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透后夏油教祖创飞咒术界》
1. 新宿
东京新宿。
歌舞伎町一番街。
正值深夜十二点,依旧灯火通明。
夏油杰身着墨色袈裟在西装革履的人流中翻涌,不禁引人侧目。
或许因他高挑身材和迤逦面貌,又或许因他生了一张慈悲假面,气质不凡,总有人甘做扑火的蛾。色欲熏心,不知死活凑上前。
仅仅为了能更近距离观察他,也许有幸更近一步,度过一个难忘良宵。
当一枚烫金名片被夹到袈裟夹层时,夏油杰闻到了对方指尖残留的污浊烟熏味,混着廉价香水与汗渍的浊臭。
霎时,喉间泛起钝痛的恶心感。
这些愚蠢的「猴子」总是学不会分寸。
自从离开高专,他便刻意和普通人类保持安全距离。
却总有不识相的蝼蚁胆大妄为。
夏油杰停步转身,嘴角勾出冷硬的弧度,暗紫色的眼眸在霓虹灯下闪烁,抬眼四目相对,冰的对方一个哆嗦。
“拿开。”
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指尖虚虚停在对方手腕上方,女人却如遭雷击般后退,名片啪嗒坠地。
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了她和面前这个男人,随即一股酥麻的电流传至全身。女人是一只看不见咒力的「猴子」,如果她能瞧见,隔绝开她的正是一只四级咒灵「幽蓝水母」,一米长的水母在半空漂浮,触须闪着幽蓝色的电流,攻击力仅仅只能让她僵住片刻而已,对身体造不成什么伤害。
可就这么点攻击力,竟然就让她望而却步,内心畏惧起眼前的男人。
夏油杰望着女人惨白妆容的脸,此刻因为惊恐而变得扭曲,竟然都比不上特级咒灵「化身玉藻前」三分好看。
懦弱,聒噪,只有在死亡边缘才懂得收敛可笑的好奇心。
这就是人类。
他现在突然羡慕起来拥有「无下限」咒术的五条悟,可以跟这个污浊肮脏的世界暂时隔绝。
夏油杰垂眸避开黏腻的视线,放出两三只咒灵在前面开路,隔开人类的接触,继续前行。
暗红霓虹灯光在巷口流淌成粘稠的血浆,数十米外的巨型广告灯牌下,立着一位黑衣人,忽略掉周围涌动的人类,倒像是半截陷入阴影的墓碑。
“夏油大人,我家主人已在内室等候。”
巷口尽头的黑衣人垂首躬身,示意夏油杰往里面走。
厚重铁门发出沉重的响声,乘坐电梯到了八楼,走廊内铺着产自意大利的大理石,目光所至,装潢无不奢靡至极。
水晶灯在穹顶投下冷冽的光斑,将夏油杰的影子切割成无数个正在狞笑的恶鬼。
他们停在A806门前,铜黄色门牌暗淡,门把上缠着暗红绸布,黑衣人叩门的瞬间,夏油杰敏锐捕捉到门内传来婴儿啼哭,声音尖锐异常,像是指甲刮擦玻璃,尾音里还夹杂着咒灵嘶啼。
“进。”
苍老的声音裹着铁锈味溢出门缝。
总统套房弥漫着浓重的安神香,却掩不住腐肉溃烂的腥气。
轮椅上的古贺优介如同被抽去筋骨的皮囊,头发花白,脸上褶皱横生,眼神癫狂,毫无生机。
夏油杰的目光掠过对方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停顿片刻。
“夏油先生,我已恭候多时。”
老人浑浊的眼球转动时,眼白泛起类似死鱼的灰翳,“你是个有本事的……求求你救救我……事成之后……你…还有盘星教……都会收到日本政府最高规格的权利和保护,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咳咳!咳咳!”
说着,他突然剧烈抽搐,喉间发出咯咯的怪响,黑衣人慌忙递上水杯,古贺优介剧烈咳嗽着,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轮椅扶手,指节暴起的血管像要冲破皮肤:“夏油先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
夏油杰无动于衷,注意力不在古贺优介身上,转头望向一旁紧闭的卧室门,他感受到了门缝渗出的似有若无的强大咒力。
这股磅礴且邪恶的诅咒,至少是特级咒灵的水准。
也难怪真奈美调查后断言,只有他亲自出面才能解决这项委托。
新生儿?
他嗤笑一声,分给这位命不久矣的老人,不,中年人一个可怜的眼神。
据真奈美所调查到的资料显示,眼前这个人正是古贺优介,也是这次盘星教任务的委托人,更是教内供奉香火钱最大的金主之一。
古贺优介,日本社会当今御三家之一掌舵者,知道内情者少之又少。
古贺家族早年间靠着实体重工产业起家,如今家族势力已经渗透到日本各行各业,海外的投资项目更是不少。古贺优介是古贺家长子,高中后去了美国读书,大学毕业回国进了家族企业,从基层岗位开始做起,直到去年才正式接管本家成为家主。
履历漂亮得过分,为人谦逊温和,不曾有过仇家,成为家主前一年和另外一个大家族的女儿结了婚,属于商业联姻,如今他今年三十八岁,称得上是老来得子。
那么究竟是谁给他下这种恶毒的诅咒,厉害到可以直接影响人类寿命的地步?
而这次需要祓除的对象正是他的新生儿,古贺家族未来的家主。
“那么——”夏油杰拖长尾音,笑着说:“古贺君希望我用什么方式帮助您呢?是净化……”
嘴角那抹笑容在水晶吊灯碎光中显得残忍又冷酷,“还是彻底抹杀您的亲生儿子?”
“杀、杀掉那个怪物!”
古贺优介没有丝毫犹豫,枯瘦手指用力扣紧轮椅的扶手,指甲流出血也毫无知觉。
或许是血脉之间的心灵感应,这边话音刚落,卧室就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古贺优介吓得浑身颤抖,整个人像一个漏气的干瘪气球。
“这样抖个不停的话,谈判可没法继续哦。”
夏油杰缓步走向卧室,在门前驻足,指尖敲了敲镀金门把,门内顿时爆发出婴儿尖利的笑声。
“盘星教可不是慈善机构……”他转身,淡淡开口:“需要感受到您的诚意呢。古贺君,您说香油钱该用多少位数字来表示?”
“全、全部!”古贺优介像被掐住脖子的老鸭,发出嗬嗬的破音,“把我瑞士账户里的……还有百慕大的信托基金……”
黑衣人早已掏出手机打电话,将命令传达下去。
夏油杰袖中的手机震了三下。
“十位数的诚意。”他满意地晃了晃手机,“古贺先生果然比普通「猴子」懂事。”
“用得是泰式养小鬼的秘术。”
夏油杰走到桌前,自顾自地取出茶杯倒出热茶,眯眼笑着说,“你说你妻子死于产后大出血,其实是被小鬼啃食了脏器吧?”
话落,果不其然被他猜中了。
古贺优介肩膀松弛下来,瞳孔里泛出希翼的光,如濒死之人攥紧最后一根浮木般望着他。
古贺优介喃喃说:“夏油君...您不会明白的...家族桎梏下,我必须有继承人……木桃她知道的,她是最理解我的人,商业联姻必须有子嗣才能巩固势力……”
“我……都是我的错,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这个怪物能消失。”
沉重的语言,忏悔的语气,痛苦的表情,以此来向神明自首,祈祷获得原谅和新生。
就好比男人哄女人上床前说我爱你一样,丝毫没有信服力。
夏油杰没心情听他废话,“既然做什么都愿意,那就去陪你的妻子吧。”
“木桃?陪她?她不会愿意的,她不想见我……”
说着,开始掩面哭泣。
惨死的妻子,悔恨的男人,凄惨的爱情故事。
可惜这里不是电影院。
“夏油大人!!求您——”
在男人即将溃堤的哭声中,他施舍般开口:“我可不是什么救世主,嘘——”
寂静中,夏油杰的声音更显清冷妖艳。
“你听——”
“怪物要来了。”
古贺优介仰起脸上面还挂着未干的泪线,朝着夏油杰的方向扑过去,却因双腿脱力摔得颜面着地,只能把额头磕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我把所有财产都给您!求您让它消失...求您……”
这时,婴儿尖啸笑声从门后溢出。
“啊啊啊——”男人跟着尖叫起来,“救救我!夏油大人,求您,求求您,他是怪物!这孩子是个怪物!!!”
夏油杰递给黑衣人一个眼神,让他赶紧把已经疯魔的男人带走。
如果有第四个人在场,或许能发现,黑衣人看似一脸平静,看向古贺优介的眼神却透着讥讽,嫌弃地像是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大家族的辛秘夏油杰一点也不好奇,在他心里,古贺优介不过是个被恐惧和欲望支配的「猴子」。而即将面对的咒灵,才是这场交易中唯一有趣的存在。
推开门,落地窗边的婴儿床里,襁褓中的东西正盯着他笑。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面容,皮肤下蠕动着无数细小爬虫,血管鼓鼓囊囊;本该是眼睛的位置深陷成两个黑洞,黑洞翻涌着浓稠的怨念,直勾勾望过来。
“咯咯——”
婴儿笑起来,带着咒灵特有的嘶鸣,婴儿床四周浮现出泰文咒符,床单瞬间被血色浸透。
夏油杰竖起中指和食指,立在唇边:“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锲。”
下了账,他才认真观察起这间卧室。
古贺优介,或者说他非常信任的人,看来对泰国巫术了解颇深,且信仰佛教。
夏油杰扫过墙上供奉着的十几尊泰国佛像,每尊佛的掌心都凝结着发黑的血珠;佛龛下白花花的胎盘像是章鱼的触角,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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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挥动着。
他走过去,指尖碾过床栏上的泰文符咒,带着血腥味的粉末,看来压制诅咒的咒文是由脐带血混着骨灰而成。
究竟是故意,还是技艺不精,竟然用生母的血肉和骨灰豢养这只「鬼婴」,是嫌诅咒不够恶毒吗?
忽然,整间卧室陷入黑暗。
婴儿的啼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夏油杰在对方咒力爆发的瞬间召出一级咒灵「水鬼」,青灰色的咒灵破水而出,化作液体包裹住整个空间。
阻止婴儿啼哭声入耳,夏油杰在水中依旧能够行动自如,可惜空间内太黑了,又召唤出咒灵「幽蓝水母」,借着其散发的光亮,夏油杰这才看清他目前面临的场景。
「鬼婴」应当是开了灵智,见声音在水中不起作用,他换了新的招式。
夏油杰看见成百上千个婴儿从墙壁渗出,他们皮肤青白肿胀,脐带绕颈,共同伸出腐烂的小手,异口同声地张嘴喊着:“爸爸……妈妈……抱抱……”
婴儿数量又多,声音又杂,在这个封闭的空间更显得黏腻空洞。
夏油杰漂浮在水鬼制造的液态领域中,看着最近的婴儿张开嘴,里面冒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
这些本该夭折的灵魂,被巫术扭曲成吞噬活人的怪物,此刻却用最纯真的诉求冲击着他的神经。
“……无聊。”
他抬手从空间咒灵里取出「游云」,将靠近的「鬼婴」一切两半,「水鬼」制造的漩涡将背后扑来的「鬼婴」卷入漩涡。
那些破碎的灵魂在消散前仍在呢喃“抱抱”,声音越来越弱,却像细针般扎进他的大脑。
婴儿床方向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夏油杰转身,看见真正的「鬼婴」站了起来,四肢以非人类的角度扭曲,黑洞洞的眼眶里流转着幽光,一瞬不动直勾勾盯着他。
面对特级咒灵他不敢轻敌,哪怕面前是一个婴儿。
僵持片刻,正当夏油杰打算速战速决,解决掉眼前的麻烦时,「鬼婴」却微微颤抖着向他伸出双手。
“……抱抱。”
他觉得这声呢喃比刚才任何啼叫都更刺耳。
夏油杰的「游云」在半空顿住,无主咒灵带着对人类残留的情感碎片,在死亡边缘渴求着不存在的救赎和温情。
世间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被扭曲的诅咒,而是创造它们的、名为“人类”的怪物。
人类用欲望和恐惧编织的、最丑陋的慈悲。
“你可愿归顺于我?”夏油杰脑一抽,脱口而出。话落,才惊觉恐怕这是咒灵的蛊惑。
只见咒灵歪头凝视他许久,似乎在辨认话中的信息。
夏油杰不由得试探道:“愿意的话,就点点头。”
很快,周围的黑暗开始消失,房间恢复为原来的模样,那只「鬼婴」也变成普通婴儿的形态;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望向夏油杰,渴望靠近又畏惧眼前的男人。
感受到了夏油杰并没有恶意,慢慢爬到靠近夏油杰的床畔。
夏油杰使用咒力,将其收为咒灵球。
当咒灵球在掌心凝结时,夏油杰看到「鬼婴」的嘴唇无声开合——透过咒力波动,夏油杰听到了那个词:“妈妈”。
这次任务的确顺利得反常。
甚至透露着一丝古怪。
在日本收服的咒灵中,夏油杰从未遇见过通过信仰转化诅咒的咒灵。
不过听米格尔说,泰国那边这种情况倒是常见。
夏油杰离开前,把房间里的泰文符咒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顺手把金身的佛像也搜刮走,麻烦解决了,这些也都没用了,盘星教上上下下三四十张嘴还要等着他养活呢。
收服一只特级咒灵,夏油杰心里却并不轻松。
下一个目标是诅咒女王「祈本里香」。
十年了。
这次去高专的话,会碰到…悟吗?
推开门,便见刚才的黑衣人在门口静静等待。
见到他出来,黑衣人垂下头,“夏油大人,古贺家的事还请您……”
“我没兴趣。”
不待他说完,夏油杰便掠过他身侧,“不过,下次想借咒灵杀人,记得多付三成手续费。”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黑衣人露出释然般的微笑。
夏油杰望着电梯镜面里自己的倒影,他忽然想起鬼婴消失前的那个口型,原来不是“妈妈”,而是“谢谢”。
“真是疯了。”他对着镜面轻笑,“居然会对咒灵产生怜悯……「猴子」果然会传染愚蠢。”
回到盘星教,夏油杰老远便看到枷杨姐妹蹦蹦跳跳迎出来,他打招呼的手刚抬起来,脑海蓦然出现了一副画面:
先是美美子被一个粉色平头的男人斩首,随后菜菜子被那位男人切成了碎末。
!!!
???
2. 高专
“夏油大人?”
枷杨菜菜子手中攥着试卷,来到夏油杰面前。
奇怪。
自从夏油大人出门解决完古贺家族委托回来之后就这样,经常一个人发呆,对着窗台枯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就连跟他讲话要喊好几遍才会回应。对盘星教家人的态度也有细微的变化,面对真奈美和拉鲁他们的态度跟往常差不多,唯独看她和美美子的眼神总是带着怜惜和忧伤。
跟小时候刚遇到夏油大人那时候的态度一样。
盘星教家人朝夕相处,夏油大人的变化这么大,大家自然有所察觉,可惜,夏油大人自己不想主动开口的事情谁来劝说都没有用。
“夏油大人!”
少女提高音量。
“嗯?”
夏油杰回过神,瞳孔焦距从放空状态收束到黄色丸子头少女面容焦急的脸上,眼底翻涌的暗色未来得及褪去,阖眼复又睁开,神色如常问:“菜菜子,怎么了?”
“明明是夏油大人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夏油大人一直魂不守舍,我们都很担心你。”
菜菜子弯下腰,和夏油杰平视。
夏油杰微微一笑,伸手安抚地摸了摸菜菜子的头发,指尖在丸子头上方停了一瞬,感慨道:“菜菜子的头发都这么长了,长成淑女了呢。”
菜菜子心里警铃大响,夏油大人这怎么跟交代……
不对…不对劲!
打住!
不能胡思乱想!
也可能今天是去高专宣战的日子,夏油大人会神不守舍也正常,听真奈美小姐说,那是夏油大人的母校呢。
夏油杰自然不知道菜菜子脑袋里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抽出菜菜子手中的试卷查看起来。
菜菜子注意力立刻被分走,忐忑地看着夏油杰拿起她的试卷,这次考试并没有发挥好,排名跌出了全年级前十,原以为会如往常一样迎来揉发笑骂;却听到夏油大人说——
“考试成绩不错呢。”
夏油杰在她的试卷上签完名字,站起身说:“大家都准备好了吗?该让「猴子」清醒清醒了。”
终结「猴子」的时代即将来临。
菜菜子松了一口气,仰起脸,望着夏油杰宽阔的背影,回答:“大家随时准备出发!”
总觉得夏油大人的背影有些寂寞呢。
她追上去,声音欢快:“夏油大人,去完高专可以去竹下商业街买可丽饼吗?最近超火的!”
夏油杰想了想,自身讨厌「猴子」的原因,盘星教能够出现的「猴子」只有两种;奉献金钱,或者提供诅咒。
菜菜子和美美子除了校园生活能够跟「猴子」接触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盘星教待着,很少能够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同胞姐妹年龄还太小,所以,是他错了吗?
才造成了那种结果。
最近几天每每想到菜菜子和美美子死亡的场景,心里密密麻麻的疼,自虐般强迫重复回忆起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他要找出来那个粉色平头的少年!
绝对!
对于曾经在高专待过三年的夏油杰来说,潜入高专如入无人之境。
一只巨鸟挥动着四对翅膀,稳稳落地,张开巨喙,嘴巴仿佛袋鼠的育儿袋一般,从里面钻出两位小女孩和一位男人。
一名少女身穿短裙,绑着黄色丸子头,正是菜菜子;另一名少女则身穿水手服,抱着一只咒灵玩偶,一头利落短发,是美美子。这对同胞姐妹是夏油杰的养女。
那名男子打扮奇异,光裸着上身,咪前有着一对粉色爱心纹身,拥有一头金发,是盘星教的重要成员拉鲁。
夏油杰从咒灵「鹈鹕鸟」背上轻巧跳落至地面,扫视一圈周围,高专还是一如既往地落魄,又听见菜菜子嫌弃地抱怨这里简直像是日本乡下。
刚巧碰到高专一年级学生,拥有诅咒女王的乙骨忧太也在其中。
夏油杰上前,弯腰跟乙骨忧太平视,展示自己诚恳的态度。
“离我的学生远一点。”
五条悟来得比他想象中快很多。
是怕他可爱的学生受到伤害吗?
还是……悟嗅到了他的气息?
夏油杰直起腰,抬眼歪头朝着五条悟的方向望去,视线描暮着五条悟棱角分明的轮廓,人瘦了,也高了,变得加更强大了呢。
他笑起来,用跟旧友打招呼的语气。
“好久不见,悟。”
紧接着,一股并不属于他的记忆窜进他的脑海,与十几天前脑海闪现画面一样。
——五条悟被一名海胆头少年腰斩。
怎么会?
是谁?
玩笑?
预言?
简直……不可饶恕!
生气、伤心、不可置信。
夏油杰只觉得气血逆流,又觉得如坠冰窖。
五条悟第一时间发现了夏油杰状态不对劲,他闪身到夏油杰身边,「六眼」探查出夏油杰咒力在体内暴乱,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哀伤和愤怒。
“杰?你还好吗?”五条悟不敢轻举妄动,不动声色侧身护住夏油杰。
即使是十年未见,夏油杰出现他面前,还是会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身体瘦削,哪怕不用「六眼」都能看得出来。
夏油杰的咒力在周身疯狂奔涌,数十只特级咒灵不受控地破空而出。
高专一年级的学生如临大敌。
乙骨忧太吓了一跳,立刻闪身退到同期后面,只希望里香不会暴动起来。
只有五条悟依旧待在夏油杰身旁,纵然眼睛被白色绷带缠绕,浓浓的担忧依旧满到溢出。
不远处一直观察着夏油杰状态的菜菜子、美美子还有拉鲁,即使没有「六眼」的加持,也意识到了发生了意外。
菜菜子急切道:“夏油大人他……”
“没事的。”拉鲁一反常态地正经起来,语气正常:“我们要相信小杰。”
无条件信任夏油杰。
这是盘星教上下不约而同的默契。
这时,高专人群让出一条通道,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出来,戴着一副墨镜,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他自然看到了夏油杰放出来的咒灵们,怒气冲冲,当即就要挥起拳头冲上前来,“夏油!你这是想要和高专开战吗?”
夏油杰被夜蛾正道咆哮声震回神,目光掠过五条悟,与身后的夜蛾正道对视,霎那间,脑海浮现出两个字——死刑。
夏油杰身形一滞,一段段并不属于他的记忆片段,如同走马灯一般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放。
……
美美子脖颈喷溅的血柱……
菜菜子四分五裂的残骸……
五条悟腰斩后的残躯……
夜蛾正道死刑……
……
无力感拉满,他的视角始终悬浮在半空中,像个无关的看客。
也像是人们常说的上帝视角。
无论观影人希望与否,电影中的故事继续上演。
截止到此刻,夏油杰只有面对这几位时,才会在脑海触发影像。
难道这些都是未来要发生的事情?
那他呢?
他的结局呢?
这些影像片段中唯独没有他的身影。
夏油杰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的死亡时间恐怕要早于他们中任何一个人。
他死后,这些人相继而死,那么肯定是咒术界发生了巨大动荡。
什么人胆敢在幕后搞鬼?
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咒灵现世,还是咒术界高层出现了分歧和叛徒?
这时,他想起脑海中出现在菜菜子和美美子死亡现场的粉色平头少年,对五条悟做出空间斩杀的海胆头少年,他们是什么人?
夏油杰现在有太多的疑问了。
“杰。”
五条悟见夏油杰直勾勾盯着怒气冲冲的夜蛾正道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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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舌尖抵了下后槽牙,杰为什么要对着一个即将发福的中年大叔发愣?
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夏油杰扯动嘴角,僵硬地笑了笑,在五条悟炽热的目光中淡淡道:“悟?抱歉,刚刚走神了。”
夜蛾老师还是那么生气呢?
是因为他叛逃吗?
夏油杰抬头,坦荡地扫视一圈众人,脑海都不曾出现其他影像和信息,真是可笑,死掉的人怎么偏偏只有悟和夜蛾老师呢?
五条悟:“杰,你来高专究竟想做什么?”
夏油杰:“没什么,探望一下母校而已。顺便告诉大家一则好消息——12月24日,我会在涩谷和东京都派出咒灵一起狂欢。”
“信不信由你们,那么现在我们先告辞了。”
夏油杰再次召唤出咒灵「鹈鹕鸟」,因为这只咒灵攻击性并不强,而且由于嘴巴很大,非常适合充当载人工具。
待「鹈鹕鸟」起飞,夏油杰这才收回之前失控放出的咒灵。
高专的人并没有对他进行阻拦,似乎顾及他放出来的咒灵,也可能因为其他。
高专一年级学生没错过五条悟竟然喊那个看起来长了一张骗人脸的男人“杰”,那个男人也称五条老师“悟”,两人关系一看便知非同小可。
高专众人眼观鼻,鼻观心。
盘星教众人来时准备充足,走得却慌乱匆忙。
五条悟抬头,注视着夏油杰一行人早已远去的身影。
“悟!你就这么看着他走?”
隔了很远,还能听到夜蛾正道对五条悟恨铁不成钢地咆哮。
悟回答的什么,听不见了。
「鹈鹕鸟」速度很快,拉鲁和夏油杰一块坐在鹈鹕鸟背上,发现这并不是回盘星教的路,不由问道:“小杰,我们这是去哪?你总不会迷路了吧?可不能回去太晚,错过我的美容觉!”
拉鲁是盘星教唯一的一位白人咒术师,拥有一头漂亮金发,还有碧蓝色的眼睛,皮肤极白,完美继承白人身上的优点;还有欧美人的开放性——日常裸露着上半身,胸部纹着一对粉色心形纹身,那头金发被发箍倒背竖着,出任务十有八九被当成变态。
对于拉鲁独辟蹊径的审美和爱美之心,夏油杰不予苟同。
蜷在「鹈鹕鸟」巨喙里的菜菜子划开手机屏幕,下午五点整,竹下商业街的可丽饼甜品店五点半关门,夏油大人还记得带她买甜品,心里蔓延一股暖意。
“小杰,你该不会是想去人类世界搞破坏吧?”见夏油杰闭着双眼,一副不像多说的样子,拉鲁忍不住逗他。
因为仗着比夏油杰年长半个月,拉鲁对他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才不是去搞破坏!”菜菜子晃着手机反驳拉鲁,哪怕现在拉鲁根本看不她的动作。
“夏油大人是带我和美美子去吃超级美味的可丽饼哦!”尾音轻快,拖得很长。
拉鲁捂着胸口作西子捧心状,“夏油大人~妾身也想吃可丽饼了啦~”
说完,还意犹未尽,继续说:“你懂得~妾身最喜欢奶油草莓味道哦~”
“啊啊啊——”
“闭嘴、闭嘴、闭嘴!”
“拉鲁这个大笨蛋!”
菜菜子实在受不了了。
“咦~小杰终于笑了呢。”拉鲁像是比发现了新大陆还要稀奇,古怪地说:“小杰,给不给妾身买嘛~”
冬风掀起夏油杰的刘海,他露出标准的笑——每次露出这种笑容,准是有人要倒霉了。
“拉鲁——”他的声音比寒风还要冷,“你下个月工资没了。”
菜菜子:“夏油大人英明!”
拉鲁夸张地惨叫:“小杰好过分~你酱紫①,妾身可是有小脾气的!”
菜菜子皱着鼻尖:“yue!”
“太快张了,菜菜子酱~”
夏油杰听着盘星教的大家嬉笑玩闹,明白他们对自己的担心,心里的担忧更凝重了。
他看到的那些,会发生吗?
3. 原宿
东京原宿。
竹下通。
夏油杰一行人走在街上。
不愧为日本最繁华的街头之一,人群熙熙攘攘。
他对竹下通并不陌生,在叛逃之前,每次任务结束,他和悟总会结伴过来逛吃逛喝,硝子有空的时候也会跟他们一起,末了,还会给夜蛾和学弟们带些礼物回去。
想到悟,不免又想到悟竟然会被更厉害的咒术师打败,现世的咒术师当中没有这号人,那么是未来会出现的吗?
夏油杰望着被霓虹灯染亮的天空,瞳孔露出倒影,最近频频想起五条悟,是因为五条悟是他之前最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或许是之前五条悟被腰斩的画面冲击力过大,也可能出自对菜菜子和美美子怜惜;夏油杰最近发呆的时候都在回忆以前的事情。
扪心自问,他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
他出神地望着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背影,姐妹俩一路上兴奋地左瞧瞧右看看,频频张望,就他愣神的一会儿功夫,手上便多了三个纸袋:
菜菜子买的可颂,美美子选的棉花糖,还有拉鲁递过来的热可可。
“小杰,不开心吗?”拉鲁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露出类似于心疼的眼神,“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是你,家人们会支持的,我们可是你的后盾。”
拉鲁看似大咧咧其实是他们这群人里最细心的那位。
夏油杰停下脚步,说:“分开走吧,一会儿在路口集合。”
往前走了几步后,他转头,对留在原地的拉鲁说:“谢谢你。”
谢谢你们。
拉鲁耳尖变成粉红,被灯光遮掩,低声说:“你可真是……果然,这样才是我们的小杰。”
“咦?”菜菜子买完章鱼烧,发现那么大一个夏油大人不见了,“拉鲁,夏油大人去哪了?”
一旁的美美子抱着手中的咒灵娃娃布偶,顺着拉鲁的视线望向夏油杰远处的背影,立刻明白了,劝说菜菜子:“菜菜子,让夏油大人自己待一会儿吧。”
*
狭窄的巷子里,烤鸟的焦香勾出陈年记忆。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想起当年被人从店里赶出来的糗事。
“杰!等等老子!”
十七岁的五条悟脸上戴着一副圆溜溜的黑色墨镜,给原本凌厉的气势增添一抹可爱气息,但总是会被当成盲人对待就是了。
少年从身后扑上来时带起一阵风,习惯性地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明明悟还比他高出一点,却偏要靠在他肩膀上来回晃悠。
家入硝子早已经对两位笨蛋同期的相处模式免疫,随手推开一家居酒屋的木门。
三个人挤在吧台上企图点上一杯清酒,却被店员一眼识破均未满二十岁差点被赶出来。
零散的小事,琐碎的记忆,此刻却越发清晰起来。
三个人眼巴巴望着邻座大叔们的畅饮咽口水的模样,大概和现在蹲在路边看高年级生抽烟的小鬼头没什么两样。
后来,他们对于喝酒的念头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知道现在悟尝过清酒的滋味了吗?
夏油杰驻足在居酒屋面前,十年了,这家居酒屋还是一点没变。
推开门,暖黄色灯光里浮动着烧肉的油香与醇酒的凛冽。身着深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他坐在吧台尽头,那个背影太熟悉了。
他在男人身侧落座时,对方忽然开口:“夏油大人,真巧。”
男人面前放着几串烧鸟,一樽清酒,打完招呼似乎在发呆,也好像没有。
夏油杰盯着菜单上十年未变的价格和菜品出神,实在想不起来当年点的到底是哪几样,最后点了和身旁男人同款的几串烧鸟,又加了份荞麦面。
“您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西装男人终于转过头来。
黑框眼镜下的眼睛微微眯起,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像是在辨别眼前人的真伪。
这张脸太过清秀,甚至带着几分呆板,笔挺的西装裹着适中身材,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袖口沾着不知哪里蹭来的酱汁,整个人浸在居酒屋的昏黄里,像极了街边随处可见的颓败社畜。
跟那晚在古贺家见到的黑衣人给人感觉完全不同。
“还没正式自我介绍……”男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我叫田岛拓也。”
田岛拓也。
夏油杰觉得耳熟,觉得应该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田岛拓也絮絮叨叨说着,根本不在意夏油杰是否认真听他倾诉,他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我是从小县城考出来的东京大学高材生。您这种地位的人肯定觉得这并没什么,现在大学生这么多……可我是当年考生中的第一名,入学后表现优异,校招又进了古贺家的公司,前景一片大好。同学们都羡慕我,说我修了八辈子福气才能进古贺家……哈哈哈……他们竟然羡慕我能进古贺集团……”
“那是我噩梦的开始。古贺优介,他毁了我一生,我以为他喜欢我……我以为……”
夏油杰眉峰蹙起,忽然想起电视台曾经报道过东京大学优秀毕业生的采访,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那时镜头里的青年朝气蓬勃,笑起来时眼底像盛着阳光,跟眼前这个眼神浑浊、浑身散发着颓败气息的社畜,简直像两个世界的人。
田岛拓也彻底醉了,脸颊酡红,指尖勾着空酒杯晃来晃去,嘴里骂骂咧咧:“古贺优介就是个混蛋、畜生!全都是他的错,全都是……”
夏油杰对这些抱怨毫无兴趣,径自咬了口鸡皮,油脂在齿间爆开,他许久没在外面和「猴子」共处一间吃饭了,本以为会觉得恶心,现在他只是发自内心地忽略掉了那些人。
他的世界本就应该空无一物。
他忽然在心底冷笑,果然是最近被那些不知真假的影像影响到了,才会冒出「猴子」或许可以帮助他的蠢念头。
田岛拓也醉意上头,低声轻喃:“夏油大人……您知道吗?是那位大人……他教我的这个方法,还说只要找到您……只要找到您,事成之后会让我们在一起……”
男人的话音突然断在喉间。
夏油杰抬眼,只见田岛拓也脑袋“咚”地砸在吧台上,鼾声渐起。
酒杯从指间滑落,在木质地板上滚出细碎的脆响。
那只「鬼婴」竟然是被设计好的?
夏油杰盯着男人后颈露出的半截皮肤,思考这个人骗他的可能性。
还有最近开始出现在他脑海的古怪记忆……
看来,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喂,起来!”
夏油杰捏住男人后颈晃了晃,对方却像摊烂泥般瘫在桌上,嘴角还淌着口水。
居酒屋老板投来警惕的目光,他只得用最后的丁点儿耐心从田岛拓也外套里掏出钱包,把两人的餐费压在餐盘下,随后将醉鬼扛上肩。
拉鲁、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巷口等得焦躁,忽见自家教祖大人黑着脸从居酒屋出来,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还是个男人。
男人的西装皱巴巴裹在身上,领带也乱糟糟的,一看就是被人粗暴对待过。
配上夏油杰阴沉的面孔,不禁引人遐想。
菜菜子:“……”
美美子:“……”
拉鲁:“……”
难道夏油大人清心寡欲了这么些年,现在终于遇到自己的心仪对象了?
虽说是个男人,但是咒术师思想开放,男人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谢天谢地,他们还以为夏油大人以后会跟自己的咒灵过一辈子呢。
西装男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骨干人员臆想成了未来盘星教的“教主夫人”,倒垂的头颅随着夏油杰的步伐一晃一晃,脑袋里晕的很,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古贺优介……去死”。
拉鲁大着胆子上前:“小杰,这是……?”
“问得好,这家伙就交给你了,拉鲁。”夏油杰把肩上的男人扔沙包一样丢给傻眼的拉鲁。
“小杰——讨厌啦!”拉鲁捏着嗓子,娇羞道,“妾身只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嘛!”
“又来了。”菜菜子和美美子同步翻了个白眼。
夏油大人带了个身份不明的无咒力男人回了盘星教,破天荒地没有称呼男人为「猴子」;简直震惊了教内上上下下。
“拉鲁,你是说——”真奈美盘坐在榻榻米上,看向沙发上躺着没有正形的男人,然后说:“夏油君他到底什么意思?”
就连有八面玲珑心的真奈美秘书都猜不透夏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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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心里到底想做什么。大家更不知道了,气氛调节员拉鲁也缄默不言。
“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夏油。”
说话的是一名背靠墙壁盘坐的黑人,叫米格尔,他戴着一顶白色贝雷帽,也是盘星教除了夏油杰最厉害的一名咒术师。
大家都这么认为,除了拉鲁。
拉鲁觉得自己才是除了夏油杰最厉害的那位。
“米格尔,盘星教对小杰忠心的人可不止你一个。”拉鲁挑挑眉,挑衅地看向一旁的米格尔。
拉鲁在挑事儿这方面总是天赋异禀。
米格尔懒得理他,淡淡撇过头,却看见刚才在他们口中的西装男出现在门口。
“米格尔你真无趣!猜猜看嘛——”拉鲁顺着米格尔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位西装男,“哟!是你,你醒了?”
随着拉鲁的惊呼,大家都转向门口,一时间六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田岛拓也对着不怀善意的目光没有表现出一丝惊吓和紧张,他整理了一下上身西装的衣摆,礼貌地轻声问:“早上好,请问这是哪里?我能见一下夏油大人吗?”
田岛拓也醒来之后头疼得厉害,是宿醉的后遗症。
缓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想到昨天似乎遇到了那位夏油大人,猜测应当是夏油大人把他带回来,才让他幸免于难,不至于被丢到大街上。
身上的西装依旧是昨天那件,此刻泛着酒臭味。
美美子捏着鼻子,“好臭的味道。”
菜菜子用手扇着风,希望臭味能消散一部分,“果然是「猴子」,身上才会这么臭。”
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夏油杰身边待得时间是他们当中时间最久的,耳濡目染,对不能使用咒力的普通人也习惯称呼「猴子」,也同样厌恶,痛恨。
米格尔站起身,打量着田岛拓也,“你叫什么?”
“我是田岛拓也,是古贺家的秘书。”
这些信息就算不告诉他们,这些人迟早会知道,还不如直接坦明。
田岛拓也见屋内的人继续捂着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能借我一套衣服吗?”
美美子看着田岛拓也的笑容,别过了头,没想到这只臭「猴子」笑起来意外的可爱。
真奈美适时起身,“请跟我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田岛拓也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真奈美出于私心,拿了拉鲁以前不穿的粉色卫衣和紫红色长裤。
田岛托也自然察觉到了眼前漂亮女人对他的莫名“敌意”,出于职业的敏感,和曾经那种身份,他对这种情绪十分熟悉,跟那两位小姑娘的单纯讨厌并不相通,而是嫉妒。
换好衣服,他们在日式庭院里走了许久,田岛拓也这才惊觉这地方比他想象得更大更幽深。
流水声从竹林深处潺潺而来,夏油杰的庭院就在竹林深处。
“夏油大人,田岛拓也想要见您。”真奈美轻轻叩响木门。
景色静谧怡人,竹林清幽,溪水潺潺,漂亮得不像是繁华的东京,倒像是某个村野乡下的风光。
田岛拓也出神地望着前面的竹林,忽然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进来”。
真奈美并没有一起进去。
夏油杰看到田岛拓也,眼睛一瞬弯成了月牙,“噗……哈哈哈,谁给你的这件衣服。”
粉色卫衣,紫色长裤,上面的金属装饰形状各异,非常“潮流”;但并不适合田岛拓也的长相。
田岛拓也长相太乖了。
夏油杰笑了好一会,才收起笑容,语气也懒洋洋:“不是嘲笑你的意思……这衣服是拉鲁拿给你的?不对,真奈美?”
