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前任别追了!大佬已宠我入骨》 第1章 第一次! “第一次?” 时淮序头也不抬地问,金丝眼镜链垂在冷白的颈侧,微微晃动。 程月棠睫毛轻颤,喉咙发紧。 当然不是。 但时淮序是谁?A市顶级财阀的掌权人,商界闻名的完美主义者,圈子里盛传他有严重洁癖,非处 女不碰。 所以她上周特意去做了修复手术,花光了最后一笔积蓄。 “是。” 她乖顺回答,故意缩了缩肩膀,让吊带裙的肩带滑落一寸,露出白皙如玉的肩头。 姚姚说过,她的身子天生媚骨,不示好已是魅惑,但凡做些勾人的动作,是个男人能抗不住。 时淮序终于抬眼,镜片后的狭长凤眸淡淡扫过她。 白皙的锁骨精致漂亮,下方有颗小痣,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每一处细节都是精心设计过的陷阱。 “程小姐。” 他忽然倾身,雪松混着威士忌的气息扑面而来,眸光冷而危险。 “你知道,骗我的下场吗?” 程月棠呼吸一滞,指尖攥紧手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镇定,不暴露伪装。 她深吸一口气,一双像是沁着水的桃花眼对上那冰冷锐利的目光。 “时先生要是不相信,可以验一验。” 她娇娇软软的身子朝着他贴了过去,素白手指缓缓探入他的西装。 时淮序没有躲开! 这个认知让程月棠心跳加速,姚姚说得对,再高冷的男人也逃不过生理本能。 她大胆地抚上他结实的胸膛,隔着衬衫感受到有力的心跳。 时淮序的眼神骤然转暗,他摘掉眼镜,慢条斯理地折好镜腿,这个简单的动作被他 做得优雅至极。 “上一个这么碰我的人……”他忽然扣住她的手腕,语气冷沉,带着窒息的压迫感,“现在右手还打着石膏。” 程月棠疼得眼角泛泪,却仰头笑了:“那时总要不要试试……我的左手也很灵活?” 车内空气瞬问凝固,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面前男人眸色似乎更深了几分,薄唇挑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太大胆了,但姚姚说过,时淮序这种见惯谄媚的男人,反而对直白的勾引更容易起兴。 时淮序松开她,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方手帕,仔细擦拭触碰过她的指尖,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脱了。”他靠回座椅,淡淡睨着她,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程月棠愣了一下:“什么?” “衣服。”时淮序看向窗外,侧脸线条冷硬,一字一顿,“全部。” 程月棠的指甲陷入掌心,她料到会发生些什么.但没想到会是以这种近乎羞辱的方 式。 为了复仇,她在心里默念,为了妈妈和妹妹…… 手指颤抖着解开裙侧拉链,丝绸布料顺着肌肤滑落。 车内空调很足,她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时淮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没有半分情欲。 “继续。”他淡淡道。 程月棠深吸一口气,手指绕到背后,解开内衣搭扣。 就在这刹那,剧烈的撞击让车身猛地一震。 程月棠向前栽去,被时淮序一把扣住腰肢,微微粗粝的手掌火热。 她赤裸的上身紧贴在他胸前,能清晰感受到西装面料下紧绷的肌肉。 “怎么回事?”他声音骤冷,眸光透出一丝寒意。 司机战战兢兢回头:“时总,我们被追尾了。”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迈巴赫嚣张地紧贴车尾,程月棠的血液瞬问冻结。 那个车牌,她再熟悉不过。 慕斯年……他怎么会…… “有意思。”时淮序松开她,寒意仿佛成为实质的幽谭,随手将西装外套扔到她身上。 “慕家的人。” 程月棠慌乱地套上衣服,布料上还残留着时淮序的体温和气息。 她看着那扇熟悉的车门打开,慕斯年修长的身影迈入兩中,皮鞋踏过积水,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神经上。 “抱歉啊时总,雨太大,没看清。” 慕斯年嘴上说着道歉,眼神却直勾勾盯着车内的程月棠。 那双桃花眼本该风流多情,此刻却阴鸷得可怕。 程月棠恍惚想起一个月前那个雨夜,他就是这样盯着她,将她牢牢箍进怀里,低声呢喃:“棠棠,你逃不掉的。” 她下意识看向时淮序,他已经弯腰下了车,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司机立即上前为他打伞,他像是站在无形的结界里,连兩滴都不敢放肆沾染。 “慕少这是唱的哪一出?”他慢条斯理开口。 程月棠仿佛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寒芒,但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慕斯年忽然笑了:“没什么,就是来要回我的东西。” 两个男人在雨中对峙,慕斯年比时淮序略矮一些,但周身散发的气场丝毫不逊,雨水顺着他锋利的颌线滑落,白色衬衫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他俯身逼近她,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棠棠,玩够了吗?” 程月棠呼吸一滞,看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那是他暴怒的前兆。 她记得上次他这样时,生生捏碎了一个高脚杯,玻璃渣扎进掌心,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 “认识?”时淮序微微挑眉,目光扫向程月棠,眼底没有丝毫波动。 程月棠对上那冷冽的黑眸,拼命压抑颤抖的声音,强自镇定:“不认识……” “呵……”慕斯年扯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却莫名让人胆寒,“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上个月你是怎么在床上搂着我脖子说爱我的……” 程月棠的心猛地沉到谷底,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但还是强撑着扯出一个冷笑:“这位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 她不着痕迹观察时淮序的反应,他依旧是那副冷漠的姿态,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淡漠如冰,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他毫无关系。 “认错?”慕斯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程月棠,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你……” 他的声音更温柔了几分,却让程月棠透体生寒。 “你知道这一个月,我每天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嗯?” “我睡不着,吃不下,闭上眼睛全是你……” “两位。”时淮序的声音突然插入,他抬手整了整袖扣,动作优雅而疏离:“要叙旧请自便,别脏了我的车。” 程月棠如坠冰窟,他说这话时,镜片后的眼睛依旧平静无波,连语调都没有起伏,就像一座永远不化的冰山。 她所有的计划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慕斯年却笑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听见了吗?时总嫌你脏,还不乖乖跟我回去。” 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别忘了你妹妹还在医院,还有你妈,你不想救她了吗……”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程月棠的反抗,她被慕斯年强硬地拽出车厢,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全身。 时淮序已经转身走向后座,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车子毫不犹豫驶离,尾灯在雨幕中渐渐模糊,就像她最后一线生机。 第2章 我要你永远消失 雨水顺着程月棠的发梢滴落,慕斯年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这一个月我找你找得快疯了,你却在这里勾引时淮序?陈月棠,你对得起我吗!” 程月棠突然笑了,笑容恨意刻骨,“慕斯年,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你妈对我家人出手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他低吼着逼近,“我要是在场,一定会杀了那些人! 程月棠冷笑,她太熟悉慕斯年这种疯劲了,越是情绪失控,越会表现出极端的占有欲。以前他这样示弱时,她总会心软,但现在不会了。 “你妈让人把我妹妹拖进巷子的时候,说的是‘这就是勾引我儿子的下场!’”程月棠的声音比兩水还冷,“他们本来要抓的是我,是你们家的保镖认错了人!” 慕斯年瞳孔剧烈紧缩,他抓住程月棠的肩膀,将她按在湿漉漉的墙上:“我会处理这件事……棠棠,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把我妈送到国外去……” “国外?”程月棠笑得凄厉,雨水混合着泪水滑落,“逍遥自在地继续在那里过好日子吗?我妈下周就要上死刑台!这一切都是你妈在背后推波助澜,就因为她为了保护我妹妹捅死了那个畜生!” 她的声音凄厉,那天晚上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妺妺像破布娃娃一样躺在血泊里,母亲握着水果刀的手不停发抖,而不远处,慕家的车就停在那里,沈明月坐在车里,墨镜下的脸满上是冰冷的笑。 慕斯年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眼尾泛红,声音竟有些发颤:“棠棠,你信我最后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她伤害你……” “信你?”程月棠猛地推开他,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妈毁了我全家,你让我再信你?” 她一字一顿,“除非我死!” 慕斯年的眼神突然变了,他一把扣住程月棠的后颈,强迫她直视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那你要怎样?杀了我妈,还是杀了我?” “我要你妈下地狱!”程月棠咬牙切齿,“我要你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慕斯年眼眸赤红,随即发出一声近乎凄厉的笑:“下地狱?好啊,我们一起下地狱!” 他突然弯腰,一把将陈月棠拦腰抱起,大步走向不远处的迈巴赫。 车门被车门被粗暴地拉开,程月棠被扔进后座。 她立刻去拉另一侧车门,却发现儿童锁已经被启动,怎样都拉不开。 慕斯年坐进驾驶座,油门一踩,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程月棠攥紧了安全带,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慕斯年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那栋她再熟悉不过的豪华公寓楼下。 慕斯年拽着她进入电梯,指纹解锁时,程月棠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欢迎回家,棠棠。” 推开门的瞬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仿佛刚才在兩中的疯狂都只是陈月棠的错觉。 她站在原地没动,已经知道慕斯年的意图,咬牙道:“慕斯年,你这是非法囚禁!” 慕斯年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翻找毛巾:“我知道你恨我,但外面兩这么大,你得先换身干衣服。” 他转身拿着毛巾,想擦程月棠湿漉漉的头发,却被她偏头躲开。 “棠棠。”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一个月,我每天都会回到这个公寓看着你的东西发呆,我不能没有你。” 陈月棠只是冷冷看着他,后背紧紧贴着大门,满是抗拒。 慕斯年的眼眸黯了黯,刚要上前,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紧锁:“公司有急事,你乖乖待在这里,我晚上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牛排。” 程月棠别过脸不看他。 慕斯年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门口。 “别想着逃跑,”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公寓的安保系统已经升级了,没有我的指纹,你出不去。 门被关上的瞬间,程月棠听见了电子锁启动的声音。 她立刻沖向门口,果然,门被反锁了。 她环顾四周,这个曾经充满甜蜜回忆的公寓此刻就像一个华丽的牢笼。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快跑到了书柜前,从第三排抽出一本《傲慢与偏见》。 这是她以前常看的书,翻开第216页,一把备用钥匙正静静地躺在书页的凹槽里。 “幸好他没发现……”她松了口气,喃喃自语。 拿着钥匙回到大门,她将钥匙插入锁孔,门开了。 程月棠心跳如鼓,她小心翼翼关上门,快步走向电梯。 直到走出公寓大楼,重新站在兩中,她才敢大口呼吸。 两小时后,程月棠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公寓,她浑身湿透,精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 手机显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姚姚。 她刚想回拨,电话又响了。 “程月棠!你吓死我了!怎么不接电话!”姚姚的声音从听简里传来,“怎么样?勾搭上时淮序了没?” 程月棠苦笑:“失败了,出了一些意外……” 姚姚叹了口气,劝道:“要不我们想想别的办法?慕家势力太大,连时淮序都不帮忙的话……” “没有别的办法了。”程月棠打断她,“姚姚,我需要你帮我弄一张请束。” “什么请束?” “时氏集团下周举办的慈善晚宴。”程月棠走到窗前,看着雨幕中朦胧的城市灯光,“如果直接接近时淮序行不通,那我就换个方式。” 第3章 禁忌之泪 慈善晚宴当晚,程月棠精心打扮出现在会场。 她穿了条墨绿色丝绒礼服裙,衬得肤白如雪,开叉处若隐若现的腿部线条足以吸引任何男人的目光。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她端着香槟穿梭在名流之间,目光却始终锁定在二楼贵宾区。 时淮序正与几位政要交谈,剪裁完美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金丝眼镜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看到时淮序独自走向洗手间,她知道机会来了,立即快步跟上,在走廊拐角处,伸手拦住了他。 “时总,借一步说话?” 时淮序脚步未停,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程月棠并不着急,红唇微勾,在他背后说道:“禁忌之泪,您手上的蓝宝石手链很好看。” 时淮序猛然停住脚步。 程月棠心跳如鼓,她赌对了。 时淮序的白月光果然是…… 时淮序缓缓转身,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让她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你知道什么……”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直勾勾看着她,却让她觉得下一秒就会被眼前的这头猛兽咬破喉咙。 程月棠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得十分小心,否则就可能万劫不复。 “只是巧合。”她向前一步,香水味若有若无地飘散,“这条手链,正好是我卖给时小姐的。”“时总放心,除了我,没人知道买家是谁,和您又有什么关系。” 三年前,她还在卡地亚当柜姐,那时她还没有认识慕斯年。 但这条手链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它的含义是至死不渝的禁忌之恋。 从她第一眼在时淮序手上看见这条手链时,一个疯狂大胆的猜想就一直萦绕在她脑海。 时淮序的眼神骤然变冷,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隔间,门锁咔哒落下的声音让程月棠浑身一颤。 “威胁我?”他单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雪松香气混合着危险的气息将她笼罩。 程月棠强迫自己抬头与他对视:“我怎么敢……不过是想求时总的庇护罢了……” “你知道的,我可以让你永远闭嘴,我的手段可不是慕家那个疯女人能比的。” “我知道。”程月棠丝毫不惧,“但是时总,频繁的换女人并不能遮掩住什么,只会让人愈发好奇手链的主人是谁。一个知情且有弱点的合作伙伴,才能避免秘密外泄,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放轻,“时间久了,您家人总会看出点什么吧?我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您只需稍微保护一下我和我的家人,我便能帮到您和……那位小姐?” 时淮序突然笑了,身体微微放松,“你确定只是稍微?程小姐,你要的不止如此吧?” 程月棠心头一跳,知道自己的游说起了作用,时淮序心动了。 她大着胆子贴近他,红唇凑近他耳垂。 “真的……只是稍微报个小仇,不劳您动手,您只把我当成一只咬人的狗就行。” “但我不喜欢麻烦,怎么办?”时淮序的笑冷下来,镜片后的黑眸泛着冷光。 程月棠直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像是冰封湖面下暗涌的漩涡,叫她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她知道这是对方的考验,压住狂跳的心脏,继续道:“上次那位没能上车的林小姐,今天不是也来了吗?我可以帮您解决这个麻烦。” “是么?”时淮序语气讥诮,“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女人也疯的狠,你还有第二个妹妹?” 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程月棠心口,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笑得愈发明艳:“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伸手抚上时淮序的领带,指尖顺着真丝面料缓缓下滑:“现在的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时淮序眼神微凝,捏住她不安分的手,“你胆子不小。” “胆子小早就被慕家那疯女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程月棠只是笑,笑容中带着狠戾。 洗手间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照着时淮序晦暗不明的神色。 良久,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那我拭目以待。” 这个回答,让程月棠知道,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程月棠挽着时淮序的手臂重新出现在宴会厅时,立刻有无数道灼热目光投到她身上。 她能清晰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毕竟时淮序从未带女伴出席过任何公开场合。 程月棠目光在大厅中搜寻,很快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林妙妙,林氏集团千金,据说一直痴恋时淮序,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时淮序看在林家老爷子的面子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把她怎样。 此时,她那张微整过度的精致脸上,满是浓浓的嫉妒与怨毒。 程月棠唇角微扬,故意将身体更贴近了时淮序几分,朝她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这个动作让时淮序眉头微蹙,却也没有推开她。 林妙妙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踩着高跟鞋就冲了过来。 “时总~”她脸上堆着甜腻的笑容,故意挤到两人中间,用肩膀将程月棠撞开。 “听说您最近在谈城东的项目?我父亲……” 她话未说完,手中的香槟杯突然倾斜,整杯酒朝着程月棠的墨绿色礼服泼去。 程月棠早有防备,一个优雅的侧身,香槟全数洒在地上。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林妙妙假惺惺地道歉,眼中却闪着得意的光,“程小姐这么小心,这裙子是租来的吧,怕是弄脏了要赔不起?” 她轻笑,眼中满是恶意,“我劝程小姐一句,这种高级宴会不是你这种人能来的地方,你那些不干不净的手段,还是留着去勾搭那些暴发户吧。” 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等着看好戏。 时淮序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微眯,带着几分玩味地注视着程月棠,显然也在等着看她如何应对这场闹剧。 程月棠感受到他探询的目光,从容地从手包中取出手机,“林小姐说我不干净,想来自己一定冰清玉洁,干净的很。” “那是自然,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 她倨傲仰头,语气满是鄙夷,却在看到程月棠手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程月棠红唇微勾,手指轻点着屏幕上的照片,“啧,那我倒想问问,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林小姐你啊?” 屏幕上赫然是林妙妙和三个不同年轻男子在夜店亲热的照片。 时淮序的角度正好也能看到照片,凤眼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看来这女人……还真是有备而来。 程月棠看着对方瞬间惨白的脸色,笑得更妖娆了,“包养当红小鲜肉,又引得他们争风吃醋,我这点‘不干净’跟林小姐你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声音轻柔却充满威胁,“你说要是这些照片出现在明天的娱乐头条,你父亲会是什么反应?林氏集团的股价会不会受影响呢?” 林妙妙的手开始发抖,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要是让父亲知道自己在外面乱搞,一定会收回自己的股权,把自己送出国…… 程月棠知道火候够了,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继续道:“林小姐,你是聪明人,离时总远一点,再让我看到你纠缠他……” 她晃了晃手机,“我还有更劲爆的照片能发给狗仔。” 林妙妙嘴唇颤抖,最终只能咬牙切齿地低声道:“算你狠!” 说完便脚步虚浮地飞快离开。 程月棠优雅转身,挽起时淮序的手臂,轻描淡写:“时总,您的麻烦解决了,还满意吗?” 时淮序眼中兴味更浓,微微勾唇:“还算不错。” 程月棠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时总放心,您身边的位置,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站的。” 第4章 本事不是靠嘴皮子功夫 时淮序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角,微微抬起手。 “那接下来,就看程小姐的表现了。” “乐意为时总效劳。” 程月棠极为顺从地将手搭在时淮序纹路清晰的掌心,时淮序也自然的搭住了她纤细的腰。 众人纷纷侧目,会场的灯光师见状,十分有眼色的把光打了过来。 二人瞬间成为了整个宴会厅中的焦点。 不得不承认,至少在外表上,二人可堪称之为郎才女貌。 相拥起舞时,吸引的众人几乎挪不开眼睛。 程月棠的视线落在时淮序脸上,但却仍能感觉到周遭有不少不善的目光向他们这边投来。 在场中的世家小姐,有不少对时淮序有意思的,只是有林家千金作为先例,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但这份不甘在此刻却被转化为了对程月棠的记恨。 如果目光能化为实质的话,只怕程月棠此刻早就被千刀万剐的只剩骨架子了。 “程小姐倒是挺淡然的。”时淮序忽然开口。 程月棠迎着时淮序打量的目光望了回去:“我说过,我不会让时总失望。” 时淮序凝视着程月棠,发出一声轻笑。 一道近乎叹息的声音如羽毛般轻飘飘的落在程月棠的耳边:“人的本事可不是光靠嘴皮子就能证明的。” 这次程月棠没有回话,只是搭在时淮序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紧。 她知道,在时淮序这里初步通关,不代表着他会全然信任自己。 正如时淮序所言,光靠嘴皮子就能解决的问题,那便算不上什么大事。 她要是想借时淮序的力,更要拿出实打实的能力来证明自己。 “听说时总公司最近在做一笔医药的项目,但是海外市场成本过高,时总也在犹豫。” 半晌,程月棠开口。 时淮序的表情中半分感兴趣的意味都没有,只是眼眸渐渐冷了下来。 他揽着程月棠的腰转了个圈,场外的人只看到这一对俊男靓女在翩翩起舞,却无人知道时淮序掌中暗暗用力,痛的程月棠微微蹙起了眉。 “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程月棠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 “抱歉,时总,为了自保,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表现得极为淡定,面对自己的问话也是句句有回应,可她微微起伏的胸膛却还是暴露了紧张。 时淮序忽然轻哼一声:“你够大胆,但这心机谋算,可也是实实在在的摆在了台面上。” 程月棠默不作声,只是加快脚步,跟上了时淮序的动作。 时淮序一脸兴致盎然的挑了挑眉。 进攻? 有点意思。 “说吧,你能做什么。” “我是医科大的在读生,本来也想安心精攻医学,以后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程月棠近乎叹息地说道。 “只可惜家中横遭变故,又不想放弃学业。药学研究生那边的导师给我发了邀请,想我拜入他的门下。正巧,最近沈教授那边就在研究时总想要订购的那批药。” “如果他的研发成果与现有的那批货没有半点出入的话,倒也可以找我来聊一聊。” 时淮序虽是如此说着,但是表情中却没有半点波澜,明显是话里有话,并不信任程月棠所说,也不觉得那沈教授当真有这般能力能做出国产类药物。 “只要时总信任我,我一定会尽力争取。”程月棠说道。 时淮序眉梢微微勾起,似乎是终于对此事有了点兴趣。 “三天时间。”他言简意赅的道。 程月棠笑看向时淮序:“能得到时总的信任,便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呵……这女人倒真有点意思,也知道怎么勾人。 难怪出身平平无奇,却能惹得慕斯年对她如此疯魔,连自己的车都敢追。 一舞毕,时淮序放开了程月棠的腰。 秘书适时的走上来:“时总,您约的客户就要来了。” 时淮序应了一声,转头去主办方打了声招呼,便动身离开。 程月棠快步跟了上去。 趁着时淮序如今对自己感兴趣,程月棠就必须得抓住眼前可看到的每一个机会。 哪怕在旁人眼中她这是自甘下贱。 时淮序脚步顿住,瞥了程月棠一眼。 倒没说什么,任由她跟在了自己身后。 见众人簇拥着时淮序离开,忍了许久的林家千金此刻终于是按捺不住的爆发了。 她啪着把红酒杯撂在了桌面上,眼尾眉梢之间尽是怒意。 旁边相熟的别家小姐看不下去,忍不住小声嘀咕:“她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啊?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怎么好意思跟着时总?妙妙你别生气,左不过又是个拜金女罢了,时总你还不知道,新鲜几天也就算了。” “她本事可大的很呢……”林妙妙咬牙切齿的说道。 时淮序身边女人不少,什么样的他没见过? 可不管时淮序从前带谁出来,那也是从来没有敢得瑟到自己面前的。 偏偏这个程月棠大胆,又偏偏时淮序纵容着她。 思来想去,林妙妙总觉得这次与往次不同。 她眯了眯眼,冷飕飕的目光忽然又飘在旁边人的身上。 “方才她当众打我的脸,怎么没见你出来说上两句呢?” 身边那位小姐不禁面露尴尬,目光也赶紧躲到别处。 林妙妙在心中冷笑一声。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玩什么聊斋?别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她对时淮序也心怀鬼胎。 “这做人啊,还是别太圆滑了为好。” 林妙妙抬手扶了扶自己耳边的碎发,便悠然转身离开。 身边这些人倒是不足畏惧,只是突然杀出来的那个程月棠得费点心思了。 程月棠原以为,有客户到来的事只是时淮序要离场的托词,却没想到跟着她上了车后,竟真的来到了本地最大的一个会所。 所有人都要陪同着时淮序一起去的,程月棠自然是不能留在车里,也只好跟着下来。 可到了约定好的包厢门口,程月棠的脚步却不禁停顿了一下。 时淮序默认自己跟过来,莫非也是考验? 他是想让自己与陪酒的姑娘一样,像那些老板卖笑吗? 忽然,时淮序转过头来。 第5章 我爱你,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你是怎么做事的?” 程月棠心头一紧,正要开口,却见秘书上前一步。 “抱歉时总,我这就去安排。” 随即转过头来:“程小姐,这边请。” 程月棠有些茫然的看了时淮序一眼。 他不是想让自己跟随吗? 显然时淮序没有心思和程月棠在这里解释,转身就进了包厢。 程月棠咬了咬嘴唇,便跟着秘书离开了。 “时总那边大概要谈上几个小时,在此之前,程小姐在这里等候吧。” 秘书把程月棠带进了另外一个楼层的茶室。 简单的嘱咐了一番,便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工作时间总裁不喜欢人打扰,有任何事情,程小姐可以直接联系我。” 说完便也不在过多停留,便要转身离开。 程月棠转身看了一眼整洁雅致的茶室,忍不住叫住了秘书。 “请问……” 秘书转过头来,对上了她的视线,程月棠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发问了。 然而秘书仿佛看出了程月棠心里在想着什么,径直开口道:“总裁谈生意,向来不需要女人作陪。” 简短的解释,便迅速离开。 和时淮序一样,做事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 就算是程月棠听不明白,那也得她自己去想,多余的解释那是半个字都没有。 程月棠缓缓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摆弄着手中的名片,陷入沉思。 圈子里虽有传闻,总听说时淮序今天和这个名媛约会,明天和那个模特吃饭,但却也从未听说过时淮序把哪个女人带到过商业饭局上。 程月棠一时间竟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此事才好。 到底是之前自己吃的太“差”,连慕斯年时常带着各种女人洽谈生意,回头给自己解释,这是正常的商业应酬这种理由都能接受。 不过想来,时淮序为了保护自己那个妹妹时常逢场作戏,却向来不把这些女人带到正经场合,也的真是敬业。 这样的一个男人,比那种见色起意的更难拿捏。 思虑再三,程月棠给沈教授拨去了电话。 简单的交谈了一番之后,程月棠便开始思索起了母亲的事。 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得赶紧得到时淮序的信任才好……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一直神经紧绷的程月棠想着想着,竟然就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是被开门声吵醒的。 自从母亲出事了之后,她一直睡眠很浅,有点动静就会惊醒。 会所里规矩严,这么长时间以来,倒也没听到什么异样的动静。 不祥的预感顿时心头,程月棠当即清醒了过来。 抬眼望去,就见一道黑色人影已经站在了门口。 纵然这屋子里灯光暗,和那身影程月棠确实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浑身上下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的便去抓手机。 门口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牢牢的钳制住了程月棠的手腕,轻而易举的夺掉了手机。 “棠棠,我今晚只不过就去参加了个饭局,你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啊。” 慕斯年阴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月棠只觉得毛骨悚然。 自己逃出来也有几日了,原还以为是慕斯年暂时找不到自己。 现在才知道,其实自己到底有没有被慕斯年圈禁并不要紧,因为自己一直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正如慕斯年所说,倘若不是他今晚分不开身,只怕自己连见时淮序的机会都没有。 来不及打电话找时淮序的秘书了,程月棠只能咬紧牙关,一脚朝着慕斯年的膝盖上踹过去。 然而她这种反抗的举动在慕斯年眼中与被小猫挠了一下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他右手轻轻一握,就攥住了程月棠的脚踝。 “棠棠,你真是越来越不乖了。” 慕斯年眯了眯眼,危险的目光倾泻而出。 “你知道不乖的孩子,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程月棠的脊背上爬满了冷汗,拼命的想要挣脱开来。 可慕斯年稍稍用力,程月棠就感觉脚踝一阵刺痛。 “慕斯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程月棠低呵道,“我现在是时总的人。” 慕斯年勾起唇角:“棠棠,你觉得我是很蠢的人吗?” 他歪了歪头,目光死死地盯着程月棠。 “时淮序是什么样的人?莫说你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就算是他一时间对你感兴趣,可也长久不了的。他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跟着他超过一个月的。” 慕斯年缓缓半跪下身子,俯下头来亲吻着程月棠的脚。 温润的触感落在皮肤上,却让程月棠心中一阵发毛。 “棠棠,我爱你,我是不会放弃你的。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慕太太,你也不要自甘下贱,去做别人的情妇。” 程月棠恶心的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看吧,就连慕斯年自己心里,都下意识的觉得她是个极其轻贱的货色,连入了时淮序眼的机会都没有。 程月棠当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瞎了眼,竟然会被他的花言巧语给勾了魂儿去。 “滚开!” 程月棠忍无可忍,趁着慕斯年分神的间隙,朝着他的下巴就踢了过去。 慕斯年毫无防备,程月棠又拼尽全力,他痛的发出一声闷哼,头微微偏了过去。 程月棠趁此机会爬起身来,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口跑去。 然而今夜因为精心打扮而穿上了高跟鞋此刻明显成了拖累,刚到门口,程月棠就崴了脚。 强忍着剧烈的疼痛,程月棠拼命拉开了包厢的门。 一只大手却在身后伸过来,在程月棠呼救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下一秒,程月棠就被慕斯年狠狠的拽了回来,整个身子都撞进了慕斯年坚硬的怀抱中。 “你放开我!滚啊!” 程月棠尖叫着,却被慕斯年按着,抵在了墙上。 “我说了,我爱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慕斯年的声音中带着无法压制的病态,带着薄茧的手指在程月棠的脖颈间游走。 刺啦一声,身上单薄的礼服布料被慕斯年一把撕开。 尖锐的牙齿对准程月棠细嫩的脖颈,咬了下来。 第6章 放不下就公平竞争 程月棠失控的尖叫着,挣扎之中,尖锐的指甲划伤了慕斯年的手背。 吃痛之下,慕斯年动作停滞下来。 但他显然被程月棠的反抗给激怒了。 程月棠只觉后脑剧烈一痛,头发被狠狠扯住,整个人都被慕斯年抓着翻了个面。 昏暗的灯光之下,程月棠被迫和慕斯年对视的,清晰的看清了他眼中的翻滚的戾气。 “棠棠,你怎么就是不乖呢?” 慕斯年的手指抚摸过程月棠的脸庞,动作轻柔,像极了曾经情到浓时怜惜的触碰。 可情景再现之时,程月棠却只觉得慕斯年是像活生生的,将自己吞入腹中,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看样子,还是我对你太好,把你惯的无法无天了。” 慕斯年单手扯开腰带,毫无怜惜之情的把程月棠的手反绑在背后。 “其实咱们之间没有什么隔阂,不是吗?” 慕斯年语气平静的说着,手却在疯狂的撕扯着程月棠的礼服。 “所以,我们想要和好也没那么难。” 程月棠几乎失控,带着难以压制的哭腔尖叫道:“慕斯年你这个疯子!如果我妈死了,我就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好啊。”慕斯年淡淡的应了一声,“如果能与你做一对亡命鸳鸯,我也心甘情愿。” 温热的唇贴了上来,程月棠绝望的看向前方已经在视线之中变得模糊无比的灯光。 忽然,包厢的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从前竟不知慕少有这么大的胆子,连我的女人都敢碰。” 程月棠瞪大眼睛,费力的转过头去,只见时淮序抱着手臂,一脸风轻云淡地靠在门边,看向慕斯年的目光中却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慕斯年的动作被迫停了下来,对上时淮序的视线。 他对时淮序到底是有几分畏惧的,不得不放开了手,但开口是语气中却夹杂了几分难以压制的不满。 “时总自幼长在华国,应该听过一句古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慕斯年皱了皱眉:“所以时总说我的女朋友是您的女人,这话倒是让我有些听不明白了。” 时淮序淡淡的看着慕斯年,并未言语。 只是忽然抬起手,对着程月棠打了个手势。 程月棠立刻躲到了时淮序身后。 时淮序转头瞥了她一眼,微微蹙眉。 “我不过见了个客户而已,你就被人欺负成这样。” 程月棠捏紧拳头:“对不起时总。” “往后出门在外,要是到哪儿都被人给羞辱,那岂不是叫人议论,是我时淮序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时淮序抬手,扯过秘书手臂上挂着的大衣,随意的搭在程月棠的肩上。 之后才转头看向慕斯年,脸上露出个笑容来。 “慕少刚才说什么?哦,不能随意破坏别人的姻缘。” 时淮序缓缓站直身子,定定地直视着慕斯年。 “不过月棠和慕少分手应该是有一阵子了吧?我和月棠两情相悦,正常交往,也不存在什么插足的情况,怎么到了慕少嘴里就变得这么难听。” 程月棠和慕斯年皆是震惊的看向时淮序。 一个是惊讶于时淮序竟然也能一口气的说出这么些话来,还是为自己说话。 而另外一个更是震惊于时淮序的态度。 慕斯年怎么都不肯相信,上一次自己将程月棠带走时,时淮序连表态都没有,这一次却称程月棠为自己的女朋友? “时总别开玩笑了。”慕斯年皮笑肉不笑的道。 “对于时总而言女人如同玩物,随时都可以换。但于我而言,却是我的毕生所爱。时总位高权重,想要什么样的人都有,何必还要航空多爱呢。” “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时淮序勾了勾唇角。 “如果我的想法还跟得上时代的话,那想来分手,应该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只是单方面的决定。况且这个年代似乎并不存在什么贞洁问题吧?” 慕斯年脸色一变,瞳孔微微颤动。 却又听见时淮序不咸不淡的补充了一句:“所以这年头只要没犯什么道德问题,分手了再谈一个,好像也不是杀头的死罪。” 时淮序转头朝程月棠伸出手。 程月棠愣了一下,才想起把手搭在时淮序的掌心。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收缩,将程月棠发凉的手攥在掌中。 “所以,现在是慕少得恪守道德,不要再来纠缠。况且越是深爱一个人,不就越是该成全吗?” 慕斯年心中火气翻涌。 他不明白时淮序这是唱的哪出戏,二人双手交握的一幕,更是刺痛了慕斯年的眼。 “时总怕是有些强词夺理了。”慕斯年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不懂什么叫强词夺理。”时淮序微微一笑,“我只知道,慕少如果真的放不下一个女人,大可以用正当方式竞争。若能让人亲身感觉到被爱,自然也不会那么铁石心肠。” 时淮序这话都说出来了,就简直等同于把慕斯年的路堵死。 公平竞争? 就算是给慕斯年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跟时淮序谈公平竞争这句话。 人家是出身老牌世家,随便挥一挥手便可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而慕家再厉害也不过后起之秀,在那些豪门世家的眼中和暴发户没什么区别。 之前他是仗着时淮序看不上程月棠才敢说那些话,可如今时淮序的种种态度,不管是真是假,都无疑是在告诉慕斯年必须得收手了。 今日不过是言语提醒,可下一回却不一定怎么着呢。 慕斯年不甘的看着程月棠,可终究是没等到对方的任何一个眼神回应。 最终只能极其丢人的在时淮序面前败下阵来,近乎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时总说的有道理。” 便匆匆离开。 他一走,时淮序的表情就恢复了一片冷然,直接放开了拉着程月棠的手。 程月棠的心跳终于缓缓平复下来,低声对着时淮序说道:“多谢时总出手相助。” “呵……”时淮序发出一声轻笑,“程小姐不会真的觉得,自己有那个价值,值得我帮忙吧?” 程月棠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第7章 这种男人真难搞 时淮序微微抬手,秘书极有眼色的立刻递上一张手帕。 时淮序这才转头看向程月棠:“一个前男友而已,程小姐都对付不了?” 他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指,之后随意的将手帕丢在地上,准时离开。 程月棠愣愣的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逐渐紧握成拳。 这时淮序放在哪里是在为自己说话,不过是嫌丢人罢了。 目光缓缓落在脚边的手帕上,程月棠恼火的咬紧了嘴唇。 他竟然还嫌弃自己? 连方才碰过自己的手,都要仔仔细细的擦干净! 只是如今有求于人,程月棠便是将自己的尊严撕下来踩在脚下,也不得不对时淮序卑躬屈膝。 她回过神来,忙追了上去。 一路追到了停车场,时淮序一行人已经上了车。 “时总!”程月棠快步跑了上去。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时淮序那张冷清矜贵的脸。 “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时淮序歪过头,然后有兴致的看着程月棠。 “难道是想和我回家不成?” 程月棠急切的上前一步:“时总……” 可时淮序只是淡漠的收回视线,接着面前的车就毫不留情的绝尘而去。 程月棠僵立在原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过了许久,她才微微呼出一口气去。 好在时淮序并没说什么,看来之前的约定还算数。 成败,也就在这三天之内了。 但今晚慕斯年的突然出现却是扎扎实实的给程月棠提了个醒。 他简直是无孔不入,若非忌惮时淮序说的那些,只怕今天不会善终。 可忌惮归忌惮,又不代表着慕斯年的眼睛会从此不再盯着自己。 一旦被他瞧出任何端倪来,自己的处境依旧很危险。 就更别提,慕斯年还有那么病态的一个妈了。 不论怎样,既然搭上了时淮序这条线,就得想方设法的跟他捆绑在一块。 哪怕是…… 豁出命去。 程月棠咬紧嘴唇,强忍着心中翻涌的屈辱,拨通了闺蜜的电话。 “姚姚,你帮我……查一下时淮序的住址。” 秘书陪着时淮序在他自己的别墅里聊了些工作上的事,瞧着到了时淮序该休息的时间,便起身告辞了。 时淮序去了厨房给自己接了一杯,可刚抿了一口,秘书却忽然去而复返。 “还有什么事?”时淮序冷冷淡淡的问道。 秘书有些尴尬的站在客厅里和时淮序遥遥对望着,片刻后他咬了咬牙,快步走了过去。 “我刚才出去看到了个人。” “有事就说,别说一半留一半。” 秘书握紧了拳头,鼓起勇气道:“程小姐在外头。” 时淮序眯起了眼。 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些年来别管是追求自己的世家小姐也好,还是费尽心思的想要当上自己的女人也好,莫说是直接追到家里来了,便是打听自己的住址,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分量。 像程月棠这种为了达到目的不要命的女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打发了就是这种事情,还需要告诉我?” “已经劝过了。”秘书犹豫着开口,“但是程小姐不肯走……而且瞧着外头的天气,好像是要下雨了。” 时淮序冷笑一声。 他像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人吗? “自讨苦吃。” 她爱站着就让她站着吧,又没有人逼她。 秘书见状,便转身告辞。 出门的时候,就看见程月棠单薄的身子依旧站在萧瑟的寒风之中。 要不是她身上还披着件之前时淮序给的大衣,估计这会儿早就冻得瑟瑟发抖。 秘书不禁皱了皱眉。 说来也怪了,这女人瞧着虽然貌美,但天底下长得好看的女人多的是,从前也不见时淮序有多感冒。 可这回,秘书却分明觉得,时淮序对她的态度不大相同。 毕竟随意把衣裳扔给女人的事,还是头一回见。 秘书咬紧了嘴唇,不敢多想,只好摇了摇头,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甩出去。 经过程月棠身边时对她微微颔首,便快速离开。 程月棠望着别墅里边的灯一盏盏的熄灭,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这种男人,当真难搞。 可再难,也得拼尽全力。 程月棠稳了稳心神,像棵树一样扎根在了门口,丝毫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时淮序回了卧房,关灯前,目光不经意间往外一瞟,就看见了程月棠执拗的身影。 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雨丝已经噼里啪啦的落下,时淮序脚步停顿在原地,随后一脸冷然的拉上了窗帘。 夜色越来越沉,乌云翻滚,逐渐掩盖住了天空中的点点星光。 呼啸的风吹过程月棠单薄的身体,她几乎冷的要站不住。 一声闷雷从天际滚过,惊醒了睡梦中的时淮序。 他缓缓睁开眼,蓦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坐起身,转头朝窗边望去。 犹豫了片刻后,时淮序还是下床走到了床边。 刚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就瞧见外头已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细密的雨丝里,程月棠依旧岿然不动的站在那里。 门口的保安撑着把伞出来,站在她身边对她说着些什么,但程月棠却缓缓摇了摇头。 保安又说了两句,似乎是劝不住的,只能无奈的回到室内去。 下一秒,程月棠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抬起头来望向时淮序的方向。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时淮序心底蓦然一空,下意识的把窗帘放回去。 可转身回了床上,确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外头的雷声越来越大,隔着厚实的窗帘都能看清外头白光闪烁了一下。 时淮序烦躁的坐起身起,心中不禁恼火,她倒真不怕一道雷给她劈死! 几分钟后,程月棠被门口的保安送到了别墅里边。 “二楼左手边最里边的那个房间是客房,已经收拾好的,程小姐可以用。”保安嘱咐道。 程月棠费力的点了点头,张开冻的青紫的唇瓣道:“谢谢……” 保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客气,这都是总裁的……” 第8章 当我这里是饭馆吗 话音未落,视线无意间一瞟,忽然见时淮序的身影出现在楼梯拐角。 保安赶紧闭上了嘴,匆匆转身出去了。 程月棠转头望过去,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有点紧张,再看到时淮序的那一刻,竟开不了口了。 男人走下了楼来,拖鞋踩在楼梯木板上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踩在了程月棠的心上一样。 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时淮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微皱起眉。 “我还当你有多大的本事,这会儿怎么不敢说话了?” “抱歉,时总。我……” 程月棠想说自己无处可去,但显然这种话时淮序不会相信。 她心里头也清楚,今天自己的举动等同于明晃晃的逼迫时淮序了,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合适。 本以为时淮序就算是不大发雷霆,也会狠狠的羞辱自己一番,再把自己赶出来。 却不想安静的片刻,便听到了略带嫌弃的一句:“去把自己洗干净,脏死了。” 程月棠有些局促的往后缩了缩,傻愣愣的看着自己脚边顺着衣裳流淌下来的雨水。 “对不起。” 可身前久久没有传来回应。 等到程月棠再次抬起头时,已经不见时淮序的影子了。 程月棠懊恼地挠了挠头。 这男人性情还真是古怪的很,也不知道那些世家小姐是怎么看上他的。 程月棠去了时淮序给她安排的客房。 客房里的东西算是一应俱全的,柜子里还有崭新的浴袍。 但是翻找了好几件,都是男款。 程月棠只能凑合着穿上,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时淮序都没有往家里带过女人吗? 他还真是……守身如玉。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时淮序是出于怜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自己进了门,也算是打破了例外。 这是件好事。 折腾了一天,程月棠已经累坏了。 即便此刻脑子里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明白,也没力气去想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了床上,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倒是住在楼上的时淮序失眠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一时心软还是好奇,竟就放了这女人进来。 原还以为,程月棠有了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肯定会费尽心思的往自己床上爬。 可是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时淮序躺回床上,暗灭了床头的灯。 屋子里黑下来的瞬间,时淮序冷哼一声。 欲擒故纵? 这女人的招数倒是多的很。 可时淮序不知道,哪怕是程月棠再上一层楼就能摸到时淮序的卧房门口,她也是绝对不敢这样做。 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能够保持常态,留在时淮序身边,程月棠已经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时淮序醒来时愣了许久,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顿时心中一阵懊恼。 他是疯了不成,还是昨晚喝醉了酒? 就这么随随便便放了个心思不纯的女人进来,当真是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太消停,最基本的危机意识都没有了? 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时淮序换了一身衣裳就下了楼。 那女人要是醒了,得赶紧把她打发走。 要不让老宅那边知道了,还不一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可刚走到楼下,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米粥的香味。 时淮序疑惑地朝厨房那边望过去,穿着白色宽大浴袍的身影正在里面忙碌着。 正巧这时程月棠端着餐盘转过头,二人对上的视线。 程月棠脸上连忙挂上笑容:“时总醒了?” “你做什么?”时淮序皱眉看着程月棠手中端着的东西。 一碗刚煮好的小米粥,一碟清拌小菜,还有一颗煎蛋。 “程小姐当我这里是饭馆吗?” 程月棠把餐盘放在桌上,解释道:“是给时总做的早餐。” “我不吃这些东西。” “早上只喝咖啡对胃不好。”程月棠十分淡定地答道。 “小米粥虽然味道寡淡,但是熬出了米油,最是养胃的了,时总可以试一试。” 时淮序虽然不食人间烟火,但小米粥这种东西怎么熬还是略有耳闻。 想要熬出米油至少得一个小时打底,现在才不过早上六点半,昨天晚上在外站到半夜,今早就是还能起得来? “你还真是费心了。” 程月棠岂能听不出时淮序话里阴阳怪气的意味,当下便也没有表态,只是说道:“时总尝尝吧,我收拾一下这就走。” “站住。”时淮序忽然叫住她。 程月棠脊背蓦然一僵。 这是要责问昨晚的事了吗? 时淮序却道:“就打算这么走?” 程月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浴袍:“不好意思时总,我没有别的衣服了。” 她转头,微微抬眼看向时淮序,眸中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几分可怜。 “回去洗干净了,我会送回来的。” 明知道这女人是在惺惺作态,故意扮可怜,可也不知道怎么了,时淮序的心却像是被轻轻挠了一下似的。 那种感觉怪异的很。 时淮序迅速收回视线:“上楼收拾一下,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衣服。” 程月棠眼眸一亮,连忙道谢:“多谢时总!” 说完便匆匆上楼去了。 时淮序在心中冷哼一声。 无论是可怜还是高兴,尺度都拿捏的刚刚好,让人想挑错,都不知道从哪儿挑起。 难怪能惹的那慕家大少疯了一般。 他转头扫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早饭。 他一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通常喝杯咖啡提神便草草了事。 原本程月棠做的那些东西,他是碰都不想碰的,可是定睛一看,竟莫名的又来了点兴致。 鬼使神差的,时淮序便走上前去,坐在桌边,舀起一勺小米粥送到嘴里。 醇厚的米香顿时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时淮序愣住了。 他怎么吃了?! 低头看了一眼手边的早餐,时淮序又很快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他只是单纯的好奇程月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把慕斯年勾了回去而已,并未做他想。 第9章 头一次知道他玩的这么花 程月棠换上了时淮序让人送来的衣服便下了楼,看桌上的碗盘都已经空了,程月棠不禁心中一喜。 虽然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也算小有突破。 她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摆弄平板的时淮序,轻声道谢:“多谢时总,衣服的钱,我会还给您的。” 时淮序淡然地扫了程月棠一眼,什么都没说。 可程月棠却读懂了时淮序的意思。 他分明是在告诉自己,他还不差这点钱。 程月棠自然也知道,不过没有这个由头,下回又如何见面? 程月棠弯了弯唇角,假意没有读懂时淮序的意思,便悄然走向门边。 可忽然,程月棠一阵头晕目眩。 她抬手贴了贴额头,才发现已经滚烫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头昏脑胀,鼻子也有些不通气,便知道,肯定是昨天晚上在外淋了雨感冒了。 但却没想到这身子如此不争气,在这个时候发了烧。 今天还得回学校去见沈教授,程月棠咬了咬牙,想着回宿舍后吃片药就好了。 便赶紧加快了脚步。 可谁知这动作一大,头脑竟涌上一阵更猛烈的眩晕感。 人也有些喘不过气。 程月棠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子,大脑就忽然一片空白,猛的朝后摔了过去。 时淮序只听到咚的一声。 等她站起身来朝门边望过去的时候,程月棠已经脸色惨白的晕了过去。 时淮序猛的皱起了眉,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程月棠的肩。 装的? “醒醒?” 可程月棠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他蹲下,手无意中蹭过程月棠的脸颊,才发现带着灼热的温度。 该死的…… 时淮序恼火的咬起了牙关。 自己非要在外淋雨,搞得生了病还晕在了他这儿。 这不是碰瓷吗?! —— “你说什么?程月棠宿在了时总家里?”林妙妙猛地站起身。 “千真万确,张妈亲眼看到的。”管家局促不安地搓着衣袖,紧张的回答道。 “这怎么可能!”林妙妙心头顿时窜起一股压制不住的恼火。 “时总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 别管他身边女人多少,可带到家里的一个都没有。 且不说时淮序自己就格外注意分寸,但是他真想把人带回去,那时家人能允许? 他们家的规矩向来大的很。 别管在外头怎么玩,可就是不能闹到家里,哪怕是时淮序自己的地界也不行! “可是,这是张妈亲口说的呀。”管家有些尴尬的回应道,“小姐您忘了吗?今早上是您让张妈去给时总送咖啡的。” 一大早上张妈过去,眼睁睁的看着时淮序把程月棠从他的房子里抱了出来,上了车就直奔医院去了 听着管家的叙述,林妙妙的脸色越来越黑。 不仅带了女人回去留宿,还一大早就去了医院。 她怎么不知道这时淮序玩的这么花啊! 那程月棠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明明出身也不好,长相也就那样,凭什么就能入了时淮序的眼? 林妙妙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断。 第六感告诉她,这一次和往常不一样…… 她可以不惧怕那些世家小姐,毕竟人家还要脸面。 可是光脚都不怕穿鞋的,只怕程月棠是想拼了命的勾引时淮序了! 是男人,哪有能忍得住这般勾引的? 林妙妙简直要气疯了! “你去,去给我查查那女人的背景!”林妙妙尖声怒吼。 “可是小姐……”管家有些犹豫,“毕竟时总现在对她还挺感兴趣。” 人家两个正浓情蜜意呢,这个时候去查,万一惹怒了时淮序可怎么好? “我让你去,你耳朵聋了吗?”林妙妙尖叫。 管家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当下也不敢反抗,忙匆匆的应下离开了。 林妙妙越想越气,心中一股接一股的往外窜着无法压制的怒火。 她转头在屋里四下打量了一眼,终于是忍不住将桌上的东西全都灰落在地上。 “贱人……” 林妙妙双手撑在桌上,咬牙切齿的低吼。 敢跟她争男人,那就去死好了。 程月棠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在医院里了,她愣愣的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很久才回忆起来自己晕倒之前都发生了什么,猛地便要坐起身。 “哎呀,你别乱动!”身边传来闺蜜姚姚的声音。 程月棠费力的转过头,就见姚姚一脸焦急的把自己往床上按。 “都烧成什么样了,还是赶紧好好躺着吧。别到时候正事没办呢,自己先病的起不来床了。” 程月棠之后躺了回去。 目光在病房里私下打量了一眼,却发现只有姚姚一个人,不禁疑惑的皱起了眉。 姚姚似乎看出了程月棠心中所想,忍不住抿唇偷笑。 “行了你,别看了。”她抬手戳了戳程月棠的脑袋。 啧啧了两声,说道。 “哎呀,有些人命还真是好。那么多世家小姐追着人家时总,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但反观某些人可就不一样了,不仅能留宿时总家里,还被时总亲自抱着送来医院。” “真是他送我过来的?”程月棠愣愣的眨了眨眼。 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了一句:时淮序会这么好心? 时淮序不把她丢出去就不错了,就算是帮忙,最多也只是叫秘书把她送来医院,结果竟然是亲自送来的? “可不是嘛。”姚姚用力点头,对着程月棠挤眉弄眼。 “看来我们家棠棠是要苦尽甘来了。” 程月棠的脸刷的就红了,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别胡说八道,我对他也没有那个意思。” “有没有又能怎么样啊?”姚姚捧着脸,“我可从来没见过时总对哪个女人这般,瞧着他这架势,倒像是有那么点真情实意的。” 姚姚凑近过去,意味深长的道:“棠棠,你要是能跟时总好上,不仅仅能救出阿姨,以后慕斯年也不敢在你面前嚣张。要是这运气再好点的话……” “快别说了。” 程月棠有些紧张的打断姚姚。 单单是一个慕斯年,就已经足够让程月棠长记性了。 一个后起之秀尚且如此,就更别提时家那种老牌世家了。 她要是真敢和时淮序搞出事情,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第10章 他越来越放肆了 姚姚笑着拍了拍程月棠的肩膀:“好了棠棠,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干嘛这么紧张呢?” 程月棠微微呼出一口气:“时家是什么样的家境你又不是不知道。” “没关系,他们时家人修养好,轻易是不会像慕家老太婆那样。”姚姚安抚道。 程月棠没有再回应这个话题,只是说道:“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还是抓紧时间出院吧。本来今天约好的,要和沈教授见面的。” 看着程月棠要起身,姚姚又连忙把程月棠按了回去。 “你别着急啊,教授那边我已经帮你打好招呼了。下午,教授会亲自过来看你。” “这怎么好意思呢?”程月棠有些慌张的道,“不好让人家沈教授亲自来的。” 现在她能否真正留在时淮序身边,就指望着沈教授了。 程月棠真是半点差池都不敢有。 “没事,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我呢。”姚姚拍着胸脯向程月棠保证。 随后拉住程月棠的手,意味深长的道:“棠棠,能帮到你,何尝又不是帮了我自己呢?比我们多年的情谊,你信我。” 程月棠微微呼出口气来,也郑重的握住了姚姚的手。 “我自然信你。” 这些年来,慕家作为后起之秀,已是作了不少死。 就连姚家这种曾经在魔都有头有脸的人家,多年来也是被慕家打压的连喘气的余地都没有。 如今魔都恨慕家的,又何止一人? 只要程月棠能够成功开这个头,后边的就都好办了。 沈教授下午的时候如约而来,程月棠见他出现在门口,就忙要起身下床。 “不好意思,沈教授,只能在这种地方和您见面了。” “无妨。”沈教授摆了摆手,“快先好好躺下吧,听姚姚说你生病了,还是要保重身子为好。” “棠棠这是见到您高兴的。”姚姚甜甜一笑,忙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 沈教授落座之后也不过多寒暄,直接挑明主题。 “你昨天晚上就打电话给我,说想把咱们组里新研发的药物卖给时总?” “是。”程月棠点了点头。 “事情我已经大概跟时总说了,时总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而且综合来看,时总的子公司,的确是魔都所有药企中最适合也最有实力与您合作的那个。” 沈教授却抬手打断:“这些话你不必和我说了。” 程月棠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沈教授虽然对她印象好,也一直在极力邀请自己读研究生时能够拜入他的门下。 但终究程月棠还不是沈教授的徒弟,就算是,面对着这种利益问题的时候,沈教授也未必好说话。 在见沈教授之前,程月棠也不过有五成把握。 她原本是想从资源角度入手,劝说沈教授的。 可沈教授这突然打断,却让程月棠有些无所适从了。 一来是不明白沈教授是什么意思,二来,自己和慕斯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大约也是……不想搅进这滩浑水里吧? 程月棠的大脑急速运转,正要开口再次劝说。 却听沈教授说道:“与时总合作是否能得到好处,我心里有数。你只说,何时能与时总见面就好。” 程月棠惊讶的看向沈教授:“您……决定好了?” “正如你所言,除了时总以外,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合作伙伴了。”沈教授近乎叹息的说道。 “而我除了是一个教书先生以外,也是一名科研人员。又怎么愿意见到全组人辛辛苦苦研发多年的成果,最后被小人占了去。” 程月棠微微握紧了拳头。 这些年来,慕氏集团发展势头猛,各行各业都要来分一杯羹。 底下的药企被打压的苦不堪言,而程月棠也正是知道慕斯年对沈教授的研发成果动了心,这才敢来找沈教授谈的。 而时淮序的地位虽然远在慕斯年之上,但他对国产的药物向来不怎么感兴趣。 如今自己搭上了时淮序这条线,也算是帮了沈教授一个大忙。 “咱们国产的药物能否发扬光大,可就看这个时机能不能把握住了。”沈教授拍了拍程月棠的肩膀。 随后忽然笑道:“不过程同学,老师还是很希望你能转行来我这边的。” 什么梦想不梦想的,对于程月棠来说已经不要紧了,她只想救母亲。 便毫不犹豫的重重点头:“沈教授于我有大恩,我自然信守承诺。”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沈教授嘱咐道,随即站起身来。 “好了,你好好养着身体,我先走了。” “我送您。”姚姚跟着起身出去了。 到了门口,姚姚才低声道:“今天的事,得谢谢沈教授您了。” 沈教授转过头:“是我得感谢你们,否则哪来的出头之日呢?”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心照不宣。 “沈教授走了?” “嗯。”姚姚点了点头,“走的时候挺开心的,棠棠,你可是帮了沈教授一个大忙呢。” 程月棠却拉住姚姚的手:“其实我都知道。” “啊?”姚姚一愣。 程月棠苦笑:“姚姚你别瞒我,其实你私底下,也没少帮我劝过沈教授吧?” “嗐,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姚姚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我只不过就是把事实利弊摆到沈教授面前,剩下的都是他自己分析的。再说了,这沈教授除了是科研人员也是商人,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程月棠有些愧疚的一笑,更紧的握住了姚姚的手。 “实在抱歉,因为我自己的事,把你们都牵连其中。” “千万别这么说。”姚姚拍了拍程月棠的手背,“咱们俩是什么感情,你和我说这些太见外了。” 她低头看了看腕表:“时间不早了,我爸那边说今天晚上有个客户让我去跟着见,晚上我会叫人过来给你送饭,你一定要养好身体,知道吗?” 程月棠感激一笑:“去吧。” 姚姚走后,程月棠的心才算是彻底安稳了下来。 如今就看时淮序和沈教授那边怎么谈了。 第11章 别逼我说更难听的话 程月棠从自己的外套兜里翻出了昨天晚上时淮序秘书留下来的名片,将电话拨通了过去。 与那边简单说明了情况后,程月棠挂断了电话,捏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出去。 —— “你是说,那女人真的搞定沈教授了?” 时淮序握着咖啡杯的手一顿,抬头略带惊讶的看向秘书。 “没错,一开始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也不敢相信,但是她告诉我可以约时间了。” 时淮序挑了挑眉,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去查一下那沈教授近期的状况。” “好的,总裁。” 秘书匆匆离去,时淮序则是看着手边的一份资料陷入了沉思。 这沈教授有多大的名气,时淮序并非不知道。 关于他所研发的那类药物,时淮序更是有所耳闻。 之前之所以没有考虑过他,一来是因为要保证供应链的稳定,二来,像他们这种搞学术的脾气都有些怪,时淮序没有耐心应付这种人。 所以还是按照往常的惯例,选择了国外的供药公司。 但是也正如程月棠所说,在成本上,确实有些过高了,所以时淮序才会破例考虑程月棠的提议。 不过,她真是就凭自己拿下了沈教授? 半个小时后,秘书回来了。 “总裁,基本的我已经查到了。半个月前,慕斯年见过他。” 单单是提起了慕斯年这三个字,时淮序心里就明白了。 不禁冷笑一声。 “这女人为了对付自己的前男友,还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真心狠。” 秘书轻咳一声:“听说,程小姐母亲入狱,是因为慕少的母亲指使人侵犯她的妹妹,才导致她母亲失手杀人。” 时淮序眯了眯眼,言简意赅的点评:“自己没本事,怪不着别人。” 秘书微微一笑:“虽然财政大权掌握在慕夫人的手里,但是慕少这两年的胃口也确实是越来越大了。” 时淮序双手交握,慵懒的靠在椅子上。 “那也难怪程月棠对他下手这么狠。” 其实至今为止,程月棠自己有什么本事时淮序还没能看出来。 但她倒是很会借别人的势。 慕斯年得罪的人不少,可轻易又没人敢对付他。 如今程月棠借着慕斯年接触沈教授的事儿从中做文章,一旦能够促成自己与沈教授的合作,那便是等同于向外界宣布,慕斯年根本入不了他时淮序的眼。 有些个人狗眼看人低,而有些个人却需要狐假虎威。 开了这个先例,以后慕斯年只怕是没有消停日子过了。 要不说这程月棠下手还真狠。 “你觉得,我应当让她借我这个势吗?”时淮序悠悠问道。 “总归对总裁也是没有损失的不是?”秘书笑着道。 “呵……”时淮序扯开唇角。 “那就如她所愿,明早九点,约沈教授来吧。” 秘书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随后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有些犹豫的看了时淮序一眼。 “有话就说。”时淮序瞧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总裁,林小姐身边的佣人早上来过。” 时淮序皱了皱眉:“她倒真是不死心。” “其实林小姐那边说什么做什么倒是不要紧,主要是,先生知道了……” 时淮序骤然脸色一变,冷冷道:“他管得可真宽。” 秘书抿着唇不敢开口。 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时淮序如今正当好年纪。 不管是早早成家,还是把重心放在事业上,都无可挑剔。 但自打那事之后…… 总之家里头那两位老人家,对时淮序的婚事是越来越上心了。 若说头些年还能放开眼,在世家小姐中挑挑选选,那这两年就算是恨不得时淮序赶紧把婚事定下来了。 究其原因,各自都心知肚明,但秘书却是不敢说。 他还想再多工作两年呢。 时淮序沉默了,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秘书如蒙大赦匆匆离开,时淮序握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拨通的那个电话出去。 刚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 “你还知道往家里打电话呀?” “我只是工作忙,又不是死了,爸您急什么。”时淮序漫不经心地说道。 对面的声音中明显带上了火气:“时淮序!我是你爸!” “还需要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吗?”时淮序淡淡的打断了时先生的怒火。 “好,你真是好的很。”时先生被气笑了,“你别以为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我就管不了你。” “我拭目以待。” 时淮序冷冷回了一句,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随后皱着眉缓缓闭上了眼。 他自然知道电话那边的时先生这会儿恐怕早就气得跳脚,可那又能怎么样? 做过什么亏心事,时先生自己心里清楚。 他倒想看看,他那位好父亲会不会真的狗急跳墙。 次日一早,程月棠整顿了一番,就准备启程出发了。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姚姚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程月棠简单对镜整理了一下衣裳,“咱们人去的太多,反倒让时总觉得多心。” “也是。”姚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时淮序这人最是心思缜密,自己出面反而会让他想多了。 机会来之不易,还是得把握住才好。 “车已经给你叫好了,你直接下去就行。” “好。”程月棠对着姚姚挥了挥手,便匆匆下了楼。 楼下姚姚提前备好的车已经在等着了,坐稳后,程月棠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成败就在今天了,还盼着能够顺利一些,最好不要再有什么波折。 她等得起,母亲那边也等不起了。 半路沈教授忽然打来了电话,说自己已经抵达了。 程月棠挂到了电话,也连忙催促司机快一点。 可猛一抬头,却忽然发现不大对劲。 “这是去时氏集团的路吗?”程月棠疑惑的问道。 为了不耽误时间姚姚特地嘱咐了走近路,可程月棠不记得路上还有这么偏僻的一段。 前面的司机蓦然抬起头,和程月棠对上了视线。 程月棠皱起眉,心中顿觉不妙。 突然,司机猛地踩下刹车,身子从前面两个座位的空隙中扑过来。 一把尖刀抵在了程月棠的脖颈处。 “别动!” 第12章 这条贱命不要了吗 沈教授在会客室里喝完了两轮茶,却仍旧没有见到程月棠。 眼见着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沈教授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连忙拨通了程月棠的电话,可是那边一直无人接听。 又赶紧打给姚姚,谁知姚姚却说程月棠早就出发了。 “怎么可能还没到?”姚姚惊讶,“我亲自给她找的司机,特地嘱咐快一点的呀,而且她是提前出发的。” “可问题是她现在还没到啊。”沈教授不敢声张,只能压低声音,捂着话筒说道。 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时总好像来了。”沈教授心头一阵发慌,连忙收起手机。 下一秒,会客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秘书站在门口,客气的对着沈教授点了下头。 “沈教授您好,这位就是我们时总。” 沈教授赶紧收起自己满面的慌张,上前朝着时淮序伸出手。 “时总您好,久仰大名。” 可即便沈教授已经在极力掩盖,时淮序还是一眼就瞧出了他的不对劲。 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偏头朝着里边看了一眼。 “只有沈教授自己一个人来吗?” 沈教授尴尬一笑:“抱歉时总,程小姐……早上发了烧,医院那边强制不让出院,所以这会儿她……” 时淮序皱紧了眉。 程月棠极力想要促成自己和沈教授之间的合作,结果到了关键时刻她却没来。 这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便是为了避嫌,也不至于此吧。 毕竟她的野心,可都是写在脸上的。 算了,人家沈教授都说,程月棠是病体未愈,总不好极力要求她来,搞得像自己不近人情似的。 “沈教授请坐。” 终于听到时淮序发话,沈教授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简单寒暄一番,便径直切入主题。 沈教授这次可谓是拿出了十足十的诚意,时淮序也看得出来,沈教授是有多忌讳被慕斯年给盯上。 时淮序不是那种喜欢磨蹭的人,更何况这回算是白捡的便宜。 看过了他的研究数据,以及简单的过问了一些合作条件之后,便拍板下了定论。 “法务部会拟合同,到时候找专人来对接就好。” 沈教授心中一喜:“好的时总,这次的项目合作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拭目以待。”时淮序微微颔首。 知道时淮序不喜人过度打扰,沈教授又说了两句漂亮话,便起身告辞。 离开了会客室,沈教授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冒出了一身冷汗。 这项目合作虽然顺利,可时淮序果真不是个好应付的人。 单单是和他共处一室,就已经让人神经紧绷了。 好在是时淮序没有计较程月棠没来的事。 可是这人去哪儿了呀? 时淮序这边刚回到自己办公室没多久,秘书就敲门进来了。 “时总,有人送东西来。” 时淮序抬头一看,就见他那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秘书,手里拎着一盒小蛋糕。 他不禁皱了皱眉,这一看就是姑娘家送来的。 自己虽然嗜甜,可从前也没哪个女人胆子这么大,还送自己这种东西呀。 “她送来的?”时淮序顿时猜到的是谁。 秘书抿唇忍笑:“是,送蛋糕的人说,程小姐昨天晚上就打电话叫送来了。” “我这里是垃圾场吗?”时淮序道。 什么东西都敢往他这里送。 程月棠倒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遮掩,反而被自己看破了她在打听自己的事后变得更大胆了。 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不会对一个女人做什么。 秘书一脸为难的站在那里。 说来也怪了,程月棠倒也挺有本事,连他们家总裁喜欢吃草莓蛋糕这种私密的事都知道。 就是不知道这马屁是不是拍在了马蹄子上。 “那这蛋糕……” 时淮序淡淡的看了了秘书一眼,明显是嫌他聒噪。 秘书赶紧闭嘴,思来想去,小心翼翼的把蛋糕放在了一边。 总裁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还是放的远着点,让时淮序自己做决定吧。 随后便转身出去了。 时淮序皱着眉抬起头,扫了一眼被秘书放在角落里的蛋糕。 等秘书忙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蛋糕还放在那里,但是明显少了一小块。 心下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既然总裁这么讨厌那女人送来的东西,怎么还…… “总裁……”秘书小心开口。 时淮序淡淡瞥了他一眼:“很难吃。” 