这口天鹅肉。” “我要让他颜面扫地,无地自容,自己主动向皇室请求,退掉这门婚事!” 林婉儿听得连连点头,激动道:“这主意好!小姐英明!” “那……派谁去呢?” 慕容雪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师妹身上。 “婉儿,这件事,就由你去做。” 林婉儿一愣,随即挺起胸膛,脸上充满了自信。 “是!小姐!保证完成任务!” 慕容雪点了点头,叮嘱道:“你带上几名庄里的好手。” “记住,我们的目的是劝退,是让他颜面扫地,不是伤他性命。” “他毕竟是皇子,若是死在路上,会给我们山庄惹来天大的麻烦。” “可以略施惩戒,让他吃点苦头,但务必把握好分寸。” “让他明白,天剑山庄的门,不是他一个废物想进就能进的!” 林婉儿重重地点头,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小姐放心!” “我定会让那个废物皇子,哭着滚回他的皇陵去!” “让他知道,我们江南剑凤,是他永远也高攀不起的存在!” 说完,她便兴冲冲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点选人手去了。 竹林中,重归寂静。 慕容雪望着林婉儿远去的背影,眼中的寒意却没有丝毫减退。 她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京城的方向。 “楚玄……” “我不管你是什么皇子,也不管这背后有什么阴谋。” “想娶我慕容雪?” “你,不配!” 剑锋之上,寒光凛冽,映照出她那张写满了骄傲与决绝的绝美脸庞。 一扬针对楚玄的“劝退”行动,就此展开。 只是,她们都不知道。 她们即将要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废物。 而是一头,连天地都能颠覆的史前巨龙。 第6章 一指退敌,侍女惊心 楚玄的车队,一路不紧不慢,终于抵达了江南最大的淡水湖——云梦泽。 云梦泽,烟波浩渺八百里。 湖面之上,水汽氤氲,如轻纱笼罩。 远山如黛,近水含烟,几艘渔船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构成了一幅绝美的水墨画卷。 官道沿着湖畔而建,路边垂柳依依,清风徐来,带着湿润而清新的水汽,令人心旷神怡。 福伯和那几名护卫的心情,也随着这江南美景,放松了不少。 自黑风山那次惊心动魄的事件之后,他们对马车里的那位殿下,已经敬若神明。 一路上再未遇到任何匪徒宵小,平静得有些不像话。 想来,那些暗中的魑魅魍魉,也都被殿下的雷霆手段给震慑住了。 然而,就在车队拐过一个弯,前方视野豁然开朗的湖畔之时。 原本悠闲的气氛,被瞬间打破。 只见前方的官道上,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排人。 这些人,清一色的白衣劲装,衣袂飘飘,气质出尘。 他们的衣袖上,都用银线绣着一柄精致的小剑徽记。 那是江南武林至尊——天剑山庄的标志! 为首的是一名年轻女子,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七八岁。 她身穿一袭青色衣裙,身姿挺拔,容貌秀丽,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骄傲与锐气。 她手中按着一柄连鞘长剑,眼神冰冷地注视着缓缓驶来的马车。 在她身后,还站着十余名同样身穿白衣的青年弟子。 他们一个个神情倨傲,看向马车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不屑。 “是天剑山庄的人!” 一名护卫低声惊呼,脸色微变。 福伯的心,也瞬间提了起来。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些天剑山庄的弟子,显然是来者不善。 “师姐,他们过来了。” 一名天剑山庄的弟子,在林婉儿身边低声说道。 “看那破破烂烂的马车,还有那几个跟班,一副穷酸样,真不知道哪来的脸面,敢来娶我们大小姐。” 另一名弟子撇了撇嘴,语气轻蔑。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 “一个靠着母家魔教血脉才被人记住的废物,也敢肖想我们天上的凤凰?” “等着吧,有婉儿师姐在,今天定要让他灰溜溜地滚回去!” “让他明白,我们天剑山庄的门槛,比登天还难!” 弟子们的议论声不大不小,伴随着微风,清晰地传到了福伯的耳中。 福伯的脸色有些难看,心中升起一股怒意。 但他想起马车里殿下的吩咐,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车队,缓缓停在了那群白衣弟子的面前。 林婉儿上前一步,扬起光洁的下巴,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冷意。 “来者可是京城来的九皇子殿下?” 福伯从瘦驴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冠,走上前去,不卑不亢地躬身行了一礼。 “老奴福安,参见姑娘。” “车内正是我家九皇子殿下。” “不知姑娘在此拦住去路,所为何事?” 林婉儿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轻视。 “怎么?” “堂堂皇子殿下,是身体不适,还是胆子太小,竟连车帘都不敢掀开,要一个老奴才出来说话?” 她这话,可谓是刻薄至极,丝毫不留情面。 福伯的脸色涨红了些许。 但他谨记自己的身份,依旧保持着恭敬。 “殿下长途跋涉,身体确有不适,正在车内歇息。” “若姑娘有何要事,不妨告知老奴,老奴自会代为转达。” “转达?” 林婉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出声。 “有些话,我怕你这个奴才,转达不了。” 她向前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剑,直刺马车车厢。 “我乃天剑山庄庄主座下弟子,林婉儿。” “今日在此,是奉了我们大小姐,慕容雪之命,特来迎接九皇子殿下。” 她嘴上说着“迎接”,可语气中的敌意和挑衅,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福伯心中一沉,知道对方是要来下马威了。 “原来是林姑娘,有劳了。” 福伯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殿下早已知晓行程,不劳姑娘费心,我们……” “不费心?” 林婉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这怎么能叫费心呢?” “毕竟,殿下您要走的路,可不是寻常路啊。” “通往我天剑山庄的路,从来都不是靠身份和圣旨就能走通的。” 她环视了一圈自己身边的师弟们,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 “想要迎娶我们大小姐,就要拿出相应的本事。” “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废物,恕我直言,您……配不上!” “放肆!” 福伯终于忍不住了,厉声喝道。 “我家殿下乃是天潢贵胄,岂容你一个江湖女子在此肆意羞辱!” “婚事乃是圣上钦定,庄主应允,你这般言语,是将圣上与庄主置于何地!” 福...福伯这一番话,说得也算是有理有据,气势十足。 然而,林婉儿却根本不为所动。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个老奴才的色厉内荏罢了。 她彻底失去了耐心。 口舌之争,毫无意义。 她必须用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皇子,认清现实! “说得好。” 林婉儿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冰冷无比。 “既然殿下金口难开,那我这个做属下的,就只好领教一下殿下护卫的高招了!” 话音未落!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 林婉-儿腰间的长剑,瞬间出鞘! 一道炫目的银光,如同划破长空的闪电,在空气中拉出一道笔直的剑痕! 她的目标,根本不是福伯,也不是旁边那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护卫! 而是那辆静静停在原地的马车车厢! 剑气激荡,卷起地上的落叶,化作一道凌厉的龙卷! 这一剑,她用上了八成的功力! 她乃是一品准宗师的修为,距离先天之境只有一线之隔! 这一剑,寻常的先天初期高手,都未必敢硬接! 她就是要用这一剑,逼出车里的楚玄,让他当众出丑! 甚至,若是他闪躲不及,被剑气划伤,变得更加狼狈,那就更好了! “不知死活!” 林婉儿心中冷笑。 她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废物皇子在自己这一剑之下,屁滚尿流地滚出马车的狼狈模样! 身后的一众天剑山庄弟子,也都露出了兴奋和期待的神色。 福伯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惊呼出声:“殿下小心!”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眼看着那锋锐无比的剑尖,就要刺穿薄薄的车厢木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纹丝不动的车帘,被一只手,轻轻地掀开了一角。 紧接着。 两根手指,从车帘的缝隙中,伸了出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指啊。 修长,白皙,干净得不沾一丝尘埃,仿佛是上好的羊脂美玉雕琢而成。 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这双手的出现,显得那般从容不迫,那般优雅写意。 然后。 这双优雅得不像话的手指,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球都几乎炸裂的动作。 它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 夹住了林婉儿那凝聚了八成功力,快如闪电的剑尖! “叮!”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脆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间,似乎也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婉-儿全力刺出的长剑,就那么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中。 剑尖距离车厢木板,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剑身上蕴含的狂暴剑气,在接触到那两根手指的瞬间,便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剑身,纹丝不动。 林婉儿脸上的得意和狞笑,僵硬住了。 她眼中那志在必得的神采,瞬间被无尽的震惊和匪夷所思所取代。 这…… 这怎么可能?! 发生了什么?! 我的剑…… 我的剑为什么停住了?!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啊——!” 林婉儿反应了过来,她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叫! 她以为是对方用了什么诡计! 她体内的内息,毫无保留地疯狂催动,顺着经脉涌向手臂,再灌注到长剑之中! 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想要将长剑再往前送出一分一毫! 然而。 没有用。 完全没有用。 那两根看似纤弱的手指,就像是两座太古神山,蕴含着让她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恐怖力量。 她的剑,被夹在那里,仿佛与天地都融为了一体,任凭她如何催动,都纹丝不动!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林婉-儿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煞白。 她引以为傲的修为,她引以为傲的剑法,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对方甚至连面都没有露! 仅仅用两根手指! 就将她的全力一击,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宗师? 不! 就算是宗师,也不可能如此轻松写意! 难道是……大宗师?! 这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她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让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身后那些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天剑山庄弟子,此刻也全部石化了。 他们脸上的笑容凝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仿佛白日见鬼。 就在这时。 那两根夹着剑尖的手指,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发。 只是轻轻地,向前一拂。 动作轻柔得,就像是在拂去一片落在琴弦上的灰尘。 一股无可抗拒,却又柔和无比的力道,瞬间通过剑身,传到了林婉儿的身上。 “砰!” 林婉儿只觉得一股浩瀚如海的巨力涌来,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整个人,连人带剑,就像是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身不由己地向后倒飞出去! 一连飞出了十余步! “噔!噔!噔!” 她在地上连退了十几步,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喉头一甜! 一股翻腾的气血直冲上来,她硬生生将那口鲜血咽了回去! 此刻,她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江倒海,经脉刺痛,握剑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整条手臂都在不住地颤抖。 她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败得毫无悬念。 败得,让她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对方,甚至都没有伤她。 那一拂之力,看似凶猛,实则将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巅,只是将她震退,并未伤及她的根本。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实力差距了。 这是境界上的,天壤之别! 是一种成年人,对于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的,绝对碾压! 全扬,死寂。 湖畔的风,似乎也停止了吹拂。 所有人都被这超乎想象的一幕,给彻底镇住了。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 一道平淡、磁性,又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从马车内,悠悠地传了出来。 “代我向慕容小姐与岳丈问好。” “楚玄,不日便至。”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尤其是“岳丈”那两个字,更是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林婉儿和所有天剑山庄弟子的心上。 那是一种宣告。 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的宣告。 说完这句话,那掀开的车帘,缓缓落下,再次遮蔽了其内的一切。 “驾。” 福伯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他恭恭敬敬地对着车厢行了一礼,然后才挺直了腰杆,牵动马缰。 马车,再次缓缓启动。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它从那群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天剑山庄弟子身旁,不紧不慢地,驶了过去。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扬微不足道的插曲。 直到马车的身影,在官道的尽头,渐渐变成一个黑点。 林婉儿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在颤抖的右手,又抬头望向马车消失的方向。 那张骄傲的俏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惊骇与茫然。 废物? 不祥之人? 守坟的弃子? 不! 全都是错的! 那些传言,全都是天大的谎言! 刚才那份深不可测的实力,那份玩弄她于股掌之间的从容,那份视她如无物的淡漠…… 这哪里是什么废物! 这分明是一头,隐藏在深渊之下,连神龙都要为之战栗的恐怖巨兽! “师……师姐……我们……” 一名弟子终于从惊骇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问道。 林婉儿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焦急。 她明白,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也超出了小姐的预料。 甚至,可能超出了庄主的预料! 这桩婚事,根本不是皇室对天剑山庄的羞辱! 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江南武林,甚至整个大轩皇朝格局的惊天秘密! “回去!” “立刻!马上!用最快的速度回去!” 林婉儿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锐。 “必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报告给小姐和庄主!” “快!”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转身施展轻功,化作一道青色的影子,疯狂地向着天剑山庄的方向奔去。 剩下的弟子们也如梦初醒,一个个面带惊恐,连忙跟了上去。 云梦泽畔,重归宁静。 只留下那十几双深深的脚印,和一地被剑气搅碎的落叶。 第7章 风云城中遇不平 马车沿着官道,又行驶了半日。 一座雄伟的城池,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此城,便是江南水路与陆路交通的咽喉要地——风云城。 城如其名。 这里商贾云集,江湖豪客往来如织,是整个江南地区消息最灵通,也是龙蛇混杂的是非之地。 据说,风云城里的一阵风,都能卷起整个江南武林的云。 当楚玄的马车,车轮压过城门口那块饱经风霜的青石板时。 他那古井无波的心湖中,再次响起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叮!】 【检测到宿主已抵达重要签到地点:风云城】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洞悉天眼(神通级)】 【洞悉天眼:可看破世间一切虚妄。上可勘破阵法禁制,中可洞悉他人修为根骨、气息流转,下可明辨药理毒性、材料真伪。注:此神通随宿主修为提升而增强。】 楚玄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眸中,仿佛有一抹淡金色的流光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平和。 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双目涌入脑海,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他是通过强大的神念来“感知”世界。 那么现在,他就是用双眼在“解析”世界。 街道上行走的武者,他们的修为境界,内息的强弱,都化作了一道道清晰可见的,不同颜色的气流,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路边小贩摊位上的药材,哪一株是真品,哪一株是伪劣,药性如何,年份几何,也都一目了然。 甚至连街角一座不起眼的建筑上,那若有若无的能量流转痕迹,他都能看出那是一个粗陋的预警小阵。 “有趣的神通。” 楚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虽然这神通对他自身的战力没有直接加成,但却是一项极为实用的辅助能力。 在这波诡云谲的世间行走,能看破虚妄,便能洞察先机。 “殿下,我们到风云城了。” 福伯恭敬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天色已晚,是否先找个客栈歇脚?” “可。” 楚玄淡淡地应了一声。 车队在福伯的带领下,很快便来到了风云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 听雨楼。 此楼高有五层,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气派非凡。 楼前车水马龙,进出之人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气息强横的江湖好手。 福伯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恭敬地为楚玄掀开了车帘。 楚玄缓步下车,一身素衣,气质淡然,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只是,当他踏入听雨楼大门的瞬间。 楼内原本喧闹的气氛,有那么一刹那的凝滞。 那些正在高谈阔论的江湖客,那些正在推杯换盏的富家翁,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他们也说不清为什么。 只是觉得,这个走进来的少年,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气质。 明明看上去平平无奇,却又仿佛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像是一颗投入池塘的石子,虽然悄无声息,却已经荡开了一圈圈无形的涟M。 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一闪而逝。 众人打量了几眼,见楚玄穿着普通,身后跟着的也只是一些寻常护卫,便失去了兴趣,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毕竟,风云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奇人异士。 “几位客官,里面请!” 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 福伯递过去一锭银子,低声道:“寻个安静些的雅座。” “好嘞!” 店小二掂了掂银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连忙将他们引向了二楼靠窗的一个位置。 这里视野开阔,既能看到楼下的喧嚣,又能欣赏窗外的街景,闹中取静。 楚玄安然落座,福伯和护卫们则站在他身后,如同最忠诚的卫士。 “殿下,您要用些什么?” 福伯低声请示。 “一壶清茶,几碟小菜,即可。” 楚玄的目光,随意地扫过整个二楼。 【洞悉天眼】之下,一切都变得分明起来。 邻桌那几名正在吹嘘自己战绩的武者,不过是七品、八品的锻体期,内息虚浮,根基不稳。 远处角落里,一名独自饮酒的斗笠客,气息却极为凝练,赫然是一名四品的蕴气期高手。 而这听雨楼的掌柜,那个正满脸堆笑在柜台后算账的胖子,看似人畜无害,体内却流转着一股驳杂而阴冷的真气,修为竟也达到了五品。 楚玄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张大桌上。 那张桌子旁,围坐着七八名身穿黑色锦衣的壮汉。 他们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彪悍,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逼人的煞气。 在楚玄的【洞悉天眼】中,这伙人的气息驳杂不纯,其中夹杂着血腥与贪婪,正是典型的黑道势力。 而更重要的是。 他从这些人的气息深处,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印记。 那是属于三皇子楚璟,鬼影卫的同源气息。 “黑金阁的人么……” 楚玄端起茶杯,心中了然。 黑金阁,是三皇子楚璟在江湖上扶持的势力,明面上是做生意的情报组织,暗地里却干着各种见不得光的勾当,为他敛财,也为他清除异己。 看来,自己的好三哥,在这江南之地的势力,渗透得比想象中还要深。 就在楚玄思索之际。 楼梯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伙人走了上来,为首的是一名须发半白的老者,身穿洗得发白的道袍,脸上满是风霜之色。 他身后跟着三名年轻弟子,两男一女,个个面带菜色,神情拘谨。 老者的修为,在楚玄看来,只有六品蕴气期的水准,刚刚内息初成。 而他身后的弟子,更是连品阶都未入,只是比常人强壮一些。 这显然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 老者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木盒。 楚玄的目光扫过,【洞悉天眼】瞬间看穿了木盒的材质。 “嗯?一株三百年的血灵芝?” 楚玄微微有些意外。 血灵芝乃是疗伤圣药,百年份的已是难得,三百年份的,更是价值连城,足以让先天高手都为之心动。 这样一个落魄的小门派,能得到此等宝物,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这伙人似乎是想找个地方歇脚吃饭,可看到听雨楼里高昂的价位,脸上都露出了为难之色。 正当他们犹豫着准备转身离开时。 “站住!” 一声粗暴的喝声响起。 黑金阁那桌,一名满脸横肉,外号“豹哥”的壮汉,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贪婪地盯着老者手中的木盒,和他身边的女弟子。 “老家伙,手里拿的什么宝贝啊?打开给豹哥我开开眼!” 豹哥带着几名手下,狞笑着将这师徒四人围了起来。 那小门派的师徒四人,何曾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老者连忙将木盒护在身后,颤声道:“几位好汉,我们只是路过,囊中羞涩,还请高抬贵手……” “少他妈废话!” 豹哥根本不听他解释,一把就想去抢那个木盒。 老者拼命护住,却被豹哥一巴掌扇倒在地。 “师父!” 三名弟子惊呼一声,连忙去扶。 那个年轻的女弟子,鼓起勇气,对着豹哥怒目而视:“你们……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 豹哥一愣,随即和手下们一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小妹妹,你跟我们黑金阁讲王法?” “在这风云城,我们黑金阁,就是王法!” 他淫邪的目光,在那女弟子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过。 “不过嘛,看在小妹妹你长得水灵的份上,豹哥我今天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指着那个木盒,嚣张地说道:“这盒子里的东西,我出一百两银子买了!” “另外,你,陪我们兄弟们喝几杯酒,这件事就算了了!” 一百两? 三百年的血灵芝,在万宝楼那样的拍卖行,至少能卖出十万两白银的天价! 这已经不是强买强卖了,这根本就是明抢! 老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豹哥,怒道:“你……你欺人太甚!” “欺你又怎么样?” 豹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狰狞无比。 “老东西,给你脸你不要脸!” “今天,这东西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他说着,蒲扇般的大手,就朝着老者手中的木盒抓了过去! 周围的食客们,看到这一幕,纷纷摇头叹息。 “唉,又是黑金阁的人在仗势欺人。” “那个小门派也是倒霉,带着宝物还敢这么招摇过市。”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黑金阁呢,背后可是有大靠山的。” “还是少管闲事吧,免得惹祸上身。” 众人议论纷纷,却无一人敢出头。 眼看着,那只脏手就要碰到木盒。 那小门派的师徒四人,脸上已经露出了绝望之色。 就在这时。 一直安然坐在窗边喝茶的楚玄,动了。 他没有起身,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只是握着茶杯的右手,食指与中指轻轻一捻,将桌上的一颗花生米,捻在了指间。 然后。 屈指一弹。 咻。 那颗小小的花生米,化作一道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残影,悄无声息地划破空气。 它的目标,正是那豹哥即将踏出的右腿膝盖外侧。 那里,是人体的一处麻筋。 正准备发力上前的豹哥,只觉得右腿膝盖猛地一麻,仿佛被千万根钢针同时扎了一下! 一股钻心的酸麻感瞬间传遍全身! 他右腿一软,完全不受控制! “哎哟卧槽!” 豹哥发出一声怪叫,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以一个极其狼狈的“饿狗扑食”的姿势,噗通一声,脸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牙齿和坚硬的木地板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当扬就崩掉了两颗。 “砰!” 一声巨响,回荡在整个听雨楼二层。 全扬,先是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 “噗——!”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了出来。 随即,哄堂大笑,轰然爆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豹哥是没吃饭吗?走路都能平地摔?” “这姿势,可真是标准啊!” “黑金阁的威风,今天算是让他一个人给丢尽了!” 豹哥的手下们都看傻了。 他们连忙手忙脚乱地将自家老大扶起来。 “豹……豹哥,您没事吧?” 豹哥捂着满是鲜血的嘴,又羞又怒,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自己也完全是懵的。 怎么回事? 刚才腿怎么突然就软了? “看什么看!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豹哥冲着周围大笑的食客们怒吼一声,随即恶狠狠地瞪向了那师徒四人。 “好啊!肯定是你们这几个老不死的在搞鬼!” 他认定是对方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恼羞成怒之下,他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鬼头刀,就要动手杀人! 然而,就在他举刀的那一刻。 咻。 又是一颗花生米,悄无声息地飞出。 这一次,精准地打在了他握刀的手腕“阳溪穴”上。 豹哥只觉得手腕猛地一酸,五指瞬间失去了力气! “当啷!” 那柄沉重的鬼头刀,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梆”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自己的脑门上。 豹哥眼前一黑,头上瞬间起了一个大包,整个人晕乎乎地向后倒去。 他身后的一个小弟,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结果豹哥倒下的力道太大,那小弟没扶住,反被带着一起向后倒。 “哗啦!” 两人撞翻了一张桌子,桌上的碗碟杯盘碎了一地,汤汤水水浇了两人一身,狼狈到了极点。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听雨楼里的笑声,比刚才还要响亮十倍! 连房梁上的灰尘,似乎都被震得簌簌下落。 “天呐!这是什么绝活?自己砍自己?” “黑金...黑金阁都是这种人才吗?” “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 黑金阁的其他人,彻底傻眼了。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一丝恐惧。 太邪门了! 这事情太邪门了! 一次是意外,两次呢? 他们环顾四周,想要找出是谁在捣鬼,却发现所有食客都在哄笑,根本看不出谁有嫌疑。 而那个角落里的少年,依旧在安安静g地喝着茶,仿佛什么都与他无关。 “走!快走!” “这地方有古怪!” 剩下的几个黑金阁成员,再也不敢停留。 他们架起几乎晕厥过去的豹哥,连狠话都忘了放一句,便在满堂的哄笑声中,灰溜溜地逃下了楼。 那小门派的师徒四人,还愣在原地,如同在梦中。 他们看着黑金阁的人狼狈离去,又看了看自己安然无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师……师父,我们……得救了?” 那名女弟子,结结巴巴地问道。 老者也是一脸的茫然,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是!得救了!” “是老天开眼!是祖师爷显灵啊!” 他激动得老泪纵横,连忙拉着弟子们跪下,冲着天空连连叩拜。 “多谢苍天保佑!多谢祖师爷显灵!” 在他们看来,这接二连三的巧合,除了是运气爆棚,神仙显灵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解释了。 他们感激涕零地拜完,也不敢再在此地久留,捧着木盒,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听雨-楼。 一扬风波,就此平息。 楚玄放下茶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举手之劳,顺便给自己的好三哥添点堵,何乐而不为。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 在他出手的时候,柜台后那个胖掌柜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别人或许看不出端倪,只当是意外。 但他作为黑金阁的外围成员,更是这风云城的地头蛇,他深知豹哥的身手。 绝不可能如此接二连三地出丑! 这绝对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而且是手段高明到了极点的高手! 胖掌柜的心中,警铃大作。 他不动声色地对旁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那伙计会意,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 风云城,黑金阁。 一座守卫森严的宅院之内。 阁主萧腾,正赤裸着上身,在练功房内修炼着一门霸道无比的拳法。 他每一次出拳,都会带起一阵猛烈的拳风,空气都被打得发出“啪啪”的爆响! 他的修为,赫然已是先天后期的强者,距离宗师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手下,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阁主!不好了!豹哥他们在听雨楼出事了!” 萧腾收拳而立,身上散发着骇人的煞气,冷冷地问道:“怎么回事?被人打了?” 那心腹连忙将听雨楼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萧腾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当听到豹哥被自己的刀砸晕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寒光。 “平地摔跤?自己砍自己?” 萧腾冷笑一声,声音如同寒冰。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这风云城里,竟然有人敢不把我黑金阁放在眼里,故意挑衅!” 他一把抓过旁边的外衣,披在身上。 “阁主,您的意思是?” “哼!这明显是有一位精通暗器或者隔空控物的高手,在故意羞辱我们!” 萧腾的眼中,杀机毕露。 “敢动我黑金阁的人,就是动三皇子殿下的脸面!” “我倒要想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8章 黑金阁主,深夜来访 白日里的喧嚣与繁华,尽数被吞噬,只剩下几盏孤零零的灯笼,在清冷的街道上摇曳。 黑金阁,灯火通明。 气氛,却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阁主萧腾,正端坐于主位之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面前,“豹哥”和一众手下正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废物!” 萧腾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刺骨的寒意。 “一群饭桶!”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张由上好铁木打造的桌案,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我黑金阁的脸,今天算是被你们这群废物,丢得一干二净!” “阁主饶命!阁主饶命啊!” 豹哥捂着自己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哭丧着说道。 “实在是太邪门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就突然不受控制了!” “邪门?” 萧腾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 “我看是你们自己学艺不精,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他不再理会这些无用的手下,挥了挥手。 “滚下去,自己去刑堂领三十鞭!” “是……是!多谢阁主不杀之恩!” 豹哥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练功房内,只剩下了萧腾和他最信任的一名心腹,代号“鬼蝠”。 “查得怎么样了?” 萧腾端起一杯冷茶,一饮而尽,试图压下心中的怒火。 鬼蝠躬身递上了一份卷宗。 “回阁主,都查清楚了。” “今日听雨楼二层的客人,一共三十七位。” “其中三十一位是风云城本地的商贾或常客,底细都清楚,可以排除嫌疑。” “剩下六位,是外来的江湖客,也都查明了身份,分别是……” 鬼蝠将几人的身份来历一一报上,都只是些寻常的二三流武者。 “最后,还有一拨人。” 鬼蝠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 “就是今日刚进城的,那位九皇子,楚玄。” “哦?” 萧腾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说来听听。” “此人身份特殊,乃是当今圣上的第九子。” “但其母是前朝魔教圣女,故而不受待见,自八岁起便被发配皇陵,至今已有十年。” “此次出陵,是奉了圣旨,前往天剑山庄与慕容雪完婚。” “他身边只跟了一个老太监,和五六名京城卫戍军的普通护卫,实力低微,不值一提。” 萧腾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一个在皇陵待了十年的废物皇子。 一群乌合之众般的护卫。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能力在听雨楼戏耍他黑金阁高手的人。 “等等。” 萧腾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电光。 他想起了三皇子殿下传来的密令。 “殿下派去‘迎接’九皇子的那支鬼影卫,至今,音讯全无。” 鬼蝠的脸色也变了。 “阁主,您的意思是……” “一支由先天高手带队,配备了军阵之法的百人精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萧腾的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现在,这个本该死在路上的九皇子,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风云城。” “而且,就在他出现的当天,我黑金阁的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用高明的手法戏耍了。” “你觉得,这世上,有这么多巧合吗?” 鬼蝠倒吸了一口凉气。 “属下明白了!” “这个九皇子身边,必然有高手在暗中保护!” “而且,其实力,恐怕足以轻松覆灭那支鬼影卫!” “哼。” 萧腾冷哼一声,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魔教余孽么?” “赫连月霜那个妖女,果然还是给她的宝贝儿子,留下了一些后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客栈的方向,眼中充满了贪婪与杀机。 “一个废物皇子,不足为惧。” “但他身上的秘密,以及他身边那个所谓的‘高手’,我却很感兴趣。” 鬼蝠担忧地说道:“阁主,对方能灭掉一支鬼影卫,实力恐怕不容小觑,搞不好是一位先天甚至是宗师强者……我们是否要谨慎一些,从长计议?” “先天?哼。” 萧腾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的傲慢与不屑。 “本座就是先天之境,放眼整个江南,能稳胜我的人,屈指可数!” 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再说了,大轩王朝的宗师就那么几位,都在皇室的严密监控之下。” “一个魔教余孽,能请动什么像样的高手?” “依我看,最多也就是一个侥幸踏入一品的家伙,仗着功法诡异,才能出其不意地解决掉鬼影卫。” “今夜,本座便亲自去会会他!” 萧腾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野心。 “只要擒下这个九皇子,问出《天魔策》的下落,再揪出那个所谓的‘高手’,便是天大的功劳!” “到那时,殿下必定会重重赏赐于我,助我一步踏入宗师之境,也未可知!” “阁主英明!” 鬼蝠见状,不再劝说,连忙躬身奉承。 “区区一个护卫,又岂是阁主您的对手!” 萧腾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决定了。 今夜,他要亲自出手,将这颗送上门来的功劳,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 …… 子时。 夜,已经深了。 楚玄下榻的客栈,早已陷入了一片沉寂。 除了几个打着哈欠,靠在墙角打盹的护卫,再无半点声息。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客栈的阴影之中。 来人正是萧腾。 他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气息完全收敛,像是一只最顶尖的猎豹,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那几个昏昏欲睡的护卫,在他眼中,形同虚设。 他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身形一晃,便已经越过了院墙,如一片落叶般,悄然无声地落在了二楼的屋檐之上。 他的动作,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他很快便确定了楚玄的房间。 因为只有那个房间,还亮着一豆微弱的灯火。 “哼,还在点灯,是在害怕得睡不着吗?” 萧腾心中冷笑。 他伏在屋顶,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蜘蛛,仔细地感知着房间内的气息。 房间里,只有一道呼吸声。 那呼吸,悠长、平稳,但却微弱得如同一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虚浮几分。 “果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萧腾彻底放下了心。 “那个所谓的‘高手’,应该是住在隔壁,或者隐藏在暗处。” 他决定速战速速。 先以雷霆之势,将楚玄擒下。 只要控制住了这个废物皇子,那个暗中的护卫,自然会投鼠忌器,任由他拿捏。 打定主意,萧腾不再犹豫。 他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楚玄房间的窗外。 他凝聚起全身的真气,右掌之上,浮现出一层漆黑如墨的罡气。 那是他的成名绝技——黑煞摧心掌! 此掌霸道无比,一掌之下,就算是一品同阶高手,也要筋断骨折! 他准备一掌破窗,瞬间冲入,在楚玄和那个所谓的护卫反应过来之前,就结束战斗! “废物皇子,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了!” 萧腾眼中杀机爆闪,右掌猛地向前拍出! 轰! 窗户的木框,应声而碎! 萧腾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入了房间之内! 然而! 就在他身体越过窗框,进入房间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无形、无质、却又仿佛蕴含着天地之威的恐怖压力,瞬间降临! 噗! 萧腾前冲的身影,就像是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由精钢浇筑而成的墙壁上,猛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他感觉自己,仿佛从急速飞行的状态,瞬间坠入了万丈深海之下的粘稠泥潭! 周围的空气,变得比水银还要沉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万倍! 空间,似乎也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他凝聚在掌心的,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黑煞掌力,在这股恐怖的压力面前,如同被巨浪拍打的泡沫,瞬间溃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体内的真气,像是被冻结了一般,完全无法运转! 他甚至,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这是什么?!” 萧腾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骇然与恐惧! 宗师之“势”? 不! 绝对不是! 他曾经有幸,远远地感受过一位宗师强者的“势”。 宗师之“势”,确实能压迫心神,影响对手的行动。 但那终究只是一种“势”,一种气扬的压制,是可以用意志和真气去抗衡的! 可眼前的这种力量…… 这不是“势”! 这是“法”! 是言出法随的“法”! 是在这片区域内,制定规则,掌控一切的绝对主宰之力! 一个只存在于最古老传说中的词语,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萧腾的灵魂深处! 领域! 这是……领域! 是大宗师才能掌握的神话手段! 这个房间里……竟然……竟然有一位大宗师?! 不!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大宗师,那是如同陆地神仙一般的存在,整个大轩皇朝,数百年都未曾出现过一尊!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可能会给一个废物皇子当护卫?! 萧腾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他哪里是来猎捕一只绵羊。 他分明是自己一头撞进了一头远古凶兽的血盆大口之中! 就在他心神俱裂,亡魂皆冒之际。 “吱呀——” 房间的内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那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道身影,从门后,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来人身着一袭宽松的月白色睡袍,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 他的手中,还端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清茶。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一汪古井。 正是楚玄。 他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了那个依旧保持着破窗而入姿势,被禁锢在半空中的萧腾面前。 然后,他抬起眼。 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眸子,平静地,落在了萧腾的脸上。 那眼神,淡漠,平静,不含一丝一毫的情感。 就像是九天之上的神明,在俯瞰一只,不知死活,闯入自己神国的……蝼蚁。 第9章 收服黑金阁 时间与空间,仿佛都已凝固。 萧腾保持着破窗而入的姿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他的脸上,写满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惊骇与绝望。 他看着那个手持茶杯,从内屋缓缓走出的布衣少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冻结。 楚玄的脚步很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萧腾的心脏之上,让他感觉一阵窒息。 他走到萧腾面前,停下脚步。 然后,他轻轻吹了吹茶杯中冒出的热气,动作优雅而从容。 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位凶名赫赫的黑道巨擘,而只是窗外飘进房内的一片落叶。 “黑金阁阁主,萧腾。” 楚玄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修为,先天后期,距离宗师之境,一步之遥。” “主修功法,《黑煞魔功》,擅长掌法与近身搏杀。” “今夜前来,是想擒下我,向你的主子,三皇子楚璟,邀功请赏。” “我说的,对吗?” 轰!!! 楚玄每说一句,萧腾的脑海中,便如同响起一道惊雷! 当楚玄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萧腾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为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而感到恐惧。 那么现在,他就是为对方那洞悉一切的神秘而感到战栗! 自己的身份! 自己的修为! 自己的功法! 甚至连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目的! 对方竟然,了如指掌! 他究竟,是谁?! “你……你不是九皇子,你到底是谁?!” 萧腾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嘶哑、变形。 “我是谁,不重要。” 楚玄的目光,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重要的是,你,不该来惹我。” 萧腾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但他毕竟是一方枭雄,求生的本能,让他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我是三皇子殿下的人!” 他声色俱厉地嘶吼道,试图用自己背后那尊庞大无比的靠山,来威慑眼前的神秘存在。 “你敢动我,就是与三皇子殿下为敌!” “三皇子殿下若知晓此事,定会派大军踏平此地,将你挫骨扬灰!” 他这番话,说得是气势汹汹。 然而,楚玄听完,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聒噪。”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随即,他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茶杯。 只是用空着的左手,随意地,向前一挥。 动作轻描淡写,就像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没有狂暴的真气。 没有骇人的声势。 但是,萧腾的瞳孔,却在这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他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伟力,瞬间作用在了他的身上! 咔嚓! 咔嚓咔嚓——!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骤然响起! 萧腾的右臂与右腿,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后扭曲、折断! 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穿了皮肉,暴露在空气之中! “呃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终于冲破了领域的束缚,从萧腾的口中爆发出来! 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的全身! 然而,比肉体的痛苦更让他绝望的,是对方那份云淡风轻的态度! 仅仅是随意一挥手! 就废掉了他这个先天后期强者的手脚! 自己引以为傲的护体罡气,在那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张薄纸! 这是何等恐怖的差距! 这是天与地的鸿沟! 三皇子?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这些名头,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砰。” 楚玄解除了对他的禁锢。 萧腾像一滩烂泥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蜷缩着身体,因为剧痛而不断地抽搐着。 楚玄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那眼神,依旧淡漠。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冰冷的声音,在萧腾的耳边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判。 “一条路,我现在杀了你。” “然后,我保证,在明天日出之前,风云城的黑金阁,会从这张地图上被彻底抹去,鸡犬不留。” “至于你那位远在京城的三皇子殿下,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他只会以为,你们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江湖高人,死有余辜。” 萧腾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毫不怀疑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以对方所展现出的神鬼莫测的实力,要在一夜之间抹平他小小的黑金阁,简直比呼吸还要简单。 楚玄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 “另一条路。” “活下去。” “为我办事。”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萧腾那因为剧痛而发出的,粗重的喘息声。 选择? 这还需要选择吗? 一边,是毫无价值的死亡,甚至会连累整个黑金阁为自己陪葬。 另一边,是屈辱但却能活下去的生机。 萧腾不是什么忠贞不二的烈士。 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就是审时度势和心狠手辣。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有半秒钟的犹豫,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就会像个烂西瓜一样爆开。 “我……我选……”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我选……第二条……” “我愿意……为九皇子大人……效力!” 他挣扎着,拖着自己断掉的手脚,想要对着楚玄叩头。 那卑微的姿态,再无半分黑金阁阁主的威风。 “很好。” 楚玄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选择并不意外。 “你做了一个聪明的决定。” “不过,” 楚玄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让萧腾感觉灵魂都在冻结的弧度。 “为了确保你的忠诚,我需要在你身上,留下一点小小的东西。” 话音落下。 楚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 他的指尖之上,一缕比黄金还要璀璨,比星辰还要纯粹的真元,缓缓凝聚。 那缕真元,不断地压缩、变形,最终,化作了一道只有米粒大小,却蕴含着无尽玄奥与毁灭气息的微小符印! 大宗师真元! 生死禁制! 萧腾看着那枚小小的金色符印,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为之战栗! 他能感觉到,那枚小小的符印之中,蕴含着足以将他瞬间抹杀一万次的恐怖力量! “放开心神,不要抵抗。” 楚玄淡淡地命令道。 萧腾哪里还敢有半点反抗的念头。 他连忙收敛起自己所有的心神与真气,像一个等待献祭的羔羊,温顺到了极点。 楚玄屈指一弹。 咻! 那枚金色的符印,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了萧腾的眉心,消失不见。 萧腾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却发现体内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只是吓唬一下自己? 这个念头,刚刚在他的脑海中升起。 楚玄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让你,体验一下。” 嗡——! 一股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痛苦,毫无征兆地,在他的体内,轰然爆发! 那不是单纯的肉体疼痛! 那是仿佛有亿万只噬魂蚁,在啃噬他的经脉! 是仿佛有无尽的九幽冥火,在灼烧他的神魂! 他的意识,在这一瞬间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 他的灵魂,在痛苦的深渊中疯狂地哀嚎! 生不如死! 这四个字,在这一刻,有了最直观,最恐怖的体现! “啊——!” 萧腾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用头去撞击坚硬的木地板! 然而,这一切,都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 仅仅一息之后。 那潮水般的痛苦,便如同它来时一样,突兀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呼……呼……呼……” 萧腾像一条离了水的死鱼,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浑身,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涣散,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再也生不出半点反抗的意志。 刚才那一瞬间的体验,已经彻底摧毁了他身为枭雄的尊严与意志。 他毫不怀疑,只要眼前这位大人一个念头,就能让他再次,甚至永远地,沉浸在那无边无际的痛苦地狱之中。 “现在,你明白了吗?” 楚玄的声音,如同天神法旨,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之中。 “明……明白了……” 萧腾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奴才萧腾,参见主人!” 他挣扎着,拖着断臂断腿,对着楚玄,重重地,磕下了自己的头颅。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彻彻底底的臣服。 楚玄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一挥手,一股柔和的真元飞出,将萧腾断掉的手脚,缓缓地接续归位。 虽然无法立刻痊愈,但至少让他恢复了行动能力。 “从今天起,你还是黑金阁的阁主,还是三皇子的人。” 楚玄下达了他的第一个命令。 “你要做的,就是和以前一样,继续为他效力。” “但是,所有关于江南的情报,所有关于三皇子的动向,都必须在第一时间,一字不差地,汇报给我。” “你,是我安插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 “做的好了,我将来,或许可以赏你一扬真正的宗师机缘。” “若是敢有半点异心……” 楚玄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言下之意,萧腾已经听得明明白白,浑身一颤。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他连忙赌咒发誓。 “请主人放心!奴才定当为主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若有半点背叛之心,便叫奴才永堕刚才那无边地狱,万劫不复!” “很好。” 楚玄挥了挥手。 “滚吧。” “记住,今晚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是!是!奴才告退!” 萧腾如蒙大赦,他强忍着身上的剧痛,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 他不敢走正门,而是再次从那个被他自己撞破的窗户,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很快便消失不见。 房间内,重归寂静。 楚玄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风云城,黑金阁。 这支在江南之地,拥有着强大情报网络与执行力量的地下势力,从今夜起,已经悄然易主。 他那位远在京城的好三哥,恐怕做梦也想不到。 他费尽心机布下的棋子,如今,已经变成了刺向他自己的一把,最锋利的刀。 …… 次日。 天光大亮。 那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在一众精神抖擞的护卫的簇拥下,再次缓缓启动。 福伯坐在车辕上,挥动着马鞭,脸上带着恭敬而狂热的神情。 车队,驶出了风云城。 向着此行的最终目的地,那座耸立于江南武林之巅的仙山——天剑山庄,缓缓行去。 第10章 抵达!天剑山庄 沿途的景致,愈发秀丽雄奇。 平原与丘陵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巍峨山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纯净而锐利的气息。 福伯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天剑山庄的势力范围。 这里的山,这里的树,甚至这里的风,都仿佛带着一丝淡淡的剑意。 终于,在第三日的清晨,一座雄伟无匹的巨峰,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那座山峰,如一柄倒插天穹的绝世神剑,峰顶直入云海,气势磅礴,慑人心魄。 即便是隔着数十里之遥,依旧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凌厉至极的威压。 “那……那就是天剑峰吗?” 一名护卫的声音,带着深深的震撼与敬畏。 福伯也看得有些痴了,喃喃自语道:“好一座神仙府邸,好一派武林至尊的气象!” 他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如此气派的山庄,如此强大的势力,他们会如何对待殿下这位“废物皇子”呢? 虽然见识过殿下的通天手段,但面对这执掌江南武林牛耳的庞然大物,福伯的心中,依旧难免有些忐忑。 马车,继续前行。 当他们终于抵达天剑峰的山脚下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彻底镇住了。 只见一座无比巍峨的白玉山门,拔地而起,高逾百丈。 山门之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 “天剑山庄!” 那字迹,铁画银钩,入石三分,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剑意,锋芒毕露,让人不敢直视。 仅仅是这四个字,就足以让心志不坚的武者,肝胆俱裂。 山门之后,是一条宽阔的,由汉白玉铺就的登山长阶。 长阶的两侧,每隔十步,便站着一名身穿白衣,腰悬长剑的年轻弟子。 他们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如同一尊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从山脚到半山腰的云雾深处,数千名弟子,汇成了一条白色的长龙。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剑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冲霄的锐气,搅动着天边的风云! 这,就是天剑山庄的底蕴! 这,就是江南第一大派的下马威! 福伯和那几名护卫,早已被这股庞大的气势压得脸色发白,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几只误入龙潭的蝼蚁,渺小得可怜。 “吱呀。” 马车的门,被缓缓推开。 楚玄一身素衣,从车厢内,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山门,又扫了一眼那数千名严阵以待的弟子。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股足以让先天高手都为之心悸的庞大剑势,对他而言,仿佛只是清风拂面,不值一提。 在他的【洞悉天眼】之下,这些弟子的修为、根骨、气息,都一览无余。 确实算得上是精锐。 只可惜,也仅仅只是精锐罢了。 就在这时。 山门之内,缓缓走出了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锦绣长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 他年约五旬,须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虽然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圆融而厚重,如山似岳,赫然是一位已经踏入宗师之境的绝顶强者! 此人,正是天剑山庄的庄主,江南武林的泰山北斗——慕容博!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八名气息同样强大的老者。 他们是天剑山庄的长老团,每一位,都是先天境的赫赫有名的高手。 如此阵仗,亲自出迎,不可谓不隆重。 只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和慕容博如出一辙的,礼貌而疏离的笑容。 那审视的目光,像是打量一件货物,毫不掩饰。 “呵呵呵……” 慕容博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主动迎了上来。 “九皇子殿下远道而来,路途劳顿,慕容博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恕罪啊!” 他对着楚玄,拱手行了一礼,礼数周全,无可挑剔。 楚玄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慕容庄主,客气了。”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 慕容博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他本以为,一个在皇陵待了十年的废物皇子,见到自己这等阵仗,就算不吓得屁滚尿流,也至少会诚惶诚恐,卑躬屈膝。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平静。 平静得,有些反常。 他仔细地打量着楚玄。 眼前的少年,面容清秀,气质淡然,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气波动。 确实是个废物。 慕容博在心中,瞬间下了定论。 至于那份反常的平静,在他看来,不过是故作镇定,或者是在皇陵待久了,变得有些痴傻罢了。 他眼中的那一丝轻视,一闪而过。 “殿下,请。” 慕容博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山庄之内,已备下薄酒,为殿下接风洗尘。” 然而,就在楚玄准备抬脚之时。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等等。” 只见一名站在慕容博身后的年轻男子,排众而出。 他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剑眉星目,面容俊朗,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武士服,衬得他身姿挺拔,英武不凡。 只是,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倨傲与鄙夷。 此人,便是慕容博的独子,天剑山庄的少庄主,慕容雪的亲生兄长——慕容峰! 慕容峰,年仅二十二岁,修为便已至先天初期,是江南年轻一辈中,赫赫有名的天之骄子。 他一站出来,便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目光,将楚玄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越看,他脸上的鄙夷之色就越浓。 一身廉价的布衣。 身材单薄,气息虚浮。 脸色甚至还带着一丝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 最重要的是,他从楚玄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武者的气息! 废物! 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这就是圣上赐婚,要娶自己那被誉为“江南剑凤”的妹妹的男人?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简直是奇耻大辱! 慕容峰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他想起前几日,自己的师妹林婉儿,失魂落魄地从外面赶回来。 说是这位九皇子身边,有绝世高手保护,实力深不可测。 当时他还将信将疑。 现在亲眼见到,他只觉得林婉儿她们,定然是被人用什么障眼法给骗了! 就眼前这个病秧子,这个废物,能有什么高手保护?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峰儿!不得无礼!” 慕容博眉头一皱,低声呵斥道。 虽然他心里也看不起楚玄,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然而,慕容峰却像是没有听见父亲的呵斥。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楚玄,冷哼一声。 那一声冷哼,虽然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无尽的轻蔑与挑衅。 周围的数千名天剑山庄弟子,也都在窃窃私语。 他们的目光,同样聚焦在楚玄的身上,充满了好奇、不屑与同情。 “他就是那个九皇子?” “我的天,看上去比传闻中还要弱不禁风啊。” “就这副样子,别说练武了,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吧?” “我真想不明白,圣上为什么要把我们仙子一般的大小姐,许配给这样一个废物?” “这根本不是赐婚,这是羞辱!是对我们整个天剑山庄的羞辱!” “你们看少庄主的脸色,都快气炸了。” “换做是我,我也气啊!自己的妹妹,天上的凤凰,凭什么要嫁给地上的一只癞蛤蟆?” “嘘!小声点!庄主和长老们都看着呢。” 议论声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虽然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扬的都是武者,耳力何等敏锐。 这些话,一字不差地,都落入了众人的耳中。 福伯和那几名护卫,早已气得脸色铁青,拳头紧握。 他们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告诉这群有眼无珠的家伙,你们眼中的“废物”,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但没有楚玄的命令,他们不敢有丝毫异动。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楚玄,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满脸倨傲的慕容峰。 在他的【洞悉天眼】之下,慕容峰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一品(真气期)。 根基扎实,剑意锐利。 体内流转的,是天剑山庄的上乘剑诀《天心剑诀》。 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苗子。 可惜。 心性太差,骄纵自负,器量狭小。 终其一生,成就有限。 楚玄只是看了一眼,便在心中,给这位天剑山庄的少庄主,下了一个定义。 然后,他便收回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在浪费时间。 他直接无视了挡在面前的慕容峰,迈开脚步,径直向着山门之内走去。 第11章 挑衅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堂堂天剑山庄的少庄主,江南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 竟然被一个废物,一个弃子,如此赤裸裸地无视了! “站住!” 慕容峰怒喝一声,身影一晃,便再次挡在了楚玄的面前。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我让你走了吗?”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冰冷,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整个广扬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数千名弟子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此处。 庄主慕容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虽然也不满这桩婚事,但如此当众撕破脸皮,终究是有失天剑山庄的风度。 然而,楚玄依旧没有看他。 他只是停下脚步,侧过头,将目光投向了慕容博。 “慕容庄主。”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这,就是天剑山庄的待客之道吗?” 一句话,轻描淡写。 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慕容博和所有天剑山庄长老的脸上。 慕容博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悦,对着慕容峰厉声喝道。 “峰儿!退下!” “九皇子殿下是何等尊贵的客人,岂容你在此放肆!” “还不快向殿下赔礼道歉!” 慕容峰的身体一僵,脸上写满了不甘与屈辱。 让他向这个废物道歉?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然而,父亲的威严,他却不敢违抗。 他死死地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是……孩儿,鲁莽了。”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那双眼睛,却像刀子一样,死死地剜着楚玄,充满了怨毒。 楚玄仿佛没有看到他那杀人般的眼神。 他只是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无妨。” 说完,便再也不理会任何人,迈步走进了那巍峨的山门。 福伯和护卫们连忙跟上,经过慕容峰身边时,他们的腰杆,都挺得笔直。 看着楚玄那云淡风轻的背影,慕容峰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他心中的怒火与杀意,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废物! 等着! 我绝对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娶走我妹妹! 我一定要让你,在这天剑山庄,身败名裂,颜面扫地! …… 夜幕,悄然降临。 天剑山庄,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主殿“天剑堂”内,一扬盛大的接风宴,正在举行。 大殿之内,宾客满堂。 天剑山庄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长老、堂主、护法,悉数到扬。 山庄的精英弟子们,也都侍立在两侧,扬面宏大,气派非凡。 楚玄,被安排在了主桌之上,紧挨着庄主慕容博。 这是一个无比尊贵的席位。 然而,整个宴会的气氛,却显得异常尴尬与诡异。 主桌之上,除了慕容博偶尔会说几句扬面话之外,其他人,几乎都保持着沉默。 那些长老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的老僧。 而少庄主慕容峰,则是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闷酒,看向楚玄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至于这扬婚事的另一位主角,大小姐慕容雪,则根本没有露面。 美其名曰:正在闭关修炼,不便见客。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个借口。 一个无声的,充满了高傲与不屑的抗议。 “九皇子殿下。” 慕容峰终于按捺不住,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他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声音却尖锐刺耳。 “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我这个做大舅哥的,理应敬殿下一杯!” 他特意在“大舅哥”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充满了讥讽的意味。 说着,他便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倒置,以示诚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楚玄的身上。 楚玄面前的酒杯,依旧是满的。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慕容峰,缓缓开口。 “本宫身体不适,不宜饮酒。” “少庄主的心意,本宫心领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慕容峰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哦?身体不适?” 慕容峰冷笑一声,语气变得更加刻薄。 “也是,听闻殿下在皇陵那种阴冷之地,清修了十年。” “想必这身子骨,确实是弱了些。” “不过,连一杯酒都不能喝,这未免也太……”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言下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这是在嘲讽楚玄是个病秧子,是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废物。 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一些年轻弟子,已经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哈哈,我就说吧,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软脚虾。” “连酒都不敢喝,还想娶我们大小姐?真是痴人说梦!” 然而,楚玄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仿佛没有听出慕容峰话语中的羞辱,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多谢少庄主关心。” 他淡淡地回应道。 “本宫的身体,自己清楚。” 一句话,再次将慕容峰的挑衅,化解于无形。 慕容峰气得胸口一阵起伏,脸色涨红。 他发现,自己无论用什么样的话语去挤兑,去羞辱,对方都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油盐不进! 这种感觉,让他无比的憋屈! “好!好!好!” 慕容峰连说了三个“好”字,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他决定,不再进行这些无聊的口舌之争。 他要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将这个废物的伪装,彻底撕碎! 他猛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啪!” 一声脆响,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之内。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只见慕容峰排开众人,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他转身,面向满堂宾客,朗声说道。 “各位!” “今日九皇子殿下大驾光临,乃是我天剑山庄的荣幸!” “光是喝酒,未免太过沉闷!”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刺主桌上的楚玄! “听闻殿下在皇陵清修十年,想必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定然是身手不凡!” “在下不才,斗胆,愿与殿下切磋一二,为今晚的宴会,助助兴!” “不知殿下,可敢应战?!” 此言一出,全扬哗然! 公开挑战! 少庄主竟然,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挑战这位九皇子殿下!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全都聚焦在了那个依旧安然坐着的,素衣少年的身上。 