拉鲁虽然总是喜欢恶作剧,但应该不会把自己这些宝贝收藏品拿出来,敢动拉鲁收藏品,又带田岛拓也去的,只能是真奈美。
田岛拓也没想到眼前这位俊美的男人也有孩子气的一面,也没想到这种地位的大人会因为这种小事跟他解释,怔了下,笑着说:“夏油大人,您带我回来是需要我做什么?”
屋内静默,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还有哗哗流水声。
“田岛拓也,你是个聪明人。”夏油杰从竹椅上起身,逼近田岛拓也,唇角勾着一抹笑容:
“我想你帮我查两个人。”
4. 仙台
宫城县,仙台市。
夏油杰罕见地换下了那套黑色五条袈裟,换上普通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整个人散发着日本普通社畜的气息。
当然,是格外俊朗的那一挂。
这多亏了真奈美的建议。
作为教主的助手,真奈美在服装搭配上很有自己的一套见解。
当得知夏油杰要单独到仙台出差时,她坚决反对这位教内门面担当顶着袈裟招摇过市。
教主大人怎么能穿成那样出现在世俗场合?
另外就是真奈美的小小私心,对长相帅气的人的超绝打扮欲。
这一周夏油杰出差非常频繁,这得益于田岛拓也。
作为古贺家的一把手,看似没有攻击性的皮囊下,手腕强硬高效。
不过短短一周,便打通了日本人社局关系网,甚至还拥有了官方这层关系。
背靠着古贺家这层关系,盘星教的触手延伸至全国大部分学校的学生信息终端。
对此的夏油杰给出的说辞是:远方亲戚家的儿子托我照顾,只见过照片,想寻人。
尽管这套说辞破绽百出,但各校校长更在意教主身份背后的潜在利益。
毕竟,能挂着宗教领袖的人物,多少带着“慈善捐款”的想象空间。
于是,在金钱气息的诱惑下,众人蜂拥而至,殷勤配合。
只是查看学生照片这种小事,鲜少有人拒绝。
仅仅一周的时间,夏油杰横跨关东与东北地区,从东京到北海道,足迹遍布二十余座城市。
关于海胆头少年的身份已经清晰。
禅院家外流血脉,老熟人伏黑甚尔的遗孤;后被五条家从禅院家“购买”了抚养权;如今法定监护人是五条悟。
权衡再三,夏油杰决定将目标优先锁定在粉色平头少年身上。
宫城县仙台市杉泽第三高校。
冬日暖阳高悬。
这是夏油杰本周亲自走访的第二十三所高中,日本教育体系对学生发型向来宽容,因此每所学校总能见到染着夸张发色的少年。
此刻,他站在学校门口。
结伴而行的学生嬉笑着掠过身侧,其中栗色卷发的少女忽然驻足,手肘轻撞同伴:“欸,那是谁?好像从没来过我们学校呢。”
她望着夏油杰被晨风吹起的发尾,眼底泛起少女特有的狡黠笑意,“穿西装的样子超像日剧里的精英社员耶,该不会是转学生?”
“笨蛋,转学生哪有穿正装的?”扎双马尾的女生推了推眼镜,却忍不住频频偷瞄那道挺拔身影,“说不定是新来的老师?如果是教国语的话……”
话音未落便被同伴拽着狂奔,两人的尖叫混着书包带晃动的声响:“要迟到了!今天第一节是松本老师的课啊!”
人群如潮水般涌进校园,夏油杰却以近乎闲庭信步的姿态顺着人流前行。
刚才那两位学生的私语清晰入耳。
被自己所讨厌的「猴子」夸奖,谈不上是什么心情。
这些学生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年级,正值青春期,对外界所有事物都充满无畏的好奇。
他不禁在脑海回想,十四岁的他,也就是十三年前,他在做什么?也跟现在的学生一样,在普普通通的校园上课,努力把自己当成普通人,而不是能看见“咒灵”的怪物。
爸爸妈妈也会在他考试得奖后给他奖励。
玻璃幕墙折射的光斑突然刺入瞳孔,他下意识闭眼。
身后一阵疾驰的风声掠过,“对不起!借过!要迟到了!”
夏油杰睁开眼,只看到粉色残影擦肩而过,那道身影在三十米外的校门急刹停步,卡着铃声的尾音闪身进了铁门。
粉色碎发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在晨光里跳动,像是一团随时会烧起来的火焰。
“悠仁你这家伙!等等我啊!”紧随其后的男生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却被教导主任的啤酒肚挡住去路。
秃头中年男人的怒吼声裹着唾沫星子飞溅:“川崎太郎!这已经是你本月第七次迟到了!你打算把教室当旅馆吗?”
“老师我错了!今天真的是因为……”
名为川崎太郎的少年挠着后脑勺赔笑,耳尖却因窘迫泛起粉红。
“抱歉,打扰一下。”夏油杰走近,适时开口:“我是盘星教的教主夏油杰,今日特来贵校拜访。”他刻意放柔声线,让尾音裹着宗教人士特有的温润质感,带着让人信服的好感。
教导主任的眼睛在他乌黑耳坠、考究的袖扣、手表上逡巡,啤酒肚不自觉地收了收。
“盘星教?”中年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是、是从事宗教慈善的团体吗?”
“主要致力于青少年心灵建设。”油杰笑得温和,任由对方将“心灵建设”自动翻译为“教育捐款”。
“听说贵校在学生综合素质培养方面颇有心得,能否请您介绍一二?”他侧过身,让阳光完整地落在脸上,高挺鼻梁投下的阴影恰到好处,将眼底的冷意藏进温柔的弧度里。
虎杖悠仁在远处冲同伴比了个鬼脸,示意他趁着教导主任分神赶紧溜走。
夏油杰自然注意到了少年的小动作。
虎杖悠仁,抓住你了。
教导主任沉浸在即将到手的巨额捐款,滔滔不绝介绍学校的历史,和他个人的突出贡献。
“好臭。”夏油杰收起脸上的笑容,狭长的狐狸眼冷漠地看向男人,“臭猴子。”
“什、什么?”中年男人被他的气场吓得后退一步,“夏油、夏油君?”
“还真是贪婪。”
夏油杰身上散发出浓浓森冷杀气,男人哆嗦起来,头也不回地大叫着跑远了。
“嘛,还真是不惊吓。”
恶劣的教主大人总算是心满意足。
*
“虎杖先生,我想您也不愿意让悠仁一直被蒙在鼓里。”夏油杰倚在病房门口,目光落在床上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
床上的老人是虎杖倭助,也是虎杖悠仁相依为命的爷爷。
今早与虎杖悠仁匆匆一面,夏油杰并未在那少年身上察觉出丝毫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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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的痕迹。反倒是这位爷爷,即便盘星教与古贺家倾力调查,也未能挖到任何有用信息。
唯有一点得以确认——虎杖悠仁是被领养的。
“小伙子,悠仁不劳你费心,反倒是你……”虎杖倭助看向夏油杰,浑浊的目光仿佛透过他望向更遥远的某处:“咒灵操使……千年难遇,是那些人追寻了上千年的机遇。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苍老的指节轻轻叩了叩床头柜,似是在强调什么。
夏油杰额角突突跳动,指尖无意识攥紧衣摆,面上云淡风轻,“虎杖先生,恕我没懂,您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菜菜子和美美子、夜蛾正道还有悟……难道都是因为他而去世的?
虎杖倭助身上藏着许多秘密,夏油杰即好奇,又怀疑这是陷阱。
那些人仅仅是为了他这个咒灵操使的身份?
“抱歉,探视时间已经结束了。”护士小姐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转头只见虎杖倭助拉高被子,苍老的面容隐在阴影处。
夏油杰拖着沉甸甸的忧虑走出病房。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透进残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恍若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窗户窥视着他。
还没开始拉拢人,麻烦却又增加了,甚至对虎杖倭助的底细也没摸透。
作为盘星教十年来业绩斐然的“销冠”,夏油杰头一回即没摸清对面的底细,又没拉拢到任务对象,甚至麻烦接踵而至。
“如果是悟的话……”他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抹自嘲般的弧度。唯有想起那个白发张扬的身影时,胸腔里的压抑才稍减分毫。
仙台时下最负盛名喜九福甜品铺子飘来一股清甜,夏油杰停在店门前,橱窗里圆滚滚的毛豆喜久福裹满白雪般的糖粉,白白胖胖的,看着便喜人,适合带回去当伴手礼。
甜的,软的,可爱的。
让人愉悦的甜软触感。
从高专起维持的这份带甜品当礼物的习惯,竟然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两份毛豆喜久福。”他听见自己声音发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等待的过程焦灼。
“我也要两份。”
于是,当那道懒洋洋的声线撞入耳膜时,夏油杰呼吸都漏了半拍,以为自己头脑不清明到了出现幻听的程度。要不然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和悟刚巧碰见。
顺着声音回头,他如愿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划掉);曾经的挚友,五条悟。
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喉结泛起涩意,五条悟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因为眼部缠着白色绷带,夏油杰无法精准判断他的情绪,此刻他正斜倚在店门口,唇角扬起的弧度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
“好巧啊,悟。”
夏油杰硬着头皮打招呼,在他还没有理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之前,并没有做好面对五条悟的准备。
远处电车驶过铁轨的轰鸣,与记忆中高专宿舍的蝉鸣重叠,恍惚间竟辨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幻境。
五条悟懒洋洋道:“不巧,我在等你。”
5. 杉泽
夏油杰凝视着杯口蒸腾的热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五条悟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位最恶诅咒师,一位最强咒术师,岁月静好地面对面在甜品店吃蛋糕。
这并不符合常理。
可对面是五条悟,向来无视常理规矩。
蛋糕盘空了三个,当五条悟的手要捻起第十块喜九福时,夏油杰终于被他嗜甜如命的模样看得后槽牙酸软。
他端起面前的热美式,润了一下滞涩的声带,笑着开口:“高专是亏待悟了吗?”
如果他没记错,五条悟坐在这里的一会儿功夫吃掉的甜品是之前三五天的量,甚至更多。
两个人之前无话不谈,现在无话可说,只能没话找话。
五条悟闻言停住动作,抽出一张纸巾擦试嘴角和指尖,而后抬起头端详起来对面的挚友。
距离上次两人坐在一起吃蛋糕已经过了十年。
十年了,杰的头发都已经及腰。
他们也已经十年没有见面了。
夏油杰眉眼间的青涩完全褪去,容貌却更胜以往,身形跟以前一样瘦削单薄,肌肉变得更劲瘦坚韧;这些是六眼告诉他的信息。
可他觉得夏油杰身上很香,勾人的香,让他内心发痒的香。
成熟浓郁的芬芳,香气蛊惑着他的意志,让他恨不得将其吞吃入腹。
饥饿。
空虚。
欲念。
哪怕夏油杰单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会吸引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
夏油杰任由五条悟冰冷的充满侵占意味的目光粘在他身上。
悟变了很多,变得成熟稳重,不爱笑了。
人总是要成长的。
这样也好。
出神间,他听到了五条悟的声音。
“杰,你还好吗?”
夏油杰怔住,简直不可置信,他放下杯子,瓷杯与盘沿相撞发出脆响。
夏油杰想,悟为什么会关心他呢?
好啊。
很好。
非常好。
为什么不好?
他好得很。
“悟当了老师竟然也转了性子,变得会体贴别人了呢。”夏油杰垂眸搅动热美式,银勺在杯壁敲出细碎的响,“会追问‘过得好不好?’的人,往往才是更需要被关心的那个吧?,”
深褐色的液体晃出涟漪,倒映着夏油杰微抿的唇角。
五条悟将皱成团的纸巾精准投进垃圾桶,断言道:“那就是不好喽。发生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坏了菜了。
五条悟不仅人成熟了,心眼也多了。
竟然学会绕圈子套话那一套了,这明明是他以前惯用的伎俩。
夏油杰:“悟,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定义好与不好的标准是什么?”
他不愿意对五条悟说谎,因为宣战那天他的异常表现引起了五条悟对他的关注,作为最强,自然要时时刻刻关注他这位“最恶诅咒师”。
他从不埋怨或怪罪五条悟,也不怪罪高专。
哪怕高专派五条悟来专门监视他,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只是没必要。
悟已经够辛苦了。
“我好不好重要吗?”夏油杰侧头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将云层侵染,他的侧脸被渡上一层暖红,温声说:“此刻能跟悟坐在一起吃甜点,倒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好’。”
话音将落,夏油杰起身将羊驼大衣披在肩上。
“作为教主做事还要亲力亲为,明明应该坐享其成让手下的人来办这些事情,悟也应该学学忙里偷闲,那我们下次见。”
“杰,你认为我会让你就这样逃走吗?”五条悟起身挡在他面前,因为身高差而微仰的高度,他能清晰看见五条悟白皙的皮肤细腻得连毛孔都不复存在。
皮肤看起来滑滑软软的,就像刚才的喜九福,会是甜的吗?
夏油杰忽然上前半步,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他温热的呼吸掠过对方的唇畔,带着一丝咖啡的苦香,“悟,在满是普通人的甜品店动手,你确定吗?”
“拿‘普通人’作挡箭牌,这是你真正想要的吗?杰!”
面对五条悟的质问,夏油杰笑了,“你也知道这是错上加错。不过,比起听你说这些,我更希望悟跟我说‘下次见’。”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五条悟的脑袋。
银发似碎雪般从指缝漏过,比记忆中的手感多了几分成年男子的冷硬。
风铃在身后响起又沉寂。
夏油杰的衣角在晚风中扬起波浪,消失在远处。
五条悟徒留在原地,发现对方方才坐过的椅子上,落了一根黑色发丝。他捻起那根头发,握紧在手中,指腹残留着对方芳香。
“下一次……”
“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的,杰。”
夏油杰和五条悟分开后,忽然察觉到自己存放在虎杖悠仁身边的那只咒灵被拔除了。
糟了!
虎杖悠仁有危险。
他当即召唤出咒灵「蝠鲼」。
一只形似蝠鲼的咒灵破空而出,他翻身跃上咒灵背部,前往杉泽高校。
咒灵被消除的最后地点在学校。
这只体长三米的深海魔物悬浮在空中,墨蓝色的身躯快速移动,似是闪电,很快来到目的地。
*
啪嗒。
啪嗒。
昏暗的楼道内,两位身穿校服的学生逗留在活动室门口。
“悠仁,你就跟我一起报田径部怎么样?你跑步速度那么快,咱们一起肯定拿够拿奖!”
“太郎我想再考虑一下。”
这正是夏油杰清早在校门口遇到的虎杖悠仁和他的好友川崎太郎。
川崎太郎打着手电筒,替好友照亮,方便虎杖悠仁撬锁。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全都是因为川崎太郎跟同学打赌今天不会迟到。
赌注便是输了的人需要在学校这间常年封锁的活动室里过度过一夜。
被下令封锁的禁闭空间,总是充满无限遐想。
相关传说也不止一个版本。
流传最为广泛的版本是听保安亭的老人说,以前有学生在这里过夜,结果第二天消失不见,门锁和窗户没有任何撬开的痕迹,学生老师和警察协助找遍方圆五公里也遍寻不到任何踪迹。
那些学生像是凭空消失了。
楼道内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地眨着眼,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
影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跟他们的身体分离。
背光的两人专注着撬锁,并没有发现异常。
川崎太郎继续跟好友推销:“悠仁,我说你啊!田径部啦啦队的女生身材都超棒的!”
“上次我看见三年级学姐换运动服时……”
话音戛然而止。
随后,川崎太郎的瞳孔骤缩成针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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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尖叫:“鬼、鬼啊!救命!”
手电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冷光照在夏油杰略显苍白的脸上,及腰黑发垂落,飘摇的衣摆,整个人陷在阴影里,阴影里露出的一双紫色眼瞳,亮的出奇,眼尾上扬,像极了浮世绘里勾魂的鬼魅。
川崎太郎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双手死死抱着离他最近的好友的双腿,鬼哭狼嚎:“悠仁!救命!救命啊!鬼大人,您放过我吧,下辈子我给您当牛做马,您看成不?”
虎杖悠仁强压下惊跳的心跳,辨认出那张白天在校门口见过的脸。
眼前人弯腰捡起手电筒时,发梢扫过膝盖,驼色大衣下的身形修长而单薄,怎么看都只是个漂亮过头的普通青年。
“吓到你朋友了,抱歉。”夏油杰直起身时,手电筒的光束恰好照亮他含笑的丹凤眼,“我是夏油杰,今早在校门口见过的。”
“啊……是那个和教导主任聊天的哥哥!”虎杖悠仁盯着对方额前的那撇刘海,脑海想起民俗故事里用美貌骗人的妖怪来,“那个……夏油君是新来的老师吗?"
夏油杰笑了笑,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将手电筒递过去,歪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山崎太郎,温和地关切:“你没事吧?太郎同学。”
山崎太郎惊魂未定,依旧躲在虎杖悠仁身后,根本不敢直视夏油杰的眼睛,小声说:“……那个,谢谢,不是……对不起啊。”
他戳了戳虎杖悠仁的胳膊,示意好友替他接过手电筒。
夏油杰将手电筒递还给虎杖悠仁,指腹漫不经心地擦过对方掌心,调笑道:“不过比起老师,更像个爱管闲事的过路人哦。”
虎杖悠仁忽然注意到对方身后似乎在泛着幽蓝色的冷光,就像是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转头和夏油杰的眼睛对视上,直勾勾的。
“夏油君的头发……保养得真好。”他鬼使神差地开口,话一出口就想咬掉自己舌头。
“悠仁真可爱。”夏油杰笑了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出现了奇怪的东西,他抬手拨弄发尾,对虎杖悠仁说:“要摸一下试试看吗?”
虎杖悠仁没有意识到眼前男人似乎对他十分了解,不仅知道他的名字,还有他朋友的名字,就连他出现深夜出现在这里都不觉得奇怪。
他像是完全被蛊惑,听话地抬手去触碰夏油杰的头发。
却被一股力量拦在半空,是一只手臂,他顺着手臂方向望去,手臂主人是个白头发眼部缠着绷带的怪人。
不对,不会是鬼吧?
白头发的怪人说话了,嗓音冷硬:“不要随便碰。”
虽然虎杖悠仁看不见绷带后面的眼睛,他却觉得这个男人是在警告他。
“悟,要吓坏小朋友喽。”夏油杰在五条悟出现分走虎杖悠仁注意力的时候,趁机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后面的咒灵。
“啊————”
川崎太郎的尖叫声刺破耳膜。
他死死盯着夏油杰的背后,翻了个白眼,直挺挺地倒地。
“真是没用。”夏油杰用袖口蹭掉粘液,笑意未褪却眼底冷冽,“不过是只低阶咒灵。”
夏油杰不复刚才的温和,嫌弃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川崎太郎。
虎杖悠仁回神,见好友晕了过去,有些担心。
视线在两个怪人身上游移,掌心渗出汗,现在才回味过来今晚的事情发生得太过蹊跷,他警惕地望着眼前的两人。
6. 教室
看出虎杖悠仁对他们的戒备,夏油杰主动后退一步。
“悠仁同学,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他的嗓音温润轻缓,带着安抚和让人信服的意味。
虎杖悠仁往前一步,挡在好友面前,“救我?你们究竟是谁?想要做什么?”
这两个人的目标是他,不能连累山崎太郎。
寒风骤停。
一时间空气变得僵持。
现在并不是坦白身份的好时机。
初冬夜晚寒气重,夏油杰穿的少,不由打了个寒颤,他哈了一口白雾,“悠仁,如果知道这件事可能会将虎杖先生卷进来,你会坚持吗?”
夏油杰口中的虎杖先生,正是虎杖倭助。
虎杖悠仁惊到:“你知道我爷爷?”
“不要露出那种眼神啦,悠仁看得我真是伤心,我已经答应了虎杖先生要照顾你,以后悠仁就是我的家人。”夏油杰紧了紧身上的风衣,面不改色地扯谎。
虎杖悠仁:“哈?”
他感觉身旁寒气被隔绝,五条悟高大的身形挡住出风口,隔绝了寒气侵袭进来。
五条悟:“杰,不要自说自话。虎杖悠仁会是高专的学生。”
虎杖悠仁:“……?”
喂?有没有人为我花生?妖妖灵吗?这里有两个怪蜀黍要抢我!
虎杖悠仁弱弱举起手,试图加入他们的对话。
可惜无人在意。
夏油杰冷哼一声,“悟在说什么?高专现在沦落到找不到学生要开始抢人了吗?”
五条悟冷冷道:“所以杰是不打算让步吗?”
“该让步的是悟才对吧?”
“杰就这么喜欢他吗?”五条悟指着虎杖悠仁的鼻尖大声质问。
“根本没有这回事,你不要擅自猜测别人的想法!”
“我猜不到。你难道不会告诉我吗?”
无人在意的角落虎杖悠仁打算趁着两个人吵架的时候悄悄带着自己的好朋友溜走。
涉世未深的虎杖悠仁小朋友刚迈出几步步就被夏油杰揪住后领扯了回来,可怜的山崎太郎在地上被拖来拖去。
夏油杰揽着他的肩膀,虎杖悠仁整个陷进他的怀抱,第一感觉夏油君身上很温暖,随后是一股淡淡的幽香充斥鼻尖,让人感觉到安心。
像是妈妈的味道。
家的味道。
还不等他回味,又被一股力量扯动。
五条悟冷着脸,把虎杖悠仁拉出夏油杰的怀抱,如果不是眼睛缠着绷带,眼中的寒意肯定能冻死在场的所有人。
“如果你非要这样,虎杖同学可以让给你,你要告诉我为什么。”
最终,五条悟做出了让步。
夏油杰摊开手,“你知道的,我不会伤害他,也并没有恶意。”
五条悟知道,可就是烦躁。
看到夏油杰搂着别人,他就想拉开相拥的两个人。
看到夏油杰和别人嬉笑,他就想堵上夏油杰的嘴。
看到夏油杰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别人,他就想挖出来那双眼睛,占为己有。
如果世界上没有其他人就好了。
那双眼睛只能看着他。
嘴巴也只能跟他说话。
夏油杰整个人都不要跟其他人接触才好。
夏油杰如果也有无下限就好了。
不对,还不够。
空虚。
愤怒。
骨髓里仿佛被虫蚁啃食殆尽,一击必碎;骨骼中透出虫子爬行密密麻麻的痒,想要破坏掉,要释放出来,暴力、杀戮、挥霍……
他想做点什么。
……
他的力气太大,攥疼了虎杖悠仁的胳膊。
“嘶——好疼!”
虎杖悠仁惊呼出声。
夏油杰的眼睛望着他,似乎看透了他内心的想法,温柔笑道:“悟,我会告诉你一切,但不是现在。”
低头拉上虎杖悠仁的衣袖,露出胳膊查看了一番,没什么大碍,又看向五条悟:“说起来悟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五条悟听到撇过头,不再去看夏油杰笑意盈盈的眼睛,耳尖淡淡的粉红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夏油杰明知故问。
五条悟什么时候来的他当然知道,就像五条悟能够知道他在哪。
看到悟在两人重逢后首次害羞,夏油杰收回逗他的心思,挂念起正事来,“高专打算让悠仁成为一年级新生,是夜蛾老师的要求还是咒术高层的命令?”
如果是夜蛾正道的要求,说明这个男孩后面杀死菜菜子和美美子是偶然;但如果是咒术高层的命令,那么,他会解决掉那群烂橘子,咒术界的天早就改换了。
虎杖悠仁并不是夜蛾正道发现的。
夜蛾正道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五条悟,并拜托他调查虎杖悠仁的背景。
这次和夏油杰相遇纯属偶然。
虎杖悠仁见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现在突然重归于好,空气中似乎若有若无存在些暧昧的气息,不,默契,男人怎么能用暧昧形容!
他好奇地左看看夏油杰,右看看五条悟,绷带男人浑身气压低得像要下暴雨。
只好转头问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夏油杰:“夏油君,他是谁啊?”
他是谁?
咒术界闻名丧胆的当届最强咒术师,恐怕只有不明所以的外行人才会发出这种疑问。
虎杖悠仁被保护的很好。
为什么虎杖倭助害怕虎杖悠仁知道关于咒术界的消息呢?
夏油杰更加好奇了。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夏油杰沉思着,余光瞥见五条悟越来越沉的脸色,于是对虎杖悠仁解释,“悠仁是能看见咒灵的吧?”
虎杖悠仁:“咒灵?”
夏油杰侧过身,让身后那只惨死的咒灵露出来,“这就是咒灵。”
虎杖悠仁盯着夏油杰身后扭曲的咒灵,喉结滚动:“这、这到底......”
“五条悟,当代最强咒术师,以后悠仁可以慢慢了解,我和他是……朋友。”
夏油杰斟酌着说。
结果五条悟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夏油杰继续:“咒灵,普通人类的负面情绪产生的诅咒念力产物,身怀咒力的人能够看到咒灵,并且拔除对普通人有生命威胁的咒灵,这种被称为咒术师。不过世界上只有百万分之一甚至更少的人选择成为咒术师。”
选择,而不是能够。
虎杖悠仁问:“那夏油君是咒术师?”
夏油杰笑了笑,“我是诅咒师,最恶诅咒师。”
“诅咒师?好酷!哇酷哇酷!像是童话世界的巫师一样!”
虎杖悠仁眼睛闪烁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我以为悠仁会更喜欢电影里的超级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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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
虎杖悠仁抓了抓头发,苦恼道:“各有各的优点,emmmm不过真的很难选择……”
五条悟打断他们:“杰,够了。”
“啊。”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总觉得这个五条悟对他有莫名的敌意。
“说说吧,”五条悟转向虎杖悠仁,“大半夜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跟同学打赌输了……”虎杖悠仁忽然想起这间活动室的传闻,“不是吧?如果真的有咒灵存在,那是不是说明这间活动室的传闻是真的?真的有妖怪,不,咒灵作乱?”
夏油杰疑惑:“传闻?”
虎杖悠仁把从山崎太郎的话复述给了夏油杰和五条悟。
“不过太郎是听保安室的爷爷说的啦,也可能不是真的。是吧?夏油君,哈哈。”虎杖悠仁拍着胸脯,向夏油杰投去询问的眼神。
夏油杰淡淡说:“不,是真的。”
看破一切的五条悟:“……”
吓唬小孩有意思吗?
虎杖悠仁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全无,看向被夏油君称为“最强咒术师”的五条悟,后者点点头。
真的假的!
传言竟然是真的!
怎么办!
夏油君和五条悟能打败咒灵吗?
那些学生还能获救吗?
“哈哈哈哈。”五条悟先一步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逗小孩真的很有意思。”
夏油杰也忍俊不禁,“逗你的。”
虎杖悠仁连忙松了一口气,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两个捧腹大笑的大哥哥。
还好,不是真的。
没过几秒虎杖悠仁也决定加入他们大笑起来。
夏油杰温柔的目光落在站在他身边的五条悟身上。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谢谢你啊,悟。
啪嗒——
活动室原本锁死的门锁自动开了,铜锁咣当坠地,落地声在空旷的楼道内回荡。
三个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夏油杰撇撇嘴,与五条悟对视:“嘛,看来传闻是真的。”
“那我们......”虎杖悠仁攥紧拳,“能救他们吗?”
不知道为什么,虎杖悠仁觉得夏油杰十分亲切,对他有天然的亲和力,哪怕对方自称“最恶诅咒师”,他也觉得对方要比五条悟好说话。
夏油杰忽然笑出声,仰起头让月光从他指缝间漏下,在睫毛投出细碎阴影:“悠仁,你连他们的骨头都捞不出来。不过——”
他看向虎杖悠仁,“你想让咒灵彻底消失吗?”
虎杖悠仁:“可以做到吗?”
“当然。”夏油杰说:“从根源开始。杀光所有不会使用咒力的人,创立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虎杖悠仁不理解:“但咒术师的存在难道不是为了保护普通人吗?这种行为和咒灵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诅咒师啊。”
静默中,有人叹息一声。
五条悟肃声:“虎杖悠仁,你刚才看见咒灵时,第一反应是逃跑还是救人?”
“我……”
虎杖悠仁还没来得及回答,五条悟打断他继续说:“咒术师这条路选择不同,造成的影响也不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夏油杰深深地看了一眼五条悟。
就在这时,活动室的门开了。
7. 耳光
夏油杰走进活动室,里面漆黑一片,他扬声喝道:“谁?”
按理说,方才拔除的咒灵不过是四级水准,断无可能悄无声息地抹除他留在虎杖身边的守护咒灵。
除非……
“有发现什么吗?”
五条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夏油杰回头,看见他单手拎着虎杖悠仁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少年提进来,另一只手则懒洋洋地拖着昏迷的山崎太郎。
“悟,别动。”
夏油杰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四人站定的刹那,“砰”的一声闷响惊得虎杖悠仁浑身一颤。
厚重的铁门竟在无风中轰然闭合,原本已经落地的铜锁也扣入卡槽,“咔哒”声如同棺木落钉,在一片死寂中掀起刺骨的寒意。
空气瞬间凝固。
夏油杰与五条悟的视线交叠,某种默契无声蔓延。
“特级咒灵……”
五条悟忽然笑了,声音里带着几分危险的兴奋,“好久没这么刺激了。”
虎杖悠仁转身去拉门,门板纹丝不动。
手里的手电筒的光忽明忽暗,电流声刺啦作响,最终在一声细碎的爆响中陷入死寂,屋内唯一的光亮消失。
黑暗如实质般涌入鼻腔。
虎杖悠仁下意识往夏油杰身边靠。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惊呼,贴着墙壁往前挪动了几步。
就在这时,夏油杰的声音从前斜方传来:“悠仁,待在原地别动。”
空气里响起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随后,一点幽绿的冷光从天花板垂落,照亮了了整间教室。
他抬起头,那是一只外壳像是蝉蜕般的咒灵,蝙蝠一样倒挂在天花板上,头顶像是萤火虫的屁股一样冒着绿光,光亮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凭空出现的咒灵吓了虎杖悠仁一大跳,饶是他先前做足了准备此刻也有些吃惊。
“这是……”
“「倒吊灯」,四级咒灵,靠吞食恐惧增殖。”
夏油杰夏油杰借着咒灵的微光环顾四周,“忘了介绍,我是咒灵操使,可以收服咒灵为我所用。”
虎杖悠仁盯着那团扭曲的发光体,觉得夏油杰一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咒灵军团,崇拜的心情在胸腔顿起,“这也太酷了!”
说完,觉得还不够,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直默不作声的五条悟挤开,“现在可不是开咒灵科普会的时候,不如先想想怎么从这儿出去?”
毕竟谁也不想一直被关在这里。
这间活动室跟普通教室没什么两样,因为常年紧闭,到处布满灰尘,空气中充满陈旧的腐朽味道;灰白墙壁上的墙皮有脱落的迹象,屋顶和拐角已经结了蜘蛛网。
夏油杰走到窗户边,拉动窗帘,窗外漆黑,窗户也纹丝不动。
脏兮兮的环境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捏过窗帘的手也有几分不适。
潮乎乎的,黏腻腻的。
像是某种液体。
教室后面还零零散散摆放了四五张课桌,有几本书散落在地上。
五条悟拾起地上的课本,夏油杰凑过去,一起辨认上面的字体,扉页赫然写着“2013级初三一班长岛一真”。
看来,那件事是五年前发生的。
那么早,这次是碰巧还是早有预谋?
夏油杰回过头,对虎杖悠仁说:“悠仁,再把传说复述一遍,尽可能详细。”
虎杖悠仁重新复述了一遍。
“当时有多少学生进入活动室?”
“事情发生在什么时间?”
“学生为什么要来这间活动室过夜?”
听完虎杖悠仁的讲述,五条悟提出一连串的疑问。
“我也是从太郎那里听说的,细节并不清楚。”
虎杖悠仁摊手,无奈地说。
五条悟嘴角勾起笑,“那把他叫醒不就好了。”
虎杖悠仁想说,山崎太郎也是听学校保安亭的老爷爷说的这件事,可能他也不知道细节。
五条悟已经走到了山崎太郎面前。
“悟,轻……”
夏油杰的提醒被两记清脆的耳光声截断。
夏油杰:“……”
虎杖悠仁:“……”
山崎太郎眼睫颤动,缓缓掀开眼皮,映出一团在幽暗中泛着冷光的苍白发顶。
他猛然抽搐着要起身,喉间刚涌出破碎的呜咽,就被一双修长的手掌捏住了脖颈的脉搏。
白头发的男人气场强大,整个人阴森如同罗刹般吓人,仿佛下一秒,这只看似随意的手就会捏碎他的脖颈。
眼看着山崎太郎哆嗦着,要翻白眼再次晕过去,夏油杰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走过去,抬手按在五条悟的肩膀上,“悟,可以了。”
语气近乎宠溺。
白发男人顺从地松开手,山崎太郎瞬间瘫软下去,他起身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声轻笑:“杰的语气像在哄宠物。”
虎杖悠仁看到这一幕突然想起小时候幼儿园老师哄班级里调皮孩子的场景。
竟然诡异地有相似感。
山崎太郎大口地喘着粗气,回神后赶忙躲在虎杖悠仁身后,“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余光扫到了夏油杰,哆嗦地指着夏油杰对虎杖悠仁道:“悠仁,这个人……他是……他是怪物!妖怪!我亲眼看到了他把那个怪物一拳打倒陷进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他整个人都十分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抓着虎杖悠仁的手也越发用力,他又指着五条悟说:“这人白头发还缠着绷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俩肯定是一伙的!”
语气十分笃定。
五条悟用舌尖顶了顶腮,想要发作,被一直关注他动作的夏油杰拉住,他挑眉看向五条悟,眼底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交给悠仁吧。”
虎杖悠仁反手按住好友颤抖的后颈,凑近他的耳畔轻声解释了夏油杰和五条悟的身份,隐去了关于咒灵和咒术师的事情,只说是学校新来的老师,现在他们进来了活动室,对当年那个传闻十分感兴趣。
山崎太郎在虎杖悠仁的轻声安抚下慢慢恢复了镇定,不过依旧缩在虎杖悠仁身边,不敢跟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小声地将自己从保安室爷爷那里听到的传闻说了一遍。
五条悟把刚才问虎杖悠仁的话重新问了一遍。
山崎太郎不耐烦,却又不敢发作,只好说:“我也只是听说,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可能是三年前也可能是五年前了!七个人?五个人?可能是社团活动吧,反正男女都有。”
“男女都有?”
原本夏油杰只是安静听着,听到这句话忽然开口,“太郎君,你怎么知道消失的学生里有女生?”
如果只是听来的事情,不知道几年前,不知道几个人,却知道是男女都有。
夏油杰审视地看向躲在阴影处的山崎太郎,对方依旧眼神躲闪,本来他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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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山崎太郎?”
听到五条悟的声音,山崎太郎吓得哆嗦起来,“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不要再问了!我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我还没问,你就说不知道?”
五条悟嗤笑,“你看这是什么?”
五条悟摊开掌心。
山崎太郎做足了心理准备骨气勇气抬头,掌心空空如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虎杖悠仁也察觉到了,“太郎,你能看见?”
山崎太郎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太郎君,这个地方是黑漆漆的吗?”
夏油杰的话成了压垮山崎太郎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说了!”
山崎太郎突然尖叫,面部变得扭曲,神情癫狂咆哮:“虎杖,怎么连你也?哈!你是被他们威胁了对不对?你等等,我喊他出来,让那个人帮助我们,我喊他一起来……”
话音戛然而止。
山崎太郎还未说完,整个人晕了过去。
虎杖悠仁呆呆地目睹好友发疯的过程,难以置信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垂下头颅,默默把山崎太郎的身体摆放平整。
山崎太郎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夏油杰在脑中复盘着山崎太郎刚才的话。
重点难道是那句“有男有女”?
夏油杰解开后脑勺的丸子头,长发散落肩头,从后面看确实难以分辨男女。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边,夏油杰没有多想,“悠仁,刚才山崎太郎说传闻是那些学生入睡后不见的,其中有男有女,我们也躺下吧。”
“这样就能出去吗?”
“这样就能引出来咒灵。”
夏油杰解释道:“咒灵的触发机制五花八门,有的要在特定地点唱童谣,有的得在寺庙讲百鬼故事,还有的只在雷雨天现身……就像游戏里的隐藏任务,得完成正确的触发前置条件。”
“夏油君见过多少咒灵啊?”
“几千只?或许上万吧。”
夏油杰的语气很轻,“多到连名字都记不全了。”
此刻顾不上地上的脏乱,四个人平躺成一排。
从门口依次是山崎太郎,五条悟,夏油杰,虎杖悠仁。
平稳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
夏油杰抿唇,五条悟就在他旁边,两人的肩膀距离不过一拳左右,时间像是回到了高专时期,那个时候两个人也是睡在一起……
“睡不着吗?”
五条悟突然歪头看向夏油杰:“杰,学生睡前通常做什么?”
没有人能在寒冬僵冷的地面上说睡就睡,睡得着才奇怪。
夏油杰不确定道:“打牌?”
