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娃投奔你不认,转头改嫁你哭什么》 第一章 我是乔念,我来找顾砚忱。 乔念坐在木质雕花窗前,手指熟练温柔地折叠着纯棉的粉色小衣。 将两摞衣服放进矮柜里,推上柜子门,她转头,将摇篮里熟睡的央央抱起。 推开门之际,楼下似乎传来乔父乔母的日常争吵声。 “念念都癌症晚期了,你还有功夫出去喝酒?要不是你经营不善,公司破产,我和念念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怪我?公司被人偷走核心项目,导致竞争方疯狂倾轧,我已经努力挽救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也不能把给念念治病的钱拿去赌啊,现在钱没了,念念可怎么办?” “我也是想着能翻倍挣回来,把我们的别墅买回来,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和念念好?” “你是为了这个家还是为了你自己?你就是个混蛋!” “我混蛋?乔家风光的时候谁给你的本钱让你拎着几百万的包包出去招摇,乔家垮了你只知道在家里给我哭丧!头发长见识短,把你藏的那笔私房钱给我,我还有路子可以救乔家!” “乔有为,那可是念念最后的救命钱了,你想都别想!” 忽然想到什么,乔念推门猛冲了出去。 “爸!妈?” 她站在楼梯间。 楼下空无一人,从前恩爱的爸妈,一个不堪债务压力跳楼自杀身亡,一个为了抢回最后的首饰,好变卖给她治病,被车撞拖行十米远,送到医院里直接宣告抢救无效。 好好的一个家,因为一次投资失利,一朝崩析。 爸爸总是骂她,要不是她不肯低头去求那个人,或许一切都不会到这个地步。 妈妈却不强求她,只是说,“我的念念,不想回头,就不回头。” “只要妈妈在,你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可是妈妈不在了,为了央央,她不得不回头。 乔念手里捏着六支香,她单手依次点燃了,插在面前的遗像前。 两小时后,乔念走进那栋巍峨的大楼。 “我是乔念,我来找顾砚忱。” 她对前台说。 前台打量着面前这个女人。 一身泛旧的米白色的旗袍,盘扣扣到最顶上,长发挽到一侧用素簪固定住,那张脸素淡却极美,一双潋滟的眸里空寂无光。 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不到一岁大的小婴儿,穿着粉色的连体小衣,此刻正熟睡着,小脸蛋紧紧靠在女人的胸前,睫毛长而密像两把小扇。 周遭来来往往的职场人士,无不红底高跟衬衣西裤,西装革履一丝不苟,而她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引得周围人都纷纷投以目光。 这对母女颜值可太高了吧。 难不成是如今京市新贵,顾砚忱的妻女? 毕竟这里可不就是顾砚忱的地盘? 众人不由议论纷纷。 前台低咳一声,也觉得这个场面太诡异。 “你是我们总裁什么人?没有预约,一般是见不到顾总的。” 乔念张了张嘴,“曾经的顾太太。” 这话宛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泊,激起涟漪。 前台闭上了不知何时张大的嘴,态度180°大转弯。 “您稍等,我询问一下总裁办文助理。” 不消一会儿,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助理亲自下楼来接。 看到果真是乔念,他也不免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声道。 “乔小姐,你这边请。” 乔念点了点头,文成是顾砚忱贴身跟班,他来了,那就是顾砚忱的意思。 她紧了紧心神,迈步。 在刷卡进入总裁专用电梯,电梯门关上后,文助理透过眼镜片偷偷打量身边的女人。 乔念变了,才一年,曾经那个娇滴滴的乔家千金褪去了所有光环,仿若身上所有的刺都被拔掉了。 却依然不俗,难怪总裁方才听到她的消息会脸色乍变。 “乔小姐,这个孩子是……?”他小心翼翼试探。 “她叫央央,乔央。”乔念喃喃,继而一双潋滟的眸淡淡的瞄向他,似看懂了他心中所想,格外哀伤,“顾砚忱的孩子。” 文助理笑了。 “乔小姐,乔家已经破产了,你也不至于找个孩子来冒出总裁的血脉吧。我都不信,何况是总裁?” “更何况乔家已经破产了,乔氏夫妇也已经……你这个时候来,是不是太晚了些?” 乔念脸色泛白,说起往事,感觉喉头都要泛起腥甜。 这时,电梯到达了顶层。 随着电梯门打开,乔念的脚步不由变得迟缓。 她迈步在大理石地砖上,抱着央央的腰肢细到不可思议,人清瘦到苍白。 她穿着平底鞋,白色的淡绣花材质,和她的旗袍一个色泽,宛如融入到这深银色的环境中。 她的步履不快,甚至是越来越变得极慢。 越靠近,那些记忆就变得越清晰。 “顾砚忱,我喜欢你。” “顾砚忱,你刚才亲我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也喜欢……唔。” “呵,乔念,一个空有皮囊的草包大小姐而已,放心,回归家族之前陪她玩玩而已。” “砚哥,我刚才在门口看到乔念了,她好像听到你说的话了。” “是么,真相揭露了也好,我早就腻了。” “可是砚哥,周倜就在隔壁,她对乔念虎视眈眈那么久,我是瞧着乔念刚才那脸色就不对劲,万一周倜给她下了药……!砚哥,你去哪?” 那些记忆裹挟着太多情绪,乔念已分不清爱更多还是恨更多。 那之后,她不是没有来找过周砚忱。 可他从京市消失了。 再之后,听说他回了帝都顾家,有了未婚妻。 两年后,听说他又回来了,只是堂堂帝都第一世家顾家嫡长孙竟在京市开起了公司,风头一时无两。 她成了他们曾经共同圈子里玩弄后被抛弃的那个女人。 若非她患了癌症,只有几个月可活,她是不会来找他的。 滴地一声。 不知哪吹来的一阵风,霍然拂起她耳畔的珍珠耳坠,敲击出清脆的响。 总裁办公室门打开了。 乔念抱着央央站在那,她忍不住眨眨眼,空洞的眼眸闪过一道碎光,细看,似是泪。 她抬头,看着眼前尊贵至极的门楣,心想,她终究是赌输了。 她没有赌赢一个男人的真心,反而把自己也输了进去。 她缓缓抬步,踏了进去—— 第二章 央央是我们的孩子 乔念不是没有想过,再见到顾砚忱会是怎样的光景。 可万没有想到,已物是人非到这般。 若不是她熟悉他身上自带的冷檀香和身躯骨骼的每一寸,她不会将注视着落地窗外,单手插兜,全身被剪裁合宜定制灰色西装,浑身无一不透着疏离冷矜,充满上位者气息的男人认出来。 他变了。 变成她再也渴求不来的手握权与钱的一个真正的男人。 顾砚忱似恍然未察身后的乔念。 他正在打电话。 右手指骨紧握着黑色手机,打理恰好的额头碎发细微垂在额侧。 男人骨骼优越,面容深邃,高而挺的鼻梁骨往下是两瓣绯而薄的唇,吐出些似远似近飘来晦涩的专业术语,嗓音比当年要低哑深沉许多,叫乔念不由失了神。 直到,那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下。 逼近到他身上的气息几乎和回忆里一样将她溺毙的时候,乔念如梦方醒! 他在打量她,脸色不怒不喜。 她想着许久不见,该打个招呼,便低低的叫了声。 “顾砚忱……” 出乎她意料,他应得平和。 “嗯。” 嗓音低哑蛊惑,仿若一如当年,在她面前总是佯装乖巧沉默,叫她心动不已的模样。 可继而他看向她,“顾砚忱也是你叫的?” 话语里,是无尽的高傲与嘲讽。 乔念喉头微哽,紧紧抱着央央,“是,顾总。许久不见。” 这个称呼出口的那一瞬间,他瞳孔一缩。 “好一个许久不见!” 下一秒,一只铁臂环绕过她宽松的米色旗袍包裹的细腰,力道大到将她的腰身箍紧到腰臀线条毕露的地步,径直将她压进那宽阔冷硬的怀抱里。 西装布料的冰冷和男人炙热的温度一同袭来。 乔念低呼一声,继而酥 麻痒意就从腰后要命的传来。 那曾探寻过她身体每一寸的修长指骨寸寸撩拨,他们从前那么熟稔,经验使然,他最是知道怎样让她哭泣,让她崩溃。 乔念竟有些站不稳。 气息紊乱,来时特意熨好的旗袍也起了叫人脸红心跳的褶皱。 任凭她如何想象,也没猜到久别重逢会发展成这幅田地。 直到感觉那修长手指挑开了她旗袍边缘,触感一凉。 他停顿一瞬,下一秒她的下巴被挑起,两人呼吸相抵,“你没有阻拦我,那我就继续了。” 话说的极暧昧,眼底却勾着漫不经心的冷漠疏离,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顾砚忱,你放开我。” 乔念一把推开他,整个人也险些跌在地上。 顾砚忱手指一僵,继而竟好整以待欣赏她的狼狈。 “那你来做什么?嗯?” 他的目光终于正视她怀里的小孩,在方才一系列行为中,乔念都将这孩子护得极好。 叫他不由得心生疑惑。 “还抱着一个奶娃娃,别告诉我,你生的?” 手上出个血口子都要撒娇呼痛的娇小姐,真敢生孩子,他是不信的。 可当怀里小婴儿露出正脸来的那一刻,顾砚忱眉梢的戏谑与不屑都消失殆尽。 冷戾感涌上来,不过稍许,他眸色沉寂,染着怪异,盯着女人怀里的婴孩。 这是一个像她又像他的小孩,粉妆玉琢,遗传了她母亲的娇美,好看到了极点。 只眉目间的影子像极了他,叫他一看就挪不开眼。 他注视了半晌,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撕扯着,最后却在那小孩伸出手指来抓他手指时,一切都变得异常平静。 乔念正在哄央央。 时隔经年,大抵是因为当了母亲的原因,她褪去了青涩,身上多了股子柔美,还染着独有的诱人奶香气。 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喉结滚颤,像是想把她吞了。 最后压下所有,质问道。 “我们的孩子?” 乔念心头一涩,点了头。 顾砚忱就已出手将小娃娃抢了去,没等乔念反应过来,就已上下其手,胡乱捏着央央奶香的小脸,把小奶娃捉弄得直挥舞小手, 委屈巴巴皱着可爱的小脸就要哭。 终于在大眼瞪小眼许久后,顾砚忱捏着央央的小手,嗤笑抬头。 “从哪找来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为了救乔家,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此话一出,乔念惊怔。 他怎么能这样说? 她当年不知他身份前是有些对他强制爱,但她是那么不要脸的人吗? 还找来的孩子? 央央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她体质特殊,怀上央央的时候医生说这可能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 为了生下央央,当时她躺在医院里,险些耗去了半条命。 这是她用半条命生下来的宝贝,他却一句话否决了孩子的血脉。 乔念面色苍白,“顾砚忱,唯独央央是你女儿这件事你必须信我,我今天来,是……” 却见顾砚忱转身把央央丢给了文成, 方才在乔念进门时就离开的文成,此刻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 顾砚忱冷声对他道:“随便找个孤儿院送进去!” “回头用我的名义捐笔善款,让孤儿院善待她,也比在乔大小姐手里受折磨要强。” 他的眼神晦暗玩味,扫过乔念霍然没有血色的莹白小脸时目光依旧冷淡。 文成只点头说是,抱着大哭的乔央就要走人。 乔念出手抢,只摸到了央央襁褓的边角。 在被抱离的那一刻,央央委屈的哭声将她的心提到最高点。 她已没有半丝淡定,来前所有的准备在此刻荡然无存。 “住手!我反悔了顾砚忱!” “我不要把孩子给你了!”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什么临死前托孤,什么谈判任由对方提条件,在央央朝着她大哭,伸手要妈妈抱抱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冲将上去。 终于就要抓住央央小手的那一刻,一只熟悉的铁臂拦抱了她的腰,径直将她扣在怀里。 她不住挣扎,最后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央央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抱走……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乔念才懂什么叫万念俱灰。 她回头,目光难以置信。 眼泪滚滚而落,心上彷徨,鼻涕眼泪一起流,声音哑着,伤心欲绝。 “那是我们的孩子,她和你长得那么像,出生起体重不到五斤是我不敢闭眼一个夜晚一个夜晚带大的,如今好不容易养到了半岁。” “我爱她,比当年爱你更甚,顾砚忱,你给文成打电话,把她带回来。” “求求你……” 话说到最后,她已崩溃到全身无力。 顾砚忱都险些抱不住她,拧着眉,看着她使出浑身解数求他。 “顾砚忱,算我求你,行吗!” 她哭得脱了力,凭空从胸腔里生出了些恨意,揪着男人材质上好的西装裤面料。 “曾经和现在的乔念,都求你。” 央央哭泣的样子一分一秒都在撕扯着乔念的心。 顾砚忱低头看手机,手指编辑了几下点击了发送,低头就瞧见女人对他下了跪。 还有她的那句话。 “曾经和现在的乔念,都求你。” 他手指蓦然一僵。 半晌男人失笑,冰冷的手指捏过女人羸弱的下巴,无视她的哀恸,“现在的乔念算什么玩意儿,至于曾经的乔念,我更不可能放过,想要你女儿,可以,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乔念浑身一怔。 她已经一无所有,还能给他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顾砚忱死死的盯着她。 “你。” 乔念抬头,恍然以为自己听错。 第三章 当天傍晚,乔念入住了晟天酒店 却听顾砚忱话语一转。 “还记得周倜吗?” 他笑得残忍。 “桌上有份文件,你去找他。” “只要周倜签了字,就可以换回你女儿!” 顾砚忱的话言犹在耳。 下了楼,乔念浑身脱力,游魂一样走在大街上。 忽然一辆车发出尖锐的鸣笛声。 “找死啊你,精神病,想死一边死去!”险些撞上她的超速司机怒拍方向盘,降下车窗骂出声。 还是好心的路人把她牵过了街到了路边,她才发现自己刚才也无意间闯了红灯,在绿灯只剩下最后三秒的时候站在了马路中间。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神空洞,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们骂她找死。 可她现在离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了央央,她的魂也跟着走了,再过不久她的躯壳也会被癌细胞彻底攻陷,坠入消亡。 更何况她的央央还那么小,等她从这偌大京市彻底消失了,谁又能继续替她爱她? 下楼前,乔念就看明白了。 顾砚忱从始至终都不肯承认央央是他的女儿。 或许因为她的缘故,他连看一眼央央都觉得厌烦。 毕竟,一个玩物和玩物所生的女儿,怎敢继续出现在他的面前? 乔念想起那个条件。 可对方是周倜,一个自私自利,还阴险毒辣,背景深厚的周家三少。 当年顾砚忱为了她,没少得罪周倜。 周倜更是把她和顾砚忱当做是一伙儿的。 更何况周倜当年对她有那种心思。 平白无故地让周倜让利百分之十,这可能吗? 乔念回了家,发呆了许久。 拿出手机,输入一串号码,拨通了,那边传来一声惊讶的:“念念,是你吗?” “周绾,我有急事需要见你哥,可不可以帮我约一下?” 对周绾这位昔日好友,乔念没有叙旧,语气淡淡,丝毫没有摆出求人的卑微讨好架势,也不像是在商量,更像是通知。 那边,女生支吾了一下。 “可是念念,你真的要见我哥周倜?他这些年可是愈发混账了,什么脏事都干得出来,你也知道他当年没把你弄到手惦念了许久,乔家又式微了你这下岂不是羊入虎口?” 乔念知道周绾在给她留面子。 “不是式微,是破产,周绾,你直接点说就可以。” 那边声音一噎,又是半晌,“看来你是心意已决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见周倜,但是你一定要最大程度的从他身上榨取利益,你知道的,你提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只是你要受点苦了。” “稍后给你地址吧,这个电话我一直保存着,你不要再把我拉黑了,我知道当年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 “周绾……” 乔念阻止了她迟到的道歉,在电话里第一次扬声叫了她大名,薄怒后声音再次变得平和冷淡,“我会等你地址。” 啪。 乔念将手机挂断,反手扣在了桌台上。 她低着头,贝齿死死咬着左手手臂上的皮肤,直到咬出血迹,这才压下了眼眶里汹涌澎湃的恨意。 少顷,她身子沿着窗台滑下,环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顾砚忱,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当天傍晚,乔念就入住了晟天酒店。 再晚些时候,门上传来一声响。 乔念还穿着那身泛旧的旗袍,手死死捏着膝头绣花的位置,手指一紧,捻出褶皱。 是他,来了! 来人并未第一时间宽衣解带,更没有扯过一件浴袍朝她丢过去,让她先去洗个澡,而是—— “乔小姐,周倜少爷说让小姐先来和你谈。” 继而男人身后传来一道银铃似的声音:“念念,我哥他说,那字他签!” 乔念抬头,就看到周绾一脸笑意盈盈的模样,她眼若秋水,和当年一样,只是抿了抿唇,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古怪。 “听说伯母出事后肇事方给了你家一大笔钱,念念,你现在过得很苦吗,怎么穿成这样?” 曾经不可一世的乔家小公主非大牌不穿,衣服从不重样,总是娇妍妩媚。 而现在的乔念,旗袍虽干净整洁,花样雅致清柔,但已没有任何攻击性。 把她丢在人群里,会有人赞一声古典秾艳型美女,但更多的会说哪来的良家妇女?在家带娃吧,还出门做什么。 哪像曾经的乔念,是最炸场子的那个,是光鲜耀眼的小太阳,她能出现在谁的场子里,是那个人的福气。 “我过得很好。” 乔念知道她在想什么。 有父母在谁生来都是小公主,但谁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小公主。 乔念厌恶自己的曾经,不懂低调,不懂得察言观色,更加不懂原来真心一文不值。 曾经的乔念是别人眼中的玩物,现在的乔念只是央央的妈妈。 “所以,”乔念笑了,眼神逼视带着若隐若现的锋芒,细看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的寡淡,“这不是你哥周倜给的地址,是你给的地址,对么?” 周绾的,和周倜给的,那是两个概念,谁都明白。 虽然有周倜的人来传话,但八字没一撇,这意味着她见央央的念头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周绾闻言莫名有些心虚,“其实我和我哥打了个赌……” “但我是为了你好念念,如果不是我,或许你现在已经躺在周倜床上了……” 周绾解释得急切,但说的是事实。 乔念也并未表露出更多的愠怒,只因她受制于人,因此也有求于人。 “所以?” “我哥他觉得你在耍他,不信你真的主动自投罗网,”周绾咬了一下唇,眼神闪烁,“其实我也是不信的,你当年爱顾砚忱爱得死去活来。” “更何况现在谁都知道当年那个贫困三好学生顾砚忱就是帝都顾家的嫡长孙!”周绾看着她,“有他,你怎会想起周倜?” “大家都说,顾砚忱是为了你才回京市的。” 她落座在乔念身畔位置,“念念,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不管你想干什么,去我家吧,周倜看到你一定会签字的。” “对了,今天我爸妈在家,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周绾还要带她去现买一套衣服,C家刚出的限量款,说是提前就为她瞧好了。 “当时我看到就觉得只有你才能穿得出来。”她一脸兴奋。 乔念拒绝了,她已不再是以前那个为漂亮小裙子兴奋的小女孩。 “我们之间,不是可以不花钱就拿礼物的关系。” 一句话,让周绾脸上失了血色。 她看她半晌。 “对不起念念,那上车吧,说不定还能赶上晚饭。” 路边停着一辆限量版豪车,车牌后面坠着五个八。 上车后,车子驶入夜色,穿梭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汇入五光十色的车流中。 很快,在一辆庄园外停下来。 第四章 上次见面,她被他按在床上宽衣解带 周倜一直那样肆无忌惮,混不吝,就是因为周家几代从商,顶上还有从政的渊源。 乔念来过几次,曾经她和周绾好得穿一条裙子似的,蝴蝶结发饰都要买一对,戴着一起出门的关系。 因此来串门时总能遇上周倜干坏事。 那时她不懂为什么会害怕周倜,后面才隐隐察觉到周倜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猎物。 在她看来,周倜是一条真正的毒蛇。 之后她被最好的闺蜜背叛,她才了解到一些周家的隐秘。 还没来得及彻底划分关系,就发生了很多事,包括和顾砚忱的分道扬镳,也包括乔家家破人亡。 今夜的周家格外安静,大抵是因为常年久居国外的周家夫妇回来了,难得有些静谧安宁的氛围。 乔念跟着周绾下了车,一脚踏进周家的门楣。 一行下人来接衣服外套,有的递上热帕,有的半蹲递上软拖。 最后管家领着他们直往餐厅去。 客厅和餐厅连成一条线,两边外面光影暗沉,里面吊灯耀眼至极。 周绾活络着,人未至话先到,“爸爸妈妈,你们快看我把谁带来了?” 穿着香槟色小香风套裙的周夫人最先起身,一把拉住了乔念的手,“念念,你最近还好吗?我们常年在国外,最近才回国,才听闻了你家的噩耗,我……” 她捂着脸,掩唇就要哭。 周先生第二个起身,眼神和蔼看着她,“念念,快宽慰你伯母几句,这几天她伤心坏了。” 乔念看了两人几眼,笑容不达眼底,“伯母,我已经节哀了。” 一旁周绾叹了口气,“爸妈,念念还没吃饭呢,要不……” “是啊,快,念念,坐下来吃饭,给阿姨说说你最近过得还好吗,生活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周夫人拉着她坐下,给她夹菜夹肉亲手舀汤。 乔念勉强吃了几口。 “谢谢伯母,但是周倜不在?” 她问正题,并不想多浪费什么时间。 几人对视几眼,却都不答话。 周绾欲言又止,朝她挤眉弄眼,乔念没看懂。 身后暗影下,真皮软搭沙发上就传来一道略显沙哑冷调的声音,“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 男人声音轻佻张狂,不可一世的样子。 乔念眼皮子一颤。 她甚至不想回头。 可还需要那人的几根手指来签字。 没等她做什么。 身后人就上前,修长手指冷扣在她坐着的软质座椅两侧,“乔念,好久不见。” 上一个“许久不见”是乔念对顾砚忱说的。 她此刻才终于知晓为什么顾砚忱对这个字眼反应那么大? 原来她听到这几个字也会真的很生气。 因为上一次见面,她是被他按在床上宽衣解带,强吻未遂的。 还真是不想想起啊。 她微侧头,冷玉一般的耳垂下的珍珠晃荡了几下。 “有笔生意想和周倜先生谈,听令妹说你答应了签字,那现在签吗?” 一旁周绾眼皮跳了下,觉得乔念太直接了。 那只大手就递过来,“合同呢,我多少得瞧一眼吧,乔念妹妹。” 乔念从包里拿出合同,没等他看几行,就附带上钢笔放在一侧。 钢笔是取开扣好了的,连给他摘钢笔帽的时间都省了。 周倜的目光落在她递上钢笔的手指上,瞳孔缩了缩。 “强买强卖呢。”他笑。 “几千万的买卖,你还有的赚,算什么强卖?” 乔念抑制住紧张的呼吸,希望没被他察觉。 周倜似乎被这句话说服了,翻到最后一页直接签。 签到一半他却反悔了。 “为什么合作方不姓乔,而姓顾呢?”他把合同转过来,指着那几行字,递到她眼皮子底下,问出见面后第一句最刺心窝子的话,“你替顾砚忱那混蛋来谈合作,眼皮子都不掀一下,乔念,我就长得这么不入你眼?” 最后那句话是带着冷戾怒气的。 周遭变得冷寂。 周母想说什么,被周父半强行拉走了。 “小孩子之间的事,他们自己谈。”周父压低着声音说。 周母则叹了口气,“哪有这么谈的,直接签啊,管对方姓谁呢,总归是念念带来的就是了。” “生意场上的事你不懂。” 周绾则是不敢留,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周倜。 偌大别墅,似乎就他们两个人了。 这让乔念寒毛都快竖起来。 面上她却还能做到勾起唇角笑了笑,继而抬眸。 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也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她怕晚上做噩梦,还恶心想吐。 入目,先是十分熨帖周正的西裤,然后是面料极好的黑衬衣,再往上是挺括的衣领,继而是上下滚动的喉结,然后是一张削薄挂着淡笑的薄唇,然后是那张看着面上就很招桃花的脸。 乔念定定看了几秒。 “你好像长变了,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 周倜喜欢听这话,嘴角笑容都快止不住。 然而下一秒他笑容僵住了,因为他听见她下一句话。 “去哪里做的整容,花不少钱吧?” 周倜:“……” “乔小姐承认我本来就长得帅有那么难?” 言归正传。 “我看你了,你就签字?” 乔念站起身,她不想在他双手的包围圈里,毕竟她从来只认识他妹妹周绾,和他没什么关系。 她指着合同,“顾砚忱让你让利百分之十,你让么?” 她来之前就知道他不肯签,他可是个混不吝,对方还是顾砚忱,他签就怪了。 “你签的话,这百分之十,我挣钱还你。” “你怎么挣?”周倜口吻玩味。 “扫地、陪酒、卖家产,到我死的那天总归是还的上的。”乔念蹙眉,明显认真思索过。 周倜的脸色一寸寸的变,“乔念,你怎么变成这样?” 乔念闭了闭眼,想起央央现在可能在哭,她的心碎了一般,放下自尊近乎哀求,“除了卖身,算我求你。” 她知道,亏损几个钱对周倜而言不算什么。 他有其他考量,他素来和顾砚忱不对付,现在顾砚忱强势如此,跻身京市新贵行列,他签字,代表着京市守成派开始妥协议和。 钱她得还,人情也是。 因此她加上重磅底牌,“签了字,我就不恨你家当年的见死不救了,周倜。” 周倜这才真的变了脸色。 第五章 虎毒尚不食子 周倜的脸色很难看,他捏着那只细黑色的钢笔,指骨都泛起青白色。 大抵是那些他们心底都明白的往事再次血淋淋的撕开摆在面前,谁也无法再装的虚情假意,温情和睦。 乔念当年和周绾那么好不是没有原因的。 只因周家夫人是乔母当年最好的闺蜜,只是同周绾背叛她一样,周夫人也背叛了她母亲。 当时她母亲求周夫人救命,周夫人说: “这都是命啊婉芝,也不是我想乔家破产的,实在是……不过你需要多少钱我都可以借给你,算是给念念的一点心意。” 可怜的杨婉芝是需要钱,很多钱,她还想给女儿托底,给女儿尚在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外孙留下一个完整的乔氏。 她斟酌之下报了个数。 那边电话忽然挂断了,一会儿周先生回消息来,“抱歉婉芝,我夫人明天还要陪几个客户去阿尔卑斯山滑雪,今晚需要早点休息。” 国际时钟显示那边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三点睡什么晚觉啊? 谁都明白这不过只是个托词。 妈妈哭着对她说,“我要的也不多啊,只需要这些就可以堵上资金链缺口了,这么多年的情谊不值这点钱吗?又不是不还!” 消息再没有传来,自然一分钱也没有到账。 资金链断裂带来的连锁反应是可怕的。 暴风雪一般的债务纸片成堆飞来,将耀眼了几代人的乔氏彻底打趴下。 见字签好了,乔念收敛了嘴角的冷笑。 她看到周倜脸上没有了血色,心中忽然有些恶劣的爽快。 “你住哪,我送你。”转身之际,身后传来周倜略显慌乱的声音。 “不必,”乔念听到自己的声音凉薄地说,“不恨不代表原谅,周倜,谁也无法替死去的杨婉芝说原谅。” 周倜的脚步便停下了,“杨姨她……葬在哪,她生前对我很好,我想去祭奠一下。” “不知道,不清楚,别打听!” “我怕你们打扰她安眠,让她死不瞑目!” 背后周倜的呼吸似乎也停了。 夜色浓稠,乔念拿着合同走出周家。 远远的,背后传来什么重物砸到玻璃破碎的声音。 隐隐约约还有什么吵嚷声。 屋内,噤若寒蝉。 方才乔念走出周家时,周倜发了好大的火。 他扬起手边姚红的茶杯陶器砸了满地都是。 这还不算,旁边拐角的雕花水晶挂壁也没能幸免,周绾疾步下楼来,就听到那句—— “他顾砚忱就是那么对她的?” 周倜质问出口。 怨气和嫉妒几乎同时喷薄而出。 周绾站在一侧,拎着裙摆缓缓半蹲下去,看着地上的姚红色瓷片似沾染了什么鲜红的东西。 她看了半晌才恍然惊觉那是血迹。 她猛地抬头看向周倜,“哥,你受伤了?” 周倜甩了甩手指,浑不在意。 时隔多年,他周倜爱乔念,始终不改。 一如周绾,看向他的目光,始终充满不可见人的爱意。 她都那么努力让乔念讨厌周倜了,可乔念为什么还来纠缠哥哥呢。 听到乔念要见他的消息,就非要她立马接,还把在国外度假的父母连夜“绑”回来,请乔念吃饭。 他不敢去见,就非要她在中间搭桥,这么多年了,也没问过她一声愿不愿意…… …… 乔念头也没回,脚步匆匆,心里只念着一个:央央,妈妈来接你了。 她打电话给文成,文成说,顾砚忱临时改了主意,把央央安置在了景园。 听到这个名字,坐在网约车里的乔念愣了半晌,直到司机催促好几遍,“小姐,您还没说去哪?” 她才回过神来,声音哑涩道,“景园!” 乔念步入景园时。 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小孩哭声。 哭声惨烈、沙哑,不知道已哭了多久。 乔念眼眶一红,鼻子瞬间就酸了,几乎没绷住神色。 顾砚忱这个混蛋,对央央做了什么?! 他不会不给吃的不给喝得,连尿不湿都不给央央换,折磨一个才六个多月大的小孩吧? 景园是曾经乔念选中作为和顾砚忱将来结婚用的婚房,它富庶且大,有露天泳池,还有宽阔的花园。 如今乔念只觉得大了有什么好的?物业费多不说,花园还招蚊子! 最重要的是没有司机,走路都要靠跑的。 “都说虎毒尚不食子,顾砚忱你积点德吧。” 进门时,乔念还在碎碎念。 “央央!” 屋内,围栏围起来的爬爬垫上,正哭得惊天动,怎么都没办法哄好的小家伙听到妈妈的声音忽然就瞪圆了宝石似的大眼睛。 “麻麻!” 此话一出,央央身边那个男人黑了俊脸。 “她会说话??”他质问旁边的育儿嫂。 育儿嫂正小心翼翼给央央擦坠在小脸上珍珠似的眼泪花,闻言胆战心惊道,“或许小小姐是认人,所以才不叫您爸爸的。” 爸爸? 顾砚忱脸色一冷,“谁是她爸爸,我会在意这个?” 育儿嫂:...... 乔念快步进门,就瞧见央央坐在粉红色爬爬垫上,张舞着小手冲着她的方向。 她小嘴瘪着,眼眶里包着两包水似,似是在责怪她,妈妈你去哪里了啊。 怎么才回来啊。我都想你了。 乔念强忍着泪,上前一把将央央从地上抱起拥入怀。 “央央,妈妈也想你。” 乔念将下巴轻轻放在央央的脸侧,隔着她鬓边细细的粉色绒毛亲了又亲。 央央在她怀里踢着小腿,蹦跶着小身子,高兴的无法表达直摇晃小脑袋。 两母女亲昵得像是从未分开过这么久。 事实也是如此。 一旁育儿嫂看着这一幕,想到什么,心惊胆战的瞅了眼旁边的顾先生。 顾先生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也难怪,在孩子妈妈出现前,这位央央小姐可是对顾先生又“拳打脚踢”,又扭头撒泼打诨拒绝抱抱的! “看来果然不是亲生的,果然很认人!” 顾砚忱略带讥讽的一句话,唤回了乔念的理智。 她侧眸看向男人,他穿着居家服,身上衣服皱巴巴,还带着眼泪鼻涕的痕迹,不用想也是怀里小家伙干的好事。 乔念在心里一边赞央央真勇,一边面色难霁。 在给文成打电话,说合同签好了,对方通知她来景园的时候,乔念也是惊讶的。 现在看到顾砚忱她更惊讶了。 面对女人惊疑的表情,顾砚忱冷皱眉头,揉 捏着太阳穴解释,“刚从帝都搬过来,装修庄园还需要点时间。只是临时住在这!” 原来,只是临时。 倒显得他多么纡尊降贵了。 乔念抱着央央,从包里取出合同递上去,“签好了。” 顾砚忱眉头皱得更深,伸手去拿,中途乔念就缩回去一半。 女人看着他,认真道,“我们谈谈。” “谈什么。”顾砚忱挑了挑眉头,有些意外,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深沉不耐。 “等会儿,书房谈。”乔念道。 “等什么?” 这一次他不解的问。 就见乔念抱起央央往楼上卧室去,一边走,一边安抚着,“央央忍一忍,妈妈楼上给你喂奶……” 他猛然一怔,果然瞧见那小家伙嘴巴一直在乔念衣服面前蹭啊蹭。 乔念衣服薄薄的面料都蹭湿了一片。 想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耳廓一下子涨红。 顾砚忱难以理解,指着两人的方向。 “她那么大了还吃奶?不喝奶粉吗?” 一回头,对上育儿嫂一副“你们男人就是不懂”的表情,育儿嫂耐心教学道,“先生,不是所有小孩一生下来就喝奶粉的,小小姐她今天一天都没有进食了,因为习惯了亲喂,我不是告诉过您了吗?” “而且妈妈的奶是给宝宝特定的天然奶源,富含丰富营养和免疫力来源,小小姐还那么小,当然要……” 叽里呱啦一堆。 顾砚忱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这简直比看金融数据和上百亿合同都难。 可他还是努力听了,听完给出命令。 “早点戒奶!”他说。 “乔念不可能天天见到她女儿的,她休想!” 说完,头也没回,先去了书房。 留下育儿嫂一脸震惊的表情,先生这是—— 要将宝宝和妈妈分开,弃母留女? 第六章 把我们的女儿还给你 乔念给央央喂完奶后,又哄她睡了觉。 她检查了央央的尿不湿,干净清爽明显刚换过不久。 想到楼下那个面容和蔼、看似老练精干的育儿嫂,乔念面色稍霁。 “看来顾砚忱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她自言自语道,低头在央央饱满精致的小脑袋上亲了亲。 掖好了纱布棉的小被子,这才起身。 她出了门,看到楼下阿姨正在整理婴儿围栏里诸多五颜六色玩具,轻声道,“阿姨,麻烦帮忙注意一下央央的动静,她睡着了,我怕她睡醒后从床上翻下来。” 虽说床下铺着软垫,但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做妈妈的总想着随时给孩子提供一个最安全的环境。 育儿嫂笑着应了一声“是”,“您放心吧,夫人。” 乔念正要转身,再次转过身来,“对了,我不是夫人,请别这么叫我。” 育儿嫂闻言一愣。 就见乔念已经转身去往书房。 育儿嫂姓颜,大家都叫她颜嫂,她来之前只知道这里的主人家是京市新贵顾砚忱,她要带的宝宝月龄六个月,身份尊贵。 在没见到乔念之前,她心想这孩子真是个可怜见的,母亲不受喜欢,名不正言不顺,就连孩子也不得她爸爸的青睐。 可后来她发现自己错了,很离谱。 顾先生对央央小姐的确一直凶巴巴的,可那眼神骗不了人,男人深邃的眼总是透过小萌娃的五官看着什么人似的,情深而缱绻,仿若爱的很又恨得深。 对小娃娃更是宝贵极了,抱着怕摔了,喂奶不吃他就眼神紧张,皱着小鼻子哭嚎他是立即转身离开,可回来时一向不苟颜色的总裁那红着的眼眶却还没来得及完全褪下去色泽。 这哪里是不受宠爱的,简直爱的深沉,只是不敢叫人知晓。 再说这孩子的妈妈,长得这么美,像是哪家的落魄千金小姐 人呢,对孩子好不说,对她一个育儿嫂竟也心善。 刚才那句“我不是夫人,别这么叫我”看似是个警告,实则是怕她惹怒了顾先生被牵连,好心提醒一二。 这两人啊,孩子妈妈爱不爱顾先生她不清楚,但是顾先生爱得是真真别扭。 育儿嫂摇头叹了口气,继续做着自己手下分内的工作。 这么多玩具,顾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别墅是不是该多雇几个佣人来负责每天整理央央小姐的玩具啊?这才第一天啊,她忍不住腹诽。 乔念推开书房门。 里头的男人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之前央央在他身上弄得脏东西已然瞧不见,整洁熨帖的深灰色套装将他与这环境融为一体一般。 他戴着金丝框眼镜,没有度数,应该是单纯用来缓解用眼过度的疲惫。 面前的茶水萦萦袅袅,雾气细微蒸腾成一条模糊的直线,顾砚忱抬头时就看见那抹穿着旗袍的袅袅身影。 一天了,女人衣服未换过,却依然整洁熨帖。 真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不再像当年那个衣服穿了半天就闹着要他去取衣服一定要换的千金大小姐。 顾砚忱指骨揉 捏了一下疲乏的太阳穴,凉薄的嗓音问,“谈什么?” 他对她,好似没有任何闲言可叙。 乔念颤了一下眼睫,回应道,“谈条件。” 男人便一声嗤笑,笑她的不知好歹、自以为是。 “乔家落魄了,你一无所有,就连孩子也养不起,白天是来卖孩子的吧,只可惜没有如你所愿给你几千万的支票,你很遗憾吧?乔念。” “连周倜都去见了,爬别的男人的床的滋味怎么样,你用你这幅身子和他谈了条件,就准备又来和我谈,不觉得自己很廉价么乔大小姐……” 啪。 很轻微的一声。 但是乔念却感觉自己的手掌心在发颤,生疼。 男人眼睫微颤,带着幽沉的戾气,脸颊透着些微红。 “打我?手不打算要了是么……”他脸色难看。 眉宇却舒展,反应这么激烈是不是说明她并没有爬周倜的床? 念头刚闪过,就听女声哽咽。 “顾砚忱。”乔念眼眶晕红了一片,“你这次真想错了,我就算真的爬了周倜的床,也不会爬你的,我……嫌……脏!” 顾砚忱看着她,气笑了,一把伸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扯过去,扣在身前,“嫌脏你还来求我,你怎么不找周倜托孤?或者去找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毕竟他……” 面前女人柔美清潋的脸庞骤然露出一丝不解,“顾砚忱,你又在打什么哑谜,除了你和周倜,还有谁?” 当年追求乔念的异性是很多,但记忆里和她有关系的总共就那么几个,更别提上过床的,不就他一个了?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哪个?谁啊? “别和我装不懂,乔念,告诉我,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目的?”顾砚忱语气厌烦。 “目的?” 乔念用力挣脱了自己的手,她向后退一步,下一步就被托住了腰身,她一惊。 男人的手掌很烫,托在她的腰窝,手肘则揽着她的腰际,暧昧至极。 “怎么,不敢说真话?也是,你嘴里什么时候有过真话……” “我的目的就是把我们的女儿还给你,这还不够吗?你究竟还想听什么?我真的不懂,我从来不懂你,顾砚忱。” “我不懂你当年为什么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我扮演穷学生和富家千金的游戏,我不懂为什么你挑选我做打赌的对象、一个玩物,而不是那个一直爱慕你,只是身份和我不同的白夕雾?” “为什么是我啊,毁了我对你们这种帝都世家继承人来说就那么好玩吗……” 她以为自己的眼泪会落下来,但是他深邃阴鸷的墨色瞳孔里倒映的她的容颜却没有。 只是她的心中,曾下过漫天的雨。 第七章 他发现她生病了? 她也早就哭够了,怨够了。 在父母最需要她的时候她自怨自艾,在乔氏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发挥不了作用,她眼睁睁看着最爱她的人分崩离析,争吵埋怨,最后纷纷离她而去。 她有罪,罪过是强制爱了一个清冷孤傲的少年,然后转头才发现早就落入了一场以爱为名的圈套。 然而央央是无辜的! “你还装。” 男人冷冰冰的几个字眼,让她彻底崩溃。 她看着他,怀抱不知何时已被松开,他转身而立,点燃了一只闷烟。 还没放进嘴里,她就掩不住的咳嗽出声。 “咳!” 那咳嗽恍若一个病入膏肓的人,顾砚忱回眸不解,就见到那副模样。 女人捂着口鼻,脸色羸弱可怜,像是林妹妹一般柔弱不能自理,叫人平白心生一股怜惜。 “你病了?” 他想问,但终究没问出口。 她的死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摁灭了烟,烟摁进一旁茶水里,潮湿瞬间席卷白色的烟卷,直至湮灭全部。 顾砚忱紧拧着眉,将茶杯和着烟一股脑的丢进了垃圾里。 血腥气一阵上涌,乔念脸色煞白。 她缓了一阵儿才好受些。 抬头看见那人似乎已经没有兴致抽烟,心中稍微放松些。 她怕被看出什么。 手做扇子摆了摆没有的烟味,“不好意思,最近我有点感冒。” 顾砚忱眉峰舒展了些,“哦。” 下一秒,“你生不生病和我有什么关系,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乔念呼吸微窒,“当我话多,顾总。” 她捋了下腰际的褶皱,有些不自在,抬眸间几缕发丝凌乱,撩了一下,终于恢复了冷静,“半年内,我要陪在央央身边,这就是我的条件。” 顾砚忱倏忽抬眸扫向她,“继续。” 他从牙关憋出这几个字,似乎从她开口就不愿答应。 乔念心中一慌,急忙道,“我可以做您要求的一切,顾砚忱,我帮您找周倜签了合同,我还可以做的更多,我对你很有利用价值的……” 乔念不能没有央央。 死之前,她要看着央央长大,哪怕只是几个月! “半年,或者不到半年,离开前我会做好一切善后,我会让这里没有我住过的痕迹,也绝不会给你惹上任何麻烦。央央那么小,她不会有记忆,不妨碍她以后和你亲,顾砚忱……” 乔念声音急切,手指合握紧放在胸前,仿若他若拒绝她将无法承受。 “为什么是我?” 顾砚忱看向她。 “还有,为什么是半年,或者几个月?你定这个时间线的标准是什么。” 男人手指摁着大理石桌面,一旁笔记本闪着银色的冷光。 他离职如斯,她无话可答。 乔念张了张嘴,憋出一句来,“我准备找个人另嫁,在我找到对象之前,时间当然是不固定的……但是我不想做一个完全不负责任的母亲,所以我……” 她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看见男人的眼里似冒了两团火光。 他盯着她,像是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乔大小姐,就这么缺男人。” 他得出结论。 毫不留情的讥讽,要不是教养使然,他几乎想要指着她鼻子骂。 咬牙切齿的道,“继续回答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她可以回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你是央央的父亲。” 她不信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真心爱护一个婴孩,乔家还剩下一些亲戚,但事实证明乔家倒台后他们跑得最快,平素也是他们捞好处捞得最多最积极,所以他们从不在她的考虑范畴。 顾砚忱虽然可恶,但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肉眼可见他是喜欢小孩的,曾经有个小孩在她面前绊倒,虽然是那个小孩莽撞,但那是顾砚忱第一次凶了她。 那段时间顾砚忱为了征服她对她十分宠溺,所以当时他的冷脸吓了她一跳,当晚她哭着在他身上求饶,他的汗水沿着额际流淌下来,性感爆棚之际还不忘和她解释白日里的原因。 “念念,我只是不想以后我们的小孩在外面闯了祸,也会被人像你那样骂哭。” 她当时脑袋混混沌沌的,后知后觉,嘤咛着,“你那么喜欢小孩啊。” “喜欢。”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这一次眼神如狼似虎一般。 回忆凶猛,乔念脸颊有些绯色,轻咳一声,“总之,你是唯一也是最正当人选。” 顾砚忱目光幽幽看着她,手指在包里摸了摸,到底只是摸着那支烟,没有拿出来点燃。 薄唇勾起冷嘲的弧光,“知道吗乔念,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撒谎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气涌上胸口,乔念喉头再次尝到了血腥气,她闭了闭眼,脸色有些苍白。 “顾砚忱,我真的不懂你。” “你可以去查DNA啊,我能骗的了你吗!” 顾砚忱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 “乔小姐,央央小姐醒了,您快去看一看。” 这时门口传来育儿嫂略显焦灼的声音。 乔念一惊,顾不得其他立马应道,“我马上来。” 她看了一眼还在怔忪的顾砚忱,“我就当你默认了顾砚忱,我先去……照顾孩子了。” 她急忙迈步走了。 “孩子呢,怎么没抱着。” “叫人看着的,不要我抱,哭着要妈妈呢。” 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 顾砚忱紧了紧拳头,隐忍一般叩在大理石桌面上,“去查!” 蓝牙耳机里,刚被拨通了电话的助理应道,“是,顾总。” 电话挂断,那边,文成刚下班,正在坐地铁。 他是从帝都一起跟着顾总过来的,来得急,还没来得及买房子,车子也才交了定金还没交付。 所以只能临时坐地铁。 挂了电话后,这个京市新贵的第一特助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这还需查dna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知道顾总闹哪样,这么不相信自己某方面能力? 咳。 不能腹诽自己领导,不过想想乔念小姐长得是真漂亮,之前在帝都只听说过顾总这段风流韵事,见到了才知……顾总真是有艳福的那个。 “前方到站柿子林站,请到站的乘客注意脚下,小心地铁与地面的间隙,欢迎您的再次乘坐,祝您旅途愉快……” 文成摘下蓝牙耳机下了车,漫步往外走去。 脑子里还回荡着初次见到乔念的那一面,当时他纯粹口嗨来着,说什么“总裁都不信,何况是我……” 这脸,还真被打得有点肿。 第八章 细白的腕搭在他颈后,勾缠引 诱 得,刚下地铁站,转头又要打辆车往景园赶。 不过好在方向大致一致,景园在南,公寓在东。 文成上了车,一边给秦医生打了电话,说明事项,约定景园会合后,就昏昏欲睡起来。 窗外京市的都市风光影影绰绰到印在他将闭未闭的眼睑边,他忽然没来由的记忆起,在顾总还没恢复身份前,还是那个叫做顾砚的贫穷少年时,他也是来过一次京市的。 奉了先生和夫人的命,传达一些集团内 斗快要结尾的情况,顺便替他们来瞧瞧未来儿媳妇儿… 他从很早,就成了年少顾砚忱的跟班,因为这是对他有恩的先生和夫人的期许,他的任务就是在波诡云谲、竞争惨烈的厮杀中,辅佐一个天才少年突围而出,顺利继承那个位置。 相比较帝都的尔虞我诈,京市就显得那样的平和,像个世外桃花源。 这里的建筑有些古色古香的气息,从机场一直绵延到市区核心地段。 一直到了目的地。 远远的,他下了车,看到四四方方的合院内门口,穿着白衬衫的顾砚和一个穿着漂亮碎花裙的少女拉拉扯扯。 与其说是拉拉扯扯,不如说是被强迫,少女旖 旎靠在清冷孤傲少年的身上,腰肢往对方怀里送,细白的手腕搭在他颈后,勾缠引 诱。 少年眸眼微垂,单手插兜似不为所动。 可他分明瞧见那另外一只手已经虚虚托住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喉结上下颤动,泄露了不为人知的心思。 “顾砚。” 按照事先约定,他没用尊称,而是直呼其假名。 少年回眸警惕看来。 手臂已经下意识捞少女入怀,将那一张端妍清媚的小脸藏了满怀。 文成见状,朝他微微颔首。他隐约瞧见少年眼里的警告,还有……那绯色桃花裙缠住少年黑裤的暧昧情状。 便不敢再瞧了,钻车进去等着。 不一会儿,顾砚出来了。 他出了声,“少爷。” “嘘,她在。” 在帝都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刻意压低了略含沙哑的音调,同他低语。 少女还在不远处四合院的门前等着,微微背着手,想到什么裙踞飞扬,笑得肆意。 少年目光还落在她身上,声音却是对他讲。 “事情我已经了解了,把这封信给爸妈,就说让他们来提亲,就说是我想……先把婚订下!” 文成还没涉及过情事,女朋友更是影子都没一个。 但接过那封并不算薄的信封时,隐约还是察觉这位的隐晦心思。 不是急着成家,更不是急着繁衍后代抢夺股份,而是想着抢先把人给订下? 这种四合院在帝都顾家眼里什么都算不上,自然这种在京市还算入流的千金小姐自然也攀不上顾家显赫的门楣。 这京市过真是个温柔乡,让这位都快忘了帝都的腥风血雨了? 文成皱眉,下一秒,就对上一双深沉危险的眸子。 “用顾砚的身份订,我还不想把她拖进帝都的风云里去。” 文成这才恍然,原来这位从没忘,他只是上位者低头,对一个平凡少女动了凡心。 顶着腥风血雨也要给她一个安心罢了。 他此时还只是有些惊讶,想到什么。 “那不用您的身份,合八字也先找个假的合?” 既然要订婚,合八字肯定是走在最前头的。 “不,八字用顾砚忱的,我从不会骗她。” 少年并着一张红宣纸递过来,上面润了墨,写了乔小姐的生辰八字。 文成压下心中真正涌上来的惊骇,小心接过,点头说了“是。” 话语间就格外尊重了许多,“刚才想必被未来少夫人给瞧见了,您怎么说的我的身份?” “我从小的跟班,怎么,你还想当我兄弟?” “不敢不敢。”文成急忙道。 他只是为了避免下次见面,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那还是先叫乔小姐吧。 “先生,到了。” 司机的声音将他从那场不算久远的回忆里拔 出来,文成睁开眼,看到不远处矗立在寸土寸金地段的景园。 听说曾险些成为两人的婚房。 只后来,乔小姐不要了,把它丢在这落灰。 在乔家出事后又第一时间被查封,之后兜兜转转落在了顾总的手里。 文成至今还记得,那日听说景园被拍卖时,男人脸上的痛色,他彼时刚被设计在异国遭遇枪杀,却捂着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从手术床上忍痛坐起来,命令他即刻赶回国去。 “无论花费什么代价,把景园留下来!”他说。 文成深呼吸一口气,清醒了几分,踏入景园。 秦医生晚他几分钟赶到,在内门口会和,一同往里走去。 “是顾总说了要做dna?为什么非要大晚上?” 秦医生满脸疲色,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不免碎碎念。 文成瞅他一眼,“顾总当时声音很迫切,不想死就少嘀咕几句,否则我不一定保得了你不去非洲公干。” 秦医生立马精神抖擞闭了嘴。 进去后,任埋任怨的拿出收集样本的瓶瓶罐罐。 夜间有值守的保姆。 看到两人微微颔首,“顾总让二位到了直接敲门进房间就好了。” 秦医生又认命的把桌上的东西收拢在标本箱里,同文成往楼上去。 还没进门。 “顾砚忱,你流氓!” 门砰的一声从内打开。 伴随一声女声的愠声叱骂,半嗔半怨,半哽半泣,他们的上司,那个在外威严赫赫的男人脚步不稳,跌跌撞撞从里面退出来。 文成和秦医生一眼不敢瞧,连忙低下头去。 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看上司的糗事。 八卦的心却熊熊燃烧,对着眼神。 这是霸王硬上弓,强要不从? 十分钟前,顾砚忱敲开了乔念卧室的房门。 屋内留着一个暗灯。 甫一进入,他什么都看不清晰,只有小婴儿的哇哇哭声不绝于耳。 床上女人身形纤细清侬,半侧半趴着,衣衫半露,奶香气盈了满屋。 他没当过一天父亲,乔念怀胎十月、生产前生产后一日也不曾有过陪伴,自然什么也不懂。 “乔念,你虐待小孩了?这是犯法的,你懂不懂!” 男人声线薄凉,带着细微的紧张。 “把孩子拿给育儿嫂哄睡!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你懂怎样哄好孩子吗?” 他说着,视线适应了屋内的黑暗些。 靠的近了,就瞧见女人半侧着,神色柔 软宠爱,她像世界上所有爱宝宝的妈妈一样,半搂着自己的孩子。 姿势十分熟练标准。 自然衣扣半解。 怀中小婴儿在寻觅到的一瞬间哭声骤停,肉乎乎的小手扒拉着,紧紧靠在妈妈的怀里。 乔念抱着央央,空气中盈着央央吞咽的声音,她脸上涌上绯色终于忍不住回头,“顾砚忱,你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第九章 又不是没看过? 被赶出门的顾砚忱脸上愠色未消,耳廓绯色一片,他低头就瞧见这两位下属,想到他们虽然什么也没有看见,但还是不由得脸色森冷。 “谁叫你们上来的!!” 无辜遭殃的文成和秦医生头也不敢抬,只又认命的扭头去楼下等候。 顾砚忱看着两人迅速窜出去老远的身影,摁压了一下胀疼的太阳穴。 方才那一幕险些叫他方寸大乱。 他记得自己好像回了句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又不是没看过?? 等等,这是什么混账发言。 真是该死! 顾砚忱闭了闭眼,试图将那一幕从眼前抹去。 却始终徒劳无功。 两个下属往楼下走去。 文成帮他托着药箱。 秦医生不忘道声谢,“谢了文特助。” “客气,同道中人,同病相怜。” 文成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楼上仿若安静了一会儿,又过了许久门才开。 保姆得了吩咐,过来叫人。 两人上门去,才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 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只是—— 卧室里,大床稍显凌乱,吃饱喝足的小婴儿砸吧着小嘴,睡梦正酣。 乔念长发解开,披散在身后,她静坐在一旁,眼尾还有些愠怒的红色。 秦医生很专业,采血过程中,央央没有任何痛觉。 按着棉花,乔念看着抽了那么多血,微蹙眉头,明显有些心疼。 秦医生小心将样本存放好。 “没办法乔小姐,要做dna,采血是必要的过程。” “不是可以剪点头发丝?” “那都是谣传,不准的。” “早知道就不查了,有什么好查的……” 乔念微微偏头,空着的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秦医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退出去。 门外不远处,育儿嫂正压低声音回答着什么。 她的面前,顾砚忱神色已经恢复镇定,只是依旧冷峻。 “顾总,方才乔小姐正在给央央小姐喂奶,央央小姐闹瞌睡才哭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乔小姐怎么会虐待孩子呢?” “你公然闯进去,乔小姐肯定要生气的,她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肯定觉得尴尬啊。” 男人冷哼一声。 “我敲过门了,是她不应,我才闯的!” 育儿嫂无语。 “孩子哭,她当然要第一时间喂奶安抚,这个时候您又一直敲门,这不是存心捣乱嘛,不是我说顾总您,您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不过您应该什么也没看见吧?” “虽说夫妻之间也算合理合法,只是…” “乔小姐好像反应很大,以后您尽量还是别这么做了,主要是容易吓着孩子。” 育儿嫂叮嘱完走了。 顾砚忱这才回眸扫向不知道听了多久八卦的二人,“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要采血?” 文成没上前,秦医生拉了他一把,“要死一块儿死,结个伴!” 进了屋。 “请顾总撩开袖子,我要采静脉血。” “嗯。”男人冷矜的拉开衣袖,露出有力的小臂。 采血倒是很快,可男人的目光让人很煎熬。 秦医生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终于采好了就想要收拾东西走人。 “她怎么样?” 冷不丁头顶一声发问。 他一时没想清楚急着回复道,“您女儿吗?采血的时候没哭。” “你也给小孩采了血?” “那不然?” “不是取几根头发丝?” 秦医生收到了一模一样的质问。 他:“……” 到底是谁这样谣传的?他要报警! “所以,您今天让文助理叫我来,主要是为了给您采血的,不是给央央小姐?” 上司死亡凝视。 秦医生摸了摸鼻梁,“央央小姐不足一周岁,孩子年龄太小头发毛囊发育不全,不能提取足够的DNA。” “相较于毛发样本,血液样本的DNA含量更稳定,提取成功率更高,尤其适合需要高精度结果的鉴定需求。” “顾总您放心,我是专业的,央央小姐真的一点痛觉都没感受到!” 他说完,求救的看向一旁的文成。 文成思忖一下,心想方才顾总问的未必就是那个“她”。 便回复道,“乔小姐也没事,只是有些心疼自己女儿。至于鉴定结果,一出来就会送到您的手里。” “有句话属下不知当不当问,顾总您到底为什么,怀疑央央小姐的血脉?” 此话一出,秦医生恨不得原地遁走。 文成确定不是拉他一起来送死的? 他头顿时更低了。 顾砚忱果然脸色一变,眸光更沉。 “滚!” 文成还想要说什么。 秦医生拉起他就走,“快别说了!没看见顾总脸色?” 一直到周遭无人,顾砚忱的目光落在玻璃上自己的侧影上。 那里,他的容颜卓越,眉眼深邃,眼尾一颗若隐若现的红痣并不十分显眼。 他曾问过乔念,“你爱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这张脸?” “都爱。”她笑得肆意夺目,手指触摸他的红痣时,动 情的吻上来。 那时,他便明白了什么叫心碎的滋味。 过了几日,集团大厦。 文成接到乔念电话的时候,正在给顾砚忱汇报行程。 这几天顾砚忱出差,没有回去景园。 今天刚回到京市,这么巧电话就来了。 所以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文成觉得乔念是来拐着弯打听顾砚忱回不回景园的,于是朝顾砚忱示意道: “顾总,是乔小姐电话。” “接!” 文成按下接听键,顺手开了扩音。 “乔小姐,有什么事吗?还是,你想找顾总?” “不,” 那边传来乔念稍显犹豫的声音,她似乎正抱着央央,隐约传来小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我打电话是想问你,文助理,dna鉴定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到时候结果出来了能不能邮件照抄发我一份?” 文成闻言,看了眼顾砚忱脸色。 “乔小姐,如果您很关心最终答案,不如询问顾总?” 照他所知,今早结果就已放在顾总办公桌上了。 那头忽然寂静无声。 文成目光小心的看向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身的男人身上。 西装熨帖,裹着男人挺拔的身形。 男人面色很冷,在听到扩音里传来的这个问题时果然脸色更沉了。 “怎么,乔念,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撒谎了?你不会自己连孩子究竟是谁的都不知道,还是说,你担心结果出来,孩子不是我的,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慌了?” “顾砚忱,我只是想要你尽快答应我让我陪在央央身边这半年,我不是……” “够了乔大小姐!” “我很忙,没空听你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解释”。” 文成听到这句话时,将电话挂断。 男人呼吸微促,在接到这通电话之前,大概就连顾砚忱也没有想到,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也在好奇结果是什么! 那张躺在他办公桌上的鉴定结果单被他随手压在了文件下,还没被翻开过! 文成小心措辞道: “顾总,乔小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撒谎。” “文成,你是眼瞎,还是耳朵聋了?” 不是已经很明显? 她那么担心谎言维持不下去,听说他回来,一大早就来打听情况。 文成闻言,埋下头去。 “属下倒是觉得她只是想要尽快让您同意她留在你的身边。” “留在我的身边?” “是的,她明明可以自己带着央央小姐不愁找不到一个愿意要孩子的人改嫁,可偏偏最终找上您,真的只是为了孩子吗?” “你的意思是,她是为了我?” “是,她肯定还爱着您。” 顾砚忱沉默半晌,禁不住沉沉发笑。 “文成,你真的应该去看看眼睛了。” 他攥紧身侧的拳头。 “今晚有个商务晚宴,叫上白夕雾。” “另外给景园送一套礼服过去,告诉乔念,今晚来晚宴。” “是,顾总。” 第一十章 这一场鸿门宴,是个人都可以欺负她? 乔念正带着央央在花园里散步。 当初她栽种了许多花卉,非但没凋零,如今开得正好。 央央好奇的伸手去摸,乔念便摘了一朵放在她手心里。 央央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指去戳那花蕊,乔念便在这个时候给文成打了一通电话。 听颜嫂说顾砚忱出差回来了。 别墅里的佣人也都在忙着清扫主人家的卧室、更换被褥床单;厨房也送来了一批空运的新鲜海鲜、进口水果等食材;就连那些定制西装也全部被替换掉,新的摆满了那深灰色的衣柜…… 对顾砚忱,说是想念倒也算不上。 只是乔念心中宛若藤蔓纠缠,憋着一口气有些喘不上来,她就想听一下顾砚忱的声音了。 她拐着弯儿的给文成拨去,借着鉴定结果出来没有的借口… 谁料,那边一通脾气,叫她“乔大小姐”,说她的央央血脉不正,拐着弯儿的骂她攀豪门打秋风! 电话甫一挂断,乔念的眼眶就红了,热意翻腾间,她手指轻捂住唇,压住细微的哽咽,一回头就瞧见落了满地的花瓣。 是央央,她捻了满地的碎花瓣,正在朝她笑。 “妈妈!” 时隔几日,央央的发音愈发清晰了。 瞧见女儿满是依恋的小脸,乔念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她屈身半蹲在婴儿车前,想都没想又薅了一把给央央把玩。 不远处花匠看着,眼皮直抽,那可是名贵花种啊! 可对方是乔小姐,他又能说什么呢,只能替顾先生肉疼。 这些花种每年伺候得跟宝贝似的,只因顾先生指明了这些花除了深冬都得开着,不能焉一朵,可眼下,花是没焉,直接被拿去玩儿了。 玩儿?顾先生的花是能玩儿的吗。 花匠犹豫再三,还是想要上前提点一句,没走两步,就瞧见—— “咿呀呀!” 央央将花花送到乔念的跟前,笑得比花儿还灿烂,而乔念低头,轻嗅花香,莹白饱满的额头轻抵央央的小脑袋,亲昵的挨了挨。 见状花匠猛地退到原地,眼睛一闭就当做没瞧见!顾先生的花再名贵,给乔小姐和他小孩玩,不是很正当? 不远处花匠低头卖力地侍弄花草。 乔念低头,将那涌上来的情绪并着那些年的情愫一同压下去,仿若刚才涌上来的泪意只是假象。 这时,文成发来信息。 “乔小姐,今晚七点半,海澄盛宴中心,顾总要你准时抵达,过时不候。” 乔念看到消息,眼皮微跳。 自乔家落魄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参加过上流宴会了。 顾砚忱不加商量的直接通知,简直让她毫无准备。 她的心里甚至有些慌乱,一想到从前那些追捧着她仰望她的人如今都能亲眼见她的笑话,当着面的数落她讥讽她,乔念就有些打退堂鼓。 可她回头看了眼央央,便明白自己没有退路。 哪怕是为了央央,她也得赴约,因为这是顾砚忱的约。 她说过只要顾砚忱答应她留在央央的身边,就会任由他予求予取、为所欲为,对他提供最大的利用价值。 因此,她沉默寡言的回复了几个字,“嗯,我会去。” 她会去,还会准时去,因为只有这样顾砚忱才没有把她从央央身边赶走的机会。 那边,文成没有再回应。 在乔念看来,这位京市新贵顾氏总裁顾砚忱的第一特助极有内涵,他话少,但一出手就基本不会落空。 他比谁都知道乔念会去,因为如今的乔念任谁一眼都能看得出来,她有所求,所以从来没有任何可以谈判的资本。 是个人只要想,都可以欺负如今这个落魄且身不由己的女人。 更何况那个人是顾砚忱了。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就送来了礼服,礼服是紫色深V系列的浅袖,薄薄的纱质,质感还行,裙摆缀在乔念皓白纤瘦的脚腕边,脚下是一双浅银色的高跟鞋,半裹着那双骨相完美的双足。 乔念换了衣服,挽起长发化了淡妆,耳垂也坠了紫色的珍珠,工作人员只瞧了一眼就点了头,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乔小姐是借着顾总的身份出席,只有价格昂贵的礼裙才不会丢顾先生的身份。” 工作人员如是说,话里话外都在贬低乔念方才那身有些泛旧的旗袍一文不值。 乔念平平的看了眼对方,没有出言反驳,眼神却透着淡冷的笑意。 心中在腹诽,那些可都是旗袍大师在世前的孤品,旧有什么大不了的,材质好,贴肤,还衬气色呢。 乔念这些年都很喜欢穿旗袍,自被寻债的来抢劫一空后家里再没剩下什么奢侈大牌的衣服包包,那些人不识货,所以才有这些有温度的旗袍陪伴她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母亲,一直到现在。 就连央央都喜欢旗袍上面的味道,是棉花绣线的香味。 不露腰,不露事业线,叫她安心踏实。 不像身上这件—— 乔念低头,看了一眼。 她面色有些怪异,欲言又止,下意识伸手遮住。 “你确定这是顾砚忱要求我穿的衣服?” 毕竟是深V啊。 自从有了央央后,她的皮肤更白,像是能捻出水似的,曲线更饱满,比当年更胜一筹。 如果穿这身去宴会上,乔念难以想象那画面。 还记得当初谈恋爱时,顾砚忱霸道的不允许她穿露腰露大腿的衣服,就连扣子都要扣到最上面,更别提……可如今深V都干上了。 不是说男人对初恋都有那种情结,上位者尤是,怎么到顾砚忱这就不算数了。 工作人员从前没见过乔念,见她穿上这身衣服妖精似的,她一个女人都口干舌燥,只当她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出言讽刺她,“你就算穿深V,顾总也不会多看你半眼,毕竟今晚顾总的女伴可是白小姐!还挑呢?捡白小姐挑剩下的给你就算不错的了。” 说完就退场了,压根没有看见颜嫂此刻送回来的央央简直就是顾砚忱的小翻版。 乔念还在原地怔愣。 白小姐?是白夕雾? 乔念眼里泛起难以置信的涟漪。 她想到了什么,身形微微晃荡一下,后退好几步才依着衣帽间的柜边沿站稳。 “怎么会?” “咿呀……” 身后婴儿车上央央好奇的瞅着她,还以为妈妈在逗她玩。 乔念回过神,伸手将她抱了满怀,轻拍着央央的小身子,冷声呢喃着,“那也就是说今天是场鸿门宴了——” 傍晚时候,距离时间还剩下一小时。 天气变凉了,飘起了小雨。 乔念拿起手机打了车,然后亲手将央央拜托给颜嫂。 颜嫂将娇小玲珑的央央接过来,见乔念脸色不好,以为她是记挂家里。 “乔小姐安心去,不用担心家里,我会照顾好央央小姐的。” 乔念点头,对颜嫂她是信任的。 这些天央央也对颜嫂愈加熟悉,不会再哭闹不安。 颜嫂怀中的央央伸手要妈妈抱,见她不抱就瘪着小嘴要哭,乔念狠了狠心转身离开。 远远的,还传来央央的哭声,乔念感觉心口又痛起来。 乔念走进会场时,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细蒙的雨雾将她细碎的鬓发打湿,贴在白如玉般的脸侧。 身上的薄裙不足以遮蔽风光,紧贴着她的身材。 她走进来,手里紧捏着一把雨伞,有些迷茫,宛若小羊羔误入了狼群…… 第一十一章 他的金丝雀 “她是谁?” “没见过,在场哪位养的金丝雀吧。” “好像是乔念,当初乔家护得跟眼珠子似的,现在乔家倒台了女儿还不是照样出来卖?” “据说周家那位对她可念念不忘的很,难不成是周倜得了手。” “被雨淋成这样,真是惹人怜惜,她现在什么价我先排个队。” 周围吵吵嚷嚷,乔念感觉一阵眩晕,也不知是不是太冷的缘故,她有些发抖,侍应生走过来取走了她手里的伞,然后提出要帮她放外套。 那件深V礼服太过诱惑,所以乔念出门前在外面套了一件薄披肩,可现在薄披肩也浸湿了。 “不必了,我有些冷……” “女士,你外套都湿了,穿着当然冷,脱下来我帮你去烘干吧。” “我又不冷了,谢谢。” 正在拉扯间,身后就传来一道冷沉的声线,大提琴一般的磁性,沉而醉人。 “乔念,要我亲手帮你脱?” 娇小的身形被男人的身形笼罩住,乔念抬眸,就看见了顾砚忱。 比起她的狼狈,他身上未沾半丝雨雾。 他矜贵难言,一张脸骨相深邃,周身气派摄人。 特助文成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再隔一点距离,保镖刚收了大黑伞离开。 很明显,他也刚到场。 至于白夕雾,要么已经到了,要么堵在了路上,谁也未料到今日会下这场雨。 乔念看着顾砚忱,面颊泛起苍白。 周围嗡的一声,所有人在此刻都明白了她是谁的人。 所有觊觎的眼神顿时纷纷望而却步,仿若从未出现过。 他们只敢偷偷观望,毕竟都还没胆敢去抢顾砚忱的女人,他背后可是帝都顾家。 除非等顾砚忱玩腻了,否则哪怕是这样的绝色也得好好掂量一下。 近距离的,乔念张了张粉色的唇,喉头干涸,几乎发不出声,“不要……” 她眼带祈求,“顾砚忱,别……” 男人修长的手指便在此时取下了她手里紧紧抓着的披肩,他力道之大,她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肩头一凉。 她一愣,继而低下头,小脸上血色倏忽褪尽。 周围火热的眼神如同实质,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男人的女人的,包括侍应生和清洁工都在欣赏她的“姿色”,或惊艳或嫉妒…… 乔念感觉自己无所遁形,她从前还是乔家千金的时候多么千娇玉贵。 可如今却宛若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任人打量。 她陡然环住了身前。 可越是这样越欲盖弥彰。 女人太美了,她又纯又欲,偏又带着催熟一般水蜜 桃的风韵,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样的尤物,顾砚忱怎么舍得拿出来让人看的。 或许是顾砚忱已经不喜欢,玩腻了? 她近乎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的。 “顾砚忱你图什么?”让你从前的女人这样被外人看? 话语吐出唇瓣的刹那,她瞧见男人愕然的眼神。 继而长手凌厉的解开西装扣,迅速的将西装从他身上褪下,就在要拢在她肩头的时候,他忽然一顿改为将西装丢在了她的身上! 西装落在了她的脚边。 “施舍你的,要么?” 他微俯身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乔念感觉到被深深的羞辱。 他的目的达成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没伸手,自虐一般道,“不穿也不是不行!” 不就是被看?能被男人看是她的本事! 话虽这样说,可她的手指到底紧了紧。 下一秒,肩头忽然落下了另一件。 “念念,参加晚宴,怎么不带上我?” 周绾笑嘻嘻的站在她身边,将自己的小香风外套 套在了乔念的身上。 到底是女孩子的衣服,乔念没有拒绝,迅速穿好,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向周绾,周绾穿着白色礼裙,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而她的身后不远处,站着西装革履的周倜。 周倜没有看她,凛冽带着煞气的目光越过空间与另一个男人碰撞上,那一瞬间,似乎血腥气都迸射出来。 “顾总,许久不见啊。” 周倜手指插兜,迈步上前。 顺势将她挡在身后。 顾砚忱拧着眉头,扫了眼他身后的乔念,再撇向他。 “我记得,今晚好像没有邀请周总,周总不请自来,是什么意思?” 周倜笑了笑,“来就来了,没什么意思。不过就算我来砸场子,顾总又能拿我怎么样?” 顾砚忱眯了眯眸,“周总这么混,显得很不成熟。城西的那块地,我还以为周总要求着我让给你。” “呵,一块地罢了,”周倜眼里闪过寒芒,回眸却温柔,“乔念,西装是不是该还给顾总了,别人的东西,脏。” 顾砚忱看向乔念,笑得悠然,“乔小姐也嫌脏?” 记得上次,乔念说过爬他顾砚忱的床嫌脏来着。 可眼下…… 一瞬间乔念想了很多,想起自己没几天日子好过了,想起等着她归家的央央,她深呼吸一口气,走上前,缓缓越过了周倜,选择站在顾砚忱身侧。 一副属于顾砚忱金丝雀的娇媚模样。 “阿砚,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弃你衣服,只是怕打湿了就不好了。” 她掸了掸名贵西装上没有的雨珠,眼眸里是未达眼底的笑意,但面上却笑得十分娇艳妩媚,“阿砚,快穿上吧,小心冷。” 两句话,打了一个人的脸,讨好了另一个人。 周倜咬紧银牙,只感觉血腥气上涌,难以置信盯着乔念,不明白她在干什么。 “乔念,你难道没看到他是怎么对你的!你还…” “周先生,我和阿砚的事情,别人没有资格管。” 乔念没看周倜的眼,冷淡道。 周倜眼里涌上什么,只深深的看着她,念她的名,“乔念。” 顾砚忱亦深深看着乔念,两句“阿砚”叫的柔情缱绻,显得她多爱他。 “真乖,我不冷,帮我拿着,等晚宴结束我们一块儿回家。”他揉了揉乔念的发,手指忽然微顿。 “怎么头发都打湿了,我安排人带你去休息室整理一下,别感冒了,我心疼。”他手撤开,划过她冰凉没有温度的脸颊时停住。 仿若多么亲昵,宛若曾经。 乔念狠狠一颤。 顾砚忱,你现在得意了吗? 他却笑得愈发宠溺。 乔念,你很好。 眼看着戏再演下去就要露馅了。 文成急忙上前解围,“乔小姐,这边请。” “嗯。”乔念转头迈步跟上,错过周倜的瞬间,她看到那双眼里的血腥气和偏执,看到他的想要而不得,看到他的猎物被别人抢去了的偏执不甘。 “念念,我陪你吧。”周绾急忙拎着裙子跟上。 “好。还要还你衣服呢。”乔念没拒绝,毕竟方才是周绾给了她一点可怜的尊严。 两人离开后。 看热闹的散场了。 白夕雾姗姗来迟,“对不起,阿砚哥哥,今天赶通告,路上堵了车,我不是故意的。” 顾砚忱看都没看她,径直走了。 多的是人簇拥他,很快就淹没在了诸多谄媚的喧哗声中。 留下白夕雾不甘心的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眼身上华贵的粉裙,她今天这么美,可为什么顾砚忱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难道他不喜欢粉色? 可乔念从前不是最喜欢粉色了吗?这次她可是把所有粉色裙子都留下了呀,只剩了一件难看的过时的紫色。 周倜也不知何时随人 流而去。 “白小姐,顾总让我问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回来的文成脸色严肃,同她说道。 白夕雾闪烁了下眼睛,“什么什么情况啊,文特助,若不是乔念姐姐最喜欢紫色,我不会花功夫专门叫人给她定制那件衣裙的,怎么了,乔念姐姐是对我选择礼服不满意吗?” 她满脸无辜失措,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文成看了她一眼,微皱眉头,“不满意的是顾总,白小姐下次还是别这么做了,毕竟顾总最不喜欢的就是擅作主张不听话的女人。” 白夕雾一怔,只能不甘心道,“是。” 上个楼的功夫,乔念已经快要绷不住。 她进了休息室,半趴在沙发上骤然脱力。 身边的周绾连忙搀扶住她,“念念,你怎么在发抖,很冷么?” “哎呀,你衣服都湿了,我去给你找件衣服换掉吧。” 周绾走后不久,门外传来敲门声。 乔念以为是周绾回来了,走过去开门。 一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挤了进来。 偌大的休息室因为他的出现而显得逼仄。 顾砚忱简单应酬后,身上沾染了淡淡红酒的味道,他只穿着黑色衬衣,将她扯到怀里,脸色沉得吓人。 “谁让你里面穿成这样的?” 说这话时他近乎咬牙切齿。 他方才以为她是在外面作死,披肩都打湿了还不脱下来,是准备生病吗? 谁料,披肩下,风光如此。 他只要一想到刚才那些人可能都看到了,他就想掐死怀里这个女人。 事实上他也如此做了。 “嗯,不是你?” 乔念闷哼一声,感觉手臂都要断了。 “不知道拒绝?” 顾砚忱眼神沉凝,在乔念说话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她以为是他叫人送去的衣服? 乔念看着他,笑了,“拒绝?我能拒绝吗?” 顾砚忱眼如墨色翻涌,笑得残忍,“你的确不能,乔念。” 话落,他就一把扯下她身上碍事的小香风外套,当里面的风光彻底露在他眼底的时候,他忽然撇开眼神。 将一个袋子丢到她怀里。 “换上!” 乔念惊讶的低头看了一眼。 袋子里面是崭新的礼裙,款式端庄,和身上这件天壤之别。 “你不出去,我怎么换衣服?” 乔念紧了紧心神,她还没有当着男人面换衣服的习惯。 “乔念,别让我亲手帮你换。” 背过身的男人声音凉薄如冰。 乔念只好转身,伸手解衣服,却发现拉链怎么都拉不下来。 她的手又湿又滑,打着颤,着急之下甚至弄伤了手指。 空气中只有衣服摩擦的声音。 许久,拉链拉下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骤然响起。 继而衣服滑落肩头。 是顾砚忱帮了她。 “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她瞳孔一缩,只因身后光luo的脊背瞬间抵上了烫得惊人的胸膛。 “顾砚忱!” 她慌忙叫唤,意欲阻止。 他却桎梏着她,吻堪称迫切,动作有些鲁莽,混着沙哑的轻哼,“我帮你换,嗯?” 第一十二章 路边素菊十块钱一束,顾砚忱只需要花这点钱。 乔念纤细莹白的手腕被他手腕上的表带磨出红紫色。 她皮肤白,稍微大力就要起印子。 乔念微挺着身子向前,而身后男人逼仄的气息带着薄荷冷香侵袭而来。 他的大手一点点勾下她另一边的肩带,指骨分明将累赘的礼裙扯落她的臂弯,继而她的风光便被他尽收眼底。 那一瞬,男人的喉结分明上下滚动了一下。 乔念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蝴蝶骨边。 她无力可依,虚倚着他。 气急了,发出一声哽咽的抽泣。 “顾砚忱,会有人来的!” 她近乎自暴自弃的闭上眼,感觉他冷薄的唇热度弥漫在她敏 感至极的脊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乔念被放在休息室内供化妆用的矮桌上,她的唇妆已经被吃光了,而面前男人依旧沉溺于此,不知今夕何夕。 见她走神,他掐着她下巴提醒她,“专心点。” 新的礼裙已经换好了,杏白色,端庄温婉风,可只有乔念知道衣服下残留着多少吻痕。 她还是不免走神。 唇瓣被轻抿着,他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的沉溺在她的美色上,像极了曾经的阿砚。 那个冷静克制的贫穷少年,在情事上却异常的霸道,且沉溺。 “够了,阿砚。” 她嘤咛一声,话说出口的那刹那才发现自己也跟着不知今夕何夕了。 女声妩媚不自知,惊醒了某个轻啄红唇而不知疲倦的男人。 他睁开眼,黑色的长睫下墨色的瞳孔微缩。 “阿砚,乔小姐叫错人了。” 乔念眉目还残留着春意,“那,顾总?” 她有些失笑,藕色双臂耷拉在他肩头,“我们两现在算什么呢,不分场合乱来?” 她红唇缓缓凑到他耳畔,“还是说,顾砚忱,你也曾爱过我。” 顾砚忱闭了闭眼,说出残忍的话,“乔念,今晚你可以找我开个价,一百万一次,怎么样?” 所有的旎念像是乔念脸上的血色,忽然荡然无存。 一场不可避免的情动,原来在男人看来,只是以色侍人罢了。 他还给了她一个价,一百万? 她很想打他一巴掌,却忽然觉得太多余。 “原来你对我从来没有过真心。” 乔念笑着,一把揪住男人冷色调系的领带,将他整个人扯到面前,近距离的,“抱歉顾总,我忽然没有兴趣了,毕竟,衣服都脱了,我也没瞧见顾总有多能干啊。” 谁能想到半个小时的纠缠,阔别已久的肌肤相触,大名鼎鼎的京市新贵顾砚忱却也仅仅只停留在掐腰、耳鬓厮磨、接吻的阶段。 “我当母亲了,顾总也年纪不小了,没当年能干了,呵。” 她说完,忍着腿软从他怀里跳下来。 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就推门离去。 留下顾砚忱站在原地,指腹蹭去唇上的胭红色,眼底一片阴云。 十分钟前,周倜站在休息室门前。 他敲了一下门,里面没有动静。 便推门,只一个缝隙,他便看到了里面纠缠的画面。 男人有意将怀里的女人遮了个严实,乔念白色的肌肤和着男人深黑色的西装,分外动人心魄。 他们在接吻,吻得难舍难分。 情动之下,他忽然用力将她抱起放在矮桌上,抵着后面化妆镜吻得更深。 屋内男人早有所料的眼神睇过来前,周倜便伸手关了门。 他再也不想看下去了。 原来不是他敲门没人应,而是里面的人都很沉入,没有听到。 如果里面的人不是乔念就好了。 周倜近乎自暴自弃。 手里的包装袋无声落在地上。 “送你了。” 他对着身后同样目瞪口呆的周绾说。 周绾看了眼那价值不菲的礼裙,拎起急忙跟上,“哥,肯定有误会,念念不是那种不分场合乱来的人…” 周倜走到无人处点燃了一支烟。 他没搭理周绾的话。 他心很乱,像是旷野的荒草,荒芜而孤寂。 眼眶有些润,他拇指蹭了一下湿意,一根烟燃完,又送进去一口酒。 哑着粗噶的嗓子说,“吩咐一下,叫人别靠近那里。” 周绾目瞪口呆,这个时候他还不忘维护乔念? “去!” 周倜哑吼了一句。 “哦,好。” 周绾急忙去办。 走得稍微有些距离了,才站定,眼神冰冷的回头。 “哥,如果你知道,是我故意把乔念一个人留在那里的,也是我故意引顾砚忱过去的,你会不会更绝望。” 永远不会让乔念有可以对你动心的机会,因为你说过,只爱我一个妹妹的啊! 周绾擦了一下眼角苦涩的泪水,笑意愈发扩大。 她笑着笑着,拨去一通电话,“白夕雾,该你上场了,1102号房间,对了别忘记叫上媒体记者。” “今晚,很热闹呢。” 靓丽的指甲无声掐断电话,周绾眼里闪过一抹怨恨。 乔念走了没几步,就传来吵嚷的声音。 像是一大群人嗅到金钱的味道飞奔而来。 她思绪一顿,还没抓住什么可怕的念头。 忽然旁边门开了,“乔小姐,快进来!” 乔念的手腕被抓住,门关上的那一秒,外面的媒体记者拐过拐角,蜂拥而至! 她的脊背霍然生出一片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 更让她吃惊的是面前的人。 戴着眼镜的第一特助文成。 “你……” 乔念看着文成,脑袋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一个最令人费解的念头浮现出来。 “顾砚忱叫人来抓他自己的奸?” 这是什么野路子,她闻所未闻啊。 面前,文成抹了一把额头没有的虚汗,赔着笑。 “乔小姐,您跑得太偏了,顾总没有这个癖好。” “那你告诉我,现在情况是?” 文成正色道。 “十分前,有人冒充你的身份,让顾总过去送衣服。” “顾总说,如果自己进去久久没有出来,那就在隔壁安排好退路,他担心,被您仙人跳!” 乔念:“……我?” 她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就对上了文成尴尬赔笑的表情,“事后顾总也发现了,不是您给他挖坑,是有人给您和顾总挖坑,所以刚才顾总给我发消息,让我拦截你!” “那顾砚忱呢,他还在隔壁。” “乔小姐很担心顾总被抹黑?” 文成敏锐的问道。 乔念哑了一瞬,摇头,“不,我只是不想央央以后摊上一个破产的父亲。” 毕竟今天是商业晚宴,顾砚忱又刚好是主角。 京市新贵顾砚忱商业晚宴胡来,往轻点说是绯闻轶事,往重点说就是集团老总私生活不检点,影响股价。 乔家风光几代都能破产,京市又不是顾砚忱家的地盘,万一真在这混不下去了呢。 听到“破产”二字,文成掏了掏自己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幻听。 他复杂难言的看着面前的漂亮美人,心想对方到底对顾总的家底多没有概念才会说出这种话。 “放心吧,顾总养得起您和央央小姐的。” 文成无奈道。 乔念看着他,“不用养我,一点小钱就可以打发我了。” 如果到时候墓碑前逢年过节顾砚忱愿意带着央央去祭奠的话,路边卖菊 花十块钱一束,顾砚忱只需要花这点钱。 文成看了看乔念很认真的措词,有些不解。 这个“小”钱,是一千万? 还是一个亿? 最好是下一种,否则叫顾总只拿出一千万分手费,那他作为第一特助也还挺觉得没面的。 毕竟对方都给你生了个娃。 咳。 “言归正传乔小姐,顾总让你待会儿也去凑个热闹。” “我也去凑热闹?” “是,您不去,就不热闹了。” 文成的眼神忽然有些怜悯。 继而他就把还在犹豫不决的乔念推出了房门。 乔念站定,甫一抬头,就看见隔壁,顾砚忱揽着一个熟悉的女人走了出来。 “抱歉,占用公共资源了,今天是阿砚带我参加商务晚宴,我刚才不小心崴了脚,阿砚照顾我呢,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的。” 白夕雾半靠在顾砚忱的肩头,男人西装笔挺,面色凉薄冷绝,似乎方才动 情的模样都是假象。 他对上了人群中乔念微微发红的眼,伸手和旁边的女人十指相扣,“介绍一下,白夕雾,我的女朋友。另外,请让一下……” “这位乔小姐也请让一下,方才在楼下我是看在你是夕雾故友的份上又见你一个人孤单伶仃才和你打招呼,怎么,乔小姐这是不打算祝福我们?” 人群分开,除了周绾,就只有乔念没动。 周绾咬了咬牙,没想到白夕雾不按照安排行事,她担心被看出来,悄然退离了现场。 乔念看着面前粉裙黑衣显得十分般配的两人,却怎么也说不出祝福二字。 她禁不住红了眼眶。 是谁都行,为什么偏偏是白夕雾?这就是他要她亲眼看见的“热闹”?真是“好热闹”啊。 手忽然被身侧的人轻握住,“念念,怎么都看呆了,是不是也想和我官宣一下,嗯?” 依然是不可一世的轻狂嗓音,乔念手颤了一下,第一次没有拒绝周倜。 第一十三章 乔念,离开顾砚忱吧。 于是周倜更紧的握住乔念的手。 乔念纤软的手指被他拢在掌心,她忍不住侧头看了一下周倜。 周倜此刻神色淡然,可只有乔念知道周倜此刻手烫的有多厉害。 “是周绾叫你来帮我的?” 她和顾砚忱在里面停留那么久,周绾不可能没察觉到异样。 她取衣服回来,定然察觉了什么,所以才会叫她哥来的吧? 乔念低声道。 周倜闻言,眼眸晦暗黏稠。 他喉结颤动,到底顺了她的话说。 “你是周绾的至交好友,我自然不会不帮。” 可那双眸里却染上三分自嘲,自从认识乔念以来,她只把他当周绾的哥。 他却不得不庆幸,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因为是她闺蜜的哥哥,才得以屡次见到她。 “乔念,跟我走。” 他扣着她手腕,转身,想将她拉出这绝境。 乔念没有拒绝,她微垂着头,耳垂的珍珠荡漾过苍白的面颊,像是情人的眼泪。 她跟随着周倜的脚步,感觉男人的力道很大。 身后顾砚忱的目光犹如实质一直钉在她的身上,乔念没有搭理。 她不会回头,去自取其辱。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冷风一吹,乔念缩了缩,一件西装外套便罩在了她莹润的肩头。 她撩了下额侧的碎发,看见面前周倜专注的目光。 他桃花眼潋滟,深深的看着她,像是有无数的话想说,最后却化为无奈的一笑。 “乔念,离开顾砚忱吧。” 他的声音在今夜下过雨的夜晚还挺动听。 乔念看着他,“然后?跟你?” 周倜喉结滚动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就见乔念转身欲走,周倜立马一把拉住她,这次是扣的手腕,“等等,只要你离开顾砚忱,彻底和他划清界限,我便不会再缠着你。” “乔念,两年前那件事是我的错,我喝醉了酒。” 他看着她,急切的解释,面上染上一丝痛苦,仿佛瞬间梦回那日的情景。 一群人怂恿他拿下乔念,他醉得离谱,不知道他们以他为名做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 被送回酒店休息的时候床上拢着一个女人,他烦不可耐以为是哪个女人爬床,或是谁的恶作剧,扒开被褥就看到少女的脸色绯红像是小时候落满了青色院子石砖的海棠花。 她热的厉害,啜泣着让他救救她,樱 桃似的唇瓣嘤咛着一下一下叫着“阿砚”,显然把他当成了另一个男人。 他没压住醉意,俯身着迷的吻近乎疯狂落在少女扯露衣衫的圆润肩头。 那淡淡的香气蛊惑他的神志,他觉得自己就算死了也值,然后他就看到少女掐破了掌心恢复了些许神志,她睁开了眼,看到了他所有的下流和偏执。 她认出他了。 那一瞬间她害怕得尖叫,因为药劲却绵软得像是轻吟。 他哄着她就范,伸出手抓住她的手指饶有耐心的解着自己的衣扣,却没留意到她眼底的绝望。 他当时只想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那样,就可以留她一辈子。 “他们赌我一定拿不下你,我脑子糊涂了,我太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了,才会对你那样,我……”周倜急切的说道。 乔念骤然挣扎出了他的桎梏。 “都是成年人了周倜,说那些还有什么意思。” 她杏色的裙踞上有绯色花瓣的染色,不过半步就退离了他,变得那么遥远。 周倜伸手去抓,就瞧见乔念眼里深切的讽刺,那一瞬他如鲠在喉,手指僵住,从半空垂下。 “需要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乔念摇摇头。 “说永不原谅太过矫情,周倜,等我死了,就代表我原谅你了,你也就解脱了。” 她知道那时都算年少。 但恶毒如周倜,竟也会在意那种青涩 情事。 她看着周倜,努力辨别真假。 却见男人一下子面色煞白,震惊的询问她:“死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等你死了?乔念,你把这话说清楚!” 下一秒就缩短距离,扣住她双肩摇晃,“你是不是生病了?乔念,你告诉我?” 乔念挣脱他的手。 “你想多了,我活得好好的,别咒我。” 四目相对,她看到周倜眼底的探究。 而她面色冷淡。 他痛苦道。 “乔念,顾砚忱到底有什么好的……” 顾砚忱没哪点好,可他是央央的父亲,乔念想着,眼眸轻颤。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间,身后就传来了人走来的脚步声。 是文成,他走到乔念的不远处站定,话对乔念说,“乔小姐,顾总说晚宴结束了,让我来接你。” 乔念眉头一皱。 这么快就和白夕雾卿卿我我完了? 她到底还是转身跟随文成走。 身后的周倜脸色复杂看着她,声音远远传来,“乔念,就算他身边有白夕雾了,你也还跟他?你就这么…” 乔念脚步一顿。 “我就这么贱是吗?周倜,那你怎么也这么贱,门当户对的不要,偏要我一个落魄乔家女?” 她没有回头,自然看不见周倜眼里的痛色。 “爱而不得是你们有钱人的游戏,以前赌我被谁拥有,现在赌我沦为谁的金丝雀,你和顾砚忱,可真是有意思。” 她嘲讽勾起唇,唇色是黏稠的大红,衬得她乌发雪肤,走在微凉的风中像是欲展翅欲飞的蝶。 说完,乔念大步离去。 车子就停在不远处的晚宴中心门口。 乔念打开车,看到里面的顾砚忱。 他靠在深色真皮椅背上,回眸看来,眼里有怒色。 乔念面色冷漠,下一秒那人便大手伸出将她强拽了进去。 “开车!” 伴随男人一声叱声,宾利疾驰离去。 不远处,周倜捡起地上乔念丢下的他的西装,紧握在手里,捻出褶皱。 “赌约,你从不是我的赌注,乔念。” 不过乔念说的顾砚忱的赌约是什么意思,当年他们不是两情相悦,才害得他不得不做一个意欲插足的坏人? 他拨通一个号码,“周绾,我有话问你。立刻马上!” 车内,乔念被强搂在顾砚忱怀里,男人掐着她下巴,强横的掠取她唇上的香气。 他的小臂寸寸收紧,在她腰后青筋泛出。 第一十四章 等你死了,我会放鞭炮庆祝 顾砚忱也觉得自己很矛盾,明明事情是他挑起的,吃什么飞醋。 他要钓大鱼,应该做一个有耐心的猎人,否则鱼儿怎么会咬钩。 可他还是动了怒,压制不下去的烦躁怒气几乎将他湮灭,他睥睨着身下的女人,显然低估了对方带给自己的影响力。 事隔经年,她还是能够轻易挑动他的神经,叫他所有的冷静克制都沦为了一场笑话。 “顾砚忱,你别这样,我疼。” 乔念在他身下吃痛着,声音打着颤儿,像是被欺负得狠了,明明他还没怎么样。 放开钳住她下巴的手,女人苍白着脸色,像是一点血色也无,捂着胃部,身体痉挛着,仿佛在承受什么难以承担的痛苦。 “去医院。” 顾砚忱蹙着眉,他还没到如此禽 兽的地步。 “不必,只是胃病犯了,”乔念低着眼睫,唇上还烫着,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她本来就要推拒的,可是还没来得及胃病先一步到来,以一种警告的方式提醒她,乔念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我想央央了,麻烦送我回家。”她抬起眸,再次解释道,“景园有药,我带的行李里放着的。” 顾砚忱这才想起她好像宴会途中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先是淋了一场雨,又和他在休息室乱来了许久,接着就是白夕雾的事情…… “去买点东西过来。” 他吩咐司机去路边的红旗连锁。 车子停下后,他紧接着很敏锐的发觉一件事情,家? 她称呼景园为家? 在等待过程中他一边扯过旁边车上的备用毛巾披在她单薄的肩上,一边脑子里还不忘回荡这个问题,她的回答。 司机买了东西回来,乔念囫囵咬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手里的牛奶温热的,她却不敢喝,怕直接吐出来。 男人看着她,倒也没强迫。 之后的行程里顾砚忱很奇怪的沉默。 乔念从他的大腿上下来后,就一直倚在一侧角落里缩着,手指骨紧紧的摁压胃部,脸色泛着没有血色的白。 她不知道顾砚忱此刻在想什么。 要是知道一定会嘲笑他,央央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他在这里自作多情什么呢! 乔念半闭着眼,冷汗从毛孔里争分夺秒地冒出来,几乎淌湿了她全部衣服,包括身上单薄的杏色衣裙,她扯着毛巾,死死地攥着,指骨泛起青白色。 她想,她快死了。 等到死期到的那天,她一定提前服好一瓶安眠药,让自己解脱。 她不要死得那么痛苦,她怕会痛得惨叫出来吵到央央,让她的女儿最后见她一面都还在哭。 她一定死得悄无声息的,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一只微热的手拨开她的发丝,抵在她的额头,唤醒了她昏昏欲睡的脑袋。 乔念模糊的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顾砚忱,才发觉自己竟然差点睡过去。 “你究竟是怎么了?” 男人眼眸很深邃,眼睑有一枚淡色的痣,衬的他看人总是很深情。 乔念喘 息了一下,从口中泄出一分痛呼,“胃病而已,我不是说了?” “你告诉我,痛到全身脱力,这是胃病?”顾砚忱脸色很难看,单手将她揽在怀里,扭头吩咐司机,“别去景园了,去最近的医院!” 车外是灯火通明却寂静的长街。 乔念以为已经过了许久。 可实际上距离她发痛时候不过才十来分钟。 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乔念记得是第一医院。 她对那地方已经很熟悉了。 想到裴延今天应该在坐诊,她有几分安心。 不怕顾砚忱察觉什么。 她还在呼吸,不会因为得了癌症晚期就对他没有利用价值,被他借机从央央身边赶走。 之前的交易就还作数。 因此倒是没有推拒,半靠在男人的怀里,借机扫了眼男人手上的腕表,然后伸手去摸自己包里的手机。 “你在干什么?” 一只手桎梏住她的手腕,很大力。 乔念扭头就看见顾砚忱难看的脸色,仿佛她给他戴了几百年绿帽子。 可当他瞥见她拨通的是什么电话时,换他静默了。 空气中弥漫一丝难言的尴尬。 乔念看着他,一脸莫名,她忍着剧痛,还能挤出一丝笑,“顾总,你以为我是给谁打电话,周倜吗?” 她摁下了拨通键。 电话不过几秒就被接通,那边的人声音慈和,略压低着。 “这里是景园,请问您找谁。” 乔念眼眸逐渐变得温柔,微垂的碎发迷 离了她过分秾艳的容颜,在她周身拢上一抹柔色。 “颜嫂,央央没哭了吧。” 她问出最在意的问题。 “是乔小姐?您没有和顾总在一起吗?央央小姐已经睡下了,还没醒呢,估计还要睡好一会儿。您和顾总今晚是不会回来了吗?” 年轻夫妻,蜜里调油,又是豪门,多的是外面大酒店开房的。 家里有奶娃娃,自然要避开才好“行事”,所以颜嫂才有此问。 乔念声音更柔了些,“会回来,不过晚一会儿,麻烦帮我贴身照看央央,除了我,她现在最熟悉你。” “放心吧乔小姐。” “嗯,挂了。” 乔念摁断电话,撞入旁边顾砚忱深邃的眼。 他看着她,像是透过她看着曾经张扬肆意的乔家千金。 乔念懒得探究,她闭上眼,轻吐出一句话,“顾砚忱,你也会在意我的生死吗?” 消失的那两年,你在意过吗? 她乔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时,你在意过吗? 央央出生时发出第一声啼哭,你在意吗? 你不知道我为了你做到何等地步,你不知道我生下了央央,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被告知患癌晚期,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出现在我生命里最好的年华里给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造成了最深的伤害。 “等你死了,我会放鞭炮庆祝。” 耳边,传来顾砚忱轻嘲的嗓音。 乔念睁开眼,看到他凉薄的面容,印入在窗外刹那间的光晕中。 她心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出嘴的,是:“记得替我照顾好央央,她毕竟是你的女儿。” 顾砚忱倏忽睁开眼看她。 明知道她又在演戏。 可为什么听起来真的像遗言。 他的心莫名的揪起来。 这时,司机说,“医院到了,我先去给乔小姐挂急诊。” 司机下了车。 乔念这个时候降下车窗,叫住他,“麻烦挂裴医生的号,我们是老同学了,他医术好我放心。” 司机点头应是,进了医院想要请住院部的裴延,话到嘴边看着手机里老板发来的消息改了话,沉声道,“请个专家下来就行。” 手续很快办好,系统自动排号。 司机拿着手里排号单去往急诊内科等待室,远远看见乔念坐在椅子上,蜷缩着身子,昏昏欲睡。 而他的老板顾砚忱站在一侧,无意似的让女人靠在自己身上,手虚拢着她肩膀。 司机眨了眨眼,将排号单递过去,压低声音,“乔小姐的号。” “嗯。” 男人应了一声。 他摩挲着手里的号单,主治医生不是什么裴延,是另一个岁数有点大的老专家。 他倒要看看,医生不是裴延,别的专家会给出诊断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第一十五章 药太苦,他非要按着她在她唇上尝 叫到乔念的时候,乔念已经捱过了最痛的时候,她被顾砚忱半扶着,下意识想推拒。 “我自己可以。”她唇色很苍白,推了一下他。 “而且涉及私 密,可不可以麻烦你尊重我……”乔念找了个很合理却又蹩脚的借口。 顾砚忱没动,有力的小臂稳稳托着她没什么力的身子,像是桎梏着尤在砧板上挣扎的鱼儿,“孩子都给我生了,以后老了说不定我还要给你接尿接屎的伺候你,老婆,你还不好意思什么呢?” “还是说,你怕花光家里的钱,我又不是没钱给你治病,嗯?” 他声音不大,但周围候诊室的人都恰好能听得见的份儿。 此话一出,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顿时乔念就感觉无数艳羡的眼神飘了过来。 一个中年妇女方才就一直情绪不好,一直在看手机,过来人的模样劝乔念说,“妹子,别作,别像我似的,年轻时候不懂事,吵架闹着要离婚,现在前夫陪着现任国外度假,孩子还叫对方妈妈,说我自作自受。” 说完女人就哭了。 乔念眉头皱起。 在顾砚忱叫她“老婆”的时候,乔念就知道这人憋着坏。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善于玩弄人心。 “谢谢啊。”她尬笑,“姐你放坚强些,只要人没死一切都还有希望。” 周围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找个更好的~” “有个那么帅的老公还不知道珍惜,不会外面有人了染病了才不敢让老公跟着进去吧?” “谁说不是呢,现在社会可真复杂,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非要有外遇。” 乔念在这些眼神下感觉头皮发麻,痛的感觉似乎都麻木了不少,“这里是内科诊室,不是妇科,谢谢大家!”她有些咬牙切齿,拽了正兀自看戏的顾砚忱一把。 好不容易进了诊室门,乔念坐在医生面前的椅子上。 抬眼,看到不是裴延。 她的心啷当一下。 她目光一下瞥向旁边的顾砚忱,比起方才的“浓情蜜意”,一口一个“老婆”,一个一个相濡以沫到老,此刻对方眼里满是冷意。 “看我做什么,老婆?” 后面两个字眼咬得很重。 乔念深呼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脑袋也痛了。 “哪里不舒服?” 老专家扶了扶老花镜,一派正气的问。 乔念闭了闭眼,微微送了摁住胃部的手,装作已经好受很多。 “老 毛病了,胃疼……” 她对生病这事已经很有经验,就捡胃方面的毛病说,往轻了方面说。 “半年内发作了几次?” “今年就两次。”其实一只手已经数不过来。 “有过什么既往史?” “没有。” “生过孩子?” “是,一个,是女孩。” “顺的还是剖的?” “顺转剖。” 又仔细询问了一下犯病时候的症状。 最后老医生摘掉老花镜,看了她身后的顾砚忱一眼,“建议带你妻子去做个全面检查。” 乔念深呼吸一口气,“不用了,只是胃痛而已……” 老医生面色和蔼,“听症状像是小问题,但还是要慎重,如果确实不愿意的话,我就开药你先回去吃。” 这时身后声音传来:“做!”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 顾砚忱就将她从椅子上提拉起来,“开单吧老医生。” 乔念出了诊室,大脑还一片晕乎。 自然是有人去帮他们缴费预约排号的。 顾砚忱带她找了个空寂无人的地方坐着。 她浑浑噩噩坐在一边椅子上,心想自己低估了顾砚忱这么警觉,老谋深算到早就在来医院前就算清了每一步。 她想去拿手机,联系裴延。 可身边男人虎视眈眈,她根本做不了。 只能忍着煎熬。 一会儿,有人将止痛的药先取了回来。 顾砚忱将临时止痛药倒在盖子里递到她面前,见她发呆,声音微凉,“怎么,还需要我喂给你吃?” 乔念一惊,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伸出手,熟稔的捡过,丢进了嘴里吞了下去。 很苦,但她眉头也没皱一下。 顾砚忱瞧着,手里的水没了用处,他丢在一边,奇异的盯着她。 曾经那个吃药都要闹上半天的乔念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险些让他以为眼前人不是乔念? “不苦吗?” 他还是问。 “不如顾总尝一下,就知道苦不苦了?” 乔念烦他,面上还是笑,心里却很慌张,盘算着待会儿检查结果出来怎么蒙混过关。 似乎怎么都无法蒙混过关。 要是让顾砚忱知道她快死了,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了,该怎么办呢。 “好啊。” 男人微低哑的声音就传来。 下一秒,他覆身过来,吻住了乔念。 乔念感觉唇上的温度,身体一僵,微微睁大眼。 他果真按着人“尝”了半晌,还给出结论。 “苦得叫人提不起一点兴致。”顾砚忱指腹擦了唇瓣,难掩嫌弃的啧了一声。 乔念微微张嘴,泛白的唇被吻出血色,带着脸颊都有些红温。 她想骂他禽 兽,简直不分场合。 可这位置又偏僻,还真不好骂出口。 下一秒顾砚忱手里的糖果剥了糖纸递过来,抵在她唇边,“吃不吃。” 乔念正气他自作主张,换了医生的事,又被摆弄了一道,哪里肯听话。 “不需要。” 她呸了一声,亮晶晶的葡 桃味果糖就咕噜噜掉落在脚边。 顾砚忱盯着她,指骨攥紧。 “我已经不是那个吃药需要用糖哄的小姑娘了,顾总。”乔念冷笑。 顾砚忱嗤笑了声,大力的将手里装糖的纸袋子一并丢给了旁边的人。 背对着的赶来医院的文成认命的接过去。 然后找来清洁工将地上的一并打扫了。 前去预约的人这时候回来,带来一个好消息,“急诊开了药,但全面检查得排到后天去了,这是乔小姐的药。” 乔念提起的心松开,她没动,看向顾砚忱。 顾砚忱锁着眉头,又勾唇笑,“倒是不急,既然如此,先回家。” 他亲手接过药袋子,另一只手扣着乔念手腕没放。 上了车,乔念听到前排文成提醒他行程,“顾总,您后天早上八点和王总有会,十点去分公司视察,十一点……” “会议推掉,视察延期。” “是,您下午两点还有跨国董事会,这个很重要,提前一个月排的时间。”文成其实想说的是这个,唯有这件事是推不掉的。 顾砚忱果然皱了眉,脸色还有点差。 “派个下人监视我就行,顾总还亲自上,何苦。” 乔念到底没忍住,开口讽刺道。 顾砚忱凝了她一眼,思忖一下,“行,让颜嫂跟你。” 乔念刚松口气,下一秒。 “裴医生太年轻,连你的胃病都治不好,别在这个医院呆了!文成。” “是,顾总,这个医院有我们的投资,这件事情很简单,我吩咐人去办。” “嗯。”男人冷淡沉吟,仿若不过一件芝麻大小的事。 乔念的周身却都在泛冷。 “一句话就定人的未来,医生的工作多么来之不易,你们一句话就没了,岂不是太过分了。” 乔念怒不可遏。 “顾砚忱,就因为给我看过病,就活该人家倒霉吗?” “怎么,乔小姐有意见?” “还是说,你和裴延有什么秘密?” 顾砚忱的墨瞳盯着她,似乎看出些端倪。 乔念呼吸一窒,慌忙别过头去。 发丝垂在她脸颊边,一张小脸盈白,她涩涩道,“没,只是我劝你别做的这么绝,都说人最好不要得罪医生,谁知道最后会不会求到人家跟前。” 顾砚忱闭上眼假寐,周身陷入阴影中。 “文成,听见乔小姐说什么了吗?” “我需要求到裴延跟前?呵。” 他指骨紧紧扣着女人的手腕,感觉她身上的温度凉的渗人。 他压根发痒,到底还是说道。 “算了,给这位裴医生换个地方锻炼一下,免得再误人病情!” “是。” 空气静默了。 乔念手指掐进掌心里,勉强松了口气。 只是觉得依旧对不起裴延,他是第一医院最有天赋的胃癌方面的专家,如今却因为和她扯上关系就断送前途,被发放别处。 不过后天检查的事,只要不是顾砚忱亲自陪,她就还有办法。 她闭上眼。 “到家了叫我。” 一只手却忽然将她揽入怀里去。 乔念手撑在他胸膛上,怔住。 第一十六章 有胆子让他顾砚忱当替身 “不是冷?” 头顶的男人说。 乔念感觉顾砚忱身上的余温不断的渗透进来,那种感觉的确让人无法拒绝。 她没有再挣扎,眼皮使劲往下耷拉,等她恍然察觉怎么这么困。 该是止痛药效发作了吧。 就已经阖眸睡了过去。 手指紧紧捏着男人的衬衣衣摆,脸蛋还是苍白的,不知过了多久才染上几分温热。 但此时车已经停了。 窗外就是景园。 “顾总。” 司机轻唤了声,疑惑车子是该停进车库还是在这里等乔念醒。 就见半降车窗下男人挥了挥手指骨,腕表在他手腕上衬的青白血管黑白分明。 司机颔首,退去。 文成早在中途就下车离去了。 此刻车内只剩他们两人。 顾砚忱探手摸了摸女人的额头和面颊。 已经温热了。 否则他都怀疑她是不是真得了什么重病。 车内暗灯亮着。 一旁手机发出轻微震动和亮光。 顾砚忱拿过,看起了消息。 是文成发来的。 “顾总,是否要查乔小姐过往病历?” “嗯,查。” “另外,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的人仔细查了监控,并没有在今晚宴会中看到您想要找的那个人。或许,是我们猜错了?” “不会。” 他指骨摁着手机,面色浮沉不定半晌。 “继续等。” 敲下这行字,他熄灭手机。 眼里的光晕跟着变得冷冽。 鱼饵就在身边,何愁钓不到大鱼? 他摸摸身侧人柔美的轮廓。 乔念为了那个人,绞尽脑汁,卧薪尝胆,不惜带上她和那个人的亲生孩子,亲自来到他的身边,想坐稳顾太太和顾家千金的位置,图谋什么不言而喻。 她总说她不懂他,可他却很懂她。 和她在一起的那些年,是他被当做替身的那些年。 她的爱,一向如此廉价。 只是有胆子让他顾砚忱当替身,自然就该付出代价。 怀中女人似乎睡不安稳,眉间折出一道印子。 顾砚忱看着她,不辨喜怒。 他忽然抱起她,在下车之时拢在怀里,大步往别墅走去。 屋内漆黑一片。 佣人们已经歇下了。 颜嫂守着央央在乔念房间。 听到动静出来瞧。 看到两人。 “顾总,乔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事,玩累了。”他扯了扯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颜嫂眨眨眼,让开门。 “今晚她跟我。” 却不料男人这样回答。 继而转身,往主卧去。 等颜嫂回过神来,主卧门已经关上。 这是睡一起了? 之前不还水深火热,面对面互相没个好脸色的。 颜嫂转身,去哄房间里哼唧了声的小婴儿。 “央央小姐,你该不会快有弟弟妹妹了吧?” 另一间房里,顾砚忱饶有耐心一点一点解开女人的衣扣,最后看着动人的她躺在深灰色的床铺上,眸色略深。 半夜时,别墅一片寂静。 乔念是被热醒的。 胃疼已经缓解,她睁开眼,看见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铺,包括身上陌生的睡衣。 米色的长袖睡衣睡裤很合身,她却见鬼似的一下子坐起身。 腰间还横亘着一只男人的手臂。 乔念回过神,借着夜色看见顾砚忱的脸。 她抓了抓头发,十分抓马。 看着身上换上的睡衣,不用想也知道是顾砚忱干的好事,不过都生过娃了,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小心翼翼挪开男人的手,溜下床,赤着脚溜出了房门。 室内很安静,伴随着门轻微咔嚓一声关上,男人睁开了幽寒的眸。 他转过身,手臂枕在脑后,嘴角泄出一丝冷笑。 跑得跟小兔子似的,不知道谁才是那头大灰狼呢。 “颜嫂,我回来了。” “乔小姐你这是……” 颜嫂震惊的从旁边的陪护床上爬起来,看着乔念脸颊绯红,睡意惺忪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 “你刚不是和顾总……” “被赶出了,我生理期,帮不了他。” 乔念没犹豫,想到顾砚忱那么可恶,一顿胡编乱造。 颜嫂:啊这,顾总是感情渣男?抱乔小姐去房间只为了那啥? 乔念猜到她在想什么,点头,“没错,他就是那方面比较重,你懂的。” 颜嫂摆手:她不想懂啊,这是她能懂的吗? 既然乔念回来了,那她也没有守在这里的份。 “那我先下去了,乔小姐有需要叫我。” “嗯你去吧,我照看央央。” 乔念轻手轻脚躺上床,刚躺在央央身边,小家伙似有所感翻了个身,小脸偎进妈妈的怀里。 乔念搂着香香软软的小女儿,脑袋里的乱结暂时被拨到一边。 她闭上眼,困意袭来。 另一边,周宅灯火通明。 周绾找白夕雾算账去了,账没算清楚,倒是喝了不少酒,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很晚。 她急忙找代驾开车回了家,就看到沙发上冷坐着,眼睛都快熬红了的周倜。 