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大反派》
1. 逃跑
“离凌!你给本小姐站住!”红衣女子脚踏烈鸟,挥鞭怒呵。
离凌骑着烬明的烈鸟,有些烦躁道:“我欠你的日后我定会还,今日你莫要再追了!”
“本小姐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休想就这么轻易地跑了!你个懦夫,竟敢逃婚,给本小姐滚回来!”
眼看着穿过青崖,就可以到达隐潮边界,红衣少女手中猝然燃起火焰,那火焰淳厚,一看就是在烬明凤凰血池的圣火中洗礼过的,灼人非凡。
高阶修士在这火焰中都讨不到好,更离凌修为平平,碰上一点,不死也要脱层皮。
离凌着急忙慌地用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水灵扑灭衣袖上燃起来的火,怒道:“刑芷儿!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何必强人所难!”
“没有男女之情又如何,只要是本小姐看中的,就没有得不到的。更何况,我堂堂烬明少族长,自小天资聪慧,想娶我的人不知多少。”刑芷儿怒目圆瞪,趾高气扬道:“你倒好,不仅出尔反尔地逃婚,让本小姐丢尽颜面,还敢说强人所难!找死是不是!”
她手中火焰瞬间被分成数股,从四面八方向朝离凌前路袭去,然后变成一个小型中空的火球,将离凌包围在内。
火球内炎热无比,不到片刻,离凌便觉得嘴唇发干,胸口间燥热难耐。
他知道刑芷儿顶多逼他就范,让他跟她回烬明,不会真的烧死他,于是在心中估算好时机……
眼见刑芷儿一点点追上来,离凌果断施用隐潮法术将水集中在一块。水与火球接触处蒸发出大量水蒸气,一时浓雾滚滚,离凌借着捅出来的洞,冒险从快要封闭的火球中逃了出去。
这里是青崖领空,不能轻易放火。
见状,刑芷儿收回火球,恨恨道:“算你还有点本事。”
离凌控制着烈鸟,不断尝试着摆脱邢芷儿的追捕,但每当他即将进入隐潮界内,就会被邢芷儿的火球阻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离凌心中万分焦急。再不赶回隐潮,就不能帮姐姐拿到族中祭祀的资格了。
“邢芷儿!适可而止!”离凌吼道:“我今日没空搭理你!”
邢芷儿气得眼发红,“你个浑蛋!”
离凌控制着烈鸟躲过身后滚烫的火球,躲不过的勉强用水球将火球方向打偏,毕竟以他现在的修为,还做不到与邢芷儿硬碰硬。
临近黄昏,天边开始泛出红色的晚霞,从远方看去,碧绿的森林在夕阳照射下披上了一层淡黄色的轻纱。树林上空,两只烈鸟追逐着,不时在空中绽放出红蓝交错的烟火,点点星火坠下,消失在森林中。
等两人反应过来,青崖树林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火势凶猛,已经到了他们两个人无法控制的地步。
“这可怎么办?”望着燎火,邢芷儿慌了神,他父亲前不久刚告诫过她在完全掌握血脉之火之前,不准随意使用法术。
这才过去多久,她就闯下此等祸事,要是让她父亲知道……
离凌皱着眉想着,觉得十分不对劲。
青崖树木众多,严禁点火。平日里更是派族中弟子严格把守,稍微有点火星子燃起来,就会被立即扑灭。今日火势都这么大了居然还没有人来,也是奇了怪了,
离凌没有空去深想,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操控起隐潮引水之术,将火圈外围与树木隔离开,以防火势继续蔓延。
离凌指尖染起淡蓝色水纹,随着他的动作,森林中的水都被他引了出来,众多水珠漂浮在森林上空,在晚霞残光和森林烈火的照射下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然后凝聚成团。
他修为不够,不一会儿,额头已经盈满汗珠,哑着嗓子问道:“你的火就不能收吗?”
青崖可烧的东西太多了,再不想办法解决,他引来的水很快就会被蒸干,火势也将继续蔓延。
到那时,青崖的人能当场宰了他俩!
可能是因为施展法术的原因,刑芷儿感觉离凌身上蒙了层淡蓝色的光,再加上他容貌俊俏,眼眸深邃长睫浓密,俨然一副生人勿进之态,但就是这样,反而让人心中的不安焦灼,一点点平静下来。
邢芷儿回过神来,有意避开他的眼睛。她知道离凌的控制力很强,但是修为不高,用他那点法力阻挡烬明的血脉之火,无疑是螳臂当车。
但她进来法力不稳,要是平普通的唤火术刑芷儿自然能轻松收回,但这是烬明血脉之火,她尚未完全掌握,能不能收回来只能看运气。
刑芷儿咬咬牙,不甘心在离凌面前下面子,忍下慌乱,试图收回火焰。
见状,离凌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盘腿坐在烈鸟上,抓紧时间恢复法力。
邢芷儿试了几次都没用,眼看着火势又涨上来了,心中又气又急。
再试试,绝不能让这浑蛋看笑话。
“别急。”离凌见邢芷儿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劝慰道:“你只是太急了,静下心。”
邢芷儿有些不想听他说话,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平静的语气,她的心很快平稳下来。
“静心感受你丹田中的灵气,平稳住它,运至掌心,一点点感受它的气息。”离凌指了指森林中的火,眼中充满了信任,“把它当作你身体的一部分,顺应本心,把它收回来。”
邢芷儿没有说话,在烈鸟上盘坐,闭上眼睛,默默地感受着火的气息。
随着不断地感悟,刑芷儿发现她对血脉之火的控制力更强了。发现这一点后,她重新施展唤火术,再度尝试将森林中的血脉之火收回。
仅仅是起势动作,离凌就感觉到了刑芷儿周身与以往不同的威势,接下来的施法手势,也是非常自然的如流水般流畅。
不愧是烬明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只是稍微说一点,她就能很快领悟。想到这里,离凌眼中的光不由有些黯淡。
正当离凌以为事情就要解决了的时候,身后探出数根藤蔓。
青崖人来了!
离凌心中一紧,很快反应过来,用刚恢复了五成的法力凝出水剑,将靠近他们的藤蔓尽数斩断,随着藤蔓被斩断,水剑很快变成水雾消散在空气中,接着他又用沧澜水震将藤蔓震退。
“什么人!竟敢在我青崖放火!”
离凌闻声望去,只见六名身穿青崖防卫队盔甲的子弟站在青崖灵兽飞天青莽上,而森林下方,几名隐潮人正用引水之术阻断火势蔓延,随后引来天河水,彻底将残火扑灭。
青天飞莽不断鼓动着翅膀,迅速向离凌他们靠近。
领头的青崖人身下那只青天飞莽浑身泛着青色流光鳞片,比一般的青天飞莽更大,也更凶悍。一双浅黄色的竖瞳透着刺骨的寒意,盯得离凌后背发凉。
离凌面上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镇定。他主动上前,将邢芷儿挡在身后,作揖道:“晚辈隐潮弟子离凌,无意冒犯前辈。”
领头的青崖人木着脸,上下打量着他,冷哼道:“火放了,树也烧了,还说无意?”
“……”
众所周知,青崖最忌讳的就是火,他们这回可是犯了青崖大忌。
“把他们两个给我捆了,带回族中审问。”领头的青崖人语气强烈,没有给两天任何狡辩的机会。
“慢着。”
青崖人齐齐盯着邢芷儿,领头地看着她那身鲜红的装束,眉头紧蹙,眼底透着些许嫌恶。
邢芷儿收回手中的火焰,向领头的青崖青年作揖道:“南域烬明,邢芷儿。”她虽敬了个礼,却没有离凌那般尊敬。
青年闻言,有些不确定地问:“烬明族长的女儿?”
“算你还有点眼力见。”邢芷儿听此小声嘀咕着。
“不得无礼!你知道这位是谁吗,这位可是源旌源长老!”青年身后的一名青崖子弟喝道。
源旌?青崖二长老!
离凌心头微惊,同时感到麻烦。
传闻中,青崖二长老源旌严正公明,做事果决,是个绝不吃亏的人。有这个人在,他逃离青崖的概率几乎为零。
离凌望向天边,见太阳已经完全没入山涧。
参祭比赛快要结束了……
“离凌你个浑蛋,竟敢丢下本小姐一个人就那么跑了!用的还是本小姐的缩地千里符,等本小姐出去,要你好看!”
在青崖人把离凌和刑芷儿带回青崖关押途中,离凌用从刑芷儿那偷来的符纸直接跑路,等刑芷儿反应过来,差点没气晕过去。
刑芷儿骂骂咧咧地嚷了一路,完全把烬明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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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女的修养抛在脑后,直到被关到青崖牢笼里还在骂。
青崖牢笼外的青崖守卫听得直打哈欠,来来回回就那么两个骂人的词,他都想教教这位烬明大小姐怎么骂人了。但是想归想,他们还不敢这么做。
·
五灵圣界分为金、木、水、火、土五大族,金族在西部,青崖在东部,烬明和隐潮分别在南北两部,而土族在中部。
五族中隐潮水域最多,几乎三分之二的领域都是水,剩下的三分之一乃隐潮重地,多用于祭祀。
离凌用刑芷儿的缩地千里符逃回隐潮,沿着长廊直奔祭祀之地。远远望去,祭祀之地像往常一样只有一两盏灯火。
微风轻拂,掀起阵阵涟漪。
若是平日,离凌最喜欢坐在水廊的栏杆上,静心修炼或独自观赏水边夜景。但此时,他却无半点兴致,甚至还有点暴躁。不因别的,就因为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还有不长眼地来挡道。
“哟,这不是离凌小少爷吗?这么急是想干嘛去啊?”离鸿才挡在离凌身前,嘴上叫着小少爷,语气中却满是讽刺。
离凌知道,这人就是喜欢给他找不痛快,只要他不痛快了,对方就痛快。
“让开。”离凌冷冷道,一双黑眸中透着凌厉的冷光,不由让离鸿才愣了一下。
等离鸿才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离凌一个眼神吓住。
他欺负离凌欺负了这么多年,一直处于高位,此番被忤逆,顿觉羞恼道,“好你个离凌,今日个是反了天了,我告诉你,在隐潮,你和你姐就是最低贱的狗,你没有资格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离鸿才活动了一下手腕,一双狭长的眼睛阴冷地看着离凌,“看来你这半年不在族中,真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那今天我就教教你,罪人之子该怎么跟人说话。”
这样的话离凌从小听到大,习惯了也就不在乎了,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他姐。
离鸿才说着就挥起拳头,毫不客气地向离凌面门袭去。
他没有动用法力,因为在他看来像离凌这样的废物,他不用法力就可以将对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可他幻想中的,离凌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求饶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离凌侧身抓住离鸿才的手腕,不待他回击,一脚踢在了他屁股上。
离鸿才趴在栏杆上,紧接就成了落水狗。他整个人被镇在水中,动弹不得,仅露出个头在外面喘气,不至于被淹死。
可惜这人长了张烂嘴,能喘气就不会服气,各种不堪入目的脏话信手拈来:“离凌你个小畜……唔!唔!唔!”
“聒噪。”离凌施了个禁言术,不欲在这里跟烂人浪费时间,匆匆离去。
他给离鸿才下的禁言术有时限,两个时辰后就会自动解开。
参祭比赛已经迟了,现在唯一的办法……想到那个人,离凌神色复杂起来。
在离凌离去不久,水域上方泛起一团黑雾。
离鸿才感觉背后一阵发凉,却又动不了,“唔唔”叫个不停
离鸿才感觉有东西在慢慢靠近自己,脊背那股凉意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恐惧地睁大了眼睛,不停地发着抖。
天空中黑雾凝聚,渐渐显露出两个不太明显的人形轮廓。紧接着,水面上飘出两个骷髅头,骷髅头七窍的位置流着鲜血,在水波中显得格外诡异。
“唔!唔!……唔!”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离鸿才当即晕了过去。
诡异月光下,两人浮在夜空中,其中一人身穿黑袍,负手而立,隐隐约约能窥见他苍白如纸的侧脸,淡粉的嘴唇上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让人看不真切。
他身侧站着的一黑衣人,那人上半张脸上戴着古朴的黑色金边面具,眼神凌厉非常。
黑衣男子拱了拱手,对黑袍男子敬畏道:“人跑了。”
黑袍哼笑一声,沙哑的声音中隐约有些不悦:“急什么,本尊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他躲不了多久的。 ”
“是。”
两人朦胧的身影转瞬即逝,仿佛从未来过。
漆黑的夜空中高高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不知是不是错觉,月光中似透着红光,就连月光普照下的水都红得像血。
2. 师父
“雷老,您在吗?”离凌站在雷老居处,敲了敲门道:“雷老?”
见没人应答,离凌也不知如何是好,踯躅于面前。
“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被拉开,一张苍老的面孔露了出来。
见到来人,离凌有些意外,旋即反应过来,喊道:“林老。”
林峰娩林老,原是五族之外的散修,因其在阵法布局上造诣颇深,被隐潮以丰厚的条件邀为座上宾。
林峰娩在隐潮担任六长老一职已有数年,很是受隐潮人尊敬,也是迄今为止隐潮内唯一一位外族长老。但他为人内敛,在外露面的次数极少。离凌若不是在雷老这求学,也难见到这位的真容。
林峰娩退后一步,捻了捻胡子,神态漫不经心的,“雷老在后院等你。”
“晚辈这就进去。”离凌说完便径直走进后院。
说是后院,却别有洞天。
离凌每一次来这里,都感觉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与外界隔离开来的世界。
这里花团锦簇,鸟叫不绝,四季如春,与五族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同。
离凌沿着鹅卵石小路走到水岸旁的亭台上,他望着身着暗紫长袍垂线钓鱼的白发老者,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收敛干净。
许是见他光站着也不动,雷老哼哼两声回头扫了离凌一眼,他眼眉锋利,透着股威严的气势,看向离凌的眼神却透着哀怨,颇有些好笑。
若换做平常,离凌跟他僵持个三年五载也不嫌时间长,可今日是他有求而来,自然憋不住,于是主动打破僵局,开口喊道:“雷老。”
雷老并未说话,离凌抿了抿唇又说了一声:“师父。”
这次雷老终于有反应了,他丢下竹竿,轻轻抚了抚雪白长胡,笑骂:“臭小子。”
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道:“坐吧。”
离凌并没有依雷老的话坐下,还是在那站着。
雷老见此也不勉强他,抿了口茶:“说吧,什么事。”
“是参祭比赛的事。”
听此,雷老上下打量了下他,“怎么,你想参加?”
参加祭祀比赛的都是隐潮适龄女子,雷老既然与林老交好,不可能不知道,他就是在打趣人。
离凌也没在意,“是我姐姐。”
雷老放下手中的茶,悠悠道:“老夫为何要帮你呀?”
离凌咬咬牙:“您之前提的要求,晚辈可以答应。”
雷老得逞地笑了笑:“扶老夫起来。”
“是。”离凌知道雷老这是答应了,心中有些感激。
雷老带着离凌站在五根古朴的石柱间,抬手间又开了一片小天地。
离凌打量四周,发现这五根石柱上的花纹各有不同,至于中间的位置,铺满了上等的玉石。
离凌用灵力感受到这阵法中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在涌动,很是惊叹。
一般的聚灵阵只有以灵脉辅助才能发挥这般效果,而这个聚灵阵底下并没有灵脉,却能达到与之同等的效果。
“这是你们五族的五行天灵阵。与其它聚灵阵不同,它受五族仙灵之气滋养。”
仙灵之气!
离凌怔了怔,自从他父亲盗走隐潮仙灵之气之事败露,他们一家在隐潮就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平日里多受离鸿才那样的人刁难、唾骂。
他们姐弟二人在隐潮处处受排挤,灵力低微,无力反抗,只能任人欺负。
直到他五岁那年,雷老闭关出来,偷偷收他为徒,教导姐弟俩学习法术。
但论起真正认真被雷老教导的却只有离凌一人。说到底,离凌的姐姐阿楠并没有那个资格,更多的时候只是被林老带着学习一点阵法之术。
离凌胸口莫名地沉闷,但他很快收敛起情绪。他垂下眼睫,分外不解地问:“雷老,您为何那么执着地选我来当守护者?”
雷承恩看着少年,想起第一次见到离凌的时候,那时候他个子比他姐姐阿楠还矮,明明害怕地哆嗦,却义无反顾的护在他姐姐面前。
这孩子性子闷,却是个老实肯干实事的,多加引导,未必不能……
离凌主动与雷老对视,“隐潮并不缺人才。不说从小天赋异禀的二小姐离幽,和十三岁就获得五族大比少年成人两组第一的大少爷离语,隐潮这一辈中实力在我之上的,不在少数。我……”
“并没有出彩的地方,更没有什么值得你浪费心力的地方。”离凌虽然因为姐姐妥协了,但在履行承诺之前,他还是想把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问出来。
“许是看你傻吧……”
离凌:“……”又在敷衍他。
脑后被人拍了一巴掌,雷老不紧不慢地捻着胡须,道:“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还没到你该知道的时候。你只要知道,老夫不会害你就是了。”
雷老不愿说他也就不问了,离凌也奈何不了他,心中疑惑更盛。
“开始吧。”
离凌不再扭捏:“好。”
随着雷老捏决的动作,五行天灵阵中泛起点点星光。
就在这时,淡蓝色石柱中飞出幽蓝色的光,纷纷没入离凌眉心。
离凌脑海中浮现某些影像,他照着影像的动作,面朝石柱的方向跪下,双手置于胸前,郑重道:“隐潮离凌自愿起誓:以日月为媒,繁星为证,此一生……护隐潮,佑苍生。”
念到此处,离凌浑身都发着抖,冷汗从他额间冒出……雷老骗了他,之前明明说的是待他实力足够后,护隐潮五年的。
他咬紧牙关,不愿再发出半个字。
石柱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抵抗,上面涌动的蓝光更加强烈,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向离凌席卷而来,让他的身体不住地战栗着,以他如今这点微薄的修为,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喉中顿时涌上一股血腥味。
离凌双目发黑,睁开眼怒瞪着雷老。
雷老见此无声地叹道,这个臭小子,每世都这样,倔得像头驴。要不是他耍了点心思,还真骗不到他来此处起誓。
虽然离凌反抗意识很强烈,但雷老一点都不担心仪式完不成,毕竟这可是神帝亲自设下的缺德法阵。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的功夫离凌撑不住了,不受控制地一字一顿继续道:“以仁善之德,携隐潮仙民,除戾气……封妖魔。若有违背,必遭天谴,虽死……不悔!”
刚念完,石柱上的光便黯淡下来,离凌身上的威压也跟着消失得一干二净。
离凌一口血喷出,但他丝毫不在意,随意地擦了擦嘴边的血渍,踉踉跄跄地起身,他沙哑着嗓子,逼视雷老,阴沉道:“您骗我!”
雷老稳如泰山,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为师这也是为你好。”
雷老虽然已经很熟悉这样的场景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他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让他干这活。坏事都让他做尽了,还讨不到好。待有朝一日回到天界,他可不管什么面子,定要向神帝多讨些功德。
“出去吧,阿楠的事老夫会帮你处理的。”
一阵风吹过,离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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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被雷老扇出了小天地,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到了雷老住所外。
离凌还想进去问个明白,却被结界弹回原地,气得他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他就这样给隐潮签了卖身契!
“雷老!”离凌忍着身体的不适,怒吼一声。
“离凌!”
“原来他在这。”
离凌转过身,身边围满了隐潮子弟。
两方对峙,气氛冷得宛如十二月的雪。
离凌对着这些人很难有好脸色,面无表情地问:“有何贵干。”其实他心中已有了大概的猜想,应该是青崖来人了。
果然,接下来离谱的话给了他答案。
“青崖二长老找你。”
离凌松下自己紧绷的神经,既然姐姐的事已经办妥,他就要直面自己所犯的错,不能逃避。
即便那只是个意外。
况且他相信,就算青崖的处罚很重,雷老应该也不会让他刚结了契,就眼睁睁看着他死。
这样想着,离凌心中因被骗而掀起火气消了不少,他淡然道:“我自己走。”
离谱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离凌半天没反应,要费一点力气才能将他带走,没想到他这般配合。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多费功夫。
·
隐潮执法堂。
离凌被人踹了一脚,跪在了地方,他目中厉色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
他抬起头,只见执法堂上隐潮三长老离苛和青崖二长老源旌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这位小辈烧了我青崖的灵树,还请三长老将他交给我们青崖处理。”源旌的语气非常客气。
“如青崖所说的,离凌,你可知错!”离苛并未回答源旌的话,而是直接质问起离凌。
“离凌知错,甘愿受罚。”
源旌从外宾位上站起来,一副事情已成定局的模样,“既然他已经承认,那这个人我就带回青崖了。”
离苛皱眉道:“他再怎么说也是我隐潮子弟,就算是犯了错,也因由隐潮来处理,被你们带去,恐怕有些不妥吧?”虽是询问,却带着明显的不容置疑。
“三长老。”源旌听此,收敛了些许笑意,没了原先的客气,“这小子毁我青崖灵木,罪不可恕,我青崖有青崖处理的法子,还望三长老不要因为这点事,坏了两族的和气。”
源旌笑中带着点威胁,这让离苛很是不悦。
堂上,两人用灵力暗中对峙,互不相让,简直神仙打架。
堂下弟子叫苦不迭,却又不敢吱声,只能默默承受着。
离苛双目微眯,眼中闪过冷光。这源旌果真是名不虚传,年纪不大气势倒挺足,与他叫起板也丝毫不惧。但他若因隐潮这几年实力不如从前,就不把隐潮放在眼里,那他就得给这位青崖二长老一点教训了,也好让外人知道,他们隐潮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三长老,源旌长老,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动怒。”一声悦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就见外面走来肤如白玉,美若天仙的女子。
那人头上戴着简单的白莲配饰,非但不让人觉得简陋,反而透着股清雅,所过之处寒气缭绕,让人不敢靠近。就是悄悄看上一眼,也觉得是亵渎。
“二小姐。”
来人正是隐潮二小姐,离幽。
离苛身边的侍从将她引入座位,却被她拒绝了。
离幽暗自用灵力搀扶起被威压压得起不来身的子弟,轻拂衣袖,“两位长老快些收了神通吧。”
3. 受罚
离苛轻哼一声,与源旌同时收回了灵力。
源旌坐在座位上慢条斯理地品起茶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堂内的弟子们暗中松了一口气,更有不少弟子偷偷看向离幽,眼中不乏敬佩。
离幽的父亲是隐潮的二长老离泽,也是隐潮现任族长。再过几年,下一任族长候选就要开始了,离幽很可能会成为隐潮下一任的族长。毕竟,隐潮中已有不少人直接称呼离幽为少族长了。
离苛淡笑道:“幽儿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离苛作为隐潮执法堂长老,性格耿直,最不喜奸诈狡猾的小人。偏生离幽的父亲在外人文质彬彬谦逊和蔼,内里正好就是那样的人。所以离苛在族内与离泽总是达不成共识。
离苛觉得离泽太过急功近利,有失隐潮人仁义的品性。而离泽则认为离苛太过古板,不懂变通,就是一根筋。
所幸离幽并未如他父亲般心狠手辣,还恰恰相反。这让离苛虽然对离泽没什么好脸色,却对离幽青睐有加。
离幽看了一眼地上挺直腰背跪着的人,道:“自然是为隐潮青崖两族之事而来。”
随即她看向源旌,平淡道:“据我所知,当日火烧青崖灵树的并非离凌一人。”
源旌放下茶盏,点点头,“确实还有一位。”
离苛道:“不知是哪位?”
离凌回道:“是南域烬明族长之女。”
众人心下了然,怪不得青崖的灵树会烧起来,原来是烬明之人。
“既然如此,不知邢姑娘·现在身在何处?”
离凌也有些担心,竖起耳朵听着。刑芷儿是烬明族长独女,一向备受宠爱。为了烬明青崖两族的友好往来,青崖再怎么恼怒,也不会对刑芷儿怎么样,最多就是把她关起来。
但……万一青崖不顾情面,那就糟了。
还没等源旌回答,堂外就响起了一声洪亮的鸟鸣声,随之而来的,就是令离凌极为熟悉的暴怒嗓音:“离凌!你给本小姐滚出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离凌后背一绷,有些心虚,毕竟不久前才坑了人家。随即他又在心里松了一口,听这中气十足的模样,肯定是没事的。
不一会儿,堂外走来两个人,一人穿着火红衣衫,另一人穿着金黄色衣袍。
红衫的正是刑芷儿,而身着锦衣的则是铸锋之人。
“南域烬明刑芷儿,拜见各位长老。”
“西域铸锋黎明哲,多有打扰了。”
隐潮众人见此阵仗忍不住小声嘀咕:“今日还真是热闹,五族就差磐丘了。”
离幽瞥了眼刑芷儿,道:“邢小姐竟有空来我隐潮。”
烬明修行火术,性情不可避免地收到自身功法影响,普遍暴躁脾气。刑芷儿又是烬明这一辈中的翘首,脾气倔强,一点就着。
一年前,她从旁人口中听到隐潮离幽乃是五族这一辈的第一人,少年人年轻气盛,当天直接跑到隐潮找离幽单挑。
她火术不稳,时好时坏,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惨败。
离幽刚刚的话,直接激起刑芷儿那段惨败的回忆,小脸顿时气得鼓鼓的。
刑芷儿在心中暗自不爽,又想到自己来这的目的,撇撇嘴哼声道:“自然是来□□的。”
黎明哲手中折扇“哗”地一声展开,狐狸般笑着:“我是来看热闹的。”
有朋自远方来,不能失了礼数。
两个人被安排坐下。
刑芷儿本来想直接把人带走,一看青崖二长老源旌也在,顿时歇了心思。
她虽蛮横,但又不是没头脑。真无所顾忌地大闹一场,她就惨了。她家老头刚花重金把她从青崖赎回来,这次本就是偷跑出来的,要是又搞出什么幺蛾子,还不知道要被禁足多久。想到这,她忍着脾气,乖乖坐下。
被两人这么一打断,离凌的事又被耽搁了。
离苛见刑芷儿都跑到隐潮来了,定是烬明族长用了什么东西交换,那离凌的事八成还有转旋的余地。
“源长老,离凌毕竟是我隐潮子弟,贸然交给你们恐怕不妥。这样吧,青崖的损失烬明出了多少,我隐潮以同等的价格赔偿。”
黎明哲挑眉,看向离凌的目光中露着令人看不懂的神采。
源旌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当年青崖弟子与隐潮圣女交好,不仅让隐潮血脉受损,还导致隐潮祭祀无法完成,让五灵圣界大旱三年,隐潮因此实力大减。
要不是隐潮太上长老出面结束了旱灾,恐怕还不止三年。
按理说,隐潮对离凌该是痛恶至极,为何今日却百般维护?
真是奇了怪了。
源旌思量片刻道:“离长老当真要如此?”
“自然。”离苛面色不改,心中却不免肉疼。
离苛也是没办法呀,就在刚刚,离幽偷偷传音告诉他,太上长老要求无论用什么代价,都要保下离凌。太上长老下的命令,他再怎么不理解也只能照做。
源旌起身,掸了掸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既然离长老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无话可说,只希望日后,离长老不要后悔。”
走之前他看了眼离凌,神色不明。
离苛坐在高位之上,看着离凌,语气平平:“此事已了,但这祸事是你闯下的,执法堂的责罚免不了。下去领一百鞭,一年之内将隐潮赔偿给青崖的东西交上来。”
周围的人都倒抽一口气,一年之内!
一百鞭的伤不说多,至少得养三个月才能好全。
更何况青崖灵木受青崖仙灵之气滋养,是青崖根基,那些要赔偿给青崖的宝贝,哪是 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不然,也不足以让青崖人松口放人。
“是。”离凌像是没听到旁人的议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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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不改色地下去领罚。
经过刑芷儿时,对方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拦住了他:“你就这样走了?本小姐的仇还没报呢!”
离凌没有逃避的意思,认真看着她说:“等我领完罚,任凭你处置。”
刑芷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愣愣地让开了。
黎明哲视线盯在离凌被刑芷儿抓着的那只胳膊上,他摇着扇子的动作一顿,眼底晦色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常态,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
刑芷儿和黎明哲在隐潮留宿了半个月,本来早该回去了,但刑芷儿说想在隐潮玩玩,不然一回去又要被关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但玩了几日,刑芷儿都心不在焉的。
黎明哲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默默陪着她。
其实,烬明族长刑炎已经给黎明哲传过信,告诉他刑芷儿若再不回去,他就要亲自来隐潮抓人了。不过,都被黎明哲暗中拦了下来。
等刑芷儿再一次见到离凌,已是半个多月后。
离凌穿着隐潮标配的深蓝色衣衫,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在刑芷儿房外欲言又止,抬起的手举了多次又放了下来。
“喂!干嘛呢?”刑芷儿在离凌肩上轻拍了一下,吓得离凌一抖,手中的食盒差点掉地上。
许是动作幅度太大,扯着了伤口,离凌脸色白了几分。
刑芷儿吓得一慌:“你没事吧……”
离凌抽了口冷气,“没事。”
他缓了缓道:“这是我姐做的点心,她让我带给你尝尝。”
离凌脸上还带着点窘迫,大概是没想到刑芷儿会站在他身后。
刑芷儿刚接过,离凌就转身就要走,刑芷儿哪能放过他,立马挡在了他面前:“你要是不想伤上加伤,就别动。”
碍于身上的伤,离凌拿她没办法,站在原地,跟木头似地杵着。
“哪有你这样送东西的,一点诚意都没有。”刑芷儿抱怨着,触及他苍白的脸,心中很不是滋味。
“手伸出来。”
离凌不知她又要做什么幺蛾子,一动不动。
刑芷儿作势就要捶他,离凌在她动手之前识时务地伸了手。
刑芷儿得意地笑了一下,从空间袋中拿出几个瓷瓶放在离凌手上。
她知道离凌不会接受,道:“你这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本小姐可没那个耐心等它慢慢痊愈。到时候时间久了,你赖账怎么办,你还欠着本小姐的人情呢。”
离凌抓着手中的药,意外的语气没那么冷淡了,“多谢,我欠你的日后定会还。”说完又补了句:“多久都不会赖账。”
“这还差不多。”
见她满意了,离凌不由跟着笑了笑。
他发现这人说话带着傲慢,语气也很凶,但看透她这个人,就会知道只要顺着她的毛,十分好哄好骗。
4. 祭祀
离幽站在祭祀坛下,对着一众参加祭祀的隐潮女弟子们吩咐道:“明日就是祭祀大典,你们去把各个地方再检查一遍,万不可出现任何差漏!”
一阵脆生生的声音回道:“是。”众人各司其职忙活了起来。
对于隐潮女子来说,参加祭祀大典相当于获得了某种殊荣,狼多肉少的情况下,想要拿到资格,是非常非常艰难的。
可今年却有一个走后门的,这让那些落选得分外眼红,那个人就是离凌的姐姐——阿楠。
“你说她凭什么能参加祭祀大典啊!灵力低就不说了,还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看了就叫人厌烦。”
“就是就是,就连我们月儿姐都落选了,她竟然能进。”
“唉唉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像这种人没本事的人就是会用一些龌龊的手段,干一些令人不齿的事。”
“毕竟她还是罪人之女……”
众人满怀恶意地看向背对着她们,独自在一旁检查的清瘦女子,那人正是她们口中的阿楠。
阿楠瑟缩了一下,这些带着恶意的话她已经听过很多了,早该习惯了不是吗……要忍耐,只要再忍忍,再忍忍就可以……
她紧紧地抿唇,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明日就是祭祀大典,谁要是在这个节骨点上犯事,可没有什么好下场。众人见她没反应,只觉没趣,很快一哄而散。
“啊!”尖叫声从长廊上传来。
“怎么了怎么了?”
