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练武我修仙!》 第1章 ‘赌鬼\’的承诺 柳荫镇,一处破屋内。 一缕劣质灯油混合着浓郁草药的气味,刺破黑暗。 “呃!” 陈青玄猛地睁眼! 全身的剧痛如被钝刀切割研磨! 太阳穴突突狂跳,似有烧红的铁锥狠狠钉入! “你……醒了?” 清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却浸透着疏离与疲惫。 陈青玄牙关紧咬,强撑着坐起。 肌肉纤维撕裂的剧痛让他眼前骤然一黑,金星乱冒。 眼看又要昏厥, 他拳头骤然握紧, 翻飞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尚未结痂的伤口! 借着这股钻心的锐痛, 他强行稳住心神。 目光如刀,扫过这间陋室—— 四壁黄土剥落,露出里面参差的草梗。 一张瘸了腿的破桌歪斜地杵在中央,像随时要散架。 墙上挂着的破旧蓑衣,早已落满了灰尘。 (穷!穷得连耗子路过都要啐一口!) 视线回落,猝然撞进一双杏眼里。 女人约莫二十五六, 眉如远山含黛,本该是极好的颜色, 却被一张蜡黄的脸衬得毫无生气。 此刻,她正端着一碗散发着刺鼻怪味的药渣,指节因用力绷得惨白,微微颤抖。 一段并不属于陈青玄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 林冰清。 也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他爹用一生积蓄为他取来的妻! “我……怎么回来的?” 一天前他还是修仙界的一名半步金丹天骄。 却在渡劫之际被‘挚友’掏了心窝子! 再次苏醒时,灵魂已经穿越到了这个未知世界。 他依稀的记得原身为了搞钱去镇上赌场翻身, 便和一群狐朋狗友去了山上的一处古墓。 本想靠着倒斗发点死人财,没想到刚刚山上便遇到了猛虎。 一行八人,逃出来的只有三人。 他下意识运转内视,神念沉向丹田——空空如也! 没有金丹, 没有气海, 只有断裂的肋骨在皮肉下狰狞地支棱着, 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剐蹭肺腑的剧痛! (夺舍?) 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 元婴老怪才有的手段,怎会落在他这个连金丹都未成的修士身上? 可这记忆交融、神魂撕裂般的钝痛…… 林冰清看着丈夫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眉头皱得更紧。 “是…林大哥砍柴……” 她声音陡然卡住,瞳孔骤缩! 因为她看见, 陈青玄那只布满污垢和伤痕的右手, 正以一种她从未见过,却莫名感到心悸的奇异手势悬在半空, 指尖微动,仿佛在……掐弄着什么无形的丝线? 灶膛里最后一块松木“啪”地爆出火星, 惊得她猛地回神,语速急促: “他…他看见你浑身是血倒在山脚乱石堆里,便将你背了回来。” 林冰清瞥了一眼他腹部染红的破布, “人家如此辛苦将你背回来,等你恢复了咱们一定得好好感谢人家的救命之……” 突然她语气一顿,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微微颤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端着药碗。 家里值钱的东西早已被面前这个男人拿去输了个精光, 哪还拿的出东西去感谢人家? 再加这个男人是出了名的窝里横, 平日在外对人点头哈腰,对家人却拳脚相向, 哪能听得别的男人半点好? 这话一出,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陈青玄扶着太阳穴, 那浓烈的血腥味和呛人的松烟味在鼻腔之中相互搏杀。 “道兄啊...” 玉衡子奸邪的笑声在他脑海中炸响: “你的金丹和先天道胎...在下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黄泉路上慢些走,来世莫将后背再交于“挚友”,蠢货!” ..... 当他喘着粗气将视线聚焦时, 他看到妻子放下药碗, 递过来一块焦黑中泛着点黄的荞麦饼。 表面布满粗粝的糠皮,像砂纸。 唯一的热气,在这阴冷如冰窖的屋子里,蒸腾起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白雾。 “你也…辛苦了。”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林冰清递饼的手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 多少年了? 自从公公撒手人寰。 这个烂赌鬼的嘴里,除了要钱、咒骂、摔打,何曾吐出过半句人话? 她突然把饼用力塞过去,动作大得差点掀翻旁边那碗药渣: “吃!” 声音硬邦邦的,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麻木。 陈青玄低头,盯着焦饼上那五个带着污垢的指印。 前世在灵膳坊,这等猪食,连外门杂役的狗吃都不吃! 可当他抬眼,目光掠过妻子脖颈间那嶙峋凸起的锁骨,落在她挽起的袖口下—— 那截细瘦得惊人、布满了紫红冻疮和青紫淤痕的手腕上时…… 一段刺骨记忆,毫无预兆地狠狠扎进脑海: 大雪封山的寒夜, 这双手颤抖着,抵押掉身上最后一件勉强御寒的旧棉袄, 只为赎回他哪所谓的“家传”破玉佩。 “我不饿。”他将饼推了回去。 指尖无意擦过她冰冷的手背,两人俱是一僵。 林冰清猛地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声音闷得像是被厚棉被捂住: “我…吃过了。” 墙角, 那口倒扣着的破米缸,映出她摇摇身影和缸底那寥寥可数的几粒黍米。 陈青玄目光,缓缓移向房梁—— 一根粗糙的麻绳,在穿堂风中微微摇曳。 那是原主某次醉死过去前, 嚷嚷着要“吊死这晦气婆娘”留下的“杰作”。 一股无名邪火,混合着对这具躯壳原主的极致厌恶, 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复杂情绪,猛地窜起! 他忽然伸出手,按住了林冰清那瘦削得硌手的肩膀。 “我会让米缸装满珍珠米。”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笃定。 仿佛此刻他还是那个筑基圆满、言出法随的修士。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住了…… 这具废物体内,空空如也! 林冰清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 那双枯井般的杏眼里,竟有一丝微弱的光亮闪过, 但瞬间就被更深的绝望和麻木淹没。 “你...?” 她嘴唇翕动, 却在瞥见他腹部那再次渗出殷红血液的破布时, 将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随后,她猛地抬手,“刺啦”一声扯开自己洗得发白的衣领! 一片刺目的青黑,暴露在昏黄的油灯光下! 就在那嶙峋的锁骨下方, 一个铜钱大小的烙印,如活物一般她苍白的皮肤上蠕动! 边缘已经溃烂发炎,渗出黄白色的脓血,黏在粗布衣领上。 那烙印的形状,赫然是一个扭曲的“债”字! 烙印边缘,还用更小的字蚀刻着: 纹银拾两,七日滚利! 脓血的腥气混合着劣质灯油味,直冲陈青玄鼻腔! (这畜生竟用自己妻子的身体做抵押,借了印子钱?!还是滚利的!) 脑海中再次闪过玉衡子那淬毒的笑语: “道兄这剑丸,够抵三百上品灵石...放心去吧!” 杀意! 前所未有的狂暴杀意,如沉寂万年的火山,在他胸腔里轰然咆哮! 目标不仅是前世的玉衡子, 更是这具身体那烂到根子里的原主, 以及烙下这债印的赌坊! “放心,” 陈青玄的声音突然冰冷,每一个字都淬着刻骨的恨与戾, “我、不、会、再、赌。”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林冰清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骤然亮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 那点微光如风中残烛,“噗”地熄灭了。 浓密却干枯的睫毛垂落下来,在她蜡黄的脸上投下阴影。 那阴影里,是无数次被碾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早已千疮百孔的信任。 “上月...初七...” 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一道深紫色尚未褪去的淤痕, 声音轻飘飘的,像在说别人的事, “你...也是这么说的...跪在地上...指天发誓...” 一瞬间,更多的记忆碎片, 带着原主的恶臭和眼前女人血泪的腥咸, 狠狠砸进陈青玄的识海: ——原主揪着她的发髻,像拖死狗一样将她撞向土墙, 只为撬出她藏在灶膛灰里、准备给病重老娘抓药的最后五枚铜钱; ——寒冬腊月,她蜷缩在当铺结冰的石阶上, 用冻得发紫的手,递上出嫁时娘亲偷偷塞给她的、唯一值点钱的银簪子, 换回他被赌坊扒掉抵债的、那件满是虱子的破外衫…… “啊——!” 陈青玄猛地低吼一声, 一把攥住了她那只布满冻疮和淤青、正在微微颤抖的手腕!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僵住了。 修士常年握剑磨砺出蕴藏力量的薄茧, 如今变成了赌徒肮脏、扭曲、指甲缝里满是污垢和鲜血的手。 但当他再次开口时,那声音却仿佛穿越了时空, 带着属于剑修那斩钉截铁的金石之音,穿透这陋室的绝望,狠狠钉在土墙上: “三日!” “三日之内,我必让那债主——亲手将借据,在你面前,焚为灰烬!” 第2章 炼气一层! 林冰清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眼泪终究没能忍住, 如断线的珠子,滚过她蜡黄枯槁的脸颊, 砸在冰冷肮脏的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她猛地抽回手,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湿痕, 粗糙布料刮过眼角脆弱皮肤,瞬间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陈青玄......”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带着一种耗尽心力的疲惫, “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 她没有说完后半句, 但那空洞绝望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死死钉在房梁那随风摇晃的空绳套之上。 陈青玄心头一颤,像是被一只铁手狠狠攥住! 他猛地再次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纤细的骨头: “信我!” 两个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林冰清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如风中残蝶。 最终,她还是垂下眼, 将那块已经冰冷的荞麦饼再次推到他面前, 声音里只剩下麻木的认命: “吃吧......你得...好起来。” 才能去赌?还是才能去死?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陈青玄看着那块粗粝得像砂石的饼,沉默如同实质。 忽然, 他伸手,极其利落地将饼一分为二, 将明显更大的那一半,不容拒绝地塞回她冰冷的手里。 “一人一半。” 林冰清彻底僵住了。 (他...分给我?多的那一半?)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像饿狼一样扑食,抢走她碗里最后一口馊粥, 甚至在她饿得眼前发黑、蜷缩在灶台边时, 都能面不改色地掰开她紧握的手, 夺走她藏起来、想留给病重老娘吊命的半块硬馍! 可此刻...他竟把多的那一半...给了她? 她怔怔地抬起头,望向这张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 那双眼...不再是被酒色和贪婪泡得浑浊发黄的死鱼眼。 里面像是淬了寒星,洗尽了所有污浊, 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和一种...让她心头发颤的坚定。 (他...真的...?) 陈青玄拿起自己那半块饼,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大口! 粗糙的糠皮如同无数细小的砂砾,狠狠刮过喉咙,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和强烈的呕吐感。 他面不改色,喉结艰难地滚动,硬生生咽了下去,嘴角甚至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 “好吃。”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 林冰清望着他嘴角那抹近乎狰狞的“笑容”,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 (他...原来...也会这样笑?不是淫笑、不是谄笑、不是输光后的癫笑...)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半块焦黑的饼,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含在嘴里,用所剩无几的唾液,一点一点地浸润、软化那些刮喉的粗粝。 一丝极其微弱属于粮食本身的麦香,在舌尖弥漫开。 明明是吃了千百次、只为活命的粗粝食物,此刻喉咙里却莫名地堵上了一团又酸又涩的东西。 ... 陈青玄的脸色其实并不好看。 口中的饼如同掺了铁砂,每一次咀嚼都带来口腔黏膜被磨破的刺痛感。 吞咽下去,食道和胃部都像是在被粗糙的麻绳摩擦。 而对面,林冰清小口小口地吃着,每一次下咽都显得异常艰难。 当一粒微小的饼屑从她干裂的唇边掉落,滚在洗得发白的裙摆上时, 她几乎是立刻伸出枯瘦的手指,极其精准地拈起,重新送入口中。 仿佛那是世间难得的珍馐。 陈青玄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前世作为剑修,他深信“大道无情,红颜枯骨”, 流连青楼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从未走心。 但此刻, 看着这个被生活摧残得形销骨立、自己都食不果腹却依然守着“妻子”本分照料他(这具烂赌鬼身体)的女人, 胸腔里翻涌的,是比前世被挚友背叛更复杂、更尖锐的刺痛! 那是一种混合着对这具身体原主滔天恨意、 对眼前女子无尽悲悯、 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想要“弥补”什么的沉重情绪。 “你...好好休息。” 林冰清咽下最后一点饼渣,目光扫过他腹部,声音低不可闻。 她起身,带起一阵混合着劣质草药和淡淡皂角味的微风, 将陶碗里的黑渣,轻轻倒在了瘸腿木桌的裂缝里。 “天快亮了...我得去休息了。” “要是去晚了...坡上的苦菜根,就轮不到我了。” 月光惨白,从破败的窗棂缝隙漏进来,像一道道冰冷的鞭痕,抽打在她单薄得如同纸片的背上。 她走向那间低矮、散发着霉味的偏房—— 那原本是堆放破烂农具和柴草的杂物间。 三年前,因为她“生不出儿子”,原主便一脚将她踹进了那里。 吱呀... 腐朽的木门合拢,隔绝了最后一点微光,也隔绝了那瘦弱的身影。 ... “嘶——!” 陈青玄倒抽着冷气,额头上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 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每一处关节都像是被生锈的铁钉重新钉过一遍! 他咬着牙,指甲深深抠进土炕边缘, 靠着双臂的力量,一点一点将自己这具“破麻袋”般的身体从炕上挪下来。 赤脚踏上冰冷刺骨的泥地,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冻得他浑身一哆嗦,裸露的脚踝上瞬间暴起一片鸡皮疙瘩。 院中景象,荒凉得令人窒息。 惨白的月光像一盆冰水,泼在空无一物、连杂草都懒得生长的泥地上。 一把炸了毛的破扫帚歪倒在墙角。 陈青玄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连块像样的打坐石都没有...) 他最终只能拖着断腿,艰难地挪到院中最空旷处,缓缓盘膝坐下。 腰椎发出“嘎嘣”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二十多岁的凡人身躯,筋骨早已被酒色和懈怠彻底锈蚀, 在修真界,这是彻头彻尾的废材! 但此刻,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笑容! 筑基大圆满的神魂之力,在识海深处轰然苏醒! 如同沉睡万载的烛龙,睁开了那双足以焚尽八荒的竖瞳! “天地无极,万炁本根...”引气法诀在心中默诵。 当意识沉入这片身体的气海(或者说,一片狼藉的废墟)时, 陈青玄的心猛地一沉。 (好稀薄的灵气!) 记忆中的天地元气,是奔涌不息、浩瀚无边的汪洋! 而此刻...他感受到的,只是将将没过脚踝、而且污浊不堪的泥浆小溪! 然而,下一秒!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如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 (这...这感知?!) 这副身体对天地间游离能量的敏感度,竟高得匪夷所思! 稀薄污浊的灵气在他“眼中”,不再是模糊一片, 而是化作了无数清晰可见,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萤火虫”, 正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在残破的经脉附近缓缓流动! 前世需要十日苦功才能清晰感知的天地元气,此刻竟如掌上观纹! (这身体...竟是个未被发掘的璞玉?!不...是蒙尘的明珠!) 狂喜瞬间冲垮了因灵气稀薄带来的失望! 在这末法之地,拥有如此恐怖的灵气亲和力,简直是逆天的起点! “呼——吸——” 一次深长且凝练的吐纳! 第一缕驳杂的灵气,如烧红的银针,带着灼痛和沉重的污浊感,艰难地刺入他干涸枯萎的丹田! 痛!钻心的痛! 这里的灵气不仅稀薄,更混杂着大量难以祛除的阴寒浊气。 每在经脉中推动一寸,都像是在布满玻璃碎渣的沙地上拖行千钧巨石! 阻滞感强得令人绝望! 汗水不断涌出,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又在冰冷的夜风中迅速凝结成一层薄霜,覆盖在他裸露的皮肤上。 两个时辰,在非人的折磨中缓慢流逝。 当天际终于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时——嗡! 一声只有陈青玄自己能听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清鸣响起! 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眸底深处,一点寒星般的精芒倏然流转,划破疲惫与污浊,带着新生的锐利! 炼气一层! 成了! 第3章 催命债务 晨雾冰冷,笼罩着破败的小院。 陈青玄周身蒸腾着稀薄白气, 在清冷的空气中凝成细小水珠。 灵气在初步打通的几条主脉中艰难游走, 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如同无数饥饿的春蚕在啃食桑叶。 每一次真炁运转冲击开一处淤塞的节点, 就有一股腥臭的黑血从体表的伤口或毛孔中强行挤出, 旋即被体内升腾的热力迅速蒸干。 当天边那抹青白终于驱散浓雾时,他不得不停下。 上半身经脉勉强贯通, 但丹田处那团淤积的死血, 依旧如同沉重的铅块, 死死压着刚刚萌芽的气感。 (根基太损...急不得...) 就在这时—— 吱呀... 腐朽木门转动的刺耳声响,打破了小院死寂的晨光。 林冰清站在低矮的门槛上。 她单薄的身子裹在洗得发白的旧衣里, 肩上挎着一个边缘磨出毛刺,好似随时会散架的破竹篓。 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锄刃磨损得只剩半截的锄头。 当两人的目光在清冷的晨雾中猝然相撞时, 她猛地后退了半步, 差点被门槛绊倒! 这个时辰... 这个姿势...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像一滩烂泥, 裹着散发着汗臭和霉味的破被,蜷缩在土炕上, 直到日上三竿,才会不情不愿地蠕动一下。 而现在... 他竟衣衫半敞(为了方便排淤血),站在冰冷的院子里?! 胸口甚至还在蒸腾着肉眼可见的白气?! 陈青玄心头一凛! (大意了!) 修仙之事,在这穷乡僻壤若泄露半分, 引来的绝不会是敬畏,而是灭顶之灾! 恐怕连这破院子都保不住! 他几乎是本能地,脸上瞬间堆起原主那副混不吝的惫懒神情, 伸手抓了抓油腻打绺的后脑勺: “咳...那个...起夜,透口气...” 声音干涩沙哑,模仿得惟妙惟肖。 林冰清的目光带着惊疑不定, 扫过他结着黑红血痂、依旧狰狞的腹部伤口, 又落在他虽然刻意佝偻却依旧能看出挺拔的脊背上。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将手中的破竹篓攥得更紧,指节泛白: “伤没好...就别...”出来惹事。 话音未落——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腐朽的院门上! 整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剧烈地颤抖, 簌簌落下大片的木屑和灰尘! 紧接着是第二下! 更重!更狠! “哐当!”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整扇门都跟着向内凸起, 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陈青玄!你他娘的棺材本都备齐了吗?!” 粗粝狂暴的吼声,伴随着踹门的巨响,震得土坯院墙都在簌簌落灰! 门板在第三记重踹下,“咔嚓”一声裂开一道巴掌宽的缝隙! 半张布满麻坑、狰狞如恶鬼的脸孔, 和一只充满淫邪凶光的独眼,从裂缝中死死瞪了进来! “再不开门,老子就把你这破院子当窑子逛!” 王虎那破锣嗓子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下流, “听说你那黄脸婆娘奶子又大又软?正好给哥几个暖暖手,帮你验验货——” “呃!”林冰清瞬间面无血色, 身体晃了晃, 手中的破锄头“哐当”一声砸在冰冷的泥地上! 陈青玄的指节捏得爆出“咔吧”一声脆响!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身后传来压抑到极致牙齿打颤的声音。 他侧目, 瞥见林冰清的手背绷出青紫色的血管,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了血印子! 但她枯瘦的身体却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原地,没有后退半步, 那双杏眼里,是濒死的绝望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甘。 “进去。” 陈青玄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当林冰清终于像被抽掉魂魄般,踉跄着转身退向屋内时—— 轰隆!!! 腐朽的木门在王虎势大力沉的最后一脚下,如破纸般向内爆裂开来! 木屑纷飞! 三具魁梧身影,裹挟着浓烈的汗臭、酒气和令人作呕的凶戾之气, 如同三座移动的肉山,将门口的光线彻底堵死! 为首的刀疤脸王虎,正抬着那只沾满泥泞的脚准备再踹,冷不防对上门后那双眼睛。 只见那双眼睛!冰冷!幽深!如同两口不见底的寒潭! 里面翻涌的不是恐惧,不是哀求, 而是...一种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纯粹到极致的杀意! 王虎脸上的横肉猛地一抽! 那道从眉骨贯穿到嘴角,如蜈蚣般的狰狞刀疤,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草!二狗不是说这家伙只剩下一口气了吗?! 这眼神...他娘的比山里的饿狼还瘆人!) “诈...诈尸了?!” 麻子脸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包铁短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陈青玄缓缓抬手, 用指背随意地抹去颧骨上崩溅到的木屑和一点新鲜的血痕。 这个动作让他本就敞开的衣襟滑落更多, 露出那道从胸口斜划至腹部的、皮肉翻卷、泛着诡异青紫色的恐怖伤口! “王掌柜...” 陈青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 声音不大,却精准地钻进王虎的耳朵, “看来我那十两...不,是二十两滚利的印子钱,比在下的命...更让您惦记?” 王虎腮帮子上的横肉剧烈地鼓动了两下, 独眼里凶光爆闪, 突然抡起手中的包铁短棍,狠狠砸在早已破碎的门框上! 木屑横飞! “少他娘跟老子放屁!” 他唾沫横飞, 淫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越过陈青玄的肩头,试图窥探屋内, “今日!要么还钱——”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满口黄牙: “要么!让你那婆娘出来,伺候好我们哥仨! 要是哥几个舒坦了,这账...也不是不能缓!” 陈青玄的目光丈量着自己与王虎之间的距离。 五步。 太远。 炼气一层,肉身力量确实超出凡人,但也就强过普通壮汉一筹。 重伤未愈,同时对上三个手持凶器、明显有打斗经验的混混? (一击!必须一击毙命!否则...) 他强压下胸腔里翻腾的狂暴杀意, 将声音里的冰寒敛去, 换上一种近乎于“认命”的平静: “王掌柜,白纸黑字,还款期限还有五日。您今日就来砸门催债...” 他顿了顿,目光不易察觉地扫过王虎的脖颈要害, “这要是传出去,坏了您‘和气生财’的名声,日后这柳荫镇的生意...怕是不好做吧?” (稳住他...再近一步...只要再近一步...) 王虎独眼眯起,上下打量着陈青玄。 那身板虽然依旧单薄,脸色也惨白如鬼,但站姿... 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劲儿, 不像以前那样烂泥扶不上墙。 他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哼!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比条死狗强不了多少! 趁着还有口气在,老子不赶紧把银子收回来,等你两腿一蹬,老子找鬼要去?” 他目光又一次贪婪地瞟向屋内, “不过嘛... 听底下盖章的崽子说,你那婆娘虽然面黄肌瘦,可身段攒劲得很! 只要你点头,让她跟我们走, 那二十两银子,连本带利,老子当场给你一笔勾销!怎么样?” 屋内,背靠着冰冷土墙的林冰清,身体猛地一僵。 昨晚那短暂得如同幻觉的“温情”和“承诺”, 被王虎这几句下流话彻底击得粉碎! 嘴角勾起一抹凄绝到极致的苦涩。 (呵...果然...狗...永远改不了吃屎...) 她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死寂的灰暗。 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抬手,拔下了头上那根唯一用来固定枯黄头发的木头发簪! 冰冷簪尖,死死抵在了自己细瘦脆弱的咽喉上! 只要门外传来那个男人一句应承... 她便会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力气刺下去! 陈青玄的拳头在身侧捏得咯咯作响,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失去了血色。 眼中那被强行压制的杀意, 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岩浆, 在冰层下疯狂涌动! (再忍...再忍一瞬...) 他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奈, 甚至带着一丝“人畜无害”的妥协: “王掌柜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 体内的微薄灵气,早已被他强行调动,缠绕在手臂经脉之中,蓄势待发! 只要王虎再敢向前踏出一步,进入他三步之内... 他就有七成把握,拼着伤势加重, 用这炼气一层凝聚的全部力量,一指戳碎他的喉骨! 王虎挑了挑他那道狰狞的刀疤眉,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什么叫做有意思? 陈老弟,哥哥我就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 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拖着不还, 我手底下这帮等着米下锅的兄弟,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他向前微微倾身, 独眼里闪烁着狡诈且淫邪的光, 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种恶心的蛊惑: “哥哥我这可是看在多年‘交情’上,替你着想啊! 你想想,把婆娘交给我,二十两的债一笔勾销! 你家里还少了一张吃饭的嘴! 省下的嚼用,你拿去翻本不好吗? 万一运气来了, 翻了身, 到时候再花点小钱把她赎回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这充满恶意的“循循善诱”,如毒液一般,滴落在陈青玄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三天!” 陈青玄猛地抬头! 声音不再掩饰。 如冰河炸裂,带着一种斩金截铁的决绝,回荡在满地狼藉的院中! “给我三天时间!二十两纹银,连本带利!分文不少!” 第4章 游戏开始 “去你妈的!” 麻子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疯狗,跳脚大骂, “你说三天就三天?!你当我虎哥这儿是开善堂的?!” 他搓着手,咧着一嘴烂牙, 眼中淫光几乎要溢出来,急不可耐地催促: “虎哥!跟这半死不活的废柴啰嗦个屁! 我闻着味了!那娘们儿就在屋里! 兄弟几个好些天没开荤了,嗓子眼都冒火了!直接进去拖人!” 老鼠眼在一旁也跟着嘿嘿淫笑, 目光像黏腻的舌头, 舔舐着破败的木门。 王虎的独眼危险地眯起,阴晴不定。 (直接拖人?爽是爽了... 但这烂赌鬼要是豁出去跑到镇上乱嚎,说老子强抢民妇抵赌债, 传到那些假正经的乡绅耳朵里,总归是个麻烦...) (可要是不拖...身后这两条饿红眼的狗,可不好安抚...) 他舔了舔后槽牙,权衡着利弊, 目光在陈青玄那张惨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扫过, 又贪婪地瞥了一眼紧闭的屋门。 (三天...哼,就这穷得叮当响的破落户,三天能变出二十两银子? 除非去偷去抢!到时候...) 一丝残忍中带着淫邪的笑意爬上王虎的嘴角。 他猛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呸!老子凭什么信你这烂赌鬼的鬼话? 三天? 要是三天后你他娘的还不上, 或者干脆咽了气,老子找谁去?! 拿你这身烂肉喂狗吗?狗都不吃!” 陈青玄的眼神彻底冰封,再无一丝波澜,只有最纯粹的杀意: “若三日后,我拿不出二十两...”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用、我、的、命、来、抵!” “呵!”王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嗤笑出声, 独眼里满是轻蔑, “你的命?你这条烂命,在老子这儿,连二十个铜板都不值!” 他话锋一转,独眼死死盯着那扇破门, 仿佛要穿透木板看到里面瑟瑟发抖的女人: “不过嘛...既然你把‘命’都押上了,老子就发发慈悲,再给你个机会!” 他伸出胡萝卜般粗壮的手指, 遥遥指向陈青玄身后的屋子, 声音陡然拔高: “三天!就三天!三天后的这个时辰,老子准时来!” “要是看不到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令人作呕的狞笑, “嘿嘿...那你这攒劲的婆娘,可就归老子和兄弟们...好好‘伺候’了! 到时候,你可别嫌哥几个动静大!” 说完,他仿佛已经预见了那美妙的场景,得意地一挥手: “走!晦气!今晚先去清风楼找秋香泄泄火! 三天后...咱们再好好开开荤!哈哈哈!” 王虎大摇大摆地转身, 麻子脸和老鼠眼满脸不甘和淫邪, 又狠狠剜了一眼那扇破木门, 才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 ... 小院死寂。 陈青玄站在原地,紧握的双拳发白颤抖。 胸腔里翻腾的戾气,几乎要冲破这具孱弱躯壳的束缚! (王虎...玉衡子...还有这具身体的原主...) (都得死!) “呼——” 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被他缓慢吐出, 心中那抹燃起的杀意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他转过身,声音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可以出来了。” 吱呀... 木门缓缓打开。 林冰清扶着门框,脸色惨白如纸, 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 “陈青玄...” 她唤了一声,声音虚浮得如同游丝。 那双曾经还残留一丝微弱期冀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认命的麻木。 三天... 二十两银子... 这根本就是一个用来彻底碾碎她最后希望的残酷玩笑。 陈青玄拖着依旧疼痛的断腿,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她面前。 看着这张被苦难折磨得失去光彩的脸, 他放缓了声音,嘴角甚至努力勾起一个安抚弧度: “放心。” 他重复着,目光沉静如渊, “我陈青玄在此立誓,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信我。” 林冰清茫然地看着他。 信? 这个字眼,在她的人生里,早已被践踏得粉碎,混合着血泪,渗进了脚下的泥里。 可为什么... 当他说出“信我”两个字时, 心脏会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剧烈地跳动起来? 快得让她窒息,快得让她...感到一种灭顶般的恐慌。 她猛地别过脸,不敢再看那双仿佛能吸走魂魄的眼睛, 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 “那...那我...出去了...去晚了...连...连苦菜根都...都没了...” 话音未落, 她像是身后有恶鬼追赶, 抓起门边的破竹篓和先前掉落在地上的断锄, 踉跄着、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间令人绝望的院子。 直到跑出老远, 躲在一棵枯死的老槐树后,她才敢停下来, 背靠着粗糙冰冷的树皮,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这种感觉...怎么回事?) (为什么...还会痛?为什么...还会怕?) ... 陈青玄没有时间去细究林冰清复杂的心思。 时间!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关好那扇形同虚设的破门,他立刻回到冰冷的土炕上,再次盘膝坐下。 没有了外界的干扰,他更能全神贯注地运转那部前世打基础的《引星诀》。 稀薄且驳杂的天地灵气,如同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 艰难地透过破损的屋顶和墙壁, 丝丝缕缕地汇入他残破的身体。 真炁在初步打通的经脉中艰难运行, 发出微不可闻却持续不断的“滋滋”声。 每一次循环, 都如同最精密的刮刀,将深藏在筋骨血肉中的淤血、杂质强行剥离后挤出。 汗水混合着腥臭的黑红色污垢,不断从他体表渗出, 在身下的破草席上洇开一片片深色的痕迹。 两个时辰后,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差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带着一种沉稳精准的力道,按在了自己那条严重变形、骨折的左大腿上! 指尖触摸到皮肉下错位的骨茬。 没有丝毫犹豫! 咔嚓!咔嚓!咔嚓! 连续几声令人牙酸的骨节脆响,在寂静的屋内陡然炸开! “呃——!” 陈青玄闷哼一声, 额头瞬间青筋暴起, 豆大的冷汗如同瀑布般滚落! 剧烈的疼痛如电流般窜遍全身,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紧咬的牙关没有松开,手上的力道稳如磐石! 错位的、甚至有些粉碎的腿骨, 被他以最粗暴、却也最有效的方式, 硬生生掰回了接近正常的位置! 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 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拨云见日的狂喜! 陈青玄尝试着,极其轻微地活动了一下那条伤腿。 虽然依旧疼痛钻心,但那种骨头茬子相互摩擦、刺穿皮肉的恐怖感觉消失了! “复位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布满汗水和污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炼气一层...断骨复位...三天...二十两...王虎...) (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5章 乱葬岗的线索 晨光熹微。 王虎三人走在被露水浸湿的小路上。 突然!王虎顿住脚步,抬手摩挲着长满胡茬的下巴: “不对!陈青玄那混蛋的眼神不对!” 麻子探头看向他,脸上带着一抹谄媚: “我也觉得!大哥,要不我们回去很直接将那娘们给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老鼠眼搓搓手,眼中透露着淫邪: “好呀好呀!让那娘们尝尝三打白骨精的厉害~” 王虎转过身,眉头微微皱起看向麻子脸: “不急,你先去盯着,看看陈青玄那王八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顿了顿,好似在思考, “先观察到中午!看看那王八蛋有什么发财的门道~” 一抹奸笑从他脸上闪过,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麻子脸一怔,反手指着自己鼻子: “谁?我啊?” 王虎点头:“嗯!就是你。” “不是!怎么不叫耗子盯着?” 麻子脸指着一旁的老鼠眼,脸上带着一抹不悦。 “你觉得他行吗?” 目光落到老鼠眼身上, 此人身材无比高大,目测就有2米有余。 虽是老鼠眼,但大脑却一点也不机灵,甚至说有些愚笨。 好在那一身过人的气力,寻常三五个大汉拿他没办法。 这才让王虎将他收入麾下。 “嘁!”麻子脸啐了一口,脸上不悦更加明显: “那今晚我要点两个!” ...... 泥泞山路上。 林冰清拖着破竹篓和半截断锄,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行进着。 枯草上的寒霜浸湿了她单薄的裤脚,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心底那片冰原的万分之一寒冷。 三天... 二十两... 这个数字就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早已麻木的心尖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她不敢去想三天后。 更不敢去想那个男人眼中那短暂燃起, 如今看来更像回光返照的“笃定”。 竹篓轻得可怜,只有几根瘦骨嶙峋的苦菜根和一把枯涩的野菜,连塞牙缝都不够。 (也许...该去看看村东头李木匠还缺不缺洗衣服的?) (或者...后山那片乱葬岗...听说偶尔能捡到陪葬的铜钱?) 念头一个比一个绝望,就像疯狂生长的藤蔓缠绕着她脖颈,越收越紧。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带来灭顶之灾的想法,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路边被夜露打湿、显得格外鲜亮的杂草。 突然!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一株其貌不扬、叶片边缘带着细小锯齿的紫色小草,混杂在枯黄的杂草丛中。 叶片上凝结的露珠在晨光下折射出微弱的七彩光晕。 (紫云草?) 一个几乎被她遗忘的名字,伴随着童年模糊的记忆碎片浮上心头—— 那是很久以前,镇上一个收山货的老货郎,曾指着这种草说过一句: “这玩意儿,品相好的,药铺偶尔收,值几个大钱...” 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随即疯狂擂动起来! 她像做贼一样,紧张地左右张望。 清晨的山路空无一人,只有寒风刮过枯枝的呜咽。 她猛地蹲下身, 用那双布满冻疮的手, 小心翼翼连根带泥地将那株紫云草挖了出来。 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值几个大钱...值几个大钱!) 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下山。 她的目标不再是那几根苦菜, 而是镇上唯一的那家“回春堂”药铺! 床榻之上,陈青玄缓缓收功。 经过调息,炼气一层的境界彻底稳固。 丹田处那团淤积的死血虽未完全化开,但已松动不少。 丝丝缕缕的温热真炁在其中艰难流转,带来微弱却持续的力量感。 更可喜的是,腿部复位后,辅以灵气滋养,疼痛大减,行走已无大碍。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破门,走到院中那口水缸前。 浑浊的水面倒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枯槁蜡黄,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与这具躯壳的落魄形成刺目的反差。 (皮囊不过臭皮囊,神魂方为真我。) 他掬起一捧冰冷的浑水,狠狠搓洗脸上的污垢和汗渍。 刺骨的寒意激得他精神一振, 因强行复位断骨和运转灵气带来的疲惫感消退大半。 “咕噜噜...” 腹中传来一阵强烈的鸣响。 饥饿感如苏醒的凶兽,猛烈地撕扯着他的胃袋。 凡人之躯,终究离不开五谷杂粮。 那半块刮喉的荞麦饼提供的能量, 早已在修炼和伤势恢复中消耗殆尽。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修士亦难为无灵之修。) 他苦笑摇头。 当务之急,是弄到钱,弄到粮食,弄到能支撑这具身体活下去、并继续修炼的基础资源。 二十两的债务是迫在眉睫的威胁, 更是他必须踏碎的第一块绊脚石! 神识如水银泻地,悄然铺开。 炼气一层的神识范围极其有限,仅能覆盖周身丈许之地,且模糊不清。 但在这凡俗陋室,已足够他“看清”许多肉眼难以察觉的细节: 墙角米缸底那几粒蒙尘的黍米; 灶膛里昨夜松明燃烧后残留的、带着微弱木属性灵气的灰烬; 甚至...在破桌腿下,一枚沾满泥污,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铜钱! 陈青玄眼中精光一闪,走进屋内俯身拾起。 一枚最普通的“通宝”铜钱,边缘磨损得厉害,入手冰凉。 这点钱,连半个烧饼都买不到。 但此刻,它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陈青玄心中激起了不一样的波澜。 (钱...) (凡俗之物,却是我此刻立足的根基。) 他摩挲着铜钱上模糊的字迹, 前世在修真界底层挣扎,为几块灵石与人搏命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 大道争锋,财侣法地,“财”字当头! 没有资源,任你天赋绝伦,也难逃泯然众人的下场。 这个道理,放之四海皆准! “吱嘎——” 院外传来刻意放轻,却依旧被陈青玄敏锐捕捉到的脚步声。 那细微脚步声停在破败的篱笆墙外,不再移动。 一道带着贪婪和监视意味的视线,如同跗骨之蛆,透过篱笆缝隙黏在他身上。 (哼,王虎的眼线...来得倒快!) 陈青玄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甚至故意将手中的铜钱掂了掂, 然后小心翼翼(在对方看来是穷酸至极)地塞进怀里。 他拖着“依旧不便”的伤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墙角, 拿起那把炸了毛的破扫帚, 开始慢吞吞、有气无力地清扫着院子里根本不存在的落叶。 篱笆墙外,麻子脸缩了缩脖子,朝旁边啐了一口: “呸!装模作样!扫个鸟的地! 虎哥也忒小心了,就这痨病鬼样,三天还能变出银子? 我看他婆娘是跑不掉了!” 他搓着手,眼中淫光闪烁,仿佛已经看到了三天后那三打白骨精的壮观场景。 陈青玄的“表演”持续了约莫一炷香时间, 直到确认那监视的目光并未移开, 才丢开扫帚,扶着腰, 装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慢悠悠地踱回屋内,关上了门。 门板合拢的瞬间,他眼中所有的伪装褪去,只剩下冰寒的锐利和高速运转的算计。 (第一步,示敌以弱,麻痹眼线。) (第二步,寻找启动资金...或者,猎物。) 他盘膝坐下,并未急于再次修炼。 炼气一层初成,身体需要短暂的适应和巩固, 强行吸纳这稀薄污浊的灵气反而可能损伤根基。 他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开始疯狂检索这具身体原主残留的、关于柳荫镇的一切记忆碎片—— 赌坊的规矩、当铺的黑幕、集市的人流、后山的险地...甚至是镇上那些大户人家的传闻轶事。 杂乱无章、充满恶臭和贪婪的记忆碎片,如浑浊的泥浆。 陈青玄的神魂如同最精密的滤网,耐心地淘洗、筛选、剥离...剔除那些无用的赌术和嫖经。 专注于这个小镇的生存规则和被凡俗之人忽略的“缝隙”。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突然! 一个极其模糊、被原主当作笑谈的记忆片段,如沉底的珍珠,被他精准地捕捉到! ——镇西头乱葬岗旁边的老槐树下,前年冻死过一个外乡的老乞丐。 第6章 灵玉! 原主和狐朋狗友曾想去“摸尸”, 结果被老乞丐身上那股恶臭和盘旋的乌鸦吓退。 其中一个叫“瘦猴”的混混当时喝多了酒,曾醉醺醺地嘲笑: “...那老棺材瓤子...死都死了...还死死攥着个破布包...里面...里面鼓鼓囊囊的...说不定...是啥宝贝呢...哈哈...