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的宫同学》 1、第 1 章 这本来是完美的一天—— 按掉提前一小时的闹钟，小川月在早上六点准时起床，阳光透过白色窗帘的缝隙照进公寓。 小心绕过地上还没整理完毕的快递箱，一把拉开玻璃门，小川月赤脚走到阳台，眼前是一片尚且陌生的土地。 用杯子里的水浇了浇阳台上的芦荟，看着在公寓楼后遥遥可见的稻荷崎校园和太阳，小川月学着电影封面的样子张开双手，准备给新校园一个距离遥远的拥抱。 风从阳台吹过，料峭的春风和新剪的刘海一起袭击了她的鼻子。 小川月穿着睡衣打了个喷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稻荷崎的方向，打着冷战坚持颤抖着说完了少年漫台词： “小川月，你可以的！” 躲回卧室，小川月从衣柜里匆匆忙忙拿出制服，稻荷崎是驼色外套配深色百褶裙。 衬衫昨天刚刚熨过，制服百褶裙的长度也没有问题，深色的制服袜遮住了足球训练带来的的小腿肌肉和尚未消散的瘀伤。 小川月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穿好高中制服的自己，发型是总让她感觉很懂时尚的忍足君推荐，笑容则是来自小学起就很受欢迎的桃井五月。 黑色头发整齐垂在肩膀，刘海微微遮住了原本略微上挑的蓝色眼睛，增添了一些柔和气质。 小川月在镜子面前转了个圈，用手指轻轻调整了刘海的位置，拍了一张全身照发给远在东京的两位小川医生。 她本来以为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回应，可是很快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小川月叼着三明治接通了电话，在接受了小川晴子女士和小川城也先生一番“别累到自己”的快乐教育后，小川月匆匆咽下三明治，拿起制服包锁上了公寓大门。 四月的天空阳光柔和，小川月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按着记忆穿过街巷，刚穿过一条马路就听到身后传来快而密的吵架声，声音越来越大，小川月闪到电线杆后，露出半只眼睛小心观察。 两个穿着她身上同款校服的男生从拐角处走来，一个拽着另一个的书包带子，冲着他的耳朵正大吼些什么，还伸手想要在他的书包里翻找。 他们说的是本地话，但小川月出生时候，兵库人小川医生就扎根东京说起了标准日语，小川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不妨碍理解两个人的肢体语言，并在心里拉起警报： 一个在大吼大叫，还一直掐着另一个的肩膀；而另一个低下头唯唯诺诺，偶尔的反驳也显得很没有底气。 校园、校园霸/凌？！ 估量了一下她自己和那个“施/暴者”的体形差距，小川月往电线杆深处藏了藏。 等到那两个人推搡着走到了她前面，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小川月从书包里拿出保温杯，颠了颠感觉很趁手，决定必要的时候用保温杯猛砸“施/暴者”的后脑勺。 她深呼一口气，对着马上就要碰到“书包带子”脖子的“施/暴者”大喊一声： “不可以欺负同学！” “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被她用手指着的“施/暴者”转过头来，眉毛微微皱起；而原本被他压得弯着腰的“书包带子”也站起身转过头来。 两张同样写满疑惑的脸看着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小川月。 哈哈，竟然连长相都一样。 作为一个路见不平拔保温杯相助的青春女高，小川月在开学第一天，不，还没开学她就遇上了大难题。 过于相似的长相让小川月讷讷地把充作武器的水杯往身后藏了藏，上面还贴着她和五月逛精品店时候买的粉色甜甜圈小贴纸。 她低下头盯着甜甜圈图案上的彩色糖粒，感觉新的稻荷崎教学楼正在她的制服鞋下出现。 她听不懂关西话，但她猜这对双胞胎的兄弟肯定听懂了她的标准日语。 因为那个“书包带子”听到她这两句话之后开始捂着肚子笑了起来，而那个被她冤枉的倒霉蛋不得不扶住了他的兄弟，不然小川月担心他可能一边跪着捶地一边笑出眼泪。 而那个倒霉蛋也是一副忍不住的样子弯了弯眼睛，一双深色的眼睛微微潋出一点笑意，在樱花树下单手插着校服口袋，在“书包带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正常。 风卷着掉落的樱花在小路边缘打了个圈，小川月没说话，那两个男生也算有礼貌的忍住了唇边的笑意。 小川月干笑两声后决定按照忍足的社交宝典拿出“一次性社交”的心态，双手压着裙子对这两个人微微鞠躬：“对不起！我以为是有人在欺负同学。” 回想刚刚这两个人令人误会的言行，小川月直起身子尽量诚恳地看着两个人的眼睛，但总感觉该道歉的另有其人，嘴角的弧度仍如杂志封面般标准。 “不好意思，是我们不该在路上打闹。” 那个“倒霉蛋”对她抱歉的笑了笑，拉着身旁正在揉脸的兄弟也对着她鞠躬，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和掩盖不住的笑意。 尽管这对话很像是小川主任在走廊抓到了两个正在追逐打闹的学生，小川月单方面确认这是把这件事情翻篇的信号。 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再缓和一下气氛，注意到腕表的指针渐渐走向一个不妙的时间，小川月没有理会“倒霉蛋”欲言又止的表情，制服鞋在地面留下一串清脆的响声。 她转过头和这两个校友匆匆道别： “真的很抱歉，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小川月匆忙和双胞胎分别，一路狂奔到体育馆，真正的稻荷崎教导主任早就等在了那里。 小川医生们学生时就是教导主任的弟子，于是瘦高个的高桥主任没有理会她的小小迟到，只是笑着拿出了修改好的演讲稿，语重心长： “妈妈是优秀毕业生代表，你也要加油。” 小川月很早就知道两位小川医生自称的“快乐教育”断不可信，他们就是稻荷崎的同一届学生，不仅一起考上了东大医学部，还顺道谈了一段步入婚姻的校园恋爱。 而作为他们的独女，小川月在接受了一个月高强度补课后，才终于得到了小川医生的点头，拿着行李箱搬到了这个没有回忆的的兵库县读高中。 她的高中目标是交到很多朋友，然后主攻学习，以高分被东大录取，最终成为爸爸妈妈一样优秀的医生。 站在角落里看着逐渐走入明亮体育馆的班级队伍，和她一样的制服的少年少女排列整齐，班级与班级的界限就像足球场上的分区一样清晰。 她的耳边还回荡着高桥主任的声音，突然感觉心潮澎湃，她的爸爸和妈妈都在这里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的人生道路，她也会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人生吗？ 她听见高桥主任的声音： “下面有请新生代表。” “一年级2班的小川月同学。” 小川月目不斜视走向麦克风，朗读完她刚刚在心里默念多遍的稿子，对着同学和老师微微鞠躬，松了口气走下讲台。 班主任林下老师带着她站在班级队尾，小川月看着身旁的男生，想微笑着和新同学打个招呼，完成她“交朋友--好好学习--考入东大--成为医生”伟大征途的第一步，于是主动看向了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男生： “同学你好……倒霉蛋？！” 等到小川月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飞快捂住了嘴巴，蓝色的眼睛惊慌地看着这个微微低下头略显惊讶的男生。 是“倒霉蛋”还是“书包带子”？ 这两个人长得太像了，小川月不确定是哪个，但这么失礼的外号叫出来哪个都很尴尬吧！ 刻意被遗忘的“上学奇遇记”在她脑海里再次浮现，小川月闭上眼睛错过了男生一闪而过的笑意，深呼吸希望一睁眼就回到什么话都还没说出来的时候，能回到出门前更好。 但那个男生没有给她幻想的空间，小川月闭着眼还是能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男声： “你好，我叫宫治。” 幻想世界被打破，那个男生说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所以应该是没听见吧？ 小川月目光坚定，决定破罐子破摔，单方面宣布这是她和宫治同学的第一次见面，她微笑着冲黑发少年挥了挥手，坚定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小川月，来自东京，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挑了挑眉，宫治看着刚刚在小路上见义勇为的新生代表，她的身影被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勾勒，眼睛里闪着开朗的光，“初次见面”这个词被她咬得很重，带了点狡黠的示好意味。 宫同学，让我们一起把这件尴尬事抛在脑后吧！ 想起哭笑不得的初遇，宫治摸了摸鼻子从善如流，低声说道，“我叫宫治，来自野狐，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得到回应后小川月相当自然地把前两段尴尬记忆从脑海里抹去，对着宫治释放了一个“小川牌噼咔噼咔超元气微笑”后转过脸碰了碰前面的女生。 站在她前面的女生转过身来对着小川月伸出手，双马尾和圆圆的眼睛，说话间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相当可爱而有亲和力的长相。 “我叫山崎桃奈，请多多指教！” 和新同学的交流很快冲淡了小川月心里的最后一丝尴尬，拿出手机和桃奈交换了联系方式。 放学路上拿起手机拍下湛蓝的天空和淡粉色花瓣，小川月在樱花树下深吸一口气，嗅到了薄荷沐浴露清凉的味道。 看着长长的联系人名单，决定奖励自己大吃一顿再回家收拾行李。 “总而言之，这是大体完美的一天！”咬着刚刚买回来的冰棒，小川月在坐在书桌前一边打印今天拍下的照片一边把它们放进相册，信心满满的总结。 “那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电话那头的忍足侑士举重若轻地戳到了儿时玩伴的痛处。 生无可恋地搓搓脸，小川月盯着空白的天花板不愿再看满屋的快递箱，飞速挂断电话： “晚安侑士！” 2、第 2 章 单手托腮，宫治的眼神从黑板的英文字母慢慢转移到窗外的樱花树。刚开学不久，粉色的花瓣未曾掉尽，但也只是点缀在枝头，眯起眼睛看就像天边的云多了一点淡粉色。 排球部的早训实在太早，他偷偷打了个哈欠。 一睁眼却对上了林下老师的眼睛，下意识的直起身，优秀的动态视力让他看到短短的一截粉笔从班主任的手腕射出，直直打中了邻桌同样在打瞌睡的小川同学。 随之而来的是班主任的一声怒吼：“小川月！” “好痛！”黑发少女捂着额头摇摇晃晃起立，不少同学顺着老师的点名已经看向她的方向，宫治的目光混在里面并不显眼，但林下老师的下一句话让所有人把视线转回到课本发出哀嚎。 “你和宫治上黑板，其余同学把课本收起来，开始听写！” 宫治看到小川月捡起落在课本上的粉笔走向讲台左侧，他也在粉笔槽捡了一截走到了右边，并肩站在黑板前，教室里除了林下老师的读音只有粉笔摩擦黑板的沙沙声。 宫治余光瞥见小川同学下笔流畅好像不需要思考，白色粉末簌簌落下，突然她停顿了一下，侧着身子给宫治悄悄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照着自己的答案在空荡的黑板上补几个单词。 小川月的字就算放在黑板上也不难看，宫治冲她笑了笑挑了几个短单词匆匆写在了黑板上，粉笔咯吱作响，但即使如此他写上的也不算多。 随着最后几个读音落下，林下老师快速扫了一眼左边黑板，面色稍霁，清了清嗓子轻声和小川月说： “回去吧，上课认真点。” 黑发少女微微垫脚，绷直身体对着年轻的英语老师做敬礼状，室内鞋发出沉闷响声，她响亮地回答：“好的老师！” 小川月在讲台上刻意的扬了扬垂落在胸前的长发，右手放在心脏处微微鞠躬，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座位上。 这可能就是好学生特权吧，虽然是第一名入学但是完全没有刻板印象里的高傲和不善言辞，喜欢说笑、擅长社交、偶尔在课上被老师拿出来当当靶子是大部分一年级2班同学对小川月的印象。 几个同学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林下老师也被她逗笑，连声催促她快点回去坐好，转过头看见宫治的黑板，勉强点了点头：“回去吧。” 也算逃过一劫，宫治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看到早就回到座位上的小川月勉强睁开了眼睛，呆呆地随着林下老师的位置转头，像一朵还没睡醒的向日葵，忍不住低下头笑了一下。 邻桌的小川月好像是听到了这一声轻笑，转过头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宫治这才注意到她的眼圈在白皙皮肤下衬的格外青黑，像是熬了一个大夜。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宫治看到摇摇晃晃一整节课的小川月“啪”的一声倒在了书桌上，隔着窄窄的过道用手轻轻推了推她： “小川同学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少女的声音淹没在课间的嘈杂中，宫治依稀听见右侧传来的声音， “没事的桃奈，我起得太早了，睡一会儿就好了。” 话音刚落小川月就从书包里拿出一件带着帽子的卫衣披在了身上，帽子遮住了她的全部头发，小川月在臂弯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就陷入了梦乡。 真的没问题吗？他和山崎桃奈完全是两个人好吧！ 宫治看着身前几乎睁不开眼睛的小川月，小声问她：“小川同学真的不用去医务室吗？” 站在体育馆，凌晨四点就起来的小川月有点后悔为什么没听桃奈的话去医务室，上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加上午休还能睡个整觉。 这节是排球基础课，原本和小川月搭档的男生想和好感对象一组，结果她的搭档变来变去就变成了在排球方面过于熟练的宫治。 看着和上岛同学一起抛球的桃奈，小川月一脸怨念的盯着手里这颗又黄又蓝的球，又看着站在她面前用运动衫下摆擦汗的宫治。 一小截腰在稻荷崎黑色训练衫的衬托下很是显眼，整个人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从精神状态开始就丧丧的小川月完全不一样。 想起开学的尴尬事，小川月有些不自然地用手抖了抖球，偷偷打量了下她和宫治的身高差距。 宫同学该不会为了报复我把排球砸到我头上吧？ 小川月想起她偶尔看过的杀伤力极强的网球和篮球比赛，感觉体育馆的气温在下降，连风也变得阴沉起来。 不过按照课程目标开始垫球后，小川月完全不担心了，哈哈，她打出去的球每个都很低，宫同学完全没有起跳的空间。 看到宫同学第三次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救起那颗小川月自己都不知道往哪飞的球时，小川月心想真正在实施报复的人可能是她。 很不幸，从小学的网球到国中的篮球，再加上高中的排球，她的运动神经没有点到任何学校体育课上的项目。 小川月在心里尖叫，但依然老老实实模仿着宫同学的接球姿势尝试再次接球。 宫治看着那颗球的走向，ok，这次接球的弧线很流畅，小川同学打回来的姿势也很标准，宫治在心里点点头，隐约看到一点希望。 但又一次目送着自己打回去的球被小川月打到身后，轱辘轱辘滚到了体育馆门口，宫治感觉自己提前休息的希望也随之远去。 小川月冲宫治抱歉的笑了笑，捡球回来后一时很难面对这位太有经验的宫同学。 她没有再次尝试发球，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总是很安静的宫同学试探着说： “宫同学，要不然我还是先对着墙自己练一下？” 但宫治只是向她走来，脚步声即使在嘈杂的体育馆也让小川月听得一清二楚。 不会要被骂了吧？开学以来宫同学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打人应该蛮痛的吧。 小川月犹豫自己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于是在宫治离她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决定率先出击，抱着她刚从体育馆门口捡来的球，狠狠鞠了个躬： “宫同学对不起！” 遇事不决先道歉，这是她在国中学到的道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道歉之后那些人好像更生气了。 宫治看着小川月战战兢兢的样子，从她手里拿起排球，无奈张口：“这有什么需要对不起的，我给你示范一下。” 宫同学和嫌弃她不会打网球的忍足侑士完全不一样，而帝光那群家伙对新手更就是缺乏同理心！ 小川月抬起头，一瞬间感觉宫治的发丝都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有了之前练习对象的衬托，小川月深受感动，拼命忍住困意，睁大眼睛看着宫治摆好姿势，一边原地垫球一边侧过脸和她重复老师讲的内容： “身体重心降低，身体稍稍前倾。” “手臂尽量伸直，不要弯曲。” “等球大概落到腹部的时候再击球。” 理论她已经记住了，在近距离观察宫治垫了几下后，小川月才感觉好像明白了点，看着宫治随着身体起落而飞扬的发丝和折到肩膀的运动衫，小川月摆好接球姿势，微微屈膝： “宫同学，让我来试试吧！” 宫治把排球抛给她，小川月朝着距离她几步远的宫同学方向看去，盯着那颗被轻轻抛起的排球，摆好手臂姿势，等球落到合适高度后把球小心往宫治的方向传去。 这球的力度很小但好在方向正确，宫治退了几步接过传球，拉开距离，加上一点力继续往小川月的手臂方向传去。 小川月之前没有学过排球，但好在脚下比较灵活，只是不太习惯调整手臂角度来控制球的方向，放慢速度来回传过几轮后，她的动作明显熟练了很多。 一边盯着排球的轨道一边在嘴里计着数，磕磕绊绊垫到老师规定的课程目标之后，宫治松了口气，看见小川月把排球拿到手中，跑到他面前一副得救了的样子： “谢谢宫同学，不然我真的要学不会了！” 和新手对着垫球这种事情好像已经是小学的记忆了，宫治看着额前头发乱糟糟但眼睛亮亮的小川月，简直算是欣慰的笑了笑： “多练习就好。” 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垫球啊！ 宫治看着体育馆里大部分仍是不得要领的同学，突然对这个体育课搭档满意了许多，想起刚刚的英语课，宫他把排球扔进球筐，给小川月往大门方向使了个眼神： “走，喝饮料去？” “诶，现在吗？” 对面的好学生犹豫的神色只持续了一瞬，再抬头满眼的跃跃欲试，“好，那我装作捡球，我们两个分开溜出去！” 宫治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站在体育馆外的树荫看到小川月掀开了球网溜了出来，宫治冲小川月的方向挥了挥手，黑发少女终于找到了树下的宫治，笑着朝他的方向跑来。 开学时盛开的樱花现在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粉色，但体育馆旁的自动贩卖机已经开始提供冰镇饮料。 小川月侧过头看着同样一脸认真盯着自动贩卖机的宫治，从体育馆出来后，他穿上了严严实实的枣红色外套，手插在白色运动裤的口袋里，头发干爽，和她小心翼翼垫球后的狼狈样子完全不一样。 在意校园形象的小川月对着自动贩卖机的玻璃悄悄整理了一下刘海，刚想问问宫治有什么偏好，但黑发男孩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隔着玻璃指着她眼前的乳酸菌饮料，侧过头和她说： “找到了，我要这个。” 一阵橙子味的风吹过，小川月后知后觉是宫治身上的洗衣液，后退半步刚准备投币，但宫同学反而快她一步把硬币塞进了投币口。 两瓶乳酸菌噼里啪啦落了下来，宫治弯起腰把一瓶递给了她，小川月拿着饮料瓶在手心里转了几圈，拍过照片后才大喝一口，拉开饮料拉环才发现乳酸菌竟然也有橙子味，放松下来： “哇，好喝诶！” 在回体育馆的路上，阳光把旁边的宫同学的脸打出深深浅浅的阴影，他的头发遮住了左边眉毛，嘴角轻轻扬起，小川月后知后觉发现她的邻桌原来还真是个池面。 开学之后有很多人讨论宫家双胞胎，可能因为排球是室内运动的原因，宫同学皮肤很白但是轮廓清晰，身高在人群里也很显眼。 粗粗的眉毛和垂下的眼睛让他显得有点倦怠，但没有损伤他的英俊，小川月的眼神飘过宫治的下颌和抿起的嘴唇，定格在即使穿了外套也显得很宽的肩膀。 果然要看点这种东西才有力气上学啊。 3、第 3 章 好似感受到小川月炽热的视线，宫治微微侧过脸看着身旁喝饮料的少女，她的眼睛微微眯起，脚步轻快走在树荫处，黑色的发丝被风吹起。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体育馆旁的小小拐角，宫治伸出手，指尖轻轻掠过小川月的头顶。 小川月因为被突然拉近的距离愣了一下，额头被陌生人触碰的感觉让她天然感觉脖子发凉，后退半步抬起头看着这个高她一头的男生，睁大的蓝色眼睛写满疑惑。 宫治的指尖好像还残存着一点小川月头发上的微微凉意，手腕微微发颤，耳尖在太阳下显得微红： “头发，沾到花瓣了。” 哦，原来沾到花瓣了。 小川月看着枝头稀疏的樱花，又看看宫治一脸确定的表情，还没等她发现什么端倪，就听到了响彻校园的铃声，两个人对视一眼，匆匆忙忙跑进体育馆，宫同学作为体育委员去帮忙收球，小川月收回视线挽着双颊微红的桃奈一起回了教室。 从书桌里拿出一包薯片拆开，小川月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 这是她昨天在便利店看到的全新口味，虽然“香甜牛奶”这个口味听上去有点不对劲，但小川月拿下的时候毫不犹豫，在拉面味和牛奶味中纠结良久，决定拿这包牛奶味薯片和草莓可乐当作加餐。 虽然远在东京的爸爸妈妈多次提醒她要多吃点“正经饭”，少吃一点零食，但是山高皇帝远，在两位小川医生看不见的地方，小川月已然在两个月的时间内成为了垃圾食品专家，对便利店的新口味零食和学校周边的新开店铺如数家珍。 山崎桃奈拿着便当盒转过头来盯着这包天蓝色的薯片，此时一脸震惊的问慢悠悠嚼着薯片的小川月：“牛奶味薯片，还有这种口味？” 小川月点点头示意她尝一尝，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其实味道还不错啦，桃奈要不要试一试？” 山崎桃奈将信将疑地看了小川月一眼，从包装袋里拿了个小小碎片，吃了后瞪了眯起眼偷笑的小川月一眼，环视没什么人的午休教室，然后冲着小川月旁边不知何时出现埋头苦吃的宫治扬了扬下巴。 很多同学都在趁着午休时间在刚踏入没几天的高中“探险”，也有去看社团活动场地或者趁着新入学发展浪漫校园恋情，留在班级的并不多。 要么说怎么能在入学不久成为好朋友呢！ 小川月看懂了桃奈的暗示，和好友心照不宣交换了一个恶作剧的眼神，身体诚实的转向那个黑发的少年，宫治的便当盒有桃奈的两个这么大，正在用勺子吃煎成金黄色的饺子。 他吃起东西的时候线条硬朗的脸上有小川月从未见过的认真，好像源源不断的散发名为“幸福”的气场。 “真的要捉弄这么单纯的同学吗？宫同学可是借过你铅笔哦！”天使小川月发出谴责。 戳着天使小川月的脸，恶魔小川月低语：“可是你不想让大家尝一尝牛奶味薯片这种邪恶的东西吗？” 恶魔小川月用恶作剧的冲动盖住了良知，用手指敲了敲宫治的桌子，黑发男孩抬起头来看着她，灰黑色的眼珠从小川月脸上落到蓝色包装的薯片，小川月尽量忽视嘴巴里甜的发腻的味道，摆出一个与平时无异的表情， “是新口味的薯片，宫治同学想试试吗？” 宫治看着那双蓝色眼睛里隐藏不住的坏心思和偷偷往这边瞄的山崎桃奈。他虽然不了解小川月的神奇味蕾，但从小学就和山崎桃奈一个学校，深知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色，刚想拒绝就看见他的双胞胎兄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他的班级。 “小治！一起去吃午饭吧！” 宫治下意识冷笑一声：“没零花钱了？” 被戳穿的宫侑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只是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宫治书桌旁边，熟门熟路地在他的书包里翻找，“你不是早上买了炒面面包吗，哪里去了？” 小川月本来等着看宫同学的热闹，结果转头看到另一个“宫同学”走了进来，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算近距离看也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但他们一说话小川月就感觉到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宫同学”超级自来熟！ 结果必然是什么都没找到，宫侑扁扁嘴，小川月第一次在这张脸上看到好像撒娇一样的表情，忍不住饶有兴致的多看了几眼，结果被宫侑抓了个正着，宫侑看着她手上的薯片，眼睛闪闪发光，自来熟地开口： “同学，你的薯片可以让我尝尝吗？” 和宫同学常常冷着的表情不同，这位“宫同学”明显更会利用自己的相貌，冲她露出一个超级公式化的笑容。 这未免也太……太让人惊喜了吧！ 恶魔小川月扬起善良的微笑，状似担忧的开口：“真的吗？吃完午饭吃零食不会吃不下吗？” “不要小看这头猪啊。”宫治懒洋洋的声音彻底激怒了宫侑，他“噌”的一声站起来，从小川月的手上拿起薯片就往嘴里倒，薯片剩的其实不算太多，宫侑气势汹汹，全部倒进嘴里后只感觉这薯片见鬼的甜，而且有一种存在感分外强烈的香精味道，勉强咽下去后才发现薯片包装上写着牛奶味。 牛奶味？宫侑仔细看了几眼，好似突然丧失了阅读能力。 香精冲击了宫侑的大脑，他涨红了脸咳嗽起来，和宫同学一模一样的眼睛狐疑地看着小川月，小川月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满脸担忧的望着这个刚刚吃掉垃圾食品中的垃圾的可怜同学，没有丝毫躲闪：“你没事吧？” 仿佛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宫侑喝光了宫治的矿泉水，下定决心一般冲着一脸阳光开朗的小川月认真开口： “难道当第一名的代价是成为异食癖吗？” “怪不得我做不到。” 小川月还是没有忍住，趴在宫治的桌子上哈哈大笑。 糟糕，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捂着笑得有点酸痛的肚子，小川月看见宫同学和“宫同学”扭打在了一起，惊讶地发现刚刚还没什么人的教室立刻热闹起来，门口甚至还站着几个她完全没有印象的同学伸着头往教室里看。 她用眼神询问山崎桃奈，桃奈正在手机后面兴奋地和她说：“野狐，不对，稻荷崎特产双子大乱斗！” 小川月情不自禁地学着桃奈的样子拿出刚刚买的手机点开录像，一边感叹这稻荷崎真是来对了。在她实力至上的国中，这种热闹可是万万没有的。 等到“稻荷崎特产”终于打累分开后，小川月看见一个气鼓鼓离开的背影，又看着宫治脸上的划痕忍不住谴责伤害这张英俊面容的另一张英俊面容，从书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放在他的桌子，双手合十小声问他： “宫同学你还好吧。”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宫侑不来打她，反而向宫治出拳，但这并不妨碍她良心有愧。 宫治毫不在意地甩甩头发，仔细观察过巧克力的口味后扔进嘴里，黏黏糊糊地回答小川月：“那家伙就是讨打，不关你的事。” 更愧疚了！小川月在心里尖叫，于是从书包更深处掏出了几颗不一样口味的牛奶糖往宫治的桌子上推推，难得心虚地开口： “这个牛奶糖也很好吃，比牛奶薯片好吃，请帮忙转交给宫侑同学吧。” 虽然中午为平息良心的谴责拿出了珍藏的奶糖，但下午上课的时候小川月已经完全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专心在课间和一部分的课上写作业，她一心二用的本事极强，老师好几次经过都完全没有发现她暗度陈仓。 等到把作业写得七七八八，小川月把铅笔收回笔袋后长叹一声：“没有对手好寂寞哦！像我这样这样机灵的美少女可真是不多了！” 周边的同学纷纷发出了“小川真是好自恋”的声音，小川月扬扬头发，打算继续发表一些讨打话的时候，桃奈拿出一堆花花绿绿的传单问小川月：“小月想好去什么社团了吗？” 小川月摇着头毫不犹豫的回答：“不参加社团，我要直接回家！” 山崎桃奈惊讶地看着大喊“回家万岁”的小川月，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会去运动社团之类的地方，小月毕竟是那种很有活力又乐于社交的角色。” “不行啦，我对运动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小川月挥挥手，给桃奈和围上来的同学用手机展示她放学想去的甜品店。 同学们的注意力很快被漂亮的巧克力千层蛋糕和樱花布丁吸引过去，宫治看着被人群包裹的小川月，忍不住看了看她裙子下的腿，有没有锻炼过是很明显的。 小川月的小腿肌肉格外突出，虽然穿着制服袜还能看出来下肢保留着的训练痕迹，上半身却很纤细，手指只有中指写字留下的茧。宫治猜小川月应该接受了相当一部分时间的运动训练才能在每天吃这么少的情况下保留肌肉。 他的前桌在短短几天已经暴露出了惊人的食量，少的惊人。 宫治永远也无法想象靠着薯片和冰淇淋解决一餐，而且她总是能拿出一些他见过却从来不会买的零食，就好像昨天的关东煮味薯片和今天的牛奶味薯片，但她总是能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勉强的意思。 宫治的脑回路和他兄弟的微妙重合，盯着前面那颗被同学包围着、连后脑勺都写着得意的头，宫治快速收回自己观察女同学小腿的视线，漫无边际的想，小川月该不会真是个异食癖吧？ 少女不知道是不是感受了他不礼貌的视线，突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未被扎起的头发轻轻摇晃出一个弧度，细细密密的扫过宫治的课桌，隐隐能闻到薄荷清凉的味道. 宫治的视线与小川月交汇，她转过去留下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开朗笑容。开学自我介绍时她宣称这是“小川牌噼咔噼咔超元气微笑”，惹得包括班主任在内的全班哈哈大笑。 宫治下意识低头看课本躲避小川月探究的眼神，听到小川月继续分享甜品店的时候才抬起头，摸了摸应该是被兄弟掐红的脸。 ……有时候真是搞不懂小川月在想什么。 4、第 4 章 看着逐渐空无一人的教室，小川月咬了咬牙，中午天真的小川月已经消失，现在是对宫治充满怨气的小川月！ 午休结束后，她就感觉手臂有点抬不起来，但已经计划好去甜品店大吃一顿，为了漂亮的巧克力千层蛋糕和樱花布丁，她忍着疼痛辛辛苦苦、偷偷摸摸在课上完成了作业，结果发现今天轮到她值日，而且另一个值日生迟迟不来。 小川月拖着疲惫的身躯气势汹汹走到教室后面的黑板，发现今天和她一起值日的竟然是宫治，怒火达到顶峰。那家伙溜得比她还快，她还在收拾书包的时候刚听见那个“书包带子”在外面叫了一声“小治”，她的邻桌已经窜出了教室，好像有什么在追他一样。 呲牙咧嘴地把全班的椅子放到桌子上，初次接触排球的手臂实在无力，小川月难免恶毒的猜测宫治是不是故意找人把他叫走好逃避打扫卫生。 从窗户往外能看见操场，稻荷崎的操场和大部分学校一样是跑道围着足球场，但这所学校的足球并不出名，铺的也是成本更低的人工草坪，小川月不喜欢人工草，变向时总感觉膝盖不舒服，也很少买短钉鞋。 看着足球场上在做折返跑的一群小小身影，小川月绷直脚尖，弯腰摸了摸自己的小腿肌肉，又尝试做了一个单腿深蹲。 蹲下去了但没起得来，她许久没有锻炼，支撑腿的肌肉已经不足以撑住整个身体，但无力的肩膀可能也是一部分原因。跌倒在地后小川月躺在教室里，看着依稀露出的橙色晚霞，用手肘遮住了眼睛。 快要到体育馆宫治才想起来值日，匆匆忙忙和监督请假后就往教学楼跑去，结果一拉开门就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长发女生躺在讲台和第一排之间的空地一动不动。 那个身影把头转向门口，仿佛听到了什么响动，缓缓起身，逆着光宫治只能看出她的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垂着的手活像校园恐怖传说，那个身影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后阴恻恻地开口： “我是放课后教室出现的凶恶女鬼……” “专门吃不做值日的坏孩子……” 宫治啪一声打开班级的灯，原本昏暗的教室一下子变得明亮，那个“女鬼”嘿嘿笑了两声，手伸直蹦着凑到他身旁，薄荷的苦香更浓，蓝色眼睛好像被水洗过一样闪闪发亮，在教室里闪烁着晴空的光芒。 值日的搭档竟然是小川同学吗。 “放课后教室出现的凶恶女鬼？”宫治盯着小川月笑着重复了一遍。 小川月眯着眼睛打量着因为跑步而微微脸红的宫治，开始转移话题：“你知不知道今天要值日！一个人做值日很辛苦诶！” 宫治投降似的抬起手，一边拿起黑板擦一边认真道歉，“不好意思，排球训练，”他把衬衫袖上的固定扣解开，露出清晰的小臂线条补充道“才想起来要值日。” 小川月看着宫治完好无瑕又干练的手臂有点羡慕，走到黑板旁边也把袖子折到手肘。 “你看，打完排球之后就这样了，好痛好无力。” 宫治看着小川月手上的渐渐浮现的淤青和皮下出血，一时有点新奇，他很久没见过这么“初学者”的伤了，真心觉得这种小伤只要忍忍就过去了，但看着此时面色苍白的小川月，又担心从此她对排球都没兴趣。 不去思考小川月对排球感不感兴趣管他什么事，宫治想起小时候妈妈拉起不小心跌倒的他，学着妈妈的样子往小川月的手肘那里吹了几下，对着少女疑惑的眼睛认真解释： “吹一吹就不痛了。” 看着突然被宫治拉近的距离和手肘传来的温度，上午宫治给她捡走头发上花瓣的那种紧绷感又出现了，小川月不自在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离开那片橙子味的空气。 几片花瓣从开着的窗户飘进教室，少女的身影在顺直的长发和空旷的教室里下显得更加纤弱，微风吹过，小川月把被风吹散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露出精致的眉眼和平时完全不像的安静气质。 宫治看见少女伸手接住一片花瓣，夕阳下的剪影与他第一次看到宫侑托球的运动轨迹微妙重合。 心脏跳得好快，好像是太着急跑回来了。 “小川同学……” “宫治同学！” 他在微风中、在空旷的教室里听见小川月惊慌的声音：“快关窗，糟糕，我们得重新扫地了！” 宫治忘记自己刚刚要说什么，手忙脚乱地把扫把递给了小川月，等到他们两个完成了值日，晚霞几乎消失，天色渐渐暗下。 小川月和宫治并肩走出教学楼，小川月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叹息着发觉自己今天应该是和甜品店无缘了，转过头看见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宫治，他的下颌与鼻子都线条流畅，嘴唇微微抿着显得有些委屈。 “宫同学不去训练吗？” 少女的尾音拉长，连抱怨都带着撒娇的意味。但宫治知道这只是小川月的习惯，她对老师、对同学、对山崎桃奈和对宫侑、宫治都是这样说话的，好像刻意学过怎么讨人喜欢，从声音到行动都开朗阳光，流露出擅长一切的自在。 男女同色的稻荷崎的浅棕色制服外套让小川月显得没那么有距离感，他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难得紧张：“交换联系方式吧，下次忘记值日的话你发消息给我。” 小川月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熟练发去好友申请，她的头像是只可爱小猫，蓝灰色眼睛、白色虎斑皮毛，隔着屏幕用圆圆的眼睛看着宫治。 宫治通过好友申请后看见名为“小川月”的联系方式躺在了通讯录，收起手机往体育馆方向跑去。 小川月看到宫治倒退着跑了几步，挥舞手臂大声和她说可以用冰袋敷一敷手上的淤青，她很少看到宫治这么有活力的样子，也想举起手臂和他告别，但作为初学者实在是举不起来酸痛的双手，只好小幅度的摆摆手，目送那个斜挎着运动包的棕色制服消失在了夕阳里。 作为稻荷崎的招牌运动社团，等到宫治终于结束训练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在墙角做腿部拉伸，犹豫要不要给小川月发什么消息。 加上好友的第一时间没有发去消息，再发的话就需要时机了吧？ 问她到没到家？好像有点傻。 虽然客观来看小川月的确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开朗的性格和优秀的入学成绩也足以让她成为开学这段时间里的校园人物。 宫治漫无目的的回想小川同学的自我介绍，她说自己之前一直在东京，但是没说是哪所中学，但这种入学第一名的国中应该也是很好的学校吧？班里大部分都住在稻荷崎附近，当时还有同学问她为什么选择兵库的学校，少女眯着眼睛笑着回答“因为是爸爸妈妈的母校”，收获了“好浪漫”的评价。 宫治点点头，没错，小川月就是一个嘴上跑火车又有点浪漫的家伙；但想起课间总是围在小川月身边的同学，又摇了摇头，就是博爱过了头。 宫治甩甩头，好不容易把这些法抛出脑后。但他的兄弟不知好歹地凑了过来，和他如出一辙的眼睛委屈眯起：“小治，第一名是不是那个见义勇为的女生？” 下午他越想越觉得那个吃牛奶薯片的女生眼熟，想了半天发现她好像就是那个在小路上拿着保温杯威胁宫治的女生。 宫侑说话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体育馆格外大，宫治还没来得及捂住他的嘴，就已经有人好奇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询问宫侑口中的“见义勇为”是什么？ 阻止未果的宫治表情木然，看着宫侑绘声绘色地讲述他们入学那天的倒霉事，他的队友们听宫侑添油加醋地描述后笑成一团，宫治从来没发现他的兄弟还有这种讲故事的本领，甩给他好几个眼刀。 但被人群包围住的宫侑好像完全没有没有感觉，只是一味邀请队友一起看宫治的笑话。 笑声过后片刻安静，只有阿兰学长突如其来感叹了一句： “哇，那其实也很浪漫诶，英雄救美什么的！” 半响没人说话，大家的思路全都从宫侑的搞笑剧转到了阿兰的八点半浪漫档，齐齐看向还在做拉伸的宫侑。 “什么嘛，哪里浪漫了！” 角名伦太郎看见从刚刚开始就不发一言的宫治突然起身，大喊一声后头也不回往更衣室走去，毛巾被他挂在头上，让人看不清表情。深觉此人反常，他摸摸下巴又看着不知何时把话题转移到新款球鞋的宫侑。 所以说宫治才是哥哥吧？大了好几岁不得不留级和宫侑一起上学的那种哥哥。 宫治在心里埋怨阿兰学长干嘛突然说浪漫什么的这种话，经过镜子却看见了自己发红的脸颊和翘起来的嘴角，不是体育课太阳晒的也不是因为赶去值日跑得太快。他捂着脸想起躺在通讯录里的小川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 “根本一点都不浪漫好不好！” 不理会下训后喋喋不休追在身后唠叨的宫侑，宫治回到家从书包里拿出作业，看着纸面上印刷的英文字母，糟糕，只记得英语课上打瞌睡了，仔细翻阅了一下课文和练习册，他得出结论。 不过明天再抄应该也来得及？宫治感觉喉咙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颤抖，盯着桌子上的手机，指尖在桌面无意识敲打。 他拿起手机，删删改改按下发送键后把手机甩到床上，掩饰似的把头埋进了手臂，只露出漂亮的灰色眼眸盯着那个安静躺在被子上的手机。 5、第 5 章 放学后直接回家的小川月对着无人的公寓喊出“我回来了”后，就把书包扔到桌子上，打开客厅的灯和电视重播的比赛，原本黑暗冷清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明亮而热闹。 凌晨四点就起床看了直播的小川月换上随手丢在沙发上的睡衣，清理了早晨吃速食意大利面留下的垃圾。 看着整洁的客厅，和逐渐减少的快递箱，小川月拍了张照片发给忍足侑士，把自己瘫在沙发上，拿起一听可乐大喝一口后满意的点头。 她现在的人设可是青春活力女高中生啊！ 作业在学校写完了，打算用来排队的时间做了值日，听着公寓里回荡着的比赛解说和白色窗帘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小川月难得生出一种无聊。于是打开手机进行每天的必修课：给社交软件的好友挨个点赞。 记下了桃奈分享的好吃餐厅、成田同学分享的文学社日常、铃取同学分享的好看本子和笔后，小川月又搜索了女高中生的近期流行话题。 等到脑子里装满流行偶像团体和流行化妆品后，小川月脑袋晕晕的的看着天花板。从偶像团体到做便当，从化妆技巧到考试技巧，女高中生需要学会这么多东西吗？未免也太过载了吧？ 小川月想起刚刚在网上看到的堪称艺术品的便当和桃奈偶尔拿出来可以上教科书的便当，决定还是抱紧垃圾食品和学校食堂。 她从四岁开始踢球，好像生活里只有这颗黑白相间的球，她不需要和同学分享便当也不用了解流行趋势，看得明白教练的战术板、会根据草坪换长钉鞋或者短钉鞋就可以了。 小学是打下身体基础的时间，她要快点去训练；国中进了以“胜利就是一切”的帝光和u14，她要赶快去比赛。 想起最后一场比赛，小川月脸色稍暗，电视的光打在她的脸上，产生或明或暗的光影，少女微微上挑的眼睛间显出一点阴沉的严肃气息。 大家都说她是天才，但小川月知道足球上的天才数不胜数，第一名考入稻荷崎也是退出球队后狠狠补了课。 小川月是天才，但天才之间也有区别，少女双手环抱住膝盖，盯着电视里那个她一直视为偶像的球员，继续看她前16年几乎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宫治：英语作业是什么？】 手机震动了一下，盯着社交软件的少女稍稍回神。本以为是忍足的吐槽属性大爆发，没想到竟然是宫同学。 小川月看着着宫治简短的消息，脑袋转向书架上仔细研读过的《语言的艺术》《如何在学校变得受欢迎》，又转过来看着宫治的消息，回忆起邻桌黑发男孩体育特招生的身份。 小川月点点头，心下了然。 【小川月：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屏幕亮起，宫治听到提示音后立刻打开对话框，消息接收了许久，打开却全都是图片。 加载成功后，宫治微微皱眉，小川月为什么要把写好的作业发给他？ 放心吧宫同学，我明白的！小川月想了想，又发出去两条消息，一条叮嘱，一条活跃气氛，简直是社交范本。 【小川月：不要全抄哦！】 【小川月：图片】 宫治盯着那只和她头像明显是一只的小猫拍胸脯照片，用来练习转笔的自动铅在英语练习册上留下一条长长痕迹。 宫侑打开门，看见宫治一动不动的盯着英语练习册，他凑上去确认是练习册而不是《排球月刊》，又看看眼神清澈却依然盯着字母的兄弟，犹豫着问：“你会吗？” 小治该不会要好好学习了吧，这种事情不要啊！ 双胞胎难道不应该一起被找家长吗？ 宫治摇摇头，一言不发，只是盯着练习册和不知从房间哪个角落找出的英文词典。 “那你在看什么？” 宫侑是彻底的补作业派，而且他记得宫治也是。他俩国中的时候一般晚上只写国文之类抄上去费时间的作业，英语、数学这种抄得快的一向是第二天拜托着同学借来“看看”。 “问这么多干什么，笨蛋！” 宫治愤愤拿起橡皮擦去痕迹，在台灯下打开“天书”。 怎么会有人照着答案还错这么多，明明只要稍稍改一改就好了吧？ 不小心瞥见宫治练习册上的红叉，小川月疑惑眨眼但决定遵循社交守则，礼貌的当作看不见后，小川月收回视线，转到另一侧问桃奈要不要一起去买零食。 宫治注意到了小川月的目光，把练习册合上后欲盖弥彰地塞到了课本底下。昨晚他怀着说不清的胜负欲，在宫侑呼呼大睡的时候难得独立完成了英文作业，可发下来却是一片错误的痕迹，还正好被小川月看了个正着。 盯着大段大段看不懂的外语，宫治有点疑惑，明明写的时候超自信啊！ 小川月在学校商店里纠结好久，结果莫名其妙买了一大袋，走在回班级的路上都感觉有点过于招摇。到底谁会在学校商店买这么多零食啊？ 她下意识把塑料袋往身后藏了藏，小川月不喜欢这种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只要能在她的舒适区里平凡地度过高中校园时光就好。 “没关系啦小月，总能吃完的！”身旁的桃奈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侧过脸笑着和小川月说，拿起自己同样满满当当的塑料袋展示给她看，“而且我也买了好多想吃的东西，一次买好之后也不用总是去商店啦！” 小川月突然感觉眼眶有点湿润，小学她还是个追着球跑的快乐小女孩，国中压抑的社团环境让她渐渐忘记了有朋友的感觉。 一切都要和数据挂钩，一切都要看排名，可是足球不是只需要数据，交朋友应该也是吧？ “也、也是哦，桃奈你好聪明！能在高中认识桃奈真是太好了！”小川月做作的拥抱着山崎桃奈，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干嘛说这种话啦！”桃奈笑着推了一下小川月，假装没看见少女微红的眼眶，两个人拿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大摇大摆回到班级，塑料袋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响声。 宫治看见小川月和山崎桃奈把两大袋零食分得七七八八，座位周边围满了人，果然是受欢迎的同学啊。 山崎桃奈在野狐就是社交达人，偶尔去看排球部训练身边都是一大群朋友，而开学这么久，他都偶尔能听到排球部里有人谈论今年的新生代表多么“平易近人”。 小川月又不是老师，要谈什么平易近人嘛。宫治收回视线，遮挡住道不明的酸涩在座位上假寐，他昨晚做了两兄弟一个变成金刚一个变成哥斯拉并肩战胜英语妖怪的诡异梦境，直到六点的闹钟响起才结束了这场折磨。 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他，不耐烦地睁开眼，却看到是小川月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披散开的长发垂在身体一侧，少女一手拿着饮料，一手固定着耳边的刘海，但仍有垂落的发丝遮住睫毛，稻荷崎制服要求的红色蝴蝶结系的规规矩矩。 “宫同学，橙子味乳酸菌。” 她将饮料轻轻放到突然直起身子的宫治的英语书旁，玻璃瓶下还压着一张淡绿色的便利贴。 宫治看着小川月的玻璃似的蓝色眼珠，像被烫到一样移开视线，看着过道上不知是谁掉在地上的橡皮，匆匆道谢，摸到自己手上因为排球留下的痕迹，伸手握住饮料杯壁，他清清嗓一本正经道谢：“谢谢小川同学。” 少女对他又笑了一下，转身和桃奈说最近吃到的蛋包饭，说那家店会用番茄酱在蛋液上画出心形。听着邻桌少女的碎碎念，宫治慢慢打开那张便利贴，感觉心脏也在耳边不停跳动。 便利贴上会写什么？有点紧张。但好像又没什么好紧张的，他们两个连话都没说过几回。 冷静下来打开便利贴，薄薄的纸因为冰镇饮料的缘故稍稍洇出一块圆形水渍，上面画着一只伏见稻荷大社的守护神，寥寥几笔画得倒是很威风，角落用圆润的字体写上了“加油”。 想起在体育课上玻璃瓶在自动贩卖机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宫治把便利贴放进笔袋的夹层，把头埋进臂弯，隐藏起根本压不住的嘴角。 “干嘛突然买饮料。” 宫治躺在床上，橙子味乳酸菌在他手里一上一下抛在空中，玻璃瓶子微凉的温度从指尖传递，好像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课间他看到小川月周围的同学几乎人手一瓶，刻意收起原本摆在桌子上的饮料藏在书包深处，本来想在训练间隙喝完后赶紧扔掉，结果在书包里放了好几天，还是又从体育馆带回了家。 侧过头看着在台灯下一边看排球录像一边奋笔疾书的宫侑，宫治难得认真地询问他的兄弟： “喂，小侑，如果有个人请你喝了饮料，这种饮料又是你之前买给那个人的。” “你说她是什么意思啊？” 宫治声音越来越小，红着脸隐藏起了后半句话。 暗恋我？！ 6、第 6 章 “总不能是暗恋你这家伙吧？”因为抄作业被老师罚写的宫侑头也不抬：“只是喝了饮料再还一瓶而已啊。” “你这种抄作业被发现的家伙说出来的话哪有什么可信度。” 才不会是这样！从床上抓起耳机扔到宫侑的头上，宫治在床上愤怒翻身，不去听宫侑另有所指的“有借有还”的碎碎念。 摸摸肚子好像有点饿，宫治警惕地看着宫侑的背影，把饮料小心放在枕头底下，拿起外套询问：“我去买东西，你要什么？” 和爸妈说过后出门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夜色渐浓，便利店的白炽灯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宫治推开门闻到了关东煮湿润的水汽，先拿起宫侑点名要的布丁，宫治转过薯片货架，决定不去挑战爸妈的底线。 走过货架，他看见一个穿着运动服的背影，深蓝色的卫衣和灰色运动裤，穿了一双荧光橙的跑步鞋，腰间系着一个运动腰包。 荧光色的装备和衣服上银色的反光条在便利店里过于显眼，宫治感觉眼睛被晃了一下，琢磨要不要也买一双荧光跑鞋，正当他规划零花钱的时候，那个女生选好了东西，转过头恰好看见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宫治： “宫同学？好巧啊！” 宫治正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是小川同学。 小川月对他摆摆手打了个招呼，因为挑选饮料的缘故，袖口露出一截手腕，整个人在便利店的冷光下格外清晰，身上淡淡的薄荷沐浴露味道在狭窄的货架过道里萦绕不去。 “给你。”宫治看到她额前的碎发沾着细密的汗珠，从口袋拿出手帕纸，递给她后注意到她的购物篮里还有桶装泡面。 小川月顺着宫治的眼神看到了泡面，拿在手里晃了晃，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夜跑完有点饿，打算吃点东西再回家。” 体育课之后，小川月热血上头买了一堆跑步装备回家，晨跑起不来所以只好先尝试夜跑。 被体能教练盯着跑步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但再迈起步来却没有陌生的感觉，好像奔跑从未在小川月身上离去，她的余光扫过周围逐渐亮起的商店招牌和彩色霓虹，风从耳边吹过，连带着大脑也觉得通透。 可能是兵库的空气感觉比东京清新，小川月心甘情愿沿着街道跑过5公里后走到了这家公寓附近的便利店，没想到竟然能遇到宫同学。 “小川同学是出来夜跑吗？” “是啊，但是感觉兵库比东京要冷一点，所以一跑完赶紧来吃东西啦。”小川月拉紧了卫衣的抽绳，有点冷。 宫治低头看见自己购物篮里并排躺着的饭团和布丁，不知怎么想起阿兰学长说的“浪漫桥段”，他听见自己鬼使神差地问： “要一起吃吗？” “好啊。”小川月一口答应，但又看见宫治篮子里的饭团问道：“宫同学也吃泡面吗？” 宫治看着本来打算当宵夜的饭团，在饭团和泡面中间犹豫了一下，但是小川月只是拿起了自己的泡面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微微上挑的眼睛看着宫治，像是一只琢磨着要把笔一巴掌扇到地上的小猫： “宫同学有听说过把饭团一起放到泡面里加热的吃法吗？” 宫治坐到便利店的桌子旁，看到小川月拆开饭团、芝士和蟹棒一起放进了泡面桶。 啊，什么和什么一起？ 小川月看着宫治呆呆的的样子，用手肘碰了碰他，笑容在便利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宫同学快点，我们可以一起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呀。” 宫治从没想过泡面和饭团可以一起泡在热水里放进微波炉，心里发誓无论多难吃都不可以浪费食物。他们并肩站在柜台前看着在微波炉里旋转的两桶泡面，谁都没说话，只有便利店广播的旋律响在这方小小空间。 宫治第一次看到没有穿校服的小川月，因为夜跑的缘故，她的黑发高高束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和在体育课上的狼狈不同，夜跑后的小川月带着运动后的轻盈，正抱着胳膊盯着微波炉的方向，整个人身形高挑，有着在校园里没有的锐气。 不像是那个“很受欢迎的小川同学”，微微皱起的眉和上挑的眼睛更有一点拒人千里的冷淡意味。 宫治注意到小川月的卫衣右肩下面是运动品牌的标志，左肩下还有个图案。 有点眼熟，但没认出来。 注意到自己盯着别人的衣服有点不礼貌，宫治移开视线面向玻璃，可是玻璃上也有小川月的倒影，在视角和多层玻璃的作用下和自己的倒影有些微妙重合。 怎么世界上到处都是小川月？ 他又想起人手一瓶的橙子乳酸菌，打破沉默，闷闷问道： “要喝什么饮料吗，我去拿。” 小川月完全没注意到宫治在顶光下显得阴沉的神情，歪着头微微一笑，身上的疏离像风一样散去： “我要橙子乳酸菌，好好喝哦！” “我之前都没喝过这种口味，是兵库限定吗？” 没被夜风吹散的烦闷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飞走，宫治看向小川月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残忍道出事实。 “一直都有橙子乳酸菌。” “每个地方的便利店都有？” “都有的哦，小川同学。” 看着宫治去拿饮料的背影，小川月发现他长得比印象中高很多，排球部的枣红色外套穿在他身上很合身，刚刚站起来的时候莫名有种压迫感，但今天的空气中没有橙子味，她从腰包拿出手机坐在便利店的桌前。 【小川月：你喝过橙子乳酸菌吗？】 忍足的消息很快传来， 【忍足侑士：没有。】 小川月松了口气，忍足侑士是她见过社会化训练最好的天才，连他都没见过应该就是没有吧？ 但下一条消息又让她失去幻想： 【忍足侑士：但我在便利店看到过。】 【小川月：怎么会！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 忍足想起他见过的小川月训练项目表，上面的训练量让他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国中生的训练量，把“因为你没时间去便利店”删掉，感叹自己为什么还要兼任同龄人的心理辅导员： 【忍足侑士：因为你还没领略到零食世界的浩瀚——】 【忍足侑士：多和同学友好相处吧！】 小川月疑惑零食种类和同学有什么关系，收起手机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桶泡面，小川月从短信的世界里脱出身来，双手合十看着不知何时坐下的宫治： “哇，谢谢宫同学！” 宫治结账的时候拿着加热好的泡面桶回来，但看到小川月低下头专心发消息，嘴角微微翘起，脸上的神情生动，和平时在班级里刻意耍宝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两份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小川月的脸,宫治低下头搅拌因为芝士而变得黏糊糊的泡面。 “宫同学的兄弟和宫同学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小川月隔着雾气感叹，“要是当时看到你们的脸我就不会冲出去啦。”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毕竟是双胞胎。”宫治想起正在补罚写的兄弟笑着抱怨，抬起头问小川月： “有两个‘宫同学’的话小川同学能分出来吗？” 黑发少年把“同学”这个词微微加重，发出一点暗示的信号。 但擅长活跃气氛的少女完全没有领会到这点微妙的重音，只以为这是关西人特别的说话语气。但出于对人际关系的敏锐，她察觉到了宫治正在期盼什么，低下头认真思考了一下。 从被问爸爸妈妈更喜欢哪一个开始，她就明白哄着在眼前的总是没错，于是再抬头又是“小川牌噼咔噼咔超元气微笑”： “因为只有宫同学是我的邻桌呀，另外一个‘宫同学’我又不接触。” “但要是在一个班级的话可能是有点不好分辨吧？” “不过一般还是会把双胞胎分在不同班级吧，为了方便认识新同学、拓宽社交面之类的……” 宫治看着小川月的眼神和逐渐远去的话题，闷闷“嗯”了一声，专心搅拌面条。 他怀着虔诚的心吃掉每一口食物，感受食物里的能量，让食物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个过程让他感觉安心又自在，拿起叉子把面条送入口中： “好吃！”虽然制作过程是有点怪但成品意外非常美味。 “是吧是吧？我也是在网上看到的。” 小川月终于松了口气，刚刚把一堆配料塞进泡面桶的时候宫同学一言不发的盯着她，她还有点怕宫同学以为自己是在故意捉弄他。 但宫同学只是认真吃了下去，现在宫同学的的表情散发着幸福的能量和充满希望的生命力，他吃起东西的时候，好像源源不断的散发名为“满足”的气场，对面的少年专心解决泡面，吃起东西来很快，但偶尔轻轻拿起泡面桶喝面汤的样子也很可爱。 学着宫治的样子，小川月也叉起面条大吃一口，运动后的碳水令人振奋，直到吃完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给这碗美味泡面留影，小口喝着饮料，感觉有点挫败。 “小川同学住这附近吗？”宫同学不知何时吃完了宵夜，扔掉垃圾后正隔着便利店的窄窄桌子看着她。 原本带点冷淡的帅气在便利店的零食墙的衬托下也显得平易近人，呈现出一种满足的神情。 “是哦，离学校超级近！” 7、第 7 章 宫治顺着小川月的指尖，想到附近是有单身公寓。 小川同学竟然是一个人住吗？宫治有点担心这个自己平平安安住了16年的地方，试探着开口：“我送你回家？” “不用麻烦啦，很近的。”看着宫同学毫无波动的说出了邀请，自认深谙社交潜台词的小川月自觉走完了客套流程。 “没事，反正顺路。”宫治为小川月拉开便利店门，微微鞠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谢谢宫同学啦？” 这个剧情好像和预想的不一样。 宫治拿起塑料袋，步伐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看着旁边踢着路边小石子的小川月，宫治嘴角忍不住上扬。 其实一点都不顺路——他家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夜晚的风比白天大，但树叶沙沙作响，花瓣偶尔飘落，出门跑步的小川月穿得比平时少，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喷嚏。 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小川月下意识用手阻止外套滑落，但只看到了宫治路灯下的侧脸： “披着吧，刚洗过的。” 路灯下的宫同学比平时显得更温暖，默默拉紧外套，感觉上面残留的温度烧到了脸上，小川月感受着过于宽大的外套在身上垂荡，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轻声说： “谢谢宫同学，那我们快点走吧，你别着凉了。” 宫治沉默的看着少女的眼睛，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委婉的拒绝自己，但小川月的眼睛里全是真诚，正在真切地担心他着凉。 这和电视剧里演得不一样啊，不是应该小川同学大受感动然后红着脸和他道谢，然后、然后！ 目送着小川月走进公寓门，宫治双手插兜转过小川月看不到的街角，突然加速跑着回到家里，商店的霓虹从余光闪过，越跑越快，他已经不确定是因为变速跑还是送小川月回家这件事让他心跳加速。 一把打开房门，宫侑不知道什么时候抄完了单词，正一边拿着游戏手柄在游戏库里翻找一边喝饮料。 宫治刚把便利店塑料袋放到桌子上，就看到自己本来藏到枕头下的饮料被宫侑喝得只剩一点点。 宫侑抬起头准备给满载而归的兄弟一个拥抱，结果还没反应过来，宫治的飞踢就到了他的后背，宫侑委屈大喊： “宫治你干什么！” “谁让你喝我饮料的？” 宫侑呲牙咧嘴但理直气壮，带着前科太多反而无所畏惧的勇敢： “不就是饮料至于吗，谁叫你回来这么晚的，我饿了还不行吗！” “你这家伙，我要是想和你分享就不会放在枕头下面了！”宫治握住宫侑的脖子，摇晃着兄弟的肩膀。 宫侑看着宫治身后塑料袋里若隐若现的布丁，又看看满脸愤怒的宫治，决定得过且过，诚恳提出解决方案： “那我明天买给你？” “根本不一样好不好？” 宫侑拿起饮料瓶子对着灯光左看右看，没觉得和便利店或者自动贩卖机里的橙子味乳酸菌有任何不同。 “哪里不一样，乳酸菌也有再来一瓶了？” 夺过宫侑手里的瓶子，宫治低着头去卫生间清洗，玻璃瓶上的包装纸因为沾了水而脱落，可是胶印又残留在上面，宫治本来想拿着宫侑的牙刷把瓶子刷干净算了，但被自己的主意恶心了一下，还是任劳任怨用指尖把胶印一一去除。 流动的水带来冷意，宫治看着映在镜子里自己发红的脸颊，终于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和自己确认他好像有点在意小川月。 终于拿着亮闪闪的玻璃瓶子从卫生间出来，宫治看见宫侑拿着布丁大快朵颐，怀里还抱着一个排球，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递给他一个手柄：“小治小治，我们一起来玩实况吧！” 宫治接过手柄，看着宫侑留在桌子上的两个布丁，决定接下这个台阶，在实况里好好教育一下宫侑。并肩坐在地板上，宫治战意满满地挑选球员，势必要将宫侑斩于手柄之下。 实况的球员卡除了由球员照片、姓名外，旁边还有球员的分数和俱乐部标志及国旗，宫治平时只是偶尔看看足球比赛的重播，但今天他在选球员的时候注意到了一张前段时间刚抽出的金卡。 那个球员旁边的俱乐部标志和今天在小川月卫衣上看到的一样。 小川同学难道看足球比赛吗，这种有俱乐部标志的衣服不看比赛的人应该不太会买吧？ 宫治心不在焉地操纵着球员琢磨着这种可能，等注意到游戏分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好在宫侑还记得刚刚喝了他的饮料，沉默着重开了一局。宫治洗漱完，躺在床上看着头上的床板。 我在意小川同学，然后呢？ 宫治的脑袋虽然不像宫侑一样全是排球，但的确也没找到很多社交知识，他翻了个身有点不知所措。 “在意”也可以像排球一样练习吗？ 打开手机看着和小川月的聊天界面，和她的聊天还停留在她发来的英语作业答案。小川同学的字迹不似本人高挑，反而带着一点圆润，不认识的单词被她圈起标上注释。 宫治正在回想小川月有没有谈到过什么爱好的时候，感觉什么东西流在了脸上，难道我在意小川同学已经喜欢到会半夜留下泪水了？ 晚饭偶尔听见的偶像剧在宫治脑海闪过，他裹紧了被子突然有点冷，“在意”难道是这么恐怖的东西吗？ 宫侑从上铺探下头来，头发在重力和黑暗的衬托下格外恐怖：“小治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训！” “你这家伙为什么不吹头发就上床啊！”宫治松了口气，冲他的兄弟大吼。 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总是不辞辛劳，含泪大口吃掉了三个红豆餐包宫治后幸灾乐祸的看到被妈妈叫醒的兄弟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出现在餐桌前，宫治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看不见的尾巴轻轻抖动，感觉心情一下子变得阳光。 宫侑拿起餐包狠狠咬了一口，仿佛那是宫治的脖子，大声抱怨：“小治你故意按掉闹钟！” “闹钟响了还不起床的人是你吧？”宫治反唇相讥。 两个人在餐桌上的战斗以妈妈的筷子在两人头上各敲一下结束，被赶出家门的兄弟俩本来以为要在早训迟到，但是鉴于刚刚宫治好心帮宫侑多吃了两个餐包，跑了一路也是卡着点到了体育馆。 今天扣球的手感不错，宫治活动着大臂开始放松身体，等到训练结束才想起来自己的外套昨天借给了小川月。 从更衣室拿起备用外套，宫治看着同样在更衣室的阿兰学长，想起他慧眼识珠般的“浪漫桥段”，状似无意的提起： “阿兰学长平时看什么电视节目或者小说吗？”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是阿兰老老实实推荐了他的节目单。 “漫才大赛和银〇？”宫治怀疑地看着尾白阿兰，恍然大悟，“怪不得阿兰学长的吐槽总是格外犀利，你竟然偷偷背梗！” “吐槽人的学习怎么能叫背梗！” 宫治深觉在阿兰学长这里问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内容，看着总是把头埋进手机的角名伦太郎，角名会有什么好主意吗？ 刚刚走进更衣室的角名看见宫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时有些恶寒，在脑内演算了好多种可能后看见宫治走到他面前，十分刻意地装作不刻意的样子问他： “角名平时在手机上都看什么呢？” 确认自己最近没有在论坛上传播过分搞笑的照片后，角名还是确认手机锁屏后小心地问宫治： “问这个干什么，和宫侑吵架了来找他的黑历史？” “但你们两个的黑历史照片可是在一起哦，你真的要吗？” 宫治看着跃跃欲试的角名，又想起小侑那家伙昨天喝了饮料还不知节制，三个一板的布丁他竟然趁他走神吃掉了两个，被问到还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宫侑深觉委屈，用眼神询问略有所思的角名：你惹他了？ 角名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往教学楼走去。 早训结束后宫治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气鼓鼓的回到教室，他看到书桌旁边放着一个牛皮纸袋子，拿起来发现里面是他的训练外套和一张便利贴。 便利贴上画着一只穿着外套的小猫，旁边还写上了大大的“谢谢”。 宫治看向小川月的位置，她不在教室，宫治拿出外套，外套里有着和小川同学身上一样的薄荷味。 在袋子里面摸到了几颗奶糖，撕开包装放到嘴里，是咸味奶糖但不难吃，宫治眯起眼睛决心也去便利店买这个口味的奶糖。 小川月一抬头就在在食堂人群的间隙中看到了宫同学，正手舞足蹈的和另一个宫同学比划着什么，旁边还坐着一个头发尖尖和一个白色头发的同学。 稻荷崎一年级就染发的不多，起码不如她国中时候的多，小川月一眼就认出白头发的是排球部的银岛同学。 是因为名字里有颜色才决定染头发，还是因为先设定好了发色才起的名字，这是小川月在国中时候就开始思考的问题， 排球队在食堂聚餐？ 和桃奈约了好多次蛋包饭，可她最近好像不知道在忙什么又加入了美术部，两个人放学后很难约上时间，于是决定先来吃吃学校论坛上风评很好的食堂出品蛋包饭。 小川月看到了宫治眼睛低垂，低下头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吃牛肉饭的样子，吃东西时候的宫同学比平时显出柔和的线条，偶尔喝一口乳酸菌很幸福的样子，看上去也比平时更有亲和力。 简直像会发出呼噜呼噜声的小猫，小川月隔着人群都能感受宫治蓬勃又细腻的生命力。 学校的蛋包饭没有那么花哨，但依然有着好闻的香气，红色的番茄酱均匀覆盖在金黄色的蛋面上，小川月想着刚刚宫治拿起勺子的样子，模仿他的样子也大吃一口。 “好好吃！” 没有想象中的过油过咸，番茄酱的酸甜中和了炒饭的咸味，一口下去胃都变得妥帖起来。小川月弯起眼睛，习惯性地开始释放甜言蜜语： “桃奈同学推荐的蛋包饭好好吃！简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山崎桃奈看着小川月低头吃饭的样子，毫不留情： “被喜欢吃咸奶糖的人夸点菜好吃真是很难高兴起来。” “咸奶糖怎么了嘛！”小川月眼珠一转打趣道，“难道是大岛同学给你送的是甜奶糖？” 上次她看到教室另一侧的大岛同学来她们这边，本以为是找宫治去训练的，结果那个男生却遮遮掩掩地往桃奈的书桌里塞了一袋零食转身就跑。 看着山崎桃奈许久不说话低下头搅动蛋包饭，小川月有点忐忑，左右看看后凑到桃奈身前小声问道： “大岛同学难、难道是在追求你吗？” 山崎桃奈摇摇头，但圆圆的眼睛弯起闪出幸福的光芒： “临臣是我的男朋友啦！” 8、第 8 章 “男朋友！”小川月瞪大眼睛看着山崎桃奈，仿佛一时之间已经不认识这个好朋友的惊讶样子，“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但是谈恋爱难道不是两个人时时刻刻都想腻在一起的吗？ 山崎桃奈喝着套餐自带的味增汤小幅度的挥了挥手，“我们是青梅竹马啦，早就过了需要时刻腻在一起的时候了。” 随意说起野狐大部分同学都知道的事实，山崎桃奈看着对面对面不断散发着“我很八卦”气息的小川月有点好笑，难道从来没人和她讲过这个八卦吗？ 桃奈和大岛同学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怪不得大岛同学会在体育课找宫同学换搭档，怪不得怪不得！ 小川月目光炯炯的转过头看着和其他人一起吃饭的大岛同学，又看看眼前的桃奈，用更小的声音说：“我不会耽误你们谈恋爱了吧？” 耽误人谈恋爱不会要天打雷劈吧！ 山崎桃奈看着根本掩饰不住愧疚气息的小川月弯了弯眼睛，小川同学笨拙的社交技巧还真是一眼就能让人看懂呢。 不知道从哪本书上学来的社交技巧，和别人搭话永远只会从“天气真好”之类的话入手，回答问题也只知道简单的重复。 但在山崎桃奈的所有朋友里，小川月有一双最诚恳的眼睛。 “怎么会小月，”山崎桃奈伸手戳了一下小川月的额头，笑着对她说：“而且除了恋爱对象我也是要有朋友的好吧！” “桃奈你人好好！”小川月揉了揉额头，有点痛，但没有麻烦到桃奈真是太好了！ “但我的确还有事情要麻烦你啦，”桃奈对她勾了勾手指，小川月附耳过去，频频点头。 “没问题！” 下午最后两节课，小川月系好围裙，戴好帽子主动看向了同样装扮的宫同学。 统一发放的围裙穿在小川月身上还略大了一点，她用力勒紧了身后的带子不让布料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但是宫同学穿这种围裙倒是意外的合适，为了方便料理，制服被整齐的折上去，两边袖子的长度和折痕都相差无几，隐形强迫症小川月点点头，对这个换来的搭档很满意。 体育课是大岛同学拜托宫同学，家政课又轮到了桃奈拜托小川月。 小川月看向又和大岛同学组队的桃奈，深感自己作为爱情保安，责任重大。 “小川同学喜欢蛋包饭吗？”头顶的声音传来，小川月下意识转过头，却因为太着急回话而用力过了头，看向宫同学的时候还觉得脑袋嗡嗡。 “还好吧？”小川月试探着回答，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爱吃或者不爱吃的东西，国中的营养师配餐吃多了之后吃什么都是差不多，但好像喜欢吃甜品和零食会和同学比较有共同语言罢了。 宫治点点头，看着刚刚还带着白色帽子拍照的小川月笑了笑，小川同学总是意外的爱好生活。他随手把胡萝卜递给小川月：“那小川同学来帮忙洗菜和削皮吧。” 从宫治手里接过胡萝卜，小川月郑重点头。 等她仔仔细细拿着削皮刀给胡萝卜削皮后，小川月看着完全脱胎换骨的萝卜，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满分，莫名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转头看向身旁的宫治：“宫同学，你看我的……” “天啊宫同学！” 小川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圈红红的宫同学，料理台不大，他们两个离得很近，近到小川月完全能看见宫治被泪水打湿的睫毛。 宫治的眼睛本来就生的好看，眼圈微红的样子更透出一点脆弱。 下意识转移视线，小川月在心里尖叫，总是成竹在胸的宫同学也会因为家政课流泪吗！ 见证男高当众哭泣会不会被暗杀啊？ 小心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纸，小川月往宫治的方向推了推，用行动表达了她作为邻桌的真诚关心。 “谢谢啦。”宫治还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把胡萝卜也递给我吧，我一起切好。” 小川月本来在刻意用削皮刀消磨时间给自己找事做，听到宫治的话才注意到宫同学面前的砧板，要放进蛋包饭里的洋葱粒和火腿粒整整齐齐码在上面，每种蔬菜粒大小均匀，散发着小川月望尘莫及的魅力。 “这竟然是宫同学切的吗？” 把胡萝卜放到砧板上，小川月看着宫治一手拿着刀一手把胡萝卜放好，在她还没看懂为什么圆锥状的胡萝卜没有在砧板上滚来滚去的时候，宫治已经先把它变成细条后飞速切了起来。 料理刀的银光闪过，细细的胡萝卜粒已经和洋葱、火腿肠一样被放进了盘子里。 小川月拿起手机拍照，她本来以为忍足侑士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厨房高手，原来高手之上还有高手！ “宫同学，请务必让我拍几张照片！”小川月把头凑到宫治身前的砧板，一脸惊叹的看着他。 不明白，但尊重，抽出小川月推给他的手帕纸擦掉了因为切洋葱而留下的眼泪，宫治给小川摄影让出位置。 看见小川月给那盘普普通通的蔬菜丁换了好几个位置拍了照片，等小川月终于拍到了满意照片，宫治看着一脸斗志的小川月，开口道： “那小川同学是炒饭还是做蛋皮？” 实际上哪个都没尝试过的小川月眨眼看着面前已经在她心里化为小当家的宫治，“都可以？” “锅里的油往外冒烟的时候把蔬菜丁加进去，”宫治看着完全没有想法的小川月，把装好两人份米饭的碗递给她，“在把这个碗里的米饭倒进去炒均匀就好了，调料我来放。” “好可靠的宫同学！”小川月接过宫治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米饭和已经装好油的平底锅，欣然接受了自己在家政课当下手的命运。 宫治准备敲鸡蛋的手一顿，在感受到小川月视线的那一刻决定单手打蛋，若无其事的把鸡蛋在手里转了一圈，指尖微微用力，蛋液落在碗里，而蛋壳被他随手扔到小川月脚下的垃圾桶里。 “宫同学竟然还会单手打蛋！”满意地听到小川同学的惊叹，宫治嘴角微微扬起。这可是跟着视频苦练了很久的技巧，但宫侑那家伙根本不懂欣赏。 宫治观察蛋液和火力的状态，注意到身边拿着锅铲一本正经的小川月。她的黑发被帽子全部遮住，露出微微上挑的蓝色眼睛，如临大敌的状态好像在面对什么定时炸弹。 