周绾顿时打了个哆嗦,“哥,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你说呢?”周倜打量着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周绾挨着一边沙发坐下,在他正下位,“就这吧,我喝了酒,怕熏到哥。” 周倜眉间微折,手指滑过打火机滑轮,亮光一闪,火舌舔 舐烟卷,点燃了烟。 烟雾中他的轮廓看不真切。 周绾红着眼睛看他,抿了抿唇。 直到半根烟燃尽。 “看到消息了?” “嗯,看到了,你叫我回来,说有话想问我。” “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和朋友聚会呢,没看到,真不是故意的哥。” “这样啊。”他蹙眉。 “嗯,就是这样,不信你问她们,刘希阮微她们都在的。”周绾掩下眼里的慌张。 “哥你平常不是不管我夜不归宿的事?” “是不管。”他缓缓抬眸。 她心弦未定,就被下一句话撞了心神。 “但是我没想到,我的妹妹会骗我。” 她颤着手指,额头冷汗密布,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身体先做出反应。 怎么会。 他和乔念对口供了? 不应该啊。 还是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哥怎么会知道…… “哥,我,我怎么会骗你。”她摇着头,面色苍白可怜,泪水滚滚而下,“我是念念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想撮合你们,想着把自己的好朋友介绍给亲哥,多好的事儿啊。可是念念她非要喜欢那个顾砚忱,我也拿她没有办法。” 见他不搭话,只瞧她。 “哥?”她声音都发抖了。 周倜手指骨轻敲桌面,“白夕雾,你朋友?” 几个字,叫周绾霎时脸上血色褪尽。 “我们……关系……一般。” “一般到合谋算计顾砚忱和乔念曝光艳 照?白夕雾要的是乔念声名狼藉,你要的是什么呢?逼我断掉娶乔念的想法?你也觉得现在的乔念配不上周家?要不是最后白夕雾改了主意,你就得逞了。周绾,哥哥喜欢听话的,你是那个听话的妹妹吗?” 周绾抬头,看见周倜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背对着站在窗前,外面深黑色夜色衬得他面目幽暗。 这个时候的他是最可怕的。 “哥哥,绾绾一直很听话的。” 她哆嗦了一下。 “是吗?” “那就回到乔念身边,和从前一样,我要你继续做她最好的闺蜜。” “混熟了就想办法,让她彻底和顾砚忱决裂。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周绾忽然直直地看向他。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第一十七章 跪下来给客人擦鞋 翌日起床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半了。 自从生病后乔念也没什么事业心,只陪着央央。 过最后弥留的日子。 只是今日她忍不住看了眼楼上,因为颜嫂早上过来送早餐时多说了句。 “乔小姐,今天顾总没去公司哩。” 工作狂人顾砚忱今日没去公司,这的确是件稀奇事。 乔念眼神忍不住往楼上飘。 直到那道矜贵冷隽的身影下楼来,踩在台阶上拾阶而下,身形挺括,有垂感的西裤笔挺的男人下个台阶都像是走秀。 她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 她正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央央在她腿边玩,攀着她的腿,仰脸冲她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牙齿。 下一秒就张嘴要咬她衣服。 “衣衣脏。” 乔念阻拦着,将一旁的磨牙棒拿给她咬着玩。 刚递到她小手上,头顶就覆盖下一片阴影。 “跟我去公司,今天京都来人,你负责接待。” 男人声音清冷似雪,有几分凉薄冷绝。 像是和她说,眼神却看向央央。 透过小婴儿粉 嫩可爱的面庞,他仿佛看见了什么人。 继而眼神就格外的冷。 不等乔念应答,转身就走人。 “为什么是我。” 乔念问出声时,已没人回答。 颜嫂走过来抱走央央。 “乔小姐,顾总单独给你派了车,就在外面等着呢。” 乔念低“嗯”了一声,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听话。 只有听顾砚忱的话,以后央央长大的路才平顺些。 “我先去换身衣服。” “嗯,那乔小姐我带央央小姐去吃蒸水蛋了。” 乔念上楼的功夫,门外顾砚忱的车子已经远去。 她下楼,也上了车,一辆十分惹人眼球的银色双R标。 到公司的时候,司机将车子停在正门口,引来无数人的眼光。 乔念看了眼司机,司机戴着墨镜,面瘫脸,耳朵里戴着蓝牙耳机,很明显是故意的。 他是听了顾砚忱的命令。 但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官宣身份?捧杀? 既来之则安之,乔念想不清楚,干脆下了车。 她今天穿的浅色旗袍上面绣了墨竹,头发垂下在后面微挽起斜插了桃粉色的簪子,走动间脸颊的碎发随风漂浮。 比起豪车,明显豪车上下来的美人更吸睛。 那日见到的前台今天没值班,乔念站在楼下,才发现个bug。 “小姐,没有预约不能进。” 一丝不苟的女前台拦住她,冷漠微笑脸,唯恐她来路不正,又是个来招惹他们老板的小妖精。 所以,顾砚忱要她接待人,却没有给她上楼的权限? 乔念从珍珠包里拿出手机,联系顾砚忱。 反而是文成回了消息,说,“等。” 等?等他来接,还是等开权限?还是等其他… 乔念站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闲来无事翻一下央央的照片。 越看越觉得自己女儿娇俏漂亮,眼睛大,鼻子挺,皮肤白,笑起来眼睛像是月牙儿。 她看了许久,直到大厅传来一阵骚动。 “京都来的客户就是气势不凡。” 人群中有人议论。 “谁说不是呢,看领头那个,听说是顾总的亲戚,顾家的直系。” 听到顾家这两字,乔念忍不住跟着看了一眼。 这一看,有点怔。 好熟悉…… 可是一群人步履匆匆,中间的人又被簇拥着,她没来得及细看,人就走了。 她心想京都来的人就是这群人,那么,顾砚忱要她接待,如果她不去。 后果是什么,是离开央央? 乔念没了心思看手机,起身就走过去。 一群人被簇拥着上电梯,没人注意到她。 等注意到时,她已经混进了出入闸里面。 “欸,你站住!” “干什么的?” 保安跑过来要拦住她。 乔念蹙眉,正要开口。 “等等,让她进。” 一个清雅的声调从背后出了声。 乔念回头,见是方才那个被簇拥的人,周围人口中顾砚忱的亲戚。 “乔小姐。”那人朝她道,目光极具穿透力,乔念却感觉有点凉。 “你认识我?” “顾二少认识她?” 两道声音,一个乔念,一个保安。 “你们顾总的人,我弟妹,我能不认识。”话尾上翘,似是淡嘲。 继而那人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叫顾宁沉,乔小姐,在京都时就听说过你。” 乔念看着他,却没觉得他长得像顾砚忱,只是顾宁沉她也没听说过。 只是,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保安倒是脸色一白,听到这贵客说乔念是他们顾总的女人,看乔念的脸色都变了,“原来是乔小姐,真的很抱歉,可不可以不要告诉顾总…” “不碍事,我才第二次来。再说就算你们顾总在这,我也未必进得去,我和他关系一般。” 乔念笑着摆摆手,走进电梯,顾宁沉留的空位。 门外,保安,半晌摸不着头脑,顾总的女人和顾总关系一般? “您刚才说,你是顾砚忱二哥?” 电梯上行,空间逼仄,男人身上清雅的气息扑面而来。 乔念微蹙眉,退了半步。 顾宁沉目光扫视过她,“你倒敏锐,保安寥寥数语,还有我的介绍,你就猜到我排行二。” “胡乱猜的,猜错了别生气。猜对了能不能待会儿别告诉顾砚忱,我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的事。”乔念有些惴惴。 顾宁沉,“嗯?” 乔念看着对方的眼睛,“顾砚忱让我来接待你,可我刚才没能进来。所以到底可不可以?” 顾宁沉答非所问,几下就看明白了乔念在顾砚忱那里的不受宠,轻哂了声,“他当初为了你,不顾顾家联姻的要求,硬要娶你,现在再看,原来也并非那样深情。” 乔念眨眨眼,当年?联姻?娶她? 单说她都懂,可为什么连在一起她却听不明白了。 “跟着砚忱叫我二哥倒是不妥当了,叫我顾二少吧。” 乔念从善如流,“顾二少。” 电梯门开了,顾宁沉看她,“砚忱让你如何接待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先去总裁办公室吧,其他我也不知道。”心说,还是靠你才混进来的呢,也不知道顾砚忱卖的什么谱。 乔念走着走着,发觉顾宁沉脚步慢了下来,在她身后,她一顿,回头。 撞上男人有些奇异的目光。 “怎么……了。” 顾宁沉抿了下唇,“只是觉得,你和传言中不符,你这样的,砚沉当年为什么非你不可。你们当初怎么决裂的?” 乔念沉下了眉眼,“或许,只是因为一个赌约被发现了呢。”她的声音很低。 “什么?” “我说,顾二少好像和顾砚忱关系也没那么亲近,一口一个砚忱叫着,句句都在打听他的底细。您和他有仇啊——?” 都是曾在豪门混过或者正在混豪门的人,听不出才是傻子。 旁边走廊,直直走过来的一行人里,顾砚忱眼神明灭,轻笑了声。 “念念,小心得罪了顾二少。” 乔念回过神,干巴巴说了声对不起。 就听顾砚忱下一秒道,“顾二少鞋面脏了,远来者是客,跪下来给他擦擦吧。” 第一十八章 dna检测最终意见:不符合亲生关系… 顾砚忱的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晴朗,今天一起约个火锅。 乔念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坏了,她盯着顾砚忱,手指轻捏在身前位,她的小腹平坦,旗袍包裹下的身材极好,她的穿着不说名媛,却也算淑女,可现在他要她跪下来给客人擦鞋?当她是出来卖的小姐了? “顾二少自己有手,不需要我吧?” 乔念干巴巴的笑。 而且顾宁沉的鞋面哪里有脏。 锃亮的不见一丝丝灰尘。 顾砚忱要么是眼瞎,要么是存心的。 这才是他叫她来的目的,羞辱、贬低、践踏! 乔念想明白这点后,将眼泪憋回去盯着发话的人。 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眼眶早就红了。 而顾砚忱眼眸冷淡,似乎没觉得自己给他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他长身玉立,手指半插兜,身上量身定制的西装泛着湛湛的黑,像是没有一丝温度。 周围人眼观鼻鼻观心,传来些许窃窃私语。 那些眼神纷纷杂杂落在乔念的身上,随着顾砚忱的态度一出,打量乔念的眼神迅速鄙夷了起来。 当年乔念坐月子的时候,那些人上门来要债。 免不得吵架争执,有个要债的流氓头子看中了柔柔弱弱的乔念,当着乔父乔母的面要把她就地正法。 所以这些个眼神乔念熟悉,她低贱,她人尽可夫,她的漂亮不是资本,是被人蛐蛐的卖身的明证。 不漂亮的女人哪有资格伺候京市新贵顾砚忱啊,顾砚忱让她跪地擦鞋,她就得擦,就是因为漂亮才要跪下去擦,就像平日里伺候顾砚忱那样,都是跪下去伺候的吧! “要我说第二遍?” 顾砚忱平直的说道,像是冬夜里的雨滴,冻得人发寒。 乔念觉得难堪。 她清婉的面容泛着苍白色,再度拒绝是很明显的事,她绝不会给人跪地擦鞋! “照做,我就把你乔家的债务销掉,否则你改嫁后就算藏得好好的,我也会把乔央推出去让她还债!父债女偿,现在乔家的债务孙女还,不也一样。” 他凑近她,压低声音,旁若无人的说道。 乔念在他说完的那一刻,手指深深嵌入掌心,她僵住身体,浑身发抖。 乔家还有债务,很多,但她早就发现那是别人栽赃的,刻意欺骗乔有为签订了的对赌协议,里面的条款根本不合乎情理。 他知道了。 还要把债压在央央头上。 他可是央央的爸爸啊! “你怎么能……”乔念瞳孔冷颤。 “谁叫乔央是你的女儿,想让我对她好,你就乖乖听话,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乔央长大后随时随刻都在还债的路上……” 顾砚忱轻描淡写。 “砚忱,这样不大好吧,毕竟乔小姐是你曾经的女友……” 顾宁沉忽然失了音。 因为那个脊背挺得笔直的女人忽然腰肢半弯下去,在他身前穿着淑女的旗袍,徒手轻轻擦拭他的鞋面。 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眼泪一滴一滴,划过粉色挺翘的鼻梁,落在他脚边。 她还是照做了。 顾宁沉眯起眼。 他俯瞰着女人,呼吸忍不住微重。 从他的方向可以看到女人前凸后翘的姿态,她比曾经的照片里少了些许幼嫩,多了些许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妩媚。 身材过分饱满了些,像是生过孩子还在喂奶期的女人。 “够了!” 出声的还是顾砚忱。 乔念手腕被桎住,整个人被掀到一边,狼狈的跌坐在地,擦破了膝盖,疼得直不起身来。 说要的也是他,说够了的也是他,掀她的还是他,乔念讥讽的眼神如实质般,哭着哭着就笑了。 她忍着疼站起身来,微踉跄了一下,一把抹去眼角的泪痕,“还有什么吩咐吗顾总!” 文成已经接到老板的眼神,上前一把搀走乔念,“乔秘书,这边来,我和你交接一下待会儿的工作流程。” 顾宁沉看了一场好戏,此刻看着顾砚忱,“你秘书?” “嗯,新来的,前任女友求着给份工作,一份工作而已给了就给了,就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瞧她还仗着从前我给过的宠爱拿乔,顾二少要是喜欢的话,今天让她陪你熟悉熟悉这座城市。” “那我可不敢要,我喜欢小辣椒,不喜欢良家妇女,她身上带着奶香味,我对那味道犯腻……” 两人说着,一并往前走,往会议室去。 后面一群人簇拥着,眨眼间就没了影。 秘书室里,乔念捧着杯水,双手发颤。 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 曾经的顾砚忱从没有那样对待过她。 她恍然觉得是梦,可掐着手背的肉又是疼的。 “乔秘书,这是你今天要做的工作。” 文成将一堆文件放在她面前,厚厚一叠。 还有一身工作服,黑色西服包臀套裙,里面是白T。 乔念扫了眼,蹙眉。 “又拿央央威胁我?” 文成没说话,从中拿出一份文件给她,“你们乔氏的债务。” 乔念看着文成翻开,露出里面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数据。 她知道债务很多,没想到这么多…… “很巨大,顾总不准备接手,你还不起,那就央央小姐长大了继续还,央央小姐还不了,那就下一代央央小姐的女儿接着还,直到……” “央央是顾砚忱的女儿,他怎么敢……” 文成看着她,“顾总的吩咐,我也不敢置喙,但我想顾总不会做不出来,毕竟……” 他将一份新的文件丢给她,“乔小姐自己看吧,你敢欺骗顾总,自然就要接受惩罚,何况顾总已经很仁慈了……” 乔念翻看着文件,上面白纸黑字写着“dna检测最终意见:不支持顾砚忱先生是乔央的生物学父亲,不符合亲生关系……” “顾总没有把你和央央小姐直接扫地出门,还愿意帮你养孩子,就当是做慈善了……”耳边文成的声音还在回响着。 她唇瓣嗫嚅,一遍遍读着哪行字,脑袋一片眩晕。 “假的,假的,一定是假报告,顾砚忱他什么做不出来,你们弄假报告来糊弄我,你们……” 她忽然窒了声,因为门开了,男人站在那,正面容冷峻的看着她。 对上那双黑沉散发着怒气的眸,乔念怔忪后退一步,摔倒在地! 第一十九章 央央爸爸名单上,顾砚忱叉叉, 周倜问号 黑白纸张从桌角飘落在两人之间,两人目光都落在那上面。 乔念的心猛地一缩,她今天受了两次打击,此刻心神不宁,浑身冒虚汗,整个人哪哪都不对劲。 明明知道男人可能已经看过了,dna鉴定结果一出来文成肯定第一个拿给他过目,可当看到顾砚忱缓缓低身捡起那张纸捏在手心时。 心还是整个提起,无法喘 息。 男人的目光掠过纸张,毫无意外,他冷看向乔念。 “不是这样的,事情一定发生了什么误会,是不是医生拿错了样本,顾砚忱,央央是你的女儿,我我敢打包票,你信我这一次……”乔念往前爬了一步。 “你敢怎么打包票?” 男人环臂而立,依旧轻描淡写,问出核心问题。 乔念电光火石般思索了半秒钟,“我只和你上过床!只有你一个男人,我怎么会怀上别人的孩子,难道我雌雄同体,能自己孕育出一个半大的婴儿吗?” 文成听到两人这个话题,太过私 密他不敢再听,无声退了出去。 门掩好,没有缝隙。 屋内,乔念呼吸声如擂鼓,她伸手按着心口,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如果信了这个报告,伤害了央央,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只有我?” 顾砚忱低嘲,嘴角压下点弧度,眼神深邃嘲弄。 乔念看着他,从各个方面来自证,“央央和你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是吗?还有央央出生的时间,和我们分手前最后一次滚床单对得上。还有……” 她几乎哭道,“你见到央央第一秒难道没有心灵感应吗,都说血缘至亲的人对彼此都会互生好感,我不信你见到央央第一眼会不喜爱她。” 顾砚忱半垂着颓靡的眼。 “喜爱?谁和你说过我喜欢小孩子?我看到小孩子就烦!还有,谁说我们分手前你只和我一个人过,周倜不算人?抑或者,除了我和周倜,你还有……” 乔念死死的盯着他,声音宛若刚从地狱回来的孤魂低喃,“你说什么??” 顾砚忱便觉无趣的扯了一下唇角。 “你和周倜不是上过床?” “怎么,是你非要和我自证,我辩论几句你就玩不起,哭什么,像个鬼似的,你这样的女人,谁会喜欢?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会觉得你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价值,我会让人收拾好你和那个小东西的行李,把你们都从景园丢出去。” 说完,他缓缓转身。 “当我三个月秘书,随叫随到,予求予取,不准拒绝和甩脸色,乔氏的债务我替你销。我可以不介意你带着个和我没关系的小东西来景园,我甚至可以养你们一辈子,我多的是钱,养你们十个百个也无所谓,就当做慈善。但前提是,我喜欢听话的,知道了吗?乔秘书。” 他侧身,下颌骨冷隽如锋。 继而踱步远去。 乔念回神,才发现脸上凉凉的。 她踉跄着起身,回身看着旁边倒映出她身形的镜子里她哭过了,脸苍白得像个鬼一样。 她走过去,拿起那套秘书服,走到一旁换衣室。 再出来,她已经褪去了从前常穿的旗袍,轻轻柔柔的气质一边,变成了一个冷艳清疏的职场白领。 乔念揪着桌上那张血缘鉴定书,心如刀绞。 没有人爱她的央央,没有人替她照顾她的女儿,她无法放心去死,她该怎么办。 顾砚忱刚才说,周倜也算? 那也就是说,两年前他骗了她。 是他说他把她救出来时周倜还没能对她做什么,在那之后,是他充当了解药。 如果顾砚忱不是央央的亲生爸爸,那是不是证明那晚周倜和她确实发生了关系,顾砚忱现在才说了真话。 所以,央央爸爸名单上,顾砚忱叉叉。 周倜问号? 乔念的心被堵塞一般,当绝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她依旧还是无法接受。 收到文成工作短信后,乔念一边往会议室走,一边忍不住回想自央央出生后,月龄愈长她愈发长得和顾砚忱像,因此她从未怀疑过央央的身世。 现在现实亲自打了她的脸,打得她颜面全无,头晕目眩,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央央不是顾砚忱的? 那个狗男人不可能在这个事情上作假,戏弄她吧,除非他傻的。 那么从前一切就只是她臆想的?央央和顾砚忱也没那么像? 她神思恍惚起来,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和脑子跟着一块儿得了癌。 她自认为没再和任何男人发生过亲密关系,如果周倜算一个的话,那她要让周倜成为照顾央央的人选之一吗? 在她认知里的周倜,是个彻彻底底的坏男人,她曾见到过他对别的女人…… 乔念扶额,站在会议室门口,整理了一下衣领,衣服尺码有些不对,紧了,她不得不把衣服往上提一提,遮住身前风光。 然后抱着文件,抬起手指… 那么,周倜还需要再接触一下。 至于顾砚忱,乔氏债务得让他销,他欠她的。 这个交易她做,在确认央央身世之前,她还需要有地方立足。 至于养孩子,就不必他来了! 他倒也不必往自己脸上贴金,觉得她的央央就非他不可! 手指微曲叩击会议室大门,迈步走进去的一刹那,乔念听到了刻意压低的男声。 “阿翡,事情发生了变化,顾砚忱对乔念现在并不信任,甚至堪称虐待,看来这一步棋你下走了眼。什么,你让我秘密照顾那个女人,万一被顾砚忱知道你还活着,当年他父母车祸那件事是你利用乔念做的…” “等等……谁在外边!” 第二十章 沈意翡,她好像真的把你搞忘了… 男人的头顶,监控器的蓝光一闪一灭,会议室的画面沿着数据线一帧一帧传到一台电脑上。 总裁办公室内,顾砚忱坐在电脑前,戴着蓝牙耳机,看着监控视频上的画面,瞳仁眯起。 他的左手边放着一份铺开的文件夹,里面一张黑白纸张,大概内容和乔念看到的那份一模一样! 只结论那几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机构给出dna检测最终意见如下:支持顾砚忱先生是乔央小姐的生物学父亲,两人完全符合亲生关系……” 顾砚忱的目光扫过上面内容,黑色的瞳仁泛起阵阵涟漪。 乔央是他的女儿,毋庸置疑。 至于乔念拿到的那份,自然是假的。 文成作为他的帮凶,陪他演了一场好戏,全程只有乔念真情流露,震惊加难过哭了一场。 顾砚忱伸手划过纸张的纹路,声音嘶哑近乎几不可闻,“央央,居然真的是我的……” 这么好的把柄,那个男人也舍得送回到他的手上?还是说,乔念对他隐瞒了什么? “顾总。” 这时门打开,文成走进来,比了个嘴型,示意那边已经开始了。 “嗯。”顾砚忱微颔首,指了下旁边位置。 文成走过去坐下,也拿起桌上特殊用途的蓝牙耳机戴上。 耳机里立刻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顾二少,这是文助理让我交给你的文件。” “是你?” “我现在是秘书,有什么问题吗顾二少?” 女人没有讨好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是有些微哑,像是刚哭过。 “告诉我,你刚才听见了什么?” “我刚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文成听到这里,看了眼自家总裁,男人眼眸深邃暗沉,指尖无意识的轻轻摩挲了下。 隔壁,文件从乔念的手里轻轻推到顾宁沉的面前。 女人形容娇媚,饶是顾宁沉也禁不住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普通白领的西装套裙,穿在她身上因为尺寸有点不合反而像某种限制 级制服。 “你们顾总呢,怎么没来?” 顾宁沉似无意的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手指合握挑眉问。 乔念只是摇头,“顾总有事忙,请顾二少在签收表上签个字。” 她并着一支笔和表单一起递过去。 顾宁沉却只是看着,然后手指微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她,“今天上午的事情并非我本意,乔小姐,我没有让女孩子跪下来给我擦鞋的怪癖。” “我替砚忱和你说声对不起。” 乔念抬头,表情古怪,事后当好人谁不会? 可她不是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了。 她打量着顾宁沉,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莫名觉得这张清冷的皮囊下藏着不安分的灵魂。 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地强烈。 “上午您不也没真正阻止吗?再说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更何论现在只是秘书,顾二少和我才第一次见面却对我一个小秘书这样关照,真是叫人承受不起。” 顾宁沉看着她,似笑非笑,“我总感觉顾砚忱似乎还爱着你,毕竟他身边可是只有过你一个女人,所以对未来弟媳难免多关心一下,当二哥的错了吗?” 乔念轻嗤,“顾二少说笑了,什么未来弟媳,顾总身边美女如云,曾经J大的校花白夕雾就是他的现任女友,我和他只是……过去式。” “可据我所知,你才是J大的校花。” 乔念看着他,微怔。 他怎么知道…… “顾二少人在京都,却这么了解京市,真是难得。” 乔念的确是曾经J大的校花,但乔家倒闭后,白夕雾对外说自己才是。 但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她早就不在乎了。 两人一来一回间,乔念依旧等着拿他手里的签收表,对顾宁沉本人丝毫不感兴趣。 对嫁入豪门乔念更没兴趣,然而这个顾宁沉却似乎想对她示好,把她当棋子摆布? 她要真的还想和顾砚忱结婚,说不定真的上他的当了。 可惜她命不久矣,生来没有攀附豪门的命。 顾宁沉自觉碰到了一块豆腐上,有种无法掌控的错失感,虽不甘心,却也拿起签字笔落在表单上,等乔念拿表单检查的时候,霍然起身,“那你想离开顾砚忱吗,乔小姐?” “我可以帮你。” “我有个表弟,单身,非常优秀,温柔多金,英俊帅气,家里还有钱有势,他……” 乔念已经检查完毕,确认表单无误后准备离开,听到这句话脚步顿住,转身。 “顾二少问了我很多问题,那么我也想问顾二少一个问题。” “你说。”顾宁沉端起桌上白瓷杯,抿了口茶水。 乔念挑眉:“你的表弟是叫阿翡吗?” 顾宁沉将茶水如数喷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 “你偷听我刚才讲话了是不是?” “还是说你知道阿翡和我……” 乔念躲得快,没有沾到半分。 她拧着眉,有些嫌弃。 顾宁沉扯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形容有些狼狈。 他及时住了嘴。 “你还听到了什么?乔念小姐。” “就你叫对方阿翡,其他没听到。” 乔念实话实说,只是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 顾宁沉看着她清澈的双眸,不带一丝矫饰。 深呼吸一口气,“乔念,等京市的事情了了后,我带你去见阿翡,到时候你就知道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乔念深呼吸一口气,做了个停的手势,“顾二少这么喜欢当红娘,但别拉上我,我有什么姿色,我的感情生活也不关顾二少什么事。” 为了以后不再麻烦,乔念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话说绝,“我就喜欢呆在顾砚忱身边!他欺辱我,是我自甘下贱!顾砚忱不是什么好人,偏偏我刚好就喜欢这个味儿!我就喜欢他一个!我纯纯恋爱脑,OK?” “至于你所说的阿翡,抱歉,不感兴趣,高攀不上。” 乔念说完,强忍气愤走出了会议室大门。 背后远远传来了顾宁沉的声音,“乔念小姐,这件事麻烦别和砚忱说,为你好……” 乔念头也没回,这种小事有和顾砚忱说的必要吗?他会在乎什么阿翡? 乔念大步沿着走廊走了很远,忽然止住步子,纤薄的脊背靠在墙壁上,她骤然反省过来,“欸,这个顾二少为什么很了解我的样子?” 她后知后觉,那个阿翡…… 记忆中,有个人名字里也有个翡字。 只可惜,那个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乔念敲了敲自己的头,觉得有些闷痛,时隔多年,那个人的死依然让她无法介怀,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沈家哥哥也不会死的吧。 沈家哥哥和顾二少口中的阿翡…… 乔念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一个姓沈一个姓顾,再说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坟头草都长密了… 沈家奶奶为此眼睛都哭瞎,她竟然还以为沈意翡可能还活着……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祭奠沈家哥哥了。 过去这么久,当年沈家出事后她给他们家留了一笔钱,也不知道沈家奶奶过得好不好。 得找个时间去看看。 想着这件事,乔念迈步远去。 会议室里,顾宁沉对着未挂断的电话里说,“沈意翡,她好像真的把你搞忘了……” “你说,她是不是真的爱上顾砚忱了?” 那边久久无言,似乎有男人的呼吸声黏稠而沉默。 屏幕一闪,那边电话被掐断。 顾宁沉拧着眉头,再拨过去。 那边已经是空号! 隔壁,顾砚忱摘下了蓝牙耳机。 旁边,同样动作的文成难掩激动,“顾总,顾宁沉这家伙的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 他紧皱眉头分析道,“只是乔念似乎真的不知道沈意翡还活着的事,当年她和沈意翡勾结,害得您那么惨,您当初对她掏心掏肺的命都不要了,她转头就害您全家,如果她知道沈意翡假死脱身,把她一个人丢在这过被人要债的苦日子,会不会后悔当初那么对您毫不留情……” “吵!” 顾砚忱抚了抚额心,明显不想再听半个字。 文成小心看了顾砚忱阴鸷脸色,拍了拍嘴。 “顾总,您觉得顾宁沉这次来京市到底是要做什么,他肯定是别有图谋,他历来是沈意翡的忠心狗腿子,这次来是替沈意翡做什么……” 顾砚忱手指骨冷敲桌面。 他右手边放着一份科技项目文件,上面加盖了机密字样。 他侧眸看向文成,两人目光对上。 文成缓缓睁大了眼睛。 “难道是为了车载芯片项目?” “温德先生马上从冰岛飞京市,来这里和您试验样本车芯片,顾宁沉是不是早得到这个消息,为了这个而来,如果是为了这个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乔念不认识顾宁沉,上午的时候两人照面,只有顾宁沉认识乔念,现在沈意翡急着要拿到芯片样本,好让顾宁沉在京都集团拿到新的筹码,他没办法取得您的信任,肯定还会从乔念处再想办法……” 顾砚忱勾唇,笑意很冷,“想要,给她……” 第二十一章 下班了,一起回家见女儿? 于是这天乔念被安排整理了很多文件。 文件内容繁杂,她看的头昏脑涨,下班时候眼前似乎还飘着“高精度芯片”、“温德科技集团”、“JY代码序列”等晦涩难懂的专用名词。 走的时候她在顾砚忱办公室门外停留了一下。 门关着,里面偶尔传来顾砚忱的声音,低雅沉暗,好像说着某种她没听过的外语。 大学时候顾砚忱自学过法语、德语,但这几句听起来都不大像。 她伸出手,手指准备叩击门扉,想告诉他一声,“我下班了,一起吗?” 一起回家,见女儿。 可手指忽然蜷住,无力的收回。 那张dna鉴定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央央不是顾砚忱的血脉,所以他们现在算什么。 她抿唇,转身离开。 高跟鞋踩在深灰色地毯上,声音被过滤,里面的人未有察觉。 乔念下楼打了辆车。 乔家虽然破产了,但她有一些私产,是外婆当年留下来的,在乔家破产后律师才找到她提议划归到她名下,乔念看着那笔基金分红,不多,足够她和央央生活,但远不够还清乔家债务,于是就没让划拨,直接交给信托代管,只每个月把钱打到没有实名的特殊账户上供她使用,这样避免被人以追债方式不多强行执行。 所以其实这几年,她和央央还算过着简单安乐的生活,要不是癌症细胞逐渐攻陷她的身体的话…… 30分钟后,车子抵达景园。 乔念下了车,赶往里面。 进了屋,换了平拖和居家服,又匆匆忙忙洗了手,这才从颜嫂手中将央央一把接过。 “宝宝,妈妈很想你。” 乔念亲吻着女儿短短的头发,嗅着她身上奶香奶香的气息,心满意足。 她还从未和女儿分开这么长时间。 原来朝九晚五,八个小时时间会具象到这么长这么长…… 她所剩时间不多,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浪费了。 她不能再离开央央这么长时间了。 颜嫂看着女人穿着白色纯棉居家服,抱着小奶娃红了眼眶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露出和蔼的笑意,“乔小姐真的很爱央央小姐,顾先生也是,中午还特别打了通电话询问家里情况,问央央小姐哭没哭,吃没吃奶,闹没闹脾气……” “央央小姐有你们可真幸福。” 豪门小公主注定了。 乔念听到这话,小脸一僵。 她难以置信,扭头看向颜嫂。 “你确定吗?是顾砚忱打电话?” “是啊,不是交代的助理,是亲自打的电话。”颜嫂忽然拍了拍嘴,“瞧我,顾先生还特别交代让我不要告诉您了,我一个没忍住就……” 颜嫂抱歉的看着她,“为了孩子好,您也要和顾先生搞好关系啊,我刚才说这事,麻烦乔小姐不要让顾先生知道。” 乔念体谅她的难处,虽然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顾砚忱要这样交代。 “放心吧。” 颜嫂松了口气,恭敬询问。 “我们准备给央央小姐沐浴,澡盆已经准备好了,乔小姐要亲自来吗?” 乔念一边抱着央央往浴室走,一边点头。 “当然,给央央泡澡,我怎么能错过。” 毕竟…错过一次…就少一次啊… 泡泡裹在央央身上,衬的小奶娃粉 嫩粉 嫩的,她很喜欢这些泡泡,伸出奶乎乎的小手指去戳,戳破一个扭头就朝乔念笑得见眉不见眼的,满眼信赖。 乔念在回想颜嫂说过的话,有些恍惚。 她扶着央央的小身子,看着她的轮廓,眼眸深邃探究。 一旁颜嫂一边把热水往央央身上浇,一边无意中说,“央央小姐和顾先生长得真像,都说女儿肖父,果真如此。” “女儿是上一世的小情人,顾先生一定也特别爱央央小姐,是不是?” 乔念忽然看向颜嫂。 “你也觉得这么明显吗。”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这么觉得。 那为什么…… 乔念想起那句结论,脑袋都要被撕 裂开来,她看着央央,忍不住眼眶泛酸。 使劲才把眼泪憋回去,挤出一丝笑。 “央央不像他,像我,以后别说那样的话了。” 乔念声音有些微凉的哽咽,像是憋着什么。 颜嫂听着,心中一跳,揣摩着对方的心思,赔笑道,“是啊,央央小姐更像妈妈呢,长大是个小美人儿。” 洗完了澡,乔念将软乎乎香香的小人儿抱在怀里,垫了一张纱布帕,给她喂奶。 隔了一天,她感觉很重很胀。 央央吃一边的时候,她不得不接过颜嫂递过来的帕子,捂住另一边。 可很快,也润湿了。 想要换边的时候,央央却已经吃饱了,很满足的闭上眼睡着了。 乔念亲了亲她的小脸蛋,给她盖上小被子。 起身忍着痛走到一边,觉得神经都跟着痛起来。 颜嫂瞧着,极有经验的拿来一个吸奶器。 “这是?” 乔念脸蓦地一红。 她还没用过这个。 颜嫂笑笑,哪有不明白的,贴心的告诉她用法,然后才离开。 担心吵醒央央,乔念去了旁边已经清理干净的洗手间。 很快里面传来嗡嗡的低噪音的机器运转声,时高时低,像是蜜蜂的低鸣。 放在一旁的手机传来新消息的震动声。 是周绾:“念念,你现在住哪里,我有事想和你说,方便见一面吗?” 乔念半小时后整理好衣服回到房间才看到手机上的消息。 “很晚了,不想出门。” 她算是婉拒。 也觉得这个时候周绾肯定也就此作罢。 可对方几乎是秒回。 “关于白夕雾的,我这里有她家当初陷害乔叔叔的录音……” 乔念几乎惊坐起。 白家,白夕雾。 当年乔家出事他们家倒打一耙,否则乔家也不会倒塌得那么快,那么惨。 明明乔家可以保留底蕴,至少可以过简单小康的生活的。 是白家。 事后举报,做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才害得她家破人亡。 “你在哪?” 她拿起手机,编辑发送。 那边周绾看着手机上内容,对上旁边男人似笑非笑、摄人的眼神。 咬了咬唇,准备发送地址。 手机就被抢去。 男人带着粗粝的指腹叩击屏幕,发送一个地址,“云汀!乔念,不见不散。” “哥!”周绾一声惊呼。 把手机抢回去,看到内容后骤然无力。 回头对上男人探究的表情,她后知后觉苦涩道,“我没想阻拦,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口吻不太对,我从不叫念念全名的。” 男人手指骨碾压茶杯边缘青色线条,勾唇,“无碍,事关白家,她会来……” 另外一边,乔念的确霍然起身,往门外走去! 云汀,距离景园刚好不远。 可她已顾不得周绾是不是故意的。 她要知道白家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第二十二章 教他怎么抱孩子 她几乎是扑到门口,才猛地滞住脚步。 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思绪。 走到婴儿床边,在女儿的额头上烙下一个轻柔的吻。 “宝贝,妈妈很快就会回来。” 下楼时,看到在客厅值班的颜嫂。 “乔小姐?” 颜嫂正在收拾整理央央的小衣服,央央是女孩,漂亮的小裙裙琳琅满目,都是纯棉贴肤的材质,一个个熨好了挂在浅金色的推杆上,准备待会儿一起从电梯运到衣帽间,抬头看见乔念,颜嫂不免惊诧。 以为乔念抱着宝宝睡了。 可没有? 还似要出门? 这么晚了,不可能是去找顾先生,那就只有… 颜嫂蹙起眉头,“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吗?” 乔念呼吸起伏,她微微摁着心口。 事发紧急,她没来得及换衣服,只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风衣外套,腰间系了一个带子,长发略显凌乱蓬松的垂迤在腰际。 她抿了抿唇,“临时的安排,央央睡着了,麻烦照看一会儿,我最快一个小时就赶回来。” 她在电话里,仿佛听到了周倜的声音… 她虽然不知道周绾是怎么得到视频的,但是她一定得及时赶过去,避免视频被周倜删掉。 据她所知,白家最后和周家有合作,万一对方联盟,为了利益关系,也会销毁证据的。 至于周绾,乔念知道她的秘密… 赌她不敢有诈。 “这么晚了,要不等先生回来再商量一下?让先生陪您一起去?” “不了,我…” 刚巧此刻门从外面打开。 穿着西装,结束冗长会议的顾砚忱刚下班从外面走进来,带来属于夜里的凉气。 四目相对一刹那,乔念心中一咯噔。 周家和顾砚忱不对付,要是知道她去见的是周家人,她今晚还能出的了这个门吗? 她咬了咬唇,埋头加快脚步试图越过他往外走,擦肩而过的瞬间,手肘被人拉住。 继而男人微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说。 “去哪?” 身后,颜嫂觉得气氛不对,乖觉的离开了。 去楼上房间守着小主人。 乔念深呼吸一口气,从善如流的回答。 “见个朋友,很快回来,央央我托颜嫂帮忙照看了,如果有什么急事我也会立刻赶回来,所以不必担心…” 话说到这,她又咬住唇,抿了抿干涩的舌尖。 “不对,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是孩子父亲…” “反正,我会听话的,你不必担心…” 乔家债务对于男人而言不过一张支票的事,她都快死了也不打算要什么自尊颜面,如果能临死前为乔家做点什么,她愿意。 但是,今晚的事也不想要他多打听了。 打听了,她也不会回答的。 顾砚忱听明白她的意思了,深夜出门,夜会神秘人。 那个人可能还和他有关。 是他想的那个人吗? 顾砚忱墨瞳冷沉漆黑。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你又不是孩子的父亲”刺了他的缘故,他到底是松了手。 乔念眨眨眼,刚准备走人。 身边人冷淡挑眉,“我自然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他摁压了下眉心,加班让他感到疲惫不堪,“乔念,如果不是你对我还有价值,我根本懒得和你多说一句。” 乔念身形一跄。 苍白的勾了勾唇,“彼此彼此。” 乔念很快打车离开。 书房里,烟蒂插满了银色烟灰缸,顾砚忱手指磨着打火机的滑轮,在空中发出特殊质感的声响。 他想起了什么,忽然起身。 又止步,扭头去了衣帽间,拿了一套居家服。 转身去了浴室,门一关,花洒水声冲刷的声音响起。 花费了一些时间,身上彻底没有了烟味,只有些木质香的气息。 顾砚忱检查了一下自己,这才出卧室门往外走。 走廊第二间,属于乔念居住的卧室漆黑一片。 之前还亮着小夜灯,但不知道之前乔念从哪看到的科普文,说小夜灯对六个多月婴儿的视力发育不好,所以从那以后小夜灯也没开了。 颜嫂在旁边陪护床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是察觉到什么不对,睁开眼。 只见婴儿床畔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身形半陷在窗外月色照射的皎洁光亮边,半边陷在寂静黑暗中。 一双灼亮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床上熟睡的小婴儿脸上。 小婴儿睡得正熟,小脸肉嘟嘟的,睫毛长长的在脸颊上覆盖下两片小阴影,微微嘟着小嘴,两只小手攥成小拳头放在一边脸颊下。 小家伙多么可爱。 她可真小。 像个洋娃娃。 顾砚忱看了很久,忍不住伸手。 戳了戳小婴儿奶乎乎的面颊。 换来小家伙小鼻子一皱,小嘴一瘪,就要哭出声…… 顾砚忱:“……” “顾先生,我来。” 颜嫂本来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顾砚忱后,本来准备起身披了一件衣裳暂时退到屋外,没成想顾先生就把小孩弄哭了。 急忙过去准备接手。 不料,听到顾砚忱说, “颜嫂,教我怎么抱孩子。” “嗯?” 少顷,顾砚忱抱着小家伙在怀里。 小家伙六个月大了,已经不喜欢横抱,她要竖着抱,小脑袋到处转。 还要小身子打挺,肉乎乎的小手按在顾砚忱脸上拒绝他的亲近,一个劲的往后仰… 一副‘不要你碰’、“除了妈妈以外的人休想碰到我”的架势。 颜嫂在一旁汗颜,“小小姐很有脾气呢,这样的孩子有出息~” 话落,又想打自己嘴巴。 都是顾砚忱的闺女了,天大的福气都在身边了,还需要什么出息? 投生是个技术活,这已是天大的出息了。 顾砚忱被那小手按得有些狼狈。 他感觉到了小家伙的抗拒。 无奈把孩子交给了旁边颜嫂。 但眼底却并没有颜嫂担心的厌恶之类的情绪。 只是眸光复杂。 “颜嫂,你资料上写你曾生育过两个小孩,所以,生孩子很痛是吗?”他第一次直面乔念给他生了个女儿这件事。 颜嫂哄着怀里的小孩,一边含笑回答,“怎么不痛呢,九死一生的形容也不过分。” 顾砚忱瞳孔一缩。 “不过现在医术条件好,还有无痛那些手段,乔小姐生孩子的时候顾先生应该守在床边的吧,只要有老公陪着,没有经历顺转剖,大出血那些危险状况…”颜嫂说到这,忽然认真看向顾砚忱。 “顾先生当时陪着乔小姐生产的吧?” 顾砚忱避开了目光。 乔念何时生的女儿。 在哪里生产的。 有没有打无痛。 顺产还是剖腹产。 他一概不知。 不管乔念曾经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就这件事来说,是他没有尽到职责。 她到底给他生了个女儿,没有因为是他的孩子就打掉,而是留了下来,还养得很好。 顾砚忱的心忽然很闷,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二十三章 她和周倜并不清白 颜嫂说,“往事不可弥补,现在也还来得及。” 顾砚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去车库取了车,设置了目的地自动导航去云汀。 云汀,是一处水吧。 适合谈事儿,商务合作,也适合男女之间见面,情调雅致的一处存在。 在京市挺有名,景园附近就有一个,老板是他合伙人,他常去,很熟悉。 手指横亘在方向盘上,指腹握紧了,打了个左转漂移。 顾砚忱今天心有点乱,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沉静淡定。 他不得不回想起,曾经他多宠那个小姑娘,对她百依百顺,不许她哭只准她笑,没人敢欺负得了她… 他用京都顾家的权势暗地里罩着乔家,直到他发现自己被替身,被设计,被利用,血淋淋的真相伴随着父母出车祸惨案在同一天被揭露,他清醒了。 车子停在云汀门口,顾砚忱下车把车钥匙丢给门童去泊车。 门童接了钥匙,按照老板提前通知过的,将老板的那辆帕拉梅拉从最好的位置开出来,把顾砚忱的限量哑黑版宾利停进去。 “顾总,许少在楼上306等您。” 接待生在点单台前认出了他,递了话。 “嗯。” 顾砚忱冷应一声,目光在大厅打转一圈,迈着沉稳的步伐往楼上去。 一处白色蕾丝窗帘垂落,在底部挽起一个扇形的大型包间里,乔念刚落了座。 周绾不在,只有周倜。 她拢了下风衣外套,确保里面睡衣的风光被遮得严严实实。 面前卡布奇洛飘着奶油咖啡的香气,旁边放着一杯调酒,低度数的那种。 乔念没碰,微微往后靠了半边身子,看向周倜。 外面夜色弥漫,繁华京市灿烂夺目,屋内靠窗位置上男人灰色西裤紧贴大腿,上身灰色衬衣套着略高一个色度的同色马甲,裹着肌肉紧绷的身材。 “周倜,周绾要给我看的视频呢?” 周倜看着乔念,递上一个银色ipad。 乔念不假思索就要验货。 她点开视频,里面传来白家家主白夕雾父亲白松的声音,“京都有人要整他乔家,我不过递上一把刀,帮京都的人斩草除根而已…” “乔家倒了,白家可以乘势而上顶替,这是一笔百利无一害的买卖,谁不做?白家不做,别家也要做,要怪就怪乔有为时运不济…” “可如果之后有人查出你举报的证据都是假的,乔家并没有贿赂上面,也没有偷工减料,克扣工人工钱?” “人都死了,谁查?乔家那女儿,喜欢一个贫困男生连联姻都不愿意的恋爱脑,能堪大用?嘁!” “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此事你知我知,你敢背叛我自然京都也饶不了你…” “是是是,自是不敢…” 视频都是背对着偷拍的。 只听得白松豺狼一般将别人家族荣耀和性命视作无物的声音,另一个听不真切。 大概为了怕被察觉,录音器也捂得严实,还有些杂音。 乔念听到一半,眼眶已染上红晕,到最后已经猩红一片。 她死死的咬着唇,鼻尖通红,不知用了多大的劲才将眼泪憋回去。 面前递上一块锦帕,乔念抬眸,看见周倜难得一派争气的脸。 她推了回去,“用不着,这个视频…我想要全部,周公子,可以吗?” 周倜将没送出去的帕子捏在掌心,重新塞回衣兜,闻言笑了笑。 “可以啊,乔念妹妹。” “东西都在一个邮箱里加密保存,密码是今天日期,你可以自行下载。” 没想到周倜这么好说话。 乔念微笑道,“那邮箱是什么呢?” 周倜顿了顿,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解开锁屏就是自己微信的二维码。 “扫一个吧乔念妹妹,我微信发你。” 乔念看着他手机上的二维码,默了默。 她没犹豫,拿出手机扫了。 她的头像是一朵快要枯萎了的花,名字是念念。 好友申请一发过去,对方秒过。 乔念这才知道周倜的微信是一块黑色流光的丝绸,微信名十分简洁,叫ZH,周的前面两个字母。 “念念?” 周倜念了下这昵称。 乔念的名字用低沉婉转的口音念起来,别有一番柔情蜜意的味道。 从前顾砚忱喜欢叫她念念、念念,四下无人的时候叫给她听,床上的时候耳鬓厮磨最情浓的时候咬给她听… 乔念还是第一次从周倜嘴里听到这个调调。 带着三分坏,四分旖 旎,还剩三分意味深长的撩拨。 她抿了抿唇,解释,“我爸妈喜欢叫我念念,所以我的微信名称是这个,没有别的意思。” 周倜看着她只是笑,“我也只是觉得你名字好听,没有别的意思,怎么,我不可以叫吗?” “念念,念念,念念…” 乔念:“……叫我乔念!” “所以,邮箱可以发我了吗?” “可以。” 周倜直接发过去。 乔念收到,看着周倜头像,正准备删人。 “别删我,删了,我就冲到你家里去,告诉顾砚忱,你背着他和我约会。” 乔念:“……” 她相信周倜可以做得出来。 “你倒也没必要这样……” 她现在还不能和顾砚忱撕破脸,他们两人是死对头,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她。 乔念僵住了手指,到底还是划拨屏幕返回,放弃了删人。 周倜看着她动作,微勾唇。 乔念低咳一声,拿起咖啡抿了口,缓解尴尬。 “你帮了我忙,我理应感谢你,麻烦你告诉周绾,周末我有时间,陪她去逛街,给她买感谢礼物…” “我呢?” “什、什么?” “不感谢我,感谢我妹?绕这么大弯,就这么和我生分?” 周倜看着她喝咖啡的动作,唇瓣上染了一点沫子,本就水润的唇瓣格外吸睛。 他喉结忍不住上下缓慢的滚动了一下。 继而往后战略性的一靠,扯了下领带,缓解着什么。 乔念是缓了几秒才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的。 “不是周绾约我,从头到尾都是你约的我,是你替我拿到了这些视频…” “才明白,也不迟。” 周倜勾唇笑。 乔念却蹙起眉头,“需要我怎么感谢你?” “不必要,你已经感谢过了。”他抬手示意手机上刚通过的好友申请。 绕这么大弯子,就为了加她好友? 乔念骤然起身,往外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止住步伐,背对着没回头,“周倜,当年你对我……” 她闭了闭眼,有几分痛楚,“我们并不清白,是吗?” 周倜漫不经心的笑意,忽然凝结,他看着她,身上的血液猛地滚烫。 “谁说的?” 乔念捂住了心口,穿不上来气。 所以他是默认了吗? “乔念,谁TM的…”胡说,老子不会放过… 他上前,扳过乔念的肩膀,话没说完,就见乔念落了满脸的泪。 “周倜,如果我说,如果我说你可能有个女……” “念念!” 门忽然被敲响,顾砚忱冰冷如冰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来接你回家了,和周少的事情谈了这么久,也该谈完了吧!” 第二十四章 一边一个,哪个她都消受不起 周倜依然抓着乔念的肩膀,手掌下女人柔弱的肩膀纤瘦无辜一般,隔着衣裳的布料似乎都能感受到滑腻的质感。 周倜不想松手。 可门口的声音紧锣密鼓般,不给屋内人多余的喘 息之机。 他看着明显慌了的乔念,双手扶正她的肩膀,让她只看自己! 对上那秋水含泪的眼眸,看着她满脸的泪,只觉得她柔柔弱弱,叫人心碎。 周倜温声说道。 “念念,把你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我们可能有什么?” 他和她之间是有可能的是吗! 她是不是和顾砚忱闹矛盾了?他有机会了吗? “念念…” “乔念!你在里面吗?” 一边是周倜的呼唤声,一边是顾砚忱的催促声,重叠在一起,乔念脑袋炸裂一般。 她被周倜轻摇晃着肩膀,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门口方向,顾砚忱就要闯进来了… “周倜,我…” 她欲言又止。 “我之后找机会和你说,今天不是合适时机,有些事我还需要确认一下,你先放开我。” 她终于聚焦对上了周倜的眼睛,那是一双有些忧寂的眼眸,藏着暗暗的漩涡,深邃看不透。 周倜看着她,喉结上下颤动,最终无力的撒开手,“乔念,你知道,我总会等你…” “乔念!开门!!” 门外的声音已经染上冷怒,刻意压低的晦暗嗓音让氛围更加僵凝。 云汀的设计出于私 密性,给了客人专用房卡,除非客人主动打开门,门外的人休想轻易进来。 敲门声,混着身后人的嗤笑声。 “来得倒是快。”周倜眯眸评判,方才的温和荡然无存。 乔念没有犹豫,大步朝门口走去。 “顾砚忱,别敲了…” 她其实是有些迷茫的,甚至觉得顾砚忱来的也挺合适,起码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她得为央央周全考虑,在拿到央央和周倜的dna鉴定书确认关系之前,她不能自乱阵脚。 是啊,她不能急于为央央找依靠,她不能死了的时候还无法瞑目,心有挂牵…… 她得找个时机把央央带出来,谎称是亲戚的小孩也好,让周倜接触一下… 万一,他很讨厌小孩呢,万一他有虐待倾向呢? 忍不住回眸,看到周倜冲她安抚性的笑,乔念又晃晃脑袋,莫名涌上一丝愧疚,她是不是把周倜想得太坏了些。 “顾砚忱,我和周倜谈正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胡搅蛮缠… 话没说完,对上门口人暗沉的眼,乔念闭上了嘴,下意识咬住唇瓣。 男人脸色很难看,像是被新婚妻子戴了多年绿帽子,领了证的下一秒才发现… 乔念想起了很多往事,没错…这两人… 她这时候记起顾砚忱和周倜是死对头了。 手腕被扣住,整个人近乎被拖拽过去,她脚下站不稳,身体先摔进对方怀里,的那一刻,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扣住她另一只手,拉回去。 “别这么粗暴对她,顾砚忱,没看见她很害怕吗?” 周倜为她打抱不平,殊不知开口这么说就完了。 “害怕?对你才是吧,周倜,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长进,乔念永远只会选择我,而不是你周倜…” 顾砚忱的声音冷冷的,没撒手,死死扣着那柔柔的腕子。 “谁说你永远是她唯一的选择,人都是会变得,别忘了你消失了多久,那么长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看法了!” 周倜亦不怯场子,顺着乔念的手腕强制性的和她十指相扣… 乔念:“……” 一边一个,哪个她都消受不起。 她感觉手指有些发麻,一个是顾砚忱熟悉的炙热体温拢着她的整只手掌,一个是和她十指相扣肌肤相贴的周倜的手指筋脉带起的温热颤 栗。 她抿紧了唇瓣,脸上浮现些许红温,这两人真是够了… 而两个男人目光相对,火花四溅。 乔念气恼道:“要不你们直接牵手得了,不必间隔我这个电灯泡……” 话落,两人目光才落在她身上,看见她被拉拽着,十分不好受,脸上浮现痛楚,周倜是第一个撒手的,“疼吗念念?” 他一撒手,顾砚忱却没有,他顺势就把人往怀里拉,“你叫她什么念念,念念也是你叫的?” “顾砚忱,你也松手…”乔念气急。 电光火石间,周倜一把捞住了乔念的肩膀,“念念,过来我这边。” 撕啦,布料破损的声音,就很微妙。 乔念感觉肩膀一股凉意,她侧眸去看,肩头的风衣裂开了,褴褛一般挂在肩头,露出里面纯白色的蕾 丝边睡衣,和大片莹润的肌肤。 两个男人谁都没有想到乔念里面穿着睡衣就出门,更没有想到她睡衣下内衣也没穿,就很明显的轮廓… 周倜耳廓一热,呆呆的看着,眼睛转不动…… 顾砚忱脸色沉了,“乔念!” 乔念啪的一下捂住肩膀,“够了!”她发狂道。 继而一把撒开两人的手,自己往外走去。 “念念…” “你站住!” 顾砚忱拦住了去追人的周倜。 “你干什么顾砚忱,要不是你,念念怎么会…” “周倜,她是我的女人。我们领了证的,你算什么?” 顾砚忱轻描淡写一句话,周倜住了脚步。 “可以离,我等得起。” 他回头,目若寒冰。 顾砚忱勾唇冷笑。 “是嘛,可我不会离,你永远得不到。” 周倜:“顾砚忱你不待在京都,还滚来京市做什么?” “我不来京市,怎么遇到来投奔我的乔念,她都快活不下去了,你就算在京市,靠近的了她吗,救济过她吗?周倜,你什么也不是…” “顾砚忱,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乔念这么落魄,不就是你要的结果,如果乔念知道,你才是罪魁祸首…” 周倜看见顾砚忱眼底的冷雾。 “你在胡说什么…” 周倜闭上了嘴,勾起一抹轻笑。 “你以为为什么乔家人那么惨,你以为为什么所有人避若蛇蝎,你以为周家为什么不敢救济乔家,顾砚忱,终有一日 你会明白后悔是什么滋味。” 周倜话不说尽,擦过顾砚忱,冷步离去。 走廊上的灯光灭了,壁灯的光影打在顾砚忱优越的侧脸上,冷隽晦暗,他眯了眸,半晌伸手去摸兜里的烟。 却只是摸着,许久。 …… 这个点,不好打车。 乔念等了许久,没等到人接单,等到了疾步赶来的周倜。 他从侍者手里接过送来的西装外套,罩在乔念的肩头,视线从她身前无法克制的一扫而光。 她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极具风韵,气质还是那么纯,又纯又欲的,夹杂了些温柔贤淑的气质,要人命。 方才那阴差阳错的一眼,此刻火气往身下涌。 周倜往旁边站了点,点燃了一支烟咬在嘴里,只抽了几口就丢掉,再看她,已经丢掉破损的风衣,拢好了外套,欲才压下去一点。 “念念,我开车送你。” 第二十五章 我有个朋友得了癌症要死了,你愿意献个血吗? 夜里凉风送来淡淡的酒香气息,乔念没侧头,只是道,“你想酒驾,我还惜命呢。” 周倜忍不住的低笑,“这么怕死?放心,我死了也不会让你死的,你坐后座…” 乔念忍不住出神了下,她不怕死,只是怕死了没人替她爱央央… 她侧眸,看向周倜,他额头碎发细微的耷拉在额侧,周身有些狂妄不羁,乔念看了半晌,“我开车吧。” 周倜重新摸了一支烟的手一抖,险些捏不住,“行。”他当然不会拒绝。 门童替他把车开过来,周倜接过钥匙抛给了乔念,乔念摁压磨砂质感的钥匙,摁了开锁键,然后上车。 周倜拉开副驾驶门,乔念看他,语气不容置疑,“坐后座吧。” 周倜以为她是不想过分亲昵,毕竟坐副驾驶就挨得太近了,他低眸,轻笑一声,“好啊。”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乔念不是因为边界感,而是因为… 车子起步就撞上后面的限量哑黑宾利,两辆车都是豪车,质量不用说,撞上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车内周倜没有系安全带,但因为急刹强度不大,他体量摆在那,只是轻微往前撞击然后回落了一下。 他抿唇看向驾驶座的乔念,她纤细的手臂有些微颤,“对不起,我适应一下就好。” 然后她再次起步,这一次顺畅了,车子顺利上街。 周倜坐在车上,车窗半降,露出他魅惑含笑的容颜,外面云汀的人都不敢动,谁不知道这辆红色跑车是周倜的座驾? 问题是,另一辆车的拥有者也不普通啊,云汀的人头疼起来。 “我方才没把车子撞成什么样吧,应该只是擦挂,我会赔钱的。”车开在路上,乔念看了眼后视镜的周倜,对他说。周倜正在打电话,听到那边云汀的人在说被撞的哑黑版宾利主人是顾砚忱,他嘴角的笑意扩大,再扩大,几乎掩饰不住的扶额地笑出声。他笑了后,对着电话说,“知道了,照惯例找我的人走保险就成。”说完挂了电话,看着微信里自己的人拍来的照片上,车子被撞得脱了一片漆,凹下去一块,他摁灭手机,温声安抚乔念说,“就是个小擦挂,没几个钱,不用放在心上。” 乔念松了口气,她看着前路,打了左转灯,车子往右边开。 周倜下意识抓住了车旁扶手… 下一个红绿灯路口时,周倜已经系上了安全带。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乔念不让他做副驾驶,的确是为了他安全着想。 “你经常自己开车吗?” “偶尔,开的少。” “看出来了,以后…别开了。” 乔念抿了下唇,很快周倜发现她开的不是寻常路。 过了几个街口,从宽阔明亮的街道,走进了僻静狭窄的小路,挨着一颗挂满了红色绸带和闪亮碎星灯的大树旁停下。 周倜一直看着她侧颜,开车很认真的样子,车停了晃过神,发现地方不对,他额头青筋猛地跳了一下。 “念念…” “叫我乔念。” 驾驶座的人解开了安全带,下了车,然后打开后座车门,上去,在周倜旁边坐下,然后摁下了钥匙上的锁车窗键。 伴随着那道锁车的闷响提示音,周倜看着车内坐在自己身侧,穿着自己西装,里面是白色蕾丝睡裙的乔念,呼吸重了重。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 云汀,二十分钟前,周倜的司机目送车子远去,过了十分钟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周总会临时给自己发信息,让自己今晚不用开车了。 明明他今晚喝了些酒,没法自己开车,周总的性格不会干酒驾的事情,那玩意代价重,他向来自诩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所以另外找了个代驾? 只可惜这代驾技术不咋样,刚起步就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但周总让他处理,那他就得留在这处理。 面前的车子漆色是市面上少见的。 定制的限量版,前灯处撞进去一个凹槽,还刮掉了一片漆。 价格昂贵,但对周总来说不是问题。 问题是,宾利车主是顾砚忱。 此刻他倚靠在另一辆帕拉梅拉车旁,正在平板上翻看云汀门前的监控。 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极差。 云汀的老板之一站在一侧,和顾砚忱调侃,“这哪个女司机啊,技术这么差劲,周倜真是什么女友都交,把驾驶权交给这么个人,这是不想要命了吗?” 刚从306下来的许笙,听到顾砚忱车子被撞,第一反应是有人来云汀闹事。 此刻看了视频,第二反应是周倜看上了个小美人,为了宠对方任由对方胡闹。 说完就看见顾砚忱眼眸沉沉看着他,许笙摸了摸鼻梁,“我只是猜的,都知道你和周倜不对付,但问题是周倜不知道这辆车是你的,你来京市刚提的新车,我都第一次瞧见,他不可能比我更快得到消息。” 车子很大气漂亮,是那种深沉静默的美感,漆色是独一无二的,在夜色中格外深沉雅致。 “你也觉得只是周倜和乔念胡闹?并不是针对我?” “当然,除非周倜未卜先知…等等,这个女生叫乔念?哪个乔哪个念,我认识的那个乔念?” 许笙说完,看见顾砚忱脸色都黑了。 他拍了下嘴,“乔念怎么和周倜走一块去了,她有证驾驶吗她,还替周倜开车?” 话说到这,就听身边的男人忽然沉沉笑了声,“不用私了了,报警,我要举报对方无证驾驶…” 周倜的人一听,脸色变了变。 明眼人都知道他不是冲那个无证驾驶的乔念去的,是冲周倜去的。 纵容司机无证驾驶开车,周倜也得被拘留。 这要是留了案底,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砚忱一来,就朝对方七寸扎! “快联系周总。” 刚赶到的律师迅速反应过来,出声道。 这个时候就拼谁速度快! …… 车内,只有些细微的灯光从窗外照耀进来。 打在乔念漂亮的脖颈线条上,清瘦而美艳。 周倜下意识往后靠了靠,下一秒稳住,主动伸出手去环住她。 啪地一声。 被乔念打了爪子。 “你干什么?” 乔念看着他,眯起眸,有些不高兴。 周倜缩回手,放在膝头蜷了蜷,那力道对他来讲挠痒痒一样,心都跟着痒起来了。 他扯开了衬衣领口,呼吸急促,低哑,“念念,我…” “叫我乔念。” “…乔念。” 不对。 “不是你主动的?” 先是提议主动开车,然后又开车拐到小路上。 “我愿意当男小三…” 周倜压低了声音,“你就告诉顾砚忱,是我强迫你的,我力气大,你挣扎不了,过错方在我…” 乔念:“……” 这个人在讲些什么胡话? “胡说什么呢,我是和你谈正事的。” 话落,她摸索着在周倜头上扯了根头发。 周倜微疼了一下,脸色都不对了,扯他头发干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乔念将头发丢掉,她记得秦医生说过,头发鉴定不准确。 她抓住周倜的手,指尖划过他小臂,捞起袖口,挽到上面,看着上面青色的血管出了神。 她摁压了下那青色静脉血管,血管因为她的摁压跳了跳。 乔念忽然看向他,出声道,“你献过血吗?” 周倜被撩拨得全身火热,她又是摸又是扒拉衣服的,指尖划过他血管的时候他全身都紧绷了,然而下一秒却问他献没献过血。 这是语言方面的前戏吗? 什么时新玩法? 低咳一声,周倜摇头,“没有。” “那,我有个朋友得了癌症要死了,需要你帮忙献个血,就明天,第一医院门口,去吗?” 周倜:“……” 第二十六章 “念念。”男音温柔浅呵。 周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稀里糊涂就答应献个血,对方是乔念口中的至交好友。 多至交? 她有几个朋友,他还能不知道? 摩挲着手里磨砂手机壳,周倜在脑海里划拉了一遍,没找到合适人选。 他看着已经从后座离开,重新坐上驾驶座的乔念,唇瓣抿了几遍,才开口,“这就是你所说的正事?” 乔念低头系着安全带,闻言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他,“嗯,对我很重要。” 周倜抱着手臂,禁不住蹙眉问道,“可你连我什么血型都不知道,不怕我献血,那个人直接死翘翘了?” 她的话,错漏百出。 乔念沉默了下,解释的报出几个血型。 巧合的是周倜正好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是我?”周倜目光深沉的看她。 “因为我想,你可能会答应我。”乔念从后视镜里和他对视了眼,那双桃花眼闪过涟漪,仿佛很满意这句话。 周倜低头,错过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冷啧了一声,她倒是懂得拿捏他。 他抿了下绯色的唇,“乔念,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在一起的可能? 只要她答应,他可以排除万难,哪怕是顾砚忱,也不行。 问出这句话时,周倜的心短暂的停了一瞬,筋脉里血液鼓鼓囊囊,他感觉呼吸急促了起来。 车子已经发动引擎,乔念操纵车子离开偏僻小路,上了大道。 周倜的话,落在耳畔,有些沙哑难捱,仿佛这是对他很重要的事情。 乔念记得,他说过他可以当男小三,她想到那句话忍不住抿唇一笑… 得不到的永远在悸动。 周倜是顾砚忱的死对头,所以顾砚忱拥有的女人他也要拥有? 年轻时候看上的女人逃离了他的手掌心,所以他念念不忘,至今。 男小三… 谁敢让周公子当男小三? “今晚,视频的事情谢谢你。” “但我不会做出违心的交易,周倜,你不是第一次认识我。” 她不会让央央长大了,被别人骂她的妈妈是水性杨花的货色。 她的妈妈,或许落魄过,或许被抛弃过,但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自己内心的事情。 周倜想要达成年轻时候所愿,亦或者用她来恶心顾砚忱… 他打错如意算盘了。 她不想成为他们play中的一环,OK? 周倜的呼吸微重,心脏似乎泛起密密麻麻的涩痛,在告诉他,他又被拒绝了,和那些年一样。 又是为了顾砚忱? 他想笑,更想哭,但没有表现出来,像他们这样的人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但车厢内,空气中还是传来一声低哑的鼻音。 像是人极力忍住伤心后的那声自我遮掩。 继而周倜哑声道,“那么念念,我们从朋友做起好吗…” 前面是红绿灯口子,乔念踩了刹车,忍不住抽空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 车后排的周倜,陷入在阴影中,哪怕坐在车子后座里,也大马金刀似的狂妄不羁,颇有些叫人不敢小觑的狂妄气势。 叫她有些恍惚,方才小道上,挂满祈福红绸带的大树下,那个企图环抱她的人,呼吸灼热的样子… 不像是平时的周倜。 绿灯亮了,乔念收回看向后视镜里人的视线。 央央还小,没有张开。 她很漂亮,像她的雏形。 或许长开了,会有那么一点像周倜。 至于她为什么像顾砚忱,乔念这些日子想出了一个解释,那就是… 她太思念一个人了。 妊娠期间,吃葡 萄可以得一个大眼萌娃,看漂亮宝宝的画像宝宝出生后像那个福年娃娃,那么,如果倍加思念顾砚忱,是不是宝宝也会像顾砚忱呢… “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过几日再约……” 得找个机会带央央和他接触一下吧,为以后打基础… 也不知,周倜他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叫央央,那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乔念这样想着。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回大路。 停在一个热闹繁华的街口。 “明天献血时间,麻烦准时到。” 乔念下了车,把车钥匙抛给周倜,“叫代驾吧,我打车回去。” 夜色沉寂,车后座的周倜久久回不过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车钥匙。 什么叫过几日再约?哪一日? “乔念…” 周倜有些气恼,下了车,扑到出租车门口。 车上,乔念看着他,眨眨眼有些不解,“周倜,还有什么事吗?” 周倜看着她,“为什么中途下车?” 乔念笑,“正事办完了,而且我车技很差,你知道的。” 周倜看着她,“我马上安排人,把你送回去。” 他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却忽然见到自己停在后方的车子忽然被警车围住。 他:“……” 撒了手,“走吧,乔念。” “师傅,开车。”他拍了拍车门,很重的一声响。 车子远去,周倜看了一会儿,在人 流如潮的借口,薅了一把额头墨发,勾唇笑。 再约。 乔念第一次对他这么好。 看来他不能临时反悔,不去献那个莫名其妙的血了? 谁啊,让他周倜献血。 他漫步走回自己车子旁,对上为首警官的眼睛,“我是周倜,这辆车车主,出了什么事?” 警官听到他名字有些意外,报警的人只说有人无证驾驶撞了他的车,没说对方是周家的。 “这是我证件,你的驾驶员涉嫌无证驾驶,我们需要搜集证据,可以查看车内监控吗?” 周倜再度:“……” 乔念没有驾驶证? 他哂然一笑,“顾砚忱报的警吧,连老婆有没有驾驶证他都不知道,真特么的…” 话语一转,“有监控,但不必查了,就当我酒驾吧,来,吹?” 他微张嘴,混不吝的架势。 警官面面相觑,第一次见有人主动求吹的… 他们亮出镣铐,“那对不起了周先生。” 周倜到底没有被铐住,有其他警官走过来嘀咕了两句,“查清楚了,这是乔念的驾驶证,那边说报错了警,撤案。” 警官面面相觑,扭头看向周倜,“那周先生,需要我们派人开车,送你回去?” “不敢劳烦,我的人在来的路上了。”周倜听到这,冷勾了一下唇,摁下接听键,走到一侧,“喂,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警方会找上乔念的麻烦…” 那边,他的人说着情况,“是顾砚忱,他想拉你下水,我们打您电话没有接通,无奈之下私自调查了乔念小姐的资料,发现有驾驶证才松了一口气!您还好吧周总?” 周倜扯了扯唇角,声音里的愉悦根本无法压下去。 “告诉我助理,把我后面几天的时间都空出来,本公子有约会,对了,明天还有个献血,摘个人咨询一下,献血之前有没有什么禁忌,列个单子出来,我现在就开始忌!” 那边:“……” 怎么听起来周总还挺高兴? 不对,献血? 对象谁啊,谁敢让周倜献血? 这世界癫了? “麻烦问一下,您约会的对象是…” “念念。”男音温柔浅呵。 那边,这句对话刚好飘进旁边等待事件处理结果的顾砚忱的耳朵… 顾砚忱本意是等乔念自投罗网,被带回来向他道歉求谅解,他才撤案… 没想到,等到的是“自己老婆出轨了”。 第二十七章 她病入膏肓了,他女儿怎么办? 许笙一直站在顾砚忱身侧,作为他为数不多的在京市的好友,他知道乔念和顾砚忱的所有过去。 饶是这样他此刻也不得不感叹,“你怎么连乔念考上了驾驶证都不知道?已经生疏至此了吗?” 每一句话都宛如刺狠狠扎在面无表情男人鲜血淋漓的心口上。 顾砚忱冷白的面上眼皮微动,浓如墨的长睫垂下,覆盖一片暗色的阴影,他轻扯了一下绯色的唇角,“何止生疏。” 说完,他捞起了搁在车子里的外套和自己的黑色钱夹,车钥匙早就给了前来接手的人,负责把车子开去4s店里等待车子出厂前设计师和漆面工程师坐飞机跨洋而来看看怎么处理,到时候出了修理方案再给他过目,签同意书然后把车子运回总部去,时隔三到五个月再送回他手上。 顾砚忱上了许笙停在一侧的帕拉梅拉,天青色的款,从云汀一路开出去,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车上,顾砚忱坐在副驾驶,许笙主驾。 遇到红绿灯的时候,许笙忍不住侧目看他。 两年不见的好友,面如冷玉,眉眼间染着斟酌计量,思索着什么事。 “还在想乔念的事?”许笙开口。 顾砚忱神思回笼,轻“嗯”一声。 “她和周倜…到底怎么回事?从前不是最见不得周倜?” “那是从前。” “也是…不过你和乔念…换种方式问你对她还有爱吗?” “……” 顾砚忱看了许笙一眼,“你今天话很多。” 前面绿灯亮了,许笙踩下油门汇入车流去,嘴角微微一撇,“还不是担心你,两年前你离开的时候多狼狈,我不是不知道。你说,乔念她怎么那么狠,早知道你是京都顾家太子爷,还装的有模有样的,把我们都给骗过去,都当她是清纯不谙世事被宠坏了的小千金呢。” 顾砚忱微蹙眉头,唇抿成一条直线,眉眼阴影愈加暗沉。 “所以乔家垮台不正是她的报应?叫她骗你感情,这年头不止渣男,渣女终于也有天道收拾了。” 话说到这份上,许笙已经不管不顾了,他是真心为自己好友抱不平。 “许笙。” 旁边男人一声低沉的警告。 许笙咬了咬唇,余光看见顾砚忱脸色都阴了,只好闭上了嘴。 “得,看来还有爱,只是不多了吧。” 顾砚忱轻嘲,“不,早就没有了。” “那我就放心了。” 许笙挑眉,松了口气。 顾砚忱不在的这两年,他看见乔家遭了难,乔念相亲一个又一个试图把自己嫁出去卖个好价钱,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不了了之,忽然没了之后。 再后来,听说乔家彻底完了,那趟难没挺过来,一丁点家产都没保住,就连昔日风光的乔家夫妇也… 其实,那时候他是可以搭一把手的,别的不说,给乔家最后一点体面做得到,毕竟他家里几代人都是干法律的,爷爷是法官,稍微指点一下,按照乔家人犯的错也不至于那样… 可他没有。 因为他为顾砚忱打抱不平。 他就想看看乔念多倒霉,好给顾砚忱解气。 可顾砚忱来京市,他忽然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如今也没敢提及那件事,不敢问,怕坏了兄弟情。 对那乔念,他到底有了写莫名的愧疚。 虽然,也不知道到底在愧疚个什么。 “你知道吗,当年大学咱们金融系隔壁那个宿舍,医学系的系草,叫什么裴延的,他现在挺风光,在第一医院当挺牛逼的内科医生,听说医术级别达到了熊猫级别的水平,备受器重。” “前几天我妈身体不舒服,老 毛病犯了胃疼,我挂的他的号,复诊的时候我替我妈排队你猜我看到了谁?你家那位…就是乔念。”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在那,我没上前打招呼,当没看见,只是我排她后面,带我妈进去的时候我好像听到裴延说了句什么…剩下日子不多了…” 许笙说到这,忽然猛踩刹车。 因为他的衣领被抓住,身侧人看着他,像是难掩惊怔,“许笙,你说你听到了什么?” 许笙咽了咽口水,张了张嘴,“你别激动…” 后面车子因为前面急刹险些撞上来,降下车窗骂了句什么,然后后面一长串不停的鸣笛,“你等一下…”许笙说了句,打了右转灯,紧急停靠。 这才有空对他说,“兴许我只是听错了,我想乔家也没剩几个亲戚了,不至于谁剩下日子不多了是吧…” 顾砚忱:“乔家亲戚?” 许笙挑眉,“不然你以为呢,总不会乔念病入膏肓快死了吧,她才多少岁,和你谈恋爱的时候才19,和你在一起跟你拐卖无知少女似的,总不能是她生病?” “所以我说肯定是我听错了。” 许笙只是突然想起这么一茬,随口就说了。 不料顾砚忱听进心里了,松开许笙后靠在一侧,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放到嘴边却一直没有咬上去,直到烟卷烧到尾端,灼伤指尖,他才下了车,鞋尖碾灭。 许笙打了双闪灯,跟着下车,靠在他旁边栏杆上半倚着,“就是她家谁快不在人世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别忘了她当年怎么对你的…算计得那么狠,吃相那么难看…你该不会心软了吧?” 顾砚忱眉骨深邃,压着沉沉的黑。 他转身上车,“没有。”心软这事和他挨不着边。 这次换他开车。 一路上风驰电掣,到了目的地,把车钥匙丢给许笙,“下次聚。” 就走了。 许笙坐在车子里,强忍着晕车呕吐的感觉,骂了句,“真是我的好兄弟…开车这么猛…” 不知道缓了多久,才开车离去。 离去后许久,许笙才慢慢回过味来,这tm不对啊,刚才车子停靠,顾砚忱下车的地方是景园? 当年乔念为他们两人打造的爱巢? 顾砚忱是疯了不成吗? 许笙拿出手机,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戳开对方那黑色头像发了个微信消息。 “差点忘了和你说,裴延这么些年老大不小了还没结婚,那小子还在暗恋乔念呢!” “其实都这么些年过去了,要不你就放过乔念吧……其实,她也怪可怜的,到底不管怎么说什么都没捞着,家也没了,只剩下一个人了,万一真生病了死了都没人惦记,你说是吧阿砚?” 平常时候他们都叫砚哥,特别认真的时候会叫阿砚。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那边迟迟没回消息。 许笙自讨没趣,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到一边。 …… 另一边,顾砚忱行入别墅入口,仰头看到灯火辉煌间,乔念的卧室灯亮着。 大抵是小家伙醒了,她穿着粉色的丝绸睡衣,怀里抱着个奶娃娃轻拍着,投在落地窗前格外的温馨有爱。 手机嘀嗒一声响,顾砚忱半靠在一边,随手划开手机,许笙的消息正巧引入眼帘。 他的目光久久定在最后那句话上,久久缄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楼上灯熄了,他才挪动身形,往别墅里面走去。 进入客厅,他身形猛地踉跄了一下。 谁说她死了没人惦记,她若真病入膏肓了… 他女儿怎么办? 第二十八章 抢走她的孩子,叫别的女人妈妈 昨晚央央睡得不是很安分,一直翻来覆去,两米的大床,小家伙硬是每个角落都翻了一遍,最后把乔念挤在一个角落里挨着睡着了。 怕吵醒央央,再闹腾个半夜,最后难受的还是小家伙,乔念硬是没敢动,侧身半搂着,嗅着女儿身上的奶香味道,迷迷糊糊的睡了后半夜。 醒来时,颜嫂站在床头,面露难色。 “怎么了?” 乔念压低声音,发出的只有气音。 颜嫂暗暗叹了声气,凑到乔念耳边嘀咕了两句。 乔念听了,面色微变。 小心的起床,给小家伙掖好纯棉纱布的粉色小被,乔念走到里间。 “你说什么,顾砚忱今天没去上班,在楼下等我?” 颜嫂跟在她身后进去,把后面门掩上,“我瞧顾总脸色不大好,手里一直翻着一本内科全书,快要把那一页都给揉皱巴了,担心你们是不是又闹了什么矛盾,主动提议上来看看小小姐醒了没有,主要还是想提前和您知会一声…” 颜嫂年纪和乔念妈妈相当,两人相处不过几日,颜嫂的心更偏向这个“女主人”一些。 乔念的心微微往上提了一提,“多谢您了。” “应该的。” 颜嫂说完,转身去忙了。 外间央央还在睡,乔念看着面前镜子里自己眼睛下的乌青,重重叹了口气。 所以今天去做检查,顾砚忱会跟着的?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个谎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弥补,她还能装到哪一天去? 能装到哪一天算哪一天吧,乔念想。 洗漱完换好衣服的时候央央就醒了,在床上打滚,见乔念走过来,仰着小脑袋冲她笑得见眉不见眼。 乔念忍不住,降下围栏,将女儿楼入怀。 先摸了摸她的尿不湿,鼓鼓囊囊的,存货不少。 她点了下小家伙的小鼻子,假装去亲她脖子和身上,顿时小家伙笑得止不住,发出叫人也被传染的呵呵声。 等换了尿不湿,又给小家伙换了一身粉色纯棉的小裙子,下面套了纯棉的及膝白色轻薄长袜,洗了小脸后,乔念抱着女儿下楼。 颜嫂早在楼下候着,见她们下来,主动将央央接过去。 “还没有擦婴儿面霜。” “好的,乔小姐。” 颜嫂点头,同时冲她挤眼睛示意她看旁边。 乔念余光扫过去一眼,顾砚忱已经吃过早餐,坐在不远处沙发上,正襟危坐一般,面前摆着不少签了字的文件。 另一旁左手边的确放着一本内科全书,有一页卷起特别折了页脚,可以瞥见上面泛起褶皱,可见被着重翻看了无数遍。 乔念深呼吸一口气。 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 颜嫂抱着央央到一边去,“小小姐,颜嫂给你擦香香咯,先是小脸蛋,小鼻子,小下巴…” 乔念走到餐桌边坐下,立刻有人上了她的早餐。 耳边是颜嫂逗央央的动静,她的注意力却在顾砚忱那边,他为什么看内科方面的书,他又不是医学生看内科方面的书做什么,听颜嫂说还看了一个早饭的时间。 这也就算了,他怎么今天不去上班了… 乔念有了央央后,吃饭速度变得很快,但是今天却莫名的慢吞了下来。 她想等顾砚忱去上班。 或许是因为有什么紧急文件在家里,被绊住手脚了呢,或许行程出了什么变故,临时在家里耽搁几小时呢,或许… 总之,他得去上班。 否则她今天去医院检查的事,没办法作弊了。 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怡然自得的演戏,唯独顾砚忱面前没法,他可以一眼看穿她。 乔念吃得慢,便发现了今天早餐的不寻常。 厨师见她发现了,走过来专门和她说,“都是养胃的,您吃着还习惯吗?有哪里不舒服,请告诉我,我及时优化。” 乔念眨巴下眼睛,养胃? 她手中的白瓷勺掠过面前的奶酪蛋羹,摆盘的香蕉燕麦煎饼、香煎进口三文鱼、就在眼下正在吃的小米粥也是精心熬煮过的,散发着淡淡怡人的香气。 “挺好的。” 乔念捏着筷子的手指骨有些泛白。 “那您想到了,随时告知我。” 厨师点点头,先行退下。 乔念搁置筷子在碗边,起身去抱央央。 那边顾砚忱搁置下文件,摘掉了鼻梁上的浅金色斯文败类型眼镜框,目光投射过来。 “你吃的太少了,需要你随时照看央央,那还请育儿嫂做什么!” 乔念抿唇,装作没听见。 颜嫂尴尬咬唇,就快缩到边角上去。 “乔念, 我在和你讲话!” 乔念走到楼梯间时,背后传来顾砚忱气压很低的声音,像是发怒。 她笑了下。 微侧身,侧颜柔弱冰冷。 “顾砚忱你养过孩子吗?什么都不懂,没有发言权。” 他皱眉扫过她的面容。 “我说话,你很有意见?” 乔念轻轻拍着安抚着怀里的央央,有些着急,随便应付他。 “不敢,谁敢对顾总有意见。” 说完迈步走。 “乔念,别逼我亲自端着碗把粥给你灌进去!” 乔念脚步一滞,背对着,眼眶泛红。 “一个胃病,又不会死,你这时候装什么对我好?”当年抛弃她的时候不也没管过她死活? 爱得那么死去活来,说宝宝,我非你不可,结果从京市她的身边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她去找他兄弟许笙也只得了一句话,砚哥玩玩而已,麻烦别纠缠,OK? “乔念!” “顾砚忱,”乔念闭了闭眼,不想大庭广众下和他过不去,人在屋檐下得低头,她咬着唇憋出声音,“央央饿了,她这么小,早起就要喝奶…” 顾砚忱还要说什么,她就抢话道,“我知道你要说有奶粉,可我涨得厉害,我去公司又没有时间吸奶背奶,你们给我安排那么多的任务,这样下去我会得ru腺炎的,严重了流脓还要开刀,我根本不想去工作那样会离开央央,我也不图你给我发多少工资我本来就没想着挣钱,你我之间就守着界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逼迫我,我吃多了也会吐…” 顾砚忱敛眉不语,眉间藏着阴郁。 央央的一声啼哭声阻断了僵持的气氛。 乔念抱着她进去,刚进屋子,解开衣扣,小家伙就迫不及待的含过来。 那一刻,乔念的心忽然有了安处。 楼下。 颜嫂轻声道,“您为了乔小姐好,特意换了厨师,或许还特意推迟工作陪伴家人,乔小姐会明白的,只是您…” “颜嫂,你越界了。” 男人带着烦躁低沉的嗓音。 “你也猜错了。” “我推迟工作也不是为了陪伴她,我是…带她去医院看看她是不是快死了…好早点为我女儿找个更门当户对、贤淑温柔的女人当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配不上当我女儿的母亲,你觉得呢颜嫂?” 颜嫂汗如雨下,嘴唇鼓动了好几下没憋出一个字。 他的话音不高不低,正巧可以传入屋内乔念的耳朵里。 她听见了,身体打了个寒战。 他这么快就谋划着抢走她的孩子,给别的女人当养女了? 纯纯为了恶心她,就这样做? 她还能期待什么? 等她身死魂消了,他真的能对她的央央好吗? 第二十九章 乔念,你慌什么 乔念再下楼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裙子,杏色的针织上衣扎进紫色的半身伞裙里,她腰身很瘦,像是根本没有小肚子,身上除了鼓鼓囊囊的上围没有多余的肉。 她走下楼梯时顾砚忱正好抬眸扫了一眼。 这一眼几乎没有忍住,好久才挪开。 乔念已经站在他身边了,挨着深灰色的沙发,她的发丝微卷束起在脑后,有些婉约的秀美。 脸颊盈白漂亮,脸色却不怎么好,有些惨白色。 顾砚忱开口时呼吸了一口气,嗅到了她身上的奶腥味,有些香,和那奶团子身上的如出一辙。 虽然换了衣服,还是闻得到。 他紧了紧手指,拳头半垂在身侧,脸色亦不怎么好。 “走吧。”只说了两个字,迈步。 宽肩窄腰的男人穿着黑色衬衣,领口微微解开,阔步往外走,没走几步,被女人纤细的手指扯住了衣角。 力道不大,柔柔的,放在平时根本拉不住一个成年强壮的男人,但是顾砚忱却诡异的察觉到了,甚至还停下了脚步。 “做什么?”他说。 乔念抬头,望向他寒彻彻的深不见底的眼眸,“你去上班,应该和我去医院不顺路吧?叫老王另外送我就是,你有自己的专职司机,我就不用了吧。” 她说完,抿了抿唇瓣,心里做着最后的挣扎。 希望顾砚忱不要去医院…千万不要… 男人看着她,薄唇扯出讥诮的弧度,“谁说我要去上班?”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很细,瘦得可见骨头似的。 他脸色更难看,“我今天休假,亲自陪你去医院做检查。怎么,你很不情愿吗?” 乔念哪里敢说不情愿。 她僵硬着唇角,手指无力的松懈开,从他的衣角处滑下。 “我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其实…我只是…不想耽搁你的工作而已,真的。” 她强颜欢笑,压根没有察觉她此刻的笑容很难看。 顾砚忱看着她,眯起了锐利的眼眸。 去医院的路上,很沉默。 司机开着车,乔念坐在后座,缩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脑子里一片乱麻,雇佣的做检查的替身已经找好了,但是她不敢叫对方出现。 手机闪烁了好几次,都是对方在询问她地址,问今天在哪里和她会合,到时候检查时怎么顺利的替她去做。 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三百块替掉所有检查,足够糊弄住顾砚忱,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顾砚忱亲自监工… 她甚至没敢点出手机,回复那年龄相仿的女孩儿的微信。 只煎熬的等待着,像是准备丢进油锅里烹炸的鱼。 半小时后,车子抵达第一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钥匙给我,你自行回去。” 顾砚忱和司机说。 手里放上了一块劳斯莱斯的银色钥匙。 乔念在旁边看着,太阳穴抽了抽。 等司机离开,她才试探的问,“为什么叫司机走啊,待会儿检查结束谁开车?还是说你直接开车去公司,我自己打车回去?” 顾砚忱迈步往电梯方向走,乔念在他身旁亦步亦趋。 他走的不快,可她追着小跑才能跟上,他下意识放慢了步伐。 眉眼冷扫她紧张的样子,“我有驾照,而且我说过我今天休假,拿钥匙自然是待会儿我开车带你回去,”他忽然停了步子,看着眼前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她毛茸茸的头顶,几缕乱飞在脸颊边的发丝,她因紧张抿紧了水色唇瓣和微微睁大的澄澈眼眸也映入他的眼底。 “乔念,你慌什么?” 乔念:“……” “没,我没有,我只是…”她张了张嘴,胡乱撩了一下耳边发丝,几次都没有成功,微微垂下眼眸,眼眶忽然有些红。 “行!那就去吧。顾大总裁亲自陪我做检查,挺好!” 乔念直视他的眼睛,知道再也没有躲闪的余地,她转身,不再抱有期望,比他速度更快的走进电梯,按了楼层键5。 要死,就死快一点,反正都要被拆穿的… 她咬着唇,垂着小脸,发丝微微下垂遮住脸上情绪。 顾砚忱眯起眼,在电梯上行中,蓦然伸出手,筋骨分明的手指近乎捧着她半边脸颊,抬起。 继而,撩了那几缕乱飞的发丝,轻柔别在她耳后。 他没有开口,看着女人颓然的样子,心里没来由染上一抹慌乱。 她义无反顾了,这下乱的是他了。 “你到底得的什么病?早饭也吃不下,吃多了还说想吐,就因为我要求你多吃一点就和我发好大一通脾气,乔念,你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能不能别再一副小女孩的样子,不沉稳。” 他手指没松开,直视她的眼。 乔念眼睫微颤,后退半步,脸颊从他温热手掌心挪开,“我知道我是做母亲的人,但和你有什么关系,孩子又不是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紧张孩子她妈呢。” “你应该很恨我吧顾砚忱,我生的孩子竟然不是你的…” 她说着,眼底沁了泪。 “我有没说过不养你们!” 顾砚忱眉心紧锁,“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乔念咬着牙,声线没有拔高,却很沉很嘶哑。 “我在乎的,顾砚忱。” “但这样也很好,我更在乎央央,许久之前我就不在乎你了。” “你是担心我会对央央不好?” 顾砚忱拧眉,“你担心我因为孩子不是亲生的,在她长大过程中会虐待她?”他气笑,声音沙哑,冷嗤一声,“你还真是…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不管如何,我会很爱央央的。” 他再次重复、保证。 乔念不信。 她看过太多新闻里面,男的海誓山盟,前妻病死了,转头娶了后妈,更爱新生的孩子,对待老大像是对待没有血缘关系的一样… 她的央央绝不能沦落成那样… 她死了在天堂也不能瞑目。 在地狱也会想要爬出来… 更何况央央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他本就没有责任。 抹了把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渗出的泪,“预约检查的时间到了,我先去签到。” 她捏着手机,在电梯停下的时候走出电梯,往前走。 顾砚忱看着她清瘦黯淡的背影,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他隐瞒和央央是亲生的关系,也是为了保护央央,避免央央被那个人盯上、利用,甚至杀害… 他其实在第一次见到央央的时候就已经很爱她了… 他迈步,紧跟上。 大步走过去,擦过她的肩膀,抄过她手里的手机,递到护士台,“麻烦,领取一下检查单…” “好的,先生。”护士被眼前男人晃花了眼,扫了下手机上的码,发现是位女士的,这才看到他身边落后半步还有个同样漂亮绝伦的妻子,忍不住啧叹,“您和您妻子真般配,这是检查单,请拿好,去那边派对签到,等待叫号就行…” “还有这几样检查,不在这一楼,按着上面指示去三楼同样的流程…” “嗯,知道了。” 顾砚忱抄过一把检查的纸质单,乔念趁机把手机捏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签到排号的时候,她抽这个间隙给对方发了消息,“不用来了,我家属跟着,找不到你替我的时间…” 如果是旁人,可以支开。 可若是顾砚忱,那就很难了。 他很防她,会一眼看出端倪的,还会无辜连累那个女孩儿。 乔念发完消息对方并没有回复,或许是没有看到,顾砚忱走过来的时候她摁灭了手机屏幕,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先坐。” 排队的人多,他挡住周围的人,给她找了个位置。 乔念穿着高跟鞋,这是为了应付开始当乔秘书上班穿的鞋子,跟有点高,她的确站的脚脖子酸疼,没有矫情坐下了。 然后下一秒顾砚忱就站在她身边,她坐得端正,可脸颊却也挨着他的衣角,属于他身上的木质香几乎一瞬间袭来。 有些近,格外的亲昵。 对面几个大妈瞧着这边,指指点点,“瞧,多么恩爱的一对儿啊。” “我女儿单身呢,要是未来能找个这样贴心的好男人,我真是谢天谢地了。” “现在年轻人天天点外卖喝咖啡,小小年纪就来做胃镜,真是造孽。” 乔念的手蓦然攥紧了,脸色有些惨白。 顾砚忱往她的方向靠了靠,“闭上眼,什么也别想,待会儿就不会害怕了。” 乔念怔愣。 他以为她是在害怕待会儿的检查? 她其实只是害怕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刻,他或怜悯或鄙夷的表情罢了。 瞧,他的玩物命不久矣,不是他女儿的央央快要沦落成孤儿… 一只温热的手掌捧住她的侧脸,压在他衬衣上。 “闭上眼,睡会儿,到号了我叫你。” 第三十章 别哭了乔念。我的世界都下雨了。 乔念乖觉的闭上眼,明明温度不低,今天还穿了长到脚踝的裙子,针织衫也比周围人穿的厚实许多。 可她却冷得发颤。 顾砚忱感觉到了,眉头拧得更深。 不一会儿。 “56号,乔念。” 检查室门打开,出来一个面无血色的病患,检查医生探头出来叫下一个。 乔念睁开眼,站起身,“我是,马上。” 她坐的有点久,乍一起身得急,头蓦然有些眩晕。 手胡乱扶住一侧,几秒钟才恢复过来。 下一秒觉得不对,撑住的东西温温热热的,很有劲。 她侧眼看去,看到是顾砚忱指骨分明的手指,几乎和她十指相扣。 她拔出自己手指,往前走。 “我陪你一起。”顾砚忱拧着眉,跟上。 乔念张了张嘴,“不要吧。” 做胃镜很惨的,顾砚忱在旁边看着她张不开嘴。 检查医生就道,“家属在外面等候,检查的人进来,下面还排着队呢。” 顾砚忱眉头微拧,看着乔念脸色不好,倒也没强迫,他已经见过不少从里面出来的人脸色惨白的样子了,手指蜷了蜷,垂在一侧,无意识的攥紧。 “有事叫我,我随时都在。” 他叮嘱道。 乔念有些恍惚,胡乱点了下头,往里面走。 一个年轻女孩儿撞了下她肩膀。 “不好意思,我进去拿个报告。” 这时,检查医生已经在里面做准备工作了,乔念依稀记得这个女孩儿不像是刚才出来那个… 但也没多往心里去,毕竟患者那么多,她也不是各个都记得住的。 跟着往里面走,进去了,下意识反手把门关上。 “56号,进来躺这里。” 最里面,检查医生叫道。 乔念往里面走了几步,忽然被拉住手腕。 她侧头,看到旁边年轻女孩儿冲她挤挤眼睛,“其他检查我都已经替你去做过了,姐姐,记得发我工资哦。” 说完,就扬声道,“来了!” 乔念看着女孩儿大步往里面去,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她想,原来这个就是自己雇的人。 不过,刚才医生已经看到她脸了! 果然,里面,检查医生撩开帘子,疑惑的瞥了眼躺在床上张开嘴的女孩儿,又扭头看乔念,“到底谁是乔念?” 乔念:“我…” “我是家属。”她走过去。 床上等待检查的“乔念”说,“没错,她是我姐,医生阿姨,我害怕的很,你就允许我姐姐在旁边看着我吧。” 说着,咬着唇,脸色惨白,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医生没难为她,点了头,“行,我要开始了,你别乱动。” 旁边的几个医生要帮忙按,乔念上前说,“我来吧。” 胃镜很可怕,女孩儿很有心理准备了,结束后还是吐得一塌糊涂。 乔念饶是已经做过了很多次检查,可看着,脸色也还是有些不好,不住的拍打她的背,从她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心里默默想着给她多加点钱。 “姐姐,你待会儿先走,我后面来。”女孩缓了过来,喝了口水,悄悄和她商量。 乔念想到顾砚忱还在外面,点了点头,顿了顿,没忍住,“你为什么愿意做这个?” 她在网上发单的时候还心想可能没人接,没想到单子很快就被这个网名叫“昧”的女孩接了。 听到这话,女孩朝她挤挤眼睛,“没钱的父母,患病的老人,勤奋的她呗。” 乔念缓了会儿才听明白这个梗,默了默,心里把数字默默再往上加了点。 “辛苦了。” “不辛苦,姐姐你之前不回我消息,吓了我一跳,我怕你找别人,所以刚才我已经把其他检查都提前做了,你待会儿去楼下,就进去里面待一会儿就好,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 “嗯好,我没有找别人…” “我知道,我看见姐夫了,他盯着你,你没办法才没有回消息的对吧。” 乔念看着她,点了点头。 “下一个…” 医生过去开门。 乔念连忙起身,往外走。 她皮肤白,脸色本来不好,顾砚忱倒是没有发觉异样。 离开后,那女孩儿才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两人的背影,犯了声嘀咕,“那男人好帅啊,像是在哪里见过。” 去了楼下,怎么都签不了到。 乔念心里有数,直接拿过单子,“我直接进去找医生问问吧。” 她装模作样走进去,瞧见里面果然如女孩所说,里面也排着队,她站在那根本不会叫人起疑。 于是走出去和顾砚忱说,“医生说排号系统出了点问题,叫我前面患者结束后直接进去就好。” 然后里面有人走出来,她就转身走进去,呆一会儿就假装做完了出来就行。 之后几个检查如出一辙,只是轮到最后一个影像学检查时,手腕被身后人抓住。 乔念没有回头。 感觉顾砚忱从身后将她抱住,呼吸喷洒在她后颈,“我会陪你等待检查结果,不用怕,一切有我在。” 她眼眸明灭,没有回答,等待他松开,兀自往里走去。 靠在里侧的墙壁上,她微微回头,想象着墙壁外面就是顾砚忱的身影,她深呼吸一口气,将眼泪憋回去。 不用怕,一切有他在。曾几何时她多么希望听到这句话,可等她彻底放弃,病入膏肓之时他才出现,太迟了。 乔念出了一会儿神,看着时间过去,确定不会让人起疑的时间走出去。 装模作样整理着衣服。 “好了吗?” 他问。 “嗯。” 她点头。 目光对视,她挤了一抹笑,“放心吧,我的身体…我知道的…很健康。” “可是你那天胃疼。”男人皱眉,没有放下疑心。 乔念笑,“谁说胃疼的人一定有胃病,不吃饭光喝酒肯定会胃疼的…” 顾砚忱抚了下眉心,“先回去?下午等结果出来再…” “我记得这附近有家乌鸡汤米饭,我突然想吃她家的了,可以吗?难得你休假…” 话音刚落,男人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乔念怔然,见顾砚忱拿起手机看了眼,转身走到空旷的走廊边接听,“喂…” 她站在那,远远看着,心里还有些期待。 直到他走回来,和她说,“公司有紧急会议,我要赶回去。” 她心里的期待没有了,扬起脸,还努力勾起一抹笑容,“好啊。” “我叫了司机,送你回去。” 在医院门口,一辆沉黑色劳斯莱斯已经等候在那。 文成从副驾驶下来,为男人打开后座车门。 乔念目送顾砚忱上了车,径直离去。 “检查”都结束了,所以他就走了… 她无趣的扯了扯唇角笑了笑,抬起眼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之前还不觉得,忽然觉得好晒,有些目眩头晕,是太阳太大了,一定不是因为她太难过了… 乔念一个人走路,找到老巷子里的那家乌鸡汤米饭店。 店面已经很老旧了,但是里面却很干净。 头发苍白的一对夫妻正在忙活着,看到乔念出现,抬头和蔼的笑,“吃什么,随便点,随便坐。” 乔念报了菜名,找了个位置坐下。 是老奶奶过来送的餐,热腾腾的汤饭送到她面前,撤餐盘的时候格外看了她几眼,扭头对她老头子笑道,“快来瞧瞧,这是不是从前经常来的那个小丫头?” “还真是,丫头,你男朋友呢?这次怎么没一起来?” 老爷爷一边在灶台上忙活着,一边朝她笑得眉目舒展。 乔念的心,忽然涩得厉害。 那个人,早就遗失在了过去… 两年前,她发现自己怀孕,联系不上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她的心头抹去了。 “分了。” 乔念牵强的笑着,低头避免眼泪被他们看来。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微愣。 “瞧着感情那么好的哇,怎么就……” “别说了,瞧人家小姑娘都伤心成什么样了。” 眼泪一滴滴砸在汤饭里,乔念埋头吃了几勺子,再也没办法进行下去。 心头像是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只有她一个人沉溺在往事里溃不成军。 “我要,和她一样的…” 一道略有些狂妄肆意的嗓音响起的时候,乔念刚把眼泪抹去,盯着面前的汤饭发呆。 面前落下一道阴影。 她抬头,就看见周倜落座在她对面。 乔念一时有些恍惚。 就见对方抽了木质筷筒里的筷子,拿了纸巾擦拭一遍,递给她。 “再哭…” “我就帮你擦眼泪了…” 落在她腮边的是一只修长温热的手指,指腹擦过,抹去一行泪花。 “别哭了乔念。” “我的世界都下雨了。” 他说。 第三十一章 她唇是软的,像果冻。 乔念惊讶地半晌才出声,“周倜,怎么是你?” 她看了看周围,这一切都这么真实,可周倜却真的出现了。 “你希望是谁?”周倜维持着捏着纸巾的动作没有收回,继续落在她腮边,直到擦干净最后一丝泪痕才罢手,盯着她,眉心微蹙,认真的问。 乔念瞳孔缩了缩,摇了摇头,失笑,“没谁,我只是…”她看着他,一身休闲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衣,纽扣扣到最顶上,此刻随意解开一颗,露出精致的锁骨,“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说是跟踪,似乎有些过分了。 但实在太巧,巧得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目的。 周倜把擦干净的筷子放在她碗上,又从筷筒里抽出了一只,慢慢的擦。 他唇边含着些散漫的笑意,擦完了第二只,放在旁边碗碟上,这才道,“你不是叫我来医院献血?我来了,看到你和顾砚忱刚好从医院出来,我还以为你在耍我,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你和他分道扬镳了,然后我就一个人跟着你,到这…” 周倜说完,盯着她发红的眼尾很久。 “他…欺负你了?” 声音里混杂着戾气。 乔念咽了咽嗓子,摇摇头,捏着他方才擦过的筷子挑鸡汤饭里面的菜叶子吃,“没有,他忙工作,我忙我的,大家都很忙,不是吗?” 成年人里的世界里大家都很忙,各忙各的,并不是谁都需要无条件应允你的要求。 更何况,她和顾砚忱…两个人的关系…早就是过去式了,还能有什么好埋怨。 对面周倜笑了,提醒她,“念念,你永远只注意到顾砚忱忙不忙,却注意不到我,为什么?” 乔念微怔,筷子上的青菜叶啪嗒一下掉碗里,她抿唇看着他,“周倜…对不起,我把你的事搞忘了…” 周倜:“……” 她说献血他就巴巴地赶来了。 倒好,把他忘了。 他唇角泛起笑,有些自嘲。 不过瞬息,又认真冲她道,“没关系,至少你请我吃饭,算道歉了,我原谅你了就好了。” 乔念依旧抿着唇瓣,看着他自己哄自己,就这么哄好了。 这时候老板把周倜那份鸡汤饭送上来。 混杂着松茸春笋还有乌鸡园子的鸡汤饭正好的温度,香气扑鼻,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筷子夹着一颗圆子却半晌没能下口。 这么个地方,又小又破,虽胜在干净,但到底… 出入高档场合,习惯了高雅法餐米其林大厨的周倜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下不了口。 乔念已经没有看他,低头认真干饭。 她的确是饿了,一上午提心吊胆,早餐也没怎么吃,刚才又难过了好一会儿,周倜的到来转移了她注意力,她忘却了难过的事,胃口一下就上来了。 囫囵着很快吃了一碗,筷子没放,告诉老板,“麻烦再添一碗!” 捏着筷子迟迟没敢下手的周倜:“……” 她吃得可真香。 拧着眉,吃了第一口,眉目舒展些许,嗯,味道还不错。 挺干净的。 没有塑料味,就是自然食材,绝不是什么普通外卖场里的那种预制菜。 就冲这一点,他有了吃第二口的欲 望。 慢慢的,吃了小半碗。 周倜放下筷子,瞧着对面的女孩。 她第二碗也吃得快,大快朵颐,几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似的。 汤汁染了粉润的唇瓣一片水红色,格外吸睛,他的目光就不由得落在那上头,喉结上下滚动,下颌骨也绷紧了,迟迟没能移开。 她一直是美的,从小养尊处优,像个公主。 如今添了一种成熟的魅力,像是内敛的粉色玫瑰,只为自己绽放。 他更加移不开眼,惊叹于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乔念值得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陪上了一辈子的执念。 “乔念…” “嗯?” “你这里…”周倜翻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抹了下她唇角,“沾了点汤汁。” 指腹不小心越过纸巾,擦了下她唇角,是软的,像果冻。 乔念已经一把接过纸巾,自己擦,“现在好了吧。” “嗯…好了…”周倜蜷缩了下手指,搁置在膝头捻了捻,心跳的厉害。 吃完了,两人都搁下了筷子。 离开饭店时,乔念掏出包里的现金付钱。 老板找了零,她接过,偷偷掖了一张最大的数额在柜台上,转身走开。 周倜手臂弯搭着外套,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距离了,眉目温情的问她,“为什么给他们塞钱?” 乔念将钱包放进包里,拎在手上,没抬头,“那个婆婆算少了,给我优惠,我只是还给她而已。” 周倜舌尖顶了顶上颌,小骗子,明明不是这样的… 周倜的车子就停在巷子口。 他是按照乔念给的时间点,提前了三个小时,到了医院,然后一路开车跟着乔念到这的… 站在车门前,他挑眉看向乔念,“那现在…去献血?” 乔念低头摆弄着手机,闻言点了下头,“好啊,稍等一下。” 一会儿,她指挥着周倜到了不远处的献血棚,“就这了,献吧。” 破破旧旧的献血棚,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旁边一个献血车也没有。 一身矜贵的男人站在那,眉心跳了几下。 “坐…” 乔念拉开塑料椅子,提醒他落座。 然后看向对面的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女生,“开始吧。” 这次接她单的人是一个小诊所的小护士,四目相对,对方朝她挤了挤眼睛,熟练的拿出工具,“请把右手伸出来。” 虽然环境破漏,但专业工具倒是一应俱全。 针扎进去的时候也不疼,不一会儿就抽了一管血。 周倜撩着袖子坐在那,嘴角微微抽搐。 “念念,我…” “好了,抽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就见乔念主动帮他摁着棉签,把他拉起来。 周倜配合着,心里微微叹气,“这就献完了?不是说需要献一袋?这连200c c都没有…” 乔念和小护士对视了一眼,转过身遮住周倜的目光。 小护士趁此将封装好的一管血塞进了乔念的包里,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然后开始收摊。 “那个,那天你问我献血血型的时候我回去查了一下,发现为了慎重考虑还是要匹配一下血型,所以我们暂时抽一管血做适应匹配,等匹配结果出来了再献血,所以今天到底为止,等医生通知。” 周倜皱眉还要说什么,就见方才那破破烂烂的摊子已经收拾完毕,就连那两把椅子也架上了旁边的三轮车,那位抽血的小护士踩着三轮车哼哧哼哧的从他们眼前消失,拐了个弯彻底看不见… 周倜:“……” 他随意的瞄了一眼乔念的包里,没完全塞进去的包装露出一个透明的白边。 他笑了笑,“那我等通知。” “嗯啊。”乔念摆摆手,“那周总就回去等通知,我有事,也先撤了。” 她转头就上了一辆出租车,连周倜和她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周倜抓着西装,挽起的袖口还没有落下。 他低眸,看了眼小臂上已经止住血的新鲜血孔。 捞起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查一下她拿我血去做什么?” “是,周总。” 一辆车从他面前驶过,跟上了前面的乔念。 周倜站在原地,点燃了一支烟,月白色的烟雾袅袅盈在指尖。 片刻,他摁灭烟支,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这才抓着西装上了自己的车,行驶离去。 乔念回到别墅,洗了手,换了身衣裳,将在垫子上玩的央央微揽在怀里,捏着手机给两个单子分别结了账,帮忙替做检查的那个多加了一笔额外的奖赏。 然后消除痕迹,检查一下确保手机上已经没有记录,这才低头专心陪央央玩起了玩具。 鹅黄色的小鸭 子嘎嘎嘎在地上摇摇摆摆的走动着,央央拍着小手,扭头冲妈妈笑。 乔念很给面子的低头也笑起来,在女儿额头亲近的挨了好几下,“宝宝,鸭鸭可爱吗?” 央央就拍着手,“妈妈、妈妈…” 乔念指着自己,“嗯,我是妈妈,”又指着央央,“你是央央…” 央央又看着她,小嘴巴念着,“爸爸爸爸…” 乔念纠正她,“这里没有爸爸,你爸爸不是顾砚忱…” 一旁端着米糊走过来的颜嫂:“……” 不远处一个女佣摁下了录音键,走到外面,将录音发给了一个黑色头像的人。 隔着十几公里的顾氏集团大厦,顶层。 大理石办公桌案上的黑色手机亮了一下,提示有新消息进来。 第三十二章 周总想当爸爸了 小孩娇软的声音,“爸爸爸爸…” 然后温柔的女声纠正她,“这里没有爸爸,你爸爸不是顾砚忱…” 顾砚忱握着手机,点开录音文件的前几秒心情是雀跃的,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女儿叫他爸爸,可下一秒,他脸色冷了。 冷得发苦,一颗心直往下坠。 拳头砸在窗上,手指骨发红一片。 他背后的文成大气不敢出,屏着气息,唯恐惹祸上身。 那录音他也听见了。 嘴角止不住微微抽搐,他还是头一回听见当妈妈的这么认真教自己的孩子,爸爸不是爸爸… “我不是央央爸爸,谁是…” 顾砚忱扭头,质问自己助理,很生气。 文成僵了一瞬,“您自然是小小姐的亲生父亲,可是顾总,这也怪不得乔小姐,毕竟您让人伪造的那份文件过于真实…” 他的善意提醒让顾砚忱思绪秒回当时乔念看到那份文件的时候,震惊,难以置信,自我怀疑… 他当时是爽的,报复了一个冷心冷清的女人,让她当场失态。 可很快,他就尝到了苦果。 小孩离不开妈妈,他的女儿被教导他不是爸爸,顾砚忱摁压了一下眉心,摆摆手,“出去。” 文成没走,不甘心的提议,“要不还是告诉乔小姐真相吧,万一以后央央小姐长大了,真以为你不是他爸爸,可怎么的了。” “长大是很遥远的事情,她还小,不急。”顾砚忱脸色难掩疲乏。 文成只好闭嘴了。 只是此时的顾砚忱还不知,这个遥远,其实并不远。 