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高考被顶替？战神抗匾跪军区！》 第1章 兵王归国 云梦市。 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撕裂云层。 一架刻着国徽的专机，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银线，精准降落在云梦市机场提前清空的专属跑道上。 机身尚未停稳。 跑道两侧，早已站满了人。 两排穿着是墨绿色军装的军人，笔挺的形成两道人墙，静静等候登机门前。 舱门开启。 一道身影，逆光而出。 身形挺拔，肩宽腰窄，步伐沉稳有力。 每一步落下，军靴都与地面敲击出沉闷的回响。 阳光照在他饱经风霜却依旧棱角分明的脸，一身军装挂满了数不清的各种勋章，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这不是装饰。 是用十八年的血与火，浇筑出的荣耀。 此人正是苏白，一个让无数士兵视为军魂的传说存在！ “敬礼！” 一声暴喝，响彻云霄。 唰——！ 整齐划一的抬臂声，汇成一道惊雷。 数千名军人、武警，同时向着这道身影，献上最崇高的军礼。 苏白站定。 回礼后，静静抬起头，仰望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天空。 天空是蓝的，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云是白的，和梦境中几近无差。 “十八年了......” 苏白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呢喃。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带着泪痕的俏脸。 那是他的青梅，也是他的妻子。 苏白还记得，自己响应征召，踏上军列的那天。 林婉就站在月台下，挺着微隆的小腹，哭得梨花带雨。 苏白的心，被轻轻刺了一下：“小清然......” “应该就要上大学了吧？” 他欠她一个婚礼。 欠女儿一个童年。 如今，他回来了。 带着一身功勋，也带着十八年的亏欠，荣归故里！ “苏白！” 一个头发花白，身穿中山装的老者快步上前。 他身后，跟着一众云梦市的顶层领导，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激动与无比的恭敬。 老者伸出双手，紧紧握住苏白的手。 “欢迎回家！” “一路辛苦了！” 苏白从思绪中抽离，对着老者，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意。 “周老，您太客气了。” 周老。 整个龙国跺一跺脚，都要地震的存在。 此刻，他看着苏白的眼神，只有晚辈归家的长者，眼神里满是欣慰。 “你为这个国家付出的，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周老用力地拍了拍苏白的肩膀。 “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想法？” “只要你开口，组织上全部安排！” “是想留在军部，还是去地方？任何位置，随你挑！” 旁边的市领导连忙补充。 “苏帅，我们云梦市随时欢迎您！” “只要您愿意，我们立刻为您安排最好的职务，最好的待遇！” 所有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苏白。 这样一尊定国神将，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定海神针。 苏白脸上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 “多谢各位领导的厚爱。” “仗，打完了。” “我也累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想过点普通人的生活。” 苏白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罕见的温柔。 “我想......回家，找我老婆孩子。” 一句话。 让整个停机坪，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周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身后的所有领导，全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老婆？ 孩子？ 情报上，不是说苏帅是孤儿吗？ 十八年前入伍，无牵无挂，所以才能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立下不世奇功。 怎么...... 周老最先反应过来，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白，你......你说的是真的？” “情报上......为了保密，所以隐瞒了？” 苏白笑着点头。 “是真的。” “当年走得急，没来得及上报。” “后来在外面，情况特殊，更不好说。” “现在回来了，也该给她们一个名分了。”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个无牵无挂的战神，已经足够可怕。 一个心里装着妻女，还能在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通天路的战神，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苏白的意志，该有多么坚韧？！ 周老笑着说： “好事，天大的好事！弟妹和侄女在哪，马上安排车！” “不，我亲自开车送你回去！” 旁边的市领导也反应过来，连忙抢着表现。 “对对对！用我们的车！警车开道！” “马上封路！十分钟，不，五分钟！保证把苏帅送到家门口！” 这是一个弥补的机会。 更是一个和战神拉近关系的绝佳机会。 谁知，苏白却摆了摆手。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周老，各位领导，心意我领了。” “但真不用。” 苏白指了指这夸张的阵仗。 “我老婆胆子小，不喜欢这些。要是被你们这么一搞，怕是会吓到她。” “而且，离家十八年，我就想自己安安静静地走回去。像一个最普通的丈夫，最普通的父亲那样，推开家门。” 苏白的话，说得很轻。 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 周老和一众领导对视一眼，最终只能无奈苦笑。 “好......好吧。”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和家人团聚了。” “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苏白点点头。 他脱下沉甸甸的军装外套，递给旁边的警卫员，只留下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 转过身，没再回头。 一个人，迈开双腿，在无数人尊敬的目光中，朝着机场出口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 云梦市，南城，老住宅区。 一栋爬满了青苔的六层筒子楼里。 “咔哒，咔哒。” 老旧的电风扇在天花板上吃力地转动着，发出单调的声响。 不足三十平米的小屋，被各种杂物塞得满满当当。 林婉正紧张地站在书桌旁。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朴素衬衫，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 但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坐在电脑前的女儿，苏安清。 电脑屏幕上，是刚刚开放查询的高考分数系统。 “怎么样，安清，查到了吗？” 林婉的声音有些发紧，手心全是汗。 苏安清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输入最后一位准考证号。 她没有回头，语气却很轻松。 “妈，你别晃来晃去的，我眼睛都花了。” “不就是一个分数嘛，有什么好紧张的。” 林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停下脚步，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女儿柔顺的发丝。 “妈怎么能不紧张。” “这可是决定你一辈子的大事。” 林婉儿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桌角一个泛黄的相框上。 相框里，是一个穿着军装，笑容灿烂的年轻男子。 林婉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温柔。 声音也轻了下来，带着一丝幸福的呢喃： “而且啊......” “算算时间，你爸爸......应该快要回来了。” “他要是知道我们家安清考上了重点大学，肯定会特别特别开心。” 苏安清敲下回车键的手指，微微一顿。 屏幕上，查询结果的页面正在缓冲加载。 她撇了撇嘴，声音不大不小。 “我才不想他呢。” “十八年，一个电话都没有，一封信都没有。” “说不定，他早就在外面忘了我们娘俩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 但苏安清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清澈明亮的眸子里，除了紧张，更有一种藏不住的......期许。 她想让老爸看到。 没有他，自己也一样可以很优秀。 她想让爸爸知道，他为国争光的时候，自己有在....默默努力！ ...... 同一时间。 云梦市，御景山庄，市内最顶级的豪宅区。 一栋灯火辉煌的独栋别墅内。 水晶吊灯下，真皮沙发上，柳清月正不耐烦地刷着手机。 “哼。” 她发出了一声娇嗔。 “妈，水果呢？我都渴死了。” “来了来了，我的小公主。” 穿着一身香奈儿套装，保养得宜的妇人端着一盘切好的进口水果，笑着走了过来。 她将果盘放在茶几上，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还在为高考成绩的事烦心呢？” 柳清月拿起一块哈密瓜，哼哼着问道： “分数的事，都打点好了吗？” “可别出什么岔子。” 柳芳轻笑一声，优雅地坐到她身边。 “放心吧。” 柳芳的声音里，带着自信：“妈妈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 “你不是一直很讨厌你们班那个叫苏安清的吗？” 柳清月一听这个名字，立刻皱起了眉头。 “别提她了，一个穷酸鬼，整天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啊？” “偏偏每次考试都那么厉害，烦死了！” 柳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所以啊......” 她凑到柳清月耳边，声音轻得如同魔鬼的低语。 “她的分数，就是你的分数。” 柳清月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欣喜。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道： “妈，这......这不会出事吧？万一被查出来......” “查？” 柳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中满是傲然和不屑。 “查什么？” “谁去查？” “为了谁去查？” 柳芳拿起一块草莓，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语气轻蔑到了极点：“一个守了十八年活寡的女人，一个连爹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 “整个家族，往上数三代，都是泥腿子，毫无背景可言。” “你告诉我，这种人，拿什么跟我们斗？” “出事？” “她连......把事情闹大的资格，都没有！” 第2章 高考成绩遭替换 柳芳的指尖，轻轻划过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时间差不多了。” 她捻起一颗葡萄，塞进柳清月微微张开的嘴里。 “走吧，我的小公主。” “去看看妈妈为你准备的惊喜。” 柳清月咽下果肉，拉着柳芳的手臂撒娇。 “妈，你可真好！” “那是当然。” 柳芳的笑容里满是宠溺。 两人走到书房。 一台线条流畅的最新款一体机，安静地立在红木书桌上。 柳芳优雅地坐下，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妈，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柳清月还是有些不放心，凑在旁边小声问。 柳芳头也没回，只是发出了一声轻笑。 “傻孩子，这就是我们这种人，与生俱来的权力。” 屏幕上，查询页面跳转。 没有分数。 只有一行醒目的黑体字。 【该考生成绩已被屏蔽，详情请咨询相关部门】 柳清月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妈！这是怎么回事？！” 柳芳却像是看到了预料之中的结果，脸上笑容不变。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脸颊。 “看，我说什么来着？” “全省前五十名的顶尖分数，才会有的特殊待遇。” “这是为了防止那些大学提前来抢人，才设的保护措施。” 她顿了顿，一脸势在必得，语气傲然。 “从今天起，你就是云梦市，乃至整个江南省，最耀眼的天才少女。” 柳清月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行字。 “妈！” 她激动地抱住柳芳的脖子，声音都在颤抖。 “我……我真的成了全省前五十？” “我爱你！妈！你真是太厉害了！” 柳芳享受着女儿的崇拜，轻蔑的冷笑一声。 苏安清？ 不过是柳清月通往巅峰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一块被踩碎了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石头。 …… 同一时刻。 南城，老旧的筒子楼里。 “出来了！出来了！” 林婉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甚至有些变调。 苏安清的心跳，也漏了半拍。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中央。 缓冲的圆圈，终于消失。 页面，刷新。 同样的一行黑体字。 【该考生成绩已被屏蔽，详情请咨询相关部门】 林婉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她扶着桌角，身体晃了晃，脸色煞白。 “这是什么意思？安清？是不是……是不是系统出错了？” “是不是你的考卷……出了什么意外？被弄丢了？” 十八年的含辛茹苦。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一次。 她无法承受任何一点差错。 看着母亲几近崩溃的样子，苏安清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连忙转过身，握住林婉冰冷的手。 “妈！你别急！别自己吓自己！” 苏安清的声音，无比坚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听我说！” “屏蔽，不是坏事！是天大的好事！” 林婉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满脸不解。 “好事？” 苏安清用力点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对！好事！” “我之前看过，只有那些分数高到一定程度，为了保护隐私，成绩才会被暂时屏蔽！” 她像个小太阳，努力驱散母亲心中的阴霾。 “妈，你想想我的模拟考成绩。” “被屏蔽，才是正常的！” “如果不被屏蔽，那才说明我考砸了呢！” 林婉呆呆地听着。 她的大脑，慢慢地消化着女儿的话。 屏蔽……等于考得特别好？ 等于全省顶尖？ “真……真的？” 林婉的声音依旧在颤抖，但已经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真的！” 苏安清重重点头，眼眶也有些发红。 “妈，别担心了。” “明天去学校看公布栏，就什么都知道了。” “到时候，我让你亲眼看看，你女儿到底有多争气！” 林婉看着女儿脸上自信满满的笑容。 心中的巨石，终于缓缓落地。 她反手握紧女儿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好，好……我家安清，肯定是最棒的。” 第二天。 云梦市第一中学的成绩公布栏前。 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嘈杂的议论声，汇成了嗡嗡的声浪。 但很快，所有的声音都指向了两个焦点。 “别管那些了！快找找苏安清的名字！”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奋力地往前挤。 “她可是我们学校的定海神针！这次的市状元，肯定还是她！” 旁边立刻有人反驳。 “那可不一定！” “我听说，柳清月这次也爆了！成绩也被屏蔽了！” “真的假的？就她？平时连前十都进不去吧？” “嘘！小点声！人家里有背景，你不要命了？” “背景再牛，高考还能作弊不成？我不信苏大学霸会输！” 人群的边缘。 柳清月双手环抱，得意的看着人群。 她听着周围那些质疑，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快感。 而在拥挤的人潮中。 苏安清正从后方艰难地往前挤。 她听到了周围的议论声，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十八年的相依为命。 母亲的骄傲，是她最想守护的东西。 如今就是答案揭晓的时候。 这份自信，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人群的另一端。 柳清月听着那些刺耳的议论，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 “苏安清，苏安清……” 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凭什么所有光环，都要绕着那个贱人？ 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角！ 柳清月深吸一口气。 是啊，就让苏安清再得意一会儿。 她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微笑。 第3章 揭榜时刻！学霸苏安清跌落神坛！？ 就在这时。 “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中，分开一条路。 教导主任王建国，挺着他标志性的啤酒肚，满面红光地走了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几位校领导。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王建国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个便携式扩音器。 “同学们，静一静！” 嗡嗡的声浪，瞬间小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王建国看着眼前这些朝气蓬勃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同学们，老师们！” “今天，我要在这里，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 “这个好消息就是……” “我们云梦市第一中学，出龙了！” 王建国大手一挥，声音陡然拔高八度。 “今年江南省的高考状元，就在我们学校！就在你们中间！”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小广场，瞬间沸腾！ “卧槽！省状元？！” “真的假的？主任没开玩笑吧？” “我们学校这么牛逼的吗？以前最多出个市状元啊！” “天啊！省状元！那得是什么分数？” ...... 议论声，比刚才还要热烈十倍。 每个人都激动得脸颊通红，好像省状元就是自己。 王建国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同学们，我知道你们很激动，我们也很激动！” “这一次的揭榜仪式，我们特地邀请了云梦电视台、江南教育频道的记者朋友们！” 他的手，指向了不远处。 几台锃亮的摄像机已经悄然架起。 记者们调整着设备，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 这已经不仅仅是公布成绩了。 是见证传奇的诞生！ “我靠！还上电视！” “这牌面，拉满了！” “还用问吗？肯定是苏安清啊！” 那个戴眼镜的学霸男生，再次扯着嗓子喊道。 “没错！必须是苏大学霸！” “你们忘了？她高二就拿了全国奥数金牌！” “还有物理竞赛，也是全省第一！” “这种级别的学神，不拿省状元，谁拿？！” 一时间，所有人的讨论，再次聚焦到了苏安清身上。 “苏安清！苏安清！” 人群中，甚至有人带头喊起了她的名字。 苏安清听闻有些激动。 柳清月听着山呼海啸般的名字，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 她死死咬着嘴唇。 心中，有一万个声音在尖叫。 等着吧！ 都给我等着！！！ 等会儿红布揭开，我看你们还怎么喊！ 她眼底的怨毒，随即又被得意所取代。 一想到等会苏安清那张难以置信的脸。 绝对很精彩。 想到这里，柳清月恢复了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 她的心，也彻底定了下来。 “好了，同学们！” 王建国再次举起扩音器。 “吉时已到！” “让我们共同见证，奇迹的诞生！” 他转身，和校长一起，走到了盖着巨大的红布的榜单前。 两人的手，分别抓住了红布的一角。 所有的摄像机，镜头瞬间对准。 全场，鸦雀无声。 “三！” “二！” “一！” 唰——！ 红布，如瀑布般被猛地扯下！ 阳光瞬间洒在一排密密麻麻的黑字上—— 【云梦市第一中学高考成绩光荣榜】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瞬间睁到了最大！ 从上到下，疯狂地扫视着！ “快看看！第一名！第一名是谁！” “最上面那个！字最大！” 人群死寂了一瞬。 随即，一个颤抖的声音，划破了沉默。 “第一名……712分。” “柳、柳清月？！” 所有人的大脑，都宕机了。 柳清月？ 那个成绩中上，连年级前十都很少进的柳清月？ 考了712分？ 全省状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是不是打印错了？把苏安清的名字打成柳清月了？” “对！一定是这样！或者同名同姓？不对啊，我们学校就她一个柳清月！” “712分……这个分数，确实是省状元的水平……可人不对啊！” 质疑声，此起彼伏。 几乎没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 记者们的镜头，敏锐地捕捉到了柳清月。 看到她脸上理所当然的笑容，记者们立刻围了上去。 “柳清月同学，恭喜你成为本届的省状元！” “请问你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请问你平时的有什么特殊的学习方法吗？” …… 镁光灯，疯狂闪烁。 柳清月在一片恭贺声中，享受着迟来的荣光。 她的目光落在了苏安清的身上。 看到了吗？ 省状元，是我！ 而此刻。 苏安清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凝固。 她呆呆地望着榜单最顶端那个刺眼的名字。 怎么会是柳清月？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而周围的学生们，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那苏安清呢？” “对啊！苏大学霸去哪了？” “我怎么从头到尾都没看到她的名字？” “快找！大家一起找！”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像雷达一样，逐行逐字地扫描着那张巨大的榜单。 第一排，没有。 第二排，没有。 …… 第十排，还是没有！ 前一百名，都没有苏安清的名字！ 一个稳坐年级第一的学神，高考成绩连前一百都进不去？ 这比柳清月考了省状元还要离谱！ “会不会是……考砸了？” 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瞬间被无数道愤怒的目光淹没。 “你放屁！苏大学霸怎么可能考砸！” “就是！就算我们全考砸了，她也不可能！” 苏安清扶着身旁的栏杆，身体摇摇欲坠。 不会的！ 成绩被屏蔽，是天大的好事。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就在这时。 人群中，一个角落里。 一个男生抬起手，颤抖地指向榜单的下方。 “你们看！” “榜单的倒数……” 周围的人顺着他的手指，将目光移向了底部。 “倒数第三排。” “第七个。” “苏安清……”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了那个名字上。 第4章 你们是在怀疑云梦市教育局作假吗？ 苏安清分数468，排名倒数第三。 看到这一幕，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每个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榜单最下方的角落。 那个名字和分数。 还有那个刺眼到荒谬的组合。 此刻时间像是被拉成了一条无限长的丝线。 一秒，两秒...... 人群瞬间爆开！ “468分？我眼花了吗？！” “谁来打我一巴掌！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苏安清？倒数第三？这他妈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成绩单是拿脚打印的吗？” 如果说柳清月夺魁是离奇。 那苏安清垫底，就是荒诞！是天方夜谭！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之前那个为苏安清呐喊的眼镜学霸，第一个跳了出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一只手指着榜单，都在发抖。 “王主任！你们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苏安清的模拟考，哪一次低于七百分？！” “她的目标是华国最高学府！” “468分？你让她拿头去考清北吗？！” 他的质问，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炸药桶。 “对！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苏安清的同桌，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也站了出来，眼圈都红了。 “安清她有多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 “她为了备考，每天只睡五个小时！” “草稿纸堆起来比她人都高！” “这种努力的人，会只考468分？你们当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没错！” 又一个高个子男生怒吼道。 “别忘了，苏安清是江南省物理竞赛的冠军！” “全国奥数金牌！那奖杯现在还放在学校的荣誉室里！” “一个能拿下省冠、国金的人，高考连本科线都差点没过？” “这不滑稽吗？！” 几个和苏安清关系好的同学，都纷纷出来义愤填膺。 他们自发地围了过来，将摇摇欲坠的苏安清护在中间。 目光像一把把利剑，射向主席台上的王建国。 “王主任！请你给个解释！” “我们要求复核成绩！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王建国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一个省状元的荣耀，竟然被一个差生的成绩给搅了局。 “肃静！都给我肃静！” 他再次举起扩音器，声音中恼羞成怒。 “高考成绩，是省教育考试院统一发布，审核下发的！” “绝对的公平、公正、公开！” “不存在任何出错的可能！” 王建国接着顿了顿，眼神扫过带头闹事的几个学生，带着警告的意味。 “高考，看的不是你平时有多努力，也不是你拿过多少奖！” “看的是最终考卷上的分数！” “考砸了，就是考砸了！再多的理由，也只是借口！”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心头。 “放屁！” 眼镜学霸气得浑身发抖。 “考砸？状态不好？那分数也该是680，而不是468！” “这中间差了两百多分！她就是闭着眼睛写，也不止这个分数！” “而且......” 一个角落里，一个弱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更奇怪的是柳清月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个声音吸引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内向的女生。 她小声地补充道。 “我就坐在柳清月的后面。” “她平时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看小说，作业都经常不交。” “模考成绩，也一直是我们班三十多名。” “为什么......她能突然考到全省第一？” 这番话，让愤怒的人群再次炸锅！ “对啊！柳清月凭什么啊？” “她那个成绩，能考个一本就烧高香了，还省状元？” “我记得上次月考，她数学好像才考了九十多分吧？” “这次高考数学，地狱难度，她能考满分？” “这里面的问题，大了去了！” 所有的矛头，瞬间从质疑苏安清的低分，转向了柳清月的高分。 无数道怀疑的目光，聚焦在柳清月身上。 被记者们簇拥在中间的柳清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听着周围那些窃窃私语，感受着那些扎人的目光。 心中刚刚升起的虚荣和得意，被瞬间冲刷得一干二净。 凭什么苏安清失败了，你们还要维护她？ 而我成功了，你们却要质疑我？ 一股邪火，从柳清月的心底，直冲天灵盖。 她再也忍不了了！ “够了！” 一声尖利的嘶吼，压过了所有的议论声。 柳清月猛地推开身前的记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说她上课睡觉的女生。 “怎么？” “我晚上回家通宵刷题，废寝忘食，也要向你汇报吗？” “我偷偷努力，逆袭成功，就这么碍你们的眼？” “还是说，你们就只允许苏安清优秀，不允许别人比她更优秀？” 那女生被她看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敢再说话。 柳清月冷笑一声，环视全场。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带头的眼镜学霸身上。 “高考成绩是假的？” “呵，好大的胆子。” “你的意思，是云梦市教育局在造假？还是江南省考试院在舞弊？” “你是在质疑我们整个国家的教育体系吗？” 一顶接着一顶的大帽子，被她轻飘飘地扣了下来。 沉重得让所有人喘不过气。 眼镜学霸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只是一个学生，哪里敢承担这样的罪名。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柳清月步步紧逼，气焰嚣张到了极点。 她看着周围敢怒不敢言的脸，心中的得意再次升腾起来。 然后她转过身，将目光锁定在了全场的焦点，苏安清的身上。 她嫉妒了整整三年的女人。 柳清月的嘴角，浮现出一阵冷笑。 紧接着她缓缓地开口。 “再说了......” 她的故意停顿，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连国家最权威、最公正的高考成绩，你们都觉得能弄虚作假的话。” “之前的什么物理竞赛，奥数比赛。” “就真的那么干净吗？” 第5章 证据呢？你拿出证据来！ 柳清月的话，如同一颗投入深水潭的巨石。 如果说，之前质疑苏安清的成绩，还只是对高考公平性的探讨。 柳清月这反手一击，直接将学校的过去所有的荣誉，都钉在了耻辱柱上！ 物理竞赛冠军？假的！ 奥数金牌？假的！ 一切的一切，在高考这个最权威的试金石面前，都成了笑话！ “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她怎么敢这么说？” “这已经不是在针对苏安清了，这是在打我们所有人的脸！”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主席台上的王建国，脸色瞬间变成了酱紫。 他绝不能容忍，自己治下的学校，被一个刚刚出炉的状元用这种方式羞辱！ 这等于在告诉所有人，他王建国管理下的云梦一中，就是一个靠着作弊和虚假荣誉堆砌起来的空壳子！ 王建国刚想开口呵斥。 站在风暴中心的苏安清，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世界在她的耳边，变成了一片混沌的嗡鸣。 柳清月一开一合的嘴，周围同学或愤怒或同情的脸。 记者们闪烁不停的镁光灯。 一切都像褪色的老旧电影，变得毫无意义。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几个反复闪烁的画面。 母亲林婉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安清，别太累了，妈给你炖了汤。” 还有......自己。 在无数个深夜里，用冷水拍打脸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的自己。 原来都是假的吗？ 我的人生，我引以为傲的努力，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我......” 苏安清的嘴唇微微翕动。 “我居然只考了468分。” 她甚至不敢再抬头去看红色的榜单，怕再看一眼，自己会彻底碎掉。 自己必须离开这里。 立刻！马上！ 苏安清转过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人偶，开始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她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一步。 两步。 脚下像是踩着棉花，软绵绵的，使不上一丝力气。 但是感觉周遭的嘈杂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耳畔。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紧接着眼前猛地一黑。 “砰。” 一声轻响。 苏安清的身子一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直挺挺地跌倒在了地上。 坚硬的水泥地，磕破了她纤细的膝盖，殷红的血丝，迅速地渗了出来。 全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幕，刺痛了所有支持她的同学的心。 然而，在某个人的眼中，这却是最美妙的风景。 “嗤。” 一声嗤笑，打破了这片沉寂。 柳清月抱着双臂，看着倒在地上的苏安清，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有些人啊，就是喜欢装。” 一句话，让刚刚升起同情心的人们，表情瞬间凝固。 柳清月没有在意众人惊愕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平时也不知道是抄了谁的，硬生生抄出个学霸人设。” “现在高考动了真格，一下子露了馅，考了个倒数。” “无法接受现实，就开始在这里装可怜博同情了？” 她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可惜啊。” “时代变了。” “现在大家只看结果，谁还吃你这套白莲花的戏码？” 一旁的柳清月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安清渗血的膝盖，眼底满是快意。 “别装了，苏安清。” “没用的，成绩单，会告诉你一切。” “你有多大的实力，就只配拥有多少的分数。” “柳清月！” 一声嘶吼，在她耳边炸响！ 人群被一股蛮力粗暴地推开。 扎着高马尾的秦倾颜，双目赤红地冲了过来。 她看都没看柳清月一眼，径直奔到苏安清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 “安清！安清你怎么样？！” 秦倾颜的声音都在发抖，一半是心疼，一半是愤怒。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苏安清膝盖上刺眼的血红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安清......” 秦倾颜心疼地想要去碰触伤口，又怕弄疼了她，只能无助地悬着手。 她最好的朋友。 永远是她榜样的苏安清，此刻却像个破碎的娃娃，任由她抱着，没有任何反应。 滔天的怒火，在秦倾颜的胸中轰然引爆！ 她猛地抬起漂亮的杏眼，死死地锁定了柳清月。 “柳清月，你不要太过分！” 柳清月面对这几欲吃人的目光，没有半分惧色，反而愉悦地笑了起来。 “我过分？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怎么，事实太刺耳，你们接受不了？” “秦倾颜。” 甚至她还歪了歪头，笑容里满是嘲弄。 “我劝你离失败者远一点，当心沾上晦气。” “你！” 秦倾颜气得浑身发抖。 然后扶着苏安清，缓缓站起身，用自己的身体将好友护在身后。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评价她？” “我算什么？” 柳清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是本届江南省状元，712分。”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蔑地指向秦倾颜身后的苏安清。 “而她，苏安清，468分，倒数第三。” “秦倾颜，你告诉我，一个状元评价一个差生，需要资格吗？”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窃贼！” 秦倾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你偷走了安清的人生！你还有脸在这里耀武扬威？” “证据呢？” 柳清月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 “你说我偷？证据拿出来。” “拿不出来，你就是在诽谤！” “诽谤一个省状元，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她看着气到说不出话的秦倾颜，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 接着向前一步，凑到秦倾颜耳边，轻声说道。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明明恨我恨得要死，却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样子。” “真可怜。” 说完，她退后一步，重新拉开距离，脸上的表情又变回了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看着被秦倾颜护在身后的苏安清，柳清月的心中，升起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自己就是要毁了她。 不仅要夺走她的成绩，她的未来和她的一切，更要亲手打碎她的骄傲！ 第6章 查？你们拿什么查？ 柳清月欣赏着秦倾颜脸上愤怒的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 “真可怜。” 秦倾颜的身体剧烈颤抖。 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你......你这个魔鬼！” “魔鬼？” 柳清月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评价，歪了歪头，笑容越发灿烂。 “不，我不是魔鬼。” 她向前一步，目光越过秦倾颜的肩膀，落在了她身后失魂落魄的身影上。 “我只是，陈述事实。” 而她的话锋，再次对准了苏安清。 “有些人，生来就是废物。” “嘶！”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句话，太狠了。 主席台上的教导主任王建国，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他想制止，可柳清月是新科状元，是云梦市未来的金字招牌。 可他不敢。 秦倾颜气到发疯，她护着苏安清。 “柳清月！你闭嘴！”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 “凭什么？” 柳清月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冰冷。 “就凭高考的成绩单，撕掉了她最后一块遮羞布。” “平日里戴着学霸的面具，是不是很累？” 她的声音却传遍了整个广场。 “物理竞赛冠军？” “奥数金牌？模拟考第一？” 柳清月每说一句，就朝着苏安清走近一步，身上逼人的气势，让周围的学生都下意识地后退。 “不过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一场自欺欺人的独角戏，而高考是唯一的真实。” “苏安清，你一定很难受吧？” 接着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安清。 “因为你所有的伪装，都被戳穿了。” “你骗了所有人，也骗了你自己。”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你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废物而已。” “现在，承受不住了？装不下去了？” “所以就用流血这种小把戏，来博取同情？” 柳清月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晚了。” “住口！” 秦倾颜再也忍不住，嘶吼道。 “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放屁！” “安清有多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 “你这个窃贼，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她还想说什么，却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轻轻地拉了一下。 秦倾颜猛地回头，看到苏安清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张曾经总是挂着自信浅笑的脸上，此刻一片灰败。 “别，别说了......” 秦倾颜的心，猛地一揪，疼得无法呼吸。 她宁愿苏安清大哭大闹，也好过现在这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这说明，柳清月说的诛心的话，她全都听进去了。 “安清......” 秦倾颜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苏安清虚弱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焦点。 “倾颜......” 她又叫了一声。 “扶我回家，好吗？” 秦倾颜强行将眼泪憋了回去，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倒下。 自己是安清唯一的支撑。 “好。” 她将苏安清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尽全力，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们回家。” 但没有再看柳清月一眼。 而是扶着苏安清，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人群外走去。 苏安清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脚步虚浮，随时都会再次倒下。 秦倾颜咬紧牙关，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撑起一片小小的空间。 就在她们即将走出人群的时候。 秦倾颜凑到苏安清的耳边，低声说道。 “安清，你听我说。” “撑住。” “我感觉，这个分数绝对不是你的成绩，你先好好休息。” “等你缓过来，我陪你，我们一起去查！” “就算是把天捅个窟窿，我也要帮你把真相查出来！” 怀里的苏安清，身体似乎微微一颤。 但她没有说话，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然而，秦倾颜这句自以为是的悄悄话，却一字不漏地落入了身后人的耳中。 “呵。” 一声轻蔑的嗤笑，从她们身后传来。 柳清月的嘴角，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抱着双臂，看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查？” “好啊，们就使劲查。” 柳清月像是在看一场年度最佳喜剧，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我等着。”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面面相觑的学生和记者。 “平日里伪造点竞赛成绩，搞个虚假人设也就算了。” “怎么？真以为全国高考，是你们家开的吗？” “想查就查？” “别天真了，那份成绩单，盖的是江南省教育考试院的公章。” “你们去查，是在质疑谁？” 柳清月摊了摊手，脸上的表情无辜又张狂。 “我劝你们，省省力气吧。” “有些东西，从它被公布的那一刻起，就是铁打的事实。” “是你们这种人，一辈子都无法撼动的事实。” 她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将秦倾颜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浇得一干二净。 秦倾颜的脚步，猛地一顿。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像是潮水般将她淹没。 柳清月看着她们停下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发得意。 自己就是要这样。 不仅要夺走她的一切。 还要斩断她所有的希望。 这，才是对曾经光芒万丈的苏安清，最好的报复。 秦倾颜没有回头。 甚至没有再给柳清月一个眼神。 身后得意的笑声，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与她无关。 此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这个摇摇欲坠的女孩。 苏安清。 但现在这道光，快要熄灭了。 “我们走。” 秦倾颜收紧了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苏安清。 一步，又一步。 她们的背影，在广场上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显得无比单薄。 第7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安清，曾经是学校里最受瞩目的存在。 可现在...... 人群自动地，为她们分开了一条路。 那条路，通往广场之外。 “安清同学！” 一个焦急的女声响起。 是她们的班主任，李文老师。 李文快步追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她越过秦倾颜，想去搀扶苏安清的另一只手臂。 “老师来帮你。” 可是李文的手，刚刚碰到苏安清的衣袖。 苏安清的身体，却像微微一颤。 她缓缓地，抬起了毫无血色的脸，眼神努力地聚焦，看向自己的老师。 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蚊子般细弱的声音。 “李......老师。” 李文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哎，老师在。” “你别怕。” 苏安清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您回去吧。” “主席台上，还需要您，记者同学们都还在。”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在为别人着想。 李文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可是你......” “我没事。” 苏安清打断了她的话。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但笑容里，是深不见底的疲惫。 “就是......有点累，身体不太舒服。” “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文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此刻却用最柔软的方式，将所有人的关心都推开。 “安清......” 李文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你听老师说，一次高考，真的说明不了什么。” “千万，千万别想不开。” 秦倾颜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 她想反驳。 可她不能再刺激安清了。 李文还在继续说。 “就算......就算这一次真的考差了。” “没关系的。” “以你的底子，我们完全可以等到来年，再进行复考！” “明年，你一定能一鸣惊人！” 听到这句话苏安清的身体，抖了一下。 她没有再说话。 只是将头埋得更深，整个人几乎都缩进了秦倾颜的怀里。 秦倾颜心如刀割，她对着李文，勉强地点了点头。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说完，她不再停留，扶着苏安清，决绝地转身。 将身后所有的议论和怜悯，通通甩掉。 走出校门。 夏日的阳光，毒辣地照射下来。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没有了记者没有了柳清月刺耳的笑声。 只剩下两个女孩，在空旷的街道上，艰难前行。 走了大概一百米。 秦倾颜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沉。 苏安清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 她的脚步，已经不是在走，而是在拖，每一步都像是在摩擦着地面。 “安清？你还好吗？” 秦倾颜担忧地问。 没有回答。 只有越来越重的下坠感。 秦倾颜停下脚步，刚想回头。 “倾颜......” 苏安清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我走不动了。”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猛地一软。 整个人，向着地面滑去。 “安清！” 秦倾颜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将她捞住。 可苏安清已经彻底虚脱了。 她浑身发软，没有任何力气，沉沉地压在秦倾颜身上。 秦倾颜用尽全力抱住她，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她彻底垮了。 精神上的堤坝一旦崩溃，身体也随之瓦解。 秦倾颜环顾四周。 街道上空空荡荡，连一辆出租车的影子都看不到。 她拿出手机，手却抖得解不开锁。 怎么办？叫救护车吗？ 不行。 安清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去医院。 是回家回到个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全的地方。 秦倾颜将手机塞回口袋，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她蹲下身，将苏安清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位置。 “安清，听我说。” “抱紧我。” 苏安清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环住了秦倾颜的脖子。 秦倾颜咬紧牙关，双手向后，托住苏安清的大腿。 “起！” 她低吼一声，猛地发力。 一个踉跄，她背起了她。 将近一百斤的少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背上。 秦倾颜的身体，晃了晃。 感觉自己的腰，快要断了，但好在她站稳了。 一步，一步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从学校到苏安清家，平时走路，只需要二十分钟。 可今天，这段路，仿佛没有尽头。 汗水，从秦倾颜的额头渗出，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她不敢擦，而她的双手，紧紧地托着背上的女孩。 背上的苏安清，一动不动。 只有微弱的，带着热气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秦倾颜的脖颈上。 证明她还活着。 秦倾颜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肺部像火烧一样疼。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到了。 再坚持一下，半个小时。 当熟悉的老旧小巷，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 秦倾颜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到了！终于到了！ 她喘着粗气，迈着虚浮的脚步，走进了小巷。 巷口处一道身影，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 是苏安清的妈妈，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当她看到秦倾颜背着一个人，艰难地走过来时，先是一愣。 随即，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看清了被背在背上，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的女孩。 那是她的女儿！ “安清！” 林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疯了一样，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原本还带着期盼的脸，瞬间被惊恐所占据。 “我的女儿！” 她冲到跟前，甚至来不及喘口气。 颤抖着手，从秦倾颜的背上，将苏安清接了过来。 当她将女儿抱在怀里，感受到冰凉的体温和虚弱的气息时。 林婉的心，碎了。 她看到女儿没有血色的脸。 还看到了她膝盖上，已经凝固成深褐色的，触目惊心的血迹。 “这......这是怎么了？” 林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的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死死地盯住了摇摇欲坠的秦倾颜。 “倾颜......告诉阿姨。” “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8章 妈妈只要你好好的 秦倾颜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汗水和泪水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看着眼前崩溃的女人，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林婉的眼神死死盯在她的脸上。 眼神里，却看不到任何责备的意思。 秦倾颜深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说道。 “阿姨，在学校揭榜......” 林婉没有催促。 她抱着怀里冰冷的女儿，一动不动。 “安清她......” 秦倾颜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林婉的脸。 “她落榜了。” 林婉的脑子，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落榜？ 她不信！ 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落榜？ 苏安清从小到大，奖状拿到手软。 三更睡，五更起，把所有青春都献给了书本。 怎么可能会落榜？ “你......” 林婉的嘴唇，哆嗦着。 可话到嘴边，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目光，落回了女儿没有血色的脸上。 还有膝盖上，已经干涸成深褐色的伤口。 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 她全都懂了。 原来，是这样。 难怪女儿的身体会垮掉。 林婉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然后用尽全力地拧。 她痛的不是落榜，而是这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一切。 那是她女儿十几年的寒窗苦读...... 是她女儿，用来向这个世界证明自己的，唯一武器。 现在，武器断了。 支撑着她的脊梁骨，也被人硬生生地，敲碎了。 整个人赖以生存的心气，在这一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所以，她才会倒下。 林婉的眼泪，颗大颗滚烫的泪珠，砸在苏安清的脸颊上。 傻孩子啊...... 她用脸颊，轻轻地蹭着女儿的额头，声音里满是心疼。 考不上，就考不上啊。 妈妈不要你当状元，妈妈只要你好好的。 林婉安慰的话语刚到嘴边，还未说出口。 怀里的苏安清，睫毛忽然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林婉的呼吸，瞬间停滞。 她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女儿的脸。 苏安清的眼皮，向上抬起了一条缝，瞳孔在眼眶里茫然地转动着。 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她的目光，落在了林婉的脸上。 空洞的眼神里，渐渐地有了一点光亮。 “妈......” 一个微弱声音，从她的嘴里飘了出来。 林婉的心，猛地一颤。 “哎！安清！妈妈在！” 她激动地回应着，以为女儿终于清醒了过来。 “你看着妈妈，你听妈妈说......” 然而，苏安清的眼神，却在凝聚了片刻之后，又迅速地涣散开来。 刚刚亮起的一丝光，彻底熄灭了。 她的嘴唇，又动了一下。 “我好疼......” 话音刚落。 苏安清的头，猛地向后一仰。 眼睛一闭，整个人彻底地软了下去。 “安清！！” 林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安清！你醒醒！你别吓妈妈！” 她疯狂地摇晃着怀里的女儿，可是苏安清，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快！阿姨！快把安清扶进去！” 一旁的秦倾颜，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顾不上自己快要散架的身体，一个箭步冲上来，架住了苏安清的另一只胳膊。 “快！打120！” 秦倾颜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的清醒。 林婉像是被点醒了一样，浑身一个激灵。 对！ 救护车！ 她和秦倾颜两人，手忙脚乱地将苏安清抬进了屋里。 甚至来不及脱鞋。 将她轻轻地，放在了一张小床上。 “手机，我的手机！” 林婉慌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但她的手在疯狂发抖。 “阿姨！用我的！” 秦倾颜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却因为颤抖，几次都滑不开锁。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解锁，拨号。 “喂？！120吗？！这里是云梦市南风巷！有人昏迷了！” “对！一个高三女生！刚刚昏过去了！” “地址是南风巷37号2单元101！求求你们！快一点！” 挂断电话的一刻，她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而林婉，已经彻底崩溃了。 她跪倒在床边，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眼睛地死死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儿。 泪水，无声地，爬满了她沧桑的脸。 她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女儿的脸，可那只手在半空中却抖得不成样子。 最终，她的手还是落了下去。 轻轻地，握住了女儿的手。 “安清，安清你醒醒啊。” “你看看妈妈在这里。” 没有回应。 房间里，只剩死一般的寂静。 “安清......” 林婉将女儿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 感受着让她心碎的冰凉，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肩膀，一耸一耸的。 一声呜咽，从她的喉咙深处溢出。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你要是，你要是出了什么事。”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天花板。 “妈妈......妈妈到底要怎么活啊。” 呜呜—— 尖锐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南风巷的寂静。 救护车，到了。 红蓝交错的灯光，疯狂地闪烁着，将整条老旧的巷子映照得像是白昼。 也照亮了周围的窗户，和一张张满是惊疑的脸。 “怎么回事？” “大半夜的，谁家叫了救护车？” “好像是......林婉家？”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车门猛地被拉开，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车，行色匆匆地冲了下来。 “病人呢？！” “在哪？！” 秦倾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从屋里冲出来。 “这里！医生！在这里！” 医护人员没有半句废话，跟着她冲进了狭小的屋子。 林婉还跪在床边。 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女儿。 “家属！让一下！” 一名医生沉声喝道，迅速上前开始检查。 “瞳孔对光反射消失！” “心跳微弱，呼吸抑制！” “快！上氧气面罩！” 另一名医护人员动作麻利地打开急救箱。 各种冰冷的器械碰撞，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病人之前有过什么病史吗？” 医生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 林婉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秦倾颜强撑着一口气，替她回答。 “没......没有！她身体一直很好！” “只是今天受了太大的刺激！” “刺激？” 医生皱了皱眉，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血压在持续下降！准备肾上腺素！” “快！上担架！必须立刻送医院！” 两个医护人员加上秦倾呈，三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苏安清抬上了担架车。 林婉这才踉跄着站起身，想要跟上去。 “家属跟一个来！办手续！” 医生的话音刚落。 巷子里已经围满了闻声而来的街坊邻居。 “林婉！这是怎么了？！” “我的天！安清这是怎么了？” “快让开！都别堵着路！”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林婉跟在担架车后面，双腿发软，几乎是被人流推着往前走。 她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担架上苍白的脸。 “林婉！” 一位头发花白的王阿姨，快步挤上前来。 看着担架上的苏安清，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这好好的孩子，怎么就......” 她从兜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票子，塞进林婉冰冷的手里。 “拿着！” “快去医院！钱不够回头姨再给你想办法！” 林婉像是没有知觉，任由那卷钱被塞进手里。 “别跟姨客气！” “作孽啊！” 旁边一个抽着旱烟的张大爷，狠狠地将烟锅在墙上磕了磕。 “他妈的！什么世道！” “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的，就没人管了吗？！” “老天爷不开眼啊！” 另一个大妈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安清这孩子多好啊，怎么就摊上这种事......” “她那个死鬼爹呢？！” 人群里，不知是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都十几年了！死哪儿去了？！” “老婆孩子在云梦市受这种罪，他连个屁都不放吗？！” “小点声！” 王阿姨回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风凉话！” 说话那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担架车很快被抬上了救护车。 林婉也被人扶着，踉踉跄跄地爬了上去。 第9章 你说你是安清的爸爸？就拿出证据来！ 呜—— 救护车再次呼啸着，消失在巷子尽头。 巷子里，恢复了片刻的死寂。 人群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才有人叹了口气。 “都散了吧，散了吧。” 人群渐渐散去，各自回了家。 巷口的老槐树下。 几张平日里用来下棋的石凳，还坐着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她们没走，手里摇着蒲扇，一下，又一下。 眼神却都望着市医院的方向，充满了忧虑。 “唉，安清这孩子，真是可惜了。” 一个老太太悠悠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是啊，多乖巧的孩子。” 另一个老者接口道。 “见人就喊，嘴甜得很。” “学习又好，墙上的奖状，都快贴不下了。” “可不就是说嘛。” 然而最先开口的老太太，却重重地叹了口气。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这孩子，平日里大考小考，回回都是年级前几。” “怎么偏偏到了最要紧的高考，就考了这么点分？” 但这也是所有街坊邻居，都想不通的地方。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一个烫着卷发的大妈，犹豫了一下小声地开了口。 “你们说......” “该不会，真的抄袭了吧？” 话音刚落。 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钱大妈，猛地转过头。 她手里的蒲扇，啪的一声停了。 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的盯在烫着卷发大码的脸上。 “周家的。” “你脑子是不是让门给挤了？” 而姓周的大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也就那么一说......” “说什么？！” 钱大妈的声调，猛地拔高。 “安清抄袭？” 她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鄙夷。 “她上次模拟考，考的可是咱们江北省第一！” “你倒是告诉我，” 不料，钱大妈往前凑了凑，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脸。 “她抄谁的，能抄出个省第一来？！” “啊？！你告诉我！” 这一句话，在剩下几个老太太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省第一！抄谁？ 谁有资格让她抄？ 之前光顾着心疼和气愤，竟然把这么关键的一点给忘了！ 周大妈被怼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我......” 巷子里，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几个老太太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这件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所有人都想不通，这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就是在这时。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静悄悄出现在了巷口。 男人停下了脚步，他的影子被路灯长长地拖在地上。 看着围坐在槐树底下的几个大娘，他缓缓开口。 “大娘，打扰一下。” “请问，哪家是林婉的家？” 听到这番话，巷口老槐树下的几个老太太，浑身一僵。 她们几乎是同时转过了头。 昏黄的路灯光，将他的脸映照得清晰。 一个很高大的男人。 身姿挺拔如枪，即便只是随意地站着，也透出一股沉稳气势。 他的脸庞棱角分明，没有多余的赘肉。 皮肤是常年日晒下的小麦色，透着一股的质感。 一双眼睛，深邃而又平静。 这样的一个人。 他不该出现在这条破旧，满是市井烟火气的南风巷。 巷子里，几个老太太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人群中，钱阿姨张了张嘴，刚想客气地问一句。 “你......” “等等！” 一道更响亮猛地将她打断。 是陈大娘！她就住在林婉家的隔壁！ 只见陈大娘猛地站起身，手里的蒲扇也扔在了石凳上。 她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将其他人挡在了身后。 一双老眼，眯了起来。 毫不客气地，上上下下将苏白打量了一遍。 “你是谁？” 陈大娘的声音又冷又硬。 “跑到我们这里来，找林婉有什么事？” 这一连串的质问，瞬间提醒了还处于震惊中的其他街坊。 这个人是谁？ 他找林婉做什么？ 所有人脑子里，瞬间闪过今天发生在林婉家的一幕幕。 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现在，救护车刚走，就冒出来一个气势如此骇人的陌生男人。 他想干什么？ 难道是......害了安清的人，还不肯罢休，派人来找麻烦的？ 想到这个可能，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几个身强力壮些的男人，不自觉地往前站了站。 他们手里没拿东西，但攥紧的拳头，已经表明了态度。 南风巷的人没什么大本事。 但这些民风淳朴的街坊们，护短！ 更见不得有人欺负林婉母女这种老实人！ 空气，在这一瞬间，好似凝固了。 夜风吹过巷口，都带上了一股肃杀的意味。 苏白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群如临大敌的街坊邻居。 他平静的眼眸里，终于泛起了一缕波澜。 自己明白了。 这些人，是在保护他的妻子，和他的女儿。 苏白紧绷的身体，不着痕迹地放松下来。 温声一笑。 “大娘，各位叔伯，你们别紧张。” “我不是坏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为首的陈大娘脸上。 “我是林婉的丈夫。” 话音落下，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明显变得有些愧疚。 “是苏安清的......爸爸。” ...... 整个南风巷，此刻像极了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丈夫？爸爸？ 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个男人说......他是林婉的丈夫？安清的爸爸？ 怎么可能？！ 短暂的死寂之后。 “哈！” 一声短促的嗤笑，猛地炸开！ 陈大娘整个人都气笑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苏白的鼻子。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苏白看着她，眉头皱了一下，耐着性子重复道： “我是苏安清的爸爸。” “安清的爸爸？！” 陈大娘的声调猛地拔高！ “小伙子，你可别在这里跟我们开这种玩笑！” “我们这南风巷的老邻居，谁不知道？！”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林婉那个没良心的男人！” “十几年前，就没影了！” 陈大娘越说越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这些年来，林婉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她把眼睛都快熬瞎了，才把安清拉扯这么大！” “你呢？！” 站在槐树下的陈大娘往前逼近一步，几乎是指着苏白的脸。 “你这个当爹的，死哪儿去了？！” “是让哪个狐媚子把魂儿给勾走了？” 旁边的周大妈也跟着吼道。 “就是！十八年啊！整整十八年！连个电话，一分钱都没有！” “现在倒好，孩子出事了，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了？” “你还有脸回来？还敢说你是安清的爸爸？！” 一句句质问，狠狠地扎在苏白的心上。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自己想解释。 但多少年的缺席，是铁一般的事实。 看着他沉默的样子，陈大娘眼中的鄙夷更深了。 她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怎么，没话说了？” “被我们说中，心虚了？” 然后上下又扫了苏白一眼，眼神像是一把刀。 “我看你人高马大的，不像个骗子。” “但你上来就认亲，这事儿，不对劲！” 不料，陈大娘猛地一拍大腿，像是想通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我知道了！” “你肯定是听说了安清学习好，是高考状元的料子！” “想着等她将来出人头地了，你好回来沾光，跟着享福！” “我呸！” 她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告诉你，没门！” 苏白嘴唇动了动，喉咙干涩得厉害。 “大娘，我......” “你闭嘴！” 陈大娘厉声喝断了他。 她死死地盯着苏白，逐字逐句说道。 “你说你是安清的爸爸？” “好！” “你就拿出证据来！” 第10章 战神掏出结婚照，街坊大妈：他真的是安清爸 面对陈大娘咄咄逼人的质问。 苏白没有说话。 周围的街坊邻居，眼神也愈发不善。 然而。 苏白的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 甚至没有半点被冤枉的委屈。 他看着眼前这些面孔。 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对林婉和苏安清的维护。 一股暖流悄悄淌过他坚硬如铁的心。 原来，他不在的这些年。 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并不是孤立无援。 她们有这样一群善良的，愿意为她们挺身而出的邻居。 真好。 苏白紧绷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在众人越发疑惑的注视下。 他缓缓抬起了手。 伸向自己笔挺外套的内侧口袋。 这个动作，瞬间让巷子里紧张的气氛再次升级！ 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下意识地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拳头，攥得更紧了。 “你想干什么？！” “拿东西？我看你是疯了！” “我警告你别乱来！” “这里是南风巷！我小叔子是警察！” 苏白没有理会这些警告，他的动作依旧不疾不徐。 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不是什么凶器。 而是一个钱夹。 一个很旧的，黑色的牛皮钱夹。 边缘已经被磨得发白，起了毛。 皮面上，也布满了岁月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划痕。 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很多年如一日地将它带在身边。 苏白打开了钱夹。 里面没什么钱，只有几张卡，和一张被安置在最显眼透明夹层里的照片。 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取了出来。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边角也微微卷起。 显然，被人摩挲过无数次。 “大娘。” 苏白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他将照片，递到了陈大娘的面前。 陈大娘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装神弄......” 她嘴里嘟囔着，眼神却在触及照片的一瞬间，凝固了。 周围好事的人，也纷纷伸长了脖子。 “什么东西？” “让我看看！” “哎，是一张照片啊！” 当看清照片上的人时。 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照片的背景，是那个年代特有的，俗气的大红布。 照片上，是两个人。 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英姿勃发，眉眼带笑。 他身边的姑娘，梳着两条油亮的麻花辫，穿着一件碎花衬衣。 她微微歪着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笑得眉眼弯弯，幸福得像是要溢出来。 那个男人...... 虽然年轻了近二十岁，脸上还没有如今这般饱经风霜的痕迹。 可熟悉的轮廓和一双深邃的眼睛。 确实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而他身边的这个俊美的姑娘...... “天呐！”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是......这是林婉啊！” “是年轻时候的林婉！” “我记得！我记得她刚搬来南风巷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没错！就是她！” 整个南风巷，再次陷入到寂静当中。 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 目光在照片上英气逼人的年轻军人，和眼前这个沉稳的男人之间来回移动。 真的是同一个人！ 这张照片，这张带着鲜明时代印记的结婚照。 是比任何语言和解释，都更加有力的证据！ 陈大娘拿着照片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啊！” 一声尖锐的的喊叫，猛地划破了夜空。 是陈大娘！她猛地一顿足！ “好啊！” “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还真是她男人！你还真有脸回来！” 陈大娘猛地扬起了手。 布满皱纹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狠狠地抽在了苏白的胳膊上。 苏白高大的身躯纹丝未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这个杀千刀的混小子！” 陈大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哭腔。 她像是疯了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苏白。 “她一个女人，拉扯一个孩子，有多难啊！” “为了供安清读书，她一天打三份工！一双眼睛，都快熬瞎了！” 她的控诉有理有据，手上的力道也丝毫不减。 “安清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没吃过一顿好饭！” “学校开家长会，别人家孩子都有爸有妈，就她没有！” “她被人指着鼻子骂是没爹的野种！你呢？！” 一旁的钱大妈也站起来也指着苏白说道。 “你这个当爹的，那时候在哪儿？！” “知不知道她们娘俩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 “这些年，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母女俩是怎么过的？！” 她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巷子里。 “你知不知道她们娘俩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 “现在孩子有出息了，你回来了？！” “你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 这番话像是一把通红的烙铁，狠狠地印在苏白的心上。 他的脸色，一片惨白。 苏白张了张嘴。 “大娘......我......” 他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了沉默。 这些能说吗？ 说了她们会信吗？ 就算信了，又能改变什么？ 看着他沉默不语，任由自己捶打的模样。 陈大娘哭得更凶了。 她打累了，就扶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老泪纵横。 “作孽啊！” “真是作孽啊！” 周围的街坊们，也都红了眼眶。 几个大妈更是跟着抹起了眼泪。 对苏白的愤怒，已经变成了对林婉母女深切的同情。 就在这时。 人群里，一个焦急的声音，猛地响了起来。 “哎呀！陈大姐！” “你先别说了！” 王阿姨急的满头大汗，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她指了指巷子口的方向。 “安清！安清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你们还在这里哭！” “安清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啊！” 这句话，瞬间炸醒了所有沉浸在悲愤情绪中的人。 第11章 苏白：我的女儿！她叫苏安清！ 刹那间。 苏白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原本就因愧疚而显得苍白的面孔，此刻更是白得像一张纸。 他猛地转过头。 目光如鹰隼，死死地钉在了刚刚说话的王阿姨身上。 周围所有嘈杂的声音，瞬间远去。 巷子里的灯光，街坊们愤怒的脸，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几个字在疯狂回响。 安清......医院...... 苏白高大的身躯，出现了微微的晃动。 他向前踏出一步。 “大娘，你刚刚......说什么？” 他盯着王阿姨，一字一顿地问。 “安清......” “我的安清，她怎么了？” 王阿姨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正要回答。 “你给我闭嘴！” 一声怒喝响起，陈大娘猛地挡在了王阿姨身前。 她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苏白。 里面燃烧的怒火，比刚才更盛！ “你还有脸问？！” “苏白！你还有脸问安清怎么了？！” 陈大娘伸出干瘦的手，手指几乎要戳到苏白的鼻子上。 “我告诉你她怎么了，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你这个当爹的，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一旁的钱大妈也跟着上前一步，眼眶泛红。 “你知道我们安清，是我们这南风巷飞出去的金凤凰吗？！” “她从小到大，懂事得让人心疼！” “奖状贴满了她们家的墙！” “哪次考试，不是全校第一？哪次联考，没进过全省前几名？！” 另一个邻居抹着眼泪，声音哽咽。 “就是这么个好孩子，就是这么个给我们所有老街坊争光的安清！” “今天去看高考成绩。” 说到这里，邻居再也说不下去，捂着嘴哭了起来。 陈大娘接过了话头，声音凄厉。 “她的高考成绩，只考了个刚过本科线！” “你听见没有，只刚过本科线！” “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啊！” 苏白的身躯，再次剧烈地一震。 高考成绩？本科线？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自己虽然离家十八年，可女儿的优秀，他并非一无所知。 在被严格审查的家信里，林婉总会骄傲地提起女儿的成绩。 是他唯一的慰藉。 也是支撑着苏白在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光。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那孩子心里该有多大的疙瘩，多大的冤屈啊！” 王阿姨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急得直跺脚。 “她从学校回来，人都没走到屋子里！就在门口，直挺挺地，就晕过去了！” “要不是她同学扶得快，脑袋都要磕在上面了！” “后来，120救护车来了！林婉，还有一个陪着安清的女同学，跟着车一起去医院了！” “现在......现在......” 王阿姨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现在都不知道人怎么样了啊！” 晕过去了，救护车，医院。 这些词汇，终于在苏白混乱的脑海中，拼接成了一副让他心脏骤停的画面。 他感觉自己像被人用一张大手，狠狠攥住了心脏。 然后猛地一拧！ 他连呼吸都停顿了半秒。 十八年来，在边境线上，他曾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子弹穿过他的胸膛，片嵌入他的骨骼。 他都未曾有过此刻这般，深入骨髓的恐惧！ 下一秒。 苏白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陈大娘的胳膊。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陈大娘哎哟一声，只觉得自己的臂骨都快要被捏碎了。 但她看到的，不是一张凶狠的脸。 而是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 “大娘！” 苏白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哪家医院？”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陈大娘。 “告诉我！” “她们去了哪家医院？！” 这股骇人的气势，让整个巷子都安静了下来。 陈大娘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市......市......” 可话到嘴边，她才猛地想起来。 她不知道转头看向王阿姨。 王阿姨也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随即拼命摇头。 钱大妈也急了。 “当时救护车呜哇呜哇地叫，谁还顾得上看是哪个医院的车啊？” “是啊，光顾着着急了，就看到车开走了......” “这可怎么办，云梦市这么多医院，上哪儿找去？” 街坊们七嘴八舌，脸上都写满了焦急。 看着他们茫然的脸。 苏白明白了，问不出来了。 他松开了手。 就在陈大娘以为他要崩溃的时候。 苏白脸上的所有情绪，在一瞬间褪去。 痛苦，恐慌......全部消失不见。 转而出现的是一种让人心悸的的冷静。 他对着面前的几位大娘，微微低头，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僵硬。 “多谢各位大娘。” 苏白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已经没有了丝毫颤抖。 “这些年，多谢你们照顾我妻女。” 说完。 他猛地转身，动作干净利落。 就在转身的同一时间。 他的右手，已经伸进了自己外套的口袋。 掏出来的，不是旧钱夹。 而是一部款式简洁，却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 幽蓝色的光，映照着他的面庞。 街坊们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只看到他的拇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划过。 没有去翻找通讯录。 而是直接在拨号盘上，输入了一串数字。 