女弟子们闻声都赶了过来。
那名女弟子跌坐在木板上,手指指向水池,白着脸,颤声回道:“死人了,死人了!”
“怎么可能。”有大胆的女弟子趴在栏杆上往下看,顿时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数步,“真死人了!”
“不会吧!”
“这可怎么办啊,明日就是祭祀大典了,多晦气啊……”
弟子中还算冷静地提醒道:“赶紧去通知少族长。”
不一会儿,离幽与之前报信的弟子来到,水廊旁,她先安抚了一下周围的姑娘们,然后才沉声问:“死的是谁?”
“不知道啊,好像是一名杂役弟子。”
五族中,修为不高的旁支血脉大多不受族中重视,一般会被安排为杂役,地位不高。
离幽眉头紧皱,用灵力将水中的人抬上来,发现这人死得十分怪异。
从表面上看来并没有任何伤口,却七窍流血,眼瞳全白,身体肿胀得不像才死了一两天的。
“他身上怎么还有黑气啊?”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那些黑气飞散出数缕,以刁钻的方式隐没在隐潮弟子的身体中。
“莫非是糟了邪?”
刚刚在水中不明显,直到捞上来众人才发现死人身上还缠绕着诡异的黑气。
离幽的眉皱得更深了,她没见过这样的死法。
从听到有人横死,她心中就点不安。按理说,人就浮在水面上,死了一定会散发出浓重的腐臭味,但蹊跷的是一点臭味都没有,若不是有人恰巧向下看了一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里飘着个死人。
而且,发现的时机就在隐潮祭祀前一天……未免,太巧了些。
“少族长,死的是杂役弟子离鸿才。因为与二少爷有点交情,平日里没少欺负人。”
离幽听此一阵头疼,又无可奈何。
二少爷离奇是离幽的弟弟,明明是姐弟俩,却是天壤之别。
要说离幽是天之骄女,那么离奇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材。
他不仅废,还喜欢干各种坏事。欺男霸女的事从没少干过,杀人放火要不是他爹千叮万嘱拦着恐怕也少不了,可谓是隐潮无人能比的恶霸。
“怎么回事?”
离幽正思索着,就见一皎皎明月般的少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女弟子们参差不齐地喊着,声音如银铃般好听:“离语少爷。”
离幽低眉轻唤了一声:“语哥哥。”
离语温声说:“明日就是祭祀大典了,你明日责任重大,不宜分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离幽镇定下心神,既没同意,也没反对,喃喃道:“在隐潮记载中,这种情况被视为不详。”
“记载是记载,那些都是死的。道法变通,天律不定,只要人活着,就一定有办法改变些什么。”
“小心行事。”
见她松口,离语温和地笑着。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阿楠透过间隙看向地上的尸体,眼中一片漠然。
待所有人退下,离语命人把案发地点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踏足,随后将尸体带回执法堂,独自运作隐潮秘术——时间追溯。
那晚的发生过的一切一点点浮现在眼前,直到黑雾出现,本该只是消耗点法力的秘术,却让离语遭到了反噬。
离语捂着钝疼的胸口,及时收回法力,咽下喉间涌上来的铁锈味。缓过片刻,他直接手结灵书传讯给离凌。
离凌刚被人领入执法堂暗室,那人便自觉退了出去,一气呵成地连门都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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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语一反平常,板着脸问道:“是不是你杀了离鸿才?”
因为离语和离幽封锁了消息,所以离凌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离凌愣了一下,回道:“不是。”
这些年他遭受的不公太多,他怕离语不信,补了一句:“我只是把他推到水里,顺便下了禁言术。”
离语眉头皱了一下,这与他在时间追溯中的看到的一致,他本来还怀疑离凌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杀害了离鸿才,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便想着试探一番,如今看来,凶手另有其人。
离语盯着离凌的眼睛看了会儿,离凌也打量着他。
离凌不由得在心中嘀咕,他这位名义上的哥哥,审起人来还真有种老天来了也得乖乖听训的严肃。
片刻,离语直白道:“我怀疑有人想趁机陷害你。”
离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问道:“何出此言?”
“依其他弟子所言,离鸿才平日里经常仗势欺人,族中属你与他恩怨最深,更何况他死前只和你见过面,你的嫌疑最大。”
离凌心中复杂,点点头。
离语接着道:“若是这样判决的话。依离苛长老的性格……”他顿了顿道:“即使你身后有人护着,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久前离凌被离苛护下后,离语就猜到离凌应该是得了贵人相助。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贵人,因为离苛长老是个守死规矩的人,一般人一般事他不会动摇。
离凌淡然一笑:“杀害同族,按隐潮法令当废除修为,挑断手脚筋骨,再贬入奴籍,受人践踏,永无翻身之日。”
离语补充道:“不仅如此,明日就是祭祀大典,今天就死了人,这可是大忌,罪上加罪。”
离凌看了一眼离鸿才的尸体,淡淡评价道:“真是歹毒。”
“你倒是个招黑体质。”离语心中升起一抹恶寒,见离凌一点不害怕,不由打趣了一句,又问道:“你可想到什么解决之法,依那幕后之人对你的恨意,这次坑害不成,八成还有下次。”
离凌淡薄的唇间吐露出八个字,“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离语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毕竟离凌刚受完鞭刑,那伤定然还没修养好,若冒险以身做饵,鱼没钓上,把命搭上可就不好了。
离语欲言又止。
离凌说的的确是个好办法,但若是背后之人是冲着祭祀来的,他们就没时间了。
离凌似乎是看出来他心中所想,道:“我还有一个办法。”
5. 堕魔
第二天,日头刚从东山浮起就带着燎原的火,烧了大半个天空。
雷老的虚影飘在山崖之上,他抚着胡子,神情中难得多了些忧愁:“她终究还是出来了……果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从那片红海开始蔓延开始,隐潮的祭祀跟着正式开始。
祭祀坛周鼓声响起,那鼓声整整齐齐,如渊中圣龙低吟,带着让人崇敬的威严,缓时如山涧泉水净人心魂,急时如狂风骤雨来去匆匆。
坛下参加祭祀的隐潮女弟子们围在圆坛周,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个银色莲花灯,穿着统一的水色衣裳,随鼓声开始吟唱古老的祭曲。
坛中,离幽头戴银色发饰,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袍,神情庄严的在坛中跳着祭祀之舞。
伴着她轻盈的舞步,祭坛四周水域上冒出朵朵含苞待放的银色莲花,待莲花完全绽开,莲花中浮现神圣的金色流光。
不一会儿,水域上空好似漂浮着一层金色薄纱,梦幻美丽。
隐潮长老坐在银莲水榭高阁中,满脸笑意地观赏着祭祀盛典。
“祥兆,祥兆啊!”离泽大声,目光望向坛上翩翩起舞的离幽,不乏赞赏。
“离幽不愧是我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有她在,我隐潮复兴指日可待啊!”老者头发银白,脸上是岁月刻下的纵横交错的痕迹。他已活了几百年,已到了快入土的年纪,没想到还能看到希望,这让他怎能不激动。
其他长老纷纷感慨道:“是啊。自从那件事后,我族不复从前。”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个老家伙说这些干什么!?”
那长老赶紧认错道:“对对对,今天不说这些,不说这些。”
水光潋滟,流彩熠熠,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青崖灵木丛林。
“源旌长老。”
“查出什么了吗?”源旌望着天边红海,心中惶惶不安。
“还没有。”那名青崖弟子面露纠结,“长老,那块埋葬着尸体的土地周围一直缭绕着黑气,实在是太诡异了,我们试过很多办法,都无法完全祛除。”
青崖灵树被烧之事,不仅外族人疑惑,青崖也倍觉奇怪。
几番查探之后,他们才发现守护灵木的弟子在火灾发生前半个时就已全部死亡。
因为这事太过惊骇,所以不久前刚在青崖掀起了一阵风波。未免人心惶惶,青崖没有对外声张,只隐秘传信给了其他四族族长。
青崖内部商讨过后,决定由源旌带领弟子暗中调查。
源旌调查了差不多一个月,发现死去弟子身上的黑气像瘟疫一样,触之必染,但是染上的弟子又只是黑气入体,并无其他异状。
为以防万一,源旌让人将死去的弟子火葬后掩埋,而那些受到感染的弟子则被单独隔离开,严令禁止与正常弟子交往。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尸体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源旌压下心中不安,果断下令:“严加看守,下令任何弟子不得进入,违令者直接押到训戒堂问审。”
“是。”
“那些受到感染的弟子身上可有异样?”
“暂时没有。长老,这都一个月了,要不还是把他们放了吧……族中长老对这事颇有微词呢。”
人不是畜生,在没犯戒的情况下一直关着,心中定然愤懑。
源旌犹豫了下,将令牌交到他手中,“你下去安排吧,但不可松懈,派人时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样直接通灵传讯。”
“是。”说完那名青崖弟子就退下了。
关着感染弟子的牢房外,来人拿出令牌对守着的弟子道:“长老说了,放人。”
守门的弟子见了令牌,施法将牢房的门打开,却没有人出来。
拿令牌的弟子有些疑惑,他走进去,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牢房内一片寂静,那弟子又上前一步,却听见一阵磨牙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黑影直接扑在了他身上,长长的獠牙刺进颈脖,随之而来的是钻心的疼。
“啊!”
守门的弟子听见惨叫声,道夺门而入,“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们进去,里面的人一窝蜂涌了上来。
又是两声惨叫声响起,神志迷失的弟子们在青崖内四处逃逸,他们见人就咬,很快以一传百,感染的人越来越多。
天边的红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渐渐变成了血红色。五族中的高手终于发现了不对,但是已经晚了。
天空被撕裂,裂缝中透出团团黑气。
一个女子凌于高空,声如雷鸣,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威势:“雷震天,你给本座滚出来。”
得隐潮太上长老指示,五族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当机立断,直接将失去神志的青崖弟子驱赶到隐潮磐丘交界处洛水旁。
水边相接处,水面上空黑雾中的身影渐渐明晰,为首的是一名红衣女子,她长相妖艳,脸上的笑容却像是灌了毒,阴恶至极。
而她身后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人,他们藏身在黑袍中,又有浓雾遮掩,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
隐潮族长离泽面色严峻,暗中向其他四族族长传音道:“太上长老传讯,必须把这妖女重新封印住,否则,五灵圣界必生灵涂炭。”
“怎么?不敢出来了?”女子修长的手指虚掩着艳丽的唇,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心情很好,“雷震天你个老东西,还不滚出来受死!”
感受到女子周身释放出来的威压,五族高手顿觉头皮发麻。修为高深的勉强稳住气息,才没有露怯,倒是几个少年弟子初生牛犊不怕虎,顶着灭顶威压,开口叫嚣着:“妖女!休得猖狂。”
那名弟子本是磐丘的杂役弟子,因前些日子得了磐丘长老赏识,想着趁这个机会展现自己,彻底摆脱杂役弟子的身份。
有了出头鸟,后面跟风的自然不少,其他五族子弟朗声喊道:“妖女,你以为我们五族没人了吗,有本事下来单挑。”
“妖女,你莫不是怕了?”
看着女子冷下来的眼眸,不少人惊出一身冷汗,话已经说出,再阻止只会显得他们胆小怕事,倒不如让这些弟子折腾,试试这妖女的实力。
妖女身旁的黑袍左护法听此,眼中满是蔑视,“一群蝼蚁,也敢口出狂言!”
如果离鸿才还活着的话,定会认出这个黑袍男子就是那天杀他的人。
右护法眼睛微眯,“尊上,属下这就把那狂妄之辈抓来。”
妖女摆摆手,“不必,本座要亲自处理。”
左右护法愣了愣,恭敬道:“是。”
下一刻,几个出头鸟就被黑气缠住了脖子。眨眼间,就到了妖女面前。
几个弟子被掐着脖子,脸色憋得发紫,嘴里发出窒息的呜咽声。
“妖女!住手!”
那人话音刚落,几名弟子就被敲断了脖子,如断线风筝般坠下,在地面三四丈时,妖女面色彻底冷下来,握掌成拳,顷刻间血肉横飞。
“啊——”
离得近的五族弟子不可避免地沾地血块,顿时尖叫连连,一个个脸色惨白。
妖女疯狂地大笑起来,她的笑容如血浇灌出的红花,肆意又张狂,全然不把底下的人放在眼里,“一群怂货。”
“杀我五族弟子,今日定要你偿命!”
五族见此,知道不能再忍让下去,同时发力。
一时间,五股不同的灵力引起天地共鸣,天空中结下守护法阵,顿时阴云密布,天雷滚滚,似要将那妖女劈成灰飞。
情况紧急,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与其他四族相比,隐潮族长离泽发出的光柱明显要小很多。
按理说,五族族长实力相当,光柱应该一样才对。
面对质疑,隐潮长老道:“……祭祀大典还未结束。”
祭祀大典关乎隐潮复兴,更关乎五族的运势。
其他四族其实也曾派过人守护祭祀大典,毕竟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但隐潮祭祀只有拥有隐潮血脉的人才能靠近,他们爱莫能助。
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祭祀大典结束前会爆发出浓郁的圣光,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妖女注意……倒时,就是把弱点明摆在敌人面前啊!
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于是乎,隐潮族长分出心神顾及祭祀大典,再合理不过。
“无谓之争!”
说着妖女手中黑气大盛,在五族人惊恐的目光中,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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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黑影朝他们扑了过来。
妖女身后,两护法操控着被感染的五族弟子向五族强势攻击。
那些弟子理智全无,见人就杀,不消片刻鲜血洒满大地,尖叫此起彼伏。
随着受感染的弟子成倍增加,五族长老无心攻击女子。
灵柱接连消失,恐惧如暴雨般砸在每个人的心头,誓死守护的勇气瞬息瓦解。
就这样,本该迎着朝阳重获新生的一天,变成了噩梦的开始。
·
就差最后几步了!
只要完成九步生莲,祭祀大典就完成了!
离幽小心翼翼的跳着,不敢有半分松懈。
鼓声渐缓,祭祀之舞即将结束。
九步,步步生莲。
一步!
两步!
每踏出一步,离幽沐浴在圣光中的,脚下就会有一朵银莲盛开,祭祀之地的圣光也更盛一成。
……
第八步!
第九……
意外突生,周围的圣光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你不会以为,你们能完成祭祀大典吧?”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离幽不熟悉但也不陌生,是阿楠!
参加祭祀的女弟子惊恐的看向阿楠,只见她徒手捏碎手中银莲,手腕处不断流出诡异的泛着黑气的血液,在其他人看向她的同时,紧紧盯着祭坛中央的离幽,笑容诡谲莫测。
离幽摔倒在地上,哑声质问:“你在干什么?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她身中反噬,每一根筋骨都在嘶吼着疼,身上简约而华丽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
而祭祀之地其他弟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被黑气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阿楠被黑气拖着踏上祭坛,她单膝跪在离幽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声音冷得让人心底发毛:“还看不出来么?我已经堕魔了。”
“怎么可能……唔……”她感到不可置信,参加参祭比赛的都会经过问心考验,阿楠当初被淘汰掉,完全是因为她贡献给祭祀的灵草不够,又怎会,怎会背叛水族!
阿楠甩开手,居高临下道:“你这样天生被捧着的骄女,又怎会明白我的艰苦。”
“祭祀大典被毁了!”
“怎么会这样!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
“那些怪物冲过来了!”
“是她,我就知道他们姐弟俩个都是祸害。”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在嘈杂声中阿楠消失不见,留下满地残骸。
“幽儿?幽儿!”
祭坛周围的光耀不在,银莲枯萎,离语匆忙世界而上,目光触及倒在浑身浴血的离幽,心脏一阵刺疼。
离语抱着离幽,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然后不要命的为她输送灵力。
闻讯而来的人斥声道:“阿楠毁了祭祀大典!”
“当年就不该让他们活下来,都是祸根!”
“她那个样子是……”
“肯定是入魔了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弟弟离凌肯定也……”
见离凌走来,那人戛然而止,众人跟着望去,跟着闭了嘴,不约而同的往旁边退。
入魔者心志不坚,最容易受魔物蛊惑,万一离凌突然发狂,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姐姐堕魔了?
还毁了祭祀?
离凌有些恍惚,那个一向温和的姐姐,一直陪她长大的姐姐……
怎么可能?
离凌识海刺疼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如果破坏祭祀的是姐姐,那想害他的……不可能的,姐姐不会害他的,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他从小没有父母,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是陪他熬过十几年欺辱打压的人,是他一直想守护的人。
怎么可能!
离凌双眼是撕裂般的红,他紧锁着眉头,吸了好几口冷气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十几年的经历早就教会他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想要知道真相,就必须自己去求证。
趁执法堂的人还没来,离凌果断在自己身上下了易容术,然后隐秘在混乱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6. 妖女
“雷震天!本座再数三声,你要是再不出来,本座见一个杀一个,杀到你肯出来为止。”
众人感觉到妖女的不耐烦,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如果那人再不出来,他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
“三!”
众人的心都在颤。
“二!”
生死之际,不少人被恐惧逼红了眼,但他们除了负隅顽抗,再无其他办法。
“还真是个懦夫。”女子磨磨牙,气得牙痒痒。
她正打算大开杀戒时,天空中的一角云破天晴,普光照射下,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老者忽然现身。
“住手。”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混着岁月的沧桑,却宛如圣音般让一众面如死灰的人回光返照。
听到熟悉的声音,藏身于人群中离凌抬头望去,心头过惊讶。
没想到隐潮最神秘的太上长老,竟然就是雷老!
“那是……太上长老!?”五族中有人在三年前见过这位隐潮的太上长老,虽然不是很真切,但还是认得出来。
这个强大到毁天灭地的妖女要找的竟然是隐潮太上长老!
“当初你与白瀛慕容那两个狗东西合起伙来算计本座,把本座囚在这方小天地难见天日,这笔账今天该算算了!”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魔气铺天盖般笼罩住整个天空。
“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雷老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她的攻击。
“死老头,你当真以为本座对付不了你了么!”
两人在天空中打得不可开交,一守一防,谁也不让谁,一时间难分上下。见此,妖女的攻势越来越刁钻,专挑命脉下手。
“你在这镇守百年,应该不只是为了困住本座吧……让本座猜猜,慕容那个狗贼,让你来干嘛的……。”
“毓筠,不可对神帝不敬。”
“真是一条好狗,被本座戳中心思,开始恼羞成怒了?”
一个不留神,雷老的身形被毓筠击溃,众人跟着心头一紧,很快反应过来不对。
毓筠停下来,眼神微眯,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你敢用分身。”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呲一笑:“本座还觉得奇怪呢,这百年来本座弄出的事,大大小小加起来不下百件,你却纹丝未动,今日你却出来了?”
“莫非这幻境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
毓筠状似无意地向下方扫了眼,刚好与离凌对视上。
雷老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五族族长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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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族族长都愣了一下,接连道:“铸锋黎遥……”
“青崖源琳……”
“隐潮离泽……”
“烬明刑炎……”
“磐丘沙河……”
“任凭太上长老差遣!”
五个声音铿锵有力。
还不待毓筠开口讽刺,几条由雷电幻化而出的锁链卷着天地法则从天而降,将她绑得动弹不得。
“雷震天!你又想用这招困住本座!”
左右护法见此焦急喊道:“尊上!”可他们刚靠近,就被雷劈得滚得老远。
毓筠被雷击了一下,疼哼一声,心中积累多年的怨毒成倍翻涌。这糟老头的雷电专克邪气,逼得她束手无措,简直可恨至极!
“启动五行天雷阵。”
雷老挥手间转化出五个结印,分别印在五个族长额间。
五灵族长整齐划一结印,不留余力传输的灵力。霎时,天雷滚滚,以此方天地为中心,辐射万里闪电轰鸣。
毓筠被铁链锁着,一阵冷笑。
此情此景,如同昨日。
雷电极速劈下,在天雷淹没毓筠之前,毓筠对着天空嘶吼道:“雷震天,你给本座记住,若本座能逃出生天,必将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7. 噬心
天开云晓,雷老随着毓筠一起失踪,而那两个护法,早在察觉到事情不妙后溜走。
妖女的事情解决,等清缴完被感染的弟子,隐潮定会派人搜寻姐姐的下落……如果姐姐真的堕了魔,隐潮不会放过她的!
必须在灾事平复前找到姐姐。
“小兄弟,你是哪个长老门下的,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啊?”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突然出现在离凌身旁,直白地打量着他。
那人一副贼眉鼠眼,长着刀削似的尖下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离凌整颗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他认得这人。
他跟离鸿才一样,都是隐潮杂役弟子,没什么地位,只是后来这人投机取巧,心甘情愿跟在离奇后面跑,什么活都肯干,主意又多,颇得离奇的赏识,被离奇赏名“耗子”
他易了容,一般人看不出来他的伪装,还是简单说几句,趁早打发了吧……
还不待离凌开口,耗子那双尖刀似的眼睛从他脸上扫过,直接捅破了他的伪装。
“离凌?”
离凌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耗子眼珠子一滚,发出淬毒似的光,“追!”
离凌步伐轻快地穿梭在林中,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人,他咬紧牙关,真恨不得翻掌将他们掀出十里地。
可惜敌众我寡,他还没有翻天覆云的手段。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在这边!”
“快点啊,没吃饭呢!再不快点能抓到个屁啊!”
离凌冷冷看着那群像无头苍蝇般乱窜的人,正要离开,身侧忽然响起一道满含讽刺的声音。
“你想跑哪去?”
离奇!
离幽的弟弟,那个混账到连他父亲,也就是隐潮族长都难管教的隐潮第一纨绔。
离凌心中猛地一惊,全身的血液跟着凝固。下一刻,胸口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全身上下被无数根银针刺穿,喉间顿时涌上腥甜。
混乱的密林间跟着静了一瞬,然后嘈杂起来。
血止不住,灵力停滞……
银针上有毒……
离凌跌进泥里,大脑却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他忍着伤疼,凭着本能站起来。
“谁允许你起来了?给本少爷趴着!”说着,离奇狠下一脚,再次将他踹翻在地。
这一脚让离凌感觉整个人仿佛被撕裂般,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叫嚣着疼,嘴里的血再也克制不住,喷溅而出。
离奇打量着他,找了个比较方便的地方,死死踩住。他用力碾着,弯下腰,轻蔑道:“就你,也敢欺负本少爷的人?谁给你的狗胆!嗯!”
离凌抱着他的大腿,闷哼出声,岂料离奇面目发狠,越发用力,疼得他满头大汗。
他抽痛地喘息着,黑白分明的眼中迸出誓死不屈的光彩,“离鸿不过是你身边的一条狗,你不会在意他的死活。你报复我,不过是觉得丢了面子,何必装出一副好人模样?惺惺作态,恶心至极!”
“给你脸了,竟敢揣度我的心思!”离奇狭长的眼睛微眯,气狠了,照着离凌的脸又是一脚,“都给我好生‘伺候’着,‘伺候’到本少爷满意为止。”
耳边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那些人站在离凌身边,嘲笑、蔑视还有奚落……
脊背被人踹弯,肋骨生生折断,血哗哗地流,蓝色的衣袍被血浸透,泥水与流淌出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疼……
好疼……
“二少,这小子太不识抬举了,连你的面都敢驳。”
听耗子这话头,离奇知道他这是有了鬼点子,顿时来了兴致。他漫不经心地踩在离凌伤口上,用鞋前戳弄,“说。”
离凌全身发冷,沾染血泥的额间青筋暴起,可见有多疼,他将自己蜷缩着,咬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痛苦的叫声,不让自己显得怯弱。
“二少,您看。”耗子掏出个瓷瓶,奉到离奇身前,瞥了眼地上的离凌,谄笑道:“这是噬心散,吃了之后心脏如万蚁蚕食,让人死生不能。”
耗子并没有避开其他人,周围所有人都听得到。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那小小的瓷瓶上,心中不寒而栗。
“好东西啊……”还没等耗子高兴,离奇拿着瓷瓶戏谑地看向他,问:“哪来的?”
闻言,耗子刚升起的喜悦瞬间被浇灭,离奇这人小肚鸡肠,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若是他怀疑自己有小心思,这毒药下一刻就能灌到他嘴里!
惊慌涌上心头,耗子赶忙解释道:“从青崖那得来的,青崖刚刚大乱,就……”他冷汗直下,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
离奇睨着他,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青崖主治愈术,百年间青崖治病救人,在外名声很好,只是这几年出了个“毒疯子”……耗子这药八成是从青崖那位喜欢研究毒药的“毒疯子”那偷来的。
离奇也不在意,撬开瓶塞,变本加厉地踩在离凌的伤口上,旁边的弟子见状,非常有眼力见地伸手掰开离凌的嘴巴。
离凌拼命挣扎着,瞪大了眼睛,眼眶尽裂。
离奇不管不顾,癫笑着把药尽数倒进他口中。
“啊——”
众人松开离凌,就见离凌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打滚。淋漓鲜血从他身上溢出,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血人。
离奇没想到药效这么快,怔愣片刻,既新奇,又有些诡异的胆怯。突然,他想到什么,回头死死盯着耗子。如果耗子动了歪心思,把药下他身上……
耗子不明所以,擦着头上不存在的虚汗。
挣扎中,离凌身上的伤口崩裂开,银针深深扎进血肉,但这些都是小儿科,心口处万蚁吞噬的痛苦撕扯着他的理智,怨恨充斥识海,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毁天灭地般的杀意。
杀,杀……
“哈哈哈哈,离凌,你不是倔么,本少爷让你倔,今日就让你偿尽苦头,哈哈哈哈……”
众人围在离凌身边,听着离奇的笑声,只觉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他们都知道,隐潮族长离泽之所以管不住这个儿子,不只是因为离奇不服管教,还因为离奇不定时发作得疯癫。
那股疯癫劲,就连离泽见了都发怵。
离凌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被那药折磨了多久。
他像一具被丢弃在荒野的尸体,在冷风中苦苦煎熬。他没有办法自救,更没有人救他……
离凌回想着过往,原本如深蓝色宝石般的眼睛渐渐灌满恨意。
从懂事起,他就一直忍耐着。他也只能忍着,一忍再忍,忍到无可忍耐,控制不住地想要报复,却成了别人加在他身上的又一道枷锁。
他做错过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只不过是有一个犯过罪孽的父亲罢了。
只因如此,他就活该这么被人欺负吗!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他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既然无力改变这个糟糕的局面,也护不了自己想护的人,还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那么,他为什么不能更糟糕一点呢?
就算有,难道还有比他现在这样,每天被人追着赶又无力反抗的样子更窝囊的吗!
想到这里,离凌凭着最后一口气,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诡谲的笑。他笑着,解开了识海中那道从前的他避之不及的封印。
霎时间,离凌被一团诡异的黑雾包围。与此同时,危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哈哈哈哈哈你终于肯解开了,我终于自由了!”
·
妖女毓筠被雷老封印,压在五族人心头的惊恐终于消失,但令五族人格外忧心的是那些被感染的弟子还不知该如何处理。
五族议事堂。
“如今妖女被封,妖魔的弟子也不再疯癫,但他们神志不明呆呆傻傻……时间长了恐生变数,此事必须尽快解决,不能拖延,诸位可有主意?”
五族曾团结一致商量灾后处理对策,将感染的弟子关了起来,并让各族顶级的医修随青崖前往医治。
一月有余,没有任何作用。
青崖族长源琳向来性情温和,如滋润万物的春雨,最不喜杀戮,若有有根除的可能,她一定竭尽全力带着族人医治,如今说出这般话……
离泽喝了口茶,淡定自如。倒是烬明族长性子火爆,窜起来道:“源族长这意思,是要把弟子全都杀了吗!?”
这些日子源琳疲于劳累,实在受不了烬明族长那毛躁脾气,便沉默不语,相当于是无可奈何后的默认。
离泽赶忙出来打圆场道:“刑族长这是干什么?源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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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也是为五族其他弟子的安危着想。别激动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谈。”
刑炎瞪眼轻哼一声坐下,看向一旁满身贵气却不显庸俗的女子:“黎族长可有什么法子?”
铸锋族长黎瑶淡漠地掀了下眼皮,慵懒道:“问我倒不如去问问太上长老,他既然能封住妖女,定然有法子救那些半死不活的弟子。”
“自从妖女被封,太上长老就闭关了,何时出关,不得知。”离泽为难地说,见众人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补充道:“太上长老一向神龙见尾不见首,就算我是隐潮族长也不知道他在哪啊。不然当初妖女叫嚣之时,我为何不请太上长老出面?”
众人打消了对离泽的怀疑。
磐丘族长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想不明白那些复杂事,一想就头疼,一疼就忍不住薅头发,“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就没个办法了?”
本来在妖女迫害五族弟子时,他就要站出来与她干起来的。但这些年来鼎盛的隐潮气势下滑,五灵圣界不稳,他们磐丘表面无事,内部势力却是不如以前。
他如今是磐丘脊梁,在磐丘没有后辈能担起他这份责时,他不能出事。不能跟妖女打一场他就十分憋屈了,更何况现在妖女都被封了,他们还没有办法处理后事。
正当五人束手无策时,一个的披着黑袍的人突然出现在五族议事堂内。
还没待其他人做出行动,就听到黑袍人道:“我有办法。”
那声音并没有加任何掩饰,是个少年音,但声音中却带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着冷静。
离泽惊道:“离凌!”
其他四位族长听此,都惊讶地望向淡然摘下斗篷的离凌。
不怪他们一惊一乍的,这一个月来隐潮都在追捕离凌,可无论出动多少人,离凌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听说隐潮都要放弃了,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人就这么出现了。
源琳急切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其他四族可不管离凌是不是逃犯,现在只要有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们都能先护着。
要是离凌真有法子,待他立功后,将功赎罪也不是不可。
“当然是真的。”
黎瑶:“你现在的身份实在有些复杂,你拿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离凌脸上表情未变,甩手一挥,身旁就出现了一个身穿青崖服饰的人,“源族长可认得他?”