相反,他会为此懊悔到求乔念留下来,只是那时连孩子都不再是乔念的牵绊… “对了,乔念检查结果。” “这里。” 文成连忙递上文件,这才是他这趟来的正事。 时至中午了。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医生看了检查单,给出了最终答案。 “轻度胃炎?” 顾砚忱略过数据,看到结论。 文成点头,“是的,乔小姐只是轻度胃炎,医生开了药,我已经让人送回景园去了。” “之前的档案也调出来了,乔小姐只有一些感冒就诊和胃病发作的门诊记录,没有其他异常。” 文成想到这件事,汇报道。 “嗯,知道了。” 顾砚忱将文件随手丢到一边,整个人彻底松了口气。 看来真的是他想多了。他亲自陪着去医院,只是因为他的小孩不能没有妈妈,他也不能没有…报复的对象。 他将“老婆”两字咽了回去。 他曾遭受了那么狠的背叛,怎么能轻轻松松放过她呢。 “另外,顾总,裴延并没有离开第一医院,有人保他。” “谁?” “裴家。” 顾砚忱回头,拧眉。 “现在医院那边只是暂时停了裴延的职,但裴延好像能力很强,有几门手术急需他主刀,所以医院那边还想再问您的意见,如果您坚持,他们担心您撤资,也会答应的,裴家的压力自然不算什么。”文成询问道。 “还是调走裴延,给他个教训吗?” 顾砚忱思索了一下。 “不必了。” “之前只是担心裴延和乔念是旧识,串供,隐瞒什么。现在既然已经拿到了检查结果,”他目光扫向一旁的文件,“她没病,看来裴延只是替她看过胃炎等小疾病而已,收手吧。” “是。”文成转头下去办事。 又接到男人的下一声命令。 “把她叫过来,既然没事,回来上班!别忘了她现在是我的乔秘书。” 文成脚步一踉跄。 真有病,您就不叫回来上班了? 以为您真不在乎呢。 一边虐,一边心塞,到底是虐乔念,还是虐自己啊。 但他到底不敢置喙,急忙去办了。 不一会儿,景园。 乔念就接到了上班命令。 她正在给坐在婴儿餐椅上的央央喂米糊,小家伙不安分,双手来抓,抓了又糊得满脸都是,变成了个小花猫。 “唉哟。” 颜嫂乐得合不拢嘴,看着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变成这样,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发我,我也要存着以后长大给央央看…” 乔念下意识接话道。 话音落,她心涩痛了一下,以后?还有以后吗? 央央长大了她就不在了,甚至她还没有长大,自己就不在了。 抚着央央的小脸,乔念一颗心直往下坠。 “还发吗乔小姐?” 颜嫂敏锐发觉气氛不对,不明就里,询问。 “不必了颜嫂。” 这时候手机响了,乔念接听后面色微惨白。 搁下婴儿餐碗和小勺子,“我要去上班了,颜嫂…” “欸,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小姐的。” “有事给我电话。” 见乔念起身就走,方才还玩得开心的小姑娘嘴巴一瘪,作势要哭。 她还没哭的时候就小脸皱成一团,鼻头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 双手挥舞着,要挽留妈妈。 “小小姐要妈妈抱哩。” 颜嫂捏着小毛巾给她擦干净小脸,心里暗暗叹息着。 乔念心头一紧,和央央对视,那双葡 (萄)似的大眼睛沁满了水珠,不要钱似的砸下来。 她呼吸一粗,鼻头也红了,忍着泪意,“妈妈很快就下班回来抱宝宝,宝宝不哭…” 她给央央擦了一下眼泪,小家伙就直往她身上扑,抓着妈妈衣服不撒手。 还是颜嫂狠了狠心,抱着央央去房间里玩玩具,躲开这一幕。 乔念才走出了别墅。 去集团前她先找了一家医院,签了字。 “这是其中一份样本,还有一份需要点时间。” “尽快送过来,我们才好进行DNA鉴定。” “好,我会尽快的。” 乔念走出医院,太阳明晃晃的,她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顾氏集团大厦。 她的背后,一辆车上下来一个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走进去,敲了一下监控室的大门,“我东西丢了,查一下监控。” “这里是医院,为了保证患者隐私不能查监控。”里面的技术人员直接拒绝了他。 男人皱眉,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有些冷冽的眼,“我是周氏集团的人,我们老板在这里就医的时候丢了一份重要文件,必须找到。” 技术人员犹疑起来,“哪个周氏?” 男人亮了名片。 “你稍等,我打个电话。” 很快,“过来吧,看哪个时段的?” 男人轻扯了下嘴角,“跟着这个女人,我要看她做了什么?” 很快,男人离开监控室。 “周总,乔小姐用你的样本提交了一份基因鉴定申请!” 那边,周倜久久沉默不语。 半晌才道,“和谁的样本进行比对?” 男人看了看打印出来的申请单,“另一份样本还没送过来,但看资料上,姓名保密,只是后面,写着年龄6+月龄。” 挂了电话。 周氏庄园里,周倜脱下身上浴袍,猛地一个潜跃,整个扎进了泳池里。 澄澈碧蓝的水抚过他分明的肌肉垒块,沿着腹肌从人鱼线往下… “呼。” 他潜出水面,往上抹了一把水,彻底湿了的大背头,luo着的上身,紧绷的短裤,性张力拉满的俊脸。 上了岸,佣人送上一份新的干净的浴巾。 他裹在身上,坐在躺椅上,拿起旁边的威士忌抿了一口,吞咽。 喉结上下滚动,周倜眼眸幽长。 6月龄,时间刚好对得上。 只是,他不是没成功吗? 遥记起之前乔念也问过,他们之间不清白。 所以,她的不清白是指… 还有这次dna鉴定,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有小孩了,6月大,而且还不是顾砚忱的。 所以她怀疑,是他的? 周倜又猛灌了一杯威士忌,舌尖顶着上颚,“乔念不离开顾砚忱,不是因为旧情,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牵绊,但现在,顾砚忱不知何故不承认那个孩子,甚至怀疑孩子是我的,所以乔念也以为…” 这个便宜爸爸,他当吗? 也不是不行。 只是他真的不喜欢小孩,迄今为止,他只喜欢一个人,那就是乔念。 但如果小孩是乔念生的… 那么他希望是个女儿。 拿起手机,确认了一下资料,那边告诉他,“周总,是个女孩儿。”周倜的心尖一颤。 他已经开始幻想软软糯糯的小女儿叫他爸爸了。 周倜搁下酒杯,起身,“备车,去景园。” 脚步又缓顿。 “取消行程。” 不行,不能显得太急切,急了,会坏事。 他拨出一通电话,“不管最后鉴定结果如何,都统一改为符合亲生关系,懂?” 那边:“是,周总。” 负责鉴定的技术员也没有想到,样本还没有送齐全,结果已经准备好了。 “真的要这样吗?上赶着当爹不好吧?” 他不想违规啊。 可对面的黑衣人脸色很沉很凶。 “又不是你当爹,你紧张什么。” “我们周总想女儿了,你想坏事?” “这…不敢…” 只是他还记得很清楚上一次,有个有钱哥要改成不是亲生的,这次又来个改成亲生的。这两人… 都病得不轻吧。 第三十三章 忍一忍,嗯? 一墙之隔,乔念在电脑上调整着文件格式,没关严实的总裁秘书室大门外,一波又一波的高管人士进进出出。 华语和外语交相辉映,铺成一道悦耳的乐章。 “顾总真是天之骄子,会十二国语言,妥妥的豪门继承人选。” 旁边人纠正,“不对,他已经继承了,应该是妥妥的下一任京市首富人选,我已经能幻想到顾总的名字出现在榜首的样子了。” “这么优秀的男人,长得又帅又多金,怎么偏偏就有孩子了呢。” 乔念的心神顿时聚焦。 瞥向旁边还在交谈的同事们。 “什么孩子?”有人问出了她想知道的。 “你还不知道啊,我上次去办公室送文件,顾总从休息室一边出来,一边打电话,嘴里说着什么央央洋洋的,当时办公室特别安静,顾总笑得特别低沉动听,我恍惚听到电话那边有个小孩咿咿呀呀的,不是孩子是什么?” “万一是亲戚的孩子呢,顾总这样的男神,怎么可能英年早婚还生子?” “是啊。”周围一片赞同声。 “你觉得呢乔念?” 有人cue她。 乔念落在键盘上的手指一顿,敲错了一个字节。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掩饰性的捋了下耳边的鬓发,绕到耳后固定。 同事收回了看她的眼神,压低声音和旁边蛐蛐,“上次顾二少在走廊里顾总命令她给人擦鞋…” “顾总还叫她念念,明显她和顾总有一腿…” “别是爬床进来的吧,看她这样就骚…” “小三啊,顾总可能都有小孩了,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隐约的谈话声传入乔念耳朵里,她恰好这时摁下打印件,打印机器运转的声音嗡嗡嗡的,暂时压下了那些噪音。 她起身去拿复印件,那些人眼观鼻,噤了声。 等乔念走出来,才又大声了起来。 “我们辛辛苦苦面试进来,她倒好,什么能力没有,空降成顾总贴身秘书,机密文件都能过目,要知道,那从前可是文助理的殊荣。” “我们哪里比得上人家啊,白天上班,晚上加班,只不过地点嘛是床上,嗬,哪天肚子里有了野种,再来个小三仗着身孕逼宫,戏可就精彩了。” 门外,投射下一片小阴影,像是谁的衣角。 有人捅了下方才那人的手臂肘。 “快别说了,小心她没有走远听见了给你穿小鞋工作可就不保了。” “呸,还兴偷听呢……” 门外,乔念靠在墙壁边上,吐息。 她深呼吸了好几遍才压下去那些话带来的影响力。 小三… 顶多是快死的原配。 她不在意,只是在意的是央央,绝对不能沦为别人眼中的“野种”。 乔念迈步,去了隔壁。 抬手,敲门。 叩叩叩。 “进来。”一道低沉疲惫的声音。 乔念开门走进,将文件放在桌上。 “顾宁沉…顾二少那边的项目对接协议,需要您签字。”乔念没抬头,只盯着他手上的笔。 烫金色的钢笔,在指骨分明的手里,轻握着,像是完美手模。 指腹边骨节处隐约可见一处粗粝,那是常年拿笔人落下的痕迹。 微用力,签下“顾砚忱”三个大字。 乔念收了文件,抱在怀里,转身。 “今晚顾宁沉的应酬,你去。” 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 乔念闭了闭眼。 “我要回家陪央央,去不了。” “央央有颜嫂。” “可我才是妈妈…” “乔念,顾宁沉指定了要你,你想打京都顾家的脸?” 乔念回头,想问。 你不就是京都顾家最大的脸吗? 她看到了男人眼底的冷意。 所以,不是顾宁沉的面子不能拂,而是他能干得出让她下跪擦鞋的事,也能做出让她陪酒卖笑的戏,从始至终是他要打压她,要她看清楚彼此的地位多么悬殊,权势阶级多么的云泥之别,他要她仰视他,跪舔他,以他为尊,彻底失去自尊,碾碎最后一根硬骨头… 就当死之前再陪他玩一场吧。 为了乔家最后的债务,为了央央未来的路途平顺没有坎坷… “知道了。顾总。” 乔念唇瓣上下碰撞,眼神散开没有聚焦。 办公室门打开又阖上。 顾砚忱攥着钢笔的手指蓦然用力,墨汁流淌在他手上,沾染了一片墨渍。 他手指摁下电话,告诉文成,“发给乔念的时间提前三十分钟,我要看看顾宁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顾总。” 叮地一声。 办公软件里文成发来了地址和时间。 傍晚七点半,栖隐居。 京市高档商务饭店,适合应酬、聚会、求婚。 这里的狮子头远近闻名,还有空运来的高档海鲜在大厨的手中可以做得让人叹服,乔念记得这里,是因为她从前最爱这里的n次方冰淇淋,糯叽叽的大米为原料,淋上湿 滑浓稠的巧克力酱,一块就可以让好心情倍增。 她来之前,特意在网上查了顾宁沉这位顾家二少爷的资料。 只可惜京都的有钱人低调极了,隐藏了身份信息,就连股权等都没有完全公开。 只隐约知道这些年他也在疯狂扩张商业版图,只是好像和谁不对付,每次都铩羽而归。 这次来京市,真的是借京都的风来捧顾砚忱的新公司这么简单? 乔念在侍者带领下走进包厢。 包厢很大,一应俱全。 餐桌是新古典气息的,摆好了各色精致的碗碟,席位上却没有坐人。 乔念有些怔愣,下意识往周围瞧。 同时拿起手机想给文成发消息,不是说顾砚忱出去应酬,会从另一边赶到这里,所以让她自己来? 难道来早了? 可看时间,并不早,七点半的指针刚好转到这个位置,窗外的邮轮上,京市热闹喧嚣的夜色也已经起航。 乔念走到一边沙发上,吹着夜风,拿起文件再确认了一下合约没有问题,金额那里也没有标注错误,一切都仿佛很顺遂,除了这里只有她一人。 很轻微的吱。 门打开的声音。 乔念回头,看到顾宁沉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侍者,侍者个子很高,穿着灰色打底的紫色马甲制服,低着头,戴着口罩,看不清脸。 看到乔念,顾宁沉眼睛一亮,“乔小姐,你倒是来得早。” 乔念心头一突突,将文件收起,只是笑道,“八点的时间,我只是想提前过来准备一下。” “敬业。”顾宁沉挑眉,没有反驳。 那意思就是她试探的八点无误了。 也就是说… 七点半是错误时间。 为什么给她的时间特意提前了半小时。 乔念牵强的笑,心里微凉。 “来,给乔小姐上杯茶。” 顾宁沉让了一个身位。 侍者上前,拿起一个玻璃杯,往里面倒上淡暖色的茶水。 “谢谢。” 乔念伸手去接,明明已经很小心,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碰到侍者的手指。 她微蹙眉头,没有多在意,自顾自的抿了口茶。 眉心微蹙,垂眸思索着什么。 没注意到高大的侍者站在面前,距离格外近了些。 “咳。” 顾宁沉一声低咳。 侍者及时抽身,退下。 乔念也回过神来,旁边的顾宁沉目光格外深邃了些,她走过去,想再确认一下细节。 刚走近。 半杯红酒就倾泻在了她的衣服上。 乔念立刻拿纸去擦。 她的衬衣是白色的,本来就有些透,好在穿了打底的衣裳,可现在,是透得没边了。 用手捂住了,抬头看向顾宁沉。 清雅的公子哥一直盯着她,“乔小姐,你衣服脏了,带了换的没,这可怎么办,要不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乔念吐了口气息,“也只好这样了。” 她走之前再次转身,“顾二少,你是帕金森重度患者吗?手抖成这样?” 女人眸光锐利。 气恼。 顾宁沉连忙把剩下半杯仰头喝干净,“真是抱歉乔小姐,我让人送衣服过来。” “不必了!” 乔念转身走,没忘记把文件包一起带上。 散发着清雅熏香的洗手间。 乔念擦拭着酒渍。 为了擦拭干净,她不得不把白衬拎起来,凑近在水龙头边擦。 露出一截细白紧实的软腰。 下身包臀西装裙箍在胯上侧,一黑一白,夺人眼球。 红酒渍没有专用的洗衣液是洗不干净的。 四下无人,她干脆解开扣子。 正褪到臂弯。 身后一道灼热的呼吸声靠近。 乔念还没抬头,脊背先泛起一阵反应性的鸡皮疙瘩。 口鼻忽然从身后被捂住了。 “唔。” 乔念摇着头。 对方的身形从暗黑处到镜前光线下,在镜子里显露身形。 是那个侍者。 乔念几乎一眼认出。 他的气质很独特,穿着马甲侍者服,却清雅让人过目难忘。 对方戴着口罩的脸颊紧紧贴着她的腮边。 眼睛也被捂上了。 被强制拥着,乔念能感觉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游走。 “这些年,他对你不好吗?” “再忍一忍,嗯?” 他放开了捂住她口鼻的手,似乎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从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代替他手指捂住她眼睛的是一条深蓝色的丝绸带。 继而彻底褪下她的外衫… “念念,别害怕接下来的事…” 他说。 第三十四章 就十分钟,好吗 乔念是跌跌撞撞扑出去的,摔到走廊上,擦破了膝盖,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样,仓皇地爬起来又往前跌跌撞撞的逃跑。 从怀里落下一个带了血的眉笔,眉笔的笔芯断裂了,本不尖锐的笔管却沾了血,可见她当时用力之大。 满眼仓皇,脑袋眩晕着,鼻尖有血腥的位置萦绕,乔念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直到再次摔跤,摔倒之前她闭上眼,心想这一次会摔得很惨。 一双手臂捞住她的腰,扶着她站稳。 她撞入了一个有些坚硬的怀抱,扑鼻而来的木质香萦绕,额头碎发被撩开,露出饱满的额头,乔念脸色苍白的,看见面前帮了她一把的人是顾砚忱。 她额头沁着冷汗,身体微微发颤,身上是一件崭新的雪纺衫,在腰间打了个结,很好看。 但是她看见了却直哆嗦。 “怎么了?”头顶声音问。 顾砚忱扶她站稳后没有第一时间松开手,而是牵着她手腕护在身边位置,锐利的眸直看向空旷的走廊。 走廊没人,尽头是洗手间。 铺着的暗红色地毯尽显尊贵,看不清上面落了什么东西。 顾砚忱手指划过乔念的手腕,落到手指处,摸到了一手的滑腻。 他心里惊了一下,兀自从包里掏出锦帕,包住她的手指,询问她,“你有没有受伤?” “乔小姐是遇到坏人了吗?” 文成跟在顾砚忱身后,也眯起眼,挥了挥手,一众黑衣保镖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警惕的看向周围。 乔念喘 息着,感觉指尖发抖。 半晌,才闭了闭眼,恢复了些许冷静,声音依旧是仓皇不定的。 “我…我可能杀人了。” 她带着哭腔说。 “我在洗手间,有个男人,他从后面抱住我,他…” 乔念摇摇欲坠。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文成!” 顾砚忱一把打横抱起面前的女人,乔念靠在他怀里身体发颤,紧闭着眼睛,一直在说,“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怎么办,我不能进监狱,我入狱了央央就成孤儿了…” “你没有杀人,我也不会让你进监狱,乔念,看着我。” 顾砚忱低音炮一般的声音低沉有力,像是一记古老的钟鸣,乔念缓缓睁开眼,泪眼迷 离的看着他下颌骨锋利的侧脸。 “你是自卫,不是犯法,而且,有我在,明白吗?” 乔念的手一寸寸攀上男人的脖颈,搂住他,虚弱的点了下头,再度闭上眼。 文成对上了顾砚忱眼里的骇色,心里一惊,已经吩咐人去搜寻,见状又打开旁边的一扇空房间,叫来服务员吩咐了几句,“这件包间今晚不接客,我们包了,让人不要打扰,另外,我们要立刻查看你们店里的监控,立刻!” “好的,这边请…” 店里的经理见到这场面,也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连给上面打招呼也没来得及,急忙照做… 一切都很乱,但事发后又都尽然有序。 顾砚忱抱着乔念进了房间,房间和那间包间是一样的布置,他把她放在椅子上,椅子是软的,乔念缩在上面,之前挽起的长发在逃跑路上散开,落了满肩满腰都是。 她蜷缩在那里,捂着脸不住的抽泣。 不知道是谁的血染在她身上,一片暗红,在逐渐干涸。 顾砚忱眼里的厉色不减反增,风雨欲来。 在女人的哭泣声中,他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月白色的烟雾缭绕,他只抽了一口就碾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回头,倒了旁边会议桌上饭店自备的矿泉水,打湿了纸巾,一遍又一遍擦拭乔念身上的血渍。 到最后衣服都湿得没法穿了。 他走过去反锁房门,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片刻后罩在了乔念的肩膀上,拉拢。 “现在好点了吗?” 乔念低着头,看着干净如初的手指。 缓缓蜷紧,目光不期然落在脱了丢在一侧的衣服上。 她指着那件雪纺衫,“那是那个人的…” 顾砚忱一时没明白她意思,疑惑的问,“对方是个女人?” 乔念喉头滚动,摇摇头,“不是,是他给我穿上的…” 顾砚忱听懂了。 “你自己原本的衣服呢。” “被红酒渍染脏了,我正在洗手间换,还没有换下来,那个人出现了,他帮我脱的,然后…” 顾砚忱紧了紧拳头,手背的青筋延伸到小臂,一片骇色。 “你认识那个人吗?” 乔念摇了摇头。 想到什么,又点了点头。 她抬头看着顾砚忱,不知道为什么顾砚忱盯着她的嘴似乎觉得她能说出答案来,她迷茫道,“饭店的服务生,之前来包间给顾宁沉送过酒,也给我倒过茶水。” 顾砚忱凉薄的唇瓣一下子抿紧了,盯着她的眼。 “所以你不认识他。” “不认识。” 乔念说完,无力的靠在椅子上。 “你休息会儿,我先去了解情况。” 顾砚忱原本在她面前半蹲着的,站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乔念虚弱的声音。 “对不起,我好像搞砸了今晚的应酬,我不能去参加了…” “没事,我另外安排人。” 声音消失在门口。 乔念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惊恐后的疲倦袭来,她头靠在另一把椅子上,就这样蜷缩着睡着了。 念念,别害怕接下来的事,我只是帮你换件干净的衣服… 男人这样说。 然后男人检查了下她眼睛上的深蓝色绸带,是绑紧了的。 他从镜子里审视她,比从前长开了,更加漂亮的五官,薄而绯色的唇瓣,往下是漂亮的下巴,再往下是精致的锁骨,大片雪白的肌肤… 他呼吸微粗了几分,伸手缓缓将染了红酒渍的白衬衣从她藕一样雪白的臂弯褪下,撂到一边。 他从准备好的白色礼品袋子里取出雪白的雪纺衫,一个一个的套进她的手臂,缓缓从臂弯拉上。 空气中弥漫着属于她的味道,有些甜腻。 他轻轻的将雪纺衫的扣子挨个给她扣上,最后将腰间的绑带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然后隔着衣服将她从身后拥住,呼吸喷洒在她敏 感的锁骨边缘。 “我很想你…” 他呢喃着,扳过她因为发抖而僵硬的小脸,凝视着她被绸带绑住的眼睛,缓缓挪到她的唇上。 “别咬…” 他手指落在她的唇上,解放她的下唇。 细微的摩挲了一下。 “就十分钟,我们安静地待一会儿,好吗?” 女人破碎惊恐的声音终于发出来。 “你、是、谁!” 身后人轻笑了一下,这次从身前将她拥住,下巴搁置在她的颈窝。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别急。” 因为这个角度,他看到了她在不断挣扎的双手。 “别动,小心磨破了。” 他提醒道,声音有些飘忽不定。 “我不想我们的十分钟也被破坏掉,好吗?” 他说着,撩开落到她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脑后。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对我做什么,顾砚忱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也看不见,一片漆黑中,其他感觉就变得格外敏锐,那只滑过她脸颊的手指,落在她双肩,又滑下到她腰后,拉她入怀。 手腕上绑着的绸带弹性度不高,她挣扎中磨破了手腕肌肤,很疼,有血滴溅落下来,一片滑腻。 她生忍着疼,一直在努力寻求自救。 从最开始被捂住口鼻时,这个人也控制了她的自由。 她不想死在这里,第二天京市头条出现一个新闻【某某女性在某饭店惨遭奸杀】。 她更不想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她还没有好好的和自己女儿告别。 她还那么小,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妈妈… 眼泪沁湿了绸带,滑湿一片。 男人发现她在努力挣脱手腕束缚时威胁了她,还提出十分钟倒计时。 这十分钟里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她不信他提前计划这一出,真的只是单纯想这么抱着她而已。 为了放松那人的警惕,她没有继续挣脱绸带。 而是摸到了散落在洗手间台上的化妆包。 凭着记忆,她抓住了一只眉笔。 眉笔可以做什么,为美丽添妆。 可关键时,也能变成利器,杀人见血… 乔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眉笔刺到他脖子里的,只听到男人闷哼一声,难以置信的倒退… 她发着抖,高跟鞋都站不稳,胡乱抓着沾了血的眉笔乱划着… 身后似乎传来他的声音,“乔念…” 她不敢停,朝着他声音相反的方向跑去,撞开了洗手间的门。 摔在了地上。 她终于挣开了手腕上的绑带,仓皇的爬起来再次摔倒,这一次她拉开了眼睛上的绸带,看着地上铺着的红地毯上淋漓落下了不少的血迹,都是她身上的,那男人身上溅出来的… 她要回去看一看那人死了没。 还有,他长什么样子… 第三十五章 念念,是我…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那个男人,或许近在咫尺。 她只需要看一眼,就看一眼… “念念,是我…” 里面传来一道低哑忍痛的嗓音。 乔念滞住,这个声音… 没等她细想。 一只染着血的手攀上洗手间的门边,乔念猛地后退,跌跌撞撞,再次摔倒,爬起来,这次再也不敢生出回头的心思。 直到一只手捞住她腰肢,把她从惊慌不定的恐惧中解救出来。 她抬头,看到了顾砚忱担忧的脸。 而身后那个人没有再追来,不知道是不是重伤致死了… 呼。 乔念睁开眼。 她做梦了,或者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应激反应让那段记忆在脑袋里重新放映了一遍。 她坐起来,鼻翼还能嗅到空气中属于她身上的血腥味。 这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侧沙发上,身上盖了薄毯,身上的伤口也被包扎过了。 一旁还放着顾砚忱常戴的那款手表。 看来是顾砚忱回来过,又离开了。 不知道结果是怎样。 她闭了闭眼,脸颊滑下一行湿意。 门这时候打开了。 乔念回头,看到顾砚忱沉凝的脸色。 还有他身后顾宁沉震惊的样子。 “真和我无关,我怎么会知道饭店有人要绑架乔小姐…” 顾宁沉辨说着。 不住去看顾砚忱的脸色。 “砚忱,你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怪罪我啊。我和他们可不是一伙儿的。” 顾砚忱走到乔念跟前,用纸巾给她擦了擦满额头的汗,盯着她。 “二哥,你为什么泼她红酒?还建议她去洗手间整理?” 摆明了,你的话,我不信。 顾宁沉也瞧了瞧乔念的样子,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惊魂不定的样子。 他蹙起了眉,“乔小姐不也没事,更何况听说她反伤了那人…” 顾宁沉的表情一言难尽。 “乔小姐能孤身一人对付一个成年男性,真是厉害…” 乔念终于看向他。 凭着直觉,她觉得顾宁沉认识那个人。 可她没有证据。 又担心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抿紧了唇。 “顾砚忱,你说过会为我做主的。” 她仰头,看向顾砚忱,第一次用可怜巴巴的表情瞅着他。 眼泪要落不落,像是要碎掉。 顾砚忱瞳孔缩了缩。 “你的意思是…” 乔念咬了咬牙。 “我要彻查!” 她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绝不能留下这个隐患,万一这个人是乔家的仇敌,以后对央央下手呢? 顾砚忱听了,只是看着她。 顾宁沉却呼吸一重,半晌才道。 “弟妹不知道,那个人已经逃了吗?” “而且,有人证说,你和那人是情人,你们来这里约会了好几次…” 顾宁沉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乔念盯着他,眼神疯魔一般。 “你胡说什么?什么人证?我为什么没有见到?我要对质!不是还有监控吗?我要看监控,我要亲自查这件事…” 顾宁沉扯了扯唇角,似乎不愿意再多说。 顾砚忱没有说话,一直都很沉默。 乔念的心猛地一凉。 “如果真的是我所谓的和情人约会,我选什么地方不好,偏要选这里?”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不是吗?你见包厢里只有我一个人,顾砚忱没有来,便提前约了你的情人上楼与你私会。” 顾宁沉给出答案。 “那我为什么要用眉笔刺进那个人的脖子里,就算我被蒙着眼睛,没能刺中大动脉,让那个人逃跑了,那我为什么要刺伤我的“情人”?” “那个时候,有个女服务员刚好进去要上厕所,看到了你们衣衫不整,你怕东窗事发,上演了一场好戏,否则为什么那个人只是轻伤?” “你的意思是我演这么大一场戏,只是为了掩盖我出轨的事情?” 乔念瞪着顾宁沉。 对方摸了摸鼻子,一副还需要我多说吗。 反而是顾砚忱的脸色骇然,憋出一句。 “够了!” 乔念心痛不已。 她今晚这么狼狈,最原本的原因是来赴这个局。 说到头来,她为什么而来? 可如今,她是受害者,所有人都怀疑她,就连顾砚忱… 她眼角划过一行泪,别过头淡然抹去了。 “顾砚忱,我对你真是失望…” 她说着,猛地起身,就要走。 走之前没忘记一把脱下她身上披着的他的外套。 只穿着里面的纯白吊带内搭,扭头就走。 脚步虚浮,可她一步没停。 “监控里,是你亲自打开洗手间房门,把那个男人牵进去的。换句话说,是你主动邀请的,这个证据,够吗?” 身后忽然传来顾砚忱压得极低的声音。 乔念脚步一滞。 她站在原地,目眩头晕。 “我不信…” “要看监控吗?”顾砚忱盯着她的背影,扫了眼地上的西装,眯了眯眼。 乔念钉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万一监控被替换了呢,他们提前录制好的,也不是没可能,你不信我,是不是顾砚忱?” “你相信所谓的证据,也不信我…” 她扭头,窒息一般质问他的立场。 他永远不相信她是吗? “乔念…” 顾砚忱看着她,眼底满是失望。 “你闹够了没有?” 一句闹够了没有,足以碾灭她所有的期待。 她踉跄着,笑着,表情却悲哀至极。 “闹够了,我撤案,我不查了,OK?” 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下次,我希望,不要是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接住我。如果是别人,一个路人甲,或许都比你更信我多一分…” 她当时那么惊恐无助,他觉得是她装出来的。 他和顾宁沉以及所有人都一样,怀疑她和情人私会,为了避免东窗事发,上演的一场好戏。 她被人欺负,他却觉得是她的错。 之前所有的感动和依赖在此刻化为齑粉。 乔念步步后退,转身大步离去。 “乔念,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顾砚忱声音寒凉的提醒她,声音远远的传来。 远远传回来的还有乔念的声音。 “字,你们爱签不签,项目,你们爱谈不谈。这个乔秘书,我不做了。” “看来你是不在乎乔家的债务了…”男人眯起冷沉的眸。 这句话乔念已经听不到。 “砚忱,你当年和这个女人分手是对的,你看她什么态度,这种女人还是尽快离了的好。”旁边顾宁沉审视着他脸色,坐岸观火一般怂恿道。 “二哥管的真宽。” 顾砚忱寒眸冷扫过去。 顾宁沉倏忽闭上了嘴,别过头去,眉间却藏不住的疲惫。 文成回来了。 “顾总,警方那边…” “撤案。” “是。” “她去哪里了?” “乔小姐吗,想必是回别墅了吧。” 顾砚忱大步往外走。 文成紧随其后。 两人走到走廊上,已经清扫过的红毯再没有血腥味。 他长身玉立站在那,捏了捏眉心,恍然再次见到女人仓皇扑撞到他怀里的样子。 小脸惨白,惊惶不安,一直在说,她杀人了… 抬腿往前走去。 文成惊讶,“顾总,刚才在顾宁沉面前说撤案,之后还是让咱们的人私自调查是吗?” “你觉得呢?” 文成反应过来,跟上。 一直到走廊尽头,洗手间门前不远处。 顾砚忱脚尖似乎碰到了什么。 是一个几乎融于地毯色泽的深蓝色绸带。 落在拐角的角落里,没有被清洁人员发觉。 他蹲下,捻在指尖。 绸带平放在他掌心之上,显得飘逸灵动。 “乔念说,她被蒙住眼睛。” “是用这个吗?” 劳斯莱斯座驾里,后座上,顾砚忱缓缓伸手,将绸带原样蒙在自己眼睛上。 文成在前座,伸手帮忙在他脑后系上一个结。 一片漆黑,除了视觉其他感官在迟钝几秒后变得异常敏觉。 难怪她,害怕成那个样子。 “盯着那个女服务员,我要知道她账户最近有没有异常进账。” “顾总您是说…是,我立刻让人去办。” 文成看着他,“不过您怎么又选择相信乔小姐了?” “因为顾宁沉一直和她唱反调,这一点,很可疑。” 文成点头。 “顾二少似乎很想让您在这件事上归错于乔小姐。那么如果乔小姐是清白的话,顾二少就是撒了谎,顾二少这样做的原因只可能维护那个男服务员,让我们错失方向,不再继续追查下去…” 文成一拍大腿。 “我立马让人继续搜寻那个服务员的下落!” “不必了,”顾砚忱伸手摘下了眼睛上的绸带,眼神冰寒,“能找得到,就不是沈意翡了。” “我现在好奇的是,为什么乔念会刺伤沈意翡。” 文成揣测。 “会不会是乔小姐没有给到沈意翡想要的东西,两人闹掰了?” 顾砚忱降下车窗,将绸带随风飘走。 他眯了眼眸,“她真的没有认出沈意翡吗?认出来了,想必就有恨吧。有爱才生恨,恨被抛弃,恨被当做棋子…可她终究没有说出那个人是沈意翡,所以…” 男人一声轻笑,“她还爱他…和顾宁沉一样,用另一种方式保护他…” 文成抠头,真的不是顾总想多了吗?他怎么觉得,乔小姐真的不爱那个沈意翡啊。 “吩咐下去,所有和温德先生芯片相关的机密,都让乔念负责。” “所有?” “所有。” 顿了一下,“只不过,给被弃用的A版。” 文成醍醐灌顶,被弃用的那个版本可是有问题的,真用在了实车上,那前期所有的投资可就打水漂了,当初还是温德先生试验上万次后才发现的这个问题,否则顾氏也会… 但是沈意翡还有那个时间试验实车吗?恐怕没有,那结局显而易见。 “可是顾总,方才乔小姐说了不再当你的秘书了,那东西怎么通过她给沈意翡呢?” 顾砚忱看着已经到了的景园,笑得讥诮又笃定,“她会去的,不如我们赌一下…” 第三十六章 乔念的央央 文成自然没敢和自己老板打赌,他也赌不起。 只是第二日乔念真的没有去上班,总裁秘书室里,所有人都在讨论,是不是昨天晚上的应酬,乔念把项目搞砸了,惹怒了顾总,所以被开了。 景园。 乔念刚给央央换了尿不湿,抱着她晒太阳。 今天天气好,阳光透过景园别墅花园里的树梢,投射下淡淡的璀璨斑影。 颜嫂端着碗过来给央央喂鸡蛋羹。 央央小口小口的吃着,还要伸手来抓,不一会儿就抓了满手都是,还把自己变成了个小花猫。 乔念抓住她小手,扯过旁边的小毛巾沾了水来擦,看着央央的小样,忍不住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梁,“你呀。” 颜嫂亦是笑得合不拢嘴,“小小姐真调皮,都说调皮的小孩聪明着呢。” 乔念不置可否,抱着央央,重新放在餐椅上,接过颜嫂手里的碗接着喂,柔声道,“我倒是不图她多么聪明,长大后多么能干,我只希望她一生一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乐观自信。” 喂完一勺,小家伙吧唧几下嘴巴,下一勺接着喂,乔念有意识的教她发音,“这是鸡蛋羹,蛋蛋,央央吃鸡蛋咯。” 别墅外面就远远的传来了什么叫嚷声。 颜嫂脸色微变,“乔小姐,我去看看。” “嗯。” 乔念目光依然落在央央身上,没有多想。 只是颜嫂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好,乔念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颜嫂摆摆手,“没什么,就是路过的,问个路。” 乔念是记得这周围还有其他别墅区,只不过不同于景园,周围的别墅面积不大,一个小区也比较密集,照理来说,不应该问路问到这里… 她看了看颜嫂,抿紧了唇,把鸡蛋羹的空碗放在一旁桌子上,手指轻轻并在腿边的流苏裙上,“和我有关系,是嘛?” 颜嫂目光闪躲,顾左右而言他,“那群是外地人,迷路了。哎呀,今天天气可真好,只不过天气预报说待会儿有雨,乔小姐还是不要带小小姐出门了吧。” 往常,有时间,乔念总是要带央央出去散步的。 她醋了眉头,起身,“我自己去看吧。” “乔小姐!”颜嫂终于稳不住,面露担忧道,“我说实话吧,是来找您的,说是…您欠了他们债…但是我已经让保安把人赶出去了,您这样身份的人怎么会欠债呢,肯定是骗子!” 乔念看着她,澄澈的眼眸泛上涟漪,脸色有些惨白,“他们没说错,我是欠了债,还不起了…” 颜嫂,“啊?这不是还有顾先生吗?有什么是顾先生还不起的?” 乔念低头,看着央央,心头酸涩,“他没说一定帮我还…” 昨晚她负气离开,回到别墅颜嫂已经带着央央睡下了。 她坐在浴缸里,几乎将自己手臂和被那个男人碰过的肌肤洗脱了皮才罢手。 被强制性,算不算猥 亵? 但那人也没来得及做什么。 严格来讲,她算不算防卫过当?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从浴室走出去,睡在央央旁边,看着粉 嫩的小团子睡得正熟,对这个可怕的世界没有一点防备的样子,没忍住就红了眼眶。 她的央央还这么小… 她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却没法护佑她众生。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可嗅着女儿身上传来的奶香味,她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是央央在云朵上选择了她做妈妈,她一定要尽所有保护她… 埋头在枕头上,搂着女儿在怀里,乔念没有忍住,无声的大哭了一场才算收场。 思绪回笼时,乔念已经站在了别墅门口处。 门外,聚集了不少来要债的人。 保安在赶人,但是没有效果。 看到乔念的身影,像是一群恶狼看到了小绵羊,纷纷露出獠牙。 “乔家丫头,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欠债不还,天诛地灭,你住着这么好的别墅,拿不出这点钱还债吗?” 乔念柔声细语的,经历了太多次被追债东躲西 藏的场合,她已经习惯了,“你口中的这点钱是上百万,你觉得我有吗?” “你们不是已经通过法院申请冻结了我所有名下的资产吗?还有银行卡余额,我现在身上一分钱没有,命,倒是有一条,你们要吗?” 追债的人只要嗅到了钱味就能抓住不放。 这里面不少都是职业追债人,有的是手段。 “等着,你会知道厉害的。” “走,明天再来!” 一群人散了。 乔念的心惴惴不安起来。 第一个念头是,赶紧带着央央逃。 可她很快反应过来,天大地大,能逃去哪里?这里是景园,顾砚忱的地盘,才是最安全的。 这群人肯定早就查过了这里的底细,所以才不敢做出真的过分的事情。 所以才散的这么快。 第二个念头则是,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们怎么知道她住在景园? 乔念带着疑问回去了别墅。 正常的一天过去后,第二天,她问门口保安,“那群要债的人还来过吗?” 保安点头,“远远看过一眼,见您没出门,就离开了。乔小姐放心,我们不会让人进来伤害到您和顾先生的人身安全的。” “难道是放弃了?” 乔念这么想着,却觉得没这么简单。 过去了三五日,她要带着央央出门就医。 今天一大早,央央起床后就开始咳嗽,先是清咳几声,之后咳嗽频繁,吃第二顿奶的时候还发生了剧烈的呕吐… 她抱着央央路过书房门口时,看到了里面桌案上摆放着文件,上面隐隐约约戳着机密的红章。 温德集团的董事温德先生亲自来京市了,将会和顾氏开展合作,这件事在网上炒的很热,最近顾氏的股票一直在涨。 顾砚忱最近一直在加班,偶尔半夜她起床喝水,听到他的书房里还传来议事声,偶尔飘来“温德”和“芯片”两个关键字眼。 乔念没有在书房门口滞留,她走到楼下,问正在忙碌的颜嫂,“顾砚忱今早什么时候走的?” 颜嫂回忆了一下,“一大早就出去,比之前的上班时间还提前了一个半小时,乔小姐是想要联系顾先生,让顾先生送小小姐去就医吗?” 乔念摇了摇头,颜嫂并不知道央央并不是顾砚忱的亲生女儿,顾砚忱也并未承认过,央央生病了,他可能根本不会关心。 “家庭医生什么时候过来?” “打过电话了,说他不是负责儿科方面的医生,来了也无济于事,建议去专科医院看医生。” 说起这事,颜嫂也很着急。 乔念这时候听到怀里的小家伙又咳嗽了一声,心猛地提起。 “那我们直接去医院吧。” 颜嫂点头,“好。” 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一路到达医院,做了检查。 “她这么小,很容易发展成肺炎,我先开些药,你们拿回去吃,还要做雾化。”年轻的女医生很耐心,听了肺后叮嘱道,“两天后若咳嗽还没有减轻,有其他症状,比如精神不好、食欲不佳、呕吐,就再来复诊,另外警醒是否有发烧,家里有温度计随时备着,每日监测体温,超过37.5°服用退烧药然后及时来就诊,知道了吗?” 乔念没有经验,再仔细询问了一番。 都记住了后,才从医生办公室离开。 颜嫂去拿药。 她抱着央央,看见周围不少小朋友在咳嗽。 这里是医院,来自然是看病的。 她心头不安,带着央央往人少的地方避一避,免得被间接感染新的病毒。 刚站稳,低头见央央小脸靠在她怀里蹭。 一个阴影就覆盖在了面前。 央央被抢走的那一秒,乔念脑袋是一片空白的。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一句声音。 掐着自己的掌心,忍着痛爬起来。 “人贩子!人贩子抢小孩了!” 任谁也没有想到青天白日,在医院儿科的门口会有人公然抢孩子。 “人贩子!人贩子抢小孩了!” 再次喊出这句话的乔念声音是嘶哑粗噶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那个陌生阿姨抢走的则是她的命脉。 她一边喊着一边追赶。 她得了胃癌之后身体一直很虚,然而这一次是她生平跑得最快。 周围有人听到了,但是只有鲜少几个人帮忙。 阿姨被堵住了,看着乔念,嘴里比了几个字的口型,“欠债!还钱!” “否则今天只是个开始。” 老阿姨阴恻恻的说道。 继而扬起手。 央央的小身子就被她轻飘飘的抛起,在空中。 乔念顾不得下面就是楼梯,扑了上去。 那一瞬,远在几十公里之外的顾砚忱忽然觉得心口一痛,他摁住心口位置,整个人半跪下去以缓解这股痛楚。 “顾总,您怎么了?”文成大惊失色。 顾砚忱薄唇紧抿,胸口的那股痛楚却莫名其妙散去。 他缓缓站起身,“没事。” 但为什么这么不安。 他没有答案,只是拿起手机,拨出去一通电话。 “乔念和孩子在哪里?” 第三十七章 给乔小姐一点颜色看看 央央的大哭声在怀里响起。 乔念卧在地上,紧紧的抱住她,身体痉挛似的发着抖。 但凡迟一秒,但凡错一点位置,她的孩子将会万劫不复,而她也将坠入地狱,不得安生。 乔念缓了几秒才脑袋清醒,她将央央捂在怀里,下巴搁置在她的小脸侧,嗅着她身上的奶香味,才回到现实。 抬头,看着被制服住的“人贩子”,一个老阿姨。 因为她长相慈蔼,一脸笑意的靠近,所以当时乔念没有提防。 以为她也是来带着孙儿来看病的。 她在懊悔自己的不加提防,但好在最可怕的一幕没有发生。 她的央央没有被拐走,也没有被摔在地上,她们都好好的。 身体比灵魂迟了半分钟有余,乔念后知后觉脊背泛起了一波冷汗。 颜嫂这时候跑过来,药掉了一地她都没有去捡,几乎踉跄的扑到乔念的面前,先看孩子,再看她,她的声音发着抖,“乔小姐…” 乔念轻“嗯”了声,“没事。” 颜嫂胆战心惊看着她,“您还好吗?” 乔念将孩子交给她,小家伙只是受了惊吓,她还小,却似乎什么都懂,在交给颜嫂的那一刻,她不舍得离开妈妈的怀抱,攀着妈妈的脖子不放。 乔念眼底蓄了泪,强制性的把央央从怀里放开,塞到颜嫂的怀里,命令她带着央央远一点,不准靠近,才走到老阿姨跟前。 对方仰着脸,哪里还有半点和蔼慈目,斜着眼睛,无知又恶毒,冲着乔念冷笑,“把我抓进去又怎么样,我还是会出来的,你只要抱着你的孩子出门,我就永远在你们的背后伺机而动…” 她的话没有说完。 凌空传来一声啪地声音。 乔念扬起的手垂落,再扬起。 对方发出支吾,然后有些惨烈的叫声,接着是咒骂。 打的是脸。 顶多毁容,不致命。 乔念动手之前就想了很多,所以下手只冲着脸去。 没听说过打脸会致残,或者身亡的。 这种人最没有脸,她打的就是她的脸! 帮忙按着人贩子的好心人看着这一幕,非但没有撒手,反而也露出快意的表情。 “拐卖小孩,天诛地灭,该死!” “坏人变老了,我呸。” “打得真爽,看得我也想上手了。” “警察晚一点来,先等孩子她妈把恶气出了再说吧。” 乔念的手都打疼了。 她歇一口气,没有妆容的小脸上带着冷厉,甩了甩自己有些酸麻的手臂。 周围人指指点点,但对她都没有恶意。 “幸好逮到了,不然孩子妈妈该多难过。” “恐怕会心都碎掉吧,怎么会遇到这种事,青天白日的人贩子公然到医院抢孩子,谁还敢来医院啊。” “可怜孩子还生着病呢,居然直接被从妈妈怀里抢…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啊!” 看到全程的人叙说着当时宛如噩梦一般的过程。 可跪趴在地上的老女人却一脸麻木阴冷,似乎毫不受影响。 “你没有孩子吗?” “你当过妈妈吧?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样丧良心。” 乔念一把揪着对方的衣领,拽起,质问,一声一声呕血一般。 她的央央险些就被抢走了。 还险些被… 她恨恨地盯着她。 “你问我钱?” “什么钱,我不知道。” “我只是看那孩子可爱,逗她玩玩,没有要抢的意思。” “你这是伙同其他人对我故意伤害,我要告你!” 铁证如山面前,老女人厚脸皮的说道。 一脸倨傲,何谈反省。 周围有年轻人骂了好几句“操”。 “这种人怎么不判死刑?” 有好心阿姨说。 “妹子你别怕,我们给你作证,你是自我防卫。” “是啊,这个老女人奈何不了你。” 乔念松了手。 她扯了随身带的湿纸巾一根根擦干净手指。 “连话术都提前想好了是吧?” “你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她轻笑了笑。 “你以为顶多几天拘留就了事?” “太不把京市的法律看在眼里了。” “太不怕母亲这个身份当回事儿了。” “你觉得我不能做什么?可我告诉你,我会和你拼命!” 撂下湿纸巾在一旁垃圾桶里。 乔念抬头看向脚步匆匆赶来的警察。 “等着,我会亲眼看你后悔的样子。” 在警察带走人之前她最后对她说道。 老阿姨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惊诧和怀疑。 她挣扎了几下,被警方铐住了手铐,呵斥道,“警方执法,不准动!” 半个小时后。 医院临时休息室里。 警官做完了笔录,“情况都了解了,请耐心等后续通知。” 一旁颜嫂抱着央央,警官看了央央一眼,“小家伙真可爱,小名叫什么?” “央央。”乔念出声道。 “小家伙,你得感谢你妈妈方才为你拼了命。”警官摘下手套轻轻握住央央的小手摇了摇哄她。 乔念站起身,“她的结局是什么,会是拘留几天就放人吗?” “可不能让她继续出去作恶啊。”颜嫂眉头紧皱,义愤填膺道。 警官看了看乔念,“这得看证据链是否完整,小孩没有造成实质性损失,判刑的概率应该不大…” 乔念心下微凉。 “但是拘留的时间会延长,至少三个月,这个您可以放心。” 乔念嘴唇蠕动,最后闭上。 “我们会对她进行惩戒教育,后续也会监管…” 乔念已经听不进去。 颜嫂忍不住不忿,“没有造成实质性损伤就不判刑,那要是伤害都造成了…还有什么用?” 乔念阻止了颜嫂的继续抱怨。 “知道了,警官。” 警官犹豫着看她一眼,眉心也蹙成一个川字,“我们会为您和孩子争取一切权益…” “赔偿不要,永不谅解!”乔念这时候抬眸,六个字斩金截铁。 警官惊愕,似乎第一次正视到这个成为了妈妈的女人身上有着多大的坚定和能量。 “我会传达您的话的。” 警官点了点头,说了再见后离去,背影有些沉重。 这时候,颜嫂发出一声惊呼。 “乔小姐,您受伤了!” 乔念低头,撩起衣袖,一大片带着砂砾的擦伤。 血迹渗透了衣衫,染红了旁边她方才靠着的座椅。 奇怪的是,这时候才感觉到疼。 仿佛之前所有的知觉都暂时被屏蔽。 疼感丝丝缕缕,浸入骨髓。 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站不稳。 脸色惨白一片,唇瓣溢出痛呼声。 整个人跌下去。 颜嫂大惊失色,“乔小姐!” 央央的哭声近在咫尺,乔念也并没有摔到冰冷的地上,造成二次伤害。 一只有力的臂膀托住她的腰身,抱紧了,放在椅子上,让她靠坐着。 “乔念!” 带着木质香和些许汗湿的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熟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 “乔念、乔念…” 声音越来越远。 乔念彻底阖上了眸。 “顾先生!您终于来了!夫人这是怎么了!”颜嫂吓哭了。 顾砚忱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他额头渗着汗珠,半蹲在乔念跟前。 乔念半靠在椅子上,他也并没有撒手。 他听着颜嫂口中的焦急,目光只聚焦在乔念的身上。 女人平日里婉约漂亮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手臂上的血迹滴滴答答溅落在他的西裤之上,一片濡 湿。 顾砚忱咬着牙,吐出几个字。 “叫医生!快点!” 比他晚一步跑来的文成大汗淋漓,刚冲进门就听到一声疾呼。 “是,顾总。” 他急忙应道。 “顾先生是从机场赶过来的,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 “温德先生今天的飞机,从冰岛飞来,我们在机场接机,人还没接到,顾先生就得知了乔小姐和小小姐的事情。” “他是推了一切工作,不顾一切赶过来的。” “所以乔小姐一定不能出事,医生…” 抢救室门口,医生脸色严肃,闻言眉头更皱紧了几分。 “请放心,院长交代过了,让我们务必用最好的资源救济这名患者,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查看患者情况,家属和助理都麻烦外面等候。” 白大褂医生和几名护士推着乔念进了抢救室。 门关上,红灯亮。 文成站在门前,小心的看了眼旁边矗立着的顾砚忱的脸色。 苍白,冷冽,混杂着风雨欲来的戾气。 “顾总,现在只能等医生出来再说。” “您要不先坐会儿?” “还有医院已经安排颜嫂和央央小姐在住院部住下,有专人照顾。” “嗯。” 顾砚忱揉 捏眉心,沉冷的回复一声。 “央央发烧,为什么没人和我说一声?” 文成听到这句质问,心里啷当一下。 “当时您忙着在机场给温德先生接机,还有…” 顾砚忱冷眼扫过去,听到文成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您吩咐的,让追债的人给乔小姐一点颜色看看…” 第三十八章 乔央睡在爸爸妈妈中间 拐弯处传来响动,顾砚忱扫了一眼。 文成急忙过去看,只看到几张白色的病历,想必是其他病人无意中留下的。 他没有在意,回来回复道,“没人,可能是风。” 顾砚忱点了头,手指攥紧拳,“这件事,除了你我,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那些人…尽快处理了,至于那个“人贩子”,拘押时间一到就让她从京市彻底消失。” “是,顾总。” “这样的错误,别再犯第二次。” 文成额头冷汗直冒。 “知道了,顾总。” 文成转头去办事。 顾砚忱垂头靠在窗前,抢救室外面是一片绿化地,他手撑在白色窗台上,脸色晦暗如深海。 让那群人找乔念麻烦,谁让他们牵连央央的? 只是逼一逼乔念而已,怎么会做到这个地步! 他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懊悔。 事已至此,他却更加不能再继续深究。 因为他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顾砚忱靠在窗台边,手指微颤去摸烟,半晌,月白色的烟雾袅袅萦绕在他的指尖,模糊了他锐利的轮廓。 …… 颜嫂没想到她只是去找顾先生汇报一下央央小姐已经退烧了的事情,就正好听到一场惊天的秘密。 人贩子、追债的人、今天所遭遇的一切、还躺在抢救室人事不省的乔小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她们最亲最近的那个人。 要不是亲耳听到,颜嫂是绝对无法相信这样的真相。 她不小心掉了病历,后退时又撞到墙壁发出响动。 转头就走,不敢停留。 一直到回了儿科住院部那一层楼,坐在看护人的位置上,瞧着已经退烧刚吃了奶正在酣睡的央央小姐,她的心还如擂鼓一般跳个不停。 明明是最亲近的人。 却是伤害最深的人。 乔小姐今天都差点发疯了… 央央小姐也险些因此丧命… 然而那个坏人却是乔小姐的男人,央央小姐的父亲。 她觉得太可怕了。 病床上乔央翻了个身,有些不安,颜嫂急忙伸手拍了拍,安抚好了,又重重叹口气坐在旁边,神思不定。 …… “患者一处关节脱位,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无数处擦伤以及轻微脑震荡。” “昏迷原因目前考虑是轻微脑震荡引起的,还有剧烈的情绪波动后恢复平静的大脑自我保护机制,最迟今晚就能醒过来,问题不大,只是需要好好休养,最近都不能再劳累了。” 绿灯亮起,病床从抢救室推出来,为首医生冲等候的顾砚忱说道。 “患者身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之后还有些注意事项护士会专门到床头传达。” “顾先生,另外我们做检查的时候发现乔小姐的血项有些问题,虽然内脏没有破裂现象,但目前只是初步检查,后续还需要深 入检查,我想请问乔小姐有什么旧疾,或者目前在生什么病吗?” 顾砚忱眉头蹙起,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得过胃病的事情。 医生听了后,有些沉默,“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暂时这些天做好观察就行…” 乔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外面天色漆黑,她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看着天花板,感觉全身都疼,像是被车子碾压过一样。 微微用力,起了一半,腰肢忽然被托住。 她被扶着靠坐在床头,鼻翼边消毒水的气味飘来,她这才确定自己是在医院。 而身边赫然是顾砚忱。 她震了一瞬,张口喃喃,“怎么会是你?” 顾砚忱看着她,目光深深,暗沉如许,“我以为你第一句话会是央央在哪。” 乔念脸色果然一变,一把扒拉开他,看向四周,心慌无比,“央央在哪里,顾砚忱,央央还在发烧,我要见央央,你把她带过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看她急的快哭了,顾砚忱忽然有些后悔说出那句话来提醒她,刺激过了头。 他脸色微愠,“你以为有我在,央央能出什么事?她现在好好的,在儿科病房,不同楼层,你暂时见不到…” 乔念怔然,看着他,只眼泪簌簌的落。 摆明了见不到不行。 顾砚忱脸色难看,“你都成什么样了还不安分?你想让央央年纪小小就没有母亲吗?” 乔念慢吞吞靠回在病床床头,闭了闭眼,“你不知道,我今天险些就见不到央央了,她那么小,却要面临着人间险恶,我宁愿是自己替她担了所有的危险和恐惧…” 顾砚忱脸色微变。 他搁置在乔念腰上的手臂微用力,小臂上青筋凸 起。 “以后不会了。”他道。 乔念眨眨眼,没听懂,“什么?” 顾砚忱喉结上下颤动,冷冷道,“我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等这段时间我忙完温德集团芯片交易的事情,就把乔家的债务销掉。” 原来他说的不会了,是指会帮她解决了这次的麻烦根源。 为什么? 不是要利用她,不是要她当他的乔秘书安安分分达成他所愿,才会这样做吗?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顾砚忱眯起眼,看着女人那一双澄澈的眸带着水光,三分呆,四分懵懂,还有几分狐疑… 乔念收回目光,“没有,我只是…你怎么突然…” “看在小孩的面子上,不是你。”顾砚忱冷声道。 “哦。” 乔念拖长了声音,说实话,看在小孩面子上这句话也很怪,央央又不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就看在央央的面子上这么帮忙了。 “那些债务,对你来说只是一点小钱吧,或者当我借你的,我以后还。”她说这话时有些没底气。 顾砚忱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小动作一览无遗,他眸光深了深,“那你最好想一想,打算用什么还。” 说完,收回放在她腰间的大手。 手心炙热、滚烫。 她的腰一如当年,细又软得不可思议。 叫人一股血气直往下涌。 难怪周倜这些年对她如此念念不忘,听文成说,最近一直都在调查乔念的往事… 还有沈意翡,人都假死了,还用假身份潜入京市,不要命的想要和她私会一场… 他忽然脸色冷的厉害。 乔念见他脾气阴晴不定,闭上眼打算继续休息。 没成想肚子开始抗议,咕咕两声。 她捂住肚子,睁开眼,四目相对,满是尴尬。 “那个…这里可以点外卖吗?我想吃点东西…” 顾砚忱把旁边她包径直往她怀里一丢,“那里有二维码,自己点,医院有食堂可以送。” 然后走到一边,打开电脑的线上会议同步。 “Mr. Wendell, I'm sorry to lea ve early at the airport today…” 乔念只能吃流食。 但是耳边的醇厚刘畅的英文似乎比无滋无味的清汤更下饭。 她能听懂一部分,但很快两人的语言就切换成了意语,她就完全懵逼了。 护士送来了药,轻声告诉她服用次数和方式。 此刻顾砚忱已经戴着蓝牙耳机到了阳台外,隔着推拉门,他的身影影影绰绰,高大而笔直,完美的五官轮廓,就连侧颜也无可挑剔到九十九分。 还有一分乔念是因为私心扣掉,因为她始终没能忘记这个男人当初是怎么在那间包间里,寥寥数语,轻描淡写的说道,“玩玩而已…” “一个空有皮囊的草包大小姐…” “早就腻了…” 乔念眨眨眼,收回目光。 吃了药后困乏得厉害。 几乎不用主动提醒大脑自己需要休息,大脑就自动休眠。 不一会儿,床上人的呼吸就均匀了下来。 顾砚忱这时候走进来。 他站在床边,俯瞰女人的睡颜。 长睫宛如小扇覆盖在眼睑,小脸苍白小小巧巧,两瓣薄唇自带水红色,嘴角还沾染了一颗饭米粒… 他默然一瞬,弯腰伸出手,用指腹揩掉。 女人睡觉前没有盖好被褥,他拉了一下边缘,覆盖在她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胸前。 目光定了一瞬,移开,手指再度往上拉了拉,遮住全部。 这才罢手。 门轻轻开了。 护士推着婴儿车进来,颜嫂抱着孩子小心跟在后头。 婴儿车紧紧挨着乔念的病床,颜嫂将睡熟的央央放在乔念身边。 一大一小都在熟睡,顾砚忱看着,点了点头,护士退开离去,颜嫂犹豫一秒还是忠诚的守在了门外去。 屋内,顾砚忱捻了捻指间。 心头莫名暖热。 他从前期待的一幕不正是这样么? 他走过去,小心躺在床侧,将一大一小拢在手臂间,也闭上眼。 乔央睡在爸爸妈妈中间,下意识往爸爸边上贴了贴,小手搁在脸蛋下面,小鼻子嗅了嗅爸爸衬衣上的木质香继续睡着了。 第三十九章 疼,大汗淋漓 乔念醒来,身侧睡着央央。 她恍惚了一阵,才发觉不是梦。 所以… 央央还是被送到身边来了。 明明顾砚忱一句话的事,可方才他分明拒绝,说不可以。 还说她生病了也不安分。 可到头来还是… 手臂抬起,小心搂着央央,看着怀里的小宝贝,乔念心绪沉浮。 半晌,感觉眼角有些湿意。 胡乱在枕头上蹭了蹭,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缓缓抻着起身,手臂肘摁在床上,央央另外一侧的样子陡然印入眸中。 床单上微乱的褶皱,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木质香的味道。 是顾砚忱身上的味道。 兴许是抱央央过来的时候蹭到的…她想。 往床下挪,动一下疼一下。 大汗淋漓。 缓了许久,到底没敢再动了。 顾砚忱打完电话进门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面色顿变。 “乔念,我没说错,你就是不安分…” 他冷声斥责着,走过来,一把抓住她,“动什么,不好好躺着。” 乔念憋红了脸,看着他,眼睫颤如蝶翅,脸颊也红温了,才憋出一句,“我胀了。” “什么胀?” 顾砚忱看着她。 乔念:“……” “那个。” 顾砚忱看着她并着腿,脸颊憋红的样子,福至心灵。 弯腰低头,慢慢抱起她,确认没有碰到她伤口,才往洗手间去。 “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 “闭嘴!” 男人力气大,抱着小巧的女人像是抱着颗大白菜,稳稳的。 乔念被迫靠在他怀里,可以感觉到他胸腹部的肌肉群在发力,小臂的肌肉鼓鼓胀胀的,有些膈人。 但是却很有安全感。 当年他还是贫穷男大学生的时候她就领会过他的力量感。 搂着他脖子,她安分了。 一直到进了洗手间,放在马桶上,他从善如流伸手落在她后腰上… 病服裤子的腰带是系带,轻轻一解,就松开了。 乔念一把捂住,脸红得像番茄。 她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就是生孩子的时候躺产床上,还有就是眼下了。 “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她更像是哀求。 “你可以吗?” 顾砚忱挑眉,眉心蹙着,表示怀疑。 乔念小鸡啄米,脸羞红一片。 她还没到那个地步。 顾砚忱这才罢手,转身。 “你开始吧。” “我不看。” 乔念:“???” 开始? 这怎么开始? “你出去!” 她推了一把,险些闪了腰。 “顾砚忱!!” “乔念,孩子都生了,还害羞什么,我又不是没用过。” 突然飞速开车,乔念大脑都要宕机。 用…用过…? 她瞪着大马金刀站在那的男人,他的存在感那么强,她实在无法忽视… 闭了闭眼,努力了一把,还是不行。 羞耻感爆棚,压不下去。 “顾砚忱,央央好像醒了,你快去看一眼…” 顾砚忱没有回头,知道女人偷偷在心里骂她,淡勾了勾唇。 要是没有周倜和沈意翡的存在,他倒真的相信她真如表现的那么纯,那么不禁逗… 门打开,出去,从外面关上。 水流声在洗手间内隐隐约约的响起。 门外,顾砚忱靠在门边,摸了摸包里的烟支。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床上的央央熟睡着,小脸被床单上的花纹印出几道印子。 乔央真的很可爱。 像他。 他的目光柔和起来。 在门边守了一会儿,等到水声停了,等到水龙头那里的水也停了,才问。 “好了吗?” 声音闷沉微哑。 “好了…” 屋内隐隐约约女声有些憋屈的声音。 顾砚忱便起身,推门进去,抱起洗手台前努力撑着身体,已然全身放松的乔念,往外走。 放在床上,调整了枕头位置在腰后,收手退开。 “那个,顾砚忱,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顾砚忱看着她。 “我想要一个女护工,你…你的时间以亿计算,我花不起…” 乔念说着,低下头,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了。 手握钢笔签上亿文件的顾大总裁,京市新贵顾砚忱亲自为她解裤腰带,她还嫌弃上了。 男人脸色果然晴转多云,再转阴,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乔念!” 乔念举手,却没投降。 “叫颜嫂帮忙也行,也行的。” 男人嘴角抽搐了几下。 “很好。” 他霍然转身,差点惊动乔央,又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连关门的声音都淡似于无。 床上,乔念黯淡的垂下眼睫,覆盖一片冰凉。 就是不要太依赖他,依赖惯了,以后怎么戒得掉? 她不想再体会一遍从前的过程了。 永远不要依赖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抛弃过你的男人。 乔念牢记着这条铁律。 半夜的时候,护士和医生来查了一次房。 颜嫂陪在一侧。 护士和医生离去后,她又帮忙照顾醒了的央央。 还给乔念倒水喝,问她饿不饿。 乔念摇头,将小家伙搂在怀里,陪她玩了会玩具。 下半夜,乔央发烧了,反复。 第二天,医生过来说,乔央得的支原体病毒感染,这个病毒以干咳为主,会发烧,反复3-5天,后期咳嗽,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症状也会有所不同。 乔念听明白了医生的意思。 因为医生最后一句话说,“这个病毒会传染,大人也一样。” “乔念小姐身体本就虚弱,我们会诊后给出的建议是…” 乔念怔忪,看着医生严肃的表情,想到自己的病。 她的确是最容易传染的那种人。 “大人传染了会有什么并发症吗?”乔念想确认一下。 医生看着她,“这个也要看大人的体质,有些和小孩子症状相似,有些无症状。” “那为什么我不会是第二种?”乔念故作轻松,一句话拒绝道,“我不会离开孩子,她还在生病,需要我的照顾。” “您有月嫂,这里还有护工,儿科专家也随时会诊,您在担心什么呢?”医生力劝。 乔念嗓音微颤,“可我的小孩在生病,这就是原因。我知道您想让我珍惜自己的身体,可我…”她时日无多,“我不想再看不到央央了。” 医生忽然想起了乔念经历过什么。 和旁边医生嘀咕了一阵。 点头道,“那好吧。” “我们会安排内科专家来这里再来评估。”医生说话后离去。 颜嫂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道,“乔小姐,就是顾先生恐怕也不会允许的。”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好了。”乔念不假思索。 “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门这个时候打开,一道低哑嗓音响起。 第四十章 顾总挺会哄孩子的 乔念微睁大了眼睛,心里暗暗嘀咕了句“怎么这么巧”,嘴巴里胡乱敷衍了句,“天气热,我想吃冰淇淋,颜嫂说你知道怕是不许,我说不让你知道…就这事…你现在知道了,我不吃就好了。” 她别过头去,被刚醒了举着双手投降姿势一脸睡意惺忪的小家伙可爱到了,抱着软软糯糯的她,手下意识贴了下她额头,脸色就微沉了些。 颜嫂下意识的问,“还在烧?” 乔念点了头,抱着央央,拿了一旁的退烧贴贴在她额头上,又用打湿了的帕子擦她脸蛋和腋下。 一旁男人就蹙起了眉,“央央发烧,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颜嫂小心睇了眼旁边,病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乔念的手机,此刻一直熄屏黑色。 乔念没回头,声音有些沙哑的沉默,“医院有医生,你又不是医生…” 她说完,顿了一下,眼尾有些湿意,胡乱用尾指蹭了下,伸手去拿床头的体温计… 中途就被人截走,再看时一只格外修长的手指正拿着,利落的甩下温度刻度线,确认了下,将体温计塞到央央腋窝下,然后腾空抱起小家伙。 乔念看着顾砚忱抱着央央,并不生疏的动作,他左手托着央央肩膀摁压着体温计确保测量结果准确,右手托着央央腿干,抱得稳稳的。 像是一个父亲。 像是央央就是他的亲生孩子。 乔念怔愣的瞧着。 顾砚忱锋利的下颌骨微抬,让身后的文成计时,“五分钟。” “是。”文成抬起手看时间。 “我带女儿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男人下一秒抱起央央往外走。 乔念看着宛若父女两人的背影,眼眸微颤,无力的跌坐在床沿。 “乔小姐,退烧药已经准备好了,上一次吃是六小时前,待会儿测量完温度就可以服用。”颜嫂说着。 乔念胡乱点了下头,指腹擦过脸颊边碎发,拨到耳后去,呼吸有些急促。 “颜嫂,你出去帮我看着点。他哪里会带孩子!” 寻常人她都不会担心,可那人是顾砚忱。 颜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头应着跟了出去。 文成却为自己老板不忿,在颜嫂出去后他本应也立即离开,转身前还是没忍住道,“乔小姐,顾总是养尊处优的人上人,但你不知道他为了央央小姐学了多少,他会抱孩子,还会逗孩子,有耐心,细致,温柔,这些都是为了央央小姐…” 顿了顿,有些气愤道,“你连央央小姐发烧的事情都不给顾总说,是压根不给顾总照顾央央小姐的机会,你不知道顾总熬了一夜连夜处理工作,只为了空出今早的时间来医院看望您和央央小姐…” 乔念指尖蜷了蜷。 她正在整理央央的小被子,动作迟缓了下,眼眸明灭。 文成见她这幅沉默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摔门离开。 说是“摔门”,但门关上的时候很安静,可见关键时候缓了力道的。 乔念坐在床边,将央央的小被子折叠好,又把床上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干净。 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走廊里似乎传来了央央被逗笑的声音,熟悉的,咿呀学语的稚音,混合着淡淡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 她其实早注意到了顾砚忱眼底是乌黑疲惫的,可是她没有往那方面想。 原来,他在加班。 所以…才没有接到电话…是吗… 闭了闭眼,乔念心里讽刺的想。 可他做了这一切又如何呢。 他又不是央央的亲生父亲…一切,不过无用功罢了。 她的心上染上尘埃,低头捂住脸,指缝落下湿 润的泪。 …… 颜嫂就在走廊不远处。 她看着走廊很大一片休憩区里,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怀里抱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婴儿,小婴儿笑得眼睛像月牙儿,男人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手指轻柔稳当的拢着小婴儿的后腰,深邃深沉的眼眸迸发出温柔的情绪。 不一会儿,文成过去报了时间,应当是量体温的五分钟时间到了。 男人将体温计丢到一旁,起身抱起央央,央央小脸侧趴在他肩头,好奇的四处打量,葡 萄似的,漂亮又亮晶晶的。 男人依旧轻拢着她肩胛位置,避免她突然仰头掉下去。 颜嫂暗暗点了下头。 抱娃的姿势很标准。 不愧是天赋卓越的商业人士,在带娃这方面学习速度也超快。 显得极其熟稔,像是带过娃的。 可她分明知道不过前几天的时间,这个矜贵冷沉的男人还是一脸紧张,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娃在他怀里因为陌生和害怕直哭着喊要妈妈。 颜嫂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突然就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个秘密告诉乔小姐。 如果顾砚忱几分钟前没来病房,她已经找机会说出口了。 她是有十几年经验的育儿嫂,她是拿的雇主的钱没错,但心里有个宗旨那就是母婴安全永远放在第一位。 母婴是指母亲和孩子,就算男主人给的钱,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弱势群体被受伤害。 可现在,她犹豫了。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顾总眼里的情绪她不会看错,肢体动作更是无法骗人,他是把央央小姐当自己亲生女儿看待的。 不,应当是,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颜嫂走过去,问了温度,38°2,心里有了评判,把退烧药按照比例弄好,递过去,“要给央央小姐喂药了。” “嗯,我来。”顾砚忱坐在沙发上,将小家伙团抱在腿上和胸膛之间。 滴管送到嘴边,婴儿吸 吮反应下意识张开嘴,颜嫂顺利的喂了进去。 吃进去才发现“受了骗”,就算退烧药是草 莓味的,也不是小婴儿熟悉的味道,顿时小脸一皱巴,瘪嘴就开哭。 顾砚忱心头一提,选择将她拢在怀中,还是靠在自己肩头,像是拍嗝那样的姿势。 像是又有了安全感,小家伙趴在他的肩头,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衣不哭了。 如此柔 软,带着奶香气,小小的,需要倍加呵护的,依赖他的,顾砚忱的心忽然软成了汪 洋大海… 颜嫂也松了口气。 没敢对上自己雇主的眼,点点头,说了句,“我去给乔小姐说一声,让她不要担心。”转头就走了。 文成抱着手臂就在不远处,走过来说,“这个颜嫂有些怪,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顾砚忱眯眸,“她没那个本事。” “也是。” …… “顾总瞧着,像是个会抱孩子的,十分厉害。” 颜嫂回去,和乔念八卦说。 “肯定是偷偷查资料了,才能做到心里有数。” “乔小姐,顾总对您和央央小姐是上了心的…” 乔念看着她,低头,眼眸清浅。 “颜嫂,您究竟想说什么?” 颜嫂抿了抿唇,试探的问,“人贩子那事,有进展了吗?还有要债的人上门的事,要不然,您放低一点姿态,说不定顾总一句话的事…摆平了对您和央央小姐都好不是?” 乔念微怔,放低姿态么? 她摇头失笑,“颜嫂,你不明白,我和他…” 她欲言又止,终究是没说下去。 她和顾砚忱,不是放不放低姿态的关系。 她就算冲他撒娇、极尽讨好,他也是会厌恶的吧。 要不是因为曾经抛弃的事,他心生那么一点点的愧疚,恐怕帝都第一世家顾家嫡长孙、如今京市新贵顾砚忱的身边,没有她的半寸之地。 她只要在死之前,完成自己的计划。 至于别的,她不妄想,也不会觉得会有什么结果。 颜嫂见状,脸色复杂,低头沉思。 男人要的是驯服,可乔小姐… 罢了,到底是豪门家族的家事,只要没有第二次,她就不掺和。 想了想,“顾总挺会哄孩子的,乔小姐要去看看吗?” …… 乔念躲在拐角。 拐角外面,她的女儿小脸靠在男人的肩头,极尽依赖。 黑衬衣西裤的男人抱着粉色棉质衣裙的小婴儿,身上的冷气融化了些,极尽温和。 他微抬着下颌,将就着颈窝的小婴儿,手掌在她背部轻拍。 颜嫂说的是事实。 所以,文成说的也就是事实。 他真的上了心。 可为什么呢。 央央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乔念怔了神。 没发现自己的病服一脚从拐角处露出,被人发现端倪。 直到一道阴影覆盖。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要偷看多久,嗯?” 还有,“我才看到手机里你打的未接,抱歉,当时我正在开会,所以是我误会你了。” “如果还有下一次,直接打给文成,我会告诉他,不要让我错过每一通你的电话,嗯?” 第四十一章 有些贪恋 乔念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看着顾砚忱,男人锋利的下颌线,格外清贵矜冷的五官,深沉大气看不真切的眼眸,菲薄的唇线,看人时可以很深情就像两年多前,也可以很薄情就像重逢当时,她轻问道。 “是为了央央吗?” 顾砚忱凝眸看着她,眉心微蹙了,“你就当做是吧。” “行。” 只是她想知道,他是同情心泛滥,同理心作祟,心疼起这个至今还找不到父亲的小孩儿,还是真的享受有个小女儿这种感觉,抑或者最后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 他喜欢央央 ,宠爱央央,觉得这个小孩和他投缘。 乔念抿了唇。 没敢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她伸出手去。 “给我抱吧,你兴许还有工作…” “不必。”顾砚忱扫了眼她的手臂,“她应该到吃饭时间了,我去找育儿嫂给她喂奶。” “我…”乔念开口。 “你还在生病!”男人眼神逼视,锐利,强制性命令。 乔念就作罢。 只是她的胸… 真的有点胀了。 好难受。 她轻呼一口气。 决定回头问问医生,她现在到底能不能给央央喂奶。 顾砚忱今天当真没有去公司。 他似乎有些困乏。 但没有错过任何一点和央央相处的时间。 只有央央睡着后,才会小憩一会儿。 间歇期还要处理文成递过来的工作,一些不得不处理的紧急文件和跨国会议…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 乔念熬不住了。 看顾砚忱在一旁闭眼休息,央央也温度暂时平稳在颜嫂陪伴下精神满满的玩玩具,她去柜子里拿了电动吸奶器,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很干净,她坐在一旁椅子上,看着镜子里脸色有些红温的自己,伸手撩起了上衣的下摆。 医生说不建议她喂奶,因为用药的原因,所以她只好自己上手了。 将罩子放稳,刚要准备工作。 外面传来声响。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反锁房门,迟了。 意识到的那一刻,门开了。 不过瞬息,门又关上。 只是是反手关上的。 男人站在洗手间里面,门后,微微别过脸去,目光紧缩,却再次避无可避的和镜子里乔念水光潋滟的一双眼对上。 一声“嘶”声打破了过分寂静的氛围。 乔念拢着衣衫的手微用力,她摁着胀痛的那处,脸色弥漫一丝痛楚,痛呼声也从咬紧的唇瓣溢出。 “顾砚忱,你…”出去二字还没出口,男人已经近身前来。 他皱眉,低头看了看她的情况。 自然联想到了什么。 “我帮你。” “什、什么?” 乔念瞠目结舌,结结巴巴,下一刻伸手却推拒,却寸寸失守、城池尽失。 他要…怎么帮? 她忽然轻“唔”了一声。 干净的毛巾润了热水,那原本是用来给央央擦脸用的,水也是烧开放在那里备用的,此刻被用来垫在她身前,隔着胀痛的那处,顾砚忱从背后环绕。 从镜子里,她看到他眉头紧蹙的脸,手法温柔,脸色却严肃认真。 乔念呼吸微颤。 “疼吗?” 身后人只是偶尔问出这么一句。 她咬着唇,没脸看,只是嘤咛嗫嚅着,“还好,不怎么疼…” “是这里?” “嗯…” “忍着点。” 衣服半撩。 他隔着热毛巾,许久。 毛巾又换了一道了。 忽然,有什么一阵涌了出来,痛到极致,硬结的那处畅通了。 滴滴答答的,汇聚在他的腿边。 西裤洇湿一片。 乔念脸颊生汗,微微闭着眼,呼吸急促,然后放缓。 她睁开眼,眼里一片放松后的舒适,和煎熬后的慵懒。 却不期然对上一双有些灼灼猩红的眸。 她脸色不自然起来,急忙拨开他的手。 热毛巾掉落,她下意识低头去捡,一只手臂忽然环住她的身。 从身后,她的下巴被身前的手掌虎口掐住,身后人凑过来,低头吻了下她腮边,继而是她水红色仿佛还带着汗的唇。 “唔。顾砚忱,外面有人。” 颜嫂还陪着央央在外面玩耍… “就一会儿,我不想忍。”他看着娇艳如粉色玫瑰的乔念,喉结颤动,象征性的争取她意见后就是强势的安排。 这一次她瘫软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身体很热,滚烫,哪怕只是靠着都能感觉到。 她被迫仰着头,被迫迎接他饶有耐心却依旧泄露出几分急迫的吻。 那双钳制她下巴的手放开,揽住她的臀,忽然腾空。 被压在洗手台上,霸道汹涌的气息扑过来,逮着后脖颈倾覆着亲吻。 轻咛低喘混合在一起时,乔念脸红的去推他肩膀,意识到自己衣服里面小衣的扣子还是解开的。 顾砚忱按着人吻了好一会儿,吮 吸着香甜的气息,许久没有碰过,他以为自己足够克制,可以及时撤身,却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 只要沾上她,他的克制都成了笑话。 知道她衣服是解开的,他想装不知道都不行,毕竟刚才手指隔着热毛巾碰过的位置此刻正严丝合缝的抵在他胸膛上。 换过的灰色衬衣又洇湿了一片,奶腥味第一次这样蛊惑人心,他手指挑起她衣摆,探入进去,往上触碰到她肩胛线,手指滚烫到发颤。 “其实,我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可以帮你…” 他闭着眼,下巴搁置在她肩颈上,低喘着,平复呼吸,喑哑到。 像是有什么窜起了一阵热火,乔念红着脸靠在他胸膛上,“你榴芒。” “是,是我坏…”他轻笑,勾唇。 “下次,试试?” 撤身整理衣服时,他看着她,说道。 乔念:“……” 想得到挺美。 “我没说过要你帮。” 只是没想到他手法还不错。 比她硬用电动吸来的强。 她本来心里还没底,不知道能不能通。 顾砚忱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只不过些许褶皱,捋平了掖好,走到乔念面前,见她手抖得厉害,几次没成,伸手往里去,给她穿上里面的,然后整理好外面的。 手指抚过她唇瓣,往深按了按,像是果冻一样弹跳了下,饱满润泽,诱人。 他目光灼灼,掠过她过分娇艳的脸,“你先在里面整理一下,我先出去…”话落又补充句,“颜嫂他们应当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别紧张…” 不紧张。 才怪! 他这明显是自欺欺人。 乔念红着脸,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别过眼不去看他。 “你出去吧。” 顾砚忱开门出去。 外面安静。 乔念回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明白顾砚忱的意思,叫她整理的是什么。 是她抹了腮红一般的脸,微肿的水红色的唇,是她凌乱的心绪,都需要时间慢慢平静下来… 只是耳鬓厮磨的吻,便已溃不成军。 时隔两年,她对他的气息终究还是… 有些贪恋。 乔念告诉自己,那只是习惯使然。 不是不可以戒断,毕竟两年了,她其实已经很习惯没有他的生活了。 第四十二章 有需要会联系你 乔念洗了脸,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水分。 反手关上门,一抬头就对上顾砚忱格外热温的眼神,她扭头避开了去,再度恢复了惯常的冷漠疏离。 只是微咬着唇,指尖捻着衣摆的动作还是泄露了几分情绪。 并不如想象中的淡定。 一丝慌乱。 特别在余光瞥到男人捻了湿纸巾擦拭西裤上的印痕的时候,耳尖红了个彻底。 那是… 他有什么好擦拭的。 为什么不干脆换掉… 刚想到这。 男人锐利的目光就扫视过来。 乔念急忙微扭头,装作没有去看他。 却见男人忽然起身,越过她往门口去。 他手里攥着手机,很明显是有人给他发了消息,他是要离去了吗? 打开门,文成递进来一个包装袋,黑色的商务系列立体衣物袋,那个牌子乔念知道,是顾砚忱常川的那款… 她耳尖红透,感觉整个人也不对劲起来。 所以文成是给他来送衣服的… 他不仅不会走,还… 一旁垂帘拉上,里间的陪护室里,淡淡的窸窣声音传来。 顾砚忱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惯常的冷淡商务系风格,透着几分禁 欲冷矜。 他将换下的脏衣服丢进了包装袋,打开门,递给外面还在等候的文成,沉声吩咐,“送去干洗。” “是,顾总。” 门关上。 顾砚忱转身,就看到了低垂着脑袋,秀发挽起在脑后,几丝碎发微垂黏在莹莹脸颊边的女人,她坐在那,手里整理着央央的衣物,折着,动作有些慢。 衣物已经换了,味道也淡去。 可再看到她,他却依旧觉得浑身燥热。 方才西裤上洇湿的痕迹一大片,他根本懒得擦拭,却鬼使神差指腹捻于其上,反复摩挲,脑海里回荡着方才勾魂摄魄的一幕。 女色惑人。 他是个正常男人。 而且还是个很容易被乔念控制的男人。 事隔经年,她变了许多。 身材也变得愈发纤细、和傲人,染上成熟女性的味道,有些叫人沉醉,沾上了就不知归处… 他不可否认在那一刻被她引 诱,觉得她像个妖精… 而他也不想坐怀不乱,甚至主动,想要欺负她… 他也那么做了,如果不是理智回笼,告诉他,至少眼下不可以,还不知道在那个逼仄的小小的盥洗室里他能剥开裹着她美丽躯体的衣服,做出什么事来。 好在,稳住了。 “颜嫂和央央呢?” 乔念咬着唇,问道。 这件事顾砚忱刚出来时候就发现了。 “抱着央央出去逛了,应该是…”顿了顿,实话托出,“给我们腾时间…” 轰。 脸色泛起热温。 乔念低垂着头,穿着纯白色棉质衣物的她显得婉约静默,像是时光里最美好的模样。 顾砚忱看着她,听见她说,“你还是回去工作吧。” “这里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他瞳孔一缩。 回过神来,气笑了。 “行啊。” 真是好得很。 用了就抛弃。 这很乔念。 他转身就走,走了半步,又回来,胡乱捞起一旁桌上的几份重要文件夹,再度拔步而去。 门彻底关上。 这下彻底安静了。 乔念才敢抬起绯色的脸,鲜艳欲滴,她张唇,呼出一口热气来。 心归位。 见不到,是不是就不会心生杂念? 这样想着,等了几分钟,乔念才出去找颜嫂。 傍晚时候的京市,灯火通明,美不胜收,从走廊窗子往外看去,可以尽揽美景。 医院很安静,倒衬的外面格外热闹喧嚣。 颜嫂抱着精神头正好的央央在这里的沙发上玩,面前摆放着几样央央最喜欢的小玩具。 乔念走过去,看了看央央已经恢复到正常温度的粉 嫩小脸,微微松一口气之余,鬼使神差往外面看去。 她本心已定了。 可楼下,窗子正对着的马路边,一辆卡宴停在那,幽暗沉冷像蛰伏的猛兽,车牌乔念认识。 那是顾砚忱的车。 他还没走。 坐在车里,等什么呢? 发呆,还是…处理公务… 从乔念的角度看不清晰,干脆也不看了。 转身坐在央央身边,小家伙看到妈妈靠近,主动张开手臂抱着乔念的大腿,试图往上攀爬。 “央央小姐坐得很稳了,甚至开始有意识想要站起来,可偏偏爬得还不利索呢,又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刚才顾总离开的时候伸着脑袋去瞧,像是知道是爸爸,竟像是有些不舍,真是个小机灵…” 颜嫂的声音落在耳畔。 乔念听着。 也只是听着了。 顾砚忱坐在驾驶位,手里燃着一支烟。 月白色烟雾袅袅,染在指尖。 他点了点烟灰,再吸了一口,才丢掉。 鬼使神差的抬头,看向楼上。 正看到乔念和他女儿的侧影。 温馨美好不足以形容她们此刻,顾砚忱的心有些痒,难耐。 明明他也可以站在她们的身侧,可是他只能坐在车子里偷窥。 像是个小偷。 要偷去属于别人的美好。 明明她是他的,女儿也是他的。 他重重用舌尖顶了下颚,眼里晕黑一片,灼灼亮光。 引擎发动,开车离去了。 楼上,乔念听到声音下意识低头去看。 只看到了车子尾影。 她收回目光,恍若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只是淡淡勾唇笑笑。 几日后,央央雾化结束,乔念握着雾化手柄,却突然开始咳。 颜嫂听见声音脸色就顿变。 “乔小姐!” “嘘。” 乔念生忍着喉头传来的不适感。 将做完雾化的面罩放在一边,和熟睡的央央交给颜嫂。 然后三步并做两步,奔向了洗手间。 掀开马桶盖,趴在马桶圈上,咳了个惊天动地。 颜嫂在外面急的不成样子。 “乔小姐,你还好吗?” 乔念咳完了。 睁开水雾弥漫的眼,下一秒瞳孔睁大。 马桶里,染上了一片血红。 她后知后觉用指腹揩拭了一下唇角,指腹上染上鲜红的色泽,她愣愣着,这是… 乔念呕血了。 门外颜嫂企图打开门。 好在乔念这次提前长了记性,记得反锁。 她压下马桶盖,摁了冲水键。 洗了手,冲干净红色。 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露出颜嫂紧张失措的脸,“乔小姐,你被传染了是吗!” “没事,”乔念下意识擦了一下唇畔,“不是有特效药?” “可您本身还在生病中啊,这样怎么能行,会引起并发症的。” “您忘记内科医生那天来会诊后说过什么吗?” 乔念目光流转。 那天。 一群白大褂医生过来,领头的是第一医院的权威。 头发鬓白的内科圣手提醒她,“你身体看着不像表面上这样健康,之前提醒你做复查,你没去,为什么?” 乔念抿唇,“我…” 她目光落在老医生身后侧位。 裴延冲她轻摇了摇头。 “我后面会去的。” “出院前一定要去,我们才好给你做综合的评判。”老医生把病历交给自己的副手,医院最年轻也最有天赋名望的自己的徒弟裴延,然后又低头给央央听了一下心脉,“小孩没有问题,正在痊愈期……至于你,传染概率在百分之六十,抵抗力好还可以往上涨一点,如果被感染,你的情况很容易出现并发症,所以我的建议还是那样…” 乔念阻止了他说下去的话。 “拜托您,我不想和我的女儿分开。” “如果有并发症…” “不会的。” “但愿吧。” 老医生看了看她。 “我不喜欢太犟的病人,但你小孩很可爱,我会看在她的份上过几天再来询问你的情况。” 一群人簇拥着他离去了。 裴延却没走。 他站在那,扶了一下眼镜,和她隔着不足一米的距离,遥遥相望着勾了一下唇。 那边病房传来呼唤声,“裴延,这是你的病人?” “我先过去,之后找机会来见你。”裴延声音低沉耐听。 乔念点了头,看着他步履匆匆离去,和那群专家汇聚在一起。 隔壁病房传来隐约说话声,乔念伸手关了门,回头就看到颜嫂担忧的表情。 “真的不要告诉顾先生吗?” “不要。” 眼下,此刻。 乔念思绪回笼,“不要告诉顾砚忱,好吗?” 颜嫂拧眉,“您这是在胡闹。” 乔念的下一句话叫她住了嘴。 “帮我叫一下今天在住院部值班的裴延医生来给我看诊。” 颜嫂听了,想起那个清风玉树一般的年轻医生,急忙扭头去了。 在病房外的冷色调沙发上,裴延给乔念听了心脉。 “呼气…” “吸气…” “再吸…” 一会儿,裴延放下听诊器,“穿上衣服吧,可以了。” 乔念穿上外套,看向他,“我会有很严重的并发症吗?” 她忽然缩了缩瞳孔,因为她从裴延脸上看到了谴责,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病人。 “为什么不听阮院的,和央央分房?” 阮院是那日来看诊的德高望重的老医生。 乔念微微低头,“抱歉,给你们带来麻烦了,我…” “乔念,阮院是我们院里的权威,比我更胜一筹,你只要愿意,等他公干回来我就让他给你会诊,未必没有痊愈的可能…” 乔念看着他,“你相信这个可能吗裴延?作为医生,你也要欺骗我?” 裴延眉心蹙成一个川字,“起码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不是吗?” “二十…八十的死亡率,我不想赌,不手术还能活得久一点,我不想去做手术,做透析,头发掉一地,最后离世的时候让我女儿看到我最丑的那一面…”乔念眼含泪光,“你答应过我,会帮我。” “就连你也说话不算数了吗…裴哥哥…” 裴延呼吸一紧。 “这两年,你每耽搁一日,就少一次的最佳治疗时机,念念…” 乔念侧身,“裴延哥哥,央央出生,我难产的时候是你陪护在我身边的,我感激你,但是裴延哥哥,生死是注定的,就算是医生也挽救不了一个正在走向灭亡的生命,你也不行…” 她起身往病房走。 裴延站在她身后,看着,眼里悲恸,“我会给你开药,有并发症我也给你解决,但这一次解决了,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你迟早会再次发病的…” “我没有…” “还骗我,你刚才呕血了是吧?” 乔念脚步停滞,手扶在墙边,没有动弹。 “念念,把孩子还给顾砚忱,你跟我走,我带你去F国,我们寻求更好的治疗机会,那里有比国内,比阮院都更好的治疗机会…” “你不要再说了…” 乔念回头。 目光忽然穿过他肩头,看到不远处矗立在墙边,身形优越挺拔,面容英俊冷矜的男人身上。 顾砚忱,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都听到了吗… 第四十三章 如果胃癌也有特效药… 裴延自然注意到了乔念的目光,他回头,三个站成了一条直线,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遥遥相望。 顾砚忱看久了戏,勾唇冷笑了下。 缓步走过来。 “这位就是裴医生吧?” 他冷沉道,话尾勾着漫不经心的冷。 略带嘲讽。 “你怎么知道他是裴延?” 乔念吃惊。 倒是裴延反而更加从容,伸出手去,“你好,顾总,从前我们见过,那时候还是在大学里。” “经年不见,顾总愈发鼎鼎大名,风姿绰约了。” 裴延说完,手还伸着。 乔念站在两人之间几步的位置,看着两人面对面站着,却有什么东西在无形的流动。 有些压抑。 “原来是老同学。” 顾砚忱到底伸了手,风度使然。 两手短暂一握,彼此松开。 乔念轻松一口气。 下一口气还没上来,险些呛住。 “顾总是来探望女儿,还是看望前妻?” 她捂着唇,看向口不惊人死不休的裴延,一颗心几乎停止跳动,“裴延,别胡说…” “看望妻子和女儿,两个一起,不冲突。” 肩膀被亲密的搂住,乔念被拉到他身旁,木质香的气息将她包围。 她张了张嘴,有些泄气,“都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乔念,你刚才和裴延医生说什么,老同学见面叙旧就不必了吧,毕竟这是裴医生的工作场合,和病患闲聊,显得不专业!” “不比顾总,日理万机,抛下怀孕的妻子回家继承家族产业,一朝发达忘却原配,回来还佯装对家庭很负责,就显得很渣男属性!” 裴延的嘴今天是开了光的。 他往常最是光风霁月,说出的话让人舒心,从不会这样…冒犯… 可今日,他… 乔念的心七上八下,又站在裴延那边觉得他说的真的tm的太对了,简直是她的嘴替,又恹恹的垂下脑袋,觉得这场闹剧可不可以早点收场。 “我们……我和裴延医生刚才真的没有闲聊,你误会了,他是值班医生,来替我看诊,仅此而已。” 乔念一把抓住顾砚忱隔壁,开口说道。 顾砚忱很明显动了怒,面色冷的厉害,眼神格外的刺骨。 下一秒,腰肢被男人强硬的搂住,他力道很大,让她紧紧靠在了他的怀里,无法动弹… “是吗,是不是我早到一会儿,就可以知道…你们究竟聊了什么!”耳畔落下男人的声音。 乔念这才真的松了口气。 原来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裴延,原本你不会继续留在这任职的…连个胃病都看不好,你似乎配不上阮院徒弟,这家医院最具天赋医生的称号。” 顾砚忱揽着她,进入病房。 声音消失的那一刻,裴延眼里泛起一丝懊恼。 真是幼稚! 他扭头缓步离去,心却依旧徜徉无依。 乔念,真的就那么不想治病吗? 还有什么,可以唤起她对生的渴望… 如果胃癌也有特效药…… 他骤然失笑,摇摇头,痛恨自己的确配不上什么最具天赋医生称号,治不好乔念的病,翻过的医书还不够厚,见过的病例还不够多,远远不够… “裴医生…” 有病人看到他,和他打招呼。 裴延回神,点头一笑,迈步远去… 病房里。 颜嫂看乔念回来了,还是和顾砚忱一起回来的,难免有些惊讶。 起身,给央央掖好小被子,立刻走出去,让位置。 “颜嫂,不必…” 门关上,她被推了一把,往后靠在白墙上,男人的身体覆过来,呼吸喷洒在她脸颊侧,“让她走…” 乔念呼吸一滞,偏头,脸颊被捧住,掰转过来,下一秒唇上染上温热感。 是顾砚忱的指腹轻轻摁压在她的唇上。 他眼神极冷,看她像看一个死人。 “抛妻弃女…你就是对外那么说我的?” 乔念瞳孔一缩,深深看着他,墨瞳里翻涌的竟然有痛楚。 “怀孕的妻子…呵。”顾砚忱深深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看着那么纯,那么美,心却那么黑…“我为什么离开京市去帝都,你不知道?” 乔念怔然,眼睛缓缓睁大,“你在说什么顾砚忱…” “沈意翡,记得吗?” 他抛出一个既熟悉又显得那么陌生的名字。 “沈意翡,不是死了吗?”乔念怔然,“等一下,你怎么知道他?你认识沈意翡?” 顾砚忱看着她,“骗子!是不是我不逼你,你永远不会说出…算了,”他忽然罢手,后退,不再控制她的自由,直到退步两步远,眼里拢满了哀伤,逐渐变得晦涩难懂的愠黑,“乔念,你真的爱过我吗?” 乔念眼眶都红了,“你究竟在说什么啊顾砚忱?” 顾砚忱看着她还在装傻,冷笑一声,捞起掉在一侧的西装外套,迈步离去。 门摔上。 央央被惊醒了,吓得在床上大哭… 乔念呼吸不定。 她急忙走过去,抱起央央。 看着女儿哭红的小脸,轻拍着。 爱不爱的… 孩子都给他生了,他还说她不爱… 有哪个女人愿意给自己不爱的男人生孩子的… 更何况,那个时候他们还闹掰了。 乔念红着眼,抱着央央在屋内来回走动。 等央央被哄好了,再度睡着了。 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 “难怪他会那么问…”她看着怀里软糯可人的女儿,“dna鉴定书上,央央不是他的孩子啊…” 那她那些年到底是为谁守着,为谁十月怀胎,又是为谁在产床上痛得尖叫哽咽,还发了狠的要保孩子… 突然就没有答案了… 乔念眼角坠着泪,半晌,才滴下来,溅湿了央央粉色连体衣的一角… 不管如何,她爱央央。 她是她肚子里孕育出的宝贝,就算当年是为了顾…现在,只为央央… 门外,男人站定。 摔上门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央央大哭起来的那一声,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忘了女儿还在病床上熟睡。 他就是个混账。 直到屋内哭声渐歇,乔念把央央再次哄睡了。 他还伫步良久。 半晌,靠在门边墙壁上,仰头,脑袋抵着墙壁,整个人晦暗冷沉。 他宁愿没有来过京市,遇见一个明艳夺目的18岁少女,名叫乔念… 也不会成为一个叫沈意翡“死去”男人的替身,被害得双亲车祸,住进ICU,至今未醒… 也不会来不及把她绑在身边收拾她的狠心,就赶回帝都深陷家族内 斗… 就不会让那个叫乔念的女人十月怀胎大着肚子一个人产检,一个人生产,一个人养育女儿到这般大… 两年多后,才迟迟而归。 顾砚忱回头,修长指骨落在门把手上,迟迟未能拧开。 颜嫂去护士站领了药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走上前去询问,“顾先生,您今天不在医院陪着乔小姐和央央小姐吗?” “乔小姐她生病了啊,她被央央小姐的病传染了,可能会有并发症您知道吗?” 第四十四章 最需要男人陪了 顾砚忱当然不知道,他拧着眉,脑袋一阵眩晕,“你说什么?” 颜嫂重复了一遍。 这次顾砚忱听清了。 “传染”,“并发症”,两个词组在一起,他一向敏锐的脑袋迅速消化殆尽,然而半晌没有给出下一句话来。 颜嫂看着他,正想提议他进去陪陪乔小姐。 “所以裴延过来,是真的给她听诊看病的?” 头顶就传来男人低哑喑沉的声音,颜嫂愣了愣,点了头,“是啊,只是没想到您来的那么巧,刚才裴医生没有和你说吗?乔小姐的病情怎么样,裴医生来之前她还咳得挺厉害呢。” 男人的脑袋嗡嗡的,靠在墙壁边,手指摸着裤边,蜷了蜷。 “我会守在医院,你进去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少顷,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说。 颜嫂愣怔下,只好点头应是,转身推门往里面走。 身后又传来压低的命令声,“她咳嗽的情况,随时和我说…我需要实时了解…” 颜嫂心中讶异,点了头,回头关门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男人身影了。 只走廊里远远的中央休憩区传来淡淡的打电话的声音。 “乔小姐,裴医生怎么说?您还咳吗?” 颜嫂转身走进,手里的雾化药放在专门的小盒子里,央央还需要继续雾化两天,医生说为了巩固效果,避免反复… 乔念正好掩唇低咳了两声,抬眼看见颜嫂放了药坐在床畔守着,“说可以治,不必太担心。咳…”她捂住唇,面色有些泛青,“颜嫂,顾砚忱已经走了罢…”话落,又是两声压低的重重的咳嗽声。 颜嫂面露担忧,闻言,眼睛闪烁了下,“乔小姐,你不想顾先生陪着您和央央小姐吗?你生病了,央央小姐也需要人照顾,这个时候身边最需要男人了。” 再是豪门家庭,女人也都需要男人的陪伴的,更别提孩子了… 乔念听着,咳嗽声已经止不住,哪怕奋力忍着,喉头像是有什么涌上来,一阵腥甜味。 她扯了纸巾很用力的压在唇上,面色泛白,冲颜嫂摇了摇头,话还没说,就忽然奔向后面。 洗手间门打开,小心阖上,没什么动静。 方才两人对话也是压低了发出的气音,床上的小婴儿闭着眼睛,睫毛很漂亮,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方遮盖一片漂亮的阴影,小手压在婴儿肥的脸蛋下面,睡得安稳。 洗手间里,乔念趴在马桶上,呕出了一大片红色,染在水里更显得惊人。 她又干呕了一会儿,感觉嗓子泛起被刀割开的疼痛感,与此同时,身上的伤口似乎有些异样了… 起身时,胳膊处的伤口有些疼痛,她以为是压到了,可是才发现,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崩开,这次里面已经有些糜烂… 她意识到这就是所谓的并发症。 伤口延缓愈合,她的精神再负隅顽抗,也无法命令自己的身体尽快康复。 她整理了一下洗手间,又开了排风,将紫罗兰色的薰衣草熏香盖大敞开。 等味道散得差不多了,她才用冲了水的手抹了一下嘴角,朝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丝坚忍的笑意,推门走了出去。 “麻烦再叫裴延医生来一趟。” 颜嫂正紧张的等待在外面,闻言,急忙出去,叫人。 裴延来的很快。 他路过外面休憩区时,看到了坐在那,手里紧握着黑色手机,身形冷矜的男人。 他从对方身后经过,带起一阵微风。 脚步加快,站在病房门外时,深呼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些许温柔笑意。 推门走进。 看到乔念的当时,唇角又压了下来。 在病房里的小会诊室里,裴延询问了情况,这次乔念没有隐瞒,“吐了点血,嗓子很疼,身上的伤口…” 她揭开纱布,露出创伤面… 裴延锁了眉头,“已经开了药,我回去再补一些特别的药,你的身体…”他顿了一下。 没有再催促和任何责怪,“之前是我太严厉了些,乔念,我不该逼你,我向你道歉。” 他伸手从随身的包里拿出药和纱布,重新换了,又将女人脸颊的碎发拨到脑后,指腹轻捻了捻,女人耳朵边那一丝残留的血迹淡了,直到没有痕迹,他撒手。 起身,走到一边挤了两泵墙边医院放置的消毒免洗洗手液,这才消毒了手。 又把洗手液拿到乔念跟前,示意她摊开手。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的味道,不难闻,但手也不敢触碰嘴唇太近,否则那股味道会让什么东西继续往喉间上涌。 乔念搓完手,微微合握在膝盖上,让它挥发。 余光里,裴延把免洗液放回去,拿起病历夹。 抄在了手臂弯处。 他的脖子间挂着一个银色和黑色相间的听诊器,半垂在身前,尾端挂在白大褂衣兜里。 眉眼温柔,散发着叫人舒心的气息,看着她。 “雾化要做,药也要吃,还有液体我会让人继续给你输上…” 乔念低头,看着自己刚拔了留置针的手背,上面还残留着医用胶带的痕迹。 “看来你又需要扎一次了…”裴延替她说出那句话。 “正好你扎了留置针后不能再频繁用手,孩子交给月嫂带,你好好休息一下。只要呆在住院部我都会来巡查病房,用药我会随时监管,门诊时间结束我晚一点也会来,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说完,他眸光最后流连她的眉眼,转身往外走。 乔念从身后叫住他。 “谢谢你,裴医生。” 裴延脚步微顿,没回头。 “你该叫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免得他不明缘由,反而对你不利…”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裴延手指微微抓紧病历夹。 这次回头看她。 “念念,近亲关系是没法结婚的,他何必急着把我赶出京市去,我在这里更方便照顾你和央央…” 乔念睁大眸子看着他,“裴延哥哥…” “我们是亲戚,我把你当亲妹妹,你该告诉他这件事。”裴延正色道。 门传来微响。 乔念回过神,裴延已经离去了。 她呼出一口气来。 她不是有意不告诉,只是觉得没必要。 和一个关系破裂的前任说这种自己家里人的事情做什么。 当初就算告诉了,他会更有理由怀疑她得的胃炎的病有假吧。 不过现在“胃炎”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事情走到这一步… “裴延哥哥说的有道理,我的确应该告诉顾砚忱,免得他乱来…以为我和裴延…表哥之间有什么‘奸情’…” 她想到裴延特意和她说这件事。 想必顾砚忱的态度给他造成了困扰吧。 所以他刚刚才特意强调那句“近亲关系之间是没法结婚的…” …… “裴延的母亲是乔夫人的姐姐,他和乔小姐是表兄妹的关系…” 电话里,传来文成的声音。 顾砚忱眯起眼。 “你确定?” “总裁,裴医生的资料已经发到你邮箱了,您可以随时查收。” “嗯。” 顾砚忱打开手机邮箱。 一封资料安静的躺在他的邮箱垃圾箱里,难怪他方才没有看见。 挪出来,阅览。 “杨婉芳…”而乔念母亲的名字他记得,叫杨婉芝。 真的是姐妹。 手指重重摁压了眉心,顾砚忱有些泄气的暗恼。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在冲撞着,他想到之前的画面,他还因此和乔念几乎大吵一架… 所以裴延真的是乔念的娘家人?表哥表妹的关系… 难怪他会谴责他对乔念母女不好,站在娘家人的角度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裴医生家境不错,但是母亲和父亲关系不好,已经离婚多年,他母亲还患有眼疾,这些年住在距离京市遥远的松城,所以乔家破产的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乔夫人葬礼的时候只她一个人过来出席,裴延也是那一天开始来到京市发展,看来是受杨夫人的嘱托来照顾自己妹妹的女儿…” 耳机里,文成的声音还在继续。 身前落下了一道阴影。 顾砚忱抬头看见裴延光站在他面前,风霁月一般的面孔上拢着几分微愠的冷意。 腰颈线笔直,视线逡巡在他身上。 “顾总,我们谈谈。” 第四十五章 怎么不叫裴延哥哥了 以白色为主调的医生办公室里,细微的纸张摩挲声。 裴延将笔重新插 入左侧方的口袋里,在医嘱里重新开了新药,然后退了电脑上的医院系统。 这才抬头,看向对面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顾砚忱双膝交叠着,微微往后靠,似乎在回手机消息。 裴延看过来的时候,他反扣手机,抬眸。 四目相对,一个深沉晦暗,一个冷锐逼人。 裴延先挪开了目光,开口道,“念念自小娇气,这些年吃了很多苦,都是因为所遇非良人,顾总怎么看?” 顾砚忱缩了下瞳孔,浅勾唇锋,“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裴延眉心皱得很深,“顾总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砚忱冷扯了下唇角,“你怎知她当初选择的就是我?” 裴延:“……央央不就是证据?一个女人为你诞下孩子,你不值得感恩孩子的母亲?这就是顾总的教养和风范?” “离开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怀孕,有了我的孩子。”顾砚忱深呼吸一口气,手指摸烟,顾忌着这里是医院,到底没拿出来,抽出手冷搭在膝盖上,敲了敲,眉眼深邃晦暗,“我身不由己,而她…”并不无辜。 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含在舌尖,尝到了苦涩味道。 绕了一圈咽回去,眉眼直视裴延,“你对她呢,又只是表哥和表妹的态度吗?裴医生是不是关心过头了?这毕竟只是我和乔念的私事,不是吗?” 裴延冷笑,“我是她的娘家人,你们这就不算私事。” 至于别的,他没资格管。 “央央的抚养权,你想不想要?”绕了一圈,裴延才说回正题。 顾砚忱眼皮一跳,看他,“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很轻易就能拿到央央的抚养权?你想错了。调查清楚,再来找我。我们再继续往下谈。” 裴延说完,收拾好桌上病历本,起身往外走。 “到晚饭时间了,顾总不会想让我请你去吃医院食堂职工餐吧?” 顾砚忱凝他一眼,也起身。 “是乔念让你来和我说这些事,用抚养权做交换,还是你自己?” 离开前,他声音很沉的问道。 裴延话语在舌尖绕了一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拿到你想要的,而我…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就足够了。” 顾砚忱眉头愈发蹙的紧了。 裴延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 顾砚忱临时接到一通电话,公司有要事。 他走之前,挂断电话去往病房,只看到了陪着央央的颜嫂。 “乔小姐人呢?” 颜嫂回答,“方才裴医生过来请乔小姐去食堂吃员工餐,顾先生您也还没吃晚饭吗?” 顾砚忱难掩惊讶,始终记得刚才那个裴延还一副讽刺的口吻对他说…… 他平缓了思绪,目光重新凝在央央身上,伸出手去。 “把小小姐给我抱一下。公司有事,我待会儿就得走。” 颜嫂急忙将乔央递到他怀里去。 “颜嫂,乔念刚搬过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她带来过重要证件。” 颜嫂思索了一下,不明就里,“您指的是…” 顾砚忱感觉怀里的小家伙有些不安分,手指一直戳他领带上的领夹,他摘下了放在她手里任由她玩,目光扫过颜嫂不解的脸,提醒:“户口本什么的…” 颜嫂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有看到过,放在乔小姐卧室床头柜子里的,里面好似还有央央小姐的出生证明…” “嗯。别告诉乔念,我问过你这件事。”顾砚忱抱着央央,把身上所有能给的东西都给了她,包括钱夹里一张不限额的黑卡。 颜嫂看着,眼皮狠狠一跳,“小孩子不懂这些,会弄坏的,顾先生…” “给她玩。”顾砚忱最后看了一眼那钱夹,干脆一起丢过去。 颜嫂眼皮再一跳,不说什么了。 央央倒是玩得很开心,黑卡质感很好,边角圆润,她小手吃力的捏着,从这儿拨拉到那儿,掉下床就咿咿呀呀的喊,颜嫂给她捡起来,她又继续玩,倒是不喊了。 “小家伙还什么都懂。” 顾砚忱瞧着,伸手护着她腰后,淡淡评判,嘴角却上翘成一条弧线。 颜嫂瞧着,偷摸摸擦了把额头上没有的冷汗。 这也太娇惯了吧,小孩不懂事,怎么大人也不懂… 那张黑卡她都只是听说过,现在成了小小姐手里的玩具… …… 乔念回来时脸色平静,眉宇间带着淡淡笑意,仿佛心情很好。 乔央刚睡着,感觉到妈妈的气息,在乔央洗了手过来接时就下意识往妈妈怀里拱。 乔念抱着软糯的小团子,一张微沉的黑卡就掉落在怀里。 她抽出一只手拿起来打量,脸色微变。 “顾砚忱留下的?” 颜嫂在旁边,无奈的道。 “央央小姐喜欢玩,顾先生就舍得,这么精贵的东西说给就给了。” 乔念眼眸泛起涟漪,不过一瞬,递过去,“收捡好,让他的助理带走。” “……是。” 颜嫂接过,小心放到一边。 只是瞅着乔小姐脸色,像是不怎么好。 宠还不好吗? 颜嫂不懂,也不敢问。 只是过了几日都不见文助理。 倒是半夜时候似乎总感觉身边有个人出现,坐在床畔许久。 天亮了,她醒来,却什么也没有,只她和央央腰间搭着的小毯子严严实实的,从没有落空过。 乔念想让颜嫂直接拿去扔了。 想了想到底是没有。 几千万额度的东西,要是被盗刷,她还不起。 