臭得要死...谁稀罕...” 当时的原主只当是醉话,嗤之以鼻。 但此刻,陈青玄的神魂却猛地一震! (破布包?死死攥着?) (外乡人?死在乱葬岗?) (无人收殓...意味着...东西很可能还在!) 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在陈青玄眼底点燃。 乱葬岗阴气重,寻常人避之不及。 但对他这个刚入炼气、神魂强大的修士而言, 些许阴秽之气,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更重要的是,那里人迹罕至,方便行事! (赌一把!) (与其坐等饿死,不如险中求活!)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 二十两银子是庞然大物,但万事开头难, 他需要的是启动的“第一桶金”,哪怕只有几钱银子! 这乱葬岗的“遗物”,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他悄然起身,换上了原主那件最破旧、沾满泥污的灰布短褂, 又将头发抓得更加凌乱油腻,彻底掩盖住眼神的变化。 他并未从正门离开, 而是悄无声息地挪到后院那堵矮得可怜的土墙边,侧耳倾听片刻。 确认篱笆外的眼线并未留意后院方向,他深吸一口气,炼气一层的力量瞬间灌注双腿! 嗖! 身影如狸猫般轻巧翻过土墙, 落地时只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迅速没入屋后稀疏的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动作干净利落,哪里还有半分重伤初愈、步履蹒跚的模样? 篱笆墙外,麻子脸正无聊地抠着脸上的麻坑,盘算着怡红院新来的姑娘,对后院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他打了个哈欠,嘟囔道: “妈的,盯个死人,真晦气...” 浑然不知,他眼中那个“必死无疑”的猎物, 已经如出鞘利刃,悄然滑向了黑暗的边缘,开始了他的逆袭之路。 回春堂药铺。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苦涩的药味。 高高的柜台后面,留着山羊胡的赵掌柜正眯着眼,用一杆小巧的戥子称量着几片干枯的黄芪,动作慢条斯理。 林冰清局促地站在柜台前, 手心紧紧攥着那株沾着泥土的紫云草,汗水浸湿了草茎。 她鼓足了生平最大的勇气,才没在伙计那带着审视和淡淡鄙夷的目光下转身逃跑。 “掌...掌柜的...” 她的声音细如蚊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您...您看看这个...收吗?” 赵掌柜眼皮都没抬,鼻子里哼了一声: “什么东西?拿上来。” 林冰清连忙将攥得有些蔫巴的紫云草小心翼翼放到柜台上铺着的粗麻布上。 赵掌柜这才放下戥子,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随意地拨弄了一下那株小草,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啧,紫苏草?路边到处都是的野草!品相还这么差,根都挖断了!” 他嫌弃地用指尖弹开,好似怕沾上晦气, “这玩意儿猪都不吃!拿走拿走!” 仿佛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林冰清脸上刚刚升起的一丝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浑身冰凉。 (是...是紫苏?不是紫云?我...我认错了?) 巨大的失望和羞耻感瞬间将她淹没,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颤抖着手,想去拿回那株被嫌弃的野草。 “等等。”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林冰清和赵掌柜都循声望去。 只见药铺角落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青布长衫、面容清瘦、眼神却异常温和明亮的老者放下了手中的药杵。 他不知何时注意到了这边,缓步走了过来。 老者并未理会赵掌柜,而是径直走到柜台前, 拿起那株被嫌弃的小草,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 又轻轻捻开一片叶子看了看叶脉。 “叶缘细锯齿,背有微紫绒,根须带泥腥...确是紫云草,只是年份浅了些,又受了些损伤。” 老者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药性虽弱,清心宁神的功效还是有的。小丫头,采得不易吧?” 林冰清呆呆地看着老者,巨大的转折让她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点点头。 老者转向脸色有些难看的赵掌柜: “老赵,别拿你那套糊弄外行的说辞欺负老实人。 三钱银子,我替这位姑娘收了。记我秦仲景的账上。” 他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威仪。 赵掌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显然对这秦姓老者颇为忌惮, 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敢反驳, 悻悻地从柜台下摸出三枚小小的、却闪着诱人银光的碎银子,“啪”地一声丢在柜台上。 “算你走运!”他对着林冰清没好气地哼道。 林冰清看着那三枚小小的碎银,如看到了神迹! 三钱银子! 这足够买上好几斤糙米,或者...给那个男人抓一副便宜的伤药!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三枚还带着柜台木屑的碎银,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银块此刻却像火炭一样滚烫! 她对着那位秦姓老者,深深地鞠了一躬, 喉咙哽咽着,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最终只化作两个带着哭腔的字: “谢...谢谢您!”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这次不再是绝望的苦水, 而是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丝微弱到极点的希望。 秦仲景温和地摆摆手: “去吧。” 林冰清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回春堂。 阳光照在她脸上,蜡黄中竟透出了一丝久违的生气。 她攥紧了手中的三钱银子,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米!先买米!再...再买两个鸡蛋?他流了那么多血...) 一个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念头,悄然在她死寂的心田里破土而出。 镇西,乱葬岗。 荒草萋萋,枯木嶙峋。 乌鸦在光秃秃的枝头发出嘶哑的啼鸣,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败和淡淡尸骸朽坏的气味,阴冷刺骨。 陈青玄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歪斜的墓碑和散乱的坟包之间。 炼气一层带来的五感提升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他屏蔽了大部分令人作呕的气味干扰, 神识如无形触手,谨慎地探查着周围, 避开那些阴气过于浓重、可能滋生了不洁之物的区域。 根据原主模糊的记忆,他很快锁定了目标区域——岗子边缘,靠近一片枯死槐树林的地方。 记忆中的老槐树依旧伫立, 只是更加枯败,虬结的枝干如鬼爪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树下,果然有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包, 比周围的坟包更小、更潦草,几乎被荒草淹没。 陈青玄走近。 一股比别处更浓郁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他屏住呼吸,扫视着土包周围。 没有墓碑,只有几块散乱的石头勉强标记着位置。 在土包前方靠近树根的一块石头后面, 荒草似乎有被什么东西压过的痕迹, 虽然时间久远,痕迹已很淡,但在陈青玄专注的观察下,依旧无所遁形。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那片枯草。 泥土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同,带着一种不自然的暗沉。 他并指如剑,调动起丹田内那丝微薄的真炁,凝聚于指尖,轻轻插入泥土中。 触感坚硬! 不是松软的泥土,而像是...某种包裹? 他心中一凛,动作更加谨慎,如在拆除猎人捕猎的陷阱。 指尖灌注真炁,小心地挖掘着周围的泥土。 很快,一个腐朽了大半、沾满污泥的粗麻布包裹的一角,暴露在空气中! 包裹不大,约莫巴掌大小,被泥土和树根紧紧缠绕着,显然深埋地下已有段时日。 陈青玄的心跳微微加速。 他小心翼翼地清理掉包裹周围的泥土和根须,用力一拽! “嗤啦!” 腐朽的麻布应声撕裂,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沾满了污泥。 不是想象中的金银,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 那是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 颜色灰扑扑,质地粗糙,毫不起眼。 其中最大的一块,也不过鸡蛋大小。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瞬间涌上心头。 难道瘦猴的醉话真的只是醉话? 自己白跑一趟,还冒险来了这阴秽之地?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 识海中筑基大圆满的神魂核心,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 那悸动的源头,正是地上那几块沾满污泥的“石头”! 陈青玄瞳孔骤然收缩! (灵气?!) 他猛地抓起其中最大、最不起眼的那块“石头”, 也顾不得肮脏,用袖子狠狠擦去表面的污泥! 灰扑扑的表层被擦掉,露出了内里! 那并非石头, 而是一块质地极其温润,呈现出一种古朴深沉的黄褐色泽的——玉石! 玉石内部,有极其微弱的光点在缓缓流转,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更关键的是,一股精纯、温和、远胜于外界游离灵气的能量, 正透过冰凉的玉身,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掌心,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 (灵玉!下品灵玉!) 狂喜如海啸,瞬间淹没了陈青玄! 虽然只是下品, 蕴含的灵气对于他筑基时的消耗来说杯水车薪, 但在此刻这灵气稀薄如沙漠的凡俗之地,这无异于天降甘霖! 是支撑他快速恢复伤势、稳固修为、甚至冲击炼气二层的无价之宝!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迅速将其余几块“石头”全部擦净。 除了这块鸡蛋大小的下品灵玉, 还有三块小指头大小、质地稍差的灵玉碎片, 以及两块品相尚可的普通黄玉。 (发财了!) 陈青玄迅速将灵玉贴身藏好,那两块普通黄玉则随意塞进怀里。 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迅速清理掉自己来过的痕迹。 随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死寂的乱葬岗。 阳光刺破云层,照在他沾满泥污却熠熠生辉的脸上。 第一桶金,到手! 而且,远超预期! 王虎?二十两? 不过是他脚下第一块即将被碾碎的顽石!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并未直接回家,而是朝着镇上最热闹、也最鱼龙混杂的——西市走去。 灵玉是战略资源,绝不能轻易动用。 那两块普通黄玉,才是他换取二十两白银的敲门砖。 而西市的“多宝斋”,据说背景深厚,收东西也最“公道”... 当然,是对有实力的人而言。 第7章 爆发!杀鸡敬猴! 西市,柳荫镇最喧嚣也最藏污纳垢的所在。 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歪斜的铺面,挂着褪色的布幡。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骡马的嘶鸣、醉汉的咒骂混杂在一起, 形成一股浑浊刺耳的音浪,冲击着耳膜。 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的臊臭、廉价脂粉的甜腻、熟食摊的油烟,还有某种挥之不去的、腐烂垃圾的酸馊气味。 陈青玄裹紧那件散发着霉味的破褂子, 低着头,在拥挤的人流中穿梭。 他刻意收敛了炼气一层带来的那份异于常人的“精气神”。 将步伐拖沓,肩膀微塌,完美复刻了原主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颓丧模样。 然而,那双低垂的眼帘下,目光却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 (左后方那个戴斗笠的汉子,脚步虚浮,眼神却总往自己怀里瞟...王虎的人?) (前面肉摊旁叼着草根的混混,腰间鼓鼓囊囊,带着家伙...) (多宝斋...快到了。) 他的目标很明确——镇西头那座相对气派的二层小楼。 黑底金字的“多宝斋”牌匾高悬, 门前两尊石兽张牙舞爪,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据原主模糊的记忆,这家店背景神秘, 收东西不问来路,只要货好,但也最是吃人不吐骨头。 陈青玄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多宝斋。 就在他即将踏上那三级青石台阶时,一道身影斜刺里撞了过来! “哎哟!” 一声夸张的惨叫。 一个獐头鼠目的瘦小汉子捂着胳膊跌倒在地, 他面前的地上,一个粗布包裹散开, 露出里面几件沾着新鲜泥土、一看就是刚“出土”不久的陶罐碎片。 “走路不长眼啊!撞碎了我的传家宝!这可是祖传的汉代陶俑!赔钱!” 瘦小汉子指着陈青玄,唾沫横飞,眼中闪烁着狡诈和贪婪。 (碰瓷?) 陈青玄心中冷笑, 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慌”和“茫然”, 脚步踉跄着后退半步,仿佛被吓到。 “我...我没碰到你...”他声音微弱,带着“怯懦”。 “放屁!老子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撞的!” 瘦小汉子不依不饶,声音拔高,立刻引来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几个明显和他一伙的混混也围拢过来, 抱着胳膊,眼神不善地堵住了陈青玄的退路。 那个戴斗笠的汉子也悄然靠近,在人群边缘冷眼旁观。 “就是!撞坏东西就得赔!” “看他那穷酸样,赔得起吗?” “赔不起?那就剁只手抵债!” 混混们七嘴八舌,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青玄脸上。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 多宝斋门口,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留着八字胡的胖掌柜正倚着门框嗑瓜子, 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显然对这种“预热”顾客的手段见怪不怪。 陈青玄“手足无措”地站着, 身体微微发抖, 眼神“慌乱”地在瘦小汉子、碎片和混混们之间游移。 就在瘦小汉子眼中得意之色更浓,准备进一步逼迫时—— 陈青玄的目光,突然定格在散落碎片中的一小块陶片上。 那上面,沾着一点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印记。 (呵...)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 “赔?” 陈青玄的声音忽然变了, 不再怯懦,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他弯下腰,在瘦小汉子错愕的目光中, 拈起了那块沾着红印的陶片,举到阳光下。 “汉代陶俑?”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胎质疏松,火候不足,陶土里掺了至少三成的河沙... 这红印倒是新鲜,像是...朱砂? 莫非是前天东街张记棺材铺刚刷完棺材剩下的?” 瘦小汉子的脸色瞬间煞白!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发出一片哗然! 棺材铺的朱砂?这指向性太明显了! “你...你胡说什么!” 瘦小汉子皱眉吼道,眼神却开始飘忽。 陈青玄却不理他,目光转向地上散落的“陶俑”碎片,语速平稳,字字如刀: “器型臃肿,毫无汉风古韵... 断裂处茬口崭新,毫无风化痕迹... 最重要的是,这‘古意盎然’的泥土腥味里,还混着一股新鲜的尿骚味... 阁下莫不是刚从自家茅坑里把这‘传家宝’刨出来?” “噗嗤!” 人群中不知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引发一阵哄堂大笑! “你...你找死!” 瘦小汉子恼羞成怒,猛地从地上弹起,一拳就朝陈青玄面门砸来! 他身后的混混也同时扑上,拳脚相加! (动手了!正好!) 陈青玄眼中寒芒暴涨! 示弱麻痹到此为止! 他不退反进! 炼气一层的力量瞬间灌注全身! 身体在狭窄的空间内诡异地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瘦小汉子的拳头。 同时,他左手猛地探出,精准地叼住了另一个混混砸来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混混杀猪般惨叫起来,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 陈青玄动作不停,借着扭腕的力道, 身体一个旋身,右肘如同铁锤, 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狠狠撞在第三个混混的软肋上! “呃啊!” 那混混眼珠暴突,连惨叫都发不出, 捂着肋部像煮熟的虾米一样蜷缩倒地! 兔起鹘落! 电光火石之间! 三个气势汹汹的混混, 一个手腕折断, 一个肋骨碎裂, 还有一个被陈青玄顺势一脚踹在迎面骨上, 惨叫着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等众人反应过来,地上只剩下三个哀嚎打滚的身影。 而那个獐头鼠目的瘦小汉子,拳头还停在半空, 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变成了无边的恐惧! 他看着陈青玄那双不带任何感情,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眼睛,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陈青玄嫌恶地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污迹, 好似刚刚的出手只是拍死了几只苍蝇。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人,目光越过吓傻的瘦小汉子,精准地钉在那个戴斗笠的汉子身上。 那汉子浑身一颤,对上陈青玄的目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低下头,拉低斗笠,转身就想往人群里钻。 “告诉王虎,” 陈青玄冰冷的声音不高, 却像带着冰碴子,清晰地钻进斗笠汉子的耳朵, 也传遍寂静下来的街口, “洗干净脖子,等着。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混混,声音陡然转厉: “再有狗爪子伸过来,我不介意,全剁了喂狗!”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重锤砸在斗笠汉子心头! 他再不敢停留,连滚爬爬地挤出人群,消失不见。 死寂! 整个西市口的空间好似被冻结一般。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站在一地哀嚎混混中间、衣衫褴褛却气势如渊的年轻人。 多宝斋门口嗑瓜子的胖掌柜,早已收起了戏谑,八字胡微微抖动,小眼睛里精光闪烁。 陈青玄不再理会任何人,抬步,稳稳地踏上了多宝斋的青石台阶。 “掌柜的,” 他声音恢复了平淡,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收东西吗?” 多宝斋内。 檀香袅袅,驱散了几分外界的污浊。 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真假难辨。 胖掌柜引着陈青玄来到内堂一张红木方桌前, 亲自奉上一杯劣茶,脸上的笑容热络得近乎谄媚。 “小兄弟好身手!好眼力!不知有何宝物,让老朽开开眼?” 他搓着手,小眼睛在陈青玄身上逡巡。 陈青玄也不废话,从怀里掏出那两块用破布包着的普通黄玉,随意地丢在桌上。 “两块山料,掌柜的给个价。” 第8章 神仙托梦? 胖掌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就这?),但脸上笑容不变。 他拿起一块黄玉, 对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端详,又用指甲轻轻刮蹭, 拿出一个小巧的放大镜反复查看。 “嗯...玉质尚可,色泽温润,杂质不多...可惜是山料,水头差了点,个头也小...” 他放下玉,伸出三根胖乎乎的手指,一脸“痛心疾首”, “小兄弟,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这样,两块一起,这个数,三两银子!老朽吃点亏,就当交个朋友!” (三两?打发叫花子?) 陈青玄心中冷笑。 这老狐狸,果然黑!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那杯劣茶,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 “掌柜的,柳荫镇往北三百里,黑石岗的矿坑,去年塌方前出的最后一批老坑料。 虽然水头不算顶级,但这特有的‘鸡油黄’和里面的‘金沙点’,可做不了假吧? 三两?您这‘亏’吃得可真不小。” 他语气平淡,却精准地报出了玉料的源头和特征! 当然这料子的来源还是原身和狐朋狗友瞎诌时得来的。 结合之前老乞丐的死都拽着那破布包,这两块黄玉的出处八九不离十。 只是那灵玉.... 胖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小眼睛瞪得溜圆,如同见了鬼! (黑石岗老坑?!金沙点?!这小子...他怎么可能知道?! 那矿坑塌陷后,知道这批料特征的人可不多!) 他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刚才街口那雷霆手段和精准眼力带来的忌惮,此刻被无限放大! 这小子,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烂赌鬼那么简单! 背后必有高人! 或者...他自己就是个深藏不露的煞星! “呃...呵呵...小兄弟说笑了,是老朽眼拙,眼拙...” 胖掌柜干笑两声,额头渗出细汗,态度瞬间恭敬了十倍不止, “您稍等!容老朽再看看,再看看!” 他重新拿起黄玉,这次看得无比仔细,甚至拿出湿布小心擦拭,对着光反复调整角度。 越看,心中越是惊疑不定! 那细微的、如同星尘般的“金沙点”,在特定角度下若隐若现! 这正是黑石岗老坑顶级黄玉的独有特征! 这种料子,在府城都是抢手货! 自己刚才居然想三两银子打发?! (踢到铁板了!) 胖掌柜心中哀嚎,脸上却堆起十二分的诚恳: “哎呀!真是老眼昏花!怠慢贵客了! 这两块料子,玉质纯正,色泽饱满,特别是这‘金沙点’,实乃点睛之笔! 虽非籽料,但也属山料中的上品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又犹豫了一下,狠狠心再加一根, “这样!老朽诚意十足,三十两!两块一起,三十两银子!您看如何?” 三十两! 远超预期! 陈青玄心中满意,但面上依旧古井无波。 他缓缓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三十五两。现银。不二价。” 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胖掌柜嘴角抽搐了一下, 看着陈青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想起门外那几个还在哀嚎的混混,最终一咬牙: “成!就依小兄弟!三十五两现银!交您这个朋友!” 他生怕陈青玄反悔,立刻转身从后面的钱柜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粗布钱袋,哗啦啦倒在桌上。 白花花的银锭! 最小的也有二两,最大的足有五两! 还有几串黄澄澄的铜钱! 加起来,正好三十五两! 陈青玄看都没看那些铜钱, 只拿起几块银锭掂了掂, 确认成色无误,便一把抓过掌柜手中的粗布袋,一股脑扫了进去。 沉甸甸的银子瞬间将布袋撑得鼓胀起来。 “掌柜的爽快。” 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胖掌柜看着陈青玄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他拿起桌上那两块黄玉,在手里摩挲着,眼中精光闪烁。 (三十五两...转手送到府城,至少能翻一倍!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隐隐觉得,这柳荫镇,怕是要不太平了。 陈青玄背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并未立刻回家。 他拐进街角的粮店,买了十斤上好的珍珠米,雪白的米粒在布袋里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又去肉铺割了半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油脂的香气让他这具久未沾荤腥的身体都忍不住分泌唾液。 最后,他在一个挑担的货郎那里,买了一小包最便宜的饴糖。 当他提着米、肉,背着沉甸甸的银子,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院门时,夕阳的余晖恰好洒满小院。 此时林冰清正蹲在灶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清洗着那几根来之不易的苦菜根。 她听见门响,下意识地抬头。 然后,整个人如被晴天霹雳击中,僵在原地。 夕阳的金光勾勒出门口那个挺拔的身影。 他不再是自己早晨出门时那副颓丧的模样, 虽然依旧穿着破衣,但眉宇间那股沉静与锐利, 却让人下意识不敢直视。 更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的是他手里的东西! 那个鼓胀得吓人的布袋...是米?白花花的米?! 还有...那用草绳拴着的、肥得流油的...肉?! 他背上那个袋子,沉甸甸地坠着,里面...是什么?! “你...你...” 林冰清手中的苦菜根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心脏狂跳!好似要下一秒就要从她那只剩皮骨的胸膛跳出来一般。 陈青玄走进院子,不急不缓朝着堂屋走去: “烂命一条,身体的恢复力自然异于常人!” “外加昨晚神仙托梦,睡了一觉就好了。” 虽然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但在这常年被原身压榨的妻子面前却是格外的好用! “神仙....”林冰清目光呆滞,嘴里轻声呢喃着。 陈青玄将米袋和肉放在那张瘸腿的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解下布包,在女人呆滞的目光中,抓住布包底部,猛地一抖! 哗啦啦——!!! 刺目银光,混合着清脆的撞击声,瞬间倾泻在破旧的木桌上! 白花花的银锭! 大大小小!在夕阳下反射着令人眩晕的光芒! 堆成了一座小小的银山!旁边还有几串黄澄澄的铜钱点缀! 粗粗看去,绝对远超二十两!至少有三十多两! 陋室死寂。 只有银子碰撞的余音在回荡。 林冰清呼吸停滞,瞳孔放大到极致,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堆刺眼的银光! 她张着嘴,却像离水的鱼,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蜡黄的脸上血色尽褪, 又瞬间涌上一种病态的潮红! “不...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 “偷...抢...你...”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短暂的狂喜! 这么多银子! 除了偷和抢,那个烂赌鬼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弄到?! 陈青玄看着她脸上交织的震惊、恐惧、狂喜和绝望,心中微微一叹。 他拿起桌上那包小小的饴糖,走过去,塞进她冰冷僵硬、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中。 “放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穿透了林冰清混乱的思绪, “不是偷,也不是抢。光明正大换来的。” 他顿了顿,看着女人依旧茫然失措的眼睛,补充道: “给你买的糖。先熬点粥,把肉炖上。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别的。” 说完,他不再解释,拿起桌上最大的一块银锭(足有五两),转身离开了屋子。 “晚点回来。” 第9章 炼气二层,成了! 此刻,他需要尽快利用那块下品灵玉,将实力再提升一截! 王虎,只是开胃小菜。 玉衡子背刺之仇,以及站在这个未知世界的巅峰才是他重生的意义! 陈青玄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林冰清一个人。 她呆呆地站着,左手紧紧攥着那包廉价的饴糖,硌得掌心生疼。 右手颤抖着,缓缓伸向桌上那座散发着冰冷与诱惑的银山。 指尖触碰到一块冰凉的银锭。 真实的!坚硬的!沉甸甸的! “呜...” 一声压抑到了极致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 滚烫泪水决堤而出,汹涌地冲刷着她蜡黄枯槁的脸颊。 她猛地扑到桌前,像抱住失散多年的骨肉, 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那堆冰冷的银子! 脸颊贴在粗糙的银锭上,感受着那冰冷的真实触感。 不是梦... 他真的...弄到了银子...好多银子... 他说...不是偷抢... 那包饴糖在她紧握的手中,被体温捂得微微发软,散发出淡淡的甜香。 巨大且足以将她淹没的狂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 如洪水海啸般冲击着她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防! 她哭得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 仿佛要将前半生所有的苦难、绝望和不甘,都在这泪水中彻底冲刷干净! 灶膛里,昨夜残留的灰烬早已冰冷。 但此刻, 林冰清的心中,一团名为“希望”的火焰,伴随着泪水和桌上银山的光芒,轰然点燃, 照亮了这间破败陋室的每一个角落,也烧灼着她早已冰封麻木的灵魂。 屋外,枯死的歪脖子树下。 陈青玄盘膝坐在一块看上去还算平整的石头上,对院内压抑的哭声充耳不闻。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贴身珍藏的那块下品灵玉。 鸡蛋大小的黄褐色玉石,在残阳的映射下,内部如星尘般的光点流转得更加清晰。 精纯温和的灵气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 似乎让周遭荒凉的环境都变得有了些许生机。 他双手结印,将灵玉置于掌心。 《引星诀》全力运转! 这一次,不再是艰难地从稀薄污浊的天地间汲取灵气, 而是如同久旱的河床迎来了甘霖! 精纯澎湃的灵气如涓涓细流, 毫无阻滞地涌入他干涸的经脉, 冲刷着每一处暗伤和淤塞! 丹田处那团顽固的淤血,在精纯灵气的冲击下,迅速消融! 骨骼深处发出如同炒豆般的爆响! 断裂的肋骨在灵气的滋养下正快速的愈合! 先前所消耗的体力在飞速恢复! 胃部撕裂的饥饿感被充盈的灵气暂时驱散! 有了上一世的修仙经验, 加上灵玉的滋养, 炼气一层的境界正快速稳固、凝练,甚至...向着更深层次隐隐推进! 灶膛里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漆黑的锅底,发出欢快的噼啪声。 昏黄油灯下,破败的陋室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香气填满。 那是白米粥在锅中咕嘟翻滚的米香, 是半肥半瘦的五花肉在瓦罐里被小火慢煨出的浓郁油脂香。 两种香气交织在一起, 霸道地驱散了屋子里常年盘踞的霉味和药味, 钻进每一个角落,也钻进林冰清的每一个毛孔。 她小心翼翼地搅动着瓦罐里的肉, 眼神时不时飘向桌上那堆在油灯光下依旧刺眼的银山,又飞快地移开。 每一次目光触及,心脏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眩晕。 一共二十八两! 白花花的银子!堆在那里,像一个不真实的幻梦。 (不是偷...不是抢...换来的...) 陈青玄那句平淡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却无法完全驱散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天之内, 一个重伤濒死的烂赌鬼, 如何能“光明正大”换来这么多银子? 他今天到底做了什么? 这么多钱要是被别人知道会不会被抢去? “粥...要扑出来了。” 陈青玄平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冰清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揭开锅盖, 一股更浓郁的蒸汽扑面而来,熏得她眼眶发酸。 她赶紧用勺子搅动,掩饰自己的失态。 “嗯...快...快好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努力控制着不让勺子碰到锅壁发出太大的声响。 陈青玄坐在瘸腿的木桌旁,面前放着一碗刚盛出来冒着热气的白米粥。 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开花,粘稠莹润,散发着纯粹的粮食香气。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炖得软烂、油光发亮的五花肉,放进嘴里。 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简单的咸鲜在舌尖炸开, 瞬间唤醒了这具身体对油脂最深切的渴望。 胃袋发出满足的鸣叫,暖流顺着食道扩散至四肢百骸。 (凡俗烟火,亦有真味。) 他安静地吃着,动作不疾不徐, 带着一种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优雅和从容。 每一口粥,每一块肉,都吃得无比认真。 林冰清将瓦罐里剩下的肉端上桌,又盛了一碗粥,自己却没敢坐下, 只端着一小碗几乎全是汤水的稀粥,缩在灶台边的小板凳上,小口小口地喝着, 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陈青玄碗里那厚实的肉块和浓稠的白粥。 “你也吃。”陈青玄用筷子点了点瓦罐。 “我...我吃这个就行...” 林冰清连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 她习惯了将最好的东西留给那个永远填不满的赌鬼, 即使现在...她依然不敢僭越。 陈青玄没再说话,直接拿起她的碗, 将瓦罐里剩下的大半块肉和浓稠的肉汤,一股脑倒进她碗里, 又将那包饴糖推到她面前。 “吃了。”两个字,不容置疑。 林冰清看着碗里堆得冒尖的肉和油汪汪的汤,鼻尖一酸,连忙低下头,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食物。 滚烫的肉汤混着泪水滑入喉咙,又烫又咸, 却带着一种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暖意和...委屈。 多久了? 多久没有这样...被人强硬地塞给食物,不是施舍,却带着一种让她心慌的...“管束”? 她小口咬着肥肉,油脂在口中化开,香得让她想哭。 又偷偷拈了一小块饴糖放进嘴里, 那廉价的甜味瞬间在舌尖弥漫开, 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幸福。 (原来...肉是这个味道...糖...这么甜...) 她吃着,眼泪无声地掉进碗里,和肉汤混在一起。 身体在温暖的食物滋养下渐渐回暖, 但尽管如此....心底那份因为巨额银钱和未知恐惧带来的寒意,却并未完全散去。 她偷偷抬眼,看着桌边那个安静吃饭的男人。 油灯的光晕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沉静、锐利、深不可测。 和记忆中那个面目可憎的烂赌鬼,判若云泥。 (他...到底是谁?)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在她心中疯长。 晚饭过后,陈青玄看向正在忙碌的林冰清: “把钱收好,今晚早些歇息!” 林冰清身子猛地一震,“好...好的。” 她转身快步走回偏房之中,很快便拿着两粒细碎银子走出来: “这是我今天山上意外碰到紫云草在药铺换的,一共三钱,我买了一些黍米和两个鸡蛋,还剩两...两钱...” 虽然陈青玄变化颇大, 但那习惯性的恐惧还是让她将自己所获取的钱财解释了一遍。 陈青玄看着她手中那微微发光的碎银,又撇了一眼她手掌发紫的冻疮: “明日用这些钱去市集上买点冻疮药吧,不然你的手烂了,谁来给我做饭?” 肉麻的话陈青玄说不出口,只能用这种语气让林冰清去买点药。 (他....他在关心我?) 林冰清不敢置信,一时间眼眶有些发红。 陈青玄看了她一眼,随后挥手打发道: “行了,你累了一天了,去歇息吧。” “好....” 林冰清拿着钱,身体麻木的回到自己房间。 此时的大脑好似被重锤击打一般,昏昏沉沉。 房间归于寂静,屋内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和...掌心那块温润的下品灵玉。 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盘膝坐定。 三十五两银子解决的是生存和债务,这块灵玉,才是他立足此界、向玉衡子挥出复仇之剑的根本! 双手结印,灵玉置于丹田位置。 《引星诀》全力运转! 这一次,他不再吝啬! 炼气一层的境界已经稳固,丹田淤血尽去,经脉畅通,正是修炼的最佳时机! 嗡! 灵玉内部,如同星尘般的光点骤然加速流转! 一股远比之前精纯、磅礴数倍的灵气洪流, 如同开闸的怒江,轰然冲入他的经脉! 痛! 经脉被强行拓宽的撕裂感瞬间传来! 但更多的,是力量疯狂涌入的极致快感! 陈青玄心神守一, 神魂之力引导着这股沛然的灵气洪流, 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四肢百骸, 拓宽经络的同时,也在冲击着那层无形的炼气二层壁垒! 骨骼发出更密集、更响亮的爆豆声! 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黑色油汗,带着刺鼻的腥臭! 那是深藏在骨髓筋肉深处的最后杂质被强行逼出! 丹田气海在灵气的疯狂灌注下, 如同干涸湖泊迎来了暴雨,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凝练!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狂喜中流逝。 月上中天。 突然! “啵!”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轻响! 好似一层坚韧的薄膜被骤然捅破! 丹田内旋转的气旋猛地扩张一倍! 变得更加凝实、厚重! 奔涌在经脉中的灵气洪流瞬间变得更加顺畅、雄浑! 一股远比炼气一层强大数倍的力量感,如同苏醒的巨龙,在他体内轰然咆哮! 炼气二层! 成了! 第10章 夜袭黑虎赌坊 陈青玄猛地睁开双眼! 眸中精光暴涨,如暗室中点燃了两盏明灯! 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土墙,看清院外的一切! 耳中,远处柳荫镇依稀的犬吠、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甚至隔壁林冰清压抑的呼吸心跳,都变得清晰无比! 五感!力量!反应速度!全方位质的飞跃! 他轻轻握拳,指节爆发出炒豆般的脆响,一股沛然的力量在筋骨间流淌! 此刻的他,如果再对上西市那几个混混,根本无需技巧,一拳足以轰爆他们的脑袋!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灵玉。 原本温润的光泽黯淡了许多,内部的“星尘”也变得稀疏。 三分之一的能量被消耗掉了。 (值!) 陈青玄眼中没有丝毫心疼,只有冰冷的锐意和澎湃的战意! 炼气二层,配合他前世筑基大圆满的战斗经验和意识,在这凡俗小镇,足以横行! 他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全身发出噼啪的轻响。 腹部的伤口在灵气和境界突破的双重滋养下,只留下淡淡的红痕,几近痊愈! 窗外,夜色深沉。 距离王虎约定的“三日之期”还有一天半。 但陈青玄,已经不想再等了。 杀意,如出鞘寒刃,在陋室中无声地弥漫开来。 他拿起桌上那块最大的银锭,掂了掂。 (该去收利息了。) (连本带利!) “黑虎赌坊”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晃,如同嗜血野兽的眼睛。 虽然已是深夜,但赌坊内依旧人声鼎沸。 汗臭味、劣质烟草味、铜臭混合着输红眼的赌徒们粗重的喘息和狂热的叫喊,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浊浪。 一群红眼的赌徒围着一张方桌仔细聆听着骰子在碗中撞击的脆响。 王虎坐在赌坊后堂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面前的地上,跪着白天在西市被吓破胆的斗笠汉子, 正哆哆嗦嗦地讲述着陈青玄如何识破碰瓷、 如何眨眼间废掉他三个手下、 又如何在“多宝斋”换了“大把银子”的经过。 “虎...虎哥!那小子邪门!眼神...眼神像要吃人!力气大得吓人!他...他还让我带话...” 斗笠汉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带什么话?”王虎压抑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暴怒。 “他...他说...让您...洗干净脖子...等着...还说...再有狗爪子伸过去...他就...全剁了喂狗!” 斗笠汉子说完,脑袋几乎要埋进地里。 “砰!” 王虎身前的硬木茶几被他一掌拍得四分五裂! 木屑纷飞! “废物!一群废物!” 他独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起, “一个摔下悬崖的痨病鬼!一天!就一天!他就能翻天了?!还洗干净脖子等着?老子先剁了他的狗头喂狗!” 他心中的惊疑和不安被滔天的怒火彻底淹没! 三十五两银子?那本该是他的钱! 还有那个攒劲的婆娘!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去!把‘疯狗’和‘刀疤’叫来!带上家伙!” 王虎狞笑着,露出森白的牙齿, “今晚!老子亲自去会会这个‘诈尸’的烂赌鬼!看看他到底长了几个胆子!” 他决定提前动手! 夜长梦多! 他要亲手打断陈青玄的四肢,当着他的面把那个婆娘办了! 再把银子连本带利抢回来! 然而,他话音刚落——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平地惊雷,猛然从前堂炸开! 紧接着是木料爆裂的脆响、赌徒们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和桌椅翻倒的混乱噪音! “怎么回事?!” 王虎霍然起身,独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虎...虎哥!不好了!有人砸场子!” 一个满脸是血的打手连滚爬爬地冲进后堂,声音带着哭腔, “是...是陈青玄!他...他打进来了!” 王虎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残废竟敢主动打上门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混合着被彻底挑衅的暴怒,瞬间冲上头顶! “抄家伙!跟我上!宰了他!” 王虎怒吼一声, 抄起手边一把厚重的鬼头刀, 如暴怒的黑熊, 带着几个心腹打手, 杀气腾腾地冲向前堂! 赌坊前堂,修罗场现! 此刻的前堂,已是一片狼藉,如被飓风扫过! 牌桌翻倒,筹码、碎银、铜钱洒落一地。 骰盅破碎,骰子滚得到处都是。 几十个赌徒惊恐地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昏黄的灯笼下,一个身影傲然立于中央。 正是陈青玄! 他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短褂,身上甚至没有沾上一滴血。 但在他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七八个赌坊打手! 有的抱着扭曲变形的胳膊惨叫, 有的捂着塌陷的胸口呕血, 有的直接昏死过去,像是被蛮象践踏过的破麻袋! “陈...陈青玄!你找死!” 一个绰号“疯狗”的打手,手持一把淬了蓝汪汪毒汁的匕首,状若疯虎般从侧面扑来! 匕首带着腥风,直刺陈青玄腰眼!角度刁钻狠辣! 陈青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炼气二层带来的恐怖动态视力,让“疯狗”那迅捷的动作在他眼中如同慢放! 就在匕首即将刺中的瞬间! 