那人站立着,闭着眼睛,面容已不是妖女降临那日的獠牙狰狞的模样,但身上缠绕的黑气却还在。
源琳端详那人面容,又打量了下那人的服饰,皱眉道:“是我青崖弟子,但不甚熟悉。”
身为一族之长,族中那么多人,没第一时间认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离凌:“他是二长老源旌的随从。”
离凌这么一说源琳就想起来了,展眉道:“确实是。”
青崖二长老身为青崖最年轻的长老,他身边的随从源琳见过几次。
离凌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不出一会儿,那名弟子身上的黑气一缕一缕从身体中渗出,穿入离凌的手掌心。
直到那人身上没有黑气冒出,离凌主动收手,道:“好了。”
磐丘族长愣道:“就这么简单?你可别唬我们,不然老夫的铁锤可不是开玩笑的。”
话音刚落,那人就睁开了眼睛。
其他人立刻戒备起来。
那人神态迷糊,揉了揉眼睛,当看清身前的人是谁后,赶忙比了个青崖特有的手势,道:“拜见族长。”
源琳道:“你可有什么异样。”
他明显还在状态外,但还是恭敬回道:“并没有什么异样。”
被感染时的时候,他意识是有时无的,虽然不全,但还是知道点自己被咬后的情况。
源琳见此,眼中闪着光:“既然如此……”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离凌打断了:“ 我不是白帮忙,我有条件。”
黎瑶少有地多了几分兴趣,“你说,只要合理,条件随你开。”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离凌主动来帮忙,要点好处也不过分。除了离泽外,其他几位族长没有异议,纷纷点了点头。
离凌笑了笑,掸了下衣袍,漫不经心道:“这可是你说的。”
8. 讨命
“我有三个要求。”
能救那么多人,黎瑶并不觉得提三个要求很过分,顺着他:“你说。”
“我从离奇手里死里逃生,我也不要别的,第一个要求──我只要他的命。”
离泽眼中寒光毕露,抓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温言笑道:“离凌,离奇是我的儿子,就算犯了错,应该还犯不着赔上一条命。更何况,你现在并无大碍。”
不管他脸上的笑是真是假,心里是不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离凌都不在乎。
只是听了这话,刚坐下的离凌便有了起身离开的意思,他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干脆道:“那就,就此作罢吧。”
“等一下!”黎瑶连忙叫住他:“可否用其他条件交换?”
离凌冷冷看着她,没说话。
黎瑶明白了,不咸不淡地对离泽道:“你那个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了就死了,犯不着为了他落下一段因果。”
磐丘族长附和:“隐潮大公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是个十足的祸害,哪里能比得上那些在混战中,为五族冲锋陷阵的弟子。如今用一个废物的命就能换得其他弟子平安,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离泽气得发抖,死的不是他们的儿子,打的又不是他们的脸,这些人当然觉得划算。
可是,五灵圣界有一套自己的法则,掌管仙灵的人是不得乱杀无辜的,否则因果难消,修为还会受损。正如黎瑶所言,他犯不着为了一个废物儿子,大庭广众之下要挟人,背后耍阴招更是不可能的,所以离凌的条件他不答应也得答应,没有回旋的余地。
离泽面容扭曲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把离奇‘请’来。”
一直站在离泽身旁的离语走上前,接了命令。
“爹,你找我……”刚踏进门,离奇就看到了离凌,他表情跟活见鬼了一样,惊叫道:“离凌!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还没死!”
那天他下的狠招,不仅毁了离凌的灵脉,还给他下了毒,怎么可能还活着!
大白天……莫不是阴鬼现世!
还不待他上手抓人一探究竟,一道卷着凌风的巴掌狠狠甩在了离奇脸上。他摇摇脑袋,半响才稳住身形,刚抬头,就见离泽怒气冲冲地站在他身前,阴森森道:“跪下!”
离奇虽然浑蛋,但面对离泽的时候总会莫名发憷,他膝盖一软,立马跪了下来,瞥向离凌的目光依旧阴毒怨恨。
“你身为隐潮弟子,竟胡作非为,谋害同族!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离泽的儿子,是死是活,再与我无关。”
“爹!”离奇没想到离泽找他来为了将他逐出隐潮,这怎么可以!一定是离凌搞的鬼,肯定是离凌搞的鬼!他真该亲手宰了这个畜生!
离奇喉咙里发出野兽发狂前的嘶吼,他怒瞪着离凌,爬起来朝他扑了过去,“离……”
离凌漠然地看着他倒下。
离奇脖子上的血痕不断冒出血,他发不出声音,想要伸手抓住离凌,对方向后退了一步,躲过他带血的手。
离奇死不瞑目,很快被抬了下去。
离泽:“够了吗?”
“够了。今日我还有其他事,明日我再来履行承诺。”离凌这样可谓是十分无理的了,但是谁让他有办法救人呢,所以即便他们中有人心生不悦,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
起身之际,离凌没有错过离泽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毒。
离凌无所谓地轻笑一声,消失在议事堂中。
·
“雷老。”
“凌小子!”雷老本想上前,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道:“你解开封印了。”
“没有完全解开。”
雷老有些无奈,但没有表现出来,道:“你可还记得老夫当初嘱咐你的话?”
离凌静静地站在雷老身前,树上的叶子随风摇曳记下翩然落下,记忆一点点拉长,他缓缓开口:“记得。”
……
那是离凌五岁那年,他备受离鸿才等人欺辱。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打不过那些人,不消片刻,左挨一脚右挨一拳,被同族打得鼻青脸肿。
雷老一来,就把离鸿才他们都赶走了,躺在地上的小离凌想起来感谢雷老,奈何疼得起不来身。
离凌那时全身脏兮兮的,活像个小乞丐,但雷老非但没有嫌弃,还把他带回了家。没过多久,雷老说教他修炼。
离凌记得他当时很高兴,但是,那颗火热的心很快就被浇灭了。他像根没有任何修炼天赋的枯木,不管怎么努力,修为都无法精进半分。
七岁那年,他想放弃,但又怕辜负了雷老的教导,纠结挣扎了很久。
离凌哭丧着脸,跪在雷老身前问:“师父,为什么我就是学不会啊?”
“想不想知道原因?”
小离凌:“想。”
隐潮子弟天生受水灵眷顾,离凌小时候长得像个粉嫩玉雕的瓷娃娃,雷老一见到他耷拉着眼睛的模样,就想逗逗他,假装为难道:“为师,不能告诉你。”
听此,小离凌更加难过了,一双大大的眼睛很快被水雾晕染,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离凌当时就想,一定是自己太笨了,资质又低,才学不好。
小离凌胸口憋着难过,眼眶泛红,长长的睫毛沾染上露珠,晶莹中透着只属于孩子才有的单纯。
他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乖巧得着实惹人怜爱。雷老好笑地看着他,爬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慈祥
雷老帮他擦了擦眼中打转的眼泪,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道:“阿凌啊,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吗?”
离凌斩钉截铁:“想知道。”
“好,那老夫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要记住了。”
雷老收回手,在空中一挥,一张古老的画卷在空中展开。
离凌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愿错过半分。
画卷上如水墨滴落在纸上慢慢呈现出的画面,原本金碧辉煌的大典被鲜血覆盖,尸肉随处可见,可见战势是多么的惨烈。
这实在不是一个小孩子该看的画面,雷老本来以为离凌会被吓哭,但是并没有。
离凌茫然地看着,随即便听见画卷中传来的声音。
一个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长相雌雄莫辨的,分不清男女。脸上沾染的鲜血让“她”平白多了分艳丽。
“她”诡异地笑着,宛如一个疯子:“慕容,你不会真以为本座会这么败给你们吧!?”
还不待那个被称作“慕容”的人回答,“她”突然大笑起来,肆意又妄为的笑声中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然:“我乃世间独尊,岂是尔等肖小能战胜的!”
滔天的魔气卷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慕容袭去,他身上满是伤痕,要不是身旁的蓝衣女子单手抓住他,他早就倒下了。
危急之际,一个少年音响起:“护驾!快来护驾!”
“救驾!”
大典上尸山血海,没有几个人能响应他,那些魔气撞在了少年身上。
“毓筠!”
“水神大人!”
场面一阵混乱,画卷也停留在这一刻,没有再继续展开。
离凌看着长卷中那个被称为“水神大人”的人,那人为救别人将魔气引到自己身上了。随着少年倒下的身躯,画面就此消失不见,小离凌的目光在画卷上停驻了许久。
“师父,那个少年后来怎么样了?他死了吗?”
“没死。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本是神界水神,因急于护驾沾染了魔气。后来,你神魂受损,无法登临神袛之位,神帝不忍你神魂消散跌落神坛,让老夫带你进入这方小世界,不管千年万载,蹉磨魔气。”
“这与我修炼不好法术有什么关系?”
雷老顿了顿,道:“自是有关系的。你体内的魔气过于霸道,且生了灵智,它狡猾地与你身体里的灵气相融,就连神帝也不能帮你分割开开。魔气与灵气共生,一旦达到某个界限,就不是你能控制住的了。为了不让魔气得逞,神帝只好种下封印……至此,你根基被封,自然与成为天骄得道成仙无缘。”
小离凌鼓着腮帮子,撒气道:“那我还学什么学,不学了!”
“你个瓜娃子,修炼有益,不在朝夕,待日后你会明白的。”
·
“雷老,我现在只想知道,如果我控制不住体内的魔气,会怎么样?”
雷老沉默片刻,不忍道:“控制得住,你将重登神界水神之位;控制不住,就会因为魔气失去自我,沦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眼中只有烧杀抢掠……到那时,只有身死道消一条路可走。 ”
魔气狡诈,离凌今日能跟它相安无事地相处,日后就不一定了。那家伙准是潜伏在暗处,待离凌最虚弱的时候趁机而入,占据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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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离凌都懂,可他不想那么窝囊地活着了。
离凌拱拱手,诚恳道:“多谢师父告知。”
雷老怔然,他以为离凌会因为他的欺骗,不会再叫他师父了,“阿凌,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老夫可以……”
“您不必再说了,我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会怕……即便以后我控制不住了……我也想好了对策,您不用担心。”
他们之间的师徒缘分终究是断了。
待离凌走后,雷老才拿出通天镜。
通天镜是神界之人用来通信的法器,所以它不仅可以传送信息,还可以传输影像。
通天镜飘至半空,停了下来。
镜中祥云缭绕瑞气满屏,霎时,白云散去,一个饱含威严的男子的面容出现在镜中。
雷老起身拱手道:“陛下。”
“雷老,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是。”
“水神的事如何了?”
“十世劫难,已经是第十世了。不出意外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镜中的男子敲着桌子,似是在斟量着什么:“吾前些日子让司命算了水神命格,他此次历劫恐怕没那么简单。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吾不好干涉太多,还望雷老能帮吾保他一命。”
“陛下放心。”雷老抚了抚胡子道:“陛下,臣还有一事。”
“何事?”慕容钰端起一杯灵茶。
“妖女毓筠提前出世了。”
镜中慕容钰眼中寒光乍现,那杯灵茶被他捏得四分五裂。
“知道了。”
·
一场大雨过后,山林里的路坑坑洼洼。
此时已是午夜,月光透过树叶照在小水塘上,林中不时传出诡异的鸟叫声。
阿楠脚步踉跄地走着,脑袋一阵阵刺痛,投射在水面上的倒影,只留下一个被黑雾包裹的身影。
如果此时离凌在这,定会发现阿楠眼中泛起妖异的红光,那双眼中仿佛有鲜血流出。
阿楠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嘴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正当她痛得恨不得去死时,身上的魔气有意识般,主动从她身上剥离下来。
起初,魔气只是混杂的一团,不一会儿,它就变化成一个与阿楠同等身形的黑影。
黑影把手搭在阿楠肩上,在她身后轻蔑地嘲笑,“本座早就告诉过你,像你这样的废物,就算是得到了本座的魔气入魔,也是拔苗助长,得不到多少好处。你看看你现在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难看死了。”
“闭嘴!”
“竟敢叫本座闭嘴,好大的胆子!简直是不知死活,正好杀了你打打牙祭!”
那黑影二话不说,魔气凝结成爪,向阿楠的胸口捅去。
本该虚弱的阿楠眼中红光乍现,将黑影擒在了手中,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将它摔在了泥地里。
“自大狂妄,真以为我会一直受困于你吗?”阿楠冷笑道:“当初你给我两成魔气,想让我帮你解开封印,我为了获得力量才不得不听你的话。”
阿楠眼中全是狠厉,她掐着毓筠的手越发地紧,像是要把整个黑影捏碎一般,“但是,那时你有足够的实力,我忌惮你,也希望能借你的手杀了五族那些虚伪的小人。”
阿楠噗嗤道:“我当你有多大能耐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就那样,被人打得屁滚尿流,也敢在我这耀武扬威,真当我怕了你吗!”
“你个小贱胚子,你敢杀本座!本座饶不了你!”
阿楠不在意道:“我知道,你有不死之身。”
毓筠像是被人踩住了小辫子,愣道:“你怎么知道的?”
阿楠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说:“可是如今你原身尽毁,散落在外的魂魄七零八碎的,鬼见了都嫌弃。这么看来,你比我这个废物还废物呢!”
“那又如何,等本座恢复实力,定将你碎尸万段!”
“你恢复能力是强,不然也不会在这世上存活这么多年。”阿楠伏在她耳朵旁,轻声道:“可是您别忘了,休养生息卷土重来需要时间,您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时间么?嗯?”
她的声音带着缠绵入骨的亲昵,手中的动作却狠辣果决,下一刻,毓筠那一缕阴魂不散的魂魄就被她掐了个粉碎。
一缕月光落在她肩头,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很快,那抹孤寂的身影便消失在林中。
9. 安慰
第二天,离凌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五族所有受到感染的弟子治好。
因为离凌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全程离凌都是披着黑袍戴着面具的。直到闲杂人等都离开,离凌才向五族族长们道:“我答应你们的事已经兑现了。现在,我要提出我的第二个要求。”
离凌并不怕五族这些族长反悔,毕竟都是一族之长,要是有人连这点信用都没有,日后与其他族长合作时难免受人诟病。
离泽面上带着副温润的笑容,其实他现在都快气疯了,自从离凌昨天出现在议事堂后,他就暗中在他身上放了追踪的东西,并连夜派了不少人去追杀,没想到那些人一个都没回来,反而被追杀的离凌此时完好无损地站在这。
离凌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五族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我的姐姐,阿楠。”
离泽皮笑肉不笑道:“这恐怕不好吧、她已经入了魔,即便我们不伤她,她也有可能发狂杀了我五族弟子。”
黎瑶:“我怎就不知,离族长何时这么关心五族弟子了?”
离泽面上有些挂不住,依旧笑着,却不达眼底:“黎族长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源琳出来打圆场道:“离小友,我们可以嘱咐弟子尽量不伤你姐姐。但你也知道,她如今情况叵测,若是她与我五族弟子起了冲突,我们也不能看着弟子们去送死。你说是不是?”
离凌沉默着没回答。
“这样吧。”源琳又道:“若是五族人碰到了你姐姐,就第一时间告诉你。不过,若是她反抗,那我们就只能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抓住她再告诉你,你看如何?”
“可以。但若是我姐姐因为你们发生意外,我也很难保证这些弟子会不会复发。”
沙河不满意了,“照你这么说,我五族弟子日后的安危都系在你手上,我等,岂不是任由你拿捏!哼!”
离凌不缓不慢道:“晚辈知道,各位长辈对我很不放心,当然,我也是。”
在刑炎等人发怒前,离凌丝毫不客气地说:“毕竟各位族长法力无边,而我不过是一个实力低微的小辈,族长们想反悔,毁尸灭迹什么的再容易不过。”
“你!” 刑炎气得满脸通红双目圆瞪,他不是善辩口舌之辈,自然不知道怎么辩争。
“那你说怎么办?”刑炎憋红脸道。
离凌把早就准备好的契约拿了出来,轻轻一笑,道:“还请各位长老屈尊在这立个誓。”
立下契约,既能保证他们不因离凌反水,被离凌牵着鼻子走,又能保证众族长不以小欺大,还保障了五族子弟的安危,一举三得。
这样一来,不仅姐姐的安全他可以稍微放心了,五族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至于某些道貌岸然之辈,离凌自然是不关心的。
·
月光皎洁,水波荡漾。
离语一身月牙白衣袍,携月而来。
“你找我何事?”离语看向处在阴暗中的人,略微疲惫地问。
离凌迎着从水面上吹拂来的凉风,道:“上次说的事,你应该猜到是谁了吧?”
“想破坏祭祀的是你姐姐,想陷害你的是族长离泽。”离语说完苦笑一声,“这个并不难猜,毕竟他们表现的……都太过明显了。”
“你真的这么想吗?”
离语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没说话。离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离凌并不看他,双手环在胸前,道:“可据我所知,离泽对二小姐宠爱有加,就算他想陷害我,也不必搭上女儿吧?况且……”
话还没说完,离凌就突然消失。
原本淡然的离语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紧绷着背,素日里温润消失不见,面无表情,沉静的外表下透着汹涌的波涛,与以往都不一样。
正当离语想施展法术,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离凌贴在他耳畔,轻声说:“离泽一向看重隐潮的利益,为何这次,为了害我不惜毁掉隐潮祭祀大典?”
离语颇为苦恼地叹气:“是我疏忽了。那这么看来,并不是离泽害的你?”
“不是你疏忽了,而是你根本没想过,我能在祭祀大典上活下来。”
见离语已猜到,离语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他也不恼,淡定开口,仿佛被刀架着的人不是他一般:“你确实是个意外。”
“你是怎么猜到是我的?”
离凌哼笑道:“离鸿才死后你就来找我,你不觉得你很可疑么?堂堂隐潮大少爷,天资卓越,凭什么要帮我这个法力低微的罪人之子?”
“本少爷心血来潮,突发善心,不成吗?”
离凌沉默了片刻,架在离语脖子上的匕首离开了些,似有些疑虑:“这样解释也可以。”
离语见此用手把匕首轻推,不料离凌又把匕首推了回来,他讪笑道:“这又是何意?”
“不过,要是你没有要杀害离泽的心思的话,倒确实说得通。”
离语脸色猛然一变,露出些许怒意,却不真切:“离凌,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自己最清楚。身为隐潮大少爷,却对自己的妹妹怀有不轨之心……这要是传出去……”
这下,离语的脸色真正冷了下来。
下一刻,离语不知怎地就挣脱了离凌的控制。
两人跳下水廊,就这样在倒映着月色的水面上打了起来。
这段时间五族之间并不太平,所以守卫也增多了。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两人动作间都很克制,脚尖轻点在水面上,一收一放,几个回合后,离语发现离凌的实力与自己不分上下,暗暗心惊。
“谁在那边?!”
听着这一声,离凌直接把离语拉着躲到水廊下。
离凌轻呵:“别动。”
离语打量了一下离凌的装扮,轻笑道:“你应该不太想被人发现吧。”说着他就用另一只手向离凌攻去。
离凌伸手抓他,无奈这地方太小,一不小心离凌就撞到了廊下支撑的木柱。
那守卫听到响声,紧张地顿了一下,接着强装镇定道:“出来!”
廊下,离语笑得十分欠揍,但现在实在不是干架的时候。
离凌附在离语耳旁道:“你出去。”
离语好笑道:“这怎么出去?”
脚步声渐渐地近了,离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僵着一张脸,低头沉思着。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就见离语幽幽地看着自己,和善地笑道:“对不住了。”
还不待离凌反应,离语就把他推了出去。
紧接着离语也冲了出来,只见他大喝一声,气势十足:“小贼!哪里跑!”
那护卫见是离语,又惊又喜道:“大少爷!”
离语拿出本命剑,直指离凌,“这小贼偷了本少爷的东西,本少爷要亲自抓拿他,你们先退下,莫要伤着。”
“是。”
离凌皱了皱眉,收起匕首,拿出一把黑剑。
他一身黑袍,手边握着的剑剑气冷厉,让本就泛着湿气的湖面刮起一阵寒风。周边阴风令人心中发寒,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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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下一刻,一蓝一黑就在水面上打了起来。这一次两人都没收着,一招一式间隐约带着凌厉杀气。
“你这是何意?”借着靠近的机会,离凌冷脸问道。
“我这不是在帮你么,放心,我的秘密可还在你手上呢。”
没凭没据的谁会信!离凌才不相信这个人的鬼话。
电光火石间,眼见离语要落下风,小护卫本就不大的胆子早就吓破了,呼喊道:“少爷,你挺住!我这就叫长老过来。”
看着被自己击退数米的离语,离凌也不傻,知道他这是让自己趁机赶紧走。
离凌复杂地看了眼离语,随即一个转身消失在夜幕中,无声无息,就如他来时那样。
·
“语儿,近来可好?”
“义父,一切安好。”离语淡笑地回道,与寻常无异。
自从前日离语大战小贼却惨遭败北,离泽这个义父就时不时地问离语这么一句。
离语是隐潮这一辈中的翘首,在这之前,从无败绩,离泽担心他因这个小小的挫折灰心丧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义父,那我就先告退了。”
“又去看望幽儿?”离泽暗自神伤地叹了口气。
离语笑容淡了几分,多了些许担忧,“她近日很少说话,作为哥哥,我也该去探望探望她。”
“你们两个自小关系就很好,要不是……我恐怕就要把她许配给你了。”
“义父,这玩笑可开不得,我一直都把她当作妹妹的。”
“好了,你赶紧去吧。”
“是。”
离泽没看到的是,在离语转过身的一刹那,原本挂在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离语走过蜿蜒的水廊,来到离幽的住所。
门前的梨花已经开了,白的娇嫩清雅,不似牡丹那般娇艳,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就如它的主人一样。
离幽一向喜欢清净,所以她的住所侍从来的不多。
离语敲了敲门,问声道:“幽儿,你在吗?”
离语连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害怕出事,就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幽儿,幽儿?”离语边走边喊。
直到走到后院,离语便见离幽穿着件单薄的衣裳,完好无损地坐地院子里的梨树下吹风。
凉风吹起离幽脸颊旁的碎发,携着两朵梨花好巧不巧地掉在离幽的发间。
离语一时晃了一下神,待回过神来狠狠松了口气,旋即有些生气,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地上去,强忍着情绪柔声道:“怎么坐在这?也不多加件衣裳。”
离幽怔怔地看着他拿出一件厚实的披风披在自己身上,她微红着眼眶,低头轻语:“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离语摸摸她的头,认真道:“怎么会呢?”
她脸上露出极少见的嘲意,“我没有完成祭祀,还把自己弄成了个废人……”
自祭祀大典被毁,离幽经脉全断,成了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这是谁都没有想到了,也是隐潮任何人不愿看到的。
一时间,隐潮对这件事议论纷纷,离泽为了离幽在隐潮下了禁言令,这个话题成了隐潮人不宣于口的禁忌。
“幽儿,会好起来的。”离语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轻拢着离幽,并不是抱,只是把她圈在了自己身边。
这是作为一个兄长,能给她的微不足道的安慰。
离幽没说话,小心翼翼地把额头轻靠在离语肩头,她心里知道,这些不过都是宽慰罢了。
10. 肉疼
月色朦胧,树影摇曳。
离凌恍恍惚惚地走回自己临时居住的山洞中。
他体内的魔气又猖獗起来了……
必须压制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离凌盘腿坐下,两股力量不断在他体内肆虐,恨不得撕碎他。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发白,额间冷汗直冒。
离凌颤着手拿出雷老给他的压制魔气的功法,生疏地运转。
数日之后,离凌终于压制住了魔气。
这是他第一次压制体内的魔气,待他日后熟练起来就不需要花这么长的时间了。
离凌正要起身,发现怀中有什么东西。
玉佩?
是一个传音玉佩,他可没有这种东西。
谁的?
就在这时,传音玉佩亮了起来。
“凌兄,来我这坐坐?”
离语?看来是前几日打斗的时候放进来的,这人可真会算计。
“什么事?”整天披着一张狐狸皮,鬼知道在那张温和的笑容下,肚子里兜了多少坏水。
说实话,离凌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际。他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但也不会一直任人欺负,否则他不会主动解开封印。之前的仇,该报的,他都会一一讨回来。
离语仿佛没有听出离凌语气中的敷衍,“你难道就不想报仇么?之前隐潮那般欺辱你……”
两边都静默着,离语轻笑一声,主动打破寂静。
他声音中带着蛊惑,说:“我可以帮你,我们联手吧。”
“大少爷,你要知道,你在我这跟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离语不知打着怎样的心思,竟然主动揭下了他那张逢人必笑的面具:“我只管利益,而你与我的利益并不冲突。离凌,我将会是你最满意的盟友。我在竹园等你,你可不要迟到了。”
还不待离凌说话,玉佩的光已经熄了。
“……”
·
离凌到时,离语已经在竹园等着了。他手中摇着一把青竹扇,淡笑道:“我可是在这等了你许久,就怕你不来了。”
离凌跟着离语渡步走到竹园旁的雷安河,十分不悦,“找我来什么事。”
“谈心。增加一下我们之间微不可见的信任。”离语举扇轻挥,一架木船就出现在了河岸旁。
两人一起上了船,清风拂面,水波浮动。
离凌坐好,难得开玩笑道:“我这是上了贼船?”
“上得来下不去的,自然是贼船。”离语为离凌倒上茶,举杯对离凌说道:“今日我以茶代酒敬凌兄一杯。”
离凌并没有喝,他从小就生活在隐潮最下层,那里没有所谓的讲道理,拳头硬的才有话语权。所以他不喜欢那些带着算计谋划的弯弯绕绕,直白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离凌放下茶盏:“自然是为了成为隐潮之主。”
离凌眼中一震,稍微一想,觉得没什么问题。
隐潮族长以德服人,但离泽是个例外,他是靠争权上位了。
上一任隐潮族长是离泽的弟弟离芜,离芜在位期间勤俭爱民治理有方,隐潮子民都很爱戴这位百年难得一遇的族长。
令隐潮人惋惜的是,离芜在一次外域事务中不幸身陨。偌大的隐潮不能没有族长,悲痛之余,隐潮需要一位德贤兼备的族长。
当时,一众隐潮长老中离泽因为心性不佳,是最没有可能当选族长之位的。但,“意外”总是那么巧,大选前一日,备选的长老不是暴毙就是主动放弃了参选,最后就只剩下离泽了。
不是没有人反对,但都被离泽杀了。
离泽为了赢取民心,这些年来装作亲民和蔼的样子,倒是让隐潮子民都忘了他上位之前是个什么心性。
狗都改不了吃那个东西,离泽就更不用说了,离凌从不相信离泽会改变。
离凌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因为雷老那有很多关于五族的史册,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把那些当作话本子看,日复一日,五族过去那些事,他也就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离凌看了离语一眼,暗自想,他们两个有些时候还真是像,都披着张狐狸面皮。
不过五族选族长还有一个众人皆知的潜规则——血脉纯正。
“据我所知,你好像是隐潮旁支的吧?”
离语笑笑不语。
没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离语将手中的茶一口灌下,嗤笑一声:“血脉?”
“我不需要那些,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他们自然会以我为首。”
离凌怔了怔,不得不说他与离语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木船缓缓地移动,绕过前方的一个小弯道,本是两岸荒芜夜草,过了弯道,入目青绿,一副生机勃勃的美丽。
看似无可解破的死局,也许在下一刻就会重现转机。
离凌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我可以帮你,但不是事事都帮。”离泽本就是他想扳倒的人,现在多了个帮手,他可以顺理成章地借刀杀人,何乐而不为?
“合作愉快。”
·
黄昏渐过,夜幕边缘残留几点晚霞的星火,照着极少有人走过的荒凉野径。
离凌走在回山洞的路上,凉风吹动矮草,带着浅淡的杀意。
离凌眼光瞬间犀利地起来,他拔剑转身,看向不远处那棵孤零零的枯树。
“出来。”
平淡的语气,却冰冷无比,仿佛那人再不出来他就要一剑砍了这树。
“是我。”
离凌有些意外:“……源长老。”
来人正是青崖二长老源旌。
离凌眼中的凌厉减了几分,但并没有因为是源旌而放松警惕,他的手还压在剑柄上。
“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小友不用紧张。”
离凌脸上短暂地闪过疑惑,道:“愿闻其详。”
源旌并没有直接说,而是微微转过身,对枯树说道:“霜儿,出来。”
树后的人没有立马出来,像是考虑了好一会儿,才探出来个一脚,随后冒出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夜色渐浓,离凌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凭着轮廓应该是个小姑娘,不高,才到离凌胸口。
源旌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叫源霜,有点害羞,让你见怪了。”
离凌心中打着嘀咕,源旌这有点过于客气了,与之前向自己讨债的样子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刚走一个离语,又来一个一肚子坏水的,离凌腹诽着,先一步开口:“晚辈能力有限,不知能帮前辈些什么?”
“这个……”源旌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说。
“源长老既然无事,那晚辈就先走了。”说着离凌拔腿就要走。
源旌急道:“等一下。”
“真的是有事相求,我想把自家小妹托付给你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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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离凌看着枯树后那个小小的身影,面露诧异。
源旌连忙补充道:“自然,也不是让你白帮忙。之前你欠青崖的药材我可以帮你还一半。”
离凌眼中精光一闪,有些犹豫,他没照顾过小孩啊……
源旌加码道:“八成。”
八成!
离凌有些惊讶,这可是不菲的价钱,青崖长老就是有钱。离凌思考着,又看了一眼那小孩的身影,暗想道,照顾个小孩应该不难吧?
可以学!
离凌正要答应,就听到源旌横声道:“十成!”
“成交。”
这么多药材,就算是青崖长老也出了不少血吧……这么不惜代价,看来这个妹妹对于源旌来说很重要了。
源旌肉疼道:“出来,到凌哥哥那去。”
“我……我不要……”小姑娘扒着枯树枝干,娇声含糊道。
修行之人耳力都很好,离凌肯定是听到了的。
源旌面露尴尬,他转身附在源霜耳旁说了什么。
源霜有些惊讶地道:“你说真的?不许骗我。”
“当然是真的。”
源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抓着树干的手毫不犹豫地放了下来。
她扎着双马尾,小跑地跑到离凌面前,激动地看向他,脆生生道:“我可以叫你凌哥哥吗?”
这丫头,不是怕他吗?怎么现在又一副看到宝贝的模样?
离凌觉得有鬼,但事情已经答应下来,就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他只得硬着头皮回应:“可以。”
“哥哥可以叫我霜儿,我很乖的,不会给哥哥添乱的。”
小丫头认真保证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不过离凌在不久以后就不这么觉得了。
他会觉得这简直就是个祸害!
·
“阿父——你快过来,这里有个姐姐受伤昏迷了!”
“丫头,你乖乖待在那,别过去啊,让阿父看看。”
男人背上背着个小竹篓,里面装着几株带泥的灵药。
“阿父,我在这呢!”
四五岁的小女娃坐在土坡上,白嫩嫩的小手抓着一支紫色的野花,脸上的笑容天真无邪。
药里看到女儿的笑脸,无奈又担忧地说:“小心点!别动,别摔着了。”
药里走过去,把背上的药篓放下,然后半倚着身把女儿抱了上来。
小女娃手指着山坡下,急忙晃着小手,催促:“阿父,下面有个姐姐受伤了,救救她么~”
药里把女儿放在药篓里,“好,我们一起去。”
“好~阿父最好了。”
药里从小路走下山坡,就见一个红衣女子躺在血泊中。
药里把药篓放下,对女儿说道:“乖乖地昂,阿父去去就回。”
小女娃眼睛亮晶晶的,点点头,忙应道:“好!”