秘书立刻会意,转头就把蛋糕扔了出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生怕晚一步就会挨骂。 可这心里头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深。 时淮序对那程月棠,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啊…… 等秘书再次进去时,就见时淮序脸色有些阴沉的坐在那儿。 秘书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自己手太快了? “她什么时候订的蛋糕?”时淮序冷不丁的问道。 “应该是昨晚吧?”秘书一愣,试探着说道。 “送蛋糕那人说,程小姐一大早上还特地打电话叮嘱他们一定得准时送来。” 等等。 时淮序蓦然抬起头:“你是说她一大早还打了电话?” “是啊。”秘书不假思索地答道。 可话刚出口,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程月棠一早还能打电话催他们送甜品呢,这才隔了多久,人就又病重了? 时淮序缓缓沉下了脸。 心中莫名有一种直觉在告诉他,程月棠可能出事了…… —— 哗啦—— 程月棠在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中睁开了眼,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象,就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可她顾及不上这些,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被人绑架了!而且耽误了和时淮序见面! “是谁?”程月棠激动的开口。 啪的一声,一记狠狠的耳光落在了程月棠的脸上。 接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大的本事啊程月棠,敢勾引淮序,这条贱命是不打算要了吗?” 林妙妙! 程月棠的视线缓缓聚焦,果真面前出现了林妙妙那张脸。 她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程月棠。 忽然伸出手,捏住程月棠的下巴。 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刺激程月棠的皮肤里。 “哑巴了?” “就算我不要这条命了,难道没有我,时总就能看上你?”程月棠艰难的说道。 “贱人!”林妙妙又一耳光摔了过去,“竟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程月棠忽然笑了起来。 林妙妙皱眉:“你笑什么?” “我当然是笑林小姐蠢。” 第13章 再靠近我就杀了她 如果怒火能够化为实质,只怕是这会儿林妙妙眼里已经火光窜天。 “敢骂我?” 她狠狠的掐住程月棠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道:“我看你才是蠢的没脑子,想跟我作对?你当你的二两重的骨头能死几回?” 程月棠笑得更加狂妄了起来。 “林小姐不会觉得,自己仗着家世,就可以为非作歹,而且不会得到惩治吧?” 林妙妙直接被程月棠这话给气笑了。 “那你觉得呢?”她歪着头反问道,抬手轻轻拍了拍程月棠的脸。 “看来你很不懂道理啊,我就给你讲一讲道理。这世上,从来都是有权有势的人说了算的。而你,只不过就是社会底层最下贱的那个而已。” “是啊……”程月棠近乎叹息的说道。 甚至还点了点头,一副十分认可林妙妙这番理论的态度。 林妙妙眯起眼,一时间就有些搞不明白程月棠的意思了。 她什么情况? 精神分裂了? 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林妙妙可没那么多时间和程月棠掰扯。 她只知道,但凡想跟她抢时淮序的人,就活该被人作贱。 “可是林小姐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程月棠忽然问道。 林妙妙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似的,目光闪烁了两下。 程月棠勾唇笑了:“让我猜猜……林小姐,应该是一直在暗中窥探着时总吧?” 就连程月棠自己都惊讶时淮序为什么会让自己进门,想来林妙妙是知道了这件事,早就气得肺都炸了。 毕竟旁的女人的确是没有被时淮序带回去过的。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蠢吗?” 事已至此,林妙妙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时淮序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暗中窥伺他,若是此事暴露在时淮序的面前,林妙妙就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林妙妙身子忍不住一颤,明显是有些心虚了。 然而程月棠并不打算就此止住话题:“诚如林小姐所言,能制定这世界规则的人非富即贵。所以,法律惩治不了林小姐,可不代表别人不能。” 林妙妙虽不知时淮序和他那个养妹之间的瓜葛,但程月棠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时淮序若是知道,林妙妙仅仅是因为自己从时淮序的家里出来,便被她下此毒手,时淮序如何能容得了她? 哪怕只有那么一分的可能,时淮序也会由自己联想到他的妹妹。 对于自己真心爱护的人,可是不忍心对方冒一点风险的。 而林妙妙,的确是被程月棠这话给吓住了。 不过很快,她的神色就平静了下来。 扯开唇角,冷笑一声。 “程小姐不会真的以为,能爬上时总的床一次,时总就会对你格外关注?” 她更紧的钳制住了程月棠的下巴,一字一顿的道:“就算你入了他的眼又能怎么样?不过玩玩而已,你今天死,明天他就忘了你是谁了,又如何会报复我呢?” 程月棠却毫不畏惧地望了回去:“林小姐手眼通天,有这般的好本事,为什么不肯多打听一下?但凡林小姐再细心一点,都能知道今天我出门,是和时总约好,要谈生意的。” 纵然程月棠不是真正的合伙人,可是从中牵线搭桥,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时淮序怎会一点疑心都没有? 而林妙妙显然忽略了这一点,在听到程月棠脱口而出的瞬间,她直接当场愣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林妙妙忽然狂笑起来。 “好啊你,挺有本事的嘛。” 她眯起眼,手指游走到程月棠的脖颈上,缓缓收紧。 “你以为,你说了这些我就会放你走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 就算是她现在放了程月棠,也改变不了她绑架了程月棠的事实。 既然如此,死自己一个,和两个一起下地狱,当然会选择后者。 “我告诉你程月棠,就算是我林妙妙再落魄,我也终究是林家千金。我就不相信,时总还能真的为了你,杀了我不成?” 最多不过再也接近不了时淮序罢了,但程月棠这个人胆敢如此挑衅自己,就必须得死! 程月棠心中只觉得嘲讽。 林妙妙这个样子,和慕家那位有什么区别? 他们所谓的真心都太不值钱了,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程小姐还是多担心自己吧。”林妙妙忽然凑到程月棠耳边。 “你既然知道我有本事,就应该能明白我已经打听出了你接近时总是为什么。我要是杀了,你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程月棠。 “你们一家子人都是贱骨头,不肯守着平淡的生活,妄图做人上人,就该接受下地狱的结局!” 她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等候许久的几个彪形大汉上前。 “这女人随便你们玩,玩死了为止。” 程月棠忽然勾唇一笑:“是怕林小姐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她在说什么胡话? 林妙妙下意识的转过头来,还没回过神,就见程月棠猛地站起身扑了上来。 林妙妙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她什么时候把身上捆着的绳子挣开的! 下一秒,她就被程月棠按倒在了地上,一把锋利的剃须刀片抵在了林妙妙的脖子上。 “有钱人的把戏我见多了,林小姐怎么也不玩点新鲜的呢?” 脖颈处传来尖锐的痛感,林妙妙忍不住惨叫起来。 “你疯了!” 她抬手想要推开程月棠,可却不知程月棠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把她死死的按在地上,她连挣扎都挣扎不了。 “你们都死了吗?” 林妙妙不敢转头,生怕那锋利的刀片会割破了自己的喉咙,就只能声嘶力竭的朝着那几个男人喊到。 “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拉开!” 几个大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忙就要上前把程月棠拖开。 可程月棠却更紧的把刀片抵在了林妙妙的喉咙处。 “你们再敢上来一步,我杀了她。” “你这个疯子……”林妙妙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疯子。”程月棠轻笑起来。 第14章 林小姐可以去承包茶山 从妹妹被人侮辱,母亲为保护妹妹,被冤入狱的那天起,程月棠就已然是个疯子了。 她要是没有豁得出去,与人同归于尽的决心,只怕早就被慕家那个疯婆子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要怪就怪林妙妙太过自负,天生的瞧不起人。 以为把她绑架了就算完,却不知道好好搜身,连程月棠为了自保藏在衣服里的刀片都没发现。 所以现在,也就只能林妙妙自己受着了。 那几个男人明显是被程月棠的架势给吓住了。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方才他们上前的瞬间,林妙妙的脖颈又被割破了一块。 这程月棠是真敢杀人! “你别乱动!”为首的那个男人急切地说道。 “退后!”程月棠怒吼。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 林妙妙叫的更加大声了:“你们敢听她的?” 可任凭林妙妙怎么说,那几个男人都不敢再上前。 他们也不过就是拿钱办事的。 替林妙妙处理掉一个小喽啰不在话下,但如果此事牵扯到了林妙妙,真不小心酿成大祸,他们几个可是连死都不知道在哪儿死啊! 没有人前来帮忙,林妙妙也终于知道害怕了。 她颤颤巍巍的开口,语气中不免带上了几分哀求。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现在立刻送我出去,只要我平平安安的见到了时总,自然会放过你。” 林妙妙态度刚软下来一些,就听到程月棠提起时淮序,心中那股倔劲儿又上来了。 “你还妄想见到时总?程月棠,你贱不贱啊!”林妙妙声嘶力竭的吼着。 “你这如意算盘打的真是响,嘴上说是要救你妈,我看实则是想着给自己找退路吧!” “你这猪脑子里除了情爱就没有别的了!” 程月棠怒呵一声,直接抓着林妙妙的头发把她拖了起来。 “今天由不得你!”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林妙妙声嘶力竭的怒吼着。 “走!” “我死都不会让你见到时总!” 两个女人争执不下,程月棠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被击垮了。 她终于忍无可忍,如果不是要救母亲的念头一直在心中盘旋着,她真的会当场杀了这疯女人。 正要抬手,想直接把林妙妙打晕了拖出去。 忽然,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都给我住手!” 程月棠回过神来,转头望去,手一抖,刀片落在了地上。 看着冲进来的时淮序的秘书,林妙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疼疼疼,你轻点啊!”林妙妙气愤的一把推开面前帮她处理伤口的护士。 林母见状,急的不行。 当即便对护士呵斥道:“你的手爪子是什么做的?没听到我女儿说疼吗!” 护士吓了一跳,连忙颤颤巍巍的道歉。 “对不起林夫人!” 林母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赶紧包扎呀,等什么呢?” 护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给林妙妙处理伤口。 林妙妙的尖叫声和护士挨训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旁靠墙站着的时淮序有些烦躁的皱起了眉。 偏偏这会儿林母又忽然转过头,对着时淮序说道:“时总,那女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这件事儿您可一定得为我家妙妙做主。” 时淮序缓缓睁开眼,目光冰冷的看向林母。 林母被他的眼神给吓了一跳,面上连忙堆起笑容。 时淮序冷哼一声:“真想为林小姐讨公道,直接报警就好了,我又不是警察。” 林母面露尴尬。 这种事他们怎么可能报警啊? 自家女儿买凶绑架了别人,赶着去报警和送人头有什么两样? 见林母不说话,时淮序面上嘲讽之意更浓。 他们倒也知道自己是理亏的那方啊。 偏偏这会儿林妙妙和没长脑子一样开了口:“时总……” 她啜泣着,满脸委屈的看向时淮序。 “那个程月棠太过分了,这样的女人怎么配留在时总的身边呢?幸好今天伤着的是我,否则哪天伤到了时总可就不好了。” 林母紧张的盯着女儿,频频的给她使眼色,可偏偏林妙妙根本就没接收到她的意思。 “林小姐这是有多瞧不起我?”时淮序淡淡开口。 林母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挡在了林妙妙面前,语气颇为讨好的道。 “时总别误会,妙妙她没这个意思的。” “那是什么意思?”时淮序反问。 他目光幽幽落在林妙妙身上:“林小姐这个样子,确实是不太适合继承你们林家的家业。我倒是有个好建议,赵家那边有个茶山最近要对外承包,林小姐不妨去试试,我看林小姐挺有天赋的。” 林母的脸都黑了,却是敢怒不敢言。 林妙妙的眼眶也骤然通红,可仍不甘心。 “时总,我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 “趁我现在还能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该收敛就收敛。”时淮序面色骤冷。 “时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我时淮序更不是傻子。林小姐要是能听懂我的意思,往后可以各自相安。如果听不懂,我不介意咱们法庭见。” 林妙妙推开护士,挣扎着站起身来。 “程月棠只是个被玩烂的女人!” “她是什么人都无所谓。”时淮序冷哼一声。 “重点是动我身边人的时候,林小姐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时淮序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 林妙妙气的抖如筛糠,抄起一旁放着的酒精瓶就摔了出去。 林母连忙上前安抚:“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天底下又不止他时淮序一个男人,明天妈再给你找个好的。” “可我就要时淮序!”林妙妙急的跺脚,“她程月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男人!” 林母一把捂住林妙妙的嘴,吓得冷汗都落了下来。 “行了,差不多得了!没听到刚才时淮序说的吗?” 纵然林妙妙有万般不甘心,可是此刻她除了生气以外,也别无他法了。 林母见女儿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疑惑很快浮上心头。 从来没见过时淮序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第15章 你觉得我脑子缺根弦吗 “脱臼的手臂已经复位了,这几天要注意一些,不要有大幅度的活动。”医生叮嘱道。 程月棠应了一声,缓缓的活动自己的手臂。 肩膀处仍有痛感,程月棠一直忍着,一声没吭。 时淮序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这么一幕。 心中不由的冷哼一声,推门进去。 “挺能忍的呀。” 程月棠惊讶的转过身,抬头就看见跟在时淮序身后的秘书,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时淮序挑了挑眉,转头看了一眼秘书。 怎么感觉,这程月棠害怕秘书,比害怕自己更甚? 秘书有些尴尬的垂下了头去。 当时他闯进那个废弃工厂的时候,两个女人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林妙妙又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 估计程月棠也是气疯了吧? 扔了刀片还转头过去掐林妙妙。 他也是没办法才上前,不小心卸了程月棠一条手臂的…… “出去吧。” 听到时淮序的声音,秘书终于如蒙大赦,赶紧转身退出去。 医生见状,也对着时淮序微微颔首,一同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程月棠他们二人,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程月棠的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了,抿了抿嘴唇,这才低声开口。 “多谢时总能答应和沈教授的合作。” “是他产品做的好,跟你没有关系。” 程月棠微微闭上了眼。 这死男人嘴怎么跟淬了毒似的呢? “想骂我就直接说。” 程月棠迟疑了一下,惊疑不定的看向时淮序。 “我没有骂您。”随即又垂下头去,“我也不敢骂您……” 时淮序冷笑:“你当然不能骂我,腹诽也不行。” 程月棠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吗? 她没有开口,时淮序也不再说话,只是一直死死盯着她。 直到程月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时淮序才终于再次开口:“林妙妙那边不敢报警的,你可以安心了。” 程月棠微微蹙眉,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时总不是应该兴师问罪吗?” “我有什么可问罪的?”时淮序反问,“难道不该是我谢你吗?” 自己确实是帮时淮序彻底看清了林妙妙这个疯女人,也顺势帮他挡住了他真正所爱之人可能会受到的伤害。 但程月棠不敢担时淮序这声谢,她怕折寿。 “不过。”时淮序忽然话锋一转,“等她缓过神来,你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程月棠当然知道。 可听时淮序像讲冷笑话一般的讲出来,她只觉得浑身发毛。 忍不住回嘴了一句:“只要我跟在时总身边,她不敢的。” “胆子挺大。”时淮序冷笑一声,“你怎么就知道,我允许你留在我身边。” 他站起身来,毫无留恋的离开。 程月棠咬唇看着时淮序的背影,心里头直骂娘。 死男人,真难搞! “你母亲那边的律师秘书会去请。”时淮序忽然停下脚步。 还没等程月棠回过神,时淮序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程月棠愣愣的眨了眨眼,缓缓坐回了病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像是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绪,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喜。 总算是不负她这几天遭的罪,事情终于有初步的进展了。 “这么快就同意了?”姚姚听后,一脸的惊讶。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 程月棠靠在病床边,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随后也有些难以置信似的,坐直了身子。 “你说他怎么就同意了呢?” “时总心机深沉,哪里是咱们俩能揣测得了的?”姚姚无奈一笑。 “但不管怎么样,这事有个好结果就行了。” 程月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帮他挡掉了一个林妙妙吧? 由己及人,只要时淮序能够想到今天这事儿落在他妹妹的身上,他会有多么心痛,就能明白今天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不过那个林妙妙还真是过分。”姚姚有些气愤的捏紧拳头。 “她简直就是个疯狗,比慕家那个还可怕。” 程月棠勾唇冷笑一声:“你说反了,慕家那个,心机远在她之上。” 林妙妙敢实名绑架,就说明她还没聪明到哪里去。 远不及慕夫人城府颇深,让程月棠四处求告无门。 “不过如今你也不用怕她了。”姚姚安慰说道。 程月棠却沉默着没有回话。 就算是时淮序肯帮忙,可这以后的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 事实证明,怕什么来什么。 程月棠这边才刚冒出了这个想法,手机就催命一般的响了起来。 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可是程月棠直觉打来电话的,应当是个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 便直接挂断,顺手就拉黑了。 可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执着。 电话打不通,就直接跑来医院了。 姚姚前脚刚走,后脚慕斯年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抬头看见他的身影时,程月棠还以为自己见鬼了。 她眸色沉了下来,往后挪了挪身子,满眼警惕的看向慕斯年。 “你来干什么?” “棠棠,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冷漠的和我说话的。”慕斯年眼神复杂地说道。 不过好在,他顾及着上次时淮序的警告,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 程月棠微微松了口气,但看向慕斯年的目光却是越发厌恶。 “那你想让我用什么语气和你说话?还是说你想省掉中间的环节,直接把我妈放出来。” 慕斯年闻言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有些憔悴的脸来。 程月棠视线从他脸上扫过,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惊讶。 多少年了,还是头一回从慕斯年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哪怕是当初母亲出事,自己和慕斯年大闹一场,说尽恶毒的话时,慕斯年也没有这样过。 这是出什么事了呀? 忽然,慕斯年微微上前一步。 “棠棠,算我求你,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沈教授,让他再考虑一下。” 程月棠蓦然皱起眉,原来是为了这事。 随即冷笑开来:“你真的觉得我脑子缺根弦吗?” 第16章 死了就太可惜了 母亲如今还待在看守所,已经被判了死刑。 从被逮捕一直到现在都已经这么久了,慕斯年都从未想过要帮忙。 哪怕害自己母亲至此的是他的亲妈,他需要维护亲情,不可能再改口。 但他也完全可以帮忙找个律师,哪怕最后的结果只是减刑,程月棠也不会如此恨他。 可他从头至尾,除了与自己的感情纠葛以外都只会隐身。 如今却为了生意上的事,跑来找自己,甚至放低姿态哀求。 简直可笑! “慕斯年,是我之前的话说的不够清楚吗?”程月棠冷冷开口。 “你我这一辈子都注定只能是仇人,所以,你不能与沈教授合作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与我有何关系?” 不管这个项目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哪怕错失良机会破产,程月棠也只会拍手叫好,绝不会对慕斯年有半分的怜悯。 慕斯年猛然上前一步,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棠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无情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程月棠冷笑起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像慕斯年这么不要脸的人。 还是他觉得,儿女情长要比一手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都重要。 “是你没有看清我,我也没有看清你。”程月棠别过头去,躲开慕斯年的视线。 慕斯年肩膀微微颤抖,明显是怒意难消。 他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用力扣住程月棠的肩膀,把她狠狠拖向自己这边。 锐利的视线落在程月棠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片刻后,开口道:“棠棠,我以为我已经带你见过了上流社会是什么样子的,你应当已经不再那么天真的才对。但是看样子,还是从前我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程月棠一脸古怪的看向他。 他想说什么? 说自己天真单纯,以为人间处处是童话,所以才寄希望于时淮序吗? “放开我。”程月棠挣脱开来。 “你今天便是把天说出个洞来,我也绝对不可能替你开口说话。” 时淮序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他慕斯年就是吗? 纵然这世上没有美好的童话故事,可总有天理有法律! “程月棠!”慕斯年忍无可忍的对着程月棠怒吼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就因为你的一个举动,毁了慕氏集团一整条产业链!你以为我是来求你吗?我是在救你啊!” 程月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救她? 话说的可真好听。 程月棠心里清楚,慕斯年既然有意和沈教授合作,就是势在必得,想来也在各大股东和高层管理面前出尽了风头。 如今自己坏了慕斯年的好事,得罪的自然不止他一人。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很不公平?对吧。”程月棠终于开口。 慕斯年一脸狐疑的看着她,心头蓦然升起一丝古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你也知道,一件看似很稀松平常的事,被人给骤然打破,是什么滋味?”程月棠满脸鄙夷的看着慕斯年。 自己原本也是有宁静的生活的。 虽然父亲早逝,母亲独自一人,艰难的把她和妹妹带大,但是不管日子再怎么难过,只要一家人在一块儿,都是幸福的。 可偏偏这样的生活被他们一家给毁了! “你故意的?”慕斯年瞪大眼睛,“你为了报复我,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慕斯年急切地看着程月棠,眼眸中闪过万般复杂的情绪。 但是很快,他又找回了理智。 如今最要紧的,是别让沈教授和时淮序签合同。 于是连忙说道:“棠棠,知道你恨我,你怪我。如今我也的的确确是体会到你当时的心情,我已经得到报应了,你能不能放我一马?” “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程月棠恶心的险些吐出来。 “我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功夫,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我母亲的命,不是让你也难过!” 听着程月棠绝情的话语,慕斯年愣在了原地。 他眉头微锁,连连摇着头。 “不可能,你那么爱我……” “那已经是过去了,清醒一点好不好!”程月棠怒斥一声。 “爱能当饭吃,还是能还我母亲一个平安?你过得不好,我母亲就能出来了?” 程月棠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甚至话说至此也犹觉不够,当下兵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哪怕是当初和你在一起,我也没有那么爱你!” “程月棠!” 慕斯年的理智彻底崩坏,他大手掐住程月棠的脖颈,把她狠狠地推到墙上。 “为了刺激我,这种谎话你都说得出来?忘了当时在我床上的时候,你那副贱样子了吗!” 程月棠被慕斯年掐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却仍睁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慕斯年。 真心这个东西,是很难说的。 哪怕她和慕斯年有过很好很好的时候,哪怕曾经有那么一瞬,程月棠是真的很想和慕斯年有个好结果,但是到了最后却也都是面目全非。 情到浓时,曾毫不保留地表露出来的爱意,如今也变成了下贱。 “随便你怎么想……”程月棠费力的说道,“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如果你真的有足够的自信,不管有没有我的存在,沈教授都会选择你的……” 要怪就怪慕斯年这些年横行霸道惯了。 倘若他有半点的收敛,在商业场上能给旁人留下几分余地,沈教授都不可能这么坚定的和程月棠站在一条战线上。 慕斯年明显被程月棠这话给激怒了,当下更紧的掐住了程月棠的脖子。 但他的力道控制的很好。 能让程月棠切切实实的感觉到窒息,却仍能留存一丝意识,让她能清楚地听到慕斯年在说什么。 “我不让你死,你死了就太可惜了。” 慕斯年轻轻摩挲着程月棠的脸颊,说出来的话却是极为歹毒。 “你如今这么恨我,不正是因为你母亲吗?可是如果你母亲不在了呢……” “慕斯年!”程月棠瞪大眼睛,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他撕碎。 第17章 就是色厉内荏的草包 慕斯年嘴角噙着一抹阴测测的笑意,凑近过去,贴近程月棠的耳边缓缓道:“你恨我不为你母亲说话,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早死晚死,全在我一念之间?” 倘若程月棠能够回心转意,或许慕斯年真的能够大发慈悲,帮她一把,甚至把她母亲从里边捞出来,都是有可能的。 只可惜啊,这个女人太不受教了。 程月棠只恨自己没有随身多藏几个刀片,否则这会儿慕斯年早就被她割断了喉咙。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害怕了。 但是慕斯年不会以为这样威胁自己,她就会回心转意吧?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程月棠不怕死,更不怕与慕斯年同归于尽! 忽然,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一道冷冷的声音飘进来:“慕少真是好大的本事,竟都闹到了我们时家旗下的医院来了。” 慕斯年神色一滞,下意识的收回手,转过头去。 是时淮序的秘书站在外头,身边还跟着两个护士。 慕斯年蓦然皱起眉,脸色阴沉的看着秘书。 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走狗,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竟敢如此和他讲话。 秘书毫不畏惧地迎上慕斯年冷冽的目光,开口道:“你们院长真是越来越会做人了。” 旁边两个瑟瑟发抖的护士把头埋的更低,哪能听不出秘书的言外之意。 慕斯年都闹这么久了,偏偏是他来了之后才发现,这不是等同于明晃晃的告诉时淮序,他们时氏集团旗下的医院连最基本的安全监管都做得不到位吗? 赶忙道歉:“对不起,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 “有什么话还是让你们院长去和时总说吧。”秘书冷冷的道。 慕斯年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 一个秘书,竟敢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 留意到慕斯年的眼神,秘书像是这才回过神来似的。 “哎哟,瞧我,光顾着和他们说话了,竟都忘了慕少还在这。” 随即转头对着两个护士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两人狠狠地瑟缩了一下,连忙点头哈腰,随后立刻转身离开。 慕斯年气的咬牙切齿。 他又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这秘书是在指桑骂槐。 “你也不必在这牙尖嘴利的,如果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和我说。” “慕少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秘书笑着说道,“我只不过就是一个打工的,按照我们家总裁的意思来给程小姐送午饭,哪里敢对慕少有什么意见?” 慕斯年怔了一下,心头顿时窜起一股怒火。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掉进这秘书的套里了。 要是他方才什么都不说,秘书倒不敢真的为难自己。 可他这一接话,反而是叫秘书找到了空子排喧他。 当下便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程月棠原本心有余悸的躲去了一边,连多看一眼慕斯年都觉得恶心,可这会儿听着二人的你来我往,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慕斯年猛的转头瞪向程月棠。 秘书嘴角含笑,对着慕斯年微微欠身。 随即走向程月棠,把手中拎着的餐盒递上去,毕恭毕敬的道:“程小姐,这是总裁特地叫私人厨师给您做的午饭。” “多谢。”程月棠轻声道。 秘书笑着摇了摇头:“这都是应该的,我们总裁说了,程小姐身子还没好呢,得多吃点好的补补。只有自己身体康健,才能有精力应对风雨不是?” 程月棠心中蓦然有些感慨。 这老牌世家和暴发户就是不一样,便是个秘书,修养也是摆在这儿的。 人家不动声色,甚至连个脏字都没有,就能把慕斯年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反倒是慕斯年,呵…… 就算他瞧不起人家只是个秘书,可不也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慕斯年也的确是体会到颜面扫地是和滋味了。 如果今天在这儿的人是时淮序,慕斯年就算是再怎么把姿态放低,他也能找出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可偏偏是个秘书! 又偏偏连个秘书都是他无法轻易得罪的。 气愤地捏紧了拳头,慕斯年正忍不住想要开口反击之时,秘书又像是个没事人似的,转过身来看向他。 “慕少还有什么事儿吗?” “想赶我走?”慕斯年眯起眼睛。 “瞧您这话说的,我算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有胆子赶慕少走呢?” “是总裁交代了一些事要和程小姐说,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秘书把姿态放得极低,言语客气。 “如果想来慕少不是外人,当着您的面说也没什么。” 随后转头对着程月棠恭敬道:“总裁说了,您母亲的案子,由咱们集团法务部的一把手亲自负责,绝对不会叫人陷害了您母亲,您大可放心了。” 时淮序的效率可真高。 虽然不知秘书这话是真是假,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见到了慕斯年之后临时起意。 但他这番话可谓是明晃晃地打了慕斯年一个响亮的耳光,也真是解气。 “知道了,替我谢过时总。”程月棠点了点头。 旁边明显被内涵到了的慕斯年已经彻底慌了。 他惊疑不定的看向秘书,和对方却连个正眼都没分给自己。 此刻就算是慕斯年再怎么想冲上前问个清楚,可也只能克制了。 人家又没点名道姓,慕斯年要是说什么,那才是送人头呢。 纵然心中有万般怒火,可他也只能忍着,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了…… 看着慕斯年气冲冲的离开,程月棠忍不住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她还当慕斯年有多大的本事呢,原来也不过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不过也是,一个成年男人却要处处畏惧自己的母亲,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呢? 回过神来,程月棠低声对秘书道了声。 “多谢你为我解围。” “程小姐不必客气。”秘书道,“要谢就谢总裁吧。” 程月棠惊讶地抬起来。 第18章 他们有什么恩怨 “你们家时总……”程月棠顿了顿,犹豫着问道,“真的已经安排人了?” 秘书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程小姐如此了解我们家总裁,应该也知道,总裁向来直来直去,不屑说谎。” 程月棠略有些尴尬地垂下了头。 她打听了不少时淮序的消息,且处处投其所好,那是为了达成目的。 如今时淮序已经给母亲安排了律师,已经算是初步见到了成效,可这会儿再次提起,程月棠反而不好意思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 “多谢时总,只是……” 时淮序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们时氏集团旗下的项目,更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不至于因为和沈教授达成了合作,就如此帮自己吧? 程月棠一直以为,时淮序就算是安排了人,也不过是随便从外边找个律师。 可他如今的举动,却是相当于将自己的心腹都拨给程月棠用了。 时淮序没道理这么认真啊。 秘书却忽然严肃起来:“程小姐想让时总帮忙,如今也看到了结果。既然有了结果,就不要多问。” 程月棠连忙闭上了嘴。 这两年跟着慕斯年,别的或许没学到,但明哲保身这一点,程月棠确实学的极为透彻。 不该问的东西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事,就算是知道了,也要假装不知道。 既然秘书都这么说,那程月棠就只看结果便好。 “替我向时总转达,待我身体好了,会亲自去谢他。” “那就不必了。”秘书轻笑,“总裁向来不喜欢那些浮于表面的,程小姐只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就好。” 程月棠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即变得无奈。 看样子,时淮序身边难缠的莺莺燕燕,还真是不少。 都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瞧这时淮序如今,也不像是半点风流债都没有了。 或许……是他和那个妹妹好事将近了吧? “好,请时总放心。”程月棠郑重点头。 秘书也不再多言,告辞转身离开。 折腾了大半天程月棠也饿了,便顺手拿起了秘书送过来的那个食盒。 打开来一看,她愣住了。 本以为秘书也就是当着慕斯年的面说说,以此体现出时淮序如今对自己的重视。 却没想到,秘书送过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这好像还真的是时淮序的私人厨师做的。 程月棠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去拿筷子。 但她却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秘书三缄其口时,程月棠就有些怀疑。 如今看着时淮序的种种举动,程月棠就更加确认了。 时淮序和慕斯年之间就算是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但只怕在商业往来,二人之间的矛盾想来也不会少。 这或许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时淮序对自己从一开始的完全不感兴趣,到现在的处处照顾了。 只是程月棠想不明白,自己跟着慕斯年那么久,也没听说过他和时淮序有什么交集,姚姚那边更是没有打听出来。 那么他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程月棠想不通,但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也许有一天,她可以成为时淮序手里用来对付慕斯年的那把最锋利的刀。 风险会很高,但只要能够获得时淮序的信任,回报也极大。 程月棠不禁捏紧了拳头。 那她就期盼着,慕家倒台的那一天。 下午程月棠和医生打了招呼,暂时离开了医院,出门打车直奔东郊而去。 如今魔都的郊外,也就只有东郊这一片,还有一块地没有开发改造了。 原本她们家虽不算富裕,但她们好歹也是土生土长的魔都人,日子平淡如水。 但自从母亲出事之后,程月棠为了救母亲也只能被迫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将妹妹安置在了东郊这边最不起眼的一家疗养院里。 好在这家疗养院虽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里头的医护人员都是心地极好的。 一个熟识的护士远远的见到程月棠进了门,便笑着迎了上来。 “程小姐好久没来了。” “最近这些日子忙着毕业论文,不大得空。”程月棠把手中的水果袋子递给护士,“请你们吃的。” “程小姐这么客气干什么?下次可千万不要买了。”护士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下来。 “医院给我妹妹减免了不少费用,我心里头实在过意不去。请你们吃点水果,聊表感谢吧。”程月棠笑了笑。 “月明怎么样了?” “明小姐挺好的,我带您过去看看。” 护士一路引着程月棠进入了程月明的病房。 她当初被送来的时候,是整个疗养院里病情最严重的那个,整个人都精神失常了,几乎已经没什么清醒的时候了。 疗养院这边考虑到程月明的情况和程家家庭,特批把程月明送到了单人病房。 一转眼住院都大半年了,程月明虽然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最近几次前来,她的情况都比之前好了不少,最起码能认识人了。 原以为这次见面,程月明也能比上次更好一些。 可谁料刚走到门口,便看到程月明呆呆的坐在床边,转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怎么了?”程月棠有些不安的问道。 护士也皱了皱眉:“我半个小时前才陪明小姐吃完了午饭,那会儿还好好的呢。” 程月棠连忙走了上去,轻声开口唤道:“明儿,我是姐姐,我来看你了。” 程月明机械的转过头来,愣愣的看着程月棠。 程月棠心跳有些乱,强稳住情绪,放轻声音问道:“明儿,你怎么了?” “啊!” 程月明猛地站起身来,捂着耳朵失声尖叫。 程月棠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拉程月明。 “明儿!明儿怎么了?” “别碰我!你别碰我!”程月明声嘶力竭的尖叫,甩开程月棠的手,便要躲到床下去。 护士连忙上前帮忙,可一俯身却看到床边散落了不少照片。 第19章 和实名下毒有什么区别 护士捡起照片,脸色一变,递给程月棠。 程月棠惊疑不定接过照片,只见上面竟是妹妹曾经被侵犯时,那些混混拍下来的! 虽然脸被用红笔狠狠划了叉,但还是能看的出来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程月棠气的尖叫,手一抖,把照片扔出老远。 这些照片早就已经销毁了,如今又是从哪里来的? 又是谁故意弄来这些刺激妹妹?! 护士也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解释:“我真不知道啊,之前查房的时候还没看到这些照片……” 程月明又发出一声尖叫:“啊!别过来!你们别碰我!” 程月棠回过神来,连忙蹲下身子,按住情绪失控的程月明的肩膀。 “明儿,别怕,姐姐在这儿呢。告诉姐姐,是不是有人给你看了这些照片?” 程月明只是拼命摇头,嘴里不停念叨着:“别害我,别害我……” 程月棠心急如焚,妹妹好不容易病情有所好转,怎么又会变成这样! 一定是那老太婆又作妖了! 程月棠气的浑身颤抖,却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先安抚住程月明的情绪。 可这时,程月棠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程月棠,照片好看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变调的声音,像是经过了处理,根本听不出是谁。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程月棠恶狠狠的对着电话叫吼,“装神弄鬼的事我见多了,有本事你冲我来,而不是针对我无辜的妹妹!” “哼,无辜?谁让你们程家有你这个女儿?程月棠,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从现在起,离时淮序远点,不要再掺和他和慕斯年之间的事。不然……下次可就不是几张照片这么简单了。”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程月棠紧握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 她知道,慕夫人这是已经盯上自己了,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时淮序既然愿意帮自己,对方言语中又提到了时淮序,那么这件事只能找他帮忙! 先和护士一起安抚好了程月明,看着她慢慢平静下来睡着了,程月棠这才匆匆离开。 程月棠没有回医院,而是打车去了时氏集团。 可到了门口,却被前台给拦了下来。 “程小姐,您没有预约,不能进去。而且时总这会儿正在开会,恐怕不方便见您。” 程月棠急得火烧眉毛,却也不敢在时氏集团大吵大叫,只能放低姿态恳求。 “我和你们时总认识,你相信我!麻烦你帮我通报一下,就说程月棠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见时总!” 前台小姐犹豫了一下。 按规矩,这种生面孔根本不能放进去,甚至连消息都不应该传到时淮序耳朵里。 但是看着程月棠眼眶通红,前台小姐还是有些不忍心,终于咬了咬牙,拿起电话打了进去。 交谈片刻后,她松了一口气,放下电话对程月棠说道:“程小姐,时总让您去顶楼会议室等他。” 程月棠的心总算是落了地,时淮序肯见自己就好。 匆匆道了声谢,她在忙乘电梯来到顶楼会议室,里面空无一人。 时淮序还在忙着,没法见自己。 无人的环境让程月棠稍许恢复了一些理智,她焦急地来回踱步,思考着见到时淮序后该怎么说才能让他答应帮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会议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时淮序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几分疲惫。 看到程月棠时,还是饶有兴致的微微挑了挑眉:“程小姐这么着急找我,出了什么事?” 程月棠深吸一口气,把妹妹疗养院发生的事以及接到的神秘电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时淮序。 时淮序听完,眉头紧皱,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慕夫人,为了能控制住自己儿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就不怕把家里那条疯狗给逼急了,反咬她这个亲生母亲一口。 还匿名打电话,慕夫人不会觉得自己很聪明吧? 她这样和实名下毒有什么区别? 道面上,时淮序却冷哼一声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帮你母亲找律师,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商场如战场,我可不想因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影响到我的计划。” 程月棠一听就急了,匆匆上前一步。 “时总,您和慕斯年有竞争,慕家那个为了自己儿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您也不希望波及到您自身吧?况且,之前您和沈教授不也是……” “之前是之前,现在情况不同了。”时淮序抬手打断。 “你也知道,我帮你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我目前看不到帮你解决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时淮序双手抱胸,冷冷地说道。 程月棠咬了咬牙,眼眶泛红。 她放低姿态恳求道:“时总,我母亲生死未卜,妹妹的精神状态也很不稳定,我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了。只要您能帮我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做?程小姐,这话可别乱说。”时淮序目光灼灼地盯着程月棠。 “除了沈教授的项目,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能和我交换的?” 程月棠一时语塞,她如今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思索片刻,她心一横,手颤抖着伸向自己衣服的领口。 缓缓解开第一颗纽扣时,她的呼吸变得有些颤抖起来。 程月棠咬着牙,强忍着内心的屈辱,双眼直直地盯着地面,不愿去看时淮序的表情。 时淮序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 却没有出声阻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程月棠。 这女人,真够大胆的。 他很好奇,程月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随着纽扣一颗颗解开,程月棠白皙的肌肤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每解开一件衣物,她都感觉自己的尊严在一点点被碾碎,扔在地上,半点不剩。 第20章 我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吗 当脱到只剩下最后一件贴身衣物时,程月棠的手停住了。 她的嘴唇已经被咬得泛白,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青。 抬头看向时淮序,却见他依旧一脸淡漠。 程月棠捏紧了拳头,眼一闭,心一横,再一次伸出手。 “够了!”时淮序忽然出声叫停。 “把衣服穿好!” 程月棠愣了一下,抬眼看到时淮序冷漠的表情,程月棠心里忐忑,连忙捡起散落在地的衣服。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见色起意的人?这种低级的把戏,别妄想能用在我身上。想用身体来换取帮助,你未免把我想得太肤浅了。” 程月棠听着这字字如针的嘲讽,身体猛地一僵,头绝望地垂了下去,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时淮序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恐怕她马上就会被时淮序毫不留情地赶走,往后再想见到他可就…… 可在一阵沉默后,时淮序却突兀开口。 “罢了,看在你一心为妹妹的份上,我答应帮你调查。但你记住,这是看在你这份执着上,并非你这可笑的举动。” 程月棠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泪水还挂在脸颊上,声音带着难以压制的哭腔,颤颤巍巍的道:“时总,您……您真的愿意帮我?” “我说出去的话,自然算数。你妹妹那边,我会安排最得力的保镖暗中保护,确保她的安全。”时淮序说道。 程月棠感激地看着时淮序,忙不迭地弯下腰:“谢谢时总,我……我一定会记住这份恩情,以后一定报答您的!” “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时淮序有些烦躁的看了程月棠一眼,“还有,往后不要想着在我面前使这些小把戏。” 随即摆了摆手,示意程月棠可以离开了。 程月棠也不敢再过多停留,忙不迭的转身退出了会议室。 秘书听说时淮序回办公室了,便去给他送文件。 可敲了一会儿门,里边儿却没有回应。 秘书皱了皱眉,疑惑的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空无一人,里面却隐隐传来水声。 看来是时淮序在休息室里洗澡。 秘书微微皱眉,心中疑惑。 时淮序向来工作严谨,时间安排得极为紧凑,什么时候工作时间这么闲了,还有心情白日洗澡? 不一会儿,时淮序裹着浴巾从休息室走了出来。 他头发还滴着水,脸上却带着几分少见的烦躁。 秘书见状,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时总,您这是……” 话还没说完,时淮序却忽然像是被点燃了火药桶一般,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秘书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时淮序生气了。 他不敢再多问,连忙放下文件,低着头匆匆离开办公室。 时淮序看着紧闭的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心里头越发烦躁。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发火的,可是实在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他一向冷静自持,可面对程月棠的举动,竟然忽然生出了一股冲动。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他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样过…… 时淮序皱了皱眉,忽然猛地站起身,匆匆出门找到秘书。 语气很是生硬地吩咐道:“联系夜色的张经理,给我留个安静点的包厢。” 秘书诧异:“啊?” 时淮序皱眉:“让你办你就去办。” 秘书不敢再多言,立刻照办。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时淮序身着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慵懒的靠坐在沙发上,昏暗的灯光下,一排精心打扮的女人早已等候多时。 面对着时淮序这样年轻多金,还容貌帅气的男人,她们眼神中尽数透着期待与讨好,搔首弄姿的想要吸引时淮序的目光。 可不管她们如何卖力,时淮序都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这些女人在他眼中,仿佛只是一个个毫无生气的摆件。 无论她们怎么扭动身姿,怎么巧笑倩兮,都无法引起他哪怕一丝的兴趣。 看了一会儿,时淮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都出去。” 女人们面露失望,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鱼贯而出。 一旁的秘书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们家总裁向来洁身自好,从未主动找过女人,今儿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既然来了,又一个都不选,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秘书看着时淮序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忍不住劝道:“总裁,您少喝点,这样对身体不好。” 时淮序正心烦意乱,听到这话,有些烦躁的对他挥了挥手。 “少聒噪。” 秘书被吓得一哆嗦,赶忙闭上嘴,不敢再言语。 今儿总裁这脾气,也太暴躁了…… 谁把他气成这样啊? 秘书思来想去,总觉得时淮序是在今儿程月棠来过之后就变得特别反常,莫非…… 秘书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试探着问道:“时总,要不……让程小姐过来?” 时淮序听到“程小姐”三个字,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不知怎地竟恼羞成怒,大声呵斥道:“出去!” 秘书叫苦不迭,他就不该多说那一句! 赶忙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包厢。 听着门关的声音,时淮序更加郁闷,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都是些庸脂俗粉,好生没意思…… 时淮序轻哼一声,放下酒杯,准备出去。 可就在站起身的那一瞬间,他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也燥热难耐,一种异样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 时淮序心中一惊,当即便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正要喊秘书进来,身侧却传来一声轻响。 时淮序转过头,竟惊讶地发现这包厢里还有一处隐蔽的隔间。 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红色低胸短裙的妖艳女人,眼神中透着勾人的媚意,嘴角挂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一步一步地朝着时淮序走去。 第21章 不然给他找个女人吧 时淮序警惕地看着她,想要离开,却发现双腿发软,使不上力气,反而跌回到了沙发上。 女人走到时淮序身边,轻轻坐在他的腿上,娇嗔道:“时总,这么着急走干嘛呀,陪陪人家嘛……” 时淮序用力推开她,怒喝道:“滚开!” 女人却不恼,咯咯笑着:“时总,别这么不解风情嘛,有人花大价钱让我来伺候您呢……” 时淮序心中暗叫不好,自己恐怕是遭人算计了! 再次用力想要推开女人,却骤然发现这药性很烈,转瞬之间时淮序就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意识也逐渐模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女人见状,愈发大胆起来。 她双手熟练地伸向时淮序的领口,开始解他衬衫的纽扣。 时淮序心中又急又怒,却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服被一点点解开。 眼看着女人的手伸向自己的西裤拉链,时淮序不知从哪生出一股狠劲,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伸手一挥,将桌上的酒瓶打翻在地。 “哗啦”一声脆响,破碎的玻璃四溅。 守在包厢外的秘书听到动静,心中一惊,当下顾不上许多,急忙推开门冲了进去。 只见时淮序衣衫凌乱的瘫软在沙发上,而一个打扮极为妖艳女人正骑在他身上,脸上还带着未得逞的懊恼。 秘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随后快步上前,一把将女人从时淮序身上拽了下来。 怒喝道:“你是什么人!” 女人被拽得一个踉跄,却并不慌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媚笑道:“哟,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就是想伺时总而已。” 随后瞅准机会,转身就要跑。 秘书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把她狠狠的拖了回来。 靠着门外大喊道:“张承志,你他妈聋了吗?” 酒吧的张经理终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刚踏进包厢就,看到衣衫凌乱的时淮序和正在挣扎的女人,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秘书面色不善的瞪着他:“张承志,时总好心照顾你生意,你就是这么伺候时总的?” 他眯了眯眼,语气恶狠狠的道。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经理哭丧着脸,听到这话忙带着哭腔解释道:“时……时总,这……这真不关我们店的事啊,店里压根儿就没这么个人,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呀……” 随后恶狠狠的冲上前,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 大骂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交代,到底是谁安排你来的!” 那女人见事情败露,顿时恼羞成怒,竟开始破口大骂:“时淮序,你个不得好死的东西!敢动慕家的人,你等死吧!” 慕家? 慕斯年?还是那个老妖婆? 可秘书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就听到女人口不择言的辱骂时淮序。 顿时火冒三丈,扬起手给了女人一巴掌。 “贱人,闭嘴!” 时淮序面色阴沉的瞪着女人,身体忽然晃了晃,整个人朝着地上倒去。 秘书见状,也顾不上教训女人,急忙转身伸手扶住时淮序。 “时总!时总!你怎么样了?” 不行,得赶紧送时淮序就医! 那这边的女人就得…… 秘书恶狠狠地瞪了女人一眼,一边扶着时淮序,一边咬牙切齿地对经理道。 “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好!”经理连忙点头,“我这就去去查清楚这女人是怎么混进来的,今晚所有的监控录像也都保存好,送到您手中的!” 秘书冷哼一声:“少一点,我都唯你是问,办好这事,不然有你好看!” 经理被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说完,转身匆匆跑了出去。 秘书小心翼翼地扶着时淮序,走出包厢,直奔停车场。 他将时淮序安置在后座,自己则迅速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朝着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可开到一半,秘书心里忽然一咯噔。 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那女人前脚刚算计了时淮序抱不起,后脚还有什么别的对策。 就这么把时淮序送去医院,万一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得到消息,事情闹大可就不好了。 不行,不能冒这个险! 秘书咬咬牙,双手猛地一转方向盘,车子如离弦之箭般改变方向,朝着时淮序在外的宅子驶去。 秘书一边驾车,一边心急如焚地掏出手机,迅速翻出家庭医生的号码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便接通了,秘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把大概情况给他说了。 电话那头的医生一听,语气顿时也变得有些急切了起来。 “我马上赶过去,但我现在在隔壁市,就算现在立刻出发,最快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秘书急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忍不住怒吼道:“就不能再快点吗?你是不是成心看我们总裁难受啊!”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肯定会尽快赶过去的,可这距离摆在这儿,就算是飞,也没办法短时间内到达啊。” 短暂停顿后,医生试探着提议道:“要不然……你给他找个女人呢?” 秘书愣了一下,随即小脸通红。 让他给时淮序找个女人? 这怎么行! 先不说这事儿有多荒唐,时淮序要是知道了,恐怕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这不是胡闹吗?”秘书对着电话那头吼道。 “可是按照时总现在的症状来看,这药性来势汹汹,要是不及时化解,对时总身体损伤极大。” 秘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内心天人交战。 片刻后,他咬咬牙,心一横,“我……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秘书抿了抿嘴唇,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正靠在后座上,脸色绯红,痛苦的皱着眉的时淮序。 心里头颤颤巍巍的想着:时总您可千万别怪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您出事…… 随后拿起手机,小心翼翼的拨通了程月棠的电话。 骤然看到秘书的来电,程月棠吓了一跳,连忙接通了。 “喂?”程月棠小心翼翼的开口,“这么晚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第22章 差点就要沦陷了 秘书咬了咬牙,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敢说。 这种事,让他怎么好开口啊…… 可是如今时淮序这个情况…… 秘书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人事不省的时淮序,见他脸色愈发红了,当即急的脑子冒火。 对不住了程小姐! 秘书赶紧正色道:“是这样的程小姐,时总说有点关于您妹妹那事的线索,电话里不方便说,所以想让您来一趟。” 提到妹妹的事,程月棠顿时心急如焚,丝毫没有怀疑。 赶忙应下:“好,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她抓起外套就冲出门去,打了辆车朝着时淮序的宅子疾驰而去。 时淮序也被送了回来,秘书正心急如焚地在客厅里踱步,一边等着医生,一边等着程月棠。 不一会儿,门铃响起,他赶忙打开门,就看到程月棠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 “时总呢!”程月棠急切地问道。 秘书有些尴尬地指了指楼上:“在……在楼上,您……上去吧。” 程月棠来不及多想,匆匆跑上楼。 知道发现自己是来到了时淮序的卧房门口,才感觉不对劲。 卧室门虚掩着,程月棠皱了皱眉,还是耐不住性子,推开了卧室的门。 门一开,程月棠就察觉到了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 程月棠小心翼翼的张望了一眼,发现偌大的卧室中央摆放着一张大床,床上有一个黑漆漆的凸起,显然是时淮序躺在那里。 “时总?”程月棠试探着开口,悄声走上去。 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程月棠清晰的看见时淮序正躺在床上。 面色潮红,额头上满是汗珠,嘴里含糊地说着梦话,但听不清。 程月棠心中一紧,发烧了? 赶忙走到床边,轻声唤道:“时总,时总?” 时淮序像是听到了声音,迷迷糊糊地伸出手,一把抓住程月棠的手臂,用力一拉,程月棠毫无防备,整个人便扑到了时淮序身上。 时淮序滚烫的身躯紧紧贴着程月棠,双手不受控制地在程月棠身上游走,呼吸急促灼热。 程月棠顿时慌了神,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忙想要挣脱,却发现时淮序的力气大得惊人。 她本就生的瘦弱,根本抵抗不过。 “时总,您……您清醒一点!”程月棠又急又羞,推搡着时淮序的肩膀。 时淮序却仿佛听不到她的话,只是本能地将程月棠抱得更紧。 嘴里依旧喃喃着什么。 天杀的,谁不要命了吗?给时淮序下了这么重的药! 程月棠气了个半死,而下一秒,她的嘴唇就被一团绵软堵住。 程月棠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想要挣扎,却被抱的更紧。 气息被抽干,理智也在一点点崩塌。 时淮序那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间,让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氛围暧昧又慌乱,程月棠竟也渐渐有些迷离。 拼着最后一丝理智,程月棠才终于微微推开时淮序。 “时总,您知道您在干什么吗!” 程月棠希望他能看清楚,自己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妹妹。 然而醉酒的男人力气极大,很快便又压上来,程月棠再也无法挣脱。 这时,她终于听到了时淮序轻声的昵喃。 “别走……” 程月棠的意识逐渐迷离,只差那么一点,就要沦陷…… 她忍不住心想,这药,怎么好像还会传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楼下忽然传来秘书激动的声音。 “沈医生,您可算来了!”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私人医生冲进卧室,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微微一怔。 但很快反应过来,赶忙上前,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支针剂,毫不犹豫地扎进时淮序的手臂。 随着药物注入,时淮序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紧皱的眉头也缓缓松开,昏睡了过去。 程月棠这才如释重负,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般,瘫倒在一旁,心有余悸的捂住胸膛。 医生看了看程月棠,又看了看昏睡的时淮序,微微叹了口气,对秘书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出了卧室。 程月棠终于整理好,离开了时淮序的卧房。 下楼时,双腿还有些发软。 秘书听到脚步声,赶紧一脸尴尬地迎上前,头低得都快贴到地上了,嗫嚅着开口道歉:“程小姐,实在对不住,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程月棠冷着脸,双眼直直地盯着秘书。 “为什么骗我?” 秘书根本不敢直视程月棠的眼睛,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蝇:“程小姐,时总被人下了药,情况危急,医生一时半会儿又赶不过来,说……说要找个女人帮他……我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把您骗过来。我知道错了,您要打要骂,我都认。” 程月棠气得浑身发抖,却连发火都觉得无力。 很奇怪,明明自己最开始就在主动勾引时淮序,甚至也觉得和时淮序真的发生了什么怎地什么不好的。 至少这样,时淮序还能多关注自己一些,也能为母亲和妹妹的事多出些力。 可事情真的差点发生的时候,程月棠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你们这么做,和强……” 程月棠倔强的别过头去,艰难开口:“有什么区别?” 秘书满脸愧疚,不停搓着双手。 “程小姐,我真不是故意算计您,时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啊。当时情况紧急,我脑子一热,就……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程月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却始终不愿意多看秘书一眼。 二人之间氛围凝固,十分尴尬。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时淮序的一声怒吼。 “张品,滚上来!” 秘书闻言,身子一僵,忙不迭的就朝楼上跑去。 程月棠的视线,顺着秘书离开的方向望过去,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但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 秘书刚一推开门进去,就看见时淮序正脸色阴沉的靠坐在床头边,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 顿时打了一个冷战,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一点点小心的蹭上前。 第23章 翻脸比翻书快 时淮序脸色黑沉如墨,张口便骂道:“你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些年跟在我身边学来学去就学了这些东西!” 秘书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时淮序,但又很快的垂下头去。 “对不起!” 其实时淮序那会儿虽然失控,但还有些理智。 他知道程月棠来了,也听到了,她在自己耳边低语。 时淮序很想遏制住自己身体的本能,可是不知道怎么了,触及程月棠那关切视线的一瞬间,时淮序就像是疯了一样。 最后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就只剩下了一句“别走”。 而这会儿清醒,时淮序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纵然身边有女人倒贴,也不管究竟跟谁在一块,可时淮序从来就没有过强迫人家的时候。 哪怕是被下了药,行为不受控制,时淮序也依旧以此为耻。 可是当话到了嘴边,时淮序又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让他这样的一个人承认自己错了,实在是难如登天。 看着秘书一直小心翼翼的瞟着自己,时淮序又不能不开口。 憋了半天,只剩下了一句:“你就不怕这种事被有心人抓到,拿来做文章?” 秘书当即反应了过来,连忙点头。 “对不起,时总,是我太鲁莽了!” 这时候说什么医生来不及赶到,不方便把时淮序送到医院都是扯淡。 错了就是错了,赶紧认错,比什么都强。 秘书倒是极为有觉悟,可这会儿走到了时淮序卧房门口程月棠听着这两位的对话,确实忽然就觉得有些讽刺。 原以为时淮序与别的男人有所不同,却不想也都是一个德行。 幸好那会儿医生来得及时,程月棠才守住了底线。 不然等到时淮序清醒过来,事情还不一定会有多么糟糕。 但程月棠没有时间为了这些事而感到后怕,她只是忽然想着,既然时淮序如此担心自己的一言一行会影响到形象,或许他是怕心上人知道? 不管是什么原因,自己都可以从中做一做文章。 程月棠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隔着薄薄的裤子布料,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腿上蔓延开来。 她眼眶中泛起了泪花,毫不犹豫地推门走进去,对着时淮序便哭诉道。 “时总,我知道您也是逼不得已,但我真的接受不了这种事。” 说着,程月棠别过头去,一副倔强的姿态,微微仰着下巴不让眼泪掉落。 秘书已经傻了眼,一脸的无法理解。 当初可是程月堂上赶着上了时淮序的车,要死要活的要跟人家走。 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变了态度? 时淮序更是疑惑蹙眉。 他当时还残存着一些理智,知道那会儿程月棠是什么反应。 瞧着她的样子,虽然抗拒,但也游刃有余。 这会儿倒是忽然翻脸如翻书! 再者说了,程月棠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好像只有在有求于自己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几乎一瞬间,时淮序心下了然。 这小狐狸哪里是非揪着这件事不放,明明是要做文章才是! 一个女人,能把男人的担忧和愧疚运用到极致,那她当真是聪明绝顶。 而偏巧,自己没能说出口的愧疚,在程月棠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拿捏在了掌心里…… 时淮序有些哭笑不得,也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慕斯年那么离不开她。 罢了。 时淮序认命般的叹了口气。 “今天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我会好好教育他。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也大可和我提,我一定尽力为你办到。” 有时淮序这句话,程月棠便算是放心了。 她最懂得的就是拿捏尺度,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了,便不会得寸进尺。 免得到时候不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会让时淮序对自己翻脸。 不过就此服软,也未免会让人小看了自己。 于是颇为委屈地撇开目光:“我再想想吧。” 随后便转身离开。 秘书看得发愣,等到程月棠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转头对时淮序小心翼翼道。 “总裁,咱们就这么让她走了,合适吗?万一她这一出门就……” 时淮序冷笑一声:“那女人聪明得狠,你别太小看了她。” 秘书一脸不解,愣愣地眨了眨眼。 直到时淮序收回视线,像是不忍直视他的愚蠢时,秘书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程月棠是故意的呀! 他还奇怪呢,明明刚才在楼下见面的时候,程月棠还是一脸的愤慨,怎么到了楼上突然就变得矫揉造作起来了。 搞了半天是为了达成目的。 秘书不禁身体一颤,这程小姐……可真是一只黑心小白兔! 只是……一向冷情冷血的总裁,怎么也像是变了个人? 若是以前,就算是不当场反击回去,那也得在心中暗暗记上一笔。 绝对不能让对方得偿所愿! 可今天时淮序不仅没生气,甚至还答应了程月棠。 太阳还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哈…… 时淮序瞧着秘书的表情变来变去,就知道他这人肚子里肯定没别的什么好屁。 生怕他还问什么,时淮序先一步打断。 “把老沈给我叫上来。” 秘书忙点头应下,转头去叫了沈医生。 沈医生这会儿已经把时淮序的情况整理得差不多了,见了面便径直和他说道。 “你这次中的药可不轻,得在家好好休息两天了。” 第24章 长了一张狗嘴 时淮序微微皱眉:“区区一点迷药罢了,有必要卧床?” “但是根据我的分析,这药不是普通的药。”沈医生扶了扶眼镜。 走过去凑近时淮序的耳边,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 时淮序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转身对秘书吩咐道。 “你现在立刻去查,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混进那种地方给我下药!” 把这种进口的烈性药下进他的酒里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对方似乎对自己的动向了如指掌。 他许久不次于一次酒吧,只去了这么一次就被人给钻了空,可见身边已经危机四伏。 秘书忙不迭的就转身出去了。 沈医生见没了旁人便悄悄问道:“听说你身边那个女的,原先是慕斯年的相好?你最近还抢了他的项目,把他给得罪了。” 时淮序淡淡扫了他一眼:“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这事已经在圈子里传遍了,倒不是我费心打听。”