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钓系坏女人春风一度后》
1. 酒吧
暮春,夜风舒朗。
已经半夜,距离M市中心不远的雾屿酒吧却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陆葭推开门,暧昧旖旎的蓝调从缝隙里漾出。
衬衫裙搭上素净妆容,手里还拎着一只英伦双肩包。从头到脚都写着“乖学生”三个字,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气质。
暗调的变换光线落在她一派平淡的脸上,倒看不出丝毫误入的局促神色。
陆葭抬头看向晃眼的灯,轻车熟路绕过几个女人,照旧坐在吧台边的位置。
“哟,小陆又来了。还没找到你那心心念念的参考模特呢?”
调酒师,或者说店长,指了指台面上新出的酒单,“今晚想来点什么?”
陆葭放下包,“老样子,一杯莫吉托。”
她已经连续来了这家酒吧半个多月。
原本的调酒师和女友度新婚蜜月去了,这段时间都是面前的店长在接待。
第一回点单时,也是陆葭这辈子第一次进酒吧。
强装出来的镇定在店长面前一览无余,风情万种的女人笑吟吟地托着下颌,问她是不是被别人诓来的。
毕竟这样不谙世事的小白兔模样实在惹眼,才进来两分钟,店里已经有不少客人的视线飘过来。
陆葭那时答了两个字:“找人。”
找什么人,其实她也不清楚。
陆葭是M大版画专业的大四学生,如今已经四月,毕业设计迫在眉睫。
选的毕设主题叫醉夜,主调契合春夜的朦胧欢愉。
系列画一共三幅,前两张画的是女人独酌,以及步伐飘忽走向卧室里的姿态,都已经搞定成稿。
唯独最后一张,女人醉卧在床榻上的模样,连设计线稿都还没确定下来。
画了三十多版,她又找指导老师讨论了几次,改出的稿都不满意,总觉得缺了点妩媚勾人的味道,情.欲的氛围也没能表现出来。
被她问得头疼,最后导师留下一句话给她:“艺术源于生活。”
陆葭来回琢磨半晌,当晚就来了雾屿。
这家酒吧只招待女客,又在以艺术系闻名的M大附近,过来玩的顾客也大都是喜欢女人的。
应该…或许……能接受她请求的概率,会大一些。
她想找个女人做一做。
观察对方的反应,再用在绘制线稿上。
可来了半个月,陆葭不仅没遇见合适的人选,莫吉托反而已经喝了快二十杯。
店长扬了扬眉,示意她往右边靠里侧的卡座看,
“今天店里倒是来了一位新客人,刚好挺符合你描述的样子,要不要过去认识一下?”
已经听过类似的话不知道多少次,陆葭低头抿了口酒,并不抱什么期待地往对面扫去一眼。
只是一眼。
陆葭的手抖了抖,杯沿卡着的青柠片差点掉下来。
是一位曲线窈窕的长发女人。
穿着一条酒红色长裙,容貌姝妩,漂亮的桃花眼含情脉脉。
与她画里的那位主角…从身材到气质,几乎是如出一辙。
陆葭眨眨眼,不可置信地定了定神,再次看过去。
竟然还是一模一样。
清甜的酒液在唇齿间漫开,带着很浅的酒精刺激,切切实实地提醒她,这并不是幻觉。
像是画中女人走进现实,就在她面前化作探手可及的真人。
陆葭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见那人的视线似乎正好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她心下一紧,慌忙又灌了口酒下去。
仰头的姿势避开对视,自然也错过了对方微微扬起的眉梢。
“怎么样,像不像?”
店长之前看过陆葭的线稿,对她画中主角的样貌也熟悉,兴致勃勃开口:
“这位客人已经待了有好一会儿,要是你再不过来,我都打算给你打电话。”
陆葭缓了缓,轻轻吐出一个字,“像。”
此时她重新回看对方,有些失礼地径直打量。
漂亮女人的视线已经挪开,正坐在不远处的卡座里。左右两边各挨着一个年轻女生,姿态看上去亲密,却又算不得暧昧。
很让人捉摸不透的氛围。
因为要画毕业设计,陆葭最近研究了不少情.欲有关的课题,从肢体到表情的细节,自认为掌握得还算不错。
对方看似对身旁人态度亲昵,却不曾有什么逾矩的肢体接触。
不说卡座上另外几对女人旁若无人的接吻行为,就是酒桌游戏间常有的搂抱都没见到。
反而只是握着酒杯,不急不缓地和同座碰了几杯。
仰头时脖颈白皙修长,陆葭也才注意到,对方锁骨下方坠了枚银光微泛的玫瑰吊饰。
流苏落在深V领口,恰好是沟壑分明的白皙位置。
来这里半个月,她被店长带着也算有些见识。
这样轻易拿捏相处的尺寸,却并不像故意端着架子做出清高模样,举手投足尽是游刃有余的女人。
她…真的能问一问吗?
“怎么还不去?”
店长见陆葭没有起身的意思,轻啧着摇了摇头。
恰好调完手里的这杯玛格丽特,她朝陆葭眨了眨眼,端着它从调酒台后面出来。
“您要做什么?”
陆葭诧异,心里隐隐有什么预感浮现。
却见店长一扬眉,“你不是不好意思么?姐姐帮你一把,回头要是成了记得领情。”
陆葭没来得及叫住她。
眼睁睁看着店长将那杯酒端到女人面前,两人简单交谈几句,店长又转身朝自己的位置指了指。
酒精漫上来,耳根变得烫热。
陆葭来不及偏开眼,直直迎上女人的眸子。正朝自己弯起眉眼,微微颔首。
更像了,她想。
五官明艳却不失妩媚,笑起来的模样更是如出一辙。
陆葭依稀记得自己回了个生硬的笑。
等店长款步走回来,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请问您刚才…和她说什么了?”
店长语气随意:“说你觉得人家长得漂亮,特意点了杯酒送过去,想和她认识一下。”
陆葭默了默。
确实比她打的腹稿要好很多,也不那么冒昧。
总比一上来就问“请问你能不能和我做一晚”,被揍的概率要低上很多。
“人家给你点的,说是回请。”
店长手上动作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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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长岛冰茶推到陆葭面前,好心提醒:“悠着点,这杯度数可不低。”
指尖碰到杯壁,还带着冰块浸染的凉意。
陆葭垂眼,“好,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试除了莫吉托之外的酒。味道并不苦涩,甚至带了几分甜意,与冰茶的味道没什么两样。
不知不觉喝了大半杯,后劲漫上来。
她逐渐晃神,垂眼看着轻微波荡的杯中酒面,却听见身前的店长语调悠悠:“小陆,你再不过去认识一下,人家可就要走了。”
陆葭立刻回头看过去。
果然,那女人已经施施然站起身,卡座里的另外几个女生还挥了挥手。
攥着酒杯的指尖收紧,陆葭仰头,将剩下的小半杯长岛冰茶一饮而尽。
再不去,也许就没机会了。
可她…还是第一次过去问别人愿不愿意。
哪怕半个月前踏进这间酒吧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隔了这么久,失望过许多次,又突然遇见近乎完美的参考对象,陆葭反而有点迈不开步子。
那女人真的会同意,和她试试吗?
她不知道。
但来了半个月,也只遇到这么一位最契合形象的客人,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陆葭的酒量实在不好,灌下去的醉意上浮得又急又猛,连带着说话的理智都少了许多。
“怎么了?”
盛书柏看着突然拦住自己去路的女生,眉梢扬了扬,“这位妹妹,要加联系方式吗?”
她到这边出差几天,听了朋友的推荐过来逛一逛,并不打算新拓展什么交际圈。今晚卡座上的几位女生,她可是都没留下联系方式。
不过面前这位么,倒是很符合她的喜好。
盛书柏唇角弯了弯,见到面前女孩犹豫着迟迟不曾开口,眸中漾开兴致颇浓的笑意。
方才在卡座,她无意中看了对方一眼,难得生出几分兴趣。
模样实在太学生气,并不是装出来的稚嫩。
看上去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偏偏又独自一人坐在吧台,很难不惹人注意。
若是在C市,她大概会忍不住过去搭讪几句。
但这回只是来出差,想来也不会有下次遇见,盛书柏也就略带可惜地收回视线。
却没想到这位气质乖软的小孩,竟然给自己点了杯酒送过来,主动示好。
已经一来一回地请了酒,认识一下也没什么。
盛书柏晃了下手机,示意道:“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不是加好友。”
很轻的一句。
清泠音色蒙了醉意,陆葭的尾音不自知拖长。
一束灯光恰巧投落在她们站立的位置,光线转换成偏亮的色调。
盛书柏也就看见,女孩不只是眸子里含了清浅醉意,从发丝里隐约露出的耳根同样嫣红。
是她一向最感兴趣的小白兔类型。
她很有耐心地问下去:“那你拦住我,是想做什么?”
陆葭被女人凑近的姣好容貌晃了神,比起自己画里的主角更妩媚,也更灵动。
醉意扰乱理智,她喃喃开口:
“想,和你做……”
2. 良宵
盛书柏讶然挑眉。
活到三十出头的年纪,在酒吧里也算阅人无数,遇见过不知多少女人明里暗里的邀约。
她倒是没想到,面前这位小孩,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学生模样,才碰面能提出这种直白念头。
那确实是找错人了。
盛书柏轻笑,只以为陆葭是喝醉到神志不清:“小妹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葭眸光水润,逻辑却还算清楚。
她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缘由,斟酌着语气开口:“所以,请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做?”
最后一个字音调很轻,如果不是离得近,很难听得清。
毕业设计?
好新颖的搭讪理由,盛书柏还是第一次听。
她勾了勾唇,看向这位乖乖巧巧的小白兔。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有几分兴趣。
倒不是为了这个理由,而是……
见女人迟迟不答话,却用意味深长的视线,由上至下地来回打量着自己。
第六感察觉出说不上来的异样不安。
陆葭强作镇定,连忙又补充:“只要你愿意,什么条件都行。”
“条件?”
盛书柏语气悠悠,视线落定在女孩白皙纤细的脖颈上,不紧不慢地重复一遍,“想要什么,都可以?”
陆葭想,只要不是太过天花乱坠的条件,单论物质补偿,她应该都能给得起。
于是点了点头:“是。”
下一秒,手腕就被女人牵住。
力道不重,将她的整只腕骨圈住,示意陆葭跟着往外走。
“……诶?”
陆葭跟着对方亦步亦趋,不知道女人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去酒店。”
听见陆葭的话,盛书柏停住步伐,刻意凑近过来。
暧昧的气息贴在陆葭耳侧,从尾椎激起一阵发软的颤.栗。
“不是说——做吗?”
酒店房间,光线明亮。
盛书柏侧靠着桌沿,好整以暇看向面前女孩。
和预想中的旖旎情节不同,陆葭正从她的双肩包里一样样往外拿东西:
“这是我的学生证,这是毕设的前两幅打印线稿,这是……”
等陆葭又翻出体检报告要递过来,盛书柏揉了揉眉心,无奈笑:“准备得还挺齐全。”
她也是第一次和别人有这种进展。
只不过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讲究了吗?
盛书柏不理解,但尊重。
“需不需要我回头也补个体检报告给你?”
她低头看了眼摆在桌上的学生证,倒也没翻开,只是瞥见M大的校名时,眉梢扬了扬。
这趟飞过来出差,恰巧就是M大的美院要办一场水彩展览,老朋友请自己过来做指导顾问。
陆葭想了想,摇头,“还是不用麻烦了。”
她想,毕竟也只有一晚,大概之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毕竟是她主动邀请的对方,应该……也没关系。
“盛…小姐,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已经互换过姓名,陆葭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女人合适。
看样貌,对方应该是比自己要大几岁的,全名不太能叫得出口,她一时也想不出来别的。
“有。”
体检报告被卷起来,纸筒另一端抵在陆葭的下颌处。她下意识跟着抬起头,对上盛书柏的视线。
女人薄唇轻启,“能接吻吗?”
陆葭咽了咽口水。
她想,按照以前自己看过的爱情片电影,大概这样会更容易让对方情.动,待会也能观察得更细致一些。
犹豫几秒,陆葭点头:“可以。”
直至被按在浴室的镜子前,她还晕晕乎乎地没反应过来。
“等、等一下。”
陆葭撑住盥洗池的边缘,瓷凉触感让她暂且找回了几秒理智。
还没开始,她挣扎着往后按住盛书柏的手:“盛小姐,难道不是…我来做吗?”
而且,怎么在这里?
按照画里应该有的场景,她们不是应该在卧室吗?
指腹从女孩脊骨滑落,在漂亮的腰窝处停留。
盛书柏的右手绕过肩颈,抬起陆葭的下颌,示意她看向面前的镜子。
“想画出你描述的那种氛围,相比于观察别人,亲自感受,是不是更能体会到细微的差别?”
循循善诱的语气,女人柔声开口:
“要看着镜子,才能观察得更清楚,你说对不对?”
被吻到呼吸不稳。
陆葭努力回神,思考对方言语里的可靠性,犹豫着点头。
“那么,换一个更亲近的称呼,是不是更容易带入情绪?”
蛊惑般的语调再次响起,带起轻细连绵的海浪。
陆葭思绪有些乱,不忘惦记着盛书柏的话,“那我…要叫你什么?”
听不出意味的轻笑声漾开。
被女人揉得往后不自觉靠了靠,紧接着,尾音悠悠的言语落进陆葭耳中。
“就叫——姐姐。”
-
翌日,早晨。
盛书柏被手机里的消息通知振醒。
才一睁眼,看见床边站着一个人影,她顿时清醒了个彻底。
“起这么早?”
昨晚睡得太迟,盛书柏坐起来,看向已经穿戴整齐的陆葭,关心一句:“你要回学校吗?”
肩上的睡裙系带滑落半截,几处新鲜的嫣红痕迹一览无余。
她也没在意,反倒是陆葭不自在地偏开视线。
女人靠近心口的位置,生了一枚很漂亮的朱砂痣。
陆葭昨晚没忍住,几次视线都落在它附近,眼馋了好些时候。
此时朱砂痣旁落了斑驳不一的色泽。
都是她亲口咬出来的。
“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盛书柏扬了扬下巴,朝陆葭背在身后的右手示意。
方才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女孩拿着什么正要放到她这边的床头柜上,又突然一个激灵藏到身后。
等陆葭犹豫着递过来,盛书柏看清那张纸上印着的内容,差点气笑出声。
“支票?”
她再次抬眼,“这就是你当时说的,‘条件’?”
两个字加了延长的重音,听得陆葭更加心虚。
她本来就不知道该给女人什么样的报酬,临睡前忍着困意问过一句,盛书柏却说已经两清,不用再提这些。
思来想去,陆葭还是觉得良心不安。
于是不止留了支票,又在背面贴了张便签,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要是盛书柏觉得不够,可以联系她,她愿意再补偿更多。
此时瞧见女人气笑了的神色,陆葭才意识到几分迟钝的不妥。
“我…这个不作数。盛小姐想要求什么,都可以的。”
盛书柏睨她一眼,没答话。
支票背面的便签被摘下来放到一旁,紧接着是纸张撕碎的声音。
陆葭低下眸子,看着低气压的女人将支票撕成碎片,闷声不敢发出动静。
“去,丢了。”
听不出情绪的语调响起。
陆葭忙摊开手,任由盛书柏将碎纸洒进来,指尖还气忿似的往下戳了戳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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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好在修剪圆润,并没有什么痛意。
快步丢进另一边的垃圾桶里,看见里面几乎快堆满的白色纸团,陆葭顿了顿。
她更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径太过分。
昨晚才互相…那样过,今早一睡醒就想留支票走人,比起古早小说里的狗血情节,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挪回盛书柏面前,她安安静静地等女人的下文。
盛书柏问:“换一个条件,什么都行?”
“十个都行。”
陆葭这回态度格外诚恳。
盛书柏勾勾手,示意她俯身凑近。
原本系好的扣子被女人一粒粒解开,露出锁骨往下的几处吻痕。盛书柏的指尖抚过去,往下按了按颜色最深的那一小片痕迹。
陆葭瑟缩了下,不由记起被女人吮吻这里时的…感觉。她攥着指尖,忍住险些溢出来的声音。
“今晚再过来一趟。不过这次,没有你再主动的机会了,只许我做。”
桃花眼往上一抬,瞧见陆葭耳根浮出的一抹红热痕迹,却还是点头答应下自己的要求。
盛书柏心情好了几分,勾起唇。
她放过锁骨位置,转而轻拍了拍女孩的脸颊,语气与昨晚诱哄时别无二致,“好乖,小陆妹妹。”
相处过一晚,大致也清楚陆葭的性格。
看出女孩确实不是故意冒犯的意思,盛书柏也不再跟她计较。
“好了,这家酒店早餐不错,要是你不赶时间的话,一起吃点再回学校?”
既然盛书柏提了,陆葭自然应好。
她今天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
特意起早,一来是生物钟使然,二来是原本打着跑路的盘算。
这会儿盛书柏说什么她都奉陪。
别提只是一起吃顿早饭了,就是女人现在说要…吃她,陆葭也是心甘情愿的。
酒店规格很高,早餐也确实味道不错。
闲聊时,听盛书柏说是来这边出差几天,陆葭这才恍然:难怪昨晚并没有开房的流程,而是直接又登记了自己的信息,房间里也有住过的痕迹。
才吃到一半,盛书柏接了个电话,说有事要先离开。
陆葭收好她递来的房卡,低头继续吃热乎乎的肉丝汤面。没过多久,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下。
是新的好友验证消息。
她点开看了眼,昵称是简单的“盛”字,头像是一张戴着墨镜的女人侧身照,背景雪山皑皑。
看大致轮廓,应该是盛书柏本人的照片。
陆葭仔细琢磨着照片上这人的骨相,视线从额头打量到下颌,思绪不自觉跑偏了好几次。
一次是鼻梁。
昨晚接吻时,她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偏头。接连撞上几回,被女人揉着鼻尖嗔过来好几眼。
另一次是唇瓣。
刚才盛书柏起床洗漱,对着镜子叹气,说嘴唇被她咬破了道口子,想涂的口红色号暂时都不能用了。
才挑起的一绺面停在一半,陆葭突然想,盛书柏不许她今晚再主动,难道是因为昨晚自己初学的技术太差,弄疼她了?
不应该啊。
明明对方也淌了那么多,声音更是一直没停过,当时她的手臂更是被抓得很痛。
恰好对面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你昨晚累了好几次,不忙的话也可以先回房补觉,我和前台说过十二点之后再去打扫。」
才分开不久,倒也不需要什么寒暄的开场白。
陆葭一向有什么就问什么,而且她实在想知道:
「盛小姐,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我的技术很差吗?」
3. 睡衣
盛书柏刚到布展的会场。
听见消息提示音,她低头看向手机,险些一个踉跄。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实事求是地回复道:「还行,有待提高。」
怕话说得太重,回头打击小朋友自信心。
缓了缓,盛书柏又补充一句:「主要在吻技得多练一练,咬的那下太重了,今晚亲的时候不许用牙。」
只隔了一晚,唇上就多出一道明显的咬痕。
刚才和老朋友碰面时,瞧着对面似笑非笑的眼神,盛书柏暗骂了句小孩牙尖嘴利。
明明都是第一次接吻,怎么自己就能做到不咬她?
“铁树开花啊,盛教授。”
朋友接过她顺路带的美式,还不忘调侃一句。
盛书柏转眼看向广场上枝绿叶浓的花草,装没听清,强行扯开话题,“是啊,这都晚春了,你们这边城市的绿化还是这么漂亮。”
又是两声振动。
「我会好好学的,共同进步。」
「[握手][握手][握手]」
什么意思?
盛书柏先是被那三个握手的图标土到一愣,第一句里的“共同进步”,很难不觉得是在暗指:她的吻技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阖了阖眼,深呼出一口气。
在“阴阳怪气”和“跟不上潮流的老实人客气话”这两个选项里,盛书柏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又想起从昨晚到现在,陆葭的种种举止,她点开右上角,进入好友信息的编辑界面。
指尖顿了顿,她将陆葭的备注改成:小古板。
-
陆葭倒是不太困,马不停蹄回了学校。
自从昨晚体会过一场,她对导师的那句话深以为然。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昨晚刚开始就来了新的灵感,陆葭中途想去拿平板简单记几笔,可盛书柏不让。女人揽着她的力道用得很巧,怎么也挣不开。
盛书柏振振有词,说找灵感要一气呵成。
陆葭觉得很有道理。
也确实抱回桌边。盛书柏将电容笔递到陆葭手里,从身后拥过来,吻她的发顶。
“现在是不是更有灵感?”
手肘倒是能撑住桌子,视线却像蒙了层雾似的,在繁复的线稿里找不出具体是哪一道线条。
每次陆葭想要趁着间隙落笔,似乎都与身后人格外心有灵犀,笔尖的滑动断续扭曲。
最后…最后自然没画成想要的结果。
不过圈出几处值得修改的弧线位置,能帮助她回忆起灵光乍现的想法,也已经很好了。
陆葭翻出之前和导师讨论的几稿,全部打印出来放在一起对比。重点不再放在画中女人的表情和动作上,而是添了别处的细节。
她特意调整了线稿里面薄被的位置,遮住一截曲线。
露出半遮半掩的小腿弧度和纤细踝骨,又多添了几道床单和裙摆上的褶皱痕迹。
轮到细化神情,陆葭不自觉回忆起昨晚镜子里自己的表情。
与后来两次主动,女人咬唇叫她的模样。
才体会过的经历当然记忆清晰。
察觉出自己的呼吸不太对,陆葭稳了稳心神。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趁着今晚还要再做的机会,她得先修改线稿,下午再去找导师讨论。
要是还有值得推敲的部分,今晚再过去的时候,她刚好能借机再参考一下。
想到自己又要借用盛书柏做参考,陆葭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整整一个下午,和导师讨论完之后,她抱着朋友发来的补充资料埋头苦学。
争取在今晚见面前,让理论知识更丰富一点。
直至晚上,到了快八点的时候,陆葭按时抵达酒店,给盛书柏发消息:
「盛小姐,我刚到楼下,请问现在方便上去吗?」
陆葭不确定盛书柏是不是在洗澡,不过今晚拎了自己的睡衣和洗漱用品过来。
昨晚她临时穿了盛书柏的一件睡裙,那裙子的布料实在是少,睡得她胸口冷,腿也冷。
等了两分钟,盛书柏回复说有推不掉的临时酒局,得走个过场,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回来,让她先去楼上。
陆葭应下。
仔细洗过澡,也还剩快半个小时。
她索性翻出平板,继续看导师下午发给她的参考资料。
是许多年前的一幅版画银奖,并不是很正规的赛事,也并不出名,甚至作者的名字都只有一个字母“L”,找不到任何联系方式。
可恰好这幅画上的氛围,与陆葭想画的妩媚女人异曲同工,是很有价值的参考对象。
她在浏览器上搜了各种关键词,勉强找到几幅作者的其余作品。只是时间太久远,图片拍摄也不够清楚,放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屏幕里的线条都变得模糊。
抱着平板看得入神,又戴着耳机,等盛书柏走到身边,陆葭才反应过来。
似乎是被她靠近的动作惊到,陆葭的指尖下意识搭回屏幕上。
“你在看什么……画?”
视线看向女孩捧着的平板,原本放大的图片缩成原有尺寸。盛书柏怔愣,随口问出的言语也停顿一息。
她对这幅画,很熟悉。
定了定神,盛书柏问她,“你是学版画的?”
