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七年,她成了楚总的金丝雀》 第1章 要她离婚 岚市一座大型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停着一辆崭新的迈巴赫。 方离拘谨的坐在真皮后座上,另一侧,坐着她的老板楚文洲。 男子修长的双腿交叠,一身暗棕色条纹休闲西服,名贵腕表在幽暗的环境里闪烁点点光斑,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那双漆黑瞳孔正看着方离拿给他的文件。 方离坐的时间有些长,腰身发僵,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楚总,要不——您先看,我先生还在外边等着我。” 楚文洲没说话,视线依旧落在密密麻麻的文件上, 车子里的空气很清冽,是男子独有的矜贵气息,也是方离做助理的这五个月经常能嗅到这样的气味。 很好闻,也很容易让人沉沦。 很可惜,她已经结婚了,不然这样的高岭之花,她也很容易心动的。 楚文洲合上文件,修长的指骨放在文件上方,他抬起头,狭长的眸子落在方离温婉娴静的脸蛋上。 忽然间,他倾身过来,在即将靠近方离的时候戛然而止,语气凉薄低沉,却在这样的私密空间里显得十分亲昵。 “还没想好怎么和他提离婚?” “还是,需要我帮你?” 方离愣了, 一个小时前, 她正挽着自己的丈夫逛商场,今日她难得休息,顺道和丈夫辛子穆约定好回老家探望婆婆, 辛母很挑剔,一向对她带回去的礼物都不甚喜欢,今日她特意约上丈夫,想按着丈夫对辛母的了解,给她挑个合心意的礼物。 商场很大,方离又穿了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逛了没一会儿她便有些累,辛子穆扶着她坐下将高跟鞋脱掉,用自己温热的手掌轻轻按摩着她的脚踝。 他看着掌下泛红的娇嫩肌肤,温润的面上满是心疼, “出门前让你换双平底鞋,你偏不听。” 方离笑着将头靠在辛子穆的肩上,娇嗔而软萌的嗓音让人一听便软了心肠, “平时上班穿习惯了,要怪就怪公司没人性!” 辛子穆亲昵的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的小声在耳边说, “又要怪你的老板了?” 方离狠狠点了点头,然而下一秒, 一双擦的锃亮的男士皮鞋停在他们夫妻面前,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男子健硕修长的身躯,垂着的手腕上戴着一只名贵手表,不用看也知道面前之人的矜贵。 一抬头,方离就对上了那双狭长而淡漠的眼眸, 空气里传来一丝清冽的气息钻进她的鼻尖,她生理性的头皮发麻了一瞬。 她很想和丈夫说一句,没事儿可不能私底下念叨人! 她像上班期间被老板抓包做错事般慌忙将鞋子穿好,拉着丈夫站起身。 楚文洲身后拥簇着很多人,此刻,一双双眼睛都在追随着他的视线,落在方离和她的丈夫辛子穆身上。 方离快速整理好慌乱的情绪,亲密的挽起丈夫的手臂向他介绍, “子穆,这是我的老板,楚氏集团总裁。” 辛子穆礼貌的伸出手, “总听阿离谈及您,今日一见,果然与传闻一样。” 楚文洲短暂的在辛子穆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他轻点了下头并没有伸手,方离知道这已经算是回应了。 直到众人拥簇着楚文洲离开,方离才算松了口气,眼底有些不平静。 辛子穆没有发觉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选好礼物了么?” 方离摇摇头,雪白的小脸上闪过一点惆怅, “还没有,我选的礼物妈一向不太喜欢,还是你拿个主意吧。” 辛子穆面露愧疚,将妻子的手握在手里, “阿离,我妈一向挑剔,真是委屈你了。” 方离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未放在心上,她和辛子穆结婚两年,早就习惯了辛母有意无意的刻薄,辛母心里看重的是孙子,而方离身体不好,一直在吃中药调理,这两年夫妻二人因为工作聚少离多,夫妻生活少之又少,想要孩子更是难上加难。 辛子穆是个好丈夫,从不因为孩子的事情催促她,每一次方离被辛母夹枪带棒的话刺到后,他都温柔安慰她, “哪怕我们一辈子没有孩子,我都只爱你一个人。” 为此,方离也愿意讨好辛母,尽量经营自己的小家。 歇了歇脚,二人正要去买礼物,方离的手机却响了。 楚文洲一通电话,将她叫到了地下停车场。 车里的空气因为楚文洲的话而变得窒息,她咬了咬唇说, “我们夫妻感情很好,不会离婚,楚总多虑了。” 昏暗的光线下,楚文洲眼中的冷淡多了一点嘲讽的意思,刚才还弥漫在空中的清冽气息,此刻尤为有压迫感。 他的嗓音低沉慵懒,视线似乎落在她手上的婚戒上面,短暂停留。 “是么?” “我记得那一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短短一句,方离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开,她极力掩饰着心底的慌乱,后背一阵阵发热,身上的白衬衫被汗水润湿。 视线不经意略过身旁男子解开西装纽扣的身躯。 白色衬衣下,是怎样昂扬的一具身躯,方离曾体会过,就在一个月前她出差之时。 在几万英尺的高空,她被身边这个男子按在私人飞机的床上,与窗外的蓝天白云一同沉浮。 她只记得,她在忍不住发出喃昵声的时候,他变得更凶了。 他俯身轻咬着她柔软小巧的耳垂,一寸寸收紧了箍着她腰肢的手,在她耳边说, “小离,这几年你越发进步了——” 方离有些喘不上气,她双颊殷红,如丝的眉眼裹着一层潮气,紧咬着唇不肯说一个字。 “别乱动,赶紧结束对你我都好。” 这种时候,男人什么话都能说的出,而她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荒唐的情事。 几经沉浮,方离终于被放过,拿起衣服落慌而逃时,楚文洲的声音再次响起, “方离,和他离婚。” 方离腿脚发软,扶着门框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裸露的肌肤上满是暧昧红痕,漂亮的脸蛋被逐渐散去的情欲镀了一层光晕,她刻意回避着楚文洲的话,反问一句, “我能理解为,身价百亿的楚总是在向我这么一个小助理要名份?” 第2章 不会亏待你 楚文洲慢条斯理的扣上衬衫纽扣,冷冽低沉的视线轻飘飘的在方离脸上扫过, “你想多了。” 短短四个字让方离脊背紧绷,大脑突然有些混沌,抛去那场突如其来的情事,入职楚氏集团的这一个月以来,她与楚文洲只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她刚入职楚氏,那日她走进集团顶楼的办公室,他也如同今日这样冷漠的睥睨着她,修长的身影映射在落地窗前。 就那样赤裸裸的看着她,像一只羔羊坠入饿狼早已布好的陷阱。 那一刻,她的头脑瞬间发懵,捏在手上的个人简历,已然被冷汗浸透。 而第二次,就是在飞机上的荒唐情事,她被神智不清的楚文洲按在床上,衣衫一件件褪去的同时,修长的指骨也撕开了尘封七年的记忆。 她从未想过,她会和楚文洲再见面,也从未想过,骤然“重逢”会是这样的场景。 记忆里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夜晚,身型清瘦的少年一身薄酒气息将她拉到小巷子里, 态度强硬的逼着她报考和他同一座大学,虽说是逼迫,可攥着她手腕的指骨却无比轻柔。 却在方离犹豫的一瞬间,力气骤然变得很大,堵着她的唇不叫她再说话。 那时,他也不叫楚文洲。 当年那个穷学生,不仅已经改名换姓也已经站在了岚市的金字塔尖。 反观方离,当年在母亲的催促下,胡乱报了一所师范大学,如今拿着微薄的薪水嫁了一个外科大夫,日子过的平淡。 方离不知道他的身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如今这张没有波澜的英俊面庞,早就写满了疏离冷淡。 毕竟当年是她先追的他,又在二人初尝禁果的那晚突然离开。 此后七年,杳无音讯。 ...... 车内,男人清冽的气息无孔不入,方离自回忆中抽身,猛的对上那双寒潭般的双眸, 她尽量平稳着自己的呼吸,试图和他讲道理。 “没记错的话,那日的事情我才是受害者,楚总被人下药,说出去丢的总归是您和集团的面子。” 楚文洲勾了勾唇角,身躯慢慢坐直,与方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方助理?” 方离咬了咬唇,她一向伶牙俐齿,可在楚文洲面前却总有点气短,不仅是因为曾经她的不告而别,更多的是如今的楚文洲太过阴郁深沉,令人捉摸不透。 十八岁青涩的楚文洲,方离可以随意几句话就将他哄过去,二十五岁的楚文洲,她却不敢和他多说一个字。 明明,他才是理亏的一方。 “楚总也看到了,我是有夫之妇,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没有去您办公室要一张补偿精神损失的支票,已经很对得起这份工资了。” 楚文洲盯着她的脸,眼底划过一丝冷意,紧绷的唇角没有说一个字。 车里的温度不冷不热,方离后背的汗逐渐散去,她破罐破摔一样直接开价, “不然,五百万买一个封口,楚总不会介意吧。” 说完,方离抬眼与他对视,视线同样疏离。 楚文洲看着她,放在文件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泛白的纸张,漆黑的瞳仁如深不见底的海面,深邃冰凉。 这样的凝视,险些叫方离觉得,是她先勾引了他。 她有些慌,可心底却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告诉她自己没错,管不住下半身的是他楚文洲!她没错! 她有了些底气,再次开口, “请问楚总,支票去哪里拿?” 话音落下, 车里的空气再次变得冷凝,像被造物者按下了暂停键,压抑的厉害。 安静到方离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很合时宜的震动起来,是辛子穆。 她若无其事的按下接听键,辛子穆温厚的嗓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阿离,还没结束吗?” 方离镇定的回答, “我在和楚总定一下细节,嗯......很快。” 对面的辛子穆正站在一家珠宝店门前,温润的眉眼睁看着一支钻戒凝神。 听见妻子的话,他面上并没什么波澜,习惯性的温言嘱咐她。 “不急,我就在刚才看好的旗袍店门前等你,你鞋子不舒服,走路不要太急。” 方离无意识勾起了唇角,“嗯。” 电话挂断,车子里再次恢复了刚才的窒息,凝滞的让人不舒服。 她琢磨不透楚文洲的心思,但是却能感觉到他没有要和她叙旧的意思,过了没几秒,楚文洲终于开口, “据我所知,五百万已经超出了市场价格,方助理,我可以找我的律师和你商议一个内部价格。” “你放心,不会亏待你。” 方离心中恍惚了几秒,才听明白他所说的市场价格是什么意思。 她咬着牙,长睫上都挂满了羞愤。 “五百万,一个钢镚都不能少。” 狠话一放,她就打开车门,砰的一声摔门而去,几乎在她走进电梯的同一刻,迈巴赫发动,留下一串尾气扬长而去。 方离合上电梯门,心里骤然松了气,有了今日这场讨价还价,楚文洲想来不会再提那件事,就让那场意外成为一场梦境吧。 电梯里没有开空调,温度要比车子里高一些,方离抓着栏杆靠在金属墙面上, 发冷的皮肤一点点恢复正常温度,再抬眼时,辛子穆已经出现在电梯外,他也看见了方离,伸出手向她打招呼。 方离动了动僵硬的五官,扬起笑容向他走过去, 辛子穆习惯性的牵起她的手,向她扬了扬手上包装精美的袋子, “等你的时候我已经买好了,就是你选好的那个花色,你的眼光一向很好,妈一定会喜欢的。” 方离点点头,看着想方设法帮自己的丈夫,心里的愧疚在一点点将她吞噬, 她反握住丈夫的手, “希望妈会喜欢。” 辛子穆发觉她情绪有些低落,关切的问道, “怎么了?方案做的不好被老板唠叨了?” 方离摇摇头,拉着辛子穆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放轻松的说道, “没有啦,我就是个副助理,出了什么事有林总助顶着” 第3章 隔壁的公鸡都会下蛋了 辛母和辛父都是教师,退休后住在岚城的偏远郊区,且只有辛子穆一个儿子, 方离和辛子穆到达的时候,辛父正在书房练书法,而辛母则在退休好友的带领下去了老年合唱队排练新节目。 一直到晚饭时间,辛母才推门进来。 看见辛子穆,辛母面上很是高兴,拉着儿子的手不断上下打量,语气满是心疼, “又瘦了吧?” “工作在忙也得好好吃饭,别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就大意,已经娶了媳妇儿的人了,怎么着也得让她照顾好你。” 辛子穆笑眯眯的安慰母亲, “阿离工作忙,我们买的房子离她公司又远,总不能让她每天来回跑,太辛苦了。” 辛母面上的笑容落下来,颇有微词道, “这说的什么话?女人最应该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丈夫,其次就是生儿育女。” “再说了,她又不是什么娇贵的大小姐,能嫁给咱们家也是她高攀了的。” 辛子穆面上有些不自然, “妈你别这么说,阿离现在的工作很好,又愿意在工作上升期调理身子备孕,我已经很满足了。” 辛母冷哼一声, “隔壁的公鸡都能下蛋了,她好好个人怎么就不能生孩子呢?子穆你实话告诉我,她是不是以前给别的男人打过孩子?” 辛子穆一愣,下意识朝厨房看了一眼,紧接着赶忙制止自己的母亲,口气也沉了许多, “妈!阿离是我的妻子,您不能这么说她!” 辛母即便不高兴,也顾及着儿子的感受没有继续说下去。 方离也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拿着旗袍放在辛母面前,面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 对于这位性子火辣的婆婆,她不想刻意放下身段讨好,却也没有交恶的想法。 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不影响她和辛子穆的生活便好。 “听说妈进了老年合唱队,我和子穆特意给您选了礼物,您试试。” 旗袍是上好的苏绣,这么一件花了方离整整一个月工资,可辛母脸上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打开那个包装,只淡淡扫了一眼方离, “要是能把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换成大胖孙子就好了,我和你爸也不至于夜夜发愁了。” 方离面色不太好看,关于孩子这个问题,每每谈及她都如履薄冰心中的酸苦只有自己知道。 辛子穆走上前揽住她的肩,温柔的替她解围, “我们已经在努力了,相信会有好消息的。” 方离很淡朝他的笑了笑, 这时候,辛子穆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走去阳台接电话,有些焦急的声音隐隐传来, “发烧了?去医院没有?” 方离看了一眼,扭过头和辛母说, “妈,饭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辛母点点头,却直接向辛子穆走过去。 方离站在那里,隔着客厅远远看着母子二人说话,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在防着什么,方离早已习惯了他们有意无意将她视为外人的行为,她倒也并未放在心上。 她本就对亲情没什么执念,更何况是一个隔着血缘的婆婆。 方离很平静的扭过身子坐在饭桌前,一大桌饭菜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热气,辛父坐在她的对面好心安慰了一句, “小离啊,你妈就是这样的性子,一辈子都改不了,你别和她计较。” 方离拿起碗筷,随意说, “没事的,我没放在心上。” 饭后, 辛子穆就载着方离回了岚市,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路上方离都没怎么说话,漂亮的眼睛被夜景蒙上了一层朦胧。 九月底的岚市没有半点秋意,可夜晚袭来的风却隐隐有些凉意,空气中的凛冽,很像一个人身上的气息。 方离缓缓闭上眼,将全身的力气都依靠在车座上, 就在这时,辛子穆握住她的手,温声问道, “累了?” 方离点点头,慢慢收回神思, “是有一点。” 辛子穆很抱歉的向她承诺, “对不起阿离,我母亲对于孩子这件事太过执着,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不管有没有孩子,我永远都只爱你一个人,我也不觉得孩子这个问题会影响我们的夫妻关系。” 方离弯了弯唇,“这些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我只是怕你心里过意不去。” 方离反握住他的手心, “不会。” 辛子穆很明显的松了口气,面容都松弛了一些。 他将方离送到她在楚氏大楼附近租的房子里。 辛子穆虽然收入可观,可在岚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也照样支付不起一套房产。 结婚后,辛子穆便在市区边缘买了一套不大的房子,可平常他们工作忙都很少回去住。 方离自从入职楚氏后为了工作方便也在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两个人可以说聚少离多,如同异地恋一样。 方离这个周末能休两天,按道理应该要回家住的。 “我们不回家么?” 辛子穆把方离送进家,匆匆忙忙的和她说, “科里有急诊病人,张大夫的孩子又突然发烧了,我得去替一下张大夫,等你下次休假,我再来接你回家。” 方离点点头,辛子穆是高材生又是科室重点培养的人才,遇上这种事应该第一个补上来。 辛子穆走后,方离拖着疲惫的身体将自己躺成了一个大字型, 她租的房子统共四十平,不过还好是个小复式,躺在二楼一侧头就能看见窗外灯火辉煌的岚市,而中心地标建筑,正是楚氏集团。 楚氏集团是多少刚毕业大学生心中的梦想,能在这里拿到一份offer,可以说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没有白白浪费。 而她方离,一个三流大学的师范生,却在此刻很想将自己的工作拱手让出去。 不是她不知好歹,而是她觉得她和楚文洲不应该再相见,年少失散的恋人就应该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各安天涯。 再相见,也不该是这样的场景。 其实辛母怀疑的不错,她的确打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楚文洲的。 第4章 臭脸怪 方离坐到工位上的时候,楚文洲已经在一堆副总的拥簇下开始签署文件了。 入职楚式的一个月以来,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工作狂。 楚文洲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每当深夜她躺在出租房的小床上,有意无意眺望楚式大楼的时候,都能看到高耸入云的最高层亮着耀眼的灯。 那可是一座商业帝国的核心啊,吞噬了多少人的心血。 楚文洲无疑就那个吸血鬼,吸干了员工的价值,还想用那件事压榨她! 方离抿了口咖啡,在林贺走过来之前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林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双锐利的眼眸在她脸上游走了一秒, 然后伸出手问道, “我交给你的文件呢?” 方离站起身,微笑着回答, “在楚总那里。” 林贺慢慢拧着眉心,十分不悦的瞪着她, “方助理!我请你说谎话前打一遍草稿好不好?周五我把文件交给你,今天它就自己长了翅膀飞到楚总的办公桌上了?” 不等方离开口,林贺继续喋喋不休, “那可是楚总下周要去芬兰参加收购的机密文件!你到底是弄丢了还是放哪了?” 方离无奈,从入职以来林贺就对她有意见,还直言说她一个三流大学的毕业生压根够不上来做总裁助理。 可她入职的这一个月,哪里能和楚文洲这个神仙共事过, 与其说是总裁助理,还不如说是林哲的助理。 她指了指林哲身后的办公室,漂亮的脸蛋上扬起无辜, “林总助,你好歹问问楚总再下定论。” 林哲一愣,虽然自己有些武断。 可还是想不通方离怎么会在休息的时候和楚文洲打上交道。 他收起表情,一脸严肃的往办公室走去。 方离满脸无奈,坐下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午饭时间,她拿起饭卡刚要站起身,与她一同入职的苏可就走了过来。 她挽住方离的胳膊,一脸诚恳的说, “姐姐,我发现公司旁边有一家特别好吃的轻食餐,你陪我去好不好?” 苏可刚毕业没多久,头一次投简历就被楚式应聘,在她这样的年纪,事业排在了减肥的后边。 她嗓门大了些,惹的林哲一记眼神扫过来,方离赶忙拉着苏可走到电梯间。 电梯还没来,苏可拍着胸口喘气,圆圆的眼睛满是惊恐,她小声问方离, “方姐姐,你每天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不怕得抑郁症吗?” 方离想到一整个上午,总裁办公室和助理办公室的寂静,打趣的和苏可说, “包得抑郁症的!” 方离长的好看,眼尾弯弯,光站在那里也自带一种风情,红唇抿着一缕笑意,站在面前让人如沐春风般舒爽, 苏可打心底喜欢这样温婉成熟的大姐姐,她拉着方离走进电梯, 然而电梯却在即将关住的一刻,被人按下了开门键。 电梯门缓缓打开,还未露出来人的面容,熟悉的气息却先一步钻进了这个封闭空间。 清冽的矜贵气息无孔不入,像是刚刚接触过。 方离下意识拉着苏可的向后退了一步,再抬头时, 楚文洲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直接踏步走进电梯,背对着站在方离和苏可的前面。 林哲紧随着走进来,在看见方离和苏可的一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暗示她们不该和总裁同乘一座。 苏可窝在方离身侧当起了锁头乌龟。 方离只能硬着头皮上, “楚总,林总助,我们去乘另外一座。” 楚文洲低沉的嗓音响起, “不用。” 林哲赶忙按下关门键,电梯开始下行,密闭空间显得尤为安静,尤其是身边的苏可,大气都不敢喘。 楚文洲就站在方离的正前方,他身形挺拔高大,如一堵墙一样完全将她笼罩。 猛然间, 久远的记忆不受控制的呼啸而出。 曾经,他也这样如一堵墙般站在她的面前,将那些骚扰她的混混赶走。 高三的方离发育的很好,朴素宽大的校服已经有些遮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被日日蹲守在学校门口的混混盯上。 那日,她被三个黄毛逼进角落,逼着她和其中一个做男女朋友的时候, 楚文洲如天神一样降临,碎发遮住少年阴沉的眉眼,他将她护在自己的剪影里, 轻描淡写的和那些黄毛说, “滚开。” 黄毛们早就见惯了这样英雄救美的俗套情节,扬着拳头想让他识趣些。 那时候的方离也觉得面前清瘦单薄的少年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那些黄毛混混的。 可事实证明,她总是低估楚文洲的实力。 他没有动手,眼底的阴鸷和周身散发着不怕死的气势就轻而易举的将那些混混吓了一跳。 混混威胁他,说要给他好看。 他冷笑着说。 “我等着你们。” 混混们自讨没趣,终于离开巷子。 方离腿脚发软的靠在红砖墙上,反应过来想向他道谢的时候,少年已经提起书包走出了巷子。 她追上去道谢, 他却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说, “你太弱了。” 方离气鼓鼓的反驳,“我只是个女孩子!” 她丝毫没意识到,那是他们的初遇。 少女的脸颊气鼓鼓的,像一只藏了坚果的仓鼠。 而少年丝毫不留情的打击她, “强者从来不分性别。” 说完他就提着书包向一个方向走去,方离发现,他走的方向和她是同一条路。 那日,她得知隔壁搬来了新邻居,是一对很朴实的夫妇,丈夫姓文,而他们的儿子叫文舟。 那时,他并不姓楚,他是被文家夫妇收养的。 后来,少年在上学时总有意无意的在家门口磨蹭,直到方离背着书包走出来,他才大步走在她的前方,与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同踏进学校大门。 自那之后,再也没有混混来骚扰过她,她好像有了一个隐形的保护神。 即便他在有意无意的保护着她,方离也总觉得他脸太臭, 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却总是一个表情,让她不知道如何判断他的心思。 于是,她悄悄给他起了个外号。 臭脸怪。 独来独往的臭脸怪,学习优异又强大的臭脸怪。 而如今,臭脸怪又一次站在了她的跟前,她的心境却没有半分波澜。 第5章 试管婴儿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在安静的电梯间响起,方离猛的从记忆里抽身而出。 背对着她的男人依旧不动如山。 铃声还在响, 在林哲一记眼神波扫来之前,方离按下了接听键。 辛子穆温厚的声音隔着电话筒传来, “阿离,吃饭了没有?” “嗯,在去吃饭的路上了。” 即便方离已经把听筒声按到最低,可安静的空间下,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更何况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方离下意识的抬眸看了一眼面前那个高大的背影, 他丝毫未动,像一座雕塑,修长精致的脖颈一直保持着一个方向。 听筒再次传来辛子穆犹豫的声音, “阿离……昨晚我妈打了电话,她还是想让我们再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要是真的没有自怀的可能……”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其实我们也可以做试管婴儿的。” 方离愣了一下, 辛子穆的话她原分不动的听在心里, 甚至离她最近的苏可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样的家事,方离还是不太想让公司的人知道太多,尤其……还是楚文洲在场的时候。 那年她在懵懂无知的时候将那个孩子打掉,也在一定程度上伤害了自己的身体。 上天总是公平的,她那么狠心的堕掉一条小生命,现在想要又岂会那么容易。 方离的沉默让电话另一端的辛子穆有些心急, “阿离……在听么?是不是生气了?我妈急着抱孙子你也是知道的,其实我并不着急,就是先去做个体检。” “阿离?” 辛子穆急切的声音将方离的深思拉回来。 她飞快的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楚文洲,捂着话筒低声说, “没有生气,电梯里信号不好,你说的我会考虑。” 方离虽没有明确答应,辛子穆依旧很高兴, “好,我这周请个假,到时候去接你。” 方离“嗯”了一声,随后将电话挂断。 再抬头的时候,对上了苏可探究的眼神,她悄悄凑上前去低声问, “方姐姐,说话这么温柔是你老公吗?” 方离点点头,“是。” 苏可来了兴趣,想拉着这个温柔善良的大姐姐继续八卦,可不知为何, 她无端端觉得电梯里的空气凝滞了很多,连带着一股阴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看了一眼站在她们前面的总裁。 一股上位者的威压无声将她包裹。 她不敢再问一个字。 直到电梯停在一楼,楚文洲和林哲率先走出电梯, 苏可才抱着方离的手臂喘粗气, “方姐姐,我真佩服你能在这样的人物底下工作,放给我没累死就先吓死了!” 方离笑着说, “领导不都是这样,你只要把他们想象成会装蒜的猴子就行了。” 尤其是那个臭脸怪,人模鬼样。 死装! 苏可哈哈大笑,二人一同走出公司大门。 就在与她们相反的方向,楚文洲突然停住了脚步,侧头向方离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 一旁的林哲没敢问,只觉得楚文洲高冷硬挺的眉骨下,隐隐压着一点复杂情绪。 他敏锐的猜测又是那个漂亮无脑的助理做了什么事惹总裁不高兴了。 他始终觉得太漂亮的女人一定是没什么能力的,大多数时候都像个花瓶一样只可看不可重用。 他还是得多提点着点。 “芬兰的收购方案定了?” 楚文洲突然开口。 林哲极忙点头, “已经定了,招标会定在这周五,楚总若要亲自去的话,我这就订和专机定时间。” 他掏出手机挑了合适的时间,在选择乘机人的时候习惯性的选择了楚文洲和自己的名字。 按下确定键的一刻, 楚文洲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这次让方助理陪同,你留下。” —— 吃饭中途, 苏可随口问了句,“方姐姐,你和姐夫是想要个孩子吗?我听说试管婴儿很伤害身体的。”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多话了,毕竟和方离才刚认识一个月,交浅言深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方离到没有介意,她低头拨弄着碗里的西兰花, 瓷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她记得高三的下半学期,班里的同学都热衷于去临县的山上求签,要是能摇一个上上签,多多少少也会给高考添一些信心。 那个时候,她和楚文洲已经很熟了,她藏着少女心思邀请他一起去爬山,顺便也求个签。 楚文洲答应的很痛快,方离心里雀跃,一整夜都没睡着。 那日的少年穿了一件有些泛黄的白T恤,低着头靠在小巷口的那颗樱桃树下等她。 春日细碎的阳光映射在少年棱角分明的面上,不知为何给人一种破碎感。 方离按压住雀跃的心脏走过去才发现, 他的颧骨上贴着一个创可贴,甚至手臂上也有几道抓痕。 他并没有告诉方离受伤的原因,只是习惯性的将一罐牛奶递给方离。 “走吧。” 他走在前边,一路沉默。 方离一边迈着小碎步追逐着他的脚步,一边疑惑这个臭脸怪又搭错了哪根筋。 直到两个人摇完签。 方离捏着手里的下下签欲哭无泪时发现,楚文洲的签也并没有多好。 是个中上签。 解签的道士告诉她,她六亲缘浅,适当时候的要学会自私一些。 那时候她还小,不懂什么是六亲缘浅,可也知道自从她懂事以来,母亲对她的疏离冷淡,还有动辄打骂,都无一不在向她解释着什么叫六亲缘浅。 楚文洲的解签,她也没什么心思再听, 只记得他在听过道士的话后,一脸不屑的将竹签扔下,拉着她下了山。 那一日,她哭了,靠在少年的怀里。 也是那一日,她觉得离他越来越近了。 后来,妈妈躺在病床上恶狠狠的和她说,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了你!” “是你毁了我的爱情!” 一字一句,无限放大,她站在病房里,连呼吸都带着刀刃。 方离终于知道,签言或许是真的。 亲缘稀薄,导致她并不怎么执着于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放下手上的塑料岔子,淡淡说了句, “到了非做不可的程度再说吧,目前我还不准备为一个男人伤害身体。” 第6章 “你太敏感了” 午后的空气里都弥漫着困倦,然而顶楼的项目组成员却依旧精神焕发,因为芬兰冰雪项目的收购,项目组已经没日没夜的加了半个月的班。 整个项目即将面临最关键的时候,那就是周五在芬兰的投标会, 方离听说不仅整个项目组要在周五之前集体飞往芬兰,楚文洲也会亲自前去。 方离心想这正是她请假去体检的好时候。 毕竟将在外,小兵也可以偶尔不听军令。 她给辛子穆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我周三可以请假。】 微信很快就有了回复, 【好,我会提前和主任请好假。就是一个普通的体检,不要太放在心上。】 【阿离,无论无何我都不想你为难。】 方离没再回微信,放下手机,思索着怎么和林哲开口,她虽然是总裁助理,可大部分工作都是林哲派遣,她很少有直接接触楚文洲的机会。 虽然在外人看来她这样简直有辱了这本工作,可她心里却很喜欢这样的距离感。 于她而言,只有月底打到银行卡的数字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与楚文洲重逢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也不打算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就这样保持着他高高在上的地位就很好。 她托着腮,坐在那里认真思考,午后的阳光笼罩在她的脸上,放在脸颊上的手指细长而白,圆润的指甲泛着健康的红润光泽。 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像是被镀了一层暖色的光晕。 而楚文洲抬头时,看见的正是这个刁钻又独特的角度。 他将手上的钢笔放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哲向她走过去。 她像个被发现偷吃的兔子一样站起来,礼貌的和林哲说话。 这才发现她穿了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连衣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型,脖子上戴了一串圆润小巧的珍珠,泛出的淡色光晕正好映射在她柔美的下颌线上。 林哲说完,她的神色明显一僵,紧接着漂亮的眉眼里闪烁着不可思议,似乎没听清林哲的意思,又确认了一遍。 他挑了下眉,视线追随着她清瘦的脊背,只觉得比那日她拿着简历第一次踏进这间办公室时,还要单薄了些。 是日子过得太辛苦了么? 离开他的日子,不应该比现在过得更好吗? 原来已经七年了。 他看着那张试图和林哲讨价还价的娇俏脸蛋。 耳边回荡起记忆深处的场景。 少女站在他的面前,举着一瓶质地浓稠的牛奶,柔柔的说, “文舟……谢谢你昨天帮了我,这瓶牛奶作为答谢,以后我们一起上下学好不好?” 他看着那个玻璃罐里晃动的奶白色液体,明明厌恶这种甜腻的味道,却还是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他独来独往,却偏偏在那日看到了被混混堵在角落里的方离, 少女的眼睛像小鹿一样,倔强又充满恐惧,似乎让他看到了曾经在福利院打出一片天地的自己。 他的脑子里鬼使神差的冒出一个想法。 想护住她。 也是她在高考结束后,拉着自己的手臂先坦白自己的情谊。 轻而易举的攻破了他的克制。 后来,他被文家夫妇赶出家门,拿着高考志愿书,站在人去楼空的方家,寻遍了那座遍地是回忆的小城,都没能再找到她的身影。 七年后再见, 她却要给别的男人生孩子了。 真是好样的。 他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双手交叠在办公桌上,唇边掀着一丝低嘲。 好久不见啊,小小离。 —— 听完林哲告诉她的消息,方离已经在座位上呆坐了十五分钟。 和楚文洲一起去芬兰? 又是出差!又是坐飞机!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回忆起了那桩荒唐的情事,那件事,楚文洲还没有给她个交代, 现在又要她一起出差,他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方离并不觉得是楚文洲难忘旧情,反而觉得他在变着方的折辱她,报复她! 这个臭脸怪真够记仇的。 她和林哲说不出个一二三,还是决定亲自去找楚文洲说她准备请假的事情。 她推开总裁办公室,站在那张实木办公桌前,空气里凝结着男人清冽的气息,还混杂着一点皮革的味道。 一对上楚文洲那双漆黑的瞳孔, 她就仿佛置身于漆黑无底的海上,眉心也不自觉的跳了几下,她拧着眉,一狠心直接说, “楚总,周三我不能和您一起出差!刚才您在电梯里也听到了,我要和我先生去做体检。” 说完,空荡荡的办公室安静了好几分钟, 楚文洲蹙了下眉,深邃的眉眼如海水一样无垠。 他说, “方助理,你的手机隔音很好,我并没有听到什么,关于你和你丈夫的悄悄话,我想,我应该没有听的必要。” 方离呼吸急促,被噎的忘了自己冲进来的目的。 她只能再次说,“总之,周三我不能出差!” 楚文洲将手从桌上拿下,整个身躯慢慢向后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在桌下交叠。 温凉的黑眸一点点落在方离恼羞成怒的脸蛋上。 “我想,作为员工遵从公司指派,应该是员工的第一条法则吧,方助理入职时没记清楚的话,我不介意让人事部再教你一遍。” 方离咬着牙,反驳不了他的话。 他太会拿捏她了,他深知她伪装下的胆小怯懦,也深知她不敢和资本做对抗。 她缓缓直起身,直接说, “我不是不能出差,而是不能和你一起出差。” “为什么。” 他还有脸问为什么?方离险些惊掉了下巴, 她弯下腰敲了敲桌面, “楚总,我不介意您好好想想上次出差发生的意外,还有!若是您还查不出给您下药的人,我想任何女人待在您的身边都很危险!” 男人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情绪,微敛的眸子泛起冰冷,只是姿态依旧肆意闲适, 他是上位者,好像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而她,只是他花钱雇来的员工。 他们之间也没有旧情,只有孽缘。 他慢慢开口, “方助理,你太敏感了。” 第7章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方离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想狠狠把门摔上给楚文洲个警告,无奈她力气太小,大门纹丝不动。 她的动作却被楚文洲全部收进眼底。 他淡淡的蹙了下眉,想起刚才方离哑口无言只能怒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他摇着头叹了口气,紧接着将视线放在收购方案上。 办公室外, 方离正要坐回工位,林哲拿着刚从巴拿马寄回来的咖啡豆走过来放在方离手上, “去冲杯咖啡,千万记住楚总喜欢美式,不要加一点奶!他最讨厌牛奶的味道。” 方离捏着手里的牛皮纸袋,头脑有些发懵,思绪飘散下,整个人立在那里。 为了能追赶上楚文洲的上学时间,她每日都拿着自己喝不完的牛奶匆匆跑出门。 而他也会在她喝不下的时候熟稔的拧开瓶盖,将奶白色液体咽下。 她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少年滚动的喉结, 总让他喝剩下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喜欢牛奶的味道,为了不让妈妈生气,只能每次喝半罐,剩下的全数给了文舟。 “文舟,原来你喜欢牛奶啊?我以后每天给你拿一个新的牛奶好不好?” “不用了。” 少年将牛奶罐投掷进垃圾桶,抛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双手插进裤兜散漫的走在路上。 整整半年的时间,少年不知喝了多少她的剩牛奶。 她一直以为,他是喜欢喝牛奶的,至少那个时候的文舟是喜欢的。 而现在的楚文洲…… 方离瞥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与其说是不喜欢牛奶的气息,不如说是厌恶她的存在。 既然如此,当初不招她进来就好了! 她咬着牙将咖啡豆摔在桌上, 尼玛…… “这个臭脸怪不仅记仇,心眼还多!” 她的动作被林哲看见,他急匆匆的走过来,大黑框下的细长小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刚才他通知方离准备周三的出差时,她就满脸不乐意,甚至还直接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这个漂亮无脑的女人,怎么就这么不好管理。 他决定今天好好提点提点她,不然她以后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他指着咖啡豆问方离, “方助理,你是对我不满意还是对公司不满意?让你出差你不乐意,冲咖啡又甩脸子,公司招你不是用来充门面的!” 方离本就心里不舒坦,这个时候可不准备继续让自己不舒坦。 她拧起漂亮的眉,满脸无辜又轻描淡写的反问他, “林总助,我摔的是咖啡豆,又不是您,您这么激动做什么?” 林哲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敢当面反驳他,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他现在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从千百张简历里挑出了她。 最关键的是总裁竟然还真就特例录用了她,简直给自己找了个爷爷。 林哲推了推眼镜框,又问道, “那你找楚总做什么?” “想请他换个人去芬兰。” 林哲一脸黑线,开启絮叨模式, “方离,员工就要有员工的样子,服从公司安排才是最基本的法则,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你以前是不是没在职场混过?” “让你出差是楚总对你的看重,证明他对你上一次出差的表现很满意。” 上一次…… 方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要不是因为林哲临时有事,她被临时塞上那架飞机,她和楚文洲就不会…… 她只记得,他的力气很大,掐住她腰的时候,她一点都挣脱不了。 总不能因为工作一再献身吧? 她是有丈夫的人,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干脆直接开除她好了,大不了再去别的公司投简历。 方离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 对面的林哲丝毫没发现她变了脸色,以为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正准备用职场那一套pua的话术做结尾, 方离却突然打断他的思路, “抱歉林总助,我以前的接触的都是小学生,一时忘了现在的同事是成年人。” “对了,我不需要谁对我认可,楚总要是觉得我胜任不了这份工作,可以调我去别的部门。”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去了茶水间。 林哲脸色越来越黑,她是在阴阳他不像个成年人?? 在扭头看过去,只觉得那个背影像极了一只炸毛的野猫,野性十足! 他低声念叨了句, “真是给自己找了个活祖宗啊!” —— 下班后,方离拒绝了苏可去逛街的邀请, 刚毕业的大学生就像充满活力的满格电池,和她们这种久经职场的社畜可不一样。 方离一回到出租屋就觉得自己被工作吸干了精气。 她把包包扔在鞋柜上, 狠狠将高跟鞋甩在门口,禁锢了一天的脚丫子终于得到解放。 出租屋在顶楼,特别安静,坐在小沙发上一抬眼就能看见窗外的夕阳,金红色的霞光洒进屋子,明亮又温柔。 只有这个时候, 方离才有一种心安的感觉,也不知何时,她喜欢上了独处。 大约,是在大学兼职结束后,离开嘈杂的酒吧,深夜漫步在学校幽静的小路上,听着自己的脚步声,那种踏实又孤单的感觉,真的会让人上瘾。 她站在窗前,抬手在摸了摸窗外的晚霞。 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一声,银行卡发来的短信。 