看见小川月把炒饭分在两个盘子，仔细用锅铲整理出了规整的形状，宫治用手轻轻晃动了一下锅感受了一下蛋液的状态，盯着小川月充满期待的蓝色眼睛，“那我往上面放了？” “宫同学请放吧！”小川月手里捏着番茄酱，有点紧张的看着宫治肌肉微微起伏的小臂，决定抱紧家政课的大腿，尽量提供情绪价值。 毕竟她到现在为止也只给一根萝卜削了皮、按宫同学的顺序在锅里搅拌炒饭罢了。 金黄的蛋皮从平底锅滑落，颤颤巍巍立在了酱油色的炒饭上，宫治满意地点点头。把第二份蛋液放进锅里，他侧过头对小川月说：“再给上面挤上番茄酱就好。” 等到做好第二份蛋炒饭的时候，一个用番茄酱歪歪扭扭写着“miya”的蛋包饭被摆在了他的左手边，看着写满了“夸夸我”的小川月，宫治故作困扰，眯起眼睛看着对第二份蛋炒饭跃跃欲试的小川月： “如果只写着‘miya’的话，可能会被小侑当成自己的东西。” 独生子女小川月大为不解，但想到忍足侑士好像也有个差不多年龄的表弟，又想到宫侑同学毫不客气翻宫治同学书包的举动，对着宫治点点头： “放心吧宫同学！” 小川月完全没注意宫侑根本就不在家政课教室，直接拿起番茄酱在第二份干干净净的蛋炒饭上潇洒写上了“osamu”，笑着递给他，眼睛和她第一次突然从电线杆后窜出来一样闪闪发光，“宫同学吃这份就好啦！” 换掉“miya”，小川月把“osamu”献宝一样递到宫治眼前，小心不让手指碰到盘子边缘，红色的番茄酱均匀组成了他的名字。 接过写过千百遍的姓名，宫治闻到了番茄酱酸甜的凉意，闻上去是和在家里做出来的一模一样的味道，但这一份看上去好像就是要更顺眼一点。 “那谢谢小川同学啦。”宫治看着小川月的眼睛，点头接过了这份蛋炒饭。 好容易被狐狸摆弄的人类。太诚恳又不懂拒绝的人，小川同学的行为模式未免太容易看透了。 高高兴兴给两份蛋包饭拍照后修图的小川月终于放下手机，一瞬间感觉脖子有点发凉，大吃一口蛋包饭，小川月惊喜地看着安静垂眸咀嚼的宫治：“宫同学的手艺好棒，我们组团去参加厨艺比赛吧！” “小川同学之前没上过家政课吗？” “小学上过啦，是做布丁哦！”小川月飞快眨了眨眼睛，搜寻时隔已久的记忆，“我记得好像只要把材料搅拌再放进烤箱就可以了，比蛋包饭简单多了。” “那国中时候呢？” 国中时候啊，国中时候除了不能请假的课其余时间全都要去进行地狱一样的训练呢。 “国中时候的家政课由我的搭档全程包办哦，”小川月无奈的笑了笑，“所以以后也要麻烦宫同学多多指教啦！” 小川月想起蜂蜜柠檬，还是硬着头皮完善了自己的人设。 五月，在我的谎言里你也是变成宫同学这样的大厨了啊。 她偷偷拿出手机把在课上拍的照片发给了小川医生后又发给了总是嘲讽她厨艺的忍足侑士。 【小川月：侑士，你还差得远呢！】 【忍足侑士：“miya”和“osamu”哪个是你？】 【小川月：是和我一组搭档的名字啦！】 是男名还是女名？ 远在东京的忍足侑士突然有点担心自家的白菜园。 9、第 9 章 “天，那么可爱的女生竟然是你的女朋友！” 宫侑一进训练场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了运动场角落，不时发出几声八卦的尖叫。 本来以为是在看排球杂志，结果他凑上去看到的却是被团团围住的大岛临臣。 他和大岛在国中是队友，大岛在野狐中学可以打上主力，但高中在稻荷崎这种排球强校，可以预见几乎没有上场的机会。 宫侑想半天也只能说他训练的时候不偷懒，但即使大岛不偷懒也明显比不上同一个位置的角名伦太郎。 天赋很重要，但他同样尊重排球爱好者，毕竟这是高中的社团而不是什么职业俱乐部。 但聚光灯永远不会照向替补席，他对大岛的排球不感兴趣，对他的感情生活也是一样。 收回视线，宫侑低下头开始做手指操，抬头看见他的兄弟正活动着手腕站在人群里附和着什么。 小治这家伙又在做什么合群的假象了，他敢打赌小治绝对没在听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突然身后聚在一起的的队友也发出一阵尖叫：“山崎同学竟然来看你训练！” “桃奈是社团活动啦，又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大岛磕磕绊绊的解释传来，连宫侑都觉得他是在炫耀。 看着高处挂着被铁条保护起来的时钟。宫侑开始不耐烦，怎么还有十五分钟才开始训练。 小川月低着头跟在山崎桃奈的身后走进了排球部训练用的体育馆，还没进去就看到好多人齐刷刷的望向她们两个，急切的视线让小川月攥住了桃奈的校服外套，对着桃奈的耳边小声说： “我也进来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啦，”山崎桃奈从身后的美术包里抽出速写本塞到小川月手中，“你说自己也是美术部的就好。” “可是我不是啊！”小川月看到了和宫侑站在一起的宫治，“而且宫同学肯定知道我不是美术社的啦！” “宫治同学肯定不是会戳穿这种事的人”。 山崎桃奈换好室内鞋后拉着她的手走上二楼，双手合十眨着蜂蜜般的棕色眼睛，“拜托啦小月，我实在找不到人陪我过来了，只有我一个人来画临臣很怪啦！” 小川月看着远远和大岛同学打招呼后的山崎桃奈架好了画架，又拿出素描纸用胶带粘到了画板上，有点不解：“桃奈你要画动态的话换纸不是很麻烦吗？” 她没学过画画，不过国中时候也有美术社来球场取材，但一般都是一支笔、一个本，画速写之类的更快的东西，教练曾经礼貌性地给她们这些免费模特发过作品的照片。 以她有限的欣赏水平来看，没有一张认得出姓名。 山崎桃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相机捧在手里，“所以就需要小月你啦！” 本以为只需要提供情绪价值的小川月指了指自己：“我？” “呐，我想专心给临臣画一幅画，但是只画他又很奇怪，”桃奈指了指小川月手里用作伪装的速写本，对着小川月眨了眨眼： “小月你帮我把排球部的每个人都拍一张照片，等训练要结束的时候我统一补上速写就好了！” 看着捧着脸抬起头和她说话的桃奈，小川月在心里默念桃奈真的好可爱。 尽管已经开学很久，她还是会偶尔感叹山崎桃奈真是一个过于完美的女生，长得可爱性格又很好，绘画是从小练习的也是奖状一大堆，小川月皱着眉，视线往渐渐开始自主做热身的排球部队员们望去。 大岛同学平时看上去就是很老老实实的普通样子啊，怎么可以交到桃奈这样的女朋友！ 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小川月捂住嘴看着桃奈，太失礼了！ “喜欢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的啦！”桃奈没有生气，只是笑着削铅笔：“而且我和临臣是青梅竹马哦！” 青梅竹马？小川月想起桃井五月和那个黑大个，熟悉的无力从心头升起。她低下头冷漠地调整着相机参数，怪不得刚刚的问题就这么从嘴巴里溜了出来。 哈哈，原来她也问过五月干什么还要管青峰那种一心逃训的家伙。 那时候的五月也只是笑着和她说：“阿大毕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嘛。” 青梅竹马难道是这么坚固的东西吗？小川月从取景框里看着大岛临臣，和桃奈比起来，怎么看都很普通吧！ 一声哨响把小川月吓了一跳，差点担心会把桃奈的相机摔下去，但还好挂在脖子上的背带挽救了这个价值不菲的东西，等她检查好了相机，看到原本分散在体育馆四周的球员们已经整整齐齐站在了体育馆中间。 看着能写在稻荷崎宣传册里的超级社团，小川月问桃奈：“每个人都要拍吗？”她有点担心自己根本认不清这么多人的脸。 “不用，你看那些有背号的就是正选，只要把正选的照片拍一拍就好了。”桃奈挥挥手，装作认真画画的样子从画板后面望向大岛同学的方向。 山崎桃奈拉着小川月给用手指着她们这边方向的黑须监督鞠躬，小川月听到监督好像是在和队员们解释为什么体育馆会出现两个又拿着画架又背着相机的可疑人士。 宫治第一眼看到小川月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活动手腕时关节发出的声音清晰，拉伸时韧带的痛感也真实。 “小川同学为什么会来体育馆呢？”他听到身后的疑问点点头，为什么呢？回过头却发现是不知何时出现的角名伦太郎。 角名面色平静，问像见了鬼一样快速回头盯着他的宫治：“你们不是一个班级的吗，小川同学没和你说吗？” 宫治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角名，诚实的摇头：“不知道。” “哦？她不是在开学之前从你的手下对宫侑英雄救美了吗？”角名弯起眼睛意有所指，“难道是来看宫侑的吗？” 哈？宫治皱了皱眉：“小川根本不认识小侑吧？” 宫侑的头从宫治的身后探了出来，不知是从哪句开始偷听，顺着角名的视线望向小川月的方向，补充道：“那个第一名吗？她给过我薯片哦！” 角名跟在绕着球场做热身的队伍里，难得跑在了双胞胎身边，猛地转过头看着说出爆炸消息的宫侑，他是在煽风点火没错，宫侑你不要自己添油加醋啊！ “你要是喜欢牛奶薯片就自己去买啊！”宫治白了一眼完全缩略掉前因后果的宫侑。 但宫侑没有理会兄弟的小小不敬，扑向角名：“而且什么叫我被英雄救美啊！根本没有这种事情好不好！” 看着被卷入纷争的角名，宫治快跑几步想和他们两个拉开距离，跑着跑着就吵起来这种事情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宫治老老实实热身结束后，听到监督说今天有两个美术社的人来采风。 山崎同学在国中就是美术部的而且得过很多奖他听说过，但小川同学不是没有参加社团吗？ 宫治看着网前被宫侑举起的排球，后退半步屈膝起跳扣球，击打的力度震得他手掌发麻。 身旁的宫侑满意地点点头，起身笑着和他击掌，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小治！我们果然是排球界最强的双胞胎啊！” 宫侑的声音响彻体育馆，原本在拍尾白阿兰的小川月也往在一个边缘球场的双胞胎望去，遥遥看见宫同学微微抿着嘴和他的兄弟拥抱了一下。 宫同学灯光下的身影和宫侑截然不同，小川月没看见宫治的扣球，但听到了那颗球撞在地上的巨大声响和队友的欢呼，嘈杂的体育场里宫治的身影依然挺拔而耀眼。 或许可以类比为宫同学刚刚踢出了世界波？ 不过，原来不管是和谁练习排球，宫同学都是这种有点冷淡的表情吗？ 和足球不同，排球运动员大多身材高大，小川月只是为了增加对抗能力稍稍练过上肢，但仍要控制体重、保证动作的灵活。 而宫同学和宫侑看上去都比她之前见过的前锋高大强壮很多，小川月摸摸下巴，习惯性的分析他们两个可以去踢后卫，但要是习惯排球的打法在禁区手球就不妙了。 刚注意到穿着普通训练服的宫兄弟，小川月有点惊讶，转头问席地而坐、大画特画的桃奈： “像宫同学这样的体育特招生竟然也不是正选吗？” 想起国中最有名的男子篮球部，稻荷崎的氛围和帝光的真是截然不同。 “第一学期就成为正选很难吧，起码要等学长们夏天打完ih？但要是有学长为了升学选择提前隐退的话也有可能啦。” 桃奈换了根铅笔和小川月解释，大岛临臣从中学开始接触排球，她对排球部的了解也比小川月多指甲盖大的一点。 小川月看到微微抬头看过来的宫同学，这是她在体育馆除了桃奈和大岛同学外最熟悉的人，下意识把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天马行空的想象着“足球界最强双胞胎”的世界线。 突然感受到了宫治的脸往她这边转来，因为室内运动而白皙的脸在灯光下呈现出小麦色的光泽，原本清晰的眉眼也仿佛带上了温暖的校友。 他们两个的距离几乎是体育馆的对角线，小川月不确定宫治是不是在看她，但还是主动冲他微笑着摆手打招呼。 宫治遥遥看向小川月，她的外套不知去了哪里，只穿着白色的制服衬衫，站在熟悉的体育馆二楼，手里拿着相机看向他的方向。 宫治抿着嘴打过招呼后转过头，身体和嘴角同样高高扬起，手臂用力击打排球，熟悉的触感震得他手指颤抖。 “好球！”宫侑的惊叹从身旁传来。 小川同学不管怎么看都是来看我的吧！ 10、第 10 章 小川月低下头检查好照片，把相机递给桃奈。她拍照片没用的上多长时间，桃奈的大作也刚刚打好了框架。 小川月看着樱花树下穿着稻荷崎制服的大岛同学在桃奈的笔下成型，尝试不去想桃奈为什么到底非要在体育馆画素描。 这种完全是臆想的画作在哪里画都没什么区别吧？ “不一样哦！”桃奈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动作小心翼翼，铅笔在纸上画出轻柔的痕迹。 “临臣的表情在排球场总是格外生动，这和在画室里给我当模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哦！” 小川月看着在角落候场的大岛同学，又看看纸上这个好像是大岛同学又有点微妙不同的人物，只觉得爱情真的可以蒙蔽双眼， “大岛同学根本就不长这个样子好不好！” “艺术创作啦！” 等到排球部的训练结束，桃奈的草稿才刚确定，她纸上的大岛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穿上了在稻荷崎根本不存在的立领制服。 可能绘画和足球一样都是需要创造力的吧？ 终于拿起相机查看的桃奈火速画好了几张速写，把本子放进绘画包背好，心满意足的看向小川月：“好了小月，我们去等临臣下训吧！” 小川月看着桃奈轻快的动作，收拾好写完的作业，一看表已经到了七点。 完全！没有注意到！ 男排的训练竟然要这么晚吗？ 小川月不由得对大岛同学和宫同学升出一点敬意。 桃奈拉着小川月走到了体育馆外的长椅，一年级还要额外担任清理球场的工作，但好在一年级人数够多，很快就能结束。 看着窄窄的体育馆门透出的一点光亮，小川月背起书包准备和桃奈告别。 “诶，小月我们不一起回家吗？”桃奈拉住了小川月的袖子。 “有路灯就不需要我这个电灯泡了吧？”小川月无奈地笑笑，实在不想走在情侣旁边。 桃奈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眼睛在路灯下闪着光芒，但坚定摇头： “太晚了，我一定要把你送回家。” 我都在附近夜跑好几天了，小情侣就放过我吧！ 小川月想要拒绝但胳膊被桃奈揽住，只好坐在椅子上和桃奈一起盯着体育馆的大门。 看着跑来跑去不用北学长的监督就捡完球的宫治，角名给他闪出一条离开体育馆的路，悄悄走到门边看着站在“第一名”旁的宫治。 角名拿出手机小心截掉那个鹿眼短发女生，给路灯下的宫治和小川月照了照片，保存在了新建相册里面，抬起酸痛的肩膀感叹爱情让人面目全非的力量。 “利诱？”他的身后传来宫侑疑惑的声音，“这个相册的名字好怪啊，拍的什么？” 回头近距离看到和偷拍对象一样的脸，角名吓了一跳，锁好手机看着到处找双胞胎兄弟的宫侑，很想告诉宫侑他的兄弟在人生大事上不知道快了他多少步，但还是沉默地走向更衣室。 宫治走出体育馆，一眼就看到小川月和山崎桃奈一起坐在长椅上，小川月一副得救了的样子和他打了个招呼。 但可能因为宫侑国中当着山崎桃奈面讽刺过大岛临臣的缘故，山崎连带着对宫治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勉强打过招呼后笑着问他：“临臣呢？” “应该马上就要出来了吧，他好像今天擦球。”回想了一下，宫治回答。 “哦。”桃奈又低下头看手机，结果宫治一直站在她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再见？”桃奈试探着开口。 “再见。”宫治下意识回答，结果发现这好像是山崎桃奈准备结束对话的征兆，还没等他找到下一个话题，就看见小川月拿着手机偷偷给他使眼色，宫治拿出书包里的手机看见小川月发来的好多条一样的消息： 【小川月：宫同学我们一起回家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发短信，但宫治对她悄悄点头，对着已经低下头的山崎桃奈说道： “小川同学我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了。” “好啊好啊！”小川月补上台词，满口答应，拿起书包就和桃奈告别： “放心吧桃奈！你安心和大岛同学一起回家就好！” 这几句话她是在桃奈耳边说出的，没等她反应过来，小川月立刻起身拉起宫治的书包带着他跑了几步后才转身和桃奈告别：“明天见！” 被刚刚的悄悄话搞得有点脸红，看着被小川月带着跑的宫治，怀疑小川月是否有这么大的力气，但出于对排球脑袋的信任，桃奈还是点点头，叮嘱小川月： “明天见，到家给我发短信！” 和宫治跑过好几个路灯，小川月才反应过来根本不用跑这么长的路，桃奈又不会真的追这么久。看着连气息都没怎么乱的宫治，小川月放过了他的书包带。 但看着那条可怜布料被攥得皱巴巴的样子，小川月伸手想要帮宫治整理一下，结果发现这个动作好像对同学来说过于亲密，还是讷讷放下手，冲她认为是好人得宫治讨好的笑笑： “不好意思啊宫同学。” 小川月抬起头眨着眼睛看着宫治，身上的薄荷味随着风拍到他的脸上，他们两个的距离只有一颗排球那么远，好像伸出手就可以阻止这颗球落地，给队伍再一次的喘息机会。 那种扣球带来的震感又出现了他手心，宫治把脸藏在竖起的训练外套后，希望在路灯下他的脸可以不要那么红。 后知后觉的发现此刻身上穿着的正是小川月清洗好还给他的那一件，熟悉的薄荷味又进入和心脏毗邻的肺叶，指尖还能摸到口袋里的盐牛奶糖。 那种到处都是小川月的感觉又出现了，宫治几乎能听到小川月清浅的呼吸和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一下一下拍打在被路灯照映的昏暗空间。 小川月看着把半张脸都藏到衣领后面的宫治，抬脚往下一个路灯走去，开口道： “还好宫同学先出来了，不然我让桃奈和大岛同学送我回家算什么啊？” 明白了为什么小川月要当面和他发短信交流，想起小川月拿着相机拍照的样子，宫治悄悄调整呼吸，发出邀请： “小川同学对排球感兴趣的话，要不要来看比赛？” 啊，谁对排球有兴趣，我吗？ 小川月看着刚刚挽救了她电灯泡命运的宫治，转动蓝色的眼眸绞尽脑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但宫治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只是继续往前走，两人无言走了好一段路他才补充道： “不来也无所谓。” 跟上前面人显得拖沓的步子，小川月露出招牌笑容，习惯性夸夸， “没问题啦，但是我一点也不懂排球规则。” “宫同学竟然已经可以上场比赛了吗？好厉害。” 黑发少年停住了脚步向她解释，露出一点难得的局促： “我还不是正选。” 想起刚刚桃奈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能言善辩的小川月此时有点尴尬，但那个黑头发的少年没有理会她的失礼，只是露出上半张脸看向她的眼睛： “那等我当上正选来看我比赛？” 像叼着球一言不发蹲坐在她旁边的猫先生，小川月点点头，看着宫治的眼睛回答： “好，等你当上正选我去看你比赛。” 小川月伸手碰了碰宫治伸出来的拳头，他的拳头比她的大了一圈，一触即分但依稀能感受到对方的骨骼。 两个不到16岁的高一学生好像一起发了个什么足以改变世界线的誓言，马上就要拿起披风拯救世界一样，宫治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歪着头看着身边还毫无知觉踢着小石头的小川月，开口问： “小川同学是踢过足球吗？” 刚刚转移掉正选话题的小川月心情大好，看见一块形状圆润的黑色鹅卵石忍不住踢了两下，可能有人篮球打多了就会突然在路上做出投篮的动作，小川月在路上看到松塔之类能滚起来的东西也忍不住尝试一下。 她本来控制着力度踢得起劲，听到宫治的回答突然没控制好力度，小石头失了准头，轱辘轱辘不知道滚到了哪里。 小川月在心里可惜这颗完美的石头，把落到脸颊的头发拨到耳后，“体育课上选修过啦！我还选修过网球和篮球，但是水平都一般。” “和排球比呢？”宫治嘴角含着笑看着小川月。 “当然是比不上宫同学帮助下的排球啦！我学篮球的时候简直是灾难，有个家伙自以为很强，老师让他教我们三步上篮，结果他直接扣球，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还要嘲笑我们水平不行……” 想到今晚的桃奈和大岛同学，小川月越想越觉得青峰怎么能和五月那种超级好人呼吸同一个高中的空气。 那个心机黑大个一定是刻意做出各种不着调的行为，好让五月放心不下他。 小川月一直这样坚信着。 宫治点点头，那的确很恶劣了。 他相信即使是宫侑也干不出来在排球新手面前炫耀天赋还嘲笑对方的事情，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草丛的深处照去。 小川月对青峰大辉的控诉戛然而止，看着宫治突然蹲下去拿着手电筒找什么东西，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手机也借给他打光。 但他好像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笑着站起来向她走来，眼尾弯成温柔的弧度，宫同学的笑一直不太张扬，但像残存着最后一点樱花气息的风，让她耳尖突然有点发烫。 “伸手。” 11、第 11 章 小川月看到宫治嘴角扬起时露出的尖尖虎牙，摊开手掌，低下头看见那颗很适合踢来踢去的石头被手帕纸包裹着，像一颗小小流星沉沉的落在了掌心。 宫同学的表情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淡，但手帕纸还带着高于空气的温度。 小川月抬起头看见宫治在路灯下仿佛会发光的发丝和睫毛投下的影子，感觉自己像是故事里被妖狐所惑的旅人，伸手触碰幻影的下一秒就会被开膛破肚。 但宫治好像没有吃掉她的想法，只是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小川月回过神来感觉手上的温度已经烧到了脸上。 “谢谢宫同学，你人真好。” 小川月机械背诵着《如何在学校变得受欢迎》里的万能回答，不敢看宫治，却还是能闻到身侧和风一起传来的香甜橙子味。 宫治看着小川月和他道别后，冲刺一般跑进了公寓，他站在路灯下看着高高的公寓楼一层一层亮起，嘴角微微扬起，他不知道哪一间装着小川月和他刚刚捡起的小石头，但还是转身哼着歌往家走去，打开手机问妈妈要不要带什么东西回家。 总是很冷淡的宫治同学竟然是用橙子味洗衣液吗？ 但橙子和宫同学一样，的确都有种很好吃的气质。 拿出钥匙打开家门，小川月把一路攥在手里的石头放到桌子上，石头在桌面上轻快的蹦了几下，发出几声闷响。 从冰箱拿出一听可乐放在脖子动脉旁边方便降温，顺手打开电视，电视荧荧的光照在客厅，但小川月只觉得心脏跳得有些过分。 红牌！她一定要给宫同学红牌，理由就是刻意贿赂、不尊重小川裁判！ 宫同学穿着运动服微微驼背，含笑让她伸手的样子在眼前挥之不去。 小川月坐在沙发上侧过头看着那块小石头，微微咬唇，感觉自己突然像一只原本在蛛网中间端坐的蜘蛛，可突然雨水落下，蛛网失去了原有的形状，有什么东西渐渐失去了掌控。 不对劲，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 放下可乐猛喝一口，冰凉的碳酸饮料顺着喉咙落下，冷冷的汽水让小川月精神为之一振，暗暗唾弃自己： 宫同学送她回家是因为他善良，不愿意让她陷入电灯泡的命运； 给她捡小石头也只能证明这是个细心的好同学，把这些当作喜欢的蛛丝马迹就未免太自作多情了，怎么能对一个同学产生这样不礼貌的联想。 这对宫同学实在太不公平了！ 小川月，你肤浅了！ 拿起可乐，小川月像隔着屏幕看到男女主终于告白的片段一样，又摸着下巴嘿嘿笑了起来，原谅了自己。 毕竟宫同学实在是个池面，想一想也正常吧？ 就好像球场上苦苦坚持最后一局的忍足侑士比平时看小说的样子更帅气，而场上的青峰大辉和场下沉迷□□画的黑大个好像是两个物种一样。而宫同学刚刚又救了她又给了她小石头，显得比平时更英俊也是理所当然！ 但这些都和“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喜欢没有关系，人之常情罢了，她这是纯粹对池面的欣赏、对运动精神的尊重……吧？ 喝下最后一口可乐，混乱善良的小川月对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点点头，已然坚信可乐是人类世界的奇迹、治疗精神萎靡的良药。 拿出手机给桃奈发了短信，小川月抬头看见日历上标出来的足球俱乐部决赛日期，一时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比想起宫同学时快得多，恨不得立刻到楼下跑几圈来缓解内心的激动。 说服自己宫同学不如决赛后，小川月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洗漱后美美陷入梦乡。 回家路上看着天上格外明亮的月亮，宫治也学着小川月的样子找了个小石头踢着试了试，小学毕业后他再也没干过这么幼稚的事情，难免有些生疏。 小石头滚来滚去，他一直踢不成小川月那样又直又短的线条，意识到自己的行动轨迹像个醉鬼，宫治整理整理头发一本正经地往家走去。 他回到家后宫侑还没回来，从冰箱里拿出妈妈留下的饭菜，他摸了摸肚子决定再煮碗拉面，水开的时候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的兄弟把鞋子一甩，凑到厨房，毫不客气的要求宫治再给自己煮一份： “小治，我也要吃拉面！大份的叉烧拉面！” “大份拉面是我的，想吃自己去煮啊！” “你今天都没等我一起回家！” 宫侑刚刚角名和阿兰学长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夸他托球的技术好，等回过神来发现他的兄弟早就不见了踪影，结果时提前回家给自己加餐。 “你是小学生吗，”宫治往锅里又加了一点水，准备一次煮两份面，“没人陪就不知道回家的路？” 宫治闻到宫侑身上稻荷崎更衣室沐浴露的味道，透过锅中升起的蒸汽打量着宫侑，确定了这家伙只是洗了澡但完全没换衣服，他看着灯光下翻着《中学体育》的宫侑，一副等着上菜的安逸模样，咬着牙走过去给了他一脚： “你这个邋遢的家伙快点去洗澡换衣服啊！” 双胞胎从小学开始系统练习排球，生长期的运动少年食量大得惊人。 从半夜饿醒偷偷煮出半生不熟的面条起步，现在宫治已经可以偶尔帮妈妈煮出好吃又好看的便当，闻到面汤的香气，宫治靠在厨房的台面上微微笑了起来，想起小川月在路上哼起的曲调。 等到宫侑把自己收拾干净下来吃饭的时候，宫治已经吃了大半，正翻看那本《中学体育》，宫治不太喜欢这本报道各种体育项目的杂志，还是更偏向《排球月刊》这种排球含量更高的类型，但实在没什么可读的东西，只好随便翻翻等着宫侑下来洗碗。 但他兄弟蹬蹬跑下楼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一边抱怨面条已经泡软了一边露出满足的微笑，宫治喝掉最后一口汤，吩咐他的兄弟：“你要刷碗。” 宫侑也加快了吃面的速度，但仍不及早就放下筷子的宫治，宫治早就想到他要耍赖，把杂志扔到宫侑头上，头也不回跑到楼梯口冲他还没吃完配菜的兄弟做鬼脸：“做饭的人不刷碗！” 在宫侑气急败坏的声音中跑回房间，宫治脚步声中用宫侑所有的杂志向体育馆之神祈愿： 希望明天还能在体育馆看到小川同学。 小川月在床上辗转半天才勉强起床，昨晚她梦到宫治用委屈的神情对她不停重复“我只是善良”这几个字，而在梦里她不停对狐狸版宫治雕像鞠躬道歉。 用冷水洗脸后小川月才感觉自己勉强清醒，梳好凌乱的头发感叹还是短发方便，一打开手机就看到忍足侑士的消息： 【忍足侑士：发什么疯。】 往上翻是昨天晚上她莫名其妙发出去的消息： 【小川月：来张自拍看看。】 忍足侑士回想起他还不是吐槽役的日子。 那时候还很小，他和小川月一起趴在医院的桌子上写作业，小川月写得很快，于是总是穿着〇〇的球衣，抱着足球邀请他到医院的小公园踢来踢去。 那个时候的小川月刚刚接触足球，时不时还会被绊倒，他试过几次你踢给我、我踢给你后就感觉无聊，于是开始找各种借口逃避。 从肚子饿到手指痛，忍足侑士的理由一个接一个，但小川月总是听不出来他委婉的拒绝，只是用蓝色眼睛望着他，眼里流露出期盼。 小川月呆呆的样子，让他升起一点欺负老实孩子的内疚，只好继续陪她进行这种无聊的游戏。 再然后小川月和忍足侑士都很少去医院了，忍足的空闲时间开始更多的留给网球，小川月也进了帝光中学。 小川月的确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她一直做得很好，忍足在场边完全能看出她和其他选手有本质区别，球在她脚下像是跟在她脚边的猫先生。 进了帝光之后，忍足偶尔会看她的比赛，小川月更优秀也更安静了。 但和网球不一样，足球明显需要更多的团队合作，最后的那场比赛，忍足看着几乎被遗弃在对方半场的小川月，猛地发觉，她在这样一支常常能进军全国的球队里踢得并不开心。 起码远远不如他们两个在医院的小公园里踢来踢去开心。 看着小川月哨声响起后倒在草地的样子，忍足侑士隐隐感觉她不会再踢球了，只是没想到她会直接选择兵库的高中，把关于足球训练的一切远远抛在身后。 但是！ 忍足咬了咬牙，这都不是她进行〇骚扰的理由，这完全可以构成〇骚扰了吧！ 小川月吐了吐舌头，发过去一张猫先生的照片作为赔礼，猫先生是小时候过生日妈妈带回家的宠物猫，也不知道工作繁忙的小川医生们能不能照顾好他。 街角的绣球渐渐开出蓝紫色的花朵，天边的云黑沉沉的压在稻荷崎的教学楼上，把早上营造出傍晚的昏沉意味。 看着路上逐渐多起来的同款校服，小川月对着包里的折叠伞发誓一定要对宫同学多点尊重。 12、第 12 章 心不在焉度过了上午，小川月看到宫治踏着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从后门溜进了班级。动动鼻子，闻到了空气中炒面面包的味道。 看着林下老师慢慢扫到这里的视线，小川月悄悄清了清嗓子，得到了宫治一个迷茫的眼神，他抬起头看着少女的时候嘴角还沾着面包屑。 宫同学现在像东京家里端坐在猫碗前吃饭吃了一半听到铃铛响的猫先生，在继续吃猫粮和探寻响声来源的好奇心间苦苦挣扎，只能单线程思考的脑袋微微歪在一边，睁着圆圆的眼睛思考良久。 但据小川月观察，大部分时候猫先生还是会继续埋头苦吃，宫同学也是。 看着和猫先生如出一辙的清澈眼神，小川月嘴唇微动说了“老师”两个字后快速打开课本，听到旁边传来的包装塑料袋的簌簌声和书脊碰到桌面时候的闷响。 小川月抿着嘴笑了起来，在便签本上画了一只歪着头一脸正经玩排球的小猫草稿，结果画着画着小猫长出了毛茸茸的大尾巴，小川月拼尽全力无法挽回，还是得到了一团黑黑的线稿。 翻过这页不成功的小猫，小川月观察过林下老师动向后，偷偷拿出数学作业小心垫在英语课本下，拿出草稿纸开始低头演算。 她打算今天在学校写完作业，放学好去超市买一点零食囤货。 夏天就是要往冰箱里补上棒冰库存，小川月如此坚信着。 宫治微微侧过头用余光寻找小川月，知道小川月在课上做什么很简单，要是抬起头规规矩矩的听讲就是在学习，要是低下头让披着的头发遮住脸颊就是在偷偷写作业。 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川月执着于在课上写作业，但看着窗外逐渐昏暗的天空，宫治想起早训时候学长们打趣大岛说出口的“相合伞”。 雨天撑一把伞就会永远在一起这种事谁会相信啊！ 宫治在书角画出伞的形状后才发现自己用的不是铅笔，折掉那个角又悄悄看了一眼还在奋笔疾书的小川月，感受到到少女疑惑的眼神后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跟着全班的声音翻过一页课本。 没写名字的相合伞图案被翻过，宫治看着窗外的阴沉天色，小川同学带伞了吗？ 雨天体育馆的空气总是潮湿，宫治不喜欢在雨天训练，但看着天空在一节英语课的时间就由阴转晴，又看到被同学包围起来小川月和山崎桃奈，难免有些不爽。 小川同学要是只有他一个朋友就好了。 危险的想法出现在脑海，宫治拍拍脸颊，用力摇了摇头，好像把所有思绪都甩出脑子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正和讲台上的国文老师遥遥相望。 “宫治同学，好好听讲！” 面无表情的从书桌拿出国文课本。只有一个朋友这种想法未免也太有社会新闻的风范了。 况且，宫治看着刚刚根本没抬头的小川月，嘴巴突然有点苦涩，他和小川月好像又算不上朋友。 看着低头写字的小川月，“相合伞”的传说又出现在了宫治脑海，一起撑伞的话，小川同学会愿意吗？ 小川月神清气爽地写完了作业，把要预习的科目课本装进书包挽着桃奈的胳膊往教学楼外走去，桃奈身上总有一种好闻的酸甜香气，山崎桃奈看着等在门前的大岛临臣冲小川月挥了挥手， “周一见啦！” 目送着桃奈和大岛同学撑着一把伞离开，和经过她的同学逐一笑着道别，站在逐渐寂静下来的教学楼，小川月难得在高中感到一点孤独。 下雨天的时候桃奈可以和大岛同学一起回家，而她的其他朋友也有更好的朋友。 所以小川月，你在朋友链条的哪一环呢？ 小时候她和侑士一起玩，但他现在在东京； 小学时候她和五月一起过家家，但身边时不时会出现一个青峰大辉； 国中的记忆已经被打湿，成为了一块永远也晒不干的油渍，小川月不愿回想。 雨水落在教学楼外，而在楼内的小川月感觉无处可去。身后传来脚步声，小川月打起精神微笑着准备回头—— “没带伞吗？” 宫治走到小川月身边，她身上的薄荷味道在雨天显得水汽更足，在灰蒙蒙的世界里显出鲜活的颜色，清了清嗓子，感觉这句话和自己平时的语调别无二致。 宫治盯着小川月嘴角的微笑，或许是有个讨人厌兄弟的缘故，宫治对他人的情绪反应要比同龄人敏感得多，背对着外面的雨，小川同学的眼睛明明像雨天一样沉闷，却还在笑着。 突然起来的问题把专心看雨的小川月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看见宫治单手插兜站在她身边，并肩的位置和身高差让小川月看清宫治的脸有点费力。 空间有限，她索性只盯着宫治红色的领带边保持社交礼仪，歪起头回答：“不是哦，我在犹豫要不要打伞。” “哈？”所以小川同学到底有没有伞？ 没有理会宫治略显疑问的语气词，小川月问：“宫同学带伞了吗，体育馆离教学楼还有段距离吧？” “今天排球社可以不训练。”宫治摇摇头。 “诶，可是我刚刚看到另一个宫同学冒着雨跑去体育馆了诶！” 小川月想起另一个宫同学在逛了一圈雨伞架一无所获，然后突然脱下制服外套冲进雨里的场景，有点不可思议。 冒着这么大的雨竟然不是训练日吗？ “自主训练。” 可能是零花钱的用途，可能是在可以不训练的日子里的加练，可能是深夜反复观看的排球比赛录播，宫治比任何人都知道宫侑对排球的爱就是要比他多一点。 风吹起了小川月垂在耳边的头发，黑色的发丝在昏暗的阴雨天也鲜明，宫治掩饰性地看向伞架，结果看了好多遍，伞架竟然是空的。 “伞不见了！” 宫治又折过去看宫侑班级的伞架，结果宫侑的伞也消失了，怪不得要冒着雨去体育馆。 “伞好像都被别人借走了。”陪着宫治找了一圈之后，小川月问道： “你们的伞是透明的吧？透明雨伞总是消失得特别快。” 小川月看着被阵雨激起的水花，撑起自己的折叠伞，伞柄架在她的肩膀，蓝色的伞面衬得她眼睛澄澈： “宫同学，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走吧？” 她转着手里的伞向宫治发出邀请。宫治看着身旁安静撑伞的小川月，她的手指握住木制伞柄，细雨在伞面打出凌乱的声音掩盖住了宫治的心跳。 “谢谢小川同学。”虽然过程全错但莫名其妙走到了终点，“相合伞”的传闻在耳边萦绕。 “不客气哦，”小川月看着高了她大半头的宫同学摇了摇头，恨不得鞠几个躬来证明她对宫同学的尊重，爽朗开口： “毕竟我们是同学嘛！” 湿润的水汽带着薄荷的味传来，宫治看着隔着细细伞柄的小川同学，他和小川同学还没有离得这么近过，薄荷的苦味在伞下蔓延。 “但是被小川同学喜欢的人看见了不太好吧，”并肩走过马路，宫治停下脚步看着小川月开口道： “要不我还是自己跑回家好了。” 他说着稍稍往伞外撤了半步，把书包顶在头上，眨着眼睛看着小川月，一副想要冲进雨里的架势，但脚下再也没有动作。 “没有喜欢的人哦，”前运动社团参与者把伞往宫治的头顶侧了侧，用行动表示她对宫同学的尊重。 宫治几乎能在她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宫同学的肩膀淋湿了不要紧吗？” 伞面微微倾斜，宫治艰难的点头然后微微朝着小川月的方向靠了靠，雨滴落在绣球花后在街道的水面散出小小的涟漪，宫治死死咬着嘴角，感受着那部分神经传来的钝痛，原来小川同学没有喜欢的人啊！ “那我靠近一点！” “好的宫同学。” 直到自主练习结束这场雨也没有变小的迹象，宫侑拿出手机毫不客气的让逃训的兄弟带着伞来接他回家。 “根本就是不强制到场的自主练习吧！” 看着另一把伞下的兄弟，宫治毫不犹豫的指出他的漏洞。 和小川同学在家门口道别后，他满脑子都是“没有喜欢的人”，冲进厨房给全家做了蛋包饭，又准备好了上学的便当，结果接到宫侑的电话才想起来明天是周末。 看着路旁大大小小的霓虹招牌，宫治避开脚下的小水坑，发誓他今晚将温柔的对待包括宫侑在内的所有人。 “小治我想吃关东煮！” 宫侑看到了路边的便利店，气鼓鼓地叫住了哼着歌的兄弟，难道少训练一次能让这家伙这么开心吗！ “不要，”宫治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今晚做了蛋包饭，回家吃。” “不喜欢家里的菜，”宫侑寸土不让，“就要关东煮！” “那可是我精心制作的蛋包饭，你怎么能不喜欢！” 宫治不满意宫侑这种浪费他感情的行为，但鼻子却好像已经闻到了关东煮的香味，认命向便利店走去。 宫治拿着纸碗，站在便利店的玻璃门后小心守护着插在伞架里的透明雨伞，萝卜软烂入味，鱼饼也吸满了汤汁。 在明亮的灯光下，便利店的欢迎语音突然像闪电一样击中了宫治： 没有喜欢的人不就意味着小川同学也不喜欢他吗！ 13、第 13 章 周五的一场大雨驱散了天空堆积已久阴云，初夏的温度渐渐升起。宫治早早起床，在厨房帮妈妈装好便当后，看着剩下的一点米饭陷入沉思，从冰箱里拿出紫菜后有点犹豫。 梅子还是金枪鱼？ 心里不确定但行动却已经下意识的进行，小心剔除梅子的硬核，被切碎的腌渍梅干和米饭混合后呈现出淡淡的粉色，金枪鱼混上美乃滋后藏进了洁白的米饭。 包上紫菜和保鲜膜就是很完美的三角饭团，是宫治在小时候和奶奶学会的方法，到现在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做的有模有样。 宫治看着摆在厨房里的两个饭团，两个都是标准的形状，只是比他平时自己吃得要小一点，紫菜外面还额外点缀上了一点烤过的白芝麻，这是他平时赶时间就会忽略的步骤。 小川同学会喜欢粉色的还是白色的？ 摇了摇头，但这么小的饭团都吃掉应该也没问题。 想起他邻桌的菜谱，便利店零食斗士宫治皱了皱眉，开学以后根本没见过小川同学带便当盒，吃的不是零食就是便利店的速食，也只是偶尔去一次食堂，未免也太不健康了！ 宫治歪头，要不要额外做一份加餐便当，小川同学会接受吗？ “小治在看什么？”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笑眯眯的看着对着厨房墙面发呆的孩子。 和把时间都用在练习上的小侑不一样，小治会去超市帮她带东西也会在他们工作忙的时候给家里人准备便当，但不管是哪个都是她引以为豪的好孩子。 “啊，没什么！”宫治下意识把饭团抓进手里藏起来，小巧的饭团可以被一掌握住，他把手背到身后看着微笑着的妈妈，放凉的米饭隔着保鲜膜在手心传来一点凉意。 看着同手同脚走向餐桌的宫治，宫妈妈看着两个饭团被他偷偷摸摸装进了书包，叹了口气。 是好孩子，就是有点怪怪的。 妈妈又不会怪你比小侑多吃了两个饭团。 宫侑按掉闹钟发现他的兄弟不在卧室，快速穿好衣服跑出来之后警惕的扫向餐桌，疑心有前科的宫治又特意早起偷偷吃了他的餐包。 但他的兄弟好像早就吃好了早饭，拿着书包坐在了沙发上，看上去心情不错，朗声和他说： “快点吃饭，训练别迟到啦！” 宫侑搓了搓胳膊，心满意足地咬着妈妈牌特制红豆沙餐包，默念小治这家伙今天说话的声音未免太恶心了吧？ 把书包放到班级，作业摆在课桌上，看着右侧空荡的桌椅，宫治弯着眼睛笑了笑。 小川月的书桌整理得很整齐，一本本书和练习册按照尺寸放好，从后面看像是垒了一堵墙，但宫治知道，她的书桌深处藏了各种奇怪口味的零食和小玩意。 能每天看到小川同学也很开心，宫治确认饭团还在书包里之后和宫侑往体育馆走去，路上看到了肩膀微微内扣的角名伦太郎，角名的嘴上还叼着面包，运动包斜挎在身上，慢悠悠的准备跨入体育馆。 宫侑指了指前面的角名，对着宫治挑了挑眉，宫治微微点头，两个人垫着脚靠近，分别搭上了角名两边的肩膀，满意的看见他们的队友被吓出来的冷颤。 “早上——” “——好！” 角名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因为肩膀上突然长出来的两个人而突然睁大，他弓下腰钻出了两只搭在肩膀上的手臂，回过头看见双胞胎冲他得意洋洋的打招呼，两兄弟刻意摆出的一致笑容让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晚上玩手机玩的有点散光。 他在国中就知道兵库有一对排球双胞胎，但直到面对面的训练才发现这两个家伙长得真的很像，而且性格也是半斤八两的恶劣。 如果非要说的话，宫侑的坏主意比较多，宫治的坏主意比较损，总归是共享dna的兄弟，两个人都一样值得吐槽。 “难道这是什么猜猜我是谁的真人秀现场吗？”角名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还没有开始训练就要开始吐槽的人生真是糟透了。 踩着上课铃回到教室，宫治惊讶地发现一向认真的小川月竟然现在都没到校。 往常他这个时间回来都能看见他的邻桌一本正经地做着课前预习。 在他的印象里，小川同学是很有条理的人，制服整整齐齐，不会忘带作业也不会忘带雨伞，竟然也会迟到吗？ “你还好吗？” 尾白阿兰看着安静坐在长椅上吃便当的宫治，早训时候还阳光开朗、精力十足的样子，怎么中午就变得心事重重，连宫侑偷偷夹走他的章鱼香肠都没发现，害得他的筷子也好像有了意识一样想往宫治的便当里伸。 “是因为小川同学今天没来上学吧。” 宫治听到熟悉的名字看向咬着冰棒的角名伦太郎，是错觉吗，总感觉角名意有所指。 打掉阿兰学长试图伸向章鱼香肠的筷子，宫治看向角名伦太郎那双微微眯着的浅色眼睛。 “听说好像是感冒了，”宫侑咽下不属于自己的肉排，也转过头来，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宫治思考了一上午问题的答案，“办公室交作业听说的。” “话说小治在2班，而我在1班，果然还是我更厉害一点吧！” “厉不厉害和在哪个班级完全没有关系吧，”角名的耳边传来一声吐槽，“而且你们两个在一个班级的话，班主任的健康由谁来守护啊！” 角名和兄弟两个一起回头看见了尾白阿兰，他们的主攻手。 “是阿兰学长的吐槽我们有救了！”双胞胎异口同声的闪出星星眼。 小川同学到底是谁的邻桌啊！ 宫治低下头自觉屏蔽掉陷入讨论班级与成绩关系的队友，拆开本来打算分给小川同学的饭团，一口一口咀嚼，梅子口味的很清新爽口，金枪鱼的味道也鲜美浓郁。 小川同学没吃到真是太可惜了。 想起家政课上苦手的小川月和她吃起蛋包饭时候因为咀嚼而微微鼓起的脸颊，宫治突然眨了眨眼睛： 小川同学该不会是因为把伞分给他才感冒请假的吧？ 要去看望一下吗？要去看望的吧！ 山崎桃奈会知道小川同学的详细地址吗，还是直接发短信问小川同学？ 看着散落在便当外的饭团包装，宫治轻叹了口气，试图将塑料纸、紫菜碎和杂乱的思绪一起扔到哪个角落。 回想起周五小川月被雨水打湿的长袜，宫治有点后悔，不应该让小川同学送他回家的。 没淋过雨怎么算运动少年啊！ 他明明快点跑回家也不会生病的，但小川同学又不一样。 角名咬掉木棍上的最后一口冰，走过来坐在沉默的宫治旁边，戳了戳他的肩膀，做了个附耳过来的手势。 突然被拉近的距离把宫治吓了一跳，他半信半疑地把头往角名伦太郎地方向凑了凑。 “这个月宫治能帮我做社团值日吗？” “哈？” 宫治吃惊地看向角名伦太郎，疑心他也感冒发烧开始说胡话了。 “宫同学难道不想去看望生病的小川同学吗？”角名补充道，“我知道小川同学的住址哦。” “你为什么会知道小川同学住在哪里啊！” 宫治捂住嘴，自认凶恶地看向角名伦太郎，拼命从他的外表寻找不是跟踪狂的证明。 看着炸毛狐狸一副要报警的样子，角名眯起眼睛无声的笑了笑，“那你愿意这个学期都帮我做社团值日吗？” “成交……” “准备好了吗？”角名伦太郎小声问在更衣室吹头发的宫治。 “准备好了。”宫治整理了一下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新换的运动服，点点头。 结束晚训后，宫治以去角名家做作业为由和宫侑分开，跟在角名身后再次来到了这栋他很熟悉的公寓楼楼下。 看着角名伦太郎从运动包里拿出门禁卡，厚重的玻璃门缓缓打开，做好访客登记后宫治跟着角名走上五层楼梯，来到了一扇门前。 角名伦太郎凭借身高从门框摸出钥匙，宫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低声说： “不用和小川同学说一声就进去吗？” 角名看向一脸紧张的宫治，感觉自己现在要是点头的话一定会被宫治大义灭亲地扭送警察局，从此世间少了一个优秀的排球运动员，多了一个被教育的未成年。 被自己的幻想激起冷汗，角名用手肘狠狠怼了宫治的肋骨，无奈地看着自从进来就草木皆兵的宫治： “这是我家！” 总是疑心会在某个拐角突然遇见小川同学的宫治放下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小声说道： “谁叫伦太郎神神秘秘的什么也不说。” 但实际上还是太想见到小川同学了吧，一开始以为入学能看见小川同学就已经很开心了，结果在一个班级的时候又希望能天天看见她，连周末也希望能在便利店看到夜跑的小川同学。 宫治垂下眼睛，掩盖住了脑海里翻滚的情绪。刚刚经过超市购买的水果被小心放在塑料袋里，勒得他手心有点痛。 这就“伦太郎”了？角名深吸一口气打开自家的公寓门。 闭上眼睛想想社团值日。 14、第 14 章 一夜雨停，空气中散发着雨后的清新味道，小川月站在阳台上深吸一口气，感觉身体被完全唤醒。 昨晚回家她给小川医生们展示了她在家政课上的成果，虽然真正由她完成的部分少之又少，但微微流心的蛋包饭和蛋卷下面的油润炒饭完全镇住了同样没点上厨艺技能的两位小川医生。 东京的猫先生好像不能理解为什么黑发的年轻人类被困在了小小的方盒子里，一个劲的拍打手机，发出甜蜜的喵喵声，试图向年轻人类传递求救讯号。 两个年长的人类严格控制他的猫粮克重，连之前在地上打滚的小零食也被完全克扣。 哪有猫只卖身不收小零食的！ 小川月不知道她的猫先生短短几个月体重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控制，怀揣着小川医生们额外赠送的“家政基金”，手握巨款的小川月带着一种探索新世界的激动心情踏入了傍晚的生活超市。 明明生活超市就在常去的便利店旁边，但小川月还真是完全没有注意过这个地方。和充满着关东煮味道的便利店不同，超市的灯光更明亮，不同的区域散发着不一样的味道。 小川月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推着入口处的购物车，只身穿梭在货架之间，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却不感到孤单。 超市里有包容的感觉，包容着穿着围裙的家庭主妇、包容着拿着手提包的上班族，也包容着踏入兵库这个没有回忆的小川月。 小川月走过果蔬区、生鲜区、调料区，形形色色的人在她身边走过，她看见不同的人挑选着不同的商品，每个人用购物车向陌生人展示了生活的一角。 漫无目的的走着，出于某种敏感，她突然抬头看见了〇〇的海报。 买两箱可乐送偶像海报，还有这种好事！ 小川月毫不犹豫走上前去，搬起饮料后却发现不知何时她的购物车已然满满当当，各种蔬菜水果和她完全没有印象也不认识的调味品让可乐无处安放，而且穿着小皮鞋的脚有点疼。 她不知道自己在超市闲逛了多久，看着满满两大塑料袋的食物，小川月给给爸爸妈妈拍去了照片。 【小川月：大采购！】 回家后小川月把摸上去冰凉的东西塞进除了冰淇淋外别无他物的冷冻区，其余的堆在桌子上，换上了一双运动鞋，匆匆忙忙转身向着超市再次奔去。 两大箱可乐狠狠考验了许久没做过专业训练的小川月，等到她终于搬着可乐从超市上了楼梯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手臂和肩膀早就僵硬的不行。 把可乐放在门口，小川月现在只想回到家里赶快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下。但看着脚边蓝色的可乐包装，少女还是弯了弯眼睛，脸上泛出甜蜜的笑意。 买两箱可乐送〇〇海报这种一箭双雕的好事情到底是谁能拒绝啊！ 小川月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快快乐乐的从钱夹里找出钥匙。 就在她打算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走廊里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是橡胶底的运动鞋，很轻很轻的声音。 小川月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影子，直到他走到走廊的亮处，她看清了这个枣红色的运动外套、白色长裤，肩膀上还斜挎着一个运动背包的男生塞着耳机慢慢向自己的方向走来，细细的眼睛眯起，整个人身上流露出一种训练之后的有气无力。 这是一栋很传统的单身公寓楼，一层有五户人家。但是得益于小川月整个春假傍晚出行白天隐匿的夜猫子属性，她还没见过任何一个邻居。 小川月认出他身上环绕着运动之后没有力气的颓废，冷漠的收回眼神，她没有和邻居打招呼的兴趣。那个男生的公寓在更靠里的位置，小川月捏着钥匙在锁孔里转了半个圈，侧过头看见他枣红色外套后背上黑色的刺绣—— “稻荷崎高校排球部”？ “稻荷崎高校排球部”！ 这个人的发型有点眼熟，小川月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校友、宫同学的队友，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提前背好的和邻居打招呼的草稿。 手里捏着钥匙，感受到指甲在掌心留下的刺痛，在那个男生即将拿出钥匙的瞬间，小川月做好准备，弯起眼睛笑着开口： “同学晚上好！我是小川月，目前就读于稻荷崎高校一年级。” “请多多指教！” “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份可乐还请收下！” 一阵可怕的沉默，那个男生只是睁大双眼看着她，好像被吓了一跳。 六月的夜晚还是有冷风吹过，小川月等得有点不耐烦，她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马上就要挂不住了。 为什么不能人人都像桃奈或者、或者像宫同学一样好相处呢？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那个头发尖尖、带着耳机的少年开口： “角名伦太郎，请多多指教。” 看着面前做完自我介绍的“第一名”，以为点点头就可以了，没想到还要说话，角名接过可乐，看着全身上下写满元气、眼睛里散发出热切光芒的同学再次道谢，拿出原本打算当作明天早饭的苹果： “请收下我的回礼。” 回到家后角名把换下来的训练服放进洗衣机，疲惫的不想说话。隔壁总是很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的电视声音外毫无存在感，本来以为是个早出晚归的上班族，原来是小川同学。 但毕竟高中就不和家人一起住的还是少数，他是因为球探而从家乡爱知县来到兵库的，于是在拿到体育推荐后就在距离稻荷崎方便的地方租了公寓。 本以为需要漫长的适应，但这里的生活比他想象的有趣很多，不过可能也和训练强度有关吧，角名在心里默默吐槽。 刚开始的时候明明只训练半天，但是正式训练后，黑须教练渐渐加强了训练强度，害的他每天都想在没人注意的地方稍稍划个水。 对打后那对双胞胎竟然还有力气用排球玩躲避球，结果没来得及跑开的无辜群众还要陪着他们两个留下来到处捡球、打扫体育馆。 一个热衷社交的校园名人住得离他这么近总感觉有点麻烦，角名伦太郎漫无边际的翻看着手机相册。触到低于室温的可乐，角名想起邻居看见他弯起的眼睛和把可乐放在他手里的举动。 到底是开朗到什么地步才会和穿着校服的陌生人打招呼啊，真的不怕上社会新闻吗？ 简直热情的让人害怕，他不擅长和这种自来熟的类型交流，宫侑在活动室绘声绘色地讲述过这个“第一名”的可怕口味和他关于“异食癖与学习成绩”的理论，然而阿兰学长只说了北学长的全名，就让这个过于活泼的二传偃旗息鼓。 没有人敢想象北信介吃牛奶味薯片的感觉，包括双胞胎在内。 想起宫治盯着小川同学的样子和手机里的新建相册，角名盯着天花板，灵光乍现： 或许宫治可以帮他一点小忙也说不定？ 直到看见角名家的那扇门缓缓关上，小川月才收起笑容，快速的搬起可乐箱子，闪进房间后蹲在地上，后背靠着门板，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刚刚的社交简直是满分！ 虽然忘记和邻居交换联系方式的步骤，但小川月还是奖励自己打开了一听可乐的拉环。 泡沫在口腔炸开的感觉不管多少次都让人感觉幸福，她大喝一口，抬起头看着挂在玄关的制服外套和领结，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露出一个与在走廊上和角名打招呼时别无二致的笑容： “没问题的小川月，你可以！” 从校园社交到邻里关系，小川月统统拿下！ 称病请假的黑发少女趴在床上回复桃奈和其他同学发来的慰问短信，而旁边平板放着的比赛重播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这就是生病有同学关心的感觉吗？ 小川月放下手机，借着落日的余辉从床上滚到地板，感叹熬夜看比赛真是个考验生物钟的事情，熬过一个大夜后就连手指都疲惫麻木，再过了一个周一才勉强回到了正常作息，但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要再休息一会儿。 但是喜欢的俱乐部决赛胜利了耶！ 还有同学们的慰问短信！ 小川月幸福的在床上打了个滚，和棉被缠斗许久，周日凌晨看比赛的少女打开窗户，手肘支在阳台看着窗外的街景。风从窗外吹来，白色的窗帘被吹起，让房间多了一些新鲜空气。 看着逐渐消失的橙黄色夕阳和神色匆匆的行人，小川月稍稍裹紧了身上的睡衣，但还是打了个喷嚏。 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感冒，但身体还是顺从着内心的渴望拉开了床边的小冰箱，冰箱里面远比想象的空荡。 “真糟糕啊……可乐君，我们的羁绊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 小川月顺势躺在了冰箱面前的地板上，装作受了重伤的样子对着空气感情充沛的表演着漫画台词，犹豫要不要去厨房的冰箱拿点新买的可乐。 嘿嘿，是慰问短信！ 门铃声传来，小川月下意识从地板上蹦起，踮着脚小心走到门口，独居女高中生的警惕让她从猫眼往外望去。 15、第 15 章 “好烫！” 在角名家厨房出品的蛋羹刚刚出锅，瓷碗的温度透过隔热手套渐渐传递到了手掌。 宫治看着面前没有任何动静的门和空荡的走廊，犹豫是不是应该提前发条短信比较好。 万一小川同学不在家怎么办？ 伦太郎家的冰箱几乎没什么除他以外能吃的东西，空空荡荡的保鲜层简直要比去了体育用品超市后小侑的钱包还干净。 宫治琢磨半天准备了一碗清淡的鸡蛋羹，盯着锅里渐渐升起的蒸汽环视角名的起居室： 这难道就是独居高中生的日常吗？ 空荡的冰箱、空荡的家具、随意摆放的游戏机、玩不完的手机！ 这冰冷的生活怎么比得上和兄弟抢浴室有意思？ “喂，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东西。” 刚刚把运动服放进洗衣机的角名伦太郎一出来就看见了宫治满脸的嫌弃。 他的公寓绝对比双胞胎的卧室整洁的多好吧？ 人在屋檐下的宫治对着角名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主动出击： “伦太郎家冰箱的东西未免也太少了吧？” “没能满足您的期待真是对不起。” 角名伦太郎躺在沙发里，看着给塑料袋里的水果摆造型的宫治，无力地望向天花板，深感自己一学期的值日开价有点少。 “那是我给小川同学买的，”宫治看着自然而然地把手伸进塑料袋里的角名，“你不要碰啊！” “宫同学？” 面前的门毫无预兆的打开，宫治微微低头看见了小川月略显苍白的脸，头发不像是在学校一样整齐顺滑，而是散乱的披在肩膀上，嘴唇也毫无血色。 小川同学身上穿着一件薄睡衣，睡衣外面还套了一件异常宽大的足球球衣，睡衣的领子胡乱从球衣的领口露出。 和在学校总是整齐干净的小川同学不同，面前的小川同学更像一个隔着窄窄过道就能看见的高中生。 感觉到宫治的视线，小川月扯了扯身上的睡衣，凭感觉整理了下头发，后退半步，拉开公寓门请宫治进来： “不好意思宫同学，家里有点乱，请进吧。” 宫治看着在鞋柜旁边给他找拖鞋的小川月，匆匆忙忙把滚烫的蛋羹放在了玄关的柜门上。 手指好烫，耳朵也好烫。 接过从鞋柜拿出的一次性拖鞋，宫治走进了小川月的公寓。 小川同学的公寓结构和角名家一样，甚至连风格都差不多，经典的木制家具和雪白的墙，冷白的灯光和干净的起居室，散发着几乎没有人居住的空荡气息，和他和小侑的房间完全不一样。 宫治放下运动包，跟在小川同学后面坐到沙发上，面前是满是零食外包装和几本作业本的茶几和一面公寓自带的电视，电视上面很有仪式感的装饰着小川月夜跑时候穿着的卫衣上面俱乐部出品的围巾，鲜明的颜色给房间增添了一些生活气息。 看着小川同学在开放式厨房洗水果的背影，宫治总感觉哪里有些不自在，单独来看望同学什么的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宫同学来这里做什么，该不会是给我送作业本的吧？这种好意大可不必啊！ 小川月把水果拿进厨房，看着渐渐昏暗的天色，真心祈祷自己不用熬夜写作业。 把洗好的水果放进盘子，小川月从宫治面前的茶几的零食堆上挤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总感觉这个生活环境好像和她的校园人设不太一样， “宫同学请用！” 瓷盘与玻璃茶几的碰撞声惊醒了还在发呆的宫治，小川月看见黑发邻桌拿起一个苹果放在手心，对着她解释来意： “我是来看角名伦太郎的，没想到小川同学就住在隔壁，” “听说小川同学生病了，顺便来看看。” 不是来送作业的就好，小川月松了口气，但总感觉良心痛痛。 回想起她的邻居，周六的时候看上去还很健康的运动少年，难道周一就生病了吗？ “我还多做了一些蛋羹，”盖着盘子的瓷碗还好好的放在玄关，宫治把蛋羹拿回茶几上，“小川同学趁热吃吧！” 随着盘子被打开，装在大碗里的嫩黄蛋羹出现在小川月面前，上面点缀着的小葱和料汁一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小心接过蛋羹，小川月从厨房拿过勺子试探着浅浅挖了一勺。 “好吃！”小川月两眼放光的看着沙发另一头的宫治，想起不久前家政课上的蛋包饭，“宫同学做的东西都好好吃啊！” 端着蛋羹窝在沙发里，温热柔软的料理安抚了小川月饥饿了一天的肠胃，她的社交还没有进阶到邀请同学到家做客这一步，小川月小口吃着蛋羹，想起来她为了请假而编造的小小谎言。 看着宫同学身上的训练服，他该不会是一训练完就过来了吧？ 宫治疑惑的看着放下勺子和蛋羹的小川月，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小声说道： “不好意思宫同学，我其实没有生病啦，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看着小川月身上球衣套睡衣的打扮，宫治假装喝茶掩饰唇边的一点笑意，“俱乐部决赛？” “宫同学也知道！”小川月抬起头看着宫治，带着愧意的脸上是亮晶晶的眼睛。 “听学校同学提起的，”宫治摇摇头，表示他并不是会凌晨四点看比赛的狂热粉丝，“今年xx俱乐部是冠军吧？” “是哦，”仿佛想起了比赛的胜利，小川月的声音里都带着雀跃，“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这个俱乐部了！” “但是请宫同学帮我保密啦！”小川月又低下头，整理了一下头发，“好多同学都给我发了慰问短信，我不想告诉大家我在找借口补觉。” “麻烦了宫同学也很抱歉。” 想起宫同学也是被找借口甚至还上门慰问，小川月飞快地补充。 想起手机里的短信，小川月突然觉得宫同学和短信都像是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毁掉她的完美高中生活。 小川同学不是因为淋雨生病真是太好了，宫治的目光滑向小川月周六买可乐附赠的海报和桌子上的零食包装，看着还在低头假装吹蛋羹的小川月，他清了清嗓子，压着声音笑着说： “把蛋羹吃了我帮你保密。” 好像出现圣光了！ 小川月看着坐在沙发上含笑看着她的宫治，深感宫同学是个温柔的好人。 “谢谢宫同学！” 一口气吃掉了剩下的蛋羹，小川月懒洋洋的坐在沙发里，旁边的宫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手机，正皱着眉头在思考什么。 沉默在这个小小的起居室蔓延，但不是那种独自居住时无人回应的沉默，而是一种恰好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各得其所的安逸。 或许是处在一个熟悉的空间里，亦或者是被蛋羹麻痹了警惕，看着穿着训练服的宫治，小川月开口道： “排球部的训练，宫同学觉得累吗？” “的确很累。”宫治想起训练，客观的点头。 上学的时候稻荷崎有早训，中午偶尔还要午训，晚训更是全校走得最迟的一批人，周末也每天要去学校训练半天，要是想小侑那样的排球脑袋，训练的时间可能更长。 “那训练这么辛苦，宫同学还喜欢排球吗？”小川月缓缓发问。 这是一个对她很重要的问题，她喜欢足球也喜欢看比赛，但是国中无休止的训练和参赛好像已经磨光了她对足球的爱，国中三年级的时候，小川月几乎已经见不得足球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每次触球都像是任务，每次比赛都像是受刑。 直到前一段时间偶然刷到了一些足球相关的视频，她才感觉自己其实没那么害怕足球。 帝光的足球社分崩离析，“奇迹的时代”也有一些传闻出现，小川月身体里的关西基因大显神通： 帝光该不是风水有问题吧？ “喜欢啊，但我也有同样喜欢的事情。”宫治看向一脸严肃的小川同学，稍稍弯了弯眼睛，“况且，谁会一直喜欢训练啊？” 抑制住摸摸小川同学头的冲动，宫治收拾好书包准备刷完碗离开，明天还要训练。 “也是哦，”小川月看向起身准备刷碗的宫治，真情实意的甜言蜜语，“能来到稻荷崎遇见宫同学真是太好了！” “宫同学要不然我来刷吧。” “没事，我待会顺手就带给伦太郎了。” 因为训练太辛苦而讨厌训练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小川月想起训练单，还是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 看着厨房里弯腰刷碗的宫治，他的身高对于这个小公寓来说未免有点太大了，小川月有点局促，总感觉这不是上门拜访的流程。 没有时间去卧室翻书了，小川月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给忍足侑士发短信： 【小川月：同学看病拿了水果和蛋羹，现在在我家刷碗怎么办！】 忍足的消息迟迟不来，小川月看见宫治已经背好了书包准备离开，她从沙发跑到门口，熟悉的橙子味道再次出现。 “宫同学身上总是有橙子味，是洗衣液吗？” 宫治看着突然跑过来的小川月，听到她的问题后愣了一下，低头从运动包里翻找出一个小瓶子在小川月眼前晃了晃： “是止汗露啦！” 哦，原来是止汗露。 小川月欲言又止，忍足还是没有消息传来，但她好像已经找不到可以暂时挽留宫同学的方法了。 低下头闷闷的向宫治告别，小川月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但她想不出来。 如果是个真正热情开朗的高中生，是不是就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了？ 看着小川月盯着他许久没有动静，宫治搭上门把手看向他的邻桌，期盼时间可以再慢一点，慢到小川同学可以说出他想听的话为止。 16、第 16 章 “宫同学明天见？” “小川同学明天见。” 小川同学的家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宫治垂下眼睛，关掉手机里如何看望生病同学的帖子，敲响了角名家的门。 把刷干净的碗还给角名，宫治疑惑的看到刚刚还很正常的角名揉了揉鼻子。 “哦，刚刚突然打了几个喷嚏。”注意到宫治的视线，角名没有让他进屋的打算，随口敷衍。 宫治拿起碗诚实发问，“伦太郎要吃鸡蛋羹吗？” “谢谢，不必了。” 角名伦太郎看着宫治春风得意的样子，摆摆手示意他快点给自己一个独处的空间。 宫治拿好背包向门外走去，露天楼梯的灯光很暗，转角处隐隐能看见星光。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望去是披散着头发的小川月穿着睡衣和拖鞋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塑料袋，正在夜风中簌簌发出声音。 终于追上了宫同学，等不到忍足短信的小川月隔着门听到了宫同学和角名同学告别的声音和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还是热血上头拿起钥匙，下决心跑出了家门。 拖鞋并不适合跑步，她尽量小心快速地下楼，好几层楼梯后终于看见了宫同学的背影。 她站在楼梯的转角，手里还捏着周六买的白巧克力饼干和可乐，止不住地调整着呼吸，宫同学原本高挺的鼻梁在夜色下折射出星星的光芒，小川月走下台阶看着高了自己大半个头的男生，拿起手里的塑料袋： “谢谢宫同学能来看我！”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探病，很好吃的饼干——” 声音被墙壁激荡出回声，小川月的眼睛在昏暗的楼梯上发出异常闪耀的光芒： “请收下吧！” 宫治伸出手第二次想要摸一摸小川月毛茸茸的脑袋，手指动了动，伸到一半却还是停在了小川月拿着塑料袋的手上。 接过了那个塑料袋，宫治默念自己是个英俊冷酷的高中生，微微笑着和小川月告别，语气却向月亮一样温柔： “晚上冷，快回家吧。” “宫同学明天见？” “小川同学明天见。” 看着小川月的身影和脚步声慢慢消失，宫治坐在台阶上捂住发烫的脸，拆开巧克力饼干的包装，决心一定不能让饼干和乳酸菌饮料落入同样的命运。 薄薄的饼干夹着巧克力，宫治盯着看了好久，低着头小心吃掉： “嘶，好甜！” 回到家里换上一双新的拖鞋，小川月刷牙的时候手机震动起来，忍足的消息传来： 【忍足侑士：礼貌道谢然后送他到门口。】 【小川月：迟来的建议就像侑士你一样没用！】 “小川同学身体还好吗？” “夏天也要注意温度变化啊。” 宫治早训完一进班级，就看见被同学包围着的小川月，脸上写满“我很惭愧”的样子收下同学们的建议，而班主任进来的声音打断了小川月的道谢。 她伸出手敲了敲黑板，视线在班级扫过一圈，瞬间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回到了座位，一言不发，严肃地像是要公布成绩。 粉笔在黑板摩擦，大大的体育祭出现在黑板上。 “下周就是体育祭。” “今天下午体育课的时候，体育委员按照项目组织一下报名。” 原本惴惴不安的班级沸腾起来，同学们开始兴奋地交头接耳。宫治站起来走到讲台前，接过林下老师的薄薄一页纸，他是班级唯一的体育特招生，没什么意外就成为了体育委员。 小川月看着懒洋洋应下后走回座位的宫治，用手捂住胸口。 昨晚的风好像还在身边吹拂，小川月总感觉今天见到宫同学后心脏跳得格外快。 小川月跟在桃奈和村田清川的身后走向食堂，桃奈和大岛同学吃饭的时候，她就会和清川同学一起去食堂，或许是因为清川同学热衷学习的缘故，每次她吃饭都很快，偶尔也会在午休的时候和小川月一起写作业。 小川月在心里宣布清川同学是她在学校第二要好的朋友，第一是桃奈，第三暂时是去“探病”过的宫同学，剩下她在稻荷崎认识的同学共享第四名。 这样大家就都是好朋友了！ 桃奈和清川都兴致勃勃的点了食堂新品盖浇饭，小川月犹豫了一下点了之前看宫同学吃过的牛肉饭，等终于坐在食堂的桌子上，山崎桃奈戳了戳身旁专心吃饭的两个人，同样迷茫的两张脸抬起来，桃奈小声问她们： “你们体育祭要报什么项目啊？” “什么都不想报。”这是完全不想运动的清川。 “有什么项目啊？”这是国中从未参加过体育祭的小川月。 桃奈神秘的摇了摇手机，粉色的手机链闪出耀眼的光芒，细细碎碎的响声让小川月多看了好几眼。 “只是周末和临臣一起去买的情侣款啦，” 山崎桃奈打开手机，一张照片出现在她的相册里。 一下课宫治就向小川月借胶带，把林下老师给他的纸贴到了班级后面的黑板，小川月没去看，但是没想到桃奈不仅挤进了人群，甚至还拍了照片。 上面的项目五花八门，小川月只看了一眼就继续专心解决牛肉饭了，洋葱甜甜的，牛肉很香，溏心的鸡蛋上撒了一些芝麻，小川月决定把牛肉饭列为近期食堂必吃。 “今年的项目有借物跑哦？”桃奈用手指着其中一个小小的方格，语气满是期待。 “借物跑？”小川月没听过这个项目。 “纸条上会先写好要求的东西，选手抽到后要借到符合要求的东西，再把这样东西带到终点。” 清川给小川月解释到，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桃奈这么兴奋。 “除了借东西其实也可以借人啦！” 山崎桃奈眨了眨眼睛，希望能让村田清川和小川月能明白她的想法。 “还可以借喜欢的人哦。” 宫侑和宫治同时看向阿兰学长：“阿兰学长好厉害！连这个都知道！” 尾白阿兰得意的点点头，准备享受着双胞胎崇拜的眼神，结果睁开眼却是冷漠的两张脸： “然后呢？”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要是有人抽到了‘喜欢的人’，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起你的手一起跑到终点不是很浪漫吗？”阿兰学长力证自己的浪漫小妙招，结果无人在意。 角名和银岛一直在安静的吃东西，从未参与他的演讲。 宫侑和宫治也兴致缺缺。 尾白阿兰深吸一口气，感叹青春容易逝，明明他高一的时候很期待啊！ 虽然这个校园浪漫故事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就是了，同样身为班级里唯一的特招生，当年他的命运是无人在意的10000米。 “借喜欢的人？”小川月和村田清川对视一眼，隐约明白了一点。 “如果临臣抽到了‘喜欢的人’再来找我不是很浪漫吗？” 桃奈吃下一口盖浇饭，眼睛亮亮的看着班级的村田班长和小川学委。 “毕竟临臣是一个比较害羞的人啦。” 小川月想起那个皮肤白白、被人看见给桃奈送零食就会脸红的大岛同学，微微点了点头。 “说吧桃奈，我们怎么帮你！” 小川月不知道擅长社交的桃奈同学到底发动了多少人脉，坐在椅子上，宫同学在讲台上念同学们希望放进借物跑纸箱里的字条时，一个又一个“喜欢的人”被宫同学念出，桃奈的双马尾都在轻轻地晃动着。 宫同学的声音不像侑士那样偶尔刻意压低，公事公办的语调倒也有一种少年人的清亮。 小川月看着桃奈的选项一路领先，突然对体育祭也生出了期待。 怎么全是“喜欢的人”啊，宫治在黑板计数，粉笔末停留在手上的感觉并不好受，转过头看着教室角落捧着脸看着他的小川月又有点耳朵发热。 他极少在这个角度看小川月，可能因为入夏的缘故，她在教室里没有穿制服外套，而是换上了短袖的制服衬衫，原本披在肩膀上的头发也被发绳扎起成高马尾，显得比刚入学的时候更有活力。 宫治想到了阿兰学长中午的借物跑浪漫论，阿兰学长该不会真是个恋爱天才？ 尘埃落定，一年级2班的借物跑纸条是“喜欢的人”，所有参加体育祭的班级都会投票选出一张纸条，所有纸条混在一起，等待着报名参加借物跑的同学抽取，抽到什么全凭运气……吧？ 小川月看着前桌仿佛已经长出小恶魔角的桃奈，再看看已经开始红着脸报名借物跑的大岛同学，默默期待着体育祭的到来。 有乐子的项目报完，剩下的就是竞技类，小川月在项目表上还看见了10000米，不知道最后这种项目会花落哪个倒霉蛋，但是田径部的同学对此好像还挺感兴趣。 小川月发现班级里运动社团的成员还真的不少，各种她觉得很有挑战的项目被纷纷选中，连中午还对体育祭兴致缺缺的清川也报了一个跳高和剑道。 “4*400米男女混合接力？” 宫治念完这个项目，许久没人报名。 田径部的同学更偏好个人竞技项目，而不长不短的400米普通同学也没有兴趣。微微垂下眼睛叹了口气，他现在还没报项目，已经做好了以身填补报名表空白的准备。 宫治苦中作乐地想：起码不用像阿兰学长一样跑10000米，也还好吧？ “我报这个项目！” 宫治惊讶地看着小川月举起了手，检查了报名表，她只报了一个投篮，和接力跑并不重合。 宫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低下头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上了小川月和自己的名字：“小川同学报名接力，还有其他同学要报名吗？” 17、第 17 章 看着面前漫无边际的田径场，小川月和桃奈躲在阴影处，夏天的阳光似乎把田径场的恐怖翻倍，红色的橡胶跑道好像望不到尽头，小川月尽量不去看中间的人造草坪足球场，低下头问桃奈： “桃奈之前跑过吗？” 山崎桃奈眼里含着狡黠，一本正经道，“箱根驿传是我们家新年的必备节目。” “倒是你，”桃奈接过森田同学递过来的运动饮料交给小川月，打量着她伶仃的腿，“跑步的时候小心一点。” “放心吧桃奈，”小川月虽然心里没谱，但是因为有不太熟悉的森田同学在场，坚持嘴硬，“我没问题的！” “森田同学参加过运动社团吗？” 小川月看着目测和比宫同学还要高大的森田，担心这种体型在跑步时可能不太有优势。 森田青志整理了一下绑成马尾的长发，他长得人高马大，但说话却异常有礼貌，带着怕吓到别人的超低声线： “我国中和现在都是网球部的成员。” “网球吗？”听到熟悉的词小川月愣了一下，想起她远在东京的没用幼驯染，“我也有个朋友是打网球的哦！” “诶，小月的朋友吗？”山崎桃奈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看向小川月，“也是稻荷崎的吗？” “不是啦，是在东京认识的朋友，”小川月笑着回答，给忍足侑士下了定义，“是一个小时候偷偷带大人眼镜，然后长大自己平光眼镜起名字的爱好者。” “竟然还有人有这种爱好吗？” 宫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川月用手撑住身体仰头向后望去，宫治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黑色的头发略微遮住了一点眼睛，黑色运动短袖的肩膀处还沾了一些灰尘，手里正拿着两根接力棒看着坐在阴影处的三人。 在她颠倒的视野里，宫同学那双总是显得有些倦怠的圆钝眼睛平静而又温柔，比六月下午的太阳还要光彩夺目，照的她有点心猿意马。 心猿意马，是这个词吗？ 小川月眨了眨因为直视天空而干涩的眼睛，身后传来森田同学的声音。 “宫同学终于找到接力棒啦！” 