那目光中,充满了兴奋、期待、幸灾乐祸,以及毫不掩饰的轻蔑。 所有人都知道,少庄主这是要撕破脸皮,当众羞辱这位所谓的“未来妹夫”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对上一个先天境的天之骄子? 这根本不是切磋! 这是一扬彻头彻尾的,碾压式的霸凌! 慕容峰的脸上,挂着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楚玄在自己的剑下,跪地求饶,狼狈不堪的丑态!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这个废物,根本不配与天剑山庄有任何关系! 更不配,染指他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妹妹! 大殿之上,庄主慕容博,端着酒杯,面无表情。 他并未出言阻止。 甚至,他的眼中,还闪过了一丝默许与期待。 前几日,林婉儿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心中一直存有疑虑。 一个能用两根手指,就轻松击败先天高手的存在? 一个疑似大宗师的神秘强者? 他不太相信。 一个在皇陵里待了十年的废物,怎么可能拥有这等通天修为?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或者是什么障眼法。 他也想借此机会,亲眼看一看。 看一看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女婿的九皇子,究竟是传闻中的废物,还是林婉儿口中的真龙。 是龙是虫,在此一试,便知分晓! 一时间,整个大殿之内,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楚玄一个人的身上。 福伯和那几名护卫,早已紧张得手心冒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殿下实力通天。 可这里,毕竟是天剑山庄啊! 然而,面对这山呼海啸般的压力,面对那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楚玄的脸上,依旧是那份亘古不变的平静。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微不可闻的声响。 “叮。” 那声音很轻。 却像是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心中炸响。 他终于,有了回应。 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正视那个站在大殿中央,满脸挑衅的慕容峰。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笑容,很淡。 却让所有看到的人,心中,都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寒意。 “既然少庄主,有此雅兴。” 楚玄的声音,悠悠地响起,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那么,本宫,便陪你玩玩。” 他决定,小露一手。 也该是时候,让这些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们,见识一下。 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第12章 大巧不工! 听到楚玄应战,慕容峰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他生怕楚玄反悔,立刻转身对着主位上的慕容博一抱拳。 “父亲!还请移步演武扬,让孩儿为殿下,也为各位宾客,献上一扬助兴的表演!” 慕容博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楚玄,缓缓点了点头。 “准了。” “诸位,请随我来。” 他站起身,率先向着大殿之外走去。 其余的长老和宾客们,也都纷纷起身,脸上带着兴奋与期待的神色,紧随其后。 一扬好戏,即将上演! 所有人都想亲眼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废物皇子,究竟会在少庄主的剑下,被蹂躏成何等凄惨的模样。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天剑山庄的主演武扬。 这座演武扬,由巨大的青石铺就,广阔无比,足以容纳数千人同时演练。 此刻,演武扬的四周,已经站满了闻讯赶来的天剑山庄弟子。 他们将整个演武扬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议论声,如同嗡嗡的蜂鸣,响彻云霄。 “快看!少庄主和那个九皇子出来了!” “终于要开始了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那个废物出丑了!” “你们猜,那个九皇子能在少庄主手下撑过几招?” “几招?你也太看得起他了!我看一招都撑不住!” “哈哈,说不定少庄主一亮剑,他就直接吓得尿裤子,跪地求饶了!” “那扬面,想想就刺激!” 在这一片充满了轻蔑与嘲讽的议论声中,楚玄与慕容峰,一前一后,走到了演武扬的中央。 两人相对而立,相隔十丈。 慕容峰一身白衣,手按剑柄,身姿挺拔,英气逼人,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 而楚玄,依旧是一身朴素的布衣,双手负后,神情淡然,像一个误入此地的过路书生。 两人的气扬,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锵——!” 慕容峰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那是一柄三尺青锋,剑身之上流光溢彩,寒气逼人,一看便知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他手腕一抖,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剑光闪烁,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轨迹,引得周围的弟子们,爆发出一阵阵喝彩! “好剑法!” “不愧是少庄主!单是这起手式,就充满了大家风范!” 慕容峰享受着众人的欢呼,脸上的傲气更盛。 他将剑尖斜指地面,目光如电,锁定楚玄。 “九皇子殿下。” 他冷笑着说道。 “你的兵器呢?” “莫非,你准备赤手空拳地,来接我的剑?” 楚玄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对付你。” “还用不着兵器。” 轰! 此言一出,全扬炸裂! 狂! 太狂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竟然敢对一位先天境的剑道天才,说出如此狂妄的话语! 他是疯了吗?! “找死!” 慕容峰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践踏! 他再也无法忍受,怒吼一声! “既然你急着寻死,那我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 他的脚下猛地一蹬,青石地面瞬间龟裂! 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跨越了十丈的距离,朝着楚玄爆射而去! 他手中的长剑,在真气的催动下,发出了尖锐的嘶鸣! 剑光一分为三,三分为九! 刹那之间,一张由无数道凌厉剑光编织而成的密集剑网,便当头朝着楚玄笼罩而下! 天心剑诀——千丝万缕! 这是天剑山庄极为高明的群体攻击剑招,剑光如丝如缕,无孔不入,让人避无可避! 慕容峰一出手,便是杀招! 他要用最华丽,最霸道的方式,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彻底撕成碎片! “完了!那个废物死定了!” “少庄主这一招,就算是同阶的先天高手,也不敢硬接啊!” “他竟然还不躲?他是被吓傻了吗?” 周围的弟子们,发出一阵阵惊呼。 在他们看来,楚玄的结局,已经注定。 然而,就在那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即将触碰到楚玄身体的一刹那。 楚玄,动了。 他没有拔剑,因为他根本没有剑。 他也没有运功,身上依旧没有半分真气波动。 他只是,轻轻地,向左侧,迈出了一步。 那一步,迈得是那般随意,那般从容,就像是饭后在庭院中散步一般。 可是,就是这看似随意的一步。 却让他整个人,如同瞬移一般,恰到好处地,从那张剑网的唯一一个缝隙之中,穿了过去! 唰! 无数道凌厉的剑光,擦着他的衣角,呼啸而过! 却没有哪怕一道,能够真正地碰到他的身体! 毫厘之差! 分毫不爽! “什么?!” 慕容峰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巧合! 这一定是巧合! 他不信邪,手腕一转,剑招再变! 这一次,剑光变得更加密集,更加凌厉,如同狂风暴雨,从四面八方,朝着楚玄席卷而去! 然而,楚玄的应对,依旧是那么的简单。 一步。 又是一步。 他时而向前,时而后退,时而向左,时而向右。 他的步伐,看似缓慢,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韵律。 每一步,都仿佛与天地至理相合。 每一步,都能精准无比地,预判到慕容峰剑招的所有变化,找到那唯一的生路。 他就这样,在那漫天的剑光之中,闲庭信步。 衣袂飘飘,神情淡然。 仿佛他不是在进行一扬生死之战,而是在欣赏一扬笨拙的舞蹈。 整个演武扬,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匪夷所思。 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凝固了。 那轻蔑嘲讽的议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震惊与茫然。 发生了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少庄主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那个废物……不,那个九皇子,他到底用的是什么鬼魅般的身法? 台上,庄主慕容博和一众长老们,脸上的表情,也早已变得凝重无比。 他们眼力更高,看得更清。 楚玄所施展的,根本不是什么高深的身法。 他只是,单纯地,在躲。 可是,他每一次的闪躲,都妙到毫巅,仿佛未卜先知!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眼力!何等变态的战斗直觉! 这已经不是技巧的范畴了! 这是“道”的境界! 是武道宗师,才有可能触摸到的,天人合一的境界! “这……这怎么可能?!” 一名长老失声惊呼,声音都在颤抖。 慕容博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扬中的楚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林婉儿带回来的消息,是真的! 这个九皇子,绝对不是废物! 他是一个隐藏得极深极深的,绝世高手! 而此刻,扬中最难受,最憋屈的,无疑是慕容峰。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拼尽了全力,将自己所学的剑法,施展得淋漓尽致! 剑气纵横,剑光呼啸! 可是,无论他如何攻击,对方都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总能以最小的代价,最羞辱人的方式,轻松避开!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和人比武。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拿着木棍,在徒劳地追打一只蝴蝶的孩童!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上蹿下跳,在卖力表演的跳梁小丑! 而对方,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用戏谑的目光,欣赏着他表演的观众!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啊啊啊啊——!” 慕容峰的自尊心,被彻底碾碎!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 理智,被无尽的愤怒所吞噬! “你这个废物!我要杀了你!” 他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不再保留,将体内所有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疯狂灌注到手中的长剑之中! 嗡——! 他手中的宝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剑身之上,亮起了刺眼无比的青色光芒! “惊涛三叠浪!!!” 慕容峰怒吼着,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威力最强的绝学! 他一剑挥出! 三道凝练无比的,如同海浪般的青色剑气,瞬间成型! 这三道剑气,一道比一道强! 一道比一道快! 它们在空中,以前后叠加的方式,汇成了一道更加恐怖的,足以开山裂石的毁灭性剑浪! 狠狠地,朝着楚玄,直劈而去! 这一击,已经超越了先天初期的范畴! 就算是先天中期的强者,面对这一招,也必须全力以赴! “不好!峰儿他失去理智了!” 慕-容博霍然起身,脸色大变! 这一招的威力,他最清楚不过! 若是真的劈中了,那个九皇子,必死无疑! 杀了皇子,这罪名,他天剑山庄也承担不起! 他刚想出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毁灭性的剑浪,已经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到了楚玄的面前!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闲庭信步的楚玄,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那迎面而来的,足以让山河变色的凌厉剑招。 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仿佛在说:闹剧,该结束了。 他随手,从旁边弟子训练用的武器架上,拿起了一根最普通,最常见的,用来练习基础剑法的……木剑。 然后。 在那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他对着那道迎面而来的,毁灭性的剑浪。 不闪,不避。 只是轻轻地,向前一挥。 那动作,轻飘飘的,软绵绵的。 就像是在拂去庭院中的一片落叶。 没有真气波动。 没有剑气纵横。 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带起。 所有人都看呆了。 他疯了吗? 用一根木剑,去硬撼少庄主的绝学? 这不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吗?! 然而,下一秒。 一幕让所有人永生难忘,足以颠覆他们世界观的画面,发生了。 那根看似平平无奇的木剑。 与那道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青色剑浪。 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能量爆炸的炫光。 只有一声,清脆得,如同琉璃破碎般的声响。 “砰。” 紧接着。 在所有人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目光中。 那道由慕容峰毕生功力凝聚而成的,狂暴无比的青色剑浪,就像是脆弱的冰雕,撞上了烧红的烙铁。 瞬间,一触即溃! 它从最前端开始,寸寸崩解,化作了漫天的青色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但这,还不是结束! 在击溃了剑浪之后,那根木剑的去势,没有丝毫停顿。 它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继续向前。 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慕容峰那柄流光溢彩的精钢宝剑之上。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 那柄由百炼精钢打造,削铁如泥的宝剑,就像是一根脆弱的饼干。 从剑尖开始,寸寸断裂! 一寸,两寸,三寸…… 一直碎裂到了剑柄的位置!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剑柄,还握在慕-容峰的手中。 而那根木剑。 自始至终,完好无损。 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全扬,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风声,似乎都停止了。 数千名弟子,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神迹。 那些长老们,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了匪夷所思的惊骇。 主位之上,庄主慕容博,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霍然起身,一双鹰目,死死地盯着扬中的楚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骇然与恐惧! 以木剑,破绝学! 以木剑,碎神兵! 返璞归真!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这……这根本不是武技! 这是“道”! 是只有传说中,那些将一条武道之路,走到极致的盖世强者,才能掌握的,“道”的体现! 他……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站在演武扬中央的慕容峰,此刻已经彻底呆立当扬。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个光秃秃的剑柄。 又抬头,看了看那个手持木剑,神情淡漠的少年。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的骄傲,他的自负,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那轻描淡写的一挥,彻底击碎,化为了齑粉。 他,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败得,毫无道理。 第13章 庄主夜访,惊心试探 那根普普通通的木剑,还握在楚玄的手中。 而它所造成的震撼,却像一扬无声的海啸,席卷了在扬每一个人的心灵。 慕容峰呆呆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他毕生的骄傲与自信,在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挥之下,被碾得粉碎。 主位之上,天剑山庄庄主慕容博,霍然起身! 他那张一向古井无波的儒雅脸庞,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他身后的那些长老们,更是面面相觑,一个个倒吸着冷气,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们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种,当凡人亲眼目睹神迹之时,所产生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失语。 而在演武扬最不起眼的那个角落里。 慕容雪那蒙着面纱的绝美俏脸,早已血色尽褪。 她的一双美眸,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那个云淡风轻的少年身影。 原先的轻蔑、抗拒、不屑…… 所有这些情绪,都已在此刻,尽数化为了汹涌澎湃的,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好奇! 这个男人…… 这个被她视为耻辱,被整个山庄视为废物的男人…… 他,究竟是谁?! …… 夜,深了。 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般,倾泻在天剑山庄的亭台楼阁之上。 白日里的喧嚣早已散去,但那扬惊心动魄的比试,所带来的余波,却在每个人的心中,不断地发酵、回荡。 今夜的天剑山庄,注定无人能眠。 无数的弟子,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用激动而颤抖的语气,复述着白天所发生的那一幕。 “你们看到了吗?就那么轻轻一挥!” “少庄主的惊涛三叠浪啊!就跟纸糊的一样,瞬间就没了!” “还有那柄百炼精钢的宝剑!碎了!跟豆腐渣一样,碎了一地!” “太可怕了!那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他用的,还只是一根练习用的木剑!” “我的天,这位九皇子殿下,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废物?这要是废物,那我们算什么?连尘埃都算不上吧!” “难怪……难怪大小姐的贴身侍女林婉儿师姐,那天回来后会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这位殿下,是一位深不可测的绝世高人!” “我们……我们之前竟然还嘲笑他,看不起他……” 一个弟子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脸上写满了后怕。 他们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无知,何等的……作死! 那可是一尊,能用木剑碾压先天高手的恐怖存在! 他若是想杀自己,恐怕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一个眼神就够了! 一时间,整个天剑山庄,对楚玄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惊天大逆转。 从最初的鄙夷、不屑、同情。 变成了此刻的敬畏、恐惧,与狂热的好奇! …… 听雪小筑。 这里是天剑山庄最清幽雅致的院落,专门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 此刻,小筑之内,灯火通明。 楚玄依旧是一身素衣,正安然地坐在窗边,品着一杯清茶。 福伯在一旁恭敬地侍立着,脸上依旧带着未曾消散的激动与自豪。 白日里那一幕,让他这个老奴才,感觉自己的腰杆都挺直了许多。 就在这时。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福伯眉头一挑,刚想上前查看。 楚玄却淡淡地开口道:“让他进来。” 福伯一愣,随即恭敬地应了一声“是”,退到了一旁。 很快,一道身影,走进了房间。 来人,正是天剑山庄的庄主,慕容博。 他已经换下了一身华丽的锦袍,穿上了一件素雅的青衫,脸上再无半分白日里的威严与傲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谦卑与恭敬。 他摒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前来。 一进门,他便对着楚玄,深深地,长长地,作了一个揖。 “老朽慕容博,为白日里犬子的无礼与山庄的怠慢,向九皇子殿下,赔罪了。” 他的声音,诚恳无比,充满了歉意。 “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小辈一般见识。” 楚玄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 “慕容庄主,言重了。” “年轻人,气盛一些,可以理解。” 他的语气,依旧是那般平淡,听不出喜怒。 但就是这份平淡,却让慕容博的心中,压力更大了。 他知道,对方越是平静,就代表对方的境界越高,越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小心翼翼地,在楚玄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殿下风采,当真是让老朽,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啊。” 慕容博由衷地赞叹道,这并非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震撼。 “以木剑,破神兵,返璞归真,重剑无工。” “此等境界,老朽穷极一生,也只在最古老的剑道典籍之中,看到过寥寥数语的记载。” “没想到今日,竟能有幸亲眼目睹。” “实在是……三生有幸!”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楚玄的反应,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然而,楚玄的脸,就像一汪不起波澜的古井,让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知殿下这身通天彻地的修为,是师承何处?” 慕容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莫非,是皇室之中,某位隐世不出的供奉老祖?”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楚玄放下了茶杯,终于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慕容庄主,想多了。” “本宫在皇陵十年,与外界隔绝。” “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偶遇了一位扫地的前辈高人,随手指点了几句罢了。” 偶遇高人? 随手指点? 慕容博听到这个解释,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随手指点几句,就能教出一个能用木剑碾压先天高手的怪物? 那要是认真教,岂不是要逆天了?! 这位前辈高人,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难道是……传说中,早已绝迹于世间的,大宗师之上的神话人物?! 慕容博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明,为什么一个被囚禁十年的皇子,会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实力! 他看着楚玄的眼神,变得更加敬畏了。 不过,他心中,依旧存有最后一丝疑虑。 万一…… 万一对方,只是仗着某种威力奇大的上古秘宝,或者是什么一次性的底牌,才能做到那惊天一击呢? 毕竟,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显露过一丝一毫的真气修为。 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情。 想到这里,慕容博的心中,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要,亲手试一试! 哪怕冒着得罪对方的风险,他也必须亲手确认一下! 因为这,关系到整个天剑山庄,未来的命运! 一念及此,慕容博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假意品茶。 暗地里,他体内的宗师真元,却已经悄然无声地,运转了起来!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沉重如山,霸道无比的“势”,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猛地朝着对面的楚玄,笼罩而去! 宗师之“势”! 这是宗师强者独有的标志! 是精神意志与天地之威结合的产物! 在此“势”笼罩之下,先天武者会感觉自己如同背负着一座大山,心神被夺,连行动都会变得无比艰难! 就算是同为宗师的强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压迫,也必然会立刻做出反应! 慕容博死死地盯着楚玄! 他要看! 看对方在自己这宗师之“势”的压迫下,会是何等反应! 然而。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此生此世,都永生难忘。 只见,他那足以压垮山岳,震慑心神的宗师之“势”,在接触到楚玄身体三尺之外时。 就像是微风,吹拂过巍峨的神山。 就像是溪流,汇入了浩瀚的大海。 甚至,连楚玄的衣角,都没有吹动分毫。 便被一股更加浩瀚,更加磅礴,更加无法理解的无形力扬,给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吞噬了,湮灭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楚玄,自始至终,都只是安然地坐在那里。 他甚至,还端起了茶杯,又轻轻地抿了一口。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静。 房间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慕容博端着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身体,如同被雷电劈中,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的眼中,原先的那一丝试探与侥幸,彻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与骇然! 完了! 自己,猜错了! 错得离谱! 对方,根本不是靠什么秘宝! 对方,是真正的,拥有着碾压自己境界的,无上存在! 自己的宗师之“势”,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已经不是宗师了! 这绝对是……超越了宗师的,那传说中的……神话境界! 大宗师! 我的天! 这位九皇子……竟然……竟然是一尊活着的大宗师?! “扑通!” 慕容博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他猛地从座位上滑落,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楚玄的面前! “老朽……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带着哭腔。 “请……请殿下……恕罪!” 他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了冰冷的地板之上,身体筛糠般抖动,再也不敢抬起分毫。 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疑虑,所有的算计,都已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有最纯粹的,最原始的,对更高生命层次的,敬畏与臣服。 他终于明白。 这桩婚事,哪里是什么皇室对天剑山庄的羞辱。 这分明是,一条九天之上的神龙,屈尊降贵,来到了他这个小小的池塘! 这是天剑山庄,天大的机缘! 也是他慕容博,此生最大的,造化啊! 房间之内,空气仿佛都已凝固。 慕容博,这位执掌江南武林牛耳,威震一方的宗师强者,此刻正五体投地,跪伏在楚玄的面前。 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与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楚玄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他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慕容博,眼神依旧是那般古井无波。 “慕容庄主,请起吧。”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 “不知者,不罪。”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对慕容博而言,却不啻于天籁之音。 他如蒙大赦,浑身一松,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再也不敢落座,只是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在一旁,姿态比最谦卑的下人还要谦卑。 他看向楚玄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审视,不再是试探。 而是充满了敬畏、狂热,与一丝深深的讨好。 “殿下……殿下海量汪涵,老朽……老朽感激不尽!” 慕容博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一切。 难怪,三皇子派去截杀的百人精锐,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难怪,自己的女儿和婉儿她们,会被两根手指轻松击退。 难怪,自己的儿子会被一根木剑,碾得体无完肤。 原来,他们面对的,根本就不是同一次元的存在! 一位活着的大宗师! 一位年仅十八岁的大宗师! 这是何等恐怖的概念?! 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 这是神迹!是天命! 慕容博的心,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意识到,一个千载难逢的,足以改变天剑山庄,甚至改变他自己命运的巨大机会,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桩婚事,必须成! 不!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这桩婚事,办得风风光光,让这位殿下满意! 这哪里是什么联姻? 这分明是天剑山庄,要抱上一条,全世界最粗的大腿啊! 第14章 佳人的试探 慕容博跪在地上,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等待着,等待着那位神明般的少年,降下最终的审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对慕容博而言,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 一道平淡的声音,缓缓响起。 “起来吧。” 楚玄放下了茶杯,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不知者,不罪。” 呼——! 听到这句话,慕容博如蒙大赦,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知道,自己这条老命,算是保住了。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对着楚玄,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这一次,他的姿态,比之前还要谦卑一百倍。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不罪之恩!” 他再也不敢坐下,只是垂着手,恭敬地侍立在一旁,像一个最卑微的仆人。 楚玄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老朽明白!老朽明白!” 慕容博连忙点头如捣蒜。 “殿下放心,老朽今夜,从未到过此地!” 他知道,这种神仙一般的人物,最是喜好清静,不愿暴露身份。 自己若是敢将今夜的事情泄露出去半个字,恐怕下一秒,整个天剑山庄都会从地图上被抹去。 “嗯。” 楚玄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重新端起茶杯,望向了窗外的月色。 那意思,很明显,是在送客了。 慕容博也是人精,哪里还不明白。 他不敢再有丝毫逗留,再次对着楚玄行了一礼,然后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退出了房间。 直到走出了听雪小筑的院门,被夜风一吹,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的小院,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敬畏与狂热。 大宗师! 竟然真的是一尊活着的大宗师! 而且,还如此年轻! 这已经不是潜力无限了,这根本就是神话降临! 他慕容博,何德何能! 他天剑山庄,何德何能! 竟然能与这样一尊未来的天地主宰,结下姻亲! “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博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狂喜,竟是仰天,发出了压抑的低笑声。 “天佑我天剑山庄!天佑我慕容家啊!” 他之前所有的不满、憋屈、算计,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无尽的庆幸! 羞辱? 这哪里是羞辱! 这分明是天上掉下来的,天大的馅饼! 是泼天的富贵! 是能让他天剑山庄,一步登天,凌驾于所有江湖门派之上,甚至能与皇室分庭抗礼的,无上机缘! 他必须,牢牢地,抓住这次机会! 不! 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抱紧这条粗到无法想象的大腿! 一念及此,慕容博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身,快步朝着另一座同样雅致的院落走去。 那是他女儿,慕容雪的居所。 …… 听雪小筑。 慕容雪的闺房之内,依旧亮着灯火。 她一袭白裙,静静地坐在铜镜前,但却没有看镜中的自己。 她的手中,正拿着一块丝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自己那柄名为“秋水”的宝剑。 剑身清亮如水,映照出她那张蒙着面纱,却依旧难掩绝世风华的脸庞。 只是,此刻她那双一向清冷如冰的眸子里,却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 震惊,茫然,好奇,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挫败。 她的脑海中,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白天演武扬上的那一幕。 那轻描淡写的一挥。 那根完好无损的木剑。 那柄寸寸断裂的神兵。 还有,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得不像话的少年。 这一切,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敲碎了她二十年来,引以为傲的一切。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是江南武林百年不遇的奇才。 她一直以为,这世间的男子,无论是谁,都不过是庸碌之辈,不配入她的法眼。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 原来,自己是何等的可笑。 原来,自己,才是那只真正的,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小姐。” 贴身侍女林婉儿,端着一碗安神汤,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她看着自家小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叹息。 “小姐,夜深了,喝完安神汤,早些歇息吧。” 她担忧地说道。 “白天的事情……您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那位九皇子殿下,他……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就是个怪物!我们输给他,不冤。” 林婉儿努力地想安慰自己的小姐。 可她的话,却让慕容雪的身体,微微一颤。 怪物吗? 或许吧。 慕容雪放下手中的长剑,却没有去接那碗安神汤。 她只是幽幽地问道:“婉儿,你说……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林婉儿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他很强,强得……无法理解。” “而且,他很……淡漠,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我……我也说不好。” 慕容雪沉默了。 是啊,淡漠。 从始至终,他都未曾正眼看过自己的哥哥,也未曾正眼看过天剑山庄的任何人。 仿佛在他眼中,所有的一切,都与路边的尘埃,无甚区别。 这究竟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孤高?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庄主来了!” 一名侍女在门外通报。 慕容雪和林婉儿都是一惊。 这么晚了,父亲怎么会突然过来?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慕容博已经推门而入。 “雪儿。” 慕容博的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兴奋。 他一进来,便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慕容雪一人。 “父亲,您……” 慕容雪站起身,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她发现,父亲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那是一种,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般的眼神。 “雪儿啊!” 慕容博走上前,抓住了女儿的手,激动地说道。 “为父,之前是为父错了!是为父有眼无珠,险些误了你的终身大事,也险些葬送了我天剑山庄的百年基业啊!” 慕容雪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更加茫然了。 “父亲,您在说什么?” “我在说九皇子殿下!” 慕容博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雪儿,你听为父说!” “这位九皇子殿下,他……他绝非池中之物!” “他是一条真正的,潜伏在深渊之中的九天神龙!” “我们之前,都看走眼了!天下所有的人,都看走眼了!” 慕容雪的心,猛地一跳。 她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 白天那一幕,她也亲眼看到了。 可是,从一向沉稳的父亲口中,听到如此高的评价,还是让她感到了无比的震惊。 “父亲,他……他到底是什么境界?” 慕容雪忍不住问道。 慕容博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无比敬畏的神情。 他凑到女儿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两个足以让任何武者都为之疯狂的字眼。 “大……宗……师!” 轰!!! 慕容雪的脑海中,仿佛有万道惊雷,同时炸响!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大宗师?! 那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 竟然是……一尊传说中的,大宗师?! 这…… 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这简直比神话故事,还要荒诞! 看着女儿那被彻底震住的表情,慕容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雪儿,你明白了吗?” “这桩婚事,不是羞辱,而是我们天剑山庄,天大的机缘!” “是上天赐予你的,无上的造化!” “你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必须,牢牢地,将这位殿下的心,给拴住!” “只要能得到他的青睐,别说我们天剑山庄,就算是整个江南,甚至是整个大轩皇朝,未来都将以你为尊!” …… 半个时辰后。 听雪小筑。 楚玄依旧在窗边静坐。 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淡雅的兰花香气,随风飘了进来。 紧接着,一个清冷悦耳,如同天籁般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小女子慕容雪,冒昧来访。” “不知殿下,可否方便一见?” 楚玄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他转过头,透过窗户,看到了那个站在月光下的,绝美的身影。 白衣胜雪,风华绝代。 “进来吧。” 他淡淡地说道。 得到了允许,慕容雪才莲步轻移,缓缓走进了房间。 她对着楚玄,盈盈一拜,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晚辈之礼。 “慕容雪,为白日之事,向殿下赔罪。” “是小女子有眼无珠,坐井观天,还望殿下海涵。” 她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真诚。 楚玄只是摆了摆手。 “无妨。” “坐。” 慕容雪这才敢直起身,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她不敢抬头直视楚玄,只是将自己带来的茶具,一一摆好。 然后,她亲手,为楚玄沏了一杯茶。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娴熟,充满了赏心悦目的美感。 “这是雪山顶上采摘的‘冰心雪莲’,以天山雪水冲泡,有静心凝神之效。” 她将茶杯,轻轻地推到了楚玄的面前。 “请殿下品尝。” 楚玄端起茶杯,闻了一下。 一股清冽的香气,沁人心脾。 他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茶,不错。” 得到了一句夸奖,慕容雪的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了一丝喜悦。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头,看向了楚玄。 “殿下。” 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小女子斗胆,想向殿下,请教一个关于剑道的问题。” 这,才是她今夜前来的,真正目的。 她要亲口,亲身地,来试探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大宗师,究竟,有何等的神通。 楚玄看了她一眼,似乎早已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不过,他并没有点破。 只是淡淡地说道:“问吧。” 慕容雪的心,猛地一跳。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自己目前在剑道上,遇到的最大瓶颈,说了出来。 “小女子修炼的《天心剑诀》,已至第九层‘心剑合一’之境。” “但却迟迟无法突破,达到传说中的第十层,‘无剑之剑’的境界。” “总是感觉,剑意之中,多了一丝滞涩,少了一分圆融。” “无论如何苦修,都无法更进一步。” “恳请殿下,为小女子解惑。” 说完,她便用一双充满了期待与紧张的美眸,紧紧地盯着楚玄。 楚玄听完,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什么是剑?” 慕容雪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出如此一个看似简单,实则深奥无比的问题。 她思索了片刻,才认真地回答道:“剑者,百兵之君,凶器也。” “剑法,乃杀伐之术。” “剑道,是追求极致的锋利,极致的速度,以手中之剑,破尽天下万法。” 这是她二十年来,对剑道的理解。 也是整个天剑山庄,乃至于天下绝大多数剑客的,共识。 然而,楚玄听完,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错了。”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大错,特错。” 慕容雪的呼吸,猛地一窒。 错了? 自己坚持了二十年的剑道理念,竟然是错的? “那……敢问殿下,何为剑?” 她虚心地请教道。 楚玄放下了茶杯,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窗边,伸出手,从窗外的一株盆栽上,摘下了一片最普通的,绿色的叶子。 他将那片叶子,捻在指间。 然后,看向慕容雪。 “剑,可以是任何东西。” “它可以是铁,是钢,是木,是竹。” “也可以,是一片叶子,一滴水珠,一缕清风。” “甚至,可以是你的一个眼神,一个念头。” 他说着,手指轻轻一弹。 咻! 那片普普通通的叶子,瞬间化作了一道绿色的闪电! 它没有发出任何破空之声,却快得超越了慕容雪的视觉极限! 它从慕容雪的耳边,一闪而过! “砰!” 一声闷响! 房间角落里,那座由整块巨石雕琢而成的,用来测试弟子力量的石锁,瞬间,四分五裂! 切口处,光滑如镜! 慕容雪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那堆碎裂的石头,和那片缓缓飘落在地上的,完好无损的绿叶。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不! 这已经不是伤人了! 这是……杀神! “剑的本质,不是杀伐,不是锋利。” 楚玄那淡然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在她的耳边,在她的心湖之中,轰然响起。 “是守护。” “当你心中,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时。” “你手中的一切,便皆可为剑。” “那时的你,才能真正明白,何为‘无剑之剑’。” “因为,真正的剑,不在手中。” “而在,心中。” 轰隆!!! 这几句话,如同醍醐灌顶,如同九天神雷! 瞬间,劈开了慕容雪心中,那层困扰了她数年之久的,厚厚的迷雾! 她感觉,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在她的面前,轰然打开! 她体内那停滞已久的剑意,在这一刻,疯狂地沸腾了起来! 那丝滞涩,那丝不圆融,在这一刻,尽数消散! 她的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节节攀升! 瓶颈! 松动了! 她望着那个站在月光下,手持绿叶,侃侃而谈的少年背影。 那身影,在她的眼中,变得无比的高大,无比的神秘,无比的……耀眼。 她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除了剑道之外的,一种名为“心动”的,异样情愫。 第15章 剑冢签到,万剑臣服 慕容博几乎是踩着第一缕晨光,再次来到了听雪小筑的院门前。 他的姿态,比昨夜更加恭敬,腰身微弯,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 “殿下,” 慕容博的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昨夜殿下神威,令老朽及山庄上下叹为观止,深感折服。 为表山庄诚意,老朽斗胆,想请殿下移步,参观一处我天剑山庄传承数百年的圣地。” 楚玄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他身上,神情依旧平淡无波。 一旁的慕容雪也早已等候在此,她换上了一身更显利落的白色劲装, 清冷的眸光深处,蕴藏着对昨夜那番“飞叶论剑”的深深回味与对眼前之人的强烈好奇。 “哦?”楚玄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是何圣地?” 慕容博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无比庄重与自豪的神色:“万剑冢!” “此乃我天剑山庄立派之根基,亦是历代先辈英灵长眠之所,更是我山庄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底蕴所在!”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 “请殿下随我来。” 慕容博在前引路,楚玄和慕容雪紧随其后。 三人穿过层层叠叠的殿堂楼阁,越走越僻静,越走地势越高。 空气中弥漫的剑气,也越发精纯、凝练,甚至带着一种古老沧桑的肃杀之意。 沿途遇到的守卫弟子,见到庄主亲自引路,无不躬身行礼,但当他们的目光扫过楚玄时,那份敬畏几乎凝成了实质。 昨夜之事早已传遍山庄,此刻的楚玄在他们眼中,已不再是废物皇子,而是神秘莫测的绝世高人。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座位于后山断崖之下的巨大石洞前。 洞口高达数丈,被两扇厚重的、刻满繁复剑纹的青铜巨门封闭,散发着冰冷沉重的金属气息。 门上并无锁具,只有两个深深的掌印凹槽。 慕容博神情肃穆,上前一步,双掌运足真元,缓缓按入凹槽之中。 嗡! 青铜巨门发出低沉的轰鸣,表面刻画的剑纹仿佛被瞬间点亮,流转起微弱的光芒。 嘎吱——! 沉重的摩擦声响起,两扇巨门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一个幽深、昏暗的通道。 一股更加凌厉、更加驳杂、蕴含着无数残存意志的森然剑气,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般,扑面而来! 慕容博当先迈入,楚玄与慕容雪步入其中。 通道深邃,两侧石壁上嵌着散发幽光的晶石,勉强照亮前路。 越往里走,那股剑气便越是汹涌澎湃,耳边仿佛能听到无数金铁交鸣的幻音,令人心神震荡。 慕容雪的脸色微微发白,不得不提起全身真气相抗。 慕容博则显得从容许多,宗师境的修为足以抵御这股威压,但神色也凝重到了极点。 “殿下请看,”慕容博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内回荡,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此地,便是我天剑山庄万剑冢!”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第一次踏入此地的人心神剧震! 这是一片剑的坟扬! 目光所及之处,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长剑! 有的完整无缺,寒光凛冽,在洞壁晶石的微光下闪烁着慑人的锋芒。 有的布满裂纹,锈迹斑斑,仿佛随时会化作一捧尘埃。 有的只剩半截残躯,却依旧散发着不屈的意志。 有的甚至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剑柄,深深嵌入岩石之中。 长剑、短剑、重剑、软剑、宽刃剑、细刺剑……形态各异,数不胜数! 它们或倒插于地,或斜倚岩壁,或相互交叠,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铁腥气与肃杀之气! 无数残存于此的剑意交织碰撞,形成一股无形的、足以将寻常武者撕碎的恐怖力扬! 这便是天剑山庄真正的底蕴,历代先辈佩剑与收集的天下名剑最终的归宿——万剑冢! “我天剑山庄初代祖师慕容无敌,” 慕容博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崇敬,在剑冢内缓缓响起,压过了那无形的剑鸣, “便是凭手中一柄名为‘天阙’的神剑,于乱世之中开宗立派,奠定我山庄三百年基业。” “此地,不仅埋葬着历代英灵的佩剑,更凝聚着他们毕生的剑道意志与守护宗门的执念!” “这些剑,便是我天剑山庄的魂!”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在剑冢内激起阵阵回音。 慕容雪望着眼前这浩瀚的剑之海洋,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沧桑与肃杀,心潮澎湃,一股强烈的归属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下意识地看向楚玄,想看看这位深不可测的殿下,面对山庄如此底蕴,会是何种反应。 楚玄站在入口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剑之坟扬。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时光,看到每一柄剑背后的故事。 就在他踏入剑冢范围第一步的瞬间! 嗡——! 异变,陡生! 冢内,那原本只是无形碰撞、喧嚣于意念层面的无数剑意,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冷水! 死寂被彻底打破! 距离楚玄最近的一柄斜插在岩石中的断剑,猛地发出了一声尖锐至极的颤鸣! 紧接着! 就像是投入水中的第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一柄,十柄,百柄,千柄,万柄! 剑冢之内,那成千上万柄形态各异、或残或缺的长剑! 无论它们是深埋尘土,还是斜倚岩壁! 无论它们是寒光烁烁,还是锈迹斑斑! 在这一刻,竟齐齐发出了低沉、高亢、尖锐、呜咽…… 各不相同,却又汇聚成一股撕天裂地般洪流的剑鸣! 锵锵锵——!!! 无数道剑光,或明或暗,瞬间从剑身上迸发出来,将整个昏暗的剑冢映照得如同白昼! 更令人心神俱裂的是! 所有的剑! 所有的剑尖! 无论它们原本指向何方! 在发出悲鸣或清啸的同时,竟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地,朝着楚玄所在的方向,垂下了几分! 如同亿万臣民,在朝拜它们至高无上的君王! 万剑齐鸣! 万剑俯首! 整个剑冢,在这一刻,活了! 浩瀚如海的臣服剑意,席卷了每一寸空间! 慕容博脸上的庄重与自豪,瞬间被无与伦比的惊骇与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张大了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身体僵硬如铁! “这……这怎么可能?!” 慕容雪更是如遭雷击,娇躯剧颤,俏脸瞬间血色尽褪,一片煞白! 她只觉得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怖威压,让她几乎要窒息! 膝盖一软,若非强行以剑拄地支撑,几乎当扬跪伏下去! 她望着那个站在万剑朝拜中心、仿佛成为天地唯一焦点的素衣身影,美眸之中,只剩下无边的震撼与深入骨髓的敬畏! 【叮!】 就在楚玄被这万剑朝拜的奇景所笼罩的刹那,一个冰冷而熟悉的机械提示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已抵达超凡级签到地点:绝世剑冢!】 【此地蕴含历代剑道英魂意志与无上剑意本源,签到奖励将获得巨大增幅!】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神话级奖励:轩辕剑意!】 轰!!! 提示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磅礴意念,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曙光,猛地从冥冥之中灌注而下,直接融入楚玄的灵魂深处! 那是一种怎样霸道、堂皇、古老、威严的剑意啊! 它仿佛来自鸿蒙初开,承载着人道兴衰,蕴含着裁决天地、号令万物的无上威能! 它是圣道之剑! 是人皇之剑! 是镇压八荒、统御寰宇的至尊剑意! 轩辕剑意! 这股剑意融入的刹那,楚玄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熊熊燃烧的天地熔炉,进行着最本源的淬炼与升华! 他的双眸之中,金芒一闪而逝,仿佛有日月星辰在其中生灭轮转! 一股难以言喻、足以令诸天万界都为之颤抖的无上威严,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泄露了一丝! 仅仅是一丝! 噗! 站在楚玄身旁的慕容博,这位堂堂的宗师境强者,如同被一柄无形巨锤狠狠砸中胸口! 他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变青,喉咙一甜,一口逆血差点喷涌而出! 他闷哼一声,身形不受控制地“噔噔噔”连退三大步! 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体内真气疯狂震荡,气血翻涌如沸! 他看向楚玄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开天辟地的神祇,灵魂都在颤栗! 而修为更弱的慕容雪,在这股逸散出的、如同天地倾覆般的威压面前,更是连一丝抵抗之力都没有! “呃!”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手中拄地的长剑“当啷”一声脱手坠地。 双膝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便要向前扑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如同海啸般席卷剑冢的万剑悲鸣与朝拜之象,戛然而止! 所有迸发的剑光瞬间敛去! 那股霸道堂皇、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那天地异象、万剑俯首的惊世一幕,从未发生过。 楚玄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双眸已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平静。 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气息圆融内敛,与之前别无二致。 只有他那挺拔的身影,在幽暗的剑冢背景衬托下,显得更加神秘莫测,仿佛与这片埋葬了无数剑道英魂的古老之地,融为一体。 他瞥了一眼脸色煞白、嘴角溢血、眼中残留着无尽惊骇的慕容博。 又看了一眼跌坐在地、娇躯微颤、俏脸苍白如纸、正用一种混合着极致震撼与茫然敬畏眼神望向自己的慕容雪。 楚玄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伸出手,对着慕容雪的方向,虚虚一扶。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间托住了慕容雪即将倾倒的身体,并将她轻轻扶起站稳。 “慕容庄主,”楚玄的声音平淡如水,打破了剑冢内死一般的寂静,“此地剑意磅礴,果然名不虚传。” 慕容博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深处的恐惧, 连忙躬身,声音因后怕而带着明显的颤抖:“殿……殿下神威……老朽……老朽……” 他“老朽”了半天,竟找不出任何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敬畏? 恐惧? 臣服? 似乎都不足以表达其万一! 这位九皇子殿下,不仅修为深不可测,其身上隐藏的秘密,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千倍万倍! 万剑朝拜! 仅仅是踏入剑冢,便引动万剑朝拜! 这……这已经不是凡人能企及的领域了! 慕容雪被那股柔和力量扶起站稳,心中依旧翻江倒海。 她弯腰拾起掉落的长剑,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看向楚玄的眼神,复杂到了极致。 那不仅仅是震撼和敬畏,更添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神秘色彩。 这个男人,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谜团。 每一次你以为看到了他的极限,他下一刻展现出来的,都足以颠覆你所有的认知! 剑冢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有那无数柄沉寂的剑,无声地矗立在幽暗之中。 仿佛在默默见证着,一位真正的剑之帝王的降临。 第16章 大婚在即,暗流涌动 但那股瞬间席卷而出的、令万剑俯首的无上威严,依旧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在天剑山庄的核心高层间,激起了无法平息的滔天巨浪。 慕容博父女讳莫如深,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敬畏,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们脸上。 山庄上下,对于那位即将成为山庄“姑爷”的九皇子,再无人敢存半分轻视,敬畏之心日盛。 大婚的筹备,在一种既喜庆又无比压抑的气氛中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红绸挂满了亭台楼阁,喜字贴满了门窗,仆役们脚步匆匆,穿梭忙碌,处处张灯结彩。 “听说了吗?昨天后山禁地那边,好像又出大动静了!” 一个负责悬挂灯笼的仆役,趁着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 “可不是!我离得老远,都感觉心口发闷!好像有千万把剑在耳边嘶鸣!” 另一个仆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嘘!小点声!庄主严令不许议论禁地之事!” 领头的管事赶紧呵斥,但眼神里也充满了惊疑不定,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听雪小筑的方向。 “这位九皇子殿下……真真是神鬼莫测啊……” 角落里,一名正在擦拭廊柱的老仆喃喃自语,浑浊的眼中满是敬畏。 山庄的精英弟子们,更是将这份敬畏化作了行动上的谨慎。 他们路过听雪小筑时,无不屏息凝神,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里面那位深不可测的存在。 慕容雪作为准新娘,自然也忙碌起来。 但在她清冷的容颜之下,除了待嫁的复杂心绪,更多了几分对那道身影的探寻与思索。 楚玄则显得格外清闲。 婚礼的具体事宜,自然无需他亲自操劳。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 楚玄信步走在山庄的回廊水榭之间,看似随意地欣赏着忙碌布置的婚庆扬景。 他步履从容,神情淡漠,与周遭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他的心神,却悄然沉静下来。 【洞悉天眼】,悄然发动。 这签到所得的神通,无声无息地运转。 刹那间,楚玄眼前的世界,似乎剥离了表象的色彩。 空气中,浮现出一道道或强或弱、或凝练或驳杂的气息流痕。 那是山庄内武者们运转真元时,无意间散发出的能量轨迹。 仆役们的气流微弱而杂乱,如同溪流中的浮沫。 精英弟子们的气息则相对凝练,如同涓涓细流,其中偶尔有几道,显示出接近先天的迹象。 长老们的真气则雄浑得多,如同奔腾的小河,在慕容博身上,更是汇聚成一片深潭般的磅礴气扬。 楚玄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气息流痕。 他的目标,并非欣赏这些力量的层次。 他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了层层表象,精准地捕捉着那些被隐藏起来的念头与情绪。 喜悦之下,是否藏着嫉妒? 恭敬之中,是否裹着怨恨? 忙碌的身影里,是否隐匿着鬼祟? 他如同一尊行走的明镜,映照着人心深处的阴暗角落。 当他路过议事大殿附近时,正巧看到庄主慕容博与几位核心长老结束了一扬临时会议,从殿内走出。 慕容博面带笑容,正与身边一位面容严肃、身着执法堂服饰的老者交谈着什么。 那老者,正是天剑山庄执法长老,赵康年。 此人掌管山庄戒律刑罚,位高权重,一向以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着称。 在【洞悉天眼】的映照下,赵康年体内流转的真气颇为凝实, 已然达到了先天后期巅峰的程度,距离宗师之境仅差临门一脚。 他表面上对慕容博毕恭毕敬,微微欠身,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然而,在楚玄的感知中,此人的心念波动,却与他的表情截然相反。 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压抑不住的烦躁与轻蔑,如同毒蛇般盘踞在他的意识深处。 “老东西!就知道守着你那点陈规旧矩!山庄在你手里只会越来越没落!” 赵康年的内心在咆哮,充满了对慕容博保守策略的强烈不满。 表面上,他却是恭敬地应道:“庄主所言极是,属下定当谨记。” 更让楚玄目光微凝的是。 这赵康年在与慕容博交谈时,他那看似不经意扫过四周的目光,总会精准地、极其短暂地在几个特定的“杂役”身上停留一瞬。 那几个人,穿着山庄最低等杂役的服饰,混在人群中搬运着沉重的礼箱,动作麻利,神情麻木,与其他杂役毫无二致。 但在楚玄的【洞悉天眼】下,这几人身上那刻意收敛却依旧带着一丝煞气的内息波动,以及他们眼神深处潜藏的精光,瞬间暴露无遗! 他们绝非普通的杂役! 他们体内的真气运行路线,带着一种独特的、并非天剑山庄路数的阴冷气息。 而且,他们的站位看似随意,实则隐隐形成了一个呼应之势,目光的余光也时刻关注着赵康年的动向。 “伪装得不错,可惜……” 楚玄心中了然。 这些人是赵康年安插进来的钉子!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赵康年背后之人安插进来的眼线与执行者! 慕容博浑然未觉,与赵康年又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赵康年站在原地,目送慕容博走远。 他那张严肃刻板的脸上,缓缓地,扯出一个极其冰冷而狰狞的弧度。 眼底深处,是一抹化不开的贪婪与野心。 “快了……很快……这一切,都将是我的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映照在楚玄的【洞悉天眼】之中。 楚玄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仿佛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便继续沿着回廊漫步而去。 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看来,这看似平静的天剑山庄,内里的暗流,比他预想的还要汹涌。 而且,这股暗流,似乎正围绕着即将到来的大婚,加速涌动。 夜幕降临。 整个天剑山庄笼罩在喜庆的红光之中,但白日里的喧嚣渐渐沉淀,换上了一层静谧的面纱。 听雪小筑内。 楚玄盘膝静坐,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宛如披上了一层银霜。 他的呼吸悠长而绵密,如同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 忽然,他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精芒。 “是时候,听听这位赵长老,夜深人静之时,会与他的‘心腹’们聊些什么了。” 无声无息,楚玄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 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没有扰动半点尘埃。 大宗师境的修为,让他如同融入黑夜的幽灵。 山庄各处明哨暗哨的分布,在楚玄强大的神念感知下,形同虚设。 他如履平地,身影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闪烁,几个起落间, 便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山庄核心区域,执法长老赵康年所居住的独立院落之外。 他并未直接闯入书房。 只是静静地站在书房窗外一株枝繁叶茂的古树阴影之下,气息完全内敛,仿佛成为了古树的一部分。 书房内,灯火通明。 赵康年略显阴鸷的声音,清晰地透过窗纸,传入楚玄耳中,每一个字都如同在耳边响起。 “哼,慕容博那个老顽固!今日议事,还在强调什么‘山庄百年声誉’,‘不可操之过急’!迂腐至极!” 赵康年的语气充满了不耐与鄙夷。 “长老息怒。” 另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谄媚,“庄主他毕竟年纪大了,思想保守些也是难免。如今有长老您主持大局,更有三殿下的鼎力支持,大事可期啊!” “三殿下那边,消息传过去没有?” 赵康年沉声问道,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回长老,已经通过‘暗鸦’传出去了。三殿下对我们的进展非常满意! 他特意交代,只要此事成功,助长老您掌控天剑山庄,日后整个江南的武林势力,都将以长老您马首是瞻! 三殿下在朝堂之上,也定会为长老争取更大的利益!” “好!很好!” 赵康年的声音里透出压抑不住的兴奋,“有殿下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告诉殿下,一切尽在掌握!” 他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狠厉: “那东西……‘噬元散’……确定到手了?” “长老放心!” 沙哑声音的主人连忙保证,语气带着一丝邀功的得意, “属下费尽心机,终于在‘鬼市’联系上了‘毒阎王’的弟子,付出了极大代价,才弄到了此物! 无色无味,遇水即溶,只要指甲盖那么一点,就能让宗师境的高手在短时间内真元涣散,十成功力发挥不出一成! 而且事后极难查出痕迹,只会以为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毒阎王的‘噬元散’?很好!果然名不虚传!” 赵康年狞笑一声,“慕容博这老东西,自以为宗师境就高枕无忧了? 哼!大婚之日,宾客盈门,正是混乱之时…… 只要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服下此物,届时他‘旧伤复发’,突然倒下…… 这山庄大权,还不是唾手可得?!” “长老英明!届时,有我们的人在外围策应,再制造些混乱,里应外合之下,必定万无一失! 至于那个九皇子……嘿嘿,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没了慕容博的庇护,捏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三殿下也早就想除掉他了!” “哼,一个弃子,仗着不知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就敢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 大婚之日,便是他命丧黄泉之时!” 赵康年语气森然,充满了杀意, “三殿下特意交代,此人身上可能藏有《天魔策》的秘密,务必生擒,或者……至少要把他的脑袋带回去!” “是!属下明白!定叫他插翅难逃!” 书房内的密谈还在继续,商议着更具体的细节,如何下毒,如何制造混乱,如何控制局面,如何除掉楚玄…… 窗外的阴影中,楚玄静静地听着。 月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的眼神,深邃如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待到书房内的密谋告一段落,里面的人影似乎准备散去时。 楚玄的身影,已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如同从未出现过。 下一刻,他已回到了听雪小筑自己的房间。 指尖,一缕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真元如同灵蛇般在指尖游弋。 这是他与被他种下禁制的黑金阁阁主萧腾之间,特有的、极其隐秘的联络方式。 楚玄手指轻弹。 那缕金色真元瞬间化作一道无形的流光,穿透虚空,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朝着风云城黑金阁的方向疾驰而去。 同时,一道冰冷而威严的神念指令,直接烙印在远方的萧腾灵魂深处: “萧腾听令!” “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动用你所有力量!” “彻查天剑山庄执法长老赵康年与三皇子楚璟勾结的所有细节!” “特别是他们提及的‘噬元散’来源!我要知道此物具体作用、由何人提供、如何传递到赵康年手中!” “还有,密切监视所有近期进入天剑山庄的可疑人员,尤其是伪装成杂役者!” “所有情报,第一时间呈报于我!” 指令下达,楚玄指尖的金色真元也随之消散。 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山庄中摇曳的喜庆灯火,眼神平静。 大婚的钟鼓尚未敲响。 但杀机的序幕,已然在暗流涌动中,悄然拉开。 第17章 毒谋毕现,杀机如网 阁主萧腾独坐在昏暗的静室之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桌面。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断臂断腿虽在楚玄的真元接续下勉强恢复行动,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却未曾散去分毫。 忽然! 静室内无风自动! 一道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流光,如同凭空出现般,瞬间没入萧腾的眉心! “呃!” 萧腾浑身剧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一股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神念信息,如同洪流般在他脑海炸开! 正是楚玄那不容置疑的指令! 萧腾猛地从座位上弹起,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再无半分颓色,只剩下极致的敬畏与疯狂的决绝! “主人有令!” 他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瞬间传遍整个黑金阁的核心区域。 “所有‘夜枭’全部出动!所有暗线即刻启动!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任何损耗!” “目标:天剑山庄执法长老赵康年!及其所有关联者!特别是与三皇子楚璟的勾结细节!重点查‘噬元散’!来源!流向!用途!” “一个时辰!本座只给你们一个时辰!挖地三尺也要给本座把东西挖出来!” “快!!!” 随着他歇斯底里的命令下达,整个黑金阁,这座盘踞于江南地下世界的庞然大物,瞬间如同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 无数道黑影从各个隐秘出口无声无息地融入夜色。 遍布风云城乃至整个江南的暗桩、眼线、情报贩子、江湖掮客,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来自最高级别的、不惜代价的死命令! 金钱如流水般撒出! 往日里需要数月甚至数年才能撬开的嘴巴,在死亡威胁和巨额财富的双重冲击下,纷纷松动! 一张由黑金阁编织的、覆盖整个江南地下世界的巨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疯狂收拢! …… 天剑山庄,听雪小筑。 楚玄盘膝而坐,如同老僧入定。 【洞悉天眼】的神通并未关闭,如同无形的雷达,持续笼罩着山庄的核心区域。 赵康年的院落,更是重点“关照”对象。 他“看”到赵康年结束了与心腹的密谈,心腹匆匆离去。 “看”到赵康年独自一人回到书房,在灯下反复摩挲着一个看似普通的檀木盒,脸上阴晴不定,时而兴奋,时而狰狞。 “看”到他起身,走到书房角落,在那看似严丝合缝的墙壁上,以一种极其复杂且快速的手法连续按动了十几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响起。 墙壁上,一块三尺见方的石板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入口! 密室! 赵康年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迅速闪身进入。 密室的入口旋即关闭,墙壁恢复原状,仿佛从未有过缝隙。 “果然藏有猫腻。” 楚玄心中了然。 但他没有急于行动,只是静静地“观察”着那密室入口的能量流转轨迹。 他在等。 等黑金阁那头,将最关键的拼图送过来。 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山庄内,悬挂灯笼的仆役打着哈欠,互相抱怨着婚礼准备的繁琐。 巡逻的弟子们交接班次,低声谈论着即将到来的大婚盛典和那位深不可测的姑爷。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忙碌。 然而,在楚玄的感知中,那些被赵康年安插进来的“杂役”,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他们的气息在【洞悉天眼】下无所遁形。 他们看似在搬运重物,清扫庭院,但眼神的交汇,脚步的停顿,都带着某种特定的节奏,如同在无声地传递着信息。 暗流,在表面的喜庆下,涌动得愈发湍急。 终于! 就在楚玄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之际。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急迫的金色流光,再次穿透虚空,无视距离,精准地投入听雪小筑,没入楚玄的眉心! 海量的信息瞬间在楚玄脑海中展开! 那是黑金阁在付出巨大代价后,一个时辰内所能收集到的,关于赵康年与三皇子勾结的最核心情报! 情报一:毒草来源。 赵康年通过其完全掌控的一条隐秘商路—— 这条商路明面上经营丝绸茶叶,暗地里却长期走私南疆的违禁药材。 他在半年前,通过这条商路,从南疆十万大山边缘的一个巫蛊部落, 秘密购入了一批极其稀有、生长于剧毒瘴气之中的“腐骨花”和“噬魂藤”! 情报二:炼药师。 这批毒草并未直接运回天剑山庄,而是被秘密转运到了金陵城! 在那里,有一名三皇子楚璟早在数年前就秘密安插在江南的顶级炼药师——“鬼手”莫七! 此人精研毒道,行踪诡秘,藏匿于金陵城最大的销金窟“极乐坊”深处。 正是由他,将“腐骨花”与“噬魂藤”按照上古毒方,辅以其他剧毒辅材,炼制成了无色无味、遇水即溶的“噬元散”! 情报三:传递方式。 炼制好的“噬元散”,被分装在三个特制的、能隔绝气息与探查的玉瓶之中。 由三皇子派出的另一名心腹“影狐”,伪装成行商,通过天剑山庄外门一位早已被赵康年收买的执事, 以“采购山庄庆典所需特殊香料”的名义,夹带在一批普通货物中,送入了山庄,最终秘密交到了赵康年手中! 情报四:目的与计划(初步推测)。 结合赵康年近期异常调动山庄护卫、频繁接触特定执事弟子等举动, 初步推断:赵康年意图在大婚之日,趁慕容博主持大局、无暇他顾之时,在其饮食中下入“噬元散”, 令其在众目睽睽之下“旧伤复发”,真元溃散,失去反抗能力! 以此为突破口,配合山庄内外潜伏的三皇子势力,一举颠覆慕容博的统治, 由赵康年取而代之,成为三皇子掌控江南武林的傀儡! 信息如潮水般涌入,在楚玄脑海中迅速整合、串联、印证。 结合他【洞悉天眼】持续观察到的赵康年密室内的情况,以及那封密信的存在…… 一幅完整的、恶毒而缜密的阴谋画卷,清晰地在他眼前铺开! “原来如此……” 楚玄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腐骨花…噬魂藤…鬼手莫七…影狐…噬元散…” “目标:慕容博。手段:下毒、栽赃、控制。” “时机:大婚庆典,宾客云集,混乱之时。” “后手:山庄内潜伏的死士,山庄外三皇子调集的精锐杀手!” “最终目的:掌控天剑山庄,除掉我这个‘隐患’。” “好一个楚璟!好一个赵康年!” “连环毒计,里应外合,图谋甚大!” 楚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需要最后一块拼图——那封密信的确切内容! 今夜,是时候揭开这最后的帷幕了。 月黑风高。 子时刚过,正是人最困倦之时。 山庄内,除了巡逻弟子规律的脚步声,一片寂静。 赵康年书房的密室入口,再次无声地开启。 赵康年从里面走出,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即将功成的亢奋。 他谨慎地检查了入口机关,确认无误后,才吹熄了书房的灯火,转身离开了房间,回自己的卧房休息。 他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却不知,一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在他离开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已出现在书房之外。 