陈青玄动了! 他左脚为轴,身体一转,微微侧身,精准地让过毒匕的锋芒。 同时,右手快如闪电,五指如钩,后发先至,一把扣住了“疯狗”持匕的手腕! “咔嚓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爆响! “疯狗”的腕骨连同小臂的尺桡骨,被陈青玄五指蕴含的恐怖指力瞬间捏得粉碎! 匕首“当啷”落地! “啊——!!!”非人的惨嚎刚刚出口! 陈青玄的右膝便如重锤,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狠狠顶在“疯狗”毫无防备的胸腹之间! “噗!” “疯狗”眼珠暴凸,身体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软软瘫倒, 口中喷出的鲜血混杂着内脏碎块,溅了一地! 抽搐两下,彻底没了声息!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赌徒还是剩下的打手,都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捏碎骨头!顶穿内脏!一击毙命! 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陈青玄!!” 王虎的怒吼传便整个前堂。 他带着“刀疤”和最后两个悍勇打手冲了出来,正好看到“疯狗”毙命的惨状! 他独眼瞬间血红! “给我杀了他!剁成肉泥!” 王虎彻底疯狂,挥舞着沉重的鬼头刀,当头劈下! 刀风呼啸,势大力沉! 他练过几年粗浅的外家功夫,这一刀含怒而发,足以劈开牛骨! 同时,“刀疤”手持一把细长的分水刺,悄无声息地刺向陈青玄后心! 角度阴毒至极! 剩下两个打手也嚎叫着,挥舞铁尺和短棍从两侧夹攻! 杀局!绝杀之局! 所有攻击,几乎封死了陈青玄所有闪避空间! 赌徒们吓得闭上眼睛,仿佛已经看到陈青玄被乱刃分尸的血腥场面! 第11章 官府上门 陈青玄眼中却闪过一丝冰冷嘲弄。 炼气二层的神魂之力轰然爆发! 周围的一切在他“眼中”变得无比缓慢! 鬼头刀的轨迹!分水刺的寒芒!铁尺的呼啸!短棍的破风! 纤毫毕现! 就在四件凶器即将加身的刹那! 陈青玄动了! 他的身体好似化作了一道模糊的残影! 左脚尖点地,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飘退半步, 险之又险地让过当头劈下的鬼头刀! 刀锋贴着他的鼻尖划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剑, 指尖凝聚一丝锋锐无匹的灵力, 闪电般在“刀疤”持刺的手腕上轻轻一划! “嗤!” 一声轻响! “刀疤”只觉得手腕一凉,随即剧痛传来! 他惊恐地看到,自己握着分水刺的手,竟然齐腕而断! 断手和分水刺一起掉在地上! 鲜血如喷泉般狂涌而出! “啊!!我的手!!”凄厉惨叫在死寂的赌坊回荡! 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赌徒纷纷皱紧眉头露出一副牙酸模样。 好似被斩断的是他们的手一般。 陈青玄的动作毫不停滞! 他借着后飘的势头,身体如陀螺般猛地一旋! 左腿似钢鞭,撕裂空气,狠狠扫在左侧打手的腰肋!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 那打手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 整个人横飞出去, 撞塌了一张厚重的赌桌, 口中鲜血狂喷,眼看是不活了! 右肘顺势后撞,如同出膛炮弹,精准地轰在右侧打手的咽喉软骨上! “咯...咯...” 那打手眼珠凸出,捂着塌陷的喉咙,嗬嗬作响地倒了下去,瞬间毙命! 兔起鹘落! 电光火石之间! 王虎含怒一刀劈空! “刀疤”断腕惨叫! 两名打手瞬间毙命! 整个前堂,只剩下王虎粗重的喘息和陈青玄渊渟岳峙的身影! 王虎握着鬼头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独眼死死盯着陈青玄,里面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怪物!这家伙绝对是个怪物!) 他引以为傲的力气和刀法, 在对方鬼魅般的速度和恐怖的力量面前,简直如同儿戏! “到你了。” 陈青玄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九幽寒风,吹得王虎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 他缓缓抬起脚,踩在“刀疤”掉落的断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一步步向王虎逼近。 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王虎的心尖上! 那凝结成实质的死亡气息瞬间将他笼罩! 什么银子,什么婆娘,此刻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想活命! “别...别过来!” 王虎惊恐地后退,鬼头刀指着陈青玄,色厉内荏, “我...我是黑虎帮的人!你敢动我,黑虎帮不会放过你!帮主是...啊!!!” 他的话戛然而止! 陈青玄的身影,好似瞬移一般出现在他面前! 那移动速度快到超出了他眼睛捕捉的极限! 而这一招正是陈青玄前世靠着出众的外貌长相和紫薇门的内门大弟子睡了一个星期换来的“七星踏月步”! 虽说速度比起前世连零头都算不上,但在这些凡人眼里却是更瞬移相差无几。 陈青玄探出右手,死死扼住了王虎喉咙! 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凌空提起!双脚离地! 鬼头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窒息感瞬间袭来! 王虎眼球暴突,舌头伸出,双手徒劳地抓挠着陈青玄纹丝不动的手臂。 “呃...嗬...饶...饶命...”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求饶。 陈青玄的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波动。 “债据。”他吐出两个字。 王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用眼神示意自己怀里。 陈青玄另一只手伸进他怀中,果然摸出了一叠按着红手印的借据。 他看都没看,手指一搓! 嗤啦! 灵力灌注,借据瞬间燃烧。 随后他将借据空中一抛,那些借据便如燃烧的火蝶一般,飘散坠落。 “银子。”陈青玄再次开口,扼住喉咙的手微微松了一丝。 王虎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连忙指向后堂: “钱...钱柜...钥匙...在我腰...腰带上...” 陈青玄一把扯下钥匙,像丢垃圾一样将王虎重重掼在地上! “噗!”王虎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一口鲜血喷出,瘫在地上如同死狗。 陈青玄看都没看他一眼,拿着钥匙,大步走向后堂。 片刻之后,他拖着一个沉重的木箱走了出来。 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银锭和几串大钱,粗粗看去,不下百两! 他将木箱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然后,他转身,一步步走向瘫在地上的王虎。 “不...不要杀我...银子...都给你...黑虎帮...” 王虎惊恐地手脚并用向后爬,裤裆一片湿热。 陈青玄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蝼蚁。 “从你将债印印在我妻子锁骨上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话音未落! 陈青玄的右脚,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踏在王虎那张布满惊骇的麻脸上! “咔嚓!!!” 骨裂爆响! 红的、白的、黄的...混合着碎裂的骨渣和牙齿, 在王虎的头颅被彻底踏进坚硬地面的同时,猛地迸溅开来! 温热的血液和腥臭的脑浆涂满了周围的地面和墙壁! 整个黑虎赌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青玄看都没看那团烂肉,弯腰提起沉重的钱箱, 转身,踏着一地的狼藉和血腥,在几十双惊恐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从容地走出了这座人间地狱。 拖着沉重的钱箱回到那间破败的院子时,子时已过。 浓重的血腥气裹挟着他,先一步钻进了虚掩的院门。 林冰清根本没有睡。 她蜷缩在偏房的角落里,死死盯着藏到床下的银子。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钱财。 她不敢睡,生怕睡着之后这些足以换她几条命的银子不翼而飞。 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快缺氧晕厥。 最后实在受不了,她拉开房门走到堂屋,想要将这些钱交给陈青玄保管。 然而,屋内的油灯还亮着,可床榻之上的陈青玄却是不见了踪影。 “起夜去了?” 林冰清看着虚掩的房门,心中自我安慰道。 陈青玄的改变她是看在眼里的, 比起房内那堆银两消失,她更害怕陈青玄变回之前那个嗜赌如命的烂赌鬼! “吱呀——” 当房门被推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带着一身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踏入。 四目相对的刹那!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离。 静! 死寂在房间中蔓延! 林冰清的心脏猛地缩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月光勾勒出陈青玄站在逆光中的轮廓, 破旧的衣衫上沾染着大片大片暗红的污迹。 一个无比巨大的檀木箱子在他身后斜斜立着。 “你...你...” 她张着嘴,喉咙像是一只大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官差锁链加身、菜市口砍头示众的血腥画面! 陈青玄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惊怖, 随手将沾满血污的钱箱“哐当”一声丢在桌子旁边, 沉闷的撞击让破桌又呻吟了一声。 “打点用的。” 他声音平淡,好似只是丢下一捆柴火。 随即,他径直走向水缸, 舀起冰冷的浑水, 哗啦啦地冲洗着手臂和脸上溅到的血点。 水流冲刷着暗红的痕迹,在泥地上蜿蜒出刺目的红流。 林冰清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巨大钱箱, 又看看陈青玄漠然冲洗血污的背影, 一股灭顶的绝望和荒谬感淹没了她。 (打点?用抢来的...不,是用人命换来的钱...去打点官府?) (疯子!他一定是疯了!) 就在这时—— “砰!砰!砰!” 粗暴的砸门声如惊雷,猛然在死寂的院外炸响! 伴随着衙役特有的、充满官威的厉喝: “开门!官府办案!陈青玄!速速开门!” 来了!真的来了! 林冰清眼前一黑, 身体软软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 双手死死捂住嘴巴,才没有尖叫出声。 完了...一切都完了... 陈青玄的动作顿了一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甚至...连一丝紧张都没有。 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他走到那个钱箱旁,掀开盖子。 里面除了码放整齐的银锭,还有几封带着红印的账册。 那是他从王虎后堂顺手拿的,上面记录着赌坊放印子钱、勾结某些胥吏的肮脏勾当。 他弯腰,从钱箱里抓起一大把银锭,看也不看,约莫二三十两的样子, 用一块从赌坊顺手扯来的、还算干净的桌布随意一裹。 然后,他拿起那几本要命的账册,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向那破损的院门。 第12章 锋芒初露 “吱呀——” 院门打开。 门外火把通明! 七八个手持水火棍、腰挎铁尺的衙役凶神恶煞地堵在门口, 为首的是一个留着两撇鼠须、眼袋浮肿的捕头, 姓赵,在柳荫镇是出了名的贪狠。 他身后, 还跟着几个探头探脑、显然是黑虎帮余孽的混混,眼神怨毒地盯着陈青玄。 “陈青玄!你好大的狗胆!” 赵捕头三角眼一瞪,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青玄脸上, “竟敢夜闯黑虎赌坊,行凶杀人!还不束手就擒!” 水火棍重重顿地,气势汹汹。 缩在灶房门口的林冰清,心提到了嗓子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 陈青玄却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目光掠过赵捕头, 落在他身后那几个黑虎帮混混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他并未辩解, 而是直接将手中那个裹着银子的布包和那几本账册, 一股脑塞进了赵捕头怀里。 入手沉甸甸的触感让赵捕头的话头猛地一滞!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布包, 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里面银锭的棱角! 再低头瞥见账册封皮上熟悉的标记,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冷汗瞬间就从额角冒了出来! “赵捕头辛苦,” 陈青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赌坊火并,王掌柜不幸身亡,其手下亦多有死伤。 此乃赌坊历年非法所得之部分赃银,以及...些许不法勾当的凭据。 在下恰逢其会,侥幸自保,特将此物证交予捕头, 望捕头秉公执法,肃清余孽,还柳荫镇一个清净。” 他特意在“余孽”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冰冷的目光扫过赵捕头身后那几个混混。 那几个混混被这目光一扫,顿时如坠冰窟, 想起赌坊里那修罗般的场景,腿肚子都开始转筋。 赵捕头抱着沉甸甸的银子和烫手山芋般的账册, 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银子,他想要! 可这账册...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王虎死了,死无对证,但账册在,就是催命符! 眼前这个陈青玄...更是深不可测! 能在黑虎赌坊杀个来回、全身而退,还“好心”送来赃银和罪证的人,是好相与的? 他飞快地权衡利弊。 王虎死了,靠山倒了。 黑虎帮在柳荫镇的势力必然大损。 这陈青玄明显是条过江猛龙, 自己犯不着为了几个残兵败将和注定捂不住的盖子,去触这个霉头! 更何况,还有这么一大包“辛苦费”... “咳咳...” 赵捕头清了清嗓子, 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和“正气凛然”的表情, “原来如此! 本捕头就说嘛,陈老弟一向是本分人! 定是那王虎作恶多端,惹得天怒人怨,手下内讧火并,殃及自身! 陈老弟路见不平,还协助官府缴获赃银罪证,实乃我柳荫镇良民楷模!” 他转身,对着手下和那几个目瞪口呆的混混厉声喝道: “都听见了?黑虎赌坊匪徒内讧,王虎已死! 来人! 把地上这几个王虎余党给我锁了!带回衙门细细审问! 赌坊查封!赃银罪证入库!” “是!” 衙役们心领神会,如狼似虎地扑向那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混混,铁链哗啦作响。 混混:???!!! “赵捕头!冤枉啊!是他!是陈青玄...” 混混们惊恐地挣扎喊冤。 “闭嘴!再敢污蔑良民,罪加一等!” 赵捕头一脚踹翻叫得最响的一个,三角眼里寒光闪烁。 混乱中, 赵捕头凑近陈青玄,压低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和忌惮: “陈老弟...这账册...?” “捕头秉公处置便是。”陈青玄淡淡道。 “明白!明白!” 赵捕头如蒙大赦,将账册死死攥在手里(心里盘算着回去就“意外失火”), 抱着那包沉甸甸的银子,带着锁了一串“余孽”的手下, 如同打了胜仗般,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至于赌坊里那满地的尸体和血腥? 火并嘛,死伤在所难免! 院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灶房门口,林冰清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看着院中那个依旧平静的身影, 再看看地上那个装着百两白银、轻易就“平息”了一场灭门惨案的钱箱,大脑一片空白。 (良民楷模?赃银?罪证?火并?) (这...就是他的“打点”?) 一种比恐惧更复杂的、名为“敬畏”的情绪,在她冰冷的心底,悄然滋生。 然而,这场看似被轻易“抹平”的风波, 其涟漪却远超柳荫镇这方小小的池塘! 回春堂,内室。 油灯如豆。 秦仲景(秦老)并未安寝。 他枯瘦的手指正捻着一枚沾着泥土的银针, 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幽蓝光泽, 赫然是从那株“紫云草”根部取出的! 他面前摊着一张泛黄的古籍残页, 上面描绘着一种奇特的草叶图案, 旁边小字注释: “伴生‘噬灵针’,可匿微弱灵气波动...疑为‘隐灵草’变种...” 秦老浑浊的老眼精光爆射! (隐灵草?那丫头...那陈青玄...柳荫镇这滩死水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他猛地抬头,手指无意识地掐算起来,脸色变幻不定。 多宝斋,密室。 胖掌柜早已没了白天的市侩, 他脸色凝重,看着手中传回来的情报卷轴,抬起那肥嘟嘟的手捻了捻胡须: “嘶...” “身形快如闪电,内力外放,并指断腕……这小子年纪轻轻难道就达到三境武者?!” “还是说……是哪个隐世老怪物的徒弟?” 胖掌柜放下手中卷轴,微微叹出一口气, “算了,先汇报吧。” 说着,他拿起一旁的毛笔在一张空白羊皮纸上笔墨纷飞...... 遥远之地,一座孤悬云海、剑气冲霄的万丈奇峰之巅。 古朴的石亭内,一个麻衣老者正独自弈棋。 他面容古拙,眼神却澄澈如婴儿,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 突然,他执子的手微微一顿。 面前纵横交错的棋盘上, 一颗原本暗淡无光、位于边陲之地的“卒”子, 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缕微弱却极其精纯的紫金光芒! 这光芒虽弱,却瞬间搅动了附近一小片星罗棋布的气机! “咦?” 麻衣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化作洞悉世事的深邃, “潜龙在渊,偶露峥嵘...杀劫起于微末,真龙...要抬头了么? 这方位...是那灵气枯竭的遗弃之地?” 他屈指一弹。 一道无形的意念跨越千山万水, 射向山下云海深处某座剑气森然的宫殿。 “令:悬剑山庄外门执事,速查南荒边陲,柳荫镇异动。 寻紫金气机之源,报吾。” 柳荫镇,破败小院。 陈青玄对外界因他而掀起的滔天巨浪一无所知,也毫不在意。 他盘坐炕上,掌心托着那块光泽又黯淡了几分的下品灵玉。 《引星诀》运转。 精纯的灵气持续不断地滋养着他刚刚突破的炼气二层境界。 修复着强行爆发带来的一些细微损伤。 他的气息越发沉凝内敛,如同深渊。 窗棂缝隙透入的月光,落在他沉静如水的脸上, 也落在他身边那个装着百两白银,却沾染着无形风暴的钱箱上。 小小的柳荫镇,暗流已化作惊涛。 而他这条“偶露峥嵘”的真龙,即将迎来真正搅动风云的时刻! 第13章 武者十境 两日后。 百里之外,黑虎帮总舵。 阴暗大厅内,血腥气弥漫。 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横肉、太阳穴高高鼓起的光头巨汉,正赤着上身, 任由手下将一桶桶散发着药味的粘稠兽血浇淋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 他周身肌肉虬结,如盘绕着一条条钢索, 皮肤下隐隐有血光流转, 气息凶悍如蛮荒凶兽! 他正是黑虎帮帮主,“血屠”厉刚! “帮主!柳荫镇急报!” 一个身材魁梧的手下急匆匆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的正是一直未露面的麻子和耗子。 “说!”厉刚的声音如金铁摩擦,震得大厅嗡嗡作响。 麻子颤抖着将柳荫镇分舵被血洗、 王虎被爆头踩杀、 陈青玄如何凶残、 以及赵捕头如何收钱“结案”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那陈青玄,还...还扬言,黑虎帮不过土鸡瓦狗,让您...洗干净脖子...” “砰!!!” 厉刚身下的黑曜石座椅扶手,被他蒲扇般的大手瞬间捏得粉碎! 石粉簌簌落下! “陈!青!玄!” 厉刚双眼瞬间变得赤红一片,周身血光暴涨, 一股狂暴凶戾的气息如凝结成实质的冲击波一般轰然扩散! 浇在他身上的兽血竟被这气息蒸腾起缕缕血雾! (炼血大成!) 跪在地上的帮众被这气息压得口喷鲜血,几乎窒息! “传令!” 厉刚的声音如九幽寒风,带着滔天的杀意, “血煞卫集结! 老子要亲自去柳荫镇,把那小畜生的骨头一根根捏碎! 把他的婆娘扔进血池,炼成血奴! 赵扒皮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子要活剥了他的皮!” 仅仅两天的时间。 ‘一鲸落,万物生’,各方势力开始入驻柳荫镇。 原本一个贫瘠的边陲小镇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黑虎赌坊‘火并’事件也成为了柳荫镇上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茶馆内,人声嘈杂,却话题统一: “我说陈青玄这家伙还真他娘的是个英雄!” “为何?” “老子之前欠王虎的债据被他一把火烧了,你猜怎么着!老子那欠的五两银子不用还了! 草!早知道不用还,我就该多找王虎那短命鬼多借点!” “啧~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但是话又说回来,陈青玄之前不是镇上出了名的废物吗? 怎么短短几天时间,他就能够一个人将那‘虎穴’给掏了? 我听道上的兄弟说,王虎可是三境武者! 放到任何地方都可以被称作高手的存在!” 突然,茶馆中央声音最大的那个中年人神秘兮兮环顾了一周,随即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听我一个朋友说,他是去咱们青山崖倒斗,结果遇上了鬼,被鬼给夺舍了!”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你特么真会胡扯!还鬼,你咋不说遇到了神仙呢?” ..... 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拿起桌上的浊茶,轻轻抿了一口,静静听着这些人的对话。 “陈青玄吗?” 破败小院外。 陈青玄盘坐于歪脖子枯树下, 掌心那块下品灵玉已彻底失去光泽, 化作一块灰扑扑的顽石。 其内蕴藏的最后一缕精纯灵气,被他彻底炼化吸收。 炼气二层的境界彻底稳固。 丹田气海内,真炁如雾如泉,奔涌不息,比初入二层时凝练雄浑了近倍! 经脉被拓宽,骨骼如玉,肌肉纤维紧密如钢丝绞合, 五感敏锐得能捕捉到方圆十丈内蚊蝇振翅的微响。 他缓缓收功, 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 眼中精芒内敛,更显深邃。 先前强行爆发带来的细微暗伤,在灵玉滋养下已然痊愈,此刻状态正值巅峰。 (炼气二层...在这凡俗之地,勉强够用。但...) 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玉衡子袖口那朵妖异的血莲纹, 以及其轻易洞穿自己筑基大圆满身躯的冰冷剑锋。 (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此界灵气虽稀薄,但既称“高武”,必有超凡之路! 那玉衡子能潜伏于琅琊福地,其背后魔宗势力,绝非等闲!) 此念一生,前世在修真界底层挣扎、为求功法秘闻与人搏命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 结合这具身体原主零碎听闻的江湖传闻, 一个关于此方“高武世界”的力量框架,在他心中逐渐清晰: 在这个武道为尊的世界,一共分为十个境界。 一境淬体: 打熬筋骨皮膜,力逾数百斤,行动敏捷,乃凡俗武夫根基。 多数帮派喽啰、衙役兵丁止步于此。 二境通脉: 贯通体内主要经脉,气息悠长,可初步运用粗浅内力(真气),拳脚生风,开碑裂石。 江湖好手、镖师头领多在此境。 三境凝真: 真气凝练,可离体外放尺许,形成微弱气劲(如掌风、指力),威力倍增。 一县之地,可称高手。 王虎生前,勉强摸到此境门槛。 四境化罡: 真气化罡,凝若实质! 可附着兵刃,形成刀罡剑气,切金断玉! 罡气亦可护体,寻常刀剑难伤。 此境乃凡俗武道的分水岭,一府之地亦不多见。 五境洞玄: 洞悉自身,沟通天地! 内力与外界微薄元气呼应,招式引动微弱天象(如风雷相随),拥有不可思议之能。 开宗立派,称霸一州! 六境神通: 超凡入圣! 初步掌握“神通”之力,或控水火,或御风雷,或化身幻影,已非人力可敌! 此境强者,神龙见首不见尾,多为古老世家、隐世宗门底蕴。 七境法相: 真气/真元凝聚天地法理,显化“法相”虚影! 法相一出,威压数十里,开山裂石只在等闲! 此境已是传说,数百年也就成一人! 八境渡劫: 触摸天地规则边缘,需历天劫洗礼! 渡过则超凡脱俗,败则身死道消! 此境缥缈无踪,只存于古籍秘闻。 九境圣境:肉身不朽,神魂不灭,言出法随! 此境只存于神话,是此界武者追寻的终极目标。 十境破碎: 传说中打破此界桎梏,飞升上界的无上境界! 万载难逢一人! (淬体、通脉、凝真、化罡、洞玄、神通、法相、渡劫、圣境、破碎...十境登天!) 陈青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我炼气一层,肉身力量和速度已远超通脉境,堪比凝真。 炼气二层,真炁初步外放,威能更胜寻常凝真内力,配合神识与战斗经验,当可硬撼化罡初期!) (但还远远不够,这等逆天天赋不能荒废!必须尽快提升!) 念及至此,陈青玄起身,将手中变成顽石的灵玉埋入歪脖子树下。 回到院中,林冰清正坐在门槛上双目无神望着天空。 “你怎么了?”陈青玄问。 第14章 阴阳瞳 林冰清被那一声低唤惊得脊背瞬间绷直, 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钉在陈青玄脸上: “你……你不是他,对吗?!” 这疑问像块烧红的烙铁,早已在她心底反复灼烫。 她本想将这惶恐深埋,就这么浑噩度日。 可连日来,陈青玄杀人、劫掠、用沾血的银钱打点官府…… 一幕幕景象如走马灯,在深夜里反复撕扯她的神经,啃噬着她的安宁。 陈青玄目光落在妻子颤抖的身躯上,剑眉微不可察地蹙起。 这层窗户纸,终究捅破了。 他与那懦弱无能的原身,判若云泥,岂是朝夕相处之人能忽略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那锥心的问题, 反而仰起头,视线穿透破旧茅檐, 投向天际那轮被厚重铅云死死箍住的惨白日头。 “过去的陈青玄,已经死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 “如今活着的陈青玄,要亲手碾碎所有曾加诸于身的屈辱!” 林冰清猛地一怔,瞳孔骤然收缩。 她不傻, 那话里的重量和陌生的意志,绝不是曾经那个男人能够说出来的。 她不再追问。 只是抬起枯瘦的手,用力抹去脸颊上因恐惧而不受控滚落的泪珠。 喉头滚动,带着濒死般的颤音: “……那你,会杀了我吗?” 这才是她最想问的问题。 在他骤然改变的滔天气势面前, 她感觉自己渺小如一粒尘埃, 一个彻头彻尾、随时会被抹去的累赘。 陈青玄瞳孔微微一缩, 目光落在林冰清苍白憔悴的脸上, 掠过她眼底深藏的惊惶: “为何这么想?” 他心中惊异,大脑不禁想起这几日与林冰清的相处时光。 家徒四壁,她未曾离弃; 他重伤濒死,是她冒着山中虎狼之险,采回救命的草药。 这份情义,远比前世青楼中那些虚情假意的笑颜珍贵千百倍。 她是他这具躯壳记忆中,唯一真实的暖意。 “因为我……是累赘!” 林冰清哽咽着,通红的眼眶死死盯着他, “我一无所有,只会拖累你……” 陈青玄不再言语,只是迈开沉稳的步子,一步步朝她走来。 看着那逼近的身影, 林冰清那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是要动手了吗?也好…… 他如今有了泼天的富贵, 自可去寻那如花美眷、贤淑佳人…… 像我这样身无长物、粗鄙不堪的累赘,如何配得上? 绝望漫过心头,竟带来一丝诡异的平静。 她认命般缓缓阖上双眼,纤长的睫毛剧烈颤动,等待着喉咙碎裂的痛楚。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唇上,却传来一片突兀的温热! !!!??? 林冰清猛地睁开眼,惊骇欲绝!! 咫尺之间,陈青玄微凉的薄唇,正紧紧压在她因恐惧而失色的朱唇上! 他在做什么?!巨大的荒谬感瞬间淹没了她。 不是……杀我? 有力的臂膀骤然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那低沉且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患难相随,生死不弃……我陈青玄,岂是恩将仇报、噬杀发妻的禽兽?” “从今往后,只要我陈青玄尚存一息,便无人能欺你分毫!” 灼热话语如惊雷炸响在耳边, 林冰清脸颊瞬间如同火烧,红霞一路蔓延至小巧的耳垂。 未等她从那翻天覆地的震撼中回神, 陈青玄已抱着她大步流星踏入屋内。 “砰!” 破旧的木门被粗暴地甩上,震得土坯墙簌簌落下细密的灰尘。 随即,低矮的茅屋内。 压抑已久的喘息与令人想入非非的暧昧声响,似潮水般起伏蔓延,久久不息。 一炷香后。 陈青玄利落地系好衣带,看着榻上面若桃花、眼神迷蒙未散的林冰清: “我去后山寻些草药,入夜前必回。” 他指向屋角那个沉甸甸的钱箱,语气带着命令式的强硬: “拿些钱,去镇上替我买一个上好的药炉回来,再添置些米粮布匹。” 顿了顿,他的目光扫过她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衣,声音不容置疑: “还有,给自己裁两身新衣。我陈青玄的女人,穿用岂能逊于旁人?” 林冰清下意识地点头, 却在听到最后一句时,那不争气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待她慌忙抬手擦拭,屋内已空,只余下那男人残留的霸道气息。 柳荫镇后山,青山崖。 陈青玄驻足于山脚密林边缘, 神识如蛛网悄然铺开,捕捉着林间每一缕风的流向、每一片叶的微颤。 原身死于猛虎利爪之下。 即便如今他已踏入炼气二层,面对这头曾噬人无数的凶兽,亦不敢有丝毫懈怠。 深入林中,虫嘶鸟鸣在浓荫下喧嚣,无数小兽在灌木草丛间簌簌窜动。 陈青玄双目微阖,手掐玄奥印诀,一缕精纯灵力汇入双目。 再睁眼时,眸中似有金红异芒流转, 视野骤然变得无比清晰, 甚至能捕捉到空气中那丝丝缕缕、常人无法得见的灵气脉络! 阴阳瞳! 此乃他前世耗费重金,从茅山牛鼻子手中换取的保命绝学之一。 开此瞳,目力倍增,更能洞悉灵气流动,对灵草、灵石有天然感应。 之前修仙界鬼修横行。 身体无形无质。 无数修士被偷袭致死。 此瞳与北派“望气术”流出,并称克制鬼修的利器。 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信念。 陈青玄不惜花费数十枚下品灵石换取这平时毫无卵用的‘阴阳瞳’。 此刻,视线所及,山林间稀薄灵气如淡青色的薄雾,丝丝缕缕,缓缓流淌。 虽远不及曾经的修仙世界,却也比他那破败小院的灵气浓郁数倍。 他一面运转《引星诀》,贪婪地汲取、炼化着山林间驳杂的草木灵气, 一面以阴阳瞳扫视四方,搜寻有价值的药草。 灵玉的灵气早已耗尽, 仅靠这天地间游离的稀薄灵气修炼,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达到前世的修为。 所以!丹药辅助,势在必行。 草木经年累月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本身就蕴含药性灵力, 再依五行相生相克之理炼成丹药,对修士修为裨益极大。 这也是为什么在修仙世界中,丹修如此吃香的原因。 散修打打杀杀拼死掠夺的资源,有时还不及丹修炼一炉丹药赚得多。 所以陈青玄也是多多少少学习了一些炼丹之道。 毕竟买丹药的花费可是不小! 目光扫过幽深林莽,珍稀灵植没有看到, 倒是找到几味炼制基础洗髓丹所需的辅材。 随着不断深入,山间水汽渐浓, 薄纱般的雾气开始在林间弥漫缠绕。 “不得不说,这幅身躯的天赋是真的不错!” 陈青玄暗自感叹, “阴阳瞳的消耗并不小,竟然能够在这灵气微薄的地方进行相互抵消, 这要是换做之前的修仙界还得了?!” 思绪未落—— 嗡! 他瞳孔骤然收缩如针! 前方一片朦胧雾气之中, 一株不过三寸高的奇异植株, 正散发着纯净无比的翠绿光华! 第15章 后山遇恶虎 陈青玄脚下发力,三步并作两步抢到那株野草旁, 五指一紧,连根带土拔了出来! “淬灵草!” 他心头猛地一跳,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偏僻之地,竟有此物! 淬灵丹有望了! 他毫不犹豫地将这株还沾着湿泥的灵草塞入怀中, 手指下意识按了按,确认揣得严实。 淬灵丹,炼气期修士梦寐以求的宝丹。 一颗入腹,丹田膨胀扩张,吸纳灵气的速度能暴增一倍! 那是修为突飞猛进的捷径。 “有一株,必有第二株!” 陈青玄压下激动,目光如鹰般扫过脚下草丛,一寸寸搜寻。 若能寻得十株八株…… 可惜,想法美好,现实却是冰冷。 半日光景在山林间耗尽,除了怀中那株,再无收获。 倒是几株散发着微弱生机的疗伤草药,被他顺手收入囊中。 日头西斜,林间光线变得昏暗粘稠。 陈青玄不再停留,转身循着来路疾行。 就在此时—— “嗷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毫无征兆地炸响! 狂暴音浪如惊雷炸响,狠狠砸在陈青玄耳膜上,剧痛钻心! 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半瞬! “不好!”陈青玄瞳孔骤缩。 寻常虎啸绝无此等威势! 这声音里裹挟着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绝非普通猛兽! 炼气二层的灵力瞬间灌注双腿, 他速度陡然提升,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在林间穿梭。 力量虽远超凡人,但他深知,对上这等体型的猛兽,即便能胜,也必付出惨重代价。 无冤无仇,避之为上。 有仇?那是原身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行至半山腰,一股浓烈到作呕的腥气猛地钻入鼻腔! 风卷着这味道,又湿又热,带着铁锈般的甜腻。 人血! 陈青玄心头警兆狂鸣! 前世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直觉瞬间拉响警报! 没有丝毫犹豫! 他足下轰然发力,松软的腐殖土猛地炸开一个浅坑! 身形借力急旋,如离弦之箭般拔地而起, 足尖在粗糙的树干上连点数下, 眨眼间已窜上十米高的粗壮枝桠! 身形刚稳—— “哗啦!” 下方浓密的灌木丛猛地撕裂! 一道黄黑相间的巨大身影裹挟着腥风扑出! 正是那白额吊睛的巨虎! 巨虎一击落空,暴怒异常! 那蒲扇般的虎爪挟着千钧之力,狠狠拍在陈青玄藏身的大树上! “嘭!刺啦——!” 木屑如暴雨激射! 坚韧的树皮被撕开,三道深达寸许的恐怖爪痕赫然烙印在树干上,木茬翻卷! “吼——!” 巨虎仰头咆哮, 染血的獠牙间,粘稠的口水和着尚未凝固的鲜红液体不断滴落,在枯叶上砸开朵朵刺目猩红。 它刚饱餐过! 陈青玄死死扣住粗糙的树皮, 俯视着树下这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胸腔里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肋骨。 饶是前世历经血海,此刻后颈的汗毛依旧根根倒竖! “好险!” 他强迫自己吐出一口浊气,压下翻腾的气血。 修行者最忌心浮气躁,血液奔涌只会让头脑昏聩。 两次深长吐纳,狂跳的心脏被强行压回沉稳节奏。 “吼!” 巨虎眼中凶光更盛,虬结的肌肉块块坟起! 后腿猛蹬地面—— “咔嚓!” 地面龟裂! 庞大虎躯竟如炮弹般冲天而起, 利爪直取陈青玄立足的枝干! “啪嚓!” 碗口粗的枝干在虎爪下应声而断! “该死!” 陈青玄心头一凛, 身体在断裂的瞬间猛地向主干扑去,双臂死死抱住! 粗糙的树皮摩擦着手臂生疼。 他扭头下望,眼神凝重如冰: “低估这畜生了!这东西……怕是要成精!” 巨虎见陈青玄挂在主干上,低吼一声, 竟如巨猫般灵巧,利爪深深嵌入树皮,庞大的身躯开始向上攀爬! 树干在它恐怖的重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能再退! 陈青玄眼中厉色一闪,一手紧抱树干,另一手探向腰间那把从家中顺走的菜刀! “孽畜找死!” 杀意迸发! 他腰身一拧, 借着树干反弹之力, 菜刀寒芒一闪,直劈巨虎攀爬上来的头颅! 刀锋破空,发出细微的尖啸! 眼看就要劈中! 那巨虎头颅竟诡异地一偏! “嗤啦!” 锋利的刀刃擦着虎头掠过,只削下一撮硬如钢针的虎毛! 刀身传来的反震之力让陈青玄手臂微麻。 一击不中,巨虎似乎也被那凛冽的杀意惊到, 庞大身躯异常灵活地向下一跃,稳稳落地。 但它并未离去,反而张开血盆大口,用那森白獠牙狠狠啃向粗壮的松树主干!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密集响起! 木屑飞溅! 坚硬松木在它恐怖的咬合力下,如朽木般被撕开! 一个巨大的豁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树干上形成! “这畜生开智了?!” 陈青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普通猛虎不足惧,但这懂得伐树断根的畜生……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刹那—— “嘎吱……轰隆!” 两人合抱的巨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倾斜!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陈青玄再无犹豫,在巨树彻底倾倒前,借力向下猛扑! 手中菜刀灌注全身力气,撕裂空气,直劈巨虎最为脆弱的脖颈! 然而,那巨虎仿佛早有预料! 庞大身躯展现出不可思议的敏捷, 四足发力,向后轻盈一跃, 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刀! 刀锋只划破了空气,带起一阵劲风。 一人一虎,瞬间拉开数米距离。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山林。 连虫鸣都彻底消失,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以及彼此粗重的呼吸和心跳。 陈青玄缓缓压低身体重心,双眼死死锁住巨虎那双充满暴虐的兽瞳。 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看来……只能拼命了……” 他丹田内微薄的灵力疯狂涌出,艰难地缠绕上那柄普通的菜刀。 刀身之上,一层肉眼难辨的微弱白芒悄然浮现。 灵力飞速消耗带来的虚弱感清晰传来, 但刀锋上凝聚的锐气,却让对面的巨虎也感到了威胁, 喉咙里发出一声充满警告意味的咆哮。 第16章 林大哥! 陈青玄心中惊骇,喉结上下滚动,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终究是修为太弱了,竟然灌注一把菜刀就消耗了大半灵力....” “吼!”巨虎咆哮一声,刺耳的声波化作实质的音浪,将地上的枯叶掀起。 就在陈青玄眼眸微眯的刹那,巨虎足下发力,张开它那足有三米有余的巨大身躯朝着陈青玄扑了过来。 巨嘴獠牙裹挟着浓重腥臭直指他的脑袋。 哪怕没有咬到脑袋,只要咬中任何一个部位,陈青玄也是非死即残! 嗡嗡嗡—— 菜刀在灵力的灌注下微微震颤,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就在巨虎跳跃的刹那,陈青玄也动了! 他快速奔跑,身子微仰,一个滑铲用那灌注灵力的菜刀直取巨虎腹部。 哧啦——! 菜刀划破巨虎的腹部,一道泛着猩红的伤口浮现。 然而!这看似致命的一刀,却只对巨虎造成了一个皮外伤! 巨虎落地,发出一声凄厉虎啸,回头对着身后的陈青玄就是一掌。 陈青玄瞳孔一缩,双手顶住菜刀格挡在胸前。 砰——! 这一掌威力十足,即便是有菜刀的格挡缓冲,依旧是被拍中了胸口。 巨大的冲击让他在腐土上滑数米,最后撞到一棵大树才勉强停住身型。 “噗!好重!” 一时之间,内脏翻腾,一口老血止不住的喷了出来。 地面枯叶瞬间被染红。 浓密的血腥气息在山林间回荡,让巨虎变得更加暴躁。 它不断踱步,企图找到陈青玄的防守漏洞,而后一击毙命! “畜生!” 陈青玄死死瞪着巨虎那狰狞的兽瞳,手中的菜刀突然闪烁出一抹刺目灵光! 刹那间,整个林间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几度。 陈青玄浑身肌肉绷紧, 丹田内的灵力被疯狂压榨, 沿着手臂经脉奔涌注入菜刀,此刻刀身震动得频率更加频繁。 满是杂质的凡铁在受到磅礴灵力的冲击下并变得锋利的同时,也会变得更加脆弱。 而此刻高频振动的菜刀表面竟出现了丝丝裂纹! 巨虎兽瞳微微收缩,那充满暴戾的眸子中竟意外的浮现出一抹忌惮之色。 它庞大身躯微微伏低, 喉间滚动着低沉咆哮, 粗壮尾巴不安地扫动着地面枯叶。 那刀锋上凝聚的气息,让它源自本能的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吼——!” 巨虎再次咆哮,但这一次,声音里少了些暴戾,多了几分试探和焦躁。 它前爪不安地刨抓着地面,泥土翻飞。 就是现在! 陈青玄眼中精光爆射,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体内灵力已近枯竭,经脉传来阵阵刺痛,这虚张声势撑不了多久! “孽畜!受死!” 他猛地发出一声断喝, 声如炸雷! 同时将附着在菜刀上的最后一丝灵力彻底引爆! “嗡——!” 菜刀上的蓝芒骤然炽亮了一瞬, 一股带着凛冽杀伐之意的气息如冲击波般轰然扩散! 这并非实质攻击, 而是陈青玄前世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融合了濒死爆发灵力的凶煞之气! 专攻心神! “嗷呜——!” 巨虎如遭重击! 那气息好似无数根水银钢针狠狠扎进它的头颅! 它发出一声夹杂着惊惧的惨嚎, 庞大身躯竟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 眼中凶光被强烈的恐惧瞬间取代! 那源自食物链顶端的傲慢与暴戾,在这股直击灵魂的凶煞面前土崩瓦解! 没有丝毫犹豫!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捕猎的欲望。 巨虎猛地一甩头, 仿佛要甩掉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庞大身躯异常灵活地一扭,四足发力, “轰”地一声撞开侧面茂密的灌木丛, 头也不回地朝着山林深处亡命奔逃! 死寂。 只有风掠过树梢的呜咽, 以及陈青玄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他保持着劈砍的姿势僵立原地, 直到那奔逃的声音彻底消失, 紧绷的神经才猛地一松。 “噗通!” 膝盖一软,他单膝跪倒在地, 菜刀“哐当”一声脱手砸在旁边的石头上。 眼前阵阵发黑,冷汗顺着额头淌下,浸透了鬓角。 丹田空虚得如同被掏空,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刺痛。 刚才那一下爆发,几乎抽干了他炼气二层的全部家底,还透支了本源。 “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肺部火辣辣地疼。 顾不上虚脱,他强撑着捡起菜刀,警惕地环视四周。 昏暗的光线下,被啃噬得摇摇欲坠的巨松歪斜着, 树干上三道狰狞的爪痕和那个巨大的豁口触目惊心,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老虎留下的浓重腥臊。 此地绝不可久留! 那畜生虽被惊走,但保不准会去而复返,或者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陈青玄深吸几口气, 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虚弱感, 将柴刀重新别回腰间, 手指下意识地按了按怀中那株淬灵草,确认还在。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 沿着记忆中下山的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快速离去。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西山, 墨蓝夜色如潮水般涌上山林。 小径愈发模糊难辨。 就在陈青玄转过一个长满青苔的巨石, 眼看就要下到山脚相对开阔的坡地时, 前方不远处的林间小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沉重且规律的脚步声,还有柴禾摩擦的“沙沙”声。 紧接着,一个粗犷中带着点担忧的嗓门响了起来: “青玄?是青玄小子吗?” 陈青玄脚步一顿,抬眼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穿着粗布褂子的汉子,扛着一大捆几乎有他人高的干柴,正从前面岔路转过来。 汉子脸庞黝黑,额头上带着汗, 正是山下靠山村里以打猎砍柴为生的林岳,村里人都叫他林大哥。 林大哥借着微弱天光看清了陈青玄的模样, 顿时吓了一跳, 连忙放下柴捆,快步走了过来: “哎呀!真是你小子!这都什么时辰了才下山?脸色怎么白得跟纸一样?身上这是……” 他凑近了,借着最后一点天光, 猛地看到陈青玄手臂被树枝刮破的衣衫下带着擦伤, 衣襟上更是沾着不少泥污和……血液风干后的暗红。 林大哥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他常年进山,对血腥味极其敏感,虽然很淡,但他闻到了。 他一把抓住陈青玄的胳膊,力气很大: “怎么回事?遇到野猪了?还是摔了?” 陈青玄感受着林大哥手上传来的粗糙和温热, 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一丝。 他挤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林大哥……没事,就是……遇到只大虫,被撵了一路。” 他不敢告诉他和巨虎搏斗的经过, 虽然现在他已经炼气二层,相当于这个世界的三境武者, 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必然会引来不少麻烦。 