运动仓库里的东西一年一年的往里堆，垫子之类的大东西放的倒是整齐，但接力棒这些小东西就到处乱塞，宫治翻了半天才找出来两个。 “大家之前跑过接力吗？”接过森田买的运动饮料，宫治道谢后也坐到了阴影处，四个人围成一个小小的圈，中间正是两根他翻箱倒柜才找到的接力棒。 “诶，小月刚刚也问了这个问题诶？”桃奈的语气异常阳光，“我们四个里面，跑过接力的人数——” “——竟然是0诶！” 森田同学为什么你的语气也那么期待啊！ 小川月看着她正对着的宫同学，彼此都从眼睛里看到了无话可说。 小川月抓起一根接力棒在空中抛了两下，感觉比想象中要轻上一点。 “交棒训练还可以突击一下，”宫治伸手从小川月手里断下接力棒，“但是400米要不要趁体育课跑一次试试？” 热身后站在起跑线上，感受着脚踝转来的拉扯，小川月看着一本正经拿着秒表计时的宫同学，和用接力棒当应援棒的森田同学，犹豫是不是应该买双那种专业钉鞋之类的装备。 哨声响起，小川月条件反射般地左右张望，感叹过自己曾经真是个优秀前锋后，小川月深吸一口气沿着跑道迈开步伐。 田径不是足球，足球训练的时候小川月更多地是练习变速跑，但400米的跑道和足球的节奏完全不一样，拼命转过两个弯道后，小川月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已经消失在了身后，等到最后一个弯道的时候，小川月感觉自己的膝盖都在打颤，几乎感受不到大腿的存在，根本冲刺不起来。 一圈跑下来，小川月已经感觉自己好像学校食堂偶尔供应的咖喱乌冬面像一样无力，马上就可以顺着操场的排水孔滑进濑户内海，从此消失在这个美丽的人世。 她可以每天慢悠悠的在夜晚的街道上跑上5公里，也可以偶尔打上一场有加时的比赛，但是在学校的操场上全力冲刺400米实在是太超过了！ 小川月强迫自己走了几步平缓呼吸后，看向仿佛没事人一样呼吸平稳的山崎桃奈大惊失色： 桃奈你不是获奖很多的文艺绘画少女，我的人设才是国中努力练习足球的运动少女吗？ 为什么你看上去这么正常啊！ “小月你一开始跑得太快啦，”山崎桃奈从两个男生手里接过秒表和接力棒，“前两个转弯最好把速度控制在七、八成左右，等到最后一个弯道再全力冲刺就好啦。” 揽住小川月的肩膀，桃奈挥了挥手，轻轻咳了两声，微微鞠躬： “在下不才，国中可是练田径的哦！” “好厉害！” 这就是隔行如隔山吗，小川月在心里尖叫。 本来她是看没有人报名担心宫同学会很困扰才报了这个接力赛的，本来以为有国中练习的底子再怎么也不会太差，但是看着笑容满面的山崎桃奈，她该不会要给班级拖后腿了吧？ “我还以为桃奈国中是绘画社的，没想到竟然是田径部。” “觉得好玩啦，但实际上也没参加多久，”山崎桃奈在用作记录的本子上用圆珠笔勾勾画画，一副简单的操场小景跃然纸上，“因为我发现，我还比较喜欢画画啦！” “那桃奈一直坐在一个地方画画不会觉得无聊吗？” 小川月直到现在也无法想象，天性活泼的桃奈一连几个小时坐在画板前的样子。 山崎桃奈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下，“画风景无聊了就可以画人物，画人物无聊了又可以画静物，实在不行我还可以画临臣嘛！” “那小月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小川月没有回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望向操场中央的人造草坪，我喜欢什么呢？ 宫同学和森田同学正在跑道上热身，宫治热身的时候一脸的严肃认真，拉伸时灵活的样子像一只在林间跳跃山涧的小鹿，显示出一种专心致志的宁静。 或许是到了夏天的缘故，宫治也换上了运动短裤，做拉伸的时候刻意锻炼过的大腿从宽松的运动裤里露出轮廓，小腿随意地伸展，肩膀和腰背被黑色的合身短袖勾勒出清晰的线条。 小川月喝了一口运动饮料，又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感觉今年的夏天真是热得惊人。 等到两个男生终于热身完成，从桃奈手里接过秒表，小川月又站在了红色塑胶跑道上。 她没有哨子，只能站在起点用手势和喉咙示意开始，她的手臂落下后，两个人像脱笼的赛马一样冲了出去，阳光炙烤着地面的水分，小川月感觉两个人跑过弯道后身形渐渐扭曲，消失在了稻荷崎的田径场。 再看见他们的时候，小川月只感觉有两阵风跑了过去，宫同学和森田同学都面目狰狞的冲向终点，小川月疑心自己刚刚也是这么一副呲牙咧嘴的可怕样子，手里还是快速按下了秒表。 “跑得好快啊……” 按下秒表，森田同学大概落后了宫同学10秒左右，和桃奈超过小川月的距离差不多，小川月用笔在本子上记录下时间，感觉他们这组应该实力也算是比较平均，不至于拿个太差的名次。 手里的本子突然被阴影笼盖，小川月抬头望去是低下头看成绩的宫同学。 他刚刚去洗手池洗了脸，发丝上还有水珠，顺着他的脸颊一点点滑落在短袖的领口，身上残留的一点橙子香气若有若无的飘到了小川月的鼻尖。 小川月把本子朝向宫治的方向方便他查看，小声赞叹，“宫同学跑得真的很快。” 宫治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冲小川月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小川月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宫同学的笑脸，微微偏过头想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可是宫治的身体突然向她压了过来，她感觉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保护头部的本能反应，小川月就被腰上的一股力气猛地一拉，晕头转向地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再一睁眼，小川月低头看到原本在她对面的宫同学已经倒在了她的身后，给她做了一个缓冲的肉垫，结果一抬头，面前又是一个目瞪口呆的“宫同学”。 身后的温度带着橙子的香气，在夏天的空气里存在感越发明显，小川月猛地坐直了身子，第一次摸索着想站起来却好像碰到了宫同学的手，骨骼和掌心的接触几乎让她的大脑停止运转。 “小川同学，”后背有声音传来，是她邻座的宫同学，“你没事吧？” 不敢再伸手乱碰，小川月强装镇定，双腿着力从地上爬了起来，顺手扶起了还在地上的宫同学。 被同学撞倒了很正常吧，应该很正常吧？！ 小川月努力微笑，小川月在心里尖叫，决心一定要把转学多次的忍足侑士推荐的书目全部读完。 18、第 18 章 宫治低下头搭上了小川月的手臂，微微借力站了起来。 小川同学身上的薄荷气味在入学的春天时候显得清苦，但到了夏天反而散发出清爽的气息，他松开小川月微凉的手臂，垂着小鹿一样的眼睛和小川月说： “小川同学，我很抱歉。” 红牌，这是红牌动作吧！ 小川月的眼前就是宫治的领口，连他刚刚因为进器材室翻找接力棒而落灰在肩膀的污渍都一清二楚，半响没有说话，拿不准自己要摆出什么态度。 要生气吗？但好像也没受什么伤害。 要原谅吗？但好像心里也不是那么痛快。 这种过于意外的事情完全不在小川月的社交能力处理范围里，在球场上她被人铲倒可以选择接受他人的示好顺势站起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也可以等着裁判来处理。 但在学校的塑胶操场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怎么办？ 宫侑在兄弟异常凌冽的视线下，勉强笑着看这个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但刚刚遭受了无妄之灾的第一名。 他只是想推宫治一把，虽然他们两个打打闹闹已经有了相当一段时间，但误伤他人，特别是误伤了一个女生的情况还真是没有过。 “不好意思，小川同学！”宫侑规规矩矩鞠躬，讨好的笑了笑，希望这位小川同学没有真的伤到哪。 小川月在心里天人交战许久，决定还是成为温柔大方的社交模板，她直接忽略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无名火，咬着牙也笑着对着宫侑微微鞠躬： “没关系宫同学，没什么事情我继续练习了。” 情绪稳定的像是被设置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但总感觉平时的面具此时在脸上让人难以呼吸。 山崎桃奈一洗完脸回来就看见小川月和宫家兄弟莫名其妙的站成了一个三角形。 她走过去站在小川月身旁挽住了她的胳膊，询问小川月发生了什么事情，替她拍掉短袖上的红色橡胶粒，“没受伤吧小月？” 从国中起山崎桃奈就感觉什么事情同时遇见这宫侑、宫治这两个人就没什么好结果。 回应着桃奈的眼神，小川月轻轻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是一个被无辜波及的路人，管不了双胞胎打闹的原因。 宫侑误伤到了她，但宫治又稍稍弥补了一下，她也没受伤，顶多是有点丢人，但现在的操场上又没什么人。 “小治，你是不是拿了两个接力棒？” 宫侑仿佛没感受到这种尴尬氛围一样率先开口，神经粗到小川月都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宫治没怎么费力就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你报的也是接力？” “我可是超级重要的第一棒哦！”宫侑双手叉腰，像只洋洋得意的狐狸一样甩着尾巴，“快把接力棒给我吧！”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啊，你这个不劳而获的家伙！” 等到兄弟两个终于决定好了接力棒的归属，体育课也已经到了尾声。 在小川月的再三坚持下桃奈才没把她送进医务室，可能是宫治同学帮忙缓冲一下的原因，她身上明明连个擦伤都没有。 放学之后，一年级2班的4*400米小队建了一个新的群组，情报专员山崎桃奈已经打听出了可能的对手，恐怕只有稻荷神知道桃奈在稻荷崎三个年级的班里都有多少下线。 一通分析之后，大量的人名、国中名和社团名字从桃奈口中说出，一年级一共有六个班级报了4*400米的混合接力，但主要的对手还是另一位稻荷崎特产所在的一年级1班。 山崎桃奈翻过本子的一页，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1”，简直是力透纸背。 那双圆圆的眼睛从剩下三个人的脸上扫过，桃奈站起来用手掌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所以我们一定要胜利！” 紧接着她豪情万丈地指向宫治：“我提议让宫同学当第一棒！” 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自己，宫治的后背发凉，如临大敌的点了点头。 可能是因为完全不积口德的宫侑，他面对山崎桃奈总感觉有点失了气势，就像今天看见小川同学一样。 他隔着森田偷偷打量着小川月，小川同学应该没受伤吧？ 下午小川同学跌倒在他身上的感觉好像还残留在皮肤，像一阵薄荷味的风刮过，但她过于正常冷静的态度反而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小月第二棒，”桃奈拿出笔记本，“1班的二棒是一个临时补上来的读书社女生，国中也没参加过运动社团。” “森田同学第三棒，”没有等小川月回答，山崎大人已经向第三个人发出指令，“然后由我本人彻底打败1班！” 小川月看看邻桌的宫同学，又看看搬了把椅子挤在窄窄过道的森田同学，彼此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时至今日我们仍未知道山崎桃奈在稻荷崎有多少密探，真是深不可测啊桃奈同学。 小川月离开教室的时候看见宫侑等在了教室外面，催促着宫治快点去训练。 宫同学走路的时候肩膀总是微微耷下来一点，但站在体育馆或者操场的时候却挺拔的像东京塔。 她的邻桌再次像风一样刮过，小川月口中的“再见”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沿着街道慢慢往公寓走去。 夏天的太阳至今仍然高悬空中，不知疲倦的散发着光和热。 小川月走进便利店买了根棒冰，酸甜的柠檬苏打冰得小川月打了个冷颤，但心里的无名火还是没有消下去。 “就是感觉有点委屈啊！” 小川月回家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看好时间后打给了训练结束回家的忍足侑士。 “这种无妄之灾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委屈吧，”忍足侑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带着小川月熟悉的吐槽关怀混合体，“没受伤吧？” “没受伤，”小川月换好睡衣，拿起抱枕蜷缩在公寓的沙发上，小声说道，“但是有一点点想你们了。” “所以你也很后悔没和我一起去冰帝吧？”忍足侑士对着妈妈比了个“小川月”的口型，调低了手机音量。 “那倒也没有。”浅浅听说过冰帝华丽传闻的小川月断然拒绝。 在听到小川月报了投篮的时候，忍足侑士想起来跟着桐皇篮球赛来冰帝的那个粉色头发女孩： “前两天我遇见桃井，她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上学。” 小川月关于借物跑的吐槽戛然而至，她伸手转着一根削的超长的铅笔，那是桃奈给她的纪念品。 国中毕业后她换了电话号码，除了爸爸妈妈和从小时候就认识的忍足侑士，她没有存任何一个来自东京的号码。 “有空我会联系她的，谢谢你侑士。” 小川月闷闷的声音传来，忍足忍住想要吐槽的冲动。 这种爱情小说一样她逃她追的情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好像那个夹在桃井总裁和小川小白花之间的那个医生，用自己的全部同伴爱来给两个人牵线搭桥。 “你生气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宫同学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踩着玫瑰花组成的地毯把你公主抱送到直升机上，吩咐驾驶员把轻轻倒地的你送往全日本最好的医院问诊吧？” 好一段时间过去，小川月才反应过来忍足这一长串话是什么意思，看着早就被挂断的电话陷入沉思。 啧，又慢了侑士一步！ 这么浮夸的东西他到底是从什么书上看来的！ “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生气啊。” 忍足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小川月在夜跑的路上又想起了宫治给她捡的那颗很适合踢来踢去的小石头和放学时候的背影。 什么嘛，也不是说要什么玫瑰花、直升机，但宫同学除了道歉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吗！ 小川月深吸一口气，把一味低头道歉的宫同学抛在脑海的角落，按照桃奈说的400米小技巧调整着步频和呼吸，继续在这条无人的小路练习。 想起桃奈“不成功便成仁”的潜台词，她小川月绝对不能给班级拖后腿！ 角名伦太郎看着撇过脸大步往前走的宫治，和跟在宫治身后难得唯唯诺诺的宫侑，推了推身旁同班的银岛结： “双胞胎今天又怎么了？” “好像是说因为抢一个女生的运动饮料在操场上大打出手吧？”银岛思考着下午听到的传闻，谨慎开口。 “啊？” 往往越离谱的消息越真实，还没等角名伦太郎在论坛抽丝剥茧，验证这个消息的可靠性，当事人之一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伦太郎，”宫治眨着眼一脸真诚的看向角名，“我今晚可以去你家写作业吗？” 夜跑结束的小川月回到家，刚打算开门就看到门边放着一个塑料袋，左右张望后以为是哪个邻居的垃圾，蹲下来才发现袋子上写着她的姓氏。 塑料袋在寂静的走廊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让小川月想起第一次在课堂偷偷拆开零食包装纸时候的紧张。 里面是一个红色的玩偶和一张小小便利贴，便利贴上画着一只作揖道歉的狐狸，大大的尾巴几乎占了身体的一半。 小川月擦了擦不知何时从眼眶滑落的泪水，泪痕在夏日的夜风中带着凉凉的冷意，隔着数小时的时间在心里反驳忍足侑士： 宫同学才不是什么不值得的人。 在角名家坐立不安的宫治突然起身，把真正在做作业的队友吓了一跳，角名强撑起眼睛看着宫治，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来都来了又不去见小川同学。 【小川月：图片】 【小川月：谢谢宫同学啦，他叫什么名字？】 看着和小石头一起合影的巴啵酱，宫治笑着回复： 【宫治：他叫巴啵酱。】 【小川月：：）】 放下手机，宫治看着趴在桌子上抬起眼看着他的角名，似乎害怕隔壁发现一样放低了声音： “伦太郎，你觉得小川同学喜欢梅子饭团还是金枪鱼饭团？” 19、第 19 章 站在田径场上，小川月侧过身看着渐渐跑来的宫同学，宫治的速度很快，运动短袖在他身上猎猎作响，整个人被风勾勒出矫健的形状。 从宫同学手里接下接力棒，小川月深吸一口气，迈开双腿，周遭的一切渐渐隐去形状，小川月的余光看见人造草坪的绿色，默念着桃奈在耳边重复的节奏，一呼一吸开始转弯。 平静的度过两个弯道，感受着脚掌与橡胶跑道的接触，呼吸渐渐变得困难，但脚下的步伐仿佛更加轻盈，握紧了手中的接力棒，小川月转过最后一个弯道，森田同学的身影渐渐清晰。 伸直手臂，小川月把接力棒安稳送进森田同学张开的手掌，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慢慢跑了几步，终于退出田径场平复呼吸。 放课后的田径场因为即将到来的体育祭简直是人满为患。 小川月眯起眼睛想看森田同学跑到了什么地方，结果到处都是穿着运动衫的同学陀螺一样不知疲惫的环绕在红色塑胶跑道上。 好晕。 小川月放弃了做无用功，低下头却看见一瓶用白色毛巾包着的运动饮料出现在她面前。 顺着饮料和手臂望去，抬起头看见是跑完第一棒的宫治，他的脸上还带着运动之后的汗珠，线条分明的小臂依稀能看见血管的脉络。 “谢谢宫同学！” 小川月笑着接过饮料，微咸的电解质饮料稍稍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她长呼了一口气，放下饮料尝试着单腿站立，用手握住脚踝慢慢往后扳，一边拉伸大腿肌肉一边感叹400米竞速真不是个舒服的项目。 这种不长不短的团队合作项目怪不得不受欢迎啊…… “小川同学要是站不稳的话可以扶着我的肩膀。” 当她摇摇欲坠保持平衡的时候，听到旁边同样在做拉伸的宫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疑惑的侧过头，小川月看见宫治也在做大腿前侧拉伸，他的躯干原本刚好遮住了身旁的小川月，但随着他的头稍稍低下，太阳的边缘恰好照射在小川月的脸上，刺的她猛地闭上了眼睛。 真是闪闪发光的宫同学啊。 不管是在体育馆还是操场，是白天还是黑夜，宫同学好像永远游刃有余，永远闪闪发光。 突然失去的视野让小川月习惯性地放下脚踝保持平衡，眯着眼睛打量着仿佛在说“今天的太阳会从西方落下”的宫治，小川月迟疑着点点头。 面对面拉伸在国中踢球的时候很常见，那在高中应该也没问题吧？ 宫治比她高大半个头，但把手放上去也还算轻松，站稳后，小川月对着宫治点点头，感觉左肩上有什么陌生的东西搭了上来。 他手掌的温度渐渐传来，但力度却很轻，小川月垂下眼睛避开宫治线条清晰的下巴和一点饱满的嘴唇，侧过脸只盯着宫治训练服胸上的名字，他的呼吸好像就在耳边响起，带着毛茸茸的痒意。 这根本就是让人难以呼吸的距离啊！ 拉伸时默数的20秒仿佛格外漫长，感受着大腿传来的微微痛感，小川月张口道： “换边吧，宫……” “小川同学……” 听到和自己声音重合的回答，肩膀上的重量消失。 宫治低着头看着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的小川月，被高高扎起的头发随着风摆动出微小的弧度，正脊背挺直、一脸平静的准备换腿拉伸。 小川同学的防备心未免也太弱了，宫治叹息着低下头： “不可以随便把手搭在男同学的肩膀上啊。” 宫同学的面容突然靠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这是正常行为的小川月几乎能感受到他微长的刘海轻轻抚过皮肤的触感。 风从远方吹来，小川月听见自己耳边的心跳声雨点一般落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雨点破土而出。 所以这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为什么不扶着墙拉伸？” 桃奈的声音从身后突然传来，小川月后撤一大步，掩饰一般和宫治拉开距离。 逃开那片橙子气味的空气后，她才觉得自己的大脑稍稍清明，回头看见一脸志得意满转着秒表的桃奈，低下头小跑过去看她手上拿着的计分表。 看着小川月略显狼狈的背影，宫治装作没看见山崎桃奈凶狠眼神的样子，用运动饮料遮住了唇边的微笑。 太容易被看穿的小川同学，又是太轻易就能吸引他人视线的小川同学。 这是一年级2班的4*400米小队的最后一次合练，看着最后缓慢增长了一点的成绩，桃奈笑着抱住了一脸惊喜的小川月。 桃奈身上的好闻气味传来，小川月看着微笑着的森田同学和宫同学，手指发凉，心脏的跳动震耳欲聋，感觉某种对比赛的期待又出现了心里。 感受到了微微颤抖的小川月，山崎桃奈松手后拿起搭在单杠上的运动外套给她披上，对她眨了眨眼睛： “不要着凉啦！” 小川月点点头，拉上了依然是俱乐部出品的外套拉链，今天的拉链仿佛格外干涩。 国中的比赛多到麻木，相似的训练日复一日，小川月已经想不起来因为比赛而努力练习、期待到颤抖是什么时候了。 山崎桃奈抱着手臂看向已经自觉做拉伸的三名队友，满意地点头，伸出食指和中指看向一年级2班的4*400米小队发出邀请。 森田同学最先反应过来，紧接着是宫同学，小川月跟着他们的样子同样伸出食指和中指，放在了那个给她留出来的地方。 凑过头去才发现从上面看四个人的手指碰在一起，组成了星星的形状。 小川月抬起头，感觉太阳几乎要把眼睛刺出泪水，看着跑步意外专业的桃奈、高大却敏捷的森田和此时也显得意气风发的宫治，她想起了小学时候比赛之前小川医生们的仪式感： “去吃猪排饭吧！” “猪排饭吗？”森田一智放下手重新绑了绑长发，“去我们家吃吧！” “森田同学家的店在附近很有名。”宫治点头认可。 明天就是体育祭，网球部和排球部都没有训练，初夏的天空放课后太阳仍然高悬，小川月跟在宫治身后走进了森田同学家的餐厅，看着替她拉起门帘的宫治，小川月低下头道谢： “谢谢宫同学。” “不客气。” 宫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川月按住扑通扑通的胸口，看着面前一脸理所当然的宫治，在心里默念千万要对宫同学多点尊重。 明亮的店面有吧台和餐桌可选，最先走到角落四人桌的小川月想坐到里面，却被桃奈拿起书包放在了靠近过道的位置。 对上了小川月不解的眼神，山崎桃奈双手合十眨着眼睛发出请求： “拜托啦小月，我想坐在里面！” 点点头让出空当，小川月坐在椅子上拿起菜单，没有注意到桃奈和宫同学的眼神交锋。 和家长打过招呼的森田同学拿着菜单放在了在桌子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因为我是网球部的成员，所以妈妈设计了不同口味的猪排饭。” 和桃奈翻开同一本菜单，小川月好不容易找到猪排饭的页面，发现这里的猪排饭简直是品类繁多，比起专门卖猪排饭的店面也差不了多少。 “好厉害！”宫治看着简直望不到头的菜单发出感叹。 和平时总显得倦怠冷淡或者偶尔带点狡猾微笑的样子不同，宫同学看见菜单时眼睛圆而有神，连笑容也格外开朗。 小川月捧着脸弯了弯眼睛，宫同学真是意外的可爱。 桃奈看小川月许久没有声音，疑惑的抬起头却看见她笑着盯着宫治的方向一动不动。 想起在学校看见宫治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小月，再看看现在一脸不怀好意盯着宫治的小月，山崎桃奈感觉自己渐渐失去了颜色，灵魂也摇摇欲坠马上升天。 小月该不会对宫侑的兄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吧！ 宫侑那家伙就已经有点刻薄，宫治想必也强不到哪去，她几乎能想象到小川月因为告白失败而留下的泪水了啊！ 用手肘碰了碰小川月，桃奈对着宫治的方向挤了挤眼睛，在她耳边轻声说：“要换座位吗？” 宫治喜欢小月不可以，但要是小月喜欢宫治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放心吧小月，只要你喜欢的不是临臣，就算是宫侑我也会给你制造机会！ 何况只是宫侑同父同母的双胞胎兄弟！ 小川月突然感觉身后凉凉，看着对着她咬着牙挤眉弄眼又气势坚定的桃奈，凭着脑子里突如其来绷紧的神经坚定摇头。 总感觉桃奈现在在想什么她并不想知道的东西。 对芥末味跃跃欲试，但最终还是和桃奈一起选择了小份的经典猪排饭，小川月看着森田同学和宫同学的超大份小山一样堆在了她的面前。 小份的简直像是超大份的儿子，不，是孙子啊！ 这就是真正的运动少年吗？小川月麻木的想，怪不得我成为不了啊！ 拍照后，小川月夹起最上面还隐约带着炸制时噼啪声的猪排，酥脆的面衣和软嫩多汁的肉排迸发出鲜美的油脂香气，腌制过的卷心菜细丝微甜，流心蛋黄铺在饱满湿润的米饭，和小时候记忆里的简直一模一样。 “好好吃！” 看向坐在桌子对角线，正全神贯注消灭猪排饭的宫同学，他的脸几乎要被巨大的碗遮住，松鼠一样鼓起来的脸颊散发着幸福的光芒，看上去比在体育馆的时候还要明亮闪耀。 小川月小心吃掉最后一口用来解腻的沙拉，看着已经进行到尾声的两位“超大份”，握紧手机小心开口： “要不我们来拍张合照吧？” 20、第 20 章 照片留下记忆和当时的幸福，小川月直到来到稻荷崎才发现这个道理。 想起来被她扔掉的一箱子比赛相册，从她开始用儿童足球在球场上跌跌撞撞开始，到她入选u14为止；从她穿着30号球衣到她穿着10号球衣。 照片越积越多，工作繁忙的小川医生们通过照片见证小川月的成长，如今的小川月用照片向亲朋好友传达情绪。 “这是森田家的店吧！”手机那头的小川城也拉着小川晴子的白大褂，示意埋头苦吃的她快点打开照片看看，“之前我们考试之后经常去呢！”。 小川晴子扶了扶眼睛，打量着照片里店面的装潢，微微点头，凑到摄像头面前，看着气色和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的小川月，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吃猪排饭啦？” “因为明天就是体育祭啦，我们四个有参赛项目哦！”小川月坐在书桌前打印照片装进相册，有点疑惑，“你们没收到家长通知单吗？” 两位小川医生在医院食堂面面相觑，在脑子里翻出高中的记忆，稻荷崎的体育祭似乎、好像、或许是允许家人来参观的。 小川月叹了口气，明白这两个大忙人根本就不会查看门口的信箱。 “不过高中生的家长来看孩子体育祭的也不多啦。” 她挥了挥手，小川医生们连她在东京的足球比赛都没时间，更不求他们能坐上3小时的电车从东京来稻荷崎，小川月只求他们两个能照顾好他们自己和猫先生。 挂断电话，小川月看着一年级2班的4*400米小队的第一张合照，手臂最长的森田同学拿着手机，身后是一起用手比出爱心形状的小川月和桃奈。 照片最边缘僵硬比着耶的宫同学也因为桌子上的灯光多了些笑意，而照片中间就是他们四个人吃掉的猪排饭。 好像在拍什么光盘行动的广告啊。 小川月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宫同学的脸颊，刚打印出来的照片表面微微发涩，她看来看去总感觉照片里面她好像总是在往宫治的方向瞟去。 她看着书桌上那个叫做巴啵酱的小玩偶，一把合上相册，来尼崎后拍下的厚厚照片压得她的手心有点痛。 小川月把相册塞进书架，盯着夜空中的月亮，许久后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 这就有点恐怖了兄弟。 而在这个街区另外一个方向的宫家，双胞胎吵吵闹闹终于准备关灯睡觉。 宫治盯着兄弟的床板，月光透过窗帘打在他们共用的书桌上，房间因为刚被妈妈耳提面命过而变得非常整洁。 他闭上眼睛打算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森田家的猪排饭还是太美味了。 睁眼却看见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的兄弟像猴子一样从上铺探出身子凑到了他面前：“小治小治，我们来一场兄弟之间的夜谈吧！” 宫治裹紧了被子只想赶紧睡觉：“谁要和你夜谈啊，好肉麻。” “你们班级的接力是不是练习了好多次啊？”宫侑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发出挑战书，“但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另外一个少年毫不犹豫地吐槽：“你这个排球脑袋真是没救了。” 宫治想起在森田家对他怒目而视的山崎桃奈，宫侑以为山崎同学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训练啊。 还不是因为宫侑国中的时候嘲讽过大岛同学，结果好像却是他替宫侑挡了灾一样。 宫治懒得和头顶的排球脑袋解释他听不懂的东西，黑暗中他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收到了一条消息，黑暗中屏幕的光让宫治微微眯起眼睛。 以为是教练发的训练计划，但是打开聊天框却是一年级2班的4*400米小队群组，小川月把刚刚晚饭的照片发在了群里。 森田同学的拍照很有水平，明亮的店面和四个人的笑脸全部清晰，宫治看着照片右侧的小川月，照片上的笑容不如面对面来得生动，但小川同学依然上镜，伸出来的手纤细白皙，在手机里仿佛发着光。 【小川月：是森田同学拍的超棒照片～】 【森田一智：耶！】 【山崎桃奈：打印下来放进班级相册怎么样？】 【小川月：ok！】 【宫治：拍的好棒！】 宫治学着小川月“重复后半句”的经典社交技巧回复，感叹小川月的技巧真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朴实又好用。 刚准备把照片保存下来，就听到了头顶令人心情不那么愉悦的声音。 “你们竟然吃胜利猪排饭作弊！” 宫侑毫无偷窥兄弟手机的愧疚，自顾自的抱怨。 “赛前吃猪排饭算什么作弊！” 宫治下意识地把手机锁屏，出手在兄弟头上敲了个爆栗，一字一顿： “不许！” “偷看我的手机！” 提前向妈妈申请制作今日便当的宫治把昨晚腌好的炸鸡块放进油锅，炸物清脆的噼啪声在厨房响起，切成小块的鸡肉在锅里上下浮动，细细密密的气泡声在清晨格外清晰。 薄薄的面衣可以让鸡块凉掉之后不至于太过油腻，切成细丝的卷心菜也是他对森田家沙拉的模仿。 把鸡块和卷心菜沙拉放进便当盒，宫治眯起眼睛后退半步打量着这个小小的便当，又切了一些花朵形状的胡萝卜点缀在了玉子烧格子里。 这就和网上的照片一模一样了，宫治在米饭上撒好芝麻，把便当盒盖好放进书包，把胡萝卜的边角料放进煮咖喱的汤锅。 每样东西各尽其用，食材在锅里翻滚，香气逐渐弥漫，看着井井有条的厨房和窗外湛蓝的天空，宫治有预感今天会是个好日子。 四人份的早饭和便当做起来并不容易，宫治想起昨天吃猪排饭的森田家，盯着在平底锅里逐渐定型的煎蛋，琢磨着那样一家明亮的家庭餐厅需要多少帮手。 “哇，是咖喱！” 宫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宫治把便当盒递给他，示意让他自食其力，装好午饭。 扁扁嘴接过便当盒，宫侑打开另一个锅看见了金黄的炸鸡块，又看到了已经摆在了桌子上的玉子烧，疑心自己的兄弟是不是被调了包： “小治，这些都是你今天早上做的吗？” “好厉害！” 宫治自矜的点头，这些可都是他在没有早训的今天，清早起来做成的“体育祭”限定。 想到已经放进书包里的小小便当，宫治用筷子夹起锅里的煎蛋放在装好米饭和咖喱的盘子里，厨房的味道令人安心，希望小川同学也会喜欢。 昨晚老师布置的作业很少，小川月拿起手机给同学们的社交媒体点赞后就早早关灯，但合照里比耶的宫同学却好像在眼前挥之不去。 提前关上闹钟，小川月在平板上打开她社交圈里前任小当家忍足侑士发来的教学视频，绑好头发、戴好围裙，照着视频字幕认真拿出所需材料，怀着虔诚的心按下了电饭煲的煮饭键。 在等待米饭成熟的时候，小川月走到客厅，拉开装满了食物的冰箱，回头看看厨房台面新增的调味料瓶子，肚子突然变得饥饿，心里也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情感。 把头轻轻靠在冰箱，听着厨房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她好像对这个小公寓、稻荷崎乃至兵库都有了一些归属感。 按照忍足的教程，小川月把米饭和其他材料依次放在竹帘和紫菜上面，学着视频的样子卷起。 诶，为什么卷不动？小川月疑惑的看着竹帘，踮起脚再次用力。 看着那个终于完美的圆柱体，小川月把它对半切开，露出了色彩丰富的馅料。 简直和网上一模一样，足以列入卢浮宫的伟大作品！ 小川月拿出刚充好电的手机，连拍数张，发给爸爸妈妈后又发给了教程提供者忍足侑士。 她满意地大吃一口，感受配料带来的丰富口感，胃里的叫嚣着的饥饿也被抚平，小川月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我该不会真是个超级天才吧？” 桌上的手机震动，小川月一边啃着紫菜包饭一边查看信息。 坐上了电车的忍足侑士看着小川月的水果蔬菜大合集，简直以为有谁换了小川月的头像来消遣他。 仔细查阅过聊天记录，他点开了这张照片，皱了皱眉，把手机拿的远了些，看着窗外逐渐青翠的山峦才感觉稍稍缓过来了一点。 【忍足侑士：？】 应该是不小心发错了吧？ 没有理会忍足侑士难得快速回复的消息，小川月把超大款紫菜包饭装进新买的便当盒，在镜子前把头发绑起，拿起书包信心满满的出门。 六月初的阳光在清晨已然高照，街角的绣球花蓝蓝紫紫堆叠在一起，小川月哼着歌跨过斑马线，新买的白色运动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〇〇同款，资金支持来自小川医生。 小川月在一条小巷旁边的自动贩卖机前停住脚步，在橙子味乳酸菌和百〇可乐面前犹豫许久，听见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穿着运动短袖的肩膀上传来冰凉的温度。 有预感般轻轻回头，小川月看见宫治手里拿着一瓶冰镇百〇可乐虚虚的抵在她的肩膀。 清晨的阳光给他染上一层好颜色，正含着笑对她说： “不可以选可乐！” “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21、第 21 章 小川月看着只穿着夏季制服衬衫，松松垮垮打着暗红色领带的宫治。 制服外套被他挂在斜挎运动背包的带子上，站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歪着头的笑显出一点恶作剧的意味。 “我叫小川月，来自东京，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初次见面几个字被小川月咬得很重，她认出来这条小巷就是开学典礼之前她“见义勇为”的地方。 宫治把可乐递给小川月，径直走到贩卖机前，小川月站在绣球花丛旁边发现宫同学和她今天穿的鞋样式很像，同样的白色，鞋带旁边同样是经典的三条黑杠。 算是同款吗！小川月握紧了制服包，微微笑了起来，算是吧！ 直到冰凉的玻璃瓶碰到手臂，她才发现宫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买好了饮料，把情绪藏起，小川月接过乳酸菌饮料，低头道谢后决定不去问为什么宫同学不和宫侑一起上学。 好像小时候在阳光下吹起来的彩虹泡泡，只要不去碰就会高高的飞起，小川月说服自己后跟在了宫治旁边往校门走去。 “宫同学上午的项目是什么呀？” 开学季的樱花已经落尽，小巷旁被浓淡相交的绿色点缀。 阳光洒在小川月的校服衬衫，宫治微微侧头看着走在身侧的小川月，她的领结规规矩矩的系好，连垂下来的两端也是差不多的长度，随着风和脚步轻轻摇摆，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和小川同学一样是投篮。” “诶？” 只记得桃奈的“任务”和接力赛的小川月想起自己的确是有这么个项目，跟上宫治的脚步希望那个黑大个的篮球技巧真的有用。 稻荷崎的校门近在眼前，原本整洁的门口此时已经搭起了一个家长登记处，只要拿着家长通知单在这里登记后就可以参加稻荷崎的体育祭。 “小川同学，中午可以一起吃饭吗？” 宫治清亮的声音响起，小川月吃惊地望望向他的方向以为宫治是在和路上遇见的同学说话，但这片树荫只有他们两个，而她的邻桌眼神坚定，又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宫同学不和排球部的伙伴一起吗？” 小川月想起偶尔会在食堂看见的排球部一年级小型聚餐，迟疑着开口。 “但我们是一年级2班的4*400米小队成员啊。”宫治昨晚拼尽全力找到了这个理由，再往后的借口越发流畅，“顺便一起讨论下午的接力赛之类的？” 小川月觉得这个理由简直是在瞎扯，但她的心脏砰砰作响，握紧了手里的乳酸菌饮料，努力装作和平时一样的表情看向宫治的铅灰色双眼，却发现他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那借物跑之后我去抽签处找小川同学？” “好呀！” 宫同学不是特别敏锐的类型真是太好了！ 小川月在心里握拳，桃奈今天一定会和大岛同学一起吃饭，清川同学不喜欢喧闹的氛围。 所以今天会是两个人的午餐吗！ 小川月蹦跳着走上楼梯，走进教室后就看见了正在涂唇彩的桃奈，橙色衬得她嘴唇饱满、皮肤明亮，头上云朵形状的发卡也很可爱，小川月想起今天自己的“使命”，羡慕的看着照着镜子的山崎桃奈。 宫同学会喜欢什么颜色的唇彩，还是完全不懂这些可爱的化妆品？ 思绪渐渐远去，小川月借着手机的反光整理了一下头发，宫同学已经去操场做准备了，她摇摇脑袋把头埋进臂弯，看着邻座的空位，嘴角止不住的扬起。 只是一起吃午饭啦，小川月你不要显得太期待啊！ 等到桃奈终于刷出了满意的睫毛，回过头发现小川月不知道为什么盯着数学课本偷笑。 她敲了敲小川月的桌子，轻声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小川月点点头，随着队伍走进操场，给桃奈展示她昨天打印出来的纸条，大大的“喜欢的人”出现在她的手里，而桃奈右侧的清川同学手里也拿着一个硬纸板跃跃欲试。 山崎桃奈的计划非常简单，她去撺掇大岛同学报名借物跑。 原谅小川月只能想到这个词并在心里为大岛同学默哀。 然后村田清川或者小川月这两个备受老师喜爱的同学可以成为给选手端着纸条箱的人，趁机把写着‘喜欢的人’的纸条调换给大岛同学。 可能山崎桃奈真的是受到稻荷神眷顾的同学，小川月和村田清川同时负责这件事情。 她们两个看向现在光彩照人的桃奈，又看了看在身后给她们任劳任怨拎着零食的大岛临臣，在心里默默画了个十字。 让好朋友失望这种事情我做不到啊！ 小川月看着讲台上正在宣誓的裁判员代表，一位黑白发色相间却又莫名显得宝相庄严的同学，在心里默默道歉。 上午的操场分成了好多部分，她们的借物跑抽签处在操场边缘，勉强能借到一点树荫，小川月对着镜子琢磨自己可能是因为太着急出门，眉毛画得不是特别对称。 村田清川看着隔一会就要拿出镜子照一照的小川月觉得好笑，放下手里的物理竞赛题问她： “怎么今天想起来化妆啦？” 犹豫着要不要向桃奈借睫毛膏的小川月放下镜子，看着一脸八卦的清川同学，掩饰性地拆开一包薯片，没让薯片碰到唇彩，小心翼翼地咀嚼， “没有这回事啦！” “没有这回事啦～” 村田清川感情充沛地重复了一遍，小川月刚想捂住她的嘴就看见换好了运动服的宫治朝这边走来，还是经典的黑色短袖，穿在他身上显得整个人像是在画报上走来，带着生人勿进的气质。 她匆匆整理了一下刘海，说不准为什么为了一顿午饭要这么大费周章，但她在等待中午到来的时候、为了午饭而照镜子的时候却很开心。 很开心，比今天早上做出了超级完美的紫菜包饭的时候还要开心。 宫治把驱蚊液和借物跑抽签的箱子放在小川月面前的桌子上，感觉小川同学和早上见面的时候隐隐约约有些不同，原本显得冷淡的五官好像变得格外清晰，嘴唇和脸颊的颜色好像也不太一样。 “小川同学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先去医护处休息一下。” 宫治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医护处，有点担心脸上突然红红的小川同学。 “谢谢宫同学？”小川月不知道宫治怎么得出她身体不舒服的结论，垂下眼睛道谢，这应该是宫同学对她身体的关心吧？ “那我们去篮球场？” 站在篮球场小川月还有点新奇，拍了几下手里的篮球感觉手心有点痛，报这个项目的人很多，站在罚球线一人投十次，前十名都有奖励。 看着高高的球筐，听完规则的小川月暗叫完蛋，青峰大辉只不情不愿地教了她们三步上篮这种在他看来连基础都算不上的东西，也没教她怎么投篮啊！ 这个老师真的没教过！ 站在罚球线上，小川月琢磨着她用脚或者用头更能把这颗球送进篮筐，麻木的看着二年级的学长学姐们满场捡球，偶像包袱严重的小川月抓紧了衣摆，看向站在她旁边的宫治。 让她在这么多同学面前到处捡球和让她现在立刻当众表白有什么区别啊！ 当然没有说要表白的意思。 小川月在心里快速补充，努力回想帝光篮球部里一个据说非常擅长投篮的成员。 她对那个人有个模糊的印象，因为他曾经给五月送过一种很灵验的铅笔，青峰大辉还想在补考的时候借来用用。 她可和青峰大辉那种还会不及格的人不一样！ 小川月站在发球点，闭着眼睛想起在五月的录像带里的一个绿头发的少年，6号是青峰，7号是那个投篮手，他起跳的动作在小川月的脑海里缓慢地重演。 稻荷神您既然保佑了山崎桃奈，也眷顾一下身为桃奈好友的她吧！ 听着同学们的加油声，她睁开眼睛看着头顶那个因为在室外而渐渐失去颜色的红色球筐，小川月深吸一口气，模仿着记忆里模糊的身影。 屈膝跳起来再伸出手臂，篮球在空中划过一条弧度，但和7号的不一样。 刚刚她扔出去的和脑海里的弧度相比只有一点扭曲，小川月捡起那颗滚到边缘的篮球，回想着刚刚脱手时的力度，手微微勾起，再次用力起跳。 看着那道修正过的弧度，小川月扬了扬被绑成马尾的头发点点头，刚刚得分的篮球滚了几下恰好落在了她的脚边，小川月低下头捡起篮球，给自己的表现打了个8分。 篮球场边等着投篮的人群渐渐不再说话，宫治站在人群的侧面，看见小川月用一模一样的姿势投出了剩下八个球，投中的球小川同学连发尾的弧度和球滚到她脚边的位置都相差无几。 看着小川月提着不存在的裙摆，转着方向对同学们行屈膝礼，周围人的欢呼让宫治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室内体育场。 “小川同学进了九个球，宫治笑的这么开心干什么？” 大耳学长看着与有荣焉排球部的双胞胎之一，耿直发问却看见阿兰和角名都是一副“我完全明白”的眼神，不明所以的随着同学鼓掌。 等她终于转到自己的方向，宫治笑了笑接过小川月手里的篮球，望向那双写满了“夸夸我”的眼睛，认真开口， “小川同学不管做什么都很厉害。” 保住颜面的小川月走下球场，装作完全不在乎的样子看着拿起球起跳的宫治。 宫同学真的好好看啊…… 22、第 22 章 体育祭时候的校园比平时更多了些喧闹的氛围，三五成群跑去各个比赛场地的同学和零星拿着通知单和dv机的家长构成了今天稻荷崎热热闹闹的户外。 道路旁边的树长出舒展的枝叶，替小川月挡过两组追逐的同学，宫治带着她转过弯沿着小路往操场走去。 初夏的风带着阵阵欢呼和加油声在身边吹过，宫治努力目视前方，但身边如影随形的视线实在令他难以忽视。 他低下头看着时不时偷瞄他两眼的小川月，不自在的摸了摸脸颊： “小川同学，难道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诶！没有没有！” 小川月快速摆手，看着她手掌晃动的残影和欲盖弥彰的表情，宫治微微皱眉往前进了一步，微微弯下腰在邻桌根本藏不住情绪的蓝色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鼻尖薄荷的凉意掺上了一点橙子的汁水，宫治眨眨眼，好像能听到小川同学的心跳，似乎离得太近了。 离得好近，好像能看到宫同学脸颊上一点淡淡的雀斑。 从篮球场离开的路上小川月时不时看着宫治，总感觉此时此刻的宫同学英俊的有些过分。 虽然十个球只进了三个总归不是多么可以称道的成绩，但刚刚在篮球场上，她的眼睛好像只能看见宫同学一个人。 跳起来发力的小腿、伸直的手臂、因为重力而飞扬的发丝、蓄力时微微鼓起的脸颊、捡球时候的坦然在她的脑子里一帧一帧闪过。 宫同学简直明亮的犯规。 “那为什么看我？” 小心地观察着宫治的脸色，小川月后退半步，想起国中某次比赛后暴跳如雷的教练。 宫治声音里的情绪难以辨识，小川月努力寻找却始终找不到确切的答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〇〇及宫同学同款运动鞋，崭新亮白的鞋沿沾上了篮球场的红色橡胶。 “宫同学不生气吗？”委婉开口，“没拿到奖品之类的？” 小川月手里捻着给前十名用作奖励的护腕，决心当一个关心邻座的好同学，而不是做一个在脑海里重播邻座起跳姿势的录影机。 “你是因为这个才看我的吗？” 宫治直起身子隐约有点恼火，这和他感受到的视线可不一样。 球场中心、聚光灯下接受到的视线太多，宫治确定刚刚小川月投来的和比赛绝对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粗神经也要有个限度吧，这样的氛围小川同学能说出的竟然只有刚刚的投篮吗？ 宫治不笑的时候嘴角微微下撇，眼窝的阴影遮住了明亮的眼睛，展示出一点生人勿进的边界感。 上午的阳光在头顶，小川月却感觉宫同学的影子无处不在，小川雷达滴滴作响，彰显出不妙的讯号。 但宫治好像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只是继续往前走去，宫治的身影从小川月的身侧刮起一阵寂静的风，黑色的训练短袖即将消失在余光。 当对手在禁区持球，回防球员是否能压制住犯规的冲动？ 小川月伸手凭感觉抓住了宫治的衣角，棉质的衣服手感有些粗糙。 点球有可能被扑出来，但有些空门说进也就进了。 被拉住衣角前，宫治发誓他即将和小川月绝交三个小时直到借物跑结束、午餐开始，因为小川同学的不解风情。 宫治顺着衣角的力道转身，看见了拉住他的小川月，圆滑的小川同学露出一点棱角，彷徨的像是站在街头找不到目的地的外国游客，希望快快有本地人经过，通过地图指出出口。 “再说一遍为什么看我？”宫治重复了一遍让他恼火的问题，灰色的眼睛像是丛林的野兽。 “因为宫同学长得好看！” 宫同学一定学过催眠术，不用戒指和铁链就可以完成的那种。小川月捂住自己胡言乱语的嘴，红着脸后退了半步。 希望待会鞠躬道歉的时候不会撞倒宫同学的身上，小川月绝望地想。 “谢谢小川同学，”宫同学的脸突然放大数倍出现在她面前，阻断了她的计划，那张好看又明亮的脸眯起眼睛，笑着和她说，“但是你的脸上有灰哦。” “诶！在哪里？” 宫治不像被冒犯的样子，语调上扬，道谢后凑近，伸手指了指她的的脸颊，一触即分的手指留下偏凉的温度： “在这里哦。” 用手捧住流出的水，看着好整以暇抱胸站在水池旁边的宫同学，小川月总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但手中的水纹波荡，照不清她的脸上是否有篮球留下的痕迹。 但想起那个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篮球和青峰大辉的肤色，小川月屈服了。 流水冲走了她的眉粉和唇彩，小川月拿出手帕擦干脸上的痕迹，放回的时候摸到了口袋里的东西。 参加体育祭一个奖品也没拿到也太可怜了。 走到倚在墙边，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宫同学面前，小川月强硬的握住宫治的手腕，把那双作为奖励的黑色护腕塞进他手里， “宫同学，不要生气了，不介意的话请收下这个护腕。” 手腕陌生的触感和巨大的力道让宫治稍稍抖了一下，反射性想要甩开却还是任由小川月动作。 棉质的黑色护腕被塞到他的手里，看着小川月一脸志在必得的表情，十五岁的宫治败下阵来，握紧了护腕，深吸一口气，叹息着说： “你是笨蛋吗？” 笨蛋？！ 宫同学刚刚是说了“笨蛋”吗？ “篮球而已，”宫治轻轻笑了一声，小川月莫名听出来几分不在乎，“要是在小川同学面前我的排球打得这么糟糕才真的要生气。” 篮球而已吗？ 他手腕的触感还停留在虎口，小川月垂下眼庆幸宫同学还愿意说话真是太好了，小跑几步追上他的身影大喊： “那宫同学把护腕还给我！” “给别人的东西不可以收回去。” 是小川同学的话投中0个或是10个有什么区别？ 但觉得他会在体育祭上一无所获的小川同学也很可爱。 抛着护腕走进躲避球的场地，想起小川月在篮球场投球时弓弦般绷直、标准如重播的身影，宫治哼着不成调的音符看见了他的好朋友伦太郎。 角名看着莫名其妙站在他身边整理头发的宫治，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但宫治并没有说话，只是整理头发、抬起手肘整理头发、凑近把手腕停留在脸上整理头发。 “好好看的护腕。”角名别过脸，努力直视前方。 “哦，你说这个，”宫治终于放下略感酸痛的手臂，轻轻咳嗽了一下，快速在角名耳边留下了一句超级漫不经心的解释： “是小川同学投篮的奖励，她送给我了。” 紧接着就是一句可能直击他槽点的质问， “你说小川同学是不是喜……” 角名看着球网对面拿着球跃跃欲试的宫侑，从未觉得宫侑持球的时间有这么难熬。 一声哨响打断了他的问句，宫治看见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角名被宫侑的球击中，捡起那个熟悉的排球，颠了颠，是即将淘汰的比赛用球。 “小侑，你这家伙接招吧！” 以为自己是日元吗，谁都喜欢你？ 终于把自己玩下场的角名看着在球网两边乐此不疲的双胞胎，垂下眼睛，突然很想念正在操场上第二次跑10000米的阿兰学长和第一次跑的银岛。 为了省事选择躲避球可能真的是个错误。 他抬起头看着无法抑制自由人本能的赤木路成鼓着脸颊下场坐在他身边，拿起手机。 “哇，完全拍不到赤木学长的正脸诶！” 小川月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把护腕塞进宫治手中后，小跑着回到了借物跑的抽签处，盯着面前的箱子，宫治手指微凉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脸上。 她涂上去的唇彩因为刚刚的冲洗已经消失，露出了原本偏苍白的唇色，她轻轻咬着嘴唇，思索宫同学为什么要叫她笨蛋。 村田清川推了小川月一下，没有动静；两下，还是没有反应。 “宫治同学，这里！” “诶？” 听到熟悉的名字，小川月回过神来，四处张望却只看见了拿着物理竞赛题本的清川，轻轻推了她一把抱怨： “你干什么啦！” 在清川的视线下节节败退，小川月瞄到放在一旁的题本，伸手拿过来低头研究，村田清川的铅笔痕迹寥寥。 小川月的物理常是满分，但看着这些题却好像完全不懂，连清川同学的演算步骤也是云山雾绕。 皱着眉头回想，小川月总感觉这些东西老师好像没教过。 难道我真的是笨蛋！ 想起刚刚宫治真挚的叹息，小川月合上眼睛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竞赛题和普通升学考试的题目不一样啦。” 清川看着一副超载表情的小川月，熟练地从她的手里抽出题本，看着低头只露出红红耳朵的小川月了然的笑了笑。 决心体育祭之后、不，下午就和山崎桃奈aka稻荷崎情报贩子交流一下。 “借物跑即将开始，请参加借物跑的同学在操场集合——” 23、第 23 章 连播三遍的广播声音传来，小川月和清川对视一眼，正襟危坐，看着略略高出人群的大岛临臣，小心将藏纸条的塑料球放进特意穿上的长袖运动服的袖子里。 选手从箱子里拿出塑料球，扭开后会看见写上物品或人的纸条，最先到达的10个人有奖品，奖励同样是仿佛批发来的黑色护腕。 小川月看着桌子上的那一小箱护腕，宫同学皮肤很白，戴黑色护腕会好看的吧？ 但漂亮的手腕被遮起来又好像有点可惜。 大岛同学的身影越来越近，桃奈的计划是小川月或者村田清川主动替大岛同学抽签，趁机把袖子里准备好的塑料球直接放在他的手里，不善言辞的大岛同学绝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为难抽签的人。 一切都是因为负责抽签的同学太紧张了。 一切都是因为负责抽签的同学太紧张了。 队伍分成两排，小川月默念着这句话，祈祷大岛同学可以排到清川的队伍里去，她偷偷看向村田清川，发现她也有点心虚。 很难不心虚吧？ 稻荷神的保佑份额似乎已经在篮球场用尽，小川月和面前大岛临臣面面相觑，努力装作平常的样子微笑、然后伸出手—— 大岛同学的手怎么先伸进去了啊！ 小川月在心里尖叫，看着大岛同学的手在抽签箱里转了几圈，塑料球发出混乱的响声，劈里啪啦为小川月即将留下的冷汗伴奏。 “怎么办！”她侧过头看向清川，结果看到了一双同样尴尬的眼睛。 “不知道啊！”擅长物理竞赛的清川同学同样是第一次干这种缺德事。 小川月在操场角落的抽签处看着人来人往，在心里呼唤不知藏身何处的山崎桃奈： 怎么办啊桃奈，大岛同学怎么在自己抽签啊！ 不知过了多久，大岛临臣终于从箱子里犹犹豫豫地拿出一个塑料小球，小川月和村田清川盯着那颗被慢慢拿出来的小球，很想给不知道在哪里的桃奈鞠躬道歉。 大岛临臣是个高挑且瘦的同学，平时坐在班级的角落，午休之后偶尔会给桃奈带一点小零食，脸上总是挂着谦和的笑意。 普通的长相、普通的成绩、普通的性格，总之在小川月眼里，大岛同学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同学，和总是古灵精怪的桃奈完全没有重合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被即将中午的太阳晃了眼，小川月总感觉大岛同学扭开纸条的动作极其缓慢，盯着她袖子的表情也有一点疑惑。 白色的纸条慢慢露出了一角，小川月握紧了作为奖品的护腕，很希望有个什么东西能让时间倒回五分钟之前—— 或者直接倒退到桃奈提出换纸条这个主意之前也好啊！ 可能是小川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镇住了大岛临臣，他的手指好像突然失去了控制，那颗塑料小球不偏不倚滚到了小川月的脚边。 盯着那个已经被微微扭开的小球，小川月转头看向了大岛临臣，他小声但坚定的说： “小川同学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好的！” 小川月深吸一口气，蹲在地上把大岛同学抽出来的塑料球偷偷放进口袋，感觉被她藏在袖子里的塑料小球滚烫，她发誓再也不要做这么考验良心的事情。 还好大岛同学的塑料球掉在了地上！ 把准备好的小球放在大岛同学规规矩矩垫上了手帕的手掌，小川月感觉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但是一抬头不知为什么大岛同学也是一副得救了的样子，连扭开小球的动作都顺畅了不少。 村田清川那边的抽签早已结束，踮着脚拿着手机看向大岛同学，和小川月一起对他暧昧的眨眼起哄： “是喜欢的人哦！” “大岛同学加油！” 大岛临臣原本苍白的脸颊腾的一下变红，低下头和她们两个道谢后就匆匆跑向教学楼的方向。 看到大岛同学的背影，小川月松了口气，挽住村田清川的手臂，脱掉闷热的长袖运动服，把自己摊在了宫同学早上搬来的椅子里。 “得救了……” 初夏的阳光透过薄薄的树荫照在她的脸上，小川月感觉手心的冷汗勉强散去，她看见刚刚称得上是置身事外的清川转过头，眨眨眼睛，小声问她： “你猜大岛同学知不知道我们换纸条的事？” 用手扇风的小川月看着清川脸上神秘的微笑，不可置信，她刚刚的演技不管怎么看都超自然的吧！ “不能吧？” “但大岛同学和桃奈可是青梅竹马哦，”清川凑过来对小川月说，“就算他知道桃奈的线人名单我也不奇怪。” 小川月看着清川简直要溢出来的分享欲，正襟危坐，把精心挑选的芥末薯片撕开递给清川： “详细讲讲？” 听完了桃奈和大岛同学的感情史，小川月盯着清川同学的眼睛，迟疑着开口： “你说的这个会把大岛同学送的汽水里面的玻璃珠珍藏起来的人是桃奈吗，那个超强势的山崎桃奈哦？” 村田清川点头，击碎了小川月的幻想。 原来在她眼里上下位关系这么明显的情侣，实际上也有这样的故事吗？ 恋爱真是神奇啊。 宫同学恋爱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踩着玫瑰花组成的地毯把女朋友公主抱送到直升机上，吩咐驾驶员把轻轻倒地的她送往全日本最好的医院问诊吗？ 宫治的脸突然出现在小川月的想象中，连睫毛和背景大片的玫瑰彩虹网点纸都清晰可见。 村田清川看着突然红起脸来甩头的小川月，拿起芥末薯片定义： “夏天真是处处充满了恋爱的甜蜜气息。” 参加借物跑的同学纷纷回来，小川月看着纸条上五花八门的内容，不禁感叹稻荷崎真是一所有创新精神的学校。 校长室的绿植叶子——这谁能知道是不是啊！ 高桥主任的衬衫纽扣——这种东西也能借来吗？ 看着一个同学拿着家政教室的一把锅铲来这里兑换奖品的时候，小川月已经喊到麻木，看着逐渐减少的护腕期盼着大岛同学快点带着“喜欢的人”过来。 “放心啦，”村田清川指了指远处的躲避球，“桃奈肯定要等躲避球结束后再出现。” “为什么？”小川月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不是很懂清川和桃奈相连的脑回路。 “因为躲避球是参赛人数最多的项目，等他们散场的时候会经过抽签处，那时候能看见‘喜欢的人’的同学最多。” 清川指了指刚被小川月放在桌子上的喇叭： “记得到时候喊大声点哦！” 看着被层层包裹的运动场，小川月想起宫同学好像也是参加的躲避球，被球砸中的人就要下场，她坐在椅子上看向远方不断发出尖叫的人群。 对宫治的运动能力并没有客观认识的小川月用手托着下巴出神，不知道宫同学会不会提前来找她吃午饭？ 想起今天早上做的超丰富、加强版紫菜包饭，小川月简直觉得自己充满信心。 虽然宫同学是个厨房高手，但她也不差嘛！ 诡异的自豪散去，小川月看见自己刚刚扔在地上的外套，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微微鼓了起来，她捡起衣服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从口袋里拿出了那颗红色的塑料小球。 村田清川看见余光里什么红色的东西一闪而过，放下电路图看见小川月正盯着那个大岛同学抽出来的小球发呆，她眨眨眼凑上去在小川月耳边低语： “小月，我们打开看看吧！” 被戳穿心思的小川月重重点头，轻轻扭开，一张纸片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这个塑料球的螺纹很顺滑，也不知道大岛同学怎么拧得那么费劲。 “喜欢的人？真浪漫啊。” 一声感叹在小川月的耳边响起，带着十二万分的熟悉。 24-30 24 第24章 ◎我们家的白菜就是这么好啊！◎ 小川月转过头,看见了从国中开始就没变过的墨蓝中长发，起身的时候差点把椅子带倒： “侑士？！” 刚刚弯腰看纸条的忍足侑士直起身来，投降似的举起手,把小川月重新按在了椅子上，扶了扶眼镜，笑着开口道： “嘛,倒也不用这么惊喜。” “真的是你！” 小川月看了好几眼才确定面前真的是她许久未见的幼驯染。 忍足穿着冰帝的夏季校服，深咖色的条纹西裤、白色衬衫配红色领带,要不是胸前口袋上绣着的冰帝校徽，小川月还以为是稻荷崎出现了侑士的克隆人。 东京到尼崎三个小时的电车，侑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像看穿了小川月的疑惑，忍足从口袋里拿出她寄回东京的家长通知单在小川月面前甩了甩： “伯父伯母拜托我来给你补上失去的童年啊。” 小川月偶尔很烦忍足侑士说话时刻意上扬又压低的尾音，觉得这是他被超豪华的冰帝腐蚀的征兆，但看着曾经最熟悉的朋友之一坐着早班电车出现在面前，难免有些激动。 “看到你好荣幸啊,忍足SAMA！” 在兵库和脑袋里的冰帝传闻混合而成的甜言蜜语让忍足SAMA有点恶心，看着旁边女生的眼神只想快快捂住小川月胡言乱语的嘴。 村田清川原本在看纸条，还没等她看清就有人念了出来，这种被剧透的感觉让她稍稍有些不爽,抬起头却看见一个超级池面站在了小川月的旁边,两个人又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 眯起眼睛打量一番,村田清川的眼睛从忍足侑士的身高考察到体型,集体意识超强的她勉强承认这个男生稍稍可以和稻荷崎特产在外貌上较量一下。 终于抒发完情感的小川月弯腰从抽奖处的桌子下面拿出装满零食的袋子,把那瓶百〇可乐抽出,剩下的摊在忍足面前,大手一挥： “想吃什么随便拿！” “真是便利店零食喊出了五星酒店的架势啊,”忍足看向那瓶被单独抽出去的可乐,随意问道，“可乐有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的，”小川月想起早上冰镇可乐搭在肩膀上的触感，低下头给侑士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训练的人不可以喝可乐！” “这是我的朋友忍足侑士。” “这是我的朋友村田清川。” 两句话结束，小川月把左侧的忍足介绍给清川，又把右侧的清川介绍给忍足。 在东京她的朋友常年保持在2.3-2.8个的绝妙状态，青峰大辉根据性格偶尔算0.3，偶尔算0.8。 极少经历互相介绍朋友的情景，坐在两个人中间，小川月拧开可乐大喝一口，深感自己的社交已经步入了nextlevel 忍足侑士看着同样被摆布但无话可说的村田清川，笑着打了招呼： “村田同学上午好，我们家小月麻烦你多照顾了。” “没有没有，小月在稻荷崎超很受欢迎的。” 好闪亮！ 性格比稻荷崎特产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啊！ 突然出现的男生穿着和稻荷崎相似的制服站在树荫下，圆框眼镜遮住了微微上挑的眼睛，除了小麦色的皮肤和男性特质之外，和小川同学真是有些微妙的相似。 村田清川扶了扶同样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玻璃的反光遮住了她的眼睛，和忍足打过招呼后拿起手机。 虽然很抱歉打扰桃奈的二人世界，但这里真的出现了一个超级、超级池面啊！ 和班级里公认帅气的宫治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这家伙感觉像是那种会在电车里阅读原版书、在电影院看黑白默片的高档货！ 远处的躲避球大赛好像已经进入尾声，但围观的人只多不少，忍足侑士站直，用手遮住太阳望向体育馆另一侧的人山人海： “那边是什么项目？” 怎么和他们相比你这里这么冷清啊！ 他咽下了后半句，很怕伤害到不善社交小川月的脆弱内心。 “那边是躲避球哦，”小川月眼睛亮晶晶的附和，“是稻荷崎参加人数最多的项目！” 看着小川月与有荣焉的骄傲样子，忍足侑士笑着问道： “那你不去看吗？” “我和清川是借物跑的负责人啦。” 小川月趴在桌子上，听到了远方隐隐传来的喝彩声，趴在了桌子上，无力的挥手。 “但这是受老师喜欢的人才能担任的职位哦！”小川月揽过正在手机上打字的清川，自豪解释，“我们清川同学的竞赛题超厉害！” 不知道宫同学能获得什么名次？ 因为参赛人数过多，反而可以获胜的机会不是很大，小川月看着慢慢往操场方向蔓延的人群，睁大眼睛想找到一个认识的人问一问。 清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练习排球的人玩躲避球应该也比较擅长吧。” 和按照得分或者快慢排序的项目不同，躲避球把所有参赛人员分成了两组，等到哪组完全被球击中、无人可战后，对面的队伍算胜利，而只有胜利组还在场上的人才有获胜礼物。 虽然奖品依然是护腕就是了。 村田清川和小川月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打开来是她们两个和桃奈的群组。 【山崎桃奈：小月！宫治他们队赢了！】 【山崎桃奈：他最后一球击中了一个二年级的学长！】 “宫同学赢了！他竟然赢了诶！” 先是被宫同学说成笨蛋，然后看见侑士，再听到宫同学在超困难的躲避球比赛获奖，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川月感觉自己的大脑掌控情绪的地方已经完全超载。 “侑士你听到了吗，宫同学赢了诶！” “好棒好棒。”忍足侑士熟练地敷衍小川月。 这一招他屡试不爽，从看球赛到考试名次，适用于一切小川月渴望得到认可但不好意思明说的场景。 “知道你的宫同学很厉害啦，”村田清川拍了拍小川月的肩膀，“但是桃奈他们要来了哦！” 小川月刚想反驳“你的宫同学”，但清川快她一步，抓起喇叭像个节目主持人一样冲着和人群一起牵手跑来的大岛和桃奈大喊： “借物跑的大岛临臣同学，借到的是——” “喜欢的人。” 大岛同学的声音透过喇叭传开，平时极少大声说话的他牵着山崎桃奈的手站在抽签处。 周围同学的尖叫声简直震到了小川月的耳朵，她推了推纯爱小说爱好者示意他也鼓掌，结果发现他简直像稻荷崎的学生一样开始吹起了口哨起哄。 未免也太能融入了吧！ 小川月钦佩地望向一脸真挚、毫不勉强的忍足，低头在参加借物跑的表格里填上了大岛临臣的名字和用时。 “我要回教学楼，我给老师送过去吧。” 人群散去，村田清川在表格上签好自己的名字后准备离开，小川月轻轻点头后，看见忍足侑士已经相当自来熟的坐到了空出来的位置。 “你不和她一起走吗？” “我在等同学找我吃饭，”小川月摇摇头，想起了早上忍足回的问号，“忍足SAMA要吃紫菜包饭吗？” 忍足皱眉，想起那张图片，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稻荷崎没有食堂吗？” “我们食堂的牛肉饭和蛋包饭都很好吃哦！” 小川月没有注意到忍足的欲言又止，看着许久未见的幼驯染眨了眨眼睛，掩盖住眼角的泪意： “谢谢侑士能来看我！” “小声点啦！”忍足扯了扯小川月的袖子，微笑着面对每一个对他们侧目的同学，“都说了是伯父伯母拜托我的。” 本来打算狠敲一笔的忍足侑士被直球击中，看着稍稍有点活泼样子的小川月，像小时候一样替她把刘海拨到耳朵后面。 想起在校门口登记时候，知道他是小川月的“家长”后突然热情起来给他指路的同学，忍足侑士升起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 我们家的白菜就是这么好啊！ 忍足侑士坐回椅子，指尖敲击桌子发出“哒哒”的声音，他看着双手撑住脸往远方看去的小川月，问道： “你来兵库多久了？” “三个多月？” 小川月在心里数了数，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知道忍足怎么突然问这种他知道答案的问题。 “那你和桃井发过短信了吗？” 小川月捂住半张脸，不愿承认自己始终没有那个联系的勇气。 “积重难返，这很难啦……” 她一声不响地参加了稻荷崎的入学考试，又马上换了手机号，等想起联系的时候才发现隔在她们中间的事情已经太多，想要再发消息又不知从何处入手。 “没什么难的，”忍足侑士看着小川月握在手里的手机，放轻了声音，“毕竟她还在找你的高中。” 风声吹过，小川月侧过身子，隔着一整个操场看见一个身影向她的方向跑来。 阳光和水汽把那个小小的影子照的有点扭曲，但小川月有预感，那一定是宫同学。 她麻利地起身收拿起零食和便当盒，碰了碰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起来的忍足侑士，冲着那个方向遥遥挥手： “宫同学——” 25 第25章 ◎宫同学的便当未免也太好吃了！◎ 宫治越过大半个操场看清了小川月正对着他跳着招手,刚刚的躲避球宫侑早早出局，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想起小川月说他长得好看，他拍了拍脸颊,整理了一下刘海，往借物跑的抽签处跑去。 他生得好看人又高大，跑过来的时候身上好像带着夏天的风,小川月微微眯起眼，抬手挡住了和宫治一起照过来的刺眼阳光。 “刚刚的躲避球我们赢啦！” 隔着一张桌子宫治有些踌躇,但想了半天也只能陈述一下事实，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在阳光下晒了半天，又一路跑着过来，宫治的头发被汗水粘在了脸颊上，黑色的运动短袖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直直的站在她面前，明亮的眼睛盯着她,比平常多了些骄傲意气。 微风吹过操场，坐了半天、整整齐齐的小川月也被风吹乱了头发，手忙脚乱的整理后脸上却还是有种痒痒的感觉，小川月愣了愣,忽然笑出声来。 从塑料袋里拿出湿纸巾递给宫治,嗅到了宫治身上的橙子味,小川月盯着那双铅灰色的眼睛,开口道： “是呀,宫同学是冠军！” “但我是宫同学的粉丝,一直相信宫同学会获得胜利哦！” 小川月的见人说人话的本领宫治早就见识过,但每次听到还是觉得有点钦佩。 这么浮夸的话竟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来,小川同学果然很厉害。 “粉丝什么的,未免也太夸张了！” 山崎桃奈的声音从树荫处传来，转过头看着满脸元气笑容、拎着便当盒的桃奈，小川月大为震惊： “诶？桃奈今天不和大岛同学一起吃饭吗？” “饭可以再吃，但体育祭的接力跑可只有一次啊！” 山崎桃奈的眼睛从宫治扫到小川月，再从小川月扫到那个清川说的池面，搭上小川月的肩膀，笑着开口： “走吧，临臣和森田同学在天台等我们。” “终于能吃饭了吗？” 一点懒洋洋的熟悉的音调从小川月旁边的椅子上传来，他刚刚一直趴在那里，宫治还以为是哪个负责后勤的同学。 直到他慢悠悠的支起身子，圆框眼睛折射出一点太阳刺目的光，宫治才发现他的校服上绣着的并不是稻荷崎的校徽。 忍足侑士坐在椅子上看见了刚刚一直在和小川月说话的黑发男生，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总有一种微妙的不爽。 他站起身放下手里的袖珍小说，对着短发女生和黑发男生露出礼貌笑意： “我叫忍足侑士，是小月的青梅竹马，请多关照啦。” 宫治盯着对面这个自称小川月青梅竹马的轻浮家伙，伸出手： “你好，我叫宫治，是小川同学的邻座。” 邻座和青梅竹马一比好像稍稍弱势了一点，宫治感受到忍足的手轻轻握了一下后收回，嘴里还念叨着他的名字。 未免也太不礼貌了吧！ MIYAOSAMU？ 忍足看着这个一脸冷淡和带着微妙抗拒的男生，又看了看东看西看就是不看他的小川月，用眼神询问： 合着“MIYA”和“OSAMU”是一个人，家政课上一分力也没出，还好意思质疑我的厨艺？ 感受到忍足的视线，小川月心虚地低下头，扯过看戏的桃奈挡在身前，讨好着开口： “这是我的好朋友，山崎桃奈！” 继“青梅竹马”后，“邻座”再次败给了“好朋友”，宫治鼓起脸颊跟在小川月和山崎桃奈身后，侧过头看着双手插兜、一脸悠闲的忍足侑士。 “宫同学有事吗？” 忍足侑士笑眯眯的开口，感觉这次的稻荷崎之旅真是收获颇丰。 就让我来考察一下吧——宫治，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小当家！ 宫治把身后的凉意归咎于走廊的温度比操场低上不少，用同样礼貌的微笑回击： “没事哦，忍足同学。” 宫治拉开天台的门，森田和大岛已经铺好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野餐垫，各种零食和便当铺在上面，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家长带去赏樱的春游。 他还以为今天山崎会和大岛一起吃饭，森田会和网球部的人吃饭。 怎么真的变成一年级2班4*400米小队成员及其亲友的集体午饭了！ 看着默默拉开门一言不发的宫治，小川月微妙的共情，想象中两个人的午餐时光灰飞烟灭，迎面而来的是六人午餐。 双人寝室爆改六人间，小川月脚步迟疑，站在了忍足身后，低下头和宫治缀在队伍末尾，一起走到了野餐垫旁边。 不大的野餐垫挤满六个人还是勉强，小川月看着忍足侑士旁边一左一右的空位，摇头感叹原来天才也不会读空气。 为什么不给她留一个能和宫同学挨着的位置！ 对忍足使了好几个眼色，小川月鼓着脸坐到了桃奈和不为所动的忍足中间，低下头从包里翻找她的便当盒。 “好厉害！” “超级精致的便当啊！” 宫治面无表情的拿出了自己的两份便当，金黄的玉子烧上浇着浓郁的酱汁，金灿灿的炸鸡下垫着青翠的沙拉，小小的花朵形状的胡萝卜和芝麻一起点缀在米饭上。 他看向一脸惊讶的小川月，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份小便当给她。 突然送出去的话，小川同学会困扰吧。 宫治轻描淡写的把那份精心妆点过的便当放在野餐垫上，装作不在意的开口： “早上多做了一份，不介意的话大家一起吃吧。” “好痛！” 刚物色好一块玉子烧的大岛临臣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掐了他一下又对他眨眼的桃奈，拉着森田一起忙乱摆手： “我们带了好多吃的，不了不了！” 正和自己的便当保鲜膜做贡献的小川月没有注意到桃奈对自己的暗示，无比自豪的拿出自己的便当盒伸直手臂拿到众人之间： “当当！接下来出场的是我的便当！” 等忍足帮她缓慢的掀开便当盒的盖子，小川月牌紫菜包饭闪耀登场。 忍足侑士因为看过照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刚刚心里发堵的宫治看见便当盒里的东西也愣了几秒。 “好实惠的便当哈？” “是啊是啊，好丰富。” 炒过的卷心菜、滑蛋、鸡胸肉丝和米饭从手臂粗的紫菜包饭的切面里透了出来，最外层的紫菜不知被包裹了几张才勉强裹得住这么丰富的馅料。 小川月收回便当，骄傲的指了指忍足，大声说： “这是侑士教我的哦！” “他超级会做菜，鱼肉做的也很好吃！” 我不是，我没有！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忍足侑士感觉自己好像平白无故被人泼了一盆脏*水，连刚刚一脸不爽的宫同学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质疑和同情。 他看着正在和自己便当奋斗的小川月，再看看宫同学放在野餐垫上的精致便当，扶了扶眼镜，望向一脸自豪的青梅竹马： “我没带午饭，要不我吃你的‘实惠便当’，你吃宫同学的那份？” “不可以！” 忍足侑士看向突然发声的宫治，笑眯眯的眼神仿佛在询问他为什么要拒绝。 肚子好饿，宫治看向满是笑意的忍足侑士、山崎桃奈和同样望向他这里的小川同学，总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什么陷阱。 他清清嗓子，把自己的便当递给忍足侑士： “忍足同学吃这份吧，我比较喜欢吃紫菜包饭。” “真的吗！” 