昨晚陆葭拿出毕设的打印稿,她只扫了一眼,并没纠结女孩具体是学什么专业。
眼下见到那幅画,她才知道原来陆葭学的是这个方向。
陆葭颔首,好奇问:“盛小姐也知道版画?”
外行人大多对水彩和油画之类的方向要了解更多,只凭一眼,就能认出屏幕上这幅是版画种类的,应该是在这方面有所涉猎。
盛书柏却过了几秒才回她,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听说过。”
还没等陆葭回应,女人又偏开视线,将包放在桌上的另一边角落:“我先去洗漱,你忙你的。”
陆葭看向盛书柏的背影,欲言又止。
等女人洗完澡出来,拢了拢吹得只剩微湿的发尾。卷曲长发散在肩前,与胸口大片白皙的肌肤互相映衬。
她看向陆葭的睡衣,表情一言难尽,“你就穿这身睡衣?”
刚刚回来的时候,她都没注意女孩的穿着。
现在乍一看见全身白里带粉的几十只卡通小羊图案,盛书柏默了默,还没数两只就觉得困了。
“我特意在衣柜里找了,它是最合适的一件。”
见盛书柏的语气已经恢复寻常,方才莫名的低落情绪似乎只一闪而过。陆葭便没问什么,就着盛书柏的话题往下。
她明明来之前也是有仔细挑过的。
相比于平时买的那些睡衣款式,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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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过年时从家里带来的,勉强算是在矮个子里拔高。
盛书柏不信。
但等陆葭当真把购买记录递到她面前。同一家店,印着细点的纯色长袖长裤睡衣。
领口高到直抵下巴,穿在模特身上也是从上到下透着性.冷.淡三个字,这人陆续买了四套不同色的。
“因为真的很好穿,在宿舍也不用讲究这些。”
陆葭犹豫两秒,将下一句“要不然下次我重新买别的睡衣”咽回去。
她知道,盛书柏只是过来出差。
而且自己的毕设线稿很快就能定下来,也不再有需要看到彼此穿睡衣的机会。
“要不然直接不穿了?”
相比于白花花的卡通小羊,盛书柏宁愿看其它白花花的,至少不仅漂亮,摸起来也软。
陆葭捂住扣子:“会冷。”
按照昨晚的经验,一次就要那么久,哪怕开着空调,但肚脐径直暴露在空气里,她总觉得自己容易着凉。
平时午睡,她哪怕穿着睡衣,也要特意拽一截被角搭在肚子上的。
盛书柏揉了揉眉心,“但如果你这么穿,我会觉得自己像是在和未.成年人口口,会很困扰。”
“早上明明答应过,今晚全程让我主动的,是不是?”
她这句确实有效,对信守约定的陆葭来说,实实在在拿捏住了她。
至少商榷之后,陆葭选择拿了女人的一件衬衫暂且披在身上,扣住腰身周围的两粒扣子,别处都敞着。
盛书柏很少穿衬衫,偶尔买的几件,也都更偏爱松垮宽大的尺寸。陆葭只比她矮几公分,再往下的肌肤也在衣摆处半遮半掩。
这回不在浴室里。
毯子被铺到穿衣镜前面,方便陆葭仔细观察,那幅线稿里需要什么样的动作参考。
跪在柔软的毛绒毯面,顶灯暖光倾泻下来,加上穿衣镜四周的亮白光晕。
她靠在女人身上借力,看向镜子。
自己给自己当模特,哪怕是第二回了,体验依旧还是很新鲜。
盛书柏是很厉害的指导老师。
手把手教她如何摆动作,达到线稿想表现的效果,才能在绘画时起到参考作用。
一面记着要多观察自己的神情,陆葭又想起白天修改线稿时的几处困惑,讲给盛书柏听。女人只是沉吟几秒,看向镜子里,示意她侧过身。
逐渐明悟了线稿里哪处画得不对,陆葭不由生出几分钦佩,盛小姐实在厉害。
她仰头想夸盛书柏,侧脸擦过女人发梢。才洗过澡,发尾尚有些湿润,浅棕的毯面滴出水润痕迹。
灯带光线柔和,晕开在视野内。
不只是盛书柏纤瘦漂亮的修长手掌,还有些照落在手腕和小臂的位置,尽是如水般的暖光色调。
处处如羊脂暖玉一般,漂亮得让陆葭挪不开眼。
她看得目不转睛,这样等以后要画什么漂亮女人的题材,脑海里能有实际参照。
等记下原本想要的参考动作,已经夜深,准备休息。陆葭下意识拽过被角搭在肚脐,怕自己着了凉,却被盛书柏拉住。
“唔……”
才要开口的言语堵在半途,女人低头吻她的耳垂。
紧接着,拂来压轻的声音。
“挡着就没办法继续参考细节了。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用担心会着凉。”
4. 合拍
酒店的枕头本来就高,一共四只,如今三只都垫在陆葭身下。
或者说,小腹压在上面,确实冷不着。
侧腰被手掌扶住,虽然看不见身后盛书柏的神情,女人的言语却片刻也没停过。
要听她喊她姐姐,又问她的构图灵感,陆葭不得不应答。
失神时还听见盛书柏温声问她,说自己昨晚也是第一次尝试,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
“没有,盛小姐……”
她哑着嗓子,没力气再回头看她。
陆葭确实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除了昨晚在桌前的那段,被盛书柏按得太重。
以至于下午过去和导师讨论的时候,她凑在导师举着的平板旁边,腰还没弯多久,左手就不得不往后扶着借力。
今晚陆葭提前和女人商量过,力道也就收敛许多。
她很喜欢。
一共接近四个小时。
期间盛书柏给她喂过水,接近凌晨两点终于歇下来。
女人靠在床头,指尖绕着她的发梢,“累吗?”
陆葭摇摇头,视线顺着漂亮的锁骨往下,很显然的几枚吻痕。
再往下的位置被拢好的睡裙领口遮住,陆葭却心知肚明。
后半段换成正面,盛书柏俯身靠近的时候,她忍不住仰头亲过去,也回敬了许多痕迹。
被自己抓皱的睡裙堆在女人腰下,光洁修长的大腿交叠。细腻的温热肌肤蹭着她的,如同羊脂般化开。
还在回想不久前的氛围与情绪,发丝被轻勾了下,不过力道很温柔,陆葭抬眼看向对方。
盛书柏眉梢扬起,语气故意勾她:“想试试?”
她可是见到陆葭的目光,顺着自己的衣摆遮住的位置,一连瞟了好几眼。
陆葭绷着神色,“不想。”
毕竟她事先就答应过盛书柏,今晚自己只能被动。
做人要言而有信。
而且…其实陆葭这会儿更想去拿自己的平板。
灵感来得措手不及。
关于那幅线稿上的腿部线条,她突然想到一种……或许更合适的表现形式。
盛书柏刚松开指尖的发丝,就见陆葭翻身下床。
“你做什么?”
她正纳闷,却看到女孩翻开平板,屏幕在黯淡的室内泛开晃眼的亮白。
盛书柏叹口气,替她将顶灯打开,“注意用眼。”
也只是一两处细节的修动。
陆葭简单标注了位置和想法,将修改的草线打在新图层上,两三分钟就回到床上。
重新关灯前,盛书柏朝陆葭晃了晃手机,
“我明早要赶飞机,六点的闹钟。如果会吵到你的话,要不然再开一间隔壁的房,辛苦你过去睡?”
她没什么抱人睡觉的癖好。
昨晚是第一次和另一位成年女性同床共枕。
女孩体温比她高一些,刚好盛书柏又喜欢开低一点的空调温度,抱起来正正好,也很软。
只是毕竟刚把人这样那样的折腾这么久,再一早吵醒她,盛书柏难免觉得太欺负小孩了。
陆葭抿了抿唇,摇头:“没关系的。不过,你明天就走了吗?”
倒不至于生出舍不得的情绪,她们也才认识二十多个小时,交换过名字的熟悉程度。
当然…别的方面倒是熟悉过两回。
她只是觉得有点太快。
十多分钟前还被女人温柔抱在怀里,安抚自己未平缓的呼吸,眼下就听对方说要离开。
陆葭没跟人亲近过,去酒吧的这半个月,也听店长说有些人第一次尝试的时候,容易将这种场合的合拍滤镜,误会成真正的悸动。
她当然不会。
但是平心而论,和盛书柏相处得很愉快。
陆葭庆幸自己遇到了好人,也忍不住感慨,以后大概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毕竟她的毕设很快就定稿了。
不然要是为了灵感,飞去对方的城市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我得暂时回C市一趟,晚上就回来。”
盛书柏转头看她,“要不要再过来待一晚?放心,明晚不做,有东西送给你。”
“C市?”
陆葭愣了下,“我会过来的,但不用破费了,这两天已经得到很多灵感,都还没正式感谢过你。”
说起来,是她该送份礼物给盛书柏才对。
既然女人明晚不要这样,把自己换成别的…得等她睡醒后想一想,送什么合适。
盛书柏的注意力却在她前半句的反应上,语气悠悠:“怎么,你是C市人?”
陆葭摇头,“下半年要过去读研。”
“这样,那很巧了。”
女人扬眉,面上的惊讶掺了半分不易觉察的了然,“说不定——我们还能有机会再遇见。”
光线黯淡下来,被盛书柏揽住腰的时候,困倦也泛开在思绪里。
陆葭的声音已经放轻,却还没忘记女人刚刚说的话:“盛小姐,真的不用送给我东西。”
她会心甘情愿过来的。
“你会喜欢的。”
顺着睡衣下摆,掌心毫无阻隔地贴在女孩的后腰上,将人带着更靠近半寸。
盛书柏的语气同样带着倦意:“别乱动,已经很晚了,快睡吧。”
“晚安,盛小姐。”
尾音湮散在空气里,陆葭下一秒就已经呼吸均匀。
盛书柏轻声回应,“晚安。”
她想,要是能有个这样款式的抱枕就好了。
材质摸起来要一样软,得是恒温的,最好临睡前还能对自己说晚安。
-
盛书柏一早就去了机场。
陆葭倒是没被她的动静吵醒。
不过睡梦里少了被抱住的温度,她无意识地揽过枕头,埋进去。
怀抱被重新填满,可惜不够软。
等因为生物钟姗姗睡醒,陆葭迷迷糊糊地用脸颊蹭了蹭,后知后觉触感不太对。
「房卡记得带走,今晚见。」
便签被桌上的平板压住一角,款式很眼熟。
陆葭抽出来看了一眼,转到便签背面,是昨天她写下的那串联系方式。
女人的字很漂亮,银钩铁画,遒劲飘逸。
透着顶灯的光,从背面还能清晰看见笔画痕迹,与自己那几行端端正正的小楷对比鲜明。
她重新翻过来拍给盛书柏,想说自己知道了。
点开聊天框,看见对方还发了一条留言,发送时间是刚过七点的时候,她还没醒。
「抱歉,希望不会吵到你。刚刚走得着急,忘记约客房清理的时间,辛苦你出门前叫一下。」
陆葭敲字回复:「好的。也已经看到便签了,今晚见。」
等她洗漱完,对面也一直没有新的消息过来,大概是在飞机上。陆葭揉了揉腰,环顾房间,确实是该找保洁打扫。
盛书柏的那些行李都还在,摆放得还算整齐。只是别的东西,实在是有点……乱。
昨晚用过的毯子,哪怕事先垫了隔水垫,但她淌出来的太多,不可避免地湿了。
当时只是简单折放到一边,以及同样被盛书柏不小心沾湿的另外两只枕头,也扔到沙发上过了一夜。
今晚她们还要继续的话,应该和第一晚一样,在浴室里最合适。
陆葭打电话给前台,约好时间才离开酒店。
导师早上要开会,她暂时不急着回学校改稿,打算先去给盛书柏买礼物。
礼物款式是陆葭临睡前想到的。
这两晚睡觉时,她被盛书柏揽着,不偏不倚地埋在对方胸口位置。
原先还不太自在,可盛书柏力道不小,又不让她多动。反正也没少含,陆葭就习惯了这样的姿势。
鼻尖挨着细腻的肌肤,女人身上独有的香气萦过来,绕得她思绪轻易就迷糊。
陆葭见过她的香水瓶,当时没在意,也就没记下名字。
凭着记忆搜索瓶身款式,大致确定了品牌,她赶来线下专柜试香,“对,就这款。”
很经典的东方花香调,馥郁浓烈。
指尖触抚过晶红剔透的方形瓶身,她记起前几天第一次在酒吧见到盛书柏时,女人一身酒红长裙,像一簇暗色里绽开的妖冶玫瑰。
这款香水实在很搭盛书柏,她想。
将礼物袋送到酒店房间,陆葭这才回学校改了会线稿。除了昨晚灵光乍现的那几笔线条之外,她觉得已经没什么需要再变动的地方。
陆葭长长舒出一口气,苦恼许久的线稿终于算是能定下来。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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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线稿导出,发送给导师,临近中午才收到回复,约她待会在学院楼办公室见。
提前半个小时抵达,陆葭在一楼的咖啡厅等导师开完会。
刚好是下课的时候,不少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走进来。位置靠窗,快到正午时分,窗外光线映出透白的亮。
陆葭垂眸搅着面前的卡布奇诺,耳机里没放音乐,轻易就能听见邻桌的几位女生闲聊。
“你不是说,展览那边请了位特别漂亮还没架子的顾问老师吗?我今天一大早就去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那女生语气里带着抱怨,“夸得那么天花乱坠,害得我六点就起来化了全妆想去要联系方式。”
另一位女生语气也纳闷,“没骗你!我真见到了!要不是昨天和她对视的时候,宕机到连拍照都忘记,肯定一早就发给你看了。”
陆葭对漂亮女人没什么兴趣,只是听交谈的声音耳熟。
偏头看了一眼,是隔壁水彩专业的同学。
她想起昨天的宿舍群消息,有位室友也提了这回事,只是没附照片来,大家简单聊了几句就换到别的话题上。
「小陆,我开完会了,你过来办公室吧。」
收到文秋的消息,陆葭起身离开咖啡厅。
才迈开几步,手机又弹出一条新消息。是盛书柏发来的,说自己刚下飞机不久,待会上车后打算补会觉。
陆葭回复:「好,盛小姐注意安全。」
「好的,谢谢。」
敲门进文秋的办公室,陆葭指了指对面靠椅,“老师,我能搬把椅子过来吗?”
她这两天…站久了腰疼。
就是不知道盛书柏在飞机上坐得疼不疼。
文秋点点头,将显示屏往陆葭那边转了个角度:“我刚才简单看过你的线稿,改得很好,想表达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
“原本还打算,要是这周末之前你还没定线稿,就亲自帮你改一改。”
女人是快要四十岁的年纪,对陆葭一向很欣赏。
她笑吟吟地拍了拍女孩的肩:“不过,你很不错。”
“还得多谢老师您。”
陆葭笑道,“要不是您的那句话,我也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
文秋拆开陆葭带来的咖啡,捧到唇边抿了一口,压下翘起的唇角,“哦?哪句话?”
她说过的话太多,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让这位有悟性的年轻学生醍醐灌顶。
“您不是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吗?”
女孩语气真挚:“我就去找了个女人睡了一晚。果然很有道理,画起来突然就得心应手了。”
“咳!”
文秋狠狠呛了下:“……?”
她不可置信地扭头,却对上陆葭清亮真挚的眸光。
震骇卡在一半不上不下的,实在噎得难受。
“我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了?”
文秋深呼出一口气,隐约觉得自己人到中年,有师风不保的迹象。
怂恿学生去约那什么炮。
这要是传出去,她得被挂在校内论坛里风干,今天下班前就能收到解聘通知以及某博热搜。
陆葭认真想了下,“难道不是吗?”
艺术来源于生活。
这句话无论横着理解还是竖着理解,明明都是让她自己亲身试一试的意思。
否则要怎么在生活里找和画中如出一辙的妩媚女人,还能亲眼见识到对方情.动的旖旎场景。
她看了眼导师的骇然神色,自觉将疑惑咽回去,“可能我理解错了。”
一板一眼的诚恳语气,显然没有认识到错误在哪。
是的,她很感激文秋。
若不是导师提了这么一句,她确实没办法这么快就画好最后一幅线稿。
当然,更得感激盛书柏。
“你、和人家……”真睡了?
文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她该要怎么问?
学生的个人隐私,还是这种方面,文秋怎么开口都觉得奇怪。
但不问出口,她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陆葭坦坦荡荡点头,语气脆生生的:“您不用担心,我们合作得很和谐,她很会睡。”
文秋瞳孔震惊。
不是,谁问你这个了?!
5. 再会
文秋捏紧了咖啡的纸杯外壳,心道,她这是在担心配合得好不好吗?
不过见陆葭一切如常,不像是受了什么坏女人哄骗的事后受害者,她也不好问得更细。
文秋阖了阖眸子。
重新睁开眼时,她的语气比刚开始沧桑不少:“……还是来看一看你的线稿吧。”
做都做了。
她还能把熟饭变回生米不成?
再三叮嘱陆葭注意安全,又讨论半个多小时,文秋指出需要推敲的细节,顺便叫了附近食堂的餐食送过来。
等陆葭离开学院楼,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带着刚刚打印出的线稿,她径直来到工作室。
线稿贴在一笔未动的第三块板料上,视线却对着前两幅版画出神。
指腹抚过打磨光滑的木板边沿,原本繁乱的思绪稍微舒缓了些。
导师不愧是导师。
本着精益求精的态度,文秋给她指出的几点改进意见,都是乍一看并不会注意到,但仔细揣摩下来,却没办法再忽视的不足。
文秋说时间还来得及,让陆葭这两天再想一想。
一坐就坐到了傍晚,透进工作室里的天光也黯淡下来。随便对付了几口晚饭,陆葭回宿舍简单收拾,径直来到酒店。
刚到没几分钟,盛书柏也推开门。
“送我的?”
女人看着陆葭拎到她面前的纸袋,也不推辞:“那就谢谢了,小陆妹妹。”
盛书柏认出香水是自己常用的款式,心道小古板倒是细心。她放回桌上,转而从包里摸出一只小巧的银色U盘,“给你。”
陆葭一愣,很听话地接过来。
冰凉触感贴在掌心,她垂眼端详着它,又抬头看向盛书柏,“盛小姐,这是?”
盛书柏弯了弯眼,“电脑暂时借你,可以看看里面的内容。”
一天折返两地,下午还开了个会。
输入开机密码之后,将笔记本递给陆葭,盛书柏施施然靠回沙发上,阖着眸子休息。
“这、这是……”
一贯波澜不惊的音色难得有了变化。
是那位化名“L”的作者的十多幅版画作品。
有几幅在网上能搜到模糊的图片,更多的陆葭却是第一次见。
而且从线稿到刻版、油墨印稿,每张图片的清晰度都很高。
这份资料的珍贵程度,对正因为毕设焦头烂额的陆葭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盛书柏眉梢扬了扬,意料之中地睁开眼,就见女孩又惊又喜地朝自己看过来。
“昨天见你在看这幅画,C市那边刚好存有一部分资料,就顺便取过来了。”
盛书柏语气温和。
陆葭却觉得,这份温和只有一半是对着自己,另一半……是女人的视线落在屏幕上时,流露出的浅淡怅惘。
“是很重要的人留下的,所以还请不要外传。”
陆葭应下,“您放心,我只会自己看,连导师也不透露。”
女孩认真保证,要是再对天举起几根手指,几乎和发誓没什么两样。盛书柏失笑,揉了揉她的发顶,“好,我信你。”
才浮起的几分郁色被逗散,盛书柏想起来陆葭发的消息,问她:“对了,你下午说‘理解错了导师说的话’,是怎么回事?”
等陆葭讲完来龙去脉,盛书柏忍不住轻笑一声,抬手勾了勾,示意她坐过来。
陆葭扭头看向屏幕,犹豫两秒,依依不舍地松开鼠标。
“每个人都有自己感受生活的方式,‘艺术源于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错。”
盛书柏勾过她的发丝,一圈圈缠在纤白的指尖,又松开,再缠上,像是把玩着什么有趣的物件。
“导师将方向指给你,但具体选择走哪条路,要看自己适合什么。”
陆葭思考了下。
就像文秋后来语重心长叮嘱的几种方法,让她以后可以尝试借助电影和小说,去找想表达的旖旎感觉。
可这段时间里,她也不是没有试过。
相比于隔着媒介传递的作品,似乎只有和盛书柏亲近时,带来的感受才能让她画出来。
不只是从女人身上借鉴来的反应,有些…她自己的亲身体会,也能用得上。
见陆葭在认真思索,盛书柏也不打扰她,很有兴致地绕着女孩的发丝。
她的发质偏硬,陆葭的却细软很多。又是从没烫染过的健康原生头发,摸起来很舒服,盛书柏一时收不住手。
等女孩终于抬起头,一脸明悟:“我明白了。盛小姐,谢谢你。”
这种亲自体会的路数,才最适合她。
明白是明白了,可陆葭又不由得有些头疼。
毕设特意选择了和读研的导师比较接近的风格,这次有盛书柏帮忙,可……以后呢?
盛书柏颔首:“不客气。”
“盛小姐,你似乎对这方面很了解,是从事艺术行业的吗?”
陆葭之前没问过盛书柏的信息,也只是随口问一句。
女人却睨着她,语气似笑非笑,“不告诉你。”
反正,不久后就会知道。
陆葭当她是保护个人隐私,点点头,说了声抱歉后不再追问,“总之很感谢你。那些资料,以及刚才开解我的话。”
绕着发梢的指尖松开,顺着侧颊往下,勾起陆葭的下颌。
女人扬眉:“既然要感谢,只说一句话……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
三晚缠绵,对陆葭来说,更像是一场旖旎的暮春.梦境。
第四天早晨睡醒,她和盛书柏道别后照常回了学校。将昨晚U盘里的内容保存到设备本地,陆葭一看就入了神。
不知不觉过去一整天,期间只拆了袋面包充饥。
等陆葭放下平板,想起来查看手机消息时,发现半个小时前,盛书柏给她发来几条信息:
「[图片][图片]」
「出差结束,我先回C市了。期待有缘再见,小陆妹妹。」
图上是机场候机厅的照片。
纤白修长的指骨握住行李箱拉杆,靠近手腕的小臂系了丝巾,左下角露出半边黑色裙摆。
早上临走前,女人两只手各拎着一条裙子,问她哪条更漂亮一点。
两条都是法式抹胸连衣裙,只是设计上各有千秋。陆葭看不出什么区别,指了指左边,“那条,黑色的。”
她还没见过盛书柏穿黑色系的衣服,但应该很适合。
内.衣不算。
只是等了会,陆葭也没见女人有换上的意思。
盛书柏正忙着化妆,说待会有一场开幕式要参加,让她帮忙看妆容合不合适。
陆葭瞥向睡裙领口,欲言又止:“你那里的吻痕……没关系吗?”
盛书柏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待会试试遮瑕。”
说得轻巧,但抹出来的效果不够均匀。
陆葭对上女人幽幽瞥过来的目光,后知后觉:自己昨晚没忍住咬回去的那几下,似乎给对方造成了困扰。
“抱歉,我——”
她本想说下次不会了,但盛书柏没说今晚留她,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下一次,就自觉止住言语。
指腹搭在吻痕附近,修长锁骨顺着呼吸轻缓起伏。盛书柏的语气倒是没有多在意,“没关系,系条丝巾就好了。”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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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还记得,盛书柏对着镜子调整角度时,衬得脖颈纤细修长,很漂亮。现在被摘下来,缠绕在手腕位置,同样白皙秀致。
吻痕这么快就消了吗?