待他走过去,就见那女子脸白如纸,气息微弱。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肯定不简单,也不知道活不活得成。
药里把了把脉,发现女子法力深厚,还有得救。他给对方喂了颗药丸,叹了口气,看来回家后又要被妻子叨叨一阵子了。
“幺幺,咱们回家。”
“姐姐也一起回家吗?”小女娃一双带着婴儿肥的手抓着药篓边缘,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药里,让人不忍心拒绝。
药里无奈又好笑道:“一起回去。”
11. 捣乱
源霜来的第一天,离凌怕她住不惯山洞,就简单地给她搭了个茅草屋。
源霜也没嫌弃,每天乐呵呵的,不知道每天在屋子里捣鼓什么。离凌每次经过源霜的屋子,总会听到一些古怪的声音,闻到一些奇怪的气味。
不仅如此,茅屋还总是莫名其妙地走水,离凌修炼正当头,就得赶过来灭火,搞得离凌都没有心思修炼了,虽然心中气恼,但毕竟收了源旌的好处,能忍就忍吧。
况且,源霜每次认错的态度都很端正,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饶是离凌硬下心肠也不忍责怪。
罢了罢了,一个小姑娘能惹出来多大的祸事……
“凌哥哥,你在吗?”源霜在洞外小心问道。
“……在,你进来吧。”
“好。”声音欢快无比。
源霜蹦蹦跳跳地来到离凌身边坐下,离凌注意到,她的手从进来开始就一直背在身后。
“手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源霜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
“你找我什么事?”
源霜撅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想送凌哥哥一个小礼物……”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也亏得离凌耳力好,不然都听不清楚。
离凌有些惊讶,他在隐潮的身份太过尴尬,因此除了姐姐没有人送过他礼物,这不由让他有些紧张。
源霜忐忑地把手中的两个瓷瓶举在离凌面前,道:“这是我自己炼制的灵药。”
这是青崖一族的特长,小姑娘送这个给他倒也不奇怪。
“为何要送给我?”
源霜委屈地说:“凌哥哥是除了哥哥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离凌本想说还有她父母和青崖族人,突然间就想起源旌的父母在上一次族长选拔时,因突发叛乱,为保护青崖现任族长源琳而双双离世。
这也是青崖族长源琳一直以来对源旌颇为照顾的原因。
源霜是源旌的妹妹,也就是说,源霜已经没有父母了。至于青崖其他人,源旌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青崖二长老的位子,看不顺眼的只会多不会少,源霜无可避免地会被牵及到。
源旌把自己的妹妹交给他这个外人……看来有时候所谓的血缘关系,远远没有简单的利益来得纯粹干净。
真是族族都有本难念的经。
离凌想到这,有点心软,他伸手接过,诚恳道:“多谢,我会好好保存的。”
谁知听到这,源霜立马站了起来,急声道:“不用保存不用保存,我这还有很多呢,而且,我炼制的药有一个弊端,就是时间久了药效就不灵了。”
离凌见她这么紧张,也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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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哥哥,白色的这瓶是改善体魄的;青色的这瓶凝神的。你快尝尝,一定有用的!”
看着源霜期待的笑脸,离凌犹豫了那么一会儿,还是吃了颗改善体魄的药丸。
“该怎么验证效果呢?”源霜苦着脸,烦恼道。
离凌站起身,在平时自己练功的墙壁上打了一拳。
那墙壁上已经有很多个凹印,但是刚刚打下的印记比其它的都要深。
“哇~真的有效果耶!”
离凌听此有点疑惑,随即,他就感觉肚子一阵难受,他不受控制地……放了个屁。
又响又臭的那种。
源霜瞬间捏住了鼻子往外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嘟囔着:“凌哥哥!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离凌面脸黑线,随后五彩斑斓地红了起来。
这感觉真是无法形容,又尴尬又羞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恨不得就地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真是从没这么丢脸过!
跑出山洞的源霜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喃喃道:“幸好凌哥哥没发现是我捣的鬼。”
下一秒,她脸上就绽放出一个更灿烂的笑容:“希望凌哥哥晚点发现,这样他就可以帮我多试点药了!”
源霜转身一蹦一跳回了茅草屋。
12. 噩梦
“她怎么样了?”阿楠向一旁收拾药材的药里问道。
药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红衣女子,对阿楠道:“阿楠姑娘放心,她已无大碍,过不了几日就能醒。”
“好,我知道了。多谢药先生这些日子费心照顾了。”
药里摆摆手,不在意道:“救人治病乃是我的本职,阿楠姑娘不必与我客气。”
前几日药里采药回家,几个黑衣人闯了进来,一句话都没说,刀子就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那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在他屋子里搜索着什么。
眼看就要进入红姑娘的房间,阿楠姑娘英勇挺身以一当十救了他们。
阿楠是他们全家的救命恩人,他们一家真不知该如何回报。没想到阿楠姑娘说他们救了她朋友,所以才出手相救。
他们这才知,他捡来的红衣女子正是阿楠姑娘的朋友。
这几日他们一家尽心照顾阿楠姑娘的朋友,也算是报了点恩情了。
“先生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顾就行。”
“好。”
待药里走后,阿楠冷冷地看着躺在床上毓筠,道:“你还要躺多久?”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阿楠嗤笑一声,阴冷地说:“信不信我一刀子下去,让你长眠在此!”
毓筠一骨碌起身躲到床角,惊慌无措又强逞能,不让自己露怯,“你敢!”
阿楠抽出一把匕首,单膝跪在床上,把她压在身下,刀锋直指毓筠细嫩的脖子,“你觉得我敢不敢?嗯?”
阿楠笑得像只阴冷的蛇,显露出的虎牙衬着她眼里的幽光,又添了几分邪恶。
毓筠白着脸咽了咽口水,不知该如何作答,直接告诉她,这人说得出也干得出来,就像那晚徒手捏碎她的分身一样。
只是她实在不明白她们到底有何仇何怨,让她这般紧追不舍。
“漂亮姐姐,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呀?幺儿也要玩~”
突兀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两人紧张的氛围。
·
刑芷儿看着头顶上的璀璨夺目的星光,嘴角微微翘起。
这星海依旧如当年那边让人移不开眼,可她身边却缺少了一个能陪她赏景之人。
想到这,刑芷儿苦笑着,明哥哥,为什么连你都要骗我?
“你,你,你,都给本小姐把东西拿来。”娇嫩的小姑娘趾高气扬的命令道。
他面前的几个烬明小弟子互相挤眉弄眼,就是不想交东西。
“怎么,没听见本小姐说的话吗!?”
眼看小姑娘就要动怒,几人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宝贝交了出去,表情十分不情愿。
“好朋友之间就该懂得分享。”小姑娘这次满意,笑呵呵道:“你们放心,作为本小姐的好朋友,本小姐一定不会吝啬,到时候定会给你们更多的奖赏。”
说着,她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呸!去她的奖赏,谁稀罕。”其中一个人愤愤不平道。
“就是就是,上回她抢了我的琉璃珠没多久就给我弄没了。那可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生辰礼物,要不是她是族长的女儿,我早就跟她干起来了!”
旁边一个小男孩直接把旁边的座椅都踢翻了,怒道:“真是欺人太甚,就她那嚣张跋扈的样子,谁愿意给她做朋友啊!”
“真是晦气,下回见到她绕着道走!”
那人一回头,就见刑芷儿站在他们身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她结结巴巴道:“小……小姐……”
刑芷儿眉头拧了一下,低眉把刚刚收来的东西拿了出来:“还给你们。”说完,看都没看他们,转身快步离开了。
回到家中,刑芷儿把屋子里自己费心挑选的礼物全部摔在了地上。
刑芷儿眼眶发红的看向旁边的侍从,凶道:“都给本小姐滚出去!”
屋子里噼里啪啦,被赶出来的侍从也不敢阻拦,瑟瑟发抖地站在外面。
不一会儿,里面的安静了下来,一点动静都没了。
侍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忧色。要是族长知道她们没照顾好小姐,她们准要挨骂。
正当她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位锦衣玉袍的俊俏少年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黎公子。”
少年声音青涩,熟稔地对那些侍从说:“你们都下去吧,不用在这守着了,出了事我担着。”
“是。”
幕帘被掀开,刑芷儿听见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这是谁惹来我家小芷儿了?明哥哥帮你收拾他们去。”
男孩坐在地上,身子倚靠在刑芷儿床旁,笑容温柔。
刑芷儿瞅了他一眼,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他盖过被子,不理他。
“不理我?”黎明哲声音有点委屈,又有些懊恼:“这可怎么办呐?本来还想着带你去看星海的……”
星海?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盛景!不能错过!
刑芷儿刚想答应跟他一起去,就听见黎明哲遗憾道:“既然你不理我,那应该就是不想去。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去了……都没人陪我一起,要是有个人能陪我去就好了。”说完他还遗憾地叹了好长一口气。
刑芷儿脑瓜子灵光一闪,掀开被子,非常给面子的装模做样起来,“既然如此,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地陪你一起去吧。”顺带补充道:“谁让你没人陪。”
她习惯性仰头倨傲道:“还不谢谢本小姐。”说完她就有点后悔,有点害怕看到黎明哲如那些人一样露出厌恶的表情。
她悄咪咪地瞟了一眼黎明哲,发现他掩着嘴,眼中溢满笑意,道:“那就谢谢刑小姐赏脸了。”
刑芷儿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心里热乎乎地发涨。
“你偷偷带我来,你母亲会不会责骂你?”
“不会。我跟她说过,她同意了的。”
烬明没有星海,只有铸锋最高的那座阁楼才可以看到,但那座楼有禁忌,任何人不得上去,也不知道黎明哲怎么说服他母亲让他带人一起来看星海的。
不过既然黎明哲都说没事了,刑芷儿便没再多说什么。
身后落下一片阴影,眉间皱起的小山峰被那人温柔地抚平。
那人一如既往地温柔:“小芷儿为什么不开心?”
明明是一模一样挑不出毛病的笑脸,刑芷儿却觉得格外虚伪。
“明哥哥怎么来了?”
黎明哲微微一怔,自从上回芷儿跟着隐潮那个小子离家出走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叫他了。
刑芷儿见黎明哲发怔的表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叫错了,连忙恢复她一贯拒绝人的语气:“你怎么来了?”
这语气听着就好像非常不想让他来这,但只有刑芷儿知道并不是这样,她心中五味杂陈,嘴中泛着苦味。
黎明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笑容落寞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你能重新这么叫我,我很开心。”
“我只是嘴误而已。小时候不懂事才那么叫,现在长大了自然要改过来。”
面对刑芷儿身上冒出来的尖刺,黎明哲并不在意。他好似一点都不在意这些日子刑芷儿反常的态度,突然莫名其妙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刑芷儿明艳的脸上闪过一抹慌张。
黎明哲见她这般神态,心口闷了一下,脸上笑容却更盛:“所以才这般避着我?”
刑芷儿就那样看着他,眼中泛红,咬牙道:“是!”说完起身跑下阁楼。
黎明哲独自站在星海之下,身影没在黑暗中,背影显得单薄孤寂。
·
“刑芷儿!别得寸进尺!”境况中蓝衣少年向红衣少女怒吼道。
这是哪?离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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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想,这是那日刑芷儿不让自己离开烬明的场景。
是梦吗?
离凌还来不及细想,梦中自己骑着烬明的烈鸟还没逃出烬明边境就被烬明的灵树藤蔓拦住了。
“让开!再不让开,休怪我烧了你这片林子。”
“小辈猖狂!”
烬明边境的灵树生长年岁已久,又受烬明世代灵气滋养,早已开了灵智。这种开了灵智的灵树用来守卫边界再合适不过。
“树老,放了他。”
刑芷儿一开口,攻击“离凌''”的灵树藤蔓迅速收敛褪去。
“我今日放你走也不是不可以。”
“离凌”没有说话,等着她的后话。果然,只听刑芷儿接着说道:“但有个条件,那就是你成为隐潮族长之后,不许与烬明作对。”
怎么回事,为何与之前经历的不一样?
对面的“离凌”想都没想道:“可以。”
“离凌”与刑芷儿以天道起完誓,就绝尘而去。
随着“离凌”骑着烈鸟急忙向隐潮飞去,离凌也逐渐看到了隐潮地界的模样。
就在“离凌”快赶到隐潮时,意外突发,烈鸟被人打伤了翅膀动不了,带着“离凌”直往下坠。
在坠下的最后一刻,“离凌”用法力缓冲来惯性,险险地安全着陆。
令离凌惊奇的是梦中的自己更加强大,不像他认识的那个,法力低微的自己。
“谁?!给我出来!”
“不愧是隐潮少族长,倒是有些本事。”
隐潮少族长?!就算离凌再怎么镇定也感觉到了不可思议。
这梦怎么这么荒唐!
“离凌”冷冷地对挡住自己去路的离奇道:“我劝你还是赶紧让开,若是冥顽不灵,别怪我不讲情面。”
“就算你是少族长,你又能把我怎样?”
“离凌”眼中一凌,就和离奇打了起来。
离幽这个弟弟性情卑劣,不管在哪里都招人厌烦。
几招过后,离凌就发现了不对劲,明明已经日落,隐潮天边却红得透亮。
等他击退离奇再次往隐潮那边看时,却发现隐潮竟走了水。
离奇吐出口血沫,邪笑道:“离凌,就算你赢了我又怎样,你终究是救不了隐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离凌”脸上愤恨不已,对待离奇也不再容忍,直接一剑刺穿他的心脏。
离凌皱着眉看着自己奔向淹没在火海中的隐潮,心中满是疑惑。
他跟着“离凌”到了隐潮,看到“离凌”不顾隐潮长老们的劝诫,直接冲入祭祀圣地。
周围的火烧得越来越旺,火舌直冲云天。
“离凌”轻车熟路地奔向祭祀圣地的一处小院。
小院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这小院的房子就要全盘崩塌。
“离凌”冲入火海,不顾浓郁的烟雾和灼烧,拼了命地往里面钻。
离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拼命,里面的东西真的比命都重要吗?
直到下一刻,离凌就看到梦中的自己扯下了墙上的一块画布。虽然时间很短,但离凌还是看到了画中女子的真容。
很漂亮,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
就在离凌以为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时,一块支撑不住的木柱向“离凌”砸了下来。
烟雾灌入口鼻,滚烫的木柱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身上,离凌仿佛感同身受般,浑身疼得要命。
离凌惊得一身冷汗,衣衫早已被打湿,整个人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突如其来的惊恐让离凌一阵后怕,他贪婪地大口地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还不待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离语塞给他的传音玉佩又亮了。
13. 幻梦
“离泽莫名其妙召开五族会议,这件事你怎么看?”
离语在离幽院子里走来走去,见离凌很久没回答自己,定睛看去,发现他眸光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离语上前推了一把离凌,问:“想什么呢?”
离凌拍开离语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不太喜欢与人触碰,“没什么。”接着皱皱眉,凝重道:“应该与毓筠有关。”
“妖女毓筠?”离语笑容收敛,疑惑道:“为何与她有关,她不是被封印了吗?”
“你真以为她被封印了?”
离语没说话,回想起妖女现世的场景。五族族长实力相差无几,可在攻击妖女之时,离泽的灵柱是最小的。
“我曾看过一本古籍,五族天灵阵需要五族中实力相当的五个人,否则法阵会有漏洞。”
“怪不得离泽主动派遣族人守在封印旁,原来是怕被人发现。”离语摸着下巴琢磨道。
怕人发现,那就是知道这个法阵的缺漏。知而不言还试图隐瞒,若是妖女逃出来,离泽就算是隐潮族长也难逃其咎。
离语微微眯着眼,讽刺地笑道:“其他族长应该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离凌:“你可以抓住这个机会。”
离语抿了口茶,倚坐在桌旁慵懒地把玩着瓷杯道:“时机未到,还不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离凌垂下眼,当作没看见离语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厉。他与离语相处得越久,就越能感受到这人温润面具下的冷漠。
“接下来你要去干嘛?”
“与你无关。”
离凌回了自己的住处,经过那座茅草屋时,他又闻到了里面飘来的阵阵奇怪的气味。
想到那天的事,离凌脑袋嗡嗡响,他又不蠢,当时虽然尴尬,事后猜到八成是源霜搞的鬼。
离凌这般想着,决定一探究竟。
他施了个隐身术,准备悄咪咪地进源霜的屋子。
离凌给源霜搭的屋子分为外室和内室,他在外室窃听了片刻,发现没有问题后镇定自如地进了内室。
扑面而来的就说各种灵药的香味,但就是不知道混了什么奇怪的气味,让本沁人心脾的药香味令人退避三尺。
“香菱茶、百魅果、玄灵珠……”源霜嘀嘀咕咕地念着药名,神情专注,完全没发现屋里多了个人。
“搅和搅和……马上就要好啦~”
看来是在制作药剂。
青崖在草木上五感灵通,说全族医师都不为过。
不过,根据源霜之前给他的药来看,源霜显然就不是这一类人,天赋是有的,但炼出来的东西……
离凌注意力被源霜背后那一桌子药瓶勾住,他快步走过去,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因为没有标志,他对药理不了解,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砰!”
离凌吓了一跳,紧张地看向源霜,没注意到的自己把一瓶药粉打翻了。
滚烫的药液飞溅到源霜手上,她惊天地泣鬼神地嚎叫起来:“嗷~烫烫烫~我的天!怎么炸了,呜呜呜呜……我的天呜呜……我的药呜呜……”
离凌悄无声息地走到源霜身边,看到源霜除了手被烫红了点之外没什么大事,松了一口气。
源旌把人交给他,可不能在他这出事。
小姑娘咋咋呼呼的,一点儿小事叫个不停。
正当离凌还想再研究一下那一桌子的药瓶,身上忽然搔痒难耐。
离凌挠了挠,感觉越挠越痒。
莫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转头就看到摔倒的药粉。
真是倒了血霉了!
离凌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毫不犹豫地离开,他身上每一处都痒得要命,忍不住吐槽,这破药粉应该能洗掉吧?想着,离凌直接跳进附近的河里。
波光粼粼,流水潺潺。
不一会儿,离凌从水中探出头来,溅起的水花划出漂亮的弧度,在阳光下投射出五彩的光。
不痒了,看来是洗掉了。
离凌游到河岸旁,坐在岸旁大口地喘着气。
仅仅是普普通通的一瓶药粉就让自己无可奈何,离凌回想起那桌上还有很多瓶瓶罐罐,一阵头疼。
真是个祸害。
离凌有些后悔收了这么个麻烦,可是收都收了,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看来还是警告一下源霜的好,不然下回那小丫头又要一脸可怜样地给自己送什么“礼物”。
·
隐潮议事堂。
“离泽,你这次赶急忙慌地把我们叫过来,到底是什么事。”黎瑶少有的不悦道。
离泽笑眯眯道:“当然是大事,诸位别急嘛。”
刑炎没给他好脸色,“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给我们在这卖关子。”
离泽叹声苦闷道:“这次叫大家来,是有关封印的事。”
“封印?封印出什么事了?”
随着源琳这一声,其他族长都皱着眉,担忧地看向离泽。
妖女出世那日他们可是记忆犹新,现在雷老不知所踪,要是妖女重新出世,后果不堪设想。
沙河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指头就差没怼离泽脸上了,“封印之地一直都是你们隐潮在守着,这才多久就出了事,莫不是你在背后动了手脚!”
“沙河!你莫要在这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我……”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黎瑶一巴掌拍在木桌上:“够了!”铸锋这几年势头正旺,在五族里很有话语权。
两人收敛气焰,都坐了下来。
离泽整理了一下衣襟,脸色不悦道:“封印暂时并无大碍,只是雷老派人给了我一本古册。我研究一番发现,法阵继续运转下去,需要五族仙灵之气。”
所谓仙灵之气,就是五族最纯净的五行灵气,是五族的无价之宝。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五族不会动用这件宝物。
而任何偷取仙灵之气的人,都会被叛以死刑。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离凌父亲偷取隐潮仙灵之气被抓后,即便隐潮圣女苦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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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求还是无济于事的原因。
源琳眉间染上忧愁,“可隐潮仙灵之气早在十几年前就不知去向了……”
沙河阴阳怪气道:“哼!某些人无能无德,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么多年也不见得把仙灵之气找回来。”他看向离泽,见他一脸憋屈,心中不免有些爽快。
离泽为当上隐潮族长在背后干的那些事,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知道点。
以前看在五族一直以来的情面没有揭穿,但这次隐潮祭祀失败,其他各族就没那么客气了。毕竟隐潮祭祀失败所留下的烂摊子,还要他们一起收拾,其他族长说不恼怒是不可能。
离泽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现在也没了以前的气焰。
离泽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心中的火气压下去,皮笑肉不笑道:“仙灵之气也不是不知所踪,只是那地方凶险无比,常人难以深入。”
源琳问道:“什么地方?”
“幻梦之镜。”
议事堂一下子静得出奇,就连一向淡定的黎瑶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据上古秘籍记载,幻梦之镜乃是五灵圣界的一个秘境,里面天才地宝无数,灵气充沛。但想要进去就要满足两个要求:一是十八岁以下,二是天资卓越。
按理说这应该是个修炼宝地,可坏就坏在里面凶险无比,进去的就没有出来的,从那之后再没人愿意进去冒险。
离泽又道:“当年那罪奴心有不甘,借助秘法将仙灵之气藏到了那里。我隐潮也不是没派人进去过,但都了无音讯。雷老这次给的古册中记载了幻梦之镜的一个漏洞……我这才想召集诸位过来,一同商讨对策。”
“空口白话,你倒是把那古册拿出来,让各位族长都瞧一瞧。”
离泽这次倒是没有磨磨唧唧的,一挥手,一本古册悬于上空,里面的古文一一浮现,带着古老气息的文字金光灿烂,让人惊叹。
……天地玄黄,阴阳交泰。有宝镜焉,号曰幻梦。每值日月更迭之时,辰宿列张之际,其镜中景象,诡谲而神异……入镜者众,则镜中生机愈盛,草木葳蕤,云霞焕彩……
看来离泽并未欺诈他们,却有此事。
黎瑶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应该也不好立下判断,还是等我们各自回族,与族老们商量一番再决定吧。当然,拖太久也不好。各位族长,可还有其他建议?”
其余几位族长相视一眼,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意见。
“刑族长,这件事你怎么看?”
刑炎与沙河不同,他虽然脾气暴躁,但他还算有头脑。
“恐怕没离泽说的那么简单。雷老不在,单以他一人之口,没法确定那古册是否是雷老给的,更没办法看出来离泽是否篡改过古册。”
黎瑶叹道:“这也是我与源琳担忧的。离泽这个人一肚子坏水,当年离芜和隐潮众长老惨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刑炎眼中一亮:“你这么说,倒是让我想起有个人,能证明离泽所说之事的真假。”
“林娩峰?”
“是他。”
14. 旧事
“林老,族族长源琳和木铸锋族长黎瑶前来拜见。”
“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被拉开,开门的是林娩峰。
林娩峰看了眼黎瑶和源琳,淡然道:“进来吧。”
“打扰了。”源琳说着,就和黎瑶一起进去了。
林娩峰慢悠悠地给他们倒上茶水。
源琳品了一口,初入苦口,旋即甘甜,满口留香,她不吝啬地夸赞道:“好茶!”
“闲来无事,自己做的,谈不上什么好茶。”林娩峰淡笑道。
“你做的?”黎瑶故作惊讶,道:“真没想到,林老不仅在阵法上无人能及,连茶艺都这般了得。”
林娩峰也不跟她们兜圈子,直言道:“黎族长,你们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林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老不愧是跟过离芜的人,就是爽快。”黎瑶不放过林娩峰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不过林娩峰没能让她如愿,他神态自如,仿佛黎瑶提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黎瑶不客气地加了剂猛药:“林老,离芜夫妇当年惨死,你当真不想给他们报仇吗?”
林娩峰苍老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你应该也知道,五灵圣界内,五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方有损,没有那一方能讨到绝对好处。隐潮以德为本,显然,离泽不是那个德才兼优之人。”黎瑶眼中透着精明,毫不避讳道:“若是放任他继续下去,隐潮迟早要亡,当然我们其他四族也会随之陪葬。”
黎瑶这番话无疑是触碰到了林娩峰的底线,不出她所料的,林娩峰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她在赌,赌林娩峰心怀旧主,赌他不会放弃能与自己合作的机会。
气氛一度僵硬,令人喘不过气来。明明林娩峰只是一个法力低微的阵法师,两人却莫名感觉杀气架在了脖子上般,脊背发凉。
良久,林娩峰脸色缓和下来,缓缓开口:“那黎族长说,该怎么办?”
两人在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有希望。
三人在小院里聊了足足一个时辰,黎瑶终于得到了明确的答案。
离泽那本古册确实是雷老给的,而且很大可能上是没有篡改的,毕竟想要篡改古册不是那么容易的。
离语从暗处走出来,恭敬道:“林叔。”按照林娩峰的实际年龄,离语叫他叔并不为过。
“什么时候来的?”
“你去开门的时候我就来了。”
“不错,有进步。”阵法师在感知方面比一般修者敏感得多,林娩峰都没发现屋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更别说那两位族长了。
“林叔,其实你不必如此冒险的。”
这些年来,林娩峰一直隐藏在背后,处境还算安全。如今转到明面上,无疑多了很多风险。
离语担忧道:“我不希望您出事。”
林娩峰脸上的和颜悦色转瞬间消失不见,低沉的声音像是灌了冰,眼神严厉:“语儿,心软是大忌。”
离语心中一怔,收敛神情:“是。”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人并没有发现躲在院子阴暗处偷听的离凌。
待离语走后,林娩峰坐在桌旁,久久无言。
……
“准备的如何了?”
黑暗中浮现团团黑影,领头的黑影单膝跪下道:“已经准备好了。”
“离泽答应了?”
黑影哼笑道:“那是自然。他要是不帮我们,他隐潮族长之位还能坐得稳?想当初……”
“好了。”林娩峰抬手打断他,“按照计划行事,不可出现任何差错,听明白了吗?”
黑影们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齐声道:“是。属下定不负嘱托,完成任务。”
“下去吧。”
“是。”
眨眼间,黑影们消失殆尽。
……
林娩峰手中黑气一闪,一把碧绿的匕首就出现在他手中。那匕首上的宝石璀璨夺目,一看就价值不菲。
握着匕首,他脸上的神情半分悲痛半分怨恨,让人看不真切。
十五年前。
“林兄,前面就是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了,我有些累了,要不就在这休息会儿吧?”离芜面容俊朗,一身蓝衣更是衬得他风度翩翩。
林娩峰假装没看见离芜身后累得擦汗的离鸢,淡笑道:“好。”
离鸢是离芜的妻子,两人男才女貌,平日里很是恩爱,是隐潮一段不传的佳话。
“多谢林兄。”
林娩峰失笑道:“明明你才是主子,怎的还需要我这个下人同意……”
“什么主子下人的,这话我可不爱听。”离芜详装搵怒,“你是我兄弟,也是我的军师,我怎么就不能听你的了?你下回要是再说这话,我可要生你的气了。”
离芜不理他,轻哼一声陪离鸢去了。
林娩峰看着离芜的背影,笑着摇摇头,他这个小族长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孩子气。
“鸢儿,这里软和。”离芜铺好茶席扶着离鸢坐下,见离鸢脸色泛白,担忧道:“你大病初愈就跟着我东奔西走,让你受苦了。”
离鸢素手点了点离芜的额头,满眼星辰,亮晶晶的:“无碍。再说了……是我自己要求跟着你来的,你不觉得我无理取闹给你添乱……”
“怎么会,有你在身边,我感到很安心。”离芜忍不住亲了她一口:“这回事情紧急,刚好错过孩子生辰,待我们回去,定好好补偿他。当然,你也要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嗯。”
两人你侬我侬,林娩峰拿着烤好的肉给他们,幽怨道:“你们两个,能不能收敛收敛,没看到这还有个人么。”
“不能。”离芜说着又亲了离鸢一口,离鸢脸皮薄,蹭地一下红了起来。
离芜见了直乐,笑着逗她。
林娩峰一脸酸味地起身挪屁股,坐在了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位子。
正吃得起兴,一阵凉风突起,透着危险的气息,三人不谋而合整装戒备。
离芜将离鸢护在身后,厉声呵道:“什么人!别在这装神弄鬼的。出来!”
树叶随风洒落,但就是没有人出来,阴风愈刮愈狂。下一刻,一股霸道的灵力朝离鸢袭去,在距离离鸢一丈的距离,攻势被林娩峰提前布置的法阵化解。
敌人在暗处,他们不占优势。离芜挺身向前,边走边交代:“林兄,保护好鸢儿。”
林娩峰微微点头。
没了后顾之忧,离芜手握利剑,走出法阵诱敌。他自小天赋异禀,修为比隐潮一众长老都高,这也是他能成为隐潮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族长的原因之一。
“怎么?不敢出来?”离芜不屑道。
突然,天色暗沉,阴风狂气,风沙迷眼。
一众蒙面人出现,天上地下一时间围满了人。三人被包围在人形铁笼内,一颗心皆沉入了谷底。
离芜握紧剑柄,脸颊紧绷。这些人能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包围他们,修为定然不凡,今日恐怕……
离芜故作轻松道:“不知我与你们有何恩怨?竟让阁下们如此大费周章……”
“无冤无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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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蒙面人阴冷笑道。
那就是被人收买的了,离芜随意地上前一步,声音不可见闻:“是么……”
……
··
林娩峰一直记得那个傍晚,长野哀鸣,故人消陨无人埋。他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
磐丘沙漠。
“哥,哥!你等等我!”少年追着前方那个疾速飞奔的大块头,喊得嗓子都要哑了。
“小磐,你也该锻炼锻炼了,你看看你哥我……”大块头停下脚步,秀了秀自己胳膊上的肌肉。
沙磐大口喘着气,抬手擦汗,不服气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才不要,哼!”他只敢小声嘀咕,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他哥对自己满身的肌肉是多么的自豪。要是他哥听到这话,准跟他急眼。
“哥~你背我一起走嘛,我真的走不动了~”沙磐就是故意的,他知道他哥最疼他了,最受不了他这胡搅蛮缠的劲。
果然,沙石看着弟弟泪眼汪汪的,不争气地心软了,“那好吧,最后一次了啊。”
“好~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沙磐飞跳到沙石背上,一点都不客气。
“小磐,你还是要好好修炼的,不然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你怎么办?”沙石苦口婆心地劝说。
“那我一直跟着你,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那你也不能一直跟着呀。难道我娶媳妇了,你也跟着?”
“那我就不让你娶媳妇!”
“这话别让爹听见,不然他又要揍你了哈哈哈哈哈……”
沙磐气恼地捶了几下沙石结实的后背,表示自己生气了,“你又拿他威胁我!”
两人打闹着,交叠的背影逐渐被拉长。阳光洒落在漫无边际的荒漠上,给无人烟的荒漠披上一件金黄色的纱衣。
等两兄弟回到磐丘营帐,就发现有人在里面站着,像是守株待兔,还正好逮到了两只兔子。
隔着十米远沙磐就感受到了来自血脉的压制,麻溜地从他哥背上滚了下来,生怕被沙河看到了。
他哥惯着他,他爹可不惯着他。
沙河背着手,一转身,锐利的眼神立刻锁定矮了沙石两个头的沙磐,严厉道:“多大了还让你哥背,也不害臊!滚出去,不做一千个深蹲不准吃饭!”
沙磐怀疑他爹眼睛长后脑勺上了,他苦下脸,暗中向自家哥哥求救。
沙石挺直着腰杆,目光直视前方,完全没接收到。
沙河就在那看着,沙磐也不敢造次,不然就不是一千个了,他很有经验。
待沙磐出去,沙河毫不客气地训沙石:“你也是,还惯着他,他都被你惯成这样了还惯着。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沙河气得脑袋冒烟,沙石还在那挠着头傻呼呼地笑,就是个缺心眼的。
沙河看着自己儿子那一排白牙就来气,吹胡子瞪眼道:“你也给老子滚出去,三千个!”