看见笑容回到了小川月的脸上，饭□□代表宫治点点头，伸手从小川月手里接过了那个木制的便当盒，苦中作乐地想： 总而言之也算是交换便当了吧！ 小川月拿起宫治放在野餐垫上的便当，隔着忍足侑士看向垂着眼睛咀嚼紫菜包饭的宫同学： “那我开动啦？” “小川同学请用吧。” 这么长一条紫菜包饭，小川月完全没有切成小片。宫治用筷子挑起卷心菜丝混着米饭一起咽下。 米饭没有调味，但好在馅料都有味道，当成有紫菜碎的盖浇饭也能吃。 说实话，小川同学的手艺比他想象的要好上一点。 “这个玉子烧做得好好吃！” 小川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正拿着他的便当的忍足侑士也不甘心的点头。 宫治真是个小当家，这个便当好像真的比他做得要好吃！ 而且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小月的紫菜包饭，不管从哪个意义来说都很厉害。 看着放了一上午还依然香脆的炸鸡块，忍足侑士对着宫治竖起了大拇指，收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后不在意的继续埋头苦吃。 “说起来总感觉忍足同学有点面熟？” 便当里依然是猪排饭的森田同学看着坐在野餐垫上不知如何摆放双腿的忍足侑士迟疑着开口。 “忍足同学是做杂志模特的吗？”山崎桃奈看着这个动作潇洒的超级池面接话。 “杂志模特？”听到熟悉的词语小川月抬起头来，看向忍足，“你们部长还能让你去做模特？” “好好吃饭吧。” 忍足看着大口吃饭的小川月，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小川月接过来后擦了擦嘴，借着动作瞄了眼隔着一个人的宫同学，低下头继续和卷心菜沙拉作斗争。 宫同学的便当未免也太好吃了！ “嘛，可能是在网球杂志上见过我？”确认过眼镜还架在鼻梁，忍足侑士笑着开口，环视四周后指了指胸前的校徽，“我们冰帝的网球部还蛮有名的哦。” 26 第26章 ◎这种感情总该是喜欢了吧？◎ “真的是忍足同学啊！” “为什么从东京来稻荷崎,是有转学的打算吗？” “我们学校也有网球部哦！” 森田瞪着眼睛热切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忍足侑士，小川月发誓她从未见过森田同学如此痴迷的眼神，稍稍往桃奈的方向靠了靠。 所以说不是很擅长应对这种热血的类型啊,忍足摆摆手看着面前的森田同学，笑着回答： “没有转学的打算。” “只是来看小月的体育祭啦！我们两家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森田一智注意到自己和忍足侑士的距离未免离得太近，坐回去后却还是一脸兴奋地看向他的方向： “忍足同学真的是很厉害的选手,关东大赛和全国大赛我们都去看了！” “忍足同学竟然是从东京过来的吗？” 山崎桃奈惊讶地看着这个颇具优雅气质的男生，想象不到他会做三小时电车从东京到兵库的样子。 “为了小月的童年,我什么都愿意做。” 忍足侑士放低声音，暧昧地眨眼，收获的却是众人苍白的目光。 看着正在努力散发魅力的忍足侑士，山崎桃奈思索良久，终于发现了忍足身上的既视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忍足同学和小月的说话方式未免也太像了吧，一样的嘴上跑火车和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 自觉过滤掉忍足侑士的胡言乱语，终于吃完便当的小川月准备拿起可乐大喝一口,却被山崎桃奈严肃制止： “下午还要跑步，中午就不要喝可乐啦！” 放下可乐后在零食袋中寻找许久，小川月想起自己分量并不算大的便当，拿起一袋红豆面包从正在侃侃而谈的忍足身后递给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宫治。 腰上被陌生东西戳到,专心吃饭的宫治低头,以为是旁边带着狡猾气息的忍足,没想到是小川同学。 她正咬着一根可乐味的玉米棒,碎屑沾在唇边,眼睛微微眯起,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邀请他做什么上课吃零食的同谋。 宫治笑了笑,接过那个红豆面包,小声道谢后吃了起来。 小川月的零食种类千奇百怪，宫治咬了一口后盯着这个超甜的红豆面包，疑心小川月究竟有没有蛀牙。 “那小川同学也是冰帝毕业的吗？” 看着如出一辙的两个人，山崎桃奈怀疑是不是一个中学出来的学生都是他们两个这样浮夸的风格。 “不是！” 小川月本来偷瞄宫同学像小松鼠一样鼓起来的腮帮，听到这句污蔑断然拒绝。 想起曾经迷失在冰帝结果被侑士嘲讽的经历，小川月瞪了一眼忍足侑士，结果想起他从东京赶来的辛苦又变得气势不足。 那么大的校园迷路也情有可原吧？像稻荷崎这种简洁明了的风格就很好啊！ 压下炸毛的小川月，忍足随口解释： “小月是帝光毕业的啦。” 看着大家一脸好奇的样子，忍足看着低下头不知道在吃什么的小川月皱了皱眉，难道小川月从来没提起过国中的事情？ 帝光吗？宫治咽下面包，总感觉这个学校的名字稍稍有点耳熟。 “不是那个很有名的篮球学校吗？”大岛临臣国中时候听说过这所学校，“奇迹的世代？” 听到这个外号，宫治想起来他在宫侑的《中学体育》里看过这所学校的采访，当时他们还一起感叹大城市国中就开始染发的事情。 “是国中三年都没有失手过的豪强学校，”大岛临臣会议，“听说让很多人都失去了篮球兴趣的压倒性实力呢。” “三年都没有失败过吗？好厉害啊。”山崎桃奈碰了碰小川月，“怪不得你投篮这么准！” “投篮准不准和这个没关系啦！” “而且在操场上对着篮筐投和在比赛上也是两码事吧。” 不愿再想究竟是谁提供的情报，小川月缩了缩头，想起那个绿头发的投篮姿势。 好像也是有那么一点关系？ 森田预定的手机闹钟响起，他们的接力跑是下午两点开始，小川月拿起饭盒准备去清洗，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宫治也站了起来，穿着外套走在她身边，影子像一棵树： “我们一起去水池？” “好呀。” 小川月哼着歌跟在宫治身后走下楼梯，宫治身上的橙子味有一种被阳光烘烤过的温暖，她深吸一口气，最后几步忍不住蹦了起来。 好耶，是和宫同学一起去水池。 和宫同学一起做事感觉所有事情都变得有趣起来，家政课很有趣、投篮很有趣，走在一起也很有趣。 “忍足同学是小川同学的恋人吗？” “怎么会！”突如其来的问句吓了小川月一跳，她看着宫治不曾变更的步频微微挥挥手，“我们完全是朋友啦，关系超级好的朋友！” “超级”这个词被小川月拉的很长，完全没有掩饰或者害羞的成分。 虽然刚刚在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有大岛和山崎那样的氛围，但想到有人能从东京坐三个小时的电车来看高中生的校园祭还是让宫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宫治松了口气，脚步交错在原地后转，倒退着走了几步，挑着眉问她： “那小川同学喜欢今天的便当吗？” 小川月抬起头看见了宫治的下巴和一点泛红的耳垂，小声说： “嗯，喜欢的。” 看着小川月和宫治一起离开的背影和野餐垫上明显还没有清理的几个便当盒，忍足侑士想问他们为什么不一起去水池，却听到了那个长头发网球爱好者发出的疑问： “忍足同学该不会是小川同学的男朋友吧？” “不是！” 要是的话简直是会做噩梦的程度！ 一觉醒来发现熟知你一切黑历史的童年好友就在身边什么的未免也太可怕了！ 忍足侑士用手指捋过头发，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剩下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感受到逐渐没那么僵硬的氛围，他笑眯眯的望向夏日晴朗无云的湛蓝天空，第一次感觉小川月离开东京或许不是什么坏事。 小月在稻荷崎也遇见了朋友。 小川月刷饭盒的动作并不熟练，宫治看着她的动作，从她的手里接过饭盒放在自己面前的水龙头下冲刷，低下头自然抱怨： “要用大一点的水冲啊。” 小川月看着身侧熟练拿走她饭盒的宫治，学校的水池并不太高，宫同学弯着腰，手里拿着小饭盒在这里认真清洗的样子好像一只拿着蜂蜜罐的小熊，和平时满不在乎的他相比有种微妙的反差感。 流水的声音掩盖住了小川月的心跳，她靠在墙壁上鼓起脸颊，宫同学未免也太有女子力了吧。 会做便当、会刷碗，哦！还会做鸡蛋羹！ 宫治刷完饭盒后看着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他的小川月，眯着眼睛问她： “怎么，又觉得我长得好看？” 想起了上午的黑历史，小川月从宫治手里接过饭盒走在前面，不想搭理这个诋毁她完美校园形象的邻座。 但宫治长得比她高、走得也比她快，几步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树一样的影子又罩住了小川月，她抬起头怔怔地看见宫治正站在面前，阳光好像给他镀了金边，正弯起眼睛笑着开口： “小川同学，伸手。” 不知道校长究竟批发了多少护腕，每个项目的奖品都一模一样，小川月看着宫治放在她手心的黑色护腕，又望向站在她面前的宫同学。 他铅灰色的眼睛闪出的光称得上温柔，但整个人的存在感却堪比她能在东京家中抬头瞥见的东京塔，在白天高而耸立，在夜晚灯火通明。 “我还你一对护腕。” 不用客气的话已经到嘴边，但小川月怎么也说不出来，攥着那块还没有拆掉包装纸的护腕，她抬起头从未如此郑重的甜言蜜语过： “我很喜欢，那谢谢宫同学啦？” 宫治看着和平时别无二致说出“喜欢”的小川月，微不可察的叹气，怀疑小川月的浪漫细胞全都被忍足侑士抽走了。 “小川同学喜欢饭团吗，我下次给你带。” “好呀，那我们下次再一起吃饭！” “你喜欢什么口味？” “有炸鸡块芥末味吗？” 小川月想起便当盒里多汁的炸鸡块，头从宫治身前探出来，齐肩的黑发垂在肩膀，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宫治在脑袋里想了一下这个搭配，艰难的点头，跟在小川月身后走上了楼梯。 小川月在身后一如既往的脚步声中听到了口袋里护腕包装纸的簌簌声，双手插进运动裤的口袋努力保持自己的形象。 小川月，十五岁多一点，身体状况良好，只是遇见宫同学的时候会心跳加速。 这种感情总该是喜欢了吧？ 【作者有话说】 在宫同学意识到“喜欢”的19章后，小川同学终于也有了关于“喜欢”的想法！ 27 第27章 ◎简直是双重人格啊！◎ 看着小川月轻快的背影,宫治笑着走了几步，快她一步拉开天台的门，示意小川月先进去。 有阳光和新鲜空气的天台冲淡了小川月心里的悸动,一进去她就发现他们四个人的氛围未免过于融洽。 忍足侑士和人相处起来简直是一只狐狸混到了一群狐狸堆里那样天衣无缝，此时的四个人都在用一种审视和期待混杂的眼光看着她和身后的宫治。 天台的风吹过，但小川月感觉她身后的凉意不是因为风,她在众人的视线下僵硬的坐在忍足侑士身边，口袋里的护腕像是太阳一样开始发烫,尽力开始平常的收拾东西。 宫治的话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他手里晃着手机对山崎桃奈说： “下午的比赛要开始了。” 原本打量着小川月身上有没有不寻常地方的桃奈打开手机，尖叫一声： “快去操场啊！说不定我们还能再跑一次！” “算了吧桃奈。” 小川月看着操场上三三两两吃饭的人群，拍了拍山崎桃奈的肩膀，劝她趁早打消这个不靠谱的念头。 所有的参赛班级只有他们提前一个小时到场，结果正好撞上了趁着体育祭在操场上享受阳光的学子。 认清现实的山崎桃奈把书包里的相机交给大岛临臣，好像托付了什么重要事项的姿态提醒他： “一定要在终点拍下我们2班胜利的样子啊！” 看着他们两个一副生离死别、依依惜别的样子,小川月抬手够到了忍足侑士的肩膀。 或许是运动种类不同的缘故，忍足侑士和小川月都比宫治要稍稍单薄一些，小川月搭上忍足的肩膀毫不费力，正眨着那双遗传自爷爷的蓝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我可以拜托忍足SAMA也帮我拍照片吗？” 正在研究稻荷崎自动贩卖机的忍足侑士正在感叹东京的物价之高,突然听到小川月的称呼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但从小就表现出超绝钝感力的小川月并没有停止,反而更加积极的用糖衣炮弹轰炸她的青梅竹马： “拥有千种绝技的天才忍足SAMA可以帮我拍照片吗？” 忍足侑士只希望有什么人能快点把小川月拉走,从钱夹里数出硬币,忍足SAMA这种称呼到底是谁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啊！ 蹲下来从贩卖机里拿出六瓶运动饮料,忍足侑士原本分给小川月三瓶,准备让喋喋不休的她拿给正在头凑头研究相机的山崎桃奈和大岛临臣。 但想到那个超热情的网球爱好者,忍足又往小川月的怀里扔了一瓶,拿着手里的两瓶和她隔了几步： “我去找宫同学,你把饮料给大家分分吧。” 冰帝竖条纹的深色西裤看着的确比稻荷崎灰色的宽松款要好看不少，小川月看着一手拿着两瓶饮料、一手插兜潇洒离去的忍足侑士，鼓了鼓脸颊。 像侑士这种讲究人，该不会每天晚上都要自己熨烫校服裤线吧？ 想象着忍足侑士拿着熨烫机的样子，小川月心情大好，看了一眼还在和大岛同学说话的桃奈，小心捧着四瓶饮料去找正在热身的森田同学。 走在稻荷崎的校园，忍足侑士不得不承认这个校园的确有一种冰帝没有的自然气息，他在电车上甚至还看见了大片的稻田。 或许是和小川月在血缘上同为关西人的缘故，忍足侑士走在熟悉的语调中更显得轻松自在。 周围不时有人看向这个穿着外校服装的蓝发少年，忍足侑士沿着小川月她们热身的操场走了一圈也没找到宫治的身影。 坐在树下的长椅叹了口气，他靠在椅背上盯着手机，思考要不要打电话给小川月问一问那个宫同学到底去哪了。 熟读各类纯爱小说的忍足侑士勾起嘴角，想起那个黑头发的沉默少年面不改色吃掉那种紫菜包饭的样子，又觉得他简直是勇气可嘉。 宫治他看上去人还可以，长得也还行，做出来的便当也很好吃。 虽然这个宫同学给他的感觉还不错，但看着这么一颗水灵灵的白菜飞快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又有一点不甘心。 站起来继续用脚步丈量稻荷崎的土地，忍足侑士决心实在不行就找人问一问，结果还没迈开步子就听到后面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他扶了扶平光镜站在大树背后，微微向后弯腰看见了刚刚一直沉默寡言的宫同学正坐在花坛旁边，正拿着筷子手舞足蹈的和旁边的人讲着什么，筷子上却还牢牢夹着一块炸鸡。 忍足侑士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后看见了刚刚还拿在自己手里的饭盒，他吃掉那些分量已经不容易，结果没到半小时就看见宫同学不仅吃完了小月版超大号紫菜包饭和面包，甚至还有余力再吃掉这么一大份便当。 回想起宫治沉默吃饭的身影，忍足侑士重新坐在长椅上，右手拿起一瓶刚刚从自动贩卖机拿出来还带着冷意的运动饮料，放在额头降温，刚刚看见的饭量实在让他有点震惊。 一小时之内吃掉两份便当到底是谁做的到啊！ 宫同学真的还需要运动饮料吗？ 在帝光沉默不语的小川月和刚刚可以和同学笑着分享便当的小川月在他眼前轮番出现，整理一下稍稍变乱的头发，忍足侑士拍了拍校裤，掩饰住内心的震惊，下定决心微笑着朝宫同学的方向走去。 小川月，我真的为你付出了很多。 被动接受抱怨到处乱瞄的角名伦太郎先发现有个男生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手里拿着两瓶自动贩卖机里最贵的运动饮料，单手插兜，身上散发着某种熟悉气质。 上午的躲避球宫侑一下场就气鼓鼓的拉着他出来吃饭，结果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个没有太阳也没有太多人的地方。 等他吃完一根棒冰，宫侑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他是如何在球场上惜败，顺带还加上了一点对他挡在宫治身前的不满。 角名伦太郎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附和，感叹这两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快吃吧，不是要去跑接力了吗？” 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宫侑的长篇大论，不爽的抬起头，他看见一个男生站在树荫下，正伸手递给他一瓶运动饮料。 衬衫在初夏也规规矩矩扣到了最上面，阳光下是他一直觉得超帅气的小麦色皮肤，语气熟稔中还带着一点无奈。 没有思考为什么一个陌生人给他送饮料，宫侑自来熟的接过，侧过身看见一脸“你在做什么”的角名，又低头看了看便当盒里为数不多的东西，只好报之以一个八颗牙齿的灿烂微笑： “谢谢啦！” 忍足侑士觉得这个宫同学实在有点喜怒无常，他扶了扶眼睛笑了一下，把另一瓶运动饮料放在了那个皮肤苍白的瘦高个身旁： “夏天运动后要注意补水哦。” 宫侑看着那个挥手远去的背影，修身的西裤和看上去像是定制的白色短袖衬衫显得他身形潇洒，不怎么说话这一点也显得很帅气。 “好酷啊……” 宫侑看着那个高挑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的转弯，角名微微点头，拧开运动饮料，认同了球场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不会认同的宫侑。 自觉完成任务的忍足侑士沿着原路返回，走到做准备的小操场旁又给自己买了水，自认刚刚表现得可以说是进退有度，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自动贩卖机的玻璃上倒映着一个眼熟的身影，他攥紧了手里的运动饮料缓缓转身。 一个熟悉面孔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刚刚还眉飞色舞的表情此时显出一些微妙的不耐烦。 鬼打墙吗这是？ 这种情绪的转变已经不能说是多变了吧，简直是双重人格啊！ 想起迹部分享的帝光秘辛，忍足侑士往旁边稍稍跨了一步，给宫治留出了选择的空间，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宫治看着忍足侑士神色复杂的样子，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动贩卖机上。 按着忍足手里的瓶子买了一样的运动饮料，拧开盖子的时候却发现小川月的青梅竹马正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的肚子，神色有些严肃。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刚刚吃过饭而稍稍鼓起来一点点的肚子，被审视的感觉让他有点不自在，微微用力绷出了一点肌肉的形状。 谢谢你，我多年来一直坚持下来的体育训练。 “宫同学吃这么多要注意身体啊。” 已经见证了一份超大紫菜包饭、一包红豆面包、一盒便当和一瓶运动饮料的忍足侑士看向正握着第二瓶运动饮料的宫治，忍不住提醒了一下这个疑似可以和小川月发展一下的宫同学。 吃得也不算很多吧？ 被这种诡异的叮嘱关照，宫治沉默着点头，跟在忍足旁边往小操场上走去。 已经换好跑步短裤的山崎桃奈在拉伸的时候看见宫治和忍足缓缓走来的身影，她从地上的背包里拿出学校发下来的号码布和别针递给小川月，指了指宫治的方向示意小川月交给他。 “诶，我去给他吗？” “第一棒和第二棒的羁绊是这样的。” 28 第28章 ◎忍足同学未免也太会读空气了吧！◎ 小川月不明所以的接过薄薄的号码布,看着正和忍足侑士并肩走来的宫治。 他也已经换好了跑步用的短裤，或许是排球更要求跳跃能力的缘故，宫治的大腿肌肉在行走间绷出流畅的线条。 小川月念叨着“非礼勿视”跑了几步,展示过号码牌后拍了拍宫治的肩膀示意他弯下腰。 宫治扶住膝盖，低到一个小川月方便的高度，低下头只能看见小川月纤直的小腿和他现在款式很像的白色运动鞋。 身上的薄荷味不需要风也能清晰的闻到,宫治清晰的感觉到小川月正站在他身边，用手指捻起一块运动服的布料往上面用别针将号码牌固定。 衣服被扯起一点的感觉被那块皮肤无限放大,宫治抿着嘴感觉时间过得漫长。 等到终于把号码牌的四个角全部固定，隐形强迫症小川月看到这块号码布整齐的贴合在宫治的运动短袖后满意的点头： “宫同学，别好啦！” 看着他站直后微红的脸颊和看不清焦点的眼睛，小川月皱着眉抬起头试探着看向宫治： “宫同学，还好吧？” 马上就要上跑道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问题啊！ 阳光下的小川月面容出奇的清晰，脸上的关切让宫治稍稍屏住了呼吸。 “没事，低头太久有点晕。” 站在红色跑道,小川月看见1班的接力队有说有笑的经过她的身边，再看看一脸严肃盯着宫治的桃奈，小川月疑心她是把宫治认成了宫侑。 直到刚才她才听说了宫侑和山崎桃奈的爱恨情仇，但看着对此毫不在意的大岛临臣,小川月又说不出什么, 因为大岛同学的确是个很好的人,而且总归不是每个人都会选择体育作为未来。 和只是嘴上说说要考上东大医学部的她不同,小-川月的眼睛转向已经开始背诵医学专用单词书的忍足侑士。 他正拿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小相机,站在跑到旁边和大岛同学一起给他们拍照。 真是深不可测的校服口袋啊。 比了一个活力满满的“V”,小川月收回视线专心看向跑道,等到第一棒同学们出发后,第二棒就会站在起跑线上。 从刚刚起宫侑就在他旁边的跑道上,喋喋不休地描述在他的魅力之下，一个长相英俊、风度翩翩的外校男子是如何恭敬的给他和角名献上手里的运动饮料。 宫治把手探向宫侑地额头，撇撇嘴感受到的还是正常人的体温，排除掉发烧说胡话的选项，他不自觉地模仿起忍足侑士，怀疑地看向宫侑的肚子： “你是不是有点晕饭？” “才没有！” 被裁判提醒过的宫侑回到了自己的跑道，愤愤地问为什么裁判不一起教育一下宫治。 “因为我好好的站在自己的跑道。” 宫治看着正和忍足不知在说什么的小川月，一边活动胯骨一边挖苦上蹿下跳的宫侑。 稻荷崎的指令枪声音大得惊人，白烟从烟屏上消散，小川月看着宫治飞快地冲了出去，他和宫侑应该是第一棒里跑得最快的两个人，小川月站在刚刚宫治的位置，眯着眼睛看着第一棒们沿着错落的起跑线飞奔，看不出宫治和宫侑到底谁更快。 和上午花样百出的项目不同，按照班级分组的项目大家都规规矩矩地穿上了稻荷崎统一的白色运动短袖，男女只在领口和袖口的颜色上做了区分。 真奇怪，明明两个宫同学长相和身形都很相似，但除了开学典礼外小川月从未认错过，校服也好常服也罢，她好像永远能在第一眼就把宫治从人群中找出来。 就像等待开球的裁判哨声一样，看到宫治的身影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小川月把手心在运动短袖上蹭了蹭，眼里看到了宫治手里那截熟悉的接力棒。 他们已经练习了太多次，小川月深吸一口气摆出起步的姿势，从宫治的手里接过了这根好像几乎没有重量的木棒，沿着操场的跑道的白线之间迈步。 小川月的跑步水平只能算的上普通，在球场上立足总归靠的不是速度，毕竟博尔特转行踢球时候的成绩也算不得专业。 好在是400米的距离，小川月对自己的耐力还有些自信，弧形排布的跑道1班在最靠前的那条起跑线，小川月看着那个据桃奈说没有参加过运动社团的女生，感受到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看到了在第三棒中最高大的森田同学，小川月默念着桃奈的速度分配，被仔细锻炼过的腿部肌肉传来速度好像真的能再加快一点的讯号，她伸直手臂几乎担心自己会戳到森田。 但微微侧身的森田一智沉稳的接过了她手里的接力棒，小川月沿着2班的跑道慢慢往前跑了几步平复心跳，看着森田同学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急躁，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期盼过一场比赛的成绩。 小川月顺着临近的跑道上的第二棒慢慢下场，站在忍足侑士旁边。 忍足递给她一瓶拧开的运动饮料，按照习惯喝掉一小口后准备吐出来，低头看见跑道后才发现这不过是400米，还是接力赛，她根本不必欺骗自己的大脑。 放心地大口喝下运动饮料，感受着喉咙的吞咽，小川月踮起脚尖也看不清那些在操场上跑来跑去的白短袖，忍足侑士指着一个影子安慰她： “你们班应该跑得蛮不错。” “可是桃奈想要第一名诶。”小川月看着轻松自在的忍足侑士，恨不得自己也能立刻长高10厘米，在配上一个精确到毫秒的电子眼，仔细看看她们班级的成绩。 “怎么比自己比赛还要激动？” 忍足侑士好笑地看着不停试图蹦起来给森田加油的小川月。 “这是两码事好不好。” 意识到忍足侑士又打算旧事重提，小川月低头看着自己从小看着踢球的〇〇同款运动鞋，明白他想说什么，勉强笑着开口，“总之我是有点不想再踢球了。” “那你想做什么呢？” 忍足侑士眯起眼睛寻找那个网球部成员的身影，状似漫不经心地试探。 “当然是和侑士一起考进东大的医学部啦！” 小川月故作甜腻的声音在忍足侑士耳边响起，他沉默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小川月身后的宫治，举起手做投降状： “虚心静气、虚心静气！每个人的梦想都是自由的哈？” 看着突然拉开距离的忍足侑士，小川月绷直肩膀，僵硬地回头看见了看不清喜怒的宫治。 这种被抓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他好像刚刚去跑去水池旁冲过头，水珠正沿着头发一点一点的滴落在皮肤，刘海蜿蜒着粘在额头，看上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怪不得侑士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小川月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毛巾递给宫治： “宫同学，用我的毛巾吧。” 心里的一点嫉妒淡去，宫治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白色的运动短袖弄脏或者弄湿之后很麻烦，他冲过脸后就直接跑了过来，没想到这么一段距离水珠还是没被风吹干。 把小川月的毛巾搭在了脖子上，宫治望向这个他感觉有点轻浮的忍足侑士，开口问道： “忍足同学这样的网球成绩也要考医学院吗？” “和成绩没有关系啦，”忍足侑士放下手里用作遮挡的相机，冲着宫治眨了眨眼，“毕竟每个人的梦想都是自由的？” 好闪耀，宫治看着这个小川月的青梅竹马，突然感觉他的身上有种智慧又坦然的光芒。 “森田要交棒了。” 忍足侑士扯了扯小川月的袖子，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小川月看见那根接力棒被山崎桃奈接住，短发女生的刘海被几个夹子牢牢的固定在头上，看着的确比平时更像是一个田径选手。 前面三棒已经拉出距离，山崎桃奈目之所及没有一个第四棒的选手，她接棒的时候看见了一直在对她微笑的临臣，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往最后的终点跑去。 “我们赢了诶！” 森田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川月和正在嘲讽兄弟的宫治中间纠结半天，还是选择抱住了忍足侑士。 感受到他的激动，忍足侑士叹口气还是轻轻拍了拍这个大高个的肩膀和扎成马尾的头发，放低了声音轻声应和： “是是，你们赢啦。” 作为最后一棒兼队长的山崎桃奈在领奖处拿回四对护腕后，冲着被遥遥落下的第二名队伍的一棒轻轻哼了一下，昂首挺胸的回到了班级的队伍。 给小川月一个大大的拥抱后，拉过正在查看相机的大岛临臣兴奋地说： “来拍一张合照吧！” 忍足侑士注意到自己竟然也在合照范围里的时候还有点惊讶，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小川月和宫治中间脱出身来，站在了最边上的宫治身边： “你们参赛选手按照顺序站，我在旁边就好啦。” 好厉害，忍足同学未免也太会读空气了吧！ 宫治倾佩地看着站在他身旁的忍足侑士，往小川月的身边挪了一步，给忍足让出位置。 几声快门响起，被抓来当*摄影师的村田清川放下被挂在脖子上的两个相机，冲一年级2班的4*400米小队微微点头。 拿回了自己的相机，忍足侑士望向还站在原地一样红着脸一动不动的小川月和宫治，感叹白菜想要长翅膀真是拦也拦不住。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在他们眼前晃了晃，从和宫同学挨着拍合照的羞涩中回神，小川月才看清是两张电影票。 “都说是过来给你补上失去的童年的啦。”忍足侑士冲着两个人微微眨眼。 29 第29章 ◎想和宫同学一起去看？◎ 忍足反手把电影票往小川月的方向正了正,凑上去小川月看清了上面小小的字： “哈〇〇特与〇〇〇〇（下）。” 所以这是一部电影的下半部？ “这可是刚上映的超火爆电影哦，”忍足侑士知道她没看过这个系列，眨眨眼睛对她说,“第一部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小川月在脑子里数了数，那这的确是她“遗失的童年”之一，她拉了拉忍足的衬衫袖子,有点兴奋： “那体育祭结束之后我们去看电影吗！” 美妙的周五、刚结束体育祭的周五，小川月盯着忍足侑士手里的电影票,感觉自己的美好周末正在对自己招手。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忍足侑士摇了摇手指，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但电影结束再回东京就太晚了。” 小川月学着他的样子抱胸，盯着忍足侑士衬衫上的校徽，不愿意面对刚见面就要分开的现实。 “我还以为侑士会在这里待一个周末！” “哪有这种好事情啊，周六还有训练。” 忍足侑士看着无事一身轻的小川月,深感他们已经不是可以一起吐槽训练量的好朋友了。 小川月除了集训从来没离开过家，她从国中开始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 小川医生们怕小川月在学校受欺负又不自知，悲惨的度过三年高中，但自己又抽不出身,只好拜托和小川月相处的来的忍足侑士考察一下。 看到小川月在稻荷崎的人缘和跑完的接力赛,忍足松了口气,放心地准备功成身退。 小川月怔怔地看着这个远道而来的朋友,许久说出来一句： “可我还没请你去吃好吃的东西。” “等暑假你回东京再说吧,”忍足侑士把电影票放在小川月的手里,装作轻松地说,“拿去和朋友一起看吧。” 说罢环视四周,却发现宫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这个宫同学也算是迟钝的可以啊,但太绅士的话在感情上可没什么优势。 脑补出男二宫治同学的故事后，忍足侑士拍了拍小川月的头，收获了一个带着疑惑和怒气的眼神。 瞪了一眼忍足后，小川月拿到电影票，看到地址是学校周围的商业街，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那我可以一边看电影一边给你打电话，这样侑士也不会错过情节了！” “有点常识好不好，”想象着小川月即将在影院大呼小叫的样子，忍足侑士戳了戳她的额头，“那是电影院，不是你家。” 小川月已经没有其他的项目要参与，她和忍足侑士站在选手聚在一起的小操场，琢磨着要和谁一起去看电影。 不能是桃奈，因为她有男朋友。 不能是清川，因为她喜欢安静。 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借口，小川月在忍足身形的掩饰下看向了正和排球部队友一起坐在台阶上的宫治。 “想和宫同学一起去看？” 忍足侑士顺着她鬼鬼祟祟的视线看向了那个黑发的男生，把人脸和名字联系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小川月发给他的校园生活里处处都有这个宫同学的身影。 小川月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在小时候见证过天才选手小川月带球跌倒然后痛哭的童年好友面前承认了这点小心思。 “但是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啦，”小川月捻着自己的头发，蹙起眉毛，“被拒绝的话很尴尬诶。” 或许人生过于顺风顺水，忍足侑士想不到她除了被国中的教练高强度使用外遇见过什么人生挫折。 他盯着小川月的眼睛，难得严肃地和她说： “想要就去争取，世界上的好运可不会只落在你身上哦。” 小川月留长的头发因为跑步被高高扎起，看着和国中时候的发型有点相似，只是习惯性地点头。 忍足侑士不想理会小川月的纠结，看着那个坐在台阶上的男生决心还是任由小川月发展自己的校园恋情，但他把眼镜摘了又放，看了半天还是推了推小川月： “那边的宫同学是不是有两个头？” “诶？” 被吓了一跳的小川月以为遇见了什么稻荷崎怪谈，往宫治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宫治和宫侑挨着坐在了一起，从这个角度看身体重合，只有两张一样的面孔分别转向不同的方向和同学说话。 “那是宫同学的双胞胎兄弟啦！”小川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正和角名伦太郎说些什么的宫治，骄傲的挺直肩膀，“好多人都分不清他们两个。” 被列为“好多人”之一的忍足侑士感觉自己今天中午的饮料似乎、好像是送错人了。 “侑士平时怎么邀请女生看电影的？”小川月凑到他耳边八卦的问。 “就这样把电影票放在她手里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 哀悼逝去硬币的忍足重复了一遍刚刚对小川月的动作，用行动表达他的爱莫能助。 小川月看着行云流水般的忍足侑士，眼睛里闪出光来。 她从小就对忍足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和推崇感，和小时候只有桃井五月一个朋友的小川月不同，忍足侑士转学多次，但到任何地方都能交到朋友。 能交到很多朋友的忍足侑士在人际交往方面的行动都是具备参考价值的，小川月一直这么坚信着。 “那你一般当众问还是私下问？” “都行吧。”查看相机照片的忍足侑士头也不抬的回答，错过了小川月郑重的点头。 忍足侑士的深蓝色头发和挺直的校服在一群参加体育祭的运动短袖中间显眼得很，宫侑眼睛转了一圈就认出了他是那个给他和角名送水的男生。 他戳了戳不知道低着头想什么的兄弟，兴奋地指向忍足的方向： “小治小治，就是那个人给我送的水！” 从他修长的手指到线条分明的手臂，从修剪整齐的指甲到温度恰好的运动饮料，宫治简直怀疑那个人送水的动作是有多慢，才会让宫侑捕捉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细节。 这段只有两句话的对白已经被宫侑翻来覆去的在他们耳边重复了很多遍，连角名都有点听腻了，虽然那个人的确风度翩翩，但听了这么多次总感觉有点审美疲劳。 想起那个颇具绅士风范的身影，角名还是顺着宫侑的话抬起头，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小川同学站在那个男生旁边，正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两个人站在一起散发着相同的气质，看着倒是很登对。 被宫治锻炼过的神经让他下意识想挡住宫治的视线，但看热闹的本性又在阻止他的动作，等到宫治也缓缓转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角名伦太郎这一副要笑不笑但脸上长出手机的样子。 “伦太郎你挡住了。” 宫治稍稍侧腰，略过角名的肩膀看见了和小川月站在一起的忍足，又很快收回视线。 小川同学的朋友坐了那么久的电车来看她，他站在旁边总感觉有点不合时宜，在忍足拿出电影票的时候他就离开了。 如果没什么原因的话一般不会有人离开东京来兵库上学吧，小川同学的成绩又很出色。 他不管在哪里、受不受欢迎都会有一个吵吵闹闹的兄弟陪伴，但小川同学的家也很寂寞、平时的活动也很寂寞。 独自一人在外上学的小川同学，能有朋友来看她一定也很开心。 “那是小川同学的朋友，来参加体育祭的。” 把忍足自我介绍时候的“青梅竹马”替换成“朋友”，宫治闷闷地开口介绍。 “小治你竟然认识他！” “是啊，我们中午还一起吃饭来着。” 和若干同学一起。 “你竟然能和他一起吃饭？” 宫侑大惊小怪的声音传来，连角名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宫治皱着眉感受到一点微妙的冒犯，看着这两个和平时大相径庭的人。 宫侑本身就是谁都看不上的性格，伦太郎也是个带点高傲基因的家伙，怎么突然对忍足侑士这么感兴趣？ 该不会在运动饮料里下药了吧，迷情剂之类的东西？ 想到散发着智慧光芒的忍足侑士，宫治倒是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没品的事情，但要是忍足突然说自己知道迷情剂的配方，他也不会意外。 宫治挺直了脊背，带着一点小小的骄傲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好像是个很厉害的网球选手，小提琴也很擅长，还说我的便当做得好吃。” “网球和小提琴，好酷哦！” 好酷。 心里的声音和宫侑的惊呼重合，宫治起身和他们两个摆摆手，顺着广播的声音站在了班级的队伍里。 所有的项目都已经结束，等给三个年级冠军人数最多的班级颁奖之后，所有学生就可以度过一个期末假期之前难得的完美周末。 稻荷崎的吹奏乐队在操场边上奏起乐曲，鼓的声音敲得小川月心脏发震，适应过来之后又有点兴奋。 这是她在稻荷崎的第一个体育祭，她还赢下了两对护腕。 台上的主持人和台下的掌声一阵接着一阵，宫治看到前方的小川月热切地鼓掌，侧脸上也闪烁着兴奋的神色。 他和宫侑的班级都不是一年级冠军最多的，宫治看见小川月瞬间低下的头还有些好笑，感叹小川同学真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 会因为要参加接力跑步而在小路上练习、认真提议吃猪排饭，也会因为班级没有得到足够多的冠军而失落。 数不清参加过多少次体育项目和体育祭的宫治有点羡慕这样的小川月，他望着站在他前侧的小川月轻轻笑了起来。 宫治顺着人群散去，本来想趁着今天没有训练直接回家，但在身后传来了小川月的声音。 她声音里的情绪很好分辨，但他好像又总是不明白她真正的意思。 闪闪发光的小川月站在他面前，像今天把护腕给他一样第二次握住了他的手腕，在他的手心放上了一张电影票， “宫同学，待会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30 第30章 ◎我可以请你吃晚饭，所以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吧！◎ 宫治伸手整理了一下不存在的运动衫领口,有点尴尬。 虽然他也很喜欢忍足同学，但三个人看电影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们可能要先和侑士吃饭然后把他送到车站。”小川月又补充了一句，“但我可以请宫同学！” 我可以请你吃晚饭,所以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吧！ 原本惴惴不安的小川月想起忍足的社交技巧又有点安心，带着游刃有余的期盼看着宫治。 没有人能拒绝忍足侑士的技巧，没有人！ “忍足同学不和我们一起看电影吗？” “他吃完饭就要回东京啦。” 小川月看着粘上了人造草坪的白色球鞋,她的鞋尖正好隔空卡在了宫同学的鞋之间，看着有点像马上就能拼合上的拼图。 宫治听到了忍足侑士的日程安排在心里感叹,往返这么久只是为了看朋友的体育祭，未免也太厉害了！ 宫治点点头，看着远处正背靠着墙壁低头读书的忍足侑士，袖珍本在他掌心平摊，尽管人来人往，他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 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男人，真不愧是小川同学的朋友。 看到了手不释卷阅读言情小说的忍足侑士,小川月也被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气质震了一下。 明明是青春期的运动少年怎么会有种颓废的文艺风格啊！ “侑士很厉害吧？” 宫治点点头，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小川月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望向正看着他的宫治，问道： “那我们半点的时候校门口见？” “好。” 看着志得意满、翘着尾巴向他走来的小川月,忍足侑士把袖珍书放进口袋,问道： “宫同学答应啦？” “当然啦！”小川月拿起制服包转了个圈,“我们送你去车站之后就去看电影。” “忍足同学想吃什么？” 把车站周围去过的东西想了一圈,宫治还是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一边的眉毛轻轻挑起,把虎口卡在下巴,低下头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 “去吃神户牛肉怎么样,贵价牛肉做成烤肉应该也很好吃吧？” 大理石桌面、描金盘子和水晶吊灯的光出现在小川月眼前,琢磨了一下自己的钱包厚度,她颤抖着点了点头。 不奢望这两个运动少年能少吃，小川月决心管住自己的嘴巴。 “开玩笑啦，怎么能让你请这种高档东西，”好好欣赏了一番曾经三无少女的纠结表情后，边走边说，“去吃大阪烧吧？” 隐约也有无条件认可忍足侑士趋势的宫治点点头：“那我来带路。” 晃着被掩盖在木制长桌下的腿，小川月在心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看着对面的宫同学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就这么容易把人约出来看电影啦！ 宫治的头发在灯光下有种暖融融的光泽，小川月看着把大阪烧做成一个标准圆形的宫治拿起手机拍照后大为震惊。 “宫同学好厉害！” 接受了夸赞的宫治看到忍足侑士的表情也带着赞叹之后微微点头，把木鱼花洒在了上面，用小铲子把大阪烧分成了方块状。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对这种分割方法表示了认可。 切成披萨的样子只有冷酷无情的东京人才做的出来。 他拿起手机拍照，准备在不经意的时候给冷酷无情的东京人展示一下什么才是大阪烧的正确切法。 被煎成得焦脆的大阪烧放在盘子里，上面的木鱼花在热气的作用下跳动，小川月大吃一口，再次对宫治的手艺表示认可。 “好烫，但是好好吃！” 看着小川月咬着舌头比出大拇指的样子，宫治忍住笑意低下头咬着自己的那份，脆脆的鱿鱼在牙齿间弹开，让他有点想吃章鱼小丸子。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忍足侑士努力当一个开明的家长，拿出手机看向宫治，笑眯眯的开口： “加个联系方式吧，我好把拍到的照片传给你。” 正在把每一块大阪烧都裹上酱汁的宫治抬起头来，小川月看到他的嘴角沾上了一点美乃滋，挂在嘴边更像是一只刚吃完蜂蜜的小熊了。 宫治从运动背包里找出手机，抬头看见小川月在灯光下抿起嘴偷笑。 他低下头给忍足侑士加上备注，说不清自己是因为和忍足同学加上了联系方式，还是因为看到小川月比在学校更温柔的笑意而害羞。 “没事的话去看看猫先生啊——” 看着忍足侑士挥挥手的身影消失在车站的楼梯，小川月回过头看着站在她身后的宫治。 夏夜的晚风和霓虹灯一起勾勒出宫治的身影，常常挂着淡漠表情的脸此时也带上了一点触手可及的亲近。 她刚刚真的和宫同学一起吃饭了，虽然侑士也在场，但这种认知还是让她觉得有点满足。 小川月握紧了手里的制服包的把手，抬头望向宫治的灰色眼睛，小声但坚定的说： “那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好。” 夏日的太阳还未落尽，宫治拿着电影票，带着身旁的小川月一起走进人群，真的有种是他们两个单独出来吃饭然后看电影的约会错觉。 但这好像就是约会吧，两个人一起出来做什么之类的。 排队入场，小川月看着电影院里满满的人群眯着眼睛找票上的位置，和忍足侑士一贯小众高雅的品味不同，这可能真是个有名的片子。 不然和宫同学一起来看文艺电影还有点尴尬嘞。 忍足侑士买的是双人票，两张沙发挨在一起，两边的挡板隔住了其它座位，小心把爆米花和可乐放好，想起侑士地警告，小川月小声问宫治： “宫同学看过这个电影吗？” 在昏暗的光下，宫治看见小川月正捂着嘴贴在他耳边悄悄说话，他几乎能感受到小川月说话时带起的小小气流。 “看过一点，这好像是最后一部了。” 小川月点点头，准备在手机上搜一搜这个电影究竟讲了个什么事情，但影院里的信号不好，搜了很久屏幕上还是空白。 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机，手腕上还能看见她投篮时候赢来的护腕，她在运动会结束的时候才发现校长不是只批发了护腕，还按照不同的运动项目在上面绣了小小的图案。 投篮的上面是个小篮球，躲避球的是小排球，他们一起赢下来的接力则是四个挨在一起的火柴人，下面标注了“400”的字样。 “不知道之前的剧情也没关系啊，”小川月看见宫治满不在乎地替她合上了手机，眼睛在昏暗的影厅也闪闪发光，“只看这一部也没关系吧。” 就算是无聊的球赛也会从球员入场看到球员离场的小川月不可置信地看向宫治： “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宫治拿起她的手机静音后放在了自己的运动包夹层里，扬起一个善良的微笑，露出一点尖尖的牙齿，“手机暂时没收！” 手机被挟持的小川月拿起原本放在一旁的爆米花桶，气冲冲地嚼了起来。 原本打算把爆米花当作宫同学大嚼特嚼的小川月睁大了眼睛，微咸的焦糖奶油香气和脆脆的圆球融合在一起，还带着一点点高温烘烤后的温度。 “好好吃啊宫同学！” 宫治看见原本还气鼓鼓的小川月吃到爆米花之后好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又睁着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看着他。 好像一只小狗，被飞盘打到也不会生气，只是追着飞盘捡回来后还要更多的夸奖。 小川同学在一些事情上游刃有余，但在这种娱乐项目上到一如既往的经历空白。 没有问她怎么会长到这么大还没吃过电影院的爆米花，宫治伸手拿出一粒爆米花，被包裹在外面的焦糖因为体温稍稍融化在指尖，很香很脆。 爆米花在宫治心里只有一个“好吃”的印象，咽下去才发现这个个东西未免过于美味。 小川月看着宫治眯起眼睛的样子，把爆米花桶放在两个人中间，忘记了刚刚的愤愤不平，专心盯着电影屏幕，结果看了一阵意识到这可能真是一部需要欣赏门槛的电影。 新手起码需要一点快速把外国人的脸和名字匹配起来的能力。 电影昏暗的色调让小川月有点疲惫，她看着前面情侣座上两个逐渐靠在一起的头，尽力目视前方想象着她靠在宫治肩膀的样子。 不行不行，这个太刺激了。 小川月抓着自己的运动裤，在影院的空调温度和影片的声音里任由自己脸红。 刚刚在路上搜索的各种和暧昧对象一起看电影的小技巧再次出现在脑海，越想宫治的温度就越从身侧传来。 偷偷瞄着宫治的运动包，小川月恨不得立刻能钻进去给侑士或者桃奈发短信问问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只把宫治当朋友的时候她可以大大方方的撑一把伞，但突然意识到喜欢反而有点觉得做什么事情都不够自然。 借着看字幕的角度偷偷望向旁边少年的侧脸，小川月拿起可乐喝了一口，里面的冰块已经消失，整杯可乐散发出水水的寡淡味道。 她悲哀地想起她曾经对着冰可乐发下一定要对宫同学多点尊重的誓言。 这段时间她从未喝上过真正冰凉爽口的可乐啊！ 30-40 31 第31章 ◎那她是什么样的人呀？◎ 放下这杯食之无味的可乐,小川月拿起一颗爆米花咀嚼，荧幕上的剧情已经发展到了她完全理解不了的地方。 “想要就去争取，世界上的好运可不会只落在你身上。” 忍足侑士的话再次回响在小川月耳边,刚刚在操场上她没有听明白，但仔细想一想这未免也太有道理了吧！ 忽略掉金玉良言制造机不谈，毕竟宫治好像也的确是个受欢迎的男生。 偶尔放学会有女同学送来的运动饮料和加油、总是能在他桌子上长出来的小零食和食堂里听见过的关于“那对双胞胎”的窃窃私语,宫治在稻荷崎的存在感实在有些高。 小川月的人生信条是尽力而为，她看见电视里让人羡慕的运球身影就要去学足球,想要成为受欢迎的同学也会积极改变，但若实在成不了冠军或者校园人物，她倒也不会特别为此而难过。 那要是想要得到宫同学要怎么办？ 小川月忽略掉那两颗挨在一起的头，盯着电影屏幕，眼眸平静无波。 宫治感受到小川月终于专心盯着影片，悄悄放下挺直的脊背，轻轻靠在了沙发上。 影厅好像一个巨大的显微镜,把他关于小川月的一切感官都拼命放大。 薄荷味、可乐的气泡、爆米花的咀嚼声和不足二十公分的距离让他有点毛骨悚然，不管是谁发现月亮竟然触手可及都会觉得可怕吧？ 不是借着花瓣的触碰头发也不是隐藏在还东西之下的触碰手腕，小川同学就在情侣双人座的另外一边，宫治拿起可乐喝了一口,冰块撞上了他的牙齿,在开着空调的影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用纸擦掉可乐外壁冷凝出来的水珠,宫治皱着眉头思考这家影院到底通过把可乐换成冰块赚了多少不义之财。 看到小川月抱胸的动作,借着一点屏幕上的光,宫治弯腰拉开了运动背包的拉链。 他偶尔上学的时候把课本、运动服和便当盒都装在这个斜挎包里,从里面拿出一件备用的黑色训练衫,在座位底下轻轻抖开后披在了小川月只穿着短袖的身上。 看似专心看电影,但实际上走神有一阵的小川月突然感觉肩膀上多了一些重量,训练衫棉布的质感和味道都让人熟悉，她抬起头只看见了宫治已经转向屏幕的侧脸。 “宫同学……” 小川月低下头，宫治的训练衫轻轻擦过她的下巴，她小声开口，却看见宫治用食指隔空竖在了她的唇上，打断了她接下来的拒绝。 “专心看电影就好。” 影片忽明忽暗的光打在他的发梢和睫毛，小川月盯着那截骨节分明的手指和漫不经心滚动着的喉结，轻轻点了点头。 黑色的训练衫披在她身上，小川月感觉自己好像电影里面穿着黑袍的反派人物，马上就可以披着这件短袖统治整个电影院，让售票处的可乐龙头和制冰机都为自己服务。 意识到自己只是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后，小川月把后背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若不是想着要在宫治面前保持一点端庄又活泼的人设，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摊平在这张舒服的沙发。 右手拿出一颗爆米花，小川月发现爆米花桶的白边在黑暗中也很显眼，正在她和宫治中间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诱惑力。 靠在宫同学肩膀上是有点浮夸，但借着拿爆米花的动作轻轻蹭一下手总没有问题了吧？ 宫治一直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着爆米花，指节明显的手指从纸桶再到唇边，带着一张一弛的节奏。 小川月用余光密切关注着宫治的动作，预测他的行动后再下手，可好像总也不得要领，不是过早就是过晚。 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和宫治的手擦着边离开，小川月鼓起脸颊，感觉到了口腔里的刺痛。 爆米花好像吃得太多，上颚被某些尖锐的部分划伤。 转了转酸痛的眼珠，看着几乎已经见底的爆米花，小川月在心里描摹宫治侧脸的线条，决定再广撒网试一次。 找不准时机总能用题海战术吧？ 旁边的宫治好像也因为逐渐紧张起来的剧情，像个被预定好程序的工具人一样频繁地从桶里拿出爆米花，眼睛倒映着荧幕的光，一副完全没有防备的样子。 穿好迷彩服的猎人小川月加快了拿爆米花的频率，再一次伸出手去，感觉这次可能有戏。 指甲和纸桶的底部相触，发出空荡荡的哒哒声，小川月和身旁的宫治面面相觑，发现电影已经播到了卡司表。 离场的灯光亮起，影厅里的声音嘈杂起来，小川月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手收回，眨着蓝色的眼睛看着宫治，艰难的解释： “这个爆米花蛮好吃哈？” 宫治侧过脸看着披着他的训练服陷在红色沙发里的小川月，不自在的咳了两声，总感觉那双蓝眼睛好像比自己还要慌张。 “是啊，挺好吃的。” 他摸了摸短短的鬓角，感受到刺痛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走下台阶，几步后余光里却没看到那个黑头发的女生，宫治回过头才发现小川月正站在垃圾桶旁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拿着已经空掉的爆米花桶。 那个明黄色的纸桶像手铐一样倒扣在小川月合十的双手上。 但因为纸桶的口实在太大、桶又很深，这个动作反而让爆米花桶叮铃咣铛地罩在她的手上，显得她像个坏掉了的台灯架子。 原来不是他爆米花拿的不到时机，而是因为这个桶真的没法让两个人的手碰在一起。 看着不知在做什么的小川月，宫治弯了弯眼睛，对着小川月遥遥露出一点笑意。 穿着学校运动服的女生做这种事情总归是可爱的，宫治注意到几个大姐姐的视线落在小川月身上，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了她们对校园时光的感叹。 “小川同学，走啦！” 宫治的声音在散场的影院也清晰可闻，小川月手腕一转，把那个大的不通人性的爆米花桶扔进垃圾桶，抬起头往宫治的方向跑去。 “等等我，宫同学！” 夜晚的灯交错出彩色的城市轮廓，和宫治走上天桥，小川月顺着蜿蜒的车灯看向微微仰起头的宫治，书包和宫治的训练服一起拿在手上，感觉心里有点轻飘飘，连着脚步也雀跃起来。 “他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和幸福的家庭，真是童话一样的结尾啊。” 想起宫治专心看屏幕的样子，小川月笑着发出感叹。 “本来就是儿童读物改编的嘛。” 宫治感觉爆米花的甜味简直要把他腌透，满街寻找自动贩卖机想来瓶水冲一冲喉咙里的味道。 先做假动作，再射门，这是罚球多次的小川月总结出的经验，但还是难免有些神经紧绷，她撇过眼装作在看车流，轻描淡写地发问。 “那宫同学有喜欢的人吗？” “有哦。”宫治回答的很快，没有一丝犹豫。 “真的有吗，”小川月用手指拨了拨刘海，转过头看着宫治，“不会在骗我吧？” 宫治停住了脚步，小川月看见一点爱意从他原本冷硬的瞳孔中流淌出来，怎么看也不似玩笑。 别开脸，兑水可乐的寡淡开始在心上蔓延，奔波了一天的疲惫也渐渐回到躯体。 小川月在国中时候一直是用发卡或者发带把额前的碎发牢牢固定，露出清晰完整的眉眼，所有的情绪都一览无余，她也没有任何想要掩饰的想法。 同学说她一心训练，在班级没什么存在感；队友说她踢球太独又不够有天分，但她们也找不到更好的；教练要她加大训练量，对她疲惫的神情视而不见。 来到兵库前被忍足侑士按在理发店的椅子里，小川月看着按照杂志剪出来的刘海轻轻盖在了她的额头，薄薄的一层却像盔甲一样坚固，足够遮挡住一些小小的情绪。 这可能就是可乐之神的惩罚吧。 跟着宫治走下台阶，或许是小时候在台阶上摔倒的记忆过于惨烈，小川月专心盯着两阶台阶之间的分界线，一步一步的往下迈，心里却希望不如长出龟壳滚下去更快些。 不用小心地往下看也不用迈开步子，只要莽撞地滚下去就可以了。 在电影院里掩盖在爆米花下的试探都变得有点多余，要真的不小心碰到了，宫同学又难免会有些尴尬。 说到底答应她一起来看电影本来就够让宫同学为难了吧？ 机械的动作让她心情平静，马上就能站在没有台阶的大地上，小川月隔着几节台阶抬起头看见了宫治微微抬起示意她扶住的胳膊，和眼里真心实意的关心。 但关心和爱意还是有点不同，小川月摇摇头没有触碰宫治伸出来的手臂。 走下最后几节台阶后，她望向站在原地的宫治，扬起一个熟练的笑脸，插科打诨里数不清混了几分真心。 “那她是什么样的人呀？” 宫治胸有成竹地笑了一下，看着小川月晦暗不明的瞳孔，收回了手臂插在运动裤的口袋，装作满不在乎地别开脸，轻轻说： “不好说，但我觉得她可能也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主包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了） 32 第32章 ◎“详细讲讲？”◎ 从发现喜欢到喜欢的人也有喜欢的人只用了不到一天,小川月你真是个高效率的前锋。 在心里给自己竖了大拇指，因为打击过大反而精神状态极佳的小川月笑嘻嘻的仰起头，在脑子里搜索究竟哪个女生和宫治走的比较近。 “没有人会不喜欢宫同学啦。” 宫治看着小川月晦暗不明的脸色,在心里笑了笑，半阖的眼睛神情自若的看着她收紧在自己训练服上的手指，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 “那小川同学喜欢我吗？” 诶？ 小川月停住脚步,疑心是车鸣或者晚风扭曲了宫同学的句子。 “我说，”宫治额前的刘海被风吹过,露出一点望眼欲穿的期盼，“小川同学喜欢我吗？” “我既然是宫同学的粉丝，当然会喜欢宫同学啦。” 小川月躲回*可乐的气泡，隔着淡淡的棕褐色保护住了一点高傲。 站在面前的宫治或许和儿时在电视里奔跑的运动员一样，只需要站在那里闪闪发光、接受注视就可以了。 她从未想过海报上的〇〇会和她说话，就像宫同学不必回应她迟来的喜欢。 夏风从海面刮过，水汽碰撞后下起雨来,宫同学就是她在高一这年淅淅沥沥的一场雨，但不管怎么样雨总是会停的。 小川月苦中作乐地想，说不定很久之后她还能靠着记忆和毕业纪念册稍稍回忆一下这个闪闪发光的宫同学。 各怀心事地走到一起吃过泡面的便利店，依然是透过玻璃发出冷白的光,但好像心情又大不一样,小川月踟蹰着开口： “宫同学不回家吗？” 正在算黑名单的宫治回过神来,看着小川月努力与平常别无二致的样子,放松下来,笑着说：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他的声音坚定,表情也认真,小川月点了点头,想问关于“那个女生”的事情又被自尊心制止，沉默的站在跟在宫治的旁边继续往公寓楼走去。 不管宫同学有没有喜欢的人，能一起走在马路上总归是值得珍藏的记忆。 抑制住触碰宫治眼角看看会不会也有眼泪的冲动，小川月用卡打开公寓的大门，看着远处把手插进口袋，斜挎着运动包的宫同学，决定给她单方面认为的完美的一天画上句号。 感觉马上就会有不听话的泪水流出，她仰起头露出一个反复练习后的“小川牌噼咔噼咔超元气微笑”，刻意压出了一道甜美的声线： “宫同学晚安！” “小川同学晚安。” 说了比“再见”更亲近一点的话，躲在公寓入口看着宫治消失在街角，小川月捂着还发烫的手机跳着跑进楼道。 刚刚她鬼使神差她拍了一张宫同学背影的照片，忘记静音的手机拍照时“咔嚓”声在寂静的夜格外明显。 一把打开房门，春假时候在忍足书房翻阅过的小说在她眼前排排站好。 小川月把宫治的训练服放进洗衣机，微凉的手背贴住脸颊，发现洗衣机的旋转好像便利店里微波炉的旋转。 还没等到她争取好运长出翅膀跑掉了，小川月蹲在洗衣机旁，听着机器的震动摸到了脸上凉凉湿湿的泪水。 把在机器中磋磨已久的训练服晾好，她打开本赛季〇〇的集锦当作背景音，从书包里拿出数学课本，决心用周末和数学试卷好好哀悼一下自己的初恋。 用自动铅笔在纸上胡乱涂出线条，直到细细的铅芯断裂才发现她涂的是她那张电影票票根的背面，匆匆忙忙地找到橡皮，结果没擦几下薄薄的纸就皱的不成样子。 没去管滚到地上的橡皮，小川月盯着桌子上的红色玩偶，深感可乐之神的威力之大，竟能让今晚所有的事情都和她作对。 放在客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小川月有气无力地起身，拖鞋长长的声音回荡在客厅，听得她心烦意乱。 捻起手机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小川月希望这千万要是个推销电话，她可以轻易挂断的那种。 她好像今天实在没什么能量能用来社交了。 “这里是小川月，请问哪位。” 电话那边是一个犹豫却不失爽朗的声音： “小月，我是五月呀。” 啊，是桃井五月，小川月把自己挪进沙发，感叹起码这是她比较能接受的电话。 她和五月是国小认识的，虽然从那时候开始就总有一个黑大个和她争夺五月的注意力，五月也选择了那家伙的高中。 但是在小川月被训练压得喘不过气的国中生涯，偶尔能在走廊或者体育馆遇到的五月还是她心里的光。 小川月拿着电话出神，国中毕业后她好像得了帝光PTSD，关于帝光的一起都让她想起消耗了她所有热情的足球训练，开学快要四个月她还没联系过桃井五月，难免有些心虚。 五月依旧活力满满的声音响起，一口气好像要把所有的问题补上： “小月！真的是你，你都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你在哪里上学呀？过得怎么样？” 小川月讨好地笑了笑，眼眶有些湿润，掩饰性地拨拨刘海，但发现电话对面的人看不见，于是拿出纸抽擦掉泪水，放软语气躺在沙发老老实实的回答来自五月的质问： “我在稻荷崎上学，其实过得还不错啦。” 这是实话，毕竟她是“很受欢迎的小川同学”。 “稻荷崎？不是东京的学校诶，在京都吗？” “不是哦，在兵库，是我爸爸妈妈的母校啦” “那为什么要去兵库啊，那所学校的女足很厉害吗？” 一道男生响起，有点耳熟，小川月没认出来，但后槽牙先磨了起来。 桃井五月看着原本坐在地板看杂志的青峰大辉突然凑到她的身边，对着手机发问，桃井护住手机，在青峰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干嘛偷听别人的电话，很没有礼貌！” “这明明是我的电话，”青峰大辉把杂志翻过一页，没有理会桃井的指控，“稻荷崎的女足很厉害吗？” 因为担心小川月不接电话而借了自家青梅竹马手机的桃井五月扁了扁嘴，看着被外放的手机，同样很期待小川月的回答。 小川月心里梗了一下，半响没有说话，桃井五月想起小川月国中最后几个月的样子和听到的流言，怼了青峰侧肋一下，在黑皮大个的哀嚎中小川月组织好了语言： “其实现在我不踢球啦。” “诶？小月你不踢球了？！” 连青峰大辉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他们三个在一个小学，从小学开始桃井就能看到小川月加入女足拿着儿童足球在球场上跑来跑去，到了国中也是每天背着足球袋，偶尔还会因为周末倒时差看球而周一请假不来上学。 桃井五月没有了解过帝光女足的情报，但依稀听到过训练强度极大的传言，小川月一年级成为正选后在走廊偶尔见到也总是一副没力气的严肃样子。 想起找到的小月国中最后一场比赛的录像，桃井还记得哨声响起后躺在草坪上的小川月眼睛里写满空洞和疲惫，小学时眼睛亮亮把篮球当成足球踢来踢去的小川月好像已经消失在了帝光中学。 她忍不住看着身旁的青峰大辉，好像阿大也是在帝光变得奇怪了起来。 帝光这地方难道是风水不好吗？可是我还很正常啊。 “只是输了一场比赛就要放弃足球了？真是脆弱啊。” 桃井五月看着青峰大辉（黑化版）冷笑着说出这句杀死比赛的话，匆匆忙忙想要给小川月道歉，但是小川月嘲讽的声音先传来： “是啊，毕竟和青峰同学这种天才不一样啦。” “但你这家伙为什么在五月旁边啊！” 青峰用手掏了掏耳朵，感觉刚刚好像也被谁大吼了一声，没有理会小川月阴阳怪气的天才论，五月小声和隐约带着哭腔的小川月说： “小月你别放在心上，阿大那家话有的时候就是有点口无遮拦。” “没关系啦，”小川月这几个月对踢球已经适应良好，在忍足的脱敏疗法下，青峰的垃圾话几乎没有杀伤力，但还是解释了一下，“其实我是刚失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详细讲讲？” 33 第33章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的人有喜欢的人啦？” 桃井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这算什么失恋啊！”五月这次的声音比刚刚两次都要尖锐。 就连打定主意不听她们谈话的青峰大辉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发表高见： “尽管你在女生里面根本就是完全没有吸引力的那一挂,但这也不叫失恋吧！” 他印象里的小川月总是穿着校服，露出来的腿也总是青青紫紫，有时候还会戴上护膝,帝光的制服在她身上完全是浪费。 小学的时候还会笑，勉强算是可爱，但国中之后就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样子,到底谁会觉得小川有吸引力另说，但这算什么失恋啊！ 你要先恋爱,才能失恋，小月这完全是八字没一撇的莫名其妙啊。 一阵沉默蔓延在电话两端，但青峰作为唯一的在场男性，不以为然： “有人防守还真能把球给他吗？” 青峰大辉说得乱七八糟，但已经熟悉他大脑构造的桃井五月奇异明白了他的意思，话还没有说完，青峰就看到五月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眼睛里闪出一阵奇怪的光， “阿大，你真是天才！” 青峰不自在的把视线放在杂志上，明明被夸奖了但是完全没有开心的感觉,真见鬼。 远在兵库的小川月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皱了皱眉,没搞懂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兴奋。 “只是有喜欢的人,又不是有女朋友了。” 青峰大辉的话掷地有声,原本已经扁平的小川月重新变得圆鼓鼓,盯着客厅的一角,慢慢睁大了眼睛,声音颤抖： “青峰,你真没下限啊！” 挂断电话后，小川月望着通话时长，烦闷地喝了一口忘记放进冰箱的可乐，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按住自己的脸，在黑暗和洗衣液的味道里唾弃隐约认同青峰的自己。 宫治回家的时候，宫侑正在餐桌上兴奋地夹起炸鱼，兴致勃勃地和父母讲他今天遇见地超有气质的一个外校同学。 “妈妈你听我说——” 早早吃完饭宫夫人感觉今天只有一千只苍蝇在她耳边飞舞，吃好饭后把围裙扔给宫侑，同时瞟向站在玄关的宫治，不及孩子的身高却显露出了惊人的气势。 “刷完碗好好写作业，知道了吗？” “好的妈妈！” 两道声音同时想起，宫夫人满意的走上楼梯，不理会谁会是今晚刷碗的人。 落后一碗米饭的宫治败下阵来，老老实实拿起宫侑留下的围裙穿好，站在厨房把盘子一个一个洗净，干净的盘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他想起篮球场上小川月新鞋摩擦橡胶的声音。 跑步的话根本不该穿新鞋吧，磨到脚怎么办？ 宫治把垃圾分好类，走进房间却发现平时不是躺在床上接球就是打游戏的宫侑竟然老老实实地坐在书桌前，凑上去看竟然是国文课本。 他伸手摸了摸宫侑的额头，温度也不像发烧。 “你的那堆《中学体育》放哪了？” 从课本里拔出脑袋，宫侑随口回答放进了地下室，看着马上就要去地下室的兄弟，宫侑犹豫着展现了一点兄弟爱： “要考试了你不复习吗，不及格是要暑假补习的。” 已经把手搭在门把上的宫治猛地转过头来，看向同样愁眉苦脸的一张面孔，想起了体育祭结束前的校长讲话。 “什么时候考，考什么啊！” “不知道。” 宫侑摇摇头拿起八成新的课本展示给宫治，用实际行动表明他的无能为力。 “那先打会游戏？” “好！” 狠狠打了两天游戏的双胞胎在周一的早训上有气无力的对着墙找接球时候的手感，用来让学生复习的两天训练假期被实况占满，复习的进度无限接近于0。 看着同样有气无力但精神状况良好的角名和银岛，四个一年级相互对视后，确认彼此都“好好利用”了这个没有训练的周末。 “给IH当替补真是委屈了你们啊？” 黑须监督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互相提防对方是否偷偷学习的四个人打了个冷战，加快了手里投球的频率。 不学习→不及格→要补习→不能去IH的箭头在心里快速建立，早训结束后回教学楼的路上的脚步难免有些沉重。 凭着一点身高优势和常年练习摄影的技术，角名伦太郎看见小川月正站在校门口拿着本子记录迟到人员。 这种每个班轮流得罪人的事一般都交给了老师喜欢的学生，但小川月很有一套睁只眼闭只眼的说法，只要在进校门的那一瞬间风纪完美就好，至于进了校门是松开领带还是卷起裙子都和她没关系。 看着空白的本子，小川月满意地点点头，准备打道回府却在余光里看见了四个人高马大的身影。 四个一排打排球的人很难不引人注目，小川月认出了宫治后又有点头皮发麻。 “喜欢的人”和“女朋友”这两个词在她的脑袋里大战三百回合，最终选择继续低下头盯着空白的页面，营造出了一点她真的很忙的氛围。 宫治顺着角名伦太郎的眨眼看见了背对着他们的小川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本正经的小川同学偶尔也会穿着运动鞋而不是制服鞋来上课。 “我还有事，你们先走吧。”宫治双手抱胸和三个难兄难弟告别，看到角名和银岛一副了然的样子又不自在的放下手臂，小声补充，“我要去买水。” “哦，是买水啊～” “我也要，但不要冰的。” 银岛结原本戏谑的表情僵住，看着自然而然提出要求的宫侑，又从他的脸上没发现什么破绽，转头和宫治、角名用眼神交流。 宫侑不知道？ 肯定不知道。 感觉自己被人骂了的宫侑拉上了运动服的拉链，决心不能在IH前感冒。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角名和银岛一左一右揽上宫侑的肩膀，带着他往教学楼走去。 身上挂了两个人的宫侑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才把他们甩下来，一边换鞋一边抱怨他们太用力，会伤害他珍贵的大腿和手臂。 看着队友的背影，宫治抬腿走向了这个装傻都装不明白的小川同学。 一直盯着空荡校门口的小川月很想转头看看这些运动少年到底走到了哪里，又担心万一他们真的化身蜗牛来追杀她，保守起见还是打算等预备铃响起再往教学楼跑。 阳光会驱散所有的黑暗，她可以在晚上独自认同青峰大辉的理论，但绝对不会在校园的阳光下任由自己当个宫同学感情生活中的反派。 “小川同学早上好。” 铃声迟迟不响，小川月的耳边却传来了宫治的声音，他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清亮，带着一点柔软的口音却又和侑士的有些微妙不同。 小川月僵硬地转过头，看见宫治正抬起手和她打招呼，手臂悬在空中摇摆，肌肉的线条和变动都分明。 真是一副要被写进风纪本里的样子啊，小川月看着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在心里叹气，伸直双手隔开了她和宫治的距离。 差点被小川同学的三色圆珠笔划到脖颈，宫治转了转眼珠，铅灰的眼睛里流出一点明知故问的委屈： “小川同学好凶哦。” 被这种撒娇一样的语气吓到，小川月终于抬起眼在面前人的身上仔细地扫了一圈，确定这是宫治而不是他的双胞胎兄弟，皱起眉毛后退了半步，不知道隔了一个周末宫同学怎么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 心里有鬼的小川月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但宫治身上的橙子香气毫无边界的随着主人一起凑到她的面前，她几乎能顺着敞开的风纪扣和松松垮垮的领带看见宫治的脖颈深处。 闭上眼睛撇过头，小川月在心里默念非礼勿视，感觉背后马上就要碰到了稻荷崎的围墙。 用双手推了一把宫治的肩膀，肌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夏季制服传来，从他身侧退到开阔地，小川月睁大眼睛瞪着今天格外莫名其妙的宫治，搞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简直像是碰到了太阳一样，小川月把手臂背在身后，捻了捻指尖，在心里尖叫。 34 第34章 ◎小川同学不会这么狠心吧？◎ 有了喜欢的人就要和其他女生保持距离啊！ 看着小川月一脸浅显易懂的挣扎表情,宫治弯着嘴角笑了笑。 他就说小川同学太好懂了，就是过于迟钝了一点。 无数个不上不下又辗转反侧的瞬间从他脑袋里闪过，扬起下巴,一点坏心眼生起，宫治决定这种纠结的痛苦绝不能只让一个人承受。 但眨了眨眼，宫治看着抱着本子站在他面前的小川月,又希望这种在迷宫里不断碰壁的挣扎她可以永远不必体会。 眼前的宫治散发着某种侵略的挣扎气息，小川月盯着他颤抖的喉结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睛,深呼一口气快速说道： “穿好校服，不然我要记名了！” 明明带着一点威胁却说出了一点求饶的意味，宫治低下头看见了自己训练后匆匆换上的制服。 没有照做的意思，他双手背在身后，头却凑到了小川月的方向，像个已经划分好领地的狐狸开始肆无忌惮的在小川月的底线上奔跑： “可是我的手受伤了，系不上扣子。” 灰色的湖面倒映出小川月的影子,鼻尖对着鼻尖，有种心脏被系上风筝线不受本人控制的不安。 小川月看着从正面根本看不见的手，掂量着这句话的谎言分量，对着宫治露出一个虚伪的微笑后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那就不系吧,我要回教室了。” “可是我被主任抓住了怎么办呀？”宫治往右跨了一步,挡住了小川月的路。 看着站在面前的高大身影,小川月品出了一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味道,她盯着宫治带了点火气反问： “那你想怎么办？” “帮我系上。” 是小孩子吗,还要别人帮忙系扣子？ 小川月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完全能生活自理的人,但宫治只是眨着那双眼睛期盼的看着她。 猫先生擅长低下头却抬起眼睛目光带着刻意的讨好,向每一个路过的人要求猫薄荷小饼干,这一招对小川月百试百灵。 原谅我吧稻荷神。 手触碰到扣子的时候小川月强迫自己不去看宫治的眼睛也不要碰到他的皮肤,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好像天生就没往方便穿脱的方向设计。 把手里的本子和笔放在地上，小川月腾出双手终于完成了这个莫名其妙答应下来的事情。 