沈医生说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慕斯年。” “不可能。”时淮序几乎想也不想的,就笃定的说道。 “慕斯年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就算看不顺眼,想与自己抗衡,好歹也得掂量掂量分量。 慕斯年这些年来,虽然在商业场上横行霸道惯了,惹得魔都的企业家怨声载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他还是清楚的。 而且慕斯年因为自己抢了他项目的事,看样子在慕氏集团的地位只怕也是岌岌可危。 这时候,他实在是没必要自己上赶着送人头。 所以大概率不是他。 若说起有谁了解自己的动向并且时常跟踪的话,林妙妙倒算是一个。 只是她虽然是个蠢人,但好歹家里那两个还没有蠢到透顶,应该也不至于。 明面上的敌人暂且不论,暗地里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怕就怕一次未成,后边还会再下手。 沈医生沉思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说道:“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位呢?” 时淮序当即便沉下了脸,冷笑了一声。 “那看来还是我这些年来太给他好脸色了。” 时淮序一消失就是好几天,半点消息都没有,程月棠等得心急如焚。 可为了拿捏尺度,也实在是不好意思,骚扰时淮序。 幸好就在程月棠急的要坐不住的时候,律师联系了她。 母亲那边的案子,律师已经申请重审。 有了时淮序的帮忙,一切进行得倒也十分顺利。 母亲的命,算是暂且保住了。 余下的,得看证据了。 思来想去,程月棠觉得自己也不好太拿架子,便想着去看望一下时淮序。 正当程月棠想着什么时候联系时淮序的秘书时,对方倒是极为巧合的,先来联系自己。 他说就在宿舍楼下,程月棠便赶紧下了楼。 是秘书自己一个人来的,见了面,便让程月棠上车。 程月棠一脸不解,被秘书拉着绕了大半个城,才到达了一家已经快临近城市边缘的商业会所。 听秘书说,今天晚上这里要举行一个慈善拍卖会,所以才会来这。 别看这会所所在的位置已经快临近荒郊僻壤了,但在魔都富豪们眼中却是个炙手可热的地方。 任何大型的商会,酒会,拍卖会,都会在这里举行。 而不管是任何形式的商业聚会,其根本目的都是商业上的往来。 想要参与其中,不可能像其他那些商业晚宴一样,想办法搞到个请帖就能进来。 第一件事,就是卡身份。 所以,除了对这里头的商业资源取之若鹜以外,能够进入这种场所,也成了魔都商人身份的一个象征。 这种地方,就连慕斯年进来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程月棠更是只听说过。 没想到时淮序一句话,程月棠就可以以女伴的身份进入。 甚至还能单独给她准备一间休息室,用来更衣化妆。 在感慨时淮序的地位果然与寻常商人大不相同的同时,程月棠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时淮序能带她来这种地方,说明她是把上次的承诺放在心上了。 所以哪怕自己还没有提条件,他也安排了这样的一个场合。 另外能够进入到这里,或许也可以有幸结识一些其他的富豪。 程月棠没有别的目的,只希望能快些,让母亲和妹妹过上正常的生活就好。 思索间,化妆师已经帮程月棠做好了造型,更衣过后,他亲自送的程月棠出去,由秘书带领着程月棠直接进入了会场。 此刻已经有不少来宾都已经抵达且落了座,都为了自家的商业项目低声交谈。 程月棠进来时,倒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直到她缓缓走向时淮序的身边,才有人忍不住把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随后低声交头接耳的起来。 这种情况也是程月棠可以预见的,因此并没有很惊讶,只是极为淡然的坐到了时淮序的旁边。 “时总。”程月棠恭敬的道。 时淮序轻哼一声:“这回见我怎么如此客气了,我一向以为程小姐大胆,是到任何场合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表达自我的。” 程月棠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亏她因为上次的事,还对时淮序稍许有了点好感,没想到这男人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 就应该让他再多病两天的! 但表面上,程月棠还是一脸的笑容。 “这种场合十分重要,时总能赏脸让我一起过来,是我的福气,不敢造次。”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时淮序睨了她一眼,突然点评道:“看来慕斯年以前也用心教过你,你的仪态不错,但是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程月棠气的直在心中骂娘,少说一句话能死? 忽然,时淮序又开口道:“看来需要恶补一下了。” 程月棠一脸不解的看向时淮序,时淮序转头过来看她,面色淡然。 “怎么?我出钱出力给你安排老师,难道对于你来说是一件很为难的事儿?如果不行的话,所以现在就拒绝。” 他端起高脚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香槟。 “我要出席的商业场合不少,不希望身边跟着的女伴,带出门就会被人笑话!” 第25章 搞不好是要娶她呢 程月棠这才反应过来时淮序说的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他往后是打算经常将自己带在身边,并且出席各大商业场合了。 这就等同于对外界宣布,程月棠是可以长久留在他身边的女人。 对于慕斯年来说,也无异于是一种震慑。 程月棠心中后知后觉的激动起来,这个意外之喜,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当下程月棠便下意识的要站起身来,对时淮序道谢,却见时淮序按了按手,示意她坐下来。 眉梢微挑,语气略带嫌弃:“我不希望跟在我身边的女人太没见识,我喜欢喜怒不形于色的。” 这男人吐槽起别人来,当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可程月棠却并不生气。 跟在时淮序的身边,不仅仅代表着她能救出母亲,同样代表着她能学到很多从前接触不到的东西。 这简直比中彩票的概率还低,程月棠还不赶紧好好地揣在怀里? “舞蹈底子怎么样?”时淮序忽然问道。 “啊?”程月棠不解。 “上次的舞虽然跳得不错,但还差点意思。”时淮序皱了皱眉,“在拍卖会正式开始之前,会有一段娱乐环节。休息室那边给你准备好了教师,临时学习一下。” 说着,他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程月棠的一眼。 “尽你全力,能学多少学多少,要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学到最好。” “明白。”程月棠颔首,匆匆起身离开。 见程月棠走了,秘书这才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 时淮序见他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不说话,忍不住抬头看他。 “有什么事就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墨迹了?” 他挠了挠头,问道:“总裁确定要把程小姐长期留在身边吗?” “不然呢。”时淮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怎么?不懂。” 秘书尴尬地微微颔首:“其实我觉得,如果是为了那位的话,您不必这么大动干戈。” 说穿了也不过是点雕虫小技罢了,不用把他们放在心上。 再者说了,现在到底不也还没闹出什么事儿来了吗? “如果等真的闹出事的那一天就晚了。”时淮序冷哼一声。 又悠悠补充了一句:“防患于未然才是正解。” 道理秘书都懂。 自打那天他查出了是谁在背后给时淮序下药,他就知道总裁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人。 只是把程月棠留下来还要细心栽培的这个举动,还是让秘书有些看不明白了…… 他总觉得在时淮序的心里,程月棠与旁人是不同的。 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只是如果惹怒了她的话,程小姐的处境怕是……” 时淮序抬头,阴沉沉看了秘书一眼。 “你觉得我会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住吗?” 再说了,不过是暂且利用一下程月棠而已,何至于要像保护老婆一样的细心呵护。 秘书表面满脸赔笑。 心中却莫名的生出了一种,自己总裁是在口嫌体正直的感觉。 但这话,秘书可是万万不敢当着时淮序的面说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时淮序便通知秘书去叫程月棠回来了。 看得出来她练得十分卖力,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另一身礼服。 面价绯红,一呼一吸间,微微的热气喷洒在时淮序的脖颈间。 垂眸看着程月棠,时淮序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矮?” 程月棠:…… 她强忍着咬牙切齿的冲动,对时淮序露出一个笑容。 “因为时总长得高,所以自然就显得矮了一些。” 时淮序轻哼一声:“想骂我也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程月棠一脸无辜。 她可没想骂时淮序。 老天明鉴,谁会对自己的“财神爷”动怒? 时淮序看着程月棠嘴角漾起的那个清浅的梨涡,心头忽然像是落了一片羽毛一样,有些发痒。 头一次觉得,这女人撕开表面那层伪装,芯子里还是个小姑娘。 不过,纵使她千变万化,时淮序也不可能有半分松动。 严格的标准不能改,能不能接受也是程月棠的本事。 这算是时淮序第二次在正式场合带着程月棠出场,在场也有几个之前见过程月棠的人,瞧这二人连舞都跳得如此合拍,更是忍不住悄声议论了起来。 “时总身边的女人哪有能陪他出席这种场合的呀,这都是第二次了,估计这回时总是真的上心了。” “确实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不过时总的心思哪里是咱们能猜测得了。就算是不一样,可这新鲜劲儿也不一定能维持多久。” “那可不一定,像时总这样的男人,能被他带在身边的女人,搞不好都是想娶回家的呢。” 众说纷纭间,魔都的另外一处豪宅,有人对这种事非但一点兴致都没有,反而是恨得咬牙切齿。 林妙妙气得把手机摔了出去,可是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又灰溜溜地捡回来。 咬牙切齿的按着碎裂的屏幕,打下一行行字。 【你胡说八道什么?就算是时总暂时对她有点兴趣,也不可能想把她娶回去的!】 会场里,握着手机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 回复了一条消息。 【林大小姐,你也稍微清醒一点吧?你什么时候见过时总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本身他们时家就一直在催着时总结婚,这些年来条件可放宽了不少,瞧这架势,只要时总肯点头答应,是不是商业联姻还有什么要紧的呢?】 林妙妙气的尖叫一声,再一次把手机摔了出去。 管家终于忍不住推门进来:“小姐,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有你说话的份?”林妙妙抬头,恶狠狠的瞪了管家一眼。 管家大气都不敢喘,只能任由林妙妙气得歇斯底里。 片刻后,林妙妙忽然开口。 “走,现在立刻送我去会所。” 第26章 贱坯子的血永远是脏的 这支舞程月棠跳的胆战心惊。 记得慕斯年曾经说过,商业酒会上的舞蹈有的时候是一种社交方式,而有的时候却也用来彼此试探交锋。 时淮序几乎一直是保持着一个进攻的姿态,若非程月棠有些舞蹈功底,单凭刚才恶补的那半小时,肯定是要招架不住的。 时淮序的手稳稳握在腰后,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熨帖的温度,几乎是支撑着她完成最后一组旋转。 “专心点儿。”时淮序轻声道,“我是在教你。” 他眼神平静无波,只在她足下节奏稍乱时,腕间力道微微收紧。 半小时的恶补,真正上场时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时淮序却将这舞步强行融入程月棠骨血。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程月棠在心里想到。 自己能跟着他,只要合了时淮序的心意自然能得到无尽的好处。 可自己于时淮序而言不过是个挡箭牌而已,若是她不中用了自然也有别人。 程月棠真是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也是直至今日,程月棠才恍然察觉,其实时淮序远比她心里想象的更要现实重利一些。 钢琴师手中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掌声潮水般涌来。 时淮序的手极自然地松开,并未多看程月棠一眼,只朝人群微不可察地颔首示意。 程月棠迅速低头调整了呼吸,唇角勾起无可挑剔的弧度,紧跟在他半步之后,缓缓走回位子上休息。 这期间程月棠几乎大气都不敢喘。 寻常人总是羡慕有钱人纸醉金迷的生活,岂不知这名流衣香鬓影,空气里漂浮的不仅是醇酒与香水,更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性的审视。 “淮序,少见你带女伴啊!”一个颇有威仪的老者端着酒杯踱过来。 眼神笑眯眯地在程月棠脸上打了个转:“这位小姐是?” “许伯。”时淮序声音平淡,“程月棠。” 他没有给她冠任何花哨的头衔,简单的三个字,分量已然足够。 老者眼中的玩味瞬间收敛大半,多出几分掂量。 “许老您好。”程月棠微微躬身。 “不错,挺稳当。”许老点点头,转向时淮序。 “你父亲前两天还跟我念叨,说你眼光太挑,我看这小程就挺好嘛!哪点比那些千金差了?娶妻娶贤,这道理懂的人可不多喽!” 时淮序似笑非笑:“她刚来我身边,许伯别吓着她。” 他侧头,目光淡淡扫过程月棠。 “去那边拿杯水。” 程月棠依言退开几步,却在行走间看到了不远处几个精心妆点的年轻名媛有意无意的朝她这里投来挑剔又夹杂着敌意的目光。 如果说时淮序上一次只是一时兴起,不足为惧,那么这一次,程月棠也算是真的成为众矢之的了。 或许,这就是跟在真正有话语权的人身边的弊端。 程月棠心知,真正的硬仗,从今日起才算是正式开启。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旁人的议论却像几阵风似的吹进了耳朵里。 “慕氏那位,听说最近动作挺频繁?” “可不是,盯时总手里那港口项目盯得眼红呢。” “啧,所以这位程小姐?怕不是特意找来搅浑水,给那位点颜色看?” “那谁知道了,反正听说时总抢了慕家那位的生意之后,那边挺不痛快的。” “呵……就是不知道这程小姐能撑多久,可别哪天被时总厌弃了才好,那可是真的要倒大霉了……” 程月棠行至附近,那边的声音低了下去,尾音却带上了戏谑。 程月棠皱了皱眉。 时淮序和慕斯年之间的竞争,难道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激烈? 程月棠下意识的看向时淮序。 他已被另一群显贵围住,从容周旋,偶尔低声与身旁的秘书交代几句。 目光流转间,掠过她所在的位置,短暂停留。 程月棠心中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虽然不清楚时淮序为什么突然就决定要把自己带在身边了,但是原因似乎不仅仅是那些名媛们议论的那般。 “时哥哥!” 一个尽显娇柔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程月棠缓缓转身,只见林妙妙一身耀眼的火红鱼尾长裙站在时淮序的几步之外。 精心描绘的眉毛高高挑起,眼神远远望过来,有意无意的刮过程月棠身上那件剪裁利落的月白色礼服。 程月棠微微蹙眉,真是冤家路窄。 可她是怎么搞到入场券的? 时淮序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林妙妙。 林妙妙似乎也知道时淮序不会理她,镜也没有上去凑近乎,转头故作张望,视线定格在程月棠身上。 “这不是程小姐吗?” 林妙妙踩着细高跟一步步逼近,脸上挂着虚假的惊讶。 “刚才看时哥哥哥带人跳舞,还以为眼花了呢。这……是C家的当季高定吧?” 林妙妙语气有些发酸,但是从她言语间却不难听出来是在暗中贬损程月棠。 比如向所有人宣布,在她这种豪门千金的眼里,程月棠能第二次陪时淮序出席这种商业场合,都已经算是祖坟冒了青烟了。 说不准哪天时淮序念头一转,就把她给扔了呢。 程月棠背后那些名媛们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隐隐带着看好戏的兴奋。 她下意识的看向时淮序,可不知为何时淮序这次并没有主动站上前来。 程月棠挑了挑眉。 考验? “林小姐好眼光。”程月棠微微一笑,身体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 “都是承蒙时总照拂。” 这无懈可击的回应竟让林妙妙无话可说,原本带着满腔怒意而来,可这会儿分明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林妙妙一口气憋在胸口,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眼神更冷了。 “也是。”林妙妙嗤笑一声,音量提高几分。 “咱们这圈子,没点根基的想混进来真不容易,光会跳舞可不够。” 如果说前面林妙妙还是在明褒暗贬,那这会儿就已是赤裸裸的阶层攻击了。 她走近一步,盯着程月棠的脸。 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清:“别以为爬上了床就能变凤凰,贱胚子里流的血,永远是脏的。” 第27章 只有土包子会当成宝 程月棠抬起头,迎上林妙妙轻蔑的目光,唇边的笑容加深了一分。 “想来林小姐应该是误会了,不过,就算是真的爬床,能爬上去,又怎能不算是一种本事呢?” 林妙妙言语间的极尽羞辱没等到预想中程月棠的失态,当即心不甘情不愿的捏紧了拳头,正待再添一把火,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 “林妙妙。” 时淮序不知何时已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他没有看程月棠,冰封似的目光直直落在林妙妙身上。 周遭的私语立刻停止,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打量。 既是期待好戏,又害怕时淮序真的动怒,把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人也给牵连了。 时淮序这看垃圾一般的眼神和上次在病房里对峙时如出一辙,林妙妙脸上的血色几乎在瞬间就尽数褪尽。 但依旧梗着脖子,试图撒娇:“时哥哥,我和程小姐聊聊天而已嘛,不过,她好像有点不高兴……” 时淮序唇线紧抿,打断了她。 “你的教养,不是留着在这里撒泼的。” 时淮序的话语毫不留情,林妙妙身形晃了一下,像挨了无形的一记耳光,嘴唇微颤,难以置信地看着时淮序。 他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当众如此不留情面地训斥她?! 而时淮序依旧淡然,挑了挑眉。 “这样一个重要商业场合也不知道林小姐是怎么进来的,想来应该是不太适合林小姐。不过上次承包茶山的提议,林小姐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程月棠瞪大了眼睛,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竟然是时淮序一个霸总口中能说出来的话? 这也忒不给面子了些。 不过对于嫌弃害死自己的林妙妙,程月棠心里却是半点怜悯都没有。 纵然刻意要立一些爱女人设,可也得分人吧。 时淮序微微侧过脸,对着程月棠道:“跟我过来。” 程月棠心中忽然莫名的有种安稳的感觉。 虽然这男人挺狗的,但是关键时刻他是真上啊。 这简单的四个字,是解围,更是再次公然的宣示她在他的庇护之下。 周围已经传来了嬉笑的声音,林妙妙脸色难看的几乎扭曲。 程月棠无奈的叹了口气。 时淮序转头看向她,轻声问道:“叹什么气?” 程月棠耸了耸肩:“就是忽然觉得有时候你们有钱人也挺无聊的。” 既盼着程月棠能够败在林妙妙的手下,看到林妙妙出丑,她们好像又忘了,刚才对程月棠的敌视一般,转头就去嘲笑别人。 时淮序淡淡的看了程月棠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直到落座之时,时淮序才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有些人的世界原本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精彩。” 林妙妙心有不甘,被当场落了面子,也不肯离开。 转头就奔着恒海集团张董事长身边去了。 时淮序摇晃着手中的香槟杯,嘴角微微勾起。 原来是借着他的关系来的呀。 这姓张的年纪都能当林妙妙的爹了,她不会真的以为,是单纯的凭着他们两家交好,自己才能得了个入场券吧。 拍卖会的主持人恰到好处地上前,宣布拍卖环节正式开始。 优雅的钟声响起,人群流向各自的座位。 一件件令人咋舌的艺术品、珠宝在台上轮番亮相。 身旁的秘书偶尔举牌,时淮序只静静的坐在那。 价格动辄千万,但于时淮序而言,就像投入水池的小石子。 程月棠不得不又一次感慨,时家和慕家在财力上或许可以比一比,但在细枝末节上,慕家确实比时家差远了。 “接下来这件拍品,堪称遗珠。清代宫廷青玉衔芝灵蛇簪一支,虽非皇贵重宝,但玉质温润剔透,雕工精绝,尤其是蛇头双眼嵌入的微雕机关,更是独具匠心,开启后暗格内藏有药末配方……” 一束强光打下来,托盘中的物件现出真容。 那支玉簪静静卧在墨色绒布上,通体是柔和内敛的湖水绿,质地细腻光洁。 簪头是一只盘踞的青蛇,线条流畅灵动,蛇身微微扭转,形成巧妙的弧度,衔着一颗灵芝。 最奇绝处在于蛇眼,并非简单的宝石镶嵌,而是深不可测的两点漆黑,似乎蕴含玄机。 程月棠扫了一眼,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然后疯狂地倒冲向头顶。 破败窄巷里,光影昏暗摇晃。 母亲枯槁的手指染上了血,身上也受了伤,说话间嘴角往外溢着丝丝缕缕的鲜血,却强硬的把一个小盒子塞进自己手中。 那小盒子里头的东西,程月棠小时候见过。 是一个通体碧绿,极为精巧的簪子。 可程月棠小时候害怕,说那蛇会活过来咬了自己,母亲就在一旁笑,但却把盒子收了起来,再也不让程月棠看。 “棠棠,妈今天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所以随身带着……” “这是妈出嫁时,你外婆偷偷给我的,说是祖上传来下的……” “棠棠,妈以后恐怕不能护着你了。把簪子卖了,换了钱赶紧出国,你一定要照顾好你妹妹,千万千万不要再回来……” “走!走啊!你要是再不走,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程月棠被母亲用力的推走,很快,又一波人追了上来。 可是程月棠跑得太急,连母亲留给自己的玉簪子都没保住。 竟然……会流落到拍卖会上…… 程月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细微抖了一下,眸子骤然沉了下来。 慕家那老太婆竟一定要如此赶尽杀绝吗? 旁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嗤笑。 程月棠转头望过去,就间隔着两个座位的林妙妙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啧啧,破烂货也敢上台,土包子当宝。” 程月棠心中一震,几乎是控制不住的要站起身。 她凭什么说这是破烂货?! 就当程月棠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时,一只温热的手覆盖在了她冰冷微颤的手背上。 时淮序并未看她,淡淡问道:“想要?” 程月棠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却被时淮序敏感的捕捉在眼里。 第28章 莫非是手眼通天 他皱了皱眉:“其实她说的没错,就算是古董,成色也不如现代的翡翠。” 他确实想不通,这种东西是怎么流到拍卖会上来的。 不过慈善拍卖会嘛,重点在于慈善和各家企业之间的互通有无。 东西是否珍贵,并不要紧。 程月棠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她有些哀求的看向时淮序,可时淮序却迟迟没有答复。 程月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五十万!”第一个竞价的声音响起了。 “八十万!” “一百万!”场内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 但对于这支做工精巧却谈不上顶级的玉簪,百万的价位似乎已是极限,加价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一百二十万。”林妙妙的声音慵懒地响起,带着一丝玩味,举了举牌。 她挑衅似的朝程月棠这边瞟了一眼,红唇勾起得意的弧度。 她并非真想要,不过是刚才留意到了程月棠看向那玉簪时眼中异样的光,便想和程月棠较量一番。 程月棠的心沉到谷底。 一百二十万,哪怕倾尽她过去所有,这个数字也遥不可及。 “……一百二十万,第一次!”司仪的声音在大厅回荡。 就在这时,那覆在她手背上的温热,倏然撤离了。 时淮序微微动了动,靠近了些。 他身上冷冽的雪松气息骤然加重,几乎贴上她的耳廓。 “给我个理由。” 温热的气息刮过耳廓敏感的肌肤,激起一阵微妙的酥麻,程月棠的耳根瞬间红透。 “难道就想这么错过吗?” 时淮序没有时间和程月棠讨论二人挨的近不近,她为什么会脸红,再一次询问。 程月棠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道:“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是家传之物,我当时躲那些小混混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 时淮序收回视线,淡然开口。 “自己举牌,一百五十万。” 程月棠全身的血液骤然冰凉,一百五十万,那是她连做梦都不敢触碰的巨款! 但她没有时间思考。 几乎是本能,在时淮序话音落下的同一秒,程月棠举起了号码牌。 “一百五十万!这位……程女士,出价一百五十万!” 身边所有视线瞬间聚焦而来,不远处的林妙妙表情陡然扭曲。 “一百五十万!第一次!” “两百万!”林妙妙几乎是嘶吼着,猛地再次举起牌子。 什么评估价值。什么理智? 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刻她只想压下程月棠一头,哪怕这件东西在她眼里仍是垃圾。 拍卖厅陷入一片极致的死寂,落针可闻。 时淮序侧过脸,冰冷的目光落在林妙妙脸上。 至此他表情中也没有一丝怒意,只有深入骨髓的漠然,像在看一件令人厌烦的死物。 林妙妙紧张的不敢说话。 时淮序终于勾了勾唇角,微凉的指尖轻轻落在了程月棠因为紧张而僵直绷紧的后颈上。 程月棠不知怎的,竟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紧握号牌。 “两百五十万。” 紧张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周围人低声交头接耳了起来。 两百五十万元买一支来历并非显赫,甚至价值存疑的旧簪? 众人投向程月棠的目光彻底变了。 程月棠自己哪有那么大的底气,无非是因为背后有时淮序撑腰。 瞧着时淮序带人的态度无疑是在告诉在场诸位,今日无论程月棠喊价多少,他都会替程月棠承包。 护一个女人护到如此,好些个人顿时就开始后悔起了方才为什么要对程月棠面露鄙夷。 这不是找死吗! 林妙妙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尴尬之下,脸颊几乎涨成猪肝色。 她猛地攥紧拳头,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失态地尖叫出声。 “三百万……三百万!” “五百万。”时淮序忽然开口。 林妙妙身姿一软,整个人都瘫倒在了椅子上。 “五百万一次!” “五百万两次!” “……五百万第三次!成交!” 拍卖锤重重敲落。 尘埃落定,议论也如潮水般爆发。 “这……时总这是……” “两百买个簪子?看不懂!给林小姐下马威也不用这么狠吧?” “呵,这哪是买个簪子?分明是把林家的脸面按在地上再跺了两脚!” “这程小姐……手段通天了?” “……搞不好,真如传闻那样,时家这是要娶……” 程月棠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看似十分淡定,可实际上她只觉得自己方才好像做了一场荒唐的大梦。 侍者将青玉簪捧到贵宾席,时淮序随意地抬了抬手,示意侍者递给身边的程月棠。 程月棠在无数目光聚焦下,伸出微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接了过来。 冰润的玉簪躺在深色丝绒里,蛇眼幽深地回望着她。 眼眶一阵发酸。 有那么一瞬间,程月棠终于理解了人为何会喜极而泣。 虽然这根玉簪并不能代表什么,虽然母亲仍在狱中。 可不知为何,程月棠竟有了一种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感觉。 拍卖会还在继续,可众人心中却各怀鬼胎。 林妙妙视线频频地落在程月棠的身上,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作熊熊怒火,将程月棠烧个干净。 身边的张董事长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妙妙,你不应该和程小姐争的。” 林妙妙气愤的捏紧拳头,转头不悦的看向张董事长。 “张伯伯,您这是什么话?区区五百万而已,我林家又不是拿不起!” 张董事长眼神略显无奈地撇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当然,五百万的确不算什么很高昂的价格,但在场没有一个人不清楚。 让了这机会,或许会换来时淮序的青眼。 而若不让,时淮序也未必会记恨他们。但这件事就类似于酒品见人品,谁在这事儿上拔尖冒头,非要不给彼此留体面,但是淮序出于一个商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自然也不会觉得对方是什么可值得接触的人。 就更别提,林妙妙本来就入不了时淮序的眼。 第29章 理由充足,值这个价 拍卖会结束,但场内的空气依然带着未散的硝烟味。 程月棠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与时淮序朝着会场门口的方向走去。 “时哥哥!” 忽然,林妙妙的尖嗓门再次在身后响起。 她不顾张董事长焦急的暗示,甩开他的胳膊,踩着恨天高噔噔噔地冲到时淮序面前 她这次被下了不小的颜面,急着要上来讨个说法。 因为跑得太快,此刻胸口还剧烈起伏着。 “你为了这个女人,就为了这么个东西?花五百万!她配吗?!” 时淮序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慢条斯理地掏出铂金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一支烟。 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深邃的轮廓。 他吸了一口,才缓缓抬眸,视线精准地落在林妙妙身上。 “谁给你的胆量,三番五次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我花五百万买个开心,需要向你解释?” 他顿了一下,烟雾随着话语吐出。 “还是你觉得,我时淮序的帐,需要林氏过问了?” 张董事长冷汗涔涔,连忙上前一步想打圆场:“时总,误会,绝对是误会!妙妙年纪小不懂事,她……” “张董。”时淮序冷冷打断,“看好你的人。再有下次,就别怪我‘请’她出去了。” 最后三个字,时淮序咬得极重。 林妙妙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巨大的羞辱感终于压垮了她心里最后一丝防线。 她嘴唇哆嗦着,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随后猛的转过头,眼神怨毒地剜了程月棠一眼。 但当着时淮序的面,她终究没敢再吭一声。 捂着脸,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冲出拍卖厅。 时淮序当然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带着程月棠快速地穿过人流,走向专属电梯。 电梯门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谢谢。”程月棠低声开口。 “嗯。”时淮序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电梯跳跃的数字上,并未看她。 半晌,他终于再次开口。 “理由足够充分,值这个价。” 程月棠惊讶的望向时淮序。 刚才竞拍之时程月棠一直神经紧绷,生怕一不留神,簪子就会被林妙妙夺了去。 而这会儿才忽然间觉得,其实自己的理由在时淮序眼里根本上不得台面。 就算那是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又能如何? 时淮序答应帮自己,是出于利益交换,而并非是出于什么所谓的亲情。 毕竟那是自己的母亲,又与时淮序有什么关系呢? 程月棠心里头只觉得越发的看不懂时淮序了。 他这个人很神秘,城府也颇深。 既然想不明白,程月棠就只能在心中暗自的警醒自己。 即便是如今跟在了时淮序的身边,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否则今日时淮序如何帮忙,白日自己就可能会如何吃亏? 秘书抬头仰望着时淮序的侧颜,心里头却生出了一种莫名的酸涩。 都说在有钱人的眼里是没有亲情的,可人与人终究是不同。 时淮序他就是太…… 算了,不提也罢。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的特殊通道。 黑色迈巴赫无声地滑至跟前,秘书替二人拉开车门,程月棠抱着锦盒坐了进去。 车厢内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在开口讨论方才场内发生的事。 城市的流光溢彩透过深色车窗,在程月棠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取出那支玉簪。 自从母亲出事之后,程月棠的思绪就一直紧绷着。 她只能逼迫着自己不断往前,连回头的路都没有,她甚至连思念母亲都不敢。 可是这会儿程月棠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想母亲了。 她想去看看母亲。 手机的震动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程月棠飘忽的思绪。 电话是姚姚打来的。 程月棠刚接通,姚姚急促的声音就冲了出来。 “棠棠!你在哪?” 程月棠的嘴唇蠕动了一下,随后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时淮序。 缓缓开口道:“我和时总在一起。” 时淮序闭着眼睛,像是没有听到程月棠说的话一般。 程月棠微微咬了咬嘴唇,就听到电话那边的姚姚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们两个在一块!今天你们两个一起出席拍卖会的事在魔都都已经传遍了!关键是……” 关键是那会儿慕家那老妖婆正和几位圈里的太太品茶,得到了消息之后很是不乐意。 幸好那里有姚姚认识的人,消息才传了出来。 听说那老太婆还说:“好个程月棠,手眼通天到搭上时淮序了?等哪天非得叫她在时淮序面前失了宠爱,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分寸。” 程月棠微微皱了皱眉。 “棠棠?棠棠你还在听吗?”姚姚的声音再次响起。 程月棠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听着呢。我知道了。” “慕家那位可是紧咬着你不放,哪怕现在时总都已经插手了,她态度一点都不改。”姚姚有些紧张。 “棠棠,我和你说句不该说的。既然如今时总已经决定把你留在身边了,那你可一定要抓紧机会,千万千万不要错过了。” 或许慕夫人如今多多少少还能顾及这点儿时淮序,即便是要对程月棠下手也不会那么狠。 可是一旦有一天程月棠失去了和时淮序接触的机会,没了他的帮助,那老太婆只会反扑的更厉害的。 程月棠自然明白姚姚话中的深意。 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和时淮序保持一个长久的关系。 而在大部分人的观念里,想要保持长久,非得是男女关系,更重要的是,还得有一个让时淮序无法拒绝的理由。 比方说……孩子? 程月棠紧张的侧头看向时淮序。 男人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悠长,像是睡着了一般。 程月棠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时总,我们接下来去哪?” 时淮序缓缓睁开眼,唇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回别墅。” 程月棠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紧张的,又看了时淮序一眼。 第30章 你得抓紧时间了 程月棠听得出来时淮序话里戏谑的意味,自然也明白,时淮序应该是已经听到她和姚姚在电话里交谈的内容了。 当下不仅有些紧张的捏紧了拳头。 时淮序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算计他。 他更讨厌,有人明明知道他的逆鳞在哪儿,却偏偏要去触碰。 而时淮序却在此时主动带着自己回到他在外边的私人别墅去,这其中的意图,究竟是何? 莫非是还想再试探一下自己? 程月棠的心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接下来的路程,她一个字都没敢再说。 终于,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别墅院子里。 这是程月棠第三次来到时淮序的私人领域了,可是这一回的心境却与头两回都有所不同。 第一次是破釜沉舟,没了办法,只能如此。 第二次,程月棠是带着希望而来。 但是这一次,程月棠却谨慎小心了不少。 她没敢开口提自己要回寝室去,也没敢过多询问时淮序,只谨慎地跟在了时淮序的身后,缓缓朝里边走去。 意外的是,门口竟然已经摆放了一双粉色兔子拖鞋。 拖鞋并没有被人穿过的痕迹,显然是特地给程月棠准备的。 程月棠猛然转头看向时淮序,心里头千万个念头闪过,却是一个都没敢问出口。 时淮序难道是打算将自己长久留在身边了? 甚至还想让自己和他住在一块儿。 不过很快,程月棠就明白了过来。 时淮序既然已经带着自己进入了那种场合,那就必须得做戏做到底。 若叫人知道,能被时淮序带到那种重要的商业场合里的女人,在夜晚却从不和他在一块,那时淮序借着自己挡住外头的莺莺燕燕的目的可就无法达成了。 其实通常情况下,对于自己这种没名没份的女伴,普通金主一般会将人安排在外边。 既然本来就是假的,特地置办一套房产似乎也有点儿太奢侈了些。 所以,程月棠理解时淮序的决定。 剩下的,就看时淮序怎么安排自己了。 程月棠小心翼翼地换上拖鞋,谨慎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时淮序的下一步命令。 可是时淮序却静止走上了楼,奔着自己的卧室就去了。 程月棠尬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意思? 停好车进来的秘书却一脸古怪的打量了程月棠一眼,开口道:“程小姐怎么没和总裁一起上楼?” “上楼?”程月棠一脸懵。 秘书眨了眨眼:“总裁没和你说吗?” 一直到跟着秘书走进了二楼时淮序给自己安排的卧室,程月棠都还是满脸茫然的状态。 直到打开衣柜,看到了里边准备的崭新的衣服,程月棠才终于回过神来。 转过头去,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们时总确定要让我做他的生活助理?” “是的。”秘书点了点头,“总裁的意思是,既然程小姐明白自己的任务,那住在家里自然是最方便的。但是总裁的条件是,程小姐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时淮序喜欢清静,所以家里头连个固定的佣人都没有,隔段时间会有家政阿姨上门打理。 平日里的早饭,时淮序都是自己动手。 余下的两餐,在公司解决。 不过忙碌起来的时候终究不大方便,再加上时淮序身边一直都没有个称心如意的助理。 所以,时淮序给了程月棠这个机会。 听秘书说完了这些,程月棠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完全被颠覆了。 不说别的,就说着时淮序竟然还会自己动手做饭的事,就已经够让人惊讶了。 哪怕他厨艺不佳,只会简单的烤个面包片,冲杯咖啡,可也与他这冷面总裁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不过更让程月棠疑惑的是,生活助理在市场上一抓一把,哪怕是暂且没有合心的,只要价格合适,总有人会前赴后继。 这么个美差,为什么给了自己呀? 程月棠忍不住问道:“时总就这一个条件。” “当然。”秘书疑惑的看着程月棠,“难道还需要什么别的吗?” 程月棠陷入了纠结之中。 就算是时淮序不近女色,可是同一屋檐下住着,难免擦枪走火。 真的就一点其他的条件都没有? 秘书又开口说道:“程小姐只需要明白自己的任务就好,其他的不要多问,总裁自有自己的安排。” 说着,秘书将手中的一份文件夹递给了程月棠。 “根据程小姐的现实情况考虑,学校有事的时候,程小姐可以去忙。但是程小姐在闲暇时间必须住在别墅里,日常也要参与照顾总裁的生活,以及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处理。” 程月棠也知道时淮序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肯告诉自己,那她就不应该问,于是连忙接过了文件放在怀里。 “好的,我会熟读这些内容。” “抓紧时间。”秘书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等。”程月棠忽然叫住了秘书,有些为难的道,“我明天学校还有任务,今天晚上必须得回去。我……上楼和时总说一声?” “时总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卧室。”秘书说道,“虽然你以后也要负责这屋内的清洁工作,但是卧室是总裁的禁地,没有特殊情况不可以轻易进入。” 说着,秘书掏出手机发送给了程月棠一串号码。 “这是总裁的私人联系方式,你给他发消息就好。” 程月棠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出来的电话号码,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卧室? 有洁癖? 可是,就算是自己不进去,在门口敲个门,告诉他一声,难道不比发消息更快捷一点吗? 但是经验告诉程月棠,不该多说话的时候就别多说。 于是依着秘书的意思,时淮序发送了一条短信,随即便离开了。 但她却不知,原本说着要离开的秘书在与程月棠先后离开别墅之后,竟又掉头回来了。 还敲开了说好了不喜欢别人进入他卧室的时淮序的门。 “总裁,程小姐走了。” 时淮序正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 听到秘书这话,缓缓抬起头来,挑了挑眉。 第31章 很好奇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她竟如此有魄力吗?” 竟也忍得住? 秘书有些纠结的开口道:“总裁,说句实在话,我觉得程小姐好像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程月棠刚才在车上与她的朋友打电话的时候,具体内容秘书虽然没有听见,是话里话外的意思,秘书还是察觉到了一些。 对方甚至都已经是明示了,程月棠还不为所动,的确是出乎于秘书的意料之外。 一开始秘书还以为程月棠是故意克制,想要欲拒还迎。 可是后来看到程月棠走的毫不留情,秘书就隐隐察觉,程月棠可能是真的对时淮序一点都不感冒。 但这话一说出口,却见时淮序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儿了。 秘书也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像是有些生气了,又像是不甘。 可秘书有些不理解时淮序。 难道,是感觉自己没有男人魅力了? 秘书连忙开口道:“其实这也是件好事,本来总裁不也是不希望身边出现这种心怀不轨的人吗?” 时淮序沉默了一会儿,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欲说还休呢。” 秘书没再敢说话,他只觉得时淮序近些日子以来越来越奇怪了。 片刻后,时淮序才挥了挥手。 “行了,你走吧。” 秘书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时淮序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平板电脑,转头望向窗外的灯火,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程月棠的性子,倒好像真的与旁人有所不同。 程月棠一路匆匆赶回了宿舍,舍友们已经都睡下了,程月棠轻手轻脚的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回到了床上躺下。 刚闭上眼,捏在掌心里的手机就轻轻震动了一下。 程月棠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见是姚姚发来的消息。 【怎么样了?】 程月棠叹了口气,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能怎么样啊,且不说时淮序讨厌这样的人,我根本就不敢。就算是我有这胆子,也得等关系稳定一些之后再说吧。】 对面的姚姚却比程月棠还急,很快就回了消息。 【我说棠棠,就算是要谨慎,可你也不能纹丝不动啊。你知不知道,慕家那个老妖婆现在有多过分?刚才我的熟人又跟我说,那老妖婆在茶会上骂你骂的可脏了,你就能忍得下这口气?】 程月棠忍不住皱了皱眉,回复到。 【忍得下忍不下又能怎么样?我妈现在还在监狱里,而且就算是我妈出来了,我也得小心谨慎。】 毕竟等母亲出来的那一天,自己和时淮序之间的契约算是彻底结束了。 到时候程月棠必须得盘算着离开魔都,一个城市,甚至要换另外一个国家生活。 至少在慕夫人有生之年,程月棠他们一家是不可能再出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的。 所以,不光是现在要谨慎,以后更是。 就更不要提如今程月棠也不知道还有几分把握把母亲救出来了。 对面的姚姚似乎是也无言以对,手机安静了许久,她才再次发送了一条消息。 【算了算了,毕竟不是你,也没办法替你安排,你自己看着办吧。】 程月棠却已因为疲惫而熟睡了过去,错过了这条信息。 而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深夜里,有一处豪宅却依旧灯火通明。 披着酒红色浴袍的女人站在窗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香槟在杯子里泛着气泡,屋内并没有开灯,但借着外边的灯光,还是能看到杯中的流光溢彩。 女人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下一秒他的房门被人给敲响了。 “进。”女人轻声道,转身放下了酒杯。 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小姐,让我打听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男人用有些蹩脚的中文说道。 女人勾了勾唇角:“你消息一向是精通的,说说吧,怎么回事?” “听说那位姓程的小姐出生于一个普通家庭,父亲车祸早亡,不过母亲的身份却是颇有来历。” 据说她的外祖父家里,是做古董珠宝生意的。 甚至在生意做的最大的时候,还垄断了缅国出口的玉石。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家遭了不少人的嫉妒。 但最后导致他们家破人亡的,确实因为他们的生意里莫名其妙的牵扯到了一种走私案。 而在这个走私案里,查出了有关于贩D的事。 女人轻笑了一声:“Ahn,你觉得,这件事不是别人的算计吗?” Ahn耸了耸肩:“在华国无论是商业圈还是普通人中都流传着一句话,叫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女人赞许的点了点头:“接着说吧。” “不过程小姐并不知道她外祖父家有这样的背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外祖父一家都已经过世了。听说她母亲,是死里逃生跑出来的。之后隐姓埋名,和程小姐的父亲结了婚。” 女人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倒是有点意思啊。” 她缓缓站起身来,再次举起酒杯。 “看样子,慕家那位对她下手,恐怕不仅仅是因为那女人不该出现在她儿子身边。” 女人仰头,像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随即轻描淡写的对Ahn说道:“可以准备动手了。” “好的。” 男人应了一声,随即悄然退了下去。 女人染着胸红指甲油的指尖轻轻滑过透明的杯壁,随后缓缓收紧。 她倒是很好奇,这个能破例被时淮序如此看重的女人能撑到几时? 次日一早,时淮序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几乎不需要时淮序多想,就知道他是为什么打这通电话来。 果然刚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了劈头盖脸的斥责:“时淮序你是不是疯了?平日里玩玩就算了,怎么还能把那种女人带到会所里去?你也算是坐镇时氏集团这么多年了,难道不知道那种场合都会来什么人?” 时淮序把手机免提按开,随手放在了一旁,任由电话那边的时先生聒噪。 “那林家好歹和张家是世交,你就不能多少给点面子吗?” 第32章 让她来做会议纪要 “她配吗?”时淮序终于淡淡,开口反问道。 对面的时先生被噎了一下,随即骤然暴怒。 “时淮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林妙妙不配,难道你领出去的那个就配了吗?” 时淮序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家里头不是一直着急催着我结婚吗?外边人人都在传说,你们为了让我早点成家,连标准都降低了。既然不强求我商业联姻,那手何必伸的这么长?” 时淮序顿了顿,在时先生发出暴躁的怒吼之前又补充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只要我觉得配,那她就是配。” “你为了反抗我和你妈连脸都不要了吗?” 时先生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一声怒吼,明显理智已经游走在了崩溃的边缘。 时淮序却依旧淡定,轻描淡写的回嘴了一句。 “只是反抗你而已,与我妈无关,不要扯上无关的人。” 对面那边传来一声巨响,明显是时先生盛怒之下把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时淮序对此充耳不闻,静静的听着时先生在那边发疯。 打砸了一会儿之后,时先生才终于停了下来。 近乎咬牙切齿的对着时淮序质问道:“你确定非要留着这个女人?” “当然。” “好,真是好的很。”时先生被活生生的气笑了。 “时淮序你不要以为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就拿你没办法,既然你这么冥顽不灵,那就也别怪我不留情了,后果自负吧。” 时淮序眯起了眼睛,随手扔掉了手中的叉子。 安静了片刻之后,时淮序骤然爆发出一声怒吼。 “闹够了没有!” 对面的时先生明显一愣,许久都没有传来回话。 直至时淮序以为电话自动挂断了的时候,才听到电话那边时先生怒气冲冲却难掩心虚的声音。 “什么叫闹?我看你才是在无理取闹!” “呵……”时淮序勾起唇角,发出一声轻嗤。 “父亲不会忘了,她是为了什么出国的吧?” 对面的时先生明显愣住,唇边发出几道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要比我说更难听的话。”时淮序冷漠道,“或者如果父亲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考虑把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时淮序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徒留对面的时先生愤怒至极却无能应对。 时淮序皱着眉盯着熄灭掉的手机屏幕片刻才站起身来,随手拎起了大衣走出门。 秘书在公司左等右等,怎么也等不到时淮序。 打了许久的电话,那边也没人接。 秘书当时想报警的心都有了。 可以说除了不可抗力以外,时淮序每天都会按时来上班,风雨无阻。 而今天又是周一,每周股东固定开例会的时候。 人几乎都已经到齐了时,淮序却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秘书心里总觉得怪怪的,生怕时淮序时出了意外。 股东们也是频频侧目朝门口看去的,甚至有几个已经忍不住低声交头接耳了起来。 秘书见状不妙,再一次走出会议室,拨通了时淮序的电话。 这一次那边终于不是一直无人接通的状态,但是对面却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正当秘书抓耳挠腮,纠结这到底要不要直接报警的时候,时淮序的消息终于蹦了出来。 【别打扰我。】 秘书在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气,可片刻之后,悬挂在额头上许久的冷汗却忽然落了下来 不管怎么打电话时淮序都不接,却突然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来,秘书真是无法确定对面的人到底是不是时淮序。 纠结了半晌,秘书壮着胆子给时淮序发去了一条消息。 【总裁,您方便发一张你现在的照片来吗?】 对面沉默了许久,就当秘书差点就要确定对面使用手机的人并不是时淮序本人的时候,手机终于又震动了一下。 【是想让我陪你一起开玩笑吗?】 确定了,是时淮序本人没错。 在秘书所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时淮序万里挑一,用这种冷幽默的语气讲着最让人胆战心惊的话。 可如今确定了时淮序的安全,秘书就更加为难起来。 舔了舔嘴唇,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删了改,改了删,终于凑成一句完整的话。 【总裁,例会要开始了。】 对面的人又直接消失了。 秘书站在走廊里,死死的捏着手机。 期间身边有好几个股东和公司高层领导路过,秘书只能强装镇定的对着他们点头哈腰打招呼。 直到秘书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时,对面的时淮序终于回了消息。 【叫程月棠过来,记录会议要点,我晚点要看。】 秘书眼睛骤然瞪得如铜铃一般。 这种会议纪要,一直都是由自己来做的,除了自己以外时淮序也放心不下别人。 如今却让程月棠来,可见时淮序有多重视程月棠。 秘书心理越发的不解了。 这二人素昧平生的,就算是有交集,可也不过几次而已。 时淮序怎么就从一开始的嫌弃至极变成了如今这般态度了呢? 等会儿,会议纪要都交给程月棠处理了,自己不会是要被炒鱿鱼了吧? 秘书顶着满头的冷汗,颤颤巍巍的联系了程月棠。 又赶忙转头进了会议室里解释,说有特殊情况,会议要推迟一会儿在召开。 忙完了一切,程月棠那边也匆匆赶来了。 她一大早才刚刚把自己的毕业论文初稿交到了导师那里,刚想回寝室补个回笼觉,就接到了秘书的电话。 丝毫准备都没有,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 总之秘书说这次的事很重要,程月棠必须得过来。 程月棠便以为是时淮序给自己的考核,于是忙不迭的就换了一身衣服,紧赶慢赶的打车赶了过来。 只是这一路过于匆忙,进门的时候,身上的衣裳多多少少有些凌乱。 秘书见到程月棠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程月棠下意识的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怎么了?“ “太不得体了。”秘书点评道。 程月棠尴尬的一瞬,最后连忙去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 第33章 什么人都能进时氏集团了 “算了,别整理了。”秘书轻声说道。 “跟我来。” 时淮序办公室旁边留了个小房间,是给程月棠准备的办公室。 “里边有一些工作装,你自己去挑。” 程月棠惊讶了一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秘书催促道:“快着点儿啊,大家都等你呢。” “等我?” “嗯。”秘书点了点头,“总裁不参加今早的股东例会,让你来做会议纪要。” 程月棠瞪大了眼睛。 自己才第一天做时淮序的助理,就将这么重要的工作派给了自己。 他这是…… 如果这是考验的话,未免也太高难度了。 但既来此处,程月棠别无选择。 她立刻转身进了办公室,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连衣裙。 然后才发现,这里边准备了好几套风格简约得体的衣裳,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工作装,但精致的剪裁和设计却让人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 哪怕程月棠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穿着这身衣裳出去,恐怕别人也轻易不敢小觑了她。 程月棠抿了抿嘴唇,心道时淮序还挺贴心的。 不过程月棠并没有什么旖.旎的幻想,她更觉得,这是时淮序在教她做事。 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自然是不会纡尊降贵的亲自去教一个小小的助理,该如何打扮自己,如何处理工作。 不过想一想,用行动来让问题变得更加简单,也未尝不是一种有效的表达方式。 程月棠又不禁在心里对比起慕斯年来了。 感情最浓烈的时候,哪怕程月棠因为时间匆忙只能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赶到商业宴会的现场陪同慕斯年,慕斯年也会低声安慰程月棠没关系,说她在自己心里是最美的,无论她穿什么衣裳,怎么样的打扮。 他总是觉得只要自己将程月棠带在身边,向所有人宣誓程月棠是他认定了的人,就不会有人对程月棠有任何的挑剔和异议。 但他却不知道,旁人表面上笑脸相迎,实际上暗地里对程月棠投来的鄙夷的眼神,却让程月棠在很多个夜里辗转反侧。 现在想一想,慕斯年是真的没有时间准备礼服吗? 或许只是自我的感动罢了。 有些个人可以为自己特地安排舞蹈老师和造型师,而有些个人却只有口头上的浓情蜜意。 虽然这两种关系并不相同,可是程月棠忽然觉得,如果真的想护着一个人的话,其实有千百种方式。 但赋予一人盔甲永远不是最有效的,唯有亲手教授的杀招才能真正御敌。 程月棠迅速换好了衣裳,与秘书赶往会议室。 秘书本是想陪着程月棠一同进去的,可到了门口的时候,手机却又忽然震动了一下。 时淮序的消息发了过来。 【让她自己去。】 秘书愣了一下,目光颇为复杂的看向程月棠的背影。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清楚时淮序了。 就算是想要考验,可如此大的挑战,真的适合现阶段的程月棠吗? 无奈,这是时淮序的命令,秘书也只能实话告知。 “多看,多记,多观察。”秘书低声丢下一句,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偌大的会议室里,长条乌木桌旁坐满了人。 七八道目光瞬间聚焦在程月棠身上。 不需要程月棠过多介绍,大家都知道她是谁。 可在场的人又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即便她是跟在时淮序身边的人,但众人投向程月棠的目光中依旧夹杂着不加掩饰的轻视,以及毫不客气的审视。 “诸位好,我是程月棠,时总的助理。”程月棠挺起胸膛,压制住心中的紧张尽量自然的自我介绍道。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 死寂一般的沉默蔓延开来…… 程月棠能清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丝毫不加掩盖的审视,几乎如芒在背。 程月棠深吸了一口气,也罢,没有哪条法律规定过,只要是时淮序身边的人就一定要受到所有人的尊重,更别提时淮序此刻并不在场 。 便径直走向主位旁为她预留的侧席。 可就在她距离座位只有短短几步路时,一个体型圆胖的股东猛地嗤笑出声。 音量不高不低,刚好让全场听见:“何秘书,我们时氏集团现在的入职门槛是放开了?还是说今天的会议内容,需要点‘新鲜面孔’来调剂调剂?” 他特意在“新鲜面孔”上加重了语气,眼神黏腻地在程月棠身上转了一圈。 旁边立刻有人配合地发出意义不明的低笑声。 “调剂?我看是儿戏。”另一位股东语气凉飕飕的说道。 “我们在讨论上亿资产流向的时候,某些人怕不是连股权和债权都分不清。时总人呢?难道要我们这一屋子人陪一个小姑娘过家家?” 质疑声浪被点燃,骤然在死寂的空间炸响。 “简直是浪费时间!” “让她出去!等时总来!” “这算怎么回事?时氏什么时候成了给实习生刷经验的地方了?” 程月棠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在紧张到达了顶峰之时,心静反而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脸上甚至能维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把那些尖锐的指责当做耳旁不小心刮过的风。 程月棠缓缓在在位置上坐下,从容自若的将电脑与录音笔从公文包中拿出。 随后按下录音键,轻轻放在手边的桌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微微抬眼,视线平静地扫过刚刚声音最大的那两人。 “不好意思,耽误各位时间了。”程月棠开口道。 “时总因为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这次的会议由我来记录。如果大家没有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事后关于工作的纪要我会以文档的形式发送至各位的邮箱,关于专业术语的准确性或会议流程,如有需要澄清之处,各位可以随时指示。” 程月棠表情不起一丝波澜,十分坦然地说完了这番话。 众人都以为程月棠会又羞又恼,就算是不扭头就跑出会议室,也会无地自容。 可程月棠并没有给他们预料中的反应。 第34章 犯的是走私案 这份不合时宜的镇定,反而让那几个叫嚣的人一时噎住。 脸上刚浮现起的一丝恼怒就被程月棠如此轻而易举的四两拨千金,直接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吱呀—— 沉重的会议室门被一只手从外面稳稳推开。 等候在会议室外的秘书同时抬起头来:“总裁……” 时淮序并未过多解释,为何今天自己会迟到,也并不说自己为何突然又来了,只淡然的走进了会议室。 秘书愣了一下,紧随其后。 时淮序周深似乎还带着刚刚从外边回来时沾染的水气,所以有着朝露清新的气息,却也叫人秀出了一丝冷冽。 全场人皆是默不敢言。 时淮序的目光掠过全场,随后径直走向主位。 站定在主位旁,却没有立刻坐下眼神,极淡地扫过早在自己进门时就已经站起身来的程月棠。 “准备的很充分。”时淮序淡淡开口。 随即才落了座,视线落在那个两个脸上已经涨成猪肝色的股东身上。 “会议记录是我要她做的。” 他微微偏头,目光冰冷地环视全场。 “谁有异议,”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现在,滚出去。” 最后三个字格外清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会议室太大了,众人甚至能够听到回声。 发难的那两个忙站起身来对着时淮序点头哈腰:“对不起时总!” 除他们二人之外,没有人再敢说一个字。 时淮序目光再次扫视了一圈,随后淡淡道:“开始。” 那两个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犹豫了好久,直到有高管已经率先开口,汇报起了上一周的工作,他们才硬着头皮坐了回去。 冗长的会议结束,众人表情各异地快速离场。 程月棠将清晰的会议纪要整理好,与录音笔一同放在时淮序面前。 “时总,会议纪要,原始录音在这里。” 时淮序目光快速扫过电脑上的内容,随口吩咐秘书:“存档。” “是。”秘书应声。 时淮序起身:“跟上。” 这话是和程月棠说的。 程月棠微微一怔,随后快速收拾好自己的装备,拿起公文包跟在他身后。 时淮序带着程月棠来到了地下停车场,走到了那辆熟悉的迈巴赫旁,时淮序微微挑眉,示意程月棠上去。 程月棠犹豫了一下。 时淮序并没有带秘书,车里也没有司机,他是要自己开车吗? 身家千亿的总裁亲自开车,自己却是乘车的那位,程月棠实难想象。 或者放在半个月前,程月棠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时淮序并不多言,只是淡然的坐进车内。 程月棠无瑕纠结也赶紧跟上去,坐在了副驾驶上。 今天的时淮序格外的不对劲,程月棠虽然不大了解他,但也能感觉到今天的气场不大相同。 他虽然为人淡漠,但不是惜字如金的那个类型。 可今天从头至尾程月棠都没听时,淮序怎么开过口。 有心事? 程月棠好奇的望过去,又赶紧收回视线。 她可不敢问。 时淮序怎么安排,就怎么来吧。 车子径直驶向郊外,最终停在一处隐于林间的顶级私人会所。 侍者无声地引领他们穿过曲折的回廊,进入一间悬于静水之上的玻璃观景茶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乌云翻滚,遮住了早起时还明媚的阳光。 然后突然就下起了雨,雨点淅淅沥沥的打在荷叶和水面上,室内温暖静谧,两杯清茶薄雾氤氲。 两人相对坐下,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程月棠端起精致的白瓷茶杯,心中却是迷雾重重。 他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就为了这场不合时宜的雨? “有一个消息要带给你。”时淮序忽然开口。 程月棠放下茶杯的动作凝滞了一瞬,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被攥紧。 “……慕夫人?” 时淮序淡淡的看着程月棠。 程月棠的心跳越来越快,声音已经开始微微发颤。 “时总……您……找到关于她的证据了?和……我母亲的案子有关……是不是?” 时淮序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算是,但也不完全是。” 程月棠瞬间挺直了脊背。 在会议室里面对那些股东的咄咄逼人时都没有紊乱的呼吸,忽然就变得急促了起来。 她紧紧咬着嘴唇,因为太过于急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结果,甚至有些顾不上时淮序一直强调的得体,身子忍不住微微前倾。 但她不敢催促,只能静静的等候着时淮序的答复。 时淮序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终于抬起眼眸。 “准确来说,是她自己的事。” 时淮序往前推出一份文件,修长的手指在下面轻点。 程月棠一目十行的扫过去,猛然瞪大了眼睛。 “走私?” 时淮序微微颔首:“全球任何一处出土的精美古董、奢侈珠宝、珍贵的原石,只要是他们慕家的手能伸得到的地方,这些东西都会被收入囊中。” 程月棠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难怪慕家这些年来如做了高射炮一般发展的如此之快,也难怪他们慕家的财力已经可堪与各大老牌豪门世家相较。 原来这财富是靠如此不入流的形式积攒起来的。 “可于她的身份而言,走私并不算是重罪。”程月棠说道。 “当然。”时淮序抬起头,静静的看着程月棠,“可如果其中涉及到了其他的犯罪案件,甚至是违禁物品呢?” 程月棠恍然间明白了什么,身子不由得一颤,冷汗从脊背上爬了上来,一直蔓延到后脑。 那些有钱的富豪们的世界是非常复杂的,有的时候于他们而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像是一个收敛了许多的形容词。 别说让一个普通人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便是那些阶级稍高一些的,想要弄死他们,也像是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越是这样的人,越是爱惜自己的羽毛。 便是再讨厌一个人,在想料理掉他,也绝不至于像慕夫人一般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说难听些,随便找个杀手,靠暗杀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 现在程月棠才明白。 原来慕家的背景,与那些出身于最底层的小混混别无二致。 第35章 拿你的价值来换 程月棠的手指紧紧捏着文件边缘,指节泛白。 走私案! 这个消息像是一道霹雳,径直撕裂了长久以来的程月棠心中的迷雾。 “时总!”程月棠猛地抬起头。 “这是突破口!这绝对是突破口!慕夫人她……她做下这种大案,手上人命恐怕不计其数!我母亲的案子一定有内情,只要顺着这条走私链深挖下去,一定能找到她陷害我母亲的证据!” 程月棠声音急切而高亢,激动的几乎要站起身来,眸中泪光盈盈。 这几个月来的隐忍、委屈、绝望,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时淮序却只是淡漠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他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地又抿了一口。 窗外雨声淅沥,衬得他周身气息愈发冷冽。 程月棠看着他,心中逐渐浮上一些不祥的预感。 “程月棠。”时淮序放下茶杯,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给你提供这个信息,已经是看在你助理身份和我当初承诺的份上,对你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 程月棠像被泼了一盆冰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巨大的失落感让她声音发颤。 “时总,这关系到一条人命!这难道不该是揭开真相的开始吗?您明明有力量……” “够了。”时淮序冷声打断,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我的力量不是为你的私人恩怨准备的。慕家的走私案牵连甚广,自有法律和相关部门处理。至于你的母亲,那是你和律师的事。” 程月棠脸色瞬间惨白,身体微微颤抖着,往自己的方向前倾过来。 嘴唇张了又合,像是还想要劝阻自己。 时淮序点了一根烟,轻轻地将烟雾呼出,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她最后的希冀掐灭:“想要借助我的力量达成你的目的?可以。” 他微微前倾,深邃的眼眸不带一丝温度地锁紧她。 “拿出你的价值来,向我证明,你值得我付出额外的资源,值得我为你再去趟这更深、更浑的水。” 价值…… 程月棠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 时淮序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让你进时氏,告诉你部分线索,是我给予的报酬。但想得到更多,就得靠你自己挣。” 他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袖口,不再看她。 “想清楚你能做什么,再来跟我谈。” 说完,他径直转身,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留下程月棠一个人僵硬地坐在原地。 城郊,疗养院。 消毒水的味道极其刺鼻,呛的程月棠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程月棠坐在狭窄的探视室一角,隔着厚厚的防爆玻璃,看着里面的程月明。 照顾程月明的护士,说这几天她的状况越来越不好。 无奈之下,就只能将她挪到了特殊病房里。 但是程月明的状况仍然没有好转,她甚至又开始自我攻击了,就连头发都被他扯掉了,大片露出头皮来。 没有办法,医院这边只能将程月明的头发剪得很短。 她已经瘦得脱了形,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宽大得像是挂在衣架上,脸色也比前几日见面时更加苍白,甚至一点活人该有的颜色都没有。 此刻程月明没有发病,正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眼神却依旧空洞,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着一个颜色暗淡的塑料玩具花。 无论程月棠在外面如何呼唤她的名字,她的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护士在旁边低声说道:“程小姐目前没有攻击性,但认知和交流障碍还是很严重。对于外界的刺激,反应非常微弱……而且,状况时好时坏。” “月明,是姐姐啊。”程月棠微微颔首,尽量压制住自己语气中的,对着里边的程月明再次轻声呼唤道。 “姐姐来看你了。你看,姐姐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桃子……” 依旧没有回应。 程月明仍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她的病情似乎已经严重到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甚至连手中的玩具花都拿捏不住。 啪嗒的声音落在脚边,她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目光依旧涣散地定在空气中某个点上。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上了心头。 母亲深陷牢狱,名誉扫地,妹妹如同行尸走肉,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好起来。 而刚刚在时淮序那里被兜头浇下一盆呢冰水,更让程月棠心惊胆战。 “月明……”程月棠隔着冰冷的玻璃,低声呢喃,眼泪无声地滑落。 忽然,防爆玻璃内的程月明猛地站起身来,手指抽搐地抓住地上那朵褪色的塑料花。 然后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度,狠狠地将花瓣一片一片地撕扯下来。 眼前的一幕像是一把钝刀,在程月棠的心上反复切割。 “不……月明,别这样……”程月棠心惊胆战地站起身,贴在玻璃上。 护士连忙进去安抚程月明,拿走那朵被摧残的假花。 程月明呜咽着,向护士伸出手,眼泪开始大颗大颗的滚落。 看着妹妹被护士强制带离,程月棠的心几乎都要碎了。 她一步一摇晃的走出疗养院大门,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终于也吹走了程月棠心中的最后一次犹豫和懦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时淮序要价值,那就给他看到价值! 靠哀求和眼泪打动不了那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她必须变得强大! “妈妈,月明……等着我。” 程月棠抹去脸上的泪,我觉得朝着前方走了去。 次日,时氏集团大厦。 程月棠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忐忑,走到时淮序办公室外秘书台前。 感受到有人来,秘书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藏在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但是有些意外。 “程助理,有事?” “何秘。”程月棠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坦然,“想跟您打听点事。公司……最近在运作的重点项目还有哪些?除了我现在在跟进的。” 秘书的眼神瞬间警惕起来,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打听这个做什么?” 第36章 我想往上走一步 程月棠突然关心非自己业务范畴的项目,这非常敏感,尤其是时淮序对她态度不明,而她又与慕斯年有过牵扯。 这让秘书瞬间就怀疑起了程月棠是否私底下与慕斯年还有联系。 程月棠早料到会是这个反应,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她坦然地迎上秘书审视的目光,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何秘,我想试试往上走一步。”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光做会议纪要和处理日常文件,能学到的太有限了。我……想接触点更重要的东西,锻炼自己。多熟悉项目,多了解公司,对我,对未来的工作,都有好处。” 她的理由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像是这个年纪的年轻职场人该有的进取心。 秘书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她坦坦荡荡,并不像是要窃取情报的模样,态度稍微松动了一些,但心底的戒备却并未完全消除。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想法不错。不过……” 他顿了顿,“重点项目的信息不是轻易能透露的。这样吧,我考虑一下有什么边缘但能锻炼你的资料或小型任务可以给你。而且这个事,要先和时总申请。” 程月棠心里一松,只要不是一口回绝就好。 她立刻点头,语气感激的道:“谢谢何秘!麻烦您了!” “嗯。”秘书淡淡应了一声,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程月棠一转身离开秘书区域,秘书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时淮序的内线。 “老板,刚才程小姐来找我,打听公司最近做的项目。说她想接触点重要的业务,往上走一步。您看……” 电话那头的时淮序静默了两秒,随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她这是在想办法向我证明价值呢。” 电话那边传来椅子和衣料摩擦的声音,秘书几乎能够想象到时淮序靠在老板椅上,慵懒的模样。 “呵,往上走一步?胃口倒是不小。行,既然她这么有干劲,那就给她找点价值。” 时淮序顿了顿,声音更加冷淡:“把城南那个交通导流方案的相关文件和档案给她。告诉她,下个月初交一份详细的市场调研、问题汇总与改进建议报告。” 那个项目,是时氏三年前内部评估后因环保政策变更、居民拆迁成本过高和预期盈利过低而主动放弃掉的“死项目”。 相关资料早就零散不全,深入研究的价值几乎为零。 秘书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心中暗暗咋舌。 城南项目?老板这是存心为难她啊! 