捞出手机给顾砚忱发了消息,“你的东西,记得来取。” 然后靠在床头,忍着身体的不适,接过颜嫂递过来的药,放进嘴里。 苦涩,就连药片上面包裹的那一层糖纸的甜都化解不了。 乔念闭着眼,喝了口水缓了一会儿。 手机嘀嗒一声响,提醒有新消息进来。 她拿起,看到顾砚忱的消息,“给乔央的,你存着。” 她眼眸明灭,半晌。 “颜嫂,你看看卡片上面额度有多少。” “这…我也看不懂,听说黑卡一般是不限额的吧。” 颜嫂递过来,乔念看到上面有电话。 打过去,询问后。 果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很多。 她拿过,和央央的病历资料放在一起。 七天后,她和央央都出院了。 身体还是有些微恙,但已经没什么大不了。 裴延站在楼下送她,逗了逗她怀里的央央,递给她一个u盘,“那天医院的监控视频,想着你或许有用,找人留存的。” 乔念接过,抬头看他,感谢他的细心,“谢谢你裴医生。” 裴延禁不住笑,“怎么不叫裴延哥哥了?” 说话间,一辆黑色的劳斯劳斯从容丝滑的行驶过来,在两人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顾砚忱冷隽的侧脸下颌线。 裴延的笑微微收敛了,眯起眼眸。 顾砚忱打开车门下车,伸手将乔念揽入怀里,另一只手抱着央央,声线低沉温和,“我来接母女两出院,裴医生,辛苦了。” 第四十六章 男人小臂覆在女人莹白肌肤上,生出颤 栗感 “分内之事。”裴延不接受他的客套,只眸光看向被他半揽着的乔念。 属于别人亲密关系的合理举动落在他的眼里,变成了刺,扎进心里。 乔念下意识挣扎了一下,腰间的大手却不容置疑强扣,她挣扎不动,又怕因此男人手上不稳,摔到一旁的央央,临时作罢。 只扬起小脸艰难地冲裴延笑了笑,算是告别。 上了车,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远,小家伙不安分,小身子一个劲儿往下缩,从她怀里缩到旁边的真皮座椅上,最后翘着小短腿坐在了两人中间。 乔念不得已,只能顺着她的意半扣着她腰身免得她甩下去,身体不得不往旁边倾了倾,而另一只大手却也在此时伸了过来,将小家伙护住。 人就这么小一个,对方的手不可避免的和她亲密接触,小臂上青筋微微凸 起的肌肉覆在滑腻莹白的女性肌肤上,生生起了一股颤 栗感。 乔念的手缩了缩,对方的手紧扣住,她无法再抽离一寸,有些愠怒去瞧。 “顾砚忱…” 小家伙却忽然往她怀里拱,乔念止住了话头,专心却抱央央。 不一会儿,央央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脸紧紧贴着她胸膛,自主入睡了。 车内安静,乔念将方才那刻的事情也暂且遗忘。 她微垂着头,有几缕发丝垂在精致的脸颊上,目光温柔,窗外有一缕阳光淡淡落在她的侧脸上,衬的她温婉动人。 顾砚忱感觉到小臂上的温热已经不在,他指尖微蜷,嘴角悄悄压着一抹弧度,抬头正瞧见这一幕。 岁月静好,美人如玉。 他脊背往后靠,紧贴着真皮的椅背,似乎从身体深处窜起一股密密麻麻的酥感,仅仅是瞧着眼前这一幕,就足以撼动他这些年筑立起的心防。 他的女人此刻正抱着他的孩子…一家三口,像是刚逛街准备回家…一切都那么从容美好… 他唇角不由勾起,却又在瞬息间压下。 乔念就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她将文件递过去,“央央的病历和这次住院的费用,你核对一下数额,没问题的话就算清了。” 女人的声音从容和缓,只略带着一丝冷意,显得疏离漠然。 顾砚忱只觉得自己耳朵出错了,那些掠进耳朵里的关键词,单拎出来他都懂,但组合在一起他只觉得自己仿若幻听。 他没接文件,只晦暗冷厉扫了一眼女人此刻严肃正经的模样,不期然的余光掠过了文件袋里和那几十张红票叠放在一起的黑色卡片,声音又沉又冷,“我给央央的,你以什么资格拒收?” “你想清账,那可以啊,把你欠我的都还给我!你还的清吗!” 他手一伸,冷厉的把文件袋打到一边,文件袋在空中打了个旋,擦过乔念的膝盖落在她的脚边同样真皮内饰的底垫上。 黑白交织,刺眼醒目。 乔念眸光颤了颤,“顾总觉得收钱太不符合身份,我可以让你的助理代收。” 她抱着央央,有些艰难的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 文件袋摔开了,有红色的钞票零散落在一边,她一张一张的去捡,身体的疼痛泛滥开来,她像是丝毫不记得出院时候的医嘱,裴延半严肃半莞尔说过的玩笑话“注意休息,不要再撕 裂伤口,你最后的检查没有去做,阮院那边很有意见,再来医院住院恐怕阮院不怎么待见你,只好让我这样级别的普通医生来给你看病了…” “够了!停车!” 耳边男人恼怒的斥声。 车子停了,但并不算急刹。 不得不说豪车的刹车功能就是比旁的车子强,或者豪车座驾的专用司机技术真的挺不错。 乔念抱着央央,并未感觉到颠簸。 她轻柔又温柔的环住央央的小身子,伸手便去开车门,“不劳顾总大驾,我们自己走。” 像是早就做好了被赶下车的准备。 耳旁却忽然传来了男人下车,车门砰的一声从外面被关上的声音。 紧接着,车门上锁的咔嚓声。 很小声的机械音,乔念再去拉车门,已经开不了了。 她看向前面,后视镜里倒映出司机煞白的脸色,对方抹了抹头上没有的冷汗,整个人战战兢兢,“乔小姐,顾总已经下车了,您就别抱着孩子下去了吧。” 乔念:“……” 她一个客人有什么理由赶主人下车? “顾总之前就叮嘱过,您和孩子刚出院,身体要紧。”司机又道。 乔念目光流转,垂眸,脚边的红票和黑卡还在那里,红票是她拜托裴延帮忙去取的,黑卡是她要归还顾砚忱的… 车窗外,男人靠坐在路边公交车亭子边,整个人的气质和公交车站周围等待上车的乘客格格不入,他站在那,兀自点燃了一支烟,旁边有个年轻成熟有风韵的小姐姐小心又倾慕的过去要联系方式… 乔念骤然收回目光。 “走吧。” 司机踩下油门,车子丝滑行驶离去。 公交车亭子下,顾砚忱对着我见犹怜的美女,冷冽的骂了声,“滚!” 对方:“……” 当下就难堪的气哭了。 “什么人啊,真没素质…” “是啊,长得帅了不起啊。” 声音远远抛在后面。 乔念的车子已经远去。 她抱着央央,手指紧了紧。 车子行驶很平稳。 下车时,乔念无意识的说了声,“您车开的很好,驾龄很久了吧?” 司机闻言急忙恭敬道,“我来给顾总开车倒是不久,倒是顾总让我开车来接您和小小姐的时候特别嘱咐过,车内没有装婴儿安全座椅,您和央央小姐刚出院,身子刚痊愈,切忌急刹车,一定要平稳…” 颜嫂提前两小时回来,此刻候在门口,远远地瞧见乔念抱着央央站在车前,身形怔住,久久沉默不言。 她走近了,还在听司机老王在嘀咕着什么,“方才顾总喊停车的时候,我真是吓了好大一跳,幸好脚下稳当车子停得平稳,顾总才没有怪罪…” 颜嫂看着车前抱着孩子的女人。 她双眼红彤彤的,唇瓣嗫嚅,声音却清冷道,“车里掉的文件袋,麻烦王叔给文助理,叫他代转给他老板…” “就说是这次住院的医疗费用,我偿还给顾砚忱的…” “黑卡我们没有动用过,也请文助理一并核算清楚。” …… 男人在公交车亭子里并没有呆许久。 两支烟的工夫,第三支烟刚点燃,一辆豪车破开车流,行驶到跟前,停住。 车窗降下,主驾伸出一个脑袋,“砚哥,收到你消息我就来了,怎么,去我云汀玩?” 许笙唇边噙着三分笑,绕过去打开副驾驶车门,冲冷冷摁灭烟的男人挑了挑眉头。 第四十七章 普及一下法律 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向洁身自好的男人头一次脸色疲乏的捏了捏眉心道,“你云汀太干净了,换个地儿,找点酒喝如何。” 许笙自然不会拒绝顾砚忱,只是看向上了车的男人面露疑惑。 “砚哥,怎会突然想喝酒,是不是你家那位又给你找罪受了…” 顾砚忱靠在许笙副驾驶座椅上,眼眸微垂有些恹恹的颓感,他抿唇,忽而笑,“喝醉是什么滋味,许久没有尝过了,你呢?” 许笙闻言倒吸一口气,绕过去主驾,上了车,一踩油门,“舍命陪君子,走!” 车子疾驶而去。 公交车亭子里本来还不甘心的女人和她姐妹在一块儿看着出现的另一辆豪车疾驰离去,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惊愕,那男人是谁啊,她们刚刚是不是企图越过阶级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啊。 好在那人好像也没把她们当一回事儿。 …… 灯红酒绿间,VIP包厢里的男人静坐在靠角落偏僻的位置。 许笙的一群富二代好友倒是好热闹,叫来了一群妹子。 本来许笙还怕顾砚忱看到这种糜糜场合嫌脏,见他只一个劲儿在黯淡光影卡座里灌酒喝,周围再热闹也都成了陪衬,便嘱咐这群人不要去打扰那里坐着的男人,然后走出去走廊里接电话了。 那边许老爷子在电话里催促许笙,早点结束外面生意回来进法院干家族的老本行,要么就早点结婚生子延续后代,总要满足一样。 许笙靠在走廊边捏着手机听着,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眼里满是无奈,“家里已经那么多法官了,不缺我一个。再说,我还年轻,干什么那么早进入婚姻的坟墓把自己绑死?不干!” “你这混小子,成心想气死我不成?” “爷爷,您老保重身体,再过十几年,我一定赶在四十岁之前给你生个重孙子,不让你心愿落空…” 老爷子气的吹胡子,“你四十我都入土了,混小子…” 许笙只是笑着,目光不期然落在走廊里,一个年轻女孩儿被一个男人半搂半拽着往包厢里走… 他只扫了眼,当做没瞧见,半转了身子还在想怎么敷衍老爷子尽快挂断电话… 一只嫩白的小手就顺着他西裤往上,攀上了他的大腿,抱住。 “哥哥,救我…” 女孩哭泣着,眼神熏红。 许笙额心跳了跳,稍微拿开了点手机。 那个男人大概没想到到手的鱼儿还能溜走,赶过来拽着女孩走,“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儿,真以为什么人都会搭手救你,拿了爷的钱,就得伺候好爷,否则我叫你在这地儿混不下去…” 女孩力气小,手指一寸寸从许笙裤腿处滑落。 拽空的那一刹,许笙挑了挑眉头。 男人抓着女孩头发,揪着她手臂往另一处拖。 女孩回过头,目光一寸寸黏在许笙的脸上。 直到进了包厢,她整个人被扛起在男人肩上,眼神依旧看着他,极尽可怜和哀求… 许笙攥着手机,暗暗骂了句“操”。 “老爷子,我有点事,您先挂电话…” 他兀自说着,已经迈步抬脚。 一脚踹开了包厢房门。 五光十色,暧昧迷 离的吊灯下,女孩被丢在放满了酒的玻璃台上,周围都是起哄的看客,而那个方才大放厥词的男人正在解皮带… 许笙抬手,随便拎了一瓶酒,往桌子便一敲,酒液四溅,瓶子的断裂口随着他动作在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空着的另一只手褪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丢在女孩身上,“穿上!” 下一秒将整个人拉到自己身后,瓶子对准了那个人。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给我说一遍,我来给你普及一下《民法》和《刑法》。” 许笙捏着瓶子,额头碎发被打理梳在一侧,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灼灼令人生畏的眸,他只是看着这群人,嘴角略勾,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看什么脏东西似的笑容,那群人就慌了神。 有人认出了许笙,急忙上前说着好话,“许少今日怎么大驾光临来这儿了…” “原来是许少,今天都是误会,这丫头…许少喜欢,就送您了…” “是这丫头为了赚钱,自己主动的…大伙儿喝醉了酒,才…真是误会,误会…” “是么?”许笙冷了眸,“可我都看见了,什么误会,那我就得听人家小姑娘好好讲一讲了。” 他丢了瓶子,在玻璃台上四溅开来,有些迸射在周围人的脚边,没人敢吱声。 许笙单手插裤兜,看向身后的女孩。 方才事情发生的急,他没细看,此刻才发现对方穿着一身陪酒服,露出性感的小腰和大片莹白色的肌肤。 也不是什么小女孩,看着青涩,可能是刚来“做兼职的”。 许笙眼底没来由的浮起了些戾气,垂了眸,“让你说。” 女孩紧紧拉着身上的西装,身子微微颤抖着,走上前一步,露在灯光下是一双哭红了的眼。 “我家里人生病,还有个没成年的弟弟,我出来挣钱,只是卖几瓶酒,没想着卖色…”她咬着唇,看向许笙,“哥哥你信我…” 许笙挑了挑眉头,有几分厌烦,“让你说这个了?” 女孩的胸牌上写着她的名字,“我叫宁希,安宁的宁,希望的希,”她咬了咬唇,“我是被强迫的!” 许笙从兜里掏出来一支烟,在指尖把玩着,“听见了?被强迫,”他伸手,手指一把扯下宁希身上的衣服,拨开她的青丝,露出拖拽过程中的伤痕,“人证、物证、伤情、监控,俱在。” 话音微落,目光一凝。 落在宁希被扯断了的小衣带上,别过了眼,手里西装丢回她的肩上。 “许少今天真要管这宁希的闲事?” 有人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许笙将烟咬在嘴里,冷嗤一声,不答只是说,“私下赔偿,还是走起诉判决?后面那条路我熟…” 抬眸,眸底寒光湛湛。 当场众人顿时打了个寒噤。 “这…” 众人对视了一眼,没人敢在这事上当刺头。 十分钟后,宁希跟着许笙走出了大门。 怀里捧着成叠的赔偿款。 “哥哥,这些钱…”她嗫嚅。 “不是生病的父母,未成年的弟弟,破碎的她?”许笙咳嗽一声,“我是说你,拿了钱,别再来这地儿混。” 宁希红着眼眶,“谢谢哥哥。” “还有这衣服…”她捻着身上质感极好的西装,猜测着可能价值不菲。 许笙冷扫了一眼,“用完丢了就是。” 捞出打火机点烟,几下没打着。 倒是女孩儿凑过来踮着脚尖,替他拢着火,“哥哥,这样…” 烟点燃了,许笙没抽,捻在指尖,目光复杂看着她,“真是刚来的?动作挺熟练啊…”还替男人点烟… 宁希脸白了又红,“真是刚学的…” 却见许笙目光穿透她似的,鄙夷的丢了烟,皮鞋碾灭,“行了。我不喜欢坏女孩,别和我套近乎,滚吧。” 说完,转身又往里面去。 “自便,别再让我看到你。” 宁希站在门口,怔怔瞧着许笙的身影消失。 脑海里面只回荡着那句。 “我不喜欢坏女孩…” …… 许笙没想到自己刚走不到半小时包厢里就坏了事。 他近门,就看到自己那群狐朋狗友散了干净,围在包厢外面,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什么情况?”他嘀咕一句。 “许少回来了,有个女人近了顾总的身…” “现在在里面正火热着呢…” 许笙听到这句,直接骂了句“操”。 急忙推开门,想着哪个妖艳贱货趁着自己砚哥酒醉近了身。 又暗恼自己怎么为了个“做兼职”的“陪酒女”浪费那么多时间。 完了,他砚哥刚才灌了自己那么多酒,该不会真的… 要是清醒了,知道自己被那啥了,砚哥会暴走的吧。 许笙迈入灯光昏黄暧昧的包厢。 一眼瞧见角落里纠缠的男女。 说是纠缠,也不其然。 男人半俯靠在卡座上,西装裤裹着的膝盖顶开女人雪白的双腿,女人的及膝长裙捞到了大腿根,脚下的高跟鞋掉了一只,双手被领带束缚举在头顶,一头青丝被男人掌心拢在脑后。 呼吸交缠,暧昧横陈。 这模样… 许笙几乎怀疑是女人近了顾砚忱的身,还是顾砚忱行了强迫之事。 刚准备离开,就听男音低沉,缠 绵悱恻的哼了声,“乔念,别躲,专心点…” 许笙想,完了砚哥这是认错了人? 第四十八章 遇到乔念 好在灯光昏黄暧昧,看不清晰。 许笙遮了眼,迈着步往外走,动作极快极轻,就快要挪到门口。 方才为了保全砚哥名声,他甫一进来就关了门,挡住外面人好奇窥探的眼神,这下手指落在门把手上,轻轻拧转。 认错人就认错人吧,砚哥总不能在乔念一棵树上吊死,开个荤有什么的。 反正这女人模糊一见,仿佛也是顶级身材,比那当年的乔念还顶! 砚哥吃得好,不算亏。 许笙满脑子想着待会儿为顾砚忱打点好事后之事,总得把那女人留着等砚哥醒来后安排吧。 万一这女人可以帮砚哥忘了乔念那个前任呢。 不管怎么着,还是得叫人到附近开个酒店房间备着先。 下一秒,就听到女声嘤咛,媚到了骨子里,像是被撩拨到极柔的水,从身后传来,“顾砚忱,你放开我!” 然后是,“许笙,你跑什么,帮我一下…” 许笙脚步只顿了一秒,接着头皮发麻起来。 他感觉到脑后扫射来一股极寒的视线。 “滚!” 男人欲求不满、戾气很重的低沉哑致的声音。 许笙脚下一踉跄 ,几乎连滚带爬出的房门。 反手关上门,他矗在那当门神,脑袋嗡嗡的,像是没看见外面一群人诧异惊愕的眼神。 也顾不上自己方才多狼狈的样子都被这些人瞧见了,咬着牙,切齿一般,“都散了,还愣着干什么,等我请你们喝酒?” 一群人:“……” 慢慢散去了。 许笙这才一屁股险些坐在垫子上,揉 弄着太阳穴,好半晌头皮发麻的感觉才消散些。 又过了一会儿。 许笙有些打瞌睡了。 门从身后推开。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浑身沾满酒味的男人。 不同于市面上普通白酒的劣质味道,是威士忌的香味,散发在空气中,许笙腾的一下从地上窜起来,瞌睡一下子就跑光了。 “砚哥…” 他有些懵道。 顾砚忱揉 捏了下太阳穴位置,沉烈的眼眸微眯着,像是在适应不适的感觉。 走廊灯光暗影下,他俊脸上有红痕,指痕根根分明。 微微锋利的下颌线往下,脖颈上也有抓痕,往外渗透着血珠。 身上黑色衬衣凌乱起了不少褶皱,身前和脊背位置尤其的明显。 一看就是没成功。 否则这一会儿工夫,也不可能完事啊。 许笙粗略扫了一眼,就下意识用手掌遮住眼帘不敢再细瞧。 心中则啧啧称奇。 “那个,人呢?” 他问的是方才那个叫他许笙,跑什么那位… 顾砚忱垂下了手,扫了他一眼。 “你都看到了?” 许笙下意识点点头。 下一秒急忙摇头。 男人锋利的眼眸如有实质寸寸凌迟在他身上,带着饶有趣味的事后算账意味,许笙急忙解释,“屋里昏暗,我只打量了一眼,就一眼…其余的啥也没看到,只听到声音了…那个,砚哥,你喘气的声音…咳,有些沉迷啊…” 是谁说的“不爱了”。 喘得那么急那么涩… “不过你家那位,我是真没瞧见,你知道我家风良好,你是我砚哥,我更不敢乱瞧了…” 顾砚忱刚出来时就反手关上了房门。 此刻从包里摸出了一支烟,散漫的抽着。 “没瞧见就好…方才那些人…” “砚哥放心,我都打点好了,谁都不敢出去乱传…”许笙抬起手晃了晃手里手机,屏幕亮着,临时组的群里许笙发了红包,还言辞意味深长的警告了一番。 那些人自然不敢出去乱说。 许家他们得罪不起,顾家他们更是不敢。 “嗯。” 顾砚忱点了下头,半支烟的工夫,门后传来响动。 他丢了烟支,脚尖皮鞋碾灭。 继而长身玉立的站着,转身。 许笙跟着小心瞧过去,就瞧见门从里面打开了,披着他砚哥黑色西装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之前因为挣扎踢掉的鞋子已经穿好了,包裹着小巧的玉足。 及膝长裙垂感很好,在笔直的腿边微微荡漾起弧线。 挽起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脖子周围的暧昧痕迹。 眼眶红红的,唇也是肿的,可见方才激烈。 想到那句,“顾砚忱,你放开我…”还有那句,“许笙你跑什么…” 许笙就莫名心虚的刮了下鼻梁。 心里却是有些莫名的。 兜兜转转,砚哥身边还是这个女人。 想骂人。 砚哥在这,他又不敢骂出声。 只能忍着,往旁边让了一步。 就见女人忽然腿软的跌倒了一下。 下一秒,顾砚忱将人打横抱起。 乔念抱住男人脖子,靠在对方怀里。 “走了。” 顾砚忱撂下一句。 “砚哥慢走。” 许笙的声音。 乔念趴在顾砚忱肩头,和缓缓抬头的许笙对上眼。 那一刻,许笙瞳孔怔了一下,继而冷缩。 乔念朝他嘴角无声扯出一丝弧度。 好久不见,许笙。 …… 许笙在内心无声骂了句“操”。 顾砚忱离去后,他也下了楼,坐上自己的车。 在车子里,他靠在椅背上,脑海里乔念看着他的模样一直在重复放映。 那是有些嘲讽,鄙夷的眼神。 仿佛在说,当年他的见死不救,她一直都记得。 许笙心里有一团烦躁的火。 他今日也喝了酒。 没法开车,于是拿起手机叫了代驾。 车子往他公寓开去的途中,他坐在后座,看向车窗外面。 不过一年的工夫,他以为不会再看到乔念那双眼睛了。 当年,他去法院找大哥,帮奶奶送完鸡汤后,从法院出来。 遇到乔念。 京市无人敢替她乔家打官司。 她坐在白色如玉石一般的梯台上,抱着双膝。 穿着宽大的衣裙,大概因为家族面临变故,她憔悴了许多。 起身时,动作有些慢,下意识护住身前。 他懒得多关注她,错过她就走。 就听她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笙,看在从前是朋友的面子上,帮帮我,就这一次…”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那位骄傲的大小姐是不会低头求人的。 许笙愣了一下,不过也就只那一下。 他凉薄的勾起唇,没有回头。 就听到身后乔念哽咽啜泣的声音,眼泪似乎划过她的面颊坠落下去… “许笙,你为什么变得和顾砚忱一样?” 许笙当时就来了气。 “别叫砚哥的名字,你不配。” 他回头。 看到乔念的腹部似乎有些隆起,但他没细想。 盯着她的脸,冷峭道,“乔家有今天这个结果,活该。” 说完,他退后半步,转身。 逐渐拉长距离。 直到消失不见。 过了几日,听大哥说。 那一天,有个孕妇从法院梯台上摔了下去,险些一尸两命。 “好在抢救过来了。” “她本来是来替家人找律师打官司,申请法律援助的,不知道怎么的,出院后也就再也没来过了。” “她家那个案子,挺复杂的,但其实也不是没有希望…只可惜,我们不好插手,她对家的律师很强,她…唉。” 记忆回笼,许笙睁开眼。 那双潋滟悲哀的眸子,在今日见到乔念时对上了。 他骤然起身坐着,呼吸急促的厉害。 车窗外,大平层公寓灯火辉煌。 这里是富人公寓小区,安保严格,安静华丽。 代驾在前面叫他的名,他半晌才回过神来,迷茫看过去。 对方说,“许先生,您设置的目的地已经到了,是停进地下车库,还是露天?” 许笙手指揪着心脏处,“就这吧。你可以离开了。” “好的,许先生。”代驾起身离开。 代驾离开后,许笙坐在车内,许久沉默难言。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拿出手机,给顾砚忱编辑发送了一条信息。 “砚哥,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你现在方不方便?” 第四十九章 好几次才消停 乔念是在睡意朦胧时接到电话的。 那边,像是那种场合,有男人起哄的声音,女人娇嗲的嗓音,吵杂喧嚣。 她的身边安静,央央在身侧熟睡着,小脸嘟嘟,可爱到犯规。乔念一脸莫名,挂断了电话。 电话第二次打来,她看了眼旁边熟睡的央央,掀开被子起身,走到里间。 这一次,她看清了电话上的备注,“顾砚忱。”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声音,她也沉默着,靠在浴室的白色墙壁上,莹白的小脸上唇瓣微咬着,脑海里浮现出下午时候不欢而散的场景。 但司机王叔说的话也同样浮现… 乔念憋着一口气,眼泪花浮现眼睑半晌没掉落,快干了的时候,那边传来声音。 “念念,来接我,好么…我在…” 乔念屏住呼吸,没应。 电话从那边挂断了。 她回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唇色胭红,贝齿咬的地方浮现一线白色,白色消失后更深的红涌上来,填满那一丝空白。 乔念不知道这是顾砚忱隔了多久,叫她念念的。 …… 她思绪混乱,等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到了目的地。 站在指定的包厢外,她推门而入,一眼瞧见了角落里正在给自己灌酒的顾砚忱。 她来得急,里头纯棉的及膝睡裙外只套了一件薄衫,堪称保守,却无意中勾勒出纤细诱人的腰身和身前性感的弧线。 带着解酒汤走进去,成了众人的眼神聚焦地。 她破开人群走到顾砚忱面前,倒出醒酒汤递给他,“不是叫我来接你回家?顾砚忱,清醒点,喝掉,我们回去吧。” 男人指尖微垂,半捏着琥珀色的威士忌酒杯,闻言,勾了唇,扬起下颌线锋利的下巴,也不知是酒喝多醉过了头还是怎么的,喑哑说道,“喂我…” 此话一出,周围嗡的一声响。 许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打扰顾砚忱,这个女人倒好,一来就… 关键是顾总还接茬,直接要人喂,没长手似的… 乔念闻言,指尖微僵,只当他真的醉了。 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呢。 手指挑起男人下巴,把醒酒汤往里面灌。 察觉到她想做什么。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控制着力道,掌控着速度。 吞咽过程中目光灼灼盯着她,泛起猩红色。 “可以了吗?” 乔念想要撤回手。 可下一秒,却直接扑倒在他大腿上,腰上仿佛被一道烙铁紧箍住了,炙热滚烫,手上醒酒汤也洒了大半, 身后就传来那些人嘀咕的声音,“来送解酒汤的女佣人?” “像是来捉奸的妻子…” “嘘,我看更像是以送酒为名来爬床的…” 乔念回头冷嗤,“我不是…” 下一秒,本就气息不稳在她颈边逡巡的男人扳过她下巴,将她腰身牢牢扣在怀里,“别看他们,看我。”他说。 “滚!” 话是对那些人说的。 下一秒,她被深拥。 “念念,别离开我…” 男人呼吸紊乱,神志也不清醒。 再然后,她寸寸失守,唇上男人的唇瓣覆下,呼吸交叠。 那一瞬,她瞪大了眼睛。 顾、砚、忱! 借酒行凶到许笙出现的那一刻,可惜许笙非但没搭把手把喝醉的男人弄走,还转头就逃…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景园的卧室里。 乔念还披着顾砚忱的西装,坐在床尾,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一旁和顾砚忱衣物放在一起的手机亮了一下屏。 乔念心神微动,走过去瞧了一眼。 除了不少工作通知,就只有一条许笙发来的…… 也不知顾砚忱是不是太自信,手机居然没有设密码。 她轻而易举点进去,想了想,给许笙回复了一条,“他在洗澡,等他出来我叫他给你回电话。” 发送出去的那一秒,对方按了撤回。 乔念:“……” “许笙?不是有重要的事?” 她询问。 那边安静如鸡,再没有回音了。 乔念握着手机,到底还是在顾砚忱出来之前把这段聊天记录删除了。 顾砚忱从浴室出来,腰间裹着深蓝色浴巾,零零散散的水珠沿着他块垒分明的胸腹肌往下滴落,消失在人鱼线附近。 乔念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起身往浴室走。 “你去哪?”顾砚忱从衣物上捡起手机,打开翻看工作消息,目光抬起落在乔念身上,问。 乔念脚步一顿,“我…借用一下你浴室…”她抿了抿唇瓣,解释,“央央睡着了, 我怕回去洗澡吵醒她了…不可以吗?用你浴室…” 顾砚忱酒醒后已恢复正常,冷厉凉薄,上下唇瓣碰了碰,冷声道,“随便。” 继而换衣服,去书房,处理落下的公务。 乔念抿了抿唇,走进浴室,被里面还没散尽的水雾环绕的那一刻,她意识到,那个叫她念念的男人再次消失了。 花洒下,水痕流淌过腰间明显的掐痕…… 指腹摩挲过唇瓣,微肿,男人绯色锋利的唇瓣近乎疯狂的吸 吮采撷。 手腕是领带绑过的红痕,当时被他强制性的压在头顶,双腿被他膝头顶开。 乔念深呼吸一口气。 她就不该去找他的。 叫他被赶出去睡大街算了。 喝醉了叫她念念。 清醒了就说“随便”。 她关掉花洒,扯过一旁自己的浴巾擦了水。 出来时,换了一身睡裙。 去往自己卧室时,会经过书房。 乔念没有停留,甚至加快了脚步。 书房内,顾砚忱目光掠过外面疾步离去的倩影,手指擦过唇上破了的口子。 他以为那是一场梦,没想到是真的…所以才,难免情动了点… 又是领带绑腕,又是压在身下强亲的… 就连许笙都察觉到了,他喘得有些过于沉迷了… 夜里,顾砚忱的浴室水声响了好几次才消停。 …… 第二日,乔念抱着央央下来吃早餐。 看见了餐桌前眼底一片乌青的顾砚忱。 她看了好几眼,实在没忍住。 男人西装革履,气质清冷矜贵,用餐礼仪完好。 只是乔念看过来的时候,手上叉子险些没拿稳。 他吃了一块进口牛排,端起手旁的咖啡抿了口。 眸光冷淡无波,扫过哄央央吃鸡蛋羹的乔念。 女人穿着居家长裙,收腰款式,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他单手就可以握得住。 唇边勾着浅笑,温柔婉约,看向央央时浑身都在发光。 没有化妆的素颜也是美的。 手腕上缀着成色不怎么足的玉镯,配不上她皙白的皓腕。 穿着软拖,露出涂了淡色釉的脚趾头,小巧精致。 顾砚忱搁下餐具,扯过纸巾淡擦了嘴唇,走过去。 忽然俯身。 在女儿额头落下轻柔的吻。 “宝贝,早安。”男声低哑磁性。 起身刹那,俊脸擦过乔念沾染了暖色奶昔的唇珠。 他站直,手指擦了一下脸颊,眼神带着责怪,“乔念,别当着女儿面勾引我,在家就守点规矩。” 微咬着唇,正一脸红温,震惊的乔念:“……” 没等她反驳,男人已经迈步离去。 门外,早已在等候的劳斯劳斯在男人上车后疾驰离去,彰显着男人的工作多么的繁忙。 餐厅内,乔念和怀中的央央大眼瞪小眼,小家伙抱着她手臂从她怀中爬起来,吚吚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一旁颜嫂暗暗憋着笑,低着头肩膀抖动许久才消停。 第五十章 礼物自取 “今天顾总心情不错。”文成从总裁办公室走出来,向几位来汇报工作的项目经理说道。 平日里汇报工作总少不了被训,多则被剥一层皮的项目经理们屏息凝神、心惊胆战的走进去,不消一会儿,出来时脸上还带着做梦似的不敢相信。 “今天顾总提出了问题,还给了建议,唯独没有训斥我们。” “不过声音依然冷冰冰的像是谁欠了他一个亿。” “但这已经很难得了。” “谁说不是呢。” “我就说今天顾总心情好吧?”文成压低声音附和一句,抱着手里的文件进去签字。 “文助理,下次还有这种好事提前告诉我们。” 文成敲门进入后,将文件放在顾砚忱左手边。 “顾总,您要的文件。” 顾砚忱拿过文件,仔细看起来。 而文成则趁着这个时机仔细的观察起来,当看到顾总脖子上那已经不怎么显眼的抓痕之后,他显然以为自己抓住了关键密码。 原来是这样。 …… 今天是央央去打疫苗的日子。 颜嫂陪着乔念,带着央央一起去社区。 打疫苗的小朋友很多,乔念手里的排号单是052号。 轮到他们的时候,央央在她怀里已经睡了过去。 医生提醒说,“要把小朋友叫醒。” 乔念低声叫着央央,小家伙只睁开了一下眼睛,又闭上。 实在没法,医生笑着摇摇头,直接上了。 针扎进去的时候,眼泪先迸射出来,央央闭着眼哭,撕心裂肺的模样和其他小朋友不遑多让。 很快就好了,大概痛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再抱起来的时候竟然又歪在妈妈肩头睡着了。 将乔央放在婴儿车里,刚走出来乔念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周倜。 她愣了一下,脸上表情微微收敛。 颜嫂看她神色不对,说,“车子在那边等着,我先带小小姐上车。” “嗯。” 乔念点了头。 等颜嫂离去,她才迈步过去。 本来想着带央央见一见周倜的,但央央睡着了,乔念莫名觉得今天不合适。 周倜看着乔念,微靠在车身上,单手插着兜,就那样看着她走近。 微风轻拂,他看着她莹白的手指撩了一下脸侧的发丝,别到耳后。 走到他跟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倜目光越过她,看了眼社区医院的入口。 “刚好,周绾来这里打美容针,我今日无事送她过来。” 周绾? 乔念想起来,社区医院外面是立了一块牌子,说最近入驻了一个很大牌的美容师,新引进了美容技术。 京市的名媛都喜欢打针,让皮肤保持最好的状态,每年投入上千万的不在少数,周绾会来这里打针并不奇怪,乔念便没有多想。 “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来这里做什么?” 轮到周倜问了。 乔念微抿唇,“陪朋友来的。她来这里做全身检查,已经结束了,所以我也该回去了。” 这个位置看过去有遮挡,乔念觉得周倜方才并没有看到央央的存在。 周倜闻言,笑了笑,“原来如此。” 见他并没有起疑,乔念微松了口气。 “那我先走了。”她微点头,转身欲走。 手腕忽然被捉住,对方手掌很热,灼灼炙烤一般。 乔念莫名打了个颤,回眸看他,“还有事吗周少?” 周倜看她,“好歹是献过血的关系,作为你朋友的免费血库,不是应该叫我名字,或者跟着周绾一起叫我阿倜哥哥?” 乔念看着他,“周倜。” 总比周少好。周倜看着她,无奈失笑,手里抛着车钥匙,转身打开车门副驾驶,“走吧,我送你回去。” 乔念犹豫。 周倜看着她,“周绾打美容针还要排很久的队,正巧,我送你回去再来接她。还是说,顾砚忱的车也在这附近?” 乔念没有再犹豫,上了车,“哪有,他很忙,我坐朋友车过来的。” “嗯。原来是这样。”周倜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眸灼灼扫了眼不远处的保姆车,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方才那个保姆正抱着一个小婴儿上车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车上,周倜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 乔念刚才趁周倜不注意偷偷发了消息,告诉颜嫂带着央央先回去,她后面就回来。 此刻,看着窗外风景,手指微蜷,“你什么意思?我不懂…”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告诉周倜央央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还没有做dna鉴定。 因为这段时间住院的事,她迟迟没能找到机会带央央去采集血液,耽搁了许久。 周倜舌尖尝到了苦味,话语一转没在逼她,只是说,“你住院的事,听说你受了伤。”他蹙眉,心头闷痛,前面刚好红灯,他停了车,转头看向乔念,眸光认真,“抱歉,那个时候我刚好去国外谈合作,回来后就听说了。” “听说?”顾砚忱虽说没有封锁消息,但也不会主动宣扬消息才是。 “我查不到你的居住信息,想查你的住院消息轻而易举,乔念,资料上显示你身上受了多处伤,到底怎么回事!”周倜声音急切起来。 乔念微愣,“没事,就是…走路时候不小心摔下了台阶…” 周倜呼吸一顿,“什么!” 乔念抿了抿唇,知道这个借口拙劣,但没有其他办法,如果说是交通事故,想必他一查就知道是假的,干脆撒一个不会被戳破的谎言,“就是这样,很奇怪吗?” 周倜闭了闭眼,“我当然信你,只是…”他深呼吸一口气,前面绿灯亮了,他松开刹车,踩下油门,“这段时间都是顾砚忱陪着你住院的吗?” 乔念点了头,“嗯。”算是吧。 周倜的心更痛了。 “就在路边把我放下吧。”她看到不远处就是景园。 周倜依言停了车,只是乔念去开车门的时候发现车门上锁了。 她呼吸顿时屏住,看向周倜,身体下意识往后靠,紧紧贴在车窗边,“周倜,你到底想做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却刺得周倜瞳孔一缩。 周倜靠在椅背上,唇角勾起苦涩的笑意,“念念,你有没有发现你一直很防备我,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是顾砚忱死对头啊。 还有,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只是出差带了礼物给你,在车子后座,你自取。” 他手搁置在方向盘上,像是在彰显自己不会对她做什么。 “礼物?我不要…”乔念不假思索,直接拒绝。 周倜呼吸一窒,“你确定?” 那意思,你不收,我就不放人走… 时间捱了几分钟,到底是乔念先妥协,转身去后座拿了礼物。 礼物是两个红色丝绒盒,乔念取出来,见是两个精致的手镯,都是纯金的,一大一小,大的那个镶嵌的宝石价值不菲,小的那个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倒像是小孩子戴的…她不免惊讶,抬头看向周倜。 一时之间,几乎要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周倜目不斜视,解释道,“大的那个是你的,小的那个…赠送的,不要丢了就是…” 乔念心下松了口气,重新放回盒子里,“礼物太贵重了…” 周倜抿着唇角,很无奈道,“乔念,我说了不要可以丢掉。” 乔念看着他,心想,到底是孩子他爸! 当为孩子攒小金库了,便收下了。 周倜容色稍霁,在乔念下车时,提醒她,“听说血液存放也是有期限的,这么久了,匹配结果还没出来,是不是该失效了?” 乔念一愣,看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周倜挑眉,温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正事…” 话落,又拿出一管血递过去,“上次那管想必是到期了,这次低温保存还是七天之内时效期,别忘了…” “念念,毕竟你朋友不是危在旦夕吗…” 第五十一章 去车里 下了车,看着周倜的车子开走,乔念才转身。 景园就在不远处,她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保安看到她,笑着说,“乔小姐回来了?” “嗯。”乔念低嗯了声,又听保安说,“怎么颜嫂和央央小姐没有一块儿回来?就乔小姐一个人?是社区医院耽搁了吗?” 还嘀咕着,“我就说乔小姐怎么不让顾总安排去做这事,去专门的儿童医院,VVIP待遇,哪里需要提前预约还排队这么久呢。” 另一个保安怼了一下同事的手肘,“就你话多,乔小姐肯定有自己的安排,说不定那处社区医院是去习惯了的,所以才没有让顾总另外安排,乔小姐您说是不是?” 就见他们口中的乔小姐僵立在原处,像是魂都飞走了。 “乔小姐?” 乔念脸上没有血色,耳朵嗡嗡的,保安的话她已听不清楚,她只是拿着手机一遍遍拨打颜嫂的电话,颜嫂呢,孩子呢,她以为她们早回来了啊! 乔念骂自己失责,恨自己愚蠢,不该和孩子分开,再信任育儿嫂也不能把孩子丢给她一个人啊! “乔小姐怎么了?”保安还在问。 乔念牙关抖颤着,脸上冷静的神色已维持不住。 电话终于接通了。 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颜嫂,你们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回景园!” 她们该是比他们先回来的,方才在车子里和周倜耽搁了一会儿,怎么也不应该还没回家! 女生颤抖愤怒,还有恐慌。 那边,却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 “乔念,我让颜嫂带央央来顾氏了,有什么问题?” 顿了一下。 “临时的决定,没有提前和你说。这样,我派司机接你来顾氏。” 像是在解释,男声低沉,温和,像是在安抚。 乔念一颗心缓缓恢复跳动,落回原地,她脸上涌了些许血色,全身依旧冷冰冰的,此刻回过神来全身覆盖一层薄汗,是被吓的。 “顾砚忱,你凭什么临时决定?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和我商量!我还以为,还以为……” 她几乎短暂失声,捂着唇快要哭出来。 那厢,电话里静默无声。 男人的呼吸微微粗重,却又轻渺。 “乔念…” 像是无声的叹息。 “在别墅等一会儿,很快。” 乔念不懂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但那边电话已挂断了。 她捏着手机,身体温度缓缓回温。 保安还担忧的看着她。 为首的那位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此刻脸色煞白,等着担责。 乔念看了他一眼,“没事…” 她点了点头,迈着有些虚浮不稳的脚步进了大门。 在别墅呆了好一会儿,空荡荡的景园再富丽堂皇,没有央央的存在她却没有半点欢喜。 直到外面车子的身影响起。 乔念起身往外走。 刚走到内门口,就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声音快步而来。 走得近了,瞧见是顾砚忱。 他俊脸微紧绷,步伐极快。 走到乔念跟前,扣住她双肩,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 “出了这么多汗…” 摸了一把她的额头,挨着发根的位置,手指濡 湿。 他轻笑着,然后勾起她下巴看她的脸。 “颜嫂和我签了契约的,她家里情况我掌握得一清二楚,她不敢做什么,放在古代算是死契,懂么?” 他是在和她解释,告诉她不会随便安排一个育儿嫂接近央央。 换言之,央央身边的人都是安全的,是她多虑了。 乔念咬着唇,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是说。 “我不知道你这些安排,我以为…” 太多新闻里可怕的案例,在发现央央没有被颜嫂带回来那一刻浮现在脑海里,顾砚忱身份摆在这,太过有钱,而央央在所有佣人眼里是顾砚忱唯一的女儿。 所以乔念那一瞬间才会变得无比恐慌。 她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唯独无法接受央央出任何事,那样她将无法原谅自己。 那一刻她甚至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和周倜独处,没有亲自陪在央央的身边。 男人干燥温暖的手指覆盖她脸颊,揉搓了下,“傻不傻。” 全身温度回笼,恐慌彻底散去。 乔念有些无力,下意识往顾砚忱怀里靠,借力。 男人似乎有些微愣,但没有阻止。 手掌拢着她后腰位置,炙热滚烫。 顾砚忱赶回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颜嫂把电话递给他,他接到电话那一刻,听见乔念恐慌无助的声音时,他意识到这个女人对孩子深切的爱。 他便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的身边。 赶到了,看见她害怕没有主心骨的样子,心里莫名塌陷。 他紧了紧拥着她后腰的手指,身体忽然燥热。 “去车里?”男声低沉。 乔念点了点头,以为他是说上车去顾氏见央央。 她很配合,甚至没有注意到男人从拥抱改为牵着她手指,十指紧扣。 多年前亲密姿势在这一刻再次复现,像是从校园恋走到婚姻里却依旧挚爱如初的恋人。 直到上了车。 司机发动引擎,车子逐渐远离景园。 男人忽然将她拥入怀里。 只轻轻用力,她扑坐在他大腿上,腿根抵着他腰身。 那一刻,乔念缓缓睁大眼睛。 然而,他没有给她时机清醒。 车子挡板降下。 大手穿插她的青丝中,扣住她后脑勺压下,干燥火热的唇覆盖那张水红色软糯的唇瓣,吮 吸撕抿。 男人急匆匆而来,依旧穿着西装,领口领带一丝不苟。 此刻被他单手解开丢到一边,领扣崩开一颗不知道滚在真皮座椅下哪个角落,再也瞧不见痕迹。 乔念呜呜着,挣扎。 身体就被翻转了个位置,压在宽大座椅上,双手腕扣住交叉在头顶。 男人俯身,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处,吮 吸出好几个红痕,呼吸灼热的下移,似乎不够,还远远不够。 腰身被迫半弓起,身前雪纺衬衫解开,男人脸压下的时候她终于松开咬出红痕的唇瓣低声叫出声。 车子在行驶中,车窗外看不见里面,但是里面却可以看见外面。 禁忌感拉到极致,空气稀薄缺氧,燥热感拉升。 乔念面色潮 红。 唇瓣再次被噙住,夺走控制权。 交叠亲吻,辗转往复。 再次拉坐在他怀里,她纤细的手指被他滚烫的握着,放在皮带上。 “帮我。嗯?” 像是引 诱。 乔念终于清醒,一把推开亲吻自己脖子的男人。 “呼…” 她拉上肩头的衣服,双手压在他肩头,用力,呼吸起伏,不定。 男人半靠在座椅上,眯眼打量她,眼尾猩红,色泽浓郁,三分慵懒,七分噬夺。 他手指摩挲她的手指,力邀,“怎么,不愿意?”顿了下,勾唇笑,斯文败类,“可我瞧你方才分明很享受…” “没有,才没有…”乔念咬唇,一把捂住他的唇,叫他别说了。 掌心被吻了一下,男人又要故技重施,腰身猛然用力,起身要吻她的唇和脸颊。 乔念再次用力,按下他的肩头,“不要闹了。” “为什么?”他重新倒下去,审视她。 乔念眼神闪躲,“地方不对…”话落,险些咬到了自己舌头。 下一秒就听男声在耳畔轻笑,“那等晚上回家…” “也不行,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们没可能。” 相逢以来,她就没打算再和他做那种事了。 乔念翻身下去,拉下自己裙摆,整理身前纽扣。 手指都是颤抖的,她摸了摸自己脸,滚烫,温度灼灼,不用看也知道红温了。 身后传来窸窣声。 顾砚忱也整理好了衣服,领扣崩开了,他干脆没再系领带,随意丢到一边,闭眼平复心绪。 微微敞开的领扣露出精致的锁骨,他深邃的眉骨重新挂上凉薄。 再睁眼时又是那个冷沉矜贵、遥远的不近人情,只可远观的顾砚忱。 不该被她拨动了心弦,他如是想。 狗男人怎么突然发情,他身畔,乔念百思不得其解。 第五十二章 只是亲戚家孩子 进公司时,乔念坠在顾砚忱身后一步半的距离。 她微微低着头,手指捻了下耳畔发丝,抿到耳后。 之前散开的发丝重新挽起个低丸子头,身上雪纺衬衫和深蓝色半裙,衬的她像是公司白领。 有些婉约,也有些利落气质。 周围顾氏的员工进进出出,有人往这边看,窃窃私语着。 “那是我们公司新来的秘书吗,长得真好看。” “她能跟在顾总身边,那么近的距离,真是令人羡慕啊,我们连跟顾总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说话的都是偏底层的员工。 进了电梯,遇到了几个熟人,倒都是叫她,“乔秘书。” 还有人说,“乔秘书听说你被安排去隔壁沈城公干了,事情忙完了?” 乔念闻言脑海里闪过什么,偷摸瞄了一眼顾砚忱,对方目不斜视,浑身透着冷漠疏离和不熟悉… 她抿了唇,意识到这些是顾砚忱让文成对外的说辞,点了头,应了声,“是,忙完了,今天回来述职。” 到了总裁办公室那一层,就没有闲杂人等了。 几个高管步履匆匆,没有浪费时间去看乔念,只是对顾砚忱打招呼,“顾总。” “嗯。”顾砚忱同样步履匆匆。擦肩而过后,那几人才交头接耳,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顾总平日里几乎24小时都在公司,今天也是奇了,这个时间点离开公司,难道是应酬?” “据文助理说是去办点私事。” “什么私事,和他身后那个漂亮的乔秘书有关系?” 原来他们不是没瞧见乔念,只是装作没瞧见。 话说到这份上,几人眼里闪过什么。 但都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改为聊起了最近新项目的事。 “最近顾总一直在跑这个项目,集团上下几个项目组都齐上阵,是重中之重,可不要出什么纰漏。” 顾砚忱一行人已经进了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很大,里面有一个酒店套房式的休息室,一应俱全。 颜嫂和央央就在里面。 地上铺了软垫子,是刚采购的婴儿用品,央央在上面爬行,短短的绒毛头发上别了一个小绒花,很可爱。 乔念走进去,心头发软,换了拖鞋,半蹲在软垫上,朝央央伸出手去。 “央央,是妈妈。” 乔央在乔念一进来时候就注意到了,不用乔念主动,就激动的爬过去,朝着妈妈的方向。 乔念一伸手就把小家伙抱了满怀,小家伙最近喜欢盯着人瞧,被妈妈抱着就用手去摸妈妈的脸颊。 乔念感受着,没有躲闪,微微闭着眼睛,额头去贴央央的眉心,心头一片熨帖。 在见到小家伙后,一切的担忧和恐慌都散开,心落到了实处。 颜嫂含笑在一边瞧着,没忘记和乔念道歉,“不敢有下次了,乔小姐,真的很抱歉。” 她想着乔念和朋友见面,主人家有事忙,顾总又打来电话说让他们来公司,她便一事把给乔念打电话的事情忘在了后头。 等安置好后,乔念的电话就打来了,她才知道坏事。 急忙想要顾总帮忙说清楚,所以才发生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乔念听着,搂着央央的小身子,心里也是有些歉意的,不该怀疑颜嫂,但她同样记住了不会再犯第二次这样的错误。 哪怕是熟悉的颜嫂,她也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我当时也是慌了。”她说。再次低头亲了亲央央绒绒的短发。 门口,顾砚忱西装搭在臂弯,微靠在那里。 他深邃的眉目盯着乔念和女儿看了半晌,才转身撤退。 休息室的门关上,大落地窗并不影响屋内的采光和空气流通。 隔音很好的门外,高管鱼贯而入,男人正式继续投入了工作,仿若之前的离开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插曲。 只有文成注意到,男人的扣子少了一颗,不像是正常掉落的。 他眼神闪了闪,默默让人送一套新衣服过来。 倒是休息室内,乔念想起问颜嫂,“怎么顾砚忱要你们突然来顾氏?” “说是想央央小姐了。”颜嫂不假思索回答。 乔念从后面环抱着央央在软垫上玩玩具,闻言,身子微僵,“这是原话?” 颜嫂回忆了一下,将原话复述给她听。 “管家说乔念带央央去打疫苗,现在结束了?那就带来顾氏,想我女儿了。” 乔念听着,心头浮现异样。 这哪里是他女儿? 他自己也说了不是。 颜嫂想着又道,“我们是从专人通道避开了所有人进入专属电梯上来的,进门时候,顾总亲自接的央央小姐,抱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呢。” 乔念目光落在窗边,眼前幻想着顾砚忱抱央央的那一幕。 西装革履的男人托着粉色小裙子的婴儿,小婴儿头发上别着小小的粉色绒花,男人低头看自己的女儿神色温和宠溺。 打住。 乔念摇摇头,心想。 如果顾砚忱真的是央央的亲生父亲,就好了。 …… 东西都是齐全的,在公司用的午餐。 午餐时候乔念和颜嫂一起用。 顾砚忱待会儿有应酬,不再公司用餐。 乔念捏着筷子,看见顾砚忱进来,看了她一眼。 “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你们慢吃,我带央央出去逛一逛。” 说着,就把已经喝了奶,吃了辅食的央央从地上抱起来。 央央倒是已经习惯顾砚忱了,伸着小胳膊攀着爸爸的肩膀,侧着身子还对妈妈挥挥手说“拜拜”。 软糯的话语说不真切,但意思很明确,真是和妈妈说再见呢。 乔念:“……” 只能看着顾砚忱带着孩子离开。 颜嫂在一旁安慰她,“小小姐看着小,什么都懂,她知道顾总喜欢她呢,乔小姐不用担心的。” 下午时候,乔念一行人离开公司,还是走的专用通道,直通地下室专用停车位。 地下车库是通用的,只是保姆车所在的停车位是总裁专属。 乔念抱着央央坐后面,颜嫂坐侧位,司机驾驶车子,在车库出口处遇到了堵车。 “听说前面机器出了点故障,需要等个十分钟。”司机下车去打听了情况,很快返回。 “嗯。”乔念点头,央央在顾氏玩累了,现在已经在她怀中熟睡。 她微微降下车窗,想要透点空气,刚巧听到前后车子在聊… “你们看见公司群发的消息了吗,咱们总裁今天抱着不知道哪来的小孩在公司晃了一圈呢。” “真的假的,总裁有孩子了?” “我们高管上去汇报工作,看得真真切切的,还有人偷偷拍了照片,不信你瞧,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真的是总裁抱着个小孩呢。” “天呢,总裁抱小孩的样子真是要把人酥化了嘤嘤嘤…” “一般大佬不都是不公开自己孩子的吗,怎么我瞧我们总裁这样子是专门抱出来故意炫耀啊。” 乔念听着他们难掩激动的谈话,手指微微一紧。 顾砚忱真的…抱着央央…出去溜达了? 他说的带央央出去逛一逛,方便她们吃饭,原来就是这样的逛法… 乔念缓缓抿紧了唇。 所以他是愿意照顾孩子,并且是真心爱护孩子的对吗… 心头某一处微微松动了些。 不过很快,就再次传来声音。 “别激动了,总裁办刚才传来辟谣消息了,说只是总裁亲戚家的孩子,让公司上下不准再传谣了。” “啊,这样啊…”吃瓜群众们偃旗息鼓了。 乔念心头的某处也消停了。原来是她多想了啊。 亲戚家的孩子,呵,到底不是亲生的,所以…她闭了闭眼,心防彻底坚固,看来周倜和央央的dna鉴定她是必须加快速度了。 第五十三章 我们之前从无信任可言 晚上时候乔念闲来无事,整理了下央央的文件,包括央央的出生证明,疫苗本,和儿保资料,以及她自己的身份证件,护照还有户口本。 都放在床头的柜子里,用文件袋装好了。 等到该离开的时候,拿上就走了,她心想。 只是第二日的时候,她发现央央昨日打疫苗的左臂位置有点红肿,想再确认一下央央昨日打的那种疫苗,去拿资料的时候发现东西移了位置,里面的文件也被翻乱了,根本不是她昨日放进去的顺序。 她脸色微变,起身找了早上负责打扫房间的佣人。 佣人姓张,大家都叫她张妈,是专业的别墅负责清扫房间的女佣。 “你碰过我床头柜里的东西?” 乔念面色微冷,自从乔家出事后,她长了教训,对自己的东西,特别是要紧的东西都不喜欢外人触碰,因此她对这件小事格外忌惮,专门找了人来问。 张妈闻言,满脸迷茫,回忆了一下,连连摆手,“乔小姐,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我没有碰过您的东西。” 她微微低着头,面色难堪,像是乔念的质问让她在景园再也混不下去了一样。 乔念深呼吸一口气。 “那行,我要调监控,亲眼看看还有谁进过我的屋子。” 周围忙碌的佣人注意到这一幕,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好像乔小姐什么东西不见了。” “张妈手脚挺干净的,这些年也没听说过别墅丢了什么东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嘘,别说了管家过来了。” 管家走过来,脸色严肃,“乔小姐,您丢了什么东西吗?” 乔念皱眉,“没有,只是有人动过我的东西。” 管家松了口气,“乔小姐,需不需要我汇报给顾总,让专人来调查。” 让顾砚忱管这事? 乔念蹙眉。 她看着张妈脸色涨红,委屈的样子,吐了口浊气。 “算了,下不为例。” 扭头就走了。 管家看着乔念离开的背影,扫了眼张妈,“除了可以打扫的区域,其余私人区域没有主人家的允许不能乱动,规矩还需要我教你吗?” “你不用在这里干了,走人吧。” 张妈浑身一颤,惊愕的看向管家,“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还不跟我去领工资走人。”管家转头往外走。 张妈脸色变了变,急忙跟上。 不一会儿,颜嫂就过来告诉乔念,“张妈辞职离开了。” 乔念脸色微变,“什么…我没有…” 颜嫂没再说话。 乔念紧了紧手指,走到窗前,看到张妈离开的背影。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 傍晚时候,她等央央睡熟后熄了灯,也上了床。 顾砚忱回来时,她偷偷打开房门,露出一个间隙看外面动静。 管家从楼下上来,怀里揣着什么东西,去了书房见顾砚忱。 乔念拢了拢睡裙,跟上去。 在书房门口,她听见管家说,“乔小姐很敏锐,东西虽然拿到手了,但是她怀疑上了张妈…” “张妈已经辞职走了,按照您的吩咐给了三倍工资,这是复印件。” “嗯。”男音低沉冰冷。 乔念转身离开。 管家走后,她从拐角出来,径直推开了书房的门。 屋内,顾砚忱扭头看来。 他桌上躺着央央出生证明等复印件,证据就摆在眼前,无法抵赖。 乔念生气的看着他,“顾砚忱,你这是做什么?” 顾砚忱看向她,眉头微蹙,去收桌上的文件,“你怎么来了?不是已经睡下?” 今天央央是有点闹腾,管家得了她吩咐还专门请了医生过来看。 自从有了上次去儿科医院险些出事的教训后,顾砚忱专人让人请了儿科医生,随叫随到。 央央打了疫苗后有些微的不良反应,嗜睡闹腾都是正常的,需要两天才能见好。 所以今天乔念没有休息好,这件事管家和别墅上下佣人都清楚。 她们都以为她睡下了,就连顾砚忱也以为。 乔念目光讽刺看着他的动作,“想要,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这样有意思吗?” 顾砚忱停了动作去看她,眼里晦暗漆黑,情绪看不真切。 “我问你就会说?” 乔念抿了抿唇。 顾砚忱便笑,“那我问你,乔央的户口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你落在哪里了?” 乔念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很轻的字眼,“裴家。” “裴延名下?”他的笑容很冷,有些讥讽,“原来如此,所以你就那么怕我争夺央央抚养权,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带着孩子找上门,说把我们的女儿还给我。” “乔念,你从来都是谎话连篇是不是,嗯?” 最后一身带着浓重的鼻音,不屑而凉薄。 之前的温存似乎荡然无存。 乔念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一片平静,她哑声道,“不把户口落在裴家,等要债的人找上门,卖我女儿吗?” 顾砚忱震惊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乔念重复了一遍,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顾砚忱,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口口声声质问我。” 她别过脸去,指腹揩去眼角的泪花,“当初那群人找上门,要债,说如果我愿意卖身,可以抵免部分债务,我还在坐月子,他们当着我爸妈的面扒我衣服,要我伺候他们,叫他们快活…” “他们还说我长得漂亮,生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长大了可以继续…抵债…” “顾砚忱,你以为我不愿意把我女儿落在乔家吗?你以为我有选择的余地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在这里质问我…” 忽然,她被搂入一个怀抱。 对方手臂坚硬,极具安全感,带着清冷的木质香味将她包围。 乔念闭眼,眼泪掉落下来,落在对方的黑色衬衣上。 “顾砚忱…这就是你让管家查我的原因吗?” 你不是央央的亲生父亲,还在乎什么抚养权。 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是,我调查你,我本可以直接查你户籍,但我不想那么麻烦,所以我…” “对不起。” 他最终还是说了这三个字。 乔念伸手,推开他的怀抱,抬头看着他。 “什么时候想查我的?” 顾砚忱对上那双水光潋潋的眸子,皱眉。 “从医院回来,出院之前。” “哦。” 乔念失笑。 “原来那么早。” “对不起。” 她再度被拉入那个怀抱。 只是现下她眼泪都不想掉了。 “在知道央央不是你孩子之前,抚养权我是想给的。” “我知道你一定咨询过律师了,所以才会费心思查这些事情。” 她一寸寸退离他的怀抱。 “只是顾砚忱,我们之间,从来无信任可言。” 说完,她转身离去。 书房门关上,屋内噤若寒蝉。 男人半靠在桌沿,一向冷矜深沉的面目第一次流露出些潦倒的意味。 …… 几日之后,乔念带着央央去逛商场,裴延作陪。 提前在电话上联系了,一进商场,就看到裴延立在不远处等候着,手里拎着给央央新买的玩具。 “央央,舅舅抱。”脱下白大褂的裴延穿着休闲西装,里面是黑色薄T,伸出手将央央抱在怀里。 小家伙刚出生的时候就是裴延抱着的,此刻似乎也不觉陌生,只是偶尔看向妈妈,表情似乎在说,妈妈认可的人,我就不害怕。 乔念笑着帮忙拿过玩具,“央央玩具已经很多了,你怎么还买这些。” “一点心意而已,和我客气就见外了。本来想着也给你买,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今天在商场挑一些,我买单。”裴延一边逗着央央,视线看向乔念,温柔如许。 乔念笑着摇摇头,“我们先去三楼吧,那里有水吧,可以坐一会儿,喝点东西再去逛童装店。” “好。”裴延伸手,从她手里拿过包,没允许乔念拒绝,“哪有女孩子自己拎包的道理。” 坐着扶梯上楼,途中乔念问起姨妈的现状,裴延说她眼睛做了手术现在好很多了,只是在松城呆习惯了不想去别的城市,只是挂念她和央央。 从上面下来的扶梯上,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被一群商场高管簇拥着刚好下行而来,目光恰好落在下面两人身上。 见两人有说有笑,中间抱着央央,男人还帮忙拎着包,一派亲昵姿态,他的眼神瞬间冷若寒冰。 第五十四章 她和裴延的怀中,抱着他的孩子 她和裴延的怀中,抱着他的孩子。 光是想到这个,一股无名火就在心中燃烧。 这时央央手里的玩具掉了,乔念低头去捡,错过了顾砚忱一行人。 但裴延看到了。 他勾唇,在乔念站起身,似有所感回头去瞧的时候,伸出手捻住她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看我,这里还有一根头发丝,黏到眼睫毛上了…”他声音很温,有些磁性的清冷。 干燥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乔念眼睫颤了颤,到底没再回头瞧。 只是伸出手,自己弄了两下,“现在呢?” 裴延撤回手,垂在裤边,浅笑,“好了。” …… 一行人见到方才还脸色如常的顾砚忱忽然气压很冷,禁不住战战兢兢,对着眼神。 “顾总,还有一楼珠宝片区需要视察,这边请。” 他担心之后行程有变,但眼前这位好似很快克制住了情形,冷淡勾了下唇角,“嗯,继续。” 众人才纷纷松了口气。 只是走了几步,顾砚忱眸光往上瞧,没再看见两人身影,心中到底有些不宁。 拿起手机发了一道消息出去。 三楼,服务员安排了专用的婴儿椅。 这边都是高档消费场合,婴儿用品都是经过专业消毒的,她倒是也不担心健康问题。 点了两杯水,并一个丝绒小蛋糕后,乔念拿出吸管杯,给央央喂水。 小家伙对哪里都好奇,嘴里咬着吸管杯的吸管,眼睛看看妈妈,又看看舅舅,对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那边有小孩子的休闲区域,待会儿带央央去玩吗?”裴延提议。 乔念摇了摇头,“不了,儿科医生说不建议去人太多的地方,病菌太多,担心传染,毕竟央央还小,免疫力没有其他小孩高。” “嗯,也是。”裴延只好作罢。 一会儿,两人去往童装区域。 逛了两家店,买了几件衣服,央央闹着要妈妈抱,乔念瞧着像是闹瞌睡了,哄了一会儿,又找裴延从包里拿了薄包被盖在小家伙身上,抱着,“我打算带央央回去了。” 裴延看着她,没想到行程这么快就要结束,明明才见面不久,蹙了下眉,温声说,“能不能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乔念抿了抿唇,迟疑着点头说“好”,就见裴延已快步离去,穿着淡青色休闲西装的高大身影很快消失在商场的人群中。 她抱着央央,来回踱步,等待着。 周围人来来往往,乔念找了一把椅子准备坐下等,三三两两走过来的年轻女孩子无意间撞过来,手里拿着咖啡,温度不低,乔念下意识要躲闪,咖啡躲开了,脚下却不稳,带着央央险些摔下去。 腰间一只大手横亘过来,将她们母女搀扶住。 乔念回头,下意识说,“谢谢你裴延哥哥…” 话音落了,她睁大眼,看着男人冷峻的侧颜。 哪里是裴延,分明是… 唇瓣抿着,乔念看着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一群商场高管簇拥着这人,此刻对视着,眼里都是八卦和惊讶。 方才顾砚忱冲上去搀扶的时候,他们就足够震惊了。 像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样,揽入怀里,大人小孩一点没受伤,反而是顾总手臂狠狠在旁边铁质围栏边撞了一下。 “顾砚忱…” 乔念呢喃,呼吸微定。 方才的确是好险。 顾砚忱拧着眉头,看了看她身后,“裴延呢,他为什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你还抱着孩子!” 语气里满是斥责。 “算什么男人!” 乔念敛眉,“你怎么知道裴延也在…”顿了下,“到底是我自己不小心,他有点事情,我…” 那边,年轻女孩急忙走过来连声说对不起。 “真不是故意的,只顾着聊天了,没注意到,您和您的宝宝没事吧?这位先生,我真不是故意撞到您夫人和孩子的…” 女孩脸色苍白,几个人手足无措,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顾砚忱沉眸看了她们一眼。 几个人脸色更苍白了。 完了她们是不是撞到什么有权有势的人了。 “没事。” 乔念咬着牙,“只是以后注意看路,再不要这样不小心了。” “是,我们知道了。” 女孩点着头,拉着伙伴离开了。 乔念这才看向顾砚忱,“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其实方才…” 就算没有顾砚忱,她和孩子也不会受伤,只是或许会撞到边上围栏,她受些擦伤而已。 只是心下的确是心有余悸的。 顾砚忱紧紧环着她和孩子,没有松手。 目光凝在她身上,还有怀中熟睡的孩子。 “总该带上颜嫂!” 乔念垂眸,“颜嫂今天家中有事临时告假,我放了她一天假。” 怀中央央似乎感到不舒服,眼睫颤了一下。 顾砚忱已经伸手,将孩子抱了过去。 乔央脸颊靠在他肩头,睡得更加安稳了。 “车在哪。” “外面。” 顾砚忱腾出一只手牵住她的手,往电梯方向走。 “抱着孩子,别走扶梯,万一遇到危险。”他说。 一旁几位高管面面相觑。 还是文成走过去,“行程临时取消,这边和我对接就是。” 顾砚忱已经带着乔念往外走。 乔念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样子,微咬着唇,感到不适应。 明明昨天他们才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乔念!” 背后传来声音。 “是裴延。” 乔念急忙停步。 “我总该和他道别,本来很难才能见一面。” 乔念挣脱了顾砚忱的手,回头走过去。 “裴延哥哥,我们…”她看了一眼顾砚忱,“要回去了,下次再约吧。” 裴延蹙眉,“这么快?”看了看顾砚忱怀里的央央,又蹙眉,“抱歉,让你带着孩子久等了,这是给你的礼物。” 乔念诧异,低头去看,是几件旗袍和几样小孩的金镯子和平安扣,上面刻着岁岁平安的祝福。 原来他是因为去买这个才晚了这么久。 乔念心中涩然,“谢谢你裴延哥哥,其实不必。” 从前央央刚出生的时候他也买过的,只是…被那群追债的人抢走了… 他刚才一定是注意到了央央手上空空的,所以才… “给孩子的。本来想买更好的,但是这里东西不齐全,下次再补给你们。” 裴延将东西递到她手上,“别推辞,念念。” 乔念露出笑容,真切道,“谢谢。” “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必,她有我。”一道早已不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裴延脸色微敛,眸色锐利扫过去。 “顾总,那你最好对她们好一点,否则的话…” “不劳烦裴医生挂心。” 顾砚忱抓住了乔念的手,带她离开。 乔念回头看了一眼裴延,冲他挤出安抚的笑,不过很快被跌跌撞撞的带走了。 出去商场,上了车。 车子里,顾砚忱将孩子交给乔念后下车,下车前他的目光冷扫了眼袋子里裴延送的礼物。 “廉价。” 他冷声评判。 乔念脸色有些难看,“顾砚忱,你不要这么不讲理好吗?重要的是心意,而且并不廉价,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吗?” 她气结,扭头就对师傅说,“开车,回景园。” 顾砚忱看着她,“可我的女儿本来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乔念。” 乔念没看他,“可央央刚出生的时候是裴延抱着的,也是他在我最难的时候保护了央央,央央刚出生的时候是他给央央送的祝福,这些,都不是你。” 顾砚忱听着她说这些,听着她说“这些都不是你”,心脏快要裂开。 他垂下手,到底说了声“走吧”,然后看着车子从面前行驶,离去。 身后,响起了一道清冷如雪,略带讽刺的声音。 “顾总,现在你搞清楚抚养权的问题了吗?” 第五十五章 抚养权要,乔念他也要 商场旁的咖啡厅里,苦涩香味顺着瓷杯里咖啡的雾气袅袅,一只大手握住瓷杯,将黑咖啡送进唇瓣中央。 顾砚忱抿了口,眉心蹙得更紧。 对面,裴延坐在那,身姿依旧清冷如雪,一如校园里面那个远远望着他和乔念的光风霁月的男生。 之前在急诊呆过,裴延喝过不少咖啡提神,和耐药性一样他现在耐咖啡,对这东西也不怎么感兴趣。 指腹摩挲过瓷杯边缘,修长的手指在帮乔念拎包的时候可以温柔有力,在此刻也能透出几分苍白冷韧来。 “顾总觉得如何?我之前的提议。” 他薄唇轻启,问。 顾砚忱精致的眉眼透出几分难以捉摸的深邃晦暗,他菲薄的唇凉薄如寒冷的冬日,冷勾,“你的条件是什么?” 敢拿央央的抚养权和他谈条件,不怕在京市混不下去… 他有的是办法把他赶出京市,赶出乔念的生活圈… 听说裴延从前的生活圈在遥远的松城,他的母亲患了眼疾刚做了手术不久还在康复期。 一个在医学内科上有些建树的主任医生就有胆子和他叫嚣,他哪来的脸? 只是偏偏乔念把他看得重,乔念不止说过一次,央央出生的时候是这个男人作陪。 顾砚忱的心中无数情绪,嫉妒、懊恼、愤怒,最后统统化为平静的审视。 这个男人,对乔念,真的只是表哥对表妹的态度吗… 他手指冷击了一下瓷杯边缘,鼻翼间的苦涩咖啡味道几乎将他湮灭。 就听裴延微微挺直脊背,俯靠过来,拉进了距离,沉声道,“放乔念走,这就是我的条件。” “顾总,你想要的都可以得到,不管是央央的抚养权,还是通过乔念打击周倜,我都可以帮你忙…但是唯独,乔念不可以,我要你放她走,我会带她永远离开京市,离开你的范围,保证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出现,足够了吧?” 裴延的话丝丝缕缕落在顾砚忱的耳朵里。 他微微挑眉看着面前男人。 看到他微缩的瞳孔,清冷却因些许紧张而蹙起的眉心,还有咖啡杯旁边下意识攥紧的手掌。 他倒是险些忘了。 裴延也是京大的学生。 当年他在京市夺家族内 斗的时候,就在京大读书。 那时候,裴延是医学系的系草。 许笙就说过,裴延一直暗恋乔念… 所以,他对他和周倜的恩怨倒是很清楚,只可惜… “你猜错了,我没有想利用乔念对付周倜,小小的周家。”他冷嗤。 何须动用乔念。 他放乔念在身边,是为了引沈意翡出洞。 这些,不是一个裴延需要知道的。 “央央的抚养权我要,乔念,我也要。” 顾砚忱最后抿了一下咖啡,搁下,起身,单手扣上西装扣,身姿倨傲冷矜。 “裴延,我和你说话是给乔念面子。” “做交易…你还不够格。” 裴延的视线里,最后是顾砚忱推门离去的身影。 男人身姿挺拔,走的时候丝毫不拖泥带水,天生的人上人,顾家的嫡长孙,如今的继承人,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松城出来的裴医生可以撼动的对象。 就连一点谈判的机会都没有吗… 裴延捏着咖啡杯,猛喝了一大口,眼里浮现起戾气。 “顾砚忱,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你自以为的那么有魄力。” “我不够格…可是念念她信我啊…” …… 商场外,文成在车旁等着顾砚忱。 看男人大步前来,他恭敬的打开车门。 “顾总,你和裴医生谈得怎么样了?”忍不住问。 文成是知道裴延之前在医院和顾砚忱谈条件的事的。 因为那之后,顾砚忱就让他调查裴延的背景,详细到家里养了几条狗,日常有没有固定女伴… 可惜那位裴医生不养狗,也没有固定女伴,连散的都没有。 洁身自好到近乎不正常,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取向是弯的,喜欢男? 男人冷眸扫了一眼文成,声音讥讽,“仗着乔念信他,敢和我坐在谈判桌上,愚蠢。” 一句话,文成松了口气。 看来那位吃了败仗。 也是,顾总是奸商,生意场上从来倨傲,只有别人看他脸色的份儿。 一个小小的裴医生是不太够格。 还不知仗着乔小姐… “他的底牌已经亮了,他的秘密我也清楚了…” 顾砚忱冷嗤。 “没有结果的感情注定不会被世俗接受的,他已经输了。” 车门关上,车子疾驰离去,目的地顾氏集团。 车内,前座副驾驶的文成收到指令。 “听说最近帝都新出了百年难遇的粉钻。” “是。”没想到顾总还会关注这种小事。 “买下来,不计价钱。另外,我母亲箱子里压箱的那对帝王绿玉镯,一并叫人取回来。” “您是说,取到京市来?”文成惊愕,那可是顾夫人留下来给未来儿媳妇的见面礼,意义不言而喻,顾总怎么擅自,难道是… 后视镜里,男人眸光晦暗,“照做。” 文成吞咽下唾沫,不敢继续探查老板的心思,只颔首说,“是,一定办好。” “尽快。” “…是。” 心里则惴惴想着,顾总不是最在意当年那件事吗,怎么最终还是要把见面礼给乔小姐。 看来这乔小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 乔念回了家,发现临时代替颜嫂的育儿嫂已经在等候。 见她回来,恭敬的上前迎接,帮忙那东西,从车子里取出婴儿车。 “夫人,我姓云,您叫我云妈就是,先生给颜嫂多放了两天假,这几天就由我来负责您和央央小姐的日常。” “嗯,好。”乔念见她得体,虽然没有颜嫂的和蔼可亲,但胜在专业,一丝不苟。 只是没想到顾砚忱反应那么快,她刚说颜嫂放假在家,转眼就安排了人… 眼睫轻颤,看着怀中依然熟睡的央央,她的心中莫名波澜。 顾砚忱的态度她如今看不明白。 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央央视若己出…还是说,另有什么阴谋? 乔念抿着唇,迈步进了屋,上楼将央央放在床上。 白色的帷帐放下,窗外一片绿茵,不远处还有水池,里面的荷花开得正好,风景怡然。 乔念手指轻拍央央的脊背,一会儿央央睡熟了,屋门被轻轻叩响,传来云妈的声音,“您的午餐已经备好了,您看是现在用午餐吗?” 乔念给央央掖好被角,起身去开门。 反手拉上门,转身往楼下走。 云妈在身后跟着,低声说道,“央央小姐的辅食也在准备中了,按照央央小姐的日常习惯,您从商场回来的路程计算,大概还有半小时央央小姐就会醒来,到时候辅食刚刚好。” “嗯,辛苦了。” “乔小姐客气了。那就不打扰您用餐了。” 云妈转身离开,给颜嫂打电话,“嗯,都按照您所说的安排好了,一定会让央央小姐得到最周全的照顾…” 乔念动作很慢的吃着午餐,耳边传来云妈的些许絮语,应当是颜嫂正在和她交接部分工作。 难怪她对央央的作息了解的那么清楚。 午餐结束后,不过半小时,央央果然醒来了。 云妈抱着她,喂她吃辅食。 小家伙认人,但云妈明显很会哄,倒也算平安无事。 乔念上楼一趟,再下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我出去一趟,你带着央央不能离开景园,等我回来,知道了吗?” 云妈点头,“好的,乔小姐,不过待会儿就要下雨了,您这时候出去吗?” 乔念穿着的是一套白色的旗袍,头发微微挽起在一侧,插了一块碧玉般的簪子,她手里握着一把白色的伞,闻言抬头看着外面晴转阴的天色,眼眶有些潮湿。 她没答云妈的话,而是快步出了门,很快拐弯消失在云妈的视线之下。 半小时后,她出现在京市藏山的山脚下,站在一块贴着年轻少年的黑白照片的墓碑前,奉上一束素菊。 身形半蹲下去,凝视少年俊逸温柔的容颜,“意翡哥哥,我来看你了。时隔一年又是你的忌日,念念始终记着呢…你在那边,一切都好吗…” 她的身后不远处,竹林旁,一个黑色的暗影悄然伫立,男人俊逸的面颊浮现一抹同样温柔的笑意。 脚下竹叶咔嚓一声响。 乔念猛地回头,“谁?” 第五十六章 黑白照片的少年 竹林边树影晃动,只有几缕竹叶飘落在空中,最后沉在泥土里。 乔念收回目光,意识到是自己神经太紧绷,听错了。 她重新握紧伞,矗立在墓碑前,久久凝视着上面黑白照片里的少年。 天空开始飘雨,打在伞上有淅淅沥沥的响声。 乔念始终记得那个温柔俊逸的少年,在那场车祸来临时将她推出车流,“念念,没事的,别怕…” 十年前,一场绑架案,一场车祸,造成事故伤亡。 乔念是被绑架的人质,而沈意翡是来救她的邻居哥哥。 他们青梅竹马长大,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个是“哥哥”,一个是“邻居小妹妹”,可是… 在被推开后,剧烈的爆炸声袭击了一切,包括乔念的所有感觉,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白色,她怎么也动不了。 “沈意翡!” 悲痛的一声大喊,再之后她陷入晕厥。 再醒来,爸爸说沈家哥哥死了,为了救她… 受了爆炸余波的影响,她住了五天才出院,回家路上远远的看到沈家的院子里挂满了白幡,放着哀乐。 沈家夫妇去世多年,留下沈奶奶和沈家少爷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将沈家哥哥抚养长大,却面临这个噩耗。 院子里可以听到沈家奶奶难言悲痛的哭声,路过的人的谈话落入她的耳朵… “沈家老太太都哭瞎了,医生来过,说是悲伤过度,流了几天几夜的眼泪,眼睛保不住了,以后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再也看不清了…” “真是惨啊,据说是为了救旁边四合院里的邻居小妹妹,可惜了这么好的少年…” “乔家赔了一大笔钱,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又不能把沈家独孙还给沈老太…” “唉…” 车子里,乔念睁大眼睛,眼泪一直流。 “爸爸,沈家哥哥葬在哪里,我想去看他…” “傻孩子,别去了,你去了沈老夫人更难过。别去。” 可后来她还是偷偷的去了。 有一次不小心偶遇到沈奶奶,对方神思恍惚,坐在墓碑前,抓住她的手,问她是不是沈家哥哥的同学,来看他的… 她点头,刻意压低了声线说“是。” “那你知道意翡喜欢的那个女孩叫乔念的吗?” 乔念惊怔住,“乔念…好像…听说过…” “要不是为了她意翡也不会死,要是她没有出现在意翡的生命里就好了…” 沈奶奶拄着拐杖,蹒跚着离去。 话语却打在乔念的心头,久久无法平息。 她落了满脸的泪,哭得眼睛疼,不知道怎么下的山。 摔倒在地,被人搀扶了一把。 对方是个好心的中年男人,说是司机,在这里等自己家的小少爷回来。 背后传来脚步声,乔念没有回头。 她满心都是沈奶奶说的那句话,要是她没有出现在沈意翡的生命里就好了… 要是她遭遇绑架,沈家哥哥没有为了救她和歹徒搏斗,要是没有发生爆炸,是不是一切都还好好的… 下一秒她晕厥过去,晕过去前一秒她恍然记忆起自己早上好像忘了吃早饭,应当是低血糖发作了。 一只纤细的手将她从身后拢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眼前发晕,模糊光影中恍惚看见纤细的下颌,俊逸的侧脸。 她伸出手,恍然以为是… “沈家哥哥,你回来了是吗?你愿意…原谅念念…吗?” 手指垂落。 对方喊的“念念”她却再也听不清晰。 再醒来,是在医院里。 病床边守着爸爸妈妈。 看到她睁开眼睛,他们难掩担忧,妈妈更是泪流满面。 “我的念念,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时小小的乔念扑进妈妈的怀抱里,哭着说,“对不起妈妈,都怪我,要不是我贪玩非要一个人出门,也不会遇到绑架,也不会连累沈家哥哥。” 妈妈摸着她的头,心疼的说,“不怪你不怪你,这都是命数吧。” “沈奶奶她…” “妈妈暗中安排了人照顾她,她就是眼睛不好,其他没事的啊,别担心。” 妈妈还说。 “沈意翡那孩子去世了,妈妈专门安排了养老院的人定期上门照料,会替那孩子给他奶奶养老送终的。” 乔念咬着唇,伤心的问,“可是,那能代替沈家哥哥给他奶奶尽孝吗?” 妈妈沉默不语了,摸着她的头只是哭。 “可妈妈也不能没有你啊。” “难不成,还要把命赔给他沈家吗…!” 又说。 “好在路过的一个好心少年叫了120把你送到医院,否则我们还不知道你要出什么事,傻孩子,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爸爸妈妈多担心啊。” 回忆回笼,雨淅淅沥沥的下得愈发大了。 乔念祭奠结束,撑着伞慢慢往回走。 下山的路有些湿 滑,不远处停着一辆车,不是她叫的那辆。 她没多在意,错过那辆黑色的车子,径直离去。 到了山脚下,上了网约车。 车子离去。 一辆黑色的车才行驶到了山脚下,车窗降下,露出一个男人俊逸出尘的面庞。 男人手指抚了一下脖颈处,仿佛不久前才受了伤,有红色的伤痕正在结痂脱落。 “念念…” 山风吹过,吹散了余音,了无痕迹。 …… 回到景园,乔念先换了一身衣服。 穿上杏色的居家服,去抱念念。 云妈走过来抱歉的说,“乔小姐,是我没用,央央小姐认人,你走后她一直哭,哭了好久累了睡着了才结束。” 乔念给央央掖了被角,出了门,对云妈摇摇头,“不怪你,央央本来就认人,之前颜嫂也是,相处了快一周才熟悉了的。” “是这样啊。”云妈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自责,“我会更认真负责的,只是这两天乔小姐就不大方面出门了,我怕央央小姐见不到你一直哭。” 她抹了一下有些红的眼眶,明显当时情况很焦灼无力。 乔念点了头,“我知道了。我说了,不怪你。” “嗯,谢谢乔小姐。” 想到什么,云妈说,“对了,文助理打电话回来,说顾先生今晚有应酬,会回来晚一些,让乔小姐早点睡,不要等他。” 乔念眨眨眼,“我本来就不会等他。” 云妈:“……”该说不说,后面那句话其实是她自己加上去的。 低下头,不敢吱声了。 在楼下,乔念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好,乔女士,我是医院医学鉴定中心的负责人,您在我们这里申请的dna鉴定,因为另一份小孩的血液样本一直没有送过来,之前父亲那份的低温保存已经失效,还要麻烦您尽快再送样本过来……” 乔念以手遮掩了电话,防止周围人听到,声音也压低了。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 “好的,乔小姐,如果您确实不方便来鉴定中心的话,可以冷链运输快递样本,只要处于低温环境下,样本没有被损失,我们依然可以做有效的鉴定…” 冷链邮寄吗? 乔念心中微动。 “好。” “那好的乔小姐,这边就不打扰了,我们会在收到样本后2-7天内出具结果书,您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随时联系我们,再见。” “再见。”乔念轻声道,思绪已经飘远。 周倜那份,她放在冰箱角落封袋低温储存的,叮嘱了佣人不要动。 想要邮寄很简单。 可,该怎么收集央央的那份血液样本呢? 她犯难起来。 这时,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社区儿保科】:亲爱的乔央妈妈,八月份孩子儿保需要做的项目内容包含日常保健以及微量元素检测,届时需要采集少量血液样本,届时孩子不需要空腹,请早上八点准时带孩子过来,收到短信如果项目已做请忽略… 乔念的眼睛顿时闪过一道亮光。 她想到办法了! 第五十七章 不经勾 当晚,乔念借口身体不舒服,让医生来看。 之前专门替顾砚忱照料身体的秦医生最近有事离开京市去了帝都,说是帝都顾家有人需要他的照料。 新来的医生面生,自称姓柳,大家叫他柳医生。 乔念说了自己的情况。 “总是感觉目眩头晕,有时候突然站起来的时候最严重,眼前的画面仿佛在晃,感觉要晕倒过去…但很快又缓解了,最近特别频繁,所以叫你来看一下。” 柳医生中西兼修,闻言看了乔念脸色,又给她把了脉,半晌后沉吟道。 “从前有没有过贫血、低血糖等病症。” 乔念摇头,又点头,“低血糖没有的,倒是贫血,怀央央的时候我被查出过贫血,当时医生让我吃补铁的药剂却一直补不上去,生下央央后医生特别嘱咐说让我继续补铁,我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加上补铁片又很伤胃,所以久而久之就全都忘在脑后了…” 她忽然惊怔。 “难道我是贫血吗?” 柳医生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把你脉感觉有些虚浮,像是气血两亏的症状,可以开点中药调理,如果走西医的法子就要去医院做详细检查,看看贫血到了什么程度。” 柳医生说到这停顿一下,目光询问地看向乔念。 乔念意会,选择了后者。 “中药太苦了,我不喜欢吃那个。要不先开点补铁的吧,我吃着看,若是有缓解就继续吃下去…” “可以。” 柳医生点了头,开了医嘱单子。 交给后面的佣人去买药。 “那乔小姐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他作势收箱子。 乔念急忙拦住他。 “等一下,我忽然想到,我这个状况,全身发软,也不大想出门,可不可以帮忙…” 说到这,不好意思笑一下。 “央央离不开我的,我也不想她身边没有我陪着出门,但是明天就需要做儿保了,届时需要抽血,可不可以让柳医生你帮忙抽两管血,我让人送去社区医院,也免得再跑一趟。” 实则只需要一管血,还有一管她准备和周倜的那份一起偷偷送去鉴定中心… 柳医生闻言诧异。 “儿保么?” “是的。”乔念把手机信息拿给他看,目光小心审视他表情,“麻烦柳医生帮这个忙了,你是医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技术。” 柳医生看了眼乔念,“我没有…” 乔念微愣。 柳医生继续收箱子,“但是我的助手可以,她本就是女护士出身,后面才跟着我学医,”他收好了箱子看向乔念,“我明天叫她把东西准备好过来抽血,你看可以么?” “当然,可以。”乔念急忙道。 柳医生点点头,转身离去。 乔念则暗自思忖,听说这柳医生什么都会,她是特意提前打听过的,他应当是会帮小孩子抽血,才会想到这一出的。 可是方才… 他第一反应却是拒绝。 然后把事情推到了自己助手上,时间也选择在第二天。 所以… 他不是不会,而是为了拖延时间吧。 是为了…汇报给顾砚忱,好有个反应时间么? 乔念心头微紧。 原本以为秦医生离开了,这个柳医生好骗。 没想到比秦医生更谨慎。 她心中暗叫不好,心想怎么应付顾砚忱,才能不叫他起疑呢。 …… 顾砚忱果然应酬到很晚。 乔念等到睡着。 迷迷糊糊感觉身畔往下陷落几分。 微微睁开眼,瞧见一抹穿着白色衬衣的身影坐在那,眉眼温柔,正低头凝视着她怀里央央的睡颜。 大概察觉到乔念醒来,他微抬眸,正好和乔念的对上。 “额…你应酬回来了?”她将抱着央央的手轻轻收回,从床上坐起身子,有点被抓包的尴尬。 起身之际,一头本来挽起的青丝在不经意间垂落,散至肩头腰间。 一张精致无双的脸颊更是有些睡意惺忪的意味,平添几分慵懒。 睡衣是宽松型的,从女人肩头微微垂落,露出一抹香肩,肌肤莹润生光。 因为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生理性泪水从眼尾流泻,她抹了下眼尾,垂下手就对上了顾砚忱一双深邃的眸。 眸色炙热灼灼,仿佛在黑夜里散发着绿色狼光。 她怔了一下。 男人已别开眼去。 “把衣服穿好。” 他声音低沉喑哑。 “哦…” 乔念急忙抓了一下肩头,把衣服拉上来,突然回过味来,目光漫漫看向他,眼尾勾了一下,几分狡黠,连声音都透着一丝不清不楚的意味。 “顾砚忱,你深夜来我房间,很熟练啊,这是第几次这么干了?” 就见男人身形一僵,目光晦暗扫射过来。 菲薄的唇抿直了。 “我的别墅,我的女儿,我不能看?” 说的很理所当然。 就差说,她也是他的女人了。 乔念嘴角轻抿。 “那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瘪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不敲门不经过我允许就进入我的房间。否则的话…” “否则什么?” 男音玩味讽刺。 像是觉得他就算这么做了她又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就听乔念笑道,“否则我告你趁我睡着有意轻薄…”话到这里,她看到男人目光变了味,脸色也冷硬起来,身体僵直像是匍匐狩猎准备一跃而起的猛兽。 一种莫名危险的直觉让她收了话头,改成,“我怕你吵醒央央,到时候我和央央都睡不好。” 声线也耷拉下去,像是有些害怕。 顾砚忱轻哼一声,暗说她倒是知道利害。 没有再继续勾他。 孤男寡女,黑夜漫漫,他应酬时喝了酒。 的确禁不住勾。 更何况温香软玉,她那件丝绸睡衣在他眼前跟没穿似的,露出锁骨周围大片的莹白肌肤,腰间一束曲线玲珑,过于招惹。 他没再看她。 故意把视线落在央央身上,转移注意力。 小家伙睡得很甜,小手放在脸蛋下,嘟嘟的小脸可爱至极,叫他心头软得厉害。 他摸了摸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掖了下被角,起身。 “你大可放心,我顾砚忱还不缺女人。” 背对着,对女人撂下这么一句话。 果然女人的呼吸就乱了几分,像是被气的。 他走到门前,听到身后脚步声。 小女人走过来拉着他衣袖和他说,“有件事想了想还是得和你说一声,我让柳医生安排人给央央抽血,因为我身体不舒服,儿保那里需要抽血给央央做微量元素测定,我不打算去,准备让人把血液样本送过去就行,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顾砚忱知道。 但是他装作不知道,回头看她,“你身体不舒服?” 乔念作势扶了一下脑袋,“总是头晕,可能是贫血…” 顾砚忱淡淡看她,指尖微蜷,听医生汇报是一回事,听她亲口说又是一回事。 “行,知道了。” 到底忍住了,没有伸手去扶她,抱她上床去睡觉。 “既然贫血,还不快去睡觉,好好休息。” “哦。”乔念听话,松了他衣角,转身去睡觉了。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莹白小巧的脚上。 半晌,房门关上,顾砚忱离开。 乔念的嘴角才浮现出得逞的笑意。 看来这关算是过了。 …… 主卧里。 淋浴打开。 水成线流淌在男人肌肉遒劲的胸肌上,往下流淌至腹肌,继续往下… 最后滴落在男人脚下的金属地漏里。 男人手臂半撑着深色墙砖的墙壁,呼吸微微急促。 “阿砚,喜欢吗?” 穿着粉色丝绸睡裙的女人从门外进来,走进花洒下,穿过水雾钻进他的怀里,勾住他脖子。 衣物从她肩头滑落一半到臂弯,那双玉足的一只缓缓从睡裙下探出,笔直雪白的双腿,莹润小巧的脚尖,点在他腹肌往下… 他闭着眼,隐忍的薄汗浮透面颊。 声线低喘不定。 他一把将女人翻转,唇瓣在她肩头撕咬磨蹭。 “乔念…我要你…” 骤然睁开眼。 眼前哪里有什么声声叫着他“阿砚”的女人,怀中空空,只有他微促的呼吸声像是静室内的惊雷,半晌不停歇。 第五十八章 他超爱呢 翌日,乔念起床抱着央央下楼吃早饭的时候,顾砚忱已经离开去公司了。 柳医生的助手带着一个小工具箱上门来,在佣人迎进门后将手里工具暂放在客厅沙发前的桌子上,然后就在一旁静静候着。 小助手一早得了主治医生的吩咐,说是顾总那边应允了,因此一早便过来了。 此刻站在一旁,余光悄悄打量这寸土寸金的别墅,别墅很大,只偶尔从饭桌旁传来的女人温柔的话语声,和小婴儿软糯的咿咿呀呀的声音,冲淡了这满室的冷寂感,染上了属于家的温馨。 小助手曾经有幸见过顾总一面,记得对方很冷的一个人,面容深邃,五官如雕刻版动人心魄,像是小说里的霸道男主,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冻三尺般的寒意,身材很高大,匀称,大概有八块腹肌的那种,眼神看过来时似乎一眼就能被穿透。 只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冷情冷性的男人,居然娶了一位这样温柔漂亮的妻子,穿着杏色的旗袍,抱着粉色连体衣的小婴儿,微微低头轻哄着,眉眼间氲着温柔,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还以为没有一个女人愿意靠近那样冷清的男人呢,没想到对方吃得这么好,啧啧。 正想着,那位漂亮得过分吸睛的女主人抬眸看来,朝她露出温温柔柔的一笑,下一秒耳畔响起对方清浅的声线道,“来了?麻烦再等会儿~” “不碍事的,我不急。”小助手闻言,心中一动,急忙摆手说道。 她是医学毕业生,每天接触的最多的就是这样医书那样医书,要不就是标本和医疗器械,还有诸多血液样本,简而言之,有点工科女的特质,不怎么和人打交道,脑袋里也没什么多的情情爱爱,唯独就爱看网上时新的脑洞言情书。 只是这一刻,她的心猛地不受控制跳动了几分。 漂亮的顾夫人对她笑了诶,不露齿的温柔笑意,像是羽毛轻轻的拂在她的心上。 哎玛,那感觉~ 难怪有人爱美男,有人爱美女,这怦然心动的感觉不就具象化了?! 就是冰冷不近人情如顾总也该拜倒在这位的石榴裙下吧。 下一秒就听旁边育儿嫂样的保姆对女人说,“乔小姐,我抱央央小姐去抽血吧。” 嗯,乔小姐?不是顾夫人? 没结婚? 只是金屋藏娇? 卧槽,顾总简直不做人啊~ 漂亮精致的小婴儿抱到了跟前,她专业的打开工具箱,开始抽血流程。 “麻烦您将孩子抱紧一点点,握住她的手腕上方…” “对,就是这样,保持住…” 她是专业的。 还有空去逗一下小婴儿。 “小宝宝,小乖乖,阿姨轻轻的啊…”其实她这个年龄还是喜欢自称姐姐,但是当下不敢这样厚脸皮~ 然后鼻翼间就充斥了淡淡的清香。 是那位乔小姐到了跟前,专注的看着她抽血的动作。 暗红色的血液流淌进专用的医药管里。 很快,抽血完毕。 取了提前备好的医用棉花摁在小婴儿的手臂上。 “摁五分钟,24小时内不要碰水。” 她笑笑,将药管封好递过去。 “这是两管血,还需要我另外做什么吗?” 穿着旗袍的漂亮的乔小姐叫人接了血液样本后冲她温柔摇摇头,“不必了,你吃早餐了吗,我让厨房给你准备。” “啊,我吃过了,谢谢乔小姐。” “那喝点茶。” “不用不用,我还有工作要忙呢,师傅还等着我回去复命。” “好吧,那我让人给你备点点心,厨房新做的桂花糕,甜而不腻。”她接过了育儿嫂怀中的小婴儿,莹白的指尖轻按着小婴儿方才抽血的位置。 小乖乖在她怀里变得安分,不挣扎了,乖乖的抬头看着自己妈妈,冲自己妈妈笑得见眉不见眼的,女人便低头在她鬓发上亲亲,惹得小婴儿发出不停的笑声,像是点了笑穴,以此往复,闹了一会儿,那位置也不再出血了,一旁育儿嫂接过棉花丢掉。 一个没忍住,夸她,“乔小姐,顾总那么冷淡的人,您是怎么看上他的?您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吧?” 就见乔小姐仿若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大多数人只会说我不配,你倒是…和他们都不一样。” “可那只是身份,不是过日子啊,人生来就不是只和钱过日子的,而是和那个人过日子啊,所以说回来有什么配不配的,只要认定了彼此就是相配。就像我师父,也没什么高大上的身份,但是就是很帅啊!在手术台上主刀的时候更帅!我总是想着以后有哪个师娘能收了他,肯定也是一个超酷的主刀医生。” 就见乔小姐勾唇笑笑,声音变得遥远了些,唇瓣开合道,“顾砚忱曾经也没什么身份,他只是…变了…” 漂亮脱俗的眉眼里多了一抹属于过去的哀愁,像是曾经的她和顾总也是幸福过的… 她急忙住了嘴,意识到自己太多话了。 等回去,师父知道了肯定要骂她。 说她又不专业了,问雇主那么多私事。 厨房佣人送来了桂花糕,放在专用的小木篮子里。 她告了别,离开时忍不住回头。 看到那个漂亮的乔小姐站在那,身影袅袅,仿佛拢着一层柔光。 美得像是古代的仕女画。 回去后,她果然挨了师父的骂,“顾总夫人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不想干了是不是?” 她忍不住小声回嘴,“我没瞎打听,只是好奇嘛。她们都叫她乔小姐,娃都有了怎么叫乔小姐呢?” 柳医生当下敲了下自己小徒弟的脑袋,“你怎么知道是顾总不爱,他万一超爱呢。” 摸摸自己脑袋,她瞪圆了眼睛,“师父,我推给你的【娇软小徒弟推倒冷面师父】你看过了?您不是说不爱看这种吗?师父,是不是很好看啊,你最爱看哪一章?师父你告诉我嘛。” 柳医生好似烦不胜烦,只一双向来微凉的眼里氤氲了无可奈何的暖光,敲了下徒弟的小脑袋,“就闲来无事翻了几页,里面解剖和看诊的医学知识根本不严谨,以后少看!!” 小徒弟翻翻眼皮,心想那种东西肯定不能带脑子看啊,也只有师父才会专门留意那种小细节了~ …… 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顾砚忱收到了消息。 他搁下手机,看向自己助理。 “叫别墅的人将血液样本送去社区医院去。” “这种小事,就不必乔念亲自操心了。” 说完,继续低头看起了文件。 “是,顾总。” 文成应道。 转头去办事了。 只顾砚忱签了字后,文件丢在一旁,拿起新的一份文件合同时,忍不住摁捏了眉心。 身体依旧是燥热的,他到底是个男人,昨晚浴室里… 那一幕始终挥之不去。 是不是禁 欲太久了,所以才… 居然幻想乔念主动勾他,这种事是乔念会做的事情吗? 抿紧了唇,翻开文件下一页,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他霍然起身,端起桌上的蓝山咖啡抿了口。 苦涩的味道很提神,似乎短暂的聚集了他的心声。 只是指尖摩挲咖啡的白瓷杯,心中到底浮现一丝涟漪。 乔念,你和裴延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他对你的心思,你知道吗? 你对他呢,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 表哥表妹,你到底是依赖他的吧。 一个周倜,一个沈意翡,现在又出现了个裴延,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门外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房门被扣响。 “顾总,藏山墓园的工作人员来访,说是您叫盯着的事情有着落了。” 顾砚忱脸色微变,咬牙道。 “叫他进来回话!” 第五十九章 又和乔小姐有关 另一边,乔念看着管家接了电话,然后亲自安排人将血液样本送去社区医院。 她没多看,只是在佣人提着装着样本的药箱子出门的时候,指尖微动。 其余人离开后,她也转头对云妈说,“央央睡着了,我也陪着去睡会儿,没事不要打扰我们。” “好的,乔小姐。”云妈自然是恭敬听从的,还看着乔念挨着央央躺下后帮忙关了卧室的房门。 等云妈从二楼离开了,外面走廊也没有声音了,乔念才忽然掀开被褥起床。 身旁央央睡得正熟。 她整理下旗袍裙边的褶皱,再听了下门外的动静。 然后拉上围栏,确保央央醒了后不会掉下床。 这才转身,压低了脚步声,出了房门。 专门选了提前踩好点的路,去了后门。 那里,快递员已经等着了。 乔念接近。 对方含笑道,“你就是乔一一?是你要寄包裹?” “对,是我。”乔一一是她用的假名。 “我要寄冷链,你东西准备好了吗?” “嗯,泡沫箱,冰袋,都在这呢,你放心,我们顺风是冷链物流,肯定不会出问题。你要寄的东西呢?” “这里。”乔念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有两样,一样是周倜那天给的,被她提前用冰袋和盒子放在卧室里,方才出门时候取走的。 一样,是乔央的,在佣人来取样本带走之前被她偷藏在袖子里,掩人耳目,上了楼也一并放在周倜的血液样本旁,按照鉴定中心的要求标注了记号,很好区分。 此刻,将盒子取出来,冰袋散发着冷气,一旁两管样本被她小心翼翼的放进快递员专门准备的泡沫箱中。 当着她的面,泡沫箱封好了。 “你放心,我们顺风,同城快递,两小时内抵达,绝不误事。” “嗯。”这单乔念是专门点了加急的,费用自不用说,要的就是最好的服务。 快递员将东西放好,开着车一溜烟离开了。 乔念转身,算着时间,左右不过十五分钟。 她加快了脚步,在进入后门前,将手里从别墅里拿出来的冰袋和盒子丢进了一旁垃圾桶里。 若无其事的在后门保安的注视下进了门,顺着来时的路去往卧室。 其实没人会随时盯着她,但她依旧足够小心,为的就是担心顾砚忱察觉什么,顺藤摸瓜,事后翻账。 一路进了主卧。 里面没有传来央央哭闹的声音,想必是还没醒。 乔念微松口气,手刚搭拉在门把手上—— “乔小姐?” 身后传来云妈惊讶的声音。 乔念呼吸一屏。 若无其事的转头,眼睫毛是微颤的。 “云妈,有事?” 云妈惊讶的看着她,“您……” 乔念眼睫没有再眨动,平静的瞧着她,等着她发出质问。 就听她下一句道—— “您要出门?刚刚您不是说累了,想要休息,不让人打扰吗?” 乔念:“……” 所以云妈是误以为她刚从里面出来? 心中的那口气莫名就散了。 “是,我口渴,想下楼喝杯水,再去睡。” “哦,原来是这样啊,您吩咐一声,我去啊。乔小姐是想喝白开水,还是燕窝?我去弄了给您端上来。毕竟央央小姐身边也不能没人啊不是?” 乔念浅笑,“那敢情好,白开水吧,一杯就行。” “嗯,您稍等,我很快的。” 云妈转身离去,下了楼。 乔念看着她的背影,心说她没有起疑,那口气才真的松开了。 她手指重新搭拉在门把手上,这次推开了房门。 没有反手关上,而是快步走进,往床上一看,当下,便笑出了声—— 之间原本应该正安睡的小家伙,此刻爬着坐了起来。 葡 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瞧见妈妈回来了,朝她露出见眉不见眼的笑脸。 萌萌的叫人一时心都要化了。 “央央,原来你早就醒了?” “原来你才是妈妈的小福星,醒了后不哭也不闹,才让妈妈的谎话没有被拆穿!” 乔念拥住她,小家伙顺势倒在妈妈的怀里,打了个哈欠,竟是又要继续睡了。 乔念抱着她,轻拍着,心头甜蜜加倍。 想来,乔央在她离开后很快就醒了,只是自己在床上玩闹,并没有发出声音,更没有哭。 是要妈妈陪着睡觉吧? “好了,妈妈陪你睡觉觉,好不好?乖,妈妈给你唱儿歌…” 乔念哼起安眠曲的调子,她声音温 软好听,不一会儿,小家伙就滚到一边闭上了眼睛,再次睡熟了。 乔念扯了小被子搭在她的身上,半侧着身子也闭上眼睛,拍着小家伙后背的手慢慢搭拉下去,恢复平静。 云妈来送白开水,进了门,下意识放低脚步声。 到了跟前瞧见睡过去的母女二人,不免失笑。 将水杯放在床头,含笑仔细的拉上房门,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把安静的时光留给母女二人。 …… 顾氏集团,工作人员离开后,顾砚忱的脸色都是黑的。 文成瞧见了,不敢吱声,自然也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藏山墓园的工作人员到底来汇报了什么,只有顾总一人知道,就连他也只能守在门外等候。 送工作人员离开后,再回来,办公室内气压冷沉,地上滚落了一个白瓷杯,碎成了两节,还有无数白瓷碎片…… 文成脸色微变,叫了人来收拾。 然后再送了一杯咖啡过去,亲自送到顾砚忱右手边,和左手边的文件保持距离,也方便顾砚忱拿取。 “顾总,您还好吗?” 文成声音小心翼翼。 “是不是又和乔小姐有关?” 下一秒就见顾砚忱骤然起身。 “下午和晚上还有什么行程?” 文成汇报了下午的行程。 “和JUIN项目组的探讨会议、以及ASON那边的合同签署,还有就是晚上和许氏总裁的应酬,上个月就约定好了的…” 话还未说完。 “找人代我去,能推迟的往后推迟。” “是…那您…” 就见男人已经起身,捞起了一旁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颀长高大的身影透着紧绷冰冷,神色也是冷的。 “我有事,不必跟着我。” “是…” 文成眼睁睁看着顾砚忱离去,心下狐疑,难道是回景园找乔小姐算账? 那乔小姐岂不是要倒霉了? 藏山墓园的人到底汇报了什么事啊,他不免抓耳挠腮,好奇到爆。 …… 顾砚忱的确驱车回了景园。 但不过呆了前后不到十分钟,就再次驱车离开。 云妈见他疾步匆匆而来,进了主卧,又脸色冷戾的离去,消失在门口。 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但顾总离开前也说了,“不要告诉她我回来过。” 所以她保持缄默,毕竟顾总才是她名义上的雇主,就连她交接的前任颜嫂其实也是只听从他的命令的。 车座上,男人手指摁在方向盘上,左拐。 景园远远甩在身后,从后视镜也瞧不见影子了,他才收回目光。 一双冷又沉的眼半带着讥讽,半是戾气,汹涌着想要撕碎什么似的。 “我们瞧见乔小姐来祭奠了您让我们盯着的那块墓碑,送了一束素菊,再之后您给我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先下了山在半山腰上了车,之后没过多久乔小姐也下山了。” “因为被人拦住了,所以我们没能靠太近,不知道两人在车上说了什么,具体情形也…” “再之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山脚,也是一前一后乔小姐上了车离开,那人也驱车离开,拦着我们的人也都不见踪影了…” 藏山墓园的工作人员的话言犹在耳。 撕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所以,乔念真的和沈意翡碰面了。” “所以…她和他一直都是以这种方式会和,讨论接下来如何接近我、利用我、欺骗我的!” 顾砚忱自言自语着,暴戾到极致时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车子跟着震动起来。 前面是红灯,顾砚忱冷冷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支烟。 车窗半降,烟雾袅绕,模糊他冷隽到近乎凉薄的轮廓。 良久,摁灭了烟,踩下了油门。 经过了红绿灯口。 “乔念,你生下了我的女儿,却还和别的男人密谋,真以为我拿捏不了你了?” “你的良心呢,你看着央央心不会愧疚吗!” 一声嘶吼从男人的唇畔溢出,冷颤如冰。 第六十章 临别吻 一辆大货车从斜对面行驶而来,注意力不集中的顾砚忱急打方向盘,避之不及。 强烈的碰撞声,叫周围的行人和车辆齐齐按下了慢进键。 像是几秒钟过去,才有人惊诧发出低呼声。 “天,谁出车祸了?” “撞得好惨烈,那可是辆大货车。” “里面的人不会当场死亡吧?” “瞧着还是一辆豪车。” “……” 无数的喧嚣和讨论声隔着破裂的车窗印入耳帘。 顾砚忱努力睁开双眼,晃了晃脑袋。 血腥味和安全气囊爆炸的刺激性味道一起萦绕在周身。 一缕血迹沿着他额头侧流淌下来,衬的他冷隽卓绝的五官更加触目惊心,一时间有种妖艳的感觉。 他无法动弹,伸出一只手去努力触碰手机。 终于触碰到了,还没有拨出那通电话,就忽然闻到了什么味道。 像是很浓郁,浓郁到刺鼻的芳香味,伴随着汩汩的小声流淌的声响,就在被撞后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车内响起。 那一瞬,顾砚忱变了脸色。 不是车内熏香,更和任何香水都扯不上关系,那是—— 汽油泄露的味道! …… 乔念看到新闻已经是下午时候了。 央央在地上垫子上玩。 云妈陪着。 乔念拿着手机,翻看最近设计圈的消息。 她当年读书时候学的是设计,只是家中遭遇变故,之后就落下了。 其实她很喜欢,如果不是得了癌症晚期,她还是希望有生之年可以重新捡起设计师这个行当的。 消息就是这个时候推送上来的。 【曝!京市某某路突发严重车祸,系某货车司机酒驾,轿车驾驶员情况不明,疑当场死亡!】 【突发!京市车祸当事人疑某集团总裁,据说事故发生时刚从家中返向公司途中…】 【火爆!顾氏集团总裁突发车祸,现生死不明!现场围观者证实身份!现场还疑似出现爆炸声…】 热搜消息偶尔会传送到手机上,大多数时候都是标题党乔念都会手指上划,眼不见为净。 但这则消息接连推送了三次。 “车祸”、“当场死亡”、“从家返公司途中”、“顾氏总裁”、“爆炸声”,所有关键词汇集在一起,指向了一个人。 乔念漫不经心的小脸缓缓变得严肃,脑瓜子嗡嗡的,嘴角下意识扯出一丝冷笑来。 “哪里造的谣言?” “顾砚忱一直在公司呢,哪里会从家返公司?” 她喉结滚动,吞咽了一下口水。 脸上的血色却寸寸褪尽,整个人四肢似乎都不听使唤了,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桎梏住了她的感官,叫她变得迟钝。 分明不是,可万一是呢。 恐惧一寸寸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回过头。 “云妈…” 她的声音变得嘶哑。 瞳孔放大,“顾砚忱今天有没有回过家?” 云妈没有反应,迟疑着,像是准备摇头… 她心中一松,“没有对吧,他没有回过景园,所以不会从家返公司途中,所以不是他对吗!” 云妈咬着唇,像是自暴自弃一般,“我不想瞒您,顾总回了家的,还不让我和您说。” “你…说什么?”乔念瞳孔顿缩,起身时整个人眩晕了一下,再爬起来扑到云妈的跟前,“你再说一遍,顾砚忱回过家?” 从家返公司途中、车祸、当场死亡…… 乔念眼前一片眩晕。 “乔小姐!” 云妈震惊,一把搀扶住她,“您没事吧?” 乔念紧紧抓着云妈的袖子。 低头看见央央也被她的样子吓到了,突然爆发出大哭声…… 云妈慌忙将乔念扶在垫子上坐好,去抱央央。 可小家伙一直哭一直哭,怎么都止不住。 “鲜少见小小姐哭得这么可怜过,这是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 云妈担忧道。 “父女…连心,虽说不是亲父女,但是……不管怎么说也相处那么久了…”乔念捂住了眩晕的脑袋,再爬起来。 “安排车子!安排车子!不…” “先给文成打电话,万一…” 可真的会有万一吗? 有佣人拿来座机,帮她拨打电话。 文成的电话24小时都是通的,可是这一次那边一直处于忙音… 乔念被搀扶着坐在沙发上,听着那边一直传来的忙音,一时间竟有些万念俱灰。 “生死不明…” “爆炸…” “疑似当场死亡…” 乔念捂着疼痛的脑袋,“不!!”不会的!! …… 空气中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四周白茫茫的。 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心跳声,不绝于耳。 男人动了动手指,发现手掌间躺着什么柔 软的… 他费力的睁开眼,定睛去看,发现是一个女人的小小的手… 很软,放在他掌心中,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指,像是从未分开过。 头很疼,被什么缠绕着。 他摸了一把,是绷带。 被赶来的消防员拖出去的三秒后,爆炸声在耳边响起。 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不断。 有人在他耳边一直说话,“顾总,顾总,我是文成啊,您撑住啊,央央小姐还在等着您回家呢。还有乔小姐…您就这么死了,甘心吗!” 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 他侧着脸,深邃的眉骨氤着晦暗的深愁,看着躺在病床畔的女人,乔念…… 她不知道在床边候了多久,小脸下压住红印子,有点深,红红的,还有点可爱。 头发也蓬松着,像是无心去打理。 呼吸均匀绵长,也不知是不是刚睡过去…… 她是以什么心思守候在他床边的,她不应该是那个最盼他死了的人吗? 