这也不是沙河偏心,只是沙磐那小身板撑死也就只能做一千个,多了也是沙石帮他完成。
沙石立马熟练地滚了出去。
“没个省心的!”
沙石一出营帐,就见自家弟弟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沙石走过去尽量低声道:“一会儿你做不完的哥帮你,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沙磐内心的感动还没表达出来,沙河就从里面出来,虎着一张糙脸怒道:“不准帮他!”
沙磐奔驰出来的眼泪立马收了回来,认真装模做样地抱头做深蹲。
15. 雨夜
沙河纠结半天,实在想不出离泽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干脆喊来磐丘大长老无极。
与其它四族不同,磐丘大长老很年轻,术法不精虽然如此,但他的卜卦之术在五族中无人能及,唯一值得可惜的是他先天瞎了眼,是个残废。
无极双目被一条月白经文锦带遮着,长袍垂地,端坐着将酒液分毫不差的倒入杯盏。他这模样如冷月般清雅脱俗,与沙河的粗犷形成鲜明的对比。
要不是他身体不便,恐怕磐丘还真留不住这样的仙人。
“如何?”
沙河端起酒,一口闷,爽快道:“如你所料,隐潮果真有鬼。”
无极却是摇摇头,纠正他:“不是隐潮,是离泽。隐潮鼎盛百年,不可能一直容他独断。等着吧,由着离泽胡来的日子不多了。”
沙河稀里糊涂的,没完全明白。
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他很信任无极。
“去隐潮之前,你为何让我明着与离泽作对?”
“离泽这段时间连连碰壁,表面平静,背地里恐怕早就慌了神。稍微激一下,必然会露出点马脚,足够其它三族探讨的了。”
沙河脑瓜难得灵光一回:“你是说当年他当选隐潮族长一事?”
“正是。当年离芜夫妇意外惨死,却留有遗孤。离泽这位子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早晚有一天会受到权利的反噬。到时候,想要杀他简直轻而易举。”
无极对离泽有着刻骨铭心的恨意,他从未避讳过,所以沙河很清楚。
沙河是个性情中人,年少时合得来的喝酒,合不来的掀桌,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
直到他当了磐丘族长,身后跟了一众信任他的子弟,步入中年,慢慢少了几分少年随性,多了几分深谋远虑。他有自知之明,他没有黎瑶智慧,没有离泽那样的精通算计,但求个安稳保个平安还是可以的。
沙河又喝了一口酒,酒液入喉,一如即往的辣。不知是不是喝多了,沙河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无极的时候。
那是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那段时间磐丘改任族长,为了权力,族中纷争不断,一向无心争权的沙河惨遭追杀。
好在沙河四肢发达,修为不弱,成功逃脱。
但这件事也给沙河敲响了警钟,让他明白并不是你不争,别人就觉得你没有威胁。斩草除根,对那些被权力冲昏头脑的人来说,就如眨眼睛般简单。
沙河当时就想报仇,毕竟他身为磐丘嫡系,骨子里有着不容人随意欺负的气傲。
奈何他一身气力,却是个死脑筋,玩不过那些八百个心眼的人。
沙河每每想起那个夜晚,都觉得老天待他不薄。要不然怎会那么巧,让他发现了落了水,奄奄一息躺在岸边的无极。
虽然后来他发现无极修为全无,似个平平无奇的凡人,但这并不妨碍他脑子好使。
就像一块残缺的玉,无极正好弥补了沙河在这方面的空缺,让沙河顺利坐上了磐丘族长的位子。
·
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做之前那个荒唐又真实的梦。
离凌从石床上起来,梦中的场景如一块块碎片在脑中浮现,雾蒙蒙的,让人看不真切。
那画上的人,明明没见过,却让他感到亲切……
离凌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梦中那些事。
“凌哥哥,凌哥哥你醒了吗?”洞外传来源霜的声音。
“什么事?”
源霜没想到离凌已经醒了,被他冰冷的声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没……没事,不不不,有事有事。”
离凌从洞里走出来,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脸上,平白多了几分柔和。
见源霜局促不安的站在那,像是被他吓到了,离凌尽量柔和道:“什么事?你说,我听着呢。”
虽然心中生气这丫头拿他试药,但小丫头年纪比他小,离凌不自觉的对她多了几分宽容。更何况,那些药也没有太大的副作用,就是丢面子了些……一想到这,离凌好像又没那么宽容了。
“就是,我想要一味药材,但是依我这微薄的修为,恐怕取不到。”源霜怕离凌不愿意,急忙补充道:“我知道那药材哪里有。不危险的,以凌哥哥的修为肯定没问题的。”
离凌双手环胸,好笑的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修为如何?”
源霜鼓着腮帮子一副很有理的说:“我哥哥把我交给凌哥哥,凌哥哥肯定很厉害,不然他怎么放心?”
离凌心中腹诽,那倒未必,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源旌可能就只是想出其不意而已。
他没否认,源霜就当他赞同了自己的想法。
“在哪?”
源霜眼睛亮晶晶的,如清水浮波,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雀跃,煞是可爱,“南域。”
“烬明?”离凌突然就想起了那位脾气异常娇蛮火爆的刑芷儿。
源霜附和着点点头。
“什么时候去?”
“随时都可以,”源霜补充道:“不过当然是越快越好。”
“行。你跟源旌长老报备一声吧。”免得到时候源旌找不到人。
源霜拽着离凌的手满不在乎道:“才不要告诉他……他又不管我。我们赶紧走。”
离凌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你哥哥要是真不管你,就不会费心把你交给我。”
“……”源霜撇嘴,自个跟自个生闷气。
“罢了罢了。”他没必要跟小姑娘犟嘴。
话是这么说,离凌在源霜看不到的地方给源旌留下特殊灵迹。
·
“义父。”
“幽儿那边怎么样了?”
离语一若既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切安好。”
离泽面上忧愁未减半分,“那就好。”
看着面前比他还高的离语,离泽感慨道:“想当初,我把你带回族中时你才这么点大。”他比了个到他腰身的高度。
离泽叹了一声,疲惫中透露着怀念:“没想到如今都这么大了,英俊潇洒,颇有我五弟当年的风范。”
离语心头一紧,他这是在试探我吗?
离语装作无事,无奈笑道:“义父,就孩儿这般怎能与五叔相比。”
离泽摆手:“如今幽儿修为尽毁,已无力治理隐潮。”
“义父,幽儿她……”
离泽打断道:“语儿,你要知道不是义父不愿,而是隐潮族长不能是一个废人!她震慑不了族中长老的。”他那双漆黑的眼紧紧盯着离语。
离语意识到自己有些偏激了,可是离幽是他看着长大的,她虽然不说,但他知道离幽从小刻苦训练,严格要求自己……
她做好了担负起整个隐潮的准备,如今这个担子说落下就落下,就好像这么多年以来的努力都成了笑话,但凡有点傲气的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像离幽这样众星捧月般长大的人。
离语无法想象离幽知道后会怎样,他只觉心口钝疼,要不是因为离泽还在他这,他难以保证自己不露出马脚来。
这一次,离语没有听离泽的话,他罕见的在对方面前袒露自己强势的一面。
“父亲。”
在他开口的前一刻,一道声音传来,截住了他堵在胸口的力气。
离幽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但依旧端庄有礼的走到离语身旁,“语哥哥,父亲说的对。我如今与凡人无异,担不起隐潮重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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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幽抬起头,眼中透着寒竹般的坚韧,“所以,我支持父亲……而且,你们也不必为我过多忧虑。”
她一向心细如发,怎能不知离语这段时日暗自为她担忧。
离泽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父亲,我有些乏了,就先告退了。”还不待两人回神,离幽便转身离开了,好似从未来过。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离语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不顾离泽脸上的表情,急忙追了上去。
·
“凌哥哥!前面就是烬明红衫林了。”源霜看着远处那片红海,激动的说道。
离凌“嗯”了一声。
这段时间以来,源霜也看出离凌寡言少语,没有勉强他陪自己唠嗑。不过即便离凌不说话,但只要他认真听着,她就感到很满足,很开心了……。
两人沉浸在红衫红艳的美景中,都没注意到站在他们不远处的人。
那人带着明显的敌意,离凌刚开始没注意到,时间久了不注意都难。他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身穿金丝衣袍的男子眼神阴郁的看着他。
黎明哲。
自己何时的罪过他?
源霜也察觉到了,她扯了扯离凌的衣袖,有些害怕道:“凌哥哥,他是谁啊?你们认识吗?”
离凌伸手安抚着她,冷静道:“不认识。”
“啊?”源霜听到这个回答,更加害怕了,小心翼翼的缩在离凌身后,嘀咕:“凌哥哥,这不会是你仇家找来对付你的吧,他眼神好凶哦。”
离凌失笑,这丫头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尽想些有的没的,“他要是我仇家,早就趁我们不注意拿刀砍我了,怎会一直站在那等我们发现?”他算是看出来了,黎明哲看他的眼神虽然不善,但还没到仇敌的地步,就是有点怪怪的……
源霜不信,觉得黎明哲看离凌的眼神仿佛要杀人,着急道:“要不我们还是赶紧跑吧?离开这。”
“听你的。”
黎明哲还没反应过来,不远处的两个人就不见了。不过,他也没想追。
刑芷儿与这人交好,要是他把关系闹僵了,她又该生自己的气了。
“凌哥哥!”源霜突然惊叫道。
“怎么了?”他倒没觉得这丫头是累着了想休息,毕竟这丫头就两个特长:折磨人和逃跑。
“我知道那个哥哥看你时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了!”
离凌挑眉,配合道:“是什么?”
“那是看情敌的眼神!”源霜笃定的说。
“……”
“凌哥哥,你别不信啊。我哥哥在青崖可受女子欢迎了,那些人争风吃醋时的眼神跟那个哥哥的眼神一模一样。”
“嗯嗯嗯,我信。”
源霜气呼呼的,“你根本就没信!”
正在这时,旁边的红衫树丛发出“莎莎”声。离凌眉头一皱,眼神凌厉,冷声道:“出来!”
树丛里的东西没动,像是被吓到了。
离凌把源霜挡在身后,上前几步,一探究竟。
下一刻,泛着寒光的飞镖从草丛里飞出。
“凌哥哥小心!”源霜被吓得抱头蹲在地上不敢动弹。
离凌动作迅速的拔出黑剑,几下子就把飞镖挡住了。
“反应不错。”熟悉的声音响起,离凌愣神间,草丛中缓缓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刑芷儿一身红衣,凤目微眯,倨傲的看着离凌身后的源霜。
源霜丝毫没察觉到危险,捂住眼睛,掩耳盗铃般从指缝中偷看,眼光在两个人之间流转,最后发出看破一切的惊叹声。
刑芷儿手压在腰间长鞭上,语气中带着山雨欲来的风暴,问:“她是谁?”
16. 祸源
“她是隐潮二长老源旌的妹妹,源霜。”
“哦。”刑芷儿上前走了一步,道:“她怎么跟着你?”
“二长老让我帮忙照顾。”
刑芷儿没有再往下问,只是心中有些不爽,离凌明明是她的朋友,这才过去几天时间,居然带了这么个小跟班。
源霜怯怯地探出脑袋,眼神光亮,傻乎乎地说:“姐姐你好漂亮!”说完,她又害羞地缩地回去。
刑芷儿没想到这小姑娘嘴这么甜,她强压下上扬的嘴角,轻哼一声,理所当然道:“那当然。”
“你怎么在这?”刑芷儿以前不是被烬明族长关禁闭,就是在关禁闭的路上,可没有这么悠闲地跑到烬明外围晃悠的机会。
“怎么?本小姐就不能来这了?这可是烬明的领地。”随即,她翻了个白眼,嘀咕:“要不是老头让我进什么破秘境碰机缘,本小姐才懒得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离凌解开身上的封印后,耳力惊人,刑芷儿这嘀咕声分毫不差地落入他耳中。
秘境?
莫非是离泽说的那个秘境?
“你一个人来的?”
刑芷儿面上有些古怪,躲躲闪闪的,含糊地“嗯”一声。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心虚什么,撑腰蛮横道:“关你什么事,管那么多!”
刑芷儿眼睛一瞪,吓得源霜一哆嗦,被刑芷儿用美色迷晕的魂终于回了神。
这小妮子胆真小。刑芷儿觉得有点好玩。
离凌有些无奈,知道刑芷儿没有恶意,也就没管。
“芷儿?原来你在这,还真是让我好找。”黎明哲手中摇着把纸扇,神态悠闲,仿若在自家散步。他扇子一收,用扇子拂开挡在他头顶的树叶枝干。
刑芷儿看了他一眼,面色冷然,“干嘛总是跟着我,不知道自己惹人烦吗?”
黎明哲面色不改,他眼睛狭长,有点像狐狸的眼睛,却不显妖气,满眼精明算计,“刑叔叔让我保护你,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要多关照你一下。”
他点到为止,没有多说什么。
刑芷儿听懂了他的意思,她要是继续躲着黎明哲,趁他不注意甩开他,等回家肯定又要挨老头一顿臭骂。
道理都懂,但她就是不喜欢被人这么管着,烦躁道:“知道了。”
“我叫黎明哲。我们见过。”黎明哲眼神微眯,一身锦衣尽显华贵,一副富家公子闲散做派。
“离凌。”离凌颔首回应。
这人几个月前就跟在刑芷儿身边到隐潮执法堂,现在还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离凌撇头不再理会,他没兴趣掺和他们之间的情情爱爱。
黎明哲眼中情绪不明,故作好奇地询问道:“离公子这回来烬明所为何事?总不该是……来闲逛的吧?”
在执法堂时,他也在场,自然知道离凌背了一屁股赌债。
源霜要找的东西在烬明,刑芷儿又是烬明少族长,离凌没想过隐瞒:“来寻一味药材。”
刑芷儿:“什么药材?”
源霜探头,“火麒麟草。”
刑芷儿一脸迷惑:“……没听过。”
离凌也不指望刑芷儿知道什么灵药,毕竟烬明主修攻击术法,像刑芷儿这样天资卓越的烬明天才,是不会接触到多少药理方面的东西的。
正当离凌想要刑芷儿帮他打听打听药材,就见黎明哲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摸着下巴,皱眉道:“这个……有点难办啊。”
“你知道哪有?”源霜激动得满眼冒光。
“知道,就在我们要去的那个秘境内。”
离凌不太明显地皱了皱眉,他隐隐有了猜测,问:“幻梦之镜?”
黎明哲笑着点头道:“是。”
离凌身后的源霜听此,脸色刷得一下就白了,她抓着离凌衣角,慌张道:“凌哥哥,那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火麒麟草……我、我不要了。”
刑芷儿张扬地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胆小鬼。”
源霜不服气道:“你才胆小鬼。”说完又缩了回去。
“离凌,你跟我们一起进去,幻梦之镜虽然凶险,但它机遇大,况且,五族族长已在古籍中找到了幻梦之镜的漏洞,千载难逢呢。”
源霜探出个小脑袋,气鼓鼓地对离凌说道:“再好的机缘也没有命值钱,凌哥哥,我们不去!”
“我就不去了。”离凌没有任何犹豫地说:“我答应过源长老要照顾好源霜,不能半途作废。”
源霜垂下头,抓着离凌衣角的手紧了紧。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大概知道离凌是个怎样的人。他言辞不多,脾气却很好,有时候比她亲哥哥还要有耐心。
他那么聪明,肯定早就猜到自己干的坏事了,居然只是谨慎地躲着她,从未找过她麻烦……
对修行之人来说,机缘可遇不可求,错过了这次,穷其一生恐怕再难碰上第二次。
源霜咬咬牙,抬头对离凌说:“去!”她坚定地看向刑芷儿,“不过,你们要带上我。”
离凌不太苟同:“很危险。”
刑芷儿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哼声道:“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有我在,你还怕护不住她?”
“……要不,我先把你送到青崖……”
“我不回去!”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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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着眼,质问离凌:“你不是答应我哥照顾我的吗?这才过了几天,你就要把我送回去,你也不喜欢我?”
离凌没想到源霜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解释道:“幻梦之镜凶险无比,我没把握护你周全,我答应过你哥,要护着你的,你现在回去才最安全。”
“离凌,她要去你就让她去嘛,有本小姐在,你还怕她受伤?”刑芷儿拍着胸膛,打起包票:“以后,姐姐罩着你。”
源霜抓着离凌,掏掏口袋,“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我会下毒!”
黎明哲眼中划过一抹了然,随口问道:“你就是青崖‘毒疯子’?”
离凌怔了一下,见源霜畏缩了一下,却没有否认,心中便有了答案,本该回握住的手悄然放下。
即便离奇已经死了,可他还是无法忘记那日蚀骨锥心的痛……如果没有那道封印,恐怕他就要死在那个寂寥的夜里,无人可知。
三人没有注意到离凌的变化,刑芷儿问:“什么时候出发?”
黎明哲:“晨昏交替时。”
周围的声音渐渐飘远,离凌抽神想着,他明白,事物诞生皆有利弊,时好时坏取决于用它的人,源霜并无害人之意,只是有人心思肮脏,借药杀人……
就让这件事,随着离奇的死止步于此吧……小姑娘胆小敏感,是个性情中人,要是真让她知道了,眼睛恐怕要哭成核桃了。
想明白后,离凌揉揉源霜的头,跟上刑芷儿她们的步伐。
太阳在山间沉下,黑夜慢慢显露,将世间万物拢入它的怀抱。万物褪下白日里的疲倦,卸下防备不安,只待进入梦乡,畅享一场美梦。
“时间已到,开境吧。”此时,黎明哲收起了白日里的慵懒,神色凝重地与离凌一起释放灵力,打开这道五族交界处的秘境。
随着灵力不断注入,秘境之门缓缓升起,周围流光溢彩,泛起绚丽的光,晃人心神。
不愧是幻梦之镜,仅仅只是一扇门,就足让人心神不宁,识海动荡。离凌额头上渗出汗珠,不知幻梦之镜散发出的威势还要持续多久……
黎明哲不动声色地看向离凌,没想到他这些日子进步如此迅速,已经到了足以与他相提并论的地步。
秘境威势没有缓解的趋势,这让四人不得不怀疑五族族长所说之事是否属实。
就在四人怀疑的时候,秘境威势缓缓退散,众人松了口气。
“小心!”
该死!
离凌大喊着,他刚想来住源霜的手腕秘境大门毫无征兆地大开,迸发出刺眼的光芒,将四人吸入其中。
诡谲的光在红杉林中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17. 梦醒
“哎呦~这是哪啊?”
源霜掉到了一片森林中,左顾右盼间,发现离凌他们也不知所踪,顿时有些慌了。
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林中还不时传来鸟类怪异的叫声,那声音哀转悲戚,怪渗人的……
源霜缓了一会儿,站起身。她扶着旁边的树,总感觉后背有个人,可等她转过头又没有人。
“你干嘛呢?”
“哇啊!!!”源霜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少年音,她立马转过身,被吓得面目全飞,本来就不大的胆子七零八碎,差点四脚朝天直接晕过去。
她紧闭着眼睛,双手胡乱地挥舞着,也不管自己打的是人是鬼。
“停停停,自己人!”
沙磐一把抓住源霜作乱的手,皱眉道:“你胆怎么这么小啊!”
源霜双眼紧闭带着哭腔道:“你别抓我,不好吃的……”
她颤着声,身子也跟着抖。睫毛上挂着泪,秀气的鼻子吸了吸,那欲哭不哭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沙磐知道自己玩过头了,急忙放开她的手,道:“你别哭啊!”
他这般劝导,源霜反而凶蛮起来了。
沙磐看着她这样子,心中懊恼不已。磐丘女子大大咧咧,平日里跟磐丘男子称兄道弟,这点小玩笑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他第一次外出,哪曾想外域女子这般不禁逗。
“呜呜呜呜……让你欺负人,让你欺负人,我,我没给你撒痒痒粉都是便宜你了,你居然说我胆小!”
沙磐慌忙地哄着源霜:“别哭了别哭了,我给你赔不是……”这是他第一次哄人,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这一刻,就算是面前的姑娘让他当牛做马他都愿意了。
还有!这姑娘的眼泪怎么跟洪水似的,怎么都停不下来!沙磐抽空腹诽。
“嗷!你属狗的啊!”
源霜听到这一句,愤恨地在沙磐受伤咬了一口。
“你放开嘴!嗷!”
这小妮子是要在他身上咬下块肉啊!
·
“离凌!离凌,别去!”隐潮离苛的声音在“离凌”背后响起。
“离凌”像是没听见背后的声音,直冲冲地向隐潮祭坛的方向跑去。
又是这个梦!
离凌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透过蒙蒙的雾,看着那个义无反顾冲进火焰中的自己。
离凌想搞清楚这个梦,他迈起步子,跟着那个背影走去。
行走间,离凌发现这里的人都看不到他。他像个局外人,回顾着某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曾经。
这一次,他依旧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画。也再一次感受到自己被带着火焰的木梁砸中的疼痛。
离凌面色不改,他已经习惯了与梦中人共情的难受,可以装出一副无人能识破的淡定。
这场梦他已经经历很多次了,细数下来这是第九次。
离凌本以为这场梦会结束,他也会惊醒过来。
可这次的梦并未像想象中的如过眼云烟般消失,反而有继续发展下去的迹象。
时间一点点过去,身临其境般的濒死的感觉,额头流下的冷汗,背上愈演愈烈的灼烧感,让他脸色发白。
隐潮祭坛烧着的火不是普通的火,是烬明最纯粹的血脉之火。
古籍中曾记载,烬明最纯粹的血脉之火可灼烧万物,使其泯灭于灰烬,只有神女悲寂时流下的眼泪可以浇灭。
这个时候,不可能会有人愿意冒着失去生命的风险来救他的。真不知道梦里的自己为何这般魔怔,竟这般傻不愣瞪的不管不顾地冲进来。
就在离凌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离凌”已经昏厥过去,可是离凌并没有。他知道那个人是谁,那是他的姐姐——阿楠!
离凌瞳孔微缩,心中升起一股不明的情绪。
“阿凌,你在里面吗?”阿楠焦急地大喊着,晕倒在地上的“离凌”眼睫颤了颤,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因为没有得到回应,阿楠又连续撕声喊了几次,随后归于平静,只剩下火焰烧着木头噼里啪啦的响声。
正当离凌以为阿楠已经离开时,有人闯了进来。
阿楠徒手推开燃烧的房梁,不顾十指燎出的血泡,将“离凌”从死神的魔爪下拖了出去。
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离凌有些发怔,自从姐姐入魔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五族那边也没有消息,姐姐,你在哪……现在,还安好吗?
他并不介意阿楠是否入魔,于他而言,阿楠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是唯一一个他在外受了委屈,可以向她吐露几句心里话的人。
阿楠费力背起“离凌”,一步一步往外走。
离凌看到她满身是血的倒下,看到不远处匆忙赶来的隐潮众人,看到他们两人依靠在水廊旁,身后火舌冲天,眼前水波粼粼,看到阿楠望向他时,干裂的嘴唇上勾起了一抹安心的笑意。
离凌眼中不知不觉积满了泪水,明明只是一场梦而已,为何他会这么难受,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
大脑一阵刺痛,离凌大手一挥,将幻境击碎:“姐姐,是你吗?”
就在刚刚,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到底是谁。他想起了在神界的种种,想起了自己被魔气缠身,被迫来到这方小世界用轮回之力清除魔气。
按照原本的命薄,他每一世都会在感情上受到重挫,从而一蹶不起。
世世轮回,却不得善终……这是雷老以前从未告诉他的。
也就是说,他这段时间做的那九个自以为荒唐的梦,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只是,前八次他都死在了火海中,在第九次时,却发生了变故。
那变故便是阿楠舍命救了他……
这个小世界是轮回上神为他历劫所创,除了他以外的生灵,无□□回转世。所以,若是其他生命意外死亡,是无法像他一样复生的。
上一轮回结束,暂时恢复记忆的他曾联系过雷老,拜托对方救阿楠一命,这也意味着,最后一世也会因此发生变数。
不过离凌并不后悔,毕竟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不一会儿,一个白色的幻影悄然在离凌面前显现出来,那残影,正是阿楠的模样。
她轻声道:“阿凌,好久不见。”
看着这个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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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的身影,离凌控制不住地颤声道:“姐姐……”
他自幼无父无母,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从一个小小仙灵修炼成神,却因为资历低,并不得重视。
只有阿楠,视他为亲人,为他身赴火海。阿楠世间绝无仅有,他不能失去阿楠。
“阿凌,逝者已逝,你不必介怀。”阿楠伸出手,抚在离凌的脸颊上,宽慰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的使命就是帮你历劫,助你重登神位。”
离凌深吸一口气,“可原本,该死的那个人是我……”他双手紧握,尽量克制自己,“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梦中那个我会不管不顾地闯进去?还有,那幅画像上的又是谁?”
幻影虚幻了一下,像是下一刻就要消失般,阿楠安静地看着他的眉眼,发现他成熟稳住了不少,可多看几眼便会发现,眼前的少年依旧如她记忆般那样,青涩懵懂,只要在她面前,就会毫不掩饰地露出依赖的模样。
离凌依依不舍地说:“我不想你离开……”
其实就算阿楠不说,离凌还是猜到了一些。
每一次轮回时,五灵圣界外的守护阵最稳定坚固,而一个轮回结束后的一段时间,守护法阵会变得脆弱,那个外来者很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趁虚而入的。
想来,那人修为应当不错,否则,雷老一定能发现这个异端。
见他神情几番变化,阿楠便知道自己瞒不住,她坦白道:“阿凌,对不起,姐姐不是有意瞒着你的,但是当我知道你会死时,我就慌了神,她告诉我……只要我把肉身给她,她就能帮你度过这场劫难。”阿楠回忆当初,雪白的幻影又透了几分。
“我怎么可以接受你的道歉……我承受不起……”离凌声音有些哽咽,姐姐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去怪罪。他坚定道:“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没用的,雷老给我这个机会,是让我来跟你告别的。”
离凌眼中闪过红光,身上黑气弥漫,不可思议又无措道:“雷老说过,有办法复活你的,我会让你活过来的……”
阿楠摇摇头,不希望他做傻事,“阿凌,既定之事,无法改变。救你,是我心甘情愿。”
离凌仿佛透过虚幻的光影看到了她灿烂的笑,只听她温柔道:“我本来就只是父亲母亲收养的孤儿,没有他们我早就没命了……”
离凌心头一慌,他感知到了什么,着急地喊道:“姐姐,别走!”
“再见了,阿凌。”
星星点点的白光在天空中涣散开来,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留下任何痕迹。
·
“看来这一次阿凌是要彻底恨上老夫了。”雷老抚着白胡,无奈道。
天空中悬浮的通天镜金光乍现,男子英俊的面容出现在镜中,他还是那般闲情雅致,自顾自地泡着茶抿了一小口。
慕容钰淡笑道:“天道法则无边,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更改的。”
雷老见他这般,忍不住打趣他:“铁石心肠啊铁石心肠,真不知道白瀛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一点儿不通情达理。”
镜中影像顿时破灭,雷老摇摇头,“就知道你不爱听这话。"
18. 吓唬
四周景象纷纷破碎,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这里是幻梦之镜,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就只是个梦!
离凌抱着脑袋不住地想,毁了这里,毁了这里!只要毁掉这里,姐姐就能回来了!
他十指抓地,指缝中渗入泥土。
不行!就算是假的,自己也不能辜负姐姐对自己的期望。至少……他要把占据姐姐身体的那个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听闻磐丘有引魂秘法,要是能得到那个秘术,到时候,将霸占阿楠身体的邪魂揪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前提是他要先出梦幻之镜。
离凌稳住身形站起来,这次离泽召开五族会议,目的就是让五族年轻一辈进入秘境寻找机缘。
按照离泽的个性,只是机缘恐怕还不至于他费尽心思召集五族把族中弟子送入幻梦之境,但,若是有得道飞升的机会就不一定了。
在离凌来烬明之前,离语曾给他传过一封秘信。
秘信中说,离泽除了得到机遇振兴隐潮外,还想要飞升。
也不知是谁,心性歹毒,竟告诉离泽,打开小世界的大门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抢夺五族仙灵之气。
只要得到了五族的仙灵之气,就可以借助其中的灵气破开小世界与外界的屏障。
隐潮仙灵之气还遗失在幻梦之境中,这秘境危险重重,离泽为何那么自信地认为五族子弟能帮他取回仙灵之气?
“臭丫头!你给我松开!”
离凌正想得出神,猝然被这声惨叫打断。
“不……谁软尼气浮喔!”
“我哪欺负你了,明明是你把我咬了!你再不松口就要出血了!”沙磐掰着源霜的头,奈何这小姑娘咬得死紧,根本扯不下来。不仅如此,他越掰,对方咬得就越紧,简直生无可恋。
离凌透过树丛看到这番情景,忍俊不禁。
这丫头真是到哪都能惹事,还丝毫不落下风。
随即,离凌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据他前几世的记忆,青崖二长老的妹妹在十六岁时就死了。
源霜今年刚好十六岁!
离凌垂下眼眸,那双淡漠的眼睛此时注满了复杂的情绪。
青崖族人灵觉敏感,不一会儿源霜就感知到了树丛中熟悉的气息,顿时松口喊道:“凌哥哥!”
她都叫出来了,离凌自然装不了瞎子,不得不现身。他走出树丛,打量着沙磐。
粗布麻衣,身戴烈兽利齿,应该来自磐丘,看着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应该跟源霜差不多大。但他头上别了两根黄色红蓝交替的羽毛,这是磐丘主家的象征。
源霜朝离凌扑了过去,却被离凌用手抵住了脑袋。
“你谁啊?”沙磐双手环胸,盖住手上被源霜咬出的伤痕,不爽地看向离凌。
“凌哥哥,他欺负我!”
“胡说!明明是你咬的我!”
“我为什么咬你你不清楚吗?还不是你吓唬我,你就是欺负我,男子汉敢做不敢当!”源霜有了庇护,说起话来趾高气扬,没一点害怕的模样。
沙磐底气不足地磕巴道:“……就,就算是我吓你,你也不能这么咬我吧,我都向你解释过了!你还在这,这跌倒黑白!”
“好了,别闹。”离凌扯住呲牙咧嘴想要上前咬沙磐的源霜:“互相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源霜挣扎着还有些不服气,但当她对上离凌漆黑的眼睛时,高昂的脑袋一下子蔫了下去。
源霜声音小得可怜:“对不起。”说完,还不忘瞪他一眼。
沙磐回了她一个更夸张的瞪眼,傲气道:“对不起,胆小鬼!”
“你说谁胆小鬼!”要不是离凌拦得及时,源霜又要扑上去了。
沙磐吐出舌头,给源霜摆了个鬼脸。
“凌哥哥,你看他——”源霜委屈地看向离凌,一张小脸满是气愤。
小孩子间的斗殴离凌并不参与,但毕竟是源霜把人家咬伤了,不管的话,万一以后磐丘找源霜麻烦就不好了。
“你受伤了,让源霜给你涂点药吧。”
沙磐一愣,旋即得意道:“好啊。”居然让这臭丫头伺候自己,何乐而不为。
源霜不高兴了,气鼓鼓道:“凌哥哥!”