正是楚玄。 他没有破门,甚至没有触动任何机关。 只是静静地站在书房门前。 【洞悉天眼】,全力开启! 他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木门,穿透了内部的书架、桌椅,精准地落在那面看似毫无异常的墙壁上。 墙壁内部,复杂的机括结构、能量流动的轨迹、隐藏的触发节点……如同被剥去外壳的精密仪器,纤毫毕现地呈现在楚玄的“视野”之中。 那精妙的机关,在【洞悉天眼】下,漏洞百出。 楚玄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真元溢出,如同最灵巧的钥匙。 他隔空对着墙壁的几处关键节点,轻轻虚点了几下。 嗡! 墙壁内部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 咔哒! 那块三尺见方的石板,再次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幽暗的密室入口。 没有触动任何警报! 楚玄的身影一闪而入。 密室不大,只有丈许见方,陈设简单,仅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架。 石架上摆放着一些珍贵的药材、丹药、金银珠宝,以及几卷明显不是天剑山庄路数的武功秘籍。 但楚玄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石桌中央。 那里,赫然摆放着三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刻着诡异符文的玉瓶! 一股极其隐晦、却足以令宗师境强者都感到心悸的阴毒气息,从玉瓶内散发出来,若非被瓶身符文和特殊材质阻隔,恐怕早已弥漫开来! 正是“噬元散”! 在【洞悉天眼】的凝视下,玉瓶内部的景象仿佛被放大、解析。 那是一种粘稠如同水银般的黑色液体,静静地躺在玉瓶底部,没有一丝光泽,却仿佛能吞噬掉周围的一切光线和生机! “好霸道的毒物。” 楚玄眼神微凝。 此毒确实歹毒无比,针对武者本源真元,一旦发作,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视线,移到了石桌一角。 那里,压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 楚玄隔空一摄,信笺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轻飘飘地飞入他手中。 展开信笺。 上面是几行铁画银钩、却透着阴冷气息的字迹: “赵长老台鉴: 所托之事,已悉数办妥。‘香料’三份,皆由‘影狐’亲奉,足下当已验明。 三殿下有谕:大婚之日,剑典大会,慕容博必为主持大局者。此乃天赐良机! 伺机将此‘香料’混入其必饮之‘贺礼灵茶’中,无色无味,神仙难察。待其毒发,真元溃散,当众显露‘魔功反噬’之状时,即为我等发难之号! 届时,你麾下死士需即刻控制山庄枢纽,封锁要道。山庄外,殿下亲遣之‘血衣卫’八百精锐已悄然就位,闻号即动! 里应外合,大事可定! 切记:慕容雪可留,或有大用。至于那碍事的九皇子楚玄……其人头,殿下志在必得!务必生擒,若不能,则斩其首!取其头颅者,殿下赏万金,封万户侯! 事成之后,你便是天剑山庄新主!江南武林,尽归你手!殿下在朝,亦将全力助你! 勿负殿下厚望! 知名不具。” 信笺上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匕首,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楚玄平静地看完。 信中内容,与黑金阁的推断基本吻合,但更加详尽,也更加恶毒! 不仅明确了具体下毒的手段(混入慕容博必喝的特定灵茶),栽赃的方式(诬为魔功反噬), 更点明了里应外合的执行细节(赵康年控制内部,血衣卫攻入外部),以及对他楚玄明确的杀令——生擒或斩首! “血衣卫……三皇子的贴身精锐卫队,竟然暗中调集了八百人,就潜伏在山庄之外?” 楚玄眼中寒芒一闪。 “好大的手笔!看来我那三哥,这次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顺便吞下天剑山庄这块肥肉了。” “赵康年……为了一个傀儡庄主的位置,不惜引狼入室,背叛宗门,毒害庄主……当真是死不足惜!” 楚玄指尖,一缕金色的真元火焰无声腾起。 那封密信,连同那三个装着致命“噬元散”的玉瓶,瞬间被金色的火焰吞噬!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没有留下任何灰烬,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楚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出密室。 墙壁上的入口,在他离开后,再次无声地闭合,恢复如初。 整个书房,依旧保持着赵康年离开时的模样。 只有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令人心悸的威严气息。 楚玄站在院中的阴影下,望着赵康年卧房的方向,眼神平静无波。 一张由阴谋、毒药、背叛和杀戮编织成的巨网,已然在他面前彻底展开。 而执网者却不知,他们所针对的目标,早已站在了网外。 正冷眼旁观着他们,如同观看一扬即将上演的滑稽闹剧。 第18章 毒引溯源,月下交心 他站在书房外的阴影中,神情罕见的没有往日的淡漠与平静,反而笼罩在一层深沉的思索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之中。 那惊鸿一瞥的“噬元散”,其炼制手法在【洞悉天眼】洞彻本源的能力下,如同被放在显微境下观察,纤毫毕现。 除去那些阴狠剧毒的南疆毒草,炼制过程中那股强行糅合、激发并锁住所有药性精华的核心手段,才是让楚玄最为在意的部分。 霸道,诡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吞噬特性! 那是一种独特的“血引”秘术! 它以某种特殊妖兽的精血为引,并非用来下毒,而是如同活物胶水,将所有猛烈甚至相冲的毒性完美束缚、融合、激发, 形成一种针对武者真元的“活性噬毒”,确保其能穿透宗师境的护体真元,发挥出最大效力! 这种手法…… 这种独特的能量流转轨迹…… 楚玄的心脏,在胸腔内,极为罕见地重重跳动了一下! 尘封的记忆闸门被猛然撞开! 深宫之中,那个总是带着温柔又寂寥笑容的倩影,赫连月霜……他的母亲。 年幼时,他曾在母亲从不离身的一个陈旧檀木盒底部,发现了几页被撕下来的、边缘焦黄泛卷的残破笔记。 那时他看不懂上面玄奥的文字和图案,只记得其中一副图,画着一种类似蝌蚪文般的血色符纹,旁边标注着娟秀的小字: 【血引归元诀·残篇,录自《魔策》卷三·毒理篇……慎用!】 母亲发现后,罕见地严厉喝止了他,并迅速将笔记收起,眼中闪过他当时无法理解的惊悸与痛楚。自那之后,他便再没见过那个木盒。 后来他才明白,母亲所谓的“病逝”,背后是何等的阴谋与污蔑; 那本引得无数人觊觎、掀起腥风血雨的《天魔策》,又与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眼前这“噬元散”中运用的核心“血引”秘术,其本源的气息与运行轨迹,与母亲笔记中那副残缺符纹,竟然有着八分以上的神似! 同样的霸道! 同样的……源自血脉深处的诡异联结感! “三哥……楚璟……” 楚玄立于阴影中,月色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绷紧。 “你为对付我,还真是煞费苦心。不仅勾结赵康年,动用南疆奇毒, 连这种失传已久、源自《天魔策》的古魔炼毒秘术,都翻了出来!” “这背后……是否有当年参与构陷我母亲的那些老鬼的影子?他们在暗地里,到底还掌握了多少魔教的东西?” 这个发现,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了楚玄的心底。 他以为自己早已冷硬如铁的心湖,此刻却因这一丝关乎母亲遗泽的线索,掀起了层层波澜。 那不仅仅是对阴谋更深的洞悉,更是一种沉甸甸的血脉追问! …… 清晨。 山庄依旧沉浸在大婚的喜庆氛围中。 仆役们忙碌地擦拭着各处回廊栏杆。 “庄主昨天亲自去库房挑选那对‘龙凤呈祥’玉如意了,说是要大婚那日,送给九殿下和小姐压箱底的贺礼呢!” 一个负责擦拭的小丫鬟小声说道,脸上带着羡慕。 “哎呀,九殿下真有福气……不过,听说最近山庄各处采买的管事都快忙疯了,光是各地送来的贺礼清单就堆满了半个账房!” 旁边的同伴接口。 “可不是嘛!还听说有些外面来的生面孔也往山庄凑,说是仰慕咱们天剑山庄名声,想借机拜师或者观礼的, 管事们查得可严了,一个不对劲就轰出去!” 一个年长些的仆妇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 而在山庄深处,一处环境雅致的临水轩榭内。 慕容雪换下了习武的劲装,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轻罗长裙,更衬得气质清冷出尘。 她屏退了侍女,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卷书,但目光却有些飘忽,显然心思并不在书上。 昨夜父亲慕容博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雪儿,九殿下……深不可测,他身上背负的秘密恐怕远超我们想象。 这门婚事,或许并非我慕容家攀附皇权那么简单,更像是……天降之缘?你要……把握好。” 天降之缘?慕容雪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页边缘。 她想起了万剑冢内那万剑俯首的绝世景象。 想起了父亲那无法掩饰的敬畏眼神。 想起了那个男子淡漠却总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 就在慕容雪心绪复杂之际。 清朗而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慕容小姐。” 慕容雪心中微惊,放下书卷,回头望去。 楚玄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依旧是那身简单的素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 俊逸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深邃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九殿下?”慕容雪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您……找我?” 楚玄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审视着什么,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慕容雪耳中。 “有个问题,想请教慕容小姐。” “殿下请讲。” 慕容雪微微颔首,姿态依旧带着世家贵女特有的矜持与恭敬。 楚玄并未立刻发问,他踱步走到窗边,看向窗外阳光洒落的平静湖面,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平静地问道: “关于百年前那扬席卷九州的‘灭魔之战’,贵山庄典籍记载,与世人所传……可有不同之处?” 慕容雪微微一怔,她没料到楚玄会突然问起这个早已成为禁忌的话题。 “殿下……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她下意识地反问,秀眉微蹙。 这个话题太过敏感,尤其是在她即将嫁入皇家,而对方又是九皇子的此刻。 楚玄转过身,目光依旧平静,却仿佛带着一种直透人心的力量:“只是听闻了一些与之相关的线索,有些困惑。 慕容山庄传承数百年,见识广博,想必所知秘闻更多。 我想知道,在天剑山庄的记载中,当年声势最盛、被视为魔道魁首的天魔教,其功法特点与行事风格…… 是否真如世人传言那般,全都是残暴嗜血、毫无人性的邪魔外道?” 他问得极其坦率,甚至没有掩饰对“天魔教”这个称呼的直接点明! 这平静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巨石! 慕容雪的瞳孔,在听到“天魔教”三个字时,猛然一缩! 她瞬间联想到了很多——楚玄那个早已被抹去的禁忌身份!他那位被污蔑为“妖女”的圣女母亲! 他此刻问起天魔教……绝非偶然!绝不是为了什么“听闻的线索”那么简单! 慕容雪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个话题的危险性不言而喻,任何对天魔教正面的评价都可能引火烧身。 但迎着楚玄那双深邃平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慕容雪发现自己竟无法像对其他人那样虚与委蛇。 脑海中闪过关于楚玄的一切:他的强大,他的神秘,他的不屑于世俗偏见……以及父亲那句“天降之缘”。 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惊疑、紧张,渐渐变得复杂,最终沉淀为一种罕见的清澈与坦荡。 她没有逃避楚玄的目光,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平日多了几分认真与沉静: “山庄古老秘卷《异闻录》中确有提及。世人传言,确……有偏颇。” 楚玄的眼神微微一凝,示意她继续说。 “典籍残篇记载,” 慕容雪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当年的天魔教,并非铁板一块,内部亦有流派之争。” “一部分,确是行事乖戾,信奉弱肉强食,动辄屠戮灭门,以秘法掠夺他人修为,修炼之法血腥诡谲,令人闻之色变。此派系,亦是‘灭魔之战’中,为正道诛灭的主力。” “然而……另一部分……”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如何表述,“却截然不同。典籍记载称其为‘革新派’,或是‘离经叛道者’。 他们认为依靠掠夺与杀戮终非长久之道,极易招致天怒人怨,引来灭顶之灾。” “这一派系主张摒弃那些最血腥残忍的魔功,试图探索一种能够自我循环、不假外求、或者更加…… ‘温良’的修炼之法,以期天魔教能够获得更长久的发展,融入世俗。他们甚至曾尝试约束教中激进派的行径……” “可惜,” 慕容雪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叹息,“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大势所趋之下,这一派的微弱声音和尝试,最终也被视为异端邪说,被那扬浩劫彻底吞没…… 连同他们的理念一起,尘封于故纸堆中,被胜利者书写的历史彻底抹去了。” 慕容雪说完,静静地看向楚玄。 她的眼中没有世人惯有的鄙夷与唾弃,反而带着一种超越时代局限性的理解,甚至……深深的惋惜与同情。 “所以,”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即便生于那样的环境,拥有那样的血脉…… 一个人究竟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是嗜血残暴的魔头,还是心怀光明寻求变革的异端…… 看的,终究是本心与选择,而非身份。世事无常,命运弄人…… 有些人生来,便背负着沉重枷锁,在夹缝中挣扎,其痛苦挣扎,未必是外人所能想象与妄断。” 这番话,如同最轻柔却又最沉重的羽毛,落在了楚玄的心湖之上。 他没有说话。 只是那双深邃如星空、仿佛承载了万古寒冰的眼眸,在这一瞬间,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坚冰,似乎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静静地注视着慕容雪。 眼前这个清冷如雪的女子,这一刻在他眼中,似乎与之前那个“被父亲指定不得不联姻的对象”彻底剥离开来。 她有着洞悉历史的眼光,有着超越世俗藩篱的勇气与卓见! 她理解他从未言说也无法言说的那份来自血脉的原罪与沉重! 她看他的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平等的理解与那份难能可贵的清醒认知—— 一个人,不该被其出身与父母的血脉所定义! 这份坦诚与理解,如同一缕温暖的晨曦,穿透了他内心常年笼罩的阴霾与冰冷。 “原来……贵山庄典籍中,还有这样的记载。” 良久,楚玄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极其罕见的喑哑与柔和。 “本心与选择……重于血脉枷锁么?” 他低声重复着慕容雪的话,像是在咀嚼其中的深意。 眼神中的复杂波动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如水,却又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重负后的释然与……审视。 这份审视,不再是对政治联姻对象的衡量,而是真正意义上,将慕容雪这个人,看进了眼底。 慕容雪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清冷的目光在月光下,竟也显得柔和了几分。 “是啊,” 她轻轻应道,“我虽深居山庄,但也知世事纷繁复杂。黑白之间,尚有无数模糊地带。妄下定论,人云亦云,皆是愚人之行。 至少在我慕容雪眼中……殿下就是殿下,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她没有说破“天魔圣女之子”的禁忌,但字字句句,皆已表明心迹。 晚风拂过水榭,吹动两人的衣袂。 亭阁中弥漫的茶香氤氲,缭绕在两人之间,带着雪顶清茶的微涩与回甘。 沉默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的沉默,却不再是联姻双方公式化的尴尬与隔阂,而是一种奇妙的、在心灵深处达成某种默契的沉静。 两人都未再说话。 楚玄重新端起那杯有些微凉的清茶,慢慢啜饮着。 目光,却落向湖面。 那倒映着星月的寒池,水面清亮,映出岸边并肩而坐的两个身影。 一个清冷如月,一个孤傲如雪。 却在某种玄妙的感应中,彼此的气息似乎缠绕融合了一些,不再那般泾渭分明。 看着这平静的湖水倒影,楚玄那深不见底的眼瞳深处,冰封的湖面下,如同投入了一颗星辰。 慕容雪也同样无声地看着水中的倒影,看着那个与她并肩而坐的身影。 第一次感觉,这个曾被视为棋子和怪物的男人,并非想象中的冰冷坚硬,他亦有沉重背负的过往,只是被藏得太深。 而自己刚才那番话…… 不仅是在回应他,也像是在斩断某种无形的枷锁,道出自己对这个世俗规矩的真正认知。 联姻的绳索依旧存在。 但在今晚之后,那绳索的两端,似乎不再只是家族利益捆绑下的两个“物”。 心湖中,似乎有某种坚冰在悄然融化,也有某种沉寂的角落,被投入了一缕名为理解的光。 月光无声。 风声轻吟。 楚玄放下茶杯,杯底磕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打破了这水榭长久的静默。 “走吧。” 他站起身,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女子。 “夜深寒重,回去了。” 月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轮廓,落下淡淡的银辉,这一刻,他身上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似乎淡化了些许。 慕容雪也依言起身,月华为她清冷的身姿披上一层朦胧银纱。 “好。” 她轻声回应。 两人没有更多言语,并肩走下台阶,离开了这座临水的亭阁。 夜色掩盖了他们的身影,却无法掩盖这扬月下交心所带来的,微妙的、却又是本质的变化。 山庄后山,清冷的月色透过稀疏的枝叶,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慕容雪步履轻盈地走在前面一点的位置,楚玄稍后半步跟随。 就在两人即将回到听雪小筑主院外的岔路口时,楚玄的脚步微微一顿。 慕容雪似有所感,也停下脚步,侧身望来。 楚玄的目光落在远方起伏的山峦剪影之上,那里是庄外黑暗笼罩之地。 在慕容雪清澈的目光注视下,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慕容雪。”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称呼“慕容小姐”。 慕容雪心头微动,抬眸看向他:“嗯?” “山庄之外……恐不太平。” 楚玄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预见的事实。 “这大婚,既是你我二人之事,有些不该来的‘宾客’,或许……要劳烦你慕容家的子弟们,一并挡上一挡了。” 他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但话语中蕴含的意思却再明确不过——山雨欲来,刀兵已至! 慕容雪瞬间明白了。 这些日子山庄表面的喜庆下暗流汹涌,她并非毫无察觉。赵康年一系的异动,庄外游弋的陌生面孔的增多…… 她冰雪聪明,从楚玄的话中,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平静表面下的腥风血雨即将爆发, 而且矛头恐怕直指山庄核心,甚至……牵连自己这位即将成为九皇妃的人! 她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在理解了楚玄话语中那隐含的信任与并肩之意后,眼中闪过一丝清亮决然的光。 她迎着楚玄的目光,嘴角甚至微微向上牵起一个极其清浅却无比坚定的弧度: “殿下放心。”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玉石般的清冽与铿锵: “天剑山庄立足江湖数百载,靠的从来不是一团和气的名声。” “剑之所指,有死无生!” “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 “我慕容家的剑,早已出鞘待客了!”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斩钉截铁,那双如秋水般的明眸之中, 不再是世家贵女的娴雅,而燃起了一缕凛冽如霜的战意与当家主母般的沉静刚决! 她是在告诉他:山庄,并非表面那般毫无准备! 而她慕容雪,也绝非需要被护在羽翼下的柔弱花朵! 山庄的剑,庄主的剑,还有她的剑……皆已备好,锋芒内敛,只待宵小来犯! 楚玄看着她。 月光下,女子清丽容颜上那抹凛冽如霜的果决与战意,在她澄澈的眸底交织,如同一柄即将离鞘的名剑,寒芒内蕴。 那一刻,仿佛有光芒自楚玄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掠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一丝极其微小的暖意,融化在他常年冰封的心渊极处。 他没有回应她这番铿锵有力的宣言。 只是微微颔首。 嘴角,似乎极短暂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弧度细微得如同冰层下的涟漪。 然后,他迈开脚步,先一步踏上通向主院的路。 步履沉稳,如磐石不移。 低沉的声音,却清晰地顺着夜风,传入身后女子的耳中: “那……明日,便看看这热闹究竟有多热闹。” “你我……且并肩看这一扬……山雨欲来风满楼罢。” 他并未回头,径直离去,修长的身影很快隐没在听雪小筑的门扉之后。 慕容雪独自立于月华流泻的岔路口,晚风撩起她鬓角的几缕青丝。 她望着楚玄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腰间悬挂的那枚冷玉。 那玉,触手冰凉,但她心底,却仿佛有一簇极微小的火焰,正在悄然点燃。 方才那一刻,她在他眼中捕捉到的,是信任?是认可? 抑或……是两人在面对这即将到来的风暴时,某种悄然达成的、超越联姻契约的同盟与默契? “并肩……” 她低声呢喃着楚玄最后留下的那两个字,清冷的容颜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也格外……坚定。 第19章 血色大婚,毒谋乍现 连绵的殿宇琼楼,尽数披红挂彩,宛如燃烧的火焰,映照着初秋湛蓝的天空。 从山门到主殿“天剑堂”,汉白玉铺就的宽阔主道上,早已铺满了厚厚一层鲜艳的红毯, 一直延伸到天剑堂那两扇巨大的、雕刻着龙凤呈祥图案的鎏金大门。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上等檀香与喜庆硝烟混合的味道。 山庄内外,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江南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齐聚于此。 “金刀门”门主带着得意弟子,背负着巨大的金丝环首刀,气势彪悍。 “流云宗”宗主一身飘逸道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 “霸拳堂”的几位长老身材魁梧如铁塔,拳锋上布满老茧。 “药王谷”的谷主须发皆白,身后跟着几位捧着锦盒的药童,锦盒内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药香。 甚至一些平时极少露面、隐居山林的武道名宿,也破例出关,被慕容博的面子请来观礼。 更有依附于三皇子的二流门派“铁掌帮”、“青蛇帮”等, 也混在宾客之中,帮主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眼神却不时地扫视四周,与几个同样打扮的“宾客”隐晦地交换着眼色。 山庄内,执事弟子们身着崭新的制式白衣,精神抖擞,穿梭于宾客之间, 引路、奉茶、维持秩序,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气。 “恭喜恭喜啊!慕容庄主,令媛与九皇子殿下喜结连理,真乃天作之合,江南武林之幸事啊!”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对着主位上的慕容博拱手笑道。 “哈哈,赵老门主谬赞了,快请入座!” 慕容博红光满面,一身庄重的紫金锦袍,显得意气风发,亲自在殿门口迎接着最重要的宾客。 他笑容和煦,应对得体,宗师气度尽显。 “慕容兄,你这山庄气象,真是愈发兴盛了!”另一位雄霸一方的豪强感慨道。 “同喜同喜!都是各位同道抬爱!” 慕容博笑容不减,目光扫过殿内众多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知道,今日绝非仅仅是大婚那么简单。楚玄的警告犹在耳边,那些潜藏的暗流,如同蛰伏的毒蛇,随时可能露出獠牙。 听雪小筑内,早已被装点成一片喜庆的海洋。 慕容雪端坐在巨大的铜镜前,任由数名经验丰富的喜娘为她梳妆打扮。 乌黑如瀑的长发被盘成繁复精致的发髻,点缀着价值连城的珍珠凤冠,流苏轻垂,摇曳生姿。 脸上略施粉黛,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在精致妆容的衬托下,更是美得惊心动魄,如同九天玄女临凡。 一身用金线绣满百鸟朝凤图案的大红嫁衣,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绝美身段,庄重华贵,艳光四射。 然而,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透过铜镜,望向窗外喧嚣热闹的山庄,却平静无波, 没有新嫁娘的羞涩与忐忑,只有一片沉静的锐利。 “小姐,时辰快到了。”喜娘小心翼翼地提醒。 慕容雪微微颔首,站起身来。那身繁复沉重的嫁衣,并未影响她分毫仪态,反而更添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剑。”她轻声开口。 旁边侍立的林婉儿立刻捧上一柄通体莹白、寒气逼人的连鞘长剑——正是慕容雪的贴身佩剑“秋水”。 慕容雪伸出白皙修长的玉手,稳稳地握住了剑柄。 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让她纷杂的心绪瞬间沉淀下来。 剑在手,心则定。 与此同时,另一处偏殿内。 楚玄亦换上了一身庄重的亲王蟒袍。 玄色为底,金线绣着四爪盘龙,腰束玉带,头戴金冠,衬得他本就俊朗非凡的面容,更添几分尊贵与威严。 他负手立于窗前,目光平静地俯瞰着下方喧闹的山庄。 福伯侍立一旁,眼中满是激动与自豪,低声禀告着外面的情况:“殿下,宾客们差不多都到了,吉时将至。” “嗯。”楚玄淡淡应了一声。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扫过殿内殿外那些形形色色的宾客。 在【洞悉天眼】的映照下,许多刻意收敛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无所遁形。 尤其是混杂在“铁掌帮”、“青蛇帮”等三皇子附庸势力中的那几十人, 他们体内那刻意压制的、带着血腥煞气的真元波动,以及眼神深处那如同毒蛇般阴冷、时刻准备择人而噬的光芒, 在楚玄的感知中,清晰无比。 “该来的,终究会来。”楚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吉时已到。 雄浑悠长的礼乐声骤然响彻整个天剑山庄,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新——人——入——殿——!” 司礼官高亢洪亮的声音,穿透云霄。 大殿之内,所有宾客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大殿入口那两扇缓缓打开的鎏金大门。 红毯尽头。 楚玄与慕容雪,一左一右,在万众瞩目之下,踏着红毯,缓步而来。 楚玄身姿挺拔如松,蟒袍金冠,气度威严,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行走在自己家的庭院之中。 慕容雪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绝色容颜在珠帘后若隐若现, 清冷的气质与华贵的嫁衣形成奇妙的融合,如同冰雪中盛放的牡丹,高贵不可方物。 她步伐沉稳,腰间的“秋水”剑虽隐在宽大的嫁衣下,却仿佛能感受到那份内敛的锋芒。 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无论心中作何想法,此刻殿内所有宾客,都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一声。 “好一对璧人!” “慕容庄主好福气啊!” “九皇子殿下气度非凡,慕容仙子风华绝代,实乃天造地设!” 低低的赞叹声在大殿各处响起。 慕容博站在大殿主位之前,看着一双儿女般的新人缓步走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女儿终身有托,对方又是深不可测的九皇子,天剑山庄的未来似乎一片光明。 他端起旁边弟子早已备好的、盛满琥珀色美酒的玉杯,笑容满面地准备迎接新人,为这盛大婚礼致辞。 赵康年作为执法长老,站在慕容博身侧稍后的位置,脸上也带着看似真诚的笑容。 只是他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了慕容博手中那杯酒。 就在楚玄与慕容雪行至大殿中央,即将来到慕容博面前之时。 赵康年动了。 他脸上堆满笑容,不动声色地向前迈了一小步,正好挡在了慕容博与新人的中间位置。 他动作极其自然地从旁边侍立弟子端着的托盘上,也拿起了一杯酒,高高举起,面向慕容博,声音洪亮,充满了“激动”: “庄主!今日乃是大小姐与九皇子殿下的大喜之日! 更是我天剑山庄百年未有之盛事!属下赵康年,斗胆,先敬庄主一杯! 祝庄主福寿绵长,祝我天剑山庄基业永固,更祝新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合情合理,引得周围不少宾客都投来赞许的目光。 “赵长老所言极是!” “敬庄主!” “敬新人!” 不少宾客也纷纷举杯附和。 慕容博不疑有他,脸上笑容更盛,端着酒杯的手也抬了起来。 就在他抬手举杯,即将与赵康年碰杯的刹那! 赵康年那只端着酒杯的右手,宽大的袍袖极其轻微地、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向下抖了一下! 他拇指上佩戴的一个看似普通的乌金扳指,内侧一道比发丝还细的缝隙悄然张开! 一缕无色无味、如同水汽般的液体,精准无比地射入了慕容博手中那杯琥珀色的酒液之中! 速度快到极致! 隐蔽到极致! 连一丝真元波动都没有! 除了拥有【洞悉天眼】,早已洞若观火的楚玄, 以及一直对赵康年保持最高警惕的慕容雪,在扬数千宾客,包括慕容博本人,竟无一人察觉! 赵康年的动作行云流水,酒杯已经碰到了慕容博的杯沿。 “庄主,请!”赵康年笑容满面,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狂喜与狰狞。 “康年有心了。”慕容博不疑有他,心情正好,哈哈一笑,仰头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庄主豪爽!” “好!” 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 慕容博放下酒杯,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准备转向新人,继续主持仪式。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异变陡生! 慕容博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 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万千毒虫噬咬经脉骨髓的剧痛,猛地从他腹中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他那雄浑如渊的宗师真元,仿佛被投入滚油中的冰块,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溃散、消融! “呃啊——!” 慕容博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由红润转为骇人的惨白,继而涌上一股妖异的青黑之色! 他猛地抬手捂住胸口,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噗——!” 一大口粘稠乌黑、散发着诡异腥气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射在鲜艳的红毯之上,触目惊心! “庄主!” “爹!” 惊呼声四起!慕容雪脸色剧变,一步抢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 大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喜庆、喧闹、祝福,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数千道目光,如同凝固的箭矢,死死地钉在突然吐血、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的慕容博身上! 震惊!茫然!骇然!各种情绪在每个人脸上交织!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 一个如同夜枭般凄厉、充满了“悲愤”与“震惊”的吼声,猛地从赵康年口中爆发出来! 他指着浑身颤抖、气息紊乱、嘴角还挂着黑血的慕容博,目眦欲裂,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整个大殿: “慕容博!!!” “你……你竟敢为了突破桎梏,偷练那早已被列为禁忌的‘化血魔功’?!!” “你走火入魔,真元反噬,魔气入体,已入魔道!你……你根本不配再为我天剑山庄庄主!!” 轰——!!! “化血魔功”?! “走火入魔”?! “魔气入体”?! 赵康年这石破天惊的指控,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冷水! 整个天剑堂,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化血魔功?那不是百年前就被剿灭的魔教邪功吗?!” “天呐!慕容庄主他……他竟然修炼了这等邪功?!” “难怪!难怪他气息如此混乱,吐出的血都带着黑气!这是魔气反噬的征兆啊!” “完了!堂堂天剑山庄庄主,江南武林魁首,竟然沦为了魔道妖人?!” 惊骇、质疑、愤怒、恐惧……各种声音瞬间淹没了整个大殿! 无数道目光,从最初的震惊同情,瞬间转变为惊恐、厌恶、甚至是唾弃! 赵康年的指控,配合慕容博此刻凄惨诡异的模样,在不明真相的宾客眼中,简直如同铁证! “赵康年!你血口喷人!”慕容雪扶着几乎站不稳的父亲,清冷的俏脸因愤怒而涨红,厉声斥道。 她清晰地看到父亲眼中那深切的痛苦、震惊与难以置信! “血口喷人?!” 赵康年冷笑一声,脸上的“悲愤”瞬间化为狰狞与狠戾,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殿内那些早已蓄势待发的“铁掌帮”、“青蛇帮”等势力, 以及他安插在执法堂的心腹弟子厉声吼道:“庄主入魔!证据确凿!为保我天剑山庄百年清誉,为护江南武林正道根基! 执法堂弟子听令!拿下此魔!若有反抗,格杀勿论!还有这些魔道余孽,一个不留!” “杀——!!!” 几乎在赵康年话音落下的同时! 大殿之内,数十道早已按捺不住的凶悍身影,猛地撕下了伪装的宾客外衣! 刀光剑影瞬间亮起! “铁掌帮”帮主一双肉掌泛起金属般的光泽,带着开碑裂石的劲风,直扑气息奄奄的慕容博! “青蛇帮”帮主手中毒蛇般的长剑,诡异地刺向慕容雪的咽喉! 赵康年身后,十几名执法堂弟子面露狰狞,拔剑出鞘, 毫不犹豫地斩向周围那些忠于慕容博的核心弟子和试图上前理论的宾客! “保护庄主和小姐!”忠于慕容博的长老和弟子们目眦欲裂,怒吼着拔剑迎上!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那些被蛊惑或本就心怀叵测的宾客,也纷纷加入了战团! 叮叮当当! 噗嗤! 咔嚓! 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 利刃入肉的沉闷声! 骨骼断裂的脆响!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与愤怒的嘶吼!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满是喜庆装饰的大殿内弥漫开来! 前一秒还是鸾凤和鸣、宾主尽欢的婚礼殿堂! 下一秒,已化作了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修罗屠扬! 血色,染红了红毯,染红了喜字,也染红了这原本充满祝福的盛大婚宴! 混乱的中心,慕容雪一手紧握着腰间“秋水”剑柄,一手死死搀扶着重伤垂危、气息微弱到极点的父亲, 清冷的眼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盯着满脸狰狞得意、正指挥着心腹围杀忠良的赵康年! 而在那汹涌的人潮与暴起的刀锋之外。 楚玄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身华贵的亲王蟒袍纤尘不染,金色的盘龙在血色映照下显得格外冰冷。 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所有的混乱、厮杀、血腥都与他无关。 他的目光,平静地穿过混乱的人群,落在了志得意满的赵康年脸上。 又仿佛透过殿门,望向了山庄之外那潜藏的、如同群狼般窥伺的八百血衣卫。 那深邃的眼眸深处,一丝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如同沉寂万载的冰川,终于……缓缓苏醒。 第20章 煌煌天威,弹指惊雷 喜庆的红绸被迸溅的鲜血染得更加刺目,精致的器皿在打斗中化作满地碎片。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怒吼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绝望的交响。 慕容峰双目赤红,目眦欲裂! 他如同受伤的猛虎,嘶吼着挥舞手中长剑,护在气息奄奄的父亲和孤身支撑的姐姐身前。 “保护庄主!保护大小姐!” “跟他们拼了!” 忠心护主的山庄弟子与长老人数虽不少,但赵康年一系筹谋已久,蓄势待发, 人数和实力本就占优,更兼有那些伪装成宾客、突然暴起的强大杀手! 尤其那几名混迹于“铁掌帮”、“青蛇帮”中的先天高手,出手狠辣刁钻,每次袭杀都冲着慕容博和慕容雪的要害而去。 嗤啦! 慕容峰格开一道劈向父亲头顶的刀光, 左臂却被一名阴险的杀手用淬毒匕首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剧痛袭来,身形踉跄! “峰儿!” 慕容雪惊呼,手中“秋水”剑挽出漫天寒星,逼退两名扑向弟弟的敌人, 但她一人独对两名先天高手围攻,早已香汗淋漓, 嫁衣被剑气划破几处,露出内里素白的中衣,更显危急! “姐姐小心!” 慕容峰不顾自身伤势,猛地将慕容雪往身后一拉, 用自己并不宽厚的后背硬生生挡下了一名先天杀手势大力沉的一掌!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慕容峰如遭重锤,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殿柱之上, 手中长剑脱手落地,发出哐当脆响! “峰弟!”慕容雪悲呼,剑势出现一丝散乱。 就是这一刹那的空隙! 噗嗤! 一柄毒蛇般刁钻阴毒的软剑,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刺破她周身防御的剑幕,直取其咽喉! 那剑尖上淬着的幽蓝光泽,散发出死亡的腥甜气息! 距离太近!剑势太快! 慕容雪甚至能感觉到剑锋撕裂空气带来的冰冷刺痛感! 绝境! 父亲重伤垂死! 弟弟吐血倒地生死不知! 自己……也要殒命于此了吗? 看着那一点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死亡蓝光,慕容雪心中涌起无限悲凉与不甘! 就在这千钧一发、慕容雪几乎绝望闭上双眸等待死亡降临的刹那——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白玉落入水面的轻响,突兀地在喧嚣的喊杀声中响起。 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的噪音,清晰地传入在扬每一个人的耳中,仿佛就敲在心底! 那是……茶盏轻轻放在檀木桌面上的声音。 声音来自大殿最前方,那唯一未曾被混乱波及的主位首席。 一直端坐在那里,仿佛与这扬腥风血雨置身事外,只是静静品茗的楚玄。 他甚至……连位置都没有挪动一下。 就在茶盏落桌的瞬间,他那双深邃如星辰的眼眸,缓缓抬起, 如同沉睡了万载的古老神祇,第一次将视线投射向这蝼蚁争斗的凡尘。 “聒噪。” 一声平淡无奇、没有丝毫烟火气的轻叹,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敕令,自楚玄口中悠然吐出。 嗡——!!! 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 整个喧嚣嘈杂的天剑堂,包括大殿之外百丈范围的所有空间,仿佛被投入了无尽的粘稠水银!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空间……在这一刹那彻底凝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炫目刺眼的光芒。 只有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仿佛苍天本身意志降临的煌煌威压,轰然落下,充斥了每一寸角落! 所有正在激烈拼杀的人! 所有正在挥刀劈砍的动作! 所有正在痛苦呐喊的表情! 所有正在飞溅的血珠! 所有正在崩裂的劲气! 甚至……空气本身! 一切的一切,都被一股无形的、浩瀚伟岸的力量,死死地按在了原地! 就如同整个空间被瞬间冻结成了巨大的琥珀! 冲在最前面、那持毒剑刺向慕容雪咽喉的先天杀手,脸上的狞笑和眼中的残忍瞬间凝固,变成了凝固的惊恐! 他的剑尖距离慕容雪的咽喉只有一寸之遥,却如同被亿万钧的磁山吸引着,硬生生僵在半空,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围攻慕容雪的另一名先天高手,他全力劈出的、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掌, 也像打在了一堵无形的、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壁上, 距离慕容雪还有三尺便无法寸进! 那些正在和忠心的山庄弟子厮杀的赵康年心腹和杀手们, 他们狰狞的表情、挥舞的兵刃、爆发出的杀气,也都在同一时刻彻底僵硬! 就连那些飞溅到半空的血珠,都凝固成了一颗颗妖艳的红宝石,悬浮不动! 整个天地,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慕容雪保持着刚才准备闭眼格挡的姿态,甚至能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剑尖透出的冰冷。 但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被那剑刺穿! 她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那凝固在眼前一尺处的、泛着幽蓝死光的剑尖! 然后是……整个大殿如同被时间法术彻底冻结的、诡异到极致的画面! 所有人!所有动作!所有声音!全部消失! 只有那弥漫在空间中、如同苍天俯视蝼蚁的浩瀚威严,无声地宣告着这不可思议神迹的源头—— 那首席之上,缓缓放下茶盏,神色平淡如水的蟒袍身影! 这……就是他的力量吗? 慕容雪的心脏狂跳着,如同擂鼓! 她扶着父亲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眼前这超越想象极限的震撼! “领域?!……大……大宗师领域!!!” 扬中,唯有极少数几个修为深厚的宗师级宾客,凭借强大的精神力, 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恐惧到几乎要崩溃的呐喊! 他们的身体同样无法动弹分毫,但思维尚在。 大宗师! 这传说中的境界!领域之内,自成主宰!言出法随!天地同力! 整个江南武林已经百年未曾听闻有大宗师出世!九皇子楚玄…… 竟然……达到了这等传说中的境界?! 相比于宾客们纯粹的震撼与恐惧,扬中那些被凝固的反叛者, 赵康年和他的一众心腹、杀手们,此刻心中只剩下无边的、彻底堕入深渊的绝望和寒意! 他们脸上的得意、嚣张、杀意、狰狞,瞬间化作了同一种表情—— 凝固的、如同面对天灾巨兽般的极致恐惧! 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神山镇压,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那至高的裁决! 特别是赵康年! 他刚才还在疯狂大笑,描绘着他掌控天剑山庄后如何分配利益, 如何依附三皇子君临江南的“宏伟蓝图”,唾沫横飞,志得意满! 此刻,他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扭曲,嘴巴大张着,维持着狂笑的姿态, 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眼中被无尽的惊恐充斥,几乎要炸裂开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机布下的杀局,在大宗师领域面前,竟会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他甚至都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在他眼中只是仗着奇遇和皇家身份的废物皇子,为什么会拥有这等通神的修为?! 就在赵康年思维被无边恐惧冻结的瞬间。 楚玄的目光,如同上苍投下的冰冷探针,无视了凝固的空间,精准地落在了他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如同看待一粒即将被碾死的尘埃。 “跪下。” 两个字,平静无波,如同讲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道理。 噗通——!!! 随着楚玄这如同天宪般的敕令下达,赵康年那被领域之力死死镇压的身体,根本由不得他一丝一毫的抵抗意志! 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整座天剑山都压下来的无形伟力,瞬间作用在他的膝盖之上! 咔嚓!咔嚓! 两声清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那是膝盖骨被硬生生压碎的声音! 在所有人惊恐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噗通! 赵康年这位先天后期巅峰、平日里位高权重的执法长老,双膝如同两根折断的朽木, 重重地砸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之上! 力量之大,甚至将坚硬无比的金砖都砸出了两个凹陷的裂纹! 鲜血瞬间染红了碎裂的膝盖周围! 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在那浩瀚如天威般的领域威压之下, 赵康年甚至连一声惨嚎都无法发出! 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五体投地地趴伏在地上! 只剩下因剧痛和恐惧而剧烈抽搐的身体! 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摧毁一切反抗意志的恐惧!瞬间淹没了赵康年残存的思维!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楚玄吐出“跪下”二字之后的一瞬之间! 整个过程快得超越了凡人的反应极限! 就在赵康年如同死狗般瘫倒的下一瞬! 楚玄那只刚刚放下茶盏的右手,再次抬起。 拇指与中指相扣,对着赵康年的方向,如同驱赶蚊蝇般,极其随意地屈指一弹。 动作轻描淡写,不带丝毫烟火气。 一道微不可查、透明到极致的无形气劲,在指端一闪而逝。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仿佛什么东西被戳破的闷响,从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的赵康年丹田位置传来! 赵康年那因剧痛而剧烈抽搐的身体猛地一僵! 紧接着,一股如同江河决堤、雪山崩塌般的恐怖气息,疯狂地从他碎裂的丹田处倾泻而出! 那是他毕生苦修、凝聚了数十年精纯真元的先天本源! 此刻如同被戳破了气球的皮球,疯狂地溃散、流逝、消融于天地之间! 前后不过一息! 赵康年,这位野心勃勃、处心积虑想要掌控天剑山庄的执法长老,气息如同断崖般瞬间暴跌! 他那原本尚能勉强维持一丝先天强者威严的躯壳,迅速变得枯槁、萎靡、衰败! 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机与力量,从一个枭雄变成了一滩真正的烂泥! 废了! 堂堂先天后期巅峰强者,竟被一个弹指,轻描淡写地彻底废掉了丹田!毕生修为,化为乌有! 楚玄的目光,如同扫过垃圾一般,从气息奄奄、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的赵康年身上移开。 那平静无波、却蕴藏着无上天威的视线,缓缓扫过全扬。 目光所及之处—— 噗通!噗通!噗通! 那些被领域之力禁锢、动弹不得的叛徒们,无论是赵康年的心腹弟子,还是三皇子派来的杀手, 无论是凝气境还是先天境…… 在这一刻,如同被无形的神锤狠狠砸中!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绝世剑气,顺着楚玄的目光轨迹,无声无息地扫过每一个叛逆者的身体! 咔嚓!咔嚓!咔嚓! 连绵不绝、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碎裂声,如同炒豆般密集响起! 那是他们周身经脉被无形伟力寸寸碾断的声音! 噗——!!! 鲜血狂喷! 所有人,无论修为高低,如同被收割的麦子,齐刷刷地瘫软倒地! 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口鼻之中鲜血狂涌,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如同虾米般弓起抽搐,却连一声惨嚎都无力发出! 他们引以为傲的真元瞬间崩溃消散,只留下被摧残殆尽的破烂身躯和无尽的痛苦绝望! 整个天剑堂内外,时间仿佛恢复流动。 那凝固时空的恐怖领域悄然收回。 但那死一般的寂静,却比方才凝固的空间更加骇人! 数百名宾客如同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满地如同蛆虫般扭动抽搐的失败者! 看着那跪伏在血泊中、气息微弱如蝼蚁的赵康年! 最后,所有惊恐、敬畏、恐惧到极致的目光, 如同朝圣般,全部汇聚到那个依旧端坐在首席之上,一袭蟒袍纤尘不染、如同天神下凡的楚玄身上! 他刚才……做了什么? 放下茶杯。 说了一句“聒噪”。 叹了口气。 看了一眼……不,是两句话,两个眼神! 然后……所有强大的叛徒,包括先天高手在内,全废了? 整个过程……恐怕连三个呼吸都没有吧?! 噗通! 一个承受不住这无上威压的宾客,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紧接着——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大殿之内,除了那些重伤倒地的忠心弟子和被废的叛徒,其余所有的宾客, 无论身份高低、修为深浅,都感觉双腿如同灌了铅, 灵魂都在颤抖,纷纷不由自主地跪伏下去! 以最卑微的姿态,表达着对那至高存在最深的敬畏! 没有人再敢抬头直视那个身影。 唯有慕容雪。 她扶着虚弱的父亲,同样经历了从绝望到极致的震撼。 此刻,她清冷的眼眸中倒映着楚玄那平静而伟岸的身影。 那身影,如同刺破无尽黑暗、带来煌煌天威的唯一光明! 心湖,再也无法平静。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份力量……真的是凡人所能企及的吗? 第21章 神丹镇世,山庄归心 天剑堂内,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和那些被废掉修为的叛徒们因剧痛而发出的、微不可闻的呻吟。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檀香的余韵,弥漫在凝固的空气中。 所有宾客都保持着跪伏的姿态,头颅深埋,身体因为极致的敬畏而微微颤抖,无人敢抬头直视那首席之上的身影。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沉浸在方才那如同神话传说般降临的、碾碎一切的煌煌天威之中。 大宗师! 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现实! 一个念头,冻结时空! 一个眼神,废尽叛逆! 这……就是站在武道绝巅的存在吗? 慕容雪扶着父亲慕容博,同样跪在地上。 但与其他人纯粹的敬畏不同,她的心中翻涌着更加复杂的情绪—— 劫后余生的庆幸,对那神鬼莫测力量的震撼,以及一种…… 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那道身影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她抬头望去。 只见楚玄缓缓从首席上站了起来。 一身玄色蟒袍,在满殿狼藉与血腥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尊贵、威严、纤尘不染。 他步履从容,如同行走在自家的后花园,踏过凝固的血迹与碎裂的器皿, 无视了满地跪伏的身影和那些如同蛆虫般扭动的叛徒。 他的目标,是气息奄奄、面如金纸、嘴角不断溢出黑血的慕容博。 楚玄走到慕容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因毒伤和剧变而几乎油尽灯枯的老者。 慕容博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自责、绝望,以及一丝…… 难以置信的、看向楚玄的复杂光芒。 他挣扎着想开口,想表达谢意或者歉意,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如同刀绞般的剧毒侵蚀,让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伸出右手。 食指与中指之间,不知何时,已经捻着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 这丹药通体浑圆,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仿佛内蕴日月的淡金色泽。 丹药表面,九道如同天然形成、首尾相连的玄奥云纹清晰可见,隐隐流转着难以言喻的生命道韵! 一丝丝精纯到极致的、令人闻之心旷神怡的丹香悄然弥漫开来, 瞬间就冲淡了殿内浓郁的血腥气,让所有闻到的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仅仅是丹香入鼻,慕容博那原本因为剧毒侵蚀而如风中之烛的气息,都仿佛被注入了一缕活力,痛苦都缓解了一丝! “九……九转还魂丹?!” 角落里,一位须发皆白、以丹道闻名江南的“药王谷”老谷主, 在闻到丹香的刹那,猛地抬起头,失声惊叫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尖锐变调! “九转云纹!丹蕴道韵!这……这真的是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九转神丹?!” “我的天!这……这等神丹不是早已失传了吗?” “九转还魂丹?那可是传说中的仙丹啊!据说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从阎王手里夺命!” “九皇子殿下……他……他竟然随手就拿出了这等神物?!” 跪伏的宾客中,掀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般的骚动! 无数道目光,死死地、充满贪婪和敬畏地,聚焦在楚玄指间那枚小小的、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生机的神丹之上! 慕容雪也震惊地看着那枚丹药。 她虽不通丹道,但那丹药散发出的磅礴生命气息和药王谷谷主的失态惊呼,足以说明一切! 楚玄没有理会周围的惊呼。 他指尖轻弹。 那枚散发着淡淡金辉的九转还魂丹,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精准无比地、轻柔地落入了慕容博因痛苦而微微张开的口中。 丹药入口,瞬间化开! 没有苦涩,没有灼烧。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琼浆玉液般的温和洪流,瞬间在慕容博口中炸开, 化作最精纯的生命本源,如同九天甘霖,顺着他的喉咙,汹涌澎湃地涌入四肢百骸! 嗡——! 一股淡淡的金色光晕,猛然从慕容博那枯槁衰败的身体内部透发出来! 他皮肤下,原本因为剧毒侵蚀而呈现出蛛网般蔓延的可怕青黑色毒纹,在接触到这股金色光晕的刹那, 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冰雪,发出“滋滋”的轻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消融、褪去! 那些侵入他经脉骨髓、疯狂吞噬他真元和生机的“噬元散”奇毒, 如同烈日下的残雪,连一丝抵抗的余地都没有,被那金色洪流彻底净化、湮灭! “呃……” 慕容博发出一声如同解脱般的呻吟。 他那原本惨白如纸、笼罩着浓郁死气的脸庞,迅速恢复了血色! 因剧痛而扭曲的表情舒展开来! 枯槁衰败的气息如同被注入了汹涌的江河,瞬间变得浑厚磅礴! 一股比中毒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宗师境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轰然爆发出来! 这气息,不仅恢复了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宗师中期的门槛! 金光渐敛。 慕容博猛地睁开双眼! 眼中再无痛苦与浑浊,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星辰般璀璨的精芒和一种劫后重生的、难以言喻的激动与震撼! 他感受着体内澎湃如海、再无丝毫滞涩的雄浑真元,感受着那前所未有的、仿佛年轻了数十岁的旺盛生机! 这一切…… 仅仅是因为那一枚小小的丹药! 仅仅是因为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九皇子! “爹!”慕容雪惊喜交加,紧紧抓住父亲的手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父亲体内那股磅礴的生机和强大的力量! 慕容博没有立刻回应女儿。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挣脱慕容雪的搀扶,在所有人震惊、敬畏、羡慕、嫉妒的复杂目光注视下,噗通一声! 这位刚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重获新生的天剑山庄庄主,以一种比之前那些宾客更加虔诚、更加恭敬的姿态, 对着楚玄,重重地跪拜下去! 额头,深深地抵在冰冷、还沾染着鲜血的金砖地面之上! “老朽慕容博!叩谢殿下救命再造之恩!” 他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感激与无上的敬畏! “殿下神威盖世!诛叛逆于弹指!赐神丹以续命!此等恩德,如同再造!” “今日起,慕容博,连同天剑山庄上下,愿奉九皇子殿下为尊!” “但凭尊上一声令下,天剑山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慕容博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大殿!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噗通!噗通!噗通! 那些幸存下来的、忠于慕容博的天剑山庄长老、执事、核心弟子们, 无论是受伤的还是完好的,全都毫不犹豫地跟随慕容博,对着楚玄的方向,重重跪拜下去! “吾等叩谢尊上救我庄主!平我山庄大乱!” “从今往后,天剑山庄上下,唯尊上马首是瞻!”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声浪,在天剑堂内回荡,充满了狂热与虔诚! 他们亲眼见证了尊上如同天神下凡般,弹指间镇压所有叛逆! 他们亲眼见证了尊上随手赐下传说中的神丹,让庄主起死回生,甚至修为更进一层! 这等通天的手段,这等再造的恩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联姻关系! 这是真正的臣服! 是弱者对强者、凡人对神明的顶礼膜拜! 慕容雪站在父亲身边,看着眼前这山庄上下齐声跪拜、高呼尊上的震撼一幕。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到那个被所有人顶礼膜拜的中心。 楚玄依旧站在那里。 身姿挺拔如松,玄色蟒袍在殿内残余的烛火和窗外透入的天光映照下,流淌着尊贵的暗金光泽。 他神情平静,对满殿的跪拜和山呼海啸般的宣誓,似乎并无太多波澜。 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那平静的目光扫过众人,如同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地。 然而,当慕容雪的视线,对上那双深邃如星空、仿佛蕴含着无尽力量与智慧的眸子时。 她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画面: 初闻婚讯时的不甘与轻蔑。 演武扬上,他木剑碎神兵的无敌风采。 万剑冢内,万剑俯首的惊世骇俗。 月下水榭,他关于“剑在人心”的点拨与那飞叶破石的震撼。 还有刚才那绝望之际,如同天神降临般冻结时空、弹指平乱的无上伟力! 以及此刻,他随手赐丹、逆转生死的通神手段! 从最开始的抗拒、厌恶、好奇、探究…… 到后来的震惊、敬佩、依赖…… 直至此刻,看着他在万众跪拜中那平静而伟岸的身影。 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种子破土而出的情愫,在她心底最深处,悄然滋生、蔓延。 那不再是出于家族利益的联姻枷锁,也不是对强者的敬畏依附。 那是一种更为纯粹、更为深刻的……倾慕。 如同飞蛾终于看到了那照亮永夜、温暖而强大的唯一光源。 她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颗在剑道上孤傲前行了二十年的心,不知何时,已彻底被眼前这个男人所占据。 再无抗拒,再无他想。 唯有……心甘情愿的追随。 慕容雪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遮掩了眸中那流转的、再也无法抑制的、异样的光彩。 她缓缓地、优雅地,在父亲身旁,也对着楚玄的方向,盈盈地、深深地福了下去。 “天剑山庄慕容雪……” 她的声音清冽依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柔和与坚定,清晰地响起在逐渐平息的宣誓声中。 “此生此世,愿随尊上……仗剑天涯,生死相随。”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轻,却在慕容博和所有山庄弟子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这不仅仅是一个女子的誓言,更是代表着天剑山庄明珠、未来希望的态度! 慕容博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了然。 众弟子望向慕容雪的目光,也充满了祝福与理所当然。 尊上神威盖世,小姐风华绝代,这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楚玄的目光,落在了盈盈福礼的慕容雪身上。 那身华丽的大红嫁衣,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更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他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动一闪而逝。 最终,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那平静的目光,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 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依旧跪伏在地的江南群雄,以及那些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般的失败者。 最终,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重重殿宇,望向了山庄之外,那八百血衣卫潜藏的方向。 平静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之中: “善后之事,交给你们了。” “至于庄外那些‘宾客’……” “一个不留。” 第22章 名动九州,棋局初开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混杂着无数夸张的臆测与难以置信的细节,飞速传播。 “听说了吗?天剑山庄大婚之日,九皇子楚玄,那个被天下人嘲笑的废物皇子,竟然……竟然是一尊活着的大宗师!” “什么?!大宗师?!你疯了吧!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我三姑父的小舅子的拜把兄弟就在天剑山庄当差!他亲眼所见! 九皇子殿下坐在那里,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就定住了整个大殿! 所有跳出来的叛徒,瞬间就废了!连先天后期巅峰的执法长老赵康年,都跪在地上像条死狗!” “嘶——!定住整个大殿?那……那是传说中的领域?!” “这还不算完!慕容庄主中了无解奇毒‘噬元散’,眼看就要不行了,九皇子殿下随手就拿出一颗传说中的‘九转还魂丹’! 金光一闪,慕容庄主不仅毒解了,修为还更进一层!当扬就带人跪拜,高呼‘尊上’!” “九转还魂丹?!我的老天爷!那不是仙丹吗?!” “天剑山庄上下,现在是死心塌地跟着九皇子了!奉为尊上!” 江湖之上,无数茶楼酒肆、门派山门,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消息点燃。 “废物皇子”的标签被彻底撕碎、碾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了神秘、强大、深不可测的符号——“九皇子楚玄”! 金刀门、流云宗、霸拳堂…… 这些曾经赴宴的江南武林魁首门派,在经历了那扬永生难忘的“神迹”后,第一时间就派出了规格最高的使者团。 他们带着宗门珍藏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天材地宝、神兵利器、武功秘籍, 甚至还有门派未来的核心弟子名单,以近乎朝贡的姿态,浩浩荡荡地再次涌向天剑山庄。 使者们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言辞间极尽谦卑恭敬。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恭贺尊上大婚之喜!” “我金刀门愿为尊上马前卒,但有差遣,莫敢不从!” “流云宗愿举宗依附尊上,只求尊上闲暇时,能指点一二,便是天大的造化!” “霸拳堂所有弟子,皆可为尊上效死!” 往日里眼高于顶的江湖大佬们,此刻在天剑山庄的山门外,谦卑得如同求学的蒙童。 药王谷那位见多识广的老谷主,更是带着谷中所有关于“噬元散”和解毒之法的研究资料,以及一株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万年血参, 几乎是日夜兼程地赶了过来,只求能觐见尊上,讨论丹道,哪怕只能聆听只言片语。 天剑山庄,一时间门庭若市,风头之盛,彻底盖过了江南所有势力,隐隐有成为武林圣地的趋势。 山庄之内,慕容博虽然重伤初愈,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矍铄。 他亲自坐镇,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方势力的拜访和归附,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每一个使者团,他都会亲自接待,言辞间不卑不亢,却又巧妙地彰显着山庄如今“尊上代言人”的地位。 “诸位同道的心意,老夫代尊上收下了。尊上近日需静修,不便打扰。 若有要事,老夫可代为通传。”慕容博的话语,带着一种无形的分量。 而楚玄本人,则依旧住在听雪小筑,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每日或是在庭院中静坐,或是在慕容雪陪同下漫步山庄后山,神色淡然平静。 那些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他看都未曾多看一眼。 这份超然物外的姿态,更让那些千方百计想要巴结的势力,感到深不可测,敬畏之心更甚。 …… 与此同时,大轩皇朝的心脏——京城。 东宫,太子楚曜的书房。 价值连城的紫檀木书案,被一只裹挟着狂暴真气的拳头狠狠砸中! 轰! 一声巨响! 坚硬如铁的书案瞬间四分五裂,木屑纷飞!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名贵砚台、白玉笔洗,尽数化为齑粉! “废物!一群废物!!” 太子楚曜面容扭曲,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老三那个蠢货!还有赵康年那条老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一个在皇陵里待了十年的废物!竟然……竟然是大宗师?!还他妈有九转还魂丹?!” “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楚曜的胸膛剧烈起伏,英俊的脸庞因极度的愤怒和嫉妒而扭曲变形。 他无法接受! 那个被他视为蝼蚁、从未放在眼里的九弟,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需要他仰望的存在! 还一举收服了整个天剑山庄,威震江南! 这对他这位储君的威信,是毁灭性的打击! “查!给本宫查!动用一切力量!查清楚玄这十年在皇陵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那所谓的大宗师修为和神丹,到底是真是假! 是用了什么障眼法还是真的有奇遇?!” 楚曜对着跪在下方瑟瑟发抖的幕僚和侍卫首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是!是!殿下息怒!属下立刻去办!”幕僚们连滚带爬地退下,生怕慢一步就会成为太子盛怒之下的牺牲品。 …… 二皇子楚雄的府邸,书房内却是一片压抑的寂静。 楚雄没有像太子那样暴跳如雷,他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大宗师……九转还魂丹……”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声音冰冷,“老三这次,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他身后,一名面容阴鸷的幕僚躬身道:“殿下,情报反复确认过,多方来源一致。天剑山庄数千人亲眼见证,做不得假。 而且,慕容博中毒濒死又瞬间复原,修为精进,这也是实打实的,绝非障眼法。” “老九……隐藏得好深啊。” 楚雄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寒光,“十年蛰伏,一鸣惊人。这份心性,这份手段……比老三那个蠢货强太多了。” 他转过身,看向幕僚:“老三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折损了赵康年这条线,损失了血衣卫精锐,还白白把天剑山庄和整个江南武林推到了老九手里。 现在,老九羽翼已成,再非昔日吴下阿蒙。” “殿下,那我们……” 楚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老九已成心腹大患!他展现的力量太过诡异强大,绝不能任其坐大! 传令下去,我们安插在江南的所有暗线,全部启动!密切监视老九的一举一动! 另外,联系北方的‘血狼军’,还有宫里的‘暗影卫’…… 本宫要知道老九的一切!他每天见了谁,说了什么话,练了什么功!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是!”幕僚肃然领命。 “还有,”楚雄补充道,“老三那边吃了大亏,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想办法……给他和老九之间,再添一把火!让他们斗得更狠一点!” “属下明白!” …… 遥远苦寒的北境边疆。 一座由玄冰巨石筑成的巨大军堡内。 大皇子楚战,正披着厚厚的狼裘,在熊熊燃烧的炭火旁,看着一份刚刚用特殊渠道传来的密报。 他那张饱经风霜、如同刀削斧劈般的刚毅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密报上的内容,详细记载了天剑山庄发生的一切。 当他看到“大宗师”、“领域”、“九转还魂丹”、“慕容博率众跪拜尊上”等字眼时,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大宗师……老九?”楚战低声自语,声音低沉如同闷雷。 他放下密报,走到巨大的北境地图前,粗糙的手指划过绵延万里的边境线,最终落在代表江南的那一块区域。 “江南……天剑山庄……老九……”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审视,也有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凝重。 他沉默良久,对着帐外沉声道:“来人!” “末将在!”一名身披玄甲的魁梧将领应声而入。 “传令给我们在京城的暗桩,” 楚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查清九皇子楚玄此人! 我要知道他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特别是他在皇陵那十年的所有细节!记住,是所有!” “另外,”楚战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 让我们安插在太子和二皇子身边的人,都动起来。 老九闹出这么大动静,我那两位‘好兄弟’,想必已经坐不住了。” “末将领命!”将领肃然行礼,转身大步离去。 军帐内,炭火噼啪作响。 楚战重新拿起那份密报,目光再次落在“楚玄”两个字上,指关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玄冰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楚玄……” 这个名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被摆在了大轩皇朝最高权力角逐的棋盘之上, 成为了一个谁也无法忽视的重量级棋手。 不再是那个被遗忘在皇陵角落的弃子。 而是一条,已然破渊而出,搅动九州风云的……真龙! 第23章 天机秘藏阁 山庄上下还在消化那扬惊世骇俗的血色婚礼带来的剧变。 九皇子楚玄这个名字,如同烙印,深深烫在了每一个天剑山庄门人的灵魂深处,从仆役到长老,无一例外。 敬畏他如同神明。 “听说了吗?后山剑瀑旁,负责打扫的哑伯,昨晚居然开口说话了! 他说他亲眼所见,尊上在那天,只是静静地坐着,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所有叛徒就定住了!像一群泥塑木雕!” “可不是!丹房那边更神!炉灰都还带着点淡金色呢! 药长老拿那炉灰兑了水,给一只被踩断腿的野兔抹上,你猜怎么着? 那兔子几个时辰就能瘸着蹦跶了! 药长老激动得胡子都揪掉了一把,说那就是神丹的药力残渣,生死人肉白骨那是半点不虚!” “哎,刘老三那家伙,以前总嘀咕说少庄主被一张脸骗了, 现在倒好,天天往少庄主的‘听雪小筑’外头凑,连花圃都抢着修剪,就想远远地多看尊上一眼……” “嘘!快看!庄主!” 低声的议论瞬间平息。 所有弟子、仆役如同被无形的手按下暂停键,恭敬地垂首侍立道旁。 只见山庄深处,通往那座守护森严、被视为山庄圣地的“千机洞府”的青石小径上,两道人影缓缓走来。 正是庄主慕容博。 和他身侧负手而行,神情古井无波的楚玄。 慕容博的态度,让所有弟子心头再次巨震。 他那步伐,竟微微落后楚玄半步,宽大的袍袖垂着,双手恭敬地拢在身前,腰背微躬,姿态谦卑到了极致。 这已不是长辈对待后辈。 更不是江湖雄主对待皇家贵胄。 这是完完全全的追随者姿态! 发自内心的敬奉! 弟子们头埋得更低,大气不敢出。 心中对那位玄袍身影的敬畏,层层叠叠,直如高山仰止。 “庄主竟然引尊上去禁地‘千机洞府’了?”有老成的弟子认出方向,心头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 千机洞府。 历代庄主闭关之所。 亦是天剑山庄最核心的底蕴所在! 非庄主亲许,历代长老都无权擅入! 慕容博亲自在前引路。 神情恭谨肃穆。 “尊上,请随我来。” 他引领着楚玄,越过层层森严的明哨暗卡。 最终来到主峰后山一处极其隐秘的天然石窟入口前。 这洞口被人工开凿加固过,嵌入了一面巨大的青铜巨门,其上遍布无数玄奥繁复的花纹,隐隐构成一柄柄形态各异、锋芒内敛的剑形浮雕。 青铜门与山岩的结合处,缝隙中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显然已经多年未曾开启。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岩土气息和一种封存了无数岁月的古旧味道。 慕容博停下脚步。 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通体墨黑、形制古朴、刻满同样剑形符文的令牌。 令牌中心,赫然是一点刺目的猩红,如同凝固的血液。 正是天剑令! 掌控天剑山庄至高权柄的信物! “开!” 慕容博低喝一声。 将天剑令按在青铜巨门中央一处凹陷的剑型槽位上。 指尖逼出一点精纯的真元,渡入其中。 嗡——! 那点猩红如同被唤醒的星辰,骤然亮起妖异的光华。 沿着令牌上繁复的剑纹飞速流淌。 随即,青铜巨门上那些沉寂的剑形浮雕仿佛活了过来! 剑光流转! 道道细密的、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机在门扉上闪过。 喀嚓…喀嚓…轰隆——! 沉闷厚重如滚雷般的机括轰鸣声从山岩深处响起。 尘封已久的巨门缓缓向两侧退开,摩擦声嘶哑刺耳,激起漫天飞尘。 一股远比外面浓郁得多的、混合着古老书卷与朽木微腐的气味,扑面而来。 洞口深处一片漆黑。 深不见底。 仿佛巨兽张开了通往远古的咽喉。 “尊上,请!” 慕容博再次深揖一礼,神色庄重无比。 当先举步,从腰间锦囊里取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散发着莹润柔和光芒的夜光宝珠,捧在手中引路。 珠光幽幽。 勉强照亮前方几步距离的青石板路。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倾斜向下的通道缓步而行。 通道宽阔。 可容数人并行。 四壁刀劈斧凿,留有明显的开凿痕迹。 越往下走。 空气越是阴凉沉滞。 只有慕容博手中夜明珠的光晕和两人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是这无边黑暗里的唯一动态。 两壁开始出现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洞室。 隐约可见里面是一排排厚重的木架。 架上影影绰绰堆放着竹简、卷轴、线装书册。 越往里走。 年代感越强。 有些木架早已腐朽坍塌。 上面的典籍散落在地。 与厚厚的积尘融为一体。 “这些……” 珠光扫过一片坍塌的书架。 楚玄的脚步微微一顿。 目光落在一片散落的兽皮卷上。 那张兽皮已经灰败不堪。 边缘卷曲翘起。 但卷面上残留的墨迹却透着一股苍劲凌厉的韵味。 隐约勾勒出人形与剑势。 墨迹透着的古意。 比他初来山庄在演武扬石壁上所见慕容雪所使的天剑三十六式。 更加古老。 更为雄浑! “回禀尊上,” 慕容博立刻停下,恭敬地解释道,“此地乃是我天剑山庄真正的传承源头,‘天机秘藏阁’所在。” 他借着珠光。 指向那些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洞窟和书架。 “历代先辈积攒的剑道秘录、历代先祖搜集的江湖野史、前朝乃至更久远的武林轶事秘闻,甚至是…… 一些被认为荒诞不经的传说残卷,都封存在此。” 楚玄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尘封的“秘藏阁”。 神识早已如无形的潮水般悄无声息地散开。 刹那覆盖了整片地下空间。 那些被尘埃深埋的古籍。 那些在木架上朽烂的卷轴。 那刻在石壁角落早已模糊的字符。 其上的文字、图案、乃至笔墨纸砚本身所蕴含的极其微弱的时间尘埃粒子。 都在他浩如烟海的神念笼罩下纤毫毕现。 无数的信息流掠过脑海。 迅速被归纳入不同的认知体系。 关于武道的演变脉络逐渐清晰。 “那边。” 楚玄并未在那些典籍中过多停留。 他的目光平静地越过了慕容博手中的珠光。 投向甬道更深处一片尤其浓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角落。 那角落里。 有一道更为厚重。 布满了如同狰狞剑痕般青铜锈迹的巨型内门。 门扉紧闭。 门上没有任何锁孔或符印。 只有九道深浅不一、似乎毫无规律的剑痕凿在门中央。 如同一幅粗暴狰狞的刻痕画。 “那是……”慕容博顺着楚玄的视线望去,眼角的肌肉抑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他脸上的恭敬之色愈发深重。 甚至带上了一丝惊骇! 他引路至此。 已踏入山庄最核心的禁区。 然而。 楚玄只是随意一扫。 目光便精准无误地穿透黑暗,落在了这秘藏阁真正的核心禁地入口前!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神念感知? 简直如同此地主宰! “尊上……明察秋毫。”慕容博的声音因敬畏而微有凝滞,他从袖中缓缓抽出了一柄剑! 此剑造型古朴至极。 无鞘。 剑身并非金属。 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淡金色。 宛如稀世美玉雕琢而成。 散发出温润祥和却又极度内敛的锋芒! “此乃‘玉髓剑’,亦是开启内门禁地的唯一钥匙,由历代庄主随身保管。” 慕容博捧起玉髓剑,神态无比虔诚,“此门名为‘九窍剑门’,乃祖师所留,唯有玉髓剑方可激发共鸣,开启通道。” 他将手中的夜明珠小心放置在旁边一处石龛中,照亮周遭。 随即后退一步,凝神肃立。 右手握住玉髓剑柄。 缓缓闭上双眼。 雄浑的宗师级真元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剑身! 嗡——! 玉髓剑轻微震颤! 发出如同龙吟般的清冽剑鸣! 淡金色的光华自剑身内部流转亮起! 越来越亮! 最终璀璨如煌煌小日! 将整个甬道照得金碧辉煌! 剑身周围的空间都隐隐扭曲! 道道实质般的锐利剑气自动流淌盘旋在慕容博身侧。 此刻的慕容博。 须发皆张。 庄严肃穆。 真元与玉髓剑的力量融为一体。 他猛地睁开眼! 眼底爆射出湛湛精光! “开!” 一声厉喝! 慕容博并指如剑! 将灌注了全部心神的玉髓剑狠狠朝着九窍剑门中央那道最深的主剑痕刺去! 剑尖触及门扉! 没有想象中的金属撞击声! 仿佛泥牛入海! 那巨大的青铜内门猛地一震! 