虎杖悠仁举手:“唱歌!”
五条悟:“难道要唱摇篮曲吗?”
夏油杰无奈:“悟,是学生不是小baby!”
几个人继续躺了一会,夏油杰觉得手脚都开始僵冷,思考自己是不是猜错了方向的时候听到五条悟说:“好无聊,我们来数羊吧!”
夏油杰没意见,虎杖悠仁更不可能有。
“好嘞!那就从我开始——一只羊。”
“两只羊。”
“三只羊。”
……
当虎杖悠仁数到第九十九只羊时,地板突然传来震动般的嗡鸣。
“一百只羊。”
话音降落,咒灵出现了。
8. 领域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团巨大黑雾。
或者说是一团黑云般的巨大肉块。
从黑云的□□中延伸出一双巨大的羊角,足有一米长,羊角的半径有半个足球那么粗;一只巨大的眼球嵌在肉块正中央,血红的光从眼睛里冒出。
黑云不断翻滚着,仔细看还能分辨出里面黏糊的身体器官,滴着粘液的嘴下面,是四只扭曲的短腿。
腿末端勉强可以被称为“羊”蹄的黑色蹄子。
特级咒灵「巨角魔秽羊」。
靠吞噬人类睡眠存活。
「巨角魔秽羊」迈着蹄子绕着他们一圈一圈的打转,五条悟在羊蹄擦过身旁的瞬间暴起,白色身影如闪电撕裂黑雾,重拳重重打在了怪物的独眼上,发出血肉绽开的爆响,咒灵发出尖啸。
五条悟被咒灵的叫声掀得后仰,夏油杰在五条悟退身的刹那,一个飞身跳到了咒灵背上,牢牢抓住那对巨角。
咒灵变得躁动,开始横冲直撞起来。
这属于一场单方面的互殴,五条悟和夏油杰游刃有余地对着这只咒灵一顿胖揍,虎杖悠仁旁观在侧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两个人专攻痛点和弱点,没几下咒灵就倒地不起。
夏油杰和五条悟这个时候也察觉了不对劲,一眨眼,众人身处的地界酒变了样。
领域——幽岩裂谷。
这只特级咒灵已经习得了自己的领域,看来是个有运气和天赋的。
事情变得棘手。
倒地的「巨角魔秽羊」慢慢起身,周围的环境变成悬崖峭壁,一块块岩石顺着岩浆动来动去,岩石下面则是烈焰岩浆。
如果不甚从岩石上掉落,瞬间就会被滚烫的岩浆焚烧殆尽。
五条悟单手拉着山崎太郎,利用咒术悬浮在半空中;夏油杰则带着虎杖悠仁站在飞行咒灵「蝠鲼」背上。
虎杖悠仁看得惊奇,“竟然是火山岩浆!”
回应他的是山崩地裂般的轰鸣。
远方地平线涌来黑压压的浪潮,成千上万只黑山羊从四面八方踏着岩浆狂奔而来,羊角矗立在最前方,气势汹汹。
最近的羊群离他们只有二十米,蹄声震得岩石簌簌掉落。
“好……好多羊!”虎杖悠仁说。
眼看黑山羊群马上到达他们面前,五条悟竖起食指,中指弯曲环绕在食指上,咒力在掌心凝聚成苍蓝色的漩涡:“茈——”
随着话落,一股巨大的能量以五条悟为中心往外扩散延伸,黑山羊群眨眼间便被消灭了一个干干净净。
“好、好厉害!”虎杖悠仁这才意识到夏油杰口中的“最强咒术师”的厉害。
夏油杰出声提醒道:“还不能高兴太早,我们还在领域里。”
接着,夏油杰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悟,辅助监督在外面下帐了吗?”
五条悟不假思索:“没有。”
夏油杰:“。”
夏油杰突然拽住虎杖悠仁翻滚躲避,一只漏网的山羊擦着他发梢掠过。
“悟,等一下。”夏油杰打断五条悟的攻击,目光死死盯着山羊身后的阴影,在咒灵领域的裂缝里,他体内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咒力波动。
下一秒,一只婴儿大小的身影破空而出。
——正是之前收服的那只「鬼婴」。
「鬼婴」爬在「巨角魔秽羊」背上啃食着。它每咬下一口,羊躯就萎缩一分,浓稠的黑血滴在地上,化作滋滋燃烧的火焰。
“这咒灵……”五条悟罕见地拧紧眉头,六眼在鬼婴身上扫过却毫无收获,“杰,你什么时候收服的?”
夏油杰脸色深沉如墨。
他尝试呼唤咒灵,却得到了咒灵不愿意的阻挠,并不是直接拒绝,像是在和他撒娇一样。
见鬼。
难道是因为泰国诅咒和日本本土诅咒有差异?
他想起鬼婴收服时异常温顺的诡异,加上之前田岛拓也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并没有动用过这只咒灵的念头,本打算着百鬼夜行时将这只咒灵趁机放出,不曾想,它竟然自己跑了出来。
此刻这东西却像饿了百年的恶鬼,啃完咒灵又扑向领域内的岩浆池,捧起滚烫的熔岩就往嘴里灌,嘴角裂开到耳根,露出细密的尖牙。
更惊人的是,它从岩浆里捞出一根紫黑色手指,摇摇晃晃跑到夏油杰面前,掌心向上托着这块“战利品”,黑洞洞的眼眶里竟泛起讨好的光。
是一根紫黑色的手指。
由于「巨角魔秽羊」被「鬼婴」吞噬,领域也即将瓦解,众人跌回了活动室。
那只「鬼婴」并没有消失,黑洞洞的眼睛专注地看向夏油杰掌心的那根黑色手指,像是在看什么宝物。
夏油杰端详了片刻,觉得这个东西十分眼熟。
“这东西……”五条悟对夏油杰收服的「鬼婴」十分感兴趣,打量了一周,竟然把它抱了起来,「鬼婴」也不抗拒五条悟的触碰,甚至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五条悟的掌心,五条悟乐了,“多谢你啊,小东西,要不然我又要写检讨了。”
这时,一直昏迷的山崎太郎悄悄睁开了眼,眼睛死死盯着夏油杰手中的那截手指,趁着众人注意力分散的刹那,如饿狼扑食般窜上前。
“小心!”
虎杖悠仁最快做出反应。他猛地撞向夏油杰的腰腹,夏油杰在惯性中趔趄。那截手指却被抛向空中,山崎太郎在坠落途中扭转身体,扑向那截手指。
虎杖悠仁伸手阻拦,那截手指掉在自己正上方,他下意识张开嘴接住,冰凉的触感滑过喉咙,吞咽的本能让他发出“咕咚”一声闷响。
“悠仁?!”
夏油杰的瞳孔骤缩。
五条悟怀中的「鬼婴」突然发出尖利的啼哭声,它挣脱怀抱蹦到地上,肉乎乎的小手对着虎杖悠仁挥舞,眼眶里涌出黑色黏液,像是在指责又像是在委屈抱怨。
虎杖悠仁呆愣地活动手指,除了胃部传来的异样温热,竟感受不到任何诅咒的迹象。
也许是因为那截手指上的封印没有接触,所以诅咒暂时没有反应。
“先处理附身咒灵。”五条悟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肃,鞋尖踢向瘫软的山崎太郎。
夏油杰将掌心按在少年眉心,催动咒力,把附身在山崎太郎身体里的咒灵抽了出来,在空中凝聚成咒灵球。
「鬼婴」见状眼睛一亮,蹦跳着扑过去,张开小嘴将咒灵球吞吃入腹,随后舔了舔嘴唇,邀功般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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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向夏油杰。
五条悟一开始便给了夏油杰提示,山崎太郎能够看到咒灵,身上却毫无咒力,加上反常的表现,很像被“鬼上身”了,也多亏夏油杰这种特殊的咒力,能够直接提取出来拔除,要不然得将咒灵逼出体内才能拔除。
咒灵被抽出,山崎太郎身体瘫软下去,虎杖悠仁赶忙扶住,“太郎他……”
“他没事,很快就醒了。”夏油杰说着,脚底一软,倒了下去。
“夏油君——”
预想的倒地并没有实现,而是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放心地闭上眼,甚至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五条悟收紧手臂,将人打横抱起。
“夏油君没事吧?”虎杖悠仁担忧地看向五条悟怀抱里的夏油杰。
夏油杰的头枕在他肩上,露出后颈纤细的脊椎骨,散落的头发贴在他胸前,发尾扫过手腕时带了一阵痒意。
怀中人的腰竟细得离谱,掌心几乎能触到两侧的肋骨,瘦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他身体很烫,看样子是生病了,不知道能不能带人去找硝子。
这么冷的天,还穿这么少,昨天好像也没有吃东西。
爱出风头的家伙,要风度不要温度。
「鬼婴」似乎察觉到主人的虚弱,紧紧抓住夏油杰的袖口不放,小脸上满是焦急。
*
夏油杰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说是十年来最安稳的一觉也不为过。
消毒水的气味最先闯入鼻腔。
夏油杰在纯白的床单上睁开眼,天花板的灯光有些刺眼。
“夏油大人!”
美美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少女趴在床边惊醒,眼睛亮闪闪地凑过来:“您终于醒了!”
“嘘——”菜菜子从椅子上起身,带着少有的姐姐的稳重,轻轻按住妹妹的肩膀,“别吓到夏油大人。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夏油杰撑起上半身,靠坐在床榻上,“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他顿了顿,“不过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两姐妹突然扭捏起来,菜菜子盯着地板,美美子扯着裙角,异口同声:“是、是那个……那个人打电话叫我们来的!说夏油大人需要人照顾……”
夏油杰挑眉。
“是悟吧。”
两姐妹相觑,没想到夏油杰这么坦然地说出来。
“夏油大人和那个叫五条悟的家伙是什么关系?”菜菜子一向心直口快,接到电话后的疑问憋到现在实属不容易。
“悟是我的挚友,唯一的。”夏油杰轻轻开口,“后来吵了一架……”
美美子想到她和菜菜子赶过来时,传闻中的最强在病床旁边注视夏油杰的眼神,温柔缱绻,虽然并没有直接看到传说中的六眼,但当时的氛围确实十分温馨。
她不由问道:“现在夏油大人和他和好了吗?”
夏油杰没有说话,伸手摸了摸菜菜子的发顶,转头望向窗外。
“夏油大人在笑什么?”美美子歪头。
“没什么。”
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夏油君,听说你醒了!”
9. 百鬼夜行
虎杖悠仁将原本的校服换成了带红色帽衫的休闲运动装,出现在众人面前。
菜菜子和美美子好奇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生,眼神里满是探究。
“悠仁,你来了。”夏油杰摊开手,向虎杖悠仁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们。”
虎杖悠仁连忙和菜菜子、美美子打招呼,语气中带着惊讶:“夏油君竟然有孩子了!”
话一出口,他便注意到两个女孩和自己年岁相仿,且样貌与夏油杰并不相似,心中猜测可能是领养的,于是赶忙补充道:“抱歉,我是说夏油君看起来很年轻,所以……”
“没关系。”夏油杰笑着摆摆手,“我和你一起去看望虎杖先生吧。”
自从醒来,他就察觉到这家医院正是之前来过的虎杖倭助所在的医院。现在虎杖悠仁出现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刚出病房门口,虎杖悠仁跟迎面走来的一位男生撞上。
“抱歉!”
“没事……你是山崎太郎!”
夏油杰也看了过来,男生抬起头,疑惑地看向眼前的虎杖悠仁,“同学你认识我?
“你失忆了?”虎杖悠仁惊讶道。
夏油杰解释,“可能是之前受到惊吓,记忆受损。”
“记忆受损,是在说我吗?你们怎么这么奇怪,我要去看望爷爷了。”说着,山崎太郎跑远了。
*
老人靠坐在病床上望向斜倚在窗台边的白发男人,男人眼部绑着白色绷带,周身萦绕的漫不经心的压迫感。
不愧为五条家的现任家主。
虎杖倭助不禁想起一抹熟悉的身影,同样也是……
他叹息一声,和气地问:“你不去看看他吗?”
五条悟拨弄着绷带边缘,半晌才低笑一声:“不,下次吧。”
“有些话埋在心里久了会生根的。“虎杖倭助说:“老头子我,年轻时也总以为有的是时间......”
“啧——”
“老头子都这么喜欢往人伤口上撒哲理吗?”
“混小子!”虎杖倭助笑骂道:“你当老头子我乐意唠叨?要不是你这混球跟我年轻时一样——”
他忽然噤了声。
“老了老了……”
虎杖倭助慢吞吞地蜷缩起苍老枯瘦的身体,用棉被包裹住。
五条悟从桌上拿了一个苹果抛着玩,好心劝慰:“您如果还有没说的话,要趁早告诉悠仁哦。”
仰头看了眼时间,现在也差不多了,他抬脚往外走。
虎杖倭助看着他走向门口的背影,跟记忆中的那个背影重叠,五条悟,到了生与死的时刻,你会怎么选择呢?
“对了——”五条悟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谢了啊,老~爷~爷~”
任务失败啊......
夜蛾老师的“茶话会”,怕是要开到天亮了。
*
“爷爷。”
虎杖悠仁推门进来,跟着一起的还有夏油杰和他的两个养女。
虎杖倭助一见到他就板起来脸,凶巴巴道:“你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做什么!看我这把老骨头咽气吗!你去学校该做什么做什么!”
菜菜子和美美子很久见过这种阵仗了,瑟缩了一下,不自在地贴近了夏油杰。
“……爷爷,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虎杖悠仁小声解释,走到虎杖倭助的病床前,看见床头的杯子里见底了,他重新接了一杯水递过去。
虎杖倭助没有接,虎杖悠仁哄着他,“我就待一会儿。”
许是习惯了,完全不在意虎杖倭助冷淡的态度。
菜菜子盯着老人干裂的唇瓣若有所思,鼓起勇气向前半步:“老爷爷虽然担心虎杖君,但这样说话会让他难过的。”
虎杖悠仁没想到只有一面之缘的菜菜子竟然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他诧异地看向虎杖倭助,只见爷爷有些不自在地撇撇嘴,眉眼放松着,像是含笑。
“你的朋友?”
虎杖倭助似乎只是随口问了一嘴,然后又转头看向菜菜子,浑浊的瞳孔里闪过锐利的光,菜菜子非但不怕,反而上前大大方方介绍自己:“我是枷杨菜菜子,这是我妹妹枷杨美美子,我们是夏油大人的养女。”
老人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伸手接过悠仁递来的水杯,喉结滚动,一杯水见了底。
“夏油君,温室里的花可长不高。”
夏油杰颔首,“您说的对。”
“悠仁的事...我应了。”
“以后...他就是你的家人。”
虎杖悠仁的睫毛剧烈颤动。
爷爷的手背上爬满老年斑,隔着外套轻轻攥着他的手腕,力道轻得像片羽毛。
老人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悠仁,你很强,要去尽可能多的帮助他人你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不要和我一样。”
虎杖倭助一直在等待虎杖悠仁成长的机会,现在终于放下心,他年迈帮不上忙,只是希望孙子能够健康顺利地成长。
托付给夏油杰,是因为五条悟,还是因为看到了那两个小姑娘?
虎杖倭助自己也不清楚,他冲夏油杰招招手,“夏油君,对于很多人来说,你是非常……重要的人,可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作为最强咒术师承认的挚友,即是世界上最锋利那把剑的剑鞘,也是那把剑的主人,更是并肩作战的同伴;如果终有一日陨落,那么当剑察觉到了永久失去的那一天,剑会失控。
话落,虎杖倭助永久地陷入长眠。
夏油杰轻轻阖上老人的眼皮,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不同于咒灵的灰飞烟灭,而是人类体温的逐渐冷却。
虎杖悠仁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
夏油杰似乎有意地让菜菜子和美美子与虎杖悠仁接触,从料理医院的后续和下葬整理遗物,到后面的转学至东京。
两姐妹和虎杖悠仁的关系随着接触越多也越来越亲近。
回盘星教那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夏油大人,以后悠仁就要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吗?”美美子问。
“悠仁比你们小一岁,你们要照顾他。”
夏油杰温柔地说,“以后悠仁就是我们的家人。”
姐妹俩异口同声:“保证完成任务!”
异常兴奋地对悠仁道:“欧豆豆,以后叫‘欧内酱’~”
虎杖悠仁:“。”
他想了想,对夏油杰请求道:“那我以后可以不叫夏油君了吗?”
“那你想叫什么?”
“唔,杰哥怎么样?”
“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喊‘夏油大人’!”美美子抗议道。
虎杖悠仁做了个鬼脸,“因为我是杰哥的欧豆豆!”
可恶!
乱辈了!
*
此时,咒术高专内。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校长夜蛾正道和京都府立咒术高专校长乐岩寺嘉伸,与两个学校的高层和教师坐在一起开会。
会议室的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信息,两张照片被图钉固定在上面,拍摄角度极其刁钻,却因为男人实在英俊,倒像是写真照。
“新宿站每日人流量超300万,一旦百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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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启动,伤亡数字会是——”
“夏油杰的百鬼夜行要在东京、京都等地,我们要在人流量大的地方派遣足够多的人。”
“粗略估计我们面对的咒灵数目恐怕是2000多只,虽然大部分是三四级的咒灵,但也不容小觑。”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气,两千多只!
这就是特级诅咒师吗?
“禅院真希和乙骨忧太留在高专,其余人全部出动。”
“……是。”
夜蛾正道部署完毕,会议结束,人都散了,只剩夜蛾正道和五条悟。
“悟,究竟怎么回事?杰打算做什么?他不想活了吗?”夜蛾正道烦躁道。
五条悟:“杰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夜蛾正道揉了揉眉心:“那你呢?”
沉默了一会儿,夜蛾正道忽然说:“悟,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夏油杰的状态不对劲。
不光是五条悟,夜蛾正道那天自然也察觉了异常。
这俩位最强咒术师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认了解自己的学生,也该放手了。
“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悟。”
五条悟临走时把黑板上的照片收进了口袋,“嘛真是的,这可不像你会说出口的话。”
百鬼夜行,他会赴杰的约会。
*
“小杰,你是怎么打算的?”拉鲁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夏油杰笑眯眯:“真奈美,之前那些诅咒师都联系到了吗?”
“我们一共联系了189位诅咒师,其中百分之五十的人拒绝了我们的邀请,在您交代后,目前仅有80位诅咒师愿意跟我们一条战线,不过我估计当天会出现更多诅咒师来凑热闹。”
“好了,你们的目标是出现在新宿,只需要露头,然后把那些诅咒师手里的‘好东西’借过来。米格尔的目的是拖住悟,可以做到的吧,毕竟有‘黑绳’在。”
“没问题。”
米格尔问:“小杰,你一个人去面对乙骨忧太,没问题吗?”
夏油杰胸有成竹:“不管有没有主从关系,我只要取代掉主人,不管多少诅咒都能吸收。高专的胜率足够高,因此他们不会打出乙骨这张牌。毕竟如果一不小心,乙骨就可能让双方都全军覆没。”
“百鬼夜行的真正目的是孤立乙骨。好了,新时代即将开幕。”
夏油杰宣布道。
“那虎杖悠仁做什么?”菜菜子问。
“虎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哦,菜菜子。”
平安夜当天,果然如夏油杰所计划的一般。
他原本打算散布的两千只咒灵变成了一千只,虽然数量缩减,但由于两百多名诅咒师的加入,高专并不比面对两千多只咒灵轻松。
不过诅咒师只是打算趁乱摸鱼,并不打算与咒监会为敌,所以此次行动伤势最终的便是奉命拖延五条悟的米格尔。
另一方面,夏油杰潜入高专。
对于留校的禅院真希,还有乙骨忧太都不是他的对手,甚至五条悟传送过来的两个帮手——熊猫和咒言师的后代,他也能轻松打过。
麻烦是麻烦了点。
不过就当一点乐趣。
他没想到乙骨忧太竟然跟祈本里香契约,打算跟他同归于尽。
本来他没打算下杀手,虽然这只咒灵得不到很可惜,不过……
“夏油君,你对于他来说很重要……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老人的话在耳边响起。
于是,夏油杰在乙骨忧太袭击过来的那一秒,他跑了。
傻子才会跟小屁孩拼命。
10. 初吻
听到乙骨忧太和狗卷棘遇险时,五条悟内心产生了一点细微的波动,像是蜻蜓点水般泛起点点涟漪。
作为高专一年级的班主任,他自然要去现场探查情况,还要回来写“狗屁”情况说明报告。
现场有一股熟悉的香气,味道很淡,可是五条悟绝对不会认错,那是独属于夏油杰的味道。
六眼告诉他,那只是咒力残留。
五条悟并不这么认为。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六眼有时也会看走眼,明明是杰的残香。
夏油杰想要走的道路究竟是什么呢?
什么事情才是有意义的?
十年前,夏油杰叛逃后,五条悟想了无数次。
至于夏油杰当时说“创造只有咒术师才会存在的世界”这种话,根本不可能做到。
不是他不相信夏油杰,而是太相信夏油杰了,杰不可能会滥杀无辜。
否则也不能过去十年只杀了112人。
夏油杰在这个世界不可能完成目标,也许,夏油杰会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刚刚成形,又被他打散,他想也许杰会换个目标。
抱着这种想法,尽可能避开与夏油杰的所有相遇。
他知道没有人可以杀死夏油杰,除了他自己。
夏油杰早在十年前就对他表面了态度,“想杀就杀吧,你做的都有意义。”
正是有这份认知,所以才不能跟夏油杰见面,只要不见面夏油杰才能活下去。
那句话像是梦魇一般缠绕着他。
在察觉夏油杰来到高专时,恍惚间以为时间线拉回了十年前,不由产生一丝窃喜,不过现实确是蠢蠢的杰来宣战。
他想堵住那个人的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净说些不爱听的,如果杰说“五条大人,小弟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那他倒是勉为其难原谅杰之前的所作所为,并且替杰完成想做的事情。
可夏油杰当天表现异常,嬉笑的杰,落泪的杰,一样艳丽夺目;他的身体叫嚣着,渴求着,追逐着夏油杰。
困扰十年的执念终于有了答案。
*
昏暗的巷子,一个黑影背靠墙端坐,脊背绷得笔直。
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种细节。
“来得真慢啊,悟。”
夏油杰冲着来人扯出笑容。
作为诅咒女王,祈本里香的伤害果然不容小觑,夏油杰只在决战时刻犹豫了一瞬,祈本里香和乙骨忧太的攻击就近在眼前,「漩涡」生成时间已经不够,千钧一发之际,多亏那只「鬼婴」冲出来把攻击吸收了一部分,他才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保下了一命。
不过「鬼婴」似乎在他体内陷入了深眠。
五条悟站在巷子口,晚霞打在他身上,雪白的头发染了一抹薄红,像是开在雪地的玫瑰,耀眼夺目。
“是最后吗?”
五条悟的声音很低,夏油杰状态不好,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我说过,再见面时不会将你轻易放走的。”
所以,你求求我,哪怕只是一句软话,我也……
“事到如今还要说这些吗?”
夏油杰轻咳一声,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涌,钝钝的疼,“你不会杀我的,悟。”
哈?
这个家伙还不清楚眼前的形式吗?
事到如今不好好抱着五条老师的大腿,还在闹什么?
五条悟蹲下身,一脸“你是脑子坏掉了吗”的样子。
其实夏油杰心里并不能笃定,他现在打不过五条悟,不对,全盛时期恐怕也不是五条悟的对手。
希望友情牌还有效。
“悟能凑近一些吗?”
夏油杰请求道。
五条悟的眼睛没有被遮挡,漂亮的晴空眼眸一览无余。
可能是他现在太惨了,五条悟虽然不愿,还是冷着脸往前挪了几步。
面无表情的五条悟十分冷酷,整个人暴露在六眼下毫无隐私,无处遁形的恐慌感席卷全身。
夏油杰不免开始怀念起来从前单纯的像一张白纸一样干净纯洁的五条悟。
他还没想好跟五条悟说什么,才能让五条悟不杀他,就见五条悟突然伸出手,按在他的左胸口处。
夏油杰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却读不懂他眼底的情绪,不是恐惧,不是哀求,而是某种近乎贪恋的温柔。
袈裟松垮地挂在肩头,露出他深凹的锁骨。
五条悟依旧面无表情,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手掌,或者说是他胸口的位置,“杰,这里是你的心脏吗?”
五条悟的声音诡异地温柔,温柔地令他胆寒。
夏油杰呼吸一滞,求生意志使得他的心跳变得急速。
扑通、扑通。
“……悟……你要做什么?”
声音很是严厉。
他有点害怕五条悟现在诡谲的状态,但更多的是生气,十年前让你杀你不杀,现在他不想死了,五条悟又想杀他了。
他死了,悟也会死,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
但这种话他又不能说出口,很有可能他刚说完,就会被咒术界的人当成疯子抓起来,不对,他本来就是通缉犯。
恐怕五条家会第一个把他抓住,关起来。
一想到会被关在小黑屋里,不见天日,夏油杰反倒放松了。
“为什么不跳了?”
五条悟问,眼神满是不解。
夏油杰一脸难以言尽,他的心跳只是慢了点,不是死了。
五条悟继续用那种温柔又平淡的语气说:“杰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夏油杰一脸懵逼,谁把五条悟给调成这样了?
谁?快把正常的五条悟还回来!
不过他还是温声道:“你先把手从我身上拿开。”
五条悟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夏油杰叹息一声,哄孩子一样,“悟,我做了一个梦。”
见五条悟依旧呆呆地看向他胸口的位置,夏油杰无言了片刻,豁出去了,他抬起头往前一顶——
五条悟等了许久才感受到夏油杰恢复平稳的心跳,他准备收回手,抬头去看夏油杰,没想到对方的脸朝着他贴过来。
杰原来是主动型。
他停在原地,夏油杰的脸越来越近,唇上一片温暖稍纵即逝。
“……”
“……”
“……”
夏油杰察觉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之后,立马往后退,慌乱道:“你…你、你……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说完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夏油杰,你刚才战斗受的不是外伤也不是内伤,原来坏掉的是脑子!
为什么想不开想着自己用头去撞五条悟,难道忘了对方有无下限了吗?
即使刚才悟没有开无下限,但你用头去撞,那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咳咳。”
夏油杰虚掩着嘴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悟……我的梦是关于我的一个朋友,他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死掉了……”
好在五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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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没有在意刚才那个吻,不过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不再是冷冰冰的态度,“朋友?什么朋友?重要吗?”
这是重点吗?
夏油杰久违地产生了胖揍五条悟一顿的念头,被他忍了下来,皮笑肉不笑:“是我挺重要的朋友,没有他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了。”
没有他,我可能也不在咒术届混了。
五条悟听了似乎很高兴,他点点头,示意夏油杰继续。
夏油杰只好继续胡诌,“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我得帮他把杀掉他的人解决掉。悟,你能明白吗?”
“噢。”五条悟淡淡应了一声,问:“杰不想死对吗?”
夏油杰很想说,我不是不想死,是缓死,慢死,优死,要死的有价值,有意义,要死的不留遗憾;只是随着他沉默时间越长,五条悟愈发的脸色也愈发阴沉,他只得话到嘴边改口:“……可能吧。”
听到他这样说,五条悟的总算不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了,他站起身,背对着夏油杰,夏油杰从被六眼锁定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刚松一口气,又听五条悟说:“那关我什么事?”
“……”
“我今天早上算了一卦!”夏油杰急中生智。
五条悟:“?”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挚友叛逃之后开始相信封建迷信这一套了?
“今天不宜婚丧嫁娶,也不是黄道吉日,更不适合杀人,要不然那个人运气会变得非常不好,悟,你也——”夏油杰顿了顿,改口,“我不希望你运气不好。”
然后在心里默默补充,五条悟的运气是最好的。
五条悟乐了,满嘴跑火车的骗子。
夏油杰觉得五脏六腑又开始疼起来,他连仰头看五条悟都做不到,于是他垂下头,暗道自己真是倒霉,回去定要找古贺家狠狠讨要伤药费。
反正,自从那件事以来,夏油杰没遇到几件好事,就连计划了大半年的百鬼夜行都不顺利。
五条悟走出去几步,转过身,垂下眼安静地注视着低垂着头的夏油杰,可怜兮兮的。
这时,石板路上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五条……悟?”
抬眼望去,虎杖悠仁正拽着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海胆头少年往前跑。
终于来了,夏油杰的最终底牌——吞下诅咒之王宿傩手指的虎杖悠仁。
“惠?你怎么和虎杖悠仁在一起?”五条悟问。
“杰哥!”
虎杖悠仁冲到墙角,捧着夏油杰沾着血污的衣服左右查看。
“杰哥!你没事吧!”
杰、哥?
菜菜子和美美子都只能叫夏油大人,夏油杰就这么纵容一个小粉毛叫他“杰哥”?
五条悟盯着虎杖悠仁掌心按上夏油杰肩膀的位置,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侵犯的烦躁,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更可气的是——他斜睨向靠在墙上笑的某人,笑眯眯的样子对虎杖悠仁毫不防备。
一想到其他人,尤其是那个叫米格尔的家伙也会跟夏油杰如此“亲密”,他就觉得气血翻涌。
“我的家人来接我了哦,悟。”
夏油杰故意把“家人”二字咬得极重,眼尾也红彤彤的,“菜菜子美美子要是知道我受伤,指不定有多心疼呢~我得赶在她们两个之前回家,再见了,悟。”
等那两道身影消失在街角,伏黑惠后知后觉地皱眉,“你就看着那个通缉犯逃走?”
“我倒要问你——“五条悟质问道:“你怎么会认识虎杖悠仁?”
伏黑惠却突然撇过头,眼尖泛起一层粉红。
11. 失踪
盘星教内。
微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
即便已经入冬,庭院里的竹林依旧绿油油,充满生机。
主屋内炭火烧得正旺,一大一小坐在团蒲上。
虎杖悠仁捧着茶杯小口抿着,余光瞥向斜倚在枕垫上的夏油杰。
男人长发半散披落肩头,眼尾微垂,额角的刘海刚好搭在鼻尖,随着呼吸晃动;葱白指尖搭在膝头轻轻叩着节拍,分明醒着却一副放空姿态,活像偷得半日闲的散仙。
“夏油大人……”
虎杖悠仁犹豫着开口,茶杯在掌心转了两圈,“您为什么让我接触伏黑惠?”
夏油杰声音懒洋洋:“为什么不叫杰哥?”
“因为、因为大家都这么叫...”
“必须跟大家一样才不会被排斥吗?”
夏油杰低笑出声,屈指弹了弹额角。
“不是不是。”
虎杖悠仁怕被误解,急忙摆手解释道:“我是觉得叫夏油大人比较好。”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出口,那位高专的五条悟老师看起来似乎对他喊夏油杰“杰哥”这件事意见很大。
夏油杰好似并不在意,他掀开半阖的眼皮,坐直身体,忽然正色:“悠仁,你知道自己吞下的手指是什么吗?”
虎杖悠仁放下手中的茶饼,腰背绷直:“难道是很厉害的诅咒?这跟伏黑惠有关系吗?”
“bingo!”
夏油杰打了个响指,坦言:“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咒术全盛时期的平安时代,在千年前被誉为‘诅咒之王’拥有四手两面的鬼神,死后被切掉二十根手指,化成特级咒物被封印,分落在日本各地。”
对于这根手指他并不陌生,早在十年前他和五条悟在拔除一只特级咒灵时,便捡到了一模一样的东西。两人出于叛逆心理没有选择上交,而是私藏起来,后来从夜蛾正道那里得知了这根手指的来历。
据他最近调阅资料,猜测高专目前最多有六根手指,加上五条悟手中一个,他自己手中一个,虎杖吞掉的一个,散落在外的还有11根手指。
“原来您最近休息这么晚是在查资料!”
虎杖悠仁有些不好意思,“夏油大人,我让您担心了。”
“悠仁,你的体质特殊,正常人和普通咒术师不可能把诅咒之王的手指吞吃入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抛开手指上的封印没有解除不说,饶是
夏油杰思肘片刻,说出了他脑海已经成形的想法。
“这么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有人故意放出消息引诱我找到你,而诅咒之王的手指又刚巧被你吃掉,这不可能是巧合。”
“伏黑惠可能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他还猜测,背后势力恐怕不止一派。
正值正午,冬日阳光虽好,但照在人身上依旧冷飕飕的。
“不过我也有自己的私心,盘星教势单力薄,寡不敌众,我希望悠仁能加入我们。当然,去留随你;我也可以送悠仁去高专。”
虎杖悠仁听了,心想光夏油杰一个人的咒灵数就顶好多咒术师了。
如果去高专,是要跟盘星教的大家分开吗?
虎杖悠仁问:“高专?”
“是专门学习咒术的学校。”
“伏黑惠一名优秀的咒术师,他也会去高专。”夏油杰对伏黑惠了解不多,但不妨碍他张口就来,“作为禅院家的后代,能让五条家花费十亿日元一口价买下来,可见他的价值。”
“不过更重要的,是我的私心,我希望悠仁能够多一些能够并肩战斗的同伴。”
寂静中,夏油杰轻声说:“就算悠仁不想留在这里,我也不会强求的。”
“但跟着我这种通缉犯,前途大概是片漆黑呢。”
他说得轻松,虎杖悠仁却听了进去,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胸腔里晃了晃。
他这种咒术小白去高专学习固然是最好的选择……可离开夏油杰、离开菜菜子、美美子,她们大概会发脾气,还有细心温柔的真奈美小姐……他不想看到夏油大人失望或者敌对的眼神。
沉默良久。
虎杖悠仁深吸一口气,从蒲团上起身,站在夏油杰正前方,郑重表明态度:“我想为夏油大人尽一份力,想跟着杰哥。虽然我现在能力有限,我会努力的!我不想跟大家分开,我很喜欢盘星教,就像菜菜子说的,盘星教是我们的家。”
夏油杰闻言笑起来,伸手揉乱他的头发。
“谢谢你,悠仁,那就让我们一同创造新的世界吧。”
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脑海响起:“饿饿!饭饭!”
夏油杰脸色变得古怪,在脑海中试探问:“……你是那个「鬼婴」?你会说话?”
咒灵不说话,不奇怪,有自己的思想也不奇怪。
当年悟击败伏黑甚尔后,留下的空间咒灵丑包主动爬到他面前冲他喊“妈妈”,甚至强大到一定程度的咒灵还有自己的思想,比如祈本里香。
这也是夏油杰对诅咒女王执念原因之一。
这只小「鬼婴」收服过程太过简单,夏油杰没有太过注重这只咒灵,直到上次它自己跑出来,吞掉了山崎太郎附身的咒灵。
又在和乙骨忧太大战时跑出来吃掉大半攻击,陷入沉睡。
「鬼婴」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味地重复一句话,“饿饿!饭饭!”
夏油杰只好将其放出来,再另做打算。
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幼儿破空而出,落地后摇晃着走了两步,圆眼镜直勾勾盯着虎杖悠仁,像小狗般嗅了嗅,便扑上去抱住虎杖悠仁的小腿。
虎杖悠仁下意识后退半步。
「鬼婴」与之前阴气十足的模样大相径庭,不仅身体长了好几寸,眼睛也变成了人类眼珠的模样,外表和普通幼儿毫无差别。
要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也不可能相信咒灵会像人类一样成长。
小孩儿仰头冲他笑,看起来十分乖巧。
乳牙未齐的嘴里溢出含糊的音节:“……香香,饭饭。”
夏油杰拖着下巴观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眯起眼,“悠仁,你想取出体内的特级咒物吗?”
虎杖悠仁抬头,“可以吗?!”
毕竟谁也不希望在自己体内留存一个定时炸弹。
“试试看吧。”
夏油杰说完,示意的确是那个小孩儿。
「鬼婴」听到指令咻地一下化作一团黑色烟雾,钻进虎杖悠仁的鼻腔。
虎杖悠仁屏住呼吸,只觉鼻腔掠过一股冷气,接着有什么在五脏六腑间游走,灵巧又细致地流淌他身体的每一寸,四肢百骸忽地一软。
他下意识攥紧夏油杰的袖口,借此来寻找一丝慰藉。
“别紧张。”
夏油杰伸出一只手按住他后颈安抚道。
话音将落,虎杖忽然感到喉间一甜,「鬼婴」那截完好的手指骨跃出。
“成、成功了?”
虎杖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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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手指,声音发颤。
那股身体被监视、被控制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轻盈,像卸下了压在胸口的巨石。
「鬼婴」仰头望着夏油杰,伸出藕节般软乎乎的手指戳了戳那根咒物,发出“咯咯“的笑声。
似乎在讨要表扬。
夏油杰习惯性地摸了一把它的头,触手生凉,才惊觉无论外表多像人类,究根结底还是只咒灵。
他捏起手指抛接两下,忽然转头看向虎杖悠仁,眼尾藏着狡黠:“现在悠仁是干干净净的普通人了...“
他将手指按进虎杖悠仁的掌心,“要再吞一次试试吗?这次我会全程看着哦。”
虎杖悠仁望着掌心的那截散发诅咒力量的特级咒物,又抬头看向夏油杰眼底的揶揄。
他忽然笑出声来。
恶劣的大人。
没想到夏油大人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夏油大人,不好了!”