离凌不为所动:“既然是你咬的就要负责。”
源霜气得跺跺脚,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沙磐后背一凉,心中古怪,但还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源霜走上前,离凌帮她把沙磐按在石头上坐着。
当沙磐看到源霜掏出药瓶,从里面倒出黑乎又黏腻的东西时,再想起身已经来不及了。
·
“你叫毓筠,是我的侍女。”
“你的侍女?本座怎么可能是你的侍女!”毓筠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还是觉得自己不可能是眼前这个人的侍女。
她怎么可能是侍女呢?不应该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般,响当当的大人物么!
“阿楠”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扔在了毓筠身旁。
“话本看多了,把脑子看坏了?”“阿楠”居高临下地看着毓筠,像是在俯视一只蝼蚁。
毓筠吓得不争气地咽了咽唾沫,这气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她瞟了眼那本书——《小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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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逆袭记:大魔王主动臣服给我端茶倒水》。
“……”她真就是个做白日梦的侍女!?
不可能吧!
她可是能跟慕容老贼叫板的人!
毓筠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那日她醒来之后“阿楠”对她说过的话,想得入迷了,连手上的动作都忘了。
“阿楠”坐在竹木摇椅上,闭眼悠闲地吃着灵果,感觉到身旁的人又在发呆,不耐烦道:“你又在干嘛?还不赶紧给我扇!”
“阿楠”冷酷的声音打断了毓筠的胡思乱想,她赶紧摇起扇子,讪笑道:“这就扇,这就扇。”
“五族那边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五族已经派遣精锐进入幻梦之境。”见“阿楠”眉头皱起,毓筠连忙补充道:“事情都在主人计划之内,离泽也在暗中盗取仙灵之气了。”
“阿楠”不甚在意道:“按按这边。”
毓筠暗自咬牙切齿,最终还是认命了,皮笑肉不笑地说:“是。”
·
“你打头阵。”源霜理所当然道。
“凭什么啊?”沙磐不停挠着身上难耐的痒意,愤恨地走在前面。
“注意分寸。”离凌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我最有分寸了。”源霜蹦蹦跳跳地跑到沙磐身旁:“你求求我,我就帮你解了这痒痒粉。”
沙磐转过身,直面源霜,眼中似有几分动容,嘴巴纹丝未松:“做!梦!”
源霜气恼道:“你!你继续憋着吧,哼!”她就是想沙磐服个软,怎么这么难。
“小心!”
“别哄我!我才不信……”话还没说完,源霜就被沙磐扑倒在地。
一条青天羽翼鸟悬在空中,巨大的翅膀上下煽动,带着飓风,凌风过境,草木仓皇,青鸟那双圆眼迸着骇人的凶光。
源霜看清那鸟,下意识抛出药粉,岂料青鸟被粉末激怒,顿时凶光大盛。
离凌站在最前面,吸引巨鸟注意力,严声对沙磐道:“护好源霜!”
沙磐把源霜压在身下,趁着这个时机,咬牙切齿道:“帮我解了这药劲!”
源霜也不是不分场合胡来的人,连忙掏出药瓶,抖着手在沙磐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沙磐有些庆幸自己嗓门大咽得快,不然真的要被她这颗药丸噎死,不过一会儿,他感觉身上的瘙痒没了,起身就要走。
源霜带着污泥的手抓着沙磐的衣摆,可怜巴巴道:“你去哪?”
“去帮你凌哥哥。”沙磐面无表情道。
“哦。”源霜自知理亏,终于老实了:“那你小心。”
“……知道了。”
19. 危机
“退后!”离凌皱眉呵道。
青天羽翼鸟无行属木,沙磐是磐丘人,属性上会收到 压制,所以离凌让沙磐别掺和,免得受伤。
沙磐以为离凌轻视他,没听,直接冲了上去。
那青天羽翼鸟身长十八尺,仰天长啸一声,有震天动地之势。
沙磐拿剑向巨鸟刺去,就被风力冲得狠狠砸在一旁的枯树上。源霜身形瘦弱根本就站不住,要不是离凌拉了她一把,她差点就被刮走了。
沙磐被砸得脑袋清醒了点,脸色发烫,他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连最基本的属性问题都忘记了……
飓风愈演愈烈,离凌大声道:“抓紧了!”
“好!”源霜勉强听到离凌说了什么,用尽吃奶的力气喊道。
离凌手腕一紧,回头,发现是源霜拉住了他,感知到她要对自己说什么,离凌将耳朵凑到源霜嘴边,就听到源霜焦急道:“它好像受伤了,我们帮帮它!”
离凌看向双眼赤红的青天羽翼鸟,在它煽动间,果然发现了它背部羽毛上沾染的血迹。
刚刚情况紧急,那个地方又那么隐秘,源霜居然能看到青天羽翼鸟受了伤,不知是她眼力太好,还是太过敏锐。
“怎么帮?”
“你先把它打趴下,我再去帮它治疗。”源霜语气轻松地就像教离凌抓兔子一样简单。
“……”
离凌看着不知道大自己多少倍的青天羽翼鸟,一时无语。
这鸟就算是在秘境外,也要两个长老级别的人才能堪堪困住。自己虽然有那个能力,恐怕要花费不少功夫。可是,如果不把这只青天羽翼鸟治好,他们就要一直置身在危险中……罢了。
“凌哥哥,我这有药粉的。”源霜不知从哪掏出一瓶药,费劲地递给离凌。
离凌伸手接过:“保护好自己。”
源霜被飞起的沙子糊了脸,眼睛都睁不开了,皱巴着脸点头喊着:“别伤它!”每个字都喊得极为大声,生怕离凌听不到。
“看情况。”
“喂!你们两个聊什么啊,救我啊!!!”
沙磐被青天羽翼鸟叼在嘴上,仰头一抛,嘴巴大张,就要进鸟肚子里了。
源霜眼睛眯出一条缝,无语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离凌没有丝毫犹豫,黑剑一出,煞气铺天,直向青天羽翼鸟的眼睛刺去。大鸟受了惊吓,昂天怒啸,长翅蔽空,狂风乱作。
沙磐一屁股摔在地上,眼中飙出泪来。
离凌暂时顾不上沙磐,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与大鸟斗智斗勇中。他并不想伤它,与大鸟激战时留了分寸。但青天羽翼鸟却丝毫不谦让,嘴中不停吐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光击。
离凌一一避过,接着他飞身而上,嚣张地骑在青天羽翼鸟身上。
青天羽翼鸟愤怒地振翅拍打着,想借此把背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抖下来。
离凌摇晃了几下,牢固地骑在青天羽翼鸟身上。在源霜心惊胆战间,顺手拔了几根鸟毛。
大鸟叫得凄厉,恨不得把离凌活刮了。离凌趁着机会,打开药瓶的塞子,果断把药扔进了大鸟嘴里。
下一刻,青年屁股拉出来一坨东西,随着飓风不知飘到了何处。
离凌:“……”他……算是再次见识到源霜炼制的丹药的副作用了。
“磐丘那个怎么样了?”离凌呼了一口气,发现青天羽翼鸟吃了没多久就晕了,不得不感叹源霜这药下得真猛。
“在树上挂着呢。”源霜嫌弃道。
树上挂着?
离凌见源霜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给青天羽翼鸟治疗上了,朝在四周望了望,就见沙磐蔫了吧唧地挂在树上,他全身脏兮兮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等离凌靠近,就闻到了一股臭气,他有些不确定地凑在沙磐身上像泥土一样的玩意儿。
跟刚刚青天羽翼鸟拉的东西……
“呜呜呜……我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丢脸过呜……”
十五六岁的少年被挂在树上哭了个稀里哗啦。
离凌好心安慰道:“别哭了,至少你还保住了条命。”
没成想沙磐哭得更悲惨了:“呜呜呜呜我差点就没命了……嗷呜!”沙磐哭得一颤一颤的,直接把挂着他的树枝给压折了。
离凌退了一步,没让沙磐摔他身上。
“你,你就不能接我一下吗?”沙磐气若游丝。
离凌不想打击他,没说话,但还是给他施了个净身术。
“……”
“嚯~还没起来!”源霜故作要拿药,“要不要我再给你下点药?”
沙磐一骨碌爬了起来,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这不就好了。”源霜手中拿了块回溯石,嘀咕道:“哼~再不起来我就帮你重新回忆一遍了……”
回溯石,石如其名,是可以记录过去的一种奇石。
离凌咳了一声,示意源霜别太欺负人家了,“好了,别逗他了。青天羽翼鸟怎么样了?”
源霜收起石头,皱眉说:“它是被人恶意用弓箭射伤的,而且那人还在它身上灌注了魔气,让它癫狂失控。”
“喂!我看到你手上的石头了,赶紧给我交出来!”
两人转过身,都没理会沙磐。
离凌呢喃道:“魔气?”
“对,就是这个。”说着,源霜摊开手心,露出手心中的一团黑雾。
离凌有些惊讶,抓着她的手腕问道:“你能抽出魔气?”
“是啊。不过不能抽取太过,所以哥哥不让我告诉别人。”
离凌心中思量着,要是源旌因为这个才把源霜送到他这来,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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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出世,令众多五族子弟感染魔气,神志不清,更有甚者差点堕落魔道。
要想把那些弟子身上的魔气清除,要么像离凌这样吸收为己用;要么找到能容纳魔气的器具,这样的器具既可以是物件,也可以是人。但,只有极少数体质特殊的人,才能容纳魔气。
更何况容纳魔气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是体内的魔气过多,容纳本身承受不住,很可能反受其害。
这就让离凌想起,原来的几世并不是没有魔气横行的,只是极少而已。
现在看来,前几世源霜的死,可能就与她的体质有关。
离凌眼神不明地看着源霜,他想:这世间的命运当真就不能被改变吗?
·
离语带着隐潮精卫守在幻梦之镜入口,他漫不经心地对围住自己的四族族长和长老道:“黎族长,你们还是不要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了,赶紧把族中的仙灵之气交出来吧。”
沙河怒声骂道:“卑鄙!无耻!你们隐潮真是道义德行都败尽了!”
“再考虑一下?”离语轻笑,人畜无害道:“我等得起,但他们可就不一定了。”
沙河气得肺都要炸了,但很可惜,他不敢拿磐丘弟子的命做赌注跟离语他们硬杠。
“落日之前,若是他们还不能出来,那可就是永别了。”
闻此,其余四族人都皱起了眉头。
就在几天前,离泽给各族都传了灵信,告诉他们古册他虽不能篡改,却能删减!
四族族长哪还能淡定,共同跑到隐潮讨伐离泽。可离泽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他们赶去之前就跑了!
直到今日他们才知道,进入秘境是没有危险,却有时间限制。若是十五月圆之日里面的人还没出来,就会被困在其中,永远都出不来了。
秘境中的人,大多都是各族精锐,是各族血脉的延续,怎能就这般轻易地舍弃!
一头是仙灵之气,一头是血脉,各族一时摆步不定。
黎瑶是四个族长中最冷静的,她走上前一步,“众所周知,仙灵之气乃是五族根本。离语,我们也不跟你绕弯,你就直说,能不能用别的东西换,我们认栽。”
“不能。那些子弟的命何其珍贵,只有用仙灵之气可以换。”
沙河气得跺脚,要不是他恨沙磐不成气,也不会逼迫他进什么秘境找机缘,现在好了,出不来了!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刑炎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烬明也就这一个嫡系血脉,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可以。”
“黎瑶!”铸锋众长老一阵惊呼,想要劝阻,却被黎瑶一个眼神逼退下去。
黎瑶十分难看,“铸锋仙灵之气可以给你们,但你们,也要看牢了!哼!”说完带着铸锋众人转身离去。
20. 怪物
“还走吗?”
“不走了,累死了,要走你走!”刑芷儿语气不满,在原地蹲下,做出赖皮样。
黎明哲掩嘴角的笑意,“真不走了?这荒郊野岭的……”
“不走!就让我被这荒郊野岭的怪物吃了吧。”刑芷儿脚实在太痛了,一点儿都不想动。她就是想休息一下,没想到黎明哲居然拒绝她,于是昂头气道:“你要是背我我就走。”
黎明哲心中好笑:我背你,那还叫走吗?
刑芷儿就是打着黎明哲不会背她,才这么说的。
“上来。”黎明哲很自然地背过身,蹲在她身前。
刑芷儿有些发愣,黎明哲是铸锋族长唯一的儿子,从小备受铸锋族长宠爱,是出了名的贵公子,从不向别人弯腰低头。
更何况黎明哲修为强悍,是铸锋这一辈当之无愧的第一。他在铸锋的威望与当今铸锋族长黎瑶相差无几,这还是他没上任之前,若是再过几年,等他上任,铸锋之名恐怕更盛。
刑芷儿曾听她父亲说过,黎明哲心智非凡,城府很深,若是他能成长起来,定会成为铸锋最令人尊敬的族长。
可以说,黎明哲的身份地位与刑芷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刑芷儿恍惚地想着,黎明哲也不是第一次背她了,但上一次是黎明哲幼时来烬明修炼。当时还是她怕掉面子,用宝物跟他换的。
他今日,怎么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再不上来,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背上一沉。
“谁说我不上来了!”白给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再说了,让铸锋少族长背自己,多大的面子啊,她为何不要。
少女柔软的发丝在脖间捣乱,独属于她的香气缠绕在黎明哲鼻间。
在刑芷儿看不到的地方,黎明哲唇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心中愉悦,不禁想起幼时自己去烬明“修炼”,刑芷儿跟一群烬明小屁孩玩游戏。
那个时候的刑芷儿被烬明族长惯得一身傲气,不太招人喜欢,没人愿意跟她玩,她就站在一旁,满不在乎地看着其他孩子。
黎明哲从小聪慧过人,自然看出了刑芷儿眼中的孤单和伤心。
他缓步走过去,看了一眼不远处玩背人过桥的孩子,主动开口:“想玩吗?”
刑芷儿倔着小脸,别扭道:“不想!”
明明眼睛一直盯着那边,还说不想。
黎明哲也不拆穿她,故作惋惜道:“近日修炼遇到瓶颈,本想陪你玩玩游戏再向你讨要点灵石,没想到你拒绝的这般决然……”
他转身就要走了,刑芷儿连忙喊住他:“喂!你给我站住!本小姐慷慨大义,就,就勉为其难帮帮你吧。”她眼神闪躲,刻意装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过来,背我。”
黎明哲像是很惊讶的样子,站在那里没动。
刑芷儿:“你难不成想让本小姐背你吗!”
黎明哲走过去,背过身蹲在她身前,道:“自然不是,上来吧。”
刑芷儿的手环在黎明哲的脖子上,她小心地靠在黎明哲颈间,眼睛朦胧胧地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黎明哲。
那时候他待自己是真心的吗?
铸锋少族长怎么会缺灵石……不过是借口罢了。
她盯着黎明哲,突然想到:那么小就知道骗人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刑芷儿视线太过灼热,黎明哲想不注意都难,也不知道她在心里暗自编排些什么,怨念这般大。
“抓紧点。”
刑芷儿“哦”了一声,并没有照做。
突然,黎明哲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刑芷儿吓得紧紧环住黎明哲的脖子,惊慌道:“你想摔死我啊!?”
黎明哲站稳,憋着嗓音:“那你想勒死我?!”
他话语间带着不可察觉的笑意,但刑芷儿正心有余悸,注意不到这些,她又慌张地松了力气,不满地嘟囔:“还不是你没走稳……”当她看到黎明哲脖子上被自己勒出来的红痕,一时又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休息够了,我还是自己走吧……”这样说未免显得自己心虚,刑芷儿急忙找补:“免得你摔着我。”
黎明哲把刑芷儿往上掂了掂,好笑道:“不会把你摔着的。”再说,刚才他就是故意的。
“你!”刑芷儿用适当的力度环紧,气恼道:“你又耍我。”
她作势在他背上捶了一把,可这人可恶的紧,,黎明哲突然严肃道:“别动!”
刑芷儿听话得没再动,她也感受到了周围的寒气。很快,周围的景象隐没在浓雾中,就连灵感都被阻隔了,无法探知外界。
这几日的安稳,让两人都放松了对幻梦之镜的警惕,导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两人措手不及。
刑芷儿拍拍黎明哲的肩头,黎明哲心领神会地把她放了下来:“抓住我的衣角,别乱走。”
“好。”
这声音太过乖顺,再加上颈脖间异样的触感,还有鼻间的腐臭味,黎明哲眼中一凌,拔剑转身架在身后之人的脖子上。
那亦然是一张腐烂得不堪入目的脸,她脸上的肉已经腐烂,有些地方深可见骨,带点血肉的地方凹凸不平,像是有东西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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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你把她藏哪了?”他的声音带着寒冰般的冷厉,仿佛下一刻就能将面前的腐尸碎尸万段。
那人全身的骨头的吱嘎吱嘎地发出响声,嘴角掀起一抹诡异的笑,吐出一口熏人的尸气,沙哑的嗓音一字一顿道:“她,回、不、来、了。”
“找死!”黎明哲一剑砍下她的脑袋。
·
“好了。它身上的魔气已经被我全部清除了。”吸取魔气要消耗大量灵力,源霜累得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
她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随意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灵动的五官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惹眼,沙磐一时看得愣住了。
“你看着我干嘛!”源霜不满道。
沙磐脸颊一红,慌张地撇过头道:“赶紧把石头还我!”
“那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还给你。”源霜对着他比了个鬼脸。
“你!”沙磐脸色涨红,不知如何作答,又怒又羞道:“你不给,我还不稀罕呢!”
“不稀罕就不稀罕。”源霜已经休息够了,站起身拍拍沾了灰的衣裳,嘟囔道:“到时候我把这些播出去,看你还稀罕不稀罕。”
沙磐气结:“说吧,用什么跟你交换,你才肯把东西给我。”
源霜眉头翘得高高的,得逞一笑:“药材。”
“好。”就几个药材而已,能拯救他一世英明,很划算了,沙磐这么安慰自己。
离凌看着沙磐那暗自窃喜的表情,就知道他把这件事想简单了。他摇摇头,到时候有他受的。
“好了。快要天黑了,夜里出现危险更加难防,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两人齐声道:“好。”
源霜突然转过头看向沙磐,问道:“对了,我叫源霜,水源的源,霜寒的霜。”
源霜指指离凌,自顾自介绍道:“那个是凌哥哥,你可以叫他凌大哥。大愣子,你叫什么?”
沙磐脚踩一块大石头道:“哼!都给本大爷记住,本大爷叫沙,磐。”
源霜微妙:“哦~”
“什么叫‘哦~’,本大爷的名字很奇怪吗?”
源霜摸着下巴皱眉道:“没。只是觉得你名字有点耳熟。”
“你是磐丘二少爷?”离凌问道。
“是啊。”沙磐没想到离凌知道自己,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经这么一提醒,源霜瞬间想了起来,兴奋地一拍脑袋,朗声道:“我想起你是谁了!你就是磐丘那个废材少爷,呜呜呜!”
离凌急忙捂住她嘴,尴尬地对着沙磐笑了笑。
21. 欺负
“哥!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了,你准备好礼物没?”
沙石挠了挠脑袋,不敢去看沙磐的眼睛,傻呵呵地在那尬笑。
“你忘了!”沙磐不满道:“你可是亲哥哥!居然连我的生辰都能忘!”
沙石笨拙地安抚道:“小磐,别生气,你想要什么,哥给你准备。”
“好啊,我要萨摩花。”
一向纵容弟弟的沙石犹豫了,“萨摩花?”
沙磐抓着他,说:“我都听说了,萨摩花白洁美丽,乃是花神所种,是这世间难得的神花。”眼见哥哥不是很愿意的样子,沙磐道:“我就要那个嘛~”
眼见弟弟一说起这个就激动不已,可见是真喜欢。沙石挠着不太聪明的脑子,思量片刻,说:“我去给你摘,你别告诉父亲。”
萨摩花长在萨摩沙漠深处,而萨摩沙漠因为太过危险,已经被磐丘封为禁地了。要是让父亲知道他私闯禁地,可不得扒了他的皮。
“好。”
沙磐那时年幼,并不知道萨摩沙漠有多么危险,但他一直都记得,在他八岁生辰那天,哥哥手中握着一朵白洁无暇的美丽花朵,拖着一身的血回来给他庆生。
生辰之后,磐丘一直都在流传沙石修为停歇,天赋不够,无法继任磐丘族长之位的流言。明明沙石那时才十三岁,还有进步的空间的,但族中长老以及父亲却直接下了定论。
后来,磐丘把希望转寄在了沙磐身上。可是,几年过去,他们发现沙磐比他哥哥还要废。修为差也就罢了,还懒惰至极,整天游山玩水,无所事事。
至此,五族中都流传着磐丘废材二少爷的故事。
他身份不凡,又有哥哥仗着,磐丘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个。倒是出了自家的地盘,碰上了个心大胆也大的。沙磐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好似并没有在意,淡淡笑了笑,坦荡地说:“是啊,我就是磐丘那个废材二少爷。”
源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害怕地抖了抖,“你这笑还不如不笑呢……”
“马上就要入夜了,还是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源霜一口答应:“好。”一旁的沙磐却还在发呆。
·
“刑炎,你是知道明儿的情况的,如今只有芷儿能救他了。”黎瑶坐在烬明议事堂的客座上,一生高傲的她第一次露出低头求人的姿态。
但刑炎并未因此动容,反而愤怒道:“黎瑶!你要知道,要不是我们两族这几年的关系还算不错,在你说出这番话后,我就把你轰出去了!”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我就明儿这一个儿子。”她说着,竟红了眼。
“你就一个儿子,我难道有两个宝贝女儿吗?”
两人一个悲伤,一个愤怒,谁也没注意到躲在角落里的刑芷儿。
刑芷儿一动不动,捂着嘴,不敢出声。
“刑炎,明儿那般天赋却活不过二十岁,作为母亲,我替他不甘……”黎瑶说着声音中竟忍不住带着哭腔。
刑炎背过身不再看她:“与我儿无关。”
“你!”一向主意颇多的黎瑶慌张起来,她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英年早逝呢?
“刑炎,只要你答应让芷儿与明儿缔下生死契约,我愿意割舍铸锋三分之一的灵石矿给烬明。”
“黎瑶,不用再白费心思了,我绝不可能答应!”他挥挥衣袖,果决道:“你走吧,今日之事莫要再提,我自当从没发生过。”
这可是芷儿的命,他怎会拿来做交易。
黎瑶也知道无果,漠然离去。
黎瑶离开后,刑炎坐在主位上静默了好一会儿。
灯火摇曳,刑炎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喃喃道:“百年大劫将临,大劫将临,到时候……哎”
他的忧愁都在无言的叹声中,刑芷儿至今都没明白那天父亲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一直以来陪在自己身边的黎明哲,也是抱着目的接近她的。
为了不让邢炎发现她,她等到刑炎离开议事堂,才跑了出来,却不想蹲得太久,脚已经跪麻了,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膝盖也磕破了皮。
刑芷儿没有起身,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眶中掉落,砸在木质的地板上碎得四分五裂,就像她这些年以来的那个颗真心一样,再难拼凑完整。
“你也骗我……”刑芷儿双目轻轻闭着,好似睡着了般,眼角却不断溢出泪水。
黎明哲用术法匆忙赶来,就看到刑芷儿被困在蜘蛛网上,沉浸在睡梦中。
“芷儿!醒醒!”
黎明哲着急地用剑将蛛网斩断,却不想蛛网缠绕在剑上,没一会儿,剑也挥不动了。
剑不能用了,他果断跳出蛛网,舍了本命剑。
这是紫魔毒蛛的蛛网,看似不堪一击,却是柔软无比,专以柔克刚。甚至能在困住猎物后,将蛛网上的毒液侵入猎物的体内,让他们不知不觉地死在幻梦之中。
这蛛网只有火焰能破,他这般蛮横行事是不行的。现在看来,只有叫醒芷儿这一个办法了。
他该怎么办?
黎明哲现在烦躁不堪,昏了头,根本就没法像平时一样静下心来思考。
黎明哲看着刑芷儿脖子上蔓延的黑气,胸膛中的那颗心脏像放在了油锅里一般,备受煎熬。
隐秘在暗中的紫魔毒蛛早就按耐不住了,“嘎吱嘎吱”地笑着,真是自投罗网!
黎明哲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现在一心扑在怎么救刑芷儿这个问题上。他不惜一切,借着追梦之法,任由自己陷进刑芷儿的梦境中。
黎明哲一直都知道,刑芷儿有个心病。
他能治,却不能治。
“芷儿,对不起……”他喃喃道,其中满是悔恨。
刑芷儿的梦又在变换,但黎明哲看得出,都是些伤心事。
白茫茫的一片浓雾飘过,黎明哲看清了刑芷儿的梦。那是他在烬明养伤的最后一年,也是他体内暗疾爆发最严重的一年。
“烬明传承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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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解你暗疾之痛,可传承之火需要借助烬明最纯粹的血脉才能点燃……”黎瑶忧心道:“明儿,我一定要想尽办法,跟芷儿那丫头搞好关系,这样才有助于你的伤,你明白了吗?”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真的只是一点点燃传承之火吗……不,那损失的明明是刑芷儿的命泉。在五灵圣界,每个人的命泉都是有限度的,一旦消耗,轻则修为受损,重则性命不保!可他母亲查遍了古籍,却始终认定这不会对刑芷儿造成任何危害。
黎明哲明白她母亲爱子心切,可他的命就是命,刑芷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他知道,黎瑶给予了他生命,违背母亲的意愿,他自私了,可因此让他遵从母亲的意愿,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私呢?
所以,他在明知道刑芷儿就在这处躲着偷听时,还是答道:“孩儿一定不负母亲的期望,让刑芷儿心甘情愿为我续命。”
黎瑶拍拍黎明哲的肩膀,不留痕迹地扫了旁边一眼,叹了一声,没说话。
黎明哲看到刑芷儿蹲在角落里强忍着不落下眼泪,即便是早已过去的事情,还是让他感到心疼。
他凝结魂力,伸手擦去刑芷儿脸上的泪珠,温声道:“别哭。事情不是这样的。”
指尖微动,梦中的画面全然变了一番模样。
铸锋——泾坨河
“等芷儿成人了,你就和她成婚吧。”
“母亲!”黎明哲听此,皱了一下眉,明显有些抗拒。
“明儿,你要听话,娘也是为了你好。”黎瑶眉间满是化不开的忧愁。
黎明哲强忍泪水,拱手哑声道:“孩儿明白。”
黎瑶刚想扶起他,黎明哲直接跪下,伏在地上:“但,恕孩儿实在办不到。”
黎瑶的手还保持着搀扶的动作,气得发抖。她红着眼,痛声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黎明哲没有回答,依旧以头磕地。
“你明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岁,需要纯净的凤凰血续命,还要放手这唯一的希望!”
“孩儿若是要了那凤凰血。”黎明哲抬头,痛声道:“芷儿就没命了。”
黎瑶听此有些失控:“那日,刑芷儿也在那间房里吧,你故意把那番话讲给她听的?你帮她掩盖气息,不让我发现她,就是想让她对你心灰意冷,对你避之不及!”
黎明哲抬起头坚决道:“母亲!这是孩儿的命数,不该牵连他人。”
黎瑶颤手扶额,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强忍眼中的泪水,言语中都是痛:“这是你自己选的,娘不逼你了。”
黎明哲面无表情地又磕了几个头,道:“多谢母亲。”
黎瑶转身就走,眼中的泪水开渠般地往下淌。
那一刻黎明哲便明白,他终究是亲手,斩断了他与母亲的那条线。
黎明哲轻柔地拂去刑芷儿脸颊上的泪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芷儿,快点醒过来吧。”
烈火过境,蛛网转瞬间变成了灰烬,刑芷儿睁开眼睛,顺手接住了倒下来的黎明哲。
22. 棋子
“源霜?臭丫头,醒醒,怎么还不醒?”沙磐推了推源霜的肩膀,奈何这丫头睡得太死了,没有一丝要醒过来的迹象。
离凌站在一旁十分无奈,挑眉问:“用水?”
“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离凌没说话,看着沙磐抓耳挠腮后没任何犹豫地取了一瓢水,就要浇在源霜脸上。
就在这时,源霜一骨碌爬起来:“我就知道你迟早要谋害我!”
沙磐收住瓢中的水,惊道:“嚯!醒了还装睡,害我顾虑那么久要不要怜香惜玉!”
“去死吧你!”
自打两人见面就少不了争吵,简直就是天生的冤家。
但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离凌强力将两人扯开,面无表情地说:“该上路了。”
“人家还没睡饱呢。”源霜眼下漆黑。
离凌提醒道:“我刚才勘察了一下,这里是紫魔毒蛛的地盘。走吧。”
沙磐张牙舞爪,面目凶狠地吓唬她:“要是被它发现了,我们就会被它带入梦境,你就可以长睡不醒了。”他夹着嗓子说话,再配上表情,十分滑稽。
源霜一拳打在沙磐肚子上。
离凌率先转身离开,没给两个人犹豫的机会。
源霜危险,屁颠屁颠地跟在两人身后。
沙磐加快速度,落后源霜半步。
此时已是午夜,浓墨般的夜幕吞没了天空中的钩月,薄云中隐隐泄出弯月边沿诡异的红光。阴冷的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源霜打了个激灵,顺手拉住了离她最近的沙磐。
走着走着,三人就看到林中透出火红的亮光。
黑夜不似白日里喧闹,太过静谧,稍微大点的声音都能惊起林中异兽。
沙磐借着光打手势:去看看。
离凌没做回应,倒是源霜回过神来,双手交叉比划着,使劲摇头。
沙磐戳了一下胆肝的地方,又在手指上划了一个比指甲还小的大小:胆真小。
沙磐清楚源霜心有顾忌,不敢拿他怎么样,笑得特别欠揍。
源霜承认,她拳头硬了!
离凌怕源霜和沙磐打起来,一手一个,直接将两人分开。
“我要杀了你!”随着一道熟悉的暴怒声传来,林中燃起赤红的火焰。
是刑芷儿!
“找个地方躲起来。”离凌思虑一瞬,便冲了过去。
沙磐看看离凌的背影,又看看源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什么时候说过他要当保镖了?
源霜十分焦急,小声道:“你抓这么紧干嘛呀!放开我呀,我要过去。”
沙磐压低声音:“就你这点修为还想过去?”
源霜不满道:“修为不行,我可以下药!”
“就会这些损招。”
源霜不服气道:“你连损招都不会呢!”
“哼!”
“哼!”
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不理会对方。
而赶过去的离凌就看到黎明哲躺在火焰的包围圈中,刑芷儿阴沉着脸,发了疯似地追赶着一只成年紫魔毒蛛。
那毒蛛行动十分灵敏,硬是躲了过去,没让盛怒下的刑芷儿烤了。
离凌心中那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又上去了,刑芷儿暂时没什么危险,可置身在火海中的黎明哲看情况不太妙,他嘴唇发紫,应该是中了毒蛛的毒。
离凌没有解毒的本事,只得原路返回,把源霜带了过来。
刑芷儿看到离凌的靠近,立马将火圈打开,让三人进去了。
“看看能不能解。”
“好。”源霜专心把脉,没过一会儿,抬头忧虑道:“有救,但是需要毒蛛的唾液。”
“有救就行,就是这解药……”
沙磐在一旁听着,庆幸不是自己中毒。
离凌用传音把情况告诉刑芷儿,刑芷儿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接着对毒蛛展开下一轮狂追猛打。等她把毒蛛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源霜赶忙出声拦住她,上前收集材料。
源霜捂着鼻子,嫌弃道:“真臭!”