她差点忘了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 看着银行卡里的一串数字,她熟练的往另一张卡上转了一笔钱。 然后打开通讯录,点了那个备注为芳姨的名字。 电话嘟嘟两声就被接起来,对面熟悉又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是小离啊,芳姨正给你妈妈做饭呢,好久没听你来电话了。” 方离嗯了一声,将电话的免提打开,放在窗台,上一边看着夕阳一边说话, “这阵子工作忙,没顾上给你们打个电话,都还好么?” 对面好似在炒菜,一阵哗啦啦的油溅声,伴随着芳姨的声音一同传来, “芳姨好的很,你妈妈也好,不吵不闹的,今天早上还说想吃皮蛋瘦肉粥了,芳姨这不是刚把粥煮上,你呢?和子穆都还好吧?” 方离垂下眼皮,眼底没什么情绪, “我们也挺好的。” “芳姨,我给你卡上转了钱,你多给妈妈和自己买些吃的,别舍不得花,不够的话在和我说。” 第8章 未婚妻 “哎呦,我和你妈在小县城哪能花了那么多钱,你好好把自己照顾好,有空多回来看看她才能放心。” “要不要和你妈妈说几句话?” 方离沉默了几秒, 脑子里短暂的浮现出母亲疯狂拿东西砸她的场景, 不仅身体疼,心也很疼。 就像芳姨说的,她不在的时候妈妈一切都好,反而看见她容易被刺激到。 所以,她只要定时给钱就行了。 妈妈并不需要她的探望。 “算了,芳姨,还是不说了,我回去对她的病没什么益处,你替我照顾好她就行,钱不够一定要和我说。” 不等对面再传来声音,她就挂断了电话。 站在窗前看着暖黄色的夕阳,却并没有给方离带来多少温暖,反而四肢冰凉僵硬,瞳孔下挂过一丝裂痕, 她其实很想和妈妈说话的,想和她聊聊近况,想窝在她的怀里撒娇,想告诉她,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又遇到了当年的那个臭脸怪…… 可这些平常母女之间会做的事,怎么到她这里就成奢望了呢? 方离望着窗外,视线却一点点模糊起来,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 那年, 她和喜欢的人约定好了一起报考的大学,欢天喜地回到家里的时候, 等待她的,是一个惊天大雷,是改变她后半生的变故。 妈妈疯了,一直对她冷言冷语的妈妈疯了,而刺激她发疯的,是一个醉酒熏熏的男人, 那个男人,竟然是她的爸爸。 从懂事起,方离一直以为爸爸是妈妈珍藏着的照片上的那一个, 他看起来不仅英俊还很绅士,同样也很神秘,神秘到方离从未见过,妈妈也没有说过爸爸到底去了哪。 只是一味的将照片珍藏起来。 方离也以为,爸爸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只要他回来,妈妈就不会对她那样冷漠了。 当那个酒醉的丑陋男人找上门的时候,方离才知道,妈妈是被这个酒醉的男人强迫,才生下了她…… 也因为这件事,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再没找过妈妈。 她的存在原来是妈妈的噩梦… —— 电话挂断,芳姨把手机放在桌上,顺手将手上的粥碗轻轻放在方冷玉的面前, 方冷玉花白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漠然的拿着勺子喝粥。 芳姨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小离刚才打电话回来了。” 方冷玉吃了口粥,平静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她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芳姨有些不甘心,她是打心底心疼这个姑娘,她看着不动如山的方冷玉又委婉的问道, “孩子说想回来看看,就怕又刺激到你……一来二去的就不敢回来了,你也是,就不能给孩子个笑脸,那婆家看着不像个好相处的,她一个人在外头也不容易。” 方冷玉低头搅动着碗里的粥, 淡淡的说, “都是她自己选的路,选了就该承受。” 芳姨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啊……” 说完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毕竟于她们母女而言,她只是一个雇来的保姆。 —— 傍晚,迈巴赫驶进天玥湾的别墅区, 楚文洲刚下车, 管家走过来恭敬的告诉他, “三小姐今天带着程小姐来做客了。” 楚文洲蹙了蹙眉,一时没想起管家口中这个程小姐是谁。 管家贴心的提醒他, 程小姐就是银行世家程家的千金程若烟,也是楚家未来的联姻对象。 管家继续说, “程小姐没等到您,似乎有些失望。” 楚文洲面上略过一层冷漠,一个字都没说,直接走进了别墅。 刚踏上二楼,楚栀就迎了上来,她亲密的挽住楚文洲的胳膊,亲亲热热的喊了句, “二哥!可把你等回来了。” 楚栀长了一张鹅蛋脸,白白净净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漆黑光亮的圆眼睛,一米七的身高因为纤瘦而显得整个人很乖巧柔弱。 楚文洲揉了揉她的头,冷漠的面上罕见的浮现一点宠溺。 “这几天没见你,去哪玩儿了?” 楚栀眼神清澈,拉着楚文洲的胳膊絮叨, “哪儿也没去,就是和若烟去临市逛街了,你是不知道,她想买的那个包包,跑了好几个城市都买不到,好不容易在临市买到了,还是加了十几万的价格才拿下。” 楚文洲嗯了一声,显然对她们小女生的日常没兴趣。 楚栀见他意兴阑珊,圆眼镜转了一圈,凑过去问, “二哥,你是不是不想和程家联姻呀?我看你对若烟总是爱搭不理的,若烟见不到你也失落的很。” 楚文洲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一边解开袖口的纽扣一边淡淡提醒她, “小栀,你时刻记住,程若烟是大哥的未婚妻,与我并没有关系。” 楚栀抿住唇没再说话, 看着面前这个只对自己露出一点好脸色的二哥,她也不敢继续问下去。 二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冷清,什么都藏在心里不和家人说,就连母亲想知道他的近况,都得悄悄问她这个女儿。 “二哥……妈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老宅,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大哥也快从欧洲回来了,他一回来,妈的心里就不好受,我们回去陪陪她吧。” 楚文洲漆黑的瞳孔没有半点波澜 衬衫挽起一节,露出冷白色的手腕,他低头看了一眼满眼期待的小妹, “公司要收购芬兰的冰雪项目,等我出差回来再说吧,大哥的归期也不在这一两日。” 楚栀清澈的眼睛刹那间闪烁起了光亮,她没想到楚文洲会同意,虽然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还是让她期待起了一家团聚的场景。 她蹭过去坐在楚文洲身侧,声音清脆悦耳, “二哥,你出差去的是芬兰吗?我能不能一起去呀?听说那里很美,我想去看看。” 楚文洲眉心微敛,视线慢慢落在小妹清纯懵懂的脸上, 楚栀似乎不习惯他这样探索的视线,脊背有些发凉,随后小声说, “二哥不方便就算了,我还是陪若烟逛街吧。” 楚文洲收回视线,挑起眉头说, “随你,要是想去就和林哲说一声,让他安排。” 楚栀终于开心起来,圆圆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缝。 楚文洲亲昵的拍了拍她的额头, 自从他被楚家认回,和他最亲近的也当属这个天真懵懂的小妹了。 他喜欢心思单纯的人,同样也不允许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毕竟,太单纯容易被感情骗子盯上。 第9章 继续叫 周二晚上,方离给辛子穆去了通电话,告诉他自己不能请假的原因。 听着方离有些歉意的声音, 辛子穆短暂的沉默了一瞬。 隔着电话,方离看不到辛子穆的表情,却也能感觉到他很失望。 辛子穆虽然总说自己不在意孩子,可他骨子里是很传统的人,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是他们相亲时他曾说过的。 他和自己不同,他家庭健全,父母安好,所需要的无非是一个下班有饭,有妻有子的美满家庭。 与他比起来,自己的家庭简直破败不堪。 “对不起……子穆……” 方离嗓音似乎有些哽咽,辛子穆一听到心里就急了起来, 不论怎样,他都是爱妻子的。 “阿离,我不怪你的,你别放在心上,这件事等你回来再说好不好?” 方离点了点头,意识到辛子穆压根看不到她的动作,又对着电话“恩”了一声。 辛子穆听出了她的鼻音,心疼的问道, “是不是工作不好做?觉得辛苦的话就别做了,我可以养你的。” 方离趴在床上,一抬眼就看到那个高耸入云的大楼, 有男人养,每天呆在家里养养花散散步,这是多么大的诱惑。 辛子穆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可方离不想,她得赚钱支付妈妈的疗养,还有每月给芳姨的薪水,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为了这笔开支,她从念大学的第一年就开始兼职,什么卖酒摆摊儿她都干过。 靠自己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她将视线收回,转身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柔声说, “听起来很诱惑人……” 辛子穆笑着说:“方女士可以考虑一下。” 方离抬起手,在空气里写下一个no。 —— 一大早的飞机,方离拎着行李箱到达机场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楚文洲的身影, 她和项目组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后, 坐在候机室里等着登机。 没一会儿,楚文洲就从专vip候机室里走出来,项目组的同事看见总裁纷纷站起来致敬, 楚文洲说了几句激励的话,就把方离喊进了vip候机室。 方离拧着眉心走进去,看见一个纤细的姑娘坐在那里,她站起身很熟练的挽住楚文洲的手臂, 圆圆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方离, “这位就是方助理吧。” 方离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女孩挽着男人手臂的手, 心里猜测着这或许是楚文洲的女朋友,毕竟这么大一个总裁,总不会还单着,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有女朋友,她的心里竟然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很礼貌的点点头,顺便将手伸过去, “您好,我是助理方离,您可以叫我方助理。” 楚栀伸手握住方离绵软的手心,然后侧头看向楚文洲, “二哥身边原来有这么漂亮的美女助理啊!” 楚文洲没看方离,抬手揉了揉她的额发, “到了芬兰二哥顾不上陪你,就让方助理陪你逛吧。” 楚栀点点头,笑出一排齐齐的牙齿,扭头看向发呆的方离, “那这几天就辛苦方助理啦!” 方离笑了笑,对这种天真烂漫的女孩子没有一点招架之力。 …… 为了这次项目,楚式集团出动了自己的转机,一整个飞机上都是公司的人, 楚文洲和楚栀自然坐在前边的头等舱,而方离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商务舱第一排。 很巧的是,她的旁边没有人。 作为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助理,公司的人也没有巴结她的理由,要是换成林哲,只怕旁边这个位置就要被抢爆了。 这样也好,她喜欢清静。 飞机进入平流层的时候,方离靠着u型枕昏昏欲睡,没一会儿就有人拍醒了她。 竟然是楚栀。 方离连忙问道,“怎么了楚小姐?” 楚栀看了看机舱里的人,然后小声在她耳边说, “方姐姐,二哥让你过去,好像有事找你。” 方离愣了一瞬,然后越过门帘看向露出的那角黑色西装。 她下意识问楚栀, “楚总找我有什么事?” 楚栀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工作上的事吧,方姐姐你快过去吧。” 方离无奈,只能站起身理了理白衬衫, 而楚栀就顺其自然的坐在了她的位置。 “和二哥坐在一起太憋闷了,等你回来我们坐一起吧。” 走进头等舱,楚文洲正坐在外边的座位上,看见方离后,他将身子侧过去一些, 方离没明白,这是要让她坐在里边的意思? 她没动, 犹豫的说, “楚总您吩咐完,我就回去,不打扰您休息。” 楚文洲侧眸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瞳孔生出一丝调侃, “方助理在想什么?” “你这么站着说话,不怕飞机颠簸?楚式的工伤保险确实很高,可我不认为应该用在这些不必要的小事身上。” 方离抿了唇,心里暗骂一句, 臭脸怪!死装哥!抠门到极致的资本家! 往里走的时候,她弯着腰尽量让自己不接触到楚文洲。 可就在她快要扶住座位把手时,飞机猛的一颠簸, 她整个人向后一栽,就这么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清冽的男士淡香,一瞬间霸道的钻进她的鼻息。 “啊……”,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就要站起身, 她今天穿了一条包臀西装裙,很好的勾勒出臀部的形状,就这么大喇喇坐在他的腿上,隔着薄薄的布料, 甚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温度。 男人大腿上的肌肉坚硬紧实,像一把平整的凳子。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脸。 腾的一下想站起来,她结结巴巴的说, “抱歉……楚总。” 然而,男人却伸出一只手,直接按着她的腰,恶劣的不让她起来。 方离咬着牙,连头发丝都写满了窘迫,这样怪异暧昧的姿势,若是让突然走进来的空姐看见……那她就可以直接从窗户上跳下去了。 她咬着牙,面颊绯红压着声音, “楚文洲!” 楚文洲冷峻的眉眼半眯,不用看也能感知到女人的窘迫。 他微微启唇。 “继续叫!” 第10章 是他更好骗吧 方离咬着牙,感受到身后男人如山一般的身型, 甚至,按着她腰的那只手,如烙铁一样滚烫。 她实在忍不住, 终于破口大骂, “楚文洲!王八蛋!有病你就去医院看!在我这儿找什么存在感?” “你快松手!再不松手我把你妹妹喊进来,让她看看她的二哥原来是个轻浮放浪的猥琐男!!” 骂完她的心里也没有多舒坦,反而气的浑身发抖, 一头浓密的长直发都在跟随着身体的抖动。 楚文洲轻扯了下唇角,眼底的复杂情绪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慢慢开口,嗓音慵懒肆意, “你再大声些,机长也该听到了。”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骤然松开。 方离急忙从男人腿上站起来,几乎是连跪带爬的坐到了里边。 再侧眸看过去时, 楚文洲已经恢复了平日里不染尘埃的淡漠模样。 就好像……压根没有刚才那回事儿一样。 反观方离,精致漂亮的脸蛋泛着红晕,深深呼吸了几下才按压住狂跳的心。 她强压住想要破口大骂的情绪,淡声问, “楚总找我有什么吩咐?” 她坐在里边,身体却紧紧靠着另一侧,生怕再和楚文洲有什么肢体接触。 楚文洲把一个文件袋放在她面前, “这几天你的任务除了看着这个档案,剩下的时间就陪着小栀。” 方离看的很清楚,那是一份封了封条的档案袋,应该是这次收购方案的投标文件。 她不明白,机舱里有那么多项目组的人,为何他偏偏要把这个让她保存。 但是她只要陪在楚栀身边,是不是就和他见不到了? 那太好了! 她一把把档案袋扯过来,用纤细的胳膊护在怀里,信誓旦旦的说, “明白了,我会陪好楚小姐的!” 楚文洲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机舱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飞机一直平缓飞行,刚才的颠簸就好像一个bug,故意在捉弄方离。 她侧过头看向窗外, 云海想被揉皱的丝绸,铺展成了一片雪白的荒漠,虽身在其中,也却感觉人类如此的渺小。 身边的男人很安静, 当她侧过头时,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他的眼睛, 就如同重逢以来她对他的感受,神秘的,冷漠的,深邃如海底难抵抗的。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 她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 她拧着眉,捏着档案的手心在微微出汗,她说, “楚总,我该回去了。” 楚文洲收回视线,将空间让出来, 就在方离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喊住了她。 “方离。”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方离停住了脚步。 楚文洲再次向她看过来,眼神有些戏谑, “什么时候结的婚?” 方离刚刚收紧的心脏,再一次突突跳起来, 她弯起红唇,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保持平常。 “两年前。” 说完,空气里又安静了几秒,男人的薄唇浅浅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却叫方离浑身不自在。 因为,她能看到男人眼里的嘲弄。 男人再次开口, “很舍不得他?” 方离倒吸了口气,猛的想起那一日,他按着她的腰,粗重沙哑的在她耳边说让她离婚的话。 方离站在那里,明明很舒适温度,她却生生出了一层薄汗。 此刻,她宁愿楚文洲突然兽性大发指着她骂她一顿,然后让她拿着辞职报告滚出楚式。 而不是这样被动的猜不透他的意图。 时隔七年,她更看不懂这个臭脸怪了。 她攥了攥掌心,然后语气放轻松的说, “他是个很好的丈夫,作为妻子理应和他共度一生。” 简单的一句话,等于告诉他,她不会离婚。 楚文洲轻笑一声, “是他比较好骗吧?” 方离有些疑惑,没明白他的意思, 楚文洲也压根不给她问的机会,他摆了摆手随口说, “方助理想多了,你离不离婚与我无关,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共享。” 方离一噎,顿时手脚僵硬,她攥紧了拳头,真想把手里的文件摔在那张臭脸上! 无奈她还不敢这么做。 临走前,她不甘下风的怼回去, “嗯,好在楚总不是性无能,我也不算亏。” 说完,她转身走出头等舱。 回到座位的时候,楚栀似乎睡着了,眯着眼睛靠在窗户上,熟睡的模样像个高中生一样稚嫩。 方离看着那张稚嫩的脸,一时间想起了那个没人喜欢的年少的自己。 像楚栀这样的大小姐,又有楚文洲那样出色的哥哥护着,一定很幸福吧。 她叫空姐送来一个毯子给她盖上,然后轻手轻脚的坐在她的旁边。 因为楚栀的到来,商务舱里安静的很,没人敢大声说话。 方离靠在椅背上,脑子里满是楚文洲那双充满嘲讽的眼, 他是在嘲笑她是个骗子? 她骗他什么了? 她坐在坐椅上浑身不自在,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明明当初是他先让她滚的! 她闭上眼,却睡不着。 过去的场景一幕幕在她面前展开。 为了躲避那个刚出狱的醉酒男人,她连夜带着已经疯掉的妈妈离开了县城。 用家里仅剩的钱给妈妈找了一家精神疗养院, 整整一个月,她都呆在病房外,困了睡地板,饿了啃面包,可妈妈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变好。 每一次她进去看妈妈的时候, 她都恶狠狠的指着她斥骂。 “都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人生!是你毁了我的爱情!” “当初我就不该听他们的把你生下来!” 也在妈妈的一次次谩骂中,她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她横冲直撞的跑出疗养院,想找一个情绪出口,想找一个人能抱一抱她。 甚至很多时候,她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出来到这世上。 然而事实的残酷往往叠加。 就在妈妈的病情有些好转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鼓起勇气找到已经被特招到岚大的文舟, 想把这几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少年,想和少年说一句, 她只有他了。 可他却揽着另一个明媚漂亮的女生,英俊挺立的眉眼里只剩冰冷和玩弄。 “方离,我从来没喜欢过你,现在就滚,还能给自己留点体面。” 第11章 你可以帮我 飞机降落在赫尔辛基机场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将近十个小时的飞行,降落的一刻,方离感觉自己浑身的筋骨都在抽搐,恨不得下了飞机就是床。 可惜,机场距离酒店很远。 凌晨的赫尔辛基很冷,方离提着着行李箱,握着箱杆的指节泛白。 她和项目组的人准备一起坐上公司的大巴。 项目组的韩贺小心翼翼走到方离身边, “方助理,一会儿上车的时候我帮你提着行李箱吧,你一个女孩子,不应该提这样的重物。” 方离抬眼看过去, 韩贺清秀的脸上露出些许腼腆,被这样漂亮的女人盯着看,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没怎么和女性接触过的韩贺还是心跳加快了很多。 方离疏离又不失礼貌的说, “谢谢你,行李箱不沉,我自己能提。” 简单一句话,让韩贺鼓起来的勇气瞬间打回肚子里,像个没了斗志的公鸡摸了摸头解释着, “方助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太辛苦。 方离淡淡一笑,不动声色搬出楚文洲拒绝了他。 “车来了,大家别耽误时间,楚总该不高兴了。” 说完自己提着行李箱率先上了车,坐在第一排最靠近门的位置。 韩贺悻悻的走回人群,提着行李箱走上大巴的时候,甚至不敢抬头看方离对视。 方离疲倦的窝在座椅上,侧头时, 恰好看到楚文洲和楚栀并排走向那辆锃亮的劳斯莱斯, 暗夜中,男人的轮廓深邃雅致,眼角带着的一点长途飞行的疲倦。 司机恭敬的打开门,楚文洲在上车的一瞬间,微微侧头视线滑过停在那里的大巴。 几乎是同一刹那,方离收回眼神,没有与楚文洲的视线交错。 她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辛子穆给她发了信息。 【到了么?我查了赫尔辛基的气温,夜晚很凉,你应该带一件外套的。】 方离弯了弯唇角,回了消息。 【已经到了,的确很凉,不过还好,有机会可以买一件。】 消息回的很快,可见是一直在等着她。 【照顾好自己,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合上手机,方离缓缓闭上眼,因为疲惫甚至都没什么心情看窗外的景色。 到达酒店的时候,方离刚站起身,韩贺就走上来直接给方离提起了行李箱, 她看着韩贺的动作,实在没想明白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怎么又跟打了鸡血一样看不清形势。 韩贺将行李箱放下,摸着头不好意思的和方离小声解释, “方助理你别误会,我就是看你一个人提行李怪辛苦的,你也别放在心上。” 说完没给方离说话的机会就跟着项目组的人一块儿进了酒店。 方离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去前台领房卡,楚栀就在后边喊住了她。 她亲亲热热的挽住方离的手腕,和一同前来的楚文洲说, “二哥,林总助说,方助理和我们在一个楼层住?” 方离惊讶的看向楚文洲, 楚文洲面无表情,视线压根没有和方离交汇,他的目光淡淡的从方离头顶掠过。 直到项目组的同事三三两两结伴去了各自房间,整个酒店大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时。 楚文洲才开口,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 “不清楚,问林哲。” 说完,他就在酒店管家的带领下往贵宾专乘的电梯走过去。 楚栀撇了撇嘴,拉着方离追了上去, 宽敞的电梯里,方离终于腾出手把房卡掏出来看了一眼。 果真是顶层。 选择酒店的方案是方离做的,至于选哪一家要看林哲的意思,她也实在没想到林哲会给她和楚文洲安排在一层。 不过也很好理解,毕竟除去她和楚文洲是旧识以外,她也是他花钱雇的助理,守着老板是应当的。 方离和楚栀互道了晚安。 一番洗漱后,方离换上睡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心里难得的对这次出差抱有一点幻想。 她看了看被自己压在行李箱最下边的档案袋。 从明天开始,她的任务就是陪着楚栀了,和那个臭脸怪应该很少会见面。 这样可太好了,楚栀并不像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难相处,反而像个邻家妹妹一样单纯娇憨,陪着她可比守在臭脸怪身边强多了。 她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异国他乡的夜景,突然在某一瞬间,她有些理解那些留学生对回家的渴望。 地球的另一半,有家人有朋友,有生活了几十年的故乡。 而她,只有一个等着她回去生孩子的丈夫。 …… 凌晨三点,熟睡的方离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她勉强睁开眼看着手机上的一串陌生号码,没多想就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哪位?” “方助理,是我。” 即便方离不够清醒,也能听出是楚文洲的声音。 他的嗓音艰涩,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方离猛的瞪大眼,混沌的脑子反应了几秒,下意识的问出口, “您怎么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 “门开着……你过来一趟。” 电话嘟嘟挂掉,方离坐在安静黑暗的房间里,整个人头脑发懵,紧接着站起身从行李箱里扒出一件针织衫套在身上走出去。 总统套房在走廊最左侧,方离走了五十米就站在了门口。 门果真开了一条缝。 她将手放在把手上,犹犹豫豫的往里推了推,房里灯光很明亮,听不到里边一点声响。 她走进去,看见楚文洲正半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脸色发白,甚至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滑落。 这副场景……像极了那日在飞机上他神志不清不管不顾将她困在怀里的场景。 方离警铃大震,连忙后退了几步,隔着老远的地方大声问他, “楚总?您怎么了?用不用给你叫个人?” 楚文洲半眯着眼睛,看着离他很远的方离,像是强忍着疼痛。 “不用喊人,你可以帮我。” 第12章 骗子就是骗子 方离咬着唇站在原地,漂亮的眼睛看着楚文洲,眼底隐隐有不可思议的情绪。 楚文洲指了指衣帽间, “我胃痛,箱子里有药,你去拿来。” 方离转身走进衣帽间,蹲在黑色的箱子前,在一叠整齐的黑色西装下,找到了一个巴掌大的药盒,里边放了大大小小各样式十几种药片。 即便方离很懂生活常识,也没法子在这是十几种里边,找出楚文洲需要的那片。 她拿着药盒走过去,依旧和他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要吃的是哪一片?” 楚文洲慢慢掀起眼皮,视线落在那只纤长的手上,他视线很暗,和房间明亮的灯光格格不入, 因为忍耐着源源不断的疼痛,垂直在身侧的手臂上青筋峦起, 他张了张嘴, “白色的圆片。” 方离赶忙从里边拿出他说的那一片, 仔细一看,这是止痛的药。 她抬眸看过去,犹豫的问, “你胃痛就吃止痛片吗?这根本不是治病的药。” 这不就是饮鸩止渴么?堂堂一个总裁,竟然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楚文洲没说话,慢慢直起身,就在方离准备走过去的时候,他伸出修长的手臂,一把将她拽了过去。 方离惊呼一声, 再回神,整个人已经跌坐在了沙发上,就在他的旁边。 她身上裸杏色针织衫的一些衣角,甚至搭在了他的黑色西装裤上。 离他太近,总让方离莫名紧张, 她不动声色的往另一边挪了挪,然后习惯性的把圆形药片掰成两半递过去。 “楚总,作为助理,我还是建议应该让您的医生团队搭配一个合适您身体的药方。” 楚文洲看着那只在自己面前摊开的手,两片白色月牙状的药片就那么躺在那片柔软的掌肉上。 他记得她的手很软,像一个蓬松的棉花糖。 他伸出手,把药片捏在指尖,放进嘴里之前,他看着方离, “方助理不觉得自己越界了吗。” 方离眨了眨眼,清亮的眼睛里慢慢腾升笑容。 她压着情绪,面上露出标准的职业假笑, 心里却真的很想把这个臭脸怪踹到南半球。 苟东西不识好人心!疼死了活该!疼死也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笑容不变,立刻开始往外倒冠冕堂皇的说辞。 “作为助理,时刻关心老板的身体是应该的,相信楚氏上下几千个员工都和我一样,关心楚总。” 楚文洲眯眼看着她,抬手接过她递来的水杯将药片喝下。 “这么说来,我应该夸方助理一句尽职尽责?” 方离点点头,紧接着将杯子接过来, “林总助说过,楚总是很明智的老板。” 楚文洲挑了挑眉,似乎看穿了面前这个“乖巧”员工面具下隐藏的不耐烦。 他慢慢把身体靠在沙发上, 在方离站起身要离开的时候淡淡开口, “既然尽职尽责,那方助理是不是应该在老板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守在这里?” 方离刚要迈出的脚步一刹那停滞在半空,她咬着牙回过头,对上楚文洲那双漆黑的瞳孔。 止痛药的药效似乎发挥的很慢,楚文洲身体放松了些,可手臂上峦起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的忍耐。 方离突然很好奇, 一个百亿总裁,又是家族继承人,怎么允许自己身体出问题。 她回想起夜夜灯火通明的总裁办公室,还有那些个疯狂工作的夜晚。 暗自感叹一句,真是要钱不要命啊臭脸怪。 酒店很安静, 方离就坐在门口的一把椅子上,她的确没有扔下楚文洲回自己房间, 她把整个身体都窝在柔软的椅子里,环着膝感受着房间里极致的安静。 再向楚文洲看过去的时候,发觉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棱角分明的俊脸只剩静谧。 方离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拿了一张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弯下腰时,黑色的长发无意识划过他的颈,带着一股女人的柔香, 楚文洲一睁眼,就看见女子睡衣上印着的粉色小熊, 他半眯着眼,就在方离直起身子的一瞬间,修长的手臂按压在她的脊背上, 然后, 方离全身不受控制的扑在男人的胸膛,黑色的长发如瀑布一样披散。 两个人的齐齐深陷在沙发里。 方离惊慌失措的直起身子,要从他的怀里离开, 楚文洲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漆黑的瞳孔锁住她,容不得她有丁点挣扎。 “方助理,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胃痛?” 方离眼底闪过一层惊讶,她没明白楚文洲的意图, 她只是他的助理,对于他的私生活和过去,她没有兴趣探知。 可……作为曾经的情人,关心一句总是无可厚非。 不就是以前付出过一段真心吗,那又怎么了,也是他亲手切断了这段感情的。 她没必要小心翼翼委曲求全,她有自己的人生路途。 她根本不想探知一星半点,这七年,隔开的不仅是时间,也是他们两个的人生。 她迫切的想要逃离这个房间, 于是,她几乎没什么理智的怒声说道, “我不问!因为那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不仅现在不会问,以后也不会问!楚文洲我对你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我来帮你不过是因为你是我的老板!” “哦对了,你别以为我赚了你们楚氏的钱就觉得我应该随便被你折腾,你做梦吧!别忘了你还欠我五百万!” 从入职楚氏以来,她一直细声细语,就连生气受委屈都是从不表露在脸上, 而现在,显然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动物。 楚文洲觉得, 就连那几只可爱的粉色小熊都突然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的盯着他。 他慢慢松开手,一双黑眸像无底的漩涡,要把方离此刻的炸毛行为吸进去。 他慢慢松开手,看着方离连滚带爬的从他怀里跑出去, 他以为方离会狠狠把门甩上,以此来表达她的愤怒,却没曾想,关门的声音很小,像是怕被人发现她深更半夜从老板的房间里跑出去。 楚文洲弯了弯唇角,漆黑的眼底一点点恢复平静。 止痛药的药效已经发挥的差不多了,身体不再被疼痛缠绕。 可为什么,有那么一个地方依旧沉闷呢。 他靠在沙发上想了很久,最后点燃一支香烟,烟缕直线升起的时候,他对自己说。 骗子就是骗子,是不会有悔过之心的。 第13章 她的过往 回了房间的方离并没有松了口气,因为在她关上门的一刻,撞见了项目组的同事关曼香。 她稳着心神和关曼香打了个招呼,却还是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探究和好奇。 毕竟,深更半夜穿着睡衣从老板的房间里走出来,放给任何人都会多想。 她只祈祷关曼香不会大肆宣扬这件事。 …… 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她突然很想给辛子穆去个电话。 算了算时差,这个时候辛子穆应该已经上班了。 她拿起手机拨了过去,手机一连嘟嘟了很多声都没有人接, 方离有些奇怪,一直以来只要是她的电话,不管多忙辛子穆都会很快的接起来。 方离没多想,就在她准备挂断时,辛子穆接听了电话。 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甚至有些暗哑。 “阿离?” “你在忙吗?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辛子穆捏了捏眉心,温润的脸上被疲倦笼罩, “没有,就是替张大夫值了个夜班。” 方离哦了一声,随口问了句, “张大夫的孩子还没好起来吗?我记得他好像才刚让你替了班。” 辛子穆面上有些不自然,意识到他和方离隔着电话,也没有刻意掩饰面上僵硬的表情。 “他家孩子身体不好,都是一个科室的,互相帮衬这点总没错。” 说完就转移了话题,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那边儿应该是凌晨了吧。” 方离点点头,然后翻了个身,努力的把今晚发生的一切从脑海里赶走。 “是凌晨,时差倒不过来,就想给你打个电话。” 辛子穆笑着问, “是不是想我了。” 方离没说话,听着辛子穆温柔的声音,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和他相亲见面的场景。 为了表示郑重,辛子穆把相亲地点选在一个很高档的西餐厅,并贴心的给方离切好每一块牛排。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方离并不喜欢吃牛排,任何和牛沾边的东西,她都不喜欢。 辛子穆得知后,很笨拙的把牛排都倒在自己的盘子里,眼睛里闪烁着歉意和小心,连连和方离道歉,并要带她去吃另一家粤菜。 方离至今还记得,他那日戴了一副无框眼镜,紧张到额头都渗出了汗珠,老实的让人发笑。 最终那桌昂贵的西餐还是被冷冷扔在装潢奢华的餐厅里。 或许是因为后来一次次的见面中,他所表现的踏实稳重,让方离觉得,他可以给她一个家。 那个时候的她太渴望一个家了。 结婚后,辛子穆依旧上进踏实,他们之间从不争吵,方离也理解他的忙碌,只要不涉及孩子一事,她觉得和辛子穆是能共度一生的。 沉默太久,辛子穆终于发觉到她的不对劲, “阿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方离捏着电话收回神思,突然问了句, “子穆,你说我辞职继续回去做老师好不好?” 辛子穆面露疑惑, “是不是工作不开心了?楚总给你难堪了?这些倒是不重要,就是……你不是很抗拒在学校任职么?” 方离扯了下嘴角,她并不是抗拒做老师这份工作,而是曾经在学校差点被那个肥头大耳的教导主任侵犯,导致她心里有了阴影。 大学毕业后,她考去了一所中学任职,太漂亮的女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就连培育人才的学校也不例外。 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趁着方离弯腰去拿课本的时候,抬手摸上了她的臀部,并在她反抗的时候,一脸淫笑的说, “我知道你缺钱,跟了我,保你明年升一级工资翻倍!” 方离推着那张油腻的脸,胃里翻江倒海,最终她用铅笔捅伤了他的耳朵才得以逃脱。 可事后却被男人和他的妻子反咬一口,污蔑她为了涨工资蓄意勾引。 甚至,还弄到了母亲在疗养院的高额费用清单。 那件事情闹的很大,那个男人的听力也出了问题,夫妻俩把方离告上了法庭,最后校长为了息事宁人,还是站在了那个男人的一边。 她成了学校里知名的荡妇,很多学生家长闹上学校,不同意她在学校教书育人,她不仅丢了工作,也被判赔偿那个男人十万块。 那是她仅剩的钱,也是攒着给妈妈交下一季度疗养费的钱。 离开学校的那天,下着小雨,地面湿漉漉的,和她的内心一样。 她走在雨里,好像看到了一个清瘦高大的身影向她走来,依旧是那副表情,冷漠的眸子,像跨越了另一个平行时空而来。 她看着那副眸子,很倔强的说, “臭脸怪,我没有做错。” “是你教我要强大的,我捅伤了那个男人的耳朵,给了他教训。” 少年没有回答她,只是冷漠的看着她,轻抿的薄唇衔着一点轻嘲。 和那天让她滚出岚大再也不要找他一模一样。 她忽然就卸下了全身的力气,任凭雨点拍打。 原来,她一直困在回忆的沼泽里,越是挣扎,就越往里边陷。 索性就放任不管,很多年再回头看时,它虽然依旧在原地,那些泥泞却已经干涸。 而她也已经不再纠结那些裂纹到底何时痊愈。 迟早有一日,上边会重新开出花朵。 …… 挂断电话,辛子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坐在工位上,连屋子里何时站满了病人都不知道。 手机亮了一下又熄屏, 屏保是方离的照片,那是他们结婚后度蜜月时他拍下的。 他的妻子站在温暖日光下,薄肩下的单薄身躯脆弱又坚韧,像极了幽谷的霜兰,浑身镀着一层清露。 看着想让人藏在怀里珍藏,也就是在她回眸的一刻,他按下了快门键…… 他看着屏保出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解开密码锁, 发来的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 短短一行字,却让他温润的眉眼霎时间难看起来。 【我和孩子在等着你做选择。】 第14章 不近女色的楚文洲 第二天,方离被敲门声吵醒。 打开门,站在门口的竟然是楚栀,方离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的对已经穿戴整洁的楚栀说, “抱歉楚小姐,我起晚了,您稍等一会儿,我马上收拾。” 楚栀圆圆的眼睛十分清亮,她主动走进方离的房间,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椅上, “没关系,时间还早,我等你一起去吃早餐。” 方离点点头, 那个阴晴不定的臭脸怪竟然有性格这么好的妹妹。 等方离化了淡妆从卫生间走出来,楚栀依旧坐在窗下玩儿手机。 “我们走吧,楚小姐。” 楚栀站起身,亲热的挽着方离, “方助理还是不要叫我楚小姐了,太生分,二哥喜欢叫我小栀,你就叫我栀栀吧!” 方离看着楚栀一张白净的鹅蛋脸,身上没有一点豪门世家女子的高高在上和骄矜,心里也越发和她亲近。 为了保护好楚文洲交给她的档案袋。 出门前,她将房卡放在包包最夹层的地方收好,并在路过前台的时候告诉他们不必去打扫她的房间。 楚栀很好奇的问了句为什么,方离也没有明说,只说自己住的地方不习惯被陌生人打扫。 楚栀倒没多想,拉着她吃早餐。 酒店的餐厅很大,像楚文洲这样的贵宾,酒店管家会把餐品送到房间。 楚栀也有同样的待遇,可她似乎是为了照顾方离,特意屈尊陪着她下来吃自助。 在餐厅里,她看见了韩贺和关曼香,韩贺隔着很远和她打招呼,方离微微弯唇礼貌的回应了一下。 刚回过头,楚栀就眨了眨眼,一脸八卦的说, “方姐姐,他喜欢你。” 方离愣了一下,楚栀用的是肯定句。 她往咖啡里加了一块卡美罗,然后向楚栀摇了摇手上的戒指, “可惜我已经结婚了。” 楚栀瞪圆了眼睛,惊讶的问道, “你竟然结婚了!?是哪个男人这么有福气的拥有了你?” 方离扑哧一笑, “是个医生……他很好。” 楚栀咬着果汁的吸管,脸上都是好奇的意味。 “那……你们一定是彼此喜欢才决定结婚的吧?” 方离搅着咖啡的动作顿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楚栀的问题。 好在楚栀只是随口一问,她这样的年纪对爱情并没有什么实感。 吃过早餐,楚栀和方离走出餐厅就遇上了楚文洲。 楚文洲身后跟着项目组的几个副总,看见楚栀纷纷客气的问候。 方离站在不远处,逆光遮盖去她脸上的表情。 她的视线落在楚文洲身上, 男人身形颀长,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服衬出他的高贵,神情依旧淡漠却精神饱满,短短几个小时就和昨夜的感觉完全不同, 一颗止痛片就能恢复生机,真是天生的资本家。 就在方离出神的时候,楚文洲的视线已经划过她的脸,落在楚栀身上。 和自己的小妹说话,楚文洲的嗓音不觉放软。 “待会儿准备去哪里逛?” 楚栀想了想,“听说附近有个教堂,我和方姐姐随便逛逛,然后可以去逛商场。” 楚文洲点点头,深邃的眼睛向方离看过来, “那就……辛苦方助理了。” 方离没和他对视,只点了点头。 楚栀迫不及待的和楚文洲说了再见,然后拉着方离向大门口走去。 楚文洲站在那里没动,眉眼微抬,落在那抹身影上,她没有穿那身死板的职业装,收腰的鹅黄色连衣裙,衬的肌肤似雪,黑长发随着步伐飘动,细腰若隐若现。 她被楚栀拉着快走出酒店大堂,电动门合上的一刻,像是把他们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 陪着楚栀在各大高奢广场逛了一整天,方离的腿脚已经酸软无力到极点, 刚坐上保姆车,楚栀就兴趣勃勃的要去一家很出名的酒吧。 