是一串被他用血与火，牢牢铭刻在记忆最深处的号码。 一个他十八年来，从未动用过的号码。 苏白一边按着号码，一边大步流星地向巷子口走去。 “大娘们，我去找她们。” 一句简单的话，从他口中传来。 “失陪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电话，也刚好拨通。 苏白将手机举到耳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南风巷昏暗的灯光尽头。 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的街坊邻居。 他们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 脑海里，还在回荡着他最后转身时冰冷的眼神。 那根本不是一个抛妻弃女的负心汉该有的眼神。 是一种，足以让天地变色的恐怖力量。 陈大娘揉了揉自己被捏得发疼的胳膊，嘴唇哆嗦着。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第12章 苏白：立刻！马上！去市中心医院！ 电话接通的瞬间，甚至没有传来的等待音。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这里是中枢警卫处，请讲。” 苏白脚步不停，走到巷口。 他的声音十分严肃。 “我是苏白。” 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死寂。 就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紧接着，刚刚沉稳的声音陡然拔高。 “苏......苏帅？！” 这个称呼，却让苏白眉头一皱。 但他没有时间去纠正。 “老首长在吗？” 年轻的警卫员声音立刻变得恭敬无比。 “报告苏帅！” “首长于一小时前，启程前往战区！” “任务等级，绝密！” “所有通讯已被切断，预计七十二小时后才能恢复联系！” 苏白的心，向下一沉。 不在。 偏偏是这个时候。 但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冷静得可怕。 “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件事。” “苏帅请讲！” 警卫员的声音斩钉截铁。 “首长临行前有最高指令！” “这个号码的来电，无论提出任何要求！” “视同他本人亲临！” “中枢警卫处，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完成！” 苏白已经走到了巷口，站在了车水马龙的街边。 城市璀璨的灯火，却暖不了他眼底的寒冰。 “我女儿，苏安清。” 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年龄十八岁。” “大约半小时前，在云梦市南风巷，被救护车接走。” “我需要立刻知道，她现在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 “明白！” 警卫员没有任何废话。 “我现在立刻动用战区级情报网，并线云梦市天网系统！” “最高权限，全城检索！” “三分钟内，给您答复！” “多谢。” 苏白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动。 只是静静地站在路边，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 然而，他插在口袋里的左手，指节已经泛白。 三分钟。 他等不了三分钟。 安清.....我的安清...... 一分一秒，都像是在他心上用刀子切割。 嗡！ 仅仅过去了一分二十秒。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苏白几乎是在响铃的第一个瞬间，就接通了电话。 “说。” “报告苏帅！已查明！” 警卫员的声音有些急促。 “目标苏安清，由云梦市急救中心07号救护车接走。” “现已送达云梦市第一人民医院！” “地点，急诊大楼，三楼，307病房！” 急诊大楼！ 听到这四个字，他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像是凝固了。 “知道了。” “多谢。” 挂断电话。 苏白一步迈出路边，对着一辆疾驰而来的出租车伸出了手。 吱嘎！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出租车稳稳停在了苏白面前，车头距离他的膝盖，不足十公分。 司机探出头，刚想破口大骂。 却对上了一双，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眼睛。 司机所有骂人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苏白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大楼。” 他的声音沙哑。 “三倍车费。” “用你最快的速度。” ...... 与此同时。 云梦市，一栋灯火辉煌的独栋别墅内。 柳清月穿着一身名贵的真丝睡裙，在自己的公主房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她手中的最新款手机，屏幕还亮着。 上面是云梦一中的校友群，信息已经爆满。 “卧槽！苏安清真的晕倒了？真的假的？” “唉，学神心理素质还是差了点，一次失误而已......” “失误？你管这叫失误？平时次次全省第一，高考刚过本科线？你信吗？” “这里面绝对有事！” 柳清月看着这些议论，手心全是冷汗。 关掉手机，可刚刚的话，却像魔音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漂亮的脸。 可她总觉得，这张脸下，藏着一个叫小偷的影子。 “不会的......妈妈说万无一失。” 她喃喃自语。 可苏安清在榜单前，一双双不敢相信的眼睛，却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坐立不安。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猛地起身，跑出了房间。 客厅里。 她的母亲柳芳，正优雅地端着一杯红酒，靠在真皮沙发上。 看着墙上巨大的投影电视，上面正播放着一场时装秀。 “清月，怎么了？” 柳芳头也没回，语气带着慵懒。 “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不像我们未来的省状元。” 柳清月跑到她面前，声音都在发抖。 “妈！” “学校里的同学，都在说......” “说苏安清才是状元！” “说我的成绩有问题！” 柳芳终于回过头，轻轻晃动着酒杯。 她看着女儿慌张的脸，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哦？是吗？”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他们的议论，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柳清月快要哭了。 “妈，万一她不甘心，要去查分，要去闹呢？怎么办？” “到时候事情暴露了，我......我就完了！” 就在这时，柳芳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 “清月。”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缓缓开口。 “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在这个世界上，决定真相的，不是事实，而是权力。” “从省教育厅的数据库，到你档案里的每一张纸，所有的证据，都写着你的名字。” “你，柳清月就是712分，就是云梦市难得一见的绝顶天才。” 但柳清月还是害怕，继续说道。 “可是苏安清她本人就是最大的证据啊！” “她只要站出来......” “苏安清站不出来。” 柳芳冷冷地打断了她。 她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一个住在贫民窟，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 “她拿什么跟我斗？” “她的话，谁会信？” 但柳清月在她冰冷的安抚下，身体依然在微微颤抖。 她咬着嘴唇，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我还是不放心......” 听到这句话。 柳芳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 “好。” “既然我的乖女儿，还是不放心......” “那妈妈，就让人再处理一下。” “谢谢妈妈。” 柳清月松开紧攥的拳头，伸出双臂，搂住了母亲柳芳的腰。 脸颊在柳芳蹭了蹭，声音带着娇憨。 “我就知道，妈妈对我最好了’’ 她不再害怕了。 因为妈妈会出手。 在她的记忆里，只要妈妈说出处理一下这几个字。 那么所有的问题，都会消失。 所有挡路的人，也都会消失。 柳芳感受着女儿的依赖，脸上冰冷也瞬间化为宠溺的笑容。 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柳清月乌黑柔顺的秀发。 “傻孩子。” “你是妈妈的唯一，妈妈不对你好，对谁好？” “放心吧。” 柳芳的指尖，轻轻划过女儿的脸颊，眼神里满是纵容。 “只要是我乖女儿想要的东西。” “别说是一个区区的省状元。” “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月亮！” “妈妈也一定给你摘下来，捧到你面前。” 柳清月笑得更甜了。 “谢谢妈妈！” “妈妈你真好！” 接着柳芳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 “养足精神，要漂漂亮亮的。” “嗯！” 柳清月重重地点头，心里的最后的阴霾也烟消云散。 她松开母亲，轻快地转身回了自己的公主房。 客厅里，只剩下柳芳一人。 在柳清月身影消失在房门后的一刻。 柳芳脸上所有温柔宠溺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缓缓转身，脸上只剩下漠然。 然而她没有回沙发，而是迈开长腿，径直走回了自己的主卧。 从床头柜最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从未用过的智能手机。 长按开机键。 屏幕亮起，只有一个拨号界面。 她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拨出。 嘟...... 仅仅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电话一头，传来一个男人粗犷谄媚的声音。 “芳姐？您怎么用这个号码联系我了？” 第13章 柳芳派出杀手！苏白直逼307病房！ 柳芳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云梦市的璀璨夜景。 “少废话。” “帮我接你们的老大，徐彪。” 电话里的男人，语气瞬间变得十分恭敬。 “是，是！” “芳姐您稍等，我马上让彪哥接电话！” 很快，另一个带着敬畏的声音响起。 “芳姐，我是徐彪，有什么吩咐？” 柳芳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市第一人民医院。” “你去一趟，帮我做点事情。” 电话里的的徐彪，沉默了片刻。 随即，他用一种压得极低声音回道。 “芳姐，您放心。” “目标是男是女？叫什么？在哪个病房？” “只要您一句话，我保证，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柳芳的嘴角露出一道残忍的笑。 “一个叫苏安清的小丫头。” “具体信息，你自己去查。” “手脚干净点，我不希望留下任何尾巴。” “明白！” 徐彪的声音斩钉截铁。 “芳姐，我办事，您放心！” “半小时内，我给您回话！” 柳芳应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随手将黑色的手机，扔回了抽屉的最深处。 苏安清？ 一个贫民窟的野种。 也敢觊觎本该属于她女儿的荣耀？ 真是不知死活。 与此同时。 云梦市，第一人民医院。 急诊大楼，三楼。 307病房门外，亮着刺眼的红色警示灯。 急救中。 林婉死死地盯着紧闭的白色大门，脸色苍白如纸。 如果不是身边有人扶着，她可能已经瘫倒在地。 “阿姨，您别太担心。” “安清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林婉耳边响起。 秦倾颜正紧紧地握着林婉冰冷的手，试图用自己手心的温度，给她一点力量。 林婉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善良懂事的女孩。 从巷口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个女孩在忙前忙后。 挂号，缴费，联系医生。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才十八岁的女孩，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 而她自己，早就已经六神无主。 林婉的内心焦急万分，五脏六腑都像是在被烈火灼烧。 但看着秦倾颜担忧的眼神，她还是强行从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 “倾颜......”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 “今天......今天真的是多亏有你在。” 但他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话说完。 “否则的话，阿姨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一滴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从她的眼角滑落。 林婉急忙抬手擦去。 “你别担心，阿姨没事。” “等安清的情况好一些。” “阿姨一定，一定好好的谢谢你。” 听到这话，秦倾颜的鼻子也是一酸。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握着林婉的手更紧了。 “阿姨，您说的都是什么话，我从小就跟安清一块儿长大。 “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您对我也跟亲长辈一样，照顾我，疼我。”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秦倾颜的话，让林婉的心里，涌起了一道暖流。 但这份暖流，很快就被对女儿更深的担忧所淹没。 为什么会这样？ 安清的成绩，为什么会变成四百多分？ 明明她查到的时候，也是已被屏蔽啊！ 林婉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话音落下，走廊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剩下急救室门上，红灯无声的闪烁。 秦倾颜看着林婉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不已。 她咬了咬自己粉润的唇角。 秀气的眉毛，轻轻地蹙了起来。 过了好几秒。 她才带着小心翼翼的语气，开口了。 “阿姨......” “嗯？” 林婉茫然地应了一声。 秦倾颜看着她，声音压得更低了。 “虽然这话我不应该说。” “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观察林婉的反应。 看到林婉只是看着自己，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 秦倾颜才鼓起勇气，问出了盘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安清现在出了这种事情。” “叔叔......” “他都还不回来吗？” 听到这句话，林婉的身体，猛地一僵。 林婉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几乎停滞。 秦倾颜的话，强行撬开了她尘封了十八年的记忆之锁。 十八年前，同样落着夕阳的傍晚。 老旧的站台上。 绿皮火车的汽笛声尖锐悠长。 一个穿着崭新军装的年轻身影，站得笔直。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 “婉儿，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我们的家。” 苏白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可他的脸，却在记忆里，开始变得模糊。 整整十八年了。 他走的时候，安清还在自己的肚子里，未曾出世。 如今，安清已经十八岁，刚刚参加完高考。 而他呢？他在哪里？ 林婉的心，像是被谁狠狠揪住，传来阵阵刺痛。 这些年来，她一个人拉扯着女儿长大。 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她从没有过一句怨言。 邻居们都说她傻。 为了一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守了十八年的活寡。 可她不在乎。 因为她信他说的一定会回来！ 可是......真的还会回来吗？ 然而，到了今天。 当唯一的女儿，躺在冰冷的急救室里，生死未卜。 她心中坚守了十八年的信念堤坝，出现了裂痕。 林婉的嘴唇，被她自己咬得发白。 她死死地盯着急救室门上的红灯。 泪水，终于在眼眶里打转，摇摇欲坠。 但她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她不能哭。 自己要是倒下了，安清怎么办？ 所有的疼痛，都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她在心中，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苏白的名字。 不是说好了，十八年后，就回来找我们母女俩吗！ 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有什么苦衷！ 今天！ 我们的女儿，她出事了！ 如果你再不出现...... 林婉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滑过了脸颊。 我真的......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阿姨？” 秦倾颜感觉到林婉身体剧烈的颤抖，担忧地唤了一声。 她有些后悔。 自己是不是不该提起素未谋面的叔叔？ 就在林婉整颗心沉入无边冰海的一瞬间。 走廊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剪影。 夕阳最后的余晖，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地照射进来。 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秦倾颜第一个注意到了他。 她侧过头，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随着身影越走越近。 她终于能看清来人的模样。 走廊里是一个中年男人。 他的面容棱角分明，带着一股岁月沉淀下的刚毅。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深邃像是能看穿人心。 可此刻，这双锐利的眼睛里，却布满了血丝。 明显的泛红。 他的目光，从出现的一刻起，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死死地，定格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林婉。 秦倾颜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 这个人是谁？ 她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可他看林婉阿姨的眼神太复杂了。 秦倾颜伸出手指，轻轻地，拍了拍身边林婉。 “阿姨。” “那个人你认识吗？” “他好像......一直在看你。” 沉浸在悲伤中的林婉，被秦倾颜的声音唤回了些许神智。 她茫然地抬起了头。 顺着秦倾颜的目光，望向了走廊的尽头。 下一秒。 林婉的瞳孔骤然收缩，直接愣在了原地。 第14章 一脸懵逼的秦倾颜，战神苏白回家！ 林婉的世界，在这一刻，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走廊里的一切声音，通通消失了。 她的视野里，只剩下越来越近的男人。 十八年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了刚毅的线条，却没能磨灭掉她记忆深处的熟悉感。 一切都和十八年前穿着崭新军装的青涩少年，缓缓重叠。 真的是他。 林婉的嘴唇颤抖。 她想开口，可喉咙里像是被棉花死死堵住。 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 一个模糊的音节，从她苍白的唇间艰难地挤出。 下一秒。 一滴滚烫的泪珠，挣脱了早已不堪重负的眼眶。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越来越多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流出。 一旁的秦倾颜看到这感人的一幕，眼里的泪水也不争气的留下来。 “苏......苏白？” “是你吗？真的你？” 林婉在声音沙哑，眼眶里的泪水在不停打转。 当这个名字终于被完整地喊出来时，林婉积攒了十八年的委屈，轰然决堤。 她再也站不住了。 “哇——” 一声压抑的哭嚎，从她的胸腔深处爆发出来。 是十八年的委屈，全部浓缩在一起的悲鸣。 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从她憔悴的脸颊滚落。 苏白停下了脚步，就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他看着她，这个他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女人。 记忆中的她，是扎着马尾，在夕阳下对他笑靥如花的明媚少女。 眼前的她，鬓角已有了隐隐白发，眼角是岁月刻下的细密纹路。 她的脸色苍白，身上穿着的是最普通不过的廉价衣衫。 因为紧张和用力，袖口甚至都起了毛边。 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模样。 这十八年，她是怎么过的？ 她一个人，带着他们的女儿，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白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心脏像是被钝刀子，反复地切割。 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嘴唇，被咬得发白，渗出了血丝。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迟了。 任何语言，在十八年的残酷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迈出剩下的一步。 一步就跨了过去，在林婉的身体即将滑落在地的前一秒。 苏白伸出铁臂，将她紧紧地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没有说一个字。 怀中的身躯，瘦弱得让他心疼。 他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抱着她。 婉儿，我回来了。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走了。 ...... 旁边的秦倾颜，已经彻底看傻了。 她张着小嘴，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叔叔？ 这个男人，就是安清嘴里当兵十八年，杳无音信的爸爸？ 就是林婉阿姨守了十八年活寡的丈夫？ 可是.....这...... 这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在她的设想里，一个抛妻弃女十八年的男人，要么是油腻猥琐的中年混子，或者是落魄潦倒的失败者。 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只是简简单冷地站在那里，就有一种特别的气场。 不是装出来的威严，也不是故作深沉的冷酷。 是一种......从尸山血海中走过的非凡阳刚之气！ 他的眼神，明明充满了悲伤。 可秦倾颜只是被扫了一眼，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雄狮盯住，连呼吸都放缓了。 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了！ 原来，这就是安清平时经常跟自己碎碎念念的老爸吗？ 秦倾颜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似乎......也不像是不负责任的人？ 否则，他眼神里的痛苦和自责，不会那么真实。 他这十八年，究竟去了哪里？ 又经历了什么？ 就在秦倾颜的思绪如同万马奔腾之际。 被苏白紧紧抱在怀里的林婉，哭声渐渐小了。 她漂泊了十八年的心，在触碰到这个坚实胸膛的瞬间，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 苏白身上散发的熟悉的气息。 是独属于他的，淡淡的烟草味道。 一点都没变。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你一回来，一个拥抱，就想抹平这十八年的一切？ 一股巨大的委屈，猛地从林婉的心底蹿升起来。 她回过神来了。 从让她沉溺的怀抱里，猛地抬起了头。 通红的眼眶里，燃烧着两簇愤怒的火焰。 下一秒。 林婉攥紧了拳头。 粗糙的拳头，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狠狠地锤在了苏白的肩膀上。 “混蛋！你这个混蛋！” 她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控诉。 “你还知道回来？” “你知不知道这十八年，我跟安清是怎么过的！” “知不知道我们受了多少白眼，听了多少闲话！” 苏白的身躯，如山岳般纹丝不动。 他没有躲，也没有挡。 任由根本没什么力道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点力道，对他而言比羽毛还轻。 可落在他的心里，却比炮弹还重。 他只是更紧地抱着她，任由她发泄。 “对不起......” 这是他回来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然而这句对不起，却像是火上浇油。 林婉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对不起？苏白，你跟我说对不起？” 她猛地推开他，双眼死死地瞪着他。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我要我的女儿！” 林婉指着身边紧闭的急救室大门，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你知不知道，安清我们的女儿，她现在就躺在里面，生死未卜！” “她努力了十几年啊，从小学到高中，她哪天不是学到半夜？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就是为了高考，就是为了能给你争口气！” 走廊里，林婉的声音变得激动。 “为什么她的成绩，会变成四百多分，只考到刚过本科线呢？” “她的分数不可能会是四百多分，我愿意拿出性命担保！” “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她激动地抓着苏白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 “苏白，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这要是安清的真实水平，她怎么会被气得直接晕倒！” “她怎么会被送到医院来抢救啊！” 第15章 苏白：帮我查一下，我女儿的高考分数！ 这十八年，苏白戍守国门，护得龙国万里山河无恙。 他挡得住千军万马，防得住惊天阴谋。 却唯独护不住自己的妻女。 甚至不知道，她们就在这片他用生命守护的土地上，过着这样被人欺辱的日子。 真是天大的讽刺。 苏白闭上了眼睛。 任由无力的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自己身躯上。 他只是承受着。 这是他欠她的，十八年的委屈。 别说只是几拳，就算是林婉现在拿刀捅进他的心脏，他苏白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林婉的力气，在激动的情绪中，很快就耗尽了。 她的拳头停了下来。 人也软软地靠在苏白的怀里，只剩下低低的抽泣声。 苏白缓缓睁开眼。 他没有低头看怀里的女人。 而是抬起了头。 目光穿过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群，死死地定格在急诊病房门上的红灯。 他伸出手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摸着林婉颤抖的后背。 “放心。” 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力量感。 “有我在。” “女儿，绝对不会有事。” 林婉的哭声，微微一滞。 她能感觉到，说出这句话时，男人胸膛里传来的震动。 苏白顿了顿，声音继续在她耳边响起。 “至于成绩......如果真的有问题。” “就算是豁出我这条命，我也一定要为女儿找回一个真相！”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 苏白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 平得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 可就是这毫无波动的语气，却让整个走廊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他满是血丝的眼睛里，自责瞬间褪去。 转而出现的是一种森然寒意。 眉头也只是轻轻地皱了一下。 但若是有任何一个曾经跟随他征战沙场的部下在此，恐怕会当场吓得双腿发软！ 因为他们都清楚！ 这个被誉为战神的男人，这个在百万敌军中七进七出都面不改色的定海神针。 只有在动了真怒，起了杀心的时候，才会展露出如此一面！ ...... 林婉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靠在苏白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熟悉的气息。 十八年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苏白也松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背，然后才将目光转向了旁边。 从头到尾大气不敢喘的秦倾颜。 秦倾颜被他看得一个激灵，瞬间站直了身体。 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像个等待首长检阅的女兵。 “叔叔好！” 一旁的秦倾颜紧张得声音都有些结巴。 连忙微微弯腰鞠了一躬。 “我是安清的同学，我叫秦倾颜。” “今天阿姨一个人，我就陪她一起送安清来医院了。” 小姑娘的脸涨得通红，眼神里还带着没褪去的震惊。 “叔叔，现在您回来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一家人团聚了。” “我先走了。” 秦倾颜说完，转身就想开溜。 这个叔叔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多待一秒，她都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苏白看着她，眼神里的冰冷早已散去，恢复了温和。 他心中清楚，在自己和妻子都缺位的情况下，这个小姑娘能陪着来医院，已经是天大的人情。 “等等。” 便开口叫住了她。 秦倾颜的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来。 “叔......叔叔，还有事吗？” 苏白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但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几张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旧版纸币。 随即苦笑医一声。 十八年，外面的世界早就变了。 他看向秦倾颜，真挚地说道。 “孩子，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家里人会担心的。” 听到这话，秦倾颜的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这个叔叔，也不是那么可怕嘛。 “不......不用了叔叔！” 她连忙摆手。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很方便的。” “你和阿姨还要等安清呢，不用管我。” 苏白没有坚持，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适合再离开。 他点了点头。 “好。” “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安清......给你阿姨发个信息。” 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女儿现在还在急救。 “叔叔送你到医院门口。” 苏白搀扶着还有些虚弱的林婉，坚持将秦倾颜送到了医院大楼的门口。 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替她拉开车门。 “等安清的事情处理完。” “叔叔再登门，好好谢谢你，也谢谢你的父母。” 秦倾颜看着他认真的眼神，脸更红了心里却甜丝丝的。 “叔叔您太客气了！” 她坐进车里，又探出头来。 “叔叔再见，阿姨再见！” “安清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苏白对她点了点头，目送着出租车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尾灯再也看不见。 苏白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他转过身，扶着林婉重新走回了急诊楼。 刚才在秦倾颜面前，他还是一个温和的长辈。 但此刻。 当他重新面向紧闭的病房门时。 他的脸，再度沉了下来。 扶着林婉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柔声道。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要乱走。” “我去打个电话。” 林婉点点头，她现在所有的心神，都系在里面的女儿身上。 对苏白的话，几乎是下意识地服从。 苏白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 这里相对安静。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熟练地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然后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嘟......嘟......”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迅速接通。 对面，传来一个无比激动的声音。 “是您吗？！” “您就是龙战神……” 苏白没有理会对方的激动。 他的声音冰冷。 “是我，苏白。”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却让电话里的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走廊的窗户开着，晚风吹了进来，扬起了苏白额前的几缕黑发。 他的眼神深邃额。 对着话筒，他一字一顿地。 下达了十八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为了自己的命令。 “帮我查一下。” “我女儿，苏安清。” “在这次云梦市高考中的，真实分数。” 第16章 虎哥直逼病房！绝望的林婉！ 电话一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刚刚激动到颤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明白！” “保证完成任务！” “请您……等我三分钟！” 苏白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握着手机的手，青筋微微凸起。 夜风，吹动他额前凌乱的发丝。 也吹动了他沾染了风尘的旧夹克。 他的背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 厚重且肃杀。 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一通关乎女儿清白的电话上。 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走廊入口。 几道不善的身影，出现了。 …… 医院大门外，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阴影里。 车门拉开，下来了五六个男人。 清一色的平头，身材魁梧，肌肉将身上的黑色T恤绷得紧紧的。 每个人的脖颈和手臂上，都纹着狰狞的纹身。 他们走下车，动作统一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为首的一个男人，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狠狠地碾灭。 火星在黑夜里，最后闪烁了一下，便彻底熄。 他声音嘶哑地开口。 “老板的要求，都记清楚了？” 身后几人齐齐点头，脸上毫无表情。 “干净，利落。” “不留痕迹。” “很好。” 为首的男人点了点头，眼神里透出一股狠厉。 “走。” 一行人，迈开步子，径直朝着灯火通明的急诊大楼走去。 他们的步伐沉重，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煞气。 所过之处，原本还在散步的病人和家属，都下意识地退到两旁，不敢与他们对视。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走进大楼，上了电梯，直达三楼。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他们鱼贯而出，目标明确地走向急诊区的走廊。 走廊里，灯光明亮，却因为深夜而显得有些冷清。 零星坐着几个病人家属，脸上都带着倦容。 林婉就坐在其中一张长椅上。 她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目光死死地盯着307病房紧闭的门。 心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几个平头男人的出现，瞬间打破了这份压抑的宁静。 他们身上凶悍的气场，让整个走廊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一个刚从护士站走出来的小护士，注意到了他们。 看到这几个面相不善的男人径直朝着病房区走来，她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但职业的责任感，还是让她鼓起了勇气。 她脸上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快步迎了上去。 “您好，先生。” 小护士声音清脆，带着一丝紧张的甜美。 “请问……你们是找谁的？” “这里是急诊病房，探视需要登记。”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脚步一顿。 他缓缓地低下头，瞥了一眼面前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女孩，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 下一秒，他猛地抬起手。 “滚开！”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推在了小护士的肩膀上。 小护士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 她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砰！” 一声闷响。 她瘦弱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瓷砖地面上。 手中的记录板摔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 “哎哟！” 小护士痛得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整个走廊都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坐在长椅上的林婉，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猛地回过头 “你这人怎么回事？！” 一个中年大叔第一个站了起来，指着动手的男人怒斥。 “人家小护士就是问你一句找谁，你怎么能动手推人呢？” “就是！还有没有王法了！” “在医院里都敢这么嚣张！” “快把人家小姑娘扶起来！道歉！” 周围的病人家属们，也纷纷站起身，义愤填膺地指责起来。 他们虽然害怕，但最基本的良知让他们无法坐视不理。 嘈杂的议论声，涌向几个平头男人。 然而。 走廊里的几个男人，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他们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就在这时。 一直走在队伍最后面，始终低着头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的青年男子，缓缓地抬起了头。 帽檐下是一双阴翳的眼睛。 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开口说话的人。 被他看到的人，都感觉像是被冰水浇头，瞬间从头凉到了脚。 他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谁再敢啰嗦一句。” 他的目光，定格在最先开口的中年大叔身上。 “就可以直接躺下，就地看病了。” 一句话。 让整个走廊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杀意，给震慑住了。 一旁的中年大叔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 人群中一个经常看本地新闻的年轻人，在看清了鸭舌帽男子的脸后，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失声惊呼。 “他，他好像是……” “我们云梦市，地下龙头徐彪手下的一把手！” “虎……虎哥？！” 那年轻人渐渐的闭上了嘴，呆呆的站在一旁。 “嘶——” 徐彪，虎哥！ 当走廊的人们都听到这两个名字都一脸惊讶。 这两个名字在云梦市的黑白两道，几乎无人不知！ 是真正心狠手辣，手上沾满了血腥的代名词！ 完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同时冒出了这两个字。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人群，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一个个低下了头，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眼神里只剩下浓浓的恐惧。 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个字。 也没有一个人，敢再去看被推倒在地的小护士。 整个走廊，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虎哥脸上那抹愈发残忍的冷笑。 他满意地扫视了一圈，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307病房。 以及病房门口，那个脸色煞白，同样被吓得呆立在原地的女人。 林婉。 第17章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小护士！ 就在看到林婉的一瞬间。 虎哥突然一转身，目光阴冷盯着走廊里沉默的人群。 走廊上之前还义愤填膺的病人家属们，此刻像是被集体施了定身咒。 每一个人的脸上血色都以极快的速度褪去。 最先站出来指责的中年大叔，额头上的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徐彪！虎哥！ 在云梦市，这两个名字。 代表着地下血腥的黑色符号。 谁都知道云梦市大大小小的酒吧KTV，乃至灰色产业链背后都有徐彪的影子。 他是这片城市阴影下的无冕之王。 而虎哥就是这位王座下，最锋利的一把刀！ 传闻里他心狠手辣，为徐彪扫平了无数障碍。 这背后所代表的能量，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市民，想一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这些人是真正活在法律边缘的亡命之徒。 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愿意，也不敢有任何交集的存在。 可现在他们就站在这里。 带着一身的煞气出现在了本该救死扶伤的医院里。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大步。 低着头弓着背，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变成墙上的一块瓷砖。 生怕自己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会招来灭顶之灾。 走廊里之前还残存的些许人间烟火气，此刻荡然无存。 虎哥突然冷笑一声。 他很享受这种支配全场的绝对权力。 接着他缓缓抬起脚。 “呸！” 一口浓痰，被他狠狠地吐在了瓷砖地面上。 他目光落在了被他手下推倒在地，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小护士身上。 “把她拉起来。” 身后立刻走上来两个平头壮汉。 他们一左一右，粗暴地将小护士从地上拽了起来。 小护士刚刚脚踝扭伤了。 刚一站稳就痛得闷哼一声，身体一软又差点摔倒。 却被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架住。 她被迫直面着眼前这个像是恶魔的男人。 虎哥缓缓地踱步上前。 他比小护士高出整整一个头，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一股混杂着烟草和劣质香水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小护士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因为太过恐惧，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小妹妹。” 虎哥忽然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 “别怕。” “哥哥不打女人。”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小护士满是泪痕的脸蛋。 小护士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哥哥就问你一件事。” 虎哥的笑容愈发和善。 “有一个叫苏安清的女孩，被救护车送来的。” “她......住在哪一间病房？” 苏安清！ 当这个名字从虎哥的嘴里吐出。 他身后的林婉，如遭雷击！ 大脑一片空白！ 这群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女儿的名字？！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她的脑海，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凝固了！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被架住的小护士身上。 心里在疯狂地呐喊。 求求你千万不要说出来！ 被架住的小护士，显然也看到了林婉绝望的眼神。 虽然吓得魂不附体，但残存的职业道德让她做出了一个选择。 但她咬着下唇，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 “我......我不知道......” 此刻她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今天送来的病人太多了。” “我只是个实习护士，我不清楚......” 走廊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婉的眼中爆出了希冀的光芒。 然而，虎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仅仅过了一秒钟。 原本和善的脸瞬间变得阴沉。 “是吗？” 他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话音未落。 一道刺眼的寒光，在他手中一闪而过！ 所有人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 下一秒，冰冷的刀刃已经抵在了小护士的脖颈上！ “啊！” 小护士发出一声尖叫，随即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锋利到极致的刀锋，已经割破了她薄薄的皮肤。 一丝温热的液体，顺着她脖子的曲线缓缓流下。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着她。 “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 虎哥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在小护士的耳边响起。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苏安清在那个房间？” “我......” 小护士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 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她再也承受不住，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 “哇！” 一声凄厉的痛哭，响彻了整个走廊。 她语无伦次，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我说！我说！求求你别杀我我不想死......呜呜呜......” “她就在......就在307！” 被刀架着的小护士脸色惨白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苏安清就在307病房，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了！放过我吧！” 小护士彻底崩溃了，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如果不是被两个壮汉架着她早已瘫倒在地。 307。 当这个数字，从小护士的嘴里哭喊出来。 林婉的世界轰然倒塌。 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都在这一刻离她远去。 眼前一片黑暗耳朵里只剩下嗡鸣。 一切都完了。 她的身体晃了晃，用尽最后的力气，才勉强扶住身后的墙壁没有让自己倒下。 脸上早已没有了半分血色，只剩下一片绝望。 虎哥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脸上重新浮现出假惺惺的笑意。 然后松开了匕首，随手在小护士已经被泪水浸湿的护士服上，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 然后冲着手下摆了摆手，两个壮汉会意松开了手。 虎哥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缓缓地转过身，目光越过空旷的走廊，锁定在了307病房紧闭的门上。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下移。 抬起脚朝着307病房，迈出了第一步。 第18章 虎哥步步紧逼307！战神出手！ 虎哥的脚步，踏在了医院光洁的瓷砖地面上。 “嗒。” 那声音却狠狠地砸在了林婉的心脏上。 她扶着墙壁的手，指节根根发白。 307病房的门牌，就在前方不到几米的地方。 冰冷的数字此刻在林婉眼中，却宛如地狱的入口。 她的女儿安清，就在这扇门的后面昏迷不醒。 而门外是即将闯入的的豺狼。 绝对不行！ 林婉的脑海里嗡的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瞬间，被一股更原始的力量所吞噬。 是属于一个母亲的最后的本能！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踏入女儿的病房半步！ 林婉猛地推了一下身后的墙壁。 身体因为虚弱而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了身形，好似燃烧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 她冲了出去，在虎哥即将迈出第三步的时候。 用自己颤抖的身躯，死死地挡在了这群壮汉的身前。 走廊里的空气顷刻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突然挺身而出的女人身上。 他们看到了她苍白如纸的脸和眼中愤怒的火焰。 虎哥停下了脚步。 他低下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女人。 林婉仰着头迎着他野兽般的目光。 “你们......” 她的声音在发抖。 “要干什么？” 虎哥脸上的残忍笑意慢慢收敛。 紧接着现的是一种冰冷的漠然。 他甚至懒得开口回答林婉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林婉。 随后朝着身侧的一名手下，轻轻地使了个眼色。 眼神很简单，清理掉！ 站在虎哥左侧的一名壮汉，立刻心领神会。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他狞笑一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臭娘们，不知死活。”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后缓缓抽出了一把匕首。 和刚刚抵在小护士脖子上的是同样的！ 寒光一闪。 走廊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完了。 这个女人死定了。 刀疤脸壮汉左手反握着匕首，一步一步地，朝着林婉逼近。 他的脚步很慢。 像是一只正在享受猎物最后挣扎的野兽。 “滚开。” 刀疤脸走到林婉面前阴冷地吐出两个字。 但林婉没有动。 她的双腿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而自己的身后就是女儿的全世界。 现在的她退无可退。 “我再说一遍。” 刀疤脸的耐心似乎被耗尽了。 “滚开！” 林婉依旧死死地盯着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呵。” 刀疤脸的眼中划过一丝暴戾。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他不再废话。 左手猛地抬起！ 一柄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匕首，在医院灯光下，直接划出！ 直直地朝着林婉的心口刺去。 周围的人群中有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林婉的瞳孔在在这一刻不断放大！ 她能清晰地看到刀尖在自己的视野中越来越近！ 死亡的阴影扑面而来！ 然而就在刀尖即将触碰到她胸前衣物的刹那。 “啪！” 一阵声音在走廊里突兀地响起！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世界也没有陷入黑暗。 林婉缓缓地睁开因为恐惧而紧闭的双眼。 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呆住了。 即将刺入她身体的匕首，停在了半空中。 距离她的胸口不足三厘米。 而刀疤脸壮汉正保持着挥刀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他握着匕首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死死地攥住了。 是一只男人的手。 骨节分明，青筋暴起，将刀疤脸的手腕牢牢地禁锢在原地。 任凭刀疤脸如何发力，那只手都纹丝不动。 刀疤脸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 他猛地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站在了他的身边。 男人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但在这平静之下，却又像是隐藏着惊涛骇浪。 来人正是刚刚结束通话，从走廊另一头赶来的苏白。 他刚刚一踏入这条走廊，看到的就是妻子即将被匕首刺中的，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滔天的怒火与杀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 刀疤脸看着眼前的苏白，先是一愣。 随即一股被冒犯的怒火，冲上了他的头顶。 眼前的男人，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多管闲事的普通人。 “你他妈的找死吗？！” 刀疤脸勃然大怒，冲着苏白咆哮。 “没长眼睛的东西！给老子松手！” 他一边骂着，一边试图用另一只手去推开苏白。 “赶紧滚！” “这里的事情，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然而苏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去看刀疤脸。 他的目光落在了妻子林婉惨白的脸上。 当他看到林婉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时，眼中的平静彻底沸腾了。 下一秒。 苏白只是面无表情地，抬起了他的右脚。 然后一脚踢出！ “砰！” 一声沉重到让人心悸的闷响！ 这一脚快如闪电！ 精准无比地正中刀疤脸壮汉的小腹！ 刀疤脸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猛地瞪圆，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在这一瞬间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中！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从他的腹部位传遍了他的全身！ 紧接着，在走廊里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刀疤脸超过一百八十斤的魁梧身躯，双脚离地倒飞了出去！ “轰隆！” 整个人横飞出去了十几米远！ 重重地撞在了走廊尽头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墙壁上的瓷砖应声碎裂，一道道裂痕向四周蔓延。 刀疤脸的身体，像是一团烂泥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噗！” 他张开嘴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洁白的地面。 接着他抬起手颤抖地指着苏白的方向，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 但喉咙里只能发出的漏气声。 最终他连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脑袋一歪眼白一翻。 竟是直接晕死了过去。 第19章 神一般的男人！虎哥：你确定，要多管闲事吗 走廊里的空气，好似都被刚才撕心裂肺的一声抽干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从墙壁上缓缓滑落的刀疤脸壮汉身上。 以及他身下迅速扩大的殷红的血泊。 仅仅只是一脚！ 一个体重接近两百斤的魁梧大汉，就像一个破麻袋一样，被踹飞了十几米远！ 这......这还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 虎哥手下原本还气焰嚣张的壮汉，此刻脸上的横肉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他们看向苏白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有几个胆小的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握着武器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虎哥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缩成了针尖状。 然后死死地盯着苏白，眼底深处翻涌着滔天怒气。 作为徐彪手下最能打的悍将，他浸淫黑市拳赛多年，手上沾过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八条。 他的眼力远非常人可比，刚才的一脚他看得很清楚。 快！准！狠！ 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干脆利落，充斥着最纯粹的暴力美学！ 根本不是街头混混打架的招式，是经过千锤百炼刻入骨髓的杀人技！ 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绝对是个狠角色！ 短暂的震惊过后，滔天的怒火涌上了虎哥的心头。 他虎哥在云梦市的地下世界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挑衅？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头号马仔被人一脚踹成了死狗！ 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混？ 彪哥的脸往哪里搁？ “你......” 虎哥缓缓地往前踏出一步，光洁的地面上倒映出他阴沉的脸。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怒火。 “到底是谁？” 走廊里的气氛，瞬间又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场一触即发的冲突。 虎哥又往前踏了一步，逼人的气势朝着苏白压了过去。 “知不知道，敢动我的人。” “是什么下场？！”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一点点挤出来的。 一股属于黑帮的凶戾之气展露无遗。 周围的看客们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面对虎哥能将人吞噬的目光和威胁。 苏白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直接无视了虎哥。 下一秒，苏白转过身体面向了还处于巨大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的林婉。 一瞬间他身上凛冽杀意，消融得无影无踪。 转而出现的是一种化不开的温柔。 “没事吧？” 苏白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到妻子已经绷紧到极限的神经。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林婉的肩膀，却又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 看到了看到了她因为后怕而依旧在微微颤抖的身体。 苏白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自责。 林婉的睫毛颤了颤，终于将目光聚焦在了丈夫的脸上。 这张脸熟悉又有些陌生。 熟悉的是刚毅的轮廓，陌生的是眼睛里，此刻所蕴含的让她感到心安的力量。 “我......我没事。” 林婉摇了摇头，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生死不知的刀疤脸，又看了一眼虎哥的一帮凶徒。 恐惧再次攥住了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苏白的衣袖。 “苏白......” 接着凑到苏白耳边，急切地小声道。 “我们......我们报警吧。” “他们人太多了，你打不过的。” “我们快走，带着安清快走！” 在林婉遇到这种事情，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依靠官方的力量。 眼前的苏白是能打。 可他再能打，能打得过这么多人吗？ 更何况对方手里，还都拿着武器！ 听到妻子满是担忧的话语，苏白的心暖了一下。 他突然笑了，笑容里是失而复得的珍重。 紧接着非常自然地抬起手，在林婉有些散乱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揉。 “以前我不在。” 苏白的语气里，带着一道难以察觉的叹息。 “没想到，让你们娘俩的日子，过得这么难。” 林婉微微一怔，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苏白迎着她的目光，眼中的温柔足以将寒冰融化。 他无比清晰地说道。 “但现在，我回来了。” “从今天起，没有任何人，能够再欺负你们。” 这句话像是一股温暖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不安。 她呆呆地看着苏白。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天好像塌不下来了。 苏白的话音顿了顿。 缓缓地转过头，刚刚还满是柔情的眸子，再一次变得古井无波。 然后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远处脸色铁青的虎哥众人。 “如果有的话......”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传遍了整个走廊。 “我觉得可以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话音落下。 一股恐怖的压力，瞬间笼罩了虎哥和他所有的小弟。 虎哥默默地注视着苏白，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苏白平静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出哪怕一处破绽。 但是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从刚才对方的一脚，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出来，眼前的这个中年人，绝对是个顶尖的练家子。 而且他之所以没有在自己的手下被废掉之后，立刻下令围攻。 并不仅仅是因为忌惮对方的身手。 更是因为一种感觉。 一种极其荒谬来自生物本能的警兆！ 他从苏白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诡谲气息。 是一种......只要自己再往前一步，就会坠入万丈深渊的死亡预感！ 这种感觉他只在一个人身上体会过。 在几年前他跟着老大徐彪，去邻省拜会一位真正的大人物时。 就是刚刚的一眼，让他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而现在。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给他的感觉，比那个保镖还要恐怖百倍！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自己要是真的惹毛了他，恐怕就算有老大徐彪亲自出面保自己，都难逃一死！ 这个男人......他敢杀人！ 而且他能杀光自己这边所有的人！ 可是...... 虎哥的拳头在身侧死死地攥紧，指节根根泛白。 可是他能退吗？ 自己是徐彪手里的第一打手！是这群兄弟的老大！ 今天他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他虎哥这两个字，在云梦市就成了一个笑话！ 任务失败颜面尽失。 彪哥的怒火他同样承受不起！ 无数个念头在虎哥的脑海里疯狂闪过。 短短几秒钟，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最终一股属于亡命之徒的凶悍，压倒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抬起头眼神中的犹豫被一片狠厉所取代。 然后死死地盯着苏白，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 “你确定。” “要多管闲事吗？” 第20章 社会虎哥！苏白：你有点太过自信！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几个握着钢管的壮汉，手心里的冷汗已经将武器浸得湿滑。 只要虎哥一声令下。 他们就算再恐惧，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将眼前这个男人打成残疾。 林婉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她想开口想让苏白不要再管了。 可是喉咙里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然而苏白的回应是沉默，他都没有再看虎哥一眼。 苏白轻轻拍了拍林婉的手背。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扫向他身后的打手。 眼神不带丝毫感情。 “这些事。” “都是你们上面的人，安排的？” 什么？ 虎哥的大脑瞬间宕机。 他设想过无数种回答，但他做梦也没想到。 对方竟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恰恰说明了，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把他虎哥，没把他这群兄弟放在眼里。 他看的是自己身后的人。 走廊里几个鼓起勇气的打手，脸上的横肉再次垮了下来。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的惊惧更深了。 苏白没有理会虎哥发青的脸。 “高考成绩不是小事。” “想要把别人的成绩，安在另一个人头上。” “这种操作，如果没有足够的背景......” 几乎是一瞬间，苏白的脸上闪过一道冰冷的笑意。 “借你们十个胆子，你们也不敢碰。” “也碰不到。” 虎哥几人脸上的血色在这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一种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看向苏白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将苏白当成一个能打的的过江猛龙。 那么现在，苏白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团足以将他彻底吞噬的迷雾！ 苏白没有停下。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病房的门牌上。 “先是对一个女孩子的高考成绩动手脚。” “毁掉她的前途。” “现在又找到医院里来，带着刀气势汹汹。” 苏白转头，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虎哥的脸上。 “先毁前途再下杀手，流程很熟练也很标准。” “看来，不是第一次做了。” 虎哥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引以为傲的凶悍在这个男人的分析面前，就像一个愚蠢的笑话。 滔天的屈辱感，压倒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他妈......” 虎哥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他不能再让这个男人说下去了！ 再让他说下去，自己的心气就全完了！ “闭嘴！” 虎哥猛地一抬手，粗暴地将自己的袖子一把撸到了手肘。 刹那间。 一条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臂膀的刀疤，暴露在空气中。 刀疤周围是醒目的过肩龙纹身。 一股凶戾野蛮的气息，瞬间爆发开来！ “老子不管你是谁！” 虎哥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皮鞋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他的双眼已经布满了血丝。 “有些东西，不是你这种人能打听的！” 话音未落！人已动！ 虎哥的身体猛然前倾，整个人朝着苏白爆射而去！ 好快！ 走廊里响起一片惊叹的声音。 几乎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眨眼之间虎哥已经冲到了苏白面前！ 他右腿猛然上抬脚尖绷直，直刺苏白的下颚！ 这一脚若是被踢实了，足以将一个人的下巴连同颈骨一起踢碎！ 空气中甚至响起了尖锐的破风声！ 然而面对这致命的一击。 苏白只是轻轻地向左侧了侧身。 就那么一个微小的动作。 虎哥势大力沉的一脚，贴着苏白的鼻尖险之又险地擦了过去！ 落空了？！ 虎哥的瞳孔猛地一缩。 但他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悍将。 借着蹬腿的力道，身体在半空中猛然一扭。 左脚重重踏地！ “咚！” 一声闷响。 下一秒他的双拳动了。 呼！ 一瞬间，虎哥的双臂化作了数道残影。 他的攻击从四面八方，朝着苏白的头部疯狂地倾泻而去！ 每一拳都蕴含着他浸淫黑市拳赛多年的狠辣杀招！ 林婉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捂住了眼不敢再看。 周围的看客们，更是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被波及。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苏白。 依旧站在原地。 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过半分。 面对好似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虎哥的右拳横勾太阳穴。 苏白左手手肘微微一沉。 “砰！” 一声闷响，虎哥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砸在了一块钢板上。 虎哥的连环摆拳快如闪电。 而苏白的手掌，却像是未卜先知，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 都出现在了虎哥拳头即将落下的位置。 苏白见招拆招，将所有攻击尽数化解。 这场面，就好像一个气急败坏的小孩在胡乱挥舞着拳头。 而另一个，则是一个很有耐心的成年人在陪他玩耍。 十几秒后。 虎哥的攻击戛然而止。 他站在原地双拳还保持着攻击的姿势。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滑落。 “不......可能......” 他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毫发无伤的男人。 刚才那一套组合拳，是他压箱底的绝活。 不知道有多少黑市拳手，就这么被他活活打死在拳台上。 可是现在他用尽了全力。 对方却连衣服的褶皱都没有多出一道。 走廊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苏白淡淡地看着他。 眼神像是在看一件不怎么值钱的古董。 “原来是个练家子。” “怪不得，这么自信。” 第21章 苏白：你报警，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女儿的！ “你......你也不赖。” 虎哥一脸惊讶的看着苏白。 然后目光落在了他的脚上。 从自己发起攻击到耗尽所有力气。 整整十几秒的时间。 这个男人的双脚连一毫米都没有移动过。 而自己的攻击呢？ 虎哥在脑海里疯狂地复盘。 刚刚一记足以踢碎颚骨的飞腿，对方只是侧了侧身。 就像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会从一个角度，用那样的力道踢过去。 还有自己的组合拳，可是在黑市拳台上用一条条人命喂出来的杀人技！ 在对方眼里竟然真的像是一场儿戏。 他每一次抬手，都显得十分的平淡。 却总能精准地出现在自己拳头即将落下的地方。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他可是徐彪手下的第一打手！ 是在整个云梦市的地下世界，都能排得上号的狠角色！ 什么时候，他虎哥受过这种屈辱？ 虎哥的嘴唇开始哆嗦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气正在被对方的眼神，一寸一寸地磨灭掉。 也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尽头响了起来。 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死寂。 “干什么的！” 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响起。 “全部不许动！” “医院里也敢闹事？！”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七八个穿着保安手持着橡胶警棍，正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就是医院的保安队长。 他们显然是接到了通知应声赶来。 林婉看到一张张充满正气的脸。 原本已经沉入谷底的心，瞬间又燃起了希望。 她不顾浑身剧痛指着虎哥喊道。 “快！快帮帮我们！” “这群人是黑社会！他们要杀人！” 林婉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们手里有刀！” 保安队长的目光一凛，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在医院当了十年保安，大大小小的医闹见过不少。 但像今天这样，直接带着刀冲进病房区伤人的还是头一遭！ “把他们全都给我围起来！” 紧接着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几个保安立刻散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在医院里动刀子，就是不行！” “现在，立刻把武器放下！抱头蹲下！” 原本被苏白吓破了胆的打手，看到保安来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也怕被抓。 但被保安抓住，总比被眼前这个男人清算要好得多。 林婉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抹喜色。 她紧张地看着苏白，希望他能暂时退后。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虎哥缓缓地转过头。 将他布满了刀疤的脸对准了保安队长。 脸上已经没有了面对苏白时的恐惧，转而出现的是一种傲慢。 “我，是大虎。”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让所有保安都为之一震。 保安队长前冲的脚步猛地一顿，他脸上的怒容也凝固了。 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保安，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茫然。 哪个大虎？ 几个刚入职不久的年轻保安还在发愣。 但保安队长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云梦市徐彪手下，心狠手辣。 他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虎哥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今天这事跟你们没关系。” “现在带着你的人，滚。” 队长的脸色一片惨白。 他握着警棍的手已经有些发白。 滚？ 当着这么多病人和家属的面，让他滚？ 他要是今天就这么走了，他这个队长以后还怎么当？ 市一医院的脸面，往哪里搁？ 一个年轻的保安显然咽不下这口气，往前踏出一步厉声喝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让......” “闭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为队长的一声怒吼硬生生打断了。 年轻保安愣住了，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队长。 保安队长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虎哥，牙关紧咬。 “虎哥是吧？” “这里是医院，是公共场所。” “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在这里动刀伤人，就是不行！” “我劝你最好......” “呵呵。” 虎哥发出一声冷笑，直接打断了保安队长的话。 他缓缓地抬起眼皮。 “看来，我给你脸了你不要啊。” “行，既然你非要插手。” 虎哥的目光缓缓地从保安队长脸上移开，一一扫过他身后的几个保安。 “谁！今天敢动一下。” “老子就回去打听打听，你老婆在哪上班。” “你孩子在哪个小学念书。” “我大虎，说到做到。” 走廊里几个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保安，脸上的血色在这一瞬间褪去。 他们握着警棍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自己只是保安，一个月拿着几千块的工资。 来这里是为了对付一般的医闹。 不是为了把自己的家人都搭进去！ 以虎哥在云梦市的势力，他说出的话就绝不是空头支票。 之前还血气方刚的年轻保安，此刻也白了脸，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 林婉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彻底浇灭。 她绝望了。 连代表着秩序的保安，都被一句话吓退。 这个世界还有王法吗？ 她颤抖着转过身一把抓住了苏白的胳膊。 “苏白，我们报警吧！” “这些人就是一群疯子！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林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怕苏白再硬扛下去会出事。 然而苏白依旧站在原地。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锁定在虎哥的身上。 苏白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林婉冰凉的手。 “放心吧。” 林婉愣住了。 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自己丈夫的侧脸。 熟悉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然后，她听到苏白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 “你报警。” “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女儿的。” 第22章 战神一脚！从这一头到另一头！ “小心……” 林婉紧紧抓着苏白的胳膊。 “苏白，你一定要小心！” 苏白轻轻应了一声。 就是这一个字，让林婉悬在半空的心稍微落下了一点。 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林婉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号码。 而苏白在应声之后，转过头。 刚刚面对妻子时仅存的一丝温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的脸冷得像是极地寒冰。 “既然不愿意说。” 苏白的声音让整个走廊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度。 “那就……永远都别说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苏白抬起了右腿。 一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虎哥瞳孔猛地一缩！ 刚刚才被磨灭的心气，在这一脚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必须挡住！ 多年的街头厮杀经验，让他的身体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他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下一秒，苏白的脚到了。 砰！ 虎哥脸上的惊骇凝固了。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道，从手臂瞬间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 紧接着，他整个人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打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大从头顶飞过。 轰隆！ 虎哥的身躯重重地砸在了走廊尽头的墙上！ 以他撞击的点为中心，墙皮簌簌落下。 虎哥顺着墙壁滑落在地，蜷缩成一团像一只煮熟的大虾。 他张开嘴想要惨叫，却只喷出了一口鲜血。 整个世界安静了。 所有人都被这超乎常理的一幕，震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仅仅一脚。 在云梦市地下世界的狠人就这么废了？ “虎……虎哥！” 一个离得最近的打手终于反应过来。 他立即冲了过去。 “虎哥！你怎么样了虎哥！” 剩下的人也如梦初醒，纷纷围了上去。 他们七手八脚地想要扶起虎哥。 虎哥却猛地一把推开他们，靠着墙颤抖着想要站起来。 可他的双腿却根本不听使唤。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 看着手上的猩红，他的眼中爆发出了熊熊怒火！ “看……看什么看！” “给我上！给我弄死他！” “谁弄死他！我给谁十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兄弟们！并肩子上！” “他再能打，也只有一个人！” “剁了他！” 剩下的五六个打手，几乎在同一时间从腰间抽出了匕首！ 他们呈一个半月形将苏白包围在了中间。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狰狞。 林婉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而苏白依旧站在原地。 面对着闪着寒光的刀锋，他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杀！” 其中一个光头壮汉，离得最近。 他怒吼一声率先发难！ 手中的匕首直刺苏白的胸口！ 然后苏白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刀锋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这一步让光头壮汉的瞳孔瞬间放大。 他感觉眼前的男人身形像是瞬间欺近！ 太快了！ 苏白的手比他的刀更快！ 不等匕首及身，一只大手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 轻轻一拧。 “啊！” 一声惨叫划破了走廊的寂静。 光头壮汉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 苏白没有停。 他抓着光头的手顺势一带。 壮汉庞大的身躯便向前踉跄，迎接他的是苏白抬起的一记膝撞。 砰！ 膝盖精准地顶在了壮汉的小腹上。 