陆葭不太清楚,但没必要问。
就像盛书柏明明今天离开,却在早晨临别时没有提及半个字,直到即将起飞才知会她一句。
一别两散,她们本就没有亲近到关心这些的程度。
过度用眼导致的干涩感还未退却,她眨了眨眼,敲字回复:
「起落平安。」
她想,大概是不会有缘再见了。
-
毕设比预想中顺利。
对着盛书柏给的资料反复琢磨,陆葭终于又有了调整几处细节的灵感。线稿一定,后续只剩下不那么耗费思绪的版刻工作。
陆葭与木头打交道许多年,刻版是她最得心应手的部分。
熬了两个通宵,她将粗版赶制出来,又花费几天打磨细化,上墨转印后的成稿比预计效果更好。
原本以为悬之又悬的截止日期,等陆葭将三幅木刻版画装裱框好,发现居然还剩下好几天。
答辩结束,《醉夜》被选做优秀毕设,后续的毕业设计展览由学校一应承办。除了六月份回学校领一趟毕业证书,陆葭彻底闲下来。
她回了趟家里的林场,抱着各种各样的木头,一过就是整天。
直到七月份,有一场版画主题展在C市开幕,持续半个月。
硕导容亦发来消息,问她要不要过来参观,顺便来学校见一面,互相认识。
C市地处偏南,气候湿热。
陆葭抵达的天气还算可以,没有下雨前后的闷热,只是太阳火辣辣地晒在身上,并不好受。
还是暑假,C大美术学院楼里的师生寥寥无几。
陆葭一路来到四楼,期间几乎没见到别的人影,途径的办公室也都大门紧闭。
她敲响409的门,等到一声“请进”后,才按下门把手。
“陆同学。”
女人穿着浅灰的真丝衬衫,纽扣系到最顶端一颗,特意站到桌边和她握手,“我是容亦,很高兴成为你未来三年的导师。”
陆葭读的是专硕,三年学制。
她回握住容亦的手,毕恭毕敬:“老师好,以后还请您多指教,我会好好努力。”
面试时她们互相见过,当时是面试官与受试学生的身份,并没有什么额外交流。
陆葭只记得,这位导师提问时语气严肃,问题并不刁难,但问得很有水平。
方向又恰好和她想研究的契合,于是果断在第一志愿选了容亦,也如愿以偿。
“展览一共半个月,你是都住在附近的酒店吗,方不方便?”
寒暄几句后,容亦记起她是外地人。
C大的研究生宿舍要到九月才对新生开放,而且得凭手速抢。
陆葭摇头,“来之前在网上联系了中介。打算这两天看一看房,有合适的就尽快搬进去,不打算住宿舍。”
容亦轻轻颔首,“你刚来这边,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可以随时给我发消息,外宿一定要注意安全。”
简单聊了几句,氛围沉默下来。
两人都不是热络健谈的性格,相对无言十多秒,恰好容亦的手机铃声响起。
微不可察地舒出一口气,容亦指了指门外:“我接个电话。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陆葭便从办公室出来,将门关好。
她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隔壁410办公室的门突然拉开。
一身墨绿长裙的女人捧着拿铁,笑吟吟地朝她扬了扬眉:
“这么巧,小陆妹妹?”
6. 房租
陆葭怔愣。
盛书柏眨眨眼,“怎么,不认识了?”
“盛小姐,你是C大的……副教授?”
她并不知道盛书柏的年纪,尽管穿着风格成熟,可卸妆后的模样年轻漂亮,还以为女人至多二十六七岁。
视线下意识看向门旁的鎏金字牌,却见到盛书柏的姓名后面跟了“副教授”三个字。
如今副教授都这么年轻了吗?
陆葭想,不愧是C大。
她才过来一小会儿,总共只遇见两位教授。不止是自己的导师年轻有为,这位…盛教授,也不遑多让。
盛书柏唇角勾起:“很惊讶吗?”
陆葭点头,又摇头,诚实道:“本来是惊讶的,但想起来导师也很年轻,就又不惊讶了。”
“谁问这个了。”
盛书柏眉眼一拢,“我怎么可能跟那个谁看上去一样老。”
“容导今年才三十二岁,她——”
“我比她小。”
话还没说完,就被盛书柏截住,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记清楚,是小了足足两个月又十七天。”
“好的,两个月又十七天。”
陆葭从善如流。
见小古板一脸认真地重复,盛书柏没忍住拧她一眼。
紧接着探出半边身子,她瞥向隔壁办公室依旧紧闭的门,将陆葭拉进自己办公室里,“进来说。”
“我还以为,你见到我会很惊喜呢,小陆妹妹。”
盛书柏下颌微扬,指了指待客椅,又问:“喝点什么,拿铁还是茶?”
陆葭肩上还背着包,是盛书柏见过的那只。
她坐姿端正,“白开水就好。”
“我这里没有白水。”
女人语气透着自然的熟络,倒了杯冰拿铁递给她:“方便喝冰的吗?刚磨好的咖啡,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平时前脚刚从409办公室里出来的,可没一个能后脚就喝上她这里的咖啡。
陆葭瞥见墙角的饮水机,没说话。
她垂眼接过轻啜一口,细腻醇香,确实味道很不错。
“怎么,一段时间没见,都不敢看我了?”
微凉的指尖抵着下颌,力道很轻。
陆葭顺着她的动作抬头,对上女人俯身凑近的精致眉眼,“这么拘谨,嗯?”
“没有不敢看。”
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握把,陆葭垂眼道。
只是共处一室而已,她们又不是没待过,还待了好几晚。
刚刚见到盛书柏的第一眼,陆葭是有诧异的。
但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见到她一副意料之中的表现,再加上那句“有缘再见”,事情便一目了然。
陆葭一向有什么就问什么,“盛小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要来C大的?”
“不算早,第二天晚上才知道的。”
盛书柏轻笑,往后退开,又端起自己的那杯拿铁晃了晃,“你说你是版画专业的,又知道名字,然后就想起来了。”
陆葭表示了解。
版画专业招的学生并不多。她想,盛书柏身为美院的教授,如果对今年隔壁专业招收的学生名字有几分印象,这也在情理之中。
盛书柏并不知道陆葭在想什么。若是她会读心术,肯定当即否认。
她哪里来那么多闲工夫。
只是当初出名单时,不小心瞥见容亦今年招的学生姓名,又恰好记住了而已。
遇见陆葭的那晚,盛书柏还以为是巧合重名。
但等第二天晚上,陆葭说自己是版画专业的学生,又要去C市读研,她才将录取名单上的名字,与这位小古板联系起来。
实在是巧。
只和别人做了那么一次,还偏偏是自己死对头的未来学生。
但也许是先入为主的亲近过,相处时觉得陆小古板并不招人讨厌,偶尔还很有意思,盛书柏也就没将对容亦的避之不及转接到她身上。
等了一段时间,平时学期中都不常来学院楼转悠的人,不经意打听到容亦今天要约见新学生。
盛书柏在窗边站了整个上午又加小半个下午,才等到陆葭进学院楼。
刚才女人开门的时机太过恰好,陆葭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你刚刚是在特意等我吗?”
“是,但也不止。”
盛书柏眨了眨眼,“要是我说——故意拉你进办公室,是想要撬你导师的墙角呢?”
女人尾音带着惑人的挑勾,陆葭不由自主记起当初那几晚时,盛书柏各种诱哄她换姿势时的语气。
视线落在一开一合的嫣然唇瓣上,她听见盛书柏问:“怎么样,来不来?”
“盛教授,您不用开这种玩笑。”
陆葭绷着面色,“您应该……是水彩方向的,和我并不是一个专业。”
当初选导师时,她只看了美院官网里版画专业的导师介绍,里面没有盛书柏,否则也早该认出来了。
进来一小会,从办公室右侧陈列柜上的各式证书和奖杯,以及几幅水彩,已经轻易猜出来女人的专业。
“还‘您’上了?”
盛书柏被陆葭的语气逗笑,横她一眼:“好了,不逗你。但也不许再叫‘您’,待会给我叫老了。”
陆葭才想说什么,手机却一连串振动。
是租房中介打来的电话。
原本约了下午见面,可她前脚和容亦聊完,紧接着又被盛书柏拉过来,没看到中介不久前发的两条消息。
当时是问她现在有没有空,原本看中的那套房子很抢手,有别的租客也打算去看。
等陆葭挂断电话,盛书柏问她,“打算出去租房?”
陆葭点头,“不过中介说,看中的那套刚被别的租客定下来,待会得去看一看其它房源。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女人倚在桌边,见陆葭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指尖抵着她的肩骨,止住她起身的动作。
陆葭不解,却还是顺着她的力道坐回去。
“盛教授?”
“不急,只是好奇想问几句,你对租的房子有什么要求?”
盛书柏眨了眨眼,“毕竟我也在C市待了这么多年,哪些地段和小区需要避雷,好歹也听说过一些,说不准能帮到你。”
陆葭了然,点开手机,找出中介发来的那份文档。
C大地处大学城,附近小区众多,各种房型和价位的房源看得人眼花缭乱。
陆葭来之前就在线上看过很多间出租信息,只看中一套房子,还恰好被别人先一步定下。
她将手机递给盛书柏,“我其实没什么要求,正常户型,独居就好,最好是两室或者以上。”
陆葭本科四年遇到的室友都还不错,只是既然都出来住了,合租难免会有拘束。
她又是一忙起来不分昼夜的性格,经常回来得晚,洗漱一类的动静,担心会吵到对方。
租两室,陆葭打算一间做卧室,另一间布置成简单的版画工作间。有时在家里来了灵感,就不用再跑到校内的工作室一趟。
盛书柏一边听着,一边翻看屏幕上的文档,逐个评价:
“这个小区附近有所中学,每天上下课铃声和跑操的广播都比较吵,影响思路。”
“这个小区安保不太好,不建议选。”
“这个小区离学校太远了,来回往返很耽误时间。”
……
从交通便利到噪音环境,再到租金高低,经过盛书柏这样一分析,原本丰富的房源只剩下寥寥无几,而且基本都集中在同一所小区里。
“所以——”
陆葭指了指屏幕,“这所小区是最适合的?”
盛书柏颔首,蓬松宽大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一角。
女人笑吟吟弯起眼:“刚巧,我在这所小区有套房子空着,小陆妹妹要不要考虑一下?”
陆葭:……?
“确定是刚巧吗?”
她顿了顿,接回手机后,没忍住道。
盛书柏好整以暇,“那些小区的缺点我可都给你指明白了,平心而论,确实是它最适合。”
如今新一期刚建成不久。
前段时间开盘,好友还特意买了一套准备当婚房,小区性价比很有保证。
见陆葭还想研究文件里的几套房源,盛书柏抬手一遮,纤细修长的指骨挡住大半屏幕。
“别的房东呢,不一定有我这样通情达理,中介手里的房源也不一定靠谱,你说是不是?”
陆葭想了想,确实在网上见到不少防不胜防的避雷贴。
相比于中介和房东口中那些不知真假的天花乱坠,确实和盛书柏更知根知底,至少不会坑她。
她便没犹豫,直截了当开口:“租金呢,怎么算?”
“先看看房吧,不着急。”
盛书柏抬腕看表,“现在方便过去吗?”
陆葭点头,拎起自己的包就要出门,“好。”
“等会。”
盛书柏拦住她,先一步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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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门。
她往右边瞟了眼,见409的门仍紧闭着,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已经离开了,还是在忙工作。
总之没正面碰上容亦,她舒出一口气,朝身后的陆葭比了个手势,“好了,走吧。”
电梯下行,经过一楼大厅时,陆葭见盛书柏频频回头,好奇道:“盛教授,你在看什么?”
“当然是那个谁——”
意识到陆葭是新来的学生,不清楚她和容亦之间的陈年旧事。
盛书柏也并不打算在陆葭面前抹黑她硕导的形象,随口道:“关心一下你们导师还在不在办公室,需不需要顺便捎她一程。”
做梦。
她这辈子都不会让容亦上她的车。
陆葭“哦”了声,摸出手机:“那我发信息问一下?”
盛教授和容导关系应该很好,她想。
否则怎么又是对容导的生日记得那么清楚,又是开玩笑要挖自己走。
如果只是寻常同事关系,应该不会开这种玩笑。
盛书柏额角青筋跳了跳,拦住她的动作:“……也不用。”
“万一你导师在忙呢,打扰她多不合适。”
陆葭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但电梯已经抵达负层停车场,盛书柏抓着她的手腕往外走,她也就没再纠结。
小区距离教学区不远,从学院楼附近的西门出去,开过两个红绿灯,就抵达了小区正门。
一梯两户,当年她考来C大不久,家里买下这两套。一套方便她平时过来住,另一套原本打算过来看她的时候住一住,如今都已经空了很久。
盛书柏垂下眸子,按开其中一套的密码锁。
自从当年放弃版画转学水彩后,她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已经很多年没再联系。
这些年来,除了年节的几句问候,她一直没有再回家,也不愿意回。
说是为了方便过来看她买的,但家里那几位大艺术家忙着天南海北到处飞,其实也只有亲姐过来短住了几次。
盛书柏带陆葭转了一圈,虽然长久没有入住的痕迹,不过定期有人打扫落灰。
上一次打扫刚好是几天前,环境很整洁。
四室两厅,考虑到家里都是一天不摸刻刀就心痒的性格,装修时其中的一间次卧和书房被打通,布置成专门的版画工作室。
推开工作室的门,迎面是极浅的、裹着油墨的木质气味。
醒目的宽敞长桌占据了最中央的位置,上面井然摆放着各式刻刀与油墨。四面陈列墙上有转印后的成稿,也挂着几块保存完好的木刻板。
陆葭轻呼一声:“盛教授,这里……”
“回头我会把那些画取下来。”
盛书柏偏开视线,“这间工作室,你可以随意使用,不必拘束。”
墙边都是她当年的一些作品。
后来不愿意再接触,又没打算销毁,索性放到这间工作室里眼不见为净。
陆葭看完一圈,诚恳问:“我很喜欢这套房子,请问租金是什么价格?”
盛书柏寻思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随口报出一个数字。
陆葭:“?”
她以为自己耳朵失灵了。
她又不是没听中介推销过,这所小区里的单人公寓都不止这个价格。更何况是精装修的四室二厅,里面还包括她心心念念的工作室。
陆葭默了默:“盛教授,我住得起的。”
盛书柏却只是笑,“就当是老师照顾本院学生,不行吗?”
陆葭摇头,“这不合适。”
光凭那一间工作室,就是比市场价再多一半,她也心甘情愿。
盛书柏看着面前女孩神色执拗,忍不住逗她:“就真的非要付钱?”
陆葭严肃点头。
盛书柏依旧在笑,但思绪不知不觉飘远。
今天这一趟,她本就只是抱着逗一逗小孩,开玩笑似的撬容亦墙角的心思。
虽然没撬成功,但仅仅是“把那个谁的学生诓来住自己的房子”,这一事实带来的情绪价值,比所谓房租要高了不知道多少。
至于被诓过来的小孩么……
“或者——”
含着水润的眸子滑过来,轻飘飘扫过陆葭的锁骨以下。
软薄的夏季布料拢住两弯弧度。
盛书柏还记得握在掌心时,几乎快化开的细腻触感。
她语调旖旎,透着明晃晃的暗示意味:
“要不要考虑一下,用别的付?”
7. 邻居
被女人近乎直白的视线看得耳根发热。
明明中央空调的风很凉快,陆葭偏开视线:“倒也不用。”
她有钱,她付得起。
半真半假的一声叹息,盛书柏啧了声,“好吧,租客妹妹。”
经由陆葭要求,临时在网上找了份租房合同的模板填上去。
盛书柏见她对着电子档蹙眉,大方开口:“还有什么想补充的条款,可以尽管说出来。”
陆葭默了默:“第十条,‘租金可以经由两方商议,折合成任意支付形式’,是什么意思?”
是盛书柏加的,陆葭总觉得和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没什么两样。
盛书柏单手支着下巴,黑色签字笔在指间转了两圈,慢悠悠停下来。
女人笑道:“比如哪天我过来蹭你做的饭,为了表示感谢,房租是不是可以减免一部分?”
陆葭觉得有道理,但例子举得不恰当,因为她不会做饭。
实在是天生没点亮这个技能点。小时候跟家里人在林场旁抓鱼摸虾,煮出来的汤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散养的走地鸡串在木棍上,也只有她能烤糊。
更何况盛书柏说自己平时不住这边,特意来蹭一顿饭的可能性并不高。
不过她还是点头:“谢谢,我明白了。”
陆葭的行李并不多,盛书柏又载她去了趟酒店,将行李箱取回来。
日用品什么的都得自行添置。
盛书柏将几个邻近的超市地址发给陆葭,随她怎么布置,先行开车离开。
一下午都在收拾新住进来的房子。
临近傍晚,陆葭拎着几大袋日用品等电梯,显示屏上的楼层从负一楼跳转至一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再眼熟不过的女人站在里侧,身旁是两个大行李箱。
“盛教授?”
购物袋和行李箱擦出窸窣的声响,陆葭往旁边站了站,看到按亮的楼层是她们那层。
盛书柏扬眉:“这么巧,刚买完东西回来?”
陆葭嗯了声,也关心她一句,“盛小姐是过来忙什么吗?”
指节敲了敲行李箱的握杆,盛书柏弯眼笑:“学校里的公寓刚好打算装修,这段时间暂时先搬过来住,就在你对门那套。”
陆葭想,那确实很巧。
有个熟悉的人住在对门,平时有什么事说不定还能互相照应。
只是看着这位新房东兼新邻居将行李箱推出电梯,搬过门槛时份量沉甸甸的。
陆葭看不过眼,索性过去帮忙提起来。
一箱化妆品护肤品,另一箱全是首饰。
得知两个二十六寸的行李箱里都是这种易碎品,陆葭原本还想帮她顺便搬进卧室里,立刻老老实实放下来,推着轮子骨碌碌滚过去,再小心翼翼靠墙放稳。
盛书柏在低头发消息。见陆葭从卧室出来,她倚着餐厅边柜,笑吟吟地开口:“辛苦了,小陆妹妹。”
陆葭摆手:“举手之劳。”
不过她有点纳闷,按理说盛书柏在那种时候的力气不小,今天怎么会搬不动箱子。
才一问出口,女人的眸子滑过来,意味深长。
“不是搬不动。”
盛书柏回答倒是正经,“前几天发烧不舒服,现在还不太能使得上力气。”
“这样。”
陆葭表示理解,“那还有别的东西要搬吗?我帮你吧。”
盛书柏说剩下的是搬家公司负责,只有这两箱比较贵重,她亲自带过来的。
“对了。待会有人去你那边,把工作室里的版画和木刻版都收走,什么时候方便?”盛书柏问她。
陆葭无所谓,“都可以。”
下午统计要买哪些东西回来时,陆葭特意在工作室里也转了一圈。四周墙上的画和叠放在架子上的木刻版,她都仔细欣赏过,只是没去用手碰。
每幅画都留着同一个落款,盛。
最近的一幅落款日期是在十年前,与盛书柏签在合同上的字体很相似,只是如今的字迹更成熟凌厉。
可当初在M市,她问对方是不是懂版画,回答是“听说过”,神情也…掺着说不上来的异样。
陆葭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并不打算问她。
那些刻刀和油墨她都没动,专门找了收纳箱放进柜子里,这会儿刚好想起来,问盛书柏怎么处理。
女人语气淡淡的,“就放着吧,你想用也可以。最好把它们用完,不必还给我。”
陆葭点开手机计算器,“那按市场价算进房租里?”
盛书柏这下是真无奈到笑出声。
“陆葭。”
她连名带姓地叫她,没忍住抬手点了点女孩的脑袋:“你是不是属木头的?”
陆葭被点得歪了下头,重新站直,认真回答:“我的属相是羊,不过算命的确实说过我五行缺木。”
“算得不准,明明最不缺的就是木头。”
盛书柏捧着热水,陶瓷杯身传递的烫意让她缓了缓,“我租房子给你,但不代表我们之间只有金钱交易,还可以是别的关系。”
陆葭点头:“我知道,比如师生。”
见盛书柏脸色隐隐发黑,她又弱声补充:“…以及,邻居?”
盛书柏揉了揉眉心,叹气:“差不多吧。”
一时半会,她也找不到什么更贴切的词。总不能说是……前.炮.友的关系?
“总之,虽然租房合同里写了那一条,但你也不用太当真,基本用不到的。”
当时只是想逗一逗小孩,看她的反应,顺便平时有理由隔三差五减免她的房租。
女人不紧不慢低头,呷了一口热水。眉头微微拧起,心道果然还是冰的比较好喝。
陆葭却以为是惹到她生气,忙站得更直,安静等盛书柏的下一句话,却只等到对方的邀约。
“今晚要不要出去吃一顿?就当是庆祝我们俩都搬家。”怕陆葭还要说租金之类的话,盛书柏补充:“我请你。”
不多时,搬家公司将大大小小的东西搬过来,又带走了工作室里的版画。
盛书柏简单整理完,敲了敲对面的门,“陆葭,现在走吗?”
她们要去的是一家不远的清淡菜系。
盛书柏本想选湘菜的,毕竟陆葭今天刚来这边,中午简单吃的高铁餐食,还没试过C市的特色。
陆葭接连摆手:“我…吃不了辣的。”
她是很不能吃辣的类型,吃了之后不止嘴唇会肿,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狼狈。
在M市的辣度倒还可以接受。但当初去旅游,被家人怂恿着尝试过外地著名的火锅底料。一口下去,辣得她脑袋胀痛,一片肥牛卷过了三遍凉水还辣出泪花。
盛书柏也不是C市人,过来待了十多年,吃不吃辣都可以接受,也就顺了陆葭的意。
菜色很丰盛,味道也好。
吃到一半,陆葭的手机振了振。她打开看了眼,是容亦发来的消息:
「画展的开幕式是明天早上九点,你八点半左右来学院楼,到时我们一起过去,和孟希一起。」
施孟希比陆葭大一届,和她一样是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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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
容亦目前只带了她们两位专硕学生,前几天特意拉了个三人群聊,施孟希在里面的发言很活跃。
算上寒暄一共十条消息,有七条都是她发的。
盛书柏坐在对面,拎起茶水壶给自己续小麦茶,顺便帮陆葭也倒了半杯:“怎么?吃着饭还严肃上了。”
陆葭回过神,“抱歉,在回导师消息。”
“原来是那个谁啊,这都晚上几点了还给学生发消息,真是够压榨的。”
盛书柏啧啧出声,“真不考虑转来我这里读吗?别说晚上发消息了,就是白天没事也不会找你。”
毕竟她有时候一觉从凌晨四点睡到下午,期间也没办法给学生发消息。
陆葭抿唇,“盛教授,我目前还没有转水彩的打算。”
盛书柏睨她一眼,“陆葭,咱们商量一下,私下里能换个称呼吗?”
从见面起,这小孩就这样叫她,让她莫名觉得自己在学校里待了一整天。
明明没上班,但感觉累得很命苦。
“……那,盛小姐?”
陆葭犹豫了下,记起当初对盛书柏的称呼。
盛书柏没忍住点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来回端详,又指指自己,语气纳闷:“陆葭,我这张脸,看着就这么让你叫不出‘姐姐’吗?”