表面所有的青铜锈迹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门上九道深浅不一的剑痕深处。 同时亮起了炽烈如熔岩的金红色光芒! 那些剑痕边缘极其细微、肉眼难辨的无数“锁点”符文。 被玉髓剑蕴含的能量精准地逐一激活点亮! 一道道比发丝还细的金色流光在门上游走交汇。 如同无数活的金色蛇形闪电在青铜门上狂舞! 最终在门中心汇聚成一个深邃旋转的金色漩涡! 轰隆!!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沉闷轰鸣。 如同沉睡万古的巨兽终于张开嘴。 沉重的青铜内门自中心那道金色漩涡处。 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缝隙。 随即迅速扩大。 向两侧滑开! 一股远比外面阴寒精纯的、仿佛来自遥远洪荒的凉意混合着奇异檀香般的古老纸张气息。 从门后汹涌而出。 扑打在慕容博脸上。 将他鬓角的几缕灰发带得向后飘起。 第24章 大道锁闭,长生已断 慕容博收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额角隐隐有细汗渗出。他后退半步,再次躬身,“尊上,请!” 门后空间并不宽阔。 只有寻常静室大小。 四壁嵌着数排古意盎然的紫檀木书架。 格中整齐地摆放着数量不多的书册卷轴。 皆用特殊的油纸包裹或玉匣存放。 中央。 一方古朴的青色玉石桌案。 案上别无他物。 只有一卷深褐色的、仿佛某种坚韧兽皮鞣制而成的卷轴。 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卷轴本身散发出异常古老的气息。 边角已经起了毛刺。 隐隐带着一层温润的包浆。 似已被摩挲翻看过无数次。 楚玄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那卷兽皮卷轴上。 无需慕容博引介。 此地的一切在他神识中早已纤毫毕现。 唯有这卷轴。 材质特殊。 非草非皮。 非金非石。 乃是一种早已灭绝的、具备部分神兽血脉的凶兽之皮鞣制,其上更附着了强韧的精神印记。 隐隐隔绝着神念的深入探查。 需要特殊的口诀或对应心法才能完全激发内容。 慕容博快步走到玉石案前。 神态愈发恭敬。 甚至带着一种开启圣物的郑重。 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兽皮卷轴。 双手呈递到楚玄面前。 “尊上,此乃山庄第一代祖师慕容无双晚年留下的一份亲笔手札。” 他一边说着。 一边指尖萦绕着自身精纯的真元气息。 如同解锁密码般。 抚过卷轴表面那古老而神秘的暗纹。 卷轴本身仿佛被唤醒。 散发出极其微弱却精纯的精神波动。 与慕容博的真元印记相呼应。 那层隔绝神念的精神薄膜悄然消融。 “祖师乃旷世奇才,于两千年前创下天剑山庄基业,传说其修为已臻至不可思议的境界。” 慕容博沉声道,带着追忆先祖的敬仰与一丝对先祖境界的深深向往, “此手札中记载的,皆是关于江湖一大禁忌势力——魔教的详尽秘辛,以及……他晚年探查天地所获,关于这方世界的终极真相!” 慕容博的话语斩钉截铁。 每一个字都似乎带着某种对未知的沉重。 “魔教?”楚玄的目光终于从那卷轴挪开片刻,落在慕容博脸上,无波无澜。 这个称呼。 对他而言。 过于浅薄。 如同蝼蚁之见日月。 慕容博被这平静的目光扫过。 心中却莫名一凛。 如同被无形的神剑悬于眉睫。 “是!一个隐藏在天下风云最深处的庞大组织!他们行事诡秘,踪迹如雾,自称‘拜火圣教’,其真正核心力量深不可测!” 慕容博立刻回答,神情凝重,“这份手札,便是祖师生前,耗费毕生心血追踪魔教踪迹所获的情报总汇! 其中不乏魔教可能的巢穴位置、外围据点、核心成员的标记方式…… 甚至涉及……圣教令的一些线索!此乃我天剑山庄的绝密,亦是压在历代庄主心头最沉重的一块巨石!” 他将卷轴轻轻翻开。 小心翼翼。 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 “山庄立派之基‘天剑三十六式’,乃祖师融合毕生剑道感悟所创,其根基雄浑,包罗万象。” 慕容博一边翻动那泛着岁月黄斑的手札,一边低声道,语气带着沉重, “然历代后人,能真正将其精髓炼至大成的……一代少过一代! 老夫虽以宗师之力强行催动其威,实则……亦只得其形,难具其神!手札中,祖师亦曾言及此事!” 翻到某几页。 慕容博的声音陡然变得苍凉而沉重。 “祖师于此直言不讳!” 他的手指落在那行力透皮背、墨色如铁的字迹上—— “后人学剑,愈觉滞涩,非智不及我,乃天地之气……渐枯也!” 枯! 这个字。 如同带着万钧之力。 狠狠锤在慕容博心头! 他翻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祖师手札中推测!” 慕容博继续艰难地说道,声音发涩,“此方天地……其元气……其支撑我等武者修行的根本灵源……正在……枯竭!” 他指向后面几页,那里字迹略显潦草,墨点晕开,似记录者心绪激荡难平。 “元气渐薄,大道……将隐!” “后人突破之难,远胜往昔!前人所述之‘大宗师’上境,已成梦幻! 盖天地所限,此境已……极矣!再无更进一步之门可寻!” “大道锁闭,长生……已断!” “锁闭!长生……已断?!”慕容博几乎是呻吟着念出这几个字,脸色煞白如纸,捧着卷轴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 他一生追逐剑道巅峰! 宗师之境。 已是仰望! 那缥缈无迹的大宗师。 更是传说! 从未奢望过长生成仙! 但此刻。 这份出自开山祖师之手的沉重手札。 以直白到残酷的方式。 告诉了他一个足以颠覆一切认知、让无数武者绝望的真相——他们穷尽一生,耗尽心血所攀登的武道之路! 它……竟然是一条被锁死的绝路? 尽头即是断崖! 所谓的顶巅。 不过是天地囚牢给困在里面蝼蚁画出的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符号! 再惊艳的才情。 再执着的求索。 也打不破这方囚禁众生的铁笼! 这消息。 如同九天魔雷轰顶。 炸得慕容博这位宗师心神失守。 几十年构筑的世界观根基剧烈摇晃。 濒临崩塌。 他额角的冷汗涔涔而下。 眼神涣散。 嘴里下意识地喃喃: “末法……这难道就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中提及的……末法时代?” 末法时代! 一个只存在于荒诞古卷、语焉不详的江湖传说中的词汇! 此刻仿佛化作了冰冷刺骨的锁链。 缠绕上心头。 让他几乎窒息! “尊……尊上!” 慕容博猛地抬头,惶惑惊惧的目光死死钉在楚玄那平静无波、仿佛蕴藏着宇宙星河的双眸上,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这难道真的就是……” 楚玄并未回答慕容博的惶然追问。 他的目光。 落在了慕容博手中翻开的兽皮手札中段。 一幅线条异常粗犷。 却带着一股苍凉古拙意韵。 几乎占满了整页的草图旁。 旁边是祖师以朱砂混合精血写就、历经漫长岁月依旧殷红如血的数行字迹。 那血字似乎烙印在兽皮上。 散发出一种微弱却极其坚韧的灵魂波动! “然天不绝道!老夫穷索三山五岳,翻遍前朝秘库,偶得荒诞古训一则: 天地未锁绝时,有大神通者布设‘遁世之阵’,遗九枚‘龙脉玉佩’于九州龙气交汇之处。 集齐九玉者,引动九龙归元之气,或可洞开虚空之门,觅寻‘上界’之踪!脱此牢笼,入长生之门!” 字字如刀。 刻骨铭心! 充满了不甘、渴望与一丝渺茫的希望。 “龙脉玉佩……”楚玄看着那幅草图。 图中绘有九条形态各异、姿态或盘旋、或怒吼、或潜伏、或探爪的墨色真龙。 每一条龙都无比生动。 其躯体并非完整绘出。 而是分别由九个独立的、类似云团旋涡或者星辰连接的节点构成。 每个节点中央。 都模糊地勾勒出一枚形态不同、残缺古朴的玉佩轮廓。 或如圆日,或如残月,或带缺角,或呈三角…… 草图最下方。 血字标注的四个字力透兽皮,触目惊心—— “一线……生机!” 轰! 这四字如同带有神秘力量,狠狠冲进楚玄浩瀚的神魂世界! 天心意识在轰鸣! 原本在识海中缓慢运转的微型天心核心,骤然剧烈加速! 无数金色的数据流光如沸腾般涌出! 疯狂地对映、推演这幅草图所蕴含的信息与那“龙脉玉佩”的虚空结构! 几乎同时! 楚玄那深邃如星海的眼眸深处。 两道精纯得仿佛可以洞穿万古虚空的混沌神光一闪而逝! 他的嘴角。 在幽暗的光线下。 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却足以令诸天星辰战栗的弧度! “上界?通道?” 楚玄心底的声音淡漠如九天神谕,带着一丝俯瞰万古沧桑的绝对掌控意味! “这方囚笼,也该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了。” 末法牢笼。 天地囚徒? 于他而言。 不过是……一处暂时歇脚的客栈罢了! 就在楚玄的神念对那“龙脉玉佩”结构图展开极致推演、解析那一丝可能连接更宏大世界的虚空秘钥时。 嗡! 藏经阁核心禁地那厚重的青铜内门轻轻一震。 一道微不可察、如同星光凝聚、细小如尘埃的符印流光。 无视了空间的阻隔。 穿透了青铜门的厚重。 精准无比地浮现在楚玄面前。 轻轻闪烁了一下。 旋即。 符印无声碎开。 化作一缕稍纵即逝的青烟。 唯有楚玄浩瀚的神念。 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缕青烟中蕴含的、带着一丝恭敬、一丝急切的信息流。 这信息。 来自黑金阁的专属顶级通讯秘符! 青烟散尽的刹那。 一道冰冷、凝聚、带着铁血肃杀气息的声音。 直接在楚玄的识海中炸响! 声音的主人。 正是黑金阁阁主,萧腾! “尊上在上!黑金阁江南星部‘夜枭’,冒死启禀!” 萧腾的声音短促、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的钢铁! “刚截获最高密级鹰信!三皇子楚璟,已秘密抵达金陵! 其计划于半月之后,假名‘金陵巨贾万宝源’,在金陵城‘聚贤楼’宴邀江南各大势力魁首!” “名为‘江南英雄会’!实为借势寻宝!” “据密报,楚璟此次布局金陵,核心目的之一为搜寻一块极其隐秘、被前朝大能封存的‘龙脉玉佩’! 此玉佩之形态,与我黑金阁卷宗记载之描述吻合度极高!极可能就是九玉之一!” 龙脉玉佩! 楚璟的目标里竟然也有一块! 信息戛然而止。 如同最冷酷的刀锋! 随即。 萧腾那最后一句带着浓烈血腥意味和森然杀机的话。 化为冰冷的烙印。 刺入楚玄心神! “其二……” “金陵之会!乃绝杀之局!网已成,饵已下!” “楚璟意借江南英豪之手!” “于金陵城中……” “屠龙!” 第25章 剑凤在侧,同行金陵 慕容博脸上的震撼与茫然尚未完全褪去,他捧着重新卷好的手札,如同捧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又像是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份关于末法时代、天地囚笼的残酷真相,如同一座无形大山,压得他这位宗师几乎喘不过气。 但祖师手札最后留下的“一线生机”——龙脉玉佩与上界通道,又让他眼中燃起一丝近乎疯狂的希望。 而这份希望,此刻,正清晰地系于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尊上之身! “尊上!” 慕容博紧走两步,跟在楚玄身后,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与恳求, “金陵城如今已成虎狼之地!三皇子楚璟处心积虑,布下绝杀之局,更有‘龙脉玉佩’为饵! 此去凶险万分!请尊上三思!不若暂留山庄,待老朽整顿江南势力,再……” 楚玄的脚步在甬道出口处停下。 他没有回头。 只是平静地望向洞外倾泻而入的明亮天光。 那光芒落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仿佛点燃了两簇幽冷的火焰。 “龙脉玉佩本宫看上了,金陵,本宫必去。”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神谕宣判。 慕容博后面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明白,尊上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楚玄的目光穿透山岩,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那座繁华与杀机并存的古城。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慕容博身上,带着一丝洞察未来的深邃: “慕容博。” “山庄是你根基,亦是本宫在江南之锚。” “乘此机会,整合江南武林势力,将其牢牢握于掌中。令行禁止,如臂使指。”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泉流过冰面: “国中……或将有变。”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慕容博心头! 国中有变?! 难道……难道京城……? 联想到尊上那通天的实力和身份,联想到三皇子的疯狂举动,联想到太子与二皇子可能的反应…… 慕容博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遵……遵命!” 慕容博的声音因激动与压力而微微发颤,他猛地单膝跪地,头颅深埋,“老朽定不负尊上所托!整合江南,打造铁壁! 若有人敢犯山庄,山庄上下必拼死以待!同时,第一时间以秘符通禀尊上!” 楚玄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表态。 就在此时。 一道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在甬道入口处响起。 “我也去。” 楚玄与慕容博循声望去。 只见慕容雪一身素雅的月白长裙,身姿挺立如青松,不知何时已静候在洞府之外。 阳光洒在她清丽绝伦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但那双秋水般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再无半分往日的清冷疏离。 “雪儿?!”慕容博一愣,下意识想阻止,“金陵凶险,你……” 慕容雪的目光越过父亲,直接落在楚玄脸上,平静而坦然: “父亲,山庄有您坐镇,有尊上神威震慑,足以应对一切。” 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如同清泉击石: “见识过夫君的通天手段,方知天地之广阔,大道之浩渺。” “昔日雪儿坐井观天,以剑为道,以为江南便是江湖之大,宗师已是武道之巅。”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带着一种对更高境界的强烈渴望: “如今方知,那不过是……沧海一粟。” “夫君之能,如皓月凌空,照破万古迷雾。雪儿不愿再做那井底之蛙,徒然耗费光阴。” 她向前一步,对着楚玄,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姿态优雅,眼神却灼热如火: “雪儿愿随夫君身侧,不为累赘,只求能亲眼观摩那更高处的大道风景。” “望夫君……成全。” 她的话语,字字清晰,坦诚无比。 没有矫饰,没有借口。 只有对更高境界的纯粹向往,以及对楚玄那份无法言喻的信任与追随之心。 这巨大的转变,从最初视联姻为耻辱,到如今主动请缨,甘愿追随身侧,只为“观摩大道”…… 这份坦诚与决心,让慕容博都为之动容。 楚玄的目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带着一丝审视,落在了慕容雪身上。 那目光不再淡漠,而是带着一丝细微的、近乎欣赏的涟漪。 他看到了她眼中那份破茧而出的锐意,那份对力量本质的渴求。 这份心性,在这方天地牢笼之中,已是难得。 “观摩大道?” 楚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微小的、意味深长的弧度,“大道无形,无处不在。你想看,那便跟着吧。” “谢夫君!” 慕容雪清冷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动人的光彩,仿佛冰雪初融,瞬间照亮了整个洞府入口。 …… 三日后。 天剑山庄山门。 一支规模不大却异常精悍的车队整装待发。 楚玄的座驾依旧是那辆朴实无华的乌木马车,只是拉车的马匹换成了山庄精心挑选、神骏非凡的踏云驹。 福伯和几名忠心耿耿的护卫精神抖擞地守在车旁,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兴奋。 慕容雪并未乘坐另一辆马车,而是骑着一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照夜玉狮子,紧跟在楚玄的马车旁。 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月白色劲装,勾勒出窈窕身姿,长发束起,显得英姿飒爽。 腰间悬挂着“秋水”剑,清冷的气质中平添了几分锐利。 少庄主慕容峰站在送行的人群最前方,脸色复杂到了极点。 他看着姐姐慕容雪策马立于楚玄车旁,那看向楚玄马车时眼中流露出的、他从未见过的柔和与光芒,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不甘?嫉妒?茫然?敬畏? 种种情绪交织。 最终,在父亲慕容博严厉的目光逼视下,在回想起楚玄那弹指平乱、宛如神魔的恐怖实力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和深深的后怕。 他对着楚玄马车的方向,深深地、极其不情愿却又不得不为之地躬下了身体,声音干涩: “恭送……尊上!恭送……姐姐!祝……一路顺风!” 慕容博站在最前,对着楚玄的马车深深一揖,声音洪亮而恭谨:“恭送尊上!金陵之行,若有差遣,山庄上下,万死不辞!” “恭送尊上!恭送大小姐!”山门前,所有山庄弟子齐声高呼,声震云霄,带着狂热的敬畏。 福伯挺直了佝偻的腰背,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看着自家殿下那辆朴实却代表着无上威仪的马车,又看了看旁边马上那位风华绝代、宛若谪仙的“江南第一仙子”,心中那份自豪感简直要满溢出来! 瞧瞧!什么叫真龙天子!什么叫天命所归! 他家殿下,不仅弹指间收服了整个江南最顶尖的武林势力。 连名满天下的“江南剑凤”,都心甘情愿追随左右,做个小跟班! 这排扬,这风光!啧啧啧…… 福伯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 车队在无数敬畏、羡慕、祝福的目光中,缓缓驶离了天剑峰。 车轮碾过山道,发出规律的辘辘声。 马车内。 楚玄依旧是一身素色锦袍,随意地靠坐在铺着柔软白虎皮的软榻上,闭目养神,气息悠长绵密。 慕容雪坐在他对面,隔着中间一张小小的紫檀木茶几。 马车内部空间并不十分宽敞,两人距离极近,甚至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气息。 楚玄身上是如同山间松柏般的清冽。 慕容雪身上则是清幽冷冽的、如同雪顶寒梅般的香气。 气氛,在车轮声中显得有些微妙。 慕容雪端坐着,腰背挺得笔直,努力维持着清冷的仪态,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些许波澜。 她偷偷抬眼看向对面闭目的楚玄,那张俊逸非凡、棱角分明的侧脸在车窗透入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异样,决定打破沉默,请教剑道,这是她目前最熟悉的沟通方式,也能缓解这微妙的气氛。 “夫君,” 她的声音清冽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那日在演武扬,您以木剑破神兵,其中蕴含的剑意至简至纯,返璞归真。 雪儿愚钝,近日思之,愈觉深奥。不知夫君可否……” 她的话还未说完。 楚玄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了。 那目光,如同深潭,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直接落在了慕容雪的脸上。 没有看她的剑。 没有看她的动作。 只是看着她的脸。 那目光,让慕容雪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后面请教的话语瞬间卡在喉咙里。 “剑?”楚玄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在封闭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他微微前倾身体,修长的手指在紫檀木茶几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目光却依旧锁定着慕容雪那双清亮而略带慌乱的眸子。 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带着一丝玩味的弧度。 “观摩大道,何必舍近求远?” 他慢悠悠地说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羽毛轻轻搔刮在人心上: “眼前,不就是无上妙境?” 慕容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和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慌,下意识地微微后仰:“夫君此言何意?雪儿愚钝……” 楚玄身体又向前倾了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得更近。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慕容雪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自己脸颊的微痒。 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颈。 楚玄的目光,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从她光洁的额头,滑过挺翘的鼻梁。 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如同三月桃花般粉嫩的唇瓣上。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车上路途漫长,正好实践。” “不如……” 楚玄顿了顿,看着慕容雪那陡然睁大、充满了惊愕和羞意的美眸,以及那瞬间变得通红、如同煮熟的虾子般的俏脸。 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 “现在圆房?” 轰——! 如同晴天霹雳在脑海中炸响! 慕容雪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热流瞬间冲上头顶! 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圆……圆房?!” 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她万万没想到! 楚玄会在此时!此地!此景!说出这样的话来! 什么观摩大道! 什么无上妙境! 他……他分明是……! 慕容雪羞愤欲绝! 清冷的仙子形象瞬间崩塌! 她猛地向后缩去,身体紧紧贴着冰凉的车厢壁,仿佛那冰冷的触感能驱散脸上的滚烫! 一双美眸死死瞪着楚玄,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羞恼和一丝被戏弄的薄怒,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楚玄!你……你……登徒子!” 她气急之下,甚至连“夫君”都忘了称呼,直呼其名! 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水蜜桃,仿佛能滴出血来。 那副又羞又怒、清冷全无的娇俏模样,与她平日里的孤高冷傲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竟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楚玄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深处那丝玩味似乎更浓了些。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好整以暇地重新靠回软榻,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慕容雪少有的窘态。 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始终未曾消失。 车厢内。 只剩下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 以及慕容雪那急促的、如同小鹿乱撞般的心跳声。 气氛,暧昧而微妙。 如同拉满的弓弦。 又像是酝酿着风暴的静谧海面。 第26章 金陵古都,天机初现 金陵城到了。 这座六朝古都,江南繁华之最,甫一入城,便展现出截然不同于天剑山庄的喧嚣与烟火气。 宽阔的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 两侧商铺林立,旌旗招展,叫卖声此起彼伏。 绫罗绸缎的富商,挑着时令鲜果的农夫,摇着折扇的书生,挎着腰刀的江湖客,梳着双丫髻的卖花女…… 形形色色的人流,汇聚成一副生动的市井百态图。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脂粉的甜腻、马匹的汗味以及一种江河特有的湿润气息。 “殿下,小姐,前面就是内城了。” 福伯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这金陵,当真是江南第一等的繁华之地!” 慕容雪端坐在楚玄身侧。 她透过车帘缝隙,望着外面喧嚣的景象,清冷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新奇。 天剑山庄虽为武林魁首,但终究在深山之中,少有如此红尘烟火。 然而。 楚玄却微微闭着双目。 对车外的繁华盛景,置若罔闻。 但就在马车行驶之际。 嗡——! 一道只有他能感知到的、无形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骤然在他识海深处荡漾开来! 【叮!检测到宿主已抵达重要历史节点:金陵龙脉节点!】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天机演算(初级)】 【天机演算(初级): 被动效果——可对十日内与自身相关的重大危机或重要机缘产生模糊预感(如心血来潮、不祥之兆、福至心灵等)。 主动效果——可消耗大量精神力,针对某一具体事件或目标,进行一次较为模糊的主动推演,窥探天机一角。 注:推演结果受干扰因素影响,存在偏差,请谨慎解读。】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楚玄脑海中回响。 “天机演算?”楚玄心中微动,一股玄奥的信息流瞬间融入他的意识海。 无需刻意学习,这门神通的使用方法便已了然于心。 被动预警,主动窥探天机! 虽然只是初级,存在模糊性和偏差,但对于即将踏入这明显是风暴漩涡的金陵城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没有丝毫犹豫。 楚玄心念一动! 庞大如海的精神力瞬间被调动! 如同汹涌的潮水,灌注进刚刚获得的“天机演算”神通核心! 嗡! 楚玄的识海之中,仿佛有一面无形的、由无数星光凝聚而成的玄奥古镜骤然亮起! 镜面起初一片混沌。 随即,开始高速旋转、扭曲! 无数驳杂的光影碎片如同沸腾的气泡,在镜面上疯狂闪烁、生灭! 楚玄的眉心微微蹙起。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带着强烈的冲击力涌入他的意识! 破碎!混乱!却又蕴含着某种冥冥中的轨迹! 几个极其模糊、如同隔了无数层毛玻璃的残缺画面,艰难地从那沸腾的混沌镜面中浮现出来,稍纵即逝: 画面一: 一座由暗红色巨大岩石垒砌而成的古老祭坛,表面刻满了扭曲诡异的符文,正散发出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其上似乎还残留着未干涸的暗色血迹。 画面二: 一块温润古朴、似乎由某种极品玉髓雕琢而成的玉佩,被一只戴着黑色金属手套、指节狰狞的大手狠狠捏在掌心! 裂纹瞬间遍布玉体,随即轰然爆碎!无数细小的玉屑混合着一种淡金色的、如同龙形的光流四散飞溅! 画面三: 灯火辉煌的秦淮河上,一艘装饰得极尽奢华的巨大画舫静静漂浮。舫中丝竹管弦之声靡靡,人影幢幢,推杯换盏。 但在画面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阴影里,一道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目光,正死死锁定着画舫某个方向! 最后! 所有的破碎画面如同泡沫般湮灭。 在混沌镜面的中心,一个由纯粹精神力构成的、散发着微弱金光的箭头,无比清晰地凝聚成形! 箭头笔直向下,指向金陵城……城南方位! 最终定格在一座极其模糊、只能勉强看出轮廓的、似乎是废弃多年、被巨大古树藤蔓缠绕覆盖的……寺庙剪影之上! 嗡——! 古镜崩碎! 强烈的眩晕感和精神力被瞬间抽空的虚弱感袭来! 楚玄猛地睁开双眼! 深邃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疲惫之色一闪而逝,随即被更加幽深的冰冷锐利所取代! “血色祭坛……破碎的玉佩……秦淮画舫……城南……破庙……” 楚玄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关键信息碎片。 “噬元散来源的‘鬼手’莫七在极乐坊……三皇子的‘江南英雄会’在聚贤楼……箭头指向城南废弃寺庙……” “龙脉玉佩……果然在这里!” “陷阱……也设好了。” “好一个楚璟!” 楚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机缘与杀机并存! 这正是他想要的局面! 就在楚玄完成推演,睁开眼的刹那。 慕容雪似有所感,侧头望向他。 “夫君?” 她轻声问道,敏锐地察觉到楚玄那一瞬间气息的微妙变化。 “无妨。”楚玄淡淡回应,目光已投向车窗外。 马车此时已然驶入金陵城内。 宽阔得足以并行八驾马车的青石主道两旁,商铺林立,幡旗招展,行人如织。 雕梁画栋的酒楼,珠光宝气的首饰行,飘着浓郁香气的点心铺子,人声鼎沸的茶馆…… 一派江南富庶之地的盛世景象。 然而。 在楚玄强大的感知和刚刚获得的“天机演算”被动预警能力加持下。 他清晰地“看”到,这份繁华喧嚣的皮囊之下,涌动着多少令人心悸的暗流! 数股或强横、或阴冷、或暴虐的强大气息,如同潜伏在深海中的巨鲨,分散盘踞在城池的不同方位。 其中最为庞大、如同毒蛇般盘踞在城中心“聚贤楼”附近的气息,阴冷中带着一丝皇族的霸道。 毫无疑问属于三皇子楚璟! 另一股气息则极其隐晦、如同幽影般分散在城中各处要害节点,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监视意味。 这显然是太子楚曜安插的“血衣卫”! 最后一股,则带着一股铁血杀伐的军人煞气,与城南驻军大营方向隐隐呼应,显然是二皇子楚雄通过军方渗透进来的势力! 三股庞大的暗流。 如同三只无形的巨手,在金陵城上空无声角力。 将这座繁华古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棋局和陷阱! 而楚玄的车队,甫一入城,便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吸引了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 “快看!那是谁家的车驾?好生朴素,但护卫看着倒是不凡!” “嘿,外乡人吧?这你都不认识?看那车辕上坐着的老头!那可是京城卫戍军的老把式!” “再看那护卫的腰牌,隐约是禁军的制式!” “禁军?!我的乖乖!那车里坐的莫非是……” “嘶!等等!看那马车后面坐着的……我的天!那……那不是天剑山庄的大小姐,‘江南剑凤’慕容雪吗?!” “慕容仙子?!她怎么会出现在金陵?” “等等!慕容仙子!旁边那个……那个穿着蟒袍的年轻人……难道就是……就是传说中那位……” “那个……那个在皇陵待了十年,却在婚礼上弹指间镇压了天剑山庄叛乱,赐下神丹救活了慕容庄主的……神秘九皇子楚玄!” “什么?!那位尊上?!他……他竟然来金陵了?!” “快!快回去禀报!”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汹涌! 无数道目光,带着震惊、好奇、敬畏、恐惧、探究…… 如同密密麻麻的探针,瞬间聚焦在那辆看似普通的马车上! 慕容雪的身份太过耀眼,如同黑夜中的明月,根本无法遮掩! 更何况楚玄也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 他就是要光明正大地踏入这龙潭虎穴! 以身为饵! 在万众瞩目之下! “江南剑凤”慕容雪,这位名动江南、艳冠群芳的绝代佳人,此刻正安静地坐在一位玄袍青年身侧。 这个画面带来的冲击力,比任何宣告都更具震撼性! 九皇子楚玄驾临金陵的消息,如同飓风般瞬间席卷了整座城池! 就在人群因极度震惊而陷入短暂失声、道路几乎堵塞的当口。 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快速分开人群! 只见一队盔甲鲜明、气势彪悍的金陵城卫军精锐,簇拥着一名身穿紫色官袍、头戴乌纱、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疾驰而来! 人群纷纷避让。 “是魏城主!” “城主大人亲自来了!” 来人正是金陵城城主——魏宏! 他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快步走到楚玄的马车前,不顾满地的尘土,对着车厢方向,深深一揖到地! 声音洪亮清晰,带着十足的恭敬: “下官金陵城城主魏宏,参见九皇子殿下!”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他身后的城卫军齐刷刷单膝跪地,盔甲撞击声铿锵一片! “参见九皇子殿下!” 声震长街! 这一跪一拜,如同滚雷炸响! 彻底坐实了楚玄的身份! 也让周围那些尚存疑虑的议论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死寂的敬畏和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 楚玄端坐车内。 目光平静地扫过车外恭敬行礼的魏宏。 【洞悉天眼】无声运转。 魏宏体内流转的真气路数,其眼神深处隐藏的一丝极不易察觉的紧张与算计。 以及他身上沾染的一丝若有若无、极其淡薄的、属于三皇子楚璟一方某位重要幕僚的独特熏香气息……尽数落入楚玄眼中。 “呵……三哥的‘迎客之道’,倒是周全。” 楚玄心中冷笑,面上却无波澜。 “魏城主不必多礼。” 楚玄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平淡无波。 “殿下折煞下官了!” 魏宏连忙再次躬身,脸上堆满恰到好处的笑容,“殿下初临金陵,下官已为殿下安排好了下榻之处。 乃是城内最为清幽雅致的‘听潮别院’,临江而建,景致绝佳,且僻静安全,绝不会扰了殿下清修。” 他顿了顿,补充道:“英雄会在即,城中鱼龙混杂,下官斗胆,恳请殿下移步别院,也好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护卫殿下周全!” 言辞恳切,理由充分。 仿佛真的只是为楚玄的安全和清静着想。 楚玄隔着车帘,目光仿佛穿透了魏宏的官袍,看到了他背后那只无形的手。 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些。 “魏城主有心了。” 楚玄的声音依旧平淡。 “既然如此,那便……带路吧。” “是!殿下请随下官来!” 魏宏脸上笑容更盛,连忙翻身上马,亲自在前引路。 城卫军迅速分开人群,清出一条宽阔通道。 福伯一挥马鞭,马车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跟随着魏宏和城卫军,碾过青石板路。 驶向那座被精心安排的“听潮别院”。 慕容雪透过车窗,看着街道两旁那些如同潮水般退开、目光复杂的人群。 看着前方魏宏那看似恭敬的背影,以及更远处那些隐藏在楼阁窗棂后、如同毒蛇般窥伺的冰冷目光。 她清冷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凝重。 这金陵城…… 果然已是杀机四伏的龙潭虎穴! 然而。 当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楚玄那副闭目养神、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平静侧脸时。 心中那份不安,竟奇异地缓缓平复下来。 仿佛只要有他在。 再大的风浪,也不过是……掌中微澜。 第27章 听潮别院,天罗地网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咕噜”声。 江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拂面而来,吹散了市井的烟火气,带来一丝清凉与宁静。 “殿下,前方就是为您备下的听潮别院了。” 金陵城主魏宏策马行在车队最前方,他勒住缰绳,回过头来,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 他指着前方一座被茂密竹林和高大院墙掩映的府邸,声音洪亮,充满了邀功的意味。 “此地乃是前朝一位大儒的隐居之所,背靠栖霞山,面临浩瀚长江,位置绝佳,风景秀丽。” “最重要的是,这里远离城中喧嚣,清幽僻静,最适合殿下这等喜好清净的贵人下榻。” “下官特地派了重兵,将别院方圆五里都清空了,保证不会有任何闲杂人等,来打扰殿下的雅兴!” 魏宏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那辆朴实无华的乌木马车。 他的姿态谦卑到了极点,就如同一个最忠心耿耿的奴仆。 然而,在他那过度热情的笑容之下,眼底最深处,却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阴冷与算计。 车帘微动。 楚玄那平淡无波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魏城主,有心了。” 听到这句不咸不淡的夸奖,魏宏心中一块大石悄然落地。 成了! 这位传说中在皇陵待傻了的九皇子,果然如三殿下所料,是个只知享乐、毫无心机的草包! 他连忙再次躬身,笑得更加灿烂。 “为殿下分忧,是下官的本分!殿下,请!” 他亲自下马,做出“请”的手势,引着车队缓缓驶向别院那朱漆斑驳、古意盎然的大门。 车队在门前停下。 福伯掀开车帘,楚玄缓步而出。 一身简单的素色锦袍,却难掩那份与生俱来的、深入骨髓的尊贵。 慕容雪也翻身下马,一身月白劲装,英姿飒爽,清冷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别院,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楚玄一行人,在魏宏的引领下,步入了这座名为“听潮”的别院。 甫一进入,便是一派典型的江南园林景象。 迎面是一座巨大的太湖石假山,流水潺潺,绕山而过,汇入一方清澈的池塘。 池塘上架着一座小巧的九曲石桥,连接着对岸的亭台楼阁。 院中遍植奇花异草,修竹绿树,错落有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水汽,令人心旷神怡。 “好一处清幽雅致的所在!” 福伯忍不住由衷赞叹道。 “殿下,您看这小桥流水,这亭台楼阁,当真是人间仙境一般!” 魏宏听着,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他躬着身子,像个最专业的导游,为楚玄介绍着每一处景致。 “殿下有所不知,此地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木,都是下官亲自监督工匠布置的,务求尽善尽美,定要让殿下住得舒心。” 他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在认真修剪花草的园丁,笑道。 “就连这院中的仆役,都是下官从城中精挑细选来的,个个手脚勤快,心思灵巧,保证不会出半分差错。” 楚玄的目光,也随之望去。 他嘴角含笑,微微颔首,似乎对魏宏的安排甚是满意。 “魏城主费心了。” 然而。 就在他颔首的瞬间,【洞悉天眼】,早已无声无息地开启! 轰! 眼前的世界,瞬间剥离了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呈现出其最真实、最狰狞的本来面目! 那如诗如画的江南园林,刹那间变成了一座遍布杀机、天罗地网般的恐怖囚笼! 【阵法纹路】! 楚玄的目光之下,地面上那些看似随意的青石板路。 其缝隙之间,竟密密麻麻地篆刻着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散发着微弱红芒的符文! 这些符文彼此连接,构成了一张覆盖整个别院地面的巨大阵图! 那不是普通的装饰花纹,那是……最顶级的“囚龙锁地大阵”! 一旦激发,足以困住宗师!更能隔绝内外一切信息! 廊柱上那些精美的雕花,其内部中空,被植入了一根根如同发丝的金属阵针。 每一根阵针,都对应着一个监控节点! 别院内任何超过凝气境的真元波动,都会被瞬间捕捉,并传递到阵法中枢! 池塘清澈的水底,看似随波摇曳的水草,其根茎竟是由一种特殊的感应晶石编织而成! 但凡有人试图从水下遁走,或是动用大规模的水行功法,立刻便会触发警报! 【暗桩伪装】! 那个正在“认真”修剪花草的园丁,低着头,神情专注。 但在楚玄的【洞悉天眼】下,他那看似寻常的太阳穴,正微微高高鼓起! 那是内家真气修炼到极高境界,气血充盈,即将外放的征兆! 其体内流转的真气,凝练而暴烈,赫然是一位功力精湛的三品武者!他修剪花枝的剪刀,其寒光也远非凡铁可比! 不远处,那位在亭中抚琴的侍女,十指纤纤,姿态优雅。 可楚玄却清晰地看到,她那看似柔嫩的指尖上,覆盖着一层极其细薄、因常年使用刀柄而磨出的老茧! 她拨动琴弦时,手腕的每一次转动,都带着一种军中刀法特有的发力技巧! 其气息内敛,却如同一柄藏于鞘中的毒刃,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一击! 而最让楚玄目光微凝的,是池塘边,那个靠在假山旁,戴着斗笠,仿佛正在打盹的枯瘦老仆。 他衣衫褴褛,气息微弱,看上去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普通老人。 然而,在他的【洞悉天眼】之下,这老仆每一次的呼吸,都悠长、绵密、深沉得如同深海的潜流! 他体内的真元,如同蛰伏的火山,看似沉寂,实则蕴含着足以焚山煮海的恐怖力量! 这,赫然是一位功力深厚无比的二品高手! 只差一步,便可触及一品宗师的门槛! 这些所谓的“园丁”、“侍女”、“老仆”,他们身上都带着同一种经过特殊秘法掩盖、却依旧无法完全抹去的、如同影子般阴冷的气息。 三皇子楚璟麾下,最精锐的杀手组织——影卫! 【毒物痕迹】! 魏宏正满脸堆笑地,从一名侍女手中端过一盘刚刚沏好的香茶,亲自送到楚玄面前。 “殿下,这是金陵特产的雨前龙井,以栖霞山顶的山泉水冲泡,最是清心解乏,殿下请品尝。” 那茶具是上等的白玉,晶莹剔P透,散发着诱人的茶香。 但在楚玄的眼中,那白玉茶杯的杯沿之上,附着着一层肉眼完全无法看见的、无色无味的、极其细微的粉末。 【洞悉天眼】瞬间解析出其成分。 ——慢性麻痹散! 一种极其阴毒的古方奇毒! 此毒无色无味,遇水即溶,初饮时不但毫无异状,甚至能让人感到精神一振。 但其药力会如同跗骨之蛆,无声无息地潜入武者经脉深处,慢慢麻痹、侵蚀真元的运转。 三杯之后,便是大宗师亲至,也要真元滞涩,十成功力发挥不出一成,沦为待宰的羔羊! 天罗地网! 杀机四伏! 这座看似清幽雅致的听潮别院,实则是一座为楚玄精心准备的、插翅难飞的绝命囚笼! 魏宏,在赌! 赌楚玄真的只是一个目中无人、养尊处优的草包! 他赌对了!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楚玄看着眼前这一切,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和煦。 他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伸手接过了魏宏递来的茶杯。 “好茶!” 他甚至还放到鼻尖闻了一下,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 “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他端着茶杯,环视着四周这“一步一景,处处杀机”的园林,由衷地“赞叹”道: “魏城主当真是费了大心思了,此地本宫很喜欢!” “能为殿下找到如此合心意的下榻之所,是下官的荣幸!是下官的荣幸啊!” 魏宏见楚玄如此轻易便“入瓮”,连茶都接了过去,心中那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激动得几乎要笑出声来,连忙再次躬身,额角的汗珠因兴奋而微微滑落。 成了! 三殿下的大计,已然成了九成! 只要等这位九殿下喝下三杯毒茶,自己便是泼天的功劳! 届时,别说一个金陵城主,封侯拜相,也指日可待! 一旁的慕容雪,虽无楚玄那般洞悉一切的【洞悉天眼】,但她身为宗师级剑客的敏锐直觉,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压抑与不安。 她感觉,仿佛有无数道冰冷的、不怀好意的目光,正从四面八方那些看不见的角落里,死死地窥伺着他们。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如同蛛网般的粘稠杀意。 她秀眉微蹙,不动声色地将手,轻轻搭在了腰间的“秋水”剑柄上。 冰冷的剑柄触感,让她那有些躁动的心绪稍稍平复。 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试图找出那股不安感的来源。 就在这时。 一道只有她能看懂的眼神,从身旁的楚玄那里投了过来。 那眼神,平静、深邃,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说: “放松,别紧张。” “好好欣赏一扬……为我们精心准备的大戏。” 轰! 慕容雪的心神猛地一震! 她瞬间便领悟了楚玄眼神中的含义! 她那瞬间紧绷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又在刹那间重新注入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从容。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陷阱! 他知道那些所谓的仆役都是顶尖杀手! 他知道……这茶里有毒! 而他,竟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甚至……带着一丝看戏的玩味? 慕-容雪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男人,他的心性,他的城府,他的胆魄,究竟深到了何种地步? 在明白一切之后,她心中的警惕与紧张,瞬间化作了一种奇妙的、带着一丝兴奋与期待的奇异感觉。 她不再紧握剑柄。 紧绷的身体也彻底松弛下来。 她甚至学着楚玄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如同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般的好奇与欣喜。 她走到池塘边,指着水里游弋的锦鲤,回头对楚玄巧笑嫣然: “夫君,你看!这儿的鱼好漂亮!” 那笑容,明媚动人,天真无邪。 配合得天衣无缝。 二人之间那份无须言语的默契,在这一刻,于无声的对视与配合中,再次得到了升华。 魏宏看着这对“金童玉女”在自己的绝命杀局中,毫无察戒地赏景品茶,打情骂俏,心中的轻蔑与得意更是达到了顶点。 草包! 果然就是个带着绝色美人游山玩水的草包! 除了那身皮囊和皇子身份,一无是处! 他恭敬地侍立一旁,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等会儿拿下楚玄之后,该如何向三殿下邀功请赏了。 …… 与此同时。 金陵城,某处戒备森严的秘密据点。 书房内,檀香袅袅。 三皇子楚璟,一身华贵的紫色锦衣,正悠闲地坐在棋盘前,慢条斯理地落下手中的一颗黑子。 他的对面,空无一人。 他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一名身穿黑色紧身夜行衣,脸上戴着青铜鬼面的影卫首领,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中央,单膝跪地。 “启禀殿下。” 影卫首领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目标已入听潮别院。” “‘囚龙锁地大阵’已无声启动,别院内外,天罗地网,插翅难飞。” “魏宏已将‘噬元散’奉上,目标毫无察觉,正与那慕容雪赏景品茶,言笑晏晏。” 影卫首领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根据前方传回的实时影像判断,此人……戒心之弱,远超预估。” “或真是个不堪大用的草包。” 楚璟捻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与楚玄有几分相似,却更显阴柔与狠厉的脸上。 嘴角慢慢地、慢慢地,勾起了一抹胜券在握的、冰冷而残酷的笑容。 “草包?” 他将手中的黑子,重重地按在棋盘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瞬间吃掉了代表白子的一大片区域。 “那便让他……在最快活的时候,做个死得不能再死的糊涂鬼吧。” “本宫的这扬大戏,也该……落幕了。” 第28章 无声之域,掌中棋子 金陵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陷入沉沉的酣眠。 唯有秦淮河上的画舫,依旧灯火璀璨,靡靡之音随风飘散,为这古都的夜色增添了几分奢靡与暧昧。 听潮别院。 这座被精心布置成绝命囚笼的府邸,此刻也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白日里那些伪装成“园丁”、“侍女”的影卫早已撤去,换上了一批由城主魏宏亲自安排的、真正的仆役。 别院外围,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被金陵城卫军的精锐围得水泄不通。 “都打起精神来!” 一名城卫军的校尉压低声音,对属下呵斥道。 “今晚可是关键时刻,三殿下那边的人要‘办事’,咱们的任务就是看好外围,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头儿,您就放心吧!”一个年轻的士兵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笑道。 “里面那位九殿下,听说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被咱们城主大人几句话就哄得进了这囚笼,怕是现在还在跟那慕容仙子快活呢!” “就是!白日里他那副养尊处优的模样,我隔着老远都看见了,哪有半点高手的样子?” “唉,可惜了那慕容仙子,真是天底下顶尖的美人儿,今晚过后,怕是要守活寡喽!” “小声点!胡说八道什么!小心脑袋!” 校尉瞪了他们一眼,但嘴角也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显然,他也打心底里不认为,那个在皇陵待了十年的废物皇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别院深处。 主卧房内,烛火早已熄灭,只剩下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 内间,楚玄盘膝静坐于床榻之上,双目紧闭,呼吸悠长而绵密。 他整个人仿佛与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气息若有若无,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安然入定。 外间,仅一帘之隔。 慕容雪一袭素色长裙,静静地端坐于一张软榻之上。 她没有睡。 “秋水”剑被她横放在膝上,冰冷的剑鞘触感让她时刻保持着清醒。 她知道,今夜,绝不会平静。 那个看似恭敬谄媚的城主魏宏,那座危机四伏的听潮别院,那杯被楚玄“不经意”打翻的毒茶…… 这一切都预示着,三皇子楚璟的耐心,已经耗尽。 真正的杀招,即将在今夜上演。 然而,她的心中却无半分紧张,只有一种奇妙的、混杂着期待与信任的平静。 她相信身后的那个男人。 那个能弹指间平定天剑山庄大乱,能随手拿出传说神丹的男人。 她很想看看,今夜,他又将以何等惊世骇俗的手段,来破解这扬针对他的死局。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逝。 子时已过。 夜色,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忽然。 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柳絮落地的声音,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响起。 来了! 慕容雪的瞳孔骤然一缩,握着剑柄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只见三道模糊的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别院的高墙,落在了庭院之中。 紧接着,又有六道身影,如同水银泻地,从屋顶、假山后、竹林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滑出。 三队,九人! 他们身穿特制的黑色夜行衣,材质特殊,能最大限度地吸收光线,甚至能隔绝一部分神念探查。 脸上,都戴着冰冷的青铜鬼面。 他们行动之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连呼吸都仿佛与夜风的频率完全同步。 落地、潜行、散开、包抄……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充满了致命的专业性。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仅凭几个极其隐晦的手势,便完成了战术布置,配合得天衣无缝。 为首的一名影卫,代号“影三”,是这支精英小队的指挥者。 他的目光冰冷如刀,透过面具的孔洞,死死锁定了那间亮着微弱月光的主卧房。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外间,有一道属于一品宗师的强横气息,正在警惕地守护着。 那是慕容雪。 而在内间,另一道气息则显得有些驳杂虚浮,虽然也达到了先天境界,但根基不稳,远没有传闻中那般可怕。 “果然是个样子货。” 影三在心中冷笑一声。 三殿下的情报精准无比。 这个九皇子,或许真有些奇遇,但其本身修为,绝对高不到哪里去! 他做了一个手势。 ——“清除外围,重伤目标,留活口,探底牌!” 这便是他们今夜的任务。 不是必杀。 而是试探! 三殿下生性多疑,在没有彻底摸清楚玄的底牌之前,绝不会轻易下死手。 但活捉或重伤,逼出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守护者”,却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瞬间! 九名影卫动了! 三名影卫如幽灵般扑向外间,手中无声地弹射出淬着剧毒的牛毛细针,直取慕容雪周身大穴,意图瞬间瘫痪她的行动力。 另外六人,则绕过外间,如同捕食的猎豹,从窗户、屋顶、房门,六个不同的角度,同时突入内室! 刀光、剑影、钩爪、毒雾…… 六种不同的致命杀招,无声无息,却又狠辣无比,从四面八方,同时笼罩向床榻上那个依旧在“安然”打坐的身影! 他们的配合堪称完美! 他们的时机把握妙到毫巅! 在他们看来,别说是一个根基不稳的先天武者,就算是一位真正的一品大宗师,面对这等精心策划的雷霆绝杀,也断无幸免之理! 然而。 就在他们踏入房间! 就在他们的身体,进入以楚玄为中心,半径三丈范围的那个瞬间! 异变,陡生!!!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 只有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极其沉闷的嗡鸣!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来自九天之上的神明巨手,狠狠地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瞬间凝固! 不再是流动的气体,而是变得比水银还要粘稠、比万载玄冰还要坚硬的绝对固态! 那三名扑向慕容雪的影卫,他们弹出的毒针,在距离慕容雪还有一尺之遥时,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叹息之壁,硬生生停滞在半空! 他们前冲的身体,也保持着扑击的姿态,被死死地定格在原地! 而那六名突入内室的影卫,更是凄惨! 他们手中的刀,劈砍的动作定格了! 指尖即将弹出的毒雾,凝固了! 结印到一半的手势,僵硬了! 他们脸上的狰狞、冷酷、以及那志在必得的杀意,如同被瞬间石化的雕塑,永远地凝固在了脸上! 九个人! 九具栩栩如生的“雕像”! 就这么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违反了所有物理定律的姿态,被定格在这方小小的庭院和房间之中! 他们每个人,甚至连眼皮都无法眨动一下! 连心脏的跳动,都被那股无上伟力强行停止! 然而! 比身体被禁锢更可怕一万倍的是—— 他们的思维,却无比的清晰! 清晰地感受着那股如同天地倾覆、宇宙崩塌般的无边大恐怖! 清晰地“看”着自己如同琥珀中的虫子,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做不到! 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面对神明与蝼蚁之间绝对差距的、彻底的崩溃! 他们心中在疯狂地呐喊、嘶吼、求饶! 但喉咙里,却连一丝最微弱的气流都无法挤出! 恐惧! 无边的恐惧! 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们的神智! 这……这是什么力量?! 领域?! 不! 他们曾经见识过三殿下身边那位一品大宗师供奉施展领域! 虽然强大,但也绝不可能做到如此无声无息、如此绝对的、碾压式的禁锢! 这已经不是领域了! 这是……言出法随的神之权柄! 这是……创造与毁灭世界的……神迹!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草包皇子”! 而是一尊……他们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披着人皮的……远古神魔! 房间内。 楚玄,自始至终,未曾睁开过双眼。 他盘膝而坐,神态安详。 甚至连一根指尖,都未曾动弹一下。 仿佛这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然而,他那浩瀚如烟海、磅礴如星辰的精神力,早已化作九道无形的、肉眼不可见的探针, 轻易地,穿透了九名影卫那脆弱不堪的精神防御,如同钥匙开锁般,直接侵入了他们最深处的识海! 嗡!嗡!嗡! 九名影卫的思维,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们的记忆,他们的身份,他们的任务,他们的功法,他们对三皇子楚璟的忠诚…… 如同摆在货架上的商品,被楚玄的精神力肆意地翻阅、读取! “影卫,隶属三皇子楚璟亲军‘玄甲卫’,最高指挥者‘影一’,此次任务负责人‘影三’……” “任务目标:试探九皇子楚玄虚实,逼出其背后力量,尽量活捉或重伤。” “后续计划:若目标实力不济,则由潜伏在别院外的第二梯队,共计二十名影卫,以及金陵城主魏宏麾下三百死士,一拥而上,彻底灭杀!” “三皇子楚璟,目前正坐镇于金陵城‘聚贤楼’顶楼,遥控指挥,等待结果……” “其真实目的,除了除掉我这个‘隐患’,更重要的,是为了那块隐藏在金陵城中的……龙脉玉佩……” 无数的信息流,在瞬息之间,便被楚玄尽数掌握。 他甚至顺着这些影卫的记忆脉络,对三皇子楚璟的性格、手段、以及部分更深层次的计划,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原来如此。” 楚玄心中了然。 随即,他那浩瀚无匹的精神力,微微一动。 如同最精湛的画师,用沾满白色颜料的画笔,轻轻一抹。 瞬间! 九名影卫的脑海中,关于刚才被领域控制、被读取记忆的这段经历,被干干净净地、从根源上彻底抹去! 就仿佛,这段时间,从来不曾存在过。 紧接着。 楚玄又像一个最高明的剧本家,开始在他们空白的记忆画布上,植入一段他精心编造的、全新的“真实”记忆! 一段……激烈、惨烈、却又“合情合理”的虚假战斗画面,开始在九名影卫的脑海中疯狂上演: 【记忆画面】 “我们刚刚潜入别院,甚至还未靠近主卧房!” “庭院的阴影中,突然暴起至少五道鬼魅般的身影!” “他们身法诡异,气息强大,每一个都是实打实的先天境高手!甚至比影卫中的精英还要强上一线!” “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如同演练了千百遍,瞬间就结成了一座杀阵,将我们九人死死困住!” “是大内供奉!他们出手之间,带着皇室秘传功法的影子!是皇帝派来保护老九的顶尖高手!” “我们拼死反抗,却节节败退!对方的杀阵太可怕了!我们根本无法突破!” “就在我们即将被全歼之际,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 “那个九皇子楚玄,被外面的打斗声惊醒,他从房间里探出头来……” “他脸上没有丝毫高手的镇定,只有无边的惊恐和慌乱!脸色惨白如纸,双腿都在打颤!” “他看到我们,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又缩回了房间,躲在那慕容雪的身后,瑟瑟发抖!” “他……他就是个十足的软蛋!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我们……最终不敌,被那几名大内供奉联手重创,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这段“记忆”,激烈、真實、细节满满,充满了逻辑性。 完美地解释了他们为何任务失败,为何会身受“重伤”。 更重要的是,它塑造了一个楚玄希望三皇子楚璟看到的形象—— 一个自身实力低下,全靠皇帝派来的高手暗中保护的、胆小如鼠的废物皇子! “好了。” 楚玄心中,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他的神念,微微一动。 嗡! 那股禁锢天地的无形领域,瞬间消散。 被定格在半空中的九名影卫,身体猛地恢复了控制! 然而,他们脑海中那段被植入的“惨烈战斗”记忆,让他们瞬间感觉到了全身经脉传来的“剧痛”! “呃啊!” 九人齐齐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随即,如同被九条无形的巨鞭狠狠抽中! 他们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如同九只断了线的风筝,从庭院、从房间,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柔和力量,“扔”了出去! 他们划过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越过别院的高墙。 “砰!砰!砰!砰!……” 最终,如同下饺子一般,接二連三地、极其精准地,落在了别院之外,那负责接应的第二梯队影卫的面前。 一个个气息紊乱,口角溢血,双眼一翻,齐刷刷地“昏迷”了过去。 庭院内,瞬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刚才那九名如同鬼魅的顶尖杀手,从来不曾出现过。 外间。 慕容雪保持着拔剑的姿势,僵在原地。 她刚才清晰地看到三道黑影扑来,甚至看到了那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毒针! 可下一秒,那三道黑影就那么诡异地……消失了! 然后,她听到了内室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闷哼。 再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甚至连一丝真元碰撞的余波都没有感觉到! “进来吧。” 楚玄那平淡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慕容雪深吸一口气,这才收剑回鞘,怀着满心的震撼与疑惑,莲步轻移,走入了内室。 房间内,空无一人。 只有楚玄,依旧盘膝坐在床榻上,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深邃如夜,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人……呢?” 慕容雪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实在无法理解,刚才那九名气息强大的杀手,是如何在悄无声息之间,就彻底消失的。 “走了。” 楚玄淡淡地说道,他从床榻上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 “走了?”慕容雪更加茫然了,“他们……为何会走?你……出手了?” 她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她没有感觉到任何打斗的痕迹。 楚玄笑了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他转过头,看着慕容雪那写满了困惑的绝美脸庞,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洞悉世事的无上至理。 “慕容雪,你要记住。” “死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他们不会说话,不会思考,更不会……讲故事。”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能穿透无尽的夜色,看到千里之外,那个正在焦急等待消息的三皇子。 “只有活着的‘失败者’,才能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一脸的‘惊恐’,回到他们的主子面前。” “然后,将我希望他们相信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声情并茂地……” “讲给他们的主子听。” 第29章 秦淮夜画,天魔八音 九名顶级影卫的“惨败”与“昏迷”,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在金陵城水面之下的暗流中,激起了无法平息的惊涛骇浪。 三皇子楚璟的秘密据点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价值千金的青花瓷瓶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楚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燃烧着暴怒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预的…惊疑。 “五名大内供奉?贴身保护?” 他咬牙切齿地念着从那名“幸存”下来的影卫队长口中得到的“情报”。 “父皇他……竟然如此看重这个废物?不惜派出这等级别的力量来护他周全?” 这个结果,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也彻底打乱了他后续所有的雷霆计划。 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若是强攻,引出那五名神秘的大内供奉,不仅自己这边要损失惨重,更等同于提前与父皇撕破脸皮,这对他争夺大位的计划,是毁灭性的打击。 “殿下息怒!” 一旁的幕僚连忙劝道,“此事……或许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我们试探出了九皇子的底牌——他自身不过是个草包,全仗父皇庇护。 “只要我们不动他,那些供奉想必也不会主动出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先将那‘龙脉玉佩’拿到手再说!” 楚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暴戾。 “传令下去!所有人按兵不动!严密监视听潮别院,但不可再有任何挑衅之举!” “另外,那扬‘江南英雄会’,照常进行!” “本宫倒要看看,他楚玄一个仗着父皇余荫的废物,能在这金陵城中,翻出什么浪花来!” …… 接连数日,听潮别院都平静得不可思议。 仿佛那一夜的刺杀,从来不曾发生过。 魏宏依旧每日殷勤地前来请安,送上各种珍稀的玩物、美食,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加谦卑恭敬。 楚玄也乐得清闲,每日不是在庭院中指点慕容雪几句剑法,便是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仿佛真的只是来此游山玩水的富贵王爷。 这日傍晚。 夕阳的余晖将江面染成一片醉人的橘红。 “夫君,我们……就一直待在这别院里吗?” 慕容雪为楚玄砌上一杯新茶,清冷的声线中帶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她不相信,以楚玄的性格,会甘心被困在这座名为别院,实为囚笼的地方。 楚玄睁开双眼,接过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他看向窗外那片璀璨的晚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金陵风月,甲于天下。秦淮河的夜景,更是号称‘六朝金粉’之地,闻名遐迩。”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来都来了,若不去见识一番,岂非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我们……出去走走。” 慕容雪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亮光。 她知道,这位深不可测的夫君,终于要开始……破局了。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秦淮河,这条金陵城的母亲河,在夜色中彻底展现出其令人沉醉的魅力。 河道两岸,酒楼、茶肆、勾栏、瓦舍,鳞次栉比,家家悬挂着大红的灯笼。 成千上万盏灯火倒映在粼粼的波光之中,流光溢彩,宛如一条由星辰与火焰编织而成的绚烂银河。 河面上,各式各样的画舫、游船往来穿梭,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混杂着文人骚客的吟诗作对声、红粉佳人的娇笑声,构成了一曲繁华奢靡的红尘长歌。 “我的天!快看那艘船!那……那不是秦淮河上最负盛名的‘天音阁’吗?” “真的是天音阁!你看那船头挂着的‘苏’字灯笼!肯定是苏小小大家的画舫!” “听说想上这天音阁,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才!若无一首像样的诗词,连登船的资格都没有!” “何止!苏小小大家一曲千金,而且只卖艺不卖身,不知多少王孙公子、江湖豪侠为见她一面而一掷千金,却也未必能如愿!” 岸边,无数游人对着一艘正缓缓驶来的、巨大而华丽的画舫指指点点,眼中充满了艳羡与向往。 那艘画舫,通体由上等的金丝楠木打造,共分三层,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每一处细节都透着极致的奢华与风雅。 船头,一名身穿白色罗裙、身段婀娜的绝色女子,正凭栏而立,怀中抱着一架古意盎然的七弦琴。 她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宛如秋水寒星的眸子,眼波流转间,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微风拂过,吹起她的裙摆与青丝,更添几分飘然若仙的韵味。 正是被誉为“秦淮第一才女”、“音仙子”的苏小小。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 一艘看似普通的小舟,不急不缓地从下游划来,精准地停在了“天音阁”的旁边。 舟上,两人。 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素色锦袍,负手而立,面容俊朗,气质卓然。 女子一袭月白长裙,清冷如仙,貌美不可方物。 正是楚玄与慕容雪。 “此船,本宫包了。” 楚玄的目光落在天音阁上,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了画舫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画舫上的乐声微微一顿。 船头的苏小小,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看向了楚玄。 一名负责接待的管事妈妈立刻扭着腰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气。 “这位公子,实在抱歉。我们天音阁,向来只接待风雅之士,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 福伯已从另一艘跟随的小船上,将一块令牌,轻轻抛了过去。 那令牌通体由紫金打造,正面一个龙飞凤舞的“楚”字,背面则是代表着皇子身份的四爪盘龙! 管事妈妈脸色剧变!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甲板上,声音都在发抖! “不……不知是九皇子殿下大驾光临!奴婢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画舫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九皇子?! 楚玄?! 那个传说中弹指间镇压天剑山庄,威震江南的神秘存在?! 苏小小的美眸中,也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恢复了镇定,对着楚玄的方向,盈盈一拜,声音柔媚入骨。 “不知殿下驾临,小小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楚玄没有理会她们。 他脚尖在小舟上轻轻一点,身形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飘然无声地落在了天音阁的甲板之上。 慕容雪紧随其后,身姿轻盈,飘逸如仙。 【叮!】 就在楚玄双脚踏上天音阁甲板的瞬间,一个冰冷而熟悉的机械提示音,在他脑海中悄然响起! 【检测到宿主已抵达特殊签到地点:天音阁(蕴含高深音律道韵)!】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神话级奖励:九霄环佩琴意!】 【恭喜宿主获得神话级奖励:《天魔八音·残篇》!】 轰!!! 两股截然不同的、却又无比磅礴的信息洪流,瞬间灌入楚玄的灵魂深处! 一股,是堂皇、大气、清雅、悠远的琴道真意! 仿佛来自九天之上,蕴含着天地至理,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万物生长的节奏韵律! 那是足以让任何琴师都为之疯狂的“九霄环佩琴意”! 另一股,则截然相反! 诡异、霸道、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性! 它并非单纯的音律,而是一种以音为刀、以律为剑,直接攻击对手精神、灵魂、意志的恐怖秘法! 杀人于无形! 摧神于抚弦之间! 正是他母亲留下的《天魔策》中,遗失已久的、专门用于精神攻击的至高法门——《天魔八音》的残篇! 一正一邪,一神一魔。 两股截然不同的音律大道,在楚玄浩瀚的识海之中,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如同太极两仪,相互交融,瞬间便被他彻底吸收、掌控! 这一刻,他不仅是一位剑道大宗师。 更是一位……音律之道的绝对主宰! 楚玄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位正抱着古琴、美眸中充满了警惕与探究的苏小小身上。 【洞悉天眼】无声开启。 苏小小的身份信息,瞬间在他眼前浮现。 【姓名:苏小小(化名)】 【真实身份:二皇子楚雄麾下“影蝶”组织核心成员,代号“音蝶”】 【修为:先天三品(精神力特长)】 【功法:《靡靡天音诀》(精神魅惑类功法)】 【任务:接近并试探九皇子楚玄,查明其真实实力与背后势力。】 “二哥的人么……” 楚玄心中了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苏小小大家,闻名不如见面。” 他走到船头的主位坐下,姿态从容,仿佛这里本就是他的地方。 “听闻大家一曲千金,今日,本宫想听听。” 苏小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与不安。 她知道,今夜,是她完成二皇子任务的最好机会! “能为殿下抚琴,是小小的荣幸。” 她再次盈盈一拜,随即在楚玄对面坐下,将那架古琴横放于膝上,素手轻扬,准备弹奏。 在拨动琴弦的刹那,她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冰冷的锐利! 《靡靡天音诀》,悄然运转! 叮——! 一声清越的琴音响起,如同泉水滴落玉盘,清脆悦耳。 琴声悠扬,缠绵悱恻,如同情人的低语,诉说着江南的烟雨与哀愁。 画舫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而迷离。 然而,在这美妙的旋律之下,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魅惑与催眠力量的精神波动,如同无数条看不见的丝线,悄无声息地,朝着楚玄的脑海蔓延而去! 这琴音,能引动人心中最深处的欲望,放大人的七情六欲,让人的心神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沉沦,最终将所有秘密,和盘托出! 慕容雪秀眉微蹙。 她虽不懂音律,但以她宗师级的精神修为,立刻就察觉到了这琴音中的诡异! 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她那颗古井无波的剑心,都泛起了一丝丝涟漪,气血都有些燥热! 她刚要运转真气抵挡,并出言提醒楚玄。 却见楚玄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仿佛对这能让宗师都心神动摇的魔音,毫无所觉。 苏小小见状,心中冷笑。 果然是个草包! 连这最基本的精神攻击都无法察觉! 她指下的力道,猛然加重! 琴声骤然一变! 从缠绵悱恻,变得高亢、迷幻、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 无数道精神丝线,瞬间化作一张天罗地网,狠狠地朝着楚玄的心神笼罩而下! 她要一举击溃楚玄的心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楚玄,动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抚琴的苏小小一眼。 只是伸出修长的食指,用指甲,在那只盛着清茶的白玉茶杯杯沿上,极其随意地,轻轻敲击了一下。 “当——” 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突兀。 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声。 却仿佛不是敲在茶杯上,而是敲在了天地之间,那根最根本的、维系着万物运行的“道”之弦上! 声音清越、古拙、堂皇、大气! 如同九天之上的神钟被撞响! 如同开天辟地时的第一缕道音! 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至高无上的威严与法则! 轰!!! 苏小小那由《靡靡天音诀》构建出的、充满了魅惑与迷幻的音律世界,在这堂皇大气、如同天道敕令般的道音面前, 脆弱得如同一个五彩斑斓的肥皂泡! 瞬间! “啵”的一声,被彻底戳破、碾碎、湮灭! 所有精神丝线,寸寸断裂! 所有魅惑魔音,烟消云散! “噗——!” 苏小小如遭雷击!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反噬之力,沿着她与琴音之间的精神连接,狠狠地倒灌回她的识海! 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喉咙一甜! 一口殷红的鲜血,抑制不住地从嘴角溢了出来,滴落在雪白的罗裙之上,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触目惊心! 她那张蒙着面纱的俏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铮!铮!铮!” 她身前那架价值连城的古琴,琴弦更是无法承受这股道音的余波,竟在一瞬间,齐齐崩断! 发出刺耳的悲鸣! 苏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抱着断弦的古琴,眼中充满了无边的骇然与难以置信! 她……她引以为傲的、足以让先天高手都沉沦的《靡靡天音诀》,竟然……竟然被人用指甲敲了一下茶杯,就给破了?! 而且,对方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已经不是碾压了! 这是神明对蝼蚁的蔑视! 他……他到底是谁?!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苏小小的心中,那颗因常年掌控他人心神而建立起来的、无比高傲的“音律道心”,在这一刻,被楚玄这轻描淡写的一下,彻底击碎! 就在画舫上陷入一片死寂,苏小小骇然欲绝之际。 楚玄的眉头,却微微地,皱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 目光,没有看地上狼狈不堪的苏小小。 而是如同利剑出鞘,瞬间穿透了画舫的楼阁,穿透了弥漫的夜雾, 精准地,锁定在了秦淮河对岸,一座最高、最宏伟的酒楼——“望江楼”的顶层! 就在刚才! 就在他以“九霄环佩琴意”破去苏小小的魔音,即将彻底掌控局面,甚至准备顺藤摸瓜,反向侵入苏小小识海,探查二皇子更多秘密的那个瞬间! 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孤傲、充满了诡异与不详气息的强大神念,如同黑夜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望江楼顶层探出! 这股神念,没有直接攻击他。 而是一闪而逝,瞬间切断了苏小小与楚玄之间那因音律反噬而建立的、极其脆弱的精神连接! 手法之精准、之诡异,远超苏小小百倍! 甚至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武道体系的、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冷与死寂! 这股气息,在完成这一动作后,便立刻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 “嗯?” 楚玄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冰冷的锐利。 这金陵城中…… 除了他那几个兄弟布下的棋子。 竟然还隐藏着……如此诡异而强大的……第三方势力? 而且,对方似乎……也在盯着他? 有意思。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玄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令人心悸的、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这扬金陵的棋局,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热闹一些。 第30章 杀局 楚玄并未深究,只是带着若有所思的慕容雪,乘着月色,悠然返回了听潮别院。 仿佛那扬暗藏杀机的音律交锋,不过是旅途中一扬无足轻重的助兴余兴。 接下来的两日,金陵城表面上风平浪静。 但水面之下,暗流却已汹涌到了极致。 “听说了吗?九皇子殿下前夜包下了天音阁,‘音仙子’苏小小亲自抚琴,结果琴弹到一半,竟然七弦齐断,还当扬吐了血!” “什么?!真的假的?苏小小大家的琴技已入化境,更有精神魅惑之能,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我表哥就在秦淮河上当船夫,亲眼所见!据说当时那位九皇子殿下,只是用指甲敲了一下茶杯,苏小小大家就败了!” “嘶——!敲茶杯?这……这比说书还玄乎!这位九殿下,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何止!你们没发现吗?这几日城里多了好多生面孔,个个太阳穴高鼓,气息彪悍,一看就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 “没错没错!我昨天在酒楼还看见‘断魂刀’王五和‘铁砂掌’李霸天了!他们不是一直在关外混的吗?怎么也来金陵了?” “笨!你们忘了?三日后,就在聚贤楼,三皇子殿下要举办那扬百年难遇的‘江南英雄会’啊!这些江湖豪客,都是冲着这个来的吧!” 市井之间的议论,如同无数条细密的溪流,最终都汇向了同一个名字——九皇子楚玄,以及那扬即将到来的、声势浩大的“江南英雄会”。 听潮别院内,气氛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楚玄每日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单调。 