壮汉的眼睛瞬间凸了出来，眼白上布满了血丝。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在这一瞬间全部移了位！ 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倒了身后一个同伴。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左侧另一把匕首，横削向苏白的脖颈！ 苏白头也未回，只是将身体微微向后一仰。 刀锋贴着他的鼻尖划过！ 带起的劲风，甚至吹动了他的发梢。 偷袭者一击不中，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他想抽刀再刺。 可苏白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苏白后仰的身体，宛如绷紧的弹簧猛地弹回！ 一记手刀快劈在了偷袭者的手肘关节处！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偷袭者的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匕首脱手而出。 剧痛让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不等他叫出声。 苏白反手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啪！ 一阵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走廊里。 偷袭者被打得原地转了两圈，一头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剩下的三个人，被这场面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握着匕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进攻的脚步也下意识地停滞了。 “上啊！” 墙角的虎哥发出一阵咆哮。 “你们他妈的怕什么！给我上！” 三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恐惧。 但虎哥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 随即三人一咬牙发出一声怒吼，同时从不同方向扑向了苏白！ 然而苏白只是冷漠地看着，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整个人不退反进，主动冲向了正前方的敌人！ 在对方的刀锋即将落下的一瞬间。 他侧身闪过，同时一拳轰出！ 打在了对方的胸口正中。 中拳的打手，身体猛地一僵。 他感觉一股霸道无比的力道，穿透了他的胸膛直接在他的心脏处炸开！ 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解决掉一人。 苏白的身形没有任何停顿。 他借着前冲的力道身体猛地一旋！ 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向右侧横扫而出！ 而那个企图偷袭苏白腰肋的打手，只觉得眼前一花。 下一秒。 一股巨力狠狠地踢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砰！ 他整个人横飞出去，撞在墙上当场昏死过去。 只剩下最后一人，此刻刚刚稳住身形。 一抬头看到的是一双冰冷的眼睛。 还有一只在他瞳孔中不断放大的脚。 砰！ 苏白一脚正中他的面门。 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仰面倒地人事不省。 短短两三分钟。 走廊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除了微弱的呻吟，再无其他声音。 苏白站在中央，身上纤尘不染。 就在这时。 一声尖锐的警哨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 “警察！不许动！” 一声暴喝炸响在众人耳边。 几个穿着警服的身影手持枪械快步冲了进来。 黑洞洞的枪口，第一时间对准了场中唯一站着的苏白。 “举起手来！抱头蹲下！” 为首的警察厉声喝道。 林婉看到警察，始终攥紧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救兵终于来了！ 苏白没有反抗。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又看了一眼警察。 然后他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以示清白。 “警察同志。” “这些人，带着武器，冲进医院病房行凶。” “我只是自卫。” 但为首的警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苏白的身上。 另一个年轻警察快步上前，检查了一下虎哥的伤势脸色微微一变。 为首的警察，依旧一动不动。 林婉脸上的庆幸瞬间凝固了。 苏白抬起眼看向警察。 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没让你说话。” 林婉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而苏白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看来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啊。 第23章 苏白：今天，你们谁都带不走我！ 为首警察冰冷的话语，林婉脸上浮现的庆幸瞬间凝固。 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们是警察啊！ 不应该是来保护自己这些受害者的吗？ 为什么要让自己的丈夫闭嘴？ 一股恐惧瞬间蔓延全身。 林婉看着几张冷漠的面孔，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她紧紧抓着苏白的胳膊。 “警察同志不是这样的......” “是他们！是他们先动手的！” 林婉指着墙角里的虎哥和地上散落的匕首，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他们好几个人，都拿着刀！” “冲进医院，撞倒了护士，要闯进我女儿的病房！” “我女儿刚刚高考完，受了刺激才晕倒住院的，她经不起吓啊！” “我丈夫是为了保护我们，他才是受害者！你们怎么能......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他！” 看到这一幕，林婉的声音变得尖利，眼眶瞬间就红了。 走廊里围观的人群听到这番话，终于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了神。 “是啊！警察同志！” “你们可不能部分青红皂白就抓人啊！” 之前被推倒的年轻护士被同事扶着，此刻也鼓起勇气开了口。 她的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 “我能作证！就是这群人，跟疯了一样往里冲，问都不问就把我推倒了！” “没错，我们都看见了！” “这帮家伙手里还拿着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大爷也忍不住站了出来。 “这小伙子是后来的，要不是他，这病房里的一家三口今天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 “对！他们都拿着刀明晃晃的，我们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医院！他们带着刀来医院行凶，你们不抓他们，反而用枪指着见义勇为的好人？” “还有没有王法了！” ...... 一时间廊里的病患家属和医护人员，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为苏白一家仗义执言。 他们或许不认识苏白，但他们都看到了一切的经过。 公道自在人心。 然而为首的警察，面对众人的指责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 眼神里的压迫感让几个刚想开口的人，又把话咽了回去。 “安静！” 为首警察的声音带着一股威严。 紧接着从口袋里缓缓掏出一个证件，在众人面前亮了一下。 “警察办案，闲杂人等退后！”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情绪激动的林婉身上。 “这位女士，你说的，我们都会记录。” “但是，我亲眼所见是你的丈夫，将这些人全部打倒在地。” 那名警察的脸上露出冷笑。 “下手有多重，你自己也看到了。” “他们持械，你的丈夫徒手。” “现在双方都有人受伤，按照流程这就是互殴。” 互殴！ 林婉的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感觉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让她浑身冰凉。 这是何等的颠倒黑白！ “至于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等回了局里自然会调查清楚。” 那名警察的语气里满是冷漠。 “现在，所有人，都跟我们走一趟！” 说完他不再理会林婉，只是朝着身后的两名年轻警察，递过去一个眼神。 那两人立刻会意。 他们收起枪迈步上前，一左一右地朝着苏白走去。 手上已经多了一副冰冷的手铐。 “不要！” 林婉发出一声尖叫，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挡在了苏白面前。 “你们不能带走他！他没有错！” “他们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们为什么不去抓他们！” “让开！” 其中一名警察厉声喝道，伸手就要去推林婉。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林婉的身体。 一只大手，就从旁边伸了过来，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苏白已经将林婉轻轻拉到了自己身后。 那名警察脸色一变，用力想要挣脱，却发现苏白的手纹丝不动。 “你敢袭警？！” 另一名警察见状脸色大变。 立刻再次掏出了枪对准了苏白的脑袋。 走廊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呵呵......” 就在这时，一阵得意的笑声从墙角传来。 虎哥靠着墙，被手下勉强扶着半坐起来。 但他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却满是复仇的快意。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目光怨毒地盯着苏白。 “小子......” 虎哥喘着粗气，声音嘶哑。 “很能打，能一个打十个，是吗？ “可惜啊......这里是云梦！能打是没用的！” “你得懂规矩！” 他用尽力气，逐字逐句地说道。 “你今天动了我，就算你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下辈子你给我记住了！” 当着警察的面和这么多群众的面，一个黑帮头目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更让人心寒的是。 几名警察听到这番话，竟然都没有任何反应。 就像是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这一刻，所有围观的人都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警察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原来他们本就是一伙的！ 林婉的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她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一切都完了。 为首的警察脸色阴沉。 他死死地盯着苏白冷冷开口。 “我再说最后一遍。” “放手！” 然而，苏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抓着那名警察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妻子。 然后他重新看向了这帮虎视眈眈的家伙。 苏白淡淡地开口了。 “我说过。” “任何人，敢欺辱我的妻女，都要付出代价。” 他顿了顿，目光移到了墙角的虎哥身上。 “你们今天......” “可能确实带不走我。” 第24章 电话要是响了，我现场给你给你磕一个！ 为首的警察常年板着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在他身后几名年轻的警察，更是个个血气上涌。 握着枪的手臂青筋毕露。 他们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在云梦这片地界上，他们作为公权力的象征，何曾被人如此当面挑衅过？ 林婉的眼眶里，又一次蓄满了泪水。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震撼和......安心。 她怔怔地看着丈夫宽阔的背影，像是化作了可以撑起整片天空的山岳。 墙角处，虎哥脸上的狰狞彻底僵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身边的几个小弟也是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骇。 这小子......是不是失心疯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哈！” 一声短促笑声，撕裂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是被苏白攥住过手腕的年轻警察。 他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好！好大的口气！” “怎么？！” 那名警察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用胸膛撞上苏白。 “你还想袭警不成？！” 话音未落，另一名警察眼中凶光一闪。 “咔哒。” 一声清晰的金属脆响。 是手枪保险被打开的声音。 冰冷的杀意，瞬间将苏白淹没。 走廊里所有围观群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之前被推倒的小护士，吓得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刚刚那位仗义执言的大爷，也攥紧了拳头。 林婉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然而置身于风暴中心的苏白却宛如磐石。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森然寒意。 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然后，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 苏白淡淡开口，语气平静。 “袭警，是犯法的。” 他松开了年轻警察的手腕，甚至还帮对方整理了一下被自己抓皱的衣领。 那警察猛地后退了两步，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盯着苏白。 苏白的目光却早已越过了他们。 落在了为首的警察身上。 “只是......” 苏白微微一顿，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缕微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马上。” 他的声音清晰而平稳，不带任何迟疑。 “你的电话，应该就会响了。” ...... 走廊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连用枪指着苏白的警察，手臂都为之一僵。 他说什么？谁的电话？ 这是什么意思？ 突如其来的神转折，让所有人的大脑都宕机了。 足足过了三秒钟。 “哈哈哈哈！” 一阵狂妄的笑声，从墙角猛然爆发出来，笑得撕心裂肺。 是虎哥手下的一个小弟，他一手捂着自己快要笑断气的肚子，一手指着苏白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今天真是开眼了！”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这家伙......是不是刚才被虎哥一拳把脑子打坏了？” “他妈的在这儿跟咱们演神棍呢？” 那个小弟转过头朝着苏白投去鄙夷的目光。 “小子，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是云梦！” 他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将苏白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你算哪根葱？！” “也配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我们？” 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个脸上还带着鞋印的小弟，也立刻扯着嗓子附和起来。 “没错！装逼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他恶狠狠地瞪着苏白，然后重重地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 “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 那人拍着自己的胸脯，声音喊得震天响。 “手机要是真响了！” “老子！” “现在立刻，马上！就跪在这儿！” 紧接着他一指脚下的地砖。 “给你磕三个响头！管你叫爷爷！” “谁他妈要是反悔，谁就是孬种养的孙子！” 这番粗鄙的誓言，像是一剂强心针。 让原本还有些被苏白气势震慑住的混混们，瞬间又恢复了嚣张的气焰。 他们看着苏白的眼神充满了戏谑。 就连围观的群众，此刻看向苏白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小伙子身手不凡，一身正气是条汉子。 可这脑子......怎么就这么不清醒呢？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不是火上浇油自取其辱吗？ 果然。 为首的警官原本阴沉的脸色，此刻也浮现出了冷笑。 他缓缓地走到了苏白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 他比苏白矮了半个头，此刻却微微仰着下巴。 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苏白平静的眼睛。 “年轻人，气盛是好事。” “但太气盛看不清形势，就是愚蠢了。” 他伸出食指重重地，点了点苏白的胸口。 “我们现在，只是在秉公执法。” “按照正常的程序，带你们双方回去进行调查。” “在云梦这就是规矩。” 然后用目光阴冷地扫过苏白和他身后的林婉。 “你要是聪明，就该学会遵守规矩配合我们。” “但如果你非要胡搅蛮缠......” 为首警官脸上的冷笑越来越深。 “试图做一些......影响我们光辉形象的事情。” “那么......”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 几乎是贴着苏白的耳朵，阴冷地说道。 “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到时候，就不是互殴这么简单的小事了。” “袭警，妨碍公务，故意伤害，这几条罪名加起来，够你在里面好好地待上十年八年了。” “你好好想想。” 毫不掩饰的恐吓！ 走廊里的温度，在这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虎哥和他的一众小弟，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结束了。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还妄想翻盘的小子。 终于要为他的狂妄，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了。 林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这一次真的完了。 为首警察缓缓直起身子，脸上又恢复了冷漠表情。 他等着苏白屈服，等着他跪地求饶。 然而苏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为首警官的心头狠狠一跳！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爬上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 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彻了整个走廊！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第25章 局长：你知道苏白吗？ 整个三楼的走廊，死寂一片。 所有人的动作和表情，都定格在了铃声响起的一刹那。 墙角处。 刚刚还拍着胸脯，叫嚣着要跪下磕头叫爷爷的小弟，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他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己也没想到苏白口中所说的会变成现实！ 墙角的虎哥眼珠子瞪的溜圆，死死地盯着为首警官的口袋。 那个声音就是从他口袋里传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在虚张声势吗？ 为什么电话真的会响？！ 不只是他们。 走廊里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心态的病人和家属，此刻也都全部石化在了原地。 他们看着苏白，眼神里布满了复杂情绪。 刚才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他们耳边。 他到底是什么背景？ 难道他真的拥有能够一手遮天，力压整个云梦地下势力的恐怖能量？ 人群中之前为苏白仗义执言的大爷，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浑浊的眼睛里，此刻亮起了光芒，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被推倒在地的小护士，捂着嘴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 她看着苏白的背影，眼中泪光闪烁。 林婉的心跳，在这一刻恢复了跳动。 一股暖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 她看着丈夫的背影，眼前的世界不再是黑白绝望，而是充满了光。 所有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同一个人身上。 为首的警官脸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之前威胁苏白时居高临下的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脸的苍白。 刚才不祥的预感，此刻已经化作了惊涛骇浪，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没。 铃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 像是死神的镰刀，一次又一次地刮过他的心脏。 接？还是不接？ 这是一个关乎他职业生涯，甚至后半辈子命运的问题。 苏白就站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脸上没有嘲讽，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可就是这种平静，却比任何羞辱都让他感到窒息。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一个在舞台上，被所有人围观的小丑。 “队长......” 身后一名年轻警察的声音在发颤。 “电......电话......” 为首警官的身体狠狠一震，像是从噩梦中惊醒。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僵硬地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口袋。 手指触碰到手机外壳的瞬间，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冰冷的刺痛感顺着指尖传来。 他艰难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亮着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来电显示——【市局，王局】 为首警官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 王局......梦市公安系统的最高负责人，王建国！ 平日里只能在电视和内部会议上才能见到的大人物！ 他......他怎么会亲自给我打电话？！ 为首警官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猛地抬起头，用一种见鬼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苏白。 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铃声依旧在催命。 为首的警官知道，再不接，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他深吸一口气，才终于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自己甚至想转身找个角落。 可苏白淡漠的目光，像钉子一样将他钉在了原地。 他也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手机颤抖地凑到耳边。 “喂......”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在云梦市第一人民医院？！” 王局冰冷的声音传来。 为首警官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 “是的，王局，我在......” “回答我！”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电话另一头的王局，根本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在你那边，是不是有一个叫......” 王局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这个名字。 然后一字一句地问道。 “苏白......的人？” 当这个名字从为首警官的手机听筒里，清晰地传出来时。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虎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脚下一软，整个人瘫靠在墙上，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 “完了......” 刚刚叫嚣着要磕头的小弟，两腿一软竟然真的跪在了地上。 不是为了履行诺言。 而是被这无边的恐惧，彻底压垮了！ 周围的病人家属，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看着苏白的眼神，已经变成了......仰望。 连市局的一把手，都知道他的名字！ 这个男人的背景，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而此刻，为首那名的警官，已经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了。 他的耳朵里，只有苏白这个名字在不断回响。 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 自己怎么都想不通。 一个穿着普通，妻子女儿被人欺负到医院的男人。 怎么会和高高在上的王局，扯上关系？！ 而且，听王局的语气...... 一个可怕到让他不敢深思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 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是......” 为首警官十分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个字。 他感觉自己的声带，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电话另一头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后，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 紧接着。 这名警官听到了一声发怒前的冷笑。 “行......” 王局的声音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 但恰恰是这种平静，却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很好！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 “你......” 王局的声音徐徐传来。 “有没有对他，或者他的家人。” “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第26章 被骂懵的陈春！局长：你给我滚去道歉！ 王局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进为首警官的耳中。 他的名字叫陈春。 从警十年大功小功立过不少。 亲手送进监狱的亡命徒，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见过血见过刀，见过真正的穷凶极恶。 以为自己的心早就锻炼得如铁石一般。 可现在。 他握着手机的手抖得不像话，比刚刚入职的新兵蛋子还要紧张。 过分的举动？ 陈春的大脑在这一刻飞速地倒带。 一帧一帧无比清晰。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是如何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上三楼。 自己是怎么无视地上这些哀嚎的混混，和挡在病房前的那个女人。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用互殴这两个字，给整件事直接定了性。 还有刚才禁止苏白申辩，又用冰冷的手铐对准了他的手腕。 他甚至......想起了自己掏出配枪打开保险，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的一瞬间。 一桩桩一件件。 在王局的质问下，全都变成了审判他罪行的铁证。 冷汗从他的额头和鬓角疯狂地冒了出来。 几乎是瞬间就浸透了警服的衣领。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自己身后突然升起。 王建国局长不仅仅是他的最高领导。 更是带他入行的师傅。 十年前，他刚从警校毕业，就是王建国手把手地教他。 怎么审讯，怎么追踪，怎么在穷凶极恶的罪犯面前保持一颗警察的初心。 他记忆里的师傅，永远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 哪怕是当年轰动全市的银行抢劫案。 还是面对身上绑着炸药的劫匪，师傅的声线都没有过丝毫的颤抖。 可是现在...... 电话里的声音，虽然极力压制着. 但发自骨子里的惊惶，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师傅在害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陈春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顷刻间崩塌了。 能让王建国都感到害怕的人...... 他猛地抬头视线穿过人群，死死地钉在了苏白的身上。 苏白依旧站在原地护着身后的妻子，身形如山，表情淡漠。 这个男人不是风暴之外的人，而是风暴本身！ 陈春的心沉到了深渊。 他知道自己捅了天大的篓子。 一个足以将他十年警界生涯，彻底埋葬的天大的篓子！ “回答我！” 王局的怒吼，再次从听筒里炸响。 “我，我......” 陈春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 他想撒谎想辩解，想把自己摘干净。 可是在苏白洞穿一切的目光注视下。 感觉自己所有的谎言，都显得多么苍白可笑。 而且他不敢骗王建国，他知道师傅的手段。 一旦撒谎被拆穿，后果只会比现在严重一百倍。 “王局......” 陈春的声音嘶哑。 他闭上眼睛，放弃了所有挣扎。 “报告王局......我，我正准备。” 自己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艰难。 “按照互殴的办案程序......把苏先生，扣回所里，进行调查。” 话音落下。 电话陷入了长达三秒钟的死寂。 陈春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咚！咚！咚！ 就在他屏息凝神，等待审判之时。 “陈春！！！” 一声雷霆咆哮，从手机里轰然炸开！ 声音之大，让整个走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春浑身一哆嗦，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 “你的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互殴？！” 电话里的王建国彻底失态了。 他平生第一次，在电话里对自己的下属，爆出了脏话！ “你他妈是瞎了吗？！” “你的治安管理处罚法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教你的东西呢？你都还给我了？” “你头上的警徽是拿来干什么吃的？！” ...... 王局的咆哮，像是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隔着电话线狠狠抽在陈春的脸上。 他的脸火辣辣地疼。 周围来自病患家属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 将他的尊严他的骄傲，一片一片地凌迟得干干净净。 陈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王建国一世的英名，都让你这个蠢货给丢尽了！” “好啊，陈春。没想到你小子，现如今让师傅我也当了一回大红人！” 陈春的身体晃了晃。 他知道师傅对他彻底失望了。 “王局，我，我错了......” 现在的他只能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说的话。 电话一头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陈春感觉自己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囚。 终于，王建国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咆哮，转而是一种冰冷的平静。 “陈春，我现在不是以你局长的身份在命令你。” “也不是以你师傅的身份在教训你。” “我是在......求你。” 求我？ 陈春的大脑彻底炸了。 堂堂的市局一把手，他的师傅，竟然用了一个求字！ 他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极限！ 这个苏白他到底是谁？！ “你现在立刻马上。” 王局的声音一字一顿，不带任何感情。 “让你的人把枪都给我收起来！谁敢再用枪指着苏先生，我亲手毙了他！” “然后想尽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取得苏白先生的原谅。” “还有你。” 电话里王局的声音顿了顿。 短暂停顿里蕴含的寒意，让陈春如坠冰窟。 “如果苏先生不肯原谅你。” “如果他要追究到底的话......” 陈春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今天晚上。” “你，就可以把身上的一身皮给我亲手脱下来了。” “嘟…嘟…嘟…” 不等陈春再张口说些什么，王局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的耳朵里，只剩下电话里传来冰冷的忙音。 第27章 陈春：苏先生，刚刚都是误会！ 陈春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手机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 啪嗒一声轻响。 在死寂的走廊里，却显得如此刺耳。 他甚至没有弯腰去捡。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僵立在原地。 完了。 师傅的话，像是一个冰锥扎进他的四肢。 这是一个足以将他十年警界生涯，连同他的人生彻底埋葬的宣判。 他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那些围观病患和家属的目光现在却变成了怜悯。 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刚刚还在耀武扬威，转眼间就跌入了万丈深渊。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像要冒火。 接着猛地转过头，视线再一次惊恐地望向苏白。 这个男人，从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就像是眼前这场足以颠覆一个市局命运的风暴，与他毫无关系。 陈春的大脑在这一刻，以用从来没有过的速度运转起来。 在偌大的云梦市。 能让王建国这位执掌全市治安牛耳的一把手，用上求这个字。 还能让他隔着电话线，都掩盖不住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个人的背景和身份，还有他的能量...... 陈春不敢再想下去。 每多想一秒，他背后的寒意就浓重一分。 他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边缘。 再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求他原谅。 这是师傅给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他必须抓住不惜一切代价！ 一瞬间陈春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 那份从警十年的威严和冷酷，在短短一秒钟之内尽数崩塌。 转而出现的，是一种他自己都觉得近乎于讨好的笑容。 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 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他向前迈了一步，对着苏白几乎是九十度地弯下了腰。 “苏......苏先生。” 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能听见的颤音。 周围的人群彻底看傻了。 发生了什么？ 前一秒还拔枪相向的陈大队长，只是接了个电话，怎么......怎么突然就鞠躬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走廊里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苏先生，误会，刚刚......刚刚的一切，全都是误会！” 陈春挤出这句话。 额头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砸在地砖上。 他不敢抬头看苏白的眼睛。 生怕看到他洞穿一切的眸子里，映出的自己卑微可笑的脸。 “我......我们之所以想请您和家人回所里。” 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本能去粉饰太平。 “主要是......主要是考虑到医院这里人多嘴杂。” “怕影响不好......对！影响不好！” 陈春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语速都快了几分。 “我们身为人民公仆，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您的隐私，保护您的形象！” “绝、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您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我......我在这里想你郑重道歉！” 这番话说得他自己都脸皮发烫。 简直是荒谬绝伦！ 自己从警察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情！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说完，他直起身甚至不敢去擦额头的汗。 他猛地回头对着还愣在一旁，举着手铐不知所措的年轻警员厉声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 “没听到我说的吗？是误会！” “快点！把手铐给我收起来！向苏先生道歉！” 年轻警员浑身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他看看自己的队长，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苏白，手忙脚乱地想把手铐收回腰间。 因为太过紧张，金属的手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声音清脆。 就在这气氛变得十分诡异的时候。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陈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站在虎哥身后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 他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只看到自己这边的人被打了，警察来了眼看就要把这个嚣张的家伙带走。 可一通电话之后，警察居然反过来给对方鞠躬道歉？ 这让他无法接受。 “说放就放了？” 大汉往前走了一步，一脸的不忿。 “我们兄弟的伤就白受了？” “地上躺着的可是彪哥的人！在云梦市，谁敢不给我彪哥面子？” “你今天要是就这么算了，我们怎么跟彪哥交......” “闭嘴！”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声冰冷的呵斥，像是腊月的寒风瞬间让他住了口。 不是陈春也不是苏白。 而是虎哥！ 只见虎哥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一片煞白。 他死死地瞪着自己多嘴的手下。 眼神里不再是平日里的凶狠，而是一种惊恐。 那个大汉被虎哥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 他从没见过虎哥这个样子。 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虎哥杀人般的目光下，识趣地退了回去低下了头。 整个走廊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但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如果说，刚刚陈春的态度转变让他们震惊。 那么此刻，连地下龙头徐彪的心腹虎哥都露出如此恐惧的表情。 这就让事情的性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围观的群众彻底炸开了锅。 “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 “这个虎哥，徐彪手下的第一打手！这个男人竟敢硬刚他？” “他......他居然在害怕？这个中年人到底是谁？连警察和徐彪的人都怕他？” “他刚才好像说，他叫苏白？” “没听说过啊......云梦市有这号人物吗？” ...... 就在走廊里的众人议论纷纷之际。 苏白依然站在原地，一手轻轻护着身后的林婉。 从开始到现在，他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第28章 虎哥：苏先生，我们是来见义勇为的！ 虎哥脸上的肌肉，在剧烈地抽搐。 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他不是傻子。 恰恰相反，他比谁都懂得审时度势。 陈春的反应，王局长的电话，已经不是他能理解的范畴了。 他毫不怀疑，只要对方愿意。 自己和身后这群所谓的兄弟，会在下一秒从这个世界上蒸发得干干净净。 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脸上的横肉在一瞬间堆积起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那份盘踞多年的狠戾，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而出现的是一种谄媚。 他朝着苏白的方向，猛地向前一步。 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双手抱拳对着苏白深深一躬。 这是一个弱者在对无法抗衡的强者时，表示臣服的姿态。 “这位先生！” 虎哥的声音不再粗犷，反而带着试探。 “误会，天大的误会！” 他抬起头脸上的笑容越发谦卑。 “我们兄弟几个，刚刚在楼下听说。” “说是有歹徒在行凶，欺负无辜的平民百姓！” 虎哥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一群手下。 “我们兄弟几个，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杂碎！” “所以才怒火攻心，第一时间冲了上来，想要见义勇为打抱不平！” 这话一出。 整个走廊陷入了安静。 围观的病患家属，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有人嘴角抽搐想笑又不敢笑。 甚至有人则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憋住笑声。 见义勇为？打抱不平？ 从你们这群地痞流氓嘴里说出来，简直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他们只是用一种看猴戏的眼神，看着虎哥在苏白面前卖力地表演。 虎哥自然也感受到了周围不屑的目光，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上了。 脸皮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他猛地回头，对着身后手下压低了声音嘶吼道： “你们都他妈是死人吗！” “没听到老子说什么吗？！” “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几个大汉被他的眼神一瞪，瞬间打了个激灵魂都快吓飞了。 他们虽然搞不清状况，但虎哥的命令就是天。 “对对对！” “虎哥说得对！我们是来见义勇为的！” “我们是来帮这位先生的！” “刚刚......刚刚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认错人了！我们该死！” 几个人争先恐后地附和着，甚至学着虎哥的样子笨拙地抱拳鞠躬。 一时间，走廊里上演了一出滑稽至极的认亲大会。 然而从始至终。 苏白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们哪怕一秒。 他的目光始终静静地落在陈春的身上。 目光平静如水，却让陈春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苏白的声音徐徐传来。 “光天化日之下，持械行凶。” “应该如何处置？” 陈春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 说依法处置？ 眼前这个点头哈腰的虎哥，是他一个小小的大队长能撼动的吗？ 说从轻发落？他敢吗？ 他只要敢说出这四个字，眼前这个男人会让他立刻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这是一个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回答的死局！ 陈春的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颤。 冷汗从他的额头和后颈疯狂涌出。 他身上的警服，在短短几秒钟内已经彻底湿透。 陈春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窒息般的压抑。 虎哥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凝固了。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个男人根本不屑于和他们这些地痞流氓计较。 而他要的是规矩，是公道。 然而苏白似乎并没有等待陈春回答的耐心。 他深邃的眸子，依旧平静地注视着陈春的脸。 然后继续用平淡的语调说道。 “除了这个。” “我还要你，帮我问问你的领导。” 陈春浑身猛地一颤！ 他的领导？王建国局长？！ 苏白继续说道。 “问问他。” “为什么我的女儿......” 当这句话说出口时，苏白的声音里出现了一道波澜。 “一个曾经在整个云梦市，乃至整个省区的各种学科竞赛中，获得过无数次第一名和各类奖项的孩子。” 苏白每说出一个字，周围人群的呼吸就急促一分。 原来......这个女孩这么优秀？ “这一次的高考，到底是出现了怎样惊天动地的失误。” “才能让她仅仅是刚好，过了本科的分数线？” 话音落下。 如果说之前苏白的强大，只是让众人畏惧。 此刻他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则是引爆了所有人心中的火山！ 高考！ 对于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来说这是不容亵渎的两个字！ 这关系到一个孩子一生的前途！ 而现在，运维如此优秀的孩子，成绩却出现了这么离谱的差错？ 这其中......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两个字。 黑幕！ 这比权势压人，更加触动所有普通人的底线！ 无数道目光瞬间从震惊转为了愤怒！ 他们看向几个黑帮分子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怒火！ 然而苏白的话，还没有结束。 目光缓缓地落到陈春身上。 “另外。” “那个柳家的千金，又是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旷世顿悟。” “才能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直接考上了全省状元，一鸣惊人？”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 整个走廊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第29章 一个神童竟然会考成这样？ 柳家千金？是状元？ 这两个信息点与之前省赛状元高考失利的消息，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一瞬间，一股寒意从每个人背后升起！ 终于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大爷，忍不住颤抖着声音。 “苏......苏安清？” “是住在咱们老城区，还经常上电视的小姑娘苏安清吗？” 他这一开口，人群瞬间像是被按下了播放键。 “我想起来了！就是她！” 一个中年妇女猛地一拍大腿，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儿子跟她一个初中！从那时候这孩子就是神童啊！” “对对对，我见过，就在市一中的光荣榜上，她一个人的照片占了好大一块地方！” “何止是市里，上次省里的奥数竞赛，我记得报纸上头版头条就是她，说是为咱们云梦市争光了！” 在场的病患家属，大多是云梦市的本地居民。 苏安清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早已不仅仅是一个学生。 她是街坊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无数父母用来激励自家孩子的榜样。 一个近乎传奇的存在。 “这样一个孩子，高考......才刚过本科线？” “怎么可能？！打死我我都不信！” “这里面要是没猫腻，我绝对不信！” 愤怒的情绪开始蔓延。 人们看着病房门口依旧平静的男人，眼神渐渐转变成了同情。 也就在这时。 人群的角落里，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压低了声音，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哼，你们懂什么。” 他的声音传到了周围几个人的耳朵里。 “天上哪会掉馅饼，什么神童，都是吹出来的。” 旁边的人立刻皱眉看他。 “你什么意思？” 那男人左右看了看，做贼心虚般地凑近了些。 “我也是听我一个在教育局工作的亲戚说的。” “这个苏安清，早就被查出来有问题了。” “以前所谓的省赛第一，都是抄的！”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瞬间炸了。 “抄袭？” “开什么玩笑！” 短暂的震惊之后，一个看起来像退休教师模样的老人，直接气笑了。 他指着贼眉鼠眼的男人声音洪亮。 “年轻人，说话要过脑子！” “省一级的学科竞赛，监考老师比考生都多！” “全程录像试卷密封！你来告诉我，她抄谁的？！” “是抄坐在她旁边的人，还是抄天花板上的灯？！” 老人一番话，字字珠玑。 “对啊！省赛第一能是抄出来的？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谁这么大本事，能让她在这种场合抄袭？” “我明白了！” 一个年轻人恍然大悟，猛地一指一旁的男人。 “这家伙跟这群流氓是一伙的！” “他们不光要动手，还要搞臭人家的名声！” 此言一出，众人看向男人的眼神瞬间变了。 所有人的眼里充满了敌意。 男人被上百道愤怒的目光盯着，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奉命来带节奏，可结果几句话就引火烧身！ 自己想跑，可周围的人已经不自觉地围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事情彻底失控了。 走廊里的气氛，已经从对峙演变成了公审。 陈春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已经一脸死灰的虎哥。 那一刻他真的想拔出警棍。 不是为了威慑苏白。 而是想冲过去，把虎哥的每一根骨头都敲碎！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谁让你来医院的？！谁让你动手的？！ 现在好了，一个简单的互殴，被这个男人三言两语，直接升级成了高考黑幕事件！ 这火一旦烧起来，别说是他，就是王局、甚至市里更大的领导，都得被烧成灰！ 他不敢再想下去，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陈春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猛地转过身。 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朝着苏白快步走了过去。 甚至因为腿软，脚步都有些踉跄。 “苏......苏先生！” 陈春一开口声音都是颤抖的。 “您......您先消消气，千万别动怒。” 然而他想去扶苏白，但是他不敢。 手伸到一半又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只能弯着腰，像个挨训的小学生。 “这......这件事情，性质确实太恶劣了！” 陈春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苏白的表情。 然而苏白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 这反而让陈春的心沉得更快了。 “我......我向您保证！” 情急之下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我立刻！马上！把这件事汇报给王局！” “不！我直接向市局最高领导汇报！” “我们警方一定会成立专案组，对您反映的所有问题，进行最彻底严密的调查！” 他指着虎哥一群人，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狠厉。 “无论是谁，只要胆敢持械行凶！” 陈春又指了指刚刚散播谣言的男人。 “又或者造谣诽谤！” 最后，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神色变得更加严肃。 “甚至，敢在高考这种事情上动手脚！” “我们一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绝对会还苏安清同学一个清白！还全天下的考生一个公道！” 陈春一口气吼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几乎是将自己所有的忠心都押在了这番话上。 然后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苏白。 自己现在只希望，这尊大神能看在他这番表态的份上，暂时......平息雷霆之怒。 第30章 这些人你要怎么办？ 陈春死死地盯着苏白，等待着审判。 走廊里让人窒息的安静再次降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几乎凝固的空气中。 一个轻微的的动作打破了僵局。 默默站在苏白身侧，用身体护着病房门的林婉向前迈了半步。 她没有看任何人。 只是抬起手，坚定地握住了苏白的手臂。 苏白紧绷的身体，似乎因为这个动作而有了些许松弛。 林婉能感觉到丈夫手掌下虬结的像是钢铁的肌肉。 也能感觉到，在他平静的面色之下之中蕴藏着的雷霆。 她不能让这雷霆在此刻爆发。 自己的女儿，还在病房里。 随即她吸了一口气，一股混杂着消毒水的气息刺得她肺部生疼。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 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满头大汗，几乎虚脱的陈春身上。 她的脸色因害怕而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这是一种属于母亲的，足以对抗整个世界的光。 “警官。” 她的声音沙哑。 却十分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陈春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地站得更直了些。 “苏......苏夫人，您说！” 林婉朝着他微微欠了欠身。 一个简单而郑重的动作。 “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们一个说理的地方。” 这句话，让陈春的脸瞬间涨红心中羞愧难当。 林婉没有停顿，她的声音开始有颤抖，那是压抑了太久的委屈。 “我们家女儿，苏安清......” 她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孩子，从小就犟，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认定的事情就是学习，从小学到高中，我没见过她晚上十二点前睡过觉。” 林婉甚至不需要时间回忆，属于女儿苏安清的点点滴滴就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过年三十晚上，别人家孩子在外面放炮，她在屋里刷题。” “同学朋友约她出去玩，她永远都说没时间。” “她说，要靠自己的本事，走出这个老城区，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不知不觉间，林婉的声音哽咽了。 她用手背用力抹了一下眼睛，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周围的人群里，已经有许多做父母的女人，悄悄地转过头去抬手擦着眼角。 感同身受。 这四个字，此刻是如此的沉重。 “警官......” 林婉再次看向陈春，眼眶泛红。 “这次高考。” “如果，成绩出来，真的是她自己的问题。” “是她考砸了，是她技不如人。”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那我们认！” “我们做家长的，一句话都不会多说，回家关起门来自己认栽！” “大不了明年再来！” “可是......” 但她话锋一转，心中压抑的悲愤终于涌出。 “如果不是呢？” “要是这里面，有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在作祟呢？” “假如我女儿十几年的寒窗苦读，被人......被人轻飘飘地就偷走了呢？” “那我......我们......” 说到这里，林婉再也说不下去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一番话，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了在场所有家长的心窝里。 一个中年汉子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发白，朝着陈春就吼了起来。 “对！警官！这位大姐说的没错！” “高考是天大的事！是咱们平头老百姓唯一的出路！” “要是这条路都能被人给堵了，给使绊子了！” “我们的孩子，还有什么盼头？！” 他这一声怒吼像是点燃了火药桶，周围的一些群众也开始替林婉说话。 “就是！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儿子明年也要高考，想想都后怕！” “谁家孩子不是宝？谁家孩子不是苦过来的？” “凭什么他们的心血，要被别人拿去换前程？！陈警官，你刚才可是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保证了！” “对！成立专案组！必须查！” “一查到底！不光是为了苏安清这个小姑娘！也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孩子！” “一定要还孩子们一个公道！” ...... 愤怒的声浪汇聚成一股洪流，几乎要将整个走廊的天花板都掀翻。 人们的眼神齐刷刷地钉在陈春的身上。 这已经不再是苏白一个人的质问。 而是来自整个社会的，最沉重的拷问！ 陈春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今天这件事如果不能给出一个让所有人满意的交代。 他这身警服明天就得脱下来！ 甚至还要为此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陈春迎着众人的目光，用力地点了点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大家放心！” “我陈春，用我头顶的警徽发誓！” “一定......一定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得到了他再次的承诺，人群的声浪才稍稍平息了一些。 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到了病房门口。 从开始到现在，都如山岳般静立的男人身上。 苏白动了，但他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地抬起了眼皮。 先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挤在墙角的虎哥那群人。 虎哥一个在道上混了十几年的老江湖。 在接触到苏白目光的刹那，竟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了。 但苏白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超过一秒。 随即他望向陈春。 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压迫感。 他甚至没有抬手去指。 只是用眼神，朝着虎哥他们的方向斜了一下。 一个细微的动作。 却让陈春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苏白开口了，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那......”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 “这些人。” “你准备怎么办？” 第31章 陈春：松开？你在做梦吧！ 陈春额角一滴冷汗滑落，滴在他的警服衣领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扼住，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自己不敢去看苏白的眼睛。 这双眼睛太过平静，平静得像是一片寒潭。 他只能看到男人脚下一片因为灯光而拉长的阴影。 前所未有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几乎要将他的骨头都碾碎。 怎么办？ 他脑中一片空白。 随即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抬起头，胸膛剧烈起伏。 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慌乱与恐惧，转而是一种正义凛然。 “怎么办？” 陈春的声音陡然拔高回荡在走廊里。 然后猛地转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直直指向墙角的虎哥众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他义正言辞，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在我市第一医院这种救死扶伤的地方！” “公然聚众持械！寻衅滋事！意图伤害无辜市民！” “这是对我们云梦市治安的公然挑衅！更是对国家法律威严的无情践踏！” 一套慷慨激昂的陈词他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周围的群众们，原本愤怒的表情变得有些错愕面面相觑。 就连林婉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前倨后恭的警察。 陈春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需要这个舞台需要将自己彻底从泥潭里摘出去。 他向前一步几乎是吼了出来。 “对于这种社会败类，黑恶势力的渣滓！” “我们市局的态度，向来是零容忍！” “必须严惩！必须重判！”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的相关规定，一个都跑不了！” 吼完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有些虚脱。 然后，他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转过身，面向苏白。 脸上的激愤瞬间换成了一种谦卑的表情。 “苏......苏先生，您放心。” 他的腰微微弯着，姿态放得极低。 “这件事，我陈春，还有我们整个市局，绝对会给您，给苏夫人，给所有在场的市民一个满意的交代！” 紧接着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不光是这些行凶的歹徒！” “还有您女儿苏安清同学的高考分数问题！以及背后可能存在的舞弊等一切违法犯罪行为！” “我在此向您保证！我们一定会成立最高规格的专案组！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陈春的保证铿锵有力。 然而，苏白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甚至没有去看陈春涨红的脸。 目光穿过所有人落在了走廊尽头的窗户上。 空气再次凝固。 陈春的保证像是说给了一团空气听，他举在半空中的手显得尴尬而滑稽。 良久，就在陈春快要撑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时。 苏白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地收回目光，终于落在了陈春的身上。 眼神里没有赞许，只有一片淡漠。 “我。” 苏白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 “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给我走后门，或者托关系。” “我只要一个真相。” “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让他刚刚慷慨激昂的表态，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陈春的脸一片铁青。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苏白这种绝对的纯粹面前，他所有的话术和表演都显得那么无力。 “是，是......” 陈春最终只能低下头，连声应道。 随即，他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猛地回头对着身后两名早已看傻了的警察厉声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 “没听到苏先生的话吗！” “把这些嫌疑人，全部给我铐起来！带回局里！” 两名年轻的警察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是！陈队！” 他们连忙从腰间取出手铐，快步走向墙角。 “咔嚓！咔嚓！” 冰冷的金属拷动声，在走廊里清脆地响起。 王大虎没有反抗。 只是死死地盯着陈春的背影，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他的几个手下更是吓得两腿发软，几乎是瘫在地上任由警官将他们的双手反剪。 “带走！” 陈春大手一挥气势十足。 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王大虎一行六人被警官推搡着，低着头，在一双双或鄙夷目光注视下，狼狈地向前走去。 当经过苏白身边时。 王大虎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甚至不敢抬眼去看那个男人。 只是感觉一股如山岳般的压力笼罩着自己，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苏白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钉在他的后背上。 ...... “砰！” 警车厚重的铁门被重重地关上。 将医院里嘈杂的声音彻底隔绝在外。 车厢内，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王大虎和他的五个手下被挤在一起，手腕上的镣铐硌得人生疼。 陈春最后一个上了车坐在他们的对面。 车门关上的一瞬间，王大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些。 离开了苏白的视线范围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晃了晃被铐住的双手，手铐发出的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然后抬起头，扯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看着陈春。 语气里还带着些许侥幸。 “陈队。” “这戏......演得差不多了吧？” “你看，这玩意儿......是不是可以解开了？” 他以为，这不过是陈春在苏白面前演的一出戏。 等回了局里喝杯茶，走个过场事情也就过去了。 毕竟，以前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然而陈春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大虎，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紧接着。 “呵......” 一声冷笑从陈春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呵呵呵......” 笑声越来越大，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无比诡异。 王大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他的心底猛地窜起。 “陈......陈队，你......” “王大虎。” 陈春突然收敛了笑容，冷冷地叫出了他的全名。 这个称呼让王大虎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的身子向前倾了倾，凑到王大虎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在跟你演戏？” “解开？” 不料，陈春冷笑一声，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你在想什么美事？” “王大虎，你也不用你那被猪油蒙了的脑子想一想，你今天犯的是什么事！” “持械行凶！” “最重要的是，你惹了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陈春的声音陡然提高，指着王大虎的鼻子骂道。 “你现在是板上钉钉的犯罪嫌疑人！我是警察！我抓你，天经地义！” “还想解开手铐？我告诉你，你他妈做梦！” 第32章 苏白亲自讨公道！ 车厢内一片寂静。 王大虎脸上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他死死地盯着陈春眼珠子瞪得溜圆。 “陈春！你......你他妈什么意思？” “演戏？我跟你演什么戏？” “你他妈的疯了是不是？” 王大虎身旁的几个手下，此刻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一个个脸色煞白。 “陈队，我们是跟虎哥出来的......”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不关我们的事啊陈队！” 车厢内恐惧就像是病毒一样在疯狂蔓延。 王大虎的心一寸一寸地往下沉。 他混迹云梦市这么多年，给彪哥徐彪当马前卒，手上沾过血脚下踩过人。 什么时候这些穿着制服的小警察，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哪一次出事，不是客客气气地请他回去喝茶？ 可今天一切都变了。 一股寒气，从王大虎的背后升起。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彻底脱离了掌控。 这个叫苏白的男人，仅仅用眼神就能让陈春当场变脸...... “陈春！” 王大虎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最后的挣扎。 “你别忘了！我大哥是徐彪！” “敢动我，你想过后果吗？！” 他试图用徐彪的名字，唤醒陈春骨子里的忌惮。 然而陈春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脸上冰冷的笑意更浓了。 陈春的语气变得十分轻蔑。 “王大虎，我劝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完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老实点！” 他厉喝一声在狭小的车厢内炸响。 “一会儿到了局里，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要是敢有半句假话......” 陈春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威胁比任何话语都更加致命。 自己懒得再跟这些家伙废话。 然后冲着前面开车的警察扬了扬下巴。 “找几块破布，把他们的嘴都给我堵上！” “是，陈队！” 前排的警察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在储物格里翻找起来。 很快几条散发着机油味的肮脏抹布被递了过来。 “陈队，我......呜呜呜......” 王大虎和他的手下们拼命地摇头。 但没有人理会他们的哀求。 那个警察粗暴地将油腻的抹布，塞进了他们的嘴里。 一股恶心的味道，瞬间充斥在他们的口腔中。 车厢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车轮压过路面的沉闷声响，以及几个壮汉被绝望的呜咽。 陈春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但他脑海里，却无论如何也挥不去那个男人平静的眼神。 ...... 与此同时。 市医院内，急救室外的走廊。 林婉失魂落魄地靠在墙上，双手死死地攥在一起。 她的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紧闭的白色大门。 “吱呀！” 一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率先走了出来，神情严肃。 “医生！” 林婉猛地从墙边弹起，疯了似的冲了过去。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 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憔悴的脸颊滚滚滑落。 “我女儿她......她没事吧？！” 林婉死死地抓着医生的胳膊，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而剧烈颤抖。 如果安清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勇气能活下去。 那个家之所以还能称之为家，全是因为有这个懂事孝顺的女儿在啊！ 医生被她抓得生疼，但看着她写满绝望的脸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忍。 他轻轻拍了拍林婉的手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家属，你先别激动。” 医生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带着一种能让人稍微冷静下来的力量。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短短一句话，像是一道天光劈开了林婉心中厚重的阴云。 她紧绷到的神经，在这一刻猛地松懈下来。 双腿一软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 幸好，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及时地从旁边扶住了她。 是苏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医生继续说道： “病人是因为受到了极度的情绪刺激，加上本身有些营养不良，才会突然昏厥过去。” “我们已经为她进行了输液治疗，生命体征平稳。” “不过......” 那名医生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严肃。 “她的精神状态非常脆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 “千万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刺激了。” “明白，明白了......” 林婉连连点头，眼泪还挂在脸上。 “谢谢您，医生，谢谢您......” 就在这时两名护士推着一张移动病床，缓缓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 病床上躺着的正是苏安清。 女孩儿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 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痕。 手臂上还插着输液管，透明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地缓慢地注入她年轻的身体。 看到这一幕，林婉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而苏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目光，从女儿苍白的脸缓缓移到她手背上刺眼的针头上。 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苏白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病床。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脏上。 来到病床旁，停下脚步。 他静静地站着，看着女儿沉睡的容颜。 明明是夏天，他却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是愧疚还有滔天的怒火。 他伸出手，宽厚温热的手掌想要去抚摸一下女儿的脸颊。 可当手悬在半空时却又猛地停住。 苏白看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地颤抖。 怕自己这双沾过血的手，会惊扰了女儿的安眠。 他缓缓地收回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林婉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担忧地看向他。 “苏白......” 苏白没有回头。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一道极轻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传出。 “对不起，安清。” “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林婉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苏白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伤感已经消失不见。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女儿安静的睡颜上。 声音字字如铁。 “但你放心。” “这一次。” “爸爸，一定给你讨一个公道。” 第33章 十八年的第一声爸爸 就在这时，病床上苏安清长长的睫毛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紧闭的嘴角在无意识地蠕动。 一道细微的声音从她苍白的双唇间溢出。 “爸......爸......” 声音很模糊像是一场幻觉，但苏白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彻底僵住。 然后他猛地俯下身将耳朵凑近女儿的嘴边，连呼吸都屏住了。 整个世界的声音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 他只听到了自己心跳。 还有...... “爸爸......” 这一次更清晰了一些。 虽然依旧是梦呓，但这两个字却像烙铁烫在了苏白的心上。 爸爸这两个字……十八年了。 这是他第一次从女儿的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不是在凯旋的欢迎仪式上，也不是在温馨的家庭团聚里。 而是在冰冷的医院病床上，在他女儿遭受了天大的委屈昏迷不醒的时候。 一股酸楚混杂着愧疚，只是瞬间便冲垮了他的堤防。 这个在枪林弹雨中穿行，连子弹嵌进骨头都能面不改色用匕首挖出的男人。 此刻眼眶却无法抑制地泛起了一片猩红。 苏白的拳头在身侧攥紧，发出咯咯的脆响。 但他没有松手，因为怕自己一松手就会控制不住将这天都给捅个窟窿。 旁边的林婉早已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眶和剧烈颤抖的肩膀。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走廊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阵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的杂乱脚步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一名身穿白大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在一群医护人员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过来。 正是云梦市第一医院的院长张建民。 张建民的目光在人群中迅速扫过，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苏白的身上。 他立刻甩开身边的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去。 在距离苏白还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躬着身，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请问......您是苏先生吧？”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 苏白缓缓地转过头，眼中的猩红还未完全褪去，冰冷的眼神让张建民心头猛地一跳。 张建民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僵硬了半分。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语气愈发恭敬。 “苏先生您好！我是本院的院长张建民。” 他伸出双手想要跟苏白握手，但看到苏白毫无反应，又尴尬地收了回来。 “刚刚......刚刚接到市里王局长的电话。” “王局长亲自指示，说您的家人在我院......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要用最好的医疗条件！” 张建民一边说一边偷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天知道他接到那通电话时魂都快吓飞了。 市局一把手亲自来电，语气严厉到近乎呵斥，让他立刻放下手头所有事情滚到急救室来。 他这才知道自己这小小的医院里来了一尊他根本惹不起的大佛。 “是我的工作严重失职！竟然让苏小姐在普通急救室......” 张建民一脸的惶恐。 “我向您检讨，向您道歉！” 说完，他猛地一回头对着身后的医护人员厉声喝道。 “都还愣着干什么！快！立刻！马上把病人转到顶楼的特护VIP一号病房！” “把我们院里最好的专家全都叫过来！24小时待命！” “所有医疗设备，全部换成进口的！用药也用最好的！不管多贵，多难弄，都给我弄来！” “要是苏小姐有半点差池，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卷铺盖滚蛋！” 院长的一声令下，整个医疗团队高速运转起来。 护士们小心翼翼地推着病床。 医生们在一旁随时监测着仪器上的数据。 一群人簇拥着苏安清的病床浩浩荡荡地朝着电梯口走去。 周围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早已被这阵仗惊得目瞪口呆。 纷纷让开一条路在后面窃窃私语。 “这什么人啊？这么大排场？” “院长都跟孙子似的......” “嘘！小声点，没看见刚才警察局长都来了吗？这人身份肯定通天了！” …… 苏白和林婉跟在病床旁一言不发。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顶楼的VIP病房区。 一号病房更像是一个豪华的酒店套房。 各种先进的医疗设备一应俱全，却又巧妙地隐藏在装潢之中，根本看不见医院的冰冷感。 护士们有条不紊地将苏安清安顿好，连接上新的监护仪器。 张建民又对着苏白和林婉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说有任何需要随时叫他。