另外,这一场搏斗下来,陈青玄更是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有多渺小。 若不是用尽全部灵力释放出攻心之招,今天他必然会死在这巨虎口中。 “大虫?!” 林大哥倒吸一口凉气, 眼睛瞪得溜圆, 抓着陈青玄胳膊的手更紧了, 急忙上下打量他, “伤着哪了没有?那畜生呢?这山里头多少年没见着能撵人的大虫了!” “没……没伤着要害。” 陈青玄摇摇头,不想多提那老虎的诡异之处,只含糊道, “侥幸爬上了树,那畜生啃不动树,耗了一会儿……后来,后来不知怎么的,它自己跑了。” “自己跑了?” 林大哥满脸狐疑,显然不太信。 老虎盯上的猎物,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但他看陈青玄虽然狼狈虚弱, 确实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 便也不再多问,只是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老天爷保佑!你小子命是真大!走走走,赶紧下山!这鬼地方不能待了,天都黑透了!” 林大哥不由分说,把自己那捆沉重的干柴重新扛起, 另一只手几乎是半搀半架地扶着陈青玄: “跟紧我!这路我熟!”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下走去。 林大哥絮絮叨叨地说着村里的事,试图驱散这夜色的压抑。 陈青玄默默跟着,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需要尽快回去调息恢复。 然而!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最后一片密林,已经能看到山下村落零星灯火的时候。 一阵带着湿冷的山风,突然从他们身后的密林深处卷了出来。 风里,裹挟着一丝若有若无、却让陈青玄瞬间头皮发麻的腥臊气息。 是那只老虎的味道! 它没走远! 甚至可能……一直在暗处窥伺? 陈青玄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后背瞬间绷紧,刚刚松懈的神经再次拉满。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腰间的柴刀柄,指关节因为用力微微发白。 身旁的林大哥毫无所觉,还在念叨着家里炖的野山菌。 陈青玄没有回头,只是目光凝重的投向山下那几点微弱的灯火。 第17章 几境武者? 寒风如刀, 在枯黄的田埂上尖啸着掠过, 刮得陈青玄裸露的脖颈生疼。 他强忍着虚弱,每一次呼吸都刻意沉入丹田, 丝丝缕缕稀薄灵力随着吐纳艰难地凝聚、流转,试图抚平体内翻腾的气血与疲惫。 身旁的林大哥却步履沉稳, 黝黑的脸上挂着庄稼人特有的憨实笑容, 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年轻时押镖走南闯北的旧事, 声音在呼啸的风里显得有些飘忽。 “万幸,总算是有惊无险。” 当那熟悉又破败的院墙轮廓在夜色中显现时, 陈青玄紧绷的心弦才终于松了一扣, 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悄然爬上四肢。 林大哥将陈青玄送到那扇被王虎踹破半边的破门前。 他习惯性地紧了紧背上沉甸甸的柴捆,咧开嘴,露出一个朴实得近乎笨拙的笑容: “陈老弟,就送你到这儿了,自个儿进去……成吧?” 陈青玄目光落在林大哥那张被岁月和风霜刻满沟壑的脸上, 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蹙紧。 算上乱石堆那次,这已是第二次救命之恩了。 如此大恩,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让他喉头发紧,只觉得穷尽此生恐怕也难以偿还。 忽然! 他猛地伸出那恢复一些血色的手, 不是作揖, 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力道, 紧紧攥住了林大哥粗壮结实的小臂。 那触感粗糙且充满力量,像一段饱经风霜的老树根。 “林大哥!” 陈青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又异常坚决, “这天都黑透了,风又刮得紧。说什么也得去家里喝碗热汤,吃口便饭再走!” 林大哥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那扇破败不堪的木门,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坦荡,却带上了几分不容错辨的推拒: “嗨!老弟你这就见外了! 家里灶上还炖着刚采的野蘑菇呢,鲜得很! 下回,下回一定!” 他说着就想抽回手臂,那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常年习武的劲道。 然而,手臂上传来的钳制之力却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那力道竟沉得惊人,绝非一个病弱赌鬼该有! 他暗中又加了两分力气,竟依旧纹丝不动! 陈青玄仿佛没察觉到那无声的角力, 眼神灼灼地盯着林大哥: “林大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一顿粗茶淡饭,不过是心意。你若执意要走……” 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如同压上了千斤巨石, “那就是真瞧不起我陈青玄这个人了。” 瞧不起? 林大哥眼底深处,那抹憨厚的笑意瞬间冻结, 一丝冷峭浮上来,又被他强行压了回去。 心中念头电转: 凭这陈青玄往日那烂泥扶不上墙的赌棍德行, 别说瞧不起,他林岳连正眼都懒得多给一个! 若非看在那可怜的冰清妹子面上,他怎会从乱石死人堆里把这祸害背回来? 他林岳年轻时拜师学艺,走南闯北押镖,刀口舔血, 虽因伤隐退在这山野小镇,骨子里那份“路见不平”的江湖气却从未磨灭。 帮衬邻里,解人危难,在他不过是本分。 救陈青玄,也不过是冲着那“尚存一息”和冰清妹子的份上。 至于陈青玄这几日的变化? 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两耳不闻窗外事,还真没留心。 林大哥反手也握住了陈青玄的手腕,指节微微发力,那力道足以捏碎寻常人的骨头。 他脸上笑容不变,语气也依旧带着乡里乡亲的客套: “陈老弟,你的心意大哥懂。只是这天色确实晚了,我进去,怕扰了弟妹清静,不太方便……” 话音未落,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细碎的脚步声。 破旧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林冰清那张带着劳作红晕、却依旧难掩清丽的脸庞探了出来。 她乌黑的眸子扫过门外拉扯的两人,闪过一丝困惑: “青玄?林……林大哥?你们这是……?” 听到林冰清的声音, 林大哥魁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目光立刻转向门口那道纤细的身影, 脸上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憨厚笑容重新浮现: “冰清妹子也在家啊……” 林冰清何等聪慧,瞬间明白了眼前僵局。 她莲步轻移,几步就跨到林大哥身边, 带着不容分说的热情,也一把挽住了林大哥的另一只胳膊。 “林大哥!上次……上次你救青玄的事,我们一直没找到机会好好谢你! 今天你既然来了家门口,说什么也得吃了饭再走!” 说着,她与陈青玄对视一眼, 两人竟默契地同时发力, 一左一右,硬是将这铁塔般的汉子往门里拽。 “哎!这……冰清妹子,陈老弟,你们……” 林大哥被两人架着,看着林冰清眼中那份真挚的恳求,终究是心软了。 他无奈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几分被“强人所难”的尴尬笑容, “罢了罢了……那……那就叨扰了。” 他不再推拒,背着那捆干柴,被两人半推半就地引进了院子。 目光所及,依旧是那副家徒四壁的破败景象,断壁残垣在夜色中更显凄凉。 林大哥眉头不易察觉地再次皱紧,心中暗叹: 待会儿筷子得拿稳了,顶多沾沾碗边意思一下,万不能多吃一口。 冰清妹子往后日子本就艰难…… 然而,当三人穿过小小的院落,踏入那间低矮昏暗的堂屋门槛时, 林大哥整个人瞬间僵立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 “这……?!” 昏黄摇曳的油灯光晕下, 那张跛了一条腿的破旧木桌上, 景象与他预想中的清汤寡水截然不同! 一大盆热气腾腾、肥瘦相间的肉块堆得冒尖, 油亮的光泽在灯下诱人地闪烁。 旁边,竟是一盆雪白晶莹、粒粒分明的精米粥,那纯粹的白在昏暗中几乎刺眼! 呼—— 一阵穿堂风从破窗棂缝隙钻入, 桌上油灯的火苗猛地一跳,光影剧烈晃动。 刹那间,一股浓烈霸道、混合着油脂焦香和肉食鲜香的馥郁气息,汹涌地填满了整个狭小空间。 精米粥特有的清甜饭香,混合着灶膛里未散的柴火木质气息, 形成一种难以言喻、令人心安的温暖味道,狠狠冲击着林大哥的感官。 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口腔里不受控制地涌出大股唾液。 看着林大哥如石雕般僵直不动,陈青玄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深意的笑容。 他利落地走上前,不由分说地卸下林大哥背上那捆沉重的干柴,轻轻放到墙角。 “林大哥,别愣着了,快请坐!” 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邀请。 林冰清会意,立刻亲昵地拉着还有些发懵的林大哥,将他按在桌旁那张吱呀作响的长凳上。 林大哥的目光依旧死死钉在那两盆食物上,眼神近乎呆滞。 这么多肉! 这般精细的白米! 这等排场,便是镇子上那些殷实人家,怕也只有年节才能如此奢侈。 陈青玄的家底他再清楚不过, 前几日还听说为了几哥铜板差点被王虎打死…… 这短短几日,怎就……? 陈青玄在对面坐下,拿起筷子,脸上是诚恳且平静的笑容: “林大哥,千万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冰清,给大哥盛粥。” 说着,他手中的竹筷已经稳稳夹起一块颤巍巍、滋滋冒着油光的肥厚肉块, 不由分说地放进了林大哥面前豁了口的粗陶碗里。 看着碗中那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肥肉, 林大哥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他猛地抬头看向陈青玄, 声音因为巨大的困惑和难以置信而有些发干: “陈老弟……你们这是……?” 后面的话他实在问不出口——这肉食米粮,来路……正吗? 陈青玄自己先夹起一块肉送入口中, 咀嚼着, 油脂的香气弥漫开。 他咽下后,才平静地开口,眼神坦荡: “林大哥,放心吃。干净得很。 前几日帮衙门破了桩案子,这是官家给的赏钱买的。” 他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赏钱?” 林大哥更糊涂了, 困惑地抓了抓硬茬似的短发。 他是个粗人,不懂衙门里的弯弯绕绕。 一旁的林冰清闻言, 动作却是一顿, 飞快地瞥了陈青玄一眼, 眼神复杂难明,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陈青玄并未过多隐瞒, 只是将赌坊里那场血腥的杀戮, 巧妙地修饰成了一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柳荫镇除害”的义举。 他语调沉稳, 描述着如何发现恶徒罪行, 如何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 最终协助官府铲除了王虎那伙鱼肉乡里的祸害。 话语间虽无刻意渲染,却自有一股凛然正气。 林大哥听着陈青玄的讲述, 原本迷茫困惑的眼神,如拨云见日般,一点点亮了起来, 最终燃起两团炽热的光芒! 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短促的喝彩: “好!” 随即,他再也按捺不住,低头狠狠咬了一大口碗中的肥肉! 那猪肉炖得软烂, 入口即化, 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油脂的丰腴感瞬间在舌尖炸开, 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种近乎奢侈的满足感。 强烈的食欲被彻底点燃! “痛快!” 林大哥喉头滚动,咽下肉块, 又端起碗“咕咚”灌了一大口粘稠滚烫的白米粥。 那纯粹的米香温润地熨帖着肠胃,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一股暖流从腹中升起,直冲四肢百骸。 他抹了一把油光光的嘴, 看向陈青玄的眼神已截然不同, 充满了激赏与认同: “陈老弟!真没想到!你竟有如此侠义心肠!干得漂亮! 不瞒你说,老哥我当年在镖局,也是专走险路的趟子手, 平生最恨的就是王虎这等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杂碎! 你宰了他们,那是替天行道,为咱们整个柳荫镇除了大害! 痛快!当浮一大白!” 他声音洪亮,震得油灯火苗又是一晃。 他放下粥碗, 身体微微前倾, 那双因激动而精光四射的眸子,如审视一块璞玉般, 紧紧锁住陈青玄,问出了那个在他心底盘旋已久的疑问: “陈老弟,好身手!不知……老弟你如今是几境武者了?” 第18章 人情难还 陈青玄筷子悬在半空,他缓缓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林大哥身上。 “林大哥,” 他的语气一顿, “实不相瞒,我……并不清楚自己如今是何等境界。” “不知道?” 林大哥目光在陈青玄脸上游走打量, 黝黑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在这个武者为尊、境界分明的世界里, 修为便是立身之本, 就如日夜般清晰可辨。 谁人不渴望着登临高处? 每一次境界的突破,都足以让寻常武者倾家荡产摆酒庆贺。 林岳自己,便是因早年押镖重伤,修为硬生生卡在三境武者多年。 在这小村小镇,他已是顶尖人物,但他深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看着陈青玄眼中那抹真实的困惑, 林大哥强行压下心头的好奇, 粗糙大手抹了把嘴,挤出个理解的笑容: “咳,是大哥唐突了! 境界本就是武者的底牌,老弟不愿说,理所当然!”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窘迫,将空碗递向桌旁侍立的林冰清, “嘿嘿,冰清妹子,你这手艺……绝了!再、再来一碗成不?” 古铜色的脸上悄然飞起一抹红晕。 猪肉!纯精米粥! 这等珍馐,他一年到头也沾不上两次。 寻常苦力嚼麦麸, 小户人家食粟米, 便是镇上商户,也不过是粟米掺着精米煮食。 眼前这一碗,是实打实的富贵人家才有的享受。 林冰清默默接过碗,动作麻利地盛满,双手奉上: “林大哥,你救了青玄,便是救了我们全家。 这点吃食,实在微不足道,只盼你能多吃些。”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眼眶泛红。 若非林大哥仗义出手,此刻她恐怕早已堕入王虎那伙人的魔爪,这个家,也早散了。 林大哥接过沉甸甸的碗,憨厚地连连摆手: “嗨!说这些干啥!路见不平,搭把手的事儿!你们再这样,倒显得我林岳图啥了!” 他低下头,沿着碗沿小心地吸溜着滚烫的粥,仿佛那是世间至宝。 陈青玄沉默地看着。 林大哥的言行举止,质朴得如同脚下的泥土, 与江湖上那些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狡诈之徒截然不同。 然而,前世被至交玉衡子背叛的惨痛记忆,如毒蛇盘踞心头。 信任,需要时间。 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揭开。 …… 土屋的门槛边,林大哥扶着墙,满足又尴尬地揉着鼓胀的肚皮: “陈兄弟,这……实在对不住! 说好的尝尝,结果……唉,这肉太香,这粥太稠,我这肚子它不听话啊!” 他有些艰难地挪动步子, 平日里扛几百斤干柴都健步如飞, 此刻却被几碗粥饭“撑”住了。 陈青玄朗声一笑,扶住他胳膊: “林大哥此言差矣!你能来,是我陈青玄的荣幸!救命之恩,区区饭食何足挂齿?” 他目光真诚,直视林大哥双眼, “日后只要你来,别的没有,酒肉管够!” “酒肉……管够?” 林大哥身形一僵。 他一生行善,从未奢望回报,偶有所得,也不过是两个硬邦邦的麦麸饼。 不计回报是真,但这份毫不掩饰的真诚与承诺,却比任何金银都更熨帖人心。 他猛地挺直腰板, 一把抓起墙角那捆足有百斤重的干柴,轻松甩上肩头, 豪迈道: “好!陈老弟痛快!今日叨扰了! 往后有事,尽管吱声!别的不行,力气管够!” 他大步流星跨出院门,笑声在夜色中回荡。 酒肉朋友易得,患难真情难寻。 明日卖柴时,倒要好好打听打听这位“不知修为”的陈老弟口中所言虚实。 “林大哥!等等!” 林冰清急切的声音追了出来。 她小跑着,将一个沉甸甸的青色布包塞进林岳空着的那只大手。 “冰清妹子,这是……”林岳看着布包,面露疑惑。 “林大哥,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没有你,就没有这个家!” 林冰清语气激动。 入手沉甸甸的触感,林岳瞬间明白了里面是什么。 他脸色一沉,像是被烫到, 猛地将布包推回,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甚至有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胡闹!我救人岂是为了这个?! 你们请我吃这一顿上好的饭食,已是情分! 若再如此,便是看不起我林岳这身糙皮贱骨! 往后还叫我如何帮人?” 陈青玄心中一震,瞬间了然。 用银钱去衡量这份纯粹的侠义,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他立刻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开林冰清再次递出的手,歉然笑道: “林大哥息怒!是内子思虑不周,唐突了大哥高义!莫怪,莫怪!” 他亲自将兀自愤懑的林岳送出院门,直至那魁梧的身影融入沉沉夜色。 回转院中,林冰清抱着那包被拒的银子,满脸无措: “青玄,这……” 陈青玄摆摆手,目光投向院角的水缸: “罢了。这份情,慢慢还。”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白天采摘的几株形态奇异的草药取出, 就着缸中清水,仔细洗去根茎上的泥污。 每一片叶子,每一缕根须,在他指尖都显得异常珍重。 “药炉呢?”他头也不抬地问。 “买了!足足花了三两银子呢!” 林冰清急忙应道,转身跑进屋,从床底吃力地捧出一个物件。 陈青玄接过。 炉体入手微沉,通体是温润的深紫,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炉身上,龙凤纹路盘绕交错,深浅不一,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朴。 上好的紫砂,绝非寻常药铺可见。 将洗净的草药小心放入炉中,陈青玄缓缓盖上宝顶。 林冰清凑近,薄薄的衣衫下,丰盈的曲线随着呼吸起伏,带着浓郁的忧心: “青玄,莫要乱来!我听说有人胡乱配药,最后……” 她不敢说下去。 陈青玄的目光在她那鼓鼓囊囊的胸前短暂停留,旋即移开,嘴角微微勾起: “放心,我有分寸。” 他凝视着紫砂药炉,眼神锐利如刀, “你先去歇息吧。” 他需要力量,需要尽快恢复在山中所消耗的灵力,冲击那炼气三层! 修士的直觉在疯狂示警——王虎的死,绝非终点。 那血腥涟漪,必将引来更凶恶的鲨鱼。 唯有修为,才是这乱世中,唯一的护身符! 第19章 危险来袭 “你也不要忙碌太晚,早点进来歇息。” 林冰清温婉的声音传来, 她并未多问,只留下这句轻柔的叮嘱, 便懂事地转身走向里屋。 吱呀—— 房门轻轻合拢,将最后一丝暖光隔绝。 院落彻底沉入寂静,唯有草丛深处传来细碎的虫鸣,更衬得夜色深沉。 陈青玄将紫砂药炉稳稳置于院中空地, 转身从柴堆里挑出几块纹理细密的果木。 炼制丹药,凡火不过是引子, 关键在于以真炁引导、以灵力覆盖火焰,催生出能熔金化铁的灵火。 此火温度动辄千度, 修为精深者更能凝练出焚山煮海的“三昧真火”! 他并指如剑,指尖缠绕着一层若有实质的淡金色气流。 手指在粗木上看似随意地一划, 只听“嚓”一声轻响, 坚韧的木头瞬间化作一堆均匀细小的木条。 快步走进灶房, 陈青玄从尚有余温的灶膛里取出一块暗红发亮的木炭,小心垫在药炉底部。 炼气二层,终究无法凭空生火。 引燃木炭,再一点点添入碎木条。 噼啪…噼啪… 火焰舔舐着木柴,在寂静中爆开细碎声响。 跳动的火苗将陈青玄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光影在他专注的眉眼间流转,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炉温急剧攀升, 深紫色的紫砂渐渐透出内蕴的红光。 仅仅几个呼吸,炉口便逸散出缕缕带着奇异药香的白烟。 “就是此刻!” 陈青玄低喝一声, 右掌虚按炉身,体内稀薄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嗡—— 赤红的凡火在灵力注入的刹那, 焰心骤然收缩,随即化作一簇摇曳不定的幽蓝! 一股远超寻常火焰的热浪瞬间扩散开来,空气都微微扭曲。 “炼气二层…还是太勉强了…” 陈青玄牙关紧咬,额头青筋微凸,大颗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灵力如开闸的洪水,飞速流逝。 丹修之途,至少需炼气六层才有足够底蕴支撑炼丹全程。 万幸,这不过是个炼制单枚丹药的小炉, 所需灵力比之修仙界动辄丈许的丹鼎,已是微乎其微。 幽蓝灵火持续舔舐着炉壁, 炉内药材在极致高温下迅速干瘪、熔融, 一股令人精神一振的浓郁清香弥漫开来,盖过了烟火气。 淡绿色的粘稠灵液从草药中渗出,汇聚炉底。 陈青玄眼神一厉, 强忍着灵力枯竭带来的眩晕感, 将最后一丝神识凝聚, 小心翼翼地操控着灵力,将散落的灵液一滴一滴牵引、聚合! 时间在极度专注中流逝。 半个时辰过去, 炉底的灵液在高温炙烤下不断浓缩、凝固,渐渐凝成一枚浑圆雏形。 铛! 药炉内突然传出一声清脆悦耳的玉磬之音! 陈青玄猛地撤回手掌, 布满汗珠的脸上掠过一抹难以抑制的狂喜: “成了!” 他急促地喘息着,用袖子胡乱抹去脸上的汗。 待炉温稍降,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揭开炉盖—— 嗡! 一股清灵之气如泉涌般喷薄而出, 瞬间涤荡了整个院落的烟火味, 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雨后山林。 炉心中央。 一枚鸽卵大小、通体碧绿的丹丸静静躺着,表面流转着温润光泽。 陈青玄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托在掌心,举向皎洁月光。 月光下,丹药内部竟隐隐透出柔和绿芒,如同孕育着生机! “低阶淬灵丹!” 陈青玄眼中精光爆射。 丹药分低、中、高三阶, 阶位越高,药力越精纯,丹毒越少。 这枚低阶丹,在此界已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没有丝毫犹豫,陈青玄攥紧丹药,身形一晃便来到院外那棵虬结的老树下,盘膝坐定。 “药效怎么样,试一试就知道了!” 他仰头,将丹药吞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洪流直冲而下,瞬间融入四肢百骸! 轰! 血液仿佛被点燃,骤然沸腾! 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凸,如虬龙盘踞,狰狞可怖! 丹田气海更是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撕扯、扩张,剧痛如潮水般袭来! “唔!” 陈青玄闷哼一声, 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紧闭双目, 全力运转起前世熟稔于心的吐纳法诀! 药力轰然爆发! 周遭稀薄的天地灵气受到牵引, 疯狂汇聚而来, 竟在他身周形成肉眼可见的淡白色气旋! 原本枯竭的丹田贪婪地吞噬着灵气,迅速充盈、鼓胀! 久违的力量充盈感冲刷着每一寸经脉, 修炼速度终于勉强追上了前世仙界的门槛! 三个时辰,在灵气的奔涌与经脉的淬炼中悄然滑过。 丹药的药力终于耗尽。 就在此时! 咔! 一声清脆的骨鸣自陈青玄体内响起,如破茧前的最后一声轻响! 旋即,丹田气海壁垒轰然洞开! 奔涌的灵气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压缩、凝实! 轰——!!! 一股无形的狂暴气浪以陈青玄为中心猛然炸开! 尘土飞扬,碎石激射! 他身下的地面,竟被硬生生压出一个浅坑! 炼气三层,水到渠成! 陈青玄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蕴,如寒星点点。 他低头,感受着体内远超之前的灵力,缓缓握紧拳头。 噼啪! 骨节爆鸣如炒豆! “好丹!可惜…” 他眼中喜色稍敛,化为一丝凝重, “丹毒如跗骨之蛆,低阶丹药,半年内绝不可服用超过三次,每次间隔至少两月…否则根基尽毁,悔之晚矣。” 是药三分毒,这淬炼之路,终究急不得。 吐出一口浊气,陈青玄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回小院。 院内,晨曦微露。 林冰清已然起身,正蹲在灶前安静地添着柴火,准备早饭。 锅里的粥水咕嘟作响,升起袅袅白汽。 陈青玄走近,两人的目光在氤氲的蒸汽中相遇。 他本以为她会好奇昨夜动静,甚至惊惧。 然而,林冰清只是抬起清澈的眼眸,脸上露出一抹理解的笑意,随即又低下头,专注地拨弄着灶膛里的火星。 “你不好奇?”陈青玄问。 “嗯。只要你不再赌,我便知足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安宁, “你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该做什么,自有你的道理。我…不问。” 她深知自己的微小,能守住这个家,守着不再沉沦的他,已是天大的福分。 多余的好奇和追问,只会成为他的负累。 陈青玄心头一暖,俯身,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略显单薄的肩头,将她搂入怀中: “得妻如此…” …… 与此同时,柳荫镇东,边界。 咚!咚!咚! 沉重如擂鼓的脚步声,骤然撕裂清晨的薄雾! 由远及近,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人心之上! 轰!轰!轰! 土墙上的灰尘簌簌震落,地面微微颤抖! 第20章 ’血屠\‘厉刚 田间劳作的农夫刚挥下锄头,便被远处传来的异动惊扰。 抬眼望去,只见一股肃杀之气如墨汁泼洒,正沿着土路汹涌而来。 农夫们瞳孔骤缩,连滚带爬地冲向自家屋舍, 锄头深陷泥土也顾不得捡拾。 腿脚慢些的,则如受惊的鹌鹑, 死死蜷缩在土墙根下,指甲抠进墙皮,抖如风中落叶。 镇口唯一的酒楼,临街的雅间窗户“吱呀”推开。 几位正在享用早点的富商显贵探出头,目光好奇地投向下方。 待看清那队人马胸口狰狞的黑虎绣纹,议论声顿时响起: “嘶……黑虎帮?” “阵仗不小!为首那个……是‘血屠’厉刚!” “啧,厉疯子亲自出马?看来王虎那笔血债,今日要清算了。” “那烂赌鬼陈青玄,怕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哼,他烂命一条,临死前能拉上王虎垫背,也算值了!” 话音未落,街道上,那尊仿佛铁塔浇筑的光头巨汉猛地抬头。 一道狰狞刀疤从左额斜劈至嘴角,衬得他仅存的右眼凶光四射,如择人而噬的凶兽。 他声如裂帛,炸响在清晨的寂静里: “再看?!黑虎帮办事!嫌命长的,给老子滚回去!” “砰!砰!砰!” 酒楼的窗户瞬间关得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过。 窗后,一张张脸孔或惊惧,或幸灾乐祸。 “哈!陈青玄这烂泥,今日怕是要被碾碎了!” 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对着紧闭的窗户,嗤笑出声,语气里满是轻蔑。 “厉刚亲至,血煞卫压阵,他插翅难逃。” 旁边人接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对黑虎帮手段的敬畏。 酒楼胖老板的小眼珠却滴溜溜一转, 肥手捻着稀疏的八字胡,踱到堂中, 猛地拔高嗓门,压过了窃窃私语: “诸位!富贵险中求!如此好戏,岂能无赌助兴?开盘口了!” “哦?怎么个押法?”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恐惧被贪婪暂时压下。 胖老板眯着眼,手指点向天花板,仿佛在计算无形的筹码: “押陈青玄反杀五人以上,一赔三! 五人以下……嘿嘿,一赔一!” 此言一出,堂内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陈青玄夜袭黑虎赌坊的传闻,早已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 起初都道是他单枪匹马挑了王虎,可与他混迹赌桌的旧识无不嗤笑: 那烂赌鬼,手无缚鸡之力,走路都打飘儿! 众人渐渐回过味来——定是哪个被王虎逼急了的过江猛龙,血洗赌坊后,顺手将这口黑锅扣在了陈青玄头上! “哈哈,掌柜的这是要散财啊!这钱,我们不客气了!” 哄笑声中,赌注纷纷落下。 与此同时,镇西角落那座破败的小院。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动,震得地面簌簌发抖。 本就摇摇欲坠的土墙,簌簌落下灰尘。 正捧着粗陶碗喝粥的林冰清手一抖,碗里的稀粥差点泼出来,俏脸煞白: “地……地龙翻身了?!” 桌对面的陈青玄却恍若未闻。 他慢条斯理地啜尽碗底最后一口粥汤,将碗轻轻搁在坑洼的木桌上。 在脚步声传来的前一瞬,他的神念便将那汹涌而来的煞气与恶意尽收“眼底”。 “待在屋里。”他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波澜。 林冰清刚要张口,一声裹挟着无尽暴怒的咆哮,如化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院门上! “陈!青!玄!滚出来领死!!!” 镇口,血煞压境! 简陋的柳荫镇牌楼下,三十余道身影如铁铸的雕像,沉默肃立。 清一色的暗红劲装,胸口绣着狰狞欲噬人的黑虎头。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与煞气混合,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中踏出,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冰冷。 这便是黑虎帮令人闻风丧胆的尖刀——血煞卫! 最低淬体巅峰,更有数名通脉好手拱卫! 而在他们之前,矗立着一座真正的“血肉堡垒”——“血屠”厉刚! 九尺之躯,肌肉虬结如盘龙古树, 古铜色的皮肤下,隐隐有血红色的流光在粗大的血管中奔涌,蒸腾起灼人的热浪。 光头锃亮,满脸横肉, 那道从左额贯穿瞎眼直抵嘴角的刀疤,如同一条狰狞蜈蚣,更添十分凶戾。 仅存的右眼,此刻赤红如血,死死钉在陈青玄小院的方向,喷薄着焚毁一切的暴怒! 他赤着精壮的上身,腰缠不知名凶兽的厚皮。 一柄门板大小的血色巨斧随意拄地,斧刃暗红如凝结的血痂,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凶煞之气! 仅仅是存在,那狂暴的威压,便让身后的血煞卫呼吸凝滞,更让远处窥探的镇民肝胆俱裂,几欲瘫倒。 化罡大成!血气如龙! 厉刚的凶名,是无数白骨堆砌而成! 他所修的《血煞魔罡》乃霸道邪功, 需以血(兽血、人血)淬体, 熬炼筋骨,将一身血气炼化为至刚至阳、蕴含腐蚀之力的“血煞罡气”! 罡气所至,金石消融,血肉成泥! 其神力,可生裂虎豹,硬撼冲城巨槌! “陈!青!玄!” 厉刚的咆哮如九霄落雷,炸响在柳荫镇上空,震得瓦片簌簌作响! “杀我舵主!屠我手足!辱我黑虎威名! 今日,老子要将你挫骨扬灰!把你那婆娘剥皮抽筋,点了天灯!”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柳荫镇。 多宝斋二楼,胖掌柜透过窗缝窥见那尊凶神,脸色惨白,喃喃自语: “厉疯子亲至……还带了血煞卫……那小子……完了……可惜了那身古怪……” 回春堂内,秦仲景老大夫眉头紧锁,枯瘦的手指在龟甲上掐算如飞,指节发白: “血光冲霄,煞星临门……变数……大凶……那丫头……”他浑浊的目光忧心忡忡地望向镇西。 下了注的镇民们屏息凝神,躲在石墙后,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镇西角落那间风雨飘摇的破屋上。 破败小院内。 “剥皮……抽筋……点天灯……”林冰清娇躯剧颤,原本红润的脸颊瞬间褪尽血色。 “报复终究是来了...”她的目光投向陈青玄,那双明媚的眸子之中竟没有惧怕,更像是....不舍?! 陈青玄缓缓起身。 他脸上无悲无喜,眼神平静得如同千年古井,深不见底。 炼气三层的气息被完美收敛, 此刻看去,依旧只是一个身形略显单薄、面色有些苍白的普通青年。 他走到墙角,拿起那柄早已炸了毛、秃了大半的破扫帚。 林冰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他要以此御敌。 咔嚓! 一声脆响。 陈青玄五指微微发力,朽烂的扫帚柄应声而断! 他掂了掂手中那根约莫三尺长、手腕粗细、前端参差如犬牙的朽木棍。 (聊胜于无。) 随即,他走到装着百两白银的钱箱旁,并未开启,只是用脚尖在箱体上轻轻一点。 “藏好。” 林冰清如蒙大赦,手脚麻利地掀开箱盖,蜷缩进去,紧紧合拢。 做完这一切,陈青玄拖着那根朽木棍,步履沉稳,不疾不徐地走向那扇随时会散架的破旧院门。 院外,是凝聚如铅云、翻涌欲噬人的滔天煞气,血海将倾! 院内,是枯木为兵,一人独守! 第21章 朽木为剑! “吱呀——嘎……”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院门被拉开。 陈青玄的身影,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破旧布衣,赤手空拳,一根朽烂的木棍。 与镇口那尊煞气冲霄、巨斧在握的“血屠”厉刚, 以及他身后三十余位杀气凝成实质的血煞卫, 形成了荒诞、诡异却又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强烈反差! 麻子脸凑到厉刚身前,抬起那满是污垢的手指着院门口那个单薄的身影: “首领!就是这个小子!您可要为我们虎哥作主啊!” 厉刚那只独眼缓缓移动到陈青玄身上, 赤红的瞳孔中,一抹暴怒猛地窜起! “小杂种!终于肯出来受死了?!” 声如滚雷,他手中血色巨斧猛地提起。 沉重斧刃撕裂空气,发出凄厉尖啸。 恐怖的罡气激荡,连光线都为之扭曲! “跪下!磕头认罪!老子赏你一个痛快!” “吼!!!” 三十余名血煞卫齐声怒吼,声浪排山倒海! 连成一片的煞气如血色狂潮,汹涌地压向那孤零零的身影! 寻常通脉境武者,在这等煞气冲击下,只怕早已心神崩溃,瘫软如泥! 陈青玄却似清风拂面。 他缓缓抬起眼皮, 目光平静地掠过厉刚那扭曲狰狞的面孔, 掠过那柄散发着不祥血光的凶煞巨斧, 掠过那一片暗红肃杀的血煞卫。 最终,视线定格在厉刚身上。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抹嘲弄弧度。 那眼神,淡漠,疏离,如九霄之上的神龙, 垂眸俯瞰着泥沼中疯狂咆哮的癞蛤蟆。 “聒噪。” 两个字,轻飘飘,如同羽毛落地。 却诡异地穿透了血煞卫震天的怒吼,狠狠扎进厉刚的耳膜! 瞬间! 厉刚的独眼因极致的暴怒与难以言喻的羞辱,彻底被血色淹没! 周身血煞罡气轰然爆发! 赤红的罡气如燃烧烈焰,将他整个人包裹,脚下的土地寸寸龟裂! “老子要活撕了你!!!” 狂怒咆哮撕裂长空! 厉刚庞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血色战车, 拖着那柄门板巨斧, 裹挟着足以撕裂城墙的恐怖罡风,朝着陈青玄狂猛无匹地冲锋而来! 大地在他脚下哀鸣震颤! 血色巨斧划破长空,发出厉鬼般的刺耳尖啸! 斧锋未至, 那灼热、腥臭、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罡风, 已将陈青玄的破旧衣袍吹得疯狂鼓荡,猎猎作响! 化罡大成武夫的含怒一击! 即便是厚如城墙也无法抵挡! 所有窥视的目光瞬间凝固,屏住了呼吸! 钱箱内,林冰清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多宝斋二楼,胖掌柜惋惜地摇头叹息…… 回春堂,秦仲景掐算的手指猛地一顿,浑浊老眼中精光爆射! 就连隐于暗处、气息缥缈的悬剑山庄使者,冷漠的眼底也首次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就在那血色斧芒即将吞噬一切的刹那—— 陈青玄动了! 面对这开天辟地般的一击,他非但没有退避,反而足下发力! “轰!” 脚下坚实的土地轰然崩碎! 炼气三层的真炁瞬间在经脉中奔涌咆哮, 力量与速度于此刻毫无保留地爆发! 他的身体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竟迎着那足以劈开山岳的血色斧芒,直刺中宫! 他手中那根原本朽烂不堪的木棍,在沛然真炁的疯狂灌注下,竟发出濒临极限的“嗡鸣”! 前端参差的木刺在真炁包裹下,骤然泛起一层凝练的锋锐寒芒! “死!!!” 厉刚的独眼中只剩下疯狂杀戮的快意, 仿佛已看到眼前这不知死活的小子被一斧劈成两爿肉泥的景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青玄前冲的身影在极限距离下,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在那狂暴的罡风冲击下,以毫厘之差,诡异地向着厉刚持斧手臂的内侧——侧身滑步! 快!快到了极致! 妙!妙至毫巅! 那动作浑然天成,好似演练了千百遍, 又仿佛早已预判了厉刚所有的力量轨迹与斧势落点! 狂暴的血煞罡气擦着他的衣襟掠过, 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 却未能伤及他分毫! 与此同时! 他手中那根灌注了沛然真炁的朽木棍,如蛰伏已久的毒龙, 在侧身滑步的瞬间,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精准决绝地—— 直刺厉刚那赤红暴怒的右眼! “噗嗤!” 一声轻响,如热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 在厉刚那足以劈开城门的巨斧力量彻底爆发前的一刹那! 在所有人,包括厉刚自己,都认为陈青玄必然被碾碎的瞬间! 那根前端包裹着凝练真炁的朽木棍,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厉刚的血煞罡气! 贯穿了他那充满暴怒与疯狂的赤红眼球! 深深扎入了他的颅脑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厉刚前冲的狂暴姿态猛地一滞! 那毁天灭地的一斧,带着不甘的余威,狠狠劈在了陈青玄身侧的空地上! “轰隆——!!!” 一声巨响! 土石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 地面被劈开一道数丈长、深达数尺的恐怖沟壑! 碎石激射,烟尘弥漫! 然而,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却成了厉刚生命最后的绝响。 他庞大的身躯僵硬地立在原地, 仅存的右眼位置,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血窟窿, 以及一根深深没入、尾端还在微微震颤的……朽烂木棍! 他脸上那狰狞的暴怒、残忍、不可一世的表情,彻底凝固, 然后被一种无法理解的茫然和惊骇所取代。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发出咆哮, 却只涌出一股粘稠的、混合着脑浆的黑血。 “嗬……嗬……” 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 他周身那燃烧般的血煞罡气,瞬间溃散、消失无踪! 那如铁塔般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 陈青玄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稳稳地站在厉刚身侧数尺之外。 依旧是那副破衣烂衫的模样,甚至连呼吸都未曾紊乱一丝。 他平静地看着那根插在厉刚眼眶里的朽木棍, 似乎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那根木棍的尾端,屈指,轻轻一弹。 “嗡——!” 一声低沉的震鸣。 一股精纯且隐晦的灵力波动,顺着木棍,在厉刚的颅腔内—— 轰然爆发! 厉刚那颗硕大的头颅,就像是熟透的西瓜被重锤击中,毫无征兆地—— 砰!!! 炸裂开来! 红的、白的、碎骨、脑浆…… 在清晨的阳光下猛然绽放! 那具依旧保持着前冲劈砍姿势的庞大无头尸身, 在原地僵立了半秒, 随即如崩塌的山岳,轰然向前扑倒, 重重砸在被他劈出的沟壑边缘,激起漫天尘土! 那柄象征着“血屠”凶名的血色巨斧, “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地。 死寂! 比之前厉刚咆哮时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柳荫镇! 风,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阳光,似乎也凝固了。 所有暗处的围观者,大脑一片空白! 方才还在哄笑下注的达官显贵们,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 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能塞进一个鸭蛋。 胖老板捻着八字胡的手停在半空, 肥脸煞白,小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精心设计的赌局,他笃定的“送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22章 罡气外放 多宝斋二楼,胖掌柜浑身肥肉都在剧烈颤抖, 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 喃喃自语都变得语无伦次: “眼……眼睛……棍子……爆……爆了?! 厉刚……厉疯子……头……头没了?! 那……那根烂木头?! 这小子绝非三境武者!!” 他死死抓住窗棂,指节发白,冷汗不自觉的从额头滑下。 回春堂之中。 秦仲景掐算的手指猛地僵住, 指尖那枚古老的龟甲,“咔嚓”一声,竟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浑浊的老眼瞪得滚圆,里面不再是担忧,而是翻江倒海般的惊骇与震撼! 那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悬剑山庄使者,气息第一次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一直冷漠的眼神,此刻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死死盯着陈青玄那看似平凡的身影, 以及地上那具无头尸体和那根染血的朽木棍,袖袍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好快!好狠!好精准的时机把握!以凡物破罡气……这是……什么功法?!” 那些下了注赌陈青玄必死的镇民,此刻浑身僵硬,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有人甚至吓得直接失禁,骚臭味弥漫开来也无人察觉。 他们的大脑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 那个被所有人嘲笑、认定是替罪羊的烂赌鬼陈青玄, 只用了一根破扫帚柄,一个照面,就把黑虎帮凶名赫赫、化罡大成的“血屠”厉刚……爆头了?! 而站在厉刚身后的三十多名血煞卫, 他们脸上的冷漠、凶残、嗜血,霎时间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彻底取代! 看着统领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体,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红白之物.... 他们引以为傲的意志、凝聚如实质的煞气,瞬间消融瓦解! 握刀的手在颤抖,双腿如同灌了铅,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蜷缩在钱箱里的林冰清,听着外面那惊天动地的轰鸣, 以及随后死一般的寂静,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箱盖掀开一条缝隙。 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陈青玄被劈碎的惨状。 而是—— 那尊如魔神般的巨汉,倒在地上,头颅不翼而飞。 她的夫君陈青玄,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破旧的衣衫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呕……”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血腥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起来, 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无法言喻的震惊! 陈青玄没有多看厉刚的尸体一眼,平静的目光扫过那群瑟瑟发抖的血煞卫。 他迈开脚步,走向那柄掉落在地的巨大血色战斧。 沉重的脚步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血煞卫的心尖上! 他走到斧边,弯腰,伸出那只看似并不强壮的手,握住了那比门板小不了多少的斧柄。 “嗡……” 血色巨斧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在抗拒新主人的掌控。 斧身上残留的凶煞之气试图侵蚀陈青玄。 然而,陈青玄只是五指微微一紧。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灵力瞬间覆盖斧身! 那躁动不安的凶煞之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无声哀鸣,瞬间被压制、驯服! 陈青玄手臂微一用力,轻松地将那柄需要厉刚全力才能挥动的巨斧提了起来,掂量了一下。 (比那根破木头,趁手多了。) 他单手拖着这柄象征着“血屠”凶名的巨斧, 斧刃在土石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缓缓转身,面向那三十余名面无人色的血煞卫。 