倒也没有。
陆葭回答态度端正:“很漂亮,也很年轻。”
只是她叫不出口而已。
见女孩憋了半天都没喊出一句姐姐,盛书柏磨了磨牙,暂时放她一马。
之前在床上倒是会.叫.得很。
她真想等哪次录下来,在陆葭耳边循环一个小时。
-
早上,八点十五。
陆葭提前抵达美院的学院楼,发现有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已经在大厅等着。
她刷到过施孟希的朋友圈照片,凭着侧脸认出来,上前打招呼:“施…师姐好,我是陆葭。”
陆葭心想,自己应该不会被当做结巴。
施孟希和她差不多高,一抬头顿时笑开了花,“原来你就是小师妹,长得这么漂亮。早知道我昨天就不去音乐节人挤人了,肯定在导师办公室一起等你。”
陆葭原本只是想握手,却被施孟希误以为是女生之间亲近的信号。
对方一把攥紧她的手,从容导平时对学生多和颜悦色,到昨天的音乐节氛围怎么热闹。
话很密,但看过来的视线很热络,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就是……手什么时候能松开?
陆葭尝试着挣了几下,可惜没挣开,哪哪都觉得不自在。
“对了,你会开车吗?”
施孟希想起什么,问她。
陆葭点头又摇头,“大一拿了驾照,但这几年一直没摸过方向盘。”
施孟希凑近她,笑嘻嘻地挤眉弄眼:“偷偷告诉你,容导考了十几次科目二都挂了,平时都是我们轮流帮她开。”
想起容导一副冷淡高智的模样,陆葭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才想说什么,身后却传来鞋跟敲击瓷砖地面的声响。
容亦轻咳了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们身后,面色寻常:“孟希、小陆,走吧。”
两个人顿时立正:“好。”
容亦瞥一眼还没来得及压下唇角的施孟希,淡声问:“昨天去音乐节回来之后,文献看了吗?”
施孟希心虚低头。
容亦将车钥匙递给她,“小论文记得按时交。”
陆葭抿了抿唇。
原来这就是和颜悦色。
8. 展会
施孟希的开车技术实在是好得过了头。
一路卡着限速飙车,拐弯和急刹差点能把人晃晕过去。
陆葭坐在后排紧紧攥着安全带,觉得早上的酸奶和冰面包在胃里翻江倒海。
她通过后视镜瞟容亦的神色,却看见女人不动如松,好端端的一副平静面色。
这就是导师的波澜不惊吗?
陆葭暗自感慨。
下车后,陆葭按了按太阳穴,“师姐,你平时开车机会多吗?”
施孟希笑容灿烂:“还好,另外几位师姐师妹比较照顾我,大部分时候都主动要开,说怕我累着。”
她将车钥匙还给容亦,一边继续说:“不过也很久没开了,车技可能生疏。”
“还可以。”
容亦低头取出嘉宾证,“走吧。”
陆葭顿了顿,将话咽回去。
有空她得租辆车练一练,下次还是不辛苦施师姐开车了,她也怕她累着。
开幕式很热闹。
容亦坐在前面的嘉宾席,陆葭和施孟希站在后面的人群里。
她在人多的场合一贯不太自在,只是被施孟希牢牢攥着手腕,说怕她走丢,只好绷着脊背,努力去听台上的冗长发言。
几阵掌声起落,开幕式终于结束。
人群往两旁展厅散涌开,容亦过来找她们,“我们也去看一看。”
展厅分几个主题,各种技法的版画都有。容亦专攻的是木版画方向,遇到某些作品,等围在画旁参观的人散了一些,再拉她们过去仔细讲解。
从技法到选材,大部分提问落在施孟希头上。
陆葭听着她们一问一答,偶尔也会提几个问题,或者讲一讲自己的想法。
偶尔有人过来与容亦攀谈,她以“带学生过来的,下次有空详谈”为理由,简单寒暄几句便拉着她们离开。
施孟希悄悄和她咬耳朵:“咱们导有点社恐,偏偏又喜欢看展,每次都拿我们当挡箭牌。”
陆葭点点头。
看得出来,容导比她还要社恐。
容亦还有别的事情,待了大约一个小时就约了代驾先行离开,放她们各自去看展。
“我早饭还没吃呢,小陆,你要走吗?”
施孟希揉了揉胃,笑眯眯地戳戳陆葭手肘,“容导都走啦,咱们也可以撤了。”
陆葭婉拒:“我再看一会,师姐先回去吃点东西吧,路上注意安全。”
施孟希爽快点头,“行,下次见。”
逛过两个展厅,看了太多形形色色的名家作品,分析时涌进的信息量太大,陆葭回到一楼大厅,打算暂时歇一歇。
“小陆妹妹,好巧。”
熟悉的妩媚嗓音从身后传过来,在隐约的交谈人声里格外清晰。
陆葭回头,盛书柏朝她扬了扬眉,“你一个人来的?”
“盛教授。”
陆葭颔首,“和容导还有师姐一起的。”
盛书柏转身想走,却听见女孩又说了下一句:“不过她们几分钟前都回去了,真是不巧,刚刚没遇上您。”
那真是很巧。
脚尖重新转回来,盛书柏笑吟吟坐在她身边,“所以就只剩你了?”
陆葭点头:“打算再逛一逛。”
“不如一起?”
盛书柏邀请她,“刚好搭个伴,免得无聊。”
这些年,盛书柏对版画一贯敬而远之,今天是一位以往熟识的别家长辈极力邀请她来,实在不好拒绝。
错过开幕式,她也不能晃一圈就溜,硬着头皮待了半个小时,期间总有人过来攀谈。
张口闭口盛教授,关心她家里那几位的近况。
盛书柏面上笑意盈盈,找了各式各样的理由离开,没走两步又遇到下一位。
眼下拉着陆葭一起,反而有了清净的理由。
“嗯对,这是认识的小辈。”
她亲昵揽过陆葭的肩,对来人道:“这孩子还在暑假,特意为了看展飞过来一趟,我先带她好好逛逛,下次有空再聊。”
陆葭心道,这话术难道是统一培训的吗?
奈何刚才容亦领她已经转过一圈,这会接连几位来人都提到容亦,盛书柏忍了又忍,低声问:“你导师刚刚到底见了多少人?”
陆葭回忆几秒,又来回掰了几遍手指:“不多,十几来个吧。”
盛书柏:……
这小挡箭牌也没有想象中好使。
好在等她们逛到最后一个展厅,这间展厅里选了历年的经典画作,参观者都在安静欣赏,结伴来的才会偶尔交谈几句。
盛书柏长松一口气。
她实在是不想再听那些寒暄,也并不关心家里那几位的近期作品。
跟着陆葭往里逛,盛书柏看得心不在焉,索性低头看手机。
却不想身前的女孩停下步子,盛书柏险些撞在她身上。
以为是陆葭在仔细欣赏,她没多在意,但等女孩站了两分钟都没动静,盛书柏这才施施然抬头,“看哪幅呢,这么……”
语气顿塞住,盛书柏的视线落在画上,又下意识挪向一旁的介绍牌。
是多年前国际比赛上的一幅金奖,也是国内第一次有作品在这项赛事获奖。当年在版画界内掀起轩然大波,作者是个年轻学生,从名不见经传一跃成为界内新秀。
视线在姓名栏上掠过去,盛书柏眉眼冷淡:“你喜欢这幅?”
她径直看向陆葭,试图从女孩反应里捕捉出对方的真实感受。
“我不喜欢。”陆葭诚实摇头。
哪怕这幅画的作者如今已经是版画界内公认的前辈,哪件作品拎出来的名头都吓人,她觉得不喜欢的,依旧不喜欢。
没注意到盛书柏由阴转晴的神色。
陆葭隔空指了指画面左侧,眉头稍蹙,“那里…好像有点突兀。”
她以前只见过图片,当初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现在见到实物,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到底是哪一处别扭。
作品是一副写实的黑白木版画。主体为层叠连绵的梯田,远处河流小桥人家,山脉旁的天空缀着落日,试图刻出霞光漫射的效果。
许多人都说那道落日是巧思之笔,陆葭觉得格格不入。
那刻刀落下的笔触细节,分明与整幅画其余位置有差别。
在纸上或许还看不出多明显,此时原版的木质刻版就摆在印画下方,陆葭一琢磨就觉得奇怪。
像是一幅原本该是一百分的作品,里面突然多了个八十分的素材,看上去格外打眼。她不明白,这幅画究竟是凭什么拿的金奖。
陆葭直言直语,并不担心这番话被别人听见。
盛书柏安安静静地觑了她几秒,突然展眉笑了。
女人明媚的五官漾开愉悦,“说得很好。”
她凑近陆葭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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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呼吸落下来,声音压低到几不可闻。
“当然是,凭偷。”
这幅画明明是她小姨生前的作品,除了那片可笑的落日。
-
凌晨,将近三点。
陆葭少有地半夜从睡梦中醒过来。
今天她在画展一直待到下午五点闭馆,中午和盛书柏分别之后,下午又独自琢磨很久。梦里整个人被版画和木料围拢着,无数灵感浮现出来。
从睡梦里清醒过来之后,陆葭一跃翻身坐起,甚至只来得及按开一盏书灯。
才画了几笔,笔尖却又顿住。
梦里的氛围和场景明明还在脑海里隐约留有印象,她却怎么都没办法描绘出来。
笔尖像是涂抹在薄纱般的细雾上,任由陆葭怎么落笔都觉得不对劲。
枯坐了好一会,睡意也早就散得一干二净。
陆葭索性去冰箱里拿瓶矿泉水喝,想让自己再清醒一点,仔细捋清思路。
夜深寂静,轻细的动静都被放大无数倍,显得格外清晰。
陆葭听见门外传来声响。
却并不是她的这扇门,反而是……楼道里,对面?
那是盛书柏的住处。
难道是半夜进贼?
哪怕听女人介绍这个小区安保很好,可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三点半,又有谁没事会出来串门?
想起门上猫眼被福字挡住,陆葭拿向菜刀的手顿了顿。
她几乎没握过这玩意,伤到自己的概率似乎更大一点。于是方向一转,稳稳握住插在架子上的……擀面杖。
陆葭掂了掂,份量刚好。
手里握着木头,心里也有了底。
她大步流星往玄关赶,默数两个数后按下门把手,擀面杖比脑袋先探出来,严严实实挡在身前。
然后就与盛书柏对视了个正着。
“……盛教授?”
陆葭诧异开口。
女人一只手正扶在门把手上,勉强支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按着密码锁。似乎是被身后的动静干扰,按错位数的密码锁发出两声短促的滴滴声,解锁失败。
步伐飘忽,眸中醉意清亮,显然是喝了不少的模样。
陆葭见她眯了眯眸子,朝自己手上看过来,反应过来手里还握着擀面杖,下意识背到身后。
“你……还好吗?”
她见盛书柏这幅模样,也不知道是怎么一路跌跌撞撞乘电梯上来的,待会进去之后,怕不是直接在沙发上睡一晚。
却见女人朝她勾了勾手。
手刚从门把手上松开,盛书柏的身体就晃了几下,显然是要软倒下去的趋势。
陆葭忙丢开擀面杖,木质圆棍在瓷砖上磕出动静,骨碌碌往远处滚开。
她眼疾手快扶住盛书柏,任由一身酒气的女人倒进怀里,混着妩媚馥郁的香水,却莫名还算好闻。
本就比自己高几公分,这会儿踩着细跟,比只穿着拖鞋的陆葭高了更是不知道多少,软软地歪靠过来,埋在她肩上。
“盛教授,不如我……”扶你进去?
陆葭刚开口到一半,肩头传来突然的痛意,她轻嘶一声,揽住女人腰身的指节收紧。
偏偏盛书柏咬完她还不松口,齿尖抵着皮肉,厮磨时带起细密的连绵痛感。
含糊的言语落进陆葭耳中,带着发泄似的置气。
“学版画的,都不是好东西。”
9. 咬痕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句,陆葭摸不着头脑,但也不好跟喝醉的人计较。
她连问了几遍对门的密码是多少,想将盛书柏扶回去。可女人只是靠进她怀里,嘟哝着断断续续的,陆葭听不懂的话。
听见诸如“该死”、“渣女”之类的几个词,陆葭觉得应该不是在说自己,于是放下心来。
揽着盛书柏的力道更大几分,却不想又被女人咬了一口。
“诶…盛小姐,你——”
陆葭吃痛,感觉这下肩膀痛得更厉害,怕不是破了皮渗出血。
咬完这一口后,再加上女孩带着央求的语调,盛书柏稍微清醒过来一点,止住力道。
陆葭才松了一口气,肩头相同的位置却又传来湿热的触感。
她在吻她。
明明最初只是安抚的意味,肩头的睡衣却被越扯越低,锁骨,紧接着往下,吻落在柔软的心口。
陆葭被压得靠在门框上,手还牢牢搂住盛书柏的腰。
今晚女人穿的裙子露出一截后背,陆葭原本揽的时候很有分寸,避免接触到肌肤,此时却顾不得了。
细腻的肌肤紧贴着掌心。
夏夜楼道温度有些浮热,陆葭额间已经隐隐沁出细汗,偏偏盛书柏身上温度正好,她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她本来就快到生理期,又一别几个月,期间不曾再与别人试过那种事情。最多自己私下里浅尝辄止,也没有当时和盛书柏来得舒服。
都只与对方亲密过,当初一连接触几晚,她们对彼此的敏感点都还算了解。怀里女人轻车熟路地摸过来,一碰就轻易有了念头。
短款睡裤宽松,陆葭攥住盛书柏要按在她腰上的手,勉强稳住声音:“盛小姐……我们去里面。”
至少,不能在这里。
她站不住的。
连卧室都没来得及进,沙发上先仓促一次。
腰软得几乎起不来。
陆葭平缓呼吸,见身上女人眸色已经清明。她不太有力气地伸手,点了点盛书柏的肩,“盛小姐,还继续吗?”
就是可惜她刚洗的沙发套。
话音才落,被盛书柏抱起来,“卧室在哪?”
沙发太小了,不方便。
思绪清醒过来,可盛书柏走路时却还有些飘。
陆葭指了房门,被女人飘忽的步伐吓得胆战心惊,挣扎着想自己走。才一动,就又被偏头咬上肩膀,还是刚刚的位置。
这女人,今晚怎么突然爱咬人了。
陆葭痛得不敢再动。
被放在床沿边,她还没来得及躺下去,盛书柏已经先一步躺在她的枕头上。
“我没力气了。”
盛书柏扯过她的力道倒是不小,眯着眸子好整以暇,尾音带着惑人的挑勾:“小陆妹妹,你来。”
这是在报复她刚刚不信她走得稳。
陆葭心知肚明,却也觉得确实应该有来有往。
右手刚要探过去,却被女人拉住手腕不许动。
陆葭愣了下,顿住几秒,她咬了咬唇,又抬手准备扎头发,吻落在腿.根侧沿。
盛书柏睨了一眼。
她抬手勾住陆葭的下颌,将人带着往上。
指腹轻飘飘抚过女孩的饱满唇瓣,她语气悠悠,暗示性地用膝盖蹭了蹭:“不是用这里,是……”
“磨。”
-
许久没有宿醉成这样过。
将近中午,透过窗帘泄进的光线亮得晃眼。
盛书柏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半睁开眼觑向窗边,又迷迷糊糊地用被子蒙住头,翻身打算再睡一会。
等等。
她好像没有裸睡的习惯。
被子与肌肤直接接触的感受太过别扭,盛书柏往下摸了摸,入手是毫无遮挡的熟悉曲线,是她自己的。
盛书柏睁开眼,一把掀开被子坐直。
视线晃了下才看清。
她怎么没穿衣服……等会,这是什么丑被子?
粉格蓝线的满是幼稚小羊图案,比起宿醉的晕眩更让盛书柏头疼。风格实在眼熟,以至于敲门声后,走进来的女孩丝毫不让她诧异。
“你倒是穿了睡衣。”
盛书柏接过陆葭端过来的热水,抿了一口润嗓子,“我怎么没衣服穿?”
女人曲线优越,这会儿掀开被子施施然靠在床头,身上的吻痕一览无余。
“你不是不喜欢我的睡衣吗,就没给你换。”
陆葭偏开视线,不太好意思多看。
还是大白天的。
盛书柏一想:“也是。”
要是让她一觉睡醒,换上那套全身卡通小羊的睡衣……倒还不如光着,反正又不是没被对方看过。
将对门密码告诉陆葭,让女孩去拿一套自己的睡裙过来。
盛书柏捧着蜂蜜水,垂眼思索。
她醉酒后并不会断片,昨晚那些事情也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她咬了陆葭,接着又轻薄对方。
虽然女孩似乎并不排斥,还主动迎合上来,可到底是她先动嘴的,确实该道个歉。
陆葭很快赶回来,将手里触感顺滑的真丝睡裙递给女人,却没料到盛书柏接过睡裙,又扯住了她的手腕。
她没站稳,下意识往前一倾,被盛书柏带得跪在床沿边缘。
“盛教授?”陆葭咽了咽口水。
这才是早上,就又要吗?
等盛书柏扯开她的睡衣领口,陆葭唇角微抿,才要下意识闭眼,却见到女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肩头咬痕上。
昨晚咬得重,结了很浅的血痂。
指腹轻轻抚上去,见陆葭轻嘶一声,盛书柏语气带着歉意,“抱歉,昨晚是我喝多了,要不然让你咬回来?”
她偏过头,将右肩往前递了递。
睡裙还放在一旁,女人依旧什么都没穿。
柔软的起伏与肩头一并递到面前,离自己很近。陆葭顿了顿,偏开眼:“其实,没关系的。”
盛书柏才想说不用不好意思,尽管咬回来,却见女孩诚恳道:“是我要谢谢你咬的那一口,让我有了灵感。”
盛书柏:“……?”
“我半夜突然醒过来,就是临时梦到了新的想法,但怎么也画不出。”
陆葭神色认真,“你…咬的那一下,对我很帮助很大,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到底也才二十二岁,话说到一半,陆葭停顿了下。
她没好意思说。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挺喜欢被人咬的感觉,一时灵感迸发。
以至于昨晚等盛书柏睡着之后,她怕抓不住灵感,披着睡衣先去了趟书房,一直画到将近天明,才回卧室补了一小会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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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书柏以为自己听错了。
消化两秒,她看向女孩的目光不由复杂起来,欲言又止。
毕竟刚醒不久,盛书柏一时没急着将话说出口。
她穿好睡裙,起身准备回对门那套房子洗漱,才走两步,却觉得腿根痛得厉害。
好像也不止,还有别的。
“嘶——”
盛书柏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向罪魁祸首。
陆葭默了默,指向一旁的床头柜,“我早上在外卖软件下单了两支药膏,那支没拆封过,如果你需要的话。”
至于另一支,当然是她自己刚刚用过了。
昨晚实在太久。两人肌肤都娇嫩,一开始又不得要领,摸索了好一会,陆葭腰都动酸了。
还是盛书柏握着她的侧腰,主动抬起迎上来,这才逐渐找到窍门。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今早睡醒,陆葭也觉得有点不舒服,一看才知道腿.根泛着快破皮的红。
看了眼药膏功效,盛书柏又重新坐回床边。低头拆开包装,发觉面前这人已经溜回客厅,还贴心替她关好了房门。
她笑着嗔了句,“薄脸皮。”
昨晚怎么也不下来的时候,倒没见这小孩害羞。
客厅。
陆葭带上房门,重新回到一贯的心如止水。
沙发上的布套已经被拆下来丢进洗衣机,陆葭看了眼还堆在另一边的床单被套,心想,真是苦了它,一大早就得连轴转。
不过好像也不早了。
她等了等,转身回到书房里。
宽大的书桌上放了不止一幅画。
压在下面的那幅是凌晨她灵感乍现的线稿,而上面的那幅随笔水彩,是陆葭画完灵感还意犹未尽,顺手多画的一幅女人肖像。
盛书柏是浓颜系五官,相比于版刻,水彩或者油画更能显出眉眼间的明媚张扬。
昨晚陆葭亲力亲为,哄着人到浴室简单擦拭完,这女人就不肯再多动半步,还是她帮她彻底卸的妆。
仔细擦拭过每一寸肌肤,原本就细致看过的样貌,卸下妆后依旧漂亮。
所以才一时手痒,犯了画瘾。
正琢磨着要不要再细化几处细节,却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陆葭回过头,见盛书柏正瞥向她手里的那幅肖像。
“这是想明白了,打算弃暗投明,过来跟我学水彩?”女人语气带着轻飘飘的调笑。
陆葭解释,“没有,只是觉得你很漂亮。”
盛书柏心情还不错,也不与她计较。
“陆葭。”
她没个正形地倚在书桌边,扬了扬下颌,叫她。
陆葭放下画,“怎么了,盛教授?”
盛书柏指向昨晚她灵感乍现的那张版画线稿,显然又是一幅妩媚旖旎的氛围。
“据我所知,那个谁……我是说你导师,做的方向,和你的那份毕设应该挺接近的。”
陆葭点头,“是。”
女人语气循循善诱,“我记得,你之前说自己不擅长这方面,当初才会找上我,是不是?”
陆葭再点头:“是。”
“所以,你想不想——长期合作,各取所需?”
盛书柏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我给你提供灵感,怎么样?”
陆葭顿了顿。
是……她想的那样吗?
10. 合同
盛书柏在花丛里拂一拂衣袖十多年。
哄女生的话张口就来,实打实的暧昧却半点不碰。
直至和陆葭认识之后,她才尝过欢愉的滋味,又是这样的年纪。
各取所需,盛书柏觉得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陆葭模样干净漂亮,是她喜欢的小白兔类型,又并非只会躺着享受的一方,技术上手得很快。
除了学的专业…是版画,其余各方面都很合盛书柏的胃口。
或者换个角度,能私下里压着容亦的学生。
她更觉得神清气爽。
要不是怕小孩两头为难,盛书柏都想领着人去容亦面前炫耀一句。只是转念想想作罢,她怕被端着架子的古板女人扒了皮。
盛书柏悠悠觑着女孩的神色,“小陆妹妹,要不要考虑一下?”
陆葭犹豫几秒,清楚自己对这个提议心动,却又觉得不妥:“这样是我占便宜了,或者,你可以再提一些别的条件?”
盛书柏第一次见这样上赶着让自己薅她的。
“不是说了么,各取所需。”
她笑了笑,语气意味深长:“之后,还得麻烦你多辛苦。”
盛书柏偏爱做主动的一方。
几次下来,轮到陆葭的时候,她也更多喜欢女孩上来.磨,这很耗体力。
见陆葭难得露出几分不自在,盛书柏心情愉悦。
才要转身出去,她又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对了,如果说想提什么条件,还真的有。”
陆葭站直了洗耳恭听,“盛教授,你说。”
“你的床单。”
盛书柏上下打量她穿着的卡通小羊睡衣,又补了句,“……还有睡衣,能不能都换一换?”
陆葭低头看了看,“好。”
其实昨晚刚开始的时候,她的床单是灰白条格款式。但一连湿透了两套,实在没办法再睡,陆葭只好从衣柜里找出那套换上。
总不能不换床单,两个人挤着睡整晚的沙发。
盛书柏顺着陆葭指的方向,确实看见阳台洗衣机旁的脏衣篓里堆了两团布料。
“抱歉。”
她轻咳了声,偏开眼。
隐约也记起来,昨晚第一轮结束之后,自己靠在卧室的矮沙发里看着女孩忙前忙后,累得不想多动。
离床只有几步远,懒洋洋伸手让陆葭抱她过去。
女孩抱起来后,却不小心没站稳,又或许是累了太久手臂力气不够,她们一起跌倒在床上。
柔软的曲线贴靠挤压着,她的唇瓣恰好印在陆葭锁骨下方几寸。
木质浅香,偏偏又含了几分诱人的清甜。
盛书柏没忍住,又探出舌尖舔了下。年轻气盛的年纪,自然也轻易重新泛起心思,于是就……
算起来,这也怪她。
盛书柏心虚,“那你还有得换吗?”