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才带着一群人退了出去。 厚重的房门被轻轻关上，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 房间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平稳而有节奏的滴滴声。 苏安清静静地躺在宽大舒适的病床上，脸色似乎也恢复了血色。 林婉走到床边替女儿掖了掖被角，眼中的担忧稍减。 苏白则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幕以及城市里亮起的万家灯火。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沉默里，有十八年的疏离更有无法言说的酸楚。 最终还是林婉先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轻。 “苏白......” 苏白回过头看着她。 林婉的眼神有些躲闪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这些年，安清她......其实很想你。” 苏白静静地听着。 “她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懂事，也比别的孩子要强。” “家里条件不好，她从来没跟我抱怨过一句。” “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她说，只有考上好大学，才能让我过上好日子。” 林婉说着，声音开始逐渐变得哽咽。 “书桌的台灯下，一直压着你当年走之前我们唯一的一张合照。” “她总是一边做题一边看着照片发呆。然后跟我说，妈妈，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一定在很远的地方做着很伟大的事情。” “她说......她要努力，要变得跟你一样优秀，将来让你为她骄傲......” 林婉再也说不下去，捂着脸哭了起来。 第34章 你们管不了，我自然会找有能力的人 苏白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 他以为自己为国征战是无上的荣耀。 却不知这份荣耀的背后，是妻女十八年的孤苦伶仃。 他欠她们的，拿什么都还不清。 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苏白站起身打破了安静。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 林婉抬起泪眼点了点头。 苏白转身离开了病房。 大概二十分钟后，他回来了。 手里提着一份热气腾腾的白粥，还有几样清淡的小菜。 他将饭盒打开，放在林婉面前的茶几上。 “吃吧。”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林婉的心头一暖。 她拿起勺子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粥，眼眶又是一热。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突兀地响起。 是苏白的手机。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老旧的黑色手机，划开接听键放到耳边。 林婉连勺子都忘了放下，紧张地看着他。 只听见苏白对着电话那头轻轻地喂了一声。 电话一头沉默了足足三秒。 随即一个卑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声音竭力想表现出官方式的沉稳，却藏不住的颤抖。 “苏，苏先生......我是市警局的，我姓刘。” 苏白静静地听着。 林婉屏住了呼吸，她只觉得苏白接起电话的瞬间，整个VIP病房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电话里的刘主任清了清嗓子，似乎在给自己鼓劲。 “苏先生，关于您女儿苏安清同学的高考成绩问题，我们......我们局里非常重视。” “领导连夜指示，让我们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关系和权限，进行了紧急核查。” “我们查了试卷的流转，批改记录，分数录入......所有环节。”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迟疑。 “从我们目前能够接触到的权限来看......” “所有的流程好像都没有任何问题。” “啪嗒。” 林婉手中的勺子掉进了碗里，发出一声响声。 她抬起头，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失望所取代。 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电话一头的刘主任似乎也听到了这声异响，声音愈发地干涩。 他像是在斟酌着每一个字，生怕触怒电话这头沉默的男人。 “苏先生，您看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令千金这一次的高考......” “确实是她自己......” 话说到一半，他再也说不下去。 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心电监护仪依旧在发出平稳的滴滴声，记录着苏安清平稳的生命体征。 这声音此刻听来却充满了讽刺。 苏白终于开口了，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 “是失误吗？”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让电话里的刘主任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主任的声音瞬间变了调，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 “您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以我们市警局的权限查到的情况就是这样！” “您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 “不用说了。” 苏白冷冷地打断了他。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让刘主任后面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你不用担心我会为难你。” 苏白淡淡地说。 “如果你们管不了......” 他微微停顿，目光投向窗外无尽的黑夜。 “我自然会找能管这件事情的人。” 话音落下。 他没有再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 手指轻轻一动，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嘟......” 她看着苏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白将老旧的手机放回口袋。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林婉。 原本冰封的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一丝。 “坐下先把粥喝了。” 他的语气依旧简短。 林婉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默默地坐了回去，重新拿起勺子机械地将粥送进嘴里。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 苏白拉过一张椅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 “跟我说说安清。”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 “这些年，她的生活，她的学习。” 林婉的肩膀微微一颤，抬起婆娑的泪眼。 看着苏白深邃的眼眸，十八年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安清她......她从小就懂事。” 林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知道家里穷，知道我一个人带她不容易。” “也从来没跟我要过一件新衣服，没跟我要过一个贵点的玩具。” “别的孩子放学去玩，她就趴在家里的旧书桌上做作业看书。” “那张书桌还是我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一条腿都是瘸的，要用砖头垫着。” 苏白静静地听着，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握紧。 “她上初中以后，就更刻苦了。” “每天早上五点半准时起床，背英语单词，古诗文。” “晚上不学到十二点，她房间的灯从来没有熄过。” 林婉的声音渐渐平稳了一些，但话语里的心疼却愈发浓郁。 “这么多年，她几乎没有一天休息过。” “周末和假期对她来说，就是换个地方继续学习。” “她说，妈妈，我一定要考上最好的大学，将来赚很多很多钱，让你住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苏白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都已经能勾勒出一个瘦弱的女孩在昏黄的灯光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奋笔疾书的模样。 那是他的女儿。 但他从未参与过女儿的人生。 重新睁开眼，苏白从口袋里再次拿出了手机。 林婉不解地看着他。 苏白没有解释，他只是低着头，手指在小小的屏幕上笨拙地点击着。 他在搜索云梦市历届中学生作文竞赛，希望之星英语风采大赛…… 一个个陌生的名词，却是他女儿苏安清走过的路。 很快一条条记录，从网络中被他精准地打捞了出来。 第35章 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恭贺市一中学生苏安清，荣获全市中学生作文竞赛一等奖，获奖作文《我的英雄父亲》】 【喜报！我校学生苏安清，在第XX届全国中学生物理知识竞赛中，斩获省赛区二等奖！】 【热烈祝贺我市学生苏安清……】 …… 一条又一条。 屏幕上一行行文字，此刻却像是带着温度。 这些荣誉的背后是多少个挑灯夜读的夜晚。 苏白的手指停留在一条新闻上。 是本地教育报对一次作文比赛的报道，上面附了一张获奖者的大合照。 他将照片放大再放大。 在后排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个梳着马尾辫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 她笑得很靦腆，甚至有些不习惯地躲着镜头。 但眼睛清澈明亮，透着一股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坚韧。 跟林婉描述的一模一样。 跟十八年前自己离开时襁褓中婴孩的眉眼渐渐重合。 苏白心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仅优秀甚至比他想象中还要优秀百倍千倍。 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更是为了让她从未尽过一天责任的英雄父亲骄傲。 她付出了自己的整个青春。 可现在，就是这样一个将学习和努力刻进骨子里的女孩。 却在决定她命运的最关键一战中，拿了一个刚刚达到本科线的分数。 然后有人轻飘飘地告诉他。 这可能是发挥失误。 苏白缓缓地收起手机，屏幕的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熄灭。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实在......过于可笑了。 林婉怔怔地看着苏白。 看着他缓缓收起手机，屏幕的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熄灭。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就是这种平静，让林婉的心脏像是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见过苏白愤怒的样子，在医院走廊他像一头被触怒的雄狮，徒手便能撕裂一切。 但她从未见过他现在这个样子。 平静得像一片黑色深海，海面不起任何涟漪，然而海面之下却酝酿着巨大风暴。 “苏......苏白......” 林婉的嘴唇翕动了许久，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电话里......是查出什么了吗？”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刘主任卑微到骨子里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市警局查不出任何问题。 苏白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眼神让林婉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他告诉我，他们连夜启动了紧急核查程序。” 苏白开口继续对林婉说道。 “试卷的流转，封存，批改，分数的录入与审核。” “所有环节，都查了。” 林婉的呼吸再一次屏住。 “结果呢？” 苏白看着她，嘴角忽然牵起一抹笑意。 “结果是，所有流程，完美无缺。” 林婉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完美无缺？ 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如果不是身后就是墙壁她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怎么会......怎么会是完美无缺？ “他还给了我一个建议。” 苏白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疾不徐。 “他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微微停顿，像是在品味这几个字。 “是安清自己发挥失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婉的情绪彻底失控，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涌出眼眶。 “安清她是什么样的孩子我比谁都清楚！” “她为了高考付出了多少！她怎么可能发挥失误！还是失误到这种地步！” “这怎么可能是失误！” 林婉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多少年来积压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苏白没有去安慰她。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她的情绪宣泄。 直到林婉哭到浑身脱力，扶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他才再次开口。 “你说的对。” “这不是失误。” 林婉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写满了错愕。 苏白缓缓走到病床边，目光从林婉的脸上移到了自己女儿苍白的小脸上。 “真是没想到......” 苏白声音低沉继续说道。 “居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我苏白的女儿身上。” 他的语气很平淡。 但心中已经非常清楚。 这不是简单的考场舞弊，也不是什么教育系统的疏漏。 而是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偷窃。 这种事在在百废待兴法度尚不完善的年代确实发生过。 可现在是什么年代？ 是法制已经健全，是整个国家都在昂首阔步迈向全新纪元的时代！ 社会底层有害群之马影响或许有限。 可官场之上教育系统内部，居然还能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能一手遮天能视国法为无物，能将一个孩子的未来随意篡改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不是害群之马了。 而是在刨整个国家的根基！ “那......可怎么办啊。” 林婉彻底崩溃了。 如果只是医院里的流氓，她相信苏白能解决。 可现在，她们要面对的，是一个她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盘踞在体制内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张巨大的网。 她们这样的普通人，撞上去只会粉身碎骨。 “苏白......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林婉的语气里充满了绝望，带着浓重的哭腔。 “他们能改高考成绩，他们有权有势，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为令人心碎的呜咽。 林婉只有女儿十八年如一日的刻苦，和一腔无处申诉的冤屈。 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她们就像两粒尘埃。 一阵风来，就能被吹得无影无踪。 苏白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被巨大恐惧吞噬的林婉。 然后他的目光再次回到病床上的苏安清身上。 看着女儿过分瘦削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即便在昏迷中，这个孩子也像是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 他迈开脚步，走到林婉面前蹲下身。 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 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不住颤抖的肩膀。 “放心吧。” 林婉抬起婆娑的泪眼怔怔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消失了十八年，却在她们母女最绝望的时候，如天神般降临的男人。 苏白凝视着她清晰地说道： “我一定会让这件事情，水落石出。” “至于顶替了安清人生的人，他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第36章 苏白开始调查！第一站：市一中！ 苏白的声音像是一剂强效镇定剂。 瞬间抚平了林婉翻涌的情绪，也让她感受到了苏白誓不罢休的决心。 她蜷缩在地上，抬着满是泪痕的脸怔怔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男人眼底深处的寒意。 她不再哭了。 苏白蹲在她面前，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只是伸出手，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拉了起来。 林婉的身体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 苏白将她半扶半抱着，安置在病房角落的简易沙发上。 她的身体还在轻微颤抖。 “睡一会儿。” 苏白的声音很轻。 林婉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说，睡一会儿。” 苏白重复了一遍，目光沉静如水。 “天塌不下来。” “就算塌下来，也有我顶着。” 这句话他十八年前就该说了。 迟到了十八年，但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林婉看着他，眼皮重如千斤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 巨大的悲痛和精神上的过载，让她在沾到沙发的一瞬间便被疲惫吞噬。 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而绵长。 苏白站在原地，看着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林婉，又看了看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轻松。 让幕后黑手付出代价？ 说起来容易。 对方能将手伸进高考体系，将所有流程都做得完美无缺。 这本身就说明了其能量的可怕。 这绝不是一个或者几个人能办到的事情。 这背后必然是一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甚至可能会给林婉和安清带来二次伤害。 急不得。 苏白缓缓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看向外面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 他的目光穿过无数闪烁的霓虹变得悠远。 苏白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他开始在脑海中，构建一张江城市的关系图谱。 他离开这里太久了。 十八年的时间，足以让一座城市物是人非。 但他还记得一些人。 时间就在思索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夜越来越深。 苏白抱着沙发上熟睡的林婉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照进病房。 苏白看了一眼怀里依旧沉睡的林婉，然后动作极轻地走了出去。 清晨的医院走廊空旷而安静。 带着一股消毒水特有的味道。 苏白先是去了一趟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医生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苏先生，你来了。” 医生看到他，立刻站了起来。 “我女儿她……情况怎么样？” 苏白开门见山地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医生示意他坐下，然后将一份检查报告递了过来。 “苏先生，你不用太担心。” “我们给苏安清同学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包括脑部的CT。” “她的身体器官没有任何器质性的病变。” 苏白接过报告，快速地浏览着上面他看不懂的医学术语和数据。 “她为什么一直不醒？是休克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耐心地解释道： “不是休克。更准确地说，是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被触发了。” “从她的各项身体指标来看，苏安清同学在高考前，应该经历了一段相当长时间的，高强度的学习和熬夜。” “她的身体，一直处于一种极度疲劳的亚健康状态，全靠一股精神气在顶着。” “而这次高考成绩的巨大打击，让她精神气瞬间就垮掉了。” “所以，身体的本能就接管了一切，强制让她进入深度睡眠，来进行修复。” 医生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解释着。 “简单来说，就是她太累了，身体累，心更累。” “让她好好睡一觉，比什么药都管用。” “等她休息够了，身体机能恢复了，自然就会醒过来。” 听完这番话，苏白心中最沉重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只要人没事就好。 “谢谢你，医生。” 苏白站起身，由衷地说道。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离开医生办公室，苏白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 他在医院楼下的早餐店，给林婉买了一份温热的小米粥和几个包子。 回到病房时，林婉还在睡着。 苏白没有叫醒她。 他知道这个女人同样需要休息。 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又给女儿掖了掖被角。 然后，他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医院。 随即他打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市一中。” “好嘞。” 司机应了一声，发动了汽车。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城市的早高峰车流中。 苏白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这座城市，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同了。 变得更加繁华也更加陌生。 很快，市一中标志性的校门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校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很多学生在家长的陪同下，进出校园。 他们脸上有的洋溢着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喜悦，有的则是查完成绩后的失落。 但无一例外，他们身边都有父母的身影。 苏白付了钱下车。 他站在校门口，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和他们身边满脸关切的家长。 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仿佛看到了。 看到一个瘦弱的女孩，背着沉重的书包日复一日地走进这扇校门。 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在哪里？ 在安清的人生中，他整整缺席了十八年。 十八年的风雨，十八年的成长。 自己一分钟都没有参与过。 一股苦涩和愧疚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 苏白自嘲的冷笑一声，缓缓摇了摇脑袋。 “我这个爹当的……” “真是，太不称职了啊。” 第37章 一份沉甸甸的试卷 苏白来到了学校，在高三（一）班班主任办公室的牌子前停下。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个略带疲惫的女人声音。 “对，张阿姨，您家孩子考得不错。报考指南我晚点发您微信上......好的，不客气。” 苏白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他推门而入。 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 靠墙是两个巨大的铁皮文件柜上面塞满了各种资料和试卷。 一张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这应该就是安清的班主任，李文。 李文刚挂断电话，看到门口站着的陌生男人，感到有些疑惑。 “你好，请问你找谁？”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白关上门，走到他对面。 “李老师，你好。” “我是苏安清的父亲，我叫苏白。” 李文端起茶杯正要喝水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她抬起头，透过镜片的眼神里满是诧异。 “你......你说你是谁？” “苏安清的父亲。” 苏白重复了一遍，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李文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审视的目光在苏白身上来回扫视。 “苏安清的......父亲？” 她怀疑的问道。 “我当了安清三年班主任，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每次开家长会或者需要和家长沟通的时候，来的都是她妈妈林婉女士。” 苏白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刚从外地回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放在了李文的桌子上。 “这是我的身份证。” 李文的目光落在那张小小的卡片上。 姓名：苏白。 她再抬起头，仔细地看了看苏白的脸。 眉眼之间确实和病床上那个女孩有几分相似。 李文沉默了。 她当然知道苏安清家里的情况，林婉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她一直以为那个父亲或许早就不在了，或者...... 没想到今天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长久的沉默后，李文终于收回了审视的目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苏先生......坐吧。” 她的称呼变了。 这代表她接受了苏白的身份。 苏白没有坐，他依旧站着。 “李老师，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安清的事情。” “我相信以她的成绩，不可能只考那么点分。” 李文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我也不信。”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 “这个孩子是我见过最有天赋，也最努力的学生，没有之一！” “作弊？这两个字跟她苏安清就沾不上边！她需要作弊吗？” “学校组织的每一次模拟考，哪一次她不是年级第一？而且是把第二名远远甩在身后的那种第一！” “她身边的同学，她的竞争对手，有问题都跑来问她！” “你告诉我，她去抄谁的？谁有资格让她抄？！” 李文越说越气，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因为太急，被呛得咳嗽起来。 苏白默默地站在原地听着。 他能感受到这位老师对女儿发自内心的欣赏和痛心。 这让他心中的坚冰融化了一角。 李文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摆了摆手，脸上满是颓然。 “不只是我。” “教物理的老王，教化学的老张，我们几个带她课的老师没一个信的。” “老王说这丫头脑子是计算机，再复杂的公式模型，点一下她自己就能举一反三，推演出更深的东西。” “我们都开玩笑说，我们不是在教她，我们只是在给她指个方向，然后看着她自己跑向终点。” “这样的学生，你说她在高考的时候作弊了？”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文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力气。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 苏白才缓缓开口。 “李老师，你这里......有她平时的试卷吗？” 李文像是被这句话点醒了。 她眼睛一亮，猛地坐直身体。 “对！试卷！” 她立刻转身拉开身后那个巨大的铁皮文件柜。 吱呀一声，柜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几乎是粗暴地在里面翻找起来。 “我这里存着她高三一整年所有的模拟考试卷，周考卷，月考卷......” “每一张我都留着。” “我当时就想，等她拿了省状元，这些就是最珍贵的资料，是她努力的证明！” 她从一堆堆码放整齐的文件夹里，抽出最厚的一叠。 那个文件夹的标签上，用隽秀的字迹写着三个字。 苏安清。 李文抱着那厚厚的一叠试卷，走回到办公桌前。 砰的一声，将它放在了桌上。 灰尘被震得飞扬起来。 “苏先生，你看看。” “你看看这些试卷！” 她将试卷摊开在苏白面前。 一张又一张。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 每一张试卷的卷面都干净得令人发指。 字迹清秀，解题步骤清晰得如同教科书一般。 右上角上的鲜红分数，几乎都是接近满分。 这些分数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学霸的辉煌。 苏白的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字迹上。 他仿佛能看到在无数个深夜里，自己的女儿伏在灯下，一笔一划写下这些答案的模样。 而后，他的手轻轻地抚过那些试卷。 纸张的触感是冰冷的。 可他感觉到的却是滚烫的。 这些都是女儿十八年寒窗苦读耗费的心血。 “苏先生......” 李文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充满了犹豫。 她看着苏白讪讪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这件事情......很复杂。” “可能......我能帮你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她的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苏白的眼睛。 “剩下的......” “可能就只能......麻烦苏爸爸你自己，去想办法解决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白缓缓抬起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欲言又止的班主任，明白对方什么都明白。 她知道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发挥失误，也知道这背后，一定有她这样一个普通教师无法抗衡的力量。 可是她交出这些试卷，是她作为一个老师能为自己心爱的学生做的最后一件事。 同时她也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立场，以及她的无能为力。 因为，她怕惹上麻烦。 第38章 父亲的战争 办公室里，苏白缓缓抬起头，他看着眼前这个欲言又止的班主任。 “李老师。” 他的声音平静，甚至安抚的意味。 “我理解。”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李文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强忍了许久的委屈、愤怒、不甘与害怕，在这一刻几乎要决堤而出。 她以为眼前的男人会质问她为什么不做得更多，会迁怒于她这个班主任的不作为。 甚至会逼迫她去做更多的证明，去对抗那未知的庞然大物。 但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一句，我理解。 李文猛地低下头，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将那即将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她不想在一个学生的父亲面前失态。 尤其是在一个她亏欠了的学生父亲面前。 苏白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他伸出手，开始一张一张地将那些摊开的试卷重新整理好。 动作不快，但很稳。 每一张都仔细地对齐边缘。 仿佛在整理的不是一沓废纸。 而是他女儿被窃走的未来。 “苏先生......” 李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 “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苏白打断了她，声音依旧平静。 他将整理好的试卷轻轻在桌面上磕了磕，让纸张的边缘变得无比整齐。 然后，他将这沉甸甸的一叠抱在了怀里。 “能够听到您站在公正的角度上，对我说出这番话。” “能够把这些安清苦读三年的证明交给我。” 苏白顿了顿，抬起眼帘，目光清澈。 “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这一刻，李文终于没能忍住。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了她放在办公桌上的手背上。 她慌忙地用另一只手抹去。 “对不起，苏先生，我......” “不用说对不起。” 苏白抱着试卷，微微向她颔首。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 他的语气很平淡。 但李文却从中听出了一股让她心悸的寒意。 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是一种锁定猎物后，即将发起致命一击的沉寂。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 云梦市的天，可能要变了。 “李老师，我先告辞了。” 苏白抱着试卷，转身走向门口。 “这些东西，对我至关重要。” “谢谢你。”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地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李文瘫坐在椅子上，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久久没有动弹。 良久。 她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苏安清......” 她喃喃自语。 “你有一个......很了不起的父亲啊......” ...... 苏白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抱着怀里的试卷，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李文的反应，李文的话，李文交出的这些试卷。 已经将最后一块拼图，严丝合缝地拼了上去。 到了此时。 苏白已然百分之百地清楚，他女儿的人生，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一只黑手，强行扭转了方向。 真相。 他已经不需要再向任何人求证。 因为他，就是真相。 接下来，身为一个父亲，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战争。 一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战争。 对手是一个盘踞在体制之内，或许拥有着强大背景的敌人。 那又如何？ 苏白走到学校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了一眼云梦一中那四个烫金的大字。 眼神中，一片漠然。 他将那厚厚的一叠试卷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文件夹上苏安清那三个字。 对抗？ 不！ 对抗是势均力敌的双方才会用的词。 在他这里，只有审判。 他要做的，不是和那个未知的背景进行拉锯战，是找到那只黑手，然后用最直接干脆，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将它彻底碾碎！ 而最直截了当的突破口便已经摆在了眼前。 找出那个和自己女儿互换了成绩的人。 然后，上门进行所谓的理论。 至于是谁？ 从得知安清出事的那一刻起，从教育局给出那个完美无缺的调查结果之后。 苏白就知道指望体制内的常规流程，已经不可能得到真相。 他有闲暇的时间。 在林婉守着女儿的时候，在每一个无法入眠的深夜里，他都在调查。 动用他过去十年积累下的所有能量和人脉去调查。 真相其实并不难找。 甚至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他打开手机点开了一份早已下载好的文件。 那是今年云梦市的高考红榜。 排在第一位的名字无比刺眼。 【省理科状元：柳清月，总分748分。】 柳清月。 苏白看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冷笑。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安清偶尔会提起。 林婉在家长会上也见过。 这个女孩曾经和自己的女儿起过不止一次的冲突。 嫉妒。 这是苏白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因为安清太优秀了，优秀到让身边所有同龄人的光芒都变得黯淡。 而这个柳清月，恰恰是那种心高气傲，却又天赋平平的人。 冲突的起因，苏白已经不想去追究。 那些少女间的小心思，小摩擦，在如今这件事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重要的是结果。 苏白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 屏幕上出现了另一份资料。 那是柳清月从高一到高三，每一次大考的成绩单。 很详尽。 也很......平庸。 年级排名从未进过前五十。 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年级第六十三名。 大部分时候都在一百名开外徘徊。 在云梦一中这样的顶尖高中，这个成绩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普通。 一个在过去三年里，所有成绩都平平无奇的学生。 在所有模拟考中，连苏安清车尾灯都看不到的学生。 在决定命运的这一次高考中却一飞冲天，直接夺得了全省状元？ 而那个永远的第一，那个被所有老师誉为天才的苏安清，却离奇地发挥失常，甚至被安上了作弊的嫌疑？ 其中要说没有猫腻。 打死苏白，他都不会信。 苏白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既然这样的话...... 那我还真得......登门拜访一下了。 第39章 登门拜访 苏白发拿起了手机，屏幕亮起，他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是我。” 苏白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两秒，似乎在等待下文。 “御景山庄，柳家的具体位置。” 苏白言简意赅。 “A栋，7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同样干脆利落的男声，没有问任何理由。 “知道了。” 苏白挂断了电话。 整个通话过程，不超过十秒。 他将手机塞回了口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 御景山庄，云梦市最顶级的豪宅区。 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无一不是云梦市金字塔尖的人物。 金碧辉煌的大门旁是一个岗亭。 两名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如同雕塑般站立在岗亭两侧。 他们的眼神扫过每一辆进入的车辆。 苏白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不急不缓地走向岗亭。 其中一名较为年轻的保安伸出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先生，请问您找谁？” 保安的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中的优越感与警惕却毫不掩饰。 在这里工作久了，他们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什么人是业主，什么人是访客，什么人是想来攀附权贵浑水摸鱼的，他们一眼就能分辨个七七八八。 眼前这个衣着普通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这里的住户。 “我找柳家。” 苏白平静地回答。 “柳清月。” 听到柳清月三个字，那年轻保安的脸上瞬间闪过了然的神情。 随即，那丝了然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嗤笑。 他上下打量着苏白，目光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柳家？找咱们省状元？” 他的声音满是嘲讽的意味。 另一名年长些的保安也走了过来，抱起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 “我说大叔。” 年轻保安的称呼变了。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段时间想来找柳家套近乎的人，我们见得多了。” “有说是远房亲戚的，有说是旧时邻居的，还有说自己是某某领导派来慰问的。” 他撇了撇嘴，指了指苏白。 “你这身打扮，倒也算别出心裁，想走朴素路线？” “说吧，你是柳状元小学同学的二舅，还是她初中老师的远房表哥？” 年长的保安发出一声低笑。 苏-白的面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喋喋不休的年轻保安。 他的目光越过两人，望向了庄园深处那灯火通明的别墅群。 眼神平静。 “我只是来问一些事情。” 他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 “问事情？” 年轻保安笑得更开心了。 “你能有什么事要问？问人家状元是怎么考的？想取经啊？” “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柳家已经交代过了，除了预约好的访客，谁也不见。” “尤其是你们这种......”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来路不明的。” “看你这样子，也是从乡下来的吧？” “赶紧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年轻保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 苏白沉默着。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争辩。 甚至连一丝情绪的波澜都没有。 在绝对的目的面前，这些毫无意义的挑衅，就像是路边的噪音。 引不起他半点注意。 正常程序？ 如果这是一个讲道理、讲程序的世界，他的女儿就不会被剥夺了人生，然后躺在医院里。 对方既然已经选择了不仁。 他又何必再用所谓的道德和规矩来束缚自己的手脚？ 时间于他而言，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他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苏白转过身，就那么走了。 没有一句废话。 他的反应，反而让两个保安愣住了。 他们预想过各种可能。 唯独没有想过是这样。 如此平静。 “喂！这就走了？” 年轻保安在他身后喊了一句，带着一丝错愕。 苏白没有回头。 他沿着御景山庄那高大的围墙，不紧不慢地走着，仿佛只是一个饭后散步的路人。 “切，还以为多有骨气呢。” 年轻保安撇了撇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年长的保安却皱了皱眉，看着苏白远去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 苏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拐角的阴影里。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环顾四周。 路灯的光线在这里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 围墙上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闪着红点的监控摄像头，监视着每一个角落。 但再精密的系统也总有它的死角。 苏白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沿着墙体缓缓扫过。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计算着。 摄像头的转动频率、视野范围，以及光线与树影形成的天然盲区。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位置。 那是一处墙角，两颗巨大的香樟树枝叶交错，形成了一片浓密的阴影。 两个方向的摄像头的视野恰好在这里交汇，又因为树影的遮挡，留下了一个大约两米宽的短暂死角。 就是这里。 苏白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 他的身体微微下沉，像一张被拉满的弓。 下一秒，他动了。 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两步助跑，脚尖在地面上重重一点！ 他的左手在粗糙的墙面上一撑，借力上扬。 右手已经稳稳地扣住了两米多高的墙头，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发力。 身体轻盈地翻过了墙顶。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他落在墙内的草坪上，双脚弯曲，卸去了所有的冲击力。 落地无声。 甚至没有惊动草丛里的一只蟋蟀。 他站直身体，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然后，他转身走向那片灯火的深处。 A栋，7号。 苏白停在一栋装修得尤为奢华的独栋别墅前。 三层楼高的通体由白色大理石砌成，在夜色中泛着清冷的光。 巨大的落地窗内，透出温暖明亮的灯光。 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似乎是一家三口在其乐融融的看电视。 他走到那扇雕花的红木大门前，抬起了手。 三声沉稳而有力的敲门声，让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屋内沉默了几秒。 随后，一个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女声响了起来。 “谁啊？” 苏白站在门外，身形隐入廊柱的阴影中。 他的淡淡说道。 “检查安全隐患的。” 第40章 毒蝎妇人 屋内那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女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安全隐患？物业怎么没打电话？” 话音未落，门厅的灯光亮起。 紧接着，是踩着柔软的拖鞋的细微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清脆而机械。 红木雕花大门被从内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只保养得极好的手扶在门边，指甲上涂着精致的蔻丹。 门后，一张女人的脸露了出来。 女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但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 皮肤白皙紧致，看不到一丝皱纹。 一头波浪般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下，平添了几分慵懒的风情。 她身上穿着一件真丝的暗红色睡袍，领口微开，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即便是在家中，她依旧带着价值不菲的钻石耳钉，在门厅的光线下，折射出细碎而冰冷的光。 她就是柳清月的母亲，柳芳。 此刻，她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门外的苏白。 眉头微微蹙起。 “检查安全隐患？” 柳芳质询问道。 “你是哪个部门的？工作证呢？” 她的目光在苏白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休闲装上停留了片刻。 眼中的疑惑。 御景山庄的物业管理出了名的严格。 任何工作人员上门都必须提前预约，并由安保人员核实身份后陪同。 绝不可能出现眼前这种，一个陌生男人独自敲响业主大门的情况。 苏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廊柱投下的阴影里。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也吹起了他额前的碎发。 他的眼神平静，就那样注视着柳芳。 柳芳的心猛地一沉。 她不是那种养在温室里的金丝雀。 作为林家的主母，能在云梦市乃至全国的商场与名流圈子里长袖善舞，她察言观色的能力早已锻炼得炉火纯青。 她见过太多的人。 见过位高权重的政客，见过富可敌国的商贾，也见过亡命之徒的凶戾。 但眼前这个男人...... 很不一样。 他身上没有那些人外露的权势或凶悍。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与整个夜色融为一体。 那是一种极致的内敛，一种仿佛将所有风暴都压缩于体内的恐怖平静。 这种人比任何张牙舞爪的恶徒都更加危险。 柳芳脸上的轻蔑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度的警觉。 她的身体不着痕迹地朝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苏白之间的距离。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与门框之间形成了一个安全的缓冲。 “你到底是谁？” 她的声音变得又冷又硬，像是淬了冰。 “你想干什么？” 说话的同时，她的右手悄然向门旁的墙壁摸去。 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白色按钮。 是直接连接山庄安保中心和市局的最高级别紧急警报器。 只要按下去，三分钟内，手持武器的安保人员就会包围这里。 柳芳的动作很隐蔽，自认为天衣无缝。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个按钮的瞬间。 苏白开口了。 “你可以按下去。”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报警也可以。”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立刻走。” 柳芳的身体一僵。 她的手指停在了距离按钮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进退不得。 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苏白甚至没有往那个方向看一眼！ 他是怎么知道的？ 眼前的男人，仿佛是一只蛰伏在阴影中的猎豹，洞悉着她每一个最细微的动作。 “我再说一遍。” 苏白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不会对你或者你的家人，做出任何伤害性的行为。” 他的语气很诚恳，不像是谎言。 可这句本该让人安心的话，听在柳芳的耳朵里，却让她更加恐惧。 一个深夜闯入顶级豪宅区的神秘男人，面对警报器无动于衷，却又温和地保证不会伤害你。 这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让人头皮发麻。 代表着他有着绝对的自信，可以在所谓的规则之外解决一切问题。 包括闻讯而来的警察和保安。 柳芳缓缓收回了手。 “你......究竟想怎么样？” 苏白沉默了片刻。 “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一件事。” “我想知道，关于我女儿高考成绩的......真相。” 女儿？高考成绩？真相？ 这几个词，在柳芳的脑海中回荡。 她微微愣住了。 但仅仅是下一秒。 便将苏安清和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联系在一起时。 原来......是苏安清那个十几年来，从未露过面的父亲。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打破了夜的宁静。 柳芳那张原本因惊惧而紧绷的脸，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浓鄙夷。 她还以为是哪路过江猛龙。 搞了半天，不过是一条为了保护幼崽，找错了地方的丧家之犬。 “哦——”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身体也放松地靠在了门框上，恢复了那副女主人的傲慢姿态。 “我还以为是谁呢。” 柳芳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充满了嘲弄。 “原来是苏安清的爸爸啊。” 她上下打量着苏白，目光里的轻蔑几乎要化为实质。 “怎么？你女儿考了什么成绩，不去问她自己，不去问学校，跑到我们家来问？” “你这个人还真是有够搞笑的。” 她发出了咯咯的低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了苏白。 一股昂贵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柳芳微微扬起下巴，用一种恶毒的眼神看着苏白。 声音也压低了，像是毒蛇在耳边吐信。 “有这个闲工夫，跑到这里来撒野。”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看到了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那个女孩。 “我劝你，不如好好地在医院待着。” 柳芳的嘴角勾起。 “毕竟，病人身体那么虚弱......” “万一要是再出点什么意外呢？” 第41章 我一定会查明真相 苏白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他站在门口，身形笔直，如同一根木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白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 林芳嘴角微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语气里满是不屑： “什么意思？我就是关心一下嘛。” “毕竟孩子身体不好，你这个做父亲的不守在医院，还深更半夜跑别人家来闹事——” “要是再受点什么刺激，可就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咯。” 苏白死死盯着她。 空气仿佛凝固了数秒。 林芳却毫不退让，她甚至挑衅般地迎上苏白的视线：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苏白缓慢呼吸了一下，将所有愤怒都压进胸腔。 他忽然往前迈了一步，与林芳之间只剩下一道虚掩的大门和不到半米距离。 “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没人能查出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躲在这里，就可以安枕无忧？” 林芳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指尖拨弄着耳垂上的钻石耳钉。 片刻后，她嗤笑一声：“苏先生，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她故作茫然地睁大双眼， “高考成绩这种事情，是国家统一组织、全程监控录入。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妇人，有什么本事插手？” 林芳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还是说，你女儿没考好，要怪到我们头上来？” 苏白没有理会这些推脱的话，他只是继续逼视着林芳，不放过她面部每一个细微变化。 “柳清月今年748分，全省第一。而我的女儿，从未掉出年级第一名，却突然失常落榜。” “你敢对天发誓，这里面没有猫腻吗？” 林芳闻言，脸色终于变得僵硬，但很快又恢复镇定。 她耸耸肩，把玩手机， “呵……你这是怀疑我们作弊，还是怀疑教育局的人集体帮忙给我女儿篡改成绩？” “不怕告诉你，我们家虽然条件不错，但还没大到能左右整个高考流程。” 见苏白依旧紧盯自己，她索性将门拉开一点，让自己的身影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如果你真的有证据，大可以报警或者去找媒体曝光啊！” “一边质问别人，一边拿莫须有的罪名泼脏水，这种行为可不像个正经成年人。” 两人的对峙越发激烈。 楼上传来细碎脚步声，有人似乎被动静惊醒，但又停住没下来。 屋内外只有他们二人的呼吸与争执，在御景山庄A栋7号别墅门口盘旋不散。 苏白收敛起所有表情，只剩下冰冷的一双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 “不管是谁动了手脚，我都会查到底。” 他说完这句话时，眼神中的冷意浓重了几分。 但林芳却并未被吓倒，相反，她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只见她突然举起手机，对准玄关摄像头的位置按亮屏幕，然后摁下一串数字。 屏幕亮光映照在她精致妆容上，也照出了那份阴狠： “不走是吧？” 她扬声道： “现在时间凌晨一点十二分，一个陌生男人擅自闯入民宅威胁业主，我已经准备报警！” 说罢，林芳拇指悬停于通话键之上，只需再用力一按，即可直接接通110。 与此同时，大厅另一侧隐约传来保姆房间推门声，还有窸窣衣物摩擦响动——显然有人已察觉异常情况。 但此刻，无论屋内外，都无人敢贸然靠近这扇大开的红木雕花大门前，因为那里站着两个随时可能爆发冲突的人。 沉默持续十余秒钟后， 苏白终于缓缓松开拳头，将掌心捏出的血痕藏进袖中。 他知道，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更没有任何证据足以让警方或社会舆论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林芳收回全部锋芒，看向林芳最后一次： “今天算我唐突。” 他的嗓音沙哑，却透着异常坚定的决绝—— “但不管谁参与其中，无论背后的势力多强，我一定会查明真相。” 苏白说完转身欲走，却又猛然止步，在台阶处回望那张依旧倚靠门框、盛气凌人的女人： “如果因为某些人私欲，让一个孩子蒙冤受屈，那便等于毁掉了一条命。”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嵌进林芳的耳中： “这种账，总归要有人偿还。” 林芳眉梢微颤，下意识攥紧手机。但片刻之后，她再次勾唇讥讽： “那祝你好运喽！希望你的调查不会让自己也搭进去什么东西……” 她重重甩上一句：“云梦市不是谁想撒野就能撒野的小地方！” 苏白没有再回应。他径直跨下台阶，每一步都踏得极稳。 门随着他的离去，被林芳狠狠合上。 一阵风卷过廊柱，把院子里的树叶吹得簌簌作响。 苏白走到别墅区路口时才停住脚步。 他回首望向远处灯火辉煌、戒备森严的大宅邸，那扇刚才险些成为修罗场的大门，此刻已重新归于寂静。 手机震动，是妻子林婉的信息： 【安清还没醒，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白闭眼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愤怒和委屈埋进胸膛，然后回复： 【马上，到医院。】 第42章 敢抓我的人？ 夜风过苏白的脸颊，他就站在御景山庄别墅区的路口，遥遥望着远处那栋灯火通明的A栋7号。 那里，像一只蛰伏在暗夜中的巨兽巢穴，吞噬了本该属于女儿苏安清的一切。 苏白缓缓抬起手，是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一部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设备。 那更像一块冰冷的金属板，而非通讯工具。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表面上轻轻一划。 屏幕亮起，界面上没有花哨的图标，只有一个极简的加密通讯录。 他按下了通讯录最顶端的一个代号。 “喂。” 电话在接通的瞬间，没有半秒延迟。 “苏将军。” 听筒里传来一道沉稳、恭敬的声音。 苏白目光微眯，盯着林芳一家的住所缓缓说道。 “帮我查一个人。云梦市林芳，住址是御景山庄A栋7号” “我要她所有的背景资料，从出生到现在，人际关系，资金往来，全部。” “我要知道，她的手，能伸多长。” 苏白语速平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一个小时我要看到结果。” 苏白补充道。 “好的，苏将军。” “三十分钟内，资料会发送到您的加密终端。” 苏白挂断了电话，他最后望了一眼那栋别墅，而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 别墅内。 “砰！” 一声巨响，厚重的红木大门被林芳狠狠地甩上。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脸上那份刻意维持的镇定，在关上门的瞬间土崩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遏制的惊悸。 刚才那个男人……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那不是普通人的眼神，而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漠视生命的眼神。 被那双眼睛盯着，林芳只觉得心中的冷颤停不下来。 她指尖冰凉，掌心全是冷汗。 过了好久，林芳才缓过神来，神色冷厉。 她林芳在云梦市经营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一个穷当兵的，能翻出什么天来？ 林芳猛地走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窗帘的一角。 她死死盯着楼下那道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个穷鬼！” 林芳咬牙切齿，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毒蛇般的嘶嘶声。 “一个女儿考砸了就到处疯咬的废物，居然敢跑到我林芳的家里来撒野！” “还敢威胁我？” 她越想越气，精致的妆容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他以为他是谁？ 查？他拿什么查？ 整个流程天衣无缝，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就算他把天捅破了，也休想查到半点蛛丝马迹！ 但是……不知为何，那个男人临走前那句话，又一次在林芳耳边响起。 “这种账，总归要有人偿还。” 林芳的心猛地一颤。 不行，不能留着这个祸害。 只要一想到有这么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她就寝食难安！ 必须……让这个男人彻底闭嘴！ 林芳眼中闪过狠厉，迅速转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出一个备注着“徐”字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 “喂？” 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粗犷而慵懒的声音，背景里还夹杂着一些模糊但痛苦的呻吟。 林芳压下心头的烦躁，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傲。 “徐彪吗？” “林董？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笑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但更多的是对金主的敷衍。 林芳没有心情和他废话，开门见山。 “我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要你帮我处理一个人。” “干净点。” 徐彪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换了个姿势。 “处理人？林董，这可是犯法的。” 他嘴上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敬畏。 “五百万。” 林芳冷冷地吐出一个数字。 “哦？” 徐彪的声调明显提了起来，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兴趣， “说说看，什么人，值这个价？” “一个叫苏白的男人。” 林芳将苏白的体貌特征简单描述了一遍。 “他女儿叫苏安清，就是这次高考……你懂的。” 她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住，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总之，他今晚来找我麻烦，还威胁我。” “我不想再看到他。” “我要他……从云梦市，彻底消失。”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口，充满了恨意。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只有那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声，还在持续。 林芳皱起眉，有些不耐烦。 “怎么？嫌少？” “呵呵。” 徐彪低沉地笑了起来。 “怎么会，不少。” “只是觉得，有点巧。”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抹玩味。 “好。” 徐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然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芳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愣了一下，但随即露出冷笑。 跟我斗？ 很快，你就会知道，云梦市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你和你的女儿，都将为你的愚蠢和狂妄，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 与此同时。 云梦市，南郊，一间废弃的仓库内。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尘土味。 徐彪缓缓放下手机。 他坐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手里夹着一根雪茄，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在他面前的地面上，一个男人正蜷缩着。 那人身上的警服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混着暗红色的血迹和污泥，黏在身上。 他的脸肿得像个猪头，一只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嘴角和鼻孔里都在不断地渗出鲜血。 四肢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扭曲着，显然骨头已经断了多处。 他就像一条被丢弃的破麻袋，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正是市局那个不知死活的警察，陈春。 徐彪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壮汉，正是他的头号心腹，虎哥。 虎哥看了一眼徐彪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彪哥，是林芳那个娘们的电话？” 徐彪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将浓白的烟雾缓缓吐出。 他盯着地上那滩烂泥般的陈春，踱步走到陈春面前。 徐彪低下头，俯视着脚下这个已经不成人形的男人，用鞋尖轻轻踢了踢陈春的头。 “喂。”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恶魔的低语。 “听见了吗？” “刚才那个电话，点名要你查的人。” 陈春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徐彪蹲下身，脸上的笑容越发森然。 他凑到陈春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是这个叫苏白的。” “让你有胆子，敢来找我的场子，抓我的人？” “现在，人家金主发话了，要我把他……处理掉。” 听到苏白这个名字，地上那滩烂泥，似乎有了一丝反应。 陈春那只尚能睁开的眼睛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徐彪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他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瞥了陈春一眼。 他对着旁边的虎哥，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拖出去。” “剁碎了喂狗。” 话音落下。 一直半死不活，连呼吸都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陈春，身体猛地一个剧烈的激灵！ “喂……喂狗？” “不要……”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抬起头，血肉模糊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 “彪，彪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你……饶饶了我这条狗命……” 陈春的声音嘶哑，混着血沫从喉咙里挤出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局长让我抓的，他说苏白不能惹！” “求你……别喂狗，别喂狗啊！！！” 他像一条濒死的蛆，在地上奋力地蠕动。 第43章 完美的简历 徐彪露出一副残忍地笑容。 沾满灰尘的皮鞋，重重地踩在了陈春血肉模糊的头颅上，来回碾了碾。 “呵。” “你不是更怕那个叫苏白的吗？” “现在，向我求饶干什么？” 徐彪的声音很轻，却陈春的身体剧烈地一僵，那只唯一能睁开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那个叫苏白的，连局长都说不能惹。 可眼前这个男人，是这个云梦市的地下皇帝，他要自己的命，就在当下。 “不，彪哥……我……” 陈春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哀嚎，徐彪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收回脚，不再理会地上那滩烂泥歇斯底里的哭嚎。 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仓库的出口走去。 “砰——！” 沉重的铁门被重重关上。 门外。 南郊的夜风格外阴冷，卷起地上的尘土，打着旋儿。 徐彪站在空地上，冷冷地看着虎哥，以及他身后那几个脸上还带着伤的壮汉。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幽幽的白光照亮了他那张阴沉的脸。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调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面容冷峻、眼神锐利的男人。 正是苏白。 “是他吗？” 徐彪将手机递到虎哥面前，声音冰冷地问道。 “就是这个人，把你们几个打成这样？” 虎哥凑上前，只看了一眼，瞳孔便猛地一缩。 那张脸，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就是这个男人，像一头人形凶兽，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把他们这群在道上横着走的好手，全部打断了手脚！ “是……是的，彪哥！” 虎哥的声音里，还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悸。 “就是他！” 旁边几个手下也连连点头，脸上同时浮现出恐惧和怨毒交织的神色。 “没错，彪哥，就是这个杂碎！” “妈的，下手太黑了！” 徐彪收回手机，将照片定格，盯着苏白的脸看了几秒。 随后，他嗤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参军十八年的兵？”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眼中的狠厉。 “呵，那又怎么样？” 徐彪的语气骤然一冷，环视着自己的一众手下，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狂傲。 “在云梦市，在我徐彪的地盘上！” “是龙他得给我盘着，是虎，他也得给我卧着！” 他顿了顿，想起林芳电话里无意中透露的信息，嘴角不由露出冷笑。 “他好像……很重视他的家人呢？” “既然这样……那就先从他的家人开始。” “让他知道知道，动了我徐彪的人，是什么下场！” 虎哥心头一凛，随即脸上露出了狞笑。 “明白了，彪哥！” “保证让他老婆孩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彪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机揣回兜里。 …… 另一边。 云梦市第一人民医院附近，一条僻静的街道。 苏白正缓步走向医院，手里还提着一份刚买的清粥。 那是给林婉准备的。 突然。 他风衣内侧口袋里，那部通体漆黑的加密终端，发出一声极轻微的震动。 苏白脚步一顿。 他停在了一盏昏黄的路灯下，身影被拉得颀长。 苏白放下手中的粥，取出了那部设备。 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刚刚接收完毕的加密文件。 苏白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他点开文件，屏幕上立刻弹出了林芳一家的所有背景资料。 【林芳，女，45岁，云梦市本地人，芳华集团董事长，主营业务为服装、美妆。】 【名下资产清晰，所有商业行为均合法合规，无任何不良记录。】 【丈夫柳建军，52岁，云梦大学历史系教授，知名学者，社会声誉良好。】 【女儿柳清月，18岁，云梦一中学生，高考第一名。】 苏白的手指缓缓向下滑动。 资料非常详尽，从林芳的出生，到求学，到创业，再到如今的商业版图，每一笔资金往来，每一个重要的人际关系节点，都罗列得清清楚楚。 然而。 苏白那微蹙的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 他的目光，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冷。 不对劲。 这份资料……太过干净了。 一个白手起家的女商人，在云梦市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将生意做到如今的规模。 人际关系网里，竟然没有一个灰色地带的人物？ 所有的资金往来，每一笔都清晰可查，税务记录完美无瑕，找不到任何一点偷税漏税的痕迹。 甚至连一些小规模的商业竞争，处理方式都显得那么温和合法。 这根本不符合商业社会，尤其是原始资本积累时期的规律！ 更何况在见到林芳本人后，对方给苏白的印象绝不是一个和平处事的人。 这不像是调查报告，而是一份精心粉饰过的个人简历。 苏白关掉了资料，抬起头望向远处医院大楼的方向。 能在三十分钟内，将一个人的所有背景资料抹得如此天衣无缝。 这绝不是林芳一个商人，或者她那个当教授的丈夫能动用的能量。 甚至，这也不是云梦市这个级别的官员能够办到的。 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屏蔽军部最高级别的情报系统探查，篡改覆盖包括银行、税务在内的多个核心数据库…… 这背后，必然有一个能量通天的人物。 一个能让军方的情报网，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的存在。 苏白的眼神，彻底冰冷了下来。 他原以为，对手只是一头盘踞在云梦市的恶犬。 现在看来。 那只恶犬的背后，还站着一头他暂时无法看清面目的……猛虎！ 这件事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也肮脏得多。 苏白拿起地上的粥，转身继续走向医院。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 只是那双黑色的瞳孔深处，已然卷起了滔天的怒意。 不管你是谁，身后站着谁。 敢动我的女儿。 我便让你和你身后的一切，都将接受国家的制裁！ · 第44章 警局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住院部大楼一片死寂。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苏白沉稳的脚步，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又在他身后，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 307病房的门虚掩着，苏白推门的动作轻柔，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病房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林婉趴在病床边，已经沉沉睡去，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眉头即便在睡梦中，也紧紧地蹙着。 此情此景，苏白的心传来一阵刺痛。 他将手中尚有余温的清粥，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视线落在了病床上的女儿，苏安清身上。 女孩儿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平稳。 苏白伸出手，指尖悬在女儿的脸颊上方，却迟迟不敢落下。 他怕惊扰了苏安清，这个亏欠了十八年的女儿。 这个本该受人敬仰的天才少女。 苏白缓缓收回手，攥紧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双在战场上看过尸山血海，也未曾有过丝毫波动的眼眸，此刻却被无尽的自责填满。 他脱下风衣，轻轻地盖在了妻子林婉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苏白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房间里，只有妻子和女儿均匀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 “嗡……” 一阵极轻微的震动，打破了病房内的宁静。 不是那部加密终端，而是苏白另一部普通的手机。 苏白的目光一凝，立刻拿了出来。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看了一眼熟睡的妻女，悄无声息地走出了病房，并轻轻带上了门。 苏白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夜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苏白划开了接听键。 “喂。”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紧张的声音。 “请问……是苏白，苏先生吗？” “我是市局的，王建国局长让我向您汇报一下情况。” 苏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电话那头的警员似乎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苏先生，关于您让我们调查的，林芳一家的背景信息……” 警员的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底气不足。 “芳华集团董事长林芳，丈夫是云梦大学教授柳建军，女儿是今年的高考状元柳清月。” “他们的所有公开信息，无论是商业记录，还是个人履历，都……都找不到任何问题。” 苏白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下，显得愈发冰冷。 电话那头的警员，似乎能感受到这沉默中蕴含的巨大压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苏……苏先生？”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终于，苏白开口了。 “然后呢？”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电话那头的警员，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 警员直接被问懵了，舌头都有些打结。 “就……就没有然后了啊，苏先生……” "哦？" 苏白的回应，只有一个字，听不出是疑问，还是嘲讽。 不过他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苏白知道，这不是这个小警员能解决的问题。 于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冷了三分。 “那之前，来医院闹事的那群人呢？” “查得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让原本就不怎么流畅的汇报，彻底卡壳。 “这……这个……” 电话那头的警员，发出了含混不清的支吾声。 此刻的紧张，却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恐惧。 苏白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那名警员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飞快的说道。 “苏先生，您放心。这件事我们已经立案调查了，绝对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只是……您也知道，这种案子，取证、抓捕都需要时间。而且现在时间也确实太晚了，很多工作不好开展。” “我们保证，天一亮就立刻全力侦办！” 苏白听着这套漏洞百出的官方说辞，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冷。 他打断了对方的表演。 “所以，你们一个人都没抓到？我记得不是有一个警官把那群人抓去警局了吗？”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过了好几秒，那名警员才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道。 “苏先生……不久前我们这边收到汇报，说是那名警员失踪了，这边需要进行紧急会议。” “等会议结束，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谢谢！” “嘟……嘟……” 不等苏白再开口，电话已经被对方仓促地挂断。 苏白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拿下，看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双眼微微眯起。 一道骇人的精光，自他眼底一闪而过。 真是有意思。 一个市局的警员，在汇报工作时，提到背景通天的林芳一家，只是敬畏。 可提到一群街头混混，却表现出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甚至不惜用最拙劣的借口，也要立刻挂断电话。 这说明，在云梦市这个地方，那群混混，比市局的能量更大。 或者说，那群混混背后的人，是连市局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存在。 苏白在脑海里，飞速地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 一条线，是林芳。 她背后，站着一个能量通天，足以屏蔽军部情报网的大人物。 这个大人物，为了掩盖真相，将林芳一家粉饰得天衣无缝。 另一条线，是那群来医院闹事的混混。 为首的，叫什么……虎哥？ 他们背后，同样站着一个连云梦市警方都投鼠忌器的存在。 现在，这两条看似平行的线，因为这个警员一通漏洞百出的电话，产生了一个清晰无比的交点。 苏白嘴角的冷笑，愈发森然。 林芳那个女人，想必在自己离开别墅后，惊慌失措之下，动用了她能动用的，最肮脏的手段。 所以，真相已经很清晰了。 那个屏蔽军方情报网的大人物，和那个让云梦市警方噤若寒蝉的地下皇帝，服务于同一个雇主。 或者说……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那只看不见的黑手，既能搅动上层风云，也能掌控地下秩序。 苏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的怒火，却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觉得自己，已经抓到了那头猛虎的尾巴。 只要顺着这条尾巴摸上去，揪出那头猛虎，也只是时间问题。 