那个项目资料库里的文件堆得跟山一样,灰尘三尺厚,许多数据都过时了,涉及的部门协调早就人走茶凉,甚至当初参与的项目经理都离职好几位了。 光收集整理就是个大工程,还要分析问题提建议? 对一个刚毕业、且不是商务相关专业的的学生来说,这任务简直像大海捞针。 “老板,这……任务难度有点高吧?程小姐毕竟……”秘书忍不住替程月棠说了句话。 “我的助理,这点难度都处理不了?”时淮序冷淡道,“照办。” “……是,老板。”秘书不再多言。 不久,程月棠从秘书那里接到了厚厚一沓文件夹和一个电子资料库权限。 秘书公事公办地交代了任务要求和时间期限。 程月棠看着文件夹首页“城南区域交通导流优化初步方案”的字样,心中虽有些意外任务。 这似乎不是当今的热门项目…… 但这机会来之不易,不管是时淮序刻意刁难也好,还是设立的高门槛考验也好,程月棠都得紧紧抓住。 因此并未深想,只当是时淮序给自己的第一道正式考验。 她如获至宝般将文件紧紧抱在胸前:“请时总放心,我一定按时完成!” 但等到程月棠真正入手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头竟藏着一个大坑。 真正的艰辛正在于深度的资料收集。 而打听了之后,程月棠才知道,其实这个项目是被时氏集团早就放弃的一个。 虽然不知道时淮序的目的到底是重启这个项目还是戏耍自己,但那些都不要紧。 定位最严重的现实问题是,城南项目过去太久,许多关键文件要么缺失,要么语焉不详。 程月棠通过从人事部得来的资料尝试寻找当年的项目成员,发现很多人已离职,联系上的寥寥几人,要么推说记不清细节,要么就是态度敷衍。 但其中有一个人,要是能与他联系上,必然会从他身上获得很大的帮助。 那就是当年负责规划论证的市政院老专家徐工程师。 不过他一个以脾气古怪、反感被打扰而出名的人。 程月棠第一次去市政院拜访,直接被秘书挡在门外:“徐工很忙,不见人。” 吃了闭门羹的程月棠没有放弃,三天两头去堵,终于在某个下班后的大雨天,在市政院附近的一个小面馆“偶遇”了独自吃面的徐工。 “徐工您好,我是时氏的实习生程月棠,关于城南那个导流方案……” 话还没说完,老专家头都没抬:“城南?那个项目早黄了!问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别打扰我吃饭!” 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程月棠没有退缩,而是安静地等在一旁,直到徐工吃完起身准备结账离开,才赶紧上前道。 “徐工,我知道您时间宝贵,就占用您五分钟!那个方案当年您倾注了心血,我想了解您提出的那个高架桥分流模型,我知道您对这个倾注了心血,可它后来为何被否决了呢?只是成本原因吗?” 正准备发火的徐工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闪过一丝惊讶。 也许是那句“倾注了心血”,终于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答应,也没再立刻赶人,而是沉着脸说了一句:“年轻人,好奇心倒不小。那方案……哼,岂止是成本!”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徐工直接付钱走人了。 第37章 完成不了就不用啦 程月棠疑惑的站在原地,皱眉细细的思索着。 看样子,计划被取消,应该不仅仅是因为“成本”二字。 徐工不肯透露真相,看来,还是得去时氏集团的档案馆碰碰运气。 这档案馆里的文件都比较陈旧,加之几乎很少打扰,里面的尘埃厚重得呛人。 程月棠几乎是在一片废纸山里艰难前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存放城南项目文件的书架。 只是卷宗过于庞大杂乱,许多文件袋早已蒙尘,标签模糊不清。 程月棠只能一页页、一摞摞地翻检,埋头苦寻了好几天,已经是腰酸背痛,双眼干涩,却一无所获。 就在她几乎要怀疑时淮序纯粹是在戏耍她,而自己也确实无能为力时,手指忽然触到了一个被压在最底层的牛皮纸文件袋。 它塞在一个标注着“废弃草稿/非归档”的破旧纸箱角落里,毫不起眼。 程月棠皱眉捡了起来,才发现文件袋封面上没有任何标识。 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绕的棉线,抽出里面薄薄的几页纸。 纸张泛黄,字迹是手写的,有些潦草,但力透纸背。 标题是关于城南导流方案潜在环境风险评估的几点补充意见。 署名是林国栋。 程月棠的目光急速扫过内容,才发现这位林教授在文件中尖锐地指出,原方案中规划的某个关键分流点,其地下结构可能与一条地质断层带存在潜在交叉风险。 他引用了数篇前沿的地质文献,警告在特定地质活动或极端天气下,该节点存在诱发局部沉降甚至结构失稳的隐患。 而这份报告并未出现在任何正式的项目评估记录里,就像被刻意遗忘了。 “林国栋……”程月棠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心脏狂跳。 这会不会就是徐工暗示的、那个被否决的真正原因? 所以其实是一个被掩埋的技术隐患? 她立刻冲出档案馆,直奔秘书的工位:“何秘!我需要林国栋教授的联系方式!就是地质大学那位,参与过城南项目的林教授!” 秘书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林国栋教授?你找他做什么?” “我在档案馆发现了他的一份未归档的风险评估报告,对理解当年项目被否的原因至关重要!我必须当面请教他!”程月棠急切地说道。 秘书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还是敲击了几下键盘,报出一个地址:“林教授退休多年,脾气……比徐工更孤僻,深居简出,最讨厌被打扰。他住在城西的老教师公寓区,具体门牌是……” 程月棠记下地址,匆匆道谢:“谢谢何秘!” 说罢转身便走。 看着程月棠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秘书转头走向时淮序的办公室,敲开门,地生汇报。 “总裁,程小姐在档案馆找到了林国栋教授当年的一份未归档风险报告,现在执意要去拜访林教授请教细节……地址我已经给她了。” 时淮序从电脑后抬起头来,发出一声嗤笑:“林国栋?那个出了名的老顽固,油盐不进,连他们自己学校校领导的面子都不给,她倒是会挑硬骨头啃。”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略带玩味的道:“也好。让她去碰碰壁,清醒清醒。不自量力地往浑水里趟,就得尝尝呛水的滋味。” 时淮序轻哼一声,语气陡然加重。 “这个项目调研报告,是她证明价值的机会。办不好,或者搞砸了,就不用再留在我身边碍眼了。” “……是,老板。”秘书应了下来,心头沉甸甸的离开了时淮序的办公室。 程月棠……这是给自己找了一条死路啊! 城西的老教师公寓区,树木葱郁,红砖墙爬满了岁月的痕迹,显得格外宁静,也格外冷清。 程月棠按着地址找到一栋旧楼的顶层,敲响了漆皮斑驳的深绿色房门。 “谁?”门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耐。 “林教授您好!我是时氏集团的程月棠,关于城南交通导流方案,我在档案馆看到了您当年写的一份风险评估报告,有几个关键问题想冒昧请教您……”程月棠忙不迭的道。 门内沉默了。 几秒后,那冷硬的声音再次响起,斩钉截铁:“城南项目的那些废纸还看它做什么?不见!别来烦我!” 程月棠再次吃了闭门羹,她不肯死心,又恳求了几句,但回应她的只有门内彻底的沉寂。 程月棠咬咬牙,没有离开,而是退到了单元门狭窄的房檐下。 天色逐渐阴沉下来,很快,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程月棠单薄的衣衫。 这里只能勉强遮挡头顶,斜风卷着雨丝不断扫进来,程月棠的半边身子很快就湿透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门内却毫无动静。 程月棠愈发的有些急躁起来。 但她不能走,这是她救出母亲最大的机会。 为了转移内心的焦灼,程月棠从湿漉漉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同样被雨水打湿边缘的笔记本和几份打印稿。 那是她之前没做完的项目资料总结的草稿, 雨太大,程月棠只能蹲下身,尽量把自己的身子往后缩,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借着房檐下昏暗的光线,将笔记本摊在膝盖上。 掏出笔,忍着瑟瑟发抖修改起来。 林教授站在厚重的窗帘后面,透过缝隙,冷冷地注视着楼下房檐下那个蜷缩的身影。 雨水如注,程月棠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固执得像生了根。 林教授忍不住冷哼一声,满脸上写满厌烦。 这又是什么苦肉计! 林教授正要转身离开窗边,余光却瞥见程月棠从湿透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她竟然在写东西? 林国栋的脚步顿住了,又忍不又凑近那条缝隙,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隔得太远,看不清上面的内容,不过大约能瞧得出和工作相关。 据林教授所知,时氏集团不是什么压榨员工的地方。 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至不至于冒着大雨还这么努力? 第38章 我其实很理解您的感受 冰冷的雨水几乎要把程月棠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打湿了,可程月棠就像是感受不到似的。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笔记本上,手指已经冻得不大灵活,却依旧在艰难地梳理着思路,理清那些自己搞不明白的项目逻辑。 林国栋紧锁着眉头,望着楼下那个固执的身影。 距离他站在这里都已经快一个小时,可底下的那个身影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林国栋有些烦躁地在窗前踱步,思虑许久,终于是重重叹了口气。 “愚蠢!愚蠢至极!”林国栋有些烦躁的低声咒骂了一句。 但终究还是沉着脸,“快步走下楼梯。 “看你这狼狈样子,是演给谁看?赶紧回去!淋病了也是自找的!” 程月棠猛地抬头,急切地看向终于现身的林国栋:“林教授!” “听着,”林国栋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她,“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卖惨,但现实就是现实!在这个社会上打拼,一味的扮委屈装可怜换不来任何怜悯和你想要的东西。” 程月棠却缓缓站起身来,坚定的道:“林教授,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不是扮可怜,也不是求怜悯。” 她迎上林国栋审视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认真开口。 “我是真的想完成这份工作,就算您不同意,我也要一直等下去。直到我确认我已经尽了全力,用尽了所有我能想到的方法后您仍然不愿意见我,我才会离开。” 林国栋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就从程月棠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 同样是来自于一个研究者的执拗,对一个课题不死不休的探究。 那种为了某种认定价值而“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倔强,他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楼道里寂静无声,林国栋坚硬的心终于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过了许久,久到程月棠几乎以为对方会再次漠然转身离开时,林国栋却忽然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 “罢了……”林国栋转身,“跟上吧。” 程月棠一愣,随即心头后知后觉的勇气是欣喜。 连忙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跟着林国栋踏上楼梯,走进他的家里。 门开了,程月棠这才震惊的发现眼前的屋子哪里像一个普通老人的居所。 整个客厅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生活上的作用,四面墙壁全被顶天立地的书架占据。 每一个书架上面都塞得满满当当。 书籍、卷宗、泛黄的地图、成捆的图纸,都堆积在上面。 如果谁能得到其中一样,只怕在学术之路上,也能够跨越很大一个台阶了。 林国栋径直走到一个塞满期刊的书架前,从里边抽出了几本厚重的图册和两本订好的手写笔记。 “给。”他把那些东西一股脑的塞进程月棠怀里。 “关于你要问的问题,都在这里头了。自己翻,看不懂的,再问我。” 程月棠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放开放在最上边的那一本,迅速阅读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转眼间都已经快到后半夜了。 林国栋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出什么名堂了没?” 程月棠闻声抬起头,顶着一双已经熬红了的眼看向林国栋:“有的,林教授!虽然我是外行人,但看得出来,您所分析的隐患似乎并非完全不可控。如果能够深入研究新方案的话,这个问题还是能被解决的。” 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雨滴敲打窗沿的声音。 林国栋显然有些愣住。 一个外行人,又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竟然真的能看出这其中问题的关键。 他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哼……倒还不算太笨,眼力劲儿不错。那你说说,为什么这个方案最后没有被采纳?” 程月棠犹豫了一下,随后咬了咬牙,小声说道:“如果不是技术上的问题,那大概率出在人情世故,或者是……资金?” 林国栋眨了眨眼睛,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 “我和徐工那个老家伙……” 像是被说中了伤心事一般,林国栋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这帮老学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是绝对的安全,是安全以外的,能长久使用。我们认死理,不合格就要改,改到它彻底没有任何隐患维持。” 在他们看来,为此多投入一些成本,多花费一些时间做足实验验证,都是天经地义。 林国栋猛地收回目光,冷笑一声:“可是你们时氏呢?在时淮序那样的商人眼里……” 他冷笑着,语气刻骨地模仿起资本的口吻:“‘只是一个城南地区的分流优化项目,不是集团战略重心,投入大量资金去改造一个可能存在隐患的节点,还涉及征地调整,周期不可控。划算吗?我们等得了吗?我们有必要为这个已经评估为低经济价值的项目承担这么大风险和投入吗?” 左右对于时氏集团来说,这个项目做好了未必是锦上添花,做不好却要承担风险。 更何况,这样的一个小项目,投入和回报本来就不一定能成正比。 时淮序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商人,以他的能力足够把一个公司带到更高的台阶上,但是也足够冷血。 程月棠抿了抿嘴唇,低声道。 “林教授,您说的这种理想与现实,责任与利益之间的撕裂感。或许,我比您想象的更能体会到一点点。” 在林国栋投来略带惊讶的目光中,程月棠微微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我原本……是学医的。” 林国栋眉毛一扬,显然很意外。 “说来听听。” 程月棠正了正色:“在医学院,我们接受的第一课,是生命至上,是倾尽全力寻求最优的治疗方案,哪怕代价再高,希望再渺茫。” 可现实呢? 有多少治疗方案因为性价比不高,因为超出预算,因为等待进一步验证耽误不起,而最终无法让真正需要的患者受益? 资本的影子,无处不在。 学医也好,什么也好,都是一样的。 第39章 这简直足够重启项目了 当有些东西明明可以深入改进,做到更好,却因为某些现实阻隔而被迫放弃时,每一个对此投入了心血,深入研究过的人,都会觉得无比痛心惋惜。 “你的老师把你教的不错。”林国栋说道。 “学医很有前途,虽然有时候会遭遇到和我们一样的事。但是到底,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终究不会太过于为难你们。既然如此,怎么突然就改行了?” 程月棠当然不能解释,是因为母亲和妹妹的原因。 她勾起唇角,有些苦涩的笑了:“我转行,是命运所迫,是为了……生存。” “生存……”林国栋咀嚼着这个词。 沉默片刻,他忽然叹息一声。 “是啊。” 这才是活在这世间,大部分人的常态。 理想?情怀?在冷冰冰的现实社会面前常常脆弱得像一张纸。 大概是他们这些闭门造车的老顽固真的有些脱离这个时代了。 他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走向书架,从中间抽出一个厚厚的纸包,将它们递到了程月棠手上。 “城南项目的所有原始测量数据,我整理的针对性地质报告,都在里边了。你想收集资料,这份足够你用。” 程月棠手中一沉,心中也是一阵振奋。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程月棠,她紧紧抱着这份沉甸甸文件,深深的对着林国栋弯下腰去。 “林教授!谢谢您!真的……太谢谢您了!”程月棠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份资料!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林国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呵呵……小姑娘。”他摇了摇头,语重心长,“你这份感激我很受用,但得现实点。座位过来让我提醒你一下,工作认真执着,当然是好事。这份东西你拿去写报告,足够证明你的努力和专业能力了,但不是所有事都会称心如意的。” 林国栋没有说下去,大约他也感觉,这种话说给一个小姑娘听,有些过于残忍了。 程月棠却站在那里,丝毫都没有退缩的意思。 “就算是未必称心如意,可也应该尽力尝试。” 林国栋深深的看了一眼程月棠。 只觉得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天真的可怜,可是,每一个年轻人,不都有这一段吗? 林国栋面上露出了个稍显温和的微笑:“你去吧。” 程月棠几乎把自己关了起来,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奋战,一边忙着整理资料,还要忙着毕业论文。 终于,厚厚一沓项目评估及优化建议报告被递到了秘书的手上。 秘书看着程月棠递过来的那份厚得出奇的文件袋,再抬头看看眼前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的女人,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这么快?都整理好了?” “何秘,麻烦您了。”程月棠强撑着挤出笑容。 秘书抱着文件袋回到工位,习惯性地翻看检查一下格式和基本内容。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上面逐渐往下扫下去的时候,秘书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他猛地站起身,抱着那份文件径直冲向时淮序的办公室。 他甚至忘了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总裁!” 正处理文件的时淮序不悦地皱起眉,看向秘书。 “什么事。” “程小姐的报告!”秘书将文件放在时淮序桌上,“她竟然这么快就整理好了,您看看!” 时淮序目光落在面前那份厚厚的报告上,随手拿起,翻阅了两页。 然后他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就消失了,眉头越皱越紧。 秘书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时淮序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已经不只是调研报告了…… 这些核心内容和详实程度,几乎可以直接作为重启城南项目的规划书初稿。 “去。”时淮序终于开口,“把她叫过来。” “是。”秘书立刻退了出去。 片刻后,程月棠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办公室。 连续的睡眠不足让她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眼前阵阵发黑。 程月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身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时总,您找我。” 时淮序的视线从报告上抬起,落在她身上。 “坐。”时淮序忽然道。 程月棠依言坐下,心跳如鼓。 时淮序拿起报告,翻到几个关键页面。 随后毫无预兆的,连续提出了几个直指核心的问题。 程月棠知道时淮序是要试探这份报告的真实性,也要考察一下自己对这其中内容的了解程度,看看她是不是把得到的资料塞进去却不过脑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不仅每一个答案都完美无缺,甚至能直直戳进时淮序的心坎儿里。 时淮序忽然就觉得,自己对这个项目有一些投资的兴趣了。 程月棠回答完了最后一个问题,时淮序沉默了。 小看她了…… 时淮序不由得抬起头扫了一眼面前熬了几日而变得有些憔悴瘦削的人。 这么个任务交给她,还给她规定了那么短的时间。 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 他之前的做法,是站在他绝对掌控的地位上,而且他本来就不做亏本的买卖,自然无可厚非。 但此刻当程月棠真的把一份完美的报告交出来的时候,时淮序心里又有点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才好。 直到过了许久之后时,淮序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做这些是为了让自己认可她的价值,如今扎扎实实的成绩就摆在面前,时淮序自然要履行承诺。 “那么……” 砰! 时淮序刚刚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就突兀响起。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程月棠身体毫无征兆地猛然向侧面歪倒,然后直接倒在了地上。 时淮序的声音戛然而止。 秘书惊讶地冲了过去:“程小姐!” 程月棠双目紧闭,脸颊泛着异样的潮红,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老板……”秘书小心翼翼地探了探程月棠滚烫的额头,脸色大变。 “程小姐她发高烧了!” 时淮序猛然一皱眉。 第40章 亲自送你去医院 随后才想起前几天秘书和他说过,程月棠为了从林国栋那边得到一些重要的资料,硬生生的淋了小半夜的雨。 秘书前几天向他汇报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只冷眼旁观者程月棠能做到什么地步。 可这会儿,心中却升起一种极为莫名的感觉。 在还没有理清楚这些思绪之前,时淮序的身体就径直朝着程月棠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秘书惊愕无比的目光中,时淮序已经将程月棠打横抱了起来。 秘书整个人都已经愣住了。 他跟着时淮序多少年了,从来就没见到时淮序这么失态过! 明明他在刚拿到那份报告的时候,还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可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时淮序整个人都像是变了样似的。 “等什么?去备车。” 时淮序的声音将秘书的思绪拉了回来。 秘书猛然回首,立刻匆匆地跑向了门口。 时淮序低头扫了一眼躺在怀里的人,她滚烫的呼吸几乎透过身上的布料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时淮序心中蓦然一惊,暗骂了一声傻子。 随后径直抱着程月棠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时淮序走的是专用通道,但还是不小心被几个人给撞上了。 很快这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圈子里人尽皆知,时淮序不仅仅把程月棠带在了身边当秘书,日日夜夜的守着,甚至在程月棠生病的时候,还亲自把她给抱了出来。 这消息直接就炸开了锅。 但是睡梦中的程月棠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感觉自己脑袋里翻过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就连睡梦里都像是进了西游记里所描写的火焰山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让人难受的热潮才终于退去。 程月棠缓缓恢复了意识。 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的程月棠逐渐清醒过来,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便是晃眼的白色灯光以及悬挂在支架上的输液袋。 她撑起沉重的身体,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间高级单人病房。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桶,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程小姐,您醒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护士微笑着走进来。 “感觉怎么样?您高烧昏迷快一天一夜了,可吓坏了送你来的那位先生。” 送她来的先生? 程月棠心中一紧,除了时淮序和秘书,还会有谁?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叩响两下,随即推开。 身着熨帖深灰色高定西装的时淮序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拿着平板电脑的秘书。 程月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起身行礼。 可是身体软的,几乎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靠坐回去。 “时总……” 时淮序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了一下,随即迅速移开,缓缓走进病房。 他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 秘书会意,立刻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到程月棠面前。 “程小姐,那份关于城南项目的风险评估与优化建议报告,总裁已经亲自审阅并认可了,做得非常出色。总裁的意思是,从今天起,您可以正式参与到东郊开发区那个新的智能交通枢纽项目的筹备组里,担任项目协理。” 东郊智能交通枢纽? 这可是时氏集团当前最核心的战略项目之一! 巨大的喜悦让程月棠有些眩晕。 所以……她这是价值被认可,承诺终于兑现了? “时总……”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时淮序。 时淮序坐到了沙发上,淡淡说道:“秘书说的就是我的决定,不必多问。至于你之前提到的另外一件事……” 时淮序的眼眸闪烁了一下:“我可以考虑提上日程,但需要时间准备……” 程月棠有些疑惑的看向时淮序。 虽然时淮序给的答案是让程月棠欣喜若狂的,也知道母亲的事有了更大的把握。 但此刻程月棠疑惑的是另外一件事。 为什么今天的时淮序有些怪怪的,甚至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割裂感? 长久未曾开口的程月棠终于引起了时淮序的注意。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程月棠,微微蹙起眉。 “不是你哭着喊着求我帮你的吗?怎么如今又不高兴了?” “不,我没有。”程月棠连忙摇头否认。 她赶紧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微微躬身对时淮序道谢。 “多谢时总。” “行了,不必留须拍马。”时淮序皱了皱眉,站起身来。 “这几天好好在医院养着吧,不用来上班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却又停住脚步,转头深深的看了程月棠一眼。 然后什么都没说,再一次转身离开。 程月棠心中真是不解极了。 时淮序今天这是怎么了? 处处都透着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就好像他来到自己面前是逼不得已,却又不能不来…… 像那种……被山匪强掳了去的小媳妇儿一样。 程月棠被自己脑中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猛地打了个寒战。 她是疯了不成? 竟然敢对着时淮序冒出这样的念头来,要是让时淮序知道了,肯定有自己好看的。 可是,纵然程月棠如何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心里头仍旧有一团乱麻。 其实时淮序怎么样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对待自己的态度。 程月棠只盼着时淮序可不要反悔才好。 看着程月棠变幻莫测的脸色,秘书像是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明白了程月棠心里在想什么。 他张了张嘴,心里头憋着千言万语想说,可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罢了罢了,还是等程月棠自己知道吧。 秘书也悄然退了出去,程月棠依旧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沉思。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程月棠的思绪。 她转头扯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姚姚,你电话来的正好。” 程月棠正想告诉姚姚,时淮序履行承诺的事,对面的瑶瑶就忽然发出一阵笑来。 “好了好了,这种事还用特地告诉我吗?这圈子里都已经传遍了,如今谁还不知道,你生个病时总担心的不得了,亲自把你从办公室里抱出去送进医院呢。” 第41章 小姐,你生的很漂亮 程月棠听着电话那头姚姚促狭的声音,整个人都懵了:“什么?抱、抱出去?” 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时淮序今天出现在病房时身上总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原来是因为这个! 圈子里竟然已经传遍了? 程月棠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又急又窘:“姚姚!你听我说,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天是在他办公室汇报工作时突然晕倒的,他可能只是、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或者怕我死在他办公室里影响不好才……” “哦?”姚姚的声音拖得长长的。 “那让秘书或者随便哪个男同事送你不就行了?用得着他堂堂时总亲自公主抱,还那么紧张地一路送到医院?棠棠,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进展瞒着我?” “真的没有!绝对没有!”程月棠急得差点从病床上坐起来。 “他就是冷血资本家!压榨我干活,看我累晕了才不得不收拾烂摊子!他今天还来病房给我安排新工作呢,脸色难看得像谁欠他几个亿似的!哪里是什么关心?分明是……是觉得我给他惹麻烦了!” 程月棠想起时淮序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他肯定觉得被传这种绯闻是奇耻大辱才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姚姚轻轻叹息,声音中有点失望:“唉……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和时总有什么好事呢。真是太可惜了,多好的机会啊棠棠!你当时怎么就晕得那么彻底呢?哪怕半晕半醒哼哼两声也好啊……” 程月棠被她的话弄得面红耳赤,又气又好笑:“姚姚!你再胡说八道我挂电话了!” “好好好,不逗你了。”姚姚总算收敛了点笑意,语气正经了些。 “说正事,我今天跟我爸出来办事,正好在郊外看守所附近。想着你病着不方便,我顺道去看看阿姨,给她送点东西,也报个平安让她别担心你。你安心在医院养着,别胡思乱想了,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听到姚姚要去探望母亲,程月棠的心头涌上浓浓的感激。 “姚姚,谢谢你!真的……太麻烦你了。” 在这举目无亲的冰冷城市里,姚姚是她唯一能依靠的朋友。 “咱俩谁跟谁啊,跟我还客气?”姚姚爽朗地笑道,“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跟你……啊!” 姚姚轻松的话语骤然被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打断! 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极其混乱刺耳的噪音。 “姚姚?!姚姚你怎么了?!”程月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对着话筒大声喊道。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忙音。 嘟…嘟…嘟…… 电话被强行挂断了! “姚姚!!” 程月棠猛的坐直身子。 姚姚出事了!就在去看她妈妈的路上! 什么高烧未退,什么身体虚弱,什么医生嘱咐,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程月棠猛地掀开被子,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头,血珠瞬间沁了出来她也顾不上了,胡乱抓起自己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程小姐!您还不能下床!您要去哪?”护士那边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阻拦。 “让开!我朋友出事了!我必须马上去!” 程月棠用力推开护士阻拦的手,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朝着电梯口奔去。 下到了一楼大厅,程月棠更是赶紧加快了脚步,几乎飞奔起来。 可一不留神,却把身边路过的一个女人撞了个结结实实。 “哎哟!” 对方被她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程月棠自己也晃了一下,稳住身形后连忙道歉,伸手想去扶对方。 被撞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瘦削的女子,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衣裤,脸上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 她似乎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动怒,只是轻轻拂开了程月棠下意识伸过来搀扶的手,自己站稳了。 “没关系。”女人的声音响起,清清冷冷,没什么情绪起伏。 程月棠连声道歉:“实在抱歉,我赶时间,没注意到您,真的非常对不起!” 女人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微微偏头,似乎在墨镜后定定地“审视”着程月棠。 即使隔着深色镜片,那种透出来的目光也莫名让程月棠感到一丝不适。 几秒钟的沉默后,女人嘴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小姐。”她再次开口,“你生的……很漂亮。” 程月棠愣住了。 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刻,一个陌生女人莫名其妙地夸她漂亮? 这感觉……还真是说不出的诡异哈。 “谢、谢谢……”程月棠被这古怪的插曲弄得有些发毛。 她无心纠缠,只想尽快离开。 “再次抱歉,我真的有急事,先走了。” 她匆匆说完,转身就要继续往外跑。 “等等。”黑衣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程月棠耳中。 程月棠脚步顿住,疑惑地回头:“您还有事?” 女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极轻微地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没什么,小心点,别太着急。” 程月棠心头疑云密布,但姚姚的安危要紧。 她来不及细想,只胡乱地点了下头:“谢谢提醒。” 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医院大厅,冲到路边焦急地拦车。 黑衣女人站在原地,看着程月棠消失在大门外的身影。 她缓缓抬手,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异常漂亮却冰冷得毫无温度的眼睛。 片刻后,她重新戴上墨镜,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医院的人流之中。 出租车一路疾驰,程月棠的心跳快地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不断地拨打姚姚的电话,可回应她的始终是冰冷机械的忙音。 “师傅,麻烦再快点!”程月棠又一次催促。 终于,看守所大门出现在视野里。 第42章 真是晦气,碰上这个疯女人 程月棠几乎是甩开车门冲了下去,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她焦急地环顾四周,可预想中混乱的场面并未出现。 看守所大门紧闭,警卫肃立,周围一片寂静。 这过分的安静,反而让程月棠的心沉到了谷底。 姚姚呢?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的争吵声从不远处一条狭窄的巷子里隐隐传来。 程月棠心头猛地一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朝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 悄悄探头往里一看,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愣住了。 只见姚姚叉着腰,正对着一个被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死死按在墙上的女人怒目而视。 姚姚头发有些凌乱,昂贵的风衣上沾了点灰,但气势十足,显然没吃什么亏。 而被按着的那个女人,则奋力挣扎着,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随后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却扭曲的脸。 林妙妙?!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程月棠瞳孔一缩,立刻冲了进去:“姚姚!你没事吧?!” 听到她的声音,姚姚猛地回头,看到程月棠苍白着脸冲过来,先是一惊,随即松了口气。 “你怎么跑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医院待着吗?” 姚姚赶紧拉住程月棠上下检查,生怕她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你呢?电话突然就挂了,差点把我吓死!”程月棠抓住姚姚的胳膊,急切地询问。 “我没事我没事!”姚姚一脸晦气地摆摆手,指着被按在墙上的林妙妙。 “都是这个疯女人!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突然冲出来,还想推我!吓老娘一跳!幸好我爸不放心,硬给我塞了保镖,不然真被她得逞了!” 姚姚说着,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确认姚姚真的安然无恙,程月棠悬着的心才重重落下,随即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她转向被保镖牢牢控制住的林妙妙,眼神冰冷:“林妙妙!你针对我就够了,为什么要对姚姚下手?她跟你有什么仇怨?!” 林妙妙被保镖按得动弹不得,脸颊紧贴着冰冷的砖墙,狼狈不堪。 听到程月棠的质问,她挣扎着抬起头,对着程月棠便怒声骂道:“程月棠!你这个贱人!凭什么?你凭什么?!“你这种低贱的货色,也配得上淮序哥哥?!你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勾引他?!还让他抱你?!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程月棠心下了然了。 这林妙妙显然是被这几天沸沸扬扬的“绯闻”彻底刺激疯了,理智全无。 程月棠只觉得荒谬:“林妙妙,你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你是觉得我上次没报警,心里不痛快吗?” “我呸!你少以为时哥哥如今在背后给你撑腰,你就配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了!你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林妙妙根本听不进任何话,情绪更加激动,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 看着林妙妙这副油盐不进,程月棠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对姚姚说道:“算了,跟疯子讲不通道理。” 姚姚冷哼一声,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妙妙。 “林妙妙,我警告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和龌龊手段,给我收好了!再敢动我或者动棠棠一根手指头……” 她微微俯身,贴着林妙妙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保证,会让你林家和你,都吃不了兜着走。别以为,只有你会仗势欺人。” 林妙妙被姚姚眼中的狠厉稍稍震慑了些许,挣扎的幅度小了些。 但眼中的怨毒丝毫未减,死死地瞪着程月棠。 姚姚直起身,对保镖使了个眼色:“放了她。” 保镖松开钳制。 林妙妙身体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她好不容易才扶着墙壁站稳,怨毒地剜了程月棠和姚姚一眼,丢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便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巷子。 巷子里恢复了安静,程月棠和姚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长长地吁了口气。 “姚姚,你刚才那样……会不会得罪狠了林家?林妙妙她……”程月棠有些担忧的道。 “怕什么?”姚姚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我家老头子也不是吃素的,她林家是有点钱势,但还没到能一手遮天的地步。再说了,今天是她先动手未遂,我只是言语警告,又没真把她怎么样,理在我们这边。放心吧,她不敢明目张胆乱来,顶多暗地里使点绊子,咱们小心点就是。” 看着姚姚笃定的神情,程月棠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走吧,我们去看阿姨。”姚姚挽起程月棠的胳膊。 经过一通繁琐的登记和检查程序,程月棠终于又一次坐在了探视间的玻璃隔板前。 看到母亲的身影在狱警的带领下出现在对面时,程月棠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短短数月,母亲仿佛苍老了十岁。 原本乌黑的头发掺杂了刺眼的白霜,脸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眼角的皱纹更是深得如同刀刻。 她穿着宽大的囚服,身形显得更加瘦削单薄。 才多久,母亲竟然苍老了那么多。 程月棠明明记得母亲很爱漂亮的。 “妈……”程月棠哽咽着,手指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棠棠……”母亲的声音也带着压抑的颤抖,她伸出手,隔着玻璃,虚虚地覆在程月棠的手掌位置。 “你怎么来了?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生病了?” “妈,我没事,就是有点小感冒,已经快好了。”程月棠连忙擦掉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您别担心我,我好着呢。您看,姚姚也来看您了。” 姚姚也凑近话筒,甜甜地打招呼:“阿姨好!您放心,棠棠有我照顾呢!” 母亲感激地对姚姚点点头,目光又回到程月棠身上。 眉心微微蹙起,眼眸中满是化不开的忧愁:“棠棠,听妈的话,别再管我了,也别再想着翻案了。慕家……不是我们能招惹的。妈认了,真的认了。只要你好好的,带着妹妹,等妹妹情况好一点,就赶紧离开这里,出国去,走得越远越好,躲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 “妈!”程月棠打断母亲的话。 第43章 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 “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能不管您?怎么能让您白白受这冤屈?我已经找到办法了!我认识了一个……一个很厉害的人,他答应帮我!我已经在联系非常好的律师了,很快就能和律师见面,一定能想到办法救您出去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坚持住!为了我和妹妹,您一定要好好的!” 她紧紧盯着母亲的眼睛,话语半点儿都不敢停顿,生怕母亲会放弃。 “我们一家人,一个都不能少!我不会放弃的,绝不!” 看着女儿眼中的绝交,程母张了张嘴,最终所有劝说的话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这份固执,像极了她年轻的时候。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泪水无声滑落:“好……好……妈知道了……妈会好好的。棠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千万要小心啊……” 探视的时间转瞬即逝,狱警来叫人了。 纵然有万般不舍,程月棠也只能先离开。 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对母亲又嘱咐了一遍:“妈,千万不能放弃,知道吗?” 母亲用力的点了点头,程月棠这才心下稍安,在姚姚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看守所沉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程月棠和姚姚站在门外,都觉得有些心事重重。 “棠棠……”姚姚轻轻唤了一声。 程月棠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姚姚。真的。看到妈妈……虽然难受,但至少知道她暂时还好,我就放心多了。剩下的,就是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姚姚用力点点头:“嗯!我们一定能把阿姨救出来!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程月棠笑着挽住姚姚的手,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沈教授”。 怕是有什么急事,程月棠立刻接通。 “喂,沈教授?” “月棠啊!你在哪里?赶紧回学校一趟!立刻,马上!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找你!”沈教授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紧急的事情? 程月棠心头一跳,不会是和时氏集团合作的事吧? 她赶紧应了下来:“好的教授,我离学校不远,马上赶回来!” 挂了电话,程月棠带着歉意看向姚姚:“姚姚,沈教授说有急事让我立刻回学校一趟,我得先走了。” “快去吧快去吧,正事要紧。”姚姚连忙摆手,“别担心我,自己小心点,有事随时联系。” 两人匆匆告别,程月棠拦了辆出租车,赶回了学校。 下车后便一路小跑的来到沈教授的办公室外,敲了敲门。 “进来!”沈教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兴奋。 程月棠推门而入,只见沈教授正搓着手在办公桌前踱步,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狂喜的笑容,看到她进来,立刻迎了上来。 “月棠!你可算回来了!好事!天大的好事啊!”沈教授激动地抓住程月棠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教授,您……您别激动,到底是什么事啊?”程月棠被晃得有点懵,更加困惑了。 “哎呀,电话里说不清楚!走,跟我来!人就在会议室等着呢!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沈教授不由分说,拉着程月棠的胳膊就往外走,脚步快得像阵风。 程月棠一头雾水,只能被沈教授半拖着快步走向学院那间用于接待重要访客的小型会议室。 沈教授推开会议室的门:“秦小姐,久等了!人我给你带来了!” 会议室内光线明亮,一个身影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边,似乎在眺望远处的校园景色。 听到开门声和沈教授的话,那个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阳光勾勒出她高挑瘦削的轮廓,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套装更衬得她气质清冷。 可当她的脸完全转过来,目光落在程月棠脸上时,程月棠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怎么是她?! 那张在冰冷医院大厅里,和自己说了很多莫名的话的女人。 “程小姐见到我很惊讶吗?”女人笑了笑,上前向程月棠伸出手。 “你好,秦疏影。” 程月棠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回握住女人的手。 “您好,程月棠,抱歉,我竟不知道在医院里的人竟然是您……” “你们先前就见过了?”沈教授疑惑的道。 秦疏影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她收回手,目光在程月棠惊疑不定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开口。 “偶遇。”秦疏影道,“是一次很有趣,也很有缘分的偶遇呢。” 程月棠只觉得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心底那股在医院时就曾浮现过的异样感再次强烈涌现。 这女人看她的眼神,绝不像是在看一个初次正式见面的陌生人,反而像是在审视一件…… 猎物。 这个念头让程月棠莫名地心头发紧,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沈教授还在场,她不能失态。 程月棠微微吸了口气,回复冷静,将目光转向沈教授,客气地询问:“沈教授,不知道秦小姐这次来学校,具体是有什么指教?您刚才说的天大的好事是……” “哎呀,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高兴,差点忘了正题!”沈教授一拍脑门,连忙招呼两人坐下。 “秦小姐,月棠,快坐快坐!” 秦疏影优雅地在沙发上落座,目光转向程月棠:“程小姐不必紧张。”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放在茶几上的一份厚厚的项目报告书封皮。 “是有些东西,需要程小姐来指教。” 程月棠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落下,当看清那份报告书封面上醒目的标题时,她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这不就是沈教授团刚刚与时氏集团旗下生物医药公司签订了合同的项目吗?!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席卷上了程月棠的心头。 她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教授。 “教授?秦小姐说的指教……难道是指这个项目?” 沈教授脸上的笑容有些讪讪,搓着手,急切地对程月棠解释:“月棠啊,是这样的!秦小姐今天特意来访,就是对我们这个项目有浓厚的兴趣!秦小姐代表的磐石集团在生物医药领域有着非常雄厚的实力和国际顶尖的资源!他们开出的条件也……非常、非常优厚!” “优厚?”程月棠的心沉到了谷底,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第44章 那我母亲怎么办 厚重的会议室木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拢,程月棠最后一点强撑的镇定彻底粉碎。 “沈教授!”程月棠猛地转身,“那个项目,合同是和时氏签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您这是要背信弃义?!” 沈教授脸上那点因见到“金主”而残留的兴奋潮红迅速褪去,换上了一副阴沉。 他烦躁地一挥手:“程月棠,你是不是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项目,从头到尾的研发主体是我,是我带的团队,核心专利在谁名下,你心里没数吗?法律上,我有完全的处置权,不需要过问你。我能通知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程月棠嘲讽的笑了出来。 仁至义尽? 好一个仁至义尽! 他是不是忘了被慕斯年穷追猛打,连活路都快没了的时候了? 没有自己,他连时氏集团的门槛都摸不到! “这不是理由。”程月棠冷冷道。 沈教授向前逼近一步:“我看你才是不可理喻!那可是磐石集团,秦小姐亲自来谈!开价是时氏的三倍!整整三倍!这还不算完,人家承诺的是全球最顶尖的实验室资源共享!是未来十年的战略捆绑!时淮序能给什么?一点进货费就把我们打发了?这笔账你算不明白吗?” “所以呢?您的信用呢?”程月棠反问。 “您只看到钱吗?您让我……让我拿什么脸面去面对时总?我妈妈还在里面!我……” “你妈妈!”沈教授声音陡然拔高,打断程月棠的话,“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但你不能只考虑自己!” 沈教授烦躁的在走廊里转了两圈,而后忽然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的盯着程月棠。 “好,你母亲的死活自然不能不管。但是秦小姐亲口承诺了,只要你点头,磐石会动用一切资源,给你母亲聘请最好的国际律师团队。你懂不懂这是什么分量?离了时淮序也不是救不出人,你怎么就死脑筋转不过弯来?!” 程月棠的耳朵嗡的一声。 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沈教授。 “你告诉她了?”程月棠猛地抬起头。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直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停下来。 心脏疯狂擂动,全身血液直接冲上头顶。 程月棠双眸骤然血红:“你凭什么?!凭什么把我家里的事就这么随随便便告诉一个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你有什么权利!” 沈教授被彻底激怒了。 他猛地伸手指着程月棠的鼻子再没有半分师长的体面。 “凭我是你的教授!凭这个项目从根子上就跟你程月棠没半毛钱直接关系!我好心才和秦小姐提起你,你竟然这么不识抬举!” 沈教授微微停下来,喘着粗气,眼中满是鄙夷。 “程月棠,别太把自己当盘菜了!没有我当初给你机会参与,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能有今天?能搭上时淮序那条线?现在倒好,攀上高枝了,翅膀硬了,倒回头来跟我讲仁义道德了?我呸!” 沈教授字字诛心,每一句都像淬毒的刀子,使劲儿的往得程月棠心里钻。 巨大的屈辱和背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灭顶。 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走廊上那场激烈争吵的大部分内容,只剩下模糊的争执声。 秦疏影姿态优雅地靠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纤长的手指捏着骨瓷茶杯的杯柄,送到唇边,轻轻吹了吹袅袅的热气,然后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缓缓咽下茶水,秦疏影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这个程小姐……”秦疏影轻嗤一声,放下茶杯。 “还真是……执着得很。” 立在她沙发侧后方的Ahn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冷笑。 “小姐何必费心。” Ahn的声音带上一抹玩味,目光投向门口的方向。 “不识抬举的东西,幸好沈明德清醒,不然以后还真的压不住她了。这种认不清自己位置的,给点教训就老实了。或者……” 他微微侧头,看向秦疏影。 “小姐可以让她认清现实。” 秦疏影没有立刻回应,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杯壁。 几秒钟后,她才极淡地牵了牵唇角:“急什么。困兽犹斗,才更有趣,不是吗?” Ahn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门外的争执声越来越大。 看样子,他们还是无法达成一致。 秦疏影垂着眼睫,姿态从容地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仿佛在听一场音乐剧。 直到门外的声音渐渐转弱,只剩下程月棠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她才缓缓放下茶杯。 “啧。” 秦疏影微微蹙眉。 像是看够了戏,秦疏影优雅地站起身,对着Ahn随意地扬了扬下巴。 Ahn立刻会意,快步上前拉开了会议室沉重的木门。 门开的动静让两人都下意识地转头看来。 秦疏影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狼狈的程月棠和余怒未消的沈教授,最终定格在程月棠那张泪痕交错的脸上。 “好了。” 秦疏影淡淡道,“多大的事,值得两位闹成这样?” 她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两人中间, “都静一静。” 程月棠厌恶的别过头去。 秦疏影淡笑,开口道:“程小姐,我们单独谈谈?” 另一间小会客室里,秦疏影姿态闲适的坐在单人沙发上,转头对身侧的Ahn扬了扬下巴。 Ahn微微颔首,将几份厚重的文件推到程月棠面前。 文件封面印着磐石集团醒目的银色山岩Logo,精美又十分冰冷。 “看看。”秦疏影抬起手,指尖随意地点了点最上面一份文件的封面。 程月棠接过,翻开了第一页。 秦疏影的声音在身前缓缓响起:“这是磐石旗下三家核心生物实验室的ISO认证和FDA审计报告。这份……” 秦疏影点了点程月棠手边的另外一份。 “是过去五年,磐石主导的、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国际合作项目清单,所有成果,无一例外,都发表在《Nature》、《Cell》这个级别的顶刊上。” 程月棠抬起头来看向秦疏影。 第45章 程小姐不要太天真 她是那般从容淡定,就好像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了一般。 或者说,其实她已经势在必得了。 “秦小姐究竟要说什么?”程月棠冷淡道。 “沈教授这个项目,起点不错,但潜力巨大,只是需要更广阔的舞台和更深厚的底蕴去挖掘。可据我所知,医药并不是时氏集团主营业务。” 秦疏影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仿佛时氏集团在她眼里,也不过就是一只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 “沈教授的项目到了他们那里,只会被埋没。而到了磐石手里,我们能给它的投入、资源和平台,会是时氏能给的十倍,甚至百倍。它能达到的高度,是你们现在根本无法想象的。” 程月棠的目光掠过那些印满了密密麻麻专业术语和权威机构印章的厚重纸张。 但她没有继续伸手去翻动任何一页,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在上面多停留一秒。 沉默半晌,程月棠抬起头,迎视着秦疏影那双漂亮的眼睛。 “秦小姐,这不是钱,也不是资源多少的问题。” 程月棠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是信用。” 签了约,就是承诺。 “或许在您看来,这很可笑,很迂腐。但……做生意,总得有点底线,不是吗?” 秦疏影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绝伦的笑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一声清晰的嗤笑从她精致的唇间逸出。 秦疏影慵懒地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靠背,双腿优雅地交叠。 “程小姐,人最可怕的,是连自己都骗。”秦疏影漫不经心的开口,“别太天真了,你真以为时淮序把你当回事?” 秦疏影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程月棠的眸子。 “程小姐是不是想不明白?”秦疏影摊开手。 “那让我告诉你,在他那种人眼里,像你这样的女人,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时兴起觉得还有点新鲜感的玩物罢了。” 时淮序偶尔施舍给你一点若有似无的关心,就让她感恩戴德,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甚至要为他守“节”? 真是可怜又可笑。 程月棠沉默了许久。 秦疏影静静的看着程月棠,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希望这个女人别太蠢。 可程月棠却猛地挺直了脊背,一字一顿,清晰的开口道:“我的选择是什么,不劳秦小姐费心!” 秦疏影一愣,随即语气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 “冥顽不灵!” 秦疏影眼中最后一丝耐心彻底消失。 她霍然起身,走到程月棠面前。 “这项目,磐石要定了。”秦疏影斩钉截铁的道。 “我们会签合同,就在今天,没有转圜的余地。至于你……” 秦疏影顿了顿,居高临下的凝视着程月棠。 “如果还想给你那位在铁窗里的母亲留一条后路,就最好识相点。” 说完,她再不看程月棠一眼,径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程月棠僵在原地,冷汗毫无征兆地布满脊背,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内衫。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可屏幕漆黑一片。 没电了。 程月棠蓦然急躁起来。 得通知时淮序!必须立刻通知他!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可下一秒,程月棠忽然动作一顿。 合同已经在签订的路上了,木已成舟,现在才告诉时淮序,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无能透顶? 而这个项目,是程月棠接近时淮序的关键。 没了,就代表自己毫无价值。 那母亲……母亲唯一的希望就…… —— 市中心私立医院,顶层VIP病房区。 时淮序站在那张宽大的病床前,脸色极为阴沉。 面前的床铺一片狼藉,被子被掀开,皱成一团堆在床尾,掀开的被角下还残留着几滴已然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时淮序纠结了许久,才决定来医院看望一下程月棠 他心里给自己的理由是,程月棠毕竟是因为自己给的任务生病了,作为上司,关心一下下属理所应当。 可来了后就发现人去楼空。 “人呢?” 听着时淮序的语气已经阴沉了下来,秘书忙道:“我……我马上去护士站问!” 这时,一个抱着干净床单被罩的年轻护士走了进来。 “这位病人呢?”秘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箭步冲上前,指着空荡荡的病床急切地问道。 护士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恍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哦,您说程小姐啊?大概……两个多小时前吧!她突然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说自己朋友出了事,得赶紧走。” 护士指了指被子上残留的血迹。 “她就跟疯了一样,自己一把就把针头拔下来就走了,拦都拦不住啊!” 朋友出事?是姚姚? 时淮序的眉心缓缓皱起,忽然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 程月棠出事了。 时淮序转头看向秘书,秘书心领神会,一秒都不敢耽搁,迅速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调出程月棠的号码拨了出去。 可听筒里传来的是已经关机的声音。 秘书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转向时淮序,小心的道:“时总……关机了。” 关机? 时淮序的眉头骤然簇紧。 嘴比理智更快一步做出了选择:“去查。” 秘书被时淮序语气中罕见的急切吓了一跳。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应声:“是!时总!” 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时淮序一人。 他烦躁地踱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他无意识地抬起手,修长有力的指关节有些焦躁的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玻璃窗框。 半小时后,秘书冲了进来,跑到十块去身旁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 时淮序霍然转身! 那一瞬间,秘书清晰地捕捉到,自家老板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随即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怒意。 “走!”时淮序薄唇紧抿,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随后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第46章 当我死了吗 秘书一愣,一个字不敢多问,立刻小跑着跟上。 沈教授脸上堆满了笑容,表情几近谄媚的双手捧着刚刚签好字的合同,恭恭敬敬地递到端坐于主位的秦疏影面前。 “秦小姐,您看,都签好了!一式三份,绝对合规!请您过目!” 沈教授搓着手,语气热切得几乎要溢出来。 “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后续的所有研发进度、核心数据、实验记录,我们团队一定第一时间、毫无保留地向磐石汇报!” 秦疏影并没有伸手去接那份合同,立在身后的Ahn无声地踏前一步,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替她接过了那份文件。 “沈教授,”秦疏影终于开口,打断了沈教授滔滔不绝的恭维。 “场面话就不必了。磐石看重的是效率、是成果。做好你分内的事,拿到你该拿的那份报酬。其他的……” 她语气微微一顿:“少说,少问。” 沈教授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腰弯得更低,连连点头如捣蒜:“是是是!秦小姐教训得是!是我失言!我们一定谨记您的指示!竭尽全力,保证效率和质量!绝不辜负磐石的信任!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秦疏影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目光随意的转向了会议室敞开的门口。 程月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眶红肿未消,视线死死地黏在Ahn手中拿着的那份刚刚签好的合同上。 那薄薄的几页纸而已,却让程月棠心里一阵窒息般的绞痛,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完了……一切都完了…… 母亲最后的希望,在她眼前被这个女人亲手碾碎了…… 秦疏影顺着她绝望的目光转过头来,自然也看到了那份合同。 随后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近乎悲悯又却又极其残忍的弧度,视线转回沈教授脸上。 “程小姐看起来状态不太好,那么后续的具体对接事宜,磐石就派专人和你联系了。” 秦疏影的目光又一次在门口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意有所指的道。 “你……还是好好劝劝她吧。有些路,走不通,就该及时回头。” 说完,径直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Ahn紧随其后。 程月棠的视线一直粘在秦疏影的身上,听着她高跟鞋鞋跟敲击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她迈开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自己心上一般。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程月棠身体忽然猛地一震,霍然转过身,一把抓住了秦疏影的手。 秦疏影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Ahn立刻上前一步。 警惕的道:“你要干什么?” “好了。”秦疏影挥退了身侧的男人,淡笑着看向程月棠。 “程小姐还有什么事吗?如果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我必定知无不言。” 程月棠咬紧牙关,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 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秦小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您的身份地位,想必早就把我这点破事查得一清二楚了吧?” 程月棠凑近过去,凝视着秦疏影的眸子。 “您早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千方百计接近时总。”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秦疏影极其优雅地转过身,看向程月棠。 脸上那点程式化的笑意并未消失,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嘲弄。 她坦然地面对着程月棠眼中燃烧的悲愤不甘,像是在欣赏斗牛场里,鲜血淋漓的倒在地上,却仍在挣扎的牛。 “知道。”秦疏影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避讳,“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程月棠的声音陡然拔高。 “您明明知道知道我接近他,是为了救我母亲!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程月棠的眼泪汹涌而出。 “程小姐,”秦疏影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坚硬的心丝毫都不为程月棠的眼泪所触动。 “我想我刚才在休息室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对于商人而言,最重要的永远是利益。磐石看中了这个项目的潜力和未来价值,给出了最优厚的条件,而沈教授。” 她目光扫了一眼旁边脸色尴尬的沈教授。 “他心甘情愿地选择了我。这,是天经地义的市场行为。” 秦疏影微微歪了歪头:“至于你的生路?你的希望?很遗憾,那并不在我的考量范围之内。商场如战场,没有人会因为同情对手的处境有多么悲惨,就把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拱手相让。这个道理,我以为你该懂。” 她顿了顿,忽然有些悲悯地看向程月棠。 “本来以为程小姐会是个聪明人,看来,是我想多了。” 所以为了利益,就可以不择手段? 程月棠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在商言商,可这个结果,她不能接受。 “所以秦小姐就这么轻易的断了别人的生路。”程月棠咬牙切齿的道。 秦疏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评价,轻轻笑了笑。 “程小姐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任何一个合格的商人都会做的选择。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秦疏影凑近过去,压低了声音在程月棠耳边道:“筹码不够重,又太过天真,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的垂怜之上。” 秦疏影支起身子,耸了耸肩。 “其实如果今天换成了时淮序的话,他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的。言尽于此,程小姐,好自为之。” 说完,她不再给程月棠任何开口的机会,决绝地转身。 “程小姐。”一直沉默的Ahn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一枚名片递给程月棠。 “拿着吧,或许等你撞得头破血流,彻底清醒的时候,还有用得着它的地方。” 程月棠死死地盯着那张名片,身体僵硬的定在原地。 接过来,就意味着向这个刚刚亲手碾碎她一切希望、将她推入深渊的女人低头,接受她施舍般的所谓退路。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可不接,她还有什么路可走?她还能怎么办? Ahn举着名片的手臂纹丝不动,十分不耐烦的看着程月棠。 最后开口道:“程小姐,最好不要这么不识抬举。” 程月棠猛地抬起头来,怒视着Ahn满是轻佻的眸子。 怒火一触即发。 可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男声忽然炸响。 “看来如今想抢我时家项目的人,胆子是越来越肥了,真当我是死的吗?” 第47章 是不是因为程月棠 程月棠猛地转过头,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时淮序那道熟悉的身影,此刻就站在身后不远处走廊的阴影里。 他来了。 那个程月棠此刻最想见却又最不敢见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这里。 程月棠不敢问时淮序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的,更不敢问时淮序为什么会出现。 她只知道时淮序做什么决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并且下意识地垂头藏起自己泪痕交错的脸。 时淮序的目光淡漠,越过她,精准地钉在秦疏影脸上。 他缓步上前,最终不动声色地将程月棠挡在了自己身后。。 “秦小姐。”时淮序开口,“多年不见,秦小姐高就了。不过换在几年前,我倒是想不到秦小姐今天竟能这般有本事,敢与我公然叫板。” 秦疏影在看清时淮序面容的瞬间,就呆愣在原地。 片刻后,她脸上的从容优雅寸寸碎裂,化为一片空白。 精致的红唇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之前面对程月棠时的嚣张在此刻消失殆尽。 不远处的程月棠清晰地看到秦疏影那双漂亮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然后一层薄薄的水汽氤氲开来。 那是一种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复杂眼神。 里面似乎有浓烈的震惊,委屈,甚至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悲伤。 这绝不是对一个商业对手该有的反应! 程月棠蓦然皱起了眉。 难道秦疏影也是时淮序的追求者之一? 所以她对自己的针对,不仅仅是商业竞争,更是情敌间的碾压? 果然,秦疏影喉咙滚动了一下,颤抖的道:“阿、阿序?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时淮序的反应极为平淡,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秦小姐,请称呼我时总,或者全名。我们之间,似乎没有熟稔到可以省略称谓的地步。” 秦疏影的脸色瞬间煞白,竟无言以对。 时淮序的目光扫过Ahn手中的合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在商言商,各凭手段,自然无人可谴责什么。但若某些人打着商业竞争的幌子,实则为一己私怨,行打击报复之实,针对的还是一个根本无关紧要的人。” 