紫魔毒蛛喜欢囤积猎物的尸体,所以他们的洞穴皆奇臭无比,自身也就沾染了这份臭气。
源霜拿出匕首,毫不留情地刺穿毒蛛腹部。就在这时,本该奄奄一息的毒蛛突然暴动,它举起毒刺向源霜后背刺去。
“小心!”
“沙磐!”
慌乱中,源霜被推倒在地,沙磐却被毒刺刺中,他脸上泛起紫色,身体逐渐僵硬起来,不过霎时便不省人事。
那毒蛛应该也是回光返照,还不等离凌和刑芷儿补刀,就彻底瘫了。
刑芷儿看着倒地的沙磐,忍不住破口大骂:“艹!****”
“沙磐情况怎么样?”
“他跟那个哥哥中的毒不一样,他中得更烈一些……”
那毒蛛拼死一搏也要拉个垫背的,可想而知,那毒性不简单。
“那可有解毒之法?”
源霜皱眉犯愁道:“这是毒蛛毕生积累的毒液,唯有天山雪莲可解。”
“天山雪莲?这不是隐潮圣药吗?”
离凌站在一旁,没说话,天山雪莲确实是隐潮圣药。
“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大哥哥和沙磐都中毒了,一时半会恢复不了,这秘境危险重重,要是再碰上些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刑芷儿突然打断道:“不行!隐潮仙灵之气还没找到呢,要是找不到仙灵之气,妖女迟早会突破封印祸害苍生。”她说这话时,两只眼睛打飘,根本不敢看离凌。
源霜泪眼汪汪,既害怕又生气,声音不由得比平时大了些:“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们去死吧!”她心中一团乱麻,难受得要死。刚刚差点中毒的明明是她,却被这个可恶的家伙抢了先!
怎么这么笨!就不会挡一下吗?害她又成了累赘……
离凌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兵分两路吧。”
“我赞同。”
“……行。”
“源霜,你先把能配制的解药配出来吧,沙磐体内的毒药我可以暂先压制住。”
源霜抹了两把泪,点头应下。她把配制好的解药给刑芷儿,看着刑芷儿小心翼翼地把解药喂给黎明哲,她就有些明白了。
源霜悄悄坐到刑芷儿声旁,几经犹豫,声音小得可怜:“对不起,我,我刚才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我那时就是一时情急……”
刑芷儿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事,被她逗笑了,“本姑娘可没那么小心眼。”
“你不生气啊?”
“不生气。”刑芷儿忍不住揉揉源霜的脑袋,道:“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救了……人呢。”她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黎明哲,感觉怎么叫都怪怪的。
察觉到刑芷儿有话要说,离凌坐在她身旁。他没有多说什么,但已经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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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态度。
“可不可以让黎明哲留下来。”刑芷儿解释道:“他修为那么高,能恢复过来的,不会给我拖后腿……”
离凌看了一眼黎明哲,作为朋友提醒了一句:“这里很危险。”
源霜不明白刑芷儿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让那个哥哥留在幻梦之境,不是让他犯险吗?就算他修为不错,那也是弱势群体,留下来还是拖累。
刑芷儿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她不得不这样做。她垂着头,紧握双拳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其实,她已经做下了决定,所以,就算离凌不答应,她也不会强求。她会带着黎明哲离开,不给其他人带来任何麻烦。
“可以。”
刑芷儿惊讶地抬起头,挺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我说,可以。”离凌重复了一遍,没再看刑芷儿。
有些事没必要刨根问底,况且他相信,刑芷儿看着刁蛮,却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就像她当初逼迫自己留在烬明与她成婚,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保护他而已。
因为知道他在隐潮中受欺负,所以想给他一个烬明驸马的身份撑腰。
虽然这件事很荒唐,但刑芷儿本意是好的。
离凌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一直记着。
刑芷儿喉间像塞了棉花,堵得她说不出话来。她微微侧身摸了把眼泪,闷声道:“谢谢……”
·
“义父。”离语按离泽的吩咐,刚到离泽居处别院,就看到离泽面前摆着一盘棋局——白子在明,黑子在暗,双方僵持不下,局势十分紧张。
离语明悟后,一股寒意从脊椎上蔓延,莫非离泽察觉到了他在背后的小动作?
离泽眼睛下一片青黑,满脸的疲惫:“来了。”
离语强装镇定,面上没有异状。他走上前给离泽倒上茶水,道:“不知义父唤孩儿来有何事?”
离泽揉了揉太阳穴,离语刚想上前帮他按按,就被他拂开了。他示意离语坐下,不经意地问:“幽儿最近怎么样了?”
离语敛目斟酌道:“还是老样子。”他像是不愿让离泽担心,并未多说。
“我近日查遍古法,发现天山雪莲有重铸经脉之效。”说着,他便从腰间锦囊拿出一个檀香木的盒子,递给离语:“拿去吧。”
离语起身接过盒子,郑重地将其打开,一股浓郁的药香飘散而出,正是隐潮圣物——天山雪莲!
他赶忙把木盒关上,不安又焦急,“义父!天山雪莲乃是族中圣物,您这样,会被长老们问责的。”
离泽不在意地闭眼休憩,淡声道:“即是物,就该得人驱使,若摆在那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再睁眼,离泽眼目里竟是漠然,他执起一枚黑棋,落下清脆一声,“语儿,你要记住,要想达成目的,任何事物,哪怕是人,都可以被你当作一枚棋子使用。”
黑子落下,僵局打破,毫无疑问地胜出。
“义父教训的是。”离语躬着不敢起身,今天的离泽着实反常。
庭院间鸟鸣不绝,却无法打破离泽与离语间怪异的气氛。
“代我照顾幽儿去吧。”离泽摆摆手,头也没抬地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收起来。
“是。”
直至离语走远,离泽才抬头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阴冷的眼眸中杀意几经沉浮,转瞬又埋没在复杂的情绪中,他喃喃道:“还真是像啊……”
23. 潜伏
“哥?”离幽看到离语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留意到他手中的东西,有些疑惑:“这是?”
离语眼神有些躲闪,向来稳重的他吞吞吐吐起来:“这是义父给你的。”
“父亲给我的?”离幽神色没什么变化,她轻轻推开了木盒的盖子,待明白是什么后,脸上笑意淡了淡,并将东西推还给离语,“你还给父亲吧。”
“幽儿,”离语没有退缩,不自觉上前一步,想要争取些什么:“这对你有帮助……”
“那也不该给我。”
离语在离幽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懊悔不已,强忍下心中的不安,急了:“幽儿,忘了那件事吧,就当那是梦。好吗?”
离幽低下头,神色不清:“哥,已经发生过的事,是不能当作不存在的。”她推开离语的手,进了屋。
“幽儿!”
离语拿离幽没办法,在原地站了许久,放下盒子,无奈离开。
屋外,林娩峰见他出来,叹了一声:“你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离语欲言又止,却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了。
“走吧。”林娩峰是来找离语谈谈离泽的事情的。
屋内,离幽看着离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眼中的雪怎么也化不开。
其实,从离幽出生起,她就开始有了记忆,所以,十几年离泽派人灭了林家满门,她一直都记得,且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那天阴云密布,阿爹跟着离芜去了外域,阿娘带着她在宅院里玩竹蜻蜓。
没过多久,外面一片嘈杂声,呼喊声惊叫声,听得人心底发慌,有种大难临头的错觉。但之后的事实告诉离语,那都不是错觉。
之后,林家的仆从慌慌张张闯了进来,着急地对阿娘说道:“外面来了一群修为不凡的黑衣人,夫人快带着小姐先逃!”那仆从是阿爹精心选出来的,对林家赤胆忠心。
阿娘也没犹豫,强撑着镇定,带着她从密道逃了出去。仆从当机立断,带着家中最后几个护卫,一路跟在她们身旁保驾护航。
离幽不太清楚那时候她们跑了多久,但她知道是很久,一路躲躲藏藏,还死了很多人。
鲜血飞溅在地上,如花儿般鲜红,可混在泥土中又是那样肮脏,离幽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对她们紧追不舍,难道只有赶尽杀绝,才甘心吗?
他们在天亮之前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从开始的一群人,变成了三个——阿娘,她,还有最初那个仆从。
离幽那时候还小,身体也不行,跑了一夜额头,刚找到避难处就发起了高烧。
外有追兵,三人没办法出去,只能熬着。眼看着两天过去,离幽病情未见好转,反而还愈发严重。
那仆从一咬牙,独自一人去了外面采草药。最初她们运气很好,许是追兵见找不着人,主动放弃了搜寻。直到她病好,那群黑衣人才再次现身。
阿娘把她护在身后,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林家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追杀我们?”
黑衣人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讽刺地笑了起来,“怪就怪在你们眼瞎!跟错了主子!”
他们拔出腰间配剑,狠厉地刺了过来。
几个回合之下,母亲和仆从不敌,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山洞中。
小小的离幽趴在林夫人渐渐冰凉的尸体旁,眼中带泪,身体肉眼可见地发着抖。她脸上沾染了鲜血,无助地哭着:“阿娘醒醒……阿娘呜呜呜你醒醒……”
“这个小丫头怎么办?”
“一块杀了。”
“是!”
沾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剑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向离幽砍来,其中一个黑衣人却拦住了那人。
“等一下?”那黑衣人应该是他们中的首领,说话颇有分量,他眼睛透亮地看着离幽,无声中,让离幽觉得全身发寒,如坠冰窖,“她还有点用,先留着。”
“是。”
离幽那时还不懂为什么他们会饶过自己,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再醒悟,已为时已晚。
离芜虽然仁德,上任时却阻了不少人的路,为保幼子平安,离芜夫妇生有子嗣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就算知道,也很少有人见过。
离芜夫妇将孩子藏得很好,好到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刀。
黑衣人们带着离幽见了他们的主人——离泽。
离泽费劲千辛万苦,却找不到那个孩子,就把差不多同岁且拥有水灵根的离幽拿来冒充顶替。
离幽聪慧,深知自己一旦忤逆对方,等来的只有杀身之祸,所以,即便她之后看清了离泽温润面具下的残忍,也选择装聋作哑,保全自身。
离泽把离幽拿出来当筹码,把隐潮长老都叫到议事堂。后来,更是把隐潮反对离泽上位的长老都杀了。
那天隐潮血流成河,离芜夫妇在外身死,离泽成功坐上了隐潮族长之位。
之后,离幽三天两头生高烧不退,醒来后什么都不愿说,像是傻了般。她不吵不闹,很听话。离泽来找过她几次,最终还是没有对她痛下杀手。
离幽抱紧自己,试图让自己暖和点。她至今都不明白,离泽当初为什么要留下她,还把她当作亲生女儿般养在身边。
离幽想过报仇,可后来的种种都告诉她,离泽不会给她机会。渐渐地,她长成了毫无感情的人,像一块冰雕,里里外外都透着冷。直到九岁那年,离语的出现,这个人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吸引着她靠近。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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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日子一直这样平静地过下去就好了。
可前几日她才知道,原来离语就是当年那个离泽没找到的遗孤。
离幽又陷在了矛盾里,她不会单纯地认为离语接近自己,接近离泽是没有带任何目的。
这是不可能,也是不现实的。
那一直以来的温柔体贴,都只是做戏吗?离幽不由自主地想着。她吸了一口冷气,尝试让自己不那么烦躁。可心中早已是一团乱麻。
亦或者说,她可以试着……
·
“你可知道,当初我为何要将你送到幽儿身边?”林娩峰愁眉不展地问他。
“为了保护她。”
林娩峰长舒一口气,点点头:“我林家现在就只剩两个人了。幽儿从小就没了母亲,我这个父亲有与没有都没区别。”他端起一壶烈酒,灌了下去。
“林叔,你身体不好,少喝点。”离语劝道。
林娩峰摆摆手,不在意道:“但我不希望幽儿知道这些往事。”
林娩峰当年命大,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才得知妻儿被离泽残忍杀害,他痛苦不堪,恨不得将离泽碎尸万段。
可他身上的伤太重,不养个十年八年根本好不了,更别提报仇了。他走投无路,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站在离泽声旁的小人,正是他的女儿——林呦。
他观察了好一阵子,发现呦儿不像往常一样爱说话了,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一般,没有生气,跟在离泽那个畜生身旁一言不发,麻木得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这让他无比痛心,却又无计可施。也许是老天有眼,让他遇到了离芜遗子——离语。
离语资质非凡,只要不过早夭折,苦练勤修,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翘楚!
林娩峰打定注意,暗中培养离语。幸运的是,离语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修为了得,甚至超越了他的父亲离芜。随着年岁过去,他发现离幽还是那般,始终封闭着自己的内心,不愿与人交流。
作为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他没办法看着曾经活泼开朗的女儿变成如今这般。于是,他给离语假造了一个身份,光明正大地混入了隐潮弟子中。
恰逢离泽筛选隐潮旁系弟子,林娩峰将计就计,让离语好好表现一番。果不其然,离语很快入了离泽的眼,并且在不久后被离泽认作为义子。
“我不需要幽儿认我这个父亲,但我希望她一生平安,欢喜无忧。”
就算她一辈子记不起过往,记不起他这个父亲,只要她开心,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离语猛灌了一口酒,烈酒入喉,火辣辣的,他万般诚恳坚定地说:“我明白,林叔。我会尽一生之力,好好照顾幽儿的。”
24. 阴谋
“源霜,注意安全。”
“好~”源霜架着沙磐费力喊道。
离凌和刑芷儿开启传送法阵,在日月交替之时,将两人送了出去。五彩斑斓的大门缓缓合上,如一场梦幻泡影。
“现在你能说了吗?为什么要陪着他留下来?”
刑芷儿张口,欲言又止。
“黎明哲修为了得,按理说他早该醒过来了。”
离凌一双凌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刑芷儿,让刑芷儿颇感压力,她犹豫不定。
“他想知道,就告诉他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回头,就见靠在树旁的黎明哲此刻虚弱地睁开眼,以往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透着浓浓的阴翳之气。
“你醒了!”刑芷儿走上前,扶他起来。
都到了如今这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见刑芷儿不说,黎明哲喘了口气,坦白道:“我们要去外域。”
离凌惊了,声音不由拔高了几分:“你们要离开这方小世界?”
“是。”黎明哲咳了两声,道:“我先天短命,活不过二十岁。母亲翻遍铸锋古籍,发现外域有治疗我的方法,当然,这个办法铸锋中曾有人成功过。”
刑芷儿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发酸,黎明哲今年就要二十岁了,他活不了多久……更何况,前不久黎明哲还用魂力救了她,他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容乐观了。
离凌皱眉,他并没有因为这个能离开小世界的方法而感到高兴,雷老跟他说过,离开小世界的方法千千万,最好的办法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积累功德,修得圆满,羽化飞升。
要是有人想要走捷径,那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离凌不知道刑芷儿他们要用什么办法……
出于朋友关系,离凌提醒了一句,但黎明哲好似早就知道了般,并不在乎。
“何时去?”他斟酌了一下,道:“要帮忙吗?”
黎明哲惊讶于离凌的淡定和坦诚,刑芷儿眼睛红了红,没说话,却是如鳖在喉。她那般小心眼地防着离凌,离凌却要帮他们。
“不麻烦离兄了,有得必有失,我承受得住。”
他在刑芷儿看不到的地方,放下了手,无声地说些什么。离凌明白了什么,他犹豫片刻,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黎明哲那颗心终于安定下来:多谢。
离凌:“一路顺风。”
黎明哲伸手拂去刑芷儿眼角的泪珠,故意取笑她:“怎么还哭鼻子,又不是回不来了。”
刑芷儿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在地上描摹法阵,黎明哲顺手在法阵中倾注灵力。
“芷儿,我们该走了,启动法阵吧。”
“嗯。”
“有缘再见。”刑芷儿对阵外的离凌说道,施法起阵。黎明哲站在她身后,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对方嘴里也在念着什么。
刑芷儿做了个收尾的手势,刹那间,法阵边沿华光乍现,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她惊喜道:“成功了!”她高兴地转过头,却不想一股推力将她推离了法阵。
离凌像是早有准备,上前抓住刑芷儿,稳稳扶住了她,没让她摔在地上。
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刑芷儿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华光骤降,她眼中蒙着一层厚厚的纱,全然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喉咙里像是堵塞了什么东西,哽塞地说不出话来,她嘶吼着:“黎明哲,你敢骗我!”说着她就要重新进入法阵,却被离凌紧紧抓住,无法脱身。
点点华光包裹着黎明哲,他的身影逐渐暗淡下来,脸上却挂着温和的,不乏担忧的笑,“别过来了,回去吧。”
刑芷儿费力挣开离凌的束缚,不顾一切扑上去,却还是晚了一步,什么都没扑到。
“我不要,为什么不带上我……为什么又骗我……”她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不争气地砸在地上。
刑芷儿翻转着施法的手势,带着哭腔一遍一遍念着咒术,却是毫无反应,她抹了把眼泪,崩溃道:“为什么没有反应,为什么没有反应?”
理智掉落悬崖,她不断地回忆着黎明哲对她说的话,越想越狠!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去的,明明说好了要跟她在一起的,骗子,大骗子!
离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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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硬着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明白,言语的安慰有时候是最贫乏最无力的,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保护好刑芷儿的安全。
刑芷儿很快收拾好情绪,但就是没了以前那股劲,沉默地跟了离凌一路。
离凌还以为刑芷儿责怪他,甚至将他揍一顿,但实际上并没有,这让离凌心里很不好受,毕竟是他欺骗在先。
就在离凌怀疑刑芷儿会不会趁他睡觉捅他一刀出出气时,接踵而来的危险让他们都无暇考虑这些。短短几日,就有各种没见过的妖兽突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同时,离凌发现那些妖兽不是简单地抵触外来者,而是感染了魔气。
源霜现在不在这,这些魔气就只有离凌能够吸收。可是,幻梦之镜中怎么出现魔气?
一个荒唐的想法在离凌心中浮现,但他不敢确信。如果真是这样,他必须找到隐潮仙灵之气,阻碍妖女卷土重来。
虽说希望很渺茫,但离凌还是打算试试。
刑芷儿自然没有意见,她心气不顺,正愁找不到发泄口,这些妖兽简直就是撞枪口上了。
“嗷呜~”
听到这声嚎叫,刚坐下准备歇息的刑芷儿立马朝着声源处冲了过去。
离凌摇摇头,又是个倒霉的。
·
“主人,你干嘛总是盯着这小子呀?”毓筠熟练地扇着扇子,疑惑问道。
“跟了我这么多日,一点长进没有。”
毓筠尴尬一笑,笑容愈发谄媚,“主人,我脑子笨,你就告诉我吧。”她容貌明艳,微微一笑也能晃人眼,更别说有意地撒娇。
当初高高在上的妖女,如今却为了生存,对她卑躬屈膝,这一点“阿楠”很受用,慷慨解释道:“这些妖兽魔气侵染,他们杀的越多,身上感染的魔气也就更多,日积月累,到时候……”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过毓筠喂到嘴边的灵果,咬了一口。
到时候离凌体内魔种复苏,定会成为她的杀戮工具!
站在她身旁的毓筠眼中光芒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了那副讨好的面孔。
25. 救赎
离开秘境的大门刚关闭不久,两人暂时还出不去,在原地徘徊着,不料吸引来不少高等级妖兽。
“再坚持一段时间……”
“小看谁呢!”刑芷儿双手环在胸前,一副不想跟离凌说话的样子。
“嗷呜~”
刚闭上眼睛休憩的离凌立马握剑站起,刑芷儿也立马进入警卫状态。
离凌耳朵动了动,在辩声。
刑芷儿皱眉道:“这是什么妖兽?”
“蓝眼狮王。”
他刚说完,蓝眼狮子王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它体型巨大,足有三个离凌那么高,两只深蓝的眼睛森然地看着猎物,鼻孔喷出一股湿漉漉的热气。
刑芷儿被它盯得心里发毛,小声道:“这玩意儿,我们好像打不过……”
离凌神情严峻且非常靠谱地说道:“跑。”
“……”刑芷儿面色变幻,恨恨道:“就没别的办法了?”
“没。”
跑!
还没等离凌反应过来,刑芷儿已经撒腿跑了。
落后半步地离凌:“……”什么时候这么能屈能伸了。
·
隐潮。
离语听闻磐丘二少爷中了毒,只有天山雪莲能解,顿感不妙,匆匆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檀木盒子,脸色青黑:“幽儿,你把天山雪莲给他们了,对吗?”
离语难得对离幽发脾气,可倚在窗旁的离幽却是一脸淡漠,仿佛这件事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窗外梨花飘落,花瓣上的水珠像恋人分别后流下的泪珠。
“给了。”轻逸的两个字在风中飘散,让人听得不太真切。
离幽越是平静,离语心中就越难受,他努力控制住自己胸中的苦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好听些:“为什么?你明明知道那东西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何还要给他们?”
离幽的眼睛被风吹得有点疼,她低垂着目,揉了揉,有些湿润,轻声道:“我不需要。”
离语转身看着她的背影,控制不住地问道:“是不需要还是不想要?”
离幽没答,就那样静静地观赏片片飘落的梨花。
他失控了,他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语气对离幽说话。她身体本就不好,见他这般态度,心里又该多难受。
离语深呼吸好几口气,挤出一个勉强的笑,“义父那边我会替你解释的,今日还有事我先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内又恢复了平静。
离幽趴在窗旁再也忍不住地咳出一口鲜血,鲜血沾染在衣袖和飘落在窗畔的洁白花瓣上。
她怔怔地看着血,眼神有些失焦。恍惚间她又想起小时候,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离语。
当时的她像个哑巴,整日里沉默寡言,没有人愿意靠近她,族中的小孩在私底下都叫她小怪物。
她都听到了,却从来不在乎。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坐在青绿的草坪上,满眼放空地望着前方发呆。
她太专注了,连身边多了个人都不知道,直到离语戴着面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
也许是知道自己行为出格了,离语着急忙慌地给她道歉。离幽皱眉没说话,撇过身,听着离语一个人自顾自地说话。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眼神不再无光,因为里面多了个占据她所有目光的离语。
“哥,你长大了想干嘛?”
少年盛气,却不傲然:“我想重振隐潮,让隐潮成为五族最强的种族。”
“幽儿你呢,你想干什么?”
离幽眼神坚定地看着离语:“为隐潮,恩求福泽。”
恩求福泽,只有隐潮圣女才能办到。
离语开心道:“好。等我们长大了,这一切一定都会实现的。”
离幽目光微闪,在离泽身边,每一天都是惶恐且令人不安的,每一天都是珍贵的。她珍惜能活下来的每一天,却从来没有什么目标。
那天,她发现她有了。
离幽捂着发疼的心口,不由得想,即便已经时日不多,我也会完成年少时对你说过的诺言。
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也心甘情愿。
·
源霜在幻梦之镜传送大门外渡着步,焦急万分:“怎么办,凌哥哥和芷儿姐姐还没出来……”
沙磐被她叨叨的心也跟着急起来,“那该死的离泽!诓四族弟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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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危,他隐潮弟子却躲在窝里养尊处优好不自在!真是个畜生!”
正骂得起兴,脑袋被人狠狠拍了一下,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顿时暴跳起来,“谁这么胆大包天,敢拍小爷……”
沙磐急抬头,见是自家父亲,哑巴了,不敢吱声了。
“哼!”沙河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粗声道:“不好好修炼,来这里干嘛?还嫌给我惹的麻烦不够多!”说着,他扬起大手就要打下去。
沙石生扑上来,拦在两人之间,焦急道:“父亲!小磐这回险里逃生,能活着回来已是不易,你就不要再责备他了。”
躲在沙河身后的沙磐听着他一本正经地夸大其词,满脸不在乎。
沙河放下手:“要不是他,老子用的着去求隐潮那个狗东西嘛!想我沙河这一生,霸气无边,何曾委身求过人!”
沙磐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自家老头编起谎来,真够不要脸的。
见沙磐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沙河刚灭了的火气又窜了上来,刚要上前,就被沙石截腰拦着:“老子这辈子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你还敢维护他!”
一阵鸡飞狗跳,是源霜从没见过的阵仗。
见沙磐溜过来,源霜在他耳旁道:“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沙磐笑得十分真诚:“多谢夸奖。”
源霜小声嘟囔:“谁夸你了,真够不要脸的。”
“一脉单传,没办法~”
源霜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你回族一趟,可找到什么方法?”
源霜垂着脑袋,蔫蔫道:“什么都没找到。”
两人都静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源霜脑中灵光一闪:“我们去找离语吧,他是隐潮下一任族长,又是离泽义子,定会有办法的。”
沙磐感觉不靠谱,“他与离泽关系之间的不简单,怎会来帮我们?”
“我偷偷告诉你,凌哥哥一直暗中与离语合作呢,找他肯定没问题。”
沙磐目前也找不到其他办法,纠结片刻,答应跟源霜一起去拜会离语,毕竟他不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去。
更何况他不久前得了隐潮离幽的帮助,还没亲自向对方道过谢呢。
26. 异端
“嗷呜!”因为迟迟抓不到猎物,还被反向戏弄,蓝眼狮王发起了狠,扬起利爪,直奔刑芷儿而去。
体力和身体里的灵力消耗太多,刑芷儿脸上挂了彩,她抹了把脸,恼火地,喊道:“火狱!”
旋即,蓝眼狮王周身被火焰包围。可即便被困住,它也没受伤,只是身上的毛被烧焦了几根。
“嗷!嗷!”它吼叫着,双脚死命踏地,以示自己的愤怒。巨力踩跺下,尘烟四起,地面被它踏得摇摇晃晃的。
“该死!”
离凌趁机拉着刑芷儿逃向另一边,不料一个不及时,狮王从火中逃了出来,借助声波卷起巨石朝两人砸来。离凌和刑芷儿摔到一旁,堪堪站稳身形,拔剑将巨石分裂成两半。
蓝眼狮王也不是吃素的,随即,又抛来密不透风的石头。
眼见离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刑芷儿焦急地喊道:“愣着干嘛!跑啊!”
可离凌现在的情况并不好,他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向里钻,撕裂般的痛,意识也开始不清晰,耳朵嗡嗡的,模模糊糊中好像听到刑芷儿在叫他。
幻梦之镜上空,“阿楠”看着这一切,眼神冷漠不起任何波澜。
毓筠喃喃道:“魔气已经开始控制他的意志了。”
见“阿楠”没有否定,看来她猜想得没错,“阿楠”投下的魔气不能一下子控制住人,只能慢慢侵蚀。至于什么时候能完完全全地操控住离凌这个人,就要看他的修为和意志了。
见离凌没有半点反应,刑芷儿冲上去带着离凌躲开蓝眼狮王的攻击范围。
刑芷儿摔得后背生疼,却因为情况危急,根本顾不上伤,她爬起来去看离凌,却见他早已站了起来。
而那狮王仍旧对他们穷追不舍,眼见狮王又要扑上来,离凌还是不知道动,刑芷儿疑惑又焦急地吼道:“发什么愣,还不赶紧跟本小姐走!”
刑芷儿伸手拽离凌,拽不动,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离凌周身魔气大涨,眼睛血红,几秒之间,竟有几分妖女降世时的威势。
这是……入魔?
怎么可能!
刑芷儿心头一惊,数日的激战,她不可能没有受伤。只是她隐藏得很好,没让离凌发现。此刻情况诡异,伤口受狮王和离凌身上莫名的威压压迫,隐隐有加重的趋势。
“离凌,清醒一点……”刑芷儿按着胸口闷痛的地方,艰难道。
离凌恍惚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不知不觉间额头青筋暴起,他紧握着拳头,咬紧牙关控制住自己不去伤害刑芷儿。
刑芷儿被他吓得又惊又惧,却没有退缩的意思。
此时的离凌意识混沌,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提外界的声音。但也不知为何,即使脑袋很痛,他还是记得不能伤人。
眼前的光影交叉重叠,模糊不清。一个邪恶的声音一直在他耳旁蛊惑道:把身体交给我吧,交给我你就不疼了,交给我吧,交给我……
血色中探出数不清的血手,他们紧紧地抓着离凌,将他向下拖。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离凌在心中喊着,意识却随着念叨声沉沦,坠入黑暗。他像是深陷泥潭,身体越来越沉重,被一点点地吞没。
好累……
他无声地叹道。
就这样休息一下吧……
阿凌——
是姐姐!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正想放弃挣扎的离凌一下子惊醒。
别放弃,要活着出去……
离凌睁开眼睛,眼眶湿润,抖着嘴唇低喃道:“姐姐。”他扫视着周围,并没有发现阿楠的身影,一切都是幻觉……
看到弥漫在识海中的魔气,离凌顿时明白过来,眼神立马冷了下来。他稳住心神,通过意念向刑芷儿传音:“刑芷儿?”
“离凌,你醒过来了?”刑芷儿看着离凌紧闭的双眼,感觉他不太像是已经醒过来的样子。
“还没。你辅助我布阵,至于其他的我以后再向你解释。”
刑芷儿没有纠结,直截了当道:“好!”她费力老大的力气,才把离凌从狮王的口下拖走。现在狮王还在外面搜捕他们呢,他们没有功夫浪费时间。
两人合力结印,布下驱魔阵,再加上那魔气可能也没想到到手的离凌这么跑了,所以并未注意到离凌的神识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等魔气发现不妙时已经晚了,离凌操控大权,将在幻梦之镜中吸收的魔气尽数驱赶出去,只是原本就依附在他身上的魔气并不能被驱逐。
“解!”两人齐声,一部分魔气一条条地被驱赶了出来。
离凌睁开眼睛,眼中的血色快速褪去,眼底也恢复了清明。
刑芷儿带着疲惫的声音欢喜道:“太好了。”
可还不待两人高兴,蓝眼狮王又追了过来。它挥起爪子,不由分说地暂开攻击。
离凌刚恢复神智,在危险的刺激下,神志更加清醒了几分,他费力地甩出一道灵力,挡住了攻击。
狮王咆哮一声,震得两人耳膜生疼。
离凌额间冒着大颗大颗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
刑芷儿担忧道:“没事吧?”她已经很疲惫了,但还是坚强地撑着。
离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释放出灵力,眼底的血色又蔓延了上来。
刑芷儿目光微缩,藏着隐忧,“离凌,我还撑得住……”
“别逞强。”
刑芷儿哭丧着脸道:“不逞强不行啊。”
“你先跑,我垫后。”
刑芷儿想起离凌之前入魔的样子,忍不住犯嘀咕:“你行吗?”
离凌没说话,就那样看着刑芷儿。那眼神没什么情绪,却莫名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妥协。
“你行……你行……”
她也不墨迹,转身就跑。
“嗷!”眼见猎物跑了一个,蓝眼狮王急红了眼。它挥舞起身侧的羽翼,嘹声长啸,震耳欲聋。
离凌一个人撑着,很是费力,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艳。识海中刚压下去的戾气再次复苏,他浓墨般的黑目被血色取代,声音寒冷刺骨:“再敢上前,我就撕了你!”