“没关系,这几天太阳比较好,很快就能晒干。”
陆葭顿了顿,“就是如果这两天晚上,还需要……的话,可能得去你那里。”
“……你难道就不疼吗?”
盛书柏睨向她,宽松的棉质上衣遮住大半条短款睡裤,纤细修长的腿一览无遗,只挡住了要紧位置。
清凉的药膏涂在腿根,起到稍微缓和的作用。
但她刚刚只是走过来这十多步,不经意挨蹭到几次,都下意识皱了眉头。
陆葭诚恳道:“有点,只是我以为你还想。”
言下之意,如果真的要,她忍一忍也能受得住。
“……”
女人面色一言难尽:“陆葭,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哪怕她三十出头,也要休息的好吗?
既然提到频率,盛书柏想了想,和陆葭商定一周两次。
刚好她们的生理期都在差不多的时段,算下来一个月也只有六回,并不过分。
如果有多出来的次数,算作是两人的你情我愿。
“有时候我要出差,或者你太忙没精力的话,也可以减免或者推迟。”
盛书柏实在太清楚这小孩是个木头性格。怕回头陆葭大老远跟着自己飞去出差的地方,只为了达成每周两次的目标,她索性提前说明。
却见陆葭边听边点头,还不忘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
面前的指节白皙修长,盛书柏想偏了一瞬,又回过神,“你在做什么?”
话音落下,一旁的打印机却突然发出嗡嗡动静。
盛书柏转头看过去,只见打印机吐出两张A4纸,带着油墨余温的白纸黑字映入眼帘。
是合同,陆葭刚刚拟好。
女孩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无言以对,还晃了下自己的手机屏幕,将它递到盛书柏的手里,如果有哪里要修改的地方,她可以重新再打一份。
盛书柏扶额,“行,我看看。”
哪有这种事情还要用白纸黑字列个一二三条款,分甲方乙方的?
虽然这份合同里的甲乙方没什么分别,但看见自己是甲方,盛书柏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下,还算满意。
陆葭提供别的,自己提供灵感。
各取所需,很不错。
看了眼合同没什么问题,盛书柏接过陆葭递来的笔,洋洋洒洒签下姓名。其中一份递给陆葭的时候,她故意逗了句:“是不是还需要身份证复印件?”
陆葭才犹豫要不要,被女人用卷起的合同纸张轻飘飘敲了下脑袋。
“我回去了,后天晚上记得来隔壁。”
盛书柏不忘丢下一句,“要是临时买不到新睡衣,进门后直接脱.了。”
陆葭握住合同点头:“空调温度麻烦稍微调高一点。”
她怕着凉。
-
八月依旧暑热。
容亦对待学生并不严苛,也知道暑假气温酷热,大部分要读的文献资料都在聊天软件上安排给陆葭,讨论也基本是线上进行,很少有叫她过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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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盛书柏对学生更是散养。
陆葭知道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晚出早归,偶尔会收到女人的消息,半夜去酒吧接她。
接回来之后,也就顺理成章地进了同一道门。
“早。”
盛书柏从卧室里出来,掩面打了个哈欠,“你们年轻人精力真好。”
可能确实是她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凌晨一点被陆葭带回来,等入睡时已经将近三点。
中午要赴朋友的约,她特意设好闹钟打算早点起来化妆。
一睁眼才九点半不到,小姑娘就已经在她的厨房忙前忙后。
之前几次也是。她一觉睡到中午或者半下午,醒来的时候陆葭已经回去,桌上摆着单独分好的一份午餐,外卖包装整齐叠放在一边。
陆葭刚从冰箱里取出瓶装酸奶,雪白色睡衣下摆绣着简单的枝叶图案,瞧上去赏心悦目。
她颔首道:“盛小姐,早安。”
自从在床.上太顺口,叫了几次盛教授之后,陆葭被她勒令,学校之外的场合一律叫盛小姐。
昨晚听见盛书柏顺口问了句有没有早饭,陆葭不会做饭,不过女人也好伺候。
反正盛书柏的厨房里有吐司机。抹了黄油的两片烤吐司,再倒一杯酸奶,早餐就这样解决。
看着对方在餐桌前坐下,陆葭已经吃过了,就没在一旁多等:“我先回去浇个水。”
征得房东小姐同意之后,陆葭在阳台养了几盆植物,从巴西木到小叶紫檀,还有一盆枝繁叶茂的玉树。
她补充一句,“你那盆我早上顺手浇过了,不用再动。”
盛书柏咬着吐司含糊应下,“好,谢谢。”
她养什么都没成活过半年,除了小时候和亲姐一起买回来的龟。之前有次从陆葭那边睡醒,见小姑娘浇水的时候,她凑过去问了句是什么植物。
陆葭认认真真等水浇透了才停手,抬眼问她要不要也养一盆。
于是隔天就收到一株精神抖擞的金边百合竹。
在盛书柏手里刚待十天,蔫巴了。
陆葭过来睡醒后瞥见一眼,隔天重新写了份更详细的养护笔记给她,平时过来盛书柏这里,也会主动揽下浇水遮阴的活。
盛书柏看着靠近南阳台的百合竹,浅金叶边在日光下折出漂亮的光,比半个月前不知道生机勃勃了多少倍。
她想起每天要给它照一两个小时的晨光,此时纱帘已经重新放下,应该是照完了。
“陆葭,你七点多就起了吗?”
她算算时间,陆葭岂不是才睡了四个多小时。
虽说女孩整晚都没在上面,但躺着明明也同样累。
盛书柏叫住她:“下午不是还有学院的新生入学大会吗?应该得两三个小时,你先回去补一会觉吧。”
又顿了顿,打算送陆葭过去的话递到唇边,又被她咽回去。
她怕被容亦撞个正着。
明面上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11. 典礼
新生的开学典礼是千篇一律的无聊。
两点差五分,陆葭走进美术学院一楼的大报告厅,里面已经快坐满师生。
容亦在第四排靠过道的位置,见到陆葭从侧门进来,朝她看过来。
最靠近容亦的那个座位是空着的,再往右的两位是她今年新招收的学硕学生。
之前一直没有团建过,只在进群时互相打了招呼,陆葭还是第一次和她们见面。两人把距离导师最近的位置留给自己,她弯眼笑了下,“多谢。”
她确实有想问导师的事情,不过眼看着典礼快开场,寻思还是等结束再聊。
书记发言之后,现在是学生代表,接下来应该到教师代表。
本就刚睡醒不久,内容又格外枯燥。
听了好几分钟,陆葭见旁边的两位同门已经在低头摸鱼,瞥了眼一旁坐得肃然的导师,摸向手机的指尖顿了顿,还是没拿出来。
只是抬腕看表的时候,恰好表盘弹出一条消息。
是盛书柏发来的:
「小陆妹妹,待会记得给我拍……」
表盘屏幕尺寸有限,后半句话的内容她看不见。
恰好台上学生代表的发言临近收尾,陆葭还是点开聊天软件,却发现消息已经被撤回。
回了个问号,还没来得及等到对方回复,就听见熟悉的名字顺着音响递到她耳中。
陆葭抬头,一身西装的高挑女人正走上台。
见多了盛书柏穿睡裙或者常服的模样,第一次看见对方穿着裁剪得当的女士西装,长腿纤腰,明眸红唇。
五官里的妩媚被墨黛色西装一压,收敛为沉稳正经的严肃。
一开口,音色清冽悦耳,没了总爱逗自己时的上挑尾音,字句都透着可靠的成熟意味。
自从她上台,场下原本隐隐约约的细微动静一扫而净,学生们各个坐直了身体往台上看。
陆葭才见识到,这女人正经起来也一样让人挪不开眼,难怪要让自己帮忙拍一张。
于是她连忙举起手机,直接原相机调整焦距光线出图。
台下学生十个有六七个都在拍照,陆葭的行为也就不算突兀。接连按了几下快门,轻细的咔嚓声被话筒声音遮住,却清晰传到容亦耳中。
原本落在台上的视线平静转过来,容亦淡声开口:“好看吗?”
陆葭正点进相册查看,头也没抬:“好看。”
话音落下,她才有空看向身旁的导师,想起两人应该关系不错,顺手将屏幕递到容亦面前:“您觉得我拍得怎么样?”
右侧大腿被人戳了戳,陆葭又偏过头,对上两位新见面的同门,神色是如出一辙的惊骇。
其中戳她大腿的那位更是一直在使眼色,只是陆葭没看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容亦:……
她默了默,“还行。”
陆葭哦了声,只当导师不喜欢听会的时候讲话。
见同门也收回视线,挑挑拣拣地删掉几张没抓拍好的照片,又拍了几张live图,她这才放下手机,打算结束后统一发给盛书柏。
她重新坐直身子,专注听女人的发言。
盛书柏并不只是单纯念稿,视线不时会扫向台下,语气抑扬顿挫。也许是学过专门的演讲,又或者是当了几年老师的原因,将本应该枯燥的发言稿念得字字入耳。
发言到幽默处时,台下发出配合的笑,气氛比刚刚活跃了许多倍。
与盛书柏对视几次,见女人看向自己时,明明上一秒还眸中带笑,下一秒又突然挪开,偏到台下的其它方向。
来不及举起手机,陆葭有些可惜。
要是能抓拍到对视的一瞬间,出图效果应该能更上一层楼。
刚才有低头翻页的动作,乌黑长发落了几缕在肩前,直至盛书柏下台时才捋回耳后,流苏耳坠在顶灯的明光下折射出晃眼的光。
视线顺着流苏耳坠一路移到修长脖颈。
等女人在第一排落座,陆葭的目光才收回。
她想起来,昨晚和盛书柏睡的时候,情不自禁在对方侧颈位置留了吻痕。
没太用力,吮的力度很浅。却被女人搂着腰从后面时,报复似地咬着同样的位置,痛得她快哭出来。
虽然……确实喜欢被对方这样对待,但那女人侧颈上的痕迹没多久就消掉了,她的还在。
未免太不公平。
还好被头发遮住,轻易不会有人看到。
陆葭兀自出神着,没注意到台上又进入新的环节。
突然被右边的同门女生再次戳了胳膊,对方指了指手机,示意她看消息。
「小陆,刚刚拍的盛教授可以发我一份吗[对手指.jpg]」
陆葭先给盛书柏发了一份,又给她们发过去,这才记起来问:「刚才你们找我,是想说什么?」
她见到两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地敲字递给她:
「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贴脸开大,直接对着咱导问盛教授漂不漂亮。」
陆葭:?
「为什么会这样说?」
在她印象里,盛书柏和容亦的关系应该还可以。否则又怎么会第一天过来的时候,盛书柏就开玩笑要把自己从容导那里抢过来,做她的学生。
这下子身边两个女生不约而同拿起手机,十几秒后弹出消息通知,她被拉进新建的三人小群里。
消息接二连三,两人在键盘上飞快打字,看得陆葭目不暇接。
「其实咱们导和盛教授水火不相容来着……听师姐说来了两年都没见她俩说过一句话。」
「陆姐,这下子你真是我的姐了」
「完了咱俩刚刚旁观,是不是也得一并被做掉ono」
「不知者无罪,听说咱导人好,应该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陆葭起床的时候,顺便看了未来几天的天气预报:「明天下雨。」
邻座两位打字的动作顿了顿。
陆葭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不算热闹的掌声适时响起,新生典礼终于结束。
两位同门溜之大吉,陆葭心里虽然有不解,也暂且按下来。
她知道自己有时候不太会说话,但当面问容亦诸如“您和盛教授为什么会不对付”之类的话,她还是不至于愣到这个程度。
想起还有问题要请教容亦,陆葭组织了下语言。
容亦沉吟几秒,“回去找几篇参考作品发给你,看完之后总结一下,再来找我讨论这个问题。”
陆葭点头,“好,谢谢老师。”
才要转身离开,又听见容亦顺口问她,“对了,还没问你住哪?外面这会雨下得大,不好回去的话可以坐我的车,让孟希先送你。”
陆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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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了小区名字,“不远,刚好我也不着急回,老师再见。”
容亦知道那所小区的情况,微微颔首,“挺好的。离得近,安保也好,回去注意安全。”
她与施孟希住在一起,车自然也是施孟希负责开。
刚才参加新生典礼的时候,施孟希去楼上的工作室等典礼结束,半分钟前才发消息来,说很快就到楼下。
目送容亦离开,陆葭又看向第一排,原本坐着盛书柏的位置已经空下来,应该是走了。
陆葭自觉和盛书柏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生疏,她又实在纳闷,索性直接打字:
「盛教授,你和容导关系不好吗?」
几乎是秒回:「?」
陆葭安静等着聊天框的下文,看见最上方显示很久的正在输入中。
直到一楼落地窗外的雨声渐渐减弱,她才等到盛书柏的下一句。
是很短的一行字:「今晚再过来一趟,到时当面告诉你。」
昨晚不是才……
陆葭倒不是受不住,她快到生理期了,也会惦记这种事。
只是后颈被咬的那一口莫名其妙又疼了下,似乎还能回忆起齿尖衔住皮肉的刺痛。
以及…额外混在痛觉里的,让她生出颤栗的绵.密.快.感。
陆葭想,好像自从六月份盛书柏那次醉酒之后,这女人变得时不时喜欢咬她。
她也变得,很喜欢被咬。
夜晚,十点半。
她洗过澡,按时敲响对面盛书柏的门。
其实也不必敲,门仅仅被虚掩着,客厅灯也没开。
走廊里的声控灯照进玄关,与阳台外的夜色一起,将客厅里的陈设映出大致的轮廓。
“盛小姐?”
关门后,陆葭轻声叫她。
她有轻微的夜盲症,盛书柏也知道。
之前有一次还特意关了灯和陆葭亲近,咬着她的耳朵呵气问,“看不见的话,别的感官会不会更敏感?”
陆葭以为今晚也要这样,原本轻车熟路摸向开关的动作顿了顿,还是没按下去。
果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与女人的轻笑。
盛书柏在她几步外,陆葭看不太清楚,只隐约看见丰盈的曲线轮廓。
“小陆妹妹,需要我抱你过去吗?”
虽然说是询问意见的语气,可盛书柏已经揽上她的腰。
入手是触感顺滑,也模糊看见了女孩身上的睡裙款式,是她之前特意给陆葭挑的。
清嫩的浅碧色真丝睡裙,腰与胸口的位置收得恰到好处,长度只过了腿根几寸。
女孩本就生得白皙。
虽说性格时不时有点木头,却同样在气质里揉出几分不曾雕琢的稚软。
乖乖换上睡裙的时候,透着的拘谨与顺从,盛书柏竟生出几分更想将她欺负哭的念头。
她以往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癖好。
但遇见陆葭之后,和她在这方面很合拍。
红着耳根陪自己试过许多花样,又向来是有什么感受都直白表达的性格,盛书柏对陆葭很满意。
暗藏在骨子里的某些性格和晦涩念头,在予取予求的乖软眸光下,一日日纵养、滋生、蔓延。
原本要径直走到床边的步伐顿了顿。
盛书柏搂抱的指节收紧,改换到卧室宽大的落地窗旁。
12. 冤家
是有吊椅的,但盛书柏并不急着用。
空调冷风早就将玻璃浸出十足的凉意。
陆葭的后背瑟缩着,缩着肩要往身前,也就是女人柔软丰盈的怀里钻。
却被再度按回去,任由体温一点点将玻璃的温度融化。
“别怕,是单向玻璃。”
楼层很高。
等被盛书柏揽着转过来,陆葭不得不面对半座城市的夜景。
没办法,盛书柏要她睁眼。
“不是说喜欢C市的夜景吗?那就好好看一看。”
带着温热的吻落在耳垂,与撩拨的低喃言语,一并让陆葭站不稳。
几乎是抵在玻璃上,只隔了一层软薄睡衣布料。玻璃光滑到扶不住任何,唯独绕在身前揽着腰的手,能让她稍微借力。
只是却也让陆葭更加腰软。
眸中盛着繁华夜景,长发落在瘦薄的脊背上,又逐渐随着动作散落到两旁。
C市是出了名的夜生活丰富,不远处就是市中心,几栋高楼外屏映着清晰的字符图案。
落进陆葭眼中,却晃成看不分明的几团色彩,远不如盛书柏不肯放过她,又多添了一指时,脑海中迸开的焰火色泽绚烂。
没来得及喘匀呼吸,再次被女人抱到吊椅上接吻,晃得她晕晕乎乎。
回床上才拿了今晚的第一次主动权,几番你来我往。直至入睡前,陆葭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此行的目的。
她好像是要问……盛小姐和容导的关系来着?
只是实在没力气问。
埋在颈窝处的鼻尖蹭了蹭,馥郁柔软的香气笼过来,陆葭被勾得晕乎。
“晚安,盛小姐。”
呢喃了一声,陆葭很快跌进梦里。
-
一夜梦醒。
睡醒时,身旁女人依旧还在睡梦里,手臂牢牢箍着她的腰。
轻车熟路摸到对方的腕骨位置,陆葭试图把她掰开,稍微用了点力,可今天却意外地没掰动。
陆葭愣了下。本就是被抱在怀里的姿势,她稍微一仰头,嘴唇就能碰到盛书柏的下颌。
抬头看向女人,后者稍纵即逝地弯了下唇角,恰好被她捕捉到。
“盛小姐,我看见你笑了。”
陆葭索性不挣扎了,戳戳盛书柏的手背,语气带着初醒的困倦。
自从两人发展成这样的关系后,陆葭知道女人在这方面有多娇贵。哪怕不常主动,她本就修剪圆润的指甲也几乎天天修磨,生怕弄疼了对方。
游离线养得越来越低,抵过来的动作没有半点痛感,全是柔软细嫩的指腹皮肉。
盛书柏被她戳得有点痒,没忍住又牵了牵唇角。却依旧没睁眼,开口的语调散漫:“今天早上不是没课吗?再陪我睡会。”
说罢,揽着陆葭的手臂更收紧几分,明摆出一副没打算让她起身的姿态。
还在九月初,她喜欢将空调温度调到很低。
有个小暖炉抱在怀里,回笼觉都能睡得更舒坦一些。
“盛小姐……盛教授。”
陆葭又叫了她一声,好声好气同她商量:“有份文档我得及时发给容导,待会再过来陪你睡,可以吗?”
昨天新生典礼结束后,容亦在车上就将参考作品发给她。
陆葭抽空看了一篇,不解的地方多到寸步难行。她想当面请教,却听容亦说明天要去外地出差,让她整理好了直接一并发过来,到时在飞机上看。
昨晚敲开盛书柏家门的五分钟前,她才将最后一条疑问写到文档里。
一看时间不早,又不好晚上打扰导师,只好今天再发。
容亦是早上九点半的飞机,这会儿已经将近九点,她得抓紧发过去。
盛书柏睁开眼,立刻松开搂着她的手,往另一边翻了个身,顺便将被子一并卷过来:“去吧,我睡了。”
裹在身上的被子突然只剩一角,陆葭没来得及抓住,顺着侧腰滑落到床面上。
她默了默,“盛小姐,你和——”
“睡觉呢,别吵。”
女人已经将整个脑袋埋进被子里,顺带着声音也闷闷的。
“那我待会还需要过来吗?”陆葭问她。
半分钟没等到盛书柏的回答,也没听见均匀的呼吸。
陆葭懂了,还是得来。
好在也就是对门的距离,陆葭去书房打开电脑发送文件。等收到容亦回复之后,她这才合上屏幕,转而又去了隔壁。
盛书柏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被子不再盖住整个五官。漂亮的额头与眉眼露出来,掌心抓着被角,恰好挡在唇边。
陆葭见她应该睡着了,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再上床。踟蹰几秒,她犹豫着寻思,盘膝坐在另一边也行,就是得再回去拿个毯子。
这女人开的空调温度太低,自己吹久了容易胃疼。
女孩身量轻,动作也小心,床垫下陷的动静极细微。盛书柏却睁开眼,转过身看她:“来了?”
少了小暖身宝,回笼觉也睡得浅。
盛书柏眯了眯眸子,有点嫌弃地将陆葭那条卡通图案的空调毯丢到床尾,又掀开被子,勾手让人进来。
“怎么这么冷。”
盛书柏拧眉,习惯性勾着陆葭的小腿。
穿的都是睡裙,肌肤自然也贴合在一起,轻易就能感知到彼此的温度。
膝盖蹭过细腻的肌肤,倒是没松开。
刚才从进门到犹豫的一小会里,陆葭直直在空调凉风里浸了好几分钟,原本不冷也冷了。
她任盛书柏蹭来蹭去,将自己当个抱枕似的,老实道:“待会就热了。”
她身火旺,这点温度一会儿就能被自己捂回来。
果然,没几分钟,重新暖融融起来。
盛书柏很满意,也就有心情关心起陆葭的事:“文档发完了?”
陆葭点头,“嗯。”
她又想起几次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题,“盛小姐,你和容导……是因为什么关系不好?”
直到刚刚,陆葭才回过味来。
几乎每次盛书柏提到容亦的时候,都用“那个谁”代指。偶尔听见她聊起和容亦有关的事情,神情也变得很古怪,看着她的眼神欲言又止。
原来早就有迹象,只是自己一直没察觉。
话音才落,脸颊被女人捏住,轻轻扯了扯。
盛书柏语气云淡风轻,“互相看不顺眼罢了。”
二十出头,果然胶原蛋白丰富,捏起来手感也很舒服。
捏脸的动作用了点力气,将唇角也牵开,陆葭开口时都变得艰难,声音含糊:“是为什么?”
盛书柏笑了下,突然凑近她。
素净精致的眉眼就这样在眼前放大,陆葭一愣神,视线落进女人促狭的眸子里。
“可能——她觉得我是坏女人,会带坏你这样的乖学生。”
飘飘悠悠的旖旎语调。与馥郁气息一起印在陆葭唇瓣上的,是温热的吻。
吻技自然还是不如女人天赋异禀。
陆葭下意识回揽住盛书柏的腰。侧躺时,散落在枕面上的发丝也交缠在一起,都是深邃的乌黑,分不清彼此。
等缓着呼吸松开时,盛书柏依旧勾着她的腰。
掌心烫热,在细软的腰肢侧边揉出暗示的意味。
努力将思绪从肌肤上的触感抽离。
陆葭回过神,还记得对方刚刚的话,认真反驳:“不是坏女人。”
盛书柏显然没料到她的反应。她定定看了陆葭几秒,接着眉眼舒展开漂亮的笑意:“是么?”
陆葭点点头,掰着手指就要跟盛书柏数个一二三,却被女人好笑地按住动作。
拇指指腹握着腕骨来回摩挲。
女孩骨架纤细,一拢就圈了个全部,甚至还有不少余量。
稍微沿着腕骨内侧往下压一压,经脉肌腱抵着指腹,触感让盛书柏很喜欢。
陆葭被她揉得也舒服,心道:这样肯源源不断给她提供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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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又体贴的合作对象,哪里会是什么坏女人?
顺理成章又做了一次,磨蹭到快十点,盛书柏彻底清醒过来。
她懒洋洋地戳了戳陆葭的脸:“你先起。”
陆葭乖觉翻身起床,还不忘将空出来的半边被子重新裹到女人身上。
洗漱准备早餐的功夫,盛书柏终于从卧室里出来。
“刚才你手机振了好几声,是不是有人找?”