门外,传来菜菜子的呼喊。
菜菜子拉着美美子一路小跑过来,皮鞋在石子路上发出哒哒轻响。
“五条悟不见了!”
夏油杰听到消息,收起脸上原本玩世不恭的嬉笑,面露一瞬焦急之色,很快便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快到让人误以为是产生了幻觉。
他推开门,迎了出去,对小跑过来的菜菜子温柔笑道:“你们两个慢点,当心摔倒。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自从百鬼夜行结束,他便安排了盘星教的人去“探查”五条悟的动向,美名其曰监视。
但盘星教都知道他们家夏油大人跟传闻中的最强关系非同小可,这么关注五条悟的事情,还是十多年来头一遭。
米格尔上次和五条悟一战,元气大伤,拉鲁也在教内担任了要务,真奈美深思熟虑后,决定让五条悟从未注意到的祢木利久。
祢木利久和菜菜子美美子一样,在小时候因为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咒灵,被当成怪物,普通人类对他们殴打、辱骂、甚至各种虐待。
仅仅表现出了一丁点儿的与众不同,便被当成可怕的洪水猛兽,被视为不详的征兆,变成人类情绪宣泄的垃圾桶,受到非打即骂的待遇,甚至猪狗不如。
祢木利久右脸上的伤疤就是童年被亲人用玻璃片划伤留下来的。
因为童年的苦难遭遇,夏油杰很少把这个孩子安排到「猴子」猴子的世界。
更多时候是夏油杰亲自带着他出任务,而他也是祢木利久在盘星教最信任的人。
大多数时候,夏油杰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对待。
不过这孩子做事可不马虎,咒力等级更是能评为二级术师,跟踪五条悟这种事总不至于跟丢。
菜菜子眼眶通红,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副收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虎杖悠仁也是第一次见菜菜子这副模样,不禁吓了一跳。
夏油杰走过去,把自己的两个养女牵进来,蹲下身,也不在意宽大的袈裟衣摆落地,捧着小姑娘的脸问道:“哎呀,这是什么了?给夏油大人说,我去帮你们教训他。”
少女眼眶的泪珠越蓄越多,最后终于忍不住,抱着夏油杰,在他的肩膀上大哭了起来。
一直沉默的美美子这个时候从娃娃立马抽出一张纸递了过来,白底黑字分明是一张请帖。
夏油杰挑挑眉,这年头了,谁还老古董到用请帖这种东西。
思来想去,也只有可能是御三家那群老橘子了。
12.醉酒
“夏油大人呜呜呜……对不起……”
菜菜子攥着他的袖口哭得肩膀抖颤,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夏油杰垂眸看着怀里缩成一团的少女,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从菜菜子断断续续的抽噎和美美子的解释,夏油杰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真奈美将跟踪五条悟的任务交给了沉稳可靠的祢木利久,菜菜子和美美子知道了此事后便一直暗中观察。
这几日,祢木利久总是要很晚才能回来,菜菜子好心送了睡眠饮料给他,祢木利久喝完睡下后,今早无论如何都叫不醒,直到真奈美发现昨晚的饮料含有致敏成分,给祢木利久喂了药,他才醒来。
跟踪五条悟的的事情就被耽误了。
此刻祢木利久仍在休息,而本该在东京的五条悟,失去了踪迹。
菜菜子悔恨自己害祢木利久过敏,又担心夏油杰责罚,这才赶忙来承认错误。
“菜菜子为何执意要参与?”
他忽然开口,声线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
怀中的少女倏地噤声,猛地从他肩窝弹开。
菜菜子耳尖泛起可疑的粉红,嗫嚅了半天才挤出半句:“因为……我想帮夏油大人……夏油大人那么关心最强的咒术师,我和菜菜子想了解一下那个五条悟到底是什么人……”
声音越来越小,夏油杰听了这种理由,简直啼笑皆非。
“菜菜子。”
他的目光骤然沉下。
从小到大,夏油大人从未如此严厉地喊过她的名字。
察觉到了夏油大人不悦,菜菜子脊背挺直,耸拉着脑袋,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虎杖悠仁在旁看得屏息。
在他印象里,夏油杰一直是温和的,优雅的。
对待家人和朋友十分用心负责,会记住每个人的生日和喜好,每次外出会根据大家的需求带不同的礼物。
也有反差的一面,是在不经意间露出恶劣、幼稚的一面。
长相帅气自然不必多说,做事情胆大心细,对家人真心相待,为人八面玲珑。
虎杖悠仁根本无法想象有人会不喜欢夏油杰,除非是夏油杰讨厌的人。
此刻这般严肃的神情,代表夏油杰心里对这次的意外事件定性为非常严重,触及到底线和原则性问题。
难道那个五条老师就是他的逆鳞?
夏油杰起身,重新回到团蒲上,端起茶杯润了下口,目光依次扫过三个人说:“都坐下吧。”
虎杖悠仁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菜菜子和美美子对视一眼,也都找到座位坐下。
夏油杰缓缓说:“我没有要生气,也没有不高兴。首先,菜菜子和美美子自作主张,私自行动,私自涉险意味着什么。如果今天出意外的不是祢木利久,而是你们呢?”
这两个小孩是被他惯着,五条悟出任务面对的都是一级以上的咒灵,祢木利久尚且是一级术师,菜菜子和美美子勉强能应付两级咒灵。
如果现场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脑海浮现出一个身穿黑蓝色校服的栗色锅盖头男生,也曾经是他的学弟。
感受到了夏油杰的落寞,被众人忽视的「鬼婴」走过来,小手牵住了夏油杰的小拇指。
这小东西还挺灵性。
菜菜子的下唇咬出齿印,眼眶又开始泛红。
夏油大人还不如骂她一顿呢。
夏油杰伸手,用指节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哭什么?我只是要你们记住——”
郑重道:“任何时候,你们的安危都比任务重要百倍。”
他转向虎杖悠仁,“悠仁也是。”
话音刚落,三道身影齐齐朝他扑了过来,夏油杰不得不往后仰身,随即展开双臂抱住他们。
“答应我,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夏油杰的声音闷在发顶,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菜菜子忙不迭点头。
脚踝蓦地触到一丝阴寒,仿佛有冰凉的藤蔓攀附上皮肤。
他心念微动,[鬼婴]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回到他的体内。
*
等到田岛拓也查到五条悟的机票信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五条悟独身去了北海道。
北海道多雪而闻名全世界,冬天正值旅游旺季,许多外地佬千里迢迢赶来,只为远赴一场浪漫情书般的皑皑大雪。
事出突然,飞往北海道的航班一票难求,夏油杰只好动用飞行咒灵亲自前往。
抵达后,他入住的酒店刚好和五条悟入住的是同一家。
本来他也不想这么明显地进行跟踪,但周遭只有这一家酒店尚且有空余客房。
赶到时,已经到了晚饭时刻。
夏油杰挑选了附近一家餐厅随意点了一份汤面,餐厅里客人寥寥,倒也落得个清净。
身旁,服务员与用餐的客人偶尔往来穿梭。
不远处的一桌,坐着两位年轻姑娘,起初,她们的目光频频朝夏油杰这边投来,后来,注意力被其他人吸引过去,才稍稍安分了些。
“你看,七点方向那个独自喝酒的男人,也太帅了吧!”
“一个人借酒消愁?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就这长相,谁舍得跟他分手啊,估计单纯想喝两口罢了。”
“哎……快看,他朝这边过来了!”
夏油杰没料到,十年间唯两次在猴子的餐厅用餐,都被“酒鬼”扰了兴致,正打算起身离开,却听她们又惊声说道:
“他眼睛是蓝色的!连睫毛都是白色的!简直像从建模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白色睫毛,蓝色眼眸,据他所知,遍观整个日本只有一人。
——五条悟!
刹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拔腿就跑。
可刚站起身,他便后悔不迭。
整个餐厅,唯有他和正朝这边走来的五条悟是站着的,此刻不管走还是不走,都太过惹眼。
果不其然,他突兀的举动,勾起了那两位小姐姐的好奇心。
“这位帅哥怎么突然站起来了?”
“他俩该不会认识吧?”
“嘶——”
两位小姑娘霎时双眼放光地看向他们,八卦的眼睛比媒体的闪光点还要两眼地瞄来瞄去。
刚吃完饭的胃里开始反哺酸水。
夏油杰垂眸,瞧着碗里的油豆腐乌冬面,不过动了寥寥几口。
就这么走了,实在显得自己太怂。
于是,他抬手整了整衣摆,佯装镇定,打算坐下继续用餐,心里思量着,等五条悟走了,自己再离开也不迟。
餐厅门口的铃铛许久未响,就在他以为五条悟已经离开时,眼前骤然落下一片阴影。
“你是谁?”
五条悟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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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下意识抬头,目光直直撞进一片幽蓝如汪洋般的眼眸里。
他怎么也没想到,喝醉后的五条悟,竟会认不出自己,犹豫一瞬,开口道:“我是……”
话到嘴边,又猛地改了口,斩钉截铁道:“我是路人!”
这回答,把旁边两位小姐姐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五条悟脸上神色未变,语气笃定:“不,你是骗子。”
夏油杰:“……”
不得不说,喝醉酒的男人,着实难缠。
他无奈叹口气,心知跟此刻不清醒的五条悟讲道理也没用,便换了个换题:“你知道怎么回酒店吗?”
五条悟依旧答非所问,高大的身影孤零零地站着显得几分单薄,像是会被某人拐走的小可怜。
“骗子!我才不跟你走!”
夏油杰没辙了:“好啊,那你自己回去吧。”
五条悟也不言语,就直愣愣地站在他面前,双眼死死盯着他,目光不甚清明,仿佛要把他看穿。
夏油杰本就没什么胃口,这下更是如坐针毡,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五条悟身形高挑,一头白发又格外惹眼,虽说店里客人不多,拢共也就三五个人,可大家的注意力还是纷纷被这边吸引过来。
夏油杰只觉浑身不自在,咬咬牙,再次起身。
可五条悟就这么挡在身前,他根本没法离开。
没办法,他只能冷着一张脸,伸手试图扒拉开五条悟。
然而,醉酒的五条悟,无下限术式竟依旧开着。
夏油杰的动作好似石沉大海,对他毫无影响。
夏油杰抬眼和他对视着,五条悟静静站着,眼光冰冷漠然。
全然是看向陌生人的目光,这让夏油杰心里猛地一悸,莫名生出一股惶恐不安,内心五味杂陈多种滋味,竟比知晓五条悟未来会死,还要让他难受。
夏油杰费了好大劲,却连五条悟的衣角都没推动分毫。
他只能强扯出一抹笑容,看向五条悟,软下语气道:“悟,能让我过去吗?我想回酒店了。”
“你要去哪儿?”
五条悟这才终于有了点反应。
“我回去睡觉。”
“哦。”
五条悟这回倒是听话,侧身让出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夏油杰侧身,勉强从那条缝隙中挤过。
两人靠得极近,五条悟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畔,带着酒香滚烫的温度,直直烫进他心底。
鼻腔里,也满是五条悟身上独有的气息,像极了暴雪中傲然绽放的雪莲,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缥缈又勾人,却又仿佛隔着无尽距离,遥不可及。
不过短短一瞬,夏油杰便出了店门。
可迈出店门的那一刻,他才惊觉,自己无处可去。
他本就是为了五条悟而来,如今五条悟还在店里,又醉得人事不知,就这么撇下他,夏油杰实在做不到。
寒风吹过,宽大的袈裟随风猎猎作响。
他长叹一口气,满心无奈,最终还是认命地朝着酒店方向走去。
同时,放出一只咒灵,留下暗中盯着五条悟。
所幸,这家餐厅离酒店不远,就隔着一条街的距离。
五条悟醉成这样,明早醒来指定头疼,得提前准备些醒酒汤才行。
可刚走出十几米,他便察觉到,自己放出的咒灵被瞬间拔除了。
13.初雪
夏油杰猛地转身,就瞧见五条悟正跟在自己身后。
“悟?”
五条悟看他良久,嘴巴一撅,脸上显出委屈的神色。
“骗子!我要回酒店。”
像是在介绍他为什么跟着自己。
眼前这张脸竟和高中时期的悟重合起来,无端生出几分可爱。
夏油杰嘴角不自觉上扬,挂起一抹温柔笑意,朝五条悟走去:“悟,要跟我一起走吗?”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你丢下我一个人。”
五条悟小声控诉着。
“怎么会,我怎么舍得丢下你。”
夏油杰轻声安抚着,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餐厅里那个女生说的话。
“这么帅气的男人,怎么会有人舍得跟他分手呢。”
见五条悟用委屈的目光谴责地看着自己,夏油杰摊开手心,眉眼弯得恰到好处,“悟,我们一起。”
宽厚的手掌覆在手心,手掌的主人似乎还是不放心,警惕的指尖从他的指缝穿过,十指紧扣。
无下限解开了。
北风依旧,喝了酒的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要不然身体怎么变得热烘烘起来。
夏油杰一路把五条悟送回酒店,从男人外套兜里翻出房卡,把人好一番连哄带骗送上了床,又打电话要了一碗醒酒汤,守在一旁,看着他。
等五条悟喝完醒酒汤,夏油杰打算回自己房间。
五条悟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急道:“你又要走!”
面对醉酒男人的无理取闹,夏油杰很平静。
他淡淡笑了一声,看上去温柔又很有距离感。
“悟,想让我留下?”
五条悟乖乖点点头。
夏油杰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退回来,在五条悟的质疑中,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离开,悟才安心睡去。
五条悟的睡觉姿势比以前要乖上不少,双手平摊放在腹上,薄唇紧抿。
夏油杰坐在床边看着他熟睡的脸,动作很轻地伸出手,戳在五条悟的脸蛋上、鼻尖上;软软的,滑滑的,弹弹的。
像棉花糖一样。
难得五条悟能够安安静静地睡着,这个时候他才能放下顾虑,与五条悟毫无芥蒂地接触,贪恋这份温存。
看着他睡着的恬静脸庞,夏油杰忽然想到了高专时期他们两个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因为太过疲惫两人总会睡在一起。
那次是在一个偏远山区祓除一只昼伏夜出的咒灵,连续蹲点好几个通宵才等到咒灵的出现。
他和悟都累得够呛,悟当时刚学会反转术式,不要命一般,无时无刻都开着无下限。
等回到旅馆两个人都累趴下了,当时悟还说他蜷缩身体侧睡的方式也太老土了。
累到那种程度的悟,当时心情也十分愉悦。
悟为什么要喝酒呢?
是不高兴吗?
手指撤回的瞬间,腕间突然被拽进温热的怀抱,他听见自己心跳漏了半拍。
五条悟闭着眼蹭他手腕,呼吸扫过皮肤时痒得惊人,睡梦中的人恍然不觉,呢喃:“杰……别走。”
他怔楞一瞬,几分钟过后,眼神从温柔转为决然,霍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拉门。
第一次,没拉开。
第二次,纹丝不动。
第三次,那只温热的手掌今晚第三次覆上来。
“杰生气了吗?”
带着鼻音的尾音晃得人心慌。
夏油杰简直气的想笑。
事实上,他确实笑了。
他垂眸盯着交叠的手背,五条悟的手指比他修长些,关节处没有半点瑕疵,和手的主人一样没有半点瑕疵,也不能有。
另一只手在袖中攥紧,指甲扣进掌心。
深吸一口气:“悟,耍我有意思吗?”
身后的人巍然不动,似乎打定主意要把他困在这逼仄的门关。
五条悟身上的酒气充斥整间屋子,让他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或者是某个特级咒灵制造出来的幻境也说不定。
空气粘稠得近乎凝固。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房间安静得能听到雪花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窸窸窣窣。
五条悟:“杰的气息很好认。”
五条悟的指尖顺着衣袖滑进去,攥紧他的手心,指尖蜷起又放开,五条悟扣住他腕间跳动的脉搏,力度不轻不重,却让他整具身体瞬间绷紧。
“放开!”
夏油杰厉声低喝。
“十年前我放开过一次,后悔了。”五条悟固执道。
五条悟竟然也会说出后悔这种话。
夏油杰:“……”
他皱起眉,随即用中指直接在眉心揉了揉,显得有些困惑不解。
他这个样子让五条悟想起高专时候那些尘封已久,细碎而温馨的画面,看得他不禁微微笑起来。
夏油杰毫无阻力地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抬眼看向澄清的藏蓝瞳,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扎心的话:“五条悟,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你厉害,强大,无所不能。想做什么都能很轻易做到,至于要这么想不开跟诅咒师混在一起?”
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逼他呢?
五条悟垂着眼,像是在看着身下的人,可视线又找不到焦距,只是用低哑的声音喃喃:“杰害怕我?为什么?”
“我怕?我当然怕啊。我打不过你当然会怕。”
夏油杰仍旧在笑,他总是笑着的,但现在的笑容多了几分刺眼的讽刺:“有咒灵不怕你吗?有诅咒师不怕你吗?”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夏油杰按了按额角,无奈叹了声气。
沉默了几分钟后,五条悟忽然开口:“你走吧。”
走了就别回来。
夏油杰听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五条悟站在原地,安静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几秒后,门再次被拉开。
夏油杰风风火火闯进来,脸色铁青,踌躇道:“我……”
他张了几次嘴发出几个不成型的音调,最后只好缄默不语。
五条悟冷冷道:“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杰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只是希望五条悟能好好活着。”
夏油杰听见自己说,声音奇怪地平稳,往日巧舌能辩的本领现在却不能发挥作用。
"别死。"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至少...别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五条悟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平时少了几分肆意,多了些潮湿的、像被雨水泡过的温柔。
夏油杰九曲十八弯的心坎上终于被他撬开一条缝,这酒也不算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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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身体忽然失去重心,硕长的身体说倒就倒,夏油杰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动作,把人牢牢接住。
“原来还是不能喝酒!笨蛋!”
这天晚上,夏油杰最终还是选择在房间的沙发上凑合一晚。
*
天光未亮,夏油杰在半梦半醒间,便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错愕道:“悟?”
床上躺着的分明是个婴儿。
小孩眨巴着蓝晶晶的眼睛,是缩小版五条悟没有错,无论是外观还是穿着。
身上套着oversize的高专教师服,相比穿着用堆着形容更为贴切。
这是幻觉吗?
夏油杰当即起身召唤出特级咒灵玉藻前「玉藻前」。
这只咒灵外形极其漂亮的女人,又黑又长的头发披散飘在空中,绯红色和服摇曳在地。
擅长制造逼真的幻象,在幻境中将咒术师杀死。
小小五条悟看到凭空出现的咒灵,脸上不见一点惊恐神色,反而咯咯笑起来。夏油杰走过去,他伸出肥嘟嘟的手抓住夏油杰垂落的发尾往嘴里塞。
夏油杰无奈地把小小五条悟抱起来,小小五条悟趁机揪住他的衣领,把带着奶香味的脸埋进他锁骨,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玉藻前」并没有发现异常。
看来这里并不是幻境,他只好收起咒灵,在脑海试图联系「鬼婴」,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像是他本人没有「鬼婴」这只咒灵一样。
小小五条悟突然抬头,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菊蓝瞳孔里映出他微乱的眉梢,肉肉的手掌抚过他的鼻尖,奶声奶气地发出单音节:"杰...杰,饿……"
人变小了,倒是不经饿。
夏油杰决定先带着他出去买点婴儿用品和吃食,回到盘星教后再另做打算。
至于通知夜蛾正道这件事……高专也有其他咒术师,少一个悟也没关系。
如是想着。
由于刚过完圣诞节,街上许多店还留有圣诞节的饰品没有清理。加上昨夜下了场小雪,皑皑世界零星点缀着翠绿和艳红,热闹得恰到好处。
夏油杰走在积雪的人行道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小小五条悟明显很喜欢这里,一路上兴奋地咿咿呀呀。
"悟。"他轻声唤道。
小孩子转头看着他,笑容明艳,像是在清晨盛开的一朵蓝色雏菊。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杰。”
“该醒醒了。”
真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浸了水一样闷哼,从四面八方渗进耳道,是五条悟的声音。
夏油杰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心突突跳动着,越来越快。
大脑下意识摒弃那道声音,继续往前走。
小小五条悟似有所感,抬起头担忧地看着他,夏油杰低头安抚地冲他笑笑,“别怕,我会保护好悟的。”
同一时间,酒店套房内。
五条悟的指尖停在夏油杰眉心的褶皱上方,犹豫着要不要替他抚平。
沙发上的人睡得很沉,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嘴角却微微上扬,像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杰,该起床了!”
“杰?醒醒?”
不对劲。
五条悟托起下巴打量起四周。
14.狱门疆
夏油杰将小小五条悟稳稳抱在怀中,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在超市买了一堆婴儿用品、衣服还有奶粉玩具,可谓一应俱全。
购买的物品都被收入空间咒灵「丑宝」的体内,随后他回到酒店退了房,乘坐着飞行咒灵朝着东京方向飞去。
终究还是要去找硝子说一下五条悟身体变小的事情。
变成小孩的五条悟大部分时间都趴在他身上,不是睡觉就是吃东西,吃完又睡,看起来和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坐落在东京郊区,周围树林茂密,郁郁葱葱。
一路上,夏油杰没有遇到任何人,无论是咒灵,还是术师和非术师,都不见踪影,四周一片寂静。
他试着在脑海里回想酒店和超市的工作人员,却怎么也记不起对方的人脸,就连大街上的行人和周围的环境都变得模糊不清。
正常情况下,夏油杰应该意识到不对劲,可此刻他只是抱紧了怀中的小小五条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会好好保护悟的。
还没等他潜入高专,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医生外套的栗色长发女人,手中夹着一根燃着的香烟,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疲惫之色,正急匆匆地往某个地方赶去。
正是夏油杰要找的家入硝子,咒术高专的医生,罕见的反转术式的咒术天才,虽然跟五条悟这种绝世奇才没发比,但也算是咒术界的佼佼者。
心底有个声音驱使着夏油杰:“跟上去。”
家入硝子走得很快,嘴里还不停地抱怨着:“笨蛋!混蛋!夏油这家伙又给我添麻烦!五条也不算省心的。”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保持着大约十米的距离,这可不是一个跟踪者该有的谨慎距离和行为。他没有做任何伪装措施,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抱着小小五条悟跟在后面,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笃定硝子不会察觉到他的存在。
家入硝子走了没多久,来到了高专附近的一条巷子。夏油杰觉得这里十分眼熟,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怀中的小小五条悟不安地动了动身体,睁开迷茫的双眼,好奇地环顾着四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那双不属于小孩子的眼睛里流露出哀伤的神色,他伸出小胳膊环住夏油杰的脖颈,紧紧地贴了上去,一副十分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可夏油杰却没有分给小小五条悟半个眼神,他怔怔地看着巷子口的三个人影。那是两个男人跪坐在地的模糊剪影,黑漆漆的,看不太真切。
“五条。”
家入硝子扔下手中的烟头,用脚碾灭。
“你要把夏油带去哪里?”
五条?夏油?
夏油杰有些疑惑,他看了看怀中的小小五条悟,又看向那两个黑影。
他们在这里呢,硝子为什么要跟两个黑漆漆的影子说话?
难道那两个影子是他和悟?
疑问在脑海中盘旋了几秒后,不知地上的男人说了什么,家入硝子伤心地低下了头。接着,那个叫五条的影子公主抱起另一个身影,从巷子口走了出去,越来越远,最终在视线里变成了一个黑点。
夏油杰如梦初醒,这才想起要去找硝子说一下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刚才的事情他并不怎么好奇。
或者有什么人在阻止他自我思考。
他叫了一声硝子,硝子没有应声。他走过去,却见硝子眼眶红红的,像是刚痛哭过一场。
硝子在哭什么呢?
他伸出手指,想替家入硝子擦去眼泪,却径直穿过了她的脸。
他碰不到硝子!
夏油杰不信邪,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形,再次尝试去拉家入硝子,依旧没有碰到。
这样可不行,来都来了,一定要跟硝子说一声。
他急切地跟家入硝子说了五条悟变小的事情,然后便离开了。
任务完成了,现在可以带悟回家了,夏油杰放松地想。
不过…… 家在哪?
脑中每次冒出疑问,下一瞬便会忘记,不过几息,夏油杰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抱着小小五条悟沿着街道走。
双脚走得路有限,夏油杰看了看即将黑下来的天空,决定用飞行咒灵赶路。在空中飞了一半左右的距离,他突然停下来,朝着涩谷站飞去。
落地后,夏油杰看了看周围,确定是自己要来的地方,便坐着电梯往地铁里面走,来到地下三层。
作为世界流量最多的地点之一,这里竟然周围两个人影都没有,显得格外空旷寂静。
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夏油杰表现出一点儿也不在意,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唤:“来找我吧,夏油杰。”
第三层有个长发男人站着,穿着跟他一样的五条袈裟,在他对面另一个人……
夏油杰头部突然一阵疼痛,他告诉自己不认识这两个人。
“杰,你也该醒了。”
那个狼狈跪地的男人说道。
杰?是在叫他吗?
不知怎地,夏油杰的内心忽然恐慌起来,仿佛这里有洪水猛兽,他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到盘星教,就安全了。
他这么想着,很快便到了盘星教。
小小五条悟又睡着了,盘星教的家人也都不在,夏油杰松了一口气,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大家介绍这个小孩。
对了,这个孩子叫什么?
很眼熟,很漂亮,也很重要。
Sato……ro?
就叫 satoro 好了。
已经很晚了,夏油杰抱着 satoro 躺下睡觉,满足地闭上眼睛。
他再次睁开眼时,周围一片漆黑,satoro 不在他身边。
他下意识起身去寻找,却看到离他不远处有一个黑色的方块,像魔方一样的东西。
他想了想,自己从没买过这种东西,也没给 satoro 买过这个玩具,它是怎么出现的呢?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魔方”不远处。
“夏油君,久仰大名。你想要创造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没有无咒力的低等生物存在的世界,我非常支持你。你知道吗?我和你有一样的想法。”
说话的黑衣人全身被宽大的黑色衣袍遮挡,脸部也模糊不清,“夏油君,我想创造你口中的新世界,只要你配合我,我们肯定能成为新世界的主人。”
“你是谁?”
夏油杰对他口中的新世界兴趣缺缺,他只想找到他的satoro好好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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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谁并不重要,等你出去,你会忘记这里的一切,你知道这些也没用。”
“看到这个魔方了吗?”
黑衣人指着那块黑漆漆的东西,夏油杰的视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面露迷茫,“这是什么?”
“是开启我们新世界大门的钥匙——特级咒物狱门疆。”
哦,神经病。
夏油杰懒得搭理这个人,他真的很困,打了个哈欠。
黑衣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别急,等你帮我完成这件事,你想怎么睡都行。”
夏油杰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能看到黑衣人的神情,他猜测对方现在肯定是神情癫狂吧。
紧接着,他听到黑衣人激动地说:“五条悟!只要你拿他去对付五条悟,我们的计划总会万无一失!”
“我期待你的成功,夏油君。”
说着,黑衣人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只留下一句讳莫如深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夏油杰再次醒来,看到satoro还在自己身旁。
原来是梦。
转头便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着那个狱门疆。,黑漆漆的方块,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东西,夏油杰嫌弃地拿起来,考虑要怎么才能摧毁这个“坏东西”。
脑海却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
——“杰,你也该醒了。”
原来还在梦里。
夏油杰恍然初醒,他记起来了一切,他和悟在北海道遇见,悟还喝了酒,然后……
……这是个美梦。
不舍地看了看睡熟中的satoro,轻声说:“悟,是时候该说再见了。”
恰好satoro也跟有所感应似的,睁开眼,四目相对,satoro冲着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夏油杰伸出手掌,周围的世界开始扭曲、模糊,最终形成一颗黑色的咒灵球在他的掌心 —— 特级假想咒灵「梦魇」。
他睁开眼,看到了坐在自己面前眼睛缠着绷带的熟悉的五条悟。
“悟?”
夏油杰怔怔地看着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又怕是幻觉,不敢去触碰。
“我是真的悟哦~”
五条悟明白他心中所想,直接说道。
夏油杰用手腌面,肩膀微颤,缓了好一会儿,闷声道:“悟……一直在陪着我吗?”
语气中的希翼不言而喻。
“虽然我很想说我一直在陪着杰,”五条悟耸了耸肩,“我相信你。”
夏油杰因为刚醒,情绪波动又大,眼眶殷红,让五条悟不合时宜地想到那天晚上那些醉酒的记忆。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近距离面对面相处过了,五条悟用六眼记录下这个于他十分重要男人的面孔,明明想了无数次杰长大后是什么样子,却还是觉得实在漂亮。
平眉毛边界分明但比较细长,长在男生脸上略显阴柔,眼睛是狭长的桃花眼,眼尾上翘,平日看人会带着冷淡的不屑感,但笑起来又意外地反差亲切。此刻眼角的红潮还没褪去,眼神氤氲,令平日稍显寡淡的五官显现出惊人的媚意。
这一瞬间,五条悟想,自己前几夜的酒意还没清醒,让他对夏油杰产生了不应该有的冲动。
15.马戏团1
自从察觉到对夏油杰隐秘的欲、望,对夏油杰的执念,对夏油杰不可言说的占有欲,五条悟心理上很快接受了这份情感。
十年的分离使这份情感压抑、酝酿、发酵成更为醇厚、香浓的美酒。
想要一醉方休。
如果杰知道他内心想更加过分的对待自己,脸上的表情应该会很精彩。
夏油杰理清了自己的思绪,还有那个怪梦,把之前五条悟的死和怪梦联系起来,理论上是讲得通的。
有人在幕后策划这一切,从十年前,不对,甚至更早。
……或许他的叛逃和死亡也早已被算计在内。
夏油杰被自己的猜想吓得背后一身冷汗,寒毛都竖了起来。
假设梦境发生的都是真实的事情,百鬼夜行悟满足了他的要求,后来有人披皮利用“狱门疆”将悟控制,计划环环相扣,悟在其他人的帮助下被解救,但战场布下了杀局。
这是死局。
不是单纯针对某一个人,或者某一势力。
是多方势力部署下,合力促成的结局。
原本一切事情发生按照计划步入正轨,因为夏油杰在外来因素介入下预见了未来,成为一颗不可控的棋子,那么执棋者需要将其“抹杀”。
不过,那么轻易的游戏可没有什么意思。
夏油杰眼神凌洌,掀开眼皮恰好与一直深深看着他的五条悟对视,他怔了下,觉得五条悟的眼神太过专注,太过灼热,让他莫名觉得耳畔一热,悄悄移开视线,目光下移落在五条悟的唇角,悟的肤色本就偏白,浅粉色的嘴巴唇珠水光莹润,不仅让人联想到甜/腻多/汁的水蜜桃。
“杰,你在想什么?”
直到五条悟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夏油杰蓦地回过神。
两个人挨得本就很近,此刻更是脸贴着脸,一呼一吸之间全是对方身上安神的甜香,气氛一时旖旎起来。
夏油杰掩饰性地垂下睫毛,往后仰身靠坐在沙发上,“我睡了多久?”
看出夏油杰是故意转移话题,五条悟没拆他的台,就这么一只狡猾狐狸,吓跑了找谁说理去。
“姑且算是三……”
五条悟看了看天色,外面黑漆漆的,故意卖关子。
夏油杰:“三小时?”
“三个月。”
“三个月啊。”
夏油杰愣了一下,“!!!”
“三个月???”
“骗你的啦!!!”五条悟哈哈大笑,“三天。”
夏油杰:“……”
都当老师的人了,能不能稳重起来,请保持你的高冷人设。
夏油杰无奈地扯扯嘴角,“这三天发生什么了吗?”
五条悟说没有一直陪在他身边,而且一只特级咒灵能够悄无声息在两个特级咒术师的眼皮子底下搞鬼,疑点太多。
桩桩件件显示着“我有问题”。
“酒店有人死了。”五条悟将双手束在脑后,抬头看着天花板,语气唏嘘:“死的是一个小孩。现在外面下着暴雪,我跟夜蛾说明了情况,现在其他术师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赶到。”
死亡的话题总是过于沉重,旖旎的气氛被打破。
沉默了片刻,夏油杰突然问:“悟,你知道狱门疆吗?”
五条悟听到夏油杰的疑问,双手放下来,看向夏油杰正色道:“狱门疆?杰为什么问这些?”
夏油杰眨眨眼,坦然道:“我做梦遇到了一个黑衣人,他让我用狱门疆对付你。”
“所以杰就直接告诉我了吗?真是的,为什么杰总是做些奇怪的梦呢?杰肯定是平时没有好好睡觉!所以梦里招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真是拿杰没办法,五条老师可以牺牲自己的睡眠哄杰睡觉哦~”五条悟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戏谑地说。
夏油杰眉角一皱:“……不必。”
“切~没意思!杰也变成了无聊的大人。”
“如果狱门疆真的对悟有威胁,你还是联系五条家赶紧摧毁它吧。”夏油杰担忧道。
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五条悟指尖摩挲着下巴,不经意道:“不过狱门疆我听过,加茂家有这个东西。”
“加茂?”
夏油杰想了想,忽然想到什么,对五条悟说,“说起来,加茂给我递了请帖。”
五条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上个月家主提过一句,说是...唔?”
咚咚——
叩窗声刺入耳膜。
“谁?”
“谁在那里?”
五条悟立刻闪身到窗边,只看到一道细长的黑影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这下不仅是夏油杰眉头紧锁,就连五条悟也一脸严肃。
酒店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因为发生了命案,一时之间门可罗雀。
宾客全退了房间,宁愿接受高昂改签费用也要连夜逃离这个仿若洪水猛兽的酒店。
有几个因为航班延误的人也都换成了其他酒店,就连工作人员都告假调休了。
现在这个酒店可以说空无一人。
除了他和五条悟。
走廊里的地毯红艳艳的,在吊顶白炽灯下,显出和血一样冷的猩红。
在酒店搜寻一圈也没有发现异常,两人来到外面。
正值深夜,天空阴沉不见星子闪烁。
乌云黑压压又沉又重。
这家酒店背靠一片山林,风雪呼啸掠过山林,细密的雪花打着旋儿簌簌飘落,扑向地面,宛如给山林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绒。远远望去,整片山林都沉浸在一片纯粹的白茫茫之中,天地之间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静谧的银白世界。
夏油杰伸出手,轻轻接住几片雪花,凝视着它们在掌心融化。
这是悟的颜色。
他下意识地追寻着五条悟的身影,只见悟的眼睛又被白色绷带重新遮挡,身上穿着一件他特意挑选的黑色大衣,在这纯白的世界里格外显眼。
五条悟耸耸鼻尖,察觉到刚才的咒灵藏进了这片山林。
两人继续向山林深处走去。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周围一片寂静。
夏油杰落后五条悟半步,循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前行。
五条悟的脚刚好比他大一圈,手也大一点,身高也比他高出一点,不多不少,刚好能将他笼罩其中,仿佛为他阻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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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世界的所有喧嚣。
突然,五条悟的身影停住了。
夏油杰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位佝偻着背拾柴的老汉。
老汉身上穿着破旧的深色棉袄,正一脸防备地看向他们,眼底满是厌恶之色。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便急匆匆地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边走还边回头张望,似乎在惧怕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夏油杰和五条悟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沿着老汉的踪迹寻了过去。
如果之前有人告诉夏油杰,这座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山坡下埋有数以百计的枯骨,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就连悟都没有察觉到任何诅咒的痕迹。
然而,当眼前出现无数枯骨堆成的一座座“土堆”时,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不难想象,这里曾有多少人葬身于此。
夏油杰后退一步,心中充满了疑惑。
刚才那只咒灵是故意引他们来这里的吗?
那个老汉只是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那这些白骨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呢?
还是说这件事情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他忍不住在心中推测着来龙去脉,种种疑问在脑海中盘旋。
“杰。”五条悟沉声道,打断了他的思绪,“你看。”
由于夜晚和大雪的遮挡,夏油杰一开始并没有看真切前方出现的东西。
他眯起眼睛,努力在风雪中辨认,只见那是一个比沙漠绿洲还要缥缈的海市蜃楼般虚幻的存在,出现在暴雪中荒凉山林的一个马戏团。
五彩斑斓的帐篷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最中间是一个超大的红顶彩围帐篷,高高耸立在一众矮帐之间。
帐篷旁的火把烧得噼啪作响,明黄色的火舌在风雪中顽强跳动,这里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与旁边阴森的枯骨堆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香香……】
脑海中响起那只「鬼婴」的稚声。
夏油杰眉峰微动,开口问道:“你闻到了什么?”