清晨的阳光终于刺破了弥漫的烟尘和血雾, 洒落在他破旧的衣衫和那柄巨大的血色战斧上, 形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破衣,巨斧。 一人,当关。 身后,是化罡大成的无头尸骸。 身前,是三十余位精锐的……待宰羔羊! 陈青玄抬起眼皮,目光平静无波: “下一个。” 恐惧在无声的街道上蔓延,瞬间摧毁这群血煞卫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 厉刚,四境后期修为,又有邪功护体。 然而却在面前这个小子面前连一个照面都没走过。 这群一境、二境的武者岂不是如鱼肉一般任其宰割? “逃啊!!!” 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一声破了音的凄厉尖叫。 三十余名训练有素的血煞卫,瞬间乱作一团! 什么帮规,什么荣誉,在绝对的力量碾压和死亡的恐惧面前,不值一提! 他们如同炸窝的马蜂,丢盔弃甲转身就跑! 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朝着四面八方亡命奔逃! 陈青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只是将那柄沉重的血色巨斧单手抡起! 缓缓将体内真炁注入手中的巨斧之中。 嗡——! 巨斧划破空气,发出沉闷呼啸!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血色罡气横扫而出! 速度快到肉眼难辨! “噗噗噗噗——!”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肉体撕裂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那道血色罡气掠过奔逃在最前方的十几名血煞卫! 奔跑的身影骤然僵住! 下一刻—— 血雾喷溅! 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碎片冲天而起! 十几具无头的、腰斩的、被斜劈成两半的尸身,齐刷刷地扑倒在地! 刹那间,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剩下的血煞卫魂飞魄散,更加拼命地奔逃! 陈青玄脚步未停,丢掉手中巨斧,七星踏月步全力施展,身形如鬼魅般闪烁。 每一次看似随意的点指、拂袖,都有一道致命的真炁激射而出! “咻!咻!咻!” 真炁破空,发出细微的尖啸。 每一次声响,都伴随着一名血煞卫的闷哼或惨叫。 或是眉心洞穿,或是心脏爆裂,或是脖颈诡异地扭曲折断…… 死状各异,却同样迅捷无声! 几个呼吸之间! 最后一名试图翻越土墙逃窜的血煞卫, 身体刚刚跃起, 便被一道后发先至的真炁精准地贯穿了后心, 如断线风筝般栽落墙下, 抽搐两下,再无生息。 喧嚣的奔逃声、惨叫声戛然而止。 街道上,只余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以及三十余具死状各异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被厉刚劈开的沟壑旁。 破损的暗红劲装,狰狞的黑虎绣纹,此刻浸泡在血泊里,显得格外讽刺。 陈青玄站在尸骸中央,目光冰冷扫过地上的残肢断臂。 眼神之中没有丝毫波澜,似乎对此场景早已习以为常。 阳光洒落。 将他和他脚下的尸山血海,勾勒成一幅震撼人心、足以让所有目睹者终生难忘的恐怖画卷! 死寂,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笼罩了柳荫镇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惊恐议论声,如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小镇! 第23章 祸来 “死……死了……全死了……” 报信人瘫在街角,面如金纸,牙齿磕得咯咯响,裤裆洇开一片深色湿痕。 “‘血屠’厉刚……三十血煞卫……一个照面……全没了?!” “那木头……那斧头……阎王……阎王收人啊!” “陈青玄……他不是人!是杀神!活阎罗!” 消息像冰水浇进滚油,炸了! 风一样卷过柳荫镇,钻进每扇窗户,每双耳朵。 黑虎帮凶名赫赫的“血屠”厉刚, 三十个披着血煞卫铁甲的凶徒, 在镇西那座野狗都绕道的破院门前, 被他们唾弃了千百遍的“烂赌鬼”、“窝囊废”陈青玄——碾碎了! 凶器?一截随手抄起的破扫帚柄, 还有……厉刚那把劈开过无数头颅的血纹巨斧! 嗡——! 整个柳荫镇被这血腥荒谬的真相撞得死寂。 紧接着,山崩海啸般沸腾! 陈青玄那间破败小院,眨眼成了柳荫镇最烫脚的地界。 街坊们弓着腰,脸上堆的笑快把褶子撑破, 提着油光光的鸡鸭鱼肉、雪白的细米面, 手指哆嗦着,去叩那扇曾避之不及的朽木院门。 “陈…陈爷!小的王二麻子,以前猪油蒙了心,狗眼看人低!您…您大人大量!” 王二麻子把篮子往地上杵,头几乎埋进土里, “给…给夫人压压惊,补补身子!您…您务必赏脸!” 他袖口擦着额头的汗,不敢看门缝。 “陈爷神威!替天行道,铲了黑虎帮的祸害,是咱镇子的大恩人!” 另一个汉子递上水灵的菜心,手微微发颤, “自家地里刚摘的,您…您尝尝鲜?” 他眼神躲闪,只敢盯着陈青玄的鞋尖。 “陈爷!这院墙…风吹雨打的,忒不像样!” 第三个汉子抢上前,拍着胸脯, “城西老把头,手艺顶好!晌午!晌午就给您拾掇得跟新的似的!包您满意!” 他搓着手,等着陈青玄一个眼神。 酒楼雅座里曾高谈阔论的富商显贵们,此刻恨不得把舌头嚼碎吞了。 他们换上压箱底的锦缎,捧着沉甸甸的礼盒, 屏着呼吸,像等着铡刀落下,谦卑地缩在院墙根儿的阴影里。 “陈爷!小老儿‘丰裕米行’张有财!” 老迈的声音打着颤,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往后您和夫人府上的精米细粮,小老儿全包了!管够!管好!” 张有财把礼盒高高举起,手臂抖得厉害。 “陈爷!福瑞钱庄孙德旺!” 管事挤出笑,嘴角抽搐, “惊闻陈爷神威!钱庄一点心意,万望笑纳! 利息?陈爷您折煞小的!为您效力,是钱庄的福分!您随意支取!” 他躬着身,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陈爷!在下……” 醉仙楼的胖老板肠子都悔青了,冷汗浸透绸衫,黏腻地贴在背上。 他不仅捧回了当日赌陈青玄必死的双倍赌资(多数人缩着手不敢接), 更亲自领着大厨,抬着塞满山珍海味的食盒,一日三趟往小院跑。 “陈爷!陈爷哎!小的该死!小的猪油蒙了心,瞎了狗眼!” 胖老板点头哈腰,肥肉堆满谄媚的褶子,声音带着哭腔, “您宰相肚量,饶了小的! 往后您和夫人的一日三餐,醉仙楼包了! 头灶师傅伺候!您…您就是想吃龙肝凤髓,小的豁出命也给您淘换!” 他偷瞄着陈青玄的脸色,随时准备跪下。 短短数日,柳荫镇天翻地覆。 曾经的鄙夷、嘲笑,被谄媚、敬畏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取代。 “陈青玄”三个字,成了街头巷尾压着嗓子才能吐出的禁忌,口口相传、越描越浓的血色传说。 然而,风头太劲。 巴城,县衙。 县令张旗捏着信纸,指节发白: “黑虎帮...” 一旁师爷勾着身子,折扇对着张旗猛扇,带起一股带着墨味的风。 “大人,依我看,顺了黑虎帮的意便是~” 张旗抬眼,眉峰紧锁: “何出此言?” 柳荫镇的情报显示,陈青玄最低也是四境武者。 他县衙拢共就两个四境坐镇,青州大城也不过一个五境。 为一个黑虎帮开罪四境武者?不值当。 师爷脸上浮起一丝算计的笑,扇子摇得更快: “一千两雪花银,买陈青玄一颗脑袋,还脏不了您的手。大人,稳赚不赔的买卖。” “如何行事?”张旗身体微微前倾。 师爷腰弯得更低,扇子几乎遮住半边脸,凑到张旗耳边,声音压得极细: “先放风……引蛇出洞……再借刀……最后……” 扇子边缘,师爷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柳荫镇,小院。 林冰清望着焕然一新的屋舍, 堆积如山的各色礼品, 院墙外那片黑压压、涌动不息的人潮,指尖冰凉。 半月前,这里还是人人掩鼻的污秽之地, 如今却成了方圆数百里最令人敬畏又恐惧的漩涡中心。 她的目光,落回那个依旧沉静的身影上。 “夫君……” 她看着门外, “这些……米粮绸缎……沾着血吧?”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陈青玄转身,目光平静如水: “无需理会。”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崭新的书册,递到她手中, “花些时日,记下这个。于你身子有益。” 林冰清接过书,指尖划过书脊。封面上三个墨字: 《紫薇诀》。 柳荫镇外十里,山洞。 火光跳动,映着耗子惨白的脸。 他盯着火堆旁翻烤河鱼的麻子脸,声音发颤: “麻…麻子!统领、虎哥……都栽了……下一个会不会……” 麻子眼皮都没抬,鱼皮在火上滋滋作响,爆开几点油星。 “天王老子也收不走老子的命!” 他声音沙哑,带着狠劲。 目光斜睨耗子: “去巴城据点。怎么惨,怎么说。” 耗子使劲挠着头皮,指甲缝里都是泥: “可…可咱们是逃……” “你他妈把嘴缝上,谁知道?!” 麻子猛地把烤鱼翻了个面,火苗窜起老高, “今晚就走!” 耗子缩了缩脖子,又忍不住问: “那你…不一起?” 麻子盯着跳跃的火焰,腮帮子咬紧,火光在他眼中明灭: “哼!老子……还有笔旧账要清!” 他抓起身边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狠狠砸进火堆,火星四溅。 第24章 除后患 暮色如墨,沉沉压下,最后一丝天光也隐没于西山。 蹲守在陈青玄泥墙小院外的狂热者,终于三三两两,拖着疲惫的身影,融入了浓重的夜色里。 院中清寂,只余一地碎银般的月华流淌。 陈青玄负手立于阶前,眉峰微微蹙起, 目光穿透薄薄的夜雾,落在远处模糊的山影轮廓上。 “果腹之忧虽解,此间灵气却稀薄如缕……” 他低语,带着一丝的沉重, “要在短期内重拾昔日修为,难如登天啊。” 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片吞噬过他一次的后山莽林。 “那山中……灵气倒是比这些寻常之地浓郁几分。” 念头刚起,脑海中便猛地闪过那双凶戾的虎瞳。 胸腔内,心脏不自觉地收紧, “炼气三层……现在的修为,也不知道能不能斩了那畜生?”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骨节微微发白。 目光转向屋内。 暖黄的油灯光晕透过窗纸,勾勒出林冰清熟睡的侧影。 带她踏入这凶险莫测的修行之路,本非他愿。 凡人之寿,不过白驹过隙,区区数十寒暑。 而他,如果突破筑基,便会增寿百年。 届时,生死相隔,便是注定的结局。 这,也是他前世孤独一生,不沾情缘的根源之一。 然而…… 一个意外的发现,却让他心神一震。 原来,有感情的双修之道不仅不会损伤精元,反而能够顺畅体内经络,让修为快速增长。 而并非佛家所言,想要得道就必须要断绝七情六欲。 如果早知道双修能有这般功效, 他前世估计早已经突破金丹期, 也不至于会被玉衡子那杂碎偷袭致死! 一时间,纷乱思绪如乱麻纠缠,令他心烦意躁。 深吸一口微凉的夜气,他不再犹豫,拉开院门,身影融入夜色,径直投向那幽深的后山。 足下灵力暗涌,步履轻捷如御风。 几里山路,在灵力灌注下,不过一炷香的光景,便已抵达山脚。 双眸微阖,旋即睁开,瞳孔深处仿佛有阴阳二气流转—— 阴阳瞳,开! 刹那间,眼前景象骤变。 原本漆黑的山体, 此刻竟笼罩在一片氤氲流动的淡蓝光晕之中, 丝丝缕缕,如活物般呼吸吐纳。 “山林中蕴含道灵气,果然远非俗世可比。” 他心中微动,缓步踏入林间。 清冽且浓郁的灵气,如甘泉般丝丝渗入肌肤,涤荡肺腑。 刚才心头郁结的杂乱思绪,竟在这灵气的浸润下,渐渐清明。 夜风在参天古木的枝桠间呼啸穿梭,发出呜呜的怪响,卷起刺骨的寒意。 然而那刺骨的冷风,在触及陈青玄周身尺许时,便被一层无形的护身罡气悄然化解。 这便是炼气三层的罡气初成。 行至半山腰一处开阔地,陈青玄找了块光滑的青石盘膝坐下。 此处月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将石面镀上一层冷银。 他不再迟疑,《引星诀》全力运转! 霎时间。 周遭山林间那丝丝缕缕的淡蓝灵气, 如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 化作万千肉眼难辨的晶莹丝线, 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缓缓没入他的天灵。 他双目微阖,却并未沉入深层冥想。 而是将神识铺开,笼罩了方圆十数丈。 周遭的风吹草动尽数被他捕捉。 修行自然是目的之一,但此行更重要的目标,却是那蛰伏山林的巨虎! 炼气三层,灵力凝练远胜二层。 他已能精准地将真炁附着于刀锋一点, 而非如之前那般因灵力不济而难以精细操控。 自从上次死里逃生后,他便能感知到,那畜生阴冷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时常在暗处窥伺。 甚至……不止一次出现在他小院附近的山林边缘! 若是那巨虎只盘踞山林深处,陈青玄或许尚能容它苟活。 但它竟敢逼近栖身之所,这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威胁到了他家人的性命! 此等祸患,断不可留! 时间在月影的偏移中悄然流逝。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以及偶尔一两只狐狸在草丛中窸窣觅食的轻响。 预想中的虎踪,却杳无音信。 “奇怪……” 陈青玄眉头锁得更紧,神识反复扫过四周, “那畜生,莫非和人一样,只白日猎食?” 就在他心念电转,疑窦丛生之际—— 哗啦! 不远处的茂密灌木丛猛地一阵剧烈摇晃! 紧接着,一双、两双、三双…… 足足五双闪烁着幽绿凶光的眼眸,悄无声息地从黑暗深处缓缓浮现。 “呵……竟是钓错了饵。” 陈青玄嘴角一抹冰冷,缓缓起身。 右手探向腰间,无声无息地抽出一把通体黝黑的柴刀。 他本是剑修,奈何如今修为低微,凡铁之剑杂质太多,灵力稍一灌注便易崩碎。 相比之下,这把厚实坚韧的柴刀,反倒成了此刻最具“性价比”的选择。 草丛分开。 五头壮硕的野狼低伏着身体,呈半包围之势缓缓逼近。 月光照亮了它们油亮的皮毛, 以及那不断从狰狞獠牙间滴落的腥臭涎水。 低沉、充满威胁性的呜噜声在喉间滚动, 那是饥饿到极致、即将发起致命扑击的前兆。 “脊骨倒是不错的疗伤药材……” 陈青玄目光扫过狼群,心中瞬间闪过一个冰冷念头。 “嗷呜——!” 头狼猛地仰天长嗥,凄厉的狼嚎撕裂了山林的寂静! 几乎在同一刹那,其余四道灰影如离弦之箭, 裹挟着腥风, 从不同角度朝着青石上的人影猛扑而来! 利爪破空,獠牙森然! 陈青玄眼中寒光一闪,体内灵力瞬间奔涌! 嗡! 一层淡淡的蓝色毫光,如活水般瞬间覆盖了黝黑的柴刀刃口! 他足尖在青石上轻轻一点,身形骤然模糊—— 七星踏月步! 原地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残影! 下一刻,他的真身已鬼魅般出现在扑得最前的一头饿狼身侧。 手腕轻抖,柴刀划出一道幽蓝弧线! 嗤——! 细微的切割声响起,快得几乎令人以为是错觉。 那头饿狼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狰狞头颅高高飞起, 无头的狼尸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冲前几步,才轰然倒地, 温热的狼血瞬间染红了冰冷的山石。 刀光未歇! 陈青玄的身影在狼群扑击的缝隙中如穿花蝴蝶般闪烁腾挪。 每一次脚步轻移,都精准地避开致命的爪牙; 每一次刀锋轻吟,都伴随着一道幽蓝寒芒在月光下乍现, 精准地抹过狼颈,或是刺入心脏! 嗤!嗤!嗤!嗤! 四道轻微的切割声几乎连成一线。 剩下的四头饿狼,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 便如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带着凝固在眼中的惊恐与茫然,接连软倒在地。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与山林原本的草木气息混合,形成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不过数个呼吸之间,五具狼尸横陈,血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光泽。 陈青玄持刀而立,气息平稳,身上那件青衫纤尘不染,连一滴狼血都未曾溅上。 他环顾四周,神识再次扫荡, 确认没有那熟悉的气息潜伏后, 才弯腰拎起头狼尚有余温的尸身, 转身,朝着山下缓步而去。 山下,小院。 一个佝偻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在院墙外徘徊。 当看到陈青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往山下的路径尽头时, 一张布满麻子的脸上,骤然绽开猥亵的笑容。 “哼!姓陈的杂种,你本事再大,也总有看不住的时候!” 麻子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死死盯着那扇虚掩的房门, “今儿个,老子非得尝尝你这如花似玉的婆娘,到底是什么销魂滋味!” 看着这崭新的院门,一股邪火混着妒恨直冲脑门! 那都是用他大哥和黑虎帮几十条人命换来的! 麻子脸动作麻利地翻过矮墙,落地无声。 贪婪的目光扫过院内,最终死死钉在那扇透出微弱灯光的房门上。 他几步窜到门前,没有丝毫犹豫,抬脚狠狠踹去! 砰——哐当! 木门被巨力撞开,狠狠砸在土墙上,震得簌簌落灰! “谁?!” 床榻上,林冰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魂飞魄散, 猛地从睡梦中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如擂鼓! 借着窗外透入的惨淡月光,她看清了门口那个逆光的身影轮廓。 “是你!!”惊恐的尖叫脱口而出。 “嘿嘿嘿……” 麻子脸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淫笑,一步步逼近床榻, 目光贪婪地在那薄纱寝衣下起伏的玲珑曲线上游走, “这身段……啧啧啧,窑子里的那些庸脂俗粉,给你提鞋都不配!” 他猛地啐了一口, “老子就想不明白,陈青玄那杂碎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睡你这等尤物!” 话音未落, 他再也按捺不住,如同饿极的疯狗,猛地朝林冰清高耸的胸脯扑抓过去! “滚开!别碰我!!” 林冰清爆发出绝望的哭喊, 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情急之下,低头狠狠一口咬在麻子脸抓来的手臂上! “啊——!!” 麻子脸猝不及防,剧痛钻心,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暴怒瞬间压倒了淫欲,他抡起蒲扇般的大手, 用尽全力狠狠扇在林冰清白嫩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死寂的屋内回荡。 林冰清被打得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 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臭婊子!敢咬老子?!老子今天非活剥了你不可!!” 麻子脸状若疯癫,眼中只剩下施虐的兽欲。 他一把抓住林冰清胸前单薄的衣襟,猛地发力撕扯! 哧啦——! 脆弱的薄纱应声而裂! 大片欺霜赛雪的肌肤暴露在冰冷的月光下。 第25章 猛虎救场 眼看即将得逞,麻子脸眼中燃烧的兽欲更加旺盛! 另一只大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抓向她纤细的腰肢! “不——!!!” 林冰清发出凄厉尖叫,身体因恐惧僵硬不已。 她闭紧双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准备迎接那无法想象的屈辱与痛苦。 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虎啸,如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小院上空炸响! 这啸声充满了无上的威严、暴虐的杀意, 以及一种……难以言喻仿佛被触犯了逆鳞的滔天怒火! 狂暴的音浪裹挟着腥风,狠狠撞在土墙和窗棂上, 震得整间小屋簌簌发抖,灰尘弥漫! 麻子脸那狰狞猥琐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 他猛地回头,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只见院墙之上,不知何时竟矗立着一道庞大得令人心胆俱裂的阴影! 那阴影几乎遮蔽了半边月光, 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肌肉线条在银辉下勾勒出流畅轮廓。 一双散发着暴戾光芒的虎目,如两盏来幽冥鬼灯,死死锁定了他! 而这头老虎正是那头盘踞后山、曾与陈青玄生死相搏的吊睛白额巨虎! “虎…虎…山…山君……” 麻子脸抖如筛糠,牙齿疯狂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扑面而来的恐怖威压,让他浑身发软,别说反抗,就连一丝逃跑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巨虎显然没有丝毫废话的兴趣。 它庞大的身躯在墙头微微下伏,如蓄满万钧之力的弓弦! 轰隆! 砖石飞溅! 那看似坚固的院墙在巨虎的扑击下如纸糊一般被轻易撞塌! 庞大虎躯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金纹黑影, 带着狂暴气势,直扑屋内的麻子脸! 速度之快,麻子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极点的惨嚎—— 噗嗤!咔嚓! 骨骼碎裂声和血肉撕裂声在狭小的屋内爆开! 巨虎那堪比精钢的利爪,轻而易举地撕开了麻子脸的胸膛和脊背! 狂暴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如破麻袋般狠狠掼在土墙上! 砰! 土墙剧震,瞬间塌陷了一大片! 麻子脸的身体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姿态嵌在砖土之中, 眼睛瞪得滚圆,里面还凝固着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而胸口一个巨大的血洞正汩汩地向外喷涌着温热的脏器碎片和鲜血。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虎啸震天到麻子脸毙命,不过一两个呼吸! 林冰清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变故彻底惊呆。 她瘫坐在床上,薄纱破碎,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近在咫尺、那如同魔神降世般的庞大虎躯, 看着它利爪上滴落的鲜血和碎肉,巨大的恐惧让她感到窒息晕眩。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恐惧中,一个极其微弱的念头闪过: 这虎……似乎是冲麻子脸来的? 巨虎看都没看墙上那滩烂泥般的尸体。 它缓缓转过身,那充满暴戾的巨大虎目,猛地转向了床榻上瑟瑟发抖、衣衫不整的林冰清! 沉重的鼻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喷吐而出,形成两股白气。 它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呜噜”声, 庞大身躯微微前倾,肌肉绷紧, 那姿态,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这个更“弱小”的猎物也撕成碎片! 林冰清心脏猛地一缩,脑袋僵硬如机械,缓缓转过头和近在咫尺的巨虎对上。 就在她颤抖不已,等待巨虎张开血口的刹那! “畜生!你敢!!!” 一声饱含着无尽焦急与狂暴杀意的厉喝,如平地惊雷,在院门口轰然炸响! 一道青影,以超越疾风的速度,挟裹着冰寒杀意,如瞬移般出现在崩塌的院墙豁口处! 正是陈青玄! 他手中还拎着那头狼尸,但此刻, 那狼尸早已被他下意识爆发的灵力震得脱手飞出,砸在院角。 他的双眼变得赤红一片,死死盯住房内那骇人的景象: 破碎的院墙, 弥漫的烟尘, 嵌在墙中死状凄惨的麻子脸(他无暇细看), 以及——那头他日夜警惕、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巨虎! 而那孽畜庞大身躯,正对着床榻上衣衫破碎、满脸泪痕如风中残烛般瑟瑟发抖的林冰清! 巨虎那前倾的姿态、低沉的咆哮、锁定的目光……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它在攻击冰清! 一股狂暴的杀气陡然爆发。 “给我死!!!” 没有任何犹豫! 陈青玄体内炼气三层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瞬间冲破了极限! 右掌并指如剑,体内精纯的真炁毫无保留地狂涌而出, 在指尖凝聚成一道吞吐不定的幽蓝色剑罡! 嗤——! 空气瞬间撕裂! 一道凝练到极致、长约三尺的幽蓝剑罡,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刺巨虎那颗硕大的头颅! 剑罡未至,那凌厉无匹的锋锐之气已将屋内的尘土激得倒卷飞扬! 巨虎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致命的一击! 它猛地扭过巨大头颅,那双暴戾虎目,死死盯在陈青玄手中那幽蓝剑罡之上! “吼——!!!” 一声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愤怒、甚至带着一丝被误解的委屈与惊怒的虎啸,震天动地般响起! 它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体型不符的敏捷猛地向侧面跃开, 试图躲避这含恨而来的绝杀一击! 然而,陈青玄含怒出手,速度何其之快! 剑罡如影随形! 噗嗤! 幽蓝色的剑罡擦着巨虎奋力躲闪的脖颈边缘狠狠掠过! 坚韧如铁的虎皮和肌肉被轻易切开! 一道深可见骨、长达尺余的狰狞伤口瞬间出现在巨虎的颈侧! 滚烫鲜红的虎血狂飙而出,溅满了半面墙壁和地面! “嗷呜——!” 巨虎发出一声暴怒的痛嚎,庞大身躯因剧痛和冲击猛地一歪, 重重撞在另一面墙壁上,震得屋顶的茅草簌簌落下。 它猛地回身,那双熔金色的巨大虎目死死盯住陈青玄, 里面燃烧的暴戾被剧烈的痛楚和一种……仿佛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狂怒所取代! 喉咙里发出威胁性十足的咆哮,颈侧的伤口血流如注, 染红了它金色的皮毛,更添几分凶悍! 陈青玄一击得手,却毫不停歇。 他一步踏出,身影如磐石般挡在了林冰清与巨虎之间。 他双目赤红,周身灵力激荡, 护身罡气自发运转, 在体表形成一层淡淡蓝芒,将林冰清牢牢护在身后。 右手再次抬起, 指尖幽蓝剑罡吞吐不定, 散发着比刚才更加决绝的杀意,直指巨虎: “畜生!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一人一虎,在这弥漫着血腥与烟尘的破败小屋中,再次形成不死不休的对峙! 空气在此刻凝固。 只留下粗重的虎啸与穿堂风呼啸的声音。 而被陈青玄护在身后的林冰清, 看着眼前伟岸却紧绷的背影, 又看了看那颈侧血流如注、虎目含怒的巨虎, 张了张嘴,那句“它…它刚才好像是在救我……”的微弱话语, 却因极度的惊吓和后怕,死死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 第26章 妖兽金痕 空气凝滞,连呼吸都仿佛被拉长。 昏暗中,陈青玄赤红的双瞳,在巨虎庞大的身躯上飞速游弋, 每一次扫视都精准地寻找着那一击必杀的破绽。 炼气三层的修为,撕裂这畜生的皮毛本该轻而易举。 然而,攻击再强,防御为零。 机会,仍然只有一次。 对面,巨虎喷吐着灼热腥臭的鼻息,铜铃般的巨眼中燃烧着暴怒的凶焰。 它伏低前身,森白獠牙微露,庞大身躯微微调整着重心,像一座蓄势待发的山峦。 “嗬…嗬…” 林冰清死死攥着胸口,试图压下那抹恐惧。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一个微弱、抖得不成调的声音才从陈青玄身后挤出: “青…青玄!别…别杀它!” 她终于从极度的惊骇中榨出一丝力气, 冰凉的手指死死揪住陈青玄后背的衣料, 带着哭腔急喊: “是它…是它救了我! 麻子脸…麻子脸想…想欺辱我…是这老虎! 突然冲进来…把他…把他撕碎了!” 陈青玄指间吞吐的幽蓝剑罡猛地一滞! 赤红瞳孔骤然收缩。 他微微侧首,眼角余光扫向身后: “冰清?你说什么?它…救你?” 方才心神全系于巨虎,确实未曾细看麻子脸那摊血肉。 “是…是的!” 林冰清用力点头, 苍白的脸上泪痕纵横, 颤抖的手指向墙根那滩不成形状的猩红, “你看…那爪痕…是虎爪! 它冲进来,只…只扑向麻子脸! 然后…才转向我…” 回忆起巨虎冰冷的注视,她又是一颤, “它…它刚才那样,是…吓坏了?还是…?” 陈青玄心神剧震! 一缕神识瞬间分出,扫过麻子脸的残骸。 那恐怖的贯穿撕裂伤, 筋骨尽断, 血肉糜烂绝非人力或寻常兵刃能造成, 分明是狂暴兽爪的杰作! 且目标精准,只针对麻子脸一人! 误会! 一个巨大的问号瞬间冲散了满心杀意。 他霍然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如山巨虎。 就在他心神微乱、剑罡稍敛的刹那! 颈侧血流如注的巨虎,眼中的狂暴怒意竟如潮水般急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近乎人性的情绪: 剧痛带来的抽搐, 对那幽蓝剑罡刻骨的忌惮,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 甚至…一种近乎孺慕的奇异光芒? 它庞大身躯不再紧绷欲扑, 反而微微塌陷下来, 巨大的头颅也缓缓低下。 更令人骇然的是, 它颈侧那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肌肉竟在诡异地蠕动、收口! 伤口边缘,一丝极其微弱的淡金色光泽,在血肉中明灭闪烁! “嗯?!” 陈青玄眉头紧锁,瞬间开启阴阳瞳! 视野变幻, 周遭稀薄的天地灵气,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丝丝缕缕地汇聚向巨虎颈侧的伤口! “这是……!” 陈青玄心头如遭重击! 灵兽开智! 唯有开启灵智,本能吸纳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淬炼己身的妖兽,方有此异象! 难怪它能精准扑杀麻子脸, 却对近在咫尺的林冰清迟疑未决! 它已非懵懂野兽!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 巨虎低垂的头颅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点, 巨大的熔金眼眸望向陈青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咕噜声。 不再是威胁的咆哮, 倒像饱含痛苦与某种急切诉求的呜咽。 它甚至尝试着,极其缓慢地,将受伤的前爪,朝着陈青玄的方向,挪动了一寸。 庞大的身躯依旧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但那姿态,那眼神,再无半分攻击性, 只剩下彻底的臣服与炽热的渴望! 它的目光,死死地、贪婪地锁在陈青玄身上—— 不,是聚焦在他周身引动的那片如星河般精纯璀璨的星辰灵气上! 那眼神,如同在沙漠濒死边缘的旅人,骤然撞见了汪洋湖泊! 陈青玄豁然贯通! 这头巨虎,不知何时竟已开启灵智! 它盘踞后山,不仅因灵气稍浓,更因它在懵懂中开始了本能的修行! 而自己修炼《引星诀》时引动的精纯灵气, 对刚刚开智、渴求灵气如同渴求生命的它而言, 无异于黑暗中最耀眼的灯塔! 致命的吸引! 甚至催生出了本能的…崇拜与追随! 今夜,或许是感应到小院内的杀意(尤其是针对与他气息相连的林冰清), 或许本就徘徊附近等待靠近这“灵源”的机会, 它才在千钧一发之际现身,扑杀了麻子脸! 而自己那含怒一剑,不仅伤了它, 更让它切身感受到了这“灵源”拥有者的恐怖力量! 同源的力量,反而加深了那烙印在骨子里的敬畏与追随的渴望! 所以,它才会在被重创后,流露出那奇异的委屈和孺慕! 它的逻辑简单直接: 被强大的、散发着它生命本源渴望气息的存在吸引, 本能地想靠近,想追随,为此受伤亦在所不惜! 指尖幽蓝剑罡,无声无息地消散。 周身凛冽杀意如潮退去。 陈青玄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护体罡气依旧流转护住林冰清, 目光却变得无比复杂。 他看着眼前这头大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巨虎, 它颈侧伤口在微弱灵气滋养下,淡金光泽流转,愈合快了一丝。 “原来如此…”一声恍然的低语。 他缓缓抬手,并非攻击。 心念微动,《引星诀》运转, 一缕比平日修炼时更为精纯、温润的灵气在掌心汇聚, 凝成一团散发着柔和星辉的光球。 嗡! 巨虎的双瞳瞬间爆发出惊人光彩! 如同见到了无上至宝! 渴望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滚出, 巨大的头颅忍不住向前急切探出, 却又因敬畏和伤痛生生顿住, 焦躁地用前爪轻轻刨着地面。 那模样,竟像极了渴望主人抚摸又怕挨打的大猫。 “你想跟着我?” 陈青玄看着它的反应,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他手腕轻送,那团凝聚着精纯灵力的光球,便如萤火般悠悠飘向巨虎颈侧的伤口。 巨虎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虎目中涌起狂喜! 不再犹豫,它小心翼翼地低下头, 让那团温润的星辉缓缓融入狰狞的伤口。 滋…… 细微声响中, 伤口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蠕动、弥合!金光大盛! 巨虎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如同打呼噜般的低沉声响, 庞大身躯彻底放松,温顺地趴伏在地,巨大的尾巴尖甚至愉悦地轻轻扫动了一下。 它贪婪地吸收着这梦寐以求的能量, 再看向陈青玄的目光,只剩下近乎虔诚的崇拜。 似乎在说:追随你,便有这无上恩赐! 陈青玄心绪翻涌。 前世收服过无数强大灵兽, 却从未想过会在这贫瘠之地, 以这种方式,收服一头刚刚开智、赤诚而潜力非凡的猛虎。 他收回手,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念你今日护主有功,又已开灵智,准你追随。日后潜心修炼,莫负此缘。至于你…” 目光扫过它颈侧已基本愈合、只余一道淡淡金痕的伤口。 “便叫‘金痕’吧。” 金痕! 巨虎仿佛听懂了这名字的含义, 巨大的头颅用力一点, 发出一声充满愉悦的呼噜,尾巴扫得更欢了。 它挣扎着想要站起靠近。 “伤没好利索,老实趴着。”陈青玄淡淡一句。 金痕立刻乖乖趴好,只是那双熔金大眼,依旧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满是热切。 陈青玄这才彻底转身,看向身后惊魂未定、已然目瞪口呆的林冰清。 他脱下外袍,轻柔地裹住她破碎的衣衫和裸露的肌肤, 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 “没事了,冰清。” 他低声安抚,目光扫过狼藉的屋子和墙上刺目的污血,寒意骤起, “看来,有些渣滓清理得还不够干净。” 目光最终落回安静趴伏在门口、如同金色小山般的金痕身上。 这头意外得来的灵虎… 或许,真会成为他于此地崛起的一大臂助。 第27章 虎啸山林,官威如刀 三日后,后山深处。 古木蔽日,藤蔓纠缠。 陈青玄盘坐青黑磐石,周身氤氲着肉眼难辨的星辉薄雾,丝丝缕缕没入体内。 不远处,火堆噼啪,林冰清翻烤着几只山鸡。 更外围的阴影里,金痕庞大的身躯伏地。 熔金般的眼睑半阖,每一次悠长呼吸,都隐隐牵动四周稀薄的灵气汇向它颈侧那道几乎消失的金痕。 它对烤鸡香气无动于衷,目光牢牢锁在磐石之上。 突然,金痕耳尖猛竖! 喉间滚出低沉的威胁闷响。 陈青玄双眼骤睁,眸底星芒一闪即逝。 密集的马蹄踏碎枯枝败叶,人声嘈杂,蛮横地撞破山林死寂。 “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姓陈的挖出来!” “大人令!生见人,死见尸!” “林家那丫头,一并带走!” 一队县衙皂隶,腰挎朴刀,簇拥着一名青袍焦黄面皮的官员,闯了进来。 差役头目眼毒,瞬间锁定火堆旁的林冰清和磐石上的陈青玄。 “找到了!”头目狞笑,抬手一指,“围死!” 七八个差役狼扑而上,尘土飞扬。 林冰清手一抖,烤鸡险些掉落,脸上血色尽褪。 青袍官员目光掠过狼藉火堆、惊惶女子, 最终钉在磐石上纹丝不动的陈青玄身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陈青玄?”声音尖细,官腔十足。 陈青玄缓缓起身,动作沉凝,目光平静迎上: “正是。周县尉大驾光临荒山,有何指教?” 他认出这是本县县尉,周姓。 “哼!”周县尉冷笑,“陈青玄!你可知罪?” “哦?陈某山野闲人,何罪之有?”陈青玄语气淡漠。 “何罪?” 周县尉声调陡然拔高, “其一,黑虎赌坊十七人,包含线人两名!未曾上报衙门,你全部击杀!并私吞脏银!” 他环视差役,底气陡增: “其二!麻子脸失踪,最后见你!其住所打斗狼藉!你,杀人大嫌!” 林冰清气得浑身发颤: “明明是麻子……” “住口!” 周县尉厉喝打断, “刁民之女,没你说话的份!人证物证确凿,容不得狡辩!” 他话锋一转,带着施舍: “不过…念你年轻,许是一时糊涂。本官指你条明路。” 他朝身后一努嘴,差役展开卷宗: “黑风岭匪患猖獗,劫掠商旅,县尊震怒!招募民勇剿匪! 签了这生死状,入山剿匪,将功折罪! 过往,本官可酌情…网开一面!” 他眯眼盯死陈青玄,语气淬冰: “若是不从…哼!数罪并罚!抢劫、杀人,当斩! 再加一条…藐视官府,意图反叛!株连亲族!” “反叛?” 陈青玄嘴角牵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他缓缓踏前一步。 无声一步,围拢的差役心头猛跳,下意识勒紧缰绳,马匹惊嘶后退。 阴影里,金痕庞大的身躯无声立起, 熔金巨瞳死锁周县尉, 喉间低吼如闷雷滚动, 无形的凶煞之气弥漫,林间鸟雀噤若寒蝉。 周县尉脊背一寒,色厉内荏地吼: “孽畜!你想作甚?!陈青玄,管好你的……” “否则如何?” 陈青玄的声音不高,却仍冷咧无比, “否则,再加一条‘纵兽行凶,意图谋反’?” 他目光扫过差役紧张的脸,最终落在周县尉焦黄的面皮上: “周县尉,好官威。抢劫?杀人?反叛?帽子扣得倒快。” “你!” 周县尉被那目光刺得恼羞成怒,马鞭直指陈青玄, “放肆!拿下这狂徒!还有那女子!敢反抗,格杀勿论!” “吼——!!!” 命令刚落,山崩地裂般的虎啸炸响! 金痕化作一道金色闪电,腥风扑面! 它并非扑向周县尉,而是直取他身旁那个正欲拔刀、手持卷宗的差役头目! 太快! 头目眼前金光暴闪,腥风灌口,刀未出鞘半寸! 一只覆盖淡金纹路的巨爪,撕裂空气,带着万钧之势,轰然拍落! “噗——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差役头目连人带马,如同被重锤砸中的西瓜,惨叫都未及发出,上半身连同马头轰然爆开! 血肉、碎骨、甲胄残片、内脏浆液,呈扇形喷溅! 将周遭几个差役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时间凝固。 差役们脸上的狞笑僵成极致恐惧。 浓稠腥臭的粘液糊了满脸,有人舔到唇边人血, 胃里翻江倒海, 几个吓得滚落马下,裤裆湿透,瘫软在地,牙齿磕得咯咯响。 要知道,刚刚被拍碎的可是刚刚步入三境的武者! 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周县尉魂飞魄散! 坐骑惊立,将他重重掀翻! 官帽滚落,发髻披散,狼狈不堪。 他惊恐地看着几步外那滩不成形的血肉泥浆, 又看向血泊中慢条斯理舔舐爪上血迹的金色巨虎。 那双熔金巨瞳冰冷地锁着他,如同看一块死肉。 “妖…妖怪!救命!!” 周县尉彻底崩溃,手脚并用向后爬,官袍沾满泥浆血污和碎肉。 金痕低吼,作势欲扑。 “金痕。”陈青玄淡淡开口。 巨虎立刻收势,温顺退回陈青玄身侧, 熔金眼瞳依旧死盯地上蠕动的周县尉,喉间滚动着威胁低鸣。 陈青玄走到失禁的周县尉面前,居高临下。 眼神平静无波,却比怒涛更慑人。 “周大人。” 声音不高, “剿匪的生死状,我签了。” 他弯腰,从那滩血肉旁,捡起溅了几点猩红的卷宗和一支断头毛笔。 看也不看,笔锋凌厉,在落款处唰唰写下“陈青玄”三字,墨迹透纸,杀伐之气扑面。 他将卷宗,轻飘飘扔在周县尉面前。 “回去告诉县尊,” 陈青玄声音平淡,却不容置疑, “黑风岭的匪,我陈青玄,剿了。” 他目光扫过瘫软如泥的差役,最终钉在周县尉因恐惧扭曲的脸上,一字一顿: “至于你…和你背后的人,想玩‘官’字两张口?” “洗干净脖子,等我回来。” 说完,不再看烂泥般的周县尉, 转身走向林冰清,语气瞬间温和: “冰清,收拾,此地不宜久留。” 金痕低吼震慑,庞大身躯散发的血腥气压得幸存差役连滚爬的力气都无,只能瘫软发抖。 林间只剩周县尉惊恐的抽气, 和远处密林深处隐约传来的、更急促的马蹄声。 陈青玄脚步未停,带着林冰清和金痕,迅速没入更幽暗的密林。 虎啸余威,惊起满山飞鸟。 第28章 知县的阴谋 回到密林深处,陈青玄熟练的搬开一块巨石。 这里正是原身之前所寻找的古墓! 三天前,在金痕的带领下,陈青玄找到了这里。 并连夜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搬到了这里。 至于之前的旧居....谁爱住谁住。 毕竟在这灵气稀薄的世界,山中居住才是首选。 先不说灵气如何,单说空气,也是下面的两倍不止! 墓穴里,墙壁上油灯火苗随着涌进来的冷风不断摆动。 “青玄,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林冰清声音有些颤抖,柳眉也紧紧皱了起来。 陈青玄头也不回,嘴角扯出一抹冷峭: “不用害怕,鬼是死后的人,人是活着的鬼!” “大多数时候,人比鬼可怕多了,就像刚刚那个周县尉一般。”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肯定又是黑虎帮余孽的和县太爷串通起来....” 林冰清闻言,脸色一变,眉头皱得更紧: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接...这个明知道是陷阱的任务?” 陈青玄微微摇头,无声叹息: “这几日我在登门拜访的商贾口中大致了解这个世界的现状。” “官宦权利大,高等级府衙都配备高阶武者。” “皇城之中更是高手云集。” “若击杀普通势力顶多增添两个仇人,但是得罪手握兵权的官僚,被扣上了一个反叛之罪,以现在的修为来讲,想要语与其对抗...” 陈青玄顿住脚步,转身看向林冰清: “我给你的那本《紫薇决》一定要抓紧时间修行,这样你才有安身立命之本,即便是我不在你的身边,寻常人也难以伤害到你!” 林冰清身体微微一震,想起那晚麻子那恶心嘴脸以及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她眼眶泛红,攥紧手心,重重点头,“放心!我一定抓紧时间修行!” 主墓穴空旷旷,除了一个紫檀棺椁,就是满地的陪葬金银和断戟残盾。 从古墓的修建风格,与陪葬品看,这里应该是一个武将墓。 林冰清盯着那口棺材,喉头发干。 她想说不舒服,但陈青玄做的够多了。 她咬住嘴唇,咽下话头。 鬼?死人罢了。 这世界哪来真鬼? 都是自己吓自己。 她反复默念,绷紧的神经松了一丝。 陈青玄看穿她的心思,大步上前,双手扣住棺盖边缘,猛地发力! “哐当!” 沉重的棺材盖掀翻在地。 “啊!” 林冰清短促的惊叫。 此刻陈青玄已经将躺在棺材之中的那位‘先人’给抱了出来。 一身满是斑驳锈迹的厚重盔甲包裹着森森白骨,显然已有数百年岁月。 “老兄,借个落脚地方。” 陈青玄嘴里念叨着,旋即抱着枯骨走向侧室。 在入住之前,他已经用阴阳瞳将这个墓穴探查过, 确定里面没有灵体、鬼怪才将林冰清带了进来。 若是放到前世,他还真不敢将住所搬进这种墓穴之中。 毕竟鬼修盛行,加上这墓穴自带的阴气,多少容易被掏心窝子。 将一切安顿好之后,陈青玄回到主墓,看着林冰清: “墓穴之中通风不太好,没人的时候尽量多出去透透气,功法上一定不能松懈。” “我会让金痕陪着你的。” 话刚一出口,金痕似乎听懂了一般,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声。 林冰清也点点头,但眼中却是不舍和担忧。 “放心,能杀我的人还没有出生!” 陈青玄留下一句,便快步朝着墓穴出口走去。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跟着周县尉,看看这群王八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毒药。 剿黑风岭?送死也得看清路再走! 柳荫镇衙役府。 衙门只有一个县才会配备一个。 像这种镇级单位一般都只有一个供衙役歇息的地方。 所以赵捕头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收下陈青玄行贿的银两。 周县尉一脚踹开大门,骂声震天。 身后六个衙役耷拉着脑袋,活像六只斗败了的公鸡。 赵捕头见周县尉回来,也是急忙迎了上去: “周大人!您这是...” 周县尉这副模样,瞎子都看出在陈青玄那儿吃了瘪。 厉刚什么人物? 四境后期,邪功大成! 结果呢?陈青玄一招就把他废了! 周县尉带的那个三境小虾米…… 赵捕头扫视一圈,没见那三境武者的影子, 又瞥见周县尉衣襟上的暗红血渍,一股寒气直冲脑门。 完了!那小子怕是…… 周县尉瞪了一眼僵在原地的赵捕头: “你他妈愣着当门神?!” 一巴掌狠狠扇在赵捕头脸上, “给老子拿干净衣服!现在!” 赵捕头捂着脸,一个激灵: “是!是!大人稍等!”他连滚带爬冲向后堂。 衙役府外,陈青玄足下发力,轻松跃上房顶。 随后神识如水,如丝网一般铺开,将下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换好衣物的周县尉坐在殿堂中央,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没想到陈青玄那狗日的竟然饲养了一只大虫当做宠物,这怕是连县城那些达官贵人也没有这种能耐……” 他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脸上阴晴不定: “可惜了刘飞那三境的实力,堂堂三境武者,竟然没有抵住那只大虫一掌…… 看样子三境武者也不怎么样。” 说着,周县尉脸上浮现出一抹释怀笑容: “不过,好在那小子答应了下来,签了生死状他的死期就到了!” 他拿起案桌上的浊茶,吹吹气,轻轻抿了一口: “还让我们洗干净脖子,这小王八蛋我看是武侠剧书看多了!” “黑风岭可是青州知县都没办法啃下的硬骨头,这小子要是能杀得了,那他还真是神人。” 一旁跟班的衙役面带不解,“可是大人!如果他逃了呢?” 这要是个正常人都能够想得到,明显是送死的差事,没有傻子会傻到去白白送死。 “逃?” 周县尉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笑容: “那就是正中下怀!全城通缉!