酒吧人很多,环境清雅有很浓的异国气息,金发碧眼的外国驻唱歌手正唱着轻慢的英文歌曲。 方离和楚栀两个东方面孔走进去,难免引来很多目光,尤其是方离,过分漂亮的脸蛋,就连老外都觉得赏心悦目。 一整日的相处,方离和楚栀已经完全熟络起来。 而楚栀两杯果酒下肚,藏在心里的忧愁终于写在脸上。 她摸着手里的水晶杯,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想要一个人的回答。 “其实在国外生活还挺好的,逃离那些不想面对的事,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吧。” 酒吧里的声音虽然嘈杂,可方离还是听到了她的低语。 在方离看来,楚栀这样的豪门千金,又有楚文洲对她的疼爱,应该像白天鹅一样高傲,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楚栀和那些名门闺秀不一样,她温和可爱,单纯稚嫩,完全不同于那些名门千金。 这样的楚栀,让方离总在不经意间透过她看到年少的自己。 她低声说道, “不管人在哪里,事情总要面对的,逃避从来都没有用。” 楚栀抬起头,圆眸看着方离,她并没有接着方离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反而问了句, “方姐姐和我二哥,是旧识吧?” 方离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单纯的楚栀其实有一双透彻的眼眸。 她没否认,简单描述了下。 “我们……曾是校友。” 楚栀哦了一声, “怪不得二哥对你那么苛刻,原来是校友啊。” 紧接着她又好奇的问道, “那你知不知道,二哥学生时代有没有喜欢过什么女孩儿呀?” 方离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从来都不确定楚文洲到底喜不喜欢她。 毕竟……当初是她先表的白,而楚文洲表现的并不热烈,一切就好像她的一厢情愿。 “不清楚,那个时候我们不熟。” 她只能这么说。 楚栀失望的嘟起了唇, “二哥从来不近女色,以他现在的地位,女朋友也应该有一个了,有时候真怀疑他是不是私底下出家做和尚了。” “这一点上,他和大哥就不同,从我大学毕业开始大哥身边女伴就没断过,这两个哥哥真是极端啊。” 楚文洲还有个同胞大哥?方离到真不知道, 她鬼使神差的问楚栀, “听说楚总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第15章 他可不吃这一套 楚栀似乎喝醉了,单手撑着下巴,一双圆眼睛蒙着一点迷离,嘴巴张张合合。 “是啊,二哥是被我们的母亲遗弃在福利院的。” 方离的眉心狠狠一跳,当年知道楚文洲并非文家夫妇亲生儿子后,她就猜测过楚文洲被领养的原因,但从未想过,他是被自己的妈妈扔进了福利院。 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大约这世上的母亲并不是全都那么喜欢自己的孩子吧。 原来臭脸怪和她一样,都没有感受过母爱。 在她出神的时候,楚栀已经开始讲起了原委, “我们的妈妈和爸爸是自由恋爱,爸爸是家族继承人,家里很早就给他订好了妻子人选,而妈妈的出现,是整个家族的一场意外。” “爸爸很爱妈妈,会为了妈妈和整个家族对抗,可作为长子,他又不能完全扔下自己肩上的责任,只能一边应付着家里,一边和妈妈厮守。” “然而,就在妈妈生下二哥的时候,她发现爸爸和另一个家族的千金已经生下了大哥,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于是……为了报复爸爸,她把二哥放在了福利院门口……直到很多年以后,妈妈才找回了自己的儿子。” 楚栀说完,方离惊讶的心口直突突, 她把杯子里仅剩的酒一口喝下,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指冰凉入骨。 家族争斗,孩子作为牺牲者失去了在父母膝下成长的权力,原来……楚文洲有这样难堪的过去。 那他现在原谅自己的母亲了么? 方离想的出神,一回眸发现楚栀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她走过去摇了摇楚栀的身体,纹丝不动。 方离有些头大, 坐回座位的时候,她发觉自己也头晕的厉害。 正当她拿起手机要给保姆车的司机打电话时, 手机先一步响起,是楚文洲的电话,有了昨晚的教训,方离已经记住了楚文洲的电话号码,只不过并没有给他改备注。 她接起来, “楚总……” 电话那边很安静,和这里的嘈杂完全不像一个世界, 楚文洲很敏锐的听到了对面的声音,他皱起眉心,嗓音低沉,像是在质问她, “你们在哪?” 方离抬眼看向四周,驻场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演唱,这时候的酒吧,只剩下形形色色的人在互相碰杯。 她的眼前也越发模糊,耳朵嗡嗡直响,却还是能分辨出楚文洲发冷的音质。 “……在酒吧啊,楚栀好像有点醉了……我们准……” “哪个酒吧?位置告诉我。” 她的话被楚文洲粗暴的打断,她抿了抿红唇,这人和七年前一样,臭脾气。 “哦,位置在……” 最后一个字说完,电话就被无情挂断。 方离把手机扔在桌上,咬着牙喃喃, “王八蛋,总裁怎么了,没礼貌!” 话说完,应侍生端着新的酒品走来,方离挑了一杯橙子味的调制酒,一边慢品一边尝试把楚栀叫醒。 楚栀睡的很熟,一只手用力的把方离的手攥在手里,嘴里还在喃喃着“对不起”, 方离有些好笑,温声回应着她。 “这位小姐,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请您共饮一杯。” 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还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她侧头看过去, 是一个蛮高大的男人,黑发碧眼,深眼窝高鼻梁,头发整整齐齐用发蜡打理着,大概率是个混血。 方离礼貌的回绝, “谢谢,没兴趣。” 她对这个男人有印象,从她和楚栀走进酒吧的一刻,几双眼睛就直直的盯着她,其中就包含这一双, 男人不死心,站在吧台前不肯走,还让调酒师调了一杯酒给方离。 “别多想,我也在中国长大,就是想和你聊聊家乡。” 他说着话,一双碧眼却不断的往方离身上飘。 酒精不断在身体里挥发,方离发软的身体靠在吧台上,流畅的线条让人挪不开眼睛,连头发丝都在散发香气。 男人有点想入非非,在酒吧还没有他泡不到的女人,能和这样漂亮的女人春宵一夜,让他请多少杯酒都乐意。 可方离显然不领情,他端过来的酒,方离碰都没碰。 男人被扫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动了来硬的的心思。 就在方离站起身,要拉着楚栀走的时候,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臂, 方离头晕目眩,但是神志还是清醒的,她一把推开男人,怒斥道, “滚开!” 男人怎么甘心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手掌下的肌肤细嫩绵软,摸一摸都让人想入非非。 他想再进一步搂住方离的腰肢。 身后却突然冒出两个强壮的大汉,一左一右将他架住,提着他的肩膀强硬的扔出了酒吧。 “你们是谁!知道我是谁么你们就这么对待我……” 男人再被捂住嘴之前,只看见了一双阴沉漆黑的眼睛…… 这样的场景也让酒吧开始骚动。 楚文洲一步步走到方离面前,深邃的眉骨上像沾染了冰川雪水一样冷彻。 黑色的西装被室内五颜六色的光束浸染,散发着独特的光晕。 他站在方离面前,率先看到熟睡的楚栀,眼底的紧张松懈了一点,让人把楚栀带走后,他终于看向方离, 口吻隐隐有怒意, “方助理,你就是这么陪着我妹妹的?你不知道酒吧都是些什么人?” 方离头晕的很,刚才用力甩开那个黑毛男人的时候就差点摔在地上。 她眉心突突一跳,理不直气也壮,双手叉着腰,气势蛮横的说, “不然呢?我的任务是陪,不是保护,你要我一个女人怎么办?揍那个男人一顿吗?你未免高估我的能力了吧?你这个做哥哥的难道不是第一负责人?” “再说了,酒吧什么样我心里清楚的很!” 楚文洲蹙起眉心,看着面前四肢无力却还强撑着气势的小女人,太阳穴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她还真是野蛮,仗美行凶吗? 他可不吃这一套。 第16章 性骚扰 楚文洲低头看着面前叉腰的女人, 眼看着她还有要和他“讲道理”的意味, 他眉头一挑,直接向前迈了一小步,拦腰将方离抱起来,紧接着走出了酒吧。 方离压根没有回过神,整个人就天旋地转的被他抱在了怀里,清冽的男士香水刹那间充斥鼻息。 就像寺庙里的一支香,很容易的就安抚住方离炸毛的情绪。 男人的胸膛坚硬,迈的步子也很大,方离的身体随着男人的步伐抖动, 她睁开眼,看见男人紧绷的轮廓,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他似乎在生气…… 她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攥住男人的衣襟,洁白纤细的手腕像镀了一层月华。 她很肯定的说, “你生气了。” 楚文洲紧皱着眉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酒醉的方离也并不觉得尴尬,她自问自答, “我现在也不怕你生气了。”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楚文洲脚步停顿下来,慢慢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 她很轻,像一片羽毛,窝在他怀里娇小的像个小姑娘。 楚文洲把她放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她睡的很沉,不哭也不闹酒品很好,一张小脸侧靠在座位上。 安静的像个瓷娃娃。 楚文洲单手扶着车门,看着她的睡颜双眼短暂凝神了几秒。 …… 回到酒店已经夜深,楚文洲抱着方离上楼时,依旧走的是贵宾电梯。 管家刷了电梯卡,操着一口熟练的中文, “楚总,要不要通知酒店的医疗团队?” 楚文洲低眸看了一眼睡的安静女人, “不必。” 管家知情识趣的闭上嘴。 楚文洲把她放在大床上,床头灯光昏黄,温柔的落在方离脸上。 梦中,她似乎置身在一个巨大又柔软的棉花糖上,只是这个棉花糖味道不对。 印象中,棉花糖的气息应该是甜滋滋的还带着一股柔柔的热气,绝不是梦里这种似有若无又禁欲的味道。 她不喜欢这样的味道,闻着让人发冷。 像极了那些冰冷的过往经历。 她翻了翻身,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再次遁入梦乡。 楚文洲没有走,他站在床前看着方离的睡颜,眼眸再一次陷入短暂地凝滞, 这一次,他终于能好好看清楚她的脸。 这个骗子,比从前出落的更美,性情也比以前泼辣了许多,他似乎已经不能把那个胆小的小小离和现在插着腰和他理论的方离重叠。 七年的时间她变了很多,更漂亮了,胆子大了,也不爱他了,甚至还嫁人了。 他站在床头前,视线一直凝在方离的脸上,没多久,被他扔在一边的手机声响起。 是方离的手机,来电人是辛子穆。 楚文洲认得这个名字,也记得她在商场里挽着那个男人的手臂。 告诉他那是她的老公。 他把电话挂断,直接按下关机键扔在角落里。 然后,他坐在落地窗的沙发凳上,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浓稠的暗夜似乎和他的内心一样,幽暗繁杂。 他看着方离,低低喃呢, “为什么不走的彻底一点。” “你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的,小离。” 一出现,就打扰到他已经安排好的生活轨迹。 …… 方离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子里,她打开窗帘,眼睛有些受不了这突然的明亮, 闭着眼缓了很久,再睁开眼,却看见了烟灰缸里,那支未燃尽的香烟…… 她隐隐记得昨晚是楚文洲亲自去了酒吧,但是关于她怎么回来的只有些迷迷糊糊的片段, 好像,她被一个男人抱上了车…… 眉头狠狠一跳, 那个男人不会是楚文洲吧? 方离仔细嗅了嗅,房间里并没有残留一丝烟草气息,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男士淡香,这个味道,和梦里的一样。 她知道了,就是楚文洲,鬼知道他在这个房间呆了多久! 她在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了机, 辛子穆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可她回过去的时候却没人接通。 简单收拾后,她敲响了楚栀的门, 楚栀打开门时也已经穿戴整洁,看见方离的一刻,她感觉自己被救赎了, 方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楚栀拉进了房间。 房间里莫名有股低气压,一进去就看见楚文洲坐在沙发上,今天他很罕见的穿了一件白色polo衫,修长的双腿交叠,整个人矜贵又英俊。 看见方离走进来,他似乎更生气了,一双黑眸越发冷漠。 不知为何,看见楚文洲的一刻,方离只想到了自己房间的那半支香烟,甚至,还能想到袅袅青烟下,冷沉英俊的脸。 看样子他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她悄悄拉了拉楚栀的衣角, “楚总还在生气?” 楚栀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二哥是在生气,不过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放心吧方姐姐,昨天是我拉你去的酒吧,二哥要骂也是骂我。” 方离垂下眼皮,心里叹了口气, 果真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啊,哪有老板不骂员工,舍得骂亲妹的。 果不其然,楚文洲的声音传来, “方助理,昨晚的事,我想你应该给公司一个解释。” 方离咬着牙, “楚总想要什么解释?” 楚文洲看着她,犹如在看一只被自己逼到角落里的小兽,可怜巴巴却张牙舞爪。 他淡淡开口, “关于方助理差一点被性骚扰的问题。” 方离咬着唇站在那里,低垂的睫毛遮住眼底情绪, “这个问题,我想我没必要和楚总解释。” 楚文洲眼角闪过一丝冷冽,连语气都低沉了几分, “方助理对自己这样不负责任,我倒是开始怀疑方助理的工作能力了。” “还有,昨天方助理说,没人比你更了解酒吧,所以这就是你带小栀去酒吧的原因?” 他一口一个方助理,冷漠疏离是他,半夜在她房间吸烟的也是他。 方离快要被他搞疯了,自从重逢以来,他轻而易举的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她讨厌他这样冷漠疏离的样子。 这副表情,她在梦里见过太多次了。 她偏要和他对着来。 “被性骚扰的是我,不是楚小姐。” 第17章 怎么不告昨天那个男人? 她的意思楚文洲明白, 她是在说,她方离就算被性骚扰了,他的妹妹也没有因此收到伤害,所以他没有责怪她的理由。 楚文洲眯起眼睛,反问了句, “方助理的意思是,我应该替舍妹感谢你?” 男人嗓音一如既往的浅淡,甚至还多了一点玩弄的意味, 楚栀敏锐的品到一丝不对劲,联想起他们二人是旧相识,忽然奇怪,方离是不是在学生时代得罪过她的二哥,不然二哥怎么会在意这点小事。 况且,她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少一根头发啊。 二哥未免小题大做了吧? 这么一想,她对方离的愧疚也就越发深浓。 就在楚栀想替方离说话的时候, 方离咬紧后槽牙恶狠狠顺杆往上爬, “当然!楚总乐意的话,也可以给我补偿精神损失费!” 说完, 楚栀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她没想到方离胆子这么大,还敢要补偿,真是倒返天罡了呀。 那二哥肯定要生气了,会不会开除她? 不行,她不能让方离因为自己被开除,毕竟……她已经很对不住她了。 她侧过头看向自己的二哥, 只见他的眼眸里黑沉沉的,隐隐压着阴云,可那阴云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怒气,反而……像是恼怒。 楚栀有些楞,奈何她太单纯,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奇怪氛围。 她拉了拉方离的手,小声的说, “方姐姐,你先出去吧,我和二哥还有话说。” 方离知道她在为自己解围,也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转身走出了楚栀的房间。 关上门的一刻, 她感觉自己从万年冰川中融解出来,浑身发麻又僵硬。 她慢慢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拿出房卡的时候,手机正好亮起,是辛子穆的电话。 她按下接听键, “喂?” 辛子穆疲惫又急切的声音传来, “阿离?昨晚出什么事了?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都被挂断,我很担心你。” 方离轻抚着心口,努力让刚才激动的情绪稳定下来, “没事儿,昨天陪总裁的妹妹逛街,手机没电回来直接睡了。” 辛子穆松了口气,又温柔叮嘱道, “那就好,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好么,虽然我们离得很远,可我还是想知道你的状态。” 方离弯起唇嗯了一声。 刚要说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吧嗒”的声响, 再回过头要说话的时候,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把房卡抢过去, 紧跟着,她就被男人推搡着进了房间。 她惊恐的抬眸,看清楚文洲的脸,她按住手机话筒,不悦的问, “你这是做什么?” 没等来楚文洲的答话,却见他把门反锁住,站在几步远的位置看着她。 方离觉得不可思议, 她并不觉得楚文洲是来送补偿款的, 电话对面的辛子穆听不到她的答话,焦急的唤着她的名字。 她捂着电话小声说:“子穆,我现在有事,待会儿给你回过去。” 挂断电话,她看向楚文洲, “这是我的房间,你出去。” 楚文洲没有动,高大颀长的身形立在那里,像一座雕塑低头审视着她。 方离走过去想把门打开,却被楚文洲一把拽住手腕,抵在墙上。 甚至,她的双臂都被他反扣在身后,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一点动弹不得, 好死不死,她今天穿了件领口稍大的白T,动作幅度稍大一些,纤细漂亮的锁骨就暴露在空气中。 那片锁骨很好看,单薄骨感,他吻过不止一次…… 方离挣扎了一下,奈何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最后干脆伸出脚朝他的两腿之间踢去, 楚文洲早有防范,两条强劲有力的腿直接夹住她的意图, 她就以这么一个奇怪——快要失衡的姿势与他僵持。 她好像被他逼到了湖泊深处,半个身体浸在冰凉的水里,走不得留不住,只能抬着头,看着男人polo衫的第二个扣子破口大骂, “楚文洲,你是不是有病?你吃了疯药了还是喝了疯酒!” “你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楚文洲低下头,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漆黑如漩涡一样的眼睛紧紧锁着她, “你是说,任何男人都可以碰你?” 方离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臭脸怪竟然在她的话里找漏洞, 那分明是她的气话,她下意识的否认,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自己有解决事情的能力,只要楚小姐没有受到伤害,我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楚文洲低下头,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 方离不可思议的睁大眼, 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的脸放大,清浅的呼吸声从她耳边掠过,直到……他一口咬上她裸露的锁骨。 他是真的在咬,坚硬的牙齿像史前巨鳄,尖锐,霸道。 疼痛传来,方离整个人都颤了一下,胡乱的伸出腿向他踢去,可被他困在身后的双臂分毫难动。 “呜……楚文洲……” 她疼的像小兽一样嘤咛出声。 另一条腿踢在他的小腿上,男人依旧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更过分的是, 他另一支闲着的手,就放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带着薄茧的指腹在不断揉搓着女人细腻的肌肤。 方离浑身颤抖,鼻息间满是男人身上的气息, “楚文洲……你个王八蛋!” “老娘瞎了眼才入职你们楚氏,呜……你放开……放开我!我结婚了楚文洲,我已经结婚了你不能这样!” 不管她怎么踢打,男人都没有放开的意思, 方离踢累了,整个人也泄了力气,最后无力的靠在墙面上。 男人的噬咬在她无力瘫软的时候,悄然转变为轻啄。 他的唇很烫,和他整个人散发的清冷气场完全不同。 方离不知道的是,埋在她颈间的男人,在用这样的方式掩饰自己的不平静。 他对她有瘾,那一次,时隔七年的温存,已经点燃了一切。 他甚至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了。 最后,楚文洲抬起头,很人性化的给她整了整凌乱的衣领。 方离冷冷盯着他, “你知道自己在对一个有夫之妇做什么吗?我完全可以告你性骚扰!” 楚文洲抬手轻柔了一下她柔软发烫的耳垂。 漆黑的瞳孔像是看穿了她此刻的强撑,薄唇抿着一点弧度,嗓音沙哑低沉, “怎么不去告昨天那个男人?” 第18章 牙口很好的恶狗 男人的话音刚落下,锢着方离的手也松了开, 方离双手得到解放的第一反应,就是先给了楚文洲一巴掌。 男人白皙的脸上很快就浮现出红色痕迹。 方离呼吸不平稳,饱满的红唇失了血色。 “楚总,任何男人都可以,但你不行!我是在给公司出差,扮演的角色只是助理,可不是随时随地等待老板发情的女伴。” “我相信以楚总现在的地位,找个女伴不难吧,实在不行,我这个助理可以勉为其难,帮您在社交软件上摇一个。” 楚文洲一只手抵在墙上,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脸颊,瞳孔里的平静铺满, 他轻笑一声,用指腹抹去女人颊边的一滴泪珠。 “是么?我怎么觉得,方助理叫出声的时候也很享受?” 他一直记得,她受不了时,眼尾殷红失控的样子,像一朵只为他绽放的花骨朵。 方离腾的一下气血上涌,脸皮红到滴血,她像一只被刺激到炸毛的小动物,蓄足了力气把男人推开。 撵不走他,那就自己走! 她要买机票回岚市,现在就买! 多待一天她是狗。 跟楚文洲来出差,简直是种折磨,她现在觉得,老天爷安排他们相遇,简直就是在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气势汹汹的像一只炸了毛的动物,走到门口把锁解开,一打开门就看见楚栀站在门口,手里挽着另外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妆容精致,一身大牌连衣裙,手里提着顶奢包包,甜美漂亮的脸上满是期待,可看到走出来的是方离后,脸上的期待转为疑惑和审视。 楚栀更是一脸呆愣,她看见自己的二哥站在门后! 就在不久前,他像一卷风一样走出的她的房间, 没想到,他竟然是来找方离的。 方离面部有些僵硬,万幸锁骨已经被T恤遮盖了住,稍微一动还有些疼。 一定流血了。 那个原始野兽,她开始后悔自己只扇了他一巴掌。 楚栀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低声问道:“我二哥……在你的房间里?” 方离点点头,无视那个女人审视的目光,一本正经的说, “楚总有事交待给我。” 就在这个时候,楚文洲打开门走了出来。 就这么赫赫然,顶着脸上的红痕,出现在三个女人的视线里。 方离有一瞬间乱了方寸, 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polo衫上的衣领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性感的喉结,无端给人一种暧昧的感觉。 或许,就是被她又抓又推的时候。 好在那个女人的疑惑已经被惊喜取代,她走上前挽住楚文洲的手臂,甜美的嗓音响起, “文洲哥哥!我飞回岚市没见你,又买了赫尔的机票,就是专门来看你的!” “你开心吗?” 方离看着两人的背影, 心里默念, 开心!楚文洲开不开心不知道,她可太开心了。 楚栀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悄然观察着她。 她试探的问了句,“方姐姐好奇她是谁吗?” 方离把头发别到耳后, “不好奇,关我屁事。” 楚栀自动忽略她突然蹦出来的脏话, 和方离认识短短三天,她只觉得这个女人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酒,内里甘洌可口,喝下去才知道度数并不低,不经意就会被醉倒。 柔软温和只是她的保护色,然而撕开那层保护色,下边隐藏的是一颗密闭的心。 楚栀突然觉得,她或许和方离在某种时候是一样的封闭内心, 就比如,母亲勒令她守在二哥身边,时不时的向她透露他的行程和喜好,顺从了,母亲会表扬她,她稍微表现出一点不愿意,得来的只有耳光。 这个时候,她就会很思念大哥楚连宸,大哥一手把她带大,对她极尽宠爱,只有在大哥身边,她才是真正的公主。 可是……大哥身边的女人太多了,莺燕成群,她一个都不喜欢。 还是二哥身边最清静了。 楚栀走神结束,才发现方离和她一样在走神,她好像一直看着二哥和若烟离开的方向出神。 她走上去拉住方离的手, “那是程家的千金程若烟,是我大哥的未婚妻。” 方离点点头,程氏银行她是知道的,不光岚市,就连这赫尔辛基都有他们家的分行,这才是真正的公主吧。 和她比起来,自己简直是地上泥啊。 她侧头看着楚栀,这才发觉哪里不对劲, “你大哥的未婚妻?飞了半个地球来找楚文洲?” 她丝毫没发现,自己脱口而出了楚文洲的全名。 楚栀疑惑的看着方离,并耐心的给她解释, “很惊讶对不对,若烟喜欢我二哥,并不喜欢我大哥,可能是因为大哥身边女人太多了,而二哥一尘不染不近女色,放给我也会更喜欢二哥。” 方离脸上五颜六色的,锁骨上被男人咬过的痕迹在发疼。 哼,不近女色,一头掩饰的很好的恶狗而已! 楚栀似乎有些无聊,想拉着方离出去闲逛,可方离现在没什么心情,只答应陪她参加晚上的宴会。 她回了房间,打开卫生间的灯,站在镜子前把领口拉下来, 漂亮的锁骨上赫然印着两排牙印,齿痕清晰,又很有分寸的没有咬破皮,应该用不了几天就会恢复。 只是这个牙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太过明显而狰狞,还有一些暧昧。 方离咬着牙怒骂一声, 牙口这么好还这么有分寸,果然是狗! 她从卫生间走出来,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刺眼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 她闭上眼睛,突然就想起自己蹲在疗养院的卫生间里,吞下的那两颗打胎药,身下哗哗流着血,伴随着蚀骨的疼痛席卷全身。 直到傍晚,她才虚弱的从卫生间走出来, 那天,她亲手切断了和楚文洲仅剩的关联。 或许,也亲手切断了做妈妈的权力。 她也知道自己狠心,可那是当下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她的人生已经一塌糊涂了。 她固执的认为,没有父母的期许,孩子就不该出生在世上。 她站在病房门口,在妈妈即将投来怨毒眼神的时候回过头,却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一身校服的自己, 那天,她站在晦暗的凛冬之地,和过去的自己说了再见,从此她的未来里再没有爱情。 第19章 他咬的还是太轻了 在酒店窝了一整天, 傍晚的时候,方离还是出了门,她找了一件圆领t恤,把锁骨上的咬痕遮住。 还没出酒店大门,就在大厅遇上了韩贺,方离目不转睛的直接朝门口走。 韩贺正在前台和工作人员协商着什么,看见方离,放下手上的笔连忙向她走过来。 “方助理,你也要出去?” 方离无奈,只能含着礼貌的微笑他搭话, “是,准备出去一趟,你呢?” 能和方离搭上话,韩贺高兴的很,他指了指门口。 “外边下雨了,我想和前台借吧伞,这种高档酒店还要做个登记才肯借给我。” 方离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 门外阴沉沉的往下砸着雨点,水气穿过旋转门一点点渗透进来,一定很冷。 方离打消了出门买药膏的念头。 可自己带的那件礼服是方领,锁骨上的咬痕是遮不住了。 犹豫的空隙,工作人员已经把伞放到了韩贺手中。 他觉得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能和他心目中的女神多说几句话,他鼓起勇气问, “方助理准备去哪儿?” 其实药店离得不远,就在酒店斜对面,只要打着伞走几步就能到。 …… 程若烟坐在男人气息浓重的总统套房里,满脸娇羞的看着立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在楚文洲面前,她拿不出一点千金的架子,这个男人一经出现就把她的芳心夺了去, 她想起刚才自己挽住男人手臂的感觉,站在他的身边,程若烟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穿着婚纱嫁给他的场景。 可是……女人的直觉总是敏锐的。 她还是在男人的背影里感受到了疏离和冷淡。 她咬了咬唇,走到楚文洲的身后,脸颊飞快的浮现一抹红。 “文洲哥哥,我来找你,你不开心吗?” 诺大的套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在这之前,楚文洲从来不让她踏进他的领地。 待她总是绅士冷漠, 可今天格外破例, 程若烟以为,楚文洲看到了她的努力。 程楚两家在上一辈掌权者的手里就定下了婚约,而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了楚家大公子楚连宸的未婚妻。 她见过楚连宸, 阴沉冷郁,锐利冰冷,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被凝结在一起。 程若烟不喜欢这样给人窒息感的男人,太危险,况且他身边女伴不断,各色各样,甚至还有女人深夜给她打过电话宣示主权。 她还是更喜欢楚文洲, 虽然楚文洲给人的感觉和楚连宸没差到哪儿去,但他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 程若烟就是觉得,楚文洲是懂得爱人的。 而且,程若烟的直觉告诉她,楚文洲以前一定有过一个很相爱的女朋友。 这些都不重要,既然是过去,那就让它烟消云散,她程若烟是天之骄女,她只看重未来,那个女人,也不会再出现在。 楚文洲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窗外,冰冷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划出一道道水痕, 穿过水痕,潮湿的街道上穿梭着几个匆匆忙忙躲雨的行人, 紧接着, 他的视线很精准的落在一抹纤细的身影上,她穿了一条紧身牛仔裤,很好的勾勒出下半身的线条, 楚文洲发现她换了一件上衣,高领t恤遮盖下,只露出一小截细白的脖颈,再往上看,是那张精致的脸蛋。 他眯了眯眼,漆黑的冷眸下压着一点笑意, 她站在檐下,似乎在等人。 没一会儿,一个高瘦的男人就从她身后的药店走了出来,把一个白色的药盒递给她。 她站着和那人搭话,明艳的脸上满是谢意。 方离是在感谢韩贺, 到了药店她才发现,自己蹩脚的英文完全无法和售货员形容自己想要的药膏, 好在韩贺英文很好,替她解了围。 能帮到方离,韩贺似乎更高兴了,他想趁着这个时候,和方离更近一步,心里这么想着,行动上却不敢表现太多, “方助理,我们是同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方离点点头,眼看着雨势渐渐大起来,她说, “雨下大了,回去吧。” 韩贺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方离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来, 韩贺却并不松手。 他抿着唇想再和方离说几句话,毕竟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稍纵即逝。 “方助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做朋友。” 见方离皱眉,他这才着急把手松开, 然后一脸歉意的说, “我知道你结婚了,我不敢有别的想法,我们都在同一个公司工作,交个朋友吃个午饭也是可以的吧?” 方离将手臂收在身后, 她并不想和公司的人有太多交集,对她来说,工作只是谋生的手段,交太多朋友会很麻烦。 况且她一直不缺少追求者,不论是大学还是工作,那些男人一接近,她能感觉到他们藏在心底的心思。 韩贺也是,做朋友不过是借口而已。 方离不想再给自己惹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拒绝了韩贺, 韩贺满脸失望,脸上染了些灰败, 方离假装没看见,直接和他说, “回酒店吧,雨下大了。” 韩贺僵硬的把伞撑开,把方离和自己笼在伞下,并排走进雨幕中…… 楚文洲眯了眯眼,马路上已经没有他们的身影, 他掏出根烟,点燃,一缕青烟腾升的时候,男人的目光变得冷冽而暗沉, 还真是招蜂引蝶啊, 那个男人甚至还摸到了她的手臂。 她还对着那个男人笑。 她对自己可是又踢又打,没一个好脸色呢。 看来,他咬还是的太轻了。 楚文洲将烟掐灭,随手扔在烟灰缸里,一回头才发现程若烟的存在, 程若烟的眼睛里满是爱恋,光是看着他的背影都深觉满足, 她期待着楚文洲的回答, 期待从男人那张唇形完美的嘴唇里说出开心二字。 然而, 男人漫不经心的语调响起, “你……怎么进来的?” 第20章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韩贺目送着方离的上楼的身影, 直到消失不见,他才一脸落寞的把伞还给前台, 一转身,碰见了项目组的同事关曼香。 关曼香似乎特意装扮过,一身黑色紧身连衣裙,踩着细细的裸色高跟鞋,头发做成了波浪卷,五官虽然不够出众,可这身装扮已经足够吸睛了。 她向韩贺走过来,满脸害羞的问, “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韩贺收回视线,一时没想起来关曼香约他一起吃法餐的事情。 刚才下楼就是为了提前借一把伞方便出门,却因为撞见方离让他心神恍惚,把和关曼香的约定扔在了脑后。 他好像压根没注意关曼香的特意装扮,直接说了句, “走吧。” 关曼香弯了弯唇,小声的说, “外边下雨了,你不和前台借把伞么?让女士这么淋雨出门,可不是绅士行为。” 韩贺不自在的摸了摸后脑勺, “你说的对,是我疏忽了。” 韩贺转身再次去找伞,关曼香站在那里,心里十分不高兴,她朝方离离开的电梯看了一眼,眼里的厌恶几乎要漫出眼眶。 她和韩贺是同一批进入楚氏的,几次重要项目也都是她和韩贺合作。 她对他印象很好,也听说韩贺父母是双职工,家世不错,这一次冰雪项目顺利投标后,他或许会成为项目主管。 她就想着趁这次出差和他再进一步,或者直接把他拿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也就有了着落。 可是……她发现他的视线总追随着那个新来的总裁助理, 她明明都已经结婚了,还这么不检点,见个男人就勾搭,真是惹人讨厌! 韩贺已经拿上了伞, 关曼香收回视线,重新扬起一个娇羞的笑容迎上去。 …… 晚上的宴会是招标公司举办的,邀请的全都是各个国家来的投标公司, 楚氏作为冰雪行业的新星,自然十分受瞩目, 方离作为助理,免不了要跟在楚文洲身后,这个时候,她真是十分想念林哲,虽然他嘴碎,可在应付这种事上可是得心应手的很。 方离换了晚礼服,方形的领子将她漂亮的锁骨全部展露出来,美中不足的是,左边的那一片嫩白肌肤上贴着两个明晃晃的创可贴,下边抹着药膏,能完完整整的把咬痕遮盖住。 她心里又把那个始作俑者狠狠骂了一遍,才拿起手机走出房间。 晚宴安排在一座欧式庄园里,曾经是贵族生活的地方,很有历史气息。 方离挽着楚栀的手,跟在楚文洲身后,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一身奢华礼服的程若烟。 她等了很久,看见楚文洲后提着裙摆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奔过来, “文洲哥哥,小栀,等了你们好久了。” 楚栀走过去很自然的挽住程若烟,用眼神示意她, “你也收到晚宴请贴了?还是为了等某人特意来的……” 程若烟满脸娇羞, “赫尔辛基的分行是这次招标的赞助商,父亲顾不上过来,就让我代他参加了。” 楚栀一脸调侃,语调拉得很长, “是这样啊……” 程若烟的视线不断往楚文洲身上飘, 方离站在一旁,像个看热闹的土拨鼠。 程若烟主动走上前, “文洲哥哥,我们一起进去吧,Vyn的总裁在等着我们。” 楚文洲眉目冷淡,不经意的侧过身和站在身后的方离说, “跟紧我,今天敬酒的会很多。” 说完,男人迈出修长的腿走进庄园, 方离一头雾水,这是要让她替酒的意思? 让女人替他挡酒?这也太不绅士了吧? 她咬着牙跟在楚文洲身后,丝毫没发觉程若烟一点点沉下去的脸。 程若烟盯着他们的背影,问楚栀, “文洲哥哥身边这个助理是什么时候招聘来的?” 楚栀想了想, “应该一个月左右吧,是林哲助理亲自招聘的。” 漂亮的女人做助理,程若烟见惯不惯,成功的男人身边几乎都有几个美女助理,连她的父亲都不落俗。 不过是个用来挡酒的花瓶而已,她倒是没有多想, 言语间有点责怪楚栀的意思, “这件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楚栀温和的解释, “公司的事情,二哥从来不和我多说,况且方姐姐人很好,她也已经结婚了,你不用放在心里。” 程若烟拧着眉,心事被楚栀点破,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 “小栀,我记得宋阿姨和我说过,想更多的了解文洲哥哥,她做不到,就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你可不要让宋阿姨失望呀。” “公司的事也是文洲哥哥的事,他不告诉你,你不会主动去探望吗?” 楚栀脸上的笑容不经意间僵了一下,程若烟的脾气她早就习惯了,可母亲那里…… 她低声说, “我知道了,不用你提醒。” 程若烟听到她话音里的不乐意,面上露出一点轻蔑,不过顾忌着楚文洲对她的疼爱, 她还是主动走上前拉住楚栀的手, “好了小栀,我的话说的是有一点重,不过你要好好想想,宋阿姨对文洲哥哥的期许你是知道的,只有我能帮他从楚连宸那里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楚栀咬着唇没说话, 家族斗争不仅存在于封建社会,现如今像他们这样的豪门,彼此的争斗更是从来不停歇。 大哥身后有父亲第一任妻子的家族做支撑,而二哥只有自己。 这些年二哥单打独斗,已经在这些人的眼睛里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而母亲希望二哥能做楚家的继承人,也希望他把那个女人夺走的一切都替她要回来,包括大哥手里的产业。 她理解母亲,也理解二哥,甚至也理解大哥,他们有各自的立场,有自己的所求。 可在她看来这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啊。 一家人为什么要斗呢? 程若烟见她一直沉默,心里越发不高兴, 她拧着眉问楚栀, “小栀,你这是在和我不高兴么?” 楚栀收回思绪,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你想多了。” 程若烟拉起她的手,漫不经心的提醒她, “那就好,小栀,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楚栀没再说话,任由程若烟拉着她的走进名利场。 第21章 橡皮筋 方离捏着水晶高脚杯,跟在楚文洲身后看他人模狗样的和那些高层谈话, 有应侍生递过一根烟,楚文洲抬手拒绝, 他的手很好看,筋骨均匀又力量感十足,插在兜里的手腕上只露出一只名贵的腕表。 方离微微蹙眉, 那节手腕上,曾经不间断的戴着五颜六色的橡皮筋。 那是她用来扎头发的橡皮筋。 十几岁的少女都喜欢五颜六色的橡皮筋,在不能装扮的高中时代,皮筋成了最受欢迎的时尚单品。 那年寒假,他被文家夫妇带回老家祭祖,一整个假期都没回来。 寒假刚结束上学的第一天,她就在学校门口等了他很久, 她想见他。 看他走出来的第一件事,她就把一只桃粉色的橡皮筋套在他的手腕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手腕上的那支桃粉色麻花状的橡皮筋。 一个多月未见,少年清瘦了很多, 也是那一日,她发现少年学会吸烟了。 他靠在离家很近的那个巷口处,低头吸着一支劣质香烟, 方离被烟雾呛的咳了一声,少年动作顿了一顿,紧接着将烟头掐灭, 和她说, “走吧,我们回家。” 方离点点头,依旧跟在少年的身后, 没有人知道,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个随着少年手臂挥动的粉色橡皮筋上。 她觉得自己一颗热腾腾的心,都被绑在了上边。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楚文洲的背影,曾经很多次,她都和现在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像一个跟班,又像一个怀揣心事的猫科动物,轻手轻脚小心翼翼… 宴会厅里的交谈声没有间断, 方离攥紧了手上的玻璃杯,逼迫自己不去看那个背影…… 楚文洲结束谈话,习惯性的回过头往后看, 然而,那个纤细的身影早就不知去向。 楚文洲神色一变,漆黑的眼眸立刻在层层人影中搜寻了一圈。 然而,都没有她。 他在无意识下拧紧了眉,眼底落得一点慌乱,丢下那些高层,就转身向一个方向走去。 …… 方离好像有些醉了,天知道她给楚文洲挡了多少酒, 那个臭脸怪,还真是把员工当牛马。 她走出庄园,在一个喷泉广场前的台阶上坐下,然后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回了几条信息。 辛子穆习惯性的问了几句吃了么睡了么,方离一一回过去。 苏可也给她发了微信,一段文字和一张轻食沙拉的照片, 【方离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死你了,都没人陪我吃减脂餐了,呜呜呜~】 方离笑着回了一句, 【快了,想我就每天替我吃一碗。】 