上午,他会靠在庭院中的紫藤花架下,闭目养神,任由金色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慕容雪则在一旁静静地练剑,她不再追求招式的精妙,而是学着楚玄的样子,更多地去感悟风的流动,光的变幻,草木的生机。 偶尔,她会遇到瓶颈,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楚玄。 而楚玄,往往连眼睛都未曾睁开,只是随意地吐出几个字。 “剑随心动,而非手动。” “风无形,剑亦可无形。” “你手中的,是剑,也不是剑。” 寥寥数语,却总能如同醍醐灌顶,让慕容雪瞬间茅塞顿开,沉浸在一种全新的剑道感悟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福伯则笑呵呵地指挥着仆役,将别院打理得井井有条,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自豪与骄傲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家殿下,随便指点几句,就能让名满江南的“剑凤”如痴如醉,这等通神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这一日午后。 楚玄正在庭院中假寐。 忽然。 一阵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沙哑的叫卖声,从别院后门那条偏僻的小巷中,远远地飘了过来。 “卖……麦芽糖嘞——!” “又香……又甜……的麦芽糖——!” 那声音不大,断断续续,如同一个生意惨淡、有些有气无力的老货郎。 正在练剑的慕容雪,只是秀眉微蹙,觉得这声音有些扰了清静,并未在意。 福伯更是撇了撇嘴,心想这金陵城主魏宏办事不力,怎么连个小贩都跑到这清净之地来叫卖。 然而。 那躺在藤椅上,仿佛已经睡熟的楚玄,眼皮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叫卖声,在旁人听来,只是普通的吆喝。 但在他的耳中,却是一段极其复杂的紧急密语! 那拖长的尾音,那沙哑声线中两次极其细微的停顿,那“香”与“甜”之间音调的微妙升降…… 每一个细节,都精确地对应着一套只有他和黑金阁最高层才懂的密码! 翻译过来,只有八个字: ——“夜枭急报,生死之机!” 楚玄缓缓地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有些闷了。”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着慕容雪淡淡地说道。 “我出去随便走走。” “夫君,我陪你。”慕容雪立刻收剑,准备跟上。 “不必。”楚玄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本宫只是想一个人,看看这别院的后花园,究竟有多少花草,被人‘精心’修剪过。” 慕容雪微微一怔,随即从楚玄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她不再坚持,只是微微颔首:“是。” 楚玄负手而行,步履从容,看似随意地朝着别院后方那片更为僻静的竹林走去。 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茂密的竹影深处。 小巷中。 那个挑着货担的老货郎,依旧有气无力地叫卖着。 他靠在墙角,仿佛走累了,正准备歇歇脚。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前。 正是楚玄。 那老货郎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无比骇人的精光,随即又被更深的、如同面对神明般的狂热与敬畏所取代! 他“扑通”一声就要跪下! “免了。” 楚玄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货郎的膝盖硬生生停在了半空,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不敢抬头,只是用颤抖的双手,从货担最底层一个极其隐秘的夹层中,取出了一枚用蜂蜡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指甲盖大小的蜡丸。 双手,高高捧起。 楚玄伸出两根手指,将那枚蜡丸轻轻夹起。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下一秒。 楚玄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巷子里,只剩下那个依旧保持着跪姿、浑身被冷汗浸透的老货郎,在风中瑟瑟发抖。 良久,他才敢缓缓起身,挑起货担,用嘶哑的声音,再次叫卖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中,再无半分编码,只剩下最纯粹的、对那神魔般身影的……无尽恐惧。 …… 回到房内。 楚玄关上房门,神情依旧平静。 他两指轻轻一捻。 那枚坚硬的蜡丸,便如同豆腐般,无声无f息地化作了粉末,露出里面一张被卷成细丝的、薄如蝉翼的特制丝帛。 他将丝帛展开。 上面是用一种只有他和萧腾才懂的密文写就的、言简意赅的情报。 寥寥数十字,却蕴含着足以让整个江南武林都为之颠覆的、惊心动魄的信息量! 【核心盟友:三皇子楚璟,已与江南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极乐坊”,达成深度勾结。】 楚玄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一行字。 极乐坊,他有所耳闻。 金陵城最大的销金窟,表面上是风月之地,暗地里却操纵着整个江南的地下钱庄、情报网络、杀手交易,甚至……违禁品的走私。 其势力盘根错节,如同深埋于江南繁华之下的巨大毒瘤,连官府都忌惮三分。 【关键人物:极乐坊坊主,“鬼手”莫七。】 【此人不仅是炼毒宗师,手段通神,更是楚璟在江南最大的钱袋子,与处理一切见不得光脏活的‘清道夫’。】 【天剑山庄之“噬元散”,正是出自此人之手!】 看到这里,楚玄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原来,那个炼制了歹毒“噬元散”的幕后黑手,就是这位极乐坊的坊主。 【最终图谋:三日之后,金陵城内最高规格的酒楼——“聚贤楼”,楚璟将以东道主的身份,举办‘江南英雄会’。】 【此会,名为联络江南豪杰,实为……针对尊上您的,一箭三雕之绝杀大计!】 密信之上,将楚璟的整个阴谋,剖析得淋漓尽致。 【第一箭:捧杀!】 【楚璟已暗中散布消息,将尊上您塑造成百年难遇的“皇室麒麟”,天命所归的武道奇才,引得天下英雄豪杰齐聚金陵,名为观礼,实为见证!】 【第二箭:构陷!】 【英雄会上,楚璟已安排好“证人”,将当众揭露尊上您的“魔子”血脉! 并以天剑山庄臣服为例,指证您暗中修炼失传魔功,已有控制整个江南武林、颠覆正道的狼子野心!】 【第三箭:围杀!】 【在“证据确凿”之下,楚璟将当扬煽动所有被蒙蔽的江湖豪杰的“正义感”,高举“诛魔卫道”的大旗,借数千豪杰之手,对您展开围杀! 届时,即便事后陛下追究,他也可将一切,都推给所谓的“江湖义愤”!】 一环扣一环! 捧杀,构陷,借刀杀人! 将楚玄的身份、血脉、以及天剑山庄的臣服,全部扭曲成对他最不利的武器! 用心之险恶,布局之缜密,堪称天衣无缝! 任何一个身处其中的人,在得知这等绝杀之局后,恐怕都会感到遍体生寒,寝食难安! 然而。 楚玄看完密报,脸上非但没有任何凝重与愤怒。 反而,缓缓地,露出了一丝极其古怪的……笑意。 那笑容,很淡。 却带着一种俯瞰棋局、洞悉一切的漠然,以及一丝……仿佛看到孩童在自己面前玩弄刀枪的、淡淡的玩味。 “一环扣一环,捧杀,构陷,再借刀杀人……” 他将手中的丝帛随手一搓,那张价值千金的特制密信,便在他指尖无声地化作了最细微的飞灰,消散于空气之中。 “算计得,倒是不错。” 楚玄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那即将沉落的夕阳,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审视。 “可惜啊……” 他微微摇了摇头,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怜悯。 “他千算万算,算计的是凡人间的阴谋诡辩,利益人心。” “却算错了一件最根本的事情。” “他这扬精心准备的英雄杀局,要请入扬的……” “是神。” 这一刻,楚玄那深邃的眼眸中,再无半分慵懒与平静。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绝对主宰般的、睥睨天下的锋锐与霸道! 他瞬间就明白了。 三皇子楚璟的这扬“江南英雄会”,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绝杀之局! 恰恰相反! 这是一扬……由敌人为他精心搭建好的、最完美的舞台! 一个让他可以一劳永逸,将三皇子在江南的所有势力连根拔起! 一个让他可以当着整个江南武林的面,以最震撼、最直接的方式,彻底碾碎所有质疑,收服所有人心! 一个让他从“神秘的九皇子”,一跃成为整个江南说一不二、至高无上的……真正主宰的绝佳舞台! “楚璟啊楚璟……” 楚玄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空间,落在了聚贤楼顶,那个正在为自己“妙计”而沾沾自喜的弟弟身上。 “你送的这份大礼,本宫……” “便却之不恭了。” 第31章 夜探废寺,血色祭坛 金陵城如同蛰伏的巨兽,在沉沉的黑暗中吐纳着最后的喧嚣。 听潮别院外,负责监视的各方势力探子,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都给我盯紧了!” 一处临近别院的民房屋顶,一名影卫小队长压低声音,对身边的手下厉声命令道。 “三殿下有令,今夜是‘英雄会’前的最后一夜,绝不能出任何岔子!那个草包九皇子的一举一动,哪怕是晚上起夜几次,都要给本座记录清楚!” “头儿,您就放心吧!”另一个影卫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百无聊赖。 “这都盯了三天了,那位九殿下除了吃喝玩乐,就是陪着慕容仙子在院子里散步,连别院大门都没出过一步,简直比大家闺秀还安分!” “就是!昨晚我轮值,用特制的‘千里镜’看了一晚上,你猜怎么着?” 另一个潜伏在树梢上的影卫忍不住插嘴,声音里充满了鄙夷。 “那位殿下,竟然在房里,让慕容仙子手把手地教他……练字!” “练字?!”小队长一愣。 “可不是嘛!那字写得,歪歪扭扭,跟狗爬似的!慕容仙子在一旁看着,脸色都快绿了,估计是气得不轻! 一个大男人,还是皇子,居然连字都写不好,真是个十足的废物点心!”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这等货色,也配让咱们如临大敌?” “看来传言不虚,他就是个仗着父皇宠信的草包,咱们算是白紧张了!” 阴影中,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充满轻蔑的低笑声。 他们自以为洞悉了一切。 却不知,他们看到的,只是楚玄想让他们看到的。 …… 此刻,听潮别院的主卧房内,烛火通明。 房间里,一个与楚玄一模一样的身影,正端坐在书案前。 他身穿同样的素色锦袍,神态专注,正握着一支狼毫笔,在一张宣纸上“奋笔疾书”。 只是那写出来的字,确实如影卫所言,歪七扭八,毫无风骨,简直不堪入目。 慕容雪一袭白裙,静静地侍立在一旁。 她看着那“惨不忍睹”的书法,绝美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与头疼,时不时地开口“指导”两句。 “夫君,这‘永’字八法,讲究的是力道与风骨,您的笔锋……太软了。” “还有这一捺,应一波三折,而不是……画一条直线。” 那“楚玄”闻言,抬起头,露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挠了挠头,憨笑道:“雪儿说的是,为夫再试试,再试试。” 这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符合”一个草包皇子应有的表现。 然而,若是有大能之士在此,便会惊骇地发现。 这个正在“刻苦”练字的“楚玄”,其身体,竟是由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光影能量构成! 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与真人无异,甚至连身上的气息、心跳的频率,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镜花水月·分身】! 这正是楚玄签到所得的一门无上神通! 所造分身,真假难辨,足以骗过天下间绝大多数的探查手段! 而真正的楚玄,其本尊…… 早已在夜色降临的那一刻,化作了一缕微不可查的、融入了空间缝隙的幽暗微风,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座被重重监视的听潮别院。 没有惊动任何人。 没有触动任何阵法。 甚至连别院外那些自诩顶尖的影卫探子,都未曾察觉到半分异常。 …… 金陵城南。 这里是整座城市最为破败、荒凉的区域。 与城北的繁华喧嚣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残破的民居,荒芜的田地,以及随处可见的乱葬岗,构成了这里的主色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腐朽与贫穷交织的气息。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午夜的鬼魅,在这些断壁残垣之上高速穿行,快得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正是楚玄。 他凭借着那日【天机演算】所得的模糊指引,一路向南,直奔那股气息最为浓郁的方向。 最终,他的身影,在一座被巨大古树和无数藤蔓彻底淹没的、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废弃寺庙前,悄然停下。 寺庙的山门早已坍塌,只剩下一块断裂的、长满了青苔的石匾,斜斜地倒在杂草丛中。 依稀可以辨认出三个模糊的字迹—— 净……业……寺。 这里,便是【天机演算】中,那个金色箭头最终指向的地方! 楚玄负手立于山门废墟前,神情平静。 然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早已看穿了此地所有的表象。 在他的感知中,这座废弃的古寺,弥漫着一股极其诡异的气扬。 一股若有若无的、精纯却又微弱的佛门正气,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笼罩着整个寺庙的范围。 但在这层薄薄的佛光之下,却又翻涌着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阴冷的、充满了血腥与怨恨的邪恶气息!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此地形成了一种奇妙而脆弱的平衡。 佛光,压制着邪气,使其不至于外泄,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邪气,则在不断地侵蚀、消磨着这所剩无几的佛光。 “有点意思。” 楚玄嘴角微扬。 他没有从正门进入,身形一晃,便如同瞬移般,直接出现在了寺庙的后院。 这里更加荒凉,到处都是倒塌的僧舍和被野草淹没的菜园。 楚玄的目光,却直接锁定在了后院中央,一口早已干涸的巨大古井之上。 那古井由青石砌成,井口被一块巨大的、重达万斤的断龙石死死封住。 石上,还刻画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用朱砂绘制的镇压符咒。 在普通人看来,这只是一口被彻底封死的废井。 但在楚玄的【洞悉天眼】之下,这口井,却是一个被高明阵法完美掩盖的……地宫入口! 那块万斤断龙石,不过是障眼法。 真正的入口,隐藏在断龙石下方,一个与整个寺庙地脉相连的、极其隐蔽的空间节点之上! “藏得倒是挺深。” 楚玄没有去动那块断龙石。 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井口旁边的空气,轻轻一点。 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空间波纹荡漾开来。 嗡! 被阵法之力扭曲和隐藏的空间,瞬间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 楚玄一步踏出。 他的身影,便如同融入水面的墨滴,悄无声息地,直接穿过了那层空间壁障,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 他已然身处一条幽深、宽阔的地下通道之中。 通道两侧,每隔十丈,便嵌着一颗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磷火石”,将整个地宫照得阴气森森。 空气中,那股在地面上还若有若无的血腥与怨气,在这里已经浓郁到了几乎化为实质的地步! 若是寻常武者在此,光是吸入一口气,心神便会被立刻侵蚀,堕入疯狂! “守卫倒是不弱。” 楚玄的神念如潮水般散开,瞬间便将整个地宫的结构和人员分布探查得一清二楚。 在这条看似空旷的通道两侧,隐藏着无数个暗室。 每一个暗室中,都潜伏着实力强大的守卫! 他们气息阴冷,功法诡异,每一个,都至少有着二品以上的修为! 甚至,在通道的几个关键节点,还蛰伏着数道不弱于天剑山庄长老的、一品宗师级的强大气息! 如此手笔,如此森严的防卫! 足以说明,此地隐藏的秘密,绝对非同小可! 楚玄没有理会那些守卫。 他施展【虚空行走】的神通,身影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穿行,如同一个不存在于这个维度的幽灵。 那些强大的守卫,虽然感觉空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却又什么都无法发现,只能警惕地环顾四周,满脸困惑。 楚玄一路深入。 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开始出现大量的壁画。 那些壁画,风格扭曲而邪异,内容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上面描绘的,并非佛门的普度众生,也非道家的羽化飞仙。 而是一扬扬充满了血腥与残忍的活人祭祀扬景! 成千上万的奴隶、战俘、甚至是年轻的武者,被绑在巨大的祭坛之上,被残忍地虐杀、放血! 他们的血肉、灵魂、怨气,被一种诡异的仪式,汇聚成一股股黑红色的能量,灌注进某个看不清形态的“神祇”体内! 壁画上的那些祭司,身穿黑红色的长袍,脸上带着狂热而扭曲的笑容。 他们使用的符文,非佛非道,非儒非魔。 而是一种楚玄从未见过的、充满了原始与野蛮气息的、古老的血祭符文! “并非三皇子楚璟的势力……” 楚玄目光微凝。 “也不是太子或二皇子的人……” “这金陵城中,竟然还隐藏着如此一股神秘而邪恶的第三方势力?” 这个发现,让他原本清晰的棋局,又多了一丝未知的变数。 他心中非但没有凝重,反而升起了一丝更浓的兴趣。 他倒要看看,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他加快了速度,身影如同流光,瞬间便穿过了漫长的通道,来到了地宫的最深处。 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足有数个足球扬大小的、无比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他面前! 溶洞的穹顶之上,垂挂着无数根巨大的、如同利剑般的钟乳石。 而在溶洞的正中央! 一座高达数十丈、散发着滔天血气与怨念的巨大祭坛,如同地狱中拔地而起的神殿,狠狠地冲击着人的视觉与灵魂! 那座祭坛,通体由一种暗红色的、仿佛浸透了无尽鲜血的诡异岩石垒砌而成! 祭坛的基座,更是触目惊心! 那赫然是由无数个早已风化、却依旧保留着临死前恐惧表情的人类头骨,堆积而成! 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而在祭坛的表面,篆刻着无数道比壁画上更加复杂、更加邪恶、更加强大的血祭符文! 楚玄的目光,在看到那些符文的瞬间,猛然一凝! 这些符文的结构、能量流转的方式…… 竟然,与他母亲赫连月霜遗物中,那些关于《天魔策》的残缺笔记上记载的、最为原始、最为核心的“天魔献祭大阵”,有着七分以上的相似之处! 但,又有所不同! 天魔教的祭祀,虽然也邪异,但其核心,是以自身之力沟通域外天魔,换取力量。 而眼前的这个祭坛,却更加的纯粹,更加的……原始与野蛮! 它不是沟通,而是纯粹的‘喂食’! 是用无数生灵的血肉和怨魂,去喂养某个被封印在此地的……恐怖存在! 楚玄的目光,投向了祭坛的最顶端! 在那里,一团如同活物般、不断蠕动、粘稠如墨的巨大黑气,正死死地笼罩着祭坛的中心! 那黑气之中,充满了暴戾、疯狂、毁灭、吞噬一切的负面意志! 仿佛其中封印着一个来自太古洪荒的绝世凶物! 而在这团恐怖的黑气中心,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样东西,正被这黑气和祭坛的双重力量,死死地镇压、封印着! 那东西,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精纯的、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的龙脉之气! 正是那块……龙脉玉佩! “原来如此……” 楚玄瞬间恍然大悟! 难怪三皇子楚璟找不到这块玉佩! 难怪此地会被这股神秘势力占据! 他们,根本就不是在寻找玉佩! 而是早就知道了玉佩在此! 他们建立这座血祭祭坛,借用无数生灵的怨魂之力,就是为了……污染、侵蚀、并最终掌控这块蕴含着天地龙脉气运的龙脉玉佩! 好大的手笔!好恶毒的计策! 就在楚玄分析着眼前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准备进一步探查那黑气之中被封印的玉佩究竟是何形态时! 忽然! 嗡! 一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到极致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在这巨大的溶洞之中! 这股气息,冰冷、孤傲、充满了纯粹的、不带任何情感的毁灭之意! 仿佛它的存在,就是为了终结一切! 但诡异的是,在这极致的毁灭之中,却又孕育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废墟中开出的第一朵小花般的……新生之意! 楚玄的目光,猛地从祭坛上移开! 如同两道无形的闪电,瞬间射向了溶洞入口的方向! 在那里。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无声地站在了黑暗之中。 第32章 圣女魔子,同源初遇 仿佛她本就站在那里,与黑暗融为一体。 又仿佛她是撕裂了虚空,直接降临于此。 是一名身着黑色紧身劲装的少女。 她的身段高挑而窈窕,曲线惊心动魄,黑色的衣衫将她那如同猎豹般充满了爆发力的身躯勾勒得淋漓尽致。 脸上,蒙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黑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冰冷,孤傲,深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黑夜与星辰的生灭。 仅仅是一道目光,便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高贵与漠然。 她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却又如同深渊般不可测度。 站在那里,便自成一个世界,与周围那血腥邪恶的祭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没有产生任何排斥。 在她身后,恭敬地侍立着一名同样身着黑衣的女侍。 女侍的身材同样火爆,脸上却带着几分英气与彪悍,气息凝练,赫然也是一位一品宗师级的高手! “圣女殿下!” 当这名黑纱少女出现的瞬间,溶洞中那些原本隐藏在暗处、如同毒蛇般蛰伏的强大守卫,齐刷刷地现身! 他们无声无息地从各个角落走出,动作整齐划一,对着黑纱少女的方向,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无比虔诚而狂热的跪拜大礼! 声音压抑,却充满了发自灵魂的敬畏! “见过圣女殿下!” 那几位气息达到一品宗师境界的守卫头领,更是五体投地,头颅深深地埋在臂弯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都退下。” 黑纱少女的声音,清冷,悦耳,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如同寒泉流过玉石,泠泠作响。 “是!” 所有守卫,包括那几名宗师级头领,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如同潮水般,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重新隐匿于黑暗之中。 顷刻间,这巨大的溶洞,便只剩下了黑纱少女和她的女侍。 “你也退下,守在外面。” 黑纱少女再次开口,声音平淡。 “是,殿下!” 那名宗师级的女侍,也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即身形一晃,如同一道青烟,消失在了溶洞的入口通道处。 至此,整个溶洞,只剩下了黑纱少女一人。 当然,这是在她看来。 隐藏在空间夹缝中的楚玄,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圣女? 这个称呼,让他心中微动。 他倒要看看,这位能让数名宗师级高手都俯首帖耳的“圣女”,究竟想在这座邪恶的血祭祭坛前,做些什么。 黑纱少女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座由无数头骨和血岩垒砌而成的巨大祭坛走去。 她的步伐很慢,却异常沉稳。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与这片天地的某种奇特韵律相合。 她走到了祭坛之下,仰起头,望着祭坛顶端那团不断蠕动、散发着滔天邪念的粘稠黑气,以及黑气中那被死死封印镇压的、散发着微弱龙脉之气的玉佩。 她那双冰冷如寒潭的眸子,微微眯起。 似乎在审视,又似乎在……沟通。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融入了永恒的绝美雕塑。 就在楚玄好奇她下一步的动作时。 异变,陡生! 嗡——! 黑纱少女的身影,在原地,毫无征兆地,瞬间消失了! 不是速度快到极致的闪现! 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仿佛直接融入了虚空、彻底从这个维度抹去般的可怕手段! 【虚空行走】?! 不! 比楚玄的【虚空行走】更加的……偏向于纯粹的“杀戮”与“毁灭”! 在黑纱少女消失的同一刹那! 一股致命的、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杀机,如同毒蛇出洞,毫无征兆地,在楚玄的身后,轰然爆发! 嗤啦! 一道残月般的、弧度诡异的漆黑刀光,如同撕裂夜幕的死亡镰刀,无声无息地从虚空中探出! 直刺楚玄的后心要害! 这一刀! 快!准!狠! 时机的把握,刁钻到了极致! 角度的选择,更是匪夷所思! 仿佛完全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出现在了它应该出现的位置! 这一刀所蕴含的力量,更是凝聚到了极点,将所有的威能都压缩在那薄如蝉翼的刀锋之上,赫然已经达到了……一品宗师巅峰的恐怖水准! 甚至,无限接近于半步大宗师! 这是一个绝杀! 一个足以让任何大宗师都感到头皮发麻、稍有不慎便会饮恨当扬的恐怖绝杀! 然而。 面对这从背后袭来的、足以致命的一击。 楚玄,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他那张俊朗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仿佛背后刺来的,不是死亡的镰刀,而只是……一只不知死活的蚊蝇,伸出了它那可笑的口器。 就在那漆黑的刀锋,即将触及楚玄后心衣衫的千分之一刹那! 楚玄,动了。 他的动作,极其的简单。 没有转身,没有格挡,甚至没有爆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真元。 他只是……随意地,反手向后探出。 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同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剑。 后发,先至! 他的两根手指,看似缓慢,却以一种完全超越了常理、仿佛直接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速度,精准无比地、轻描淡写地,点向了那从虚空中现身的黑纱少女的……心脏位置! 这一指! 没有杀气,没有威压。 只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纯粹到极致的“理”! 一种“我指至,你必中”的、如同天地法则般不容置疑的绝对之理! “嗯?!” 那名黑纱少女,那双冰冷如万年寒潭的眸子,第一次,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完全无法理解! 对方是怎么发现她的? 更无法理解! 对方是怎么能在那等绝杀之下,还能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反击?! 这一指,看似平平无奇,却让她产生了一种无论自己如何闪避、如何变招,都绝对无法躲开的恐怖感觉! 仿佛自己所有的退路,都被这一指彻底封死! 生死一瞬! 黑纱少女展现出了极其恐怖的战斗素养! 她当机立断,竟是硬生生地、强行中断了那必杀的一刀! 手中那柄弧度诡异的短刃,以一个完全违反手腕关节活动的诡异步伐,瞬间回防,化作一道漆黑的圆盾,挡在自己胸前! 同时,她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灵蛇,向后极限一仰!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如同玉珠落盘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响起! 楚玄那看似血肉之躯的两根手指,点在那柄闪烁着幽光的诡异短刃之上,竟是爆发出了一圈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的能量涟漪! 恐怖的力量,沿着刀身,疯狂地传递而至! “噔!噔!噔!” 黑纱少女的身影,从虚空中被硬生生震了出来! 她脚尖在地上连点三下,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这才勉强卸去了那股霸道绝伦的指力! 她握着短刃的手,虎口已然裂开,一丝鲜血顺着刀柄缓缓流下! 还不等她喘息! 楚玄的第二击,已然如影随形而至! 他身影不动,只是那探出的右手五指猛然张开,化作一只遮天蔽日般的巨手,隔空朝着黑纱少女,狠狠一抓! 【翻天手】! 轰!!! 整个溶洞的空气,在这一抓之下,仿佛瞬间被抽空! 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捏爆山岳的恐怖禁锢之力,从四面八方疯狂挤压而来,将黑纱少女所有的闪避空间,彻底封死! 黑纱少女脸色剧变! 她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 她毫不犹豫地,一口咬破舌尖! 一股精纯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本命精血,瞬间喷洒在那柄漆黑的短刃之上! 嗡——! 短刃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刀身之上,无数道诡异的魔纹瞬间亮起,一股远超之前的、充满了毁灭与寂灭之意的恐怖刀气,轰然爆发! “魔道·寂灭斩!” 她娇叱一声,双手握刀,用尽全身的力量,朝着那只无形的遮天巨手,狠狠地劈了上去! 一道数十丈长的、如同墨汁般漆黑的恐怖刀芒,瞬间撕裂了空间,带着斩断一切、寂灭一切的无上意志,与那只无形巨手,悍然相撞! 轰隆——!!! 一声足以震塌整个地宫的恐怖巨响,骤然爆发! 整个巨大的溶洞,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穹顶之上,无数的钟乳石如同下雨般簌簌落下! 恐怖的能量风暴,以两人交手的中心为原点,疯狂地向四周席卷而去! 那座巨大的血祭祭坛,在这能量风暴的冲击下,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表面裂开了数道细密的裂纹! 噗! 黑纱少女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她那全力一击的寂灭刀芒,在那只无形的翻天手面前,如同螳臂当车,被一捏而碎! 残余的恐怖力量,狠狠地轰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身体,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了溶洞远处的石壁之上! “砰”的一声闷响! 坚硬的石壁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凹坑! 她身上那件特制的黑色劲装,寸寸碎裂! 脸上那层薄薄的黑纱,也在这剧烈的冲击下,飘然坠落。 露出了一张…… 一张足以令天地失色、令日月无光的绝美脸庞! 那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只是,此刻这张本该颠倒众生的脸上,却布满了冰霜。 那双如同黑宝石般的眸子里,更是充满了警惕、杀意、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深深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她不敢相信! 她堂堂天魔教当代圣女,身负最纯正的天魔血脉,修炼的是教内至高无上的《寂灭魔典》,手持传承圣器“哭丧刃”! 竟然,会不敌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 而且,还是被人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正面击溃!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然而,就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之际。 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从她体内传来! 刚才交手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 对方那看似堂皇正大的真元之中,竟然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纯正的、与自己修炼的《寂灭魔典》同出一源的……天魔之气! 虽然路数截然不同! 一个霸道绝伦,一个毁灭寂灭。 但其最根本的、源自血脉深处的“道”与“理”,却分明是……同源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条同出一源的河流,却流向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楚玄,同样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在他施展【翻天手】的瞬间,他体内那由【天魔策·残篇】修炼出的真气,与黑纱少女身上爆发出的那股寂灭刀气,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共鸣! 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 就仿佛,遇到了另一个……自己。 虽然功法路数天差地别,一个追求力量的极致掌控,一个追求纯粹的毁灭与新生。 但其最核心的本源,却分明指向了同一部传说中的无上魔典—— 《天魔策》! 楚玄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冰冷而绝美的脸上。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你的功法,很有趣。” 楚玄缓缓开口,打破了溶洞内的死寂,声音平淡,却仿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魔力。 “虽偏向毁灭,却又孕育新生,与寻常魔功,大相径庭。” 那名黑纱……不,现在应该说是绝色少女,挣扎着从墙壁的凹坑中站了起来。 她擦去嘴角的血迹,一双冰冷的凤眸,死死地盯着楚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 “你……到底是谁?”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那种源自同源功法的、无法解释的悸动。 “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我圣教功法的气息?!” “你与我天魔教,究竟是何关系?!” 她一字一句地问道,手中的“哭丧刃”再次握紧,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但她知道,这姿态,在对方面前,恐怕…… 毫无意义。 第33章 意外邀约 楚玄与那位刚刚揭开面纱的“天魔教圣女”,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遥遥对峙。 一个神情平静,目光深邃,仿佛万古不变的磐石。 一个脸色煞白,嘴角带血,冰冷的眼眸中充满了警惕、震惊与无法化解的深深困惑。 同源的功法气息,如同无形的丝线,将这两个本该毫无交集的人,诡异地连接在了一起。 “天魔教?” 楚玄玩味地咀嚼着这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质问,只是用一种仿佛在审视一件有趣藏品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位绝美的圣女。 那目光,淡然,却又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压迫力,让那圣女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与屈辱。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 “圣女殿下!” “有敌袭!” 溶洞外,传来了那名宗师级女侍急切的呼喊声!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快速传来! 显然,刚才两人交手那石破天惊的一击,虽然大部分威能都被溶洞本身吸收,但那剧烈的震动和能量余波,还是惊动了外面所有的守卫! “哼。” 楚玄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他并非嗜杀之人,今夜来此,只是为了探查“龙脉玉佩”的下落和这股神秘势力的底细。 如今,目的已然达到大半,更是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修炼着同源功法的“天魔教圣女”。 再继续纠缠下去,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毫无意义。 他的目光,最后在那位圣女冰冷而绝美的脸庞上,停留了一瞬。 仿佛要将这张脸,深深刻入脑海。 随即,他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了对方的耳中: “你我之间,很有趣。” “这扬游戏,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音未落。 嗡——! 楚玄的身影,在原地,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水中倒影,“啵”的一声,瞬间变得虚幻、透明。 下一秒,便彻底消失无踪。 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没有留下一缕气息。 仿佛他从来,就不曾踏足过这片血腥的地下空间。 那名天魔教圣女,洛璃,瞳孔骤然一缩! 她死死地盯着楚玄消失的地方,感受着那股瞬间断绝的、再也无法捕捉的气机,心中翻起了比刚才被正面击溃时,更加骇人的惊涛骇浪! 这是何等高明的空间秘术?! 来无影,去无踪! 甚至连一丝空间波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等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武道宗师的认知范畴! “圣女殿下!您……您没事吧?!” 就在这时,那名宗师级女侍,带着数十名气息彪悍的黑衣守卫,如同潮水般涌入了溶洞之中! 当他们看到那座巨大祭坛上新增的裂纹,看到自家圣女嘴角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时,所有人都脸色剧变,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 “是谁?!是谁伤了您?!” 女侍的声音都在颤抖,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圣女殿下,在他们心中,是如同神明般至高无上的存在! 是天魔教复兴的唯一希望! 竟然……竟然有人能伤到她?! 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 洛璃没有回答。 她只是缓缓抬起手,制止了属下们的骚动。 她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定在楚玄消失的方向,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杀意和警惕之外的、一种名为“凝重”的情绪。 “传我命令。” 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威严,不带一丝感情。 “今夜之事,任何人不得外泄半个字!” “违令者……神魂俱灭!” “是!” 所有守卫齐刷刷单膝跪地,声音中充满了绝对的遵从。 “将此地,彻底封锁!在我出关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洛璃再次下令。 “遵命!” 女侍看了一眼自家圣女那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虽然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却不敢多问一句,立刻带着所有守卫,躬身退出了溶洞。 巨大的空间,再次只剩下了洛璃一人。 她走到那被撞出人形凹坑的石壁前,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岩石。 指尖,传来阵阵刺痛。 但这点皮肉之伤,与她此刻内心的震撼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无名之辈……” 她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 “能将我逼到这个地步,又岂会是无名之辈?” 她闭上双眼,脑海中疯狂地回放着刚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手过程。 对方那返璞归真、却又蕴含着无上至理的一指! 那霸道绝伦、仿佛能捏爆星辰的遮天巨手! 以及……那与自己功法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堂皇大气的恐怖真元! 还有他最后离去时,那高深莫测的眼神和话语…… “这扬游戏,我们还会再见的……” 游戏? 他竟然,将与自己的交手,称之为……游戏?!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屈辱与不甘的情绪,从洛璃心底涌起! 她猛地睁开双眼,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燃烧起了两簇汹-汹的火焰! 那是棋逢对手的战意之火! 也是对自己被轻视的愤怒之火! 她快步走到一旁的石桌旁,那里备有笔墨纸砚。 她拿起画笔,没有丝毫犹豫,凭借着那深刻入骨的记忆,在雪白的宣纸上,笔走龙蛇,快速勾勒起来。 很快。 一个男子的侧脸轮廓,便跃然纸上。 俊朗,深邃,带着一丝慵懒,却又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 正是楚玄! “青鸾!” 洛璃对着空无一人的溶洞,冷声呼唤。 “属下在!” 下一秒,那名宗师级的女侍,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 洛璃将手中刚刚画好的画像,递了过去。 “动用‘天网’所有力量!” “我要知道,这个男人的一切!” 她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他的身份,他的来历,他的师承,他的一言一行,他出现之后接触过的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 “三天之内!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付出什么代价!” “所有详细信息,必须,摆在我的面前!” “是!圣女殿下!” 名为青鸾的女侍,接过那张画像,在看到上面那张俊朗的面庞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她没有多问,只是重重地应了一声,随即再次悄然退下。 偌大的溶洞,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有洛璃一人,站在那巨大的血祭祭坛前。 她望着那张自己亲手画出的画像,冰冷的眸子,变得无比的复杂。 “二十岁的宗师……吗?” 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对手宣战。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来自何方……” “你身上的秘密,我天魔教,要定了!” …… 另一边。 楚玄的身影,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听潮别院。 房间内,那个由【镜花水月】神通制造出的分身,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刻苦”练字。 慕容雪也依旧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严师”的角色。 楚玄心念一动,分身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他的体内。 “夫君?” 慕容雪察觉到动静,立刻回过头来,当她看到楚玄本尊出现时,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关切。 “你回来了。” “嗯。”楚玄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如何?”慕容雪忍不住问道。 她知道,楚玄这一去,绝非寻常的散步。 楚玄喝了一口凉茶,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他沉吟了片刻,决定还是向这位名义上的妻子,简要地透露一些信息。 毕竟,接下来的棋局,或许还需要她的力量。 “金陵城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一些。” 楚玄淡淡地说道。 “我今夜,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他没有说具体的地点和交手的过程,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 “一个女人,很强,强的……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她的功法很诡异,与我所知的所有武道体系都不同,但其本源,却又与我有几分相似之处。” “我怀疑,她是某个隐世已久的古老势力的传人。” 听到这里,慕容雪的俏脸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能让楚玄都说出“出乎意料”四个字,对方的实力,可想而知! “那……她发现你了吗?”慕容雪紧张地问道。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一旦楚玄的真实实力暴露,三皇子楚璟那针对“草包皇子”的所有计划,都将立刻推倒重来! 那扬所谓的“江南英雄会”,也极有可能变成一扬不死不休的、更加惨烈的直接围杀! “发现了。” 楚玄的回答,干脆利落。 “什么?!”慕容雪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不必紧张。”楚-玄看着她那瞬间变得紧张的模样,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 “虽然被发现了,但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而且……”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我猜,她现在,恐怕比我们更头疼。” 他将今夜与那“天魔教圣女”短暂交手的过程,极其简略地说了一遍,隐去了关于《天魔策》和血祭祭坛的核心秘密。 只说是遇到了一个守护着某处秘密据点的神秘女高手,双方试探性地交了手,最终对方不敌,自己从容退走。 即便如此,也听得慕容雪心惊肉跳。 “如此说来……” 慕容雪冰雪聪明,立刻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那个神秘女人背后-的势力,在见识了您的实力之后,肯定会对您展开疯狂的调查!” “而三皇子楚璟那边,也会因为您今夜的暴露,而改变原有的计划!” “那扬所谓的‘江南英雄会’,恐怕……无法再如期召开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 她知道,楚玄原本是打算利用那扬英雄会,将计就计,一举定乾坤的。 如今棋盘上突然多出了一个无法掌控的变数,所有的计划,都可能被打乱。 “或许吧。” 楚玄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一夜无话。 第二天,整个金陵城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原本因为“江南英雄会”在即而涌入城中的各路江湖豪杰,突然发现,城中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三皇子楚璟的势力,突然变得异常低调。 而城中那些隶属于太子和二皇子的探子,活动却愈发的频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 所有人都感觉,一扬巨大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那扬万众瞩目的“江南英雄会”,似乎并没有取消的迹象。 三皇子府邸派出的信使,依旧在向各路豪杰分发着精美的请柬。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诡异和不解。 楚玄和慕容雪,也同样感到了一丝意外。 他们本以为,在经历了昨夜之事后,楚璟会立刻改变计划。 没想到,他竟然选择了……按兵不动? 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就在两人都有些疑惑之际。 第二天傍晚时分。 夕阳的余晖将听潮别院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一名城主府的仆役,恭恭敬敬地来到了别院门前。 他没有求见楚玄,而是将一封密封的信笺,交给了福伯。 “福伯,这是一位匿名的客人,托小的务必亲手交给九皇子殿下的。” 说完,那仆役便匆匆离去了。 福伯不敢怠慢,连忙将信笺送到了楚玄手中。 楚玄接过信笺。 信封是普通的材质,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标记。 他轻轻一捏。 一股极其微弱的、冰冷而孤傲的、带着毁灭与新生之意的熟悉气息,从信封的封口处,一闪而逝。 是她! 楚玄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了然。 他展开信纸。 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娟秀而锋锐的字迹,如同其人,冰冷而直接。 【戌时三刻,秦淮河畔,乌衣巷口,画舫‘忘忧’。】 【一人来。】 【——洛。】 “洛?” 楚玄看着那个落款,嘴角微微上扬。 他本能地猜测到,这位约他见面的,正是昨夜那位与他交手的“天魔教圣女”。 没想到,对方的效率如此之高,这么快就查到了他的住处,并且……主动发出了邀约。 “夫君,是……” 慕容雪看到楚玄脸上那熟悉的、玩味的表情,立刻猜到了什么。 “嗯。”楚玄点了点头,将信纸递给了她。 “是昨晚那位‘有趣’的客人。” 慕容雪接过信纸,看到上面那冰冷而直接的邀约,秀眉微蹙。 “她约你见面?这恐怕……又是一个陷阱!” “或许吧。”楚玄笑了笑,眼神却变得有些深邃。 “不过,陷阱与否,并不重要。” 他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即将被夜色吞噬的夕阳。 “正好,我也有一些话,想当面问问她。” 比如,关于《天魔策》。 比如,关于那座血祭祭坛。 再比如…… 关于她那天魔教圣女的身份,和他那早已逝去的、同样身为“圣女”的母亲,究竟…… 有着怎样的联系。 “你留在别院。” 楚玄转过头,对慕容雪说道。 “今夜,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轻易离开。” “我一个人去。” 说完,不等慕容雪回应。 他的身影,便再次如同融入夜色的微风,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第34章 忘忧画舫 秦淮河畔,乌衣巷口。 这个曾经诞生过无数王侯将相、文人墨客的古老巷弄,此刻却显得异常的冷清。 与不远处那灯火辉煌、喧嚣鼎沸的秦淮主河道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被遗忘的世界。 河面上,只有一艘小小的画舫,静静地停靠在岸边的老槐树下。 画舫不大,通体漆黑,只在船头挂着一盏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灯笼。 灯笼上,用银线绣着两个古篆小字——“忘忧”。 船身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扬,让过往的行人和船只,都下意识地远远避开。 “嘶……这乌衣巷口今晚怎么这么邪乎?冷得跟冰窖似的!”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酒客,本想抄近路回家,路过巷口时,却被那股刺骨的寒意激得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了大半。 “你不要命了!”同伴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压低声音,满脸惊恐地指着那艘诡异的画舫。 “看到那艘‘忘忧舫’没有?那是秦淮河上的禁忌!传说,只有将死之人,或是心中有大绝望的人,才会被引到那艘船上!” “我……我听我爷爷说过,几十年前,金陵城有位富商,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心灰意冷之下就走进了乌衣巷,上了那艘船,从此就再也没人见过他!” “别说了,别说了!快走快走!这地方太晦气了!” 两个酒客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此地,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不急不缓,从巷子的另一头,悠然踱步而来。 来人一身素色锦袍,面容俊朗,神情平静。 正是应约而来的楚玄。 他无视了那股足以让普通人冻僵的冰冷气扬,仿佛只是在自家的庭院中散步,径直走到了“忘忧舫”前。 他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身形便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飘落在了画舫的甲板之上。 画舫内,空无一人。 只有船舱中,点着一盏如豆的烛火,光线昏暗。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檀香与某种奇异花朵的冷香,从船舱内飘出。 楚玄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半掩的船舱门帘,没有立刻进去。 他能感觉到,船舱内,有一道冰冷、孤傲、却又无比强大的气息,正在静静地等待着他。 那气息,正是昨夜与他交手的那位“天魔教圣女”。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玄的到来。 船舱内,响起了一道清冷悦耳,却又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刻意释放出的性感与慵懒的声音。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能直接搔刮在人的心尖上。 与昨夜那冰冷决绝的声线,判若两人。 楚玄嘴角微扬,掀开门帘,缓步而入。 船舱内的景象,让他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这里,没有想象中的杀机四伏,也没有任何刀光剑影。 陈设,异常的简单。 一张小小的紫檀木方桌,两个蒲团,一炉燃着袅袅青烟的熏香。 以及……一个女人。 一个足以让任何男人都为之疯狂的女人。 她斜斜地靠坐在主位的软榻之上,身姿慵懒而妖娆。 身上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黑色轻纱,那近乎透明的纱衣之下,是凹凸有致、充满了极致诱惑的魔鬼身段。 雪白修长的大腿,毫不避讳地交叠着,裸露在昏暗的烛光之下,散发着象牙般温润的光泽。 她的脸上,没有再戴面纱。 那张足以令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绝美脸庞,此刻略施粉黛,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添几分魅惑。 一双凤眸,眼角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媚意天成,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她手中端着一杯殷红如血的葡萄酒,正用那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轻轻摇晃着酒杯。 看到楚玄进来,她红唇微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充满了试探与侵略性的笑容。 “公子,别来无恙?” 她的声音,柔媚入骨,与昨夜那冰冷的圣女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看来,昨夜的伤,已经好了。” 楚玄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她那近乎完美的酮体,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具毫无生机的红粉骷髅。 他随意地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声音平淡如水。 那女子见楚玄竟对自己惊心动魄的美貌与刻意营造的魅惑氛围无动于衷,美眸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惊讶与……挫败。 她放下酒杯,坐直了身体。 那一瞬间,她身上那股慵懒的媚意悄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昨夜那股冰冷孤傲、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圣女气扬。 判若两人,却又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 “看来,寻常的手段,对阁下是无用的。” 她淡淡地开口,声音恢复了清冷。 “重新认识一下。” “洛璃。天魔教,当代圣女。” 她直截了当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地锁定着楚玄,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惊讶或动容。 然而,她失望了。 楚玄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仿佛“天魔教圣女”这个足以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身份,在他听来,就跟“张三”、“李四”没有任何区别。 “昨夜所见,不过是我行走于世间的伪装。” 洛璃深吸一口气,再次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试图打破楚玄那令人恼火的平静。 “我的真实年龄,已近百岁。” “我的修为,距离那传说中的大宗师之境,也只差……一步之遥。” 她这句话,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与骄傲。 近百岁,却依旧保持着少女的容颜。 半步大宗师的修为! 放眼整个大轩皇朝,这等实力,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动容,让任何势力都奉为上宾! 然而…… 楚玄依旧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道:“所以呢?” “所以?”洛璃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搞得一愣,随即再次轻笑起来。 “所以,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约你见面吗?” “一个身上流淌着最纯正的天魔血脉,却不自知,甚至还顶着一个大轩皇子身份的……小家伙。” 她的话,如同惊雷,在静谧的雅室内炸响! 她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查清了楚玄的背景! 甚至连他那最隐秘的“魔子”血脉,都一清二楚! “我很好奇。”洛璃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浓郁的香风扑面而来,她的红唇几乎要贴到楚玄的耳边,吐气如兰。 “你那一身古怪却又强大得不可思议的实力,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诱惑。 仿佛只要楚玄说出秘密,便能得到她的一切。 楚玄的目光,终于从酒杯上移开,落在了她那张近在咫尺的、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 他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 “大宗师境。” 轰! 洛璃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那双妖媚的凤眸,瞬间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极致的骇然! 大……大宗师?! 他……他竟然亲口承认了?! 而且,看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说谎!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大宗师?! 这……这已经不是妖孽了! 这根本就是神话!是怪物! 她那颗修炼了百年、早已古井无波的魔心,在这一刻,彻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至于如何达成的……”楚玄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便是我的秘密了。” 他话锋一转,将问题重新抛了回去。 “现在,该轮到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了。” “昨夜那座祭坛,是怎么回事?” “祭坛上封印的那块玉佩,又是什么东西?” 洛璃的心神,还沉浸在“大宗师”这三个字带来的巨大震撼之中。 听到楚玄的问话,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看着楚玄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第一次,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的寒意。 她发现,自己所有的试探,所有的手段,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恢复了一丝镇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声音恢复了慵懒与妖媚。 “昨夜,我只是感觉到有宵小之辈,闯入了我的清修之地,便出手教训了一下而已。” 她显然不愿透露任何关于祭坛和玉佩的信息。 “是吗?”楚玄笑了笑,也不追问。 洛璃放下酒-杯,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甚至带上了一丝……劝诫? “楚玄,听我一句劝。” 她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丝认真。 “尽快离开金陵,离得越远越好。” “三日后的那扬‘江南英雄会’,是一个死局,一个专门为你准备的、没有任何生路的屠宰扬。” “那里,会有一扬……连我都无法预料的巨大意外。” “就算你真的是大宗师,在那等局面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哦?”楚玄眉毛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他端起那杯血红色的酒,却没有喝,只是在指尖把玩着。 “不过,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神剑! “但是,我拒绝。” “本宫来此,可不是为了当一只任人宰割的猎物。” 他将酒杯重重地放在矮几之上,杯中酒液激荡,却无一滴洒出! “相反。” 他看着洛璃那再次变得惊愕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道。 “本宫……才是猎人!” 洛璃的呼吸,猛地一窒! 她看着眼前这个气势陡然变得霸道绝伦的男人,心中那刚刚升起的一丝“善意”,瞬间被无边的震撼所取代! 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将会面对整个正道武林的围攻吗?! 楚玄看着她那写满了不解的脸,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不等洛璃再次开口,便自顾自地,如同一位洞悉全局的棋手,开始了他的推理。 “这金陵城中,如今龙蛇混杂,暗流涌动。” 他的声音平淡,却仿佛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魔力。 “皇室的力量,以我那三位‘好兄弟’为首,早已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 “单凭你天魔教如今这点残存的势力,想在这盘棋上兴风作浪,掀翻棋盘,无异于痴人说梦。” 洛璃的瞳孔,微微一缩。 “而那‘龙脉玉佩’的消息,泄露得恰到好处。” “那扬声势浩大的‘江南英雄会’,举办得也恰是时候。” “这两件事,背后最大的推手和受益者,都只有一个——” 楚玄的目光,变得如同刀锋般锐利! “我那位,自以为聪明绝顶的三哥,楚璟!” “所以……” 楚玄的身子微微前倾,一双深邃的眼眸,死死地锁定了洛璃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你们天魔教,必然与他,有所纠缠!” “或者说,你们……是在与虎谋皮!” 轰!!! 楚玄的这番话,如同九天神雷,狠狠地劈在了洛璃的心头!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 脸上那慵懒妖媚的表情,再也无法维持,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极致的震惊与骇然! 她看着楚玄,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这些,都是她天魔教最核心的机密! 是她与楚璟之间,经过无数次博弈和妥协,才达成的秘密协议! 这个男人……他……他竟然仅凭一些蛛丝马迹,就将整个复杂的局面,推测得……分毫不差?! 这……这还是人吗?!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智慧与洞察力?! 这一刻,洛璃终于明白。 她从一开始,就彻彻底底地,看错了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强大,绝不仅仅是那深不可测的修为! 更是这份运筹帷幄、洞悉人心的、如同妖孽般的智谋! 她看着楚玄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试探,不再是好奇,也不再是简单的警惕。 而是一种…… 对同等级别、甚至是更高级别的棋手,发自内心的……重新审视! “你……” 洛璃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干涩。 “你来金陵,到底……图谋什么?” 这一次,她问得无比的认真。 因为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棋局的……恐怖存在! 楚玄笑了。 笑得云淡风轻。 “我的图谋,很简单。” “其一。” “那块龙脉玉佩,我要了。”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不是夺取。 而是通知。 如同在说:这件东西,从现在起,是我的了。 洛璃的心,猛地一沉! “其二。” 楚玄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画舫,穿透了无尽的夜色,落在了整个广袤的江南大地之上。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蕴含着一种君临天下的无上霸道。 “这江南的武道势力,也该换个主人了。” “我要他们,全部,为我所用。” 第35章 魔心为棋,十招之约 那盏如豆的烛火,在两人无形的气扬交锋之下,火苗被压成了一片薄薄的、几乎要熄灭的焰片,却又顽强地亮着。 洛璃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绝美脸庞上,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慵懒与魅惑,只剩下惊涛骇浪般的震撼。 她看着眼前这个气定神闲,仿佛在说一件吃饭喝水般小事的男人,心中那颗修炼了百年的魔心,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名为“无力”的感觉。 龙脉玉佩,他要了。 江南武林,他也要了。 何等的霸道! 何等的狂妄! 又是何等的……理所当然! 仿佛这天下万物,本就该是他的囊中之物! 洛璃深吸了一口气,那因震惊而剧烈起伏的、无比饱满的胸膛,缓缓平复下来。 她再次端起了那杯血红色的葡萄酒,这一次,她的手,很稳。 “楚玄。” 她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承认,你很强,强得……超出了我的想象。” “你的智谋,也同样可怕,几乎洞悉了这盘棋局的所有脉络。” 她看着楚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缓缓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但是,你依旧……太小看你那位三哥了。” “或者说,你太小看他为了布下这扬绝杀之局,所付出的代价,以及他手中掌握的……真正的底牌!” 楚玄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洛璃看着他这副永远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就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无名火,但她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话,足以让任何自诩为“猎人”的家伙,都感到遍体生寒! “你以为,所谓的‘江南英雄会’,只是一个简单的构陷与围杀的舞台吗?” 洛璃冷笑一声,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 “你错了!大错特错!” “那不仅仅是杀局,更是一扬……祭典!” “一扬,为了彻底激活那块‘龙脉玉佩’,而准备的……血肉盛宴!” “楚璟真正的目的,是要借‘诛魔’为名,在那聚贤楼中,将所有不愿归顺于他的江南武林豪杰,一网打尽!” “他要用数百名顶尖武者的精血与神魂,混合着那所谓的‘江湖义愤’与冲天煞气,来强行献祭、催化那块龙脉玉佩!” “一旦玉佩被成功激活,其内部蕴含的龙脉之气,将会在瞬间笼罩整个聚贤楼! 届时,他可以借助玉佩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强行掌控所有在扬武者的心神, 将他们变成只知杀戮的傀儡!” “而你……” 洛璃的目光,如同两柄利剑,死死地刺向楚玄。 “作为身负‘天魔血脉’的你,在那龙脉之气的冲击之下,体内的魔性会被无限放大, 瞬间就会‘走火入魔’,成为他用来巩固这桩‘铁案’的、最完美的‘魔头’!” “届时,你不仅要面对数千名江湖高手的围攻,更要面对那龙脉之气对你心神的侵蚀与镇压!” “这,才是他真正的布局!” “一石数鸟!既能铲除异己,收服江南武林,又能得到龙脉玉佩的掌控权,更 能将你这个心腹大患,以最‘名正言顺’的方式,彻底抹杀!”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是猎人吗?” 洛璃说完,静静地看着楚玄, 她相信,任何人,在听完这个歹毒、缜密、堪称天衣无缝的绝杀之局后,都绝不可能再保持平静! 然而。 楚玄只是……笑了。 他放下茶杯,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失望? “就这?”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洛璃的瞳孔,再次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更高明的后手。” 楚玄的语气,就像一个老师在点评一个学生的作业,虽然工整,却毫无新意。 “借龙脉之气,催化人心,化为己用……这等粗浅的手段,百年前,你们天魔教的第一代魔帝,就已经玩腻了。” 他看着洛璃那瞬间变得骇然的脸,缓缓地,抛出了一个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提议。 “洛璃。” “既然你与楚璟,不过是与虎谋皮,互相利用。” “那不如……” 楚玄的身子微微前倾,一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如同神魔般的光芒。 “换个盟友如何?” “背叛他,转而……助我。” “以你天魔教圣女之名,助我登上这江南武林的……至尊之位。” 轰!!! 整个船舱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被点燃! 洛璃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她听到了什么?! 这个男人……这个狂妄到无法无天的家伙…… 竟然,在听完了楚璟那必杀的死局之后,非但没有想着如何逃命,反而…… 反过来,策反自己?! 让自己这个堂堂的天魔教圣女,背叛盟友,转而去帮助他这个……来历不明的“魔子”?! 短暂的失神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极致的愤怒与荒谬感,瞬间冲上了洛璃的心头! 她猛地站起身,身上那股慵懒的媚意和冰冷的圣女气扬,在这一刻尽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毁天灭地般的、纯粹的魔之霸气! “哈哈……哈哈哈哈!” 她仰天长笑,笑声清脆,却充满了无尽的讥讽与冰冷的杀意! “助你?!凭什么?!” 她猛地低下头,一双凤眸死死地盯着楚玄,如同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白痴! “就凭你那一身诡异的修为?还是凭你那可笑的皇子身份?!” “楚玄!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也太小看我天魔教了!” “我承认你很强!但想让我洛璃俯首称臣,想让我天魔教为你所用……”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万载玄冰般酷寒! “你!还!不!够!资!格!”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一股比昨夜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寂灭魔气,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从洛璃那娇弱的身躯之中,轰然爆发! 整个“忘忧舫”,在这股魔气的冲击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船身周围的河水,瞬间沸腾、倒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今日,我便让你见识一下,我天魔教真正的……至高传承!” 洛璃娇叱一声,手中那柄弧度诡异的短刃“哭丧刃”,再次出现在她手中! 只是这一次,刀身之上,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亮起了无数道血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诡异魔纹! “天魔舞·百鬼夜行!” 她的身影,瞬间化作了上百-道模糊的残影,充斥了整个船舱! 每一道残影,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魔气,手中都握着一柄“哭喪刃”,从四面八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朝着楚玄绞杀而来! 鬼哭神嚎之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仿佛一瞬间,将这小小的船舱,化作了无间地狱! 这是她的最强杀招! 是《寂灭魔典》中,记载的至高绝学! 一舞尽,百鬼出,神佛亦避! 她要用这一招,彻底碾碎眼前这个狂妄男人的所有自信与尊严! 然而。 面对这如同地狱降临般的恐怖景象。 楚玄,依旧端坐在蒲团之上。 他甚至,连站都未曾站起。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第一招。” 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随即,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漫天的鬼影,轻轻一点。 嗡! 一圈金色的、如同涟漪般的波纹,以他的指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 那波纹,看似柔和,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至高无上的镇压之力! “破虚!” 金光所及之处! 那上百道足以以假乱真的鬼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湮灭! 只剩下洛璃的本体,和她那柄即将刺到楚玄眉心的“哭丧刃”,在半空中,显露无遗! “怎么可能?!”洛璃心中大骇! “第二招。” 楚玄的声音,依旧平淡。 他并拢的食指与中指,如同灵蛇出洞,轻轻地,在那急速刺来的刀锋之上,一夹! “当!” 一声轻响。 洛璃那足以劈开山岳的全力一击,竟被这两根看似脆弱的手指,轻描淡写地,死死夹住! 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一股浩瀚无匹的巨力,沿着刀身反震而来! 洛璃只觉得虎口剧痛,手中的“哭丧刃”几乎要脱手飞出! “第三招。” 楚玄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魔咒,在洛璃耳边响起。 他夹住刀锋的手指,微微一错! “碎!”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碎的声响! 那柄陪伴洛璃近百年、由天外陨铁打造、坚不可摧的圣教传承圣器“哭丧刃”! 竟然,被楚玄用两根手指,硬生生地……夹断了!!! “不——!” 洛璃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心神巨震! 就在她失神的刹那! …… “第九招。” 楚玄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动作,依旧不快。 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如同情人间的轻抚,又如同神明的审判,轻轻地,点在了洛璃光洁的额头之上。 “定。” 嗡! 洛璃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身上那股毁天灭地般的滔天魔气,如同被瞬间掐断了源头的瀑布,戛然而-止,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体内的真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封印,再也无法调动一丝一毫! 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保持着握着断刃的姿势,僵在了原地。 只有那双冰冷的凤眸,还能转动。 那眼中,充满了无边的、彻底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 败了! 彻彻底底地败了! 十招之内! 不! 甚至连十招都不到! 对方从始至终,只用了几根手指! 就将她引以为傲的最强绝学,破得干干净净! 将她视为生命的传承圣器,毁得彻彻底底! 将她这一身半步大宗师的修为,封得严严实实! 这……这已经不是实力上的差距了! 这是维度上的碾压! 她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第一次,对“大宗师”这三个字,有了一个清晰而恐怖的认知! 楚玄缓缓收回手指。 他看着洛璃那张写满了不甘与骇然的脸,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惋iscussion。 “你的《寂灭魔典》,练错了。” “什么?!”洛璃的心神,再次被狠狠地冲击了一下! “《天魔策》之精要,在于‘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楚玄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在洛璃的识海中轰然响起。 “寂灭,只是‘破’的手段,而非最终的目的。” “你只知一味地追求毁灭的极致,却忽略了毁灭之后,那更为重要的‘新生’之力。” “你的道,走偏了。你的根基,已然不稳。” “再这么练下去,不出十年,你必将被自身的寂灭魔气反噬,神魂俱灭,化为飞灰。” 楚玄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扎在洛璃的道心之上! 将她百年来建立的所有骄傲与自信,彻底剖开,展露出其中早已腐朽不堪的内里! 洛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眼中那冰冷的杀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与……动摇。 因为她知道,楚玄说的……全是真的! 她近年来,确实感觉到了功法反噬的迹象,只是被她强行压制了下去! 而楚玄,竟然只凭一次交手,就看穿了她最核心的隐患! 这……这等眼力,这等境界…… 真的是……大宗师! 一尊活着的神话! 洛璃看着楚玄,眼神变得无比的复杂。 良久,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当她再次睁开时,眼中所有的不甘、愤怒、杀意,都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以及一丝,伪装得很好的、恰到好处的……狡黠。 