很完美的十分，没有碰到宫同学的皮肤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失礼举动，小川月弯腰捡起本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后看着一言不发的宫治。 “系好了，可以回教室了吧？” 被陌生指甲蹭过脆弱血管的紧张感还停留在脑海，但眼睛却忍不住随着小川同学的动作而变化。 宫治看着小川月准备离开的样子，不懂装懂地继续眨眨眼睛： “可是我的领带也没系好诶。” “那你就等着被通报吧！” 一个招数用两次以为我会继续上当吗？ 小川月抬腿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齐肩的头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冽的弧度，昭示着主人并不十分愉快的精神状态。 宫治捡起放在一旁的运动包，跑了几步赶上了小川月的背影，在她身后示弱： “小川同学不会这么狠心吧？” 我会的，站在鞋柜换鞋，小川月想象着在本子上狠狠给宫治记上一笔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就把写满宫治的本子送到教导主任的桌子上，告诉学校的所有人这里有个没有系好领带的学生。 小川月趴在教室桌子上，和宫治拉开距离后绷紧的神经终于缓和下来，喝掉保温杯里的冰可乐，小川月盯着上面的贴纸想起来五月说的比赛。 Inter-High，全日本全国高中综合体育大会，国中毕业后“奇迹的世代”各自去往了不同的学校，或许高一的夏天会是他们的再次相遇。 在备忘录里写出比赛时间，想起青峰一副懒散的反派样子，小川月拿出课本感叹天分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要靠比较。 有的人就是可以不训练还比别人厉害，真是见鬼。 注意到小川月从手机里抬起头来，宫治在发现她变化的瞬间把头埋在了手臂里，但短袖的夏季衬衫却根本形成不了挡不住红红耳尖的褶皱。 坐在教室后方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村田清川摇头叹气，感叹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体育祭的时候她还以为小川月在和宫治玩一些恋爱游戏。 没想到她真是个笨蛋啊。 坐在熟悉的天台，小川月看着和大岛同学交换便当后陪着她的桃奈，升起一种她不该在这里的愧疚。 山崎桃奈一把揽住小川月，看着已经放弃饭盒开始直接用保鲜膜装着紫菜包饭的小川月，怜爱地把饭盒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要不你也吃点？” 小川月摇摇头，一边品味着自己的紫菜包饭一边往桃奈的便当里望去，发现桃奈和大岛同学的便当竟然是差不多的菜色，连摆盘都有微妙的相似。 所以相处久了就会对对方的喜好也有了解吗？ 小川月想到忍足形形色色的鱼肉料理，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又发现了一个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律。 夏天的天台已经有些燥热，吃完便当后小川月自觉退出了体育祭后开启秀恩爱完全形态的二人世界，关上门后沿着台阶往教室走去。 明明上次走下天台的时候看着宫同学的背影还很开心，怎么只隔了两天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把保鲜膜扔进垃圾桶，不需要刷饭盒的小川月背着手走在树荫，听到了花坛转角的争论声。 “这题肯定选A啊。” “B，一定是B！” 期末考试竟然已经开始占据午休时间，小川月摇着头准备回教室做几道物理题，可身后熟悉的声音把她叫住。 “小川同学，你说这题选什么！” 被叫到名字的小川月下意识回头，却看见原本只闻其声的花坛处不知从哪里闪出来了她的邻居角名同学和另一位银岛同学，两个人正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捏着铅笔，难得有点局促的把试卷递给了她。 看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小川月在笔记间隙寻找题目，但实在不确定他们争论的到底是哪一道。 “哪一道？” 顺着银岛同学的铅笔，小川月仔细看了一下选项，对上两双对自己答案都势在必得的眼睛，实在想不出高情商的回答。 “选D。” “可恶，竟然是D吗！” 银岛结抓了抓短短的头发，露出一个可怜的表情看着这个目前为止大考都稳居第一的小川同学，小心翼翼地问： “那这题选什么？” 看着被整齐写在试卷角落的公式，角名伦太郎盯着自己的卷子思考给小川月宫治的照片换取更多补习的可行性。 小川月看着邻居同学突然若有所思亮起来的眼睛，稍稍后退了一步，摆摆手告别： “考试加油哦！” 看着小川月的背影，银岛和角名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争夺这份写满了解题思路试卷的所有权。 最终用复印件解决了矛盾，宫侑注视着在球场角落拿着数学卷子念念有词的银岛，凑上去却发现角落上写着角名伦太郎的名字。 难道角名是什么学习很好的人吗？ 看着卷子边缘整齐的公式，宫侑摸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被宫侑盯了半天，再迟钝的人也觉得不对劲，银岛一转头就看见恨不得把眼睛贴到卷子上的宫侑，皱着眉头问他： “你干嘛？” “看卷子。” 宫侑诚实的回答，今天下午他们班刚讲过这份卷子，他不能说完全听不懂，毕竟他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略带口音的日语在他这里完全不是问题。 有问题的是他从捡起橡皮后陷入的时空错乱，要是球场上的时间也能过得这么快就好了，那他一天能打满三场，不，五场！ “教教我怎么做吧！” 宫侑从身后钳制住正在翻手机的角名，决心要让他重新讲一遍这份卷子。 正在挑选宫治照片的角名伦太郎闭上手机，按了按有点酸痛的眼睛。 “稻荷崎特产”的黑历史他如数家珍，平时只知道拍黑历史，轮到要用正经照片的时候反而要翻遍相册。 看着那份复印件，角名伦太郎微微皱着眉拿起了铅笔，跳过几道题后发现他好像只会小川同学讲过的那几道，摇摇头诚实的说： “这几道题是中午小川同学写的，剩下的我也没听。” 怕队友挂科又怕队友名列前茅，看着的确明显是两个人笔迹的卷子，宫侑在“怎么办角名也不会”和“太好了他不是唯一不会”的复杂情绪中反复横跳，想不通为什么有数学这么折磨的东西。 看着宫侑变幻莫测的表情和宫治一模一样的脸，角名伦太郎转了转眼睛，浅色的眼珠透出鼓动的味道，他看向咬着嘴唇的宫侑： “要不你去问问小川同学能不能帮忙补习？” “为什么要我去？” 凭空被安排任务的宫侑转过头看着角名伦太郎闪烁的上挑眼睛，发出抱怨的声音。 “因为侑你是最厉害的二传，打球的时候超帅！” 收到讯号的银岛跳上了宫侑的后背，在他耳边发出糖衣炮弹。 “最厉害的二传，勉强配得上我吧！” 被炸得晕乎乎的宫侑和刚进来毫无防备的宫治来了个撞胸，捏着那张一样的脸像白雪公主的后妈一样大声问道： “小治我是不是最棒的二传！” “您简直是最棒的排球运动员。” 选择性忽视宫治的阴阳怪气，宫侑笑着对体育馆另一头的角名伦太郎和银岛结伸出手臂，在空中和两人碰了碰拳： “交给我吧！” 35 第35章 ◎“小治，你为了小川同学也太努力了吧……”◎ “妈妈,明天下午有同学要来家里帮忙补习，”宫侑眨着蜂蜜色的眼睛看向宫太太撒娇，“可以给我一些零用钱买零食吗？” “你要什么我可以提前买,但零花钱就算了。” 看着图穷匕见的儿子，想不出他有什么特殊同学的宫太太笑眯眯的拒绝了宫侑的请求。 “骗零花钱也不找个好理由。” 正在吃妈妈牌天妇罗的宫治从米饭里抬起头来，向他的兄弟投去一个轻蔑的表情。 “是真的啦！”宫侑扁扁嘴望向真正掌握财政大权的宫太太,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的数，“角名伦太郎、银岛……” 你竟然还要扯上排球部的人给你打掩护,宫治的眼神越发鄙视。 “……还有我们学年的第一名哦！” 数完人数的宫侑继续看着妈妈，用表情传递出渴望获得一些资金上的支持。 “第一名不是小川同学吗？” 沉浸在米饭中的宫治听到了关键词，抬起头来看着越来越跑火车的兄弟。 你和小川同学根本就不认识吧！ 但宫侑只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 “就是小川同学要来啊。” “哈？” 宫治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宫侑，试探着又问了一遍： “是我们班的小川月同学吗？” “是啊，”宫侑疑惑的看向疑似耳朵出了问题的兄弟，略感疑惑,“一年级还有别的小川同学吗？” 没有是没有，但为什么小川同学会来给你补习啊！ 一头雾水的宫治盯着说出不得了内容的宫侑，感觉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好像发生了什么了大事情。 “我上学时候的年级第一也姓小川诶，”宫太太看着用眼神交锋的两个孩子,勉强认同了这个要零花钱的理由,问道,“那这个小川同学喜欢吃什么？” “都行吧？” “芥末炸鸡块和甜的东西。” 看着满脸不确定的宫侑,又听到了宫治肯定的回答,宫太太简直疑心究竟是谁邀请的小川同学,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钞票递给宫治： “那明天训练之后去买点那个同学喜欢的东西吧！” 拿着手里的纸币,宫治望向愤愤不平的宫侑,感觉到了在数学课上捡起橡皮之后的混沌。 明天小川同学真的要来家里吗,不会是小侑在和他开玩笑吧？ 匆匆吃过饭，宫治在碗池的流水声中放空思绪，琢磨这件事的真实性。 手指在标记着“小川月”的联系方式上停留许久，宫治望着悬在天空的弯月发送了消息。 【宫治：银岛和你明天要来补习吗？】 【角名伦太郎：对。】 一个“对”字很快传来，宫治望着久久没有动静的手机，不确定是不是要继续问下去。 另一头的角名卡着三分钟的表，姗姗来迟地补了一句： 【角名伦太郎：还有小川同学。】 手机突如其来的震动了一声，宫治手里拿着盘子，小心望向屏锁界面，看见是角名的信息后放下盘子擦干手，小心点开了对话框。 “小川同学”这个词照进他的眼睛，宫治反手打去电话，单刀直入但小声地问角名伦太郎： “小川同学怎么会过来啊！” “不知道，是宫侑邀请的，”电话那头的角名控制住期待的声音，努力平静无波的回答，“我要睡觉了，晚安。” 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宫治望向被妈妈打扫的干净整洁的客厅，犹豫要不要把一楼好好整理一下。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闪着光的桌子和新换的沙发布，宫治点了点头在手机里记下了要给小川同学买的东西，走上楼梯打开房门后看见了继续对着卷子发呆的宫侑。 走过他的身后，躺在床上看着宫侑的背影，宫治清了清嗓子，回忆着平常开口的样子问他： “怎么想到让小川同学帮忙补习？” “因为她学习很好啊，”终于有人搭话，放心撇下卷子，宫侑转过身看着迟迟不上来的宫治眨了眨眼，“又很好说话。” “那你怎么邀请的？” “我就问她能不能帮忙补习，然后她说可以，又问了我时间地点。” 宫侑自认总结的非常到位，言简意赅的说明了整件事情的过程，但他的兄弟又发出了疑问： “没别的啦？” “没有了吧。”宫侑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不甚聪明的笑。 宫治“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从地下室搬上来的《中学体育》，思考要不要买一点蜜瓜回来。 “哦，她还帮别人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来着！” 宫治看着左手握拳砸在了右手掌上的宫侑，直起身子，但没有抬眼，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辣妹啊。” 休息日也能见到小川同学未免也太幸福了，宫治抱着手里的超大款巴啵酱露出一个微笑。 看着突然在床上打滚的宫治，宫侑把笔潇洒地一扔，决定把一切和学习相关的东西都留给明天。 课间被宫侑找到的时候她正在自动贩卖机前对着空空的可乐管道发呆，她喜欢的冰可乐在她意识到自己对宫治并没有那么“尊重”起，正以各种方式逃离她的身边。 可〇还有，但她更喜欢百〇，因为是〇〇代言的，但真要喝她估计自己也喝不出什么区别。 犹豫要不要换换口味的她突然听到的远方传来的对话，下意识藏进了花坛，灌木的枝干和叶子蹭着她的腿，有点不舒服。 “你要去和宫侑表白吗？” 一个声音里带着羞涩的女生说：“是呀，我还准备了饼干。” “那你觉得他会答应吗？” “只是告白而已啦，答不答应是他的事情啦！” 声音渐渐远去，小川月从灌木中跳出来，蹲到发麻的腿有种失去感知的空虚，她一边活动腿一边看见了刚刚那段对话的男主角。 他在花坛的另一侧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什么，小川月遗憾地看了眼自动贩卖机，决定在宫侑发现她之前离开。 “小川同学等等我！” 被叫住的小川月保持着礼貌，认命地回头，不知道这个隔壁班的同学找她能有什么事。 宫治的为人处世带了点不多的礼貌，会稍稍铺垫一点再向她提出请求，或者直接了当的把东西或话递给她，再悠闲自得的离去。 但宫侑完全是更张扬也更未被规训的类型，小川月看着这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宫同学毫不客气地向她提出了要求： “小川同学，来帮我们补习吧。” “我们？”小川月抱着胳膊看着泰然自若的宫侑，发出疑问。 “就是排球部一年级的几个人，角名、银岛、小治还有我。” 好像稻荷崎的很多人都会吧“OSAMU”最前面的音节省略，叫成更像是昵称的“SAMU”，小川月听见过几个男生一边这么叫他一边揽上他的肩膀，显示出一种从小玩到大的亲密。 默念着“SAMU”的音节，小川月发现自己没办法坦然念出，宫治的脸和面前宫侑的脸重合在一起，像是给她下了个什么咒语。 “不及格的话我们可能去不了IH啦，我可是天才二传啊！” 看着久久不语的小川月，宫侑想出了这个理由。 是哦，稻荷崎的排球部也要参加IH，小川月衷心希望桐皇也能有这么个规定，让青峰大辉彻底感受一下想打球却上不了场的滋味。 “什么时候？” “周六下午，来我们家怎么样，”宫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机，对着小川月眨眨眼，“我把位置发你。” 明明只想问IH时间的小川月莫名其妙加上了宫侑的联系方式，即将牺牲自己的周末时间去给人补习。 看着手机里的联系方式，小川月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是停住了脚步，环视四周后悄悄问宫侑： “我有个朋友想知道你喜欢的女生类型。” 宫同学该不会也喜欢辣妹吧？ 躺在沙发里的小川月翻着手机，给同学们的社交媒体点过赞后打开浏览器，小心翼翼地输入了“辣妹”，跳出来的内容五花八门，她拿出书包里的本子开始研究这个从未涉及过的领域。 成为辣妹的确是件复杂的事情，打开衣柜的大门，小川月用审视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连衣裙和休闲服，她既没有相应的衣服也没有合适的首饰，就连深色的粉底和亮晶晶的高光也没有。 怪不得说人总是少一件衣服啊！ 把手指插进头发，小川月把床上散落的衣服重新挂回衣柜，关上灯望着窗帘陷入沉思。 想起她突然问宫侑喜欢类型的冒失举动，小川月在床上滚了两圈发泄尴尬，抬起头顶着乱掉的头发，恨自己没多问一句他知不知道自己兄弟喜欢的女生是谁。 万一是个超级优秀的类型她也能早早放下啊…… 迷迷糊糊陷入睡梦之前，小川月脑海里闪过宫同学的兄弟也是好人的念头。 有了年级第一的补课允诺，宫侑一晚上睡得很香，不用不及格然后参加补习再错过IH的人生未免也太美好了。 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夏日早早升起的太阳透过窗帘发出蒙蒙的光。 放松的吐出一口气，宫侑准备下床的突然看到宫治被额前刘海压低的眼睛，正直愣愣地看着他。 宫侑吓了一跳，扶住床沿后对着宫治大吼： “站在那里干嘛啊小治！” 没有理会宫侑的不满，宫治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套全新的床单扔在了宫侑怀里，快速嘱咐道： “把旧床单换好后扔进洗衣机。” 看着宫治关上房门的背影，宫侑发现原本带着一点凌乱美感的卧室不知何时变得干干净净： 杂志和游戏卡带被整齐放上书架，桌面上的书本也分了左右两边排列，地板闪闪发光，空气中带着大扫除之后的清新味道。 揉着眼睛走下楼梯，宫侑看着和晚饭时候截然不同的客厅，意识到他们的卧室清扫不过是冰山一角。 “快来帮忙，训练要迟到了！” 顺着声音望去，宫侑看到他的兄弟正抬起沙发好清扫这些无人在意的卫生死角。 起早了，好像看到北前辈出现在我家了。 这么细致的准备肯定不是为了角名或者银岛，想起唯一一个不是排球部的小川月，宫侑上下打量着带着报纸帽子的宫治，对他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正在找吸尘器的宫治被他的视线搞得有些不自在，放下抹布刚准备解释什么，就听到了宫侑的感叹： “小治，你为了小川同学也太努力了吧……” 36 第36章 ◎【加更】“那就是‘FallinLovewithyou’？”◎ “不要乱说！”跳起来想捂住宫侑的嘴巴,但距离实在过远，只好用力打开吸尘器的开关，不想听来自宫侑的打趣。 相貌和竞技水平出色的双胞胎在球场之下也能收获数不清的目光,宫治想起他们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次告白。 那时候他们还没上小学，更别说接触排球，还穿着罩衫的小男孩小女孩们只顾在幼稚园里打闹,年幼的双胞胎尚未形成什么兄友弟恭的道德感，往往是对对方下手最重的那个。 在某次大打出手后,他们背对着对方，谁也不理谁，有个小女孩走过来，先问了问左边的那个： “我喜欢你，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没有人说话，她又问了问右边的那个： “我现在喜欢你了，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宫治记不清他是左边的还是右边的那个,只是在某天想起这件事之后觉得好笑，说给宫侑听他却早就忘记了这件事情，但非要说那个小女孩是先和他告白。 类似的事情在长大的过程中偶尔发生，和宫侑表白失败的女生一周后给宫治告白,而被宫治拒绝的女生也常常几天后去找宫侑。 “反正长得很像,性格也差不多,应该哪个都一样吧？” 这样的论调宫治和宫侑难得抱着同样的不爽态度,并按照次数的多少相互打趣,一副不把对方恶心到就不罢休的样子。 排球部的队友和老师从没把他们搞混过,两个人的班主任也能把他们分辨出来,说到底连是谁都分不清就告白的人才有态度上的问题吧？ 宫治看着站在那里志得意满的宫侑,从心里希望宫侑没有自恋到以为小川同学喜欢他。 “我也要为我们营造出良好的补习环境！”他的兄弟斗志十足的看向他,“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笨蛋吗你是？” 宫治低下头，嘟囔着甩给宫侑一块抹布，“去把餐厅的桌子擦出来！” 训练结束后，一年级的补课四人组直接去了快餐店，购入大量汉堡后往宫家走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点对知识的恐惧。 走在路上，银岛看见了街边的海报，转过头问消息灵通的角名： “你说今年的IH教练会让我们上场吗？” 还没等角名回答，宫侑得意洋洋的声音传来： “我是一定的啦，但小治你可能就要差一点啦！” 本以为又能见证一场双子大乱斗的银岛和角名却看到宫治对这句嘲讽一言不发，只是专心啃着汉堡，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对这种程度的嘲讽都不在意本身就令人很在意吧！ 沉浸在思索有没有哪里会给小川同学留下不好印象里的宫治把汉堡纸揉成一团，扔回塑料袋后看见了三个人审视的目光，他摸了摸头发，又拿出一个汉堡，问道： “怎么了？” 没得到回答的宫侑望向这个今天一点也不好玩的兄弟，气愤的咬下一大口汉堡，从书包里找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宫家的超大餐桌在宫侑的抹布下泛出了亮晶晶的光芒，角名伦太郎看着和平时糊弄社团值日的双胞胎完全不同的干净客厅，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入座。 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边缘，角名和银岛对视一眼，看着一边恶狠狠咬汉堡一边老老实实烧大麦茶的宫侑，感觉这个世界真是魔幻。 门铃声响起，角名看见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宫治弹簧一样蹦起，跑到玄关的地方却摆出了一个酷酷的姿势，保持着僵硬又挺直的脊背打开了大门，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笑声，宫治深吸一口气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小川月。 夏日的阳光打在她的发梢，跳跃着的光影和他在开学典礼前见到的别无二致，穿着和在学校一样的校服，手臂保持着按门铃的姿势，脸上挂着标准又体面的笑容： “宫同学下午好！” 宫治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盯着小川月手里的书包： “小川同学下午好。” 只是帮同学补课而已，这在运动社团里可太常见了，小川月深呼一口气，换好鞋后看着亮到有些发光的客厅，感觉自己进了一个干净整洁的狐狸窝。 在宫侑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小川月道谢后局促地从书包里拿出四个文件夹，宫治拆开发现是小川月的笔记本复印件。 “这是学科重点，看明白的话及格应该没问题啦。” “哦，这里还有我复印出来的几道试卷，都是基础的题型。” 纠结了一上午的小川月最终还是选择了据说及格率最高的补习办法，不管怎么说能开始找人补习的特招生成绩一般不会太好，“及格万岁”总归是常规需求。 “谢谢小川同学！” 看向老老实实翻看复印件的四个人，小川月拿起不知是谁放在手边的大麦茶，喝了一口稍稍谦虚了一下： “但是我水平有限啦，先做题看看，有问题我们再说。” “没有没有，我们差不多零基础，小川同学你随便教一教就够了。” 小川月看着手臂几乎要摇出残影的四个人，深感这是个有礼貌的狐狸窝。 总而言之，按照她的计划和学科重点，晚饭之前结束轻轻松松，她也好快点回家。 宫治看向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小川月，用卷子戳了戳她的胳膊，回想着宫侑和妈妈要零花钱的样子眨了眨眼： “小川同学，能翻书做吗？” 从迷乱的坐标系里抬起头，小川月看着坐在她面前的黑发少年，问道： “真的不会？” “什么印象都没有。” 公式可以背下来，小川月挥了挥手，叹着气说道：“那就照着课本做吧。” 批改过照着课本做的理科卷子，小川月把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绝望地盯着这四张认真的脸和与他们态度毫不匹配的卷子，深感任重道远。 宫治微微皱着眉对着试卷思考的样子的确唬人，他的姿势舒展、脸也长得漂亮，可小川月想到他那一片红的试卷，眼里没有对美色的欣赏，全是对成绩的不满。 怎么体育特招生就非要学习不好啊！ 打包到帝光，打包，统统打包！ 在帝光可是连青峰那样的笨蛋都能有两个学霸帮他补习，怎么到她这反而变成一个给四个补习了，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在笔记上用荧光笔圈出必须要背会的公式，小川月望向明显强出一截的银岛结，颤抖着问道： “银岛同学感觉难度怎么样？” “还可以吧！”银岛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那就先照着这几页公式背吧，做完题后再统一讲，”小川月不愿在看那几张卷子，不知是在安慰排球部的这四个人还是在安慰自己，“及格应该是没问题的。” 吧？ “小川同学这道题怎么做啊。” 安静下来没几分钟，宫治压低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小川月稍稍撤了一下椅子，头往后侧了侧，和宫治拉开距离后比出了一个拒绝的手势，说道： “等做完题统一讲啦！” “可是你刚刚都单独给银讲了，”宫治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陌生的温度打在耳朵上有种陌生感，“为什么不愿意给我讲？” 你和银岛同学根本不在一个分数线上好不好？ 四处张望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后，小川月皱着眉看了一眼宫治，不情愿地望向那张明明是作业的英语卷子。 话说宫治对待英语还的确比较上心来着，小川月想起宫治放在桌子上的小小单词本和在老师办公室看见写满的试卷。 总有种越想放弃脑子里就越会把这些记忆搜罗起来展示的感觉，不觉得自己喜欢宫治的时候他好像真的就是一个能多说上几句话的朋友，可准备放弃了却总有些边边角角的回忆证明她好像真的喜欢过这个人。 小川月望着宫治不带一丝阴霾的表情，深觉暗恋真是一个人的事情，宫同学喜不喜欢她在这种单向的关系中反而没那么重要。 总而言之，小川月你也不想成为输掉比赛之后还要抱怨门将的运动员吧。 拍拍自己的脸颊，小川月看向宫治用手指出来的那道选择题，是很简单的介词选择： “选with哦。” “诶，我还以为一定是用to。”宫治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 “lovewith后面才可以加人或者东西啊，”小川月拿起铅笔在卷子上划出了那个短语，继续解释道，“比如你后面加个城市的名字或者像这道题一样加个人名、人称代词之类都可以的。” “那就是‘FallinLovewithyou’？” “没错，”小川月匆匆点头，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卷子上的一句印刷体罢了，“只要背下来就可以了。” “谢谢小川同学啦。” 一句话被宫治念得一波三折，偏偏小川月又挑不出什么错来，把练习册更往边上挪了挪，只留给宫治一个偏过大半张脸的后脑勺和一只红色的耳朵。 一学期的东西被浓缩成薄薄的几页纸，小川月看着最后一份试卷也能达到及格的标准，长叹一口气，把“教师”这个岗位从备选单里彻底划去，看着同样面色苍白的四个人迟疑着开口补充： “银岛同学和角名同学的公式需要熟悉一下，但两位宫同学的文科内容肯可能还要再下下功夫。” “那今天就这样？” “好耶！”听到结束后宫侑从椅子上跳起来，展现出这一下午都没有的积极，被国文打击过的脸上满是兴奋。 他利索地走到门口，对着还在收拾书包地小川月喊道，“小川同学，我送你回家吧！” 37 第37章 ◎那小川同学会来看我打比赛吗？◎ “哈？”没等小川月说什么,宫治首先发起质疑，“你想做什么？” “小治你好好做晚饭就好啦！”宫侑的眼里闪着大方的光，用行动证明他对厨房没有一点兴趣。 “不要总想着不劳而获啊！”找出围裙,宫治强硬地套在了宫侑身上，推着他进了厨房，笑眯眯地说,“要不要数一下你到底少做了多少次晚饭啊！” 小川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出大乱斗，但看到宫治在打闹间隙对她使的眼色,还是拿起自己的书包从客厅绕到了玄关，一换好鞋就看到宫治向她跑来，拉着她的手腕快速跑到了街上。 夏日的太阳六点依然把街道照的明亮，跑步带来的风吹散不掉运动后的热度。 小川月看着在阳光下用手支住膝盖却抬起头笑着看她的宫治，忍不住抬起手遮住了唇边的笑意。 一点温柔的神色从她微微上挑的蓝色眼睛里流出，在阳光下闪出一点别样的开朗。 不是那种很受欢迎的开朗，而是仿佛被压抑在无数座山下却依然钻出泥土的一点小小的花。 宫治想到刚刚意识到自己喜欢小川同学的时候,每天都在等她的回复，每天都在看她的反应，每天都在猜她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无数个被告白的瞬间和收到的小礼物在眼前闪过，宫治看着站在那里因为他而微笑的小川月,感觉时间渐渐静止下来,只有小川月的身影在世界里如此清晰。 一点微妙的矜持在心里蔓延。 他想,只要小川同学向他表白,他立刻就会答应。 “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回家的。”小川月看着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的宫治,终于开口询问。 “那怎么可以？”宫治快速摸了摸嘴唇,解释道,“我是说,晚上一个人不安全。” 好像第一次宫同学送她回家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小川月走在人行道上，感叹宫治的态度好像从来没有变过，真正心里有鬼的却是自己。 但宫同学的家和自己明明是两个方向，他为什么要说顺路呢？ 小川月抬头看向宫治，本打算琢磨一下他的态度，却对上了一双带着期盼的铅灰色眼睛。 “小川同学为什么要帮忙补课呢，”宫治问道，“明明不是那种不懂得拒绝的人吧？” 的确，小川月从开学之初就成为了光荣的回家部一员，无数个缺人的社团都来找过她，但她却始终没有松口，坚定的每天一打下课铃就往校门口走去。 “可能是因为现在是足球联赛的休赛期，我很无聊吧。” 小川月不自然的转开眼，艰难的转移话题，但宫治却歪着头一直把视线放在了她的脸上。 “真的吗，那为什么给我讲题还那么不情愿啊？”宫治的眼睛微微眯起，藏住了一点夹杂着明知故问的期盼，“是因为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吗？” 再一次从宫治嘴里听到“喜欢的人”，小川月还是想要封住耳朵，好不容易淡化的记忆被重提，她看了宫治一眼，学着国中教练的样子做作的叹了口气： “是因为说你们成绩不及格就不能去IH啊，你这个年纪不想着比赛成绩想什么啊。” “那小川同学会来看我打比赛吗？”宫治补充到，“决赛应该是在东京吧。” 演得正开心的小川月愣了愣，希望此时此刻有个什么神明可以封住宫治的嘴巴，她好像真的很难拒绝宫同学的要求。 “嘛，可能会吧，”小川月感觉自己拒绝的声音干涩又无力，抱住手臂回答说，“但我也有朋友要打比赛，不一定真的能去看。” “那稻荷崎要是和你的朋友对上了的话，小川同学到现场的话会支持谁？” “当然是稻荷崎了，”小川月的回答掷地有声，但稍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她摸了摸头发补充道，“但我的朋友是超厉害的篮球经理，还有一个算是朋友的篮球部成员啦！” 只有青峰对稻荷崎的话小川月毫不犹豫，但加上了五月倒的确值得好好斟酌一下，虽然她也并不觉得稻荷崎的男篮能有人战胜青峰大辉就是了。 与其说战胜，或者更退一步的挑战，在见证过三年压倒性实力之后在高中依然会选择篮球反而让小川月有些敬佩。 但说到底竞技体育就是这样吧，胜者站在场上接受鲜花和掌声，而败者不值一提。 “奇迹的世代”接受的是这样的教育，小川月也是。 从“喜欢”的情绪中抽离，小川月几乎是带着冷酷审视着宫治，她只陪桃奈去看过一次训练，那时候刚刚开学，宫治还只是替补。 在这所能多年进军全国的队伍里，宫治会找到自己的位置吗？ “别小看人啊，”宫治好像看出了小川月的不信任，站在熟悉的公寓楼前戳了戳小川月的额头，“我可是很厉害的。” 捂住还保留着温柔触感的额头，小川月鼓起脸颊心不在焉地应和： “是是是，宫同学肯定是很厉害的，祝你成功啦！” “可是有两个宫同学的话很难办吧，你是在祝哪个‘宫同学’成功？” 小川月看着今天格外咄咄逼人的宫治，怀疑他是不是被一下午高强度的补课搞得有点精神不正常，这种当面的鼓励话还能是对被宫治套上围裙的宫侑说的吗？ “难道在小川同学的心里，我和宫侑是一个熟悉程度的同学吗？”宫治盯着站在陷阱旁犹豫不决的小川月，继续摆出诱饵，“我们一起值日、一起跑接力、一起交换便当……” 好像也是，小川月看着宫治刻意蹙起的眉头和故作天真的眼睛，感觉这对宫治来说好像的确不太公平。 眼看宫治马上就要数到体育祭之后的事情，小川月快速环视四周后，伸出手在宫治的嘴唇几寸的地方伸出食指，做了个让他安静的手势，放低了声音哄这个像吃错了药的邻座： “停，别数了！” 宫治闭上了嘴巴，抿着嘴看着小川月，只有眨着的眼睛证明时间依旧在流动。 小川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又睁开，小声说出了她在教室乃至校园各处听到的称呼： “小治？” 会不会太亲密了一点，小川月有点拿不准这个度，山崎桃奈是“桃奈”，村田清川是“清川”，但宫治变成“小治”会不会显得她有点自作多情？ “那今天谢谢你了，”宫治的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居高临下地看着跌进陷阱里的小川月，歪着头对她眨了眨左眼，“小月老师！” 额外补上的“老师”的冲击力比自来熟的“小月”更大。 对愣在原地小川月挥了挥手，宫治转身往反方向走去，夏日的风把他薄薄的圆领短袖的衣摆吹起，小川月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 “我是被拖过来给你们补习的同学，又不是真正的老师。” 转身刚准备回家，余光扫到公寓楼里的自动贩卖机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捏着硬币看着贩卖机里空空的可乐栏，叹了口气。 不愧是最受欢迎的可乐君，在这时候的销量也是大大领先！ “小川同学想喝什么？” 被叫住名字的小川月转过头，看见了隔壁的角名同学，好巧哦，他们甚至刚刚还在一张桌子上写作业。 小川月在心里吐槽，但却转过头老老实实的点头致意： “不用了角名同学，我什么也不想喝。” “诶呀，刚刚宫治拉着你转身就跑，我都没来得及说我和小川同学完全可以顺路回来。” 是哦！ 小川月看着住在隔壁的角名伦太郎，找到了这这件事的可疑之处。 所以宫同学到底为什么又说谎顺路、又今天送她回家？ 角名伦太郎看着一脸纠结的小川月，低下头拿出苏打水，感觉今天不管是知识还是八卦都大量涌入了自己的脑袋。 回到家把脸埋进沙发上的抱枕，衣物柔顺剂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小川月伸手拿出日程本，看着标注的期末考试时间，衷心期盼不会有人因为成绩错过这场夏天的比赛。 宫治哼着歌打开家门，看到桌子上只留下一碗已经泡涨的乌冬面，宫侑却不知所踪。 拿出筷子双手合十，宫治从乌冬面里尝出了一点方便面的味道，大口吃下后回到房间，看见宫侑一边躺在地上抛球一边嘴里还念叨着物理公式，宫治躺在他的旁边，侧过脸看着宫侑，碰了碰他的手臂： “我们会站在中心场地的吧。” “你在说什么啊小治，我们当然会站在那里。” IH的赛程早就公布，但黑须监督却迟迟不发正选名单，社团里固然有按资排辈的习惯，但“有双胞胎上场就能赢”的魔咒还没被打破过。 宫侑手腕一转，排球微微转弯落入了宫治的视线，他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球。 指尖的触感真实，他们像小时候一样并肩躺在木地板上相互接下对方的球，在机械的重复中宫治寻找到了一点内心的平静。 受感应般侧过头，他看见宫侑埋在瞳孔中名为野心的火焰，而自己刚刚吃过乌冬面的胃也依然叫嚣着饥饿。 “当然啦，我们一定会站在那里。” 38 第38章 ◎“要不要去找小川同学对对答案啊。”◎ 这点高中后难得的温情时刻终于在又一轮关于“二传和主攻”到底谁更厉害的争论下结束。 走在上学的路上,宫治插着耳机闷头迈开步子，稻荷崎的校门在视野中逐渐清晰，但一只熟悉的手却拿下了他的左边耳机。 “什么嘛,竟然是英语听力，”宫侑兴致缺缺地松开从宫治手里摘下的耳机，“小治也要当好学生啦？” “做梦还在念叨公式的人是谁啊？” “你不要乱说！”宫侑捂住了宫治的嘴,四处张望感觉没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后才松开了手。 暗地里努力是一回事，但被人知道就是另一件事情啦！ 一年级几个人的态度肉眼可见的端正起来,阿兰看着坐在体育场边上还不忘学习的四个人升起一种长辈的欣慰。 黑须监督从门外走来，吹着口哨示意集合，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这或许是难得一见的队伍，双胞胎的实力毋庸置疑，但两个人的状态神神鬼鬼；角名伦太郎很稳定，但好像又缺点激情；银岛很认真，但或许没那么有首发的实力。 但无论如何,这可能会是稻荷崎最好的一届的队伍。 毕竟特招生都能为了参加比赛而发奋学习，起码也是态度的保证吧？ 如果一年级能有八成的期末合格率，或许他就应该早早的让一年级融入这个团队。 稻荷崎期末考试的时间比冰帝和桐皇都略早一点，看着五月发过来的短信,小川月才知道“奇迹的世代”竟然分散各处,而那个投篮很准的绿间同学竟然输给了黑子哲也去的城凛中学。 这意味着桐皇的对手会是城凛,小川月翻了翻日程本,要是她考完试立刻乘坐新干线的话,还能赶上这场傍晚开打的比赛。 轻松的生活过久了还真是难以接受上完一天课再继续去打比赛啊,小川月把几件衣物和相册装进箱子,预备明天寄回东京。 她和黑子哲也倒不是很熟,只有五月和她讲过他们的“甜蜜瞬间”。 但关于五月所想的让黑子打败青峰,小川月倒觉得这件事未免太梦幻了一点。 在青峰大辉那样压倒性的实力面前，很多动作都有点多余。 她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束的不算精彩，因为她做不到从头到尾从球场的一侧断球再射门。 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做这种大开大合的动作一整场，那世界上的球星合该人满为患。 球场的竞争能从场上延续到场下，再从场下循环到场上，而一切的导火索就是帝光这个长胜队伍中只有小川月入选了U14。 为什么只有她入选了？ 只有进球的前锋能被征召吗？ 扭曲的胜负欲在教练的刻意放纵下生长，他或许觉得这是一个刺激团队的好机会，可身处其中才知道这一切可没他想的那么美好。 最后那场比赛她们的0-0持续到点球，难看的比赛和来回的安全球让身处其中的小川月都觉得无聊，可明明她喜欢的足球不是这样的。 她会因为是朋友而支持五月给青峰带来改变，但作为曾经球场上的前锋，她可能只对比赛结果感兴趣。 小川月望着公寓里的顶灯，被光芒刺痛的眼睛流出泪水，发觉帝光的烙印或许不会因为距离而改变，从本质来说，她依然是个把“胜利”当作一切的人。 手机的震动响起，宫治的消息传来，她打开手机发现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她给补课过的四个人头上系着写上了“加油”的应援头带，白色的布料垂在肩膀，配上四处散落的试卷，还真的有些考前的热血氛围。 【小川月：加油！】 看着小川月简略的回答，宫治皱着眉审视了一下这张照片： 拍得应该还不错吧，得到的回应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是不是下次应该让伦太郎来拍？ 扫荡着冰箱的存货，小川月咬着紫菜包饭对着满脸震惊的山崎桃奈和平静如常的村田清川点头道： “是的，我不仅要考试当天走，说不定还要提前交卷。” “那岂不是一个暑假都没办法见到小月啦！”桃奈嚼着章鱼香肠，看着小川月发出惋惜的声音。 “没办法啦，”小川月解释道，“而且爸爸妈妈也让我尽快回去。” “我要回京都，但应该能在夏日祭前回来。” 清川看着这个远赴兵库求学的小川月，想不通她的转学轨迹，一般来说从兵库考去东京还算有上进心，但无缘无故从东京来兵库上学就有点奇怪了，小川月又不是什么特招生。 “夏日祭！”小川月眼睛放光的看着清川，“就是那种穿着浴衣大吃特吃然后看烟花的祭典吗？” “这么总结未免少了点浪漫吧？”村田清川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这样说也没错啦。” “真好啊，我小时候在隅田川走丢过一次，结果之后爸爸妈妈就很少带我去看祭典了。” 回忆起这种祭典，小川月印象最深的倒不是人群或者彩色的烟火，而是找*到她时紧紧抱住她的爸爸妈妈，被紧紧拥抱的疼痛仿佛是一种爱的证明，比留在玄关的钞票更有实感。 小川月翻过物理笔记，但那些公式毫无存在感的从眼前划过。 一想到能放假就完全没有能学习了心思了嘛！ 看着同样面对着笔记本满脸空白的桃奈和清川，小川月升起了一种无所谓的感觉： “真想不考试就放假啊……” “谁不想哇！” 一直努力是有点困难，但摆烂未免也太简单了一点，但这也是青春女高经历里不可缺少的一环吧？ 从考场飞奔而出，小川月庆幸自己今天穿了一双运动鞋，需要的东西已经被打包寄出，书包里只有一个笔袋和日程本倒省事了许多。 握着手机，跑着经过一个班级的时候，她侧过头匆匆一瞥，认出了正在答题的宫治。 宫治的眼窝很深，从摆放在客厅的照片不难看出两个人都长得更像妈妈，宫治坐在靠近讲台的前排，小川月几乎可以在心里描摹出他看着题目时候的严肃神色和从鼻尖到下巴的弧线。 毕竟是邻座嘛，天天都能看到的话，重复起来应该也不困难。 小川月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停下脚步，通知过爸爸妈妈后思考自己的钱包还够不够支撑起一次打车去体育场的费用。 但宫同学说要邀请她去看比赛什么的，根本也只是随便说说。 不然就应该像五月一样把时间地点和门票都带给她吧？ 傍晚的天空呈现出粉橙交错的漂亮晚霞。 把头轻轻靠在闪着银光的电车栏杆，小川月望着逐渐清晰的都市天际线，想到原来兵库真的离东京有这么远，又有点庆幸自己没有真的那么期待稻荷崎的排球比赛。 结束考试的铃声响起，宫治放下手里的笔等待老师收卷，盯着自己写满的卷子，感觉还算满意。 考场里学生劫后余生的释然和对假期的期待此起彼伏，尽管稻荷崎的成绩出得很快，但起码考试之后人人都有享受几天的权力。 宫侑把书包往肩膀上一挎，揽住了刚刚走出教学楼的宫治和角名，站在他们两个之间问道： “考得怎么样？” “应该还可以吧。” 角名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对这次认真准备过的考试成绩升起一点期待。 没有社团活动的同学直接收拾好书包，对着这个待了一学期的校园挥手告别，但面对近在咫尺的IH，运动社团的人还是老老实实按照训练计划在放学后赶往体育场。 “要不要去找小川同学对对答案啊。” 真正靠分数进入稻荷崎的银岛结反倒是最紧张的一个，正踮起脚努力在人群中寻找小川月的身影。 “卷子都交上去了对答案有什么用，”宫侑拍了拍银岛的肩膀，“再说我们和小川又不熟，而且她和我们对答案也没什么用吧。” 话是这么说，但这个句子从宫侑嘴里说出来就格外刺耳一些，银岛结碰了碰走在旁边的宫治，问道： “要不你去问问小川同学？” “干嘛找我啊，”宫治甩开银岛的手臂，低着头往前猛猛走了几步，嘴角却忍不住勾起，“我才不要去问。” 嘛，要是小川同学主动来问他的话，说不定他也可以和她勉强对对之类的。 手机相机的声音响起，宫侑看着鼓起笑脸拍宫治的角名伦太郎，有点看不懂他的举动。 不想和学习好的人对成绩难道是什么很小众的事情吗？ “哎，”角名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看着不明所以的宫侑，叹息着开口，“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 他停住了话头，想起来他还没到宫侑这个年纪。 电车一站一站往前行驶，小川月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对照着五月的短信，琢磨自己很难赶上开球。 【小川月：对不起五月，我可能要迟到了嘿嘿QAQ】 五月的消息久久不来，小川月心虚地握着手机，但实在没有在东京打车的勇气和丰厚钱包。 39 第39章 ◎虽然喜欢没什么用，但喜欢就是喜欢啊。◎ 三年级的某一天,放学后的小川月忘带钥匙，只好拎着网兜里的足球在街上游荡，在公寓附近的小公园里看见了一个人晃着秋千的五月。 她本来以为这就是两个孤单小女孩一段完美友谊的开始,结果没想到她只是在等公园旁边球场上的“阿大”，对她帅气的颠球毫无反应。 但这一切明显都是青峰的问题，小川月怀揣着对五月的超级滤镜抬起头想数一数还有几站。 电车停了下来,线路图上的小字也清晰起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顺着黑色的运动服往上看去，小川月感觉这个人的服装拉链真是令人不爽的长。 “小川？” “青峰？” 看着站在面前穿着黑色运动服的黑皮肤男生，小川月第一反应是黑色果然显白，第二反应是她是不是看错时间。 比赛或许还没开始？ 但这种黑色服装再配上他好像刚刚从什么现场出来的样子，未免也太像反派了吧？ 安静的车厢里，青峰的手机铃声和他的身高一样引人注目，小川月感受到众人飘来的目光,低下头只希望不会有人觉得她和面前的这个人认识。 但青峰明显比她更有勇气，小川月眼睁睁地看见他拿出手机，自顾自地讲起了电话： “喂，五月？” “嗯,快到了,我还看见了小川。” 看着青峰大辉懒洋洋地放下了手机,小川月握在手里的手机传来了五月的简讯： 【桃井五月：抱歉啊小月,刚刚一直在找青峰忘记回你了嘿嘿QAQ】 看着五月用上了和她一样的结尾和颜文字,小川月看着坐在旁边的青峰大辉,生出一种她赢了的自豪感。 青峰大辉的身高和体型远超常规,他又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性格,感受到青峰的手臂碰到了自己,小川月抱着自己的胳膊躲在座位的角落，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明明宫同学和她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坐的也是规规矩矩的啊！ 跟着的确认识路的青峰走到体育馆前，走了一路却没人说话的诡异氛围让习惯了热热闹闹稻荷崎的小川月有点不适应，说道： “那我去看台了，青峰同学比赛加油。” 看着青峰留下的意味不明眼神，小川月再次意识到她和青峰真是两个世界的人。 要不是有五月我才懒得搭理你，走向青峰的反方向，小川月给桃井五月发去了信息： 【小川月：我到啦，五月必胜！】 第二节比赛还剩下不到一分钟，小川月看着49：39的分数，感叹着凡人与天才的天壤之别，扫了一眼五月给她留下的观赛位置，果然因为她的迟到而被别人坐上。 没有位置的小川月站在后排栏杆，看见了两个有点眼熟的人。 场内的青峰揽上了火神大我的肩膀，桃井五月和今井翔一一起看向他的方向，五月稍微往青峰的身后看了看，问道： “小月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 注意到青梅竹马的一点紧张，青峰大辉脱下外套扔进了粉发少女的怀里，露出了早早穿在里面的篮球服。 “那家伙的确和中学的时候不一样了，”想起对他说加油的小川月，青峰把视线放在观众席僵硬地补充了半句，“但不管是篮球部还是小川，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青峰……” 看着他走上球场的背影，桃井五月捏紧了手里的外套，训练外套的材质顺滑，稍不注意就会从手里滑过。 盯着手里的笔记本，粉发少女想，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一起在球场上奋斗过的伙伴逐渐陌生，连一起长大的朋友也因为比赛离开长大的地方几个月没有联系。 但是她却没办法让大家重新喜欢上篮球，也没注意到在同一个学校的朋友生活的有多不开心。 球场上的形式明显，小川月都想不明白不到一分钟青峰还有什么上场的理由。 胜利就像麻醉剂或者一块罩布，足够掩盖不堪。 小川月冷眼看着场上被人盖帽的青峰和那两个发色显眼的高个子，思考要不要去医院给小川医生们一个惊喜。 话说回来，怎么会有人带着整蛊玩具来体育场啊，那个装在盒子里的弹簧笑脸球果然是整蛊玩具没有错吧！ 或许是注意到小川月的吐槽怨念，黄濑凉太转过头看见一个留着刘海的黑发少女正望向他们的方向，往绿间真太郎的方向躲了躲，杂志模特先生希望不会是什么站在角落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狂热粉丝。 护住放在栏杆上的吉祥物，绿间用缠着绷带的手指扶了扶眼镜瞥了一眼小川月，嫌弃地对黄濑说： “那是之前帝光女足的王牌前锋。” “她们的王牌不是一个寸头，不是不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黄濑凉太找补了一个更委婉的说法道，“一个短头发吗？” 战胜过男足成员后，黄濑就已经对足球失去了兴趣，能记得女足的前锋纯粹是因为她那一头过短的头发，和青峰差不多的发型安在一个国中女生身上简直匪夷所思。 和小川月在同一个班级待过一年的绿间收回了视线，看着球场边缘已经做好热身的青峰大辉，和黄濑一起观察着比赛的形势。 秀德已经出局，但黄濑所在的海常或许还有机会。 看到青峰晃过那个红头发的对手，跑到篮筐后面完成的投篮，小川月鼓起脸颊轻轻“啧”了一声。 这种投篮怎么看都像是在炫技了吧，在街头打这种球真的不会被人打吗？ 后半场桐皇完全接管了比赛，没有后来者居上的剧情也没有团结后战胜天才的桥段，看着在足球场上可能永远也不会出现的比分，小川月哼着歌打算让五月请她吃顿好的。 拿起手机准备打字，小川月却在人群间隙看见站在教练席旁的五月神色悲伤，原本活泼的眼睛流淌出她读不懂的神色。 112：55，桐皇是112，对手是55。 这样大比分的胜利，五月为什么要伤心呢？ 明明在球场上伤心的应该是败者啊。 小川月眨眨眼，想不通五月的伤感来源，但好在忍足侑士推荐的社交书都强调了不要在别人难过的时候哈哈大笑，抱着书包站在体育馆的路灯柱下，小川月乖乖地等着五月出来。 看见被路灯笼罩的小川月，桃井五月拍了拍脸颊，小步跑过去对着黑发少女露出了一个开朗亲切的笑容，重重地拥抱了她： “小月，欢迎回来！” “五月，我也好想你！” 小川月把手从五月卫衣的兜帽上放下来，想好好看看这个许久未见的好朋友，却发现五月的眼眶泛着红色，她抬头看见同样沉默的青峰大辉，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揽上桃井五月的胳膊，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打开手机，对着五月撒娇： “我们去找家店好好吃一顿吧？” 不管怎么样吃一顿饭问题就能解决了吧，小川月划动着餐厅推荐，看到体育馆附近有一家大阪烧。 “呐，但是我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下周一你来我们家找我好吗，我亲自下厨。” 桃井五月看着身旁神色不明的青峰大辉，勉强笑了笑。 比赛之后什么都没有改变，阿大还是坚持“能打败自己的只有自己”，小哲输了比赛之后也一言不发的随队离开。 “那说好啦！” 小川月对着五月扬起一个笑脸，伸出小拇指要五月和她拉钩约定。 青峰大辉走在两个女生后面，想不明白吃到五月做的饭到底有什么可开心的。 回到家里，不出意外又是空空荡荡的房子。 猫先生的尾巴从沙发底下露出，小川月一把抱住他的身体，用鼻子贴了贴猫先生的鼻子： “是我呀小猫，我回来啦！” 原本害怕的猫先生转过圆圆的头，发出了甜蜜的喵喵声，抽着鼻子反复确认小川月身上的气味。 人，你终于回家了！ 放开猫先生，小川月拉开冰箱，看见放到冷藏里的格式料理包，可谓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是时候让小川医生见证一下她在兵库独自生活锻炼出来的技能了！ 虽然比不上宫同学丰富的便当和家政课上的得心应手，但和小川医生们比一定是绰绰有余。 “终于回来了……” 打开家门，小川晴子转过头看着小川城也，毫不客气地点菜： “今天要吃咖喱。” “好好好。”小川城也一边把鞋摆整齐一边回忆冰箱里还有没有咖喱的料理包，还没想清楚就听见了妻子地尖叫。 入室抢劫！？ 拎着沉甸甸的皮质公文包，小川城也转过玄关，看到许久未见地女儿正站在厨房，身上围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围裙，近期只摆放过垃圾食品的餐桌上好几道冒着热气的菜。 “爸爸妈妈，欢迎回来！” “小月你回来啦！” 双手抱住膝盖，小川月看着窗外隐约可见的东京塔，感觉赛场上的冰冷空气依然残存在喉咙。 在床头的夜灯下，宫治的声音又在回忆里响起，一天的考试和三小时电车的疲惫袭来，她又听到他用清亮又柔软的声音问她： “小川同学喜欢我吗？” 喜欢的呀。 虽然喜欢没什么用，但喜欢就是喜欢啊。 40 第40章 ◎“有个叫宫治的给你发了消息。”◎ 小川月仿照宫治的手法连做了两天合计六顿蛋包饭,终于在小川医生们开始对蛋包饭产生PTSD前尝试了新的炸鸡块业务。 把腌好的鸡胸肉从冰箱拿出，挂上面糊后放进插着温度计的油锅，看着鸡块上冒出的小小气泡,小川月收到了桃井五月的消息。 【五月：来我们家玩呀！】 【小川月：好！】 哼着歌把鸡块捞出放在保鲜盒里，小川月给家长发短信报备过就拎着便当盒往五月的家里走去。 “当当，小月牌炸鸡块堂堂登场！” 桃井五月看着用胡萝卜装饰过的日式鸡块,又看看一脸得意的小川月，要不是鸡块还有温度她也熟知小川医生们的厨艺,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小川月做出来的东西。 “你们高中的家政课这么厉害？” “倒也不是家政课厉害啦，”小川月自豪的扬了扬头发，“我家政课上的搭档可是超级厉害，那种西式点心做得都很熟练的厉害哦！” “那你家政课岂不是很轻松？” 也没有吧？ 小川月挠了挠头，想起自己在家政课上给各种蔬菜削皮、搅拌蛋液和试吃的责任，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我也是承担了一部分工作的哈。” 听着小川月没底气的回答，桃井五月摸了摸她长出来的头发,还是一样的柔软，弯起眼睛笑着说： “是是是，小月肯定承担了相当重要的工作。” 低下头把头发从五月的手下绕过，小川月整理了一下刘海,气鼓鼓的倒在了五月的床上,看着五月完全不相信的表情,转过身翻起了社交软件。 没有暑期比赛的同学大都已经开启了狂欢模式,尽力享受出成绩前的最后轻松时光,给山崎桃奈被颜料弄脏的围裙点赞后,小川月把手机扔到一边,碰了碰五月坐在书桌前的背影： “不是刚赢吗,怎么还要分析数据啊？” 作为帝光和桐皇的经理,桃井五月的工作主要是搜集数据，并通过对球员的分析后预测出他们在比赛时会使用的招数。 “工作是永远不能停止的哦！”五月放下手里的对战表，转过头对小川月比了一个爱心的手势。 好可爱！ 装作被击中的样子重新倒在了五月的床上，沉浸在表演里的小川月刚一碰到枕头就被手机传来的震动声吓了一跳。 明明是供个人使用的短信震动怎么反而要配上这么大的声音啊，小川月捂着耳朵拿起手机，看到发件人之后“哇”的一声把手机扔了出去。 怎么是宫同学啊！ 考完试后第一个给她发消息的竟然是宫同学。 呼吸过赛场残酷空气的小川月在当晚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决心用一个暑假的时间把和宫治的距离调整到正常且普通的同学关系。 结果她的决心不到三天就被一条短信打破，小川月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喝了口五月特调蜂蜜柠檬水。 哪怕在体育祭之前她知道宫同学有喜欢的人也会真诚的祝他幸福，但怎么偏偏是在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之后才知道的呢？ 好难喝啊五月！ 或许是稻荷崎的男排过于有名，黑须监督在考完试一天之后就拿到了一年级新队员的成绩，算不上多好，但起码他看中的正选预备役没有挂科的情况。 放下手里手抄的成绩单，黑须监督打开电子表格，输入了他一早想好的正选号码。 尖锐的哨声从体育场的中学响起，宫治坐在宫侑旁边，想不明白为什么训练到一半把他们集中起来。 看到黑须监督脚边一个还没开封的纸箱子，宫治侧过头和宫侑对视，感觉心脏的跳动声音格外清晰。 正式队员的队服在材料上和训练服也没什么区别，黑色的短袖、领口缀着白边，胸口大大的“11”正是宫治在稻荷崎获得的第一个号码。 “什么嘛，我还以为正选的衣服会特别一点。” 宫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宫治有时候还有点讨厌这种心事能被人完全洞察的感觉，但好像也不赖。 他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但在查看的时候又感觉照片里的人根本不是他，处处都透着一种陌生感。 穿着号码“10”的角名伦太郎从他身后走过，眨着眼睛诚恳地与镜子里的宫治对视： “要不试试把手机往上拿一拿再拍呢？” 不要装作很善良的样子说着邪恶的话啊。 试了伦太郎推荐的角度，照片果然顺眼了很多，宫治找到小川月的号码却对这张照片不够满意。 眉毛拧起删除又修改半天，直到监督的催促声音传来宫治才匆忙脱掉没过水的崭新队服，匆匆把手机放进包里的时候没注意最后一版已经被他发了出去。 “没有尺寸问题就开始训练吧。” 县预选赛稻荷崎毫无悬念的拿下了名额，黑须的视线从一张张尚显稚嫩的面孔上划过，毫不留情地下达了对抗赛的指令。 【宫治：我是正选了。】 桃井五月本来在看着小川月的表演，结果黑发少女突然从床上弹起，手机像是烫手一样被她扔了出来，多亏那一大串亮晶晶的手机链，才恰好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有个叫宫治的给你发了消息。”桃井看着在枕头里越埋越深的小川月，瞥了一眼免于四分五裂命运的手机说道。 小川月红扑扑的脸从枕头里探出来了一半，露出了那双微微上挑的蓝色眼睛，她看着被拿在五月手里的手机，迟疑着开口： “他说了什么？” 小川月想，她可能恨这个看见备注就有点心跳加速的自己。 “说他成正选了。” 桃井五月划开手机，不明白这条短短的信息怎么把小川月吓成这样，看看着她脸上的红晕，五月眯起了眼睛审视着这个离开东京后开朗了不少的小川月。 稻荷崎，这所学校不是兵库的代表队，也不会和桐皇对上。 打开电脑找了几个网页，桃井五月看着被放在学校官网首页的排球部轻轻笑了笑，合上屏幕，五月的脸往前凑了凑，小川月被她盯得有点忐忑，小声问道： “没说别的了？” “你想知道什么啊？”捏着小川月的手机链，五月把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像个拿着硬币的催眠师。 【小川月：恭喜恭喜呀，加油加油！：）】 训练结束后的宫治看到小川月消息的时候还觉得有些诧异，宫治把滴着水的头藏进毛巾，在布料的掩饰下小心回复： 【宫治：要来看比赛吗？】 【宫治：决赛在东京。】 两条消息一前一后传来，小川月惊慌地看着五月的手指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滑动，手指和键盘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小川月：好呀，到时候我去车站接你们！】 【宫治：谢谢小月同学。】 呜呼，小月同学？ 桃井五月盯着这个不常见的称呼，呲着牙把手机扔回给了小川月。 看着终于拿回来的手机，小川月欲哭无泪，盯着五月代劳的聊天记录再一次感叹她为什么没有时间转换器。 “万一这样让宫同学很困扰怎么办啊！” 把“小月喜欢的人”和手机里的联系方式画上等号，五月看着小川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 “你是笨蛋吗，喜欢就要去争取啊。” “可是宫同学已经有喜欢的人啦！” 小川月从床上跳起来又把脸埋进了枕头，弱弱地反驳五月。 “他可以拒绝你，但这和你喜欢他没有关系。” 看着捂着脸但耳朵红红的五月，小川月疑心她又在想黑子哲也。 所以说不要把自己的恋爱经历随便安在她的头上啦！ 话虽如此，按照宫治发给她的时间表，小川月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了车站外面。 他们的车下午才到，但小川月可是一大早就被五月敲响了家门： “小月，出去逛街啦！” 昨晚挑衣服挑到厌倦的小川月睡眼惺忪地开门，对上的却是异常有活力的五月。 不知走过多少家店铺，小川月看着镜子里穿着水蓝色长裙和微微带了坡度的白色皮鞋的自己，自恋的扬了扬头发，深觉自己可能也是个模特潜力股。 “但是连个帽子都不能带哇？” “我们小月长得这么可爱，一定要把脸完全露出来呀，”桃井五月在桌面上翻找合适的腮红，轻声安慰她，“多涂点防晒就好啦！” 五个小时的大巴车肯定不是稻荷崎的首选，小川月看着车站的人来人往，安慰自己一群运动少年肯定显眼，她没有漏看的可能。 夏日的东京温度远超兵库，小川月看着虽然显得她很可爱的衣服，由衷地想念自己的运动凉鞋和遮阳帽。 他们预定的酒店就在体育馆附近，小川月在心里复盘了一遍路线，突然担心他们赶不赶得上晚饭。 宫同学不吃晚饭的话一定会饿吧？ 小川月在名为“宫治”的迷宫中胡思乱想，看见稻荷崎的黑色训练服从车站的出口涌出，宫治的身影在下午的阳光下依然显眼的像是被添上了特殊标记，头顶反出的光芒都格外耀眼。 她远远认出那个身影后，手机微微震动，小川月猜应该是宫治问她在哪里等他们。 没有理会手机，小川月抬起手臂对着宫治的方向奋力挥动，那个原本低着头的影子站直，小川月隔着远远的距离放任自己的眼睛落在宫治身上。 嘈杂的车站广场，一切人声与炎热都褪去，小川月感觉缓缓走来的宫治像是一块孤岛，正挣脱大陆架的束缚向她的方向漂移而来。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宫同学今天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是有100个评论的加更啦，谢谢各位的评论！ 40-50 41 第41章 ◎“可以先不挂电话吗？”◎ 带着排球部的一群高中生倒车又倒车的来到下榻的酒店,看到监督在办理入住，小川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让排球部遗失在陌生的土地真是太好了。 靠在酒店的沙发旁，小川月看着一段时间不见简直是大变样的宫治眨了眨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太阳下站了太久。 “宫同学？” 宫治摸了摸和宫侑一起去染的头发，冲她挥挥手， “之前不还是‘小治’吗,怎么又变成宫同学啦？” 没有回答的勇气，小川月的眼睛从宫治的灰发跳到宫侑的金发,最终落到了她一点没变的邻居角名伦太郎身上，才终于找到了一点实感。 原来世界没在几个星期内变得疯癫起来。 好奇地看向宫治被染色的额前刘海和下面剃得短短的黑色发茬，和黑发时候相比，染着灰发的宫治多了一点柔和气质，但存在感却未少分毫，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自得。 这个颜色看久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到了目的地就没有继续停留的理由，小川月冲着眼熟的几个人挥挥手,转身往酒店外走去。 走进旋转门，小川月在玻璃的反光中注视着染发后的宫治。 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染发？ 那个上课都要做点小动作的宫同学竟然会甘心被摁在理发店里好几个小时，小川月几乎能想象到他因为不耐烦而皱起来的眉毛和闻到理发店闭塞空气时的无奈表情。 夜晚的霓虹灯闪耀出亮丽的色彩，夜风中还带着下午阳光的燥热,小川月在人流中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往左侧稍微偏了两步,想给身后赶时间的人留出空间。 那阵脚步声却停了下来,小川月回头看见了跑出来的宫治。 这几步路根本难不倒一个运动社团出身的高中生,小川月看着两步之外神色平静的宫治,小心问道： “有什么东西丢了吗？” “没有,”宫治往前迈了一步,直视着小川月的眼睛问道,“你觉得我们会是冠军吗？” 霓虹的光照在宫治脸上，变幻出忽明忽暗的色彩，头发在夜风中却没被吹乱半分，小川月看着陌生的灰发有些出神： “你问什么？” 宫治伸出手，在小川月露出的额头上轻轻碰了碰，替她拨开了垂在脸颊的刘海，拉长了语调： “我说小月穿着蓝色很好看。” 夜色中宫治的眼睛比他的嘴巴要更诚实些，后脑传来一些失重的讯号，小川月几乎要放任自己迷失在东京人来人往的街头。 或许直接表白也好，即使再见面会很尴尬，但起码此时此刻她的纠结和挣扎会得到释放。 小川月在闪烁着各色光芒的霓虹灯的掩饰下恶趣味地想，为什么不把这份痛苦也传递给宫治？ 虽然宫同学看上去也不会是因为告白这种小事而辗转反侧的人。 但在比赛之前说这种东西显得她是个对面派来的间谍，专门来搞正式队员的心态一样。 被比赛折磨过的前运动社团成员小川月捏紧了精心挑选过的裙摆，抬起头看着宫治，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宫同学，比赛加油！” 看着那张回来之后就春风得意的脸，同屋的角名伦太郎抬起眼睛看着拿着东西准备去洗漱的宫治： “小川同学和你告白了？” 原本哼着歌的宫治突然僵住了动作，看着伦太郎的脸又低下了头整理早就叠好了的几件球衣： “打算等比赛结束之后再说。” 拿着奖牌去告白还比较浪漫吧？ 宫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形结实又长得好看，要再有一块挂在脖子上的奖牌就几乎有征服世界的勇士样了。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除了情人节以外最有纪念意义的告白方式了，但情人节在明年，他可能没那么多耐心。 圣诞节好像也不错，或者直接当作生日愿望说出来？ 等小川同学主动告白已经足够折磨，再等五个月恐怕他的良好品德都会消失殆尽。 对着镜子比了一个鬼脸，宫治躺在床上看见了书包里面夹着的杂志，抽出来后，被翻阅过的册子自动打开到了压痕最重的一页。 页面的角落是一张小川月国中时候的照片，头发短的像个男孩，和帝光的篮球部一起成了那一期《中学体育》帝光篇的代表人物。 又是一个高中三年未有败绩的人吗。 宫治想起开学时小川月小腿上残留的训练痕迹和如今完全是个普通高中生的样子，想不明白为什么入选过国家训练营后又不继续踢球。 但果然还是拿个奖牌之类的再告白比较好吧？ 小川月按着地图上的导航回了家，看到已经吃上饭的小川医生们才想起来忘了给爸爸妈妈留饭。 “要不我做点蛋包饭吧？” 她的蛋包饭技术已经在假期突飞猛进，成为了这个房子里最会做蛋包饭的人，她自觉有义务担起这份做饭的责任。 “不要！” 拒绝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格外清晰，看着一致摇头的小川医生们，小川月还是老老实实放下了鸡蛋。 看到冰箱门再次关上，小川城也和小川晴子交换了个眼神，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一些劫后余生。 一天两顿蛋包饭已经连着吃了两个星期，实在是有点害怕。 起身把小川月按在料理包咖喱饭的面前，小川晴子对着小川月绽开一个温柔的笑： “小月今天休息一下，我们直接来吃咖喱饭吧？” 小川月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很浓郁的调味和软烂的食材，但感觉比起宫治做的还是差了一点。 老老实实把盘子放进洗碗机，小川一家三口齐齐躺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的体育新闻恰好播到了IH的比赛。 “话说稻荷崎的排球和演奏都很有名吧？”小川城也斟酌着开口。 “是啊。”小川月点点头，这两个社团从她爸爸妈妈在稻荷崎的时候就很有名了啊。 “那小月以后真的要当医生吗？” 小川月转过头看着妈妈，不知道话题怎么能跳得这么快。 “怎么啦，怕我抢了你们两个的饭碗吗？” 没有理会小川月的插科打诨，小川晴子和小川城也像小时候一样一人一只拉住了小川月放在膝盖上的手： “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啦。” 小川医生们的话还在耳边，小川月打开卧室的灯看着那套她借过来后就从未翻过的医科教材。 比起爱好或者梦想，“医生”更像是一份证明，证明小川月是个学习很好的高中生，证明小川月离开了从小接触的足球也可以活得很成功。 她的眼睛略过墙角的展示柜，里面装满了她的球鞋和比赛奖杯和证书，衣柜里也是收集起来的球衣。 小川月盯着墙上的海报，烦躁地把自己裹进被*子。 铃声响起，小川月闭着眼睛只把手伸出被子，顺着铃声摸到了手机。 “你好？” “我是你的好朋友宫治。”宫治在电话那头一本正经地回答，像是个刚学会做自我介绍的幼稚园小朋友。 小川月在被子里坐直，但层层叠叠的被子不知那块被膝盖压住，原本躲进被子的小川月根本直不起身，翻了一圈之后才伸出头来，看清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的确是刚分别不久的宫治。 不会是刚一到东京就碰到坏人了吧，要我现在去警察局捞人吗？ 电视剧里的昏暗灯光和铁制栏杆同时出现在脑海，小川月把空调往下降了两度，小心问道： “怎么了？” “想问问小月有没有到家。” 宫治的声音比平时要小一些，拉长的语调从发烫的手机里放出有一些含糊不清的暧昧。 小川月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想找回一点同学的距离感，但嘴角却不由自主的轻轻扬起： “谢谢宫同学，我到家了。” 电话那头的小川月打了个哈欠，宫治明白此时一个正常的同学应该说完“晚安”后再礼貌地挂断电话。 但是—— “可以先不挂电话吗？”宫治的声音传来，关西腔粘连的音节像是在撒娇，“酒店的枕头好硬，我睡不着。” 角名伦太郎耳机碰撞的声音分外清晰，带着看不过眼的鄙视。 宫治冲着他的室友无声的笑了笑，转过头继续在被子里听小川月的回答。 “我之前也会因为枕头睡不着，但习惯就好啦。” “宫……” 小川月那边的电话挂断的突兀，害的他还没来及再纠正不是“宫同学”是“治”。 角名伦太郎看着刚刚还春风得意的宫治掀开被子抱起胳膊，盯着房间的一个角落好像要做什么的危险样子，望着天花板鼓起嘴笑了起来。 【小川月：抱歉手机没电了。这是我之前听的白噪音，分享给宫同学啦！】 手机的震动传来，顺着小川月发来的链接点击进去，海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安心。 【宫治：小川同学晚安。】 【小川月：宫同学也早点睡。】 关掉早上的闹钟，给猫先生的饭碗里添上了新粮，小川月坐在沙发上望着已经写完的作业陷入无所事事的深渊。 稻荷崎的比赛她一场没去，全凭偶尔到场的桃奈和出场的宫治转述比赛结果。 还好宫同学打的是排球，而不是她更熟悉的足球或者篮球。 所以当宫同学的粉丝也很痛苦吧，担心他没有上场时间和球权，又担心他比赛失利或者受伤。 现在这样的距离就蛮好，她不去看比赛，只用远远的发祝福短信就好。 她和宫治的消息记录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的增长，从抱怨饮食习惯到东京的交通网，从酒店附近的排球场条件到新买的球鞋，宫同学总是发一些她不知道怎么回复的东西。 【宫治：今天的早餐。】 小川月翻动着包含大量照片的记录，在沙发上抱起膝盖，不自觉的咬起指甲： 这种好像报备一样的内容发给她真的合适吗？ 42 第42章 ◎“吃冰棍吗，好像中了‘再来一根’哦。”◎ 稻荷崎一路打到了四强,但小川月却从来没有出现在观众席上。 收回扫视观众席的视线，赛后收拾好东西等在体育馆大厅，宫治思考再发点什么给小川月,却看见穿着运动短袖的黑发少女挽着一个粉色头发的女生站在在体育馆大厅。 桃井五月远远看见一个影子向她们走来，白色训练裤和敞怀的枣红色外套里露出了黑色短袖，尽管微微驼背也能看出这是个高大健壮的男生。 快速从他的身上扫过,打量过后五月确定这不是篮球运动员后便收回了目光，抱紧了手里的笔记本。 青峰到底会不会看黄濑的情报？ 想起满嘴“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的青峰大辉,再看看身边这个一边说不踢球一边又顶着时差看比赛的小川月。 桃井五月深感身边的两个青梅竹马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搞。 那个穿着运动制服的男生停住了脚步，站在她们面前对着闭目养神的小川月打了个招呼： “小月同学？” “宫同学？” 宫治在几步之外看着靠在柱子上的小川月，含糊不清的语调和脸上的口罩都让宫治有点陌生。 “昨天去拔了智齿，好痛。” 闻到熟悉的橙子味，小川月睁开眼，拉开口罩给宫治展示了一下突兀肿起来的脸颊后又快速把口罩拉了上去。 脸颊和弧度和小川月的苦相搭配起来有点滑稽，宫治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小川月身前，咧起嘴笑的样子像个阴沉沉的影子： “那怎么不告诉我？我都和你分享了好多事情，你却什么都不和我说。” “小月同学，这可不太公平。” 小川月看着宫治异常灿烂的笑深感不妙,但在回忆里也找不出来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真的变得有些奇怪。 她都打算放过他了,为什么宫同学还要这样暧昧不清呢？ 说到底最不公平的还是宫同学吧。 把眼睛撇到一旁,小川月语气冷硬的回答： “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 硬邦邦的话却因为那颗被拔掉的智齿变得含混不清,看着宫治眼里越发清晰的笑意,小川月想鼓起脸颊可左腮痛的更厉害,只好皱起鼻子向宫治表达不满,耳尖却微微泛红。 宫治盯着她的耳朵轻轻笑了一下,揭过了关于“公平”的话题,退开半步又并肩和小川月靠在柱子上，语气笃定： “小月在体育馆应该不是来看我比赛的吧？” 宫治的运动背包碰到了小川月的斜挎包，盯着那个和她桌子上一样的红色玩偶“巴啵酱”，小川月的脑袋里又回放起了牙医的奇妙小工具在她口腔里发出的机械震动声。 她现在脸上好痛，吃不下饭也不想喝水，宫治的身体在体育馆的大厅散发出温暖的气息，她很想像之前一样和他自然的抱怨这该死的智齿。 但一切都被她的主动出击毁掉了。 要是她不问宫同学有没有喜欢的人会不会好一些，或许她也会开开心心的来给他加油，不至于每条信息的回复都拿捏着距离和礼貌。 “今天下午我们学校有四分之一决赛，小月是陪我过来的。” 桃井五月看着靠在柱子上又一言不发的两个人打破了沉默。 “你就是宫同学吧，小月向我提起过你。” 宫治看着这个从身形到容貌都和小川月没有半分相似的粉发少女，却从笑容和语调感受到了一些微妙的熟悉。 坐在五月和宫治中间，小川月感觉自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或者是秋后的蚂蚱之类的东西，盯着菜单有些茫然。 明知道拔牙之后不能吃东西就不要带她来家庭餐厅啊！ “宫同学要来看我们的比赛吗？虽然是篮球。” 五月和宫治隔着小川月倒是相谈甚欢，虽然五月的确很有亲和力，但宫同学你的人设不是这样的吧？ 难道说宫同学就是对她学来的人设比较有好感？ 把吸管小心从口罩的边缘塞进，小川月努力在宫治面前维持一点良好形象，后悔只穿着运动短袖出门。 “这种比赛有什么好看啊，青峰不可能失败吧？”小川月努力插入对话。 “怎么会有不失败的人啊。”宫治放下手里的勺子平静反驳。 “可他就是没输过啊。” 简单科普过青峰的实力和成绩，小川月瞥见五月越发悲伤的神色讷讷住了嘴。 好像一在五月面前提起青峰她就有点不自在，小川月假装盯着奶昔瞄向五月，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该不会青峰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五月的事情了吧？ “但不知道青峰今天会不会来。”注意到奇怪的氛围，桃井五月勉强笑着回复。 想起上场比赛前和迟到的青峰大辉在电车上偶遇，小川月眨了眨眼睛，发觉五月的担心的确并无道理，安慰道： “但就算迟到，只要能赢应该也无所谓吧？” 宫治看着小川月面无表情下的结论和桃井越发难看的脸色，一时语塞。 小川月的社交技巧在有的时候也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我说，不管排球、篮球还是足球，都是团队运动吧？” 宫治嘴里的足球让小川月愣了一下，怀疑的看向宫治却从他的脸上找不出什么破绽。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有那种压倒性的球员吧？头牌之类的。” “好极端啊小月。” “是‘王牌’不是‘头牌’！” 宫治和一言不发的粉发少女交换了个眼神，毫不犹豫的一起开口吐槽。 深感同时被两个熟人背叛的小川月敢怒不敢言，跳过了关于比赛的话题，奋力用不痛的门牙把奶昔的吸管咬得坑坑洼洼。 吃完饭宫治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捧着新一杯的奶昔，小川月斜过头望向穿着训练服的宫治： “下午不训练吗？” “我们是校队的球员又不是机器，”宫治照着小川月的菜单点了一份一样的橙子奶昔，“休息几小时的时间总是有的。” 这次没有迟到的小川月拉着宫治在桐皇的教练席后坐下，桃井已经去了更衣室帮忙做准备，看着逐渐走入场地的人群，小川月看着宫治闷声说： “无聊的话不如去训练，我去和五月解释就好了。” “能参与到小月国中的经历我倒是很开心，”第一次来看篮球比赛的宫治坐在椅子上解释，“实际上我也并不是把排球当作生命的那种类型。” 宫同学倒是很擅长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很了不得的话啊，看不清宫治这番话到底有几分真心的小川月把视线放回体育场。 排球总归是隔着网的运动，宫治看着场上球员的直接身体对抗，歪过头和小川月寻找着共同话题： “谁比较有优势？” “桐皇吧？他们43分，海常才34。” 小川月的语气斩钉截铁，但这个论据总显得有点敷衍。 注意到宫治怀疑的目光，小川月挠了挠头，在口罩后面心虚的笑了笑： “其实我也不懂篮球啦，但你看球场上的人，明显有两个水平突出，而青峰又是最特别的一个。” “要是这么看比赛的话直接一小时之后来看比分不是更快？” “我也想，但是五月和侑士都不喜欢我这么看比赛。” 听到无辜的语气和“分数论”，宫治把后背靠在椅子上，摸着下巴思考这种诡异的论调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宫侑在最不受人待见的时候也没说过这样的比赛观啊。 “小月觉得冠军有这么重要吗？” 场上的青峰大辉一手叉着腰一手随意的把球扔进了篮筐，与众不同的得分手段引来观众席上一阵惊呼。 场上的声音震得小川月脸颊发麻，她用手理了理口罩遮住了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转头望向刚刚好像说了些什么的宫治： “真是浮夸。” “你问什么来着？” 98：110 小川月抬起头来看着场上的比分，青峰大辉和那个黄色头发跌倒在地的身影擦肩而过却没有人说话。 跟着人群的节奏鼓掌后走出体育馆，站在车站旁的便利店，小川月抱着胳膊等着桃井五月，一只棒冰出现在她眼前，蓝色的，目测是苏打味。 “谢谢宫同学啦。” 抬起头接过宫治已经剥开塑料纸的棒冰，两个人的手指捏住短短一截木棍倒显得局促。 强行忽略掉手指的触感，棒冰的温度缓解了口腔的胀痛，小川月低下头看到宫治的排球鞋。 五月和青峰赢了一场，真希望宫同学也能赢啊。 冠军是她在球场上感受过最快乐的部分，她希望她每一个喜欢的人也能享受这份荣誉。 “小月要来看决赛吗？” 宫治的语气好像在说天气好热或者太阳从东边升起，带着小川月拒绝不了的笃定。 主动用舌尖抵住因为胀痛而刻意避开的左侧牙床，小川月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比赛之后我想找喜欢的人表白，你觉得怎么样？” 训练让人获得胜利，疼痛使人保持理智，小川月嗦着棒冰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宫治的脸： “现在不行吗？做完你好专心准备比赛。” 宫治的目光始终没从小川月的脸上离开，她蓝色的眼睛和刘海的弧度比那些知识点在他脑海中镌刻更久，摘下口罩的脸颊不自然的红肿着。 “可是表白的话还是在成为冠军之后比较浪漫吧？” 天空上的云少得可怜，宫治的喋喋不休顺着夏日的空气传入耳朵。 小川月想起物理课上老师说过的声速和温度呈正比，在一种介质里，温度越高，声音的速度也越快。 但这种微小的差别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应该也可以忽略不计吧？ 小川月的睫毛微微颤抖，但神情却是始终如一，在蝉鸣声中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清晰的像是录音棚的产物： “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会祝你成功啦。” “借你吉言，但小月是笨蛋。” 和走进公交车的宫治挥手告别，小川月坐在长椅上既想不通宫治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宫治最后要说她是笨蛋。 要是今天就是最后一面，宫治想起对小川月说的最后一句话难道不会后悔吗！ 但不管怎么说，宫同学提到喜欢的人也变得更开朗了一点嘛。 小川月尽力微笑着回想着阳光透过灰色发丝的样子，寻找那种稻荷崎特有的漫才氛围，视线却模糊不清。 智齿坏掉的时候很痛，拔掉之后的几天也很痛得要命。 但没关系，消肿之后就会变好，没有人会发现智齿曾经折磨过她，一切都会变得和之前一样。 化掉的冰棒从着那截被两个人小心捏住的木棍从手指滑到手腕，再顺着腕骨流向手肘，水分被太阳烤干，只留下了一点蓝色的痕迹，有点黏。 原来清爽的苏打味里也藏着粘腻的糖分，小川月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桃井五月向她的方向走来。 她抬起来学着宫治的样子对着五月眨了眨眼睛： “吃冰棍吗，好像中了‘再来一根’哦。” 43 第43章 ◎这种告白计划真是太俗气了！◎ 所以说为什么要说什么“成为冠军之后再表白”的话啊,明明稍微有点看肥皂剧的经验就知道这种话不能乱说吧？ 小川月坐在体育场的角落，高高的位置让她站起来的时候几乎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头晕滚下去。 两支球队简直像是微缩玩具一样袖珍，但此时的宫治依然是她眼里最具标识的锚点。 顺着宫治她找到了宫侑和角名,紧接着是场上的阿兰学长和赤木学长，场边的银岛和监督也慢慢显出存在感。 小川月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认识或不认识地稻荷崎排球部成员列队鞠躬，正如她不愿看见每一个落败的对手。 稻荷崎走到了半决赛,千里迢迢从兵库来的学生也不少，小川月穿着一样的制服坐在其中,加油的对象明了，此时一副要哭不笑的样子在观众中也不算突兀。 排球部的训练计划和期末的补课在小川月眼前一一闪过，他们都付出了她这种归家部没有付出的东西，四强的成绩不错，依照决赛结果，他们可能是第三也可能是第四，总之不算太差。 但太俗气了,宫同学，这种告白计划真是太俗气了！ 小川月低着头顺着人群走出场馆，站在阳光下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建筑，被阳光直射的眼睛却反不出什么明亮的光。 和足球不同,室内体育场的空气更浑浊也更凝固,喝彩声和击球声混在一起,最后全部变成一声长长的哨响。 小川月本人对比赛的唯一快乐来源就是冠军,站在领奖台的那一刻是真实存在的,而超额的训练和团队关系留给她的只有痛苦。 她永远无法想象和帝光的女足成员和宫同学他们一样一起去笑着去吃饭或者一起为了成绩苦恼。 下午的太阳明亮,小川月一点扭曲的心思在阳光下无处遁形。 没有冠军宫同学就不会表白,但没有冠军宫同学应该也不会快乐。 为什么要把冠军赋予这么深刻的含义,加上了汗水和努力还不够,又要添上一点浪漫色彩？ 电车绕过一个弯，离心力带来微微失重的感觉，小川月望着玻璃中的自己，眨了眨眼睛，感觉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从眼眶落下。 岛国的风从海边而来，带着湿润的水汽，把树叶吹的簌簌作响。 换下校服，小川月坐在客厅中央，在寂静的空气中回忆不起来上次亲眼见证失败是什么时候。 手机就在茶几上，手机链在昏暗处闪出雾蒙蒙的光，小川月犹豫要不要给宫治或者角名发一条慰问短信，手在空中来来回回，最终还是抱住了膝盖。 或许这时候宫同学需要的并不是她的安慰，她只是一个按捺不住好奇心去看了半决赛的普通同学。 反正等到新学期再见面的时候他们还是邻座，最多再过两个学期，等到明年四月的时候又会重新打乱班级。 那等到再过几年的四月，她就会进东大，那时候她和宫同学更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客厅里不知是什么电器发出红红的一点小光，像是高层建筑上安装的航空警示灯，提醒不长眼的驾驶员不要撞上东京塔。 黑须监督在大巴车前排战术本上用意义不明的线条做着战后复盘，后排的几个主力正选正陷在座位里恢复所剩不多的体力。 宫治透过玻璃看着东京的街道，手臂和大腿的无力感袭来，甚至懒得把宫侑的头从他的肩膀挪开。 思ぃ出なんかいらん 四强很好，但也已经过去了；不能浪漫的表白也没关系，他可以等到明年的二月份。 今年他和小侑不算主力，但明年总归是他们的赛场。 在大巴车的摇晃中宫治把头靠在玻璃上，再睁眼的时候只感觉有谁在奋力拍打他的脸。 “小治，起来啦！” 用手挡住攻击，睁开眼看到刚刚还一副有气无力样子的宫侑此时倒来了精神，拍他的力度里带着几分熟悉的找揍： “叫人起床哪有这么用力的！” “快来啦，监督请吃饭哦。” 一场高强度比赛之后的饥饿感在听到“吃饭”后越演越烈，被队里的小朋友盯得钱包凉凉，黑须监督大手一挥： “换好衣服，去吃烤肉！” 大巴车的空间顿时被欢呼声填满，止步于此很可惜，但的确对得起努力，一场耗尽体力的比赛之后再来上一顿烤肉真是再幸福不过了。 还好没直接说决赛后要和小川同学表白，不然还真的有点尴尬嘞。 角名伦太郎换好衣服后就躺在床上刷着手机，然后看着宫治莫名其妙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起来刚到东京时候他立下的“夺冠后表白”flag。 嘛，话就是不能说太早。 毫不犹豫地拍下宫治纠结到面目扭曲的照片，角名伦太郎推着宫治往门外走去：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去吃烤肉吧！” “你又不喜欢吃烤肉。” “但比赛之后的聚餐还是不一样的吧？” 角名在烤肉上的胃口不足宫治的一半，而双胞胎像比赛一样的点菜方式看得监督钱包发抖。 一盘又一盘的烤肉在铁网上滋滋作响，把flag抛在脑后，宫治哼着歌还有余力比较这家店不如学校附近的好吃。 酒精是成年人的饮料，黑须监督和大见教练结账后一起离开，留着包厢里的小朋友们抱着电解质水大喝特喝，立下豪言壮志： “冬天还有明年，我们一定会有更好的成绩！” 简直是在装醉发疯。 要不是相信店家绝不敢给未成年人酒精，角名伦太郎简直怀疑勾肩搭背又走不出直线的双胞胎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 烤肉店离他们的酒店很近，不出意外他们明天就会踏上会兵库的电车，在没有训练的情况下度过剩下没多长的暑假时光。 躺在床上洗了今天的第三个澡，角名伦太郎感觉身上的烤肉味终于散去，但明显屋子里另一个散发着烟熏火燎味道的人完全没有去收拾自己的意思，捏着手机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烤肉的魔力还真是短暂啊。 手机的震动声音响起，宫治左右张望的反应倒还灵敏，结果响起的偏偏是角名极少没拿在手里的手机。 看着宫治又恢复了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盯着手机，角名伦太郎把干毛巾搭在头上，想不出这个时间是谁给他发消息。 看到来信内容角名挑了挑眉，手指在键盘上匆匆打了几个字，把头上的毛巾扔在宫治怀里： “劝你最好去洗个澡。” 角名难得的强势让宫治愣了愣，在混杂着期待地眼里眼神下一步一步挪进浴室，却看到刚洗完澡的角名穿上了运动鞋，正拉开门把手准备出门。 “伦太郎要出去吗？” “嗯，待会儿给我开门。” 热水冲刷身体的感觉真实，狭小空间里的雾气有种逼仄的氛围，宫治匆匆冲了澡，没有理会滴水的头发，学着角名的样子套上了印着巴啵酱的旧短袖，头上盖着毛巾又躺在了床上。 今天还没给小川同学发消息，但想了想又不知道发什么，把手机扔在一边，听到微弱的敲门声，宫治穿着拖鞋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前： “伦太郎……小川同学？” 看见小川月的第一反应是关上房门，宫治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宽宽松松的巴啵酱应援衫和旧运动短裤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站在他的房门外。 到底是伦太郎还是小川同学？ 他踮起脚从门上的猫眼往外望去，恨不得真的看见伦太郎不耐烦的脸，或者是监督突然让他交烤肉AA的钱也好，他愿意把小侑的那份也双手奉上。 但往外看却什么都没有，没有小川月也没有排球部的任何一个人，他顺着门蹲坐在地上，因为跳跃而酸痛的大腿在这种近似于拉伸的动作下反而轻松了些。 原来是出现幻觉了哦。 反正小川同学情人节的时候肯定会给他巧克力，友情还是爱情的不重要，那他就可以在收下之后直接表白，不至于等到白色情人节。 小川同学措手不及的样子应该也蛮可爱。 所以说为什么要喜欢这样的笨蛋啊，宫治理了理头上的毛巾，找出干爽的一端继续盖在头上，一边长一边短的毛巾没办法完全遮住视线，东京的酒店简直狭小的过分。 早知道他就应该在小川月问有没有喜欢人的时候干脆的告诉她： “我有喜欢的人，我喜欢你。” 等着小川同学走出这一步未免也太难了，宫治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想起小川月笑着祝他告白成功的样子。 小川同学的祝福真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了，根本一点也不顺利。 莫名其妙的把他当成欺负同学的坏学生又没有经他允许就和他成为了邻座，还不断试探他的底线、逼迫他像个糟糕的人一样反过去在她面前说一些奇怪的话。 但他明明没想过让小川同学难过的啊，在无人的房间里，宫治看着头发滴下的水珠承认，他根本没那么在乎纠结的痛苦，他恨不得自己多挣扎一会好让小川月少走几步。 暑假就要过去，说过的话也不能回收，宫治眨眨眼想到可以发一条信息给小川月，说他没有进决赛很伤心，需要一点来自小川同学的安慰。 有的球看似来的意料之外，但凭借专心和一点默契总能找到方向，击球的时候要冷静，打掩护的时候要和平时一样努力的起跳。 反正小川同学也喜欢他，说不定还会请他吃饭之类的嘞。 【宫治：比赛没赢，好沉重】 八个字符，喜欢、不喜欢轮着数过去落在了他不喜欢的答案上，宫治想了想又添上了一个句号，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满意的点头。 【宫治：比赛没赢，好沉重。】 44 第44章 ◎思ぃ出なんかいらん◎ 小川月按着角名告诉的房间号敲响了房门,开门的是宫治没错，但那扇门又很快的在她面前关上。 快到小川月只能认清宫治的身形和衣服上的一点红色。 莫名其妙地抓起钥匙和手机就往往外跑，好在还记得换了件能出门的衣服,从车站一路跑到酒店。 小川月动起来的时候只有一个想见宫同学的念头，真的停下来瞥见了一眼又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遗憾。 “想要就去争取，世界上的好运可不会只落在你身上。” 侑士的话她好像终于听懂了。 走廊里空空荡荡,顺着房门滑坐在地上，在棕色的地毯上她看见了一点灰色的痕迹,像是天空留下的飞机线。 调整了一下姿势，盘起腿正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小川月明白了自己想说的不是“谢谢”也不是“祝你成功”。 她重重的敲了几下房门，用开学典礼时的郑重语调隔着门缓缓开口： “宫同学听得到吗？我喜欢你。” “宫同学是个很好的人。” “会做饭也会认真补课，会打排球也很擅长跑步，宫治身上的光芒不会因为一场比赛的结果而变得暗淡。” 小川月在心里一件一件数着这个学期她和宫治的相处痕迹，发现宫治留给她的回忆简直像是学校坏掉的水龙头,一点点缓慢滴下，只有拿着容器等待一晚才知道究竟流走了多少。 “不管宫同学在哪里，我永远是你的粉丝，也会永远祝福你。” 就算开学之后面对他有点尴尬,那也是开学之后的事了。 小川月在自己紧绷又哽咽的声音里想起她在场上看见的稻荷崎排球部应援标语： 思ぃ出なんかいらん 总之想说的话已经说了,不管是尴尬还是老死不相往来她都没有怨言。 无话可说的小川月站起来的时候看见蓝色裙子上晕出的几块深色,因为担心今晚稻荷崎就要走人她换上了一双运动鞋,好在配这条连衣裙不算太突兀,但宫同学应该也没看清。 没有什么动静就算是拒绝了吧？ 门内的安静也算意料之中,对喜欢的人一心一意不管怎么看都算是优点,有缺点的是她。 但也不算缺点吧,喜欢一个人又不是犯了什么了不起的大错。 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左腮的智齿红肿在几天之内快速消散，真的变成了从未发生过的样子。 轻松下来的小川月听到门锁的声音转身停住了脚步，那扇门缓缓打开，她目视着前方，没有临阵脱逃的打算。 水滴顺着他的刘海滑过鼻梁和下巴，宫治就这样站在酒店昏暗的的房门之后，头顶毛巾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但整个人却和在球场上跳跃扣球时一样有存在感。 不管看多少遍都觉得宫同学的存在耀眼的不真实啊，小川月直视着宫治，像看最后一场比赛点球时候的门将。 点球和所谓勤学苦练的技巧倒是没什么关系，要是用眼神或者脚腕骗过守门员，一个初学者也能罚进。 宫治的脸模糊不清但声音清晰： “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小川月重复了一遍，从语调到速度都像是隔着门的翻版。 “都和你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但我也有说出口的权力。”心里平静的可怕，小川月找回了一点站在十二码前的冷静，“表白也不是为了要你和我在一起。” 宫治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样子熟悉，他曾经这么走向她教她怎么垫球，也这样往她的手里放上过一颗被踢来踢去的小石头。 说到底宫治应该也是个天生比较热心的人吧，小川月从来没相信过那些说他不好相处的传言。 在朦胧的光里她看到了宫治从洗得宽松的领口露出来的脖颈、线条利落的下巴和唇边似是而非的一点微笑。 美丽的东西到了一定地步反而令人畏惧，但她不想再往后退。 小川月看着宫治罩着酒店白毛巾的脸，他的声音没有经过手机的信号也粘黏不清，音节与音节之间的联系在铺满了地毯的走廊更像半梦半醒间的呓语。 说成他天生这个音调可以，说他因为晨起意识模糊也行，说他是故意的小川月也会相信。 “那我的感觉没错吧？” 宫治在半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但弯腰让自己的视线和小川月平齐，那双微微上挑的蓝色眼睛近在咫尺，宫治听说这点颜色来自于她的母亲。 小川月皱了皱眉，听不懂他的意思，但宫治的手却先一步触碰到了她蹙起的眉头，陌生的触感传来一点暖意： “告白这种事，本来打算我做的。” “因为小月是个没有心的笨蛋。” 或者说太有心了也说不定，什么都能看见、什么感情都能接受、什么人都能当作朋友。 铅灰色的眼眸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他们简直像是在玩“谁笑谁输”的国中生，努力睁大眼睛好让对方先因为不好意思而发出遮掩尴尬的笑。 能不能更离谱点？ 小川月看着刚刚染上灰毛的宫治直起身子，那一点压迫的氛围散去，没干透的刘海下露出了他圆钝的眼和颤抖的睫毛： “我也喜欢小月，那小月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没计划到这一步的小川月茫然地看着宫治，引以为豪的大脑处理着意料之外的工作，掌管粉红色泡泡的那部分神经长久休息后再一动起来效率低的吓人。 几分钟前他还在想小川同学被告白时候脸上的表情，几分钟之后就听到了她亲口说出的喜欢。 简直像是祭拜上香后神明给出的幻想梦。 宫治舔了舔嘴唇，舌尖在上牙划过，通过真实的疼痛确认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 他自觉忽视了明显在思考状态的小川月，把头上的毛巾放到脖子上，用手理了理稍显凌乱的头发，整理出一点稻荷崎池面的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缓慢眨着眼问小川月： “做了我的女朋友，以后*每天都要叫我小治。” 他的声音好像带着可乐气泡的甜味，小川月看着意料之外的“男朋友”，机械地点了点头。 “你还要来看我训练，就像山崎来看大岛一样。” “好。” “还要和你在校园里手牵手。” “宫治，”模块加载完毕的小川月看着越说越离谱的宫治终于红着耳朵打断了他，“有完没完了？” 但早就习惯性挑战小川月底线的宫治毫不客气地继续要求： “要约会、要拍照、要牵手、要亲亲、要结婚……” 宫治的气势反倒越说越淡，最后的几个要做的事情轻得简直听不清。 面对面的距离加上两个人的心跳也不至于掩盖住宫治天马行空的计划，安静的走廊里没有人说话，宫治的计划一项一项消散在空气中，又凝聚成了最后一点东西。 他低下头捡起不知何时掉落在地毯上的一串钥匙，铁质摇摇晃晃碰出的细碎响声，终于消弭在小川月再次伸出来的掌心。 宫治把钥匙放上去却没再放下手，看着被自己虚握着的拳覆盖住的细白手指，嘴角似笑非笑地弯起来，眼睛却像小鹿，轻声但坚定地说： “还要送你回家。” 低下头掩住脸上的温度却又和永远快乐的巴啵酱对上了视线，宫治伸出手指匆忙地理了理头发，快速给自己找到了借口： “但我要先把毛巾放回去” 门又一次在面前关上，听着里面物体碰撞的声音，小川月伸出双手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宫同学就这么答应了！ 好清脆的声音、好真实的痛感，看着已经有点泛红的掌心，小川月用手背贴住脸颊给自己聊胜于无的降温。 她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应该是她从哪来回哪去，到家之后再和侑士、五月传递她的确已经表白失败的结果再接受他们的安慰啊。 她连两个人要请她吃的店都找好了，每一个都是会让人钱包快速减重的绝佳选择。 这就成功了吗？ 宫治说“女朋友”时候的语调简直像过山车，一上一下让她的心脏也跟着怦怦跳，小川月借着手机屏幕的反光打理头发，却看见宫治发给她的消息： 【宫治：比赛输了，好沉重。】 回忆着宫治的神情，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被毛巾遮住了眉眼，但应该没人能这么快就坦然面对失败吧？ 或许宫同学需要的是一小段独处的时光？ 站久了膝盖和小腿都有点僵硬，等待把时间变得漫长又难忍受，小川月看着裙摆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看见那扇门再次打开。 “小川同学！” 门拉开的时候在走廊里简直要刮起一阵小型旋风，宫治从头到脚都换了个样子。 头发梳成了小川月最熟悉的样式，灰色的刘海偏向一侧，露出了完整的右侧眉毛和依旧是黑色的鬓角；上衣从“巴啵酱”变成了白短袖，黑色短裤下是那双白色运动鞋。 有人比自己更尴尬真是太好了。 小川月看着宫治呼吸动作格外剧烈的胸脯，在对方的尴尬和窘迫中找到了一点从容，她放下了一直攥着裙摆的手，歪着头冲着面前的男生鼓起脸颊笑了笑： “是‘小月’不是‘小川同学’哦，小治！” 她学着关西人的样子吞掉了那个“O”，把“SAMU”的音念得长长，看着宫治僵硬起来的样子摇了摇手里的钥匙： “走啦！” 【作者有话说】 终于、终于要写到那盘醋了！ 45 第45章 ◎“是告别礼物哦！”◎ 夜风里飘着薄荷的苦味,宫治跟着小川月不知转了几次车，终于在一栋公寓楼下停住了脚步： “我到了哦。” “哦，”宫治把手背在身后,恍惚地重复了一遍，“你到了。” 感觉自己的晕头转向不仅仅是因为交通网。 没有人会随便成功，小川月只是把宫治用来打扮自己地时间用来学习情侣相处技巧了。 刚刚在房门外急速搜索过“情侣”相关话题的小川月带着刷过题的自信,直直望向宫治不自在闪躲起来的铅灰色眼眸，带着期盼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到家啦。” 当着她的面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和问她“FallinLovewithyou”的时候倒是蛮积极,怎么告白成功反而有点躲避。 这可不行啊宫同学，小川月弯起眼睛打量着刚刚收获的男朋友。 太近了，薄荷味和小川月本人一起往前进了一步。 宫治很想问一句“然后呢”，但天生多出来但的确也没那么多的察言观色让他觉得这个问句还是不说为妙。 小川月眯起眼睛来的样子根本也是个狐狸，天生注定要他们在稻荷崎相遇。 好棒，上学路上都能和那么多人擦肩而过，偏偏是她叫住了我。 没有应对面前问句的能力反而开始胡思乱想,宫治盯着小川月蓝色连衣裙上的蕾丝领子努力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企图用态度打动女友。 “笨蛋小治！” 突然被叫成“笨蛋”的宫治眨了眨眼睛，在心里权衡要不要反驳一下，但薄荷的味道从鼻腔传来,侵占他大脑的速度比脑震荡还要快些。 圆领短袖的领口被生生往前扯了一下,下巴上传来手指的凉意,头被控制,宫治被迫低下头的时候几乎能在路灯下看清小川月的睫毛。 距离比他想象的还要近,心脏的跳动像应援时候的鼓点,时间失去了客观的尺度,在此时此刻格外缓慢。 小川月皱着眉一手抓住宫治的上衣,一手抚上了他的下巴。 正在生长期的高中生身上除了肌肉就是骨骼,她几乎能透过那层薄薄的皮肉摸到宫治下颌骨头的形状。 回忆帖子的内容，小川月在夜风中踮起脚轻轻贴上了宫治的左脸，也可能是偏下巴一点的位置，感受到了比唇更低的温度和一点刘海扎在脸上的刺痛。 松开控制着他的两只手，室内运动的皮肤在偏黄的路灯下也白净，小川月平复着呼吸在路灯下看到宫治脸上一点浅浅的红色痕迹，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今天用的哪支唇釉？ 他们的距离比她印象中任何一次都要近，小川月伸出手点了点那处浅浅的痕迹，对着还愣在原地的宫治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 “是告别礼物哦！” 脸上的温度从没下去过，代表着清凉的薄荷味在此时却没有发挥丝毫作用。 宫治只感觉有什么陌生的、软软的东西撞上了自己的脸颊，再然后就是小川月跑进公寓的背影和她转过身的挥手。 “告别礼物”这个词在他脑海循环播放，心脏的跳动反而比突如其来的触感更熟悉。 宫治蹲在地上用手轻轻捂着小川月刚刚碰过的脸颊，隔着十几秒的时间反应过来他刚刚错过了什么。 好像有能再去操场上跑圈的力气，宫治站起来缓慢呼吸控制着心跳频率，但脸上陌生的触感长久停留。 平复了半天但什么都没改变，宫治终于放弃了抵抗，睁开眼看到了两个人站在他面前，正关切地看着他： “小伙子还好吧？” 两位小川医生在车上做了一番再次面对蛋包饭的准备，终于准备回家的时候看见路灯下有个人蹲在路灯下。 本以为是休息的夜跑者，结果余光又看见他突然跳了起来，之后就站在原地捂着脸一动不动大口喘气。 呼吸不畅还是牙痛？ 刚刚经历过女儿智齿痛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做了一点要加班的建设后走到了路灯下面。 “没、我没事，”宫治匆匆鞠躬告别，“谢谢关心！” 没有加班的插曲，但蛋包饭还在家里等着他们，看着那个男孩远去的背影，小川城也感觉有点眼熟，但比不上蛋包饭熟悉。 “小月，我们回来了！” 转过玄关，两位小川医生看着摆在餐桌上新鲜出炉的蛋包饭和心情明显大好的女儿，拿起勺子扬起一个阳光的笑： “小月的蛋包饭做的真棒！” 真想把教小月蛋包饭的老师套上麻袋揍一顿。 和麻袋擦肩而过的宫治沿着地图回到了酒店，深感能背下来交通线的人实力非凡。 控制着不自觉上扬的嘴角仰头走进大厅，准备按电梯的时候看见了早早出门的角名伦太郎。 出去的时候他的头发因为水的重量还微微往下垂着，毕竟很难指望男高中生在浴室里仔仔细细吹干每一寸头发。 但此时角名的头发已经恢复了那种两头翘翘的姿态，正在大厅的沙发背后面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放弃了已经打开的电梯，宫治走到角名面前，想不明白伦太郎为什么用这么冰凉的眼神注视着他，但他会用温柔的态度原谅一切： “怎么啦伦太郎？” 角名的眼睛从宫治身上浑然一体的得意定格到他下巴上的一点红印，默念着非礼勿视撇开了眼，如实陈述： “你把房卡拿走了，我回不去。” “嘶——抱歉！” 说是抱歉但完全没有一点歉意啊，角名盯着收拾背包的宫治品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伦太郎，我告诉你个秘密——”宫治的声音转换成了悄咪咪的气声，但实际大到这个房间每粒灰尘都能听到。 “你和小川同学交往了？” 被迫在大厅待了两小时的角名没有给他这个卖关子的机会，毫不留情的开始剧透。 “你怎么知道！” 宫治惊讶的样子比他发现东京人把大阪烧当作披萨的形状来切的时候还要不可思议，稍稍出气的角名在床上翻了个身，一字一顿地说道： “秘！密！” 再次精进了蛋包饭技术的小川月坐在书桌旁，又远远看到了那个亮起灯的东京塔。 这么亮怎么会有人撞上去嘛，她翻开日程本的月历表，在今天打上一个大大的爱心，标注出“交往纪念日”的解释。 翻开那个收藏起来的帖子，小川月红着脸把上面情侣可以做的事情一件一件抄录下来，在“吻脸颊”前面画上了一个圈。 虽然亲宫同学的感觉和亲猫先生没什么不一样，但他过载的样子倒是非常有趣。 7分好了！ 在无人的房间里把头悄悄埋进胳膊，小川月欲盖弥彰地看着那个千里迢迢带回来的红色巴啵酱。 好像不管和宫同学做什么事都是5分打底，就连去看看不懂的比赛也是这样，宫治只要出现在视野里就足够填补那些不够完美的部分。 合上本子看向落地窗外的点点灯光，她抱着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的猫先生在他头上狠狠亲了一口，直等到他开始不耐烦地甩尾巴才笑着把他放了下去。 看着猫先生毫不留情远去的背影，小川月捂着脸傻乐起来。 原来她是喜欢宫同学，宫同学也喜欢她。 小川月你真是个有效率的前锋啊！ 真是过于大起大落，把自己扔在床上翻了个身，小川月眼睛一转捞起手机开始在上面敲敲打打。 【小川月：我有男朋友了！】 群发消息过后，小川月戳了戳自己真正的男朋友： 【小川月：小治回酒店了吗？】 宫治的电话很快打来，小川月小心插上充电线，耳机里传来了宫治的声音： “已经到了，明天就要回去了。” 是哦，他们过来是打比赛的，打完就要回兵库，小川月闷闷地应了一声，盯着日历想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和小川月拉开距离后才觉得大脑可以重新思考，宫治站在走廊尽头隔着玻璃看外面的车水马龙，清了清嗓子： “他们明天上午的车，但我想下午走。” “诶？” “所以要约会吗？” 交往第二天就要约会吗，这和她在网上看到的流程不一样啊！ 握拳给自己打气，小川月努力放平声音： “好啊。” 第二天是个夏日里难得的清爽日子，早晨的风少了点水汽，呼吸起来格外自在。 角名伦太郎看着交叉背着两个运动包的宫侑，挑了挑眉： “你不是只带了一个包吗？” “哦，你说这个啊，”宫侑拿着酒店的杂志翻来翻去，原本轻松的脸上鼓起脸显出抱怨的神色，“小治说他要坐下午的车，让我先拿回去。” 宫侑有这么贴心？ 被怀疑的目光打量，宫侑理了理完全没乱的刘海，摊手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毕竟我也不能耽误亲爱的弟弟学习啦。” “弟弟”这个词被他咬得极重，角名一听就知道宫治现在肯定已经离开了酒店，没有那个顺风耳来听双胞胎的论调。 “去学什么？”恋爱技巧吗？ 究竟是谁会相信宫治一大早出门是为了学习啊！ 角名看着明明是应该掌握最多情报的宫侑生出了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海洋生物之类的吧。” “……” “干嘛这么看我啊伦太郎！” 宫侑把脖子缩在白色短袖的领口里面，角名伦太郎看着一模一样的脸和宫治出门前一模一样的衣服，和银岛交换了一个宫侑看不懂的眼神。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46 第46章 ◎“小治怎么知道我想去海洋馆呀！”◎ 还在准备决赛的桃井五月比熬夜研究约会的小川月醒的更早,打开震动不停的手机，小川月放在耳边闭着眼睛接听： “你好哪位？” “小月，男朋友是那个‘宫同学’吗！” 五月别有意味的尖叫声和闹钟一起响起,小川月在床上手忙脚乱的关上闹钟又转过头来回答五月的问题，把头埋进枕头遮住红着的脸小声回答： “是啦，你小点声！” 说出口的时候还有点心跳加速,小川月对着拉起的窗帘在心里又默念了几遍才觉得稍稍脱敏。 “那就——祝福你啦！” 五月的声音轻快，小川月道谢后挂掉电话,跳下床拉开衣柜。 她除了运动服以外的衣服不算很多，而且大多都在尼崎的公寓，小川月的视线从一排排收藏的球衣上滑过，想起来自己好像没和宫治提过什么国中的事情。 嘛，顺其自然好了，反正好的坏的都过去了，她现在也没有继续踢球的打算。 想要什么一时难以说清,但不想做的事情答案却总是明晰。 而且毕竟主动说自己曾经是超厉害的女足运动员这种事总归有点自大。 挑了一件白色连衣裙，对着镜子仔细刷过睫毛，小川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次感谢研究过的每个女高中生必备技巧。 什么叫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哼着歌打开房门，小川月看着在沙发上的两位小川医生停住了脚步： 怎么今天没去上班啊,你们不是很忙吗！ 小川晴子从手机里抬起头来,弯起蓝色的眼睛打量着化了妆又洗了头的女儿： “小月是要出去玩吗？” “对、和五月出去玩！” 在三双鞋子上面快速扫视,小川月顶着妈妈的视线匆匆穿上一双,用棒球帽遮住探究的眼神,逃也似的出了家门： “来不及我先走了,中午在外面吃！” 沉沉的防盗门合上时却只发出了轻轻的声音,简直像是小偷在光顾嘛！ 小川晴子踢了踢沙发另一端的小川城也快速说到： “换身衣服,我们跟上去。” “哈？” 好不容易休一天假你放过我吧,小川城也看着妻子兴冲冲的表情敢怒不敢言，还是挑了挑眉从衣柜深处翻出了两套校服： “穿这个吧！” 站在车站的树下对着小镜子再次确认，妆容很OK，衣服选得也很好，小川月深吸一口气，摁下砰砰的心跳等着宫治。 是第一次约会啊！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小川月你肯定没问题。 默背了一遍整理的小技巧，但费心做好的心理建设在远远认出宫治后轰然倒塌。 小川月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近，梦一样不真实的感觉再次出现： “宫同学？” “都说要叫我‘小治’了。” 宫治的声音还是可靠但眼睛却不自觉往下撇，他看着小川月垂在腰间帆布挎包上的“巴啵酱”，自觉伸出手来： “我帮你拿着吧。” “哦，好的！”把帆布包摘下时差点刮到帽子，小川月鼓着脸看着宫治调包带的长度的手指，正了正棒球帽做出严肃的口吻，“那谢谢小治了。” 工作日上午的电车上人没有想象的多，小川月背着时还算宽松的包调整过长度后到宫治身上也有些局促，她握着拉环直视前方，注意点还是不自觉的跑向了宫治的方向。 他轮廓清晰的脸在电车玻璃上也英俊，灰色的头发垂在倦怠的眼旁，脸颊还有一点不多的肉小川月昨晚亲手确认过。 身旁的视线简直要实体化，终于受不了的宫治猛地转头，结果只在车厢后面看见了一个穿着灰裤子、白衬衫，鼻子上架了副黑色墨镜在电车上读报纸的男人。 看上去和他差不多高，但没他强壮，总之要是坏人可以努力撂倒的样子。 侧身挡住了那个可疑男人和小川月的交集，宫治转过头对着不明所以的小川月笑了笑，从包里拿出瓶装水来： “要喝水吗？” “谢谢，小治。” 总是想要叫成“宫同学”，差点咬住舌头的小川月握紧了低于体温的瓶装水，决心在开学之前把“小治”这个称呼每天念上五十遍，直到脱口而出为止。 穿着黑色百褶裙和白衬衫的小川晴子拿下棒球帽，用垂在胸前的巨大单反相机遮住了剩下的半张脸，抓着电车上的栏杆装出外国人的腔调： “我是来旅游的、请问这辆车要去哪里。” 天生的浅亚麻色头发和蓝色眼睛再配上和日本人不同的白皮肤，妈妈是欧洲人的小川晴子比车厢上的任何人都像游客，连带着这身稻荷崎二十多年前的制服都像是入乡随俗的产物。 她用气声嘲笑：“城也好笨哦，差点被人发现啦！” “这辆车要去海洋馆。” 带着一点乡音的熟练日语响起，小川晴子顺着身旁的白色运动裤和黑色短袖往上望去，看到长相后愣了愣。 怎么有人比她更像游客啊！ 非洲来的，绝对是非洲来的吧！ 这个偏黑皮肤、厚嘴唇的年轻人笑得憨厚，但再旁边那个中分尖尖头看她的眼神未免也太不妙了吧？ 我又不是什么可疑人士，只是一个确认女儿交友情况的可怜妈妈！ 这有个戴墨镜看过期报纸的人更可疑啊！ 快速在心里过完一长串吐槽，小川晴子清了清嗓子，继续捏造着外国腔调： “谢谢、我可能不去海洋馆。” 尾白阿兰的手机震动，打开发现是坐在身边的角名伦太郎发来的消息。 【角名伦太郎：他们很可疑。】 【尾白阿兰：还好吧。】 不会有比我们套完宫侑的话又一起查地图分析然后跟上来更可疑的人了吧！ 从阿兰学长的眼睛里读出了这一长串话，角名艰难的点了点头，把连帽衫的帽子盖在头上遮住了标志性的发型，数着车站准备跟在他们两个后面下车。 这种乐子都不看，时间难道要用来写暑假作业吗！ “小治怎么知道我想去海洋馆呀！” 站在车里看着网上发出来的海洋馆照片，小川月笑着问宫治。 因为我发短信问了忍足同学。 “是吗，”他低下头看着一脸期待翻看照片的小川月，轻轻说，“可能是我们心有灵犀吧？” 好厉害，是四字词语！ 被错题和红圈支配的补课时间出现在脑海，小川月闭着眼摇摇头把这段痛苦的记忆短暂扔出脑海，握着手里爸爸淘汰掉的入门级单反决心要为这次约会留下完美照片。 明明说这种话之前小川同学一定会红着耳朵的，怎么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 宫治从电车玻璃里观察小川月，因为帽子的缘故耳朵完全露在了外面，没有头发的遮挡，是相当白皙且没有任何变化的耳朵。 从小川月的耳朵转到自己的脸，也是没有什么变化相当帅气的脸啊。 难道这就是网上说的得到了就不珍惜吗！ 开始专心数站台名称的小川月没注意到宫治鼓起脸颊看着她的控诉神情，拽了拽身旁人的袖子却反而碰到了一截温热小臂。 是哦，夏天大家穿的都是短袖。 把手匆匆从宫治的身上拿开，小川月抱歉的看着宫治，双手合十抵在鼻尖做了个道歉的姿势： “我们下站就要到啦！” 突然被陌生东西触碰的身体想要躲避，但皮肤比大脑更快认出小川月的温度，小川月的手和他的手臂色差明显。 宫治装作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继续目视前方玻璃里的小川月。 足球不是室外运动吗，我们排球才是室内运动啊！ 第一次约会要稳重、稳重！ 高一暑假就有恋爱和约会真青春啊…… 感觉直到毕业的社团值日和补课都有着落了。 这男的怎么看都不是五月吧？女儿叛逆、妈妈伤心。 话说拍暗景的人是不是要改一改感光度啊？ 六个各怀心思的人照着各自的指示下车，顺着人群往海洋馆的方向走去。 “好高，简直像亚特兰蒂斯……” 钢铁与透明亚克力组成的拱形观景台大得惊人，光穿过鱼群打乱的海水落在地面形成水波的形状。 跳着跑进海洋馆，小川月抬头望向那片鱼群组成的天空，把手张开放在嘴边冲着站在原地的宫治喊： “宫同学，快过来呀！” 昏暗不定的蓝色灯光打在白色裙子上格外明显，宫治弯着眼睛看微微张开手臂的小川月跑到了观景台前面，正伸出手指转过头来对他说些什么。 她长得绝不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女同学，不说话和在杂志上微微挑起的眼睛和抿起的嘴唇都显得冷淡，喜欢他又自己发现不了，好不容易发现了又不说出口。 蓝色的海洋和鱼群吐出的气泡在她身后打出冷冷的蓝光，宫治屏住呼吸，在玩过的某个游戏里想起了刚刚她说的那座失落之城。 但小川同学不笑的时候很特别，笑起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特别。 她不管喜不喜欢宫治，宫治都是喜欢她的。 吃过早餐的身体没有到应该饥饿的时候，宫治在头顶的鱼群和身旁的人流间，想起他捉弄那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小川月时问出的英文句子。 走过去帮小川月摘掉那个挡在她和海水间的帽子，被帽檐按压过的头发紧紧贴在她的脸颊和额头，比平时更清晰的睫毛下是在暗处显得乌黑的眼睛。 伸手把那点头发按她的习惯别到耳后，宫治抓住了小川月的裙摆，低下头用发紧的嗓子不知在给谁忠告： “别掉进水里了。” 【作者有话说】 [墨镜] 47 第47章 ◎“那你去读读那块牌子上写的什么？”◎ “怎么会掉进水里呀,”小川月的影子映在亚克力上，笑容给海水照出一点暖色，“你看,他们会还隔着玻璃和人打招呼！” 接过宫治手里的宣传页，小川月拽了拽挂在宫治身上的帆布包，另一只手往海洋馆的深处指去,压着声音小声问： “先去看水母好不好？” 宫治低下头看到之前从未在小川月脸上见过的表情，没来由生出一点占有欲。 从背包拿出瓶装水,被水润过的嗓音平静： “好。” 圆柱形水母缸里打出来的光和其中飘动着的水母把地面也照的波光粼粼，呈现出柔软的质感。 受欢迎的漂亮展区大多被小孩子占据，尽管有身高优势，小川月也没好意思拉着宫治站在黄帽子们前面，只好缀在一群不到他们腰部的小朋友身后远远看着它们。 一张一合的海洋生物拖着长长的触手，展厅里的水母游动起来看久了有点眩晕，避开五光十色的灯光,小川月侧过头一点点读着展缸旁边的小字： “这上面写着‘海月’诶！”小川月读完了那点介绍词，抬起头时看见宫治正专注的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巨型水母。 “别看我啦，看这个小牌！” 她说话的语气简直像是在给他补课,宫治蹲下去借着读指示牌注视着小川月,她正瞪着眼睛等回复,像一只小河豚,大有不满意就刺他一下的暗示。 “世界上叫‘月’的东西应该也不少吧？”坏心思再度苏醒,宫治低着头回复。 “可是突然看到和自己名字一样的东西就是会多看两眼啊！” 宫治国中修学的时候就去过海洋馆,没这个大,但水母总归是见过。 他和宫侑分在了不同的小组,只好一个人拎着零食袋走来走去,看什么都像是能出现在餐桌上。 柔软的巨型章鱼在头顶游过，他认真思考过这么大的章鱼烧能吃几年，然后低下头对着热带鱼和珊瑚吃鲷鱼烧。 做成鱼形的甜味点心放凉了也美味，而且非常契合“海洋馆”的主题，在宫治的记忆里海洋馆与其说是梦幻，不如说是带着豆沙的甜味。 “好棒！”从根本没看见什么东西的水母展厅走出来，小川月脸上的兴奋在明亮处更显眼，“我们国中也说可以报名来海洋馆，但教练又不让我们来。” 说起这件伤心事，小川月又想起来了五月发给她的照片： 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人比鱼还多，海洋生物是一个也见不着的，但就是有一种自在的氛围。 但她现在也有人陪着一起啦！ “好严格的社团活动啊。” “是吧是吧，超长的训练单和难吃的营养套餐，我们那个教练一言不合就要打练习赛，超累的！” 抱怨了一大圈的小川月停下来喝了口水，把水瓶自觉放进宫治身上的背包时才感觉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多。 但宫治身上完全没有抗拒的气场，那双半阖的眼睛包容的望着她： “那小月就是第一次来海洋馆？” 长着翅膀的蝠鲼在头顶游过，投下大大的影子，小川月点点头。 “那你去读读那块牌子上写的什么？” 将信将疑的走到顶天立地的玻璃前的科普牌，小川月仔细整理好裙摆后看着低处那个写着“翻车鲀”的牌子，舌尖念过拉丁语的“Molamola”还觉得可爱。 不长的告示牌读到后面，小川月看着那句“又名月亮鱼”后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宫治，眨眨眼生出一点感动。 海水的形状在宫治身上流淌，成群结队的银白色小鱼消失在他身后，站在那里又变成了可望不可即的样子。 或许黄濑凉太的理论没错，憧憬就会产生距离。 那个灰头发的少年歪着头冲她笑了笑，露出一点洁白又尖锐的牙，语调低沉像带着小钩子： “那小月知道这个月亮鱼长什么样子吗？” 腿有点发麻，小川月站起来摇摇头。 穿着圆领短袖的宫治像电视里的燕尾服执事一样对她微微鞠躬，侧身张开右臂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顺着他留出来的观看位置，在小川月好奇的视线里，一只巨大的生物缓缓游来，身上反射着银白光芒，只是凸起来的眼睛和一张一合的嘴显得长相有点敷衍。 它或许是认清了这个和它同名的人类在展缸之外非他族类，好奇的盯了一会儿后就沿着玻璃往侧面游去。 图片上的水族馆大多被深浅不一但同样梦幻的光影笼罩，第一次直视海洋生物长相的小川月愣在那里，看着磨盘一样的翻车鲀懒洋洋的摇着短短的尾巴飘然离去。 好、好难看的鱼啊！ 憧憬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愤怒、愤怒！ 猛地转过头看着一脸坏笑的宫治，发觉自己被耍了的小川月放下裙摆追着早一步拉开距离的宫治： “我看你真是没事找事！” 同样被仿佛人为砍掉中间的躯干再粗糙地把头尾连接起来的翻车鲀吓了一跳，小川晴子拉着一进海洋馆就大拍特拍的小川城也跟上了打闹着的少年少女： “你说他们是朋友还是恋人啊？” “我看你是忘了拿电视里和我同名，但买分才能上医学院的路人甲嘲笑我的事了。” “诶嘿！” 小川晴子吐了吐舌头，想起来好像似乎发生过这么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放了一小片海洋，终于被小川月追上的宫治垂着灰色水晶一样的眼睛，张开双手做投降状： “好啦好啦，是我错了好不好？” 平复着呼吸，小川月看着面前装乖的宫治想给他两拳但他的认错态度很好，原谅他又感觉不能这么容易。 “那你站在那里给我拍照吧！” 把脖子上的相机转移到宫治身上，小川月站在一片珊瑚海前面等着宫治的大作。 珊瑚的枝桠间有色彩鲜艳的热带月穿过，相机在小川月手上的时候就是自动档。 在取景器里看了看，拍照经验极少的宫治起码记住了拍正选球衣时候伦太郎的忠告，在眼睛还看得见取景框的范围里尽可能地抬高了相机。 毫不犹豫地连拍数张，一瞬间感觉可以把“摄影师”列为职业规划。 “噗！” 站在热带鱼缸侧面的阿兰看着捂嘴偷笑的角名不明所以。 经验丰富的战地记者给出宫治听不见的忠告： “阿兰学长以后要给女朋友拍照一定要蹲下去，越低越好。” “哦，我记住了！” 隔着突然热血起来的阿兰学长，角名看见那个明明说不去海洋馆的外国人和他们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和那个鬼鬼祟祟看报纸的人一起望向新鲜出炉小情侣的方向，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轻轻碰了碰阿兰学长使了个眼色，球场上培养起来的默契让阿兰点了点头，两个穿着排球鞋的人悄悄往后退去，绕到那两个可疑人士的身后： “你们在做什么？” “嗯？谁在说话？” 小川城也低下头从墨镜上方查找声音来源，却只看见了一排白白的牙和一个带着灰色兜帽的瘦高个，仔细看看才发现是一深一浅两个人。 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怀疑的小川晴子伸出手和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这不是电车上的好心人吗，要一起吃午饭吗？” 坐在稍超市价的海洋馆快餐厅*，尾白阿兰和角名伦太郎看着对面的一男一女，说不上来两组人谁更可疑。 宫治和小川同学隔着椅背就坐在他们身后的位置，他们两个绷直身体努力把耳朵贴上椅背，而那两个人则千方百计地仰头、调整视角试图往后看去。 “千里眼吗你是？” “你好像顺风耳啊。” 尾白阿兰和小川晴子压低声音的吐槽同时响起，话音落下后角名感觉自己的耳边好像响起了什么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高雅古琴声。 “你们是？”小川城也摘下了墨镜，用手遮着额头挡住长相看着角名伦太郎，往他的身后使了个眼色。 “那个男生的亲戚。” “嗨，我们是那个女生的同学！” 小川晴子微微扬起帽檐，露出了那双遗传给小川月的蓝色眼睛。 谁信你们是同学啊！ 真正的稻荷崎在读学生望向这两个穿着白衬衫的成年人：这绝对是家长吧，是家长吧！ 八点档经验丰富的尾白阿兰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棒打鸳鸯的场景，不平价餐厅、女生家长，此时桌子上再有张支票就完整了。 “我说这位亲戚，那个男生身体还好吧？” 好不容易在昏暗灯光和墨镜加持下认出那个在公寓前面疑似心肺功能不正常的男生，小川城也斟酌着语言小心问道。 “很好的这位同学，他连着打三场比赛再跑一万米都没问题。”尾白阿兰郑重承诺。 “还能从尼崎跑到东京、从冲绳游到北海道。”角名伦太郎眼也不眨地补充。 “那未免也太好了，你说的是外星人吧？” 从小学开始就是体育擦线人员的小川晴子重新戴好帽子，一边观察椅背一边吐槽。 “小治你还好吧？” 看着突然打了两个喷嚏的宫治，小川月指着菜单要了热果汁和冰可乐。 把果汁放到宫治面前，小川月快乐地嗦着冰可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他们刚刚已经看完了大部分展厅，还在养着乌龟的池子里面投了硬币许愿，过不了多久宫治就要坐上回兵库的电车。 看着小川月晴转多云的表情，咽下难喝的热果汁，宫治拿起相机对准了小川月的脸。 快门机械的声音在人声鼎沸处也清晰，何况是非用餐时间的快餐厅。 小川月伸手握住相机的镜头，连带着把宫治也拉向了自己的方向： “相机给我，我也要拍！” 48 第48章 ◎“小月觉得水母像什么？”◎ “那个男生叫什么？”翻着相机里的照片,几张侧脸越看越熟悉，小川城也抬头问道。 “MIYAOSAMU。” “MIYA？”听到关键词的小川晴子也盯着回答的尾白阿兰，眼里闪出光来,“汉字怎么写？” 看着写在便签本上那个大大的“宫”，小川晴子张了张嘴却什么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和不知从哪里遗传出来运动神经的小川月不同，Paula和小川城也完全不是擅长体育的类型,两个人从入学开始齐齐在每一门功课上较劲，但心照不宣的纷纷放弃了体育。 不管是球类还是田径,室内还是室外运动，两个人一个装自己不会日语、一个偷偷拿着病例直接请假，成为了唯二躲在树荫下看着同学挥洒汗水的人。 绝不允许自己排在第二名的Paula看着体育成绩单上的前面二十个名字也偃旗息鼓，老老实实承认世界上总有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和不管怎么样都能混在一起的粗神经们不一样，总是不参加体育课总有一天要两人一组时会被排除在外。 在又一个用来背日文词典的体育课上，Paula看着面前双手叉腰看着她的女生不明所以： “宫同学？” 和明显擅长文化课的Paula不同，这个绑着红色高马尾、打耳骨洞的宫静子完全是个典型的“聪明就是不用功”的类型。 “来和我一组吧！” 逆着光的宫静子声音大得惊人,眨着那双上课下课都睁不开的眼睛伸手邀请了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转校生。 “你们该不会也是稻荷崎的学生吧？” 小川城也看着陷入回忆的妻子酸溜溜地开口，绝望的看到两个真正的高中生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读完了数不清的书，刚一出校门就参加了宫静子的婚礼。 她找了个同姓的人结婚，从请柬到婚礼布置都让规规矩矩的小川城也目瞪口呆。 怎么会有人上学时候缠着别人的女朋友、长大后派孩子缠着别人的女儿啊！ 拉下站起来就要冲出去的小川城也,小川晴子兴冲冲地看向两个年轻人： “天啊,她家的双胞胎都这么大了！” 好不容易把相机抢回来,小川月翻着拍好的内容一阵黑线。 除了在快餐厅拍到的正脸还算清晰,剩下的根本就没对焦,人身后不断在水中游动着的鱼倒是清清楚楚。 但对焦了也没什么用,小川月绝不承认那个上身下身一般长短的人是自己。 一定有人在今天和她穿了一样的衣服！ 叹了口气,小川月喝掉剩下的可乐,冰镇过的气泡在口腔炸开,昭示着可乐之神终于原谅了她虔诚的信徒，眯起眼睛把拍照的权力握在自己手中： “走吧，再去展厅看看！” 出了餐厅走向和来时不一样的路，小川月看着面前巨大但空无一物的蓝色展缸有些恍惚： “海洋馆也有空房间吗？” 成吨的海水隔着玻璃与他们对视，海水在特殊的照明下渐渐变为深色，未知的信息带来一点恐惧。 身旁的呼吸声同样急促起来，安静且昏暗的房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生物的存在。 听着空调运作时的噪音和打在皮肤上的冷意，小川月往宫治身后稍稍挪了挪，手指抓上他的衣摆强装镇定： “要不我们走吧？” 宫治转过身从帆布包里拿出棒球帽扣在小川月头上，替她压低了帽檐： “好，我们走。” 深吸一口气捏紧了宫治的衣摆，棉质入手的粗糙感熟悉，小川月轻轻“嗯”了一声后抬脚时却在余光和地面的反射中看见了这个“空房间”的主人。 一个比翻车鲀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白鲸从黑暗深处游出，玉一样的身体在水体里发出莹莹的光，流畅的身形缓缓出现在宫治身后。 小川月停住动作抬起头，那条鲸身上的肌肉随着前进一张一合，皮肤的纹理清晰可见。 “宫同学你看！” 顺着小川月的视线望去，缓慢行进的白鲸动作里带着优雅，突起的额隆和天生上扬的嘴角出现在宫治面前。 “好大啊……” 那条白鲸游到房间尽头又折了回来，小川月站在宫治身后同样随着它的动作转动着脑袋，好像真的中了让人能集中注意力的魔法。 白鲸的微笑再次出现在眼前，小川月拿起相机在取景框里看见了它和宫治的背影。 染灰的头发在房间的灯光和白鲸的反光中里近乎银白，那个神奇的生物停在宫治对面，似乎在隔着海水注视着他。 微笑的嘴恶作剧般迅速张开，小川月在取景框里只看见白鲸脸上的一部分变成了黑色，而原本正对着白鲸的背影猛地转向了小川月的方向。 刚刚还安静和白鲸对视的宫治现在像一只炸毛狐狸，不存在的尾巴嘭地炸了起来，站得笔直，睁大眼睛保持着一个嘴角僵硬的笑。 看着宫治紧绷起来勉强笑着的表情，和总是拿着手机拍来拍去的邻居诡异的共情，小川月毫不犹豫按下快门留下了这张黑历史。 接二连三的快门声响起，看小川月狠狠控制着嘴角，直到宫治来查看究竟拍了个什么的时候都觉得脸颊发痛。 不可以取笑宫同学啊小川月！ 原本在棒球帽和刘海的掩护下低头偷笑的小川月头上一轻，刚带上没多久的帽子被宫治拿在手里，戴到了他自己的头上。 小川月的头比他小一圈，她戴着合适的帽子在宫治的头上虚扣着有点奇怪。 狠狠掐住自己的胳膊，缺少掩护的小川月果断蹲下艰难控制着唇边的肌肉。 但宫同学这样的的表情也太少见了吧？ 他的脸上总是一种成竹在胸且漠不关心的样子，后来小川月发现这可能是天生的，有人天生一幅笑模样，自然也有人天生看上去淡漠。 因为他就算面对期末考试表情也是一样。 但宫同学毕竟很热心，所以不可以取笑宫同学啊！ 看着小川月蹲在地上也掩饰不住的颤抖，被吓到还没平复心跳的宫治叹了口气把她垂到地上的白色裙摆小心握在手里。 边缘带着一点白色镂空的裙尾拿在手上轻的不可思议，和制服完全是两种手感。 “小心，别把裙子弄脏了。” “想笑就笑吧。” 得到宫治无奈的许可，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的小川月捂着肚子从宫治手里接过裙摆，手背擦过她掌心的感觉她绝不会认错。 抬起头时深蓝的海水和白鲸在他们身边凝固，小川月看着和自己膝盖对着膝盖的宫治，好像真的感受到了书里那种“来自海洋的呼唤”。 手里还握着相机，但眼睛的像素比单反更清晰，宫治微微张开的眼睛和发丝的走向都清晰的映在眼前。 刚刚还未知的深蓝色多了点暧昧氛围，小川月缓慢的眨眼，面前的宫治和昨晚在她家楼下的样子重合。 我现在是不是也应该亲一下她的脸？ 告白没有赶在前面、告别吻也没有赶在前面。 每个夜晚幻想过想和小川同学约会时候做的事情都烟消云散，脑袋里的计划永远也比不上真切的现实。 宫治往前探了探又缩了回去，抿起嘴想交往就是很难的事。 开始交往很难、交往的过程根本也不容易。 听着两个人交织着的呼吸，宫治伸出手学着小川月的样子轻轻碰上了她的脸颊，顺着皮肤往上停在了耳朵边缘。 脸烧的有点厉害，小川月看着宫治瞳孔里的自己，耳垂揉捏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的手虚虚地笼在耳廓之上，耳朵血液流动的声音聚集起来像是海水拍打沙滩。 有点紧张，网上的帖子也没提过这么细节的东西啊！ 小川月捏紧了手里的相机，用来防滑的皮革纹理触感和宫同学的脸颊截然不同。 “是白鲸！” 小朋友惊喜的尖叫响起，小川月抬起头看见一群黄帽子从展厅入口走来，每一个都比蹲下来的高中生都要高。 耳垂上的重量消失，随之而来是手腕被紧紧环住的温度，顺着那股力道起身，小川月跟在宫治后面弯腰跑出了这个深蓝的空间。 宫治的背影和侧过脸的笑比任何东西都清晰，他的手指像刚刚体验区的鱼一样穿过她的手指之间，不常被使用的指根被训练带来的茧触碰后想要蜷缩。 但宫治只是缓慢但不容拒绝地把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掌心贴着掌心，每根手指碰在一起，拉着小川月一起跑出了那片有魔力的深蓝。 明明同样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宫治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小川月穿过无数海洋生物组成的迷宫回到了他们最一开始去的水母展厅。 展厅寂静，漂亮柔软的水母依旧在水里漂浮，触须相交却不纠缠。 宫治没有放开小川月的手，站在那个标着“海月”的展缸问： “小月觉得水母像什么？” “嗯……” 仔细一看水母的运动轨迹又觉得脑袋发晕，跑了一大段路的小川月响亮回答： “UFO、外星飞碟？” “像跳动着的心脏。” 宫治侧过头看着因为十指紧扣而牢牢呆在他身边的小川月突兀地说： “我没你讲的那么好，缺点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而且不管交不交往我都会像之前一样对你，我也想不出怎么能对一个人更好。” 宫治松开了小川月的手后退了小小一步，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就算这样你也要和我在一起吗？” 49 第49章 ◎“忘掉昨天的事吧，把这个当成我的告白。”◎ 你会答应还是拒绝？ 宫治看着皱着眉的小川月,感觉水母的触须几乎要打在他的脸上。 “在说什么啊小治，”小川月往前走了一步，“我又没指望你要被列在名人堂里,不知道怎么对人更好也可以学啊。” “你不会在交往的第二天就想分手吧？” 小川月控诉渣男的语气在打着空调的房间也冰冷，或许这种怀疑的语气比她常说出口的甜言蜜语更让他放心。 小川同学的朋友太多，说出的甜言蜜语也是一箩筐,在比赛失利后说“喜欢”像是在弥补，但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宫治释然的笑了笑,在漂浮的水母间对着抬起头的少女轻声说： “忘掉昨天的事吧，把这个当成我的告白。” “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情书或是别的什么交往要用到的东西我会补上，和我在一起吧。” 干嘛突然说这么难为情的话！ 小川月看着突然正经起来的宫治感觉血液又涌上了大脑，连着耳朵也变得滚烫。 水母变成了彩虹色的气泡在空气中炸开，小川月看着宫治的眼睛，正了正神色再一次回答： “好,我们交往吧。” “现在我可以牵你的手了吗？” 明明已经牵着她的手跑了一路，现在才问未免也有点晚了吧？ 小川月无奈地笑了笑，做出一个握手的姿势： “请多多指教啦？” 低着头走出海洋馆，再次十指紧扣的感觉比昨晚她照着教程的告别吻更强烈,现在的宫治触碰起来和猫先生绝没有半分相似。 在闸口和宫治挥手告别,小川月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和一长串信息叹了口气。 虽然还能再见但分开好痛苦,要是每天都能见到宫同学就好了。 坐在回家的电车上一条条答复侑士和桃奈的短信,小川月望着玻璃外的街景给刚刚分别的宫治发了信息： 【小川月：下次去去看看真正的大海吧！】 【宫治：好。】 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小川月有一种在自己家做贼的感觉。 小川晴子听见脚步声望向说是和五月出去玩的女儿,打趣地问： “和五月玩得开心吗？” “挺好？” 一个小塑料袋从她的手上扔了出来,小川月伸出手在半空截住了那个袋子,打开才发现是两个水母的钥匙链和一沓明信片。 是明信片吧？但后面又没有贴邮票的地方。 “上午我和你爸爸去了海洋馆约会,这是带给你的纪念品。” “你们也去了海洋馆？！” 那几张明信片越看越眼熟，小川月盯着那个喜欢恶作剧的白鲸突然紧张了起来。 今天海洋馆那么多人，应该没那么巧吧？ 应该没那么巧吧？ 坐上电车的宫治原本在看和小川月的消息记录，但旁边车厢的两个闪过去的身影实在过于熟悉。 “阿兰学长和伦太郎在这里干什么啊？” 正在和北信介图文并茂分享今日见闻的尾白阿兰听到熟悉的声音，凉意从尾椎骨升起，缓缓抬头看见宫治一脸平静的样子站在他们面前。 “好巧啊哈哈！” 原本准备好让五月她吃的餐厅突然变成了收获了男朋友的小川月请客，夜色中坐在这家从前菜到甜品无一不精致的餐厅，小川月合上菜单感觉心在滴血。 “所以说青峰你为什么也在啊！” 你这种体育生和五月的食量根本就是天差地别吧！ 因为受伤没有参加决赛的青峰大辉坐在桃井五月对面，眯起眼睛看着小川月。 和三年级才开始观念不同的篮球部不同，女足的风言风语从二年级初始就甚嚣尘上。 事情的起因无非是球权，小川月因为技术和体型的原因位置是边锋，被U14带去训练后没有替补接替，教练让原本打中场的队员在有机会的时候前插射门。 和篮球几乎所有人都要球场两边跑的运动或者相对固定球员位置的排球不同，足球场地更大、参赛人员更多，换言之出能问题的环节也更多。 分工明确的球员因为战术变化改变了阵型，等到真正的前锋小川月归队后，那个中场像是习惯了进球一样频繁前插。 中锋谷间鸣发觉中场占了她的空间，而其余的中场抱怨不得不频繁补前插后空出来的位置。 事情被所有人知道的时候是在周一，小川月、谷间鸣和那个中场三人通通在宣传栏上贴了检讨，那个中场“自愿退队”后女足越发神秘，连原本允许观看的球场也被拦了起来。 或许是感觉这件事的起因是她被U14带走，再加上她们教练完全超出中学生身体的训练量，小川月和整支球队的确越发沉默。 她们的教练是个彻头彻尾的“胜利至上”派，遇见难缠的对手宁可让所有人都撤回本方半场。 看过那场比赛后青峰就感觉小川月这种风格的球员在帝光待不了多久，没想到她直接以升学为由主动退出社团活动，在考完升学试后就没再来学校。 结果考着考着竟然从东京考到了兵库。 但这可能也是件好事，和五月交谈着的小川月总比在帝光苦大仇深的样子要好。 “我可是逃掉了训练过来替那个可怜的家伙哀悼。” “好好准备你的冬季杯吧！” 小川月看着青峰一副欣慰的样子感觉有点恶心，结果转过头看着五月也是这样的表情。 思考了一下要不要也加入“欣慰脸”这个看上去不太权威的圈子，小川月还是拿起叉子戳中了一块从体型到价格都远超常规的虾，拉了拉五月的袖子： “这个好吃诶！” 桃井五月看着的确像个青春学生样子的小川月弯起眼睛笑了笑，低下头对着青峰的方向叹了口气。 要是阿大也能想明白就好了。 吃完了这顿能拍上三百张照片的饭，三个人走在街上，小川月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我说你们真吃饱了吗？” 青峰大辉低下头看着自己找出来的白衬衫和西裤、皮鞋，望向两个穿的同样精致、摇头频率也一样的女生。 “好耶，”桃井五月跳着站在两个人中间分别举起他们的手，“我听见青峰说要请吃汉堡！” “谁说了那种话啊……” 青峰大辉的抱怨声在五月期盼的眼睛下越来越小声，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后往附近的快餐店走去。 终于回家的宫治打开家门，餐桌上是个巨大的蛋糕，用奶油写着“祝贺顺利归来”的字样，等了许久的宫侑在听到玄关动静的一瞬间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治回来了，我们切蛋糕吧！” 宫静子看着同样盯着蛋糕的宫治笑了笑，白色短袖、黑色短裤，背了一个小小的斜挎包，的确是晴子发来照片上的打扮。 “帽子什么时候买的？” 感觉到一家人的视线从那个大蛋糕落在他的头顶，宫治才想起来忘记把小川同学的帽子还回去。 “今天买的。” “哦～” 听着妈妈别有用心的语调，宫治压了压帽檐： “快切蛋糕啦！” 超大的蛋糕很快消失在桌子上，妈妈的视线让宫治总感觉有点如芒在背。 勉强从宫侑手下挖走最后一块，他不详的预感终于在妈妈端上了一碗红豆饭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为、为什么突然做红豆饭啊？” “是呀，为什么呢？” 宫晴子笑眯眯地看着耳尖发红的宫治，感觉从看到双胞胎毫无预警就染了头发时候产生的恶气终于舒缓。 染发当然要染那种最明亮、最显眼的红色啊！ 吃下那碗红豆饭，宫治躺在床上偷偷拿出了在车站便利店买的杂志，顺着目录翻到了封面小标题的内容： 《从恋爱到结婚：我做对了这些事》 围观体育生的恋爱好像没什么实际的帮助，宫治印象里见过的恋爱往往从训练后被叫住然后递情书开始，再从训练后女生打了男生一巴掌捂着脸离开为止。 被点名刷碗的宫侑一打开门就看见学习了一天的兄弟早早上了床，被子盖到眼睛，露出来的一点脸颊和额头通红，正转着眼睛不知道想什么。 “感冒了？” 压下心里没那么青春阳光的想法，宫治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的回答：“没有。” 是忘记要“告别礼物”了。 “可是你最近很奇怪。”宫侑把椅子拉到宫治面前坐在上面，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他说不上来宫治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点双胞胎玄之又玄的心灵感应让他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东西。 小治最近未免太得意了吧？ 背着我偷偷练球了吗，发球还是接球，不会是传球吧！ 看着宫侑变幻不定的表情，宫治确定这绝对不是个适合分享恋爱话题的时机。 把“小川月”这个名字咽下，宫治叹着气拍了拍宫侑与排球无异的脑袋： “早点睡吧。” “好哦，”从椅子上起身的宫侑瞥见被妈妈特意摆在书桌正中间的书包，上床的动作稍稍停了停，警惕问道，“你没背着我写作业吧？” “什么作业？”宫治看着挂在梯子上的宫侑，漫不经心地询问。 “当然是暑假作业了！” 从问句中得到答案的宫侑看着真正的难兄难弟，放下心来： 有小治真好，被批评也不是一个人。 50 第50章 ◎“就是不许看，把眼睛闭上。”◎ “看到你的消息我还吓了一跳,”山崎桃奈挖着桌子上的草莓慕斯，两眼放光，“所以你真的在和宫治交往！” 小川月装作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在心里拜托神奇的桃奈快快把这个消息传播到稻荷崎的每个角落。 “我就说嘛，他肯定喜欢你！” 注意到小川月疑惑的表情，山崎桃奈歪着头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挤挤眼睛打趣地说： “不然怎么莫名其妙的又做便当、又送你回家啊？” “因为他天生比较热心？”小川月躲在奶昔后试探着回答。 “绝对没这种可能！” 和双胞胎一个国中的山崎桃奈张开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宫治可能比宫侑少说点垃圾话,但绝对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 “绝对”这个词被桃奈咬得极重，听的小川月耳朵有点烫。 “可是他又主动和我打招呼、教排球的时候很耐心、忘记值日还会跑回来补上。” 小川月向山崎桃奈数着宫治是个热心人的证明，还没说完就被她看不过眼的表情打断。 “这都是学生该做的吧？” “才不是，”小川月狠狠吸了一口奶昔小声反驳，“小治他人就是很好！” “好好好，”看着完全陷入粉红泡泡中的小川月，山崎桃奈摊摊手,“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哦！” 完全错过夏日祭典的小川月以为是什么祭典特产，但桃奈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大而厚重的书册，放在桌子上的时候连盘子都小小震了一下。 “当当！野狐中学毕业纪念册！” 在小川月面前翻开纪念相册，他们这一级的照片里含有相当一部分宫治的身影,虽然常常是和双胞胎共同出现。 相册里的宫治比现在看上去小了很多,圆圆的眼睛还显得有点可爱。 一页页翻过野狐的春夏秋冬,小川月指着一张头顶着厚厚一摞本子的宫治问： “这是怎么了？” 山崎桃奈扫了一眼就想起了宫治的这桩旧闻： “因为没写作业被老师叫出去罚站,结果在打算溜出教学楼的时候碰到了宫侑,打着打着把教导主任吵来了。” 没有忍住笑出声的小川月抿起嘴正了正神色,往后翻去,去掉好笑的部分,后面几张的宫治都是穿着校队球衣在球场上专注的样子。 用手指抚过照片,野狐中学黄蓝配色的球衣比稻荷崎的鲜艳，显得脸上还带点肉的宫治有几分单纯。 “呐，桃奈特供版礼物哦，这本就送你啦！” “你不留着做纪念吗？”合上那本厚厚的纪念册，小川月把它往山崎桃奈的方向推了推，“要不还是拿回去吧。” 就算不去想过去的事情，但回忆还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没关系啦，临臣那里还有一份哦！” “桃奈你真好！” 躲过小川月的拥抱攻击，山崎桃奈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甜品店的临街落地窗：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玻璃制成的风铃响起，小川月顺着桃奈的指尖看到了宫治，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圆领运动服，背着那个排球部统一的运动包站在门口，把本就复古装修的甜品店显得分外拥挤。 该不会这几天就长高了吧？ 看着一身下训打扮的宫治，小川月伸直手臂摇晃了两下，小声和他打招呼：“小治，这里！” 每晚的练习颇有成效，终于摆脱“宫同学”魔咒的小川月看着宫治停住张望的眼神向她走来，身上好像还带着水汽。 吸一口气看着这个每晚都要打电话的男朋友，小川月快速把桃奈带来的纪念册藏到了书包下面。 和桃奈约来的甜品店最近在网上有名，精致的装修和装饰漂亮的甜品是这家店的招牌，桃奈刚刚吃的草莓慕斯，她点了普通的巧克力香蕉奶昔，说实话和M记比还有些差距。 服务生撤掉山崎桃奈的盘子，把菜单递给宫治，上面的名称眼花缭乱，宫治快速扫过菜单，美食雷达纹丝不动。 一般情况下他就是能找到菜单上好吃的东西啊？ 宫治低下头再次研究菜单，这家店做的是西式甜品，照片拍得非常精致，室内的装修风格也以复古为主，墙上的木质书架恰好放着一排《排球月刊》。 他拿起一本发现其实是很久之前的日期，大约装饰意味居多，宫治确认这里不是他习惯的风格。 瞥见旁边桌子上的粉色甜品，宫治终于在菜单上找到了这件东西：春日限定樱花布丁！ 所以说春日限定为什么在夏天还能买到啊，限定就是要限定啊，不然和平常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宫治看着小川月期待的样子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奶昔在她的唇边留下了一圈痕迹，垂下眼睛从桌子上抽出纸巾，低着头递给她，才发觉自己好像有点不敢看她。 