这样,她就可以继承他的所有遗产,和她那个情夫过上好日子。 就算家族所有人质疑她,可是她拿捏着央央,他唯一的女儿,她就可以以监护人的名义暂时替央央监管他所有的财产,假以时日,用合理化的名义全部转移到她和她情夫的名义之下…… 可是……为什么她眼睛哭得那么红那么肿……靠在他床边像是被抛弃的小可怜……没了他就永远没了人庇护似的…… 那个沈意翡真的能对她好吗?如果他死了…她以及她和他的女儿真的能得到妥善对待吗? 顾砚忱手指微动,攥紧了她柔 软的小手。 该死的,时至今日,直到此刻他甚至都还在挂心他如果死了她能不能过得好。 他不是更应该担心他死了他的骨灰会不会都被她和她的情夫洒进地下水沟吗? 忽然见手掌心中的小手微微动了动。 他选择闭上眼。 乔念醒了。 缓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站起身来。 依旧拉着他的手,声音嘶哑柔弱的,“原来真的是梦,还以为你醒了呢。” “顾砚忱…求你……别死…醒过来…” 女人的馨香近了。 柔 软的小手还在他掌心,人却凑过来扑进他怀里,小脸靠在他胸膛之上。 “求你…别死…” 呢喃着,抽泣着。 “医生说你如果72小时内不能醒过来,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顾砚忱,睁开眼看看我好吗,我以后再也不和你顶嘴了,你抛弃我就抛弃吧,反正女儿也给你生了…不对,央央不是你的,可我当时真 觉得是你的我才生的啊……你这个骗子,怎么能出个门就死了…” “云妈说你回过家一趟,为什么不叫醒我和我说说话呢,说不定那就是我们最后一面,抱抱央央也好,冷言冷语和我说几句也好啊…” 哽咽着,情不自禁似的,胡乱的凑过来,擦过他的额头、鼻梁、下巴,最后那抹柔 软径直落在他的唇上,紧紧相贴。 嗡…… 顾砚忱难以置信。 她不是恨他吗? 为什么还…和他……接吻? 临别吻? 可嘴里还口口声声说着,求他醒过来? 以这种方式唤醒他么? 喉结滚动,呼吸忍不住急促了几分,菲薄的没有血色的唇瓣不自觉动了动。 那一刹那,他听到女声惊讶—— “嗯……?” 怎么没意识的人嘴唇还会动,还能……回吻呢?女人抿了抿唇瓣,也抿上了他的…… 第六十一章 快死了、解馋 女人作势要起身,后脑勺被猛地扣住,男人手指穿过青丝,用力再度压下。 她睁大眼,看到男人眸色黑湛湛的,浮现着灼灼亮光。 菲薄的唇瓣吮 吸着、抿着,汹涌澎湃的情绪倾泻而来,无法压制般。 “唔。”乔念拍打他没有受伤的左侧肩膀,使不上力,因为另一只手还落在他掌心,此刻被他紧扣住,十指相扣的方式。 快要无法呼吸之际,他松开,这一次唇吮 吸在腮边,滑下至脖颈处,撕咬一般,抿着,有些吃疼,又过度暧昧。 腰被勒住,大掌在腰后移动,划过脊背,刺激得她嘤咛一声,眼眶都红了。 “顾砚忱……这里是医院!”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 文成带着一群医生站在门口。 “您是京都的权威,我们顾总72小时快到了还未苏醒,这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和帝都的老夫人交代…” 文成的声音停了,眼睛一寸寸扩张,瞪大。 医生们面面相觑,后面跟着的小护士们红了脸,交头接耳,掩唇偷笑。 “顾,顾总,你,你们…出去,都出去!” 啪地一声,门关上了。 屋内,“啪……!” 很轻微的一声,还是乔念顾忌着他是个病人的缘故。 她掌心发颤,急忙整理着自己衣服和头发。 脸颊红红的,唇肿肿的,不用看也知道脖子上肯定被种了草 莓。 她气急,又恼怒,又无奈,只能瞪着他,瞠目结舌,提醒他处境,“你还是个病人你就……要点脸好吗顾砚忱!” 男人靠在枕头上,指腹轻揩拭了一把唇瓣,脸颊有些微红,瞧见她模样,眯着眸,好笑,“到底是谁先不要脸,我刚醒,就对我又摸又抱又亲,我只是欺负回来而已,不行?” 乔念睁大眼,听到他说这句话,脸颊一白,“你什么时候醒的,你都听到了?” 那她岂不是相当于告白被他听见了,完了,这下脸都丢尽了。 顾砚忱眯眼看着她,见她脸颊越来越红,一时间眼中情绪捉摸不透,晦涩复杂,“没有。” “没有。”他说。 “我醒来的时候,你正对我上下其嘴…” 嗡。 乔念脸更红温了。 “我……才没有……” “我都看到了,感觉到了,乔念,你趁人之危,我还是个病人你就如此……看来,你很有需要啊?” 嗡。 乔念瞪大眼睛,眼睫扑闪扑闪,紧紧咬住唇,肉眼可见的不知所措,继续红温。 “我没有,我不是,你胡说…” 三连否,彻底彰显了她的慌乱。 惹来男人轻笑。 乔念再也不想呆在这了,忍着腿酸,几步冲到门口,啪嗒一下打开门,啪地一下出去甩上门。 出去的乔念捂着脸,恨不得谁都不认识她。 外面正在和文成说话的医生和小护士们围观了她蒙脸冲出去的全程。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他们才收回视线。 以文成为首,眨巴下眼睛,顾总真是,激动起来,毫无顾忌啊,刚醒就这么威猛…… 文成先进去。 一会儿,医生也进去了。 屋内男人倒是丝毫不乱,只是脸颊微红,唇色水红,像是刚被人轻薄过…… “分明是他轻薄别人……”文成暗暗嘀咕,迎接到自家顶头上司冰冷的眼神,立刻卸下吐槽的心思,集中注意在医生为顾砚忱做检查上。 一会儿,医生会诊后给出结论。 “脑震荡不可小觑,还是要多加休养,切忌情绪起伏过大……” “身上的外伤和内伤都已经过手术紧急处理,只要后期好好休养并无大碍……” 医生们点点头。 最后离开前忍不住格外郑重嘱咐一句。 “不建议完全康复前行 房事!” “……” 沉默的是文成,尴尬得脚指头能扣出五百米大平层的还是文成。 他的顶头上司冷矜颔首,靠在升起来的软枕上,一派怡然,仿佛刚才被说的不是他本人。 在医生离开后,还不忘提醒他一句。 “去看看乔念跑哪去了,别害羞得跳楼了。” 文成:“……” 您还知道人家被亲红温,害羞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在医院就乱来。 嗯,不愧是他家顾总。 “我叫保镖去找乔小姐,我还是留在这看着您,还有车祸的事情我还想和您禀告,三天前您在和景路遇到的那场车祸……” 文成严肃起来,脸色变得可怕。 因为那场事故根本不是偶然! 顾砚忱眉头一挑,薄唇勾起蚀骨的寒意。 竟然有人敢在京市把手伸到他身上来了! …… 保镖在阳台上找到的乔念。 她正在打电话。 电话那边,云妈正在和她汇报,“央央小姐现在挺好的,就是早上不乖,大概是想您了……” “现在吃了奶,又吃了顿辅食,在玩呢,您想不想视频瞧瞧?就怕瞧见视频的你又要哭闹……” 乔念轻嗯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她确实有些想央央了。 “乔小姐,顾总现在醒了吗?距离他出事已经过去72小时了,若是还没醒,您和小小姐可则怎么办啊?都说这72小时是黄金期,这万一……” 云妈无比担忧,一方面是担心自己工作不保,雇主出事她工作会不会有变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不想瞧见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就此没了爸爸啊…… 她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他刚已经醒了。” 乔念说到这句话时,摸了摸自己已经褪去余温的脸颊,呼出一口气来。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老天保佑,吉人自有天相啊。” “嗯,是啊,我之前也是担忧不已,现在醒了,他那么强壮,那样一个人……大概阎王也不收的吧。”勾唇无奈的笑。 身后就传来保镖的声音。 “乔小姐,顾总在找您。” 乔念身形一僵,对着电话说,“好了,不说了,你照顾好央央,颜嫂这几日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你们一起照顾小家伙吧,你也不必辞职离开……”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向保镖。 “你说什么?顾砚忱找我,他身边不是有文成吗?找我什么事啊?”乔念有些别扭的咬住唇道。 保镖恭敬低头,故意不去打量女人微微泛粉的脸颊,“只说请您回去,别的我们一概不知,乔小姐,请吧。” “嗯……”乔念慢吞吞挪着步子,往里面走,心里唉声叹气。 说实话,真的有些没脸……见人了啊!! 一路上,小护士们看到乔念窈窕的身形,一眼认出那张漂亮脸蛋,忍不住交头接耳。 “就是她就是她,那个和顾总接吻的女人就是她。” “胸大腰细屁股大,难怪顾总醒来就被她迷晕了。” “谁说不是呢,在病房两人就情不自禁那个那个的……” 就接吻了,还能哪个哪个啊? 乔念捂脸,装作看不见听不见啥也不知道。 敲门进了屋,她没抬头,愤愤的看着男人病床的床边,那里的柜子放着一束开得正好的满天星,很漂亮,她有脾气又没脾气的,“找我干什么?” 屋内,顾砚忱和文成对视了一眼,一个笑得玩味肆意,一个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啥也没听见。 小两口吵架呢,他就是个多余的摆设~ “顾总,我先出去了。” “去吧。” 文成出去后,保镖也离开了。 乔念下意识转身。 身后就传来男人低哑沉烈的声线。 “过来。” 她偏不,又往前走了几步。 “我渴了,嗓子疼……” 男人哑声示弱。 乔念:“……” 愤愤的转身回去倒了水递过去,男人没接,她嗡声道,“不是渴了?”一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 紧接着,腰身被搂住,水没洒,被男人握住了指尖,包裹住整只小手,隔空握住了七分满的水杯。 倒是她整个人倾倒在他怀里,触手生温,滚烫袭人。 脸颊边更是传来男人的低语,“这么害羞?我都差点死了,不能给我解解馋?” 第六十二章 撒手!裴医生 他的唇抿在女人腮边,吻了她面颊,然后接近那半咬着漂亮的唇。 没有深 入的浅吻了一下,女人就在他怀中抖了一下,还闭上了眼睛。 像是害怕极了,脸色红晕着,眼睫如微颤的羽翅。 他睁着眼,将她的一点一滴收入眼底,包括她像是没有毛孔的天生妈生好皮的雪白脸蛋,小巧淡粉的鼻头,随着呼吸微颤的精致锁骨下饱满的胸脯。 有奶味从她身上溢出传递过来,叫无声的空气更加黏稠。 他真的有些着迷了。 圈着她的腰半晌不舍得分开,下巴搁置在她的鬓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浅啄她的耳垂,看那里也染上粉色。 文成说他昏迷了多久,她就在床边陪伴了多久,一直到他醒来。 他在急救室抢救的时候,女人哭肿了眼,蹲在抢救室门外,数着时间直到手术室等变绿,第一个冲出去。 就这么怕他死了? 他愈加收拢手臂,挺括的宽肩比她小巧玲珑的身形原本就大几个号,更深的将她拢着,像是深拥。 呼吸倒是平静下来,但身体还是热的,热得发燥。 乔念在他怀里脸颊红温了个彻底,不知道怎么的,姿势就从床边变成了坐在他怀里,斜坐着的,上半身倒是被抱了个满怀,只是…… 她到底没有忍住,支吾了句。 “顾砚忱,你烙着我了。” 话语一出,她下意识扣紧了他的一侧肩膀,指甲深陷。 好像,不该提这嘴。 可是饱满的臀部下有什么东西,硬戳戳的,烙在那,感觉很分明,怎么都忽略不掉。 动也不敢动。 下一秒,男人在她头顶的低语叫她彻底不知所措。 他说,“乔念,我疼。怎么办?” 怎么……还能怎么办? 她这下霍然起身,再也不敢在他怀里呆。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他的桎梏,或许男人也有意放松了,叫她腾的一下跃起到一边。 手里的水杯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水汽弥漫,四溢,打湿了穿着平底单鞋的脚背。 “你……” 她红着脸,瞪着他。 “你耍榴芒。” 顾砚忱手悄无声息的拉了下被褥。 靠在软枕上,蹙了眉心。 “我身上伤口有点疼,怎么就耍流氓了?乔念,你刚才,想什么呢?” “……” 乔念急忙眨了一下眼睛。 得亏这些年生了央央后练就了最快速度收敛情绪的神功。 她转移注意力。 “你疼,哪里疼?伤口裂开了吗?需不需要我叫医生,对了,按铃……” 她走过去,伸手。 呼叫铃在他身后方,她不得不单手撑在他枕侧,微微倾身。 有些够不着,时间延长了些。 终于摁响了,低头。 对上男人有些猩红色的双眸。 她傲人的某处正对着男人的脸,此刻身子半屈,仿若…… 脑海里一闪而过给央央喂奶的姿势。 “啊!” 做事的是她,尖叫的也是她。 “医生马上来,我,我先走了。对了,云妈,云妈说家里央央老是哭,我回去看看,晚些时间再来看你。” 乔念溜走了。 到门口,又返回来拎起了自己的包。 门再度关上,这下,人才算真的从病房消失了。 坐在床上的男人指腹揩拭了一下面颊。 方才,她开衫下里面隔着贴身的短T碰触的位置,是这里吗? 他的女儿平时是不是吃得太好了些? 咳。 …… 文成比医生来得更快。 一进来就得到老板的吩咐。 “叫辆车送她回去,别出什么事。” 文成想到自己老板不是刚出事,如果乔小姐再被盯上,顿时醍醐灌顶。 “我立马去安排,顾总,您这边……” “有医生和保镖,很安全。” “是。” 医生蜂拥而来,会诊后。 “伤口有些撕 裂,顾总,我说过了,叫您……保持心情平静,您怎么总是不听呢?” 为首医生有些为难,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听话的病人。 顾砚忱头都没抬,看着手上平板。 “干不了就换一个。” 医生:“……” “顾总说笑了,您伤口只是小小的裂开一次,有的救,不妨事不妨事。” “我亲自给您止血,打麻醉,再缝一下!” 顾砚忱这才抽空瞄了一眼他。 这医生专业吗?怎么有种借机报仇的意思? “还是换一个吧。” 他凉声道。 “不不,顾总,我保证轻轻的……” “还是我来吧。”一道光风霁月般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回头,看到他们医院内科的那个神话。 “裴延医生?您不是管内科的,怎么来外科了?” “是啊,裴延医生怎么来这了,这都不是同一个科室吧。” 却见裴延丝毫不慌,淡淡一笑,解释道,“我去内科之前在每个科室都历练过,小小撕 裂的外伤处理不在话下,不是吗?” 倒是没人敢质疑这一点。 “只是还要看顾总本人的意思……” 医生们看向顾砚忱。 顾砚忱却看向了裴延。 有意思。 “嗯,那就裴医生吧。”他冷勾唇道。 一会儿,病历送上了,其余医生都离开了。 小护士也送上了药品和纱布缝线工具等,然后也退下了。 安静的VVIP病房里,裴延大马金刀似的双腿微微分开坐在凳子上,很标准的医生缝针的姿势。 他手上带着医用手套,消了毒,微微举起在空中,扫眼看向顾砚忱。 “麻烦顾总把衣服解开,伤口露出来。” 顾砚忱冷哼一声,把平板丢在一侧,单手解开扣子到最底处,露出八块腹肌和块垒饱满分明的胸肌。 裴延挑了下眉头,开始操作刀械。 全程动作标准,规范,利落,堪称完美典范。 空气中只有淡淡的器械操纵免取美容线撕扯皮肉的声音。 局部麻醉,没有让顾砚忱感觉到一丝痛楚。 微麻,那里像是没有知觉。 他冷靠在枕头上,看着裴延的动作,微微迷了眼。 难怪把乔念迷得一点怀疑对方目的的心思都没有,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都找不到错处,没办法借此把他赶出京市去。 枉费他亲自上场。 “顾总身材不错。” 结束后,裴延取下手套,冷声道。 眉梢微挑,看着男人依然靠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很是目中无人。 他再度挑了一下眉头。 这顾砚忱可真嚣张,还要他这个主刀医生亲自帮他扣扣子。 到底是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将东西放在一旁,然后微微起身,半屈身,手指落在顾砚忱浅白色病服的纽扣上。 一颗,又一颗…… 手腕忽然被捏住。 对方脸色愠怒,“撒手!裴医生。”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仿佛是他做错了什么。 不是他这个意思? “顾总不必露出这个表情,我是医生,你是病患,为了防止你伤口再撕 裂,以此引起自己身边单纯的小妻子的同情,我愿意,帮这个忙!” 最后七个字是咬牙切齿的。 顾砚忱:“……” 他又不是没有手,需要他? 裴延半强制性的扣上了男人所有纽扣,一只扣到顶,遮住了那碍眼的八块腹肌和块垒分明的胸肌,这才撒手。 “色 诱这种事,也请顾总不要对念念做,她单纯,不一定上当。” 站直身体,裴延若无其事的拿起旁边消毒液,再次消毒了手。 顾砚忱看着他为自己手消毒的动作,嘴角抽了抽。 敢情他这个病患是什么脏东西? 方才不还说他是医生,他是病患,愿意帮这个忙? 哦对了,是为了他的小妻子,才帮他这个忙…… “乔念是单纯。” 想到方才那个小女人落荒而逃的模样,他勾唇。 “只是太单纯,才不知道裴延医生的心思那么龌龊!” “你!” 裴延愤然。 顾砚忱挑眉,“难道不是?裴医生敢说自己的心思很单纯?你不喜欢乔念?” 裴延失笑,低眉,压下唇角弧线,声音很低很沉,像是钻进了缝隙里,在黑暗中亦不敢言明,“我是喜欢念念,你待如何?” 惹得对面男人轻声笑,“只可惜啊,近亲关系,领不了证~” “你!”裴延面上血色寸寸褪尽…… 第六十三章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啊乔小姐 “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只要我裴延在,乔念就不可能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总有一天,我会带她走,离开你这个魔鬼。” 裴延最后撂下一句话,转身往门口走。 手搭在门后浅银色的把手上,停住了脚步。 “另外,车祸这种事,顾总经历一遍就够了,我不希望乔念也经历……如果顾总保护不好她,就换我来。” 话落,打开了房门。 房门砰的一声摔上,可惜VVIP房安了隔音条,到底也没多大声音。 气势倒是到位了。 屋内,床上的男人已经拿起电话,拨给文成,俊脸严肃认真。 “乔念回景园了没有?” 对面,文成:“……” 这才多久啊老板,肯定还在路上啊。 “在路上呢顾总。”声音恭恭敬敬的。 “你亲自跟着,确保她安全抵达景园,再给我回话。” 远程在医院楼下“盯”着行车轨迹上的小绿点的文成:“……” “好的,老板。” 他招手,打了一辆车。 可是问题就来了,他到半路乔小姐就到景园了……那他半路又掉头赶回来? 顾总抽的哪根筋?嗷,偏偏又是自己老板,只能自己吐槽啊,啊啊啊! “师傅,跟着这辆车轨迹走,要快!” 最好还是能亲眼看着乔小姐进景园吧,他这天选打工人啊! …… 乔念行到了半路,车子出问题了。 师傅检查了一下,说是电车不经用,没电了。 叫了一辆充电车开过来,已经在路上,让她稍等。 乔念坐在车里,玩手机,就见一辆车哗地一下从旁边飞驰而过,不一会儿又退了回来,停在了跟前。 车门打开,露出文成助理恭敬的容颜。 “乔小姐,车子怎么半路抛锚了?” 乔念也下车去,看到他觉得有些惊讶。 “文助理是去公司帮你们顾总取文件吗,可这也不是去公司的方向啊,哦没啥事,就是没电了,来充电的车已经在路上了,我稍等会儿就是。” 其实她也可以另外打车,可是这师傅又是送水又是送零食的,像是她如果真的退单了他会愧疚的几天吃不下饭似的,就没有。 “这样啊,那乔小姐上我这辆车吧,我送乔小姐回景园。” “啊?可是你……” “我顺路去景园顾总书房取文件的,顺便的事儿。” “哦那好吧。那这些零食和水还是还给这个师傅……”她也没动过。 可对方拒收,表示十分不好意思,这个单钱全退,只要乔念不要给差评就是。 原来是为了不要差评,乔念了然。 文成已经帮她拎着那一大袋零食上车了。 不一会儿,文成坐上主驾驶,车子飞驰离去。 留下两个司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话说,你知道你抛锚弄出多大事情吗?我也要跟着你在这里晒太阳了。” “怪我咯,我哪里知道电车耗电这么快。再说,文助理是嫌弃你开车技术不好吧,否则怎么把你踢下车,亲自送乔小姐?” “都是一个老板底下开车的,相煎何太急啊这么损我?我有你鸡贼,知道是送乔小姐的还准备那么多零食,讨好谁呢你?” 说到这,对视一眼。 “其实,我们开车都挺辛苦的,你说是不是?后备箱还有一大袋零食,要不我们……” “背着老板偷吃零食,这个怎么……不行呢?快快快,拿出来分享。” 一口一个大薯片,咔咔脆,一边吃一边吐槽。 “你说这老板也是,关心乔小姐就关心吧,居然还让我们伪装成网约车,路上我还得使劲陪聊,就是乔小姐太清冷,不大搭理人。” “关心却不让对方知道,这迟早得追妻火葬场啊。” “提前为老板默哀。” 又一会儿。 “话说,充电车为什么还不到,我们还要晒多久,零食都快吃没了……” “我看看……卧槽,充电车半路也抛锚了,它也忘了充电了!” “啥?” …… “你们顾总,还好吧?” 车上,乔念没心情吃东西。 一大包零食放在一边,她看也没看。 微微低着头,手指撩了半边青丝别到耳后,另一边垂在胸前,平添几分旖 旎。 文成看了眼后视镜,笑笑,“顾总没事儿,就是伤口有点撕 裂,已经缝好了,医院里有专家照看,乔小姐别担心。” “嗯……” “乔小姐今晚还要来陪床吗?有什么需要我提前准备的,尽管吩咐就是。” 就听后座的乔小姐摇了摇头,声音别扭道,“不去了吧,他……身边不是不缺人?有医生在,不舒服找医生,我又不是医生。” 生平第一次恨自己多嘴的文成:“……” 完了回去肯定要挨老板训。 到了景园。 车子停好。 文成在身后两步远跟着乔小姐进了景园。 装模作样上楼去书房拿了份没什么价值的过期文件,下楼时刻意放慢脚步,以待时机。 这死脑子快想啊,想个法子把乔小姐勾到医院去,给老板复命啊。 一步两步,下了台阶,到了一楼。 穿过餐厅,穿过客厅的三分之一,二分之一,走完全程,到了前面的小花园。 “央央,妈妈的小宝贝。”余光里,乔小姐抱着小小姐正哄着,眼里温柔宠溺,哪里还有半分的不开心。 文成抚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脑门前一闪一道灵光。 “乔小姐,您不带央央小姐去探病顾总吗?” 他三步并做两步,脸上露出笑容,落在乔念眼里,像是一个大型的哈士奇。 她眨了下眼,有些意外,“带央央去见顾砚忱?” “是啊是啊。” 乔念摇头,“不去!” “为啥啊?” “又不是亲生的,”乔念压低声音,“这件事别人不知道,文助理难道也不知道?” 文成:“……”顾总瞧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这个,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啊乔小姐。央央小姐也一定想念爸爸了是不是?” 乔念顺着文成的话看了眼央央,“央央,你想顾砚忱吗?” 央央哪里懂这些,只抱着妈妈的脖子,仔细盯着妈妈瞧。 还是喜欢和妈妈贴贴。 乔念闻着女儿身上奶香奶香的味道,唇边勾着笑意。 “看吧,她只想妈妈,不想顾砚忱。” 一个是妈妈,一个是“顾砚忱”,不是爸爸。 如果顾总知道,肯定要被气死…… 打住!不能叫顾总知道。否则顾总真得气得提前出院不可,然后转头就再进ICU! “那个……” “文助理,你不忙吗?你老板应该还等着你送文件的吧。”乔念盯了一眼他怀里的文件,“快去吧,不送了文助理。” 文成:“……” 暗暗叹着气,转身耷拉着脑袋往外走。 好吧,看来只能回去挨老板训了。 身后,忽然传来乔念的声音。 “等他出院那天,我带央央去接。” 文成:“(*^▽^*)”他的世界又亮了! 到达医院,文成汇报完工作上的事情。 没忘了点睛一笔的说道。 “我临走的时候,乔小姐说等您出院那天带着央央小姐来接。” 老板开心吧?老板肯定开心坏了! 就见顾砚忱眉宇舒展,剑眉微挑。 “她的原话?” “是的,顾总。” “嗯……” 很平淡无奇的一声嗯。 看来老板还是想乔小姐天天陪着,不满足于出院那天。 是他这个下属不到位啊。 文成暗暗叹气,“那顾总,我先去忙了。” “去吧。” “好的,顾总。” 文成转身离开了。 到达门口,想到车载芯片项目进展的事,回头。 “温德先生得知您车祸住院的事也很是担忧,约您出院后一起共进晚餐,商量项目的事……” 话没说完,就捕捉到男人还没压下去的嘴角弧度。 虽浅但有啊。 这…… 看来老板得装啊!! “嗯。” 顾砚忱还是这一声。 文成却从这声嗯中也品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就是没有上一声嗯那么缠 绵悱恻耶。 …… 转眼就到了出院那天。 第六十四章 你喜欢吗、没有挽回 从医院病房到走廊,再到电梯,再到楼下,没有看到乔小姐的影子。 文成心里那叫一个咯噔,抱着文件和一小部分行李小心去瞧顾总的脸色。 只见男人今早起床就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带,往上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的一丝不苟的发型,堪称行走的模特,只是俊脸格外黑沉。 但憋住了没发泄。 文成心中暗叫不好。 面上也只能装死。 埋头往前冲。 “顾总,车子在医院门外等候。您看是先去集团还是回景园?” “去集团。”男人没有一丝犹豫,大步往前走,明显是生气了。 明明昨晚上还特意叫他把今天白天的工作全部挪到之后…… 到了门外,停着一辆深灰色专人定制车漆的低调的劳斯莱斯。 文成低着头去打开后座车门。 视线是朝外的。 “顾总请。” 就见老板半晌没动静,只一双平日里足够威慑人的灼灼双眸陡然点了光辉似的,像是骤然间从漆沉黑夜缀满了繁星万千。 “顾总?” 文成不解,顺着顾砚忱视线去看。 就见车子后座上,一个穿着杏色及膝长裙,长发侧编在脑后,十足温婉的漂亮女人坐在真皮座椅上,手指轻撩耳边碎发,她的膝盖上窝着一个不到七个月的小婴儿,同款杏色小裙裙,绒绒的胎发上扎了一个小揪揪,别着一个粉色花花。 抱着的小婴儿朝他们笑,而抱的那位则正弯唇对他们说,“不好意思,医院病人多,怕传染,就不方便带央央进去迎接了。”顿了下,伸手从旁边暗影处拿出了一束苹果花,“顾砚忱,恭喜你出院。” 男人站在原地没动,只喉结上下滚动,深颤得厉害。 文成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乔小姐,我来我来,我帮顾总拿花。” 拿了就径直塞进老板怀里,“老板,我差点忘了我手里文件多,还是您自个拿着的好。” 男人接了,捧在怀里,低头去瞧。 说是花,其实不是。 扎了花的模样,但里面红彤彤的被蕾丝花纸包着花 苞形状的分明是一个个的苹果。 他眸光一凝,抬眸看她。 乔念见状微微低头,脸颊微红温,“我觉得买花太浪费了,就叫店员帮我包了苹果花,寓意平平安安,健康长寿。你喜欢吗?” 对面男人穿着精致的高级定制西装,抱着苹果花,耳廓发红,发烫。 他呼吸压得很低,很急,却装得平静无波。 “嗯。” 只冷淡的一声。 一旁文成掏了掏耳朵,觉得这声好熟悉,有点酥耳朵。 “走吧。” 男人上了车,手里的苹果花一直抱着,没撒手。 直到央央从妈妈怀里溜下来,往他身上爬。 他才抽空放在一边,腾出手来去抱央央。 满怀的温香软糯,才几天不见,像是又重了些。 和乔念相似的眼眸漂亮的紧,滴溜溜的转,胖乎乎的奶香奶香的小手直往他脸上招呼,去摸他的脸。 他任由她的动作,全然的宠溺包容。 手臂紧紧托着她的身后,任由她在他身上造次,视线却往旁边瞧。 锁定在杏色衣裙的女人身上。 温柔和美丽并显。 这身衣裙分明很保守,可是腰线一系,衬的那里极细,盈盈一握,其他位置就显得诱人了几分。 他喉结上下滚颤,到底腾出一只手来揽住女人后腰,也往自己身侧压。 “顾砚忱……” 乔念撑着他手臂上的肌肉,挣扎。 “别动,女儿在。” 他找借口,面色淡然,显得并没有居心不良。 乔念咬唇,身子往后缩了缩,顾忌着有人在,到底没说什么。 只是那手掌炙热,滚烫,像是灼烫到了皮肤,叫她脸颊红温。 “还是去集团吗顾总?” 副驾驶,不敢回头看的文成出声询问。 后座,顾砚忱挑眉。 “你觉得呢?” “……”啊? “去景园。”文成转头对司机吩咐。 就见自己老板眉宇舒展。 所以还得是他这个天选打工人啊,文成暗搓搓想。 车子行驶离开,汇入车流。 医院门口,伫立在那的裴延身形半边陷入暗影,面颊黯淡,低头自嘲。 “顾砚忱,你倒是一家三口了……” “不,什么一家三口,你的女儿归你,乔念……得归我!” …… 景园里早就在准备午餐。 蜜瓜果奶、豆泡虾滑煲、柠檬蘸水牛肉、蓝莓可可吐司、高级进口海鲜刺生烩……各种各样的美食摆在眼前,像是要开一个盛大的party。 乔念进门就闻到了香味。 包括最近开始嘴馋,想要尝试各种辅食的央央也伸着小脑袋去瞧,嘴里发出叽叽哇哇的声音,似乎已经想要开餐。 她面露疑惑,“我没让准备这么多……” 佣人云妈和刚回来不久的颜嫂并排站在一侧含笑说,“乔小姐只让厨房准备了好消化的流食和一些营养粥菜,是顾总吩咐的这些,专门给乔小姐您准备的。” “我?” 乔念指着自己,回头看顾砚忱,面露不解。 她又没生病,刚痊愈出院的是他啊。 “你太瘦了。”抱着央央的男人意有所指,指尖微捻。 乔念咬唇,面颊陡然红温,“我……” “乔小姐,待会儿就准备开餐了,您先带着央央小姐上楼换衣服吧。” 云妈提醒道。 “嗯。” “我盯着厨房给央央小姐准备辅食,大人吃好吃的,小孩子也要。” 颜嫂转身去厨房,各忙各的。 乔念没再去看顾砚忱,抱着央央,在云妈陪伴下上了楼。 她懂云妈的意思,借口换衣服,实际上是为了…… 坐在床侧,身后垫了软枕,解开衣服纽扣,央央就主动贴了过来。 “楼下那些食物,我吃了后,还能给央央喂奶吗?”乔念有点担心,微抿红唇。 云妈在一旁忙活,远远的,“都是咨询了营养师和儿科医生,可以吃的,乔小姐放心。” “嗯。”乔念便也不去想那事了,只低头看着央央吃奶的小模样。 小脸嘟嘟的,吃的很卖力,不一会儿小脑袋上就出了汗,不仅是额头,就连短短的头发也濡 湿了一片,一摸,满手的汗。 另一边。 文成看着放在桌上的那束苹果花和书桌前正襟危坐的男人。 书房装潢格调是清冷的,甚至衬的上单调冷寂,明显和这束花很不相符。 但是没人敢动。 就是文成也不敢。 因为这是顾总亲自转头又去车里捧上来的,还不允许任何人碰。 男人心情很好,就连签字时力透纸背的字迹似乎都比往常更流畅丝滑一点。 翻看文件偶尔还去看一眼那花,凛冽微冷的眼眸里像是种进去了漂亮的光晕,潋滟生辉。 “顾总,温德先生那边约的晚餐,地方在尊尚,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包下了所有房间,检查了所有角落,确保不会被窃听到机密。” “嗯。” “温德先生此次还携带了家人,其中就有温德夫人和温德小姐,您看……” “随他。” “是,只是……” 顾砚忱终于抬眸,扫视他。 “文成,你到底想说什么?” 文成唇抿成一条直线,“顾总,您这边不带上乔小姐吗?对方带上了家人,按照礼仪,您这边也……” 顾砚忱想到了乔念穿着杏色衣裙温婉的样子,她要是穿上礼服,那将会是怎样的夺人眼球,曾经大学时候他就见识过,宴会的公主,所有男性追捧的对象,就连他也挪不开眼。 “不必。” 他不假思索,给出了答案。 文成不免惊愕。 顾总这么快拒绝,是觉得乔小姐带不出手?还是…… 他忽然明白了,毕竟乔小姐和那位还有联系,而这次事涉机密,的确不大方便。 “是,顾总。” 门外,乔念霍然转身。 新换了衣服的裙摆擦过脚踝,她脚下踩着居家的拖鞋,走在深色地毯上没有声音。 她不是故意来偷听的,只是刚巧来叫他们吃饭。 刚巧听到了那几句,此刻唇瓣紧抿着,眼里闪过一丝自嘲。 拒绝的那么快,以为她想跟着他去吗? 家人…… 在他心中,她从来算不上他的家人,正如他所说过的那样。 你配吗! 屋内,耳廓微微一动。 男人目光落在书房窗外走过的身影之上,嘴唇抿紧了,却到底没有再挽回什么。 第六十五章 被挑衅、小野种? 午餐吃得极安静。 只有刀叉触碰碗碟的声音。 交流声一丝也无。 偌大的餐桌除了乔念和顾砚忱两人,只有在一旁打辅助的厨师。 云妈和颜嫂轮流去佣人专用餐厅用餐,会留下一人在楼上陪伴央央。 小家伙吃了奶后就陷入熟睡模式,要等醒了云妈和颜嫂才会给她用辅食。 餐桌一米八那么长,中间铺着长长的深灰色的餐巾,追着灰色的丝绒结穗。 顾砚忱刚出院还没办法大鱼大肉,海鲜更是一个也无法碰的,他的面前只有单调的素菜小食,丰盛一点的就是专门煲的海鲜粥和一盘清淡牛肉片了。 他吃得动作斯文优雅,堪称用餐礼仪典范。 对面的乔念吃得比他还慢,像是胃口也不佳。 面前摆着最丰盛的食物,可她一样吃一点,就像是已经饱了似的。 就是一旁的厨师见了,也深觉得她胃口像小鸟。 忍不住帮她添了一些刺生在面前的碗碟里,都是营养丰富的,空运过来的,吃了好,补身体。 乔小姐实在是有些瘦了。 似乎到别墅后,眼见着又瘦下去不少,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 外面的人见了还以为顾总没给她饭吃,请的厨师不够优秀,这样下去他招牌砸了还是小事,就怕乔小姐身体受不了。 那头,男声低沉冷烈,不辨喜怒,来了句,“下去!” 厨师瞧见眼色,点头退下。 周围的佣人也见状纷纷退开了,无人来打扰。 乔念捏着刀叉,微微一愣,抬眸。 就见对面男人搁置下筷子,正瞧着她,眼里晦暗冷怒,唇角勾着冰冷的弧度。 乔念蹙了眉,想不明白。又哪里得罪了他? 就听他径直命令道,“过来。” 过来?过哪里去? 乔念没动,也不想动。 “要我抱你过来?”就见男人这次真动了怒,手指冷敲了下旁边靠得最近的位置。 乔念明白了,气呼呼的,起身过去。 还是隔了一把椅子坐下的。 屁股还没坐稳,腰间被箍住,一拉,整个人已经挨近他,在最近的位置上了。 “你干什么?” 乔念气恼,瞪他,“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她倒打一耙。 惹得男人轻笑,“到底是谁不想好好吃饭?这么大的餐桌,你离我那么远,故意的是吧?乔念,我是病人,我刚出院,你就这么对我,成心不想让我好过是吧?” 乔念眼睛看东看西就是不看他,“我没有,你冤枉我,我就喜欢那个位置,怎么了呢?” “呵,”顾砚忱捏住她细细的下巴,掰转到自己跟前,提醒她,“说话看我,我是什么见不得的脏东西吗,还是你不敢看,心虚?” “我才没有。”乔念这下瞪大了眼睛,故意去瞧他。 男人生了张好皮囊,有些人越看越不好看,有些人初看不好看越看越耐看,可他都不是,他是初看足够惊艳,越看还越好看的那种,就是…… 天生的不公平。 顾砚忱勾了唇,很满意这个距离,这样有生气的眼神,“吃饭!” 他起身,亲自走过去,给她挪了餐碟。不忘把她最爱吃的那盘蜜果甘露放在最近前,又叠了几样蛋白质多的有营养的,这才算罢了。 “吃。慢慢吃!” 他认真的强调了一句。 乔念重新拿起刀叉,吃了起来。 她倒是吃了。 可这狗男人倒好。 却双手合拢并在下巴上,只瞧着她吃,像是她才是他要吃的一样。 乔念暗暗翻白眼,吃了一会儿,没忍住,拿了他面前粥的勺子舀了一勺子海鲜鲍 鱼粥,直接送到他嘴边,“顾总也该好好补一补了!” 顾砚忱幽幽看着她,在女人意识到不妥当准备撤退的当口,钳制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的姿势将那勺粥送进嘴里,咀嚼吞咽着,视线紧紧所在她的脸上,菲薄的唇勾起一抹弧度,像是在评判粥,又像是在评判她,“嗯,的确美味。” 乔念身体僵了僵。 “不继续喂我了?” 他问。 乔念撤手,“你又不是没长手,干什么要我喂。” 埋头吃饭去了。 顾砚忱笑了一下,这次认真吃饭,不一会儿就把她选择的那个海鲜粥吃了个干净。 一滴没剩。 文成已经从门外进来提醒他,“下午临时有个会议,和车载芯片有关的……” “嗯,我先上楼一趟。” “好的,顾总。” 文成以为顾砚忱是要上楼换衣服,毕竟男人有洁癖,刚吃了午餐,肯定要换一身的。 就连乔念也这么觉得。 可不一会儿,她听到了楼上的笑声。 是顾砚忱的,还有央央的。 她一下子微怔住。 央央很开心,像是爸爸在逗她玩儿。 顾砚忱也在笑,笑得像是不值钱的样子,声音磁性温柔,难得一见。 捏着手里的勺子,她半垂眼眸,遮掩里面的复杂情绪。 顾砚忱,你真的这么喜当爹吗? …… 当晚顾砚忱有晚宴,据说是和重要合作伙伴一起进餐。 对方带了家人,可见郑重。 乔念早早上了床,陪着央央睡觉。 小家伙在她怀里拱啊拱,之前还多精神的,在妈妈怀里拱着拱着就打起了瞌睡,不一会儿滚了满张床又滚回到了乔念的腿边,紧挨着睡着了。 乔念等了一分钟,见她没有再有醒来的架势,才起身把她抱回了身旁原位,垫了小枕头,盖上小被子。 然后自己也在一侧躺下。 忍不住拿起床头的手机,刷了起来。 本来准备看一下设计圈的论坛消息就睡了。 可没忍住又去看了母婴群,这一看不打紧,就看到有同龄大小的宝宝的宝妈在吐槽说自己孩子喜欢满床滚,还趴着睡,不少宝妈们都说自己孩子也有这个问题,往下讨论着讨论着就说起了这可能是积食问题。 看得乔念心弦一紧。 又去网上查询小孩积食怎么解决的方案。 不一会儿就过去了好久。 直到一通电话惊醒了快要昏昏欲睡的她。 身旁央央支吾一声,又继续睡了。 乔念急忙掐了电话音,起身,去了浴室。 关上门,才放到耳边。 “文助理?这么晚了什么事?” 那边,文成冷调专业的声音道,“乔小姐,现在才八点半,还不晚啊。” “您一定还没睡吧,顾总喝醉了,一直叫你的名字,能不能麻烦您过来接一下,地址就在济宁路尊尚13楼言字旁25号包间。麻烦了,乔小姐。” 说完,不等她回复,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前,那边隐隐约约传来顾砚忱模糊不清的声音,好似还有一道娇软年轻的女音断断续续…… 打住。 她才不去呢。 乔念反扣住手机,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眸,拖着步伐往床上去。 正准备搂着央央睡觉了。 一则消息再次传了进来。 她闭眼,选择不看。 可消息就一直响…… 她起身,拿起手机,心想明明关了静音,怎么还一直不停震动。 勿扰模式在哪里啊? 她还没找到,那消息就印入眼帘。 “我是温宓,阿忱以后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当然,我思想很开放的,毕竟阿忱现在对你还有新鲜感,男人在外面养个不入流的小宠物偶尔贪恋一下肉体的快乐我也是能接受的。” “只是我劝你尽早把你那个小野种处理了,阿忱的继承人只能从我肚子里出来,如果乔小姐不听话把孩子送走,等我亲自动手的时候事情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乔念的手寸寸攥紧,浅粉色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里。 她这是……被挑衅了吗? 乔念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央央,眼里渐渐涌起风暴。 第六十六章 乔念今天穿了礼服 一辆黑色轿车从景园出发,直奔文成口中的目的地。 轿车里,乔念紧握着的手机屏幕上是温宓发来的一张和顾砚忱的亲密照。 两人依偎着,男人在后,女人在前,一个V领黑色丝绒礼服,一个剪裁考究的高级定制西装,看起来竟十分的般配。 是有门当户对那味儿了,千金小姐配贵胄总裁…… 女人漂亮的手指轻握着一杯红酒递到男人唇边,男人微张唇,眼里含着一丝笑,低头要喝的样子。 被旁边不知道是谁咔嚓一下拍下来,此刻成了温宓炫耀的亲密证据正静静躺在乔念的手机上。 照片被乔念盈白的手指拨拉了几下,往下,露出上面那散发着腥臭气息的可恶嘴脸。 “小贱种……” 那是温宓的原话,她要和顾砚忱相亲相爱可以,琴瑟和鸣、相濡以沫也没关系,有关系的是为什么记恨上她的央央。 央央还那么小,那么软,晚上睡觉躺在她怀里软糯得毫无防备,却要因为她的感情纠葛,顾砚忱的未来妻子沦为牺牲品。 乔念怀着乔央时正是乔家最艰难的时候,那么痛苦的时候她都煎熬过来了,她和顾砚忱人生再次相逢不是因为她还爱他,是因为她爱着她的女儿,恰逢她要死了,所以临死前托孤。 换句话讲,她找上顾砚忱,是因为想白送给他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团子。 不是要让她的央央沦为他以后婚姻美满前被消灭的“罪证”的。 乔念眼眶里憋了泪,但更多的却是冷。 温宓是吧,你踩在红线上了! …… 湖绸色吊带收腰礼服着装的女人闯进尊尚那唯一营业的包厢时,惊动了所有人。 里面正在酣谈,传来些专业术语。 一个鬓发半百的老先生戴着考究的金丝框眼镜,正低头给旁边人解释着面前合作书细节上的一串专业术语,“这个stare数据链是我们公司的独创,有了它,顾总您即将拥有的芯片才是独一无二,这将是利好您在京市开创新的一页的关键……” 一旁那个出现在照片里穿着黑色V领丝绒小洋裙的女人坐在另一侧,手指轻柔托着下巴,看向顾砚忱的眼里有着爱慕和势在必得的光芒。 “这位女士,麻烦您旁边等候,我们去通传!” 保镖微微抬高的声线传过来时,痴迷欣赏顾砚忱容颜的女人微微回过神来,身形刚往身后椅子上一靠,戴着红色宝石戒指的手指轻轻搭在膝头,露出一贯以来的高级名媛的优雅。 一杯红酒就泼上了她化着精致妆容宛若假面的面颊。 连带着头发丝也没落下,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 酒的味道,满脸狼狈,眼线也花了,衣服被灌进了水,沿着领口打湿了里面的内搭,滑腻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周围人的视线都转移了过来,看向她。 一声“尖叫声”惊天动地的响起! “温小姐!” “宓儿!” “my honey……” 所有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有人及时给温宓披上了一件剪裁考究的西装外套。 慌乱暂停,所有人才有空去看那个行凶者。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样对我女儿?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让你这样报复她?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就敢这样造次!”温德先生连最基本的教养都要维持不住了。 “顾总,我需要你给我个说法!” 他扭头看向刚刚站直身体的顾砚忱,对方的手指刚从温宓肩头收回,擦过刚刚为温宓披上的西装外套。 眼角忍着冷怒,他头也没抬,太阳穴胀得厉害,只挥了挥手,“什么人都敢闯入这个地方,文成,把人带出去,原样十倍奉还!” 温宓僵硬的脸色缓缓从容,流淌着粉底液的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 十倍奉还,那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得被腌成酸臭的馊物吧? 她掩唇笑了一下。 可文成没敢动手,只赶紧上前一步挡住对方的身形往外面带,“乔小姐,先什么也别说,跟我走,顾总自会为你善后……” 文成声音压得很低,但没耽误顾砚忱听到为首那几个字“乔小姐”。 全京市敢当着他面这么做的“乔小姐”还能有几个?就一个! 顾砚忱蹙眉难掩惊愕的望过去,满是冷意和失望之极。 “站住!” 他喊了暂停。 “把她带过来,我要她跪下来给温宓小姐道歉!” 文成紧搀着乔念的手一僵,露出绝望的表情。 “乔小姐,你要是有什么苦衷,不妨现在就告诉顾总还来得及……” 乔念没诉说自己的苦衷。 她走过去,又甩了笑得得意的温宓一巴掌。 然后紧接着她就被旁边男人甩了两巴掌。 她脸都没捂一下,直直地看着顾砚忱。 温宓眼神在她和顾砚忱之间来回打转,捂着脸,忽然悟到了什么。 “你就是那个乔念?!” 乔念眼神扫过顾砚忱难看的脸,看向温宓审视自己愈加难看的脸色。 “是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乔念,也是你口中男朋友的前任,你口中这个男人养在外面那个所谓不入流的偶尔拿来玩一玩的小宠物,还是你口中所谓小贱种的亲妈!所以温宓,我今天站在这,就是为了告诉你,你敢动我女儿一根头发,我要你命!” 她仰着下巴,被打的有些浮肿的脸有些滑稽,但那眼神是极冷的,像是去过地狱的人再回首。 温宓心虚的闪烁了一下眼睛。 眼里掩饰不住的后怕和嫉妒。 她没想到乔念会这么疯。 以为是颗好拿捏的软柿子,才敢肆意践踏。 没想到是个小疯子,她扬威的讯息和照片才发过去多久啊,人就杀过来了,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你,你……” 温宓指着她,手一阵哆嗦。 对上乔念那噬骨一般的眼神,又自发的收回,往后退了半步。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顾总,还是麻烦你管好自己的女人,不要到处发疯,我可是你合作方的女儿,从小养尊处优,今天无缘无故受到了这样的欺负和羞辱,顾总你要是没个交代的话……” 温宓泫然若泣着,眼泪啪嗒一下掉落下来,像是不要钱的金豆子。 只可惜在那张已经完全花了的脸上显现不出半分白莲花的威力。 只衬托出了她对面昂首挺胸站立着的身着湖绸色吊带掐腰礼裙的女人多么的骄傲尊贵,像个漂亮的小天鹅。 “温小姐你说你什么都听不懂,可我瞧你听力没问题,耳朵也没聋,不是残疾人。” “温小姐还说让我不要到处发疯,而你从小养尊处优被我平白羞辱,可你要知道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发疯。” “温小姐还想要顾砚忱给个交代。这个交代何需他给,我给你就行。” 乔念举起自己的手机,交代旁边战战兢兢的文成,声音干脆利落,“麻烦连接一下蓝牙投影,现在立刻……” 文成这次没看自己老板的眼色,直接上了。 本是讨论项目的包厢,投影幕布自是不可或缺。 三下五除二,只乔念眨巴了一下眼睫毛,温宓堪堪发出一声“不要……”的工夫,已经连接好了。 一条条讯息,并着最后一张照片出现在幕布上。 乔念滑动了一下,没管顾砚忱此刻什么表情,只左右看了看,“温德先生,温夫人,还有耳朵没聋的白莲花温宓小姐,这就是我的交代,你们满意吗?” 最怕空气沉默到震耳欲聋。 方才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的摘下了金丝框眼镜的鬓边半百的男人重新慢慢戴上了,这次沉默的闭进了唇。 心痛愤怒到无法呼吸的贵夫人抚摸自己胸口的手顿在原地,瞠目结舌张大了嘴。 得意洋洋,指着顾砚忱要交代,还口口声声她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一个字的温宓小姐面色卡白,缩在椅子上宛如一个缥缈的鬼影。 只有顾砚忱紧紧攥着手指,掌心炙热到发痛,方才打了自己女人两巴掌的手指颤抖到不成样子。 “温宓小姐,你要嫁给顾砚忱,没我什么事,我只是他前任。你要门当户对联姻我不反对,我又不是他妈咪,相反说不定我还能送上一句祝福,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但是你骂我女儿说我女儿是小贱种,你威胁我不动手处理了我女儿你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那我就得好好和你理一理了。” “我不是不知道今天顾砚忱的会议多重要,他特意包了尊尚全场只为了给你父亲温德先生最尊贵的颜面,哪怕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见面应酬。可我还是来了,因为你踩到了我的红线。” “不管你和顾砚忱多么的感情蜜里调油,我都劝你一句,不要动我女儿,你现在耳朵还聋吗?听明白了吗!” 温宓瑟缩了一下,唇瓣颤抖,“我……” “那看来温宓小姐是听懂了。”乔念拿了旁边的湿纸巾捂了一下脸上鲜红的掌印,冰冷的湿 润感觉缓解了些许痛觉,她笑了笑。 转身道,“那你们继续,合作愉快,我不打扰了。” 全程她看都没看一眼那个打她的男人。 心也彻底碾成了灰。 门被两旁的保镖自觉的往两边打开,外面的冷风吹起她湖绸色吊带掐腰礼裙的裙踞,她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的仪容美得让这里蓬荜生辉。 文成这时候忍不住低呼一声道,“乔小姐竟然穿了礼服赶过来……” 天知道,那个女人自从当了妈妈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那样繁琐的衣服了,更别提全妆。 第六十七章 今日叫温宓小姐受惊了 依旧沉默得震耳欲聋的包厢内,男人冷到极致的目光幽幽的扫了一眼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了温宓的脸上。 女人身上还披着他亲自给她披上的西装外套,此刻变得十分刺眼。 她的一侧脸颊也有些浮肿。 可见乔念是用了全力的。 而这让他想起自己方才,一气之下,似乎也没控制力道。 心疼痛得厉害。 后悔如江水不迭的涌过来,几乎将他湮灭。 他单手解开了领口一颗扣子,露出精致得过分的锁骨,有些斯文败类的冷冽感觉。 出声沙哑,极致的冰冷。 “麻烦解释一下,那张照片是怎么出现的?” 一旁的文成也想到了这茬。 说实在的,他全程候在顾总身边,清楚顾总完全没给对方这个机会过。 这照片,出现的太莫名奇妙了。 “我……不是我拍得,肯定是……肯定是那个女人自己合成的,她就是用来离间我们,对了,她肯定是什么商业间谍,目的就是为了……拆散我们这次合作。顾总,真的不是我,我真的……” 她苍白的言语解释不了任何。 反而还泄露了是ai合成。 这技术现在普及得很快,是个人,有一只手就可以做得到。 拍一张自己的脸,再照一张顾砚忱的人脸照,把要求发给ai,不到十秒钟东西到手。 足以以假乱真。 不出意外的话,此刻温宓的手机里还躺着好几版呢。 只是,似乎有人忘记了尊重法律这东西,不是什么照片都能拿来用的。 顾砚忱的眼神冷若寒冰,叫人只觉得窒息。 温夫人此刻走过去,养尊处优保养极好的手指面无表情的按在了自己女儿的肩头,她的手指上同样也戴着一颗漂亮的红宝石,散发着耀眼的火彩。 温宓顿时闭上了嘴,颤抖着依偎在了母亲的怀里。 温德先生近乎狼狈的起身,摘下了金丝框眼镜,沉声道,“顾总,我女儿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文成心想,这还有误会?“误会”这个词这么好用的吗! 他冷眼,等着自己总裁的打脸时刻。 就见自家总裁沉沉的摁压了一下眉心,抛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今日叫温宓小姐受惊了。” 文成:“……” 他迟疑好几秒,耳朵嗡嗡的,满脑子都是方才乔小姐穿着湖绸色吊带收腰礼裙冷艳的样子。 “文成!” 顾砚忱再叫了他一次。 他才缓过神来,听清楚自家总裁在说,“帮我送温德先生一家回家,他们是贵客,不能慢待了。” 文成倒抽一口冷气,挤出一个面瘫似的笑脸,僵硬着上前,“温先生,温夫人,温小姐……诸位这边请吧。” 送这一家子上车时,他借故取回自己老板的西装时到底没忍住觑了一眼车座后面的女人。 对方正举着小巧的化妆镜卸妆,露出精心保养过却依旧难掩瑕疵的素颜。 唇边却噙着一丝冷笑,往旁边温夫人身上靠了下。 “妈咪,那不过是一个出身不高小家子气的女人,顾哥哥也不待见她,狗咬了我我还能咬回去不成?反正顾哥哥都替我打回去了……” 温夫人叹气着拍了拍自己宝贝女儿的手背,“谁说不是呢,顾总还是顾着你的,方才最后都还安慰你说你受惊了呢。你再怎么也是你爸爸的千金,他不会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生你气的,相反还得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仔细哄着你呢。” 正在上车的温德先生低咳了一声。 话语停止了。 温夫人几人仿若才注意到文成还在。 “文助理,麻烦转告顾总一声,今天是小女的不是。”温德先生含笑道。 文成面上冷瘫,没吱声,只微点头,转身走人。 没走几步,顿了步。 只因后头温德先生说了句,“my honey,你当时怎么不还手,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你不应该暴露自己的身份,下次做事之前先咨询一下公司律师,华国人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吃一堑长一智……” 文成转身上了楼。 进了包厢,看见男人半颓着身形靠在窗边,手里夹着一直香烟。 “顾总,他们已经离开了。” “嗯。” 半晌。 男音再次响起。 变得沙哑。 “文成,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举起手指。 “我打她了,不分青红皂白,我只是觉得她太不懂事,在那种重要场合就乱来,我没想到……” 他似乎很快后悔自己袒露了心思,摁压了眉心,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今晚自己醉过了酒。 他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 “文成你说,她是不是借故发挥,实际上是为了沈意翡才来破坏我的项目。否则怎么凭借几句温宓的讯息就知道我在这个包厢。我的行踪向来是保密的。” 是问话,但是肯定句。 文成心一麻。 半晌才咬牙道,“顾总,是您酒醉时我叫乔小姐来接你的。地址,也是我泄露的。只不过你后面醒了酒,又开始和温德先生讨论工作。乔小姐没答应要来,我以为就不会来了。谁能料到后来的事呢。” 是啊,谁能料到后来的事呢。 谁又能料到,顾砚忱亲自甩了乔念两巴掌呢。那是用了全力的两巴掌,不是一巴掌,更不是轻轻的擦过…… 文成又想到一事,“顾总,那您的西装怎么处理。”他递上手臂上折叠好的西装外套。 顾砚忱头痛得厉害,没抬头,只是说,“扔了吧。瞧着碍眼。” “是……”文成嗖的一下丢了西装,仿若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 半夜时候,一辆豪车行驶入景园车库。 不一会儿,楼下亮了玄关灯,电梯上行。 人影一路到乔念卧室门口。 来人踌躇止步,手指最终还是搭在了把手上,轻轻扭 动。 门没开,智能把手上一个锁的标志,提醒被屋内反锁。 来人高大身形僵了一下,半晌,离开。 再返回,已经拿了一把万能 钥匙卡。 刷在上面。 滴的一声。 第六十八章 嗯,顾砚忱只爱乔念一个 他进了屋。 走到床畔。 见母女相拥入睡着,背对着他的方向。 借着黑夜,他坐在床畔半晌,凝视着那道窈窕侧躺的身形许久。 穿过的湖色绸缎礼服挂在入门位置的衣架上,一眼可以瞧见。 窗外的月光偶尔渗透进来,打在乔念的身上。 让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上浮起来的痕迹。 他不由得屏息了半晌,跄然撤退。 门这次从外面小心关上。 屋内的乔念终于睁开眼,眼底浮现一片冷光。 原以为会哭的,可回程这一路上她竟是笑着的,一滴眼泪没流。 颜嫂看她回来,在不明亮的灯光下没注意到她脸,只是闻到了身上不属于她的酒气。 那是给温宓泼酒时候不小心洒到的。 忍不住提醒她,“去洗个澡,小孩子身上是不能沾酒气的,是顾总喝了酒吗?怎么没见顾总一起回来呢?” 乔念下意识避开回答和那个男人相关的事,只是说,“央央还在睡么?” “刚刚醒了,忽然大哭了一阵,怎么都哄不住,玩了会儿,又兑了奶喂了才算好,刚睡着了。” 颜嫂说起那事时现在都还觉得稀奇,央央小姐平常从未忽然莫名其妙大哭过,当时竟像是梦魇了,难道这么小的小婴儿也会做噩梦吗?失笑着摇摇头。 乔念听着这个小插曲,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她想或许母女从前共用过一个心跳,所以当真是母女连心。 央央是心疼妈妈吧! “我去洗澡,颜嫂你帮我去楼下拿点药,我刚才回来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您摔倒了,是需要跌打损伤类的药膏吗?” “嗯…是的…” “那好的乔小姐,我马上就去。只是你好端端的怎么就摔倒了呢。”颜嫂一边问着一边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乔念从浴室走出来时,已经洗去了身上的酒味,脸上也已经抹了药,是颜嫂刚刚从门外递进来的。 只是不知是不是药膏不好用的缘故,脸还是肿得老高,带着吓人的血丝,逐渐从红变紫。 她都快认不出自己那张脸了。 倒是颜嫂这下一眼看出了端倪。 惊呼一声:“怎么好端端摔到的竟是脸?”什么姿势脸着地?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惊诧的望着乔念半晌。 乔念抿唇没说自己是被顾砚忱亲手打得,还是两巴掌。 一个不不吱声,只目光浅浅望向床上的小身影,饱满柔情。 颜嫂意识到可能和那谁有关,及时住了嘴,“那乔小姐早些休息,我不打扰了。”便转身退了出去。 只心里暗自思忖着,这叫什么事儿啊。 乔念半夜才睡过去。 她似是失眠。 所以顾砚忱进门时她其实是知道的。 只是眼睛故意没睁开,不想去瞧他那张脸。 月光皎洁,房内光影黯淡,身后男人气息逼仄急促。 极力忍耐着什么。 乔念回程时没哭的眼泪这下倒是没来由的倾泻而出。 从一侧眼尾流淌下去,打湿了一小片发丝,洇湿了一侧枕头。 垫在脸颊侧有些湿乎乎的,难受。 但她硬 挺着没动。 哭泣也是静默无声的。 在那只手迟疑着来触碰她脸时,她没来由的全身僵硬住。 她想他如果真碰上来,她或许会跳起来,纯应激反应。 但对方好歹是没有真的触碰到。 她松了口气。 很快,他转身离开了。 房门重新阖上,屋内恢复之前的寂静。 心中倒是提不上怅然所示,只是睁开眼,眼眸湛湛,一片自嘲。 事隔经年,她变了,他亦然,不是吗? 乔念反手揩了一下眼角的泪痕。 她记得从前和顾砚忱在大学时光热恋的时候,她明面上活得张扬肆意,在感情生活里却总有些患得患失,大约是因为成长环境中父亲在外有点风吹草动,母亲也爱拈酸吃醋的原因,所以她…… 有时候也因为有人追他,他多看了对方一眼(其实并没看),晚上躺在他怀里都能哭一场。 他总是将她搂在怀里,手指下意识的去摸她的眼角和枕头,若是摸到湿 润的,便会翻身上来,以吻封缄。 弄了很久,直到她在他身下咿咿呀呀的求饶,简直精疲力尽,听他的话主动说出那句,“嗯,顾砚忱只爱乔念一个人。” 才算是了了。 大抵是方才顾砚忱刷卡进门后她神经紧绷了一场,所以离开后她神经一松懈反而就容易睡得着了。 给央央重新掖了下被角,调节了一下房间内的空调温度。 一阖上眸,困意便重重袭来。 到凌晨时候,顾砚忱重新进的屋。 他这次进来,瞧见女人身形柔 软服帖,平躺在床上,不是在装睡了。 才从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药膏,给她敷上。 乔念的皮肤一向很好,细腻雪白,他敷药时手指微微颤抖,像是不怎么受自己控制。 回忆起那两巴掌,他强撑着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缓缓的敷好了,缓缓的收回手,扭上药膏盖子,又注视半晌她熟睡的容颜。 央央此刻乖巧的待在她臂弯,主动的紧紧的贴着,仿若只有挨着妈妈才有安全感。 小小的一团。真真的小团子。 顾砚忱便想起了乔念是为何去的尊尚,又是为何给了那温宓一巴掌,泼了一杯酒的,还有那口口声声的质问和警告。 “敢说那种字眼……温宓那张嘴便废了吧。”他压低的声线漂浮在空气中,像是没有说过。 他目光柔 软的看着小家伙良久。 “你妈妈倒是爱你。” “其实乔央,爸爸也很爱你。” 他轻声道。 实在忍不住的伸手包裹着握住那小小的小手,半晌没舍得松开。 小家伙这么可爱,她为他生的女儿。 他今天实在做错了,错的离谱。 但是又顾忌着那可笑的面子不敢当着面的承认。 此刻静坐在床畔,也只敢偷偷这么瞧着,仿佛才可以消弭一点内心的痛苦和折磨。 “对不起。” 良久,又沉沉叹息一声。 起身准备离开之际,又没忍住俯身低头,唇印在女人额头的碎发边抿了抿。 “咿呀。” 忽然一道软糯的声音。 顾砚忱怔然抬眸,和乔念臂弯里的小团子刚好对上双眼。 那一刹,他被抓包似的,生平这么局促。 小家伙似乎刚醒,还有些睡意朦胧的。 葡 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 瞧见顾砚忱和她对视上,更不得了,一屁股就坐起来,那叫一个迅速。 小小的一个人儿顶着蓬松的胎发,小手随意抓了抓自己肉嘟嘟的脸蛋,和顾砚忱大眼瞪小眼。 顾砚忱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在她开口之前就手指竖在唇上,“嘘!” “咯咯~” 可惜,对方不收信号,反而还热烈回应他。 大概以为是顾砚忱在逗她玩儿呢。 “……” 小家伙又作势手脚并用朝他爬过来,像是想要他抱。 可中间隔着乔念。 他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脊背都泛起热汗来。 下意识伸手就将小团子给按趴下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小家伙匍地一下趴在床上,瞬间瞪圆了双眼,那叫一个无辜。 顾砚忱就那么按着她肩膀,低 喘着气,“小祖宗,别这个时候出卖我!” 吵醒了乔念,叫她知道他深更半夜偷偷进来做坏事吗? 他不怕任何,就怕乔念。 两人之间紧绷着一根弦儿,这个时候分明还不是和好的契机。 醒了怕是要坏事的。 压低的声音,叫小家伙开心起来。 伸手就去刨旁边的妈妈。 似乎想要让妈妈一起来,玩儿啊~ 顾砚忱太阳穴猛地抽 动了一下。 “你妈妈刚睡着不久,别把她吵醒了,喂!小东西!” 他没法,又把小家伙手也钳制住了,就那样整个小人都按回到乔念的臂弯里。 小人儿顿时不乐意了。 哼唧两声,作势扁嘴就要哭,把男人惊出一身冷汗来。 这个时候乔念似乎听到了央央的哭声。 她深陷于梦境中,四肢无力,像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却为了央央拼尽了全力,从梦境中拔 出来。 睁开眼时,发现怀里的小团子还在扑腾着,小身子很不满的扭 动着,手乱挥着,脚也乱踢着。 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不不~” “什么布布?宝贝,是饿了吗?”乔念将生气到似乎要炸毛的小家伙重新拢回怀里来。 安抚住。 小家伙和妈妈“告了一会儿状”,又和妈妈一起睡觉觉了。 屋外,顾砚忱听见动静起,听见动静消,无奈扶额,抹了一把冷汗。 这小棉袄今天有点漏风啊。 是怪爸爸今天没有为你做主吗? 第六十九章 她错觉了快七个月,终于被彻底打醒了 乔念第二日醒来时又查看了一遍医院鉴定报告的进度。 手机屏幕上属于医院系统的医学报告检测进度是一片灰色,最后面缀着一行小字。 显示:“正在检测中,请耐心等候。” 耐心? 她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乔念在床头靠了一阵,才起床,去浴室洗漱。 回来时原本安睡的央央已经醒了,正在床上打着滚儿,从这头到那头,到处都有她滚过的痕迹。 懒洋洋的小团子自顾自的玩儿着,听见了动静。 回头去看妈妈,露出全心信赖的笑意。 趴在那儿,冲着乔念一个劲儿的傻乐。 “小家伙,睡醒了?” 乔念最后揉搓了一下脸上的护肤ru,这才快步走过去。 隔着围栏她伸手将小家伙抱起来,挨着央央毛茸茸的短发蹭了蹭。 女儿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属于小婴儿的味道,很好闻,叫她心中软软的塌陷。 似乎为她付出一切都甘愿。 小家伙最近刚学会了一个新招式。 此刻正在重演。 她粉藕似的肉乎乎的小手臂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小脸轻轻搁在乔念的肩头,蹭啊蹭啊。 乔念只需要微微往她脸颊方向偏一点头,微微用点力,小家伙感受到妈妈亲密的依偎就会笑得不亦乐乎。 露出才长了上下各两颗的小牙巴。 葡 萄似的一双眼眸在此时变成月牙儿,盛放着对妈妈满心的欢喜。 乔念和她闹了好一会儿。 才降下围栏,自己也重新靠坐在床头,她不得不单手揽着央央,另外一只手在腰后垫了软枕头。 摆好了姿势,才有空腾出一只手来解开睡衣,纽扣还没有完全解开,小家伙就拱着小屁股凑过来,张口一下含 住。 乔念伸手轻抚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微微扬起下巴,脸色有些红润。 小家伙吞咽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 有些温情的氛围。 一般这个时候颜嫂和云妈都很默契的不会闯进来。 乔念倒也很享受这种感觉,难得又特殊的和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的亲近。 等喂完了奶,小家伙吃饱喝足,自己松了嘴。 乔念又才再次抱起她往浴室去。 这次是给央央洗漱。 小帕子浸湿了热水,敷在央央的小脸蛋上。 帕子很柔 软,是A级婴儿专用棉纱材质,因为小婴儿的脸蛋比鸡蛋还嫩,需要仔细呵护。 乔念认认真真的攥着帕子,轻轻擦在央央的小脸上。湿 热的帕子擦过央央的脸蛋,浮起一些白里透红的色泽。这时候乔念就会仔细看着她,那张不需要多么仔细端详就和顾砚忱五分相似的小脸。 曾经一想到要是顾砚忱这样伸手朝她撒娇要抱抱,那感觉,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可奈何央央和顾砚忱长得像只是她一场自欺欺人的错觉。 她错觉了快要七个月,也该彻底被打醒了! 又抱着小东西到床上,给她换了一身衣服。 粉色棉质的半身裙,泡泡袖,领口上面有个漂亮的红色小蝴蝶结,下半身是同色的开叉小短裤,长度及膝盖上方。 又套了一双极薄的白色小袜子。 这才抱起央央丢在脚边的地毯上,自己在一旁换衣服。 央央玩着地毯边的小鸭 子玩具,小鸭 子在她的“压迫”下发出嘎嘎的声音,央央抱着小鸭 子仰头看妈妈。 清晨的晨辉洒在室内,落在女人缓缓解下睡衣袒露的纤细躯体上。 像是鸡蛋剥了壳,圆润的肩头,隆起的山丘,平坦的小腹,美中不足的是腹部的位置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哪怕已经过了半年多依旧醒目。最后全部被一席杏色旗袍覆盖。 “央央,我们下楼吃鸡蛋羹咯。” 乔念将一缕压进衣服里的头发取出来整理好,伸出手在央央腋下将她抱起来,转身下楼去。 楼下颜嫂看见她下楼的身影,目光微微一顿,然后闪了闪。 云妈已经熟练的过去接乔念怀里的央央。 央央已经很熟悉云妈的怀抱了,只是还是有些依赖妈妈,看见妈妈朝她鼓励式的微笑,这才在妈妈的视线范围内在云妈怀里好好的待着,让云妈抱着去一旁吃香喷喷的鸡蛋羹。 “乔小姐,您的早餐已备好了。” 颜嫂在身后帮乔念拉开椅子。 因着这个动作,乔念特别看了她一眼。 今天的颜嫂有些奇怪。 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有些闪躲,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乔念并不在意,就算顾砚忱和她交代了什么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原本想离开的时候把颜嫂和云妈的合约一起带走,但到时候还是要问两人的意见。 毕竟她不能单方面强制,也无法给顾砚忱提供的那么高额酬金。 要是不愿意,她也不强求。 “昨天你给我的药膏不错,取过来,我待会儿出门想带上,在外面的时候也擦几次,好得快。” 乔念捏着勺子,舀起一勺云酪的时候,扭头冲颜嫂说着。 颜嫂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的脸,转头去取。 乔念则暗自嘀咕着。 说来也奇怪的很。 昨晚上她是擦了药,可睡前分明肿得更加厉害了的。 今早起来一见,竟已消了大半! 她简单涂了遮瑕就完全遮住了,完全不用担心出门会被看出半分端倪。 她想一定是药效发挥了作用,只是她睡时药效还没起来的缘故才会这样。 颜嫂已取来了药膏,其实她早就备好了的,此刻递上去,“那乔小姐,我给您放在这里,您待会用的时候记得取。” 她放在一旁。 那是一个圆形绿色的药盒,瞧着晶莹剔透,里面盛着晶莹剔透的半凝固的绿色膏体,盒子没有打开,似乎就有一阵清香扑鼻的药香味袭来。 乔念没有多注意。 等吃完饭,收拾好了东西,拎着包,抱起央央准备出门时候去拿才发现一些端倪。 这竟不是昨晚上她用的那款药膏! 她手指一顿,只感觉这药膏有千斤重似的,脸色也有些不虞。 她想着,如果真正起药效的是这款药膏,那么药膏是怎么平白无故出现在她脸上,还发挥了作用的。 看来昨晚贼不止进来过一次…… 没有多加停留,脸上也没有表露出更多的异样,拿起了放进包里。 “你就在家里给央央准备中午的辅食羹吧,云妈一个人陪着我就行。”乔念找的借口是出去逛街,散散心。 原本是打算让颜嫂一起的,但是她低了眉,放了东西再抬头时已经选择让颜嫂单独留下。 不去管对方脸色如何,周围佣人怎么看,已微沉着脸。 抱着央央转身往别墅外面走。 云妈尽职尽责的帮她拎着包,快步推着婴儿车在她身后落后几步紧紧跟着。 颜嫂瞧着这一幕,手指紧紧抓紧了制服衣摆。 半晌,扭头去保姆间拿了手机。 仔细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顾总,乔小姐好像对药膏起疑了,您今早拿给我时叮嘱我不要告诉她,可她出门不许我跟着,只点了云妈,肯定还是怀疑我了。” 不过幸好。 云妈也是他们的人。 第七十章 带孩子见周家人 “对不起乔小姐,要不是这次我孩子重病的钱是顾总给的,我也不会为他效命,我无法还那么多钱,只能用这个来报答顾总了。” “顾总是挂心你的,我这样做想必也不会伤害到您和小小姐的吧。” 颜嫂嘀咕着,脸上浮现纠结。 但事情已经做了,她也没有回头路了。 …… “颜嫂这次回去是因为她孩子重病,二十岁的男孩先心病,父亲又是个不还债的,颜嫂拿回去的钱都被败光了,为了孩子才一直没有离婚。” “七八岁就该做的心脏手术一直拖到了现在,病情变得愈发严重,医生下了最后通牒,说必须立刻手术,否则性命不保。” “可颜嫂哪里有钱啊,听说找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好歹才算把手术给做了,现在做了手术还在医院里躺着观察呢。” 去往商场的路上,乔念一问云妈就忍不住全盘托出,把自己知道的那点关于颜嫂的事情全部给乔念讲了。 乔念听着,眉头紧蹙。 原来是这样。 “颜嫂这些年的工资应该都不低,全部都被……” “是啊,全部都被挥霍光了,本来她孩子争气,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可惜一直因为身体原因休学至今……” 乔念抿了唇。 “那岂不是个无底洞?” “这次手术做了,听说手术很成功,以后她孩子就可以顺利完成学业,以后日子就能够好起来。” “颜嫂这次回来心情也高兴,看来以后日子是有盼头了。” 难怪,她会帮顾砚忱办事,还对她有所隐瞒。 这次回去之前,她还愿意对她说很多事情。 并且绝不隐瞒。 乔念心中对颜嫂的那点芥蒂也消失了个干净。 对方也实数无奈啊。 如果真的是顾砚忱给了颜嫂钱的话,那么乔念觉得反倒是顾砚忱做了好事,如果自己能够成为颜嫂遭逢苦难时候的利用工具的话,只要不伤害到央央也没关系。 “那你呢,云妈,你的日子过得好吗?” 云妈闻言,顿时微愣。 笑了笑,“我挺好的啊,我女儿对我很好,特别孝顺,我出来挣钱也是为了给她攒嫁妆的,女孩子只要包里鼓,以后嫁人了才不会被夫家欺负。” 乔念点点头,目光静静落在怀里的央央身上。 小家伙看着窗外,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她视线也跟着看向窗外,神思飘到了很远。 以后央央长大,一定是个顶顶漂亮的小姑娘。 平心而论,周倜长得也很帅的。 她曾经不愿意承认。 但能和顾砚忱成为死对头,在京市并排而立的男人,相貌又能差到哪里去? 正想着,车子就在凯宴商场入口停了下来。 下了车。 进入商场。 云妈推着婴儿车在后面。 乔念走进不同的商店试衣服,可很明显她有些心不在焉。 不一会儿,店里进来一个人。 “乔念?” 正在照镜子的乔念回头,看到周绾,心里暗道果然。 “哥哥说你要去我们家拿当年杨姨送我妈妈的旧物,知道你在顾砚忱那里不方便,让我来这里和你碰面,来接你。” 周绾走过去,冲她咬耳朵。 一副好闺蜜的样子。 “那走吧,念念?” 乔念没有回头,淡勾了唇角,“等一下,你先去试几套衣服,然后我们再去三楼。” “去三楼,为什么啊?” “做戏做全套。” 乔念余光看了眼不远处的云妈。 对方低头照料央央,但目光总暗暗瞥向她。 特别是当周绾走过来和她聊天的时候,还特别拿起手机镜头对准这边,好似拍了几张照片…… 看来不止颜嫂,就连云妈也被顾砚忱收买了。 她并不生气,只是觉得别扭,有些不舒服。 他找那么多人盯着她,她身边的人都成为了他的眼睛。 她就像是囚牢里的鸟儿,翅膀成了摆设。 如果她本来要投靠的人是顾砚忱也就算了,她会觉得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等她死后,这股力量就会用来保护她的女儿永远不受伤害。 可现在顾砚忱亲自告诉她,她找错了人,找错了投靠对象,那很多事情就变了味儿了。 周绾注意到乔念的视线。 有个保姆一样的女人似乎一直在注意这边。 虽然有个视觉差,但乔念面前有个镜子,就能把那边看的一清二楚。 对方还以为自己做得鬼不知神不觉呢。 周绾还想细看一下,那保姆面前推着的车子里怎么好似有个小孩儿…… 乔念就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往她怀里塞了一件衣服,冲她笑着,“这件衣服你觉得漂亮吗周绾?” 周绾回神,心中觉得古怪,但没有抓住那种感觉。 连忙接过来,亲密无间似的笑笑。 “真好看啊,我去试试吧,到时候我们可以买个姐妹装,以后出门炸街一起穿!” “嗯,快去吧。” 乔念催促道。 一会儿周绾就试了好几件衣服。 她们一起去柜台结了账。 然后去往三楼。 “乔小姐,央央小姐似乎有些闹腾,有些哄不好,要不然我们回去了吧,商场人多,环境陌生,估计是不习惯,有些没安全感了。” 出店门的时候,云妈就过来担忧的说道。 乔念伸手抱过央央。 “云妈你累了就在这里等候吧,那里有椅子你也可以刷手机。我提前订了楼上的票的,里面有专业人员,还有母婴间,可以自己照顾央央,央央在游乐区玩累了还可以在里面的小房间吃奶睡一觉,你不用担心。” 说着,就不再理会云妈,转身往楼上去了。 云妈一愣,“那要多久呢乔小姐?” “可能两三个小时吧,对了你饿了就自己去吃饭,不用等我。我之后下楼会联系你的。” 乔念抱着央央,头也没回地回复道。 周绾紧紧跟在她身侧,还帮忙推起了婴儿车。 一直到了三楼,进了大牌游乐区,又从游乐区的后门离开,出了商场,上了早已等候在一侧的车子。 周绾才抑制住狂跳的心跳,脸色复杂的看向若无其事抱着小孩的乔念。 “别告诉我,她是你生的!” 乔念淡定的看向周绾,“迟早也要让你知道的,这个孩子管我叫妈妈,所以你说她是谁生的呢?” 周绾脸色震惊,复杂至极,“那,她是你和谁的孩子呢?顾砚忱的?” 她满怀希冀的抛出那个人名,希望乔念点头称是! 第七十一章 事后深情最廉价,她转头带孩子见周倜! 可出乎她意料。 乔念没有点头。 却也没有摇头。 她平淡无波的眼睛里仿佛起了一层浩瀚的雾气,朦胧悲哀,三分自嘲。 “周绾,我这次是带孩子见你哥的,取我母亲的旧物只是顺便的事。” 当年那个手镯只是母亲送给闺蜜的礼物,送便也送了,哪有取回来的道理。 就算被闺蜜背叛,估计母亲也只会不要了作罢。 哪里稀罕再取回来做什么纪念呢。 所以说一切都是借口。 她真实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带央央去见周倜。 她这个人认缘分。 如果央央第一面看到周倜,就是厌恶的,害怕的。 那么,不会再有以后。 如果相反,央央喜欢那个男人。 或许,她会再考虑给周倜机会和央央相处。 多试试看。 直到看清楚周倜的真实心思。 等dna结果真正出来了。 她才会真正决定把央央的抚养权给哪个男人。 至于顾砚忱,在昨天那两巴掌后,就已经彻底出局了。 哪怕他那么婉转托颜嫂给了上好的药膏,哪怕…… 他昨晚是亲自趁她睡着给涂的药。 事后情深最廉价。 当场是他亲手回的两巴掌。 就这个事儿她可以记一辈子。 她也不会将央央交给这样一个男人。 周绾听到乔念这一句话,当场险些晕厥过去。 她面如死灰,难掩痛色,“你说什么,这是你和我哥生的孩子?你们……什么时候……” 乔念目光淡淡看向她。 叫周绾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当初“背叛”乔念的那一次,是她亲自把药下进乔念的饮料里面。 那之后,听说周倜的兄弟伙找人将乔念送到了周倜的床上。 她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周倜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站在门外,扇了自己两巴掌,恨自己为什么不亲眼盯着那群流氓将乔念带走…… 叫周倜的兄弟伙看见了,当成了她这个妹妹要送给周倜这个好哥哥的礼物…… 难道就是那次…… 怎么会。 一次就中了吗? 这什么该死的概率事件! 乔念亦看着周绾。 她看到周绾“恍然大悟”的样子,仿若也想起了当年事。 当年她遭遇周绾背叛,她那时候年轻单纯,对最好的闺蜜没有半点提防,半杯饮料下去就晕乎了,晕过去的前一秒她看见周绾脸色复杂的看着她说“对不起,我哥哥看不得你和顾砚忱好,所以……” 之后的话她没有听清楚。 再醒来就在周倜的怀里。 所以理所当然的她认为是周绾亲自把她送到了周倜的床上。 这么想让她当嫂子,明明当时她刚得知顾砚忱只是玩玩而已,心中难过叫她来喝酒,她还贴心的说着她这个年龄不要喝酒,喝饮料就可以什么的。 事实证明,是因为那东西颜色和橙汁相似,比起红酒下在橙汁里面更不起眼,毕竟橙汁里面有果粒多么正常,但红酒里面不可能还有葡 萄干吧! 那件事情后,她在监控视频里看到了周绾扇了自己一巴掌。 脸当时就肿了。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拍打着房门,十分难过的样子。 她觉得周绾是突然后悔了。 后悔对她这个闺蜜行背叛之事了。 所以才会打自己打得那么用尽全力、毫不留情。 四目相对。 乔念看见周绾脸色煞白,没有血色的样子。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怨念。 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也快死到临头了。 还有什么好怨的呢。 只是不曾原谅罢了。 “周绾,我从未说过孩子是你哥的,我只是说带我的孩子来见你哥,我和他谈的是正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乔念说道。 事情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她不想让事情变得过于复杂。 所以还是留了一步。 听到这句话,周绾果然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 “那就好,否则我就真的此生都无法原谅我自己了,念念,当年,我当时就后悔了。”她抓住乔念的手,满心的忏悔。 乔念怔然,眉头皱起,好似心中有些松动。 但只有周绾自己知道,她的后悔不是愧疚,面前这个女人要不是周倜喜欢的对象她还可以真心和她做闺蜜,可周倜喜欢她,那她就恨不得她去死!从京市彻底消失! 她的后悔,是后悔自己阴差阳错亲自把乔念推给了周倜。 肌肤之亲啊。 她念想多年,从未触碰过分毫。 她怎么就轻而易举得到了呢? 下一秒,就见乔念一把将手抽了回去。 她眉眼带着厌恶,“事情都做了,你原不原谅自己是你的事,别弄得好像自己是受害者一样。周绾,曾经我把你当闺蜜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有些虚伪呢。” 乔念毫不掩饰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周绾怔然,面色尴尬。 眼珠子转了转,又回到了原题上,“所以这孩子是顾砚忱的吧,其实我第一眼就瞧见了,长得和顾砚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真像啊。” 这是第一次不是恭维顾砚忱的人说出来的话。 乔念听着,难掩震惊。 她也这么说? “不是。” 乔念冷嘲。 “啊?” “不是顾砚忱的。” “那还能是……哪个男人的?” 不是她哥的,不是顾砚忱的,难不成乔念自己雌雄同体,自己纯生啊? 乔念视线落在车窗外的绿荫上,喃喃。 “周家庄园快到了吧。” 第七十二章 她哥周倜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脏东西 “是啊,穿过这条绿荫道,前面再过一个口子就是了。” 周绾视线也落在外面,心绪更加激荡。 乔念明显对她有所隐瞒,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知道她和白夕雾有往来? 说来也无语,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的,白夕雾的合约都是被外派去了外地拍戏。 一直没能回京市来。 明明白夕雾是顾砚忱旗下的娱乐公司签的,怎么顾砚忱那个男人对和自己有暧昧的白夕雾这么绝情呢。 就好像打入冷宫似的。 白夕雾可一直都说自己是顾砚忱的心头好、白月光。 当年是她拒绝了顾砚忱,所以顾砚忱转而求其次才找上的乔念。 怎么瞧着好像不讨顾砚忱喜欢了? 还是真如白夕雾所说,是近乡情怯,顾砚忱是准备彻底解决了乔念的事情才向白夕雾示好、求婚? 脑袋一团乱麻。 面上不动神色。 周绾演戏演了这么多年,已经能够做到面如止水了。 “念念,我哥哥这些年其实已经改了不少了,当年他那么多女朋友,私生活也混乱,还抽烟喝酒打架,为了一个不入流的社会小女友纹身,还纹在那种地方……但是现在他都改的差不多了啊,毕竟之前也都是过去式了,如果我哥还喜欢你的话,你要不给他一个机会?” 周绾试探着说着,面上透露些尴尬。 仿佛她哥周倜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脏东西。 乔念听着。 觉得周绾所说和自己最近见到的周倜到底是有些出入了。 不免蹙眉问道。 “你哥当真混不吝,脾气烂,没有耐心,还对女人暴虐?” “是啊,你当年……不是亲眼见过的?” 周绾撩了一下耳侧碎发,别到耳后,微微低头,眉眼有些惴惴不安。 乔念怎会这么问。 她从前不是从不生疑的吗? 对她的话是全盘接收,眉眼只有深深的厌恶的啊。 怎么会……好似是为周倜辩解,证名? 难道她私下里见过周倜了? 怎么会? 乔念很快当真就蹙起了眉头。 周绾所说的,是多年前,她和周绾还好得穿一条裙子似的时候,那时候乔家还好好的,两家关系不错…… 她因此常来周家串门儿。 有那么几次,来周家和周绾一起过夜。 小姑娘家家的喜欢窝在一床被子里,说一些悄悄话。 当时青春期了,难免说些不入流的。 想来也是青涩。 那夜,她忘了带小衣服过来,还是不得已穿了周绾的。 是一条黑色的小吊带,丝绸系列的,料子轻薄,她皮肤生来就好,遗传了乔夫人。 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皮肤又美得雪白,在黑夜里格外的诱惑。 晚上睡觉前,她洗了自己小内内,挂在阳台上。 隔壁周倜正在阳台上打电话。 周倜比她和周绾都年长几岁,她比周绾还要小一点,所以对方声音发育到沙哑变声期,声音有些格外的沉闷感。 刚巧周绾和周倜两兄妹阳台是连接在一起的。 这一幕就叫周倜不巧给瞧见了。 乔念只穿着小吊带,吊带不短中长,遮住了下面,所以她刚才甚至没有在下面穿安全裤,听到动静急忙闪身躲藏,蹲在那不敢动弹。 静谧了半晌,直到那人用变声期沙哑的声音说,“周绾,这么晚还不睡觉?” 她才恍然松了口气。 闷着声音假装周绾甜美的声线说,“哥哥,我马上睡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然后忍着恶心,溜回了房间内。 她不知道隔壁周倜有没有察觉到不对。 只是晚风中,她的小内衣和小内内随风飘荡,散发着洗衣液的清香。 她进了被窝没好意思把这件事告诉周绾。 毕竟对方是她亲哥。 两小姑娘在一个被窝里说着悄悄话。 周绾小时候涩涩的,总是说她,“发育的这么好,以后长大了不知道便宜哪个男人……” 乔念作势打她。 两人闹做一团,最后还是周绾占了上风,乔念被挠痒痒挠得笑得不住的求饶。 隔壁就在这时传来动静。 她瞧见周绾的脸色瞬间就垮了。 那时候年轻,她还藏不住心事。 脸色惨白,很难看。 说,“哥哥真是太乱来了,总是带那些女孩回家……” “女孩?” “哦,成年了的,只是也刚成年而已……” 周绾很不高兴。 蒙着被子遮住耳朵就睡了。 倒是乔念,睡前喝了两杯热牛奶。 热牛奶平时不妨事,今晚总觉得口渴的很。 套了间外裳下楼去找水喝。 端着水刚往楼上来,半途就瞧见周倜从房间拎出一个女人来,那女人穿得不像样,哪里都遮不住似的,被径直丢出了门。 周倜的脸色很臭,居高临下的,“滚!” “周少,人家是真心喜欢你……” “我说了,滚!” 少年人声音嘶哑,一抬头就瞧见了乔念,顿时攥紧了贴在身侧的拳头,罕见的露出了自己暴虐的一面。像是这一幕被乔念看见了,是他的耻辱。 乔念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咚地一下从楼梯滚下去。 “乔念!” 赶得最快的也是周倜。 乔念没什么大事,只是膝盖擦伤,整个人有些狼狈。 外裳卷到了腰间,周倜扶她起来的时候帮她拽了下衣服。 乔念立马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我没事,我……我去睡觉了。” 她顾不上喝水了。 捂着脸就往楼上走。 经过那女人身边时,闻到了刺鼻的香水味,还有就是…… 一股糜糜的味道。 像是麝香,带着点腥…… 乔念进了屋。 瞧见周绾不知何时醒过来。 瞧见她惊魂未定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乔念当时心慌无主,就把那事儿说了,包括那股味道。 “那到底是什么啊?” 周绾面色怔然,像是忽然之间长大了许多,一边捏着药膏一边勾着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事后味呗,我哥和那女人肯定是发生了那个,你不明白吗?” 乔念怔然,脑袋里一个未知区域突然因为这车速很快的话被打开了。 她脸骤然红了个彻底。 “你哥怎么……” “很混账是吧。这不是头一回了。所以念念,永远不要喜欢外面那个男人,否则你的余生会很悲惨。” 周绾的话很慎重,像是警告。 乔念看着她,眨巴眼睛,“绾绾,你说这话,好吓人的样子。” “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嘛,所以才和你说的,你不会告诉我哥我和你讲他的坏话吧?” 乔念急忙摇头,“我不会,我从来不告状的,我和你才是好朋友,和你哥,他挺可怕的……” “是啊,他真的挺凶、又坏。”周绾眼神明灭,勾了唇,笑意变得旖然。 第二天离开周家的时候,乔念收拾东西。 发现阳台上的东西不见了,她涨红了脸,又不敢找人去问这个问题。 昨夜风有些大,要是吹去了隔壁阳台的话,她脸就真的丢尽了。 只是上车离开之前,她看到周倜作势朝她走过来,高大的少年身姿笔挺,迈着急促的步伐,欲言又止。 她心中一个啷当,以为他是要说掉在他阳台衣服的事情,逃也似的钻进车,催促司机开车走了。 头都没敢回。 第七十三章 央央会喜欢这个新爸爸吗? 因着周绾的话,乔念抱着央央一路进入周家,都极为沉默。 她紧紧抱着女儿,姿势甚至有些防备。 周绾见着,勾了一下唇,“你先带着孩子在楼下客厅坐,喝点茶,我上楼叫我哥。” 乔念在沙发一角坐下,沙发是真皮的,上面铺了一层软垫,很柔,适合小孩子呆。 周家这样的家族,家中佣人无数,常年有人专门打扫。 乔念于是将央央放在宽大的沙发上,让她摸上摸下,四处探索。 只是手微微伸长着,避免她突然摔下去,掉在地毯上,那肯定要被吓哭的。 周倜下来的时候,在楼梯上静谧了半晌。 他手半插在西裤兜里,颀长的身影透着老式富家子弟的矜贵倨傲。 但在乔念察觉到他的存在看过来的时候,那所有的倨傲和不近人情都尽数收敛了个彻底。 就像是一头野兽缩回了獠牙。 “念念……” 他温声走过去。 人还没走到跟前,就指挥着叫人替换了茶水。 “她还在喂养孩子,喝不了茶叶,换成白开水,加点柠檬就行。” 声音淡淡的,细听却有些起伏,像是强忍着什么。 周绾就在楼上看着,听到这句话,见到周倜在意的样子蓦然攥紧了手指甲。 刚做的贴了亮片的手指甲陷进柔 软的掌心里,很疼,但是越疼她才越是能忍住冲下去的冲动。 胸腔里叫嚣着什么,但那头叫做嫉妒的野兽到底是蛰伏了。 周绾转身离开,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她只是很在意,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那么多了…… 为什么周倜还是在不断靠近这个“厌恶”他,宛若“避如蛇蝎”的女人呢。 她做的那一切,难道都不能叫周倜彻底放弃她吗? “孩子叫什么名字?” 周倜近前,亲自将柠檬水放在她面前。 刻意多放了一些距离,害怕孩子打翻。 乔念听着。 没来由的忽然想起了。 似乎从见到央央起始,最该问这句话的周绾却没有问过。 她仿佛只关心一个问题,这孩子是不是周倜的? 还是顾砚忱的? 或许只是忘了吧。 乔念浅笑着,看向穿着黑色衬衣,在开间和层高都很合理的别墅一层楼里难得少了些傲气,多了些温润居家气息的男人,“她叫央央,我取的名字,好听吧?” 周倜不敢挨着乔念坐下,怕她芥蒂,下意识把他推得更远。 他在乎这些小事,就像在乎乔念所有的微表情一样。 一如当年,他疾步上去,想要和她解释,哪怕一句,“那个女人是自己送上门的,我只是为了赶她走……” 那个该死的女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他的住址,还知道他家的密码锁密码,不止进了周家别墅,还进了他房间,一眼瞧见他正攥着一件粉色的小物件正情难自禁在…… 可惜她跑得很快,就像见了鬼一样。 没有给过他任何机会。 事后那个可疑的女人也只是说爱慕他良久,爱而不得才偷走了周绾的手机找到了家里密码。 就像是可恶的私生饭一样…… 粉色的小物件事后洗干净了,被他偷藏。 他厌恶自己阴湿男鬼似的恶劣行径,显得太不尊重她了,可他忍不住…… 那时候太年轻了,她就在隔壁,娇笑求饶的声音破碎一般被风吹了过来,他就没有忍住…… “好听。” 周倜绕道另一边坐下,挡住沙发另一边的空隙,避免乔央摔下去。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小孩叫乔央。 不过他觉得周央央这个名字也不错。 “别墅区有小孩专门玩的地方,今天天气不错,不热也不冷,你要不带她去室外玩。我觉得,你一个单身妈妈带着孩子不好,不如我们一起?” 最后一句话艰难的吐出来,还算顺畅。 他说完,微微松了口气,心又提起来,等着乔念的回答。 乔念沉吟一下,看了下外面天色。 有云朵,不晒,也没有雨。 “好啊。” 她伸手就去抱央央。 谁料周倜比她更快一步。 “我来。” 他像是提前练习过,宽阔的手臂托着小孩软糯的小身子,竟也稳当。 乔念迟钝了一秒,微惊愕的看着,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他好似比顾砚忱更有天赋,在带孩子这方面上。 所以,央央会喜欢这个“新爸爸”吗? 两人并肩往外走。 乔央在中央。 小孩到底是有些怕生的。 她极认人。 但抱着她的男人很有心机。 他故意靠得乔念很近。 他很近,就意味着乔央也很近。 挨着妈妈那么近,还认什么生啊? 自然就…… 好好玩咯。 小手新奇的抓着面前这个不认识叔叔的耳朵,扯一下,又去抓头发,抓得咯咯笑。 乔念瞧得心惊胆战,一会儿嘴里就冒出一句,“别这样。”“央央,小屁孩,你胆子太大了。”“周倜,我真是抱歉……” 周倜心跳得厉害。 “说什么道歉,小孩子不懂事。而且我很喜欢。就像是自己养了一个女儿一样。乔念,真是奇怪,分明没有血缘关系,我一眼见到央央就很喜欢她,心跳都要加速了。” 那句话狠狠的击中了乔念的心脏。 一眼就喜欢。这不就是缘分? 正是因为有血缘关系啊。 所以这就是血缘在其中作祟吗? 她恍惚记得,央央第一次被顾砚忱强制性抱走去景园的时候,哭了很久很久…… 见乔念怔然。 周倜大胆靠近。 “不信你摸一摸?” 他隔着衣服捉住她的手,去摸她心口。 喉结微微滚动。 仿佛是他在摸她一样…… 第七十四章 宝贝别哭 他的手指滚烫,裹着她的纤细手腕,哪怕是有意隔着一层单薄布料,也显得暧昧。 乔念没有来得及反应。 只感觉指尖之下,男人心跳砰砰砰地,像是烟花爆炸的声音。 …… 到了游乐场地。 干净整洁的摇摇马和梭梭板以及各种各样新奇的设施瞬间吸引了怀中小团子的注意力。 周倜抱着孩子半蹲下去。 以他的身高,这样子央央刚好坐在摇摇马上,而他在身后紧箍着小家伙,做她的安全后盾。 这个摇摇马是一头小狮子,通体的金黄色,漂亮极了,小家伙很喜欢,坐在上面摇摆着小脚丫,像是无处表达自己的高兴。 乔念就在旁边不远处。 她手里捏着电话,是云妈打来的。 对方有意打探她的具体 ?位置。 “乔小姐,我上了三楼,这边是预约制我进不来,能不能让人通传一声,就说是孩子保姆想要进来照顾孩子,放我进去一下。” 乔念听着电话里。 那边的确有些乱哄哄的声音,应该就是商场三楼的位置。 云妈正在那里和前台周旋,肯定已经用过很多法子,但就是进不来,才给她打的这通电话。 乔念抬起手腕,看了下腕表时间。 “不是说两三个小时吗,现在还早,我有需要会联系你的。” “可是,我拿着高额工资,怎么能让您一个人照顾小小姐呢,您累着怎么办?” 乔念听着这句话险些气笑。 她累不累的,还需要她帮忙定义吗? “云妈,央央现在玩得正开心,我没空来接你,快到午饭时间了,你自己去吃午饭吧,里面有人备午饭和辅食,不需要你操心了。” 说完,乔念挂断了电话。 她垂下手腕,目光却是一直落在央央位置的。 哪怕是打电话的每时每刻,她的目光从未移开过。 “谁的电话?孩子她爸爸?” 乔念走过来,周倜就问道。 乔念没有去看他意味深长抑或存着试探意味的目光,微低着头。 斜挽着的一缕碎发垂落在胸前,她的目光温柔的落在央央不停摇晃的小脚丫上。 套着一双白色纯棉的小袜子,上面也有个小狮子的装饰,随着央央轻轻的摇晃格外的可爱。 乔念细心摸了摸央央的脚丫,感觉到温度适合,不冷不热。 松开手,看向周倜。 方才她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任由他拉着她手腕把手指放在他心口上。 那里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 似乎比正常平静时格外热烈几分,在她的手指触碰上去后就跳得更加欢快了。 像是已经违背了主人的意志力,想要从那覆盖着有力胸肌的地方迸发出来,向她宣告什么。 电话就在那时震动起来,乔念若无其事的抽回手,转身去接电话。 “刚才我接的电话是保姆打来的,关心孩子。” 她淡应道。 其实心中并没有表面这么平静。 不止是因为周倜关于血缘牵绊的那句话。 还有就是因为时间一晃过去了快要一个半小时,回程还要半小时。 似乎这一次见面就这么快要戛然而止了。 “把央央给我抱吧。” 乔念看着央央在拱小身子,像是想要下地爬。 可再干净的地方也是室外。 她便伸手去抱。 “那边还有其他的设施,不带孩子玩吗?” 乔念看了一眼,也惊叹于这里的格外干净。 一尘不染。 像是为她和央央的到来做准备似的。 可她今日出门是临时起意。 所以大抵不是周倜叫人故意收拾的吧。 她含笑摇摇头,“不了,我们要回去了。” “这么快……” 周倜眉心微蹙。 高大的身躯在站起来那一刻,宽肩窄腰似乎都显出几分阴郁来。 他看到了乔念眼里的诧异。 解释道,“我只是不舍得你……带走孩子,我真的很喜欢她。” 周倜没有把孩子交给乔念。 依然选择自己抱着。 “她不哭,就让我抱着吧,好吗?” 声音有些低哑,反而像是在求她同意了。 乔念心头一软,没有坚持住,孩子就从臂弯重新溜走到了男人怀里。 可这一次,乔央要妈妈! 她大哭起来,拒绝周倜的亲近。 分明方才还在这个叔叔怀里呆了那么久,带玩了那么久,可眼下却翻脸无情,小脸哭得梨花带水,好不可怜,像是受了欺负。 “宝贝别哭。” 周倜一下子心猛地提起来,狠狠揪住了,匆忙出声安抚着。 额头迅速覆盖上一层薄汗。 可乔央哭得像是被坏叔叔拐卖的小孩儿。 她哭得小脸皱巴成一团,手舞足蹈着要脱离这个人的包围圈。 扭过身子四处寻找妈妈的踪迹。 乔念一伸手。 她就主动探过来,往妈妈肩头靠。 抱着妈妈的脖子,扭头还看周倜…… 像是控诉他什么。 周倜:“……” 带小孩比他想象中的更难。 他请的专业育儿教练果然没有说错。 “抱歉,乔念。” 他哑声道歉,身影落拓有些不安。 乔念倒是笑了。 “她很喜欢你。” “她只是饿了。” 小家伙已经转过小脑袋,在妈妈衣服上嗅嗅咬咬。 很清晰的表达着自己的饿意。 “那回别墅,我让人准备了……” 乔念不知道此刻周家严阵以待,育儿嫂面前摆放着几十款奶粉,泡奶粉的水随时保持在最佳温度,各式各样的奶瓶都经过沸水消毒此刻准备上工。 她抱歉道,“我现在就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 乔念面色有些红温。 因为央央在她怀里蹭的缘故,她的大脑神经已经自动接收到了某种提示,胸前已经自发胀得厉害,再这样下去,她担心自己会闹笑话。 没有替换衣物,内衣里面的垫子早已润了,万一透出来奶渍…… 她抱紧了怀里的小团子,下意识缩了缩。 周倜不懂这种事。 但在他的世界观里,乔念说什么就是什么。 “最好是去车里,我反正也要回去了。” 虽然周倜心中不舍。 但他还会高效率拨出去了一通电话。 很快,本应停在别墅的车就到了近处。 周倜将乔念和孩子送上了车。 他下意识也要进后座。 乔念呼吸微微急促,挡在他身前。 “周倜,麻烦你就在外面……” 她脸彻底红了,微低垂着,像是深夜里开得正盛的海棠花,色泽靡靡。 周倜后退半步。 站在外面,帮她关好车门。 里面,乔念迅速解开了衣扣。 央央抱着妈妈,张嘴含 ?住的那一刻,她紧绷的神经迅速瓦解,放松。 可一抬头,就看到车外,周倜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什么,看了进来。 她脑袋嗡的一声。 背过身去。 第七十五章 是很喜欢乔念 周倜什么也瞧不见。 车身贴了膜的。 玻璃窗的贴膜是单向贴膜,里面可以看见外面,但是外面的人无法参透里面。 他只是担心乔念需要帮助。 如果需要兑奶,他也是学过的。 他方才就看见后座上放着母婴包,微微敞开,露出奶粉罐和奶瓶等。 他回忆着育儿教练教过的兑奶、摇奶、试温一系列流程,可他没有想到乔念自始至终没有叫过他帮忙。 他走远了几步,掏出电话。 放在耳边,询问,“你教给我是不是过于复杂了,她一个人在车里面就可以完成,完全不需要我?” 他第一次上手的时候可是弄翻了奶粉罐,奶粉到处都是,奶瓶也没有幸免于难,掉在脚边,好生狼藉。 那时他蹙着眉头,心想原来养一个孩子那么难。 所以那么娇气的乔念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的眉头依然紧蹙着,电话那边的声音传来,“那想必乔小姐没有喂奶粉,而是亲喂,或者是混合喂养。” “什么?” 又是一些他听不懂的专业名词。 他潜心求教,“你说仔细点,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头难得的卡了壳。 “这个,您回别墅我单独给您资料,周总,您看好么?” 还不能在电话里讲? 看来是比兑奶粉更难的东西。 他愈发蹙紧了眉头。 第一次恨车子隔音这么好,他一点也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乔念不比以往了。 她从前养得娇气,做一点事都要佣人伺候,是千尊玉贵的大小姐。 她现在独立成熟,内敛端庄,似乎已经忘记了怎么求助他人。 明明他可以任由她使唤。 明明她可以把眼神投向他,他就能心甘情愿付出所有。 可她总是低垂着眉眼,漂亮得过分的容颜透露出一分隐隐的坚韧。 她变了。 不是他曾经总是想养在金窝银窝里的金丝雀,而是一个他想要娶回来放在身边并肩的女人。 生不生孩子无所谓,反正已经有了一个央央,可以继承他的财产。 若是有了,他还要担心她的身体,再生一次是不是会承受不住…… 思想飘得很远,远到他收回来的时候难得赧颜。 耳尖有些泛红,很明显。 他伸手揉了揉,似乎想要拂去那灼人的烫意。 但徒劳无功。 原来想要和一个人共度一生的愿望会那么强烈。 和当初远远遥望她时一样。 年岁不同,心思未改。 乔念从车上下来时,周倜就察觉到有些不一样。 方才还犯浑的小团子此刻化身为一个小乖乖,在乔念过分柔 ?软的怀抱里沉睡。 周倜盯着小团子趴在乔念怀里的样子,甚至莫名起了几分嫉妒。 咳。 “怎么衣服都弄乱了,很辛苦吧?” 他自然的帮她整理了一下肩头的褶皱,眉心愈发蹙得厉害。 “乔念,你有没有想过搬出来,一个人住?” 到底还是在临别之时问出了这个问题。 司机已经在往这边赶的路上了。 方才他特意让人走远一些的。 此刻不舍的看着她有些疏离的眉眼,心头微微动摇。 似乎显得太急了一些。 但他没办法,无法控制一般。 “别再和顾砚忱一起,他不值得……” 乔念心头微烫。 深呼吸一口气,摇摇头。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周倜。” 周倜心往下坠了几分,自嘲一笑。 “是啊,一直以来你都不听我的话。” 他想伸手帮她扶平脸侧的一丝发。 不知道为什么。 她脸上有些热汗,发丝黏在上面。 肤色雪白,那股子热气就显得愈发明显了些。 “脸怎么也红了?” 他好奇,不解。 乔念别了一下脸。 “没有。”她怀里的央央熟睡着,此刻乖乖的躺在她怀里,身上盖了很薄的小毛巾,“你看错了。”她浅笑,却心跳如擂鼓。 说周倜是个男人,可他很心细,注意到这个细节。 妈妈喂奶的时候都会这样的。 小宝宝出一头汗,她擦去了,却忘了自己也需要。 “还骗我。” “我给你擦擦吧。” 男人蹙眉,认真的从包里拿出锦帕,擦拭她的鬓角和额头。 乔念看着他,微微垂下头。 “那个,我要走了,司机也快来了。” 她后退一步,告别后转身。 抱着央央一步一步离他远去。 周倜没有停在原地,而是一步一步跟着她,直至车前。 “乔念。”在她关上车门之前,他手撑在车身上方,这时他隐约闻到了一点奶腥味,他觉得奇怪,目光却忽然落在她衣服上某处湿 ?润的地方不动了。“你什么时候带着孩子再来?” 很艰难的拔走目光,恍然明白了什么,抬头哑声问道。 他半俯身在车门前。 她抱着央央坐在车里,微仰头。 这个角度,她刚巧可以捕捉到他红温的耳廓。 心中莫名,面上浅笑道,“我会再找机会的。” 顿了顿,“你为什么……对我来找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我……” “说什么呢,不是来拿杨姨旧物的吗?念念,我怎会忘。”说话间,乔念注意到回来的司机手里捧着一个深蓝色丝绒的盒子。 盒子很大,可她记得母亲当年送出去的玉镯是虽然名贵,但不会需要这么大体积的盒子容纳。 “这是?” 乔念诧异。 盒子被司机先递给周倜,周倜转交过去,放在后座另一侧空着的位置上。 他弯腰下去的时候手指扣在车门外面,脸颊靠近乔念。 这姿势像是半拥。 司机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保持一定距离,很专业的样子。 乔念微微往后挺,周倜却已经直起身来。 “里面有杨阿姨当年赠与的手镯,还有我给你和孩子的礼物。乔念,不要嫌弃。” 说完,他已经退后一步。 眸色深深,像是被雾气缠绕。 有些难过的样子。 似乎她这一走,他真的很难过。 世界里都没有了光。 乔念唇瓣阖动,“周倜,你真的喜欢我的孩子吗?” 周倜眉眼微动,视线落在她怀中的小团子身上,勾起了唇角,“嗯,喜欢。” “是很喜欢,乔念。” 乔念眼睫微颤,“那我知道了。” “我还会来第二次,我看你很会带娃的样子,下一次你还会帮我带娃的是么?” “当然!”男人眼眸亮了起来,像是海岸边高高悬挂的灯盏瞬间穿透了弥漫的大雾。 车子开走之后,周倜拨出了一通电话。 “找个中间人给顾砚忱身边的人透露一下,我有意抢走他的车载芯片项目,去了松城和去此城游玩的温德先生接触。” “务必让他这段时间出差去松城!” 那头,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遵命,周总。” 周倜的眼尾勾起了一片灼人的温情。 第七十六章 您不就是想靠这个上位 周倜回去时,育儿教练已经在楼上书房专门候着。 见他阔步而来,立刻恭谨的上前,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沓资料手册,都是有关于《如何喂养0-1岁的新生儿》、《家庭育儿知识指南0-1岁》、《新生儿婴儿喂养护理百科第二册共五册》、《宝宝厌奶自救手册:给新生父母的专业喂养建议》。 周倜目光扫过这些,指尖落在其中一本上,育儿教练低头一瞧,赫然是他精心挑选的其中之一《爱一个人最好的修养,是帮亲爱的她接过育儿的重担……》 “周总,这些是我又精心挑选过的,一定对您追乔小姐有所帮助!”育儿教练是个男性,最开始周倜选中他就是觉得他身份特殊,三胎奶爸,某医大著名育儿教授,某书手把手教你从育儿方面出发重拾妻子倾慕拒绝七年之痒点赞超百万博主。 咳,总而言之,他可以从男性方面出发教你怎么做心爱的她的孩子的父亲。 的确很适合现在周倜的情况。 手指翻开几页书扉,周倜一向认真的目光难得有些走神。 “崔教授,刚才孩子在我怀里哭了,哭得很伤心。” 他蹙着眉,说起这事双手撑在桌台面上,身形半躬着。 “你说她在顾砚忱怀里会不会也哭这么伤心?还是说只是因为是我?” 育儿专家,崔教授闻言,严谨思虑后扶了下眼镜框,认真道。 “您将这样的情绪泄露给乔小姐了吗?” “没有。我怕她会讨厌我过于激进。总是和顾砚忱做比较。更何况,这不是我的性格。”周倜揉 ?捏了下太阳穴。 崔教授深吸一口气。 “您做的很对,一般女人会很享受男性围绕着她的攀比和吃醋,但是乔小姐不会,她现在的心理重点在孩子,这是刚生下孩子不足两年前女人的通病。换言之,她此刻的心理状态是认真的给孩子选后爸,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倜张了张嘴,面色有点迷茫。 “后爸?” “额,您就当做是亲的。反正您不就是想靠这个上位吗?” “所以,只要孩子接纳我,那么乔念就接纳我?” “不,那只是一半,只是想要攻克一个孩子不足一岁的单亲妈妈的心,首先要拿下她最爱的那个小崽崽,您懂?” 周倜迷茫的眼神缓缓聚焦。 “拿下她最爱的那个小崽崽,嗯,明白。” “那接下来呢?” “拿下后,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是感动她,包容她,融化她,叫她彻底忘掉心里的那个男人,转头爱上你,改嫁给您当周太太!” “嗯,转头改嫁给我当周太太。” 周倜直起身体,扯了下领口,深呼吸一口气。 他的动力更足了。 “嗯,现在让我来回答周总您的另外两个问题,第一是您担心孩子在您死对头怀里笑,在您怀里哭,这个想法打叉,因为根据当时的情况孩子只会在母亲的怀里笑,在您死对头怀里一样扯着嗓子哭,据您的描述您的死对头性情冷淡,不苟言笑,想必哄娃的效果会更差,毕竟您经过我专门训练,已经是经验奶爸,这一点您死对头比不过您。” 周倜微扬起精致的下颌线,轻颔首,骄傲道。 “你说的没错!我是经验奶爸,他……呵呵。” “第二个问题,您当时描述说乔小姐一个人在车内喂养孩子,您帮不上忙,担心乔小姐以后也不会选择依靠您,甚至怀疑我教给您的方法过于复杂,这一点上,喂养指南第253页第二段想必有您想要的答案……” 周倜翻开了那本喂养大百科第253页,视线逡巡到了第二段。 不需要他仔细阅读,那图解就瞬间被他的瞳孔捕捉。 “所谓亲喂,到底是什么?” “亲喂真的只是一个母亲的事吗?奶爸能为之做什么?” “亲喂时衔接姿势大图解……” 周倜啪的一下合上了书。 耳尖泛红。 “那个,”他揉 ?捏了一下眉心,“我想这个,那个,乔念肯定不会允许我从旁协助,那个……行了,你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崔教授颔首,“好的,您自己慢慢看。” 说着轻巧退出去,还在不断思索着怎么帮助自己不差钱老板早点上位成功…… 屋内,周倜迟疑着再翻开那一页。 脑海里一闪而过乔念抱着央央下车来,衣衫凌乱的画面。 原来……是这样…… 后来他看到她衣服有点湿 ?润的点,还有一股奶腥味传来…… 再联想凌乱的衣服,趴在她身前熟睡的央央的小脸。 有什么真相早就呼之欲出。 只是,这本书给了他最直观、最冲击眼球的答案。 周倜红着脸 看完了这一页。 轻呼出一口气。 “原来养娃真的很辛苦。乔念真的太辛苦了……” “以后,一定不能再生了!” “谁能撑得住再养一个,这不是要我家念念的命吗。” 他将书放在一侧。 想到今天抱着那小家伙和乔念并肩而行宛如一家三口出行,周倜的唇角瞬间快要笑出一朵花儿来。 …… 回程路上。 乔念接到周绾的电话。 “我临时有点事出门去了,念念,听门岗说你已经在回程路上了,那个你在周家和我哥相处得还好吧?” 乔念听着那边隐隐约约传来的喧嚣声,没有起疑。 “还行。” “只是还行?” 乔念启唇,一句“还不错”正要脱口而出。 忽然敏锐的住了嘴。 换了句说辞,加以试探。 “你知道你哥,他混不吝,自己还没长大似的,哪里会带孩子。” “我就说嘛,我哥老是添乱,对不起啊念念,给你添麻烦了。刚才我听别墅佣人说,孩子哭得很厉害。我哥他最讨厌小孩子了,之前我一个小闺蜜结婚生子,他直接当面说人家小孩丑,把对方给气得。总之,您千万别再让我哥带娃了,他根本不会带娃,这方面很差劲的,万一虐待了孩子,那多影响我们之间的闺蜜关系啊,是吧?” 乔念张了张嘴。 唇角笑意扩大。 “周绾,你和周倜……是亲兄妹吗?” 她抛出这个疑问,那厢不知为何沉默半晌。万籁俱寂中,乔念仿若听到了周绾拼命压制呼吸的动静。 像是……慌张极了。 第七十七章 没有经过他允许 多年的狐狸修养上还是很到位。 周绾很快调整好了节奏,端起面前正热的卡布奇诺,抿了口,笑容不达眼底的扯过纸巾揩拭了一下嘴角的白色沫子。 她再次出声时手指甲将手机膜切割得咔咔作响,眼底闪过一抹厌恶的冷光,宛如白莲花化身黑巫婆。 “念念,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和我哥都是从我妈肚子里出来的,我爸播的种,难不成我妈还出轨啊?您当初不还说我和我哥长得像嘛。” 那只是恭维话。 乔念心想着。 面上温和,“我开玩笑而已,你紧张什么。” 周绾:“……谁,谁紧张了,念念你净开些不好笑的玩笑,哈哈……” 乔念沉吟。 车窗外风景飞速后掠,她的目光缥缈悠长。 她怎会真? ?觉得周绾和周倜不是亲的,只是觉得周绾的态度很奇怪。 似乎丝毫不介意把周倜的“坏毛病”曝光给她这个朋友,还生怕她不知道似的,特意强调。 可她已经见过周倜了,还带着央央相处了那么久。 别人说的话不可信,别人眼中的那个人也不一定是真的,只有自己见过方才知晓。 周倜…… 他很爱小孩。 他动作超温柔。 