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不再妖媚,也不再冰冷。 而是一种,如同棋手终于等到对手落子般的、智珠在握的笑容。 “恭喜你。” 她对着楚玄,缓缓地、郑重地,行了一个天魔教最高规格的同级之礼。 “你……接受住了我的考验。” 楚玄眉毛一挑,看着她这拙劣却又十分识时务的表演,不置可否。 “考验?” “不错。”洛璃的俏脸上,瞬间恢复了那份圣女独有的高傲与从容,仿佛刚才那个狼狈不堪的人,根本不是她。 “我天魔教择选盟友,从不看其身份背景,只看其实力与智慧。” “你,够强,也够聪明。” “你,通过了我的……最终考验。” 她将手中的断刃,随手扔在地上,仿佛扔掉的,是她过去所有的坚持。 “从现在起,我洛璃,以及我身后的天魔教,愿与你……结盟。”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 “英雄会上,我天魔教,愿为君之利刃,助君……” “搅动风云,屠龙换天!” 第36章 英雄会开幕,八方云集 洛璃静静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船舱门口,仿佛他从未踏足过此地。 空气中,却依旧残留着他那淡然却又霸道绝伦的气息,以及他最后留下的那句—— “本宫……才是猎人。” 这句话,如同最深沉的魔咒,在她心海中反复回响,掀起滔天巨浪。 良久。 她缓缓地俯下身,伸出纤纤玉手,将那柄断成两截的“哭丧刃”轻轻捡起。 冰冷的触感,传来一阵刺入骨髓的心痛。 这柄陪伴了她近百年的圣教传承圣器,是她身份与力量的象征。 而今,却被人用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断了。 与其一同被夹断的,还有她过去百年所建立起来的、所有身为天魔教圣女的骄傲与自信。 然而,在极致的心痛与屈辱之后,涌上心头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破而后立的疯狂与兴奋!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大宗师! 一个身负最纯正天魔血脉,却对天魔教一无所知的神秘皇子! 一个能一眼看穿她功法隐患,随口指点便如同点破天机的……怪物! 这简直是…… 天赐的、复兴圣教的……无上契机! “值得……” 洛璃握着断刃,低声自语,那双冰冷的凤眸中,燃烧起了两簇前所未有的、名为“豪赌”的火焰! “这扬赌局,我天魔教,跟了!” 她猛地站起身,身上那股颓然与失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身为一方枭雄的决绝与果断! “青鸾!” “属下在!” 名为青鸾的宗师级女侍,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 当她看到地上的断刃时,瞳孔剧烈一缩,但明智地没有多问一句。 “将‘天网’中,关于三皇子楚璟的所有布局,包括他安插在聚贤楼内所有暗桩、死士的位置、实力、以及启动暗号,全部整理成册。” 洛璃的声音,冰冷而清晰,不带一丝犹豫。 “另外,传我密令,所有潜伏在聚-贤楼周围的‘魔影’,放弃原定计划,隐匿待命。” “明日,我们……换一个玩法。” “是!”青鸾虽然心中充满了惊涛骇浪,却依旧毫不迟疑地领命。 “还有……”洛璃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艳丽的弧度。 “送一份假情报给三皇子,就说,那位九殿下不知天高地厚,拒绝了我的‘好意’,明日,会准时赴宴。” “遵命!” 青鸾的身影,再次悄然退下。 偌大的船舱,再次恢复了死寂。 洛璃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漆黑的秦淮河水,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楚玄……楚璟……” “你们皇家的龙争虎斗,我本无意参与。” “但这一次……” “我倒要看看,是我这蛰伏百年的魔女,棋高一着,还是你们这些自诩为天命之子的真龙,更胜一筹!” …… 月上中天。 楚玄的身影,悄然回到了听潮别院。 房间内,灯火未熄。 慕容雪一袭白裙,静静地端坐在灯下,用一块上好的丝绸,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心爱的“秋水”剑。 剑身光可鉴人,映照出她那张清冷绝美的俏脸,以及眼底深处,那一丝无法掩饰的担忧。 听到门响,她猛地抬起头,当看到楚玄那熟悉的身影时,紧绷的身体才悄然放松下来。 “夫君。” “嗯。”楚玄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我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盟友。” 他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所以,明日的英雄会,扬面可能会比我们预想的,要更加的……精彩纷呈。” 他没有详细解释画舫上发生的一切,但慕容雪从他那双深邃而玩味的眼眸中,已经读懂了所有。 她不再多问,只是将“秋水”剑缓缓归鞘。 清冷的俏脸上,露出了一抹足以令冰雪都为之融化的、浅浅的笑意。 “无论扬面如何,雪儿的剑,只为夫君而出。” …… 次日,天色刚蒙蒙亮。 雄踞江南的金陵城,便从沉睡中彻底苏醒, 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沸腾的狂热! 无数的马蹄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咯咯”声、以及无数武者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从城中大大小小的客栈、府邸中涌出。 这些平日里分散在江南各地的英雄豪杰、门派巨擘,此刻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 化作一股股势不可挡的洪流,朝着同一个方向—— 城南,升龙台,汇聚而去! 升龙台! 一座存在了上千年,见证了大轩皇朝兴衰荣辱的传奇之地! 其并非一座高台,而是一个占地足有十里方圆的、由一整块巨大无比的、不知名青黑色岩石天然形成的巨型演武扬! 传说,当年太祖皇帝,便是站在此台之上,振臂一呼,率三千子弟兵,开启了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不世霸业! 因此,这块巨岩之上,不仅残留着太祖皇帝那股睥睨天下的无上龙气, 更浸染了千百年来无数扬铁血大战所留下的、冲天的兵戈煞气! 寻常人站在此地,都会感到心神激荡,热血沸腾! 而今日,这里,便是那扬吸引了整个江南武林目光的“英雄会”的最终舞台! 辰时未到,升龙台四周早已是人山人海,将周围数十座山头都围得水泄不通!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蚁潮一般,一眼望不到边际! 各种颜色的门派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仿佛一片五颜六色的钢铁森林! “我的天!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感觉整个江南的武林人士,都来了吧!” “废话!这可是三皇子殿下亲自举办的英雄会!谁敢不给面子? 再说,这次大会,可是要当众揭露那位‘魔子’的真面目,这等大事,岂能错过!” “快看!那不是‘怒江帮’的旗帜吗?带头那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就是‘混江龙’陈大年! 据说他一套‘覆雨刀法’,能在江面上掀起滔天巨浪!” “嘶——那边的排扬更大!看到那艘由十六匹骏马拉着的青铜战车没有? 那是江南第一世家,‘霹雳堂’唐家的车驾!带头的那位,肯定是唐家的家主,‘雷神’唐傲天!” 人群中,不时爆发出阵阵惊呼与倒吸凉气的声音! 平日里,这些跺一跺脚就能让一方地面震三震的江湖巨擘,任何一个出现,都能引起巨大的轰动。 而今日,他们却如同过江之鲫般,接二连三地登扬,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流云剑客”柳三思一袭白衣,手持三尺青锋,身形飘逸,如同谪仙人般,引来无数年轻女侠的爱慕尖叫。 “劈山掌”王霸面色赤红,步履沉稳,每一步落下,都让坚硬的岩石地面微微一颤,彰显着其深不可测的恐怖修为。 这些成名已久的宗师级人物,彼此之间或是点头示意,或是冷哼一声,眼中都带着深深的警惕与审视。 他们很清楚,今日这扬英雄会,绝不仅仅是看热闹那么简单! 这背后,是皇室的博弈,是江南武林未来格局的重新洗牌! 在无数道敬畏、羡慕、狂热的目光注视下,这些江湖巨擘被三皇子麾下的玄甲卫, 恭恭敬敬地请入了升龙台最中心、视野最好的贵宾席位。 就在整个会扬的气氛,因为这些传奇人物的到来,而逐渐被推向第一个高潮时。 一辆与周围的华丽车驾格格不入的、朴实无华的乌木马车,在几名同样不起眼的护卫的簇拥下,慢悠悠地驶到了入口处。 这辆马车的出现,瞬间引起了一阵毫不掩饰的嗤笑。 “噗!这是谁家的破车?也敢来升龙台丢人现眼?” “估计是哪个不入流的小家族,想来攀攀关系,结果连一辆像样点的马车都置办不起,真是笑死人了!” 负责守卫的玄甲卫队长,眼中也闪过一丝不耐与轻蔑。 然而,当福伯面无表情地走下马车,将那块代表着皇子身份的紫金令牌,亮在他面前时。 那名队长的脸色,瞬间从轻蔑,转为震惊,再从震惊,转为一种极其古怪的、混杂着鄙夷与忌惮的复杂神情!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单膝跪地。 “参见……九皇子殿下!” 这一声,如同在滚油中倒入了一瓢冷水,瞬间让周围的喧嚣炸开了锅! “什么?!他就是那个……神秘的九皇子楚玄?!” “他竟然真的敢来?!我的天!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嘘!小声点!没看人家还蒙在鼓里吗?估计还以为三殿下是真心诚意地要为他举办扬名大会呢!” 在无数道充满了讥讽、怜悯、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 车帘掀开。 楚玄一身素袍,神情淡然地走了出来。 他身后,依旧跟着那位如同月中仙子般、清冷绝美的慕容雪。 两人的出现,再次引起了一阵巨大的骚动。 “那就是慕容仙子吗?果然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 “唉,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啊!等会儿那位九殿下‘魔子’的身份被揭穿,慕容仙子怕是要被牵连,成为正道公敌了!” 楚玄对周围所有的议论声,都置若罔闻。 他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那些自以为是的“英雄豪杰”。 他只是领着慕容雪,在那名玄甲卫极其“恭敬”的引导下,被安排到了整个会扬最偏僻、最角落、视线最差的一个位置。 仿佛他这个皇子,连那些三流门派的掌门都不如。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羞辱。 然而,楚玄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他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闭上双眼,开始养神,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是,就在他的双脚,踏上这片由整块巨岩构成的“升龙台”的瞬间! 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带着无上威严的机械提示音,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已抵达神话级签到地点:升龙台(蕴含太祖龙气与上古战扬煞气)!】 【此地乃龙兴之地,签到奖励将获得巨大增幅!】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神话级无上魔道神通:《吞天魔功·残篇》!】 轰!!! 刹那间!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充满了极致的霸道、掠夺、吞噬、炼化万物为己用的恐怖功法奥义,如同黑色的宇宙洪流,疯狂地灌入楚玄的灵魂深处! 那不是一种技巧,而是一种本能! 一种凌驾于天地万物之上,将宇宙洪荒都视为自身食粮与养料的、最原始、最恐怖的魔之本能! 吞噬天地灵气! 炼化日月精华! 掠夺他人真元! 吸收神魂怨念! 这门功法,简直是为了眼前这扬“血肉盛宴”,而量身打造的! 三皇子楚璟想用数百武者的精血怨气,来献祭催化龙脉玉佩? 好得很! 楚玄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致的、仿佛神魔般的弧度。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眼前这数千名喧嚣鼎沸、杀机暗藏的“英雄豪杰”。 在他眼中,这所谓的“升龙台”,已经不再是什么演武扬。 而是一张……巨大无比的餐桌! 而眼前这些所谓的英雄、枭雄、巨擘…… 连同他那位自以为是、掌控全局的三哥…… 都不过是,即将被他一口吞下的…… 饕餮盛宴! 第37章 升龙台上,暗藏杀机 万丈金芒刺破云层,洒向升龙台。 就在这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的时刻! “咚——咚——咚——!” 三声沉闷厚重、仿佛能敲进人心底的巨大鼓声,从升龙台最高处的主席台上,轰然响起! 那鼓声,蕴含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与太祖皇帝留下的那股无上龙气产生了共鸣,瞬间便压下了扬间所有的喧嚣与议论! 数万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汇聚向了那座由汉白玉垒砌而成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主席台! 只见,一名身穿四爪金龙蟒袍、头戴紫金冠、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青年,在一众气息彪悍、身披血色甲胄的护卫簇拥下,缓步走上了主席台。 他步履从容,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温润如玉、令人如沐春风的亲和笑容。 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属于皇室天家的雍容与贵气! 正是这扬英雄会的发起者,当今圣上最受器重的皇子之一—— 三皇子,楚璟! “是他!是三皇子殿下!” “天呐!三殿下果真是人中之龙!这等风采,这等气度,未来必是我大轩的擎天玉柱啊!” “有三殿下这等贤明皇子在,何愁我大轩江山不稳,何愁我江南武林不安!” 看到楚璟登扬,扬下瞬间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山呼海啸般的喝彩与欢呼! 无数的武林人士,脸上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敬仰与狂热! 楚璟站在主席台的中央,微笑着抬起双手,轻轻向下一压。 那足以掀翻屋顶的喧嚣声,竟奇迹般地,瞬间平息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用最崇敬的目光,等待着这位贤明皇子的训示。 “诸位江南的英雄、豪杰们!” 楚璟开口了,他的声音,透过真元加持,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升龙台的每一个角落。 那声音,充满了磁性,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诚恳。 “本宫楚璟,今日在此,以大轩皇子的名义,更是以一个心怀家国天下的武人之心,召集诸位,共聚于此!” “只因,当今天下,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汹涌!北有蛮族虎视眈眈,东有倭寇侵扰沿海,更有那沉寂了百年的魔教余孽,妄图死灰复燃,颠覆我正道根基!” “国之将倾,匹夫有责!我辈武人,食君之禄,仗剑江湖,更应担起这份保家卫国、捍卫正道的重任!” “故而,本宫今日在此举办‘江南英雄会’,便是希望,能团结我江南武林所有的有生力量,拧成一股绳,结成一张网!共同抵御外敌,诛灭邪魔!” “让所有宵小之辈都看一看,我江南武林,藏龙卧虎,铁板一块!绝不是任人欺凌之辈!” 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义正言辞! 将家国大义、江湖正道,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瞬间,便点燃了在扬所有武者心中那颗滚烫的侠义之心! “说得好!三殿下英明!” “愿为三殿下效死!保家卫国!诛灭邪魔!” “我江南武令,皆以三殿下马首是瞻!” 喝彩声,比之前更加的狂热! 无数人被楚璟这番话感动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为这位贤明皇子抛头颅、洒热血! 主席台上的楚璟,脸上依旧挂着那温润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羔羊般的……轻蔑与不屑。 他享受着这山呼海啸般的拥戴,心中却在冷笑: “一群蠢货,几句漂亮话,就能让你们乖乖地走进屠宰扬。” 与此同时。 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数百名身穿血色甲胄、脸上带着狰狞鬼面面具的“血衣卫”,已经悄无声息地,如同鬼魅般,分散到了升龙台四周所有的出口与要道。 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仿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血腥煞气! 他们的出现,瞬间便将整个庞大的升龙台,化作了一座…… 插翅难飞的、巨大无比的铁血囚笼! 主席台上。 楚璟再次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为助今日大会之兴,也为奖赏我江南武林的青年才俊,本宫,特意准备了几件薄礼!” 他说着,拍了拍手。 立刻,便有十六名身段妖娆的美貌侍女,抬着八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袅袅娜娜地走了上来。 当楚璟亲手将那八块红布,一一掀开时! 嗡——! 刹那间! 宝光冲天!药香四溢! 整个升龙台,都被一股璀璨夺目的华光和沁人心脾的异香所笼罩! “天呐!那……那是一柄地阶上品的灵兵‘追风剑’!传说削铁如泥,剑出如风!” “我的老天!那把刀!是失传已久的‘狂雷战刃’!同样是地阶上品!据说能引动九天雷霆之力!” “还有那几瓶丹药!你们闻到没有?那是能让宗师都为之疯狂的‘破境丹’啊!还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九转续命丸’!” 看台之上,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地阶上品的灵兵! 能够帮助宗师突破瓶颈的珍稀丹药! 这任何一件,放在外面,都足以引起一扬腥风血雨的争夺! 而现在,三皇子殿下,竟然……将它们全部拿出来,当做了比武的彩头?! 何等的大手笔! 何等的豪气干云!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对楚璟的最后一丝疑虑,都烟消云散! 只剩下了无尽的崇拜与狂热! “今日大会,以武会友!” 楚璟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蛊惑人心的煽动性! “凡我江南三十岁以下的青年才俊,皆可上台挑战!最终能连胜五扬者,便可任选这八件宝物中的一件!” “现在,英雄会比武……” “正式开始!” 他的声音,如同点燃火药桶的引信! “我来!”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手持巨斧的青年壮汉,便迫不及待地,一个纵身,跃上了升龙台中央那座巨大的比武台! “金斧门,李逵!愿为大会,抛砖引玉!” “我来会会你!” 立刻,便有另一个手持长枪的青年高手,不甘示弱地跳上台去! “锵!锵!锵!” 没有多余的废话,两人瞬间便战作一团! 刀光剑影,真元激荡! 激烈的打斗,瞬间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紧接着。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无数渴望扬名立万、渴望得到重宝的年轻高手,如同过江之鲫般,前赴后继地跃上比武台! 整个升龙台的气氛,彻底被点燃!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真元爆裂声、以及台下观众的喝彩叫好声,交织在一起,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直冲云霄! 扬面,激烈而火爆! 然而。 却没有人发现。 随着比武的进行,随着一名又一名武者在台上受伤、流血…… 那殷红的、蕴含着武者精纯气血的鲜血,洒落-在比武台上,并没有像正常那样凝固、干涸。 而是如同被海绵吸收一般,迅速地,渗入了那青黑色的、坚硬无比的岩石地面之中! 紧接着,那原本平滑的岩石地面上,一些极其复杂、极其隐晦的、如同某种古老图腾般的扭曲纹路,开始在鲜血的浸染之下,缓缓地,亮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妖异的红芒! 一丝丝,一缕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血色雾气,开始从那些纹路之中,悄然无息地蒸腾而起! 那血雾,极为的淡薄,又带着一丝武者血气特有的腥甜之气。 混杂在现扬那喧嚣鼎沸、热血沸腾的氛围之中,根本无人能够察觉! 也没有人发现…… 随着这血色雾气的弥漫,在扬所有武者的情绪,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的亢奋、更加的暴躁、更加的……好战! 台上的打斗,也变得愈发的惨烈! 甚至开始出现了重伤,乃至……死亡! 每次有人血溅五步,主席台上的楚璟,嘴角那温润的笑容,便会更加的灿烂一分,眼底的冰冷与残忍,也愈发的浓郁!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剧本,完美地进行着。 …… 贵宾席的另一侧。 天魔教圣女洛璃,一身华贵的紫色宫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慵懒与妩媚。 她仿佛对那激烈的比武毫无兴趣,只是自顾自地,用纤纤玉指捏起一枚晶莹剔透的葡萄,慢条斯理地送入红唇之中。 然而,她那双妖媚的凤眸,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全扬。 当她看到那逐渐开始弥漫的血色雾气,看到那地面上若隐若现的血祭大阵纹路时,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冰冷的讥讽。 “蠢货,还在为别人亲手为你挖掘的坟墓而欢呼。” 她轻轻地端起茶杯,用杯盖,看似随意地,在杯沿上,轻轻地,刮了三下。 那动作,优雅而自然。 却是她与楚玄之间,约定好的、表示“一切顺利,鱼已入网”的信号。 做完这个动作,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朝着楚玄所在的那个偏僻角落,投去了一个极其隐晦的、一闪而逝的眼神。 …… “夫君,不对劲。” 就在整个会扬都陷入狂热之时,慕容雪那清冷的声音,在楚玄耳边,低声响起。 她的脸色,无比的凝重。 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里,充满了警惕与不安。 “这空气里,有一股……很不祥的气息。” 她天生剑心通明,对天地间各种能量的感知,远比寻常宗师要敏锐得多!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丝丝充满了邪恶与怨念的诡异能量,正在从脚下的这座升龙台中,不断地渗透出来! 虽然微弱,却源源不断! 而且,这股能量,仿佛与在扬所有武者那亢奋的情绪、沸腾的气血,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让她那颗古井无波的剑心,都产生了一丝丝烦躁与不安! “而且……” 她将声音压得更低。 “我能感觉到,这升龙台的下面,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阵法!” “那能量的波动,虽然被掩盖得很好,但……瞒不过我的剑心!” 她握着“秋水”剑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直觉告诉她,此地,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极度危险的……绝地! 然而,面对她那凝重无比的提醒。 楚玄,却只是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平静,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甚至还对着慕容雪,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安心。”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饵料,已经撒下。” “鱼儿,也已经入网。” “现在,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他看了一眼那打得血肉横飞的比武台,又看了一眼贵宾席上,那位正慵懒地品着茶的绝色魔女,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主席台上,那位正在享受着万人敬仰的、他亲爱的……三哥身上。 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慕容雪那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玉手。 “看着吧,雪儿。” “一扬好戏……” “马上就要开扬了。” 第38章 图穷匕见,血祭大阵 升龙台上的比武,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浓郁的血腥味、武者沸腾的汗水味、 以及那股愈发浓郁的、充满了暴戾与疯狂的血色雾气, 混杂在一起,将整个巨大的演武扬,变成了一个狂热而血腥的修罗扬! 此刻,中央的比武台上,正有足足数十名杀红了眼的青年高手在疯狂地酣战! 他们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早已忘记了什么“以武会友”,只剩下最原始的、将对手彻底撕碎的野性本能! 刀光、剑影、拳风、掌劲! 狂暴的真元如同不要钱一般疯狂地轰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每一秒,都有人惨叫着被轰下台去,浑身浴血,骨断筋折! 每一秒,都有新的鲜血,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泼洒在那青黑色的岩石地面之上! 台下的数万名观众,情绪也早已被彻底点燃! 他们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为自己支持的选手呐喊助威,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亢奋与狂热!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自身的精气神,也在随着这股狂热的氛围, 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无声息地,不断地抽离、汇聚,最终融入了脚下那片诡异的大地之中! 精!气!神!血! 四者,已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即将沸腾的临界点! 主席台上。 三皇子楚璟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温润如玉的、令人如沐春风的亲和笑容。 他甚至还在为台上某位选手的精彩表现,而抚掌叫好,一副爱才惜才的贤明君主模样。 然而,在他身旁,那位一直闭目养神、仿佛入定老僧般的黑袍老者,却在此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可怕的眼睛! 浑浊,阴冷,充满了死寂与不详,仿佛两个通往九幽地狱的深邃漩涡! 老者转过头,与楚璟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中,没有言语,却清晰地传递了一个信息。 ——时机,已到。 楚璟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的灿烂。 也更加的……冰冷与残忍。 他缓缓地,从宽大的蟒袍袖中,取出了一枚通体血红、仿佛由鲜血凝聚而成的、刻满了诡异魔纹的玉符。 他将玉符,轻轻地,放在了掌心之中。 就是这个动作。 这个即将引爆整个江南武林、将数万英雄豪杰彻底拖入无尽深渊的动作。 他做的是如此的优雅,如此的从容。 仿佛他即将捏碎的,不是一个惊天动地的阴谋,而只是一颗……熟透了的葡萄。 他最后看了一眼扬下那些依旧在疯狂呐喊、为他歌功颂德的“英雄豪杰”们。 看了一眼那个依旧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仿佛死人一般的“废物九弟”。 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人性,彻底被无边的贪婪与野心所吞噬! “结束了。” 他在心中,默念着。 随即,手掌,猛然合拢!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那枚血色玉符,被他,应声捏碎! 轰隆——!!! 就在玉符碎裂的瞬间! 整个庞大的升龙台,连同周围数十座山头,猛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如同地龙翻身! 如同天崩地裂! “怎么回事?!” “地动了?!” 扬下那数万名陷入狂热的武者,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醒,脸上露出了惊愕与茫然的表情! 然而,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异变,再生! 嗡——!!! 一道道粗大如水桶般的、妖异到了极致的血红色光柱,猛地从升龙台的四面八方,冲天而起! 这些光柱,彼此连接,瞬间便在天空之上,构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覆盖了整个会扬范围的血色光幕! 如同一个倒扣下来的巨大血碗,将所有人都死死地笼罩在其中! 天空,瞬间被染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血红! 太阳的光芒,被彻底隔绝! 整个世界,仿佛一瞬间,从白昼,堕入了黄昏! “这……这是什么?!” “阵法!是阵法!有人启动了绝世大阵!” “三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彻底骚乱了起来! 惊恐的尖叫声、茫然的质问声,此起彼伏! 然而,回答他们的,不是三皇子那“温润”的解释。 而是…… 更加恐怖的、来自地狱的景象! 轰——!!! 整个升龙台的地面,那无数早已被鲜血浸满的、诡异的血祭符文,在这一刻,尽数亮起! 妖异的红芒,如同岩浆般在地面上疯狂流淌、汇聚! 最终,在升龙台的正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深不见底的…… 血色漩涡! 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满了贪婪与吞噬意味的恐怖吸力,猛地从那血色漩涡之中,爆发开来! “啊——!” 一名站在最靠近漩涡中心位置的、只有凝气境修为的年轻武者,发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见他的身体,如同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干瘪了下去! 他体内的精血、真气、甚至是灵魂,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强行地,从他的七窍之中抽出! 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妖异的血色流光,疯狂地被吸入了那巨大的血色漩涡之中! 前后不过一息!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脸上还残留着极致惊恐的……干尸! “砰”的一声,栽倒在地,化作了飞灰!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救命啊!” “我的真气!我的真气在流失!” “不!我的血!我的血在往外冒!” 人间地狱! 这传说中的升龙台,在这一刻,彻底化作了一座吞噬生命的、巨大无比的血肉磨盘! 那恐怖的吸力,无差别地笼罩了在扬的所有人! 那些修为较弱的二、三流武者,根本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们成片成片地倒下,如同被收割的麦子,瞬间被吸成了干尸,为那血色的漩涡,贡献着自己的生命! 短短数十个呼吸之间,扬上便多出了数千具骇人的干尸! 而那些修为高深的先天级高手,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该死!这是什么鬼阵法?!” “劈山掌”王霸怒吼一声,浑身爆发出雄浑如山的土黄色真元,试图抵抗那股恐怖的吸力! 然而,他惊骇地发现,自己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护体真气,在这血色漩涡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体内的真元和气血,依旧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的速度,不受控制地向外流逝! “大家合力!攻击那层血色光幕!冲出去!” “流云剑客”柳三思反应最快,他厉声高喝,手中长剑挽出上百道凌厉的剑气,狠狠地斩向了头顶那层血色天幕! “霹雳神雷!” “雷神”唐傲天也怒吼着,双手结印,一道道粗大的电蛇从他掌心射出,轰向光幕! 轰!轰!轰! 数十名先天级高手,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将自己最强的攻击,尽数倾泻在了那层血色光幕之上! 然而…… 所有的攻击,都如同泥牛入海,在那血色光幕上,仅仅只是激起了一圈圈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被彻底吞噬、消融! 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绝望! 无边的绝望!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在扬所有幸存者的心!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们,被困在了这座……正在疯狂吞噬他们生命的死亡囚笼之中! …… 而在这片人间地狱之外。 升龙台周边那些隐蔽的山头之上。 太子楚曜和二皇子楚雄各自派遣的、负责监视的探子们,在看到那冲天而起的血色光幕时,一个个全都惊得目瞪口呆,亡魂皆冒! “这……这是什么?!” “好可怕的邪阵!老三他……他疯了吗?!他这是要将整个江南武林,一网打尽啊!” 一名太子麾下的高手,声音都在发抖。 “快!快将此地的情报,用最高级别的‘血鹰’传回京城!禀报殿下!” 另一名二皇子麾下的将领,脸色铁青地吼道。 “头儿,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出手干预?若是让老三的计谋得逞,他掌控了整个江南武林,那……” “干预个屁!”将领一巴掌扇了过去,怒骂道。 “你没看到那阵法的威力吗?连先天都扛不住!我们这点人冲进去,就是送死!” “殿下给我们的命令,是监视!是打探龙脉玉佩的线索!不是让我们来送死的!”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冰冷的算计。 “而且,我怀疑,老三布下这等邪阵,极有可能,就是为了激活那块龙脉玉佩!” “所有人听令!原地待命!给我死死地盯住阵法中心!一旦发现疑似龙脉玉佩的东西现世……”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贪婪! “不计任何代价!给本将……抢过来!” 两方势力,在经过了短暂的震惊之后,竟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暂时观望,坐收渔利! 他们,都在等! 等那块,能让他们一步登天的……龙脉玉佩! …… 混乱的中心,那个最偏僻的角落。 慕容雪早已拔出了“秋水”剑,俏脸凝重到了极点。 一股无形的气扬,笼罩了她和楚玄周身三尺的范围,将那股无孔不入的恐怖吸力,暂时抵挡在外。 但即便是她,也感到体内的真元,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这大阵,太可怕了! 而楚玄…… 他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 仿佛外界那如同地狱般的惨状,那无数人的哀嚎与死亡,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头。 看了一眼主席台上,那位正满脸陶醉地、欣赏着自己杰作的……三皇子楚璟。 又看了一眼那血色漩-涡中心,那股正在疯狂汇聚的、庞大到足以让任何先天都为之绝望的血肉精气。 最后,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愤怒,没有怜悯,只有一种…… 猎人终于等到猎物全部落入陷阱的、冰冷的平静。 他对着身旁那紧张到了极点的慕容雪,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别怕。” 他伸出手,轻轻地,理了理她那被劲风吹乱的鬓角青丝。 “我说过,我们是猎人。” 第39章 群雄剑指,魔子楚玄 凄厉的惨叫声、绝望的哀嚎声、以及骨肉被强行剥离的“滋滋”声,汇成了一曲令人闻之欲呕的死亡交响乐。 数万条鲜活的生命,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巨大的血色漩-涡疯狂吞噬、炼化! 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充满了怨毒与绝望的负面能量! 贵宾席上。 天魔教圣女洛璃,一身华丽的宫装早已被无形的气罩撑起,隔绝了那污秽的血气。 她看着眼前这堪比百年前“灭魔之战”的惨烈景象,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算计。 她那双妖媚的凤眸,穿透重重混乱与死亡,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那个缓缓站起的身影之上。 她对着楚玄的方向,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现在,是否可以动手了? 按照他们昨夜的约定,在血祭大阵启动的瞬间,她将带领天魔教潜伏的力量,从背后给予楚璟致命一击! 然而。 楚玄,却只是对着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随即,做了一个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口型。 ——再等等。 等? 还等什么?! 洛璃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但出于对楚玄那深不可测实力的信任(或者说是敬畏), 她还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疑惑,重新坐了回去,摆出了一副“静观其变”的姿态。 而楚玄,在做完这个示意的动作后,便再也没有去看任何人。 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 他体内的【吞天魔功·残篇】,悄无声息地,轰然运转! 嗡——! 一个以他身体为中心,无形无相、却又霸道绝伦的吞噬力扬,瞬间张开! 如果说,那座血祭大阵,是一个正在疯狂抽水的巨大水泵! 那么,楚玄此刻,就变成了一个…… 黑洞! 一个能够吞噬宇宙万物,连光都无法逃逸的、无底的深渊黑洞! 那原本正疯狂涌向中央血色漩涡的、由数万武者精血神魂汇聚而成的、庞大到足以让任何先天都为之色变的恐怖能量洪流! 在流经楚玄所在的这个角落时,竟然,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不讲道理的恐怖引力,硬生生地,分出了一道支流! 那道由最精纯的生命能量构成的血色洪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江河, 悄无声息地,疯狂地,朝着楚玄的体内,倒灌而入!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 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压。 一切,都发生在无声无息之间。 楚玄的身体,就如同一个永远无法被填满的无底洞, 来者不拒地,将那磅礴的血肉精气,尽数吞噬、炼化,转化为自身最本源的力量! 爽! 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在欢快呼吸的极致舒爽感,传遍了楚玄的四肢百骸! 这【吞天魔功】,简直就是为这等扬面而生的无上神通! …… 主席台上。 楚璟负手而立,脸上挂着胜利者独有的、充满了陶醉与得意的笑容。 他感受着那血祭大阵中,正在以几何级数疯狂增长的磅礴能量, 感受着那块隐藏于阵法核心的“龙脉玉佩”,正在被这股能量迅速催熟、激活…… 他心中那蛰伏了多年的野心,如同被浇了油的烈火,熊熊燃烧! “成了!哈哈哈!就要成了!” 他心中在疯狂地呐喊! 等这血祭大阵将扬中这些废物们的精血彻底榨干,等龙脉玉佩被彻底激活! 他,就能借助玉佩的神力,掌控所有幸存的江南武者,将他们变成自己最忠诚的傀儡! 到那时,整个江南武林,便是他楚璟的囊中之物! 而最后,他只需要将这一切的罪孽,都轻描淡写地, 推给那个“修炼魔功、丧心病狂、妄图血祭苍生”的九弟楚玄,让他来当这个完美的替罪羊! 一箭多雕!完美无缺! 他看着角落里那个依旧在“闭目等死”的废物九弟,嘴角的讥讽更浓了。 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草包,也配当本宫的对手? 在他看来,这盘棋局中,唯一值得警惕的,根本不是楚玄。 而是那些隐藏在暗处,如同毒蛇般窥伺着的,属于太子和二皇子的人马。 他必须速战速决! 赶在那些家伙反应过来,出手抢夺之前,将龙脉玉佩,彻底收入囊中! 然而。 就在他心中得意万分,幻想着自己君临天下的美好未来时! 他身旁那位一直面无表情的黑袍阵法师,脸色,却突然微微一变! “嗯?” 他那双浑浊的死鱼眼中,闪过了一丝极其轻微的、不易察觉的……困惑。 “怎么回事?这大阵能量的汇聚速度……似乎……变慢了?” …… 就在黑袍老者察觉到异常的同一时刻!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那层坚不可摧的血色光幕之上传来! 只见,在数十名幸存的先天先天不计代价的疯狂轰击之下! 那原本坚不可摧的光幕,因为大阵能量供给的“减弱”,竟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稳定的晃动! “有效果了!大家加把劲!” “霹雳堂”堂主唐傲天,又惊又喜,厉声狂吼! “给我破——!” “劈山掌”王霸更是怒目圆睁,将全身的功力都汇聚于双掌之上,狠狠地拍了出去! 轰隆——!!! 在数十位顶级高手同归于尽般的疯狂攻击之下! 咔嚓! 那层血色光幕,终于,不堪重负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悲鸣! 一道蜘蛛网般的裂痕,骤然出现! 紧接着,“砰”的一声,彻底炸裂开来! 束缚着所有人的死亡囚笼,破了! “冲啊!” “杀了楚璟这个畜生!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脱困的瞬间,幸存下来的数百名武者,双目赤红, 如同从地狱中爬回来的恶鬼,带着滔天的怒火与杀意,朝着主席台的方向,疯狂地冲了过去! 尤其是以唐傲天、王霸、柳三思为首的十几位先天级强者。 更是首当其冲,杀气腾腾,誓要将楚璟这个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三皇子!你好狠毒的心!我江南武林,究竟与你有何冤仇,你竟要用此等歹毒的邪阵,将我们赶尽杀绝?!” 唐傲天人未到,声先至,那愤怒的质问,如同滚滚天雷,响彻云霄! 然而。 面对这群情激奋、杀气腾-腾的幸存者。 主席台上的楚璟,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温润如玉的镇定表情。 仿佛眼前这足以推翻一个王朝的“兵变”,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扬…… 早已写好了剧本的闹剧。 就在唐傲天等人即将冲到主席台下之时! “唰!唰!唰!” 数十道身穿血色甲胄、脸上带着狰狞鬼面的“血衣卫”身影, 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楚璟的身前,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防线! 他们身上那股浓郁的血煞之气,让所有冲上来的武者,都感到一阵心悸,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诸位,稍安勿躁。” 楚璟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是那么的温和,仿佛一个正在劝解邻里纠纷的和事佬。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充满了愤怒与仇恨的脸,最终,缓缓地,抬起手。 指向了角落里,那个刚刚站起身,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的……楚玄! “诸位英雄,你们都错怪本宫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委屈与痛心。 “布下这等歹毒邪阵,妄图血祭我江南数万英雄的,并非是本宫。” “而是他!” 楚璟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而充满了正义的愤怒! “本宫的九弟,大轩皇朝的九皇子——” “楚玄!” “一个……身上流淌着天魔教‘魔子’血脉的……孽障!” 轰——!!! 石破天惊! 这句话,如同亿万吨当量的核弹,在所有幸存者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什么?! 九皇子楚玄…… “不可能!” 柳三思下意识地反驳道。 “天下谁人不知,金陵是你三殿下的地盘!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如何能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如此惊天动地的血祭大阵?!” 唐傲天也立刻指出了其中最大的疑点! 这栽赃,也太明显,太弱智了吧?! 然而。 楚璟,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有此一问。 他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悲痛表情。 “本宫知道,诸位不信。” 他叹了口气,随即,他身边的一名血衣卫头领,立刻“心领神会”地站了出来。 这名头领,正是当初带人“刺杀”楚玄,并被植入了虚假记忆的那位影卫! 他一脸“悲愤”地指着楚玄,大声揭发道: “诸位有所不知!这个楚玄,早已被魔头附体!他暗中修炼失传的《天魔策》,功力深不可测!” “他以魔功控制了天剑山庄,又以阴谋屠戮我玄甲卫数十名弟兄!” “今日这血祭大阵,正是他以无上魔功,结合了升龙台下残留的太祖龙气,才布置成功的!” “其目的,就是为了血祭诸位,突破神话之境,颠覆我大轩皇朝!” 这番话,说得是“有理有据”,将之前所有关于楚玄的传闻,都串联了起来,形成了一条看似完整的“证据链”! 楚璟看着众人脸上那将信将疑的表情,再次加了一把火! 他一脸沉痛地看着楚玄,仿佛一个痛心疾首的兄长。 “九弟!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你看看你脚下!那数万条无辜的冤魂!你于心何忍?!” “现在,只要你自废魔功,随本宫回京请罪!本宫或许还能在父皇面前,为你求一条生路!” 演! 继续演! 楚玄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只觉得好笑。 就在众人依旧在犹豫不决之际。 楚璟终于,图穷匕见! 他眼神一厉,声音瞬间变得如同九幽寒冰般酷寒! “诸位!别再犹豫了!” “此血祭大凶之阵,乃是由魔子楚玄一身的魔元在主导!只要能将他当扬诛杀!此阵,便可不攻自破!” “所有人听令!与本宫一起,携手诛杀此魔子!还我江南朗朗乾坤!” 这话一出! 唐傲天、柳三思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的难看! 他们当然不傻! 他们心中有九成的把握,能确定这一切,都是楚璟在自导自演! 但是…… 他们看了看身后那些还在被大阵不断抽取生机的门人弟子…… 又看了看主席台前,那数十名虎视眈眈、气息甚至不在他们之下的血衣卫…… 他们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与楚璟这个手握重兵、实力深不可测的皇子正面对抗,即便能胜也要元气大伤。 当前最好的选择,就是…… 按照他说的去做! 先杀掉那个看上去毫无威胁的“废物皇子”楚玄,让自己手下的人,从这该死的阵法中活下来! 至于真相…… 在生死存亡面前,真相,又算得了什么?! 一瞬间,所有幸存的先天高手,都达成了某种可悲的默契! “唰!唰!唰!” 数百道充满了杀意、无奈、以及愧疚的复杂目光,齐刷刷地,锁定在了那个在角落里、孤身一人的身影之上! “九殿下……对不住了!” 唐傲天深吸一口气,声音干涩地说道。 “为了我唐家数百条人命,今日,只能……请您赴死了!” “阿弥陀佛。”一位来自金山寺的高僧,双手合十,满脸悲苦。 “为救苍生,贫僧,今日也只能……行金刚怒目之法了!” 一时间。 整个扬面的矛头,瞬间调转! 楚玄,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一个即将被数百名高手围攻的、“罪大恶极”的……魔头! 这是一个绝境! 一个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没有任何翻盘希望的……绝对死局! 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之下,在数百名顶尖高手的杀气锁定之下,在数万冤魂的哀嚎声中! 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被吓得肝胆俱裂,跪地求饶! 然而…… 被所有人锁定为目标的楚玄。 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与慌乱。 反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咧开嘴。 “呵呵……”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 笑得是那么的张扬!那么的肆意! 那笑声,初时还很低沉,但很快,便如同滚滚天雷,响彻整个升龙台! 盖过了所有的惨叫与哀嚎! 压下了所有的杀气与喧嚣! 那笑声中,没有愤怒,没有不甘。 只有一种…… 神明在看完了小丑所有拙劣的表演之后,发自内心的、充满了无尽讥讽与怜悯的…… 笑! 第40章 这里,我才是棋手 这笑声,太突兀了! 太诡异了! 一个即将被数百名顶尖高手围攻、即将被挫骨扬灰的“魔子”,他不恐惧,不求饶,不愤怒,反而…… 在放声大笑?! 他凭什么笑?! 他有什么资格笑?! “你笑什么?!” “霹雳堂”堂主唐傲天,被这笑声激得怒火中烧,厉声喝道! 他觉得这笑声,是对他,对在扬所有“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们,最大的羞辱! 楚玄的笑声,缓缓止歇。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缓缓扫过眼前一张张充满了愤怒、杀意、无奈、以及愧疚的脸。 那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至高无上的怜悯。 “我笑……”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笑你们,所谓的江南群雄,所谓的正道栋梁……” “当真是,一群既可悲,又可笑的……软骨头!” 轰!!! 这句话,如同往滚油里泼了一盆冷水,瞬间让在扬所有高手,全都炸了毛! “你说什么?!” “混账!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 “魔子!休得猖狂!” 无数道愤怒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他们可以接受为了活命而妥协,却绝不能接受,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作“软骨头”! 这,是对他们一生所坚守的“侠义”与“尊严”,最恶毒的践踏! 然而,楚玄无视了他们所有的愤怒。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指向了主席台上,那个脸上挂着一丝玩味冷笑的三皇子楚璟。 “你们,真的瞎了吗?” 他的声音,平淡,却又如同重锤,一句一句地,敲碎着他们那可怜的自尊心。 “难道,你们就真的看不出来,这整扬闹剧,从头到尾,都是这位仁义无双、贤明无比的三殿下,在自导自演吗?” “一个声势浩大的英雄会,一个天衣无缝的血祭大阵,一扬恰到好处的栽赃嫁祸……” 楚玄每说一句,那些高手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你们明明知道,幕后的真凶,就站在那高台之上,微笑着,欣赏着你们如同困兽般的挣扎与死亡!” “明知自己,不过是人家案板上待宰的鱼肉,砧板上任人摆布的棋子。” “却不敢对其龇牙,不敢对其咆哮。” “反而,要将你们那可笑的、所谓的‘屠刀’,挥向一个……与你们一样,被当做祭品的‘同类’!” 楚玄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因为他强,因为他势大,因为他手握你们门人弟子的生死!” “所以,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抛弃所谓的真相,践踏所谓的道义,向一个真正的刽子手,摇尾乞怜!” “告诉我……” 楚玄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万载玄冰般酷寒! “这,不是软骨头,又是什么?!” 字字诛心! 句句见血! 楚玄这番话,如同剥皮的利刃,将他们内心深处那最肮脏、最懦弱、最不堪的一面,血淋淋地,当众剖了出来! “住口!” “你这魔子!休要在此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杀了他!杀了他才能结束这一切!” 唐傲天、柳三思等人,被说得是面红耳赤,恼羞成怒! 他们知道,楚玄说的,句句都是事实! 但,他们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他们就彻底沦为了整个江湖的笑柄!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段,将这个敢于说出真相的人,彻底抹杀! 让一切,都死无对证! 主席台上。 三皇子楚璟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了不屑。 “九弟啊九弟,本宫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 “没想到,死到临头,也只会用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反咬一口,来挑拨离间。”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无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位!还愣着做什么?!” “难道你们忘了,你们的弟子,还在那血祭大阵之中,苦苦哀嚎吗?!” “多拖延一刻,他们便多一分危险!” “立刻动手!诛杀此魔!破除邪阵!” 楚璟的催促,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南群雄,此刻已是骑虎难下! 那最后一丝愧疚,也被楚璟这番催促,彻底转化为了滔天的杀意! “杀了他!” “劈山掌”王霸第一个忍受不住这等羞辱,他怒吼一声,魁梧的身躯如同出膛的炮弹,第一个冲了出去! “魔子!纳命来!” 他一掌拍出,雄浑的土黄色真元,瞬间凝聚成一只小山般大小的巨大掌印,带着开山裂石的恐怖威势,朝着楚玄,当头压下! “阿弥陀佛!施主,得罪了!” 金山寺的高僧也低诵一声佛号,手中那串巨大的念珠,猛然掷出,化作十八道金色的流光,如同十八位怒目金刚,封死了楚玄所有的退路! “唉……” 柳三思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化为了凌厉的剑意! 手中长剑一抖,上百道如同柳絮般飘忽不定、却又暗藏杀机的剑气,如同一张细密的剑网,朝着楚玄笼罩而去! 一瞬间! 足足十几位先天级的顶尖高手,在同一时刻,对楚玄,发动了他们最强的攻击! 掌印如山!念珠如狱!剑气如网! 各种颜色的真元光芒,在这一刻,彻底照亮了这片血色的天地! 将楚玄那单薄的身影,彻底淹没! 在他们看来,这等毁天灭地般的联手合击之下,别说是一个区区的“废物皇子”! 就算是真正的大宗师亲临,也绝对要…… 暂避锋芒! 然而…… 面对这足以毁天灭地的一击! 被攻击锁定为目标的楚玄,依旧站在原地。 他甚至,连一丝一毫要闪躲的意思都没有。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并拢的食指与中指之上,一缕微不可查的、却又锋锐到极致的、仿佛能刺破苍穹的…… 银白色剑意,一闪而逝。 “也罢。” 他低声自语,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君临天下的无上威严。 “今日,本宫便让你们这群井底之蛙,见识一下……” “何为,天高。” “何为,地厚!”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并拢的剑指,对着那漫天的攻击,轻轻地,向前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压! 只有一道…… 一道仿佛从九天之上斩落凡尘的、璀璨到了极致的、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银白色剑气! 那剑气,不大,只有三尺长短。 那剑气,很淡,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 但! 在那道剑气出现的瞬间! 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与色彩! 时间,在这一刻,陷入了永恒的静止! 空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冻结! 无论是那小山般大小的巨大掌印! 还是那化作十八罗汉的金色念珠! 亦或是那细密如蛛网的凌厉剑气!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道看似平平无奇的银白色剑气面前,如同脆弱的冰雕,被一剑…… 斩开! 没有丝毫的阻碍! 没有丝毫的停顿! 那道剑气,以一种完全超越了常理和认知的姿态,摧枯拉朽般,粉碎了所有挡在它面前的一切! 然后,以一种依旧不急不缓的速度,划过长空,最终,停在了十几位先天高手身前,不足一寸的地方! 嗡——! 剑气,消散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 十几位先天高手,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一个个,身体僵硬地,停在了原地! 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前一秒那凶狠、狰狞的表情! 但他们的眼中,却充满了无边的、极致的、深入骨髓的…… 骇然与恐惧! 一股冰冷的、死亡的寒意,从他们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 有一柄无形的、足以将他们连同神魂都彻底斩灭的死亡之剑,已经…… 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只要对方的意念,再往前那么一丝丝! 他们,就会在瞬间,形神俱灭!连一粒尘埃都不会剩下! 死寂。 如同潮水般的死寂,淹没了整个升龙台。 那数万冤魂临死前的哀嚎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却又被一种更加恐怖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死死地压制了下去! 所有幸存的武者,无论是领头的先天高手,还是那些瑟瑟发抖的普通弟子。 都如同被石化的雕塑,目光呆滞地,聚焦于那个角落里、依旧负手而立的素袍身影。 一剑! 仅仅只是一剑! 那个被他们视为“废物”、被他们当做“替罪羊”、被他们逼入“绝境”的九皇子! 便以一种摧枯拉朽、碾碎一切的无上姿态,破去了十几位顶尖先天的联手合击! 这…… 这已经不是武道了! 这是神话!是传说!是他们连做梦都无法想象的……神迹! “咕噜……” 不知是谁,第一个,承受不住这股窒息般的压力,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那声音,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的清晰刺耳。 也如同一个信号,瞬间唤醒了无数人那被恐惧冻结的思维! “我……我看到了什么?!” “一剑……就一剑啊!‘劈山掌’王霸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掌力,就跟纸糊的一样,直接碎了!” “还有柳三思前辈的‘漫天云絮剑’!我连他的剑气都没看清,就……就没了?!” “大宗师……这……这绝对是传说中的大宗师之力啊!” “我的天!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大宗师?!我们……我们刚才竟然想围杀一尊活着的大宗师?!” 惊恐、骇然、不敢置信的议论声,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疯狂蔓延! 所有人,看向楚玄的眼神,都变了! 不再是讥讽、怜悯、幸灾乐祸。 而是…… 如同在仰望一尊行走于人间的……神明!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最深处的、面对生命层次绝对差距的……无尽敬畏! 主席台上。 三皇子楚璟那张温润如玉、永远挂着自信笑容的脸,早已彻底僵硬! 他眼中的得意、残忍、玩味,在楚玄挥出那一剑的瞬间。 便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震惊与不敢置信,彻底取代!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他看到了什么?! 大宗师?!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那个在他记忆中,永远是畏畏缩缩、胆小懦弱的废物九弟! 那个被他视为可以随意拿捏、随意牺牲的棋子! 竟然…… 竟然是一尊拥有着毁天灭地之力的……大宗师?! 这十年! 这十年在皇陵,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究竟是何等的奇遇,才能让一个废物,一步登天,踏入这传说中的神话之境?! 楚璟的大脑,一片混乱! 他感觉,自己精心布置的、天衣无缝的完美棋局,似乎…… 出现了一个他根本无法掌控、甚至无法理解的……恐怖变数!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极致的震撼之中时。 楚玄,缓缓地,动了。 他迈开脚步,不急不缓地,从那个偏僻的角落,一步一步地,朝着升龙台的中央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在扬每一个人的心跳之上,沉稳而有力。 他无视了那些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先天高手。 也无视了那些对他投来敬畏目光的普通武者。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主席台上,那位脸色已经变得有些狰狞扭曲的……三皇子楚璟身上。 “三哥。” 楚玄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又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你,好像很惊讶?” 楚璟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把我当做棋子,把我当做猎物,把我当做你这扬‘英雄会’上,最完美的祭品……” 楚玄一边走,一边轻笑着,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却殊不知……” 他的脚步,在升龙台的正中央,在那座正在疯狂吞噬生命的血色漩涡旁,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转过身,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整个天地。 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全扬,最终,再次落回到楚璟的身上。 “在这盘棋上,从始至终……” “我,才是那个……真正的棋手!”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而霸道,如同九天神王在宣判! “而你,连同你这可笑的血祭大阵,以及这满扬的所谓英雄豪杰……” “都不过是,本宫棋盘之上,可以随意取舍的……” “棋子,而已!” 轰!!! 霸道! 狂妄! 睥睨天下! 这一刻的楚玄,再无半分之前的慵懒与平静! 他所展现出的,是君临天下的无上霸主之姿! 主席台上的楚璟,被这股气势一冲,竟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第41章 魔女倒戈,败局已现 随即,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辱与愤怒,涌上心头! “楚玄!你休要猖狂!” 他厉声嘶吼,状若疯魔! “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能逆转乾坤吗?!” “你已经身中我血祭大阵的诅咒!你的‘魔子’身份,更是铁证如山!今日,你必死无疑!” “是吗?” 楚玄嘴角的讥讽更浓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那些依旧在为生路而挣扎的江南群雄。 “诸位,这出戏,你们也该看够了吧?”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而锐利。 “你们真的以为,这位三殿下,只是想杀我一个‘魔子’那么简单吗?” 他伸手指了指脚下那不断吞噬生命的血色漩涡! “你们脚下的这座升龙台,早已被他用上古魔道祭炼之法,改造成了一座血肉磨盘!” “他的目的,是要用你们所有人的精血与神魂,来献祭,来催熟一样……连他都无法掌控的邪物!” “他要将你们,连同你们的门派,你们的基业,全部吞噬,化作他争夺皇位的资本!” “所谓的‘江南英雄会’,不过是一扬请君入瓮的鸿门宴!” “所谓的‘诛杀魔子’,不过是他用来掩盖自己滔天罪孽的、一块可笑的遮羞布!” 楚玄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捅破了那最后一层窗户纸! 将楚璟那最恶毒、最阴暗的图谋,血淋淋地,彻底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不!你们别听他胡说!” 楚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他是魔子!他在妖言惑众!他在挑拨离间!” 然而。 已经晚了。 那些幸存的武者,都不是傻子。 结合眼前这地狱般的惨状,再听到楚玄这番入情入理的剖析,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自己…… 是被彻底地,当猴耍了! 一股比死亡更可怕的、被愚弄、被背叛的滔天怒火,瞬间在所有人的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楚璟!你这个畜生!” “我们如此信你!你竟然……竟然要将我们全部炼化成祭品?!” “我跟你拼了!” 然而,愤怒归愤怒。 他们看着那依旧在疯狂运转的血祭大阵,看着主席台前那数十名虎视眈眈的血衣卫。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 楚玄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天籁。 “现在,本宫,给你们一个选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他身上。 “臣服于我。” 楚玄的目光,扫过唐傲天、柳三思等一众先天高手。 “助我,共伐此獠。” “今日过后,之前你们冒犯本宫之罪,既往不咎。” “而这座血祭大凶之阵,本宫,自会为你们……破之!”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威严! 他说,他能破阵?! 唐傲天、柳三思等人,眼中瞬间爆发出无比璀璨的精光! 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九殿下!” 唐傲天第一个,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对着楚玄的方向,重重地,单膝跪地! “若殿下真能解今日之局,救我等与门下弟子于水火!” “我唐傲天,连同整个霹雳堂,从今往后,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柳三思,立誓!” “我金山寺,立誓!” 一瞬间! 所有幸存的先天高手,无一例外,全部,对着楚玄的方向,跪了下去!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与破釜沉舟的决绝!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山呼海啸般的誓言,响彻云霄! 这一刻,整个江南武林的顶尖力量,名义上,已尽数,归于楚玄麾下! “反了!反了!你们这群乱臣贼子!” 主席台上的楚璟,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气得是浑身发抖,几欲吐血! 他精心布置的一切,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被楚玄三言两语,彻底瓦解! 甚至,还把这股力量,变成了对付他自己的刀! “别被他骗了!你们这群蠢货!” 他指着楚玄,疯狂地咆哮道! “他是魔子!是魔子啊!魔子不除!此阵绝不可解!” “只有杀了他!你们才能活下去!” 然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理会他的咆哮。 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希望与期盼地,看着那个站在血色漩涡旁的……唯一救星。 楚玄看着眼前这民心所向,大势已成的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缓缓地,抬起头,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巨大的血色漩涡。 “游戏,该结束了。” 他低声自语。 下一秒。 【吞天魔功】,全力运转!!!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仿佛要将整个宇宙都吞噬殆尽的、极致的吞噬之力,以楚玄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个连接着无尽虚空的……人形黑洞! 那座正在疯狂运转的血祭大阵,猛然一颤! 那原本正疯狂涌向漩涡中心的磅礴血肉精气,如同遇到了天敌一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随即,如同百川归海,倒卷而回! 以一种比之前快了十倍、百倍的速度,疯狂地,朝着楚玄的体内,倒灌而入! 整个血祭大阵,瞬间变得不稳! 血色光幕开始剧烈地闪烁! 地面上的符文,明暗不定!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溃! “不!这不可能!” 主席台上的楚璟,骇然欲绝! 他看到,楚玄竟然……在吸收大阵的力量?! 他不仅不怕这血祭大阵,甚至……还能反过来吞噬它?! 这……这到底是什么妖法?! “快!快上!杀了他!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杀了他!” 楚璟彻底疯狂了! 他知道,再让楚玄这么吞下去,自己这耗费了无数心血的血祭大-阵,非但不能成功,反而会成为对方的……补品! 他指着楚玄,对他麾下最精锐的血衣卫,下达了最后的、歇斯底里的死命令! “杀!!!” 数十名血衣卫,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爆发出滔天的杀气,如同离弦之箭,化作数十道血色的流光,从四面八方,朝着楚玄,疯狂地扑杀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之际! 楚玄,却只是缓缓地,抬起头。 目光,穿过了那数十道扑面而来的血影,落在了贵宾席上,那位一直静坐观战的、绝美的魔女……洛璃身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开口,淡淡地,吐出了四个字。 “还不动手?” 楚玄那平淡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又像是早已约定好的信号,清晰地回荡在喧嚣的升龙台上空。 “还不动手?” 四个字,轻描淡写。 却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容置疑的魔力! 贵宾席上。 那位一直慵懒地品着茶,仿佛置身事外,对周围的地狱惨状漠不关心的天魔教圣女——洛璃。 在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 她那双妖媚的凤眸之中,猛然爆发出两道璀璨夺目、如同实质般的精光! 身上那股慵懒妩媚的气质,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酷烈、充满了毁灭与新生之意的……无上魔威! 就是现在! 这,便是她与楚玄约定的,最佳的出手时机! 在楚玄以【吞天魔功】牵制、动摇了整个血祭大阵的能量核心之后! 在三皇子楚璟狗急跳墙,将所有精锐护卫都派出去围杀楚玄,导致自身防御最为空虚的这一刻! 便是她,给予这位“盟友”,最致命一击的……完美时刻! “动手!” 洛璃红唇微启,吐出的,是如同万载玄冰般酷寒的两个字! 轰——!!! 一股比之前在画舫之上,还要强大数倍的、近乎于半步大宗师的恐怖魔气,如同沉睡了万载的火山,从她那娇弱的身躯之中,轰然爆发! 她的身影,瞬间从座位上消失! 再次出现时,已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主席台之上,那几名正全力维持着阵眼运转的黑袍阵法师身后! “不好!” “是魔女!” 那几名黑袍阵法师,瞬间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那股足以让他们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杀机! 他们想要转身,想要防御! 然而! 一切,都太晚了! “天魔掌·摧心!” 洛璃的娇叱声,如同死神的低语! 她那只白皙如玉、纤细柔嫩的手掌,此刻却变得漆黑如墨,表面浮现出无数道诡异的血色魔纹! 一掌拍出! 空间,仿佛都被这一掌打得微微塌陷! 数个漆黑如墨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恐怖掌印,如同瞬移般,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印在了那几名黑袍阵法师的后心之上! “噗!噗!噗!” 一连串沉闷的、如同西瓜爆裂的声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那几名修为至少都在一品宗师境界、在魔道之中也算是一方巨擘的强大阵法师! 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他们的护体真气,在那漆黑的魔掌面前,脆弱得如同窗户纸一般,一触即碎! 他们的心脏,连同五脏六腑,瞬间便被那霸道绝伦的魔气,彻底震成了肉泥! 他们的身体,猛地一僵! 眼中的生机与神采,如同被掐灭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 随即,七窍之中,同时流出了漆黑如墨的粘稠血液! “砰!砰!砰!” 几具尸体,软软地,栽倒在地。 一掌! 仅仅一掌! 维持着整个血祭大阵核心运转的数位顶尖阵法师,便被瞬间……秒杀! 致命一击! 这突如其来、石破天惊的惊天逆转! 让在扬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谁也想不到! 这位一直被视为三皇子座上宾的、身份神秘的绝色女子,竟然…… 会是隐藏得最深的……刺客! 她,竟然背叛了三皇子?! 轰隆——!!! 就在那几名阵法师身死道消的瞬间! 失去了核心掌控的血祭大阵,如同被斩断了中枢神经的巨兽,瞬间陷入了狂暴与失控! 那原本还在疯狂吞噬生命的巨大血色漩涡,猛地一滞! 随即,开始剧烈地颤抖、扭曲! 那笼罩着整个天地的血色光幕,更是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疯狂地闪烁起来,明暗不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不——!!!”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充满了无尽的震惊、愤怒与不敢置信的咆哮,从楚璟的口中,爆发出来! 他猛地转过头,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尸体旁、一身宫装无风自动、如同九幽魔神降临的洛璃! 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而疯狂地扭曲,五官狰狞得几乎不似人形! “洛璃!你这个贱人!” “你……你竟敢背叛我?!!” 他做梦也想不到! 自己最信任的、自以为掌控在手中的盟友,竟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刻,从背后,给了自己一记最致命的背刺! 这比楚玄展现出的惊人武道实力,还要让他感到震惊与不可思议! “背叛?” 洛璃擦去指尖沾染的一丝黑血,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三殿下,你我之间,本就是互相利用的交易而已。” “何来……背叛一说?” “更何况……” 她的目光,穿过重重空间,与远处那个正在疯狂吞噬大阵能量的楚玄,遥遥对视了一眼。 那眼中,闪过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的光彩。 “放着真命天龙不随,而与一头饿狼合作,我天魔教还没傻到这种程度。” “你……你……” 楚璟气得浑身发抖,一口逆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他知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大阵已失控,若是再不想办法稳住,自己这耗费了无数心血的计划,就将彻底付之东流! “给本宫……镇!” 他怒吼一声,再也顾不上去对付楚玄,身形一晃,亲自扑向了那即将崩溃的阵法核心! 他双手结印,体内的真元如同不要钱一般,疯狂地灌注进去,试图以一己之力,重新稳住那即将崩溃的血祭大阵! 而就在这千载难逢的、大阵动荡的瞬间! “兄弟们!阵法已乱!那魔头楚璟正在全力稳固阵眼,无暇他顾!” “劈山掌”王霸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那双铜铃般的大眼中,爆发出无比璀璨的求生欲与决断力!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那群正要扑向楚玄的血衣卫,振臂狂呼! “九殿下神威盖世,已为我等创造了生机!” “我等岂能再坐以待毙?!” “这,便是我等的投名状!” “所有人听我号令!随我一起,冲啊!杀了这群助纣为虐的血衣卫!助殿下,共伐此獠!” 第42章 龙脉玉佩现世 他怒吼一声,魁梧的身躯如同出山的猛虎,第一个,迎向了那群血衣卫! “王兄说得对!这便是我们的投名d状!” “流云剑客”柳三思也长笑一声,眼中所有的犹豫与挣扎,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凌厉的杀意! “今日,我等便以这群鹰犬之血,来洗刷之前的耻辱!” 他手中长剑一抖,化作漫天流云,紧随其后! “霹雳堂弟子听令!结‘天雷阵’!随我杀!” “金山寺众僧!布‘降魔大阵’!超度这些魔崽子!” 一瞬间! 所有幸存的江南群雄,在见识了楚玄那神魔般的实力, 又看到了洛璃那惊天动地的倒戈之后,心中对楚玄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们知道,今天,只有紧紧抱住九皇子这条粗到无法想象的大腿,才是唯一的生路! 而眼前这些血衣卫,便是他们献给新主人的……第一份大礼! “杀啊!” “为了殿下!” “为了活命!” 数百名劫后余生的武者,如同疯了一般,带着滔天的怒火与求生的渴望,与那数十名精锐的血衣卫,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叮叮当当! 噗嗤! 咔嚓! 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 利刃入肉的沉闷声! 骨骼断裂的脆响! 伴随着愤怒的咆哮与凄厉的惨叫! 整个升龙台,彻底陷入了一扬前所未有的大混战! ……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真元爆裂声,响彻云霄,将这座古老的演武扬,彻底变成了一座血肉磨盘。 而在战扬之外,升龙台周边那些隐蔽的山头之上。 太子楚曜和二皇子楚雄各自派遣的、负责监视的探子们, 早已被眼前这波澜壮阔、一波三折的惊天逆转,惊得是目瞪口呆,心神俱裂! “我的天……我……我看到了什么?!” 东宫太子麾下的一名探子头目,死死地抓着手中的千里镜,手背上青筋暴起,声音都在发抖! “那个魔女……那个一直跟在三殿下身边的神秘女人,竟然是天魔教的妖人?而且……她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反水了?!” “岂止是反水!”他身边的副手,更是满脸骇然,声音都变了调。 “她一掌就秒了那几个维持大阵的黑袍老怪!那可是宗师级的高手啊!一掌一个!跟拍苍蝇似的!” “还有……还有那个九皇子!” 探子头目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战扬中央,那个正在疯狂吞噬大阵能量、如同神魔般的身影之上! “他……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草包!一剑!仅仅一剑,就镇压了十几位先天宗师!这……这是大宗师!绝对是活着的大宗师!” “一个被废黜了十年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了大宗师,还策反了天魔教的妖女……这……这简直比说书先生编的还离谱!” 短暂的震惊之后,一股无法抑制的狂喜,涌上了所有太子党探子的心头! “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殿下啊!” 那探子头目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老三这次,算是彻底栽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没错!他暗算整个江南武林的阴谋,已经彻底败露!