蓝眼狮王双瞳微缩,下一刻,挑衅地继续发动攻击。
离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双手结印,祭出雷老教授他的隐潮秘法,灵力浑浊着魔气,让本就厉害的术法威力更上一层楼。
那一瞬间,足矣吞没蓝眼狮王的魔气冲天笼罩而去,身为高阶妖兽的蓝眼狮王自然感觉到了不妙,但为时已晚,不出片刻,它就被离凌身上的魔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离凌用手指抹去唇边的血迹,配上他深不可测又若隐若现带着杀气的眼神,蓝眼狮王终于知道什么叫畏惧了。
“不服气?”离凌像是看懂了它的心思,淡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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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眼狮王惨叫一声,它的一只翅膀被硬生生地拔了下来,血淋淋的,恐怖至极。
离凌双眼通红,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蓝眼狮王,犹如阎罗降世。
“别杀我……”沙哑的声音响起,高傲中带着几分求饶的卑微。
离凌诧异道:“还是开了灵的?”
开了灵的妖兽可遇不可求,在小世界中十分难得。
“我把兽晶给你,别杀我!”
离凌嗤笑一声,血红诡谲的眼珠子中泛起一丝兴致,他踩着蓝眼狮王断裂的翅膀,道:“你倒是够有诚意的。”
就在蓝眼狮王以为有戏时,离凌再次开口:“你拿着我本该到手的东西来跟我谈条件?当我是傻子吗!”
他抬起手,蓝眼狮王顿感不妙,哆嗦道:“这秘境我熟,我可以带你去找宝贝!”
像是怕离凌不感兴趣,它又补道:“想要什么我都找得到,那什么隐潮的仙灵之气也可以!”
“……算你识相。”
离凌识海中。
“小子,本座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帮,你要怎么偿还?嗯?”毓筠掐着离凌的下巴,妩媚道。
这段时间她跟在“阿楠”身边早已恢复了记忆,回忆失忆的那段时光,恨不得将“阿楠”碎尸万端再让她尝尝这世间千万种死法!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她堂堂魔族尊上,竟成了个给小丫头片子端茶送水的丫鬟!
她只要一想想,就火冒三丈。
离凌不住地在心中叹气,他这是什么命,刚祛了魔气,又来个妖女,怎么都喜欢往他身体里钻!
离凌被妖女五花大绑地禁锢在识海内,恼火极了,冷声道:“拿开你的手。”
毓筠哼笑一声:“真是不知好歹。你可知,要是没了我,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离凌扭过头不去看她,无奈妖女抓着他不放,他要是不把脸摆正,她就倚在他怀里捉弄人。
离凌气得魂魄都要不稳了,只得屈服地摆正脑袋跟她讲话。
“目的。”
毓筠笑着,如一朵带毒的花:“这才上道嘛。”说着她伸手拍了一下离凌的屁股。
虽然不是肉身,却比肉身更加敏感。离凌脸皮薄,羞耻地杀了毓筠的心都有了。
这该死的妖女,真是……不知羞耻!
见离凌绷着一张脸,活像是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样,毓筠乐了。
“你怎么这么呆,要不是我时间不够,还真想多陪你玩玩。”毓筠捂嘴笑盈盈道:“好了,我也不逗你了。”她摆正态度,正经了些,“看你入魔的样子,应该也知道‘阿楠’已经不是你姐姐了吧……”
离凌抿嘴不语,毓筠就当他默认了。
她泰然自若地在离凌的识海里飘来飘去,“她本是上古异端,被神帝抓到后,丢到这方小世界。”
异端?离凌撅起眉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
“何为异端?”
“就是以‘妒忌’为食的虚体,它们没有□□,专搞歪门邪道,是不被天道容纳的邪派。但他们修炼速度奇快,修为高深,所以被称为异端。当然,异端无形,知道的人很少。”
她说这些时语气平平淡淡,但仔细听辨,就会发现其中不乏轻蔑不屑,这一点在说到“天道”二字时格外明显。
“你为什么这么熟悉?”
毓筠笑着,直白地说,仿佛张开獠牙的恶鬼:“因为我也是异端呀。”
27.死灰
离凌眼中一怔,随即讽刺地笑了:“互相残杀?”
毓筠轻笑一声,倒也不恼。她继续飘来飘去,不管离凌找不找得到她,“我们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是她先招惹的我,我当然要报复回来,否则我颜面何存?”
“我可告诉你,她可比我心狠手辣多了。你知道为什么离泽要把你们这群五族弟子引诱到幻梦之境吗?”她伏在离凌耳旁,湿润的气息吐在离凌后颈上。
“他们两个合作了,她想造更多更高级的傀儡。”说着,毓筠就笑了起来,她越笑越癫狂,带着嗜血的疯劲。
早在几个月前,毓筠出世,五族人就领悟到了被魔气感染的修士的杀伤力。
那日天边的血色,和多少人无压力反抗的绝望,离凌终生难忘。如若让那天的情景再来一遍……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离凌咬牙道。
他并不稀罕去管毓筠她们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但他再怎么说也是五族人,就算现在脱离了隐潮,心中仍然有一套是非对错。说到底,他不希望无辜的人被卷入其中。
“着急了。”毓筠笑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只是想让五族所有人沦为祭品,助她逃出去而已。”
离凌脑中轰隆一声响,不久前的猜想得到了答案。
五族所有人……那是多少人的性命……
那个霸占姐姐的身体的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离泽明明知道这件事,竟然还和“阿楠”合作,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才会将隐潮,将五族推向灭亡。
离凌忍不住骂道:“疯子!”
毓筠笑得更欢了:“只要你跟我合作,我保准让她的计划实现不了。怎么样?”
这两人一丘之貉,一肚子坏水,都等着在背地阴他。明摆的陷阱,傻子才能答应。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不可能相信我。”毓筠笑得人畜无害 :“你还不知道吧。离泽告诉你们的的确是真的,但有一点他没告诉你们。幻梦之境是有时限的,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未能离开这里,那你们就永远都别想出去了。”
离凌内心发寒,面上却不露声色,一片淡然。怪不得,怪不得之前他趁刑芷儿睡着,想要将她送出去,却怎么也打不开门……肯定又是离泽在搞鬼!
离凌压下心中的愤意,冷静道:“要我相信你也可以,你把刑芷儿和我送出去。”
“你还真会提条件,一张口就是这么大一个麻烦。”
离凌:“对你不需要客气。”
毓筠笑笑,没跟他计较,点头答应了。
·
隐潮苍晏山。
“离凌”手中抱着昏迷的刑芷儿,清俊的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好了,我已经把你和这小丫头送出来了,你答应本座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识海中,离凌不耐烦道:“说。”
“帮我破坏她和离泽的计划。”“离凌”挑眉,眉目间都是不可一世的傲然,“放心,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的,所以就不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摆脱我了。”
毓筠这一句像极了威胁,但又漫不经心,离凌料不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离凌恢复了身体的主动权,沉声道:“我没想过要赖账。”
毓筠的笑声在离凌身边停歇了一瞬,随后消失不见。她不在意离凌是否是认真的,那句试探也不过是一时兴起,随心一句罢了。
离凌将刑芷儿放下,忧愁满面,他与毓筠的合作只是一时所需,不可能真的什么都听信她的。还有,离泽与和异端的事情他还是要想办法查清楚。
他眼眸深沉,思虑万千,不由的抬头望去,就看见两三棵已经开始凋谢的梨花树。
也许他应该去找找离语,亦或者是隐潮二小姐离幽。
黑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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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黝黝的影子在窗沿摇曳不定,离幽看着来人有些惊讶,这些日子里逐渐苍白的脸更加白了几分。
这是祭司大殿之后,离凌第一次见离幽。昔日宛若天边寒雪却又法力高强的离幽,此刻变成了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凡人,单薄的身躯被困在小小的闺阁之中,不知着到底是保护,还是名为保护的“豢养”。
“小姐。”
“……”离幽脸上透着股死灰般的淡然。
离凌斟酌着,问:“不知二小姐,对您的父亲了解多少。”
离幽不答反问:“你应该是知道了我的身世吧……”
“是。”雷老那的杂记有很多,再加上林老与离语关系亲密,还有林老和离幽的长相很相似,他大概把当年的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当年离芜夫妇身死,跟随他们一起的林娩峰却侥幸活了下来。他知道,离芜夫妇独子没有人保护,就这样留在隐潮,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费劲千辛万苦,保下离语。
按照杂记上的记录,离幽是在林母死之后出现在离泽身边的,而林娩峰没有找到爱女的尸首,可以说,离凌有八成的把握来猜想,离幽就是林娩峰的女儿。
离幽凄凉一笑,道:“也对,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询问他的事。”
“离泽是不是一直在暗中与我‘阿楠’合作?”他盯着离幽,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是。”
离凌一愣,他没想到离幽会这么直白,就听见离幽颤了颤,继续道:“他想再举办一次隐潮祭司。”
在离泽拿出那朵雪莲的时候离幽就明白了一切,她不想让离泽得逞,所以将雪莲送给了真正需要它的人。
离幽喃喃道:“你觉得这可能么……”
离凌抿唇,不作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可若是成功了呢,到时候五灵圣界内,是不是已经没有任何生灵了?
28.真相
能从离幽这得到的讯息恐怕就这么多了,再待下去没有意义,离凌果断离去。
见刑芷儿还没醒,他用灵符给烬明传信,烬明的人知道刑芷儿没事后,顺利将刑芷儿接走。
没等烬明道谢,离凌先一步离开,直奔雷老的院子,“雷老,您还在吗?”
四处无音,静谧得好似一座荒废了百年的院子。
“您再不回答,就别怪我踹你家门了。”
说着,离凌抬起脚就要踹,脚尖凝聚灵力,眼看着就要踹上界膜,雷老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气急败坏道:“小子,你给老夫住脚!”
“你小子,几天不见,就要上梁揭瓦了不成?”
离凌笑笑,气他:“您要是不开门,没准我真干得出来。”
雷老忍住怒气,又抓了两把胡子,瞪眼道:“又碰上什么麻烦事了,说来听听。”这架势,就是离凌不放出个响亮的屁来,他能一脚把人踹出去。
离凌收起玩笑,端正坐下给雷老倒茶:“隐潮祭司之事。我有些不解。”
“何处不解?”
“隐潮既然没有了纯血统且修为高深的圣女,为何还要重新开办祭司?更何况,我不明白离泽为什么对这件事的执念。”
雷老的声音像沉入凡尘,缥缈虚幻:“人性本恶,有的人,就算知道自己是错的,仍会将错就错,甚至不惜为此牺牲掉别人。”
几天后,隐潮祭坛不出离凌所料,重新装扮了起来。
这一次不比上一次,因为太过匆忙,布置得很简陋。
离凌贴上隐身符,看着这一切,脸色十分不好。他回想起雷老说过的话:“虽说隐潮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但未尝不能自已造一个。”
“命由天定,可总有人不服输想要搏上一把。离泽就是这样的人。”
造出一个?
答案到底是什么,离凌现在无从知晓,但既要逆天,就不可能简单。
布置祭司之地脸上全部戴着面纱,动作麻利,脚步很快,却根本不敢说话的样子,离凌观察了一阵,觉得这不像是在举办一个盛大的仪式,更像是在搭建灵堂。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就觉得心惊,甚至有股头皮发凉的感觉。
又是一日夜黑风高,离凌闯入隐潮族长房内,惊讶地发现离泽并不在屋内。他划过桌案,手指上沾了一层灰。
离凌把灵力覆在眼睛上,视物如白昼。顶上的墙壁挂着些许蜘蛛网,被褥也不是这个季节的,整个房间看起来就是一副很久没人居住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他前几天还看见离泽进入了这个房间。
除非……
离凌突然想到什么,大手一挥,将幻境打破,露出这个房间真正的面目。
扑面而来潮气和血腥味让离凌眉头皱得更深,他封住嗅觉,一步步走进内室,床榻旁摆着一架子药瓶,柜子旁还摆了一个与离泽同等大小的人偶。
很逼真,要是不凑近,都看不到人偶上的线隙。
再往前几步,离凌就看见一个皮包骨头的人躺在床榻上。那人坡头散发,面色苍白,像是被吸干了血般没有一点血气。要不是察觉到他微不可见的呼吸,离凌都要怀疑离泽已经死了。
没错,这人正是离泽。
离凌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查探,离泽已睁开了那双昏沉的双目,他嘴角裂开一道弧度,声音沙哑,眼中却亮着诡谲的光:“没想到,会是你……第一个找到这里。”
他这副样子 ,就算是离凌不出手,没多久也会归西。
离凌警惕着,反问:“你以为来的会是谁?”
离泽松下嘴角,更显苍老可怖,“你既然来了,就帮我一件事吧。”
房间里面静了好一会儿,离凌诧异道:“是走投无路了吗?既然求到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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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泽笑笑,不否认:“你会乐意帮我的。”
昏暗的床榻上,离泽望着上面,喃喃着,像是憋着最后一口气,坚持着比自己活下去,“隐潮祭祀,不能这么废了。”
离凌借着这个机会打探,“你不想荒废祭祀,可如今的隐潮,再难找到一个可以担任圣女一职的人,你如何……”
离泽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眼神空洞,嘴唇不足地抖了抖,声音小了很多,道:“换……换血……换血……”
换血?
离泽这副被抽干了血的模样,巧合地被那天离幽苍白的脸联系到了一起。
大脑一阵空白,房间里刮起阴风,腐烂的臭味在那一瞬让离凌觉得毛骨悚然,他明白了什么。
“只要换血……就可以重新举行……祭司大典。”离泽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些,突然咳嗽起来:“咳咳咳……帮,帮我……”
即便碰上这件事的不是自己,离凌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声音跟着发紧:“……可即便如此,离幽没有灵力,是不可能完成祭祀的。”
离泽像是早就猜到了离凌的疑惑,眼中溢出泪来,道:“我早就……把灵力传到离幽身上了。”
离凌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想过离泽会为了达到某个目的,竟然做到这一步。他感到荒唐,不由自主地发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出去,五族凭什么,永生永世都得被困在这里……不甘心啊……”
“你……”
“把这个给……离幽……”离泽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向柜子上的一个瓷白的瓶子,“给她,否则她活不了……”
离凌拿过瓷瓶,离泽睁大的眼睛终于闭上,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离凌沉默地拿起药瓶消失在黑夜中,在他身后,幕帐被火舌吞没,徒留下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走失了走水了!”
29.灭世
黎明破晓,一束光从窗户中透过,照在离凌脸上。眼睫颤了颤,离凌在离幽房中醒了过来。
他晃晃昏沉的头,想到什么,条件反射般想要站起来,岂料身体一软,又倒了下去,若不是他反应快抓住了旁边的柜子,恐怕要摔个四脚朝天。
稍微冷静了一会儿,离凌终于想起来发生了什么。昨天午后,他前来拜访离幽,正跟她说着离泽所做的事情,突然感到脑袋发晕,接着在阵阵花香中失去了神志,倒在了地上,而他身上那个白瓷瓶,也被离幽拿走了。
离泽已经死了,没人再能困住她,离幽迷晕他拿走药瓶,想要干什么?
·
水接云天,离幽身着一身水蓝色华袍缓缓走上祭坛,像是感应到什么,少女轻盈的脚步一顿,淡淡一笑,若春日梨花停驻枝头。
金色大阵随着她的脚步升起,离幽淡蓝色的眼眸中流转着金光,身上也浮现出淡淡的金辉。
离幽轻起舞步,一朵朵白银莲在池中绽开,吐露出浓郁的圣气。
这一次的大典虽然没有上一次的隆重,但因离幽拥有隐潮纯血脉的血,再加上她献上了自己最纯净的生命之力,效果比上一次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在离幽沉浸在祭祀中,一道不知所措的声音喊住了她:“幽儿,停下!”
离语大喊着,想要阻止些什么,却发现金阵跟离幽连在一起,只要外面的人攻击法阵,这些伤害多多少少都会反馈到离幽身上。
若是强行破开法阵,离幽也会因反噬而死,反而会适得其反。
离语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是为了收集离泽的罪证离开几日,离幽竟然把自己和他逼上了绝路!
“幽儿!你听得到吗?快停下,快停下!”离语浑身都在抖,内心满是恐惧,眼中不由溢出泪来。可无论他怎么喊,里面的人都听不到,依旧如一朵鲜艳的花般翩翩起舞。
时间被一点点地拉长,离幽因为丹药变得红润的面色逐渐暗淡下来,犹如秋季枯萎的花,失去原本的光泽。
离幽什么都听不到,她无力地摔倒在地上,大股大股地吐着血,视线落下,她看到了离语。
哥……
“幽儿——”
听到离语悲痛的呼喊声,离凌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来完了。
可是,怎么会呢……
离泽临时之际怕他不把要给离幽,说出那样的话,他原本应该是没打算要离幽的命的,问题出在哪里?
祭祀!
离幽经脉俱损,根本无法承受那枚丹药的威力,更没办法重新完成祭祀大典。可离泽既然都把自己算在里面了,又怎会想不到这一点。
除非,他不知道离幽根本就没有服用冰山雪莲!
离凌浑身冰凉,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们果然在这,真是让本座好找。”祭祀之地传来熟悉的笑声,离凌扭过头去看,赫然是毓筠和“阿楠”。
离凌快步上前,挡在法阵之前。
“那里面的人必死无疑……” 毓筠看了离幽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真实的情况。
离凌丝毫不给脸面的冷声道:“识相点就赶快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哦~”毓筠出现在离凌身后,她玩笑地从背后挑着离凌的下巴,“那姐姐还真想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离凌隐忍着,额头青筋暴起,就听见毓筠小声道:“小子,我已经将她引过来了,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对付她了。”
离凌冷哼一声,毓筠笑笑,又回到了“阿楠”身边。
“主人,我已帮您探过虚实,这小子身上确实有神帝慕容的气息。”
“神识?”
“应当不是,气息很弱,要不是属下离得近,可能还感知不到呢。”
“阿楠”褪下过大的外裳递给毓筠,嫌弃道:“退下。”
毓筠垂下的眼目中闪过冷光,脸上笑容未变,恭敬道:“是。”
“阿楠”下了隔音术,离凌并不知道她们谈了什么,就见异端对自己勾勾手指,挑衅道:“小子,跟本座过两招?”她倒要看看,神界那个虚伪的神帝会不会因为这小子出面。
离凌眯了眯眼,权衡着该怎样才能不伤到姐姐的□□。以自己现在这个实力,是打不过异端的。对方肯定知道,那对方为什么要跟自己在这浪费时间?
难道自己身上,有比祭祀大典更重要的东西?
离凌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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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拔出自己的佩剑:“赐教。”
异端轻蔑一下,如鬼魅般出现在离凌身前。
好快!
离凌举剑挡住了异端的攻击,可异端根本没有想过这么简单地饶过他,各种猛烈的攻击接连而下,不给离凌任何占取先机的机会。
这人在挑逗自己,离凌咬牙想着,脊背绷紧,愈发紧张。太古怪了,这人明明可以一举取胜。
“哥……”
正在这时,大阵中离幽全身融合在金光中,她说:“我终于完成了,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离语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停格在这一瞬,血色褪尽,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幽儿……”
少女看了眼破开的天空,笑得温柔,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开始破碎的身体:“我很高兴。”
阴云密布的天落下一条金色通道,如末日里最后的一束光,直通天门。
“哥,我很高兴……”
离语看着离幽一点点地消失在自己眼前,理智全然崩溃,“幽儿,幽儿——”
毓筠单手支着下巴,伤感道:“真是令人感伤啊。”
离凌与“阿楠”停下手,他看向如萤火般消散的离幽,心中不是滋味。如果他能早点察觉到不对,就能阻止离幽,可事实是他没能赶上那一步,才导致了如今的结局。
也许之前,就不该把去见离幽,可如今再怎么悔恨也无济于事。
异端看着天空上的金光,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真切的笑意:“慕容,你终于肯出来了。”
她双手成爪,将四面八方的魔气收拢凝聚。天空渐渐暗下来,犹如毓筠初次降世般,压迫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万魔群聚,听吾号令!”
以异端为中心,魔气狂涌,如滔滔江水般不止。天空被黑幕覆盖,渐渐昏暗下沉,只余那道金光熠熠生辉。
回过神的离语看着这一切,喃喃道:“她们想破界?”邪风中,离凌大喝一声:“快阻止她!”
没人能阻止,异端身边都是魔气,那些魔气有意识地不让任何人靠近。她轻蔑一笑,“一群蝼蚁,螳臂当车,如何能阻本座!”
“灭世——魔将!”
30.新生
“嗯?”异端看着插在自己心口上的剑,召唤魔将的动作一泄,她眼中迸出冷光,阴森地对背后的人道:“你敢背叛本座!”
毓筠无所谓地轻“哼”一声,不屑道:“我何曾信服过你?”她无辜道:“之前种种,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你!”异端察觉到她身上充沛的魔气,愤怒无比,“你什么时候恢复的!本座真是小看了你的演技……”
毓筠收敛笑意,没有多余的废话:“将死之人,不配问这么多。”下一刻,毓筠将手中的剑狠狠插入异端体内。
“你以为这样就能伤到本座?别做梦了!”她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的虚体正在慢慢脱离“阿楠”的□□。
“噬魔剑!”异端痛苦地扭曲着,随即大笑起来:“你我都是异端,既都是魔,你用噬魔剑对付本座,你也不好受吧!哈哈哈哈……”
毓筠觉得她的笑得聒噪,不耐道:“闭嘴!”她将剑抽回,在异端彻底脱离“阿楠”□□的那一刻,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异端的虚体拽在手中。
离凌跑过来,顺势将“阿楠”的□□搀扶住,并点了止血的穴位。还好毓筠有分寸,没有伤及要害。
毓筠本以为他就要离开了,没想到离凌脚步突然一顿,诚恳地说:“多谢。”
毓筠愣了一瞬,随即无所谓道:“快滚。”
异端扭曲着,恨不得将面前的所有人碎尸万段,它挣扎着,发出令人惊恐的声音。
异端被困,黑幕应该渐渐褪去,可此时黑幕不但没有退去,甚至还有继续扩张的趋势。
离凌看了一眼毓筠放在背后的手,道:“不用藏,我不瞎。”
毓筠掩唇,轻笑道:“小子,你难道不知道看破不说破么?”
离凌冷声道:“就此罢休,我可以当作看不见。”他就知道毓筠不可能这么轻易跟他合作,还一点坏事不干。
毓筠原本的目的就是坐收渔翁之利,让异端布下的聚魔法阵为她所用。眼见被拆穿,她笑意更盛,却不达眼底:“小子,看在你还挺符合本座心意的份上,别参合,本座可以留你一命。”
离凌直接拒绝:“不可能。”
“那就只能动刀了。”毓筠伸了个懒腰,遗憾道:“真是舍不得伤你呢。”
离凌将阿楠的□□放下,设下保护罩。
“小子,你赢不了的。”
离凌不想跟她废话,拔剑直接朝她刺去。
“果真是少年意气,天不怕地不怕。”毓筠伤怀道:“不过,好歹也相处了那么久,没个情根深种,也该留点情面吧?”
她装得十分柔弱,却在下一刻用两指徒手夹住离凌挥过来的剑锋,“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离凌被她震退数十步,心顿时沉了下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技法都无济于事。
“要不要停下来,姐姐我还可以考虑考虑让你留在我身边伺候着。”
这女人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毓筠说着来了兴致,举手成爪掐着离凌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她将离凌拉近,眼神放肆地描摹着离凌俊逸的脸庞,笑得更开心了:“突然间觉得,这个想法确实不错。”
离凌青筋暴起,手中拿着的剑再一次向毓筠刺去。
毓筠再次挡住,有些烦了:“真是不乖。”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人甩飞了出去。
眼看着聚魔阵中魔将将出,五行灵柱猝然拔地而起,将毓筠围困在内。躲在暗处的五族人分散在各个方位,齐声喊道:“五行天灵阵,缚!”
一条条铁链将毓筠束缚住,逼得她动弹不得。
五族中有人喊道:“那边两小娃娃,赶紧过来!”
离凌从地上爬起来,护着离语和阿楠的□□冲向离他们最近的隐潮靠过去。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阵中的毓筠用魔气一点点蚕食锁链,冷笑一声,瞬间将铁链碾碎。
她眼中透着冰寒的光,带着肃杀一些的煞气,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你们找死,就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断裂的铁链裹着魔气向三人刺去,刑芷儿从人群中冲出来,却被烬明的人拦住,她焦急地喊道:“快跑!”
铁链数量太多,离凌击开自己这边的,就顾不上离语那边的。
离语早在离幽死后心如死灰,他看着漂浮在空中看戏的毓筠,心中悲愤,下定决心,舍命为离凌断后。
岂料那锁链威力无比,且分外难缠,一个不备,离语被铁链捆住,其中一根铁链抓住机会,蹿向离语的胸膛……他闭上眼睛,觉得自己这般死了也好,正好下去,给离幽作伴。
却不料离凌冲了上来,将他周身的束缚砍去,一边击开铁链,一边怒骂道:“你是傻子吗?你这样对得起离幽吗?!”
离语被骂得脑瓜子嗡嗡响,看着在自己身前奋战的离凌,咬牙道:“不需要你在我面前说教!”说着,两人配合着击退那些烦人的铁链。
五族人都很高兴,大喊道:“快点过来!”
离凌背过阿楠,向前方奔去。
也许是这些日子里锻炼出来的直觉,离凌用神识往后探去,就见一条铁链以迅雷之势向离语的心脏刺去,离凌下意识帮他砍去锁链……
“小心!”
“噗!”
阿楠的□□无意识地掉在地上,离凌的胸膛被铁链刺穿,血顺着铁链哗哗地流。
毓筠的目标是他……
是他轻敌了……
刑芷儿:“离凌!父亲,我要去救他们!”
源霜:“凌哥哥!”
沙磐:“离兄!”
看着离凌口中鲜红的血,几个人眼中涌出泪光,他们冲动着想要冲出法阵,却被族中众长辈拉了回去。
离凌又喷出一口鲜血,疼得脸色苍白如纸,道:“带着姐姐,快跑!”
离语坚决道:“不行,我带你回去……”
天空中传来毓筠欢悦的笑声:“今天你们谁都跑不了。”
随即,地上断落的铁链重新连接在一起,向他们攻过来。
离凌双目赤红,暴吼:“快走啊!”
离语怔了一下,不再犹豫。
毓筠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饶有兴致道:“本就被心魔所缚,还在这逞英雄?既然如此,本座就再帮你一把。”她在铁链上灌输魔气,充满期待地看着离凌。
离凌不愿毓筠得逞,即便疼得直冒冷汗,依旧咬牙一点点拔出胸膛中的铁链。
魔气裹着铁链而来,阴冷至极,离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现在已经没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些了。
铁链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更何况离凌身上还带着伤。不一会儿,离凌身上的伤更多了,因为失血过多,意识开始昏沉起来,心中逐渐燃起杀戮,嗜血的快乐充斥着整个神经,叫嚣着“杀!杀!杀!”。
清醒一点!
这样下去,他会彻底丧失理智,论文杀戮武器。
离凌不想沦为杀掠的工具,拼命与那些邪恶的声音做抵抗。两股势力在识海中分庭抗争,离凌脑袋疼得要裂开,像是要被搅碎般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最先开始叫嚣的声音占据了上风。离凌感觉自己的眼睛充血般疼,鼻间满是铁锈味,让他感到恶心,脸上温温热热的,让他很不舒服。耳边的嘈杂至极,有愤怒、恐惧、咒骂、哀求……但无论是哪一种,很快就消失在耳畔。
他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眼眶流淌出温热的液体。
他像是做了一个噩梦,不受控制地沉沦……
许久许久,鼻间的恶臭味更加浓郁,万籁俱寂,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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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醒来了。”威严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像一阵风,抚平所有风霜,离凌的意识逐渐清明。
他看到了很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隐潮的烬明的磐丘的青崖的铸锋的,全都有。
曾经位高权重的,曾经卑微如尘埃的,什么样的都有。
他默默地数着,一个、两个、三个……数不清了。
尸山血海,一个人都没有了。
亦或者说,除了他,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战火燎天,鲜血铺洒在离凌曾经最讨厌的土地上,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剩下。
他到底干了什么……他回忆着那个场噩梦,多么希望它真的只是一个梦。
离凌麻木地看着这一切,眼中淌出血泪。
阴云拨开,威严不可侵犯的声音从天空中飘来,足够传遍这个世间每一个角落:“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
离凌很久没说话了,喉间都是铁锈味,他吸了一口气,又是一阵犯恶心,但是他忍住了,沙哑着嗓子道:“……知道。”
“你可认罪?”
“我认。”
那人悬在云天之上俯视着他,静了好一会儿才道:“为何认罪?”
离凌不知道为什么他还不给自己治罪,干裂的嘴唇,陈述道:“屠万民,罪不可赦。”
“水神离凌心志不坚,杀掠无数,功德散尽,天道难赎,判神魂俱灭!”
“离凌,遵法旨。”
……
一阵梵音飘过,离凌猛地一激灵,但眼前依旧血红一片,他跪坐在地上看着前方凌乱的人影,低声喃喃道:“杀了我……杀了我……”
之前五族答应他的三个条件,他只用了两个,还有最后一个没来得及用,那就杀了我……别让我沦为只会杀戮的工具。
几人围在离凌身旁,不知他在说什么胡话,刑芷儿从源霜手里夺过丹药,一把塞在离凌嘴里。
毒药?
离凌闷哼一声,随即感受到筋脉中涌过一阵暖流,更加不解了,他歪着头,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凌哥哥别乱动,神帝在帮你清除身上的魔气呢。”源霜看着被五行阵法困住的离凌,有些心疼,小声劝道,她看向一旁的沙磐,有些刮目相看:“幸好你出手及时,拦住了凌哥哥自刎的举动。”
沙磐得意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不禁夸。”
两人又要开始斗嘴,一旁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怨毒的声音:“慕容,你个老不死的,次次阻碍我出去,你等着,只要我不死,我定与你不死不休!”
两个异端已在慕容钰的威压下显出原形,慕容钰抓着它们的头发,眼底无温地笑着:“吾等着。”
若不是算到水神必须历完十世劫难才能彻底爆发出体内的魔气,他早就让这两个家伙灰飞烟灭了。
“离凌,此前种种皆已过去,你不必再为此难过。”
在慕容钰给他传音的那一刻,离凌终于想起了所有事情,明白刚刚脑海里的尸山血海都是过去的九世,感激道:“多谢陛下为我清除魔障。”
“是吾该感谢你。当年神魔大战,若不是你挺身而出,吾不可能顺利脱身。如今,你功德已满,改天找个好日子,随吾回神界吧。”
离凌抿抿唇,有些忐忑:“那他们?”
当年神界魔气横行,五灵被魔气侵染,亦然跟在异端身边,为此给慕容钰留下不少麻烦。按理说,慕容钰上位后该将五灵斩尽杀绝,可他并没有,甚至给了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
想到刑芷儿他们,离凌不知道这一次,他们能不能跟随自己一起离开这里。
慕容钰笑笑,留下一句“同你一起”,便消失了。
离凌欣喜:“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