突兀的问话让前方的五条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他也顾不得「鬼婴」能否理解人类语言。
这只特殊咒灵每次吞噬诅咒便会陷入沉睡,自从上次把诅咒之王宿傩的手指交给它后,「鬼婴」便再度陷入深眠。
仿佛是饱食后需要消化,「鬼婴」在沉睡中悄然蜕变。
最明显的变化是它愈发接近人类孩童的模样。
从初见怖人鬼尸的模样,到皮肤褪尽青灰,泛起健康的肉粉色,眼白清亮,瞳仁乌溜溜的像两颗紫葡萄,乳牙虽仍尖利,却透着孩童特有的圆润弧度。
更惊人的是躯体发育,初见时还是满地乱爬的婴儿,上次见面已能蹒跚学步,像模像样地跟在他身后。
随着咒灵的成长,夏油杰对咒力的感知愈发敏锐。
比如,此刻他能清晰“嗅”到,面前马戏团中混杂着腥臭酸苦的腐烂虫子般的咒灵味道,又杂又多;除此之外,还有某种极为熟悉的、令他心脏微颤的气息。
很快,「鬼婴」在脑海里欢快地回答:【夏油前辈!香香的味道!】
……夏油前辈?
16.马戏团2
夏油杰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忽然肩头一暖,是五条悟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打断了他的思绪,“杰,你在跟谁说话?”
周围除了枯骨便是前面的马戏团帐篷,五条悟没有察觉到活人的气息,那么只能是死物了。
夏油杰自言自语让他很不爽,就像是有秘密瞒着他一样。
“啊……是我的咒灵。”
夏油杰说着,也觉得隔空跟咒灵对话太过奇怪,索性将「鬼婴」放了出来。
这次变化堪称惊人,「鬼婴」个头蹿到五岁孩童般高,小胳膊小腿套着一件迷你袈裟,赫然是夏油杰袈裟的同款。
看到这样打扮的「鬼婴」,夏油杰微怔,内心的异样感更浓了。
五条悟内心的不爽直线上升。
这个小鬼不仅身上的咒力跟杰如出一辙,甚至还跟杰穿一模一样的衣服!
他怒视着「鬼婴」,而小家伙却毫无惧色,仰着头瞪圆眼睛打量着他,眼底甚至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亲昵。
“……前辈好。”
「鬼婴」奶声奶气地问候,说完又不好意思地躲到夏油杰身后,只露出两只葡萄似的大眼睛。
五条悟用“你从哪儿捡来的怪咒灵”的眼神看向夏油杰,他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吱呀一声巨响,面前的铁门自动打开。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黑暗,而是暖黄色的光,夹杂着八音盒的旋律,隔着一层薄膜般的屏障,隐约传来喧哗声。
——咒灵横生。
门口立着只一米高的蓝色海蛞蝓,三对透明足弓如蝶翼般振动,发出细碎的嗡嗡声。
这让夏油杰想起来便利店里唱“欢迎光临”的跳舞小草。
它顶着张电影里小丑一样怪异地笑脸,从售票口探出触角,递出红蓝两个信封:“欢迎光临~两位大人是来看表演,还是来应聘呀?”
“看表演。”夏油杰伸手。
“面试演员。”
与此同时,五条悟的指尖也触到信封。
两人对视一眼,夏油杰勾起唇角,挑衅道:“悟,让我们比一下看谁先找到这场马戏团的‘主角’?”
只不过尾音缱绻,比起挑衅更像是挑逗。
五条悟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接过咒灵手里那份红色信封。
夏油杰望着五条悟,眼底跃动起浓浓战意。
这时,他注意到「鬼婴」正扒着他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盯着海蛞蝓振动的足弓,小身子还跟着一扭一扭,像在模仿对方的动作。
某种熟悉的违和感再次漫上心头。
偏头看向五条悟,悟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蓝色海蛞蝓将红色封面信封和蓝色封面的信封分别递给他们两人,伸展触手:“里面请。”
夏油杰打开蓝色信封,里面是一份《表演者守则》。
《表演者守则》:
请表演者严格遵循以下守则:
①每次表演必须和观众席嘉宾互动,每十次表演获得掌声后获得休息日,休息日24小时不受监管者约束;
②表演者白天不允许出帐篷,晚上不允许进食,违者将被监管者驱逐;
③禁止与观众席第6排第6座以外的人对视,违者后果自负!!!
④演出结束后需进入红色帐篷进行清洁,拒绝者将成为燃料。
ps:以上规则仅供参考,最终解释权归监管者所有。
夏油杰:“。”
咒灵竟然也懂法律的吗?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等夏油杰看完守则抬头,五条悟已不见了踪影。
本想串通信息,现下看来只能独自应对。
「鬼婴」仿佛明白他心中所想,小手拉动他的衣摆,示意自己会一直陪着他。
此刻正是夜晚,按规则不能在帐篷外逗留,他尝试进入最近的帐篷,却发现拉链纹丝不动,薄薄的帐篷此刻竟如钢铁般强韧。
“杰!”
身后传来五条悟的声音,外表与五条悟别无二致。
可气息并不对。
夏油杰还未出手,小鬼已飞扑上去,一口咬在假五条悟身上,幻影瞬间化作一缕黑雾飘散。
“驱逐,驱逐。”
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数百道黑色影子蜂拥而至。
夏油杰嗅到黑影身上的腐臭味,猜想这些可能是外面枯骨的怨念化成的诅咒。
这些黑雾伤害低微却如苍蝇般烦人,且移动飞快,似有人操纵着有序攻击。
这是场消耗战,看来唯有遵守规则进入帐篷才能破局。
夏油杰连续尝试多个帐篷,均无法打开。
就在黑影逼近之际,「鬼婴」不知从何处扯来一块白色布料,围在两人身上。
凑近一看,竟是个未展开的帐篷。
夏油杰单手将帐篷抛向空中,落地时帐篷自动打开,门也随之敞开。
……
另一边,五条悟打开手中红色的《贵宾守则》。
《贵宾守则》:
亲爱的贵宾您好!为了精彩的节目表演请严格遵循以下守则,违者出现问题概不负责!
①禁止为表演者鼓掌,马戏团禁喧嚣;
②午夜12点至凌晨6点禁止进入帐篷,遇到穿燕尾服的服务员请鞠躬问好;
③发现表演者受伤时,请闭上双眼;
④表演时禁止离开座位,禁止发出声音,禁止吃东西;
五条悟挑眉:“霸王条款!”
钟声响起,咚咚咚咚咚。
五声,意味着现在是凌晨五点。
按规则禁止进入帐篷。
他只好在外面闲逛,一圈下来发现马戏团虽不大,却毫无其他咒灵或气息,看来他与杰进入了不同的“马戏团”或幻想空间。
杰不在他身边,虽然早就猜到不同信封的两人会分开,五条悟还是憋着一口气。
正想着,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瘦长黑影出现在中央帐篷前,拦住了跃跃欲试靠近帐篷的五条悟。
黑影足有三米高,身高192cm的五条悟都不得不仰头看向它:“你就是服务员?”
六眼告诉他,这个黑影分明是——特级诅咒「瘦长鬼影」!!!
这并不属于日本本土的咒灵,五条悟也想不到为什么会有人将这种诅咒带到日本。
之前在酒店窗外的黑影想来便是他。
「瘦长鬼影」擅长制造幻影和浓雾,吸引小孩子然后将其带走吞食,这个马戏团看来就是它的手笔。
“贵宾前方禁止入内。”
瘦长鬼影发出低沉的声音,双臂伸展舞动着,像是黑色藤蔓般围绕在五条悟身侧。
因为无下限而隔绝了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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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碰。
五条悟只好遵守规则,敷衍地鞠躬,黑影见状便收回自己的双臂,弯腰钻进红顶帐篷。
帐篷帘卷起的瞬间,五条悟瞥见帐篷内一闪而过的巨大血红色眼瞳,还有婴儿的啼哭。
他不禁啧了一声,想起那个讨厌的小鬼。
怎么就跟小孩过不去了!
天色慢慢亮起来。
另一边的白色帐篷内,夏油杰缓缓睁开眼睛。
夏油杰在帐篷中醒来,他记得自己进入帐篷,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视线变得奇怪,这才发现自己全身被束缚在一块茧里,倒立悬挂在帐篷顶上,层层叠叠的蚕丝如钢线般纤细坚韧,将他缠成一个巨大的蚕蛹,只露出头部。
他试图挣脱,刚用嘴咬住蚕丝用力,嘴角便留下血痕,鲜血顺着倒挂的姿势流向眼睛,模糊了视线。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
见了血,蚕丝仿佛有了生命,越缠越紧。蚕丝在他的嘴角生长,蔓延,吸食他的血液。
他渐渐失去力气,窒息感袭来,几乎昏厥。
就在此时,一声怒吼炸响在耳畔:“混蛋!放开夏油前辈!!”
紧接着是牙齿撕扯布料的声音,束缚骤然消失,他重重落地,一个翻滚稳住身形。
是「鬼婴」救了他。
一旁的「鬼婴」见他脸上满是血,一脸紧张,小眼睛泪汪汪的,似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咒灵竟然也会会哭吗?
看着小鬼可怜兮兮的小表情,夏油杰一时心中复杂,一开始只是把它当成普通咒灵,后来它的诡异且熟悉的表现,到如今的数次相救,让他产生了疑问和怀疑。
他抿抿嘴。
「鬼婴」突然凑近伸出舌头,像小狗般舔舐他脸上的血迹,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他本能地想躲开,却又因小鬼的心意而克制住。
片刻后,他僵硬地道谢:“……谢谢。”
“不用谢,夏油前辈,为夏油前辈做这种事情我是心甘情愿的。”
小鬼眼底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夏油前辈……
一时间,被他封锁在深处的记忆涌上心头。
夏油杰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你是……灰原?”
“夏油前辈,您终于认出我了!”
小鬼——不,灰原雄露出欣喜的神色。
夏油杰震惊不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小灰原雄先是迷茫一瞬,转而又露出了然的神色,“嘛,我也不清楚,我记得我跟七海同学一起去解决咒灵,本来以为要死翘翘了,没想到睁开眼便看到了夏油前辈和五条前辈。”
“你是什么时候清醒的?”夏油杰问。
“就是不久前。”
如果灰原雄说的是实话,那就是他收服这只咒灵的时候,灰原的灵魂还没有从这具身体苏醒。
是吸收的诅咒力量足够强大,让灰原的灵魂得以苏醒?还是他死后的怨念催生了「鬼婴」?
夏油杰思索间,灰原忽然指着周围兴奋道:“前辈,这是领域内吗?太酷了!”
“灰原,你看这领域内是什么样的?”
“有很多很多催生的婴儿咒灵。”
这时,机械金属音的广播声突然响起:【马戏团即将开始表演,请各位表演者上台。】
17.马戏团3
“呀!居然还有卖棉花糖和冰淇淋的地方!”五条悟眼前一亮,惊喜地跑过去。
天亮之后,整个空间仿佛被按下了切换键,从死寂荒凉变为喧嚣热闹,从浓稠黑夜转为明亮白昼,从形影单只道摩肩接踵。
整个马戏团简直是现实游乐场的完美复刻,处处透着逼真的烟火气。
转眼间,凭空出现了许多领着孩子的家长,自然也少不了吵着要买棉花糖和冰淇淋的小孩子。
人影从五条悟的身体穿过,不作丝毫停留。
“抱歉。”
一个小孩不小心撞了上来。
“五条前辈!我可算找到你了!”
正是原先和夏油杰待在一起的小小灰原雄。
五条悟玩味一笑,“杰认出你了?”
小小灰原雄忙不迭点点头,惊叹:“不愧是最强的五条前辈!”
但五条悟却觉得是夏油杰更厉害。
他是凭借六眼“作弊”察觉出灰原雄的咒力残留,之前只是怀疑,如今才确定。
而夏油杰,难道是因为熟悉的习惯和气息就认出了灰原雄?
想到这儿,五条悟心里莫名有点怄气。
“五条前辈,现在轮到夏油前辈上场表演了。”
小小灰原雄指着不远处的表演台说道。
那是一个极其简陋的露天表演场。观众席不大,像个缩小版体育场,只有普通体育馆一半大小。
观众席上乌泱泱坐满了人,不过都是幻影。
夏油杰站在台上,换下了袈裟,身着一套西装,脸上戴着蓝紫相间的面具,遮住了眼睛,右边延伸到下巴,与左额的刘海相得益彰,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及腰长发披散在耳后,堪堪和燕尾服齐平,举手投足间漂亮又优雅,配上标志性的笑容,活脱脱像个利用完感情就丢的“渣男”。
幻影观众们顿时欢呼起来。
“顾客,您的棉花糖好了。”
五条悟扭头,从一个形似甘蔗的咒灵手中接过棉花糖。
拿到鼻前一闻,不仅没有蔗糖的香甜,反而有股怪味。就像沾满了呕吐物的抹布一样难闻。
哪怕他现在饥肠辘辘,也瞬间失去了胃口。
随着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棉花糖精准落在路边的垃圾桶里。
小小灰原雄对棉花糖毫无兴趣,倒是盯着那个甘蔗般的咒灵看得出神。
那只咒灵没有五官,头顶的小树叶察觉到这个特别的小朋友,落下一片树叶在小小灰原雄手中。
灰原雄眼前一亮,把树叶放进嘴里嚼了嚼,甜丝丝的。
刚丢掉棉花糖的五条悟看到这一幕,兴趣缺缺看来灰原哪怕是做了咒灵也傻乎乎的,根本比不得他高大威猛帅气潇洒!
心中的那一丝不满也消失了无影无踪。
五条悟像幻影中的观众一样,带着小小灰原雄这个小尾巴走到观众席,来到了第七排中间的位置。
夏油杰扮演的魔术师,穿着剪裁得体的燕尾服,和昨夜的瘦长鬼影竟是同款,头上还戴着一顶大大的魔术帽。
夏油杰摘下帽子,开口宣布:“欢迎大家来到我们的剧团,想必大家都很期待今天的表演。不过可惜,今天只有我一个表演者呢。”
他自然注意到了台下的五条悟,眼底浮现一抹温柔:“我需要一位搭档配合表演,有自愿上来的吗?”
幻影观众们十分尽职,热情地欢呼起来。
可五条悟受《贵宾守则》限制,禁止喧哗和离坐。
夏油杰注意到了五条悟的异常,叹口气,故意道:“真可惜,居然没有观众愿意配合,那我只好配合大家了。”
举手的观众:“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过这些是幻影,本来也不是什么真正的观众。
“悟,愿意配合我吗?”
夏油杰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轻声问道。
五条悟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他座位下方的螺丝开始松动,直至完全脱落。
随着五条悟连同座位一齐飞向夏油杰,夏油杰眉目舒展,嘴角上扬,对着五条悟道:“看来我们第一个魔术是空中飞人。”
五条悟坐着座位飞到了台上。
夏油杰主动牵起他的手,面不改色地说:“第二个魔术是——凭空现物。”
说完他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像其他魔术师一样给足了观众期待的时间。
只见夏油杰缓缓从魔术帽里掏出了一只活生生地白鸽。
观众席顿时一片哗然。
他勾着唇角扫视众人,将帽子抛向空中,一个响指后手中出现一根魔术棒。
一只只白鸽从帽子里飞出,井然有序地随着夏油杰手中的魔术棒,绕着飘在半空中的五条悟飞舞。
当帽子抛到最高点时,红色玫瑰花瓣如雪花般洒落。
夏油杰单膝跪地,虔诚地握住五条悟的手,宛如求婚现场。
如果忽略掉周围的场景。
五条悟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又恢复镇定,小声道:“不是表演魔术吗?”
夏油杰笑了笑,一脸了然,没有揭穿他的害羞,只是说:“这是第三个魔术。”
他眨眨眼站起身,魔术帽在此刻落下,竟变成一个铁笼,刚好将五条悟笼罩其中。
“呀,抓到了一只漂亮的小猫。”
夏油杰心情大好,将魔术棒在指间旋转,“接下来是第四个魔术,天女散花。”
魔术棒细端燃起一小簇火苗,夏油杰随意地在空中点了几下,宛如乐团指挥,火花从棒端蹦出,洒向观众席,刹那间,观众席燃起熊熊大火。
确实是散花,不过散的是火花。
转眼间,观众席只剩下两人,一个是穿着袈裟的小小灰原雄,另一个是六排六号座位上披着白布的观众。
是一只红色的章鱼,面对如此肆意的魔术师,它似乎非常生气,无数乒乓球大小的水球从天而降,接触到烈火发出“刺啦”声,瞬间蒸发,大量水汽弥漫,形成白雾,熊熊烈火不知不觉间被浇灭了。
夏油杰依旧淡定地站在台上,嘴角的弧度都没改变,仿佛眼前释放大量水弹的强大咒灵,对他来说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他眼眸含情地看向五条悟,又或许他本就生了一双多情眼。
夏油杰:“这算附赠项目吗?既然如此,下个节目是炭烤章鱼怎么样?不过章鱼不甜,悟觉得怎么样?”
五条悟的胳膊搭在椅子一侧,打了个哈欠,“随便什么都好,好饿。”
“真是的,”夏油杰边说边摇头,“连饭都不给吃,高专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可怜的小猫咪。”
他伸出手,摸了摸五条悟的脑袋,好在铁笼缝隙足够宽敞,能够轻松伸进去。
五条悟没有阻拦,甚至配合地往前抻了抻脖颈。
“既然要养,那就负责到底,中途放弃什么的,真的很逊!”
他晃着头在夏油杰手心蹭来蹭去,最后还是不解气,张嘴含住葱白的虎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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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牙尖磨了好一会儿,终究舍不得用力,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
“不会放手的。”
夏油杰垂下眼睫,真切地感受到了五条悟的心意。
那份不甘心,委屈,恼怒,他感同身受。
就像悟不喜欢他以身赴死,他也不愿看到悟遭遇危险。
披着白布的红色章鱼趁台上两人不注意,悄悄溜到表演台下方,愤怒地对着他们叫嚷:“噗噗!愚蠢的人类!”
“该给小猫咪展示下一个魔术了。”
夏油杰瞬间来到章鱼身旁,一拳重重打在它头上,章鱼被打得喷出一股墨水,跌落在舞台上。
“就这点程度可不够,还不够我热身呢。”
话音未落,他脚下生风,一脚将章鱼踹上半空,“下一个表演,千斤压顶。”
章鱼缩成红色球状,被他像踢球一样连环踢打,最后双脚合并,黑色皮靴如重锤般砸在章鱼咒灵身上,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已皮开肉绽、骨折重伤。
红色章鱼球被砸向五条悟,“轰”的一声,舞台木板塌陷,木屑飞溅,五条悟嫌弃地带着椅子躲开。
见五条悟多看了几眼,夏油杰轻笑一声:“看来这个表演还挺受欢迎。”
就在这时,水雾散去,舞台中央出现一只巨大的老虎咒灵,说是咒灵其实不然。它浑身着火,由藤蔓编织而成。
更像是某个咒灵的咒力制成。
无数黑色丝线从观众台后蔓延开来,将红色章鱼球包裹保护起来,黑色咒灵本体——昨晚五条悟见到的「瘦长鬼影」也赶了过来。
“不、许、欺、负、小、朋、友。”
没有五官的模糊黑影,从身体里发出缓慢而模糊的声音,一字一顿。
夏油杰行了个绅士礼,“这可不是什么小朋友,sir。”
周围很快弥漫起浓雾,这是瘦长鬼影的咒灵技能,浓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杰,玩够了吗?”
五条悟活动着手腕,徒手掰断铁笼,那藤蔓老虎不过一脚就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小猫咪这么着急?表演还没结束呢。”
夏油杰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既然如此,接下来是最后一个表演。”
他高举右手张开手掌,手指张开的瞬间,天空中传来一声炸响。
“砰——”
“砰——”
“砰——”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天空绽放。
虽说白天放烟花效果一般,但在「瘦长鬼影」的黑雾笼罩下,天空暗淡,浓雾弥漫,烟花绽放时格外漂亮,氛围感十足。
“……爱出风头的家伙,浪漫主义过头了吧,也太土了。”五条悟仰头看着烟花吐槽,可蓝色眼眸中却清晰地映刻着烟花的绚丽。
“喜欢吗?”
夏油杰转头看向正看烟花的五条悟。
五条悟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喜欢。”
可现在并不是欣赏烟花的好时机,灿烂的烟花转瞬即逝。
“表演结束!”
夏油杰宣布。
浓雾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一会儿,浓雾散去,小小灰原雄带着一颗黑色咒灵球来到夏油杰面前。
他接过咒灵球,思索片刻,问灰原雄:“灰原能直接吸收这只咒灵球吗?”
小小灰原雄自信满满:“当然能!”
话音将落,地面开始剧烈颤抖,一只只形态各异、狰狞恐怖的咒灵破土而出。
18.马戏团4
夏油杰和五条悟背靠背站立,灰原雄也一脸戒备的状态,三人面对着突然出现的成千上百只咒灵。
面前这些咒灵数量虽多,却大都是些三四级的低阶咒灵。
对他和五条悟而言,尚构不成威胁。
却是非常耗费精力与咒力的车轮战。
可问题是,是谁在这里聚集这么多咒灵?它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突然,观众席的座椅震动起来,帐篷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咒灵躁动起来,开始自相残杀。
撕咬声,血肉飞溅声,怒吼声,痛吟声……不绝于耳。
夏油杰从空间咒灵丑宝取出三截棍游云,加入其中战斗。
游云甩出手,在空中旋转,带着锋利刃劲,靠近的咒灵被轻而易举切为两半。
五条悟则守护在他的背后,无下限开启,咒灵皆不能近身,空气被压缩到极致,那是独属于五条悟的术式。
咒灵从黑色衣服高挑身材的白发男人身上感受到了生命的危机感,纷纷想要逃窜。
可惜,太晚了。
就是这个时刻!
“悟!”
夏油杰沉声道。
五条悟会意,手指在胸前结印,咒力在他指尖汇聚成夺目光球,仅有几厘米的大小,能量堪比原子弹爆炸,毁天灭地的能量以五条悟为中心开始扩散。
“茈!”
夏油杰抄起一旁的灰原雄护在胸前,跃向空中的飞行咒灵离开五条悟的攻击范围。
轰——
轰鸣声中,天地被白光吞噬。
夏油杰闭上眼,身体灼热的气浪掀飞翻滚了几圈才停下,再睁开眼时,原先的马戏团被夷为平地,椅子帐篷甚至是咒灵,全部消失,连渣都不剩。
废墟之上唯余五条悟孤身一人,赤条条立于天地间,战于不败之地,这便是当代最强咒术师——五条悟!
悟变得强大,所向披靡,他应当是高兴的。
可灰原雄眼底为什么是担忧呢?
灰原雄伸出小手贴上他的脸颊,指腹蹭过湿润的痕迹,“夏油前辈,你哭了?”
虽然是问句,但陈述了事实。
看到悟这么厉害,他为什么会哭呢?
原来内心闷闷的感觉是心疼。
他的挚友,孤独太久了……
夏油杰用衣袖胡乱蹭了蹭脸。他走过去,佯装开心地拍上五条悟的肩,嬉笑:“干的不错嘛。”
这是年少时他和悟完成任务后,经常说的一句话。
五条悟只是淡淡暼了他一眼,绷带在打斗中被扯开,眼眸似是下过雪的晴空,,眼底蕴含着他看不懂的东西,随后便看向了整个马戏团唯一完整的地方。
——中心的红顶帐篷。
两人来到帐篷前。
这时从天而降一只咒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特级咒灵,漏瑚。
漏瑚面上一只独眼,头顶丘状火山,火山口还喷着火苗,身上穿着一件带着白色绒毛围脸的黄色斗篷,上面点缀着不规则的黑色圆点,看起来像个小老头。
有一种莫名的滑稽感。
漏瑚轻蔑道:“前面不是你们应该踏足的地方。”
五条悟刚抬起手,便被夏油杰拦住。
“不过是只杂碎,怎么能让猫咪出手。”夏油杰恢复成往日笑眯眯的样子,明明担心五条悟刚用完大量咒力,偏要用玩笑话掩饰自己。
他挡在五条悟身前,把灰原雄放在地上,打量起眼前的咒灵。
有自己意识并且和人类一样拥有思考和行为逻辑的能力。这种咒灵的诞生即是奇迹,也是人类的祸端。
他叹息一声,像个真正的和尚那样双手合十拜了拜,似乎在为眼前的人祈福。
漏瑚一脸慎重地看着他,眼前这个行为古怪的长发男人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完全出自于本能不由后退一步。
夏油杰却步步紧逼,漏瑚召唤出火烁虫,黑色虫子乌压压飞过来,靠近的时候发生爆炸。
这个术式他从未失手,总会击退敌人。
夏油杰却根本没有当回事,速度快得宛如瞬移,身体如同一片黑色薄刃切到漏瑚身边。
带起一阵风。
“真是令人伤心,实力竟然这么弱?”
明晃晃的挑衅。
漏瑚一时不查,被夏油杰一脚踹飞出去十几米远,它在地上翻滚一圈起身,又召唤出陨石从天而落,看向夏油杰后方的五条悟,决定先从弱者下手。
笨蛋。
夏油杰当然察觉到了它的意图,“既然你出完了招数,那么接下来该我了!”
在漏瑚还没看清楚攻势的情况下,夏油杰已经躲开了从天而降的陨石,欺身前来,耳畔响起风声,是游云打来的。
这个距离想要躲开夏油杰的攻击,除非拧断脖子才能做到。
漏瑚的脸被打的甩向一旁,接着夏油杰对着它的头开始持续输出,游云都抡出了火星,直到漏湖被打得嘴歪眼斜脸颊肿成两倍大才停手。
漏瑚依旧不甘心,他嘶着冷气,艰难地发出声音,“我承认你很强,你究竟是谁?难道是咒术界传说最强咒术师五条悟?”
夏油杰满意地拍拍手,将游云收进咒灵丑宝肚子中,打量艺术品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手下败将,“不然你猜猜看?”
这么多年的教祖生涯真实浸透了骨子里的淫/邪恶趣味。
扭头看向五条悟时,眼神又变成充满关切的笑意,无辜地询问意见:“悟,他说认识你,我还要不要收服?”
分明是故意,但语气可谓十分认真,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看到夏油杰变脸的速度,五条悟难得一时语塞,“……太脏了。”
言外之意,出身不明的诅咒可不能随意收服。
“好吧!交给你了,灰原。”夏油杰随手拍拍小朋友的脑袋。
小小灰原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朝着瘫倒在地的漏瑚走去。
漏瑚先是被夏油杰一通毒打,随后又被两个人忽视,心里的怒意烈火滔天变成火焰从头顶、耳朵两侧的丘状火山口喷出,:“咒术师!我们之间还没结束呢!派个小屁孩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它摇摇晃晃地起身,怒吼道:“领域展开——盖棺铁围山!”
周围被黑暗包容,首先感受到空气中的灼热,随后大地开始晃动,地面开裂,滚烫的岩浆从中喷涌而出。
看到对面三人躲开喷涌出的岩浆,漏瑚得意道:“在领域中我是无敌的。”
灰原雄好奇地观察着四周,惊呼出声:“好酷!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咒灵的领域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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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随即又感慨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自己的领域展开。”
灰原雄赤着双脚踏在岩浆上,身体却未被火山岩浆灼烧,反而在上面蹦蹦跳跳。
夏油杰本想阻止,看到他没事便放宽心,正好灰原雄刚觉醒,也是时候适应自己新的咒灵身份和实力了。
当时遇到特级咒灵山羊时,灰原雄还未觉醒自己的意志。他的咒灵本体就展现出了不同于其他咒灵的特殊体质和实力。
夏油杰对他鼓励道:“灰原,你的实力也很厉害。”
说完,又戳了戳五条悟的肩膀,拉拢同伙:“你觉得呢?”
五条悟无奈地斜视他一眼,附和道:“你夏油前辈说得对。”
夏油杰听到他这么说,怔了下,这样的悟他许久没有见到了。活泼的,开朗的,搞怪的,只存在他记忆的五条悟。
重逢后被取代成了冷漠的,淡然的,温情的五条悟。
唇角在主人不注意的时刻悄悄上扬,眼底也浮现淡淡的几不可查的笑意。
灰原雄得到两个咒术界最强前辈的肯定,信心大涨,雄赳赳气昂昂地扑上去,因为胳膊短腿也短,又没有术式,只好用最初的本能,像在黑屋里对瘦长鬼影做的那样,张开口咬上去。
漏瑚对这个小孩儿原本并不太在意,可见夏油杰和五条悟都十分淡定的样子它立刻不淡定了。
这哪是小孩啊?这分明是吸食咒灵咒术的“吸血鬼”。
可任凭他实处浑身解数,却怎么甩都甩不掉这个小鬼头。
灰原雄扒的牢,仅仅吸食了几分钟,漏瑚便支撑不住领域展开的咒力。
领域消失的那一秒,漏瑚终于绝望地想明白一件事。白头发的男人才是咒术届最强五条悟,他身边的长发男人能够随意操控咒灵,意味着他是咒灵们最不愿意碰见的咒灵操使!
祓除对于咒灵来说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被咒术师收服,当他的奴仆去对付自己的同伴!
常言道,宁可玉碎,不能瓦全。
那个该死的眼镜男!谎报军情!
看来今天它这条老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漏瑚的咒力即将被吸食殆尽,无力支撑的身体化形,只保留了本体火山头。
夏油杰抬脚踩在他的头上,“你们特意制造这座马戏团聚集来数百上千的咒灵究竟为了什么?”
漏瑚此刻喘口气都费劲,便更不想回答男人的问题,省的给同伴带去麻烦。
它奔着赴死的念头,缄口不语。
夏油杰嗤笑一声:“呀嘞呀嘞,以为不说话,我就没有办法了吗?那就来猜猜看好了,这个帐篷里面恐怕就是你们一直苦心孤诣制造出来的东西吧?”
原本打算装死的漏瑚,听到夏油杰的这句话,眼底浮现出惊恐,“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夏油杰摊开手,示弱道:“我只是一只猫咪的饲主罢了,什么也做不到呢。”
他们刚好落在帐篷口,夏油杰脸上露出一抹在漏瑚看来十分残忍的微笑:“既然你不说,那我自己去看好了。”
说完,五条悟十分配合地去掀开眼前的门帘。
在接触帐篷的一瞬,突然一道一米粗水柱从里面发出。
五条悟侧身躲过,水炮在地面轰出一道深坑。
19.老汉
五条悟因为开着无下限,没有被伤到分毫,夏油杰则临时召唤出丑宝拿出一把伞挡住了自己和灰原雄。
五条悟刚伸出去的手又默默收了回来。
发出攻击的咒灵从帐篷内走出。这只咒灵的外形接近人类,躯体红黑配色,有着强壮健全的四肢。面部依旧是红色章鱼形态,背后胯部长出一对夸张的黑色翅膀。
夏油杰恍然:“原来是这样。”
聚集大量诅咒形成咒灵,咒灵深陷囹圄咒力交杂互相攻击发生暴乱,从而催生出属于咒灵产生的诅咒进化为高等咒胎,完全成熟后变成拥有智慧的特级咒灵。
夏油杰的视线越过陀艮,落在它身后的帐篷上,想必后面这个帐篷内保护着更强大的咒胎。
漏瑚看到陀艮心里霎时一喜,转而又想到面前的困境。
长发男人是千年难遇的咒灵操使,另外一个则是咒术届最强五条悟,加上来历不明能够吸收咒灵咒力的小鬼,而他一个都打不过,更别想三个人合体……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它都不禁战栗。它冲着同伴大叫:“陀艮,快……快跑!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啪啪。
夏油杰拍着手,嗤笑一声:“还真是感人呢。”
“可惜晚啦~”
语气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劲。
陀艮听到同伴的大喊,愣了一瞬,漏瑚是他们“四天灾”咒灵里最聪明的一个,实力也不容小觑,不到逼不得已不可能说出“不战而降”的话。
尤其是——他往身后看了一眼,隔着帐篷也能感受他们的新同伴真人正处在孵化的重要阶段。
并不是只有人类才会重情重义。
陀艮回头,直接开展领域【荡韵平线】。
如果它面对的是其他术师或许有胜利的机会,就算是夏油杰也会耐心陪他过两招了解咒灵的术式;或者五条悟心情状态比较好的时候,也会分一部分耐心给它。
现在五条悟饥肠辘辘,他的速度快到没有任何人看清动作,不过是0.01秒,陀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它试图躲避这一波攻击,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只刚进化的特级咒灵连领域都来不释放完,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陀艮的身体被炸开,黑色的血肉四处飞溅。
陀艮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最终轰然倒地。
随着陀艮的倒下,整个战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怎么……怎么可能??!!怎么会??”漏瑚的头在地上滚了几圈,不可置信自己的同伴在眨眼间被彻底祓除。
“这就是……这就是当代最强咒术师的力量吗?”
夏油杰垂眸,眼里没有一丝波澜,残忍道:“你的同伴死于重情重义,它是为了你才会死的。”
漏瑚张着嘴,没有发出声音。
少倾,嘶哑的声音敲响了夏油杰的耳膜,“不……他死于伟大。他是伟大的、令人尊敬的,这样的死,我可以接受。”
夏油杰心中一动,低下头,只见漏瑚眼中透露着坚定,抱着必死的决心,释然般冲他道:“杀了我吧,咒术师。”
夏油杰沉默了。
这时,一颗粉色花种出现在他脚下,花苞炸开,粉色烟雾乍然充斥了周围的空隙,视野所见皆是烟雾。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悟?”
没有人回答。
“悟!”
他焦灼起来。
这时,前方出现一道人影,他认出那是属于五条悟的宽阔背影,快步跑上前。
五条悟不复以往的高专打扮,而是一袭黑色紧身衣,下身穿白色宽袍。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五条悟走去,心如擂鼓。
眼前的画面变得十分缓慢,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他看见了一道红色咒力切开了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皮肉、骨骼……最后一分两半。
不要……不要……不要!!!
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比理智更快地做出了选择,他飞扑上前,试图挡在五条悟面前。
他接住了悟倒下的身体……
准确说,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带着皂液留下馨香的怀抱。
他的手指颤动,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心里涌起一阵后怕;只好紧紧抓牢面前的人,身体相拥才能安下心。
直到头顶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杰?你怎么了?”
很快,周围的粉红烟雾变淡,消失。
原是废墟的土地开满了鲜花,粉色、白色、黄色、紫色,五颜六色,充斥一片生机。
而他就在这种情景下牢牢抱紧五条悟,一旁的灰原雄一脸“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的表情,但偷偷瞄他们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夏油杰回过神,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原本漏瑚头颅的位置变得空空如也。
“漏瑚被同伴救走了。”五条悟的指尖轻轻按在他后颈,像在安抚受惊的猫咪,“不过,刚才杰喊我名字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哦。”
夏油杰不太高兴,还好悟现在看不到他的表情,就任性一回吧。
同伴,你看,哪怕是咒灵也是有同伴的。
五条悟却没有。
就连幻觉都在告诉他,失去的重量有多沉。
夏油杰知道此刻应该对悟解释自己刚才怪异的举动,为什么在烟雾中了这种低级的幻觉,为什么喊悟的名字,为什么会抱住他,为什么在害怕……可是他此刻什么也不想说,原本想要松开的手又重新收紧,耍赖一般将额头抵在五条悟的下颌处,感受着战后的平静。
也许是暴风雪前的宁静。
五条悟垂眼,只能看见夏油杰的丸子头,洗发水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他的挚友平生第一次如此依赖他。
刚才在烟雾中他和灰原雄都没有受到烟雾的影响,只是听到了夏油杰焦急地喊他的名字,见到他后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飞扑过来抱住他。
以前,夏油杰总是想要保护他,自以为是安排好五条悟应该走“阳关道”,却又固执地选择独木桥走到黑。
灰原雄先前便察觉到两个前辈相处方式透着一股诡异的别扭,就像是两人互相在意对方到要死却硬装成不在意的样子,都带着一层假面互相试探。好不容易有个和好的机会,他觉得还是不要在一旁当电灯泡了。
环顾四周,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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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帐篷可以躲一躲。
他悄悄钻进去,抬头便撞上一双血红眼睛,吓了一跳。
还好他现在是咒灵,被吓到了也不会产生生理反应,不会像以前一样大叫,不会心跳加速,不会躲到七海的背后。
蒙尘的记忆隔着往生的雾霭,却在此刻露出冰山一角。
还是人类身份的时候总和七海一起出任务,稍微遇到点事情便会大惊小怪,还好七海并不曾怪罪他。被咒灵惊吓到大喊大叫地躲在七海背后,然后七海就会在旁边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最后还是会心软地把他护在身后,解决掉咒灵。
但其实更多的时候他是故意躲到七海身后的。
第一次见到七海便觉得这个同期一副少年老成的做派,偶尔的毒蛇吐槽反差萌巨大。
所以当他躲在背后,出其不意给咒灵最后一击时,会得到七海赞扬的眼神。
想到这里,灰原雄笑了起来,那双血红眼睛的主人没想到这个小孩不仅不怕他,甚至还冲他笑。
刚萌生出意识的咒胎没有接受过教化,只是凭着本能觉得面前的小男孩并不普通。
“你是谁?我的同伴吗?”咒胎身上布满了缝合线,就像是将不同咒灵缝合到了一起形成新的咒灵,血管像红色蚯蚓般爬过半透明的皮肤。它被黏在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上,吊在帐篷顶部。
咒胎沉睡的时候总能听到有声音在他耳边絮叨,“真人,你快醒来吧,我们需要你的能力,你是我们的同伴。”
这样的话他听了太多,很多人都在对他讲。
它想,好烦的同伴,等它醒了一定要给它们一个教训,让它们以后再不敢在睡觉的时候吵闹。可它又觉得很孤独,想要快点醒来,跟这些同伴团聚。
灰原雄很快地否认了,“我不是你的同伴,我有自己的同伴哦,是有漂亮金发的高大男人,才不是你这种被困在小小帐篷里出不去的丑八怪。而且我也不会当你的同伴的。”
咒胎闻言没有生气,只是一颗巨大的血红眼珠不停地转动着,就好像他体内的灵魂被割据,一个灵魂想看这边,另一个灵魂想要看那边,场面类似于电子游戏里不停跳动的小球一样令人眼花缭乱。
灰原雄看的头晕,不再盯着咒胎看。
咒胎似乎只是好奇,又或许是寂寞,干巴巴地又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当我的同伴呢?”