想要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千方百计，但真的交往后却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合适。 说到底小川同学喜欢他的地方别人也会有吧？ 合上菜单谁都没有说话，宫治盯着桌子上的木头花纹好像在研究什么深奥的问题。 两份甜品很快上来，焦糖布丁被做成了樱花的形状，上面还有一层粉红色的樱花冻，非常可爱的造型。 小川月面无表情盯着那个只吃了一小口的布丁，眼神严肃。 宫治不明白她的眼神为何如此苦大仇深，直到他品尝到了自己的“春日限定樱花布丁”，樱花冻完全是酸味，而底下的布丁本体却甜的惊人，这完全不如三个一板的超市制品。 抬头望向小川月，好像互相都能从眼睛里读出“好难吃”三个字。 两个人的视线碰到一起，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果断把盘子放到一边，小川月从包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冰镇起来的可乐： “要不还是先写作业吧？” 她的作业早就在假期想要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全部做完，此时正大度的全部摊在桌子上： “还差哪门？我可是统统完成了哦！” 小川月笑起来的样子和皱着眉头吃布丁时判若两人，宫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她的脸颊转开，诚实地说： “选择题都做完了。” “真的是做完的吗？”小川月指了指毫无阅读痕迹的英文卷子笑着问，“起码也要划上点东西吧？” 甜品店的木制书桌大而宽，宫治看着小川月碰到他卷子上的指尖闷闷应了一声，翻开她的作业老老实实借鉴了起来。 小川月的字迹清晰，修改的内容也不多，按照从小到大的经验小心把她的答案装饰一番后挪到自己的本子上，宫治在换卷子的间隙看到小川月好像在翻看着什么。 她看东西的眼神专注，不知道那本花花绿绿的杂志上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宫同学，你也不想被教导主任抓到后顶着作业本站在教室门前吧？” 国中的记忆一下子出现在脑海，回忆起那段黑历史宫治下意识坐直，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川月。 究竟是谁把别人的秘密到处乱说啊！ 看着宫治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小川月笑了笑，凑上去在他的耳边说： “快写吧，笨蛋小治！” 耳朵被气流吹过的感觉柔软，宫治捂着耳朵捏住笔，把身子转到一边，小声但急促的说： “不要打扰我写作业！” 和平时完全是两个样子嘛，小川月看着宫治红起来的耳朵，亲身感受到了宫治当时怎么那么喜欢捉弄她。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宫治专心补起作业来效率高得吓人，小川月看着作业一点点消失在桌子上，生出一点敬畏： 原来补作业是这么轻松的事情吗！ 抄作业的想法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就溜走了，小川月悲伤地想起她并没有可以借作业的人。 宫治安静下来的时候表情有点严肃，专注看着两份卷子的样子有点唬人的聪明相，微微抿起的嘴唇和下垂的眼睛都好看。 小川月盯着杂志上的照片，想起开学前爸爸妈妈的话：学医最好选理科。 一直把东大医学部挂在嘴边的小川月实际也没那么想选这条路。明明感觉还没找到真正想做的事情就要分科，怎么看都有点草率吧？ 看着专心补作业的宫治，小川月猜他可能要走体育。刚刚被桃奈补习过一番宫家双胞胎的战绩，小川月才发现好像宫治的确有走职业的可能，四强在帝光也算是可以说的成绩，而那场她去看的比赛也能隐约感觉到不一般的实力。 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真好啊。 小川月放下杂志拿起那个好看好闻但就是不好吃的樱花布丁，再次小小挖了*一片花瓣，放在嘴里还是一样的难吃。 怎么能有东西又酸苦又寡淡啊。 小口抿着那勺布丁，小川月看着对面那颗脑袋转来转去地写作业，看得有点迷糊：真是反差好大一个人。 “干嘛看我？” 宫治虚张声势地抬起头瞪了一眼小川月，但话一出口气势大打折扣。 “怎么啦，连看看都不让，小治好小气哦！”翻身做主的小川月笑眯眯地盯着宫治。 “就是不许看，把眼睛闭上。” 暖黄色的灯光在他的发丝流动，小川月抱着手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50-60 51 第51章 ◎“你、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看在补课的份上我一定会帮你的！”◎ 金属和瓷器碰撞的声音、拉链滑动的声音,最后是指尖和桌子接触的声音。 “睁开吧。” 宫治的声音响起，小川月缓缓睁开眼，适应了黑暗的瞳孔再一接触灯光有点恍惚,她看见宫治的两腮鼓鼓，正艰难地咀嚼着什么东西。 面前那个少了两花瓣的樱花布丁和宫治的那份都已经消失，桌子上的两份作业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端端正正的白色信封。 没等小川月看个究竟，面前的宫治就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撑住桌子，鼻尖悬在她的头上，背着光看不清肤色： “不可以浪费食物但我喜欢吃布丁，你路上小心！” 他的声音因为嘴里有东西而含混，看着风一样消失在甜品店的宫治，小川月伸手打开了那个写着自己名字信封。 怎么搞得神神秘秘，里面装着钞票吗？ 一入手她就知道自己猜错了,打开里面是折成三折的一张作文纸，开头是小川月，末尾是宫治的名字。 他的字写起来不算好看但一笔一划都清晰，一句句读过这封信,小川月用手捂住发烫的脸颊,把额头抵在桌子上。 还以为他要吻自己的想法真是太罪恶了,怎么连小治也走的纯爱路线啊！ “这位客人你没事吧！客人？” 服务生看着一动不动倒在桌子上的黑发少女捏紧了围裙,大人我们只是做了点好看的难吃东西,可没投/毒啊！ “谢谢,我没事。” 额头一个大大红印的小川月听到服务生的声音抬起头来,顶着发烫的脸颊把那封似乎是情书的东西夹在包里最厚的一本纪念册里带走。 还好宫治把她的作业拿走了,不然这么重的书包非要把她的肩膀压垮。 趴在墙上终于听到隔壁的声音,宫治从角名的沙发上跳了下来，大口喝着大麦茶才感觉嗓子里发甜的苦味稍稍散去。 放下了奋笔疾书的手，角名伦太郎趴在桌子上指着宫治的英文作业皱着眉问道： “小川同学真是这么写的？” 从书包里找出小川月的作业，宫治对照了一番后点了点头。 真的连着十道题都选B吗？ 角名伦太郎稍稍改了几个选项，但心里的不安挥之不去，扣上笔盖他看着无事一身轻的宫治： “要不你直接把她的作业给我吧，你的字看得好累。” “不可以！” 用手笼住书包和小川月的作业，宫治抬起头警惕地看着角名： “你抄我的就好了，小川同学又没借给你！” 你真是病得不轻。 角名伦太郎细长的眼睛里清清楚楚传递出这样的讯号，低下头继续辨认宫治那螃蟹爬一样的字迹。 “宫侑的作业写了吗？” “应该在家写吧，”宫治躺在沙发上抱着书包玩手机，“我说要来你家做作业，他懒得出门。” “最后一天他写得完吗？” “我们之前都是最后一天写的。” 实际上完全不在意作业质量的宫治翻着手机里野狐同学的联系方式，想不出是谁把他被抓到罚站的黑历史告诉小川月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转述清楚他顶着的作业本数量比宫侑多。 但和小川同学补作业的感觉和宫侑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国中时候补作业只希望时间能再快一点，到睡觉的时间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放下笔了；但在甜品店他只希望时间可以慢下来。 但那东西也太难吃了吧，宫治感觉相当一部分时间他都会对樱花制品敬而远之。 话说他吃了小月吃过的布丁，那是不是间接接吻啊！ 看着突然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的宫治，角名真情实意地希望他别在开学前夜摔下来。 不然好不容易划拉出来的作业就交不上去了。 宫治和角名的作业都规规矩矩地填满了，新学期第二天只有宫侑站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前低着头摆出乖乖听训的样子。 看着明显要走体育的学生，班主任放下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恨铁不成钢地补了一句： “哪怕是抄抄女朋友的作业，也要写满了交上来啊！” 什么女朋友？宫侑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老实给班主任的办公室关了门。 走廊上的空气就是比办公室清新，宫侑走到洗手间准备照一照他的发型，却在门外听到了两个人在说话，他的名字传进耳朵，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竖起耳朵。 没想到我稻荷崎第一二传的名声这么快就传遍了校园的角落！ “诶，小川同学真的和宫在一起了？我还没有表白啊！” “没有宫你的机会也不大啊。” “哪个宫啊？” “宫治，和她同班新染了灰头发的那个。” 没听见预想中对他球技的夸赞，反而听到了一耳朵兄弟的八卦。 宫侑一边整理发丝的走向一边吐槽，他怎么不知道宫治和小川同学在一起了？ 不对不对，停住脚步、晃了晃脑袋，几个瞬间从他被排球占据的大脑里翻找出来。 藏起来的乳酸菌饮料、总在练习的接力跑、突然精致起来的便当、莫名其妙做的大扫除和补课后送人回家。 小治和小川同学好像是比他熟点，但这都是因为同班吧，是因为同班吧！ 一路跑到一年级2班，看到宫侑的同学下意识想要叫宫治出来，但目光炯炯的宫侑打断了他： “不，我找小川同学。” 那个同学了然的笑了笑，捂着嘴在小川月耳边说了什么。 小川月看着站在班级后门的宫侑，想不出来他找她能有什么事。 总不至于秋季学期刚一开始就要补课了吧？ 被国文支配的恐惧再次出现在眼前，小川月脑袋一痛看向把他叫在走廊角落又东张西望的宫侑，小心开口： “怎么了宫同学？” 四处张望没感应到宫治的宫侑看着矮了他半头又瘦瘦小小的小川月，比量了一下两个人的体形差距，生出一点心虚，轻咳了两下小声问道： “你和小治在一起了？” 小川月点了点头，不知道宫治是不是也打算瞒着家里，看着宫侑没有说话。 “你、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看在补课的份上我一定会帮你的！” 哈？ 想明白了的小川月抱起胳膊低下头笑了起来，再一抬头看着宫侑一脸准备大义灭亲的样子又忍不住捂住了嘴。 这两个人原来真是兄弟，连脑回路都一样的奇怪。 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张口想要解释但什么都没说出来，揉了揉发酸的脸颊，还没等她反驳什么，身旁就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 “太失礼了，宫侑。” 不急不徐的声音却让面前的宫侑被揪住了后颈肉，小川月侧身看到了一个二年级的学长，眯起眼睛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北学长好！” 哦，是那个裁判员代表。 体育祭上确实搞了点小动作的小川月再认出来这个发型莫名有点心虚，跟着宫侑一起鞠躬后怀疑是不是隔了一个假期裁判员终于要来抓她了。 “小川同学，能麻烦你和山崎桃奈一起出来下吗？” 一语道出了主谋和从犯啊！ 小川月和山崎桃奈再如履薄冰地站到学长面前时，宫侑已经不见了踪影，而站在窗户面前并不高大的剪影莫名带了点威严。 “对不起！” 和桃奈对视一眼，两个人齐齐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原本打算开口拜托学妹的北信介站在那里，想不通事情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小川同学？” “山崎同学？” “到！” 简直像是上课走神被老师抓个正着，小川月看着那个并不算很强壮的同学感受到了一点不妙。 没被裁判员代表抓去惩罚但也差不了多少，拖着室内鞋和桃奈一起回到座位上，看着趴在自己桌子上连发丝都失去活力的山崎桃奈，小川月把下巴搁在书桌上不想说话。 看着匆匆跑进体育馆的宫侑，宫治主动搭上了他的肩膀： “听说小侑因为作业被老师叫进办公室啦？” 发现自己好像是最后一个知道双胞胎恋爱消息的宫侑狠狠瞪了他一样，甩开他的胳膊： “都怪你，好尴尬！” 虽然常常做出出乎意料的举动，但实际上两个人特有一套评价尴尬的体系，但误会兄弟强迫别人和她交往不管在哪个体系里都够尴尬。 宫侑讲完他的历险记，体育馆的温度好像突然迅速降了下来，从保鲜到速冻，双胞胎抱紧胳膊凑到了一起。 “好尴尬啊小侑。” “还不都是你的问题！” “根本没有人想瞒着啊，你自己没发现怪谁？” 看着到处问知不知道宫治有女朋友的宫侑在体育馆跑来跑去，黑须监督叹了口气吹响了训练开始的哨子。 队里这么多年轻又阳光的体育系，怎么有女朋友的数来数去就那么两个啊。 拉着宫治的训练包肩带，一路气鼓鼓的宫侑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比他晚知道宫治有女朋友的人。 豪横地打开家门，宫侑拉着宫治走到在沙发上研究浴衣的妈妈面前： “妈妈！” 看见暗金色就有点难受，宫静子把视线重新放在时尚杂志上，怀着不多的耐心问： “谁惹我们小侑啦？” “妈妈！”把书包扔在地上，用手指向宫治的方向，“小治他有女朋友了！” 看着同一张脸上面呈现出来的状态宫治都觉得有些丢人，宫静子看了眼灰发的那个更觉难受，慢悠悠翻过一页杂志，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她闭上眼睛数着手指，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东西，在心里数了十个数后突然睁开眼睛。 被妈妈的一番表演镇住，两个人紧张的看着宫静子，不知她要说出什么来。 “我知道了，小治的女朋友叫小川月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 “教教我吧妈妈！” 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衣角，宫镜子卷起杂志在两个人头上各自敲了敲： “合宿单我已经签好了，加油吧你们两个！” 52 第52章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不适合隐瞒一些事？◎ 新学期依然是归家部的小川月在沙发上翻着桃奈提供的纪念册,一页页翻过去好像能想象到宫治国中还带点桀骜的可爱样子。 明明也只隔了一个假期，但纪念册里的宫治和她印象中那个在小路上第一次见面的模样差的实在有点多。 照片之后是班级日志的复印件，不同笔迹写着的东西看得小川月有点眼晕,但一副小画却吸引了她的视线： 画上的两个相貌相同的人带着生日蛋糕上的纸王冠，正睁着眼睛吹蜡烛。 小川月一眼就看出这肯定是桃奈画的东西，还没等拍照发给她,猛地从沙发上坐直，盯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回想她刚刚看到的东西： 用手指着一行行读下去：“10月5日：双胞胎过生日,大闹走廊。” 小川月的生日是在春假，一般只有寄过来的礼物和电话或是短信。 确认了今年的日历，扔掉手里的圆珠笔，看着那根笔在茶几上滚了几圈后停了下来。 10月5日，那不就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吗！ 吃着用芥末腌制的炸鸡块，小川月看着垂下头脸颊鼓鼓吃着炸虾的宫治，再次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小治平时喜欢做什么呀？” 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宫治凝视着花坛支出来的一点枝桠回忆他昨天的答案： “起床、做便当、吃早饭、上学、训练、上课、和小月吃午饭、上课、训练、吃晚饭、睡觉。” “没别的了？” “偶尔和小侑加练或者打打游戏吧，”宫治看着已经吃完便当的小川月，“问这些干什么？” “因为我是个合格的女朋友，当然有责任更了解小治啦！” 看着她一副完全有事情隐瞒的样子,宫治收起筷子,拉长了声音抬起眼睛看着她： “诶,我还以为小月是要给我准备惊喜呢？” “才没有什么惊喜！” 真是无趣的生活啊小治！ 小川月在心里吐槽,回家后把今天获得的情报记在了本子上。 这几天她陆陆续续从宫治的嘴里问出了喜欢的颜色、喜欢吃的东西和喜欢的运动员,他回答的内容要么是天差地别要不就是模棱两可。 “要到你们两个的生日了,今年想要什么？”看着大口吃饭的两个孩子,宫静子随口问道。 “我和小治有一双看中的鞋！”宫侑抬起头热切地看着妈妈,比了一个手势,“就是稍微有点贵。” “准了！”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宫静子大手一挥转向宫治，“小治也要鞋吗？” 宫治从米饭中抬起头来摇了摇，“不要鞋，想要钞票。” “好吧，那我把小侑鞋的价格给你。”宫静子冲着宫治挤着眼睛笑了笑，“再给你涨一点零用钱，要好好使用哦！” “妈妈我也要涨零用钱！” “等你也找到了女朋友我就给你涨。” 感受到球场上时不时传过来的视线，小川月总感觉有人在看她，但是每次抬起头来只能看到所有人都在认真训练。 “小川同学在二楼诶！” “可恶我也好想要女朋友来看我训练啊！” “死心吧阿兰前辈，现在排球部有女朋友的只有两个啊，一个还是青梅竹马……” “那岂不是来排球部之后才结束单身的只有宫治一个！” “岂止啊，据说排球部的脱单率在体育社团里一直是垫底。” 场上悲愤的窃窃私语完全没有传到二楼的耳朵里，插上耳机播放下载好的球赛，小川月拿起笔开始勤勤恳恳地写作业。 排球部的晚训比一场比赛的时间更长，把作业收进书包，小川月看着屏幕上的赛后采访，感叹体育记者真是个令人羡慕的职业。 她也好想站在〇〇身边问他对这场比赛的看法啊！ 想象着自己穿着职业装的样子，小川月猛地甩了甩头，想不出自己站着丁字步笑容可掬的样子。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五月那种天生很有亲和力的类型，也不是侑士那种到任何新环境都能快速适应的人。 要是突然让她采访〇〇她可能只会站在原地在脑海里反复重播〇〇的进球集锦，然后语无伦次地描述她小时候有多喜欢他。 但好像〇〇不会英语也不会日语就是了，好像是西班牙语？ 但屏幕上那个手拿话筒金发姐姐的样子在眼前挥之不去，小川月摇着头感觉脑袋都发晕的时候看见手机后面出现了一条白色运动裤，往上望去是宫治一脸担忧的样子。 两个人的影子照在一起，小川月的心脏突然猛烈的跳动了起来，说不清是因为刚刚的球赛还是宫治的样子。 这张脸不管看了多少次都觉得好看，但她也仔细看过宫侑，好看也是好看的，却完全没有这种心脏要跳出喉咙的感觉。 把脸撇到一边，扶着宫治的手臂站起来，小川月靠在栏杆上看着亮闪闪又空旷的体育馆： “已经结束训练了吗？” “岂止是结束了，连卫生已经打扫好了。”宫治蹲下去捡起小川月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后拿在自己手里，“小月能来看我训练我很开心哦，虽然你一直在写作业和看视频。” 完全被说中的小川月别开眼，伸手要去拿自己的书包，拽了拽但没得手。 “怎么不看我，心虚了？” 宫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又是一副逗她玩的语气。 小川月抱起胳膊，狠狠想象了一下宫治收到礼物之后感动到痛哭的样子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回答： “是小治长得太好看啦，我才不看的！” “不要总是这么说话，我可是会当真的。” 九月末的夜晚凉风阵阵，小川月在夏季衬衫短袖外面穿了一件薄卫衣，握着宫治的手争论他就是好看，跟着他的脚步往校外走去。 要直接在路上就祝他生日快乐吗，小川月看着宫治在夜风中微微反光的头发，想好的开场白烟消云散，努力研习过沟通技巧的小川月感觉空气里都是甜甜的可乐味。 他的手比她的更大也更热一些，但在晚风中有着刚刚好的温度。 按照情侣进程，他们已经牵过手了，下一步就该是拥抱或者亲吻。 “那，晚安？” 宫治的声音停留在公寓楼前，小川月看着他在路灯下一动不动的身影，抽了抽手，又没抽的出来。 说晚安又不让她离开。 小川月歪着头看着路灯下的宫治，感叹男朋友真是神奇的生物，抬起眼保持着这种面对面拉手的奇怪姿势问： “如果现在让你许愿的话你想最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宫治看着小川月努力压制住微笑的嘴唇，明白她这两天铺垫了这么久的正事终于要开始了。 他还以为小川月要把这个惊喜保留到5号当天。 “想要春高的冠军。” “有没有更实际点的，比如什么具体的东西？” 小川月志得意满的表情破碎了一秒，摇着宫治的手眨着眼想让他选个更现实一点的。 “想要一碗热腾腾的拉面，我饿了。” 宫治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笑眯眯地回答。 “有没有再正经一点的愿望，就是那种每天都会在训练里用到的？” 小川月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引导宫治往她准备的礼物上想一想。 小川月看着宫治眯起来的眼睛，期盼着他能说出来一个想听到的答案。 宫治低下头掩住唇边的笑意，看着小川月迫不及待的表情轻轻咳了两下，眼睛眯起做出游移的语气： “那我想要——新球鞋？” “有的有的小治，我就知道你想要这个！” 终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小川月长舒一口气，心里摇摇欲坠的石头终于放心的坠落下来，拉着宫治的手绽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带着他往公寓楼里跑去。 勾起嘴角顺着她的力道往公寓楼里走去，宫治看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感觉心里有一部分终于被填满。 他想要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到的甜言蜜语，不是拉面也不是球鞋，他想要的小川月超出众人之外的偏爱。 沉默着看着小川月拿出钥匙打开家门，这里还是一样的布局，只是电视上球队的装饰换成了新赛季的样式。 被按在椅子上等待“惊喜”的宫治看着那些装饰回想起了杂志上的小川月。 国中女足的比赛视频资料很少，但在那些固定视角的视频里，宫治也能看出来小川月是个有天分的运动员。 有天分又一直在看比赛，为什么到了高中不自己上场试一试呢？ 杂志里都是夸赞，没有人会把国中校队的八卦和球员的心路历程印刷出版。 小川月抱着一个系着黑色蝴蝶结的明黄色箱子走了过来，箱子差不多要到她的下巴，但放在桌子上却是轻飘飘的声音。 “请打开吧，这可是来自小月的惊喜礼物哦！” “但你不许嘲笑我哦！” 快速补上一句，她的眼睛在客厅闪出目眩神迷的光，照的他种脑震荡的错觉。 包装是稻荷崎应援旗的颜色，盒子里是一双他尺码的排球鞋，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询问和宫侑说漏嘴的样子早早预示了这一点，排练了好几天惊喜表情的宫治依然为小川月愿意准备这么多而感到幸福。 手指碰上了那条黑色的缎带，宫治深吸一口气扯开，感受到了小川月期待的目光心里又有些柔软的好笑： 到底是谁给谁礼物啊？ “小月，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不适合隐瞒一些事？” 53 第53章 ◎“哪有厨师的刀是一年一换的，小月是笨蛋。”◎ 看着小川月完全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宫治打开盒子看见了他和小侑看中那个牌子的鞋盒，这双鞋他们两个已经试穿过，样式很酷又很舒适,现在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小月买的颜色。 放弃想不明白的问题，小川月手肘支起来托住脸颊，歪着头看宫治,用眼神催促他快点打开盒子： “我可是早早预料到了你想要的生日礼物哦！” 盒子里的东西的确有点稍稍超出宫治的预料，因为里面是两双球鞋,一双是白色配黑花纹，另一双是黑色配白花纹。 小川月脚跟着力在原地转了个圈，绕过桌子把手臂搭在宫治的椅背上，学着那个记者的样子虚虚握拳当作话筒放在他的嘴边： “宫同学，收到了这份礼物心情如何呀？” “小月好狡猾，”抬起头侧过去看着小川月，宫治感觉她家的空调冷的过分,害得他发抖，“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双鞋的？” 眼睛滑过宫治颤抖的喉结，小川月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 “你喜欢就好。” “穿黑色队服的时候可以穿这双，穿白色队服的时候就可以穿另一双啦！” 小川月额手臂隔着他的肩膀从一双鞋指向另一双,身上的薄荷味几乎要让宫治溺水,把视线集中在鞋上,宫治又有了吐槽的余力： “只有小侑才会喜欢这种一般人注意不到的时尚搭配吧？” “怎么会！”小川月扳住了宫治的肩膀,激动地反驳,“不同颜色的球衣和袜子就是要配不一样颜色的球鞋啊！” “但排球主要是用手来触球的吧,一般看球的时候很难注意到运动员的鞋。” 诶？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因为足球用脚来踢,所以小川月更注重鞋子颜色和球衣的搭配,但排球是用手,那要搭配的难道是—— “那你想要不同颜色的护腕吗，趁现在是4号，我还有时间准备？” “不需要，”宫治看着终于注意到两个人距离的小川月放下了手，肩膀上若有所失的感觉反而陌生，“谢谢小月，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双手搭在宫治肩膀的时候像是拥抱的前兆，他肌肉的手感和温度好像固定在了掌心。 小川月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宫治，木制的椅背紧紧贴着他身体的线条，他坐在这里好像生活了很久的样子，她搭在椅背上的手指慢慢收紧： “那我以后每年都送你球鞋好不好？” “但我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厨师也不一定？” 宫治试探着开口，他想这这件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还没和任何人提起过。 屋子里面的欢快氛围沉寂下来，宫治看见小川月的眉毛微微皱起，她也会觉得排球是最合适他的那条路吗？ 但他好像并不会因为他人的期待改变主意，小川月一直没有说话，宫治的心脏坚定地不停跳动，才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想起宫治的家政课和美味便当，本质上对厨房并没有什么兴趣的小川月在脑袋里疯狂搜索过一阵后，看着宫治几近乌黑的眼睛，犹疑着开口： “那我送你厨具，不过这个东西需要一年一换吗？” “哪有厨师的刀是一年一换的，小月是笨蛋。” “我又没想过当厨师，”小川月捂住肚子反驳，“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听到一点肚子的咕咕叫，宫治看着客厅钟表的指示时间站起身来： “那宫厨师要开始为您服务了，接受用球鞋支付哦。” 听懂了言下之意的小川月痛快地放出厨房的使用权，把那个明黄色的盒子往宫治的方向拉了拉，用手比出了“耶”的手势放在脸颊旁边： “那我要两份晚饭！” 站在小川月的厨房里，宫治找到了围裙： “可是客人你是一个人来的，本店不接受浪费食物。” 小川月倒着坐在刚刚离开的椅子上，把下巴抵在椅背，隔着桌子和岛台看着已经开始切菜的宫治： “但我的男朋友马上就要到了，他超能吃！” 差点加错食盐的用量，宫治抬起头看了小川月一眼没有说话，感觉嗓子好像被可乐之类的东西堵住，整栋公寓都散发着甜甜的味道。 把两份拉面端到桌子上，小川月拿起筷子合十双手，想起了她第一次对兵库产生归属感的时候好像房间里也飘着做饭时的水汽。 但小治的做饭水平的确要比她当时做出来的超大紫菜包饭好上太多，小川月戳着碗里的煎蛋问专心吃饭的宫治： “体育祭上的那个紫菜包饭好吃吗？” “超——” 回忆起那个生平所见最大的紫菜包饭，宫治低下头回忆了一下，看着小川月紧张的表情勾着嘴唇补上了下半句： “——美味的！” 等待别人的回答的确很煎熬，但听到回复之后又很开心，小川月大口嗦着宫治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拉面，抬起头对着宫治比了个大拇指： “那厨师先生有这样的水平迟早会自己开店的！” “借您吉言？” 胃里饥饿被填满，小川月盯着干干净净的面碗感觉头有点晕，好像是碳水吃得太多。 黄色的灯光有种家的温暖感觉，宫治的侧脸充满着不设防的氛围，害的她好像是个坏人。 去掉那个过于超前的“告别礼物”，牵手已经很习惯了，下一步应该就是拥抱，小川月屈起手指敲了敲宫治面前的桌子，看着宫治不明所以的眼神，一瞬间有些罪恶感。 想要就去争取的话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小川月撑起想要阖上的眼睛问： “小治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接下来要做什么？ 接下来想要小月再在他的耳边说她永远喜欢我、会给我准备一辈子的礼物。 但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宫治顺着小川月的视线从自己的衣领看向桌面，终于找到了一点可以说出口的阳光东西。 “我知道了小月。” 宫治的声音在房间里好像蔓延着的花枝藤蔓，小川月抿起嘴期待着看着宫治，但他并没有站起来隔着桌子给她一个拥抱或者一个脸颊吻。 而是伸出手拿起了她的面碗。 和筷子。 熟读过《从恋爱到结婚：我做对了这些事》的宫治自觉关心起了婚后最严峻、最容易吵架的家务问题。 把两个一模一样的碗叠在一起，看着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使用过的四根筷子，宫治低下头感觉耳朵有点发烫。 原来他真的在小川月公寓里的实感袭来，站起来的时候小川月微微仰着的脸清晰可见，宫治感觉他现在在她的眼里一定闪闪发光。 “要我刷碗是吧？” 啊？ 看着宫治往洗碗池走去的背影，小川月摇了摇头确定自己不是晕碳晕出了幻觉，她怎么好像看到小治站起来、伸出双手、然后开始刷碗了啊！ “不用你刷——” 快走了几步抓住宫治的黑色训练上，小川月拼命露出一个阳光开朗的笑： “我来就好，我来就好！” “没关系，我来吧。” 和我结婚的话我也不会让你刷碗的，宫治握住碗沿，努力用眼神和行动传递这个讯息，但想到“结婚”耳朵还是保持着散热无能的状态。 西式还是传统，草坪还是海洋？ 怎么有人到她家来又做饭又主动刷碗啊！ 小川月看着抓着面碗不肯放手的宫治，在心里忏悔是不是压榨他压榨的太狠，给他逼出了条件反射。 新学期一开始宫治不仅每天晚上问她想吃什么，第二天还会准备好便当带给她，却没要她准备什么。 毕竟他的水平实在是比自己高出去一大截，小川月心安理得的接受每天的便当并且斥巨资购入了两双新款球鞋作为补偿。 但钱可以再赚，精神状况出了问题就难办了！ “我来吧，”小川月握住了宫治的手腕，不带一点浪漫心思，眼睛里全是忏悔，“这是我一生一世的请求！” 这么严肃吗？ 松开了面碗，宫治靠在厨房的台面边缘看着小川月拧开的水龙头，水声比他的呼吸更重：“那我陪你一起。” 做饭之后宫治已经整理好了厨房，留给小川月的只有这两个碗和四根筷子，她拿起清洁海绵的时候简直像是在赎罪： “要不然我还是自己准备午饭吧？” “明天小月想吃什么？” 她的声音和宫治的撞在了一起，听清他说了什么之后负罪感更胜一筹，看着低垂下来的灰色脑袋，小川月抿着嘴决定在必要的时候鞠躬道歉。 “为什么呀小月”宫治的声音响起，“是有其他喜欢吃的东西了吗？” “牛肉饭，明天想和小治吃食堂的牛肉饭！” “那后天呢？”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连着蒙对了两道主观题的小川月松了口气，心想宫治这种喜欢做饭的劲头说不定真的很适合做个厨师。 那她之后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吃霸王餐！ 把着走廊的栏杆和已经下楼的霸王餐挥挥手，那个身影消失在夜色，小川月握着手机收到了短信： 【山崎桃奈：要去吗？你去我就去！】 【小川月：我也是这么想的……】 轻轻关上家门，宫治换好鞋和在一楼看电视的宫静子视线相交，盯着被抱在怀里的礼物盒子，宫静子挥了挥手示意宫治快点上楼。 还以为要被盘问一番的宫治在踏上楼梯的时候仿佛听到了轻微的快门声，拜伦太郎所赐他真的很熟悉这种声音，但看着妈妈的样子又没什么破绽。 推开房门把那个箱子放在了两个人的书桌上，早就躺下的宫侑放下杂志探出头来： “小川同学送你什么礼物啦？” “她送了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被零食和补课空头支票收买的宫侑吐了吐舌头，“什么颜色的，不要和我的搞混了。” “不会搞混的小侑*。”宫治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看得宫侑有点后背发凉。 拎着一黑一白两只鞋拿给宫侑看鞋跟上工整写上的的“OSAMU”，宫治语调抑制不住的上扬，却还维持着一点镇定，“我有两双可以和主客场球衣搭配。” “……” “顺便说一句，抱着‘找个女朋友送球鞋’的想法可一定找不到女朋友哦。” 【作者有话说】 呜是五百收的加更！ 非常感谢各位各位的收藏、对评论鼓励的大家感谢再加一倍！ 本来感觉自己因为工作而导致说人话水平降低而开始敲键盘，但能在这个夏天和大家相遇真是太好了！ [爆哭][爆哭][爆哭] 54 第54章 ◎“答应我，下个男朋友不要找运动社团的好吗？”◎ 这里就是京都啊！ 下车后望向洛山的的校门,研究了一下石雕上的名言警句，宫侑拽着兄弟的肩膀非要和东寺的塔尖来个合照。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合宿吗，真的吗真的吗！” 看着满脸兴奋的队员,黑须监督勉强维持住了风度和对面的教练握手： “这几天麻烦您了，请多多指教。” “没关系，高中生们总是比较有活力呢。” 京都中心的洛山高校是他们选中的合宿对象,找兵库本地的学校练习固然方便，但学校对打还是选择了这所距离稍远的关西强校。 就是这地方的人说起话来有点奇怪。 “我们中午吃什么？” 刚把照片发给小川月的宫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问出了最现实的问题。 “嘛,虽然这次合宿在别人的学校，但是给我们留出了一点可以做饭的地方。” “所以这几天由我们的‘临时经理’来帮忙做饭。” “临时经理”？他们稻荷崎还有这种人吗？ 训练方面由黑须监督和大见教练规划，作为参与人数众多的排球部不缺一年级，清理卫生和装运动饮料、捡球这种事都有非正选来做。 尽管因为距离没带非正选，但“临时经理”又是做什么的？ 黑须监督扶了扶眼镜，光芒一闪而过： “就是在合宿的时候帮忙做饭、协助计分、参与劳动的人啊。” “这种费力的事情到底有谁愿意来做啊？” 真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黑须监督的视线从宫治和大岛临臣的脸上扫过,又恨铁不成钢地从几个看着也挺好的男孩意有所指： “那些被蒙蔽双眼的人。” “不好意思，那个才是排球馆。” 看着稻荷崎的一行人自觉往那个传来击球声的体育馆走去，洛山带路的一年级学生匆匆道歉，指向了另一所稍小的建筑。 “那个体育馆是做什么的？” “那是我们的篮球部,”一年级学生挠了挠头但掩盖不住骄傲,“我们洛山的篮球部是冬季杯和IH历史以来从来没有缺席过的队伍。” “好厉害！一次都没有缺席吗？” 那个原本腼腆的男孩语气斩钉截铁： “一次都没有,而且刚刚结束的IH就在队长赤司君的带领下得到了冠军荣誉。” 队长难道要用这么尊敬的称呼吗？ 几个人齐齐看向了北信介的方向,北君？ 未免也太夸张了,但也不是不行…… 搅拌着超大不锈钢锅里的食材防止糊底,小川月看着被扔进锅里的一大堆咖喱块感觉这已经是她半年的用量。 洛山的料理教室条件不错,空调的遥控器就在料理台上,教室后面的冰箱里满满当当都是准备给稻荷崎的东西,每种食材按种类放好，贴在冰箱上的营养餐菜谱连用量都写了出来。 写得很清楚是一回事，但给十个男高做饭完全是另一回事啊！ 透过升起的水雾看着不停重复洗菜、切菜、炒菜步骤的山崎桃奈，小川月升起一种上了贼船的悔不当初。 “小月，”山崎桃奈神色严肃地看着那筐绿油油的蔬菜和小川月遥遥相望，“答应我，下个男朋友不要找运动社团的好吗？” “好的桃奈，你也是。” 带着白帽子和围裙的小川月被打开锅盖时候的热气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答应了下来。 “什么嘛小月，你还想找下一个？” 宫治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关掉这一锅咖喱下的火苗，小川月开始搅拌蛋液的手停了下来。 抬头看见刚刚给她发过消息的宫治倚在门框，双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里，眉毛、眼睛和嘴角都弯了下去，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委屈。 “你都没告诉我你要来。” “给你个惊喜嘛！” 来不及安慰男朋友，小川月和山崎桃奈开始手忙脚乱地往烧好的油锅里下青菜，超大的分量连油点也没溅出来。 蔬菜刚刚下锅，那边的蒸锅又响了起来，三大笼屉的米饭需要尽快凉到合适的温度，免得在吃饭上耽误太多时间。 本来在装委屈的宫治看着两个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往前走了几步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却被两个人齐齐伸出手臂制止。 “找临时经理就是为了保证参加集训人的休息时间啊，”小川月翻动着蔬菜保证完全断生，“不然顿顿是咖喱的话是个上过家政课的人也会。” “你们就负责好好训练，这种苦差事就交给我们吧！” 找了个空椅子坐在旁边的料理台，刚刚打过比赛就跑过来的身体微微发凉，宫治看着一本正经往锅里一点点放盐尝味道的小川月有点不舒服。 什么嘛，明明小月是个在家政课上都手忙脚乱只负责切菜和尝味道的搭档，新学期的便当都是他做的，怎么有人放心让她来负责做这么多人的饭啊？ “别这样啦小治，我和桃奈真是自愿来的，要怪就怪我一时没想开答应了你的告白吧？” 小川月碰了碰宫治黑色的鬓角，在他旁边放下了一个吃饭用的饭碗，上面盖着一个盘子，她低下头的时候稍稍长长一点的头发垂到了他的脸上，小声对他说： “这是单独给你的，算你在厨房的人脉啦！” 答应告白怎么能说想不开！ 衬衫的衣摆被扯住，准备继续当苦力的小川月转身看见宫治正坐在椅子上拉着她，抬起头的样子显得两颊圆圆，和国中时候有几分相似，正压低了嗓音问她： “可以不找下一个男朋友吗，我会伤心的。” 他的眼睛像她走失在烟花大会的夜晚天空，又像亮晶晶的苹果糖。 “你松手啦！” 想要扯回自己的衣摆又没有成功，看着宫治指尖发白的样子和绷起来的小臂肌肉，小川月开始后悔没在回答之前看看门外是不是有狐狸偷听。 “可不可以？” 宫治刻意拉长又压低的声音在耳边，空气里的氛围变得有点危险，小川月脑袋里的雷达滴滴作响，但看着宫治刻板的委屈样子又没有什么端倪，放软了声音想要他快点松手： “可以可以，好不好？” 宫治抬起眼紧盯着小川月，明明是在仰视却平白有种压迫感： “可以什么？” “可以不找下一个男朋友！” 终于放过她皱巴巴的衣角，得到肯定回答的宫治压下心里的烦躁，打开盘子发现是一个简易版的布丁。 可能因为是和大米一起放进的蒸锅，时间过长、水汽又太多反而变得有点像他去探病时候带的鸡蛋羹，但调味还是很美味。 小月真是笨蛋，这种一看就很累的事情干嘛要答应啊！ “桃奈——” 气喘吁吁的大岛临臣跑进了料理教室，被山崎桃奈一个眼神制止，老实坐在了宫治的身边，和他对视一眼： 原来那个被蒙蔽双眼来做麻烦事的人竟然有两个啊…… “桃奈，我刚刚去买了汽水，你现在要喝吗？” 大岛临臣小心开口，声音轻得和那个救球后在场上大喊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放那吧，我待会儿再喝！” 怎么回事，突然有种矮了一头的感觉。 宫治盯着大岛眨了眨眼，发觉身边就有个恋爱经验好多年的稳定参考。 一边嚼着牛肉一边感受到旁边的视线，大岛临臣转过头用眼神询问但没有得到答案。 “小治我怎么感觉你碗里的牛肉比我多啊。” 宫治看着根本没区别的两盘咖喱，被打断思考后对着没事找事的宫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可能是因为我在厨房有人脉吧？” “顺便说一句，抱着‘找个女朋友当经理’的想法可一定找不到女朋友哦！” 被戳穿心事的宫侑低下头夹了一筷子蔬菜，清脆的声音好像在咬宫治的脖子。 “他们的感情还蛮不错哦？” “还好……吧？” 等到所有参加训练的人全部离开料理教室，小川月庆幸他们还知道自己把剩菜扔掉、盘子放进水池。 带上手套开始有气无力的刷碗，看着终于恢复原样的教室，小川月和山崎桃奈对视一眼，一起趴在料理台上长叹了一口气。 好累，连吐槽都懒得说了。 规律的敲门声传来，望向半开着的门口，下意识起身，小川月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赤司同学？” “小川同学。” 赤司征十郎的语气和国中时别无二致，不急不慢的语调带着不容质疑的腔调。 “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川月在五月那里知道赤司在洛山高校，但她是排球部的临时经理，赤司找她做什么？ /：. 国中三年她和赤司从来没有分在一个班，离得最近的一次是她发挥的及其超常，考了个第五名，和赤司在成绩单上隔了三个。 总之赤司征十郎在帝光一直是个有点神秘的人，而且不管是体育、成绩还是领导能力都突出的过分。 仔细打量着赤司，小川月总感觉他身上有种违和感。 “我在稻荷崎报来的名单上看见了你的名字，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就去问了桃井。” “多谢挂念？” 看见赤司征十郎走进料理教室，小川月才发现他在篮球服外面披了件外套，看上去不太适应两个刚刚劳作完的小女孩调出的空调温度。 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叠好的纸，用手指推到他和小川月中间： “这是谷间鸣定下的时间地点，她想你去见她。” 真的给她选择机会的话就不要让赤司来传话啊！ 从帝光毕业的小川月时隔半年还保持着对这个神秘人物的基本敬畏，没有把吐槽说出口，只是安静的答应了下来： “麻烦你了，赤司同学。” 谷间鸣这个名字再响起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场合，小川月盯着明显是她的字迹，趴在桌子上给五月发了短信。 【小川月：谷间鸣现在在日本！？】 55 第55章 ◎“那我就会嫉妒在国中认识你的自己。”◎ “小月之前认识他吗？” 被那头介于粉色和红色的头发镇住,山崎桃奈发觉宫家双胞胎竟然还不是世界上最浮夸的那一类。 “是哦，他就是那个‘奇迹的世代’的队长，赤司征十郎。” 用来八卦的细胞已经全部消耗在厨房用来供能,把好多疑问咽下肚子，山崎桃奈只是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在心里数着还要做多少顿这样的饭。 【桃井五月：赤司君提到谷间学姐好像刚刚入选了国青,应该要回国参加训练吧。】 盯着五月发来的短信，拿起那张纸条,搜索后发现谷间鸣定的地方是附近的一家喫茶店，把纸条小心装在制服裙的口袋，小川月对着桃奈笑了笑： “他说的是国中的学姐啦！” 阳光照进料理教室被窗框分割出平行四边形的样子，挪了挪椅子把眼睛藏在阴影处，小川月闭上眼睛感叹真是个睡觉的好天气。 在桌子上蜷缩着趴了一中午，睁开眼的时候桃奈也在身边一动不动，桌子的角落放着一罐可乐,冰镇过的可乐在空气中放了太久，底部凝聚出一圈水珠，小川月伸了个懒腰，感觉刚刚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球场的气味和脚背触球的感觉随着梦境消散,把下巴抵在那听可乐上,一点冷气传到脑袋,混沌的脑子稍稍清醒。 “小月,你还好吧？” 努力切着胡萝卜的小川月抬起头来,看见手上沾着没洗干净的泥土对着桃奈尴尬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马上重新洗一遍！” 数过冰箱里的吐司数量,两个心甘情愿的倒霉蛋定下明天的早餐报给了黑须监督,终于关上了料理教室的灯,按着记忆走到了放行李的地方。 所有报在名单上的人都住在这层楼，小川月看着空教室里角落里的几床棉被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我们就住这里？” “是哦，”参加过美术集训的山崎桃奈把被子铺好，毫无形象的躺在上面，顺手拍了拍示意小川月也躺下，“一般都是这么睡的。” 所以学期内出来合宿就是睡在别人学校的空教室里吗？！ 躺在山崎桃奈的身边，盯着悬挂在天花板的长灯条，小川月生平第一次对二军的非正选共情：原来做后勤是这么辛苦的事情。 今天接收到的回忆未免太多，小川月揉了揉太阳穴从包里翻出了洗漱用品，谢绝了全身上下写满疲惫的桃奈，一个人按着通知找到了田径部的更衣室，莫名生出一种在做贼的感觉。 快速收拾好自己，抓着还在滴水的发尾才想起来现在的头发不是风吹一吹就能干的长度。 夜晚的校园名门正派的风味更重，小川月穿过那些看上去颇有年代感的瓦片，在长廊尽头听见了规律的击球声。 只开了一半的门被球网挡住，明亮的黄色灯光在地面打出月色一样的光亮。 “小月？” 一颗灰色的脑袋从门里出现，探头探脑的样子像冬眠后终于感受到春天气息的小熊。 “小治……？” 看着站在屋檐下的小川月，宫治挑开拦球的网向小川月的方向走去。 白色短袖上的一点深色在夜晚也醒目，宫治皱了皱眉但还是放轻了声音： “怎么没吹干头发？” 往光亮处走了几步，小川月看见穿着黑色训练衫的宫治正歪着头看她。 “怕几天之后有京都的警察到兵库来找我搜集指纹。” 小川月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宫治的肩膀，明白自己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 来当这个“临时经理”做饭好累、住宿和洗漱的条件都好差，而且她不喜欢国中的事情一直缠着她。 但这个苦力是她自己答应的，国中的事情也是她自己做的，怨不了任何人但就是有点想流泪。 宫治身上的橙子味和运动后的温度透过一层训练服包裹着她，小川月靠在那里恨不得再一睁眼就是周一，那时候经理的工作全部完成、和谷间鸣的事也能告一段落。 原本被换下来打算拉伸的宫治看着一个人穿着宽宽的白色短袖站在那里，还以为碰见了什么洛山校园轶闻，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小川月。 没来的及让她好好把头发擦干，就看见小川月一言不发皱着眉把额头抵在了自己的肩膀。 时间像比赛的最后几秒一样漫长，他站在那里，手臂抬抬放放不知怎么办才好。 身体唯一能感受到小川月的是他肩头关节那一点柔软的筋肉和嗅到薄荷味的鼻子，她发丝淅淅沥沥滴下的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有点志怪小说的风味。 下午趁着帮忙买水的时候偷偷往料理教室跑了一趟，那时候的小川月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他小心翼翼没敢吵醒她，用尾指垫着在她的桌角放下了一听可乐。 晚上吃饭的时候应该也还好，帮忙盛饭的时候也笑容满面。 但小川月一向是个擅长乐观的人，起码很擅长把一分乐观演成十分。 敏锐地闻到小川月身上一点脆弱的味道，宫治抬起手臂虚虚地拢上了小川月的身体，学着小时候幼稚园老师的样子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压着嗓子问： “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不确定的信息让人烦躁，宫治皱着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让小川月看上去这么脆弱。 “我要国中时候遇见你就好了。” 小川月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但说完之后又忍不住更深的低下了头，宫治的训练衫在她的动作下移位，额头和棉布的摩擦的声音清晰可辨。 “我要那时候认识你，一定也会喜欢你。” 如果在没有人理会的时候遇见一个可以主动和她打招呼、做自我介绍又好相处的人，小川月想要是有这个人的话她希望是宫治。 少女清脆嗓音说出来的“喜欢”不管听多少次都过分炽热，宫治勾起嘴角把手掌放在小川月的后背久久停留，语调轻快： “那我就会嫉妒在国中认识你的自己。” 后退一点，把小川月还滴着水的头和自己的肩膀隔出距离，宫治看着小川月泛红的双眼，又重复了一遍最开始问她的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后像是掩盖在夜风中的诱饵，用与环境别无二致的伪装掩盖好捕猎的事实。 “如果我不阳光开朗又不喜欢付出、只想要索取的话，宫同学还会答应我的告白吗？”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不阳光开朗，也只想小月永远看着我。” 小川月怔怔地看着一本正经回答地宫治，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她是很认真的，但宫治这种说话的调调怎么看也像是要被警察搜集指纹的样子啊！ “小治你站在那里干嘛啊！” 一颗球从没被拉起球网的半扇门里飞出，也算是跨越了千难万险，径直砸向了宫治后脑勺那一点没被染成灰色的短短头发。 下意识低下头，皮球在宫治的脑袋上滑了半圈，飞向了小川月的位置。 经过了一轮摩擦，排球上的力道和旋转都减弱了不少，飞过来的样子是小川月熟悉的弧度。 额头碰到球的感觉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但天生的球感还在，下意识屈膝，那颗排球被小川月的额头高高顶起后又乖巧的落回那块小小的皮肤。 宫治沉默的看着突然开始用额头颠球的小川月，一点在黑夜中格外膨胀的占有欲像被过度使用的排球一样慢慢扁了下去，又变成方便收纳的样子。 她的身体像弹簧一样一张一屈，球和她的动作同频，像是反复重播的一段画面，每次的落点分毫不差。 凶手宫侑的脑袋也从球网后面探了出来，隔着兄弟的肩膀和小川月面面相觑，沉默的看了半晌后突然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微笑，像个刚刚装上语言模块的机器人一样僵硬的开口： “晚、晚上好，没打扰你们吧？” 转过头看见这颗球的主人，头微微往前改了一点力道，那颗排球顺着重力直直往下坠落，在碰到地面的前一秒被小川月用脚背接住，轻轻一勾就从脚面跳进了她伸出的双手。 “不好意思，排球是要用手打的对不对！” 看见手里的三色排球，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小川月收回了递出去的手，在自己的短袖上擦了擦才重新鞠着躬递给了站在原地的宫侑。 “好厉害，这就是足球选手吗！” 双手搭在宫治的肩膀，只在他身后露出眼睛和刘海，宫侑盯着小川月的眼睛满眼放光： “怎么做到的小川同学，就是让排球从头落在脚面再回到手里的那种！” 要是哪天能在球场上表演一下这个肯定超帅吧…… 天，怎么没人想过把这种颠球带进排球场啊！ “用脚接球你想干嘛啊？” 宫治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抑制住当着小川月的面暴揍兄弟的冲动，但总感觉听到了什么不一般的词。 “足球选手？”小川月盯着宫侑僵硬的重复了一遍。 “是啊，小川同学不是之前帝光女足的选手吗，王牌之类的？” 宫侑看看宫治又看看小川月，绞尽脑汁想不通他俩为什么盯着他看。 56 第56章 ◎“那你关注一下吧，我会让你看见我的成功。”◎ 真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敏锐,宫治看着宫侑说不上来他是聪明还是笨、装傻还是真傻。 “你不是也拿了一本有小川同学的杂志吗，但是你要相关的我还可以给你找出来哦？” 所以说我在一本本翻你放在地下室的、沾满了灰尘的杂志的时候，你完全知道哪几本里有小月是吗？ 读出了这一长串心灵感应,宫侑抱着那颗被擦干净的球一缩头就回了体育馆，只留下两个人站在原地沉默。 小川月在记忆里翻找她接受过什么杂志的采访，看着宫治同样沉默的侧脸又停下了思考。 秋夜的月比炎热的夏时更显高远,击球的声音就在身后，却像隔着三小时的电车那么远,但她有一种宫治不会生她气的笃定。 “我没想瞒着你……” “你的额头还好吗？” 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小川月碰了碰自己的额头，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 排球比足球用的皮革柔软、重量和尺寸也轻上一点，况且她刚刚也没颠上几下。 “还好。” 在装傻和坦白之间，看着宫治藏在夜色中的灰色眼睛，小川月选择继续解释下去： “的确没想着瞒你来着，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候嘛,哪有人刚一交往就说自己国中的社团活动啊。” 她奋力眨着眼睛向宫治传递一点真诚的讯号，希望他的雷达能快快接收。 “小月记不记得上学期我们的体育课？” 小川月点了点头，想起了她痛苦的垫球经历和淤青的手臂。 “在体育馆那么多球飞来飞去你都没想着要用头顶一顶，”宫治的视线从她的额头往下落在眼睛,“那为什么今天突然要颠球呢,总归是有原因的吧？” 小川月盯着宫治的肩胛骨,试图从黑色的训练服上看到一点被水洇湿的痕迹,但黑色的训练服只是挂在宫治的身上,还是看不出一点端倪。 “小治在杂志上看到了多少？” 老旧的深棕色小木桌配上昏黄的灯光,小川月拉开那扇描绘着兰花图案的门,坐在藤编的椅子上,环视四周突然从嘴里泛出一点寡淡又酸苦的味道。 剔透的高脚杯里装着蓝色渐变的气泡水,最上面的挖出来的香草冰淇淋球旁边插着银色勺子，谷间鸣就坐在那里，鲜红色的头发像糖渍樱桃。 “小月，你来了。” “谷间学姐日安。” 小川月国中时候沉默是因为想说话却没有人可以倾听，但谷间鸣严肃的从始至终，她从来不是喜欢说话或者开玩笑的人。 她的球风一如性格，不是那种进球能力张扬的类型，但结实的肌肉却能在比赛中牵制住对面的后卫，给小川月这种身体素质不是特别好的边锋拉出空间。 国中时候她们两个配合的很好，谷间鸣毕业那年她听说她已经打算直接出国，但不知怎么兜兜转转又在京都遇见。 巧合起来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小川月看见菜单上的那个樱花形状的布丁闭上眼睛不敢面对现实。 “我要一杯清咖啡就好，”合上菜单，小川月选了个最安全的选项，“恭喜学姐入选国青。” 小川月斟酌着开口，不知道为什么谷间鸣绕了这么大个圈子也要见她一面。 “谢谢，我也是才知道稻荷崎的女足没有入围全国。” “劳您挂心？”并没有关心过稻荷崎女足的小川月哽了一下，生出一点不快。 “你要回来继续做我的边锋吗，左边的位置还没定。” 小川月看着一脸平静说出惊人邀请的谷间鸣，国青终于也被她的扑克脸控制了？这种邀请也是随便就能发出来的吗，连U14都是国家教练给学校发正式邀请啊！ 轻轻尝了一口装在白色杯子里的咖啡，这种朴实的杯子和口味在此时令人安心。 “我给教练看过你的录像，你各方面都很合适。” “虽然我的备选名单上有很多人，但你是我比较早找的人。” 谷间鸣的语气比咖啡是苦的还要自然，红色寸头下是一双和张扬发色不同的平静双眼。 小川月小时候一直是齐耳的学生头，在球场上只要用发带稍微固定一下之后就能保证视野，非常方便。 但是国中有一次逃训去踢野球的时候有个男生揪住她的头发想要阻止她，每天早上梳发都会觉得痛的小川月含着泪带着球狠狠撞了那个男生，在大胜回家的路上就把头发剃成了青峰大辉那样的样子。 小川医生们回家的时候吓了一跳，到了学校也有人窃窃私语地讨论她怎么剪了那么一个奇怪发型。 小川月不在乎，但在更衣室里，谷间鸣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点头肯定： “不错的发型。” 小川月本来以为她是在安慰，没想到在下午训练的时候就看见原本头发已经算短的谷间鸣也剪了一个同样的短发，看见她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道谢： “谢谢你小川，我以前都没想到头发还能剪这么短。” 那时候的小川月感觉自己好像吃着吃着饭突然被噎住了，后来她才发现这叫被抑制住的吐槽欲。 方便换颜色也方便踢球，可能是切实感受到了这个超短发的优势，几年下来她还是这个发型，只是颜色和国中不同，而小川月正在艰难地把头发留长。 “抱歉学姐，我没有继续踢球的打算。” 这句话终于脱口而出，小川月小心打量着谷间鸣的脸色，害怕她突然给她来上一拳。 谷间鸣不是特别在乎球权的人，因为她知道前场没她不行，而且当时和她配合的小川月明显比那个爱前插的中场好上一截。 但小川月毫不怀疑那个中场要是水平比她好，当时被要求退部的就会是她小川月。 谷间鸣受不了她身边有不够格的人，和她搭档过的小川月深知这一点。 “为什么？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解决。” “没什么困难！” 学姐的表情在这种环境下真是格外吓人，小川月连连摆手，用咖啡杯掩盖住了唇边的惊慌。 “不再站在球场上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希望学姐能谅解。” “给我一个理由。”谷间鸣抬起眼睛，小川月感觉这可能是她今天第一次正眼她。 “谷间学姐最喜欢的球员是谁？” 对面的女生稍一思考就说出了一个名字，小川月皱着眉头想起这是现在国际上一个女足球队的中锋。 不看女足的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个名字，足球固然是最大众的运动，但光芒和焦点大都在男子足球，留给女足的视线寥寥。 小川月心情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谷间鸣，毫不怀疑她会在休赛期补上每一场错过的比赛，甚至看女足可能更专心些。 这就是她和谷间鸣的不同啊。 小川月盯着那杯完全没人动过的气泡水，冰淇淋因为温度缓缓融化，在蓝色中添上了浑浊的白色。 “我最喜欢的球员是〇〇。” 谷间鸣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回事。 〇〇算是竞技水平和粉丝人数都高得吓人的那种球员，没了解过足球规则的人都会听说他的天分和数不清的荣誉，谷间鸣会赞叹他，但极少重复看他的比赛。 那种天才的球风、位置乃至踢法都和她天差地别，谷间鸣宁可看一点真正能实操的东西。 “其实我一开始踢球想得很简单，就是看〇〇的样子很向往，也想成为做出那样华丽动作的人。” “爸爸妈妈带我去儿童俱乐部试训，我有恰好有那么一点天分。” 小川月比出了一个小小的手势，谷间鸣点了点头，明白大多数人最开始练习都是因为有个喜欢的球员。 “但是有天分和喜欢是两回事，我从观看比赛中获得的乐趣远超亲身上场，学姐毕业后我每次上场都觉得煎熬。想着总归就是最后一年，才好不容易尽力踢完了最后一场。” “但在国青你能找到舒服的位置，我会给你拉出空间。” 小川月摇了摇头，刘海在眼前划出打理后的弧度： “不仅是位置不舒服，而是发现真的没那么喜欢、也没那么合适。” “因为有和学姐的对比我才更清楚自己不适合继续站在球场上，你想的很具体，目标也很清晰，一直在往成为优秀女运动员的路上前进。” “但我知道我喜欢站在场上只是向往〇〇在场上表现出来的那种感觉，和cosplay没什么本质的区别，所以我不适合，就算勉强走向职业也只会一心想着退役。” 面前陈旧的桌子震了震，小川月看着身形高挑的谷间鸣双手拍桌站了起来，几乎要碰到每个桌子上悬挂着的复古吊灯，但语气是从始至终的平静： “不再思考了吗？这个机会很难得。” 被打量的感觉不太好受，但谷间鸣的眼神永远坦诚。 “我宁可在体育场和不懂规则的人踢野球，也不像再去那种代表了太多的比赛。” 坚定的摇了摇头，小川月看见谷间鸣像一把入鞘的剑一样重新缩回了椅子，从身边的旅行袋里拿出手机放在了她面前，屏幕上是她的个人界面： “那你关注一下吧，我会让你看见我的成功。” “……好的学姐。” 推开门，一身轻松的小川月转头透过临街的玻璃看见坐在兰花之中的谷间鸣，她不知在和谁打电话，挂断后拿起勺子吃那杯已经不再漂亮的气泡水。 她不适合站在球场上，这是早就想明白的事，14岁参加社团活动的人一大把，但16岁还在参加同一种社团的人都会变少，能在高中毕业后仍然选择同一条路的人更是寥寥。 登记后再次进入洛山的校门，小川月在转角处看见稻荷崎的成员一个接一个的做着体力训练。 小川月的心软了下来，这可都是她和桃奈这两天辛辛苦苦帮忙维持生命体征的人啊。 混在人群里的宫治依然光彩熠熠，他看着球的样子专注，球在他的手里也听话，跃起后身体是有力的弧*形，衣服上的每个褶皱、头发的每缕走向都流畅。 明明是个阳光的运动系，怎么时不时说些不正常的话？ 哨声划破校园的寂静，宫治拿着运动饮料感受到了一点小川月的气息，四处张望后跑向那个站在原地的影子，在一步远的地方停下，闻到了她身上陌生的味道。 藏住脚步声好像是每只森林生物的本能，宫治挥着手笑着对她说： “你回来啦？” 57 第57章 ◎“小治，给我一个混吃等死的机会吧！”◎ 这种像是对外出归来的家庭成员说的话在室外怎么听怎么奇怪,小川月抬起头看着弯起眼睛宫治，和谷间鸣沟通时候不够通畅的感觉再次支配了神经。 虽然和谷间学姐她无话可说，但看着她这几天辛苦的主要来源之一,小川月伸出手递给宫治一个在路上请的御守。 跑向料理教室的路上回头看着已经开始下一轮训练的排球部，感叹无休止的训练还真是青春。 “桃奈的升级预定表填好了吗？” “我填的文科哦。”山崎桃奈的声音要坚定不少，“打算以后继续学美术。” 小川月直起身子看着平时嘻嘻哈哈的山崎桃奈,很难想象她竟然回答的这么具体。 “要不中午煮拉面？” “也好，还省事一点。” 抱着书包提前站在洛山校门口,小川月和山崎桃奈看着和兵库截然不同的京都，没有对城市风格的欣赏，全是对马上就要回去的庆幸。 虽然保障排球部训练这种理由的确很让人无法拒绝，但她们绝对、绝对不会再做这种辛苦的工作了！ “那下次集训北学长再来找我们怎么办？” “坚定的拒绝他！” “好哦小月，那你先说我再说。” 看着桃奈躲闪的眼神，小川月升起的斗志被一下子熄灭，连连摆手：“你先说我再说。” 踏上回去的电车,两个被蒙蔽双眼的人终于停止了争论，小川月看着径直走向她旁边空位的宫治，体会到了一点辛苦劳作后的补偿。 虽然很累，但北学长的战术还是太直接了！ 宫治看着终于换掉运动服的小川月抬起头看着他,伸手把训练包放在车厢上方的隔板,那个写着“健康”的御守和“巴啵酱”挂在一起,两块柔软的东西碰撞没有任何声音。 “小月和那个学姐说什么了？” 小川月惊讶地看着宫治故作严肃的侧脸,怎么也没想到他地第一句能是这个,但宫治对她的国中生活好像格外感兴趣,起码比小川月对他的国中更感兴趣。 在心里稍稍愧疚了半秒,小川月老老实实回答： “她问我要不要继续和她搭档。” “那你怎么说的？” 他灰色的眼睛在车窗里格外剔透,配上浓密的睫毛有点委屈的意味,瞳孔显出一点急迫。 小川月可能是海边的沙子，捏的越紧就越快从手心里划走，又有点像晚上体育馆外的月光，看似在手里，实际什么也没握住。 “说隐约已经想好未来的职业了。” 摆弄着小川月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看见她手腕上一点锅沿烫伤的痕迹，宫治用指尖摩擦着那块位置，小川月缩了缩胳膊感觉有点发痒。 细胞和组织生长的过程会刺痛神经，但一点点不适过后这块皮肤可能完好如初也可能有色素沉积下来，不过总归是已经过去了。 “是什么？” “是秘密哦小治，”小川月反手扣住宫治的掌心，“但我想清楚了就会第一个告诉小治。” “我会排在山崎前面知道吗？” “小治是在吃醋吗？” “我说我在吃醋你就会回答我吗？” “不，我会给你出一张红牌，再加罚两场。” 小川月笑眯眯的回答，但没有把手从宫治的掌心抽回，抱着胳膊倚在了宫治的肩膀上，睡着前还模模糊糊的说： “我很喜欢小治，还是多信任我一点吧？” 调整了一下肩膀的位置让小川月倚着的更舒服，宫治低下头又碰了碰她手上那块弧形的烫疤痕，那块皮肤和周围的质感用指尖并摸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但就是格外刺眼。 或许他们真的很相配，一个从小打排球的人不考虑把排球作为职业，一个从小踢足球的人不考虑把足球作为职业。 把头轻轻靠在小川月的头上，脸颊传来发丝微凉的温度，宫治闭上眼睛确信闻到了一点不是他身上的橙子味。 闭上眼睛靠在椅背，脑后有种失重感。 真的很喜欢我吗，勉强相信一下好了。 合宿回来后的空气渐冷，换上了制服外套，小川月在天台品尝着宫治特质芥末炸鸡块饭团。 “还有香肠小月要吃吗？”夹起一块鸡肉肠递到小川月嘴边却发现她神游天外，宫治晃了晃筷子也没有反应，又抬高声音重新问了一遍。 “要的！” 回过神看见唇边停留的香肠，小川月毫不犹豫咬住后迅速吃掉，对着宫治比了个大拇指，露出一个闪亮的微笑： “好吃！” “小月好敷衍，”宫治收回筷子继续解决自己的便当，“为什么走神？” “在想什么时候回家。” 放学就可以回家了啊，反应过来那句话里的“家”指的是东京，宫治想起了报纸上的新闻。 11月初有人从尼崎的海边捞出了灌满了水泥的铁桶，打开后才发现里面藏着女尸。 报纸沸沸扬扬的报道，但调查了几天却没什么新的音信，学校里有点风雨欲来的味道，文化社团的活动时间也在有意减少。 “小月要不然先请假回东京？” 感受着芥末在鼻子里的刺痛，小川月含着眼泪转过头，确定自己好像没有把心里话说出口。 心有灵犀？ “你怎么知道我想回东京？” “不是因为报纸上的新闻吗？” “明明东京这种新闻更多吧？”小川月握着手机，学着极道的样子推了推不存在的墨镜，语调低沉，“沉到东京湾吧！” 忍着笑意，宫治严肃的点点头：“好的boss，今晚就去办。” 吃饱后躺在天台上看日历，小川月侧过头看着还在解决便当的宫治，但碍于视角只能看到半张脸： “但我周末是要回去一下，不过还在犹豫就是了。” 今年的冬季杯作为纪念赛季，IH的优胜队伍洛山和准优胜队伍桐皇作为额外队伍无条件参赛，“奇迹的世代”可能在这场比赛里统统相遇。 五月和青峰不用打车轮战，按照她发过来的信息，桐皇真正上场要对上的就是夏天的手下败将城凛。 “但因为是第一场比赛，又感觉好像过去也有点多余。” 而且想回去当面和家长讲一下未来职业相关的东西，分课表她填的文科，交上去后老师没说什么，但小川医生们的短信一节课后就发了过来。 小川医生们能接受她停止运动社团，但应该很难接受她不当医生吧？ 毕竟她当时不想踢球用的借口就是想成为爸爸妈妈一样的医生。 侑士的医学词典已经翻过一轮了，但她的基础教材甚至没带到兵库来，小川月叹了口气感叹真是有比较才有差距。 谷间鸣的野心她没有，侑士的执着她好像也有点欠缺，小川月伸手钩住宫治垂在身侧的左手，义无反顾的问道： “小治，给我一个混吃等死的机会吧！” “不要。”宫治没有答应小川月时不时的懒惰，把制服外套垫在了小川月的脑袋下，顺手戳了戳她的脸颊，收获了一个不满的眼神。 “真的吗，给我这个机会每天都可以让你戳戳脸哦！” 小川月指着自己的脸颊冲着宫治眨了眨眼，看到他隐约发红的耳朵才停止了注视，笑着往宫治身后的影子里躲了躲。 宫治的身上常有种“无所谓”的气质，不管面对什么好像都一样的态度，混乱的思绪稍稍理顺，小川月继续抬起头望向天空。 “所以你填文科是想当体育记者？” 小川城也和小川晴子对视一眼，隔着桌子上的三盘蛋包饭看着小川月。 她的蛋包饭可能是又进修了一下，现在上面的番茄酱已经不是简单的爱心或者圆圈，而是变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话筒和另一个还很抽象的足球。 还穿着稻荷崎校服的小川月迟缓的点了点头，后悔没再找一件更离谱的事情让小川医生们觉得她的职业规划没那么天马行空。 “我真的想好了！” “真的吗？”小川晴子的眼神里闪出怀疑，虽然能感觉到小月的医生梦想只是随便说说，但这个体育记者未免也太突然。 小川月想要激烈的反驳一下又感觉现在自己有点理亏，用勺子抹开蛋包饭上的番茄酱小声反驳，“才不一样！” “那以后工作不顺利怎么办？” “做什么工作都有不顺利的时候吧，”小川月看着已经完全深陷加班深渊的爸爸妈妈，“但这是我最能接受的工作，所以有不顺利也可以忍耐。” “而且爸爸妈妈每天加班也不全是因为领导的要求，总归是有点喜欢在的吧？” 小川月现在的样子和当时在家里狂热的用足球踢来踢去搞破坏，或者是垂着眼睛说她要离开东京的时候都不同。 “你要是想好了我也没办法，”小川晴子用筷尾敲了敲小川月的头，小声吐槽，“也不知道到底像谁？” Paula和小川城也选择医学倒是没有什么深思熟虑的热爱，纯粹是因为这是最难也分数最高的专业之一，比较能满足两个人无处安放的竞争意识。 要说有多喜欢也不一定，只能说做下来没什么特别难受的地方，总归银行卡的余额在稳定增长。 但小川月的竞争意识走得又比较极端，在帝光的时候盯着冠军的名号像是有心理疾病，毕业后夏天还没结束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秋末的叶子已经在缓慢掉落，在地上碰撞后发出清脆的沙沙声，宫治捡起不知被哪阵风吹到肩膀上的一片枫叶，边缘焦黄像是被边缘烤焦的曲奇饼，侧头看见了从车站走出来的小川月。 她还是穿着那身制服，从闸机口出来后直直跑向了他的方向，用力撞过来的时候宫治往后退了一步才把她完全抱住。 在宫治的肩膀狠狠蹭了两下，第一次采访就折戟的小川月闻到了一点刚刚洗漱后的水汽，抬起头时脸上全是得意： “小治，我来遵守合宿之后的约定啦！” 【作者有话说】 因为发现尼崎事件也发现在11年11月于是加了进去） 58 第58章 ◎简直像伥鬼一样的社团啊！◎ 樱花重开一度,坐在新闻社的招生台前，小川月听见时不时响起的“学姐”有了一点升上二年级的实感。 她也是学姐啦！ “同学想加入新闻社吗？” “看上去你就很有写报道的天分呢！” “感兴趣的话现在就填写入部申请书吧？” 揉了揉笑累的脸颊，小川月隔着稀疏的几张报名表和刚刚编排好的《校报》,看向对面被团团围住的排球部，升起许多嫉妒。 “稻荷崎特产”魅力不减，两个周正又技术好的池面被抓去发传单,留着北学长在招生台筛选报名表，他在嘈杂的环境里做起事来也有种沉稳气质,和完全无事可做的新闻社截然不同。 到底是谁想出来把热门社团和冷门社团的招生放在一起的！ 身旁的社长远山真子拍了拍小川月的手背，凑过来小声说： “要不把宫治叫过来揽客？” 看向梳着姬发一副正经人样子的远山真子，小川月第一万次怀疑参加新闻社到底是不是个好选择。 愿意参加的人数少也就算了，社长的遣词用句就很成问题啊，什么叫“揽客”，明明是“招新”好不好！ 听到这个建议可耻的心动了一下，小川月闭上眼睛狠心地摇了摇头,她绝不是逼迫男朋友出卖色相的人。 “好吧。” 远山真子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指尖握住一把纸质折扇，露出一个高雅出尘的微笑，仿佛她不是坐在人来人往又门可罗雀的招生处,而是坐在什么枯山水庭院里品茶。 小川月发誓,要是在交申请书之前就知道那个“优雅的”远山真子是这个样子,她绝不参加新闻社。 “小月要是退出又不找人接替的话,我们社团可就难办了呀。” 新闻社作为稻荷崎的传统社团,传到一年级时候的远山真子手上时候只剩下她自己一个正式成员,倒是有两个挂名的,但全都有自己主要的社团,只能偶尔来打个卡,小川月要是再早几个月交入部申请，说不定现在的社长就是她。 简直像伥鬼一样的社团啊！ 后背升起一股凉意，小川月看着远山真子从扇子上方露出来的漆黑双眼，无辜的眨了眨眼： “我什么都没想，真的。” 拿起桌子上的《校报》转移视线，小川月确定自己整个一年级没有在稻荷崎的任何一个角落看见过这份报纸。 和一般的报纸不同，这份校报更像是对开报纸尺寸的一页纸，每周售卖一次，价格与自动贩卖机里的可乐相同，就是销量远不及可乐。 放下手里还沾着油墨味的新鲜报纸，小川月试探着问： “要不我们直接经营网络账号呢？” “纸媒是信仰哦，”远山真子手里的扇子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声音，“而且网络账号怎么让大家付费呢？” “小月你笑的好怪啊。”一个春假没见的山崎桃奈毫不犹豫的吐槽。 “这可是我按照电视新闻调整出来最有亲和力、最让人有倾诉欲望的笑容诶！”在镜子里和坐在后桌的山崎桃奈对视，小川月转过头和短发少女击掌，“又是一个班！” 望向无所不知的稻荷神亲传弟子，小川月吸取教训、左右张望后小声问：“远山真子，你认识吗？” “我知道，那是我社长啊。”山崎桃奈看着小川月严肃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听到远山真子的名字才放松下来，嚼着泡泡糖含糊的回答。 “你不是美术社的吗？” “我还参加了新闻社啦，但就是偶尔写写报道、画一点东西之类的。” 小川月反手捧起她的手，感觉一个假期没见山崎桃奈的样子格外亲切：“我也参加了新闻社啊！” “那小月你真是挑了个超难副本，”嚼着快要没有味道的泡泡糖，山崎桃奈露出一个混杂着怜悯的笑，“真子的想法有点新潮。” 女足的活动室就是更衣室，固定在地上的柜子整齐靠在墙边，每个柜子前面是个人的换鞋凳，中间放着用来复盘比赛的电视和白板。 但新闻社的活动室明显丰富了许多，桌子整齐排列，角落还有一台连接着电脑的超大打印机，看上去和小川月用来打印照片的家用型完全不同。 开学第一天放学后，坐在新闻社的活动室里，小川月看着身边的好朋友山崎桃奈和对面的邻居角名伦太郎，再看着站在黑板前的远山真子，生出一种先架空再反叛的冲动。 “为了新学期《校报》的销量，”远山真子用扇子敲了敲黑板，“我提议，每周采访一个学校里好看的同学，再把他们的照片印的大一些。” 