柔得像是人夫。 像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他甚至在离别时候舍不得她带央央离开,他在挽留,那模样甚至有几分可怜和难过。 乔念不觉得那是表演出来的,就连影帝怕是也演绎不出来吧,那双眼睛里的真挚,在说“喜欢”、“是很喜欢”的时候半丝表演痕迹也无。 所以周绾对周倜的态度就显得很怪。 可她又找不到确凿的理由和证据却恶意揣测一个妹妹对自己的亲哥哥的恶意中伤,所以唯独只有一个理由…… 可不是亲生的这点被周绾亲口推辞,而乔念当年的恭维话此刻细想两人的容貌也确实有几分相似的,所以只剩下最后一个解释—— 就是兄妹之间都是这样,相爱相杀吗? 这是另一种兄妹情play,只不过她成了对方奇葩相处方式中的一环? 乔念没有再继续纠结下去。 “我快到了,挂了周绾。” “好的,念念,之后有空再聊,我说的话你可要记住啊,别再让我哥靠近小孩。” “嗯,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的。” 乔念手指摁上屏幕,看着通话被彻底掐断,眼里划过一丝无奈。 可她已经答应周倜了啊,第二次见面的承诺已经给出去了,还能收回来不成? 而且央央…… 她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团子,声音低柔的说道,“小家伙,今天见到你亲爸爸了,开不开心?” …… 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男人很不开心。 “跟丢了是什么意思?” “抱歉顾总,乔小姐说一个人带着小小姐在三楼游乐区域玩,可这里是预约制,我也是刚才用了您的名义找了商场片区的副总经理才进去,可没想到,根本没有找到乔小姐人……” 顾砚忱呼吸急促起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人贩子?绑架犯?监控调了吗!” 那头云妈心想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您太太带着孩子找小情人去了…… 嘴巴上不敢乱造谣,只是说道,“我还没有找人调监控呢,这恐怕需要权限。” “有我在,你还需要什么权限,直接去调,务必把人找到!” “是,顾总。” 可不过一刹那的工夫。 云妈就尴尬道,“人找到了,乔小姐刚带着孩子从母婴室出来,我刚才忘记找母婴室了,抱歉顾总,是我的倏忽。” “够了,陪好乔小姐和小小姐,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是,顾总。”云妈谨小慎微的回答着,挂断电话。 这头,顾砚忱揉 ?捏了下太阳穴,心思晦暗沉重。 他摁亮了桌面上的传唤铃。 “来人,文成!” “顾总?您找我?”文成推门进来,呼吸急促。 “查一下,今天乔念的行踪,我要下午5点之前就在我桌案上看到!” 她是去见谁了吗?云妈没有说出来的话他其实有所感知。 她是不是去见沈意翡了,还是裴延?抑或者他的死对头周倜? 否管是谁,他需要确认她的的确确是好好待在商场游玩区带娃,没有去找过别的,任何一个男人才行。 文成有点惊讶,但是没多问。 出去的时候嘴里还嘀咕着以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顾总不是已经找人盯着乔小姐了吗,怎么还找侦探专门查一下,这是钱多了找借口乱撒,还是大男子主义犯了掌控欲作祟啊。” 他身后顾砚忱脸色很沉,如夜色里的墨。 虽然嘴上吐槽着,但文成到底还是去做了。 在下午三点之前,顾砚忱的桌案上就躺着一份完完整整的乔念行程轨迹报告。 他正有个紧急会议。 将报告压在层层叠叠的文件下,起身出去了。 等待会儿再看。 只是他没想到,等开完会再踏入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就瞧见乔念正带着央央在他冷调色的办公室地毯上玩耍。 她穿着杏色的旗袍,斜坐在地毯上,两条又细又白的长腿微微交叉露出,斜挽着的发丝因为已经过去了一天而微松,却更衬得她形容婉约,单纯美好。 因为没有化妆的缘故,在精致灼人的冷艳上多了一层为人母的轻韵。 顾砚忱顿了一下步子。 颀长的身形再次迈出,靠近。 “爸爸抱抱。” 走上去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伸出修长的手去抱他的小丫头。 乔念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视线从央央手里的玩具上挪开,落到男人冷隽英挺的五官上。 他不苟言笑,性情很冷,叫人觉得凉薄。 绯色的唇微抿着,只眼里盛着几分柔意。 乔念瞧着,心思游离了几分。 就是这个表面上对她有些疏离,看似对她无欲无求,没什么掌控欲的男人,今天却叫她亲眼见到了他掌控欲强烈的那一幕。 其实,只是听到。 她当时抱着央央赶到商场后,从后面小门紧急进入,就被前台赶来告知她云妈四处寻找了她行踪只差母婴室没有,她赶紧走母婴室,假装刚在里面忙碌完的样子出来。 那时云妈还没有挂电话,她便听见了。 他吩咐交代的那些话,落在了云妈的手机里,也落在了她的耳畔。 “云妈,我们回去吧。”说完,顿了下,“算了,先去旁边餐厅吃点饭,你追来的这么快,我只喂了央央自己还没有吃饭呢,你吃过了?没吃过不如一起。” 云妈说了声“是,顾总”就急忙挂断了电话,面色赧然,从这句话里知道乔小姐对她的过分逾越有些不高兴了,讷讷的点着头称是。 又一会儿,吃了饭上了景园出来时派的车。 乔念忽然改变主意想要去顾氏。 “去找顾总?”云妈惊讶,低头,手指捏着手机。 乔念让央央在车子里的垫子上玩耍。 在车子发动前,她并没有将她放上安全座椅。 “怎么,你要不要先提前给你老板打声招呼?” 乔念似笑非笑。 “乔小姐,我没有……” “那就走吧。我刚好逛商场的时候买了个礼物给顾砚忱,顺道给他送过去。”她拿出早就让三楼前台帮忙捎带的礼物,打开了,里面是一条暗红色花纹的领带,但底色又是冷调的蓝,很贵气的感觉,又不高调,很适合顾砚忱。 “是,乔小姐。”云妈默默压下了自己的小心思。 没有给云妈向顾砚忱通风报信的机会。 乔念顺畅进入顾氏后,又忽然提出想要喝奶茶,指使云妈去买。 最后才顶着监控摄像头,借着哄央央的模样动了桌上的文件。 此刻,顾砚忱抱着央央,小家伙看看妈妈的表情,又扭头看自己的爸爸。 她伸着小手搂住爸爸的脖子,靠在爸爸肩头到处瞧。 “我忘了带玩具,所以刚才为了哄哭闹不安的央央,动了你桌上的纸和笔,你不介意吧?” 乔念低头收拾那些涂鸦过的白纸和笔,状似不经意的问。 却见男人身形猛地紧绷。 “你翻了我的东西?” “怎么,怕我看你机密?” 乔念抬头,浅笑,笑意不达眼底。 顾砚忱拧了眉。 “乔念,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便翻我的东西,”他揉了下眉心,用余光扫了眼被他压在文件最底下的那份报告,瞧着好似没有动过,才略微松了口气,找了个其他托词,“最近公司在忙车载芯片的事,若是文件遗失,你说怎么办?” 第七十八章 送你坐牢都是轻的 “顾总觉得能怎么办?” “送你坐牢都是轻的。”顾砚忱扯了下唇角,冷冷评判道。 “是吗。”乔念的心牵动一下,忽然涩疼。 送她坐牢,原来这种话可以这么轻易就说出口。 好在她的孩子最后验证不是他的,否则送自己孩子的母亲入狱,这种事就足够她膈应一辈子了。 “我只是来给你送个礼物,就回去了。”乔念走过去,从他手里抱走央央。 他本来是不想松手的,但是乔念难得这样硬气,跟抢一般,他皱着眉头松了手。 “你是一个妈妈,是孩子母亲了,能不能不要这样不懂事,万一弄伤了孩子怎么办?”他下意识责怪她的鲁莽。 乔念深呼吸一口气,才抑制住了骂他的冲动。 “孩子揉眼睛,要睡了,我只是想带她回家而已。” “到底不是亲生的,顾总装什么深情厚爱?” 没骂,也相当于骂了。 可这话说了这份上乔念也没有解气,眼眶还有些涩疼,酸胀着有什么要涌出来。 “顾砚忱,礼物在茶几上,你自己拆,我走了。” 她抱着孩子,手臂很稳,明明那么柔 ?软纤瘦的一个人,近十五斤的孩子却抱得稳稳的,没有一点吃力。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赶回来的云妈见状,摸不着头脑,连忙拿起东西追了出去。 “乔小姐,您让买的那款奶茶售罄了。” “知道,没有就没有吧。”乔念大步往前走,站在电梯前,声音有些狼狈低哑道。 云妈低着头,没敢搭话了。 只是乔小姐的那句“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提前就知道已经售罄,还是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云妈有些摸不着头脑,总觉得今天的乔小姐怪怪的。 文成走进办公室,小心看了眼自家老板的脸色。 “顾总,乔小姐怎么抱着孩子离开了?” 他是知道乔念来顾氏的事情,毕竟前台要给他这边联系。 当时顾砚忱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因此文成就没有和他说。 也是想着,给他一个惊喜。 屋里的男人正伫立在茶几前,面前一个礼盒打开着,墨青色的丝带有些凌乱的垂在一侧,和地毯几乎要融为一体。 一个暗红色花纹的领带被男人捏在掌心里,捏得有些紧。 下一秒又像是忽然醒过神来似的松了力道,捋了捋上面并没有的折痕,小心放回盒子里。 “放到我的车上,我下班一起带回去。” “好的,顾总。” 文成上前收拾那些东西。 又见男人神思怅惘的,有些落魄走神的走到办公桌前。 拿起了一个眼熟的报告。 没有打开,径直撕碎,丢进了垃圾桶。 文成吓了一跳,急忙道,“顾总,那份文件您还没有翻看过,乔小姐的行踪……” “文成,是我不该疑心她。她去商场,还给我买了领带,而我对她却脾气很坏……” 顾砚忱皱着眉头,冷眼瞧着垃圾桶里的白色纸张。 “方才她将央央从我怀中抢去,你说伪造dna鉴定书那件事是不是我做错了……?” 文成讷然。 半晌,叹道,“顾总您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央央小姐,毕竟沈意翡虎视眈眈,帝都那边内 ?斗看似消停却永远有人等着抓您的软肋,您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自己唯一的继承人,也是为了保护您和乔念小姐的孩子……” “可我也存了私心。” “我想要报复她的叛变,报复她的自私冷漠,报复她当年对我的狠心。我的出发点并没有那么单纯。” “您的身份摆在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乔小姐以后知道实情能理解的。” “我刚才还说如果她泄露了我的机密文件,我会送她去坐牢。” 文成倒吸一口冷气。 半晌才叹道,“您这又是何必呢……” “我只是生气,”男人捡起了地上没有来得及被丢掉的简单涂鸦,眼底一片晦暗嘲弄,“她在我最爱她的时候往我心上插了一把刀子。” 那份就连文成因为今日工作繁忙也没来得及事先查看的文件化作了碎片,安静的躺进了一旁灰色的垃圾桶里。 …… 景园。 乔念将央央放在围栏里,坐在一旁有些出神。 她记得当时顾砚忱把dna鉴定书给她的时候她妥帖放好了的。 可是今早翻遍了全屋,没有找到。 她想顾砚忱那里一定还有打印出来的,就想着翻翻看。 可她今日在顾砚忱的桌岸上也没有找到。 也是,那种东西他怎么会放在办公室的桌面上。 只可惜摄像头对着。 她无法去翻看更隐秘的地方,比如柜子深处,比如保险柜…… 就连景园的书房,她也是进不去的。 单独设置过的密码锁,只有顾砚忱一个人的指纹。 她需要这份鉴定书,是关系到央央抚养权的问题。 如果以后顾砚忱想要掌控她,利用央央威胁她,那那份鉴定书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盖了最权威机构的印章,足以让法庭当场采用,不需要另外再请鉴定中心核定真假。 可惜,四处翻遍了也找不到。 来打扫的佣人此刻进来了。 乔念看向这名佣人,“你有没有动过我的东西,或者见过一份鉴定书,我放在文件袋里的,文件袋的颜色是透明的,边框浅蓝。” 佣人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说没有。 “乔小姐,如果打扫的时候看到文件,我们不敢动,一般都会放回原处的,您四处都找过了吗?” 乔念有些泄力,无力的点头,“找过了的。” “那我就真的帮不上忙了,真是抱歉,乔小姐。” “无碍,我知道就算有人动过也肯定不是你。” 之前那个佣人刚因动过她的东西被辞退,没人会还有这么大胆子。 眼前这个佣人很规矩,不像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 那还会有谁呢? 顾砚忱指使的么?怎么会?他那里有原始电子版本,根本不需要拿她这里的打印版…… 等,等一下…… 电子版本! 乔念骤然起身。 半小时后,她联系上了那边。 “我记得就是你们这家鉴定机构,鉴定申请人的名字我已经发给你了,麻烦发我一份,钱我可以单独付。” 那边沉吟,“这个倒不是钱的问题,只是需要申请的,乔小姐。但是鉴于您是我们这边的客户,这次的鉴定你主动找的我们做,所以我们可以破例给你在库里找一下,发给您。只是您这边务必不要透露是从我们这里拿到的就行。另外请您知悉,大概1-2个工作日我们会发送到您的邮箱里,您的邮箱是这个……对吗?” “对的,非常感谢。规矩我都懂,不会坏你们事。” “那就好的,乔小姐,本来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对了乔小姐,您申请的dna鉴定我们已经加快流程,预计近两日就会出来结果,届时请关注我们的短信链接,留意您的邮箱是否有收到。” “近两日,这么快……?” “乔小姐,您之前不还催促我们,嫌太慢了么。”电话里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挂断。 乔念捏着手机。 不知道那头工作人员心里所想。 “这年头工作不好做啊,两份都是假的,两份当事人都催着要。偏偏给钱的那两位还都不差钱,那么大金额,谁不心动啊,真是对不住了这位客户,钱才是上帝啊,我们只是一个私人机构,为了生存,务请见谅啊喂。” “为了表达歉意,这位客户想要的,这次就联系那位申请人了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错就是这样!” 第七十九章 那隐秘的,被彻底撕破的温情 忙完了,乔念才有闲暇打开周倜送的礼物。 一枚成色极好的玉镯,是当年母亲送给周夫人的,乔念指尖微颤,抚摸上面漂亮的纹理。 这个玉镯是母亲当年亲自挑选的,但挑选的时候并非是成品,而是选的一块玉料。 料子极好,母亲让人做了两个玉镯,一个平安扣,还有一个玉牌,并着几个玉石手串和耳坠。 东西七七八八的送了不少人,母亲给周夫人其中一个玉镯,自己一个,寓意姐妹同心。 平安扣是给了乔念的,只是和母亲的那个手镯一样都被要债的人抢去,再也没见踪迹。 “姐妹同心,只可惜送的人真心实意,收的人不是。” 乔念摸着玉镯,自嘲着,眼前仿佛浮现出母亲在世时戴着这个玉镯的样子。 很美,温婉从容,岁月静好。 她穿着裙子在厨房和衣帽间忙碌,给她做好吃的糕点,拿手的三文鱼,给父亲熨烫西装,挂起来时不见一丝褶皱。 如今那抹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很快她也将追随母亲而去。 乔念深呼吸一口气,将玉镯的盒子盖上,想到这毕竟是周夫人收下的东西,眼不见心为静,准备过几日就找人卖掉,钱单独存进央央的名下,以后长大了给央央当嫁妆。 简单将丝绒盒子放在一边,她打开了另外两个。 周倜送的,说是一个给她,一个给央央。 乔念看见里面静静躺着的也是玉镯。 成色很足,澄澈的水一样,好看到戴在手腕上美不胜收。 而那枚小的则是一个小孩子佩戴的金镶玉,克数不重,胜在精美,寓意平安。 …… 晚上,夜色浓如墨。 乔念已经在颜嫂协助下,给央央洗了澡。 自己也洗漱了,换了一身睡裙。 宽大的,棉质的,这是她自从当了妈妈后一贯的配置,方便抱孩子,方便……做很多事情。 像丝绸类的就不大适合,容易皱不说,穿得好看也不如让孩子舒服重要。 只是再宽大普通的商场里五十九一件的棉质杏色半袖睡裙到了她身上,腰间一收,便变得跟走秀场似的,漂亮得惊人。 乔念正抱着央央在楼下客厅垫子上玩,给她唱儿歌听,门外车子行驶的声音就响起。 她没抬头,直到一会儿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颀长身影。 乔念悠扬温 ?软的哼歌声停止。 她起身抱起央央在臂弯里,转身往楼上走。 云妈见状蹲在原地埋头收捡玩具,没敢抬头。 空气莫名的压抑。 气都不敢喘一下的黏稠逼仄。 进来的男人伫步在玄关,一旁佣人自动上前,递热毛巾的递热毛巾,接外套的接外套。 还有专人将他的皮鞋放进鞋柜里。 在他脚边送上舒适的浅灰色拖鞋。 顾砚忱远远的,就听到了那温婉的流水潺潺似的音调。 曲调简单悦耳,随着女性柔 ?软的嗓音流淌出来,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 母亲幼时对他也极好,只是后来随着顾家内 ?斗加剧,便随着父亲总是在集团加班或者出差出国的路上,一年来去匆匆,不像是一家人。 无数冰冷奢侈的礼物流水一般送进来,在固定的节日代表了他们的心意,代替了母爱的温暖。 顾砚忱抬头,看见楼梯上,女人被腰带系得盈盈一握的腰身,随着行走杏色的睡裙裙踞左右摇晃,摇曳生姿。 她抱着怀中的婴儿,小婴儿抱着妈妈的脖颈,下巴靠在妈妈的肩头,行走间一双葡 ?萄似的大眼睛却定在他的身影上。 那是他的女儿。 可女人却摆明了不想他们父女过分纠葛、亲密。 直到目送她们身影彻底拐弯,消失。 顾砚忱垂在身侧的五指下意识攥紧,又松开,有些无力,无措…… 是他亲手推开的她。 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她的无情冷漠。 一个温宓,两巴掌,粉碎了之前那隐秘的没有被彻底撕破的温情。 如今,渣也不剩。 他还是清楚原因出在他自己身上的。 自然怨不得别人。 是他,亲手干的好事。 “顾总,乔小姐今天在房间里找东西,好似说是什么文件袋里的重要文件不见了,还寻了佣人去询问,不过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云妈是他安排在家里的眼线。 从前颜嫂不听话,他就早就想好了替代品。 只是后面颜嫂家里出事,他想着到底颜嫂更受乔念信任,就出手相帮了,培植了第二个眼线。 但现在,乔念仿佛都已经发觉了。 发觉了就发觉了罢。 有人帮忙盯着,他心里安心些。 毕竟,她得留在这里,因为他的女儿还离不开她。 他伸手轻摁着心脏口,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乔念有朝一日总会离开时,这里有些撕痛感。 “顾总,您哪里不舒服吗?” 云妈有些诧异他的动作。 下一秒就见男人松了手,淡冷道,“无碍。记住你的职责,乔念和小小姐必须时刻在你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今天的错误,我不想见到第二次。” “是,顾总。”云妈战战兢兢,颔首称是。 男人上了楼,进了书房。 他随手拉开柜子,一份DNA鉴定书正躺在里面最上位的位置。 上面写着,乔央和他不符合亲生关系。 这是乔念的那份。 他给的。 他没收了。 没有经过她的允许。 因为这是假的。 他不能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她,沈意翡合伙人的身上。 有些事他始终记得。当年乔念给予他的痛苦,丝丝缕缕印刻在心头,他始终没有忘却。 第八十章 她失去过记忆 夜深了。 有虫鸣声响起。 乔念从噩梦中惊醒,出了一头的冷汗。 她翻身起床,靠在床畔,整个人缩下去,坐在床边地毯上,环抱住自己。 央央还在熟睡,她死死捂住唇,压低了哽咽的泣音。 怕将女儿吵醒,却也控制不住的呜咽。 又做那个梦了。 一场很大的火,车祸,里面被烧伤哭泣的中年夫妻,求她救命。 她是经过的路人,因为年少时被绑架过遭遇爆炸的恐惧,后遗症发作根本不敢靠近。 可她不禁想起了沈家哥哥最后死去的时候,努力推了她一把,将她彻底推出爆炸中心…… 沈家哥哥最后死的时候 ,是不是也会恐惧,也想有个人可以拉他一把。 其实哪怕是不认识的路人也应该救的,乔念有很多选择,报警等待救援就是其一,她强忍着恐惧,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希望自己可以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克服恐惧,将这对中年夫妇救下。 火燎灼着她的发丝和周身,很痛,但是她没有松手。 将两人彻底搀扶出车子外远处时,车子发出一声猛烈的爆炸声! 夜色里,她脸上被烟火和灰土灼得漆黑,看不真切。 中年夫妻看着她,面露感激和欣赏。 “好孩子,我们是帝都来的。” “这是我们的谢礼,拿着这个,到帝都任何一个珠宝店,自会有人奉你为贵宾,帮你联系上我们,届时你提出的任何要求我们不会拒绝。” 一枚平安扣放在她掌心,那是很特别的一枚平安扣,黄玉的,像是古代皇帝扳指那样的色泽,显得尊贵,一眼特殊,叫人忘不掉。 可一会儿,场景切换。 青涩的少年握住她肩膀,剧烈的摇晃,“乔念,我这么爱你,你却这么负我,为什么,为什么!”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知道我爸妈因为你进了ICU吗!那场车祸是你和那个人一起干的,是不是!” 又似乎换了另外一个地方。 “乔念,我们分手吧。” “这一切都是误会,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信我。我,我肚子里有了你的……” “乔念,你这个撒谎精,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信你吗?” 男人一寸寸扯开她的手指,甩下。 她转头去拿那证明自己无辜的平安扣。 再回头,青涩少年的身影已彻底消失不见。 乔念深呼吸着,回归现实。 在梦中,落了满脸的清泪。 “只是个梦而已。怎么又做这个梦了?” 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心痛的感觉,恐惧的感觉,被误会的绝望,都那么的深 ?入骨髓。 可她明明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样的车祸,还冲上去救了人。 还有后面那几个场景,那个少年人的脸她怎么也瞧不清晰…… 还有那个平安扣,她分明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个东西啊? 脑袋很疼。 乔念摇了摇头,努力忍住。 每次都是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翌日。 是乔念例行去裴延那里拿药的时间。 “药我都在固定吃,可是有时候身体还是痛得厉害。” 在裴延的单身公寓里。 乔念看着正在给她写医嘱的男人,面色有些苍白。 果不其然,下一秒裴延便语重心长的训道。 “这是癌症,不是小感冒忍一忍就过去了,当然会痛。念念,你什么时候才能听我的话,离开顾砚忱,随我去F国……” 说是训,实则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像是邻家大哥哥。 裴延说完,对上乔念求饶一般的眼神,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了两泓汪汪的水,他心就软了下来。 “真是不听话。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他伸手揉了揉女人柔 ?软的发顶,离开时手指格外多停留了几秒。 “裴延哥哥,我听话的,我一直都听你的话,有按时吃药。” 女声温 ?软,似乎也有几分恐惧,对癌症未知的恐惧。 裴延喉头一涩,凝视着她,到底将打击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说,“好的,裴延哥哥一定会加油,治好我们的念念。” 就像是小时候。 母亲带着她去姨妈家里玩,大哥哥也总会陪她玩医生和患者的游戏,只是那时候他们是闹着玩儿,谁料长大了还真的是医生和病患了。 送乔念出门下楼。 “对了,我又做那个梦了……”乔念提起那个梦,眉头紧皱着,总觉得那个梦过分真实。 裴延听着,眉心微蹙,莫名想起多年前,母亲说过她妹妹的女儿,也就是乔念遇到一场车祸,出手救人自己受了重伤,因为后遗症醒来时失去了那段记忆。 是那段记忆要恢复了吗? “那我下次给你开一些助眠的药,这样你会好受些……” “嗯,谢谢裴延哥哥。” 裴延今日穿着便装,浅白色的衬衣和黑色修身的裤子,蓬松柔 ?软的发丝,清冷如月光一般的气质,有些锋利的下颌线和格外俊逸的五官,引得楼下路过的女生屡屡回头望。 可裴延只看着乔念。 她拎着帆布包,身形窈窕,五官精致妩媚。 只有他知道她漂亮纤细的身躯内部早就如强弩之末,腐朽不堪,急需良药。 也只有她那双漂亮盈盈的眼里没有他的存在,一如从前。 血缘关系变成了维系两人关系,却也永远阻隔他真心的存在。 是羁绊,亦是诅咒。 “裴延哥哥,就送我到这吧。” 女生温 ?软。 裴延抬头,眼眸温柔如许,“好,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记得……” “记得和你报平安,我都知道哒。” “嗯。”裴延无奈点头。 在乔念走了几步后,又忍不住开口。 “念念……” 川流不息的红绿灯口,人来人往的十字路上,裴延望着女孩儿,喉结颤动,“你是不是对顾砚忱,还有……” 乔念站在绿灯前,透过人 ?流回头看他。 周围太吵了,她听不大清。 “你说什么裴延哥哥?” “我说……”裴延挥挥手,“没什么的,快走吧,下次还是这个时间来我公寓,记得吗?” “嗯,记得了。”乔念朝他挥挥手,然后转身随着人 ?流大步离去。 裴延站在原地凝视良久,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 有漂亮知性的女孩儿在旁边看了他半晌,没忍住心动走上前去,羞答答的伸出手机,“你好,裴医生,又见面了,上次我挂过你的号,没想到今天又碰见你,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我以后有病情方面的事,想要请教一下你。” 裴延面容清冷看了眼女孩手机上的微信码。 “抱歉,我已经结婚了。” 女孩儿:“啊?您已经……” “没错,”裴延声音很确凿,“我已经结婚了,方才我正好送我太太离开,她出差,归家日期不定。我怕她知道了会生气。” 说完,略颔首冷淡的表示了一下莫须有的歉意,迈着清冷的步伐远去。 留下女孩儿一脸苍白,“我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就这么单方面失恋了?” “他太太?方才那个?为什么优质帅哥总是被人提前订走了啊,活该我单身一万年吗?” 女孩儿郁闷着,低着头碎碎念。 “而且还是个妻管严,真是实名羡慕这位裴太太啊。” 另一边,裴延回到家,就开始翻起了有关于记忆缺失方面的医书。 第八十一章 这么会装柔弱? 隔了两日,乔念收到了电子版鉴定结果。 和之前顾砚忱给她的那份一模一样。 她存储好,又去找自己申请的那份。 找遍了,就连垃圾箱也专门找过了,也没有。 联系那边,说结果已经出来了,但是出具报告文书还需要时间,会尽快。 乔念挂了电话,心绪起伏得厉害。 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虽然明知道结果是什么,但是依旧不能掩盖急速跳动的心跳。 只要确定了央央的血脉。 只要确定…… 乔念环顾四周,到时候她就会尽快脱离这个别墅,离开顾砚忱。 …… 下午时候,临近傍晚了。 乔念接到文成的电话。 说让她收拾收拾,来公司。 乔念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一旁陪着颜嫂正在陪着央央玩耍,蹙起了眉头,“我说过,我不是他的秘书!” “乔小姐,你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吗?”随着手机嘀嗒一声响,乔念看到文成发来一份文件。 电话还没有挂断,可聊天软件界面里静静躺着的,是一份乔氏债务书。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明了这些年乔氏欠了多少债务,衍生了多少利息,最后的金额多么巨大。 乔念呼吸屏住,眼眶湿 ?润了,嘴角扯出一丝无力的笑意,“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文成言简意赅,“你只需要当一段时间的顾总秘书,顾总就会替你还完乔氏所有的债务,让你和你的孩子余生再也不会受债务困扰。乔小姐你应该明白的,上一次央央小姐不就是因为债务才险些遭遇拐卖吗,所以哪怕是这个承诺,乔小姐也不心动吗?” 乔念感觉嗓子哑住,似乎被堵塞了,半晌才喑声道,“一段时间是多久?还有为什么?” “一段时间自然是帝都顾二少离开之前,毕竟之前您来当乔秘书就是顾总要你来接待帝都的来客。至于为什么您值这么多钱,这您自然得问顾总本人了。” “乔小姐,六点半之前要是见不到您人,就代表您不履约,自然就算您自己本人拒绝了顾总帮你还清这笔债务。” 说完,文成就挂断了电话。 乔念怔怔站着,心思繁杂不堪。 这交易,看起来太简单了不是吗? 像是她占了大便宜。 顾砚忱,为什么要这样做? …… 文成说的六点半。 乔念六点十分就到了公司楼下。 她一路上电梯,无人阻拦。 前台早就被打了招呼,她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直达总裁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门,看到文成正在里面往一个黑色行李箱里装着文件,和一些办公用品。 顾砚忱本人并不在。 她微微喘着口气,看了下腕表时间。 “文特助,顾砚忱人呢?” 文成回头看见她,笑了笑。 “那我现在该叫乔小姐,还是乔秘书呢?” 乔念唇角僵了僵,“乔秘书!” 文成挑了下眉头,冲她点了点头,将手里行李箱合上递给她,“你负责带这个。” 乔念蹙眉,下意识握住行李箱把手,“这是?” 她蹙眉不解。 文成转头继续收拾其他物品,头也没回,状似不在意的和她说,“里面都是顾总这次出差要用的重要文件,事关车载芯片的机密,乔秘书应该知道重要性吧?” 乔念点了下头,“我一定保管好,”下一秒忽然声音上扬,无比惊讶,“等等!出差?去哪里?我也要去?” 文成这才回头看向她,“温德先生那边有变,所以临时出差,委屈乔秘书也要跟着了。怎么,乔秘书有意见?” 乔念唇瓣崩成一条直线。 “不敢。” “那就好。我就怕乔秘书在顾总面前也表现出不满,万一顾总一个不高兴,撕毁交易,吃亏的还是乔秘书不是?” “顾砚忱人在哪?” 文成已经装好另一个行李箱,起身,拎着一共两个,往外走。 “跟上我,很快你就知道了。” 乔念只得跟上。 但是心里依旧在打鼓。 既然决定了当乔秘书,为的就是让顾砚忱帮她偿还那笔巨额债务,自然作为秘书,就应该做到随叫随到。 她本没有资格询问什么,质疑什么。 只是心里念到央央。 进了地下室,上了车,车子直奔机场。 很快又辗转到机场,一路直接到VIP贵宾等候室。 一推进门,就看到VIP室内俊美冷矜的男人。 原来这就是文成口中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 乔念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没有忘记自己秘书的身份,紧紧看管着那份装着机密文件的行李箱,坐在一侧稍远的位置,没有靠近顾砚忱。 现在顾砚忱是她老板,她需要保持距离。 男人膝头放着平板,此刻正在看着什么文件。 乔念远远的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外文,刺得她眼睛疼。 她收回目光,看了一下腕表时间。 已经快要七点半了。 她起身往外走,准备往家里打个电话,吩咐一下这几日照管央央的事。 走了几步,又折转回来,将行李箱拿起。 才又走出去,手机贴在耳边。 “喂,我是乔念,颜嫂,这几日我要跟着顾砚忱去出差,家里的事情……” 一会儿,她眼含热泪。 “央央,我是妈妈,妈妈出差就回来了,不哭啊宝宝……” “央央,妈妈也想你……” 乔念回来时眼尾有些洇红色,她已经处理过了,但是依旧很明显。 行李箱放在一边,她穿着职业套装,上身白衬衣,下身黑色包臀裙,脚下红底黑色高跟鞋,露出一双笔直匀称的腿。 手里紧紧握着手机,似乎耳边还在回响着央央咿咿呀呀的声音和哭闹的声音。 她从未离开央央那么久过。 一想到央央要哭许久,她的心都要碎掉。 这差,偏又非出不行…… 乔念指腹蹭了一下再度湿 ?润的眼角,低着头,有些紧张不安。 想念央央,倍加想念,无比想念,刚离开就想了…… 女人眼角晕红着,皮肤却雪白,一头乌发挽起,低垂着头只露出小巧而精致的鼻尖,像是哭得厉害了显得愈发的娇。 顾砚忱回完邮件就看到这一幕。 他缓步走过去。 “让你出个差你就哭,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乔念,你要不要这么会装柔弱?” 头顶,忽然落拓下一道颀长的阴影,并着一道低哑冷冽的声线响起。 乔念没抬头,心却被这凉薄的话刺痛得一抽。 第八十二章 又是想念央央的一天 男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冷眼看着她泪盈眼眶的样子,蹙眉。 “你到底在哭什么?” 乔念偏头,躲开了他的手,不去看他。 “没什么,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那只手再次钳制住她下巴,这次捏得她骨头生疼。 “你觉得这话我都会信?” 乔念忍着疼,毕竟更疼的事情她都忍过来了,那些煎熬的疾病发作的夜晚,那些没有他见证的恐惧躲追债的日日夜夜…… “那顾总,想听什么答案呢?难道是……”她就着这个姿势起身,站在他面前,刚好够他的肩膀线,往前一步,凑得十分近,仿若亲昵无间,“我爱你,爱而不得,因为被特别叫过来有幸和你一起出差,为了可以和顾总这样的天之骄子相处,不顾出差的辛苦,不顾和自己女儿分离的痛苦,只因为能和顾总亲近,能远远见到顾总一眼,就泪沾衣襟?” 乔念的话说的软侬,带着江南女子似的娇嗲。 那一句句“我爱你,爱而不得”,仿若情人的呢喃。 如果里面没有暗含讽刺的话。 顾砚忱眼眸一暗,眉头蹙得愈发厉害。 “我要听的是真话。” “我舍不得我女儿。行了吧?” “……”他像是难以理解,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就这个?” “没错,就这。这下顾总信吗?看吧,我说真话,顾总偏不信。” 她冷勾着唇角,带着讽刺。 顾砚忱撒了手,听到女人一生低声的痛呼,冷扯唇角,“那我还不如信你最后那句,泪沾衣襟。” 乔念一愣,回想起自己到底一气之下说过什么故意刺激男人的话。 回过味儿来,有些无语。 下一秒又听男人道,“又不是见不到了,有什么好哭的,矫情。” …… 上了飞机后,乔念坐的是头等舱,位置紧挨着顾砚忱。 “文助理,我们换个位置吧,我和顾总坐在一块儿有点不好吧?” 她也是上了飞机后才知道,这次出差的不只是她、文助理和顾砚忱三个人,还有其他同行的高管人士。 可怎么就偏偏是她和顾砚忱坐在一起。 她真的有点觉得不舒服。 不想看见顾砚忱那张脸。 很想换个地儿刷自己女儿的照片。 “你是秘书,顾总是老板,一路上照顾好顾总是你的职责,乔秘书,我这儿还有一些文件要修改,你确定要站在这耽误我的时间吗?”文成敲击着轻薄笔记本电脑键盘,面上似有不耐。 乔念无法,只好转身,回去。 落座在顾砚忱身畔。 这时候文成才抬起头,又低头看了下自己正在“修改”的文件,旁边同行人员凑过来问,“文特助,不是出发前所有文件都准备好了吗,怎么您还说要修改什么文件?” 文成关闭了电脑,“你懂什么,我这是助攻,你懂?” 对方一脸莫名,“……” 顿了顿,忍不住打听道,“对了乔秘书是单身吗?她喜欢什么类型,你觉得我有没有这个机会,嗯?” 文成:“……” 目光幽幽道,“看来你是真不懂。” …… 飞行时间一个半小时。 又刚好是夜晚的时间。 乔念去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套宽松的衣服,坐在位置上闭眼准备休息。 顾砚忱在上飞机前已经收到松城那边的消息。 “周氏继承人周倜的确在飞来松城的路上,如果计算无误的话,可能会几乎同一时间抵达机场。” “我知道了。继续盯着。” “是,顾总。” 此刻,顾砚忱看完了这次去松城要洽谈的文件,眉头微微舒展开。 正想要喝杯水,一偏头,就看到了身侧女人的睡颜。 她睁开眼总是带着一身刺的样子,像个小刺猬,瞧着婉约,实则内心极其提防敏 ?感。 但是此刻闭上眼,却美好得不像话,柔 ?软而精致,像是睡美人。 顾砚忱没忍住,瞧了半晌。 直到那女人睡得有些不安分,下意识找姿势,脑袋忽然滑过来,蹭在了他的肩头。 熟悉又陌生的香气袅袅,围绕住他,侵袭进他的心神,他整个人忽然一僵。 “乔念?” “嗯……”女人微蹙着眉头,轻哼一声,未醒。 “如果知道是我,你还会靠过来吗?”他轻呢喃,但并没有推开她。 反而找空姐拿了小毯子,亲自盖在她身上。 自己也闭上眼,休憩。 …… 乔念醒来时,飞机还没到。 她感觉自己脸颊蹭着什么面料,不像是座椅的那种感觉。 睁开眼,一张俊颜近在咫尺。 乔念骤然回神,天塌了一般。 看见对方似乎在熟睡。 这才小心翼翼挪开,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自己调整了姿势,却再也睡不着了。 拿起手机打开相册,里面全部都是央央的照片,有玩耍的样子,有熟睡的样子,有在她怀里冲她笑得眼睛像是月牙儿一般的样子。 从刚出生到现在,记录了上千张照片。 每一张都是央央出声后每一帧的美好画面。 她的央央…… 乔念抿着唇,唇角上翘。 眼里满是不舍。 她不敢相信以后自己永远离开了,她的央央会怎么样。 将央央的照片贴在心口,乔念闭着眼,悄悄湿了眼眶。 顾砚忱睁开眼,正看到这一幕。 他眉头愈发蹙得厉害。 这样的乔念很奇怪。 她怎么随时都在哭。 真的是因为舍不得央央?还是说—— 她准备在拿到东西后,离开,所以才会说舍不得央央? 顾砚忱脸色顿时变得阴郁难看起来。 霍然起身,去了洗手间。 旁边的乔念感觉到动静,睁开眼,一脸莫名。 这人又怎么了? …… 另一边,周倜也在飞机上。 在知道顾砚忱带着乔念去往松城时,他才意识到坏了事。 本意是支走顾砚忱,等着dna鉴定报告出来,自己身份被“证明”的那一刻,带走乔念和孩子。 可是没想到,顾砚忱居然随行带走了乔念! 不得已,他只好赶过来。 乔念在哪,他在哪。 他从前错失过那么多次,这一次他要抓住这个机会! 再也不会让乔念从他的指尖流失。 松城,将会是他彻底和顾砚忱撕破脸面的战场! 第八十三章 我很困了,乔秘书 飞机抵达松城机场地面。 早已有专车等候。 夜晚的松城灯火阑珊,从高处俯瞰时万家灯火和京市一样温馨夺目。 乔念拎着行李箱,跟在顾砚忱身后。 这里的气温比京市低,她换了裤装,上身也套了西装廓形的外套,杏色系列。 她知道松城有温德先生在,而那一家如今自恃有车载芯片的科技在手,势必会有很多人争夺。 但是她没有想到周家也是其中一位。 远远的,看到一行人往这边而来步履匆匆。 乔念刚拉开车门,就被人从身后叫住名字。 “乔念,跟我走。” 有些狂妄有些嘶哑的音调,落在耳廓惊得她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有些清醒不过来。 这里是松城啊。 他明明在京市,怎会出现在这? 乔念回头,甫一回头,顾砚忱的身影便遮盖而来,挡在了她和周倜之间。 可这丝毫没影响她头微微一偏,看到了周倜。 “哦,真是你。”她抿唇,眨巴下眼睛,眉心微蹙,“你来松城做什么?” 不好好待在京市,也来凑这场热闹? 到底是孩子她爸,乔念有些在意的。 “我自然是来找……顾总,商量一些生意上的事。”周倜话说了一半,凭空拐了个弯,落在了顾砚忱的上头,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乔念暗暗叹了口气,“生意场上的事我不懂,周总顾总,我就先不打扰了。”说着就要上车。 “乔念,别上他的车,跟我走,我送你去酒店。”周倜的话又响起,带着些急促的挽留。 乔念再次回头,“啊?可是我 现在是……”他秘书啊。 “不准去!”顾砚忱亦出声。 乔念缩了缩下巴,看向周倜,“那个,周总,有事之后聊,这么晚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啊,之后有的是时间,现在顾总是我老板,等回京市再约吧,我母亲好像还有旧物在你家里,我改日去取,就这样。” 她很懂得避嫌,知道现在作为顾砚忱秘书,不能在松城这个众矢之的和周倜有私交,所以拒绝得很明显。 周倜本来伸着手,手却无力的往下坠。 难道自己真的抢不过顾砚忱吗? 可是乔念,明明你已经开始在放弃顾砚忱了不是吗? “周倜,你是准备明抢吗?还是你觉得你有把握抢得过我?” 明明乔念已经上了车,可周倜的眼神还是没有收回,那眼神看得顾砚忱火大,往旁边侧了一步,彻底挡住对方视线,声音冷冽道。 两个人都很高大,不相上下。 只气质不同。 此刻面对面,周遭气压都要低上几分。 两边助理,除了此刻坐在车里正在往家里打电话,之前就和颜嫂说过下飞机后就打电话问央央情况的乔念,都纷纷环住了胳膊,觉得格外的冷。 “抢不抢得过,不是顾总说了算,顾总还是太过自信了。” 周倜面色阴鸷,带着明晃晃的狂妄,眼神却格外晦暗。 最后看了下男人身后的车子,这才转身离去。 上了另一辆车。 文成瞧着这画面,眉心微跳。 走上前去,“顾总,这周倜消息可真快,只是我不明白,这次的事情……他为什么非得掺和一脚啊,他周家和这次项目明明业务不沾边的啊?难道真的只是纯心为了和你作对?” 顾砚忱唇角笑纹冷冽讥讽,“还能为了谁。” 文成摸了摸鼻梁,不说话了。 反而是顾砚忱意味深长道,“她可真是够招人,一个沈意翡还不够。” …… 乔念上了车后,就只顾着往景园打电话。 通了电话,得知央央一切都好后才松了口气。 说明日再往家里打视频,看看央央。 然后忍不住困意,偏头就睡了。 所以顾砚忱上车后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酒店,在醒来时,正躺在酒店床上。 身边没有人。 她骤然松了口气,起身,靠在床头。 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下时间,才早上六点。 本想换了睡裙后重新躺下睡觉。 突然从淋浴房就出来一个人。 一抬眼。 宽肩窄腰,腰间只松松垮垮围着一个深蓝色浴巾,露出块垒分明的胸肌和腹肌。 微微抬着手,擦着湿 ?润的头发。 身上有没有擦干的水珠沿着腹肌往下,浸入人人鱼线深处。 乔念只看了一眼,就立马偏头。 可该死的,怎么一眼就看了全部。 哎,她遮住了额头,下一秒才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你为什么在我房间?!” 男人素手摘下了腰间的浴巾,好在里面还穿着短裤。 乔念盯着他,见他几步走过来,掀开她床上的被子,然后…… 径直上了床! “喂!” 她难以置信。 然后下一秒,男人温热的手指沿着她脚踝抓住,将她整个人拖了过去。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圈在男人身下。 对方俯在她身体上方,蹙着眉头,“聒噪。” 乔念伸手推着他胸膛,“顾砚忱,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里房间不够,只能两个人挤一间,同行的都是男性,除了我,你想和谁挤,嗯?”男人在上方声音玩味,丝毫不乱。 乔念瞬间睁大了眼,“你这话,以为我信?” 顾砚忱好整以待松开了手,示意了一下旁边电话,“你随意。” 乔念看着他,还是不信邪,拨打了电话。 可酒店前台证实了顾砚忱的话,“很抱歉,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我们酒店的确已经订满了。” “一间也没有吗?” “一间也没有的。您还有别的需要吗?” “……没了。” 乔念挂断了电话。 “我很困了,乔秘书。” 身后男人如有实质的视线扫射过来,落在她脱了外套,换了的棉质睡裙的身上。 睡裙不性感,但是雪白的手臂和笔直的双腿还是露了出来。 她纤细的腰身、前凸后翘的身材更是无法掩饰半分。 乔念能感觉身后男人呼吸忽然微重。 “乔念,过来。” 对方下了最后通牒。 第八十四章 宴会上,被老男人塞酒店房卡 乔念定住了身形没动,声音如雾气一样缥缈的吹过去。 “陪你睡觉也和乔氏的债务有关吗?” 这话一出,房间内沉凝了几分。 一时间屋内两人都没动。 还是顾砚忱支撑起上半身起来,冷着一张脸,睡袍也没穿,只套了一条深灰色长睡裤,走到备用被褥的柜子前,取出了一份薄被抱在怀里。 他转身将薄被扑在沙发上躺下,掠过乔念的时候眼皮都没动一下。 “睡觉。” 视线望着天花板,绯色的薄唇微动,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乔念咬了下唇,松开时明显松了口气。 她上了床,盖上被子。 床上的被子好似还带着属于那人身上的雪松香气。 乔念平时喜欢蒙着脸睡,可今天她只把被子盖在手臂下压着,就闭上眼了。 “关灯。” 沙发上那人又发出一道不耐的命令。 乔念睁开眼,很自然道,“不好意思,我忘了。” 说完起身摁灭了灯。 酒店很安静,乔念心无杂念,很快就睡着。 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随着薄被胸前微微起伏。 在暗色的室内,顾砚忱转身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方才对他说“不好意思”。 该死的,谁让她这么自然开口和他道歉的! 就因为他让她关灯? 顾砚忱气息不匀,平日里修炼得喜怒不辨,冷静克制,在和乔念相处的这个夜里全部破了功。 …… 顾氏的行程安排是早上八点的早会,乔念六点就起来了。 她拿起手机,看到被文成新拉入进去的工作群里发的通知。 全部记在心里,然后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整理行李箱里的文件。 全部按照文成说的拿出来去复印成十份,如果有出问题的直接放进粉碎机粉碎,不能留下一个字。 等全部弄好已经是七点了,乔念抱着一摞文件返回房间,看见沙发上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倒是淋浴间传来了水声。 她眼睫微颤,装作没有察觉到动静。 将文件分类放好,就在桌上留了字条,去餐区用餐。 等用餐回来,刚好七点半。 方才还在洗漱的男人此刻已经对着镜子整理领带。 他今日穿着的深黑色西装,很正式,暗灰色的领带上别着领夹,袖口也是暗冷色系的,修长的手指捋过领带尾部,收了手,回眸才看她。 乔念扫了他一眼,见他视线扫过来,对着旁边桌子上的早餐做了一下示意。 “文助理让准备的咖啡和早餐都在这里了。”顿了顿,还说了句,“顾总慢用。”然后转身尽职尽责的带着文件出门去了。 顾砚忱走过去,右手手指拿起咖啡,送到嘴边。 没尝到咖啡的苦涩味,视线却一直追随着穿套裙的乔念离开。 “穿西装裙的样子倒是好看。”他冷勾了一下唇,评判道。 中午十二点时才散会。 乔念只是负责整理文件,分发文件。 大多数时间只是在现场看大佬们议事。 她从前没有机会见到顾砚忱开会的一面。 坐在最上位的男人面色冷矜,大多数时候不发言,但轮到他发言的时候其他人却都在冒冷汗。 一针见血的评价,很高级的谈判技巧,仿佛在男人本就俊美得过分的脸上更装饰了一层滤镜。 哪怕是乔念这个外行人在一旁听着,也觉得胆战心惊。 她偶尔会看顾砚忱一眼,但也仅仅那么一眼。 然后仓皇别过眼去,低头看手里的文件。 都是专业数据。 进来参会的人都是被缴了手机等电子设备的,门口有专业仪器,防止一切作弊手段。 乔念坐在这些大佬的最后面,随手翻看了几下文件,都是和车载芯片有关,而且前期投入的金额巨大。 “又喜欢温宓,对方父亲又是他极有力的合作伙伴,这样的身份,果然般配。” 乔念扯了下唇角,在心中碎碎念。 觉得倍加讽刺。 如果温宓真是有教养的千金大小姐,贵族名媛,或许她还能高看她一眼。 可惜她太不入流,争风吃醋到孩子身上。 若是真的介意,不嫁就是,事实已经存在,就和她开撕,甚至想要擦掉一个孩子存在过的过往痕迹。 一旦权势被掌握在一个这么坏的女人手里,就会变得很可怕。 乔念冷冷合上文件,只盼着这几天赶快结束。 据说顾二少在这次温德先生离京后,也会返回京都。 届时她任务结束。 就带着女儿找她父亲去。 至少,在死之前,可以看着女儿享受天伦之乐。 散会时,顾砚忱目光扫过了乔念。 她在发呆,坐姿却很端正,装的很像他尽职尽责的小秘书。 东西就在她手里,他就等着沈意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为了配合她,做这么多戏,他就等着揭穿她的真面目。 …… 在初步达成合作的晚宴上,温德先生直接告诉了顾砚忱,和周倜会面只是谣言。 “虽然对方开的条件很诱人,但我知道轻重,我只认你,顾总。” 温德先生摊了一下手,状似有些无奈。 “而且我的女儿只喜欢你,她总是在我面前夸赞你,这大概也是我最坚持初心的原因之一吧。” 顾砚忱扯了下唇角,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 “是吗。” 温德先生看着他,这个男人的气势很强,哪怕他在商场沉浮多年对上也有几分惧怕。 其实他没明说,他看重的还是利益。 说那句话不过是试探一下顾砚忱的心意。 “顾总真的有孩子了?上次泼我女儿酒的那位乔小姐是孩子的母亲?” 顾砚忱凉薄的扯了下唇角。 “没有。”他捏着高脚杯往上轻抬,“谣言罢了,谁信。” 温德先生面上狂喜。 竟是这样。 “可是上次顾先生对那位乔小姐……” “她追了我很多年,到底是我的人。” 温德先生作为男人,了然。 “的确,那位乔小姐的确漂亮脱俗。” 他碰了下顾砚忱的酒杯,唇角噙着松弛的笑意,已没有开始的紧绷。 算是彻底卸下了心防。 毕竟他是个父亲,还是很在意自己女儿被打的事情的。 不过既然顾总不在意,那个女人不过只是对男人而言有点新鲜劲,还没腻罢了。 他的女儿还是很有希望成为顾太太的。 有其他科技人士攀谈上了顾砚忱。 温德先生走到一边,和自己家人通电话,“是好事,my honey,晚上爸爸回去和你详谈。” 女儿在电话里追问着到底什么情况。 温德先生含着笑,却也顾忌着场合不对不好详谈,只尽量安抚着。 “等爸爸回去你就知道了,爸爸保证一定是好消息。对你而言天大的好消息,就是你期望的那样。” 就差明说了。 可这时,温德先生下意识抬头,看见了乔念的存在。 他面色变得古怪,眼里闪过一道幽光。 “my honey,爸爸这边有点工作上的事,先不聊了。” 他挂断了电话,走过去,在无人的角落拦住了来送文件的乔念。 “乔小姐,你有没有想过顾总不要你了之后,你该怎么办?” 他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乔念的衬衣领口。 很突兀的动作,温德先生做起来显得很绅士,像是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乔念忍着恶心,拿下那东西。 她今日里面穿了内搭,所以并没有直接触碰到她肌肤,但是她仍然觉得很恶心。 但更恶心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她以为这是一张名片,但放在文件上面,才看见这是一张房卡。 第八十五章 你行,你比我疯 “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你给我生孩子。” “当然了,我也不介意多一个养女,我会对她很好的。” 老男人温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目光垂涎的沿着乔念的姿色流连。 过分纯,又几分欲的脸蛋。 前凸后翘的身材。果然是生过娃才催熟的那种水蜜 ?桃。 还有那两条笔直白 ?皙的长腿,摸起来肯定很带劲。 光是想一想,他觉得今晚上都不用再另外吃药了。 “我比顾总更适合你,我有钱,还大方。” “有什么条件,你可以尽管提。” 乔念听着这些话,面色有几分古怪。 她捏着卡片,幻想这张卡片是一把利刃,可以直接插 ?入男人的颈动脉。 当着面,看他在面前跪地求饶,而那时她手里的刀比在他的脖子上,毫不犹豫的划下去。 “你这么大年纪,都够当我爷爷辈了,说实话,我是真嫌恶心。” 乔念笑眯眯的,将卡片丢在了老男人的脚下。 “我还要给顾总送文件,有句古话说得好,好狗不挡道。” 温德的脸色寸寸难看起来,像是泼了墨汁,有些黑沉,还有几分戾气。 “当谁的情 ?妇不是当,乔小姐拿乔的本事好得很,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乔念原本已经迈步往前走了,听到这话又停下来。 转身看他,勾起了红唇。 “既然这么可惜,那温德先生大可以自己去做。” 说完,乔念径直离去,汇入了交谈的人群中。 温德最开始还没明白这句话,认真想了下,脸都气得铁青起来。 “居然敢骂我是鸭 ?子!” …… “麻烦顾总签字,是之前会议上遗漏的需要签字的紧急文件。” 乔念走到人群中,抱歉的冲那群来攀谈的人笑了笑,然后走到顾砚忱身边,低语几句。 她原本准备把文件放在男人跟前,他只要签字,她拿走就行。 谁知,男人抚了下袖扣。 扭头对众人冷淡颔首说,“抱歉,有点公事。” 众人谁不是人精,知道顾砚忱是准备脱身,虽然遗憾但谁都不敢阻拦,打着哈哈送人。 “顾总您忙,顾总请。” 一直上了楼,进了专属休息室。 男人脱掉外套丢在一侧,单手解开了两颗纽扣,不胜疲乏似的揉 ?捏几下太阳穴,伸手过来。 乔念将文件奉上,可对方握住的是她的手腕。 微微用力,没有防备的乔念被拖到怀里,坐在他大腿上。 乔念震惊,下意识挣扎。 腰肢被环住。 她微愣,感觉下一秒男人的气息侵袭过来,袅袅环绕住她周身,肩头也落下了一张脸。 准确来说,顾砚忱将他矜贵的下巴搁在了她肩头。 “别动。” 他环住女人的腰身,心中惊叹怎么这么细。 “让我抱一会儿。” 声音微哑的,有些熟稔和依赖的说着。 乔念眨眨眼,动弹不得。 文件还垂在指尖,到底是拿不住了,掉落在沙发一侧。 黑色的钢笔滚落下去,掉在地板上,咕噜噜好几圈撞到茶几一角才消停。 她抿了抿唇。 有的是办法刺他,然后离开这个她并不想接受的怀抱。 但到底没说。 反正就快离开了。 她曾经最喜欢的,唯一爱过的少年。 乔念任由他靠着。 空气安静,流淌着难得的脉脉温情。 直到那下巴开始在肩头游移,继而有什么温热的落在她雪白的肩头,到脖颈。 乔念一声低呼。 “别动。” 还是这一声。 那双修长的手指牢牢的掐着她的腰窝。 将她往怀里更深处按了按。 男人的唇边溢出几分熨叹。 乔念后知后觉身体僵硬起来。 他…… 咬着牙,她强忍着脸上的烫意,“你戳到我了,能不能收敛一些,你知道的顾砚忱,我不会和你发生什么的……” 声线都在发着抖。 对彼此都过分熟稔的身体敏 ?感得不像话。 男人忽然抬起头来,对上她湿漉漉的眼。 “湿了?” 乔念脑袋嗡的一声。 她腾的一下要起身。 坐的久了,双腿酸软使不上力。 等回过神来,天旋地转。 一只手腾出来,取走她的发圈。 一头乌压压的发丝铺陈在雪白的沙发垫子上。 另一只手原本掌控着她腰身,此刻沿着包臀裙下去,捞起。 再拿起来,在她脸前。 “你看,亮晶晶的。” 男人呼吸重,再度俯下身去,这次吻上了她身前的峰起。 隔着衣衫。 折磨的是彼此。 乔念紧紧并着的双腿也被他用膝盖顶开。 裙子乱了,丝 ?袜折腾到膝盖弯,蕾丝 ?边也露出来在大腿根。 再听到的是皮带搭扣的声音。 乔念挣脱出来,被脱去高跟鞋的脚还套着丝 ?袜,踢了上去。 什么重物跌坐在地板上的声音。 乔念捂着有些不整的衣服,缩在沙发上,脸色煞白的。 瞪着狼狈跌坐在地板上的男人。 他手支撑在地板上,微微扬起下颌线优越的下巴,凝着她,里面有压抑的痛苦。 “这个时候,你拒绝我?” 男人声音很低很哑,几分狼狈,几分审视。 乔念呼吸乱,闻言气笑了。 “拒绝的就是你。顾砚忱,你个禽 ?兽!” 她伸出手,原本准备把抱枕丢他身上的,没提防,丢到了他脸上。 男人被抱枕打了脸,抱枕不重要,重要的是打了脸。 脸色就很差。 阴郁的。 哪怕坐在地上,身位依然不矮,比平常人居高临下还有气势。 冷冷的睨着她,像是她多么不识好歹。 乔念深呼吸一口气,背过身去整理衣服。 里面的内扣松了,她红着脸,不好整理,起身到休息室里的洗漱间去单独整理好了。 只穿着丝 ?袜踩在地上出来,蹲在地上从沙发底下翻出了一只高跟鞋,还有一只找不到了。 “在找这个?” 本就纹丝不乱的男人坐在一边,点燃了一支烟。 他的另一只手里冷冷的拎着一只漂亮的红底黑色高跟鞋。 男人大长腿无处安放的曲着,女士高跟鞋在他西裤上就显得异常醒目。 乔念扑过去,“还给我。” 顾砚忱躲开了。 他只需要微微一扬手,站着的乔念却拿他没办法。 个子长得高就是这点了不起。 乔念气得不轻,一番下来折腾出了一身香汗。 她别了一下脸侧的发丝,均匀了一下呼吸。 “行,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她气急,干脆把另一只鞋也脱下,甩到一边,转身就去开门。 只穿着黑色的丝 ?袜,迈出门一步。 身后传来一声低骂,“乔念,你行,你比我疯。” 一只手臂从膝窝下抄起来,将她整个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第八十六章 央央长大了,会怪我没有原谅她的妈妈 众目睽睽之下,顾砚忱抱着一个长发女人离开了晚宴现场,手里还提着对方十厘米的高跟鞋。 楼下的温德看到这一幕,就惨白了脸色。 不是说,玩玩而已? 都是谣言? 没事,反正他现在手握着重要科技,就算是顾砚忱也得给他好脸色看。 …… 乔念被丢在了大床上,翻了一个滚。 男人紧接着覆身而下,将她压在胸膛和手臂之间。 乔念呼吸有点乱,香汗淋漓,瞪着他,咬牙切齿,大有他敢干什么就和他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然而顾砚忱只是凝视她许久,眼里的欲念翻涌,终究消停。 他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 手里的高跟鞋随意丢在了床下。 西裤摩挲床单,男人下了床,呼吸有些喘。 他还想说什么,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紧接着文成的声音响起,“顾总,有要事汇报!” 顾砚忱再定定看了乔念几眼,才撤身离开。 门关上了。 乔念从床上爬起来,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说实话,和这种容颜俊美、身材又好到爆的男人上床,她不吃亏。 但她就是不情愿。 因为那人是顾砚忱。 换个人她都没那么大心理负担。 毕竟她现在是自由的。 她平复了下呼吸,也起身。 走到一边,坐在靠窗的位置,抬起腿在沙发上,微微抵着面前的小茶几,一点点取下了腿上的柔色丝 ?袜。 手机放在了耳边。 那边声音响起,“乔小姐,我们医院系统出了点问题,您估计还得再等两天了。” 乔念微怔,“出了什么问题?” 那边很抱歉道,“更新迭代,这期间,只有住院部以及正常的体液和血液报告可以出来,您这个比较特殊,是dna检测,所以这期间就得等了。” 乔念呼吸有点乱,“行,我知道了,这是最后两天吧。” “您放心,再等两天一定看得到结果的。” “好。” 乔念挂断电话,思绪有点乱。 她突然发现自己也等得起。 挂掉电话后,她又拨通了景园家里的电话。 脸上很快布满了温情,“央央,是妈妈……” …… 隔壁房间。 文成站在顾砚忱面前,严肃的说,“查到顾宁沉的行踪了,他来了松城。” 顾砚忱挑眉,眼神灼灼而幽暗。 “据我们盯着的人仔细对比,发现他身边随行人员多了一个陌生人,一直戴着口罩,和顾二少形影不离,吃住基本都在一起,而且这个身形,您瞧。” 文成拿出了照片。 顾砚忱扫了眼,目光定住。 “很像他。” “是,我们猜测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就是沈意翡!” 顿了顿。 犹疑道,“只是眼下我们只是猜测,而且乔念小姐这边一直没有动静。我们不知道是两边没有接上头,还是已经接头了,但是没有到下一次接触的时机。” 文成小心翼翼观察着顾砚忱脸色,忐忑道,“说来也奇怪,乔小姐在景园也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顶多出门购物取快递的,她和沈意翡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接触的呢?” “会不会没有接触过啊?万一乔小姐和沈意翡没有联系了……” “文成。”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断了他,“你在妄想什么,我父母当年险些丧命,你觉得她还能有多无辜?” 文成顿时闭上了嘴。 那件事,的确是顾总心里一直以来的症结所在。 那次,顾先生和顾夫人几乎去了半条命。 “若不是被人救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顾砚忱勾起唇角,满是戾气。 文成闻言,忍不住道,“说起这个,顾先生和顾夫人一直催促您和他们的救命恩人完婚,催促你生个孩子……” “告诉白夕雾,等这件事情结束后,她可以回京市了。” 文成怔了一下,松了口气,“是。” 这样,他也可以和顾先生和顾夫人交代了。 当年,白夕雾拿着信物找到顾家,她不要钱不要身份,只希望可以和顾砚忱相处三年培养感情,当场把顾先生和顾夫人感动到了,指明要白夕雾当他们的儿媳妇。 只要有顾先生和顾夫人在,白夕雾就是妥妥的帝都顾氏继承人的未婚妻唯一人选,未来的顾少奶奶! “那到时候,隔壁那位乔小姐,您怎么处理呢?” 文成都为自己老板焦心。 一个初恋,一个父母指定的未婚妻,还对父母有救命之恩的,怎么选都难。 顾砚忱目光悠长,没有回答。 …… “沈意翡都来松城了,你还睡得着。” 顾砚忱忙完工作已经是半夜,回到房间,看到换了舒适睡衣的乔念正在熟睡。 她的睡颜像极了他们的女儿,软乎乎的,没有半点攻击性,叫人心生爱怜。 她从前就是这副样子,才骗得他那么惨。 当年如果父母真的因在异地车祸而不治身亡,那他将会被顾氏其余家族成员吞得血肉不剩,很快也将死在异国他乡。 那时候就是顾宁沉支持的沈意翡继承那个位置。 “然后你就好嫁给沈意翡,作为解决我的最大功臣成为尊贵的顾氏集团总裁夫人,和你心爱的竹马哥哥白头偕老。” “乔念,没有人比你更狠。” “可你却拿我的女儿威胁我,叫我无法对你做些什么。” “女儿长大了,会怪我杀死了她的母亲。” “央央长大了,会怪我没有原谅她的妈妈……” 顾砚忱伸出手,放在乔念脖子上,微微用力。 直到女人 似乎有些呼吸不上来,快要惊醒,他倏忽松手。 眼尾一片润泽,猩红色弥漫。 “乔念,你想要的我永远不会让你得到。” “你成不了尊贵的顾太太,你永远只能当一个见不得人的情 ?妇,永远。” 乔念做梦,梦见有人在骂她下雨天没带伞,吃冰淇淋没有勺子,买的外卖没放盐,就连喝水也会被呛水。 她骤然从梦中惊醒。 身侧陷下去几公分。 而腰间紧紧箍着一直手臂,她快要喘不过气。 她转头发现身旁躺着一个熟悉的男人。 乔念推开那手,下了床,去了浴室。 还心有余悸。 明明只是一个可笑的梦,可梦里却那么真实,她的绝望也那样真实。 哪怕醒了回味起来也还心颤。 捞起凉水拍了拍自己的脸,乔念朝镜子里的自己挤出一丝笑。 “和顾砚忱睡一张床上,不做噩梦才怪呢。”她安慰自己。 回去后搬了被子睡的沙发。 第八十七章 一整天? “对了顾总,还有一事,晚宴时候,我们发现温德先生接触了乔小姐,还往乔小姐手里塞了一张房卡。” 文成将监控视频送上。 “不过乔小姐拒绝了,好似还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温德先生的脸色当场很难看。” 顾砚忱回忆起昨日监控视频里,温德将酒店房卡塞进乔念领口的赤luoluo的动作,此刻看向面前议事的温德,脸色有些莫测。 “顾总,合作愉快。” 温德伸出手,朝向顾砚忱。 明日就是在松城公开的对外合作宣传记者会。 而今日,正式签署合同。 顾砚忱看着面前的合同,勾了下唇角。 “合作愉快。” 他浅握了下对方的手指,很快松开。 “其余的事和我的助理接洽。”顾砚忱简单吩咐一句,起身往外走。 温德瞧见了,感觉后脖子有些凉,心有惴惴道,“文特助,顾总今天怎么……” 文成看着对方,保准的一贯面瘫笑容,“顾总怎么?” “我是说,顾总今天格外有些不苟言笑了些,好似心情不大好啊,是出了什么事吗?”温德实际上很怕昨天那件事败露,毕竟他没想到顾砚忱对那个女人还有些在乎。 上位人士,一点点在乎,就足够旁边觊觎他女人的人致命了。 他掏出帕子,抹了下额头上并没有的冷汗,只希望自己做的事情,那个女人聪明一点不要说出去。 文成瞧着,淡笑,“顾总一向不苟言笑,温德先生不习惯吗?” 他哪敢说不习惯,现在字都签了,命脉都交出去了,抹着头上冷汗赔笑说,“习惯习惯。” “习惯了就好。”文成拿出其他文件,和他核对。 …… 顾砚忱在走廊上遇到了去复印文件的乔念。 “乔助理。” 他冷冷的叫住了她。 乔念正忙着呢,看到他只想装作看不见。 可谁想对方主动摇人。 她只好走过去,“顾总,您有什么要事吗?” 语气重点在“要事”上,提醒对方要事没什么事就别招呼了吧。 顾砚忱冷看着她,“乔助理很忙?” 乔念很想翻了白眼。 “交给别人去忙,你,过来。” 旁边的人过来接走了乔念手里的工作。 这个女同事对乔念一直颐指气使的,仗着比乔念有资历一直指使乔念做事,此刻在顾砚忱面前却卑微极了,“乔助理您忙,这些工作交给我就行。您放心,肯定不会有问题。” 目光则暗暗瞥向高定西装的男人,脸颊微微泛红。 乔念瞧着,这次真的翻了个白眼。 孔雀哪里都开屏。 “跟我出去一趟,我有其他事安排给你。”顾砚忱低头看着手机,发送着什么消息。 乔念听着,蹙眉,“那我需要再去交接一下工作,要出去多久呢顾总?” “今天的一整天,有问题?” 一整天?乔念精致的小脸面露震惊。 “那行,我先去交接一下,顾总。” “去吧。车库等你。” 顾砚忱看她一眼,已经迈着修长的双腿往电梯方向去。 乔念思索了一下,怎么也想不到什么事情需要一整天。 倒是旁边的女同事见顾总一走顿时就漏了馅。 “乔念,你自己的工作加班做,别以为顾总看重你,给你脸,你就好逸恶劳了,干我们这行熬夜加班多的是,知道吗?” 乔念看了一眼她,目光有些凉。 “刚才顾总不都说了交接,让你做?” “顾总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懂什么是职场是吧?” 乔念蹙眉。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能拿捏我?” 乔念不想惯着她,可是对方一副很有底牌的样子。 对方笑了笑。 “你做的都是机密文件的工作,你说现在合同都签了,重要协议已经落定,现在是我们秘书室最忙的时候,要是哪个文件出了什么纰漏,被发现源头出现在你这里,担责的人会是谁?” 乔念瞳孔缩了缩。 她不图工资,不怕扣钱。可是顾砚忱好似很看重这次合作。如果事情真的出了差错,被人把锅盖在她的头上,到时候她说不清楚,那她最关心的乔氏债务方面的问题…… “我忙完回来,自然会加班。”乔念取下工牌,从对方手里一把取回文件。 对方冷哼一声,扭头离去。 “凭自己长得有点姿色就不尊重人了,活该吃教训。” 乔念把文件送回位置上。 瞧见方才那位女同事喝着咖啡哼着歌,正在和别的同事商量待会儿吃什么好。 “听说松城片片鱼不错,我们待会儿去吃这个吧。” “好啊,松城云片糕也是特产,我们待会儿也去尝尝,我攻略都看好了。” “还有这个……” 乔念捏着工牌的手指顿了顿,迈步离开办公室。 她们就纯粹没想着避着她,是有多么瞧不起她啊。 乔念下了楼,到达车库。 一辆库里南鸣了笛。 乔念走过去,打开副驾驶车门。 人还没上,就感觉到了后座男人的死亡凝视。 司机更是满头冷汗,“乔小姐,您坐后座吧。前座放东西了。” 他将一袋纸巾放在上面占位置。 乔念犹豫了一下。 到底去开了后座车门,上了车。 刚上车,人就被拉了过去。 车子行驶往她不知道的目的地。 车上,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降下了遮挡板,掐着她腰肢,哑声在她耳畔问,“温德那老东西碰你哪了?” 第八十八章 我不做你的乔秘书了,顾砚忱! 乔念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顾总才和温德签了合同,就准备秋后算账了?” “还是说,顾总只想和我算账?” 乔念撑着他肩膀,手掌下他的肩头宽阔厚实。 她侧坐着,臀部下他的大腿结实有劲,随着车辆行驶有些摩擦感。 面前男人因着这个姿势,叫她俯瞰他。 分明是她居高临下,可是对上那双灼灼令人生畏的眸,到底是她先输了。 眸光不再去看那张过分俊美优越感爆棚的脸,乔念吞咽了口唾沫,似自嘲,“他对我有什么心思又关顾总什么事呢,顾总就算知道了,不还说,乔念,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或者还是依旧甩我两巴掌,告诫我要懂规矩,不要勾引你的合作方?” 她说的话,带着怨。 讽刺意味拉满。 男人生了怒,捏住她腮帮,制止她,“你就这么贬低你自己?” 乔念有些疼,面色煞白。 男人到底松了手,揉了揉她面颊。 乔念似笑非笑看着他动作,“好像我说的哪一句不是顾总已经做过的似的。顾总,您说呢?” 彻底拉开了距离。 哪里还有半点旖 ?旎。 男人看着她,眉头紧皱,没有说什么。 沉默宛若刀刃,撕开了最后那点面皮。 乔念从他腿上滑下来,整理一下裙摆。 这才有空看向窗外。 她不知道男人的眼神晦暗冰冷,是对温德的怒。 车子在一处商场停下。 “顾总,这里就是松城最高档的商场,我们到了。” 司机在驾驶座提醒着。 “嗯。” 男人轻嗯一声,率先下了车。 乔念也下车,跟在后面。 心想着什么公事还需要来商场谈? 就在酒店包下的那几层办公区谈不行吗? 熙熙攘攘的商场,珠宝首饰、服饰美不胜收。 顾砚忱在一处 ?女装区的店面停下。 进去后,在沙发上随意坐下,双腿优雅交叠起来。 手里随意拿出了平板电脑,打开,使用。 头也没抬,“去选几套衣服,职业装。” 乔念本来以为自己来只为了当个小助理,打打杂什么的。 突然有些懵。 还是服装店员殷勤的走过来,朝她笑得跟花儿开了似的,“这位小姐,我们店里职业装很多,也有日常装,您喜好什么颜色,什么款式,我们会尽心为您服务。” 乔念看着服装店员迎上来的笑脸,扭头看了眼顾砚忱。 “为什么给我买衣服?”她走过去,面露不解。 顾砚忱这次抬了头,“你身上的衣服,太性感了。” 乔念低头,看了下身上。 很正常的衬衣和包臀裙,哪里性感? 这已经是很保守的款,一点小心机都没有,OK? 旁边店员捂着嘴笑,“小姐,您穿着日常款也很漂亮,是您太美,不是衣服性感。”顿了下,“不过我们这里有更好的,可以供您选择。” 乔念没动。 男人沉了声线,“不选,那我们下一家店。” 就是说如果她不选了他满意的,那么今天就别想从这家商场离开了。 乔念气呼呼的将手里的包丢在顾砚忱旁边,转身去了试衣间。 “这件呢?”她穿着西装配吊带,下身包臀裙走出来。 高跟鞋上方,白花花的大长腿漂亮得晃眼。 男人脸色很臭。 “换。” “这套呢?” 这身是蓝色衬衣,扎在灰色包臀裙里面,包臀裙比较长,到膝盖上方一点,腿不那么显眼,但是蓝色衬衣将她的上身衬的又纯又欲。 那张小脸美不胜收。 “换!” “这套呢。” “……换!” “这套呢。” “…………换!” 半小时过后,乔念气喘吁吁,靠在试衣间门框边。 “顾砚忱,你到底满意哪件,你直说好不好?怎么不干脆让我穿麻袋算了?” 她不愿意配合了。 走到男人身边一屁股坐下,接过店员递上来的水灌下去。 顾砚忱眉头紧锁,看着她。 一旁店员这时候神助攻,“这位小姐哪怕是穿麻袋恐怕都是美的,先生,您夫人真的很漂亮,刚才试的衣服都很好看,您看是带走哪件呢?” “他一件都不满意。” 就算是裤装,他又嫌臀部位置太诱惑了。 真真的没有一点合他心意。 男人呼吸有点粗。 他看着乔念,眼尾缓缓挂上一丝无奈。 “看来真不是衣服的问题。”他从包里掏出一张黑色卡片,“都抱起来吧。” “都?” 店员高兴坏了,捏着卡片,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都给您包起来吗先生?” “你没听错。外面有人来取,给他们就行。” 顾砚忱说完,已经拉起乔念的手腕,带着她离去。 “你不是都不满意,怎么都要买?” 乔念跟着他走着,余光瞧见司机去取衣服,很大一摞,店员很高兴,也很忙碌。 刷卡的滴滴声不绝于耳。 “可以单独穿给我看。” 没人的走廊边,她被抵在墙角,男人眸色暗沉。 “我……我才不会穿给你看。”乔念无语,别过了脸颊。 “那你想穿给谁看?”男人声音冷怒。 乔念无语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根本就不会穿!我也很快不做你的乔秘书了,顾砚忱!” 男人盯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什么意思,当然是要离开。 乔念张了张嘴,到底是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免得突生变故。 “我是说,你女秘书那么多,不缺我一个。” “你在吃醋?” 男人挑了眉,竟像是有些难以置信。 第八十九章 她快死了,顾砚忱你知道吗? 她、吃醋? 这两者会有什么关联吗? 乔念觉得这男人纯属给自己脸上贴金。 瘪了唇角,眼睑半垂,压根不想多看他一眼。 毕竟他又不是自己孩子的父亲。 下一秒男人伸了手,指骨亲昵摩挲她有些晕红的眼尾。 “只要你乖,我不是不可以给你温柔。” “嗯?”乔念话尾上扬的疑惑。 “怎么,需要我现在就给你证明。”他的指腹流连往下,到她饱满水色的诱人唇瓣,喉结上下滚动。 眸色愈发黏稠,拉丝。 乔念腾的一下推开他胸膛,躲开他过于炙热的注视。 “顾总,如果没事了的话,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忙……” 她很认真的皱着眉头道。 耳廓却有些许烫意。 不是害羞的,而是顾砚忱太…… 任谁被这样一个俊美的男人这样注视,也会脸红心跳的。 对他,从前是满心爱意,自然也是有生理性喜欢的。 只是如今少了心理上的喜欢,但是身体的感觉谁也无法避免。 顾砚忱笑了。 他漆黑的眼眸翻腾起浓雾,“这次换你在我面前说工作忙,看来你真是口是心非啊乔念。” 乔念:“?” “方才不还说不想当我的乔秘书了?这么尽职尽责,不自相矛盾吗?” 顾砚忱自以为戳破了对方的谎言。 不管乔念是害羞所至,还是真的想作为乔秘书完成工作,他都有极大的满足感。 “你才口是心非。”乔念躲开他身躯,往前走去。 下一秒被身后疾步而来的男人牵住了手,“先去车里换一套衣服,然后跟我去个地方。” “嗯?”这次乔念是真的惊讶。 换衣服? 男人手指插兜,下巴微抬。 乔念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才发觉自己衬衣上不知何时沾了脏污,一点墨点,在白色丝绸面料上就显得过分惹眼了。 “什么时候弄得,可能是上午复印文件的时候蹭上的。”她自言自语,指尖捻了几下。 两人下楼,去了等候的车里。 挡板降下。 乔念从袋子里随意找了一套衣服准备换,动作忽然就顿住了。 她偏头,看向身侧搭着腿,坐姿堪称优雅的男人。 他就坐在那里,并没有侧目而视,但存在感就是那么的强烈。 有些人,天生就该是上位者。 多年前操场上的一眼钟情,到如今他依旧有让她心动的资本。 只是心死了,便不会心动了。 他容颜依旧,而她枯槁不逢春。 她快死了,顾砚忱你知道吗? 每一面都是在告别。 可他不知道。 乔念到底是做不到直接当着面的换衣服。 她正准备叫顾砚忱下车去,给她一点单独空间。 车子忽然微微晃动,看向窗外,车子竟然已经在行驶。 看来司机已经发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了。 这就是顾砚忱所说的,跟她去个地方? 乔念咬唇,有些气恼。 她没办法现在喝止司机停车。 别扭的抓着衣服,伸手解开第一颗纽扣的时候,脸上已泛起红温。 “顾砚忱,你能不能……闭上眼?” 她咬着唇,终于憋出一句话。 视线扫过去,对上男人漆黑玩味的眼。 “你是在教我做事?” 男人微挑眉头,面色不辨喜怒,眸光在她解开的那颗纽扣上顿了一下。 “乔念,我现在是你老板。” 乔念愠怒,禁不住化身乔怼怼。 “那顾老板知道什么叫劳动法吗!” “……” 顾砚忱笑了。 “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许笙。” 他的这个梗,乔念很懂。 因为许笙他家就是干法官的。 她不仅很懂,还格外的懂。 当初她从法庭外面的台阶摔下去时,央央还在她肚子里,她当时求许笙给条活路,许笙拒绝了。 她不怪许笙,毕竟人家有什么资格给她快要破产的乔家一条活路。 她怪的是消失的顾砚忱。 他离开那么久,那么久。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说起许笙,你知道吗?乔家破产的时候我去求过他,他拒绝了我,还说我不配你的好。” “当时……”乔念抿唇,哽咽了一下,然后是自嘲的冷笑,“许笙啊,他到底不愧是你的好兄弟。你可以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匿迹,而他可以看着我那么惨,却不回头,就是路人也能帮忙叫个车……” 救护车。 顾砚忱不知道乔念到底表达的什么意思。 只是眉头紧皱着,冷斥一声。 “乔念!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许笙!” 乔念愕然望着他,心口像是破了口子,敞着冬日的冷风,飕飕的。 “你……” “真是抱歉啊顾总,讨论了你的好兄弟,叫你生气了。” 她笑得肆意,笑着笑着眼泪就流淌下来。 自顾自扯了一张纸,蒙在脸上,擦去了泪水。 再度恢复了平静。 她突然希望时光机可以加速,这样她就可以更快的度过这漫长的出差之旅。 回去京市。 带上央央,彻底逃离。 去一个顾砚忱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乔念一颗一颗,面无表情的解开衬衣。 然后直接脱下,甩到一边。 里面是贴身的吊带。 纯白色,裹着她过分妩媚的身材。 吊带细细的,挂在她雪白的肩头,勒出两道浅痕。 乔念没有停顿。 当做身旁只有空气。 微微往后靠,抬起臀部。 拉下黑色包臀裙拉链,露出两条笔直纤细雪白的双腿。 只有丝袜和高跟鞋,还有柔色的蕾丝边在丝袜下遮蔽着最隐秘部位。 因为这个姿势,不小心弄下了发夹,乌发垂落肩头,在肩头铺成一幅水墨画。 怎样的一副豪天盛筵。 此刻在顾砚忱面前具象化。 温香软玉,诱惑力拉满。 他骤然别过了眼,呼吸粗喘。 乔念一声轻笑。 套上了新的裙子和衣服。 依旧是白色的衬衣,蕾丝边点缀,在肩头簇成漂亮的花。 下身包臀裙,包裹漂亮诱人的臀部。 乔念最后拉上有些松的高跟鞋后跟,坐正身体。 双手腾空往后,捞起一头乌发,重新挽起,用发夹别住。 而车子在此刻已到达目的地,听闻。 车门打开。 顾砚忱先下的车。 乔念伸手去推自己这边的车门。 还没有推动,车门已经从外面打开。 她高跟鞋落地踩在地面,下车,看到面前的男人一手拉着车门,一手护着她头顶。 眸光晦暗,闪耀着灼灼的光,过分矛盾。 过分的掌控欲。 …… 顾砚忱揽着乔念的腰,进了会场的包厢。 甫一进去,她就看到了不少熟人。 有文成,还有许笙。 最远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着白色科研服装的眼镜男,像是另一位大佬。 他起身,和顾砚忱交握了手。 说出她听不懂的语言,“顾总,合作愉快。” 等等,合作?顾砚忱来松城不是和温德谈合作?那个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Noah,合作愉快。”顾砚忱亦含笑道。两人像是非常熟稔,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Noah的译名是诺亚,乔念恍然觉得在哪里听过,视线掠过对方眼镜下那张有些熟悉的脸时,霍然获悉了真相。 是那个温德先生从未露面的长子! “温宓是我继母的女儿,一个不入流的私生女,很抱歉前些日子给乔小姐造成了困扰,等明日和顾总联手收拾了她,算给乔小姐赔罪。”这时诺亚面向她,郑重说道。 第九十章 如果没有央央,我会死在你离开的那些年 乔念离开包厢时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但很多事已然显山露水,露出最锋利的一面。 顾砚忱做了一场局,而她此刻是局中人。 许笙是这次核实合同的律师。 他许多年不沾染文书,但骨子里的血脉使然。 每一个条文都经过了他的苛刻对待。 力保他的好兄弟顾砚忱不会吃一点亏。 文成负责最后的收尾工作。 在这次很保密的见面会上,他们达成了最终协议。 换句话说,温家掌权人就此换人了! 在顾砚忱一力推动下,那个有资本和顾氏合作的人从温德那个伪善的老家伙换成了他不被看重的长子诺亚。 “诺亚才是车载芯片科技专利的真正持有者,温德只是个恶心的偷窃者。”包厢外,许笙站在乔念身边,手插裤兜陪她一直迎着夏天夜晚的凉风,好心替她解密道。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乔念拢了下被吹乱的碎发,看向许笙。 她知道许笙一向不是个多嘴的人,今日的他很奇怪,像是喝醉了酒。 可她方才分明瞧见了,就连最后的庆功酒他也一口未沾。 “乔念,当年乔家的事,我想说声迟到的对不起。” 乔念只感觉血液都往头上涌,可脸上也是煞白冰冷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当时后来我听说了,你从台阶上摔下去,险些一尸两命。乔念,我亲眼见证了你和砚哥的过往,当时我一心为砚哥抱不平,但是我也忽略了一件事,不管你做了什么,当时你是孕妇,怀着砚哥的孩子,不应该遭受那些。” 许笙眼里满是不安。 “砚哥他不知道这些事。” “或许他知道了,也会怪我。” “我只是冷眼旁观,我其实没有错,但砚哥如今再次选择了你,我不想和你变成仇人。我觉得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以后你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 “许笙。”乔念叫了他的名,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她有些讽刺的看着他,近 ?乎残忍的说道,“你不该可怜我,还想和我重新拉近关系。许笙你知道吗?我怀的孩子从来不是顾砚忱的。不是你砚哥的种,你明白了吗?” 许笙愕然看着她,像是被耍了,俊逸的脸上蒙上被欺骗的怒气。 “乔念,我果然没有搞错,你天生无耻!下贱!我就不该为了你来松城!” 他说他是为了她来的松城。 来当这个许久没有当过的律师。 都说许家许笙当年不知因为何事再也不碰文书。 可他今天碰了禁忌。 竟是为了她。 乔念看着他,面色毫无波澜。 哪怕被骂得那么恶心。 “你的愧疚,来的太迟了,许笙。” “当年你的冷眼旁观,何不继续下去,为了你的好兄弟继续无视我啊,你当年不是做得很好吗!” 当年,不只是他,是无数个人的无视,造就了她的悲惨结局。 她乔家,家破人亡。 而这些人迟到的愧疚,多么的可笑。 “乔念!你真特么无耻!”许笙磨着牙齿,骂出了最难听的一句话,“你个 臭婊子!” 乔念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许笙骤然一惊,后背浮起了一层冷汗。 回头,就看到顾砚忱站在那里,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砚哥……” 许笙皱眉,“都是乔念,她……” 她是故意的。 这个认知后知后觉,许笙拧着眉扫向乔念,像是看一个疯子。 “许笙,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见气。” 顾砚忱给了文成一个眼色。 文成亲自去送诺亚一行人。 而顾砚忱踱步而来,面色冷矜,仿若周身覆着寒冷雾气。 他一把扣住乔念的手,看着她的笑意肆意张扬。 目光看着她,话却是对许笙说的。 “不相干的人?” 许笙惊讶,无比复杂的看了看他,又看向乔念。 他们不是和好了吗? “下次回京市再约你。” 顾砚忱这是在说告别的话。 许笙听了,晦暗的点头。 想了想,还是说了句。 “砚哥,我刚才口不择言了。但是乔念说她怀的孩子不是你的,到底怎么回事?” “许笙,我说了,回京市再约。” 男人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许笙点头,霍然转身离去。 身影何其的狼狈。 乔念被扣的手腕生疼,目光却饶有玩味的看向离开的许笙,嘴角满是嘲笑。 “好玩吗?” 耳畔传来男人隐忍怒气的声音。 “好玩,太好玩了。” 乔念勾着唇,很坏很坏的冲他说道。 她露出那许久未见的肆意的一面,可眸底却冷若寒冰。 顾砚忱再次紧了手指,像是想要掐断那纤细的手腕。 将人拽到身前,咬牙切齿看着她。 “别把许笙拉进来,他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说到这,一停顿。 到底拧眉问出了那句话。 “他说的,你摔下 ?台阶,险些一尸两命的事,到底是什么事情!” 乔念看着他,面露嘲讽。 鼻息贴近他面容,清甜的呼吸蛊惑似的铺洒在他耳廓边。 “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啊,原来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顾砚忱,如果我死在了你离开的那些年……”她停顿一下,似乎有些怅然,改了这个如果,“如果没有央央,我会死在你离开的那些年。” 这次是肯定句。 顾砚忱的胸膛骤然起伏。 他震惊的看着她。 比许笙方才的眼神还要可怕。 “你!” “谁叫你死,谁说过叫你死!” “乔念,你怎么变得这么疯,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他一把抓着她后颈将人扣进怀里。 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颤。 “乔念,乔念……” 一字一句的,唤着她的名。 似乎就留住了她的命。 乔念被强迫的靠在他肩头,沉沉闭上眼,眼角一滴眼泪都没有。 第九十一章 巧克力糖果 回到酒店后,乔念想起温德的事情。 从顾砚忱那句“那个老东西碰你哪里了”眼里的怒,到今晚见到诺亚。 一环接着一环,丝丝入扣。 原来他的局是这个。 和温德的协议只是假象,只是一场稳对方的骗局。 事后,还可以以对方隐瞒欺骗商业罪起诉对方,而不对这次所谓的合作负一点责任。 乔念深叹顾砚忱的老谋深算,自愧不如。 可她很快又后知后觉起来。 意识到,前些日子温宓给她的羞辱,这么快就被顾砚忱用另外一种方式报应在了温宓自己的身上。 乔念进了浴室,拧开花洒。 热水浇灌着她年轻姣好的身体。 要是顾砚忱此刻推门而入,恐怕会把持不住。 将扎着的头发解开,散落到肩头,直坠到腰际。 乔念取下花洒,单独冲着头发上的泡沫,五指张开梳理着。 最后撩到肩头,垂在身前。 脑袋还有些懵的。 洗完澡乔念裹上浴巾。 她想着卧室没人,就推门赤脚走出去。 刚走了半步,就对上外面人的身影。 男人背对而立着,正单手解着外套,脱到一半。 乔念低呼一声,后退回去。 回了浴室,才发现自己入了穷巷,进退两难。 门外,顾砚忱听到了声音,扫了过去。 只看到女人漂亮得近 ?乎发光的肩胛骨一闪而过。 她像是…… 刚洗完澡? 他挑了下眉头,继续解衣服。 最后扣子没系,就敞着白色衬衣,往浴室方向走。 门把扭动的时候,乔念伸手从里面握住。 “里面有人。”她背对着,靠在门后墙壁边,发出低声的反抗。 门外,顾砚忱一声笑,“害什么羞,乔念。” 里面的乔念恨自己怎么就觉得顾砚忱是去加班去了,很晚才会回来。 居然换洗衣服都不带。 现在身上只有可怜巴巴的浴巾。 里面空的。 真是没法见人了。 “那个,顾砚忱,你可以帮忙从行李箱里面帮我取一套衣服递过来吗?我……”她咬着唇,耳廓红透,“我忘了带衣服了。” 外面,男人松开门把手。 回头看了下。 阔步走过去,打开行李箱,半蹲下,“什么颜色的。” 颜色? “就杏色的那套就行,衬衣和半裙。” 男人挑挑拣拣的找了下。 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放得很规矩,一眼可见。 有套裙,有睡衣,还有…… 目光掠过窄窄的蕾丝边纯棉小布料,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开门,我递给你。” 门外再次响起顾砚忱的声音。 乔念咽了咽口水,拧开门把手打开一个小 ?缝。 男人修长的手指像是手模,递过来她要的那套衣服。 乔念伸手接过。 “谢谢。” 这句话还没出口,关到一半的房门忽然被那大手卡住。 她一愣,睁大眼睛。 顾砚忱扣着门把手,站在那,半晌没动。 最后到底选择做了一次君子。 “快点。” 他掩饰的压低了嗓音。 催促道,“我还要洗。” 男人的大手从视线内离开。 乔念抿着唇,脸颊红温。 方才的对峙仿若他真要闯进来一样。 心跳莫名加速。 乔念很快换好了衣服,走出去。 杏色的日常服很温婉,这才是乔念正常的风格。 她走出去。 看到外面窗边的顾砚忱。 身前衣服半解,只扣着近似于无的一颗纽扣,露出结实的腹肌。 乔念没忍住看了一眼,低咳一声,别过了眼,“我好了。” “不是要洗澡,快去吧。” 她加快脚步从他身旁经过。 去整理了行李箱,然后拿出电脑,开始在卧室床边加班。 白日里被顾砚忱带走了,但是女同事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一路上,无数工作消息飞至沓来,近 ?乎将她淹没。 很多很多文件需要她来做。 虽然乔念已经比所有人都很清楚一件事实了。 那就是和温德的合作不算数,就算文件完不成也没什么的。 但是,这是她的工作。 浴室的水声淅沥沥响起。 偶尔传到耳边。 乔念拿了入耳式耳机塞进耳廓,遮掩了那些噪音。 顾砚忱出来时她还在忙。 顾砚忱临时出去了一趟,回来了乔念还在忙。 他靠在床头,看着平板上的金融数据。 余光落在乔念身上。 她侧趴在床边,膝盖下铺了个软枕,半趴在那,目光集中在电脑上。 电脑的光扫在她光洁白皙的脸上。 她微往前的身躯已经用这个姿势坐了良久。 这样坐着,不累吗。 他心想,微扯了下唇角。 就见女人忽然吐了口气,然后摘下耳朵里的耳机,双臂往上伸展。 顾砚忱移开了目光。 乔念终于完成了工作。 原来文秘的工作也是很不容易的。 万幸她当年上大学的时候会的那些东西还没有被彻底遗忘,否则这些事真不知道怎么干。 电脑被合上,乔念起身时有些猛,脑袋眩晕了一下。 她骤然伸手去扶能够到的东西,可手边什么东西都没有。 整个人便骤然前倾,几乎晕在了床边,脑袋代替手臂撞在了床沿。 “乔念!” 平板被甩开。 有人急奔而来,一把从腋窝下面将她搀住。 提了起来。 搂入了怀里。 乔念这时候已经恢复了过来。 晃了晃脑袋,有些迷蒙的去看他。 “谁让你做那些表格的!你真把自己当我的秘书了是吧!顾氏养了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我给你发工资了吗!” 耳边有些急喘。 将她半抱半拽的拽到床上,身后垫了软枕。 又匆匆离开,迅速折回,捏了一颗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巧克力糖,单手剥开,将里面的褐色糖果送到她唇边,撬开,塞进去。 “晚上你是不是没吃东西?” 这时候顾砚忱仿若才想起。 只顾着和她置气了。 气她激许笙说那些狠话。 连东西都没有带她去吃。 饿着肚子回来就洗澡,洗完澡就工作,一直到现在。 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乔念唇包裹着糖果,含进去,腮帮子微鼓起。 抿化了,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充斥。 半晌才有力气。 她发现自己还被顾砚忱搂在怀里。 自他拿了糖果折回后,就半跪在床沿将她搂在怀,掌心还躺着不少同样颜色的糖果。 “还有草莓味的啊~” 乔念笑。 抬头对上顾砚忱黑压压的脸,“突然好想吃鸡丝面,你可以给我做吗阿砚。” 第九十二章 当年阿砚给念念,不是如今顾砚忱给乔念 乔念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从草莓味糖果跳到鸡丝面上的。 只是见到男人脸色变了几瞬息,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几乎是凭借本能,说出的亲昵话语。 可鸡丝面那是当年阿砚给念念的专属。 不是如今顾砚忱给乔念的施舍。 怀抱僵硬了,男人的手臂冷硬如铁。 乔念微微一怔,支撑着还有些软的身体挪开他的怀抱,往后靠去。 “我开玩笑的,顾砚忱,没让你真做……” 她圆话道,“我早就不爱吃那口了,你别介意。刚才脑子懵的,你别介意。” 她一连说了两声你别介意,仰着的头露出漂亮的天鹅颈,面上有一丝不真切的笑意。 顾砚忱盯着她,脸色铁青。 乔念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 眼睫微颤,在漂亮的小脸上覆盖下深深的暗影。 半晌,顾砚忱才起身,捞了一件外套遮她身上,对她说,“出门,我带你去吃饭!” 乔念后知后觉。 出了门才想起,这个点了,的确酒店餐厅没有餐食供应了。 有去吃夜宵的同事从对面而来,乔念下意识低头,往顾砚忱身后躲了一下。 那些人看到深夜出门的顾砚忱,有些惊讶。 不敢抬头仔细去瞧,只是恭敬打招呼,“顾总您出门啊。” “嗯。” 男人随意应声。 有些冷,但没人敢有意见。 有人注意到他身后的女人,但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去揣测顾总的女人长什么模样。 还出现在松城。 竟是出差都随身带着。 竟如此宝贝着。 啧。 顾砚忱余光扫了眼自己身后鹌鹑一样的女人,薄唇扯出一丝笑来。 他到底伸了手,将她护住。 男人身形宽大冷矜。 这个动作一出来方才好奇的人也不敢再好奇半分,缩回了脑袋,带着同伴疾步匆匆而去。 乔念这才从顾砚忱的怀里透出小脸来,吸了一口氧气。 “害怕成这样?” 顾砚忱笑她胆子小。 乔念扫他一眼,“哪有,只是免得麻烦。” 顾砚忱的理解是女人害羞,而乔念却是觉得免得麻烦了,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两人对此事认知差异如此之大,大得男人一瞬间就沉了脸色。 盯她的目光像是带着怒气。 “乔念,我就这么让你拿不出手?” 顾砚忱把心里话抛了出来的关头,看到女人惊愕的脸。 他一怔,也拧了眉,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被这个女人气得不轻的缘故。 他带着怒气,大步走了。 乔念欸了一声,赶忙跟上。 这酒店进电梯需要卡,房卡都在顾砚忱手里呢! 没他在,待会儿可怎么回去! 乔念追着顾砚忱进了一家饭店。 她打量着四周,在脸色很臭很冷的男人对面坐下,惊讶道,“这是哪,之前没注意到酒店附近还有这么好的私厨。” 安静,环境也很好,十分干净。 还是24小时制的。 “你没注意到的东西多了去了,何止这一个。” 男人捏着水杯,抿了口,看她的目光揶揄嘲讽。 乔念:“……” 她瘪嘴,懒得理这人,什么脑回路。 这都能刺到她头上来。 “我们不需要点菜吗,老板怎么只倒了水就走了啊。” “已经点了。” 顾砚忱正操作着手机,三下五除二递到她面前来。 乔念看了下菜,都很好吃的样子,视线随意下拉,不小心看到了结算价格,顿时“噗”地一声。 得,她一个月饭钱。 “怎么,不喜欢?” 顾砚忱皱眉,以为她是不喜欢这些菜。 “我叫老板过来,你单独点,只要你点的出来,他都能做。” “不,不用了。”乔念擦了下嘴边的水渍,看了眼他,摇摇头,“没事。挺好的。” 顾砚忱挑眉,将手机放在一边,手机熄屏的时候他想到什么,“你很缺钱?” 乔念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么敏锐! “没有!” 她立即否认。 她不缺钱,手上的钱已经够用了。 最后几个月的日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她不稀罕。 顾砚忱没理会她的话,重新拿起手机,直接给她转账了一百万。 “零花钱。” 末了还说一句。 乔念看着支付宝上的到账信息,脸色一僵。 下一秒就看到官方提示,司法冻结四个字明晃晃的。 她拿起手机给顾砚忱看,对方也沉默了。 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她。 “那你这些年怎么用的钱?” 乔念抿了唇,“用央央的名字注册了账户。” “未成年也可以?” “只是限额,限制很多。” 顾砚忱沉默了。 乔念忍不住笑,“看来顾总也是缺乏这方面常识。说起来,我当初也不懂,只是后来就都懂了,还记得当初顾总威胁要央央也进入失信名单继续偿还乔氏债务的时候我是真被吓着了,到时候我是一分钱都没得用了。” 顾砚忱脊背微微挺直,像是忽然一下就在对方轻描淡写的语气下知道了自己那句话多么的可恶。 原来将人逼得无路可走,他轻易就做到了。 “所以顾总的钱打水漂了。” “我也说了我不缺钱。” 顾砚忱拧眉,心头深深的震动,说不出的感觉充斥胸腔,四处冲撞着,怎么都泄不出来。 “反正都要清乔氏的债务,不算什么。” 他沉吟道,放在一侧的手指微收拢了,攥紧。 私厨的饭菜很好吃。 乔念饿了,饭菜一上来就大口吃着。 顾砚忱用餐很斯文,不管何时都是。 乔念看着他,觉得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只是这个想法,当年她没有。 所以追一个人追的那么轰轰烈烈,好像想要满世界都知道她乔念喜欢一个叫顾砚的男孩子。 “鸡丝面,我是不会给你做了。” 饭后,两人并肩往酒店走。 路上,顾砚忱瞧着不远处酒店的门楣,忽然顿住脚步,说出这句话。 乔念也顿住脚步,看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早就忘了怎么做了。就算要捡起来,也是给别人,不是你乔念。” 他有些残忍,似试探,似故意的无情凉薄。 乔念深呼吸一口气,不在意似的,“没事,反正人不是那个人,味道也不对了。” 这下换做顾砚忱胸膛起伏,被气得火冒三丈。 偏又无法发泄,只黑漆漆的一双眼盯着她盈白精致的小脸,像是看一个很讨厌的人。 第九十三章 温德的下场 第二日松城办签约对外记者会的时候,乔念再次看到了诺亚。 他换下了那套科研服,戴着金丝框眼镜,穿着成套正式的黑色西装,像极了一个商务人士。 其实在许笙告诉她车载芯片的专利是诺亚做的,不是温德,温德只是一个偷窃者的时候。 乔念并没有多意外。 她总觉得像温德那样表面儒雅,骨子里烂成渣的老男人,是做不出来那样厉害的专利的。 厉害到帝都顾家其余掌权人都不得不侧目的程度。 说起帝都顾家,顾二少今早联系她了。 说今早凌晨八点的飞机,这段时间谢谢她的照顾。 还说给她惹来了麻烦,下次赔罪。 顾宁沉是那种表面温润,骨子里冷戾的男人,他说出赔罪这种话,叫乔念怀疑那条短讯是不是他被夺舍了另一个人替他发的。 足够低姿态了。 像是讨好。 可她一个将死之人。 一个顾砚忱不要了的前任。 他有什么好讨好的。 还说下次,这个约定不要太离谱了。 她不愿给他下次赔罪的机会,也给不了。 此刻记者会高高的台子上,一片喧嚣,大佬云集。 最中央的顾砚忱伸出手和旁边的诺亚伸手交握,两人对着咔嚓咔嚓不断闪烁的镁光灯下的镜头露出标准的礼仪微笑,在微笑乍然露出的这一秒,被彻底定格。 乔念恍惚看着顾砚忱商业精英范的样子,莫名想起了昨夜。 她和他回去后,就一直陷入冷战氛围。 各自沐浴后,她裹着被子选择了沙发,而他后洗漱出来,却没有上床。 而是走到她面前,看着闭眼装睡的她,发出一声冷嗤。 “乔念,醒醒。” 乔念紧闭着眼,压根不知道自己睫毛在打颤,继续装睡。 她不想看到顾砚忱,他在楼下那是什么眼神。 顾砚忱拧眉看着装睡的乔念。 她在他看来其实很娇小。 裹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只,但是又很亮眼。 乌发红唇,在灰色被褥里扑闪的睫像是蝴蝶的翅。 顾砚忱呼吸重了几许,压抑着什么,伸手将她连着被子一起抱起。 女人在被子里因为重力原因往他身上倾倒,像是主动窝在他怀里。 他瞧着她,心想装睡得还蛮辛苦的。 心里闷得厉害,又冷了心肠,将她连着被子往床上一扔。 然后长腿一抬,自己躺在了沙发上。 占据了原本她选择的位置。 伸手拿起一旁的遥控,摁灭了灯。 灯光熄灭时,乔念在床上睁开眼。 她小心着移动了下姿势,看着不怎么亮的天花板,心想,顾砚忱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不明白,干脆闭眼。 这次是真睡着了。 台上一点骚乱没起,签约以及对外记者会隆重结束,宣告了顾氏集团在京市的版图扩张,也宣告着顾氏的股价进一步疯涨。 连带着顾砚忱这个京市新贵的身价也疯涨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乔念手机震动了一下,看到文成发来了消息,叫她过去帮忙,把车子里的文件取过来,待会儿要用。 她抬头看到跟随顾砚忱去往幕后的文成两人的背影,转身去地下车库取文件。 走到中途,接到了顾砚忱的电话。 “回来。”顾砚忱在电话里的声音沉稳道。 乔念定住步伐,抬头看了看正在上行的电梯,即将停在一楼,她还没进电梯。 “文助理说……” “他已经另外派人去取,你回来。到后面的洽谈室,我有事找你。” 说完,那边似乎有些忙,挂断了电话。 乔念握着手机,听着里面的忙音,抿紧了唇。 早对好话啊,叫她白忙活一场。 又从电梯口离开,回到前厅,看到正慢慢离场的媒体们,她绕开了,到发布会内部的那台电梯,刷了卡上去了,直奔洽谈室。 她走过去敲了门,门内传来一声含混的,“进。” 声音有些嘶哑,不像是顾砚忱的声音。 乔念手指僵了一下。 门从里面打开了,她看到顾砚忱站在不远处的背影,才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打开了新天地。 因为里面不只是顾砚忱。 诺亚背对着站在阔景窗前,悠然的看着外面的景色。 手里捏着一支烟,没有点燃,就被摁进了烟灰缸。 他素手拿起了桌上一杯威士忌,放到嘴边,还没喝抬眸看见了乔念。 颔首冲她礼貌一笑,打了个招呼,“乔小姐来了。” 乔念没敢应这一声,视线扫向一旁的文成。 文成也在这,一向面瘫脸的他依旧恭敬候在顾砚忱身边,怀里抱着几份文件。 乔念认得,那文件是和温德签约过的那几份。 如今已然从明面上宣告作废了。 乔念看过去的时候,顾砚忱回眸看了眼她,勾了唇角,微抬手腕,示意她看那边。 另一边的人和这两人呈三角站立的姿态。 乔念扫了一眼,眼皮微跳。 还没张口说什么。 对方先扑过来,“乔小姐,你给顾总说声好话,我可以给他更高的利益点,只要他继续和我合作,我可以为他当牛做马。那个诺亚才是错的一方,是他偷窃我密码箱里的机密,是他偷了我的专利,他才是坏的那个啊。” 乔念眼睫慢慢往上抬,落在了在她面前焦灼不安、口若悬河求情的温德身上。 她一点点,从这个老男人手里抽出自己的袖子,甩了甩。 看到对方寸寸龟裂的脸,笑了声,“如果没记错的话,温德先生前几日才塞了我一张酒店房卡,想要包养我,还说你比顾总更合适,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呢。现在你求我,首先我不帮侮辱我的人,另外你也高看我了,我帮不了你。” 事情已成定局,她也压根不会帮。 更何况,这个老男人对她有过那种心思,想一想都觉得恶心。 她面色平静,眼里却有嫌恶。 温德的面色一寸寸煞白起来。 “乔小姐,是我狗胆包天,一时间被蒙蔽了双眼。是我……”他忽然醒悟过来似的,看了看乔念,又看了看顾砚忱,脸上满是青白色,“你竟然是为了这个女人才!” 他醍醐灌顶似的,想起温宓得罪乔念的那几句话。 明明顾砚忱那之前还对他客客气气的,可是那之后似乎一切都不对劲了起来。 “你,你是为了乔念……” 第九十四章 爽快! 乔念看向了顾砚忱。 男人的眼里波澜不惊,只有嘲讽。 她垂下了眼皮,勾唇自嘲般笑了一声。 顾砚忱会为了她?呵。 想一想就觉得好笑。 乔念自己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来,等着看好戏。 既然顾砚忱叫她过来,肯定有他的原因,她要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反而床边的诺亚这时候抬眼看了顾砚忱一眼,注意到乔念的反应他不禁摇了摇头。 这位顾总可真是…… 做了好事不告诉对方的么? 看着落座的乔念,温德清白不均的脸色涨红了起来。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多么蠢的事。 “顾总,你要怎样才愿意重新和我合作?我投入了那么多,这一切不能就这样白白打水漂了啊!” 顾砚忱闻言,睨了他一眼,手里捏着的威士忌在指尖微微晃荡,琥珀色的光芒在灯光下美不胜收。 他唇边溢出一丝浅笑,有些凉薄的冷。 “你在做梦?” “是呢父亲,这还是大白天,做白日梦不太好吧。”一旁的诺亚精准打击,丝毫不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温德听到诺亚的话,咬牙切齿,疯了一般指着他。 “你这个逆子,谁叫你来松城的,叫你好好在研究室搞科研,你怎么……” 说到这里,他一下子捂住嘴。 像是不小心泄露了什么秘密。 诺亚笑了。 他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你偷掉我的专利何止这一样,我做了那么多专利,每一样都为你赚得了巨大的财富。可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呢。” “你纵容小三上位,害死我的母亲,你让私生女上位,变身成你独一无二的千金独女。而我,成了你的工具人,成了你的奴隶,日日夜夜呕心沥血为你打工,为你搞科研。” “就是这样,你连让我见我母亲最后一面都不愿意做到。” 诺亚咬牙切齿,手指捋了下鬓边的发,显得下颌线锋利冷酷。 乔念这时候才注意到诺亚的鬓发居然是斑白的。 他明明还那么年轻,但是居然已经呈衰老之相。 “如果不是顾总发现这项专利的核心数据不对劲,查到我,把我救出来,我恐怕会被你囚禁在研究室直到死,直到对你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价值,你才会让人抬着我的尸体,不,是直接带着我的骨灰从研究室出来吧。我的好父亲!” 顾砚忱这时候抿了口威士忌,眸色冷淡,不辨情绪。 温德面色苍白,想了想,难以理解道,“我养你这么大,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就连你搞科研都是我出的钱,是谁让你学成一身本领归国,是谁让你年纪轻轻成为F大的终 ?身名誉教授?是我!你一辈子可以研发那么多专利,我就用这么几个,就不行吗?” “你又何必把你母亲的死怪罪到我的头上来,她是自己呕死的,又不是我让她生气,又不是我……” “你个恶魔!”诺亚冲过来,一拳头砸在温德的脸上。 温德踉跄到底,吐出一口血沫子。 乔念怔然,下意识起身了一下,看着诺亚眼里的痛楚,丝丝缕缕,再也无法隐忍。 “好了,我打你又有什么用,我要你亲眼看着你苦心钻研,踏着我和我母亲的血和尸骨做成的温氏科技集团一点点变成我的囊中物,哦不对,那本就是我的,那都是我研发出来的东西。你不懂科研,有些专利甚至有些核心数据缺失你就投入生产,就算没有我,你也迟早酿成大祸。” “对了,”诺亚整理下自己的袖口和领带,恢复了冷若冠玉的模样,“你不是最爱你的老婆和你的私生女嘛。我把她们请来了。” 温德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诺亚笑了声。 看向了顾砚忱身边的文成,“文助理,她们就在楼下。” 文成点了点头,看向顾砚忱,接收到顾砚忱的眼色这才转身出去,亲自安排人去把人“接”上来。 自始至终,乔念坐在一旁,托着腮帮子看着。 她眨眨眼,看着温德的自私虚伪,看着诺亚的复仇,心里也生出一丝爽意。 文成很快回来,身后跟着乔念见过的温夫人和温宓。 两人走近,打扮精致,穿着大牌,不像是来赴一场死局,而像是来参加一场上流宴会。 还未进门就喜笑颜开着,“老温,庆功宴什么时候开始啊,女儿一直喜欢顾总你是知道的,今天两家达成合作,要是能联姻就更好了!” “爸爸,顾总在啊,我怎么没在楼下看到啊?”同样嗲的声音。 在下一秒就龟裂成裂开的陶器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温,那个私生子怎么也在这里?” 乔念挑了一下眉梢,手指摸到了一旁的茶杯,握在手里,摩挲出温度。 温德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不是,不是你请我们过来,说今晚有庆功宴,让我们提前过来的吗?” 温夫人面色僵硬,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阿忱你也在?”温宓进来后虽然也觉得怪异,但看到顾砚忱眼里便只有他了。 顾砚忱的唇线抿直了,锁了一下眉头。 “阿忱也是你的叫的?叫顾总。”文成挡在了自己老板面前,免得自己老板被恶心到。 从始至终顾砚忱的视线都落在乔念身上,见她一系列的小表情,他的神色依旧不辨喜怒,只是抿威士忌的动作愈发频繁了。 “顾,顾总?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和我爸爸是合伙人,可我爸爸怎么被……”温宓似乎这才想到自己的处境,赶紧走到她的靠山爸爸身边,和温夫人一起将温德先生搀扶了起来。 温德站稳了,眼神变了几瞬息,忽然对温宓吩咐道。 “还不快跪下给乔小姐道歉!” 噗。 乔念没忍住。 急忙扯了纸巾擦拭嘴角的茶水。 “那个,关我什么事啊?” “对啊,关她什么事,我都查清楚了,她早就被顾总抛弃了。爸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啊,叫我跪下给这个小贱人道歉,你在家里还说过只有我能配得上顾总,说以后这个女人只有给我提鞋的份呢。” “你给我闭嘴!”伴随着啪的一声,温德亲手将温宓的脸扇到了半边。 第九十五章 算账 “父亲!” 愕然的温宓被扇得回不过神来,脑瓜子嗡嗡的。 “你干什么啊父亲!” 她捂着脸,崩溃的煞白了脸色。 “妈妈,你快看他,他打我……” 温夫人也愕然,一把拉住了自己丈夫的手,颤着声音看向他,“你疯了吗,这是对我们的女儿做什么呢?” “你给我闭嘴!” 