过了一会,它想了想,加了一句,“我会变成你喜欢的男人,会好好保护你,你当我的同伴好不好?”
不好。
灰原雄觉得他说得不对,纠正他的话,“我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我的同伴。”
咒胎觉得这个小孩一点儿也没意思,确实不是在它沉睡的时候跟他讲话的有趣同伴,甚至觉得这个小孩也不讨人喜欢,是个讨厌鬼。
它想,怎么它的同伴还不来找他?不是说需要它吗?
某地狼狈逃路的漏瑚、花御:“阿嚏——”
沉默了一会儿,咒胎又觉得无聊了,“我叫真人,你叫什么名字?”
灰原雄不喜欢眼前这个咒胎,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帐篷的帘子刚好被掀开,夏油杰和五条悟一前一后走进来。
20.真相
“夏油前辈!五条前辈!”灰原雄高兴地道。
看到灰原雄兴奋起来的样子,咒胎顿时不舒服了。
这小鬼怎么刚才跟他说话的时候一脸不耐烦不情愿,换了其他人就变得热情洋溢起来。
他觉得身体的血液在逆流,能量也在乱窜,于是气呼呼地冲着他们说:“喂!你们是谁?我要找我的同伴!”
帐篷里的人对他的话都选择了无视。
夏油杰冲灰原点点头,并不想说话,他嘴唇红肿,嘴角也破了一块,一副被人蹂躏过的样子。五条悟自知理亏,只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灰原雄指着咒胎问,“要把这个咒胎怎么办?”
夏油杰和五条悟早就在外面听到了灰原雄和咒胎的对话,这俩二货说话一个赛一个声音大,想要忽视都没办法。
是灰原雄那句,我不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我的同伴。把他唤醒,恢复神志后推开了身上的悟,不顾五条悟不瞒的眼神,结果就是被更凶猛的对待了……这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不过,这个咒胎说他叫真人,怎么那么熟悉呢?
夏油杰有种不好的预感,厌恶地看向红色眼珠的咒胎,“灰原,你需要能量才能恢复记忆吧?交给你了。”
灰原雄能够想起来以前的事情是件好事,原本夏油杰还愁去哪里找更多的咒灵来喂养他,现在这只咒胎出现得正是时候。
灰原雄现在和他咒力同源,上次收服瘦长鬼影时,他便教过灰原雄使用咒力去调服咒灵变成咒灵球,灰原雄第一次尝试便成功了。
刚诞生的咒胎,只存活了几分钟,便被收服成了咒灵球。
随着真人的消散,整个马戏团的幻影也随之被打破,他们回到了原来的山林中。
夏油杰在幻境中的黑色燕尾服变成原来的那套宽大袈裟,五条悟眼睫翻动,看着他说:“杰穿黑色燕尾服更好看。”
然后舔了舔下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夏油杰看着他这副模样就一阵嘴疼,又痛恨自己对五条悟没有抵抗力,只好转头对散发魅力的男人视而不见。
两边的时间流逝相通,白雪覆盖的山林洁白一片,一个个白色雪丘立于山坡上。
雪丘最前方站着一位老人,正是之前遇到的那位。
老人见到他们丝毫不惊讶,默默打量他们一眼,“你们来这里想做什么?”
离得近了,夏油杰这才发现老人五官深邃,有着一双灰绿眼眸,瞳孔灰暗又锐利,虽然现在一头白发,也不难看出年轻时候是位英俊的欧美男子。
老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袍,作神父的打扮,脖子处带着一个十字架形状的木制坠饰。
夏油杰恭敬地说:“老人家,我们居住的酒店发生了命案,死者是一名小孩,循着踪迹我们在这里找到了幕后黑手。”
老人注视着他,示意自己在听。
夏油杰接着问:“特级咒灵瘦长鬼影是您授意让它做出伤害普通人这件事的吗?”
老人听了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面前笑眯着眼睛的男人,“是又怎么样?不是又如何?我一个普通老头子能使唤动你所说的咒灵?”
老人转过身,朝着前方走了几步,“想知道真相就跟上来吧。”
夏油杰刚准备跟上去,五条悟的手掌便自然地落在他的腰间,冲着他笑:“杰,我们走吧。”
我们。
夏油杰:“……好”
灰原雄看到两位尊敬的前辈和好如初,心道,两位前辈变得跟以前一样亲密了呢。
丝毫没有考虑两位27岁的男子做如此亲密的动作有什么不妥。
老人带着他们来到一个破败的村落旧址,到处可见的断壁残垣,其上带着焚烧过后的黑色残痕,想必整个村子遭遇了不测。
他们继续往里深入,在村子中心位置独有一处日式庭院完整地矗立在一众废墟之间。
老人推开木栅栏的门,发出轻响,一只狸花猫听到动静从屋内跑了出来,于此同时,屋内传出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内厄姆你回来了。”
门开了。
屋内走出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秀气男子。
狸花猫来到众人面前,它先是绕了一圈,后在夏油杰和灰原雄脚边轻轻嗅了嗅,灰原雄见到小猫欢喜地想要蹲下身撸猫,却被小猫跳起身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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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下,还好灰原雄现在实体不是人类,没有见血,只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夏油杰看着灰原雄胳膊上的红痕若有所思。
老人矮下身,训斥般地拍了拍狸花猫的脑袋,小猫顺势从他胳膊爬上肩膀处,乖乖蹲在肩膀上,老人摸了一把小猫的毛发,权当安抚。
看着这一幕,夏油杰却觉得自己的手也痒了,不过别人摸的是小猫,他想摸的是悟的头发。
五条悟似有所感,回眸看他,没有了绷带的束缚,银雪的发稍顺在额前,乖顺得他心里蓦地一软,手心更痒了。
年轻男人轻咳一声,打断了夏油杰的对视,转头看向来人,原来是他。
一切线索在脑海串通了。
男子冲他轻笑,举起手打招呼,“夏油君,你们怎么在这里?”
正是古贺优介的助理,田岛拓也。
被田岛拓也称为内厄姆的老人对他们互相认识丝毫没有诧异。
夏油拧眉,警惕地看着田岛拓也,“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
他看向咒灵体的灰原雄,问:“包括这只‘鬼婴’。”
田岛拓也脸上笑容不减反增,“夏油君不要对我有误解嘛,这都是巧合,我们又不是敌人。”
他走到夏油杰身前,微微抬头和夏油杰对视,“而且夏油君应该感谢我找回了你去世已久的学弟,还有——”
田岛拓也拉长尾音,视线转向正敌视他的五条悟,“这位五条君,您也要感谢我帮您阻止了夏油君的死亡呢。”
田岛拓也大胆的发言让场面一度陷入凝滞。
灰原雄也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产生了一丝好奇,和对他浓浓的戒备。
“进屋吧。”
内厄姆打破了寂静,率先进屋。
夏油杰看着田岛拓也,明白内心的疑惑只有眼前的年轻男子才能替他解答。
“夏油君,之前对你的隐瞒我实在抱歉,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田岛拓也低下头,视线聚焦在自己的脚尖。
两个人只是合作关系,而且田岛拓也委实没有对他做出出格的举动和侵害。
至于隐瞒……
21.神父
夏油杰轻哼一声,面无表情地进了屋内,五条悟和灰原雄紧随其后。
“坐吧。”
内厄姆跪坐在榻榻米上,屋内不算大,众人拖了鞋,分别坐在榻榻米上围绕着方桌做成一圈。
进门的时候,夏油杰注意到墙壁挂着一张合照,照片上的男人眼熟到他十分在意。
内厄姆在他落座之后说:“我只是个神父,解救不了众人,就像当初也救不了他。”
夏油杰直白道:“他是指虎杖先生吗?”
坐在一旁的五条悟也严肃起来,如果忽略他搭在夏油杰身后的长腿的话。
内厄姆掀起眼皮,“你们见过他了,他现在怎么样?健在吗?”
到了这个年纪,老友见面不再是无聊的寒暄和繁杂的礼节,确认近况,聊兴趣爱好,而是确认身体健康,倒数着人生最后的见面机会。
望着内厄姆眼中流露出的真诚,夏油杰选择如实相告,“虎杖先生已经辞世。”
内厄姆笑了下,“哈,这家伙竟然比我先走。”十分不甘心叹息一声,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用喝酒的气势一口闷,紧接着“嘶”着冷气。
田岛拓也刚进门便看到这一幕,无奈地笑着吐槽:“内厄姆,那是我刚煮好的热茶。”
他脱下鞋子,来到榻榻米面前,选择坐在矮桌的另一侧,刚好在内厄姆和灰原雄中间。
他给内厄姆斟了一杯凉茶,放在他手边,“降降温吧。”
内厄姆喝了他的凉茶,总算缓了过来,夏油杰适时问道,“关于您和虎杖先生的关系,您能跟我说一下吗?”
内厄姆的脸色变了变,沉默许久,“他有留下什么吗?”
夏油杰想了想,这是可以交换信息的事情,“他留下一个孩子。虎杖先生终身为婚娶,应当是领养的。”
内厄姆点点头,“好,领养的好,他能留下这个孩子,说明他已经走出来了,好,太好了。”
见内厄姆一脸激动,眼眸透露出欣慰,夏油杰继续抛出诱饵,“虎杖先生临终前把他托付给我照顾,如果有机会,我可以带他来看看您。”
“我一把年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关于虎杖的事情我了解的并不多。”
“关于酒店失踪的孩子并不是瘦长鬼影做的,其他的事情和田岛君也没有关系。”
田岛拓也惶恐,连忙说:“内厄姆你不用替我开脱,事情就是我做的。”
“你?就你这副弱鸡的样子能做什么?一个山区里走出去的大学生没有厉害的背景,仅仅一个古贺优介助理和情人的身份能做得了这么多事情?”
内厄姆的话可以说非常不讲情面,撕开了最后的遮羞布。
田岛拓也守护着的秘密被人一下捅了个底朝天,不自在地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情绪。
“内厄姆,”夏油杰说,“我早就听说西方有位传奇的术师,拥有比反转咒力还要珍贵的咒术——预言。这位咒术师神龙不见尾,许多年没有他的踪迹了,没想到躲在这么不起眼的荒废村子里。”
内厄姆没有否认,他将视线放在夏油杰和五条悟之间,“夏油君,或许你想听一个故事。”
五十年前。
早晨的天主教堂总是座无虚席,台下的信徒们虔诚地低垂着头,双手交握在胸前,跟随最前方穿着黑色长袍的神父念念有词。
神父身后站着一位金发黛瞳的男孩,是被定为下届神父的候选人。
他看着台下的信徒,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祷词,循规蹈矩的生活。
虎杖倭助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内厄姆注意到一个十几岁的黑发男孩在座椅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他坐在最后面一排座椅——来得晚的信徒便不会有好的位置。
男孩注意到他的视线后非但没有觉得失礼,反而冲他眨了眨眼;这自然逃不过神父的眼睛,神父提高声音,声音雷动震耳,妄图用这种方式重重敲打他的灵魂。
结束后,男孩故意逗留,等神父走了凑到他面前,“小神父。”
“小神父!”虎杖倭助提高声音。
内厄姆这才抬眼看他,他回答:“我不是神父。”
“可你已经被定为下届神父,我早就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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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倭助不太在意地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他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并说自己是来自日本的咒术师,说起在日本的奇闻轶事,出差在各国的见闻,从名利场的大人物到街边的小混混,吹得天花乱坠,无所不知,无人不识。
十几岁的天才咒术师总是肆无忌惮的,没心没肺的开怀大笑,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你有什么烦恼?”内厄姆盯着虎杖倭助的眼睛。
“我没有。”虎杖倭助矢口否认。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神父的职责是聆听庸人的烦恼。”
“我不是庸人!”少年大声喊。
“好吧。”
现在回想起来,内厄姆也觉得自己十分不解风情,不懂得察言观色。
可虎杖倭助并没有介意,继续跟他讲自己的“丰功伟绩”。
天色慢慢暗淡,内厄姆从教堂起身,“我该走了。”
少年说好。
还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下次还会来找你玩。
可是内厄姆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这位奇怪的朋友。
十年后,少年成了青年;内厄姆也成了新一任年轻的神父。
“好久不见!”
热烈的虎杖倭助再次闯进他的黑白世界。
他把神父当成了很好的倾诉对象,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诉说命运的不公,怒斥着世界的“假慈悲”;再也没有了当年的肆意潇洒。
少年高傲的心性落了地,长成了俗世的小小忧恼。
他越来越厉害,咒术师等级越来越高,接的任务难度也一路飙升,身边的同伴换了又换,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归属感。
……强大的咒术师是孤独的。
神父却道:“我是你的朋友啊。”
青年否认,“不一样的……你是神父,在你眼里众生平等,我们的烦恼都是俗世的产物,而你们不一样,你是‘神’。”
他想说自己不是“神”。
可他没办法劝慰少年走出阴翳。
唯一可以确定是是,当年的少年心性再也不复存在了。
22.宴请
虎杖倭助开始时不时来欧洲找他,一般是出差的时候来一趟,他们见面有时有说不完的话,大部分依旧是青年滔滔不绝,神父在一旁做一个安静的树洞;也有时候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年左右的时间。
有一次,虎杖倭助突然对他说:“我以后不来了。”
内厄姆不解地看着好友,“为什么?”
是不能来了,还是不想来了呢?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不可否认的是,他很喜欢虎杖倭助讲的故事,天南海北的谈天说地,亦或者安静的陪伴。
神父不理解世人的烦恼,他只知道自己唯一的朋友要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从此,虎杖倭助再也没来过这个教堂。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小神父也步入暮年,神父后继有人,退位后的他成了无所事事的俗人。
他来到了当年好友提到的有漂亮金秋和素裹凛冬的北海道,听名字便令人向往的地方,日本
这个山村也是虎杖倭助作为咒术师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的地点。
多方打听之下,他了解到当年的真相。
是个再平淡的事情,山村被咒灵摧毁,全村人命丧黄泉,咒术师自知失职不知所踪。
而田岛拓也——便是村长外孙,也是灾祸的幸存者。
因为女儿远嫁,才躲过一场灾难,田岛拓也和母亲前来祭奠外公的时候遇到了独自在此生活的内厄姆。
回忆到此结束。
夏油杰听完怔怔半晌没有回神,艰难道:“您是说,当年的事情您怀疑是虎杖倭助故意放任咒灵去残害村里的普通人?”
“谁知道,猜想便是猜想,除了当事人之外谁都不能猜到他的真实想法。”
“为什么?”夏油杰喃喃道。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可那些人的生命是无辜的。”
夏油杰觉得呼吸开始困难。
闻言,内厄姆诧异地看向他,随后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夏油君竟然是会同情普通人的诅咒师。”
夏油杰张了张嘴,真是逊毙了。
听到其他咒术师跟自己有类似遭遇,他的内心深处竟然产生了窃喜,当年小山村和盘星教的一百多条人命没日没夜如同一块从山上掉落的巨石,推着他前进,不能回头,否则便被碾成烂泥。
如果这个时候放弃自己当初的选择,那算什么呢?
他心里对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大义”产生了动摇,犹如当年苦夏。
“杰。”
五条悟喊他。
夏油杰无措地转过头,等待五条悟对他的审判、埋怨和怨恨。
冰凉的手心被一双温热的大手包裹,五条悟涩声道,“杰,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你也有苦衷,我们都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迟到了十年的安慰终于说出口。
“啊……”
夏油杰失声了。
他有点想笑,觉得悟现在对自己依旧信任觉得好笑又开心;又觉得苦涩,他对自己坚持的理念的怀疑,对当年的不辞而别的悔恨;又觉得伤心,生气,难过,压抑,愤怒……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
一直以来,做夏油教主的这段日子他惯会逢场作戏,真实的情绪被他遗忘在脑海深处,每次想要钻出来时,夏油杰都会狠狠咬牙压下去。
但现在的心脏被五条悟狡猾的连哄带骗,温柔又强势地撞开了心房,汹涌的情绪此起彼伏喷薄而出,情绪的阀门开了闸,再也回不去了。
夏油杰失控是什么情形,五条悟想过很多次——因为他早就想这么干了,从夏油杰将他抛弃的那一刻开始。
他想杰可能会非常生气地跟他大打一场,将情绪宣泄出来,这是最好的结果;或者杰大哭一场,那他会好好接住杰的情绪,五条老师独家温暖怀抱随时随地免费提供;再不济,杰可能会不理他,跟当年一样选择偏激的方式,他同样有对策,夏油杰怎么自虐,五条悟会陪着他,才不会放任这个狡猾的骗子单独行动了。
可夏油杰说不出话,就像是——傻了。
夏油杰目光呆滞,直愣愣望着前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大脑对身体情绪接收不住发出了警告,变成了能动的“植物人”。
“杰。”
“杰。”
“杰!”
五条悟在他的耳边喊,夏油杰能够听到却做不出反应。
他的灵魂被困幽禁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周围一切空白,他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五条悟对着睖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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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一筹莫展之际,田岛拓也对他说:“五条君,我能跟夏油君说几句话吗?”
他转过头,看向眼前的年轻人,此人长相欠佳,一副小家子气模样,甚至三番五次跟着这个白毛仙人一块给他的杰下套……就算间接帮了忙,但五条悟对他还是不喜。
“五条君,我能借用一下夏油君吗?”田岛拓也又问。
他以为刚才是五条君没有听清。
不过,这人倒是识时务,知道杰是他的人,五条悟矜持地颔首,转念又小心眼的嘱咐:“只有一小会而儿。”
得了五条老师首肯的田岛拓也蹲在夏油杰面前,仰视着面前的男人,哪怕现在在发癔症,夏油杰依旧美得不可方物,漂亮得如同悲悯众人却落魄的神祇,让人想要得到在手心亵玩。
五条悟不瞒地瞪了一眼年轻人,看那么久是想干什么?
田岛拓也收回旖旎的心思,“夏油君,因为祖父当年对森林的过度开采,村里工厂对水流和土地造成严重且不可逆的污染滋生了诅咒,从而产生了咒灵。咒灵对村里的人进行报复,对错如何区分?不过是自食因果。我倒是觉得有些人比咒灵还要可怕。我和母亲来这里祭奠祖父从没受过咒灵刁难,但酒店的工作人员却嫌我们晦气……”
“夏油君太正直了,我在您面前自行惭愧。但过刚易折,世间并非只有是非对错,非黑即白,大部分人都游走在灰色的道德地带,我希望您能走出来,我很需要您,五条君也很需要您。”
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话,五条悟见田岛拓也说完,赶紧驱开人,霸占着夏油杰的全部,头埋在他的颈部,“杰,就算是神也只能拯救想要自救的人,不要给我希望却又收回去。”
灰原雄担忧地望着夏油杰,虽然不明白在他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想,总归是糟糕透顶,所以夏油前辈才会如此痛苦。
圣人做的不彻底,坏人做的不干脆。
纠结到最后,痛苦的只有自己一人。
倏而,灰原雄眼中的担忧变成了惊吓。
——夏油前辈动了!!
他亲了五条前辈!!!
夏油杰的手指很克制地蜷缩了一下,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悟,一起疯吧!”
真是奇怪,不过简单几个字,却轻而易举撬动了五条悟的心扉。
23.第 23 章
那是一个湿润绵长的吻,温情至极。
一吻结束,两个人很快分开。
夏油杰的情绪恢复如常,五条悟则一脸正色,眼神坚定仿佛刚才沉溺其中的人并不是他。
而在无人察觉的宽大袖袍下,两只手紧密地十指相扣,又不停地逗弄对方,这是只有对象是五条悟才能被允许窥探的辛秘。
夏油杰端坐在榻榻米上,与主位上的内厄姆遥遥相视,气定神闲道:“我很好奇,关于我脑海里出现关于未来的那些画面是您用什么方式透露给我的呢?”
“未来……”内厄姆很慢地说,“哪有既定的事情呢,未来是可以改变的,我不过是借着一副好牌卜算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唔……大概就像电影里上演的平行世界那样。”
夏油杰蹙眉深思内厄姆这番话,一个沉甸甸的脑袋枕在了他的腿上。
“好困。”
五条悟懒懒打了个哈欠,就这样无知无觉地睡着了。
他笑眯着眼睛,时不时抚一下五条悟额前的碎发,冲着内厄姆道:“那灰原的咒灵体是怎么形成的?”
灰原雄依旧沉浸在两位前辈的关系从亲密无间的同级生到更进一步的恋人关系的震惊状态,听到夏油杰提到他的名字,倏地抬头,眼中透露出迷茫。
内厄姆对上夏油杰紫色暗涌的眼神,虽然有着一双丹凤眼,给人感觉并不阴柔,更多的是凛冽和冷峻,他说:“夏油君,有只咒灵想要见你。”
田岛拓也轻咳一声。
夏油杰漫不经心地睨了他一眼,掌心却被某只占有欲十足的猫咪挠了一下,不重不痒,权当警告。
当真是睡着了也不安生的调皮小猫。
“老师。”
田岛拓也对着内厄姆说。
“这会不会……”
他想了半晌,嘴巴开合几次,最后叹了口气,低声说:“但也只能这样了。”
面前两人跟虎杖倭助之间的渊源,夏油杰不感兴趣,哪怕这些人和咒灵进行交换利益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作为背后算计他的幕后黑手,甚至牵连了他的家人和悟。那么,从被他发现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识趣的人倒是好说,若是扫了他的兴致,哪怕是搭上自己的姓名,他会把这些阻碍全部清除。
夏油杰的防备心,内厄姆看得一清二楚,从他选择帮助田岛拓也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入了世,走到如今的地步,他全部赌注压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或许只有他才能拯救未来更多的人。
——谁能想象到这个被高专和御三家通缉的最恶诅咒师,竟然是计划的最关键一颗棋子。
内厄姆的视线下移,咒术届最强此刻没有开无下限术式,毫无防备的恬然睡在男人腿间,关于两人的花边传闻看来是真的。
这边,田岛拓也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后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不大一会儿,窗外响起了窸窣声。
像是在深冬时节,山林的动物突然来“做客”发出的轻响。
只是看着内厄姆淡然的态度,夏油杰笃定,来得是只咒灵。
倏地,外面的寒风骤起,窗户被风彻底吹开,田岛拓也恭敬地后退一步,冷气钻进屋,带来彻骨的寒意。
对于来者,夏油杰眼神瞬间凛冽,同时特地放下袖袍替在睡觉的“猫咪”挡住突如其来的寒风。
一个娇俏的人影从窗口跃进屋内,动作轻灵,宛如少女。
等它进屋后,寒风停了,冷气却依旧在不断从它身上散发到屋内的各个角落。
就连夏油杰这种特级咒术师,体术一绝也被冻得不禁打了个寒战。
在他腿上睡着的五条悟感受到他的战栗,翻了个身,双手环在他的腰部,使得两人的身体更加贴合。
眼前出现的是一名妙龄少女,一袭白衣,黑发披肩,身材高挑,皮肤雪白,似一只精致的人偶,又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得益于对咒力感知力的提升,夏油杰认出眼前的少女正是特级咒灵,雪女。
这只出没于北海道附近,却从未现身于人前的传说中存活上千年的咒灵。
在夏油杰打量雪女的同时,雪女也在打量他,看到夏油杰的面容先是眼前一亮,随后瞧见他腿上的男人又有些吃惊,思肘片刻,掩唇调笑道:“呀嘞,咒灵操使竟然是这么英俊的男子。”
“死心吧,杰是我的。”
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腰部传来。
夏油杰安抚性地捏了捏男人雪白的耳尖,因为充血变红变烫,掩盖了欲说还羞。
雪女撇撇嘴,倚靠在窗边,一双雪眼抬眸间尽显风情万种,“夏油君,我是风雪之子,想跟你谈一个合作。”
他微微皱眉,表达自己的不解:“那关于这只咒灵——”视线移到旁边呆滞的灰原雄身上。
自打雪女出现,灰原雄便察觉到一股难以言说的亲切感;但这种感觉和之前对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的亲近感相通却不完全一样,更像是血脉相连。
“妈妈……”灰原雄对视上雪女的眼神,嘴上先于意识开口,发出一个音节及时收了回来。
雪女嘲着夏油杰挑眉,“就是这样,这只鬼婴是我本体产生的咒胎之一。”
咒灵不仅能够像人类一样进行思考,还能怀孕生子?
本来以为咒灵把诅咒聚集催生出咒胎已经非常令人咂舌,没成想有更为玄妙莫测的事情。
雪女此话一出,在场的除去知情的田岛拓也和内厄姆,其他人不仅楞在原地。
灰原雄担心另外一件事,满脸忐忑地问:“……那我原来的妈妈怎么办?我的父亲是谁?难道咒灵生孩子是无性生殖吗?”
夏油杰:“……”
关注点太偏了。
不过,他也想知道雪女是否独自完成这种事情。
听到灰原雄的话,雪女咯咯笑了起来,“你当然有父亲,他是个渣男。”
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夏油杰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想让你帮我寻找孩子的父亲。”雪女说出自己的委托。
当初古贺优介的未婚妻因为发现丈夫和自己的助理有染,怀恨在心,借着体内的婴儿去泰国请了巫术,将体内孩童转为诅咒之物,甚至不惜已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是对古贺优介的恨,还是家族的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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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田岛拓也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夏油杰沉思着,怀抱他腰的五条悟却动了动,“杰,答应他吧。”
他们下了这么一盘棋,无非就是拿捏住灰原雄对夏油杰的重要性,或许,雪女要找的人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对立面。
答应雪女的条件之一是,雪女要跟他签订咒灵契约,听命于他。
雪女很爽快地答应了,她和灰原雄本为一体,契约成立十分顺利,不需要夏油杰再吞咽咒灵球,只需要灰原雄和咒灵达成契约或者吸收咒力即可。
五条悟对此喜闻乐见。
他睡饱了,肚子却还饿着。仗着夏油杰此刻对他的温情,得寸进尺地要求要吃东西。
可现在深处冰天雪地的山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别说甜食,什么吃食都难求。
内厄姆适时开口说厨房有茶点,起身去帮忙拿过来。
虽然夏油杰对他多有防备,内心不喜他们的算计,但是指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去帮自己拿东西,他内心十分过意不去。
可五条悟现在压在他腿上,没办法起身,还是灰原雄从怔愣中回神,短时间内经历了死而复生,得知尊敬的前辈是同性恋,而他现在又成了一个千年咒灵胎生子……等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他坦然接受了事实,甚至觉得自己成长了。短短一天时间的经历,对他的打击,彻底重塑了他上辈子的人生观。
自告奋勇要帮内厄姆一起去拿茶点。
内厄姆对此十分欣喜,表示自己也想和灰原君交谈。
“灰原君是个元气十足的人呢。”
内厄姆感叹道。
屋内只剩下夏油杰、五条悟还有从刚才起便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田岛拓也。
夏油杰收起脸上的表情,冷漠地问:“田岛君,作为古贺家的助理突然出现在北海道难道古贺优介不会对你起疑心吗?”
田岛拓也对古贺家的掌控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大概取决于他在古贺优介心中的地位。
“多谢夏油君关心,不过我来北海道是为古贺家来出差,主人他不方便现身,所以派我来。”
“只有你一个人?”
“只能一个人参加宴会。”
一直环着他腰部的五条悟松开手往上,攀着他的肩膀接力起身,冲着古贺优介的方向:“你说的是阿依努咒术连的邀约?”
阿依努咒术连?
夏油杰不禁皱眉,关于北海道的咒术师协会他自然知道,由北海道的原住民阿依努族成立的咒术师协会,与咒术高专构成两大咒术势力,两者之间彼此独立。
高专和御三家势力本就一体,东京和京都姐妹校各居一隅,其上是咒术师联盟统辖管理。而阿依努咒术连则是独立出来的不受咒术师联盟管辖,与日本的政府并无关联。
此刻却单单邀请一个日本的企业家……
田岛拓也笑起来,明媚地说道:“没猜错的话,五条君跟我目的地一样吧。”
“对了。”
说完,田岛拓也突然懊恼起来,从窗边走到夏油杰对面坐下,西装内里掏出一封灰色信封,“这是要给盘星教的邀请函。”
24.见面
夏油杰目光审慎地落在笑容明媚的田岛拓也身上。眼前这位比自己小一岁的男人,竟让他有些捉摸不透,这诚然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初次见面印象中阴狠毒辣,到再次见面醉酒后的失态,还有印象中的温柔开朗少年……能够坐稳古贺优介“一把手”的宝座,除了古贺优介的信任与喜欢,也足见此人城府极深。
他竟能悄无声息算计盘星教和高专,甚至对咒术届淡然处事的阿依努咒术连也动了心思。
面对夏油杰的锐利目光,田岛拓也面不改色。
屋外的雪停了,阳光驱散乌云,照亮了天地,也照亮了夏油杰的面庞。突然,一双温热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头,对上手掌主人的视线。
“杰是想劈腿吗?我可不会允许哦。”
夏油杰:“?”
“不许盯着他看。”
五条悟撇撇嘴,眼中透露出不满。
尤其是田岛拓也身上散发的那股黏腻湿冷的气息,让他十分厌恶。
刚刚得知这个小白脸竟敢算计了他和杰那么多事情,他就已经有了让这个人消失的想法;更何况,这人看杰的眼神太不对劲,除去崇拜、尊敬,还有些隐秘的、粘湿的爱慕之意。
夏油杰太正直太耀眼太温柔,对于身处泥潭的人来说,何尝不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看着五条悟恶狠狠地剜了天岛托也一眼,夏油杰心里一阵甜蜜,又觉得五条悟还真是可爱。
挚友太可爱了怎么办?
只好宠着了。
“悟也收到了邀请吗?”
他轻声哄问,嗓音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
灰原雄一进屋,便听到往日端正有礼的夏油前辈用这般柔情似水的声音说话。
男人之间一旦有了奸情,关系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灰原雄沮丧地低下头,夏油前辈果然是被五条前辈的美貌蛊惑了!
可恶!妖妃误国啊!!!
“是五条家的老橘子们硬要拜托我来的。”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困恹恹地说。
随着灰原雄和内厄姆进屋,一股香甜奶香扑面而来。
五条悟眼睛一亮:“是红豆年糕汤!”
内厄姆还十分贴心配了奶昔和茶水。
*
宴会在晚上七点于神居古谭举行,田岛拓也一早便安排好了车辆和礼服——仅限他和夏油杰两人。
那是一套烟灰与黑灰相见的配套西装。
当田岛拓也将西装展示给夏油杰看时,刚刚因吃了甜点而餍足的五条悟神色徒然一沉。
夏油杰挑了挑眉,没理会田岛拓也的小心思。
他转向五条悟问道:“五条家的人早就给悟准备好衣服了吧?”
这位大少爷从小到大的衣食住行全部由五条家全权负责,更不必说出席这种大型宴会,五条家恐怕准备了ABCDEF……等多种方案供五条悟选择。
以前五条悟对穿着打扮并不上心,就连高专时期的校服也是简洁舒适为主。可夏油杰穿上原本为他准备的衣服时,五条悟心底涌出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难道是因为和杰从挚友变成了恋人?
不对,杰似乎没把他当恋人。想到这儿,他的脸色冷了几分。
夏油杰换了一套白色和服,五条家助理带来的和服全部以浅色系为主。
这次宴会是宣布阿依努族新任族长同时上任成为下一届的阿依努咒联会会长,五条悟作为五条家主出席,自然要选择适合的服饰。
而阿依努向来尊重传统,族人在重要场合多着传统衣衫。
夏油杰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便看到早已换好衣服的五条悟等在外面,表情冷冰冰的。他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助理,助理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惶恐模样,连忙低下头。
五条悟选了一套低调的深色和服,上面绣着祥云暗纹,衬得他皮肤白的透亮,比以美貌闻名的咒灵雪女还要更胜一筹,容貌更甚。
五条悟向来英俊得不似凡人,也许“六眼神子”的解读还有另一层含义,至少在夏油杰眼中确实如此。
等了许久都没等来夏油杰关心的五条悟,终于忍不住掀起眼皮。
这一眼,他看到了一位散发着成熟雄性荷尔蒙的男人——白衣黑发,长发披肩,一双丹凤眼既风情摇曳,又透着凌厉与野性。
五条悟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词去形容他。
漂亮太俗气,帅气太敷衍,总而言之,这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美貌。
注意到五条悟的眼神,夏油杰大方地展开双手,“悟,怎么样?”他对自己的审美一直很有自信。
不过五条悟却不认同。早在年少初次见面时,两人就因为他的“怪刘海”大打出手;更不要提丸子头、灯笼裤这些深闺大少爷无法理解的“潮流”了。
本以为五条悟可能会违心夸一句“好看”,或者跟以往一样吐槽一番,输出他那些奇怪的见解。没想到五条悟却十分认真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唔……好像大了一点。”
五条悟身高192cm,他身高187cm,两人只差五厘米,按说是可以互相穿对方的衣服。但问题是,他的骨架要比五条悟小一圈,从肩宽、胸|围到腰围方方面面,导致衣服上身后宽松不少。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挑剔了;而且宽松的衣服配上披肩长发,倒添了几分慵懒随性的气质。
“杰穿我的衣服都不好好感谢我。”五条悟似有所指,语气带着积分委屈,蓝色眼睛眨巴眨巴,讨巧卖乖。
夏油杰心领神会,压着五条悟的后脑,吻了上去。
男人在接吻这方面似乎天赋异禀,不过几次尝试,两人便已熟能生巧,吻得越来越激烈,仿佛在这件事上也要分个胜负。
结束时,两人都气喘吁吁,夏油杰的嘴唇毫不意外地红肿了。他冲五条悟挑眉,眼中调侃意味不言而喻。
五条悟不想承认自己吻技差,扭过头去,心里暗道:都是杰太热情了。
因为这个吻,两人最后卡着点赶到了宴会。果然,除了阿依努族人外,宴会上的人全部穿着日式传统和服。
宴会地点在一座日式传统宅院内,屋内一圈圈人围坐在榻榻米上。一进门,便见一位红发男孩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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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位,头上的帽子别着一根白色羽毛——这是阿依努族长的标志。
夏油杰不禁一怔,没想到新任族长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更令他在意的是,男孩身后站着的那位年轻男子,仅凭直觉判断,那是个十分强大的咒术师。
两人一现身,立刻引起一阵哗然。
不仅因为他们的出色外貌和咒术界内的身份地位,更因为两人的关系实在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早有消息灵通的人得知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在受邀之列,不少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前来,顺便观望咒术界的未来,以便站队。
一位是众所周知的五条家主、咒术界最强五条悟;另一位则是当代四大特级咒术师之一、千年难遇的咒灵操使、盘星教现任教主夏油杰。
两人自高专起便被称为最强组合,一度令咒术界忌惮。夏油杰叛逃后,咒术界对两人的关系众说纷纭,没想到十年后,两人竟光明正大地一同出现,姿态亲密无间,更胜从前。
席坐中的夜蛾正道看到两个人一同出现,脸色一黑,手中的酒杯被碾为齑粉。
跟着夜蛾正道一起来的七海建人倒是不意外。这两位前辈虽然总是不太正经,但是非观却十分传统。至于夏油杰叛逃一事,他无法苛责。
只是……他撇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夜蛾校长,默默在心里祝两位“人渣”前辈好运。
夏油杰和五条悟走至主桌面前,向红发少年打招呼。
长灵站起身,礼貌地向两人回礼。抬头仰视两人时,眼睛微微睁大。夏油杰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鸢色,只听少年激动地说:“你们是我的偶像!我可以和你们合影吗?”