数罪并罚,株连九族!” “到时候就算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哈哈哈...” 一群衙役随着周县慰的笑声大笑着,而衙役府后堂的赵捕头听着前堂的笑声,却是脸色阴郁…… 第29章 讨债 下方对话一字不漏的钻进陈青玄耳朵里。 “呵,”他嘴角扯出冰凉弧度,“缺个动手的由头?” 指节在冰冷的瓦片上叩了叩。 “弱肉强食,果然哪里都一样。” “倒是这姓赵的捕头,还算有几分人味。” 身影无声无息消失在房顶之上,下一刻,他已出现在长街之上。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炼气三层的修为,在卧虎藏龙的大城府,终究是太浅了。 若对上真正的硬手…… 思绪被巷口的爆喝斩断: “滚!就这个价!爱要不要!” “大人,我送的是两车柴火!您只给一车的钱,这不合规矩!” “规矩?好!一个子儿都没了,滚蛋!” 陈青玄抬眼望去。 王府朱漆大门前,林大哥正被几个家丁推搡着。 为首的是个管家,额角贴着块油亮的狗皮膏药,一双老鼠眼滴溜乱转,满脸刻薄。 “给脸不要脸!傻大个,再赖着不走,爷们儿打折你的狗腿!” 管家啐了一口,像驱赶路边的野狗。 林大哥闷哼一声,不管不顾,猛地扑过去抱住了管家的腿。 “柴火!把我扣下的两车柴火还我!那是我……” 管家眼中凶光一闪,朝旁边歪了歪头。 三个持棍家丁狞笑着上前, 棍影带着风声,劈头盖脸就朝林大哥的头、手、脚砸去! 嘭!嘭!嘭! 沉重的闷响砸在皮肉上。 林大哥痛吼一声,松开手,蜷缩着护住脑袋。 “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算老子的!” 管家叉着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恶毒。 棍风再起,直取林大哥天灵盖! “找死!” 陈青玄动了。 脚下青石砖“咔”一声裂开细纹,人影已如鬼魅般插入棍影之中。 五指如铁钳,死死扣住那根砸落的木棍! 棍身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冰冷杀意,如凝结成实质一般瞬间冻结了周遭空气。 他抬眼,目光锁死那管家。 管家被这眼神刺得一哆嗦,下意识想骂: “你他娘……” 话刚出口,那张脸让他猛地噎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陈…陈阎王?!” 三个家丁浑身颤抖,纷纷下意识退到管家身后,小声提醒道。 “陈……陈爷!” 管家脸上的刻薄瞬间被惊恐取代,腰猛地弯成了虾米,筛糠般抖起来。 陈青玄这三个字,在这镇上就是索命符!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管家膝盖一软,“咚”地砸在地上,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石砖。 “小的瞎了狗眼!冲撞了陈爷!求陈爷开恩!饶小的一条狗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啪啪啪啪! 他抡圆了胳膊,发疯似的狠抽自己耳光,脆响在寂静的街上格外刺耳。 那张奸猾的脸迅速红肿变形。 陈青玄眉头微蹙,声音不高,却冷的刺骨: “把钱。给他。” 管家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从后腰扯出一个鼓囊的钱袋, 看也不看,一股脑塞到满身尘土的林大哥怀里: “陈爷!林爷!小人有眼无珠!钱!柴火钱!还有汤药费!您大人大量!” 陈青玄不再看他,俯身搀起地上的汉子: “林大哥,伤得怎样?” 林大哥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憨厚地笑了笑,抹了把脸上的灰: “皮实着呢!不碍事!” 他掂了掂钱袋,哗啦啦倒出里面的碎银铜板, 仔细数出三钱银子揣进怀里, 把剩下的连袋子扔回管家脚边: “该我的,一分不少。多的,不要。” 陈青玄看着他沾着泥灰却干净的眼神,心底微微一动。 离开王府地界,林大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陈青玄肩头,震得他衣袍微动,笑声洪亮: “陈老弟,今天真亏了你!不然这柴火钱,怕是喂了狗了!” 陈青玄侧头,目光带着探究: “林大哥,你不是武者吗?为何不还手?” 若不是他及时出手,就那一棍,林大哥就算是不死也必定重伤! 林大哥笑容一滞,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个粗陶小瓶,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吞下: “庄稼把式,没个准头。万一没收住,打死了人,官府可不管谁先动的手。” 他咽下药,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声音低沉下去: “这世道,穷人的命,贱如草。 打死了,也就死了,谁管你冤不冤?” 陈青玄脚步一顿。 修仙界何尝不是? 为了一颗灵石大打出手,杀人夺宝的不在少数。 “走。”他不再多问,拽着林大哥的胳膊就往醉仙楼走, “请你吃饭。” “哎!陈老弟,这怎么成!该我请你……” 林大哥脸涨红了,摸着怀里那三钱银子,看着那雕梁画栋的酒楼门面,有些窘迫。 “聒噪。”陈青玄打断他,手上力道不容拒绝,“饭,管够。” 进了酒楼,坐在柜台后面的胖老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那张肥脸瞬间换上了谄媚: “陈...陈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陈青玄这几日搬进山里,之前登门拜访的人找不到他本人,便纷纷回归了平常生活。 至于胖老板所承诺的每天山珍海味供应着,也变成了口水话。 陈青玄没有理会胖老板的谄媚,带着林大哥找了个靠窗的地方便坐了下来: “上菜。” “好叻!马上就来!” 胖掌柜额头渗出冷汗,冲着一旁店小二使了个眼色,便走到陈青玄桌前,为期倒上桌上的浊茶。 虽然茶不怎么样,但是表面功夫确实做足了。 陈青玄瞥了一眼胖老板,“行了,你去忙吧,用不着这么客气!” 对于这种谄媚,陈青玄子感觉十分厌恶。 “行行行!那陈爷,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胖掌柜如蒙大赦,急忙退回了柜台前。 在陈青玄身边呆着就如有一把无形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一般。 连气都喘不过来,谁爱呆谁呆。 很快几个硬菜接连而上,小二又从柜台下面拿出一瓶好酒呈上。 林大哥看着满桌平日想都不敢想的鸡鸭鱼肉, 起初还有些拘谨,几杯烈酒下肚, 黝黑的脸膛也泛起了红光,话匣子也打开了,拍着胸脯讲些走镖时的旧事。 酒过三巡, 陈青玄放下筷子,目光投向窗外,声音平淡地像在说一件小事: “过两日,我准备去趟黑风岭。” “噗——!” 林大哥刚灌进嘴里的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呛得他剧烈咳嗽,脸瞬间从通红变得煞白。 “你……你说什么?!” 林大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引得邻桌食客纷纷侧目。 他浑然不觉,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陈青玄, “黑风岭?!陈老弟,你疯了不成?!” 第30章 侠肝义胆 “有何不妥?” 陈青玄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谈论的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风岭, 而是自家后院散步的去处。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粗陶酒杯边缘,神情淡漠。 对面的林大哥却截然不同。 浓眉紧锁,拧成一个疙瘩。 他猛地仰头,喉结剧烈滚动,辛辣的酒液滚入腹中,却冲不散眉宇间那沉甸甸的凝重。 酒杯重重顿在油腻的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妥?呵……” 林大哥的声音带着砂纸摩擦般的粗粝,眼神飘渺看向窗外: “早年清风镖局走镖,提起黑风岭,哪个不是绕着走? 宁愿多花十天半月,多绕几百里山路,也绝不敢沾那煞星的边!” 他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虬结。 林大哥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 眉头也是皱得更深: “那山寨的头把交椅,‘毒漫天’蒋冲……几年前就已是五境巅峰的凶神! 一身毒功,阴狠诡谲,沾之即死,触之即亡……”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再次灌了一大口酒,试图压下翻涌的苦涩记忆,却呛得眼角泛红。 “咳…咳…” 他抬手抹了下嘴角,眼角微微泛红: “最后一次走镖,就撞上这瘟神! 八个兄弟啊…八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毒烟一起,人仰马翻…最后…” 他猛地闭上眼,喉头剧烈耸动, 再睁开时,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悲怆与刻骨的恨意, “只有我和一个兄弟,拖着残躯…爬了出来。” 他重重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发出沉闷声响, “我?一身经脉被那阴毒真气侵蚀得七零八落,修为从四境巅峰一路暴跌到这三境门槛…… 这些年,如陷泥沼,眼睁睁看着残存的气力一点点流逝, 名医圣手见了都摇头,断言我此生…已是废人一个!” 那“废人”二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陈青玄的目光无声地在林大哥那张饱经风霜、写满痛苦与麻木的脸上逡巡。 那眼底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的微光闪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酒楼内一时间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炉火微弱的噼啪声。 良久,陈青玄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我略通岐黄,林大哥若信得过,不妨让我一观。” “什么?!” 林大哥浑身剧震,原本被酒意熏染得有些浑浊的眼珠,瞬间爆射出骇人精光,如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地探身,几乎撞翻桌子,死死盯着陈青玄,声音因激动直接变了调: “陈…陈老弟!你此言当真?!” 那眼神,混杂着不敢置信的狂喜和深怕再次落空的恐惧。 陈青玄只微微颔首,动作从容不迫。 林大哥毫不犹豫,几乎是抢着将那条布满旧伤、粗壮如老树虬枝的手臂伸到陈青玄面前, 手臂上的肌肉因紧张微微颤抖。 陈青玄伸出两指,轻轻搭上林大哥那搏动得异常急促的腕脉。 指尖温润如玉。 他眼帘微垂,如老僧入定。 真炁顺着指尖悄无声息地渡入林大哥体内, 如涓涓细流,探查着这具千疮百孔的躯体。 起初,真炁流转尚算顺畅。 然而,当它触及心脉附近那片区域时,陈青玄原本舒展的眉头骤然锁紧,形成一个“川”字! 指尖下的脉象,顿时变得滞涩、紊乱, 如有无数毒蛇盘踞其中,疯狂啃噬着生机! “陈老弟!怎…怎么了?!” 林大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看着陈青玄骤然凝重的表情,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声音发紧: “是不是…太棘手了?算了…算了!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我认命了!” 那语气中强行压抑的绝望,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酸。 名医的断言,修为日复一日的流失,早已将他残存的希望碾得粉碎。 陈青玄恍若未闻,指尖稳如磐石。 时间一点点流逝,足有半柱香之久。 酒楼之中其他食客投来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终于,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底一片澄澈了然,吐字清晰: “心脉周遭,经络被异种阴毒真气侵蚀堵塞,盘根错节。 你体内真气,也因此被污染、引动,时刻暴走冲撞,如沸油煎心。 这才是你修为不断跌落、身体日渐衰败的根源。” 他精准地道出了林大哥多年求医都未能完全点明的核心症结。 高武世界和修仙世界最大的区别在于, 高武世界的真气修炼,因功法残缺和灵气稀薄, 无法有效过滤天地能量中的“浊气”杂质。 吸入的驳杂灵气转化为的“真气”,要远远逊于修仙界精纯的“真炁”(灵力)。 林大哥的伤势是被蒋冲那蕴含剧毒和阴寒属性的异种真气强行侵入、污染并盘踞在要害心脉, 如同跗骨之蛆,不断破坏生机,驱散自身真气。 普通名医只能看到表象的“经络受损”,对这种异种能量侵蚀污染束手无策。 林大哥闻言,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老弟…好眼力! 仅凭搭脉,竟能窥得如此真切! 这份医术,林某佩服!” 佩服归佩服,但那深入骨髓的绝望并未散去。 看出病灶又如何? 连名医都判了“死刑”的绝症啊! 更何况,他早已囊空如洗。 陈青玄却忽然抬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蕴含着强大自信的弧度: “哦?这点小麻烦,也算问题?” 轰——!!! 这句话,如九霄神雷,毫无征兆地在林大哥的脑海、心间轰然炸响! “哐当——!!!” 林大哥猛地从长凳上弹射而起,动作之迅猛带起一股劲风! 身后的粗木长凳被狂暴的力量狠狠撞飞出去,砸在地上翻滚数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身体颤抖,双手死死撑住油腻的桌面,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钉在陈青玄脸上,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尖锐到破音: “陈…陈老弟!!!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声嘶吼,瞬间压过了酒楼内所有的嘈杂,引得所有食客惊愕侧目! 陈青玄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头激动得近乎失控的猛虎, 眉梢轻轻一挑, 那神情仿佛在说“此等小事,何须大惊小怪”: “只需一副银针。林大哥若是吃饱了,我们现在便可去药铺。” “饱了!早就饱了!走!现在就走!!” 林大哥几乎是吼出来的,巨大的希望冲得他头晕目眩,哪里还顾得上腹中饥饱! 陈青玄淡然一笑,从怀中随意摸出一块约莫三两的碎银, “嗒”一声轻响,稳稳按在油腻的桌面上。 “掌柜,结账。余下的,权当赔你这凳子钱。”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起身。 林大哥更是急不可耐,几乎是推着陈青玄向外走。 柜台后的胖掌柜反应极快,圆滚滚的身体异常灵活地窜了出来, 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一路小跑着将二人送到门口, 腰弯得极低,嘴里忙不迭地道: “哎哟喂!陈爷! 您这话可真是折煞小老儿了! 您二位能来小店,那是蓬荜生辉,天大的脸面! 这银子…这银子万万使不得啊…” 他嘴上推拒,眼睛却忍不住瞟向桌上那白花花的银子。 陈青玄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平淡却不容置疑的话,身影已融入门外街市的微光中: “收着。开门做生意,本钱总是要的。该多少,便是多少。” 胖掌柜望着那消失在街角、挺拔如松的背影, 又回头看看桌上那锭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显眼的银子,一时竟怔住了。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喃喃自语: “这…这就是真正的侠义心肠吧…” 与黑虎帮那些吃拿卡要、敲骨吸髓的恶棍相比,这三两银子,重逾千斤! 第31章 赌注 回春堂药铺。 老药师秦仲景正佝偻着背, 在弥漫着浓郁草药苦涩气味的柜台后, 用石臼细细研磨着药材,花白的眉毛低垂。 突然,门口的光线骤然一暗, 一个极其魁梧雄壮的身影堵住了大半门扉,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整个前厅笼罩。 掌柜最先抬头,看清来人,眉头习惯性地皱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和不耐: “林大个?又来抓你那副吊命的苦汤药了?” 显然,林大哥是这里的“常客”,一个被判定无救、却还在徒劳挣扎的可怜人。 然而,回答掌柜的,却是一个清冷、平静,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年轻声音: “借副银针一用。” “唰——!” 一瞬间,整个回春堂仿静得诡异! 掌柜的、正低头研磨的秦仲景、柜台前等着抓药的几个客人…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门口! 陈青玄的身影,不疾不徐地从林大哥魁梧身躯形成的阴影中迈步而入。 午后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步履沉稳,踏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他目光清冷,如深秋寒潭,直接落在掌柜脸上,重复道: “掌柜的,借副银针。” 掌柜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凝固,随即被一抹惊疑和审视取代。 他认出了这位最近在镇上声名鹊起的年轻人。 掌柜勉强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极其生硬、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目光却下意识地飘向柜台后那位一直低着头的老人: “陈…陈兄弟?真是稀客啊!不过…” 他拖长了调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推诿, “我们回春堂的银针,乃是秦老治病救人的家伙事儿,向来是…概不外借的。” 他刻意加重了“概不外借”四个字, 随即话锋一转,笑容里带着试探: “若是陈兄弟身体抱恙,那可巧了! 秦老今日正好坐堂,不如…让秦老亲自为你诊治一番?” 他试图将焦点转移,同时将难题抛给了一直沉默的秦仲景。 柜台后,秦仲景研磨的动作,不知何时已彻底停了下来。 那布满皱纹的眼皮下,一双阅尽沧桑的老眼,此刻正闪烁着锐利光芒,紧紧锁定了门口那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空气中,一股无形的较量弥漫开来。 秦仲景并未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老眼,上上下下将陈青玄扫视了一遍。 目光尤其在陈青玄年轻得过分、又异常平静的脸上停留片刻。 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不知天高地厚的器物。 最终,他的视线越过陈青玄,落在了其身后、因激动和忐忑而呼吸粗重的林大哥身上。 “哼。” 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让整个药铺都听清的冷哼,从秦仲景鼻腔里发出,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石杵, 枯枝般的手指在柜台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 “林岳。” 秦仲景的声音不高, 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浸淫医道数十年的笃定和不容反驳的威严, “你的陈伤沉疴,老夫三年前就断过。 心脉周遭经络,被阴寒剧毒异种真气侵蚀污染,盘根错节,深入骨髓。 此乃跗骨之蛆,非药石可及,非针砭可驱!” 他每一个字都像冰冷铁锤,重重砸在林大哥刚刚被陈青玄点燃希望的心坎上。 林大哥身躯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方才因激动挺直的脊背,好似又被无形的重担压得佝偻了几分。 那“跗骨之蛆”四个字,让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秦仲景的目光重新回到陈青玄脸上, 浑浊的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对于陈青玄要求“借银针”的行为,本身就是对回春堂、对他秦仲景毕生所学的一种亵渎。 “年轻人,” 秦仲景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训诫的口吻, “老夫行医一甲子,见过无数疑难杂症,也见过不少初生牛犊妄图挑战医道极限! 但林岳之伤,乃是绝症! 此乃天地之理,人力岂可强为? 你开口便要借老夫吃饭的家伙去治一个必死之人,岂非儿戏? 莫要以为有些拳脚功夫,便觉得这岐黄之术也是信手拈来!” 他顿了顿,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微微抖动, 语气更加严厉,几乎是指着陈青玄的鼻子: “你可知,强行施为,非但救不了人,反而可能引动他心脉盘踞的剧毒真气瞬间反噬,令他当场毙命! 你这是救人,还是害命?!” 最后一句“害命”如惊雷炸响! 围观的抓药客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陈青玄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怀疑和惊惧。 掌柜的更是连连点头, 一副“秦老所言极是”的赞同表情, 看向陈青玄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林大哥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秦仲景的话,如一盆冰水,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浇得只剩一缕青烟,甚至带来了更深的恐惧。 是啊… 名医都说是绝症,强行治疗,万一… 万一陈老弟失手… 他不敢想下去,巨大的绝望和恐惧让他下意识地就想拉住陈青玄: “陈…陈老弟…秦老说得对…算…算了吧…是我命该如此…我…我认了…” 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认命的苦涩和卑微。 整个回春堂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秦仲景的断言如金科玉律,将林岳彻底钉死在“废人”和“必死”的耻辱柱上。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在秦老这尊权威面前,必将灰溜溜地退走。 然而,就在这几乎凝固的空气里,陈青玄却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淡,嘴角只是微微向上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无视了所有人的质疑,目光平静地迎向秦仲景那双充满压迫感的浑浊老眼。 声音不高,却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秦老断其为绝症,那是你的道行不够。” 轰——!!! 这句话,比刚才林岳撞飞凳子还要石破天惊! 不亚于在回春堂内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狂妄!!” 掌柜第一个尖叫出声,脸色涨红,指着陈青玄的手指都在哆嗦。 “嘶……” 围观人群响起一片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秦仲景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 花白的山羊胡剧烈地抖动起来, 枯瘦的手指指着陈青玄, 嘴唇哆嗦着,一时间竟气得说不出话! 他行医一甲子,德高望重,何曾受过如此赤裸裸的侮辱和挑衅?! 这黄口小儿,竟敢说他道行不够?! 陈青玄对周围的反应置若罔闻,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激动的掌柜一眼, 只是盯着脸色铁青、气息不稳的秦仲景, 语气平淡,带着一种俯瞰山峦的漠然: “你说他心脉剧毒盘踞,非药石可及,非针砭可驱,引动即死?” “我说,此等微末之毒,举手可清!” “你说他经络盘根错节,深入骨髓,已成绝症?” “我说,区区堵塞,弹指可通!”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秦仲景引以为傲的毕生医术和权威之上! 那“微末”、“举手”、“弹指”的形容, 将秦仲景口中的“绝症”、“跗骨之蛆”贬低得一文不值! 秦仲景气得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一张老脸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紫,眼看就要爆发雷霆之怒。 就在这火山即将喷发的临界点, 陈青玄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如同在烈火上浇了一瓢滚油: “秦老既然对自己的诊断如此笃定,对晚辈的‘狂言’如此不屑……” 他目光扫过药铺内琳琅满目的药材柜, 最后定格在秦仲景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老脸上, 一字一顿,清晰地砸下了一个让所有人心脏骤停的赌约: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就以此副银针为凭。” 陈青玄抬手,指向柜台后那套被掌柜视若珍宝、秦仲景常用的银针, “我以此针,在此地,当着你秦老和诸位街坊的面,为林大哥疗伤。” “若我失败,引动他体内剧毒反噬,林大哥有任何闪失,我陈青玄……当场自绝于此!” 第32章 玄针刺穴 “嘶——!” 这一次,抽气声变成了骇然的惊呼! 当场自绝?! 这赌注,太狠了! 太疯狂了! 所有人都被陈青玄这玉石俱焚般的狠绝震得头皮发麻! 林岳更是惊得魂飞天外,失声喊道: “陈老弟!不可!!” 然而,陈青玄的话还没完, 他那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钉在秦仲景脸上, 嘴角那抹冰冷弧度加深: “若我成功……”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看着秦仲景骤然收缩的瞳孔,以及周围瞬间屏住的呼吸, 掷地有声地抛出了最终的条件: “那么,就请秦老,将你珍藏的……十珠淬灵草,拱手奉上!” “十珠淬灵草?!” “我的天!那可是秦老的命根子!” “据说能淬炼真气,对武者有大用,价值连城啊!” “这赌注…太吓人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淬灵草,在这武者为主的小镇,绝对是稀罕至极的宝贝! 秦仲景视若珍宝,平日里旁人连看一眼都难! 陈青玄竟然直接要十珠?! 秦仲景的脸色,在听到“当场自绝”时还只是震惊和愤怒, 但听到“十珠淬灵草”五个字时, 却猛地一僵,浑浊的老眼里瞬间闪过难以置信、肉痛、以及一种被踩到底线的暴怒! “竖子!安敢如此!!” 秦仲景终于爆发了! 他猛地一拍柜台,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整个人须发皆张,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觊觎老夫的淬灵草?! 还要十珠?!痴心妄想!!” 陈青玄面对秦仲景的暴怒,神色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只是淡淡地反问,声音却清晰地压过了秦仲景的咆哮: “怎么?秦老方才断言‘绝症’、‘必死’时的笃定呢? 你既认定我必败无疑,那这十珠淬灵草,不过是你囊中之物,我又如何拿得走? 还是说……” 陈青玄微微歪头,眼神中充满了赤裸裸的嘲讽: “秦老其实……心里也没底?怕了? 怕你这‘绝症’二字,今日就要被我这个‘狂妄’的后生小子,砸得粉碎?” 他向前逼近一步,无形压力如潮水般涌向柜台后的老人: “若不敢赌,就请秦老收回方才‘害命’的污蔑之言,恭恭敬敬地将银针借我一用。若敢赌……” 陈青玄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 “那就请秦老,备好你的十珠淬灵草! 今日,我就让你这‘回春堂’的金字招牌,亲眼看看,什么叫做——” “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余音在死寂的空气里嗡嗡作响。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钉在秦仲景那张由暴怒转为极度难堪、最终凝固为一片铁青的老脸上。 他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燃烧着被彻底羞辱后的熊熊怒火, 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逼到悬崖边的惊悸。 陈青玄那番话,太毒了!太狠了! 不应战,他秦仲景六十年积攒的权威、回春堂的金字招牌,今日就将被这黄口小儿踩进泥里! 那句“怕了”、“心里没底”,如淬了毒的银针,深深扎进了他最骄傲的自尊。 应战? 那十珠淬灵草……简直是在剜他的心肝! “好!好!好!!” 秦仲景猛地一连吼出三个“好”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恨意和一种豁出去的癫狂。 他再次猛拍柜台,震得药柜上的瓷瓶都嗡嗡作响。 “老夫行医一甲子,还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狂妄到自寻死路的竖子!” 秦仲景须发皆张,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陈青玄, “你要赌命?老夫就成全你! 你要借针?老夫就给你针!” 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得不像个老人, 一把拉开身后一个上着黄铜锁的紫檀木小柜, 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乌黑发亮、散发着幽幽寒气的针囊。 那针囊非皮非布,材质奇特,一看就非凡品。 他“啪”地一声将针囊重重拍在柜台上,震得几根银针的尾部微微颤动。 “此乃‘玄冰寒铁针’,随老夫四十载,救治无数! 今日,就借给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儿一用!” 秦仲景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 他伸手指着陈青玄, 又指了指脸色惨白、浑身僵硬的林岳, 最后目光扫过全场惊骇的众人,厉声宣告: “老夫倒要亲眼看看,你如何用这副针,起死回生! 更想看看,你如何引动剧毒反噬,当场自绝于此!!” “在场诸位皆是见证! 此乃生死赌约! 若他失败毙命,咎由自取! 怨不得老夫!!”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已经看到了陈青玄血洒当场的画面。 整个回春堂的空气凝固了。 掌柜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抓药的客人更是噤若寒蝉,看向陈青玄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看死人般的惋惜。 秦老如此笃定,甚至拿出了视若珍宝的玄冰寒铁针, 这年轻人……死定了! 林大哥更是肝胆俱裂,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要窒息。 他猛地抓住陈青玄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 “陈老弟!别!别赌了!这针我们不借了!我们走!走啊!” 他宁愿一辈子当废人,也不想害了这位给他带来唯一希望的恩人! (更多的是陈青玄曾经可是在镇上出了名的‘逢赌必输’! 曾经他爹留下的偌大家产,在他的‘绝世武学’之下,短短几年就输得家徒四壁....) 陈青玄却只是轻轻拍了拍林大哥僵硬的手背。 力道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看那杀气腾腾的秦仲景一眼, 只是平静地落在柜台那副乌黑发亮的针囊上。 “林大哥,坐下。” “信我。”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定海神针。 林岳对上陈青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丝毫疯狂或慌乱,只有一种超越生死的绝对平静与自信。 鬼使神差地,林岳那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竟真的缓缓坐了下来,只是呼吸依旧粗重如牛。 陈青玄上前一步,伸手拿起那副“玄冰寒铁针”。 指尖触碰到针囊的瞬间,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 针囊表面甚至凝结出细小的冰霜。 他解开针囊的系绳,里面整齐排列着九根长短不一、细如牛毛、通体闪烁着幽蓝寒芒的银针! 寒气四溢,离得近的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嘶……真是玄冰寒铁!” “好重的寒气!这针……” “完了,这年轻人死定了……” 人群响起低低的惊呼和叹息。 陈青玄却恍若未闻。 他取出一根三寸长针,指尖捻动。 他目光如电,快速锁定了林岳胸前心脉要害的几处大穴! “哼!找死!” 秦仲景看到陈青玄落针的位置, 正是那阴毒真气盘踞最深的死穴,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剧毒真气被引动、瞬间爆发的景象。 下一秒! 陈青玄手腕一沉,那根泛着幽蓝寒芒的银针,刺破空气,精准无比地刺入林岳胸前膻中穴! 针入三分,针尾兀自轻颤! “呃啊——!” 针入的瞬间,林岳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 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全身! 秦仲景脸上的冷笑更甚,准备迎接下一刻的毒发惨剧。 然而,预想中的剧毒反噬并未出现! 只见陈青玄双目微合,神情肃穆如渊。 一股肉眼无法看见、却让在场所有感知稍强的人(尤其是秦仲景)都感到莫名心悸的纯净气息,骤然从他体内升腾而起! 这股气息瞬间包裹了他捻针的手指,顺着那根玄冰寒铁针,轻柔地涌入了林岳的体内! 灵力! 这是完全不同于此界武者的能量! “嗡——!” 那根刺入膻中穴的银针,竟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颤鸣! 一股温暖、磅礴、充满生机的力量, 顺着银针这个“桥梁”, 开始在林岳那千疮百孔的心脉间流淌、冲刷! “什…什么?!” 秦仲景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 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瞳孔急剧收缩! 他行医一甲子,对人体气机感知敏锐无比!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能量,正在林岳体内奔涌! 这股力量所过之处,林岳体内原本充满阴寒毒素的真气,竟在飞速地消融、净化、瓦解!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是真气!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秦仲景的心,第一次因为未知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第33章 十珠淬灵草 陈青玄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指尖如穿花蝴蝶,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咻!咻!咻!” 又是三针! 分别刺入巨阙、神封、灵墟三处要穴! 针针精准,分毫不差! 四根闪烁着蓝色流光的银针, 瞬间在林岳心脉要害区域形成了一个玄奥阵势! 磅礴灵力以此为基点,汹涌澎湃地灌注进去! “呃……嗬嗬……” 林岳脸上的痛苦之色更甚, 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 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疯狂游走、挣扎! 那是盘踞多年的剧毒真气在做最后的负隅顽抗!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尤其是胸口附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大片大片如蛛网般蔓延的青黑色纹路! 那纹路散发着阴冷、污秽、死亡的气息! “毒发了!毒发了!!” “完了!要死了!” “秦老果然没说错!”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惊恐地看着林岳身上那恐怖的青黑毒纹。 秦仲景看到那象征着剧毒彻底爆发的青黑毒纹,心中那丝不安稍定, 脸上重新浮现出冷酷和快意: “哼!垂死挣扎! 剧毒已入心脉,神仙难救! 小子,你死期到……” 他的“了”字还未出口,异变陡生! 只见陈青玄眼中精芒爆射! 他猛地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晕,快如闪电般点在那四根银针的尾部! “给我——出来!!” 一声低喝,如龙吟虎啸,震得药柜嗡嗡作响! “噗——!!!” 一直痛苦颤抖的林岳,猛地仰头喷出一大口腥臭无比的污血! 那污血喷溅在地面的青石板上,竟然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冒出缕缕带着恶臭的青烟! 同时,一股混合着腐烂和剧毒的腥臭瞬间弥漫了整个回春堂! “啊!!” 众人被这骇人景象吓得连连后退,捂住口鼻。 然而,就在这口污血喷出的瞬间! 林岳身上那恐怖的青黑色毒纹,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消退、变淡! 那原本痛苦扭曲到变形的脸庞, 痛苦之色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 紧接着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泰! 这一刻好似卸下了他背负了数年的万斤巨石! 一股温的气流,在他那原本如废墟的心脉经络中,重新开始奔腾! 那感觉……如同枯木逢春! “嗡——!嗡——!嗡——!” 插在林岳胸前的四根玄冰寒铁针,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嗡鸣起来! 针体上的蓝光大盛,甚至隐隐有细微的电弧在其上跳跃流转! 那光芒映照着陈青玄平静的面容, 也映照着秦仲景那张惨白如纸、写满了极致惊骇的老脸! “这……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秦仲景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药柜上,发出哐当巨响!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指着林岳, 又指向那嗡鸣不休、光芒流转的银针, 最后死死盯着陈青玄, 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颠覆认知的恐惧和茫然! “剧毒……剧毒真的被逼出来了?! 心脉……心脉经络……通了?! 这……这是什么手段?!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他毕生信奉的医道, 他引以为傲的诊断, 他笃定无疑的“绝症”断言…… 在这一刻, 在这四根嗡鸣的银针下, 在那口喷出的剧毒污血面前, 在那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的林岳身上…… 被彻底碾得粉碎! 回春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四根银针的嗡鸣声。 陈青玄缓缓收回了手指,萦绕指尖的淡金色光晕悄然隐去。 他看都没看面无人色的秦仲景。 只是伸手,轻轻拔下了林岳胸前的银针。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离体。 一直紧闭双眼,感受着体内那久违力量奔腾的林岳,猛地睁开了眼睛! “吼——!!!” 一声压抑了太久太久,如困龙脱枷般的咆哮,猛然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狂暴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震得药铺门窗嗡嗡作响! 一股远比之前三境时期更加强悍的真气波动,毫无保留地席卷开来! 四境! 不! 甚至比一般的四境初期更强! 那停滞、跌落多年的修为,不仅回来了! 竟在陈青玄那神奇灵力修复和冲刷下,因祸得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林岳感受着体内那汹涌澎湃的力量, 感受着心脉间再无丝毫滞涩和阴寒剧痛的轻松, 这铁打的汉子,眼眶瞬间通红,热泪滚滚而下! 他猛地转身,对着陈青玄,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跪倒, 头颅重重磕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陈先生!再造之恩!林岳……林岳此生难报!!” 这一跪,一叩首,如一个无形巴掌,狠狠扇在秦仲景的脸上!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彻彻底底! 他那张老脸,此刻火辣辣的疼,像是被无形的巴掌抽了千百遍!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成了衬托对方神乎其技的背景板! 他双目无神,嘴中轻声呢喃: “原来龟甲一劫,指的是....” 回春堂内,死寂过后,是如火山爆发般的哗然! “神……神医啊!!” “起死回生!真的是起死回生!” “我的天!林大个……林岳他……他好了?!修为还精进了?!” “秦老……秦老他……” 所有目光,瞬间转向了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秦仲景。 那目光,充满了怜悯、嘲讽、以及……对权威崩塌的见证。 陈青玄将九根玄冰寒铁针仔细收好,放入那乌黑的针囊。 他这才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落在地上那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老人身上。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秦仲景的耳中,也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秦老。” “十珠淬灵草。” “拿来。” 此话一出口,秦仲景那仅存的一丝侥幸也彻底被碾碎。 他抬起头,空洞的眼眸望向陈青玄。 然而陈青玄眼中却没有他预想之中的傲慢与轻蔑。 只有那毫无波动的淡漠。 似乎将林岳身体之中的阴寒剧毒逼出真的就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第34章 拜师?! 他枯瘦的手死死抠着地面,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 最终,那点支撑他六十年的傲气彻底崩塌。 他挣扎着,在掌柜惊愕的目光和众人无声的注视下,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佝偻的脊背在这一败之后仿佛又弯下去几分。 他一步一步,挪到那个上锁的紫檀木柜前。 开锁的手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打开。 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玉盒,触手温润。 他小心翼翼地捧出来,就像是捧着自己被碾碎的那点自尊心。 他转过身,一步步挪到陈青玄面前。 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他低着头,不敢再看陈青玄,更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神。 枯瘦的手将玉盒递出,指尖泛白,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不舍和认命的颓然: “给……给你……十珠淬灵草……都在这里……愿赌……服输……” 他一共11株淬灵草,之前张员外为了救治他那被人围殴至筋骨寸断的儿子,花费整整三百两白银才从秦仲景这里购得一株。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秦仲景就输了整整三千两银子,这换做是谁心中都堵得慌。 陈青玄神色淡然,伸手接过。 玉盒入手微凉,分量不轻。 他甚至没有打开看一眼,随手收入怀中。 这个动作,让秦仲景的心又狠狠抽搐了一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就此结束时,异变再生! 秦仲景猛地抬起头! 那双刚刚还死灰一片的老眼,此刻竟爆发出一股炽热光芒! 那光芒死死锁定陈青玄,充满了颠覆认知后的震撼、狂热的求知欲,以及一种朝圣般的敬畏! 他缓缓走出柜台,来到陈青玄面前。 紧接着在所有人茫然的目光下,“噗通”一声,竟是直接跪倒在陈青玄面前! 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师父!!” 一声石破天惊、带着哭腔却又无比狂热的高喊,炸响在寂静的回春堂! “秦仲景有眼无珠!狂妄自大!冒犯了师父神技!” 他声音嘶哑,带着极致的激动和悔恨,头磕在地上不起, “今日得见师父起死回生、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方知自己坐井观天,六十年医术不过笑话! 