退出聊天界面, 看见芳姨也发来了微信,芳姨最近买了一台智能手机,不仅学会了发微信,也学会了拍照片,只不过还不会打字,只能发长段语音。 她点开芳姨的聊天框, 是一张照片,她的妈妈躺在藤椅上睡的很沉,脚下还窝着一只大橘猫, 大橘是芳姨的爱宠,她去照顾妈妈的这几年一直带着大橘。 温暖的日光笼罩在妈妈的身上,她睡的很沉,整张照片看起来温馨沉静。 方离却突然红了眼,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在这样的异国他乡,她突然想家了。 再过一个月,就是妈妈的生日了,她想和妈妈一起吃蛋糕,一起聊聊近况。 可她不敢回去,短短两个小时的车程,是她终生无法穿越的路途。 夜晚的风很凉,月亮很圆, 她抱紧自己,将头靠在坚硬的大理石上,闭着眼放任酒精在体内挥发。 楚文洲挽着西服外套,从庄园大门走出来就看见了那个窝在台阶角落的纤细身影。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漆黑的眼睛在这样的深夜里格外浓稠, 他记得, 有一次放学,他和同班的男同学聚在一起抽烟,方离就背着书包站在不远不近的巷口等着他。 她低头数着地上的石子,很安静,也很乖巧。 男同学顺着他的视线戏谑的看了一眼,然后问他, “怎么着,还真习惯做护花使者了?” “一天天的跟着你,跟屁虫一样,不嫌烦啊?” 楚文洲隔着腾起的青烟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女孩, “甩是甩不掉了,让她等着吧。” 他觉得方离会一直等着他,即便不在原地,也会在离他不远的身后安静跟着。 那时候的他其实也很喜欢被她赖着的感觉吧。 可现在的那片背影,像极了一朵风一吹就飞走的蝴蝶,飞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又会突然飞回他的面前,红着眼睛对他说。 “阿舟,我只有你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他生命里有始无终的失控。 方离靠着台阶睡着了, 梦里她再次置身在那个柔软的巨大的棉花糖上,还是那股清冽气息, 她不喜欢, 她皱了皱鼻子,慢慢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夜空中的月亮,紧接着,是男人线条分明的脸。 她被楚文洲横抱在怀里,酒精挥发的很彻底,她迷迷糊糊抬起一根手指轻触了下男人的下巴。 喃呢了句, “你快放我下来,那个臭脸怪看不到我,又要生气了。” “他就会折磨我……” “他真的很烦!” 楚文洲一脸严肃的听着怀里女人对他的控诉, 也是第一次,从她的嘴里听到“臭脸怪”三个字。 他慢慢皱起眉心,放任女人的手在自己的下巴上乱摸。 在女人的手快要滑到喉结的时候,他低喝了一句, “再乱摸,可要想好后果。” 果然,女人收起了手,绯红的小脸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吐出三个字,然后沉沉睡去。 “你好凶。” 楚文洲把她放在床上,抬手把她扎着的高马尾放下,将那节黑色橡皮筋攥在手心里。 短短几天,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两次, 这一次,是他故意的。 他站在床头前,看着这个张牙舞爪的猫科动物沉睡。 他把她锁骨上的那两个创可贴撕开,让那个牙印和隐秘的情感暴露在空气中。 这一夜,他就坐在床前,听着女人梦中偶尔的呓语,看着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印记。 第22章 被你套住了,哪也去不了 方离睁开眼,慢慢坐起身的时候发现,她并不在自己的房里。 这里宽敞奢华,又十分陌生。 她下意识的掀开被子,看见自己身上的那件礼服还在,虽然布满了褶皱, 还是让她松了口气,这些不重要,衣服还在就好。 她下了床,走出房间,外边是一个套间客厅,欧式风格,宽敞又明亮, 落地窗外还带着一个露天阳台, 楚文洲就半靠在阳台上打着电话,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似乎十分看不上她此刻开门就逃的行径。 方离的呼吸停了半拍,假装自己 没有看到他, 直接向门口走去。 楚文洲挂断电话,大步拦截住方离的去向, 方离咬咬唇,心弦紧绷,问道, “这是哪里?” 楚文洲把手机放进裤兜,平静的看着方离, “醒了?” 方离点点头,视线落在男人的白衬衫纽扣上。 男人又问, “准备去哪儿?” “回酒店,换身衣服。” 楚文洲嗯了一声,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方离咬着牙问道, “楚总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要回酒店了。” 楚文洲向前迈了一步,离方离更近了, 方离汗毛倒竖,一下子想起他啃咬自己的恶狼行径,她倒退了一步,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他把话说明白, “楚总,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您是有和我再续前缘的意思吗?” 楚文洲瞳孔缩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绷起。 方离低着头,有些恼羞成怒的说, “或许是我误会了,楚总魅力太大,总会让女人产生错觉,但是我想说的是,我们现在只是上下属的关系,您总这样……会让我在公司难做。” 楚文洲眼尾流露一点戏谑,单手插在裤兜里,保持着上位者的姿势低头看着方离, 像是已经看穿了她的心理活动。 依旧一字不说。 方离还想开口,突然就看见男人外露的一节手腕上,名贵手表被一根细细的黑色橡皮筋代替。 方离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是散开的,而束缚头发的橡皮筋,不知何时跑到了他的手腕上。 这一刻,她突然喉咙又酸又紧, 不管不顾的推开楚文洲,直接打开门跑了出去。 酒店的走廊像一个找不到出口的迷宫,心里的罗盘失了方向, 她靠在酒店的墙面上低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强迫自己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她的视角里,踩着柔软的地毯,站在她的面前。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清晨的酒店走廊,静谧空旷,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目不斜视的从走廊穿过, 却也会在转弯的时候,侧眸看一眼那奇怪的场景。 男人站在那里,侧脸轮廓分明,神情淡漠,眼眸却十分深邃,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身上的绸缎礼服布满褶皱,像个落荒而逃的失败者。 也就是这个时候,方离挫败的开口, “电梯在哪里,我找不到。” 楚文洲从兜里拿出一部手机,放在方离面前。 “你的手机没拿。” 方离盯着黑了屏幕的手机,接在手里, “你刚才……是想把手机还给我?” 楚文洲没说话,等于默认。 方离松了口气,她好像有些草木皆兵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在赫尔辛基呆太久, 或许说,不能在楚文洲身边呆太久, 她看不懂他的一举一动,离他太近,总让她乱了分寸。 她用力捏着手机, “公司什么时候投标?” 楚文洲挑了下眉,随口回答,“明天。” 方离点点头, “投标之后,楚总若是还要在赫尔辛基停留一段时间,就让林总助过来吧。” 方离说完,空气短暂的凝结了一下, 她没有去看那双眼睛, 只是低着头等男人说话。 没一会儿,男人随意低沉的声线响起, “随便。” 她咬了咬牙,又问道,“楚总可以把橡皮筋还给我么,那是我的东西。” 楚文洲眉心一挑,随后把手臂拿出来,放在方离面前,他的皮肤是冷白调,那节黑色的橡皮筋像一条黑色的纹身牢牢刻在他的皮肤上。 “方助理指的是这个?” 方离点点头,“对。” 楚文洲收回手臂,然后不知道从哪把那支名贵腕表拿出来,漆黑清冷的眼眸落在女人凌乱的发丝上。 “戴在我的手上,就是我的,方助理想要的话,就把这个拿走吧,虽然货不等价,好在我并不在意。” 方离的太阳穴狠狠跳了几下, 那支腕表至少有七位数,而她的橡皮筋只值两块钱。 他在用七位数的东西和她交换一个微不足道的橡皮筋? 方离对上男人的眼眸,很突兀的炸了毛, “我不换!我凭什么要换,楚文洲你最好是要点脸,我真的忍耐你很久了!” 楚文洲明显愣了一下,他把手表收回, 面上异样的平静,淡淡说了一个字, “好。” 说完话,他转身回了房间,没有要和回原来的酒店的意思。 回了房间,楚文洲一个人坐在安静的客厅里,一夜未眠却瞳孔清明, 他伸出手腕,指腹轻轻拂过那节黑色的橡皮筋,随后把手表戴上,那节橡皮筋被隐秘的压在了皮质表带下,紧贴着脉搏。 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浅眠, 却梦见了高考结束后的一个夜晚, 梦见他和同班男生约好了一起去打电动,一出门就看见方离在门口等着他一起回家。 他让方离先回去, 却在去游乐场的路上,不断被方离失落的表情扰的心烦意乱。 他扭头追回去,就在他们经常路过的公园里追上了她。 他把她抱在假山上,困在怀里低头吻她, 她好像被吓到了, 双手不断捶打着他,躲着他,小声问, “你不是要去打电动?” 他压着呼吸,用额头抵住女孩儿光洁的额头,扬了扬手上的粉色橡皮筋, “被你套住了,哪儿也去不了。” 后来,女孩儿被他吻得娇娇切切,一身校服被他扯的松松垮垮,双腿瘫软的靠在他的怀里, 他抱着女孩儿抬头看那晚的月亮,很圆,很亮…… …… 方离靠在墙面上,狠狠吐了一口郁气,这个时候她突然也想吸一支烟。 她拿出手机,翻出打车软件, 司机来的很快,她刚走出酒店大门,白色的计程车就等在那里。 方离坐在后座,把车窗打开,靠在车窗上吹着温热的风,眼前略过异国的风景, 透过后视镜,她突然发现锁骨上的创可贴早就不知去向。 第23章 她的失误 方离一整天没出酒店门, 中间楚栀来看过她,很好奇她昨晚去了哪, 方离咬死没承认自己和楚文洲在一起。 楚栀似乎有心事,坐在方离房间的落地窗前不断发呆, 方离倒是没多问,毕竟这种豪门大小姐的烦恼,不是她等凡人可以理解的。 招标会定在了晚上七点, 方离拿着密封好的文件去了会议室, 楚文洲和项目组已经落座, 方离把文件交给Vyn公司的工作人员, 转过身,她看见楚文洲身边坐着那位程小姐,她整个身子微微向楚文洲倾斜,看着十分亲昵。 楚文洲依旧一脸冷淡,漆黑的瞳孔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方离扯了扯嘴角,真是一朵娇花贴了个冰块。 韩贺在向她招手,示意她坐过去,而他身边的关曼香却一脸不乐意, 方离假装没看见,直接坐在了第二排最边上的座位上,旁边竟然是楚栀。 她小声问楚栀, “你什么时候对这招标会感兴趣了?” 楚栀低声说, “你们都忙着,我自己在酒店无聊的很,不如来看看。” 方离点点头,没再和楚栀搭话,耐心等着投标的结果。 这样跨国境的大项目,Vyn其实更倾向于楚氏这样的大型公司,私下交涉多次,楚文洲其实对这次的投标很有信心,几乎是十拿九稳。 然而,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Vyn的工作人员宣布,第一轮楚氏就被淘汰。 楚文洲蹙着眉, 听工作人员宣布,失败的原因是投标文件的保密性出了问题。 换句话说,就是方离拿给Vyn的文件保密工作没有做好。 走出会议厅后,众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关曼香第一个向方离发难, “方助理,文件是你保存的,出了问题你是第一负责人,我想你有必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她的话像一支火苗,一瞬间把所有人的情绪都点燃。 “没错!楚总亲自把文件交给了你,到底哪里有问题方助理最清楚!” 甚至有人因为看着自己的成果落空,说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 “TMD,漂亮脸蛋有什么用,没脑子还不是和蠢人一个样!我看净是点伺候男人的心思。” “我看也是,天天穿的那么好看,骚给谁看呀。” 谩骂和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密, 方离咬着牙让自己不被这些谩骂声困扰,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向楚文洲看过去,只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个文件袋上, 文件袋的密封条被划开了一条缝,不注意检查的话,根本看不到这样细小的问题。 当时楚文洲把文件交给她,她是仔细检查过得,并没有这样的问题。 到了酒店也一直被她收在行李箱的最底下,她的房间这几天也没有保洁去过。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了她这里。 这个时候,程若烟也走了出来,站在楚文洲的身边和项目组的人说, “大家先别着急,我想方助理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她是第一次参与这样大型的招标会,出点纰漏也正常。” 程若烟的话并没有让项目组的人舒缓情绪,反而埋怨声越发震耳。 方离定定的看着程若烟,口吻平静, “程小姐,你的话有问题,这事若是我方离失职,我认,在事情还没弄明白之前,程小姐作为局外人,就这么随便下定论实在有失你的身份。” 程若烟脸色不太好,作为女人,她对楚文洲身边的任何一个都女人有敌意, 她刚才的话,就是故意说给项目组听的。 她咬了咬唇,一脸无辜的看着方离, “方助理,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对我有敌意。” 方离大大方方的承认, “程小姐,并不是我对您有敌意,而是您对我有敌意,我想您还是先闭嘴吧。” 程若烟咬紧唇,面上不太好看,要不是楚文洲在,她一定会给方离个好看。 方离扭过头,坦然的面对项目组的一众人, 把那些怀疑,怒火,讥笑,一一直视回去,并大声说, “文件如果出在我方离的身上,我自会承担后果,公司也有怎么处理我失职的章程,在这之前,还请各位管住自己的嘴。” 说完,一双双眼睛齐齐盯着她。 她攥紧颤抖的手掌,这个场景,像极了在学校被那对夫妻反咬一口后,众人赤裸裸的审视。 她冷冷的勾起了唇,她已经不怕了,没有什么能再攻击到她。 事情一定会弄清楚,她也不能平白遭受冤屈。 就在她面对众人的时候, 楚文洲的视线落在女人清瘦的脊背上,她攥着拳,身体微微颤抖, 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他的视线划过程若烟的脸,夹杂着一点冷光,收回视线的时候,眼底的冷意越来越深。 关曼香没有放过方离的意思, 她走到方离面前,一脸指责的问她, “负责任?你拿什么负责任?几百亿的项目,多少人一整夜一整夜加班的心血,你轻飘飘一句会负责任就完了?” “你的责任值几个钱?” 关曼香嫌不够解气,还想继续张嘴,却被韩贺一把拉住, “好了曼香,你别说了。” 关曼香看见韩贺阻止她,心里的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她替韩贺抱不平, “项目要是顺利的话,你就要升项目主管了,这是你付出了多久的心血,我替你委屈!” 韩贺心里也不好受,拽着关曼香的手一点点垂下来。 方离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她淡淡一笑, 转过身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楚栀。 楚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刚才的吵闹好像和她无关。 方离温声喊了一句, “小栀?” 楚栀抬起头,圆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 方离看到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一颗心慢慢沉入底部,她带着试探的语气问楚栀, “小栀,这几天我的房间只有你去过,对不对?” 楚栀咬着唇,眼底不受控制的闪烁着惊慌。 她下意识的说, “方姐姐,你是在怀疑我吗?可不光是我,二哥也去过你房间的。” 第24章 连他也不信她么? 楚栀的话刚说完, 在场的众人一片哗然,包括程若烟,她的眼眶一下红了起来,跑过去攥住楚文洲的衣角, 嗓音带着哭腔, “文洲哥哥,楚栀说的是真的吗?是不是那个狐狸精勾引你?你怎么能去她的房间呢?” 楚文洲眉心拧着阴沉,似乎十分厌恶程若烟的纠缠,他不动声色的把衣角抽出来, 紧接着视线对上众人,气场有些压人。 低沉的嗓音响起, “我应该没有理由毁坏文件。” 方离咬着牙,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皮在隐隐发红, 这个王八蛋,解释等于白解释,他是老板,当然没有毁坏文件袋的理由,反而让众人更加认定,他经常私下出入她的房间。 方离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在众人视线变得暧昧之前,她再次开口, “楚总当然没有损坏的理由,我问的,是楚栀。” 楚栀再次低下头,声音细细的, “我是楚家的女儿,我也没有破坏文件袋理由。” 她的话说的是不错,可方离还是在她的话里捕捉到一点颤抖, 方离突然就明白了那天在酒吧时,楚栀拉着她的手,一声声低喃着“对不起”。 她看着楚栀,漂亮的眼睛似乎有看穿人心的魔力, “小栀,到底是不是你,我确实没有证据,可我在心里把你当妹妹,我很喜欢你,也很喜欢我们这几天的相处,我相信你不会让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楚栀似乎哭了,一滴滴泪珠砸落, 她咬着牙不肯说话,方离也拿不出实质的证据。 项目组的人对方离已经没有了耐心和信任,都在急迫的等楚文洲发话。 他看了一眼楚栀,随后让所有人先回去。 关曼香哪里愿意,她不肯走, “楚总是要包庇这个失职的人吗?难道我们所有人要为她的愚蠢行为买单?” 楚文洲扫了她一眼,眼底一点波澜都没有,关曼香的质问似乎像一粒尘埃不起眼,不值得他回答。 他对方离和楚栀说, “你们俩跟我过来。” 关曼香怨恨的眼神落在方离身上,方离并没有理会,直接从她面前走过。 到了楚文洲的房间,方离一把拉住楚栀, 楚栀没抬头看她,视线落在那支细腻纤长的手上, 方离很有耐心又小心翼翼的问她, “小栀,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和我说的。” 楚栀摇了摇头, “没有……方姐姐,我不配你这样信任我。” 说完她就走了进去,方离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门缓缓闭上,她靠在墙面上,眼睛看着窗外,突然有一瞬间,她觉得很疲惫,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无力, 以楚文洲的态度看,他并不信任她, 起码在这件事上,他不会怀疑自己的亲妹妹,所以……不管事实真相如何,楚文洲都会让她背上这个失职的罪名。 她其实不怕失去工作,只是不想背着罪名走…… 可为什么,一想到那个臭脸怪探究的眼神,她的心就好像溺了水一样,整个人虚脱又无力。 连他也不信她么? 她靠在墙上,低下头不争气的抹了一把眼角渗出的水汽。 毕竟楚文洲不会因为她是方离,是他的初恋,就格外偏袒她。 …… 房间里, 男人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 漆黑的瞳孔盯着站在不远处的楚栀, 他将文件扔在桌子上, 啪的一声,楚栀的神思被唤回,她小声喊了句, “二哥。” 楚文洲没说话,深邃的眼眸里压着凉薄和失望, “为什么这么做?” 楚栀咬着唇不敢看楚文洲, 楚文洲很有耐心的等着她开口,或许因为生气,楚文洲周身气压很低,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害怕。 楚栀知道,二哥是真的生气了。 从他回到楚家以来,家里人见到的他都是冷漠疏离的,只有对她才会露出那么一点疼爱, 她快要亲手把这点偏爱毁了。 她低着头,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的见, “二哥不怀疑方姐姐么。” 楚文洲拧了下眉,脑海里闪烁过女人倔强又单薄的后背, “她不会。” 语气有太多的笃定,让楚栀有些不敢相信。 第一次,她在二哥的身上看到对一个女人有情绪。 她张了张嘴, “为什么?二哥应该相信的是我。” 楚文洲平静的看着楚栀, “事实证明,我信错了,不是么?” 楚栀身体晃了晃,圆圆的眼睛里续满了泪水, 她不仅愧疚,更多的是她觉得自己辜负了二哥的信任和偏爱, 她真的不配。 楚文洲站起身,走到楚栀面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问, “是妈让你这么做的吧?就连你这次跟来赫尔辛基,也是她要求的吧。” 楚栀终于哭出声,她点了点头, “妈不希望你涉足冰雪行业,她觉得你应该把重心放到楚氏身上,她希望我在合适的时候……拉你回到正途。” 楚栀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知道楚文洲都懂。 楚文洲冷笑了一声, “那是她想要的正途,她不该这么要求你。” 楚栀身体僵硬了一瞬,男人的话太过冷漠,甚至可以说没有人情味。 但楚栀知道,二哥有自己的理由,他和妈妈之间的心结,只有等到他愿意的时候才有解开的机会。 妈妈当年赌气将他扔在福利院的行为,已经在他心底把母爱画了一个句号。 而现在,又用她来插手二哥的生活, 二哥一定讨厌死她了,以后也不会再疼爱她。 想到这里,楚栀终于哭出声,她小声抽噎着不断和楚文洲说着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二哥,我知道冰雪项目是你一直想做的,那是你的梦想,是我亲手毁了你的梦想。” “对不起,你一定很恨我。” 梦想么? 楚文洲转过身,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直直的阳光打在男人线条分明的脸上,平静像雕塑, 没人知道, 梦想两个字在他的心里翻起了多大的波涛, 南方城市长大的孩子,都很渴望洁白梦幻的冰雪,她也是。 他想亲手打造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冰雪世界, 在里边,填满他未曾说出口的一切。 第25章 靠近她,得到她 楚栀走后,方离推开门走进去, 男人坐在沙发上,西装外套已经脱下,只剩下里边的白衬衫,系着深蓝色的领带,整个人英俊儒雅, 他看着方离,深邃的视线里满是方离看不懂的情绪, 刚才他和楚栀的对话,她一个字都没听到,但是她总觉得这件事有别的内情, 楚栀出去的时候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哭过,她还拉着方离的手说对不起。 种种迹象表明,楚栀就是破坏文件袋人。 可是方离想不通,楚栀看上去那么单纯善良,为什么要破坏公司的文件,楚文洲不是她最亲的二哥么? 他那么重视这个项目,楚栀也是看在眼里的。 方离停止思考,直接对着楚文洲说, “除了小栀去过我的房间,连保洁都没有去过。” “是,虽然不是我弄破的密封条,可我确实没有保存好文件,我确实失职。” 楚文洲说, “我知道,你不会。” 方离愣了一下,一肚子辩解的话瞬间化开, 她皱着眉问, “你相信不是我?” “楚栀承认了是么?她为什么……” 方离看着楚文洲漆黑的瞳孔,头脑有一阵的晕眩,她一下子想起楚栀同她说过,楚家的家族纷争。 她攥着拳问出口, “所以,我只是你们家族争斗的一个炮灰?” 楚文洲走到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 因为生气,女人的身躯在隐隐颤抖,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她的视线闪烁, 她好像真的生气了。 楚文洲看着面前女人脸上鲜活的怒火, “你不是想要一个交代?” 方离皱了皱眉,一时没听明白楚文洲的话, 她抬起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我在说文件的事,你别扯别的!” 楚文洲笑着问, “不是方助理在车里拉着我,要一个交代。” 方离的眼尾有一瞬间慌乱,他说的原来是那件事, 她张了张嘴,凶巴巴的冲他说, “你别乱说,我问的是文件的事!和那件事有什么关系,你别以为用那件事能威胁我,我是不会当替罪羊的!” 男人的眼底浸出一点笑意,然后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往沙发走, 方离汗毛竖起,大喊一声, “楚文洲!你们家的事儿和我有个屁关系,我没兴趣看你们斗来斗去,你现在就和项目组的人说!说我方离是清白的。” 男人的手腕像铁一样,她根本挣脱不开, 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边叫一边拍打着他的手臂, 直到男人把她甩在沙发上, 一触及到柔软的沙发,她猛的弹跳起身,指着楚文洲大骂, “楚文洲!老娘早就受够你了,你干脆开除我啊!别以为你现在是老板就能为所欲为。” “我不吃你这套!” 楚文洲看着她,清冷的面孔,深邃的眼睛像漩涡一样, 方离觉得自己快要被吸进去了,浑身僵硬的动弹不了。 楚文洲低沉的嗓音响起, “私底下没少骂我吧。” 方离咬了咬唇,臭脸怪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没说话也没承认。 楚文洲把手放在裤兜里,整个身体的阴影自上而下的笼罩着她。 他说, “上次给我下药的,也是小栀。” 方离耳朵嗡嗡响了几声,不间断的闪烁着楚栀哽咽的道歉声。 她不再挣扎,连自己的手臂被男人握在手里都没意识到。 “小栀为什么要给你下药?” 楚文洲看着她,淡淡道, “她想撮合我和程若烟,你误打误撞正好撞见。” 方离整个人懵了一下,那次本来应该是林哲跟着出差的,却一通电话把她送到了私人飞机上, 入职楚氏的短短一个月,就和楚文洲纠缠了好几次。 然而,这一切,都是他们豪门争斗的游戏。 方离咬着牙,怒火在瞳孔里燃烧。 楚文洲看着她,忘不了那天被他压在身下,湿漉漉的眼尾里满是对他的控诉。 其实那天……他可以控制住的。 只是,她挨他太近了,只要在一个空间,他就止不住的想她。 方离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这个震惊的真相消化了一点, 她抬手压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 “那小栀为什么要破坏投标?你赚的钱不归楚氏吗?” 楚文洲的视线开始发冷,脸上的线条都泛着清冷的光, “小栀并不是楚家的血脉,她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是我母亲抚养她长大,她的一切行为,都受我母亲控制。” 换句话说,楚栀所行的一切,都是他母亲想让她做的,包括撮合他和程若烟。 方离不想再听下去了, 面前的男人就像一个生长紧实的洋葱,一层层的向她剥开内里的真实。 而她,并不想听。 听的多了,意味着和他越来越近。 她不想知道楚文洲太多的事情,他们之间只能是老板和员工关系。 她低着头,视线没有对上男人。 “楚总没必要和我说这些,我在乎的是我的名誉,我还要在楚氏工作,还请楚总替我洗清冤屈,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方离快步走出套房。 步伐快到让人觉得她太匆忙,像在躲避着什么。 楚文洲看着方离很快消失的背影, 眉心慢慢蹙起。 他低下头,叹了口气。 低垂的眼睛里杂草丛生,如藤蔓一样往他的心里最深处扎根, 他的心太小了,那些杂草已经占据了一整个空间,黑色的夜空下,再也开不出别的花,只盖起了一座属于过去的囚牢。 锁着他,不能往前走一步。 好几次他都失控了不是么。 尽管他已经在提醒自己,她结婚了,是别人的妻子了,可那又如何呢? 没人规定他不能靠近她……得到她…… —— 第26章 这是第几次被他抱着了? 方离心情很复杂,走出套房后,她看见楚栀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正背对着她似乎在等她出来,从背影也能看出她的纠结。 这个时候方离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栀。 她转过身进了楼梯间。 楼梯间里安静的很,一层层楼梯静静的立着。 电话铃声很突兀的响起,震亮了楼梯间的感应灯, 是林哲。 方离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心里一阵无奈,林哲一定知道了投标失败的事情,也知道了根源在她这里, 她按下接听键,并没有把手机放到耳边,而是打开免提, 一脸平静的看着手机。 林哲尖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方离!!!” 方离平静的回答,“林总助,是我,你不用那么大声,我听的见。” 林哲被她的平静气的直接跳起来,他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的开始数落方离。 “你真是好样的,方助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平静??” “你知不知道楚总有多重视这个项目?别的项目你都可以出错,唯独这项!” “你的脑子是被猪吃了吗?连文件都保存不好!” “楚总有多在意这个项目,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林哲似乎是骂累了,停顿了几秒的时间,最后一个吗字在楼梯间不断回响。 趁着这个空档,方离直接对着电话另一头的林哲说, “我就算是得了您亲传的十八般武艺,也挡不住被人暗算!” 林哲听完,继续跳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去的都是项目组的人,谁会吃撑了破坏自己的心血?” 方离冷哼一声,看来林哲这个亲妈一样的助理,也并不清楚楚文洲家里的弯弯绕绕, 她没什么耐心和林哲掰扯, 直接甩了一句, “林总助,这件事的问题不在我,你也不必专门打跨国电话慰问我。” “哦对了,我近期要回国,林总助要是心急的话,可以先飞来问问楚总,我想没人比林总助更关心楚总的心里健康。” “我会自己买近期的机票,林总助记得给我报销。” 不等林哲说话,方离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受不了了,明天她就要回国,让这些人和事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什么楚文洲,楚栀,程若烟,都不应该是她的烦恼! 她就是来做牛马的!拿到工资赡养母亲才是她要做的事。 林哲还在打电话, 方离皱着漂亮的眉,直接按下手机关机键。 这个时候,楼梯间的灯刷的一下暗了下来,昏暗的空间让人有些生理不适, 一阵脚步声很突兀的从她的身后传来,就在她还来不及回头的时候, 一双手在昏暗中将她推了下去。 用力且果决。 方离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从楼梯滚落,后脑勺重重的磕在台阶上,身上的疼痛还没传来,视线就先模糊了起来。 她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头,向那个人看去, 那人身材纤细,站在高处如鬼魅一样静静凝视着她,很久都没有离开。 似乎在等着她彻底昏死过去再离开。 方离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刺骨的凉意在脊背漫开,她忽然有些绝望, 无人问津的楼梯间,连监控都没有,她会不会死在这里都没人发现。 后脑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她就快失去意识了, 她半睁着眼睛,望着顶楼忽明忽暗的安全门, 眼皮越来越沉重, 就在彻底失去意识的一刻,她突然有一种莫名的解脱感, 她死了,妈妈会高兴的吧? 她的出生本来就不被期待啊,她只是这个世界上无足轻重的一粒尘埃, 没人会为她的离去难过。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是么? 她再也撑不住的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把她从黑暗中拉回,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视线依旧模糊,嗅觉比视觉先一步到达, 冷冽淡然的男人气息,熟悉又陌生。 不久之前,她还在满是这股气味的房间里骂过人。 男人似乎很慌,把她搂进怀里的时候,手指在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沉重急促, 隔着坚硬的胸膛,方离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声。 她想说一句, “我还没死呢,臭脸怪。” 耳畔传来男人的声音,是在喊她的名字, “小离!” “小离!” 嗓音低沉而沉重,一声比一声震耳,她的耳朵一阵轰鸣,她张了张嘴想应答,却发现身体似乎已经不受意识所控制了。 男人把她抱在怀里,走出黑暗的楼梯间,在光线明亮的走廊里穿梭, 最后,走进电梯, 电梯极速下滑的过程,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方离的眼前终于浮现出男人冰冷的下颌线。 忽明忽暗,英俊冷漠。 这是第几次被他抱着了? 数不清了。 她只想说:“谢谢你啊,臭脸怪。” 谢谢你没让我悄无声息的死在异国。 楚文洲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人,她很安静,靠着他的胸膛睡的很沉, 苍白的脸上磕破一点皮,嘴唇的娇艳也被苍白代替, 他突然发现,她很轻,像一只小猫的重量。 他握紧了女人蜷缩在一起的手掌,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他向司机喊了声, “再快点!”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暗夜中穿梭,穿过层层云雾,终于到达医院。 楚文洲靠在急诊室门口,地板上印着男人修长的剪影。 急诊室的灯还未灭。 楚文洲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意识到医院不能吸烟,他又把手放下,那只烟就捏在手里,垂在身侧。 从前他觉得时间是很宝贵的,一个小时的时间,能做太多事情了,可以谈下一个几亿的项目,也可以随意定下一些公司的生死, 而现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却让他等待着一个女人,无数次面对着自己的卑劣。 在医院,空气都变得漫长起来。 急诊室走出一位金发碧眼的护士,看到病房外站着那个英俊的中国男人, 她用流利的英语告诉她, “你的妻子后脑磕伤比较严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另外,身上的磕伤要按时抹药,大夫已经开好了药方,你现在就去交费吧。” 男人点点头,深邃眉骨上染的一点焦急已经慢慢散去,他嗯了一声,就朝交费区走去。 金发碧眼的护士向病房里看了一眼,那个漂亮憔悴的女人躺在病床上。 有这样好看的妻子,怪不得男人那么紧张,要不是医生强烈要求,只怕他会抱着她做检查。 第27章 楚栀的纠结 关曼香慌慌张张的从另一侧电梯走出来, 正好撞上了楚栀。 关曼香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和楚栀打了个招呼, “楚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住在顶楼么?” 楚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声线发冷, “在这里碰见你很巧吧?” 关曼香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 “是很巧,楚小姐这是在散心?” 楚栀站在关曼香面前,发冷的眼神让关曼香的心扑腾扑腾跳起来。 “我都看见了。” 楚栀冷冷的说, 关曼香眼里煞时间腾起惊慌,她下意识的否认, “楚小姐看错了,不是我,我刚从商场回来!” 楚栀嘲讽一笑, “我还没说看见了什么,你就急着否认了?” 关曼香呼吸急促,几乎是一瞬间扑上去拉住楚栀的胳膊, “楚小姐,你不会说出去的对不对?我就是给那贱人一个教训,谁让她毁了项目的投标,还仗着是楚总的助理耀武扬威,不把项目组的人放在眼里。” “我没想闹出人命的,就是给她个教训,那么一节台阶摔不死人的!” 楚栀把手臂抽出来,厌恶的看着面前这个惊慌失措的女人, 她说, “投标失败的原因并不因为方姐姐。” 关曼香身体一僵,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可能!绝对是她的原因!她整天穿的那么漂亮,整天就想着勾引男人,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我听林总助说了,她就是一个三流大学的毕业生,她根本就不配在楚氏工作!” “像我们这样高校毕业的学生,在这个项目上花了多少心血,怎么能被她轻飘飘的破坏了?” “没有人教训她,以后一定还会出错!” 关曼香似乎被心里的怨气笼罩了,脸上布满了泪水,可眼睛里没有一点伤害到人的悔恨, 把方离推下去的一刻,她心里痛快极了,韩贺喜欢围着她转,连楚总也被她牵着鼻子走, 凭什么?不就是凭她长的好看么? 她还半夜衣衫不整的从楚总房间出来,一个结了婚的女人,真是不检点! 楚栀眉心微蹙,淡淡的拆穿关曼香心低的阴暗。 “你只是嫉妒方姐姐,嫉妒她比你漂亮,比你受男人欢迎。” 关曼香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她不肯承认, “我没有!她哪里有我优秀?我是985的毕业生,我还比她年轻,比她……” 漂亮两个字,她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不说了?我看是你和她比起来,恶毒倒是占了满分。” 楚栀已经没什么耐心和她说下去了,因为她,方离一再被项目组的人辱骂埋怨,现在又被这个恶毒的女人推下楼梯。 她甚至都不敢去医院看一眼。 她拉住关曼香的手臂, “走,跟我去见二哥。” 关曼香不肯,站在那里不走,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楚栀放开她,冷漠的和她说, “既然你不肯去见我二哥,那就警察局见吧,我会出面作证的。” 关曼香的眼里终于扬起害怕,她走上前拦住楚栀,哭喊着求楚栀, “你不能报警,进了公安局我的前途就毁了!” 楚栀甩开她的手, “你没脸提前途,方姐姐要是落下什么病根,你就等着坐牢吧。” 关曼香满脸惊恐,拉着楚栀不肯让她走,楚栀已经铁了心要把这个凶手送到公安局。 僵持之际, 程若烟很合时宜的到了走廊里。 她看着满脸冷漠的楚栀和一脸惊慌的关曼香, 高傲的脸上露出一点惊讶, “这是怎么了?” 楚栀告诉她,“她把方姐姐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我正要送她去公安局。” 关曼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听完,程若烟脸上淡淡的,她走过去拉住楚栀的另一条胳膊, “我还以为什么天大的事呢,你可是楚氏千金,犯得上和这些人纠缠。” 楚栀皱了皱眉头,朝妆容精致的程若烟看了一眼, “这不是小事,要是救得不及时真的会闹出人命,这关乎楚氏的名誉,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程若烟似乎是第一次见楚栀这样发脾气,她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有些挂不住。 “好了小栀,这事应该交给文洲哥哥处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这里和人纠缠,会失了体面的。” “你忘了宋阿姨的话了么?她可不希望你插手别的。” 程若烟知道,只要一提到楚栀的母亲,她就会听话。 楚栀眼里闪烁着挣扎, “可是……” 程若烟向关曼香使了个眼神,关曼香很明显松了口气,沉程若烟拉着楚栀离开的空荡,自己也回了房间。 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了。 程若烟拉着楚栀一边上电梯一边说, “小栀啊,宋阿姨对你寄予的期望可是很大的,你不能让这些小事分了心,让她知道,会对你失望的。” 楚栀咬着唇走进电梯,不动声色的把手臂从程若烟手里抽出来。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提醒。” 程若烟眼神有些发冷,她随手按下关门键,淡淡的说, “好啊,那我晚上和宋阿姨通个电话,看她支不支持你。” 楚栀终于不再说话,低着头靠在电梯里。 程若烟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眼角满是得意, 一个被楚家收养的孤女,拿什么和她争执?本来就不被家族重视,护着她的那个人又远在另半个地球,到底是没底气。 楚栀回了房间,捏着手机在犹豫要不要给楚文洲去一个电话, 宋霜锦的电话却先一步打了进来,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妈妈二字,楚栀咬着唇,指尖发冷浑身僵硬。 手机响了好几声, 她才下定决心按下接听键,并小心翼翼的喊了句, “妈妈。” 电话对面先沉默了三秒,紧接着,宋霜锦发冷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 “若烟都和我说过了,这次你做的很好,妈妈希望你一直这么听话。” 楚栀抿着唇,小声说,“可二哥很不高兴,他似乎很重视这个项目。” 宋霜锦有些不高兴, “你不用管这么多,妈妈都是为了他好。”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第28章 我只掀你的被子 凌晨的时候, 方离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后脑勺依旧疼痛, 她神智半模糊的睁开眼, 依稀看到床边坐着个男人,她喃喃自语,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是你么?……” 男人没说话,只是身体微微倾斜了一点,在听清她口中的字后,漆黑平静的瞳孔像被碎石划过,渐渐泛出异色。 