他顿了顿,嗤笑一声。 “那便不仅仅是失了商人的底线,更是连做人的底线,都一并丢进了臭水沟里。秦小姐,你说,是么?” 这番毫不留情的斥责如同耳光一般狠狠抽在秦疏影脸上。 她几乎面红耳赤,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面上的狼狈。 秦疏影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她身后的Ahn更是瞬间收敛了所有狗仗人势的嚣张,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程月棠看着眼前这极为戏剧性的一幕,彻底懵了。 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何强势如秦疏影,在时淮序面前竟会失态至此? “我……”秦疏影终于开口,声音中却满是哽咽。 “阿序……不,时总,我们能单独谈谈吗?就一会儿!求你……” 秦疏影近乎绝望地看着时淮序,几乎恨不得双手合十的恳求。 时淮序眉头紧锁,对此极其不耐,似乎并不想多和秦疏影说上一句。 可这时,一直沉默立于他身后的秘书却轻轻咳了一声,上前半步,在时淮序耳边极快地低语了一句什么。 时淮序的眸光几不可察地沉了沉。 他冷冷地瞥了秦疏影一眼,才极其勉强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向走廊深处一个僻静的角落。 程月棠站在原地,只能看到秦疏影的背影剧烈地起伏着,然后隐隐约约能听到秦疏影低沉的抽泣。 “为什么?阿……时总,这么多年了,你对我就真的……真的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吗?是不是因为她?是不是因为那个程月棠?!你告诉我!告诉我啊时淮序!” 秦疏影的声音陡然拔高,歇斯底里的质问着。 “因为什么,与你无关。秦疏影,收起你那些无谓的幻想和自以为是的深情。我警告你,离她远点。否则,磐石的手伸得再长,我也能把它剁下来。”时淮序冷冷道。 秦疏影的哭声骤然变大。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话呀!” 秦疏影想要问个明白,可是口中翻来覆去,却只剩下了那几句。 时淮序淡淡的看着秦疏影,声音几乎没有任何起伏。 腔调就像是在叙述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儿,可却冷冷的在秦疏影的心口扎了个刀子。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为什么,我只提醒你一句。我身边的人,无论是谁。员工也好,情人也好,不管我心里再怎么嫌弃,旁人也不能插手半分。” 秦疏影彻底崩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许久,时淮序和秦疏影才从角落走出来。 秦疏影的眼妆已经彻底花了,眼圈红肿,整个人失魂落魄,再不见矜贵傲然。 时淮序却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教授早在时淮序出现时就吓得面无人色,此刻冷汗更是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他缩在会议室门边,大气不敢出,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时淮序径直无视了抖若筛糠的沈教授,目光直接落在程月棠身上。 “还杵着干什么?”时淮序冷嗤一声,“走。” 程月棠如梦初醒,几乎是本能地迈开僵硬的腿,跟了上去。 见三人就要离开,沈教授才终于回过神来,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慌忙上前一步。 “时总!时总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磐石那边开的条件实在……” 他话未说完,就被时淮序身侧的秘书面无表情地抬手拦住。 秘书冷冷道:“沈教授,我们时总的时间很宝贵。另外,时氏集团的企业文化里,有一条原则是永不接受背叛者。” 无论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就是把天说出花来都没用。 沈教授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得几乎无地自容。 却又不甘心放弃,语无伦次地辩解。 第48章 就是个废物 “不、不是背叛!时总您听我说!是磐石……他们给得太多了!还有国际顶级实验室的承诺!我也是为了项目能有更好的发展平台啊!团队也要吃饭的!时总您体谅体谅……” “更好的发展平台?”一直沉默的时淮序忽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沈明德。”时淮序直呼其名,毫不避讳。 “你团队研发出来的那款所谓的新型靶向药,本质上不过是对国外某款专利过期药物的低水平仿制,说的好听是平替。可除了作为进口药的廉价替代品,它还有多少真正的市场价值和研发潜力?” 时淮序所需要的是平价替代,所以他给出正常的价格理所应当。 但沈教授为了更大的利益,吹嘘伪造自己的研发成果,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样的一个,别说是现在,就是以后他真的研发出了什么惊世的成果,时淮序也是不屑于多看他一眼。 时淮序逼近一步:“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沈教授如遭雷击,猛地瞪大了眼睛。 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时淮序的话将他精心包裹的学术权威外衣彻底剥开,露出里面不堪的败絮,沈教授已然无地自容。 原来如此! 程月棠猛地抬头看向沈教授。 她终于明白,为何磐石开价如此离谱了。 秦疏影看中的和什么技术潜力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时淮序对沈教授团队所谓的看重,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打击时淮序,继而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估计秦疏影自己也没想到她竟成了这场博弈中最愚蠢的棋子。 不仅没有达成目的,还遭了这么一通排暄。 最重要的是,合同已经签了…… 程月棠真是想不明白,时淮序对于秦疏影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值得秦疏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不过程月棠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回了自己的身上。 沈教授极力邀请自己转专业考他研究生,可其实他只是个欺世盗名,利用自己攀附时氏的绣花枕头, “我……”沈教授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时淮序最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如同看着一堆垃圾。 “这些年,你在学校占着位置,顶着教授头衔,拿着经费,搞出了多少这种注水的成果?这些丰功伟绩,我会如实整理一份材料,递交给贵校学术委员会和主管单位。” 说完,时淮序再不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时总!时总!求您高抬贵手!给我条活路啊时总!”沈教授彻底崩溃,腿一软,瘫倒在地。 秦疏影见时淮序真的要走,不甘心地追出几步。 带着哭腔喊道:“阿序!你等等!你听我说……” 时淮序脚步未停,只留下冰冷的一句, “秦疏影,好自为之。” 三人径直离开,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 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平稳地行驶在回程的路上。 车厢内气压低得可怕,谁也别乱说话。 程月棠小心翼翼的侧头看了一眼,就见时淮序闭目靠在椅背上,轮廓分明的侧脸绷得紧紧的,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 程月棠又缩了缩,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在被漫长的沉默逼疯之前,程月棠鼓起勇气道:“时总……对不起……我……” “对不起我?”时淮序蓦地睁开眼,侧过头,打断了她的话。 他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笑:“程月棠,你哪里对不起我?你真正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脖子上顶着的那个夜壶!” 程月棠身子狠狠一缩。 “身为项目助理,遭遇磐石集团这样级别的对手恶意挖角,第一时间该做什么?” 是通知上级,通知集团。 而不是做个像个傻逼一样的孤胆英雄,单枪匹马跑来这里跟人谈判! 结果呢?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被人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连自己母亲最后的希望都差点亲手葬送。 “程月棠,你觉得你是一个合格的助理吗?你告诉我,你的职业素养在哪里?你的基本判断力又在哪里?” 一连串的质问砸下来,程月棠头都不敢。 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知道自己错得离谱,时淮序的每一句指责都精准地戳在她的痛处上,让她无地自容。 “我……我太着急了……我怕……”程月棠小声道。 “怕什么?怕我知道你搞不定?怕我觉得你无能?”时淮序毫不留情地再次打断。 “你以为你是遇到了强大的对手,可实际上你这种自作主张,不信任团队,遇事只会闷头硬扛的愚蠢行为,才是最致命的弱点。商场如战场,信息差就是生死线。你今天的表现,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程月棠被训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掉下来。 她不敢再开口,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时淮序看着她这副鹌鹑样,似乎胸中的怒火发泄了大半,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重新闭上眼睛。 车子眼看着要开到程月棠学校附近,时淮序都没有发表对自己的处置。 程月棠的心沉到了谷底。 终于,她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时总,那东城那个项目……您……” “东城的项目?”时淮序再次睁开眼。 “你不用再参与了。” 程月棠的心瞬间沉入冰窟,手脚冰凉。 但时淮序的下一句话,又让她一愣, “你现在的任务,是立刻给我去搜寻市面上所有在研的、有潜力替代沈明德那款废物的新型靶向药物资料。国内国外,知名团队还是初创公司,我都要看到详细的报告和可行性分析。三天之内,给我初步筛选结果。” 巨大的落差让程月棠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愣愣地看着时淮序。 不赶她走?还有新的任务? 这、这意味着希望还在? 喜悦后知后觉地漫上心头,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困惑, 时淮序为什么不干脆解雇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助理?为什么还要给她机会? 第49章 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程月棠不敢问,甚至不敢表现出太多的欣喜。 她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或者一个表情不对,就会让时淮序收回这失而复得的机会。 她只能用力地点点头:“是,时总。”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 时淮序的目光扫过校门,又落回程月棠身上,语气依旧带着点惯常的刻薄。 “现在还打算考沈明德那种货色的研究生?” 程月棠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考了!绝对不考了!”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时淮序冷哼一声,“以你现在的资历和脑子,考个研究生也改变不了什么。纸上谈兵,不如真刀真枪在项目里滚几圈。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少想些有的没的。” 程月棠被训得再次抬不起头,只能讷讷应是。 时淮序似乎懒得再看她这副受气包的样子,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下车了。 秘书立刻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就在车子缓缓启动的瞬间,程月棠看着车窗内时淮序冷硬的侧影,才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 “时总!”程月棠急切开口,“为什么?您、您为什么还要帮我?” 时淮序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好像……有点无奈? 他沉默了几秒,就在程月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终于薄唇微启。 “你又没有要背叛我,我为什么要不管你?做好你该做的事,少问废话。” 说完,他不再看她,对秘书道:“开车。” 黑色的商务车汇入车流,绝尘而去。 程月棠站在原地,眼眶不受控制地阵阵发红。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酸涩逼了回去。 虽然心里总骂时淮序这人太狗,太刻薄,太不近人情。 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他看人看得极准,更是一个……重承诺的人。 他没有因为她的愚蠢和失误就彻底抛弃她,甚至还在秦疏影面前维护了她那点可怜的自尊。 手机叮咚一声轻响,拉回了程月棠的思绪。 是秘书发来的信息。 【程助理,学校这边毕业论文尽快搞定。下周一带上必要的生活用品,搬到别墅。时总需要你随叫随到。收到回复。】 【收到,我会准时到的!】 程月棠飞快地回复过去。 又呆愣片刻,程月棠脸上终于扬起一个笑容。 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学校走去。 几天后,程月棠终于搞定了毕业论文最关键的答辩部分。 收拾东西准备搬去别墅时,一个新闻推送突然弹了出来。 「惊爆!慕氏集团涉嫌大规模珠宝原石走私!金额巨大!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集团高层悉数被约谈!」 慕氏集团? 程月棠瞬间瞪大了眼睛,心脏狂跳起来。 时淮序竟然动作这么快…… 程月棠再也坐不住了。 慕家陷入泥潭,母亲案件出现转机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她必须立刻见到时淮序。 程月棠一刻也不敢耽搁,抓起行李箱,叫了车就直奔时淮序的住处。 可抵达后才发现自己似乎来得太早了。 夕阳的余晖给白色的建筑镀上一层金边,但整栋别墅却一片漆黑,静悄悄的,连庭院里的景观灯都没有亮起,保安亭里也空无一人。 程月棠按了半天门铃,无人应答。 随后又打时淮序和秘书的电话,却都处于关机的状态。 最后只收到了秘书那边的一条自动回复。 【重要会议中,有事请留言。】 程月棠叹了口气,看来是加班了…… 微凉的晚风吹过,只穿着单薄外套的程月棠忍不住抱紧了手臂,在原地来回踱步取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越来越暗。 就在程月棠犹豫着要不要先找个地方等等时,一阵脚步声突然从她身后浓密的枫树阴影里传来。 程月棠悚然一惊,猛地回头! 她当然不会以为这是时淮序,因为时淮序到哪里都是横着走,绝对没有这么鬼鬼祟祟的时候。 然而程月棠的反应还是太迟了。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瞬间捂住了她的口鼻,另一只强壮的手臂同时死死箍住了她的腰身。 程月棠的惊呼被死死堵住。 她拼命挣扎,用尽全身力气踢打,可身后男人的力量大得惊人,她的反抗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扭伤了自己的脚。 程月棠被粗暴地拖行了几步,然后塞进了一辆停在阴影里的黑色轿车后座。 车门砰地关上,引擎发动,毫不犹豫的驶离。 程月棠瘫软在后座,警惕的看着前方男人的脸。 “是不是慕斯年派你来的?” 开车的男人沉默不语。 程月棠心中一片冰凉,她颤抖着手想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求救,可却绝望地发现车内有信号屏蔽器。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程月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一颗心沉入谷底。 慕斯年这么快就狗急跳墙了? 他要对自己做什么? 灭口? 还是……用自己来威胁时淮序?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 程月棠被粗暴地拽下车,踉跄着被推进了一处极其奢华的高端私人会所,然后塞进了一个包厢内。 包厢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一个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窈窕身影。 听到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 竟然是秦疏影! “怎么会是你?”程月棠惊讶的问道。 秦疏影看着程月棠惊魂未定的样子,嘴角极其扭曲地向上勾起,突出一个非常病态的笑容。 “程小姐别急,你先别管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只需要相信我是诚心诚意的就好。我请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或许能改变你一生的秘密。” 秦疏影的笑容扩大,眼中神色晦暗不清。 “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程月棠一愣,蹙眉道:“你说什么?” 人的身份是自出生那天起就注定的,程月棠自小身上就有父母的影子,她自然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份出了问题,更不会傻到以为自己是什么豪门真假千金小说里的主角。 她只觉得秦疏影脑子有病,好好的跑到自己面前胡说八道一些根本不着边际的东西。 “我不想知道。”程月棠冷冷答道。 秦疏影的笑容却变得更加怪异了:“不,你一定要知道。” 第50章 她是郑家的大小姐 她根本不给程月棠任何思考或拒绝的余地,对着身旁的Ahn使了个凌厉的眼神。 Ahn立刻上前,用力按住程月棠的肩膀,将她狠狠按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放开我!” 程月棠奋力挣扎,肩膀被Ahn铁钳般的手捏得生疼。 但在Ahn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她根本毫无反抗的余地。 “放开?那怎么行?这秘密太重要了,我怕你情绪激动跑了。” 秦疏影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挣扎的程月棠,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 程月棠被迫坐下,狠狠瞪着秦疏影。 “秦疏影!你最好真的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告诉我!否则,你这样绑架我的行为,时总要是知道了……” “够了!” 秦疏影似乎一点关于时淮序的事都听不得,捂住耳朵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收起你那副故作清高,摆出受宠姿态的恶心嘴脸!” 秦疏影指着程月棠,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家破人亡,走投无路,只能靠着爬上男人床求生的卑贱女人!靠着几分狐狸精似的皮相迷惑了他,就真以为自己登堂入室了?你以为他护着你是因为爱你吗?天真!你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养在身边逗弄的玩意儿!随时可以抛弃!一个挡箭牌!” 无数污言秽语密集地朝着程月棠扎来。 程月棠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若不是Ahn死死按着她的肩膀,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撕烂秦疏影那张恶毒的嘴。 但此刻冲动只会带来更大的羞辱,程月棠死死咬着下唇,硬生生将几乎冲口而出的怒骂咽了回去。 秦疏影像是要将积压了多年的怨毒和不甘全都倾泻在程月棠身上,直到骂得精疲力竭,声音才渐渐低了下来。 秦疏影扶着沙发靠背,微微喘息着,脸上的狰狞之色渐渐褪去一些,重新覆上一层高傲的面具。 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仿佛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疯女人从未存在过。 “好了,下面,该聊聊正事了。” 秦疏影走到程月棠面前,微微弯下腰,红唇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程月棠,你知不知道,你那个蹲在牢里的母亲刘淑文,她以前姓什么?叫什么?” 程月棠猛地抬起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呵呵,”秦疏影直起身,发出一声冷笑,自顾自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查到了你口口声声叫的那个母亲根本不姓刘,她本应该姓郑!” 郑? 这个突兀的姓氏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程月棠混乱而愤怒的思绪里激起了一圈涟漪。 这个姓氏有些耳熟,似乎在某些特定圈子的传闻里出现过? “是江南珠宝大亨,郑家啊。”秦疏影阴测测的笑道。 “江南郑家……” 程月棠喃喃低语。 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瞪大了眼睛。 秦疏影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 “看来你也不算太笨。跟了慕斯年那么久,果然对这个圈子里的旧闻有所耳闻。没错,就是那个曾经名震江南,富可敌国,却又一夜之间轰然倒塌,全家上下几乎被杀绝了的郑家!” 程月棠的心脏骤然漏跳一拍。 是的!她想起来了! 郑家,那个传闻中被入室盗窃的亡命徒杀害全家,后来又传出是因为结仇太深被雇凶灭门的家族。 这个当时案件轰动一时,据说现场极其惨烈。后来主犯虽被抓,但郑家已经彻底凋零。 “那都是结案了的旧事,早就在新闻里播过无数次了!”程月棠厉声反驳。 那些罪犯也早就交代了前因后果。 他们只是被开除了员工,心怀怨恨才…… “天真!”秦疏影尖锐地打断她,“你以为你看的新闻就是全部真相?你以为那几个被抓的亡命徒的供词就代表了所有?” 她向前一步,几乎贴着程月棠的脸 “我通过特殊的渠道查到的资料,清清楚楚地显示你那个可怜的妈妈根本就不是什么贫家女刘淑文。她是当年郑家血案中,唯一侥幸逃出去的郑家小姐郑萱,也就是那些罪犯后来供词里提到的漏网之鱼。” “你撒谎!” 程月棠头皮阵阵发麻,失声尖叫起来,不顾肩膀的剧痛猛地挣扎。 “这绝不可能!我亲眼看过外公外婆的老照片,他们就是普通人,根本不是什么郑家的人。他们在我母亲结婚不久就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了,这一切都有据可查!” 这简直太荒谬了! 程月棠甚至没有时间去思索这是不是真的,就已经觉得从小到大的认知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摇摇欲坠。 秦疏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更夸张地笑了起来, “程月棠啊程月棠,你还真是单纯得可爱。你母亲就算是再落魄,可瘦死的骆驼驼比马大。伪造一份身份,藏匿一个人,需要很高明的手段吗?” 程月棠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母亲的过去……她确实所知甚少。 母亲对她小时候的事总是语焉不详,只说很苦。 看着程月棠失魂落魄的样子,秦疏影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声音变得更加森冷。 “好了,现在知道她是谁了。那你想不想知道偌大的郑家,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倒下的?你的好妈妈,当年又是怎么被迫带着秘密活下来的?” 程月棠下意识的不想听,可已经来不及阻止。 只见秦疏影的红唇缓缓开合,轻声道。 “听说是因为生意做得太大,手伸得太长,卷进了不该卷的漩涡里。据说……” 秦疏影脸上的笑容无限放大:“是卷进了一场跨国的特大走私案,而且啊,还涉及到了D品。这样大的罪名,这样滔天的祸事,家破人亡,被人追着报复斩尽杀绝,不是很顺理成章吗?” 秦疏影凑近程月棠耳边。 “所以你说……他们郑家,是不是活该?” 程月棠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了。 第51章 时淮序你疯了吗 “好了。”秦疏影微微直起身子,“自己消化一下吧。” 她对着程月棠挥了挥手,像是小姐妹已经结束了最平常不过的对话,便施施然起身出去了。 只留下Ahn在程月棠身边,如毒蛇吐信子一般虎视眈眈。 这太荒谬了! 程月棠依旧是难以置信。 她在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是秦疏影处心积虑编造的谎言,是故意打击她的手段。 秦疏影对时淮序那么偏执,说不准是为了离间他们两个的关系。 可是…… 程月棠蓦然皱起眉。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她完全可以找一个别的借口。 何必要把自己和那样一个庞大的,曾经在全国都能排得上名号的珠宝大亨联系到一块儿呢? 秦疏影方才和自己说的那些话,甚至她说话时的腔调,都在程月棠的耳边,不断的徘徊着。 程月棠用力闭上眼,试图将这些声音驱逐出去,但内心深处,某种细小的疑虑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混乱的思绪碎片中,程月棠的目光忽然一闪,逼不得已的想到了那次在慈善拍卖会时发生的事。 那枚簪子,母亲唯一留下的嫁妆,如今还被程月棠仔仔细细地收在那个锦盒里。 如果那些事情不是真的,又如何能够解释得了,母亲的手中会有那么一个对于富豪们来说算不得是精品,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一辈子不吃不喝都难以触及的簪子呢? 而后思绪又忍不住转到了时淮序和自己说的,慕家早年发家时,涉及到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程月棠混沌的脑子里炸开。 如果、如果她的母亲真的曾是那个江南郑家的女儿,那么作为当年几乎在郑家没落时同一时间段崛起的慕家…… 为什么慕夫人会对一个和她儿子谈恋爱的穷学生如此憎恶?不惜在设下那么大一个局,让她家破人亡。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勾引”了慕斯年…… 只怕更是因为她是郑家的后人,以及母亲根本就是郑家那个逃脱出来的小姐吧…… 寒意瞬间浸透骨髓,程月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牙齿也开始忍不住微微打颤。 直觉告诉程月棠,这件事她必须马上告诉时淮序。 她猛地抬起头,刚想有所动作,肩膀却被Ahn铁钳般的手掌更用力地一按。 更剧烈的疼痛让程月棠忍不住闷哼一声,猛的转头对上Ahn冰冷的眼神,瞬间便接收到了他的警告:别动。这里没有你开口的份。 走廊尽头,另一个私密性极强的小会客室里。 秦疏影坐在奢华的丝绒沙发上,精心打理过的面容上堆砌着近乎卑微的讨好笑容。 “阿序……不,时总,” 秦疏影小心翼翼地选择着称呼,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刻意的示弱。 “刚才是我冲动了,吓着程小姐了。我我只是太着急了,我怕你被蒙在鼓里……” 时淮序靠在对面的单人沙发里,长腿随意交叠,指间夹着雪茄,袅袅青烟模糊了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他甚至连眼神都吝于分给秦疏影一丝一毫,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城市远处的霓虹灯火,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这种无视比斥责更让秦疏影煎熬。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语调的平稳,循循善诱。 “我是认真的,时总。我查到的那些资料千真万确。那个程月棠,她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个简单的大学生。她的母亲,是二十年前江南郑家唯一逃出去的活口。” 秦疏影生怕时淮序不信,还刻意强调了走私案和涉D案,试图在时淮序宁静的表情中掀起一丝波澜。 “她母亲还在羁押,本身就惹上了麻烦。她就是一个行走的炸弹,走到哪里,过去的仇家就会跟到哪里。时总,你相信我,她身上那种血脉带来的不祥,迟早会……” “你。”时淮序终于开口,打断了秦疏影滔滔不绝的规劝。 他将雪茄灰轻轻弹在水晶烟缸里,缓缓转回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终于落在了秦疏影脸上。 “说了这么多。”时淮序微微前倾身体,薄唇勾起一个几乎没有温度的弧度,“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秦疏影被这意料之外的反应噎住,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愣了足有三秒,才挤出笑容:“是……是啊!我是为你……” “为我好?”时淮序低笑了一声,“秦疏影,收起你这些令人作呕的好心。” 他重新靠回沙发背,语气轻描淡写。 “你说的事情,关于程月棠和她母亲的身份,我早就知道。” 时淮序顿了顿,在看到秦疏影的脸色骤然变得灰败的脸色后,又清晰地补上了一句。 “而且,我结交什么人,亲近什么人,与谁有关,关你什么事?” “什么?”秦疏影脸上努力维持的情景表情彻底碎裂了。 她失神地喃喃自语。 “你……你早就知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 “为什么不可能?”时淮序反问,“秦疏影,你以为你在操控什么?你以为你有资格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 时淮序微微眯了眯眼,随后凑近过去,贴近秦疏影身边。 “而且你不觉得你的提醒来的晚了一些吗?”时淮序勾起唇角。 “倘若你多花些心思在外边的事上,就会知道,今天早上慕氏集团,已经被曝出牵扯过走私案了。至于郑家是否真的犯过这样的案子,还是说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陷害。后来发现仇人人活在世上,便极力的想要杀人灭口,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时淮序一字一顿毫不留情地吐出真相来,让秦疏影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破了。 她以为自己提醒了时淮序,时淮序就算是不谢谢自己,也不会像之前那么相信程月棠。 可是自己的所有举动,落在时淮序的眼中,竟和一个跳梁小丑没有区别。 “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她是个扫把星!你还要留她在身边?!”秦疏影骤然破防了。 第52章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时淮序你疯了?!你是不是被她那张脸迷得失心疯了!她那种出身,那种污点,靠近她的人都会倒霉!她会害死你的!她妈妈不就是例子吗?!她就是个……” 秦疏影的优雅荡然无存,只剩下刻薄的怨妇嘴脸。 可任凭她如何尖叫哭骂,如何歇斯底里地诅咒程月棠,时淮序始终面沉如水。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神淡漠地看着她表演,直到秦疏影气喘吁吁声音发哑,才微微抬起手。 “程月棠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评价。倒是你,秦疏影。” 时淮序凝视着她。 “当年你对我做过什么,你不会以为我已经忘了,或者……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了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秦疏影脸上所有的表情骤变,只剩下心虚。 就像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了衣服那样难看。 一些个埋没多年的画面在时淮序的这句提醒下强行涌入脑海。 华丽的私人晚宴,昏暗迷离的灯光,她端着加了料酒杯时那止不住的,渴望又颤抖的手指。 她看着时淮序喝下,看着他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她以为时机终于到了…… 然后她不顾一切地凑近…… “不……”秦疏影捂住了耳朵,满脸痛苦的抱住头。 时淮序没有再多看瘫软在沙发上的秦疏影一眼,决然地转身离开。 秘书无声地跟随在他身后,悄然离开。 Ahn还在静静的守着失魂落魄的程月棠。 门被推开的一瞬,Ahn诧异的回头,却发现门口,只有一身冷冽肃杀之气的时淮序,和他身后那位一副公事公办表情的秘书。 Ahn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里咯噔一声。 小姐失败了! Ahn难以置信的看着时淮序,只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睡醒。 第二次了,已经是第二次了! 从前秦疏影在时淮序身上从来没有受到过的羞辱,在这两次见面后,已经“享受”了个淋漓尽致。 时间真的会让人有如此大的改变吗? 时淮序是疯了吗? 理智告诉Ahn,他应该离开了。 可心中却仍抱着那么一点点的侥幸心理,好半天都没有挪动脚步。 虽然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脚步却像钉在了原地。 他没有说话,还在试图用肢体语言告诉时淮序:没有秦疏影的命令,他不能放人! 秘书微微皱眉,大步踏上前。 “让开,还是说,你想永远留在这里?” Ahn的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巨大的羞辱感和对未知的恐惧瞬间席卷上心头。 下一秒,他狼狈地落荒而逃。 程月棠依旧维持着被按坐下去的姿势,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那场极为简短,却足够剑拔弩张的对峙。 直到一双熟悉的手工定制的黑色皮鞋踏入她的视线范围,停在她面前的地毯上,她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时淮序来了…… 他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张俊美至极却总是覆着寒霜的脸上没有任何温度,薄唇抿成一条刻薄的直线。 微微蹙着眉,眼神里混杂着她熟悉的审视 “还打算在这里坐到地老天荒?”时淮序的声音中带着惯常的刻薄,“丢人现眼的戏码还没演够?起来,走人。” 程月棠猛地,从失神中惊醒过来。 秦疏影果真是为了离间,自己和时淮序的关系没错,可是,秦疏影不见得说了谎。 程月棠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不清楚这些东西。 但如今显而易见的是,她的离间失败了。 秦疏影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把自己绑架过来。 可是时淮序根本不信,或者,他根本就不在意。 程月棠混沌一片的脑子里在闪过这次念头的时候,终于清醒了那么一些。 是啊,时淮序是何等人物? 他心思深如寒潭,眼利如刀,秦疏影那些拙劣的把戏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他早就知道了,他甚至可能查得比秦疏影更清楚。 而且很有可能,时淮序在调查慕家的事儿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些过往。 可自己刚才竟然像个傻瓜一样,深陷在那面痛苦得无法自拔。 程月棠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更快一步。 她想按照时淮序的命令,站起来,像往常一样在他面前尽量保持着基本的体面,不要显得那么狼狈,然后跟着她离开。 可是刚一用力,双腿却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绵软得使不上半分力气,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了。 膝盖一软,刚抬起到一半的身体重心不稳,眼看就要重新跌坐回去。 程月棠狼狈地用手撑了一下旁边的椅子扶手,试图稳住自己。 但不管程月棠怎么努力,眼下她腿软到站不起来,却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就像是很多东西,程月棠可能拼尽全力也无法够到一样,都是那么的显而易见,让人连撒谎隐瞒的机会都没有。 时淮序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程月棠,丝毫想要伸手帮助的意思都没有。 她怎么能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栽倒两次? 时淮序皱眉看着程月棠心中的不满,丝丝缕缕的涌上来。 像是一个茧,把时淮序牢牢的包裹在了里边, 啪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落在了程月棠的指尖。 紧接着,又是几滴,砸落在她的衣襟上。 一直面无表情,甚至准备再次开口讽刺的时淮序忽然愣住了。 “我也不想在她身上栽跟头……”程月棠忽然道。 时淮序皱眉看着程月棠,有一瞬间心中生出了几分诧异。 她竟连自己要说什么都知道? “可是,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 程月棠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已经遍布血丝的眼。 这些日子以来的忙碌早已压垮了程月棠的大部分神经。 若不是还有要救出母亲这件事吊着,程月棠早就扛不住了。 而屡次频发的事端,更是让程月棠已经疲惫不堪。 这落在时淮序的眼中,无疑是一种震撼。 他见过程月棠脆弱的样子,但是头一回觉得程月堂像是一个自出场时质量就出了问题的瓷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般。 比她生病晕倒那次还要让人觉得陌生。 第53章 你早就计划好了 时淮序原本想嘲讽程月棠几句的,可话已经到唇边的话,却硬生生顿住了。 他垂着头,沉默地看着程月棠失魂落魄的样子。 门口的秘书屏息凝神,他从未见过老板对谁的眼泪有过这样的停顿,一时间竟心乱如麻。 程月棠不想在时淮序面前太丢人。 她强逼着自己咽下所有的负面情绪,忍住哽咽,费尽力气的想要站起来。 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再次跌坐回去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到了她眼前。 没有触碰,只是停在那里,但其中意味已然明了。 程月棠猛地抬头,撞进时淮序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眼里意外的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她读不懂的复杂。 程月棠咬紧下唇,一股倔强混着屈辱涌上,硬是凭着自己的力量,摇摇晃晃站稳了。 “走吧。”程月棠声音嘶哑的道。 时淮序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秒,随即像回过神来一般,把手收回插进裤兜,转身大步离开。 只是他的脚步,似乎比来时慢了几分。 秘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刻侧身让开通道。 可心里头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从来没见过时淮序对谁这样……温柔过。 秘书眼神复杂的回头看了一眼程月棠,心里头已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但刚冒出个念头,就被秘书自己生生掐断了。 他不敢想…… 黑色商务车在夜色中穿行着,程月棠蜷在车座后排的角落里,脸贴着冰冷的车窗玻璃,街边飞速闪过的霓虹落在程月棠的眼中却显得那么冷漠无情。 她第一次觉得魔都是一个如此没有人情味的城市,和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了…… 时淮序则坐在一边闭着眼,指间无意识地捻动着一枚冰冷的袖扣。 秦疏影的愚蠢搅局,已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一丝烦躁在心底油然而生。 看来……还是自己太仁慈了。 车子终于抵达了时淮序的别墅,程月棠被强行带走时散落在地的行李还留在原地。 时淮序微微停住脚步,转头瞥了程月棠一眼。 程月棠咬紧了嘴唇,立刻默然无声的走上去,拎起了行李。 时淮序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进房内。 他随后脱下外套,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酒。 但却捏在手里没有喝,转而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长腿随意的交叠,目光落在程月棠的身上。 “现在。”时淮序终于开口,“说说看,秦疏影的话,你信了多少?” 程月棠猛地抬眼,却所答非所问。 “你比她更早知道。” 时淮序沉默了一瞬,但没有否认。 “怪我?” 程月棠深吸一口气,倔强的摇了摇头。 “不敢,但是时总。”程月棠猛然抬起头,第一次用一种带着近乎质问意味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时淮序。 “时总与我合作,究竟是交易,还是想要利用我?” 程月棠不是傻子,跟在时淮序身边这么久,怎可能还不确定时淮序针对慕家不单单是为着帮助自己的缘故,更是他与慕家之间有着很深的恩怨。 但程月棠过问的并不多。 她只是觉得,只要能够救出母亲,做那个挡箭牌又有何妨? 更何况他们本身就是互相利用。 只是在知道家族真相的这一刻,程月棠的心底还是没由来的生出一阵恼火。 难怪……难怪时淮序莫名其妙的就要把自己带在身边,还让自己做他贴身的生活助理。 时淮序的眼神瞬间降至冰点。 可却不单单是因为程月棠的质问,更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在自己面前看似好摆弄的程月棠,其实很有原则性。 沉默良久,时淮序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 “程月棠,注意你的措辞和态度。利用?没错。” 时淮序嗤笑一声。 “这世界本就是相互利用。我利用你的身份和仇恨撬动慕家,你利用我的资源和力量复仇救母,很公平的交易。但秦疏影那种蠢货的话,也值得你放在心上反复咀嚼?看来今晚的惊吓真让你脑子不清醒了。” 时淮序口中吐出的刻薄话语像不要钱一样,但却终于让程月棠失控的情绪稍稍冷却。 时淮序话锋一转,开口道:“秦疏影说的,的确是真相,但……” 时淮序话语一顿,深邃的目光落在程月棠身上。 “走私涉毒、咎由自取,是彻头彻尾的栽赃陷害。郑家虽是被灭口的,但真正的凶手,不止慕家一个。” 他们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可你若说谁才在郑家人的尸骨上所获得利益最多,的确非他们莫属。” 程月棠浑身一震,寒意从脊梁骨上爬上来。 事实果然如此。 自己与慕斯年的恋爱,还不至于让慕夫人那般疯狂。 即便她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是一个十足十的控制狂,但慕斯年即为慕家大少,身边的莺莺燕燕自然不会少。 程月棠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魅力能值得慕斯年长久的眷恋,即便慕斯年看似疯狂,可也不过是讨厌猎物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所以慕夫人目的根本不在此。 但郑家的血案,本就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的主菜。 母亲,更是那场屠杀唯一的活口,也是最重要的证人! 如果她手里掌握着钉死慕家的关键证据,那慕家大厦倾颓也指日可待。 程月棠在震惊之余,忽然想到了从网上看到的一则冷笑话。 听说古代满门抄斩,连家里的鸡蛋黄都要摇散了。 虽是一句戏言,可如今自己的境况,又何尝不与那笑话一模一样。 这才是慕夫人当年处心积虑要害自己全家,并且斩草除根的根本原因。 滔天的恨意在程月棠胸中翻涌着。 她死死攥紧拳头,指尖几乎要把掌心掐出血来。 良久,程月棠终于抬起头。 “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用我妈的身份和证据扳倒慕家?” 时淮序迎着她的目光,没有否认:“这是最快,最有效,也最能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方式。你母亲的案子,是撬动整个慕氏集团最有力的杠杆。” 第54章 你也是个扫把星 “现在,你知道了全部。”时淮序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但秦疏影也知道了。” 事情传得越快,慕家才越会为了掩盖当年的罪行而不惜一切代价,包括灭口。 时淮序俯视着程月棠,冷冷道:“所以,收起你那些无用的眼泪和心软。从这一刻起,你的命不再仅仅是你自己的。” 是啊…… 程月棠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是郑家最后的血脉,是母亲翻案唯一的希望,也是时淮序棋盘上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 他不会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差错,否则布下棋局之人,也可以随意将棋子丢弃。 程月棠点了点头:“好。” 时淮序这才满意,转头朝楼上走去。 一连串的安排随着时淮序的动作传来。 “我会加强安保,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指定的安全范围,也不准接触任何可疑的人,包括你以前的朋友。把你的精力都用在配合律师处理你母亲案子的证据上,以及工作。” 程月棠将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强行压下。 “我明白了,我会做好我该做的。” 她已经没有软弱的机会了。 —— 位于魔都市中心最奢华的酒店里。 秦疏影回来已经有一阵子了,但情绪依旧不平静。 她把屋子里昂贵的瓷器都摔了。 还有那些酒店花了大价钱购置的水晶杯、艺术品…… 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秦疏影妆容哭花,头发散乱,瘫软的跪在一地混乱中。 Ahn沉默地站在角落阴影里,良久,他徐徐上前一步,试探着开口。 “小……” “他早就知道!他竟然早就知道!可他还是那样护着那个贱人!他一定是被那个狐狸精彻底迷住了,昏了头了!” 秦疏影忽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Ahn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敢说话。 可秦疏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下可咆哮。 眼神怨毒地盯着虚空的某一点,嘴角忽然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 “好!好!时淮序,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秦疏影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喃喃着。 “既然你那么宝贝那个扫把星,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她怎么毁掉你!” 秦疏影扑向沙发,抓起随意丢在上面的手机,手指颤抖着找到一个加密号码拨了出去。 几秒钟后,电话终于接通。 “喂,慕夫人吗?” 秦疏影瞬间掩盖住自己语气中的哽咽。 “我是疏影啊,是啊,真的好久不见了呢。不过慕夫人,我这里,可有个关于江南郑家很有意思的消息呢,您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 时淮序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沉默的抽着烟。 良久,他才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脚下璀璨却冰冷的城市森林。 指尖的雪茄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玻璃上自己冷硬的倒影。 秦疏影那张因怨恨而扭曲的脸闪回在眼前,时淮序悄然握紧了拳头。 记忆回到了当年那个灯光迷离的晚宴。 秦疏影端着酒杯靠近,笑容甜腻。 软软的叫着他:“阿序,好久不见了,和我喝一杯好吗?” 他当时年轻气盛,对秦家这位大小姐的纠缠已不胜其烦,却碍于表面关系敷衍着喝下了那杯酒。 可是很快,一股陌灼热的躁动便从四肢百骸升上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扭曲,时淮序顿时明白了自己被下了什么药。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宴会厅,想要跑去洗手间,用冷水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是前脚刚刚踏进去,后脚秦疏影的脸就出现在了镜中。 她凑得极近,带着得逞的笑,伸手来扶他。 “滚开!” 时淮序用残存的理智低吼,猛地推开她。 可是药力猛烈地冲击着神经,理智的堤坝摇摇欲坠。 时淮序踉跄着冲出去,极速的跑着,生怕被身后的秦疏影追上。 他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关起来,等这该死的火焰平息下去。 “抓住他!”秦疏影在身后尖叫。 保镖立刻上前阻拦,时淮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的推开保镖,慌不择路的跑上了顶楼的酒店房间。 混乱中,他撞开了一扇虚掩的门。 门内的少女刚洗完澡,穿着浴袍,湿漉漉的头发还贴在脸颊,纯净的眸子里满是惊恐,看着突然闯进门来的时淮序。 少女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骤然成绩当下最烈的催化剂,瞬间点燃了时淮序体内的狂暴。 他什么也看不清了,只凭着本能扑上去,撕扯着少女身上碍事的布料。 后来时淮序是被突然闯进门的家人拉开的。 父亲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身边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等意识全然恢复时,已经在时家老宅了。 家法鞭子被时先生握在手中,毫不留情的抽向时淮序。 时淮序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背脊挺得笔直,衬衫被鞭子扯烂,一道道狰狞的伤口上缓缓渗出血来,染红了白色的布料。 “畜生!禽兽不如的东西!” “时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那是你妹妹!就算不是亲生的,可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妹妹!你怎么下得去手?!” “爸!别打了!求您别打了!” 养妹时幼薇脸色惨白如纸,裹着佣人匆忙找来的毯子,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却还不忘帮时淮序求情。 “够了!别打了!”母亲扑上来抱住时先生的手臂。 时振山似乎打累了,终于停手。 他猛地将沾血的鞭子摔在地上,随后猛地盯住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时幼薇,狠狠指向她: “还有你!扫把星!” “你克死了你父母,现在又来克我儿子,毁我时家清誉!这是我时家唯一的继承人!” “你这种祸害,绝对不能留!立刻给我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时淮序猛地抬起头,看向时幼薇。 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了绝望。 时幼薇愣了许久,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 然后跌跌撞撞地冲出客厅大门,冲进了外面沉沉的夜色里。 时淮序追了出去,却只来得及看到时幼薇仓皇的背影,和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时幼薇像被抢救了回来,但是跳舞的腿废了。 第55章 下手太狠了 几日后,时淮序终于在绝食要挟之下被允许前去探望。 时幼薇躺在病床上,左腿打着厚重的石膏,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时淮序站在床边,喉咙发紧,准备好要对时幼薇说的那些话全被噎住。 “哥……” 时幼薇终于开了口。 她语气很平淡,没有哭诉,没有指责,却比任何咒骂都更让人窒息。 “我很感谢时家,你们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慢慢转过头,空洞的眼神看向时淮序,那里面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但我从未想过……你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 时幼薇的声音顿了一下,才再次道:“我更没想过,一个女孩子差点被毁掉,错的……竟是她自己。” “放我走吧。” “就当我……从来没来过时家。从来没……认识过你们。” 时幼薇走了,带着一条残废的腿彻底消失在了时淮序的世界里。 然后…… 时淮序的思绪骤然从回忆中抽离,目光蓦然一沉。 如果不是后来他发觉了时先生做的那些事,恐怕真的要为此内疚一辈子。 时淮序下颌缘绷得更紧。 他缓缓转过身,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精准地找到一个号码,拨通了过去。 电话那边很快就被接通了。 时淮序语气平淡到不带一丝起伏,冷冷的道:“从现在起,全面封锁秦氏集团所有的项目。” “磐石集团?呵……” 时淮序嘴角轻轻勾起,近乎毁灭的话,被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既然也是如此不识趣儿,非要与我时淮序作对,那就一同毁了吧。” 几天后,一家隐蔽性极好的咖啡馆角落。 程月棠面前的咖啡已经冷透了。 她静静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目光有些放空,显然心事重重。 直到姚姚风风火火地推开玻璃门,一屁股坐在对面。 “堵死了!今天这路简直疯了!”姚姚一边抱怨,一边把手里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啪地拍在桌上,推给程月棠。 “喏,你要的,能查到的都在这里了。费了老鼻子劲儿,有些边角料可不好挖。” 程月棠眼睛一亮,立刻坐直身体,忙不迭地接过来,急切地解开缠绕的线绳,抽出里面的资料开始翻阅。 姚姚点了一杯热可可,捧着杯子暖手,好奇地歪头打量着程月棠。 “我说棠棠,你怎么突然对那个秦疏影这么感兴趣了?她那种疯女人,离得越远越好,沾上就是一身腥。” 程月棠翻页的手指却忽然停顿下来。 她的目光牢牢锁在秦疏影履历的某一页上,那里有一段明显的空白期。 程月棠疑惑地抬起头,指着那处空白道:“这里……为什么她出国之后这些年,一点动静都没了。” 秦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她作为大小姐,就算在海外深造,也应该参与一些家族事务或者挂个名吧? 怎么感觉……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甚至连回国的行程都没有。 姚姚闻言耸了耸肩,面露鄙夷。 随即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什么出国深造啊?哈,虽然不至于人间蒸发,但她当时可跟流放也差不多了!” 姚姚喝了口可可,润润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秦家看着表面光鲜,可背地里……啧啧。他们家起家就不算太干净,早些年靠着国家政策的漏洞,做放贷发家的,后来洗白了点,做起了正经门路。还有……嗯,一些不太能见光的资源整合生意。” 姚姚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但是秦家到底也是风光无量,所以秦疏影当年仗着家世和那张脸,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可是眼高于顶,鼻孔朝天,谁都瞧不上。多少想攀附秦家的公子哥儿,都被她当众奚落过,刻薄得很。” 直到……她踢到了时淮序这块铁板。 具体细节没人敢明说,但圈子里都传遍了。 她胆子大破天,居然敢给时淮序下药! 程月棠翻阅资料的手猛地一紧。 “结果呢?”程月棠追问。 姚姚嗤笑一声:“玩砸了呗!时家雷霆之怒,秦家差点吓尿裤子。为了平息时家的怒火,秦家当机立断,连夜就把秦疏影打包送出了国,勒令她没接到通知不准回来!而且啊,听说她父母从那时候起,就开始积极备战二胎了,摆明了是要放弃这个惹祸精女儿,培养新继承人了。” 程月棠听得眉头紧锁,心中终于了然。 难怪秦疏影见到时淮序时那么疯狂偏执,眼神里的怨恨几乎要溢出来。 原来根源在这里。 爱而不得,身败名裂,被家族视为弃子流放海外,甚至成了家族里一个不能明面上提起的污点。 她怎能不恨?怎能不疯? 姚姚看着程月棠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所以你到底为啥对她这么上心啊?总不会是被她上次找茬吓到了吧?” 程月棠回过神来。 母亲的真实身份和郑家的血案是绝对不能透露的炸弹,哪怕姚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也不能…… 程月棠垂下眼睫,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淡一些。 “就是上次沈教授突然背叛的事,让我觉得蹊跷。秦疏影她对我敌意那么大,又那么疯狂。我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知己知彼罢了。” “嗨,还能为什么?疯病呗!”姚姚撇撇嘴,一脸不屑。 “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加上被家族抛弃,心理扭曲了呗。这种人,就是咎由自取,活该!” 她挥挥手,显然觉得秦疏影这种晦气的话题到此为止就够了。 “你自己慢慢看吧,我刷会儿手机。” 说着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低头划拉起来。 咖啡馆里只剩下程月棠翻动纸张的声音。 可是忽然—— “我靠!不是吧?!” 姚姚猛地惊呼出声。 程月棠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姚姚二话不说,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程月棠眼前。 “你看!快看财经头条!” 程月棠的目光瞬间被手机屏幕上加粗的标题牢牢抓住。 【秦氏集团股价闪崩,开盘半小时暴跌30%!疑遭神秘资本做空,血流成河!】 下方配着触目惊心的K线图。 程月棠的心脏骤然一缩。 “这……” 姚姚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干,“这手笔……也太狠太绝了吧?谁干的?这简直是要秦家的命啊!” 程月棠却再清楚不过会是谁。 时淮序! 他竟然动手这么快! 而且,如此致命…… 第56章 不要对敌人手软 姚姚看着程月棠瞬间变得复杂难辨的神色,心头猛然一跳。 时淮序这么快的出手,不会是为了……给程月棠出气吧? 思来想去,姚姚放下手机,凑得更近了些。 “棠棠……秦家这次,怕是危险了,时总他下手也太狠了。” 姚姚顿了顿,一边观察着程月棠的反应,一边把声音压得更低。 “你现在天天在他身边,他对你还好吧?有没有……” 姚姚斟酌着用词,眼里忽然带上了一丝程月棠不太理解的急切。 “棠棠,你听我说,时淮序这种人,心思太深,手段也太狠。他现在对你好,可能只是因为你对他有用。但男人的耐心……尤其像他这种站在顶端的男人,耐心是有限的。你得……你得抓紧点啊!” 程月棠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姚姚:“抓紧?抓紧什么?” 姚姚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就是……就是和他有实质性的发展啊!你得让他对你不仅仅是利用,还得有那种感情上的牵绊。最好是能发生点什么,这样,他对你才会真的不一样,你在他心里的位置才会更稳。不然,哪天他觉得你没用了,或者像对秦家一样,那就太可怕了!” 听着姚姚一股脑儿的说完,程月棠心中疑惑顿生。 姚姚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她之前就明里暗里的要程月棠把握机会,甚至开玩笑说过让程月棠给时淮序生个孩子。 但在秦家刚遭灭顶之灾的背景下,姚姚再次如此直白,甚至有些急迫地提出这种建议,总显得有些突兀。 “姚姚。”程月棠忍不住皱起了眉。 “你为什么一直觉得,我需要用那种方式去抓紧他?我和他的关系虽然很复杂,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需要用身体去维系。” 姚姚被程月棠看得心头一慌,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端起已经有些凉的可可喝了一大口,掩饰脸上的不自然。 “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嘛……你看秦疏影,不就是前车之鉴?得罪了他,或者没抓住他的心,下场多惨。我是怕你步她后尘啊!” 姚姚说着,有些紧张的盯着程月棠的反应。 好在是程月棠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道:“我明白你的担心。但我有自己的分寸和计划,时淮序他现在需要我,我也需要他。这种利益捆绑暂时是稳固的,至于你提议的那种方式……” 程月棠摇了摇头。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考虑。我相信目前,我还能把握住局面。” 听到程月棠的话,姚姚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懈了一丝,微微一笑。 “唉,行吧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就是瞎操心。你自己千万小心点,别惹着他。” 程月棠点点头,看了一眼手机。 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她是趁着午休偷偷溜出来见姚姚的,必须尽快赶回公司。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今天谢谢你帮忙查资料。”程月棠拿起装着秦疏影资料的文件袋,匆匆起身。 “嗯嗯,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姚姚也站起来,目送着程月棠快步离开咖啡馆。 直到程月棠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角,姚姚脸上强装的轻松才终于褪去, 她立刻坐回卡座,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周围没有可疑的人之后,才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对面却没有声音。 姚姚捂着嘴,低声道:“喂,是我。不行,她还是不肯。” —— 程月棠一路疾走,踩着点回到了时氏集团。 如今秦氏集团股价崩盘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金融圈,时氏集团多少有些受影响,公司内部处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程月棠见状,还以为始作俑者时淮序也多多少少会有些反应,至少办公室里会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可当她抱着需要签字的文件敲开那时淮序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时,看到的景象却让她微微一怔。 时淮序依旧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仔仔细细地看着手中的一份报告。 神情平静无波,就像窗外正在发生的金融风暴与他毫无关系似的。 他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让程月棠不由得再次感慨起了这个男人心理素质的强大,甚至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你觉得我很该有特别大的反应吗?”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程月棠心中一凛,他怎么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这敏锐度简直…… 程月棠定了定神,知道瞒不过,便诚实地点了点头:“秦氏的事……动静很大。” 时淮序放下报告,身体微微后,深邃的目光落在程月棠身上。 默然片刻,他轻笑了一声。 “在你看来我应该有反应?” 程月棠没有否认。 “记住,程月棠。”时淮序忽然严肃了语气。 “对待敌人,根本不必手软。” 如果不能将对方一举击溃,彻底碾碎,让其永无翻身之日,那倒不如按兵不动。 犹豫、迟疑、或者中途那点无聊的同情心,都是最致命的破绽。 时淮序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徐徐道:“作为商人,最忌讳的,就是在行动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心软。那只会给对手反扑的机会,最终被反噬的,可能是你自己。” 程月棠听得若有所思。 时淮序这番话虽然冷酷,却精准,且直指商业法则的核心。 “明白……” “你不明白。”时淮序忽然打断。 他悠悠地靠回椅背,补充了一句。 “而对于某些个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出了手之后便不用再继续费力了,更不用放在心上。” 程月棠愣了一会儿,才恍然间明白了时淮序话中的另一层的意思。 他不仅仅是在说秦家的事。 更是在提醒自己,既然已经决定向慕家复仇,那么不管过去和慕斯年有过什么,都要选择彻底斩断,当做从未发生。 甚至在出手的那一刻,要摒弃所有私人情感,必要时刻连母亲的仇恨都得暂且抛弃。 第57章 我和她只是逢场作戏 唯有如此,才能心无旁骛,将所有精力集中在如何精准打击敌人最致命的弱点上。 这需要一种近乎非人的冷静,常人很难做到。就算想做,自己也得先褪一层皮。 但程月棠知道,他说得对。 “懂了。”程月棠迎着他的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谢谢时总提点。” 时淮序似乎对她的领悟力还算满意,微微颔首,挥了挥手:“嗯,回去工作。新药物供应商的事,抓紧。” “是。”程月棠应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其实经过这几天的多方搜寻和筛选,程月棠已经找到了几个合适的供应商。 这还得感谢时淮序没有在沈教授背叛后立刻逼着她拿出结果,给了她相对充裕的时间去甄别和接触。 如今在众多候选者中,京都衡恩集团生产的药物综合评估下来最为合适。 且衡恩集团是实力雄厚的国企,背景可靠,生产流程规范透明,药物品质有保障。 最关键的是,与国企合作流程相对规范,少了许多私底下需要打点的弯弯绕绕和潜在风险,这正是程月棠目前最需要的。 经过几轮邮件和电话的初步沟通,双方意向明确。 几天后,程月棠便如约前往对方负责人下榻的商务会所进行面谈。 会谈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衡恩的负责人专业务实,对时氏集团的实力和项目前景都很认可。 双方在友好沟通后很快敲定了大致的合作框架和核心条款,只待各自回去向高层汇报,走完内部流程后便可正式签订合同。 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稳稳落地,程月棠心情难得地舒缓了不少。 她起身与负责人握手告别,然后拿起文件包走出了包厢。 但正准备去电梯间时,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嬉笑声。 其中那个女人的声音娇嗲得实在过分,且毫不避讳地说着一些露骨挑逗的话语,听的程月棠皱了皱眉。 本以为是哪家纨绔子弟带着女伴在此寻欢作乐,程月棠不想惹麻烦,也无意窥探他人隐私,便下意识地放轻脚步,默默退到走廊另一侧的阴影里,打算等那对男女过去再说。 可这时,那个男人的声音忽然传来。 “羞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吗……” 程月棠离得好远,却仿佛已经感觉到了那男人喷在女伴脖颈上的热浪。 并非是臆想,而是这种轻佻不羁的语气,程月棠数次听过。 慕斯年! 程月棠猛地顿住脚步,几乎是本能地抬头朝声音来源望去。 走廊对面,距离她十几米远的一个包厢门口,穿着骚包粉色衬衫的慕斯年正将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半搂半抵在装饰华丽的墙壁上。 两人旁若无人地调笑着,动作越发暧昧露骨,慕斯年的手甚至已经滑进了女人敞开的衣襟边缘,女人则发出夸张的呻 吟和笑声。 连一旁站着的,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侍者都觉得有点尴尬地,匆忙的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程月棠更是直接愣在原地。 许久不见,慕斯年的举止比之前还要放浪了。 回过神后,程月棠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转身。 和慕斯年碰见可不是什么好事,趁着他还没发现自己,得赶紧离开! 可偏偏就在这时,另一间包厢的门打开,几个喝得满面红光,出来送客的男人涌入了走廊。 他们吵吵嚷嚷的声音瞬间涌入了原本只有调笑的走廊,也立刻吸引了慕斯年的注意。 慕斯年被打扰了兴致,不耐烦地抬起头,目光随意地扫过喧闹的人群。 下一秒,他的视线就精准地捕捉到了那道正欲逃离的熟悉身影。 “棠棠!”慕斯年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 程月棠猛一闭眼,心也沉了下去。 遭了! 她连忙加快脚步。 可慕斯年却瞬间回神,像触电般猛地推开了还黏在他身上的女人。 不顾对方不满的娇嗔,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来,程月棠避无可避,被他抓住了手腕。 “放手!”程月棠被他抓得生疼,用力挣扎。 “棠棠,你别误会!听我解释!”慕斯年急切地攥紧她,生怕她跑了。 他扯着程月棠,急切的指着身后那个正整理衣服、一脸不满的女人。 “她、她就是合作方硬塞过来的,逢场作戏而已!我根本对她没兴趣!我心里只有你!真的!我没办法才……” 程月棠只觉得无比讽刺。 逢场作戏?心里只有她? 这种鬼话,在慕夫人对她母亲所了那些事后就已经和放屁没有区别了。 现在还要跑来自己面前说这些,简直是对她智商最大的侮辱。 况且她和慕斯年之间,从慕夫人出手算计她母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他慕斯年身边有一个女人也好,有一百个女人也罢,都跟她程月棠没有半分钱关系! 他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地解释? “慕少。”程月棠面色冷若冰霜。 “你没有和我解释的必要,我也没义务在这里听你说这些,请你立刻放手!” “怎么会没必要?”慕斯年急的声音陡然拔高。 不仅没松手,反而抓得更紧。 “棠棠,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生我妈的气!但你相信我,我会解决的!我……” 走廊里已经有其他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投来或是好奇或是探究的目光。 程月棠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闹剧,丢了时氏集团的脸。 只能强压着怒火,压低声音警告:“慕斯年,这里是公共场合。请你自重,放手!” “我不放!”慕斯年的耐心像是终于耗尽。 好言好语说完,眼中就闪过一丝程月棠再熟悉不过的偏执。 他好不容易才见到程月棠,绝对不会放手。 慕斯年四下打量了一圈,不悦的瞪了一眼那些围观的人,随后猛地用力,不顾程月棠的挣扎,硬是将她拖进了旁边一间空包厢里。 砰! 包厢门被慕斯年用脚狠狠踹上。 程月棠被他巨大的力道甩得踉跄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疼得她闷哼一声。 第58章 像条公狗一样让人恶心 还没等她站稳,慕斯年高大的身躯就已经带着浓烈的酒气和一股令人作呕的香水味压了上来,将她死死地禁锢在门板和身体之间。 俯下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程月棠敏感的脖颈上。 “棠棠……棠棠……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快疯了……” 慕斯年的声音沙哑,急切地抚上她的脸颊,试图去吻她。 “我每晚都梦见你……梦见我们以前……棠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曾经能让程月棠脸红心跳的亲密气息,此刻却只让她感到无比的恶心。 尤其是在清晰的感受到慕斯年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后! “滚开!”程月棠偏头躲开他的吻。 “慕斯年,你要是被人下了药精虫上脑,就去找刚才那个愿意给你当解药的女人!别在这里发疯!你这样子,像条发情的公狗一样,让我恶心透了!” “你说什么?!”慕斯年愣住。 停顿片刻后,慕斯年的理智被程月棠刻薄的谴责彻底点燃了。 情绪轰然爆发! “程月棠!你他妈装什么清高!你跟时淮序就干净了?!” 慕斯年一把揪住程月棠的衣领,怒吼着将她拎到一旁的长沙发边上狠狠推倒。 然后不顾一切的压上去,开始撕扯程月棠的衣领。 “他能碰你,我为什么不能?!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吗?啊?!” “畜生!放开我!”程月棠拼命挣扎,手脚并用的又踢又打。 但男女力量悬殊,外套纽扣很快被扯开,里面的衬衫领口也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白皙的皮肤。 这一幕显然让慕斯年欲火更炽,动作更加粗暴。 这条疯狗! 程月棠气急败坏,余光瞄到矮几上的水晶烟灰缸就毫不犹豫的扯过来,朝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慕斯年的脑袋砸了下去。 “呃……” 慕斯年痛苦的闷哼一声。 压在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慕斯年踉跄着后退几步,一手捂住了额头。 殷红的鲜血瞬间从他指缝间汩汩涌出,慕斯年拿开手,看了一眼,忽然冷笑。 “程月棠,你真是好样的……” 程月棠没有丝毫废话,趁着慕斯年摇摇晃晃,没力气再次扑上来,扔掉沾血的烟灰缸就迅速整理好自己被扯乱的衣服起身,夺门而出。 好在是慕斯年没有追出来。 程月棠微微松了一口气,不敢有丝毫停留,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衣服被慕斯年那畜生扯坏了,肯定是不能再穿回公司去。 程月棠只能在返回的路上临时拐进路边一家商场,匆匆买了一套风格相似的职业套装换上。 一边在心里怒骂着慕斯年这条疯狗,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和他碰了面,一边手脚麻利地换好新衣服,将旧衣胡乱塞进购物袋,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的回了时氏集团。 刚步入顶楼总裁办所在的走廊,就和拿着厚厚一沓文件,步履匆匆的秘书撞了个正着。 “程助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秘书一看到程月棠如同看到了救星,不由分说就把文件塞进她怀里。 “总裁正在大会议室等你,会议马上开始,你赶紧进去!” 程月棠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她匆匆应了一声,也顾不上解释,抱着文件就疾步赶往大会议室。 推开厚重的会议室门,里面果然已经坐满了人。 长长的会议桌两侧,时氏集团的高层领导和重要股东们几乎到齐。 会议虽未正式开始,但程月棠的迟到还是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程月棠只能硬着头皮,顶着那些探究的视线往里走。 很多股东本就对她的空降颇有微词,当下便有个资历颇老的股东忍不住低声嗤笑了一句。 “这才上班几天?就开始消极怠工了。让这么多人等一个助理……时总也未免太宠她了。” 这句议论精准地落在了听觉异常敏锐的时淮序耳中。 他原本垂眸看着面前的文件,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沉沉地越过众人,锁定了刚刚发声的那个股东。 对方接收到时淮序目光中的寒意,脸上的讥讽瞬间僵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忙低下头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半句。 程月棠尴尬了一瞬,强撑着没有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时淮序身后的位置坐下。 时淮序的目光在错身而过的瞬间,飞速在程月棠身上扫了一眼,随后就敏锐的发现了不同之处。 