此等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已达医道巅峰! 求师父开恩,收下老朽为徒! 老朽愿鞍前马后,侍奉师父,只求能窥得医道真谛一丝门径!” 轰——!!! 如果说刚才陈青玄治好林岳是震惊, 那么现在秦仲景的当众跪拜、口称师父,就是一场席卷所有人灵魂的风暴! “天啊!秦老…秦老拜师了?!” “我…我没听错吧?!” “神医!这才是真正的神医啊!连秦老都服了!” 人群彻底炸了! 惊呼声、议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掌柜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一幕,比任何打脸都来得更猛烈、更不可思议! 要知道秦仲景虽然平日都呆在柳荫镇这个鸟不拉屎的偏远小镇。 但他的名声哪怕是放在皇城,依旧能够掀起一股不小的波澜! 翻山越岭前来寻医问药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而就这么一个颇具影响力的名医圣手, 此刻竟然跪拜在一个二十出头的‘烂赌鬼’面前叫他师傅?! 这简直震碎了掌柜的三观。 陈青玄看着跪伏在地、激动得浑身颤抖的老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刚想开口。 “陈先生!”一声中气十足的低吼响起。 是林岳! 他一步跨到陈青玄身侧,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浑身散发着刚突破四境、甚至更强的凌厉气势。 他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刻骨的感激, 同样“咚”地一声单膝跪地, 抱拳行礼,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武将特有的刚硬: “我林岳这条命,是先生给的! 从今往后,刀山火海,先生所指,林岳绝不皱眉!” 他抬起头, “黑风岭!‘毒漫天’蒋冲!先生若要剿匪,林岳愿为先锋! 我这条命是先生捡回来的,正好用它,替死去的兄弟,替我自己,讨回血债! 五境之下,我林岳的刀,当为先生开路!”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那股子铁血杀伐之气,配合着刚刚突破的强大气势,瞬间压下了周围的嘈杂! “什么!陈杀神要去黑风岭剿匪!?” “我是不是听错了?黑风岭可是比那个厉刚厉害万倍!” “这不是去送死吗?” .... 一群人面带震惊,纷纷议论。 显然彼此都对黑风岭的传闻有所耳闻。 陈青玄没有理会看客的议论,反而是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林岳: “林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你救我两次于水火,这种小事何足挂齿?!” 虽然陈青玄医治林岳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加入自己的阵营,但这种跪拜之礼,还是让他受不起。 林岳依旧是跪着,脸上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一码归一码!你治好了我的寒毒,这就是救了我的命!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先生你的了!” 以前他瞧不起陈青玄是觉得他不学无术,成日滥赌。 在亲自见识到陈青玄的医术之后,这不禁让林岳心中升起了一种暮强之心。 而叫他先生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回春堂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一边是跪地不起、狂热拜师的医道权威秦仲景。 一边是单膝跪地、宣誓效忠、气势如虹的悍将林岳。 陈青玄的眉头微微蹙起,扫视过二人之后,他淡淡开口: “都起来吧。” 秦仲景依旧是跪伏在地,“师傅若是不答应,老朽就不起来!” “我也一样!”林岳抱拳,声如闷雷。 陈青玄:??? 怎么就是你也一样了? 看着这滑稽的场面,他微微叹气: “行吧,都起来吧,此事我答应了。” “真的!?”秦仲景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陈青玄。 然而还未等他高兴,陈青玄便补充道: “想要拜入我门下还有许多条件!若是达不到,你我便是无缘。” 第35章 仙家手段! 回春堂,秦仲景密室。 檀香袅袅,药香浓郁。 密室内光线幽暗,仅靠几盏镶嵌在壁上的油灯照亮,光影在古朴的药柜和满墙的医书上跳跃。 陈青玄端坐于主位的太师椅上,指节无意识地轻叩着紫檀扶手。 林岳侍立其侧,魁梧身躯几乎挡住了半边灯光,活脱脱一尊沉默的护法金刚。 陈青玄心中颇感无奈。 这位林大哥,耿直得近乎执拗,此刻的“保镖”姿态让他哭笑不得。 他端起桌上温热的青瓷茶盏,指腹摩挲着细腻的釉面,浅啜一口。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目光却穿透雾气,精准地落在垂手恭立的秦仲景身上。 “你,可是武者?” 声音带着穿透力,在静谧的密室中回荡。 既然收下了这老头,总得先摸清底细。 秦仲景闻声,腰弯得更深了些,雪白的胡须几乎触到胸口,语气是十二万分的恭敬: “回禀师父,弟子……弟子惭愧。 毕生心血,尽付于岐黄之术,于武道一途,蹉跎半生,仅止步于……三境。”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 瞥见陈青玄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峰, 心头猛地一紧,连忙补充道: “然!弟子于占卜问卦一道,尚有些许微末心得,或可……或可入师父法眼一二!” 他深知自己这点微末修为在眼前这位神秘青年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只能赶紧搬出自己压箱底的、或许能引起对方兴趣的本事,试图挽回一丝印象分。 “哦?占卜问卦?” 陈青玄眉梢微挑,眼中倏然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兴味。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前世,此道可是茅山的不传之秘! 一手六壬神课,奇门遁甲,上可推演天机趋吉避凶,下能排兵布阵锁困山河。 多少名门大派的护山大阵,皆出自茅山之手。 更重要的是,寻灵脉、觅灵石,此术堪称利器! 无怪乎道家风水,历来独占鳌头。 “正是!弟子不才,于此道浸淫数十载,于这青州城内,或……或能称一二!” 秦仲景捕捉到那丝兴味, 精神一振,腰板挺直了些许, 言语间带上了一丝压抑的自矜。 陈青玄面色古井无波,只淡淡颔首。 然而心中,却如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渐起。 寻灵脉? 这不正是自己当前灵气匮乏时最急需的助力么? 此技,来得正是时候! 他不动声色,轻咳一声,目光落在秦仲景脸上: “既如此,便先考校你的悟性如何。” “取一药炉来,再备些上好的枣木。” “是!师父稍候!” 秦仲景眼中精光暴涨,仿佛瞬间年轻了二十岁! 他利落地一撩袍角,哪里还有半分老态? 脚步带风,几乎是冲出了密室。 脚步声远去,林岳这才转向陈青玄,抱拳沉声道: “陈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他依旧恪守着那份刻板的恭敬。 陈青玄嘴角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一下。 这“先生”二字,听在耳中,怎么听怎么别扭。 “林大哥,” 他无奈地叹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恳切, “你我相识于微末,何必如此见外?叫我青玄,或如从前一般称声‘老弟’,岂不自在很多?” 林岳闻言,头颅摇得如同拨浪鼓,黝黑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与坚持: “那怎么行!陈先生!先前不知先生神威,斗胆称兄道弟已是僭越。 如今亲身领教先生通天手段,若再行轻慢,林某岂非不知天高地厚?折煞我也!” “罢了罢了,随你吧。” 陈青玄扶额,对这头倔牛彻底没了脾气。 他迅速转回正题,眼神变得锐利: “正如你所言,蒋冲之毒,非同小可。 现下既有秦老此处药材可用,正好借此炼制些解毒丹药,以备不时之需。此其一。”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秦仲景消失的幽深密道,声音低沉下来: “其二,欲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立足,光有拳头,远远不够。” “不够?”林岳粗犷的脸上满是困惑,蒲扇般的大手挠了挠后脑勺。 陈青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 “拳头,只能护己一时。 想在这人吃人的炼狱里活得长久,活得滋润,最硬的底气,是钱!” “而钱,就在这里。” 林岳虎目圆睁,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 “先生!您……您是想打劫他?!”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陈青玄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无奈地以手覆面: “打劫?那能捞几两碎银?我说的是炼丹!售卖!” 他放下手,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有秦老‘回春圣手’这块金字招牌在,丹药何愁销路? 顺水推舟,一本万利!” 林岳恍然大悟,刚想开口,密道口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秦仲景怀抱一只紫铜色、造型古朴、刻满云纹的精致药炉, 肩上还扛着一大捆纹理清晰、油光发亮的枣木柴火, 风风火火地冲了回来,那矫健的身手,哪里还有半点老者的迟缓? “师父!您要的炉子和枣木!” 秦仲景小心翼翼地将药炉和柴火放下,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他抬起头,眼中燃烧着近乎狂热的渴望,那是对医道巅峰的无限向往。 武道?他兴趣寥寥。 但这关乎药石丹鼎的奥妙,便是他的命! 陈青玄微微颔首,从容起身。 他缓步走向秦仲景那面巨大的私人药柜前。 目光如炬,一一扫过那些分门别类的抽屉,大部分药材平平无奇。 然而,当他的视线掠过一隅时,骤然凝住。 “紫云草?” 他毫不犹豫地拉开那个不起眼的抽屉,也不管秦仲景瞬间瞪大的眼睛和欲言又止的神情。 信手便拈出两株早已风干、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紫色光晕的灵草。 “取葫清水来。” “是!” 秦仲景不敢有丝毫怠慢,疾步至角落的水缸,抄起水瓢,舀了满满一瓢清澈见底的泉水。 而陈青玄修长的手指已在药柜上灵巧地跳跃, 木灵芝、苍耳、川贝……几味药材精准落入掌心。 他走回炉边,动作行云流水。 秦仲景捧着水瓢,看着陈青玄手中的药材组合,眉头紧锁,忍不住脱口问道: “师父,您这是要……?” “看你能悟几分。” 陈青玄声音平淡,揭开沉重的炉盖,将药材依次投入炉腹。 清冽的泉水随之注入,发出悦耳的轻响。 “第一步,浸泡。水润其形,激发其性,待精华尽数渗出。” 他一边解释,一边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指如剑,对着地上那根粗壮的枣木凌空一划! 嗤——! 一声轻响,不见劲气勃发,那坚硬的枣木,瞬间化为数十块大小均匀的木条! “真气外放!凝而不散!这控制力...” 林岳看得双目圆睁,忍不住低声惊呼。 寻常三四境武者,真气离体已是勉强,更遑论如此举重若轻、操控入微! 陈青玄年不过二十来岁,竟已臻此化境! 当真是……恐怖如斯! 陈青玄俯身拾起枣木条,抬头看向犹在震惊中的秦仲景: “火?” 炼气三层的修为,终究无法凭空生火,这点着实有些掉价。 秦仲景如梦初醒,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温润的玉质火折子,双手奉上: “师…师父!火在此!” 噗! 火苗在炉底跳跃而起。 陈青玄不疾不徐地将枣木条添入,控制着火势。 炉内清水渐渐升温,袅袅热气带着各种草药独有的清苦、甘香之气,缓缓从炉顶的气孔中逸散出来,弥漫在密室之中。 “凝神!关键在此!” 陈青玄骤然低喝。 只见他右手五指箕张,虚按于灼热的炉壁之外一寸之处! 体内精纯的真炁瞬间奔涌而出, 并非狂暴冲击,而是如一层无形的、柔韧的薄膜, 精准地将整个药炉包裹其中! 轰! 炉底原本赤红色的火焰,在接触到那层精纯真炁的刹那,颜色骤然由赤转青,再由青化为幽蓝! 火舌不再是散乱跳跃,而是紧密地贴合着炉底,发出低沉的咆哮! 密室内的温度陡然飙升! 秦仲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以…以真气裹炉,引焰力升腾……化凡火为灵焰?!真气竟…竟能如此运用?!!” 这完全颠覆了他对武道与医道的认知! 然而,震撼远未结束! 陈青玄眼神一凝,包裹药炉的真炁猛然加剧输出! 嗡——! 幽蓝色火焰如被浇上了滚油,轰然暴涨! 炽烈光焰将整个密室映照得一片幽蓝,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 炉内瞬间传来剧烈的沸腾之声, 紧接着便是水汽被极致高温瞬间蒸发的“滋滋”锐响! “把你们的神念融入进去!感知炉中药性流转、精华凝聚、杂质剥离!” 秦仲景浑身剧震,几乎是本能地依言将全部心神沉入药炉之中。 下一刻,他如遭九天雷亟! “这…这这这……!!!” 在他的“感知”世界里,炉内景象堪称神迹! 药液不再是无序翻滚, 而是在一股玄奥莫测的力量引导下,飞速旋转、凝聚! 药材中的精华被精准地萃取、提纯,向着核心一点疯狂汇聚! 而那些无用的杂质、焦糊的残渣,则在幽蓝灵焰的舔舐下,瞬间化为虚无,被彻底炼化、排出……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缩成了针尖,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边的震撼与茫然! 这……这哪里是凡俗的煎药炼丹? 这分明是夺天地造化的……仙家手段! 第36章 强得不像话! 刚喘了两口气的功夫。 “咚!” 药炉里突然传出一声清脆响声,像玉磬敲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药香味儿,猛地从炉子顶上的小孔里喷涌而出! 瞬间,整个房间都被这股让人精神一振的香气塞满了。 秦仲景整个人都傻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炉子,魂儿好像都飘了出去。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玄乎的事儿! 陈青玄一脸淡定,手一收,笼罩在炉子底下的那股真炁就消失了。 他手指一弹,把炉子底下还没烧完的枣木炭给扒拉了出来。 好炉子和普通炉子最大的区别,就是保温散热特别快。 这火刚撤走,炉子滚烫的外壁肉眼可见地就凉了下来,红光迅速褪去。 “开盖。” 陈青玄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 发呆的秦仲景一个激灵,回过神,手忙脚乱地赶紧把炉盖掀开。 “嗤——!” 一大股白烟带着更浓的药香冲了出来,像蒸笼揭盖似的。 等烟散了点,往炉子里一看: 嘿!三颗圆溜溜、绿莹莹发着光的丹药,正稳稳当当地躺在正中间呢! “神了!太神了!” 秦仲景激动得声音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把丹药捧出来,凑到鼻子底下使劲闻了闻, 那味道让他浑身舒坦: “我的天!这…这是最顶级的极品丹药啊!丹都在发光!” 要知道,在陈青玄露这一手之前,这个世界的人炼丹可笨了: 先把草药晒干,再用石头碾子磨成粉,然后加蜂蜜搓成丸子,最后放进炉子里烤硬了事。 做出来的药丸子,效果差劲得很。 可在陈青玄眼里,秦仲景当宝贝的这三颗绿丸子,也就勉强算个“中等货色”。 “炉子还行,多逼出点脏东西;散热快,药劲儿没被烤跑太多。”他心里很平静地评价着。 “师父!这宝贝丹药…的功效是?” 秦仲景捧着丹药,像捧着亲孙子,那双老眼直放光,充满期待。 陈青玄长长呼出一口气: “解毒,治伤,顺带还能帮你稳固一下修为底子。” 他说得通俗,没有那些卖药口中的文绉绉。 “什…什么?!” 秦仲景像被雷劈了似的,浑身一哆嗦,差点把丹药扔了! 他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手里的小药丸,声音都变了调: “就这一颗小丸子?!又能解毒、又能疗伤、还能稳固修为?! 这要是拿出去卖… 我的老天爷!那不得抢疯?!整个修行界都得炸锅!” 他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陈青玄没理他,走回椅子那儿,拎起茶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喝完一抹嘴,看着秦仲景,开门见山: “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在旁边看,还动了收你当徒弟的念头。” 他一点不拐弯抹角: “我要开宗立派,建个大门户! 但建门派需要钱,海量的钱! 这门炼丹的手艺,就是获取启动资金的来源!” 他盯着秦仲景震惊的脸,继续下猛药: “你如果能学会我这套本事,炼出像样的丹药来,我就正式收你当开山大弟子! 到时候,我便把真正的《黄岐医道》教给你!” 陈青玄最后这句“传授黄岐之道”,听着是好事,其实藏着心思。 刚才他让秦仲景用“神识”去感觉炉子里丹药的变化,就发现这老头的神念挺强,控制炼个基础丹药绝对没问题。 说白了,这就是个诱饵! 秦仲景要是肯死心塌地拜师,乖乖听话, 那他以后就是陈青玄的专属“炼丹工人”,专门给门派赚钱。 要是不愿意?那也简单。 刚才教的炼丹法子,就当是抵了那十株淬灵草的钱。 两两相抵,谁也不欠谁! 密室一下子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一直站在旁边没吭声的林岳,紧张地看着秦仲景。 他心里当然希望这老头答应,这样陈青玄就轻松多了。 可想到这老头以前给他看病死要钱的样子,林岳觉得,悬! 这抠门老头答应的可能性太小了。 陈青玄倒是一点不急,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啜着: “不急,这么大的事,你慢慢想。” 对他来说,收不收秦仲景,其实无所谓。 赚钱的路子多着呢,炼丹只是其中一条,而且比较顺手而已。 就在陈青玄把最后一口茶喝干,准备放下杯子的时候—— “师父!” 秦仲景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甚至有点狂热, 他“扑通”一声就跪下,声音斩钉截铁: “弟子秦仲景,拜见师父! 以后师父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师父您的手段,根本就是神仙本事! 弟子愿意把棺材本都掏出来,帮师父把门派建起来!” 他豁出去了! 赌陈青玄是真龙! 现在陈青玄还没发迹,正是烧冷灶、抱大腿的最好时机! 等以后人家真成了开山祖师,自己再想凑上去,那代价可就大了去了! 必须赌一把! 陈青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点点头: “行。那就从最基础的止血丹开始练吧。” “是!师父!” ... 时间一晃,一天过去。 秦仲景本来信心爆棚,觉得自己看了师父神乎其技的操作,就算炼不出极品,弄个中等水平总没问题吧? 结果呢?现实啪啪打脸! 整整一天,炼丹房里焦糊味就没散过,炼废的药渣堆成了小山。 秦老头累得跟狗一样,真气都快榨干了,最后只勉强成功了一炉。 炉子里躺着几颗灰不溜秋、卖相极差的药丸子,闻着也就有点止血草的味道.... 勉强算是最低等的金疮药。 “行了,停手吧。” 陈青玄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无奈, “真气都耗光了,再练伤身。一口吃不成胖子。” 他站起来,走到药柜前。 眼睛一扫,随手抓了几样药材出来。 秦仲景虽然累瘫了,但还是强撑着退到一边,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青玄,生怕漏掉一个动作。 半个时辰,在秦仲景眼巴巴的注视下过去了。 “咚!” 又是那声熟悉又悦耳的脆响! 炉盖一开,五颗圆溜溜、红得像血、还隐隐发着温润光泽的丹药躺在里面! 那药香吸一口都让人感觉精神一振,好像伤口都舒服了点。 “这叫‘赤血凝元丹’,一颗下去,止血生肌,还能快速恢复体力。 以后你就照这个炼。 哪怕炼得次点,效果也比市面上那些破烂金疮药强十倍! 保证抢手!” 陈青玄语气平淡,随手捏起两颗收好,把剩下三颗热乎的丹药递给秦仲景。 秦仲景手抖着接过来,感受着丹药传来的温热和那股澎湃的药力, 再低头看看自己炼的那几颗灰头土脸的“失败品”…… 巨大的落差感像一盆冰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师…师父…您真是活神仙啊!” 他嗓子都哑了,声音里全是服气和崇拜。 自己累死累活一天,就弄出点垃圾; 陈青玄随便动动手,极品丹药就出来了! 这差距,大得让他怀疑人生! 陈青玄把最开始炼的那三颗绿解毒丹,连同这两颗赤血丹一起揣进怀里: “等我办完事回来,再教你点别的。” 说完,不再废话,带着林岳就往外走。 “弟子恭送师父!弟子一定拼命练习! 等师父回来,弟子一定备上厚礼,绝不让师父失望!” 秦仲景对着陈青玄的背影,深深地弯下腰行礼。 直到人走远了,他才直起身,望着门口,眼神火热无比。 这短短一天,彻底刷新了他的世界观。 陈青玄这个人,简直强得不像话! 他仿佛已经看到,跟着这位师父,一条金光闪闪的通天大道,就在眼前铺开了! 第37章 瓶颈松动 走出回春堂,夕阳像块烧的绯红的烙铁,把人和影子都拉得老长。 陈青玄抬手挡了下刺眼的光线,眯眼望向天边那轮下沉的太阳: “啧,在秦老那密室里耽搁得够久……该动身去巴城了。” 林岳脚步一顿,脸上写满诧异: “巴城?不是直奔黑风岭吗?” 陈青玄嘴角勾起: “直接去?那可不成。黑风岭这趟浑水,是县太爷精心备下的‘大礼’。” “咱们要是闷头闯进去,就算把山匪骨头都碾碎了,那位张大人也能反手扣咱们一顶‘造反’的帽子,信不信?” 林岳眉头拧成了疙瘩,拳头攥得咯咯响,指节发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帮狗官……心都黑透了!那咱们真要去送死?” “送死?”陈青玄嗤笑一声,眼底冷得像冰,“我这条命,阎王爷嫌硬,收不走。” 他抬脚往前走: “但黑虎帮的杂碎,勾搭着官府,多活一天都是祸害……这事,没完!” 三日后,巴城县衙。 陈青玄带着林岳,脚步沉稳地跨过高高的门槛。 “站住!什么人?!” 门边杵着水火棍的衙役横跨一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两人,带着股蛮横的戾气。 陈青玄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假笑: “劳烦通报,陈青玄,奉县尉大人之命,来领黑风岭的差事。” 那衙役眉头一皱,眼珠子滴溜一转,朝旁边同僚使了个眼色: “等着!我去禀报!”说完,转身快步朝大堂深处走去。 林岳凑近陈青玄,压低嗓子,语气透着不安: “陈先生,这架势……” 陈青玄微微摇头,示意他沉住气。 这地方,不比外面。 官字两张口,随便安个“藐视公堂”的罪名,几十板子下来,你只能咬牙硬吞。 不多时,衙役回来,下巴一扬: “进去吧!” 陈青玄点头,带着林岳踏入大堂。 巴城的府衙比柳荫镇的气派太多,正中央悬着块巨大的“明镜高悬”烫金牌匾,亮得晃眼。 两边各站着四名衙役,官帽佩刀,水火棍拄地,静静站立像一排石雕。 “威——武——!” 洪亮的吼声猛地炸响,棍尾“咚!咚!咚!”地狠砸青石板地面,沉闷的噪音震得人耳膜发麻。 屏风后,县太爷张旗和师爷一前一后踱了出来。 张旗顶着乌纱帽,一身绸缎官服,派头十足。 要不是知道他和黑虎帮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这副皮囊倒真像个清官。 旁边的师爷,佝偻着背,捏着把白纸扇,两撇八字胡活像蟑螂须,那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一看就满肚子坏水。 张旗大马金刀地在太师椅上坐定,眼皮一耷拉,声音拖得又长又冷: “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陈青玄不卑不亢地一拱手,声音清朗: “大人,是您有事求我,不是我有事求您。” “大胆刁民!” 师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厉叫, “陈青玄!你竟敢藐视公堂!来人啊……” 他扬起手,就要招呼衙役上来打板子。 “哼!” 一旁的林岳猛地踏前一步,鼻腔里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冷哼! 一股霸道至极的气浪猛地从他身上炸开! 如平地卷起狂风! “蹬蹬蹬!” 两旁的衙役脸色煞白,被这股狂暴的气势硬生生逼退好几步,水火棍差点脱手。 劲风呼啸着卷过堂前,张旗案几上的公文纸张“哗啦”一下被掀得漫天乱飞! 张旗脸上的不屑瞬间僵住,猛地坐直了身体! 四境武者?! 情报里陈青玄是四境,怎么他身边还藏着一个? 衙门的这点人手,根本压不住这两个煞星! 他眼珠子急转,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干笑,声音都软了几分: “呵……呵呵,也罢。 既然不愿跪,那就不跪吧。” 他扭头瞪了一眼被吓得缩脖子的师爷,语气带着命令: “师爷,把悬赏榜文拿来!” 师爷一个激灵,慌忙点头哈腰: “是是是!” 手忙脚乱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卷黄纸,展开念道: “着陈青玄,七日内剿灭黑风岭山贼,提贼首蒋冲头颅来见!事成,赏银百两,过往罪责一笔勾销!”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威胁: “若七日期满,不见蒋冲头颅……视同叛逃欺君,罪加一等!” 百两银子?! 林岳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黑风岭那帮凶徒盘踞多年,官府几次围剿都损兵折将! 这点钱,连请几个像样的打手都不够! 这分明是让人去送死! 陈青玄脸上却浮起一丝了然的笑意,点点头: “好。烦请大人再给我一份盖印的榜文副本,到时候,草民也好有个凭据交差。” 这才是他来此的真正目的。 这世道,官府的话跟放屁差不多。 没有白纸黑字盖着官印的铁证,事后他们翻脸不认账,指鹿为马,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有了这东西,他们想赖,也得掂量掂量。 张旗捻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眯眼打量着陈青玄,皮笑肉不笑: “呵,果然够谨慎。师爷,给他写一份。” 师爷不敢怠慢,弯腰在案上铺开纸,提笔蘸墨,飞快抄录了一份,连同原本一起递到陈青玄面前。 陈青玄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两份文书,确认无误,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啪!” 鲜红的官印重重盖下,剿匪令正式生效。 之前在县尉那里签的生死状,不过是证明你接了这要命的差事,限期内来领这道催命符罢了。 一切办妥,陈青玄收好那张沉甸甸的盖印文书,转身走出压抑的府衙大门。 门外,林岳再也忍不住,声音压抑着怒火: “陈先生!这哪是剿匪?分明是拿咱们的命填坑,还要借刀杀人!他们是一伙的!” 陈青玄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过头,嘴角带起一抹冷的刺骨的笑意: “一伙的?”他声音轻得像风,却字字如刀: “那就走着瞧。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阎王,敢来收我陈青玄的命。” 这段时间他的《引星决》一刻未停,在他体内不断循环着小周天,就在刚刚签字的刹那他隐隐感觉又有突破的迹象。 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将突破炼气四层!! 第38章 二当家,黑面煞 巴城县衙后堂。 对比前堂的敞亮,后堂则是阴森无比。 烛火摇曳,映得县令张旗的脸半明半暗。 他指节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对垂手侍立的师爷道: “给厉万递个信儿,就说陈青玄……已经上路了。让他把尾款备好。” 师爷三角眼精光一闪,老鼠须似的胡子抖了抖,谄笑着凑得更近: “大人,高见!不过……小的琢磨着,这陈青玄可是颗摇钱树啊。 厉万要他的命,青州那边可悬赏着他的脑袋!不如……”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咱们派一队好手,远远缀着。等厉万的人把他料理了,咱们再‘黄雀在后’,提了他的首级直奔青州! 这一来,厉万的银子咱们照拿,青州的赏钱也落袋为安,岂非……一箭双雕?” 他边说,边殷勤地拿起案上的绢扇,“呼啦”一声展开,讨好地替张旗扇着凉风,。 张旗眯起眼,指节停止了敲击。 阴影笼罩着他半张脸,只余眼中闪烁不定的算计: “计是好计……但,万一被那小子察觉?” “嘿嘿,” 师爷成竹在胸,扇子摇得更勤, “就用您之前派去‘保护’陈青玄的那几个眼线! 他们熟悉路线,保持距离,只盯梢不出手。 陈青玄再警觉,也想不到‘自己人’会惦记他的脑袋吧?” 张旗嘴角缓缓勾起: “好……就依你之言。去办吧,手脚干净点。” “是!大人英明!”师爷躬身退下,身影融入堂后的阴影里。 两日后,黑风岭山门。 陡峭山壁如同被巨斧劈开,只留下一条仅容两人身型的羊肠小道。 几个面目狰狞、衣衫褴褛的喽啰,正懒洋洋地倚在隘口的巨石阴影里,刀尖杵地。 远处,两个身影不疾不徐地踏上山道。 一个青衫磊落,步履从容; 一个身材魁梧,神情紧绷。 “嘿!又来俩送死的肥羊!兄弟们,开张了!” 一个大胡子喽啰率先怪叫起来,一把抄起地上锈迹斑斑透着血腥气的鬼头刀。 几个喽啰顿时来了精神,如闻到血腥的鬣狗,怪笑着堵住去路。 大胡子把刀一横,唾沫星子乱飞: “站住!此路是爷开!想过?留下买命财!少一个子儿,爷爷送你们去阴曹地府报到!” 陈青玄恍若未闻,脚下步履未停,甚至眼神都未斜视一下,径直朝前走去。 “妈的!找死!” 大胡子被彻底激怒,凶性大发,鬼头刀带着一股腥风,狠辣无比地朝着陈青玄脖颈斜劈而下! 刀光雪亮,快如闪电! “小心!” 林岳瞳孔骤缩,肌肉瞬间绷紧,本能地就要上前格挡! 但电光火石间,他猛地记起陈青玄上山前的嘱咐——“看着就好,莫要出手”。 他硬生生将踏出的脚收了回来,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眼睁睁看着那夺命刀锋落下!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陈青玄衣襟的刹那—— 陈青玄眼随意地抬起右手,食指对着那呼啸而来的精钢刀身,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越悠扬、如玉磬相击的脆响,瞬间刺破了山间的死寂! 紧接着,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厚背薄刃的鬼头刀,竟像被无形巨锤砸中的琉璃! 从被指尖弹中的那一点开始,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整个刀身! 然后—— 哗啦! 精钢打造的凶器,似风化千年的朽木,寸寸崩解! 化作一蓬铁屑,簌簌落下。 在陈青玄脚边铺了一层银灰色的“雪”。 “呃……啊?!” 大胡子脸上的狞笑瞬间消失, 他呆呆地举着只剩半截的刀柄,脸上满是茫然。 另外几个喽啰脸上的戏谑和贪婪也彻底僵住,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仿佛白日见鬼! 林岳更是倒抽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他看得分明! 那绝非蛮力! 是……是精准到极致的力量掌控! “碎……碎了?!那可是精钢刀!” 林岳内心狂震。 他已是四境武者,有罡气护体,也不敢说能硬接这一刀毫发无损! 而陈青玄……仅仅屈指一弹?! 这差距,如同云泥! “聒噪。” 陈青玄淡淡吐出两个字。 他脚下不见如何动作,身影却鬼魅般变得模糊。 下一瞬,已从几个呆若木鸡的喽啰中间穿行而过。 “好快!”林岳只觉眼前一花。 噗!噗!噗! 几声轻不可闻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几个喽啰身体猛地一僵,喉咙处赫然多了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 鲜血如泉涌,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软软栽倒在地。 陈青玄的身影已出现在数丈之外,青衫依旧纤尘不染。 “走吧。”他声音平静无波,径直朝着山寨深处。 林岳狠狠咽了口唾沫,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赶紧大步跟上。 他知道陈青玄强,但从未想过强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刚才那鬼魅般的身法……他只在一次押镖时见过, 当时一个会此身法的敌人,瞬息间就夺走了他三位三境弟兄的性命! 最后是五境的镖头大人拼着重伤才将其击杀! “还有那弹指碎钢……并指成罡?!” 林岳看着陈青玄的背影,敬畏如看神祇, “恐怕……连当年的镖头大人,也远不及陈先生此刻的境界!” 预想中一路血战的场景并未发生。 陈青玄的身影似穿行于无人之境,步伐看似悠闲,实则快得留下道道残影。 所过之处,那些试图阻拦、叫嚣着扑上来的山匪,仅仅一个照面,便无声倒下。 或眉心一点红,或咽喉一个洞,干净利落,一击毙命。 两人一路如履平地,踏着山匪的尸体,闲庭信步般登上了黑风岭的核心的区域。 山寨聚义厅前,气氛凝重如铁。 得到急报的山匪二当家“黑面煞”,如一尊铁塔般矗立在空场中央。 他身高九尺有余,膀大腰圆,一身虬结如岩石的古铜色肌肉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手中那柄巨大的开山斧,斧刃寒光闪闪,怕有数百斤重! 他身后,数十名面目凶狠、手持利刃的悍匪,似群狼环伺,散发着浓郁的煞气。 “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杂碎,敢来老子的黑风岭找死?!” 黑面煞声若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他铜铃般的巨眼死死锁定走来的陈青玄和林岳,脸上尽是轻蔑。 在他眼中,那个青衫小子瘦弱得像只小鸡仔,连他一斧之威都承受不起! 陈青玄在距离黑面煞三丈处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群凶神恶煞,最终定格在黑面煞那张横肉遍布的黑脸上。 “你就是‘毒漫天’?”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喧嚣,传入每个匪徒耳中, “巴城县令悬赏百两,买你项上人头。” “哈哈哈!” 黑面煞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声震得屋顶瓦片簌簌作响, “百两?!打发叫花子呢? 老子随便抢个商队都不止这个数! 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就敢来取我们大当家的脑袋? 老子先把你撕碎了喂狗!” 第39章 杀神 话音未落,黑面煞那庞大的身躯已如蛮牛出栏,带着无尽威压冲出! 巨大的开山斧被他抡圆了,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卷起一股狂风, 以开山裂石之势,朝着陈青玄的头顶猛劈而下! 这一斧,凝聚了他全身的蛮力与凶性,势要将眼前之人连皮带骨劈成两半! “二当家威武!劈了他!” 周围匪徒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和狞笑。 林岳却没有看戏。 陈青玄上山前已有交代——这些杂鱼,是他的“利息”! 一股压抑多年的怒火和此刻被陈青玄点燃的热血轰然爆发! 他低吼一声,四境武者的气势再无保留,浑身肌肉如虬龙盘绕鼓胀! 他如猛虎入羊群,沙包大的拳头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出! 砰!咔嚓! 一名冲上来的山匪脑袋瞬间爆开,红白之物飞溅! 林岳状若疯虎,拳脚所至,骨断筋折,惨嚎连连! 他要为自己这些年受的病痛折磨,收回血债! 与此同时,那开山裂石的一斧,已到了陈青玄头顶! 面对这足以将巨石劈碎的恐怖一击,陈青玄终于动了。 他只是微微抬起了白皙修长的右手,五指自然张开,掌心向上,迎向那挟着万钧之势劈落的巨大斧刃!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骤然以陈青玄掌心为中心爆发出来! 嗡——! 空气发出沉闷的爆鸣! 那势不可挡的开山斧,好似撞上了一堵由精钢浇筑的墙壁! 硬生生地悬停在了陈青玄头顶上方! 距离他的掌心,不过三寸之遥! 任凭黑面煞如何咆哮发力, 额头上青筋暴凸跳动, 整张黑脸憋成了酱紫色, 全身肌肉贲张到了极限, 那柄沉重的巨斧却像是被焊死在了空中,纹丝不动! 所有喧嚣的叫好声、打斗声,戛然而止! 匪徒们脸上的狂热瞬间褪去,只剩下无边的惊骇! “徒有其表。”陈青玄淡漠的声音响起。 话音未落,他那张开的五指,猛地向内一握! 咔嚓!咯嘣嘣——! 令人牙根发酸的金属扭曲声音密集爆响! 那柄由百炼精钢锻造的巨斧,在陈青玄的五指之下,竟如同泥捏纸糊! 斧刃崩裂卷曲,斧身扭曲变形,粗壮的斧柄寸寸断裂! 眨眼间,一柄凶名赫赫的巨斧,被硬生生捏成了一团冒着青烟的废铁疙瘩! 轰——! 拳风破空,空气形成一个乳白色音爆云。 炼气三层巅峰的会心一拳! 噗——! 黑面煞胸口凹陷,口中鲜血狂喷,混合着内脏碎片! 他那庞大身躯,倒飞而出,狠狠撞在聚义厅粗壮的木柱上! 轰隆!咔嚓! 木柱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道道缝隙! 黑面煞如烂泥般滑落在地,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眼神涣散,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聚义厅前! 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连正在奋力搏杀的林岳,动作都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他死死盯着陈青玄手中那团扭曲的废铁,又看看瘫软如泥的黑面煞,大脑一片空白! “空……空手……捏碎了?!那可是黑面煞全力一击的四境开山斧啊!” 林岳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崩塌, “难道……陈先生他……已是五境巅峰?!甚至……更高?!” 回春堂密室内陈青玄那句关于“开宗立派”的平淡话语,此刻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洞玄境?!那可是一方巨擘! 所有匪徒筛糠般抖个不停,看向陈青玄的眼神,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行走在人间的魔神! 一股前所未有的热血,在林岳胸中奔涌沸腾! 爽!痛快淋漓! 跟着这样的强者,何愁大仇不报?何惧前路艰险?! “杀——!” 回过神的林岳,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浑身力量被彻底点燃! 他那魁梧的身躯化作一道狂暴的旋风,以更猛烈的姿态冲入早已吓破胆的匪群之中! 沙包大的拳头裹挟着罡风,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陈青玄没有理会林岳那边的打杀声。 他闲庭信步般走到黑面煞面前,附身望着他: “毒漫天在哪里?” 他此行的目标便是这山匪老大,至于路上杀死的山匪.... 只能算他们倒霉。 若不阻拦,兴许还有一线活命机会。 黑面煞抬起头,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呵呵~小白脸,老子承认你有点东西,但是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你,咱大当家在哪里!” 他的眼中带着幸灾乐祸: “到时候你交不出脑袋,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哈哈哈~这可比咱大当家亲手杀了你带劲得多!” 黑面煞大笑起来,那粗粝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聚义厅。 陈青玄摇摇头: “冥顽不灵!” 手中罡气凝结,手指瞬间包覆上凌厉真气。 噗——! 手指对准黑面煞的喉咙一戳。 一阵‘嗬——嗬——’的风箱喘息声响起。 黑面煞捂着不断往外渗血的脖子,双眸瞪大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看着死去的黑面煞,陈青玄的眉头皱成一团: “滚出来!你们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 一声爆喝响起,那清冽的声音穿透了大厅的惨嚎,朝着外面回荡。 而躲在大厅外的四名‘保护’陈青玄的衙役则是虎躯一震! 身体好似被晴天霹雳击中,瞬间僵直。 陈青玄的厉害这一路他们是见识到了。 杀神! 妥妥的杀神! 就没有人能够在他手里走过一招! 四名衙役相互对视,脸色煞白: “怎么说?” “走...走呗!他的速度你觉得咱能跑得掉吗?” .... 四名衙役挪动着已经僵硬的身躯,艰难的朝着大厅内部走来。 越是靠近陈青玄,就越感觉空气稀薄,连最基本的平稳呼吸都无法做到。 “陈...陈少侠,有...有何吩咐?”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二境衙役强行稳住自己跳如擂鼓的心脏,声音发颤问道。 第40章 定让使者尽兴 “毒漫天在哪?” 陈青玄的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刮得人骨头缝发冷。 交黑面煞的头颅只是其一,若找不到毒漫天本人,这任务依旧白搭。 几个衙役猛地一哆嗦,冷汗瞬间就渗满了额头,顺着鬓角往下淌。 空气仿佛凝固,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毒漫天?那等凶神?他们几个跑腿望风的,上哪知道去? 领头的衙役使劲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珠,脸色灰败: “陈、陈少侠……小的们……真的只知道奉命盯着,毒漫天……实在不知在哪啊……”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死死盯着地面,不敢抬半分,心里早把那张旗骂翻了天: 让咱几个来割这怪物的头? 张扒皮,你他娘的心是真黑啊! 眼前这位煞星的手段……赶紧逃命才是正经! 陈青玄眉头拧紧,一股无形的寒意骤然压下: “说谎的代价,是死。” 若非修为未复,搜魂术施展不得,他何须在此多费口舌。 “噗通!” “噗通!噗通!” 那四个衙役只觉得腿肚子转筋,膝盖一软,全瘫跪在地,磕头如捣蒜。 “饶命啊少侠!真不知道!借我们十个胆也不敢瞒您啊!” “句句属实!求少侠明察!!” 陈青玄一步踏前,阴影瞬间将跪在最前的衙役头目笼罩。 那衙役只觉得像被山里的饿虎盯上,寒气顺着脊梁骨嗖地窜上天灵盖,头皮炸开。 “那你躲什么?” 陈青玄的声音近在咫尺,冰冷刺骨。 “我……我……” 衙役吓得魂飞魄散,舌头打结, “是……是张大人他……他让我们……” 在死亡的恐惧下,他竹筒倒豆子般,把张旗那点龌龊心思全抖落了出来。 一旁的林岳听得额角青筋暴跳,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桌上,震得灰尘簌簌直落: “狗官!欺人太甚!陈先生,这口气咽不下,反他娘的算了!拿咱们当傻子耍吗?!” 陈青玄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眼底寒光闪烁,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 地上跪着的衙役们感觉那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磕头磕得更急了,额头沾满了泥灰: “大侠开恩!我们就是跑腿听吆喝的,绝不敢存心害您啊!” “对对对!都是张扒皮的主意!跟我们无关!家里还有老娘孩子……” 求饶声此起彼伏在这死寂的空间里面回荡。 黑风岭山脚,一队人马无声聚集。 一个身穿血煞卫铁甲的男人,将沉甸甸的布囊抛给对面一个青衫书生模样的男子,声音粗粝: “钱,买他命的。那小子杀我帮中兄弟,我要他碎尸万段,喂山里的野狗!” 青衫男子嘴角微勾,掂了掂钱袋,分量不轻: “啧啧,贵帮真是大手笔。花这么多银子,就为买个无名小卒的命?看来最近替‘大人’办差,油水很足啊。” 黑虎帮那人眼神一厉,压低了嗓门: “少打听不该听的!再过两天,陈大人的货要从你们关口过,规矩照旧,跟其他寨子都打好招呼!” 毒漫天,眉梢一挑,笑容带着点玩味: “放心,规矩我懂。 既然使者都到了山门口,不如随我上去坐坐?” 他目光扫过使者阴沉的脸, “至于把那小子剁了喂狗……亲自动手,不是更解恨么?” 黑虎帮使者眼中精光一闪。 帮里悬赏三千两要陈青玄的脑袋,若是自己亲手提回去……圣主的赏赐,说不定就有着落了。 要是能得一枚丹王新炼的淬体丹…… 贪婪之色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好!我倒要看看,你们黑风岭怎么炮制那条野狗!” “呵呵,包您满意。” 毒漫天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使者,请上山,看场好戏。” 一行数十人,黑压压地踏上蜿蜒的山道。 山风卷过枯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林间的空气沉甸甸地压下来。 陈青玄的目光扫过地上抖如筛糠的衙役,那股凛冽的杀意缓缓收敛,但寒意未消。 “滚回去。”他声音冰冷,“告诉张旗,这事,没完。” “我陈青玄的规矩:井水不犯河水。若有人非要伸手……” 他顿了顿,字字清晰,砸在地上, “伸哪只,我剁哪只。” “是是是!!”为首的衙役点头如捣蒜,眼神之中满是对生的渴望: “大侠的话我一定一字不差的带到张大……张扒皮面前!” “滚吧!” 陈青玄话音刚落,四名跪在地上的衙役连滚带爬的朝着聚义厅外面逃窜。 生怕慢了一点就会被陈青玄给削掉脑袋。 待四人走后,陈青玄眸子微闭,用神识感知着周围。 “收刮一下,有用的东西全部带上,若是遇到抵抗的山贼,帮他们一把。” 林岳闻言,精神一振,立马抱拳领命: “是!” …… 山麓间。 毒漫天引着黑虎帮使者一行人,踏着蜿蜒的山道向上攀行。 