他把温热的大掌放在她的额头上测了测温度, 方离潜伏在荒原的的情绪被慢慢抚平, 她似乎很喜欢这片温热。 “子穆啊……我要是死了,别告诉我妈,虽然她不一定会难过,可我还是不想看到她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些年太累了,好想回到那个小城啊,可惜……”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那个少年再也不会站在樱桃树下喝她的半罐牛奶了。 她的嗓音沙哑艰涩,像一个飘荡在无垠海面的浮萍, 漂了很久,终于看到了那座孤岛。 那座孤岛上,没有难以启齿的身世,只有错位后被矫正的未来……有那个少年在等她。 方离闭上眼,她觉得自己已经出现幻觉了,她好像看到了楚文洲, 她怎么会看到楚文洲呢, 或许这样脆弱的时刻,心底深处的秘密也在跟着攻击她。 太阴险了,臭脸怪。 不光是现实,梦里都这么霸道么? 她抿住唇,控制着自己的呓语,生怕自己喊了不该喊的名字。 楚文洲收回手,女人光洁的额头慢慢拧成一个川字。 安静的病房里只亮了一盏壁灯,陈旧的白炽灯泡散发着黄色的光晕, 女人额头依旧拧着,看起来很不舒服,她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小猫一样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楚文洲伸出手,把女人没戴戒指的左手握在手心。 视线一直落在那枚泛着银色光圈的婚戒上。 他陷入了长久的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的,把那枚戒指摘下,随手扔在病床前的柜子里。 然后,把那只手也包裹住。 他长舒了一口气,眼皮轻垂,遮盖住眼底那点私心。 这一夜,他的心里下了一场很急的骤雨,无论停了多久,雨痕都清晰可见。 他再次看向方离沉睡的脸。 小离,不管是清醒还是迷糊,你想的只有他么? 那我呢? …… 林哲飞了整整十个小时,脚掌刚触及赫尔辛基的土地,就被楚文洲一通电话叫到了医院。 走进病房看见方离的一刻,林哲登时瞪大了眼, 他看着自己的老板,敏锐的看到他眼眶里隐隐约约的红血丝, “这这这……楚总,这是怎么回事?方助理这是怎么了?” 楚文洲捏了捏眉心,看见方离平展光洁的额头, “她被人推下了楼梯。” “叫你来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林哲一愣,他以为自己是来辅助楚文洲工作的,却没想到被扣了一顶侦探的帽子。 他皱着眉不太乐意的样子, “楚总……这……万一是她不小心摔下去的,我不是白折腾了?” 楚文洲扫了他一眼,瞳孔漆黑冷沉, 林哲立刻往外走, “我这就去。” —— 早上九点半,方离终于睁开了眼睛。 从凌晨闭上眼睛开始,她做了无数个从高楼坠下的噩梦, 梦见那个女人一把将她推下高楼,在她极速下坠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脸和妈妈的脸重叠。 她大喊着妈妈,拼命的想拉住她的手,每一次都被她无情甩开。 她摸了摸脸上冰凉的泪,刚想坐起来,身上的各个环节都在叫嚣着疼痛。 无奈,只能继续躺在床上。 脚步声传来, 方离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瞳孔。 她身体僵硬了一下,恍然明白,神志不清时看见的那个冰冷轮廓,真的是他。 楚文洲走过去,站在病床前,低眸看着她, “感觉怎么样?” 方离没抬头,只看着白色被子上,印着男人的剪影。 “还好,就是……有点疼。” 楚文洲挑了下眉,看着女人低垂的长睫,长睫下藏着一片阴翳,眼尾隐隐发红,像是哭过。 他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静养几天就好,身上的嗑伤,每天都要抹药。” 方离点点头,生硬的说着谢谢。 “嗯,谢谢。” 楚文洲没有走的意思,他重新坐在椅子上,让护士把药膏送进来, 护士说的是英文,怎么用什么时候用,方离听的云里雾里, 直到护士走出病房, 方离还是不争气的朝楚文洲看过去。 楚文洲挑了下眉,淡声问道, “这么点口语就听不懂了?大学白读了?” 方离脸上五颜六色的,跟人沾边的事,他是一件不做啊! 要不是身上疼,她真想跳起来和他打一架。 好在嘴巴还算灵活, “对啊,不然怎么体现您这个老板的价值!” 楚文洲勾了勾唇角,真想堵住那张嘴巴。 他没说话,却弯下腰一把将方离身上的被子掀起来。 “你干嘛!” 方离几乎是下意识的坐起身,直到看见身上完好无缺的衣服,和已经肿到不能看的膝盖,才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 她恼羞成怒的问楚文洲, “楚总平日都这么随便掀员工被子的吗。” 她把员工两个字咬的很重,生怕社会听不到一样。 楚文洲知道她的小心思,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 “我只掀你的被子。” 方离脸上腾的热了起来,这个衣冠楚楚的王八蛋,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楚文洲站起身坐到病床上, 拿过一支药膏,挤出里边的膏体,放在掌心搓热,然后覆在膝盖肿起的鼓包上。 她的皮肤发凉,灼热的手心接触到皮肤的一刻,方离下意识的往回收了收腿, 男人却用另一只手握住她光裸的脚腕, 低声命令她, “别动,一会儿就好。” 方离咬着唇,眼神不自觉地看着男人的碎发,还有那只覆在膝盖上修长好看的手。 他的掌心灼热,动作却十分轻柔,轻柔到,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成拳,掌心开始渗出汗,她紧紧攥住,生怕那点紧张溜出来。 第29章 萦绕心头 膝盖破了皮,青色的淤青和鼓包混杂在一块儿,动作再轻柔都会疼。 方离咬着唇,眼眶里不知何时续满了泪,她悄悄抬手擦了擦,却没瞒过男人的眼睛。 他低垂着眼帘,动作轻柔而专注。 “我已经让林哲去查了。” 方离反应了一下,才听懂他的意思, 她想了想说, “那是个女人。” 谁要害她,综合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其实并不难猜,可也没那么容易。 酒店走廊里遍布监控,只要酒店足够重视,轻而易举就能查出来。 可她只是一个小助理,酒店怎么会管她的生死。 楚文洲出手的话就不一样了。 方离没有拒绝, 毕竟她是受他们家庭纠纷的连累,才会被人记恨。 她没理由不接受! 药膏似乎已经完全被皮肤吸收,方离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男人掌心的纹路,带着一点粗糙,磨挫着娇嫩的肌肤。 方离想把腿收回来,无奈男人一直扣着她的脚腕。 她动弹不了,只能提醒一句, “好像差不多了。” 楚文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紧接着收回手,桎梏在脚腕的力道也骤然撤去。 方离把药膏接过来, “不劳烦楚总亲自动手,我可以上网查的。” 楚文洲挑了下眉,不动声色的站起身,看着女人清澈水亮的眼睛。 “这几天,你打算让谁照顾你?” 方离愣了愣,这可是距离岚市上万公里的赫尔辛基,大街上连几个中国面孔都看不到,她能指望谁,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我不需要人照顾,自己就可以。” 结合刚才连英文都听不懂的情况,楚文洲显然怀疑她的能力。 他掏出手机,把自己的二维码展示在方离面前, 方离看了一眼,这是让她扫一扫加微信的意思? 她没动,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让她识时务,那可是老板的微信。 另一个让她理智再理智,不该加的微信不能乱加。 楚文洲等了足足一分钟,才见她僵硬的从枕头下掏出手机,填好自己的备注发过去。 离开病房时, 楚文洲说, “这样更方便你把这几天的医疗费转给我。” 方离哦了一声,看着楚文洲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低下头看手机, 他已经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微信名称是wz,头像是一片雪原,雪原里停滞着一条挂满冰霜的小舟。 和他的形象简直如出一辙,冰冷孤傲。 紧接着,楚文洲发来一条信息。 【医疗费32051欧,可以转卡。】 第二条信息是一长串的卡号。 方离拿出手机用人民币换算成人民币, 屏幕出现25万人民币。 方离盯着这几个无情的数字,浑身都在颤抖,眉心突突的跳着, 25万!? 她要在楚氏工作多少年才能赚到25万?这么多钱都可以给妈妈送去一个很好的疗养院了。 楚文洲大约不知道,钱比她的命还重要。 她合理的怀疑那个臭脸怪在坑她。 她盯着雪原上的那艘小舟,心里骂了几句,然后咬着牙给他回了消息, 【这是工伤!我要走劳动保险!】 没过一分钟,信息就回了过来, 【先还钱,再报保险。】 简短的几个字,如同那个臭脸怪冰冷的内心, 方离抱着手机,手指微微颤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是气的。 她对着手机气急败坏的说,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干脆把老娘的命拿去算了!” 她没胆量这么发过去,只短短的回了两个字。 【没钱。】 和小孩子耍赖一样。 楚文洲坐在车里,点开方离的头像,是一个女人的背影,望着远方的夕阳,暖黄的色调,看上去很温暖,像心里充满爱意的人才能拍出的照片。 是她的丈夫吗? 她在梦里都喊着他的名字。 他盯着方离的头像,挺立的眉骨沾染冰冷,瞳孔里卷着一点戾气。 他把手机暗灭,靠在椅背上慢慢阖上眼…… 随后和司机说, “走吧。” —— 楚文洲到达展厅得时候,私人宴会已经进入了尾声, 这是一场国内外顶尖品牌联合举办的珠宝展, 楚文洲踏进展厅, 嘈杂的人声短暂的安静了一瞬,所有视线都向楚文洲投来, 程若烟正和几个千金聚在一起商议要拿下哪几个展柜里的珠宝, 看见楚文洲的一刻,面上瞬间浮现一抹红,然后在众人的哄笑下,娇羞的像一只花蝴蝶般扑向那道身影。 楚文洲却压根没有等人的意思,他直接上了二楼, Vyn集团不仅掌握着芬兰最多的冰雪产业,涉足最多的还有珠宝。 今天Vyn的总裁也在,楚文洲的来意是为了重谈冰雪项目的招标。 程若烟扑了个空,满脸不甘心的站在楼梯口。 期间有别的男人和她搭讪,她连正眼都没给过, 她只喜欢楚文洲, 也愿意为楚文洲放下身段。 没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Vyn的总裁亲自把楚文洲送出来, 程若烟很少在这些外国集团的掌权者脸上看到对中国人的欣赏。 而现在,Vyn的总裁脸上对着笑,很客气的和楚文洲说再见。 显然,楚氏集团还是他们考虑的首位。 程若烟脸上的爱慕转化为崇拜,她迎上去, “文洲哥哥,项目谈的怎么样了?” 楚文洲冷漠的扫了她一眼,没有和她搭话的意思,直接往楼下走, 却在路过一台展柜前,被一片璀璨的蓝色吸引的驻了足。 那是一条项链,一颗2.5克拉方形的帕拉伊巴,被白色的钻石镶围,鲜艳的水蓝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霓虹感。 这时,设计师走过来向他介绍, 这个项链的名字为“萦”,象征希望和梦想。 萦绕心头,念念不忘。 楚文洲买下了这条项链,300万的价格, 他觉得很值。 他觉得这抹水蓝色戴在那片细长雪白的脖颈上一定很好看,旁边最好还和那个褪不去的牙印相配。 第30章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程若烟一脸期待的看着楚文洲, 她觉得这是给她买的礼物,毕竟,楚文洲的身边没有任何异性,除了她。 他也知道她最喜欢蓝色的珠宝, 这样一想,她觉得楚文洲还是很懂怎么哄女孩子开心的。 她羞涩的站在不远处,被几个千金拥簇着, 她也在等待着楚文洲转过身,拿着项链向她走过来。 然而,楚文洲连头都没回,直接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中离开了展会厅。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程若烟身上,那张甜美高傲的脸上,只剩失落…… —— 就在林哲和酒店沟通好要查看监控的时候, 楚栀捧着一束花去了医院。 方离躺着无聊的很,护士不让她看手机,很贴心的用了翻译软件告诉她应该多静养。 楚栀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看见方离脑门上缠着的白色纱布,楚栀当即红了眼,怀里抱着鲜花,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 方离叹了口气,再见楚栀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她相处。 她让楚栀进来, 看着楚栀红红的眼眶,方离无奈的说了句, “我没事。” 楚栀咬着唇小声说, “对不起方姐姐,我没脸来看你,可我又放心不下。” 方离无奈,只能反过来安慰楚栀, “你的难处我已经知道了,虽然谈不上埋怨,但总归是有些失望的,我以为,我们能做好朋友的。” 方离的话很诚恳, 楚栀听完就小声哭了起来,这两天她好像瘦了很多,整个人薄的像一张纸, 夹在中间,她也备受煎熬吧。 方离叹了口气,拉住楚栀的手温声像在哄小孩, “好了好了,不哭了,又不是你推的我,你不用自责的。” 楚栀哽咽的说, “要不是因为我,关曼香就不会把事情算在你的身上,也不会故意把你推下去。” 方离脸上一瞬间泛出冷意,她其实也猜到了是关曼香,最近这段时间,对她最有敌意的,也只有这个关曼香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她慌慌张张的从楼梯间跑出来,当时我没有多想,后来没过一会儿,二哥就抱着你从楼梯间出来,我才知道是她做了坏事。” 方离拧着眉,面色越发凝重,她自认自己从不得罪人,可要是有人害她,甚至想要害她的命,那她也绝不会做圣母。 楚栀见方离沉默,以为她吓坏了, 连忙反握住她的手, “方姐姐你放心吧,我把自己看到的都告诉林哲了,他已经报了警,关曼香一定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我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让你原谅我……我真的很抱歉……” 方离摇摇头,温柔的说, “小栀,我其实一直都没有怪过你的,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我不能因为你与我短短相处了几天,就要求你一切都考虑我的感受,那不现实。” 方离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责怪她的话,楚栀的内疚越发深浓。 方离就像一块儿薄荷软糖,外壳甜美温柔,散发着诱人的甜味,很想让人靠近,可实际内里冰凉冷清,生人勿近。 她对谁都大度,也对谁都疏离。 这一点,和她的二哥像极了。 楚栀扁着嘴,试探着问, “方姐姐……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么?我其实真的很喜欢你……” 方离弯了弯唇,抬手揉了揉楚栀的额发, “当然了。” 楚栀终于止住了眼泪,没一会儿就恢复了小姑娘的模样,一边给方离削苹果一边拉着她聊天。 “二哥刚回楚家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经常往外跑,一出去就是好几天,也不告诉家里人去哪了,只是每一次回来,都感觉他更颓废了一些。” 方离把苹果接在手里, 不自觉的问了句, “那后来你们知道他去哪了么?” 楚栀摇摇头,脑海里浮现那个颓废的身影。 “不知道,只是觉得……二哥像在找什么人,像在找寻心里缺失的东西……” 方离心里有些烦躁,她在苹果上咬了一口,脆甜的口感不知为何在她嘴里变成了酸涩。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楚文洲是不是在找她? 下一秒,她就觉得自己有病。 他怎么会找她,找到她又准备怎么做呢? 他们是实实在在的在一起过,可那场爱情,从来都是单线程的,甚至是她一厢情愿的。 他连喜欢她四个字都没说过。 所以,让她赶紧滚也变得那么有理有据。 而他,更不会因为失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爱慕者而日日寻找。 所以,他找的一定另有其人,是另一个让他心心念念,喜欢到放下自尊遍地寻找的心上人。 方离扯了扯唇角,一丝自嘲的笑在脸上漫开。 楚栀很细微的感觉到方离的情绪变化, “方姐姐,你在想什么?” 方离没抬头,长睫遮住眼底的情绪,她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想下去。 “楚总应该是在找自己最珍视的人。” 而那人,绝不是她。 —— 参加完程氏银行举办的慈善晚会, 楚文洲就让司机往医院的方向开。 车子停在住院楼下的时候, 楚文洲并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坐在座位上,把车窗摇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亮着灯的病房。 那是方离的病房。 他拿出烟盒,从里边拿出一支烟点燃,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手臂伸出去很随意的搭在车窗上, 修长的指骨捏着香烟,露出一节筋骨均匀的手臂。 而那节手臂上,带着的腕表下,黑色橡皮筋依旧贴着他的脉搏。 香烟燃尽,只剩下一个烟头。 似一颗暗夜里明亮的星。 他侧头看向座位另一侧放着的礼盒,被包装的很高级精致,是一份足够让女人高兴的礼物。 可他拿不准,方离会不会为这片水蓝色心动, 或许,她看重的只是那个被他丢在一旁,素雅到极致的戒指。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没人知道他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粗暴的拿起礼盒,推开门上了楼。 轻轻敲了门,正要推门进去。 病房的门却从里边打开,一张温润熟悉的脸出现在楚文洲面前。 楚文洲几乎是一瞬间想起了他是谁。 辛子穆,她的丈夫。 第31章 法律责任 辛子穆中午就到了赫尔辛基,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在到达酒店被告知方离受伤住院的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他急匆匆的打车去了医院,在和护士沟通后,很精准的找到了方离的病房。 看见方离的一刻,这十几天的想念,担心,复杂,全部落了地。 方离也很惊讶,她没想到辛子穆会飞了半个地球来找她, 这样骤然的出现,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辛子穆温润的脸上有很浓重的疲惫感,方离关心的问道, “飞行时间太长,累了吧?” 辛子穆摇摇头,反握着方离的手,眼底闪烁着方离看不懂的情绪。 “再累,只要看到你没事,都值得。” 方离弯了弯唇,看着他的脸,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 辛子穆摇摇头,把方离的手放在他的脸上,语气放轻松了些。 “没什么,你不要多想,好好养身体,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对了,刚才楚总来过,他有些奇怪,敲开门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辛子穆的脸上露出疑惑。 方离心跳有些快,想了想她随口找了个说辞, “楚氏看着是个大公司,实则抠门到连员工的工伤都不愿意给报,楚总估计是来找我谈赔偿的吧。” 辛子穆显然觉得这个理由很勉强, “百亿总裁亲自和员工谈赔偿?人事是干什么吃的?” 方离笑呵呵的说, “对啊,我是他的助理,受了工伤,他可能心里也有愧疚。” 辛子穆没再纠结, “哦,看来楚总的确是个好老板。” 方离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你来赫尔,和爸妈说过了没有?” 辛子穆从行李箱里把方离爱吃的巧克力拿出来, “没有和他们多说,妈最近忙着歌舞团排练,据说第一名的奖金有几万块,她们团队都想挣第一名,没什么心思管我的事。” 方离哦了一声,撕开巧克力的包装,将一块儿甜到发苦的巧克力塞进嘴里。 没一会儿, 护士走进来提醒她抹药,并笑着告诉她今天可以出院了。 辛子穆的口语很好,有他在,方离根本不用操什么心。 辛子穆把药膏拿出来,方离却把药膏接在手里。 “我自己来吧。” 辛子穆没有多想,毕竟他们夫妻经常分居在一个城市的两端,这次不仅是两个城市,甚至是半个地球。 他也习惯了好久不见以后,两个人之间淡淡的生疏。 他摸了摸方离的头发,温柔的问, “这么多天不见,害羞了?” 方离动作停顿一下,垂着的眼皮下瞳孔微微凝滞。 她没有说话,认真把药膏涂抹在磕伤的地方。 她其实伤的没多重,除了膝盖上磕破的皮和肿包,剩下的就是后脑勺,这是需要静养的,总住在医院里不是个事儿, 况且这些国外医院的医疗费实在昂贵的离谱,方离不觉得自己的工资可以承担的起。 没过一会儿,林哲敲门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赫尔辛基的警员。 和辛子穆寒暄了几句,他就说和方离说起了正事。 警员把楚栀的证词和监控录像拿给方离看。 录像带里,关曼香从楼梯间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直到被楚栀堵在走廊里。 在这之前,方离也猜到了是关曼香做的。 她在受害人的一栏签了字。 林哲带替警员转述, “按照芬兰的法律,关曼香要被遣送回国,由我们国内的公安机关判定,她想和你谈谈赔偿,并请求你的谅解。” 方离沉默了一会儿, 反问道, “赔偿之后,她就不需要负法律责任了是么?” 林哲短暂的思考了几秒,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他看着方离,面前的女人没有一点妆容修饰,白皙的脸上只剩一双明亮的眼眸, 林哲不得不承认,方离是个漂亮到让人不自觉心疼的女人。 他低声提醒方离, “据我所知,关曼香家世不错,你要是想要赔偿的话,应该不会少于六位数。” 六位数,几十万,的确很诱人,甚至足够支付母亲和芳姨两年的生活费。 方离的确犹豫了。 林哲其实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解决方式,毕竟楚氏这样的公司,传出员工之间闹矛盾甚至将人推下楼梯的事,影响实在不好。 他希望方离能拿了钱息事宁人,这样也不至于启用公关部门。 这段时间他多少也了解了一点方离的背景,三流大学生,没什么职业发展前景,钱应该是她的第一选择。 林哲也觉得,她要是聪明点的话,应该会选择拿钱。 可是方离的选择让他大跌眼镜。 方离想了没一会儿就说, “我不需要钱,我要她负法律责任。” 林哲皱着眉头站起来提醒她, “方助理,六位数可是你两年的工资,再说了,同事之间因为这么点事不至于闹上法庭,你再好好想想!” 方离想都没想,直接告诉他, “不用想了,直接走手续吧。” 她是需要钱,可如果轻易就接受了关曼香的赔偿,以后在楚氏,就会有无数个关曼香继续欺负她。 她要让公司的人知道,她方离不是个软柿子。 林哲神色十分复杂,他觉得自己一向看人很准,可这个方离,他怎么就次次都拿不准她的丈夫。 真让人头大。 他还试图说服方离,却被辛子穆打断, 他很有礼貌和分寸的对林哲说, “林总助,请尊重我妻子的选择,况且我们是受害者,有选择赔偿还是走法律程序的权力,我们不缺钱,但是却不能被人随便欺负。” 林哲终于不再说话,转身把方离的意思告诉了那名警员, 紧接着,神情复杂的又告诉方离, “你这次受了委屈,我和公司给你申请了半个月的带薪休假,这几天你就可以提前回国休养。” 方离的眼神转为惊喜,这个林哲也不像看起来那么死板嘛。 她眉眼弯弯十分诚恳的说, “谢谢林总助,有您这样的领导,真是我的荣幸。” “哦对了,我可以申请工伤保险的吧?” 第32章 毫无章法的吻 林哲在警局处理完事情,就回了酒店向楚文洲报告事情的进展。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这点光亮,显然是撑不起这偌大的总统套房。 楚文洲坐在皮质沙发上,暖光的光晕打在侧脸上,另一侧被昏暗笼罩,脸上的轮廓越发深邃。 房间里不仅昏暗,还有一股浓重的酒气, 果然,桌子上放着几个空酒瓶。 林哲敏锐的感觉到,他的老板心情不是很好,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自己的老板独自喝酒。 他小心翼翼的提醒了句, “楚总,饮酒太多对您的身体不好……” 楚文洲抬眼看他, 林哲闭上嘴,以他对楚文洲的了解,这是不希望他多嘴的意思。 “都处理好了?”,楚文洲问。 林哲嗯了一声, “有三小姐的证词,和酒店出具的监控,关曼香认得很快。” “另外,方助理不同意赔偿协调,坚持要关曼香负法律责任,按公司的规定,触及了法律层面的员工,我们应该辞退。” 楚文洲嗯了一声, “你处理的不错。” 林哲问道,“那楚总是准备辞退关曼香?她也是冰雪项目组的核心,会不会对我们的项目有损失?” 楚文洲冷漠的张了张嘴, “不会,我的项目不需要这种人。” 林哲点点头,没再多说下去, 临走时他说道, “我已经给方助理放了假,她的丈夫也来了赫尔,这两天他们就应该回国了,接下来几天的行程还是由我负责您。” 说完,安静的房间变得更加安静,整个空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林哲少见的感觉到一股让他发冷的气场。 他看向楚文洲, 他坐在沙发上,逆着窗外的光亮,整个人隐秘在暗影里,叫人辨不清他的情绪。 林哲吞了吞口水,一贯敏锐的找到问题的关键点, “楚总是觉得,我不应该给方助理放假?” 楚文洲没说话,把杯里的液体一口喝下, “你做的对,出去吧。” “既然给她放了假,公司的福利就只能选一样。” 林哲皱着眉走出房间,直到把门关上才想清楚楚文洲的意思。 他拿起手机给方离发了条微信。 “公司的福利只能选一样,批了带薪休假就不能再申请工伤保险。” —— 林哲走后,楚文洲重新倒了一杯酒,起身站在落地窗前。 漆黑的眼睛看着窗外。 霓虹灯光绚烂多彩,夜空永远亮着一轮圆月。 一低头,就看见一辆计程车停在酒店门口, 男人小心翼翼的握着女人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扶着她走进酒店。 楚文洲把酒杯送到唇边,酸涩甘洌的液体涌进口腔,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酒店门口已经没了那两个人的身影。 他忘了,他们是夫妻,住在一个房间再正常不过了。 她和辛子穆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想他?会因为丢了那个戒指而难过么? 他们做的时候,她也那样娇媚性感吗? 他像着了魔一样,疯狂的在想那些与他毫无关系的事。 …… 方离独自行走并不成问题,只是辛子穆不太放心, 进了房间,方离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辛子穆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依旧是一串陌生号码, 他没有接的意思,直接按下了拒听键。 方离有些好奇。 “是不是医院有急事?” 辛子穆摇摇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我和科里请了年假,休假的时候不想被工作打扰。” 方离点点头,和辛子穆分开十几天,骤然相见,说不尴尬是假的,况且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还没有完全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想了一会儿,她决定去浴室洗澡。 没过几分钟,方离就从浴室走出来,她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睡裙, 捏着手机,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 辛子穆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方离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她皱着眉说, “楚总找我。” 辛子穆也觉得不妥, “这么晚了,你身体也不舒服,不如和他说一句,明天再过去也不迟。” 方离咬着牙,心里把楚文洲的祖上三代都慰问了一遍, 他说:“胃痛,需要你找一颗止痛药。” 她拒绝他,“林总助就在楼下,楚总可以找他,我丈夫来了,不太方便。” 楚文洲像是在压抑着疼痛,低沉沙哑的嗓音可以想象到他此刻的难捱。 他没有说别的话,只叫了她的名字。 “小离……” 挂了电话,方离走出卫生间,一颗心七上八下,两个小人甚至又开始厮打。 她掐着自己的手心,不断的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他是总裁,身边有最权威的医疗团队,只需要一通电话就会把他送到全芬兰最好的医院。 他再怎么疼,也和她没有关系。 对, 她就是个助理,她不去,有的是人想去。 成年人应该学会和自己的老板保持距离,不能多管闲事。 她从辛子穆手里接过浴巾, 再次转身走进浴室。 辛子穆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然后就靠在墙上,拿起手机看着锲而不舍一直打来的手机号码。 没过几分钟, 浴室的门被粗暴的打开,方离走出来套了一件外套就往外走, 辛子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方离解释道, “楚总那里好像出事了,我还是去看一眼吧。” 辛子穆攥着她的手腕,有些用力。 “我陪你一起去。” 到了楚文洲的房间,辛子穆很有分寸的放开方离, 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用手指揉搓了一下她的掌心。 “我在这里等你。” 方离点点头,垂着眼皮说, “很快。” 她输了密码走进去,房间里很暗, 男人坐在沙发上,脸色泛着异样的白,紧抿的唇压着不断涌来的绞痛。 方离快步跑进衣帽间把那颗熟悉的白色药片拿出来。 又倒了杯热水走到男人身边。 “楚文洲,吃药吧。” 楚文洲睁开眼,看着站在面前一身白色睡裙的女人,她的脸白皙精致,唇色还有一点泛白,瀑布一样的黑发散落在后背上, 像极了一朵纯洁的花。 他曾希望,这朵花只为他绽放。 第33章 欠我的,准备什么时候还? 他将方离手心的药挥到地上,清脆的掉落声还没响起,骨节分明的手就攥住了那节手腕, 紧接着,一用力就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毫无章法的撬开她的唇,把她的呼吸全部堵上…… 方离的眼睛陡然间睁大, 她用力的拍打着男人的胸膛, “楚……文……” 最后一个洲字被他彻底堵上,双手箍住她的腰,随着这个吻的深入而一点点收紧。 不给她一丁点逃离的可能。 方离彻底慌了神,她尝到了酒气,很浓重,这应该就是他胃痛的原因。 身前的男人身躯坚硬,筋骨像钢筋一样难抵抗。 她被吻得面色涨红,想要别过头时却被一只大手钳住下巴, 逼着她接受狂风暴雨般密集的吻…… 身上的外套不知何时脱落在身下,就连那件纯白的睡裙,也被推到了高处,可怜巴巴的皱成一团。 女人白皙纤长的腿,就那么明晃晃的暴露在空气里。 整个房间寂静的只能听到两人唇齿之间漏出来的喘息声。 方离无力的看着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睛,试图在里边找到一点理智。 这个吻持续太久了,久到门外响起敲门声, 方离才想起,她的丈夫还在门外等着她。 而她,却被七年未见的前任困在一墙之隔的沙发里强吻…… 太荒诞了。 方离紧绷的神经被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彻底剪断。 她狠狠咬在楚文洲冰凉的唇上。 楚文洲有些吃痛,缓缓松开她,双手却依旧锁着她的腰。 泛白的唇上残留着方离的牙印, 他看着方离,看她在自己的身下微微喘息着,红唇娇艳,面色涨红。 他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 沙哑的嗓音极具诱惑,故意不让她往门口的方向看。 “欠我的,准备什么时候还?” 方离小口喘息着,因为窒息,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下意识的回答, “不就是钱吗?我迟早还给你!我方离最讨厌欠人东西。” 楚文洲看了她几秒,瞳仁不经意间变得暗沉, 这时,门口的敲门声又一次传来。 他坐起身,胃部的疼痛难忍,却给了方离离开的空间,整个人再次恢复到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 他开口,嗓音嘶哑低沉, “走吧。” 方离皱着眉,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把睡裙抚平,转身就小跑着去门口。 手握住门把手的一刻,她犹豫的一瞬间又扭过头,向里看过去。 楚文洲倚在沙发上闭着眼,脸色发白,一只手按着腹部,整个人僵硬紧绷,极力忍着疼痛。 方离咬着牙,手上用力握着门把手, 门的外边,有她的丈夫在等,那才是她应该走向的路。 她闭上眼,默默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她应该走出去,回到岚市,回到自己的生活里。 过了十秒,她还是转过身,向他走去。 她把散落在地上的药片捡起来, 冷冰冰的对着男人苍白的脸, “楚文洲,把药吃了。” 楚文洲没动,视线在慢慢变模糊,他在迷离模糊的场景里,似乎看到了那个畏畏缩缩的高中女孩儿。 他想走上前把她护在身后, 腹部的疼痛却像刀刃一样在胃里翻搅。 他拉住方离的手,紧紧攥住, 在失去意识前,说了两个字。 “别怕。” 小离,别怕。 方离惊慌失措的接住他滑下的身躯,他很沉,方离根本抬不动他。 她大声喊他, “楚文洲!你要是不想死就起来把药喝了!要死也别死在我的面前!” “楚文洲!楚文洲!” 方离疯狂拍打着他的脸,他没有一点反应,脸色苍白如纸。 方离大喊着他的名字,男人没有给她一点反应。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打开门,对着担忧的辛子穆大喊, “快叫救护车!快!快!” 辛子穆来不及多问,立刻拿出手机,拨通急救电话。 就在辛子穆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的妻子再次走进了房间, 他犹豫几秒,也跟着走了进去。 声响太大,惊动了住在隔壁的楚栀,她把林哲和酒店管家叫来,把楚文洲带走的同时, 楚栀红着眼,感激的和方离说, “谢谢你方姐姐,要不是你,今晚可要出大事了。” 方离动了动麻木的唇,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乃至心脏都僵硬的可怕, 她不动声色的说, “我是楚总的助理,这是应该做的。” 楚栀点点头,没再多和方离叙话,直接追着跟去了医院。 偌大的总统套房里,只剩下方离和辛子穆。 方离很疲惫,靠在墙上低头喘息,长睫遮盖住眼底的情绪,把手藏在背后,不想叫人看到她的颤抖。 而辛子穆开始慢慢打量起房间里的陈设, 茶几上酒瓶散乱,赭红的液体滴落在浅灰色的地毯上,方离的那件外套皱皱巴巴的堆在沙发上边。 辛子穆走过去,把那件外套拿在手里, 他想起刚才方离打开门时,眼睛里的惊慌,甚至……还有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 害怕她的老板出事么? 他想不通,心底的疑惑和复杂终于让他问出口, “阿离……你好像,很担心你的老板。” 方离抬起头,漂亮的眼睛里似乎蒙着一层水光。 她说, “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有点害怕。” 辛子穆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怎么会问出这样无厘头的问题。 他的阿离那么温柔恬静,被他保护的像一只未出世的灵兽,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惊险的场景。 他走过去把妻子揽在怀里,轻轻安抚着她颤抖的身躯, “你做的很好,及时就医能延缓风险,从医学的角度来看,他大约有胃穿孔的病史,是你救了他。” 方离把头埋在辛子穆的肩上,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她终于开口, “子穆,我们明天回国好不好。” 辛子穆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答应。 “好,我们回家。” 回家两个字短暂的安抚住心里的烦躁,方离把全部的力气都靠在辛子穆身上, 眼睛却看向窗外的霓虹灯光, 赫尔辛基发生的一切,就当做一场纠缠不清的荒诞梦境吧。 第34章 行业封杀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方离和辛子穆终于落地。 刚走出机场,方离就接到了楚栀的电话。 她似乎很惊讶方离突然回国,抱着手机问了好几遍, “方姐姐,你是不是心里还在埋怨我?所以才一声不吭的回了国?” 方离也解释了好几遍, “没有,林总助给我放了小长假,我迫不及待的回来休假,根本顾不上埋怨你的。” 楚栀终于开始相信,她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 “赫尔好像又要下雨了,你那边呢?” 方离坐在车上,向外看了一眼,晴空万里,秋高气爽,满大街都是熟悉的同胞,祖国的空气都格外香甜。 她心情似乎很好,语气也放松了很多, “这里是大晴天,天气舒爽。” 楚栀嗯了一声,似乎也有些想家了,她轻点着玻璃上的水珠,犹犹豫豫的问道, “你不好奇我二哥的状况吗?” 电话对面很安静,过了好几秒才传来方离温柔的声线。 “相信医生会把楚总照顾的很好。” 楚栀扁了扁嘴,半靠在窗户上,余光撇过坐在病床上处理工作的那个高大身影, 他的眸色漆黑,眉心紧紧拧着,苍白的脸上写着一点不耐烦,就连手里的文件都一张张草草看过。 挂断电话, 楚栀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提醒, “医生说过了,要你多注意休息。” 楚文洲没抬头,视线却落在她手里的手机上边。 他似乎想起昨晚,那个惊慌到带着颤音的女声, 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也想起被他强吻时,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漂亮极了。 那张柔软的唇,让人一旦触及,就不想挪开。 他知道自己越界了,和一个有丈夫的女人一次次游走在失控的边缘。 他还记得,昨晚吻得最深入的时候,他再一次和她说, “和辛子穆离婚。” 换来的,是女人无情的啃咬。 他的唇,现在还隐隐发疼。 他扯了扯唇角,真是一只牙尖嘴利的猫科动物。 见他不说话,楚栀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十分忧愁的问, “方姐姐回国了,我突然觉得好孤单啊,二哥,我们什么回国啊?冰雪项目不是都投产失败了么?” 楚文洲看着手里的文件,淡淡的说, “快了,等项目落地。” 楚栀没明白他说的项目是哪个,毕竟楚氏涉猎的范围很广,没了这个项目,还有数不清的下一个等着他点头。 她以为楚文洲已经放弃了这次的冰雪项目。 没过三天,她就知道了楚文洲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想起刚才程若烟临走时,脸上露出的不甘,还有那盅精心煲好的养生汤,现在可怜巴巴的被扔在病房门口的垃圾箱上, 她凑过去问楚文洲, “二哥,你对若烟真的没有一点喜欢吗?” 楚文洲平静的扫了她一眼,斩钉截铁的告诉她, “不喜欢。” 楚栀托着腮又问, “因为她是大哥的未婚妻吗?” 这些年,楚文洲和大哥楚连宸保持着一股微妙的平衡感,两个人在不同的领域,却依旧让楚氏保持着行业顶尖的位置。 大哥很优秀,二哥同样出色。 可这两个哥哥,最终会有一次碰撞,成功的那个,会接手楚氏的全部。 而程若烟,无疑是他们之间保持平衡的一个燃点。 二哥若是碰了,则意味着宣战。 楚栀并不觉得二哥不碰程若烟是因为忌惮大哥。 而是他真的不喜欢程若烟,他的内心很封闭,闭塞到没有人能走进去一探究竟。 或许那个女人会在不久的将来出现,她也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体贴入微。 …… 果不其然, 两天后,Vyn集团宣布,冰雪项目被楚氏重新投中,楚氏加资十亿,遥遥领先那些竞争对手。 这个项目,楚文洲势在必得。 而项目的建设地,选在了中国北方的一座不出名的小城。 小城气温常年低下,被称为华夏的雪国,在那里,即将生长出一座冰雪世界。 也是一片当之无愧的净土。 十天后,楚文洲如约参加Vyn的庆功宴,他背对着身后觥筹交错的名利场, 望着窗外一轮细细的弯月,他知道,该回国了,一切的一切,都该有个定论…… —— 十五天的假期过得飞快,方离身体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辛子穆就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期间有一天,关曼香的妈妈来找过她。 地点约在了一家咖啡厅。 辛子穆本想和她一起去,却被一通电话叫回了医院。 方离刚坐下, 关母就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 “方小姐,我是曼香的妈妈,相信你也能猜到我的来意。” 方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视线落在那张卡上。 她没什么心思和关母客套,她平静的对上关母的眼睛。 “有什么话还请赶紧说,我很忙。” 关母尴尬的笑了笑, “曼香被我们惯坏了,但是她也不是有意推方小姐的,就是和你闹着玩儿而已,现在公安机关要拘留她,要是没有方小姐的谅解书,这个事情是要留在她的档案里的。” “有了这个案底,哪个公司都不会通过面试,她可是一流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这相当于把她毁了。” “方小姐,我们家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我不希望因为这件小事影响到她的未来。” 方离抬手眼皮,看着面前的妇人,满脸冷漠,她其实是想笑的,可她忍住了。 她冷冷的说, “你们家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我活到现在也不容易,对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起码在我看来并不是小事。” “把你们的臭钱拿回去,老娘不稀罕。” 