这倒是意外收获。
这种要求自然可以满足,既是给新任小族长面子,也是满足粉丝的小小愿望。
拍完一张照片后,长灵冲身后的男子招了招手,眉眼弯弯说:“宇智也一起吧。”
说完,他又转头询问夏油杰的意见,得到应允后,便牵起叫宇智的少年的手。
宇智皱了皱眉,后退一步,脸上满是拒绝,却没松开被长灵牵着的手,最后还是一起拍了照。
拍完照,长灵又挽留两人坐在主桌,坐在他身侧。
席中,有年长的族人见族长这般热情,非但没有不满,反而冲两人和善地笑笑。
早就听闻阿依努族人民风淳朴,热情开放;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夏油杰落座后,扫视一圈,发现阿依努族人都穿着族内传统服饰,头戴黑色方纹帽子,衣服上也有这种方形花纹。
长灵坐在他的左手位,此刻正抱着相机查看刚才拍的照片,边看边点评:“宇智应该多笑笑,笑起来才好看。”
宇智一声不吭,站在长灵的身后,仿佛已经习惯长灵脑袋里的奇思妙想,只是目光一直落在他的红发上。
以往,夏油杰觉得这种宴会最是无聊,此刻身处其中,却发现热热闹闹聚在一起也不错,尤其是身旁只顾着埋头吃他夹的菜的五条悟。
猛然,他察觉到背后有一道充满恶意的视线。
他转过身,对上一双毫无笑意的眼眸。
25.开门
那只是一个样貌普通的男人。
见过男人的脸后,夏油杰忽觉脑内一阵刺痛,似是一把无形之刃将他的头盖骨给切开,又重新缝合,一圈的伤口因无法愈合,泛起细密密的疼,钻心剜骨。
又似是一瞬间的错觉,他却惊出一背冷汗,攥紧的指尖泛白。
“杰?”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夏油杰身上的五条悟只见夏油杰转了个头的功夫,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就像是看到了可怖的东西。
可夏油杰并不是会被普通人或物吓到的类型。
顺着杰的视线望过去,只能瞧见一个男人的背影。
那个人见五条悟回头便立刻转身,朝门外走去。
夏油杰脑海内闪过一个个画面,那是一片漆黑的,空旷的,孤独的,只有他一个人存在的世界。不知道寂静了多久,等他睁开眼时,出现在眼前的便是刚才那张普通出奇的男人的脸。
他清楚地知道,与之前几次的预知画面并不相同,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死亡,而他的死亡与刚才那个男人息息相关。
心砰砰跳动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血液直冲大脑,一片空白,剩下的全是潜意识的动作。
想要搞清楚自己的死亡真相,必须要追上去。他急忙站起身,却未能移动,这才发现手腕被一只大手捉住。
五条悟很担心他,也很生气,从手腕的力度便能猜到七八分。他压下脑中复杂的想法,心中的触动,冲着五条悟扯动嘴角,若无其事道:“悟?”
话一出口,手腕的力道更大了,
“嘶——”他试着将手腕抽出来,并没有成功,但是力道轻了不少,维持在一个抽不动却不会让他痛的状态。
两个人一站一座对峙着,谁也不肯先松手。很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长灵转头看他们,视线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留几秒,“你们……”
夏油杰心脏一颤,当即要把手腕抽出来。
“五条君和夏油君是要一起去厕所吗?”
夏油杰:“……”
五条悟却乐起来,“对,杰害怕自己一个人上厕所,非让我陪他。”
夏油杰:“。”
长灵很热情地给他们指路,“厕所在外面左拐,两个人不能同时用,不过后面的树林……”
“族长!”宇智上前来呵斥一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长灵接触到宇智的黑脸后缩了缩脖子,作为一族之长被属下当众呵斥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十分怕对方生气,“不说就不说嘛,你好凶啊!宇智哥哥。”黏黏糊糊的语调,好像在撒娇。
一身黑衣的宇智听了长灵的解释眉头放松,继续嘱咐,“下不为例。”
到底谁才是族长?
夏油杰觉得这两个相处模式怪怪的,而且十分熟悉,他和悟好像也是……
席坐上的长老对此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想来对两人的相处模式十分熟悉了。
反倒是五条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双眼睛亮晶晶,跟打坏主意的猫咪一样。
夏油杰心道,坏了菜了。
果然,五条悟晃着他的手,掐着嗓子说:“欧尼酱,带欧豆豆一起去吧~”
哈!夏油杰极力控制住面部表情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翻白眼。
他闭了闭眼,没好气地冲着五条悟道:“……走吧。”
为了所谓的真相追上去,还是为了五条悟留下来,它们就像两个“小人”在脑海中打架,还未分出胜负,“当事人”就已经站起身。
今天五条悟戴的墨镜是他亲手挑的,和年少时期小圆墨镜十分相似,在一袭黑衣硬朗五官下的凛冽气势徒增一抹俏皮感。
不说话时的五条悟给人感觉是森然的。
可现在,那点可怜的俏皮被身体的主人藏匿起来,不见踪影。
连带着被牵着的手腕都生寒。
两人来到门外,不远处的路灯阴影下男人背身而立,似乎猜到两人会跟过来所以一直等着。
在两人走近时,男人有所察觉般转过身,“你们来了?”语气熟稔,不知道的恐会误认为他们是熟人。
夏油杰死死盯着男人的背影,越发觉得之前肯定见过这个男人。
“加茂宪伦?”
五条悟惯会过目不忘,加茂家和五条家来往称得上密切,他自然认出了眼前男人的身份——现任家主的兄长,在加茂家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还未等到男人回答,从身后传出一道女声。
“喂!”
那是一位高个子且面容姣好,身材火辣拥有金色长发的女人,她走过来,先是扫了一眼夏油杰,而后盯着五条悟问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熟悉的开场白让夏油杰一下便从脑海中翻出来了相关的记忆,眼前的女人正是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
五条悟看着眼前奇怪的女人:“老子喜欢温柔,长头发,咒术厉害的……”
五条悟掰着手指数着。
“你是谁?”
被先一步打扰的男人不悦,从阴影处走出来,打断了五条悟的话。
“原来是位大叔。”九十九由基淡淡瞥了一眼,语气失望地说:“大叔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呢?”
加茂宪伦只是看了一眼,便如数家珍般报出了她的身份:“九十九由基,咒术界现存四大特级咒术师之一,徒弟东堂葵,术式是假想质量‘凰轮’,是类似质量漩涡般的存在呢。”
夏油杰一惊,这个男人果然危险。
果不其然,刚才还处在懒散松懈状态的九十九由基一瞬间进入谨慎的状态,眯起的眼睛不难看出对男人的警戒。
“我只是想找夏油君和五条君叙旧,并不想被打扰。”
“我和杰才不认识你这种老得掉牙的大叔。”五条悟吐吐舌头,墨镜后面的眼神冷冽。
夏油杰:“加茂君,你想聊什么?”
加茂宪伦看着他们嘴角诡异地扯动,像是在模仿人类微笑却不得章法,怎么看怎么阴森,猩红的舌尖和某种毒蛇的信子一样,“你听,他们来了。”
这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麻木和冰冷感……又来了。
夏油杰回过头,刚刚还热闹的庭院变得寂静,灯光影影绰绰,寒风掠过,不见一丝人气。
夏油杰看向男人:“你下了帐?”
“夏油君,这都怪你,不过北海道是第一步,接下来……”加茂宪伦的画还没说完,被人打断。
“加茂君,他们就是特级咒术师?”
从庭院走出两个男人,一个光头,眼部带着蝙蝠侠一样的黑色面具,裸体穿着围裙;另一个梳着金色歪马尾,皮肤很白,眼珠圆润,像是一个精致的布偶娃娃,同样衣着袒露。
看到这两个人,夏油杰想,也许拉鲁跟他们很有共同语言——在日常搭配上。
加茂宪伦:“我想让夏油君加入我们呢,春太。”
被点到名字的单边侧马尾兴奋起来,“让我猜猜看,谁这么好的运气是夏油?”
夏油杰:“……”
重面春太手中握着把手为一只紫黑色手的刀跃跃欲试:“我喜欢长头发,不会是这个怪刘海吧?”
再一次因为自己的刘海而被吐槽的夏油杰:……
“诅咒师?”九十九由基勾起一抹冷笑,“你们把里面的人怎么了?”
闻言,夏油杰也看过去,可整个庭院被帐笼罩住,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夜蛾和七海实力不弱,还有阿伊努族长和他的护卫,实力不容小觑,哪怕是碰到棘手的特级咒灵,也能够拖上一段时间。
重面春太:“别急,下一个就是你们哦~”
加茂宪伦:“下手轻点。”
“我要杀了五条悟做衣帽间!”光头男叫嚣着。
面对这些猖狂地诅咒师,三人并不见一丝慌张。
“这两个人就交给我了,高专知道加茂家和诅咒师勾结吗?”九十九由基抬手,掌心凭空出现一把长骨鞭,“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
面对她的挑衅,两位诅咒师兴奋地冲了上去,夏油杰对九十九由基的术式并不清楚,观察一番,发现她面对两个诅咒师并不吃力,歇下了想要帮忙的心思。
这时,从空中布下了一个帐,将他笼罩其中。
“抱歉夏油君,我想和你有点单独的空间。”
这个帐内只有他和加茂宪伦,由于帐对五条悟咒力的屏蔽,导致他无法进来。
“你究竟是谁?”夏油杰此刻也明白过来,眼前的男人恐怕并不是所谓的“加茂宪伦”。
“夏油君跟我想得一样聪明。”加茂宪伦收起脸上僵住的笑容,换成面无表情,“我觉得你很愚蠢,愚昧自忠。大义这种事情也只能说出来骗骗自己,你有为你的大义做过什么吗?”
加茂宪伦字字诛心,恍若对他了解颇多,“你还记得天内理子吗?”
原来都是计划好的。
夏油杰后退一步,脊骨恨得发颤,双拳藏在袖中,冲着他怒吼道:“当年的事你也有参与?她明明什么都不懂!”
加茂宪伦见到他盛怒的反应,淡淡说:“你也是罪魁祸首,五条悟会因为你而死,你为什么还在活着呢?”
五条悟会因为你而死……
你为什么还在活着……
“看到天内理子死在你面前,你是什么心情?”
加茂宪伦欣赏着夏油杰痛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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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五条悟如果在你面前被封印,你会杀了这些咒术师吗?”
夏油杰还未从盛怒中脱离出来,听到男人半是威胁的话,立刻转头看向帐外的五条悟,只见外面如他梦魇中出现的场景一样。
那是一个冰冷的噩梦。
五条悟被那个魔方一样的咒物束缚住,犹如锁在魔方中心,每一个小方块像是五条悟的血肉,从他身体内延伸出。
他恶狠狠地转身,想要冲出去,却被加茂宪伦一刀架在脖子上。
那只是一把小小的水果刀,此刻却困住了他。
“梦中那个人是你!”夏油杰眼底猩红。
“你和五条君关系这么好,还真是令人羡慕。”
随着话音落下,原本灰蒙蒙的帐变得清晰,五条悟的身形显露。
他并没有被封印,刚才的只是他内心恐惧在帐内体现出的幻觉。
夏油杰松了口气,心还未完全放下又提起来,眼角的余光瞥见在五条悟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那个黑漆漆的噩梦般的咒具静静躺在地上。
一点也不起眼。
悟……
他想发出声,喉咙被男人紧紧箍着。
“抱歉,夏油君,我是很欣赏你的。但狱门疆可是我找了几百年才找到的咒具,要保证万无一失。”
颈间一凉,刀尖入肉,滚烫的血液顺着刀尖往下淌。
“你说,五条君会在意你吗?”
被禁锢的夏油杰喉咙上下颤动,犹如困兽发出呜咽。
他在笑。
这个问题很好笑。
对于这个问题,夏油杰有绝对的自信。
“你说的没错。”
“什么?”
加茂宪伦没想到夏油杰还有心思跟他讲话,难道不应该对着自己挚友哭喊让他小心或者求救吗。
“悟死了,责任在我。”
夏油杰恢复一贯的冷静自持,哪怕刀刃再近一寸就切到动脉,他也不见一丝慌恐。
“所以,我不会允许五条悟死。”
加茂宪伦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张嘴就来,说话倒是不用承担什么后果,不过夏油君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做到呢?”
“化身玉藻前!”
他大喝一声,出现在加茂宪伦面前一双蛊惑的眼睛,擅长幻境的特级咒灵。
“夏油君以身犯险,值得吗?”
“悟对我很重要,我对他也是。”
帐破了。
五条悟维持着双掌碗心紧贴的姿势,刚好听到他的那句话,“顺势——苍”。
在五条悟夺取对方注意力的时刻,夏油杰的腰以极其柔韧地姿势反转一圈,脱离了加茂宪伦的牵掣。
五条悟居高临下,俯瞰着男人,牵住夏油杰的手拉到自己身边。
“我们是最强的。”
“特级咒术师,果真……”
加茂宪伦哈哈笑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狱门疆,开门。”
狱门疆的触发条件夏油杰不得而知,届时需要五条悟不掺杂任何念头的大脑空白三秒。
在破帐的瞬间,见到他的那一眼。
五条悟在外面将两个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从十年前开始,他和杰便是别人眼中的棋子,现在棋子不听话,便要换掉了。
他知道自己很强大,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除了杰。
夏油杰说,悟对我也很重要。
他想,果然只有跟杰在一起才是最强的。
他很开心,但是心脏却闷闷的,迟到了很多年名为委屈的潮水铺天盖地袭来,将他淹没。
这种情绪来自心理深处,让人没办法控制,是夏油杰迟到十年的示弱。
他想,结束战斗后要和夏油杰好好谈一谈,能不能不要死,五条悟不会死,夏油杰也不要有事。
好好活着。
他放任自己沉浸在未知的情绪中。
短短一眨眼,再次睁眼他依旧是最强大的咒术师五条悟。
可是这三秒钟给了加茂宪伦机会。
下一秒,狱门疆将他束缚住。
狱门疆只针对五条悟一个人,在一旁的夏油杰被一下弹开,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怒火在心里熊熊燃烧。
男人的表情阴森森地,“五条悟,让我们新世界再见吧!”
不可以让悟一个人!
夏油杰见状整个人飞身扑过去,在狱门疆的缝隙合上的前一秒他成功抓住了五条悟的衣领。
狱门疆的方块依旧在咒力发动下压缩着,手掌挤在其中,骨骼发出错位的咯吱声响。
“松手!杰。”
“不要!我、再、也、不、会、放、开、手。”
26.重逢
巨大的挤压力聚集在薄薄的手掌上,纤细的掌骨根本支撑不住,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蜿蜒坠入狱门疆纹路中,夏油杰放出更多的咒灵,企图将缝隙拉得大一些。
“别白费力气了,夏油君。”
解决掉两个诅咒师的九十九由基走了过来,于心不忍道。
夏油杰此刻狼狈不堪,颈上粘糊的血液,双手压在狱门疆方块缝隙中挣扎,被挤压得血肉模糊,额角冷汗频出,发丝凌乱地粘在脸上,再没有当教祖时候的游刃有余。
五条悟则被束缚着,动弹不得,全身使不上任何力气和咒力,见夏油杰这般模样,差点咬碎了后槽牙,“杰!松手!”
喉间泛起铁锈味。怎么可能松手呢?如果这次松开了,是不是永远也见不到了?
一旦想到这里,那种恐慌感便席卷全身,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既然已经让他看到了未来,那他要做出改变,不能……绝对不能再一次重蹈覆辙!
“啊啊啊啊——!!”
咒灵的尖啸与骨骼碎裂声同时炸开。当指尖勾住对方衣服的瞬间,夏油杰忽然觉得浑身的剧痛都成了钝响。
由心底而生出一股力量,他抓到了,抓到了五条悟!
手掌只是拽着五条悟的衣领便觉得欣喜不已,希望的曙光打开了一瞬。
要放出更多更多的咒灵。
咒灵的触手卡在缝隙处,帮助他获得更多的空间解救五条悟。
他可以做到的!
全身心都在努力着,青筋暴起,却仍然、仍然不会选择放弃。
五条悟怔怔看着为了他努力着的夏油杰,倏地笑出声,只是一个封印而已,他不会怕。
最强咒术师怎么可能会任人宰割?
他尝试调动体内的咒力,感受不到没有关系,会有办法的,作为五条悟,作为“最强”,作为杰的挚友他不能认输!
周围的空气在他的控制下凝聚在夏油杰附近,将夏油杰环绕保护。
他冲着夏油杰大喊道:“杰,我们一起!”
夏油杰震了震心神,眼神变得坚定,眸中熠熠生光,“好!”
他调动全部咒力,五条悟也冲破束缚,在禁锢状态下使用出无下限。
两股咒力一紫一蓝相撞的瞬间,狱门疆终于裂开蛛网状的金光。
喀嚓。
在原地欣赏两位特级咒术师痛苦挣扎的加茂宪伦也没料到两个人的咒力如此强大,竟然把他潜心得到的特级咒物狱门疆弄出一条裂缝。
虽然只是一条肉眼难查的裂缝,但这已经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他死死盯着苦苦挣扎的两人。
不能再放任他们继续了,不然,狱门疆恐怕会彻底毁坏。
“狱门疆,里。”
加茂宪伦手中快速结印,要快点,再快点,把这两人一起封印!
作为活了上千年的诅咒师,加茂宪伦最得意的便是自己的结界术,咒术界中拥有最高超结界能力的咒术师是天元,天元以一己之力庇护高专和御三家,乃至整个日本长达数百年。
而加茂宪伦自诩结界术不比天元差。
夏油杰和五条悟自然也注意到了狱门疆裂开的那道比头发丝还要细的缝隙,两人顿时看到了希望,将咒力调转方向,朝着那道缝隙发力。
缝隙开始变大,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扩大到三根头发丝一样宽了。
“小心!!”
九十九由基挡在夏油杰面前试图阻拦加茂宪伦突然对两人的发难,可加茂宪伦的咒术竟然穿过她,朝着身后的夏油杰直直袭去。
环绕的风隔绝了咒术对夏油杰的伤害,两股力量在他的背后较劲。
夏油杰未分出任何心神,埋头将咒力输送到缝隙中,眼看着缝隙越来越大,差一点,只差一点……
哇的一声,喉间涌出一股铁锈味儿。
咒力打在他身上的瞬间,狱门疆刚好炸裂开,碎片四溅,五条悟接住他的身体。
“杰!”五条悟颤抖着手,紧紧拥住他,在他耳边喃喃低语,一个劲儿喊他的名字。
“杰!”
“杰,你看看我!”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眼角。
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五条悟的泪。
这是夏油杰最后的记忆,随后黑暗吞噬意识。
他向着黑暗往下坠,可怕的失重感席卷全身,就像是被吸进了传说中的黑洞,周围什么都没有,任何东西都消失殆尽。
就这样下坠了好久好久,毫无预兆地,他才再次看到了除了黑以外的色彩。
——
五条悟和夏油杰凭空消失在原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九十九由基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
狱门疆爆裂后发出的声响吸引了庭院的人过来,加茂宪伦愣在原地,这两个人简直是他的克星。
单凭咒力竟然能够将特级咒具狱门疆炸裂,尤其五条悟还是在被束缚中的状态,如果全盛时期的五条悟……
加茂宪伦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左右两人在他的结界术和狱门疆的影响下段时间不可能冲破结界。
庭院内的帐被打破,夜蛾正道首当其冲,“悟呢?”
在场的只有九十九由基和加茂宪伦,地上躺着的两位诅咒师被他自动忽视了。
九十九由基看向他,“夏油君和五条君消失了。”
夜蛾正道一脸疑惑,重复着:“消失了?”
九十九由基:“字面意义上的。”她本身也不清楚缘由,下颌示意呆在原地的加茂宪伦。
随口问了句:“倒是你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悟和杰出去后,屋内的服务人员就像疯了一样……变成了咒灵,开始袭击人,而且他们感受不到疼痛,不会流血,最后还是阿依努族族长身边的护卫出手将他们冻住,最后关在了里面。大家后知后觉庭院内被人下了帐,刚才爆炸把庭院的帐破了,才得以出来。”
夜蛾正道说完,七海走到他身旁在耳边说了一句。
阿依努族和其他人也陆续出来了。
除了阿依努族的人外,其他人出来全部选择站在夜蛾正道身后。
夜蛾正道看着眼前的情形,双方人剑拔弩张,不禁蹙了下眉,对着阿依努族人群中心的红发少年道:“长灵族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长灵的鸢眸转了一遭,没有发现夏油杰和五条悟,视线落回夜蛾正道身上,“夜蛾校长怎么看这次诅咒师的袭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分明是提前预谋的事情。
“我以阿依努族族长起誓,今日之事主谋绝对与阿依努咒联会无关,倒是他——”长灵冷冷瞥向加茂宪伦,“五条君和夏油君现在下落不明,他为何在这里?”
御三家的人讪讪,禅院家主禅院直毘人矛头对准加茂家:“你们难道不给个解释吗?”
加茂家的现任家主是加茂宪纪,正在京都咒术高专读三年级,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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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长灵族长指认的幕后黑手加茂宪伦是他的伯父;是他父亲的兄长,与他并不亲近。
“伯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次宴会加茂家只来了他一人,还有四五个随从,加茂宪伦如何进来的?
一时间,加茂宪伦成了众矢之的。
九十九由基见时机成熟了,站出来说出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包括她的部分猜想:“五条君和夏油君消失跟他逃不了关系,而且加茂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咒术界很多人都讨厌五条悟的强大,却也需要五条悟的强大。
纵使暗网关于五条悟的刺杀金额已经高大几万亿美金。也不会有人愚蠢到选择和五条家正面对战。
尤其御三家和高专属于统一阵营,日本政府也站在他们这边,无论是谁,也不应该是他们出手对付五条悟。
经过九十九由基点醒,加茂宪纪想到陈年一件往事,是在他小时候,伯父消失过一段时间,回来后却性情大变。
也许……
他抬头刚好与加茂宪伦对视,对方好似猜到了他的想法,却豪不慌张。
难道是他猜错了?
“加茂宪伦,您还记得我吗?”长灵突然出声。
加茂宪伦原本僵硬的脸庞触及到长灵的目光后变得阴暗起来,桀桀桀笑起来,“怎么会忘记你呢?我的老朋友!”
长灵看着愈发癫狂的人,只道:“你不该这么做,羂索。”
听了长灵的话后,在场的人全部一头雾水,只有禅院直毘人、加茂宪纪和夜蛾正道神情严肃,瞳孔都大了一圈。
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是传闻中的诅咒师,羂索。
咒术界关于羂索的记载极少。
大多资料都被销毁,只有一小部分残存记录在册的纪实被保护在高专的图书馆内。
羂索是千年前的诅咒师,和诅咒之王宿傩是同一时期的存在,甚至有人道羂索还要早于宿傩,跟天元大人是同期。
传闻不可追究,知情人早已逝去;只能根据浅薄的记载,来窥探一二。
若真是如传闻中所言,那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当真是羂索的朋友?
由于信息太离谱,夜蛾正道直接楞在了原地。
“哦呀哦呀,长灵,我送你的礼物你可喜欢?”羂索看了看在场人的反应,不甚在意地抖肩,冲着长灵道。
察觉到羂索恶意,宇智挡在长灵身前。
见状,宿傩眼底闪过一厌恶,“你还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禅院直毘人晃了晃腰间的酒壶,听这动静酒量还有不少,烈酒一口闷下毒,粗声粗气:“管你是羂索还是加茂宪伦,赶紧解决完,别耽误老子喝酒。”
猛地听到这个自称,夜蛾正道还以为他的学生回来了,打了一个战栗,头脑清明了。
他的学生傲气又聪明,当然不会有事,只是留下这堆烂摊子。
他叹口气,认命地抬起头,“羂索,无论你有什么计谋,我们不会让你得逞的。”
七海建人见夜蛾这般模样,便知晓五条悟肯定留了后手,一直提着的心落回实地。
“咦,夏油前辈没有说这里有这么多人啊?”穿着袈裟袍的小孩洪亮地声音在人群中炸响,“夜蛾老师!七海!!!”
他噔噔噔跑过来,拉着七海的衣袖,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
七海:“???”
难道是他眼花了?
这不是他死去的挚友吗?
27.朋友
北风呜呜吹。
灰原雄百无聊赖地趴在榻榻米上,坐他对面的内厄姆眯着眼喝茶。
真是无趣的大人。
夏油前辈和五条前辈去参加了阿依努的宴会,只有苦命的他被诡计多端的神父央求夏油前辈留在这里。
好无聊啊。
夏油前辈和五条前辈什么时候回来呢?等夏油前辈回来他们就会回东京,内厄姆脸上的了吧,会见到夜蛾老师,七海和硝子学姐吗?
他们会不会惊讶?
七海会不会怪他挡在了咒灵面前,只留下他一个人呢?
同期只剩下自己,会寂寞的吧?
手里把玩的茶杯慢慢停止转动。
暖炉里的柴烧的噼啪作响,屋内温暖得让人昏昏欲睡,就在他头一点一点,就要睡着的时候,内厄姆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把瞌睡虫吓跑了。
“怎么了?”
灰原雄揉着眼睛,只觉得自己身体变小了,连作息也跟小孩一样,变得嗜睡起来。
“灰原君,夏油君恐怕出事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厄姆脸上一贯的温和不见,唯剩阴沉,像是炼狱里前来索命的厉鬼。
内厄姆是不可能拿夏油前辈的生命安危来开玩笑的类型,一定是出现了不可控的事情,所以内厄姆才一反常态。
他正打算去找夏油杰,却被内厄姆抬手拦住,“等等,我是察觉到田岛给我留下的咒具变得躁动,你也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所以我猜测这次宴会他们一定是遭遇了不测。”
听完,灰原雄反倒有点疑惑,“田岛君是咒术师?”
内厄姆摇摇头,“田岛君只是个普通人,身上没有任何咒力,那个咒具和他本身有联系,是古贺求来保护他的。”
灰原雄嗤笑一声,对古贺优介这个渣男的做法嗤之以鼻。
“内厄姆先生,你放开我吧,我要去找夏油前辈和五条前辈了。”
“我答应夏油君会照顾好你的。”
灰原雄对视上内厄姆的灰绿眼眸,“你们早就知道这次的宴会发生的意外?”
内厄姆:“先前只是隐隐猜测,未来的事情因果发生变化,就像蝴蝶振翅,会产生一系列未知的结果,类似于多米诺骨牌,轻轻碰倒第一枚骨牌,其余的骨牌就会产生连锁反应,依次倒下。现在我们抽走了最关键的一张鬼牌,那就需要其他的人顶上。”
灰原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像团战缺少奶妈,那么就需要恢复药剂顶替上?”
“差不多吧,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发。”
——
“你真的是灰原?”
夜蛾正道作为东京高专的校长见识了各种奇闻轶事,现在又亲眼见识了千年前的诅咒师羂索现世,无论现在发生什么对他而言,都不算奇怪。
就算是他已经去世了十年,尸体是被他亲自命令的家入硝子解刨了的学生,现在“死而复生”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震惊。
灰原雄就算变小了也还是跟从前一样,甚至让他找到了几分年轻时候的感觉。
“对啊,夜蛾老师,好久不见。”
灰原雄仰脸笑着打招呼,抓着七海建人裤子的手没有松开。
七海建人虽然不想承认灰原雄已经死而复生,但是眼前的小孩确实和灰原雄小时候一模一样。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同期男同学的幼年模样,是因为当时灰原雄给学校的每个人看了他童年,哦,不对,是从小到大的照片。
所以夜蛾正道才能在灰原雄开口说完便能认出自己的学生。
离了个大谱。
他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只觉得刚落下的心脏,这个时候又提了起来,踩在半空中,落不到实地。
灰原雄刚才说夏油和五条,所以是那两人将他复活的吗?
那两人消失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一晚上的时间接受的信息太多,他现在觉得很累,仿佛回到了当初眼睁睁看着灰原雄倒在自己怀中,血液从灰原的身体汩汩涌出,但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没有五条悟的强大去杀死那只一级咒灵,没有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去救自己的朋友,也没有夏油杰召唤出咒灵的操术,能够带着灰原快速得到救援。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咒术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灰原疼得脸惨白,随着时间流逝血液流尽,失去最后的一丝呼吸。
没有人能够帮帮他,接受命令在原地等待救援。
也没有人告诉他灰原雄会回来,怎么面对那个人?
凭什么灰原雄还能笑出来?
那么这十年的难受和愧疚算什么呢?
他讨厌咒术师的工作,十分讨厌。
“七海,你怎么不说话?”
裤子被扯了两下,灰原雄还嫌不够,竟然抱着他的腿试图往上爬。内心实在烦闷,他习惯性地将灰原雄当成以前的样子,一时之间,忘记了灰原雄现在是个半大孩子,下意识地将腿上的物件甩了出去,灰原雄一下飞出去十几米远,在地上翻滚几遭才停下。
只见灰原雄晕晕乎乎地爬起来,踉跄地朝着他走了几步,水汪汪的眼睛努力瞪大了看他,“好你个七海,这么些年没见,竟然这么厉害了!”
说完冲着他竖起大拇指。
他心里霎时松了口气,这真的是灰原,原原本本的灰原雄,那么元气,那么开朗,那么阳光。
永远不会怨他。
现在的灰原雄是小孩子,他的那些苦楚没办法跟一个小朋友去讲,也没必要。
夜蛾正道握拳咳了两下,他回过神,冲着还在等他回答的灰原道:“……我们以前不是经常这样?灰原现在变小了,是我忘了。”
“嘿嘿,我现在也很厉害,夏油前辈还夸我了。”
灰原雄立刻笑起来,朝他跑过去,快到的时候一下蹦起来,跳到他身上,七海建人立刻伸手接住,“小心!”
他抱住灰原雄,这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他的朋友真的回来了。只是灰原雄身体有点凉,他只好抱得更紧一些,果然不难指望两位前辈带孩子。
“娜娜米!娜娜米米!”灰原雄同样兴奋地搂紧他,在他的脖颈上蹭来蹭去,呼吸打在他的皮肤上,凉凉的,心里却热热的。
那一点关于灰原雄身体的怪异感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我真没想到会再见到你!”
“我真的好想你啊七海。”
“你现在真的好高,明明以前我们差不多高的。”
“哎,希望我能快点长大,能够跟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那样。”
灰原雄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以前一样。
两人叙旧的时候,内厄姆和夜蛾正道说明了来意,从夜蛾认出灰原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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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知道这是他的那两位“混蛋”学生留的后手。
“田岛君在哪?”
“田岛君不属于咒术师,留在庭院和其他的普通人呆在一起……”
“不好!”
一直观察着他们的羂索笑了一下,是那种很放肆地大笑,“可惜,看不到你们痛苦的样子,因为这一切会在这里结束。”
笑声并没有停止,而是一遍遍回荡在众人耳边。
所有人被禁锢在原地,一个又一个的帐落下,无法出来。
只有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因为刚才紧紧抱在一起才避免被分开。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帐,怎么咒语没有用?”
“早知道不来这里了,北海道跟我们本就不是一家。”
“真是倒霉,怎么碰到这种事!”
“……”
一些咒术师慌了神,七嘴八舌地埋怨起来。
“听着,现在只有屋内那些普通人可以不被帐束缚,这下你们要找他们求救吗?”
羂索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传进每个人的耳内。
帐的隔绝条件是咒力。
羂索欣赏他们着急的神情,“好了,现在我把他们叫出来哦~”
不好!!
庭院内原本被冰冻住的变异半咒灵体悄然解冻,他们朝着背身守护普通人的咒术师们靠近,这些三四级的咒术师,咒力低微,仅能自保,对于危险也只是比一般人敏锐一点而已。
等到他们察觉到危险降临之时,已经晚了。半咒灵体朝着咒术师张开血盆大口,千钧之际,一个男人扑到咒术师,这才幸免于难。
“……谢谢,他们怎么会挣脱?”
咒术师对阿依努族的那位护使大人的能力十分信赖,根本没想过会发生那些半咒灵体竟然将护使的冰冻咒术化解,六神无主地对着刚才解救他的男人求助,“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办?”
“守好,不要让他们出去!”
男人正是内厄姆挂念的田岛拓也。
咒术师看着眼前的普通男人,身上一丝咒灵都没有,却对眼前能吃人,张口能够咬断他纤细脖颈的怪物丝毫不害怕。
似乎被他感染,咒术师也不害怕了,他慌忙站起身,大喝一声:“所有咒术师,不要怕,我们的指职责是负责保卫这些普通人。他们都不害怕,我们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些怪物,我们每年解决掉的咒灵还少吗?都打起精神,让他们尝尝我们阿依努族咒术师的厉害!”
有时候人只是缺少一点勇气,只要给他一丁点的鼓舞和信任,就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阿依努族就是这样,团结且坚毅。
面对这些不受控未知的半咒灵体,他们放下恐惧,放下芥蒂,接受这些怪物的强大,却不畏惧,勇敢面对。
终究是普通人变成的半咒灵体,很快不敌身经百炼的咒术师,加上护使大人留下的冰制牢笼,很快,这些半咒灵体便被咒术师围困在一个角落。
“年轻人,”时刻关注咒术师状态的田岛拓也没有任何察觉有人到了他的身后,他转过身,一名老太太和一名青年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你很聪明。”
接着,男子出手,田岛拓也心道不好,他并不是突然出现的咒术师的对手。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喂,你的对手是我!”
28.小鼬
夏油杰醒来的时候黑夜变为了白昼。他处在一个微妙的位置,视野极其宽阔,就像开了广角,前后左右,上下远近,看得清清楚楚。
这并不对劲,尤其是他现在正在屋檐下。
他认出这是一条长而幽暗的檐廊,莫名有几分眼熟。
一颗石子飞过来,眼看就要打中他,夏油杰跳起来,身体却停在了半空没有掉下去。
奇怪?
他清楚地看见了他现在身体的状态,嚯,他变成了一直乌鸦。
扑闪着翅膀跳到另一边。
因为在身体的适应期,短短距离却飞得歪七扭八。
——简直是乌鸦之耻。
“哈哈哈,你这只傻鸟。”
刚才投石子砸他的始作俑者在下面张狂地喧阗。
夏油杰:“……”
他望过去,在庭院池塘的巨大岩石后面站着一个小屁孩,个头还没那块石头高,气焰极其嚣张。
不过这个小孩子有点眼熟。
适应过后,他再次振翅,这次飞得十分顺利,落脚在一颗桂花树上,桂花树下便是那块巨石,小孩爬上石头好奇地看他,桂花枝被他这个不速之客袭击,颤抖一下,桂花震落,随风飘遥,打着旋儿最后落到石块上那个小孩的鼻尖上,小孩应激地打了一个喷嚏。
当看清小孩子的模样之后,他怔住了。
白头发,蓝眼睛,还有他身上狂妄的气质,跟他的挚友五条悟一模一样,他绝对不会认错。
这里便是“狱门疆”里面吗?
他记得自己和悟将狱门疆炸毁了,随后便被一股引力拉进了这里。
眼前的悟是变小了吗?
“喂,你能听懂我说话?”小小五条悟仰头看他。
夏油杰点点头,小小五条悟十分开心地蹦起来,“哇,好厉害。果然五条家那群脸跟烂橘子的老头子智商果然还不如一只乌鸦,乌鸦都能听懂我说话。”
这下确认是五条悟本人无疑了。能够精准吐槽五条家的长辈们。
夏油杰想早点出去,他看着小小五条悟,开嗓:
“呱呱——”
悟,我是杰啊!
出来的声音是低沉的禽类鸣叫。
果然不能口吐人言。
小小悟仰头看他,试图理解他的意思,“傻鸟,你是饿了吗?”
你才是傻鸟!
夏油杰更气了,莫名其妙变成了乌鸦,还被挚友说是一只“傻鸟”;等到他出去,一定……一定要把“加茂宪伦”狠狠痛扁一顿。
全都怪“加茂宪伦”,把悟变成了讨厌的小孩子。
用鸟类的语言跟小小悟沟通并不现实,他放弃了继续跟小小悟沟通的想法。
小小悟:“喂!你怎么不理我?”
因为我说了你也不懂。
小小悟现在身高不足一米,需要努力仰头才能看到他,刚好这会太阳很大,那双好看的蓝眸眯了起来。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他便出了一头汗。
乌鸦作出叹气的模样,从桂花树飞落在小小悟的肩膀上。
“咕咕——”
小小悟满意地笑了,对于乌鸦的突然亲昵也全盘接受。
这只乌鸦落在他肩膀,便是他的了。
“好吧,你不是傻鸟了,你是聪明的乌鸦”小小悟歪头笑着说,“小乌鸦,你饿了吗?”
夏油杰并不饿。
小小悟从石块上站起来,当即就要跳下去,夏油杰吓了一跳,挥动翅膀从小小悟肩膀飞到半空盘旋。
石块有一米多高,小小悟现在还没石块高,能爬上来都费了半天力气,要是直接跳下去,多半要摔到腿。
就算五条悟是最强咒术师,那也是十几二十年以后得事情,他现在只是个小孩子。
“呱呱——”
他扯开嗓子大声嘶吼,希望五条家其他人听到动静来看看他们的“神子”大人。
小小悟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却见乌鸦突然从他肩膀飞走,停在半空乱嚎。
“??”