温德瞪了温夫人一眼,温夫人平常被金尊玉贵的娇养着,此刻被瞪了一眼险些受不住,捂着心脏后退了好几步,像是忽然就不认识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了。 “快,给乔小姐道歉,还有你,看你养的好女儿,一点规矩也不懂。” 温德推搡着温宓,几步到乔念的跟前,就要温宓跪下给乔念磕头道歉。 乔念从撑着腮帮子看戏到现在的坐立难安。 她不是觉得对方道歉的姿势太过夸张,她受不起,而是因为她很嫌恶。 这种虚伪的道歉有什么好接受的。 她觉得恶心。 “道歉就不必了吧,毕竟当时酒我也泼了,脸也扇了,该报的仇当时就报了。”乔念身体挺得笔直,往后靠,脸色讥讽的扫了眼温德那青白交加的老脸,“我觉得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向你的儿子诺亚忏悔你们这么多年的行径。” 她掰了掰手指,“婚内出轨、逼死发妻、长期将长子当工具人对待,哦对了还有窃取发明专利暴富,违背当事人意愿行囚禁之事……”乔念数到头皮发麻,古怪的笑了一声,“真是都快数不清了呢,简直罊竹难书啊温先生。” “至于你的小三和私生女,在遇到我之前也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的人事,恐怕仗势欺人的事情没少做吧。” 乔念说完,端起茶杯喝了口,笑容不言而喻。 温德面色寸寸卡白。 反而是温夫人和温宓几乎跳起来,“你个小贱人在胡说什么!” “以为给顾总生了个孩子就了不起了是吗?那只是个小丫头片子,又不是男性继承人,在你们华国,京市,最在乎的就是继承人不能是女孩,你就生了个便宜赔钱货,就敢在我们面前嘚瑟,还教我们做人?你有这个资格吗你?” “闭嘴!!”温德咬牙切齿。 “我偏不!她居然要让你给诺亚那私生子跪地求饶,凭什么啊!他不就是研发了几个专利嘛。没有你,他能发明那么多专利吗?他是你的种,为你做点事情怎么了?” 不愧是一家子人,思想都在一个境界上。 文成暗叹一声佩服。 违法的事落在她们嘴里变得如此清奇。 这节点,诺亚笑了。 “你以为是温德叫你们过来的?其实是我。你们应该知道我的目的。你们害死我母亲的事,你们觉得能轻轻揭过吗?” 这句话,叫温夫人脸色变了下,欲盖弥彰道。 “什么,什么你怎么会知道,不……不是,你母亲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温宓似乎也这时候才发觉到了不对劲。 “爸爸,你为什么让我们给乔念道歉?” 温德面色难看可怖。 诺亚的助理在一侧好心提醒道,“今天是我们诺亚科技和顾氏的合作发布会,所以诸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什么?怎么会!” “爸爸,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不才和顾总达成了合作吗?” 温宓爱慕的眼神变成了诧异看向顾砚忱。 顾砚忱好心解答一下,“我从不和窃取别人专利者合作,风险巨大,而且丧良心。” “我之所以还站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温宓。” 男音低哑动人。 温宓红了脸,还以为对方是要告白。 “阿忱你说,我听着呢。” 她整理一下仪容,抚摸了一下空着的左手无名指,内心绽放烟花一般,看着对方俊美迷人的脸,忽略了对方眼里的嫌恶和漠然。 顾砚忱笑了一下,“我记得很清楚,你骂了我女儿两次。” “乔念生的,是我的女儿。你觉得我在这里等你是为了什么呢?” 温宓卡壳一般,怔怔然。 一场梦散了,她却还在妄想。 “顾,顾总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我们之前相处的挺好的啊顾总,我们……” “我查过你的资料,因为人流过太多次,子宫都烂了,没有再次生育的能力。我也查过你母亲,她在和你父亲私会,当他小三多年的情史里,还有不少别的男人。一个年纪轻轻就失去生育能力的千金小姐,一个人到中年情史过于丰富不堪的小三。其实我觉得惩罚你们都脏了我的手。” “但是,想到你骂我女儿的事,我还是觉得恶心。” “所以,我决定做唯一一件事,那就是帮你异父异母的哥哥成立诺亚科技,扳倒温氏科技集团。你们温德科技这几年成了神话一般的存在。可是我才发现你把你们的神迹囚禁在研究室多年,我把他解放出来,这是我唯一对你的惩罚,温小姐。” 说完,顾砚忱抿了最后一口威士忌。 他捞起一侧的西装外套,步履矜贵的走过去,站在乔念面前,伸出手去。 “走吧,回家。” 万籁俱寂中,乔念看着伸出在自己面前的大手。 她眯起眸,没有把手搭上去。 而是径直起身,直接离开了这个房间。 顾砚忱眉心皱了一下,跟随离开。 文成等一行人悉数跟上。 留下温家人在房间里,战战兢兢,无比惶恐。 这唯一一件事,可是害惨了他们。 为了一个小小的乔念,因为骂了那个小婴儿,他们就遭到了灭顶之灾。 这就是那个男人可怕的手段吗? “父亲,我还得感谢你的好女儿的一句话把我救出了深渊。” “哦不对,顾总都说了是异父异母了,那么,她算什么温家女儿,算宁氏女吧。” 温夫人姓宁。 说完,诺亚扯了唇角笑笑,也离开了房间。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想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了,毕竟,警察很快就来了。 房间内,很安静。 温德最快反应过来,疯了一般嘶吼着扑过去,掐住了温夫人脖子,“你居然给我戴绿帽子,我这么爱你,我把你当妻子,我为了你亲手给我的发妻下毒,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不,不不,你听我解释温德!” “父亲,这件事一定有误会,妈妈不是这样的人……” “你给我滚!!我早就发现你长得不像我,我居然没有起疑……” 房间内乱成一团。 诺亚的人在外面上了一把锁。 等到里面的人斗得筋疲力竭了,警笛声才如约响起。 而会场外。 诺亚看着下面。 低调哑黑的劳斯莱斯车子半降的车窗里,那个矜贵可怕的男人正躬身低哄一侧扭过头不愿意乖顺的女人。 他的助理忍不住说,“温总,这个顾总可真爱这个乔小姐啊……” 诺亚笑了,“她值得。” 助理惊讶的看着他。 诺亚却禁不住回想,那个婉约的东方女人替他一字一句掰扯温德那些罪状时迷人的样子。 第九十六章 他声线嘶哑难耐,“念念。” 车内,顾砚忱大手掰正女人瘦削的双肩,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乔念,那两巴掌的气,你也该消了吧?” 乔念对上男人的双眼,他生了一双很好看的凤眼,贵气逼人,眼睫毛浓密更衬的眼眸深邃,此刻里面盛着深沉的探究,逼她要一个答案。 她深呼吸了好几回,才叫自己不要沉溺进那双眼里,叫自己心软了去,只冷声提醒他现实问题,“顾砚忱,我现在还算你的秘书吗?” 顾砚忱皱了眉头,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眉心蹙成一个山峰,嗤笑一声,“留你在身边,本就不是让你当一个秘书,你是央央的母亲,我孩子的妈妈,什么乔秘书,我说过,我没有给你发一分钱工资,所以你根本不算,” 顿了一下,又沉声道,“如果你是说乔氏债务的话,我说话算数,不会反悔。” 乔念深深看着他,男人身上木质香的气息沉沉倾轧过来,叫她喘不过气,她告诉自己就快离开了,不要被他随手给的那点蜜糖引诱到,掉进无边的陷阱中去。 这个男人或许很有钱有势,或许他曾是她的爱人,她曾矢志不渝的爱他,但千帆过尽,物是人非,两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去足以消磨彼此的爱意,她现在只清楚的记得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不是自己孩子的亲生父亲。 dna鉴定的铁证此刻静悄悄的躺在她的邮箱里,被她下载了电子版存放在妥当的地方。 就算以后顾砚忱和她争夺抚养权,翻脸不认人,她也是有证据的。 她要离开他,带着孩子离开他。 “那好,我知道我不值那个天价,也知道我们曾经的感情对你而言不值一分钱,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还清乔氏的债务,但我想,无论你怎么想的,无论你算计的是什么,或许我的利用价值也已经到头了,至少在你那里是这样。” 乔念伸出手去,指尖划过男人英挺的眉目,声音轻若缥缈的风,“顾砚忱,我们的交易彻底结束了,对吧?” 她的指尖被男人伸手握住,男人的手掌很烫,烫的灼人,但这一切都没有他的眼神更灼热滚烫,他握着她的指尖,按在自己胸膛上,另一只手顺势圈住她的腰身,裹进怀中去。 “乔念,你到底想说什么,嗯?” 男人的呼吸喷洒在乔念的耳畔,乔念抖了一下,眼泪从眼角掉落下来。 “顾砚忱,顾二少已经回去京都了,我也不再是你的乔秘书了,我想,是时候道别了。” 她说完“道别”这个字眼,主动用柔软的双臂拥抱了一下他。 顾砚忱被这双柔软甜香的手臂拥住劲腰,他觉得这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毒药,足以迷惑他锻炼强大的理智,有一股火往下腹涌去,叫他声线嘶哑难耐,“念念。” 时隔经年,他被迷惑了神志,忘记了复仇,只记得他抱着他的念念。 乔念却迅速用力退离他滚烫的怀抱,她低头抹了下眼尾的泪花,和他保持比较远的距离,手指轻捻着裙踞的褶皱,“我要回京市,我想女儿了。” 顾砚忱看着她低头说想念女儿的模样,温婉动人。 他情不自禁,“嗯,我也想念女儿了,我们一起回去。” 他说着,凑过去亲吻她的唇角。 乔念仿佛吓了一跳,急忙躲开,眼眸闪烁不定看着他的眼睛,“我,我知道你工作很忙,你在松城还有很多收尾工作要做,我想一个人回去,先见女儿。” 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又补充了好几句来消弭男人的疑心,“央央自生下来就没有离开过我,这些天其实我睡不好吃不好,我心里总牵挂着。保姆也说央央夜里总是哭醒,醒来后总是哭着找妈妈,哄了好久才消停,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对吧?” 顾砚忱锁着眉头,看着她温婉的模样,小女人肌肤雪白,说起谎话来似乎有些局促,耳垂上的珍珠耳钉泛着莹润的光泽,衬的她的天鹅颈美不胜收,叫人想要尝一口。 他“嗯”了一声,默认了她的谎话,“我叫人送你去松城机场。”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话没说完,对上男人漆黑的双眼,似突然有些不耐,乔念住了嘴,改了话,“好,叫文成送吧,只希望不要耽误你们的正经工作。” 乔念说完,听到男人沉默一会儿,打电话安排,不一会儿,车窗被轻轻敲响,文成探出脑袋来,“顾总,送乔小姐去机场的车子已经安排好了。” 男人没有说话,文成退开一些距离去等,乔念有些紧张的捏着袖口,干脆自己去推车门下车。 人刚走到一半,一只手拦腰从后面将她抱走。 身形腾空,倾覆间,车窗升上,前座司机飞速下了车远离现场,炙热滚烫的吻铺天盖地下来。 乔念先是撑着男人的胸膛拒绝,之后软了力气,有气无力的落在男人肩膀上。 他的唇凑过来,不准的吮咬她的唇,趁她不注意探入进去,来了个更加火热的吻。 乔念下车时头发有些乱,衣服是整理整齐的。 她脸颊红温,像是上了过多的胭脂,白里透红像是天边的云霞。 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快步上了另一辆车。 车子离开了,顾砚忱回神,手指摸了一把脖子,那里一个红痕,滚出血珠,可见方才女人用指甲挠的时候很用力,他不禁冷嘶一声,“嘶,真是个小野猫。” 车子飞驰往机场去,文成的工作效率很高,机票在两个小时后,现在赶过去刚合适。 车上的乔念不知道,此刻躺在男人手机上的,是颜嫂等人每天细致到分钟计数的关于央央的生活细节,每天最后的总结都是很到位的:“顾总放心,央央小姐今天一切无恙。” 一切无恙,和乔念所说的晚上哭着想妈妈,出入不小呢。 男人勾唇,冷笑了一声。 紧接着打了一通电话,“安排人,盯着她。有异样,随时告诉我。” 那头,恭谨回了声,“是,顾总。” 第九十七章 “恰好”而已 文成护送乔念赶往松城国际机场的高速路上,一辆辆车子排起了长队。 文成探头看了下外面情况,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他又尽职尽责的查看了导航,发现上面提醒前方一公里有交通事故,视线看了眼后视镜里眼里泛起轻愁的女人,恭声道,“堵车了,乔小姐,不过飞机在两个小时后,我们的时间依旧充裕,应当不会影响您准时登机的,您大可以放心。” 乔念听着这道恭谨的嗓音,视线淡淡飘向窗外,一辆辆陌生车牌的车子堵在前往松城国际机场的高速路上,就如同她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松城的其中人之一。 她只希望不要堵车太久,误了登机,再牵连出其他变故。 闲来无事她拿起手机看最近松城的热搜新闻,松城的热搜上高高挂着从京市而来的顾氏集团和诺亚科技签约的盛况,板块下面赞誉声不绝于耳,因为这次合作为这座城市带来了新的就业机会和不可预料的辉煌前景。 手指轻轻往左边一划,到了京市那边,京市最近没什么热闹,只有几名娱乐明星塌方的新闻高高挂着,吸引了不少流量。 乔念就是这时候想起了什么,她关了网页,单独去搜帝都那边的情况,果不其然看到了顾家二少顾宁沉返回帝都被人拍到的新闻,因为帝都顾氏一向是所有人好奇的豪门上流家族,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上热搜,所以顾宁沉下飞机的场面也被拍到,引起了诸多猜测。 照片上顾宁沉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走在前面,他的身后几步,紧跟着推着黑色优雅的行李箱,而再不远处几步,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年轻男人很不起眼,像是顾宁沉的保镖,乔念觉得有些眼熟,单独点开了照片细看起来,男人露在镜头中的一双眼睛漆黑明亮,乔念正在放大照片,忽然网页自动刷新。 再去看时新闻已经被压下了。 应当是顾家的手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连一张顾宁沉抵达帝都的新闻都会被压下。 乔念没有时间再细想。 堵车路段已经行驶完毕,右侧方事故现场两车相撞,没有伤亡,但是两方不愿意私了,一直在扯皮,交警站在一侧正在维持次序,引导车流。 他们的车子再次在高速路上飞驰起来,逼近松城机场。 进入机场,文成替她办理值机,之后走安检的时候她向文成道了别,没忍住和文成说了声,“顾砚忱有胃病,但是这些天我都没见他发作过,我不在的时候麻烦多注意一些,让他少喝点酒,他吃不了辣,也少碰辣椒,容易胃出血。” 说到这里,乔念对上文成一言难尽的表情,顿了顿,继续道,“文成,不管怎么说,当年我都没有对不起顾砚忱过,他迟早会结婚,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我听说他在帝都早已经有未婚妻了,那我提前祝他新婚快乐,百年好合,他结婚的那天你替我转告一下。” “乔小姐,”文成终于忍不住,惊讶道,“您这些话为什么不自己留着顾总回京市的时候亲自和他说?” 乔念抿了抿唇,那边安检口已经在催促了,“国内F362号航班,请尽快安检候机……”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我希望我和顾砚忱见面不相识。” 说完,她霍然转身,大步离去。 风撩起她的发丝,乔念的步履匆匆,像是逃离。 文成瞧着这一幕,觉得心不安,想了想还是决定给顾总那边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个情况。 可是电话打了,那边一直在忙线中。 最近松城的合约签订,一切告一段落,但是还有很多收尾的事情没完,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顾总应当是在忙。 文成心头有些不安,使劲压下去,想着, 等回到京市,再说吧。 乔小姐再怎么闹腾,也是顾家嫡长孙顾砚忱的金丝雀。 又能飞到哪里去呢? …… 想到就快要回到京市,乔念的心情从过往的痛苦中抽离,变得雀跃起来。 她在飞机上,没有一点睡意。 计算着时间。 想着下飞机的第一秒,就打开邮箱看有没有收到鉴定中心的结论。 周围有空姐来来往往,有人小声的走到她面前,问她,需不需要眼罩和毯子。 乔念摆摆手说不要。 空姐点头,又问她,“那您需要喝点什么吗?” “白开吧,谢谢。” “好的女士,请稍等。” 一会儿,倒在玻璃杯里的白开送到她面前,乔念接了,握在手心里,那一点暖意驱离了她心中对未来的不安和恐惧。 她在急切期盼着,有一个定心针,可以给她指明前方的路。 “给这位小姐来点香槟,劳烦。”身边一道略显低哑沉烈的声音。 落在乔念耳畔,她初时没有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扭头看去,对方取下了黑色的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张俊美不凡的脸。 熟悉的桃花眼里盛着温柔旋涡似的,凝视着她。 乔念注视着他,脑袋有些眩晕。 唇瓣微启着,又抿住。 “小姐,您的香槟。” 空姐将香槟放在她手边,又问旁边乘客需要什么。 “我和她一样。” 那道声音勾着一点笑意,在无声的空气中溅起一圈涟漪。 空姐服务完这里,又往后走,温柔甜美的声音逐渐远去了。 乔念才真的清醒过来,开口道,“周倜,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在这个点回松城,还是和我隔壁相邻的座位?” 她把话说完整,就见周倜俊美无俦的脸上勾起了浅浅的笑意。 “‘恰好’而已。” 他说。 第九十八章 缱绻 乔念忍不住询问他,“你这些天在松城都做些什么,我没有见过你。” 周倜目光微微闪烁,他这些天在松城做什么呢。本就无意触碰车载芯片类的项目,他自然在被温德拒绝后不会再腆着脸去接洽,更何况他早就发现温德科技这个公司很奇怪,他旗下的研究公司藏得很深,年报发布的内容里却没有一点成本支出是给研究室的,就很古怪。 他无意去探究这些东西,他也根本不会主动替顾砚忱排雷,那个男人狐狸一样,会看不出其中猫腻? 他一直在乔念的不远处。她在酒店的时候,他就住在酒店对面,有时候可以远远的看到她在阳台上吹风打电话的模样,当然有时候也能看到她和顾砚忱同进同出的叫他嫉妒得要死的画面。 她在记者发布会的时候,他也在现场,伪装成保安公司的一员,一直在她的附近。一直到有人告诉他她所坐的车子行驶往松城机场,他意识到自己机会来了。 在松城的这段日子里乔念一直被顾砚忱保护得太好,他根本找不到接近她的机会。然后他就来了机场,高价买了和她一样的航班机票,又高价和她的隔壁座乘客换了位置。一直到刚刚,他亲自为她点了香槟。 “你心情看起来有些不好,不妨喝点酒。”周倜将香槟往她面前推了推,看着她有些苍白的面色,“离开松城,就快回到京市了,该感到开心才对。” “这些天我也去处理了一些工作,和松城的客户见面,今天我也刚巧回京市,所以我说恰好。乔念,我们其实很有缘分的,比如我们从小认识,两家关系不错,又比如我们小学、初高中、大学也都在一个学校,甚至是幼儿园,我在大班,你在小班……” 周倜说到这里,桃花眼里泛起星光璀璨,“一路以来,我们的人生都是平行线,但不是那种意义上不相交的平行,而是并肩同行的平行,你觉得呢?” 乔念听着他的话,仰头灌了一大口香槟。 有些随着嘴角滴落,她手指轻轻擦过。 面前周倜递来纸巾,她结果,擦了手指,嘴角扬起笑容。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就算从前是平行线,阴差阳错的,也相交了,就比如现在,我们刚巧坐在一个航班,毗邻的位置上,真的很奇妙啊周倜。” 乔念耸耸肩,心中涌起难言的感觉。 原来身边一直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你一直没有注意到,直到他走到你面前,告诉你,其实我一直都在。 那时,会让人感觉不孤单,只是错过了,但是再相逢像是老朋友。 “我不知道那么多,我只知道,你是我们圈子的纨绔二世祖。” 乔念喝了点酒,她不擅饮酒,酒精上头,面颊绯红,话就随心而出。 “大家都觉得你长得帅,但是都不敢靠近你,我也一样。” 她从小被教做乖乖女,不要和坏男孩交往,所以对周倜更加敬而远之。 周倜望着她有些迷醉的双眼,轻笑,“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乔念。你讨厌我,总是离我远远的……” 乔念托腮看着他,手肘抵在面前的小桌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其实你长得挺帅的,我只见过一个比你长得帅的人,就是顾砚忱……” 话说完,她脑袋靠在小桌子上,已然闭上眼。 周倜平复了一下呼吸,苦涩勾唇,“谁说的,我明明比他更耐看。我更适合爱你,当你的丈夫,和你孩子的后爸。我会当一个好父亲的……” 他知道她听不见,才说的这么直白。 清醒时,这样说,怕把她吓跑了。 他伸手,按了铃,叫人拿来了小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眸光向来温柔如许,但在此刻又染上几分势在必得的狂妄。 占有欲,逐渐发酵,不再遮掩半分。 顾砚忱,等你知道你失去了什么,你才明白那种痛苦的滋味。 周倜伸手,撩了熟睡的她脸颊的发丝,轻绕在指尖,缱绻几许。 …… 乔念醒来时,飞机已经抵达。 乘客陆陆续续的下飞机,她是被空姐叫醒的。 “小姐,飞机到目的地了,您该下车了。” 乔念看着空姐温柔的笑脸,觉得脑袋有些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下一秒就看到面前放着水和解酒药。 “是你隔壁的先生给你留的,他还有紧急会议就先离开了,嘱咐我一定帮你搬运行李,您看这是你的行李吗?” 乔念恍惚了一下,伸手将解酒药放进嘴里,混着水喝下去。 她抬头,看着空姐搬运下来的小型白色行李箱,点了点头。 “是我的,谢谢。”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伸手接过,陆陆续续跟着前面的人流下飞机去。 从松城往京市的航班里,大多数都是商务人士,来来往往西装革履,或秘书打扮,出差的人群疲惫明显,步履匆匆。 乔念站在人流中,感觉到周遭既喧嚣又安静,独属于京市的空气问道带着熟稔的温度湿度扑面而来。 她闭上眼,深嗅了一口气,一种踏入了熟悉故土的心安感。 摆渡车来了。 乔念跟随人流上了车,扶着窗边的把手随着车身摇摇晃晃。白色小型行李箱一直在她的脚边,紧紧靠在她身边。 手机也在这个时候解除了飞行模式,一系列消息涌进来,乔念翻了翻,大多数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在松城机场的时候,她已经退出了顾氏的助理工作群。 和顾砚忱相关的,她只留下了大学时候的校友群。 其余的痕迹,都被她清除了个干净。 从机场离开后,乔念上了路旁等待的车。 坐在车子后座上,外面京市的风景飞速后退。 她也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那封静悄悄躺在邮箱里的邮件。 发送方:京市第一医院医学鉴定中心。 乔念的手指几乎发颤。 她将手机反扣在膝盖上。 等待了几秒。 才再翻开。 这下确信了,她等待已久的dna鉴定文件真的就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司机是景园的。 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乔念没有露出多少异样,装作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实则在压抑自己的激动。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快要跳出胸腔。 指腹摁压屏幕,点开。 网速不太好,加载了不到十秒钟。 她直接略过上面的专业术语,翻到最下面那一栏。 “最终结论:支持周倜先生为乔央的生物学父亲,符合亲生关系。” 乔念再看了一眼,目光久久顿在那“99.9%”上,没有移开。 第九十九章 他心不安 乔念始终记得在她的心里有份名单,名单上央央的亲生父亲:周倜问号,顾砚忱叉叉。 而如今,谜底揭晓,似乎并无多少意外。 她的心没有半点怅然所失。 紧紧攥着手机,熄灭了屏幕。 她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繁华都市的霓虹灯光,热闹与沉寂并存的街道人流或空旷地带,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新的一切开始了。 乔念在周倜问号那一栏里修改,打钩。 她想起她和顾砚忱的这一路走来,相识,相爱,相离,再相逢。 他们本不会再遇见,央央成了唯一的牵绊和桥梁。 而现如今,这唯一的牵绊也没了。 她得为了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女儿投入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不,准确来讲,只是将女儿送给她的真正的亲生父亲的身边,然后等死。 …… 车子一直开到了景园。 乔念下车,风尘仆仆。 她进了门,看到微笑等她的颜嫂。 “乔小姐,现在已经晚上了,您赶了那么久的飞机,早点洗漱休息吧。” “央央呢?”乔念快步往楼上走。 颜嫂跟在后面,含笑道,“云妈在照顾着呢,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 是了,景园有最好的保姆。 她们都是顾砚忱精挑细选的人,不会出差错。 她又想起了自己离开松城的那个借口。 但颜嫂和云妈一直都说央央一切安然,无恙。 她禁不住快步往楼上去,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云妈果然如颜嫂所说,正在陪着央央。 小家伙还没有睡,正坐在床边垫子上玩她最喜欢的小鸭子。 她抓着黄色毛绒鸭鸭的脖子,弄得对方嘎嘎嘎的叫唤。 然后抬起头就看到了妈妈。 小家伙顿时就愣了眼,眼见着就瘪起了小嘴,不过两秒钟皱着可爱的小鼻子哭了起来,是委屈的。 像是在说,妈妈妈妈,你怎么不要我了呢。 你怎么离开了这么久,是不要宝宝了吗? 乔念一瞬间心都快要碎掉,也哽咽着上前,从腋窝两边抄过,将小家伙抱了满怀。 轻哄着,“妈妈回来了,宝宝。” “宝贝央央,妈妈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妈妈最爱的就是你了。” 小家伙藕节似的白嫩嫩的小手臂搂着妈妈的脖子,小脸紧紧挨着妈妈的脑袋,委屈的哼唧起来。 哭一下又挺直脖子再看一眼,确认一下是不是妈妈,然后又埋头开哭,周而复始。 一旁云妈和颜嫂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后退,将空间留给母女两人。 周围安静了,小家伙不舍得放开妈妈。 乔念也不舍得放手,抱着央央坐下。 这时候她才发现鸭子还一直被央央捏在手里没有松开。 她不禁哑然失笑。 低头亲昵的吻了下央央的头发,嗅着独属于女儿身上的奶香气息,心头柔软得无以复加。 她还那么小,可爱到她的心都软了。 …… 之后的几日,乔念都陪着女儿。 就连颜嫂和云妈都说,“小小姐有妈妈陪着,进食得更香了呢。” “是啊,之前虽然也好好的,但总是感觉不那么开心,这下才算真的正常了。” “孩子果然还是离不开妈妈的,她还这么小。” 偶尔她也会看一下新闻。 一不小心就注意到了京都那边。 顾宁沉回去后就主动曝光了早就开辟了工厂线,有意往造车方面发展。 甚至他还开了记者会,宣称他拥有独家技术。 可惜很快就被打脸。 被揭发出他所谓的独家技术竟然就是温德科技研发的,但是温德科技正在经历被起诉、破产清算的场面。 而顾宁沉所拥有的技术被曝光属于温德科技前几版的研发版本,压根不成熟。 甚至有人怀疑他盗窃了专利。 紧接着诺亚科技就发函要求顾宁沉道歉,并且赔偿相关损失,因为他所盗用的专利属于诺亚科技。 投入十几亿的流水线就这样打了水漂。 有人隐隐嗅到阴谋的味道,说这是顾宁沉自顾家内斗失败后,再次向顾家现任掌权人宣战。 而顾家现任掌权人,也就是顾家嫡长孙顾砚忱,目前人却在京市。 “顾总,帝都那边来消息,顾宁沉果然挪用了您布局的那份文件。” “如您所料,他败得很惨。” 文成站在松城的临时办公室里,对着面容深沉的男人汇报。 男人手指撑着下颌线锋利的面颊,神色不辨喜怒,嘴角略勾起一丝嘲讽。 “查到是从乔念那里泄露的吗?” 说到这事,文成面色古怪了起来,竟摇了头,说“不是”。 顾砚忱这才撑起眼皮,骤然扫目过来,“你说什么?!” 文成面容苦涩,再次道,“不是乔念小姐。是另一个文秘,她偷窃了相关文件,给了顾宁沉,以此换取了一笔不菲的黑色收入。我们查到时,她正在准备全家出国避祸,被我们报警在海关逮住了现场。” 顾砚忱面色沉凝起来。 “乔念那边呢。” “我们检查了乔小姐在松城经手的全部文件,悉数保存妥当,没有一丝一毫的泄露和失误。”文成面色无以复加,“想来这次是我们误会乔小姐了。” 顾砚忱起身,站在窗前,“真的只是误会?” “说起这事,总裁,在机场的时候,乔念小姐让我转告你……” 文成将那些话仔仔细细说了个遍。 话音刚落,他注意到总裁难看甚至堪称古怪的脸色,“她亲口这样说的?” “没错,总裁,我记得一清二楚。” 顾砚忱敛目,有什么呼之欲出,却抓不住。 他禁不住手摁住心口,感觉那里在狂跳。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文成咬牙,“您最近忙,属下担心打扰您的正常工作,所以就没说……” “总裁,我是影响什么大事了吗?” 就见男人已经霍然迈步,“走,去机场,飞京市!” “啊,那松城?” “留给副总裁柯艾和总经理平城处理。” 文成大步追上,一边走一边低声问,“总裁,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着急?” “不亲眼见到她,我心不安。” 前头远远传来男人嘶哑沉冽的声音。 文成心中一跳,抬眸看去。 见男人呼吸急促,眼眸震动,那模样像是就快要失去什么。 像是很重要的东西。 第一百章 他远在帝都的未婚妻,现身了 从松城的飞机到京市,要两个小时。 但从隔壁雾城到京市,只需要一个半小时车程。 乔念坐在景园的一楼待客厅里,看着对面风尘仆仆,从雾城赶来却依旧精致妆容的女子,面上拢上一丝厌恶。 她和央央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不多,怕被颜嫂和云妈发觉,只打了个小包,放在衣柜里藏着的。 原本准备离开的,可没想到,白夕雾会突然来访。 对白夕雾,她是感觉到恶心的。 讨厌她,并非没有理由。 也不单是因为这么多年白夕雾一直和她抢顾砚忱、情敌的关系。 “当年霸凌同学,导致对方轻生,这些年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乔念捏着花鸟戏鱼羊脂玉白瓷的茶杯,指甲略粉,涂了唇釉的唇勾起,扯出几丝讥讽。 周围有佣人经过。 白夕雾瞪了乔念一眼,压低声音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 乔念挑眉。 “我没有霸凌,是云怡君她自己私生活不检点,出去卖,搞大了肚子,被学校发现了怕被开除,自己跳楼轻生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夕雾有些抓狂,她以为自己当年做的很隐秘的。可怎么叫乔念知道了,难怪这些年她一直针对她,看到她就和她不对付,没一个同学敢和她做朋友,搞得她从云怡君之后一个朋友都没有,大学期间除了那些男同学捧着她,其余女生没一个和她说知心话,她让人帮忙买食堂的早饭都没人搭理,导致她过得很煎熬。 乔念闻言眼尾露出讥讽, “白夕雾,是你吧?是你之后散布她有孕不检点的消息,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才没让人查到你身上的对吧?” “你为了自己,一点体面都不给她留,可她生前当你是最好的朋友。” 白夕雾咬牙,“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乔念,你凭什么在这里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制裁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跳楼下去后,是你给她披的外套。云怡君生前和我一起对付你,讨厌你,你装什么圣母呢?” “因为,我觉得她真是可怜,把你当好朋友。我更嫌你恶心,怎么现在老天爷还不收了你去!” 乔念翻了个白眼。 她鲜少有这么不优雅的时候。 白夕雾气得快要呕血,“我来找你,不是和你聊一个死人的事的,你快给我住嘴!” 她环顾四周,庆幸没几个人听见这些话。 都是些佣人。 等以后她嫁进来了,把这些人辞退了就是,保管没人知道她的黑历史,在顾砚忱面前搬弄口角是非。 乔念冷呵了一声。 “说的谁想要见到你似的,我看到你,就恶心。” “你!你就不想知道我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吗?” 白夕雾直接揭开自己面前的蓬蓬裙,露出已经显怀的肚皮。 乔念看见了,眸子一眯。 “你怀孕了?谁的?大学时候追我的那个姚添?还是你那个混混男友宁庆晨?” “乔念你给我闭嘴!都不是!是顾砚忱的,我怀的是顾砚忱的孩子!!” 乔念闭上了嘴。 她捏着白瓷杯,抿了口茶,盯着白夕雾已经显怀的肚皮。 “乔小姐,我给您倒茶。” 云妈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给乔念添茶。 乔念还没说什么。 白夕雾就摆摆手,颐指气使道,“我和她说话,你个老佣人来凑什么热闹,滚滚滚!” 云妈低着头,“我是乔小姐和顾先生聘请的保姆,不是您请的,这位小姐,您别拿你肚子威胁乔小姐,你那一看就有四五个月了,咱们顾先生回京市还没这个时间呢,您打哪怀的?” 云妈添了茶后,站在一旁,也不走。 像是要为乔念说话。 可乔念分明看见她微红的眼眶,像是……哭过?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乔念蹙眉,没有抓住脑中的思绪。 白夕雾被一个佣人气到,“我在帝都就怀上了的,你以为顾砚忱未婚妻是谁?是我!” 乔念看着她,觉得很奇葩。 “你凭什么,成为帝都顾家嫡长孙的未婚妻?” 她一直以为该是以为门当户对的千金。 白夕雾骄傲的挺起胸膛,“因为顾家夫人喜欢我,我曾经救过她一命,她感激我,让他儿子娶我,和我订了婚,你有意见?” 乔念看着她,心中忽然钝痛。 真的是白夕雾? 她在京市孤立无援的时候,他和自己的死对头在帝都订了婚,如胶似漆? “你有什么证据?” “这就是证据。” 白夕雾甩出了两张纸。 一份是孕检报告,一份是羊水穿刺dna鉴定书。 乔念看了眼,垂下目光。 她在猜测报告真假的可能性。 脑子里一片混沌。 她本就要离开的,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可是,到底是在意的。 她攥紧了手指。 注意到一侧云妈的脸色也苍白,像是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灵魂很脏的女人成了顾砚忱的未婚妻,成了人上人。 “不敢相信是吗?乔念,你也有今天。”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乔念看着她,面色古怪。 正宫未婚妻来逼宫。 叫她离开? “当然。我是砚忱的未婚妻,景园是他名下的资产,以后也会有我的一半。乔念,我要你滚出景园去!” 外面轰隆一声响,像是打雷了。 云妈小声说,“今天天气预报要下大雨,乔小姐,你不要信她的话,你和顾先生已经有爱的……”结晶…… 乔念打断了,“云妈,你说,我是不是该给顾砚忱打个电话?” 云妈一怔,“乔小姐你想找顾先生求证?” “嗯,我想听他亲口说……” 乔念拿起手机,拨出那通电话之前,她犹豫了一下。 “我来打。” 白夕雾显得比她还急切,当着乔念的面,拨出了那通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边很安静,像是在室内。 “砚忱,是我,夕雾。” “有事?” 男人声音沉闷,听不出什么。 “你在哪呢?” “刚下飞机,在车上。你不是在雾城拍戏?” “我想你了,砚忱。” 那头的回应是。 “嗯。” 白夕雾轻笑了一下,冲乔念挑了下眉头,然后关了扩音键,走到一边说起了甜言蜜语。 乔念的心中已有答案。 原来,离开是迟早的事。 何必,走得那样没有体面。 她祝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话,提前就兑现了呢。 倒是云妈走过来,还要安慰她,“乔小姐,得顾总亲口和您说。” 乔念咬了唇,声音从喉间逼出来,“还有区别?” 白夕雾肚子里的才是顾砚忱真正的孩子。 她的央央,不是的。 第一百零一章 顾砚忱,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今日京市的雨很大。 暴雨积压,乌云堆砌,连接到天际,乌压压一片。 车外一连串的鸣笛声,从京市机场高速到城南这一片在导航上堵成了一片红色。 顾砚忱手肘冷靠在车窗边,外面大雨如注,老天爷像是要将这一年的雨都下了,呼啦啦的狂风乱扫,雨水偏斜,不住的从天际倾倒。 他的眉心隆成一座山峰,手里捏着黑色的手机,在手心里打着转。 “顾总,恐怕还要堵上好一会儿了。”前座司机瞧着这情形,轻叹道。 顾砚忱冷“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他感觉疲惫,今天松城那边也是,下了大暴雨,之前定的机票延迟,他迅速命人买了其他机票,想尽一切办法赶上了一趟航班,抵达了京市。 谁想这里也暴雨如注,恐怕等回到景园也是两个小时后了。 这次出差他谋划了挺多,明面上的暗里的,加了注,下的赌注也狠。 外人只知道他名利兼收,还送一个恶贯满盈的温德进了牢狱,替老天爷收了一个恶魔。 但鲜少有人知道他走在钢丝上,险之又险,稍不注意就是掉下悬崖,失去所有。 但因为温宓的那几句话,擅自对乔念出手威胁,他便决定下这个赌注。 信诺亚,弃温德。 就连文成都说,这招太险了,时间要求又太急,还要预防温德反扑。 一切的一切,终于告一段落。 可是心却不静。 明明景园都是他的人,明明乔念有了和他的女儿央央,带着个拖油瓶怎么也从他掌心里逃不掉。 可就是…… 心戚戚焉,仿佛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事情逐渐失去了他的掌控,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走了错误的方向,逐渐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他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 他自认为,算尽了一切。 伪造假dna鉴定书,隐瞒了央央的真实身份,避免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受到最大的伤害。 又用乔氏债务做诱饵,叫乔念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工具人,以此来诱导沈意翡。 虽然不知道这次沈意翡为何没有利用乔念,而是花钱买通了另一个女人…… 但无论如何,乔念在,沈意翡迟早会路面。 央央在,乔念也永远不可能逃离他手掌心。 他胜券在握,绝不是败者。 但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像是有什么被他忽略了。 是乔念看向他眸子里逐渐露出的空洞,还是……拿到那份假鉴定书后她眼里无以复加的痛楚和自我怀疑呢? 顾砚忱嘴角勾起一抹锋冷的弧度。 他出声催促道,“有没有其他路,能不能尽快赶回去?” 司机沉吟一下,眼睛一亮,在导航上找到了一条小路,“有一条近路,可以避开堵车路段,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边靠近大山,路是国道,但狭窄,遇到大雨更加不安全,顾总,为了安全计,我们还是等一等?” 后座,顾砚忱已经拨通了景园的电话。 可是奇怪的是,一直无人接听。 他眉头一皱,去拨乔念的电话。 一直处于忙线中。 顾砚忱摁住了心口,脑子里计算着什么。 他选择拨回去了刚才主动打过来的那通电话。 电话倒是接通了,只是他的问题让那边语气掩饰不住的惊慌。 “砚忱,我……我在雾城啊,我在这里拍戏,导演很严,不放人走的,我怎么可能回京市,你胡说什么呢?” 顾砚忱听着这话,眼里厉色愈浓。 “我只问你是不是离开了雾城,没说你回去了京市,白夕雾,告诉我,你究竟去了哪里?” 那边一哆嗦,知道自己漏了陷。 顾砚忱只是问她是不是离开了雾城,她自己倒好,什么都说出去了。 “白夕雾,别以为我母亲感激你,你就可以欺骗我。想死的话,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还让我母亲永远都不知道你的死讯,你想试试吗?” 男音低沉可怖,带着翻滚的戾气,如景园外面天空积压的乌云,不住唰唰唰倾倒而下的暴雨。 白夕雾骤然打了个冷颤。 她搓了搓胳膊,环顾四周,看见了不远处她拔了线的客厅座机,周围看着她不敢动窃窃私语的佣人们。 “我……我在景园。” 她终于不敢欺瞒,说出了真话。 那头男人呼吸猛地粗重起来,像是有把她掐死的冲动。 “砚忱,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啊!你现在就算赶回来也来不及了!我已经把乔念赶走了!她根本不爱你!当年和周倜上床的事闹得京市圈子里人人皆知,这种贱人你还留着干什么啊!她当年还害了你的父母啊!要不是我……” “住嘴!!” 那头,一声狮子发怒前兆一般的嘶哑冷喝。 白夕雾哆哆嗦嗦的住了嘴。 脸色惨白着,嘴角却咧出一丝苦笑来。 “我真可怜你,砚忱,时至今日,你还爱她,还爱她……凭什么啊,凭什么,我爱你这么多年,我明明当年比乔念更先遇见你的,明明是我更先遇见你的……” 她呢喃着,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流。 说出这句话时,她终于看到从楼上卧室里提着行李下来的女人。 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六七个月大的样子,稳稳的坐在妈妈的怀里,搂着妈妈的脖子,好奇的看向四周。 乔念将央央裹得很严实,就怕被大雨淋到。 雷雨 不断。 分明不是好出门的日子。 但是她终于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听说她之前父母留下的那个小房子也被追债的人占有了。 周倜的人帮她从里面抢出来了父母的遗像,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了。 乔念抱着央央,小家伙听着外面的雷声,有些害怕。 但是妈妈抱着,她也没哭,只是靠在妈妈的怀里,似乎有妈妈在的地方,哪里都是家的港湾。 “麻麻麻麻……” 小家伙话还说不太清,呢喃着。 乔念抱紧了她,最后忘一眼这景园。 颜嫂飞奔出来,在她头顶撑了伞。 “乔小姐,您真的要走吗?您这要是走了,顾先生回来,会杀了我们的!” 颜嫂瞧着眼眶通红,似是不舍,似是感到绝望。 云妈在不远处瞧着,讷讷的,像是有些麻木。 “顾砚忱!祝你和白夕雾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乔念忽然拔高了声音。 她的声音甚至覆盖了雷声,在偌大的寂静的景园响起。 她怀着的央央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此刻盯着妈妈,满是孺慕。 话落,她单手抱着央央,单手撑过颜嫂手里的那把伞,穿着来时的平底绣花鞋和一身锦缎旗袍,大步踏入了雨雾中。 没有再回头。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白夕雾笑得猖狂,直到察觉到电话里过分寂静,她猛地一把掐断通话,心跳如擂鼓。 可终究是迟了。 电话那边,已经听到了全部。 包括乔念所说的那句:“顾砚忱,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第一百零二章 “借你半寸屋檐遮蔽风雨?” “全部给你” 电话一遍遍的拨回来,但是白夕雾不敢接听。 到最后,她连挂断的力气都没有了。 跌坐在沙发一侧,脸颊挂着泪痕,尤带怨恨。 颜嫂和云妈呆在一处,两人沉默着,揪着手指,心也揪着,看着外面的暴雨天气,只感到一阵阵的绝望扑面而来。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雨,车子也不允许派……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才是顾家未来的女主人,我婆婆给了我指使景园的权力,刚才她从帝都打来的电话你们也听见了,要是敢慢待我,不听我的命令,你们就从景园彻底滚出去吧!” 白夕雾扫见了两个保姆的眼神,顿时厉声大吼起来,却愈加显得色厉内荏。 颜嫂和云妈对视了一眼,抿紧了唇,到底没忍住说出一句。 “顾老夫人真的可以做顾总的主吗?” 一句话,白夕雾愣在了原地。 她脸色煞白着,瞪着两人,却再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但不管如何,顾老夫人和顾砚忱的默许,都叫景园上下的人都不敢动。 白夕雾说了让乔念滚,他们只能看着乔小姐滚。 白夕雾说了车子不允许派,他们只能看着乔小姐带着孩子徒步离开。 白夕雾说…… 总归,他们在暴雨天你看我,我看你,沉默寡言,身形如木头,立在那里,什么也不敢违背。 他们谁都没想到,乔小姐会亲口承认说,乔央,也就是小小姐不是顾先生的血脉。 在走之前,她的态度就表明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明明顾先生那么爱乔央,他总是深夜偷偷溜进乔小姐的房间,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总是趁乔小姐不注意的时候,抱着乔央,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世上最璀璨的明珠。 他还说,“以后不如改名叫顾念央吧。” 顾念央,顾是顾砚忱的姓,念是乔小姐的名,央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可惜闯进来一个未婚妻。 哪怕就是一场假戏,他们却也觉得顾先生何尝不是甘之如饴呢。 如今白夕雾挑明了这一切,就逼得顾先生和乔小姐再也没了回头路。 真是一点体面都没了。 也不知顾先生回来会不会发疯。 唉。 …… 雨很大。 乔念走出了景园,站在景园门外青色屋檐下。 她的旗袍裙摆已经彻底湿掉,往下淌着水。 怀中央央安然无虞,呆在妈妈的怀里,眨巴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的看向这个属于景园之外的天空。 雨雾蒙蒙,乔念有些懵。 去哪里? 她像是已经遗忘了自己从何处来,更加不明白去往何方。 曾经来景园是无奈之举,如今离开也是意料之外的方式。 离开得太不体面。 以后哪怕回想一次都要痛彻心扉一次。 这个地方,看见了都觉得是一场错误。 明明一直都有计划的。 联系了裴延,让他帮忙看了房子。 说是下午就带她搬家。 可是医院急诊来了个危机万分的病人,他发消息说让等他,就没了后续。 人命关天的事,乔念没意见。 她心想,这就是命吧。 她总是落得这个局面。 就像她的身体,摧枯拉朽,才二十来岁,内里已经腐朽不堪,等待死亡的倒计时。 雨更大了。 轰隆隆。 一声雷响! 怀中的乔央受到了惊吓,忽然大声哭泣起来。 乔念抱紧了她的小身子,不住的安慰着。 拿出手机打车。 可今日雷雨单子暴增,一时无人接她的单。 路过的车辆都是私家车,这里又是豪宅区域,鲜少有出租车来往。 乔念几乎感到绝望。 她撑着伞,抱着央央,准备徒步离开这片区域,找一个能打到车的地方。 一把大黑伞就是这个时候撑在了她和央央的头顶。 她手中的雨伞偏斜到一边,被人恭敬的接走,收起来。 乔念回头,看到周倜。 他伸出手,说,“我来抱孩子。” 他的身后,乌泱泱的十来个保镖,一个来接伞,一个来接行李,其余的围绕在他们周围,安全的像是一堵墙。 叫乔念觉得,就算今天下冰雹,有这些人在,她和央央也砸不到半颗。 乔念微愕启唇,“你……” “听说白夕雾来景园了,我就猜到来者不善。” “按照你的性情,是不会继续在景园久留的。” “乔念,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的电话。” “但是你始终没给我打,我等不到你的电话,我就亲自来了。” “还好,来得及时。”周倜说着,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痕,“别哭,孩子她妈。” 乔念哽咽了一下,瞧着周倜已经稳稳的将央央抱在了怀里。 他抱孩子的姿势很标准,像一个超级奶爸。 乔念有些凉的肌肤蹭了一下他的指腹,微微缩了一下,眨巴一下眼睛,有些不太明白。 “孩子她妈?这是什么称呼?”她哂然失笑。 大雨中,他巍峨如大山。 “我哪里有说错,宝贝,你说,我有说错吗?”周倜逗了一下怀中的小婴儿。 乔央看着周倜,小嘴巴忽然叭叭叭的说着什么听不懂的婴语,偏又说的极其认真,叫人忍俊不禁。 周倜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看向乔念。 “走吧,跟我走。” “乔念,其实我早就想说这句话了。” 乔念看着他。 提醒他,“你又不是没说过,其实已经说过不下两回了。” “是吗,没想到我都这么明显了,那你呢,这次的答案是?”他伸出没有抱央央的那只手,掌心朝上,宽阔有力,手指修长,十分有劲。 乔念抿了下绯色的唇瓣,“真是有些冷了。”她搓了搓肩膀,复又抬眸看向他,“周倜,那以后就要借你半寸屋檐遮蔽风雨了,不打扰吧?” 她伸出手放在他掌心。 周倜握了一下,微微抬了下下巴。 他怕自己激动到流鼻血。 好在乔念后方右边那个保镖朝他点点头,表示他现在很帅,没有流鼻血。 “嗯,全部给你。” 他终于握住了她全部的手,拢在掌心,小小的一团,像是早就在等待着他的庇佑。 第一百零三章 她人呢?孩子人呢? 车子离开景园门口的时候,和一辆溅满淤泥,屁股还瘪了一块,连劳斯莱斯的标志都歪了半边的黑车擦肩而过。 后座里,乔念膝盖上搭着毛巾,怀里捧着暖手宝。 乔央坐在周倜的膝头,小手正握着一块婴幼儿米饼磨牙,像是一个轻易就被零食骗走的小朋友。 乔念瞧着忍俊不禁,捻着棉柔纸巾擦拭了她的小嘴上的碎屑,点了下她的小鼻头,“小馋猫。” “能吃是福,她这个年龄我专门询问过了,可以吃这些。这个品牌我公司合作的,我专门去视察了工厂,才叫人给央央准备的,不担心食品安全。” 周倜维护的搂着央央,不允许妈妈抢她的小饼干,央央靠在周倜的怀里,两人相视一笑,小家伙像是什么都懂。 可忽然她手胡乱指向窗外一个方向,说了句什么,“叭叭(爸爸)。” 什么叭叭? 乔念还迷糊。 周倜已经催促司机加速。 司机闻言,一踩油门,推背感都有了。 对上乔念的眼,他解释,“你衣服湿了,早点回去换衣服,免得感冒。传染给央央。”顿了一下补了那最后一句话。 果不其然,乔念所有的心思都又集中在央央身上了,伸手去整理央央身上的小毯子,掖了个严实,“我就怕刚刚吹风把央央弄感冒了,那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别怕,有我在。” 周倜余光扫了眼窗外,看到那辆停在景园门口的车。 在车门打开时,他伸手捂住了乔念的眼。 “怎么了?”乔念惊讶,眨巴下眼睛,面前黑漆漆的,看不分明,只觉得男人掌心滚烫,热度不低。 眼睫毛扫得他掌心痒痒难耐,喉结上下滚颤了好几下,视线里那个男人从车上下来,身躯冲进雨雾中去了,车子也拐过弯在瞧不见那边了,周倜才挪开手。 “没什么,你头上有水珠,我给你擦一下。” 他目光专注看着她,满是不悔。 “我早派人给你准备了房间,你期不期待?” 他笑着问她。 乔念怔然,整理了一下额头发丝,微微别过眼,“都好,我不挑。” “我记得你喜欢浅杏色,我让人设计了一下,希望你能喜欢。” “嗯……” 这时候乔念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 看到上面很多未接电话。 但因为刚才雨声太大,她都没有听见。 而此刻,正在打来的是裴延。 她按下了接听键。 “抱歉,刚才手术才结束,让你等急了吧。” “雨下那么大,我正在赶来的路上,乔念,等我……” 乔念抿唇,浅笑安慰道。 “我已经离开景园了,你不必来接我。我现在,暂时也有住的地方,很安全。” 那边声音一顿,“是谁接的你?” 乔念看了看周倜,对方眼眸悠长。 她顿了一下,“是我……一个朋友。” “朋友?你在京市还有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是……我闺蜜他们家。” 乔念这样说道。 那头沉吟一下,“念念,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带着央央从景园搬出来,但是既然搬出来了,那地方就不要回去了。你朋友家也不能常住,我找了房子,我们……” “之后再说吧,外面雨大,暴雨天气,开车不安全,你先回去。之后等安顿好了我会再联络你的。” “念念……” “放心就是。” 乔念说着,挂断了电话。 抬头看了眼周倜,“抱歉,我家人的电话。” “是裴家的那位?” 乔念没聊想到他竟然知道,点头,“是,我表哥。” “之后找时间一起聚聚,约饭!都是亲戚,不用避讳!”周倜主动提议道。 乔念微愣,失笑点点头,“谁和你是亲戚?不过裴延哥哥的确是我的家人,我过得最难的那段日子,他对我一直很好,没有他,我没办法带着央央一个人熬那么久。所以……” “我明白的,我都明白。”周倜温声道。心想,不就是一个大舅哥? 他抱着央央,看着小家伙吃米饼,这么久才吃了那么小一阙,不由得啧啧直叹,“这就是小婴儿的魔力吗?吃东西都这么可爱!” 乔念瞧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觉得有几分好笑。 靠坐在一侧,看向窗外。 雨很大。 都说雨是无根水,可以洗涤时间最脏污的东西。 暴雨过后,就会天晴。 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见到彩虹。 似乎一切都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她伸手摁住胃部的位置,心想,只要周倜喜欢央央就好。 亲生父女,血脉的牵绊,终究是不假的。 瞧,他是真喜欢央央。 如果她不在了,他也会一直对央央好的吧? 至于有些人,祝福她给了,是该遗忘了。 …… 顾砚忱出现在景园众人眼皮子底下时,无人不惊愕。 那个有着严重洁癖,向来西装革履,完美到每一根头发丝的男人,此刻被暴雨淋透,头发湿哒哒的贴在额头,身上淌着水,脚下还有淤泥,身上也是。 不像是那个上了新闻热搜在松城干了一番不得了的大事,身价倍增的顾氏集团总裁,而像是一个参与了洪水救灾现场,事后还摆摆手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拖车司机。 他一步一步,踩着流淌的哗哗的暴雨,带着一身狼狈冲进了景园。 直奔上楼。 几乎扫遍了每个房间,依旧不甘心的男人冲下了楼,再度出现在了众人眼皮子底下。 白夕雾脸上尤挂着泪痕,期期艾艾站在他面前,脸上满是爱慕。 哪怕这个男人狼狈成泥腿子样,她仿佛还能看到他光芒万丈,被众人捧的样子。 “砚忱,我真的很想你,我去拍戏的这些天,我每天梦里都是你。砚忱,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是带着什么心情从雾城赶到京市的,我是为了见你。” 她保养精致的天鹅颈忽然被一只带着泥水的手掌扣住,掐紧,力道收拢。 “啊。” 她尖叫一声,像是从柔弱版白天鹅瞬间变成了挣扎的待宰的肥鹅。 “她人呢?孩子人呢?白夕雾,你到底做了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男人后悔得哭了 脖颈上手指寸寸攥紧,男人只单手,怒气上涌,便足以拿捏这个坏他好事的女人。 他是怎么赶到景园的。 知道危险,他看着再也打不通的电话,在一遍遍的尝试后放弃了,让司机立刻改道国道。 说是国道,却很狭窄,只容两辆车擦肩而过,错车时还要格外注意,可谓险之又险。 不小心就遇到了碰撞,车轮打滑,险些坠入闽江。 他下去推车,一身狼狈。 雨水浸湿了他的衣裳,暴雨从头淋到尾,他 何曾这样狼狈过。 但心里记挂的却是她和孩子的安危。 她为何不接电话?景园为何失去所有联系?孩子此刻在哪?所有的信念支撑着他从危机边缘一次次逃离,终于赶回了京市这座繁华都市的入口。 然后就是一路奔向景园。 中途甚至还差点被拦,理由是:脏车入城,影响市容。 他司机摆出了他的身份,警方第一时间表示怀疑。 顾砚忱,顾董,如此风光人物会是这样狼狈的泥腿子? 他拨出一通电话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对方目送他离去,目光还染着震惊,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八卦。 他忍着一身的不适和屈辱,赶回这里,却只见到了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女人:白夕雾! “砚忱,我没法……额……呼吸了……” 白夕雾脸上变成鱼肝色,双手握着男人修长有力的骨节,不断的拍打着。 她泛着白眼,整个人命悬一线般,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周围人眼观鼻鼻观心看着,没一个替她帮腔说好话。 似乎都等着看她笑话。 她只能一遍遍捶打着男人的手指,仿若浇灌的钢筋水泥一般,怎么都挣扎不开。 “放,放开我,顾砚忱,我救过,你母亲!” 这句话一憋出来。 顾砚忱一愣,脸色复杂,晦涩至极,终于缓缓撒了手。 他甫一松手。 白夕雾坠落在地面上,蜷缩成一团,趴着,不住的对着地面咳嗽着,捂着喉咙,眼泪花四溢。 “你就这么对我?阿姨和叔叔要是知道了你这么对我的,还是为了那个女人,他们也绝不会放过她的!” 白夕雾哭泣着,泪眼迷离着,扭过头哭诉着。 佣人们齐齐往后缩了缩,退后了半步。 这女人,没啥眼力见啊。 没看到顾总在看到乔小姐离开后就脸色很差。 很有再度掐死她的冲动吗。 竟然还敢提乔小姐的名字。 “不放过乔念和我女儿,白夕雾,你有胆量再敢说一遍。” “我说过,叫你不准在乔念面前暴露和我的关系,叫你不准出现在景园这个地盘,你为什么不遵守约定?” “还是说,你以为有了我父母恩情的壁障,就能为所欲为了不成?” 顾砚忱一步,又一步迈向女人。 他高高在上,狼狈至极,一双眼眸却冷若开锋的刀刃,一张染着淤泥的脸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深沉,叫人胆战心惊。 “如果乔念和我女儿出事,哪怕当年你救了我父母,我也会叫你,万劫不复!” 话落,他环顾四周。 “颜嫂,云妈,来我书房!告诉我事情全部经过!” 他甩腿,大步迈向楼梯,背影迅速消失在众人眼前。 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看你,纷纷回去了自己该去的位置,继续工作。 只有白夕雾,狼狈的坐在地上。 满脸惊愕,难以置信般。 “万劫不复?我可是他的未婚妻啊,他就这么对我?不对,还有‘他女儿’,这句话什么意思,乔念不是说那不是他的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 书房里。 颜嫂还在措辞,面容晦涩,艰难的不知道从哪个场景开始讲。 乔念暗中收拾行李,她们其实是看在眼里的。 该说不该说呢? 好为难啊。 毕竟乔小姐对她们一直以来都很好。 这时耳边就传来云妈掷地有声的声音:“顾总,乔小姐和央央小姐是被您的未婚妻白小姐赶走了的啊!!” 颜嫂眼珠子转动,扭头,看见云妈脸上落了两行泪,悲壮万分。 “暴雨天气,雷电不断,白夕雾亲手扯断了座机线,还以老夫人的名义把我们困在客厅不准乱动,电话也不准接听,就这样,我们眼睁睁看着乔小姐抱着孩子,带着再简单不过的行李,甚至是一点值钱东西都没带,孤零零的撑着一把连两人都遮不全的雨伞走出了景园!” 云妈抹了一把热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怜的乔小姐,可怜的小小姐。” “白小姐还逼迫乔小姐坦白小小姐的身世,乔小姐不知道是气急了,还是怎么的,很绝望的说,孩子不是您的,是她一个人,您瞧瞧这话,分明是气话啊!” 云妈哭着愤怒的摇着头,把当时场景演得具象化了。 颜嫂努力转动脑瓜子,想了想。 事实也差不多,但是怎么夸张了许多呢。 还有说孩子不是顾总的那句话,额,乔小姐当时说话很淡定啊,一点没难过的迹象啊。 颜嫂越想心里越泛嘀咕。 可看着和自己共事这么久的云妈眼眶通红,悲切万分的样子,忽然就明白了! 这不是谎言。 这是共情了啊。 她也附和起来。 话就说得相对客观了。 “是白小姐说,她以后是顾氏的女主人,景园也有她的一半,叫乔小姐滚出景园去,不要知三当三。” “白小姐还说,她和您感情深厚,您对乔小姐,只是玩玩而已。” 这的确都是白夕雾的原话。 颜嫂说着,还在想当时发生了什么。 就见旁边云妈突然很淡定的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什么,哦是手机。 只是怎么打开了录音文件页面,然后,嗯,按了一下播放键。 顿时,里面就传来白夕雾当时的一些片段。 “砚忱,我想你了,你呢?” “嗯。” 男人的声音。 面前男人当时在电话里的声音。 云妈掐断了这个录音。 然后播放下一个。 传来的是白夕雾猖狂的笑声,混杂着雷雨背景下乔念的那句, “顾砚忱!祝你和白夕雾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不复相见!” 嗯么,就很应景。 简直听者落泪。 短短的音频,恰到好处的卡点,就将男人和白夕雾变成了一对渣男贱女,而乔小姐则是那个遭遇婚姻变故被净身出户抱娃绝望离开的原配。 对面,顾砚忱双目僵硬成冰,伫立在哪里,仿佛还在遭遇室外暴风雨吹涮一般。 颜嫂赶紧的,一把拉下云妈切换录音音频的手。 录音暂停,云妈礼貌的道了声歉,“抱歉,手机破旧了,老是卡,顾总,您没事吧?” 颜嫂眼皮子一跳,心想这话问得就很没眼力见,这叫没事??? 她很担心自己和云妈会被这个男人也掐脖子伺候,然后开除出景园,失去这份高薪工作,可怜见的,她很需要这笔薪水,听说云妈早年丧女,也很需要这笔钱养活自己啊…… 一向埋头苦干的云妈,今天胆儿怎么就这么肥呢。 她双股战战兢兢,等着被训斥。 却听下一秒,男人声音喑哑,带着哭腔的说道,“辛苦了,退下吧。如果乔念联系了你们,及时告诉我。” 他摆摆手,单手撑在桌面上,垂着的俊美无匹的面庞,麻木苍白,懊悔痛苦,无以复加。 可最叫颜嫂震惊的是,顾总这是哭了?? 颜嫂赶紧拉了云妈一把,带着云妈转身离开。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云妈勾了一下唇角,像是笑了。 第一百零五章 喜欢你,又怎样 颜嫂带着人都已经出了书房门口了,中途云妈还挣脱她的手赶回去。 不知道说了什么,里面传来了东西被砸碎的声响。 颜嫂吓了一跳,却见云妈好端端的走出来,浑身上下没一点破皮。 “你怎么这么大胆子,你回去和顾总说了什么,把他气成这样?” 云妈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冷笑着说道,“告诉他,白夕雾那个女人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了告诉顾总本人呢。” 颜嫂闻言,才一拍脑子,“我就是说有什么忘记了没想起,原来是这件。可是你告诉顾总,顾总什么反应?” 云妈扯唇笑了笑,“还能什么反应,当便宜爹的反应呗。” 云妈说着,迈步离去,回了佣人专用休息室。 颜嫂落在后面几步,抠了抠脑门,半天没转过弯来。 便宜爹?什么便宜爹?这是什么梗? 云妈比她小一些,居然这么年轻化,连网上那些新潮梗都知道? 不对,等等。 这话意思是??哦,她忽然仿佛看到了顾总头顶上那青青草原在向她招手了。 可怜的乔小姐。 不对,可怜的顾总啊。 …… 周氏庄园很大。 近些年新修缮过。 暴雨在傍晚才逐渐的停了。 乔念安置好了央央,就坐在卧室外面的阳台上。 上面是可以收缩的露台天窗。 此刻用按键缓缓的收起,可以看见雨过天晴后漫天的繁星,带着雨后露水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 佣人送来了茶点和水,就退下了。 周倜换了居家服,敲门进来,看见乔念也换了衣服,穿着一身比较宽大的居家杏白色旗袍,肩上搭了披肩,此刻无意间垂下臂弯,像是古代侍女的披帛,真挺美。 他眼珠子半晌没能转动,喉结上下滚颤好几遍,掐了掌心掐到猩红色,才止住了自己那疯狂的悸动和欲念。 爱她,是他青春期之后就意识到的事。 年少轻狂,不懂得怎么讨好女儿心,吓到了她。 如今人到成熟年纪,才懂得,以退为进! “乔念,我给你带了一些你需要的东西,还有佣人房就安排在隔壁,专业月嫂随时轮班候着,有事按铃叫她们,别辛苦了自己。” 他站在那,没进去。 乔念起身看向他,垂在腰际的乌黑发丝微微飘荡。 她眸子里勾起一丝笑意,星光点点。 “怎么不进来?方便说话些。” 周倜这才迈过了门槛,进了。 嗯,瞧,他现在已经很懂得以退为进。 只是更高级的还没有施展开来。 “怕打扰了你,毕竟是女儿家的房间,还有央央,还睡着呢。” 他放下了东西,都是一些婴儿用品,还不忘压低声线,随时随刻做到极致的完美。 乔念看了眼他,见他站在阳台外靠里面,觉得现在的周倜也太克己复礼了一些,便伸手,拽住他袖口扯了一把,“快出来,不是担心吵到央央,那就别站那里……欸……” 她忽然踉跄后退。 因为这一拉,对方没站稳,倾轧过来。 身形后靠,跌倒之际腰间围上男人的手臂,掌心在腰后方紧贴。 “周倜?” 她睁大瞳孔,漂亮浓密的长睫像是羽扇,扑闪扑闪。 脸颊漫上一丝不好意思。 “抱歉,我没站稳。” 他呼吸有些粗,几乎是在扶了她一把后立刻松了手,双手悬在空中往后,并不越雷池一步。 乔念抿唇,娇俏的笑了。 “你别担心,我不会觉得你现在对我有什么心思的。” 她拢了下披肩,落座椅子上。 侧脸婉约美好,说话时绯红色的唇瓣开合,露出漂亮的牙齿和一点点粉嫩的舌尖。 “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意识到曾经我过于不看好你了。” 对上男人迷惑的双眼。 她笑,“我是指人品上。都是听别人说,并未真正相处过。其实相处了,才知道你这个人不错。就是花心了些……” 关上阳台门,落座她身侧的周倜:“……” “是么。”他笑,并不反驳,那样会显得疾色,“那你还要继续多和我相处些,才知道我,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他素手拎起手柄,给她添了水,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口,也仰头看向漫天繁星。 “说起来,当时年少轻狂,我对你……” “我知道,不是喜欢。只是觉得我扫了你的面子,你想证明你能争得过顾砚忱,拥有我罢了。现在我们都成熟了。你和顾砚忱也不再是争锋相对的死对头。他以后也会回去帝都,你在京市也能继续只手遮天。很多东西就可以看透了。譬如我,我已经有了孩子,做了一个母亲。我也被顾砚忱抛弃了,你对我,便没有想争抢的心思了吧?” 乔念微笑看着他,坦白心扉。 其实那些年,她厌恶周倜,就是觉得他并不爱自己,却因着顾砚忱是他死对头的关系,想要把她抢过去,证明些什么。 不过就是得到她,占有她,然后抛弃她而已。 没有喜欢的占有,就很可怕。 把她当成玩具,忘了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不该沦为富家公子哥玩弄的对象,她当时只喜欢顾砚忱,是奔着和对方一生一世去的。 如今时过境迁,因着两家曾经的渊源,到底也算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多少有些照顾之谊罢了。 对面那个又争又抢的男人眨巴着桃花眼,心里闪过一丝受伤。 她就是这么想他的。 他不喜欢?天地可鉴啊,他才是超爱好吗。 唇瓣紧抿,“是,我是愧疚,我是因为两家过去的情谊。” 他仰头,灌下了一杯水。 就很没滋没味。 连刚才拥抱她那一下的悸动都只能深藏在骨子里,在夜里舔舐那一丝丝少之可怜的甜香,慰藉自己。 “可是,如果有喜欢,又怎样?” 他呢喃道。 第一百零六章 反悔的人不是乔念,是他 “什么怎么样?”乔念放下手中茶杯,眸光清浅。 周倜摇摇头,只当自己没说过,“没什么。” 以后他会亲自在她耳边说,喜欢她,请她喜欢一下自己,可以么。 此刻夜色不深。 周倜起身准备离开,看了看屋内程设,“喜欢这里的布置么?” 乔念正色,“谢谢,我很喜欢。” “那就好。”周倜走到门口,转身,眼眸深邃,“念念,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既然离开了,就不要回头。在我这里安心住下,我不会叫任何人打扰你。” 乔念抿了下唇,“好。” 她掩盖眼里的不安,坚决道,“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离开了就不会再回头。” 周倜唇角弧度上翘起来,“那早点休息,有事随时叫我。” 门关上,屋内只剩下乔念和央央。 她端起茶杯,再喝了一杯茶水,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些不安。 只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 …… 景园。 书房内。 有人站在下首向顾砚忱汇报。 “乔小姐被周家总裁接走了,现在住在周氏庄园。” “周氏庄园内部,现在周氏夫妇出国旅游,周绾住在自己的私人公寓,所以目前只剩下周倜一人居住,另外就是乔小姐和央央小姐。” “听说前段时间,周倜就面试了很多保姆和月嫂,都是专攻育儿方面的,且购置了很多婴儿物品,另外就还有属于女士的服饰、鞋包、珠宝用品等等。” 这些话说出来,谁都明白了不管乔念有没有被白夕雾逼走,周倜那边都是蓄谋已久。 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而他顾砚忱拱手相让。 嘴角浮起一丝自嘲,懊悔和愤怒交叠,顾砚忱骤然起身,再也无法安坐在椅子之上。 “顾总,这个时间点您要闯周氏庄园?” “恐怕周倜正等着你去,好找您麻烦呢!” 他的人立即出声阻拦。 顾砚忱咬牙,“那你待如何?就让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妻子和孩子住在别的男人的别墅里面?他们算什么,同居?这是非法的,她还是我的妻子……!” 站在下首的人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恭敬提醒道,“顾总,您恐怕是忘了,当年您离开京市的时候,让人转交给了乔小姐一份离婚协议书,乔小姐是签了字的!” “而且你们分居这么久,之后赡养孩子你也没有出任何义务,你们已经算事实上的离婚,只是没有走最后的离婚程序!” “在乔小姐那边以为,你们是已经离婚了的!” “所以,就算打起官司来,也并不有利于你的!” 顾砚忱眉目沉沉。 惊疑的看着他,自己西装革履的律师,对方一直在京市供职,当年他离开京市之前都是他在京市照料许多事情,包括伪造他当年顾砚身份一事,“什么离婚协议!你在说什么混账话!谁给乔念的离婚协议?” 吴律闻言,面目惊诧,露出不解,“当年您亲自给我发的消息,说要让乔家女付出代价,净身出户!我这里有您当年的消息,不可能有错啊。” 对方拿出手机,拿出并未删除的当年的讯息。 上面有“顾砚忱”亲自发给他的指令,净身出户四个大字明目张胆,毫不隐晦。 顾砚忱眯了眼。 “这是当年乔小姐签了的离婚协议书,您请过目。当年我也发给您,您回复我,说‘办得好’,只是之后您离开,在京市的最终离婚程序没有走完,但你们分居两年,已经达到事实上的离婚,这个无可辩驳,所以如果打官司,您想要挽留乔小姐的话,这些都会对您很不利的。” 吴律恭敬的递上材料以及当年的聊天记录。 作为律师,他很严谨。 当年的一切痕迹都保留完整。 眼下,也算得上是一份完整的证据链条。 切切凿凿的表明了当年“顾砚忱”做出的事情多么决绝,不留余地。 顾砚忱拿过放在透明文件袋里的离婚协议。 隔着文件袋,他指尖微颤。 “也就是说,这个离婚协议书过了法庭,也在民政局那边留有复印件?” “是的,顾总!您刚才说从来没有给我下达过命令,可这些聊天记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办过这么多年官司,帮您做过那么多事情,绝不敢出这样的纰漏啊!” 顾砚忱眯起眼看着离婚协议书上的条例。 严苛到了极点。 其中甚至有一条,如果女方有私生子女,和男方一律没有关系。 做了非常完整的切割。 他是该感叹吴律专业能力太强,还是感叹这一切都太过古怪。 当年…… 他和乔念热恋中的时候,他知道多少人对她虎视眈眈,他决心让父母来提亲,可是有一天两人都有些醉酒,酒意之下两人去办理了结婚登记。 第二日醒来,他安慰有些懵懂的她,迟早要结婚,提前领证也无不可。 他那时是发誓会给她最好的。 之后离开京市的行动很仓皇。 他意识到自己结过婚的事情,但他从没想过离婚。 他有很多财产,如果要离婚,等他再回来,就算办理离婚程序,也可以分给她一笔巨额财产,给她补偿。 可眼下这东西是什么? 上面乔念的笔迹他认得,签字的时候人明显不在状态,笔迹虚晃,像是整个人都很绝望。 吴律看他怔愣的样子,忍不住说道,“那日我亲自带着离婚协议书找乔小姐签字的时候,她看着我,问我你去了哪里。我怎敢透露您的行踪,只说不知道。让她签字,了了这段关系。” “她没有看具体条文,当时整个人很憔悴,又笑又哭的样子,仓促之间签了字把文件甩给我,告诉我说她彻底和您没有关系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明艳肆意的乔小姐那副样子,但是您的吩咐我不敢懈怠,我确认了所有程序都是合法合规,也上交了复印件到法庭存留和民政局留存,就是为了以防日后乔小姐反悔,给您找麻烦。” “可我没想到,反悔的人不是乔小姐,而是您。” 第一百零七章 心机女佣 “顾总,您如果反悔了,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吴律师的一句话,唤回了男人濒临破碎的理智。 他猩红着眼看过去,厉色道,“快说!” 吴律吞咽了一口唾沫,“从央央小姐处下手,她是你和乔小姐共同的结晶,你对孩子享有探视权。如果乔小姐那方主张你缺席孩子出生到长大的陪伴,我也能打官司反驳这一点,保证您拥有对孩子的抚养权。然后我们就从这里下手,反驳当年的离婚协议,说离婚协议不合法,不作数,然后驳回离婚有效这一结论。” 吴律说着有些颓然,“虽然这相当于打自己的脸,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就是打官司打到自己的头上,但是唯有这样做,才能够让您和乔小姐“复婚”。” “但是切忌一点,在我做好这一切之前,您务必要拖延时间,不能去民政局办理最后的离婚手续,否则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吴律说完,最后看了男人一眼,“最后就是,您还是好好想一想当年您给我下达乔小姐净身出户命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您的手机被动用,能够找到证据,抓出背后人证,那么这件事的希望就更大。” “离婚协议书暂时放在您这里,希望您妥当保存,说不定日后用得着。用得着的时候我再找你来取。顾总,那我就先离开了,我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这件事。” 吴律恭敬的点了一下头,无声叹了声气,拎着公文包转身离去了。 留下顾砚忱在原地,他已经换去那身狼藉的衣服,穿着干净整洁的居家服,深灰色的衬衣和同套系列的裤子衬的他长身玉立,只是那脸着实憔悴不已,胡茬冒出来,显得他多了些男人味,深沉却又疲惫。 顾砚忱握着文件,紧锁眉心,不住的回想。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谁动用了他的手机? 他离开京市的时候,恰好顾氏动荡。 他回去揽下担子,闯入一场龙潭虎穴中,生死难料。 在那之前,到底谁能靠近他,在他眼皮子底下动用他的手机呢? 屋外,忽然闪过一个女人的身影。 女人腰肢迤迤袅袅,穿着掐腰雾蓝色丝绸睡裙,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说出的话语柔弱虔诚,“砚忱,您从回来到现在一口饭没吃,一口水也没喝过,我亲自热了牛奶,您好歹喝一口吧,有什么怨气冲我来,日子终究还是要朝前看的,她是我赶走的不假,但是她如果不想走我也是赶不走的啊砚忱。” “你开门,让我进来看你一眼,就看一眼我就放心了,否则京都那边叔叔和阿姨也不放心你啊。砚忱?” 房门忽然打开了。 抬头,男人面色铁青的站在那,眸底氤氲着风雨萧条。 发出的声音带着可怖的质疑,“告诉我,当年我‘离婚’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这个女人的出现终于提醒了他一件事,那就是当年只有白夕雾借着他父母的名义来见过他。 那个时候,他因为对方的救命之恩对她刮目相看,不得不好好待她,将她留在了身边。 在私人公寓里,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靠近他,擅自使用他的手机,然后再删除他的消息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 “还有,当年你一直在暗示我,我和乔念分手后,她转头就投入了周倜的怀抱,乔氏和周氏有意联姻,这事是不是也你编的?” 白夕雾闻言,身子一颤。 她满脸惊慌,不过一秒钟都化为楚楚可怜,眼睫一滴泪要掉不掉,捂着心口,“砚忱,你怎么能这么猜测我呢?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吗?” “我如果是那种人,怎么还会不要命的奔进车祸现场,不顾已经起火的危险救叔叔阿姨?你难道忘了,我当时也遭遇了烧伤,我的脸就是那个时候被烧伤,不得不在医院做整容复原的。” “你知道吗,我醒来后知道叔叔阿姨是你的亲生父母,我多么庆幸路过时出了手,而不是直接离开。不过就算不知道是你的父母,我也会出手相救的……” “就冲这一点,你也不能怀疑我啊?我只是太爱你了,我有什么错?” “你只要爱我哪怕一点点,回应我哪怕一点点的感情,我都不会和乔念对上的。” “你知道我多么讨厌她的,她当年在大学里霸凌女同学,把我最好的闺蜜霸凌到跳楼自杀啊,这些你难道都忘了吗?” 顾砚忱眉心一颤,身侧拳头攥紧。 白夕雾说的都对。 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却抓不住那点念头。 门外,一个佣人在拐角处站立。 听到这一席话,她的眼里染上痛恨和痛苦。 “你做的,却要冤枉别人?白夕雾,你这样的人,怎么不去死!” “谁在那里?”白夕雾忽然有所感,总觉得背后有一道可怕的视线在凝视着她,回头看去。 从阴影中走出了一名佣人,她记得那个人叫云妈。 “云妈,这么晚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休息?”她的热牛奶里可有不少好料,趁着顾砚忱今天受了打击,准备伺机而动的,可别叫这个女佣人坏了她好事! 云妈走过来,面色恭敬,“白小姐,先生。我这么晚没休息,是因为我睡不着。” 她说着抹了一下眼角,像是哭过。这动作看的白夕雾眼皮子一跳,这佣人,怎么这么多戏? “你什么意思?你睡不着找砚忱做什么?”要不是顾砚忱还在面前,她都快掩饰不住眼里的恶毒了。 云妈却只看着顾砚忱放心,“先生,往常这个时候我还在陪着乔小姐哄睡央央小姐呢。央央小姐那么乖,她已经七个月了,已经会爬,又总是喜欢笑,还学会了和我们躲猫猫,她和乔小姐都离开了,去了陌生的地方,我真的好不习惯。” “我躺下,却总是在想央央小姐现在在哪里,到了陌生的环境她睡不睡得着,今天下了这么大的雨她有没有被淋湿,有没有感冒,有没有生病,还有乔小姐……也都好吗?” “……”白夕雾瞪着云妈,“好端端的,你提这些做什么?” 她回头,“砚忱,这个女佣人太大胆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有心计的女佣,你赶紧把她辞退吧,反正她一个育儿嫂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顾砚忱蹙眉,还没说什么。 云妈就红了眼眶,局促不安道,“是啊,我现在都没什么用处了,只是可惜如果央央小姐回来看不到我和颜嫂,又遇到不习惯的佣人伺候会不会哭。” 白夕雾傻了眼。 “砚忱,她……!” “够了。”顾砚忱满脸疲惫道,“白夕雾,你下去休息吧。至于云妈,留下。” 白夕雾深吸一口气,看见云妈委屈不已的恭敬点了点头,转身退下的那一秒,眼里露出一丝讽刺。 白夕雾彻底破防,“她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佣人!” 背后顾砚忱冷声道,“她是央央的育儿嫂,不是普通的女佣人!白夕雾,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既然是我爸妈喜欢你,那你即刻就去帝都陪他们!” 白夕雾睁大眼睛:“砚忱……!” 第一百零八章 顾总不得不把人留下的 “这些年,顾家给你的够多了,你应该满足。” 顾砚忱是在警告她,别挟恩不知足。 白夕雾脸色苍白。 “这些年顾家给了你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顾砚忱一步步逼近她。 凝视着那张布满了医美痕迹的脸。 别人看不出来这个女人的伪善矫饰,不代表他看不出来。 他没有拆穿,是因为的的确确是她当年救了父母。 事后他让人去查看了。 无论是车祸现场留下的零星血迹还是送父母去医院的女孩背影都和她完美重合。 她又那么清楚事情的经过,细节到汽油遇火燃烧的节点之前,和顾家夫妇的一切对话,都倒背如流。 要不是为着救命之恩,他不会容忍她这么久。 “离开京市是对你最好的选择,帝都那边顾家虽然偶有内乱,但翻不过天去,有我父母在,你足以高枕无忧。” “我当年提出的让父母收你为干女儿的提议到现在依旧有效,你不妨好好考虑考虑。” 顾砚忱说着,眼眸晦暗,像是说一场生意。 可他对面的白夕雾脸色更苍白了。 她心想着,话说得轻巧,可比起顾氏女主人的诱惑,谁愿意做个没名没利的干女儿啊。 又不是亲的。 白夕雾在心里暗暗的翻白眼,看向男人俊美无俦的容颜时,心里的贪念愈起。 毕竟只要能成为这样的男人的女人,她做梦都能笑醒了。 当年乔念喜欢顾砚忱的时候,他还是个贫困男大学生,化名是顾砚。她当时就想把这个好看得过分的男人抢到手。 得到了睡一觉,然后又抛弃,好让她的死对头乔念丢好大的脸。 可没想到根本没等到她睡到这男人然后在乔念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刻,因为这男人从来正眼不瞧她一个,无论她怎么发挥自己魅力,在他面前表衷心。 都被他统统视为空气。 越是得不到越想要,越是看他逐渐和乔念暧昧丛生,从秘密私会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调秀爱她越是妒火中烧。 以至于到最后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爱还是嫉恨之心作祟。 一直对顾砚忱念念不舍这么多年,到底是因为他是乔念曾经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的的男人还是因为他和那些男人都不一样从来不让她得偿所愿,白夕雾自己也看不透了。 “让我留在这里,我会证明我比乔念更适合你的。” 她红了眼。 看着他,簌簌落下泪来,倒难得有了几分情真意切。 几乎半跪下去,抓着他的袖子扯了扯,哀求道。 “砚忱,”她仰着头,爱慕的情愫无法遮掩。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把我留在你身边,你会知道我更适合当你的妻子的。” 顾砚忱冷眼睥睨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可笑的话。 他甩开了她的手,攥紧了拳头。 “滚。” …… 等顾砚忱回去了房间。 文成那边也已经发送了机票信息到白夕雾的手机上。 “白小姐,去帝都的机票在明日凌晨,请你准备好,车子会提前两小时来接。” “凌晨?” 白夕雾看着机票上的时间信息,满脸嘲讽。 他就恨不得早点把她送走?多几个小时几天都不愿意? 她瘫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满室的落寞。 原来不爱一个人这么明显。 乔念在景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在书房呆着,把她单独留在这里的吗? 她带着怨恨的想着。 眼里灼灼的冷光。 几乎无能为力了,只能回去帝都。 雾城那边的戏已经拍完了,她是女主,但她是资源咖,导演拍摄的时候对着她的整容脸自暴自弃一般,几乎没卡过,一缕说过。 那些配角对她客客气气,却也敬而远之。 都不想得罪她,也都知道这部戏是因为帝都那边她背后的人投了钱才成立的剧组。 所以把她当财神爷供着。 现在戏约结束,就连拍戏的借口也没了。 白夕雾仰头灌了一口酒,将红酒杯放在桌面上,低声自嘲着一般的笑着。 然后迈着虚浮的脚步往楼梯上走,去收拾行李。 也没什么行李可收拾的。 毕竟匆忙之中带来的行李箱也还没有来得及拆开。 走廊里的大理石在灯光折影下倒映着她的面孔。 她本来也是妈生皮,算天然美女。 当年在京大读书的时候甚至有能力和乔念那张妖艳贱货脸抢夺一下校花光环。 可惜为了能拉短和乔念的距离,为了能让自己的脸上多几分和乔念一样的影子,她做了一次又一次微整。 有一次微整弄得狠了。 之后往回调,不得不动了一次大的。 就变得越来越不像她。 在生活中化点妆遮掩一下也看不明显,可是到了镜头上就无法遮掩了。 可却已经和乔念有三分像了。 特别是那双眼睛她是最满意的,像乔念,水汪汪的,会说话一样,很动人。 走到客卧自己的房间门口,她听到楼下佣人房传来声音。 这边窗户对着外面花园,窗子开着,楼下佣人房的声音就传了上来。 是那个云妈的声音在说,“我真恨不得这个白小姐早点走,她一看就很难伺候的样子,哪里像乔小姐那样温柔善良好相处。” “唉,快别说这种话了,叫人听见少不了你吃苦的。”另一个佣人好似在叫她别说了,快住嘴吧,临了还加一句,“就算心里这么想也别说出来啊。” 听得白夕雾那叫一个心塞。敢情你劝人家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她马上就要走了,倒是叫这群眼里没主子的佣人得逞了。 就又听那个云妈说,“只可惜她背后有老夫人他们撑腰,恐怕老夫人嘱咐一句,就算以抱孙子,他们身体不好希望看着自己儿子儿媳幸福生活在一起之类的做借口,顾总也不得不把人留下的。” “只可惜乔小姐没有这个福分,要是这个未婚妻名分是乔小姐的就好了。” 白夕雾靠在窗边,正在抽烟。 吞云吐雾间,她面色变了几个瞬息。 忽然捏紧了烟支。 原来,还有这个方法?! 第一百零九章 总裁骗来的小奶娃? 深夜里,她拉上了窗户,扭头给帝都顾家拨去了一通电话。 她不知道,楼下,云妈那张素淡不起眼的脸上忽然布上了得逞的冷笑。 然后也伸手,探出窗外,拉上了楼下佣人房的窗户。 隐约看见了白色袅袅的烟雾从楼上消失。 “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她扭头,冲不住劝她消停点的颜妈说道。 “嗯,睡吧睡吧。” 颜妈叹气,已经上了床,裹上被子转了个身,囫囵睡着了。 云妈睁大眼,在黑夜中闪烁着狼光。 为了复仇,她计划了很久。 女儿,妈妈会为你手刃仇人。 她手指微颤紧紧摩挲着手腕上的一个银镯子,上面内里刻了一行小字,在黑夜里闪耀着光泽,正是云怡君的名字。 …… 顾砚忱脸色有点难看。 此刻他坐在餐椅上,正在用餐。 昨日深夜里,来自帝都的一通电话,叫他知道这件事一定是白夕雾搞的鬼。 父母急着想要抱孙子。 他们当年经历了车祸后就身体一直不好。 声称如果他不好好待白夕雾,两人在京市好好在一起生活,他们的身体也不要了,叫他赶回去给他们收尸吧。 这样的狠话都说出来。 顾砚忱一时间甚至无法分辨是父母的意思还是白夕雾出的主意。 他摁压着眉心,感到烦不甚烦。 白夕雾就是这个时候从厨房袅袅娜娜的走出来。 她腰间系了一个围裙,淡淡的碎花,有些土,但却显得竟有些贤惠。 端着一份亲手给顾砚忱的手磨咖啡,送到男人手边。 微微矮身,露出宽松居家服低胸领口汹涌澎湃的曲线,几乎擦过他的面颊。 顾砚忱微动了下眉头,皱眉往后靠了一下,冷睨过去。 “砚忱,你尝尝,味道很好呢。我特意为了你学的。”白夕雾见效果达到,起身站直身体,抿唇一笑。 她刻意化了眼妆,衬的那双眼睛更有七分像那个女人。 顾砚忱对上那双眼,带着满满的期待和温柔,恍惚了一下。 乔念,自重逢以来,似乎从未再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 她走了。 留下一个赝品。 顾砚忱微不可见的锁了眉头,却压根没碰那杯咖啡,而是抿了口另外一边的白水。 “走吧。” 他起身,宽肩窄腰,颀长身形往门外方向迈去。 文成立刻从旁边等候的位置上站起来,紧随其后,也没有看白夕雾一眼。 白夕雾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还飘着袅袅白雾的咖啡,心跟着一同冷了下来。 像是被打入了冷宫一般。 为什么。 就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么? 到底凭什么啊? 明明都这么像了。 到底为什么还是变成了这样。 她蓦然攥紧了拳头,看见不远处忙碌的佣人,忽然冷勾了唇角,“你过来,说的就是你,云妈!” 就是这个该死的佣人昨天使劲在顾砚忱面前给她上眼药。 要不是她,顾砚忱也不会这样无视她! 云妈脸上没有表情,走过去,站在她面前,“白小姐,你有什么吩咐……” 啪地一声。 很重。 在别墅里回荡着。 颜妈瞧着,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我给你的教训,叫你知道谁才是你的主子。另外,把这里给我收拾了。”说着,白夕雾一把扯了洁白的桌布,哐当一下,桌上的早餐落了满地,油污、咖啡、牛奶、牛排、酱汁全部混杂碰撞在一起,溅得四处都是,“谁也不许动手帮她,我要她用这双手一点一点给我弄干净,要是有一点点污渍,就从这个别墅里滚出去,懂?” 周围没人敢帮腔,交头接耳着,窃窃私语。 白夕雾冷哼一声,拎起爱马仕包包,骄傲的出了门。 她的身后,云妈半蹲在地上,嘴角却浮现一丝冷峭,她早就料想到了。 …… 周氏庄园。 一早一辆银色的轿车就从里面开出来,往周氏集团而去。 车上,周倜抱着穿着公主裙的乔央,肆意张扬得像是一只雄孔雀。 下车时,他对着电话里的乔念温声说道,“我带央央出门玩,你别担心,在家里想做什么做什么,我让人给你挑了当下最时新的珠宝和衣服,你可以做个好看的造型,出门逛街。” “下班我就把央央带回来。” 说着,他挂断电话,把手机扔给了后面的助理,然后抱着坐在他臂弯的小公主大步步入了周氏集团。 “你们听说没,总裁今天带着个漂亮得洋娃娃似的小奶娃来公司了。” “真的假的,总裁从哪骗来的小奶娃?” “什么骗来的,说不定是总裁自己的。” “可是总裁单身未婚呢。” “隐婚懂不懂,现在大佬们都喜欢隐婚,有了娃才公布。” “可我听宫助理说,这是周总暗恋多年的白月光生下的孩子,当初怀孕带球跑了,现在回来了,两人破镜重圆重新在一起了。” “这么劲爆?快,我喜欢听八卦,还有什么?统统说出来!” 总裁办公室。 助理小心翼翼道,“周总您今天带着央央小姐一亮相,不少人都在揣测孩子是谁的,和你什么关系。” “再这样传下去您的清誉可就不保了,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澄清一下,让那些人统统闭上嘴?” 谁料,周倜翘起了唇角。 一张俊美狂妄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精光。 “别阻止,让他们传,初恋白月光带球跑这个故事我喜欢,就按照这个模板来。传的越远越好,最好叫对家安排在我们公司的眼线都知道,然后传到那个人的耳朵里。” 他让央央坐在自己大腿上,穿着粉色公主裙的乔央正在扒拉着他桌案上价值上亿的文件。 旁边的助理眼角直抽搐,可周倜却丝毫不阻止。 “咱们的小公主喜欢,就随便碰,周爸爸的一切都是你的,嗯?” 他说着,接过旁边育儿嫂递上的奶瓶,在手背上测试了一下温度,然后送进央央的嘴里。 “慢点吃,没人给你抢,小家伙你这吃相随我,嗯,真乖……” 助理摇摇头,悄然退下,心想自家总裁已经没救了。 还他那个冷酷无情的周总啊。 第一百一十章 周总带娃 这日顾砚忱下班的时候,没有看到乔念抱着央央在家里等待的身影。 他伫立在空旷华丽的别墅客厅内,身影僵硬如铁,心头怅然若失。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指尖溜走,再也回不来了。 “顾总,您今天下班这么早?我帮您接外套吧,还有这是热毛巾您擦擦手。” 云妈恭敬的上前,端着托盘放在男人手侧,顺手去接男人臂弯的外套。 顾砚忱扫了眼云妈,没有拒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往常并不是你,别的佣人呢?” “往常我单独负责照顾央央小姐的饮食起居,但是央央小姐离开后管家就安排我顶替了这个职位,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也负责照顾您的部分起居生活了。”云妈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出现在他面前的原因,十分合情合理。 顾砚忱只略微蹙了一下眉头,扫了眼毕恭毕敬在她面前伺候的云妈,就想起了被乔念带走的女儿。 他刚从女儿离开的事实中缓过神来,心脏痛了一秒钟,忽然看见云妈被什么尖锐利器割伤的手背。 一道很深的口子。 他皱起了眉头。 “怎么弄的?” 云妈状似惊讶的捂了一下手背,却压根来不及,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面对男人咄咄逼人的眼神,闪躲了一下,语气迟疑,“没什么的,一点擦伤,不小心。” “真是这样?”他皱眉盯着云妈红彤彤的眼眶,像是哭过。 顾砚忱护不住乔念和女儿,如今曾经照顾自己女儿的保姆也受欺负,这个认知,叫他愈加追问到底。 “是要我把管家叫过来问,还是你自己说清楚?”他眉眼灼灼,带着叫人望而生畏的冷锐幽光,无声划过云妈那翻开着血肉的手背。 云妈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期期艾艾的坦白道,“是……是白夕雾小姐,她……她对我不满意,所以才……打翻了早餐盘,叫我一个人收拾。”又立刻仰头,“但是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拿着工资,女主人说什么我自然该做什么的,顾先生请你不要责怪白小姐,求求你了。” 顾砚忱冷锐的眼一眯,看到了不远处明显已经换过桌布了的餐桌,唇瓣抿得愈发紧,成一条直线。 “白夕雾?女主人?”他敏锐的捕捉到其中一个字眼,加重了语气,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云妈,你之前是照顾央央的,我没叫你伺候白夕雾!如果不懂得自己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那的确不如滚出这个别墅去!” 云妈当即跪了下来,仰着头,眼里闪烁着泪光,“我知道的顾先生,我的职责就是留在这里等着乔小姐和央央小姐的回归,只是白小姐她……我也实在不敢违抗啊。” 顾砚忱眉头拧得更深,唇边发出毫不在意的冷嗤,像是嘲讽,“我说的话,还不做数?”他捋了一下剪裁完美的白色袖口,阔步往楼上去,扔下那句话,“叫家庭医生来给你把伤口处理了。至于白夕雾,她算什么女主人?真是可笑!” 男音晦暗冰冷,并不拔高,反而压得极低,仿佛从舌尖挤出,嘲讽不屑至极。 在这几层高的优雅奢华的别墅里显得愈发有威信力。 云妈听着,乖乖的低头。 在顾砚忱身影消失不见时,她手扶着手背上的口子,勾了一下唇角。 心想,这效果不就达到了? 可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只有一点一点揭露你的虚荣伪善恶毒的真面目,才能叫你彻底失去倚仗。白夕雾,我要你亲自感受一下从天堂坠入深渊的那种感觉。” 云妈的呢喃声无人听见。 但是顾砚忱的话谁都听见了。 白夕雾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来。 进门时,已是深夜。 有值班的佣人看到她,眼神闪烁,还算客气的道,“需要为你准备醒酒汤吗白小姐。” 扑鼻而来的酒味不要太明显,佣人都忍不住嫌恶的捂住口鼻。不怕喝了酒,就怕喝了酒还混杂各种男士女士的香水味,各种化妆品脂粉味道叠加浓烈的香水味,就像是发酵了很久没有丢出门的垃圾,堪称绝品。 从前乔小姐在的时候,身上都是淡雅的衣服本身的味道。哪里像这位……还夜不归宿,佣人轻捂住口鼻的手垂下,假装乖巧。 白夕雾踩着高跟鞋的脚步虚浮,她斜睨了眼这个年轻女佣,夜色黯淡,屋内只留了暗灯,叫她瞧不清对方眼里的那一丝嫌弃,只觉得她捂鼻子的动作碍眼极了。 低头嗅了下自己,明明是香的啊。 她拧眉,把包直接丢过去,“明天送去奢侈品店给我保养,另外把醒酒汤送进我房间,我头痛死了!”她烦躁的揉着太阳穴,穿着前凸后翘的紧身裙一摇一摆的上了楼,很快进入卧房。 佣人转身去办事。 送醒酒汤的时候,敲了门没人应,想着里面人在洗澡就自己推门进去了,没成想刚好听到里面人一边泡澡一边打电话,嘴里的荤话不停,直白又露骨,叫人恨不得捂上耳朵。 “白小姐,醒酒汤放你桌上了。”她远远的扬起声音说道,不敢靠近。 那里头声音忽然暂停,像是慌张遮掩着什么,骂了一句“滚”。 佣人见状急忙退了出去。 第二天,这件事就传遍了景园别墅。 云妈也听见了。 她找到那个值班的小女佣,“你说她还喝了酒?” “是呢,喝了不少,味道熏人的很。不信你问王嫂,她负责清洗客卧衣服,不知道用了多少洗涤剂。” “可是怀了孕怎么还敢喝酒?”云妈嘀咕。 小女佣闻言也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难不成假的,没怀?” 云妈垂下目光,计上心来。 这些天周倜都把央央带去了公司,美名其曰帮忙带娃。 乔念原本是不放心的,过了两天发现央央开心的很,出门还和她挥手做拜拜,抱着周倜脖子不撒手这才按下心来,无奈的目送两人出门。 中午时候周倜会和她视频,里面央央在垫子上玩玩具,高管就在一旁给周倜汇报工作。 深灰色典雅禁欲风因为央央的存在增加了很多儿童房的专用配置,防撞角,各色玩具,就连摇摇马都安了一个,瞧着莫名的喜感。 最重要的是周倜的态度,他似乎乐见其成。 有时候央央哭,他抱着央央在怀里哄睡,之后就一直抱着,单手签字办公。 就连助理送两人回来时都忍不住对她说,“央央小姐明天还去公司吧?有她在周总心情好,我们工作都没那么沉重了。” 乔念忍不住笑,心头软软的,“你家周总从前很可怕?” 助理认真的点头,“您和央央小姐没出现之前,周总随时都在暴躁边缘。您们出现后,他的脾气都好了很多。”末了小心斟酌问她一句,“乔小姐,你不会再离开周总了吧?” 乔念脑海回响了下这句话,惊讶的看着他,“这话从何说起?”不是……本也没在一起过吗? 助理看着她,“您的照片可放在周总办公桌上很多年了呢,你就是他的白月光初恋吧?” 楼上,周倜低咳的声音传来。 乔念抬头看去,听到他抱着孩子在臂弯,欲盖弥彰的说,“孩子拉臭臭了,念念你快来帮我一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爱人如养花,周总诚不欺我也 她没戳穿他,只是上楼走上前去从他怀里接走了央央,“让我抱一会儿,最近辛苦你了周倜。” 周倜把孩子塞乔念怀里,指腹摩挲了下高挺的鼻梁,“嗯,我正好有些工作,等会儿再来陪小公主睡觉。” 央央在她怀里乱挥着手,“周叭叭……” 周倜总是教乔央喊爸爸,可大概是乔念经常喊周倜全名,所以央央自动在前面带了一个周字。 乔念抱着央央,看着男人步履匆匆的背影,还有助理埋着头一副说错话心虚的模样,眼眸深了深。 有些事情她需要探究一下了。 …… 助理被周倜叫进了书房好一顿训话。 内容很多,从工作细节到要不要去非洲公干,听得助理头皮发麻,但其实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你怎么能对乔念说那些往事。” 助理忍了又忍,才小声蛐蛐道,“周总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周总你真的不打算把你过去对乔小姐的感情告诉乔小姐吗?” 那是好事儿啊。 为什么周总这么讳莫如深的样子,助理大大的脑袋想不通这个小小的问题。 周倜点燃了一根烟,咬在嘴里,手指轻轻夹住,吐出一口月白色的烟雾。那烟雾模糊了他俊美的轮廓,显得几分晦暗莫深起来。他唇角轻扯,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像是自嘲,“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我的爱而不得。曾经我的追求是她的负累,叫她觉得疲惫、逃避。” 助理听着只觉得一头雾水,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没懂,只觉得其中有什么故事。 他点点头,“周总我记住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说着抱起文件转身离开。 出门时险些撞上门外来的乔念,惊得一跳,“乔小姐?” 他看着乔念明亮的眼睛,不知道对方听去了多少。 “嗯,周倜在里面吧?” 乔念恍若未觉,只是问。 “在呢。”助理说完,快步离开了。 乔念回眸看了下快步离开的助理身影,若有所思。 身前门就开了,露出周倜略显阴郁,却也惊喜的眉眼,“念念?” 乔念回眸,浅浅一笑。 “听说你今天工作很忙,我热了牛奶,给你送一份。不打扰吧?” “怎么会。请进。” 在乔念察觉的时候,周倜已经自发接过了她手里的托盘。 她愣了一下,“又不重。” “那也不需要你,叫佣人就行。或者叫我自己下楼陪你一起热牛奶。”他声音有些低柔的缱绻,莫名认真,蹙着眉看着她的手指,“没有烫伤吧?” 乔念瑟缩了一下手指,动作很小却也被他察觉,放下托盘,腾出手一把抓过去摊开,看到掌心的红痕,他眉头闪过一丝怔然。 “是为了给我热牛奶弄的?” 乔念“嗯”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无奈仰头瞅着他,觉得他眉眼都生动了起来。 奇怪,这样的周倜。 很快,他叫人取了烫伤药,叫她坐在沙发上,半蹲在她面前给她上药。 乔念被迫伸着手,被他握着五指前端,看着他认真晦暗的眉眼,眉心仿佛有结一直打不开。 “周倜,再晚几分钟伤口都愈合了~” 她自嘲,也说他过分认真了。 周倜却认认真真上着药,“在我眼里,这很可怕。因为你在我的身边,在我的地盘上受伤了。念念,以后别这样,叫我好担心。” 在外狂妄肆意,不讲情面,冷酷无情的男人,穿着西装裤半蹲在她面前,说着好听的情话。 乔念再迟钝也觉察出些什么。 等他擦了药,捏着掌心收回,只说,“明天还带央央去公司吗?” “当然。”周倜勾唇笑,理所当然道。 乔念也翘了唇角。 那正好。 她正有些事要求证。 …… 翌日,乔念在周倜出发后就上楼换衣服。 佣人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生疑惑,跟在她身后帮忙搭配首饰,“乔小姐,周总让你睡个回笼觉,日上三竿再起床,你怎么……” 乔念浅笑,没想到周倜吩咐得这么明确,日上三竿,她是什么大懒虫吗? “天气好,想出去走走。”搭配好了衣服和首饰,她对着镜子穿戴好,看着镜子里穿着香奈儿最新季裙装,腰身如素,前凸后翘,波浪卷披散,无比美艳的自己,有些晃神,似乎在周倜的刻意培养下,她又变回了从前那个高贵肆意的乔家千金。可那分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对了,别告诉周倜。”她娇笑着回头对佣人说道,然后踩着高跟鞋快步出了门。 身后佣人无奈摇摇头,到底还是拨出去一通电话,“马上安排保镖跟着,周总说不能让乔小姐一个人出门,万一遇到危险。”虽然她们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危险的,这可是法纪社会啊。 周倜怕的不是寻常危险,而是有人“抢妻”。 他的死对头虎视眈眈,他怕死了。 没人想到乔念会去突袭周氏。 到了前台,身后远远缀着的保镖才察觉不对,给周倜的助理打电话。 而乔念这个时候已经绕过了前台,走向了电梯。 比起她从前在顾氏遇堵,在周氏,几乎她一报上名字,前台就恭恭敬敬送上了总裁电梯专用卡,面对乔念惊讶的表情,前台小姐姐说,“周总很久以前就吩咐过,如果一位名叫乔念的小姐来访,直接放行,不能阻拦!这是我们前台部门的铁律,我入职的时候主管专门嘱咐过,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更改!” “我运气真好,是我等到了你呢。” 前台与有荣焉。 乔念抽了抽嘴角,只感到难以置信,问起,“你入职是什么时候,你说的很久之前又是什么时候?” 前台不假思索,“两年前,快三年了吧。” 乔念进入总裁专用电梯,刷了卡,任由电梯上行。 她捏着薄薄的烫金卡片,思索着前台口中的时间点。 眸底终于覆上一层异色。 助理收到通知,已经来不及反应,他站在走廊,焦灼的看向还在会议室的周总,又看看电梯口方向。 下面的人说已经放行了乔念,那想必很快就到了。 就听到电梯门叮的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 门开了,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衣香鬓影的美艳女子从里面走出来。 一头波浪卷发直垂到腰间,行走间摇曳生姿,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难得上了妆,漂亮得让周遭都失去了颜色。 “都说爱人如养花,周总诚不欺我也。”助理暗暗嘀咕,眼露惊艳。 慌忙迎接上去,“乔小姐,周总带着央央小姐在会议室开会,您先去周总办公室等待,会议很快结束了。” 乔念高跟鞋尖在此时微微一顿,红唇露出一丝笑,“不着急,会议慢慢开,我去办公室就好了。”到了办公室里面,助理让人送上茶,她又摆摆手,“你们去忙吧,别因为我耽误了工作。” 助理就在此时心觉不好。 他总感觉乔念是有备而来的。 偏偏周总此时还不在。 第一百一十二章 确认是被暗恋了 周倜不在,他作为助理自然不能懈怠,以周总对这位乔小姐的重视程度,要是在这里受到一丁点慢待,恐怕都不会是小事。 “乔小姐,您如果觉得无聊,我给您拿个平板过来,您追会儿剧。” “此处位居CBD中心,您想吃茶点吗?我叫人现买。” “您若是困了里面有休息室,可以躺会儿。” “若是需要人解闷儿,我叫女同事过来陪您聊会儿也成。” 助理面上带着虔诚,仿佛周倜不一定是他老板,但乔念一定是他未来的老板娘。 乔念瞧着,忍不住唇角翘起一点弧度来,“我都不用,有茶就够了,我在大公司工作过,知道你们这里有茶水间,若是渴了饿了我自会去寻。你不用担心什么。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周总开完会带央央回来。” 听这意思,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等周总和央央小姐。 助理抚了一下额头,心想就算她有什么其他目的,也不是他能介入的。 周总的心尖尖,就算真有什么事儿,周总恐怕不敢发脾气还得和颜悦色的哄着。 他轻笑一下,恭谨的点点头离去。 房门关上,乔念整理了下裙摆的褶皱,这才起身。 “他的助理说,桌上摆着我的照片,很多年前就有了。” “方才楼下前台也说,多年前他就吩咐了下去,只要‘乔念’来访,一律放行不许阻拦,所以……” 乔念沉吟着。 她拉开了办公桌前的柜子,对琳琅满目的机密文件不感兴趣,只看那些可能藏着什么秘密的小物件,譬如…… 手上的这个相框。 相框是倒扣着的,她拿起,深呼吸一口气,翻开了。 可相框里却只是周倜自己的照片,不是她的。 她又翻找了其他地方,都没有。 几乎都要觉得助理那句话是骗她的。 可是她分明又听见周倜警告助理不要乱说往事。 所以,是她没有找到? 乔念的目光再次挪回到这件办公室。 她推开休息室的门,看见里面不少央央的物品,玩具、换下来的衣服,甚至还有放在一旁消毒的奶瓶。 她又找了个遍,脖子都酸了,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床边,那一刹那,她感觉柔软的臀部下面似乎坐上了什么硬东西。 额……难道无心插柳柳成荫,东西在这? 她转身,半蹲下去,翻开被褥,拿开枕头,一个纯白的相框果真引入眼帘。 厚实的软枕上刻着某大牌的LOGO,扑入鼻翼的还有属于男人身上淡雅男香的味道,可见这个枕头是周倜常用。 乔念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这样一幕:困倦时男人手臂放在枕后,躺在枕头上,心思积郁,他习惯性的从枕头下掏出印着她照片的白色相框,搂在怀里,阖眸安睡,呼吸逐渐均匀…… 乔念翻转白色相框,看到了上面自己的模样。 穿着一身漂亮公主裙,薄薄的系带坠在白皙的肩头,白色的蕾丝垂至膝头,对着镜头嫣然浅笑。 