关母脸色不太好看, 她想不到方离这么固执。 “方小姐,拿钱不好吗?我看你伤的也没那么重,何苦和钱过不去?” 方离冷冷一笑,要不是秉持着尊老爱幼的品质,她真想一杯咖啡泼过去。 她拿着包包站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缺钱。” 看她这么坚定,关母有些着急, “楚氏集团已经出面开除了曼香,还对她进行了行业封杀,曼香的损失实在太大了,方小姐,请你高抬贵手。” 第35章 被前任纠缠了 方离转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行业封杀? 因为她? 她有些惊讶,行业封杀可以说是彻底毁了一个人的前途,基本否定了为这个行业付出的一切。 方离甚至都觉得,这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她并不觉得,这是她的本事。 只是楚氏集团怕受到这件事的负面影响而已。 可一个百亿集团,怎么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员工而害怕呢,这个理由,连方离都无法说服。 离开咖啡馆,她有些心神不宁,漫无目的的闲逛了一会儿,就回了出租屋。 没一会儿,苏可就给她发了微信。 【姐!我要去慰问你!】 连半个小时都没过,苏可就风风火火的敲响了她的门。 她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慰问品,甚至背后还背了一直刚满月的三花猫。 方离眨了眨眼,看着那只头大腿短,虎头虎脑的三花猫问苏可, “它也是来慰问我的?” 苏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紧接着挽住方离的手臂上下打量, “姐!你可真吓死我了,都恢复好了没有?用不用我陪你再去趟医院?” 方离语气轻松, “除了脑子还没恢复灵光,四肢倒是健全的很。” 苏可不认同, “脑子最重要了,不然我下次来给你多买点核桃,我可不想我美丽大方的方姐姐变成一个笨美人。” 方离给她倒了杯水,伸手点在她的额头上, “行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到底想干嘛?” 苏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把那只短腿三花抱在怀里, 可怜巴巴说, “姐,我真是有事相求,这可是我家妙妙的独生子,我爸妈只允许家里出现一只宠物,我又舍不得把它送给陌生人,只能求你收留它了!” 方离皱着眉,伸手捏了捏三花的耳朵,三花猫似乎很自来熟,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臂。 毛茸茸的小家伙,很会讨人心疼。 方离其实蛮喜欢这种可爱的小动物,上学的时候,她还因为不能把一只白色的流浪小猫接回家养,蹲在角落里一边哭一边和小猫说对不起。 她把三花接过来,抱在怀里。 毛茸茸的奶香味让方离的心都化了不少。 苏可见她的计划达成,高兴的和方离承诺, “姐你放心,等我自己租了房子,就让妙妙和它母子团聚!绝对打扰不了你多久!” 方离到没想这么多,她和辛子穆聚少离多,有这个小家伙陪伴也不错。 她给三花取了个名字,丸子。 苏可觉得有点草率。 “姐……你的脑子真的不用再去医院复查一下?” 方离给了她一个白眼。 两个人点了外卖,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吃一边听方离说她受伤的过程。 苏可对关曼香的家庭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语言慰问”。 苏可瞧着方离心神不宁的样子, 突然开口, “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方离没否认,“是有一点。” 苏可来了兴趣,放下筷子就凑了过去, 方离想了一会儿, “小可,我好像被前任纠缠了。” 苏可眨了眨眼睛,一脸八卦, “那他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么?” “知道。” 苏可更兴奋了, “难不成,他要为爱奋进做小三?哇!不愧是你啊我的姐!” 方离自带风情的脸上添了些无奈,和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讨论这个,她真是有些疾病乱投医。 苏可走后,她给丸子冲了奶粉,丸子虽然小,饭量却惊人,圆圆的脑袋恨不得栽进饭碗里,最后弄了一身的奶渍。 她手忙脚乱的给丸子擦毛发,一边接听辛子穆打来的电话。 “阿离,妈来岚市了,明天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回家。” 方离动作顿了顿,紧接着说, “好。” —— 辛母来的很突然,连辛子穆也没想到。 她把丸子安顿好,就跟着辛子穆回了郊区的房子。 房子虽然在郊区,但四周的生活气息却很浓重, 辛母提前买了菜, 方离一进门就去厨房张罗了一桌饭。 吃饭的中途,辛母终于说明了来意。 “子穆,小离,我这次是来督促你们体检的,要是真没有自怀的可能,我希望你愿意做试管婴儿。” 方离咬着唇没说话, 辛子穆把话接了过来, “妈,小离身体刚恢复的差不多,况且她已经答应去体检了,试管的事,等体检结果出来再说吧。” 辛母有些不高兴,直接放下了筷子,她看着方离问, “我在和小离说话,你别插嘴。” “小离,我这个做婆婆的今天就问一句,你是不是不想给我们辛家生孩子?” 方离也放下了筷子,平静的对上辛母的视线。 就在这时,辛子穆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 像是在安抚。 方离极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 “妈,我们已经计划去体检了,就在子穆的医院。” 辛母拧着眉说, “这段时间,我就在这里住下了,一直等你们体检完再走。” 方离没在说话,独自拿着餐具去了厨房,厨房的门一关,和餐厅彻底隔绝。 辛母看了一眼关上的门,把筷子重重摔在桌子上, “什么态度,我可是她的婆婆,我们辛家没有嫌弃她是个单亲家庭,母亲还是个精神有问题的,就已经很开明了,她还真把自己当成资本家小姐了?她配吗?” 辛子穆脸色不太好,夹在中间也让他很不是滋味。 “妈,少说几句吧。” 辛母把炮火对准他, “还不是怪你,那小柔多好的一个女孩儿,家世好,工作好,人又温柔娴静,你偏偏看不上。” “看不上也就算了,你何必招惹人家,现在好了,孩子都有了,你偏偏不承认,我看着大胖孙子不能认,还要受方离这闲气。” 辛子穆脸色暗沉到了极点,他压抑着嗓音怒吼一声, “要不是您,我和岳柔根本不会有孩子!现在也不会日日愧疚。” 第36章 辛子穆的秘密 辛母脸色不太好看,她低声嘀咕了句, “我不过是让你们见了一面,也没想着你们能发展出个孩子啊,现在孩子都一岁了,你总得想个解决办法。” “我是见不得我的大胖孙子受委屈。” 辛子穆没说话, 岳柔是他大学时候的女朋友,他们很相爱,他还带岳柔见过自己的父母, 按他的计划,硕士毕业后,他准备向岳柔求婚的。 可岳柔却在毕业后,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去了国外深造。 她选择了前途,辛子穆也不强求,这段感情就算划上了句号,至少辛子穆认为已经结束了。 可就在他和方离结婚的第二年,春节的时候。 他和岳柔相遇在一场同学聚会上。 本来是一场很正常不过的同学聚会,结束后寒暄了几句就各回各家。 可没过几天,他的母亲把他叫回家吃饭,岳柔也在, 他们喝了酒,没有控制住就发生了关系,几个月后,岳柔通知他们一家,她有了孩子,要他在方离和孩子之间做一个选择。 一向冷静的辛子穆慌了神,他很确定他已经不爱岳柔了, 他喜欢方离,不想和她离婚。 和岳柔说清楚后,她没有回话,却在十个月后直接给他发了孩子的照片。 这件事,成了辛子穆的心病。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愧疚也在肆意滋生,可每一次对着岳柔发过来的孩子的照片,他就陷入了无尽的纠结。 他害怕方离离开他,也无法面对自己的骨肉。 辛母也知道让他做选择很难, 她尝试着说服他, “要是方离也能怀上孩子,你们这段婚姻也是很美满的,可要是她不能,妈妈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想,毕竟……方离不是一个很好的妻子人选。” 辛子穆沉默的把碗筷收好,走进厨房, 方离把最后一只盘子放好,柔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定。 她把围裙取下来, “我们明天去医院吧,试管其实也不是不能考虑。” 她其实也想了很久,既然孩子的事情是她和辛子穆必须要面对的问题,那不如趁早面对。 她总要向前走的不是吗。 辛子穆似乎松了一口气,一把抱住方离, 温厚的嗓音夹杂着许多紧张的情绪, “谢谢你,阿离,我真的很爱你,离不开你。” 方离微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 楚文洲和楚栀到达天玥湾的别墅区已经临近零点。 管家把行李提进去的同时,低声在楚栀耳边说, “太太来了,一直在等着先生和小姐。” 楚栀咬着唇跟在楚文洲身后, 宋霜锦刚过半百,和普通的贵妇人不同,她身量高挑清瘦,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精致的五官随着岁月淡去,可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华。 正是因为有这样出色外表的遗传下,她才能在十几年后的一场大学生郊游中,一眼认出自己儿子。 她和楚栀说, “小栀,你先出去,我和你哥哥有话说。” 楚栀识趣的走出客厅。 偌大的会客厅里,只剩母子二人。 宋霜锦走到儿子面前,看着他清冷淡漠的脸, “文洲,妈妈不同意你涉足冰雪行业,你的重心应该放在楚氏的核心项目上。” 楚文洲站在灯光下,立体的五官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疲惫感, 他双手插兜,一脸淡然,显然没什么兴趣和自己的母亲讨论自己的工作战略。 “您该回去了。” 宋霜锦脸色不太好, “文洲,这就是你和妈妈说话的态度?我这么远过来等着你,是想好好和你谈谈。” 楚文洲依旧淡漠,没有什么耐心和母亲说太多, “我什么态度,妈最清楚,也不用打着为我好的旗帜,您想要的,我未必愿意去争。” 楚文洲转身走上了楼梯, 宋霜锦眉头皱的老高,一脸不悦。 “文洲,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 楚文洲脚步顿住,漆黑的瞳孔向自己的母亲看过来, “不要再控制小栀,她不该是你监视我的工具。” 说完,楚文洲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嘎达一声,房门冷冷关住,彻底隔绝了他们的母子情。 宋霜锦脸色发白,儿子对她的冷漠到底还是刺痛了她。 她靠在沙发上平复了一会儿, 楚栀刚好走进来,她站在宋霜锦面前,把一张纸巾递过去,并小声喊了句, “妈,你别多想,二哥就是累了。” 宋霜锦接在手里,并反手给了楚栀一个耳光。 “什么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养你有什么用。” 楚栀脸上火辣辣的,眼泪几乎一瞬间夺眶而出, 她低着头没说话,泪珠子一颗颗悄悄落下。 宋霜锦眼里怒气腾升,指着她责骂, “去芬兰之前我和你说过什么?让你小心一点,文洲可不像楚连宸那么好受你糊弄。” 楚栀紧咬着唇,小声说, “二哥很早就有了疑心,他防着我。” 宋霜锦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 自己的儿子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 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全部的希望都系在儿子身上。 把楚连宸的未婚妻程若烟抢过来,是对那个女人和她的家族最好的报复! 宋霜锦冷冷的和楚栀说, “若烟喜欢文洲,这不过是个顺水推舟的事情,你要是再做不成,以后就别喊我一声妈了。” 楚栀低着头,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宋霜锦对她说这么狠绝的话, 她擦了擦泪,畏缩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妈妈。” 宋霜锦看她哭成一团,到底还是安慰了一句, “小栀啊,你要知道,妈妈全部的念想都系在你哥哥身上,你可不要做让妈妈失望的事情。” 楚栀不死心的反问了句, “可是,爸爸也很看好二哥,也总说会补偿他,您为何总不相信爸爸?” 宋霜锦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她冷冷的说, “你懂什么,男人说的话即便当下是认真的,也不能完全相信,承诺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楚栀看着宋霜锦离开的背影,心里的温度降到了零点, 爸爸曾经骗了妈妈,即便他再爱妈妈和二哥,大哥的存在还是日日提醒着妈妈。 他们之间这个裂痕,永远都解不开。 而她,也要永远夹在大哥和妈妈之间。 第37章 再遇 体检就定在了辛子穆工作的医院, 上午九点,方离准时出现在辛子穆的办公室。 辛子穆提前把检查项目约好,进行的速度也很快,到了中午,体检就彻底结束了。 辛子穆牵着方离回到办公室,拧开一瓶水递给方离, “体检报告还要一两天才能出来,这几天你就先回自己租的房子住吧。” 方离点点头,向他柔柔一笑, 辛子穆知道她和婆婆无法单独相处,所以借口她要上班,让辛母独自在郊区的房子里住几天。 辛子穆一向都是这么的体贴,这也是方离选择和他结婚的一大原因。 科室里的张大夫正好走进来, 看见辛子穆带着妻子来医院,很客气的搭了几句话, 方离对他有印象,她和辛子穆结婚虽然没办婚礼,却在领证后请他的同事吃过一次饭。 方离也寒暄的问道, “张大夫的孩子好些了么?” 张大夫愣了一下,他尴尬的笑了笑, “我还没有结婚,哪里来的孩子?” 方离也愣住了,她下意识的看向辛子穆, 辛子穆到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说了句, “阿离你认错了,不是这个张大夫。” 方离哦了一声,赶紧和张大夫说了句唐突, 张大夫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怕自己再说错什么话,影响到人家的夫妻关系,借口忙转身去了旁边的办公室。 辛子穆想解释一句, 却被方离打断,“子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联合起辛子穆很多次的替人值班,她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辛子穆眼底闪烁过一丝挣扎,放在背后的手紧紧也出了冷汗。 最后,理智终究更胜一筹,他拉住她的手,温声说, “没有,我能瞒着你什么,都说了是另一个科室的张大夫了,阿离不信我?” 方离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有些敏感了, 况且她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他,又有什么资格反过来苛责对方呢, 他们不仅是夫妻,也是朋友,更需要个人空间和对彼此的有所保留。 辛子穆还有工作,方离独自离开了医院。 她刚打上车,手里的手机很突兀的响了起来, 是芳姨的电话。 方离接起来,对面似乎很乱,有酒瓶子砸落的声音, 芳姨惊恐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小离!有个喝醉酒的男人找来了,他现在拽着你妈妈发疯,你快回来啊,芳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方离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她颤抖的挂断电话,让司机加快速度向泉城开。 她坐在计程车后边,看着窗外一幕幕略过的街景,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预想让她整个人紧绷着。 司机开的很快,两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缩成了一个半,方离并没有把钱扫过去,而是让司机在原地等着。 她给方冷玉租的是一个两室一厅的一楼,阳台外边带着一个不大的小花园, 她一步步向楼宇门走进去, 向从前无数次一样,独自面对残忍的事实。 当年,方冷玉发了疯,神经错乱昏厥不醒,方离跑遍了亲戚家,也只借来了两千块钱, 曾经劝说方冷玉生下她的那些亲戚,却成了一个个看笑话的看客。 她只能带着母亲离开那座小城。 她从包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防盗门,在门口找了件趁手的工具, 一步一步走进房子里。 房子里很乱,遍地都是被砸过的痕迹, 她在卧室里找到了方冷玉, 芳姨抱着她,两个人瑟缩在角落里。 她出奇的冷静, “芳姨,那个男人呢?” 芳姨的脑子里全是那个男人在房子里又打又砸的场景, 她紧紧抱着目光呆滞的方冷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着,连说话都带了颤音, “小离回来了,太好了,今天真是吓死芳姨了,你妈妈也被吓坏了!” 方离蹲在方冷玉面前,平静的喊了句, “妈?” 方冷玉没有反应。 方离站起身,直接开始收拾东西, 芳姨疑惑的走过去,却听见方离说, “芳姨,我要带我妈离开泉城,很感谢你这几年对我妈的照顾,但是泉城我们不能呆下去了。” 她拿出手机,给芳姨扫了一笔钱过去。 “这是这个月的工资,还有这个房子,等我们走了以后芳姨可以用我的名义把房租退掉,剩下的钱芳姨拿着,就当我额外给您的感谢费。” 芳姨愣了愣,她看着方离平静的安排一切,疑惑的问, “那个男人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就是个酒鬼,恰巧被我们撞上了而已,怎么就要离开泉城了?” 方离心里苦笑一声,她要怎么和芳姨解释,她把妈妈送到泉城,就是为了躲避那个酒鬼。 她给方冷玉收拾了几件衣物,就扶着她上了计程车, 整个过程没超过半个小时, 芳姨拉着她的手,一边哭一边嘱咐方离, “小离,去了岚市安顿好,一定要给芳姨来个电话,芳姨去看你和你妈妈。” 方离眼眶有些发热,这两年芳姨就像她给自己找来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她拉住芳姨的手,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放心吧芳姨,我会联系你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计程车开始发动,慢慢走出小区门的时候,方离在后视镜里看见芳姨站在原地抹了把泪。 一滴冰凉的液体滑落的同时,她抱住方冷玉,尽量安抚着她发抖的身体, 不断的在她耳边说,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方离把方冷玉送到了岚市一家中上等的疗养院, 她靠在病房门口,一直等着护士走出来, 护士看见她一直守在门口却不进去, “这里边是你妈妈么?怎么不进去?” 方离扯了扯嘴角,没有解释, “她怎么样?” 护士告诉她, “病人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大夫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夜里你得在跟前守着,要是控制不住的话,就喊医生过来。” “你先去一楼交费吧。” 把所有费用都交齐,看着银行卡里仅剩的几个数字,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没接受关曼香的赔偿。 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清冽的男士淡香一丝一缕的穿过电梯门,萦绕在她的鼻息。 电梯门再次被按开, 她对上了那双熟悉的漆黑瞳孔。 第38章 你想死吗? 方离没想到,会在疗养院见到楚文洲。 算算时间,他也确实该回国了。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疗养院里? 方离视线下滑,落在他的腹部, 他的胃,好些了么? 走神的几秒,楚文洲已经走进电梯,并按下了关门键。 方离看见,他按的是8楼,那是Vip病房,是这个疗养院最顶配的楼层。 楚文洲站在她的正前方,一动不动,像是压根没有感觉到方离的存在。 方离站在他的身后,像从前无数次一样,看着他的背影,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薄外套,宽肩窄腰,成熟英俊。 她突然发现, 这七年的时间,他们都改变了很多, 从前的楚文洲即便不爱说话,也不像现在一样冷冰冰的,一张脸上除了冷漠没有别的表情。 她看不懂他,更看不清他。 电梯停在8楼,楚文洲走了出去。 空气里男人的气息一点点散去,不知怎的,方离却靠在墙上松了口气。 走进病房,方冷玉已经醒了, 方离把床摇起来,然后给她的后背塞了个枕头。 方冷玉从头到尾没都没有看方离一眼,就那么坐在床上发呆。 方离给她整理了被角, “过几天我要上班,不能照顾你,我给你雇了个护工,每天照顾你的起居。” 方冷玉看了她一眼, 终于开始说话,却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不用。” 方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即便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漠, 可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的。 “泉城是回不去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这里环境也不错,每个周末我还能来看你。” 方冷玉抬眼看着她,嗓音沙哑,带着冷气。 “我说不用,你听不懂吗?” 方离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耐心的和她说, “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岚城这么大,那个人不会找到这里的,我现在工作稳定,收入也可观,给你看病不成问题。” 方冷玉似乎不想听方离说话,一张消瘦的脸冷沉的厉害, 方离不想刺激她,给她盖好被子就想出去, 方冷玉却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说了句, “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方离脚步顿住,背对着方冷玉, 她低声问了句, “为什么?” 三个字说出口,连她都觉得自己可笑,很早就知道的答案了,何必再问一遍,再给自己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捅上一刀。 方冷玉再次开口, “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想见到你。” 方离低头看着脚上的白色球鞋,不知道什么时候弄脏了,黑黑的一片泥,显眼的让人难受。 她固执的问方冷玉, “妈。” “难道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方冷玉面无表情的回答她, “能,但只要看见你,就不能了。” 方离紧咬住唇,没让喉间的酸胀过度发作, “妈,不管你想不想见我,法律上我都是你的第一监护人,你只能依靠我。” 方冷玉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什么, 方离走出病房,轻轻关住门,低着头不声不响的靠在病房外。 楚文洲走到走廊处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护士台的两个护士在交谈, “听说十号病房新来的精神有问题,咱们夜班的时候得上点心。” “真想不到,那么漂亮的姑娘,妈妈竟然是个疯子,我听说,她只交了一年的费用,咱们院一般不是三年起交吗?” “没钱呗,还能是什么原因,咱们院虽然不是顶尖的,三年下来也得大几十万。” 两个护士的视线被站在导医台前边的男人吸引住, 年轻的小护士红了脸,主动上去询问,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么?” 楚文洲视线一直放在方离的身上,没有精力搭理小护士。 小护士不死心,还想攀谈, 男人却突然开口, “十号病房里,是她的什么人。” 小护士反应了几秒,沿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才明白他问的是那个漂亮女人。 她有点泄气,原来不管多英俊的男人,都会为漂亮的女人心动。 她扁了扁嘴说, “听说是她的妈妈。” 楚文洲眉头微皱,漆黑的瞳孔晃动了一瞬, 他记得, 他是见过方离的母亲的,那个眉眼冷淡的妇人,绝不是站在护士口中的疯女人。 这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方离的侧脸上, 她低着头,乌黑的头发散在两侧,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往下掉, 亮晶晶的,水珠一样。 她好像在哭,连哭都那么安静,那么克制自己。 方离实在憋的难受,她以为这七年来,她已经练就了一身钢筋盔甲,无论方冷玉说什么难听的话,都不会刺痛到她。 可时至今日,她才发现至亲的话就像滚烫的岩浆,多坚硬的盔甲都会被融化。 她的伪装和坚强,不堪一击。 她真的很想问一问妈妈,为什么就不能向前走呢?为什么一定要沉溺在过去呢? 连她都从失去挚爱的痛苦里拔了出来,为什么妈妈不可以呢? 她就这么不值得被爱么? 她就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人爱她了。 要不是妈妈一时听了亲戚的劝,她本该被一颗打胎药扼杀在腹中。 她根本不该来到这世上。 她擦了一把眼泪,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头也不回的向另一侧走去…… 她走上了天台,站在高处,远远望着城市的风景, 哭的发红的脸被微风包拢。 她拿出手机,翻出一个电话号码,正要拨出去。 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攥住,一把将她拽到怀里。 那个怀抱,坚硬冰冷,男人的气息刹那间把她包裹。 楚文洲低沉粗重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甚至还有一点凶。 “方离,你想死吗?” 方离怔了怔,她抬起头,朦朦胧胧的看向男人的下颌。 忽然间,一股无法抑制的悲伤彻底把她笼罩。 她不管不顾的在男人的怀里痛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咒骂着这个该死的世界。 “所有人都不爱我,连你也不爱我……” 第39章 和你老公感情不好? 方离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她停止哭泣的时候, 男人的深蓝色衬衫上,沾染了一大片湿气,斑驳的不像样。 她擦干脸颊的泪, 平静的说, “多少钱,我赔给你。” 男人眼神深邃,直接报了一个数字, “一万八千块,微信?” 方离木讷的点点头,当银行卡提示她余额不足的时候,她却突然笑了笑, “我暂时赔不起,等发了工资第一个还你。” 那笑容实在难看,楚文洲淡淡说, “加起来,你一共欠我二十六万八千块,看在是你老板的份上,八千块就给你免了。” 方离没有讨价还价,罕见的点了点头, 泛白的唇角吐出一个字, “好。” 楚文洲皱了皱眉,很突兀的问了句, “和你老公感情不好?” 方离愣了一下,僵硬而又快速的回答,“你想多了,我们很好。” 楚文洲轻笑着,脑海里思忖着她刚刚的那句, “连你也不爱我……”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说的就是他。 他向前走了一步, “感情很好?就对自己的妻子和岳母不闻不问,放任自己的妻子抱着另一个男人哭?” 方离哑然,脑子里慌乱的找出一个理由。 “你想多了,我刚才把你认成了他,至于别的,我还没来的及告诉他。” 楚文洲低下头,高大的身躯笼罩住她, “我听闻,你的老公在岚市最权威的医院任职,收入可观,自己妻子的母亲住院疗养,他也不闻不问,不出一分钱吗?” “还是,他压根没有把你当做他的妻子?” 方离紧紧握住拳, 和辛子穆结婚的两年,她从来没有把妈妈的事情告诉过他,只浅浅的说了一句,妈妈是受刺激才出现了精神错乱, 至于那个出了狱的男人,她一个字都没说过。 并不是她不信任辛子穆,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 妈妈的疗养她不会让辛子穆出钱,也不会让他帮忙,既然不想麻烦他,也就不必告诉他太多。 况且,那些事情太难受,每提起一次,都将愈合好的伤疤重新揭开。 方离不愿意。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楚总,这是我的私事,我想在楚氏任职,没必要把自己的隐私也交代清楚吧?既然不用,那我也没有义务回答楚总的问题。” 她一口一个楚总,疏离又冷漠,把两个人彻底拉回上下级的关系里。 楚文洲垂着眼帘,眼底漆黑,就这么看着刚才扑在自己怀里哭的不成样的脆弱女人,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方助理,你有没有想过,刚才的场景若是被有心人拍到,我很难向媒体解释。” 方离咬紧了唇,深呼吸一口气, “抱歉楚总,以后不会了。” —— 七点,辛子穆刚下班,拿起手机要打给方离的时候, 辛母突然来了电话, “子穆,妈身体不太舒服,你赶紧回来一趟。” 挂断电话,辛子穆就急匆匆的去了车库取车, 辛母虽然强势刻薄,可也并不轻易抱病喊痛,辛子穆有些心急,把给方离去电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他开的很快,半个小时就回了郊区的房子, 急匆匆的打开门,屋子里却飘出了一股饭菜香。 辛子穆一头雾水,刚走进去就看见辛母端着两盘炒好的菜从厨房走出来, 她眉开眼笑的对辛子穆说, “子穆回来了,快去,厨房里还有两个菜帮妈端出来。” 辛子穆呆愣了一瞬,走进厨房刚把菜端出来,就听见餐厅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声音。 他整个人僵硬的站在那里,已经明白了母亲今天的用意。 他走进餐厅,果不其然, 岳柔和孩子都在。 岳柔比一年前见面的时候丰腴了一些,她是标准的高知女性,平常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皮肤白净,温言浅语。 第一次见面,就吸引了他们一整个宿舍的男同学,包括辛子穆。 后来,辛子穆拉着岳柔的手宣布她是他的女朋友,舍友投来羡慕的目光,让他得意了好久。 再后来, 岳柔一声不吭的选择了前途,他们之间也再无话可说。 直到一年前,两个人醉酒后,熄灭的情感再次被点燃。 他也从未想到,一直将前途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岳柔,会悄悄生下他们的孩子。 他将视线落在那个孩子身上,是个男孩儿,和岳柔像极了。 岳柔站起身,喊了一句, “子穆。” 辛子穆“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只剩孩子嘤嘤的叫着妈妈, 辛母把辛子穆拉到饭桌前,笑着缓和气氛, “小柔和妈妈张罗了一桌子菜,你快尝尝,谁得手艺更好。” 辛子穆脸色不太好看,看着自己的母亲问, “妈,你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又能做菜了?” 辛母尴尬的笑了笑, “这不是身体正不舒服的时候,小柔来了,她也是顶尖的大夫,还能给你妈看不了那点小毛病。” 辛子穆的话无疑叫岳柔的更加难堪, “子穆,别怪伯母,是我自己自作主张要来的。” “我们很久没见了,我想着也该让孩子见见自己的父亲。” 辛子穆看着她,终究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他走到孩子身边,拿起玩具逗弄了几下, 或许是因为骨血相连,孩子从刚才对环境的不适应走出来,看着辛子穆咯咯的笑着。 辛子穆下意识的问道, “给孩子起了什么名字?” 岳柔温柔的说,“念念。” 辛子穆动作顿住,淡淡的重复着, “念念,不像个男孩子的名字。” 岳柔笑了笑, “小名而已,大名还没想好,子穆,你来取一个吧。” 辛子穆把玩具放下,坐在岳柔对面,随意扒拉了几口菜, “你的儿子,自然是你取名字才好。” 岳柔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致,温柔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子穆,你还在责怪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孩子生下来对不对?可是,那个时候我也很害怕,他是一条小生命啊,还是你的孩子,我不忍心更舍不得!” 第40章 借钱 岳柔强忍着泪水,她一贯骄傲自持,从来不随意表露自己的情绪。 现在当着辛母的面哭,可见是被辛子穆冷漠的口吻伤到了。 辛母不忍心,低声嘟囔着, “不就起个名字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辛子穆看着岳柔憋的发红的脸,到底是语气缓和了一些, “吃饭吧,这件事以后再议。” 听见以后两个字,岳柔脸上松动了些。 饭后, 辛子穆坐在阳台吸烟,靠着栏杆看向屋子里的辛母和岳柔,她们逗弄着念念, 念念似乎在岳柔的调教下,含糊的学会了“奶奶”两个字。 辛母被一声奶奶叫的心花怒放,当即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岳柔推拒着不肯要, 辛母铁了心要给, “小柔,听伯母的话,把钱拿着,你给辛家生了孩子,是我们辛家的大功臣,你别把子穆的话放在心里,他虽然表面上冷淡,可心里高兴着呢。” 岳柔看了一眼窗外的辛子穆,清瘦温润的脸上夹杂着一点颓废,比他们分手的时候更英俊成熟,有了很多男人味, 可这一切改变的见证者,却是另一个女人。 她没再拒绝,把辛母的红包收下, “伯母,我其实没想破坏子穆的婚姻,有了念念的时候,我很绝望,也很自私,我想留下他,这至少是我们之间的一点联系。” 辛母拍了拍她的肩膀, 温柔宽慰她, “放心吧小柔,伯母会替你开导他,至于他的婚姻……呵。” 辛母想起方离,心里的轻蔑表露在脸上, 岳柔抓住她的一点情绪,试探的问道, “怎么了?子穆的妻子不好么?” 辛母冷笑着说, “也不知道子穆搭错了哪根筋,偏偏看上那么个不上台面的,学历,家世,样样不如你,也就长得漂亮了点。” 岳柔尴尬的笑了笑, “或许……子穆有自己的考量。也怪我,当年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他,他一定伤心的厉害。” 夜色渐深,辛母让辛子穆把岳柔母女送回去, 辛子穆没办法拒绝, 车子开到地库,才发现念念已经吮着手指睡着了,车里安静的很。 岳柔想了想,还是和辛子穆说, “子穆,我们谈谈吧。” 为了不打扰念念睡觉,两个人下了车,站在车头的位置。 岳柔率先开口, “子穆,你是不是还在责怪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孩子生了下来?” 辛子穆没否认,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孩子已经出生了。” 岳柔眼眶有些红,她上前拽住辛子穆的衣袖, 小心翼翼的说, “子穆,在国外的这几年,我从来没忘记过你,这期间我也没有再找过别的男人,我就是想回来还能再和你在一起。” 辛子穆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口吻温软, “小柔,都过去了,我现在有妻子,有家庭,至于念念……我会定期付抚养费,不会亏了你们母女。” 岳柔摇了摇头,眼泪哗哗落下, 她像在恳求, “子穆,我不要钱,我要的是你!” 辛子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小心翼翼的岳柔,记忆里,她连做错事都是骄傲的,永远等着他先认错, 这样低声下气的岳柔,让他不习惯。 他把衣袖从岳柔手里抽出来, 尽量冷漠的和她说话, “小柔,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应该向前看。” 岳柔摇着头,扑在辛子穆的怀里哭出声。 辛子穆不忍心推开她,只能任她抱着,他像从前还在一起的时候,轻抚着她的头。 说出的话却很决绝。 “小柔,今日过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 深夜,疗养院的十层,灯火通明, 医生和护士络绎不绝的从方冷玉的病房走出, 方离脸色苍白如纸,蹲在病房前失了心神。 方冷玉自杀了,她割断了自己的脉搏,幸好方离一整夜没睡,想趁着方冷玉熟睡的时候进去看一眼, 她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指紧紧握成拳,心里庆幸着自己发现的及时。 医生喊了她好几声, 她靠着墙站起来,木讷的问医生, “我妈妈……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十分专业的告诉她, “辛亏你发现的及时,病人已经过了危险期,但是……她好像没有什么求生欲望,暂时还需要仪器维护基本生命体征。” 方离:“我在听。” 医生继续说, “按我们疗养院的规定,这个费用,至少要提前交付,毕竟,您母亲何时醒来,我们也不能断定。” 方离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交的,谢谢您。” 医生走后, 方离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她能看到方冷玉的身上插满了仪器的管子,呼吸羸弱的躺在那里。 方离低下头, “何必呢,因为一个男人伤害自己,就不能考虑一下自己的女儿么。” 她扯了扯唇角,低喃道, “或许,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做女儿吧。” “可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普通的母女。” 她擦了把泪,一步一步走到一楼交费的地方, 夜太深了, 收费的工作人员早就下了班,可护士已经把账单给了她。 三十万。 而她的银行卡里,连一万都不够。 她捏着账单,坐在医院的台阶上, 她拿出手机给辛子穆打了个电话,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都没有被接通。 她无力的抱住自己, 胸腔有些发紧,久违的无助感再一次将她笼罩,闷痛在她的心脏上不断拉扯。 明天早上八点,交不了费,方冷玉的器械就会被撤走,母亲的生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就在这时,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方离的视线里, 她抬起头,对上楚文洲的视线, 男人审视的目光,赤裸裸的落在方离的身上,像要把她看穿一样。 方离鼻子有些发酸,整个身体紧绷起来, 她带着一点哭腔,问了句, “能不能,借我三十万。” 说完,她就觉得自己疯了,她已经欠了二十五万的巨款,三十万,他怎么会再借给她。 楚文洲看着她,淡淡的问, “方助理,我的钱就这么好借?” 第41章 欠他的,最好永远也还不完 方离咬了咬唇,楚文洲的话,让她很难堪,可这个时候, 楚文洲好像汪洋大海上飘过来的一根稻草,她只能抓住。 “三十万,明天八点之后我会还给你。” 楚文洲挑了挑眉,三十万于他而言,无足轻重。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方离,口吻轻佻, “还不了怎么办?方助理别忘了,你欠我的,可不止三十万。” 方离深深吸了口气,待胸口的郁气吐尽,她重新对上男人的眼神, “一定会还你的,我不想欠你的,你是知道的。” 夜晚的风有些大,吹乱了女人的头发,她伸出手把碎发理到耳后,眼神诚恳的看着男人, “今天太晚了,我老公的电话打不通,明天我和他说清楚,他会转给你的。” “你的那位老公?” 男人的声音像掺了冰茬的水,每一个字都划在胸口, 方离点了点头。 “是。” 楚文洲眼底,隐隐压着黑沉,他没说借与不借的话, 反而问道, “我想,作为你的债务人,有权利知道你借这笔钱给谁用,三十万,不是个小数目。” “我就算有钱,也不能随便借给一个骗子。保不准,你拿着这笔钱,再次消失。” 方离声音带着一丝颤音,她急切的承诺, “我的母亲需要这笔钱救命,我保证,这次不会消失。” 楚文洲似乎很需要她的承诺,他回味着女人的话, “真的不会?” 方离点点头,再次保证自己不会。 楚文洲离开疗养院,坐到车子的后座上, 打开手机,看着方离的头像,脑海里回荡的, 是方离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的承诺。 她说,她不会再消失。 他给那个卡号转了三十万,然后打开车窗,看着十层楼那个亮着的窗户。 欠他的,最好永远也还不完。 —— 第二天早上八点,方离准时把账单结清,看见仪器亮起,维持着方冷玉的生命, 她觉得心里的担子一下子卸了下来。 好在护工很尽职尽责,方离终于有时间回租的房子休息。 丸子被苏可照顾的很好,圆滚滚的跑到方离脚下,蹭着她。 方离把丸子抱在怀里,小小一只却比任何人都能给她治愈感。 洗了澡褪去疲惫,她又给辛子穆打了一个电话,对方依旧没有接, 方离想起对楚文洲的承诺, 今年一定会把三十万还给他,可除了辛子穆,别人未必会帮她。 她犹豫的给苏可打了个电话, “小可……你那里有没有三十万,借我用一段时间。” 苏可惊讶的抱着手机, “姐,我没听错吧,你也太看的起我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了,三十万啊!我连三万都没有!” 方离叹了口气, “知道了,我随口一问。” 苏可小心翼翼的问她, “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可以……和你的前任借啊!他肯定愿意!” 方离一阵无语,苏可出的是个馊主意,可她还真么做了,她就是在想办法还前任的钱啊, 她甚至还承诺了,今天一定会还给他。 晚上八点,楚文洲的电话准时打来, “方助理,没记错的话,你承诺的还钱时间,已经超了两个小时了吧?” 