盛书柏揉着眉心,抬手指了指卧室里,“在床头柜上。”
陆葭把酸奶放到桌上,“好,谢谢。”
她平时不太习惯看手机消息,社交软件里加的联系人也少,家里多是直接打电话找她。除了盛书柏和容亦的消息设成特别提醒之外,其余人都被一视同仁设成振动。
拿到手机,发现是施孟希找她。
「小陆,听说你昨天在咱导面前直接提盛教授了?」
「不是我说,咱导跟盛教授那真叫一个水火不容」
「我来这边一年,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愣是没互相说过一句话,见面都目不斜视擦肩而过的那种……」
「回头什么时候有空,线下跟你细聊!」
一连串好几行消息,陆葭读过去,回了个“好”字。
刚才问盛书柏的时候,女人含糊其辞提了几句,并没跟她细讲那些事情。
陆葭也只是好奇两人究竟不对付到哪种程度,毕竟还要在容亦手底下待三年,合作方面,也总在……那种场合被盛书柏拿捏。
但凡惹了谁不高兴,她未来都不太好过。
木头情商难得在线一次,没有直接再找盛书柏问,当天下午就到了施孟希的工作室里。
施孟希今天一早走进学院楼,才来就被两个新入学的师妹拉着一通八卦,听得她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陆师妹,说话这么……精准踩雷。怪不得昨天在车上,容导一副冻冰块似的表情,她都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导师了。
捧着手里的咖啡,陆葭见施孟希又是拉窗帘又是锁门的,不解起身,问她:“师姐,需要帮忙吗?”
施孟希摆摆手,哪怕知道工作室隔音好,依旧将椅子拖到最远离门边的地方。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她斟酌开口:“实话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容导和盛教授之间的具体过节,但好像是在她们当年读书的时候就有了。”
陆葭点头:“说是本科的时候。”
施孟希一愣:“你从哪里听到的?”
她并不知道具体经过,只听之前的学姐们传下来的小道消息,说当年两人读研期间因为一次策划展览,爆发了相当激烈的争执,当众吵得互相都不给面子。
没想到还要比这个时期更早。
陆葭坦诚道:“盛小……盛教授说的。”
施孟希讶异:“你和盛教授很熟吗?”
也不对,如果真的熟悉,又怎么会不清楚两人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的习惯。
陆葭含糊回了句:“一点点熟悉,有合作往来。”
身体熟悉,别的倒是不太熟悉。
见面时她们聊得比较随意,但聊天框里大部分是约定哪天晚上见面,商量她过去或者等女人过来的时间。
说起来,她对盛书柏了解的确实不多。
摩挲着杯沿的指腹顿了又顿。
施孟希犹豫着问:“那你有听盛教授提,她和容导之前是有过什么……别的关系吗?”
陆葭:?
对方问得含蓄,问两人是不是恋爱过,分手后才会互相看不顺眼。陆葭听明白了,以至于手里的咖啡险些没端稳。
想起她们第一晚亲近之后,女人抱着她语调慵懒又得意,说自己还是第一次接吻,试起来体验很不错。
她顿了顿:“应该、没有?”
这话她实在不敢去问盛书柏,否则就不是三个小时的事了。
大概会真的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13. 撞见
研究生的生活与想象中没什么区别。
研一课程更多是学基础技法,又有一些全校性公共课占据时间,陆葭并没有选太多专业选修课。
原本在选修课表里的水彩和色粉里犹豫。
当得知这学期的水彩是盛书柏教,她果断改选了色粉。
色粉课是隔壁油画专业的一位教授负责讲课,长得同样年轻漂亮,陆葭差点没抢到名额。
今天才是第二次上课,陆葭无意中一瞥窗外,就见盛书柏在门外走廊里靠着栏杆,像是在等什么人。
陆葭心头一跳,有点纳闷。
她们在学校里很少有明面上的接触,盛书柏更不会主动来找她。今天这是……?
下课铃响,讲台上的季教授布置完练习,施施然离开。
接着,陆葭见到窗外女人对季瑾年挥了挥手,扬起明媚的笑,两人并肩往电梯口走。
原来不是来找自己的。
陆葭了然。
她就说,原本商量好在学院里装不那么熟悉的,盛书柏又怎么会不打招呼就来找自己。
已经是中午,想起过两天要交一份黑白木刻,陆葭索性没回租住的房子,折回工作室里打算尽快完成。
一忙起来就顾不上看手机。
等她准备点开外送软件时,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关机。
新开的刻刀用得不太顺手,不小心在指腹上划了道口子,渗出嫣红的血珠。
陆葭已经很久没有被刻刀划伤过,偏偏今天没带防护手套。
在医药箱里翻了翻,纱布和创可贴上次被同门女生借完了,碘伏和棉签倒是有。简单处理过伤口,陆葭又下单了新的药品,才有空去看收到的几条消息。
是盛书柏发来的,最早一条是下午一点多。
「陆葭,下午有空吗,要不要来游泳?我接你过来。」
盛书柏在城南的近郊别墅区有一幢独栋,私人泳池宽敞干净。之前提过几次带她去游泳,不用在学校的游泳馆下饺子。
只是恰好有事碰上了,一直没能去成。
之后隔了十多分钟,女人又问:「在忙吗,又在工作室?」
最新一条是半个小时前,盛书柏发了条语音,带着些无奈的气笑:
「阿瑾和她的小女朋友跟连体婴似的,简直没眼看。我刚回来,你还在学院楼吗?待会我去取份资料,有空可以一起吃个晚饭。」
盛书柏不常主动约陆葭出去吃饭,今天实在是被好友秀得没眼看了,急需找个人吐槽几句。
三十多岁,手把手跟哄小孩似的教她那位小女朋友游泳。
得亏是在自家的泳池里,要是在学校游泳馆被哪位学生偶遇到了,岂不是教授的形象丢得一干二净。
季瑾年来教油画真是屈才,就该去C大附属幼儿园教几岁小孩才对。
盛书柏实在受不了她们情侣旁若无人的模样,没游几个来回就上到岸边。
见陆葭没回复消息,她又在一旁遮阳伞下的靠椅上躺了半个多钟头。
之后去洗澡换衣服,等那两人腻歪够了才各自开车离开。
才发动车,就收到陆葭的一句「好」。
盛书柏算了算时间,开车回去捎上女孩,再去市中心的那家餐厅,时间应该刚好。
驱车到楼下时,她朝门卫家的小孙女打了个招呼。
揉过小孩的脑袋,盛书柏直起腰,见门外又走进来一位外卖员,正好将手里的外送放到旁边的柜架上。
“你好,东西放在一楼柜子上了。”外卖员对着电话那头说。
盛书柏瞥见包装上醒目的“某团买药”几个字,倒也没多在意。刚要抬步往上走,却听到对方手机外放传出的声音。
熟悉的清软嗓音正好落进耳中,“好,麻烦您。”
这声音是……陆葭?
盛书柏步伐一顿,却见电话已经挂断,外卖员匆匆往外走。
她看向柜架上外送包装的信息,收货人是陆女士,尾号也与陆葭的联系方式对得上。
一看订单上的内容:创口贴,绷带,纱布。
盛书柏眉头稍蹙,拎起外卖就往电梯走去。
电梯正好下行,停在一楼时,里面只有陆葭。
陆葭正低头看着手机,冷不防屏幕被人遮住。她愣愣一抬头,就对上盛书柏的目光。
“你……受伤了?”
盛书柏拎着手里的外卖包装,原本朝陆葭递过来,却在女孩伸手的一瞬间又缩了回去。
她拧眉盯着陆葭的右手。
只是被简单处理过,染着碘酒的深色痕迹。
细长的伤口没有深及骨骼,却足有几公分长,显然是刻刀划伤的痕迹。从食指的指腹一路划到侧边,隐隐渗出血迹。
指腹肌肤娇嫩,又恰好划过关节,一用力就容易伤得更重。
“盛教授?”
陆葭被她冷凝的神色看得一愣,开口语气也弱了些,“那个……我的东西。”
盛书柏没言语,径直走进电梯,按了属于版画工作室的楼层。
等被女人牵着手腕来到工作室门口。
盛书柏扬了扬下颌,“开门。”
陆葭“哦”了声,乖觉要按密码锁。
才想抬手,手腕却被盛书柏捉得更紧,墨沉的眸光压过来:“左手开。”
陆葭愣了下,“好的。”
她凑过去按密码,动作并没有避着盛书柏。
工作室里没什么东西,密码也很简单,没有见不得人的。
盛书柏却自觉偏过头,视线落向走廊的尽处,瓷砖地面上映出几抹临近傍晚的浅色霞光。
C大美院修建得格外阔气,十多层楼高,占地也广。
版画和雕塑系需要的工作空间比油画和水彩大得多,除了每位导师的主要工作室之外,每位研究生也能单独拥有一间小工作室,不必和别人同处。
“密码…还是要注意一点,别随便让人看见。”
进门之后,盛书柏低头拆开外卖包装,示意陆葭坐下,掌心摊开放在桌面。
女人说话的语气从刚才见面就不对劲,盯着她的伤口看了很久,这会儿更是带着几分晦暗的意味。
陆葭不解,却还是点头,“好,我知道了。”
“是怎么不小心划到了?”
伤口太长,创口贴不太合适,原本只是凑单买的绷带和纱布反而派上用场。
前段时间,她还听小姑娘认真说自己一向小心,已经很久没被划伤过。
盛书柏垂眸,替陆葭又重新消了遍毒。
纱布将指节仔细裹住,怕它缠得太松,又担心压紧了会勒疼陆葭,她抬眼觑着女孩的神色。
又顿了顿,收回视线。
她怎么忘了这小孩一贯像根木头似的,不会露出什么表情。
陆葭看着女人纤白灵活的指尖,语气倒是无谓:“新换了把刻刀,还没和它磨合好,不小心划了下。”
顺着陆葭的视线,盛书柏看到放在一旁的刻刀。
安安静静躺在桌面上,沾了很浅的一道,几乎看不清的血迹。
与记忆里某些相近的场景重叠。
才粘上绷带的力道一顿,盛书柏不自觉指尖收紧。
伤口被挤压到,陆葭忍不住轻嘶一声。
盛书柏回神,“……抱歉。”
她收了手,顿在刻刀上的视线也勉强收回。
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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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颤,盛书柏声音放轻:“你自己来吧,我怕弄疼你。”
也只剩最后几圈粘好,陆葭转了转手腕,又试着活动两下指节。伤到哪里不好,偏偏是右手食指,真是麻烦。
原本今晚约好又要去盛书柏那边。
陆葭碰了碰缠在手指上的厚厚一圈纱布,语气苦恼:“盛小姐,今晚——”
盛书柏截住她的话:“不用过来了。”
顿了顿,又补充:“伤口愈合之前,暂时都先不用……过来做。”
陆葭急了:“我左手也可以!或者用舌——”
才说到一半,就被盛书柏眼疾手快捂住嘴。
漂亮的桃花眼嗔向这根木头,又走向门边的位置。盛书柏掀开窗户纱帘,左右看了看,见走廊上空无一人,这才舒出一口气。
“学校里不要说这种话。”
抬手点向女孩的脑袋,力道难得重了一回,将她戳得往椅背上靠过去。
陆葭乖乖应声:“记得了。”
见盛书柏开始收拾桌上的药品,陆葭要帮忙,才抬手就又被瞪了一眼,“受伤了就老实坐着。”
她摸摸鼻尖,乖觉坐在椅子上不动,“盛小姐,我们晚上去吃什么?”
桌面上摆了许多参考图,还有不少打印出的成稿。
陆葭见盛书柏视线落在上面,好一会都没动静。她探头看了眼,开口道:“是你上周发过来的资料,我没给别人看过。”
盛书柏嗯了声。
从第一次给陆葭的那枚U盘,到如今,隔三差五会整理一些资料给女孩参考。
基本都是小姨当年的作品,许多没对外公开过。
盛书柏想,如果小姨泉下有知,知道有这样一位与自己风格契合又天赋极高的学生,想来也不会介意拿画作给她参考。
至少……比当年便宜了那个剽窃贼要好。
东西全部归置进收纳箱里,盛书柏阖了阖眼,将情绪压下后才转过身,“回家,喝粥。”
陆葭:?
她顿了下,“不是说去市中心吗?”
盛书柏瞥她,“手受伤了,还想着拿刀叉?”
陆葭寻思了下,似乎刀叉也可以不借食指的力。只是盛书柏今天气场实在太足,她默了默,没敢反驳:“好。”
收拾好个人物品,陆葭背着包,被盛书柏牵着手带出工作室。
低头看向女人握住自己腕骨的手,攥得很紧,像是怕她丢了似的。
陆葭心道,她只是手上划了个小口子,又不是腿断了,或者脑袋撞了认不清路,不至于这样照顾吧?
还没来得及开口,施孟希正好转过弯,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看见两人亲昵动作的刹那,她显然愣神了下,视线在陆葭和盛书柏之间来回转了转。
“师姐。”陆葭礼貌打招呼。
施孟希顿了下,“小陆,好巧。”
又朝盛书柏颔首,笑得有些拘谨:“盛教授。”
自从上次陆葭说她和盛书柏不熟悉后,转天施孟希就撞见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师妹还上了盛教授的车。
私下里偷偷问了句,她才知道陆葭租住在盛书柏的某一套房子里,目前是邻居关系。
当时施孟希还好心叮嘱她,千万别被容导知道这回事。
可这才过去多久,怎么手都牵上了,还是在学院楼里。
都不藏一藏的吗?
她犹豫看向陆葭,指了指她们身后不远的另一间工作室:“那个……容导就在我的工作室里。”
盛书柏一听,立刻拽着陆葭大步流星:“那我们先走了,告辞。”
“盛教授走得这么着急,是要带我学生去哪?”
身后凛冷的女音响起。
14. 挑衅
容亦瞥了眼对面讪笑的施孟希,又直直看向陆葭。
眸光一如既往平静,却压着晦不见底的暗沉。
两位学生,前者通风报信,这会儿心虚得像只鹌鹑。后者缩了缩,也像鹌鹑。
她不动声色觑向盛书柏,后者正牵着陆葭的手。
嗯,牵的是手腕。
见自己的视线看过来,这女人还特意动了动指节,轻巧牵住陆葭的手,还是十指相扣那种。
容亦并不觉得是自己学生的问题。
显然是这女人强行动的手,没看陆葭试了下,都没能挣开么?
“盛教授,打算什么时候放开我的学生?”
她淡声开口。
不知道多少年没主动跟面前这位普通同事说过话,金边平光镜下的眸色古井无波,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
我的,学生。
听见对方强调的两个词,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
盛书柏勾唇笑:“容教授真是好导师,连学生私下里去哪也要关心?”
容亦颔首:“身为老师的职责而已。”
盛书柏眉梢上扬,语气针锋相对:“那回家呢,容教授也要管么?”
陆葭被她攥得疼。
皮肉本就细嫩,平时稍微一用力就能留下痕迹,这会儿怕不是红了一圈。
指腹悄悄抚上女人的手背。借着视线阻挡,她讨好似的摸了摸盛书柏,试图将炸开的狐狸毛捋顺。
这女人字里行间的话说得实在含糊暧昧。
容亦眉头一拧,看向陆葭的语气是不确信的询问:“……回家?”
“是,我现在住在盛教授的一套房子里。”
终于轮到自己说话的份,大气不敢出的氛围却丝毫不曾缓和。
陆葭忙解释,“就在之前跟您提过的那所小区,和盛教授刚好是对门。”
空房,对门,不是住在一起。
容亦蹙紧的眉梢松了半分,却仍显出不虞的意味。
“陆葭,你——”
“怎么,我那儿是养着什么洪水猛兽,住不得吗?”
盛书柏抢先一步开口,语气里带着挑衅。
还在学院楼里,容亦不想与这女人有什么争执。她皱了皱眉:“小陆,之前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过是租了同校老师的房子?”
陆葭心道,她哪里敢提。
“施同学能和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陆葭和我就不能住对门?”
盛书柏这下也不牵手腕了,亲昵揽过陆葭的肩,“我和陆葭很投缘,做——邻居,做得很满意。”
“做”字刻意加重,这话里的暧昧色彩也就更浓几分。
陆葭心虚,听得胆战心惊。
暗想刚刚盛小姐还让自己在学院楼里说话注意,怎么这会儿……
容亦倒没往那方面想,只是想到乖乖学生就在盛书柏对门住着,脸色也已经黑了。
“小陆,刚好我有事找你。”
容亦随意找了个理由,想将人留住,“上次聊到的阳刻技法,孟希前几天做了一块适合的半成品,待会一并给你们讲解。”
陆葭犹豫几秒,却见盛书柏爽快松开揽着她肩头的手:“既然容教授要指导学生,我当然不好打扰。”
她勾住陆葭的掌心,指腹点了几下,当着容亦的面朝女孩眨了眨眼:“我在车上等你。”
语气轻飘飘的,尾音带着撩人的妩意。
原本就答应过她要一起回去,陆葭也就没想过拒绝,点头应下:“好。”
容亦这下脸更黑了。
陆葭和施孟希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到了工作室门口,收到导师的视线,施孟希自觉在门外等待。
工作室门被轻轻关上,窗外的傍晚光线落进来,将室内环境衬出几分黯淡,氛围压得也莫名沉凝。
“……小陆,你还是尽量离盛教授远点。”
容亦尽量客观开口:“她的性格就是喜欢逗一逗年轻女孩,对许多人都这样,要是和你说过什么话——都只是玩笑,你不要当真。”
好歹都在C大待了十多年,从学生到教授,两人除了读研后不同专业,一直都在美院。
盛书柏是个什么不着调的性格,容亦一清二楚。
更何况当年,她是亲眼看见那女人怎么对自家亲妹妹用词轻浮的。
方才确实是气得厉害。
她们这些年互相看不顺眼,争执几句并不值得放在心上。
可学生到底年轻,才刚刚研一。
哪怕也听闻过一些风言风语,知道陆葭的模样长得确实契合这位同事的喜好。
可凭自己和盛书柏之间的不对付,她不觉得这女人的蓄意接近里,能揣着几分正经对待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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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陆葭禁不住那些逗弄的话语,又住在对门,近水楼台地一头栽进虚幻旋涡里。
教授和学生,这哪里可以呢?
陆葭点头:“我知道的。”
“……你有分寸就好。”
容亦从来没在背后评价过别人,只是点到为止几句。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也清楚陆葭的性格。
一门心思扑在版画上,别说情爱了,就连和旁人的交集往来都是淡淡的。要不是组织过几次聚会,怕是连几位师姐和同级都不认识。
既然没办法干涉盛书柏的行为,她只希望面前这块璞玉晚些开窍。
至少别被坏女人三言两语就哄了过去。
容亦捧着保温杯,呷了口菊花茶清热袪火:“去开门吧,让孟希也进来。”
陆葭才转身,又想起什么。
她重新回过头,看向容亦的语气认真:“老师,其实盛教授人很好的,对我也很照顾。没有您说的那么……不正经。”
陆葭迟疑两秒,挑了个还算贴切的形容词。
虽然不清楚两人的过往细节,但盛书柏这个人怎么样,她是能切身体会到的。
时不时她会去酒吧接对方回来,见过盛书柏和卡座上各式各样的女孩聊得开怀,却没哪次见到有什么过分的肢体接触。
就像女人与她互相聊起过往的那样,她们都只和对方做过。
主动但不算很有经验的第一次接吻,以及…虽然天赋异禀,但几次之后才明显更加游刃有余的夜晚。
她不认为盛书柏是什么随意的人。
也不觉得除了平日里显然是调侃的言语之外,日常那些亲近行为,只是容亦口中的“玩笑”。
她们是正经的合同关系,这些都是认真的。
陆葭知道导师是个古板性格,大概对盛书柏有不少误会,试图替她解释一二。
容亦:“……”
她更希望陆葭是在跟她开玩笑。
意识到自己刚刚几句话好像白说了,容亦叹口气,缓了缓才语重心长,换了个角度劝:
“可她毕竟是教授,你还是学生,保持一些距离才合适。”
门已经打开。
施孟希一直等在门口,恰好将这句话收入耳中。
她低头握着手机。按住边框的指尖蜷了蜷,掩去眸色中的黯然。
15. 好用
不知道容亦是有意还是无意,等讲完技法,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
心里压着事,听容亦讲解指导时,陆葭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可每次一走神,她就能听见容导轻咳一声,用刻刀比着要重点注意的版料位置,让她们格外仔细些。
只抽空看了两次手表,发觉时间不知不觉溜过去这么久,陆葭担心会让盛书柏等得太久。
又或者……对方是否会先离开了?
念头刚浮现出来,她又暗自在心里否认。
刚才对方离开的时候,明明说过会等她一起,不会违约的。
技法讲解得差不多,施孟希已经拿了块之前处理过的新版准备试刀。见陆葭受伤,容亦倒没让她上手试一试,只是摆摆手,嘱咐她回去注意安全,面色欲言又止。
陆葭知道她想说什么,扬起乖巧的笑:“老师,再见。”
刚出门就摸出手机,没收到新消息。
发过消息,得知盛书柏果然还在负一层停车场等她。
陆葭匆匆赶下去,一拉开车门,就听见音响里放着旋律轻松的钢琴曲。
“你导师刚才可是脸都气黑了,没为难你吧?”
盛书柏慵懒靠在主驾座椅,偏过头看她,语气兴致勃勃:“是不是说了我不少坏话?复述一下,让我也听听。”
陆葭揉了揉眉心。
她这习惯也是不知不觉随了盛书柏,一头疼的时候就不自觉揉上去。
“还好,容导只是让我离你远点。”
盛书柏扑哧笑出声,捏了下陆葭的脸,“就这句?我怎么不信。”
陆葭摇头,“总结下来是这句。”
“放心,我们之间的‘合作’,不会让她知道。”
盛书柏明白分寸,让陆葭放宽心。
眼下住在对面的事情被容亦知道,她甚至觉得还不错。
免得总跟地下情似的,顺便接陆葭回去还得找一个人少的时间点,等张望过停车场里没有路过的人,才让陆葭从电梯里一路过来。
比偷情还像偷情。
可她们又不是真的地下情,各取所需的邻居而已。
盛书柏也是导师,考虑到陆葭还得在容亦手底下待个三年。哪怕看那位同事再不顺眼,也倒不会挑衅得太过火,最后反而让陆葭为难。
只是如果平时能气到那女人,她大概会忍不住故意当着容亦的面,逗一逗小孩。
陆葭听了她的话,默了默:“都可以。”
就是可能要跟导师多解释几次了。
回到小区,盛书柏倒没真的狠心煮粥。
带回来一个小伤员,哪怕只是伤了手指,也得补一补身体。
比平时的晚餐时间要晚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陆葭用左手揉了揉胃,酸奶已经喝掉一瓶,才见女人端了两碗面条过来,“凑合一下,下次再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陆葭看了眼盛书柏话里只是“凑合”的面条。
肥牛卷青菜虾仁荷包蛋,光是堆的配料已经够她平时一顿饭。
她默了默,又想起在工作室里的对话:“下次去喝粥吗?”
盛书柏好笑地睨过来一眼,显然从陆葭的欲言又止里读懂她的心思,点头:“附近有一家味道很正宗的粤式海鲜粥,有空了带你去。”
女人特意拿了叉子过来。其实包扎后食指也是可以用的,可在对方的视线下,陆葭默默换到左手。
其实她小时候是左撇子,家里倒没想着让她掰正过来,只说舒服就好。
反而是因为写字的时候容易和同桌互相占了地方,小女孩说再这样就不和她坐一起了。
那时班上只有对方愿意在活动课陪她刻木头,为了不丢掉唯一一个谈得来的朋友,陆葭只好改了。
如今过去十几年,突然用左手也不太习惯。
想了想,反正伤口已经愈合,也只是压着会有点疼而已,陆葭索性换回来。
“待会要是伤口裂开了,今晚打算怎么洗澡?”