程月棠换的这身新衣服虽然与她上午离开公司时那身职业套装的风格极其相似,甚至剪裁设计也相差无几。 但细看之下,也可看出绝非同一套。 最显眼的,就是她腿上那双丝袜。 上午离开时她穿的是一双几乎融入肤色的裸色薄丝袜,而现在的这双颜色明显偏深,质地也略有不同。 时淮序心下一动,眸色瞬间暗沉了几分。 他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 “人齐了,开始吧。” 漫长的会议历经小半天才终于结束。 程月棠已经忙得晕头转向,抱着整理好的文件跟在时淮序身后时脑子还未脱离刚才高度紧张的状态,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沉沉的。 前面的时淮序却在这时毫无征兆地忽然停下了脚步。 程月棠正沉浸在思绪里,毫无防备,一头就撞在了男人坚硬宽阔的脊背上。 “唔!” 鼻梁瞬间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痛,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了眼眶。 时淮序微微转过头,看到程月棠眼圈泛红的模样,似乎愣了一下。 但随即,他英挺的眉宇间便凝起一层寒霜。 “见到不该见的人了?” 程月棠一愣, 乖乖,这简直不是肚子里的蛔虫,分明是在自己身上安监控了才对。 程月棠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总裁,可否借一步说话?” 时淮序的办公室里氛围有些凝重,秘书刚去一旁给时淮序冲了咖啡回来,就听见时淮序的一声问话。 “慕斯年要侵犯你?” 秘书手一抖,被洒出来的咖啡烫的“妈呀”一声。 二人齐齐转头看过去。 第59章 时总横刀夺爱 时淮序:“……” 程月棠:“……” 时淮序眉头紧锁,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秘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出去。 秘书一哆嗦,哪里还敢多待,连给时淮序冲的咖啡都忘了放下,忙不迭地躬身,几乎是倒退着“滚”出了办公室。 室内重归寂静,只剩下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时淮序再次将目光投向程月棠。 程月棠迎着他的视线,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 时淮序没有立刻说话,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 “慕斯年此举……”半晌,时淮序终于开口。 “太刻意了。” 程月棠也微微颔首:“是,未免过于巧合。” 自从上次慕斯年抢项目失败,遭受慕氏集团股东质疑后,慕斯年就一直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这么长时间了,也根本无暇来找她的麻烦。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冒了出来,还上演了这么一出强暴未遂的戏码?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虑。 慕斯年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精虫上脑。 他的举动,像是一步精心策划的棋。 只是这目的究竟是什么,二人尚还搞不明白。 搅乱程月棠的心神,阻碍她救母亲? 维护慕夫人? 还是另有所图?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急促地敲响。 甚至没等时淮序应允,秘书便一脸惊惶地推门而入。 “时总!不好了!”秘书几步冲到办公桌前,将手机递到时淮序眼前。 “您快看这个!” 时淮序皱眉扫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微一变。 他迅速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随即一言不发地将手机递给了旁边的程月棠。 程月棠疑惑地接过,目光落在屏幕上。 《时总横刀夺爱?慕家大少为情所困自囚“爱牢”!》 这则爆料的配图极其刺眼。 前两张是时淮序带着程月棠出席高端商业酒会的照片,两人姿态虽不算亲密,但同框本身就足以引人遐想。 后两张,赫然就是今天下午在会所时被拍的。 一张是慕斯年抓着程月棠手腕,两人在包厢门口拉扯的模糊抓拍。 最后一张,则是程月棠仓皇离开后,慕斯年独自一人,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一脸失魂落魄地倚靠在包厢门框上。 文案更是极尽煽情之能事,将时淮序描绘成横刀夺爱的冷酷霸总,慕斯年则成了为爱痴狂的深情男主。 字里行间暗示程月棠水性杨花,周旋于两个顶级男人之间,最终导致了这场“悲剧”。 这热度,比之前秦氏集团股价崩盘的消息还要劲爆,瞬间引爆全网! 程月棠看着手机上的内容,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怎么会……” 时淮序紧抿着唇,立刻对秘书下令:“去查,” “是!”秘书领命,一秒不敢耽搁,转身狂奔出去。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时淮序缓缓抬起头,看向面色苍白的程月棠。 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回,真正的战争,轮到你了。” 时间在压抑的氛围中一点一滴流逝。 程月棠留在时淮序的办公室里,协助他处理堆积的文件。 可思绪却始终如脱缰的野马,根本无法集中。 网络上那些恶毒的揣测,刺眼的标题,还有慕斯年那张故作深情的脸,都不断在她脑海中翻腾。 时淮序果然从厚厚的文件中抬起头,修长的手指屈起,在光滑的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程月棠猛地回神,对上他平静的目光。 “专心。” 程月棠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摁下去。 冷静,必须得冷静,这时候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终于,在将近两个小时的煎熬等待后,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秘书去而复返,脸色比离开时更加难看。 “时总,程助理。”秘书急切道,“又出事了。” 时淮序停下了手中的笔。 秘书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就在刚才那个新闻热度飙升之后,一个……一个知名的娱乐爆料博主,突然发了一篇长文。矛头直指程助理,内容……内容非常不堪。” 他说到这里便顿住了,脸色涨得通红。 眼神游移,极其不自在地飞快瞥了程月棠一眼。 时淮序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说清楚,不要吞吞吐吐。” 秘书眼一闭心一横,顶着通红的脸,磕磕巴巴的道:“那个博主……爆料了……爆料了程助理在医院做……做修复手术的病历记录。还……还配上了程助理出入那家私立医院和手术室走廊的监控录像截图!时间、地点、主治医生签名……都拍得很清楚!现在网上……网上已经炸锅。” 空气瞬间凝固。 时淮序握着钢笔的手猛地收紧。 他霍然抬头,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程月棠身上。 程月棠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难堪的垂下头去,根本不敢与时淮序对视。 秘书瞥了程月棠一眼,这才又道:“这个帖子发酵得太快了,公关部那边已经在全力压热搜删帖,但讨论度太高,根本压不住。而且已经……” 已经有好几位股东直接打电话到总裁办,措辞非常严厉,要求时淮序必须给个交代。 说程月棠的私德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集团声誉和股价稳定了。 程月棠垂首艰难的思索起来。 这种事,责任自然在自己,需要负责的也是自己。 辞职? 公开道歉? 澄清手术原因? 一个个念头闪过,又被她迅速否定。 辞职等于默认心虚,道歉只会引来更多羞辱和深挖,澄清手术目的? 难道要她说自己当初是为了勾引时淮序才去做的?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坐实她心机放荡的标签,更会把时淮序也拖进这滩浑水。 思来想去,似乎只剩下一条路。 彻底切割,独自承担所有火力。 程月棠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颤抖。 “时总,这件事因我而起,所有的负面影响由我一人承担最合适。抱歉……给您和公司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第60章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 她说完,便立刻垂下了眼睫,等着时淮序把自己轰出去。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声短促的冷笑。 “愚蠢。” 程月棠愕然抬头,撞进时淮序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 时淮序斜睨着她:“程月棠,你以为把自己推出去,推到风口浪尖上被所有人唾骂撕咬,就能解决眼下的问题?就能保住时氏的声誉?” 程月棠愣住了,嘴唇微张,却无法反驳。 时淮序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 “那些爆料,无论真假,只要沾上你,就必然牵连时氏。你看似独自承担,可实则却彻底坐实了你我之间确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再给我扣一顶薄情寡义的帽子。” 切割,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程月棠刚才被羞愤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后背霎时间渗出冷汗来。 时淮序说得对,她太天真了。 在这样一场蓄谋已久的舆论绞杀中,她个人的牺牲非但无济于事,反而会成为对方扩大战果的燃料。 “我……”程月棠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时淮序不再看她,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陷入沉思。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修长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 片刻之后,敲击声停止。 时淮序抬眼,眸光已恢复一贯的冷静决断。 “两件事,立刻去办。”时淮序看向秘书。 “第一,把我让你整理的,关于程助理母亲案件详细卷宗和所有能查到的证据链,交给公关部,让他们写一篇能煽动人心的稿子,以受害者家属的视角,把那件案子的前因后果,尤其是慕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给我好好渲染描述出来, 时淮序顿了顿,目光掠过一旁惊愕抬头的程月棠。 没有丝毫停顿,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第二,立刻以集团官方账号的名义,发布一条正式声明。我与程月棠,系正当恋爱关系。对于近日网络上流传的关于程月棠的一切不实谣言及恶意揣测,时氏集团法务部将依法追究其法律责任,绝不姑息。”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程月棠彻底僵在原地,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时淮序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什么叫……恋爱关系? 秘书更是如遭雷击,拿着记事本的手都忘了动。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时淮序,又看看程月棠,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时总……竟然要公开宣布和程助理在谈恋爱? 秘书跟在时淮序身边多年,太清楚这位老板是什么人了。 他身边根本就没有长久停留的女人,单身禁欲,不近女色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 如今面对着这场针对程月棠的舆论风暴,他竟然不惜自毁“金身”,主动宣布恋情? 这哪里仅仅是为了解决危机? 这分明是用自己的名誉和时氏集团的公信力,为程月棠筑起一道最坚固的护城河! 将那些泼向她的脏水,强行扭转为“恶意中伤总裁女友”的阴谋论! 秘书心中惊涛骇浪,看向程月棠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疑。 他从未见过时总对哪个女人如此……如此不计代价地维护! 而且他就不怕那位…… 就在秘书震惊失语,犹豫着是否要开口确认这过于惊人的命令时,时淮序已经再次抬起了头。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送你出去?” 秘书猛地回神,对上时淮序冰冷的目光,所有疑问瞬间被咽回了肚子里。 他不敢再有任何迟疑,连忙躬身:“是总裁!我马上去办!” 说完,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爬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只剩下时淮序和依旧处于巨大震惊与混乱中的程月棠。 忽然,时淮序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他收到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秘书之前委托调查慕斯年动向的私家侦探。 时淮序拿起手机解锁,点开邮件附件。 一目十行地浏览过那份图文并茂的调查报告,他脸色也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变, 程月棠还沉浸在“公开恋情”的震撼余波里,心乱如麻,但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时淮序的细微变化。 她有些惊魂不定地看向时淮序,试探着开口:“时总,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时淮序却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随意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然后挥了挥手。 “没有,你先出去,回自己办公室,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程月棠心头疑惑更深,但时淮序明显不想多谈,那副不容置疑的态度让她只能将所有疑问咽下。 程月棠最终还是低低应了一声:“是,时总。” 然后带着满腹的疑虑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时淮序独自坐在巨大而空旷的办公室里,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都开始染上暮色。 他才忽然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被加密存储,许久未曾拨打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迅速接起,对面传来一道软糯,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女声。 “喂?哥?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真是好久都没接到你的电话了呢,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时淮序的面容却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变得更加冷峻。 他开门见山:“是你干的,对吗?”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串银铃般的轻笑,带着无辜的疑惑:“哥?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是我干的?我最近可乖了,在学画画插花呢,能干什么坏事呀?” “少装傻!”时淮序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真当我查不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那软糯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带着玩味的轻笑。 “呵……哥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没有证据的事情,怎么能随便赖到我头上呢?再说了。” 她的声音微微拖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第61章 我已决定娶她为妻 “就算是我做的……那又如何?我只是拿回一点点,我应得的东西而已。” “时幼薇!你不要太过分!” 电话那端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然后时幼薇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听筒:“过分?哥哥,不是我过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 “这只是我,应该得的。” 说完,不等时淮序再有任何反应,电话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 时淮序握着手机,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片刻后,他猛地将手机狠狠掼在厚厚的地毯上。 昂贵的定制手机弹了一下,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 时淮序烦躁地抬手,用力抓乱了自己一丝不苟的头发。 昂贵的发胶失去了作用,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让他整个人显出一种罕见的狂躁。 蓦地,时淮序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随后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向办公室门口,一把拉开了沉重的实木门。 门外不远处,就是程月棠的办公室。 时淮序几步跨到门前,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伸手拉开了那扇门。 程月棠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门被突然拉开,她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就看到时淮序站在门口。 他的样子……很不对劲。 程月棠从未见过这样的时淮序,一时间竟完全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忘记了反应。 时淮序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焦躁。 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只是对着她,极其简单、不容置疑地打了个手势。 出来。 程月棠这才猛地回过神,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跟上了时淮序的步伐。 时淮序没有回头,脚步飞快,径直走向自己的专属电梯。 程月棠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跑进电梯里时已经是气喘吁吁。 两人很快来到地下停车场。 时淮序径直走向他的座驾,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程月棠不敢迟疑,也连忙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安全带还没完全扣好,时淮序已经一脚油门狠狠踩了下去。 车子驶上高架,速度越来越快。 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 强烈的推背感将程月棠死死压在椅背上。她的身体随着车子的高速变道和超车而剧烈地左右摇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程月棠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双手死死抓住车窗上方的扶手。 如果不是确认时淮序不会寻死,程月棠几乎要以为时淮序是要带着自己一头冲下高架。 程月棠忍不住飞快地扫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时淮序。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极紧。 明显脾气很不好。 程月棠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不敢问时淮序要带自己去哪儿,只能更紧的抓住扶手。 车子最终驶离了繁华喧嚣的市区,拐上了通往郊外的路。 周围的景色渐渐变得开阔,绿意盎然,一栋栋风格各异的豪华别墅掩映在精心修剪的园林之中。 最后车子一个利落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一处气派非凡的庭院大门外。 程月棠抬头望去,只见门庭高大,铁艺大门紧闭。 大门一侧,一块用整块黑色大理石精心打磨而成的门牌上镌刻着三个遒劲有力的鎏金大字。 时公馆。 程月棠心脏猛地一缩,瞬间明白了过来。 时淮序竟然带她回时家老宅了! 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程月棠已经隐隐猜到了时淮序想做什么,却又觉得那念头太过疯狂,根本不敢细想。 时淮序重重地关上车门,随后绕过车头,大步走到副驾驶门前,唰地一下拉开了车门。 他对着车内眼神惊惶的程月棠伸出了手。 程月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根本不敢去碰触时淮序的手。 见了她的退缩,时淮序的耐心似乎终于耗尽,眉头紧紧锁起。 “快点!” 程月棠猛地一颤,知道反抗毫无意义。 只好认命般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放进了时淮序的掌心。 就在指尖触碰的刹那,程月棠心头再次咯噔一下。 时淮序的手指竟冰得吓人。 程月棠错愕抬眼看向他。 即使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即使时淮序的面色依旧维持着惯常的冷漠,程月棠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 那是似乎一种藏的很深的,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慌乱。 就在程月棠心神剧震之际,时淮序已经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将她从车里拽了出来。 程月棠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但时淮序没有丝毫停顿,紧握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朝门内走去。 庭院里工作的佣人们显然没料到这个时间点事故出铁会突然回来,更没料到他竟然会牵着一个年轻女子的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竟一时间忘记了手上的工作,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时淮序和他身边的女人身上来回扫视。 有机灵的佣人连忙上前躬身问好:“大少爷,您回来了。” 更多的人则是呆立原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铁树……开花了? 时淮序对所有的问候视若无睹,握着程月棠的手丝毫没有停顿的往前走。 这一路走来动静不小,早有眼疾手快的佣人在看清他手中牵着的女人时,就悄悄转身,飞快地跑向主宅深处通风报信去了。 “什么?带女人?!”时先生震惊的站起身。 他正要去看看,客厅厚重的实木雕花双开门就被人从外面用极大的力道猛地推开。 时淮序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一手紧握着程月棠冰凉的手腕,将她半挡在身后,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冰冷的看向瞬间沉下脸的时先生。 在时天生惊怒交加的目光注视下,时淮序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拉着程月棠走了进去。 “旁边这位,是我的女朋友,程月棠。” 他顿了顿,无视程月棠瞬间煞白的脸和时先生眼中骤然升腾的怒火,一字一句的继续道。 “我已经决定,要娶她为妻。” “这几天就订婚。” 说完,时淮序猛地将被他紧握着手腕的程月棠往前一带,推到了自己身侧稍前的位置。 “叫人。” 程月棠整个人都是懵的。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能依靠着身体的本能,艰难地把话从唇齿间挤出来。 “伯……伯父……” 时先生愣住了。 第62章 老脸往哪儿搁 时先生脸上的惊愕凝固了几秒,随即化为滔天的怒火。 他几乎是跳起来,怒指着时淮序。 “疯了!你简直是疯了!时淮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时淮序面无表情听着来自于父亲的斥责。 半晌,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疯?我清醒得很。” 时淮序缓缓上前一步,把程月棠牢牢挡在身后。 “爸,这些年,你和妈不是一直为我的婚事愁得寝食难安吗?尤其是您,念叨得最勤。我记得您亲口说过,时家早已不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地位,只要我喜欢,只要对方身家清白,你们没有门第之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程月棠瞬间惨白的脸,语气更加冷硬。 “既然如此,那我娶谁不是娶?程月棠哪里不符合身家清白?” “你!”时先生被儿子这番逻辑噎得一时语塞,怒火更盛。 “强词夺理!不需要联姻,不代表你就可以随便找个……找个……小门小户,丢在人群里找都找不出来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有个……” 时先生像是终于找到了绝佳的攻击点,语气刻薄。 “还有个罪犯母亲!她算哪门子的家世清白?时淮序,你脑子被门夹了吗?娶这种女人,你是想让整个时家沦为笑柄,让你妈和我以后在圈子里抬不起头?!” 时淮序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发出一声嗤笑。 “爸,您知道的……可真不少啊。”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时先生头上。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褪去,猝不及防的露出一抹心虚,随即下意识地避开了时淮序的目光。 张了张嘴,几秒后才勉强找回声音。 故作强行的拔高音量:“你……你什么意思?!儿子在外面胡搞,我这个做老子的难道不该查清楚?我关心你还有错了?你少给我转移话题!总之,我不同意!这门婚事,你想都别想!” “晚了。”时淮序冷笑,“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楼梯口忽然就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时夫人几乎是踉跄着跑下楼梯,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写满了难以置信。 然而跑下来后,目光却第一时间被锁在时淮序紧握着程月棠手腕的手上。 她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不禁晃了晃。 “淮序……” 时夫人摇晃着一步步走过来,声音抖得几乎不成样子。 “淮序……我的儿……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你疯了吗?当年的事……当年的事妈从来没有怪过你!妈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不能……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啊!你不能拿自己一辈子的婚姻大事当儿戏,当报复的工具啊!” 时夫人痛心疾首地看着儿子,几乎捶胸顿足。 时淮序看着母亲泪流满面,眼中在不经意间一丝怜惜,但转瞬即逝。 他的下颌愈发绷紧,抬起空着的那只手,直直指向脸色铁青的时先生。 “妈,您不在意?可总有人在意得很。” 时先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上前一步。 “住口!”他厉声呵斥,想要阻止时淮序。 “时淮序!你给我闭嘴!” 时淮序根本不为所动。 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咬字清晰地说了出来。 “当年,您说时幼薇是您一位故交的遗孤,父母双亡,孤苦伶仃,您于心不忍才收养了她,视如己出。多感人啊,爸。可您敢不敢告诉妈,告诉所有人,时幼薇根本不是什么故交之女!她是你……” 时淮序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咬牙切齿。 “是你流落在外的私生女!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你胡说八道!”时先生目眦欲裂,彻底慌了神,扑上来就想捂住时淮序的嘴。 “我胡说?”时淮序猛地甩开父亲伸过来的手。 “更恶心的事,还需要我当着妈的面说出来吗?妈,您自己问他去吧!” 时夫人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相伴几十年的丈夫。 “私……私生女?” 时夫人喃喃着,声音破碎不堪,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他……他说的……是真的?” 时先生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在妻子绝望的逼视下,那点可怜的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不是……幼薇她……你听我解释……时淮序他疯了,他在胡说……” “解释?你还要怎么解释?!”时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扑向时先生。 “骗子!你这个骗子!你把她当亲女儿疼了十几年啊!你竟然让我帮你养私生女?我跟你拼了!” “啊!你疯了!住手!”时先生猝不及防,脸上瞬间被挠出几道血痕。 他连连后退着,狼狈地招架着妻子疯狂的厮打。 时夫人步步紧逼,丝毫不肯退让。 两人顿时扭作一团,场面一片狼狈。 程月棠被这突如其来的家庭伦理剧震得目瞪口呆。 看着失控扭打的时氏夫妇,她终于回过神,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劝阻:“伯父伯母,你们冷静……” 可话未说完,手腕就被猛地拽住。 时淮序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父母的混战直接视若无睹。拉着程月棠,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 “拦住他!给我拦住这个逆子!”时先生一边狼狈地躲避着妻子的抓挠,一边气急败坏地冲着周围噤若寒蝉的佣人们嘶吼。 可那些佣人早已被这惊天秘闻和主家夫妇的失态吓破了胆,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哪里还敢上前阻拦气势骇人的大少爷? 只能任由时淮序拉着踉踉跄跄的程月棠,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这混乱不堪的战场。 和来时一样,黑色的商务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时公馆。 强烈的推背感让程月棠再次紧紧抓住扶手,胃里翻江倒海,但更让她难受的是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绪。 时幼薇……时先生的私生女? 那个传闻中让时淮序情根深种的“养妹”,她竟然时淮序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第63章 莫名其妙成了未婚妻 而自己……自己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时淮序的未婚妻? 巨大的荒谬感让程月棠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懵然的状态。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传来一声短信提示音。 程月棠像是被惊醒一般,身体猛地一颤。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还在微微发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是姚姚发来的短信 一连串的感叹号几乎要溢出屏幕。 【棠棠!!!我的天!!!怎么回事????时淮序那个万年不冒泡的私人账号刚刚突然诈尸了!!!就发了八个字:我与程小姐已订婚!!!整个圈子都炸了!!!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还是你们在玩什么大冒险???】 程月棠看着屏幕上那满屏的震惊,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真的?假的?她自己也想知道啊! 程月棠手指僵硬地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一言难尽……回头再跟你解释。】 发送出去后,程月棠像是耗尽了力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车子终于驶入了时淮序的私人别墅。 程月棠浑浑噩噩地跟着他下车,进门。 步入客厅,秘书已经垂手恭立在玄关处。 时淮序看都没看秘书一眼,紧绷着脸,径直越过他走向通往楼上的旋转楼梯。 秘书站在原地,看着时淮序消失在楼梯转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眼神茫然的程月棠身上。 “程……”秘书顿了一下,随即改口。 “夫人。” 这个称呼让程月棠头皮瞬间一炸,下意识地摆手:“别!别这么叫!” 秘书却依旧道:“您是总裁的正牌未婚妻,我该叫您一声夫人。” 秘书把后面的一切都安排告知给了程月棠。 “您放心,时总已经安排好了。从今天起,您以及您家人的安全问题,会有专人二十四小时负责,确保万无一失。慕斯年也好,其他方面也好,都不会再有机会骚扰到您和您的家人。” 家人的安全…… 这确实是程月棠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 听到秘书的保证,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丝。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困惑。 程月棠深吸一口气:“谢谢你。但是……我想知道,时总他到底到底有什么计划?我知道我的身份,我可以配合,但我总得知道原因吧?我不能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秘书脸上露出明显的挣扎。 他下意识地抬头往楼梯上时淮序房间紧闭的房门望了一眼,又看了看程月棠,眉头紧锁,内心天人交战。 过了好一会儿,秘书泄气般地沉重地点了点头。 “好吧,夫人,您先请坐。” 待程月棠坐稳了,秘书才慢吞吞开口。 “事情……要从很多年前说起了。” 秘书斟酌着,缓缓到来。 “秦小姐……她从小就对总裁有种近乎偏执的迷恋。大概是在总裁少年时期,有一次机缘巧合,无意间救过落水的秦小姐。从那以后,秦小姐就情根深种,甚至到了……不太正常的地步。” 后来在时淮序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有一次重要的商务晚宴后,秦疏影不知道怎么买通了侍应生,在时淮序的酒里下了药。” 秘书的声音越来越低,脸色颇有些尴尬。 “那种……催情的药。” 程月棠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她胆子可真大。 “总裁当时感觉不对,立刻就想离开会场回自己的休息室。但是……药效发作很快,他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当时时幼薇小姐,也就是您刚刚知道的那位。她正好也累了,就在那个酒店歇了下来,原是准备第二天回家的,所以方式就住在顶层的套房。总裁当时意识不清,走错了房间……推开了时幼薇小姐的房门……” 后来时家二老闯了进来,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但时先生震怒无比,还动用了家法。总裁被打得现在身上还有疤,时幼薇小姐也被时先生认为是祸水,被送出国了。” 程月棠听得心惊肉跳。 她终于明白时淮序对秦疏影那深入骨髓的厌恶究竟从何而来。 但是…… “不对!”程月棠猛地抬头,打断了秘书的叙述。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时总今天……今天在时公馆的反应不会那么激烈!他更不会不会突然就决定要跟我订婚!你一定还知道什么,对吗?” 秘书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眼神闪烁不定。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但在程月棠的目光逼视下,又艰难地闭上了。 可是……他不能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楼梯上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同时一惊,循声望去。 时淮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楼梯中段。 他显然刚洗过澡,湿漉漉的黑色短发凌乱地搭在额前,还在往下滴着水珠,有几缕贴在冷峻的侧脸上,顺着清晰的下颌线滑落,没入微敞的睡袍领口。 这会儿的时淮序已经没有了白日里西装革履的凌厉和距离感,甚至周身还弥漫着一种罕见的,近乎颓废的疲惫。 程月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时淮序,心头莫名地重重一跳。 此刻时淮序周身散发出的脆弱感与他平日里的强大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震惊的让人心悸。 时淮序没有看程月棠,目光落在秘书身上,没什么情绪地点了点头。 秘书如蒙大赦,立刻会意,恭敬地躬身:“那……我先去处理后续事宜。” 说完,秘书不敢有丝毫停留,迅速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程月棠和楼梯上的时淮序。 二人各自沉默了。 片刻,时淮序才缓缓走下最后几级台阶,走到客厅的吧台边,拉开抽屉拿出一包烟。 他动作娴熟地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 程月棠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你好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半晌,时淮序才缓缓开口。 “时幼薇走后两年,偶然间查到了一些事。” 第64章 是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时淮序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空中缓缓散开。 “时幼薇,她不是什么孤女。她是我父亲和他养在外面多年的情妇生的私生女。当时只带回来了她这一个,但她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一直养在海外。 而更讽刺的是,当年秦疏影给时淮序下药那件事,根本就是时先生在背后推波助澜。 甚至,可能是他故意引诱秦疏影去做的。 他的计划很完美。 利用秦疏影对时淮序的痴迷和愚蠢,给他下药,再设计他误入妹妹的房间。 一旦丑闻坐实,他这个道德败坏、罔顾人伦的长子,最好的结局就是被永久驱逐出时家的权力中心,流放海外,永不回国。 而时先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扶植他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上位。 程月棠听得遍体生寒,一股巨大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这……这简直比最狗血的豪门恩怨剧还要黑暗百倍! 亲生父亲为了私生子,竟然如此处心积虑地设计陷害自己的长子?!还用如此肮脏龌龊的手段?!甚至搭上自己的亲女儿,不惜让兄妹乱伦! “只是他没想到……” 时淮序掐灭了烟头,又点燃了一支。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没想到时幼薇那个蠢货,竟然真的对我这个长兄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刺激之下出了车祸,断了腿。” 而时先生当年能出人头地,靠的正是是妻子家族的鼎力相助。 时淮序外公他老人家虽然隐退养老,但余威犹在。 他派系里的几位元老,在关键时刻强力干预,阻止了时先生想把淮序直接赶走的企图。 这才勉强保住了他在时氏的地位。 程月棠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不知怎么,她看向时淮序的目光里,除了难以置信以外,也莫名的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同情。 “时幼薇爱我,所以她这些年来虽然人在国外,但手伸的很长。”时淮序道。 因为差点侵犯自己的“养妹”,家里人,尤其是时先生,对时淮序的婚事格外积极。 他们一度给时淮序介绍过很多优秀女孩儿,其中有一个两家聊的很好,差一点就订婚了。 然后那个可怜的姑娘就被绑架了。 要不是时淮序发现的快,半途截了下来,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时淮序便知道时幼薇虽然人逼不得已离开了,但她不仅打算对时先生违抗到底,还想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也是因为这样,时淮序才身边女人不断,却从来没有超过一个月的。 他得让时幼薇看见,自己对她并无兴趣,但也不对任何人上心,才能阻止时幼薇不跑回来,并且不对任何人下手。 时幼薇只伤害她认为真的会对自己地位产生危机的人,那是一种非常病态的爱。 但是时淮序太需要一个契机了。 以及一个在契机出现时,能恰好帮到自己的女人。 时淮序就是在隐约得知时幼薇在海外有了动作的时候,才留下程月棠在身边做助理。 程月棠震惊于时家平静外表下的污秽不堪。 但让她更意外的是,时淮序竟然会把这么这么不堪的家族秘辛如此详尽地告诉她。 这似乎已经超出了“利用”的范畴。 他就不怕她泄露出去?还是说……在他心里,她已经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自己人了? 客厅里只剩下香烟燃烧的细微声响。 程月棠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沉默了很久。 最终,她抬起头,还是问出了心底最深的困惑:“那……为什么是我?” 她需要一个更明确的答案。 毕竟,能被他利用的人,应该不止她一个。 时淮序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深吸了一口烟,任由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 半晌,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才响起。 “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执着,也最需要我的一个。” 时淮序的目光透过烟雾落在程月棠脸上:“而且,不知道你在时幼薇心中有什么魔力。总之,你早就已经是时幼薇的眼中钉了,从你站到我这边开始的第一天。” 最执着?最需要他? 程月棠咀嚼着这两个词,心头五味杂陈。 确实,没有他的庇护,她和她母亲早就被慕家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而成为时幼薇的眼中钉……却也是拜他所赐。 这理由,现实得近乎残酷,却又无比真实。 可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忽然划过脑海。 程月棠猛地想起,从她跟在时淮序身边以来,似乎真的没有遭遇过时幼薇的报复。 以时幼薇那种偏执疯狂的个性,,自己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到现在? 除非……有人在暗中挡住了那些明枪暗箭!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了上来。 程月棠看向时淮序的目光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其实她完全可以作为时淮序手里一颗用完就扔的棋子的。 或许时淮序等到了终于可以对付时先生的契机时,让时幼薇闹的更厉害才更见成效。 以前可以为了大局维护自己这颗棋子的完整,但,今天这出实在没必要。 订婚是利用的手段,但似乎……也同样是一种保护。 时淮序敏锐地捕捉到了程月棠眼中那瞬间闪过的情绪。 看着那丝不该出现的动容,时淮序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阵强烈的不自在。 保护? 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显得如此陌生和不合时宜。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人,所做的一切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他帮她,是因为她有用。 他护她,是因为她是他棋盘上的重要棋子,不能提前折损。 仅此而已。 这种仿佛被看穿内心一丝柔软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烦躁。 时淮序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别想太多,我从不亏待为我做事的下属。你帮我做事,我护你周全,这是交易。” “哦……” 程月棠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什么答案程月棠都不失望。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利益交换才是最稳固的关系。 第65章 有必要这么假戏真做 他需要的是能办事懂分寸的下属,而不是有什么不切实际幻想的女人。 这样也好,两相知根知底,纯粹的利益捆绑,反而简单干净,用完了也能好聚好散。 可程月棠这副迅速接受现实的坦荡模样,落在时淮序眼里,却让他心里那股莫名的别扭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蓦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时淮序皱了皱眉,不明白这种烦躁感从何而来。 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情绪,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让他不适的谈话。 时淮序掐灭烟,霍然站起身,没有再看程月棠,径直走向楼梯。 程月棠目送着时淮序上了楼,然后他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时淮序没有回头,淡漠道:“订婚仪式的事,我没什么时间亲自去管。” 程月棠一愣。 时淮序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你既然顶着未来时太太的名头,那就自己多上点心。需要什么东西,联系秘书,或者直接找相关的团队。” 程月棠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猛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顶着时太太的名头”? 什么叫“自己多上点心”? 这……这意思是真的要办订婚仪式?! 而且……还让她自己去操办?! “时总!”程月棠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这……” 可后面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只是互相利用的一场戏,有必要做得这么真吗?! 连订婚仪式都要大操大办?! 这……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做戏”的范畴了吧? 时淮序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确实一直没有结婚的打算。”时淮序道。 “但,并非抗拒婚姻本身。如果形势需要,或者……有合适的时机。” 时淮序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目光在程月棠脸上停留了一瞬,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其中的情绪。 “也不是不可以。” 时淮序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那种上位者的冷漠。 “既然给了你这个身份,我便不会亏待你。该有的体面,一样不会少。”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的时间很宝贵。至于该办成什么样,需要什么东西,你自己去想。需要钱或者人手,找秘书。”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停留,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上了楼梯。 只留下程月棠一个人,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 “棠棠!!!我的天!!!是真的吗?!你现在真的是时淮序的正牌未婚妻了?!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昨天短信里你说一言难尽,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姚姚刚一进会所包厢就尖叫着扑过来。 程月棠赶紧躲远了些,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 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道:“应该……是这样的吧。” “什么叫应该?!”姚姚的声音拔得更高了。 “他亲口承认的!账号发的!全网都知道了,还能有假?你俩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发展到哪一步了?快!老实交代!” 程月棠捏着眉心,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姚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这更像是一场交易,或者说,一场戏。具体原因太复杂了,但是……” 但是程月棠还是解释不清为什么突然就“假戏真做”了。 “演戏?”姚姚根本不信,眼里带着十二万分的八卦和笃定。 “棠棠,你傻呀!时淮序那种人,需要演戏,找谁不行?非得找你?还搞这么大阵仗,订婚公告都发了!这分明就是假戏真做,他爱上你了!” “不可能!” 程月棠几乎是脱口而出,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她强压下来,激烈的反驳。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向来冷静,理智,利益至上,这就是一场互相利用的交易。” “啧啧啧,”姚姚咋舌。 “好了棠棠,你别嘴硬了。他肯定是早就对你图谋不轨了!不信你想想看,他以前那些女伴,哪个超过一个月?哪个他亲自发公告说要订婚了?哪个他这么护着,连带着你妈都保护得严严实实?这要不是真爱,我姚字倒着写!” 程月棠被姚姚一连串的“真爱论”砸得有些发懵,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脸,指尖却能清晰感受到皮肤下透出的热意。 “你……你别瞎说!他就是……就是觉得我比较合适当这个挡箭牌而已。” “合适?合适个鬼!”姚姚对此极为嗤之以鼻。 “合适到让他不惜跟他老子撕破脸?” “姚姚!” 程月棠羞恼地低喊了一声,只感觉脸上的热度更甚,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姚姚这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程月棠靠在沙发上,望着头顶奢华的水晶吊灯,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全是时淮序的身影。 —— 时淮序书房书桌上已经铺着一份长长的名单。 时淮序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昂贵的钢笔,眉头微蹙地扫过纸上的每一个名字。 “这个,划掉。”笔尖落在一个名义上。 “是。”一旁的秘书立刻应声,在平板电脑上操作。 “这个也不行,他家跟秦家走得太近。” “明白。”秘书再次操作。 “还有这个……上次慈善晚宴,他夫人看程月棠的眼神不对。” 秘书的手指顿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 “您是说……上次那位王夫人?她好像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没……” “划掉。”时淮序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秘书默默删掉。 低头一看,名单已经删减了近三分之一。 “这个……”时淮序的笔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似乎在权衡。 秘书看着自家老板那副比处理百亿并购案还认真的架势,忍不住小声提醒。 “总裁,您不是说……订婚仪式的一切事宜,都由夫人全权负责吗?这邀请名单……是不是也该让夫人过目一下?” 第66章 他这也太周全了 时淮序执笔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落下,在那个名字上打了个叉。 “她刚接触这个圈子,不认识什么人,对里面的人际关系、利益牵扯也不清楚。让她来把控名单,不合适。” 时淮序声音平静无波,一副极为公事公办的态度。 可秘书看着那份被删改得几乎面目全非的名单,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良久,他终于壮着胆子试探道:“总裁……恕我多嘴。您对夫人……似乎格外上心?” 从安排安保,到告知家族秘辛,再到这份名单。 “您是不是……” 后面的话秘书没敢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你胡说什么?” 时淮序猛地抬起头。 “我做事,自然有我的考量。给她身份,就要担起相应的责任,确保她顺利融入,少给我惹麻烦。仅此而已。收起你那些无聊的揣测!” 秘书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是,是我多嘴了,时总您别生气。” 心里却忍不住在腹诽:不是就不是嘛,反应这么大干嘛…… 自己跟着时淮序多少年了,除了提及程月棠,以及他和程月棠沟通,就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么多的话! 时淮序不再看他,重新把目光投向名单,只是握着钢笔的手指在不经意间微微收紧了几分, 心底深处,秘书那句“格外上心”骤然就带来一丝莫名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不自在。 他烦躁地又划掉了一个名字。 —— 程月棠已经和姚姚对坐了两个小时了。 可脑子里乱飞的思绪不断,搅得她一直心神不宁。 直到手机叮咚一声轻响,屏幕亮起,程月棠才回过神。 发件人是时淮序。 内容格外简洁:晚间七点,云顶会所兰亭,太太圈小聚。你去露个面,认认脸。 太太圈聚会!还是以“时淮序未婚妻”的身份! 程月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 以往陪时淮序出席商业酒会,即便也有人侧目,但压力始终有时淮序在背后随时准别顶着。 可这次不同,她是代表,主角,是那个即将踏入顶级豪门圈,被无数双眼睛挑剔审视的“未婚妻”。 身份的巨大转变带来的荒谬感瞬间淹没了程月棠。 答应?还是不答应? 程月棠盯着那条短信,陷入了纠结。 “看什么呢?魂都飞了?” 姚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她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眼就瞥见了程月棠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哇!!!”姚姚爆发出一声更大的惊呼,兴奋地抓住程月棠的胳膊摇晃起来。 “太太圈聚会!时淮序让你去?!天呐!棠棠,你必须去!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他这是在给你铺路,在圈子里给你撑腰立威呢!告诉所有人,你程月棠是他罩着的正牌未婚妻!不去就是不给时大总裁面子,不去就是浪费他一片苦心!必须去!立刻答应!” 程月棠被姚姚晃得头晕,心里的紧张感并未因为她的鼓动而减少分毫,反而更添了几分茫然。 “可是……我……” 程月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忐忑。 不知怎么了,在面临这种场合的时候,她竟本能地觉得,如果时淮序在似乎会好很多。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程月棠自己都吓了一跳。 姚姚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程月棠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犹豫。 顿时像发现了新大陆,促狭地眯起眼,故意拖长了语调。 “哟~~我们棠棠这是……紧张了?害怕了?是不是觉得……你家时总要是在身边就好了?啧啧啧,这还没嫁过去呢,就离不开了?” “姚姚!你胡说什么!”程月棠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脸颊腾地一下全红了。 又羞又恼地反驳:“谁离不开了!我就是……就是从来没参加过这种纯粹的太太圈聚会,心里没底!你别瞎联想!”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去!”姚姚叉着腰,看热闹不怕事大。 “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肠子都得悔青!而且,棠棠你想想,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哦不,是总要见‘圈友’的!你迟早要融入这个圈子,晚去不如早去!有我陪着你呢!” “你陪我去?”程月棠一愣,“这……不太好吧?时淮序只让我去……” “哎呀,多我一个不多!”姚姚立刻抱住程月棠的胳膊,开启撒娇模式。 “好棠棠,你就跟时总说一声嘛!就说你需要一个熟悉圈子的闺蜜壮胆、当参谋!我保证,绝对不给你添乱,只帮你打辅助!好不好嘛?求你了棠棠……” 程月棠被姚姚磨得实在没办法,看着她那副“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斟酌着措辞给时淮序回了一条消息。 【收到。姚姚也想陪我一起去,她对圈子更熟一些,可以吗?】 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 时淮序:【待会儿会有造型师过去,给你们做造型。】 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话,甚至没有询问姚姚为什么去,就直接同意了,还安排了造型师? 程月棠看着回复,悬着的心微微落了下来,轻轻舒了口气。 他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近人情? “怎么样?怎么样?他答应了没?”姚姚迫不及待地问。 程月棠点点头,把手机递给她看。 姚姚看到回复,眼睛瞬间亮得堪比探照灯,激动地拍着程月棠的肩膀。 “看!我说什么来着!面面俱到!体贴入微!连我这个‘陪衬’都考虑到了!棠棠,这要不是喜欢你,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他绝对对你有意思!你信我!” 程月棠看着姚姚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样子,又看了看手机上那两条言简意赅的信息,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傍晚,一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静静地停在会所门口一个显眼的位置。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秘书那张写满恭敬的脸。 第67章 既来之则安之 “夫人,姚小姐。”秘书下车,为她们拉开后座车门。 “时总今晚临时有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实在抽不开身,所以特意吩咐我来接送您二位。期间我会等候在外,如果聚会上有什么事,夫人随时联系我,我会第一时间处理。” 程月棠看着眼前这辆属于时淮序的座驾,以及特意等候在此的秘书,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异样再次翻涌上来。 连秘书都专门派来当司机和保镖? 这“周全”得让她愈发觉得不真实,甚至有些不安。 姚姚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偷偷朝程月棠挤眉弄眼。 用口型无声地说:看!多贴心! 上了车,碍于秘书在场,姚姚不好再大声八卦,立刻掏出手机,手指翻飞地给程月棠发信息轰炸。 【啊啊啊!专属座驾!专属司机兼保镖!这待遇!棠棠你还不信?!】 【他开会都想着你!怕你受委屈!这绝对是真爱!】 【抓住机会啊姐妹!今晚好好表现!把那些妖艳贱货都比下去!】 【时太太的宝座,非你莫属!冲鸭!】 程月棠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那些充满感叹号和粉红泡泡的信息,只觉得一阵无力。 她瞥了一眼旁边激动得快要坐不住的姚姚,无奈地回了一个【……】,然后就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了手包里。 她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心里想的却是,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太不真实了,她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车子平稳地停在云顶会所,秘书再次下车,替她们打开车门,低声叮嘱:“夫人,姚小姐,请进。我在外面候着,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祝二位今晚愉快。” 程月棠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脸上挂起得体的微笑,对秘书点点头。 “谢谢,辛苦了。” 然后挽住姚姚的胳膊,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向了“兰亭”包厢。 门被侍者轻轻推开。 包厢内,原本的低语谈笑在程月棠二人踏入的瞬间就停了下来。 十几道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以及若有若无的鄙夷,瞬间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程月棠身上。 即使时淮序的公告早已在圈子里传遍,但在这些浸淫名利场多年的贵妇名媛眼中,程月棠身上“灰姑娘”的标签似乎依旧鲜明刺目。 窃窃私语很快蔓延开来。 “啧,还真来了……” “打扮得倒人模人样,可惜,山鸡就是山鸡……” “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时少迷成这样……” “听说她妈还是个……” 程月棠脚步顿了一瞬。 但抬头看过去的瞬间,刚踏入包厢时心底的哪点忐忑反而不知为何消散了。 她逐渐平静了下来。 怕什么? 她程月棠一路走来,什么白眼没受过?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时淮序给了她这个身份,无论真假,她现在就是顶着“时淮序未婚妻”的名头。 越是退缩,越是显得心虚,越会被人看轻。 既来之,则安之。 程月棠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随即微笑着对众人点点头,步走向预留的空位。 程月棠的这般反应让等着看她笑话的人都有些意外,议论声瞬间小了些。 但就这么任由自己和程月棠“平起平坐”,显然不是她们的风格。 “哟,程小姐架子可真不小,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片刻后,一个略显尖刻的女声打破了沉寂。 程月棠望了过去。 说话的是坐在斜对面,一位穿着宝蓝色套裙的太太,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程月棠。 程月棠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位太太,心中微动。 富人圈子里,再不喜欢的人也是要留几分颜面的。 就算这些人看不起她的出身,但看在时淮序的面子上,偷偷议论两句也就算了,如此明目张胆地第一个跳出来发难,恐怕不妥吧? 姚姚凑到她耳边,低声飞速道:“这是宏昌实业的赵太太,她女儿前几年疯狂倒追时淮序,托人牵线安排了好几次偶遇和相亲饭局,结果时淮序连正眼都没瞧过她女儿一次,还当众说了句没兴趣。赵家觉得丢了大脸,跟时家的关系一直很僵。” 原来如此。 程月棠心中了然。 这是把对时淮序的怨气,全都撒到她这个“幸运儿”身上了。 知道了缘由,程月棠反而彻底放松了。 抬起头坦荡的迎上了赵太太挑衅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带着点疏离的礼貌微笑:“赵太太您好,路上有些堵车,让各位久等了,实在抱歉。” 她的道歉听起来诚恳,姿态也放得低,但那份不卑不亢的气度,却让赵太太准备好的刻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但赵太太的失利,显然激起了其他一些人的“斗志”。 尤其是那些自视甚高,对时淮序存有幻想的豪门千金。 就这么败给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出身平平的女人? 呵……开什么玩笑。 “程小姐这身礼服是云裳今年的限量款吧?倒是舍得下本钱。”一位穿着香槟色长裙的小姐掩嘴轻笑,眼神挑剔地上下打量着程月棠。 “不过,这珠宝首饰好像……素了点?时少没给置办些像样的行头吗?还是说……”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意有所指。 程月棠今天佩戴的只是一对设计简洁的珍珠耳钉,再加一条细铂金链,除此之外就没有多余的装扮了。 和这些太太小姐们比起来,她确实算不上珠光宝气。 程月棠淡淡一笑:“首饰不过是点缀,自己戴着舒服自在就好。时先生倒是提过,不过我觉得,与其堆砌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不如留点空间,等订婚仪式上再让各位惊艳一下?您说呢?” 程月棠四两拨千斤,既表明时淮序并非吝啬,又暗示了订婚仪式自有安排,还顺带刺了一下对方“华而不实”的品味。 那位小姐被噎得脸一红,讪讪地闭了嘴。 第68章 林妙妙你别太过分 不过仍有人前仆后继。 沉默脸,旁边一位年轻的太太接过了话题。 “程小姐心态真好,不过时少身边的女人,保质期可都不长呢。程小姐可要抓紧时间,多捞点实在的才是正理,免得哪天被打回原形,连身上这件礼服都保不住。” 这话就相当恶毒露骨了,几乎是指着鼻子骂她靠身体和心机攀附时淮序,迟早被抛弃。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凝滞,所有人都屏息看着程月棠,等着她失态或反击。 程月棠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只是眼神冷了几分。 她端起侍者刚奉上的清茶,轻轻呷了一口,放下杯子时,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这位太太说话真是风趣。我和时先生的关系如何,未来如何,不劳外人费心。倒是您,似乎对您形容我的这些词汇……格外熟悉?看来经验丰富,心得不少。可惜,我没什么经验可以跟您交流,只能祝您……早日得偿所愿?” 程月棠语气诚恳,仿佛真的在祝福对方,但话语里的反讽却像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对方脸上。 “你!”那位太太气得脸色发白,指着程月棠,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旁人也是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多言。 程月棠或许不了解这位太太的底细,只是随口一说,但旁人可是对她了若指掌,自然知道她为何如此破防。 她丈夫,可是魔都最有名的矿场老板。 所以说与他们这些富豪圈子里的人相比,他算得上是个暴发户。 可奈何手中掌握着不少现金流,有时谁家周转不利,去寻他帮忙,那老板也是二话不说,极为大方就会出手帮助。 只可惜这人在圈子里风评极好,可在感情上,却是差的不能再差。 他刚发家就把自己的原配老婆一脚踢开,连带着孩子也一起打包送走,连抚养费都只是按最低标准给,其余的多一分没有原配老婆几乎是净身出户。 而上个月,他才刚刚和自己的第4位老婆离婚,又娶了如今眼前这位。 若说起,谁才是靠身体和心机上位的,也莫过于这位太太了。 平日里,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相处时总是要留几分颜面。 可如今看着程月棠只是顶个未婚妻的身份,出身又如此卑贱,她们也只是忍不住嘴了几句,就被程月棠这番连消带打。 这会儿可是噎得几个挑衅者哑口无言,那些原本等着看好戏的眼神,渐渐变成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这个看起来温婉安静的女人,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拿捏。 看样子以后与他相处时要注意一些了。 就在包厢气氛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时,门口再次传来动静。 侍者推开门,一个穿着张扬的亮片短裙、妆容浓艳的身影踩着恨天高的人,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程月棠看清来人,瞳孔微微一缩 林妙妙? 她的出现,让包厢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 在座的太太小姐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有毫不掩饰的鄙夷,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好戏的兴奋。 大家可都知道林妙妙之前就与程月棠的过节,当着时淮序面儿可都是一点也不放过。 而平时林妙妙嚣张跋扈眼高于顶惯了,向来是不参与她们这种小圈聚会的。 这回她过来,竟然是奔着打程月棠的脸。 其他人不敌程月棠,但这位林大小姐可是一点都不怕。 向来又有好戏看了。 “哟,这么热闹?”林妙妙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牢牢锁定在程月棠身上。 随即扭着腰肢,径直走到程月棠面前,夸张地弯了弯腰,声音甜得发腻。 “程小姐!好久不见啊!不对,现在得叫你一声嫂子了。之前是我不懂事,冲撞了嫂子,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哦!” 林妙妙嘴上说着道歉,可眼神里的挑衅却几乎要溢出来。 程月棠微微蹙眉。 林妙妙的“道歉”简直比直接骂人还让人不舒服。 她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微微颔首:“林小姐客气了,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林妙妙嘿嘿一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晚宴正式开始后,林妙妙的小动作就藏不住了。 侍者给程月棠倒果汁时,她“不小心”撞了一下侍者的胳膊,果汁差点泼到程月棠的礼服上。 幸好被程月棠眼疾手快地用纸巾挡住,只溅湿了一点袖口。 程月棠夹菜,林妙妙就快速转桌,让程月棠的筷子落空。 程月棠与人说话,她就故意在旁边大声插话,打断别人。 但程月棠始终面不改色,甚至忍不住淡淡的笑了一下。 还以为她有什么手段呢,结果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 不理也罢。 这些小伎俩幼稚又烦人,旁的要看好戏的太太小姐也是有点忍不住了。 终于,有看不惯她跋扈作风的小姐忍不住低声嗤笑:“真是丢人现眼。” “就是,时少能看上她才怪。” “跟程小姐一比,确实高下立判……” 这些细碎的嘲讽钻进林妙妙的耳朵,她精心描画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程月棠那副淡然处之的姿态,更是彻底点燃了她心中的邪火。 她精心设计的刁难,不仅没让对方出丑,反而衬托得对方更加从容大气,这简直比直接打她耳光还让她难受! 面子彻底挂不住的林妙妙,猛地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见林妙妙指着程月棠,尖声道:“程月棠!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以为你赢了?你不过就是个利用男人上位的贱人!你以为时淮序真会娶你?他不过是利用你!等他玩腻了,你就会像块破抹布一样被丢掉!你得意什么?!” 包厢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程月棠。 姚姚猛的站起身来:“林妙妙,我忍你够久了!忘了我上次说了什么吗?” 林妙妙却一下就没了上次的怯懦,冷哼一声,转头瞪了姚姚一眼。 第69章 楼下厨房起火了 “我说姚小姐,你也别太得意。你姚家又怎么样?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出现在这儿?” “你……”姚姚能上前一步,却被程月棠拉回来坐下。 她放下筷子,缓缓抬起头。 “林小姐为什么对我一直有这么大的意见?甚至见不得我半点好,开口便是诅咒。是因为你也经历过这些,所以才会觉得,别人也都会和你一样?” 林妙妙顿时脸上血色尽失。 “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 林妙妙炸了毛,脸色涨得通红,眼神却慌乱地躲闪着程月棠的目光,声音中不禁带上了哭腔。 “程月棠!你……你……” “我什么?”程月棠坐直身体,恢复了那份疏离的平静。 “林小姐,这里是公共场合,请注意你的言辞和仪态。如果没什么事,请回到你的座位,不要打扰大家用餐。” “你……你给我等着!”林妙妙竟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片刻后,她猛地抓起自己的手包,狠狠瞪了程月棠一眼,捂着脸踉跄的冲出了包厢。 程月棠看着那仓皇逃离的背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自己刚才的话……尤其是那句“你自己也经历过”,似乎真的戳中了林妙妙某个不可告人的痛处。 方才那心虚躲闪、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神,绝非仅仅因为被当众讽刺了那么简单。 难道这段时间,林妙妙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棠棠,别理她!对这种疯狗一样的人,就不能心软!”姚姚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她根本不值得同情!你看她刚才骂得多难听!活该!” 程月棠点了点头,把心中那点异样暂时压下。 确实,眼下不是深究林妙妙的时候。 她重新拿起筷子,对在座的众人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一点小插曲,我们继续吧。” 经此一役,再无人敢上前挑衅程月棠。 接下来的晚宴气氛虽然算不上热络,但也算恢复了表面上的和谐。 程月棠应对得体,落落大方,偶尔与旁边的太太聊几句,也显得进退有度。 姚姚在一旁暗暗给她竖大拇指。程月棠心中却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这看似光鲜的圈子,内里不知藏着多少污垢和算计。 她应付着,心思却已飘远。 冗长的晚宴终于接近尾声。 程月棠只感觉腰都算了,只想赶紧回去,好好泡个澡休息。 可就在众人准备起身离席时,包厢的门忽然被猛地推开了。 一个服务生满脸惊恐,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不好了!各位太太小姐!楼下……楼下厨房起火了!火势很大!正门那边全是浓烟,通道被堵死了!快!快跟我从后门走!” “什么?!” “着火了?!” “天啊!快走!”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翻了整个包厢! 刚才还仪态万千的太太小姐们顿时花容失色,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场面一片混乱。 “棠棠!怎么这么突然?!咱们也快走吧!” 姚姚同样吓得脸色煞白,一把死死抓住程月棠的手臂。 