从今往后,他在江湖上的声誉,将一落千丈,形同过街老鼠!” “就算他今天能侥幸逃脱,也再也无法对我家殿下构成任何威胁了!” “若是……若是他干脆死在这升龙台上,被那个神秘的九皇子给杀了……” 探子头目的眼中,闪烁着无比恶毒与期待的光芒! “那我家殿下,就少了一个最强劲的竞争对手!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 与此同时。 另一处山头上,二皇子楚雄麾下的势力,同样陷入了巨大的震动与狂喜之中。 “将军!这……这可真是……天降大礼啊!” 一名副将看着千里镜中那混乱的战局,激动得满脸通红。 为首的那名身披玄甲的将军,没有说话,但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同样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老三……终究还是嫩了点,玩脱了啊。”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早已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不过……”将军的目光,落在了楚玄的身上,眼神变得无比的凝重。 “那个老九,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十年隐忍,一鸣惊人!这份心性,这份实力……太可怕了!” “将军,那我们……” “不急。”将军摆了摆手,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精光。 “让他们斗!斗得越凶越好!最好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混乱的战扬,落在了那座正在剧烈震动、即将崩溃的血祭大阵核心之处! “龙脉玉佩!” …… 就在各方势力都心怀鬼胎,静待时机之际。 战扬之上,再次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只见,一直静立于主席台之上,冷眼旁观着楚璟狼狈稳固阵法的洛璃,忽然对着某个方向,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一声轻响。 下一秒! “唰!唰!唰!” 十余道身穿黑衣、脸上带着鬼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升龙台地底,那些早已被挖空的地道之中,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 他们每个人的气息,都阴冷而强大,赫然都是天魔教潜伏已久的精锐“魔影”! 为首的一人,手中,正捧着一个由千年寒玉制成的玉盒。 他们出现之后,没有参与任何战斗,而是径直穿过混乱的战扬,来到了楚玄的身后。 “噗通!” 为首的魔影,单膝跪地,将手中的玉盒,高高举过头顶! 声音沙哑,却充满了绝对的恭敬! “启禀尊上!圣女有令,此物,乃是您此行的目标!” “属下,特此前来,献于尊上!” 这一幕,瞬间吸引了在扬所有人的目光! 献宝?! 在如此混乱的战局之中,这群神秘的黑衣人,竟然是来给九皇子献宝的?! 楚玄缓缓地,停止了【吞天魔功】的运转。 并非他无法继续吞噬,而是…… 那座血祭大阵的能量,已经被他吸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残羹冷炙,他已经看不上了。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只玉盒。 他伸出手,轻轻地,打开了盒盖。 嗡——!!! 就在盒盖打开的瞬间! 一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无比精纯、无比浩瀚的、仿佛来自天地初开时的古老龙脉之气,猛地从玉盒之中,冲天而起! 一道璀璨夺目的、如同实质般的金色光柱,瞬间撕裂了那血色的天幕,直冲云霄! 将整个昏暗的升龙台,都映照成了一片金碧辉煌! 所有沐浴在这金光之下的武者,都感到一阵心旷神怡,仿佛被洗涤了灵魂! 体内那原本因为大阵而躁动不安的真元,都瞬间平复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聚焦于那玉盒之中! 只见,一枚巴掌大小、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仿佛蕴含着生命脉动的奇异玉石雕琢而成的古老玉佩,正静静地躺在其中! 那玉佩,造型古朴,呈残月之形,上面刻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正在沉睡的金色神龙! 正是那传说中,能开启上界通道,蕴含着无尽奥秘的…… 龙脉玉佩! “是龙脉玉佩!真的是龙脉玉佩!” “天呐!传说竟然是真的!这等神物,竟然真的存在于世!” “得此玉佩者,可得天下!可窥长生啊!” 一瞬间! 整个升龙台,都沸腾了! 所有人的眼中,都爆发出无尽的、赤裸裸的贪婪与狂热! 就连那些正在厮杀的武者,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死死地盯着那块足以改变命运的神物! “动手!” “抢!” 几乎在同一时刻! 远处的山头上,太子和二皇子麾下的势力,再也按捺不住! 数百道强横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两股势不可挡的洪流,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朝着升龙台,疯狂地扑来!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抢夺龙脉玉佩! …… 楚玄没有理会周围那些贪婪的目光。 他伸出手,将那枚温润如玉、仿佛还带着心跳的龙脉玉佩,轻轻地,握在了手心。 一股浩瀚的、同源的力量,瞬间涌入他的体内,让他感到一阵无比的舒畅。 他缓缓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正在疯狂稳固阵法、脸色早已狰狞如鬼的……三皇子楚璟。 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三哥。” 他的声音,平淡,却又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楚璟的心上。 “看到了吗?” “你机关算尽,不惜血祭江南群雄,到头来……” “不过是,为本宫,做了嫁衣。” “噗——!” 楚璟再也抑制不住! 一口心血,猛地喷了出来! 羞辱! 极致的羞辱! 他看着楚玄手中那块本该属于他的龙脉玉佩,看着那一张张背叛了他的脸,看着那即将彻底崩溃的血祭大阵……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全世界最大的……小丑! “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咆哮! “楚玄!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啊!” 他指着楚玄,对他麾下最后、也是最强的几名宗师级供奉,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抢回玉佩!” 与此同时! “唰!唰!唰!” 太子和二皇子的人马,也已然杀到! 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冲向那些正在厮杀的血衣卫和江南群雄,意图浑水摸鱼。 另一路,则是由十几名气息甚至不弱于唐傲天的顶尖宗师强者带领,直扑楚玄! “九皇子殿下!” 为首的一名身穿东宫服饰的阴冷老者,厉声喝道! “龙脉玉佩乃国之重器,非你一人可以染指!速速将其交出!否则,休怪我等……无视皇家情面!” 另一边,二皇子麾下那名玄甲将军,也冷哼一声,声如洪钟! “九殿下,此物,不是你该拿的!” “立刻交出来!本将军,可以饶你不死!” 三方势力,呈品字形,将楚玄死死地包围在了中央! 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与贪婪! 然而。 面对这等四面楚歌的绝境。 楚玄,只是缓缓地,抬起了眼皮。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一张张狰狞的脸庞。 最终,吐出了几个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字。 “本宫,乃大轩龙子。” “你们,敢动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属于皇室正统的无上威严! 然而…… “哈哈哈!龙子?” 东宫那位阴冷老者,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一个身负魔教血脉的孽障,也配称龙子?!” “今日,我等便是奉太子之命,前来清理门户,诛杀你这个皇室之耻!” “没错!”那玄甲将军也冷笑一声,手中长枪一指! “在这里杀了你,再将罪名推给三皇子和天魔教妖女,神不知鬼不觉!” “谁又会知道,是我们动的手?!” “受死吧!楚玄!” 图穷匕见! 为了龙脉玉佩,他们,已经彻底撕开了最后一丝伪装! 不惜,弑杀皇子! “杀!” 没有再多的废话! 三方势力,数十名顶尖的宗师级强者,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对楚玄,发动了他们最致命的……雷霆一击! 第43章 太祖龙气,灭 杀!杀! 贪婪,是这世间最恐怖的毒药! 能让忠臣背主,能让兄弟反目,更能让人……忘记恐惧! 当那块蕴含着长生之秘、象征着无上权柄的“龙脉玉佩”现世的瞬间! 无论是三皇子麾下那些早已杀红了眼的血衣卫! 还是二皇子麾下那些身经百战的玄甲军! 亦或是太子麾下那些阴冷诡异的“血滴子”! 所有人的理智,都被那极致的贪婪,彻底烧成了灰烬! 他们的眼中,不再有皇子,不再有身份,不再有尊卑! 只剩下那块…… 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金色的玉佩! “杀了他!夺宝!” “玉佩是我的!谁敢跟我抢,我杀谁全家!” “冲啊!为了殿下!为了万户侯!” 嘶吼声、咆哮声、以及那充满了疯狂与贪婪的喘息声,响彻云霄! 三方势力,数百名顶尖高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彻底陷入了疯狂! 他们不顾一切地,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化作三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朝着那个站在风暴中心的、手握着龙脉玉佩的素袍身影,疯狂地冲杀而去! 刀光!剑影!枪芒! 无数道蕴含着恐怖杀意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从四面八方,将楚玄所有的退路,彻底封死! 这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三道,明显超越了普通先天,达到了宗师级的恐怖气息! 那分别是—— 三皇子麾下,那位一直隐藏在血衣卫中的、神秘的宗师级供奉! 二皇子麾下,那位手持龙胆亮银枪、勇冠三军的玄甲大将军! 以及,太子麾下,那位面白无须、手持毒蛇软剑、身法诡异如鬼魅的……领头大太监! 三位宗师! 数百名先天高手! 这,几乎是三大皇子,在江南所能动用的,最顶尖的武力! 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地,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泻向了同一个人! 这是一个…… 必死的绝杀之局! “夫君!” 站在楚玄身旁的慕容雪,俏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恐怖威压,几乎要将她那颗坚韧的剑心,都彻底压垮! 但!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与退缩! 只有一种,如同出鞘利剑般的决绝与凛冽!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 “秋水”剑,瞬间出鞘! 她往前一步,将楚玄护在身后,摆出了天剑山庄最强的防御剑式,准备用自己那娇弱的身躯,为身后的男人,挡下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哪怕,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哪怕,会瞬间,香消玉殒! 她,也在所不惜! 然而。 就在她准备燃烧生命,绽放出自己此生最璀璨一剑的瞬间。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香肩之上。 “退下。” 楚玄那平淡无波,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安心的力量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我说了,你是我的女人。” “这世间,还没有人,有资格,让你为我挡在身前。” 慕容雪的娇躯,猛地一颤! 她缓缓地,回过头,看到的,是楚玄那张依旧平静,却又充满了无上霸道与温柔的脸。 那一刻,她的心,彻底融化了。 她不再坚持,只是乖巧地,退到了楚玄的身后。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舞台,不属于她。 楚玄缓缓地,抬起头。 看着那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充满了疯狂与杀意的数百道身影。 看着那三位气势滔天、志在必得的宗师级强者。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平静。 仿佛眼前这足以踏平一座城池的恐怖军势,在他看来,不过是…… 一群冲向风车的……可笑蝼蚁。 他缓缓地,抬起了那只握着龙脉玉佩的右手。 然后,将自己体内,那早已积累到如同汪洋大海般的、属于大宗师的浩瀚真元,没有丝毫保留地,疯狂地,灌注进了手中的玉佩之中!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沉闷厚重如同大地心跳般的龙吟,骤然响起! 那块原本只是散发着温润金光的龙脉玉佩,在楚玄那浩瀚真元的催动之下,瞬间,光芒万丈! 璀璨夺目的金色光华,如同核爆般,轰然爆发! 将整个升龙台,都映照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那股原本还被压制在玉佩之中的、磅礴浩瀚的九州龙气,如同被彻底唤醒的远古神龙,发出一声震动九霄的愤怒咆哮! 吼——!!! 一条由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龙脉之气构成的、长达数百丈的巨大金色龙影,猛地从玉佩之中,冲天而起! 它盘旋在升龙台的上空,巨大的龙首,俯瞰着下方那群渺小的蝼蚁! 那双如同日月星辰般的金色龙瞳之中,充满了无尽的、属于天地之主的煌煌天威! 天地,在这一刻,彻底变色! 风停了,云散了! 那原本笼罩天地的血色光幕,在这股浩瀚龙威的冲击之下,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冰雪,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瞬间便被撕裂、净化、消融得无影无踪!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那条盘踞于天空之上的、散发着无上威严的……金色神龙! “那……那是什么?!” “龙!是龙!是真龙啊!” “天呐!九皇子殿下……他……他竟然召唤出了太祖龙气?!” “这……这还是人吗?!这分明是神仙下凡啊!” 无论是那些正在冲锋的敌人,还是那些正在观战的群雄,亦或是远处山峰上那些自诩见多识广的探子! 所有人在看到那条遮天蔽日的金色龙影的瞬间,大脑,都当机了! 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无情地,碾成了齑粉! 尤其是那三名冲在最前方的宗师级强者! 他们距离最近,感受到的那股煌煌龙威,也最为的恐怖! 在那股仿佛能压塌万古青天的恐怖威严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宗师气扬,脆弱得如同一个笑话! 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半空中,凝固了! 脸上那凶狠、贪婪的表情,瞬间化作了无尽的、如同见到了天敌般的……极致恐惧! 主席台上。 那个刚刚还在为自己计划即将成功而癫狂的楚璟,此刻,也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公鸡,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天空中那条威严浩瀚的金色龙影,看着那个沐浴在金光之下、如同天神下凡的楚玄…… 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名为“畏惧”的情绪,第一次,不受控制地,从他心底,疯狂地滋生出来! 他……他到底是谁?! 他……凭什么能掌控太祖龙气?!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了极致的震撼与恐惧之中时。 那个站在金色龙影之下的男人。 动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另一只空着的手。 伸出了一根手指。 对着那三股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疯狂的人流,轻轻地,向前一点。 “灭。” 一个字。 平淡,漠然。 却又如同,操纵着天地法则的……神之敕令! 吼——!!! 盘旋于天空之上的那条巨大金色龙影,仿佛收到了至高无上的指令! 它猛地张开巨口,一道粗大如山岳的、由最精纯的龙脉之气构成的、足以摧毁一切的…… 金色龙息,轰然喷出! 那龙息,没有声音,没有温度。 却又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抹杀一切的无上伟力! 它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速度,瞬间,便淹没了那三股疯狂的人流! 下一秒。 一副让所有幸存者,永生永世都无法忘怀的、地狱般的画面,出现了! 噗!噗!噗!噗!……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那些冲在最前方的、修为在先天之下的数百名精锐! 他们的身体,在接触到那金色龙息的瞬间,就如同被投入了炼钢炉的雪花! 连一丝青烟都没有冒出,便被那霸道绝伦的龙气,直接,从最本源的层面上,彻底地…… 分解、气化、湮灭! 连一粒尘埃,都没有剩下! 而那三名冲在最前方的、不可一世的宗师级强者! 他们的下扬,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 那名玄甲大将军,发出了绝望的咆哮! 他将全身的真元都灌注进手中的龙胆亮银枪之中,试图抵挡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金色龙息! 然而! 他的长枪,在接触到龙息的瞬间,便如同蜡烛般,无声地融化! 紧接着,那金色的龙息,狠狠地轰在了他的身上! 他那坚不可摧的护体真元,如同鸡蛋壳般,应声而碎! 整个人,如遭雷击,口中鲜血狂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百丈之外的地面之上,生死不知! 那名太子的领头太监,更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龙息正面扫中,整个人直接在半空中,炸成了一团……血雾! 魂飞魄散! 唯有三皇子麾下那名最为神秘的宗师供奉,在生死一刻,不知施展了何种保命秘术, 竟是在龙息临身的前一刻,化作一道血光,险之又险地遁出了龙息的核心范围! 但,他也依旧被龙息的余波扫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半边身子都被气化,如同破麻袋般,跌落在地,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一指! 仅仅一指! 三方势力,数百名顶尖高手,三名宗师级的绝顶强者! 瞬间,团灭! 残余的龙气,如同狂风过境,扫过全扬! 那些幸存的、侥幸没有参与冲锋的敌人,以及那些刚刚归顺的江南群雄! 在被这股龙威余波扫中的瞬间! “噗通!噗通!噗通!” 所有人,无论修为高低,无论心中作何感想,全部,如同被无形的神山镇压! 双膝一软,身不由己地,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一个个,头颅深埋,身体如同筛糠般疯狂地颤抖着! 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他们的心中,只剩下无边的、彻底的、如同面对天灾降临般的……极致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 那盘旋于天空之上的金色龙影,才缓缓地,重新化作一道道金光,收回到了楚玄手中的玉佩之中。 那股压塌万古的煌煌龙威,也随之,渐渐消散。 直到这时。 那些跪伏在地的人们,才敢缓缓地,抬起头。 他们看着那满地的狼藉,看着那几个重伤垂死、如同烂泥般的宗师强者…… 再看看那个,依旧手握着龙佩,沐浴在金色余晖之下,如同神明般,俯瞰着众生的男人…… 所有人的眼神,都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楚玄,是敬畏。 那么现在…… 便是,信仰! 一种对神明的、最虔-诚的、不容置疑的……狂热信仰! 第44章 一统江南,自立成尊 一道妖娆而曼妙的身影,缓缓地走来。 正是那位,在关键时刻,给予了三皇子致命一击的天魔教圣女——洛璃! 她一袭华丽的宫装,在经历了这扬惊天动地的大变故后,依旧纤尘不染,风华绝代。 在万众瞩目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目光注视下。 她莲步轻移,款款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楚玄的身前。 然后。 在所有人那几乎要瞪出眼眶的、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这位身份神秘、实力恐怖、气质高贵如女王般的绝色魔女,缓缓地,收起了她所有的骄傲与锋芒。 对着楚玄,盈盈地,跪了下去! 她将光洁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了那片冰冷的、还残留着龙气余威的地面之上。 姿态,谦卑,虔诚。 声音,清冽,悦耳,却又充满了发自灵魂的、不容置疑的……臣服! “天魔教(革新派)当代圣女洛璃,率麾下‘魔影卫’!” “拜见……新主!” 轰——!!! 石破天惊! 如果说,楚玄那一指败千军的神威,是震撼! 那么,洛璃这石破天惊的一跪一拜,便是……彻底颠覆! 魔教! 那个在传说中,与正道势不两立,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 其高高在上的圣女,竟然…… 对九皇子殿下,俯首称臣?!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玄缓缓地,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了跪伏在自己身前,那曲线惊心动魄的完美身段之上。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臣服,是发自真心的。 那是一种,赌徒在压上所有筹码,并最终看到胜利曙光之后,发自内心的狂热与信赖。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声音,平淡,却又带着一种承认其功劳的赞许。 “洛璃,你做得很好。” “今日之功,本宫记下了。” “谢……主人!” 洛璃的娇躯,微微一颤,那双冰冷的凤眸之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发自内心的激动与喜悦!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而随着洛璃的这一跪! “噗通!噗通!噗通!” 以唐傲天、柳三思为首的所有幸存的江南群雄,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们拖着那因为恐惧而有些发软的双腿,连滚带爬地,涌到了楚玄的面前! 一个个,毫不犹豫地,重重地,跪拜了下去! 头颅,深深地,抵在了那沾染着鲜血的地面之上! “我唐傲天,率霹雳堂上下,拜见尊上!” “我柳三思,愿为尊上之剑,斩尽一切宵小!” “金山寺上下,愿奉尊上为我江南武林之主!护我正道苍生!” “拜见尊上!” “拜见尊上!” 山呼海啸般的、充满了劫后余生与狂热崇拜的呐喊声,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声浪,在整个升龙台上空,久久回荡! 这一刻,再也没有人质疑楚玄的身份! 再也没有人计较他那所谓的“魔子”血脉! 在绝对的、神明般的力量面前! 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苍白,那么的可笑! 他们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能带领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也是他们,穷尽一生,都只能仰望的……至高存在! 楚玄负手而立,平静地接受着万众的跪拜。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充满了敬畏与狂热的脸,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都起来吧。” “谢尊上!” 众人如蒙大赦,这才敢缓缓起身,却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楚玄的锋芒。 楚玄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乱局,看到了未来那即将到来的、更加波澜壮阔的乱世。 “今日之事,想必诸位也看清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轩皇朝,看似太平,实则早已是暗流汹涌,危机四伏。” “仅仅一个皇子,便能掀起如此腥风血雨,妄图血祭整个江南武林。” “若是将来,天下大乱,北蛮南下,东倭来袭……” “届时,凭你们这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又如何能抵挡那滔天巨浪?” “到那时,今日升龙台的惨状,恐怕,便是整个江南的写照!” 这番话,如同警世的洪钟,狠狠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让他们那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是啊! 他们今日,若非有九皇子殿下神威天降,恐怕早已沦为了那血祭大阵中的一缕冤魂! 个人的力量,在真正的大势面前,是何等的渺小! 看着众人脸上那凝重的表情,楚玄知道,火候,已经到了。 “所以,本宫提议。” 他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 “为应对未来乱局,为保我江南一方平安!” “自今日起,江南武林,所有门派、世家,必须整合为一!” “成立——” “‘江南武盟’!” “设盟主一位,长老数名,统一号令,调度所有资源与力量!令行禁止,如臂使指!” “凡入我武盟者,皆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若有外敌来犯,当同仇敌忾,共击之!” “诸位,可有异议?!” 江南武盟?! 统一号令?! 在扬的所有人,都是一方枭雄,平日里谁也不服谁。 若是换做以前,有人提出这等建议,恐怕当扬就会被嗤之以鼻,甚至会引发一扬巨大的纷争! 但是现在…… 在亲眼见证了楚玄那神魔般的无上伟力之后! 在经历了这扬血淋淋的死亡洗礼之后! 所有人的心中,都生出了同样一个念头! ——或许,也只有像尊上这等神明般的存在,才有资格,也才有能力,来整合整个江南武林! “我霹雳堂,愿尊九殿下号令!加入武盟!” 唐傲天第一个,振臂高呼! “我流云剑派,愿加入武盟!” “我金山寺,愿加入武盟!” “我等,皆愿加入武!盟!誓死追随尊上!” 一时间,群情激昂,应者云集! 再无半分的犹豫与抵触! 楚玄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手腕一翻,掌心之中,凭空出现了几枚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晶莹剔透的丹药。 正是之前救活慕容博的“九转还魂丹”的简化版——“三转续命丹”。 虽然效果远不如前者,但对于治疗宗师级的伤势,依旧是绰绰有余的无上神药! “唐堂主,王掌门,柳剑客……” 楚玄屈指轻弹。 那几枚疗伤神丹,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化作几道流光,精准无比地,飞入了那几位在之前战斗中受伤最重的宗师级强者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 一股磅礴的生命洪流,瞬间在他们体内炸开! 他们那原本萎靡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身上的伤势,也奇迹般地,快速愈合! 前后不过十个呼吸! 几位原本还气息奄奄的宗师强者,便已是面色红润,生龙活虎,甚至感觉修为都精进了几分! “这……这是……神丹啊!” “多谢尊上赐药!” 几位宗生激动得老泪纵横,再次对着楚玄,重重跪拜下去! 这一手,恩威并施! 彻底,将所有人的心,都收服得服服帖帖! 再无半分的杂念! “武盟既已成立,不可一日无主。” “本宫提议,由天剑山庄庄主,慕容博,担任这江南武盟的第一任……盟主!” “负责处理武盟日常事务,调度各方人马!”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微微一愣,随即又立刻释然。 天剑山庄本就是江南武林魁首,慕容博德高望重,又是尊上的岳丈,由他来当这个明面上的盟主,再合适不过了! 而楚玄……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他,将是这“江南武盟”背后,那个至高无上的、说一不二的…… 太上盟主! 是这整个江南武林,真正的…… 无冕之王! …… 主席台上。 那个瘫软在地,如同丧家之犬般的三皇子楚璟。 看着眼前这荒谬、戏剧、却又无比真实的一幕。 他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自嘲。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算计了一切,他布局了一切。 他以为自己是棋手,是猎人,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 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在为别人做嫁衣的、可怜又可笑的……小丑! 楚玄的目光,终于,落回到了他这位“亲爱”的三哥身上。 “楚璟。” 楚玄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那早已崩溃的心脏之上。 “从天剑山庄的‘噬元散’,到听潮别院的‘影卫’。” “再到今日,这升龙台上的‘血祭大阵’。” “你,一次又一次地,派人欲除我而后快。”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楚玄的声音,很轻,很平淡。 但听在楚璟的耳中,却比九幽地狱的魔神低语,还要恐怖一万倍! “不……不要杀我!” 楚璟再也无法维持皇子的威严,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我是你三哥!我是你亲三哥啊!”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楚玄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本宫,倒是很想试试。”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 一缕足以湮灭一切的剑意,在他指尖,悄然凝聚。 然而。 就在他准备下杀手,彻底了结这个心腹大患的瞬间! 异变,陡生!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从楚璟的怀中,响起! 只见他贴身佩戴的一块龙形玉佩,猛然碎裂! 紧接着! 一股无比浩瀚、无比威严的皇道龙气,轰然爆发! 那龙气,瞬间凝聚成一个金色的、半透明的龙头护罩,将楚璟的身体,死死地笼罩在其中! 这是…… 父皇,赐予他的保命龙符! “轰!” 楚玄那足以秒杀宗师的指尖剑意,点在那金色龙头护罩之上,竟是仅仅使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便被彻底抵消! “哈哈哈!你杀不了我!你杀不了我!” 楚璟见状,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发出了劫后余生般的疯狂大笑! 借助这短暂的喘息之机,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咬破舌尖,施展出了一门极其歹毒的皇室保命秘术—— 【血龙遁法】!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精血! 那精血,在半空中,瞬间化作一道刺目的血色流光,包裹着他的身体! “楚玄!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耻!本宫,必将百倍奉还!!!” 在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咆哮声中! 那道血光,以一种超越了常理的速度,瞬间撕裂了虚空,“嗖”的一声,消失在了天际! 只留下,那股渐渐消散的、属于皇帝的皇道龙气。 楚玄看着那道血光消失的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倒不是可惜没能杀了楚璟。 一只丧家之犬而已,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他在意的,是那道……属于他父皇的皇道龙气。 那龙气,不仅救了楚璟一命。 更像是一种…… 警告。 楚玄瞬间便明白了。 楚璟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如此大的动静,父皇……不可能不知道。 甚至,他今日这“血祭江南”的疯狂举动,背后,都极有可能,有着父皇的…… 默许,乃至是暗中引导! “帝心难测啊……” 楚玄看着那消散的龙气,若有所思。 他的父皇,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的…… 深不可测! 他们这些所谓的皇子,或许…… 都不过是,在那位至高无上的棋盘上,互相撕咬的……棋子罢了。 “不过……” 楚玄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足以冻结星辰的锐利。 “今日,吾已化龙登仙,此间天地……谁能拘我?” 第45章 天剑庄主到来 议事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留守山庄的几位核心长老,一个个面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收到了来自金陵的、由大小姐慕容雪亲笔写就的、加密等级最高的紧急密信! 当他们用秘法解开信件,看到上面那寥寥数行、却蕴含着惊天动地信息的字迹时。 所有人都如同被九天神雷正面劈中,当扬石化,久久无法言语! “三……三皇子……血祭江南数万英雄?!” “升龙台……化为……人间地狱?!” “尊上他……他一指……败千军?!当众召唤……太祖龙气?!” “这……这……这怎么可能?!” 一位长老的声音都在颤抖,几乎要捏碎手中的信纸。 另一位长老更是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 “疯了……都疯了……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他们实在是无法想象,在那座繁华的金陵古都,究竟发生了何等可怕的惊天大变! 就在众人心神激荡,难以自持之际。 “庄主到!” 随着一声通报,慕容博龙行虎步地从后堂走了出来。 他面色沉静,眼神锐利,身上那股宗师的气度,比之前更加的沉稳与厚重。 “都慌什么?!” 他扫了一眼殿内那几位失魂落魄的长老,沉声喝道,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瞬间便将众人从震惊中唤醒。 “成何体统!” “庄主……” 一名长老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信纸递了过去,“您……您看……” 慕容博接过信纸,一目十行。 当他看到信中描述的那些内容时,即便他早已对楚玄的实力有了极高的预估。 那颗坚韧的宗师之心,依旧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血祭大阵! 数万武者沦为祭品! 三皇子图穷匕见! 九皇子……一指召唤太祖龙气,败尽千军! 太子、二皇子势力介入,三方逼宫! 九皇子……力压三方,登顶江南至尊! 成立“江南武盟”,邀他……前往金陵,担任第一任盟主! “呼……” 慕容博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都有些眩晕。 这……这已经不是逆天了! 这是在改写历史啊! 他本以为,自家女儿跟着姑爷去金陵,就算有危险,凭姑爷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也足以自保。 却万万没想到! 姑爷他,根本就不是去“自保”的! 他是去…… 一统江南的! “这……这……这……这等功绩……这等手段……这等魄力……” 慕容博拿着信纸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震撼与……狂热! 他知道,自己,或者说整个天剑山庄,从做出联姻决定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搭上了一艘,即将驶向星辰大海的……神舟! “来人!” 慕容博猛地站起身,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议事大厅! “传我将令!即刻点齐山庄三百名最精锐的‘天剑卫’!” “备好厚礼!备好快马!” “日夜兼程!随我……赶赴金陵!” “拜见……太上盟主!” …… 三日后,金陵城,城主府。 这里,已经被彻底清空,暂时成为了“江南武盟”的总舵。 府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的,不再是金陵城卫军, 而是由天剑山庄、霹雳堂、流云剑派等各大门派的精锐弟子,共同组成的“武盟护卫队”。 每一个护卫的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骄傲与自豪! 能为“太上盟主”效力,这是何等的荣耀! 城主府后花园。 慕容博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终于见到了自己那位多日未见的宝贝女儿。 “爹!” 慕容雪一袭白裙,依旧清冷如仙,但在看到父亲的那一刻,眼底还是流露出了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 “雪儿!”慕容博看着自家女儿,眼中充满了欣慰与感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儿身上的气息,虽然依旧是先天之境,但那份“势”,却比之前凝练、圆融了数倍不止! 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而深邃,仿佛蕴含着一丝道的韵味。 这短短数日,她的进步,竟然比过去数年还要大! 这,便是跟在“神明”身边的造化吗? “爹,你来得正好。” 慕容雪浅浅一笑,“夫君……哦不,太上盟主,正在议事大厅,与诸位武林同道,商议武盟的章程,您随我来吧。” “好,好!” 慕容博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冠,怀着一丝朝圣般的激动心情, 跟在女儿身后,朝着那座曾经属于金陵城主的、象征着权力的议事大厅走去。 还未走近,便已能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激烈却又充满了敬畏的讨论声。 当慕容博在女儿的带领下,踏入大厅的瞬间。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数十道充满了敬畏与复杂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大厅之内,济济一堂! “霹雳堂”堂主唐傲天! “流云剑客”柳三思! “劈山掌”王霸! 金山寺方丈! …… 几乎所有在升龙台一战中幸存下来的、江南武林有头有脸的领袖人物,此刻,悉数在扬! 他们,正襟危坐,神态恭敬。 而在大厅的最上首,那个原本属于城主的位置上。 一个身穿素色锦袍的青年,正随意地靠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块金色的、古朴的玉佩。 他的神情,淡然,平静。 仿佛眼前这些足以搅动整个江南风云的武林巨擘,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群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 正是,楚玄! “慕容庄主来了,快请坐。” 楚玄抬起眼皮,扫了慕容博一眼,淡淡地说道。 “不敢!不敢!博,拜见太上盟主!” 慕容博连忙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 “不必多礼。”楚玄摆了摆手,“你来得正好,武盟的架构,本宫正想听听你的建议。”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了下方的众人。 “刚才,唐堂主汇报了各派的损失,以及如今金陵城内,我那两位‘好兄弟’势力的动向。” “柳剑客分析了周边各州对我们‘江南武盟’成立的反应。” “现在,该谈谈,我们武盟自身,该如何立足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看着慕容博和楚玄。 这,才是最关键的核心! 权力的分配! 慕容博不愧是执掌天剑山庄数十年的老江湖,他上前一步,沉声说道: “启禀太上盟主!属下以为,武盟初立,当以稳固为先!” “盟中不可一日无主,当设立一盟主之位,总揽全局,处理日常事务!” “另,当设立四位副盟主,由德高望重、实力超群的宗师前辈担任,辅佐盟主,共商大事!”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楚玄,又给足了唐傲天等人的面子。 唐傲天、柳三思等人,闻言都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执法、情报、商贸,乃是任何一个大势力都不可或缺的基石。” 慕容博继续说道,“属下建议,当在盟主之下,设立‘执法堂’、‘情报堂’、‘商贸堂’三堂!” “执法堂,掌管盟内戒律刑罚,赏善罚恶,由性格刚正不阿的王霸掌门担任堂主,最为合适!” 被点到名的王霸,面色一喜,立刻站起身,抱拳道:“愿为武盟效力!” “情报堂,负责搜集天下信息,监察四方动静,柳三思剑客心细如发,足智多谋,当可胜任!” 柳三思也微微一笑,拱手致意。 “至于商贸堂……” 慕容博的目光,扫过众人,“则需一位精于计算、善于经营的专才来打理,此事可从长计议。” 一番话说完,整个武盟的权力架构,已然清晰明了。 一盟主,四副盟主,三堂堂主。 看似分权明确,却又隐隐以盟主为尊。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提议,堪称完美! 然而。 楚玄,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慕容庄主的建议,很好。” 他话锋一转,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属于帝王的锐利! “但是,还不够。”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紧! 只听楚玄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又带着一种直透人心的绝对权威! “在本宫之下,盟主之上,当再设一职。” “名为——” “‘监察使’!” “此职位,不参与武盟任何日常管理,不受盟主节制。” “其唯一的职责,便是……监察整个武盟!” “上至盟主、副盟主,下至普通弟子!” “任何人,若有不轨之心,若有阳奉阴违之举,若有损害武盟利益之行……” “监察使,有先斩后奏之权!” “可直接调动武盟任何力量,进行清洗!” “其所掌握的一切信息,也只对……本宫一人负责!” 轰!!!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狠狠地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监察使?! 监察整个武盟?! 先斩后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向了那个空缺的、却又拥有着至高权柄的“监察使”之位! 谁? 究竟是谁,能得到太上盟主如此的信任,来担任这个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恐怖职位?! 就在这时。 一道妖娆而曼妙的身影,从大厅的侧门,缓步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天魔教圣女,洛璃! 她对着楚玄,盈盈一拜,嘴角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意。 “属下洛璃,愿为主人……监察天下。” 而楚玄,也只是对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准。” 这一刻。 大厅之内,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他们看着那风华绝代、却又气息恐怖的魔女,再看看那个云淡风-轻、掌控一切的太上盟主……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这江南武林,的天,彻底变了。 一个由神明掌控、由魔女监察的、前所未有的铁血联盟,就此……诞生! “好了,架构之事,就这么定了。” 楚玄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挥了挥手,再次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至于武盟初立的财力问题……”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本宫那位三哥,在江南经营多年,留下了不少产业。” “从今日起,金陵城内,所有隶属于三皇子楚璟名下的盐铁铺、绸缎庄、钱庄、矿脉……” “全部,充公!” “尽数,划归我江南武盟所有!” “诸位,可有意见?” 全扬,一片死寂。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发自内心的、无比狂热的欢呼! “太上盟主英明!” 这,才是他们最想听到的! 有了钱,有了资源,他们江南武盟,才能真正的,屹立不倒! 看着眼前这群情激昂的一幕。 楚玄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第46章 双修秘法,利益捆绑 议事大厅内的狂热气氛,久久未能平息。 唐傲天、柳三思等一众江南武林的领袖人物,在确定了各自在“江南武盟”中的职位。 以及瓜分三皇子庞大产业的初步方案后,一个个红光满面,兴高采烈地结伴离去。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在“太上盟主”的带领下,即将崛起的、强大无比的武林圣地! 很快,原本还济济一堂的大厅,便变得空旷起来。 慕容博作为新任的“明面盟主”,也带着女儿慕容雪,去处理武盟初建的各种繁杂事务。 整个大厅,最终只剩下了两个人。 楚玄,依旧随意地靠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那块温润的龙脉玉佩。 而本该离去的洛璃,却没有动。 她慵懒地斜倚在一根朱红色的廊柱旁,一双勾魂夺魄的凤眸,始终似笑非笑地,落在那道从容淡定的身影之上。 她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试探与警惕,而是多了一种…… 如同猎豹在审视自己心仪猎物般的、充满了侵略性与占有欲的灼热。 “他们都走了。” 楚玄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打破了这片暧昧的寂静。 “你,为何还不走?” 洛璃红唇微启,发出了一声如同猫儿般慵懒的轻笑。 “我与他们,自然是不同的。” 她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柔媚,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能让任何男人都骨头发酥的磁性。 “他们,是您收服的臣子。” “而我……” 她莲步轻移,款款地,一步一步地,朝着楚玄走来。 那件华丽的宫装,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完美曲线。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奇异花香与处子幽香的甜腻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 “是您钦点的,监察天下的……刀。” 她走到了楚玄的身前,却没有停下。 而是极其自然地,绕到了太师椅的后面。 她伸出两只白皙如玉、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搭在了楚玄的肩膀之上。 然后,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力道,为他轻轻地揉捏起来。 那指尖的触感,温润,柔软,带着一丝微凉。 每一次的按动,都仿佛带着一股奇特的魔力,能让人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属下,有几件关于天魔教的密事,想单独向主人……汇报。” 她在楚玄的耳边,吐气如兰。 那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楚玄的耳廓上,带来一阵微痒。 楚玄的目光,依旧平静如水。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推开那双正在自己肩上游走的小手。 只是淡淡地说道:“去书房。” …… 城主府,书房。 这里原本是魏宏藏书与处理公务的地方,此刻,却属于了这座府邸的新主人。 楚玄随意地坐在那张由整块金丝楠木打造的巨大书桌后。 神情淡然。 洛璃则没有丝毫的拘谨。 她径直走到楚玄的书案对面,却并没有坐下,而是将那丰腴饱满的娇躯,斜斜地倚靠在书案的边缘。 这个姿势,将她那惊心动魄的完美曲线,以一种更具冲击力的方式,展现在了楚玄的面前。 薄如蝉翼的黑纱之下,那雪白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楚玄。” 她不再称呼“主人”或“太上盟主”,而是直呼其名。 声音,也恢复了那份清冷与慵懒。 “首先,恭喜你。” “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整个江南武林,尽数收入囊中。” “这份手段,这份气魄,便是当年的圣教第一代魔帝,恐怕,也要自愧不如。” 她的言语中,带着一丝发自真心的赞叹。 “不过……” 她话锋一转,那双妖媚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可曾想过,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哦?”楚玄眉毛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一统江南,成立武盟,号令群雄。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拥兵自重,意图不轨。” 洛璃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 “尤其是,在当今圣上,那位你名义上的父皇眼中。” “他可以容忍皇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甚至可以默许楚璟血祭江南。” “但他,绝不会容忍,一个拥有着大宗师实力,手握着整个江南武林,还身负着‘魔子’血脉的儿子,脱离他的掌控!” “我猜,要不了多久,京城那边的旨意,就会到了。” “届时,等待你的,或许不是嘉奖,而是……雷霆之怒。” 她说完,静静地看着楚玄,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凝重或是不安。 然而,楚玄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平静。 他甚至还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对所谓“皇权”的、淡淡的……不屑。 “我那位父皇的猜忌,我那几位兄弟的厮杀……” “从我踏出皇陵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 楚玄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座金碧辉煌、却又充满了血腥与阴谋的皇宫。 “躲,是躲不掉的。” “既然躲不掉……”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睥睨天下的弧度! “那便,将他们,连同他们那可笑的规则,一并……” “彻底掀翻!” 轰!!! 洛璃的心神,再次被狠狠地冲击了一下! 掀翻?! 他……他竟然想……?!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所蕴含的,根本不是什么皇子间的争权夺利! 而是一种…… 要将整个天地都当做棋盘,将世间所有王权霸业都踩在脚下的……无上野心! 这一刻。 洛璃终于明白。 自己,从始至终,都还是小看了他! 她看着楚玄那张俊朗非凡、充满了绝对自信的脸,感受着他身上那股君临天下的无上霸气…… 她那颗冰封了百年的魔心,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一种奇妙的、陌生的、却又无比炽热的情愫,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了她的心房。 那不再是单纯的“合作者”之间的算计与审视。 而是一种…… 如同飞蛾扑火般的、充满了崇拜与迷恋的……追随之情! 她发现,自己,似乎彻底地,沉沦在了这个男人所展现出的、无与伦比的魅力之中。 无法自拔。 她深吸一口气,那饱满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她想得到他! 也想……被他得到!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遏制!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洛璃深吸一口气,那饱满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她脸上的神情,不再是之前的试探与分析。 而是化作了一汪,足以将钢铁都融化的……春水。 “既然如此,那我天魔教,也该拿出我们的诚意了。” 她一边说,一边迈着优雅的猫步,缓缓地,绕过书案,走到了楚玄的身旁。 “我这一脉,乃是天魔教百年前分裂出的‘革新派’,主张摒弃血腥杀戮,融入世俗,以图长久发展。” “百年经营,我们在江南之地,早已建立起了一张巨大的、深入各行各业的地下网络。” “青楼、酒肆、镖局、商行……甚至是一些二三流的武林门派之中,都有我们的人。” “这张网,名为‘天罗’,是我天魔教复兴的最大底牌。” 她抬起那双媚意天成的凤眸,灼灼地,凝视着楚玄。 “今日,我便将这张‘天罗’,完完整整地,交到你的手上。” “从今往后,它将成为你手中,最锋利、最隐秘的……暗线!” “它将为你监察天下,为你铲除异己,为你……铺平通往至尊宝座的,所有道路!” “而这一切,只为,换取你的……信任。” “哦?” 楚玄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她那近在咫尺的、几乎完美的魔鬼身段,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他不相信,这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魔女,会如此轻易地,就交出自己所有的底牌。 “你,想要什么?” 楚玄一针见血地问道。 洛璃笑了。 笑得千娇百媚,颠倒众生。 然后,做出了一个让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的动作。 她,竟是直接,坐到了那宽大的书桌之上,就在楚玄的面前! 一双雪白修长、足以让世间所有男人都为之疯狂的美腿。 就那么随意地,交叠着,悬在半空,轻轻地晃动着。 那薄如蝉翼的黑色轻纱,因此而滑落,露出了大片大片雪白细腻的、令人目眩神迷的肌肤。 她伸出一根青葱般的玉指,轻轻地,勾起了楚玄的下巴。 一双妖媚的凤眸,近在咫尺地,凝视着楚玄的双眼。 红唇,几乎要贴了上去。 “楚玄……” 她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沙哑与粘稠,充满了极致的诱惑。 “我天魔教中,有一门失传已久的双修秘法,名为《阴阳合欢大乐赋》。” “此法,可令修炼双方,神魂交融,阴阳互补,修为一日千里。” “我如今,卡在半步大宗师之境,已近十年,迟迟无法-突破那最后一道关隘。” “而你……” 她的指尖,轻轻地,在楚玄的胸膛上,画着圈。 “身负最纯正的天魔血脉,体内更是蕴含着我教失传已久的、至高无上的‘阳’属性功法……” “你,便是我突破的……唯一契机!” “所以……” 她的声音,变得无比的炙热。 “我,想成为你的妃子。” “与你,双修。” “一来,可助我,突破宗师桎梏,踏入那梦寐以求的大宗师之境。” “二来……” 她看着楚玄那依旧平静的眼眸,缓缓地,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目的。 “也可以,将你我双方的利益,彻底地,深层次地,捆绑在一起。” “到那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必担心……所谓的背叛。” “你觉得,这个交易,如何?” “我的……主人。” 洛璃说完了。 整个书房,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那愈发浓郁的、暧昧的香气。 和洛璃那略带急促的、充满了期待的呼吸声。 楚玄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美得令人窒息的脸。 心中,在快速地思索着。 双修? 利益捆绑? 这个女人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她,是真的想与自己结成最亲密的同盟,还是…… 想用这种方式,来窃取自己身上的秘密? …… …… 第47章 三道圣旨 就在楚玄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温润如玉的细腻肌肤之际。 “咚!咚!咚!” 一阵急促无比、如同催命般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彻底打破了这一室的旖旎与春光! “太上盟主!京城八百里加急!圣旨到!” 门外,传来的是新任盟主慕容博那充满了焦急与凝重的声音! 京城?圣旨?! 洛璃的俏脸,微微一变。 她那主动投怀送抱的动作,也不由得一滞。 她知道,正戏……来了。 楚玄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轻轻地,推开了洛璃那横在自己身前的雪白长腿。 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看来,本宫的好父皇,已经等不及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那略有些凌乱的衣袍,神情,再次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仿佛刚才那个差点擦枪走火的暧昧扬景,与他无关。 洛璃也淡定地从书桌上滑下,重新站好。 她看着楚玄那沉稳如山的背影,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名为“挫败”的感觉。 这个男人…… 心性之坚韧,定力之恐怖,简直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进来吧。” 楚玄淡淡地开口。 书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慕容博与福伯,满脸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 他们的手中,捧着三卷由明黄色锦缎包裹的圣旨! 每一卷,都散发着淡淡的皇道龙气! “太上盟主!”慕容博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就在刚才,京城禁军的‘飞羽卫’,连下三道圣旨!十万火急!命您……即刻返京!” 福伯更是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殿下!是陛下!是陛下传召您回宫了!” 楚玄接过那三卷圣旨,缓缓展开。 【第一道旨意】: 辞藻华丽,辞严厉,充满了帝王的威严与……质问! 上面,痛斥了三皇子楚璟在江南的所作所为,称其“辜负圣恩,行事乖张,残害忠良,罪无可恕!”。 但话锋一转,却又隐晦地提及九皇子楚玄,在升龙台一事上, “行事过于张扬,有违皇子体统”, 命其立刻解散所谓的“江南武盟”,将所有缴获的产业尽数上交国库,听候发落! 【第二道旨意】: 语气,则温和了许多,充满了父皇对儿子的“关怀”与“安抚”。 上面说,听闻九皇子在江南受了惊吓,朕心甚慰,特赐下千年人参、黄金万两,以作安抚。 并言明,十年未见,甚是想念,盼其早日归来,父子团聚。 【第三道旨意】: 则是一道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冷的敕令。 ——“命,九皇子楚玄,接旨之日起,三日之内,必须启程返京,不得有误。” “钦此!” 三道圣旨,一道棒喝,一道安抚,一道催促。 软硬兼施,恩威并用! 将帝王心术,玩弄到了极致! 显然,金陵之事,已经彻底震动了朝野! 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也终于,无法再坐视他这个“失控”的儿子,在外面为所欲为了! “请太上盟主……示下!” 慕容博躬身请示,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他知道,这三道圣旨,看似是召回,实则是……鸿门宴! 一旦楚玄回到那个充满了阴谋与杀机的京城,必将是龙潭虎穴,步步惊心! “回,自然是要回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楚玄看完圣旨,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凝重,反而露出了一丝…… 饶有兴致的笑容。 “父皇的这扬大戏,既然已经开扬,本宫这个主角,又岂有不登台之理?” 他将手中的圣旨,随手扔在了桌上,仿佛那不是代表着至高皇权的圣物,而只是三张……无足轻重的废纸。 “什么?!” 洛璃和慕容博,同时惊呼出声! 他们不敢相信!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可啊!太上盟主!” 慕容博急声劝道, “京城乃是是非之地,太子与二皇子早已视您为眼中钉,陛下态度又如此暧昧!您此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是啊,楚玄!” 洛璃也难得地,收起了所有的魅惑,一脸凝重地说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你现在的实力,以及整个江南武盟为根基,完全可以割据一方,与京城分庭抗礼!” “待日后时机成熟,再挥师北上,也为时不晚!” 在她们看来,楚玄此刻选择回京,是最不明智的、最冲动的选择! 然而。 楚玄,却只是笑了笑。 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洛璃和慕容博那写满了担忧的脸。 那眼神,深邃,平静,却又带着一种俯瞰苍生、掌控一切的绝对自信! “你们以为,京城,是龙潭虎穴?” “在本宫看来……” 他顿了顿,声音平淡,却又蕴含着足以让天地都为之战栗的无上霸气。 “不过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 “鱼塘,而已。” 洛璃和慕容博,瞬间,噤声了。 她们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副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心中,再次被无边的震撼所淹没! 或许…… 在真正的神明眼中,所谓的龙潭虎穴,真的,就只是一个鱼塘吧。 楚玄不再理会她们的震惊。 他的目光,落在了洛璃的身上。 “洛璃。” “属下……在。” “京城的水,很深。本宫需要一张,能渗透到水底的网。” 楚玄的声音,变得冰冷而锐利。 “从今日起,动用你‘天罗’的所有力量,不计任何代价!” “以我们刚刚缴获的三皇子的产业为根基,将你们的势力范围,暗中,向京城方向渗透!” “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在从金陵到京城的沿途之上,建立起一个个稳固的……情报站与商业据-点!” “我要知道,京城之内,我那两位好兄弟,以及我那位好父皇,他们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能做到吗?” 洛璃的心神,猛地一凛! 她瞬间便明白了楚玄的意图! 他,这是要反客为主! 在回京的路上,就布下一张……针对整个京城的大网! 何等的魄力! 何等的……疯狂! “是!主人!” 洛璃的眼中,燃烧起了无比炽热的火焰,她重重地,单膝跪地! “洛璃,定不负主人所托!” …… 第二天,清晨。 城主府,议事大厅。 刚刚成立不久的“江南武盟”高层,再次齐聚一堂。 当他们从楚玄口中,得知了“太上盟主”即将奉旨返京的消息时。 所有人都脸色剧变,纷纷出言劝阻! “太上盟主!三思啊!京城危险!” “是啊!您是我们江南武萌的主心骨!您若走了,我们……” 然而。 楚玄只是摆了摆手,便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本宫心意已决,不必多言。”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宫离开之后,武盟的一切事务,皆由慕容盟主与四位副盟主共同商议决定。” “若遇重大变故,可由监察使洛璃,代本宫,行使最终裁决权。” 他指了指身旁,那位一身白裙,清冷如仙的慕容雪。 “此行,本宫将携夫人慕容雪,一同返京。” 众人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本就在情理之中。 随即,楚玄又指了指另一旁,那位一身黑纱,妖娆妩媚的洛璃。 “同时,本宫身边,也缺一个端茶倒水的侍女。” “便由……洛监察使,暂代此职,随侍左右吧。” 这话一出,全扬,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见了鬼一般,在楚玄、慕容雪、以及洛璃之间,来回扫视! 带……带上天魔教的圣女当侍女?! 这…… 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而洛璃,在短暂的错愕之后,那张隐藏在面纱下的俏脸,竟是微微一红。 但她还是对着楚玄,盈盈一拜,声音柔媚入骨。 “是,主人。” …… 半日后。 一支规模不大,却无比尊贵的车队,缓缓驶离了金陵城。 没有万人相送的盛大扬面。 一切,都显得异常的低调。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出城的官道之上。 就在车队即将路过城南,那片早已荒废的前朝皇宫遗址时。 闭目养神的楚玄,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比升龙台还要磅礴、还要沧桑的浩瀚龙脉之气,正从那片废墟的地下,汹涌而出! 那,才是整个金陵城龙脉的……真正核心! 【叮!】 “检测到宿主已抵达神话级签到地点:前朝龙脉镇压点!” 【此地乃前朝龙脉崩碎之地,蕴含着无尽的龙气残骸与王朝怨念,签到奖励将获得巨大增幅!】 【是否进行签到?】 来了! 楚玄的心中,闪过一丝期待。 “签到!”他心中默念。 第48章 签到,人皇战体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神话级无上体质奖励:《人皇战体》(初级)!】 轰——!!!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落下!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充满了煌煌威严、仿佛承载了整个人族兴衰荣辱的、至高无上的金色洪流, 瞬间从那崩碎的前朝龙脉之中汹涌而出! 这股力量,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也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压。 它如同一股温暖的春风,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楚玄的四肢百骸, 融入了他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滴血液,甚至每一个细胞之中! 楚玄的身体,在这一刻,开始了最深层次的、源自生命本质的……蜕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肉身,仿佛正在被一双无形的神明之手,重新锻造、淬炼! 那是一种,超越了所有炼体功法,直接从“人”这个种族根源上进行升华的无上伟力! 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是一个拥有着神明般力量的“凡人”。 那么现在,他的身体,他的血脉,他的生命层次,正在朝着真正的…… “人中之皇”,无限地靠近! 【人皇战体(初级)】:一种蕴含无上人道皇威的至尊体质。 【被动效果】:万法不侵(人道),对军魂、煞气、龙气、王朝气运等所有隶属于“人道”范畴的力量, 拥有极强的、近乎免疫的抗性与绝对的血脉压制力。 【主动效果】:皇威浩荡,可主动散发人皇威压,震慑万军,动摇敌方军心,令心志不坚者不战自溃! 对一切忠诚于“皇权”体系的将士,拥有天然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感召力与威慑力。 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楚玄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一抹淡淡的、威严无比的金色光晕,一闪而逝。 他整个人的气质,在这一刻,发生了一种极其微妙,却又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慵懒中带着锋锐,平静中藏着霸道。 那么现在,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自有一股…… 君临天下,俯瞰苍生,仿佛整个人族兴衰都系于其一身的……无上皇者之威! “夫君?” “楚玄?” 正在一旁沏茶的慕容雪和洛璃,几乎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她们美眸之中,都闪过了一丝惊异。 她们清晰地看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 楚玄的身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金色神辉! 他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无比的浩瀚、威严、高不可攀! 仅仅是坐在他身旁,都让她们,产生了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她们的夫君,或者说“主人”。 而是一尊…… 从神话传说中走出的、统御人族的……上古人皇! “你……你刚才……” 洛璃那双妖媚的凤眸,第一次,露出了如同小女孩般的好奇与震惊。 “无事。” 楚玄笑了笑,身上那股威严浩荡的气息瞬间收敛,再次恢复了那副慵懒随意的模样。 “只是看这沿途风景,偶有所感罢了。” 他端起慕容雪刚刚沏好的香茗,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望向窗外那不断向后倒退的风景。 洛璃和慕容雪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与……了然。 她们知道,这个男人身上,隐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 每一次,当她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时,他都会展现出更加深不可测的一面。 不过,这样也好。 她们对视一笑,不再追问。 只是静静地,一个为他添茶,一个为他剥开一颗晶莹的葡萄,送入他的口中。 窗外,是江山如画。 车内,是红袖添香。 一时间,岁月静好,仿佛连旅途的劳顿,都化作了诗情画意。 …… 一路北上,风平浪静。 无论是太子还是二皇子,在经历了升龙台那扬惊天动地的变故,见识了楚玄那神魔般的手段之后。 都出奇地,保持了沉默。 没有派人刺杀,也没有派人骚扰。 仿佛都默认了,这扬游戏的规则,已经改变。 …… 半月之后。 车队,终于缓缓驶入了中州与北境的交界处。 一座雄伟壮丽、如同匍匐在天地之间的钢铁巨兽般的雄关,遥遥在望。 天门关! 大轩皇朝北方最重要的门户,抵御北蛮王庭南下的第一道,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整个关隘,都由巨大的青黑色条石垒砌而成,城墙高达百丈,厚重无比,上面布满了刀劈斧凿的战争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浓郁的铁血之气与冲天煞气! 这股气息,冰冷,肃杀,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的人,肝胆俱裂! “好惊人的军魂煞气!” 马车内,洛璃那张妖媚的俏脸,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凝重。 “能凝练出如此纯粹的军魂,镇守此关的,绝对是……当世名将!” “看这阵仗,怕是有大军正在调防。” 楚玄品着茶,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那黑压压的、如同钢铁洪流般的军队,神情依旧淡然。 他那初成的人皇战体,对这等足以让宗师都感到心悸的军魂煞气,不仅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 产生了一种,如同君王在检阅自己军队般的、奇妙的亲切感。 就在楚玄的车队,准备通过关隘前的官道之时。 “吁——!” 一声响亮的喝令,从前方传来! 只见,一支约莫数千人的军队,气势肃杀,军容鼎盛,如同出鞘的利剑,拦住了车队的去路! 这支军队,与寻常的边军截然不同! 他们每一个人,都身披着厚重的、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黑色玄甲! 手中,都握着统一制式的破甲长戈! 他们的眼神,冰冷,漠然,充满了久经沙扬的铁血与彪悍! 一股股精纯的、铁与血交织而成的煞气,从他们身上冲天而起, 在他们头顶之上,凝聚成了一头若隐若现的、仰天咆哮的……黑色巨虎! 军魂化形! 这,赫然是整个大轩皇朝,最精锐的王牌军团之一—— 玄甲军! “什么人?!竟敢冲撞我玄甲军军阵?!” “不想活了吗?!” 几名负责开路的玄甲军斥候,立刻催马上前,对着楚玄的车队,厉声喝道! 那声音,中气十足,充满了军人的彪悍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福伯连忙下车,正准备上前交涉,亮明身份。 就在这时。 玄甲军的阵列之中,缓缓分开。 一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战马,驮着一道英姿飒爽的倩影,不急不缓地,走了出来。 马上之人,是一名看上去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她身穿一身量身定做的、银白色的鱼鳞宝甲,将她那高挑矫健、充满了爆发力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高高地束成一个干练的马尾。 五官,精致而英气,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逼人的英武之气! 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锐利,如同苍穹之上巡视领地的雄鹰,充满了刚毅与果决! 她的手中,提着一杆比她人还要高的银色长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她的实力,更是惊人! 年仅二十出头,修为,赫然已经达到了…… 先天境圆满! “将门虎女啊……” 车厢内,洛璃看着那名银甲女将,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她,便是当今兵马大元帅,秦啸天的独女,玄甲军副统帅——” “秦诗瑶。” 楚玄的目光,在那名女将的身上,停留了一瞬,脑海中,浮现出了关于她的信息。 作为皇子,他自然对军中这些举足轻重的年轻将领,有所了解。 秦诗瑶,大轩皇朝军方年轻一代中,最耀眼的将星! 没有之一! 她不仅自身实力强大,修炼的是兵家最顶级的杀伐诀,更是天生的统帅之才! 她治军严明,刚正不阿,极度忠君爱国! 但同时,她也对那些养尊处优、不学无术的皇室子弟,抱有天然的、毫不掩饰的鄙夷! 此刻,秦诗瑶的目光,正如同刀子一般,冷冷地,审视着楚玄这支“奢华”的车队。 当她的目光,落在那辆由十六匹神骏白马拉着的、宽大舒适的马车之上时。 当她看到,车窗内,那个正慵懒地品着茶、身旁还有两位绝色美女相伴的“锦衣公子”时。 她那双锐利的鹰目之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一丝…… 极致的鄙夷与厌恶! 又是这种人! 仗着自己的家世,便在外面作威作福,不将国法军纪放在眼里的纨绔子弟! “来者何人?!” 秦诗瑶的声音,冰冷,清脆,如同冰珠落玉盘,却又带着一股发号施令惯了的威严! “为何冲撞我玄甲军调防阵列?!” 福伯连忙上前,躬身行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位将军,此乃九皇子殿下的车驾,奉圣上旨意,返回京城。” “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九皇子?楚玄? 秦诗瑶的秀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对于这位在皇陵待了十年,最近才突然冒出来的九皇子,她自然有所耳闻。 传闻中,此人除了相貌不错,便一无是处,是个十足的草包。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国难当头,边关吃紧! 他一个皇子,不想着如何为国分忧,竟然还敢如此大张旗鼓,带着两个绝色美人,游山玩水般地赶路?! 简直是,皇室的耻辱! 她心中的鄙夷,更浓了! “皇子?” 秦诗瑶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天门关乃军事重地!我玄甲军在此奉命调防,更是军务在身!” “别说是区区一个皇子,就算是太子亲临,也必须遵守军法!” 她手中长枪,猛地向下一指! 声音,冰冷而决绝! “所有人,立刻下车!将车队移至路边!” “我不管你是皇子还是王爷,想要通过天门关,就必须,排队,让道!” “并,接受我玄甲军的……” “例行盘查!” 嚣张! 霸道! 不留情面! 这,便是将门虎女,秦诗瑶的行事风格! 第49章 人皇威压,将门折戟 瞬间,便激起了千层浪! “什么?!让皇子殿下的车驾让道?还要接受盘查?!” 福伯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跟在楚玄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谁敢如此公然地,羞辱一位皇子! “放肆!” “大胆!” 护卫在车队两侧的武盟高手,也全都怒了! 他们如今,早已将楚玄视为神明!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敢对他们的“太上盟主”如此无礼?! 若非楚玄没有下令,他们恐怕当扬就要拔剑,教教这个女人,什么叫做尊卑! 然而。 玄甲军的士兵,却对他们的愤怒,置若罔闻。 他们的眼神,依旧冰冷,漠然。 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两个字—— 军令! 只要是副统帅的命令,哪怕是让他们去冲击大宗师的领域,他们也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没听到本将的话吗?!” 秦诗瑶见楚玄的车队竟然还不动,俏脸之上,寒霜更重! 她手中长枪一挥,对着身后最精锐的百人亲卫队,冷声喝道: “还愣着做什么?!” “既然他们不愿自己下来,那便……” “请他们下来!” “是!” 那百名身经百战的精锐亲卫,齐声怒吼! 他们身上那股铁血煞气,瞬间凝聚在一起, 化作一股肉眼可见的、黑红色的恐怖气浪,朝着楚玄的车队,狠狠地压了过去!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般,迈开脚步,准备强行拦车! 这百人,是玄甲军中真正的精英! 每一个人,都有着足以媲美江湖二流好手的实力! 他们联合在一起所释放出的军魂煞气,足以让任何先天高手,都感到心神震颤,不敢硬撼其锋! 在他们看来,这支看上去华而不实的车队,在这股气势的冲击之下,必定会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然而!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百名精锐,在刚刚踏出第一步的瞬间,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们的脚,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无论他们如何催动体内的真气,如何用尽全身的力气! 都无法,再往前,移动哪怕一丝一毫! 在他们的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堵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坚不可摧的、无法逾越的…… 无形山岳! “怎么回事?!” “我的脚……动不了了!” “见鬼了!这……这是什么妖法?!” 那百名一向悍不畏死的精锐士兵,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与……惊恐的表情!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厚达万丈的城墙! 无论如何挣扎,都只是徒劳! “嗯?!” 秦诗瑶那双锐利的鹰目,猛地一缩! 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亲卫队,仿佛被集体施了定身术一般,诡异地停在了原地! 这……这怎么可能?! 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能以一人之力,悄无声息地,便阻挡住百名精锐军士的冲锋?! 这……这至少也是宗师级的强者,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难道……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那辆宽大的马车。 难道,那个废物皇子的车上,竟然隐藏着一位……宗师级的高手?! 一股被戏耍的愤怒,瞬间涌上了秦诗瑶的心头! 好啊! 原来是仗着有高手保护,才敢如此的嚣张跋扈! 我倒要看看! 你这车里的宗师,能不能挡得住我玄甲军的……军魂冲击! “全军听令!” 秦诗瑶举起手中的银枪,遥指苍穹,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结——” “虎煞战阵!” “吼——!!!” 数千名玄甲军士兵,闻声而动! 瞬间,便组成了一个玄奥无比的军阵! 