盛书柏一抬眼就看见她的小动作。
她叹口气,这小孩不听话,她实在是管不住。
陆葭眨眨眼,“盛小姐帮我洗的次数还少吗?”
十足的明示意味。
盛书柏抿唇笑了下,“可以。”
洗澡的过程与之前没什么区别,除了陆葭的右手被更多按在墙面上,不许她下意识推让着挡在身前。
“小心沾到水。”
女人说得一本正经,占足了理由,按着她腕骨抵在瓷凉墙面上的力道却不含糊。
等回到卧室。
暧昧的昏暗光线,陆葭勉强看清两拢轮廓。
才抬腰仰头,想去含一含,就被女人主动握住递过来。恰好吻住,喘息便被堵了一大半。
翻来覆去,左手抓着床单的指背都绷到脱力,才轮到她有主动的机会。
右手用不得,别的手段又不是没试过。
并膝跪在女人腿间,陆葭才刚刚扎好头发,还没来得及俯身,身边就被丢来一样看不清款式的东西。
入手的触感很新奇,硅胶质地。
等盛书柏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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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她才看清模样,圆润的曲线造型,掌心大小。
陆葭听说过这种东西,但以往从没见识到实物。
在女人似笑非笑的视线下按开,指尖凑近去触碰凹下去的地方,被震得不太适应。
“就…直接放上去吗?”
她寻思,这种程度怎么受得住。
盛书柏曲着腿,用膝盖蹭了蹭她的手背,“是,听说挺好用的。”
确实还可以。
陆葭垂下眸子,从女人抿唇闷.哼的神态,以及攥着自己胳膊的力道,能看得出她很满意。
“好用吗?”
也许是这次的参与感不够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么明知故问的一句。
白皙瘦削的脚背绷紧,盛书柏的语调软绵拖长,“不错。”
陆葭垂眸,没言语。
这女人都没夸过自己不错。
这样想着,才按停的开关又启动,重新抵过去。
酸软的腰身顿时一僵,盛书柏躲不开,下意识想去捉陆葭的手,又怕碰到她的伤口。
“……陆、葭。”
几乎没停歇的接连两次,盛书柏开口语调都不稳当起来:“你…等一下……”
陆葭却只做没听见。
也不知从哪来的胆子,破天荒地忤逆女人在这种时候的话。
等心里莫名其妙的不虞散去,陆葭才丢开东西,俯身拥住女人,却被恢复力气的盛书柏重新掌回主动权。
“喜欢来这一套是吧?不让停?”
盛书柏眯了眯眸子,也没了对伤患的怜香惜玉。手上攥着椭圆的小玩意,慢条斯理贴在女孩身上,薄唇轻启:“那就用到没电,乖。”
陆葭自食其果,这回实在没了力气。
更何况女人手没受伤,按着她的时候双管齐下,里外都……
等云消雨歇,她习惯性要回拥住盛书柏,却被女人拉过右手。缠着纱布的食指被抚过,动作轻飘飘的。
这女人…还要再来吗?
陆葭心道,都已经凌晨一点多,她真的不行了。
却见盛书柏扬眉,眉眼泛着旖旎,柔软的吻落在没被纱布包裹住的另一根指尖上。
“那东西确实挺好用。”
贴上来的唇瓣温热。眼睫颤了颤,陆葭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又没有动作。
她意识到自己的那点心思,在女人面前无处遁形。
“不过,我好像还是更喜欢它,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十指连心。
似乎也一并连上了跳动的脉搏。
16. [锁] [此章节已锁]
手上的伤口过了一周多才彻底愈合。
期间和盛书柏履行过几次合同,陆葭什么都用了,唯独右手被女人明令禁止好好修养。
沾了水会好得慢,她也清楚这点,平时洗漱更是格外注意。
最开始试着用的时候,陆葭心里还隐约有几分别扭,觉得更自在些。
等真正用起来,她却没心思再去多想。
科技发展确实有它的道理,陆葭想,至少她的手揉断了也没办法达到这个频率。
见识到效用之后,挑选起款式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陆葭第一次见过这么多,实在眼花缭乱。
昨晚是新的一种。盛书柏俯身拥过来抱她,体贴将小一些的半边留给她,却依旧很口口。
哪怕仅仅是躺在柔软的床榻上,顶灯却在模糊视线里晃着一圈圈晕开的光,已经涣散的神思分辨不出任何其它。
又是被动的力道,腰身软得彻底。
陆葭是一向先捱不住的一方,更何况女人还有心力揽过来与她接吻。
等到凌晨,才终于收场。
她被盛书柏抱去浴室一起收拾,倒回床上,刚闭眼就累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只来得及窝进女人怀里,混着馥郁软香,迷迷糊糊地道了晚安。
一觉睡到今早八点多。好在还是周末,也不必担心去学校的事情。
陆葭轻手轻脚起来洗漱,在客厅抱着电脑,看文献到将近十点,女人才施施然从卧室出来。
见女孩正盘膝靠着沙发背枕,轻薄款笔记本电脑摆在腿上,盛书柏顺口问了句:“怎么没去书房?”
陆葭抬头,“在这就行。”
书房毕竟是主人家的隐私,她哪怕过来再多次,到底也是外人。
趿拉着拖鞋进到厨房,看见蒸笼里是昨晚提了一嘴的烧麦和蒸饺。
盛书柏笑了下,“书房说什么都不肯进,厨房里的冰箱倒是没少开,里面有什么都了如指掌。”
陆葭合上屏幕,“这不一样。”
她厨艺进步不算快,但早饭只是简单蒸煮冰箱里的速冻食品,或者去楼下的早餐店买回来,这并不难。
每回总是女人半夜在上面累得多一些,陆葭也就自觉将早餐的活揽过来。
等盛书柏坐到桌前,陆葭将平板打开,屏幕递到她面前。是昨晚新浮现的灵感,当时她困得来不及打草稿,早上睡醒就赶忙画了个大致。
一副女人摘下晨露蔷薇的图,她打算做成一幅套色木刻。
睡裙颜色并不是这类题材惯常使用的酒红,反而暂且填了浅调色彩,与蔷薇丛的青绿叶片互相映衬。
盛书柏只是掠过去一眼,视线就顿住。
没顾得上早饭,她捧过陆葭递来的平板看得很仔细,思忖每一处下笔的用意。
只是很简单的草稿,陆葭被她这幅正经模样弄得反而有几分不好意思,摆了摆手:“只是随手画的,还不够精细。”
盛书柏抬头看她一眼,很快又低下视线,两指在屏幕上放大挪移。
“我突然觉得你导师更不顺眼了。”
过了将近五分钟,盛书柏才将平板还给陆葭。
她眉梢扬了扬,漂亮的桃花眼觑过去:
“真的不考虑学水彩吗?过几年我升博导还能继续带你,保证不让你延毕。”
女孩功底好,灵气更是一等一的足。
她们搞艺术创作的这群人,最怕的就是拘泥与呆板。
盛书柏以往就觉得陆葭的作品质量高,比同段的学生好出不知道几个档次。今天这幅的配色更是眼前一亮,仅仅一个“新”字都不足以概括。
这小孩平时呆头呆脑的像根木头,在版画上反而像换了个人似的,实在有天赋。
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自己平时给的小姨当年的作品,有几幅画里的氛围会有三五分神似。
要是被家里那几位见到……
盛书柏顿住思绪,不再去想。
“盛小姐过奖了。”
陆葭的指腹碰到平板边沿,还残存着女人刚刚握住时的浅淡体温。
她知道盛书柏本科学的是版画,也在网上搜索时看过一些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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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作品,觉得比自己画得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不愧是版画世家的后辈。
此时听盛书柏这样夸她,陆葭觉得受之有愧。
盛书柏勾起一缕落在面前的发丝,女孩发质细软,缠绕在指尖上也顺服的贴合着。
“好了,收拾一下,待会我们出门去买泳衣。”
她没和陆葭争该不该夸,抬腕看了眼时间,起身收拾碗筷。
原本早几天就约好去游泳,只是盛书柏想起之前睡衣的事情,特意问了句陆葭的泳衣是什么款式。
等从女孩发来的图片里看到几条连体泳衣,最上面是一条纯黑白色条纹的款式。
盛书柏难得沉默五分钟。
光是这一套,可能比她衣柜里所有泳衣加起来的布料都多。
于是昨晚合作之后,陆葭枕在盛书柏的怀里,听女人计划今天要出来买泳衣。
困得脑袋一点一点,任对方安排。
女孩模样漂亮纤细,却并不是文弱的类型。腰腹上的线条比盛书柏只浅一点,手臂绷紧时也有隐约肌肉。
和盛书柏有这样的关系之后,见女人好几次都喜欢在自己的小腹上磨,陆葭又自觉办了C大健身房的卡。
上肢和马甲线一周三练,盛书柏对她的合作态度很满意,具体也都通过晚上的行动表达。
问过陆葭的意见,得知她并不排斥穿少一点,只是之前觉得连体款好看,盛书柏更是揉了揉眉心。
若不是亲眼见过女孩画稿的场景,她都要怀疑那些灵气四溢的构想,究竟是不是出自于这颗审美太一言难尽的木头脑袋。
来之前,盛书柏还思索着哪些款式会适合陆葭。
可等站在商场专卖店里,款式琳琅满目,简直让人挑花了眼。
盛书柏想,陆葭与她的气质天差地别,自然也穿不来她喜欢的那几种款式。
偏偏腰腹曲线漂亮,不露出来也实在可惜。
反正是自家泳池,穿什么都是她看,又没有外人在。
挑几件漂亮的,要是以后有机会一起去海边旅游,也能派上用场。
17. 泳装
这家是女装泳衣专卖店,也只接待女客。
此时店里客人并不多,两人没要导购,打算自行先挑一挑。
但左右两边都传来殷勤的推销声。
听导购将那件泳衣夸得天花乱坠,陆葭只是好奇瞥过去一眼,就见到修长白皙的腿。她匆忙又往右看,落入眼帘是几乎一览无余的后背。
虽然是泳衣店。
虽然橱窗后都有帘子将店内场景隔开。
虽然……虽然都是女人。
但大家穿泳衣都这样不避着别人吗?
陆葭默默低头,哪儿都没再敢看,只打算听盛书柏的安排。
见女孩低着视线,盛书柏笑着逗她,“别光低头,多看看款式,有没有觉得哪种还可以的?”
冷不防被女人碰了下小臂,微凉的指尖贴过来,陆葭下意识要避让,却又反应过来。
“我觉得都可以。”
她快速扫视一眼,眼前花花绿绿粉粉白白一片,其实什么也没看清。
顿了顿,陆葭又觉得盛书柏特意花时间来陪自己买泳衣,这样敷衍回答不太礼貌。
于是她随手指了一件:“这个吧。”
盛书柏视线一顿,语气里带着道不明的意味深长:“原来——你对这种感兴趣?”
也是这时,陆葭才看清自己刚刚究竟指了哪一款。
是两件式的浅粉色泳衣。
上身的胸口布料并不多,开了浅v,往下围着一截薄纱似的面料,目测长度遮不全小腹。
从身后绕过来的几道细绳系成蝴蝶结,起了没什么作用的遮挡效果。
下身短裙倒还算中规中矩,侧腰位置同样有一枚小巧的蝴蝶结,看上去很可爱。
也与陆葭平时的穿衣风格大相径庭。
见到进店好一会的两位顾客终于有了选择,闲在旁边的另外一位导购终于按捺不住,一个箭步跨过来推销,
“这位小姐眼光真好,挑的这款在我们店卖得很火,最适合您这样的年轻女生。”
陆葭默了默,才要开口婉拒,但见盛书柏看过来的目光饶有兴致,像是很想看她试一试的模样。
“劳烦您,帮忙取一套适合我的尺码。”
她朝店员颔首。
反正……就只是试一试,也不会少块肉。
这家专卖店服务很好,与泳衣一并递过来的是一次性贴身衣物,方便顾客试衣期间暂时穿用。
也是等导购将泳衣递到她手里,陆葭才知道,这款后背与她刚刚看到别的顾客身上那款一样,都是几乎镂空的款式,至多添了几根细绳。
从没试过这样的衣服,陆葭不太确定适不适合自己。
盛书柏却扬了扬眉,兴致盎然:“穿上试一试,肯定漂亮。”
陆葭犹豫几秒,接过来走进试衣间。
女人留在外面继续挑选,不多时,就已经指了好些件跟刚才类似风格的泳衣。
等店员陆续送过来合适的尺寸,试衣间还没有开门的动静。
盛书柏走过去,敲了敲女孩进去的那扇门,“陆葭,你还没换好吗?”
试衣间里也有镜子,总不能是这小孩试穿之后又打算换下来,不让她看吧?
可不能这么小气。
门并不是严丝合缝,最上面留了空隙。
这会儿试衣区域只有一位在等朋友的女士,周围很安静,盛书柏听见里面传出几道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紧接着,门开了一道缝。
与里间暖白光线同时倾出的,是女孩稍显迟疑的声音:
“盛小姐,可以麻烦你找店员,进来帮我系一下系带吗?”
“……我没穿过这种,不太会。”
店员眼尖,正打算过来帮忙,说话也利落,隔着门问陆葭:“小姐,这款的绳子在背后,第一次穿的话确实不太方便,我来帮您——”
盛书柏摆摆手,截住她的话:“我朋友性子比较害羞,我穿过类似的款式,就不劳烦你了。”
店员颔首,礼貌退回刚才的位置。
顺着拉开的门缝进去,见陆葭已经换好上下两件,手还挡在胸口位置,离她有几步远。
盛书柏上下打量,点点头,“很漂亮,果然适合你。”
接着注意到陆葭的动作,她笑了下,压低声音:“有什么好挡的,你哪里我没见过?”
陆葭比她想象中更适合粉色。
还带着学生气的模样,五官又生得白皙清软。被浅嫩的薄粉一衬,木讷就成了令人心软的乖巧钝感。
看上去倒是不像二十二三岁,更像是刚成年的小妹妹。
盛书柏暗啧一声,刚才挑了不少这种款式的泳衣,以及购物软件里刚加的同样风格的qqny,这下得犹豫一下买不买。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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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到时候女孩穿得太显稚嫩,和自己亲近的时候,生出罪恶感怎么办?
被女人目光定定地觑着,陆葭认真解释,“是在按着它,后背没有系上,否则就会滑下来。”
滑下来也不是不行。
盛书柏将这句调侃咽下,朝她走过去,“转一下。”
陆葭哦了声,乖乖转身背对着她。
女孩光洁白皙的薄背便显露在盛书柏眼前,像一截柔软的纯白绢布。
肩胛骨精致,侧腰曲线漂亮得恰到好处,盈盈一握,几乎能让人回想起在掌心化开的细腻触感。
背上并没有别的痕迹。
盛书柏想,还好昨晚顾及着今天要来买泳衣,她特意没留什么吻痕。
肩头空无一物,内衣已经被脱下来,搭在一旁的架子上。是女孩平时喜欢的白色薄垫款式,并没有别的花纹,手掌覆上去时的触感也更绵软直接。
“贴了乳.贴?”
盛书柏思绪飘远一瞬,才问她:“还习惯吗,有没有不舒服?”
她猜陆葭没试过这种东西,刚刚店员拿过来时瞥见一眼,是圆形硅胶的,新手也很容易贴好,不易滑落。
“还好。”
陆葭诚实点头又摇头,“没有不舒服。”
视线顺着肩头,滑过脊椎,又落在后腰上。
盛书柏很喜欢的两处腰窝被下半身泳裙遮住,暂时没办法看见。
她可惜了下,拎起垂落在两侧的系带,仔细交叉绕到陆葭身前。
快要围到前腰时,盛书柏的动作顿了顿,放轻的语气带着哄人意味:“掀起来。”
系带要在薄纱下面才好看,轻飘飘的不被束缚。
是两手圈围的姿势。
盛书柏本来就比陆葭稍高一些,女孩又换了方便更换衣物的拖鞋。
贴近时,视线越过肩颈,往下一瞥,轻易就能从后面看到身前的景象。
单手仍然拎在胸口处,却并没刻意遮住,白皙曲线晃眼。
另一只手往下撩起薄纱,面料不经意擦过盛书柏的指背,带起一阵细酥痒意。
女人的呼吸突然拂过耳根,陆葭捏住薄纱的指尖紧了紧,眼睫微颤。
耳朵是她最敏.感的地方,盛书柏平时就爱逗她这里。
只是这时候姿势恰好。
陆葭也分不出来对方究竟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18. 试衣
泳衣的两侧系带有好几对。
女人手指纤长灵巧,将它们交叠在一起,缠成了一整只漂亮的蝴蝶结。
陆葭的身侧就是镜子。
她垂下眼,将盛书柏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楚。
眉眼认真,动作细致,还时不时调整一些角度细节。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像是在认真替她穿正经衣服。
只是……
如果这女人的呼吸,能够离她的耳垂稍微远一点就好了。
陆葭紧抿着唇,努力不让呼吸被一阵阵馨软馥郁的气息扰乱。
这样的感觉实在太熟悉。
盛书柏曾经许多次这样从身后拥住她,大多数时候是跪在床榻、地毯上,或者撑在台沿边缘。
这样站着还是第一次,偏偏又并非上面的同样情形,反而是再正常不过的,替她系衣服。
类似的回忆层叠涌出来,与盛书柏又一次在身后拎起两条系带时,不经意抚过后背的触感一起浮现。
陆葭差点软了腰。
她绷着下颌线,努力站直身体,避免因为肌肉记忆往女人怀里靠。
直至最后一道系好,见到镜子里的盛书柏收了手,陆葭才要舒出一口气,腰身却覆上体温,被人实实在在地圈住。
“很漂亮。”
盛书柏凑过来,下颌抵在她的肩头,同样和镜子里的她对视。
这句还是特意偏过了头,贴着陆葭的耳根说的。
眉眼盈着妩软的笑意,明快却不轻佻,称赞的语气真心实意。
陆葭指尖蜷紧。
后背裸.露的触觉太不习惯,似乎每一寸肌肤都浸了室内凉意。
此时被盛书柏柔软的胸口贴靠着,挤压的触感仅仅只隔了一层衣物布料,就更明显。
“……谢谢。”
她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挣开盛书柏的手臂,又背对着镜子,转头打量自己。
几道系带的高度恰好,绕在后腰交叉重叠,像是精心设计过的对称齐整。
盛书柏也在看陆葭。
或者更准确一些,是在看女孩的瘦削脊背,漂亮得让她挪不开眼。
试衣间里光线暖亮,粉白相衬,显得整个人都乖软下来。
带着些拘谨的神色回头打量,表情映在镜子当中,被盛书柏看了个正着。
她很喜欢陆葭的背。
她们“合作”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握着陆葭的腰,从身后亲近。
吻痕从后颈落到侧腰,看着女孩微微拱起又塌软的腰身,肩胛骨颤栗起伏,墨色长发散在身后,盛书柏动作反而更快一些。
刚才系到一半,蝴蝶系结逐渐成型。
盛书柏低头调整位置,目光自然也落在雪色的脊背肌肤上。她居然有那么一瞬走神,突然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她竟然…莫名不想让别人看到陆葭的背。
不想让她穿着这套从试衣间里出去。
实在荒唐的念头。
不过也只是一晃而过,转瞬被她轻飘飘拂散,没去多想。
这会儿见到陆葭已经换好,正在换几个角度端详自己的背,表情显出犹豫的意味。
盛书柏抱臂环胸,开口道:“别担心,你穿这套很漂亮。”
陆葭动作顿了下,“我只是觉得,好像不太习惯完全露背的款式,要不还是换一套别的——”
才要扯开系带,她又想起盛书柏特意进来替自己系了好一会。
指尖按在蝴蝶结上,没有继续往下拉开。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舍不得这样轻易就扯散了它。
哪怕……系法看上去总觉得眼熟,像是收到礼物时,包装盒外面系的那条蝴蝶结缎带。
有点怪怪的。
“嗯?”
盛书柏看她要拆不拆的,挑眉,“不会拆吗?”
伸手过来打算帮忙。
却被女孩侧了侧身,避过她的动作。
陆葭摇头,反而问道:“盛小姐,你…喜欢我这样穿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她刚刚夸了好几句,而且还在那样看着自己,陆葭想。
女人坦诚颔首:“喜欢,很适合你。”
“那我还是买下来吧。”
陆葭犹豫着解释,声音压轻:“不是游泳穿,可以…那种时候,穿给你看。”
盛书柏定定看了她几秒,才扬起眉:“好。”
倒是心有灵犀。
这下子,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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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加进购物车里的那几套可以暂且缓一缓,等看腻了再换。
免得一下子买太多,吓到女孩怎么办。
这条被盛书柏带出去,又另外从刚才选的一大堆泳衣里挑出几件,再次递进试衣间里。
都是只露出半截腰腹的款式,后背大部分被面料遮盖。
陆葭这几次换得很快,推门出来时,店员在一旁说尽好听的捧场话。
清楚她说的是推销术语,陆葭礼貌笑笑,只是转头问盛书柏:“盛小姐,你觉得可以吗?”
女人斜倚在一旁的沙发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定神端详几秒:“你穿什么都好看。”
她站起身,示意店员带自己去结账,“刚刚试的这几件,还有最开始那件粉色的都一起要了。”
陆葭得到她的认可,才要转身回去脱掉,闻言又停下步子。
她忙拉住盛书柏:“盛小姐,我穿不了这么多。”
她只有一个身体,七件泳衣怎么穿得过来?
又不是葫芦娃。
店员听见她的称呼,视线不动声色在两人之间打量了圈。
盛书柏眨了眨眼,意味深长:“有很多穿的机会,慢慢来。”
陆葭噎了下。
到底是在专卖店里,众目睽睽,她也没办法反驳对方这句看似寻常,实则暗示的话。
明明已经买过不少各种款式的衣服了,怎么还连泳衣都不放过。
她腹诽两句。
刚刚那件露背的款式,只是看见盛书柏确实很喜欢,她也生出一点模糊的新灵感,这才主动提出来。
现在却隐约觉得,这个提议似乎不太妙。
换回正常的衣服后,陆葭抱着泳衣出来。
收银台那边已经堆放了好几袋,盛书柏结过账,正在柜台旁等她。
临走前,陆葭想起什么,“盛小姐,你不打算买几件吗?”
盛书柏睨她一眼,似笑非笑:“我就不用了,家里衣柜里还有很多件,你想来看一看吗?”
众目睽睽,陆葭默了默,没应声。
等出了店门,女人左手拎着购物袋,右手勾住陆葭的手腕,言语带着暗示的旖旎意味:
“不想看吗,嗯?”
19. 市郊
转天中午,陆葭就见到了盛书柏的那一堆泳衣。
比起女人给她买的,数量确实小巫见大巫。
……款式也是。
但无一例外,每一套都很显身材。
陆葭敲门过来的时候,盛书柏正在卧室里挑泳衣,布艺沙发上堆得琳琅满目。
见她一脸惊讶,女人语气轻描淡写,“帮我选一选,穿哪件比较适合?”
目光扫视一圈,陆葭指了指左上角的一套。
面料算是这二十多套里偏多,上下两件的明蓝色款式。
盛书柏拿不准决定,一切全凭陆葭做主。她点点头:“这件是前段时间顺手新买的,我试一下。”
尚且没从“试一下”几个字里反应过来,陆葭仍然看着被女人拿到手边的泳衣。
下一秒,就见盛书柏掀起睡衣下摆,露出一截纤细腰肢。
睡衣下毫无遮挡,两拢盈盈的弧度下沿就这样落进她视线里,一览无余。
陆葭:!