苏白转过身，重新望向307病房的门。 第45章 信息加密，转移助手 苏白压住心中的怒火，陷入沉思。 抓到猛虎的尾巴，还不够。 他要做的，是扯着这条尾巴，将那头猛虎活生生从它的巢穴里，拖拽出来！ 然后，一拳轰碎它的头颅！ 地下秩序？ 苏白在心中冷笑。 在龙国这片土地上，任何胆敢凌驾于国家律法之上的所谓地下皇帝，都不过是自寻死路的跳梁小丑。 他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再次拿出了那部黑色的加密终端。 指尖在屏幕上飞速地点了几下，一个军方内部的加密通讯频道，被瞬间接通。 “是我。” 苏白的声音不带情感，。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将军，请指示。” “云梦市，我需要一份这里所有地下势力的详细分布图。” “是，将军！”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开始执行命令。 “正在调取数据库……” “情报整合完毕，将军。”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云梦市的地下世界，近二十年来，由一个名为铁拳会的组织牢牢掌控。” “其势力范围，渗透了云梦市的物流、娱乐、以及地下建筑等多个行业。” “根深蒂固，关系网错综复杂。” 苏白静静地听着，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首领。” 苏白只吐出了两个字。 “徐彪。男性，四十八岁，云梦市本地人。” “此人极其低调，几乎从不公开露面。我们数据库中，甚至没有一张清晰的照片。” “他的核心手下，也同样神秘。” 苏白眼眸微眯。 “信息。” 电话那头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停顿。 “报告将军，关于徐彪的常住地址、以及铁拳会的核心据点……” “相关信息，被加密了。” “什么？” 苏白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 连军方的绝密情报网，都无法查到一个地方黑帮头目的地址？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电话那头感受到了苏白语气中的寒意，立刻补充道。 “将军，这种加密方式很特殊，并非源自我们军方系统，也非国安系统。” “它更像是一种权限锁。” “想要破解，需要更高权限，以及时间。” 苏白的表情愈发冰冷。 又是这样，和林芳一家的背景资料，如出一辙。 被人用通天的手段，粉饰得天衣无缝，隐藏得滴水不漏。 那只看不见的黑手，再次露出了它的痕迹。 “不必了。” 苏白冷冷地开口。 他不需要地址，因为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找对了方向。 “我怀疑，我女儿苏安清的高考成绩，就是这个铁拳会，在徐彪的指使下，与柳清月进行对调的。” 苏白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电话那头过了足足三秒，那个沉稳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明显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将军……您确定吗？” “一个地方性的黑帮组织，篡改全国高考状元的成绩？” “这……已经不是胆子大的问题了，这是在动摇国本！” 苏白没有解释，只是下达了新的命令。 “柳家，我要他们一家，最近三个月内，所有的通讯记录。” “电话、短信、网络通讯、资金往来……每一个字节的数据，都不要放过。” “将所有可疑的联络，与已知的铁拳会相关人员及资产，进行交叉比对。” “我要看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电话那头的负责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情报调查了。 这是在动用军方的力量，对三个普通公民，进行无差别的信息监控和筛查。 其工作量之庞大，堪称恐怖。 但，他没有任何迟疑。 “是，将军！” “保证在最短时间内，为您找到线索！” “另外，将军……” 负责人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指挥中心刚刚对您家人的安全等级，进行了重新评估。” “指挥部强烈建议，您和您的家人，立刻转移至更安全的地点。” “我们推荐，西山军旅大院。” 苏白闻言，下意识地回头，望向了307病房那扇紧闭的门。 透过门上那块小小的玻璃，他仿能看到女儿苍白的脸。 脑海中，瞬间闪过了那群混混冲进病房时，妻子林婉脸上那惊恐无助的表情。 那个叫虎哥的男人，满脸狰狞。 冰冷的杀意，自苏白心底不受控制地升腾而起。 他亏欠了妻女十八年。 绝不能，再让她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西山军旅大院？” 苏白的声音沙哑。 “是的，将军。” 负责人立刻介绍道。 “由第三特种作战旅，提供24小时不间断的安保巡逻。” “全区域信号屏蔽，反窃听，反侦察。” “内部设有顶级的医疗中心，可直接与军区总医院进行专家会诊。” “那里是当前云梦市最安全的地方，直属中央政府，不受地方管辖。” 苏白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而负责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立刻安排专机和医疗护送队，一小时内就能抵达云梦市。” “请问您和家人，什么时间方便……” “我现在，不会离开医院。” 苏白直接打断了他。 “我女儿的情况还没稳定下来。”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就在云梦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大楼，三楼。” “派你们的联络人，直接来这里找我。” “后续的一切事宜，我在这里和他当面谈。” 电话那头的负责人，立刻明白了苏白的意思。 这位北境的守护神，要亲眼盯着，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女儿。 “明白，将军！” “联络小组已经出发，十五分钟内抵达！” “请您……务必注意安全！” 第46章 一家人 一个都不能少 苏白挂断了通讯。 他将那部黑色的加密终端，重新放回口袋。 整个走廊，再次陷入了死寂。 苏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中那股翻腾的怒火被他强行压下。 他再次转过身，面向307病房。 “吱呀——” 病房的门，被从内侧轻轻拉开了一道缝。 林婉探出头来，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她显然听到了苏白在外面打电话，但又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在门后焦急地等待着。 此刻看到苏白挂断了电话，林婉才终于忍不住，用带着微弱颤音的嗓子，轻声问道。 “苏白……怎么样了？” “查……查到什么了吗？” 苏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面前。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温柔地将妻子额前被冷汗浸湿的乱发轻轻拨到耳后。 这个无比自然的亲昵动作，让林婉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些许。 她眼中的惶恐，也似乎被这股温柔抚平了几分。 苏白凝视着妻子的眼睛，那双曾令北境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化不开的柔情。 “放心，我向你保证，所有的事情，我都会解决。” “相信我，很快，我就会给你们母女一个交代。” “一个，谁也无法再更改，谁也无法再夺走的，清清楚楚的交代。” 林婉的眼眶，微微泛红。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苏白看着她依然无法完全消散的忧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松了一些。 “对了林婉，有件事，要提前跟你说一下。” “我们……可能要搬家了。” “搬家？” 林婉愣住了，脸上露出了惊讶。 她们才刚刚重逢，南风巷那个虽然老旧但充满回忆的小家，还没来得及一起住上几天。 怎么突然就要搬家了？ “搬？搬到哪里去？” 她下意识地问道，心中有些忐忑。 是回老家吗？还是去别的城市？ 苏白看着她疑惑的眼神，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容。 “当然是搬到云梦市最好的地方去。”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 “云梦市的军属小区。” “军属小区？” 林婉的眼睛，微微睁大。 她听说过，在云梦市的西山，有一片区域，地图上都没有明确标注，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据说那里住的，都是为国家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军人及其家属。 苏白看着她惊讶的模样，笑着解释道。 “对，军属小区。” “那里的基础设施非常齐全，医院、学校、超市，应有尽有。” “最重要的是，” 苏白的声音变得格外郑重， “那里有最精锐的哨兵，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武装巡逻。” 他看着林婉的眼睛，刻意强调道。 “任何没有许可的人，都绝对无法靠近。” “像是之前……” 苏白的声音沉了下来。 “地痞流氓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冲进病房的事情……” “在那里，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他的话，让林婉身体一颤，不由想起了之前虎哥那群人冲进来的场景。 几人狰狞凶恶的脸，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眼睁睁看着那群混混冲向自己女儿病床时的绝望。 恐惧再一次席卷了林婉的全身。 林婉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苍白，身体也忍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苏白的手臂，好似这就是她最好的避风港。 苏白立刻感受到了林婉的恐惧，心中一痛，反手将她的手掌握在自己宽厚温暖的掌心里。 “都过去了。” 他声音轻柔，对林婉安慰道。 “有我在，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林婉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苏白是为了她们的安全着想。 那个固若金汤的军属小区，无疑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一股想要立刻逃离这危险之地的冲动涌上心头。 “那……” “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她有些急切地说道。 “家里的家具，还有安清的书，都要带上……” “不急。” 苏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打断了她的话。 林婉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苏白迎着她的目光，而后看向还在病房里熟睡的苏安清，语气柔和的开口道。 “等安清醒过来吧。” “我们一家人，一起回家，一起搬家。” “一个都不能少。” 一家人……这三个字，轻轻地敲在了林婉的心坎上。 是啊，他们已经分别了十八年，如今好不容易团聚，怎么能再分开行动。 林婉心中的急切，慢慢平复下来。 只要和苏白在一起，就好像有了主心骨。 “嗯。” 林婉轻轻点头，乖巧地应道。 “好，我们等安清醒来，一起搬。” 苏白看着妻子重新恢复平静的脸，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 林婉并不知道。 他之所以拦住她，不让她独自一人回去收拾东西，并不仅仅是为了一家人这个温情的理由。 更深层的原因，是他根本不敢让林婉和苏安清，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一秒钟！ 南风巷37号。 那个地址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若是想查，别说是徐彪这种黑帮头子，一个普通市民也能够打听得到。 现在的南风巷，对林婉而言，已经不是家，而是一个布满了陷阱的龙潭虎穴。 让她一个人回去，无异于将一只羔羊，亲手送进饥肠辘辘的狼群之中。 苏白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在揪出所有敌人，并将他们彻底碾碎之前…… 他就是妻女身前，最后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即便要离开，也是要等联系小组到了才行。 第47章 安清苏醒 就在苏白和林婉的对话刚刚落下帷幕，空气中还残留着温情之时。 病床之上，安清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唔……” 一声轻吟，从苏安清干裂的唇间溢出。 这声音极轻，却瞬间被苏白和林婉捕捉。 两人的动作，在这一刻，完全同步。 他们猛地转过头，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张病床上。 林婉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看到，女儿那双紧闭了许久的眼睛，正缓缓地，张开一道缝隙。 光线涌入瞳孔，苏安清的眼神开始慢慢聚焦。 白色的天花板。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她动了动手指，感受到了手背上插着针管的微弱刺痛。 这里是……医院？ “安清！” 林婉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到床边。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了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安清，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女儿轻轻揽入怀中。 温热的眼泪决堤而出，瞬间浸湿了苏安清肩头的病号服。 “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林婉语无伦次地喃喃着，这几天积压的所有担忧都随着泪水倾泻而出。 被母亲紧紧抱着，苏安清的身体还有些僵硬。 她的大脑，依然是一片混沌。 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医院？ 苏安清茫然地眨了眨眼，视线越过母亲颤抖的肩膀，看向前方。 在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身材挺拔如松，面容坚毅，眼神却复杂无比。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可他身上那股无形的气场，却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而对方那双深邃的眸子，正直直地望着自己。 苏安清浑身猛地一僵。 她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都被这个陌生男人的存在所占据。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妈……” 她的声音，因为许久未曾开口，而显得格外沙哑。 “他是谁？” 这三个字，让苏白的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揪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林婉也愣住了。 她松开女儿，回头看了一眼苏白，又立刻转回来，看着女儿茫然的脸。 林婉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苏白在这之前走到了病床边。 他将面前的母女二人，一同紧紧地拥入怀中，声音沙哑。 “安清……” “我是爸爸。” 苏安清的大脑，一片空白。 爸爸？ 这个词汇，对她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 熟悉，是因为它存在于课本上，存在于周围每一个人的口中。 陌生，是因为在她的生命中，这个词汇所对应的那个角色，始终是一个空白。 此刻，这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正用一个坚实的臂膀，将她和母亲圈在怀里。 短暂的呆愣之后，一股莫名的怒火，夹杂着十八年来积压的所有委屈，瞬间冲上了苏安清的头顶。 “放开我！” 她尖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将苏白狠狠推开。 苏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得踉跄了一下，但他没有在意。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女儿那张写满了愤怒和抗拒的脸上。 “你不是！” 苏安清红着眼睛，像一只被激怒的幼兽，对着他嘶吼。 “你不是我爸爸！” “整整十八年！你知道我和妈妈是怎么过的吗？” 她冷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哭腔。 “你知道我被人骂是没爹的野孩子的时候，妈妈是怎么抱着我哭的吗？” “你知道我每次开家长会，看着别人都是父母陪着，我的座位旁边永远是空着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你知道我为了不让妈妈那么辛苦，拼了命地学习，拿到奖学金的时候，多想有一个人能让我炫耀一下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苏白的心上。 将他那颗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脏，凌迟得鲜血淋漓。 “现在，你突然冒出来，说你是我爸爸？” 苏安清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她指着门口的方向，吼出了那句最伤人的话。 “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 “你走！” 整个病房，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苏安清粗重的喘息声，和林婉压抑不住的啜泣声。 苏白的身体，僵在原地。 北境的风雪没能让他弯腰，敌人的刀枪，也没能让他屈服。 可女儿这几句含泪的控诉，却彻底击溃了苏白所有的防线。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撕裂成了一片一片。 一滴滚烫的眼泪，从苏白的眼眶中悄然滑落。 苏白抬起手想要去摸女儿的脸，可手伸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 他怕自己的触碰，会引来女儿更大的反感。 “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母女。” 苏白颤抖着嘴唇，看着女儿。 他猛地向前一步，再一次，不顾一切地将女儿和妻子，都揽入怀中。 这一次，他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们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爸爸再也不会走了。” 苏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滚烫的眼泪滴落在苏安清的颈窝。 那灼热的温度，让苏安清心中猛地一颤。 原本挣扎的身体，也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体正在剧烈地颤抖。 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悲恸，透过紧贴的胸膛，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一旁的林婉，早已哭成了泪人。 她一边轻抚着女儿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一边抬起泪眼，看向自己的丈夫。 看到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流泪，林婉的心也跟着碎了。 她哽咽着，对怀里的女儿，轻声解释道。 “安清，你别怪爸爸……” “他……他不是不想要我们。” 林婉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心疼。 “你爸爸他……他是一名军人。” “这十八年，他不是在外面逍遥快活，他是在……在为我们的国家奋战。” “他是在用他的生命，守护着我们每一个人，所以……所以才没办法回家。” 第48章 这才是熟悉的节奏 林婉的解释，如同一道微光，照进了苏安清被愤怒和委屈填满的内心。 军人。 这个词汇，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沉重使命。 它代表着牺牲奉献，代表着无法言说的苦衷。 苏安清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 苏白的眼眶通红，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盛满了愧疚。 那滚烫的泪水，依旧在无声滑落。 原来他不是不想要我们。 而是因为……他需要守护国家。 这个认知，让苏安清心中的那座冰山开始融化，泪水在眸中荡漾。 苏白缓缓松开怀抱，但双手依旧紧紧地握着妻女的肩膀。 他凝视着女儿那双清澈却红肿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郑重。 “安清，林婉。” “过去十八年，是我亏欠了你们。” “但从今天起，我回来了。” 苏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回荡在小小的病房里。 “我向你们保证，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你们受半点委屈，吃半点苦。” 苏白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女儿，眼神中除了愧疚，更多了一份决绝。 “安清，你的高考成绩，不是你发挥失常。” “是被人动了手脚。” 林婉猛地抬头，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震惊。 苏安清也愣住了，大脑一时间无法处理这巨大的信息量。 苏白继续说道，声音冷冽如冰。 “你的成绩，被人替换了。” “而那个顶替你，拿走你理科状元身份的人，就是柳清月。” 柳清月！ 这个名字，让苏安清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当然知道这个人。 同班同学，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成绩却一直在中下游徘徊的富家女。 怎么可能是她？ 苏白看着女儿难以置信的表情，清晰地说道。 “爸爸已经查清楚了，这件事，爸爸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我会让他们，受到国家法律的公正制裁！” 话音落下，苏安清再也支撑不住。 真相的冲击，父亲归来的震撼，十八年委屈的宣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哇——” 她扑进苏白的怀里，嚎啕大哭。 这一次的哭声里，满是委屈和终于找到依靠的释放。 苏白再次将妻女紧紧拥入怀中，一手轻抚着女儿颤抖的后背，一手紧握着妻子冰凉的手。 他的眼神，穿过病房的窗户，望向远方那片深沉的夜色，变得无比锋利。 柳家，还有背后那只看不见的黑手。 你们准备好迎接审判了吗？ 就在这温情与肃杀交织的时刻，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病房的宁静。 嗡…… 震动来自于苏白口袋里的那部黑色加密终端。 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示意她安心，然后掏出手机。 屏幕上，一个没有号码的加密通讯请求正在闪烁。 苏白划开接听，将手机放到耳边。 “讲。” 他的声音恢复了军人特有的简练与沉稳。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同样干练、恭敬的声音。 “报告！我是联系小组组长，代号猎鹰。” “我们已经抵达云梦市第一人民医院外围，随时可以进入。” “请问，是否方便？” 苏白看了一眼怀中的妻女，又扫了一眼病房的环境。 这里并不安全，任何人都能进出，对于这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来说十分危险。 “急诊大楼，三楼，307病房。” “我在门口等你们。” “是！” 电话挂断。 林婉擦了擦眼泪，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苏白，谁的电话？” 苏白将手机收起，柔声对她和女儿说。 “放心，是我的人。” 他扶着苏安清躺下，替她盖好被子。 “安清，你先休息一下，爸爸去处理点事情，马上回来。” 苏安清乖巧地点了点头，红着眼睛看着他。 苏白转身，走到病房门口，拉开了门。 他没有走出去，而是静静地站在门内，身姿笔挺。 仅仅两分钟后。 走廊尽头，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三名身着黑色便装，但步伐沉稳有力，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他们径直朝着307病房走来，目标明确。 为首的男人，约莫三十岁，寸头，面容坚毅，身上带着一股铁血气息。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白。 男人立刻停下脚步，在距离病房门三米远的地方，猛地立正。 啪！ 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将军！” “联系小组前来报到，请指示！” 他身后的两名组员，也同时立正敬礼，动作整齐划一。 苏白微微颔首，抬手回了一个军礼。 为首的男人，也就是猎鹰，目光快速扫过病房内的环境，最后落在苏白身上，等待命令。 苏白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住所安排好了吗？” 猎鹰立刻回答：“报告将军，已经确定。” “西山军旅大院，独立一号楼，已完成清扫和安保布控，随时可以入住。” “旧屋的搬迁，我们的小组会负责处理，保证所有物品完好无损地送达新居，无需您和家人操劳。” 苏白点了点头，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西山军旅大院，是云梦战区最高级别的住所，安保等级堪比军事要塞。 住在那里，妻女的安全将得到绝对的保障。 “很好。” “转移方案。” 猎鹰的语速极快，显然早已将所有方案烂熟于心。 “报告将军，医护小组和警备中队，将在三十分钟内抵达医院。” “医护小组将负责夫人和小姐的身体安全检查与护送，警备中队将负责全程护卫，清空沿途所有潜在威胁。” “我们将护送您和家人，直接前往西山军旅大院。” 苏白沉吟片刻，目光透过门上的小窗，看了一眼走廊。 三十分钟，太久了。 “时间太长。” 苏白的声音不容置喙。 “我需要立刻转移。” 猎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应。 “明白！” “我立刻启动紧急预案！” 他转身对身后一名组员低声下达指令。 “通知警备中队，五分钟内清空从医院到西山大院的主干道，一级戒备！” “通知医护小组，带上移动设备，三分钟内到307病房门口集合！” “是！” 那名组员立刻拿出一部同样的加密终端，手指飞快地操作起来。 苏白看着他们高效的行动，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这，才是他熟悉的节奏。 第49章 气急败坏的徐彪 安排妥当，猎鹰转身，再次面向苏白，立正报告。 “将军，紧急预案已启动，所有单位将在规定时间内就位。” 苏白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赞许。 他侧身让开通道。 “进来吧。” “是！” 猎鹰带着两名手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入病房。 他们目不斜视，没有对病房内的林婉和苏安清投去好奇的目光，只是静静地分立在苏白身后。 三人那身上肃杀的气场，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林婉有些局促地站起身，双手不安地交握着。 她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但他们身上那股军人特有的铁血气质，以及对苏白那绝对服从的态度，让她心中震撼不已。 苏白，这十八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苏白转身，回到了病床边。 他身上的冷冽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面对家人的温和。 苏白看着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好奇又带着些许不安大眼睛的女儿，心中一片柔软。 “安清。” 他轻声开口。 “嗯？”苏安清小声应着，视线忍不住往那三个黑衣人身上瞟。 苏白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顶，那柔软的发丝触感让他心中一阵满足。 他笑着说：“我们要搬家了。” “搬家？” 苏安清愣住了，疑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搬家？我们……我们不住南风巷了吗？” 南风巷37号2单元101。 那个老旧狭窄，夏天闷热、冬天漏风的小房子是苏安清长大的地方，有她和妈妈相依为命的所有记忆。 虽然破旧，却是她心中最温暖的港湾。 “我们以前的家……不好吗？”苏安清小声地问，眼神里满是不舍。 苏白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 “当然好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怀念，“那里是爸爸和妈妈相遇的地方，也是安清长大的地方，是世界上最好的家。” 苏白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只是，那里现在出了点事，暂时不能回去了。” 他没有解释太多，有些黑暗，他不想让女儿过早接触。 苏白只是用最温和的语气，给女儿一个安心的承诺。 “我们先去新家住一段时间。” “等事情都结束了，爸爸再带你和妈妈一起回去，好不好？” 苏安清看着父亲真诚的眼睛。 虽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父亲的眼神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那种感觉，就像是漂泊了许久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苏安清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 苏白欣慰地笑了。 他俯下身，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和依旧虚弱的身体，眼中满是心疼。 “你身子还很虚，等一下爸爸抱着你下楼。” 苏安清的脸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她已经十八岁了，是个大姑娘了。 但看着父亲不容置疑的眼神，她还是轻轻嗯了一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不到三分钟，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一名组员上前，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男一女，都穿着白大褂，但气质与普通医生截然不同。 他们提着专业的医疗急救箱，为首的男医生看到猎鹰，点头示意，随即目光转向苏白，等待指令。 苏白点了点头，一切都在无声而高效地进行着。 又过了几分钟，猎鹰的加密终端再次震动。 他接通后听了几句，便挂断电话，向苏白报告。 “将军，所有通道已清空，沿途布控完毕。” “可以转移了。” “好。” 苏白不再犹豫，他走到床边，弯下腰。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伸出坚实有力的臂膀，一个平稳的公主抱，将女儿轻松地抱了起来。 苏安清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搂住了父亲的脖子。 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了她。 十八年来所有的委屈不安，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林婉，我们走。” 苏白侧过头，对妻子柔声说道。 “嗯。” 林婉擦干最后一滴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猎鹰一挥手，一名组员立刻上前，拉开病房门。 另一名组员则快步走在最前方，负责开路和警戒。 猎鹰本人，则紧跟在苏白侧后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一行人走出了病房。 深夜的医院走廊，此刻却空无一人。 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病人家属，全都消失不见。 只有明亮的灯光，照着光洁的地板，反射出冰冷的光。 苏白抱着女儿，步伐沉稳，目不斜视。 林婉紧紧跟在他身后，看着丈夫宽阔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乘坐专用电梯，直达急诊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电梯门打开。 一辆黑色的、加长版的军用医护车，正静静地停在电梯口。 车门早已打开，两名身着笔挺军装、荷枪实弹的警备人员分立两侧，身姿如松。 看到苏白一行人出来，他们同时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苏白抱着苏安清，小心地将她送入车内宽敞舒适的座位上。 林婉也跟着坐了进去。 苏白随后上车，坐在了妻女的身边。 透过单向防弹玻璃，林婉看到，停车场内，一队队警备人员已经完成了布控。 车辆驶出停车场，汇入医院的主干道。 整条马路，空空荡荡，没有一辆社会车辆。 道路两旁，每隔五十米，就站着一名警备人员，面向外侧，保持着高度戒备。 所有的路口，都已被临时封锁。 …… 第二天，中午。 云梦市，一间豪华的KTV包厢内。 徐彪一脚踹翻了面前昂贵的红木茶几。 哗啦一声巨响，玻璃、果盘、酒瓶碎了一地。 “操！” 他面目狰狞，抓起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歇斯底里地咆哮。 “怎么回事！” “老子派人去南风巷堵人，为什么他妈的守在那里的全是警察！” “啊？你他妈告诉我！” 他派去的手下，连苏白的家门都没靠近，就被一群突然冒出来的警察给按住了。 要不是跑得快，现在已经在局子里喝茶了。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那些警察，竟然还在帮苏家搬东西！ 一件件家具，小心翼翼地搬上一辆大卡车。 那架势，比对自己亲爹还孝顺。 “现在的警察都这么闲吗？闲到帮普通市民搬家了？” 徐彪气得肺都要炸了，额头上青筋暴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同样困惑的声音，是他在警局里的一个内线。 “这是王局亲自下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 第50章 给您和您的家人一个交代 “王局亲自下的命令？” 徐彪的咆哮戛然而止，双眼瞪得像铜铃。 “哪个王局？” 他下意识地追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整个云梦市能被称作王局的，只有市警局一把手——王建国。 那个他逢年过节都要提着重礼去拜访，却连门都进不去的铁面局长。 “除了那个活阎王，还能有谁？” 电话那头的内线声音压得极低。 “彪哥，我劝你一句，这事儿邪门，别再掺和了。” “南风巷那家人，不简单。” 徐彪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不简单？”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上满是狠戾。 “再不简单，他还能是天王老子不成？” “在云梦市这块地，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 内线在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彪哥，还有一件事。” “陈春的失踪，王局已经知道了，他是王局亲自带出来的徒弟，现在正满世界找人。” “彪哥，你听我一句劝，要是人还在你手上，没死的话赶紧放了。” 内线那头的人叹了口气，似乎在宣泄对徐彪做法的不满。 “不然，真出了事，谁也保不住你！” “他妈的！” 徐彪听到陈春两个字，眼里的血丝瞬间炸开。 他想起那个被自己打得半死不活，还敢瞪着眼睛骂他的小警察。 “老子的事，不用你他妈来管！” 徐彪冲着手机怒吼一声，猛地按下了挂断键。 “砰！” 他将手机狠狠砸在对面的墙壁上，昂贵的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包厢里，几个手下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KTV的另一间包厢内。 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看着被挂断的手机，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将手机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知死活的东西。” 中年男人端起面前的茶杯，冷冷地抿了一口。 “真以为芳华集团那点钱，就能让你在云梦市横着走了？”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才扶起来几年，就飘成这样。” “看来，是时候准备撇清关系了。” 他拿出另一部手机，熟练地拨出一个号码。 “喂，把所有和徐彪资金往来的记录，全部处理干净。” “一点痕迹都不要留。” 与此同时，云梦市第一人民医院。 一间被临时征用为指挥中心的特护病房内。 苏白坐在窗边，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 阳光正好，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寒意。 猎鹰站在他身后，手中拿着一部加密终端。 “将军，查到了。” “云梦市警局局长，王建国。”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 苏白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伸出手，猎鹰立刻将终端递了过去。 苏白接过终端，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着。 他找到了昨天那个接线警员的通话录音。 那段录音，记录了自己的询问，以及对方在听到徐彪后如何敷衍了事的全过程。 他将录音文件，连同一条简短的信息，直接发送到了王建国的私人号码上。 信息内容很简单。 “王局长，听听你手下的人是怎么为人民服务的。” 做完这一切，苏白将终端还给猎鹰。 …… 云梦市警局，局长办公室。 王建国正低头批阅着文件，标志性的啤酒肚顶在办公桌前。 他眉头紧锁，神色烦躁。 陈春已经失联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把整个云梦市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一无所获。 那个傻小子，是他从警校一手带出来的，是他最得意的徒弟。 如果陈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王建国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 “嗡嗡——” 办公桌上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王建国拿起手机，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他本想直接删掉，但鬼使神差的，还是点了开来。 “王局长，听听你手下的人是怎么为人民服务的。”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是谁的恶作剧？ 他点开了附带的音频文件。 “苏先生，您放心。这件事我们已经立案调查了，绝对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 “会议结束，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谢谢！” 录音并不长，只有短短一分多钟。 但王建国听得额头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混账东西！” 王建国猛地一拍桌子，豁然起身。 巨大的响声让外面的秘书吓了一跳，连忙敲门。 “局长，怎么了？” “滚进来！”王建国怒吼道。 秘书推门而入，看到满脸怒容的王建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去！把接线中心的周莉莉给我叫过来！” “是……是！” 秘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王建国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号码。 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位苏将军因此震怒，会给整个云梦市带来怎样的滔天巨浪。 他颤抖着手，回拨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通。 但对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让王建国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是……是苏先生吗？” 他试探着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但王建国知道，对方在听。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苏先生，我是云梦市警局的王建国。” “刚才的录音，我已经听了。” “是我治下不严，御下无方，才出了这样的害群之马！” “我向您，向您的家人，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王建国对着电话，深深地鞠了一躬，尽管对方根本看不见。 “请您放心！” “这件事，我一定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我马上成立专案组，亲自督办，一定给您，给苏小姐一个交代！” 第51章 有爸爸在，没人能欺负你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让王建国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在办公桌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就在王建国几乎要以为对方已经挂断电话时，一个不带丝毫情绪的男声终于响起。 “王局长。” “是，苏先生，我在。” 他几乎是本能地挺直了腰杆，姿态放得比面对上级领导还要低。 “明天上午九点，我会去一趟市局。” 苏白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就这件事，和你聊一聊。” 王建国闻言，心头一紧，连忙道： “苏先生，您不必亲自跑一趟！我马上过去向您汇报！您现在在哪里？” “不必了。” 苏白直接打断了他。 “我希望在我到之前，能看到一个让我满意的初步结果。” “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王建国握着发出忙音的手机，呆立在原地，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满意的初步结果？ 他很清楚，苏白要的，绝不仅仅是处理一个接线员那么简单。 苏白要的是一个态度。 他要的是揪出那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徐彪，以及背后那个敢于篡改高考成绩的庞然大物！ 王建国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他抓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按下了内线。 “通知所有支队、大队一把手，五分钟后，会议室开会！” “另外，立刻对芳华集团董事长林芳，以及云梦市地下头目徐彪，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 “是，局长！” …… 与此同时，云梦市西郊。 一处戒备森严，地图上都没有明确标识的区域。 这里便是西山军旅大院。 能住进这里的，无一不是为龙国建立过赫赫功勋的将领及其家属。 一辆黑色的加长军用医护车，在数辆军车的护卫下，缓缓驶入大院深处，最终停在一栋带有独立庭院的二层小楼前。 车门打开。 苏白率先下车，随后转身小心翼翼地将林婉和苏安清扶了出来。 猎鹰带着几名队员，迅速在小楼四周布控，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的各个角落，与环境融为一体。 林婉和苏安清站在庭院门口，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青砖黛瓦，飞檐翘角，古朴的庭院充满了浓郁的龙国古典韵味。 假山流水，曲径通幽，几株苍劲的松柏矗立在院中，更添了几分庄严肃穆。 这哪里是住所，这分明是一座藏在都市中的私家园林。 “这……这里是……” 林婉捂着嘴，美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一辈子都住在南风巷那样的老旧小区，何曾见过如此气派的宅院。 苏安清也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她虽然去过同学秦倾颜家的别墅，但和眼前这座充满了历史沉淀感的院落相比，瞬间显得有些浮华和浅薄。 “爸爸，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苏安清拉了拉苏白的衣角，小声问道。 “嗯。” 苏白微笑着点头，眼神中满是宠溺。 “这里是我们的新家。” 这时，一位身穿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精神矍铄的老者从小楼里快步走了出来。 他看到苏白，立刻立正站好，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 “将军！” 随后，他才将目光转向林婉和苏安清，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 “夫人，小姐，欢迎回家。” “我是这里的管家，你们可以叫我福伯。” 苏白对福伯点了点头：“福伯，辛苦了。” “为将军服务，是我的荣幸。” 福伯微微躬身，随后从口袋里取出三张质地特殊的黑色卡片，双手递了过来。 “将军，夫人，小姐，这是院子的权限卡，拥有最高通行权限。” “院内所有安防系统、生活设施，都可以通过这张卡进行控制。” 福伯开始详细地介绍起来。 “主楼共两层，一层是客厅、餐厅、厨房以及一间备用客房。二层是三间卧室和一间书房。” “庭院东侧是小型健身房和室内恒温泳池，西侧是一间茶室和一个小型花园。” “所有区域都配备了最顶级的安防和医疗监控系统，与战区总医院联网，确保您和家人的绝对安全。” 苏白接过三张权限卡，将其中两张分别递给了林婉和苏安清。 “你们先拿着，熟悉一下新家。” 他转身，温柔地看着母女二人。 “我有点事，要去一趟市警局。” 林婉还没从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苏安清却一下子紧张起来，抓住了苏白的手臂。 “去警局？” 她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担忧。 “爸爸，为什么要……要去那里？” 在她单纯的世界里，警局总是和麻烦、危险联系在一起。 苏白看着女儿担忧的模样，心中一暖，抬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傻丫头，当然是为了你。”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你高考成绩的事情，我已经让警方正式立案调查了。” “我去一趟，是督促他们加快进度。” “相信爸爸，过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还我的宝贝女儿一个公道。” 听到这话，苏安清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她低下头，轻轻咬着嘴唇。 “爸爸……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不想……不想再给爸爸添麻烦了。” 十八年来，父亲缺席，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早已习惯了凡事隐忍，不愿惹是生非。 更何况，苏安清隐约感觉到，这件事背后牵扯的势力，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苏安清害怕爸爸会因为自己而遇到危险。 苏白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他轻轻扶起女儿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安清，看着爸爸。” 苏安清抬起头，看到了父亲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 “记住，你是爸爸的女儿。” “为你讨回公道，不是麻烦，是爸爸的责任，是天经地义。” 苏白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以前，是爸爸不好，让你们母女受了太多委屈。” “但从现在开始，不会了。” 他的目光扫过女儿依旧苍白的脸庞，声音里带着凛冽的寒意。 “有爸爸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你。” “谁敢动你一根头发，爸爸就让他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说完，苏白转身，对福伯吩咐道：“照顾好我的妻女。” “是，将军！” 福伯再次躬身。 苏白最后看了一眼林婉和苏安清，然后走向停在门口的军用越野车。 猎鹰为他拉开车门。 引擎轰鸣，车辆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苏安清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父亲离开的方向，眼眶渐渐湿润。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将她紧紧包裹。 原来，这就是有父亲的感觉。 第52章 普通市民 云梦市市局大楼，庄严肃穆。 一辆没有悬挂地方牌照的军用越野车，无视门口的栏杆，径直驶入大院，最终在办公楼前稳稳停下。 车门推开，苏白从车上走下。 他今天换下了一身戎装，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夹克和深色长裤，脚下一双作战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整个人如同收敛了锋芒的利剑，虽不耀眼，却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他辨别了一下方向，径直走向了敞开的接待大厅。 大厅内窗明几净，几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 苏白走到前台，目光落在一个年轻的女警员身上。 “你好，王建国的办公室在哪？”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女警员的耳中。 女警员正低头整理文件，闻言下意识地抬起头，随口应道： “王局啊，在五楼，左转到底那间就是……” 话说到一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目光与苏白对上的瞬间，警员只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女警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王局？ 那可是整个云梦市警局的一把手！ 眼前这个男人是谁？竟然敢直呼局长的名讳！ 她警员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身体本能地坐直，语气也变得公事公办。 “同志，请你出示一下证件。” “这里是市公安局，见王局长需要提前预约并说明来意。” 苏白神色不变，仿佛没有察觉到对方态度的转变。 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轻轻放在了台面上。 “苏白。” 他淡淡开口。 “我跟他约好了。” 女警员拿起身份证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再普通不过。 姓名：苏白。 地址：云梦市，南城，老住宅区南风巷37号2单元101。 就是一个普通市民。 她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一个住在老城区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跟局长有预约？还用那种口气说话？ 她将身份证推了回去，脸上带着职业性的警惕。 “抱歉，苏先生，我没有接到王局关于您来访的通知。” “如果你没有其他证明，我不能让你上去。” 苏白收回身份证，没有与她争辩。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说： “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就说，苏白来了。” 女警员看着他那双自信的眼睛，心中将信将疑。 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五楼局长办公室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王局吗？我是前台小刘。” “嗯，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王建国略带疲惫的声音，似乎刚忙完大事。 “是这样的，楼下有位叫苏白的先生，说跟您有预约……” 小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里一声陡然拔高的惊呼打断。 王建国原本疲惫的声音瞬间消失，语气里充满了紧张。 “你说谁来了？苏先生？！” “是……是的，对方叫苏白。” 小刘被这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 “快！快请苏先生上来！不！我亲自下去接！” 电话那头的王建国声音都有些变调，甚至能听到椅子被猛然推开的刺耳摩擦声。 “不，不用了，” 小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苏白，连忙说道， “我……我马上带苏先生上去！” “好！好！马上！客气点！” 电话被啪的一声挂断。 前台女警员小刘握着话筒，呆立在原地，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再次看向苏白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能让王局长紧张到如此地步的人，整个云梦市，她都想不出第二个。 难不成对方是省级的大人物？ “苏……苏先生，请，请跟我来。” 小刘的声音紧张道有些结巴，连忙从前台后面绕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边走。” 苏白点了点头，迈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走进电梯。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让小刘更加坐立不安，她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脏狂跳。 “叮——” 五楼到了。 电梯门刚一打开，就看到王建国正站在门口。 标志性的啤酒肚让他显得有些滑稽，但此刻他脸上的恭敬却无比真实。 看到苏白，王建国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来。 “苏先生！您来了！” 他伸出双手，想要跟苏白握手，但看到苏白平静的眼神，又有些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 “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请！” 王建国亲自在前面引路，将苏白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而见到王建国带着苏白离开，小刘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后怕地回到了警局一楼。 办公室宽敞明亮，收拾得一尘不染。 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是一整面墙的书柜。 只是此刻，茶几上已经提前泡好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正散发着袅袅的白烟和清雅的茶香。 “苏先生，请坐。” 王建国拉开椅子，姿态放得极低。 苏白没有客气，径直在茶椅上坐下。 王建国连忙将那杯刚泡好的龙井茶，双手端起，小心翼翼地递到苏白面前的茶几上。 “苏先生，您尝尝，特级的明前龙井。” 苏白看了一眼那杯清亮翠绿的茶水，却没有去碰。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直视着站在一旁，腰杆挺得笔直的王建国。 “我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第53章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苏……苏先生。” 王建国的声音带着些许难以抑制的颤抖。 “您……您刚刚发给我的那段录音，我已经核实过了。”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情况和盘托出。 “录音内容，完全属实。” “那个接线的警员，叫张宇豪，是我们警局一位有三年资历的老警员。” 说到这里，王建国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他……他承认了，为了帮徐彪掩盖罪行，故意用那种态度搪塞您，试图让您放弃。” “我已经……按照纪律，将他开除警队，永不录用。” 王建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白的脸色，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心中更是忐忑。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顺着这条线，我们连夜进行了内部审查……” 王建国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在陈述一件极为耻辱的事情。 “结果……结果发现，局里还有另外三名警员，跟徐彪的地下势力有不正当的资金往来。” “他们一直在充当徐彪的保护伞。” “目前，这三个人也已经全部被停职调查，相关证据正在收集中。” 王建国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等待着苏白的审判。 他知道，这起窝案，足以让他这个局长脸上无光，甚至影响他的前途。 然而，苏白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王建国心中一凛，更加不敢怠慢。 他迅速调整好情绪，话锋一转，立即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 “苏先生，除了内部的问题，我们还有新的发现。” 他双手将平板电脑递到苏白面前，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 屏幕亮起，画面有些晃动，是执法记录仪的视角。 视频的背景，正是南风巷那片老旧的居民楼。 画面中，几名警员正在协助福伯和搬家公司的人，将家具从苏白家的101室搬运出来。 周围有不少街坊邻居在围观，指指点点。 王建国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画面暂停。 他指着人群中两个不起眼的角落。 “苏先生，您看这里。” 他将画面放大。 一个角落里，一个穿着灰色T恤的平头男人，正靠在墙边，假装看手机，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101门口。 另一个角落，巷子口的大槐树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瘦高个，蹲在地上抽烟，目光同样有意无意地锁定着搬家的队伍。 这两个人混在看热闹的街坊中，显得毫不起眼。 若非刻意观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这是昨天下午，我派人去协助您家人搬迁时，现场警员记录下的画面。” 王建国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我的手下发现这两个人形迹可疑，不像是附近的居民。” “他们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您家的动向，直到我们的人乘车离开，他们才悄然散去。” “事后，我立刻让人调取了全市的户籍和前科人员信息进行比对。” 王建国的脸色沉了下来。 “查到了。” “这两个人，都不是南风巷的住户。” “他们是徐彪手下的核心成员，一个叫壁虎，一个叫猴子，都是跟着徐彪混了多年的老人。” 王建国的话音刚落。 办公室内的空气在这一刻冷了下来，阵阵杀意从苏白的身上轰然爆发。 王建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苏白的脸色，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两个黑帮成员，在自己家门口，监视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他们想干什么？ 苏白甚至不用去想就能猜到。 林芳要处理掉自己，而徐彪接了这单生意。 但因为不好对自己下手，所以他们将目标对准了林婉和安清！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林婉和苏安清，就是他苏白此生唯一的逆鳞！ 他征战沙场，浴血拼杀，守护的是龙国万里山河，为的也是身后这个家的安宁。 可现在，在他守护的土地上，在他自己的家门口，竟然有人敢将魔爪伸向他最珍视的家人！ 不可饶恕！ “徐彪……” 苏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还有他背后的……芳华集团。” 他缓缓抬起眼，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落在了王建国的身上。 王建国被这一眼看得心惊胆战，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苏先生……” “我要这个地下黑帮，从云梦市彻底消失。” 苏白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充满了战场杀神独有的威严。 “连同他身后的所有势力，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王建国的心脏猛地一抽，倒吸一口凉气。 拔掉一个徐彪，他有这个信心。 可要动徐彪背后的芳华集团，动林芳…… 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黑恶势力问题了。 芳华集团是云梦市的纳税大户，林芳更是市里的人大代表，关系网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已经超出了他一个市警局局长能够轻易处理的范畴。 这其中的阻力，将会是山崩海啸级别的。 “苏先生，这个……林芳的身份有些特殊，芳华集团的影响力也……” 王建国面露难色，冷汗直流。 他不是不想办，而是不敢想这背后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苏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只需要放手去做。” “所有压力，我来顶着。” 苏白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龙井，轻轻抿了一口，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区区一个市的黑帮，和一个地方企业而已。” “在龙国这片土地上，还掀不起多大的浪。” 第54章 无权限查看 王建国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份视地方豪强如无物的淡然，让他心脏狂跳不止。 这才是真正的巨擘！ 他刚刚还在为芳华集团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而头疼，为可能面临的山崩海啸般的压力而畏惧。 可在这位苏先生眼中，这一切，不过是区区而已。 “所有压力，我来顶着。” 这句话，如同一颗定心丸，瞬间击碎了王建国心中所有的顾虑和犹豫。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激动，身体微微颤抖。 他当这个局长，何尝不想扫清云梦市的乌烟瘴气？ 只是徐彪这颗毒瘤，背后牵扯着芳华集团这棵大树，让他束手束脚，投鼠忌器。 现在，有人愿意为他扛下所有压力。 而这尊靠山，则是龙国军部！ 王建国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胸腔直冲头顶，多年未有的豪情壮志被彻底点燃。 他挺直了腰杆，双眼放光，声音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洪亮有力。 “苏先生，我明白了！” “我王建国要是再有半点犹豫，就不配穿这身警服！” 他对着苏白，郑重地敬了一个礼，动作标准，一丝不苟。 “请您放心！” “我马上成立专案组，对徐彪及其犯罪团伙展开全面的调查！” “保证不放过任何一个罪犯，不漏掉任何一条线索！” “请苏先生……静候佳音！” 王建国此刻的姿态，已经完全从一个地方警局局长，转变成了一个等待检阅、接受命令的下属。 苏白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态度。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这声音，让刚刚还热血沸腾的王建国心头一紧，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徐彪和林芳，只是这件事的延伸。 真正的核心问题，是高考成绩。 王建国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快步走到自己办公室里间的一个保险柜前。 他输入密码，转动钥匙，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两个密封的牛皮纸档案袋。 他将档案袋恭敬地放在苏白面前的办公桌上。 “苏先生，关于您女儿苏安清同学和柳清月同学的高考成绩问题……” 王建国的声音再次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带着愧疚。 “我们也进行了一些初步的调查。”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一沓资料。 最上面的一张，是苏安清历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单汇总。 “这是苏安清同学在高三全年的所有大型考试成绩。” “全市三次模考，包括几次省级的联考，她每一次，都是我们云梦市第一名。” “成绩稳定得可怕，尤其是数学和理综，几乎次次都是满分。” 王建国指着成绩单上那一排排刺眼的第一，语气中充满了敬佩。 “这样的学生，是我们云梦市的骄傲，是所有老师和学生眼中的天才。” 说完，他又打开了另一个档案袋。 “而这一份，是柳清月的。” 相比于苏安清那份辉煌的成绩单，柳清月的成绩单就显得平庸许多。 她的名次，基本都在年级一百名开外徘徊，最好的一次，也只是勉强挤进前八十。 两份成绩单并排放在一起，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一个常年稳居巅峰，一个始终在中游挣扎。 可最后的高考结果，却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王建国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苏先生，您女儿在高考中取得了468分，而柳家那位嫡女，却拿下了712分，成为了省理科状元。” 他抬起头，直视着苏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诡异。” “我相信，任何一个了解内情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结果。” 这时，苏白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所以，我想知道，王局长……” “对于我女儿和柳家嫡女这明显存在问题的高考成绩，你，该如何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二字，重如千钧。 王建国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他知道，这才是今天最关键，也是最棘手的问题。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黑恶势力犯罪，而是涉及到了教育公平的底线，涉及到了高考这个国之大计的根本！ 其性质之恶劣，影响之深远，远超徐彪案。 王建国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苏……苏先生，您听我解释。”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安清同学是我们云梦市的名人，她的优秀有目共睹。说句心里话，当我第一时间从教育部门拿到高考成绩通报，看到她的分数时，我也不信！”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所以，我立刻动用了我的权限，试图登录省教育考试院的内部数据库，想要调阅她们两人的原始答题卡和详细分数记录，进行核对。” 王建国脸上露出了一个既愤怒又无奈的表情。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结果，系统提示我——权限不足！” 苏白的双眼瞬间眯了起来，一道骇人的精光一闪而过。 王建国感到一股寒意袭来，连忙点头，补充道： “是的！权限不足！系统直接驳回了我的查询请求！” 他苦笑一声，摊开手。 “苏先生，您想，我好歹也是云梦市的警局局长，正处级干部。在处理与本市相关的案件时，我有权向同级的教育部门调阅相关资料。” “可这一次，我连查看两个高三学生的答题卡，都被提示权限不足！” 苏白听到这里，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建国，脸上只有森寒的杀意。 王建国看着苏白的笑容，只觉得比他发怒时还要可怕一百倍。 “好……很好。” 苏白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回荡在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连你一个市级警局的局长，都没有权限查看。” “那可想而知……” “这背后，都是些什么人在作祟了。” 第55章 代号雷霆 王建国看着苏白那冰冷刺骨的笑容，他知道，这位苏先生是真的动了真火。 “苏先生，这件事……” 王建国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已经超出了我，甚至是我们云梦市警局的能力范围。” 他满脸愧色，却又充满了无力感。 “能在省教育考试院的系统里动手脚，还能将我的查询权限直接驳回……” “这背后的人，级别太高，能量太大。” “我……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番话，他说得无比坦诚，也无比沉重。 一个市局局长，在省一级的权力网络面前，确实显得微不足道。 苏白静静地听着，脸上的冷笑缓缓收敛，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理解。” 淡淡的两个字，让王建国紧绷的神经瞬间一松，差点虚脱。 “这件事，我不会为难你。” 苏白的声音很平淡。 “教育系统里的蛀虫，我会亲自去处理。” 王建国闻言，心中巨震。 苏白放下茶杯，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刀，直刺王建国。 “但是。” 他话锋一转。 “徐彪，还有他背后的林芳。” “他们，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妻子和女儿身上。” “这件事，你王局长，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苏白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对于任何企图威胁我家人安全的渣滓，必须，也只能受到最严厉的法律制裁！” 王建国瞬间明白了苏白的意思。 高考成绩的事，他可以自己解决。 但徐彪和林芳的威胁，必须由云梦市警局来解决。 这是对整个云梦市警局的考验。 王建国猛地挺直了腰杆，刚刚消散的热血再次沸腾起来。 他立正站好，对着苏白，再次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苏先生放心！”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回荡在办公室里。 “我王建国以我这身警服，以我的人格担保！定不负苏先生所望！” “一周之内，我必将徐彪犯罪团伙连根拔起！所有涉案人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缉拿归案！” “至于芳华集团和林芳……”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只要查到她与徐彪团伙有任何勾结的证据，我王建国就是顶着天大的压力，也一定将她绳之以法！” 苏白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承诺。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推到了王建国面前。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 “办案过程中，如果遇到你解决不了的困难，或者来自更高层面的压力，可以直接联系我。” 王建国看着那串号码，如获至宝。 这是他在云梦市扫黑除恶，最大的底气！ 王建国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收好，郑重地放进上衣口袋里，还用手拍了拍。 “感谢苏先生的信任！” 苏白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办公室外走去。 王建国连忙跟上，一路将苏白恭送到电梯口，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快步走回办公室，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按下了几个键。 “通知所有副局长、支队长、大队长级别以上干部！” “十分钟后，到一号会议室开紧急会议！” …… 十分钟后，云梦市警局一号会议室。 长条形的会议桌两侧，坐满了警局的中高层领导。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他们都能感觉到，今天的王局长，和往常完全不一样。 王建国坐在主位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今天召集大家来，只为一件事。”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宣布，即刻成立代号雷霆专案组！” “目标——盘踞在我市多年的黑恶势力头目，徐彪及其犯罪团伙！”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一片细微的骚动。 不少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徐彪？ 那可是云梦市的一块硬骨头，关系网错综复杂，这么多年来，谁都动不了他。 怎么今天，王局长突然要对他下死手了？ 王建国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宣布道。 “专案组由我亲自担任组长，刑侦支队赵卫东、经侦支队李建军担任副组长。” “从现在开始，抽调全局精锐，对徐彪旗下所有产业，包括辉煌娱乐城、金碧KTV等，立刻进行突击查封！” “对徐彪团伙所有核心成员，立刻实施抓捕！” “是！保证完成任务！” 赵卫东和李建军立刻起立，大声回应。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局，我反对。”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治安支队的副支队长，刘胖子。 他仗着自己是局里的老资格，再加上和徐彪那边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此刻竟然站了出来。 刘胖子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道。 “王局，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徐彪这个人，虽然行事霸道了些，但在某些方面，对我们云梦市的稳定，还是有一定贡献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您想啊，市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脏活累活，那些我们警方不方便出面的纠纷，很多时候都是徐彪的人在协调。” “可以说，他帮我们维持了地下世界的秩序。一旦我们把他打掉了，那些小混混、小帮派肯定会为了抢地盘闹起来，到时候整个云梦市的治安，恐怕会陷入更大的混乱。” “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不能这么冲动啊，王局！” 刘胖子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甚至有几个人听了，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王建国静静地听他说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刘胖子。 刘胖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额头开始冒汗，脸上的镇定也渐渐挂不住了。 “王……王局，我……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王建国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 “刘建军。” 他叫着刘胖子的全名。 “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人民的警察，还是他徐彪的警察？” 这一问，刘胖子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 “什么叫维持地下世界的秩序？” 王建国猛地一拍桌子，豁然起身！ “我们是警察！我们的职责是扫清一切黑恶，维护法律的尊严！不是跟黑社会划分地盘，搞什么狗屁的平衡！” “一个黑社会头子，在你嘴里，竟然成了维护治安的功臣？” “刘建军，我看你这身警服，是穿到狗身上去了！” 王建国指着刘胖子的鼻子，怒声呵斥。 “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被停职了，你的警官证扣押半年！” “给我滚回家去，好好反思！写一份一万字的检讨书给我！”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己是为谁服务的，再来找我！” 刘胖子彻底傻了，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怎么也想不到，王建国这次竟然会如此雷霆万钧，不留半点情面。 两名督察立刻上前，面无表情地摘下了刘胖子的警衔和警号，收走了他的警官证。 “刘支，请吧。” 刘胖子失魂落魄地被带离了会议室。 王建国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所有人都明白，今天的王局，是铁了心要办徐彪了，谁敢再多说一个字，下场只会比刘胖子更惨！ “还有人有意见吗？” 王建国冷冷地问。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很好！” 王建国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没有意见，那就立刻执行命令！” “我再强调一遍，这次行动代号雷霆！我要的，就是雷霆万钧之势！” “我只给你们一周时间，我要让徐彪这两个字，从云梦市彻底消失！” “行动！” 第56章 我给你三天时间 云梦市警局的雷霆风暴，苏白并不关心。 他此刻，正站在一辆没有悬挂地方牌照的军用越野车旁。 车门打开，一名身着便装，但身姿挺拔如松的青年专员为他拉开车门。 “苏先生，请上车。” 苏白微微颔首，坐了进去。 车辆平稳启动，汇入车流，朝着南城的方向驶去。 车内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的低鸣。 苏白靠在座椅上，闭着眼，脑海中却翻江倒海。 整整十八年。 他亏欠妻子林婉和女儿安清的，太多太多。 多到他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弥补。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从繁华的市中心，逐渐变得老旧、斑驳。 最终，车辆缓缓停在了南风巷的巷口。 苏白推开车门，看着眼前这条熟悉又陌生的巷子。 青石板路面被岁月磨得光滑，两侧是灰扑扑的老式居民楼，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和杂乱的电线。 这是他曾经的家。 也是林婉和女儿，苦苦坚守了十八年的地方。 苏白一步一步，踩在坚实的青石板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响。 终于，他停在了37号楼前。 苏白抬头，看向二单元101室的窗户。 窗户紧闭着，里面没有灯光，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楼道。 楼道里光线昏暗，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空气中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苏白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这就是他的妻女，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他来到101室的门前，门上贴着一张崭新的白色封条，上面“云梦市西山军旅大院”的字样格外醒目。 专员已经提前处理过，他伸手轻轻一撕，封条便被揭下。 随行的专员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递上一把钥匙。 苏白接过，手微微有些颤抖。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咔哒。” 门开了。 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白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景象，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空了。 大部分家具都已经搬走，只剩下一些搬不动的旧物件，孤零零地立在原地。 客厅不大，墙壁已经泛黄，墙角还有水渍的痕迹。 地面上，能看到家具挪走后留下的清晰印记。 那里，曾经应该是一张沙发。 墙上，还挂着一个老旧的石英钟，指针早已停止转动，永远定格在某个时刻。 苏白缓缓走到墙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泛黄的墙壁。 指尖传来的，是冰冷的触感，和细微的颗粒感。 他能想象到，林婉曾在这里，日复一日地打扫，努力让这个破旧的小屋，看起来像一个温暖的家。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张破旧的小书桌上。 那是安清的书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公式，桌角被磨得光滑发亮。 桌上的台灯，灯罩已经裂开了一道缝，用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地粘着。 就是在这张书桌上，苏白的女儿，考出了足以震惊整个龙国的712分。 可这份荣耀，却被无情地窃取。 苏白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滔天的悔恨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楼道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鲁的叫骂。 “妈的，终于等到了！给老子快点！” “敢惹彪哥，活腻歪了！” 苏白猛地睁开双眼，刚刚还满是温情的眸子，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杀气四溢。 他对着身后空气流动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几名随行专员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悄无声息地隐入屋内各个角落的阴影中，与黑暗融为一体，气息全无。 “砰！” 一声巨响！ 101室那本就老旧的木门，被人一脚粗暴地踹开，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呻吟。 七八个流里流气的青年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光头，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金链子，手臂上纹着一条狰狞的过肩龙。 他们手里都拎着家伙，有钢管，有砍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他们一进屋，就看到了背对着他们，独自站在屋子中央的苏白。 “喂！小子！” 光头混混用手里的砍刀指着苏白的背影，嚣张地吼道。 “你他妈的就是那个叫苏白的？” 苏白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在看死人。 光头混混被他看得心里一突，但随即被一股戾气冲昏了头脑。 “妈的，还敢瞪老子？” 他啐了一口唾沫。 “敢保彪哥要动的人，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兄弟们，给我上！卸他一条腿，让这小子长长记性！” 光头混混一声令下，身后的几个小弟立刻嗷嗷叫着，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朝着苏白猛冲过来！ 他们脸上带着狞笑，然而就在他们冲到苏白面前不足三米的时候。 “咻！咻！咻！” 