程月棠的心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也猛地沉了下去。 云顶会所这种顶级场所,消防安保级别极高,怎么会突然起这么大的火? 程月棠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目光扫过因惊恐而乱作一团,根本听不见服务生指挥的众人,大声喊道。 “大家别慌!用湿毛巾或餐巾捂住口鼻!弯腰!跟着服务生走!快!” 在她的提醒下,一些稍微镇定点的太太连忙拿起桌上的湿巾或浸湿的餐巾捂住口鼻。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一群惊魂未定的女人慌慌张张地涌出包厢,朝着服务生指示的后门方向跑去。 走廊里已经弥漫着呛人的浓烟,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刺鼻的焦糊味让人呼吸困难。 好不容易跑到后门通道附近,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后门的安全出口处,同样有火光和浓烟冒出。 虽然火势看起来比前门小,但通道狭窄,浓烟滚滚,根本无法通行! “完了!后门也着火了!我们死定了!”有人崩溃地哭喊起来。 “怎么办啊!救命啊!” “服务生!快想办法!你想害死我们吗?!” 那个带路的服务生也显得很慌乱,指着旁边一条看起来更黑更窄,但似乎没有烟火的走廊尽头。 “那边!那边还有一个消防通道!快跟我来!” 众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立刻就要跟着他往那边冲。 “等等!”程月棠厉声喝道,一把拉住了冲在最前面的姚姚。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服务生,心中的怀疑达到了顶点。 这么大的会所,消防通道设计竟然如此不合理? 后门和前门同时起火,现在又要把她们往一个更偏僻的通道引? “那个通道通向哪里?为什么锁着?”程月棠指着另一个方向。 走廊深处,正有一扇厚重紧闭的金属门,上面挂着醒目的“消防通道”标识,但门把手上挂着一把大锁。 服务生愣了一下,眼神闪烁,语速飞快地解释。 “那……那通道外面是风口,平时风太大,为了安全才锁上的!钥匙在安保部,不在我这里!而且现在开门,风灌进来火会更大!不能开!快走这边!” “放屁!” 一位脾气火爆的太太也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张口便骂道,“烟这么大,有更宽敞的路不走,却要走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所有人疏通出去的小路?你是想让我们都呛死在这里吗?快去找钥匙!” “对!找钥匙!开门!” “没有钥匙就砸开!” 太太小姐们围着服务生吵嚷起来,场面更加混乱。 程月棠却不再理会他们争吵。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在烟雾弥漫的走廊里急速搜索。 浓烟越来越重,呛得人眼泪直流,咳嗽声不断。 时间紧迫,不然真的会酿成大祸。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走廊墙壁上一个镶嵌在玻璃柜里的红色消防锤上! 第70章 时淮序是谁 程月棠二话不说,猛地挣脱姚姚的手,一个箭步冲到嵌着消防锤的玻璃柜前,抬肘狠狠撞碎玻璃。 随后立刻抄起沉重的消防锤,转身就冲向那扇紧闭的消防门! “让开!”程月棠低喝一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抡起锤子,对准门锁连接处,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 哐!哐!哐! 几下猛烈的撞击后,门锁应声崩裂! 程月棠用力一拉门把手,门外,一天空旷的大路映入眼帘,空气瞬间涌入。 哪有什么狂风? 分明是那服务生故意误导! 可众人哪还顾得上质问,眼见了有出路,就疯狂涌向出口。 “姚姚,走!”程月棠一把抓住姚姚的手腕,就要随着人流冲出去。 就在这时,有人猛地从身后袭来。 程月棠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只大手死死勒住了脖子。 “想跑?没那么容易!”服务生狰狞扭曲的脸近在咫尺,恶狠狠地低吼,“今天你别想逃!” 程月棠被勒得眼前发黑,强烈的窒息感让她本能地挣扎,双手拼命去掰对方的手臂,指甲深掐进对方皮肉,却撼动不了分毫。 浓烟呛入肺腑,程月棠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棠棠!”姚姚回头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就要返身扑上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她干什么?快走!想一起死吗?!” 混乱中,不知是谁狠狠拽了姚姚一把。 姚姚尖叫着,却身不由己地被人流卷向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程月棠被那服务生拖着向走廊更深处退去。 程月棠想喊,喉咙却被死死扼住。 浓烟灌满口鼻,视野被大片的金星吞噬,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一点点沉入无边的深渊。 最后看到的,是姚姚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随即,眼前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艰难地恢复。 首先席卷上来的陌生的,昂贵熏香的气味。 身下是柔软的床垫,盖在身上的丝被光滑微凉。 没有绳索束缚,没有想象中的囚牢阴冷。 程月棠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华丽繁复的欧式水晶吊灯。 墙壁贴着精致的天青色壁纸,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紧闭,整个房间宽敞奢华,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静谧。 她……没死?也没被绑架? 一个穿着素净佣人服的中年女人正安静地立在床尾不远处,低眉顺眼的等着。 见程月棠醒来,她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惊喜:“程小姐!您醒了?太好了!感觉怎么样?” 程月棠的心脏猛地一沉,瞬间清醒。 虽然所处环境并没有想象中糟糕,程月棠还是瞬间意识到她被绑架了! 那佣人见她只是睁着眼,眼神戒备却未开口,便立刻转身快步走到门边,对着外面轻声道。 “小姐,程小姐醒了!”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被推开。 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孩。 她生的身材纤细,面容白皙,一双眼睛生得极为漂亮,清澈明亮,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种天生的矜贵与疏离。 这双漂亮的眼睛在看到程月棠的瞬间,却掠过一丝极冷的审视。 程月棠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女孩走路的姿势。 她左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感,再仔细看她的眉眼,竟与时淮序有几分相似。 时幼薇! 她回国了? 当时会所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那么多非富即贵的太太小姐命悬一线。 难道时幼薇为了对付她一个人,竟敢如此丧心病狂地放火?拿那么多条人命当儿戏?! 程月棠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被时幼薇“救”到这里,绝无善意! 程月棠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在时幼薇探究的目光落到自己脸上之前,迅速调整了表情。 她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微微蹙起眉,轻声问道:“你……你是谁?这是哪里?” 时幼薇的脚步在床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程月棠,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程月棠的伪装,只是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浅笑。 “你不认识我?我是时幼薇。” 她说着,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一枚设计简约却价值不菲的铂金戒指。 “我是时淮序的妹妹。” 程月棠心中冷笑,面上却将茫然之色演绎得更加逼真。 她眨了眨眼,眼神更加困惑。 “时……淮序?是谁?” 时幼薇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紧锁住程月棠的脸。 空气凝固了几秒。 时幼薇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她走上前,动作自然地坐到床边,伸出手,温柔地拉过程月棠放在被子外略显冰凉的手,轻轻拍了拍。 “看来那场火和浓烟真的把你吓坏了。”时幼薇温柔道。 “别怕,都过去了。你不记得时淮序也没关系。他是我的哥哥,也是你的上司啊。你忘了?你叫程月棠,是他的特助。” 程月棠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努力维持着茫然无措,甚至下意识地想把手往回缩,带着一丝“陌生人”该有的警惕和抗拒。 “上司?助理?不……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时幼薇的手稍稍用力,不容拒绝地握紧了程月棠的手,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无害。 “傻姑娘,失忆了?没关系,慢慢想。你是在代替我哥哥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宴会时,会场突发大火,你很不幸被困在里面,受了伤,也吸入了很多浓烟。是我恰好路过,看到混乱,才让人把你救出来的。” 她顿了顿,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不然,你以为谁会把你带到这么安全舒适的地方来养伤呢?” 程月棠心底的嘲讽几乎要溢出胸腔。好一个“恰好路过”!好一个“救出来”! 这谎言编织得如此天衣无缝,却根本掩盖不了她眼底深处的冰冷算计。 第71章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程月棠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微微摇了摇头。 “我……我还是想不起来……谢谢你救了我……但我真的不认识什么时总……我……我想回家……” “回家?”时幼薇轻轻笑出声,拍了拍程月棠的手背。 “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静养。等你好些了,时总自然会来接你的。” 话音刚落,门外便再次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时幼薇像是早有预料,松开程月棠的手,站起身,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恭敬的神情。 门被推开,时先生走了进来。 他显然已经看程月棠不顺眼很久了。 进门瞬间,审视的目光便毫不遮掩的落在了程月棠身上。 “爸。”时幼薇立刻迎上前,“程助理醒了,但……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大哥是谁都忘了。” 时先生眉头紧紧皱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锐利的目光在程月棠苍白茫然的脸上扫视了几个来回,显然对“失忆”这种戏剧化的桥段并不相信。 “失忆?”时先生直接走到床边,目光如炬地盯着程月棠的眼睛。 “程月棠,看着我规划。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程月棠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眼前这个老狐狸的试探比时幼薇的温柔刀更致命,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程月棠强自镇定,抬起头来,故作畏惧茫然的迎上时先生审视的目光。 又在与他对视上的瞬间微微缩了缩脖子,仿佛真的被时先生给吓到了一样。 “不好意思……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好像起了一场很大的火,方式当初都是浓烟,我呛的睁不开眼。然后忽然有人勒住我,然后……然后就在这里了……” 时先生紧盯着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程月棠能明显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探究像X光一样,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着,试图找到缺口,借机挑破她的伪装。 程月棠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微微蹙着眉,故作茫然的抬手轻轻按住了太阳穴。 随即又敲了敲头,满脸痛苦的说道。 “抱歉伯父,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我、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不然……您等等再问我?” “爸。”时幼薇适时地开口,打断了时先生的怀疑。 “医生还没来检查过,也许真的是受了什么刺激,影响到了记忆也说不准。” 随即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您看她的样子,我瞧着,怎么也不像装的。而且,她连自己是大哥是谁都不记得了,更别提……” 时先生脸上的冰霜终于融化了一点点,但眼中的怀疑并未完全散去。 他冷哼一声,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不见真章,他是不可能罢休的。 “真是麻烦,既然人醒了,也失忆了,那就……” 程月棠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松动,立刻抓住机会,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伯父先生,时小姐,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我感觉好多了,实在不敢再打扰。既然我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位时总,那我……我这就离开!医药费我以后一定想办法还!” 说罢,程月棠作势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离开?”时先生的声音陡然转冷。 程月棠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她毫不怀疑,只要时先生动动手指,她立刻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爸!” 时幼薇惊呼一声,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时先生和程月棠之间。 “您别冲动……” 时幼薇迅速推着时先生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压低声音道。 “爸,左右她现在已经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放她走万一出了意外,大哥追问起来,我们怎么交代?大哥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认定的事……况且,现在外面风声紧,大哥那边……” 时先生眼中的杀意翻腾,死死盯着时幼薇。 时幼薇被他看得后背发凉,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犯了忌讳,连忙补充道。 “爸,我的意思是,现在外面关于这场火的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大哥那边肯定也盯着。我们不知道大哥有没有留后手,或者有没有人看到我们的人……如果程月棠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死了,或者失踪了,消息一旦走漏出去,不仅对您的声誉不好,对……对小杰的将来,恐怕也会有影响。” 时幼薇的最后一句,显然是精准地戳中了时先生最在意的地方。 提到幼子,时先生眼中翻腾的戾气终于被强行压了下去。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紧闭的门板,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时幼薇的处理方式。 他甩下一句“找个人来好好检查,要是装的,我放不了她”,便阴沉着脸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时幼薇看着父亲离开,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放松下来。 转身回到房间时,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副温柔关切的笑容。 “程小姐,你别害怕。我父亲也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脾气急了些。你安心在这里养着,医生很快就来。” 没过多久,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医生走了进来。 他先是对时幼薇恭敬地点头示意,然后才走到床边,温和地对程月棠道。 “程小姐,感觉怎么样?头晕吗?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喉咙痛不痛?” 程月棠依旧维持着茫然的状态,配合着医生的问题,声音微弱地回答。 医生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她的心肺,又用手电筒检查了她的瞳孔反应,询问了一些关于记忆和身体感觉的基本问题。 程月棠的回答始终围绕着起火时的事,故意营造出了记忆缺失的假装,艰难的应付着医生的提问。 检查完毕终于,医生收起工具,示意时幼薇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了房间外,医生才压低了声音道。 “时小姐。”医生推了推眼镜,“从初步检查来看,程小姐身体没有明显外伤,生命体征平稳。” 时幼薇皱了皱眉:“所以,她现在的情况……是真的失忆了?” 第72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医生微微颔首:“根据她的描述和反应,结合火灾吸入大量浓烟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是缺氧和刺激性气体对部分脑神经造成了短暂性损伤,导致了逆行性遗忘,也就是失忆。这种情况在脑外伤或严重应激事件后并不罕见。” 时幼薇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咬了咬牙关,明显是对这个结果并不太满意。 “短暂性?那……她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医生瞬间就感受到了时幼薇话里话外暗藏的锋芒,微微躬身,惶恐地解释。 “时小姐,这种神经功能性的损伤,本身不算结构性的严重病变,恢复记忆……可能性很大,而且时间可能不会太久,也许几天,也许几周……因人而异,但通常不会永久性失忆。” “呵……” 不知何时走到了时幼薇身后的时先生发出一声冷嗤? “既然如此麻烦,那不如干脆……” 他没说下去,但其中含义却不言而喻。 医生吓得脸色一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小半步,明显是听懂了。 他只能低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时幼薇心里又是一惊,连忙强挤出笑容,对时先生柔声道。 “爸,您息怒。她现在失忆了,对我们反而是好事。但……如果她突然死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大哥追查起来,或者外面有人看到了什么……这节骨眼上,风声鹤唳,对您和小杰确实不利。我们不如……顺其自然?” 时先生颇为不满的转头看向时幼薇,声音愈发的转冷。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打算让那个女人消失。你究竟是为了我和小杰,还是为了时淮序不迁怒于你?” 时幼薇的身子僵了僵,连忙极为恭顺地垂下了头。 “爸,您误会了,我当然是为了您和小杰。且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经手做的,我要是为了大哥,一开始不动手就好了。” 她抬起头,极为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看似顺从的笑。 “爸,您说呢?” 时先生无声的冷笑起来,看向时幼薇的眼神之中满是洞穿了一切后的了然。 “时幼薇,你觉得,我能从姓宋那个老东西的手里一路摸爬滚打到现在,我会是个傻子吗?” 时先生缓缓抬起手,掸了掸时幼薇肩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又慢条斯理的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 “这些年来你在国外有什么小动作,瞒不过你大哥的眼睛,更瞒不过我的眼睛。” 时先生的目光骤然变得阴鸷起来。 “但是时幼薇,你可千万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我愿意承认,你才是时家的女儿。否则,你就永远见不得光。甚至,我随时可以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时幼薇的身子狠狠的颤了一下,就连旁边的医生也是瞬间就收回了视线,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豪门之间最不堪的东西,被他给听到看到了,他还能活得长吗? 医生如今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这妇女二人怎么争执也好,千万别把战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他就是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医生,他可是对不起呀。 时幼薇在片刻的紧张过后,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明白,所以我从不曾有过二心。”时幼薇极为恭敬的道。 “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是爸爸您这些年一直照顾着我,我又哪里会有今天?可我分得清楚轻重,我更明白,谁才是真心为我好的人?” 时幼薇抬起头,目光极为坚定。 “我只是觉得,大哥既然公开了她这个未婚妻,那么不管大哥与她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都不适合对她下手。爸,您别忘了,大哥大权在握。就算是被驱逐下台,可那么多的资源,终究也还是在他手里握着的。” 时先生沉默着没再说话,心里头暗自思量着时幼薇的这番话。 时幼薇生怕时先生会想到别的什么,立刻又补充了一句。 “爸,您放心,此刻我如何留下了她,来日就会如何让爸您不留后患。” 时先生沉默了几秒,眼神阴鸷地扫过医生和床上的程月棠,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随你处理,只是别让她再惹出麻烦!” 说完,便再次拂袖而去。 时幼薇默然站在原地,待时先生的背影消失,她脸上的温柔恭顺瞬间就消失殆尽,眼中闪过了一抹暗芒。 半晌,她走到医生面前,脸上甚至重新挂起了一丝浅笑,声音也放得极为轻柔。 “王医生,程小姐的情况,就拜托您多费心了。需要用什么药,您尽管用最好的,务必让她安心静养,早日康复。” 医生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时小姐的意思我明白,请您放心,我一定尽力……” “不。”时幼薇轻轻摇头,打断他。 笑容不变,眼神却骤然冷冽。 “我想您可能……还没完全明白我的意思。” 时幼薇微微倾身,凑近医生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医生的身体猛地一僵,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也瞬间褪尽,表情中尽是极度。 他抬起头,对上时幼薇那双漂亮却毫无温度迫的眼。 她眼中的冷冽瞬间让一声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不管他愿不愿意,在这一瞬间都能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入了无法回头的深渊了。 时幼薇满意地看着医生眼中近乎于绝望的顺从,嘴角从新挂上了一抹温柔的笑。 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赞许。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医生,好好干。这件事办妥了,往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时幼薇直起身,恢复了优雅的姿态。 “我要的东西,尽快准备好送来。” “是……是,时小姐。”医生声音发颤,低着头,几乎不敢再看时幼薇。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医生像逃命一般,匆匆的跑了。 第73章 这是小姐吩咐的保健品 时幼薇轻轻推开了房间门,看着床上已经熟睡了的程月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站了片刻,又再次无声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程月棠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剧烈地颤动。 她刚才一直屏息凝神,试图听一听门外的对话。 可惜他们很是警惕,程月棠什么都没有听清。 但他们父女二人可是丝毫放自己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可见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困在这里了。 至于是囚禁,还是另有所图,程月棠一时间也摸索不清。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们父母二人葫芦里绝对没卖什么好药,自己的性命随时都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 程月棠立刻调整呼吸,随后才微微睁开眼,做出刚被惊醒的样子看向门口。 照顾她的那个中年佣人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摆放着几道热气腾腾,香气诱人的小菜,还有一小碗炖得浓稠的补品。 “程小姐,您醒的刚好好。”佣人脸上带着程式化的恭敬微笑,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您昏迷了一天多,粒米未进,肯定饿坏了。厨房特意给您准备的,都是些清淡滋补的,您多少用一些,身体要紧。” 程月棠的目光快速扫过餐盘。 那些菜品极为精致,只怕连时淮序那里都很少见。 且确实道道都是滋补佳品,看来时幼薇目前确实没打算直接要她的命,至少表面上要维持她“被救养伤”的状态。 是为了稳住时淮序?还是有更深的目的? 比如……他们父女二人现在还抗衡不了时淮序,所以贸然动手太过于显眼,只能让她“自然”地出现其他“意外”? 心念电转间,程月棠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得装得极其自然,对时幼薇的“好意”感恩戴德,能拖一时是一时,才能真正寻找逃脱的机会。 保存体力,就是程月棠第一步要做的。 她逼着自己心中的恐惧,脸上露出一点虚弱的感激,声音细弱的道。 “谢谢……麻烦你了。” 程月棠强撑着坐起身,拿起勺子。 佣人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在程月棠身上。 程月棠小口地吃着,动作极其缓慢,仿佛真的只是身体虚弱。 她能明显感觉到佣人打量的目光,便只能忍着胃里因为恐惧而导致的不适,强迫自己将那些食物咽下去。 佣人看着她“平静”地进食,眼神似乎放松了一些。 终于吃完了,佣人上前撤下餐盘,恭敬地退了出去。 程月棠靠在床头,听着佣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想来她应该是去向时幼薇汇报了。 程月棠闭上眼,努力平复急促的心跳。 时淮序……应该已经得到自己失踪的消息了。 云顶会所那场意外大火,死里逃生的太太小姐们那么多,事情肯定早已经传了出去。 但是时幼薇做的滴水不漏,即便是时淮序有心去查,云顶会所那些被她收买的人完全可以推说现场浓烟太大,一片混乱,根本没看清自己和那个服务生去了哪里。 至于监控? 一场意外大火导致系统损坏,多么完美的借口。 时淮序就算权势滔天,可要从一片刻意制造的迷雾中找到她的踪迹,又需要多久? 而且他……会为了自己,投入多少资源?会冒多大的风险? 程月棠根本无法确定,也不敢去想。 即便有了那场轰动全城的订婚公告,即便时淮序给了她“未来时太太”的体面,程月棠仍旧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究竟占据多少分量,值不值得他全力营救。 甚至……与他的父亲和妹妹彻底撕破脸。 如今,更大的希望似乎只能寄托在姚姚身上了。 希望她安全逃出去了,希望她能尽快察觉异常,动用她的人脉…… 除此之外,就只能靠自己。 不过时幼薇说,她的手机在大火中“丢失了”,她现在根本联系不到外界。 想到这里,程月棠忍不住心中冷笑起来? 丢失?分明是被没收了! 但是那部手机程月棠用了很久了。 自从母亲出事之后,为了留存证据,程月棠就没换过手机。 那手机里,还有很多她和慕斯年之前所有的聊天记录。 原本是以备日后作为证据的,可是如今…… 时幼薇拿到手机,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肯定会想尽办法破解。 一旦她看到那些内容…… 以她的狠毒程度,她会不会利用这些,在母亲已经岌岌可危的案子上再做什么手脚? 甚至为了达成她的目的……伪造出对自己更不利的证据? 这个念头让程月棠遍体生寒! 她猛地睁开眼。 不行!得尽快找机会逃出去! 可是现在有一件事,程月棠还是想不通。 时幼薇深爱时淮序,面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却没什么背景的未婚妻,时幼薇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一了百了? 留着她这个“失忆”的活口,除了风险,还有什么价值? 难道……她还想利用自己,去对付时淮序? —— 没过多久,房门再次被推开。 佣人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药盒。 “程小姐。”佣人脸上挂着和之前一样的恭敬笑容,语气自然。 “小姐吩咐了,您这次受了惊吓,身体亏虚得厉害,光靠食补还不够。这是小姐特意为您准备的进口保健品,安神补脑,帮助神经修复的。您每天饭后就着温水服一粒,对您恢复记忆也有好处。” 佣人说着,打开药盒,里面是几粒白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药片。 她取出一粒,又倒了杯温水,一起递到程月棠面前。 程月棠的目光落在那粒小小的白色药片上,心脏骤然紧缩! 安神补脑?帮助神经修复? 时幼薇不会这么好心的…… 这药,绝对有问题。 时幼薇既然暂时留了自己的命,就不会突然毫无预兆的出尔反尔。 只怕是时幼薇也觉得自己“失忆”这事不保险,所以特地准备的好东西呢! 程月棠本能的不想接过来,可旁边佣人的目光看似温和,却明晃晃的就是监视。 程月棠的手在被子下微微颤抖。 拒绝? 那立刻就会暴露她并非真正失忆。 可是吃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第74章 一群废物 但是程月棠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再这样的形势下,哪怕毒药,也是让自己最痛快、最直截了当的了解方式。 程月棠极其肯定,只要自己拒绝,等着自己的一定是非人的折磨。 她只能赌,赌时幼薇不会就这么让自己死了。 程月棠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遏制住手指的颤抖,去拿起药片。 药片滑入喉咙,带着一股微涩的触感,随后便被温水冲了下去。 程月棠的指尖冰凉,强压着胃里翻涌的恶心和恐惧,对着守在床边的佣人极其勉强地扯出一个感激的弧度:“谢谢……也替我谢谢时小姐。” 佣人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躬身:“程小姐客气了,这都是小姐吩咐的。您好好休息。” 她收好水杯,端着空药盒,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程月棠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 她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瘫软在靠枕上,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大口喘着气,指尖死死抠进身下的床单。 吃了……她真的吃下去了! 呵……时幼薇说这是“安神补脑”、“帮助神经修复”的“保健品”? 骗鬼呢! 程月棠闭上眼,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高度警惕地感受着身体内部的每一丝变化。 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等待着那想象中可能出现的剧痛、麻痹、抽搐……或者任何足以摧毁她意志的可怕反应。 然而预想中的猛烈反应并没有到来。 没有天旋地转,没有五脏六腑的绞痛,没有四肢百骸的麻痹。 只有一种极其轻微的晕眩感,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像是熬了三天三夜后那种头重脚轻的疲惫。 这种感觉很淡,淡得如果不是她刻意去感受,甚至可能被忽略掉。 这不对劲! 程月棠猛地睁开眼。 太轻微了,轻微得诡异。 如果那粒药片真的是时幼薇用来要她命的,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不痛不痒的晕眩感? 这效果,甚至还不如她以前期末考试前熬夜过度时的状态。 但随即一个可怕的念头就浮现上来。 时幼薇不敢杀她,至少现在不敢。 时先生或许更倾向于一劳永逸,但时幼薇显然在竭力阻止。 她怕彻底激怒时淮序,怕引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所以,她选择了另一种更“温和”、更“安全”的方式。 让程月棠永远地失忆。 忘记时淮序!忘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程月棠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那根本不是什么“保健品”! 那是时幼薇精心设计的一个幌子! 一个用来测试她是否真的“失忆”的诱饵! 如果她刚才表现出强烈的抗拒,立刻就会暴露伪装。 她吃下药片时的顺从,才是时幼薇想要的反应。 真正的杀招,不在药片,而在…… 程月棠的舌尖下意识地舔过齿列,一股几乎被忽略的微苦余味,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泛了上来。 是饭! 刚才那些看似精致滋补的饭菜! 她吃下去的每一口,都混着真正的药! 时幼薇要的不是她的命,是她的脑子!是她所有的记忆和作为“程月棠”这个人的存在! 她以为自己是在悬崖边行走,原来脚下早已是万丈深渊。 她的假失忆,马上就要变成无可挽回的真失忆! 她会被困在这里,变成一个空壳! 那么到时候母亲怎么办?妹妹怎么办? 她们唯一的指望,就彻底毁了! 逃!必须逃出去!立刻!马上! —— 与此同时,时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氛围极其压抑。 时淮序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 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秘书垂着头,额角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鬓角,艰难的叙述着“工作成果”。 “总裁……会所那边……所有相关的监控记录都意外损毁了,火灾后的清理工作也做得非常彻底。我们排查了所有当值的服务生和安保人员,目前……暂时没有发现明确指向夫人的线索。夫人……夫人的下落,依然……没有进展。”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眼觑了一下时淮序的背影。 喉结滚动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道:“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分析,最有可能动手的,还是……小姐那边。” 见时淮序许久都没有说话,甚至连个动作都没有,秘书这才深吸一口气,装着胆子开口。 “总裁,夫……程小姐……毕竟是临时顶替上来的。她的价值,更多在于‘时太太’这个身份带来的舆论和您后续计划中的作用。现在情况有变,我们或许……可以调整策略?” 时淮序仍旧是半点回应的意思都没有。 秘书见状,摸不清楚时淮序的意思,这能鼓起勇气,语速加快,仿佛再不说就会带到坟墓里一样。 “老先生在外面的那些私生子私生女,包括小姐真正的身世,我们手里不是没有牌。如果程小姐真的……遭遇不测,这反而是一个绝佳的导火索。我们可以立刻引爆这些,把老先生彻底拉下马,比利用程小姐的身份去慢慢撬动,效率更高,也更……” “更什么?” 时淮序毫无预兆地开口了。 时淮序缓缓转过身。 窗外的流光在他轮廓深邃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那双总是能轻而易举洞察人心的眼眸,此刻却翻涌着一种秘书从未见过的狂暴的暗色。 “更干脆?更省事?”时淮序向前踏了一步。 “所以,在你看来,找不到人,就直接当她死了?然后废物利用,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 时淮序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怒火瞬间喷薄而出! “一天一夜了!”时淮序猛地将手中装满威士忌的水晶杯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一声脆响,昂贵的酒杯和琥珀色的酒液在深色地毯上炸开一片狼藉的碎片和污渍。 “整整一天一夜!我养着你们这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 时淮序指着秘书的鼻子,手背上青筋尽数暴起。 素来沉稳冷峻的面容甚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微微扭曲,眼底更是骇人的赤红,看的秘书一阵心惊胆战。 第75章 荒谬,却真实 “一个大活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在云顶会所那种地方!被人生生掳走!你们却连一点像样的线索都摸不到!甚至……连会所里那些吃里扒外的眼线,到现在都没给我揪出来一个?!” 下一秒,时淮序开始控制不住的打砸起来。 办公室里昂贵的摆件、装饰品、甚至是时淮序花高价买来的古董,在此刻都成了他怒火倾泻的对象。 “废物!一群废物!” 时淮序暴怒的咆哮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震得秘书耳膜嗡嗡作响。 他脸色惨白,身体僵直,默默的听着时淮序的发泄,但心里早已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跟在时淮序身边将近十年,从少年时一路看着这个年轻的继承人如何在家族倾轧和老先生的压制下步步为营,隐忍蛰伏,最终掌控大局。 他见过时淮序的冷酷、算计、不动声色,甚至见过他谈笑间将对手逼入绝境的狠厉。 但像今天这样,情绪彻底失控,如同被踩了逆鳞般狂怒失态…… 秘书是第一次见! 巨大的震惊甚至压过了恐惧,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反应,只是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狼藉。 时淮序站在一片废墟中央,急促地喘息着。 那股怒火似乎随着这通发泄稍稍宣泄出去一些,但留下的不是平静,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焦躁。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狠狠插入自己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浓密黑发中,用力地揪扯着,仿佛要将某种失控的情绪连同头发一起拔除。 接着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唯一还算完好的真皮沙发里,手肘撑在膝盖上,整个头颅深埋下去,肩膀微微颤抖着。 他想逼自己忘记……逼自己冷静…… 时淮序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着。 程月棠她不过是一个意外闯入的棋子!她不是无可替代的! 是因为她的失踪打乱了部署,甚至还会让人议论时淮序保护不了刚刚官宣的未婚妻,会让他显得无能,所以时淮序才会如此介怀,甚至焦躁!。 这才是他愤怒的根源。 对,一定是这样! 可思绪却完全不受控制。 时淮序越是想要忘记,就越是控制不住。 眼前划过的一幕幕都是程月棠跟在自己身边时的样子,甚至还他妈该死的想到了第一次和程月棠见面的时候。 还记得很清晰! 她突然闯进自己视线的时候,既瘦弱,又苍白。 明明怕得要死,身体都在瑟瑟发抖,却还敢豁出一切拦住他的座驾。 她故作大胆地“勾引”,可眼神却该死的清澈。 她的眼神里没有对金钱权势的贪婪,只有为了至亲可以付出一切的孤勇。 这些年,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 妖娆的、清纯的、欲擒故纵的、故作清高的…… 他早已免疫了。 唯有她,程月棠,是那么的不同。 时淮序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强装镇定的外壳下,那颗走投无路的心。 她不是为了富贵而来,她是真的被逼到了悬崖边,为了母亲和妹妹,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或者去做任何事。 所以,他给了她机会。 可笑…… 一次不成,他竟然又给了第二次。 恐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没有他默许的“巧合”,她根本不可能有第二次见到他的机会。 最初时,时淮序只是觉得这个棋子用起来会很顺手,她的处境也让他产生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恻隐。 可此刻回想起来…… 时淮序却忽然发现自己对程月棠有着近乎纵容的耐心。 他一次次地考验她,看她如何在恐惧中挣扎求生,看她如何笨拙又倔强地学习那些尔虞我诈。 每一次的考验都带着审视,可每一次,他其实都在给她留有余地。 换做别的女人,别说被他考验,连靠近他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主动让她顶着“时淮序未婚妻”的名头,哪怕这个名头最初只是一个幌子。 他默许姚姚那个咋咋呼呼的女人在她身边蹦跶,为她提供各种信息和帮助。 他甚至……在她第一次笨拙地试图模仿那些名媛淑女、结果在宴会上紧张得差点打翻香槟时,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这些细节,在当时或许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或是微不足道的顺手为之。 可当她在自己掌控的地盘上骤然消失,生死不明时,这些细碎的片段却像密密麻麻地在脑海中浮现。 这种在意……好像早已超出了对棋子的掌控欲,也超越了那点微薄的恻隐之心。 这个认知越是清晰地浮现出来,就越是让时淮序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惊。 他怎么会对一个棋子投入这么多不该有的情绪? 这太危险了!这违背了他所有的原则! 时淮序猛地抬起头,试图再次说服自己。 愤怒是因为计划被打乱! 是因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是因为他给了她“未婚妻”的身份,她的失踪就是在打他的脸! 她是他未来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失去她,后续会很麻烦!没错,就是这样! 时淮序强迫自己接受这个逻辑,试图将心头那点让他恐慌的悸动压下去。 可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的大门被人猛的从外面推开。 秘书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就要上前阻拦。 “姚小姐您这是干什么?!” 随后转头斥责慌不择路,跟上来的保安。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闲杂人等不能进总裁的办公室吗?” 保安露出惊慌无措的表情,然而没等到时淮序的暴怒,却先等到了姚姚的怒吼。 “时淮序!” 姚姚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通红,显然是哭过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时淮序露出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目光! 秘书脸色更难看了,急忙上前试图阻拦。 “姚小姐!你不能硬闯!时总他……” “滚开!” 姚姚用力推开拦她的秘书,秘书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趔趄。 时淮序抬起头,对上姚姚那双喷火的眼睛。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淮序竟蓦然有些心虚。 他甚至下意识地避开了姚姚的逼视。 这种感觉……就像是做错了事被程月棠的娘家人抓个正着。 荒谬,却无比真实。 第76章 你算什么男人 “时淮序!”姚姚几步冲到他的办公桌前,双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 “你算什么男人?!” 吼出这一句,姚姚的眼泪哗的就落了下来。 “你给她未婚妻的名分,就是让她当靶子的吗?!你手下养那么多人都是废物点心吗?!一个大活人,参加你说的那个什么破聚会!然后就没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整整一天一夜了!” 姚姚声音愈发的愤怒,又用力的拍了好几下桌子。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拿她去填你时家的火坑?!你说话啊!” 秘书倒抽一口冷气,吓得魂飞魄散:“姚小姐!你嘴巴放干净点!这里是时氏……” “闭嘴!”时淮序猛地出声,喝止了秘书。 “不、不是这样的……” 话一说出口,别说是秘书,就连时淮序自己也觉得无比的荒谬,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竟然……在解释? 可是此刻,时淮序竟真的希望是在做梦。 等到梦醒,一切都没有发生。 程月棠没有失踪,她还像以前一样,在会议室里,静静的坐在自己的身后。 明明每一次都要迎着众人的鄙夷和言语讥讽,却还是认真的做着记录 “那场聚会,只是我想让她去认认脸,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去。”时淮序的声音有些干涩,甚至有些无力,但他竟然就真的解释下。 “我那个养妹时幼薇……其实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当初出了点事,她出国了,但她对我有不伦之情,还和我父亲联手对付我。是因为这件事,我才让程月棠成了我的未婚妻。但是……但是我做出决定的时候,就是真心要把她当我未来的妻子的,是我……是我我低估了时幼薇的胆子。” 姚姚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随即捏紧拳头。 “原来是这样……可是!”姚姚猛的抬起头。 “可是你知道吗?棠棠为了给你守住秘密,这些事她连我都没有提过!低估?” 姚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流得更凶,嘴角却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一句低估就完了?时淮序,棠棠她不是你们这些冷血动物手里的筹码!她是个人!她妈妈还在医院等着救命!她妹妹还生着病!她要是出了事,你让她们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你既然让棠棠做了你的未婚妻,也知道时幼薇的德行,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为什么?!你说话啊!” 她指着时淮序的鼻子,声音嘶哑地吼出最后一句。 “你要还算个男人,现在就给我去找!把她全须全尾地带回来!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姚小姐!” 秘书惊怒交加,下意识的上前阻拦。 这简直是诛心之言!时淮序向来骄傲,哪里能听得了这些! 时淮序却沉默着。 良久,时淮序的目光落在姚姚那张满是泪痕却的脸上。 他霍然起身。 动作带起一阵风,卷起地上散落的纸页。 “备车。” 时淮序的声音低沉,是对秘书说的。 他的视线却越过姚姚,看向门外。 秘书愣住了:“总裁?您是说……” “现在,去老宅。”时淮序没有丝毫犹豫。 姚姚的哭声顿住了,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时淮序的目光终于落回姚姚脸上,眼神有些复杂。 他没有再看秘书,径直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姚姚一抹眼泪,毫不犹豫地抬脚跟了上去。 秘书看着自家老板冰冷的背影,又看看那个不管不顾跟上去的姚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劝阻的话咽了回去。 他快步跟上,拿出手机,迅速拨通司机的号码:“立刻!车库!去老宅!” 三人快步走向专用电梯。 电梯门打开,时淮序率先走了进去。姚姚紧随其后,毫不犹豫地挤进了这方狭小的空间,站到了时淮序身侧靠后的位置,与他保持着一种十分疏离的距离。 秘书最后一个进去,按下地下车库的按钮。他站在最外侧,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瞥向自家老板。 时淮序笔直地站着,薄唇抿成一条线,目光直视着前方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没有看姚姚一眼,也没有开口让她下去。 他竟然……默许了? 电梯平稳下行,秘书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黑色商务车安静地停在专属车位上,司机早已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等候。 时淮序没有任何停顿,径直弯腰坐了进去,占据了靠里的位置。 秘书快步绕到另一边,准备拉开副驾驶的门。 他的手刚碰到冰凉的门把手,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姚姚竟一步上前,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后座另一侧车门。 “姚小姐!”秘书失声低呼,惊得头皮发麻。 这不合规矩!更不合时淮序的规矩! 时淮序坐在里面,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阻止。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目光沉沉地望着前方,仿佛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姚姚看也没看秘书,径直矮身钻了进去,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砰! 沉闷的关门声在空旷寂静的地下车库里显得格外刺耳。 秘书僵在副驾驶门外,难以置信地看着胆大包天的姚姚,和他那位……反常地沉默着的老板。 司机也愣住了,有些无措地看向秘书。 秘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色难看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声音干涩地对司机道:“开车。去老宅。” 商务车平稳地滑出车位,一头扎进了迷离的夜色之中。 时淮序依旧沉默。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沉默之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姚姚那声质问声犹在耳边。 “你算什么男人?” 时淮序闭了闭眼,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张苍白脆弱的脸。 程月棠…… 她现在在哪里? 在时幼薇手里? 还是……更糟? 第77章 有本事你杀了我 黑色商务车终于一个急刹,稳稳停在时家老宅的两扇沉重雕花铁门前。 比起上一次踏足此处,眼前老宅的景象更添了几分凄惶之气。 自从时淮序当众戳破时先生养私生子私生女的丑事,时母便愤然搬离,连带卷走大半心腹佣人后,这座象征着时家无上权柄的宅邸便只剩下时先生一个孤家寡人。 不过时淮序并不在意时先生是否凄惨。 秘书上来拉开了沉闷,时淮序率先跨出,身后的姚姚紧随而出。 秘书顿了顿,跟上了二人。 三人步履带风,径直闯了进去。 客厅里,时先生正在看报纸,忽然就听见了纷乱急促的脚步声。 他慢条斯理地抬眼,目光掠过带头的时淮序,惊讶之余眼里也不禁带上了一丝嘲讽。 “呵……”时先生轻嗤,慢悠悠将报纸折起,随手丢在一旁。 “不是口口声声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划清界限么?怎么,时总今天又有雅兴,回我这老不死的窝里来了?” 时淮序一步不停,人已逼至沙发前。 他微微俯身,那双曾令无数商场对手胆寒的眼睛,此刻翻涌着赤红,死死盯着父亲。 “程月棠在哪?”时淮序径直开口问道。 “是不是你,和时幼薇那贱人串通一气,把她绑了?” 时先生眼皮都没多抬一下:“程月棠?谁?哦,你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未婚妻’?” 他嘴角扯出了一抹讥讽的弧度。 “她不见了,关我什么事?怎么,玩脱了,人跑了,就跑到老子这里来撒泼?时淮序,我看你是真昏了头!” “昏头的是你!”时淮序猛地直起身。 “云顶会所那个地方,除了你授意,时幼薇那个废物,她敢?!” “你凭什么来质问我?”时先生像是被彻底激怒,霍然从沙发里挺直腰背,毫不示弱地迎上儿子几乎要吃人的目光。 “我是你老子,你骨子里流的血都是时家的!时淮序,你翅膀硬了,敢这么跟我说话?别说我不知道什么程月棠张月棠的去哪儿了,就算是我做的,你又能奈我何?!想翻天?!” 时淮序当即也失去了理智,怒吼道:“你闭嘴!” “我是你爹!”时先生也拍案而起。 争吵一触即发。 父子二人谁也控制不住情绪。 积压多年的怨恨、算计、背叛,都在此刻彻底引爆。 可就在剑拔弩张、咆哮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的窒息时刻,一直沉默隐在秘书身后阴影里的姚姚毫无预兆地动了。 她猛地一步踏前,对着时先生尖声怒吼。 “老东西!你把棠棠藏哪儿了?!”姚姚死死盯着沙发上的时先生,仿佛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撕碎。 “赶紧把她交出来!否则等事情闹到不可收拾,你肠子悔青都没用!” 时先生正被时淮序逼得怒火攻心,烦躁欲狂,猛地循声转头,开口就要骂。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跑到他时家的地盘来撒野! 可当他的目光真正触及姚姚那张脸时,瞳孔却骤然缩紧! 但这惊愕与失态,只存在了不到半秒,快到连一直死死盯着他的时淮序都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时先生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随即,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便被冰冷迅速覆盖。 他几乎是立刻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姚姚一秒都嫌污秽。 再次重新看向时淮序,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刻薄的弧度。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时淮序!你看看你!如今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时先生指向姚姚,对着时淮序怒声质问:“我时家如今还真是成了菜市场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我时家的厅堂里带?她……” 时先生嘴角一撇。 “一个暴发户家出来的下贱胚子,也配站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随即转头看向姚姚,语气颇为不屑。 “你们姚家那点靠投机倒把、钻营苟且堆起来的铜臭家底,给我时家提鞋都不配!滚出去!” 姚姚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瞬间惨白。 时淮序的脸色已然阴沉得如风雨欲来,周身也散发出了寒气。 几乎就在时先生话音落下的瞬间,时淮序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最后一次,”时淮序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深处凿出来的似的。 “程月棠,到底在哪儿?” “不知道!”时先生梗着脖子,怒吼道。 “你就是问一万遍,我也不知道!有本事,你就弄死我!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弑父的畜生,怎么堵天下悠悠之口!” “好。”时淮序唇齿间冷冷迸出一个字。 下一秒,他右手抬起,食指与拇指在空中干脆利落地轻轻一擦。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瞬间打破了客厅里令人窒息的僵持。 声音落下的刹那,客厅紧闭的厚重雕花大门以及侧面的几扇偏厅门都同时被轰然撞开! 一堆身穿黑西装的保镖鱼贯而入。 秘书和姚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猛地后退一步,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时淮序还有这一手。 最惊讶的是秘书。 他在这些保镖进来的一瞬间就感觉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时淮序冷硬的侧脸。 这些保镖是什么时候调动的? 又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老宅外围那些守卫的? 他身为时淮序的秘书,对此竟全然不知! 而沙发上的时先生脸上的血色也在门被撞开的巨响中瞬间就褪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那毫无预兆就闯了进来,而且瞬间将自己包围的黑色身影,直接震惊的站起身来。 “时淮序!”时先生声嘶力竭的怒吼起来。 “你想干什么?!你还真的要杀你亲生父亲?!你这个畜生!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当年就该把你和你那个下贱的妈一起……” 时淮序一步未动,只冷眼看着父亲在保镖的钳制下挣扎,却连对方的一根手指头都掰不开。 第78章 只是不会太舒服 直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声浪稍稍低弱,时淮序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杀你?那会脏了我的手。” 时淮序微微偏头,目光扫过那些纹丝不动的保镖。 “我只是要一个答案。至于你……” 时淮序冰冷的视线重新落回时先生那张暴怒的脸上。 “放心,你的一根头发都不会少。只是过程,可能不太舒服。” 话音未落,他手臂随意地向下一挥。 原本只是控制住时先生双臂的保镖们瞬间发力,动作干净利落。 眨眼睛,就有两个保镖死死按住时先生疯狂踢蹬的双腿,另外两个则飞速锁住他挥舞挣扎的双臂。 最后一人迅速拿出早已备好的捆扎带,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 “放开我!你们疯了?!我是时氏集团的创始人!我是他老子!你们这群狗东西敢动我!放开!”时先生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咆哮。 他唾沫星子乱飞,昂贵的真丝睡袍在撕扯中皱成一团,领口被扯开,狼狈不堪。 然而这些保镖是时淮序成年后亲手挑选、并且一手训练出的。 他们只认时淮序一人,除此之外谁的话也不听。 所以他们眼中只有命令,没有“时先生”,更没有“时淮序的父亲”。 此刻时先生的任何挣扎和辱骂,在他们听来都如同蚊蚋嗡鸣。 捆扎带迅速而牢固地缠绕上时先生的手腕、脚踝,将他以一种屈辱的姿势牢牢固定在单人沙发椅上。 时先生反应过来时,双臂已经被反剪在身后,捆在椅背上。 双腿则分别捆在椅子的两只前腿上,整个人动弹不得,只剩下头颅还能徒劳地摆动。 “拖上去。”时淮序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在处置一件碍眼的垃圾。 他甚至懒得再看一眼时先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保镖们立刻连人带椅的抬了起来。 伴随着时先生变了调的怒骂,一路飞奔着上楼,最终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拐角。 砰! 铁门被狠狠关上,彻底隔绝了时先生的声音。 秘书终于回过神来,几乎脸色煞白如纸,踉跄着走到时淮序身边。 “总裁!这……这太过了!那是您父亲!一旦传出去,您‘囚父逼供’的名声就彻底毁了!整个商界都会震动!董事会那边……” 秘书不敢再说下去了。 时淮序依旧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嘁,” 片刻后,一声带着浓浓鼻音的冷哼在秘书身后响起。 姚姚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瞪着秘书。 “我说你这人烦不烦?棠棠命都快没了,他还顾得上什么名声不名声?时淮序他自己都豁出去了,你一个秘书老在这儿叽叽歪歪泼冷水,安的什么心?要是棠棠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你这秘书还能当得安稳?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秘书被她这毫不讲理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当即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姚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总裁行事自有他的考量!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煽风点火!程小姐的事我们比谁都着急!但这不是你肆意妄为、挑拨离间的理由!你……” “我挑拨离间?”姚姚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姚姚是没你们时家门槛高!但我至少知道人命关天!不像某些人,满脑子都是利益算计!装什么大尾巴狼!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棠棠出事,好给你主子换个更有用的‘未婚妻’!虚伪!恶心!” “你……你血口喷人!”秘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姚姚的手指都在哆嗦,“总裁对程小姐如何,我们这些身边人看得最清楚!岂容你……” “够了!” 时淮序霍然转身。 这一声怒吼,让两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所有激烈的言辞都瞬间卡在喉咙里,脸色同时一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时淮序不再看那两人,猛地转过身,动作粗暴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银质烟盒。 手指却有着颤抖,试了两次才啪地一声弹开盒盖。 他抽出一支烟,叼在唇间。 啪—— 幽蓝的火苗蹿起,点燃了烟丝。 时淮序深深吸了一口,浓白的烟雾瞬间将他冷硬的面容笼罩,模糊了他面上骇人的戾气。 秘书和姚姚僵立在原地,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不少,眼神却在不经意间狠狠撞上,彼此眼中都残留着惊悸,却谁也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直到烟灰缸里已经堆起三四个的烟蒂,时淮序才声音冰冷的开口。 “坐下,闭上嘴,等。” 简单的几个字却秘书和姚姚身体同时一僵,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最终都默默地退到离时淮序最远的单人沙发旁,几乎是同时坐了下去。 楼上已经乱套了。 刺眼的强光探照灯正正地照射在时先生惊恐扭曲的脸上,眼睛又疼又花。 可他已经被牢牢捆着,脖颈也被一个冰冷的金属颈托固定住角度,只能被迫迎向刺眼的光源。 “呃啊——!” 没过多久时先生发出一声痛苦嘶嚎,本能地想闭眼躲避,但下一秒,眼皮就被两个小小的冰冷金属器械残忍地撑开,强迫他继续直视。 “混账!畜生!放开我!时淮序!你这个天打雷劈的逆子!程月棠那个贱人!她该死!她活该!她算个什么东西!还有那个姓姚的贱婢!你们……你们不得好死!放开我!” 极致的屈辱和恐惧彻底摧毁了时先生的理智,各种污言秽语开始不要钱似的从时先生的口中倾泻而出。 从时淮序骂到程月棠,从姚姚骂到早已搬走的时夫人。 甚至连时淮序早已过世的外公也被拖出来鞭尸。 然而不管他怎么骂,站在强光之外的几名彪形大汉脸上都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像被设定好了的机器一般,始终沉默地执行着命令。 至于时先生歇斯底里的辱骂,他们充耳不闻。 直到时先生骂的实在太脏了的时候,其中一人才拿出一个小小的的橡胶锤,动作精准地开始敲击时先生膝盖下方的韧带上。 第79章 在给时幼薇那个当嫁妆的别墅里 时先生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收回腿,然后才想起自己被捆的死死的。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打断腿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落在膝盖上的敲击并不重,根本不会造成实质性损伤,甚至并不疼。 但时先生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这个保镖明显受过专业训练,笑锤子每一次落下,都会伴随着一阵难以言喻的酸麻,如同无数细小的蚂蚁顺着神经疯狂啃噬、钻爬。 没过多久,那种极其令人不适的感觉就传遍整条腿,那种种深入骨髓的、令人抓狂的难受,加上被强光照射眼睛的剧痛交织在一起,如同冰火两重天的酷刑。 “呃……呃……” 时先生的辱骂声被这叠加的痛苦打断,变成了痛苦的呻 吟。 冷汗很快就从他额头、鬓角、脖子上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身上被扯的乱七八糟的睡袍。 时先生一直在试图挣脱那无处不在的折磨,却也只是徒劳地让冰冷的金属椅脚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噪音。 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这种并不会让人死去,甚至受伤都不会,但却极其磨人的痛苦让他快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时先生的声音彻底嘶哑,终于骂不动人了。 甚至不知何时开始眼神涣散,口水不受控制地从无法闭合的嘴角流下。 最狼狈的时候,时先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只要他不开口,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就会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时淮序那个疯子绝对做得出! 他甚至可能准备了医生,会在他濒死时把他救活,只为继续这场酷刑! 比起死亡,这种清醒地感知每一寸痛苦、永无止境的凌迟才更让他感到彻骨的恐惧! 时先生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 “我说!我说!我全都交代!” 负责操作的,叫阿伟的保镖头目终于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强光灯被移开,撑开眼皮的器械也被小心取下。 时先生顿时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在座椅上。 阿伟看了一眼腕表。 距离时先生被带入这间书房,已经整整过去了三个小时零七分钟。 他转身,无声地拉开厚重的隔音门,缓缓走下楼梯。 客厅里已经烟雾缭绕,几乎看不清人脸了。 烟灰缸早已堆满,溢出的烟灰散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时淮序依旧背对着楼梯坐着,阿伟走近了才看到,他脚底下散落着更多扭曲的烟头。 秘书和姚姚僵硬地坐在远处的沙发上,在长久的等待下,眼神都有些空洞了。 阿伟的脚步声终于打破了死寂。 三人几乎同时猛地抬头去! 阿伟走到时淮序身后三步处站定,微微躬身,声音平稳无波:“老板,他开口了。” 时淮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震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头,依旧背对着所有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终于,时淮序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抬起脚,将地板上最后一个尚在冒烟的烟头狠狠碾灭。 然后抬起头,薄唇微启:“那就去会会他。” 沉重的隔音门再次被推开,一股混杂着汗味、和排泄物骚臭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时淮序面不改色,迈步而入。 时先生已经被被安置在一张稍显舒适的软椅上,一个保镖正小心翼翼地用小勺舀着温热的燕窝喂进他干裂出血口的嘴唇里。 时先生显然已经被吓得快要魂飞魄散,这会儿他眼神涣散,只知道机械地吞咽着。 突然传来的门开的声响惊动了他。 时先生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当看清门口逆光站立的身影时,身体猛地一颤,瞬间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逆……逆子……我杀了你……”时先生一边咳嗽着,一边嘶哑地挤出几个字。 时淮序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意:“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 时淮序目光扫过父亲狼狈不堪的模样:“不过,看来,三个小时,还是没让你学会怎么夹着尾巴求饶。” 他随意地抬了抬手。 站在时先生身后的阿伟和另一名保镖立刻上前一步。 “别!别过来!”时先生如同惊弓之鸟,身体猛地向后缩。 “我说!我交代!让他们退后!退后!” 时淮序冷冷地看着他。 他没有让保镖完全退开,只是略一偏头。 阿伟和同伴会意,沉默地后退了半步,但那两道冰冷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在时先生身上。 一把木椅被搬来,放在时淮序身后。 他姿态从容地坐下,双腿优雅地交叠。 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说吧。程月棠,在哪?” 时先生的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小幅度颤抖着,他眼神惊惧地扫过旁边虎视眈眈的保镖。 喉结上下滚动,不停的吞着口水。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鼓足勇气。 “南……南郊……别墅……” 时先生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以前……留给时幼薇……当……当嫁妆的那栋……” 时淮序交叠的腿瞬间放下,身体微微前倾。 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骤然眯起,锐利的目光直刺时先生眼底。 “呵……” 半晌,一声带着无尽嘲讽的冷笑从时淮序喉间逸出。 “南郊别墅?” 时淮序重复着,声音愈发的冰冷了。 “当初你在我母亲面前,口口声声说时幼薇一个养女,竟敢痴心妄想勾引我,污了时家门楣,根本不配再拥有时家一丝一毫的资源!还信誓旦旦告诉她,那栋别墅早就被你‘处理’掉了……‘处理’?” 时淮序尾音陡然拔高,目光轻蔑的看着他。 结果呢? “处理来处理去,那房子兜兜转转,竟然还在时幼薇自己手里?!如今更是被你们这对肮脏的父女,用来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时淮序猛地站起身,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椅子上瑟瑟发抖时先生,目光中再也没有一起稳定。 “时明远,你还真是我的好父亲!”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再没有半分停留,甚至没有再看时先生一眼,决然转身地冲向门口。 “走!南郊!” 黑色的车队在深夜的城市街道上狂飙。 时淮序坐在为首那辆车的后座,身体绷得很近,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收紧又松开。 姚姚紧挨着车门坐着,眼睛死死盯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 快了,就快了…… 第80章 你就是个废物 程月棠放下了碗筷。 时家准备的饭菜依旧精致美味,可是程月棠却食不甘味。 甚至吃下去了以后,感觉胃里都像是装着沉甸甸的铅块似的。 仅仅一天,程月棠就无比确信了,这饭菜里就是有东西。 这大半天以来,嗜睡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甚至就在刚才对着镜子梳理头发时,她的思绪竟恍惚了一瞬。 她甚至有那么一秒想不起自己正在做什么。 看来时幼薇还真是不准备徐徐图之,在饭菜里下了十足十的量! 时幼薇打的是什么主意? 是在短时间内让她变成一个浑浑噩噩的傻子? 还是彻底忘了某些……在她看来本就不该记得的人和事? 这念头闪过,瞬间在程月棠的心里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程月棠强迫自己挤出一点得体的笑容,抬头看向旁边监视她用餐的佣人说道:“多谢,晚饭味道很好,请替我多谢时小姐费心。” 佣人动作麻利地收拾着碗碟,眼皮都没抬:“程小姐客气了,分内事,谈不上谢。” 程月棠深吸一口气,又试探着问道:“我在房间里躺久了,实在闷得慌,胸口也发堵。能不能让我……去院子里稍微透透气?就在廊下走走,绝不走远。” 见佣人只是抬头看着自己,却不开口,程月棠的脸上连忙小心翼翼地补充。 “我记得时小姐的嘱咐呢,安心养病要紧,我就是怕总憋着反而不利于恢复,活动一下筋骨……” 佣人收拾的动作顿住了。 她抬起眼,狐疑的目光在程月棠脸上游走,随即道:“程小姐,你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外面风大,万一再着了凉,我怎么跟小姐交代?” 她的拒绝在预料之中。 程月棠连忙压下心底的急切,笑容依旧虚弱:“我知道时小姐是为我好,我就想看看院子里的花,就在这露台附近走动,几步路而已。绝不往风口去。实在……实在是房间里太气闷了,头晕得很……” 程月棠抬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眉头微蹙,仿佛真的很憋闷。 佣人盯着她看了几秒。 程月棠一直温顺配合,老老实实吃药吃饭,几乎不开口提任何要求。 此刻突然提出要出去,确实反常。 但拒绝得太生硬,反而可能引起她的警觉…… 佣人权衡了一下,脸上挤出一点干巴巴的笑意:“程小姐说得也在理,这样吧,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得去请示一下小姐。您稍等,我去去就回。” 佣人端着餐盘,转身快步离开。 而另一边,书房内的气氛却更为讶异。 时幼薇原本精致美丽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戾气,抓起手边一个水晶烟灰缸,砰地一声砸在地毯上! “废物!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程月棠声音尖利的指着面前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助理骂道。 “快四十八个小时了!你就连一个破手机的密码都解不开?!你不是说自己是什么名校计算机专业的高材生吗?这点本事都没有?时家高薪养你是吃白饭的吗?!” 助理嘴唇哆嗦着,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镜。 “时……时小姐,这不是……不是密码的问题!而是这手机……这手机被远程锁定加密了!