这乌鸦疯了?
他惊奇地说:“你恶疯了?”
听到动静的五条家的仆人赶了过来,看到是个乌鸦在发疯乱叫,还以为是自家神子又在欺负小鸟了。
来了四五个壮丁,跪在小小悟面前。
夏油杰没想到都已经21世纪了,怎么五条家还有跪人的陋习,怪不得悟总跟他抱怨说五条家十分封建落后,悟小时候真是受苦了。
他对着来人一阵恶寒,不过有人总比没人好,又飞回了小小悟肩膀上。
小小悟看着乌鸦发疯乱嚎引来了这群讨厌的人,秀气的眉毛锁在一起,“这里没事,你们走吧。”
“呱。”
不能走。
乌鸦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小小悟听到乌鸦在他耳边又叫了一声,手捏了捏下颌,思索片刻,恍然。
“原来你在担心老子?”
乌鸦没想到悟能够理解他的意思,一时间有点激动,连奇怪的自称都忽略了,又“呱”了一声。
“安啦,老子可是很厉害的,你看好啦。”
小小悟说着纵身一跃,和服随风摇摆,蜻蜓花纹动起来似是要飞走,最后稳稳落地。
“怎么样?老子厉害吧!”
夏油杰心情复杂地看着周围的壮丁。
漠然,害怕,恐惧。
唯独没有担忧,没有对一个不到五岁小孩的关心。饶是司空见惯,也不应该。
没等到回应的小小悟手动转过乌鸦的头,“看老子。”
“咕咕。”
这一嗓子一扫之前的低沉,反而清亮高昂。
小小悟很高兴,带着乌鸦去了他的“秘密基地”。
——他自己的房间。
从出生伊始便和五条家主在一个院子主的小小悟,最近才终于拥有了自己的院子,自己的房间;平时连佣人都不许踏进,宝贝得很,如今却带着一只来历不明的乌鸦进去。
壮丁一看,唯恐出现差错,跑去给五条家主通风报信了。
等到五条家主得空赶来,夏油杰已经听了小小悟一下午的唠叨了。
对于这个新朋友,小小悟展现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热情,一改之前的高冷状态,他絮絮叨叨地给乌鸦介绍“宝物”。从衣食住行介绍了一个遍,最后他兴奋地指着桌上的一个白卷,
“小鼬,你看!”
夏油杰趴在他的肩膀上,听小小悟兴致勃勃地介绍:“这是老子之前用的绷带哦~”
——小鼬是小小悟给他取的名字。
夏油杰瞥过去,不理解一个绷带为什么也是宝物了。
“悄悄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其他人。”说完,又觉得夏油杰只是一只乌鸦,就算能听懂他说话也不回口吐人言,便放下心,“老子小时候,第一次从那块石头上跳下来摔伤了腿,但是不想让老橘子知道,要不然他又要哭啼啼的了。”
说到这里,他撇撇嘴,“但是给老子穿衣服的婆婆发现了,不过她用这个给老子缠上后,腿就不疼,很快就好了。”
他抬起下巴,看向绷带的眼神放光,“以后受伤也可以用它,真的很厉害。”
听他说完,乌鸦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蹭了蹭脸颊。
照顾的婆子是怕被人发现神子身上的伤,自己受到连累。这么一件小事,悟就能把他当成“宝贝”珍藏。
因为得到的东西太少,一点点善意便被他珍藏起来。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悟,会用“老子”当成自称,会把天内理子的死亡当成任务失败。而他轻飘飘地告诉了悟要坚持“善良”。
夏油杰突然觉得很残忍。
仿佛腐烂的尸体开出一朵耀眼夺目的花,价值连城,人们因为艳羡它的价值蜂拥而至,鲜少有人为了花香而驻足。
“小鼬,送给你。”
小小悟将绷带拿到他面前,笑容灿烂。
“悟?”
门外响起一个老人的声音,随后是敲门声。
“你在里面吗?”
小小悟放下绷带,“进来吧。”
老人得了应允,推开门,目光如炬。
他进门后笑着问了小小悟的功课,然后指着他的肩膀问:“悟,这是?”
“小鼬。”小小悟不打算多做解释。
“可、可这只乌鸦不是我们五条家的。”
“知道。”小小悟点点头。
“悟应该放它回自己的家。”
小小悟冷眼看向老人,“小鼬是老子的。”
同时做出一副攻击的姿态。
老人摆摆手,“我怕悟被人哄骗,对一只乌鸦……如果那些想要伤害悟的人出现伤到了乌鸦怎么办?”
小小悟:“那些人很弱,老子才不怕。”
“要是有比悟还厉害的人出现……”
小小悟不耐烦地打断他,没好气道:“你不是说老子是最厉害的?难道之前都是哄骗?”
老人慌忙摆手,“只是悟年纪还小……”
“好了,有完没完?小鼬只是一只普通的乌鸦,而且老子年纪不小,已经可以一个人睡了。”
“咕咕。”
乌鸦在一旁符合。
听到乌鸦的声音,小小悟的眼底染上一抹笑意,“小鼬也同意。”
“一只鸟的生命很脆弱的,悟之前用石子打下过很多鸟吧?只是一颗石子便能取走姓名,悟总不能随身携带它,鸟总是会飞到属于自己的蓝天。”
气氛一时安静。
老人见起了效果,拂拂袖,装模作样说了几句不痛不痒关照的话边走了。
小小悟再也没有分丁点眼神,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夏油杰怕悟难过,正想着怎么安抚,没想到老人一走,它的爪子被抓住了,整个人、不是,整只鸟倒立悬在半空中。
“小鼬,你不能死掉。”五条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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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真的很厉害,会保护好你的。”
不是哥们。
你倒是放开我啊!
“给小鼬做个记号好不好?”
夏油杰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可一只乌鸦的意愿如何并不重要,五条悟将他关在了一个纯黄金打造而成的笼子内,好吃好喝供奉着。
乌鸦腿上有着刀刻着“GS”的印记。
日子转得很快,夏油杰越来越着急,他被困在悟身边,虽然他试图在五条悟偶尔放他从笼子里出来的时候表示自己并不会乱飞,但是五条悟依旧我行我素。
用“朋友”的名义,把乌鸦关起来,保护它,拘囿它。
夏油杰不能说话,开始像一只真正的乌鸦一样开口便是“咕咕”、“呱呱”。他被困在了五条悟给他制造的世界。
心里对五条家主简直恨死了。
如果不是那个老头突然对悟说什么离开、死亡的话,悟也不会对他这样。
夏油杰现在有多憋闷,就有多么厌恶五条家的老橘子。
一想到悟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心脏就像被万针扎过,绵软地疼。
这下更不能从悟身边离开了。
这个世界真实得不似幻境、梦境,仿佛这种事情真实地发生过。
夏油杰不知道如何做才能从“狱门疆”出去,只能干着急。
“你想出去吗?”在鸟笼站了半天的五条悟望着他的小鼬问。
时光如箭。
现在他已经十五岁了,小鼬被他保护得很好,没有收到过任何伤害。
乌鸦没有出声,小小的眼睛像血滴,担忧地望着他。给他一种乌鸦什么都明白的错觉。
笼子被打开,乌鸦听到他说,“我要出去上学了,以后小鼬就自由了。”
夏油杰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空能够同时存在两个“自己”吗?
……
乌鸦没有飞走,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去高专找悟吗?
遇到另外一个自己怎么办?
重要的是,离悟稍远一些,他便会陷入沉睡,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五条悟偶尔从高专回来,会跟他讲一些趣事,大都关于一个“夏油杰”的同期生。
“小鼬,杰的刘海好怪,校服也很奇怪,但是,他跟老子一样厉害。”
“老子在学校交了好朋友。”
“今天有又跟杰打架了,但明明是杰的错。”
“什么时候开学,好想见杰。”
……
少年心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那只乌鸦。
可推门进来的仆从吓了一跳,对上那双看透人心的眼睛,哆嗦道:“家主大人,外面有人找。”
询问之后才知道,是夏油杰提前从家里赶来,两人一块去东京。
这次总算有机会介绍他的两个最好的朋友认识了。
“杰你总算来了。”
五条悟拉着自己唯二的好友迫不及待进了自己的庭院,他指着桌上鎏金笼道:“这就是小鼬。”
被拉着手的人怔了下,看着空荡荡的鸟笼,笑骂道:“悟,难道你的小鼬还会隐身?”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无厘头玩笑说得太多次,五条悟以为夏油杰在开玩笑,“怎么样,羡慕吧?”
见五条悟俨然一副认真模样。
夏油杰才正色起来,眉毛一皱,重新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鸟笼,“悟,鸟笼是空的。”
乌鸦早就死了。
——在被五条家主发现的第二天。
可五条悟仍旧执拗,认为那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朋友。
乌鸦自己也很迷茫,他能够看到五条悟和“夏油杰”,夏油杰却看不见它?
能够以第三视角见自己的模样,心里一阵阵发毛,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目前看来,他的状态跟“鬼魂”也没什么两样了。
“杰,你看不见吗?”
五条悟指着笼子内的乌鸦,眼睛一时间瞪得很大。
笼门没有关,小鼬好生生地呆着呢。
其他人看不见无所谓,可杰作为他的挚友怎么能看不见。
“悟,它在哪?”
乌鸦从笼子里钻出来,绕着夏油杰飞了一圈,肩上一沉。
夏油杰脸色变了,大惊失色:“悟!我的肩膀——”
可是肩膀明明空无一物。
五条悟收起刚才的惊讶,欣慰道:“杰,小鼬很喜欢你呢。”
夏油杰大骇,冷汗直流,搪塞:“悟,我们还是赶紧回学校吧。”
五条悟目光沉了沉,看着夏油杰挑挑眉,“听杰的好了。”
这次,五条悟没有将它关起来,反而任由乌鸦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高专。
自此,五条悟再也没有在夏油杰面前提到过“小鼬”这个名字,就像是,他也看不见那只从小陪他身侧的乌鸦了。
29.幼年
随着时间流逝,乌鸦也逐渐忘记了自己的本心。
好像变成了一只只知道围着主人打转得普通小鸟。
后来,夏油杰和五条悟大吵了一架,乌鸦纠结过后最终选择跟在了主人五条悟身边。
再后来,夏油杰死了。
乌鸦亲眼目睹了两个人的决裂和死别。分明是第三视角,酸胀感却充满四肢百骸。仿佛他也成了两人中的一员,替主人伤秋感怀。
它不禁想,为什么互相珍重的两个人会走到这一步呢?
到人生的最后一刻还没有和好,会遗憾吗?
自那以后,五条悟几乎没有变化,照旧在高专当老师,十年如一日地平静生活;带学生,出任务,练习咒术……
乌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它直觉五条悟不对劲,太平静了。
失去朋友后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它觉得悟可能在骗自己,只要不去想,夏油杰便还活着。毕竟两个人十年没有见面,悟习惯了夏油杰不在身边。
细想后又觉得,若是能哭一场,悟是不是就能走出来了?虽然从小到大陪在五条悟身侧,乌鸦却从未见过他哭。
悟是一名坚强的小孩。
五条悟太在意夏油杰,接受不了他的死亡,所以最强咒术师决定自欺欺人,装作若无其事。
乌鸦闷闷地想了许久,最终承认它什么都做到,什么都改变不了。
时间被按下了快进键,它待在五条悟身侧,看着他被封印,又被迫目睹了咒术师同伴们的死亡……
那一刻,它突然想起来,封印五条悟的是狱门疆,封印他的也是狱门疆,他就是夏油杰!
“夏油杰,想起来就出去吧,咒术界需要你,五条君也需要你。”脑海传出一道声音。
另一边,内厄姆封印在茧一样的帐中,蓦地睁开眼。
——
如果说五条悟此生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那么当年听杰的话没有杀死盘星教的那群人算一件、夏油杰叛逃没有跟上去也算一件、还有和夏油杰十年没有见面,察觉出夏油杰对祈本里香的心思却没有选择跟他好好沟通,置之不理,任由他任性妄为也是一件……
细数之下,竟然桩桩件件都跟夏油杰有关。
他以为两个人是朋友,最要好的那种。
后来他又想,如果总是想到一个人,担心他,思念他,甚至会因为想到他而生气,难过,悔恨,这就是俗世常说的“爱”吧。
自觉想明白后便去做了。
想亲,想抱,还想更进一步;夏油杰和以前一样纵容着他。
但是他知道夏油杰不开心。杰总有一天会立刻的。
他要做点什么,他能做些什么?
狱门疆不可能困住他,但“加茂宪伦”的结界术和狱门疆结合产生的咒力波动引起空气中粒子的共振,把他和杰拉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
眼前的介质从扭曲恢复为平静后,他睁开眼,看到了很大的床。
爬起身,打量起来。
这是一件普通的房间,东西也不多,书架上尽是儿童读物,还有各种奖牌和奖杯;足以见得这间屋子的小主人的优越。
但视觉效果放大了很多倍,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变成了毛茸茸,四肢纤瘦,脑袋重重的。
是他变小了。
费了好大劲,他才从床头挪到书桌上,但是书桌和床边还是有点间隙,五条悟估计也就十几二十厘米,对现在的他来说确堪比万丈深渊。
于是他又想滚回去,滚了一半滚不动了身体卡在了枕头和床单的间隙。
现在的身体这么小,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禁想,杰在哪里呢?是不是也在努力找他?
这时,门开了。
他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脚步声可以判断来人应当是个小孩子。
脚步声很快停了,随后是一阵衣服的窸窣声,很轻。
来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房间变得不一样,多了一个并不应该存在这个房间的人。
——虽然本体成了一个小布偶。
“原来你在这里!”
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下一瞬,身体被温暖裹挟,他对上一双紫色眼睛。
那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小朋友眉眼弯起来,“我还以为找不到了。”
“咦?”
玩偶悟被捏了一下,酥麻感传遍全身,这种完全被人把控在手心的感觉令他十分新奇,他动了动头,主动蹭到了小朋友的指腹。
说是蹭,但是动作很轻,似是风拂过。
小朋友果然惊奇,“你竟然会动!”
五条悟说:“苏咕噜~”
“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杰能听到他的声音。
五条悟连忙又说:“我是悟。”
小朋友很柔软地看着他,“你好呀,悟。”
此时,小小年纪的夏油杰头发还没有那么长,只有齐肩的长度,发尾束在脑后,扎成了小揪揪。
五条悟仔细打量着挚友小时候,从眉眼到每根手指,眼睛似是黏在了他身上,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小小杰只觉得一道灼热的视线痴咧咧地钉在他身上,令他不自在极了。
夕阳透过玻璃窗溜了进来,照亮了夏油杰的眼睛,书桌旁的落地镜刚好记录下了这一刻的时光。
黄澄澄的光吸引了五条悟的视线,他顺着看去,只见镜子里呈现的是一个乖巧的小孩怀里抱着一个晴天娃娃。
他想,作为一只娃娃陪在夏油杰身边也十分不错。
小时候的杰,对他充满无限的吸引力。
毕竟夏油杰不是喜欢和朋友聊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的类型,与人相处过程中更多时候扮演倾听者而非倾诉者。
眼前有这种能够了解“以前的杰”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于是,五条悟不着急从“狱门疆”出去了。
小小杰对于外婆送他的玩偶突然能说话这件事表现得十分稀奇,一整个晚上都在跟他的“晴天娃娃”讲自己的小秘密。
“悟,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害怕。”小小杰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安抚意味。
“老子才不会害怕,杰也太小瞧老子了。”
“悟啊,”小孩躺床上,对玩偶表现出的自称十分不满,认真地掰着手指头跟他讲:“老师说不可以随便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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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这种行为不礼貌,是坏孩子,难道悟也是坏孩子吗?”
堂堂二十七岁距离二十八周岁只差一个门槛的五条老师,此刻却在被一个不过五岁的小朋友指着鼻尖教训。
布偶悟沉默了,竟然觉得这种被人“说教”的感觉还不赖,甚至久违地觉得十分怀念。
啧。
在他回味被“说教”的滋味时,脑袋突然被戳了一下,声音在上方响起,“……悟?”
布偶悟啊了一下,“怎么了?”
“你要改掉这个坏习惯,悟不能当坏孩子。”
杰原来从小时候就喜欢替人操心了。
这么想着,也便问出口。
“悟怎么会这么想?”小小杰有些诧异,“我才不会管其他的孩子呢,我跟他们又不熟。”
“杰的人缘应该很好才对吧?”
毕竟在高专时期两个人一起出任务,杰受欢迎的程度总是超过他,为此,可谓是让“优等生”出尽了风头。
“……我的朋友只有悟,他们、他们都害怕我。”小小杰沉默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道。
“嗳?”晴天娃娃蹦了起来,“那些人都是笨蛋吗?”
“因为我跟他们不一样。”小小杰从侧躺在床的姿势翻身变成了平躺,五指张开,通过指缝看天花板,“我能看见‘怪物’。”
以为布偶悟会吃惊地吓一跳,没想到悟只是淡淡嗯了一下,“那不是怪物,是咒灵。杰很幸运,因为世界上十四亿人口只有几千人是咒术师,百万分之一。”
说完,玩偶悟跳到小小杰的脸上,强迫他对视,“杰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咒术师。”
小小杰被玩偶悟肯定的语气、匪夷所思的画,惊得小嘴巴张成大大的“O”形。他手忙脚乱地接住蹦来蹦去的玩偶悟,“什么是咒术师呢?”
“杰可以试着操控那些咒灵。”
“可是……”小小杰犹豫着,“当时我很害怕,把那些咒灵吃掉了。”
“杰,我想问个问题。”玩偶悟的声音变得很轻柔。
小小杰点头,将手中的玩偶悟举起来,四目相对,“咒灵是什么味道的?”
悟果然是个好人。听到他能见到怪物,不会冲着他大吼大叫,也不会害怕,哭泣,更不会骂他是怪物,只是心疼地问他咒灵的味道。
他思索了好一阵才说。
“……难吃又恶心的味道?”小小杰用自己所能想到的词语和食物去形容,“就像变质了的豆腐酸苦,还有垃圾桶的那种酸臭味,夏天用久过后擦过呕吐物的抹布……大概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了。”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悟为什么要好奇这种东西的味道?真的非常难吃,就算悟能看到咒灵也不要跟我一样去吃咒灵,太太太难吃了。”他皱起脸,“悟不要去吃咒灵,这种味道我一个人知道就好啦。”
小孩子的心思纯洁又干净,真挚的让人忽然发现了人世间的“真善美”。
果然是杰,温柔,纯善;十分可爱。
“杰要说的秘密就是这些吗?”玩偶悟问,“作为交换,我也跟杰说一个关于我的秘密好不好?”
小小杰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30.答案
玩偶悟认真地看着他,虽然玩偶的眼睛是被用蓝色的棉线缝出来并不会动的圆眼睛,但是小小杰就是知道悟在看他。
玩偶悟说:“我有一个朋友。”
懂了,这是悟的经历。大人们常常用这种方式来讲述自己的故事。
玩偶悟不知道小小杰已经误解了他的话,他继续说:“他是此生我唯一的挚友……”
“那我呢?”
小小杰打断他。
玩偶悟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微微一愣,随后想到什么似的,轻笑了一声,语气宠溺:“杰小时候真的是坦率得可爱,杰当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啦~”
“好吧。”
小小杰把玩偶重新放回床上,跟自己一样平躺着。
玩偶悟继续说:“他在一次任务中保护对象被害后,便一直郁郁寡欢。我很担心他,后来我们大吵了一架,此后十年没有见面。”
他的声音一直很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寥寥数句概括了他和杰的平生。
小小杰倒是听进去了,悟是和朋友闹了矛盾,他的眉毛锁在一起,忧心忡忡:“和朋友不见面,悟会不开心吗?”
玩偶悟没想到小小杰会这样问,回道:“一开始有点不适应,毕竟之前我们总在一起,后来习惯了。”
小小杰噢了一声,张张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伸出手指摸摸玩偶的脑袋。
“杰,你真的好可爱。”玩偶悟看到小朋友替自己担忧的样子,身体仿佛真的成了玩偶的内陷棉花变得软乎乎,“我真的最喜欢杰了!”
听了太多次被夸“可爱”,小小杰现在对某只玩偶的夸赞已经免疫了。
他比较在意的事情是,悟和自己的朋友有没有和好呢?
“既然是比较重要的朋友,悟还是去跟他和好吧。”
“安啦安啦,小操心鬼。早点睡吧,要不然可就长不高了。”
小小杰不服气,“可是悟现在是布偶吧,比我还要小很多。”
五条悟现在是个很小很小的晴天娃娃,类似于挂在书包上的挂件。
放在玩偶届也十分不起眼。
外身做工十分粗糙,白色的棉线裸露在外面,就连玩偶的布料也带着脏旧的痕迹,像是从某些衣服拆下来的。
——也是外面买不到的独一无二的玩偶。
*
也得亏玩偶很小,可以挂在书包上,跟着小小杰一起去上学。
“杰!”
“杰?”
“嗯?”
玩偶悟喊了他很多声,小小杰才低声回一句,回答他的时候还要下意识地观察四周,谨慎小心的模样跟昨天晚上活泼可爱的小孩判若两人。
“杰不要不理我。”
小小杰又不吭声了。
夏油杰家距离学校并不远,夏油先生和夏油夫人便十分放心儿子独自去学校。
路上碰到了邻居家的阿姨,夏油杰主动跟对方打了招呼,跟对玩偶悟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杰果然是渣男!始乱终弃,抛夫弃子……”
玩偶悟控诉道。
小小杰任他发泄完,才淡淡地说,“悟,好像只有我能听到你的声音,只有我知道你的存在,跟那些咒灵一样。”
垂下眼睫,眸中的光也不复存在。
“我不想被人当成……奇怪小孩儿。”
“我只是想和杰说话。”玩偶悟表现得比他还要委屈,小小悟也顾不上伤心了,给唯一的好朋友解释,“悟,我……我也想和悟聊天的。”
“夏油哥哥!”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樱子酱!”小小杰笑着跟她打招呼,“你这是?”
樱子扬起手中的一个小包裹,黄油的香气扑面而来。
“妈妈烤了曲奇,我来送给你。”
小小杰:“谢谢樱子酱,我去上学啦。”
和樱子告别后,走了一段距离,很快便看到了学校。玩偶悟突然出声,“杰跟樱子酱关系可真好。”
“因为樱子酱不会害怕我。”
“可我也不会害怕杰。”
小小杰觉得悟怪怪的,想了一会才回答。
“所以我也很喜欢悟,悟不要跟小妹妹吃醋啊。”
不、要、吃、醋。
玩偶悟才不肯承认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在吃醋。
小小杰在幼儿园大班,十分听话,也深得老师喜爱。
班里的同学也对他很好,会给杰塞零食,杰也会很大方地把自己收到的饼干和同学们一起分享。
事情并不像杰说的那样,没有朋友。
反而是朋友太多,根本没有时间和悟多说几句。
到了下午,是户外活动的时间,小朋友们全部待在室外,杰自然也不例外。
这下就要跟玩偶悟分开了。
因为幼儿园有太多的小朋友,吵闹喧哗声一下消散,悟还没有习惯,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脚步最终停在了教室门口。
“大山同学,你有什么事情想要跟老师讲呢?”是一位温柔的女老师的声音,玩偶悟记得这道声音,因为杰对他说过,自己最喜欢的老师便是这位藤本老师啦。
一个稚嫩的声音恶狠狠地告状:“哼,夏油他就是怪物,藤本老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亲眼见过他吃掉了那个黑漆漆的家伙!”
“好好,大山同学,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夏油同学有伤害过你吗?”
藤本老师很温柔地反问道。
“……没有。”声音很小,像是蚊子哼唧。
“什么?老师没有听清,大山同学可以再说一遍吗?”老师笑着问。
“藤本老师,对不起,夏油同学没有欺负过我。”大山把自己的头低下去。
藤本老师:“那么大山同学就不要跟其他人说夏油同学的事情哦,这是夏油同学的秘密,如果大山同学想知道夏油同学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以自己去问夏油同学哦~”
“……谢谢老师。”大山同学沮丧地走了。
“藤本老师!”另外一位卷头发的女老师走了过来。
“田中老师!”藤本老师打了个招呼。
被藤本老师称为田中老师的目光一只落在刚刚离开的大山同学身上。
“大山他又在说夏油是个怪物吗?”
“您也猜到了。”
“藤本老师,我也觉得夏油他不对劲。”
“田中老师,他们只是孩子。”藤本打断田中接下来的话,压低了声音,“夏油同学成绩好,表现优异,很多同学都喜欢他,大山他可能只是错怪了夏油,小孩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好吗?”
田中老师想要说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藤本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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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语不轻不重地怼了回来。脸色稍微一红,挂不住面子,轻哼了一声,头发一甩一甩地扭着屁股离开了。
等到四下没人,藤本老师突然出声,盯着门口的位置说:“夏油同学,出来吧。”
小小杰一直挂念着教室里的悟,眼神一直往那边瞟,看到大山和藤本老师往这边走,他也悄悄跟了过来。
没想到没有逃过老师的火眼金睛。
小小杰从门后走出来,面若自然,笑着打招呼:“藤本老师好!”
藤本老师:“你都听见了?”
小小杰点点头。
“老师相信你能自己解决和大山同学之间的矛盾,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谢谢老师。”
随后,不知道小小杰去找大山同学说了些什么,活动课结束后两个人成了手拉手的好朋友。
大山同学对夏油原本的恐惧,此刻被崇拜所替代。
“杰,你到底和‘神龟’说了什么?”放学路上,玩偶悟耐不住好奇心,问道。
“神龟?你是说大山同学?”小小杰将玩偶攥在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神秘一笑,矜持地吐出两个字:“秘密。”
玩偶悟:“……”
这家伙,果然从小便会糊弄人,还会耍帅。
“杰会讨厌‘神龟’吗?”
“悟,他有名字,叫大山太郎。不过我不讨厌他。”
“为什么,他都那样说你了。”
小小杰淡淡道:“习惯了。”
玩偶悟又被噎了一回。
根据五条悟的观察发现,杰的童年和他相比十分地“苦逼”。不能随心所欲想上课便上课;需要根据学校安排的时间上下课,而且周末时间,杰还会去帮邻居家带小孩——那天遇到的樱子;在五条悟看来,这纯粹是樱子单方面纠缠夏油杰。
夏油杰稍大一些的时候,也就更懂事了,会在五条悟的指引下正确练习咒术,清剿他们周围的咒灵。
不过每当这个时候,五条悟总是最安静的,夏油杰总觉得悟在不安,不高兴;就像是不希望他长大。
时间飞速,一眨眼的时间,夏油杰便成为了高专的学生,也渐渐忘记了那只能够开口讲话的晴天娃娃。五条悟知道这是结界术快要支撑不住了。
但是他依然在夏油杰的身边,在夏油杰看不见的地方陪伴着他。那些从前他不知道的夏油杰的事情,夏油杰的情绪,这次全部一览无余。
包括那件事——天内理子任务失败后。
夏油杰变得沉默寡言,食不下咽;两人错峰出任务很少碰面的情况,五条悟根本来不及了解好友的变化,也无法接受好友的叛逃。
他在夏油杰的视角看见了事情所谓的真相。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杰变得喜欢自己一个人发呆。
原来在他出任务的时候,杰是不开心的。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对杰多一些关心就好了。
如果没有被夏油杰哄骗过去就好了。
如果杰没有接收到外界的干扰就好了。
……
可惜没有如果。
所以当灰原雄问夏油杰需要带什么特产回来的时候,夏油杰为什么要说“带悟喜欢的”,为什么要听九十九油基的“胡言乱语”;为什么不能带着五条悟一起走?
这些全部有了答案。
31.破晓
当初有人拉一把杰,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
是夜。
家里的火是突然烧起来的。
——远在东京的一个偏僻小镇上,熟悉的街坊邻居恬然入梦,对起火一事毫无知觉。
火舌窜得几丈高,红得刺眼的焰浪在夜风中左右摇摆,仿佛地狱张开的巨口,将整座屋子吞入腹中。屋顶塌陷时的巨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颤,被厚重的夜色层层隔绝,小镇依旧在沉睡。
徒留这场无人见证的毁灭在寂静中疯狂蔓延。
死寂一般的夜。
五条悟的灵魂寄居在破旧了的晴天娃娃体内,布料被烈火烤的发烫,灼热的气浪顺着针脚往里钻,像是要将他的意识也烧融化。他没法动弹,只能透过未被焚烧殆尽的家具残害去仰望星空。
星星被浓烟遮得只剩几点模糊的光。
半空中,夏油杰正踩着一只形态扭曲的咒灵静静伫立。黑色的长发被热浪掀得肆意飞舞,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就像来自地狱的检察官,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下方燃烧的房屋,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连空气都仿佛被冻得凝滞。
可五条悟偏偏觉得,夏油杰看似冷酷无情的外表下,藏着快要溢出来的悲伤。冷风裹着焦糊的气味吹过,呜咽声像是谁在低声啜泣。
是他的杰,在用自己的方式,和这座屋子里的父母,做最后的告别。
三个小时前。
夏油夫人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拐进巷口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自家门口的角落蹲着一个身影。
男人将脸埋在臂弯里,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她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直到那张清逸俊秀的脸庞从臂弯中抬起来,熟悉的眉眼撞进眼底,惊吓才瞬间转为狂喜。
“杰!你怎么回来了!”
夏油夫人的声音都在发颤,伸手想去碰儿子的脸,又怕这只是幻觉,手指在半空顿了顿,才轻轻落在他的肩上。
夏油杰抬起头,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妈,我回来了。”
“你这孩子,回家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夏油夫人佯嗔着拍了拍他的胳膊,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你爸念叨你好久……”
夏油杰蹲得太久,起身时腿一麻,踉跄着往旁边倒了一下,又迅速稳住身形。他伸手从母亲手里接过购物袋,指尖触到袋子上的凉意,轻声问:“妈,你又是走着去买菜的?”
“电车太难等啦,”夏油夫人推开门,玄关的暖光洒在两人身上,“走着也不远,就当锻炼身体了。”
她说得轻松,可夏油杰心里清楚,小镇偏僻,最近的超市要走四十多分钟,母亲的膝盖不好,每走一步都恐怕都在隐隐作痛。
“杰,快去洗澡,”夏油夫人捏了捏鼻子,故作嫌弃地说,“你这身上怎么一股怪味?像是沾了好多灰尘。”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等下你爸下班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聚一下。”
母亲的声音里满是期待,夏油杰喉结动了动,点点头,接过母亲递来的干净衣服,转身走进浴室。
花洒的水声哗哗响起,温热的水流顺着头发往下淌,却冲不散夏油杰心头的滞重。他靠在瓷砖上,看着水汽在玻璃上凝结成雾,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母亲刚才的笑容——那笑容太暖,暖得让他几乎要动摇。
晚饭时,餐桌上摆着他爱吃的荞麦面和豆腐味增汤,还有母亲特意煎的金黄酥脆的玉子烧。离家太久,父母坐在对面,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夏油杰沉默地扒着饭,忽然起身:“妈,爸,我去给你们热杯牛奶。”
厨房的灯光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白色的粉末倒在牛奶里,搅拌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安眠药会让牛奶的口感变得发涩,父母的味觉一向敏感,入口就能尝出来。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撞破肋骨逃出去,他端着牛奶走回餐厅,将杯子轻轻放在父母面前。
果然,夏油夫人喝了一口,便停下了动作。
夏油杰的指尖瞬间冰凉,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筷子。可下一秒,母亲却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温柔得让人心碎:“我们杰长大了,会给妈妈热牛奶了。”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妈妈很高兴,也很骄傲。”
父亲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脸色本来有些冰冷,此刻也缓和了不少。
他放下筷子,看着夏油杰,语气有些生硬:“当年你非要去高专的事情,是爸爸的不对,以后,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吧我和你妈……”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油夫人伸手捏住了耳朵。
“疼疼疼!老太婆你松手!”
“谁是老太婆?”夏油夫人瞪了他一眼,又转向夏油杰,笑着打圆场,“你爸就是嘴笨,别跟他一般见识。”
“还不是你先开的头……”
父母又像以前一样嚷吵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满是烟火气。
夏油杰看着眼前的画面,眼眶突然发热,他猛地站起身,轻声说:“我去下洗手间。”
冷水浇在脸上,头脑瞬间清醒。他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可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挪不开半分。
夏天的夜微凉,院子里的蚊虫嗡嗡地叫着,撞在纱窗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屋里传来父亲的抱怨:“痒死了,老太婆,蚊香呢?”接着是母亲的应答:“来了来了,你别催。”几根蚊香被点燃,淡淡的烟雾从门缝里飘出来,带着熟悉的艾草味。
是时候了。
夏油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犹豫已被决绝取代。他抬手召出一只普通的咒灵。
其实他有能直接放火的咒灵,只要心念一动,火焰就能瞬间吞噬整座屋子,可他犹豫了。他想亲手点燃这场“告别”,哪怕这双手会沾满罪孽。
火柴划亮的瞬间,橘红的光映在他的脸上。
他看着咒灵带着火柴飘向厨房的煤气灶,听着煤气泄漏的“嘶嘶”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下一秒,浓烟从父母的卧室门缝里滚了出来,伴随着隐约的咳嗽声。
“……!!!”
夏油杰猛地冲过去,伸手去拉卧室的门,可门却纹丝不动——是从里面反锁了。
他疯了一样用肩膀去撞门,“爸!妈!开门!”肩膀撞得生疼,门却依旧紧闭。
他忽然停了下来,靠在门上滑坐在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怎么会不懂?
父母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们怕他自责,怕他日后活在愧疚里,所以选择自己动手,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浓烟越来越浓,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可他却一动不动,任由那灼热的气息裹住自己,像是在接受这场迟来的惩罚。
*
火焰愈发猖獗,红黑色的焰浪张牙舞爪地舔舐着空气。晴天娃娃的布料早已被烧得焦黑,丝线在高温中寸寸断裂,最后一点残破的棉絮也被火舌吞噬。
伴随着“嗤”的一声轻响,禁锢五条悟灵魂的枷锁彻底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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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识像是从深海中猛然上浮,失重感过后,是前所未有的轻盈。灵魂脱离了玩偶的躯壳,漂浮在半空中,下方燃烧的房屋还在发出“噼啪”的坍塌声,焦糊的气味萦绕不散,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灼热。
视线越过熊熊烈火,落在那个正转身离去的黑色身影上,那人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身后的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
五条悟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灵魂飘在夏油杰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穿过寂静的小巷,看着他指尖的咒灵悄悄隐去,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指节泛白。
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夏油杰会带着满身罪孽走向更黑暗的深渊,而他们之间,会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直到最后刀刃相向。
如果当时他能多一点耐心,在夏油杰迷茫的时候拉住他的手;如果当时他能多一点包容,听懂他那些没说出口的挣扎;如果他没有那么骄傲,没有总想着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对方,杰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是不是还有可能回头?
这些念头像细密的针,扎在五条悟的灵魂深处,疼得他几乎无法维持形态。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温和又坚定,像穿透浓雾的光:“悟!醒来吧。”
要放弃吗?放弃那些遗憾,放弃那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挚友?
不对,不是放弃。
五条悟忽然明白,这不是结束,而是重新来过的机会。
困住他留下来的,从来都不是狱门疆,而是十年间的愧疚与悔恨,是明知可能却没能抓住的“如果”。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燃烧的黑夜,而是熟悉的宿舍天花板,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熟悉香味。
下一秒,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拥住了他,带着十年未曾改变的温度,还有藏不住的担心:“醒的可真慢啊悟。”
夏油杰任由他转过身,紧紧抱着自己,身体放松地靠在他的胸膛,甚至还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接下来要怎么做?”
五条悟的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处,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未散的梦境余韵:“杰,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只黑色的小鸟,它本来和主人一起待在温暖的窝里,可后来它飞走了,飞到了很黑很黑的地方,主人找了好久好久,都找不到它。”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攥住自己的衣角,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你说,那只小鸟还愿意认它的主人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然后,夏油杰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笑意,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清晰地传进五条悟的耳朵里:“它愿意。”
得到满意答案的瞬间,五条悟的身体稍稍离开了些。
他抬起头,幽蓝色的眼睛认真地望着夏油杰,眼底没有了梦境中的迷茫与痛苦,只有失而复得的珍视与坚定。四目相对的瞬间,十年的时光仿佛被压缩成一瞬,那些错过的、遗憾的、悔恨的,都在这一刻有了重新弥补的可能。
“杰,”五条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活下去吧。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们曾经的约定,是作为赎罪,去拯救那个我们都想守护的咒术界。”
夏油杰愣住了,随即,他的眼底泛起淡淡的泪光,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释然的笑容。他轻轻点头,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轻松:“我求之不得。”
一阵白光自二人眼前闪过,结界术,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