几道黑影，如同从地狱里钻出的猎手，从屋内的各个角落里闪电般射出！ 他们的动作快到极致，只在空气中留下一连串模糊的残影。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小混混，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手腕一麻，手里的钢管便脱手飞出。 下一秒，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咔嚓！” 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另一个手持砍刀的混混，刀刚举到一半，就感觉后颈一凉，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 电光火石之间，冲上来的七八个混混，已经全部被制服。 他们或被扭断了手脚，或被直接打晕，像一堆破烂的垃圾，被扔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或是昏死过去。 只有那个为首的光头，还站着。 一名身材高大的专员，正单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地按在墙上。 光头的双脚离地，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珠暴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手里的砍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眼中的凶狠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无尽的惊骇。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苏白迈步，缓缓走到光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刚才说彪哥，是徐彪吗？” 光头混混看着苏白那双不带感情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 他拼命地点头，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是……是的……” 苏白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机。 很好。 徐彪，你真的在找死。 他对着那名专员，淡淡地开口。 “把他们，全部送到市警局。” 专员微微颔首：“是，苏将军。” 苏白顿了顿，补充道。 “告诉王建国。” “罪名——袭击现役军人。” “袭击……军人？”光头混混听到这四个字，瞬间如遭雷击，他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专员们效率极高，像拖死狗一样将这群混混拖出了屋子。 很快，屋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有地上那把闪着寒光的砍刀，和门上那个狰狞的脚印，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苏白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刚刚存下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苏先生！您有什么指示？” 王建国恭敬而又带着一丝紧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苏白的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王建国。” “就在刚才，我在南风巷的老房子里，遭到了袭击。” 电话那头的王建国，呼吸猛地一滞。 “是徐彪的人。” 苏白继续说道，王建国却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苏先生！我……” 苏白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 “我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之内，如果我再在云梦市听到徐彪这两个字。” “你这个市局局长，也就不用干了。” 说完，苏白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57章 初次见面，我是安清的爸爸 “嘟…嘟…嘟…” 电话那头，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王建国握着手机，站在自己宽大的局长办公室里，额头上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苏白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 袭击现役军人。 还是在苏白本人刚回到云梦市的节骨眼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治安案件了。 这是在打他的脸，更是在挑衅那位跺一跺脚，整个龙国都要震三震的存在！ 王建国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震得跳了一下。 “来人！” 办公室的门立刻被推开，一名精干的青年警员冲了进来。 “局长！” 王建国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通知雷霆小组内的所有人，现在开始所有调查工作，都由我亲自监督！” “是！”青年警员被王建国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气势震慑住，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王建国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告诉所有人，先前的一周期限作废，调整为三天！” 他伸出三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 “三天之内，我要让徐彪这两个字，在云梦市彻底消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保证完成任务！” 青年警员大声应道，转身快步离去，整个警局的气氛，在这一刻骤然紧张到了极点。 …… 南风巷，101室。 苏白缓缓放下手机，屋内的血腥味和霉味混杂在一起，让他微微皱眉。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太多辛酸回忆的小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里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他亏欠妻女的，将用余生去弥补。 而那些伤害过他妻女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苏白走出楼道，巷口的军用越野车已经悄然等候。 他坐上车，车辆平稳启动，汇入夜色，朝着西山军旅大院的方向驶去。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流光溢彩，却照不进苏白深邃的眼眸。 他摇了摇头，将那些翻涌的情绪暂时压下。 当务之急，是见到安清。一天的时间，他对妻女的思念到达了顶峰。 车辆一路疾驰，很快便抵达了戒备森严的西山军旅大院。 入口处，荷枪实弹的哨兵站得笔直，目光如炬。 越野车在经过层层验证后，缓缓驶入。 就在车辆即将拐入通往独立一号楼的车道时，苏白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大院门口的岗哨外，有一个纤细的身影。 那是个身着潮流衣装的少女，看起来年龄和苏安清差不多，正焦急地在原地来回踱步。 她时不时地踮起脚尖，朝着大院深处张望，又拿出手机看一眼，脸上满是无奈和担忧。 这个时间点，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白心中闪过疑惑。 “停车。” 他淡淡地开口。 车辆稳稳停下。 苏白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径直朝着大院门口的少女走去。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有人靠近，警惕地回过头。 当她看清苏白那身挺拔的气势和不凡的穿着时，眼神里闪过些许拘谨。 “同学，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白的声音尽量放得柔和。 少女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 “叔叔您好，我……我来找我朋友。” “你朋友住在这里？”苏白问。 “嗯，”少女点了点头，“她今天刚搬过来，我有点不放心，想来看看她。” 她举起手机，无奈地晃了晃。 “可是这里好像有信号屏蔽，我手机打不通她的电话，也发不出去消息。” “门口的哨兵叔叔说，没有许可，不能让我进去。” “我只能在这里等，看她会不会出来。” 苏白了然。 西山军旅大院是军事重地，有信号屏蔽和严格的门禁制度是正常的。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苏白问道。 “或许，我能帮你联系一下。” 少女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真的吗？太谢谢您了叔叔！” 她连忙说道。 “我叫秦倾颜。” “我的朋友，她叫苏安清。” “苏……安清？” 苏白的心，猛地一颤。 他看着眼前这个扎着马尾，面容清秀，眼神里满是真诚和担忧的女孩，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秦倾颜。 苏白听苏安清说过，她是安清在学校最好的朋友。 他没想到，自己竟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女儿最好的朋友。 秦倾颜看着苏白突然愣住的样子，有些不解。 “叔叔？” 苏白回过神，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你好，秦同学。” “我就是苏安清的父亲。”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秦倾颜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她那双漂亮的杏眼，瞬间瞪得滚圆，小嘴也微微张开，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您，您是……安清的爸爸？” 秦倾颜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这怎么可能？ 在她的印象里，甚至在整个高三一班所有同学的认知里，苏安清都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 秦倾颜从未听安清提起过自己的父亲。 一次都没有。 可现在，一个气势不凡的男人，从这座戒备森严的军旅大院里走出来，告诉她，他是苏安清的父亲？ 这一切，太过颠覆她的认知。 苏白看着秦倾颜那副震惊到失语的模样，心中唯有苦笑。 自己缺席了女儿整整十八年的人生。 在女儿最好的朋友眼中，自己甚至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说来话长。” 苏白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解释。 “走吧，我带你进去。” 他转身，朝着大院门口的岗哨走去。 秦倾颜还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跟上了苏白的脚步。 苏安清……有爸爸？ 而且，还住在这种地方？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苏白走到岗哨前，对哨兵简单说明了情况。 在出示了相关证件，并为秦倾颜办理了临时进入许可后，哨兵立刻敬礼放行。 “跟我来吧。” 苏白回头，对还处在震惊中的秦倾颜说道。 “哦……好，好的，叔叔。” 秦倾颜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跟上，亦步亦趋地走在苏白身后，好奇又敬畏地打量着这个神秘的军旅大院。 第58章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西山军旅大院，道路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清冷的光，将笔直的白杨树影拉得老长。 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安静得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秦倾颜跟在苏白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的庄严气息，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不远处，一队穿着迷彩作训服的战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道路的另一头巡逻而来。 他们每个人都身姿挺拔，目不斜视，手中紧握的枪械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咔！咔！咔！” 整齐的军靴踏地声，一下下敲在秦倾颜的心上，让她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脚步都变得有些僵硬局促。 苏白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停下脚步，转过身。 他看着女孩那有些发白的小脸，伸出手，温和地拍了拍她的头。 秦倾颜身体一颤，惊讶地抬起头。 苏白脸上带着安抚的笑意。 “别紧张。”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莫名信任的力量。 “他们是巡逻的战士。” 苏白看向那队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士兵，目光柔和。 “他们是保护我们的人。” 巡逻的战士们目不斜视地走过，仿佛没有看到路边的两人。 但秦倾颜却敏锐地感觉到，在他们经过的瞬间，领头士兵的目光在苏白身上停留了一瞬。 听了苏白的话，秦倾颜紧绷的神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平，瞬间松弛了下来。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嗯……” 秦倾颜小声应着，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在那队士兵身上扫过。 尤其是他们手中紧握的枪械。 那不是模型，而是真真正正的武器。 漆黑的枪身，冰冷的轮廓，充满了致命的压迫感。 秦倾颜的心脏又不争气地砰砰乱跳起来。 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真枪。 这种感觉，比在电影院看任何枪战大片都要来得震撼和胆战心惊。 苏白将秦倾颜所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带着秦倾颜，继续朝前走。 很快，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出现在眼前。 这便是独立一号楼。 小楼没有过多的装饰，线条简洁硬朗，门口亮着一盏暖黄色的门灯，在清冷的夜色中，平添了几分家的温暖。 苏白走到门前，却没有像秦倾颜想象中那样，直接刷卡或是用钥匙开门。 他抬起手，按下了门边的可视门铃。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苏白对着门铃上的话筒，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期待。 “安清。” “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铃的话筒里立刻传来一个惊喜又带着点急切的女孩声音。 “爸爸，你回来啦！” “妈妈在洗澡，我马上就下来给你开门！” 声音里满是雀跃，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归家的小鸟。 紧接着，话筒里便传来了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从楼上一直延伸到楼下。 秦倾颜站在一旁，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中百感交集。 她认识苏安清这么久，从未见过她如此……活泼和欣喜的一面。 在学校里，安清总是那么冷静沉稳，一心沉浸在学习里，对外界的许多事务都不关心。 原来，在父亲面前的她，是这个样子的。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大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 苏安清穿着一身崭新的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披散着，白皙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 “爸爸！” 她欢快地喊了一声，目光直直地落在苏白身上。 然而，当她的视线扫到苏白身旁的秦倾颜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苏安清整个人都愣住了。 “倾颜？”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倾颜看着安然无恙的苏安清，之前所有的担忧，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喜悦。 她的眼眶一热，再也顾不上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苏安清。 “安清！” 她的声音颤抖。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秦倾颜抱得很紧，好似要确认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你当时直接就昏倒了，脸白得跟纸一样，真的是吓死我了！” “我本来是要去医院找你的，结果你不在，我就去你家看看，结果门上贴着什么西山军旅大院，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她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却充满了最真切的关心。 被好友这么紧紧抱着，感受着她话语里的担忧，苏安清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秦倾颜的后背，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苏安清的声音放得很柔，比起最开始的时候开朗了不少。 “医生说我只是太累了，加上有点低血糖，没什么大事。” “让我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第59章 你是个好孩子 秦倾颜松开了紧抱着苏安清的手，但目光依旧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像是要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毫发无伤。 “好啦，我真的没事。” 苏安清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拉着秦倾颜的手，让她在玄关的换鞋凳上坐下。 “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不用。” 秦倾颜连忙摆手，她现在哪里有心思喝水，满脑子都是朋友的事情。 “我就是来看看你，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她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脸色猛地一变。 “对了，安清！” 秦倾颜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急切。 “你的高考成绩……” 话刚出口，秦倾颜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猛地闭上了嘴。 空气瞬间凝固。 苏安清脸上刚刚因为重逢而泛起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眸子里所有的光。 整个客厅，安静得只剩下三人轻微的呼吸声。 “对不起，安清……” 秦倾颜看着好友失落的模样，心里懊悔得无以复加，声音也低了下去，充满了歉意。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着急就……” 她真是个傻子。 明知道这是安清心里最大的一根刺，怎么就在这个时候提起来了。 苏安清缓缓抬起头，对着秦倾颜，扯出了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没事。” “都过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坚强一些。 “我已经……想开了。” 苏安清转过头，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们的父亲。 “而且我爸爸回来了。” “他说，会为我讨回一个公道。” 秦倾颜闻言，下意识地顺着苏安清的目光，看向了那个自称是安清父亲的男人。 苏白，这个名字，她从未听安清提起过。 这个男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秦倾颜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疑惑。 “叔叔……” 她站起身，看着苏白，斟酌着开口。 “您……这些年都去哪里了？” “我认识安清这么久，怎么从来没听她提起过您？” 苏白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女儿充满真切关心的女孩，眼神温和了许多。 他身上那股无形中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也悄然收敛。 “我是一名军人。” 苏白的声音平静而沉稳，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 “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为国效力。” “最近任务结束，才有时间回来。” 军人，为国效力？ 秦倾颜愣了一下，脑海里瞬间闪过大院门口荷枪实弹的士兵，以及刚才那队迈着整齐步伐巡逻的战士。 原来如此，难怪安清会住进这种地方。 也难怪苏白身上有那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 秦倾颜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解开了一半。 但另一半，关于高考成绩的担忧，却愈发沉重。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好友，又看了看苏白，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最终，秦倾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苏安清的视线，走到苏白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叔叔，您能……出来一下吗？”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苏白眼中闪过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而见两人暂时不进门，苏安清便开口道。 “我去跟妈妈说爸爸你回来了。” “嗯。” 苏白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秦倾颜走到旁边的院子内。 夜风微凉，吹动着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秦倾颜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苏安清，确认她没有跟出来，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面对着苏白，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叔叔。” 她的声音依旧很小，带着一丝紧张。 “关于安清成绩的事情……” “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让她明年再复读一年，重新考一次，以她的实力，肯定没问题的。” 苏白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为什么？” 他淡淡地问道。 秦倾颜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组织语言，脸上满是顾虑。 “因为……因为这件事，不简单的。” 她咬了咬牙，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声音压得更低了。 “叔叔，您常年不在家，可能不知道云梦市现在的情况。” “我……我听我爸妈聊天的时候，偶然听到过一些。” “他们说，安清的成绩，这件事背后……可能和我们学校的校长有关系。” “甚至……” 秦倾颜停顿了一下，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几乎细不可闻。 “甚至，可能和……和我们云梦市的市长，都脱不开关系！” 说完这句话，秦倾颜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 毕竟这件事是她父母叮嘱过绝对不能说出去的。 这些话，秦倾颜的父母都不敢多说，今天她自己却对一个刚见面的叔叔全盘托出。 只因为，她不想看到安清抱有希望，最后又一次失望。 更不想看到安清的父亲，因为不了解情况，而去以卵击石。 校长？市长？ 苏白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但如果此刻有人能直视他的双眼，便会发现，他那双漆黑的瞳孔深处，正有两簇冰冷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 院子里的夜风，在这一瞬间都变得刺骨了许多。 苏白将这件事，在心中牢牢地记下了。 心中的冷意，已然大盛。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担忧朋友而鼓起全部勇气的女孩，紧绷的脸上，线条柔和了一些。 “我知道了。” 苏白的声音依旧平静。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是个好孩子。” 第60章 好吃就多吃点 得到苏白肯定的回答，秦倾颜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了下来。 “叔叔，您……您心里有数就好。” 秦倾颜的声音里，还带些庆幸。 她看着苏白，眼神不仅有着疑惑，还有着少许的敬畏。 这个男人，面对校长乃至市长这种级别的存在，竟然能如此平静。 他要么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么就是真的有恃无恐。 秦倾颜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能住进这个连手机信号都被屏蔽的军旅大院，本身就说明了太多问题。 秦倾颜不知道能住进军旅大院的人都是什么水平，但应当地位还是很高的。 苏白看着她，脸上不禁由柔和了几分。 “谢谢你的关心。”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安清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 秦倾颜的脸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安清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只是……不想看她再难过了。” 苏白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越过秦倾颜，看向了屋内那道模糊的身影。 “进屋吧，外面风大，着凉可就不好了。” “嗯。” 秦倾颜乖巧地应了一声，跟在苏白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子。 温暖的灯光瞬间将两人包裹，驱散了院子里的微凉。 一进屋，秦倾颜的好奇心便被彻底勾了起来。 她的目光像是雷达一样，在客厅里快速地扫视着。 房子很大。 挑高的客厅，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不仅有着新家具，还能看到一些曾经的老物件。 墙壁是纯净的白色，甚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新装修后特有的味道。 “哇……” 秦倾颜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 “叔叔，你们家……好新啊。”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踩在地板上，生怕弄脏了这片一尘不染的地面。 “这房子，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才建好的一样。” 话音刚落，苏安清就从厨房的拐角处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果盘。 她听到秦倾颜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 “当然新啦。” 苏安清将果盘放在茶几上，拉起秦倾颜的手，眼里的黯然已经消散了大半。 “我们也是今天才刚刚搬过来的。” “来，我带你参观一下。” 苏安清说着，就要拉着秦倾颜往楼上走。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安清，倾颜，先别逛了。” 林婉系着围裙，端着最后一盘热气腾腾的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目光落在秦倾颜身上，充满了慈爱。 “饭已经做好了，先过来吃饭吧。” 林婉将菜放在餐桌上，解下围裙。 “正好今天买菜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做多了点。” 她笑着看向两人。 “本来还愁吃不完，现在正好，我们四个人吃，刚刚好。” 秦倾颜闻言，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连忙摆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阿姨，不……不用的。” “我就是来看看安清，不是……不是来蹭饭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耳朵都红透了。 林婉走到她身边，轻轻拉住了她的手，手心温暖。 “傻孩子，跟阿姨客气什么。” 林婉她看着秦倾颜，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阿姨还要谢谢你呢。” “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在安清身边，照顾她，关心她。” 林婉轻轻叹了口气，眼眶微微泛红。 “要不是有你这个好朋友陪着，我真不敢想，安清一个人在学校，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委屈。” “阿姨是真心把你当成自己的半个女儿看待。” 林婉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满是宠溺。 “所以，别跟阿姨见外。” “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天天来阿姨这儿吃饭，阿姨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听到这番话，秦倾颜的眼圈也跟着红了。 她能感受到，林婉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那种被长辈真心疼爱的感觉，让她心里暖洋洋的。 一旁的苏安清见状，直接上前一步，挽住了秦倾颜的胳膊，将她往餐桌边拉。 “听到了吧，我妈都发话了。” “你今天这顿饭，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苏安清的语气虽然带着霸道，但脸上却挂着开心的笑容。 在好友和母亲的夹击下，秦倾颜半推半就，最终还是满脸羞涩地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她拘谨地挺直了腰背，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第一次见家长的小媳妇。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四菜一汤。 糖醋排骨，可乐鸡翅，清蒸鲈鱼，还有一盘翠绿的炒青菜，中间是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番茄鸡蛋汤。 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来，倾颜，尝尝阿姨做的糖醋排骨，这是安清最爱吃的。” 林婉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放进了秦倾颜的碗里。 “谢谢阿姨。” 秦倾颜小声地道谢，然后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块排骨，小口地咬了一下。 酸甜的酱汁在味蕾上瞬间炸开，排骨炖得软烂脱骨，肉香四溢。 “好吃！” 秦倾颜的眼睛猛地一亮，由衷地赞叹道。 “阿姨，您做的饭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点。” 林婉笑得合不拢嘴，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鸡翅。 饭桌上的气氛，因为美食而变得热络起来。 苏安清和秦倾颜叽叽喳喳地聊着学校里的趣事，林婉则在一旁微笑着倾听，时不时地给两个女孩夹菜。 只有苏白，从头到尾都很少说话。 他只是安静地吃着饭，目光时而落在妻子温柔的侧脸上，时而落在女儿灿烂的笑颜上。 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里，盛满了十八年来积攒的疼爱。 秦倾颜虽然在和苏安清聊天，但她的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苏白的方向瞟。 这个男人，明明就坐在那里，身上却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迷雾。 他吃饭的动作很标准，腰背挺得笔直，坐姿一丝不苟.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充满了军人特有的纪律性。 可偏偏，他看向妻子和女儿时，那冰冷如铁的气场又会瞬间消融，化作绕指柔。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秦倾颜感到无比的好奇。 她偷偷地瞟了一眼，又飞快地收回目光，假装在认真听苏安清说话。 再瞟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这个叔叔，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秦倾颜的心里，充满了无数的问号。 第61章 你爸真帅 晚饭的香气与欢声笑语，将西山军旅大院独立一号楼的餐厅，渲染得暖意融融。 秦倾颜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其实早已落入餐桌上其他三人的眼中。 林婉看在眼里，只觉得这女孩率真可爱，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柔。 苏白洞若观火，却并未点破，只是将这看作女儿青春岁月里一个有趣的插曲。 而苏安清，终于在秦倾颜第N次偷瞄自己父亲后，忍不住了。 “倾颜。” “嗯？怎么了？” 秦倾颜正心虚地低头扒饭，冷不丁被点名，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筷子掉了。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苏安清，脸上写满了无辜。 苏安清拖长了语调，笑嘻嘻地问道： “你干嘛老是偷偷看我爸呀？” “是不是觉得我爸特别帅？” 苏安清的这番话，让秦倾颜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 她的一张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粉红变成了熟透的番茄。 “我……我没有！” 秦倾颜结结巴巴地反驳，声音又急又小，毫无说服力。 “我就是……” 她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急得眼圈都红了。 林婉见状，笑着出来打圆场。 “安清，别逗你朋友了。” 她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然后温柔地对秦倾颜说： “倾颜，别理她，这孩子就喜欢开玩笑。” 苏安清吐了吐舌头，却不肯罢休，她凑到秦倾颜身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 “哎呀，跟我说说嘛，到底为什么呀？” 秦倾颜被她缠得没办法，又看到苏白和林婉都带着善意的微笑看着自己，知道再躲也躲不过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声音细若蚊蚋： “我就是有点好奇。” “你以前……很少提起叔叔。” 秦倾颜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苏白，又迅速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碗沿。 “我还以为叔叔会跟我爸爸一样……” “一样什么？” 苏安清追问道。 “就是那种，有点胖胖的，肚子大大的……中年大叔的样子。” 秦倾颜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没想到叔叔这么这么的……” 她卡壳了，脑海里闪过好几个词，却害羞的一个也说不出口。 “没想到我爸这么精壮，是吧？” 苏安清大大咧咧地帮她说了出来，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嘿嘿，我爸可是军人！” 秦倾颜的脸更红了，只能埋着头，拼命点头，像小鸡啄米。 “嗯。” 苏安清看着好友窘迫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 “对了，我记得你爸爸是做生意的商人，对吧？” 提到自己的父亲，秦倾颜的神色自然了许多，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 “嗯，我爸妈做的是一点小本生意。”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些落寞。 “他们常年都在外地奔波，到处跑业务，很少能回家。” “这次也是因为我高考结束了，他们才特地赶回来的。” 苏安清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 她看着秦倾颜，眼神里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心疼。 苏安清知道秦倾颜的父母常年在外，却不知道是这么辛苦。 她伸出手，握住了秦倾颜放在桌下的手。 “倾颜……” 苏安清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愧疚。 “那你一个人在家，多可怜啊。” 她想起了自己，虽然父亲不在身边，但至少还有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 而秦倾颜，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 “以后，要不你天天来我家吃饭吧？” 苏安清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真诚。 “我妈做饭超好吃的！让她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秦倾颜闻言，心里一暖，眼眶有些发热。 她连忙摇了摇头，反手轻轻拍了拍苏安清的手背。 “不用啦，我爸妈现在回来了，家里有人做饭的。” 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想要让好友安心。 “谢谢你，安清。” 也谢谢你们。 她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这顿饭，是她这些年来，吃得最温暖的一顿。 晚饭在温馨的气氛中结束。 秦倾颜被苏安清拉着，叽叽喳喳地上了二楼，要去参观她的新房间。 客厅里，苏白站起身，开始动手收拾餐桌上的碗筷。 林婉见状，连忙走上前，想从他手里接过盘子。 “你快放下，坐着歇会儿。” “我来收拾就好了。” 苏白却没有松手，他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妻子略显疲惫的脸上，眼神温柔得能化出水来。 “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团聚。”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敲在林婉的心上。 “我怎么能游手好闲，把所有事情都丢给你一个人做。” 这十八年来，这个家，全靠林婉一个人撑着。 洗衣，做饭，照顾女儿…… 苏白缺席了太久，亏欠了太多。 现在他回来了，就要把这些亏欠，一点一点，全部弥补回来。 林婉的动作顿住了。 她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听着他沉稳的话语，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唇边漾开一抹发自内心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好。” 林婉轻声应道。 厨房里，温暖的灯光下。 苏白站在水池前，挽起袖子，露出了古铜色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 他低着头，认真地清洗着每一个碗碟，动作熟练，就像是做过千百遍。 林婉就站在他身边，拿起干净的抹布，将他洗好的碗一个个擦干，再小心翼翼地放进橱柜里。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第62章 未知交易记录，城南废弃工厂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随着厨房里最后一只白瓷碗被擦拭干净，整齐地码放入柜。 林婉关上橱柜门，转过身看着丈夫宽阔的背影，心中被幸福填得满满当当。 “好了，都收拾完了。” 苏白解下围裙，挂在墙上，动作自然流畅。 他转过身，对上妻子温柔的目光，也笑了。 “你去陪陪安清她们吧，我先去洗个澡。” “嗯。” 林婉柔声应道，踮起脚尖，帮他理了理微乱的衣领。 “水温别太烫了。” “知道。” 苏白应了一声，转身走向浴室。 …… 浴室里，水汽氤氲。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中倾泻而下，冲刷着苏白坚实的身躯，也洗去了一整日的奔波与尘嚣。 从南风巷的旧居，到西山军旅大院的新家，从十八年的亏欠，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团圆。 苏白闭上眼，任由水流冲刷着脸颊。 过往的铁血峥嵘，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绕指柔情。 刻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划破了水声，在空旷的浴室里回荡。 嗡—— 铃声执着地响着。 苏白睁开眼，眸中闪过锐利。 他的电话号码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军方就是王建国，若非紧急要事，没人绝不会在这个时间打来。 苏白迅速关掉花洒，随手抓过一条干毛巾，胡乱擦了擦手，便拿起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熟悉的名字——王建国。 他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 苏白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先生，是我王建国。” 电话那头，王建国浑厚的声音带着些许急切. 背景音里隐约还能听到键盘敲击和人员走动的嘈杂声。 “什么事？”苏白问道。 “苏先生，我们针对徐彪犯罪团伙的抓捕行动，内部拟定代号雷霆，已经全面展开。” 王建国语速很快，显然是一直守在指挥中心。 “就在刚刚，我们截获了徐彪团伙的一批关键交易记录。” 苏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王建国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也更凝重了。 “在梳理这些记录时，我们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谁？” “云梦市的现任市长，李彦明。” 王建国一字一顿地说道。 “根据初步分析，徐彪在过去几年里与李彦明存在大量资金往来,数额巨大，名目不清。” “目前，我们技术部门正在连夜将这些碎片化的交易信息进行整合。” “等报告一出来，我会第一时间发给您。” 苏白听完，眼神骤然变冷。 李彦明。 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根据军方的报告，这人是近几年才调来云梦市的。 没想到，一个本该为民请命的父母官，竟与盘踞一方的地下龙头有着如此深的勾结。 难怪徐彪能在云梦市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原来他的保护伞，竟是如此之大。 “好。” 苏白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彻骨的寒意。 “等我拿到报告。” “我会亲自去市政府拜访一下这位李市长。” 挂断电话，苏白将手机扔回置物架上。 浴室里的水汽似乎都凝结成了冰霜。 …… 与此同时，云梦市警局，指挥中心。 本应该下班休息的时间点，此时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王建国刚刚放下与苏白通话的手机，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松动。 有了苏先生的指示，他感觉自己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查！彻查到底！ 管他什么市长局长，只要敢伸黑手，就一并剁了！ 王建国正准备下达新的指令，一个年轻的警员就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王局！王局！” 警员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微微有些发颤。 “找到了！我们找到徐彪的藏匿地点了！” 王建国闻言，精神猛地一振。 “在哪？” “根据我们对全市监控网络的排查，以及对徐彪手下核心成员的通讯追踪，最终锁定了城南郊区的一座废弃工厂！” 警员将笔记本电脑转向王建国，屏幕上显示着一张高精度的卫星地图，一个红点在地图上不停闪烁。 “我们技术组的同事，刚刚将这个坐标，与陈春失踪前的最后追踪记录进行了对比……” 警员咽了口唾沫，脸上浮现出愤怒的神色。 “王局，地点完全吻合！” “什么？！” 王建国听到陈春两个字，瞳孔骤然收缩。 陈春是他最得意的徒弟，但在几天前突然失踪，是他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心结。 不久前前，陈春接到警报去了云梦市第一医院，听说抓了几个混混，随后便与警局失去了联系。 王建国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心急如焚，却又不敢打草惊蛇。 他万万没想到，徐彪不仅逍遥法外，还敢囚禁他的警察！ “砰！” 王建国一拳狠狠地砸在指挥中心的桌子上，坚实的桌面发出一声闷响。 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起伏着。 “混账东西！” 王建国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起，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咆哮着，声音震得整个指挥中心都嗡嗡作响。 “连我们警局的人都敢动！他徐彪是想造反吗？！” 周围的警员们全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从未见过王局发这么大的火。 “传我命令！” 王建国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警员。 “行动队，立刻集合！” “五人一组，共分六组！”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目标，城南废弃工厂！” “出发！” 第63章 初步调查报告，王建国再来电 夜色如墨，将西山军旅大院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苏白身着一袭深灰色丝质睡袍，从水汽氤氲的浴室中走出。 他的短发还带着湿意，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划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没入宽大的领口。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宛如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池。 嘀—— 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苏白的手机屏幕亮起，提示收到一份新邮件。 发件人：王建国。 附件是一个加密文档。 苏白面无表情地点开，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 文档瞬间解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流铺满了整个屏幕。 《关于李彦明与徐彪犯罪团伙勾结的初步调查报告》。 苏白滑动着屏幕，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飞速扫过一行行信息。 报告的第一部分，是李彦明与徐彪的资金往来记录。 一笔笔触目惊心的数字，通过数个伪装成投资公司的空壳账户，从徐彪的地下钱庄，流向了李彦明及其亲属控制的海外账户。 时间跨度长达五年。 总金额，足以让整个云梦市为之震动。 报告的第二部分，是通讯痕迹。 技术部门恢复了徐彪与李彦明之间部分被删除的通话记录和短信内容。 “李市长，城南那块地，您看……” “放心，规划方案已经压下去了，下个月的竞标，没人敢跟你们争。” “把手尾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另一段通话录音里，背景嘈杂，似乎是在某个酒局上。 李彦明带着醉意的声音响起。 “老徐啊，最近风声有点紧，让你的人都收敛点。” 徐彪随后响起，带着谄媚的调子。 “市长放心，都是些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前两天给您送去的那两幅前朝的字画，还喜欢吗？” “嗯，东西不错，有心了。” 苏白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周身的气压低得仿佛能凝结出冰霜。 一个城市的父母官，本该是百姓的青天，却与黑恶势力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将人民赋予的权力，当成了自己敛财的工具和保护伞。 好一个李彦明，好一个云梦市的市长！ 苏白的胸中，有股杀意如暗流般汹涌翻滚。 他甚至能想象到，在这张巨大的黑色网络笼罩下，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被欺压，有多少公理正义被践踏。 就在这时。 “哈哈哈哈……倾颜你别跑！” “安清你赖皮！不许挠我痒痒！” 楼上传来女儿苏安清和秦倾颜清脆的笑声，伴随着一阵咚咚咚的追逐打闹声。 那笑声，如同穿透乌云的阳光，瞬间照进了苏白冰冷的世界。 他眼中的凛冽寒意，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褪去，化为一片柔和。 苏白抬起头，望向二楼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缓缓合上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将那些肮脏的交易和罪恶的勾当重新锁进黑暗。 李彦明、徐彪，这些人的账，明天再算。 今晚，他只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他要做的，是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团圆和温暖。 …… 翌日。 凌晨四点。 天色依旧是深沉的墨蓝，唯有天边泛起了微不可查的鱼肚白。 整个军旅大院还沉浸在黎明前的寂静中，只有远处岗哨换防的脚步声，规律而清晰。 卧室里，光线昏暗。 苏白猛地睁开了双眼。 没有丝毫刚睡醒的忙让困顿，他的眼神清明如洗，好似从未睡去。 这是十八年军旅生涯刻入骨髓的生物钟，比任何闹钟都要精准。 他转过头，看向身侧。 林婉还在熟睡，呼吸均匀而绵长。她侧着身子，一只手搭在他的胸膛上，恬静的睡颜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格外温柔美好。 苏白目光一柔，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挪开，轻轻放回被子里。 他的动作轻缓到了极致，生怕惊扰了妻子的美梦。 苏白掀开被子的一角，悄无声息地坐起身，然后下床。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苏白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拿起昨晚随意搭在沙发上的运动服，转身离开了卧室。 屋内十分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 穿过客厅，苏白推开后院的门。 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后院很大，铺着平整的草坪，角落里还种着几棵挺拔的松树。 苏白走到院子中央，开始活动手脚。 简单的热身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沉腰立马，一套刚猛无俦的军体拳便行云流水般施展开来。 出拳如风，带起一阵呼啸。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额头和后背，但他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打越是酣畅淋漓。 十八年的铁血生涯，战斗早已融入他的血液。 只有在这样酣畅淋漓的锻炼中，他才能感受到最纯粹的生命力。 一套拳打完，苏白并未停下。 俯卧撑、引体向上、负重深蹲……他将院子里能利用的一切，都当成了自己的训练器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天色由墨蓝转为灰白，又从灰白染上了一抹灿烂的霞光。 两个多小时的高强度锻炼，苏白却依旧精力充沛，呼吸平稳，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场简单的热身。 他拿起挂在树枝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走向不远处的石桌。 桌上，他的手机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就在他即将走到桌前时。 嗡——嗡—— 手机毫无征兆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来电显示的名字，依旧是——王建国。 第64章 下半辈子就在牢里待着吧 苏白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接通了电话。 他的声音平稳，好似刚才那两个小时的高强度锻炼只是散了一场步。 “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王建国略带疲惫，却又难掩兴奋的声音。 “苏先生，幸不辱命！” “徐彪及其团伙核心成员，共计三十七人，已于半小时前全部落网！” 王建国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歉意。 “这么早打扰您休息，实在抱歉。” 苏白走到石桌旁，拿起挂在树枝上的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脖颈间的汗水。 “没事，我已经起来了。” 他将毛巾搭在肩上，语气淡然。 “人抓到了就行，后续按照法律程序处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我明白！”王建国立刻应声。 苏白抬头，望向天边那抹愈发灿烂的朝霞，深邃的眼眸中闪过冷冽的寒芒。 “另外，有件事需要你安排一下。” “苏先生请讲！” “今天上午，我要去一趟市政府。见一见我们云梦市的父母官，李彦明市长。” 王建国在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我明白了，苏先生。我马上就去安排，保证您随时可以见到他。” “好。” 苏白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手放在石桌上。 他舒展了一下四肢，全身上下发出哔哩啪啦的声响。 苏白转身，看向那栋安静的二层小楼。 晨光为小楼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二楼女儿房间的窗帘依旧紧闭着。 这幅场景，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 …… 另一边。 云梦市警局，指挥中心。 王建国放下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发酸肿胀的眼睛，眼角的皱纹因这个动作而挤在一起。 “唉，人老了，真是熬不动夜了。” 王建国自嘲地嘟囔了一句，感觉整个后背都是僵硬的，脖颈更是僵的发酸。 “王局，您辛苦了。” 身旁，一个年轻的警员递过来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 “去你的。” 王建国笑骂了一句，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捧着，感受从杯壁传向掌心的温度。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屏幕，投向了指挥中心角落里的一群人。 那里，徐彪和他手下的几个核心骨干，双手都被锃亮的银手镯反铐在身后，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周围是荷枪实弹的特警。 徐彪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王建国。 “王建国！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连老子都敢抓？！” “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信不信老子一个电话，就让李市长扒了你这身皮，让你滚出云梦市！” 周围的警员们闻言纷纷侧目，眼神各异，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王建国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慢悠悠地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然后将目光转向徐彪。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又像在看一个没进化完全的原始人。 “徐彪。” 王建国淡淡地开口。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还是封建社会？” 徐彪一愣。 王建国放下茶杯，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就算李彦明是你背后的靠山，他就能一手遮天了？他是市长，不是县令。” “你以为我是谁？是你想撤就能撤的？” “我这个市局局长，不是他李彦明一个人说了算的。” 王建国的声音不大，但字字珠玑，狠狠砸在徐彪这个对政府职位并不清楚的人心上。 “更何况……” 王建国的嘴角露出冷冽的笑意，不屑的看了徐彪一眼。 “逮捕你，抓捕你的团伙，是因为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有确凿的证据。” “我们这是在为民除害。” “你懂吗？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这四个字被王建国咬的很重。 徐彪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他被王建国的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过了好几秒，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好一个为民除害！”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虎，歇斯底里地吼道。 “王建国！你给老子等着！” “等老子出去了，你看我怎么弄死你！我保证，让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面对这穷途末路的威胁，王建国只是哼得冷笑一声。 他缓缓蹲下身，与还在狺狺狂吠的徐彪平视，目光锐利如刀。 “出去？” “徐彪，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王建国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进徐彪的耳朵里。 “你手上的那些案子，还有那几条人命……不说这些，光是非法拘禁人民警察这件事，就足够你把牢底坐穿了。” 徐彪的瞳孔猛地一缩。 王建国看着他骤变的脸色，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别想着李彦明能捞你。” “他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 “你……” 徐彪的声音开始发颤。 王建国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最后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徐彪，语气平淡。 “你出不去了。” “下半辈子，就在牢里好好反省吧。” 第65章 既然认识，那就看看这些吧 上午九点，阳光正好。 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红旗轿车，平稳地驶入云梦市市政府大院。 车辆在办公楼主楼前停稳。 车门打开，苏白一身黑色便装，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眼眸扫过眼前这栋庄严肃穆的建筑，没有丝毫波澜。 早已等候在此的市政府办公室主任，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您就是苏先生吧？” “我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我叫刘建。” “李市长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请跟我来。” 刘建的态度恭敬到了极点，甚至带着谄媚。 苏白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有劳。” 刘建连忙在前面引路，腰杆都比平时弯了几分，同时余光时不时的瞥向苏白。 他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能让市局的王建国亲自打电话过来，要求市长在办公室里等候一位访客. 这位苏先生的来头，恐怕比天还大。 一路上，走廊里偶有工作人员经过，看到刘主任对一个中年人如此恭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刘建目不斜视，直接将苏白引到了三楼最里间的市长办公室门口。 他轻轻敲了敲门。 “市长，苏先生到了。” “快请进！” 门内立刻传来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 刘建推开门，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先生，您请。” 苏白迈步而入。 办公室宽敞明亮，装修得沉稳大气。 一个地中海发型，身材微胖，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正快步从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绕出来，脸上挂着无比热情的笑容。 正是云梦市市长，李彦明。 “哎呀，苏先生！欢迎欢迎！欢迎您来我们市政府指导工作！” 李彦明伸出双手，姿态放得极低，脸上那副殷勤的模样，跟下级见到了上级似的。 苏白眼神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并没有与他握手的意思。 他径直走向会客区的沙发，坐了下来。 李彦明的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他不以为意的搓了搓手，亲自提起茶几上的水壶，给苏白倒了一杯茶。 “苏先生，您喝茶。” 他将茶杯小心翼翼地推到苏白面前，自己则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 “不知苏先生大驾光临，有何指示？” 李彦明的声音里满是讨好。 他心里在疯狂地打鼓，猜测着这位神秘大人物的身份。 是京城来的？还是军部下来的？ 不管是什么来头，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地级市市长能得罪得起的。 苏白没有碰那杯茶。 他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李彦明。 李彦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额头上不自觉地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注视李彦明许久，苏白才缓缓开口，平淡的声音敲在李彦明的心上。 “李市长，我来，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李彦明闻言一愣，连忙道。 “苏先生请讲，只要是在我云梦市，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人。” 苏白看着他，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苏安清。” “你，认识吗？” 李彦明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苏安清他当然认识！ 那个被柳清月顶替了高考成绩的女孩。 为了帮林芳压下所有异议，他可是废了不少的功夫，都差点亏本了！ 两人都姓苏，难道…… 一个让李彦明手脚冰凉，头皮发麻的猜测，疯狂地涌上心头。 不会的……应该不会这么巧，天底下姓苏的人多了去了！ 李彦明浑身猛地一颤，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苏……苏安清？” 他故作思索，像是在努力回忆。 “哦！我想起来了！” 李彦明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认识！当然认识！” “苏安清同学嘛，是我们云梦市的名人啊！” “这孩子了不得，高二就拿了全国奥数金牌，物理竞赛也是全省第一，是我们云梦市的骄傲！” “可惜啊……” 李彦明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真是可惜了，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高考的时候竟然发挥失常，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我还正准备以市政府的名义，为她提供最好的复读资源，保证她明年一定能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白的反应。 然而，苏白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李彦明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呵。” 苏白冷笑一声，笑声很轻，却让李彦明感觉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是吗？” 苏白身体微微前倾，再次开口。 “那……柳清月，你又认不认识？” 李彦明只觉得大脑彻底宕机了。 豆大的汗珠，顺着李彦明的鬓角滚滚而下，瞬间浸湿了他的衬衫领口。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己能怎么说？ 在眼前这位气场恐怖的男人面前，任何谎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认识……当然认识……” 李彦明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她……是我们云梦市今年的，高考状元。” 苏白嘴角的弧度更冷了。 “状元？”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充满了讥讽。 下一秒。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骤然炸响。 苏白将两叠厚厚的A4纸，直接甩在了李彦明面前的茶几上。 纸张散开，露出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和鲜红的批改痕迹。 “李市长。” 苏白的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 “既然你对她们这么了解，那你就不妨好好看一看。” “这里面，是苏安清和柳清月，从高一到高三，每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单，和所有的考试答题卷。” 苏白靠回沙发上，目光如刀，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给我好好看看！” “看看她们，在高考上，到底能不能考出那样的成绩！” 第66章 你觉得现在随意吗？ 茶几上，两叠A4纸整齐的排列在一起. 黑色的字迹与鲜红的批改痕迹交错，像一张无声的控诉网。 李彦明僵硬地坐在沙发上，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的沟壑滑落。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试卷，瞳孔因恐惧而剧烈收缩。 “看看她们，在高考上，到底能不能考出那样的成绩！” 苏白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落在耳中，都让他的心脏颤抖一下。 李彦明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伸出去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张时，李彦明甚至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他颤颤巍巍地拿起最上面的一张试卷。 试卷的页眉处，印着云梦一中高三第三次模拟考试的字样。 姓名栏里，是苏安清三个清秀隽永的字迹。 李彦明粗略地扫了一眼，触目所及，几乎全是鲜红的对勾。 偶尔出现的几处错误，也被用红笔清晰地圈出，旁边是工整的批改。 他翻到最后一页，右下角那个鲜红的全科总分724分，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又拿起另一份属于柳清月的试卷。 同样是第三次模拟考试。 试卷上，大片大片的红叉，触目惊心。 最后的总分，448分。 李彦明的手一软，那份试卷不自觉的脱手，轻飘飘地落回茶几上，却让他不想捡起。 他不敢再看，也不需要再看。 这些A4纸，就是铁证。 汗水，一滴滴，从李彦明下巴滴落，在光洁的茶几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滴答。 汗水滴落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被无限放大，敲击着李彦明濒临崩溃的神经。 苏白靠在沙发上，冷漠地注视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眼眸中的冷意愈发的浓烈。 “李市长。” 他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温度，缓缓响起。 “你来告诉我。” “究竟是怎样的发挥失常，能让一个平时稳定在710分以上的孩子，在最重要的高考中，只考出468分？” 苏白的声音顿了顿，眼神愈发锐利，像两把出鞘的利剑，直刺李彦明的内心。 “而且，李市长，你不觉得很巧吗？” “这个失常的成绩，竟然和我们云梦市这位新晋高考状元平时的成绩，如此的……相近？”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毫不留情的剖开李彦明伪装的外壳，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个最让自己恐慌的现实。 “我……” 李彦明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又能说什么呢？巧合是不可能的。 在这种堆积如山的证据面前，说巧合两个字，只会显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更是把对面坐着的苏白不当人看。 无尽的懊悔，像潮水一般将李彦明淹没。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段时间，柳芳坐在他对面，将那张不记名的银行卡推到他面前的场景。 “李市长，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清月这孩子，就拜托您多费心了。” 自己当时为什么就鬼迷心窍地收下了，干嘛要去贪图那笔根本不属于自己的钱！ 李彦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如果当时他严词拒绝，现在又怎么会陷入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脸上血色尽失。 李彦明知道，自己完了。 看着李彦明那副面如死灰，百口莫辩的模样，苏白嘴角的讥讽更甚。 他身体微微前倾，犹如一头即将发起致命一击的猎豹。 “李市长。” “事到如今，你还在犹豫什么？” 苏白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敢不敢，现在就调出今年高考，苏安清和柳清月，她们两个人的答题卷？” 李彦明猛地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苏白。 调出答题卷？那还得了！ 一旦调出原始答题卷，对比笔迹，一切都将真相大白，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绝对不能这样，也不敢这样做。 李彦明的大脑飞快的运转，最终他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不行！” 此时的李彦明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声音尖利地喊道。 他强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因为恐惧，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语气却故作镇定。 “苏先生！这绝对不行！” “高考学生的答题卷，属于国家最高级别的机密文件！” “按照规定，除了国家专门的评卷机构，任何人都无权查阅！” 他挺了挺胸膛，用国家的规定来给自己的虚心增添底气。 “这是原则问题！是不能随意调看的！” “随意？” 苏白缓缓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中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他慢慢地站起身。 一米八五的身高，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铁血煞气，朝着李彦明碾压而去。 李彦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小腿撞在沙发上，砰的发出闷响，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苏白向前一步，逼近到他面前。 两人的距离，不足半米。 李彦明甚至能闻到苏白身上那股淡淡的，却又无比凌厉的气息。 他看着苏白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感觉自己像是在凝视着无尽的深渊，浑身的血液都快要被冻结了。 苏白的声音，冰冷刺骨，一字一顿地在他耳边炸响。 “李市长。” “你认为，现在的情况……是随意吗？” 第67章 不想谈高考，那就换一个话题 跳动。 苏白冰冷刺骨的声音，让他灵魂战栗。 “这、这……”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却怎么也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恐惧在疯狂滋生。 苏白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冷漠。 他缓缓坐回沙发，身体向后靠去，闭上双目似是在冥想。 但虽是如此，苏白整个人的气势却不减反增，好似一头蛰伏着的猛兽，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李市长，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我自己。” 苏白的声音平静下来，但那份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怒涛。 “就算苏安清不是我的女儿，就算我只是一个与此事毫不相干的路人。” “面对这种事情，我苏白，也必然会追查到底。”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像是要洞穿李彦明心中的黑暗。 “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彦明下意识地摇头，他已经被苏白的威压彻底震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即便想要思考，大脑也停止了运转。 看他摇头，苏白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在宽敞的办公室里轰然炸响。 “因为这种行为，动摇的是我们龙国的根基！这是在腐蚀国民，对这个国家的信任！” “高考，是我们龙国无数普通家庭的孩子，改变命运最重要，也是最公平的一条路！” “如果连这条路都被人肆意践踏，用权力和金钱随意篡改结果……” 苏白的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怒火。 “那我们这些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守卫国家的人，守卫的又是什么？！” “我们用生命换来的和平与安定，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蛀虫，在背后肆无忌惮地侵蚀国家的未来吗？！” 最后一句质问，带着苏白强烈的个人情感，狠狠地砸在李彦明的心口。 他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不是的……” 李彦明嘴唇哆嗦着，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后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知道，苏白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但自己绝不能承认，不然李彦明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求生的本能，让李彦明停止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寻找任何可以扭转局势的可能。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硬着头皮，抬起头，迎上苏白那锐利如刀的目光。 “苏先生，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带着旁人都能察觉到的颤抖。 “但是，高考成绩这种事情，真的不是我一个市长能够干预的。” “这属于国家最高机密，有一套极其严格的保密和监督流程。” 李彦明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坚定，更加理直气壮。 他已经无路可走，只能用真诚来当做自己最后的快刀。 “别说是我，就算是省里的领导，也无权调看原始答题卷。” “我……我真的无能为力，更不可能在其中做什么手脚。” 李彦明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白的表情。 然而，苏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冷。 “是吗？” 苏白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嘴倒是挺硬。” 他淡淡地吐出四个字，已经彻底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李彦明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只见苏白不急不缓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了另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用订书机简单装订起来的A4打印纸。 苏白的手指随意地捏着文件的一角，手腕轻轻一抖。 “啪！” 文件被他扔在了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一种审判来临的感觉，让李彦明浑身一颤，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封面上，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像烙印一样，深深地灼痛了他的眼睛。 《关于李彦明与徐彪犯罪团伙勾结的初步调查报告》 “轰！” 李彦明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了。 他呆呆地看着这份文件的名字，整个人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僵硬地坐在那里。 李彦明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运转，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脑袋晕乎乎的。 徐彪……难道被抓了吗？ 可怎么会这么快……就查到了自己头上？ 而且，这份报告……这份报告怎么会出现在苏白的手里？！ 无数的疑问，夹杂着恐惧，像病毒一样啃噬着李彦明的理智。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拿那份报告，却又像是触电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李彦明不敢看。 他知道，如果里面的内容属实，那那上面写的每一个字，都是能将他打入万丈深渊的铁证。 被隐藏的转账记录、删除的通话信息、以及大量见不得光的交易…… 李彦明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李市长。” 苏白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从无边的恐惧中拉回现实。 “既然你不想谈第一件事。” 他的声音顿了顿，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 “那么，我们就来谈谈第二件事。” 第68章 证据确凿，处理结果 李彦明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份报告的封面上，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微微涣散。 他感觉自己的胸腔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汗水从他的额头、后颈不断滑落。 很快，他身下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就留下了一片深色的水渍。 李彦明颤抖着，抓住了文件。 纸张的边缘，因为李彦明手掌的剧烈颤抖而发出哗啦啦的轻响。 李彦明艰难地翻开了第一页。 白纸黑字，没有多余的修饰，只有一条条冰冷的记录。 时间、地点、人物，以及具体到连他本人都忘记了的金额。 五年前，李彦明通过第三方空壳公司宏图伟业，转入他妻子张慧海外账户的三十万美金。 四年前，为徐彪的金碧辉煌娱乐会所项目，强行批下的城南地块。 事后他远在国外留学的儿子收到了一辆价值两百万的限量版跑车。 三年前…… 一笔又一笔。 那些被他早已遗忘，深埋在记忆角落里的黑暗交易，此刻被清晰地罗列出来。 甚至，连一些他自己都已经模糊不清的细节。 比如某个特定账户的流水号，某次秘密通话的具体时间，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巨细无遗，金额更是触目惊心。 李彦明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一寸寸变冷，从指尖开始，迅速蔓延至全身。 那些本该死去的记忆再度浮现，此刻却成了最残酷的刑具。 每一条记录，都在李彦明脑海中唤醒了对应的画面，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彦明翻页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僵硬。 每一页纸，都仿若有千斤之重。 看到最后，他的双手已经抖得快拿不住文件了。 “哗啦。” 报告从李彦明无力的手中滑落，散了一地。 那些白纸黑字，像是一张张催命的符咒，铺满了他的视野。 完了，彻底完了。 李彦明心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份报告里记录的，虽然只是他近五年来的部分灰色交易。 但任何一条单独拎出来，都足以将他送进监狱，永世不得翻身。 更何况是如此详尽的证据链。 李彦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了。 “噗通！” 一声闷响。 李彦明双腿一软，竟直挺挺地从沙发上滑落，跪在了苏白面前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他顾不上膝盖传来的剧痛，也顾不上自己身为一市之长的尊严。 在生死存亡面前，所谓的尊严好似一场笑话。 “苏先生！苏先生我错了！” 李彦明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而绝望。 他像一条丧家之犬，匍匐在地上，拼命地向前挪动，想要抓住苏白的裤脚。 “咚！咚！咚！” 