他步履轻快,嘴角噙着的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此刻已化作了毫不掩饰的得意。 呼—— 山风吹过。 里面带着浓重的土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使者请看,” 毒漫天指着前方掩映在林木后的寨门轮廓,声音带着几分炫耀, “过了这道坎儿,便是咱们黑风岭的聚义厅。 想必此刻,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陈青玄,已被我二当家剥了皮,正挂在厅前旗杆上风干呢。” 黑虎帮使者想象着那画面,眼中贪婪更盛,仿佛已将那淬体丹握在手中: “如此甚好!本使倒要亲手割下他的舌头,看他还能否嘴硬!” “呵呵,定让使者尽兴。”毒漫天侧身,笑容更浓,“请!” 一行人加快脚步,转过最后一道山坳。 风,骤然停了。 空气粘稠。 那股萦绕不散的铁锈味,陡然浓烈得令人作呕,直冲鼻腔。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僵在原地,血液都在刹那间冻结。 黑风岭的寨门,歪歪斜斜地敞开着,半边门扇被巨力撕裂,耷拉在地上。 门洞内外,没有守卫,只有……残肢断臂。 第41章 山寨覆灭,毒漫天暴走 暗红血渍浸透了门前的每一寸土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 破碎兵刃、撕裂的布片、甚至几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像垃圾般散落在泥泞里。 一条断臂孤零零地挂在高处的树枝上,手指无力地垂下,滴滴答答淌着粘稠的血。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山风呜咽着穿过破败的寨门。 毒漫天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比纸还白。 他引以为傲的“手段”,他苦心经营的巢穴……此刻竟如同炼狱屠宰场! “这……这不可能!” 他失声尖叫,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无法置信的惊骇。 他踉跄着冲进寨门。 眼前的景象更加惨烈。 聚义厅前的空地上,尸体层层叠叠。 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开膛破肚者有之,身首分离者有之,被巨力硬生生撕成两半者亦有之。 暗红血液汇聚成小小的溪流,在低洼处形成一片血洼。 浓重的血腥味和内脏破裂的恶臭混合在一起,让人有些难以呼吸。 厅门大开,里面同样是修罗场。 桌椅尽碎,墙上泼洒着大片大片的血迹,甚至能看到一些深深嵌入木柱的骨渣。 “二……二当家?!” 毒漫天猛地扑向一具穿着相对完好的尸体,正是他那以剥皮酷刑著称的二当家! 此刻,这位凶名赫赫的二当家老脑已经不翼而飞,全身骨头更是没有一处完好的! “啊——!” 毒漫天发出一声惨嚎,浑身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他引以为傲的武力,在这绝对的屠戮面前,如纸糊的一般,被彻底撕碎! 黑虎帮使者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带来的几个帮众早已面无人色,有人甚至弯腰呕吐起来。 使者双腿发软,死死盯着这人间地狱,贪婪和幻想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取代,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立刻逃离这个鬼地方! “是……是谁?!” 毒漫天状若疯魔,赤红双眼扫视着尸山血海,嘶声力竭地咆哮, “是谁干的?!陈青玄?!那个无名小卒?!不!不可能!!” 他无法相信,那个被他们视为猎物、准备随意揉捏的“无名之辈”,竟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手段……” 他想起自己刚才对使者夸下的海口,声音颤抖着,“好一个……黑风岭的手段……我见识了……” 毒漫天双目赤红,整个人陷入疯魔,周身爆发出深紫色毒雾。 黑风岭另一条通往山下的小径上。 陈青玄和林岳正沉默地走着。 陈青玄的脸色带着一丝大战后的苍白。 一身长衫沾满了深褐色的干涸血迹。 腰间,随意系着一个鼓囊囊的布袋,袋口渗出的深色液体,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枯叶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林岳紧跟在他身后,脸上还残留着激愤后的潮红,但更多的是心有余悸和一丝敬畏。 他时不时回头望向山顶寨子的方向,眼神复杂。 方才经历的一切,让他对身边这位“陈先生”的实力有了颠覆性的认知。 这完全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修罗! “先生,那狗官张旗……”林岳忍不住开口。 陈青玄脚步未停,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压抑的杀意: “账,一笔一笔算。先离开这里。”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的余晖将山林染上一层血色, “山下,还有‘客人’。” 林岳闻言,心头一凛,不再多言,只是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幽暗的树林。 两人加快脚步,身影迅速没入下山小径阴影中。 聚义厅之中。 毒漫天猛地抬起头,猩红的双眼死死盯向山下小径的方向。 突然,他想起上山时闻到的那风中微弱的血腥气。 “山下!” 毒漫天声音陡然拔高: “他们往山下跑了!给我追!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完全不顾使者和帮众惊恐的眼神,第一个朝着山下小径的方向疯狂冲去。 山寨的覆灭,与极致的怒火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黑虎帮使者看着毒漫天疯狂冲下山的背影, 又看看这满地黑风岭山贼的残骸, 再想想那个可能刚刚屠光了整个山寨、此刻正从容下山的煞星……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走……快走!” 他对着仅剩的几个黑虎帮众嘶哑地低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回……回帮里!快!这里不能待了!那陈青玄……是怪物!!” 什么悬赏、什么淬体丹,全他妈是催命符! 此刻,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血腥地狱,离那个叫陈青玄的煞星越远越好! 夕阳彻底沉入山脊,将黑风岭的轮廓染成一片狰狞剪影。 毒漫天淬动全身真气朝着陈青玄二人所经过的林间小道急行,却始终没有遇见陈青玄的踪迹。 而从仓皇逃窜的黑虎帮众则沿着之前毒漫天领他们上山的路原路返回。 密林之中一名黑袍男看着三行人疯狂往山下赶去,笼罩在阴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今年榜单上的排名,要动一动了~” 黑风岭山脚,陈青玄和林岳从灌木丛中串了出来。 林岳摘了摘头上的枯叶,长长吐出一口气: “终于从这个鬼地方出来了!” 他环顾四周,紧紧跟在陈青玄的身后, “没想到先生的力量如此深不可测!早年间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风岭,先生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整个山寨连根拔起!” 林岳嘴上说着,心中更是暗暗赞叹自己抱对了大腿。 陈青玄不仅将他的顽疾治好,还让他亲手将曾经的仇给报了。 虽然没有砍下毒漫天的脑袋,但杀了这么多万恶的山贼,心中堵着的那一口气也松懈了不少。 陈青玄则是神态平静,“蝼蚁罢了。” “这台只是起点,修行之道远远不止如此。” 经过这一战,陈青玄也看清了林岳的底子。 林岳拥有土属性灵根,虽然品阶未知,但步入仙途是绝对没问题的! 只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 第42章 搏命的老毒物 “先生所言极是!能够跟随先生是我林岳这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话他没有吹捧言语之中满是诚恳。 当他刚拍掉头上最后一片枯叶,耳朵猛地一竖。 “先生!有动静!” 他压低声音,身体瞬间绷紧,警惕地望向侧前方密林。 几乎同时,灌木丛被粗暴地撞开! 几个狼狈不堪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正是那黑虎帮的使者和仅剩的几个帮众。 他们满身泥污,脸上残留着极致的惊恐,只顾埋头逃命,根本没看路。 “砰!” 当先一个帮众结结实实撞在了林岳身上,两人同时一个趔趄。 “他妈的!眼瞎……” 那帮众惊魂未定,张口就骂。 可当他抬起头看清撞的是谁时,后半截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死灰。 空气仿佛凝固。 使者和其他几个帮众也猛地刹住脚步。 他们的目光,先是惊恐地扫过一脸凶悍的林岳,然后,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地钉在了林岳身后那个身影上。 青衫,血迹斑斑。 腰间,那个鼓囊囊的布袋,袋口渗出的黑红液体,正沉重地滴落。 嗒。 嗒。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他们心尖上。 “陈…陈青玄?!” 使者声音沙哑发出一阵颤音,双腿更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的裤裆,骚臭味弥漫开来——他真吓尿了! “是…是他!是那个煞星!!” 另一个帮众魂飞魄散,尖叫着转身就想跑。 “跑?往哪跑!” 林岳狞笑一声,憋了一路的火气,此刻全化作了杀意。 他身形如电,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去,腰间柴刀拔出,手中寒光一闪! “噗嗤!” 跑得最快的那人后心被捅了个对穿,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地。 另外两个帮众吓得魂飞天外,本能地想拔刀反抗。 “找死!” 林岳杀红了眼,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柴刀翻飞,精准狠辣,几道寒光闪过,伴随着骨头碎裂的闷响和短促的惨嚎,地上又多了两具抽搐的尸体。 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 快!狠!准! 林岳将对官僚的恨意,全倾泻在了这几个撞上枪口的黑虎帮众身上。 仅仅几个呼吸,场中,只剩下瘫软在地、裤裆湿透、抖如筛糠的黑虎帮使者。 陈青玄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缓步上前,靴子踩在枯叶和血泊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那声音,在死寂的林间,比惊雷还可怕。 他停在使者面前,居高临下。 腰间布袋滴落的血,正好砸在使者眼前的地面上。 “你…你…你想干什么…” 使者牙齿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陈青玄那张毫无波澜的脸,脖子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连呼吸都提不上来。 陈青玄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带着冻彻骨髓的寒意: “黑虎帮。” 三个字,像三把冰锥,扎进使者耳朵里。 使者浑身一激灵,拼命摇头: “不…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个跑腿的!饶命!大侠饶命啊!” 他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老巢。” 陈青玄吐出两个字,目光冰冷地扫过使者腰间一块刻着虎头的令牌。 使者猛地捂住令牌,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说出来,帮规森严,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陈青玄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脚尖随意地碾了碾地上刚死去的帮众流出的温热血液。 嗒。 腰间的布袋,又滴下一滴血。 那声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说!我说!” 使者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尖叫道: “在…在断魂崖!断魂崖西面三十里,有个废弃的铁矿洞!入口有…有黑虎标记! 帮主…帮主和大部分精锐都在里面!别杀我!我知道的都说了!” 他竹筒倒豆子般飞快说完,脸上只剩下绝望和叹息。 陈青玄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眼神毫无波动。 “账,清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使者眼中刚升起一丝侥幸的光。 噗! 一道细微的指风掠过。 使者的眉心瞬间多了一个血洞,眼中的光彻底熄灭,身体软软歪倒。 “啧,便宜他了。” 林岳甩了甩刀上的血,走到陈青玄身边,看着地上的尸体, “先生,现在就去断魂崖?端了黑虎帮的老窝?” 陈青玄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头望向黑风岭的方向, 那里,一股狂暴凶戾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由山顶向下逼近, 带着浓烈的杀意和深紫色的毒雾,所过之处,草木都发出嘶嘶的腐蚀声! “毒漫天追下来了!”林岳脸色一变,握紧了刀,“这老毒物疯了!” 陈青玄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 “正好。”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那毒雾弥漫、杀气冲天的下山方向。 “先解决这个,再去断魂崖。” 陈青玄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无比凛冽的杀机,“省得,他追。” 林岳看着陈青玄挺直的背影,再看看那汹涌而来的毒雾,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感到一股热血冲上头顶。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凶光毕露: “是!先生!” 山风骤急,卷起血腥。 远处,密林的阴影中,黑袍人无声地注视着山下即将碰撞的两股气息,尤其是那道面对滔天毒雾依然静立如渊的青衫身影。 他轻轻摩挲着下巴,阴影下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丝玩味和期待: “断魂崖?嘿…这下,榜单前十,怕是要换血了…” 茂密的山道上,毒漫天挟着漫天毒雾,从山道上狂冲而下! 所过之处,深紫色毒气嘶嘶作响,草木瞬间枯萎焦黑,连湿润的泥土都腾起腐蚀的白烟。 “陈青玄!老子要你生不如死——!!” 咆哮声如山间厉鬼哀嚎,震得林岳耳膜生疼,气血翻腾。 那股狂暴凶戾的气息,比在山寨时强了何止一倍! 这老毒物,彻底燃烧了本源! “退后!” 陈青玄声音冷冽,一把将林岳推向身后更远处相对干净的空地。 他独自迎向那汹涌而来的紫色狂潮,青衫在剧毒的罡风中猎猎作响,腰间布袋随着罡风不断摇晃。 嗒。嗒。 林岳被那股推力送出去十几丈,踉跄站稳,心急如焚。 他能感觉到,先生的气息在刚才的大战中已有损耗,脸色也更苍白。 面对这搏命的老毒物… 第43章 碧灵丹 毒漫天根本不讲任何章法! 冲到近前,双掌猛地向前一推! 轰——! 周身毒雾骤然收缩,凝结为实质毒焰!! 毒焰翻滚,隐隐形成一张扭曲咆哮的鬼脸,带着焚尽一切的气息,当头朝陈青玄罩下! 范围之大,速度之快,几乎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 “万毒焚心!给我死!!” 毒漫天眼中满是疯狂和怨毒。 这一击,他不仅榨干了体内所有剧毒真元,更是引动了蕴养在五脏六腑的本命毒蛊! 皮肤下紫黑色的血管根根暴凸,七窍都开始渗出黑血,整个人宛如疯魔后到恶鬼! 陈青玄瞳孔微缩。 他本想以雷霆手段速战速决,但这老毒物搏命的一击,威力远超预估! 避无可避! 他体内真气瞬间催发到极致,一层凝练的青色罡气透体而出,形成护罩。 同时,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剑罡撕裂空气,悍然刺向那毒焰鬼脸的核心! 嗤——! 剑罡与毒焰鬼脸猛烈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剧烈腐蚀声! 青色剑罡锐利无匹,瞬间洞穿了鬼脸,但恐怖的剧毒能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剑罡疯狂反噬! 那深紫色的毒焰更是如同活物,一部分被剑罡撕碎,大部分却无视了罡气护罩的阻隔,穿透防御,狠狠轰在了陈青玄身上! “噗!” 陈青玄身体剧震,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一口紫黑色逆血狂喷而出! 他周身的青色罡气剧烈波动,明灭不定,显然被剧毒侵入了经脉! “先生!” 远处的林岳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要冲过来! “别过来!” 陈青玄厉喝,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痛楚。 他强行稳住身形,但身体明显晃了晃,脚步虚浮。 侵入体内的剧毒如亿万毒虫在啃噬经脉,疯狂破坏着他的生机,连护体罡气都变得滞涩! “哈哈哈!中了老子的本命万毒蛊!神仙也难救!!” 毒漫天看到陈青玄吐血踉跄,状若疯癫地狂笑起来,笑声嘶哑难听, 他自身情况更糟,皮肤寸寸龟裂,黑血不断涌出,气息暴跌,显然也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但他眼中只有复仇的快意! “先宰了你这条杂鱼!” 毒漫天怨毒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冲过来的林岳! 他知道陈青玄暂时被剧毒压制,难以动弹,必须先解决这个碍事的! 他强提最后一口真元,枯瘦如鬼爪的手掌隔空朝着林岳狠狠一抓! 嗤嗤嗤! 三道凝练的深紫色毒箭,带着刺耳破空声,成品字形射向林岳! 速度奇快,角度刁钻! 林岳怒吼一声,柴刀舞成一团光幕! 当当!噗! 他勉强磕飞了两道毒箭,但第三道实在太快太刁钻,擦着他的肋下划过!剧毒瞬间侵入! “呃啊!” 林岳只觉得半边身体瞬间麻痹,好似被万根冰针刺入骨髓,又冷又痛又麻! 柴刀差点脱手,整个人踉跄后退,脸色迅速爬上黑气,额头冷汗如瀑! “死吧!” 毒漫天狞笑着,拖着被陈青玄重伤的身体,一步步逼近摇摇欲坠的林岳,枯爪再次抬起,凝聚着耀眼毒芒。 五境的修为在极致的愤怒下,荡然无存,所有技巧全部摒弃,只有最纯粹的性命相搏。 他根本没再看陈青玄,在他认知里,中了本命万毒蛊,必死无疑,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吞下去!”一声低沉的厉喝从陈青玄口中发出! 只见他强忍着经脉的剧痛,动作僵硬,探手入怀,摸出一个不起眼的灰白色小瓷瓶! 瓶塞弹开,倒出两颗龙眼大小、散发着奇异草木清香的药丸! 他自己毫不犹豫地塞了一颗入口,同时手腕一抖,另一颗药丸化作一道碧影,精准地射入林岳因剧痛而微张的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 一股清凉磅礴、充满生机的暖流瞬间在林岳体内炸开! 那阴寒剧毒,如烈日下的积雪,竟被这股暖流霸道地驱散! 麻痹感迅速消退,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上褪去! “什么?!” 毒漫天抬起的枯爪僵在半空,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不可能!我的万毒蛊…天下…无药可解!!” 他嘶声尖叫,声音充满了崩溃! 陈青玄那边,效果更加惊人! 药力所过之处,体内疯狂肆虐的万毒蛊毒被那磅礴的生机之力强行炼化! 他脸上诡异的青灰色迅速褪去,虽然依旧苍白,但那股虚弱和痛苦感明显减轻! 紊乱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平复下来! “呼……” 陈青玄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黑气的浊气,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眸重新变得锐利!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虽然衣衫染血,腰间的布袋仍在滴落,但那股掌控一切、冰冷杀伐的气势,再次笼罩全场! “解毒丸?!” 毒漫天彻底疯了,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 “哪来的?!你哪来的解毒丸?!!” 这颠覆了他毕生认知的一幕,比山寨被屠更让他绝望! 林岳感受着体内迅速恢复的力量和生机,又惊又喜,看向陈青玄的眼神充满了狂热和敬畏! 他猛地站直,柴刀指向毒漫天,怒吼道: “老毒物!你的死期到了!” 陈青玄没有回答毒漫天的嘶吼。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再次凝聚起比之前更加锋锐的青色剑罡! 剑罡吞吐,周围的空气都发出被切割的厉啸!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陈青玄看着油尽灯枯、浑身龟裂冒血、气息奄奄的毒漫天,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可惜,你损了八千,我…只损了一百。”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嗤——! 一道青虹撕裂了昏暗的山林,比闪电更快! 目标直指毒漫天那颗因惊骇而扭曲的头颅! 毒漫天眼中只剩下那道夺命的青芒,他想躲,但身体早已被反噬掏空; 他想挡,但最后的毒元在刚才对付林岳时已经耗尽。 绝望,彻底的绝望! “不——!!!” 一声凄厉至极、充满不甘的惨嚎响彻山林! 噗嗤! 血光迸现! 毒漫天那颗曾经充满了阴毒算计的头颅,高高飞起! 无头的尸体晃了晃,轰然倒地。 深紫色的毒雾失去了源头,迅速消散在风中。 陈青玄站在原地,指尖的剑罡缓缓消散。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身姿挺拔如山岳。 他瞥了一眼毒漫天的无头尸体,又看了一眼腰间渗血的布袋,声音平淡地吩咐道: “林岳,把他脑袋装起来。” “是!先生!”林岳精神大振,大步上前,动作麻利。 远处,密林阴影中。 黑袍人目睹了整个过程, 尤其是陈青玄和林岳吞下解毒丸后那立竿见影、逆转生死的惊人效果, 笼罩在阴影下的双眼,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碧…碧灵丹?!”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在他心中惊雷般炸响。 他深深看了一眼山脚下那道青衫染血的身影,再也不敢停留,身形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黑暗,消失不见。 此地,不宜久留! 陈青玄似有所感,朝着黑袍人消失的方向淡漠地瞥了一眼,并未追击。 他抬头望向远处,眼神幽深。 “黑虎帮…张旗…” 腰间的布袋,随着他的动作,又滴落一滴粘稠的血。 嗒。 声音在死寂的山脚下,格外清晰 第44章 买一送一 巴城县衙,公堂之上。 午后阳光斜射进来,却驱不散堂内那股陈腐的阴冷和压抑。 张旗歪在太师椅上,捻着几根稀疏的山羊胡,眼皮半耷拉着, 听师爷念着枯燥的税赋账目,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城西新纳的小妾房里。 “报——!” 一声急促的呼喊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堂内的沉闷。 一个衙役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老爷!不、不好了!陈、陈青玄他……他回来了!” “陈青玄?” 张旗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随即被惯常的倨傲掩盖。 他直起身子,不耐烦地呵斥: “慌什么?贱民一个,回来就回来了,难不成还敢来衙门撒野?让他……” 话音未落,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随着门口的风涌入公堂! 紧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挡住了大半光线。 正是陈青玄。 他依旧是一身青衫,只是那青色被大片暗褐色的血渍浸染,腰间那个不起眼的布袋,边缘更是凝结着粘稠的黑红色血块。 他步履沉稳,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堂内众人的心脏上。 最令人头皮炸裂的,是他左手随意提着的东西—— 一颗须发虬结、面目因极度惊骇而扭曲凝固的头颅! 断颈处皮肉翻卷,滴落的粘稠黑血,在地上砸开一朵朵细小的黑花。 嗒…嗒…嗒… 整个公堂,死寂一片。 只有那颗头颅滴血的声音在回荡。 “毒……毒漫天?!” 师爷手里的账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手指哆嗦着指向那颗头颅,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张旗“腾”地一下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 山羊胡剧烈地抖动着,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惊骇欲绝的惨白。 他踉跄着扶住桌案,才勉强没瘫软下去。 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毒漫天死不瞑目的头颅,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你……你……你竟真杀了他?!” 张旗的声音嘶哑干涩。 毒漫天是什么人? 盘踞黑风岭多年,手段毒辣,修为更是实打实的五境高手! 连府城多次派兵围剿都无功而返的凶人! 竟然……竟然被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贱民,提着头颅回来了?! 陈青玄仿佛没看到张旗的失态,他走到公堂中央,随手将那颗还在滴血的头颅往冰冷的地砖上一丢。 咚! 沉闷的声响让所有衙役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而后,他有不紧不慢的从腰间取出那个滴血的布袋。 又是一声沉闷的‘咚’响。 黑面煞的那双目圆瞪,一年惊骇的面容从布袋中露了出来。 本就震惊的张旗看到悬赏榜单上的二号人物,心脏咯噔一下! “黑...黑面煞!!” “巴城县悬赏,黑风岭大当家毒漫天,死活不论,赏银一百两。” “黑风岭二当家黑面煞,死活不论,赏银八十两。” 陈青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抬起染血的手,指向地上那两颗令人毛骨悚然的“证物”,“货已验讫。银子。” “给…给他!快!快拿银子!” 张旗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只想赶紧把这尊杀神连同那颗可怕的脑袋一起送走! 什么规矩,什么体统,此刻都不重要了! 师爷连滚带爬地跑向后堂,很快,一个衙役捧着一个沉甸甸的托盘出来,上面整齐码放着十五锭雪花官银,在昏暗的公堂里闪烁着冰冷的光。 陈青玄看也没看那托盘一眼,任由衙役惶恐地将银子放在他脚边。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精准地钉在了惊魂未定的张旗脸上。 张旗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陈…陈先生果然好手段!为民除害,实乃…实乃我巴城之福! 这赏银您收好,本官…本官定当上报府城,为您请功!” “请功?” 陈青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寒意。 “张大人,这功,陈某不敢独占。” 他微微弯腰,从那个布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样东西。 只见一本薄薄的、同样沾染着暗褐色污渍的小册子被他取出。 册子的封面似乎被血浸透了,字迹模糊不清。 张旗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陈青玄将那小册子随意地抛在沾满毒漫天黑血的托盘上,正好压在那一百五十两雪花银上。 “这本小册子的内容还真是惊艳。上面交代的全是毒漫天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陈青玄声音平淡,目光在张旗和师爷身上游走, “比如关于他每年向巴城某位‘父母官’进献多少‘平安钱’,关于他如何帮这位‘父母官’处理一些‘不便露面’的人和事…… 哦,还有,关于这位‘父母官’是如何与黑虎帮帮主称兄道弟,共同‘经营’这巴城地界的。” “轰!” 张旗只觉得脑袋里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 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坐回太师椅上, 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他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本册子……那本该死的册子怎么会落到陈青玄手里?! 陈青玄居高临下地看着面无人色的张旗,缓缓开口: “张大人,帮人帮到底。”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托盘上染血的册子和银两。 “既然您给了我钱,” 陈青玄的声音陡然转厉,如九幽寒风刮过公堂, “那陈某就‘买一送一’!” 他猛地踏前一步,染血的青衫无风自动,一股凛冽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整个县衙! 堂内温度骤降,衙役们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帮你,把黑虎帮,一起给端了!!” 最后七个字,如七道惊雷,在死寂的公堂里轰然炸响! “噗——!” 张旗再也承受不住这极致的恐惧和冲击,喉头一甜,竟是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官袍! 他瘫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如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和魂魄。 师爷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裤裆一片湿热。 所有的衙役都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看向堂中那道染血青衫的目光里,充满了无边的敬畏和恐惧! 他竟然要……要一个人去端了黑虎帮?! 陈青玄看也没看失禁的师爷和吐血的张旗。 他弯腰,从染血的托盘上,只捡起了那一百五十两银子,随手掂了掂。 “这钱,就当是黑虎帮覆灭的‘定金’了。” 说完,他转身,踩着地上毒漫天头颅滴落的斑驳血迹, 在所有人惊恐到极致的注视下,从容地走出了一片死寂的巴城县衙。 而他刚走到县衙门口,之前那四名被他放走的衙役才匆匆赶回。 几人的视线碰撞,四名衙役顿时双腿打颤: “陈...陈大侠,您..您这么快?!” 为首的衙役双腿发软,止不住的往地上跪。 陈青玄没有理会衙役,而是自顾自的朝着外面走去。 而衙役待陈青玄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才入丢了魂一般朝着衙门跑去。 “大...大人!不好了!陈青玄他.....” 第45章 仙人?! 张旗手指刚碰到茶盏,四名衙役就撞开了门。 他身子一晃,官帽差点甩出去,指尖死死抠住桌沿才没瘫倒。 “陈青玄想干什么?!” 声音劈了叉,眼珠子不受控地粘在洞开的府衙大门上。 领头的衙役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抖得不成调: “黑风岭…没了!就他一个人!还说…” 衙役艰难地吸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将之前陈青玄在黑风寨聚义厅内所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吐了出来。 张旗和师爷听到衙役的话,脸色越发苍白。 陈青玄的具体修为他是不太清楚,但之前和他一起的那个大个子,是实打实的四境武者。 现在府衙之中的四境武者已经派往接收陈大人的货物,最厉害的也不过才三境初期。 “真是不知死活...”张旗望着府衙大门,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毒决绝: “备轿。” “去青州府!” 黑风岭山脚。 陈青玄牵着几匹驮满的骏马踱回。 “怎么样?” 林岳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拳头“咚”地砸在旁边一个半开的箱盖上,震起一层薄灰: “先生,肥得流油!” 他反手一指身后堆成小山的木箱, “这群畜生,不知造了多少杀孽!” 话到末尾,他眼神暗了暗,像想起了什么旧事。 “搬。”陈青玄言简意赅。 林岳猛地回神:“是!” 他不再言语,双臂筋肉贲张,抓起几个沉重的箱子,大步流星走向马车。 沉重的闷响一声接一声,马车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大半日过去,几十口大小箱子终于塞满了马车。 林岳抹了把汗,跳上车辕,扯动缰绳,声音里压着兴奋: “先生,有这些银子,您的武馆…” “不是武馆。” 陈青玄打断他,声音平淡却像惊雷炸在林岳耳边, “是宗门。” “修士之地,非武夫之窝。” “修…修士?!” 林岳猛地扭过头,眼珠子瞪得溜圆,缰绳差点脱手, “陈先生!您…您真是…修仙的?!” 他早该想到的! 这些天看陈青玄动手,气息明明只是四境,出手却鬼神莫测,五境强者在他面前都走不过三合! 这根本不是武道的路数! 陈青玄没答。 毕竟他前世也只不过是一个筑基修士,距离仙途,差着十万八千里。 沉默在车轮滚动声中蔓延。 半晌,陈青玄才开口: “仙字,不过凡人加座山。移开便是。” “路在脚下,走稳。” 林岳听得云山雾罩,脑袋却点得像小鸡啄米。 仙家说话,果然玄妙! 他攥紧缰绳,指节发白,嘴角咧到了耳根。 马车吱呀,碾过尘土,驶向柳荫镇。 一日颠簸,曾经的旧居浮现在视野之中。 林岳看着蛛网密布、空无一人的院落,失声道: “先生!冰清她…” 陈青玄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挑: “去后山。” 林岳压下惊疑,一抖缰绳: “驾!” 马车转向青山崖。 山脚,未到黄昏,浓白的雾气却已弥漫山林,遮蔽了山体。 “怪事!”林岳皱眉,“这雾…砍柴几十年也没见过!” 陈青玄跃下车辕,步履轻捷,径直没入雾中: “搬东西。” “是!” 林岳应声,利落地抽出粗麻绳铺地,将车上沉重的木箱快速垒好。 他低喝一声,腰背发力,小山般的箱子竟被他硬生生背起! 古铜色的肌肉在粗布短褂下虬结贲张,青筋如盘踞的树根。 “嘿,修为回来了,力气就是不一样!” 同一刻,半山腰。 趴在青石上假寐的金痕猛抬头,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呜噜声。 “金痕!” 一旁打坐的林冰清倏然睁眼,只来得及看到那道金纹身影箭一般射向山下浓雾。 她心头一紧,毫不犹豫起身,反手抽出藏在腰后的短匕,疾步退向身后幽深的墓穴入口。 现在她才刚刚步入修行门槛,身上的力气也就比普通人强上一点。 但碰上武者,依旧是他们眼中待宰的羔羊。 山下,浓雾如帐。 林岳背着货山,紧跟着前方模糊的身影,喘着粗气问: “先生,咱这是去哪?” 他想起初遇时陈青玄口中的话,心头莫名发毛: “您不是说…山上有…” 话音未落!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猛地炸开! 狂暴的声浪席卷山林,震得树叶簌簌如雨下! 雾气剧烈翻腾! 下一秒,浓雾被虎啸声浪撕开一道口子,腥风扑面! 林岳瞳孔骤缩! 几乎是本能,他肩膀猛地一抖,背上小山般的货箱轰然砸落在地! 泥土飞扬间, 他已如炮弹般弹射而出, 魁梧身躯死死挡在陈青玄前方, 腰间那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呛啷”一声出鞘,被他双手紧握,横在胸前! “先生退后!!” 林岳吼声带着破音, 古铜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死死盯着浓雾翻涌处。 只见,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金色身影正缓缓浮现轮廓! 沉重脚步声踏碎枯枝,每一步都像踩在林岳的心脏上。 浓雾被排开,一头巨虎显出身形。 它体型远超寻常猛虎,肩高几乎及人胸口! 一身金灿灿的毛发如流动熔金, 最慑人的是它额头上那道好似被利刃劈开的白色竖痕, 在雾气中散发着幽幽冷光。 琥珀色竖瞳冰冷地锁定了林岳, 巨大的虎口微张,露出匕首般的獠牙, 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呼噜声从喉咙深处滚出。 空气仿佛凝固。 林岳能闻到那巨兽身上野性的浓烈气息,握着柴刀的手心全是冷汗。 这绝不是普通猛兽! 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他这个四境武者的气血都隐隐凝滞! “孽畜!休伤先生!” 林岳目眦欲裂,明知不敌,求生的本能和对陈青玄的忠诚却驱使着他。 他猛地吸气,全身骨节爆响,就要不顾一切地挥刀扑上,以命搏命! 就在他脚尖发力,柴刀即将劈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修长不带丝毫烟火气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紧绷如岩石的肩膀上。 那力量并不沉重,却瞬间压下了林岳体内狂暴涌动的气血和搏命的冲动。 “且慢。” 陈青玄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林岳身体猛地一僵,挥刀的动作硬生生顿在半空,惊愕地扭头看向陈青玄。 只见陈青玄非但毫无惧色,反而向前一步,越过了林岳的遮挡,径直走向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金色巨虎! “先生!危险!” 林岳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林岳瞬间石化,大脑一片空白! 那凶焰滔天的巨虎,在看到陈青玄走近时,冰冷的竖瞳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缩小。 喉咙里的威胁低吼也瞬间变成了带着讨好意味的“呜呜”声! 它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亲昵地蹭向陈青玄伸出的手, 那根粗壮的虎尾,竟像大狗一样欢快地左右摇摆起来! 陈青玄手掌随意地揉了揉巨虎额间那道威严的白痕, 语气平淡得如同介绍邻家大黄: “它叫金痕。我的…宠物。” “宠…宠物?!” 林岳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握着柴刀的手无意识地松开,“哐当”一声,柴刀掉落在地。 他整个人都傻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那两个字——宠物?! 第46章 灵枢初成 驯服寻常猛虎已是江湖传说! 而眼前这头…… 这头光是伫立就让他浑身汗毛根根倒竖、气血如坠冰窟的金纹巨兽,竟然……是先生的宠物?! 这得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林岳目光死死钉在陈青玄随意摩挲巨虎头颅的背影上。 一股混合着刺骨寒意与滔天敬畏的激流,从脚底板炸开,直冲头顶百会! “仙人!这绝对是仙人!” 林岳越想越激动,看着陈青玄的背影充满了崇拜。 “别愣着。” 陈青玄屈指在金痕硕大的额顶白痕上轻轻一弹。 巨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庞大的身躯立刻温驯地侧移半步,让开山道。 “跟上,搬东西。” 林岳猛地一哆嗦,像是从一场光怪陆离的大梦中惊醒。 他慌忙弯腰,几乎是扑过去捡起地上的柴刀,胡乱插回后腰刀鞘。 视线在那堆被他粗暴丢弃的货箱和旁边温顺得诡异的金痕巨虎之间来回扫视。 脸上的表情更是可以堪称精彩。 困惑、惊愕、激动.... 他狠狠吸了一口带着雾气和虎腥的山风, 低吼一声,再次将那沉重的“小山”扛上肩背。 这一次,他的每一步都踏得极轻、极稳,生怕一丝多余的震动惊扰了前方那头披着温顺皮毛的洪荒凶物。 在金痕如影随形的“护送”下,两人一虎穿透湿冷的浓雾,很快抵达半山腰一处藤蔓垂挂的墓穴入口。 此刻,林冰清紧握短匕,身影紧绷如弓弦,死死守在洞口阴影处。 当陈青玄和金痕的身影穿透雾气轮廓的刹那,她紧绷的肩线骤然一松,眼眶瞬间通红。 “青…青玄!” “林大哥!!” 她飞快地用衣袖抹去泪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快步迎了上来。 林岳看到林冰清无恙,脸上本能地挤出那标志性的憨厚笑容: “冰清妹…” 话刚出口,他猛地噎住,像是被自己烫到舌头,慌忙改口,腰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哦不!夫人!” 林冰清脚步一顿,秀眉微蹙,困惑地看向他: “林大哥?您这是?” 这突兀的“夫人”称呼,像一道无形的墙,瞬间将往日亲近的“冰清妹子”隔在了墙外。 “进去再说。” 陈青玄没有解释,率先侧身步入那幽深的墓穴口。 林岳深吸一口气,背着货箱,弯腰钻入洞口。 光线骤然被吞噬! 下一秒,他整个人如被雷电击当中,僵立当场! 嘴巴大张能够吞下一个鸡蛋! 眼珠更是要凸出眼眶!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墓穴内的景象上,连肩上那沉甸甸的“金山”都忘了卸下! 这…这是墓穴?! 洞内空间豁然开朗,远超入口所见! 穹顶之上,数十颗夜明珠如凝固的星子,散发着柔和的清辉,将整个石室映照得纤毫毕现,亮如白昼! 脚下踩着的,不再是潮湿的泥土,而是触手温润、光滑如镜的青色玉石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混合着雨后青草与奇异花果的清新气息。 只吸一口,便觉通体舒泰,连日奔波的疲惫都消减大半! 更令人惊异的是角落——几株形态奇异的植物静静生长,周身萦绕着如烟似雾的淡淡灵光! 洞天福地! 传说中的仙家灵穴! “这…这…” 林岳的声音干涩,巨大的认知冲击让他脑中一片轰鸣。 他感觉自己像个赤脚的乞丐,一头撞进了玉帝的凌霄宝殿! 背上那些曾让他心跳加速的金银珠宝,在这等仙家气象面前,顿时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如同路边的碎石般黯淡无光! 震惊的不止林岳。 陈青玄的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洞府。 最后落在那几株灵植和明显浓郁了许多的灵气上,眼底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他离开时,此地尚是尘封土掩的寻常墓室,短短几日,竟已改天换地! 林冰清捕捉到他脸上那丝困惑,抿唇轻笑,带着点小得意: “青玄,你走后,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把这地方拾掇干净。 没想到,扫开厚厚的浮土,下面竟是这般光洁的青玉地板。” 她抬手指向穹顶, “打扫时,扫帚无意间拂过那些嵌着的‘石头’,灰尘一去,当晚它们就自己亮了起来,跟星星似的。” 她又指向角落散发着微光的灵植, “喏,那些草是第三天自个儿冒出来的。我本想拔掉,” 她瞥了一眼旁边安静蹲坐的金痕, “可金痕急得直挠地,拦着不让碰,我就由着它们长了。” 陈青玄目光扫过那些“夜明珠”。 哪里是灰尘蒙蔽? 分明是沉寂的灵物,感应到此地复苏的灵气,被重新激活了! 他的视线转向金痕。 这大家伙此刻正用那颗硕大的脑袋,邀功似的使劲蹭着他的腿侧,粗壮的尾巴快摇成了风车。 陈青玄嘴角微扬,屈指在金痕坚硬的颅骨上敲了敲: “嗯,好狗!” 金痕摇晃的尾巴猛地一僵,琥珀色的虎眼里充满了人性化的懵逼:??? 忽然! 陈青玄的目光被灵草旁一个不起眼的石墩吸引。 那石墩表面,竟有极其微弱,似水波般流淌的莹光! 他快步上前,指腹轻轻拂过石墩表面那天然形成,却隐隐构成玄奥图案的起伏纹路。 一丝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灵力波动,顺着指尖传来! “灵枢?” 陈青玄眼中精芒一闪,随即又微微摇头,低语道: “雏形初具…可惜,这点灵韵,还是太稀薄了。” 他转过身,看向依旧处于石化状态,如背着金山闯入瑶池的林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愣着做什么?把这些东西堆到角落去。此地,便是我们日后的根基了。” 林岳一个激灵,如梦初醒,慌忙应声。 小心翼翼地将背上沉重的货箱卸下,堆放在石室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成堆闪耀的金银在夜明珠的清辉下依旧刺目,却再也无法在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他的全部心神,早已被这仙家洞府和陈青玄那句轻描淡写的“太稀薄”彻底攫取。 根基? 先生要在此地开创的宗门…… 那将会是何等惊世骇俗的光景?! 几人席地而坐于光滑的青玉板上。 林岳唾沫横飞。 将陈青玄如何神乎其技地救治他垂死之躯、又如何单枪匹马荡平黑风岭魔窟的壮举, 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向林冰清描述了一遍。 林冰清双手捧着脸颊,听得入了神,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激动与崇拜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