方离抱着手机, “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男人很肯定的告诉她,“不能。” 方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钱这个字,好像抓住了她的七寸, 她试图打动男人, “三天,就三天。” 楚文洲低沉的嗓音隔着电话, “三天后呢?我想不到,你拿什么还我。” 方离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会的,我一定会还给你,还不了我把命给你。” 男人轻笑一声,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总之,我会还给你的!” 电话被粗暴的挂断,楚文洲一时分不清,他和方离,谁才是债主。 他摇了摇头,唇角扬起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 挂断电话,司机启动车子,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进一片别墅区, 刚停下,门口就走出来一个身形高大,一身休闲装扮的英俊男子,是楚文洲的大学好友兼舍友,也是建筑行业的翘楚,容礼。 看见楚文洲从车子里下来,他笑着迎上去, “文洲!几个月不见,想我没有啊?” 楚文洲拍了拍他的肩膀, “几个大男人说想不想的,不臊得慌?“ 容礼爽朗一笑,单手搭住他的肩膀, “听说你拿下了芬兰最大的冰雪项目?怎么着准备从大佬转行做一名行业新星了?” 楚文洲随口应答, “不用替我妈试探我,这个项目我是一定要做的。” 被这么直白的戳破,容礼尴尬一笑, “文洲,你妈妈也是关心嘛,毕竟你们母子十几年没见,她想多了解你一点,也无可厚非。” 楚文洲冷着声线, “我到希望她只是了解,不是插手。” 容礼拍了拍他, “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兄弟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谈什么工作啊。” 楚文洲点点头,两人一齐走进别墅, 别墅里,年轻男女互相碰着杯,直到门口走进来人, 嘈杂热闹的声音短暂的停了几秒,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这两个人身上。 其中不乏爱慕的眼神。 楚文洲坐在最里边的沙发上,接过佣人递来的香槟, 他其实对酒没什么研究,都是麻醉身心的东西,香槟还是红酒,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东西。 他曾经,自己喝过整整一箱白酒, 喝到身心麻木,差一点忘记了自己是谁,只知道他要寻找一个人。 醉酒之后,他曾梦回那天,他很凶的让那个蠢女人滚,等她真的走了,他又及其不理智的追了出去。 他发现,他每次的不理智,都是因为方离,不管是年少的文舟,还是现在的楚文洲。 那种久违的失控感,让他觉得很糟糕。 一个穿着热辣短裙的漂亮女人鼓起勇气坐到他的身侧,一脸娇羞又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酒递过去, “楚总,一起喝一杯吗?” 楚文洲低垂着眼皮,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存在于另一个空间里。 漂亮女人举着杯子,一脸失望。 第42章 陪我一晚,免你十万 漂亮女人搭讪的失败,意味着这间别墅里的女人们都没有和楚文洲共饮的机会。 这个英俊冷漠,不染尘埃的男人,让她们望尘莫及。 容礼结束攀谈,走到楚文洲身边坐下, “去了疗养院了?” 楚文洲点点头, 容礼撇了撇嘴,“你的那位养父,还有口气?” “医生的意思是,没有仪器维持,也撑不了太久。” 容礼笑着说, “好在他们当年慧眼识珠,把你这个财主从福利院领养回来,你还这么有良心的给他消耗那么多钱维持生命。” 容礼想起当年,楚文洲被楚家认回时,文家夫妇堵在学校门口现场要钱的吃相,难看极了。 幸亏楚文洲不是绝情到极点的人,收养他的十几年来,文家夫妇虽然说不上对他有多好,也至少没让他死了。 如今他的养父重病,他还出钱帮养父疗养,已经十分讲情面了。 楚文洲点燃一支烟,红色的烟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猩红,袅袅青烟腾升, 他在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腰肢纤细,黑发披散,一条黑色工作服包裹着笔直的长腿。 她手里拿着一瓶酒,在别墅里向每一个人介绍,推销着。 那张瓷白的脸上扬着淡淡的微笑,有一股谨小慎微的感觉, 从身形上看和她很像,行为上看却不太像。 那只张牙舞爪的猫科动物,可不像是低着头向人推销酒的服务员。 楚文洲眯了眯眼, “那是谁。” 容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酒吧派过来送酒的,这种场合上的人非富即贵,不推销几瓶多亏。” 他看了一眼楚文洲盯着的女人, “不过这次派过来的到是个实打实的美女。” 容礼没放在心上,毕竟以他和楚文洲的地位,身边从来不缺漂亮女人, 楚文洲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个女人身上,容礼有些好奇,难不成他对这种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异性感兴趣? 方离手里拿着酒瓶,极力的在像一个年轻男人推销手里的酒, 这一瓶酒五万,推出去的话,她能提一个点, 年轻男人吸了口雪茄,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方离, 嘴里的烟慢慢吐在方离光洁瓷白的脸上, “和我喝一瓶,我买十瓶。” 方离怎么会感觉不到男人的意图,这瓶酒度数并不高,喝一瓶不成问题。 十瓶,她能拿到五万, 她干脆的拿来启瓶器,给男人的杯子倒满, “先生,希望您说话算数。” 男人笑了笑,玩味的看着她对着酒瓶开始喝酒。 扬起的一节细颈,随着吞咽的动作极具诱惑力。 一瓶酒咽下的时候,男人的手已经摸在了她的大腿上, 方离忍着没推开,扬了扬手上的酒瓶。 “先生,我喝完了。 她扬了扬手上的二维码,让酒吧的工作人员抬过来十瓶酒,然后打开自己的收款码。 男人倒是没有耍赖,很干脆的给她转了五十万。 方离看着手机的收款信息, 然后把男人的手拍开,“谢谢您,希望您今晚愉快。” 男人怎么会轻易放她走,直接拽住她的手腕拉了回来, 方离皱着眉,把手抽出来,冷冷的说, “抱歉先生,我还有工作要作,就不陪您共饮了。” 男人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不就是个卖酒的,私底下卖了多少次还不知道,在这儿装什么贞节烈女?” 男人嘴里不干不净,说的话也极具难听, 方离捏着手里的酒瓶,忍住把酒倒到他头上的冲动, 这个时候,别墅里的视线已经有一部分向这里看过来。 “先生,您买的是酒,买卖清了,我继续去做下一单生意,不打扰您的雅兴。” 男人冷哼一声,把手机摔在桌子上, “不就是要钱吗?老子有的是,陪小爷睡一晚,再给你加五万。” 方离冷着脸直接拒绝, “对不起先生,我只卖酒。” 男人抬手就把杯子里的酒浇在方离的脸上, 接着怒骂起来, “装什么?给脸不要脸,五万买不了你一夜?你还想要多少?” 辛辣的液体像一张网一样扑面而来,酒精渗进眼中,刺激的眼睛有些发红, 她擦了擦脸上的液体,光洁的脸蛋像是洗尽铅华的白玉,透着一点温润的光, 她不能激怒这个男人, 今天这场宴会里的人非富即贵,她要是能把一箱酒推销出去,方冷玉的疗养费就能还上了。 她压着脾气,直接转身, 却不曾想,那个男人铁了心要和她过不去,甚至还想把酒杯砸在她的身上。 就在他举起酒杯甩出去的一刻, 一个高大的身躯挡在方离的身前,像一堵墙一样。 那个酒杯,正正的砸在他的胸口处, 砰的一声,紧接着掉在地上,碎成粉末。 男人的身形丝毫未动。 方离的心猛的跳动起来。 这个背影,太熟悉了,他怎么也在这里。 这个时候,别墅里的音乐声,交谈声彻底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楚文洲的身上。 他的眼尾夹杂着一股戾气,盯着那个甩了酒杯的男人。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可又不肯在这么人面前认怂,只能玩笑着说, “怎么?楚少也看上这个卖酒的了?” 楚文洲没说话,脸色彻底冷下来,眼神像寒冰一样, 男人有些畏惧,到底没敢再放肆,他们家涉足的是医疗行业,虽然和楚氏八竿子打不着。 楚文洲雷厉风行又狠戾的名声在岚市上层人士的心里就像一个铁律,要是真把这个祖宗得罪狠了,难免他做出什么对家族不好的事。 他故作轻松的拍了拍楚文洲的肩膀。 “好了,既然楚总喜欢,我就大度的让给你了,晚上爽的时候,可别忘了兄弟我。” 男人去了另一侧的沙发上, 容礼这时候走了过来,先看了一眼楚文洲身后的方离, “周家的纨绔没一个成气候的,向来不把小丫头们当回事,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楚文洲没理他,不由分说的拉着方离,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别墅。 花园里安静的很, 楚文洲把方离甩在了花坛边, 一双漆黑的眼睛锁着方离, “陪我睡一晚,给你免十万,这笔生意,是不是比刚才那个男人的更好做?” 第43章 他嫌脏 楚文洲胸口压着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看着眼前漂亮干净的女人, 打湿的碎发丝毫没有夺走她的容光,反而在这样漆黑的夜里,更添风情。 楚文洲喉咙有些发紧, 方离咬着嘴唇不说话,他不耐烦的又问道,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方离头皮瞬间发麻,她低着头, “我没说同意,楚文洲。” 她抬起头,看向他,重复着说。 “我没说同意。” 楚文洲皱着眉,眼尾逐渐恢复平静,他看着女人,一字一句的问她, “这就是你还钱的方式?用这么不入流的方法?” 在被那个男人扑了一脸酒之前,方离没觉得自己有多狼狈, 卖酒赚钱,她读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兼职,这并不难以启齿,毕竟酒水的利润很高,要比在超市兼职赚的更多,尤其是卖给这样的上层宴会。 她平静的说, “赚钱的方法有很多,我不认为卖酒是什么不入流的行当。” 楚文洲继续追着不放, “怎么?卖酒都要卖到别人床上了,很入流么?” 方离有点恼,这个臭脸怪说话简直难听死了。 她向后退了一步,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倔强,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再说了,我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干涉我?” “别以为你今天帮了我就能以此来教育我,我告诉你楚文洲,全岚市的人都可以说我不对,唯独你没资格!” 女人伶牙俐齿的很,一大段话说完,胸口也在上下起伏。 其实细听的话,她的尾音里有一点颤音。 不知道是事后后怕,还是在表达对他的愤怒, 楚文洲皱了皱眉,他拿这个女人没办法, “你想多了,我没兴趣干涉你的生活。” 方离咬着牙问, “那就请你让开,不要拦着我赚钱。” 楚文洲没动,钢铁一样的身躯堵在方离面前, 他张了张嘴,低沉沙哑的嗓音,吐出了三个字。 “我嫌脏。” 话音落下,夜色刹那间寂静下来。 每一个字犹如千斤重,都稳准狠的砸在方离的脊背上。 他嫌她赚的钱脏? 还是他嫌她脏? 她不想细想,瞳仁似乎被玻璃碎片划过,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想要冲破她的心理防线。 她皱起好看的眉, “那是你的事。” 还钱,是她的事。 她提起酒瓶,离开楚文洲的视线,再一次走进别墅。 楚文洲点了一支烟,白烟遮盖住冷倦的气场,他眯眼看着女人挺的清直的脊背,一步步走进那个与她毫不相符的名利场。 方离刚走进去就被佣人拦住,佣人很有礼貌的告诉她, “小姐,出了刚才的事情,我们这里不需要您进去再推销酒品了。” 方离不甘心, “我保证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还请您和这里的主人说一声。” 佣人心里不耐烦,可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素质, “对不起小姐,请您离开这里。” 方离还想坚持,却被几个佣人微笑的送出了门。 她擦了一把脸上残留的不知名液体,转身离开。 安静的夜,高档的别墅区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在幽深寂静的路上,方离有些挫败。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她不免想起那个男人,他要是想报复的话,这样的深夜自然是最佳动手时机。 她警铃大作,庆幸自己手里还提着个空酒瓶。 一转头,对上一张清朗帅气的脸,高大健硕的身行,一身运动服。 她对这张脸有印象,刚才男人走后,他和楚文洲说过话。 方离率先开口, “这位先生?找我有事?” 容礼站在一步远的距离,很绅士的和方离说话, “这位女士,实在不好意思,刚才那个人不是冲着你来的,他与我一向不合,想趁着这种场合找事。” 方离不动声色的把酒瓶收在身后,倒是没有卸下防备心,她可不觉得这世上有这么有礼貌的纨绔, 面前的男人丰神俊朗,和楚文洲身上的冷漠气息完全不同,双眼明亮像碎星一样, 可方离知道,越是这样低调帅气的男人,越是这个圈子里的顶层。 方离皱着眉问道, “所以?先生想说什么?” 容礼确实没有别的意思,他微微一笑, “因为我的原因,今晚让你失去很多收入,还是安排管家把你送回家吧。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他拿出手机给管家发了信息, 再次抬眼看向方离,这一眼却十分惊艳,女人漂亮出众的五官,在夜色下格外耀眼。 容礼收回手机,突然想起好友刚才反常的行为, “你和文洲认识?他好像……担心你?” 方离很果断的摇摇头, “不认识,那位先生乐于助人而已。” “车在哪儿,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容礼没再多问,毕竟,他知道楚文洲不是那种对陌生女人一见钟情的浪荡子。 是他想多了。 在方离上车的时候,他让管家记下了她的电话, 并且很礼貌的解释, “搞砸了你的收入,我很抱歉,过一段我会办一场慈善晚宴,到时候指定酒会上的酒,我让管家找你订。” 容礼实在细致入微的没有一点上层人士的高傲。 这让方离有些惊讶, 她没有拒绝,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况且,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不坏,起码,不是那种张狂肤浅到一杯酒就要骗女人上床的狗男人。 她微笑着道了谢,然后坐上车离开别墅区。 容礼派的是保姆车,很舒服宽敞,车子里的香薰也是少见的淡香, 没一会儿,方离就靠着椅睡着了。 手机响了几声,她猛的从浅寐中醒来,慌忙看向手机, 看清楚不是疗养院的电话,而是一条微信的提醒音,她浅浅松了口气。 紧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乱涌上心口, 辛子穆的电话,已经整整两天都打不通了,她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打开微信, 林哲发来的消息页面弹出, 【温馨提示,明天你该上班了,别迟到。】 第44章 她不欠他的 方离到达公司的时候,疗养院的电话也恰巧打来, 电话里,护士温柔的告诉她,方冷玉醒了,可以抽空来探望。 方离放下手机坐在工位上,平心而论,这个消息她谈不上有多欣喜,不过是无数繁杂事情里比较好的一件。 关曼香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方离也是来了公司才知道冰雪项目已经被楚文洲谈了下来。 茶水间里,韩贺端了杯咖啡递给方离, 方离没来上班的这十几天里,他对当时自己怀疑方离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对不起方助理,我当时不够坚定,我……不该怀疑你的。” “你身体好点了么?” 方离没接他的咖啡,那是一杯加了奶的拿铁,她不喜欢牛奶。 她在冰箱里找到葡萄汁,配上浓缩咖啡,全部加在杯子里后,才转过身和韩贺说话, 口吻平静而疏离。 “我没有怪你,这个项目是你们的心血,出了事难免心急,那个情况下失去判断也很正常。 方离的语气不疾不徐,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相应的也没有把他的情绪放在心上。 韩贺明白,他就是她的一个普通同事。 他把咖啡拿在手里,脸上的失望毫不遮掩, “方助理,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方离微微一笑,很礼貌的接受了他的道歉。 坐回工位的时候, 楚文洲已经坐在了办公室里,林哲把一堆文件丢给方离处理, 忙忙碌碌一上午,中餐还是被苏可拉着去吃了轻食。 吃饭的中途, 辛子穆终于回了电话,他的声音十分疲惫, “阿离,对不起,这几天实在太忙了,看你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一定着急坏了吧?” 方离搅动着盘子里的鸡胸肉,一肚子话和委屈突然就不想说了, “没什么……就是,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有点担心。” 辛子穆很愧疚,沙哑的声音卷着浓浓的愧意, “实在对不住,阿离,我不是有意不接你电话的。” 方离“嗯”了一声,一时沉默下来, 辛子穆听不见她说话,心里有些着急, “阿离,下班我过去找你陪你逛街好不好?” 方离想起疗养院的电话,直接拒绝, “算了,我晚上有别的事情,你这么忙,还是先休息吧。” 辛子穆似乎有些失落, “不管你做什么,我就是想陪着你。” 方离抿了抿唇,说了句, “过几天再说吧。” 挂断电话,她沉默的挑弄着盘子里蔬菜, 苏可看的出来她没胃口,或许是心情不佳的原因, 她放下叉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姐,和姐夫吵架了?” 方离摇摇头,闷声说,“没有。” 鬼才信她的话,苏可一脸嫌弃的说, “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虽然没有感情经历,可我电视剧看的多啊!怎么着也能给你找到熟悉片段,看看人家女主角是怎么解决的。” 方离认真考虑她的话,还真的放下了手里的餐具, 郑重的问道, “小可,我家里出了事情,还是和钱有关,并且……不是一笔小数字,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换句话说,她不知道辛子穆会不会和她共同面对。 其实辛子穆不愿意的话,她也不会责怪他,毕竟,成年人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经过权衡利弊的。 苏可想了想,很简单的问了句, “你们感情好么?” 方离愣了一下,认真思考后,她郑重的回答, “还算可以,就是聚少离多,互相不太了解彼此的近况。” 苏可恍然大悟, “异地啊,那姐夫可要当心了,你这么漂亮,难免被人盯上,就比如你那个前男友!” 方离笑容僵硬着提醒她, “你偏题了!” 苏可笑呵呵的说, “姐,我觉得这个问题,他应该有知道的权力啊,法律上他是你的丈夫,有义务和你共同承担责任,情感上……男人一定希望你遇事不要独自面对,多依靠他,他才会有存在感。” “不然,等到别有用心的女人天天抱着他哭,可有你后悔的。” 苏可似乎还没说够,话匣子一旦打开,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往外倒, “再说了,这种重要的事情上才是考验男人有没有用的关键时刻,不然吃饭睡觉有他,大事上反而不见踪迹了。” “老话不是说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身边,那以后也不必在了。” 方离没说话,一双眼睛晦暗不明,她承认苏可说的不错, 可她和辛子穆,似乎不是出在这个问题上, 高考之后,她独自面对了太多问题,也习惯性的自己独挡一切,她觉得任何人都靠不住,也习惯性的不想把任何人拉到自己的视角里。 她很难和一个人并行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纠结是因为什么,因为她的债主是楚文洲, 是那个她极力划清界限的臭脸怪。 她很想立刻和辛子穆借三十万,甩在那个臭脸怪的脸上。 并告诉他, 她不欠他的!不管是情感还是金钱,从来没欠过! 她突然烦躁的挠了挠头发,然后拿起手机再次给辛子穆回拨过去。 辛子穆很明显对方离的电话感到惊讶, 方离直接说, “我妈妈病了,现在住在疗养院里,下了班你来接我,我们一起去看她。” 说完,她没给辛子穆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可一脸看戏的表情, “姐,你太帅了!” 方离没再搭话,吃完饭两个人直接回了公司。 走到工位,她的桌子上放着一大束粉色玫瑰,每一只都娇艳欲滴,散发着浓浓的玫瑰香。 花束很大,足足占了她半个桌子, 所以,可见快递员送过来时,被多少人看到了。 有几个同事蹭过来,打趣的问, “哎呦,这是谁送的呀方助理?是不是你的老公?今天是什么纪念日吗?” “是不是别的男人送的?我们方助理就是抢手,结了婚都被男人惦记。” 方离笑了笑,随口扯了句, “当然是我老公。” 她拿起花束,打开里边的卡片,上边只写着方离小姐收,并没有送花人的名字。 第45章 和她的丈夫很般配 方离盯着花束发了好一阵呆,她知道这不可能是辛子穆送的,结婚的这两年,辛子穆从来没送过她鲜花,每一个纪念日都是简单的吃个饭, 她的交友圈也很简单,没有什么奇怪的追求者, 她朝楚文洲的办公室看了一眼,立刻打消了那个荒诞的念头, 怎么可能是他,他可是口口声声嫌她赚的钱脏。 她恶狠狠的在白纸上写了“楚文洲王八蛋”六个字, 然后又用黑色碳素笔画了无数条黑线遮盖住,好像这样,就能把他的存在掩饰掉。 她把粉色玫瑰放在桌子下方,藏的严严实实,开始埋头工作。 下了班,方离第一个走出办公室, 辛子穆的车已经很准时的停在了公司门口。 他很贴心的给方离系上安全带,握住妻子的手,他很抱歉的问, “妈什么时候来的岚城,你怎么没告诉我?” 方离淡淡的说, “想告诉你的,电话一直没打通。” 辛子穆的眼角划过一丝慌乱,那天他把岳柔和念念送回家后,期间岳柔又给他打了两通电话, 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就是商议了几句给念念上户口,起名字的事,并且岳柔还希望他能去探望她的父母。 他心里很乱,不想再和岳柔谈下去,干脆直接把手机关了机,却没曾想,这个时候方离的妈妈出了事。 他只能不断的说着抱歉的话。 方离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没事,妈的病复发的突然,怪不得你。” 辛子穆放下心来,把手放在方向盘上专心开车。 方离突然发现,辛子穆的无名指上也没有戴那枚戒指, 她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手, 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从赫尔回来后,她就发现婚戒丢了,而辛子穆也不约而同的没再戴着婚戒。 太巧了不是么。 …… 方冷玉在护工的照顾下,喝了一点米汤保持体力。 她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如纸,在辛子穆和方离走进来的时候,脸色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辛子穆坐在病床前和方冷玉说着话, 方离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方冷玉似乎有些疲惫,没说了几句脸上就露出倦意。 辛子穆给她盖好被子,走到方离面前,亲昵的捏了捏方离的脸颊。 “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出去给你买一点,你想吃什么?” 方离点点头, “都可以。” 辛子穆出去后,方离终于坐在了方冷玉的面前。 明明是血浓于水的母女,却比陌生人还要生疏。 方离熟练的给方冷玉按摩着胳膊上的筋骨。 眼睛没看方冷玉,很平静的开口, “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就算不是为了我,也为了自己的生命负责。” 方冷玉躺在病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白到发青的唇张了张, “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没听那些人的话把你生下来,现在是不是另一种光景。” 方离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样的话,就好像在这件事上,她是唯一做错的那个。 她鼻子泛酸,喉咙酸胀,手指也在颤抖, 可她还是说了句, “没人能回到过去,你生了我,就不能再把我塞回去。” 方冷玉没再说话,发麻的胳膊能感觉到女儿给她按摩的力度。 她闭上眼,让自己回到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过去里。 方冷玉睡着了, 方离在给她盖好被子的时候发现,她的枕头下,压着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风华正茂,英俊儒雅,他微笑的注视着相机前的人。 方离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恨意,她想把这张照片撕掉扔在垃圾桶里, 这张照片,拽着自己的母亲沉浸在过去,不肯向前走一步。 甚至,困住了她的一生。 到最后,方离还是把照片轻轻的压在了方冷玉的枕头下。 她想,她还是没有权力处理母亲的过去。 …… 辛子穆买了方离喜欢吃的鲜虾馄饨,配着几个鲜肉生煎。 刚走下电梯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愣了一下, 紧接着走上去,礼貌的打照顾。 “楚总?” 楚文洲转过身,看清辛子穆后,眉心微微一动。 “辛大夫,也在这里?” 辛子穆客气的说, “阿离的母亲生病了,我在这里陪她们母女。” “楚总的身体怎么样了?还没听阿离谈起过您。” 楚文洲神情冷淡,眼底的冷冽一层层叠加, 他都不配在那个女人嘴里提一句。 他的薄唇划过一个凉薄的弧度, “还好。” 辛子穆点点头,紧接着又问, “楚总……的家人也在疗养院?” 让辛子穆疑惑的是,楚文洲这样级别的人物,家人至少也应该在vip病房,怎么还和普通人一样住在10楼。 楚文洲似乎并不想和辛子穆说太多,浑身散发着冷倦的气场, 辛子穆很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他指了指手上的餐盒, “我就不打扰楚总了,阿离和岳母还在等着我。” 楚文洲没说话,直接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10层楼的两个护士也一起走进来,害羞的站在楚文洲身后。 另一个女护士拉着她说闲话, “那个漂亮的女人原来有老公呀,她老公还挺帅气的。” 小护士抬眼看了楚文洲一眼,当然和这个男人比起来还是差很多。 “嗯,倒是和她很般配,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和女婿,她的母亲怎么会想不开自杀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精神出了问题的女人,谁劝都没用。” 小护士想起那天对方冷玉展开急救的时候,方离无助的蹲在走廊里,唏嘘的说, “就是看她的女儿那么可怜,五十万的疗养费,估计把家底都掏空了吧。” 电梯停在8楼,楚文洲走了出去。 小护士看着楚文洲英挺的背影一脸花痴, “这个男人太帅了,要是能做男朋友,那该有多爽!” 另一个护士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 “拉倒吧,这种男人非富即贵,身边不定有多少女人围着。 第46章 楚总要做小三吗? 楚文洲打开病房的门, 那是一间套房,外边是一个不大的客厅,他的养父文青生就躺在卧室的病房里。 客厅里很安静,隐隐约约能听到卧室里仪器的声音。 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打开窗户,站在窗前点燃一支烟。 他突然想起被文家夫妇领养的那一天。 那天,他和福利院的几个孩子站成一派,文家夫妇像挑选摊贩上的白菜一样点了他。 然后,把他带回了乡下的老家。 在那个遍地都是动物粪便的院子里,他过完了仅剩的童年生活。 文家夫妇觉得他性格冷漠疏离,一点都不像个孩子,中途还想过把他送回到福利院去。 后来,他学习成绩实在优异,文家夫妇又觉得祖上冒了青烟,不仅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把他送到了县城的中学读书。 他一直清醒的知道,他就是文家夫妇挑选的商品,质量优质的话,他还能有口饭吃。 楚文洲看着窗外,秋风吹动树枝,还没落叶就有萧瑟之意。 他把烟头掐灭, 慢慢走进卧室里,文青生正好醒来,瘦骨嶙峋的脸上露出一点讨好, “阿舟来了。” 楚文洲坐在凳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与病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淡淡开口, “最近怎么样?” 文青生扯了扯嘴角,说了一大段诉苦的话,总结下来就是他还想去医疗手段更好的国家救治。 楚文洲没说话,文青生得的是肿瘤,发现的时候已经扩散了一整个胸腔,只能打营养液和用昂贵的仪器维持生命。 他无视文青生殷切的眼神, “这里的仪器是国内最先进的,出国的话,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你扛不住。” 文青生伸出手,想抓住楚文洲的手, 可无奈他离得太远,他根本够不到, “你不是总裁吗?你不缺钱,肯定有办法带我和你妈去。” 楚文洲蹙了蹙眉,面前这个皮包骨的男人,对生的渴望已经到了近乎贪婪的地步。 而他,不过是文青生选来给他们夫妇养老送终的工具。 他站起身,温和的说, “好好养病。” 然后没看文青生的表情,直接走出了卧室。 文家夫妇对他并不好,小的时候动辄打骂,一有不顺心的事情他就是这个家里的出气筒。 他曾想过,在某一个下了课的傍晚,提着书包彻底离开县城, 最后还是被心里的理智压住。 从被扔到福利院的一刻,抛弃二字一直伴随着他的人生。 他讨厌有始无终,也讨厌不辞而别。 —— 辛子穆把方离送回出租屋的时候,已经临近深夜。 辛子穆没有走的打算, 在方离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后,突然抱住她,有想要亲昵的意思。 他们夫妻生活少的可怜,辛子穆也是真的动了想和方离要个孩子的心思。 他搂着能睡着纤细的腰肢,身体散发着滚烫的气息。 “阿离,你瘦了很多。” 方离身体有些僵硬,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后背上,染出一大片水渍, 她没有和辛子穆说疗养费的事情,也绝不会说她和楚文洲借了钱。 “最近太累了。” 辛子穆嗯了一声,低头埋在妻子的颈窝里。 方离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倒也没有直接拒绝辛子穆。 其实作为妻子,夫妻生活是义务, 可为什么,她有些抗拒呢? 她把原因都归结于太累了。 “子穆,我很累。” 简短的五个字,辛子穆已经明白了,他放开方离,温润的眉眼里满是怜惜。 “我今晚不走了,就在这里陪着你可好?” 方离咬了咬唇,最终点点头。 辛子穆在她的手心落下一个吻,然后转身去卫生间洗澡。 方离抱着丸子盘腿坐在窗前。 辛子穆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方离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低头看着自己的妻子,她蜷曲成一团,像个没有安全感的洋娃娃,漂亮又脆弱。 辛子穆突然发现,他对方离的爱似乎很深沉,深到自己从来没有重视。 只有这个时刻,他才开始重新审视他对妻子的感情。 岳柔是他的过去,而念念……那个漂亮的孩子,再一次把他和岳柔连接起来, 他纠结的很痛苦。 他也知道,世上没有两全法,他一旦选择了孩子,就会失去方离。 所以他宁愿就这样耗着,至少方离还是他的。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方离的脸蛋,然后抱着她走上二楼。 …… 第二天清晨,方离醒过来的时候出租屋里只剩下她和丸子。 她草草洗漱完,就赶紧去了公司。 刚到公司的时候, 一个陌生电话给她打来,方离记得这个声音,是那个男人的管家。 管家声音温和,告诉方离今天晚上可以把酒送到慈善晚会上,并且给她预支了十万的订金。 方离很高兴,连着上次的五万块,她直接给楚文洲转了十五万过去。 并且严肃的告诉他, “剩下的十五万,我会尽快还给你。” 楚文洲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银行卡发来的短信,面色突然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她哪里来的十五万? 和她的丈夫在一起一天,就有了十五万? 还是……她又有别的男人出手帮她了。 他想起了那束娇艳无比的粉色花束。 一股说不上来的怒气,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 看样子,她和辛子穆的感情真的很好。 他抬头看向办公室外边的方离,她已经坐在了工位上,漂亮的脸上洋溢着压不住的欣喜。 连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楚文洲靠在椅背上,手掌有些颤抖的握紧了手机, 他在控制自己不要想象她和辛子穆上床的场景,可越控制,私念也就越压制不住。 他直接拿起手机给方离打过去, “方助理,你进来。” 过了没一会儿,高跟鞋的声音走进来, 他啪的一声,用遥控把门锁上。 在女人惊讶的时候,一把拉住那个纤细的手腕,拽着她往沙发走。 方离炸了毛,她用力拍打着男人的手臂, “楚文洲!你又发什么疯,这是公司你还要不要你的名声,还要不要脸?我把钱还给你了,我们做熟悉的陌生人不好吗?” 不知为何,她的脑子里突然想起苏可的话, 她对着男人脱口而出, “楚总难道想做小三吗?” 第47章 不想让她走了 楚文洲动作果然顿了一下, 他的视线落在方离的脸上,漆黑深沉,深不见底。 因为对方太过用力,白皙的手腕赫赫然印着一圈红色的印记。 她心里暗骂了几句, 紧接着,就听见男人略冷的声线, “谁给你的自信?凭什么你会觉得,我楚文洲会要一个结了婚的女人?” 方离抿紧了唇, 她发现,她每一次都说不过楚文洲, 他好像有一套独特的语言运行机制,而她是机制内的闯入者,力量太渺小,很容易被那套运行法则带着跑。 她握紧了拳, “我没让你要,是你纠缠我!在赫尔辛基也是是你先亲我,不仅亲我,还……总之,你应该反省自己。” 楚文洲逆着光站在窗前,阳光一丝一缕的笼罩着他的轮廓。 他像一个侵略者,毫无章法的闯进她的世界,在她的世界里横冲直撞,最后还反过来责怪她不够热情。 果真,不姓李,还不讲理。 办公室安静极了,到处都充斥着男人清淡沉静的气息。 他特意提醒她, “除了剩下的十五万,别忘了,还有你的医疗费,加起来一共四十万。” “你要卖多少酒能赚回这四十万?” 方离咬了下唇,像被一股冷水从头到脚泼了下来。 不冷,却让人忍不住瑟缩。 她猛的把手腕从男人的手里挣脱出来, “你怎么管的那么多,你是真的很闲吗?你不就是想看我落魄到什么程度才会跪下来求你高抬贵手免了这四十万?楚文洲你以为全世界都是你的玩具吗,你别以为你借给我疗养费就能随便拿捏我!” “你和那些动手动脚耍流氓的男人有什么区别,不就是想让我卖身抵债吗?你想都别想,我就是和那些没品到极致的男人做交易,也不会再和你借一分钱。” “至少,那些男人不会事后反悔!” 说完,方离深深吸了口气,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全都说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也已经和他说开了, 她和楚文洲,早就没关系了,至少,在他当年搂着另一个女人让她滚的时候,这段感情在她的心里就已经画上了句号。 他们当陌生人是最合适的。 男人的脸,一点点沉下去,快要和逆着光的阴影融到一起。 他的眉心猛的跳动了几下, 在她的心里,他还不如那个拿酒泼她的男人。 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真是有够差的。 “我如果真的想拿捏你,方法有无数种。” 而不是阻止她接触那些不入流的男人。 空气凝滞而沉闷, 方离呼吸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向男人, 男人依旧隐匿在光线里,她不知道,也看不见,他的脸色阴沉的厉害, 那双漆黑的瞳孔,已经彻底被暗色席卷。 方离心跳都加快了很多,安静的办公室里,她甚至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她快疯了! 于是,她转身快步朝办公室的大门走去, 脚步声太急促,一步一步在安静的空间里敲击着她的心脏。 她突然发现,她好像一个逃兵。 而落在楚文洲眼里, 和七年前的她一样,不言不语,转身离开,消失七年。 七年前,她离开后,他追出去找了很久。 这一次,他不会放她走了。 方离走到门口,门依旧锁着,好在木门宽大,上边的暗色玻璃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外边,而外边的人,却无法窥探里边。 她咬着牙转过头, “把门打开,楚文洲。” 楚文洲没动,垂在身侧的手掌青筋一点点峦起, 过了不知多久,办公室的门锁打开,方离动作快到像一只敏捷的豹子,一闪神就走出了办公室。 她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明明刚才没进办公室前,她还在因为那个订酒的电话而欣喜。 她眼角悄悄瞥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大门。 那个臭脸怪就好像她的克星。 自从和他再次相遇,她哪儿哪儿都不顺。 方离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刚走到工位前,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玫瑰香气, 果然,她的桌子又放了一大捧粉色玫瑰花, 和上次一样,没有署名。 她拿起玫瑰花束就扔在了垃圾桶里,在她看来,没有署名的礼物,一律都归为耍流氓! —— 慈善晚会还是在那个别墅区, 方离换上了酒吧的制服,黑色长裤,白衬衫黑马甲,很好的遮盖住她的身材曲线,她特意卸了妆,素面朝天的拿着酒瓶给宴会上的上流人士们添酒。 在来之前,方离心里还是忐忑的。 楚文洲上次也出现在这里,她希望不要再在这种场合和他撞见。 庆幸的是,她在别墅里看了一整圈,没有楚文洲。 方离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到裤兜夹层, 刚要去开一瓶新的香槟, 容礼向她走了过来, 他今天换了一身白色衣服,红格子领结,整个人儒雅随和, 他绅士而又温柔的问方离, “都还好吗?是不是比那天的环境好一点?” 方离点点头,笑的疏离, “很好,谢谢您给我们酒吧提供这样的机会。” 方离含糊的应答着,她不想和这些人有太多交集,只要能把剩下的十五万赚回来就好了。 容礼看着女人光洁素净的脸,精致的眉眼弯出一个弧度, 英俊的脸上浮出笑意, “过几天这里还会举办一场庆功宴,到时候我让管家联系你。” 方离礼貌的点点头,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容礼突然伸出手,“我叫容礼,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方离伸出纤长白皙的手,和容礼轻握了一下就松开, “方离。” 方离,容礼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在岚大的男生宿舍里,他的好友楚文洲每一次醉酒后,嘴里都在含糊的喊着这个名字。 以至于到了现在,容礼都知道,楚文洲身边没有女人的原因,是因为一个叫方离的女孩儿。 因为这份好奇,容礼没有立即回到宴会厅, 他给方离递过去一杯果酒, 很直白的问道,“方小姐,你现在有男朋友么?” 第48章 秘密情人,不等于小三 方离愣了一下,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魅力, 她有些警惕的说, “容先生,我已经结婚了。” 容礼的脸色不受控制的变了一下, 他突然很想笑,回想起好友坐在沙发上喝闷酒的场景,究其原因竟然是在这里。 容礼抿了一口酒杯里的香槟,很客气的说, “漂亮的女人总是很抢手,您的丈夫很有福气。” 方离笑了笑,把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绯色的唇弯成一个弧度。 “是,我也觉得他很有福气。” 容礼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意味让方离有些失笑。 宴会结束已经是凌晨了,很神奇的是,这一次容礼没有让管家送她, 而是自己亲自开着一辆白色的跑车停在了方离面前。 容礼把副驾的车门打开,看见有些局促的方离,笑着解释, “方小姐,别多想,我要去一趟朋友那里,顺路送你。” 方离眨了眨眼睛,“太麻烦容先生了。” 一个小时的路程,方离和容礼交谈了几句,从容礼轻松诙谐的语言里,她知道容礼是一个很优秀的建筑师, 岚市很多著名地标建筑都出自他的工作室,其中,还包括楚氏的那栋大楼。 方离想起楚文洲,天之骄子的身边都是翘楚,他们的优秀从来不用任何陪衬,只要立在那里,就是一个个熠熠生辉的标杆。 而她呢,一个再渺小不过的社畜。 过了今晚,她和楚文洲就只剩下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没有金钱的交隔,她好像再次回到了舒适圈里,一点点重新建造钢筋铁骨。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方离下了车并对容礼说了再见。 容礼单手放在方向盘上,眯着眼睛看那个纤细苗条的身影走进暗夜中。 当他再次启动车子的时候,却在后视镜里,发现后边停着另外一辆车。 车子漆黑锃亮,在浓郁深夜里像一只低趴的豹子,低伏在地面上,随时有出动的可能。 