这是18岁生日宴的时候,乔念清晰的记得,只是不知道这张照片是怎么被拍摄下来的。 却被周倜保存至今。 她拿起了相框发现下面还有一个东西,是一本很厚的相册。 呼吸有些起伏,有什么秘密似乎就要从此揭开。 乔念指尖覆在上面,定了定心神。 里面会是什么? 都是自己吗? 那岂不是无异于一本情书? 不多时,门外忽然传来响动。 乔念合上了册子,放回原位,起身去迎。 看到乔念的身影,周倜并没多少意外,他抱着央央在手臂间,看着她美丽动人的模样,露出一丝浅笑。 “来了?” 像是多么日常的招呼。 更像丈夫对妻子。 “嗯。” 乔念轻应一声。 走上前去将早就朝她伸出双臂的央央搂入怀里。 “麻麻麻麻……” 央央已经七个月了,会说一些简单的发言。 还会指着身边日常的物品,说一些简单的词汇。 她在日渐长大,从来不变的就是对乔念一如既往的依赖和信任。 看向妈妈的眼睛仿佛盛满了繁星万千。 “央央宝贝,妈妈抱抱。”乔念在她鬓边温柔的亲吻了,蹭了蹭她的小脸。 央央便也说着,“抱抱,抱抱。” 周倜此时就在旁边看着,有些情不自禁,觉得有一种难言的幸福在胸中萦绕。 那种感觉像是大海,却十分柔软没有危险性,将他酸酸胀胀的心溺毙,然而他却甘之如饴,恨不得泡胀在里面,永远也不要失去。 “央央很乖。你其实不必专门前来把她接回去的。”周倜发言,有些郁闷,有些不舍,目光如有实质黏稠在她脸上,无声划过她漂亮如花苞色泽的唇瓣,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谁说她是来把央央接回去的?乔念心道。 面上勾唇笑,“我想和央央一起等你下班,一起回家可以吗?” 周倜目光顿住,觉得自己仿若幻听。 他张了张嘴,好看堪称俊美的脸上涌上一丝难以置信。 “念念,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乔念开口,如他所愿,再讲了一遍。 周倜想要拥抱她,到底不敢,只是牵着她的手到沙发上,“坐着,陪央央玩,我在旁边处理工作。” 乔念“嗯”一声,坐在垫子上陪央央玩。 书房里一时间只剩下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以及纸张翻飞的声音。 偶尔钢笔尖摩挲纸张,很安静。 不一会儿央央就累了,乔念抱她进去喂奶。 等周倜从合同里抬头发现两人不见时,心头蓦然一惊。 他捂着心脏,总觉得是不是乔念回到他身边只是一场幻梦,梦醒了,什么都不剩下。 直到他呼吸急促的推开休息室房门,看见里面一大一小相拥而睡,在染着他气息的大床上闭眼合眠。 他脚步才恍然一滞,走上前去,给两人拉了下腰间的薄毯。 今天的乔念很漂亮,早已镌刻入心的五官,菲色而薄的唇。 央央躺在她臂弯睡得正香甜。 周倜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才确认了这并不只是一场梦。 是真的。 他忍不住脚尖微抵,膝盖半弯,单膝半跪下去。 他身量很高,近 ?乎虔诚。 手臂小心半拥着床上的母女,弯下头颅,靠在乔念的脖颈边。 并不压实了,怕惊扰她们的安眠。 只是嗅到她身上的甜香,带着一丝奶腥味给了他更加扎实的安全感。 “会一直在的,对么?” 他低声呢喃,像是问乔念,又像是问自己。 始终没有越雷池半步,肌肤之亲得她首肯。 他退了出去,关上休息室房门。 外面办公的声音偶尔传来,有高管低声汇报的声音,偶尔助理来送文件的声音,来来往往人很多,总裁看来不是那么好当的。 屋内乔念睁开眼,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在她爱着顾砚忱的那些年,有一个男人爱着她,始终如一,卑微而虔诚,简称:暗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把她带到人前,让所有人惊艳 下班的时候,周倜抱着央央,牵着她的手。 今日的乔念很美,分外夺人眼球,和周倜的组合简直炸街,在高端严肃的办公场合十分吸睛,更何况他们中间有一个小萌娃。 软萌软萌的小公主,这些天在办公楼也混熟了,简直是大家的心头好,谁都抢着抱。 但是周倜不允。 “你们身上有细菌,会影响到我女儿。” 他大手抱着央央,护得严严实实,像是刚出月子的妈妈护崽心理最严重的时候。 一旁的乔念看着,翘起了嘴角。 超级奶爸没跑了。 他会是个好父亲。 三人上了久候的库里南,车子平稳行驶在马路上,央央还呆在周倜的怀里,乔念伸手去抱,“我来吧。” “你休息。别累着了。很多妈妈得产后病,我只希望你漂漂亮亮、有钱有闲就好。”周倜拒绝她的“好意”,主动承担“带娃重担”,顿了下,说起一件正事,“我让人去清乔家债务,发现……” 他蹙眉,拿出自己手机递过去,“你看我邮件中的调查报告。” 乔念微怔,扫眼看去,微垂眼眸。 周倜看着她,“乔家债务已经被清理了,甚至乔家所有的不动产都在被人暗中回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乔念抿唇,前者她知道,但是后者她也有点懵,“你说乔家的不动产都在回流?查到是谁做的吗?” 周倜看着她,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乔念咬唇,“你不必说,我清楚了。”除了顾砚忱还能有谁。 “那些东西我都已经不在乎了,早就被拍卖出去,就算回收又有什么价值,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但是……我都已经不在意了。” 她别过头,看窗外,眸光繁星点点,有些怔惘。 周倜紧了紧手指,“该我来做的。倒是被他抢了先!” 乔念听到这里,还没有觉得不对。 直到周倜说,“之前我让人查到,又找不到你人,我以为你被顾砚忱带去了帝都,一并清理了债务。但是没关系,现在我在,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就是。” 他温柔凝视她,却见她面色忽然一变,古怪极了。 “你说什么,你找不到我的时候,债务就已经被清理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去清理乔氏债务的?” 乔念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来。 她连忙仔细去看那些文件,这才发现调查收集债务的时间是几个月前。 也就是说,顾砚忱刚到京市,她还没有去走临死前托孤那一步棋的时候,那个从帝都带着无限神秘背景而来的男人已经做完了债务清理这件事。 “不对,我那之后分明还遇到了被追债的人,他们其中有一个甚至为了追债险些在医院闹事……” 乔念说到这,卡了壳。 眼珠子都无法转动了。 “是顾砚忱……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让人演戏?上门逼我?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乔念摇着头,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只手就在这时落在她手背上,给了她力量。 周倜看着她,“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乔念?” 乔念张了张嘴,想说在松城的时候顾砚忱就是用乔氏债务做饵,诱她上钩。她还想说自己被逼临死托孤,也是因为追债的人不消停,她不得不做那样的打算。她想说的事情有很多。那些在脑海里缠绕成一团的丝线终于找到了苗头。 抽丝剥茧之后,露出了真面目。 不是她迫不得已临死前托孤,是顾砚忱回到京市布的棋,叫她不得不跌跌撞撞,到他面前临死托孤…… 好大的一盘棋。 可她这个棋子却不知道自己对他有什么价值? 孩子不是他的。 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辉煌尊贵的乔家千金。 还能有什么为他所图谋? 后背满是薄汗,乔念闭了闭眼,想到了央央,想到了周倜那一直深藏的情愫,想到了自己已经在那个暴雨天气彻底离开了景园,摆脱了顾砚忱。 她恢复了冷静,再睁开眼,眼眶有些红,但到底是彻底冷静下来了。 “没什么。只是知道了一点真相。” 她将手机还给周倜,看着他,“你会一辈子对央央好的,对么?” 周倜看着她,失笑,“傻瓜,我会一辈子对你们母女好,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乔念看着他,再看看他怀里不知何时已经闭眼安睡的央央,俯身过去,亲吻了下央央的额头。 “周倜,不要欺负我的央央,不要让她成为一个没人爱的孤女,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她抓着他的袖子,泪眼朦胧。 周倜心一揪,看着她,“你说什么胡话,央央有我,有你,她会是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乔念问他,“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周倜?” 周倜喉头颤动 ,“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这是我唯一的诉求。” 乔念闭眼,泪水沿着面颊滚落下去。 太晚了。 她已经……再也来不及了。 …… 这几天乔念总感觉有些不安。 她精神不好,周倜也不将央央带去公司,而是将工作搬回了庄园,陪她。 周五的时候,他带她出席一场宴会。 参加宴会前,他带她去试穿了最美的定制礼裙。 掀开布帘后,穿着Rahul Mishra 2024春夏高定系列的抹胸礼裙的乔念长发微卷,慵懒又高级,配上那精致高级的妆容,瞬间让周围的一切被衬成了背景板。 周倜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正在随意翻阅,他今天穿着同品牌黑色系列高定西服,右腿微微交叠,头发也做了个小造型,衬得五官更加深邃立体。 随着布帘掀开,他微微抬头,目光定在前方。 瞳孔收缩。 “周总,您的女伴今天太美了,一定成为全场的焦点。” “很难有人穿出这条裙子,不是撑不起,就是会崩开,可是乔小姐的身材完美契合,简直美到绚烂,叫人一个眼神都舍不得挪开。” 今天的乔念狠狠拿捏住了时尚感,美到让一向口若悬河的店员都难得词穷,只不住的说那一句话:“太美了,非常美!!” 周倜勾了唇角,“是很美。她一直都很美。” 他丢下杂志,起身扣上西装扣,单手扣扣子的动作也性张力拉满。 阔步走过去,站在乔念面前。 乔念穿着高跟鞋,气场两米八,可此刻也还是得微微抬头才能对上周倜的眼。 周倜的手指擦过她耳畔,撩了一丝碎发到耳后,“他们都会嫉妒我。怎么办,不想把你带到他们面前去,让人看。” 乔念勾了红唇,微微踮起脚尖,凑到他绯红的耳畔,“那就把我藏起来,怎样?我其实哪也不想去。周倜,其实我想和你独处……”她有些话想单独和他谈,譬如早日把央央抚养权放在她名下,又譬如她快活不久了,这也是需要摊牌的事情。 她的遗嘱只有一条,就是央央归他的生父周倜。 她的遗愿只有一个,求他在她死亡后帮她照料央央,直到央央长大,可以独立生活为止。 可周倜会错了意。 “我怕我会忍不住。”他深呼吸一口气,指尖擦过她嫩滑的手臂,最后握住她的手腕,执起,“说好的带你出来散心的,你的美得让全世界都看到,不只是我。我想要私藏你,但我更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曾经美到令人窒息的那个乔念又回来了。” “任何人,包括我,都不能轻视你半分。” 周倜说完,就在乔念耳边说了句,“可以吗?” “想抱抱你。” 乔念“嗯”了声。 下一秒就被他轻柔拥进怀里。 想要蹂躏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到底舍不得。 只能轻柔拥着,按在胸膛上,嗅着属于她的香甜,似乎灵魂都被甜晕了。 周倜算到了所有,就是没算到顾砚忱也会去。 名单上没这个人,可这个人就是来了。 带着乔念步入会场后,他把周遭的羡慕声都当做了背景板,牵着她游刃有余的参加宴会。先去找办这场拍卖宴的东家柳老爷子寒暄了一下,又拽去自己圈子炫耀了一阵,然后拉去名媛圈给她撑腰,最后带着她去了休息室,“等宴会结束我们就回家。要不是怕把那些人嫉妒死,央央我也想带着一起来的。” 引得乔念噗噗地笑,“谁带那么小的萌娃来参加宴会啊,有这个想法的你是头一个。” “可我是认真的。央央那么可爱,谁都会喜欢她。有我在,谁都不敢不喜欢她。”他一语双关,说了央央天生惹人喜欢,又说了他会是央央永远的臂膀。 乔念听着,仰头看着他,“你真帅。周倜,我承认了,你是最帅的。” “比那个他还帅?”周倜还在较劲。 乔念噗嗤地笑,点了头,“是!你是最帅的。” 她说着,起身捧住他的脸仔细瞧,想看看到底有几分央央的影子,可越看越…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乔念靠在沙发上,柔弱无力 柳家和周家交好,其继承人也是周倜的死党好友。 这也是周倜选择在这个场合公开带乔念来的原因。 休息室里,乔念欲言又止,眉宇上涌上几分迷离,她越看心里越犯嘀咕,最后实在是没法,总结了一句,“像我就行。”也有孩子像妈妈,不像爸爸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是吗? 而底下宴会厅里,周倜的死党柳家继承人柳勋正在觥筹交错,心里还在腹诽周倜直接带着心上人去休息室躲风头去了,把他丢在这里挡这些人的好奇心,余光就扫见门口的动静。 进来的男人带来一阵风。 可周遭分明没有风。 他西装革履,形容却狼狈,有几丝明显的憔悴,下巴也有胡茬,像是没有怎么打理刻意留下的。 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倒是显得几分落拓不羁,深沉几许。 来人环顾四周,目光死死的,一点一点划过现场的众人,特别是酷似周倜的身影以及乔念的女人身上。 甚至在自以为发现痕迹时冲上前去,抓错了人,引起现场无数人的惊呼。 那些人回头,想骂人,发现粗鲁的人是帝都顾家那位嫡长孙如今京市新贵顾砚忱后,齐齐把唾沫星子咽了回去,尴尬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意,“顾总啊,谈生意吗?” 什么生意,表情跟杀人一样,这样谈?谁敢谈? “顾砚忱来了,他怎么来了?”柳勋身边的另一个死党哆嗦了一下,嘀咕道。 他们作为周倜的死党,自然知道周倜当年在顾砚忱隐姓埋名的时候就是死对头,两人看对方都不顺眼。当然最要紧的原因还是因为乔念。自古红颜祸水,引得君王相争。 如果红颜青睐其中一方,那另一方只能成为反派! 而如今红颜反悔了,投入了当初拒绝之人的怀抱,戏就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柳勋第一个意识到不好,这是他们柳家的地盘,柳家这次宴会虽然也习惯性的给了顾砚忱一份请柬,但对方也知道这只是客气一下,也让助理明确拒绝了,表示不会来,找人转交了礼物,就算是了了。 可这宴会都快到中下场了,这人还真就来了。 柳勋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修罗场啊,我们家后门开着的吧,要不让倜哥带嫂子去后门走?” 周围好友听见这句话,呵呵笑了一声,“你觉得是倜哥肯,还是嫂子肯?” 柳勋:“……” 得,还是得先去通知一声。 他拨出一通电话,派了人。 想了下,又亲自跑一趟。 “你去哪,你是东道主。” “帮我挡一下,去去就回。” 可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已经冒着绿光盯上了他。 “那就是周倜的死党,柳家公子?” 冷测测的声音。 旁边文成看了一眼,工具人一样的回答,“是他没错,顾总要派人跟吗?” “不必。我亲自去。” 文成心想,去捉奸啊?又不敢说。在心里暗骂这是什么情况,认命的迈步跟上去,然后守在楼梯下。 楼上,敲门声响起,周倜目光从乔念身上移开。 “谁啊?” “可能是柳勋,或者是打扫卫生的。”周倜回答,起身走过去,“我去开门。” “嗯。” 乔念靠在沙发上,有些无力。 门开了,柳勋没敢往里面瞧,问了句,“嫂子没事吧?” 接着周倜走了出去,门就关上了。 柳勋看着周倜衣衫整齐的模样,松了口气,但嗅到他身上女士香水味又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些炸毛,抓了抓头发,“那个,顾砚忱来了,我和你说一声,你有个心理准备。” 周倜听到这个名字,挑了下眉头,表情古怪盯着他,“你们柳家请的?” “大爷,是我吗?我敢吗?明知道你提前交代过带嫂子官宣的,我敢请?”柳勋抠了抠脑壳,“只是惯常走个流程,请柬也是发了的,但是早被拒了,想着压根不会来,可偏就是来的,风尘仆仆的,明显是听到什么风声赶过来的,那表情……你懂的。要不带嫂子先离开?避一下风头?” 周倜面色晦暗,沉默不语。 柳勋着急的跳脚,“真对上去,都没什么好,你真要硬碰硬?” 周倜一声冷笑。 “你觉得呢?” 柳勋一扶脑门。瞅着周倜认真的脸,又严肃起来。 “那行吧。看来你这回真玩真的,周倜你栽了你知道吗?你栽在那女人身上了。” 周倜冷瞧他一眼。 “是哥们的话,就该知道,我对乔念从来都是认真的,什么时候没栽过?” 柳勋这下是真要晕了。 有必要这么严肃的向他强调这一点吗?都火烧眉毛了大哥! “真不躲?嫂子也愿意?毕竟当年她真爱过的人啊,京市上流圈子谁不知道她和顾砚忱当年……” “她已经不爱了。就算躲,也来不及了。” 周倜目光忽然穿过他,落在他身后去。 柳勋身体一僵,回过头去,只感觉头皮发麻。 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这些年自己当普通富家子弟,当不了大佬。 因为两大佬对视的时候,他就是炮灰。 炮灰躲到旁边去看戏。 顾砚忱伫步在周倜面前,视线冷幽幽的扫了眼他身后不远处的房门。 “她在那里面?” 是问句,说的却极其肯定。 周倜往前迈了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你别想。” “别想什么?周倜,你拦得住我?” 周倜笑。 “她选择的不是你。你就带不走。” “那得她亲口告诉我。” 顾砚忱亦不退让。 两人对视,火花四溅。 门就是这个时候打开的。 乔念扶着门,面色酡红的站在门框边,腰不胜力,弱柳扶风一般,迷醉的看过来。 她的视线里只有周倜的背影,因此出声唤道,“阿倜,我想回家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他带走了乔念 一句话,两个男人两种心思。 周倜坚挺的脊背一僵,似乎有股热流窜下去,直抵小腹,他俊美的轮廓涌上一分袒露的柔意。 而顾砚忱满眼都是难以置信,他琥珀色的眼眸瞪大了,看直了,薄唇紧抿微颤,垂在一侧的胳膊肌肉冷硬像是已经不听使唤,僵在那里,耳朵一阵嗡嗡作响。 她叫他什么? 阿倜? 曾经她说“讨厌的人”,如今却亲密无间到这种地步。 “阿”字开头的不是他的专属吗? 他才是她的阿砚啊。 阿倜算什么?喷嚏吗? 顾砚忱迈步上去,逼近墙边的人,“跟我走,乔念!!” 他满脸凶气。 几乎在他那张脸袒露在乔念面前的那一秒,周倜往旁边跨了一步,身影赫然挡了上去,手臂遒劲,桎住男人的手臂,“别靠近她!!” 两人都很凶。 但一个是暴怒,雷雨般肆掠的怒意,一个是强势的守候,像最强大的守护神。 谁也不吝于谁,谁也不让与谁。 乔念有些懵,眼前仿若有了重影。 她有些站不稳。 方才在休息室里一时间贪杯,喝了点红酒,加上在下面应酬时喝的那一点,足够让她这个酒量很差很差的人倒下去了。 她站在那,委屈巴巴的,瘪着小嘴,声音带着娇,跺跺小脚,“周倜你怎么不来抱我?”她快要站不稳啦。 此话一出。 顾砚忱像是被打倒的野鸡,眼珠子聚焦,不需要周倜动手,就踉然后退半步。 这便给了周倜机会。 他冷然看着他,有些怜悯。 但怜悯也是稍纵即逝。 冷冷打量他两眼,便霍然转身,带起一阵风。 几步跨到乔念面前,伸手将人搀住了。 这还不算,男人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霍然弯身,抄起女人腰际和腿弯。 下一秒,将人公主抱了起来,牢牢的拢在怀中。 “这下是不是就不怕站不稳了,嗯?我的公主。” 他鼻音沉沉的,扫在女孩的耳廓边,激起一片红色沼泽。 乔念醉得厉害了,睁不开眼,虚虚的看向前方,有些懵,“我怎么好像看到那个讨厌的人了,他怎么会来。” 哪怕迷醉到这个地步,乔念依然清楚的知道,周倜是不会故意把她带到顾砚忱的面前的。 他恨不得私藏她呢。 试礼裙的时候亲口说的。 所以她觉得是一场梦。 “你看错了。睡罢。” 周倜手臂修长,手指绕过她纤细单薄的脊背,到她面颊处,扳过她小脸,让他往自己胸膛靠,提醒她可以在他的怀抱里安然入睡。 乔念便咕涌一下,搂着他脖子,靠在他脖颈边,真的闭上了眼睛,浅眠过去。 真的好困好困啦。 “周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是乘人之危!” 顾砚忱攥紧拳头。 他没办法直视这个画面。 他的,乔念是他的,一直都是。可如今怎么到了另一个男人怀里,还睡得如此安稳。 太奇怪了。 是不是周倜又给她下药了?! “她现在不清醒,你不能把她带走!” 顾砚忱眼神一扫,周遭不知道从哪涌来十几个黑衣人,包围了这边。 就是不放人走。 他觉得此刻脑袋上绿油油的,一片草原上草泥马在疯狂奔腾。 可他泛着红色的眼睛却直直盯着那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片刻不舍得挪眼。 “乔念,你给我滚过来!!” 他咬着牙,声音嘶哑的说道。 周倜抱紧了怀中安睡的乔念,眯起了眼。 “她睡着了,你在威胁谁?” “威胁我,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里是京市,不是帝都。” “顾砚忱,你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些。” 他毫不客气的冷讽。 顾砚忱便阴郁着一双眼,沉若深渊的眼睫掀起,递了一个眼神。 那些黑衣人得令,围困上去。 然而下一秒,从外面冲进来更多的打手,各个严阵以待,在外面包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 甚至把顾砚忱也包围在了里面。 雇主受到了威胁。令里面那圈黑衣人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去保护雇主,和外面的包围圈对峙。 两相对峙,互不相让。 周倜一声冷冷的轻笑,“你以为,我带着心爱的女人出门,会什么都不做准备?今天这场宴会,是我送给她的礼物,我自然不会允许有意外发生。而你这个意外,是我请你出去,还是你自己滚出去?” 鲜少有人敢对他用这个“滚”字。 显然周倜是在回敬他方才的那句“滚过来”。 顾砚忱阴郁爬了满脸,霍然攥紧了拳头。 “她在这,那央央呢?”他眯了眼,“还在你庄园?” “周倜,你公然带着我的女儿在你集团乱窜,炫耀,又不是你亲生的,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你真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 周倜笑了,“也不是你亲生的。” 顾砚忱:“?” 周倜盯着他,又看看怀中人,抱紧了,才道,“念念生的,她才是央央唯一的亲人。央央的去与留,她做决定。你一个缺席多年的人,算什么!你算什么!嗯?” 在周倜说乔念生的那一秒,顾砚忱的心迷惘了一秒。 然而后半段才是直戳他心口的质问。 他眼里闪过一丝猩红色。 痛楚到麻木。 “你懂什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就连乔念她也……”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神情怔愣。 是啊,乔念真的没有怨念吗? 她看向他的眼神麻木空洞,再没有爱意。 她也是怨他的吧。 如果就连怨也没了,恨也没了,那是不是也没有了爱? “我是不懂你顾家的尔虞我诈,我不懂你为什么照顾不好她,和她翻脸,把她一个人置于孤身一人的境地。我只知道,你早就缺席她的生活很多年了,你看似什么也没做,但是你的离开就是原罪。你已经什么都做了,不是吗?顾砚忱,是你给了我机会,让我重新把她抢回来。” 周倜的声音从反讽冷漠逐渐变得强势而温存,“我从前无法正大光明介入她的生活,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曾经了。” 说完,他迈步。 他走一步。 顾砚忱的人退一步。 一直到无路可退,分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 然后,周倜的人就护着周倜和他怀中公主抱的女生逆着光走出了这奢华热闹的宴会现场。 他带走了乔念。 似乎也带走了顾砚忱所有的精神气。 他踉然走了几步,神色落寞,“我真的做错了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周绾回来,发现一切都变了 乔念只觉得周围很吵扰,但不过一会儿就安静了,她窝在一个炙热很舒服的怀抱里,睡得像小时候无忧无虑的那时候。 只是一会儿做了个梦。 梦里一本相册出现在眼前,她翻开了,看见里面各种各样的照片,都摘录自自己的qq空间,班级册,甚至是学校采访时她作为小提琴手出镜的报纸页面剪裁。 堪称她从小到大的成长史。 但无一例外的,里面的人从小小的美人坯子到青春洋溢的校园少女,再到18岁成年夜宴会的中心C位名媛千金,最后结束在她和顾砚忱热恋定情的前一天。 那些是她在周倜休息室枕头下翻出来的相册里面的内容。 看到时她十分震撼。 有所思有所梦。 醒来时头很痛,她嘤咛一声,缓缓起身靠在床头。 睁开眼就看到正推门走进来的男人。 看到周倜,乔念目光微闪,艰难的露出一丝笑意。 “抱歉,我好像喝醉了。”她有些忐忑,“我喝醉后没有闹你吧,我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吧?” 她记得自己从小到大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还没有人说她脾气差,但唯独有一天,母亲说过她喝醉后喜欢撒娇。 她昨晚上,应该没有向周倜撒娇吧? 乔念脸色骤然绯红了半边,像是上了胭脂没有抹匀,分外明显。 周倜端着醒酒汤走过来,“你睡着很乖,就是……” 他亲手端着醒酒汤放在她面前,送到她嘴边,欲言又止。 乔念心猛地提起来,“就是什么?周倜你快告诉我。” 她咬着唇,紧张死了。 “就是喜欢撒娇,一直要我抱,还一直叫我阿倜……哥哥。”周倜凑到她面颊边,呼吸喷洒在她鬓发,声音又低又沉。 乔念只想翻个白眼晕过去,揪着手指,讷讷的,“你没骗我?” 周倜轻笑,“再叫一声阿倜哥哥听听?” 乔念接过醒酒汤杯子的手颤了一下,“快别说了。”她都要没脸见人了。 周倜眸光深邃看着她,“你酒量很差,我也没想到你会醉。念念,你还记得昨天喝醉过发生了什么吗?” 这句话一出。 乔念紧张的看向他,揪紧了自己身前的衣裳。 不会吧不会吧。 她…… “我们……昨晚……我扑你了?” 周倜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眼眸流转,看见她低头查看自己睡裙的样子,唇边绷着一丝笑,再也忍不住。 “那你要对我负责吗?”他忽然幽幽道。 凑近了,想要亲下去,将那半咬在贝齿边的绯色唇瓣解救出来。 乔念手立即撑在他胸膛上,“周倜,你肯定在骗我……” 她快哭了。 这个时候,门外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哥哥,听人说你把乔念接到庄园来了?!可是乔念不喜欢你啊,她只喜欢顾……”来人大喘气,扑到并未关严实的门前,推开了房门,接下来的话戛然而止,她张大了嘴,脸色一阵煞白,“你们……啊……你们在干什么!” 乔念一把推开了周倜,“我们没有……周绾,你误会了!” 反而是周倜脸色不太好看,被推开了,看向自己妹妹,眼神格外的幽冷。 那一刹,乔念只觉得从前的周倜又回来了。 而周绾站在门前摇摇欲坠,目眩头晕,她看到了什么?!她的哥哥和乔念在调情?一个主动进攻,一个羞怯闪躲,她不过去国外去办了点事,怎么刚回来一切都变了?! …… 十分钟后,乔念下了楼,看见客厅里呆滞坐在那的周绾。 她刚要说什么。 就对上了周绾很难看的表情,和仿若带着恨意的眼神。 她蹙起了眉头,心头划过了什么。 从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翻涌而来,她只觉得十分古怪。 周绾为什么突然这么敌对她? 下一秒,她身后周倜也下了楼。 单手插着裤兜,显得浪荡不羁,眼眸幽冷,看向周绾,不容置疑的严肃。 “周绾,你到书房来!” 周绾回来后没有换衣服,她坐在客厅里,大热天还穿着冬日的厚外套,明显是国外冬日的穿着。 她红着眼睛,脱下了外套丢在了一边,只穿着里面的吊带礼服,一步一步走过来。 “哥哥,爸妈并没有同意你把她邀请过来,你不能把一个外人接到我们的家里来,你难道忘了,这家也有我的一份子吗?” 乔念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周家的“外人”,她往后退了一步。 腰后忽然揽上一直手臂,对方手掌宽厚修长,强有力的支撑着她。 低沉嗓音落在她的头顶。 “乔念不是外人,她是你嫂子!” “周绾,我本要叫你去书房谈事,现在想来也不必了,就在这里谈!” 周倜面容冷酷,他居高临下站在楼梯上方,看向周绾的眼神堪称无情。 无视对方难以置信的眼,说道,“我已经让人打包你的行李,送去你的私人公寓。你看中了哪里的房产我都可以出钱给你买,算给你的补偿。但是我名下的房产你不能再去住,因为那里面都有你嫂子和你侄女的一半。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这处庄园我已经转移到了你嫂子的名下。以后你就是客人,不再拥有你的固定房间和物品了,听明白?” 周倜说完,扫了眼不远处来打包行李的搬家人员,示意他们快点搞定。 周绾站在原地,踉跄了一下。 乔念也耳朵嗡嗡的,觉得自己听错了。 “周倜……”她拉了一下周倜的衣服一角,拽了拽,压低声音,“这是你和你家人的住所,你这样做是干什么。周绾是你妹妹。我只是暂住。我可以找地方搬出去的。” 她是要把乔央交给周倜,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外人。 乔央是周倜的血脉,她呢,迟早尘归尘土归土。 周倜低眉看她,还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不是亲的。男女有别。我送你的,安心收下。还是说你现在就想要我名下其他所有财产,也不是不可以。” 这是什么话。 乔念惊愕。 更惊愕的是周绾。 “你疯了周倜!” “你就这样把我们家的秘密告诉一个外人?” “她就算嫁给你,也是一个二婚女,被别人用过的东西你还当宝贝一样宠着,给她你所有的财产,你疯了吗!” 乔念脸色煞白了一下。 周倜松开了她的手。 只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第一百一十七章 替我去爱她 周绾走后,轮到乔念发呆了。 方才周倜打了周绾一巴掌,周绾红着眼瞪了她一眼,然后捞起大衣,气冲冲走人了。 而这处庄园的房产证书送到了她面前,这本新鲜出炉的房产证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所属人是乔念。 这地方,至少几个亿吧。 乔念没敢要,问周倜的助理,“可不可以撤销转赠啊,我真不要。” 周倜说着提前写好的台词,“等您百年后留给您的女儿,不也一样?” 乔念想了想。 “那为什么不现在直接给央央?” “央央小姐未成年,这样做,恐怕不太方便。” 乔念是想给自己女儿留点遗产的。 她有些心动。 但最后到底还是推了回去。 “不如让周倜很久很久以后再给央央吧。如果到时候他还愿意的话。” 乔念说完,看了眼不远处阳台接听电话的周倜,转身上了楼,去房间看央央了。 助理没法,走到周倜面前,给正在打电话的周倜小声说明了情况。 周倜目光幽邃,看了眼楼上,拧了眉头。 一会儿,他上楼。 “不高兴?” 从乔念怀中接过孩子递给旁边育儿嫂,拉住她的手问。 乔念看着被他拉着的手,慢慢的抽出来。 “没有。只是……” “这里是你们周家的房子,给我算什么?” “算嫁妆。” “……嗯?” “以后给孩子的嫁妆,你想什么呢。” 周倜还是执着的握住了她的手,捏捏她手指。 乔念低咳一声。她险些以为是他的嫁妆,她可没想娶他啊,嘿嘿。 “那是以后的事。” “如果你觉得这里不好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其他,这样高兴了吗?” 乔念觉得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帮我照顾好央央,好吗?像我爱她一样帮我爱她。” 周倜听到这话,觉得古怪。 “我当然爱她。只是为什么是替你……乔念,你想离开央央?” “我当然不想。” 乔念低眉,眼尾有些红晕。 可有些事,容不得她想不想。 “周绾……” 乔念蹙眉,思索了一下,“你刚才说和她不是亲的,这是怎么回事?” “周家的秘密。她是收养的女儿。” “我一直以为你们是……” “长得有点像是吗?她小时候整过脸。总觉得外人说不是我们周家的人,就背着家里人偷偷去整,等我们发觉的时候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就变成了那副样子,之后看顺眼了,看着还真和我们有些像了。” “原来是这样啊。” 乔念越发觉得古怪。 如果不是亲的,那周绾对周倜的态度…… “别把她当一回事。她这个人有些坏,别把她当好人。” 周倜扯了一下唇角,略有些讽刺的说。 乔念:“啊?” 之前周绾也那么说。 冲这一点,倒是像两兄妹了,都这么相互诋毁的么。 …… 又这样平凡的过了几日。 这一日,乔念忽然觉得很不舒服。 她以为是自己大姨妈来了,去了卫生间,没成想心口发堵,之后就是猛烈的呕吐。 过了好一会,她面色惨白的冲了马桶。 空气中氤氲着血的味道,有些刺鼻。 她坐在墙边,环抱着自己,意识到自己病情复发了。 下午时候,她带央央去参加早教课。 里面都是小朋友,央央抓着另一个八个月大小哥哥的手,咿咿呀呀说着婴语,很是天真可爱。 出来之前,她带着央央和年轻的老师告别,央央挥着小手,嘴巴里说着拜拜。 转头乔念就看到了一对夫妇,如果乔念父母没有去世的话,应当也是这么大年龄。 对方一直看着她怀里的央央。 她只以为对方也是带着孙儿来这里参加早教课程的,微微颔首表示礼貌后,转身抱着央央往外走。 外面停着一辆库里南,乔念正要上车,另一辆车子鸣了一声笛,“乔小姐,这里。” 乔念这才发现自己差点上错车。 她这才看到那辆库里南才是他们来时的车。 两辆车一个型号,只有车牌和内饰不一样。 她吐了吐舌头,小声说了声“抱歉”。 刚转身,身后车门打开,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 “乔念,你还准备胡闹到什么时候?” 乔念的脚步顿了一下。 也就一下。 即刻迈步就走。 身后人三步并做一步跨过来,桎住她的手臂。 她抱着央央,没办法用大力。 扭头,眼神带着决绝,“顾砚忱,到底是谁胡闹?分明是你在纠缠我!” 顾砚忱面容有些狼狈,下巴带着胡茬,却并不显凌乱落魄,反而有一种愈加深沉可怕的气势。 “就因为白夕雾,你就离家出走这么久,我给了你这么多时间,你偏不回头,连家也不回了是吗?” 他把她拉到一边。 几名黑衣人拦住了那边欲要冲过来的司机和育儿嫂等人。 乔念脸色难看。 “什么家?你和白夕雾的家,关我什么事?什么离家出走,我是和你分手,你不懂吗?!” 她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男人力气太大了,这个时候男女力量的差距就变得分外明显了起来。 “乔念!跟我回去!” “我偏不!” 她大力抓挠,抓破了他的手臂和脖子。 他冷嘶一声,却不撒手,反而把她和孩子都摁进了胸膛和手臂之间。 “念念,念念,跟我回家,好么?我求你,算我求你……” 方才还强势的男人忽然嘶声哽咽了起来。 脖颈边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下来,打湿了她一小片肌肤。 乔念忽然整个人怔住。 顾砚忱……也会哭? 简直天方夜谭!可偏偏就是这么发生了。 男人像是要将她蹂躏进骨子里去。 “我都听你的。我以后都听你的。不要选周倜,选我。央央是我们的女儿啊。” 不知道是因为“周倜”这两个字,还是“央央是我们的女儿”这句话,骤然唤回了乔念的理智。 “不是!!” 她强调道。 一把推开了顾砚忱。 清晰的看到了他眼尾的猩红色。 却也只有冷然一笑。 “我有备份,你给我的鉴定报告的备份。顾砚忱,你休想再骗我了。” 顾砚忱的俊脸,像是忽然龟裂开一般。 “……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又见前夫哥 那边他的人围困了周家的司机和育儿嫂。 这边,顾砚忱眼神捉摸不定的看着她,“央央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他那表情,像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乔念挑眉道,“周倜的。” “……什么?!”顾砚忱手里摩挲的烟支啪嗒一下掉下去。 乔念看了那烟支一眼,被一旁的文成捡起来,拿走了。 乔念不想废话,“放我走,孩子不是你的。”她看了眼怀里可可爱爱的央央,此刻小姑娘穿着碎花裙正坐在妈妈的臂弯瞅着爸爸,像是有些高兴,但是又显得几分疏远。 最近她被周爸爸带得熟稔了,眼里只有周爸爸和妈妈,从前那个旧爸爸似乎就没那么喜欢了。 只是血缘里的关系的缘故,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朝着顾砚忱露出一丝甜甜的笑。 顾砚忱的心甜了一秒,又痛彻心扉。 他的女儿…… 这些天都被周倜拿去炫耀了! 乔念看着他的脸,不知怎么就从中看出了很多情绪,有喜悦、嫉妒、抑郁,还有那么一分懊悔。 原来这个天之骄子也会有懊悔。 “孩子是我的。” 顾砚忱满嘴苦涩道。 他觉得自己比吃了黄连还苦。 在不远处刚丢了垃圾的文成听到这句话,心想自己作的孽终究打了个回旋镖狠狠扎在了顾总自己的身上。 可惜他作为顾总方人员,不能骂一句活该。 乔念张嘴,“我说过了,我有……” “你的备份是假的。或者应该说,我最初给你的鉴定报告就是假的。我骗你的。现在你知道了吧?” 空气凝结黏稠,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顾砚忱说完就认真看着乔念的神色。 可对方按兵不动,有些沉默,像是在思考。 她捏了捏央央的小手,还换了一下抱娃的姿势,最后拥着那小人儿朝他古怪露出一丝笑。 “神、经、病!让开!” 顾砚忱:“……” “你刚刚在想什么?”他问。 乔念翻了个白眼,“想的就是,你有病啊!” 顾砚忱苦涩的抿了下唇,攥紧了拳头,“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乔念很提防他,“别想着抢孩子,你可以拦住周家的佣人,却不敢在这里和我抢孩子,顾砚忱,你以为鉴定报告只能你做,我就不可以?” 顾砚忱脑袋卡壳了一下,“你说什么?”他偏了偏脑袋,一手撑在车门边,觉得自己快要碎掉了。为什么他的念念不听话?为什么还要和他置气?这么久了还不够吗?早就应该乖乖回来了啊。 “有病。”乔念给了他一句总结。一步步往前走。 顾砚忱挡了一下,这时候央央刚好在前面,他缩了一下身子,怕撞到小家伙,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面前经过。 文成没敢出手,眼睁睁看着顾总和乔小姐擦肩而过。 乔念走到了那几个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看向顾砚忱,男人摁压了太阳穴,没有发话。他们就没动。 “是不是解决了白夕雾,你就会原谅我?” 那头男人问出这句话,像是在给她台阶下。 乔念转身,远远看着他,只觉得古怪。白夕雾不是他未婚妻?他要怎么解决? 可这架势容不得她沉默,乔念古怪的点了下头,当做敷衍了。 “那你等我。在周家不要把自己交给周倜。听懂了吗?” 顾砚忱沉沉道。 乔念闹了个红脸。 “关你什么事?” 前夫哥有什么资格管她? 顾砚忱挥了挥手,黑衣人退开。 司机和育儿嫂立刻护着乔念和孩子上了车,车子如离弦之箭,离开了这个地方。 顾砚忱远远看着车子离去,这才回头,“孩子也看到了,长得很像我,鉴定报告你们也看到了,孩子是我的,现在你们还决定要我娶白夕雾?” 他的面前,站着方才乔念见过的那一对夫妇。 鬓边有几缕白发,但不多。 女的保养得不错,神 ?韵灼灼,男的严肃威武,年轻时候也一定是个美男子。 他们和顾砚忱都有几分相像。 女的叹息了一声,“砚忱,夕雾当年救了我们的命,又等了你这么多年,她才是你的良配啊。” 男的沉默了一下,拧眉道,“这个女人不爱你,你何苦?当年不正是因为她,我们才……” 顾砚忱沙哑苦笑一声,“爸妈,所以是我离不开她。不是她离不开我。那个孩子,我是真心喜欢,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我的孩子。” 站在他面前的原来是顾夫人和顾先生。 顾夫人叹息,“我看出来了,可那又怎么样?她不爱你,你爱她就永远是原罪,没有结果。而且我也听出来了,她现在跟着的男人很爱她,对孩子也不错。她会回头吗?我还是觉得白夕雾合适。当初把我和你爸从火场里救出来的时候那个女孩儿的眼睛清澈坚定,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顾先生跟着附和,“是啊。孩子可以抢回来,女人心留不住的人你也留不住。别再浪费时间了,赶紧和白夕雾订婚吧,这么多年也迟早该给她一个交代了。” 顾夫人领会到一句精髓,“对!孩子必须抢回来!我看到那孩子我也喜欢!” 顾砚忱:“……” 喜欢你们自己生一个? 如果是乔念在这的话,一定会这样说,他想。 可如果只是抢回孩子,那乔念怎么办?没有孩子的乔念又该怎么办?她会……活不下去的吧。 …… 景园。 一辆车丝滑的行驶进去。 下来鬓发微白的夫妇,还有顾砚忱。 白夕雾早得到消息在门口等着了,翘首以盼。 见到人急忙迎接上去,巧笑盼兮道,“伯父伯母,夕雾叫人给你们准备了最好的房间,你们旅途劳顿了,先休息休息,晚上夕雾亲手给你们做好吃的。” 说着,撇了一眼顾砚忱,含羞带怯。 那模样,倒真像顾家未来的女主人了。 云妈站在佣人堆里,远远瞧着,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嗤。 “装模作样!”她轻哼道。 白夕雾自然不可能亲手下厨房,都是佣人代劳,她在旁边指挥。 她离开后,厨房里面的厨师对视一眼,都露出无语的表情。 什么都不懂,还让他们坐着坐那,简直添乱。 像是没什么教养的小家小户出来的,哪里像什么顶级名媛。 要不是为着救命之恩,早…… 得,谁叫人家对夫人先生有救命之恩呢。 吃饭时,白夕雾亲手给顾砚忱夹菜。 顾砚忱没动。 顾夫人撇他一眼,“夕雾亲手下厨做的,多少吃一点,你这样算什么?还是我们顾家教养出的孩子吗?” 顾先生锁着眉头,饭到中途,下决定道,“尽快回帝都完婚。不行,在京市先订婚也行。名分必须尽快定下来。夕雾肚子里也有孩子了。以后就是那孩子的弟弟妹妹,两人有个伴。夕雾性子柔软,也不会亏待那女人的孩子,你还矜持个什么?这么多年了,我和你母亲因为当年的创伤下雨天总是骨头疼,疼得往骨子里钻一样,你难道要我们在这夏季多雨的京市疼死了也看不到你成婚?” 一旁白夕雾故作委屈,眼巴巴的看了眼顾砚忱。 顾夫人爱怜的拍了拍白夕雾的手背,“好孩子,好好阳台,你怀孕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呢。” “那次是砚忱喝醉酒,阴差阳错发生那种事。我怕你们二老责怪……” “我们责怪什么,你一个女儿家,到底是你受委屈了。这个臭小子,他才最应该对你负责任的。” 顾先生已经不耐了,“你就不给句话。” 顾砚忱冷勾了唇,他最近一直都是阴郁颓然,闻言挑了下眉头,“她说的事,我可没有丁点记忆。难不成,她说的话,你们就信?” 顾先生险些气晕过去,“你!” 顾夫人也是一拍桌子,“你这个混小子!” “订婚,这婚必须得订!一个月内,我要看到你和白小姐订婚,否则……我就毁了那女人!”顾先生发了话,声音很冷,带着杀气。 顾砚忱唇抿得很紧,看了白夕雾一眼,对方目光闪躲,嘴角勾着一抹笑。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好意思,你被你老婆拉黑了 察觉顾砚忱看过来时,白夕雾慌忙收敛了那点子笑。 挤出一丝柔弱委屈的意思来,朝着他讨好像是一只小猫,“砚忱,伯父伯母也是为了你好。” 之后说出来的话又像是对顾氏夫妇作保证一样,“我会当好你的顾太太的。” 顾砚忱霍然冷嗤了一声。 “顾太太?就凭你?” “想要冠上我的姓氏,你也不看看你多大脸,有没有这个资格。” 顾砚忱的话几乎带着毫不留情的狠劲,逼仄的压下来,空气黏稠浅薄,叫人喘不过气。 顾氏夫妇也惊了。 没想到他们儿子那么拧,只钟情于那一个女子。 竟是除了乔念谁也瞧不上? 他们又气又急,以顾夫人为首,一把捂住心口,被旁边的顾先生急忙搀扶住,掏出了一瓶救心丸,倒出了一口,急忙喂进去。 顾夫人这才好了点,手颤抖指着顾砚忱的脸,哆哆嗦嗦的,“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女人猪油蒙了心了!” “她有了我的血脉,央央是我的女儿,母亲,别怪我没提醒你,央央才是你唯一的孙女!”顾砚忱像是意有所指。 然而顾夫人这时候哪里听得进去,她眼里只有白夕雾这个好儿媳妇。 指着他说,“夕雾可以给你生三个五个,不比那一个强?如果你再这样咎由自取下去,别怪我没警告你。你看中的女人身边带的那个女孩我们顾家不认也罢!” 这竟是吵到不要认央央这个亲孙女了! 顾砚忱眯了冷锐的眸,手掌撑着桌面起身。 他到底没掀了桌子,只是冷笑一声,“到底是谁被猪油蒙了心?救命之恩,万一当时救你的是一个八十岁老太,我也得娶?” 明明一笔钱打发了的事,非要弄得这么麻烦。 他甚至在想,京市的人是怎么知道他在帝都有个未婚妻的。 难不成和白夕雾也有关系? 摔了擦手的纸巾,顾砚忱阔步离去。 这个景园,他们想住,就留给他们住吧。 背后,顾夫人难以置信,“砚忱从小就听话懂事,现在怎么这么叛逆?” 良久顾先生才叹息一声,“当初要不是我们要挟,他恐怕是这个京市都不舍得离开吧?” “那个女人,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啊!”顾夫人拍着大腿,身上雍容华贵的优雅劲是半点都没有了。 一旁的白夕雾瞧着,眼泪簌簌的流。 她到底是心有不甘。 难道就算让顾氏夫妇出马,也没办法让顾砚忱放弃乔念吗? 想起刚才他说的话,白夕雾脑子里拨开迷雾一般,忽然清亮了一回。 “难道,那个野种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就愿意回头?” 毕竟顾砚忱好像特别在乎那个野种。 如果他和乔念之间的牵绊彻底没有了,那会不会……她就有机会了? 白夕雾压低的声音敲在自己的心头,她沉吟起来。 —— 顾砚忱最近的行为很自虐。 至少此刻站在偌大顶级公寓里,正在指挥工人搬运东西的助理文成是这么想的。 窗外锦灯璀璨。 伫立在顶级公寓阔景窗前的男人身形颀长,影子被客厅的水晶灯拉得老远。 公寓的对面就是著名的周氏庄园。 寸土寸金的地盘,完美的庄园理念设计,遮天蔽日般的绿化风景带。 被一条宽阔的马路和这边完美切割。 但是就是能够窥探到,从周氏庄园偶尔进出的车子和人。 譬如,此刻,周倜正抱着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七个月大小婴儿。 小婴儿小脸嘟嘟,搂着周倜的脖子,稚嫩天真,像是这世界上最脆弱又美好的生物,让周倜那样的人物身上的冷酷气息都尽数收敛,变成完美奶爸。 而周倜和小婴儿的身旁,一个穿着高定掐腰短裙的女子正言笑晏晏。 三个人出行,宛若一家三口,再没人能插的进去。 文成就是这时候看到自家总裁站在窗子前红了眼。 哦,没哭。 但莫名就很悲伤的样子。 他记得自家总裁曾经也拥有过这样的幸福的。 你看,不珍惜,就是这个后果。 连追妻火葬场和追女火葬场的机会都很渺茫。 文成默默腹诽了一番,才走上前去,恭敬道,“总裁,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刚才说了,总裁是要追妻追女火葬场的。 买下这个顶级公寓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那接下来呢? 顾砚忱眼尾染着猩红色泽,他收回目光,那一幕一家三口出行的场景刺得他瞳孔冷缩,眼睛都疼。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说,“先把孩子抢回来。” 文成:“哦。” 等等!“啊?抢孩子?” 犯法的吧。 顾砚忱冷刮了他一眼,“我才是亲生的。他是冒牌的,懂?用法律手段抢回来,很难?” 文成这下,“哦。”往下掉的语气词。 “那我联系吴律,他是顶尖律师,一定能用最快速度办好此事。” 他转头去打电话了。 顾砚忱摸出一支烟,点燃了。 烟雾寥寥间,他掏出手机,给乔念发最后通牒。 女人头像是一个卡通的长发女孩抱着个软糯小婴儿的图片。 顾砚忱放大多看了两眼,深呼吸一口气。 然后才打开聊天页面,发送文字。 “是自己来找我,还是开始抢夺抚养权,你自己选!” 按下发送键。 对方:“不好意思,您现在还不是该用户好友,请重新添加……” 文成过来汇报吴律那边的回复,恰好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没忍住,“总裁,你被拉黑了?” “……” 顾砚忱太阳穴猛跳了一下。 “我眼睛长在这,没瞎。” 他气恼的,似乎也想把乔念拉出好友名单,“以暴制暴”。 然而文成看到的是,他默默按下了加好友申请。 现在页面变成了:“你已提交好友申请,请耐心等待对方通过。” 文成:“……” 总裁现在真的是姿态放的很低了。 “总裁,不如用我微信联系乔小姐吧,她好像还没删我……” 文成递上自己手机,主动发了个颜文字,打招呼的表情:“hi?(。???。)?。” 没有红色感叹号。 顾砚忱看着这鲜明对比的一幕,嘴角抽搐了一下,伸手拿了过去。 “她为什么没有删你?” 发送内容前,他抬起漆黑的眸,定定的看向自己助理。 文成眨眨眼,“可能因为我和乔小姐关系比较好?” 顾砚忱思索了一下,这意思是他和乔念关系就不好? 好像是不好。 “让开。” 他拿着助理手机,背过身去,开始编辑内容。 编辑了一段又删除,敲敲打打,最终汇聚成有些卑微的一句话。 “我是顾砚忱,我想念你和孩子了,能不能带孩子出来和我见一面,我们谈谈。” 他的背后,文成默默补充了一句腹语。 “至少我没有未婚妻,也不像你,都有老婆孩子了还对外宣称有个未婚妻,略!” “所以你老婆才不理你咯。” 第一百二十章 柑橘的甜,和甘草的热 那天上完早教课回来,周倜就知道了乔念被顾砚忱拦路一事。 他脸色一时间很紧张,拉着乔念的手上下检查了好几遍,要不是关系还不正当,他怕是要亲自上手。 又抱过去央央,玩了会儿贴贴。 才压下心里的余悸。 “以后再也不让你们单独出门了。”他保证道。 乔念瞧着他脸色,觉得有些好笑。 安慰道,“不也没事?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敢对我做什么的。而且我们也并不是一个人。” 周倜皱眉,纠正道,“他现在就是个疯子。你是没瞧见他上次宴会上那样子……” 乔念抓住了一个关键词,脑海瞬间拉过了一道闪电似的,惊怔看着他。 “你说什么,顾砚忱上次也去了宴会?” 周倜唇瓣上下翕动,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试图将她和央央都拉入怀里,“念念,我……” “那你没事吧?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周倜,你怎么什么都瞒着我,什么都不告诉我?”乔念忽然红着眼抬头,抓着他手臂四处检查,小手无意识的去摩挲他胸膛,似乎想确认什么。 周倜目光一怔,僵在原地,呆呆的,“你……在担心我?” 他还以为…… “当然啊。无论如何你都要向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好么?我会担心的。”如果周倜出事,那她的央央在这世上还剩下什么亲人? 周绾几乎和周倜反目,对待她的态度也十分诡异,想来也绝对不会认同央央,不会对央央好。 周氏父母她更是不抱什么希望。 就只剩下周倜了。 乔念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央央要和周倜相依为命了…… 这对他,是不是很不公平? 他以后会娶后妈,后妈会对央央好吗? 他以后还会有其他孩子,央央会排到末尾,不会再受到他的关注吗? 她心头紧了紧。 “怎么了?” 耳边忽然传来轻唤。 乔念回神,看到周倜很紧张的表情。 “你方才脸色很难看,怎么了?” 周倜蹙着眉头,将央央交给了旁边的育儿嫂,拉着乔念在沙发上坐下,立刻有佣人送上一杯热茶。 周倜亲手喂到她嘴边,乔念接过,喝了一口,身体注入了热流,仿佛回血一般好受了些。 只是,她看向周倜的眼神依然有些迷茫。 她的央央,真的能够完全依靠周倜吗? 她还那么小,就快要失去母亲…… 胃部忽然一阵痉挛,乔念猛地埋下头去,手紧紧捂着那个位置,指尖攥紧,成拳抵在那个位置,用力摁压着。 “怎么了乔念?念念?你别吓我……” 乔念耳朵也感觉嗡嗡作响,这才理解到为什么医生说五官相通,身体有一处出了毛病其他也别想幸免。 原来,人在经历剧烈疼痛之下真的会有很强烈的副作用。就譬如此刻,她似乎听不见周倜说什么了。 好在她口袋有药,拿了药倒出一颗喂进嘴里,止痛药很快救了她一条小命。 脊背除了薄薄一层冷汗,她全身发冷,抬头看见周倜正在捏着纸巾给她擦额头的汗,嘴里还在吩咐佣人叫医生。 她一把抓住周倜的手,“只是胃疼,旧毛病了,不相信你去医院调我的病历,我真的没事,放心。” “怎么会落下胃病?”周倜只会全身心相信她,只是讷讷道。 然后想到什么,开始责怪自己。 “乔家出事的时候,我被他们骗去欧洲F国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念念,我真的不是至你于不顾。我后来强势抢夺了他们的权,架空了他们,再也不想见他们,也是因为这件事。” “是那段时间落下的病根吧,我叫中医给你调理,我请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好不好?” 乔念抬头,听着这席话,不禁愕然。 终于听到了解释。 其实相处以来,她就逐渐意识到当年那件事有误会。 现在终于亲耳听他说了出来。 释然了。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乔念身子靠上去,拥抱住了他,靠在他肩头泪眼阑珊,“其实我现在已经有点喜欢你了,周倜。” 后悔没有早点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 如果没有错过,或许她早就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了吧。 周倜愣在那。 心疯狂扩张着,几乎无法呼吸。 他觉得自己此刻急需一颗救心丸。 如果他心脏病发作死去,那他一定是全京市,不,全世界唯一一个因为被心爱的女人告白而心跳加速去世的男人吧。 “你说……喜欢…… 我?” 他满声的不确定。 乔念抱着他,看了眼周围,发觉佣人已经乖觉的退开,这里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她便无所顾忌的说道,“除了我的心,你是不是还想要我的身?周倜,那我们约个时间,试一下?” 周倜:“……” 他快死了。 幸福死的…… 手掌一寸寸环过那似乎一掌就能掐住的纤细腰肢。 鼻翼间飘荡的只有从她身上传来的清香。 这段时间被他娇养的乔念再次用起了女士香水。 有些柑橘的甜,有些柠檬的酸,甘草的热,和冬草的寒交织在一起,捕捉住他的心魂,注入了迷惑人心智的毒素,寸寸绞住,不松一寸。 揉了又揉,似乎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内。 他克制的呼吸都缱绻了起来,急促,喘息。 “真的可以吗?” 乔念闭着眼,面颊有些红,靠在他肩头,任由他操纵。 但很快她发觉到他什么也没做。 只是抱着,搂着。 禁欲得像个君子。 她便喑哑着笑,“现在?”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他知道错了 “现在不可以,我有些胃痛,没办法和你胡来。” 乔念退开了他的怀抱,瞧着他,笑得很诱人。 她可不想在他床上吐血,那会很坏情调的。 其实乔念也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她从前为了顾砚忱守身如玉,是因为爱意还没有失望到一丝不剩,而如今央央的爸爸也找到了。 她对周倜的爱意无以为报,如果他想要的是她的身,她可以给他。 那种事她从前只和顾砚忱经历过,哦不对,还有一次是被周倜下药,迷迷糊糊的或许也那啥了。 要不哪来的央央啊。 只是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忘了是什么滋味。 临死前再体会一遭,也不差。 她反正已经单身。 顶多是个单身妈妈,和顾砚忱已经离婚多年。 嗯,不犯法,不算出轨,顶多是和一个足够优质的成年男性步入新的一个阶段。 这样,等她死了,他想起她时起码还有一点可以怀念的东西吧。 不至于,什么都不剩。 那多可怜呐。 …… 周倜不知道乔念复杂的心理活动。 他喉结上涌,下颤,滚动着。 在乔念退开他怀抱的那刹那,他一把拿过了旁边的抱枕压在怀里,挡住了某处……凸起。 额…… 他大概还是有些不了解他的念念的。 不知道她这么野,胆大。 他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一下就要给他实现了。 他想要回报的,就是更爱她多一点。 “你今天不去书房办公吗?” 周倜最近在家里工作。 往常这个时间,他都会去书房开视频会议。 周倜有些痛苦。 深呼吸一口气。 “念念,我坐一会儿,消化一下。你先去陪央央休息。等会儿我来陪你们。” 乔念不明所以。 “哦,那好吧。” 看着乔念旖旎上楼的身影,周倜掀开抱枕看了一眼,糟糕,更痛苦了。 这得多久才能下去。 难不成,得洗个冷水澡。 他抱着抱枕,低咳一声,欲盖弥彰的起身,疾步也上楼去了。 许久,才从房间里出来,一向冷白的面颊有些红。 呼吸也喘得厉害。 视频会议里,下属们都只敢在心里偷偷的说,周总你脸红得不正常诶。 是桌下有人? 周总桌下没人,脑子里装着一个美人。 美人衣衫半解,旖旎勾人,一个袅袅眼波就能叫他俯首称臣。 他觉得今夜的会议格外的漫长。 有一股子不理智,想要叫自己立刻解散会议回到女人和孩子的身边。 但他终究没有不理智。 聆听着会议里的内容,如机械般精密运转的脑子聚精会神的思索着。 他幻想肩头坐了一个缩小版红色吊带裙的乔念,陪他一起开着会。 熬着。便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蓝牙耳机里,交流声还在继续,充斥着金融专业术语和几种语言交汇…… 卧室里。 育儿嫂哄睡了央央,放在乔念身边。 乔念已经沐浴更衣,此刻浅红色的浴袍在腰间拉了个系带,她歪在床上,手臂半搂着女儿。 央央最近有自己的小脾气了。 往常总是抱着妈妈手臂,嗅着妈妈身上的气息睡觉。 现在乔念刚伸手去搂住,下一秒小家伙就哼唧着从她臂弯翻滚出去,换了个滑稽又可爱的姿势继续熟睡。 乔念见此只好作罢。 捞了凉被盖在身上,下意识拿起床头柜的手机。 周倜睡前要来看央央。 她想等周倜过来后道晚安再睡。 这已经形成了依赖习惯,就连乔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肌肉记忆一般,再也无法缺少了。 只是手机里躺着一则未看消息,亮着个小红点。 乔念伸手点开。 消息来自文成,但是内容来自他的老板。 顾砚忱想见面,谈孩子的事。 乔念看了消息,迅速蹙起眉头。 这个男人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当初不想要她和孩子的也是他,如今死缠烂打的也是他,都有未婚妻的人了,能不能不要害她? 她对当小三这种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乔念几乎没有去多想,迅速点开副页,点了拉黑键。 点下去之前,想了想,还回复了一条消息解释,“之前把文助理遗漏了,这就补上。烦请不要再打扰,否则我报警了。”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她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顾砚忱的消息了。 回复完,确保对方已读,就拉黑了。 然后连看手机的心情也没有了。 放下,躺下,睡觉! 周倜开完会,再过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他步履匆匆,繁杂的会议内容挤压在脑袋里,让他眉心蹙起。 可工作还不是为了养娇妻和孩子? 他迫不及待推开门,进来。 借着夜光,他看到已然熟睡的母女二人。 一个是浅红色丝绸睡袍,一个是粉红色纯棉连体睡衣,睡在一块儿,脑袋挨着脑袋,别提多可爱了。 周倜略显急促的呼吸都放轻。 他轻轻坐在床边,忍不住伸出手去,撩起女人铺在枕上的一缕发丝,缠绕于指尖,勾勾缠缠,不舍得放下。 俯身放在鼻翼下,嗅着上面淡淡的香气,眼眸灼灼。 “傍晚说的话,还算数吧?” “念念,那可是你说的。” “试一试,先从接吻开始。” 他指腹终究摩挲上她的唇瓣,但不过一触即离。 像是被电到了一般,猛地弹回去。 太不君子了。 得问她,我可以吗? 她会同意的吧。 似乎又说服了自己,这次是唇一点点倾轧下来。 只差一公分就能触碰上,呼吸隔空纠缠,他双臂支撑在她的上方,小臂肌肉鼓起,蓬勃有力,强行忍耐。 眸光深邃,额头汗珠一点点沿着鬓角汇聚成水,有一滴不慎滴落在身下人之上。 在她浅红色的睡袍领口迤逦成一条洇湿的水痕。 啊……他的汗水掉在她的身上了…… 呼吸骤然急促,喘息。 “念念……我…要忍不住了……” 他终于将女人一寸寸圈入自己炙热的怀抱之中,鼻息嗅着她清甜的气息,唇瓣隔空抵在她睡袍的肩头之上,游离。 但也只是如此了。 周倜霍然起身,悄悄熨平了她身上被他弄乱的褶皱,佯装什么都没有做过。 像是根本没有他来过的痕迹。 他走后,乔念自黑夜中睁开双眸。 男人的视线太炙热,叫她无法继续睡下去。 没想到周倜会这样做。 隔着衣服,磨她的肩头。 像是一个小狗狗。 嘶。这是什么癖好? 乔念起身靠在床头,手指抚在那上头,揉了揉。 脸色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所以,男人对女人都会有说不清的渴念吗? 就像周倜刚刚那样。 其实,他完全可以亲下来的啊。 只是得换个地方,起码得把她抱去他房间吧…… …… 另一边,顾砚忱看到了被拉黑的消息。 还有乔念的那句话。 他面色如墨一般沉黑。 他是不是还得感谢她没有忘记他?! 文成的手机被他扣下了,换了新的手机。 此刻,顾砚忱走到窗前,从烟盒里摸出一只黑色的细烟,点燃了咬在嘴里。 他看着周氏庄园漆黑安静的画面,眸底仿若覆上一层灰。 嫉恨,如千万只小虫啃噬他的心脏,叫他品尝到什么叫后悔的滋味。 顾砚忱吐出一口月白色烟雾,摁住心口位置,那里很疼很疼…… “念念,我后悔了……” “我知道错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什么时候办婚礼,我给你随份子 顾氏的起诉文书出现在了周倜的案头。 这日正是周倜会议之后的休息时间,他看着桌上的法律文书,蹙起了眉头。 助理表情不对,屡次打量他,说明了情况,“顾氏的顶尖律师吴大状接的案子,要央央小姐的抚养权!总裁,我已经通知了我们合作的律师事务所!他们即刻赶来!” 周倜翻开文书,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半晌,呼吸不定。 “看来他是早有准备。” “叫律师直接来我办公室,面谈!” “是!” 三个小时过后,办公室门打开,几名律师面色严肃的离去。 助理送离了律师,回头去看自己总裁。 “周总,没人敢和吴大状正面对上,这丫的甚至起诉了自己当年亲手提交的离婚协议书,说当时协议内容有悖于现有法律,予以撤销!这混蛋,是想直接给顾砚忱复婚,彩礼都不给,直接白要一个媳妇儿啊!可乔小姐会回心转意吗?她是您的未婚妻啊!” 周倜扫了眼助理,他比他冷静。 此刻有些无言以对。 “你比我着急?” 助理深呼吸好几回,才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对不起周总,我应该做一个冷静理智的秘书的。” 他低头道歉。 就见周倜勾起了唇锋。 “有句话你说得对,乔念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的女人,他想抢,那就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助理舔了一下下嘴唇,“对方可是吴大状啊。” 周倜笑。 “谁说京市吴大状最厉害?” 助理不解,“难道还天外有天?谁人能比吴大状还厉害?”他怎么不知道呢。 瞅着自家总裁还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仿佛早有胜算? “你觉得,我会没有准备就又争又抢带走乔念和央央?护不住,我就不会出手。” 周倜拿起桌上手机,一边往窗边走一边拨出一通沉寂在通讯录底部的电话。 “许少,你欠我的人情该还了吧?” 那头,静默良久。 喑哑出声,“你想怎么做?” 周倜笑了一声。 “见一面吧,周氏楼下的手磨咖啡味道不错,请许少尝一尝。” 那头没回应,挂了电话。 周倜没生气,兀自将手机在手心里转了个圈,笑意愈浓。 “这件事,不必让我未婚妻知道。”他没回头,吩咐了一声。 助理点头,没有丝毫纠结的将他“未婚妻”和乔念对上了号。 有周倜在,的确不需要让乔念为这件小事而烦忧。 而此刻的乔念却不知道这一切风云变幻,她正坐在第一医院的内科医生门诊室内,捂着嘴巴轻咳。 喉头一阵腥甜,使劲往下压着。面前就放下了一杯清水。 “喝一点会好受些。”裴延坐在她对面,重新拿起病历资料,哪怕这些病案他已经熟悉到倒过来背诵的地步,可眉心却依旧紧皱着一团结散不开。 乔念没有推辞,拿起喝了半杯,感觉才好受些。重新抬头看向裴延,呼吸不均匀,“我是不是要死了?裴医生。” 裴延眉心跳了一下,“别胡说。”他捏着病案资料,再次抬头看向乔念,眼睫覆盖的瞳孔里重重雾霭般怎么也散不开。 “再去做个造影,我看看你的病灶怎么样了,还有癌细胞……有没有转移……” 哪怕是裴延,说起这些无情的专业名词也难免声音涩哑了。 乔念心头猛地一颤,揪着膝头的裙装布料,面色惨白,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 “真的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吗?” 裴延看着她,“我以为你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才一直在等死……” 乔念眼圈红了。 “央央还那么小,我不舍得。裴延,你再帮帮我,帮我拖延一下,让我活久一点,麻烦你……” “乔念!”裴延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死死的握住她的肩膀,抚扣住,“我不会叫你死,我绝不会!” …… 来人戴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坐在了周倜的面前。 进了包厢,服务员送上咖啡也离开了。 这人才脱下帽子,露出一头黑发,取下了口罩,露出一张俊逸出尘的脸。 是极俊雅的,眉宇却拢着提防和轻愁。 像是哪怕出现在这里也已经是他无法忍受的了。 兀自端了冰美式送进嘴里,仿佛在遮掩什么。 周倜见到他这内耗的样子,便笑了。 指腹摩挲着自己面前咖啡杯的杯沿,“要是顾砚忱知道他的好兄弟,十几年的死党出现在我的面前,喝我请的咖啡,不知道是何心情。” 他对面的人,许笙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没有感情一样,“我只帮你这一次。周倜,以后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周倜挑了一下眉梢,把厚厚的灰色文件袋推到他的面前,“好啊,就这一次。许笙,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你答应过的。一条命换帮我一次,你不会忘记吧?” 许笙心一跳,手覆在一半的文件袋上,摩挲着,没敢看他,“不会忘记。” “那就好。毕竟这一次,我要的,是你的全力以赴!许大律师!”周倜将整个文件袋推到他的面前。 许笙听到那句“许大律师”,手指霍然攥起,他抱起文件袋,转头就走,“等我答复。” 周倜坐在原位,重新端起咖啡,品了品。似乎已经有了三分胜算。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京市出了不少新闻。 许氏许笙重新回到律师界,就是其中一个热搜新闻。 当初许笙突然从律师界消失匿迹,京市多少人惋惜。这一个天才律师就此离开,表示着之后律师界断崖式的人才断层。 而许笙回来了。 听说他接的第一个案子,是帮人打离婚官司。 哦,具体是帮谁,目前处于保密阶段。 毕竟许笙搭建的笙晟律所里插手相关案件资料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本身就是律师,谁也知道其中厉害。 只有顾砚忱隐约猜到了什么。 这一日,吴律脸色复杂的从他办公室离开后,顾砚忱转头就约了许笙见面,“出来喝杯酒,不准拒绝。” 许笙到底从案件资料堆里抬起了头,挂掉电话后他捞起一旁的黑色西装,搭在臂弯,想了想,又拨出一通电话。 “阿希,我今晚加班,晚点儿回来,你乖乖的睡觉,有事给我打电话。” 一边往外走,还一边说了句什么。 “肚子里孩子今天没闹你吧?乖,爸爸回来亲亲她。” 云汀。 本就是许笙的地盘,他熟门熟路,走进去,里面的人看到他,都有些惊讶,纷纷叫他“老板”。 许笙冷颔了一下脑袋,只问,“砚哥人呢,还是老地方?” “楼上老地方呢,说是在等人,没想到是在等你。” “嗯。”许笙拾阶而上,几步上了楼,推门进了包厢。 一怼面,他看到了背对着而立,手插在裤兜里,身形萧索的男人,没来由的鼻子嗡声了一下。 “砚哥。”轻声道。 顾砚忱回头,朝他露出了一丝笑,“最近忙什么,我找你都要预约。” 想着男人一通电话就把他交出来了,不由得失笑,“哪敢让你预约。”挠了挠头,“就是忙一些工作上的事,多少年没碰那些了,手生,脑袋也迟钝了,得补回来,所以忙了点。” “具体忙什么?” 顾砚忱落座,腿微微交叠,抬脸看他。 许笙迟钝了一下,抿了下下嘴唇,走过去亲手拿起咖啡壶给他续杯。 “砚哥,就那些,没啥。” “帮我妻子打离婚官司,主张她当年离婚协议有效,还要争夺我孩子的抚养权给周倜,这叫没什么。许笙,你出息了啊。” 一句话,许笙手里的咖啡壶骤然摔在了地上。 “砚哥,你……” 他睁大眼睛,瞳孔瑟缩。 看到对面男人胡茬都没理,许久未见颇有些落拓潦倒的样子,许笙一颗心猛地揪紧。 “对不起,砚哥。” 顾砚忱从鼻孔里冷嗤一声。 “你是欠周倜,还是欠乔念的?” “至少得给我一个正当理由吧。” 许笙氤氲了半晌,从唇边溢出一句话来,“我爱上了一个女人。然后,他对宁希有恩。周倜,他救了我的阿希和她肚子里我的孩子。” “砚哥,我栽了。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对乔念恋恋不舍了。我真的栽了。为了她,我连背叛你都敢做了。”话说到这,他拿起面前的咖啡一仰头灌下去大杯,当酒喝了。 回过味来觉得太苦,唾了一口。 顾砚忱看着他,捋了一下思路,自己兄弟爱上了一个女人叫宁希。宁希怀孕了。周倜那丫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救了他女人和孩子一命。然后,报恩。打官司是为了两不相欠。 他幽幽笑了一声,“看来你是真栽了。什么时候办婚礼,我给你随份子。” 许笙抬头,没料想话题转得这么快,“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每天都会带一束不重样的花 许笙垂下眼睫,讷讷道,“准备等孩子出生了再办婚礼,她孕期受过惊吓,胎像不稳,我不敢在此时大办。担心外界传言我是因为子嗣才娶她,更担心她出什么乱子,害到了孩子,更害了她自己。” 顾砚忱手指摩挲着瓷杯边缘,刮出冰冷的摩挲声。 他嘴角的笑意不深,有些沉闷的晦然。 “许笙,祝福你,和我不一样,没有选择那条错的路。” “我和你相识多年,知道你的品行。既然你决定了去做,那就大展拳脚吧。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许笙怔然,沉默半晌才抬头道,“这个案子,砚哥你为什么不选择私下调解?哪怕你最后没有抚养权,也有探视权……别最后输得一无所有。” 这是无奈的叹息,更是劝告。 顾砚忱听了,嘴角一勾,不置可否。 他霍然起身,捞起了一侧的西装外套,步履急促往外走,像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许笙,不赌这一回,我才是输得一无所有。” 他的背影潦倒寂寥。 许笙顿在原位置上,静默半晌,眼角猩红一片。 他模糊的意识到,顾砚忱要的不是孩子的抚养权。 他要的,从头到尾,只有乔念。 乔念在哪,孩子在哪。 孩子在哪,乔念在哪。 这两个并不相悖。 可周倜那边也是誓不相让。 如今形势如同水火,不相容。 出了门的顾砚忱上车后,疲惫的遮住眉心,难掩阴郁。 他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吐出来。 烟草的味道带着淡淡薄荷香,是极高级的味道。 他在车内不知道坐了多久,面前烟灰缸掉落了满满的烟灰,插满了满满的烟头。 他靠在椅背上,望着头顶。 天窗外是蓝天白云,他却觉得风雨欲来风满楼。 疲惫之余,他目光又落在窗外。 看见了许笙缓步走出来,上了一辆车后离去。 许笙的脚步矫健,背影笔直。 就像他这个人,只要做什么,就是拼尽全力的。 …… “面对许家历史以来最天赋卓绝的法学生,哪怕他是顾砚忱,帝都顾家的继承人,又能手握几分胜算呢。” 周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内。 周倜刚阅完了周倜工作室发来的法律文书,无论是打法还是辩论词,都堪称一个词——漂亮! 昔日那个天才律师再度回归,势必席卷风云。 而这会是许笙回归以后第一个漂亮翻身仗! 很少有人知道许笙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律师界,甚至不惜和许家翻脸,也要脱离,去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人。 但是周倜却知道。 他是京市的旧权贵的中心人物,和顾砚忱所谓的新贵有着利益纠葛,也有着严重的利益冲撞。 作为京市的地头蛇,他从小就被教导要了解京市的风吹草动。 因此这一切他了然于掌。 许笙是不可能永远当一个商人的。 这颗律师界的冉冉新星终归会回到他原本应该在的地方。 “砰砰。” 门被敲响。 周倜合上文件,喊了一声进。 助理走进来,面色有几分苍白,几乎一进来就立刻汇报说,“周总,顾砚忱在和我们的合伙商见面,答应合作的唯一要求就是和我们周氏解约!他这是冲着您来的!” 周倜眯起眸,“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要输了,也知道这是他最后背水一战。” “那就看谁能最后熬到胜利的曙光!” 周倜将面前文件递给助理,“告诉许笙,下个月开庭那天我要他赢得漂亮!什么都不用顾忌!” “是……” …… 这几日,周倜下班后总是第一时间回来陪乔念和孩子。 他每天都会带一束不重样的花。 乔念每天都会将花束插在瓶子里。 闻着清甜芬芳的花香,似乎就连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味都淡了许多。 周末时候乔念会在别墅内的电影院看电影,周倜总是在一旁陪同。 电影幕布上播放着烂漫的花丛草原上,属于西方贵族女子和情人的爱情故事,他们漫步在花丛中,背着佣人和自己丈夫肆意亲吻,百无禁忌。 这些都是乔念随意选的片子。 她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节,当即微微瞪大眼睛。 一旁周倜本来懒散靠在椅子上,正在玩手机,目光也不由得被屏幕吸引。 这个题材,是念念特意为他选的吗? 他眸色晦暗悠长。 乔念咬着唇,急忙去寻找遥控器,想要切片子! 手腕忽然被捉住,对方掌心滚烫。 “啪嗒”一声,遥控掉落。 她呼吸一滞,抬眸。 看见周倜眸色有些发红。 而耳边荧幕上接吻的喘息声还在继续,明明是浪漫主义爱情片,最后甚至走向是悲剧收场,可是那喘息声叫人误以为看的是什么颜色片子似的,叫人脸上泛起红温,再也无法收拾。 “我……我也不知道它是这个内容,该说不说……西方人也太……浪漫奔放了……” 不是一般的浪漫奔放啊。 激吻就算了,解什么束胸啊。 这是花丛,不是旁若无人的荒野啊。 你老公就在不远处和自己的好友赛马,马上就要赶到,亲眼目睹这个画面了啊。 “是挺浪漫奔放的。” 周倜一声轻笑。 手指一寸寸摩挲她的手指。 乔念往后缩了缩,可对方寸土不让。 她脑子有些浆糊。 心想只是摸手手,怎么被他摸起来就变得这么……涩情。 真是长见识了。 摸着摸着手指都摸烫了,最后对方给她来了个十指相扣。 乔念没忍住,往后躲。 没成想周倜顺势倾身过来,将她压住。 电影里播放着撩人的情话,英俊的情人对哀愁的女主人说:“Never frown, even when you are sad, because you never know who is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r smile.” 手依旧是十指紧扣的。 乔念另一只手撑着男人滚烫的胸膛。 几乎可以隔着灰色衬衣的面料触摸到对方匀称刘畅的肌理,叫她觉得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想要多摸一点。 “念念,可以吗?” 这时候,帅气的情人俯身下来,对漂亮哀愁的女人说。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抿了抿她耳垂,有些蠢蠢欲动。 乔念闭了闭眼,像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害怕着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温柔的皮囊之下 关键时候,一侧手机铃声响起。 乔念闭着眼,伏靠在周倜肩头,提醒他,“你手机响了。” 然后整个人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捋了下碎发到一边。 周倜感觉那股香甜从怀中远去,他无奈起身,走出电影院接听电话。 乔念注意力没有继续在荧幕上。 她将声音减低到听不见,目光越过大门看向外面周倜的剪影。 男人身材挺括,宽肩窄腰,穿衣显瘦,方才抱着的时候能感觉到他身上肌肉锻炼匀称,富有力量。 不多时,周倜转身回来。 目光凝在那红温还未彻底散去的小脸上,勾了唇角,笑道。 “我们去国外旅游怎么样,带上念念。” 乔念:“啊?” …… 五个小时后,一辆私人飞机在马尔代夫的私人停车坪降落。 佣人搬运着行李。 育儿嫂抱着央央。 周倜牵着乔念的手,走在属于马尔代夫的海风中。 空气舒适,透着好闻的海水咸咸的气息。 央央在飞机上睡得安稳。 此刻醒来了,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周围,满是好奇。 看到前面的周倜,就伸手要他抱。 周倜伸手宠溺的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宽阔的臂弯,另一只手没忘记继续牵着乔念,三个人一脚深一脚浅走在海滩边上。 “我让管家安排了别墅。” “还专门带了私人医生。” “他主攻儿科,是资深的小儿内科专家,有他在,一切都不用担心。” 耳畔,周倜的声音温柔从容的传来。 乔念却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她终于问出了飞机上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出口的,“真的只是来旅游吗?好突然。” 她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 不远处,佣人门提着行李往不远处别墅走去。 里面就包括了她的小型拉杆箱。里面内袋放着她的药,藏的很好,应当不会被发觉。 “当然。别以为孩子小就不好带出来游玩,那只是普通人的看法。让央央不到一岁就开阔眼界,我们有这个条件。” 他挑眉,理所应当的说道。 “还有我,一直很想和你出国旅游。念念,你不想吗?” 他目光黏稠如深海,仿佛自带旋涡,要将她吸进去。 乔念思绪有些乱,心里有些感觉却说不上来。 伸手去从他怀里抱了央央,浅笑道,“央央在哪,我就在哪。这边风景挺好,央央也很喜欢。” 周倜无奈勾唇笑。 这边的时间和国内的有所不同。 夜晚降临的时候国内正值清晨。 周倜一直陪伴着她和央央。 陪她吃这边的特色料理,陪央央玩这边的海螺玩具。 等小家伙玩累了交给育儿嫂哄睡去。 然后回来坐在餐台边继续陪乔念吃东西。 吃饱了就容易犯困。 乔念回去抱着央央睡觉。 周倜就是在这个时候又接到了一通电话。 那边他的人说,“帝都顾家变天了。” 周倜目光一凝,“继续!” “白夕雾和男人厮混的事情被曝光,对方是个混不吝的二世祖,之前和顾家有私怨,就找了个皮囊不错的男人故意去诱惑白夕雾,拍摄下了白夕雾滚床单的视频。” “前日顾氏夫妇返回帝都办五十大寿,在寿宴上祝寿视频被替换,变成了白夕雾滚床单的视频。” “顾氏夫妇当初被气晕一个。顾砚忱脸色也很难看。没有第一时间着手收拾白夕雾,而是叫二世祖的家族破了产,然后三千万嫁妆把白夕雾嫁给了她那个情人,对外只说白夕雾是顾家远亲,之前两人订婚一事本属谣言,视频里的男人是白夕雾的男友。” “反应很快,公关不错!” 周倜推门走到外面,点燃了一支烟。 乔念不喜烟味,他烟抽的浅,没有经过肺部,只是轻轻含着,便吐出来。 薄唇边勾着浅淡冷戾的笑意,哪有面对乔念和孩子时的半分柔情。 电话里那边继续在说。 “顾砚忱安排人做了羊水穿刺,dna鉴定,发现孩子也是那个男人的,算是给了顾氏夫妇最后的交代。白夕雾也承认之前是她自己给顾砚忱下了药,顾砚忱被药后只是昏睡,两人并未发生关系,现在顾氏夫妇已经对白夕雾断了念头。” “坏就坏在您猜测对了。白夕雾果真掉马了。” 周倜眼里泛起晦暗的浓雾。 整个人显得很危险。 “继续!” 完全不一样的语气了。 “周总,白夕雾不想嫁给那个情人,觉得以后没有每月几千万的零钱拿了,也不想给一个没身份的普通男人生孩子,据说那个男人以前还做过夜店。她被强迫嫁过去,和那男人领了证。气怒之下,口不择言,跑到顾砚忱和顾氏夫妇面前,说了当年那件事。” “她是顶替了乔念的身份,并未是顾氏夫妇真正的救命恩人。” “乔念才是。” “知道这件事后,顾氏夫妇无比惊愕。特别是顾夫人,气得呕血,骂白夕雾把她当亲生女儿养,没想到是个假货。顾先生也怒不可遏,认错了这么多年的救命恩人,让真正的救命恩人在京市过得那么艰难,对方家族破产,家破人亡也没救上一把。报恩的机会没了不说,自己儿子还和对方分道扬镳了,还是他们逼得……” “顾砚忱回过神来,立即回了京市,而这时候您和乔念小姐正在马尔代夫度假。” 周倜含着烟,这次含得深了一些,半晌才吐出月白色的烟雾。 “他会追过来吗?” “周总放心,我们隐瞒了您们的一切行踪,他就算查也没那么速度的。” “坏就坏在他想必是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知道当年白夕雾顶替乔念小姐恩情的事是您帮着白夕雾遮掩,一手促就的。万一这事叫乔念小姐知道了……” 助理一瞬间闭上嘴,竟不敢继续说接下来的话。 周倜眯起眸,徒手碾灭了烟支,丢在了桌上的雅灰色烟灰缸里。 “她不会知道的。” “她失忆了,这事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头,手下屏着呼吸,一时间不敢吱一个声。 只有他知道,这位周总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温文尔雅,他英俊的皮囊下,是一颗有些偏执的心脏。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些许柔软,不着调的音 “这个蠢货!” 还希望她能多隐瞒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白亏他暗中助力那么久。 “顾砚忱现在在哪里?” “去了乔念小姐姨妈所在的雾城,估计是想知道当年那件事的所有原委。” “是么,那活该他痛心懊悔一段时间了。” 周倜讽刺的笑道。 唇边却像含了苦涩的糖果,怎么都不见半丝愉悦。 姨妈老家都追去了。 马尔代夫还会远吗? “周总,我会继续盯着的。” “许笙那边……” “已经在催进度了,就快开庭,胜诉的概率有九成,您不会败的。” “是啊,我不会败的。我不会。”像是在给别人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什么。 直到余光注意到后面楼梯上的一片绯色衣角,他才忽然住了嘴,收了声,迅速掐断了电话,猛然回首。 “念念!” 他愕然。 看向站在楼梯上,面色有些怔忪的乔念。 乔念站在那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她攥着扶梯把手,指甲泛白。 “周倜……” 周倜疾步走过去,站在下首,仰望着她。 乔念很漂亮,身材纤细窈窕,因为生了央央愈加的纤秾合度,妙不可言。 一身绯色的度假裙勾勒出她美妙的身躯,前凸后翘,多一分少一分都没有这么惊艳。 脚下没有穿鞋,赤着,踩在木色的梯面上,盈盈泛着光泽,叫人想要细细把玩。 可此刻周倜眼里却涌上水雾,眼尾挂上了猩红色。 “念念?” 他小心翼翼的。 手机从指尖坠落,无声掉在地毯上,消匿于无声。 乔念忽然朝他勾勒出一抹笑容。 “周倜,我不想走了,你抱抱我,好吗?” 周倜呼吸渐缓。 他“嗯”了一声,有些嘶哑。 快步上前,转身背对半蹲下去,修长有劲的手臂蜿蜒到身后去,背的姿势,“上来。” 乔念笑了笑。 乖顺的躬身下去,环住他脖子。 周倜就托着她,缓步拾阶而下,走向那大海边的沙滩。 一步一步,轻缓有度。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他目视前方,手掌托着她饱满的臀肉。 呼吸有些急促。 乔念乖顺的贴在他背上,沉吟了一下。 “刚醒。想你了,就自己来找你了。” 周倜脚步顿了一下。 “念念,你……” “周倜,你想要我吗?” “今晚,我们约一个。” 女声嘶哑,有些许柔软,不着调的音,荡漾在这海风中,萦回在他耳边。 周倜觉得恍若掉入一场梦境。 这个梦,叫美梦成真。 他继续往前走。 “可是我想,先领证。名正言顺。我还想背着你一辈子,一直往前走,没有尽头。” “那得多累啊。我是你的负累,还带着个‘小拖油瓶’。”她勾唇笑。 周倜无奈摇摇头,“如果你是负累,央央是小拖油瓶的话,那全天下没有你们这么珍贵的拖油瓶了。”珍贵到,无数人虎视眈眈,包括远在雾城的顾砚忱。 “所以,你到底敢不敢?” “念念,我们就在马尔代夫领证好不好?在国外领证也算数的。” 乔念靠在他背上,看着天边亮起的灯火。 像是家乡的萤火虫灯,很漂亮,如银辉,美不胜收。 倒映在海面上。 她从他背上梭下来。 站在海滩上,没有穿鞋,赤着脚,踮起脚尖。 搂住转身过来男人的脖子。 “亲亲我。敢吗?” 周倜伸手顺着她手臂往上滑,覆盖在她手指上,摩挲着。 凝视她的眼,有些哽咽,“可是,没有领证啊。” 乔念看着他。 周倜伸手拥她入怀里。 “念念,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讨厌我,求求你……” 他下巴搁在她柔软的肩头,有什么湿润打在了她的衣服上,洇湿的湿度顺着薄衫的面料沾染在皮肤上。 那种感觉,湿湿的,比海水还要湿。 乔念嗯哼一声,态度不明。 “可是我真的有点讨厌别人欺骗我,你不要骗我好嘛。” 她柔软的音调,像是奶乎乎的小狗狗。 周倜更加泪不成声。 紧紧和她相拥。 良久,才道一声。 “好。不骗你。” 骗子。 乔念嘟囔一句。 眼里有些痛苦的决绝。 第一百二十六章 珠宝和捧花 在第二日,周倜特意穿了白色的西装。 一大早,就让人送了一份礼盒,放在乔念的床头。 乔念睁开眼,就看到周倜端着早餐牛奶上来,不知道在床畔候了多久。 她起身,靠在床头,男人自动给她在腰后垫了软枕。 她撩了一下脑后的长发,打了个呵欠,这才注目周倜。 “你是一夜没睡吗?”乔念深深看着他,从他猩红的眼尾到有些倦怠的眼皮。 下巴冒了些许胡茬,手摸上去,粗糙感拉满。 她深深看着他,在这时候发现了床头放在的礼盒。 她伸手,手指缠绕礼盒上的丝绒蝴蝶结,扭头问一直牵着她另一只手不放的周倜,“这是什么?” 周倜的确一夜未眠。 他很疲惫,但却也很兴奋。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拉扯着,像是过度的咖啡因和酒精碰撞,叫他堪堪保持在理智的边缘。 “给你的礼物。” 他微敛下眼眸,“希望你能喜欢。” 说着,低头在女人皙白的手背轻轻挨了一下。 柔软的有些干涸泛皮的薄唇碰触带着芬芳香气的女人的手背,周倜没有一触及离,而是一直埋脸在她手背上。 “念念,你愿意吗?” 乔念这时候翻开那礼盒。 看到了里面色泽泛着流动光泽的,漂亮的白色抹胸长裙。 很美。 像是婚纱一样。 出自她曾见过的某大牌设计师之手,恐怕仅此一套。 “愿意什么?” 乔念回头,这才注意到周倜穿着白色的西装,和这套礼裙是一套的。 像是情侣服。 更像是婚服。 周倜深深看着她,薄唇翕动。 半晌,霍然起身,“先换衣服洗漱,我去门外等你。” 乔念看着他颀长堪称急匆匆的背影,抿了下唇角。 还是不敢说出那句话吗? 乔念起了床。 先去沐浴。 等洗漱完,身前裹了浴巾出来。 拉了窗帘,才解开浴巾。 开始换衣服。 礼盒里不仅仅是礼服,还有裸色的配套贴身衣服。 乔念拿起来一一穿了。 穿时不由得惊叹这些尺码正合她的尺寸。 她心想,周倜怎么对她的尺寸把握得这么好。 又没有给他机会上手摸过,只是看……就能看出来? 之后又坐在梳妆镜前良久。 最后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才出去。 门拉开时,门外走廊边半倚靠的男人霍然直起腰身,他指尖捏着一支烟,没有点燃,蠢蠢欲动。 见门开了,掀起眼皮望过去。 这一眼,便再也挪不开。 秀发挽起在脑后成了一个漂亮细致的丸子头,只绑了一个漂亮的白色丝绸的发带。 女人化了淡妆,口红也是裸色系列的,和衣服很搭。 抹胸长裙遮不住她身前的风光,衬的她格外漂亮诱人,身材颀长。 漂亮的天鹅颈上空空的,精致凹陷的锁骨随着呼吸变得更加瞩目。 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待嫁的新娘。 他的新娘。 周倜呼吸微动。 疾步上前。 走到跟前,又不知如何下手,只目光深邃注视着她,说道,“很美。你今天很美。” 似乎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又忐忑的加了句,“之前也美,我的意思是……一直都很美,但今天最美。” “不,我的意思是……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的。” 他讷讷不安,心脏狂跳,似乎想要背叛主人的意志力跳出胸腔来,向他面前的心上人来证明他的心,永远是属于她的。 乔念不禁勾唇,笑了声。 “我知道。” 她主动牵住他的手。 “周倜,你今天也很帅。” 她不需要过多的语言。 就足以轻易俘获他的身心。 周倜冷静了些许,深呼吸一口气,“是吗?谢谢。” 就“谢谢”? 乔念眼眸动容看着他,“周倜,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不远处佣人们今日都穿着很正式的服装,就连管家都穿着白西装,站在那里像是一个祝福的长辈。 此刻忍不住上前,帮助自己无所适从的老板,“车子已经备好了,马尔代夫结婚办事处就在五公里内,很近。一个来回,不过半小时。午宴也备好了,等先生和……夫人回来,可以陪同小小姐一起共进午餐,享受新婚以来第一顿午餐,象征着新生活的开始。” 周倜在此时紧了紧乔念的手指。 “你身上还缺少个东西。” 他在管家提醒下终于恢复了理智。 被情绪冲昏的大脑终于能正常运转几分。 招了招手。 自有佣人含着祝福的笑容走上前来,送上一份精美的首饰盒,打开了,递到他的手边。 乔念看着周倜从中取出一串珠宝,轻柔的绕到她脖子后,扣上。 带着火彩的珠宝,衬的她的天鹅颈漂亮得叫人想要亲吻,流连。 周倜喉结滚动了下。 “很美。” 他目光似乎透过那双清澈漂亮的眸子凝视进乔念的内心深处。 她终于要被他拥有了。 以法定的,最官方的方式。 叫人再也无法分开的方式。 周倜牵起乔念的手,育儿嫂抱着穿着白色小裙子,打扮得像个公主的央央,送上一束坠着繁碎花朵的捧花,塞进乔念的手心。 上了车,车子一路疾驶在海边的宽阔大道上。 海风吹起乔念脸颊边的碎发。 车内,周倜攥着她手指的手心在不断的冒汗,洇湿着她干燥的手背。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他怎会不气恼呢 乔念觉得有些热,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被那只手攥得更紧了。 她觉得有些口干。 周倜用另一只手亲自送上水,喂在她唇边。 就着他的手指喝了好几口。 乔念被那双灼灼晦暗的眸子注视着,朝他露出一丝笑。 周倜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虔诚的抵在那里,看向她的目光深切几许。 “念念,谢谢你没有拒绝。” 他的声音嗡嗡的。 像是还没有真正拿到美味糖果的小孩。 乔念偏头,目光穿过宽阔的海岸线望向远处。 风,似乎将她的发丝吹得更加凌乱了些。 车子停在一座大理石墙面的白色建筑前。 建筑巍峨,神圣,是一座教堂。 周倜先下车,然后绕到另一边。 亲自握住乔念的手,领着她下了车。 乔念穿着白色的平底鞋。 海风吹起她的抹胸长裙,她的身上似乎照耀着光,美不胜收。 周倜走在前面。 带着她大步往前走。 走在大理石台阶上,一步步往上。 似乎彰显着,他走向这个地方多么的艰难。 “念念,你知道这个地方流传着一个神话吗?” “传说中,古老的君王娶了自己的王后,他们婚姻幸福美满,在王后去世的那一天,他下令叫民间的教堂前的台阶打造的超级长,需要新婚之人走上台阶,一步一步虔诚的走上去,不辞辛苦登顶,才能步入神圣的教堂。” “他是想告诉所有人,他对王后的情意。就像是这教堂前的白色玉阶一样,费劲千辛万苦得到的,不能有一丝背叛之心。只有珍惜才能白头偕老。” “我也想像那个君王一样,永守初心。我想,这一点,我早就能做到了。” 他回头,此刻他站在了台阶顶上。 乔念位于下首的一个台阶上。 他微微躬身,弯腰,圈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将她抱上最后一个台阶。 他松开她的腰身,摸索到她的手指。 等再松开时,乔念的无名指上已经无声戴上了一枚火彩钻戒。 很大,很重。 乔念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指承受不了这样的重量。 她抬起手。 剪裁完美的火彩珠宝在日光下照耀出耀眼的弧度。 周倜再次牵起她的手,步入教堂。 他们是外籍人士。 需得先在电脑上查询了未婚记录才能宣誓。 周倜带着乔念等候,工作人员颔首微笑,表示,“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眼里满是祝福。 可关键时候,系统却卡了壳。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点,周倜英俊的面容顿时有一丝龟裂。 他盯着工作人员,“什么时候能恢复?” “我们已经在叫工程师了,半小时就好。” “不如,你们先去宣誓,待会儿我们这边结果出来,补一份文件就好。” 工作人员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抱歉道。 周倜紧了紧乔念的手指,“这样也好。” 他不希望坏了今天一天的好心情。 教堂牧师带着小册子早就守候在一侧。 看到两人,露出和蔼的笑意。 “你们好。现在就进行宣誓吗?” 那名工作人员过来和牧师说了几句。 牧师点头,“那现在就进行宣誓吧。” 宣誓的过程很简单。 牧师念了好长一段话。 最后在周倜和乔念面前,示意两人将手指放在厚厚的书籍上面,对视彼此的眼睛。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我们便沐浴在这圣洁的光中,为爱见证。” “周先生,你是否愿意接受乔念女士成为你的伴侣,无论安乐困苦、贫穷富足、疾病健康,都爱她、珍视她、尊重她、忠诚于她,直至生命尽头?” “Yes, I do” 周倜毫不迟疑的回答。 他猩红的眼尾甚至泛着泪光。 牧师转向乔念。 “乔女士,你是否愿意接受周倜先生成为你的伴侣,无论安乐困苦、贫穷富足、疾病健康,都爱他、珍视他、尊重他、忠诚于他,直至生命尽头?” 在周倜的眼里,乔念微微启唇。 她似乎迟疑了一秒。 用英文和牧师说了几句话,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然后道,“能在誓词里加上我的孩子吗?” 牧师大概第一回遇到这种,眼神询问的看向周倜。 周倜无奈失笑,认真点了点头。 “当然,必须的!” 牧师便纠正了誓词,“周先生,你是否愿意接受乔念女士成为你的伴侣,乔央小姐成为你的孩子,无论安乐困苦、贫穷富足、疾病健康,都爱她们、珍视她们、尊重她们、忠诚于她们,直至生命尽头?” “Yes, I do!”周倜深深看着乔念,“当然了,念念。” 牧师松了口气,再次转向乔念,问了先前那番话。 乔念含笑,这一次没有再犹豫,“Yes, I……” “stop!” 忽然,一道嗓音穿插进来,打断了。 几乎在同时,周倜一把拉过乔念,冷眼扫向说话那方,“你有什么资格中断我们的结婚誓词?” 那边,工作人员尴尬的,飙了好几段当地语。 牧师听了,面露诧异看向乔念和周倜。 乔念听不懂,但是她觉得周倜听懂了。 因为周倜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乔念站在周倜身后,被他紧紧牵着手指。 “没事……”周倜咬着牙,眼尾愈加泛起红色。 “只是一个小插曲,继续!”他回头,把乔念和自己的手放上去,冲牧师大吼道,“我说,go on!” “继续进行这个环节!” “听不懂人话是吗!” 牧师牙关抖颤了一下,有些被吓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女士,你已经有丈夫,为什么还……” 牧师这次的话乔念听懂了,他用的是外语。 乔念怔然,一瞬间脸色煞白。 然后,耳朵忽然被捂住了。 面对的,只有周倜的脸和那双愈发猩红色和焦灼的眼。 “别听他的,不是这样的,你有我,念念,别听他的……” 乔念耳朵嗡嗡作响。 她有丈夫? 不对,她离婚了啊! 两年前就离了啊。 当时国内还没有离婚冷静期这个说法。 她不可能拖到现在还…… 乔念忽然蹙紧了眉头。 “周倜,我……我的离婚难道没有起效?这怎么可能?” 她唇瓣开合着。 说出话的周倜听到了。 他眼角的泪忽然滴落下来,打湿了她手里的捧花。 乔念忽然怔住了。 他全部都知道! 她缓缓握住他的手腕,掰开了,听力恢复。 她可以继续沟通。 “那为什么……你还带我来这里?” 她分明已经做好全部准备了。 到最后,却被告诉是她自己搞砸了这一切? 周倜难以掩饰的哀伤,“我让人做了手脚,查不到的,之后我可以让许笙继续打官司,让你和顾砚忱的离婚起效,我们的结婚有效,你明白吗?” 婚礼宣誓终究没能继续…… 因为无效。 周倜牵着乔念的手一步步走下长长的台阶。 他出去后就一直在打电话。 一边打一边往外走。 上了车,乔念都听见他在车外询问着什么。 她偷偷降下了一点车窗缝隙,听见了。 周倜说,“是不是顾砚忱那个混蛋做了什么,你们怎么能让他得逞!” “他去外交部往各国提交他和乔念领证的资料,你们就允许,不能拖住吗?” “明明我就要成功了,事情却被他全部给搞砸了!” “他们已经离婚了,只是没有拿到离婚证,但是有离婚协议书,那是有效的!” “我不管,尽快给我搞定!” 电话挂断。 周倜上了车。 车子往回开去。 乔念已经把捧花放在一边,也取下了发绳,丸子头松开,散开流泻在肩头。 她撩了一下发丝,感觉胸口有些胀胀的,有什么想要从喉咙那里钻出来,散发着铁锈的腥味。 靠在一边,脸色有些无法忍受的难受。 “念念,我来搞定,你不用担心……” 身侧周倜还在继续说。 她却能感觉到他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任谁精心准备的一切被毁掉了都会这样。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顾砚忱轻而易举叫周倜这个死对头落了败。 他怎会不气恼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逢的那一天,她着杏色的旗袍,抱着个婴孩 接下来几天,周倜一直和乔念黏在一起,乔念走到哪他跟到哪,除了上厕所、沐浴他在门外等候外。 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逾矩之举。 他总是抱着央央,看着央央的脸蛋发呆,有时候乔念悄悄从身后靠近,可以听到他的低语,“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妈妈吗?我也爱你,小央央。如果你妈妈走了,跟别人了,你可不可以选择我?” 他执着的,想要留下和乔念有关的东西,包括此刻怀里抱着的这个小东西。 乔念听着,心头微动,有湿润的雨水从眼角流淌下来。 她反手擦去,仿佛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顾砚忱来的时候是第三天。 当助理过来传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喊着,“顾砚忱的飞机来了,他的车子快到门口了!” 忘了说,助理是昨天来的,他来之后和周倜在书房单独呆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周倜像是一只被斗败了的小狗,被人拿捏了致命的把柄一样。 总之,乔念此刻正在卧室,今天周倜看她的眼神愈加黏稠,却连她一根手指头都不碰一下,单独用眼神凌迟她身上的每一寸。 乔念撩拨了一下肩头的吊带,细细的吊带在肩头坠着,像是下一秒就会滑落,露出诱人的风光。 她余光看见周倜的喉结滚颤了一下,往后退了退险些撞到墙。 她便欲盖弥彰的按了一下肩膀,轻声求助说,“我肩膀疼,周倜,你帮我看一下是不是昨天潜海被小鱼给咬了。” “小鱼不会咬你的,他们只吃其他小鱼。”周倜小声辩驳了一下,脚步违背理智一般的上前,叹着气手指抚在她肩膀上,掌下滑腻,叫人爱不释手,比那小鱼还要滑手。 周倜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捏着,声音哑致,“这个力道,疼吗?” 乔念没感觉到疼,很舒服,舒服道她咬着贝齿,忍不住轻吟一声,“嗯~” 空气骤然死寂,周倜的动作顿住了。 他呼吸急促,像是准备狩猎的猛兽,看着柔软的小绵羊,摩拳擦掌。 乔念也微愣,轻笑一声说,“这些天抱央央有些累了,小家伙重了不少,所以肩膀有点酸,你捏得太舒服了,没忍住。你不介意吧?” 周倜低头看了眼某处,他不介意,小周也不介意。 还爱极了。 她在顾砚忱床上也是这么哼的吗? 打住。 不能物化女性。 她是念念,不是顾砚忱的女人,是他的……女人! 可还不是…… 男人与生俱来的劣根性,雄竞特征,与理智相互厮杀。 手下的小鱼忽然不听使唤,转过身来,蹲在床上,白皙的柔荑撑过来,压在他肩头。 周倜腰一软,躺下去。 他呼吸有些乱,看着身上的人。 乔念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半蹲在他腿间,俯瞰他微红的脸。 “你刚才在想什么?”乔念问。 周倜挪开了视线不看她,“没,没什么。” “真的吗?可你怎么脸红了?”乔念微凉的手指抚在他面颊便,只觉得烫人。 她的手指沿着他面颊先是往右,到耳垂,捻了捻。接着,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又往上,抚平了他蹙起的眉头,像是想要抚平他的忧思。最后,才施舍他一点糖,赏他一点自在,沿着下巴落在他喉结上,继续往下…… 哪里是奖赏,分明是折磨。 周倜一把捉住那乱动的手指,在胸膛上紧紧扣住那手腕,叫它不要再动。 “乔念……” 他喘声制止道。 “嗯?怎么了?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乔念无辜的眨了下双眼,忽然低头,欺霜赛雪的脖颈便忽然往下,凑到他唇边,她的唇却落在他耳畔。 他另一只手不得不桎梏住她的腰,整个人悸动得不像话,躺在她身下,骤然闭上眼睛。 属于她的香甜气息扑过来,几近将他溺毙。 “告诉我,你有多喜欢我?” 她是鬼魅,是妖精,是攥着他灵魂的刽子手。 生与死都在她手心里,随她拿捏。 “念念,念念……” 额头的汗水滴落,淌湿了身下被单。 周倜狼狈的起身。 空气中只余有些靡靡的气味,乔念已经出去了。 他翻身下来,奔进了洗手间。 下楼的时候,助理面色惨白看着他。 他一怔,扑出去。 看到育儿嫂抱着孩子,孩子在哭。 他脸色如死人一样,看着空寂的院落里,两道轮子的车轱辘印,车子已经开走了。 车子载着乔念,载着他的念想,永远离去了。 助理不忍的看着这一幕,走上前来,“周总,乔小姐她……把孩子给你留下了。” 周倜膝盖一软,单膝跪下去,砂砾感磨人,他却恍然未觉。 他呢喃着,有些难以置信般,“她是怎么做到的?顾砚忱就肯?” 助理民了下唇,也面露不解,“不知道乔小姐和顾总说了什么,对方竟然就肯了。” “她还会回来吗。”周倜像是问他人,又像是问自己。 助理唇瓣干涸,抿了好几遍,才发出声音,“想必顾砚忱不会放她回来吧。” 周倜的眼泪终于坠落了下去。 —— 周倜每天都会发小朋友的动态,小朋友没有露脸,但每次的周倜式小作文都写了央央一日 比一日调皮,活泼,可爱。 她会说一些新的词汇了。 她做儿保又长高了。 她打疫苗的时候很勇敢,没哭。打完后哭了,扑进周爸爸怀里要安慰。 她上早教课的时候轻轻打了别的小朋友被周爸爸训了,变成了个哭唧唧的小奶包,周倜抱着她哄了好久。 她今天又问妈妈去哪了,说想妈妈了…… 乔念照常看着这些动态。关闭手机后,抬头看向面前的顾砚忱。 他表情低落,复杂的凝视她。 窗外F国的景色很美,正值秋季,枫叶掉了一地,有白皮肤的清洁工正在清扫街面。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息很浓,乔念却已经习惯了。 护士推门进来,照常给她扎针,“乔小姐,马上手术了你紧张吗?” 乔念摇摇头。 护士就对她一笑,看着她手背上几乎已经找不到下针的地方,暗暗叹了口气。 护士走后,乔念靠在床头闭眼休息。 顾砚忱此时开口道,“等第三次手术结束后,我们就去复婚。我们去各国旅游,在度假的时间里慢慢调养身体。乔念,我们还会有很多年。我会永远在手术室门口等你出来。” 乔念本来垂着眉眼,此刻抬眸看向他,“可是万一这次我醒不过来了呢。” “念念……”男音是颤抖的。顾砚忱握住她的手,训斥道,“快呸呸呸!说什么胡话!你会没事的。前几次手术就很成功不是吗?你要相信裴延的医术。F国最强的手术医生辅助他,一定不会出任何问题的。你信我。” 乔念拆穿他所有的侥幸,“就算这次手术成功,我也不过能多活五年。五年何其短,又何其长。短到眨眼一瞬,五个春秋四季。漫长到要一直做化疗,一直承受化疗带来的副作用,心惊胆战的担心癌细胞复发,掉光所有头发……” 她眼角蓄满了泪,笑起来时眼泪摔下来碎成八瓣,“我不怕死,我唯独遗憾的是没办法陪央央长大,看着她长成漂亮小姑娘,结婚嫁人。顾砚忱,你强留着我做什么,留着一个快死的人,对你有什么安慰?你后悔当年抛弃我们母女了,你后悔当年认错了人,你后悔对我的所有误解,可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后悔也回不到过去?你的赔偿,对我来说是囚牢!” 她终于大哭起来,手作拳头捶打他。 顾砚忱矮身任由她打,等她打得没力气了圈住她,“白夕雾嫁给了她看上的小白脸,之后债务缠身,备受家暴折磨,丈夫日日夜夜流连夜店。沈意翡被法庭宣判,因伤人未遂、非法商业竞争罪等数罪并罚入狱二十年。顾宁沉系从犯,数罪并罚判刑十年。还有周绾,她被周家流放到国外,自生自灭……念念,当年所有人都受到了惩罚,你信我,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乔念瘫在他怀里,绝望的闭了闭眼。 “我死后,不要欺负周倜和央央。算我求你。” 她求过他两次。一次是最初相逢时求他收留。一次就是现在。 顾砚忱身心俱震,应了声“好”。可是念念,是你一直在惩罚我,欺负我啊。我又有什么错? 裴延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垂下头掩去了眼角的悲痛。 良久,护士来将乔念推进了手术室大门。 门关上后,手术灯亮起。 顾砚忱站在门前,脸色苍白,心里充满了不安。 裴延说过,“她的身体如强弩之末,唯一支撑她的只有远程看到央央的那些动态消息,算是亲眼见证她孩子的成长。” “让周倜多发一些孩子动态相关的内容,让周倜通过孩子告诉她,孩子想妈妈了,想妈妈……继续活着。” 门口的男人目光悠远。 他想起与乔念重逢的那一天,她穿着杏色的旗袍,腰肢纤细,怀中抱着个婴孩。 孩子和他有七分像,在她怀里乖巧听话。 她说,“顾砚忱,好久不见。”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