小川月了然的点点头，有些杂志上一印上〇〇的脸她就会不受控制的购买，但校报也要用这种手段吗！ “挣钱嘛，是要有点小手段的，”远山真子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忽闪忽闪的指向小川月，“第一周的采访就让我们两个来做吧！” 拜托了，做新闻就稍稍注意一下用词吧…… 大岛同学决心考医学相关的专业，二年级就退出排球部专心准备考试，此时正在班级等桃奈；角名看上去完全没有准备去训练的打算，散会后只有小川月一个人往排球训练馆走去。 她和桃奈都被分到了7班，宫治和角名是1班，宫侑在2班。 一开学她和宫治的距离就从邻座变成了走廊两端，偶尔往左边看去是个女孩还觉得不太适应，在活动室里被折磨一番的小川月现在急需一些来自男朋友的青春活力。 小川月不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但起码现在没到撞墙的地步。 区区新闻社，先忍一忍再说！ 开学第一天除了处理入部申请书还是测试新生的能力，稻荷崎的主力以特长生为主，但要是新生里有什么有天分的也说不定。 宫治被打发去计数，小川月没有带室内鞋，只好站在体育馆外，在风和排球声中捕捉到了宫治零星的一点声音。 他的身高在假期一下子跨过了一米八的关头，而小川月在家里量了好几遍还是不到一米七，接受了自己很难再长高的命运，小川月低下头从书包里拿出了单词书。 体育记者的分数比医学低得多，小川月报了暑假举办的西班牙语考试，决定先在升学压力没那么大的二年级再为未来的职业多准备一些。 和大部分国际通用语言是英语的采访不同，足球里面西班牙语的使用人数更多，对西班牙口语的要求也更高些。 整个春假小川月都在听着外教的语音纠正口音，但或许是两种语言的发声方式不同，直到现在她讲出来的声音还是标准的日式外语。 平静地报着一年级的摸高数据，宫治拿着记录板偷偷打了个哈欠。 今天他只在午休时候看见了小月，少了辨别小川同学有没有在课上偷写作业的乐趣，和一年级随时都能看见的状态简直是天差地别。 训练结束的哨声的响起，随着众人出门，宫治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墙边的小川月。 三月的风带着樱花的气息，她站在那里专心读着什么，连他走过去也没发现。 不满地把头搭在小川月的肩膀，宫治没读的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单词，用自己的左脸轻轻贴了贴小川月的脸颊后拉开距离，看见小川月领子下隐隐反光的项链后抿着嘴抱怨： “小月今天都没来班级找我，我去找你你又不在。” “好啦好啦，所以我来找你回家啦！” 想也知道除了宫治没人这么放肆，小川月熟练地安慰男朋友，再一次说服自己世界上有的人需求就是比较高。 想握住宫治的手却被他躲开，小川月奇异地看着平时一直要牵手的宫治，担心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刚刚捡球还没洗手。” 强硬的拉住了他半推半就的手，小川月把单词书放进书包，上面的“巴啵酱”和宫治书包上的碰到了一起。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去洗。” 像小学生手拉手一样跟着宫治走到了水池旁边，户外水龙头的温度稍凉，仔细用手帕擦干手上的水珠，小川月随口问： “有什么有趣的新生吗？” 回想了一下数据，宫治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每一个和刚入学的他和小侑都差了很多。 他的头发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小川月看着宫治骄傲又正经的样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昨天小川月刚陪宫治和宫侑给发根补了颜色，好让双胞胎在新学期第一天不至于顶着有色差的头发出现。 刚染过的头发有种理发店的味道，但颜色的确好看，这一头灰色看久了也算习惯，小川月摸了摸自己到肩膀的头发，还是不舍得做什么。 宫治伸手小心碰了碰她垂在肩膀的头发，从上面拿下一片粉色的花瓣在她眼前晃了晃，花瓣随风飞走，小川月看着它飘向操场的方向，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 “小治，我要是变成了糟糕的大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走在夕阳下，宫治盯着地面上两个人时不时摩擦在一起的影子，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 “不管怎么样都喜欢你。” 敏锐捕捉到了这点动静，小川月伸手握拳递到宫治胸前： “那你愿意为了我买《校报》吗？” 《校报》是什么东西？ 看着宫治毫不犹豫的重重点头，小川月弯起眼睛笑了起来抱住了宫治的胳膊，抬起头看着宫治鬓角的那一点短短的黑发，伸手碰了碰他的耳垂： “那是我们新闻社立志要卖出去的东西呀！” 【作者有话说】 好像已经可以正文完结倒计时了！ 大概会有一点番外和比一点多一点的IF线吧！ [鸽子] 59 第59章 ◎“是她和我长得像吧！”◎ 起了一个大早终于赶在远山真子规定的时间到校,小川月站在只有零星几人的操场上感觉自己可能比大部分运动社团的人到校都要早。 手里握着从小川城也那里淘汰下来的旧单反，小川月从取景框往石质的台阶上望去，樱花大片的铺展在天空,有种飘飘零零的浪漫。 半按着快门准备对焦，但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老相机本就艰难的自动对焦被打乱,抬起头才看见是一个梳着高马尾、穿着荧光绿分组背心的女孩。 那个女孩脸上还带着一点未脱的稚气，两腮圆圆有点可爱,小麦色的皮肤在清晨的阳光下闪出细腻的光芒，以小川月的眼光来看绝对是稻荷崎数一数二引人注目的女生。 “是，小川学姐吗！” “我叫松本澄，是今年的新生，队长说您在稻荷崎我还有点不敢相信。” 小川月放下相机，没那么适应接受学妹频繁的鞠躬，稍稍后退一步看清了松本澄的钉鞋和拿在手里的护腿板。 真人比资料更好看啊。 “这是女足今年招来的新生,踢的是边锋，在关西中学组也算有名。” 远山真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川月看见她和一个带着队长袖标的短发女生站在一起。 那个短发女生手里拿着战术板，冲小川月挥了挥手,笑容爽朗：“我是水谷,小川同学要不要考虑加入稻荷崎女足试试呀？” 还没等小川月说出拒绝,远山真子就用手肘不客气地怼了怼她的肋骨：“小川同学可是我们新闻社的宝贵成员！” 水谷呲牙咧嘴的叫痛,却在看见松本澄的时候找回了一点做学姐的尊严,清了清嗓子,挥了挥手走的潇洒： “那松本学妹就先接受采访,再准备早训吧。” 与其说是采访,不如说只是问了几个提前想好的问题,但远山真子明显比小川月熟练的多，几句打趣就让原本有点紧张的松本澄多了些话。 用相机挡着脸，小川月看着松本澄的腿部的肌肉线条感觉她们差不多是一个类型的球员：身体素质算是普通，但好在会观察场上的局势，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在什么位置。 小川月熟悉的是对手的后卫而非前锋，在找资料的时候才感觉她们似乎是交手过。 但松本澄长得实在漂亮，稚气混着锐气有种特有的魅力，身上的气质明显被胜利打磨过，有种笃定的自信。 怪不得远山真子要把她当作第一个采访对象。 “那小澄有什么印象深刻的比赛呢？” “是一次决胜局，我们和对手0-0，最后的点球大战才分出胜负。虽然我们当时没有胜利，但好在第二年我们成为了冠军。” “是那场对帝光的决赛吗，的确非常精彩。” 毕业后再也没关注过中学女足的小川月愣了愣，松本澄说的那场点球是她最后一场比赛，但帝光会在第二年失利她却不清楚，也没人告诉她。 小川月心情复杂的隔着相机看松本澄，在纷纷落下的樱花中奇异感觉到一点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但后浪没给她什么伤感的机会，采访结束后一直缠着她问能不能一起踢球，小川月看着远山真子拿着她的相机优雅离去，低下头看着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手的松本，怀疑自己是不是落入了什么圈套。 伺机准备把手抽出，但松本澄没给她这个机会：“学姐，我们一起训练吧！” 小川月抱歉地笑了笑，“学姐我不是足球部的，你快去找队长吧。” “小川学姐，这是〇〇联名的运动鞋吗，我也有一双，明天穿来给你看好不好？” 好像完全没听见一样，松本澄拽着她的手低下头去看她的鞋，小川月自己感觉长期只跑步、不拉伸的腰不堪重负。 她也很想强硬的拒绝展现一点作为学姐的尊严，但松本澄长得实在有点好看，装傻又装的彻底，小川月好几次的拒绝被她打断，终于在水谷队长的介入下被拯救了出来。 一路走到新闻部的活动室，原本打算在上课前整理好图片，没想到远山真子已经开始了排版。 她的专访走的纯粹是粉丝路线，正面是松本澄抱着球直直看向镜头的照片，背面才是采访内容。 见证了远山真子是怎么字斟句酌调整采访问题的小川月拿起初版看了看： “这么多采访内容，一点也不放在正面吗？” “前几期我们先用这个形式试一试，总要先被人看见再开始做内容嘛。” 她的语气倒是坦然，但小川月一字一句检查了几遍也没发现错误或者是不通顺的地方。 虽然说话有点奇怪，但远山真子似乎好像也是个靠谱的人？ “远山社长，背面的照片好像和正面的重复了。” 小川月指着一张松本澄的近景照片指给正在调整标题的远山真子。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皱着的眉头很快松开，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故意的，有人要是剪下来收藏的话就要买两份了哦。” 的确，想要剪下来背面的近景，正面的照片就会被破坏；想要正面的照片，背面又有一张更清晰的脸。 的确因为这种原因买过两本杂志的小川月一时不知道该夸她有头脑，还是骂她黑心。 成功印刷的第一份《校报》销量远超上学期所有销量的总和，终于在教室里看见《校报》的小川月看着远山真子这种温婉类型的女生两眼放光的在活动室里数硬币实在有些幻灭，看着正面小字标注着的“摄影：小川月”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她只是摄影，但也参与了采访，自觉离梦想更进一步的小川月哼着歌准备给宫治看看她的社团活动成果，却被数硬币到走火入魔的远山真子叫住： “小川同学，《校报》可是要收费的哦！” 黑心、这绝对是黑心！ 来不及去找宫治，赶在上课铃前匆匆跑进班级的小川月差点和门口站着的女生撞个正着，还没等她抬头道歉，就听见一道女声响彻走廊： “小川学姐，请和我交换联系方式！” 她刚刚用一听可乐买下的报纸女主角就站在她面前，手臂直直伸出，抬起头毫不掩饰的看着她。 顶着四面八方的视线，已然阳光开朗一学年的小川月深吸一口气，快速答应下来后回到座位上，睁眼盯着面前的数学课本想不通松本澄怎么非要在教室门口堵着她。 “小川同学还是这么受欢迎呀？”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一年级就给小川月上过课，打趣起好学生来毫不手软，听着同学的笑声，小川月抬起头扬了扬头发，笑着向看过来的同学致意： “诶呀，其实我也很苦恼啦！” 坐在樱花树下咬着梅子饭团，小川月侧过头感觉今天的宫治格外与众不同，精心打理后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出银色光芒，嘴唇微微抿起，侧脸有种凛然不可侵的意思。 宫治午休的时候一般是找小川月在天台的角落，他嫌打招呼的人太多影响他吃饭，但学校这几颗樱花树下的长椅明显是热门地点。 “要不还是去天台？” 宫治的鼻梁在樱花映衬下有点粉色，咀嚼起食物来左边的脸颊鼓鼓，眼睛比平时更有神，说话的声音有点含糊： “但现在樱花开得很好看。” “哦，但是小治的粉色饭团也很好看哟！” 恶补过一点食物与时令关系的小川月学着宫治的样子咬下一大口饭团，费力咽下后抬起头接过宫治递过来的乳酸菌饮料，绝不承认自己的失误，捂着嘴比出大拇指： “好吃！” 但宫治完全没有捉弄她的意思，语调温柔的有点欲盖弥彰： “喜欢就好。” 放下饮料，小川月皱着眉用手背小心碰了碰宫治的额头，担忧地问： “没发烧吧？” 浅粉色的花瓣打着卷从面前飘过，小川月看着宫治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低下头又继续开始吃饭，吃东西的架势好像刚刚打过比赛。 今年有个超漂亮的特招生入学的事情宫治比小川月知道的还要早一点，和理石平介一个班级，但真知道那个松本澄长什么样子还是在《校报》。 这份从来没听说的报纸在新闻社活动室外投硬币就能拿走，宫治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找到小川月的名字就被照片上的女生吸引： 额前没有一点碎发的运动打扮，眼睛半张但能看出是下垂的形状，深眼窝、粗眉毛和高鼻梁直直对着镜头，流露出点熟悉的感觉。 宫治盯着照片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角名伦太郎从后桌探过头来，扫了一眼也像被下了什么定身术： “你和这个女生长得有点像？” “是她和我长得像吧！” 眉眼间的相似只有三分，但照片上那种“无所谓”的气质和宫治倒是一模一样，一眼看上去这个新生只能长得像宫治，和宫侑那种张扬的锐利截然不同。 找到了原因的宫治把报纸折好后放进书桌，在上课之前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结果课间角名出去转了一圈，把小川月被堵在班级门口要联系方式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转述，宫治拿着便当盒找小川月的时候都能听见走廊里时不时传来的打趣。 他当时要联系方式还要借着值日的名义，那个一年级怎么好意思在走廊喊出来。 一点梅子的酸味从饭团中透出来，宫治看着正对着的教学楼走廊，一边咬着芦笋一边沉默的等待。 60 第60章 ◎*“你不懂，我恋爱有自己的节奏。”◎ 旁边的宫治脸色绝不像正常的样子,小川月自信开口：“是训练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宫治摇摇头不说话。 “和宫侑吵架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呀？” 猜了一圈也没有答案，小川月看着宫治，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沉默成这样。 宫治没有回答,只是往她的方向靠了靠，头虚虚地搭在她的肩膀，抬眼问： “小月记不记得我们发的第一条短信是什么？” 小川月马上就能回答出不记得,但她对宫治的问题有种天然的判断能力，皱着眉仔细思考,她和宫治发的短信实在太多，放假时候一条接着一条，一点小事都够聊上半天。 “但我记得我们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哦，”小川月转了转眼珠，找到了一条捷径，“小治做值日的时候超帅气！” “真的吗？”盯着小川月脖子上他送的项链，宫治缓缓开口,“我还以为小月都忘记了。” 如果她和每个人都用一样的开场白，对每只小猫都一样好，那小狐狸就会生气。 宫治的头搭在她的肩膀却并不沉重，只是呼吸时候的小小气流和宫治新修的头发让脖子那一块皮肤存在感过强。 午休时候的樱花树前人来人往,自认已经算被全校认识的小川月被众人目光隐晦地打量也有点招架不住,低下头对上那双铅灰色的眼睛催促： “要不你坐直了再说？” “不要。” 宫治闷声闷气的回答传来,穿着百褶裙的少女们一个接一个的从身前走过。 社交能量在采访和数学老师打趣下已经所剩无几的小川月被他的呼吸声和脖颈动脉的跳动搞得有点脸红,破罐子破摔的低下头努力嚼着饭团,希望刘海真的能挡住脸。 “小月学姐——” 怎么不算一种墨菲定律在现实中的应用。 轻快的女声从正面传来,被叫住名字小川月尬笑着抬起头,高马尾少女正从一楼的走廊窗户探出身子冲她招手,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更显得面部轮廓清晰,晃得小川月几乎睁不开眼。 “松本同学？” 左边肩膀被宫治压住，小川月伸出拿着饭团的右手和松本澄远远打了个招呼。 但松本澄直接翻过了窗户，绑在身后的长发晃出活力满满的弧度，把手放在膝盖上弯腰站在她面前： “小月学姐，好巧呀！” 小川月动了动肩膀想让宫治快点坐好，不要在学妹面前太过失礼，但他好像变本加厉，把头垂得更低，整张脸都藏进了她的肩膀，一副绝不动弹的耍赖样子。 “这个就是宫学长吧，”松本澄歪着头打量着露出来的灰色头发，退了半步皱着眉问，“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控制下距离吧？” 好不容易被忽略的尴尬事又出现在脑海，小川月几乎是充满敬畏地看着坦然说出嫌弃的松本澄，再一次被她的脑回路折服。 一般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会说出来吧，不是每个人都像学姐我一样有风度啊！ 努力调动自己活跃气氛的语句库，小川月露出一个闪亮的微笑却被宫治突然牵住她手的动作打断。 原本一副绝不见人样子的宫治直起身来，散发出一种罕见的阳光气质，小川月才发现他今天的刘海好像格外整齐，像是没开始训练就打过发胶。 终于等到要等的人，宫治在小川月肩膀上磨蹭了两秒才坐直，握着小川月放在他腿上的手风轻云淡的看向松本澄： “你是？” 松本澄对他人的恶意比对自己不会读空气的事实更不敏感，她看着含笑的学长，仔细观察了一下额头之后才又往前走了一步，露出一个微笑： “学长好，我是松本澄！” “宫治，是小月的男朋友。” “我知道啊。” 松本澄看着宫治脸上越发明显的微笑，有点疑惑：她刚刚不是和学姐的男朋友打招呼了吗？ 一年级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真人比照片更像他本人，小川月无数次夸他好看的回忆被翻找出来，宫治从松本澄和他相似的眉眼扫过，握紧了小川月的手，最终停留在截然不同的下颌才满意。 小川月看着两个人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僵持着，好像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一样，咽下最后一点饭团，打破了沉默： “松本同学吃午饭了吗？” “叫我小澄就好啦，”松本澄指了指右边的位置，没有接收到拒绝的讯号贴着小川月坐下，摸了摸肚子，“水谷队长说她给我带便当，但她还没来。” 又是个受健康餐折磨的可怜孩子，刚刚吃过三个饭团的小川月从便当包里拿出一瓶牛奶递给她： “是脱脂的，饿了就先喝一点吧？” “松本同学竟然不是自己带饭吗，”宫治的头从左边探出来，面无表情的说，“我每天都准备两个人的便当。” 好像被什么攻击了但完全没有受伤，松本澄“嗯”了一声之后担忧的看向小川月，想不明白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怎么交流。 小月学姐男朋友说的话好难懂。 摇了摇头，松本澄按着肚子缓解饥饿的感觉，脸上有点委屈： “小月学姐和我一起踢球好不好？” 恍惚间有种是宫治在说话的错觉，小川月眨眨眼睛做出为难的样子： “可是我们的位置是重复的哦，一定有一个人要做替补。” “不可以我要首发！”原本恹恹靠在小川月身上的松本澄一下子坐直，下垂的眼睛睁大，“就算和小月学姐竞争我也不会放弃！” 被松本澄的反应逗笑，小川月冲着在走廊东张西望找人的水谷队长挥挥手，拿着超大便当盒的短发女生和刚刚的松本澄用一个姿势从窗户翻出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歉： “不好意思小澄，我们拖堂啦！” 拿起便当盒站在队长身边，走出几步后松本澄停住脚步，犹豫片刻还是转过身来脸颊鼓鼓的伸出拳头： “我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那个！” 隔着空气和她碰碰拳，小川月回过头对上了一双沉沉的灰色眼睛，刚刚还笑容灿烂的宫治现在表情空白，整个人像是一只懵懂的小狐狸。 从宫治刻意别开的眼睛想到他突然提起的“第一条短信”，小川月戳了戳他的肩膀： “小治怎么又不生气了？” 小川月语调拉长，一句话说的跌宕起伏，宫治终于舍得把脸转过来，看她的眼神全是唬人的控诉： “你自己知道就好！” 抛下一句控诉后转身就走，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又不想面对的宫治拿着小川月的饭盒绕了一个大权坐到教室，脑子里还在复盘自己刚刚生气的气势够不够压住尴尬。 早春的空气还有冷意，但角名伦太郎不知从哪搞到了冻得梆硬的碎冰冰，叼在嘴里翻着手机，一看见宫治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亲眼见到松本同学的感觉如何啊？” 被戳到痛处的宫治沉默的倒着坐在椅子，把手放在角名的桌子上，开始后悔怎么找了一个整栋教学楼都能看见的地方示威。 小月不会觉得他太敏感了吧？ 宫治的表情在严肃和后悔中间摇摆不定，但死死盯着他，一副要个说法的样子。 角名伦太郎垂下眼叹了口气“小川同学没觉得你有点烦人吗？” “你不懂，我恋爱有自己的节奏。”刚刚对着空气打了一整套拳击的宫治深吸一口气装作漫不经心的回答。 可是小川月就是很受欢迎，今天中午有三个人和他打招呼，但找小川月的去掉松本澄还有五个，有两个宫治根本没见过，但她对每一个人都笑得很阳光。 刚开学没多久，好多一年级好像根本不知道小川月和宫治都不是单身，他的鞋柜里又出现了不是小月送过来的小礼物，不知道小月是不是也收到了。 深吸一口气咽下快要溢出来的嫉妒心，盯着和小川月的对话框，宫治犹豫要不要发点什么试探一下，却被一个男生拍了拍肩膀： “宫同学，有人找。” 这种语气听上去就是个不熟的人，宫治怀疑又是一个要把他叫出去送小礼物的人。 有人欣赏是很需要回应，但他今天剩下的绅士风度不多，把头偏向一边趴在桌子上： “我生病了，不想出去。” 小川月看着那个同学望向她的表情和宫治别过脸去的样子，伸手敲了敲门，提高了一点声音： “宫治，女朋友找也不出来吗？” “宫治”的全名和“女朋友”这个词在教室里回荡，宫治猛地抬起头迎着一群人的视线看到了站在班级后门的小川月，她的手还停留在门板，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宫治把脸往衬衫下面缩了缩，直起身子在起哄声中往外走去。 重重的关门声在他身后响起，小川月抱着胳膊看宫治，满脸揶揄： “小治哪里不舒服？” 她的声音像是中午加了砂糖的玉子烧，或者是刚刚出锅的米饭，带着一点点的甜味和很多的热气。 “没有。” “没有不舒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小川月看着宫治，眨眨眼睛，语调轻快：“那你是吃醋了？” 清了清嗓子，看着小川月带着笑意的蓝眼睛明白她没有真的生气，上前一步微微前倾抱住了她，把下巴搭在小川月的肩膀蹭了蹭，闻到了熟悉的薄荷味道。 他这次只是搞错了吃醋对象而已，小月这么好，没有松本澄还会有其他很多人。 宫治的声音因为隔着制服外套而发闷，呼吸沉重地催促小川月赶快翻过这一页： “快说你喜欢我。” 伸手捧住宫治的脸颊，升上二年级后他更高也更瘦，颌骨的形状清晰，小川月看着宫治的眼睛，一字一句： “最喜欢你了。” 宫治一脸阴沉的回来又一脸忐忑的被叫出去，在门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坐在了椅子上。 角名伦太郎用铅笔戳了戳他的肩膀，难掩好奇：“小川同学怎么把你哄好的？” 她说她最喜欢我了，还约我出去约会。 “是我原谅她，”宫治清了清嗓子语气平静，“都说恋爱我有自己的节奏了。” 60-63 61 第61章 ◎“什么嘛小治，你也买了这个衬衫呀？”◎ “宫同学觉得这个颜色怎么样？” “好看。” “那这个呢？” “也好看。” 从浅红到深红,从橙色到粉色，宫治无条件认同每一支被小川月涂到手上的唇釉颜色。 看着宫治一副完全看不懂的样子，小川月从柜台上挑出三只她觉得最好看的摆在宫治面前,冲宫治扬扬下巴，又问了一次“那这几个哪个最好看？” 宫治能分清同一款排球鞋装饰花纹颜色上的细微差别，但商场明亮灯光下的唇釉从颜色到质地都有点一致。 商场里时不时飘过来的视线让宫治捡起了一点池面的包袱,冷着脸把视线从小川月的手转移到她期待的表情上，宫治怀疑这是不是小川月对他的报复,但她只是用眼神催促他快选一个。 抽出最靠近小川月的那支，宫治低着头问：“这个怎么样？” 小川月伸手去拿宫治手里的那支，但他的手腕转了一圈，两只手指捻住了那根唇釉，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声说： “就这支了好不好？” 宫治低下头的时候几乎用那张脸遮住了小川月的全部视线，商场的光从天花板打下来落在他的发丝和鼻梁,几乎有种白玉一样的质感。 宫治压着声音，脸色又是一种无辜的样子，自从发现小川月受不了他这一套后他时不时就要把这套表情拿出来这么逗逗她。 原本也不是真打算挑一只“人生必备”的小川月胡乱点点头，伸手就要拿过来,但宫治把那根用来试色的开封唇釉高高举起,眼里闪过宝石一样的光。 小川月够了两下没够得到,实在没有勇气在商场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再试一次,狠狠拽了拽宫治连帽卫衣上的绳子,恨铁不成钢： “快放下来吧！” 可能是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的缘故,这两个人的羞耻仿佛能共享,宫侑一年级时候能心安理得的在风纪委员的本子里签上宫治的大名；宫治就敢在商场挡住头发颜色把锅甩在家里的宫侑身上。 总而言之丢人的事情都是另一个人做的。 “那我要给你买。” “那是用来给所有人试色用的,你买它干嘛！” 差一点就付款成功的宫治吃了没买过口红的亏,拎着装着口红和防晒霜的纸袋，拿着赠送的护手霜小样仔细研究了一下也没看得懂，跟着小川月走到卖衣服的地方，曾经帮妈妈拎包的回忆一下子清晰起来。 两个小男孩在小学的时候还算听话、空闲时间也多，还会攀比谁能给妈妈拎的东西更多，但开始去排球教室之后再进商场就直奔运动专柜。 看着小川月手里轻薄又色彩鲜艳的裙子，还穿着卫衣的宫治坐在沙发上不解： “现在穿这些有点冷吧？” 开始后悔没和桃奈一起出来的小川月给了宫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对这些只靠着社团发的训练服和一副好相貌的男生难以共情。 拎着购物袋赶在晚饭之前离开商场，小川月和宫治挥手告别，穿过马路后才想起来有东西忘记给他。 停下脚步往后转，没想到宫治还站在原地，双手插进长裤的口袋，站在夕阳下坦坦荡荡的任由行人打量，看见小川月回头反而显出了一点局促，站在人行道上冲她挥手。 斑马线上的上班族打着领带或穿着高跟鞋络绎不绝，小川月在一片沉闷的颜色里看着宫治那一点与众不同的灰发，开始希望他不要到了四十岁还染这个颜色。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在指示灯变成绿色的时候小跑着奔向了宫治，风从耳边吹过，脖子上宫治送的那个生日礼物跟着跑动一跳一跳的打在皮肤上。 小川月把那堆防晒霜和护手霜的小样递给宫治： “差点要忘了，这些是给你的。” 护手霜宫治还能理解是因为他打排球，但防晒霜不像是室内运动的男高中生一定会用的东西，但小川月只是强硬地把东西塞在了他的手里，笑容明亮压住了街上次第亮起的霓虹： “要记得用啊。” 把那个印着知名化妆品品牌的纸袋放在书桌，宫治翻出宫侑的镜子打量着自己，没感觉哪里有变化。 他看上去还是很英俊，新学期体重多了一点但和身高一起增长，反而显得脸上的轮廓清晰了一些，和小川月站在一起也有人夸他们登对。 那为什么小月要给他买防晒霜？ 没有想出答案的宫治早训结束还没走进班级就听见了嘈杂的声音，和伦太郎对视一眼拉开班级门，班主任一反常态的早早站在了黑板前，含笑看着几个有社团活动的学生都到齐了之后敲了敲黑板： “我们班级修学旅行的地点是冲绳。” 冲绳的五月气温已经升高，空气里都有和兵库截然不同的炎热味道。 小川月站在桃奈身边听她抱怨在双数班的大岛临臣去了札幌，虽然有点对不起桃奈，但她和宫同学都在冲绳！ 终于一吐为快，山崎桃奈看着手里握着相机却完全志不在此的小川月叹了口气，拍上了她的肩膀，语调揶揄： “能和宫同学一起修学是不是很开心呀？” “抱歉桃奈，但我真的很同情你。”小川月眨着眼睛传递自己的真诚。 山崎桃奈掩面倒在了小川月的怀里呜哇呜哇的假哭起来，但看见宝石一样在阳光下闪烁的海水还是忍不住惊叹起来，扯了扯小川月的衣摆： “来合照吧！” 等到每个班级按照顺序合照后，7班的小川月看着1班的队伍渐渐远去，那颗灰色的脑袋也不见踪影，拍了拍脸颊： 没关系的小川月，大家起码在一个酒店。 鲸鲨从头顶游过，小川月给同学拍过照片后查看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摄影水平和假期相比已经大大提高。 新闻社加上挂名的桃奈和角名一共四个人，采访、拍摄和排版印刷都要轮着来，她写过几次报道，但感觉始终不如远山真子。 但远山真子的修学也去的札幌，说是要发一期文学相关的报纸，为了综合版面的内容和娱乐性，拜托小川月千万要多拍一点有趣的照片。 风狮爷的照片算是有趣吗？ 摇了摇脑袋，小川月给相机重新换上电池，拉着桃奈往纪念品商店走去。 所有的海洋馆好像都是一样的蓝色世界，这一座和东京的也没什么天翻地覆的区别，鲸鲨和花园鳗固然可爱，但好像还是和宫治去的那次比较有趣。 几个女生坐在长椅，聊了一圈话题到了小川月身上： “说起来小川同学和1班的宫同学在交往吧？” 看着同学打趣的神色，小川月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是谁先告白的呀！” “是啊是啊，好像突然之间就交往了，什么八卦也没听到。” 很久没有被这么多眼神逼问过的小川月握紧了相机，用手挠了挠脸颊回答： “是我先告白，然后暑假在一起了。” “哦，浪漫哟！” “那两个人进行到哪一步啦？” “牵手、拥抱还是已经亲亲！” 看着同学比出两个手指贴在一起的手势，小川月眨着眼睛感觉耳朵马上就要散热失调，拿好装着纪念品的小篮子站起来落荒而逃就要去结账： “还没那么快啦！” 在楼下那个好像也不能算是亲吻吧，感觉像是嘴巴和脸颊贴了一下，像小时候的晚安吻或者看到猫先生时候的冲动。 “小川同学——” “怎么啦！”小川月鼓着脸颊转头，发誓她一定要这群八卦分子付出！代价！ “你忘拿钱包了。” “……谢谢。” 气鼓鼓的小川月接过钱包后抿着嘴道谢，转过身去听到了不知道谁不小心笑出来的声音，走了几步再猛地一回头想抓住那个“嫌疑人”，结果所有人都笑成一团，桃奈指着她好像已经要流出眼泪： “小月好可爱哦。” “谢谢？” 躺在下榻酒店的床上，在纪念品商店买的东西堆在床边，小川月盯着天花板感觉食指已经按快门按到麻木。 盯着手机的聊天界面，小川月发了一张今天拍的超大风狮爷给宫治： 【小川月：你们回来了吗？】 【宫治：你在哪个房间，我去找你。】 他的消息回的很快，原本以为他和同学在外面一起吃饭的小川月猛地从床上蹦起，摇了摇桃奈后冲向放在房间角落的行李箱： “小治要来找我，晚上穿哪件衣服！” 刚恋爱的情侣就是烦人，山崎桃奈在小川月拿在手里的两件衣服上选择了一下，指了指左边： “那件蓝色的裙子？” “可是来冲绳要不要穿的夸张一点，这件蓝色的花衬衫也很好吧？” “那你就放下那条花短裤！” 套上那件冲绳特产嘉利吉衬衫和之前买的黑色跑步短裤，小川月躺在床翻着单词书，感受到一点等待带来的甜蜜烦恼。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小川月拿着买的纪念品蹦着打开房门，宫治的身高显得酒店的走廊都有些低矮，双手插着口袋里，肩膀张开却不肯看她。 “什么嘛小治，你也买了这个衬衫呀？” 宫治身上穿着的嘉利吉衬衫和小川月一样是蓝底印着鲸鲨的剪影，穿在里面的都是白色短袖。 伸手正了正小川月坠在短袖领口的项链，宫治的声音像闪闪发光的海面和路边的风狮爷： “因为一看见这件衣服，就感觉你会买。” 62 第62章 ◎“现在有红豆冰了，看看我吧？”◎ 按着酒店提供的美食地图走到了一家面馆,过了饭点里面的人不算太多，吃过晚饭的小川月点了小份，上来的时候又感觉大份和小份的差别也没那么明显。 毫不犹豫分了一大半面条挪进宫治的碗里,小川月碗里的配菜丝毫未少，宫治看着被夹杂着荞麦颜色的面条盖住的溏心蛋，和小川月最后放上来的一块像是安慰奖的油豆腐,垂下眼睛露出点委屈的神色。 但小川月已经开始专心用筷子挑起面条，侧脸有种心满意足的悠闲氛围。 她报的考试一年倒是有很多场,不过算了算时间还是报了能学完教材后最近的那场，时间定在在暑假，但宫治总能看见她皱着眉头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和一年级考试时候的轻松样子截然不同。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飘飘然随着晚风吹走，宫治低下头笑着开始吃这份加量版的餐食。 冲绳的荞麦面和荞麦的关系有点远，但汤底里鸡肉的味道美味，小川月小心吹着面条,看到旁边的宫治已经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面条，咬着油豆腐时候脸颊鼓鼓的样子像店里卖的纪念品娃娃。 狐狸就是喜欢吃油豆腐的嘛。 小川月点点头，猜宫治肯定是那种小时候就很讨家长喜欢的小孩，吃东西又香又自觉,长大了做出来的饭又好吃。 把所有提供的调料都尝试了一下,被辣椒刺激的有点额头发汗,宫治从包里面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开始在上面记着什么东西。 本子是文具店卖的普通样式,但看上去用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从侧面看有一部分已经变成灰色。 一个高大男生拿着小本子挤在窄窄的餐桌上写东西实在有点不同寻常,但宫治的表情很专注,周身围绕着不同在球场上的安定氛围,连带着写出来的字也更好辨认。 小川月凑上去感觉那好像是一本菜谱或者图画本之类的东西,她都能从上面猜出宫治中午吃的是中间夹着午餐肉的冲绳饭团。 等到宫治写完冲绳荞麦面和之前吃过荞麦面的不同之处，圆珠笔收起来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咔哒声，转过头看见小川月支着手臂微笑着看他： “小治的本子好可爱哦？” 宫治低下头看那个封面上只写着品牌名称的牛皮纸本子，没看出有什么可爱之处，但小川月原本涂的唇釉在饭前被擦去，被热汤面蒸得泛红的脸颊少了点天生的冷淡感，倒的确很可爱。 这个本子买了有一段时间，最近偶尔用来记吃到东西的味道，之前他尝试在家里做过一次冷牛肉汤，反馈还算不错。 把本子转到她面前，小川月午餐专用厨师挥挥手，大方的给她点餐机会： “有什么喜欢的可以点，本店接受预定。” 从油炸糖球看到苦瓜杂炒，本质上对食物并没有那么执着的小川月准备往前翻翻有没有什么更普通的东西，但看了没几页就被宫治摁住了纸面。 他的手指按在纸面上微微发白，面容和姿态上竭力演示着“不紧张”，但最近读宫治微表情已经颇有心得的小川月从他四处漂移的视线里找出了点不对劲： “你的本子有什么不能看的？” “排球战术之类的，”他用的力气丝毫未减，但看着小川月的鼻尖语调飘忽，“你应该也不感兴趣吧？” “不看怎么知道不感兴趣，万一我是个无师自通的排球高手呢？” 趁小川月不注意猛地用力，故作平常地收起那个本子，宫治把视线从小川月唇边的那一点颜色上转到大理石的地面开始转移话题： “要不出去走走吧？” 海浪卷起上层的沙子再退回海中，月光照耀下的沙滩近乎银白，换下校服并肩走在人群中有种单独出来旅游的错觉。 宫治听见小川月一直跟在他身后，放慢了脚步也不见她跟上来，转过去才看见小川月在他身后鬼鬼祟祟踩他的影子。 夜色中影子落在凹凸不平的沙滩上并不明显，但小川月一边用手按着耳边的头发一边低着头寻找，找了半天才发现那个暗色的影子早就停在了沙滩上。 抬起头冲着站在那里不动的宫治心虚地笑了笑，小川月在他的目光里败下阵来，收回了悬停在半空的小腿。 宫治伸出手在小川月的额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含笑看着她心虚的眼： “几岁了还玩这种游戏？” 被抓包的小川月嘿嘿笑了两声，握住宫治还停在两个人中间的手，他的指尖有一点练习留下的茧，摸上去和其他地方的触感不同： “几岁都可以玩嘛！” 小川月做起这种讨好撒娇的事情得心应手，起码哄过他绰绰有余，妥协地叹了口气回握住她的手，指根摩擦在一起反倒有点想要发抖的冷意。 “这么热的天还有卖红豆年糕的？” 小川月用没被牵住的那只手指了指海滩上的一个小吃摊，彩色灯带装饰出来的样子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红豆年糕？” “愣着干嘛，走呀！” 拉着宫治的手在沙滩上跑得好累，凑近才看见这里卖的不是她想象中热气腾腾的红豆年糕汤，反而是铺满了红豆和小年糕的刨冰。 小心接过那个那份超大刨冰的纸碗，小川月挖了一勺最上面的递给眼睛亮亮的宫治：“要尝一下吗？” 红豆沙沙的口感和打成雪花样子的牛奶冰融化在口腔，岛上的夜晚最后一点燥热也无影无踪，宫治张开嘴，示意小川月再喂他一口。 “哇，你想吃就再买一份啦！” 看着刚刚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宫治连着消灭掉了那碗刨冰的“山顶”，直奔“山腰”而去，小川月抓住他的手腕想让他给自己留一点。 但宫治拿着刨冰在沙滩上跑的飞快，完全没享受到夏日红豆年糕的小川月跟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一个每天训练的运动少年。 渐渐没听到身后小川月抓狂的声音，宫治回过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跑了好长一段路，小川月叉着腰站在那里的影子小小。 摸了摸脑袋，宫治想都怪平时和排球部的人闹得太习惯，忘记小川月比他体力差了好多，拿着那个纸碗又沿着原路跑向小川月，感觉好像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小川月站在沙滩上努力平复呼吸，恨自己为了上课减少了夜跑的频率，撇着脸不想看宫治和那一碗根本已经只剩了一个底的红豆年糕冰。 但她把头转到哪里，宫治也把脸转到她的面前，像支太阳花一样不知疲倦，拉着她的手眼睛垂下去又冲着她撒娇： “别生气了，看看我嘛。” 海浪和风声里夹杂着一点呼吸声，小川月睁开眼看见宫治弯着腰歪着头笑眯眯地看她，一副要用这张脸彻底让她忘记红豆年糕冰的架势。 他清亮的声音像海风一样吹在耳边，小川月低下头踢了踢沙子，看到那点细沙扬到了他的小腿上才心满意足的甩开宫治的手往前走： “你又不是红豆冰，看你做什么？” 一开始只有一点想吃，但被宫治抢走之后反倒非吃不可，坐在海堤上，小川月看见宫治的身影远远往这边走来，摸了摸攥在手里的唇釉又有点紧张。 总感觉桃奈的这个流程有哪里不对，在荞麦店还有点暧昧的氛围，怎么出来就变成了红豆年糕冰大作战了？ 宫治的样子在夜色中渐渐清晰，这家冰好像真的蛮好吃，他拿着两个纸碗的样子小心翼翼，先放到她手边后才曲腿坐在了旁边，腿摇摇晃晃的垂在半空，从线条到形状都好看。 橙子味和他一路跑过来的热气一起飘向小川月的方向，海堤旁一点路灯把他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弧度，看上去还有几分温柔的样子。 “现在有红豆冰了，看看我吧？” 接过纸碗的时候碰到了温度偏低的手指，小川月靠在宫治的肩膀分辨不清海平面和天际线的界限，红豆年糕配上牛奶和炼乳的确很好吃，但想起来两个人为了它在沙滩上跑来跑去又觉得有点幼稚。 但做过的幼稚事情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件。 小川月毫无预兆的靠在了他的肩膀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在他旁边一勺接一勺地吃着冰。 刚刚已经解决一份的宫治现在没那么好的胃口，看着放在腿上的纸碗担心化的太快，又怕心跳声音太响亮，小川月的嘴唇泛着水光，在夜色中有种梦一样的飘忽，害的他问不出口她今天是不是还是很喜欢他。 吃冰太快导致的头痛却缓解的很快，宫治往小川月的方向挪了挪想让她靠的更舒服些，细沙在手心留下一点不轻不重的痕迹，有点像他一开始在本子上记着的莫名其妙和小月打招呼的人。 到了陌生的地方反而勇敢的近乎莽撞，小川月把装着冰的纸碗放到一边，直起身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宫治，下定决心清了清嗓子： “小治可以帮我涂唇釉吗？” 和宫治坐在海边的氛围很浪漫、现在人也不算多，这应该是桃奈说的“合适的时候”吧？ 下意识接过那根唇釉，一点深色从磨砂玻璃里透出来，但在夜色中完全分不清颜色，但宫治确定这是和小月一起在商场买的那支。 “小月不涂这个也很好看。” 捏着那个玻璃管，宫治从脑袋角落里找出来这么一句话： 总之女朋友化妆就要夸她好看，而且要说她化不化都一样好看。 宫治看不懂小川月每天念叨着的新外语，也想不明白怎么有人大晚上的要涂唇釉，看着小川月轻轻颤抖地睫毛，还是努力睁着眼睛真诚地回答。 这个时候你只会说这个吗，宫治！ 注意到小川月好像要喷火的眼神，不明白她怎么心情不太好，但眼睛湿漉漉的很可爱，宫治指了指她手边的冰，诚恳开口： “化掉就不好吃了。” 宫治总有种让小川月如鲠在喉的感觉，往前走一步他好像又看不懂，往后退一步他又不肯。 夜风下的粉红泡泡噼里啪啦摔得粉碎，扬起一个假笑，小川月想恶狠狠地嚼点什么，但年糕是柔软的、红豆和牛奶也顺*滑，一口气解决掉剩下的冰，小川月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和宫治往酒店走去。 站起来的时候宫治很有眼色的扶了她一把，手掌温热厚实，语气也足够温柔。 小川月心情复杂地把手搭上去，但宫治握住了又不肯松手，只是低着头带她往前走。 酒店亮着灯的轮廓就在眼前，宫治看着两个人的影子想起小时候奶奶讲的传闻，说是被人踩到影子就会做噩梦。 但他今天被小月踩了影子，她也出现在梦里的话好像又算不得噩梦。 冲绳的春日已经像是夏天的温度，宫治想起来在东京的那个“告别礼物”停住脚步，摇了摇小川月的胳膊眨着眼睛冲她撒娇： “可以和我说‘晚安’吗？” 63 第63章 ◎晴天下雨是狐狸在娶亲◎ 真是不合时宜的纯情,小川月叹了口气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孩的错觉： “小治同学要好好睡觉不许踢被子哦。” “那小月要梦到我好不好？” 宫治摇着手臂的样子像是带着黄色小帽子去上幼稚园的小朋友，奶声奶气地撒娇非要别人承认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小朋友，再答应他永远和他做最好的朋友一样纯洁。 “好。” 有气无力地敲开了门,面对山崎桃奈期待的目光，小川月用手捂住脸缓缓坐到了地板上： “我、我下不去嘴啊！” 从床上起来给宫治打开了门，角名伦太郎看着直接冲进浴室然后头发湿着就跑出来玩手机的宫治,扔给他一条毛巾，明知故问： “你的恋爱计划执行的如何啊？” 挺好的,她还亲口和我说了晚安。 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宫治拿出小川月给他的袋子，在伦太郎眼前晃了晃，语气得意： “我们吃了冲绳荞麦和刨冰，她还送了我礼物，是一对的！” 拿出那个小川月买的红色张口风狮爷放在枕边，宫治关上灯拍了拍它的脑袋,在心里说了一句晚安后安心闭上了眼睛。 起了一个大早但把语法书扔在了旁边，捡了一根树枝在酒店后面的沙滩上画着圈圈，小川月想到自己的复习进度长叹一口气。 很难说十几年来遇到了什么具体挫折的小川月难得确定，学习一门新的语言的确很难、非常难,几个时态的变位搞得她头昏脑涨,对所有的东西都是熟悉但不了解的状态让她有点焦虑。 拎着一听菠萝汁走到小川月身后,冷藏过的易拉罐轻轻碰上小川月的胳膊,宫治冲回过头的她眨眨眼睛： “起这么早？” 接过菠萝汁大喝一口,冰到让人牙颤的果汁喝下去倒是头脑清明,看着自顾自坐在沙滩上的宫治,小川月升起一点羡慕。 看上去没什么情绪波动,但宫治倒的确是个乐天派,对排球很自信、对尚未开始的厨师生涯也自信。 小心折好制服裙的裙摆，小川月学着宫治的样子也坐在了沙滩上，温度稍高的沙砾炙烤着皮肤，小川月往后坐了坐，试图用宫治的影子挡住缓慢升起的太阳。 把额头抵在宫治的后背，小川月小声问： “你知道青峰和洛山的赤司同学在冬季杯都输了吗？” 青峰在的桐皇输给了城凛，恰巧在东京的小川月本来想采访一下“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的青峰但是被五月拦了下来，不过她之后一直关注着比赛的进程。 而这支之前并没有太大名气的队伍甚至一路站在了决赛的场地，在小川月感觉赤司征十郎领导的洛山不可能败北的时候又预料错了，这届纪念赛的冠军竟然真的是城凛。 寒假难得出门一次的小川月跟着五月和青峰看了决赛，直到被冷风一吹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这么多天才都落败，也被人叫做“天才”的小川月想起自己的考试和复习进度难免觉得有点不够吉利。 宫治敲了敲小川月低下的头，左右张望后在她耳边小声说： “那我有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很想说并不感兴趣的小川月看着那双神神秘秘的眼睛，还是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我从未在任何一场女足比赛中输过。” 那不是当然的吗？ “不参加比赛当然就不会输，但不管结果怎么样留下的还有过程。” 打量着宫治，小川月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宫治能说出来的话。 这是北学长的理论，宫治没那么相信，但用来安慰人总比说“结果才重要”更好用。 认真回忆着北学长理论的宫治有种天真的稚气，眼睛张得比平时大、表情有种努力又不得要领的懊恼。 “你不适合这么温情的安慰，但小治有的时候真的很帅气。” 宫治转过头想要让小川月解释什么叫“有的时候很帅气”，结果刚一行动就好像被谁泼了一脸的水，旁边的小川月头发也湿漉漉地粘在脸上，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太阳雨？” “快找地方避雨！” 一手抓起小川月，一手捡起已经被雨淋湿的语法书，宫治眯着眼睛看到沙滩边缘有个竖起来的太阳伞，比跑回酒店还距离近一点。 两个没吃早餐的人面面相觑挤在了伞下，蹲下去看到对方乱七八糟的头发和被打湿的狼狈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雨敲打伞面的声音在大雨中反而没那么清晰，小川月拨开粘在脸颊的头发，身上却多了一件薄薄的夏季衬衫。 努力忽略掉透过淋湿短袖看见的白色肩带，宫治鼓着脸目视大海，把他的衬衫脱下围在了小川月的脖子上。 宫治虽然赶不上宫侑那么在意形象，但的确有好好在衬衫下面多穿一件背心，小川月裹着那件过大且被淋湿变透明的衬衫，从行动到表情都传递出一个想法：给我这个干嘛？ 宫治的灰眼睛一直无着落的看向远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短袖也被淋湿的小川月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把那件过大的衬衫重新整理好披在了身上。 冲绳的雨来的过于突然，明明还阳光明媚，但哗啦啦的大雨打在沙滩像是竖起了一道屏障。 这是小川月第一次见这种太阳雨，好奇地张望想知道这场雨要下多久。 “冷的话往这边靠一靠吧？” 他的表情是常规的冷淡，但身体的温度透过背心和落在身上的水珠暖烘烘地传递过来，小川月往宫治的方向凑了凑，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在沙滩上划字。 雨声打在沙滩和海面有种白噪音的安定氛围，小川月看着耳朵红红但绝不往她身上看一眼的宫治，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小治你看，右边有橙子树哦？” 僵硬地转头，宫治抿着嘴用余光往小川月指着的地方看，瞟到一抹绿色后就匆匆收回了视线： “嗯，是橙子树。” “你真的看清了吗？” 指着香蕉说橙子的小川月搭上了宫治的肩膀，脑袋凑了过来，上挑的眼睛眯起来有种天真的狡黠。 呼吸声吹到了脸上，感觉自己被捉弄的宫治低下头也开始用手指在沙滩上乱划，大大的一个人缩在那里散发着委屈的气息。 但小川月没有放过他，凑上去轻轻舔了一下宫治抿起来的嘴唇，他的嘴唇有种软绵绵的质感，本能张开后牙齿又在轻轻颤抖。 和她接吻有这么可怕吗？ 小川月往后仰了仰头，看见宫治死死闭着眼睛、眼眶微红，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样子又有点好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说喜欢我又不让我亲，你想干嘛？” 偌大的沙滩只有小川月的声音清晰，再听到亲吻的字眼依然觉得耳朵发热，宫治缓缓睁开眼，视线里的小川月披着自己的衬衫，睁大的眼睛比海水更清澈。 宫治的头在她的颈窝轻轻地蹭了一下，像是个喜欢用气味腺蹭来蹭去标记一切的猫先生，语调认真： “可是我亲了你，就要对你负责。” 你也要对我负责。 小川月看着把自己裹成一团的宫治，一条银色链子在他的脖颈上闪闪发光。 她收到的生日礼物也找了条银色链子戴在了脖子上，那个礼物是一枚戒指，被还在兵库的宫治邮寄到了东京。 打开盒子的时候小川月差点在爸爸妈妈面前扔出去，回到房间关灯后还是颤抖着在五个手指上都偷偷试了试，只可惜没有一根戴得进去，窗外东京塔的光隔着窗帘映照在戒指的宝石上，害得她有点心跳加速。 雨声还在耳边，小川月本来以为宫治只是买错了尺寸，但过大的银环上又刻着她的名字。 伸手挑住那根银链，小川月屏住呼吸把它一寸寸地往上提，一个带着体温的小银环被她拽了上来。 小川月捻起那枚明显小了一圈的戒指，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看着开始视线闪躲的宫治，用气声问： “那你要不要负责？” 他的头发因为雨水打湿，刚刚擦脸的时候刘海撇到一边，露出了完整的眉眼，英俊的毫无遮挡。 那枚戒指被松开后在空气中晃了几下又重新回到胸前，宫治点点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川月，拂去她额头蜿蜒而下的水珠，放慢呼吸轻轻凑了上去。 世界那么大，无数人相遇又分开，有些在同一个城市的人永远也没碰过面；它又那么小，好像冲绳岛就已经在天尽头。 她尝上去像幼稚园老师给听话小孩的杏仁糖，像便利店最后也是唯一一盒布丁，像电视节目里在高脚杯里分层的鸡尾酒。 宫治在生平离家最远的地方尝试最近距离的接触小川月，海风和雨水混合起来的湿润气息打在脸上，牙齿隔着嘴唇碰撞在一起齿间发麻。 小川月闭上眼睛感觉宫治的鼻梁撞到了自己的脸颊，在摇摇晃晃的世界里看见了他灰色眼睛里翻滚着的情绪。 湿漉漉的吻让伞下的空气都膨胀，肺里的空气终于消散殆尽，小川月低下头用力呼吸，下唇被宫治咬得发痛又肿胀，在生疏的动作里尝到了菠萝汁的咸味。 宫治看上去没有好多少，呼吸声从唇边消散，嘴唇边缘有点红色的痕迹，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盯着她，自顾自地说： “这种雨还叫狐狸雨，因为有人说‘晴天下雨是狐狸在娶亲’。” 大雨戛然而止，残留在空气中的水汽把太阳折射出彩色的光芒，挂在天空像彩色的桥。 狐狸再怎么规训也算不上温顺，顶多会收起爪子装成需要被保护的对象。 乱掉的呼吸好像怎么也调整不回正确的轨道，被雨打湿的狐狸舔了舔嘴唇尝到了一点莫名其妙的巧克力味。 拿着那枚属于小川月的戒指，宫治垂下眼睛握住她的手腕，皮肤下的血液在动脉奔涌，海水顺着引力周期性涨落。 “你要不要做我的新娘？” 【作者有话说】 正文结束，感谢观看！ 最后一章改了好多遍怎么看都心如止水，然后才发现吃药的副作用是XX减退）了解这个冷知识后也是很想笑QAQ 还是感谢大家两个月的支持！比心比心！ 然后是番外和宫老板X小川选手的if线嘿嘿! 【全文完结】 64 第64章 番外+日记节选 ◎吃完饭不付账很坏。【日记请看作话】◎ 【2018年7月2日,2018年7月2日，罗斯托夫竞技场！ 欢迎收看世界杯1/8决赛的下半场比赛，现在场上红色球衣从左往右进攻的是小组赛三战全胜的比利时,而从右往左身穿蓝色球衣的是日本队。 一边是夺冠热门比利时，一边是首次冲击八强的日本队，上半场双方各有机会,但比分没有变化，让我们看看下半场会不会有什么惊喜。 原口元气接到了传球,他人在禁区，身前有两名比利时后卫的防守—— 没有直接打门，而是在球门前稍稍调整了一下。 第47分钟，1-0！原口元气打进了日本队有史以来在1/8决赛上的第一粒进球！】 【现在香川真司在禁区外接住了孔帕尼顶出的球，球权再次回到了日本队的脚下。 他会把球传给已经在禁区里的选手吗？并没有，可能是保险起见，这颗球往后传给了乾贵士。 我们来看他会怎么处理这颗球,抬脚了，乾贵士在禁区之外直接抬脚射门—— 球进了！ 第52分钟，乾贵士的一脚世界波，日本比分2-0领先于比利时队！】 电视里解说的声嘶力竭和食客的尖叫混成一团,宫治站在吧台后面,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开了一家居酒屋。 饭团宫在大阪出名后,他顺理成章在东京开了的分店,虽然关东人的口味有一部分让他难以理解,但好在不管什么类型的人都需要摄入米饭。 还在读医学院的忍足侑士偶尔会在快打烊的时候过来,但一起去了大阪读书的山崎桃奈和大岛临臣是老店的常客。 2018年夏天举行的俄罗斯世界杯,日本以亚洲区B组第一名的身份参赛,战胜哥伦比亚、战平塞内加尔,以H组第二名的成绩晋级淘汰赛。 前所未有的好成绩把这种狂热气息一路带进了并不提供酒水的饭团宫，正如小川月这么多年来看不懂排球的换人规则，宫治也没明白什么叫“越位”。 连兼职的视线都放在了电视上，宫治麻木地揉着耳朵，洗手后往无名指上带上了戒指，也坐在了吧台外面盯着墙壁上的世界杯直播。 上一次世界杯的时候他和小川月刚刚高中毕业，好不容易考上东大体育新闻系的小川月正和南美西班牙语口音斗争的难舍难分，宫治在下决心从事“食物”有关的行业后直接上门拜访了小川医生们。 小川医生们看着刚刚卸任的稻荷崎排球部副队长的肩膀和手臂，点点头：是个合适的保镖苗子。 接下小川医生们拿出了两张飞往巴西的机票，只是世界杯决赛的门票实在太火热，可能要劳烦两位毕业生在体育馆外面凑合凑合听一听算了。 小川月一边握着宫治的手一边尖叫着去够那两张票，一把抱住宫治： “小治！我们要去巴西了！” 被扳住肩膀晃来晃去的宫治在小川月的胳膊中间尴尬的与两位小川医生对视，放在茶几上的婚姻届差点被猫先生当成玩具用爪子撕碎。 一个恶补了两个月的葡萄牙语，一个在高中毕业后又坚持学了点拳击，小川月和宫治站在里约热内卢基督山上张开双手的合照至今挂在饭团宫的墙上。 【角名伦太郎：恭喜？】 【宫治：还好还好。】 把手机放回口袋，已经熟练掌握对焦技术和构图技巧的宫治按下快门，给小川月单独拍了一张颠球的照片。 【宫侑：只是巴西而已，我也会去的！】 【宫侑：到时候我可是国家队包机酒、还能站在赛场上哦！】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宫治点开后冷笑一声，并没有回复这个因为嫉妒和提前参加训练而面目全非的替补队员。 南半球的7月尚在冬季，宫治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小半圈，要不是有什么东西压住了另外半边被子，能把自己变成个茧。 小川月长长的头发乱蓬蓬地散在单人床另一头的羽毛枕头上，露在外面的手臂压住被子，闭上眼睛安眠的时候有种天真的无害。 时间在拉紧了窗帘的房间中被按下暂停，宫治把手指插进头发红着脸思索自己到底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感受到床另一头的动静，小川月像停住一颗出界球一样揽住了宫治，把他塞进被子，顺手在他的肩窝里蹭了两下。 “别闹了，好困……” 小川月半梦半醒的声音含糊的像是昨天喝掉的热带综合果汁，动作过于坦然反倒像他在做梦。 被当成抱枕的宫治打了个冷战，又往她的怀里钻了钻，蹭了蹭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应该是做梦吧，但是美梦好像也无所谓了。 睁开眼的时候头好痛，脑袋里面痛，头皮也痛。 看到自己的宝贝头发被宫治毫不在意的压在了肩膀下，扯了两下但是胳膊一点力气也没有。 宫治的头发堆在她的下巴旁边，身上另一个人的温度紧紧靠上来，小川月用手按住太阳穴，盯着天花板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昨天是14年巴西世界杯的决赛。 虽然没有决赛进场门票，但也没有沦落到要坐在广场上可怜兮兮地靠听广播了解情况，把两个房间改成一个双人间的小川月手握巨款，毫不犹豫选了附近最受好评的一家日本料理店。 上个世纪的大批日本移民在巴西落地生根，不用展示自己那点和西班牙语混为一谈的葡萄牙语让小川月松了口气。 他们昨天吃了日式的咖喱饭和炸鸡块，然后在看到那颗进球的时候开始趴在吧台上和在半决赛大比分落败的巴西人一起流泪，睁着模糊的眼睛点了一杯“PiaColada”。 然后老板往她的桌子上放了一杯“过滤菠萝汁”，但尝上去是椰子和菠萝的混合物，甜甜凉凉的，好喝。 然后她好像在一群人的尖叫里借着莫名其妙的冲动毫不犹豫地吻了宫治，记忆里最后看见的东西就是宫治泛红的眼睛。 身旁的宫治收了收胳膊，被当成抱枕的小川月被他掐得腰痛，伸出手把那颗已经染回黑色的脑袋拨到一边，拽着宫治的项链把他叫了起来： “起床！” 半梦半醒的宫治睁开眼，过了许久才看清小川月发红的脸颊和闪着泪花的蓝眼睛，眼下肿的不成样子，掀开被子看见自己的衣服好好的，又偷偷瞄小川月的衣服才松了口气。 拉了拉她身上的应援球衣，宫治腰上用力靠在了床头柜上，揽住小川月的肩膀，笑着亲了亲她的唇畔，语调沙哑： “早安。” 宫治当作睡衣穿的还是那个印了“巴啵酱”的短袖，被放进洗衣机里反复揉搓的短袖领口松散，顺着那个依旧挂在脖子上的戒指隐约能看到一点肌肉的轮廓。 阳光从窗帘隐隐透进来，小川月别开脸默念着“非礼勿视”没敢往下看，但捻着被子的手却被轻轻拿了起来。 刚刚醒来的身体指尖并不敏感，被摩挲的感觉隔了好久才传到脑袋，小川月微微抬起头感叹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 被骗走了圣诞节的炸鸡、情人节的巧克力和毕业季的第二颗纽扣，直到说要去拜访家长的时候她才发现宫治的一大爱好就是装可怜，下垂的眼睛安静又委屈地看着她，然后等她自己往预设好的陷阱里跳。 “是你抱着我不撒手，”宫治看着她泛红的脸又压低了声音，坐直后把下巴放在了小川月的肩膀，小声说，“我还没找你要利息呢。” 宫治的胸膛靠在背后，在南半球的冬季也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小川月鼓着脸想要下床，但好沉一颗头严丝合缝地卡在肩膀，说话时候胸腔和喉结的颤动都明显。 一点乱七八糟的片段从小川月脑子里闪过，她侧过头看见宫治一点露在头发外面的耳廓，反手握住了他在手心乱画的手指： “那小治要什么利息？” 宫治抬起头来看着小川月在暗处像海面一样波光粼粼的眼睛，说话时的气息像海雾一样笼罩在耳边： “说你永远都会喜欢我。” 宫治看上去好像永远从容不迫、游刃有余，长睫毛下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聚焦，不错眼珠地盯着她。 “我会永远喜欢小治。” “我也最喜欢你了。” 小狐狸的怀抱重重扑了上来，隔着被子都能听到重重的心跳，小川月从床上蹦了下去，拿起枕头毫不留情地往宫治的头上扔了上去： “七十多公斤就不要随便往别人身上扑啊！” “小月又不是别人。” 刚刚又得到一次承诺的宫治拿下那个在他脑袋上弹了两下的枕头，扔到一边后伸手钳住了小川月的腰，眼前一黑，一阵天翻地覆之后，小川月看着隔在她和天花板之间的宫治，承认这个保镖的确有点力气。 菠萝汁、椰汁和朗姆酒的混合物再次袭击了神经，消散的困意再度袭来，喘息灌进耳朵，小川月拍了拍这个超大尺寸的狐狸： “再睡会儿吧，明天还要坐好久的飞机。” 【第68分钟，比利时的角球，球在空中传了几下，最后是比利时球员费尔通亨头球顶进。 第73分钟，又是头球、又一个比利时的头球，刚刚替补上场的费莱尼接住了这个机会，2-2，比赛重新回到了原点。】 原本躁动的气氛随着两粒对手的进球归于平静，宫治站起来倚在吧台的角落，拿下帽子盯着电视。 转播镜头里是大片的绿色草地，几个视角来回切换，但不知道哪一个摄像头的背后是小川月。 18年的春天，小川月从东大毕业顺利进入了体育频道，但前往俄罗斯索契的成员早就定了下来，这个夏天她坐在演播室的角落，隔着同事们的转播看这场比赛。 【好，下半场的补时有四分钟的时间，谁能在4分钟内取得比分，比赛能在常规时间里结束吗？ 补时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球从角球点直接飞向了禁区，比利时门将从门前出来，摘下了这颗球！ 他没有选择把球按在身下，而是—— 德布劳内！比利时门将的球竟然传给了德布劳内！ 德布劳内接住了这颗球，一路带球过了中线，这颗球被卢卡库漏给了身后的沙兹利，球进了！ 2-3，比利时在最后关头抓住了晋级的机会。】 从日本的角球到比利时队的进球，一切只发生在14秒之内。 第93分钟48秒，离补时结束还有12秒的时候，哨声响起，蓝色武士没有跻身八强之列。 饭团宫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比利时是世界积分排名第三的球队，欧洲红魔虽然八卦缠身，依旧是今年比赛的夺冠热门，而日本虽然排名在六十位开外，但领先的两个球足以让所有人陷入美梦。 宫队长变成了宫选手，宫副队长变成了宫老板，世界杯比赛结束的哨声和那年春高的终场哨声一样让人心颤。 “学长，想要两个特质芥末鸡块饭团！” 听到声音走回吧台，宫治看着松本澄和她旁边染着蓝色寸头的女生，眼皮狠狠跳了跳。 四月份的女足亚洲杯，日本队刚刚在约旦打败澳大利亚成为冠军，顺利取得征战19法国女子世界杯的机会。 得胜归来后小川月和远山真子作为电视台的成员还采访了作为主力队员的谷间鸣和松本澄，制作了一期节目，那卷录像带现在还被她仔细放进了电视柜。 就在他们婚礼纪念带左边隔了三张的位置。 摘掉戒指、拉上口罩、仔细洗手，温热的米饭包裹住金黄的日式炸鸡和薄薄一层山葵，放在盘子上也是标准的三角形。 “请用。” 山葵更柔和的辣味好像把两个人刺激的不轻，宫治听着吧台时不时传来的哽咽声轻轻叹了口气。 关上饭团宫的大门，在回家的路上都能看见走路歪歪扭扭的日本球迷，宫治打开家门，小川月比他回来的还早些，缩在布艺沙发里，没有开灯，电视的光荧荧照在脸上。 头顶被盖住了一块毛巾，小川月抬起头却看着宫治走进了隔间，水声淅淅沥沥地响起又很快停下。 白色浴巾被松垮垮地围在宫治腰间，露出了大片肌肉，头顶也只搭了一块毛巾的宫治坐在她旁边，电视的光打在饭团店老板不见天日的上半身显得有点暧昧。 泪水好像已经在三天前流尽，电视台的记者和请来的专家似乎也都没觉得比利时真的会输，接下来的1/4决赛才是他们在东京这群人的工作重点。 听了一天比利时八卦的小川月没能控制住如水的心境，看着宫治锻炼得当的上半身甚至想吹个口哨。 她的头发从国中二年级开始剃短，升入大学前终于齐肩，等到毕业后，小川月的头发终于垂到了胸前。 宫治凑得很近，他们一起挑的洗发水冲洗后味道几乎没有，小川月看着宫治拿下毛巾，正挑起她的头发开始吸干水分。 “怎么又不吹头发？” “因为我在等全世界最好的小治回来。” 她的撒娇一向很有效果，看着宫治脸色僵硬的调低了空调温度，小川月伸手拿起宫治带回来的塑料袋，捡起一个装在保鲜膜里的饭团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特制的芥末鸡块即使放凉了也美味，靠在宫治身上享受着宫老板的护发服务，小川月昏昏欲睡地咀嚼着饭团。 宫治的动作轻而快，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了梳子，一边碰着她的发梢一边说： “少吃一点，还没做晚饭。” 点了点头，小川月看着原本只裹着浴巾的宫治赤脚进了卧室，再出来换上了一件飘着衣物柔顺剂味道的饭团宫制服配运动短裤。 这件绣着白色饭团的宽松黑短袖深受宫治喜爱，装满了自己那半边衣柜不说，还专门拿回来了一件小尺码的给她。 已经开始考虑上镜的实习记者小川月毫不犹豫拒绝了这件在宫治身上看上去还不错的批发制服，那件小尺码被藏在了衣柜深处，但大码的用作睡衣的确实用。 “打个商量，”小川月从沙发上跳起来，从后背挂到了宫治身上，“宫老板在家能不能别穿这件黑工装配围裙了！” 扶住偷袭的腿，宫治把手抵在岛台站稳，小川月的胳膊倒是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抱着她的腰一翻身，搬运过大米的宫老板把小川月轻巧地放在了岛台上，低下头刮了刮她的鼻子，摆出一个营业微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那小川记者让我穿什么？” 做梦都会梦到女仆装和〇体围裙的小川月再睁眼看到了空着的半边床，起身时简直想感谢宫治还记得这个世界杯周期他们这组小记者忙到飞起。 嫁给饭团店老板就有数不清的饭团要吃，小川月狠狠咬了一口梅子饭团，咽下宫治递来的牛奶，玻璃杯放在实木桌面上发出重重的声音。 宫治抬起头看着小川月紧绷的表情，眼神从原本是自己的圆领制服的领口扫过： “谁欺负我们小月啦？” 也算是同人不同命吧，小川月的铁石心肠在昨晚的求饶中已经进化成了完全体，看着精神百倍的宫治，磨着牙宣布世界杯结束前她要搬进次卧。 宫老板托着下巴提出反对，下垂的灰色眼睛一眨一眨，像是真的受了什么委屈： “吃完饭不付账很坏，但本店接受多种支付方式——” “……宫治！” 【作者有话说】 【2011年日记节选】 1 我要温柔待人，就算被邻座误会了也要温柔。 不用和小侑一个班太好了。 2 谁想出来一对一垫球的，我谢谢他。 3 牛奶味薯片很难吃，但奶糖还不错，小侑应该都不喜欢。 4 联系方式！ 但英语作业还是自己做的，为什么会错这么多？ 5 小月送了饮料和画了小狐狸的便利贴给我，她画的是很可爱，但她是个很好的邻座和值日伙伴。 要是她突然找我告白怎么办，拒绝的话很尴尬吧？ 勉强为了同学情谊答应一下好了。 但她吃东西好少啊，人不管怎么样都要吃东西吧！ 6 夜跑，我要夜跑！ 7 家政课一组，而且蛋包饭我很熟练，好像那种电视剧里上天注定的剧情啊。 对不起妈妈，我再也不吐槽你看的电视剧了。 8 “谢谢宫同学，你人真好。” 小月的手在路灯下有点吓人，但小石头她好像还挺喜欢的。 把她给的便利贴收起来了，希望小侑不要到处乱翻。 9 装可怜对小月也太好用了吧，一起打伞好棒。 不对！难道小月不喜欢我！ 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她，我只是担心我们的同学情谊被破坏，但她对每个人都很好好烦啊。 最讨厌小月了！小川月我讨厌你！ 10 做了两个饭团，一个是梅子的、一个是金枪鱼的，以后她讨厌哪个我就给她带哪个。 角名怎么会知道小月家住在哪里，可疑分子、可疑分子！ 给她做饭也刷碗了，她再也不会遇见我这么好的同学了！NEVER！（是这么拼的吧？） 她给我巧克力饼干，真希望今天是情人节。 11 拼尽全力跑步营造的好形象全被宫侑毁了！ 巴啵酱，你要好好待在小月身边啊…… 算了，大家都是一起跑步的同学，还是她喜欢什么口味的饭团给她做哪个吧！ 伦太郎说我脑子有病，他才是。 12 第一张合照！家庭餐厅很不错，但感觉我不是很擅长做猪排饭。 夜跑了好多天，但还是在早上遇见了小月，她好可爱。 说我长得好看，暗恋我？！ 随随便便两对护腕到手，上面的篮球挺可爱的。 吃了小月做的便当，但忘记是什么味道了，爆米花好甜，忍足侑士好可靠。 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我可能脑子真的有问题，伦太郎是对的。 我直接说喜欢小月不就完事了！人在晚上的确可能神志不清。 13 装可怜真的有用！她今天给我系扣子、明天就能给我表白、后天就能给我打领带。 打扫卫生好累、补课也好累。 录音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小侑还想偷袭，还好我存了英语听力。 但小月念英语的时候好可爱哦，FallinLovewithyou。 14 成为正选了，攻手才是最帅的！长得很好看真是谢谢妈妈了。 开始努力和小月发短信，虽然每天都发但其实不记得都聊了些什么，只感觉心跳的很快。 篮球也好无聊，其实足球也有一点无聊，但我会保守这个秘密。 15 小月做我女朋友了，简直像在做梦，她还亲我了。 她骂我，她心里有我，不然怎么不骂其他人。 我是有问过她要不要好好考虑的*，是她放弃了反悔的机会。 海洋馆有点黑，但拍婚纱照应该合适。 但是妈妈有点奇怪，小侑还是笨蛋，有点担心他能不能找到女朋友。 16 原来小侑不是笨蛋，但没写完作业就是很逊。 伦太郎嘲笑我在纸上画的相合伞，记一下。 17 看小月准备礼物真的好有意思，她绝对不能当警察，套话的技术太差了，但很可爱。 18 上学变得好有趣，但体育记者是做什么的？ 【2012日记节选】 1 今年和学长们去新年参拜了，给小月问了学业，结果是小凶，瞒下来了。 2 要到情人节了，怎么所有人都在说巧克力，但是小月怎么什么都没说。 是忘了还是有惊喜啊，但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巧克力。 明天准备一份香蕉巧克力奶昔放在便当里好了。 3 我恨义理巧克力。 究竟是谁告诉小月巧克力只有义理一种的，究竟是谁！ 情人节不管怎么想都有专门给男朋友的巧克力吧，小月是笨蛋。 还好我准备了一份。 收到了小月亲手送过来的巧克力，开心。 4 春假一大早就被妈妈叫起来了，好困，但是看到存折上的数字好吓人啊。 是结婚资金，谢谢你妈妈。 买了两个戒指，没有很闪亮的嵌石，希望小月会喜欢。 不喜欢的话这也只是一份生日礼物而已！ 虽然想了半天还是把男款寄给她了，祝她生日快乐。 5 分班不在一起就算了，入学的新生怎么这么浮夸啊！ 好烦，松本澄我讨厌你。 吃醋被发现了，下次要小心。 6 原来新闻社还能来IH采访，看到小月站在场边还有点，嗯，得意？ 蜂蜜柠檬好难吃。 第二名，但是一年级的时候第三名、二年级的时候第二名，等到明年岂不是就夺冠了！ 小月在看台上鼓掌的样子好可爱，但是眼睛红红的。 今天也很喜欢小月。 7 冲绳好热，小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要做什么。 用上了她买的防晒，小月该不会只喜欢我的脸吧？ 要不要买点什么护肤品之类的？ 8 她嘴上的颜色和红豆冰好像啊，但晚上涂很奇怪吧？ 总感觉伦太郎在偷偷骂我，是错觉吧。 装可怜真的好用，也太好用了吧？ 有点担心以后会不会有我这样的坏人故意哄骗小月。 9 啊！好想尖叫但我是个温柔稳重的男高中生。 牵手、拥抱和亲亲怎么都是小月主动的啊，夏天的沙滩真的有点热。 的确想过接吻的场景，但是也太突然了吧…… 糟糕，上午发生的事情晚上就记不太清了，脑袋有点轻。 但是她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不然我就（想起来再补充吧）！ （亲回去/装可怜/对她好让她再也离不开我） （补充：希望这些手段永远用不到。） 总之她答应我的求婚了，希望能提前写好在婚礼上要说的话。 10 生病了，赶在圣诞节前生病了，没参加春高的预选，但小月去春高采访了。 伦太郎到底从哪里找到时间参加新闻社的，好奇怪。 妈妈去澳大利亚过夏季圣诞了，好怪。 有敲门声，小治当家？ 11 哦，昨天写到一半下去开门了，今年的圣诞没有雪，但是门口有小川月。 打开门还以为是烧出幻觉，后来才发现是手机没电了。 小月带了炸鸡和草莓蛋糕，我只吃了蛋糕，生病嘴里应该是没味道的，但还是感觉甜甜的。 她带着毛茸茸的帽子可爱，担心把她传染但是她说不在乎。 不过我在乎，从窗帘后面看她离开好难过。 希望有一个可以一起躺在沙发上的圣诞节，明年一定要吃炸鸡。 【2013日记节选】 1 都说了不打排球是早就想好的，小侑还问是不是因为春高失利。 有时候真不愿相信他和我是双胞胎，他在上铺的翻身声音好大，幼稚！ 但我当然会比他幸福。 2 终于收到情人节真正的巧克力了，还有一个亲亲！ 但是小月做的巧克力，嗯，其实也还不错。 她的巧克力里到底放了多少牛奶？ 应该所有人都看见小月送我巧克力了吧…… 3 哦，变成副队长了，高中期间排球我还是会全力以赴。 小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我要给新生做榜样，温柔！ 小月今天来看我们训练了，我看到有新生在看她了，但是小月最喜欢的还是我。 她为了考试有点瘦了，抱起来有点单薄，多做点肉好了。 4 夏天又和小月去海边了，被雨淋湿后穿了我的训练服。 薄荷味好重，这两天先不洗这件衣服了。 真的替她涂口红了，有点担心会涂出去，但那个颜色涂出去也看不出来。 但她好像不是特别高兴，想不明白。 今天也很喜欢小月。 5 去小月家了，她的家长好眼熟，但对我还可以吧？ 但是那只猫好凶，一直在哈气，看到小月安慰我他更凶了。 她的房间好整齐，有一面墙全是球鞋和收藏的球衣。 但其实还是排球球衣更好看一点吧？ 她国中时候看起来好严肃、比杂志上还严肃。 不喜欢看相册，相册里全是没见过的小月。 偷偷坐了她的床，想起来心跳的还是好快，希望她没发现。 6 她又在备考，已经考三次了…… 还是没发短信打扰她，祝她顺利。 好想和她打电话但忍住了。 但她坐在沙发上披着头发看电脑的样子有点帅气，像那种职业白领。 选了一根钢笔做考试结束的礼物，希望妈妈真的擅长送礼物。 但这和比赛结束收到一颗排球做礼物有什么区别…… 7 外语考试结束了，她又要开始准备入学考试，好多考试。 我讨厌考试，但从今天开始便当里多放点鱼肉好了。 如果她幸福我也会开心。 和小侑一起收到了邀请，但打算先做学徒。 8 圣诞节一起在她吃炸鸡还留宿了，现在在沙发上偷偷写。 原来涂唇釉是这个意思，我是笨蛋。 她主动喂我吃炸鸡了，虽然我稍稍暗示了一下，但还是因为她心里有我。 希望以后每一个圣诞节都可以一起过，我要在客厅搭一个大圣诞树。 （补充：第二天一早在枕头边看见了一套新的餐刀。） 9 在今年的最后一天收到了她的衬衫第二颗扣子，我怎么没想到！ 小月真的很会爱人，有点不舒服，但她亲了我又好了。 希望明天就能申请到婚姻届、后天就能办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