他开始疯狂地磕头，光洁的额头与冰冷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很快，他的额头就变得红肿，甚至渗出了血丝。 “苏先生，安清的事情，真的……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李彦明涕泪横流，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官，我……我鬼迷心窍，做了很多错事。” “但是换高考成绩这种事，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碰啊！” 他抬起头，那张布满冷汗和泪水的脸上，写满了哀求。 “我……我只是接到了上面的招呼，让我帮忙把控一下舆论。” “就是……就是如果有人质疑成绩，就让宣传部门压下去，不要让事情闹大。” “我做的真的只有这些！是谁改了她们的成绩，我真的不知道啊！苏先生，您明察啊！” 李彦明知道，和篡改高考成绩这种动摇国本的大罪相比，他那些贪腐行为，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命。 他必须把自己摘出去。 苏白静静地看着他。 从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李彦明的丑态，并不能在苏白的心中激起任何涟漪。 良久，苏白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很轻，却在李彦明耳边炸响。 他停下了磕头的动作，满怀希冀地抬起头，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囚。 “我也猜到了。” 苏白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平静。 “光凭你一个云梦市的市长，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可以操控高考。” 李彦明感觉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上了天灵盖。 苏白相信他了！ 只要和高考的事情撇清关系，那一切就还有转机！ 李彦明眼中的绝望，迅速被劫后余生的庆幸所取代。 或许……或许自己还能戴罪立功！ 只要自己配合苏白，找出幕后黑手，说不定…… 然而，他心中的希望之火才刚刚燃起。 苏白接下来的话，就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但是。” 苏白的话锋，陡然一转。 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再次笼罩了整个办公室。 他脸上的庆幸，僵硬在了那里。 “就算没有这次高考的事情。” 苏白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这几年来，利用职权，与地方黑恶势力勾结，大搞权钱交易，已经对国家和人民，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李彦明浑身一颤，刚刚升起的一点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白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他缓缓地靠回沙发背，语气淡漠得不像是在问罪。 “你脚下散落的这份报告，只是一个副本。” 李彦明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我来你办公室之前。” “它的原件，已经通过特殊加密渠道，提交到了中央。” 苏白顿了顿，看着李彦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吐出了最后的几个字。 “关于你的处理结果，很快就会下达。” 第69章 龙牙特战队 李彦明瘫软在地，彻底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 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冰冷的手铐，无数双鄙夷的眼睛，以及在铁窗后度过的，暗无天日的余生。 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挣扎着，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巨响，从办公室外传来。 那不是普通的撞击声，沉闷而厚重，带着金属撕裂的尖锐啸叫。 整个市长办公室的地面，都为之剧烈一震。 墙壁上悬挂的字画，摇摇欲坠。 李彦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哆嗦，涣散的瞳孔里，终于有了一丝聚焦。 发生了什么，地震了？ 还是……恐袭？ 紧接着，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混乱的脚步声。 伴随着惊呼、呵斥，以及某种重物被蛮力撞开的闷响。 “你们是什么人！” “这里是市政府！不准……” “啊！” 门外秘书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李彦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惊恐地看向苏白。 而苏白，依旧稳稳地坐在沙发上，面色平静如水，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砰——！！！” 一声更加狂暴的巨响。 门框瞬间崩裂，木屑四溅，整扇门向内倒飞进来。 “哐当！” 大门重重地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激起一片尘埃。 烟尘弥漫中，十几道身着黑色特种作战服，头戴战术头盔，手持突击步枪的身影，如鬼魅般涌了进来。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无声，浑身透露着一股铁与血的肃杀之气。 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鹰隼般锐利。 他们身上的装备，精良到了极点，胸前印着一个李彦明从未见过的，由龙与利剑组成的徽章。 这些人，不是警察！ 也不是普通的部队！ 他们身上那股仿佛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气，让李彦明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市长，也感到一阵阵窒息。 李彦明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他刚撑起半个身子。 “不许动！” 一声冰冷的暴喝。 三道黑影，如同猎豹般扑了过来。 他们的速度快到极致，只在空气中留下了几道残影。 李彦明只觉得肩膀一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 “咔嚓！” 他的双臂被瞬间反剪到背后。 膝盖窝一麻，整个人再次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冰冷的枪口，死死地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那股金属的寒意，透过头皮，直刺骨髓。 李彦明浑身僵硬，头皮发麻，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连一丝一毫的小动作都不敢有。 李彦明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异动，身后那冰冷的金属，就会毫不犹豫地喷出致命的火焰。 整个过程中，苏白依旧静静地坐着。 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默剧。 直到一名身材最为高大，肩章上有着特殊标记的特种小队队长，快步走到他面前。 “啪！” 一个标准的军礼。 队长的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敬。 “苏将军！”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带着不易察觉的激动。 “龙牙特战队，奉命前来！” “不负使命，我们到了！” 苏白微微颔首，神色淡然。 他没有起身，只是伸手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那份报告。 “这是李彦明近年来的部分非法交易记录。” 林风的声音很平静。 “如果需要了解更多。” “可以咨询当地警局局长，王建国。” “是！” 队长再次行了一个军礼，声音铿锵有力。 “明白！” 他转过身，对着那几名压制着李彦明的队员，做了一个手势。 “带走！” 命令简洁，不带一丝感情。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像拎小鸡一样，将瘫软如泥的李彦明从地上架了起来。 “不！不！” 李彦明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反应过来，开始疯狂地挣扎。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云梦市的市长！” “你们这是非法的！我要控告你们！”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 此刻的李彦明像一条即将被拖进屠宰场的疯狗，用尽全身力气扭动着身体。 然而，他的挣扎，在这些身经百战的特种兵面前，显得可笑且无力。 压制着他的队员，纹丝不动，手臂如同铁钳一般。 “放开我！苏白！你不能这么做！” 李彦明转过头，用一种乞求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苏白。 “你这是公报私仇！你这是滥用职权！” “我没有动你女儿的成绩！我真的没有！” “你放过我！我帮你查！我一定帮你查出幕后黑手！” 他的嘶吼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然而，苏白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波澜。 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进行着最后拙劣的表演。 队长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觉得李彦明的声音，有些聒噪。 “让他安静点。” 队长冷冷地说道。 “是！” 一名队员应声，从战术背心上取出一支注射器。 针头在灯光下，闪过一抹寒光。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给我注射什么！” 李彦明看到那支注射器，眼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杀人灭口，你们要杀人灭口！” 他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那名队员动作娴熟地抓住他的手臂，冰冷的针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刺入了他的脖颈。 淡黄色的液体，被迅速推进。 “呃……” 李彦明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迅速变得涣散。 疯狂的挣扎，渐渐停止。 他的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被两名队员拖着，朝着门外走去。 他那双擦得锃亮的昂贵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拖出了两道长长的痕迹。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那扇被撞毁的大门，和一地的狼藉，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队长再次转向苏白，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苏白缓缓地站起身。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 几辆漆黑的特种装甲车，如同钢铁巨兽，静静地停在市政府大楼前。 周围，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 无数惊慌失措的政府工作人员，被挡在外面，议论纷纷。 李彦明，被两名队员像拖死狗一样，塞进了一辆装甲车的后厢。 车门，重重地关上。 很快，车队启动，没有鸣笛，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消失在城市的尽头。 第70章 休息？怎么能休息！ 办公室里的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与尘土的混合气味。 苏白依旧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影被正午的阳光照的刺目。 他的目光，早已从远去的车队上收回，望向天边碧蓝的天空，眼神深邃。 龙牙特战队的队长，依旧保持着军姿，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像一杆标枪，等待着命令。 他看着苏白的背影，眼神中的狂热，没有丝毫减退。 那是龙国的守护神，是他们龙牙所有人心中唯一的信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队长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 “苏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苏白没有回头。 “没了，你们退下吧。”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好好照看李彦明。” “是！” 队长的声音，铿锵有力，他再次对着苏白的背影，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 随后，他转身，对着门口剩下的几名队员，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没有多余的言语。 十几道身影，动作整齐划一，如潮水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整个楼层，再次陷入了死寂。 苏白缓缓转身，目光扫过这间奢华而狼藉的办公室。 被撞毁的大门，散落一地的文件，还有那张李彦明曾经坐过的，象征着云梦市最高权力的真皮座椅。 他走到那张椅子前，坐了下来。 身体陷入柔软的皮革中，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舒适。 他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在红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着。 “哒、哒、哒…” 富有节奏的声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他离开云梦市，已经整整十八年。 这十八年，他在冰天雪地里厮杀，在枪林弹雨中穿行，用鲜血和生命，铸就了不败战神的赫赫威名。 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铁石。 可当他得知女儿安清所受的委屈时，那颗沉寂了多年的心，还是被瞬间点燃了。 那是足以焚烧一切的怒火。 无论是谁，敢动自己的女儿，苏白都要让对方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苏白睁开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他不再犹豫，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 与此同时。 云梦市，一间普通的卧室里。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一片昏暗。 王建国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鼾声如雷，标志性的啤酒肚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为了尽快抓捕徐彪，他已经带着手下的弟兄们，连着熬了两个通宵。 此刻，他只觉得眼皮重得像灌了铅，脑袋里嗡嗡作响，只想就这么睡到天荒地老。 “嗡——” 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疯狂地振动起来。 刺耳的铃声，如同魔音灌耳，瞬间撕裂了房间的宁静。 “嗯……” 王建国烦躁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试图隔绝那恼人的噪音。 然而，手机铃声却锲而不舍，一遍又一遍地响着。 终于，王建国忍无可忍。 他猛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胡乱地在床头柜上摸索着。 摸到手机后，他看也没看，直接划开了接听键，放到耳边。 “喂？！谁啊！！” 他的声音暴躁，充满了被人从深度睡眠中吵醒的起床气。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仅仅两个字。 王建国浑身一个激灵，一股凉意直冲头顶。 所有的睡意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王建国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因为动作太猛，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用另一只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然后，他用一种谄媚的语气，对着电话说道： “苏…苏先生！您好！您好！” 电话那头的苏白，敏锐地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疲惫。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累。” 苏白的声音，多了些关切。 “是不是通宵了？” 王建国的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暖流。 他没想到，苏先生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会注意到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建国连忙解释道： “没事，苏先生，一点小事。” 苏白沉默了片刻。 他本想立刻让王建国去查一些事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抱歉，这个时间打扰你。” 苏白的声音里，带着歉意。 “我这里有点事，需要你帮忙查一下。” 王建国一听，立刻挺直了腰板，声音也洪亮了几分。 “苏先生您尽管吩咐！保证完成任务！” “查一下李彦明和芳华集团的林芳，最近有没有异常的网络交易记录。” “或者，任何形式的联系。” 苏白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不过，这件事不急。” “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或者后天处理都行。”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王建国愣住了。 他握着手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本以为苏先生会像所有他接触过的大人物一样。 下达命令，然后要求他立刻不计一切代价地去完成。 可他等来的，却是关心和体谅。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瞬间冲垮了他连日来的疲惫。 他的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热。 王建国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电话那头郑重地承诺道： “多谢苏先生关心！” “您放心，我王建国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事情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嗯。” 苏白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王建国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良久，他才放下手机，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休息？开什么玩笑！ 苏先生交代的事情，怎么能拖到明天！ 王建国立刻掀开被子，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 第71章 帮我查一个人 市政府，市长办公室。 苏白缓缓放下手机，站起身。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办公室。 这里的一切，都将在今晚之后，迎来新的主人。 而自己，只是一个过客。 苏白没有再停留，转身迈开脚步，朝着那扇被撞毁的大门走去。 他的身影，穿过狼藉的门框，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另一边。 云梦市，御景山庄。 独栋别墅A栋，7号。 奢华的客厅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昂贵的欧式家具映照得熠熠生辉。 林芳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正烦躁地来回踱步。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沉，眸子中的怒意肉眼可见，与这间华丽的客厅格格不入。 茶几上，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一条刚刚收到的新闻推送。 标题触目惊心。 《云梦市警方雷霆出击，一举捣毁以徐彪为首的特大黑恶势力团伙！》 “废物！” 林芳终于停下脚步，抓起桌上的一个爱马仕靠枕，狠狠地摔在地上。 “一群废物！” 她胸口剧烈起伏，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那扭曲的狰狞面庞。 “连一个高中生都对付不了，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 徐彪是她在云梦市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也是最见不得光的一把。 为了扶持他，林芳不知道废了多少心血和钱财。 克现在，这把刀不仅断了，甚至还有可能反过来咬伤她自己。 一想到这里，林芳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惊又怒。 “妈……” 一个慵懒中带着不满的声音，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上传来。 林芳脸上的怒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温柔的宠溺。 她抬头看去。 柳清月穿着一身粉色的真丝睡衣，赤着脚，正睡眼惺忪地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 她的头发微乱，白皙的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眼神里充满了被打扰的不悦。 “你好吵啊。” 柳清月揉着眼睛，抱怨道。 “不好意思啊，宝贝。” 林芳连忙走上前，扶住女儿的手臂，声音放得极低，生怕再惊扰到她。 “是妈妈吵到你了吗？” 她的语气里满是歉意。 “没事，就是公司那边出了一些状况而已。” 林芳轻描淡写地解释道，脸上挂着安抚的笑容。 “没事的，你继续睡吧。” “嗯。” 柳清月含糊地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对所谓的公司状况没有丝毫兴趣。 她转身，又慢悠悠地走上楼梯，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 林芳一直站在原地，微笑着目送女儿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拐角。 直到楼上传来轻轻的关门声。 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地再次恢复了刚才的冰冷。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温柔褪去，眼神之中露出凶戾的寒芒。 林芳迅速回到客厅，从手包里拿出另一部手机。 这部手机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是她用来处理一些特殊事务的。 里面没有任何她的身份信息。 林芳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不过在被接通后，电话那头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同时林芳也没有第一时间问话，而是将手机放到耳边，走到落地窗前，警惕地看了一眼窗外。 确认四周无人后，她才压低了声音，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帮我查一个人。” …… 与此同时。 云梦市西郊，西山军旅大院。 独立一号楼。 苏白推开家门，走了进去。 十八年的金戈铁马，让他早已习惯了血与火的气息。 但此刻，从厨房飘来的阵阵饭菜香，却让他那颗坚硬如铁的心，瞬间变得柔软。 这，才是家的味道。 正当苏白感叹的时候，林婉系着围裙，刚好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糖醋排骨从厨房里走出来。 看到苏白，她愣了一下，随即将菜放到餐桌上，快步走了过来。 林婉的脸上带着嗔怪，但眼眸之中确实浓浓的关切。 “你去哪了？” “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去了。” 苏白看着妻子，眼中之前面对李彦明时的冰冷，此刻尽数化为了柔和。 他笑着伸出手，轻轻拂去林婉脸颊上沾到的一点面粉。 “这不是回来吃午饭了吗。” 苏白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林婉看着他，心里的那点担忧和刚想说起的责备话语，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那雍容的容颜紧紧贴了上去。 这个男人，她念了十八年，盼了十八年。 只要他能平安地站在自己面前，比什么都重要。 “就知道贫嘴。” 林婉白了苏白一眼，没有再多问。 随后她转过身，朝着紧闭的卧室门喊了一声。 “安清！倾颜！” “别睡了！出来吃饭！” 几秒钟后。 卧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苏安清和秦倾颜两个女孩，穿着同款的小熊睡衣，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 两人都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上还带着枕头的压痕，显然是刚从被窝里被捞出来。 她们迷迷糊糊地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动作都有些迟缓。 看样子显然是昨夜玩到了很晚才睡的。 林婉看着两个女孩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她双手叉腰，故意板起脸。 “真是的！” “看看你们俩，像什么样子！” 林婉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笑骂道： “先去刷牙洗脸！” 第72章 一起旅游 林婉的话音刚落，苏安清就像一具被设定了程序的梦游娃娃，缓缓从椅子上站起。 她的眼皮半耷拉着，机械地朝着一楼卫生间的方向挪去。 身后的秦倾颜也站了起来，但动作却带着几分犹豫。 她揉了揉依旧惺忪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林婉，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抹微红。 “阿姨……” 秦倾颜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我……我没带牙刷。” 林婉闻言，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容。 “哎呀，多大点事。” 她快步走上前，亲昵地拉起秦倾颜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没事，你这孩子，跟阿姨还客气什么。” 林婉的眼神里满是宠溺，就像看着自己的另一个女儿。 “洗手间的柜子里备了好多新的，都是独立包装的，你随便拿一个用就行了。” 说着，她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一楼那个卫生间让安清用了，倾颜你上二楼吧，楼上房间里也有独立的卫生间，东西都是齐全的。” “谢谢阿姨！” 秦倾颜心里一暖，紧绷的拘谨感顿时烟消云散，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那我上去了。” 她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小跑着奔向了二楼。 脚步声嗒嗒嗒地远去，轻快而充满活力。 林婉微笑着目送她上了楼，这才转过身，回到餐桌旁。 苏白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深邃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妻子忙碌的身影，眼神中满是柔情。 他看着林婉重新在自己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林婉微微一怔，随即也反手握紧，指尖传来丈夫掌心熟悉的温度和力量，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言语，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片刻之后。 “哗啦——” 一楼卫生间的门被拉开。 苏安清走了出来。 她的头发用皮筋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湿润的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上。 冷水的刺激让她清醒了不少，原本迷蒙的眼神此刻清亮了许多，露出了本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神采。 她走到餐桌旁，苏白已经提前为她拉开了一张椅子。 “爸。” 她轻声叫了一句，顺势坐下。 几乎是同时，秦倾颜也从二楼走了下来。 她显然比苏安清更讲究一些，不仅洗漱完毕，还换下了睡衣，穿上了一套清爽的运动装，湿漉漉的头发也被毛巾仔细地擦拭过。 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青春逼人。 “叔叔好！阿姨！” 她笑着和两人打招呼。 林婉也笑着为她拉开了苏安清身旁的椅子。 “快坐快坐，尝尝阿姨做的糖醋排骨，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哇！好香啊！” 秦倾颜一坐下，目光立刻被桌上那盘色泽红亮、香气四溢的糖醋排骨吸引了。 她毫不客气地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唔……好吃！太好吃了！”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地赞美道。 “阿姨您的手艺真是太棒了！” “好吃就多吃点。” 林婉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眉开眼笑，又给她碗里夹了好几块排骨。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温馨而热闹。 苏白看着两个女孩，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下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正安静地小口吃饭的女儿，然后将目光转向秦倾颜，温声开口问道： “安清，倾颜，你们两个，暑假有什么安排吗？” 苏白的声音沉稳而温和，正埋头苦吃的苏安清闻言，夹菜的动作顿了顿。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缕茫然，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苏安清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 声音很轻。 她又低下头，用筷子尖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想了几秒钟，才补充道： “应该……就在家里看看书吧。” 这个答案，似乎在苏安清自己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她话音刚落，身旁的秦倾颜就放下了筷子。 “不行！” 秦倾颜的反应极其迅速，语气也带着夸张的激动。 她转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安清。 “好不容易放个暑假，整整两个月啊！怎么能整天就闷在家里看书！” 秦倾颜的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对这种浪费生命的行为的控诉。 “我们应该出去旅游才对！” 秦倾颜越说越兴奋，眼睛里有星星在闪烁。 “去海边！感受阳光沙滩！去看蔚蓝的大海！” “或者去爬山！去山顶看日出！去呼吸最新鲜的空气！” 她挥舞着手臂，眸光中好似已经出现了那些美好的画面。 “总之去哪里都行，就是绝对不能待在家里发霉！” 苏安清被好友这一连串的炮轰说得有些发懵，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而一旁的苏白，则被秦倾颜这副充满活力的模样给逗笑了。 “呵呵呵……” 他发出一阵低沉而爽朗的笑声，看向秦倾颜的目光里充满了赞许。 “倾颜说的没错。” 苏白点了点头，表示完全同意她的观点。 “难得放长假，是应该出去走走，好好放松一下。” 他说着，目光在两个女孩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秦倾颜的身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要不这样，倾颜。” “跟我们一起去吧？” 这个邀请来得猝不及不及防。 秦倾颜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了。 她眨了眨眼，伸出手指，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 秦倾颜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 “叔叔……这怎么好意思呢。” 女孩的脸颊迅速染上了一层红晕，连连摆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虽然喜欢热闹，也把苏安清当成最好的朋友，但跟着对方一家人出去旅游，总觉得是在打扰别人。 苏白看出了她的顾虑，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 他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旅游嘛，人多才热闹。” 苏白的语气真诚，林婉也在一旁笑着帮腔，她伸出手，亲昵地拉住秦倾颜的手。 “是啊倾颜，就跟我们一起去。” “你跟安清两个人也能做个伴，不然她一个人肯定又嫌闷了。” “听阿姨的，就这么说定了。” 看着苏白和林婉真诚的眼神，秦倾颜心中那点顾虑渐渐动摇了。 说实话，她心动极了。 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去旅游，光是想想都觉得美好。 她咬了咬下唇，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那……”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苏白和林婉。 “我……我得回去问问我爸爸妈妈。” “他们要是同意了……” 说到这里，秦倾颜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语气也重新变得雀跃。 “我……我就去！” 第73章 你来帮我参谋参谋 “好啊。” 苏白的嗓音温和。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落在秦倾颜带着期盼的脸上。 “那就这么定了。” “吃完饭，我开车送你回去。” 话音落下，秦倾颜猛地摆手。 “不不不！” 她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脸上写满了羞涩。 “叔叔，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您了！” “我自己回去就行！真的！” 女孩的拒绝既真诚又急切，生怕给对方添上一丁点的麻烦。 苏白看着秦倾颜这副模样，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倾颜啊，这里是西山军旅大院。”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独特的沉稳。 “从大院门口，到能走车的市区公路，足足有四公里远。” “这中间，没有公交站台，也拦不到一辆出租车。” 说完，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秦倾颜，深邃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揶揄。 “倾颜，你确定要自己走回去？” 秦倾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四公里，没有公交，打不到车？ 秦倾颜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象着自己顶着夏日午后的毒辣太阳，在空无一人的军区公路上徒步四公里的凄惨景象。 自己昨天是大晚上被苏白送进来的，所以没什么感觉。 现在想想，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女孩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随即又因为窘迫而涨得通红。 前一秒还坚决推辞的嘴，下一秒就彻底改变了立场。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合十，眼中闪烁着无比诚恳的光芒。 “那……” “那还是麻烦叔叔开车送我回去吧！” 声音响亮，干脆利落，充满了求生欲。 一旁的苏安清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她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她抬起头，清冷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 “爸。” “我也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苏安清的视线转向身旁的秦倾颜，弯成了月牙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向往。 “我早就想去倾颜家看看了。” 她轻声补充道。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三个年轻人，林婉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她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行，那你们三个去吧。” “路上注意安全。” 林婉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将盘子叠在一起。 “我留在家里看家。” 苏白也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忙碌的背影。 “辛苦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林婉摇了摇头，侧过脸对他笑了笑，眉眼弯弯。 “辛苦什么。” “也就待在家里而已。”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正好，趁你们不在，我把家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一下。” 苏白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疼惜。 他忽然俯下身。 在林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温热的触感一闪即逝。 林婉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股热气从脖颈直冲头顶，她的脸颊唰的一下就红透了，像染上了天边的晚霞。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正努力假装看风景的两个女孩. 又羞又恼地伸出手，轻轻推了苏白的胸膛一下。 “哎呀！”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嗔怪。 “孩子还在呢。” 秦倾颜迅速地低下头，用手捂住嘴，肩膀却在不受控制地耸动。 苏安清则是将头转向了另一边，耳根处却悄悄漫上了一层可疑的薄红。 苏白却毫不在意。 他发出一阵低沉而爽朗的笑声，胸膛微微震动。 “呵呵呵……” …… 午饭很快结束。 苏白从车库里开出了一辆黑色的硬派越野车。 车身线条刚硬，棱角分明，充满了军旅特有的铁血与肃杀之气，静静地停在那里，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钢铁猛兽。 秦倾颜和苏安清熟门熟路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并排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启动，缓缓驶出了西山军旅大院。 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的轻微嗡鸣声。 苏白握着方向盘，目光平视着前方，透过后视镜，他能看到后座上两个女孩的身影。 他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倾颜。” “着急回家吗？” 后座的秦倾颜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着急，不着急！” 她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我爸爸妈妈都是商人，虽然最近回来了，但也经常在外面做生意，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我现在回去也是一个人，无聊死了。” 苏白闻言，点了点头。 “那正好。” 他没有立刻说明正好是什么，只是专注地开着车。 车子转过一个路口，汇入了市区的车流之中。 苏白的目光，在后视镜里轻轻一转，落在了自己女儿苏安清的身上。 她正靠着车窗，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神情淡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准备带安清去趟商场。” 苏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倾颜好奇地嗯了一声。 只听苏白继续用那沉稳的语调说道： “这孩子，你看看她身上的衣服，都穿了两年了，袖口都有些磨毛了，也不知道换。”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也带着几分父亲特有的心疼。 “还有她的手机。” “卡得连个健康码都扫不出来，早就该给她换个新的了。” 苏白将女儿的窘迫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后座的苏安清闻言，默默地把头埋得更低了些，脸颊有些发烫。 说完这些，苏白的目光再次透过后视镜，看向了秦倾颜。 “既然你不着急回家，就跟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他发出了邀请，语气温和而真诚。 “你们小姑娘眼光好，审美也差不多。” “正好，帮安清参谋参谋。” 第74章 我们是一家人 苏白温和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回响，让后座的秦倾颜微微一愣。 秦倾颜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啊？” “叔叔，这……这不太好吧？” 女孩的双手在身前紧张地绞在了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太多太多麻烦了，又是蹭饭又是睡在你们家的。” 秦倾颜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跟着低了下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怎么能再……再耽误您和安清的时间。” 苏白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和煦的笑意。 他摇了摇头，语气轻松。 “这有什么不好的？” “你能来，安清也高兴。” 说着，他的目光透过后视镜，不着痕迹地扫向了自己的女儿。 “是吧，安清？” 一直沉默的苏安清，感受到了父亲投来的视线。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了点头。 “嗯，没错的。” “倾颜你能陪我的话，我也很开心的。而且你一个人回家也很无聊不是吗？” 秦倾颜补充了一句，视线转向身旁的好友，眼神里满是期盼。 得到女儿的响应，苏白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转动方向盘，越野车平稳地并入另一条车道。 “你看。” “而且，我一个快四十岁的人了，审美早就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潮流了。” 苏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让我去给安清挑衣服，挑来挑去，估计还是我那个年代的风格。” “到时候，安清穿着别扭，钱也白花了。” “你就不一样了。” 他的话锋一转，再次落到了秦倾颜的身上。 “你们是同学，年纪相仿，眼光肯定也差不多。” “你来帮安清选，肯定比我这个老头子选得好。”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给了秦倾颜台阶下，又让她感觉到了自己是被需要的。 秦倾颜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 她抬起头，似乎有些动摇了。 就在这时，苏白又轻飘飘地补上了一句。 “而且到时候，顺便也给你买几件新衣服。” 这句话，让秦倾颜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瞳孔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前一秒还在犹豫的表情，顷刻间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 “不行不行！” 秦倾颜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拒绝的态度坚决到了极点。 “叔叔！这怎么可以！” 女孩的脸颊涨得通红，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 “我……我已经在您家白吃白住了，还坐您的车……” 秦倾颜语无伦次地罗列着自己占的便宜，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您怎么还能……还能给我买东西！” “叔叔，我真的不能再要您任何东西了！” “再这样下去，我的良心会不安的！” 她的话语急切而真诚，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内心的惶恐。 秦倾颜害怕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更害怕自己会变得贪得无厌。 看着女孩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苏白非但没有不悦，眼底的温和反而愈发浓郁。 他轻轻叹了口气。 “傻孩子。”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车内的气氛，都因为这两个字而沉静了下来。 苏白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车子在车流中穿梭，依旧平稳如初。 “你觉得，你受的恩情多了？” 他淡淡地问道。 秦倾颜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已经红了。 苏白却摇了摇头。 “不多。” “一点都不多。” 他的目光透过后视镜，深深地看着秦倾颜，那眼神像是能穿透时间的隔阂，看到遥远的过去。 “倾颜，你知道吗？” “我不在安清身边的这些年，对我来说，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他的声音里，染上了难以言明的愧疚。 “一个父亲，在女儿最需要陪伴的年纪，却缺席了整整十八年。” “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安清的性格再内向一点，再孤僻一点，这些年她会过成什么样子。” 后座的苏安清，静静地听着父亲的话，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所以，倾颜，要不是有你一直陪在安清身边，跟她做朋友，听她说话，陪她哭，陪她笑……” “安清现在，绝对不会是这么快乐的样子。” “你带给我女儿的快乐和陪伴，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苏白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秦倾颜那张写满震惊的脸上。 “这份恩情，比天还大。” “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几件衣服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秦倾颜彻底呆住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眼中再正常不过的朋友情谊，在苏白叔叔的眼中，竟然有如此沉重的分量。 秦倾颜只是……只是把安清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啊。 “所以，不要再说那些见外的话了。” 苏白的声音缓和了下来，带着长辈的慈爱与不容拒绝的温情。 “以后，就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好吗？” 旁边的苏安清，在此时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秦倾颜冰凉的手。 苏安清的手心，温暖而干燥。 她看着自己的好友，清冷的眼眸里，是满满的恳切。 “倾颜。” “你就同意吧。” 秦倾颜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幅画面。 宽敞明亮的商场里，灯光明亮。 苏白叔叔跟在她们身后，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自己和安清，正并肩站在一面巨大的穿衣镜前，身上穿着崭新的连衣裙，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一件更好看。 镜子里的三个身影，和谐得……就像一家人。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心底涌上眼眶。 秦倾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晶莹的泪珠，从她通红的眼眶中滚落，砸落在手背上。 视线，瞬间变得模糊一片。 秦倾颜想开口说点什么，喉咙却哽咽得发不出声。 最终，秦倾颜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苏白的背影，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叔叔。” 第75章 入侵数据库，反追踪开始 苏白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那个泪眼婆娑的身影，眼神愈发柔和。 越野车汇入城市的车流，像一滴水融入江河。 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 高楼林立，霓虹初上。 属于西山军旅大院的肃穆与宁静，被彻底隔绝在了身后。 取而代之的，是云梦市的繁华与喧嚣。 秦倾颜的情绪，也在这份喧嚣中，慢慢平复下来。 她悄悄抹去脸上的泪痕，脸颊依旧泛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身旁的苏安清，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约莫半小时后。 越野车缓缓驶入一处巨大的地下停车场。 “到了。” 苏白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下车吧。” 苏安清和秦倾颜推开车门，一股属于地下车库的微凉空气扑面而来。 秦倾颜抬头，看到了入口处悬挂的巨大招牌。 云梦环球购物中心。 这里是整个云梦市最大，也最顶级的商业综合体。 秦倾颜曾经和同学来过一次，但仅仅是在外面逛了逛。 而现在，她却要在这里……买新衣服。 女孩的心，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苏白锁好车，走到两个女孩身边。 “走吧。” 他迈开步子，率先走向电梯口。 两个女孩连忙跟上。 电梯门缓缓打开，光亮的金属壁面倒映出三人的身影。 苏白身姿挺拔，气度沉稳。 苏安清清冷如月，气质出尘。 秦倾颜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拘谨和不安。 叮—— 电梯到达一楼。 门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香水、美食与人声的热浪，扑面而来。 眼前是宽阔得看不到尽头的大厅，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亮得可以当镜子。 穹顶之上，是璀璨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梦幻般的光芒。 琳琅满目的奢侈品橱窗，陈列着最新款的包包和服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来来往往的人群，衣着光鲜，谈笑风生。 秦倾颜下意识地抓紧了苏安清的手臂。 她的眼睛，不知不往哪里放。 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所熟悉的世界，格格不入。 苏安清感受到了好友的紧张，她偏过头，轻声说了一句。 “别怕，有我呢。” 秦倾颜用力点了点头。 苏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两个女孩。 “想先逛什么？” 他的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 最终，落在了不远处一家装修极具科技感的手机旗舰店上。 “安清，你的手机是不是该换了？” 苏安清闻言，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一部已经用了三年的旧款，屏幕的边角甚至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 “爸爸，我手机还能用的。” 苏白却摇了摇头。 “不安全。” “走，去换个新的。” 苏安清没有再反驳，默默地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秦倾颜犹豫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走进手机店。 穿着制服的导购员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苏白没有看她，目光直接投向了展柜里最新款的几部手机。 “把你们这里最好，最安全的型号，拿出来看看。” 导购员微微一愣，但看到他身后的两个小女孩，不由微微一笑。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很快，几部崭新的旗舰机被摆在了柜台上。 导购员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手机的性能、参数和各种优点。 苏白却根本没听。 他转过头，看向秦倾颜。 “倾颜，你帮安清挑一款吧。” “她喜欢什么样的，你最清楚。” 导购员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秦倾颜的身上。 秦倾颜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我……我不行的，叔叔。” 她紧张地摆着手。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做主……” 一旁的苏安清拉了拉她的衣袖。 “倾颜，就你选吧。” “我相信你的眼光。” 好友的信任，让秦倾颜无法再拒绝。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到柜台前，像是对待一件珍宝一样，拿起其中一部手机。 在导购员的讲解下，她仔细地比较着每一款的细节。 最终，她为苏安清挑选了一款樱花粉色的最新款手机。 “安清，这个颜色……你喜欢吗？”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苏安清看着那抹温柔的粉色，露出了一副甜美的笑容。 “嗯，喜欢。” 得到肯定的答复，秦倾颜终于松了口气。 苏白见状，直接对导购员说道。 “就这款。” “包起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递了过去。 随着苏安清拿着崭新的手机走出旗舰店，秦倾颜还有些恍惚。 刚才那一下，就花掉了一个普通家庭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而苏白叔叔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接下来，苏白带着她们走向了女装区。 相较于之前的拘谨，两个女孩明显放开了许多。 她们穿梭在一家家装修精美的服装店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安清，你看这件连衣裙！” “倾颜，这件衬衫很适合你！” 她们将一件件漂亮的衣服在身前比划着，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苏白没有跟进去。 他就找了个休息区的沙发坐下，静静地看着。 看着女儿脸上那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以及秦倾颜从最开始的局促，到现在的活泼开朗。 他的目光柔和得像一汪春水。 十八年的亏欠，正在用这种方式，一点点地弥补。 阳光透过购物中心的玻璃穹顶，洒在他的身上，温暖而惬意。 然而，就在这份宁静与温馨之中。 嗡—— 一道极低频率的震动声，突兀地响起。 声音，来自于苏白的口袋。 苏白脸上的柔和笑意，瞬间凝固。 他的眼神，也在一秒之内，由春水化作了寒冰。 苏白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不远处还在兴高采烈挑选衣服的两个女孩。 “安清，倾颜。你们先自己逛，好好选。” “我去接个电话。” 苏安清回头，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爸爸？” 苏白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没事，很快回来。” …… 苏白的身影，消失在商场人流的拐角。 他没有去卫生间，也没有去吸烟区。 而是推开了一扇标着闲人免进的消防门。 苏白反手将门关上。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块黑色的加密终端。 “苏将军？” 苏白的面色沉如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员，语气急促而凝重。 “报告将军，就在三分钟前，天网系统监测到，有不明来源的黑客，正在通过多重虚拟跳板，尝试入侵您的个人信息数据库。” “目标……是您在国内的所有档案。” 话音落下。 苏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身份档案，更是被列为绝密信息，由军部最顶尖的天网系统进行24小时防护。 竟然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查苏白的底细？ “结果呢。” “对方的手段非常高明，但在即将触碰到核心数据时，被我们成功拦截并驱离。” “您的信息，没有泄露。” 苏白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几分。 但眼中的寒意，却愈发浓郁。 “能反追踪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对方的反追踪意识极强，所有痕迹在撤离的瞬间，就已自毁。” “技术部门正在尝试进行数据碎片重组，但……对方的手段不低，反向追踪需要一定的时间。” 苏白闻言，面色彻底黑了下去。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 他沉默了数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最终，苏白缓缓开口。 “不管需要多长时间，不管动用多少资源。” “把这个人，给我挖出来。” “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第76章 幕后黑手 “遵命，将军。”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果决的声音。 下一秒，通话被切断。 加密终端的屏幕，重新归于一片漆黑。 苏白没有动。 他依旧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消防通道内，死寂无声。 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几个词关键词，在苏白的脑海中反复盘旋、碰撞。 最终，交织成一张指向某个答案的无形大网。 苏白才刚回到云梦市。 在这里结下的仇怨，屈指可数。 第一个跳入脑海的名字，是徐彪。 然后是李彦明。 但他们，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所有线索，似乎都断了。 苏白的眉头，紧紧锁起，如同刀刻的沟壑。 他缓缓闭上眼睛，将回到云梦市之后的所有细节，在脑海中飞速过了一遍。 从南风巷的重逢，到医院的冲突，再到高考分数的疑云…… 苏白的眼睛，猛然睁开。 一道冰冷的寒芒，自他深邃的瞳孔中一闪而逝。 林芳。 芳华集团的董事长。 那个高高在上，试图用金钱和摆平一切，为了自己的女儿，不惜窃取别人人生的女人。 在云梦市，和苏白有怨，且有能力、动机，以及资源去调查他这个不存在的人的。 只剩下林芳一个。 除了她，苏白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想通了这一点，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杀意，自苏白体内轰然爆发。 这股杀意，不再是之前面对徐彪时的冷漠。 而是一种源自骨髓的，冰寒刺骨的暴怒。 林芳不仅窃取了女儿的荣誉和未来。 现在，竟然还敢把爪子伸向他。 企图窥探他身后的秘密。 找死！ 咔嚓—— 一声脆响。 苏白身侧的混凝土墙壁上，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五道清晰的指痕。 碎石簌簌落下。 苏白知道，只要他一句话。 林芳，以及她引以为傲的芳华集团，就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从云梦市彻底蒸发。 然而，就在那股杀意即将攀升至顶点的瞬间。 苏白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女儿苏安清那张清冷倔强的脸。 真相…… 苏白眼中的杀意，缓缓褪去了一分。 林芳，是替换高考分数这件事里，最关键的一环。 她虽然是雇主，却未必就是最终的幕后黑手。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高考这种国家级考试中动手脚，能量绝非一个地方性企业家可以企及。 林芳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如果现在就动了林芳，这条线索，也就彻底断了。 自己所期盼的真相，以及完整的公道，或许就将永远石沉大海。 为了安清。 苏白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那股几乎要撕裂空间的恐怖杀意，被他强行压回了心底。 苏白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胸口的烦闷，也随之消散了些许。 林芳，暂时还不能死。 至少在挖出她身后那个人之前，林芳必须活着。 就让她再多蹦跶几天。 苏白再次抬起头时，眼中的寒冰已经尽数融化。 他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褶皱的衣领，好似刚才那个杀气凛然的人，根本不是他。 苏白舒展开紧皱的眉心。 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温和而沉稳的表情。 他推开那扇沉重的消防门。 吱呀—— 门轴发出轻微的声响。 温暖的空气和鼎沸的人声，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包裹。 苏白迈步走了出去，身影很快汇入了来来往往的人潮。 服装店里。 苏安清和秦倾颜已经选完了衣服。 几个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购物袋，被她们放在脚边。 两个女孩并没有继续逛。 她们就站在店门口，时不时地朝苏白离开的方向望去，显然是在等他回来。 看到苏白的身影出现，苏安清的眼睛一亮。 她立刻拉着秦倾颜，迎了上去。 “爸爸！” 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 她快步跑到苏白面前，像一只献宝的小鹿。 她提起手中一个最大的购物袋，从里面拿出一条崭新的连衣裙，在自己身前比划着。 那是一条淡蓝色的长裙，款式简约大方，点缀着细碎的白色小花，充满了少女的清新与灵动。 “爸爸，你看这件，好看吗？” 苏安清的脸上，带着小小的期待。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淬满了星光。 苏白的目光，落在女儿和那条漂亮的裙子上。 他心中最后的一分阴霾，也被这灿烂的笑容彻底驱散。 苏白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柔和笑容。 “好看。” 他的声音，温润而醇厚。 “安清你穿什么都好看。” 得到了父亲的肯定，苏安清脸上的笑容愈发甜美。 她又拉过身旁的秦倾颜。 “倾颜也选了一件！” 秦倾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还是在苏安清的鼓励下，将自己选的衣服展示给苏白看。 一件白色的衬衫，搭配一条浅咖色的百褶裙。 简单，干净，又带着几分书卷气。 非常符合她的气质。 “叔叔……这个……”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白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很适合你，倾颜。” “穿着一定很漂亮。” 苏白的夸赞，真诚而不敷衍。 秦倾颜的脸颊微微泛红，心里却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她小声地说了一句。 “谢谢叔叔。” 苏安清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她蹦蹦跳跳地将裙子放回袋子里，然后亲昵地挽住了苏白的手臂。 “爸爸，我们都选好啦！” “你刚才去打什么电话了？这么久。” 女孩不经意地问道。 苏白的心，微微一顿。 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抬起另一只手，宠溺地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一个老朋友。” “叙了叙旧。” 他轻描淡写地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走吧，买单去。” 第77章 送你回家 苏白牵起苏安清的手。 另一只手，则自然而然地拎起了女孩们放在脚边的所有购物袋。 “爸爸？” 苏安清有些惊讶。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为自己拎着印满粉色花朵的购物袋，穿行在人潮拥挤的商场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 也很温暖。 苏白侧过头，对她温和一笑。 “走吧。” 秦倾颜跟在旁边，看着苏白宽厚沉稳的背影，心里也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感。 这，就是父亲的感觉吗？ 她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安清。 目光里，是真切的羡慕。 收银台前。 导购员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甜美笑容。 当她看到苏白将七八个购物袋放到台面上时，笑容不由得更真切了几分。 “先生，您好。” “一共是，十三万七千八百元。” 导购员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操作着机器。 “什么？” 秦倾颜听到这个数字，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她猛地拉了一下苏安清的衣袖。 “安清，这也太贵了！” 苏安清也愣住了。 她知道这些衣服不便宜，但没想到会贵到这种地步。 这几乎是她母亲林婉过去好几年的工资。 “爸爸，要不……我们退掉几件吧？” 苏安清小声地对苏白说，脸上带着几分不安。 苏白只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 然后，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纯黑色的卡片。 导购员的瞳孔，微微一缩。 作为奢侈品店的资深员工，她认得这张卡。 无限额度，全球发行量不超过一百张。 “滴——” 刷卡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响起。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苏白收回卡片，将签好字的小票随手放进口袋。 他再次拎起那些购物袋，另一只手依旧牵着女儿。 “走吧。” “再去别家看看。” 苏安清和秦倾颜都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就这么，被苏白带着走出了店门。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 苏白带着两个女孩，几乎逛遍了整个商场的高端女装区。 从法式优雅，到日系甜美，再到简约的北欧风。 只要是两个女孩多看了一眼的款式。 苏白都会毫不犹豫地走进去。 “去试试。” 他的话不多。 但每一个字，都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 苏安清从最初的不安，渐渐变成了享受。 她享受着父亲的宠爱。 享受着这种失而复得的，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秦倾颜则从开始的拘谨，慢慢变得放开。 她也开始大胆地尝试自己喜欢的风格。 苏白不参与她们的选择。 他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地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白手边的购物袋，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商场里的灯光，也变得愈发璀璨。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最后一抹残阳，在天边燃烧着，染红了半边天际。 苏白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五点半。 他站起身，走到还在镜子前比划的两个女孩身边。 “倾颜。” 苏白的声音很温和。 “你爸爸妈妈，一般几点回家？” 秦倾颜转过身，想了想。 “他们工作比较忙。” “通常都是在六七点钟到家。” 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 苏白点了点头。 他再次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指针，已经指向了五点三十五分。 “时间差不多了。” “我先送你回家。” 苏白说完，便弯腰去拿那些购物袋。 苏安清连忙跑过来帮忙。 “爸爸，我肚子饿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撒娇似的说道。 苏白失笑。 “好，那我们先去吃饭。” “吃完饭，再送倾颜回家。” 商场顶楼，一家环境雅致的餐厅里。 苏白为两个女孩点好了她们喜欢的菜。 晚餐的气氛，很轻松。 苏安清叽叽喳喳地分享着今天购物的心得，以及对暑假旅行的期待。 秦倾颜虽然话不多，但脸上也一直带着恬静的笑容，时不时地附和两句。 一顿饭，在温馨的氛围中结束。 苏白带着两个心满意足的女孩，回到了地下停车场。 将所有购物袋都放进后备箱后，他发动了车子。 车内，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苏安清靠在座椅上，有些犯困。 秦倾颜则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若有所思。 苏白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大约二十分钟后。 车辆缓缓驶入一个环境清幽的高档小区。 苏白根据秦倾颜的指引，将车停在了一栋楼的单元门口。 “倾颜，到了。” 苏白解开安全带，温声说道。 秦倾颜回过神来。 “谢谢叔叔。” 她推开车门，又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苏安清。 “安清，那我先回去了。” 苏白走了下来，打开后备箱，将属于秦倾颜的几个购物袋拿了出来。 “拿着。” 他递给秦倾颜。 秦倾颜连忙接过。 “谢谢叔叔，今天太破费了。” 她再次鞠躬道谢，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 “没事。” 苏白淡淡一笑。 秦倾颜站在单元楼的门口，犹豫了一下。 她看着苏白和苏安清，发出了邀请。 “叔叔，安清。” “要不要……上楼坐坐？” “我爸爸妈妈应该已经回来了。” 秦倾颜身旁的苏安清，眼睛却猛地一亮。 她立刻转过头，看向苏白。 一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苏安清伸出手，轻轻拉住了苏白的衣袖，轻轻摇晃着。 “爸爸……我想去倾颜家玩一会儿。” “好不好？”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苏白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一软。 他对此哪里舍得拒绝。 苏白无奈地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好。” “耶！” 苏安清立刻开心地跳了起来。 她一把抱住秦倾颜的胳膊。 “太好了，倾颜，我们走！” 秦倾颜也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第78章 我最好的朋友 “在倾颜家？” 林婉的声音里带着惊讶。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 安清虽然聪慧，性子却偏静，甚至有些孤僻。 主动去同学家玩，这还是头一遭。 苏白嗯了一声，目光追随着不远处电梯口那两个亲密无间的身影。 “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他的声音里，含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 “这孩子……” 林婉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起来。 “看来你回来，她真的变开朗了许多。” “是好事。” 苏白嘴角的笑意更深。 “那你们玩得开心点，注意安全。” 林婉叮嘱道。 “我知道。” “对了。” 林婉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又温柔了几分。 “你们晚饭吃过了吗？在外面吃的？” “嗯，刚在商场吃过。” “那……晚上回来要是饿了怎么办？” 林婉的声音里带着作为母亲和妻子的体贴与担忧。 苏白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这就是家。 这就是他征战沙场，守护万里河山，心底最深的牵挂。 “没事，我不饿。安清也吃了不少。” “那怎么行。” 林婉的语气不容置喙。 “等着，我给你们拌两个凉菜，再熬点清粥。” “你们回来的时候，刚好可以当宵夜。” “不用那么麻烦，婉儿。” 苏白轻声说。 “不麻烦。” 林婉的声音带着笑。 “给你和女儿做点吃的，怎么会是麻烦？”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去做饭了。你们也别玩太晚。” “好。” 苏白应道，声音柔和得能滴出水来。 挂断电话，他将手机揣回兜里，迈步走向电梯。 两个女孩正凑在一起，脑袋碰着脑袋，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分享什么小秘密。 看到苏白走过来，她们立刻站直了身体。 秦倾颜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苏安清则是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苏白对她们笑了笑。 “走吧。”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 金属的内壁光可鉴人，映照出三人的身影。 苏白身姿挺拔，如同一棵沉默的青松，自带一股让人心安的气场。 苏安清和秦倾颜站在他的身侧，像是两株被大树庇护着的小花。 秦倾颜伸出纤细的手指，按下了十二楼的按钮。 数字，开始缓缓向上跳动。 “叮——”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十二楼到了。 电梯门再次滑开，露出外面干净明亮的楼道。 暖黄色的感应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叔叔，安清，这边。” 秦倾颜在前面带路，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她走到一扇暗红色的防盗门前，从自己的小包里摸索着钥匙。 钥匙串上，挂着一个可爱的卡通兔子挂件。 “咔哒。” 她将钥匙插进锁孔，正要转动。 门内，却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秦倾颜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爸爸妈妈！” 女孩清脆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秦倾颜甚至忘了身后的客人，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门冲了进去。 “爸！妈！你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呀！” 玄关处，站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人大概五十岁上下，虽然大腹便便，但穿着一件浅色的衬衫，气质儒雅。 正是秦倾颜的父亲，秦晨。 他身边的女人，气质温婉贤淑，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正是他的妻子。 他们显然也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 秦晨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目光却越过女儿的肩膀，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白和苏安清。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警惕。 妻子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了门口的两人身上，带着几分疑惑。 苏白神情淡然，平静地站在那里。 他没有因为对方的审视而有任何不悦。 为人父母，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 苏安清则是有些拘谨地拉了拉苏白的衣角，小声地藏在他的身后。 “呀！” 秦倾颜终于反应了过来，小脸一红。 她连忙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她快步走回来，亲昵地拉住苏安清的手，将她从苏白身后带了出来。 “这是我的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苏安清。” 听到最好的朋友这几个字，秦晨夫妇脸上的警惕，瞬间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善意。 “阿姨好，叔叔好。” 苏安清被秦倾颜拉着，也鼓起勇气，小声地问好。 “哎，你好你好。” 秦倾颜的母亲立刻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安清，越看越喜欢。 这孩子，长得真俊。 气质也好，安安静静的，一看就是个乖巧的好学生。 “快进来坐，快进来坐，别在门口站着。” 秦倾颜的母亲热情地招呼着。 秦倾颜又拉着苏安清，指向门口一直沉默着的苏白。 她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尊敬。 “爸，妈，这位是安清的爸爸，苏叔叔。” 秦晨的目光，这才真正落在了苏白的身上。 眼前的男人，身形高大，肩宽背直。 一身简单的休闲装，却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稳。 “苏先生，你好。” 秦晨收起了心中所有的杂念，主动伸出了手，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我是倾颜的父亲，秦晨。” “快请进。” 苏白微微颔首，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 “你好，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 秦倾颜的母亲已经拿出了两双崭新的拖鞋，放在苏白和苏安清的脚边。 她的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热情。 “快进来吧，安清爸爸。” “今天你们能来家里做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79章 我想开了 “苏先生，安清，快换鞋。” 秦母弯下腰，将两双崭新的格子拖鞋摆得整整齐齐。 她的笑容里，透着发自内心的热情。 苏白点了点头，换上了男士拖鞋。 苏安清也乖巧地脱下自己的运动鞋，小声说了句：“谢谢阿姨。” “哎，不客气，快进来。” 秦母拉着苏安清的手，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将她领进了客厅。 秦家的装修是典雅的中式风格. 红木家具，墙上挂着水墨山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虽然算不上金碧辉煌，却处处透着一股书香门第的温馨。 “坐，快坐。” 秦母热情地把苏安清按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 秦倾颜也挨着苏安清坐下，两个女孩又凑到了一起。 “苏先生，请坐。” 秦晨招呼着苏白。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苏白就行。” 苏白的声音很平静，却自然地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他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平和地扫过客厅。 秦母给几人倒了茶，温热的茶水冒着袅袅白烟。 她端着茶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苏安清。 “安清啊。” 秦母的声音温和又亲切。 “你们吃过晚饭没有？” 苏安清捧着茶杯，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点了点头。 “吃过了，阿姨。” “爸爸带我和倾颜在商场里吃的。” 秦倾颜也在一旁补充道。 “对呀，妈，苏叔叔还给我和安清买了新手机和好多好多漂亮衣服呢！” 她说着，献宝似的晃了晃脚边那几个硕大的购物袋。 听到女儿的话，秦晨和妻子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些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袋子上。 他们眼中闪过些许惊讶，但很快便被笑意取代。 秦母拍了拍胸口，像是松了一口气。 “吃了就好。” 她的脸上，带着歉疚。 “你叔叔和我啊，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 “公司里一堆事，天天脚不沾地，连回家给倾颜做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今天也是正好有个项目谈完了，才能提前回来一会儿。” 秦晨也跟着叹了口气，看着女儿的眼神里满是愧疚。 “是啊，委屈这孩子了。” 苏安清看着他们，轻轻摇了摇头。 “叔叔阿姨工作辛苦，倾颜她懂的。” 她的话语很轻，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体贴。 秦母看着苏安清，眼里的喜爱更浓了。 多好的孩子啊。 懂事，又体贴。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换上了一抹愤慨。 “对了，安清。” 秦母握住苏安清的手，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高考成绩那件事……解决了没有？” 此话一出，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了。 秦倾颜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气鼓鼓地撅起了嘴。 苏安清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她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秦晨，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他将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那个林家，简直是欺人太甚！” “安清是什么样的成绩，整个云梦一中，不，整个云梦市谁不知道？” “高二就拿了全国奥数金牌，物理竞赛全省第一！” 秦晨越说越激动，儒雅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为朋友女儿打抱不平的长辈。 “还有那个柳清月，她是谁？整个高三，有几个人听说过她的名字？” “平时模拟考，连一本线都摸不到边，高考就能一飞冲天，成了全市理科状元？” “这种鬼话，说出去谁信！” 秦母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脸上满是义愤填膺。 “可不是嘛！这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的事情，闹得这么大，网上都传疯了。” “结果呢？学校那个姓王的教导主任，还有那个校长，屁都不放一个！” 秦晨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 “市长办公室那边，竟然亲自下场发通告，说什么一切都是谣言，要严查造谣者！” “他们在压舆论，在包庇纵容犯罪！” 秦晨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他看着苏安清，眼神里满是心疼。 “孩子，这件事，你受委屈了。” 苏安清听着秦晨夫妇为自己愤慨不平的话语，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阴霾，在这一刻被这些温暖的话语驱散了不少。 她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黯然。 “叔叔，阿姨，谢谢你们。” 苏安清的声音，依旧不大，却很清晰。 “不过，我已经想开了。” “但属于我的公道，一分一毫，我都不会放弃。” 她顿了顿，转过头，看向了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 “而且……我爸爸也决定了，会帮我追责到底。” 一瞬间。 秦晨夫妇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苏白的身上。 客厅的灯光照在苏白的脸上，在他轮廓分明的五官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依旧坐在那里，姿势没有任何改变。 脸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就那样平静地坐着，眼神深邃得像是一片望不见底的夜海。 秦晨再次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并从他身上，看到了掌控一切的绝对自信。 第80章 值得尊敬 秦晨夫妇之前的同情和愤慨，此刻都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个男人从进门开始，就表现得太过平静，但又蕴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秦晨清了清嗓子，试图用一种平等的姿态，来面对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苏先生……” 秦晨斟酌着用词。 “恕我冒昧。” “不知道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他问得很直接。 因为他知道，要帮苏安清讨回公道，势必要与林家,芳华集团，甚至与市里某些看不见的力量正面抗衡。 这需要远超常人的能量与底气。 而这份底气，通常来源于一个人的身份和职业。 苏白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温润，沁人心脾。 他的目光，平静地迎上秦晨探寻的视线。 “我是一个兵。”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描淡写。 却让秦晨的呼吸顿时一滞。 他下意识地以为，苏白会说自己是某个集团的董事长，或是某个秘密部门的高层。 然而，就是苏白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比任何华丽的头衔，都更具冲击力。 因为秦晨从苏白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铁与血浇筑而成的凌厉气息。 那是真正的军人，才可能拥有的气质。 是尸山血海中冲杀出来，才能磨砺出的锋芒。 “军……军人？” 秦母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看着苏白那挺得像一杆标枪的脊梁，心中最后的疑虑，烟消云散。 秦晨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脸上之前的探寻，瞬间被一种发自肺腑的崇敬所取代。 “失敬，失敬！” 秦晨对着苏白，微微躬了躬身。 这个在云梦市商场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的姿态，放得极低。 “原来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当面，我们夫妇二人，刚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秦母也连忙跟着站起身，脸上带着歉意和敬意。 “是啊是啊，苏先生，您千万别见怪。” 苏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两位言重了。” “军人也是人，脱下军装，我和你们一样，都只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你们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朋友，安清的普通父亲就好。” 苏白的话语很真诚，没有丝毫的作伪。 可秦晨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那不行！” 秦晨的语气，斩钉截铁。 “绝对不行！” 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但腰背却挺得笔直，姿态庄重。 “苏先生，你可能不知道。” “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为什么能安安稳稳地赚钱，过日子？” 秦晨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眼眶甚至微微泛红。 “是因为有你们！” “是因为有千千万万像你一样的军人，在边疆，在海岛，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用血肉之躯，为我们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 “没有你们的负重前行，哪有我们的岁月静好？” 秦母在一旁，用力地点着头，眼圈也红了。 “是啊，军人是这个国家最值得尊敬的人！” “这份尊敬，是你们用生命和热血换来的，谁都没有资格轻视，我们更不能！”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庄重而肃穆。 秦倾颜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父母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小脸微微有些发烫。 她悄悄拉了拉苏安清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安清，我爸妈他们……” 秦倾颜想说，我爸妈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她知道，父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真心的。 苏安清感受到了好友的窘迫，她反手握住了秦倾颜的手，轻轻拍了拍。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望向秦倾颜。 “这哪里见笑了？” 苏安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我觉得，叔叔阿姨……很值得尊敬。” 一句话，让秦倾颜微微一怔。 她抬起头，看着一脸认真的苏安清，又看了看自己一脸严肃的父母。 心中的那点不好意思瞬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自豪。 而苏白看着秦晨夫妇，眼神中也流露出些许赞许。 他站起身，对着秦晨夫妇，郑重地回了一个军礼。 虽然没有身着军装，但那股军人的铁血风姿，却扑面而来，震撼人心。 “我代我的战友们，谢谢你们的理解。” 秦晨夫妇受宠若惊，连忙再次站了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使不得，使不得啊！” 苏白放下手，重新坐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样式有些老旧的黑色手机。 苏白在手机上按了几下，然后递向秦晨。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苏白的语气依旧平静。 “以后在云梦市，如果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打给我。”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直视着秦晨的眼睛，补充了一句。 “前提是，不触犯龙国的法律。” 秦晨夫妇，彻底愣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苏白递过来的手机，大脑再次宕机。 一个来自真正军人的承诺。 这其中的分量，有多重？ 秦晨很清楚，这比云梦市任何权贵的许诺，都要金贵千倍，万倍！ 他颤抖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无比郑重地记下了那个号码。 每一个数字，都像是烙印一样，刻进了秦晨的心里。 存好号码后，秦晨抬起头看着苏白，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激动。 秦晨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感谢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向苏白保证。 “苏先生，你放心！” “我们夫妇二人，虽然是商人，重利，但更重德！” 秦晨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我们绝不会做任何触犯法律的事情！” “更不会成为……林芳之流！” 第81章 林芳的性格 苏白看着秦晨，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一个点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分量，代表着信任。 秦晨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苏白端起面前已经微凉的茶水，再次抿了一口。 “既然提到了林芳。”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我想多了解一些。” “关于她，和她的芳华集团。” 苏白的声音不疾不徐，可秦晨夫妇的心，却再次提了起来。 他们明白，这位真正的军人，要开始了解他的敌人了。 秦晨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 “林芳这个人……” 他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 “怎么说呢……她很复杂，但也很简单。” “复杂在于她的人脉，简单在于她的目的，永远只有钱。” 秦晨的妻子在一旁补充道。 “是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女人。” 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芳华集团，二十年前还只是个做服装代工的小厂子，濒临倒闭。” 秦晨接过了话头，陷入了回忆。 “是林芳嫁给柳建军之后，靠着柳家在学界的一些人脉，拿到了第一笔关键的订单和贷款。” “但真正让她发家的，是后面一系列的……灰色操作。” 秦晨说到这里，声音低沉了下去。 “恶意并购，打压对手，甚至……” 他看了一眼苏白，欲言又止。 苏白眼神淡然。 “但说无妨。” 秦晨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甚至动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逼得好几家竞争对手家破人亡。” “我听说，当年云梦市最大的服装厂的老板，就是被她逼得跳了楼。” 秦母听得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 “作孽啊，可偏偏，她每次都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芳华集团也就这么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成了现在云梦市的龙头企业，产业遍布地产、酒店……” 客厅里的气氛，随着秦晨的讲述，变得愈发凝重。 这些商场上的阴暗，让空气都仿佛粘稠了起来。 沙发另一头。 秦倾颜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昏昏欲睡。 她悄悄扯了扯苏安清的衣角。 “安清……” 她压低了声音，凑到苏安清耳边。 “好无聊啊。” 苏安清看着大人们严肃的表情，也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秦倾颜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她从沙发上滑下来，跑到秦母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妈——” “我跟安清回房间玩一会儿，可以吗？” 秦母正听得入神，被女儿一打断，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女儿，又看了看苏安清，点了点头。 “去吧去吧，别给你苏叔叔添乱。” “知道啦！” 秦倾颜欢呼一声，拉起苏安清的手就往自己的房间跑。 “安清，快来，我给你看我新买的手办！” 两个女孩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房间里，很快传来了她们压抑不住的笑闹声。 这清脆的笑声，冲淡了客厅里些许的沉重。 秦晨夫妇相视一笑，笑容里却带着苦涩。 他们之所以如此努力，不就是为了让孩子们能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地欢笑吗？ 可林芳的行为，却要将这份纯真，彻底撕碎。 客厅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秦晨看着苏白，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苏先生，林芳这个人，极度自负。” “她信奉金钱万能，觉得在云梦市，没有她用钱摆不平的事。” 秦母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怒火。 “上次在一个慈善晚宴上，我亲眼看到她是怎么训斥一个服务生的。” “她指着人家的鼻子，骂了足足十分钟，最后还非要让酒店开除那个孩子，断人家的生路。” “那孩子，看起来也就跟倾颜她们差不多大。” 秦母越说越气，胸口起伏不定。 “我们也是做父母的。” 她的声音，带上了哽咽。 “看到安清受这种天大的委屈，我们心里……也堵得慌！” “高考啊！那是一个孩子一辈子的事情！” “她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偷走一个孩子的前途！” 秦晨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后背，以示安慰。 他抬起头，看向苏白，眼神无比坚定。 “苏先生，这件事，我们绝对站在你和安清这边！” “不管要面对的是谁，我们绝不退缩！” “为安清讨一个公道，也是为我们自己心里，讨一个公道！” 苏白静静地听着，从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 “今日之事，多谢二位的坦诚相告。” 苏白说着，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指针，已经悄然滑向了八点的位置。 二十点整。 “天色不早了。” 苏白站起身。 他的身形，如一棵挺拔的青松。 “我该带安清回去了。” 秦晨夫妇见状，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这么快就走？” 秦晨有些不舍，但见苏白态度坚决，也不好强留。 “苏先生，您……您慢走。” “今天招待不周，您千万别见怪。” 秦母则快步走到客厅一角的博古架旁。 她从上面取下一个精致的紫砂茶叶罐。 “苏先生。” 秦母双手捧着茶叶罐，递到苏白面前。 “这是朋友送的上品大红袍，我们夫妻俩也不太懂茶。” “放在这里也是浪费了。” “您带回去尝尝，千万别嫌弃。” 苏白看了一眼那古朴的茶叶罐，本想拒绝。 可看到秦母那真诚而又带着恳切的目光，他还是伸出了手。 “那……就多谢了。” 他接了过来。 茶叶罐入手微沉，带着紫砂特有的温润质感。 “我去叫孩子们。” 秦母转身，走向了走廊。 片刻后，苏安清和秦倾颜手拉着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秦倾颜的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 “爸，妈，苏叔叔和安清要走了吗？” “嗯，时间不早了。” 秦晨摸了摸女儿的头。 “我们送送苏叔叔。” 一家三口，将苏白和苏安清，一直送到了电梯口。 “苏先生，路上开车慢点。” “安清，有空常来玩啊。” 电梯门缓缓关闭，隔绝了秦晨夫妇热情的嘱咐。 苏白和苏安清，一路下到地库。 他拉开车门，让苏安清先坐了进去。 而后自己才坐进驾驶室，启动了汽车，汇入了小区的车道。 第82章 反追踪的情况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无声地滑入云梦市西郊的夜幕之中。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被远远地抛在身后，化作一片模糊的光晕。 取而代之的，是道路两旁挺拔的白杨，如肃立的哨兵。 车内，一片静谧。 苏安清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眸子里映着零星的路灯。 白天的喧嚣与纷扰，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苏白单手掌控着方向盘，车身稳如磐石。 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偶尔会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自己的女儿。 目光中，有不易察觉的温情。 车子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了岗哨。 明亮的探照灯，瞬间将整辆车笼罩。 哨兵的身影，在灯光下笔直如枪。 看到车牌号码，哨兵没有丝毫犹豫，立正敬礼。 栏杆缓缓升起。 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宁静与庄严。 车辆在院内宽阔的道路上又行驶了片刻，最终在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前，缓缓停下。 苏白熄了火。 车内的最后一点声响，也随之消失。 夜，静得可以听见风拂过院中树叶的沙沙声。 “下车吧。” 苏白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 “嗯。” 苏安清应了一声，推开了车门。 晚风拂过她的脸颊，让她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苏白从另一侧下车，顺手从后座拿起了那个古朴的紫砂茶叶罐。 父女二人一前一后，走上台阶。 温暖的灯光，瞬间从门内倾泻而出，一道身影正弯着腰，拿着抹布仔细地擦拭着客厅地板的角落。 此时的林婉身上还系着围裙，额前的一缕秀发，被汗水微微浸湿，贴在脸颊上。 听到开门声，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 看到门口的丈夫和女儿，林婉疲惫的脸上，立刻绽开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回来了？” 她的声音，像这晚风一样，轻柔。 苏安清走上前，轻轻喊了一声。 “妈。” “嗯，回来了。” 苏白将门关上，反手将茶叶罐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 林婉放下手中的抹布，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朝他们走来。 她的目光在女儿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带着关切。 “饿不饿？” 林婉柔声问道。 “晚上天热，没什么胃口，我就熬了点绿豆稀饭。” “还顺手拌了两个爽口的凉菜。” 苏安清连连摇头。 “不饿了，妈。我想回房间休息。” 林婉心疼地看着女儿。 “去吧，早点洗漱。” “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 “嗯。” 苏安清点了点头，与苏白对视一眼，便转身走向了二楼的楼梯。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是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一楼的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苏白和林婉两个人。 苏白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妻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倒是有点饿了。” “你做的，我可不能错过。” 林婉的眉眼，一下子就舒展开了，笑意从眼底漾开。 “就知道你嘴馋。” 她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厨房。 “等着，我去给你端出来。” 很快，厨房里便传来了碗碟碰撞的轻微声响。 苏白走到餐厅，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他看着妻子忙碌的背影，目光温和。 片刻后，林婉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她将碗筷，一一摆在苏白面前。 “快吃吧，还温着呢。” 林婉没有离开，而是自然地拉开苏白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她单手托着下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苏白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稀饭，送入口中。 绿豆的清香，混合着米粒的软糯，瞬间抚平了心底的燥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 餐厅里，只剩下勺子与瓷碗碰撞的清脆声响。 以及，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温馨。 苏白很快吃完了半碗稀饭。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林婉。 灯光下，他清晰地看到她眼底深处，那一抹挥之不去的疲倦。 “你也累了一天了。” 苏白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 “家里里里外外，都让你一个人收拾。” 林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我不累。” 苏白放下勺子，看着她的眼睛。 “回房间休息吧，吃完这些，我来收拾就行。” 林婉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拗不过他。 她抬起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她强撑的精力。 “好吧。” 她终于点头。 “那你也别弄太晚，早点休息。” “嗯。” 苏白应了一声。 林婉站起身，绕过餐桌，走到他的身后。 她俯下身，轻轻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指尖的温度，一触即分。 而后，她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了楼梯。 脚步声消失在二楼的走廊尽头。 卧室的门，被轻轻带上。 一声轻响之后，整个一楼，便只剩下苏白一个人。 温暖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白脸上的温情，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他端起碗，将剩下的半碗稀饭，一口气喝完。 然后，将筷子整齐地摆放在碗边。 做完这一切，苏白并没有起身收拾。 约莫过了五分钟。 他确认楼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 才缓缓伸出手，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部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甚至连摄像头都没有的终端。 苏白的手指，在光滑的屏幕上迅速划过。 没有亮光，没有声音。 他将那个冰冷的终端，贴在了自己的耳边。 听筒里，没有传来常规的拨号音。 只有一片死寂。 三秒后。 一声微不可闻的电流轻响。 线路，接通了。 苏白的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吐出的声音，低沉，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反追踪情况如何？” 第83章 追踪成功，黑客的详细信息 听筒里，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的电子合成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报告将军，对方的反侦察意识很强。” 电子音不带任何感情，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我们的人，正在全力以赴。” “只是，想要在短时间内彻底锁定他，恐怕……” “需要多久？” 苏白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报告将军，无法预估。” 电子合成音的回答，干脆利落。 “对方的手段，超出了我们的资料库范畴。” “我们甚至怀疑，他可能不是一个人在操作。” “而是一个配合默契的顶级黑客团队。” 苏白将终端，随意地放在了餐桌上。 “我的人，不应该对我说无法预估这四个字。” 话音很轻。 听筒里的呼吸，瞬间停滞。 足足三秒之后，那个电子合成音才再次响起。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绝不让将军失望！” 苏白没有再说话。 他伸出手指，在那个漆黑的终端屏幕上轻轻一点。 通话，被切断。 整个餐厅，再次恢复了宁静。 苏白站起身，将桌上的碗筷一一叠好，并端着它们走进了厨房。 哗啦啦…… 清澈的水流，从水龙头里冲刷而下。 苏白挽起袖子，露出古铜色、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 手臂上，几道狰狞的伤疤，若隐若现。 那是勋章，也是过往。 苏白拿起洗碗布，开始仔细地清洗每一个碗碟。 动作一丝不苟，认真得像是在擦拭自己最心爱的武器。 泡沫在温水的冲刷下，消失无踪。 瓷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洗净，沥干，然后整齐地放回橱柜。 苏白甚至还拿起一块干抹布，将洗碗池边溅出的水渍，也擦拭得一干二净。 整个厨房，都因为他的整理，而变得更加明亮。 做完这一切，他解下林婉落下的围裙，叠好，放在一边。 然后，他转身，走出了厨房。 苏白没有上楼，而是径直走向通往后院的落地窗。 他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晚风，比之前更凉了一些。 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苏白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发出几声轻微的骨骼脆响。 下一秒，他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在屋内的他，还带着几分居家男人的温和。 那么此刻，站在夜色下的他，就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锋芒毕露，寒气逼人。 苏白在空旷的草坪中央，缓缓拉开了一个架势。 那是一种极其古朴的拳架。 呼！ 一拳挥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带着撕裂空气的沉闷风声。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 拳，肘，膝…… 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 苏白的身影，在月光下化作了一道道模糊的残影。 如猛虎下山，刚猛无俦。 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顺着他坚毅的脸部轮廓滑落。 滴在脚下的草地上。 苏白胸口因饱腹而带来的那些许滞涩感，在这酣畅淋漓的运动中，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四肢百骸传来的，那种对力量的绝对掌控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他最后一记鞭腿，带着破空之声扫过，然后稳稳地收回时。 整个院子，再次恢复了平静。 苏白缓缓收功，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白气，在清冷的夜色中，如同一支利箭，射出老远。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浑身上下，仿佛被水洗过一般。 那件黑色的T恤，早已紧紧地贴在了苏白线条分明的肌肉上。 他转身，重新走回屋内。 脚步沉稳，落地无声。 苏白没有回客厅，而是直接走向了一楼的浴室。 很快，浴室里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滚烫的热水，从花洒中喷涌而出。 冲刷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带走了一身的疲惫。 水蒸气，弥漫了整个空间。 让镜子变得一片模糊。 苏白闭着眼睛，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不同于任何常规铃声的电子蜂鸣声，突兀地响起。 嘀！ 声音穿透了水流声，清晰地传入苏白的耳中。 苏白伸手关掉了花洒。 随手抓过一条浴巾，围在腰间，便大步走了出去。 水渍，在他身后留下了一串脚印。 苏白拿起被他随手放在浴室外置物架上的那个黑色终端。 手指在屏幕上一划，将终端贴在耳边。 电话那头，依旧是那个电子合成音。 但这一次，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狂热。 “将军，我们成功了！” “就在三十秒前，我们锁定了他的物理地址！” 苏白眼神一凝。 “位置。” 他只吐出了两个字。 “不在云梦市，而是在隔壁的江州市，目标身份信息已经通过数据库比对确认！” “详细住址，我们也已经查到了！” 电子音的语速极快，将所有信息，在最短的时间内，汇报得清清楚楚。 “驻扎在江州市的夜莺特别行动小队，已经出发！” “预计十分钟后，可以对目标公司和住所，同时进行抓捕！” 苏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好。 这才是他的兵，该有的效率。 “做得不错。” 苏白淡淡地夸奖了一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因为激动而略显粗重的呼吸。 得到苏白的认可，比任何勋章都让他们感到荣耀。 苏白拿着终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 “将对方的所有资料，包括他的社会关系，银行流水，一切能查到的信息，全部打包，发送到我的终端。” “是！” “另外……” 苏白的声音，变得更加冷冽。 “对他的住处和办公室，进行最高规格的物理搜查。” “任何电子设备，任何纸质文件，都不能放过。” “同时，调取他过去一年的全部通话记录和网络通讯数据。” 听筒里，那个经过特殊处理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 “将军，后续情报整理成册后，我们会立刻呈报。” 苏白点头，随即再次开口。 “若有任何其余发现，第一时间通知我。” “遵命！” 通话，再次被切断。 苏白将那个黑色的终端，随手放在了洗台上。 转身，走出了水汽弥漫的浴室，回到了卧室。 第84章 初步报告 第二天。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了整个餐厅。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晨露的清新气息。 苏安清一手拿着牛奶，一手拿着面包，吃得正香。 “爸，妈，我们今天去哪里呀？” 林婉坐在她身边，正小口地喝着粥，闻言，笑着看向苏白。 “听你爸的安排。” 苏白放下手中的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今天，哪儿也不去。”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浅笑。 “就在大院里转转，熟悉一下我们的新家。” “好啊好啊！” 苏安清立刻兴奋地举起了手。 她对这个到处都是穿着军装的叔叔伯伯的地方，充满了好奇。 吃过早饭。 一家三口，便漫步在这座庞大的军旅大院里。 道路宽阔而整洁，两旁是高大挺拔的白杨树。 不时有穿着作训服的战士，列队跑过。 看到苏白，他们会立刻停下脚步，立正，然后敬上一个标准的军礼。 苏白对此也会点头，回一个军礼。 苏安清每次看到这一幕，眼睛里都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 她挽着林婉的胳膊，小声地问。 “妈，爸爸以前是不是特别厉害？” 林婉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她轻轻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 “你爸啊，他一直都很厉害。” 苏白走在前面，听着母女俩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征战沙场，浴血搏杀，为的，不就是眼前这份宁静与幸福吗？ 大院很大。 有训练场，有办公楼，有家属区，甚至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人工湖。 一家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气氛温馨而融洽。 他们路过了一栋三层高的白色小楼。 楼前，挂着一个牌子。 【军属食堂】 还没走近，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便从里面飘了出来。 正是午饭时间。 许多家属和战士，正端着餐盘，进进出出。 林婉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被食堂门口的一块红色布告板，给吸引住了。 苏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布告板上，用白色的粉笔字，写着几行招聘信息。 字迹，算不上多好看，却很清晰。 【食堂招聘帮厨阿姨八名，要求手脚麻利，干净卫生，待遇从优，有意者请洽食堂王经理。】 苏安清也看到了，她好奇地念了出来。 “招聘帮厨阿姨……妈，你看这个干什么？” 林婉没有回答女儿，而是转过头，看向了苏白。 “苏白，我想……” 她指了指那块布告板。 “我想去试试。” 苏白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他看着那块简陋的布告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苏白开口了。 声音很轻，但态度却很坚决。 “不行。” 林婉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并没有生气。 她只是轻轻地追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行？” 苏白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他的目光里，带着心疼。 “我离开家十八年，亏欠你们母女太多。” “现在我回来了，就是想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享清福。” “不是让你来这种地方，吃苦受累的。” 食堂的后厨，油烟重，活也累。 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妻子去做这些？ 苏安清也拉了拉林婉的衣袖，小声说。 “是啊妈，你干嘛要去食堂工作啊？多累啊。” 林婉却摇了摇头。 她轻轻地挣开了女儿的手，也挣开了苏白想要握住她的手。 林婉看着苏白的眼睛，神情无比认真。 “苏白，这不是吃苦。”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你不在家的这些年，安清一天天长大，去上学，去住校。” “这个家里，很多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 林婉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我每天除了打扫卫生，买菜做饭，就是看着电视发呆。” “你知道吗？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我会想你，会担心你，会害怕接到部队的电话……” 苏白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将妻子揽入怀中。 “婉儿，都过去了。” “我知道过去了。” 林婉靠在他的胸膛上，声音有些闷闷的。 “可是，我习惯了找点事做。” “在南风巷的时候，我还会接点手工活，打发打发时间。” “现在搬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苏白，眼神里带着恳求。 “在这里找点事做，每天忙活忙活，和人说说话，我觉得挺好的。” “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重活，不就是洗洗菜，切切菜吗？我在家也一样要做这些。” “总比我一个人闷在家里强，对不对？” 苏白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妻子清澈的的眼睛。 苏白忽然明白，自己想给妻子的，是锦衣玉食和无忧无虑。 而林婉想要的，却是一种不与社会脱节的充实感，是一份属于自己的价值。 是苏白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良久。 苏白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宠溺地揉了揉林婉的头发。 “好吧。” 林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在里面闪烁。 不过苏白立即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不着急。” “安清马上就要放暑假了，这两个月，你好不容易能天天陪着她。” “等暑假结束，开学了，你要是还想来，我再陪你过来问问。”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 林婉立刻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好！就这么说定了！” 那片笼罩在她眉宇间的落寞，瞬间烟消云散。 一旁的苏安清，看着父母，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爸，妈，你们真好。” 一家人之间的那个小小的分歧，就这么被解决了。 气氛，再次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就在这时。 嗡…… 一声轻微的震动，从苏白的口袋里传了出来。 苏白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脸上的温和笑容，也在一瞬间，悄然隐去。 林婉和苏安清都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怎么了，苏白？” 林婉关切地问道。 “是部队有事吗？” 苏白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一条新邮件的通知，静静地躺在屏幕的最上方。 发件人，是一串毫无规律的乱码。 邮件标题，只有两个字和一串符号。 【绝密】 附件里，是一个被反复加密压缩过的文件包。 文件名，清晰无比。 【夜莺初步报告.zip】 第85章 不要让我失望 苏白深邃的眼眸，在看到邮件标题的瞬间，骤然收缩。 那温和的，属于丈夫与父亲的目光，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被一种冰冷刺骨的锋锐所取代。 “怎么了？” 林婉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她太了解苏白了。 这个男人，只有在面对真正的危险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苏安清也停下了脚步，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大气都不敢出。 苏白缓缓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和的浅笑。 “没事，以前部队里的一个老战友，发了点东西过来。” “你们先往前走走，我回个消息就来。” 苏白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白杨树。 “我就去在那儿看会。” “好。” 林婉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她知道，苏白有他自己的世界，有他不能言说的秘密。 “爸，你快点哦！” 苏安清冲他挥了挥手。 苏白笑着点头，目送着母女俩的背影，逐渐走远。 直到她们的身影，拐过了一个弯角，暂时消失在视线里。 苏白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他转身，靠在了那棵粗壮的白杨树干上，高大的树冠，恰好为他提供了一片阴影。 苏白再次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夜莺初步报告.zip】 他将拇指，按在了屏幕中央。 一份详尽的报告，呈现在苏白的面前。 报告的最顶端，是几个头像。 那是夜莺特别行动小队，通过天网系统，初步锁定的几个可疑目标。 一群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苏白的手指，缓缓向下滑动。 屏幕上，是这些人的详细资料。 【姓名：李默。】 【年龄：27岁。】 …… 【姓名：赵凯。】 【年龄：26岁。】 …… 苏白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快地掠过一行行文字。 报告很详细。 详细到了这些人的小学、中学、大学，每一个阶段的班主任是谁，有过几个女朋友，喜欢吃什么菜，甚至连他们注册过的每一个游戏账号，都被扒得一干二净。 可以说，从出生到现在，他们在阳光下的一切，都被夜莺查了个底朝天。 然而，苏白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继续向下滑动屏幕。 一页、两页、三页。 直到报告的末尾。 苏白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空。 眼神里，没有找到线索的兴奋，反而是一抹显而易见的失望。 这份报告，在普通人看来，已经详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可在苏白看来。 这是一份，不及格的报告。 它记录了这些黑客所有暴露在外的身份信息。 却唯独没有触及到，他们真正的核心。 他们为谁效力？ 这才是苏白真正想看到的东西。 而不是这些人口普查一般，冰冷而无用的数据。 这群人，能成为林芳的爪牙，能拥有反制天网初步追踪的技术。 绝不可能，只是资料上显示的，这么简单。 苏白眼中寒芒一闪。 他单手操作，将报告关闭，然后锁上了屏幕。 苏白深吸了一口气。 他迈开脚步，朝着林婉和苏安清离开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 “爸！这里！” 苏安清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苏白循声望去。 只见母女俩，正站在一个挂着【军属便民服务点】牌子的小平房前。 门口，摆着几个摊位。 有卖蔬菜的，也有卖水果的。 摊主，大多是穿着朴素的军嫂。 “苏白，你看这水果多新鲜。” 林婉拿起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笑着对苏白说。 “我们买点回去吧？” “好。” 苏白自然不会拒绝。 他走上前，和摊主——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很质朴的军嫂，攀谈了起来。 “嫂子，怎么称呼？” 那军嫂看着苏白气质不凡，显得有些拘谨。 “您叫我小李就行。” “别客气，我也是这里的家属。” 苏白温和地笑了笑，指了指林婉。 “这是我爱人，林婉。这是我女儿，苏安清。” 简单的几句话，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周围的几个军嫂，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她们早就注意到了这对气质不凡的母女，现在看到苏白，更是好奇。 “原来是新搬来的家属啊，欢迎欢迎！” “哎呀，你爱人可真漂亮，女儿也水灵。” “首长，你们住在哪一栋啊？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可得常走动。” 朴实而热情的问候，让林婉一开始的些许不安，很快就烟消云散。 她和这些军嫂们，熟络地聊了起来。 聊孩子，聊家常，聊食堂的饭菜哪一样最好吃。 苏安清也乖巧地站在一旁，甜甜地喊着阿姨好。 苏白站在她们身后，静静地看着。 他看着妻子脸上，那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容。 苏白知道，让林婉来军属食堂工作的决定，是对的。 她需要这样的环境。 需要这种，与人交流的，平凡的烟火气。 他们买了一大袋水果。 又在大院里，逛了半个多小时。 将训练场的外围，办公楼的区域，家属区的每一条路，都走了个遍。 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好几位散步的军官和家属。 苏白都一一主动上前，介绍自己的家人。 等到他们回到独立一号楼的时候。 林婉和苏安清，已经和半个大院的家属，都混了个脸熟。 …… 家中。 客厅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还夹杂着母女俩愉快的笑谈声。 “妈，这个提子好甜啊，我刚偷偷尝了一个。” “你这丫头，还没洗呢！” “洗了洗了，我就是在水龙头下面冲的时候尝的……” 苏白站在客厅门口，没有进去。 他看着厨房里，那两个正在水槽前，并肩洗着水果的，一大一小的身影。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她们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苏白的心中，一片柔软。 他走出了房门，来到了院落里。 院子不大，收拾得很干净。 角落里，还种着几株不知名的花草。 苏白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加密终端。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这一次，电话几乎是秒接。 听筒里，传来了那个经过特殊处理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 “将军。” 苏白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听着从屋子里传出的，隐隐约约的笑声。 听筒那头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他没有催促，同样保持着沉默，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苏白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冰冷。 “报告，我看了。” 听筒那头，沉默了片刻。 那个专员，似乎在斟酌着用词。 “将军，这几个目标，都是顶级的黑客。他们的反侦察意识极强，在网络上留下的真实痕迹，几乎为零。” “我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锁定他们的身份信息，已经是……” “我没有听你解释。” 苏白冷冷地打断了他。 第86章 逆向追踪 苏白收回目光，将那块冰冷的黑色终端收入裤袋，指尖还残留着金属的寒意。 他转身，面向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屋内的灯光，温暖如橘色的蜜糖，将厨房里那两个身影温柔地包裹。 看着林婉和苏安清，苏白眼底的森然寒意迅速消融。 苏白深吸了一口带着青草香气的夜风，胸中的那股郁结之气，随之缓缓吐出。 那份报告带来的压迫感，似乎也淡了许多。 他推开落地窗，走了进去。 “爸！你好啦！” 苏安清第一个发现了他，手里还举着一颗刚洗好的，水灵灵的紫色提子。 “嗯。” 苏白微笑着点头，目光转向了系着围裙的林婉。 “在做什么好吃的？” “你最爱吃的西红柿炒蛋，还有安清的干锅菜花。” 林婉侧过头，温柔地笑着，额前的一缕碎发被水汽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我来吧。” 苏白说着，便自然地走上前，卷起了袖子。 “不用，你都忙了一天了，快去歇着。” 林婉想将他推出去。 “不忙。” 苏白没有动，从她手里接过了洗菜盆。 “陪你们，就是最好的休息。” 林婉的心头一暖，没再坚持。 她转过身，开始切西红柿。 苏安清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一边吃着提子，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 厨房里，一时间只剩下刀刃与砧板清脆的碰撞声。 还有锅里热油，滋啦作响的声音。 苏白洗菜的动作很熟练，也很专注。 “爸，你以前在部队也经常做饭吗？” 苏安清好奇地问。 “嗯，偶尔。” 苏白点了点头，回答道。 “野外拉练的时候，什么都得自己来。” 苏安清闻言立即笑着说道。 “那你做的饭肯定很好吃！” “那当然，你爸我的手艺，可不比食堂大师傅差。” 苏白难得地开了句玩笑。 林婉在一旁听着，嘴角噙着笑意，眼角的余光，不时地落在苏白宽厚的背影上。 她喜欢这种感觉。 ……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 饭桌上，苏安清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还有她和秦倾颜一起逛街的见闻。 苏白则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夜渐深，窗外是军旅大院独有的宁静。 除了偶尔响起的，巡逻士兵整齐的脚步声，便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一家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晚间新闻。 林婉靠在苏白的肩膀上，神态安详。 苏安清则抱着一个抱枕，看得津津有味。 嗡—— 一声极轻微的震动，突兀地响起。 声音，来自苏白的口袋。 林婉和苏安清的动作，都是微微一顿。 她们下意识地，同时看向苏白。 苏白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些。 然后才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黑色的加密终端。 屏幕，亮了起来。 一封新的邮件提示，静静地躺在屏幕中央。 苏白的眼眸深处，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精光。 他站起身。 “我去处理点事。” “嗯。” 林婉点了点头，没有问是什么事。 “爸，早点休息。” 苏安清也乖巧地说道。 苏白再次走进了那个洒满月光的院落。 他没有开灯。 只是借着从客厅里透出的微光，解锁了终端。 【绝密·夜莺二次报告.zip】 这一次的报告，比上一次，要精简得多。 但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却呈几何倍数的暴增。 苏白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着。 报告的第一部分，是一张错综复杂的股权结构图。 它就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蜘蛛网。 以那个黑客组织为中心，向外辐射出无数条或明或暗的资本链条。 这些链条，最终指向的，是一个个在江北行省内，如雷贯耳的名字。 【东海市，赵氏集团。】 【临江市，宏远资本。】 【云梦市，芳华集团。】 ……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个掌控着巨额财富与资源的财阀。 而在这张网络的更上层。 还漂浮着几个，用红色字体标注出的人名。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令人心惊的头衔。 【云梦市市长，李彦明。】 【东海市市委书记，周孟海。】 …… 这是一张由资本与权力共同编织的，覆盖了整个江北行省的黑色大网。 芳华集团，林芳。 不过是这张网上，一个比较显眼的节点而已。 苏白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 他继续向下滑动。 报告的第二部分，是这些财阀与官员，通过各种隐秘渠道，向黑客组织输送利益的详细记录。 转账时间、金额、经手人、洗钱路径。 每一笔，都清晰得，如同教科书里的范例。 苏白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所有的内容。 夜风，吹动着他额前的黑发。 他的眼神，比这深夜的寒风，还要冷上三分。 很好，这次夜莺没有让他再次失望。 这张网，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苏白关闭了报告。 他再次拨通了那个加密号码。 这一次，铃声只响了半下，便被接通。 “将军。” 依旧是那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但这一次，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报告，我看了。” 苏白的语气，平静无波。 听筒那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专员在等待着苏白的评判。 “很做的好。” 苏白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听筒那头，传来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吐气声。 “将军，我们……” “我有一个新的问题。” 苏白直接打断了他。 “您请讲。” “既然你们能查到这些资金流向。” 苏白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那么，能不能通过芳华集团这条线，逆向追踪？” 专员似乎愣了一下。 “逆向追踪？将军，您的意思是？” “我需要知道，在高考前后那段时间。” 苏白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芳华集团，或者说林芳本人，与这个组织，有没有过除资金以外的，其他记录？” “任何记录。” “通讯、邮件、或者……任何形式的数据交换。” 听筒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苏白没有催促。 他知道，这个任务的难度有多大。 这相当于，要在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充满了垃圾信息的数据海洋里。 去寻找一根，可能在几个月前，就沉入了海底的，绣花针。 而且，这根针，还被人刻意地，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良久，专员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将军，这……理论上存在可能性。” “但实际上，成功率，微乎其微。” “这需要动用天网的核心计算资源，进行全频段数据回溯和模型重构。” 第87章 妈妈最好了 听筒那头的承诺斩钉截铁，苏白对此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面无表情地，切断了通讯。 屏幕上的幽光，随之熄灭。 那块黑色的金属终端，再次恢复了死寂。 苏白抬起头，目光穿过庭院的夜色，望向客厅那扇明亮的落地窗。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迈开脚步，向那片温暖的光源走去。 推开门。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依旧很轻。 新闻播报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婉和苏安清没有看电视。 她们都看着门口。 看着走进来的苏白。 “忙完了？” 林婉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丝关切。 “嗯。” 苏白点点头，走过去，在林婉身边坐下。 沙发，因为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同时很自然地，将妻子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林婉的手有些凉。 苏白用自己的体温，将那份微凉，一点点捂热。 “爸，事情很麻烦吗？” 苏安清抱着抱枕，大眼睛里带着几分担忧。 苏白转过头，看着女儿。 他笑了笑。 “不麻烦，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 苏安清明显松了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电视上。 客厅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有电视里，偶尔传出的声音。 苏白没有看电视。 “婉儿、安清。” 苏白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我带你们出去玩吧。”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 林婉和苏安清对视了一眼。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动作，整齐划一。 “没有。” 林婉先开口，她温柔地笑道。 “家里什么都不缺。” “是啊，爸。” 苏安清也跟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俏皮。 “你昨天才刚给我买了新手机和新衣服。” 她晃了晃自己怀里的抱枕。 “好多新衣服，我还没来得及试呢。” 苏白闻言，一时有些语塞。 他只是想，尽力去弥补。 却忘了，她们想要的，或许从来都不是这些。 客厅的气氛，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苏安清的眼珠，骨碌碌一转。 一个念头，忽然从她的小脑袋里冒了出来。 苏安清的嘴角，向上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不过……”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 苏白和林婉的目光，再次被她吸引了过去。 “我倒是有一个提议。” 苏安清笑嘻嘻地说道。 “什么提议？” 苏白问道。 “你们看啊。” 苏安清坐直了身体，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开始分析起来。 “我呢，新东西刚买，暂时什么都不需要。” “出去玩的话，也就是逛街吃饭看电影，这些我自己跟倾颜也经常去。” 她顿了顿，目光在苏白和林婉的脸上，来回扫视。 “但是，爸爸妈妈你们……都没有两个人一起，出去逛过街了吧？” 苏安清的话，让苏白和林婉，都愣住了。 两人下意识地，看向对方。 记忆的闸门，被女儿一句话，轻易地打开了。 苏白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柔和。 林婉的脸颊，也莫名地，泛起了微不可察的红晕。 她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林婉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将自己的手，从苏白的掌心里抽出来。 却被苏白，握得更紧。 “呵呵。” 苏安清看着父母的反应，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所以，我的提议就是……”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 “明天，是爸爸和妈妈的二人世界！” “你们去逛街，去看电影，去吃好吃的！” “就当是，给我放一天假啦！” 苏白和林婉，终于从那短暂的失神中，回过神来。 两人相视一笑。 “你这孩子……” 林婉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但眼底，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 苏白则是看着苏安清，眼中的赞许，毫不掩饰。 不愧是他的女儿。 这份洞察力，这份体贴。 他轻咳一声，顺着女儿搭好的台阶，便走了下去。 “我觉得，安清这个提议，非常不错。” 苏白看着林婉，目光灼灼。 “确实，我们很久没有一起逛过街了。” “就这么定了。” 林婉的心，跳得快了一拍。 她的心里，自然是一万个愿意。 可…… 林婉的眉头，却轻轻蹙了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苏安清的身上，带着不放心。 “那……你一个人在家里，怎么办？” “我？” 苏安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夸张地睁大了眼睛。 “妈，我都多大了！” 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 “我一个人在家，完全没问题的！” “吃饭，我可以自己点外卖，或者……我自己下碗面条。” “娱乐，我可以看电视，玩手机，或者把昨天买的衣服都试一遍。” “学习，我还可以刷两套卷子！” 苏安清掰着手指，一样一样地数着，说得头头是道。 “再说了，这里可是军旅大院，全云梦市最安全的地方！” “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白看着女儿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听。” 他转头对林婉说道。 “我们女儿，都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你就别操心了。” 苏白拍了拍林婉的手背。 “明天，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那就是，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放松，好好玩。” 林婉看着丈夫深邃的眼眸，又看了看一旁拼命给自己使眼色，一脸期待的女儿。 那份坚持，终于开始动摇。 苏安清见状，立刻跑了过来。 她从后面，抱住林婉的脖子，撒娇地摇晃着。 “妈妈，你就答应吧！” “你就当是给我一个，独立自主的机会嘛！” “求求你了！” 林婉，彻底没了辙。 她无奈地笑了起来，伸出手轻轻地点了一下苏安清的额头。 “好，我投降。” “我答应你们，行了吧？” “耶！” 苏安清立刻欢呼一声，在林婉的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妈妈最好了！” 第88章 父母的约会 客厅里的欢呼声，渐渐散去。 苏安清像一只快活的小鸟，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被轻轻关上。 将那份属于少女的雀跃，隔绝在了门后。 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电视里，新闻播报员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疾不徐。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只属于两个人的静谧。 苏白和林婉，依旧并肩坐在沙发上。 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苏白看着妻子，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他能感觉到，林婉掌心的温度，已经彻底回暖。 甚至，有些微微发烫。 “想去哪儿？” 苏白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的声音，比刚才在客厅里要低沉几分，也温柔了些。 林婉的心尖，微微一颤。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苏白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深邃眼眸。 目光，飘忽地落在了电视屏幕上。 屏幕上，正播放着云梦市最新的商业中心宣传片。 流光溢彩，繁华喧嚣。 去逛街？去看电影？去那些装潢精致的西餐厅？ 林婉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但每一个，都被她迅速地否定了。 这些都不是林婉想要的。 她的思绪，穿过了十八年的漫长时光。 回到了那座，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斑驳的……老城区。 那个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们……” 林婉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的不确定，以及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怀念。 “我们，回南风巷看看吧？” 南风巷。 三个字，打开了苏白记忆的闸门。 他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南风巷37号，二单元，101。 那个老败破旧，却被打理得一尘不染的家。 苏白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 林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隐约间有些不安。 “是不是……不太好？” 她以为，苏白不想回去。 不想去触碰，那些尘封的，或许还带着伤痛的记忆。 “我只是随便说说……” 林婉想要解释。 但苏白，却打断了她。 他转过头，重新看向林婉，眼底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 “好。” 苏白只说了一个字，反握住妻子的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我们就回南风巷。” ……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 西山军旅大院，还笼罩在一片晨曦的薄雾中。 独立一号楼的厨房里，已经亮起了灯。 林婉系着围裙，正在灶台前忙碌。 她的动作，轻柔而娴熟。 锅里，炖着汤。 浓郁的骨汤香气，混着菌菇的鲜美，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 案板上，已经准备好了午餐和晚餐的食材。 糖醋排骨，是安清从小到大最爱吃的。 清炒西兰花，能补充维生素。 还有一条已经腌制好的鲈鱼。 直到阳光，彻底洒满了整个庭院。 苏安清才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妈，好香啊……” 她揉着眼睛，循着香味，走进了厨房。 然后，苏安清就看到了餐桌上，那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几个保温饭盒。 每一个饭盒上，都用便利贴，写上了菜名和用餐时间。 “午餐。” “晚餐。” “汤在锅里温着，喝之前记得关火。” 字迹，娟秀而温柔。 “妈……” 苏安清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林婉正好端着一碗刚盛好的汤，从厨房里走出来。 看到女儿，她温柔地笑了笑。 “醒了？快去洗漱，过来吃早餐。” 她将汤碗放在餐桌上，然后开始细细地叮嘱。 “安清，饭菜都给你准备好了。午饭和晚饭都在这些饭盒里。” “我算好了分量，你一顿正好能吃完。记得按时吃饭，知道吗？” “要是凉了，就放进微波炉里，高火转一分半钟，还有锅里的汤……” “知道啦，知道啦，林女士！” 苏安清没等她说完，就笑着跑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我的妈妈，怎么这么啰嗦呀。” 她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娇嗔。 林婉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你这孩子……” “好了，我和你爸爸要出门了。” 苏白，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客厅的门口。 一身简单的休闲装，让他身上那股军人的凌厉，收敛了许多。 更像是一个，即将要和妻子去约会的，普通的丈夫。 他看着厨房里，这温馨的一幕，眼中满是笑意。 “妈，你们快去吧！” 苏安清立刻放开林婉，转而扮演起了催促官的角色。 她一手拉着一个，将苏白和林婉，硬是往家门口推。 那力气，大得让两人哭笑不得。 “快走吧，快走吧！” 她将父母推到玄关。 “今天是你们的二人世界，主角不是我！” 苏安清叉着腰，一脸严肃地宣布。 “我的任务，就是看好家！” 苏白和林婉相视一笑，眼底是同款的无奈。 “好，好，我们走。” 林婉一边换鞋，一边还是不放心地回头。 “你一个人在家里，门窗都关好。” “有任何事，第一时间给我或者你爸爸打电话。” 苏白也跟着说道。 “冰箱里有水果，想吃就自己拿。” “别一直看电视，对眼睛不好。” 苏安清听着这熟悉的紧箍咒，夸张地垮下了小脸。 她伸出双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然后，嘟起了嘴。 “哎呀，你们好烦呀！” “比李文老师还要啰嗦！” 她做出一个快走的手势，拼命地挥着。 “快出门吧！再不出门，太阳都要下山啦！” 苏安清指了指外面，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里可是西山军旅大院！全云梦市最安全的地方！” “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白和林婉，彻底被女儿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给逗笑了。 “呵呵……” 苏白轻笑出声。 他伸出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好，我们的小管家。” “那，我们走了。” “嗯嗯！” 苏安清用力地点头。 苏白牵起林婉的手，转过身并肩走出了家门。 “爸爸妈妈，约会愉快！” 身后，传来女儿清脆又带着笑意的声音。 苏白和林婉，同时回头。 对着站在门口的女儿，挥了挥手。 阳光下，他们的笑容，温暖而默契。 直到那辆黑色的越野车，缓缓驶出庭院，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第89章 当了十八年的兵 晨光，透过防弹车窗，在林婉的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 窗外的景象，在飞速地倒退。 整齐划一的营房，变成了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井然有序的军车，变成了川流不息的城市车河。 云梦市的繁华扑面而来，林婉的目光却有些空濛。 她看着窗外，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进去。 苏白握着方向盘，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 但他全部的注意力，其实都在身旁的妻子身上。 “想先去哪儿？” 苏白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林婉回过神，睫毛轻轻颤了颤，确实沉默不言。 苏白没有再追问，方向盘在他手中轻轻一转。 越野车，脱离了驶向市中心的主干道，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辅路。 “我们，先回南风巷。” 苏白开口，帮林婉做了决定。 而林婉的心，也因此蓦地一暖，侧过头看着苏白线条分明的侧脸。 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好。” 林婉轻轻应了一声。 …… 车子，在南风巷的巷口，缓缓停下。 这辆通体漆黑，线条硬朗的越，与周围斑驳破旧的居民楼，显得格格不入。 苏白熄了火，率先下车。 然后，绕到副驾驶座，为林婉拉开了车门。 林婉的手，搭在苏白的掌心，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老住宅区特有的烟火气。 有邻居家炖肉的香气，有老槐树落叶的清气。 这一切，都让林婉感到无比的安心。 林婉抬起脚，踏上了那条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路。 可没走几步，她的脚步却有些迟疑。 明明，只离开了不过短短几天。 可不知为何，却像是已经过去了几年，甚至……更久。 苏白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一步步陪着林婉往前走。 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 而两人的出现，很快就打破了小巷清晨的宁静。 尤其是苏白，他身材高大，气质卓然。 即使穿着最简单的休闲服，也掩盖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军人铁血之气。 苏白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与这条小巷的安逸祥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哎哟？” 一道带着惊奇的声音，从旁边的小卖部里传了出来。 “那不是……婉丫头吗？”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阿姨，端着一个搪瓷盆，从小卖部里走了出来。 是在这里住了三十年的老街坊。 林婉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王阿姨，你好。” “哎呀！还真是你啊！” 王阿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快步走上前来，将手里的搪瓷盆往旁边一放，拉住了林婉的另一只手。 “婉丫头，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老街坊特有的热情。 “我前天去敲你家门，敲了半天都没人应。” “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让你担心了，王阿姨。” 林婉的笑容，有些歉意。 “我们……搬家了。” “搬家了？” 王阿姨的音量，又提高了几分。 “搬哪儿去了，怎么这么突然？” 她这一嗓子，立刻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吱呀——” 旁边一扇老旧的木门被推开。 一个叼着旱烟杆，瘦削的张大爷，探出了头。 “老王，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呢？” 当他看到林婉时，也是一愣。 “咦，婉丫头？” “张大爷。”林婉笑着点头致意。 很快，三三两两的邻居，都从各自的家里走了出来。 他们将林婉和苏白，围在了中间。 七嘴八舌的问候声，此起彼伏。 “婉丫头，你可算回来了！” “就是啊，你家灯都黑了好几天了。” “这是搬去哪？” 林婉耐心地，一一笑着回应。 就在这时。 王阿姨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林婉身旁，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苏白身上。 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苏白。 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好奇。 “婉丫头。” 王阿姨凑到林婉耳边，压低了声音。 “这位是……？” 虽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一道道探究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苏白的身上。 林婉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她下意识地，往苏白身边靠了靠。 然后，抬起头，迎上了众人的目光。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是我男人。” 林婉的脸上，带着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 “苏白。” 整个南风巷，都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便爆发出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男人？！” 王阿姨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的老天爷！” 另一个大婶，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我想起来了！就是他！” 她指着苏白，语气无比激动。 “前几天！就是这个小伙子！来巷子里到处打听婉丫头的下落！” “当时我还纳闷呢，长得这么俊，是婉丫头的什么人。” “婉丫头，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王阿姨回过神来，拉着林婉的手，感慨万千。 “总算是，把人给盼回来了！” “是啊，是啊！” 旁边的邻居们，也纷纷附和。 “这下好了，一家人团聚了！” “安清那孩子，也总算有爸爸了！” 林婉听着这些善意的祝福，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她转头，看了一眼苏白。 苏白也正看着她。 “不过……” 王阿姨话锋一转，那股子八卦的好奇心，又冒了出来。 她凑得更近了些，声音也压得更低了。 “苏白啊，你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啊？” “这一走，就是十八年，连个音信都没有。” 小巷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白的身上。 林婉握着苏白的手，微微紧了紧。 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们身上。 林婉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他这些年，都去当兵了。” “当……当兵？” 王阿姨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当兵……怎么会去这么久？” “是啊！”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 “我侄子，前年去当的兵，两年义务兵，服役期满了就回来了啊！” “就算是在部队里提干了，成了军官，那也该有探亲假吧？” “这十八年……一次都没回来过？” 第90章 几只老鼠 面对着街坊邻里一连串的追问，苏白只是微微一笑。 他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这些事情，没必要，也不能向这些人解释。 苏白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清晰地叫出了每一个人的称呼。 “王阿姨、张大爷、李婶，我们先走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叫到名字的街坊，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众人不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而后苏白便牵着林婉的手，穿过人群。 “婉丫头，这……真搬走了啊？” 王阿姨看着两人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婉回过头，对她温婉一笑。 “嗯，王阿姨，以后有空，我回来看你们。” 苏白没有回头，步伐沉稳，带着林婉，径直走向了那栋熟悉的单元楼。 二单元。 两个人，站在了101的门前。 林婉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钥匙。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一声轻响。 门，开了。 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里，空空荡荡。 所有的家具，都已经被搬走，只在地面上，留下了几处颜色稍浅的印记。 阳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里照进来，在空中，照出了无数飞舞的尘埃。 林婉走进去，脚步很轻。 苏白跟在她身后，反手关上了门。 “砰。” 沉闷的关门声，将外面小巷的喧嚣，彻底隔绝。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这里……” 林婉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她伸手指着客厅的中央。 “以前，这里放着一张方桌，我们一家人，就是在这里吃饭的。” “安清小时候，最喜欢爬到桌子下面玩捉迷藏。” 林婉的目光，又转向了角落。 “那个位置，是电视柜，电视还是我们结婚时买的，看了十几年，早就花了屏。” “但安清不让换，她说，那是家里最有年代感的东西。” 林婉一边说，一边缓缓地走着。 她走进那间小小的卧室。 “这是我们的房间。” 她的手，轻轻抚过泛黄的墙壁，好似能感受到岁月留下的温度。 “床头，以前挂着我们的结婚照，后来安清出生，就换成了她的百日照。” 苏白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追随着林婉的身影，眼神里，是无尽的温柔与愧疚。 自己错过了女儿的整个童年，也错过了妻子最美好的年华。 这些空荡荡的房间，每一寸，都填满了苏白缺席的时光。 林婉又走进了另一间，更小的房间。 “这是安清的房间。”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为人母的骄傲。 “这丫头，从小就爱看书，这个墙角，以前堆满了她的书，从童话故事，到奥数习题。” “她高二那年，拿到全国奥数金牌，奖杯就摆在书桌上，每天都要擦一遍。” 林婉的眼眶，有些湿润。 她转过身，看着苏白。 “苏白，你知道吗？” “有时候，我看着安清坐在书桌前的背影，就好像看到了你。” “你们父女俩，倔起来的样子，真是一模一样。” 苏白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他走上前，将林婉轻轻拥入怀中。 “婉儿。” 他的声音，无比嘶哑。 “对不起。”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这三个字。 林婉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摇了摇头。 “不怪你。” “我知道，你是在做更重要的事情。”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 在这间空旷的，充满了回忆的屋子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慢了下来。 忽然。 “嗡——” 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在这极致的安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声音，来自苏白的口袋。 林婉的身子，微微一僵，从苏白的怀里抬起头。 苏白也微微一愣，眉头瞬间蹙起。 这个号码，是他的私人号码。 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而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的，只可能意味着一件事。 他松开林婉，脸上带着歉意。 “我接个电话。” “嗯。” 林婉点了点头，乖巧地退后了一步。 苏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苏白的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什么事。” …… 与此同时。 南风巷的巷口外。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静静地停在路边。 车门紧闭，车窗贴着深色的膜，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而在商务车的周围。 几个穿着黑色T恤，手臂上纹着龙虎图案的年轻人，正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 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恐。 动手的，是几个穿着便服的男人。 他们身形挺拔，动作干脆利落，每一个关节技，都用得恰到好处。 没有多余的动作，却让那几个小混混，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其中一个领头的便衣男人，正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他的站姿，如一杆标枪，即使在打电话，腰背也挺得笔直。 “将军。” 他的声音，通过电流，清晰地传到了苏白的耳中。 “巷口有几只老鼠，一直在附近徘徊。” “我们刚到，就发现他们在鬼鬼祟祟地盯着巷子里面。” “现在，已经全部控制住了。” 电话那头，苏白沉默了一瞬。 空荡的房间里，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呵。” 一声极低的冷笑，从苏白的喉咙里溢出。 “干得不错。” 苏白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人，伤到没有？” “报告将军，没有。”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沉稳。 “我们的人出手有分寸，只制服，未伤人。” “不过，这几只老鼠，看着不像是云梦市本地的地痞流氓。” 苏白看了一眼身旁，眼神里带着担忧的林婉。 然后，转过身，走到窗边，压低了声音。 “把人，送到市局，交给一个叫王建国的人。” “让他分开审。” “我要知道，他们背后那只手，是谁的。” 苏白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冷。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是，将军！” 电话那头的下属，立刻应道。 “保证完成任务！” 苏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直接挂断了电话。 南风巷外。 领头的便衣男人收起手机，挥了挥手。 “带走！” 几个下属，立刻像拎小鸡一样，将地上的几个混混，从地上一把抓起。 混混们吓得魂飞魄散，嘴里开始求饶。 “大哥，大哥我们错了！” “我们就是拿钱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