她手忙脚乱闭上眼,又自觉转过去面对着窗帘站直。
卧室里的窗帘拉得严实,却避免不了有薄光从角落倾泄进来,与顶灯的暖白色融织在一起。
陆葭声音拘谨:“盛小姐……你下次脱衣服可以事先说一下吗?”
盛书柏好笑睨过去一眼:“昨晚不是刚见过,这会还害羞什么?”
像是昨晚含着又亲又吸的那人不是她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快要生理期的缘故,睡醒后都有点肿胀的隐痛,她都还没找这小孩算账。
说好的轻一点,轻到哪里去了?
她又不像陆葭似的,在这种时候喜欢痛一点的感觉,总求着自己再重一些。
陆葭默了默,“……这、这不一样。”
盛书柏轻笑一声,没接她这话。
小孩下了床总是翻脸不认人。
平时晚上哄着叫什么都能张口就来,声音乖软得像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粉色爪垫小三花,哼起来又细又娇。
白天不是“盛小姐”,就是“盛教授”,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八竿子打不着模样。
早先就将陆葭的聊天备注换成了小木头,盛书柏觉得格外适合。
做事一板一眼,又很懂界限分明。
不得不说,她喜欢这样拎得清的合作对象,却也忍不住逗一逗。
衣料动静窸窸窣窣。
陆葭听见女人靠近的脚步声,“……盛小姐?”
下一秒,肩胛骨被指尖戳了戳,力道像羽毛轻撩过来似的。
“想面壁思过也往旁边靠一靠,别挡着镜子。”
-
城南,近郊别墅区。
艺术世家的底蕴颇厚。
盛书筠接手家里的大部分产业后,知道盛书柏不愿回Z城,就给自家妹妹送了这套C市的别墅当做三十岁礼物。
周边没怎么开发,不过风景还算不错,盛书柏平时偶尔也会过来一趟,权当散心。
银白色越野长驱直入。
下了车,女人单手摘下墨镜,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怎么样,比学校游泳馆的环境好吧?”
陆葭抱着包点点头,跟她一路进了别墅。
她顺着落地窗往后院的泳池看,接话道:“很漂亮。”
别墅与盛书柏平时的喜好相去甚远。一改高调繁复的风格,反而从外景到软装都透着简约。
黑白灰的内饰,冷清空落。
她又扫了眼盛书柏身上的撞色印花长裙,顺口问起。
却见女人稍敛起眉:“我姐买的,就随便让她找了个顺眼的装修公司看着来,反正也基本不在这边住。”
盛小姐似乎和家里关系不太好。
陆葭记性不错,记得女人曾无意中提过两回,除了刚才那位提到的姐姐出现的频率高一些,其余称呼都是脱口而出后的戛然止住。
她无意窥探对方隐私,只是点点头。
“这间和二楼都有客房,你想住哪里?”
盛书柏指了指靠左的房门,见陆葭不答话,意识到什么:“或者,今晚你还想……?”
虽然这周频率高了一些,但如果今晚还要做的话,睡一间房也是应该的。
以为明白了陆葭的意思,盛书柏拉着她要往三楼主卧去,却见女孩抱着包没动,“诶,我是要留宿吗?”
盛书柏瞥她一眼,语气理所当然:“不然呢?”
近郊到C大开车将近一个小时,她游完泳可没力气再折回去。
陆葭指了指包,解释:“我只带了泳衣,没带过夜的日常用品。”
她以为只是来游趟泳,哪里知道盛书柏还打算直接留她睡觉。
“没说吗?”
盛书柏单手扶在白玉色的栏杆上,拧眉想了几秒,“可能是我忘了,抱歉。”
她默认陆葭和自己一起睡了。
好在这边东西都备得齐全。
带陆葭简单转了一圈,盛书柏拎着带来的泳衣进了衣帽间,“要一起换吗?”
含着调侃笑意的语气飘出来。
陆葭拎着包头也不回:“我去二楼客卧换。”
她带的泳衣是之前在专卖店试的第一套。
毕竟泳池只有她们两个人,来之前盛书柏简单游说几句,陆葭一想,反正本来也是要穿给女人看的,就带过来了。
昨晚没和盛书柏一起睡,她特意练习了好几次,要怎么对着镜子系后腰的绳带。
因为要下水,装饰性的粉色薄纱被取下来。
身前至少还有两片轻软的面料覆住胸口,腰后就只有那几条系绳缠在一起,起不到任何遮挡作用。
晚夏逢秋,恰好天气也不错。
穿泳衣用了些时间。等陆葭转下楼梯时,已经从落地窗里看见靠在泳池边沿的女人。
盛书柏正百无聊赖支着下颌。
视线落向右侧的几株桂花树,在细风里簌声轻晃。
阳光落在粼粼池面上映出波光,与大片的白皙肌肤一道,轻而易举就让人看晃了眼。
陆葭扶着栏杆的指尖紧了紧,差点踩空下一级台阶。
她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足尖踩到阶面,又顿了下,确认踩严实了才继续往下走。
从后门出来,就见盛书柏朝她眨了眨眼:“不错,很漂亮。”
浸到水里之后更加漂亮。像是落进池面的一簇樱花,粉嫩色泽被水波折射得更柔软几分。
泳池比一般的私人泳池要大上许多,两个人泡在里面显得格外宽敞。
池水清澈,附近也打理得一尘不染,没有一片落叶,足以见主人家对它的呵护。
陆葭陪女人靠在池沿边缘,也没急着游,让自己的身体先适应水温:“盛小姐,你很喜欢游泳?”
她们之间几乎从来不曾聊到喜好一类的话题。
甚至像这样单独出来放松游玩的机会,也只是最近才有。
陆葭开口完,发觉自己冒昧。
她们究竟算是朋友,又或者只是合作,甚至房东与租客的关系?
她不清楚女人的态度,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希望她们会是什么关系。
朋友…会是可以的吗?
陆葭才要补充,就听女人开口语气寻常:“是,挺喜欢的。”
“很小的时候,小姨会在假期带我和姐姐去老家游泳。”
盛书柏松开扶在池边的手,转过身,后背抵在微凉砖壁上,“我们的游泳都是她教的。”
语气里透出微不可察的落寞,陆葭却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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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极少听女人提家里人,偶尔的几回,也大多与这位早逝的小姨有关。
“你……”
陆葭不太会安慰人,才纠结着要开口,就见女人已经将情绪调整回来,反问她:“你呢,喜欢吗?”
她愣了下,点头。
陆葭自小在家里的林场长大,边沿有条不算深的河流,从三岁起就被小姑和表姐们领着抓虾摸鱼,自然也学会了游泳。
是淹不着的水平,但动作也远远算不上正规。
本科就读的M大在市中心附近,受地理条件约束,游泳馆至今还没建成。
来C大之后,也许是开学后游泳馆刚开放不久,预约人次比较多,陆葭接连几次都没约上。
盛书柏笑了笑:“这里定期有人打扫,想游的话可以随时过来。”
她看向陆葭,又带着点兴致勃勃的好奇意味:“不过你刚刚说的‘不正规的泳姿’,是什么样?”
陆葭抿唇,游了一个来回给她看。
“这不是挺好的么。”
盛书柏点了点她的手腕,“游的时候不要勾腕。”
指尖沾了清水,点触的动作,原本就湿润的肌肤多出一小片圆润的水痕。
脚尖也碰在女孩的踝骨上,水波被动作晃起,连带着力道都轻柔一些,“以及,这里也要放松。”
话音落下,她往后抵着池壁借力,朝前游去。
柔软的身体在池水中灵活漂亮,舒展出让人挪不开眼的曲线。
如鱼得水。
女人游过一程,由远及近地折返回来。陆葭看着她游刃有余的模样,脑海里浮出这个成语。
湿润的长发被往后拨开,缀着淋落的水珠。
陆葭想抬手替她将垂落的发梢捋到耳后。
还没碰到,顺着女人发梢凝落的清水滴在指背,又顺着往下,在池面溅开微不可察的水花。
她不由顿了顿,动作换为指向刚才的位置,示意盛书柏:“盛小姐,这里也沾了发丝。”
游过半个多小时,期间盛书柏对陆葭指点不少,反而亲自游的机会寥寥。
湿淋淋地上到岸边,女人递过来一条纯白浴巾。
尺寸宽大厚实,陆葭简单在身上裹了一圈,更显得白皙。
泳池边有遮阳伞与几张躺椅,盛书柏施施然躺下,示意女孩也一起过来,“不用休息一会吗?”
陆葭仰头看了眼天,阳光被伞都遮住,但气温还可以。
又有浴巾裹着,应该不至于着凉。
“本来阿瑾也说过来,只是天气好,和她小女朋友又跑去写生了。”
盛书柏想起刚才教陆葭的时候,很聪明,学得也快,忍不住感慨几句:
“上回我和她俩一起过来,看着她教小唐的样子……哎,腻得没眼看。”
陆葭是见过那两人的,隔壁油画专业的季教授,以及文学院的小唐学妹,是一对很恩爱的情侣。
自从被容亦撞见她和盛书柏有往来之后,这几周她们没再刻意避开。
盛书柏有时会叫陆葭一起喝咖啡,在办公室遇见过那两人几次,闲聊相处时很舒服,还算熟悉。
“她们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吗?”
陆葭知道,盛书柏和季教授是多年好友。
几次遇见的时候,季瑾年面上没什么反应,倒是旁边的唐玥朝她看了好几眼。
那眼神带着好奇的探究,并不冒犯。
“你指的是什么关系?”
盛书柏扬了扬眉,丢了瓶茶几上的矿泉水给她。
陆葭拧开,见盛书柏朝她又勾勾手,很自觉将拧开的矿泉水重新递过去。
“有劳。”
盛书柏悠悠抿了口水,才接着刚刚的话题:“租客,还是……炮.友?”
20. 对窗
陆葭低头,重新拿了瓶矿泉水,轻轻松松拧开。
微凉的液体从口腔滑入喉嗓中,比起刚才游泳池中的水似乎温度更低一些,凉得她思绪也清明几分。
“都可以。”她说。
盛书柏笑了下,对陆葭的反应意料之中。
她猜以陆葭的木头性格,这两种关系大概都是合情合理,可以并列。也就不置可否,并不在意地转到别的话题。
很快是傍晚。
地处市郊,好在也有外送。女人拿着手机朝陆葭示意,“想吃什么,让餐厅直接送过来就好。”
她来这边的次数不多,除了耐储存的必备米面,自然不会在厨房里留什么新鲜食材。
陆葭想了想,报出两样菜名。
餐厅动作很快,配送员按响前院正门外的门铃时,天色还只是擦黑。
“这边的风景很好看。”
陆葭刚洗完澡,换了盛书柏的睡裙从二楼下来,“就是入住率似乎不太高。”
能在这里买得起别墅的,自然也不止这一套房产。大多数与盛书柏一样,只是偶尔过来住几天放松。
除了齐整统一的照明路灯之外,整栋别墅区里亮起的室内灯火并不多,左邻右舍一片漆黑。
陆葭从楼梯下来,不经意看向落地窗外。
远处是一段连绵山脉,被浅淡夜色笼上了一层朦胧。白天是满眼苍翠绿景,这会儿衬得更加深远,宁致幽然的意境。
她顺口感叹几句风景漂亮,在C市的市中心很难见得到。
却不曾想,两个小时后就被盛书柏揽着,抵在落地窗前,不得不仔细欣赏这片远山夜景。
睡裙被换成了白天的泳衣,系带一拨就从后腰散开。
窗外月色皎皎,客厅暖光融融。
上次是市中心的夜景,这回换成市郊。
在市中心时,窗外的灯光璀璨,至少将玻璃倒影遮盖了一大半。可此时除了皎柔月光之外,唯一的光源只来自室内,或者说身后。
也就意味着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在陆葭眼中一览无余,几乎和镜子没什么两样。
被衔住耳垂,陆葭瑟缩着往身后女人的怀里靠:“盛小姐,麻烦你慢一点。”
膝盖白里透粉,压出两道圆润的红痕。
盛书柏轻啧一声,扬手又拿了个靠枕过来,让她垫着:“跪.不住了别硬撑。”
倒也不是跪不住。
陆葭心道,容纳进来的力道层叠连绵,她禁不住有些腰软而已。
躺回毛毯上,总算能休息片刻。
也终于不用面对玻璃映出的曲线轮廓,以及…晚上夸赞过的窗外景色。
只是缓神的功夫,陆葭松了口气。
刚才半个小时,远山在她视线里模糊成大团墨黑的阴影,几乎分辨不清山脉与天际的交界,只剩近处风吹簌簌的树影,与耳旁接连不断的溪水潺潺。
哪怕明知道是单向玻璃,之前对镜的次数也不算少,可落地窗前这样让她仔细欣赏风景,还不曾有过。
被迫端详倒影的不自在,与幕天席地的错觉交融在一起。
她不敢多想,更是不能想。
对陆葭的体力一清二楚。盛书柏垂眼看她,掌心覆在女孩腰腹上替她按摩:“有不舒服吗?”
陆葭点头,动了动腰,“还行,就是有点酸。”
靠枕垫在腰下,她仰头看向暖色的射灯,被不太适应的光亮刺激得半阖上眼。
女人落下的唇瓣太柔软。
几乎描摹过她每一寸,尝试着往深处吻去的时候,轻车熟路接纳。
掌心搭在盛书柏的后脑,陆葭的指腹不经意间勾了一缕长发,触感柔软顺滑,却没心思去夸赞。
全部的注意力与几次堆叠的感受累积,瘦削白皙的足背绷紧,毯子也被攥住一角。
毛毯显然是不能再躺。
盛书柏低头看她,自觉是个体贴的床.伴,温声问:“要亲一下吗?”
下一秒被陆葭勾过脖颈,主动将唇瓣送上来。
含糊的言语在唇齿间散开:“要。”
她怔了一瞬,回吻住女孩,下颌还沾着方才蹭湿的清.黏水润,被陆葭一点点舔.净。
倒是很少主动被陆葭亲吻。
盛书柏双眸轻阖,在身下人看不见的角度,眼睫颤了颤。
直到气息几乎用尽,她们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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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
却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安抚而已,平时也会有的。
“抱你去浴室洗一洗?”
盛书柏将原本搭在沙发上的睡裙取过来,简单展开整理后递给陆葭,“要不要先换上,待会再拿一套新的给你。”
说来可惜,她的睡裙基本都面料不多,晚上更是特意找了套方便穿脱的。
可开始之前女孩又问她,想不想看那件泳装。
盛书柏自然是想的。
而且是,当着自己的面换。
所以准备好的睡裙也就没派上用场。
盛书柏将陆葭抱进浴室,转身准备去客房也洗个澡,她同样得清理一下自己。
“下周我要去Z市参观展览,容导和另一位教授带我们去,大概六七天才能回来。”
才握上浴室门把手,却被陆葭攥住手腕。
盛书柏回头,“嗯?”
尚未平复的脸颊透着薄红,女孩眸光润泽,抿唇轻声问她,“所以,下周可能没办法履行合约了。”
盛书柏扬了扬眉,看向她,却没急着开口。
陆葭犹豫几秒,才接着说:“要不然,把那两次提前预支给你?”
等她回来,差不多就是她们生理期的时候。
一下子得半个月不能履行约定,陆葭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说起来,自从她们签过合同之后,当时说的每周两次都有好好遵守,超额次数几乎翻倍。
偶尔盛书柏去外市或者外省,也只是两三天的功夫,并不会长达整周。
反而是自己这回要离开这么长,她怕自己不适应,也怕对方旷得太久,实在是觉得对不住女人。
盛书柏扬起了然的笑,语气意味不明:“那如果下周我们能见面,预支的次数还作数吗?”
陆葭默了默。
她也不知道具体几天,容导说最多一周,或许也会早一两天回来。
本着言而有信的契约精神,她摇头:“如果到时候能见面,今晚不作数。”
“那就这么说定了。”
盛书柏勾开她的睡裙系带,柔软面料从肩头滑落,“至于下周嘛……到时再看。”
21. 外市
直至几天后抵达Z市,陆葭一行人在机场换乘商务大巴。
才走到车旁,她一抬头,看见靠近车门的位置上坐着眉眼盈盈的女人。
盛书柏靠着椅背语调悠悠:“小陆同学。”
陆葭才明白过来。
前几天晚上,女人那时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视线,究竟含着什么样的调侃。
浴室里那三次算是白做了。
这一趟外出看展,版画系不少研究生都过来了,一共小几十人。
带队的另一位教授家里有事,要明天才赶来。
其余学生已经陆续上车,基本坐在后排。陆葭刚才等了一会施孟希,又被她拉着一起等容亦过来,此时车下已经没别的学生。
“盛教授。”
陆葭颔首打了声招呼。
身后传来两声轻咳,陆葭回头。
容亦拎着包看向她,“小陆,快上去吧。待会我们先去酒店休整,别耽误时间。”
陆葭应声。
上车后想往里走,她却被盛书柏轻轻扯住手腕,“既然赶时间,不如就坐在这里,离得近。”
容亦上车的动作一顿,被身后的施孟希扶了下,这才没踩空。
忍了忍,想起车上还有不少学生,她没直接呛回去。
眼睁睁看着自家学生将包放在盛书柏身旁的座位上,容亦也放下包,在她们邻排坐下,只隔着一条狭窄过道。
“老师,我坐您身边行吗?”
施孟希像是没看懂最前面这排的暗流涌动,笑盈盈凑上来问。
容亦不作声,默默让施孟希挤进来。
衣袖挽到臂弯位置,下摆不经意擦过容亦鼻尖,很熟悉的薰衣草浅香,是上周新换的洗衣液。
施孟希在她的房子里住了一年多,主动包揽了所有家务,也包括洗晾外衣。她的这条裙子,和施孟希身上的衬衫,都浸着同样的薰衣草香。
她们交谈的动静很低,前后加起来也只有几句话的时间。
车上其余学生倒没关注车门这边。
偶尔少数几个人知道容亦与盛书柏之间的不对付,隔着好几排座椅,好奇往前张望,却被椅背挡住几乎全部视线。
昨晚突然来了灵感,陆葭难得熬夜,几乎是到凌晨才匆匆补了两三个小时的觉。
这会儿刚下飞机,她恰好坐在车窗旁,戴着耳机,脑袋一歪就往旁边靠去。
大巴缓缓启动,还算平稳,可毕竟避免不了颠簸。
盛书柏听见陆葭脑袋接连磕了两下闷响,叹口气,准备将女孩揽过来靠着自己。
才搭上陆葭肩头,身边又是一道用力的咳嗽声。
“咳!”
余光时刻注意着身边的动静。容亦才看过去,就见这女人想对自己学生动什么手脚。
盛书柏语气压轻,依旧是不疾不徐的从容,“容教授这是不舒服吗?小施记得关心一下你们导师,万一这几天水土不服可就麻烦了。”
见陆葭眼睫微颤,摸索着要摘下耳机听她们发出的动静。
盛书柏又放轻声音:“你先靠着我睡一会,到酒店还要很久。”
陆葭迷迷糊糊嗯了声。
熟稔抓住女人的手臂倚着,凑过来贴得更近了些。
“……”
容亦想开口,却见盛书柏指了指怀里女孩,口型示意:“快睡着了。”
她将话咽回去。
施孟希将两人的一来一回尽收眼底,才要挪回视线,却见盛书柏朝自己扬了扬眉,笑得意味深长。
她敛下眉眼,掩下突然颤了一拍的心跳。
她敢肯定自己一直藏得很好。
应该…不会有人察觉。
一觉睡得昏昏沉沉。
睁开眼时,窗外的光线已经黯淡下来。
陆葭缓了缓神,才意识到她们还在车上。大巴摇摇晃晃将近一个小时,不知道已经开到哪里。
这次在Z城的版画展三年一度,规模很盛大。
机场在市郊,展会选址却在另一边的郊区,再加上途径市区时是高峰期,堵车得厉害,还剩大约半个小时才能到。
“盛教授,谢谢。”
开口才发现嗓子干哑,陆葭从包侧摸出水瓶,抿了一口,“辛苦你让我靠了这么久,肩膀酸吗?”
盛书柏摇头,“没关系。”
陆葭觉得有些抱歉:“我帮你揉一揉吧。”
见女人没有拒绝,陆葭侧过身想帮盛书柏按一按肩头,视线一偏,却看见容亦朝她们这里睨过来。
陆葭抿起唇,手抬到一半又讪讪收回去。
盛书柏勾出意料之中的轻笑,“不要紧,你再休息一会。”
见导师收回视线,陆葭也重新坐正回去。
陆葭目不斜视,语气压成气音:“我……晚上再帮你。”
-
酒店,大堂。
房型全凭自愿,也由学院统一报销。
除了少数关系实在不错,想互相有个照应的学生,大部分人都选了单人大床房。
陆葭自然也是。
她拎着行李箱乘电梯上楼,刚收拾到一半,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盛小……盛教授。”
她将盛书柏让进来,一转头,看见椅子上还堆着两只拎包,“抱歉,我这里有点乱。你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吗?”
盛书柏笑了下,没回这句。
施施然坐在陆葭刚收拾出来的小沙发上,她才开口:“今晚要不要去我那里?”
陆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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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明白她的意思,眉头拧起:“什么?”
盛书柏眨眼,“不是说好,晚上要给我按摩吗?”
陆葭颔首:“好。”
“对了,盛小姐,你怎么会和我们一起过来?”
看了眼摆弄手机的盛书柏,陆葭后知后觉问她,“这次不是版画的展览吗?”
手机被单手虚握着,修长指节抵着瓷白的边框,盛书柏淡声道:“是家里的缘故,今年又刚好办在Z城,难免有抹不开的邀请,比你们早到半天。”
起初她并不打算来这一趟,但得知家里几位长辈都没空出面。
既然不用遇见,主办方之一又是世交长辈,再三打来电话。盛书柏想不来也得来这一趟,权当是带一带同院学生。
虽说她对旁人没什么兴趣,但对陆葭倒是可以关照一二。
陆葭哦了声,不再追问。
她是知道盛书柏的家庭情况的。
压根不需要陆葭刻意去搜。进入C大版画专业之后,综合媒介表现的这门课上,听任课老师顺口介绍,她经常会看见盛书柏家中几位长辈的作品。
名字一对上号,陆葭才发现早在本科,就已经赏析过这些名家的许多作品。
只是清楚女人对家庭方面有多么避之不谈,她也就从没提过。
“好了,这个不重要。”
盛书柏捋了下散在身前的发丝,对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照了照,又道:“借一下浴室镜子,我补个妆。”
陆葭点头:“好。”
浴室侧边的墙面是磨砂玻璃,不过她一进门就已经将遮挡的拉帘放下来。此时余光不经意扫过去,什么也看不见。
三下五除二将东西归置得差不多,陆葭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
晚上七点,她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刚想问盛书柏要不要一起出去,却听见又是三道敲门声。
“容…容导。”
握在门把手上的指尖紧了紧,陆葭不动声色将门敞开的幅度关小了几分。
容亦并未觉察,语气寻常:“小陆,这里有几份资料,今晚和明天空闲的时候可以看一看。”
“好,谢谢老师。”
陆葭接过一沓文件夹,才要关门,却听见身侧的浴室里传来水声。
容亦诧异:“你不是定的大床房吗,怎么还有别人?”
陆葭呼吸顿了一拍。
好巧不巧,女人声音也悠悠飘出来:“小陆妹妹,麻烦帮我拿一下包里的口红,不小心蹭花了。”
像是怕陆葭分不清似的,盛书柏又特意补充一句:
“你上次夸过好看的那只,哑光正红色。”
面前导师脸色冷得像冰块。
陆葭心虚,默默往后挪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