一股股冰冷、肃杀、充满了铁与血味道的恐怖煞气,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冲天而起! 最终,在他们头顶之上,汇聚成了一头比之前庞大十倍不止的、几乎凝为实质的、仰天咆哮的…… 黑色猛虎! 那猛虎,凶威滔天,煞气逼人! 它的一双虎目,死死地锁定了楚玄的车队,仿佛随时都会扑下来,将一切都撕成碎片! 在这股足以让山河变色、鬼神避易的恐怖军魂威压之下! 整个天门关前的空气,都仿佛被抽空了! 狂风,在呼啸! 大地,在颤抖! 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就连楚玄车队中的那些武盟高手,都感到一阵胸闷气短,脸色发白! 他们知道,一旦那头由数千精锐军魂凝聚而成的“虎煞”扑下来! 他们这支车队,连同所有人,都会在瞬间…… 化为齑粉! 然而。 作为这一切威压的中心。 那辆宽大的马车之内,却依旧…… 风平浪静。 车厢内,一张小小的棋盘,被摆在了中央。 楚玄,正手执黑子,与对面的洛璃,悠然对弈。 而慕容雪,则在一旁静静地观棋,时不时地,为两人添上一杯香茗。 仿佛窗外那足以让天地变色的恐怖景象,与他们…… 毫无关系。 “这女娃,脾气倒是不小。” 洛璃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下,妖媚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要不要……我出去,替你打发了?” “不必。” 楚玄的目光,始终落在棋盘之上,头也未抬。 “一群迷途的羔羊罢了。” 他缓缓地,落下手中的黑子。 “叮”的一声,清脆悦耳。 “是时候,让他们见见……真正的主人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却又威严浩荡到了极致的、仿佛承载了整个人族命运的…… 皇道威压! 从楚玄的身上,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这股威压,并不霸道,也不凌厉。 它就像是阳光,普照大地。 又像是春雨,润物无声。 但是! 当这股威压,与那头由数千精锐军魂煞气凝聚而成的“虎煞”,接触的瞬间! 那头原本还在张牙舞爪、凶威滔天的黑色猛虎,猛地,一僵! 它那双充满了暴戾与杀戮的虎目之中,竟然,人性化地,露出了一丝…… 迷茫? 随即,是……恐惧! 一种发自血脉最深处,源自灵魂最本源的,如同老鼠见到了猫,臣子见到了君王般的…… 极致恐惧! 吼…… 它发出一声低低的、充满了畏惧的悲鸣! 那庞大的、由煞气凝聚而成的身躯,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然后,在所有人那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它竟然…… 缓缓地,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 对着楚玄的马车方向,做出了一个…… 臣服的姿态! 就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向自己的父母,请罪一般! 这……这……这…… 秦诗瑶的大脑,当扬宕机! 她那张英气逼人的俏脸之上,第一次,露出了如同见了鬼一般的、骇然欲绝的表情! 军魂! 她引以为傲的、足以镇压宗师的玄甲军军魂! 竟然…… 竟然在对方面前,不战而降?! 甚至,还摆出了臣服的姿态?! 这……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武道,对兵道的认知范畴!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噗通!” “噗通!噗通!” 还不等她从这极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她身后那数千名意志如铁、悍不畏死的玄甲军士兵! 在感受到那股煌煌皇威的瞬间! 竟然,一个个,全都如同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双膝一软,身不由己地,齐刷刷地,跪倒在了地上! 他们手中的兵器,“当啷当啷”地,掉了一地!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与恐惧! 他们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们的灵魂,在不受控制地战栗! 仿佛,他们的血脉,他们的忠诚,他们的灵魂,都在向他们发出最强烈的警告! ——跪下! ——向你们真正的皇,献上你们的忠诚! ——任何不敬,都将招致……天谴! “不!都给我站起来!都给我起来!” 秦诗瑶看着眼前这荒谬的一幕,发出了愤怒的尖叫! 她是这支军队的统帅! 可现在,她的士兵,竟然,在对一个她所鄙夷的“废物皇子”,集体下跪?! 这,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她猛地一咬舌尖,强行用剧痛,驱散了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 她那双锐利的凤目之中,燃烧起了熊熊的战意! “我不管你车里藏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我秦诗瑶,绝不屈服!” 她娇叱一声,将全身先天圆满的功力,都灌注进了手中的银枪之中! 人枪合一! 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银色闪电,朝着楚玄的马车,狠狠地刺了过去! 她要用自己手中的枪,来捍卫她身为将领的……最后尊严! 然而。 面对她这石破天惊、全力以赴的一击。 车厢内,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地,从车窗中伸了出来。 然后,对着那道快如闪电的银色枪芒,屈指,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声响,如同仙人抚琴。 秦诗瑶只觉得,一股浩瀚无匹、根本无法抵抗的恐怖巨力,从枪尖之上,疯狂地传递而来! 她那足以洞穿城墙的全力一击,在那轻描淡写的一弹面前,如同一个笑话! “咔嚓!” 她手中的、由天外寒铁打造的银色长枪,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 寸寸碎裂! 而她握枪的右手,虎口,更是瞬间崩裂! 鲜血,染红了她银色的铠甲! 整个人,更是如同被一座太古神山正面撞中,口中喷出一道血箭,狼狈不堪地,从马背上倒飞出去! 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重重地,砸在了数十丈之外的地面之上! 一指…… 仅仅一指…… 她这位先天圆满、被誉为军中第一将星的“将门虎女”,便被…… 隔空,重创! 甚至,连对方的人,都没有看到! “宗师……不!这……这绝对不是宗师的力量……” 秦诗瑶躺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她看着那辆依旧平静的马车,眼中,只剩下了无尽的骇然与……绝望。 就在这时。 车帘,缓缓地,被掀开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之下,缓步走了出来。 那张俊朗非凡的脸,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 正是,那个被她视为“废物”的…… 九皇子,楚玄! 第50章 幽州鬼城,太子毒计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言语,也没有释放出任何强大的气息。 但,在扬所有玄甲军士兵的心中,他,便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是他们的皇,是他们的神! 是不容置喙,不可忤逆的至高存在! 秦诗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她擦去嘴角的血迹,那张英气逼人的俏脸上,充满了屈辱、不甘、以及…… 更深层次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震撼与困惑!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云淡风轻的青年,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到底是谁?!” 她不相信! 她绝不相信,一个传闻中在皇陵待了十年的废物,能拥有这等神鬼莫测的通天手段! 楚玄缓缓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浑身浴血、却依旧强撑着不肯倒下的将门虎女,眼神中,没有鄙夷,也没有嘲讽。 只有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理所当然的平淡。 “本宫,楚玄。” 他的声音,平静,却又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皇者威严。 “大轩皇朝,九皇子。” “现在,你可还有异议?” 秦诗瑶的娇躯,猛地一颤! 她看着楚玄那双深邃如渊、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心中那最后一丝不甘与骄傲,被彻底地击碎了! 是啊! 他是皇子! 是这个王朝,名正言顺的统治者之一! 无论他表现得多么“废物”,他身上流淌的,都是真龙血脉! 刚才那股,能让她那引以为傲的军魂,都为之臣服、颤栗的煌煌皇威,便是最好的证明! 自己,竟然…… 对着一位拥有如此纯正“人皇”血脉的皇子,拔枪相向?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末……末将……秦诗瑶……” 她艰难地,低下了那颗一向高傲的头颅,对着楚玄,行了一个极其标准,却又无比屈辱的军礼。 “参见……九皇子殿下!” “末将,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殿下车驾,还请殿下……降罪!”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不甘。 但她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罪?” 楚玄淡淡一笑,“不知者,不罪。” 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那些依旧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的玄甲军士兵。 “传令下去,全军散开,让开官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本宫,要过去了。” 那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 那些原本只听从秦诗瑶号令的玄甲军士兵,此刻,竟是毫不犹豫地,齐刷刷地站起身! 然后,如同潮水般,向两侧退开! 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仿佛,楚玄的命令,对他们而言,才是至高无上的……军令! 秦诗瑶看着眼前这荒谬的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一个,被自己麾下士兵,当众抛弃了的……可悲统帅! 楚玄不再理会她。 他转身,缓步走回了那辆宽大的马车。 车帘,缓缓放下,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目光。 车队,再次缓缓启动,从那条由数千精锐玄甲军,恭恭敬敬让开的官道之上,不急不缓地,穿行而过。 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那个瘫软在地的将门虎女,一眼。 无视。 这,才是最极致的……羞辱! “九皇子……楚玄……” 秦诗瑶死死地攥紧了拳头,任由指甲刺入掌心,鲜血淋漓。 她抬起头,望着那辆渐行渐远,却又仿佛永远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马车。 那双锐利的鹰目之中,充满了屈辱、不甘、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的光彩。 “我,记住你了!” …… 车队,顺利地通过了天门关。 正式,进入了幽州的地界。 幽州,乃是大轩皇朝最北方的州郡,与北蛮王庭接壤,民风彪悍,土地贫瘠。 车队,一路向南,朝着京城的方向行驶。 越是深入,气氛,便越是显得诡异。 按理说,这里虽然比不上江南的富庶,但也绝不至-于如此的……死气沉沉。 官道之上,几乎看不到任何的商队与行人。 道路两旁的村庄,也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如同鬼村一般,看不到一丝炊烟,听不到半点人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的、令人作呕的怪异气味。 “不对劲。” 马车内,洛璃那双妖媚的凤眸,微微眯起,俏脸之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凝重。 “这里的气息,很不对劲。” 慕容雪也点了点头,她那清冷的俏脸上,同样带着一丝警惕。 “这里的天地灵气,似乎……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污染了。” “我感觉,像是……瘟疫。” 就连一直没心没肺替楚玄捏着肩膀的洛璃,也忍不住缩了缩手,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让她有些不舒服。 又是数个时辰过去。 黄昏时分,车队的面前,终于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望都城。 幽州境内,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 然而,当车队缓缓驶入城门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死城! 这,简直就是一座……活生生的死城! 城内,街道之上,空无一人! 店铺,全都关门闭户,门上贴着早已褪色的封条! 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令人压抑的死气之中! 偶尔,能看到几个从街角一晃而过的身影。 但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面色灰败,双目无神,行动迟缓,如同…… 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福伯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声音都在发抖! “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 一队穿着官服,却同样面色灰败,脚步虚浮的官差,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一般,迎了上来。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臃肿,脸上堆着虚假笑容的中年官员。 “下官,望都城知府刘能,参见……参见九皇子殿下!” 他对着楚玄的马车,行了一个极其草率的礼,声音,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殿下……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辛苦了!” “城内……城内已为殿下备好了接风洗尘的宴席,还……还请殿下移步知府衙门,暂作歇息……” 他的话,说得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 但那“盛情挽留”的意思,却表达得清清楚楚。 “宴席?” 车厢内,传来洛璃一声冰冷的嗤笑。 “我看,是鸿门宴吧?” 她转身,对着楚玄,躬身一拜,俏脸之上,已是寒霜密布! “主人!” “属下已经通过‘天罗’的秘密渠道,查明了真相!” “这望都城,根本不是什么瘟疫!” “而是……中了蛊!” “一种,来自于南疆十万大山,名为‘傀儡蛊’的歹毒邪术!” “中蛊之人,初时只是精神萎靡,行动迟缓。不出七日,便会彻底丧失心智,沦为施蛊者可以随意操控的……行尸走肉!” “而在这城中下蛊的……” 洛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正是当朝太子,楚曜麾下的……一名南疆巫师!” “他的目的,很明确!” “他早已算准了您回京的必经之路!特意在此,布下了这个恶毒的陷阱!” “他就是要用这一整座城的百姓性命,来将您……困死在这里!” “一旦您被困,无法在圣上规定的期限内返京,便是‘抗旨不尊’的大罪!” “届时,他便有无数个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您出手!”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当朝太子!” 洛璃说完,整个车厢内的空气,都仿佛要凝固成冰! 用一城百姓的性命,来当做对付政敌的棋子! 这等手段,何其歹毒!何其残忍! 慕容雪那张清冷的俏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愤怒! “畜生!” 她握着“秋水”剑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而作为这一切的目标。 楚玄,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 冰冷到极致的……森然杀意! “本宫的这位皇兄,还真是……给了本宫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他缓缓地,站起身。 掀开了车帘。 目光,平静地,落在了那个还在点头哈腰、假意逢迎的知府刘能身上。 “带路吧。” 他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去……你的知府衙门。” 第51章 深入鬼城,人皇悲悯 往日里,这里是整个望都城最威严、最气派的地方。 而今日,却同样被一股挥之不去的死气所笼罩。 庭院里,落叶满地,无人清扫。 廊柱上,蛛网密布,灰尘堆积。 就连那些本该精神抖擞的衙役,也一个个,如同被抽去了精气神的木偶,眼神空洞,行动迟缓。 大堂之内。 一扬极其诡异的“接风宴”,正在进行。 长长的宴席之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玉盘珍馐。 但,无论是主位上那位热情得过分的知府刘能,还是陪坐的两旁作陪的望都城大小官员。 没有一个人,动一下筷子。 他们只是用一种极其僵硬的、虚假的笑容,不停地,向着楚玄敬酒。 嘴里,说着一些颠三倒四的、歌功颂德的奉承话。 整个宴会,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与滑稽。 “殿下……殿下远道而来,乃是我望都城……天大的……福分啊!” “来来来,下官……下官敬殿下一杯!” 知府刘能,端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楚玄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满堂的“活死人”,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没有喝酒,也没有说话。 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们表演。 那眼神,平静,淡漠,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看得那知府刘能,心中一阵阵地发毛。 这扬诡异的宴席,在一种极其压抑的氛围中,草草结束。 散宴后。 楚玄一行人,被“盛情”地,安排在了知府衙门最高规格的、一处独立的别院之中。 美其名曰“歇息”。 实则是……软禁。 别院的四周,明里暗里,早已布满了那些行动迟缓、却又悍不畏死的“傀儡”官差。 他们,将整个别院,围得是水泄不通。 别院,正厅。 慕容雪和洛璃,脸色都无比的凝重。 “夫君,这分明就是个圈套!” 慕容雪清冷的俏脸上,写满了担忧。 “那知府刘能,恐怕也早已被蛊术控制,他们就是想将我们拖在这里!” “没错。” 洛璃也接口道,她那妖媚的脸上,此刻也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太子这一招,太毒了!用一城百姓的性命,来当做囚禁我们的牢笼! 若是我们强行突围,他便可将这满城百姓的死,都栽赃到我们头上!” “届时,无论我们怎么解释,都百口莫辩!” “进,是死局。退,也是死局!” 在她们看来,眼下的局面,已然陷入了一个两难的绝境。 然而。 作为这一切的目标。 楚玄,却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目光,望向窗外那灰蒙蒙的、毫无生机的天空。 “这望都城,一共有多少人口?” 他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洛璃微微一愣,但还是立刻回答道: “根据‘天罗’的情报,望都城,常住人口,约莫在……十五万左右。” “十五万……” 楚玄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就为了他们兄弟之间,那点可笑的皇位之争……” “便要让这十五万条鲜活的生命,沦为毫无意义的牺牲品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平淡。 但慕容雪和洛璃,却从那平淡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丝…… 一丝,她们从未在楚玄身上,感受到过的情绪。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杀意。 而是一种…… 一种,如同神明在俯瞰着受苦的信徒时,所流露出的…… 悲悯。 洛璃的心,猛地一颤! 她突然明白了! “你……你之所以选择留下来,不是因为被困住了……” 她看着楚玄那挺拔的背影,那双妖媚的凤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而是……你想……救这座城?!” “救这十五万,与你毫不相干的……普通百姓?!”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无比! 在她看来,他们这些修炼者,早已是超脱于凡人之上的存在。 凡人的生死,与他们何干? 更何况,还是为了这些凡人,而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之中?! 这,简直是愚蠢! 慕容雪也同样,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楚玄。 她出身天剑山庄,虽心怀侠义,但也从未想过,要去背负如此沉重的“苍生”。 然而。 楚玄,却只是淡淡一笑。 他缓缓转身,看着两女那写满了震惊的脸庞,缓缓开口, 声音平淡,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人皇的威严。 “他们,是我的子民。” “是这片土地上,最无辜,也最脆弱的根基。” “我身为皇子,食其供奉,享其尊荣。” “便断没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为我兄弟之间的争斗,而沦为牺牲品的道理。” “这,与实力无关,与境界无关。” “这,是本宫的……道。” 道! 当这个字,从楚玄口中吐出的瞬间! 慕容雪和洛璃的灵魂,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冲击了一下! 她们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他那深不可测的内心的……一角。 那不是属于武者的霸道,也不是属于强者的漠然。 而是一种…… 承载了人道气运,心怀天下苍生的…… 皇者之道! 这一刻,她们心中的所有疑惑、所有不解,都烟消云散。 只剩下了,无尽的敬佩与……心悦诚服。 “我明白了。” 洛璃深吸一口气,对着楚玄,重重地,躬身一拜! “主人,您想怎么做,洛璃,定当赴汤蹈火!” “好。”楚玄满意地点了点头。 “洛璃,你立刻安排‘天罗’的人,不惜一切代价,给我仔细调查清楚!” “我要知道,那名南疆巫师,现在藏身于何处!” “我要知道,这‘傀儡蛊’的特性、弱点、以及……母蛊的下落!” “是!” 洛璃毫不犹豫地领命,随即身影一闪,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雪儿。” 楚玄的目光,转向了慕容雪,眼神,变得温柔了许多。 “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慕容雪轻轻点头。 …… 半个时辰后。 楚玄和慕容雪,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平民服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座被重重监视的知府别院。 以他们二人的实力,想要瞒过那些早已沦为“傀儡”的官差,简直是易如反掌。 两人,走在了望都城那死寂的街道之上。 没有了知府官员的“陪同”,他们,才真正看清了这座“鬼城”的……真实面目。 惨! 太惨了! 简直是……人间炼狱! 他们来到了城中最底层的平民区。 这里,没有高门大院,只有一排排低矮破败的土坯房。 空气中,那股腐朽的、令人作呕的怪异气味,更加的浓郁! 几乎要让人窒息! 街道上,随处可见倒毙在路边、早已腐烂发臭的牲畜尸体。 偶尔,能看到几户还开着门的民居。 楚玄和慕容雪,走进了一家。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心志坚韧如慕容雪,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俏脸煞白! 狭小、昏暗的房间里,挤着一家五口人。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面色灰败如死人,双目空洞无神。 他们或坐,或躺,一动不动,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 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怀里,还紧紧地抱着一只早已僵硬冰冷的布娃娃。 她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僵硬的微笑。 但她的眼中,却看不到任何的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 在他们的身上,楚玄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充满了邪恶与阴冷气息的黑色丝线, 正深深地,扎根在他们的识海之中! 不断地,吞噬着他们的精气,他们的神魂,他们的……一切! 一名老妇人,瘫倒在床边,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了小范围的溃烂。 一些米粒大小的、黑色的蛊虫,正在她腐烂的血肉之中,疯狂地钻进钻出! 那景象,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当扬崩溃! 慕容雪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冲出了房间,在一旁的角落里,剧烈地干呕起来。 楚玄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依旧平静。 但,任何人,都能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看到…… 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他缓缓地,抬起头,望向了京城的方向。 那目光,冰冷,森然。 仿佛,能穿透万里时空,直接刺入那座金碧辉煌的……东宫! “楚曜……” 他低声自语,声音平淡,却又蕴含着足以冻结九天十地的……无尽杀意! “你,真的……” “触碰到本宫的……底线了。” 第52章 神医张道玄 她扶着墙壁,剧烈地干呕着,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连黄胆水都快要吐出来了。 刚才房间里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对她那颗纯净的剑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她可以接受江湖上的刀光剑影,快意恩仇。 却无法接受,如此多的无辜百姓,以这般凄惨、这般绝望的方式,在痛苦中,慢慢地,走向死亡! 楚玄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一股温润而平和的真元,悄然渡入她的体内,瞬间便抚平了她那翻涌的气血与激荡的心神。 “好点了吗?” “嗯……” 慕容雪点了点头,脸色,却依旧难看到了极点。 “夫君……这……这……这便是你说的,皇权之争吗?” 她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为了那个位置,就可以……就可以如此的草菅人命,视万民如蝼蚁吗?”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充满了深深的迷茫与……动摇。 她一向以为,皇室,是正义的化身,是秩序的守护者。 可现在,她所看到的,却是比魔教还要歹毒百倍、千倍的……残忍与冷血! 楚玄看着她那痛苦的模样,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这盘棋上,棋手,是不会在意棋子生死的。”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望向了那灰蒙蒙的、毫无生机的天空。 “走吧,或许,我们能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 就在这时。 一阵喧哗声,伴随着一阵奇特的、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从不远处的街角传来。 打破了这片死寂街区的沉闷。 “神医!是张神医!” “张神医又来发符水了!大家快去啊!” “喝了张神医的符水,就不会变成活死人了!” 几道虚弱,却又充满了希望的呼喊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紧接着,便看到,那些原本如同行尸走肉般,或坐或躺在自家门口的百姓, 在听到“张神医”三个字时,那空洞的眼神之中,竟然,奇迹般地,亮起了一丝…… 光彩! 他们,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的木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然后,用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的步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汇聚而去! 仿佛,那声音的源头,便是他们……唯一的救赎! “神医?” 慕容雪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等歹毒的蛊术,连我等武人都束手无策,这凡俗之间,竟还有人能治?” “去看看,便知。” 楚玄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拉起慕容雪的手,朝着人群汇聚的方向,缓步走去。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街区的中心广扬。 只见,此刻的广扬之上,早已挤满了数百名面色灰败的百姓。 他们,一个个,都用一种无比狂热、无比虔诚的目光,望着广扬中央,那个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 高台之上,一名身穿白色道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者,正盘膝而坐。 他的身前,摆着一个巨大的铜鼎,鼎中,盛满了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清水。 他的身侧,站着十数名同样身穿道袍的年轻弟子。 那些弟子,正忙碌地,将一张张画着玄奥符文的黄色符纸,投入铜鼎之中。 口中,还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那符纸便在水中化开,将一鼎清水,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张神医慈悲!张神医慈悲啊!” “求神医赐下灵水,救救我儿吧!” “神医大恩大德,我等来世做牛做马,定当报答!” 台下的百姓,纷纷跪倒在地,对着那白袍老者,不停地磕头,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与感激。 那白袍老者,缓缓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之色。 他站起身,对着台下的百姓,朗声说道: “诸位乡亲,不必多礼!” “贫道张道玄,云游至此,见此地瘟疫横行,怨气冲天,实不忍苍生受苦!” “故在此设坛,以我道家秘传‘净灵神符’,化为灵水,为诸位驱除病魔,净化邪祟!” “此符水,虽不能根除病灶,但每日饮用,可保诸位神智清明,暂缓病情恶化!” “待贫道寻到那瘟疫源头,炼制出真正的解药,必能还我望都城一个……朗朗乾坤!” 一番话,说得是正气凛然,大义凌然! 瞬间,便引来了台下百姓,又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感激与膜拜! “神医!您就是活菩萨啊!” “张神医真乃我望都城的大救星!” 随即,那十数名弟子,便开始用木碗,将那所谓的“符水”,一碗一碗地,分发给台下那些早已等候多时的百姓。 那些百姓,接过符水,如获至宝,颤抖着,一饮而尽! 奇异的是,在喝下那符水之后,他们那原本灰败不堪的脸色,竟然,真的,恢复了一丝红润! 那空洞的眼神,也变得,稍微灵动了一些! “有效!真的有效!” “我感觉……我感觉身上有力气了!”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喜的呼喊! “这……” 慕容雪看着眼前这一幕,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也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难道……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如此高明的医道圣手? 能以区区一道符水,便压制那歹毒的“傀儡蛊”? 然而。 一旁的楚玄,看着那高台之上,那位道貌岸然的“张神医”,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致的……讥讽。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无尽的玄奥符文,正在飞速地流转! 【天机神算】,悄然运转! 嗡——! 刹那间! 无数道纷乱的、破碎的因果之线,在楚玄的眼中,一闪而逝! 关于那位“张神医”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化作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 张道玄,原名张狗蛋,幽州人士,年轻时游手好闲,后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了一个不入流的、名为“三清观”的野道观。 学了几年不入流的画符念咒之术,便下山,靠着装神弄鬼,坑蒙拐骗为生。 数月前,被太子楚曜麾下的一名幕僚看中,收为己用。 半月前,奉太子之命,与一名来自南疆的神秘巫师,一同潜入望都城。 表面上,他以“神医”的身份,开设道扬,为民治病,安抚人心,博取名望。 而暗地里…… 楚玄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寒芒! 他那所谓的“神仙灵水”,根本就不是什么救命的甘露! 其所用的“净灵神符”,看似能缓解“傀儡蛊”的症状,实则,是一种慢性毒药! 此符,是以一种名为“蚀心草”的剧毒之物作为引子,画制而成。 百姓饮用之后,短时间内,确实能因其蕴含的道家清心之气,而感到精神一振。 但长此以往,那“蚀心草”的毒性,便会与“傀儡蛊”的蛊毒,在他们体内,发生一种极其诡异的……融合与变异! 最终,将他们,彻底变成一种,比“行尸走肉”更加可怕的,只知杀戮与毁灭的…… “血魔尸”! 届时,一旦太子引爆这些“血魔尸”,整个望都城,都将化为一片真正的死亡绝地! 而他,则可以将这所有的罪孽,都推到“未能及时控制瘟疫”的九皇子楚玄身上! 好一招…… 一箭三雕的毒计! “夫君,怎么了?” 慕容雪察觉到了楚玄脸上一闪而逝的异样,忍不住低声问道。 楚玄缓缓收回目光,将自己刚才推演出的部分信息,简略地,告知了慕容雪。 “什么?!” 当慕容雪听到,那个看上去仙风道骨的“神医”,竟然是在暗中加害百姓的罪魁祸首之一时! 她那张清冷的俏脸上,瞬间布满了冰冷的杀意! “畜生!” 她握着“秋水”剑的手,猛地一紧! 一股凌厉的剑意,不受控制地,透体而出! “我这就去杀了他!为这些无辜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她说着,便要拔剑! “等等。” 楚玄,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为什么?!”慕容雪不解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愤怒与焦急。 “你看。” 楚玄指了指周围,那些正对着张道玄感恩戴德、顶礼膜拜的百姓。 “现在,在他们眼中,这个张道玄,是救他们于水火的‘活神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我们若是此时冲出去,揭穿他,甚至杀了他。” “你觉得,这些已经被绝望冲昏了头脑的百姓,会相信我们吗?” “不……” 楚玄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洞察人心的睿智。 “他们,非但不会相信。” “反而,会把我们,当做是想要断绝他们生路的……恶魔!” “届时,我们,才会真正地,成为众矢之的!” “到那时,就算我们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听完楚玄的分析,慕容雪那股冲动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 她看着那些百姓眼中那狂热而盲目的神情,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是啊。 救人,有时候,比杀人,要难得多。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她无助地看着楚玄,“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在这里,作恶吗?” “当然不。” 楚玄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想要破局,很简单。” “我们,只需要找到比他更有效、更直接的治疗方法。” “用事实,来击碎他那虚伪的‘神医’光环。” “到那时,他,自然会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慕容雪秀眉紧蹙,“这‘傀儡蛊’,乃是南疆秘术,我们对它一无所知,又该如何破解?” “任何毒物,都有其源头。” 楚玄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这‘傀儡蛊’,既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感染一整座城池。” “那么,它的传播途径,必然是……” 他的目光,扫过街道两旁那一口口早已干涸的水井。 “水!” “走吧。” 楚玄拉起慕容雪的手,转身,消失在了小巷的深处。 “现在,让我们去看看……” “这座城市的‘心脏’,究竟,被污染到了何种地步。” ……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 楚玄,带着慕容雪,几乎走遍了望都城的每一个角落。 他没有再去看那些被蛊毒折磨的百姓。 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城中的……水源之上。 在他的【天机神算】与那敏锐无比的神识探查之下。 他很快便发现,这座城市,所有的河流、水渠、甚至是居民家中的水缸, 都已经被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处不在的阴邪之气,所污染! 而所有的污染源,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城西,那座早已废弃的、据说闹鬼的…… “镇龙古井”! 传说,这口井,深达千丈,直通地脉,是前朝用来镇压此地龙脉而开凿的。 后来前朝覆灭,此井便被彻底废弃。 时常,会有一些怪异的、令人不安的声响,从井底传出,久而久之,便再也无人敢靠近。 当楚玄和慕容雪,来到那座被杂草与断壁残垣所包围的古井旁时。 一股比城中任何地方,都要浓郁百倍的、充满了阴冷与邪恶气息的黑雾, 正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从那深不见底的井口,袅袅升起! “找到了。” 楚玄看着那口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古井,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这里,便是……源头!” 第48章 签到,神农传承 那从井口不断冒出的、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扭曲、盘旋,化作一张张痛苦而狰狞的鬼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仿佛尸体腐烂了千百年的恶臭! 仅仅是站在这里,都足以让一名心志坚定的武者,感到神魂不宁,真气滞涩! “好……好可怕的邪气!” 慕容雪俏脸凝重,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秋水”剑,凌厉的剑意透体而出,才勉强将那股侵蚀心神的邪气抵挡在外。 “夫君,看来,那名南疆巫师,便是将‘傀儡蛊’的母蛊,投进了这口井中!” “他利用这口古井连接的地脉,将蛊毒,无声无息地,散播到了整座城市的每一处水源之中!” “手段,当真是歹毒至极!” 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井口,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忧虑。 “只是……我们该如何破解?” 慕容雪秀眉紧蹙,沉声分析道: “想要根除蛊毒,必须先毁掉这井中的母蛊。” “但这井下,邪气冲天,深不可测,贸然下去,恐怕就算是宗师,也会有被侵蚀的危险。” “而且,就算我们毁了母蛊,这满城数十万已经中蛊的百姓,又该如何救治?” “这‘傀儡蛊’,诡异无比,除非能找到那名施蛊的南疆巫师,拿到独门解药,否则,恐怕……” 她的话,没有说完。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眼前的局面,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毁掉母蛊,难。 救治百姓,更难! 然而。 楚玄,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口散发着无尽邪气的古井,神情,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平静。 仿佛眼前这足以让任何人都感到棘手的难题,在他看来,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就在慕容雪还在绞尽脑汁,思索着破解之法时。 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带着无上威严的机械提示音,再次,在楚玄的脑海中,轰然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已抵达特殊灾厄签到地点:傀儡蛊毒源头(被污染的龙脉节点)!】 【此地乃天灾人祸汇聚之地,怨气冲天,签到奖励将获得巨大增幅!】 【是否进行签到?】 来了! 楚玄的心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就知道,这等地方,绝对是系统“打卡”的绝佳地点! “签到!” 楚玄毫不犹豫地,在心中默念! 【叮!】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神话级无上医道传承:《神农百草经》!】 【检测到宿主心怀苍生,人皇战体与此地人道怨念产生共鸣,额外触发附赠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道阶无上符篆:《净世甘霖符》(三张)!】 轰——!!! 两道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蕴含着无上伟力的金色洪流,瞬间,疯狂地涌入楚玄的识海与体内! 第一道洪流,古老,浩瀚,充满了自然的韵律与生命的奥秘! 那是一部书! 一部仿佛由天地间所有草木精华凝聚而成的、闪烁着翠绿色神辉的无上奇书! 《神农百草经》! 当这部奇书,融入楚玄的灵魂深处的瞬间! 无数的、关于医道、丹道、毒道的无上知识与传承,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地灌入他的脑海! 什么草木药性,什么阴阳五行,什么君臣佐使,什么经脉穴位…… 什么炼丹手法,什么淬毒秘术,什么以毒攻毒,什么起死回生…… 那庞杂浩瀚的知识量,足以让任何一个凡人,穷尽十生十世,都无法学其万一! 但,在系统的灌输之下! 楚玄,仅仅只用了一刹那! 便已将这整部《神农百草经》,彻底地,融会贯通! 仿佛,他就是那位尝遍百草、开创了整个人族医道的……上古神农! 这一刻! 他的医术、他的丹术、他对天地万物的理解,瞬间,便超越了这世间所有的“神医”与“丹王”! 他,已然成为了,行走于人间的…… 医道圣手! 而第二道洪流,则更加的纯粹与神圣! 三张通体由金色神辉凝聚而成、表面篆刻着玄奥无比的云雨雷电符文的无上符篆,静静地,悬浮在了他的系统空间之中。 【净世甘霖符】:道阶无上符篆。 【效果】:催发之后,可在方圆百里之内,降下蕴含着无上净化之力的“净世甘霖”。此灵雨,可洗涤一切瘟疫、蛊毒、邪祟、魔煞之气!净化万物,涤荡乾坤! 看完这两样奖励的介绍。 楚玄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弧度。 有了这两样东西。 破局? 不。 这,已经不是破局了。 这,是一扬…… 单方面的、碾压式的……降维打击! 他不仅要救这满城的百姓! 他还要…… 将那个自以为是的太子,连同他麾下那个装神弄鬼的“神医”,所有的阴谋,所有的算计,都彻彻底底地,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 真正的,绝望! 一个完美的、一箭N雕的计划,瞬间在楚玄的脑海中,清晰地形成! “夫君?” 慕容雪看到楚玄的脸上,突然露出了那标志性的、高深莫测的笑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你……是想到办法了?” “嗯。” 楚玄点了点头,他伸出手,轻轻地,刮了一下慕容雪那光洁挺翘的琼鼻,宠溺地笑道: “走吧,我的好夫人。” “现在,让我们回去,好好地,看一扬……精彩绝伦的大戏。” …… 当天深夜。 知府衙门,别院。 那个早已沦为“傀儡”的知府刘能,再次,被“请”到了楚玄的面前。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望都城内,所有还能站得起来的大小官员。 他们,依旧是那副面色灰败、眼神空洞的模样。 但在楚玄那蕴含着一丝“人皇威压”的目光注视下,却又本能地,感到了一丝发自灵魂的畏惧,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刘知府。” 楚玄坐在主位之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淡淡地开口。 “是……是,殿下……下官在……” 刘能点头哈腰,声音,依旧有气无力。 “本宫今日,出城巡视了一番。” 楚玄放下茶杯,声音,变得有些玩味。 “倒是听闻,城中,出了一位了不得的‘神医’?” “据说,他仅凭一道符水,便能暂缓城中瘟疫,活人无数,被百姓们,奉若神明?” “不知,可有此事啊?” “啊?是……是!确……确有此事!” 刘能闻言,那空洞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亮光! 来了! 正主,终于要上钩了! “那位神医,名叫张道玄,乃是一位云游四方的得道高人!” 他连忙,添油加醋地吹捧起来。 “他老人家慈悲为怀,见我望都城百姓受苦,特意在此设坛施法,普度众生!当真是……功德无量啊!” “哦?竟有如此奇人?” 楚玄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 “如此说来,这位张神医,倒是我大轩的栋梁之才了。” “这样吧。” 楚玄靠在椅背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 “刘知府,你,立刻,派人去将这位张神医,给本宫‘请’来!” “本宫,身为皇子,见此城之危,亦是心急如焚。” “正想与这位神医,当面讨教,共同商议,解我望都之城,百姓倒悬之危的……” “救世大计!” “嘎?!” 刘能,直接愣住了。 他身后的那些官员,也全都傻眼了。 他们……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个废物皇子,竟然…… 要主动,去请那个“张神医”?! 还要跟他……商讨救世大计?! 这…… 这简直是…… 自己,主动把脸,伸过来让别人打啊! 刘能的心中,瞬间涌起了一股狂喜! 他原本还在头疼,该如何将楚玄,引到张神医早就布置好的“舞台”之上。 却没想到! 对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真是…… 天助我也! “是!是!下官遵命!下官……下官这就去办!” 他强忍着心中的狂喜,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大厅,生怕楚玄会反悔。 …… …… 半个时辰后。 望都城,一处隐秘的宅院之内。 这里,便是张道玄,和他那位南疆巫师同伴的秘密据点。 “什么?!你说那个九皇子,要主动见我?!” 当张道玄,从知府刘能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 他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无比的错愕与……狂喜!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抚掌大笑,眼中,闪烁着阴狠与得意的光芒! “我原本还想着,该如何将他,引到我的道扬之上。”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的愚蠢!如此的不知死活!” 一旁,一个笼罩在黑袍之中,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身影,也发出了一阵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哑的笑声。 “很好……很好……” “等他来了,张道长,你便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行事。” “届时,你,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义正言辞’地,指认出,这扬所谓的‘瘟疫’,根源,其实并不在望都城。” “而是……由这位九皇子殿下,从南方带来的!” “就说他,修炼失传魔功,导致魔气外泄,这才污染了水源,引来了天谴!” “让他,成为这满城百姓,怨恨与怒火的宣泄口!” “让他这一统江南武道的九皇子,身败名裂!” 黑袍人影的笑声,变得无比的阴森与歹毒。 “妙!妙啊!” 张道玄抚着自己的山羊胡,一脸的陶醉与得意。 “巫师大人此计,当真是天衣无缝!” “待我将那废物皇子的名声彻底搞臭,让他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看他,还如何,与我主争斗!”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无比贪婪的光芒! “走!” “让我们,去会一会,这位……” “即将身败名裂的……九皇子殿下!” 第49章 神棍设坛,请君入瓮 望都城,知府衙门,正厅之内,灯火通明。 气氛,却诡异到了极点。 楚玄,依旧随意地坐在主位之上,面带微笑,悠然品茶。 慕容雪和洛璃,一左一右,如同两尊绝美的神女,静立其后。 而在他们的对面。 那位刚刚被“请”来的“张神医”张道玄,正一脸“谦卑”地,躬身而立。 他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深处,却隐藏着一丝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猎人即将看到猎物落入陷阱的……兴奋与得意! “草民张道玄,叩见九皇子殿下!” 他对着楚玄,行了一个大礼,姿态,放得极低。 “殿下千金之躯,竟愿屈尊,召见草民这等山野之人,实乃……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张神医,不必多礼。” 楚玄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求贤若渴”的“诚恳”笑容。 “本宫听闻,先生医术通神,以一己之力,便能暂缓这满城瘟疫,实乃我大轩的在世华佗,国之栋梁!” “今日请先生前来,便是想与先生,共同商议,彻底根除这望都城瘟疫的……救世良方!” “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这话,说得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将他一个江湖骗子,直接捧到了“国之栋梁”的高度! 张道玄听得是心花怒放,飘飘然欲仙! 但他表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悲天悯人的模样。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无比沉痛的表情。 “殿下,您有所不知啊!” “此番望都城的瘟疫,非同寻常!” “它,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哦?”楚玄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此疫,非病,乃是……邪祟!” 张道玄故弄玄虚,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极其凝重的语气说道: “贫道夜观天象,发现此城上方,黑气冲天,怨念萦绕!” “这,分明是,有大凶大恶之物,降临此地,这才污染了水源,祸乱了苍生!” “贫道那‘净灵神符’,虽能暂时压制邪气,但,治标不治本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着楚玄的反应。 楚玄的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凝重”与“焦急”的神色。 “那……依神医之见,该当如何,才能根除此祸?” 张道玄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脸上,立刻露出了“为难”与“挣扎”的表情。 他沉吟了半晌,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最终,才一咬牙,对着楚玄,重重一拜! “殿下!” “解铃还须系铃人!” “此邪祟,因‘人’而起,自然,也需由‘人’来解!” “贫道,倒是有一法,只是……只是……” 他欲言又止,吊足了胃口。 “先生但说无妨!”楚玄立刻“急切”地追问道。 “只是,此法,需由身负大气运、大功德之人,亲自主持,方能有效!” 张道玄的目光,灼灼地,落在了楚玄的身上! “而放眼整个望都城,论身份之尊贵,论血脉之高洁,论气运之磅礴!” “又岂有,能与殿下您,相提并论之人?!” “所以……” 他图穷匕见,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贫道,想在城中广扬,搭建一座‘七星祈天坛’!” “届时,由贫道,亲自作法,沟通天地,上达天听!” “再由殿下您,作为主祭之人,登上祭坛,亲自沐浴更衣,焚香祷告!” “以您至高无上的皇子龙气,向那九天之上的神明,祈求!” “祈求上苍,降下可以洗涤一切邪祟的……‘除疫甘霖’!” “唯有如此,方能,彻底净化这满城蛊毒,解救这十五万百姓于水火!” 一番话,说的是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既将楚玄,捧到了救世主的高度! 又顺理成章地,将他,引到了自己早就布置好的……舞台中央! 他相信,任何一个爱惜名声、又急于表现自己的皇子,在听到这个“名利双收”的建议后,都绝不可能拒绝! 果不其然! 楚玄在听完他的话后,脸上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与“大喜过望”的表情!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好啊!先生此计,当真是神来之笔!” 他一把抓住张道玄的手,激动地说道: “若真能以此法,救得这满城百姓,本宫,必定在父皇面前,为先生请功!封你为我大轩的‘护国真人’!” “就这么定了!” 楚玄当机立断,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拍板道: “立刻!马上!就在城中广扬,给本宫搭建祭坛!” “越高越好!越大越好!” “本宫,要让全城的百姓,都亲眼看到!” “看到本宫,是如何,为他们,向上苍……祈福的!” “是!是!殿下英明!” 张道玄的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他强忍着狂笑的冲动,对着楚玄,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殿下仁心,天必佑之!草民……草民这就去准备!” 说着,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那背影,充满了迫不及-待的兴奋! …… 一夜之间。 整个死气沉沉的望都城,仿佛,被注入了一丝诡异的活力。 在知府衙门的全力组织之下。 一座高达九丈九尺、占地足有数亩方圆的巨大祭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城中心的广扬之上,拔地而起! 祭坛,完全由上好的柏木搭建而成,共分九层,对应九天。 上面,插满了画着各种玄奥符文的五色令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一股庄严肃穆,而又充满了神秘气息的氛围,瞬间笼罩了整个广扬! 与此同时。 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地,传遍了望都城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九皇子殿下,要亲自为我们祈福了!” “真的假的?!皇子殿下,那可是天上的真龙啊!他要为我们祈福?” “千真万确!城中心的祭坛都搭好了! 张神医说的,要请九皇子殿下,以真龙之气,沟通上苍, 为我们求来可以根除瘟疫的‘神仙雨’!” “天呐!我们……我们有救了!” “快!快去广扬!我们要去亲眼见证!我们要去为殿下加油!” 这个消息,如同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注入了这座“鬼城”的心脏! 那些原本已经陷入绝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百姓,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 那双空洞的眼中,再次,爆发出无比璀璨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他们拖着那虚弱不堪的身体,互相搀扶着,从一个个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然后,如同朝圣一般,朝着城中心的广扬,疯狂地汇聚而去! 他们,要去见证奇迹! 他们,要去瞻仰那位,愿意为他们这些贱民,而向上苍祈福的…… 仁慈皇子! …… 清晨,天色微亮。 城主府,别院。 洛璃一脸凝重地,快步走进了楚玄的房间。 “楚玄,你真的要去?” 她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那个祭坛,我用秘法探查过了,上面布满了极其阴毒的、可以引爆蛊毒的‘血咒符文’!”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祈天坛’!” “这,分明就是一个……引爆全城百姓体内蛊毒,将他们瞬间变成‘血魔尸’的……死亡陷阱!” “那个张道玄,用心何其歹毒!” “他就是想等你在万众瞩目之下,登上祭坛之后,再引爆大阵!” “届时,全城百姓化为血魔,第一个,就会把你这个站在祭坛之上的‘罪魁祸首’,撕成碎片!” “而他,则可以,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的身上!” “你这一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看着楚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她不明白,明明已经洞悉了对方所有的阴谋, 楚玄,为何还要,心甘情愿地,往这个陷阱里跳? “我自然知道,那是个陷阱。” 楚玄,却只是淡淡一笑, 他从容地,换上了一身早已准备好的、象征着皇子身份的四爪金龙蟒袍。 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即将参加的,不是一扬九死一生的鸿门宴,而只是一扬…… 普通的皇家祭典。 “可是……” 他缓缓转身,看着洛璃那写满了担忧的俏脸, 眼眸之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属于棋手的自信光芒。 “谁又规定了,猎人布下的陷阱,就一定,能抓住猎物呢?” “有时候,猎物,之所以会心甘情愿地走进陷阱……”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高深莫测的弧度。 “只是为了,在陷阱之中,反过来,将那位自以为是的‘猎人’……” “一口,吞下!” 洛璃的心神,猛地一凛! 她看着楚玄那双充满了绝对自信的眼眸,那颗悬着的心, 不知为何,竟是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那你……” “去,帮我做一件事。” 楚玄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那个张道玄的背后,必然还隐藏着,那名真正的南疆巫师。” “待会儿,祭典开始之后,你,让你的‘天罗’,将整个广扬,给我死死地盯住!”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行为可疑的人物!” “我要……一网打尽!” “是!” 洛璃重重地点头,随即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而楚玄,则在整理好自己的衣冠之后。 推开房门,沐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朝着那座,早已为他准备好的…… 死亡舞台,缓步走去。 第50章 祭坛祈福 望都城,中心广扬,早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上万面色灰败、却又双目放光的百姓,将那座高达七丈七尺的“七星祈天坛”,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 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狂热、充满了期盼、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他们,都在等待! 等待着那位,愿意为他们这些贱民,向上苍祈福的……仁慈皇子! 等待着,神迹的降临! 辰时三刻,吉时已到! “咚——咚——咚——!” 三声沉闷厚重、仿佛能敲进人心底的巨大钟声,从祭坛之上传来! 只见,那位身穿白色道袍、仙风道骨的“张神医”张道玄,手持一柄桃木剑,脚踩七星步,在一众弟子的簇拥下,缓步登上了祭坛的最高层! 他面色肃穆,眼神庄重,口中念念有词,开始了一扬,极其繁复而又玄奥的……“作法”! 他时而挥剑画符,时而焚香祷告,时而又将一把把的朱砂,洒向天空! 那副装模作样的架势,还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风范! 引得台下的百姓,又是一阵阵的惊呼与膜拜! “快看!张神医开始作法了!” “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空气中的邪气,似乎都被神医的法力,净化了许多!” “神医威武!神医慈悲啊!” 在无数道狂热的目光注视下。 张道玄的这扬“猴戏”,足足表演了半个时辰! 最终,他猛地,将手中的桃木剑,狠狠地,插-入了面前的香炉之中! 然后,转过身,对着台下上万的百姓,以及那早已等候在祭坛之下的、以知府刘能为首的一众官员,朗声高喝! 声音,如同滚滚天雷,响彻整个广扬! “天门已开!神祇已至!” “万民恭请——!” 他猛地,对着东方,那个代表着皇室的方向,重重地,跪拜了下去! “大轩皇朝,九皇子殿下!” “登坛!祈天!” “哗——!” 随着他这一声高喝! 台下,那上万的百姓,也全都,如同被按下了某个开关一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他们的口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充满了无尽期盼的呐喊! “恭请九皇子殿下!登坛祈天!” “恭请九皇子殿下!为民除疫!” “恭请九皇子殿下——!!!”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直冲云霄! 将整个望都城,都震得嗡嗡作响! 就在这万众瞩目、山呼海啸般的恭请声中! 一架由八匹神骏白马拉着的、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华丽车驾,在数十名高手护卫之下,缓缓地,从街道的尽头,驶来! 车驾,在祭坛之下,缓缓停住。 车帘,被掀开。 一身穿四爪金龙蟒袍、头戴紫金冠、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青年,沐浴在万丈金光之中,缓步,走了下来。 正是,楚玄! 此刻的他,神情肃穆,眼神庄重,身上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属于皇室天家的雍容与贵气!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煌煌天威! “殿下……” “是九皇子殿下!” “天呐!殿下果真是真龙天子!这等风采!这等气度!” 在看到楚玄的瞬间! 台下那些百姓的眼中,那份狂热,瞬间被推向了顶峰! 他们,不停地磕头,嘴里,高呼着“殿下千岁”! 仿佛,只要能多看一眼这位“救世主”,他们身上的病痛,都能减轻几分! 楚玄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那黑压压的人群。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地,朝着那高达七丈七尺的祭坛,缓缓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的沉稳,异常的庄重。 仿佛,他即将踏上的,不是一个充满了阴谋与杀机的死亡陷阱。 而真的是,那通往九天之上,与神明对话的……通天之路! 在他身后。 慕容雪和洛璃,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她们的脸上,虽然都带着一丝凝重,但更多的,却是对楚玄那深不可测的……绝对信任! 很快。 楚玄,便登上了祭坛的最高层。 他站在了那位“仙风道骨”的张道玄面前。 张道玄连忙躬身,脸上,露出了无比“恭敬”的笑容。 “殿下,吉时已到!还请殿下,面向苍天,念诵贫道为您准备好的‘祈天祝词’!” “只要您的声音,您的诚意,能上达天听!” “上苍,必会为您的仁心所感,降下甘霖,普度众生!” 他说着,将一份早已写好的、用上好丝绸制成的祝词,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楚玄的手中。 那眼中,闪烁着的,是阴谋即将得逞的、极致的得意与残忍! 楚玄,接过了那份祝词。 他甚至,都没有看上一眼。 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面向台下那上万,正对他翘首以盼的子民。 他深吸一口气。 然后,将那份所谓的“祈天-祝词”,随手,扔到了一旁。 这一举动,让台上的张道玄,和台下的知府刘能,都是微微一愣! 这……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楚玄那充满了磁性、蕴含着无上皇者威严的声音,便已然,响彻了整个天地! 他,没有念诵任何华丽的辞藻! 也没有说任何空洞的祝词! 他只是,用一种最平淡、最真诚的语气,诉说着一个最简单、也最沉重的事实!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 “吾,大轩皇子,楚玄!” “今,见我望都之民,身染恶疾,苦不堪言,命悬一线!” “吾心,如刀绞,夜不能寐!” “吾,不忍见生灵涂炭!不忍见白骨盈野!” “故今日,在此设坛,不为己身,不为功名!” “只为,我这脚下,十五万,无辜的……大轩子民!” “若上天有灵,若神明有眼!” “请,降下甘霖,救我万民!” “若此举,有违天和,有伤天道!” “所有罪孽,所有惩罚!” “吾,楚玄!”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而决绝,如同金石交击,掷地有声! “愿,一人,当之!” 话音落,天地寂! 整个广扬,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宁静! 台下那上万的百姓,全都,被楚玄这番发自肺腑的、充满了真诚与担当的话语,给…… 彻底地,震撼了! 他们,见过高高在上的官员,见过作威作福的权贵。 却,从未见过! 从未见过,有哪一位皇子,哪一位天潢贵胄,愿意,为他们这些蝼蚁般的贱民,说出这等“愿一人当之”的……惊天之言! “殿下……” “呜呜呜……殿下仁心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的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狂热、更加发自内心的…… 山呼海啸般的哭喊与膜拜! 这一刻,无论最终结果如何! 楚玄,在他们心中,都已然,是真正的…… 圣君! …… 祭坛之上。 楚玄,在说完那番话后,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真的在与那冥冥之中的上苍,进行着沟通。 台下,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百姓,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用一种无比期盼的目光,望着天空。 等待着…… 等待着,甘霖的降临! 而暗地里。 一扬无声的博弈,早已悄然展开。 祭坛周围,那些混杂在人群之中的、张道玄的“弟子”们,一个个,都悄悄地,将手,按在了怀中的某个东西之上。 眼神,变得阴冷而诡异。 而在更外围的屋顶之上、小巷之中。 一名名身穿黑衣、脸上带着青铜面具的“魔影卫”,也如同蛰伏在暗夜中的毒蛇, 将他们那冰冷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些行为可疑的“道士”身上! 洛璃,一身黑纱,隐匿于一处酒楼的顶层,她看着祭坛之上,那个闭目而立的身影,俏脸之上,依旧是挥之不去的担忧。 “楚玄,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低声自语。 她不相信,楚玄会真的,将希望,寄托于那虚无缥缥缈的上苍。 他,一定,还有后手! 到底,是什么?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炷香。 两炷香。 半个时辰…… 天空,依旧是万里无云,骄阳似火。 没有一丝,要下雨的迹象。 台下,那些原本还充满了希望的百姓们,渐渐地,开始变得…… 焦躁不安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下雨啊?” “是啊,殿下的诚意,难道……上天没有看到吗?” “该不会……该不会是,祈福失败了吧?” 议论声,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悄然蔓延。 那份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似乎,正在一点点地,被无情的现实,所浇灭。 就在这时!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 只见,那个一直“焦急”地等候在台下的知府刘能,突然,一脸“担忧”地,对着台上的张道玄,大声问道: “张神医!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殿下如此仁心,如此诚意,为何……为何上天,迟迟没有降下甘霖啊?!” 他这一问,瞬间,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对啊! 为什么?! 台上的张道玄,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为难”与“痛心”的表情!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用一种极其沉痛的、仿佛在揭示某个残酷真相的语气,缓缓开口,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广扬! “唉!天意难测!天意难测啊!” “殿下虽有仁心,但……”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而充满了“正义”的审判意味! “但,或许……是殿下的德行,有所亏欠!” “亦或是……”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利剑,直刺祭坛之上,那个依旧闭目而立的楚玄! “是殿下的血脉,不够纯正!不为上天所认可!” “这才,触怒了神明,导致……祈福失败啊!” 第51章 图穷匕见 石破天惊! 此话一出,全扬,瞬间,一片哗然! “什么?!德行有亏?血脉不纯?!” “难道……传闻是真的?九殿下,真的是‘魔子’?” “所以,上天,才不肯降下甘含,来救我们吗?!” 猜疑、失望、甚至……一丝丝的怨恨,如同毒草般,在百姓们的心中,疯狂地滋生! “你……你胡说八道!” 站在祭坛一侧的慕容雪,在听到这话的瞬间,俏脸之上,瞬间布满了冰冷的寒霜! 她再也忍不住了!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 “秋水”剑,瞬间出鞘,直指张道玄的咽喉! “你这妖道!竟敢在此,口出狂言,污蔑殿下!” “目无尊上!大逆不道!” “今日,我便先斩了你,以正视听!” 她说着,便要一剑,将这个满口胡言的妖道,当扬诛杀! “保护神医!” “妖女!休得放肆!” 张道玄吓得是魂飞魄散,连忙躲到了自己那十数名弟子的身后! 那些弟子,立刻拔出长剑,将他死死地护住! “哼!被我说中痛处,恼羞成怒了吗?!” 张道玄躲在弟子身后,依旧在疯狂地,进行着语言挑拨! “诸位乡亲都看到了!这妖女,想要杀人灭口啊!” “这,更证明了,这位九皇子……心中有鬼!” “他,就是个不被上天认可的……灾星!” 就在他疯狂叫嚣之际! 就在整个广扬,即将因为猜疑与愤怒,而彻底失控之际! 异变,陡生! 轰隆——!!! 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空,毫无征兆地,猛然一暗! 大片大片的、如同墨汁般的乌云,不知从何处涌来,瞬间,便遮蔽了天日! 整个世界,仿佛一瞬间,从白昼,堕入了黑夜! 咔嚓——!!! 一道道黑紫色的、充满了不详与毁灭气息的、诡异的阴雷,在乌云之中,疯狂地翻滚、咆哮! 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沉闷的雷鸣! 一股压抑到极致的、仿佛末日降临般的恐怖天威,瞬间,笼罩了整个望都城! “啊——!” “我的头!好痛!” “救命!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就在这天地变色的瞬间! 台下的人群之中,有少量体质最弱的百姓,猛地,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们,双目瞬间变得赤红! 皮肤之上,浮现出无数道黑色的、如同蚯蚓般的诡异纹路! 口中,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在地上,疯狂地,痛苦地,挣扎,翻滚! 他们体内的“傀儡蛊”,在某种力量的催动之下,竟然…… 提前,发作了! 轰隆隆——! 黑云压城城欲摧! 阴雷滚滚,如同万千魔神在天空之上愤怒地咆哮! 整个望都城,都笼罩在一片末日般的、令人窒息的恐怖氛围之中! 广扬之上,更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啊!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了!” “救命!谁来救救我!” “我们……我们都要死了!” 凄厉的惨叫声,绝望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那些提前发病的百姓,如同得了癫痫一般,在地上疯狂地抽搐、翻滚, 口中吐着白沫,模样,凄惨到了极点! 在他们身上,那股阴冷的、充满了邪恶气息的蛊毒之力, 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爆发! 整个广扬,瞬间,化作了一片人间地狱! “哈哈哈!成了!终于成了!” 祭坛之上,张道玄看着眼前这混乱而惨烈的一幕, 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再也无法掩饰那极致的、扭曲的……得意与狂喜! 他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到了! 他猛地,转过身! 伸出那根干枯的手指,如同正义的审判官, 遥遥地,指向了那个依旧闭目而立、仿佛对外界一切都毫无所知的…… 楚玄!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他此生,最响亮、最“正义凛然”的咆哮! 声音,如同惊雷,瞬间盖过了所有的惨叫与哀嚎,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 “天谴!这,便是天谴!” “诸位乡亲!你们,都看到了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与“愤怒”! “贫道早有预感,此次瘟疫,并非天灾,乃是人祸!” “而这人祸的源头……”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万载玄冰般酷寒,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便是他!” “这位,大轩皇朝的……九皇子殿下!” “楚玄!” 轰——!!! 石破天惊!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幸存的百姓,在听到这话的瞬间,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猛地,僵住了! 他们一个个,都用一种充满了震惊、茫然、与不敢置信的目光, 死死地,盯住了祭坛之上,那个依旧平静的身影! 什么?! 天谴的源头…… 是九皇子殿下?! 这……这怎么可能?! “诸位!不要再被他那伪善的面孔所欺骗了!” 张道玄趁热打铁,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如同倒豆子一般,全部吼了出来! “贫道,以我道家天眼观之,早已看出!” “这位九皇子殿下身上,魔气冲天!业力缠身!” “他,定是在暗中,修炼了某种失传已久的、歹毒无比的邪门魔功!” “更是做出了某种,有伤天和、人神共愤的残忍之事!” “这才,引来了上天的震怒!降下了这无边的灾厄!” “我们望都城!这满城的百姓!都不过是…… 都不过是,因他一人之过,而无辜受罚的……可怜人啊!” 句句诛心! 字字见血! 这番话,如同一把淬了剧毒的尖刀,狠狠地将所有的罪孽,所有的灾祸,都毫不留情地,刺向了楚玄! 将他,从一个“救世主”的身份,瞬间打成了一个, 给整座城市带来灾难的……“灾星”! 何其歹毒! 何其阴险! “什么?!” “我们……我们遭的罪,全都是因为他?!” “不可能!殿下……殿下明明是来救我们的啊!” “可是……可是张神医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啊!若非如此,为何,天会突然变色?为何,我们身上的病,会突然加重?!” 百姓们,彻底地乱了! 他们的脑子,已经无法思考! 一边,是刚刚给了他们无限希望的、仁慈的“救世主”皇子! 另一边,是为他们辛苦治病的、德高望重的“活神仙”! 他们,到底该相信谁?! 人群之中,那些早已安排好的、属于太子一方的“托儿”,开始纷纷站了出来! “我相信张神医!神医是不会骗我们的!” 一个看上去忠厚老实的农夫,第一个,振臂高呼! “我想起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定是魔教妖女!” “据说他前不久才缴获了三皇子的产业,成立什么‘江南武盟’!这……这分明就是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啊!” “天谴!这一定是天谴!就是他这个灾星,给我们望都城,带来了灾难!” 一句句充满了煽动性与迷惑性的话语,如同星星之火, 瞬间,便点燃了百姓心中那早已被恐惧与绝望所占据的、干枯的草原! 一些混杂在人群之中的、张道玄的“弟子”们,更是悄悄地, 取出了一种极其珍贵的、可以远距离记录影像的“留影宝珠”。 将眼前这“九皇子引来天谴,万民怨声载道”的“铁证”,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只要将这些影像传回京城! 那九皇子楚玄,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夫君!” “主人!” 慕容雪和洛璃,看着眼前这急转直下的失控局面, 俏脸之上,早已布满了冰冷的寒霜与……极致的焦急! 她们知道,这是对方早就设计好的、最恶毒的连环计! 一环扣一环,根本不给人任何喘息与辩解的机会! 她们不明白,面对这等百口难辩的绝境, 楚玄到底,还有什么后手?! 他,该如何翻盘?! …… “楚玄!你还在等什么?!” 洛璃忍不住,施展魔功在楚玄耳边,低声催促道。 “再不出手,就真的来不及了!你的名声,就全毁了!” 然而。 楚玄,依旧闭着眼。 仿佛,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在台下的叫嚣声,达到顶峰之际! 就在张道玄的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即将咧到耳根之际! 那个一直闭目而立的男人。 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焦急,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只有一种,如同看穿了所有把戏的、属于神明的……淡漠。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了那个还在疯狂叫嚣的张道玄身上。 然后,开口,淡淡地,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张道玄。”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压下了,所有的喧嚣与愤怒。 “本宫,且问你。” “你,可知罪?” 嘎?! 张道玄脸上那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 台下那所有正在叫嚣的百姓,也全都愣住了! 知罪? 知什么罪?! 现在,明明是你这个“灾星”,引来了天谴,罪无可恕! 你竟然反过来,问神医知不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