容礼弯了弯唇,明亮的眼睛里浮起笑意。 他打开车门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 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线条刚硬的脸,那双漆黑的眼睛,比夜色还要深沉,整个车子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他看向自己的好兄弟容礼。 也终于明白了方离能轻而易举的还给他十五万,是他的好哥们做下的“好事”。 “你让她送酒?” 容礼看着楚文洲的臭脸,双手一摊,一脸无辜, “可不能怪我,你都把小姑娘逼成什么样了,我最见不得女人受委屈。” 楚文洲手臂的肌肉紧绷,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冷倦。 “你不该帮她。” 容礼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你又不是我的老板,管那么多,怎么,你吃醋?” 楚文洲没说话,直接按下启动键启动车子。 容礼知道他不高兴,也知道他这个时候最想做的就是喝酒。 “行了,不逗你了,挺大个老板禁不起开玩笑,走吧,老地方喝酒去。” …… 车子停在岚大附近,一家小到只能容纳五个人的包子店还在营业。 这也是大学时,楚文洲和容礼经常半夜跑过来喝酒的秘密基地。 老板对这两个经常游走在岚市头条新闻的毕业生太熟悉了,他把一笼新蒸出来热腾腾的鲜肉包子配着几个小菜端上去。 却没好意思和他们搭话, 两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坐在逼仄油腻的苍蝇小馆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楚文洲低着头,修长的指骨夹着一根烟,店里的白织灯年岁太久,散发着微黄的光亮, 照着他的脸,疲倦而冷漠。 他一言不发的和容礼碰着杯,塑料的杯子里,啤酒酒精的气息挥发在空间中。 容礼眯着眼睛,这些年,他们在不同的领域发展,很少再回到这里单独喝酒,也很少再见好兄弟有这样颓废的时候, 他把烟头掐灭,找了个话题, “听说……程行长把女儿送到新加坡了?” 楚文洲扫了他一眼, “楚连宸,现在在新加坡的总公司。” 容礼挑了挑眉稍, “要我说啊,这程老头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宝贝闺女,连她喜欢谁都不知道,一个劲儿把她往不喜欢的男人怀里推。” 楚文洲嗓音冷淡,“联姻而已,谈什么感情。” 容礼嗤了一声, “程大小姐的脾气,只怕还没见到楚连宸,就被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气跑了。” “我说你们两兄弟也是,一个离了女人活不了,一个半辈子不沾女人,真是两个极端,个顶个的奇葩。” 楚文洲眼皮跳了一下,沉默着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他借着酒劲突然问容礼, “秘密情人,不等于小三吧。” 容礼的眉心狠狠跳了半分钟,手里的酒差点洒在油腻腻的桌子上。 他的表情可以说震惊到了极致。 男小三,秘密情人,这两个有什么区别,不就是一个字多一个字少的问题吗? 哪一个说出去都让人耻笑。 容礼隔着烟头散出来的袅袅白烟,吞了口唾沫问楚文洲, “你疯了还是病了?脑子被蚊子叮了?” 楚文洲仰起头,看着发黄的白炽灯,慢慢吐出一口烟, 他没疯,他一直都很清醒,清醒到明明知道自己觊觎着一个已婚的女人,却控制不住的被她打乱自己的心。 以至于在她今天问出,他是不是想做小三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一个选择。 插足别人的婚姻,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对自己的嘲笑。 他是真的疯了,也是真的喝醉了。 店老板六岁的女儿拿着一瓶牛奶走到楚文洲面前,奶声奶气的看着他。 “叔叔,能不能帮我拧一下?” 楚文洲把牛奶瓶子接在手里,拧开。 然后递回到小女孩儿的手上。 小女孩儿似乎很困,喝了几口牛奶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楚文洲突然站起来,把自己昂贵的西装外套给小女孩盖上。 蹲在椅子旁,揉了揉女孩儿头顶的绒发。 当年,她若没有不辞而别,他们也应该有一个孩子了。 第49章 喜欢喝你剩下的 林哲开车来接楚文洲的时候,容礼正把楚文洲扶了出来, 凌晨的市区极为安静, 就在林哲把楚文洲抬到驾驶座,并小心翼翼的给他系好安全带时, 男人一脸酒气的说了句, “她说过,喝了酒要喝牛奶。” 林哲一头雾水,求助的看向容礼, 楚文洲讨厌牛奶,甚至讨厌牛奶味的一切,作为助理,这是他入职第一天就被告知的。 而现在,他的老板,叫嚣着要一瓶牛奶。 容礼也微醺了,哪里知道楚文洲的需求,他摆了摆手和林哲说, “你先把他送回公司……” 林哲头大如牛,看着容礼单手提着西服外套,歪歪扭扭的离开包子铺。 林哲启动汽车,带着楚文洲回了公司。 楚文洲没醉,可也没多清醒。 他坐在办公室里,随手扯了扯衣领,看着林哲在他的办公室里忙碌, 他说, “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林哲仍记得他刚才嘟囔的话,小心翼翼的问, “那您还要牛奶吗?” 楚文洲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掏出手机,翻出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犹豫了很久都没拨出去。 林哲认得那个电话,是那个倒霉助理方离的。 他没多想,离开办公室后,给方离去了个电话, 夜太深了,方离睡的正熟, 手机响个不停,锲而不舍的把她叫醒,她顶着一个鸡窝头,一肚子起床气的接通电话,直接开骂,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扮鬼吗?” 林哲愣了一下,紧接着皱起眉头, “方助理,在你入职的第一天,我有没有说过,做总裁助理要24小时待命!现在你立刻到公司来,顺便带一瓶牛奶!” 没等方离清醒,林哲就挂断了电话。 方离神游一样随便套了件睡衣,从床上爬起来,下了楼打开冰箱, 她不喜欢牛奶,家里根本就没有牛奶!冰箱的冷气扑在脸上,方离一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时间,气的抓狂。 然后拿起外套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在公司楼下的自动售卖机里买了一瓶鲜牛奶,等她上了顶楼的时候, 一整个楼层都静静的陷在黑暗里,只有总裁办公室,亮着一盏灯。 她想不通发生了什么。 当她走进去,推开门,一屋子淡淡的酒气萦绕住她。 她看见,楚文洲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半眯着,衬衫领口半开,露出一截精壮的胸口, 她走过去,把牛奶放在桌子上, 然后低头看着楚文洲。 他似乎感觉到面前站着一个人,但是他看不清,头脑发胀醉意朦胧之下,他看见女人的脸很白也很模糊。 他以为,又是哪个主动送上门的名门闺秀, 他直接说, “滚出去。” 他对她们没兴趣,就算再妖娆再好看,身体多么年轻有料,他都没兴趣。 他心里的那头恶狼,只会对着一个人释放。 他仍然记得,他第一次脱她衣服的时候,急切,却又克制。 而她,浑身皮肤都羞成了绯红色。 就连她后腰的那片褐色胎记,都变成了粉红色。 他用吻一点一点化开她的紧张。 哑着嗓子问她疼不疼…… 她红着脸说不疼,身体却在他的掌心里化成了一滩水。 楚文洲喘着粗气,太阳穴突突直跳,男性特征的地方难耐的很。 他拿起桌子上冰凉的牛奶,打开猛喝了几口, 喉结随着液体流入肺腑滚动。 他发现,牛奶是草莓味的。 牛奶,草莓,这些东西从来都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站着的女人, 女人的头发很乱,身上穿了一件印着粉红小熊的睡衣,外边套着一个黑色的短款外套, 很怪异的搭配。 他身边出现的女人,从来都是妆容精致,还有被金钱堆积出来的优雅。 可他不喜欢那些女人,甚至讨厌她们身上的香水味,面前的女人也很香,是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 他却并不排斥。 方离盯了他很久,看着他把草莓味的牛奶喝进肚子里。 她想起林哲曾经说过,楚文洲不碰任何和牛奶有关的东西, 她气呼呼的问, “楚文洲,你不是讨厌牛奶的味道吗?” 楚文洲眯了眯眼,女人站在灯光下,逆着光,看不清她的脸。 可她凶巴巴的,像个炸了毛的小狮子。 他撑着混乱的脑袋,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向着女人走过去, 方离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往后退, “楚文洲,你站好,别动!” 喝醉了的男人,哪里会听女人的话。 他身形不稳的向她走去。 很快,方离就被逼到了办公桌前。 她双手向后扶着办公桌,闻到了一丝男人身上的酒气。 宽敞豪华的办公室,突然变得逼仄起来。 男人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前,因为醉酒,身形不稳,他单手撑在办公桌上,把方离圈在自己的领地里。 女人的幽香,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若有似无的撩拨着他的心弦。 他低下头,眼睛像古潭一样幽深。 他看着女人的眼睛说, “我只喜欢喝你剩下的……牛奶。” 方离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开,呼吸也变得不平稳,一朵红云悄然爬上她的脸颊。 她推拒着男人坚硬的胸膛,狠狠咬着唇,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了力气推开他往办公室的门口跑。 她想离他远远的, 几乎在一瞬间,她就下定了决心,明天她要找林哲,她要转岗,她不想再见到楚文洲了。 还没触到门把手,身后一阵脚步声, 她的腰肢被一把捞回来, 紧接着,男人的身躯就贴了上来, 贴着她的后背, 滚烫,炽热,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夹杂着酒气,沙哑的声音随之而来。 “跑什么?” 方离咬牙,挺着自己快速而慌乱的心跳。 “你管的着老娘吗?你爱喝什么喝什么,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楚文洲没理会方离炸了毛的说话方式,强有力的臂弯将她箍在怀里。 “奉劝你一句,在男人酒精上头的时候,最好不要挣扎。” 第50章 那个孩子,是他的 第二天,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小心翼翼的搭在方离的床上。 她正顶着两个乌青的眼眶,坐在床边发呆。 闹钟响起的时候, 她才从神游里走出来,拿起手机给林哲发了条短信, “我今天要请假,批不批你随意,总之我需要休息!” 林哲似乎突然有了一点人情味,没有发来长篇大论,很快回了一个字。 “好。” 方离把手机扔开,烦躁的抓了抓自己脑袋。 嘴唇边还残留着一点草莓味牛奶的味道。 她走下楼梯,给丸子冲了奶粉,里边放了一小把猫粮,看着丸子兴冲冲的吃着饭。 她简单洗漱后,叫了个车去疗养院。 坐在车上, 手机发来一条短信,是慈善晚宴送酒的报酬,很丰厚,加上她银行卡剩下的几千块,足够还楚文洲了。 她想都没想,直接给楚文洲转了过去, 顺带着编辑了一行文字。 “剩下的钱已经打在你的卡上了,我们两清了。” 点了发送键,她直接把楚文洲的微信删掉,拉黑了他的电话。 然后走进疗养院。 方冷玉恢复的不错,除了精神有些萎靡,气色倒是好了很多。 方离有两天没来了, 方冷玉罕见的有个好脸色,和她说起了家常话。 方离心里说不上有多高兴,一句不落的回应着方冷玉的同时,心里也很珍惜两个人像平常母女一样的时光。 她心里想,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吧,不要再发生什么打乱现在的平静了。 方冷玉似乎说累了,刚要躺下, 病房的门被一股粗暴的力量推开, 紧接着,一脸盛怒的辛母走了进来。 她把一叠纸扔在方冷玉面前,然后怒气冲冲的质问她们母女, “怪不得你和子穆结婚这么多年也下不出一个蛋,原来是给别的男人打过胎啊!” “我儿子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被你迷惑了?小小年纪就给男人打胎,果然不是好东西!” —— 楚文洲收到短信的时候,已经在办公室里坐了整整一个小时, 他不间断的看着外头那个空荡荡的工位, 没一会儿,他把林哲叫进来, “方助理去哪了?” 林哲很平静的回答:“请假了。” 楚文洲没说话,面色凝重的看着手机上的非好友提醒。 过了一会儿,他一言不发的拎着西装外套离开办公大楼。 坐上车子,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按压了一下,给方离打了个电话, 果然,电话号码也被拉黑了。 他听着机械的女声提醒,竟然笑了一声。 紧接着,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借着酒意,清醒的沉沦在她的香气里。 却因为辛子穆的一通电话,把困在笼子里的理智释放出来。 他在道德的边缘疯狂游走,他真的疯了…… 楚文洲启动车子,直接向着疗养院的方向开,他知道方离在那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找她。 他只是,想找到她。 … 电梯刚停在十楼,走廊里围了很多人,甚至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都走出来观看。 紧接着,他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声在怒骂, “十八岁就给男人打孩子,你是被包养了还是穷疯了?” “你们方家已经穷到让女儿卖身赚钱的地步了?” 妇人脸色发红,被辛子穆推搡着走出走廊, 方离一脸苍白的站在门口, 那个被她称做母亲的女人,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然后病房门被关住, 她的眼睛失了光亮,空洞的看着手里的几张白纸。 她有些懵,脸颊火辣辣的。 她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唇,行动僵硬的看着四周各色各样带着审视的目光。 捏着体检报告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她的另一层伤疤,就以这么难堪的方式撕开, 她跌跌撞撞的往电梯走, 没走了几步,就对上了一双复杂锐利的黑眸,像要把她看穿一样。 她没和他说话,也没什么可说的。 男人追了上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拽着她离开疗养院,然后把她像物件一样的塞进车子里。 车子快速离开疗养院,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进天玥湾的别墅, 楚文洲把车钥匙扔给管家,然后拽着方离直接上了二楼,把她关进他的卧室。 紧接着,她就被男人堵在门上, 清瘦的脊背贴着门,微微颤抖。 楚文洲手呼吸粗重,四肢发麻的同时一股股冷气不断从心底散发, 他单手放在门上,支撑着身体和理智, 他低头看着女人,然后把她手里的体检报告拿在手里, 草草看了几眼,就被他随手扬在地上。 他的嗓音粗重沙哑,盯着方离一字一句的问, “谁的孩子?” 方离咬着唇,脸颊被方冷玉扇的发麻, 她无力的靠在门上,像一片轻而小的羽毛,倔强的不肯开口。 男人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他的眼睛。 “告诉我,你打的是谁的孩子?” 方离声线轻细,夹杂着一股不受控制的无可奈何。 “你猜到了,不是么?” 楚文洲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他也觉得自己问的很多余, 十八岁的方离,只为他绽放过。 那一晚,他抱着她畅想过未来,娶她,生子,偕老。 而她,却在第二天的清晨,穿好衣服不告而别。 甚至,还悄悄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他被通知一声的权利都没有。 声音从喉咙蹦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愤怒, 他用力攥住女人的手臂, “方离,谁给你的权利打掉他,谁允许你打掉他了?” 方离咬紧了唇,咬的嘴唇发麻, 她喃喃的反问, “不然呢?把他生下来吗?我才十八岁……” 楚文洲情绪骤然激烈,手掌突然攥成拳, 他说:“你明明可以来找我,告诉我。” 方离笑了一下,她极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看向男人,那双清泠泠充斥着水汽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 楚文洲的心,突然就痛了起来,像被无比锋利的刀子没有章法的切割着。 她找过的,她还对他说, “我只有你了。”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想起来了, 他搂着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女人,残忍的让她滚…… 第51章 不过是楚总翻过的一本书 门没有上锁, 方离的手一直放在门把上,只要轻轻一拧,她就能离开楚文洲的视线里。 可她现在浑身发软,身形无力的靠在门上,连拧开门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段时间,她总被楚文洲有意无意的撩拨搞的心态紊乱, 从没想过, 她打掉孩子的事情会让他以这样的方式撞破。 太巧了,巧的她不知所措。 “我想过要告诉你的,但当时,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就是再傻,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和你说这些。” 楚文洲拧着眉,情绪说不上有什么变化,他记得方离当时的表情, 笑的比哭都难看,还对他说, “祝你幸福啊。” 在她看来,这段感情的终结者原来是他楚文洲。 他咬着牙问方离, “当初,不是你一言不发离开的?那不是和我分手的意思?我找新的女朋友,难道不对?” “既然走了,又为什么要再出现?” 他紧紧盯着方离的脸,不错过她的一点情绪变化。 方离不肯说话。 因为那时候的她,没觉得他们分手了。 她想把方冷玉安顿好后回去找楚文洲说清楚的,可方冷玉病的太重了,整整两个月都离不开人。 再回到县城的时候,他已经去了岚大。 很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复盘过。 她甚至都觉得她和楚文洲其实是没有缘分的。 命运捉摸也是命运,要怪就怪她当时太小,面对残酷的事实她太无措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她也一个人咬着牙撑了很久,久到筋骨都麻木了,不会痛了。 “当时我觉得……应该告诉你的,至少你是那条生命的参与者。” “我说的是现在。” 楚文洲打断她, 方离抬起头,对上男人漆黑的瞳孔,漩涡一样,稍不留神就会把她吸进去。 她老实回答, “我不知道你在楚氏,如果知道的话……” “够了!” 楚文洲再一次粗暴的打断她的话,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他想听的。 他呼吸粗重,胸口起伏,看着女人的视线冷沉沉的, “方离,既然走了就不该再出现,知道吗?” 她已经彻底打乱了他的生活,击溃他的理智, 可那又如何呢? 她结婚了,嫁人了。 他再怎么沸腾颤抖,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放弃了他们的感情,像二十年前,那个亲手把他放在福利院门口的狠心女人一样,抛弃了他。 他的手慢慢攥成拳,青筋栾起。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女人眼里强忍的泪水,攥成拳的手指松开,轻抚着她的脸颊。 “那个时候,疼么?” 方离愣了一下,紧接着她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 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怎么能不疼呢,她坐在疗养院的卫生间里,看着鲜红的血液在下体流开,疼痛随着药物的发挥深入骨髓,她当时觉得自己快死了, 她甚至还拿出手机,想给楚文洲打一通电话, 可打通了,又能说什么呢? 他根本就没有像她喜欢他一样深,打过去也是自找羞辱。 男人的指腹轻柔粗糙,拂去她脸颊的水痕。 听她轻轻地说, “疼,很疼。” 可没有心疼,她记得自己疼的晕了过去,被疗养院的护士发现,再醒来的时候,医生告诉她这样流产风险很大,很可能以后不能再怀孕了。 她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可事实证明,她从来不是运气的宠儿。 楚文洲看着她,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都那么疼了,还要给他生孩子,就那么爱他么?” 方离擦了擦脸上的泪, “这和你没有关系。”, 说完,方离拧开门把手要离开, 楚文洲抬手把门按住, 他扯了扯唇角,胸腔下的情绪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 她一次次的要从他面前离开,迫不及待的去向另一个男人解释流过产的事情。 她真的没爱过他。 甚至,她还很讨厌他。 他看着女人苍白的脸,嗓音裹着浓浓的情绪,说不清是愧疚还是不甘。 他只知道,胸腔里的那个气球快炸了,他掐着她的脸。 “方离,你真是个骗子。” 方离笑了笑,努力不让自己看他的眼睛, “随便你怎么认为吧。” 她累了,她还要去收拾残局,没什么心力和楚文洲纠缠过去的事情。 再纠缠又能怎么样,她不过是他微末时翻过的一本书,现在的愤怒,只是他突然发现,那本书里有被他忽略的章节。 重读一遍只会让他们彼此更难堪。 她看着男人, “你现在身家百亿,身边数不清的女人环绕,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偶尔怀念一下清粥小菜,可是,如果让你再次做回文舟,你也不会愿意的。” 楚文洲看着她, 她说的是不错,他的确不愿意再做回文舟,那个渺小无力,没有任何决定权的文舟。 他现在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 除了眼前的女人。 “你说的不错,人的确不该频频回头。” 他松开撑着门的手,木质门的锁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房间里太安静了, 声音像弹钢琴一样,敲击着方离的心。 她飞快的打开门,离开楚文洲的卧室。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 别墅太大了,她慌慌张张的找到一个门,刚打开,就撞上了一身运动服的楚栀。 楚栀刚从高尔夫球场回来,看见方离一脸慌张的跑出来, 她满脸惊讶, “方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这还是从赫尔辛基回来后,方离第一次见楚栀, 她不想让楚栀知道太多, 定了定心神,淡淡的对楚栀说, “我给楚总送东西,别墅太大,我迷路了。” 楚栀热情的走上去拉住她的手往里走。 “来都来了,就别走了,留下陪我和二哥吃饭吧!” 方离直接拒绝,果断的语气让楚栀有些受挫, 楚栀还想挽留,方离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接通电话,口吻平静, “子穆……你在哪……好。” 楚栀看着方离急匆匆的离开别墅, 一回头,发现自己的二哥单手插兜,站在二楼,低头看着刚才的一切,瞳孔里的暴风雨已经恢复平静。 楚栀扁了扁嘴, “二哥,你是不是欺负方姐姐了?” 楚文洲挑了挑眉,脸上是平常的冷漠疏离。 第52章 你不配做我的女儿 方离叫了个车,直接回了疗养院,她并不是急着想和方冷玉解释什么。 而是怕她情绪不稳定,再自杀一次, 她拿不出三十万救她了。 方冷玉坐在床上脸色难看的很,眼眶有些红,唇角抿着怒意。 方离并不觉得那是因为心疼她。 看见方离进来,方冷玉脸色又难看了很多,她冷冷的说了一句话。 “你不配做我的女儿。” 方离脊背一僵,整个人如被掺着冰块的冷水兜头浇透,冰冷刺骨。 她面无表情的说, “那也改变不了你和我的血缘关系。” “没有我,你现在还在被那个男人纠缠着。” 刺人的话方离毫不犹豫的说出口,母女之间像两个刺猬一样用最尖锐的刺互相伤害。 她不想这样。 可方冷玉并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的一辈子都毁在了男人身上,而她的女儿,不仅不洁身自好,甚至十八岁就有了孩子,这简直是在她的脸上扇耳光。 甚至,方离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她把桌子上的东西扫在地上,不受控制的问, “那个男人是谁?” 方离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过了很久,她慢慢蹲下,一点一点把方冷玉扫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摆好。 “都过去了,讨论这些没有意义,你现在应该保持情绪稳定,这样病情才会有所好转。” 方冷玉显然不领情,她在乎的是另一件事情, “你准备怎么和辛家解释?怎么和辛子穆解释?” “不准备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方冷玉冷笑着说, “你打过孩子,辛子穆的妈都闹成这样了,她难道不会让辛子穆和你离婚?还有辛子穆,他不一定会接受自己的妻子给别人打过孩子。” 方离没说话, 离婚就离婚吧,反正她的人生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还有什么所谓呢,原本她和辛子穆就没有多少感情。 她把玻璃水杯的最后一个碎片拿在手里,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这么多年你也没有操心过我的事情,这个时候,你只需要养好自己病就可以了。” 方冷玉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之前,冷冷淡淡的说了句, “我没想管你。” 病房再一次落入寂静, 明明是最亲近的母女,却一再说着让人难堪的话。 方离咬着嘴唇走出病房, 手里的玻璃片已经划破了掌心,鲜红的血液顺着手心脉络散开, 其实没那么疼,可方离偏偏红了眼眶。 她把玻璃碎片丢掉,走到护士站前,问那两个窃窃私语的护士, “有烟么?” 两个护士明显愣了一下, 紧接着脸上五颜六色的,她们害怕自己刚才八卦的言语被当事人听到了,其中一个慌慌张张的站起来, “疗养院不能吸烟的。” 方离哦了一声转身走向电梯。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直到方离走进电梯才放下心。 方离在疗养院对面的超市里买了一盒烟, 还没得及点燃一支, 辛子穆的车就停在了她的面前,她打开车门,坐在副驾上。 辛子穆的脸色还没有转变过来,显然辛母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至于说了什么,方离没兴趣知道。 她打开烟盒,拿出一支烟,突然发现没有打火机。 她问辛子穆, “把打火机给我用一下。” 辛子穆很少吸烟,但方离知道,男人的车上一定有打火机。 辛子穆找出来递给她,然后看着方离点燃,猛的吸了一大口, 她不会吸烟,辛辣的雾气充斥进咽喉,呛的她咳嗽了几声。 辛子穆把她的烟拿过来,口吻温柔, “阿离,不要勉强自己。” 方离把身体蜷缩在座椅里,闭上眼睛,口腔里还残留着烟熏的味道。 辛子穆静静地看着她, 她似乎很疲惫,身体单薄的像一片羽毛,长长的睫毛轻垂,遮盖住眼下的一点青色。 她很美,辛子穆承认,想和她走下去的原始初衷是因为她的皮囊。 可越接触越会发现,她不像那种有了麻烦不知所措的小女人,而是一声不吭把一切都处理妥当的坚韧冬青。 只要她不垮下,任何人都不能击溃她。 而现在……她整个人蜷缩着,像被人挖出了她深埋已久的秘密。 而且那个秘密,曾经要了她半条命。 是打掉孩子的事情吧, 十八岁,正是一个女孩儿含苞待放,迎接美好人生的时候,她却一声不吭的打掉了一条小生命。 辛子穆是大夫,知道药流有多疼,对一个女人的身体伤害有多深。 可他更在意的是,孩子的父亲是谁? 他不想在想去… 车子里很安静,没有燃尽的烟头被辛子穆放在烟槽里,一点一点腾升起细细的烟雾。 辛子穆拿起来,放在嘴里吸了一口, 方离突然开口, “想和我离婚吗?” 辛子穆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把嘴里的烟雾缓缓吐出去, 温润的眉眼夹杂许多自嘲, 这是结婚两年来,他们第一次谈及到离婚两个字。 他很肯定又果断的说, “不想。” 方离轻声笑了笑,扯着自己衣角的指节泛出了白色。 “今天的事太难堪了,我想以后我不能再和你的母亲和平相处下去,这样的家庭氛围,你夹在中间也会很难受。” 方离说的是实话,母亲的性情,辛子穆再了解不过,就算再怎么粉饰太平,在母亲心里,他的妻子都是一朵残花败柳。 况且,再加上岳柔和孩子的事, 母亲一定会借着这件事,让他和方离离婚。 可他真的不想,更不舍。 辛子穆很烦闷,猛的吸了一口烟,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辛子穆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他握住方离的手, “阿离,我不想和你结婚,你的过去我没有权力点评,也没有立场责怪你,我只希望能保住我们的婚姻。” 方离抿唇, 过了很久,她终于点了点头, “好。” 第53章 熟悉的陌生人 把方离送回公寓,辛子穆驱车回到了郊区的房子,辛母等了他很久。 脸上的怒容也越来越盛,她直接和辛子穆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向着那个女人?” 辛子穆把车钥匙放在桌子上,平静的提醒母亲, “妈,您口中的那个女人,是我的妻子,请您尊重她,尊重我的感受。” 辛母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她都给别的男人打孩子了,我还要怎么尊重她?子穆,那可是十八岁!十八岁的女孩儿就和人有了孩子,谁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货色?有没有传染病。” “妈!” 辛子穆压着声线低喝一声, 辛母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难听。 “妈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让你再想想,这个方离太随便了,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再和别的男人有不清不楚的。” 辛子穆坐在沙发上,自嘲的说了句, “妈,要论错,错的应该是我,是你的儿子。” 辛母皱起了眉头,她知道辛子穆指的是岳柔的事情。 “你和小柔多年感情,猛的见面忍不住是应该的……” 辛子穆笑了笑,辛母的偏袒简直让他无地自容,他靠在沙发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妈,我不会和阿离离婚的。” “我爱她。” 辛母大惊失色,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儿子这么直白的表达自己对一个女人的爱。 她想了一会儿又问道, “那岳柔呢?你没有爱过她?” 辛子穆犹豫很久,岳柔曾经是他生命里的一部分,这一部分早就与他的骨血溶为了一体。 见他不说话,辛母就知道没人能比她更了解这个儿子, 她拿起包包,走到防盗门前, “你和方离的事我不多参与,但是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和你爸爸只认岳柔和念念,选哪一个,你自己决定吧。” 门被关上, 家里重回安静,辛子穆疲倦的躺在沙发上,脑子全都是母亲刚才丢下的话,还有妻子温柔的声线。 —— 接下来的几天,方离频繁在公司和疗养院之间往返, 经过上次的事情,楚文洲没有再联系过她, 当然,也有她把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的原因。 虽然不联系,但是避免不了在公司相遇,楚文洲好像又搭错了哪根筋,什么事都不找方离,全都丢给了林哲。 看着林哲忙的团团转,方离闲散的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没一会儿,又有快递员送来一束粉色的玫瑰, 算上前两次,这是第三次了。 方离实在想不到这是哪位神仙的手笔,就算是示好,也总得有个名姓吧。 苏可一开始觉得这个送花的人别出心裁,到了现在也嗅出了一点不对劲, 她馋着方离,一边走一边思索, “姐,这会不会是你的那位前男友?” 方离想起楚文洲那双漆黑幽静的脸, 很果断的说, “他不会!” 苏可来了兴趣,“看来你很了解他嘛,你们谈恋爱的时候,他是不是很会讨你欢心呀?” 方离唇角的笑意落下,脸上掺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她说,“没有,他从来没有刻意做过什么讨我高兴,甚至……连约会都是我恳求他。” 苏可眨了眨眼, “看不出来,你好卑微呀。” 方离没说话,眼皮垂了下来,卑微吗?其实也说不清楚, 她剩下的牛奶,楚文洲可是一滴不落的喝进肚子里了。 他还说,只喜欢喝她剩下的牛奶,这是方离从未想过的。 还有楚文洲最近对她的无视,真的很让她摸不着头脑,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希望他们能做熟悉的陌生人, 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想,在流产的事情揭开后,他想开了。 毕竟,他没有理由为一个已经流产的孩子追着不放。 —— 楚家老宅, 楚栀打开车门走下来,站在车门处,等着楚文洲。 兄妹二人一起走进老宅,楚思川和妻子宋霜锦已经坐在了餐厅里, 楚思川年过半百,一身中山装,整个人极具威严,正温柔的看着他的妻子宋霜锦, 看见楚文洲走进来,脸上露出笑容, “文洲,小栀,等你们有一会儿了,赶紧坐。” 楚文洲点点头,坐在夫妻二人的对面,楚栀则小心翼翼的坐在他的身侧。 宋霜锦扫了楚栀一眼,声线有些冷, “若烟呢?怎么没见你带她来。” 楚栀垂着眼皮,低声回答, “若烟被她爸爸安排去新加坡参加婚礼了,一时回不来。” 宋霜锦的脸色不太好看,楚连宸上个月就从欧洲飞去了新加坡,这个时候程家把程若烟送过去,意味自然不用想。 她看了一眼楚文洲,心里越发不高兴。 楚思川看出了妻子的情绪,体贴的给她夹了一块黑松露鹅肝, “这是你最喜欢的菜品,今天孩子们都在,可要多吃一点。” 宋霜锦笑了笑,点点头,然后对楚文洲说, “吃饭吧,今天是家宴,不说那些有的没得。” 宋霜锦性子软了下来,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甚至还有一点小心翼翼讨好的意思。 楚思川看在眼里,心里也很心疼妻子, “文洲啊,听说你拿下冰雪项目,你妈妈担心的好几夜没睡着,一会儿可要多陪陪她。” 楚文洲有些头疼,论处理家庭关系,如何与母亲相处,是他最难面对的一个命题。 他和宋霜锦时隔十三年再见,中间间隔的不仅是时间,还有他对亲情的怀疑。 他把一块牛排放在嘴里,嚼了几下,没同意也没拒绝。 宋霜锦都看在眼里,心里难免失落。 楚思川拍了拍她的手,贴心的让她不要多想。 吃完饭,楚文洲没有在老宅过夜的意思, 可宋霜锦却亲自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拉着他说话。 她给楚文洲递过去一块切成花朵形状的蜜瓜, 精致的叉子在灯光下反射着亮光。 楚文洲没有接,他不喜欢吃甜度太高的水果, 八岁的时候,因为被邻居家的孩子污蔑他偷吃了一块儿蜜瓜,被文家夫妇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天都没给他吃饭。 自那之后,他再碰过蜜瓜。 他看着宋霜锦,英俊的脸上疏离平静,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第54章 他要结婚了 宋霜锦很尴尬的把叉子放下,坐在楚文洲身边,想离儿子更近一些。 “最近你爸爸身体不好,家庭医生来给检查过,心脏供血能力差了很多,你有空多回来陪陪他。” “另外,你祖父给楚连宸通了电话,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把股份交给楚连宸,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被动了很多。” 楚文洲掌着楚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另外还有百分之二十在楚连宸手里,除了楚思川手中仅剩的百分之十,楚家老爷子掌握的最多,是楚家实打实的掌权人。 楚文洲日后要想掌握楚氏,楚老爷子偏向谁,才是最关键的。 楚文洲并没有把宋霜锦的话放在心里, “妈,这些话你说了很多遍。” 宋霜锦本意是想提醒楚文洲, “你祖父最看重的,还是和程氏的联姻,妈妈已经和你爸说好了,会和程氏商议改变婚约,若烟不喜欢楚连宸,这倒是个好由头。” 楚文洲皱了下眉,没说话。 宋霜锦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文洲,妈妈希望你和若烟多接触,她是你最好的妻子人选。” 楚文洲站起身,硬挺的眉骨上沾染着冷倦, 他冷冷的说,“那是你心目中的人选,并不是我的。” 宋霜锦也站起来, “文洲,难道你已经有了妻子的人选?” 楚文洲没说话,薄唇紧抿,不悦的意味已然挂满瞳孔, 他没否认,也没承认。 “总之,不可能是程若烟。” 说完,他没给宋霜锦说话的机会,直接走出老宅。 等楚栀的间隙,他靠在车门上点燃一支烟, 拿出手机,看着那个头像,猛的吸了两口。 眼前渐渐浮现出方离苍白的脸。 这几天他的心情平复了很多,从起初对方离擅自打掉孩子的愤怒,转变为一种无力。 这种无力很难以启齿,强大如现在的他,也无法回到过去,把那颗打胎药从方离手里抢出来。 更没办法阻止她一声不吭的离开自己。 时隔七年,他才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可不论是他们的孩子,还是他,她都丝毫不在意。 呵,那个狠心的骗子。 楚栀从大门走出来,一抬头,就看见楚文洲靠在车身上, 明明修长高大,却无端端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英挺的面部轮廓,在夜色里越发深邃。 她走过去,站在二哥面前小声问 “二哥,妈又让你和若烟接触了吧。” 楚文洲把烟头扔在地上,捻灭。 “上车吧。” 楚栀坐在车上,没走了几米,她就神神秘秘的和楚文洲说, “二哥,出了这条街你就让司机把我放下吧,我和朋友约好了,我自己打车去。” 楚文洲看了一眼楚栀亮着的手机, 一个熟悉的头像在余光中一闪而过。 他不动声色的问, “约好了?” 楚栀点点头,似乎很高兴。 没一会儿,车子停下,楚栀坐上了自己叫的车,半个小时候,计程车停在方离居住的公寓门口。 方离穿了一件裸粉色的针织连衣裙,外边套了一个短款外套,站在路灯下显眼的很, 楚栀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走下车拉住方离的手,兴奋的问, “小猫呢小猫呢?” 方离点了点她粉红小巧的鼻头,“当然在楼上啊,我不能抱着它迎接你啊。” 楚栀心急的很,拉着方离就往公寓走。 没人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楚文洲打开半个车窗,着两个身影越走越远,她和楚栀笑笑,脸颊温柔的像水一样, 全然不像和他说话的时候,冷淡的要死。 他拿出手机给楚栀打了个电话。 楚栀柔柔的声音响起, “二哥?” “一个小时后,我去接你。” 没给楚栀拒绝的机会,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楚栀一头雾水, “我二哥好像又哪根筋没搭对。” 方离开门的动作顿了一瞬, “他怎么了?” “结婚前躁郁症吧可能是。” 方离动作停顿, “婚前?” 楚栀想了想,刚才在老宅的时候,爸爸已经告诉她了,大哥不愿意和程若烟联姻,这个婚约也改不了,二哥自然是联姻的对象,说他要结婚了,也不算夸大。 她点点头, “是啊,我父亲母亲很看好若烟,若烟也喜欢我二哥很多年了。” 方离扯了扯嘴角,推开门。 “那要恭喜楚总了。” 楚栀跟着走进去,看见虎头虎脑的丸子,脸上笑开了花。 一个小时以后, 楚文洲的电话准时打来,楚栀舍不得丸子,一脸不高兴,试图和楚文洲讨价还价。 隔着电话,方离和楚栀只听到楚文洲说了两个字。 “下来。” 楚栀一脸扫兴,却又不敢和楚文洲讨价还价, 挂断电话,她楠楠了句, “奇怪,平常二哥不管这些的,今天到底搭错了那根筋嘛。” 方离没说话,一直沉默着。 楚栀抱着丸子一脸不舍,并和方离约定好过几天再来看丸子。 方离把她送下楼,却没出公寓的门。 她不想和楚文洲打照面,和楚栀说了再见就想上楼。 没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再过几天就是生理期了,家里的卫生巾也没了囤货。 犹豫了一会儿,估摸楚文洲和楚栀已经离开,她转身往公寓外走。 从公寓门到大门,有一节很黑的路,只有一盏快要坏掉的路灯, 灯光忽明忽灭,在黑漆漆的夜间显得格外诡异。 方离加快脚步走到门口,就在马上要踏出大门的时候,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是个很精壮的男人,一双眼睛很锐利,盯着方离上下打量。 方离几乎一瞬间就认出来,就是那天在容礼的别墅,用酒泼她的男人。 刹那间,她汗毛倒束,警惕的看着四周。 男人很明显是专门来找她的, “方小姐,收到的花好看吗?” 方离瞪大了眼睛, “是你送的花?” 男人呵呵一笑,眼睛里却没有什么笑意,他站在阴暗交接处, 一双眼睛迸发出不善的视线。 出于本能,方离立刻往小区门外跑,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剧痛传来的时候,男人的声音也一齐传来, “臭婊子,在这儿装什么三贞五烈,还不是卯着劲的往楚文洲床上爬,小爷我今天倒要看看,楚文洲看上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