不止是锁屏密码,就算我强行破解了密码进入系统,里面的核心数据区域,尤其是特定应用,我们根本无权访问。” 时幼薇狐疑地抓起桌上那部老旧的手机,翻来覆去地看。 这手机已经很旧了,是前些年的款,甚至金属边框都有些许磨损。 “加密?一部这么老旧的破手机?”时幼薇嗤之以鼻,“你少在这儿唬我!是不是你技术不到家?我看你就是……” “是真的,时小姐!”助理急得几乎要哭出来,语速飞快地解释。 “市面上……市面上确实有专门的加密软件,尤其是大型企业或者金融机构的安全部门常用,可以在手机丢失后由管理员端远程启动深度加密模式,就算有人拿到手机也无法获取核心信息。这个……” 助理的目光扫过手机:“十有八九就是那种情况。” 时幼薇脸上的怒气骤然凝固,眼神从怀疑变成了惊愕 随即瞳孔猛地一缩:“远程加密?大型企业?你是说……时氏集团?!” 时氏集团因为涉及一些敏感项目和政府合作,确实由他们的技术部门自研了一套内部办公通讯软件,强制所有中高层员工安装使用。 这套系统以安全性著称,其中一项核心功能,就是为了防止商业机密外泄。 程月棠是时淮序的总助,经常要处理一些内部文件和重要会议记录,所以她手机装了时氏的办公系统也理所当然…… 助理思索一番,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是……时氏集团的内部办公系统在业内安全级别非常高。程小姐作为时总的核心助理,她的设备必然也是最高级别的保护对象。只要手机丢失状态在系统内被标记……技术部那边就能立刻锁定它。也就是说……” 助理的声音在看到时幼薇阴沉的面色后开始忍不住边都起来。 “如果是时总那边锁定了,那就能解释得通了……” “如果他已经标记程月棠失踪了!” 时幼薇失声叫了出来,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后脊梁。 她猛地抓住助理的肩膀:“那个定位!那个加密软件有没有实时定位功能?!时淮序……他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手机……知道程月棠在这里了?!” 助理被她抓得生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时小姐……定位……这种级别的企业安全软件,肯定……肯定具备最后位置定位功能!如果……” 助理艰难的完了咽口水。 “如果?!有还是没有?!”时幼薇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口了, “有……但是!”助理猛地喘了口气,赶紧补充。 “但是有个前提!那是指设备联网状态下,技术部才能实时追踪和主动发送定位指令。我们现在……我们一拿到手机就第一时间取出了SIM卡,这别墅的WIFI我们也设置了密码,而且……” 第81章 必须赶紧破解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机:“它自来到这里就一直关机,之后被我破解尝试才开机也没有连接任何网络,所以……也就是说,只要它没联网,它就相当于一块铁疙瘩,无论是技术部还是时总,都只能定位到它失去网络连接前的最后位置,比如程小姐出事前的那个街区或建筑!” 助理生怕下一秒就会被时幼薇丢去喂鱼,几乎是一口气喊出来的。 时幼薇提着的那口气这才猛地泄下去大半,但心脏还在狂跳。 她松开手,有些脱力地靠回椅背,眼神惊疑不定。 万幸!幸好当时把卡拔了! 幸好把程月棠人带得够远! 要是被时淮序找到这里的信号…… 她不敢想后果! “下次说话给我喘匀了再说!想吓死我吗?!”时幼薇没好气地瞪了助理一眼,怒气被后怕冲淡了不少。 她烦躁地挥手,正要呵斥助理继续想办法破解,敲门声响起。 “小姐?”是佣人的声音。 时幼薇没好气:“进!” 佣人推门进来,看到一地狼藉和脸色不善的时幼薇,还有旁边吓懵了的助理,心里更是一紧,连忙低头汇报了程月棠想出去透气的事。 “她想出去?痴心妄想!”时幼薇想也没想,正要一口回绝。 可话到嘴边,却突然顿住了。 佣人那句“担心再拒绝反而引起她疑心”倒是提醒了她。 是啊,万一那个小贱人的顺从只是装的,万一她真是憋着想试探什么,那么硬拦着,确实容易生变。 她要是狗急跳墙闹出什么动静可就不好了…… 毕竟这地方虽然隐蔽,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被人发现。 时幼薇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那个该死的手机打不开,始终是个不定时炸弹。 程月棠这边也不能太刺激…… “行了知道了!”时幼薇打断佣人的请示,冷冷吩咐助理。 “你,继续!给我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把里面的东西给我撬出来!尤其是聊天记录!听到没有?” 然后站起身,对佣人说道:“走吧,我亲自去‘陪’那位程小姐散心。” 程月棠看着时幼薇笑容满面但眼底带着审视走进房间时,心中一片了然。 果然,她不会让自己脱离视线。 “哎呀程小姐,刚听佣人说你想透透气?”时幼薇穿着价值不菲的居家真丝长裙,姿态优雅,语气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 “闷坏了是吧?都怪我,光顾着让你好好养伤休息了。来,正巧我也有空,陪你一起走走,顺便看看我院子里新培育的几盆名品兰花。” 程月棠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这……这怎么敢劳烦时小姐?我就是想透口气,您事务繁忙……” “哎,跟我还客气什么?你是大哥的人,就是自己人。”时幼薇亲切地挽起程月棠的手臂,力道却不容挣脱。 她一边领着程月棠往外走,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闲聊,句句不离试探。 “对了,程小姐,那天火灾的时候,你没跑出去,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啊?哎呦,不对劲。” 时幼薇敲了敲脑袋:“瞧我这记性,之前问过你,你说想不起来了。怎么样?今天感觉好些没?有什么印象了吗?” 程月棠心头冷笑,面上却装作有些苦恼地摇头。 “时小姐,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要仔细一想,脑袋里就一片空白……像蒙着一层雾似的,怎么都拨不开。” 时幼薇的目光在程月棠脸上逡巡了几个来回,似乎想找出她伪装的痕迹,但最终只看到她满脸的茫然。 时幼薇眼底的警惕稍微放松了一点点,心中更添了几分得意。 只要这失忆是真的,就什么都好说。 而且那些药物,也早晚会让程月棠失忆的。 时幼薇放下心来,便有闲心带着程月棠逛她这精心打造的园子了。 这会儿园里花开的正好,她指着一株造型奇特的深紫色兰花,兴致勃勃地给程月棠介绍。 “你看这‘帝王蝶’,是顶级兰种,花了很大力气才培育成功的。啧,可娇贵了,光照湿温度差一点都不行。所以说啊,有些东西吧,生来就讲究个血统高贵。” 时幼薇有意无意斜睨了程月棠一眼,话里话外明显意有所指。 “你说是不是?那些泥地里的野花杂草,就算侥幸被摆进了名园,终究也是格格不入,开不出什么登大雅之堂的姿态,一个伺候不好就蔫了枯了,平白惹人厌烦。” 程月棠哪里听不出她话里夹枪带棒,把她比作野花杂草,不就是明里暗里的说她配不上时淮序? 程月棠脸上保持着谦卑的微笑,假装没听懂,目光却趁着时幼薇得意,快速扫过整个院子。 整个院子都用高大的黑铁雕花院墙围了起来,上面攀附着翠绿的藤蔓,看样子这院子建立的你年头不少了。 远处隐约可见另一栋别墅的屋顶一角,风格与这栋相似,不过这一代似乎也只有这两栋别墅,应该是都属于时幼薇,或者时家别的什么人的。 看这周遭的气候,应该是还在魔都范围内。 但这里太安静了,就连鸟叫虫鸣都清晰可闻,应该就是在郊区了。 魔都周边能如此僻静奢华的富人区……有几个呢? 程月棠脑海中闪过几个地名,又被迅速否决。 看这里的规模、景观,还有安保规格…… 程月棠心中忽然冒出来了个答案。 她依稀还记得,之前和慕斯年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听慕斯年说过,他之前相中了一块地皮,说是可以盖私人住宅。 那也是魔都唯一一个可以买下来后,可以建设私人住宅的地皮了。 但慕斯年落败而归,听他说是在拍卖会上,被一个神秘富商买走了。 地点似乎是……南山?! 南山原本是在上世纪末期开发的地皮,原本是要建造一个专供有钱人所用的顶级私密度假区。 但后来烂尾了,便准备卖出去回回流。 这才被允许卖给私人。 第82章 老娘跟你拼命 以自己对时家那些故事以及事故的了解,既然时先生当年为这个私生女谋划,甚至不惜让她以“养女”身份进入时家,那么在她成年后,用隐秘的方式为她和她低低置办一处豪华又绝对私密的产业作为保障,以时先生的手腕,应该很简单。 而且这也确实太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了! 那么那个所谓的神秘的买家,会不会就是时先生。 程月棠心头狂跳。 如果没猜错,这里就是是南山! 幸好,这里还没有离开魔都,还在时淮序、姚姚他们能触及的范围。 这围墙再高,监控再密,总归是在魔都的管辖范围内,一定会有破绽! 她得想办法求救,或者……找一找这个园区的弱点。 “程小姐?程小姐?”时幼薇提高的声音打断了程月棠飞速运转的思绪。 时幼薇正指着一株开得正盛的茶花,眉宇间带着些不耐烦。 刚才她“高谈阔论”养花之道时,这个小助理竟然心不在焉? 是药效上来了犯困,还是……? “啊?对不起对不起,时小姐!”程月棠猛地回神,脸上立刻堆满歉意。 “这花开得太美了,阳光又暖……我一时有些恍神。您刚说这茶花……”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伴随着男人压低了却难掩惊慌的声音。 “小姐!小姐!不好了!”别墅的管家冯伯脚步踉跄地跑了过来。 时幼薇抬头望过去,就见这个向来沉着冷静的管家此刻已经面色煞白如纸,额上全是冷汗。 时幼薇心头咯噔一下,厉声呵斥:“慌什么!冯伯!像什么样子!出什么事了?!” 冯伯凑到她耳边,压着声音急急地道。 “来……来人了!是……是那位……他……他带着人……硬闯……” 话音未落,时幼薇的脸色瞬间褪尽所有血色。 来的人只能有一个…… 是他!时淮序! 怎么可能?!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手机?! 该死!助理不是说…… 程月棠的心脏在听到冯伯那一声急促的“小姐”时就已经猛地提了起来。 在看到时幼薇剧变的脸色和冯伯那惊惧交加的神情后,她便更加确信无疑。 一定是时淮序! 也只有他,才能让时幼薇如此慌张。 他来了!他竟然真的找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酸楚同时冲上程月棠的鼻尖眼眶。 他真的来了……为了她? 就在她心神激荡的瞬间,时幼薇忽然冷冷道:“快!把她……” 时幼薇恶狠狠地指向程月棠:“把她弄到后面小仓库去!锁起来!堵上嘴!马上!” “程小姐,得罪了!”冯伯反应极快,一把就扣住了程月棠纤细的胳膊。 程月棠猛然抽回思绪。 她知道,一旦被关起来,她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只要明面上不出现,时幼薇便可以想尽办法,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自己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如今时淮序近在咫尺,自己必须得引起他的注意! 冯伯抬起了手,似乎想一个手刀劈晕她。 程月棠眸光一寒,立刻挣扎了起来。 “啊!放手!救命——!”同时用力向后踢了过去。 “老实点!”冯伯被踢中膝盖,痛得一呲牙,眼中凶光大盛,抬起手就要狠狠朝程月棠的后颈劈落。 电光石火之间! 一道森冷的声音忽然传来。 “时幼薇!” 时幼薇震惊的抬起头。 “你的手——” 程月棠挣扎的动作骤然停滞,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时淮序! “真是伸得越来越长了。” 时淮序声音终于落下 紧接着,是沉重铁门被轰然撞开的巨响。 纷沓而至的脚步声如同惊雷震痛了时幼薇的耳膜。 时幼薇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她缓缓地转过头来,正对上从被强行破开的雕花大门方向,那个冰冷的身影上。 他身姿依旧,包裹在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内。 多少年了……时幼薇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从出国以后,她就只能在远远的地方看一看时淮序,可也仅仅是寥寥数笔,甚至都没看清楚过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可这张曾经令无数人倾倒的俊美面容上,此刻覆着一层千年不化的寒霜。 他眸底深处正隐隐燃烧着怒焰,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时幼薇只感觉脸颊生疼,呼吸都困难了。 久别重逢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 大哥……时淮序!他真的来了!如此之快! 却不是为自己…… 而在时淮序身后,蜂拥而入的保镖瞬间将整个庭院包围得水泄不通。 紧接着,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尖利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 “棠棠!我的棠棠啊!时幼薇你个天杀的!你把我的棠棠怎么样了?!” 姚姚猛的从时淮序身后冲了出来,当她的目光锁定在脸色苍白、被冯伯死命拉扯着的程月棠身上时,几乎瞬间泣不成声。 “棠棠!” 程月棠在看到姚姚那瞬间,强撑着的身子终于一软。 她不顾冯伯的钳制,朝着姚姚的方向伸出手,失声喊道:“姚姚!” 时幼薇震惊的转过头去。 装的? 她竟然是装的?!她装的那么像! 其实原本装的也没什么,自己有办法对付她! 可是时幼薇死也想不到,时淮序能来的这么快! 而冯伯在时淮序出现的那一刻已经吓破了胆,抓着程月棠的力道本能地松了一下。 此刻程月棠的挣扎呼喊更像是催命符,他下意识地想捂住程月棠的嘴! “放开她。” 时淮序的声音不高,甚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冰冷的视线只是扫了冯伯一眼。 那一眼,如同阎罗王的判笔,让冯伯浑身一颤,扣着程月棠胳膊的手触电般猛地松开。 巨大的恐惧让他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程月棠挣脱钳制,踉跄了一下,朝着姚姚的方向冲去。 姚姚一把将她死死抱在怀里,两人相拥,泣不成声。 姚姚抚摸着程月棠明显消瘦下去的脸颊和背脊,更是心痛如绞,转头怒视时幼薇。 “时幼薇!你看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棠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跟你拼命!” 第83章 他在担心自己 说着,姚姚就扑了过去,直接动了手。 “时幼薇!老娘跟你拼了!” 时幼薇还沉浸在时淮序突然出现的巨大震惊,和被他冰冷眼神刺穿的痛苦中,完全没料到这个素来以牙尖嘴利著称的姚家大小姐会直接动手! 回过神时只觉得头皮一阵剧痛,随后就发现精心打理的长发被姚姚狠狠薅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头皮撕下来。 她痛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护,但姚姚的另一只手已经胡乱地抓向她的脸。 “啊!!!”时幼薇脸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惊怒交加之下,她也顾不得什么名媛仪态了,尖叫着打了回去。 两个平日里衣着光鲜、举止优雅的女人,此刻却如同市井泼妇般在花园里扭打成一团。 “姚姚!别打了!”程月棠心猛地揪紧,下意识就想冲上去阻拦。 可忽然,她的手腕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猛地攥住了。 程月棠愕然回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时淮序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她身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正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 程月棠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 她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自己只消失了短短两天,但眼前这个男人却像是刚刚熬过了一个漫长的严冬。 他眼底密布着未曾休息好的红血丝,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下颌线绷得死紧,连带着整个轮廓都显得比以往更加冷硬、削瘦了几分。 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即使隔着几步远,程月棠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瞬间淹没了程月棠,她甚至忘了去挣脱手腕上的禁锢。 他不禁真的来了,还是以这样一副近乎狼狈的姿态出现。 程月棠还没从“时淮序真的会为了自己而来”这个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就亲眼目睹了他为了自己而显露出的前所未有的憔悴。 这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一时间,程月棠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交织在一起,翻腾不休。 她不明白自己在时淮序心中究竟占着什么样的地位,更想不通他为何要为自己付出这么多。 只是,当此刻被他紧紧攥着手腕,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微烫温度时,程月棠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轻易地甩开他的手了。 而时淮序就这么静静地看了程月棠一眼,确认没有明显的外伤后,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才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 他没有说话,只是手上力道微松,却并未放开,而是顺势将她往自己身后一带,用身体将她与前方混乱的战场隔开。 “站好。”他低沉的声音在程月棠耳边响起。 “别乱跑。” 随后他的视线才转向那两个还在撕扯扭打的女人,眉头拧成了死结。 接着大手一挥:“拉开!” 早已待命的保镖迅速上前,强行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分开。 姚姚被两个保镖架着胳膊拖开,却犹自不甘心,双脚离地了还在胡乱踢蹬。 指着被另外两名保镖控制住的时幼薇,声嘶力竭地骂着:“时幼薇!你等着!我跟你没完!你敢动棠棠,我跟你同归于尽!!!” “够了!”时淮序冷喝一声,瞬间压过了姚姚的叫骂。 他冰冷的视线落在姚姚身上:“姚大小姐真是好大的本事,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撒泼打滚,成何体统。” 姚姚浑身一凛,被时淮序那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刺得一个激灵。 满腔的怒火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失态,多么不符合她姚家千金的身份。一股羞窘瞬间涌上脸颊,她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最终不甘心地狠狠瞪了时幼薇一眼,悻悻地垂下头。 被保镖松开后,就默默地退回了程月棠身边。 “棠棠……” 姚姚轻轻扶住程月棠的胳膊,上下仔细打量,声音颤抖地低声询问。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她有没有伤到你哪里?” 程月棠微微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虚弱:“姚姚,我没事,真的。” 可她回话时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粘在了身前那个挺拔冷硬的背影上。 时幼薇捂着自己被抓伤的脸颊,泪水混着花掉的妆容流下,早已狼狈不堪。 她的目光越过保镖的肩膀,死死地盯着时淮序,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深深的怨恨。 兄妹二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却相顾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淮序终于再次开口。 “时幼薇,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的目光如寒潭般落在时幼薇身上。 “手伸得长也就罢了,竟然敢伸到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我的人?” “你的人?”时幼薇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刺穿了最后一点理智,捂着脸的手猛地放下。 “时淮序!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血脉相连!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向着一个外人说话?!为什么你要为了她这样对我?!” 时幼薇猛地挣扎起来,力气大得让两个保镖都差点脱手。 可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向前冲,试图扑到时淮序面前,又被保镖死死拦住。 最后只能只能隔着人墙,声嘶力竭地质问。 “我到底有什么不好?!我们相伴那么久!小时候你教我写字,带我去游乐园,我生病了你守着我……从前明明是彼此最亲最亲的人!为什么你要变心?!为什么你要娶她?!” 时幼薇猛的指向时淮序身后的程月棠。 “就因为这个贱人?你就这么对我?她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 时淮序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面目全非的女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直抵四肢百骸。 眼前的时幼薇,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会甜甜叫他“哥哥”的小女孩了。 她的眼神里只有扭曲的占有欲和疯狂,看不到丝毫理智和亲情。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烦躁和厌恶,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不为别的,只因为你是我的妹妹。” 第84章 都是你这个贱人 “而且,不管你是私生女也好,还是养女也罢,只要你占着‘时淮序妹妹’这个名分,我就一辈子只会把你当作妹妹对待。”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 “但很可惜,时幼薇,你现在连‘妹妹’都算不上了。” 时幼薇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因为没有一个妹妹,会对自己的兄长生出这种不伦之情,更没有一个兄长,在知道自己的妹妹怀有这种龌龊心思之后,还会装聋作哑,任由这种不该存在的感情肆意蔓延。” 时淮序看着时幼薇瞬间惨白的脸,眼中没有丝毫动摇, “我从未想过,我那曾经也算天真烂漫的妹妹,会有一天变得如此……狠毒。” “狠毒?!” 时幼薇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抽了一鞭子,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愣愣地看着时淮序,嘴唇哆嗦着,半晌,才爆发出更加凄厉绝望的哭喊。 “你……你说我狠毒?!时淮序!你怎么能用这种词来形容我?!你怎么能?!” 她猛地指向程月棠,眼神怨毒到了极点。 “是她!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出现,如果不是她抢走了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那么爱你!从小就爱你!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为什么不能分给我一点点感情?!哪怕只有一丁点!一丁点就好!如果你肯给我一点希望,我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我怎么会变得‘狠毒’?!” 时幼薇哭的几乎声嘶力竭,但却转瞬间就将自己所有的疯狂行为,都归结于时淮序的“不爱”和程月棠的“抢夺”。 时淮序看着她癫狂的模样,只觉得心彻底凉透了。 她已经被自己的执念吞噬,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梦里,根本听不进任何道理。 这种情况下,无论他说什么,都只会被她扭曲成新的伤害和刺激。 多说无益。 时淮序不再看时幼薇那张涕泪横流、写满疯狂的脸,而是微微侧身,目光落在了身后一直沉默的程月棠身上。 她的手腕依旧被他握着,纤细、冰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几乎是下意识的,时淮序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不再是之前那种强硬的钳制,而是带着一种安抚和确认的力道,向下滑过去,轻轻握住了程月棠冰冷的指尖。 程月棠浑身猛地一僵,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时淮序握着自己手指的手。 再缓缓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他的侧脸依旧冷硬,下颌线紧绷,但握住她指尖的那只手,传递过来的温度却异常清晰。 而这一幕,更是彻底点燃了时幼薇仅存的理智! “不!大哥,放开她!你不准碰她!”时幼薇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挣脱了保镖的钳制,不顾一切地扑向程月棠,尖利的指甲直直抓向她的脸! “贱人!都是你!我杀了你——!” 时淮序的保镖动作更快。 几乎是时幼薇刚有动作的瞬间,两个彪形大汉便再次挡在了程月棠身前,其中一人更是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把扣住时幼薇的肩膀,用力将她向后推搡开去。 “啊!”时幼薇被推得踉跄后退,重重摔倒在地。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保镖牢牢按住。 时淮序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冷冷一句地丢下警告。 “时幼薇,听清楚了。老头子和我之间的恩怨,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最好别再掺和进来,更别妄想再动我身边的人一根手指头。”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 “念在你我……终究还有那么一点血缘的份上,这次的事,我放你一马。” 他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冰冷地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时幼薇。 “但如果再有下次,哪怕只是让我嗅到一点苗头,我会毫不犹豫地报警。我掌握的证据,足够你在监狱里,度过你的下半生。”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停留,紧握着程月棠的手,转身,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朝着被撞开的别墅大门走去。 “跟上。”他丢给呆立原地的姚姚两个字。 姚姚猛地回神,看着地上失魂落魄的时幼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立刻小跑着跟上时淮序二人, 程月棠一路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手腕上残留着时淮序方才强硬的力道,指尖却还停留着他最后那轻轻一握的温热触感。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在她心中激烈碰撞,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被时淮序拉着,脚步有些虚浮地穿过狼藉的花园,越过被撞坏的雕花铁门。 直到被塞进那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的后座,程月棠才仿佛灵魂归窍般,猛地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侧。 时淮序已经坐了进来,紧挨着她。 他似乎刻意与她保持了一点距离,但车内空间毕竟有限,他高大的身躯存在感极强。 他没有看自己,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绷着脸,眼神沉沉地望着前方。 程月棠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想问“你怎么找到我的?”,想问“这两天你怎么样”,更想问那个盘旋在心头、让她心跳失序的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我?” 可是,看着时淮序那副拒人千里的冰冷侧脸,所有的问题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默默地收回了视线,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微微蜷缩的手指。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那点微弱的暖意,却在她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不敢问,更不敢深想。 而时淮序也同样沉默着。 他需要时间消化这场混乱,更需要时间平复自己那失控的心绪。 他无法解释自己这两天的疯狂寻找,更无法面对刚才在花园里,看到程月棠被冯伯钳制时,心底那股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暴怒。 以及……握住她指尖时,那瞬间涌起的、近乎贪婪的安心感。 车子在沉默中启动,驶离了这座囚禁了程月棠两天的南山牢笼,朝着市区疾驰而去。 第85章 您是不是真的喜欢夫人 姚姚坐在副驾驶,时不时的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沉默的两人,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识趣地保持了安静。 车子一路无话,径直开回了时淮序和程月棠所住的别墅。 车子稳稳停下。姚姚率先下车,绕到程月棠这边,替她打开了车门。 “棠棠……”姚姚扶着程月棠下车,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似乎还好,只是眼神有些茫然。 便压低了声音:“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先把身体养好。这两天肯定吓坏了。我……我就不进去打扰你了,你好好睡一觉。等你缓过劲来,我再来看你。” 她说着,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刚从另一侧下车的时淮序,补充道:“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怕。” 程月棠感激地握了握姚姚的手,点了点头:“嗯,姚姚,谢谢你。今天……也吓到你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姚姚拍了拍她的手,又瞪了时淮序一眼,才转身离开。 而站在不远处的时淮序,在姚姚离开后,才深深看了程月棠一眼。 程月棠被他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时淮序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迈步走向别墅大门。 程月棠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看着他那显得有些孤寂冷硬的背影,抿了抿唇,也默默地跟了上去。 推开别墅沉重的大门,一股混合着浓烈烟草味和沉闷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程月棠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而当她看清客厅里的景象时,整个人都震惊地僵在了门口。 这……还是她两天前离开的那个整洁明亮到几乎一丝不苟的房子吗? 眼前的客厅,简直可以用乌烟瘴气来形容! 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散落着几个空了的烟盒和几份被揉得皱巴巴的文件。 巨大的水晶茶几上,原本总是光洁如新的烟灰缸此刻竟然堆满了小山一样的烟蒂。 有些烟蒂甚至溢了出来,掉落在茶几光滑的玻璃面上,留下难看的烟灰痕迹。 几个空了的咖啡杯也随意地搁在沙发扶手和地上,里面哈残留着黑褐色的液体。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烟味和淡淡的咖啡苦涩味,窗户紧闭着,显然很久没有通风了。 程月棠记得很清楚,时淮序有轻微的洁癖,对环境的整洁度要求很高。 平时就算自己不小心在茶几上留下一点水渍,他都会微微蹙眉。 可是眼前这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战场……这简直是在疯狂地挑战他的底线! 这触目惊心的一切,都在无声地、明晃晃地向程月棠昭示着一个事实:在她失踪的这两天里,这座别墅的主人,那个永远冷静自持、一丝不苟的时淮序,彻底失控了。 他有洁癖都顾不上了,甚至连离开别墅前,都忘了打开排风系统。 时淮序显然也忘了客厅会是这副模样。 他在看清眼前的狼藉后,脚步猛地顿住,挺拔的身形似乎僵硬了一瞬。 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瞬间席卷一幕幕。 他现在根本不敢去回忆自己前两天有多么的疯狂失态。 可这一切失控的证据,此刻却就如此赤裸裸地呈现在程月棠面前。 时淮序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股翻涌的情绪。 但此情此景之下,他实在无法再在程月棠面前维持那副冷硬的面具。 良久,时淮序才硬着头皮对跟在身后的秘书吩咐道:“叫保洁阿姨,立刻过来收拾干净。” 秘书连忙应声:“是,总裁,我马上联系。” 时淮序这才转向还僵在门口的程月棠,刻意板起了脸。 “先去楼上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 “晚点会有阿姨过来做饭。另外……” 时淮序的目光落在程月棠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又补充了一句:明天上午,我带你去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程月棠被他板着脸的训话拉回了神智,连忙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干涩:“知道了。”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低着头,匆匆绕过那片狼藉的客厅,快步走向楼梯。 直到关上了自己卧室的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程月棠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缓缓滑坐在地毯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一声声,清晰得仿佛要跳出来。 程月棠用力按住心口,试图平复这失控的悸动,却徒劳无功。 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飞速闪回。 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 时淮序,在担心她。 可这种担心,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合作伙伴的范围,甚至超出了“利用价值”的范畴。 一个念头,蓦然在程月棠心底闪过:他是不是……有点在意我?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程月棠以更大的力气狠狠压了回去。 理智在尖叫:程月棠,你清醒一点!别忘了你们只是交易!别忘了你们之间横亘着多少恩怨!别忘了他的冷酷手段! 他救你,也许只是为了你还有利用价值,或者……是为了对抗他父亲?为了维护他时大总裁的面子? 可即便程月棠在心中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一股陌生的悸动,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深处悄然滋生, 耳根不受控制地悄悄泛起了红晕,程月棠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懊恼地闭上了眼睛。 而楼下客厅。 秘书正小心翼翼地打电话联系保洁,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瞥向沙发。 时淮序并没有离开,他坐在了沙发上,沉默地拿起茶几上仅剩的半包烟,抽出一支,熟练地点燃。 青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缭绕在他周身,将他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更添了几分孤寂和迷茫。 秘书挂了电话,看着自家总裁那副样子,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劝说:“总裁……您……您这几天抽的烟实在太多了,这样对身体很不好,要不……先停一停?” 时淮序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吸了一口烟,任由辛辣的烟雾在肺腑间流转。 前两天他抽得凶,是因为心绪纷乱如麻,他需要尼古丁来强行压制,需要保持清醒去寻找线索。 可如今呢? 人找回来了,就在楼上。 危机暂时解除了。 为什么他坐在这里,心绪依旧无法平静? 为什么看着那堆烟蒂,看着这混乱的客厅,他依旧感到一种难言的烦躁和无处安放的悸动? 秘书看着时淮序沉默的侧脸,心中那个盘旋了许久的猜测愈发清晰。 他犹豫了又犹豫,最终还是没忍住,试探着上前一步。 “总裁……您……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夫人了?” 第86章 时先生好大的火气 “咳——!” 时淮序猝不及防,一口烟呛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瞪向秘书。 秘书吓得魂飞魄散,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连忙深深低下头。 “对不起总裁!是我多嘴!是我胡说八道!我……我瞎猜的!您千万别生气!我这就去门口等保洁!” 秘书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他刚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时淮序狠狠地皱紧了眉头,张嘴就想骂人, 可忽然,秘书那句“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夫人了”似乎又在耳边炸响。 在回忆起这些时,时淮序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竟然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这种完全脱离掌控的悸动,竟然强烈到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骂人的话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 过了许久,久到秘书以为自己要完犊子了的时候,时淮序才烦躁地挥了挥手! “出去。” 秘书如蒙大赦,连声应着“是是是”,小跑着冲出了客厅大门。 时淮序独自靠在冰冷的沙发靠背上,指间的香烟静静燃烧着,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可他完全感受不到。 刚刚秘书的那个问题,在此刻就像一个魔咒似的,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喜欢? 他……喜欢程月棠? 这怎么可能? 而楼上,主卧浴室内。 程月棠将自己整个浸在温热的水中,温暖的水流终于略微抚平了一些混乱的思绪。 水汽氤氲,模糊了镜面。 突然,放在旁边盥洗台上的、被秘书从时幼薇那里要回来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程月棠擦干手,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姚姚发来的短信。 她没有过多的安慰,也没有描述刚才的混乱, 只有一句简短的却极其意味深长的—— 【时总对你,可真是在乎。棠棠,你好好想想。】 程月棠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短短的一行字,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屏幕,久久没有动作。 他……在乎自己? 程月棠茫然四顾,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有一点,她却清晰地察觉到了。 经此一事,当她想到“时淮序”这三个字时,心底涌起的,不再是单纯的服从。 而是一种陌生的、却带着暖意和悸动的情绪正悄然滋生,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让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冷静地将他只视为一个“合作伙伴”。 时淮序有没有栽进去,她不知道。 但她自己……好像真的有点……那个趋势了。 —— 时家老宅,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而满地的狼藉,更是让人一看就火冒三丈。 佣人们个个噤若寒蝉,垂着头,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客厅。 他们的动作都不约而同的轻到不能再轻,生怕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就成为下一个被迁怒的对象。 时先生站在客厅中央,脸色依旧铁青。 他刚刚发泄过一轮怒火,摔了几个价值不菲的古董杯盏,但仍然丝毫没能平息他心头的滔天怒焰。 “废物!一群废物!” 时先生猛地转身,对着一个正在捡拾碎片的年轻女佣咆哮道。 “动作这么慢!没吃饭吗?!给我滚远点!” 无辜的女佣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碎片差点又掉下去。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来,只能颤抖着退到一旁。 时先生看着佣人们惊恐畏缩的样子,心中的邪火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越烧越旺。 因为该发的火,没有发到时淮序那个忤逆子身上,所以他怎么可能消气? 最让人火大的是,他精心布置的、用来拿捏时淮序的一枚棋子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那个逆子找到了! 还是他自己说出去的! 他甚至还被当众羞辱、警告、折磨,被自己的亲儿子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踩在脚下! 这简直是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算个什么东西!” 时先生又是一声怒吼,抄起手边一个还未摔碎的琉璃摆件,眼看就要再次砸出去泄愤。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女声突兀地在门口响起。 “啧,时先生好大的火气啊。” 所有正在收拾的佣人动作都僵住了,皆是一脸震惊地看向玄关方向。 紧接着,眼中就不约而同的响起了难以置信。 时先生正准备摔东西的动作也猛地顿住。 他猛地转过头,当他看清那个慵懒地倚靠在门框上的身影时,瞳孔亦是骤然收缩,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随即化作了更深的惊愕。 “是你?!”时先生放下手中的摆件,沉下脸,眼神阴鸷地盯着门口的女人。 “你怎么来了?” 女人红唇微挑,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怎么来了?”她缓缓走上前来。 “时先生为什么要问我,难道你心里……真的一点答案都没有吗?” 时先生极为别扭地别过头去,掩住眼底的心虚,冷冷回应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是来和我打哑谜的,那大可不必,请你离开!” 他大手一挥,便要下逐客令。 门口的女人非但不退,反而迎着那股无形的压力,从容地向前一步。 随即径直走到时先生面前,无视他铁青的脸色,微微弯下腰,凑近他的耳边。 “时先生,您年轻的时候在外边惹了多少风流债,不会岁数大了,糊涂了,自己就忘了吧?” 女人丝毫都不控制自己的音量,徐徐道。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时幼薇和时宇杰同样是你在外边留下的风流债,你能把他们记得那么清楚呢?” “你!”时先生当即脸色大变,猛地抬起头,眼神惊怒交加。 他下意识地看向站在远处,看似正在忙碌收拾残局,实则个个竖起耳朵、动作都迟缓下来的佣人们。 一股被当众扒皮的羞耻瞬间冲昏了头脑,忍不住厉声呵斥:“都给我滚出去!还在这里赖着干什么?!” 佣人们被这雷霆般的怒喝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转身。 第87章 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对着时先生的方向匆匆鞠了一躬,便争先恐后地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 听到沉重的大门咔哒一声紧紧关闭,时先生才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但眼神依旧冷得像冰。 满含不悦地钉在面前这张过分熟悉又带着陌生挑衅的脸上:“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女人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寒意,姿态优雅地走上前,极其自然地在他旁边那张唯一没被掀翻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仿佛这里本就是她的位置。 随即理了理裤装上的褶皱,才慢条斯理地开口:“父亲,您同样是我的父亲,对自己的儿女这般区别对待,恐怕……不太好。” “哼!”时先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你说你是我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了?想攀上我时家门槛的人多的是,你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女人却微微一笑。 “时先生这话就错了,有的时候,装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微微侧过脸,将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与某人年轻时极为相似的五官轮廓清晰地展示给他看。 “而且,您看看我的脸,难道还不能让你回忆起什么来吗?想来,应该也不用我……特意再去做个亲子鉴定来证明了吧?” 时先生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着那张脸,某些刻意被尘封在记忆角落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他心中恼火简直至极,可偏偏这个女人字字句句都精准地戳在他的软肋上,让他辩无可辩,也无法轻易接受。 时先生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女人似乎很满意他哑口无言的反应,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 “父亲,您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也并不奢求什么天伦之乐。我只是想享受到和时幼薇、时宇杰他们姐弟二人一样的待遇罢了。” “你口气还真不小!”时先生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怒瞪着沙发上泰然自若的女人。 随即发出一声冷笑:“你想要,我就一定要给吗?若是让你这么一说,那是不是每一个找上门来,自称是我儿女的人,我都得认下来,还得给他们分钱分权?!” 时先生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的拔高。 “而且我记得,当初你母亲,可没少从我这里拿钱!你可别告诉我这些还不够你们挥霍的!我时家的基业,难道就是这么轻易被你们这些……” 时先生顿了一下,终究没把更不堪的词说出口,只是压低了声音,隐隐带着威胁。 “败坏的吗?!” 面对时先生的翻旧账,女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微微扬起下巴,毫不退缩地迎上时先生的目光:“父亲,您错了。您这些年来手里掌握的钱和权,是从哪里来的?您自己心里最有数。” 女人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 “本就不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的时候分出去一些又有何妨?如果全都收在自己口袋里,搞不好……会承受不起这天降的财富。”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对着空气,做了一个放烟花的手势。 红唇轻启:“砰!” 看着时先生瞬间紧缩的瞳孔,女人满意地收回手。 “……就没了。” 她微微歪头,欣赏着时先生骤变的脸色。 “我的好父亲啊,人这辈子,原本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但是,能在活着的时候,把利益最大化,难道不好吗?何必守着金山银山,却日夜担心它哪天把自己压垮,或者……炸了呢?” “你……你放肆!不要脸!”时先生被这赤裸裸的诅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就开始破口大骂。 但女人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淡的。 她缓缓站起身来,微微摇头。 “父亲,您又错了。不是我不要脸,相反的,我可能是最完整地继承了您某些品质的孩子。” 女人向前一步,再次微微弯下腰,凑近因愤怒而气息不稳的时先生。 “而且,即便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没见过面,但我对您……却是最了解的一个,我明白您为什么想要扶持时幼薇姐弟。” 女人语气极为笃定。 “因为他们的母亲,出身低微,没什么根基。这样的孩子,您用着‘放心’,也能最大限度地巩固您的权力,让他们成为听话的傀儡,对吗?但是,父亲……” 女人忽然发出一声尖笑,让时先生的身体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您有没有想过?用着虽然‘放心’,但他们守不住啊。守不住您千辛万苦、甚至……用尽手段得来的这万里基业。那这基业,又有什么意义呢?” 女人直起身,目光扫过眼前奢华冰冷的老宅。 “咱们所拥有的东西,终究是要往下传承的,不是吗?您真的甘心,让您的心血,毁在两个空有野心却无足够能力、甚至可能反噬您自身的乖孩子手里?” 时先生脸上的暴怒渐渐凝固,神色隐隐变得凝重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虽然句句带刺,却并非全无道理。 时幼薇虽然聪明,可她的疯狂和愚蠢却也已经暴露无遗, 时宇杰乖巧的的过分,事事都听自己的,但多年来毫无建树,完全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而面前的人…… 时先生目光扫过去。 她冷静、锐利、野心勃勃,甚至带着一种不择手段的狠劲。 这气质……确实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时先生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久到窗外的天色似乎都暗沉了几分,时先生紧锁的眉头才微微松动。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或者说,被利益和现实的考量压过了愤怒和忌惮。 他缓缓转过头,浑浊却精明的眼睛重新聚焦在女人脸上。 “那……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女人心中一定,知道自己已经撬开了一道缝隙。 脸上这才重新绽放出一道明艳笑容。 信誓旦旦的开口:“父亲,我这样的人,虽然用着未必能让您百分百确认踏实,但也恰恰因为我的出身和经历,才能更让您获得一些……您从未获得过的东西。” 第88章 时总让我只照顾您一个 女人微微张开手臂:“我不仅能保证,在您有生之年,让您获得最大限度的权力和尊荣,而且,我能保证,可以将您所看中的基业,发扬光大!别说是在魔都。” 随即贴近过去,一字一顿。 “就是放眼全国,往后,诸多企业家,也只能看咱们时家的脸色行事!让时氏成为真正的商业帝国!” 她简直是有滔天的野心! 时先生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几下。 这野心之大,甚至让他都感到了片刻的窒息。 但更让他动容的,是这份野心背后所展现出的胆魄。 敢在他面前如此直白地宣示,这份勇气本身就非同一般。 是现在毫不怀疑,只要给她机会和平台,她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去实现。 但是,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 短暂的震撼过后,时先生还是冷笑一声,重新坐回沙发。 “你这些话,说得都很好听,蓝图描绘得也够宏大。但……” 他话锋一转。 “唯独没有让我见到真章。光嘴上说也不行吧?总得让我看一看成效,才是道理。” 商场如战场,没有能力的人,在这个位置上,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面对这近乎摊牌的威胁,女人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从容自信。 她点了点头,仿佛早已料到:“放心吧,父亲。很快,您就会看到您想要的效果。” 她不再多言,微微欠身。 “那么,我先告辞了。期待我们……合作愉快。” 说完,她不再看时先生的反应,转身,径直走向大门。 身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门后。 时先生独自一人坐在一片狼藉的客厅中央,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管家一直守候在偏厅,此刻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见女人已离开,才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他走到时先生身边,紧张地搓着手,压低声音试探地问道:“先生……刚刚那位小姐……是不是……” 时先生猛地转过头,瞬间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闭嘴!不该问的别问!管好你自己的嘴!也给我警告好外边的那些人!今天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准泄露出去!” 时先生顿了顿,语气森寒。 “否则,若是哪天,我从旁人嘴里听到半点风声,不管是谁传出去的……他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 管家被他眼中赤裸裸的杀意吓得浑身一哆嗦,连连点头。 “是!是!先生放心!我明白!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让他们把嘴巴缝上!” 说完,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执行命令。 客厅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时先生靠在沙发背上,缓缓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伸手从茶几的残骸下摸索出一盒未开封的雪茄。 取出一支,用雪茄剪仔细地剪好,点燃。 深吸一口,浓郁的烟雾升腾而起,模糊了他深不可测的表情。 随着一口长长的烟雾缓缓呼出,时先生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呵……”一声轻不可闻的低笑逸出时先生的唇边。 有野心?是件好事。 也罢……那就……给她个机会。 ——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微亮。 程月棠正睡得迷迷糊糊,一道温柔的女声就突然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夫人?夫人?醒一醒……” 程月棠茫然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聚焦。 只见一个穿着崭新佣人制服、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站在她的床边,正微微俯身看着她。 程月棠心脏猛地一缩,吓得瞬间完全清醒! 她几乎是弹坐起来,本能地往后缩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昨天被时淮序救出、回到别墅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夫人别怕!您别怕!”佣人显然没料到她反应如此激烈,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连连摆手解释。 “我是新来的佣人,姓张,是时总特意雇我来专门照顾您的。以后,您的生活起居都由我负责!” 张妈简洁明了的解释着:“时总说了,让我以后只跟着您,除了工作上的事,您生活上不管去哪儿、有什么事,都可以带着我一起,时总是为了保证您的安全。” 听清了前因后果,程月棠剧烈的心跳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原来……是真的回来了。不是梦。 可随即,程月棠又困惑的皱起了眉。 “只……负责我一个人?” 她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夫人。”张妈点点头。 “时总特别交代了,往后我只听夫人您一个人的话。其他人,不管是谁,说什么,有什么命令,我都不用管。我的职责就是照顾好您。” 在乎…… 程月棠又忍不住回想起了姚姚的话,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时淮序对她的“在乎”程度,好像确实有点超出常理,近乎可怕了。 专属的佣人?只听命于她一人? 这简直是把她当成易碎的琉璃娃娃在保护了! 可是……为什么? 那点不敢深究的悸动再次悄然滋生,又被她强行压下。 程月棠不敢细想,只能暂时默认接受这种安排。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张妈。”程月棠有些疲惫地点点头。 原本程月棠以为,张妈说“只负责她”,或许只是指生活起居上更侧重她,不至于真的连时淮序都不管。 可当她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准备吃早饭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再次愣住。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靠近她常坐位置的地方,摆放着一份精致营养的早餐,一看就是根据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特意准备的。 而时淮序则像往常一样,坐在餐桌主位。 不同的是,他面前摆放的,是另一份由别墅原有的固定佣人送来的、与往日无异的西式早餐。 而张妈正站在程月棠的座位旁,为她拉开椅子,完全没有去为时淮序服务的意思。 这无疑是在印证张妈之前的话。 时淮序……他竟然真的安排了一个只服务于她的佣人? 第89章 必须要去医院做检查 程月堂几乎是愣在了原地,过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时淮序也不知道怎么了,也没有开口说话。 虽说他往常话也不多,但是今天却格外的沉默。 直到二人一个坐一个站,就这么默默了许久,时淮序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这才抬起头来对程月棠说道:“坐下来吃饭。” 程月棠终于回过神来,坐到那个堆满了属于佣人特地给她做的营养早餐的位置之前。 可是看着那些饭菜,程月棠却有些食不甘味。 时淮序虽然看似眼观鼻鼻观心的在吃着饭,可实际上,眼角余光却时不时的就要飘向程月棠的方向。 他很快就发现了程月棠的心不在焉,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终于,他开口说道:“怎么了?是饭菜部和胃口吗?” 张妈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连忙转头对着程月棠说道:“不好意思夫人,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这就去给您重新做。” “不。”程月棠连忙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没什么胃口,你做的很好。” 看着时淮序一直紧紧皱着眉,程月棠担心他会为难张妈,便拿起了筷子。 硬着头皮吃起了那些饭菜。 不得不说,张妈的手艺的确很好,即便程月棠没什么胃口,寒心是重重,但尝。过了张妈的饭菜之后,还是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时淮序看着程月棠正常的吃饭,紧皱的眉头终于松缓了一些。 可是很快,心中蓦然生出的一股烦躁,又让时淮序忍不住脸色一沉。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这次程月棠回来之后,他就开始对程月棠格外的关心。 甚至连饭菜合不合胃口这种小事,时淮序也是忍不住的开始关心起来。 这种有些失态的情况,实在是让时淮序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甚至觉得这有些不像是他。 秘书昨天说的那句话又开始回荡在耳边。 他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上程月棠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没收是程月棠了,就算是身边任何一个女人,时淮序都从来没有动过心的时候。 他就好像是天生冷心冷情一样,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也没有谁能走进他的心里。 而且爱情这种东西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 就更不要提时淮序这种情况。 他看似四平八稳的坐在时氏集团总裁的那个位置上,可实际上却也是内忧外患。 别看公司里的那些股东,表面上对他尊敬,实际上却也自从一派,他们对这位过于年轻的掌权人根本看不上眼。 就更别提时先生一直在外虎视眈眈,随时随地都可能有人换掉他。 所以在这种时候,时淮序就更不可能对谁动情。 因为一旦动了感情,就往往代表着有了软肋,有了软肋,就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去做某些事。 所以,虽然时淮序搞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但这仍旧阻碍不了他的烦躁。 看来得及时调整心态了。 时淮序在心中默默想到。 他思虑了片刻,忽然对程月棠说道。 “待会儿吃完饭之后先去一趟医院检查。” “不用了。”程月棠下意识的拒绝。 “我身体真的已经没有什么事儿,正常去工作的。” 已经离开公司两天了,还不知道公司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而且昨天晚上程月棠还没睡着的时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网络上对于自己和时淮序订婚的事还是议论纷纷。 虽然压下了一些有关于之前程月棠去医院做修复手术的事的热度,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对于程月棠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站到了人前就相当于树大招风。 即便程月棠已经做足了准备,也是心甘情愿接受时淮序未婚妻的这个身份,但是程月棠也没有忘记自己时时刻刻都属于战备状态。 她还是觉得自己得早点回公司,至少及时把握住方向,就也说明占据了主动权。 可时淮序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多嘴了一句。 “你被她带走两天,还吃了那么多药,检查的还是要检查。你自己现在不在乎,可是哪天出了什么别的问题,岂不是让大家跟你一起担心。” 这句话说完,程月棠就愣住了,而时淮序自己也沉默了下来。 他嘴上说的大家能是谁? 除了姚姚以外,恐怕也就只有时淮序自己了。 他这话虽然是无意之中脱口而出,可那一句大家却怎么听,怎么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而程月棠不是傻子,自然也能听出时淮序的画外之音。 一时间就连程月棠自己都跟着沉默了。 时淮序表现的越不正常,程月棠心里头就越是复杂。 不知道是怎么了,程月棠竟然有点期盼时淮序能够回到之前的那个样子。 对自己时时刻刻的抱有警惕,时时刻刻都是冷漠的。 虽然程月棠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像是有点受虐心理似的,但能让人适应的东西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沉默了许久之后,程月棠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其实我……” “不用再说了。”时淮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像是为了掩盖尴尬似的,时淮序又补充了一句。 “就算是你不去,我也是要去一趟的。我要去做体检,上午也不在公司。你如果想独自面对那些风吹雨淋的话,我也不拦着你。” 听到这句话,程月棠终于打断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 虽然这个理由听上去有些牵强,但是也勉强能让人接受。 重点是时淮序终于又有点露出了之前那副模样的苗头,这可是大大的让程月棠松了一口气,于是点了点头,继续吃着饭。 可倒是时淮序那边,心里头越发烦躁了。 他虽然知道,自己刚才补充的那一句话,成功打消了程月棠的疑惑。 可他什么时候需要向一个女人解释这么多,还需要特地找理由了?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吃过饭,二人一同前往医院才结束。 当然,时淮序并没有陪伴着程月棠一起检查的意思,他只是把程月棠交给了张妈。 第90章 您是太担心您的未婚妻了 然后随口留下来了一句:“我去做体检。” 便转头带着秘书离开了。 程月棠有些茫然的挠了挠头。 好像是变成曾经那个不近人情的样子,但细思起来却总觉得有哪里奇怪,这让人说不清,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程月棠只觉得自己再想下去,可能就真的要精神失常了,赶紧甩了甩头,带着张妈一起走进了诊室。 而另一边秘书一脸震惊的跟在时淮序的身后,依旧消化不过来。 原因无他,只因时淮序嘴上说着自己是要去做体检,可实则却暗戳戳的约了心理门诊。 这事儿虽然能瞒得过程月棠,可是却瞒不过一直贴身跟随他的秘书。 秘书愣愣的走在后边,只感觉出问题的不是时淮序,而是自己。 这好好的来看什么心理门诊。 难道是最近受时先生那边的刺激受的太重,所以这才要来舒缓心情吗? 可是秘书仍旧觉得这个理由不合理。 是因为当初时淮序知道时先生在外边干的那些好事的时候,他也只是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喝了三天的酒而已。 三天之后他出了门,就恢复了以往的常态,除了人变得更加冷漠了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古怪的地方。 可如今的情况远没有当时的冲击力更大,他为什么要看心理门诊呢? 时淮序并不像是那种极为脆弱的人。 思来想去,秘书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难道是因为程月棠? 可虽然这个理由说得通了,秘书心里却更加惊疑不定了。 可程月棠对于时淮序来说,究竟是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 她被绑架了一遭,回来之后,需要看医生的人竟然是时淮序吗? 秘书揣着满肚子的疑问,终于陪着时淮序走到了诊室门口。 时淮序显然是不想让秘书陪他一起进去的,便转头看了秘书一眼。 还未开口,秘书就顿时会议连忙停在了门口,帮时淮序打开了门。 时淮序这才走了进去。 秘书如蒙大赦连忙关上了门,贴着墙壁靠了下来。 可不管秘书怎么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甚至开始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 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太过诡异了,至今为止秘书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真的有些搞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时淮序在诊室里头被医生邀请着坐下,开始例行询问情况的时候就忽然陷入了尴尬之中。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医生解释,如今自己所面临的情况和心中的纠结。 虽然医生有耐心,一直在静静等待着时淮序主动开口,还时不时的温声引导。 但他这般的引导,却更让时淮序尴尬了起来。 他没办法做到立刻站起身来落荒而逃,因为那会让他很丢脸,会有损他的形象。 所以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我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医生温和的点了点头:“每个人的情绪都不可能是完全稳定的,时先生可以详细说一说您的情况。” 时淮序握在一块的时候,不由得收紧了一下,紧紧的按住了自己的指关节。 过了片刻之后,时淮序闭了闭眼,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 “我身边的助理……不,准确来说是我的未婚妻。她前段日子出了一些事故,自从她回来之后,我的状态就一直很不正常。” “您的意思是?您的未婚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但是您自己却出现了状况不好的问题吗?”医生询问。 时淮序尴尬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咬紧了嘴唇。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 “没错,就是这样的。我的未婚妻……看上去好像并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反倒是我,脾气开始有些暴躁,而且……越来越喜欢胡思乱想。” 时淮序实在是没有勇气说出,自己是因为心中生出了对程月棠的担忧而烦躁,所以他只能尽量在隐瞒住一部分事实的情况下,让自己的阐述变得更加坦诚。 但是即便时淮序认为自己已经隐藏的很好了,却还是逃不过医生的“法眼”。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温声询问。 “在您未婚妻出事故的那几天,您是不是很担心她?” 这一句话,直接就把时淮序的所有伪装全都扒开,让他原形毕露。 时淮序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变得愈发不自在了起来,连视线该落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几乎磕磕巴巴的说出了话:“也不是,我就是觉得救她出来是我的义务,至于所谓的担心,我并不觉得我……” 可是话说到一半,时淮序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在这件事上根本就没有办法说谎。 相反的,他越是说一些谎言,想要欲盖弥彰,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会越来越清晰的暴露出来。 当时淮序只能被迫直视着那些想法,根本没办法回避。 而医生在这个时候已经看出来了时淮序的问题所在,但笑着开口道。 “请您放心,您并没有出现什么心理上的实质性问题。您只是过于担忧您的未婚妻,所以在她脱离险境之后,您出现了一些应激性的障碍。所以您才会出现烦躁、担忧甚至过度焦虑的状况。” 医生顿了顿,看着时淮序骤变的脸色又温和的补充了一句。 “但是请您不用过分担忧,因为这种状况也只是暂时的,只要能够得到及时的心理疏导,就会恢复正常。而且您是自己主动就医的,从您这种积极配合的情况来看,这种状况很快就会消失。” 说着,医生就开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似乎是在给时淮序开处方。 但时淮序却并没有医生的话,而变得心情好上些许,反而是更加沉默的坐在原地垂头看着自己交叉的手。 不得不承认,医生说的一部分话是对的,但是还有一部分却并没有说在他的心坎上。 这让时淮序越发的坐立不安,心中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乱爬似的。 第91章 你必须要住院 总归是又痒又燥,就是无法恢复正常的状态。 终于,时淮序忍不住对着医生开了口。 “但是我并不觉得我该对她生出这样的担忧来。” 医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可是您与您的未婚妻是因为相爱才走到一起,对自己的爱人生出这样的担忧是很正常的呀。” 这一句话让时淮序当场就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坐在椅子上良久,嘴巴张了又合,但就是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医生似乎也在这会儿反应了过来,大概明白了事情始末。 虽然他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但看如今时淮序的表现,想来他和他的未婚妻之所以订婚,应该不是因为爱情而走到一起。 或许是出于一种责任,也或许是出于加重安排。 是不论如何,从如今时淮序的表现来看他们两个经过长期相处之后,时淮序应该是已经对未婚妻生出了感情来。 但他大概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和未婚妻没有感情的状态,所以骤然生出了这种情绪,让时淮序有些摸不着头脑才会出现烦躁的状况。 甚至有可能是因为时淮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和未婚妻有了感情,当未婚妻出了事,这种情绪骤然出现的时候,才会觉得无比突然,根本无法适应。 医生想通了这些之后,面上的笑容就变得更为温和。 他微微摇了摇头,对时淮序说道。 “抱歉,我的话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我个人建议,除了正常的心理疏导以外,您或许也可以静下心来思索一下,您对您的未婚妻究竟。有没有感情,感情到了什么程度,或许你想明白这些之后,您的状态根本就不需要做疏导,也可以恢复正常了。” 时淮序几乎是愣神一般的走出了诊室。 秘书已经在外等了许久,他不知道二人在里边说了什么,但是眼见着时淮序的脸色非常难看,秘书就紧张了起来。 连忙走上前询问道:“总裁,是出什么事了吗?看您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 秘书的话就像是正好踩在了时淮序的雷区上一般。 出事儿了? 没错,确实是出大事了,而且他现在状态不好才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现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已经喜欢上了程月棠。 他之所以会烦躁焦虑,甚至连正常的生活状态都维持不了,正是因为他喜欢上了程月棠而不自知。 可时淮序始终觉得自己并不是不自知,但是根本没有这种感情。 明明是他们误会的! 可即便是反驳,时淮序也并没有那么有底气。 过了许久之后,时淮序终于是无可奈何的垂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对着秘书疲倦的挥了挥手。 “没有什么事,只是聊的时间有点久,累了。” “那我先陪您回车上去休息,怎么样?”秘书试探着询问道。 看着,时淮序忽然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秘书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或者总裁,您如果不想等夫人出来的话,我可以先陪您回别墅去休息。” 时淮序最终也没有做出任何选择来,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没有摇头否认,也没有点头肯定。 他这是在沉默之中作出了不选任何一个选项的决定。 秘书也无可奈何,只能静静的站在时淮序的身边陪伴着他。 另一边的,程月棠的检查结果也加急的输送出来。 医生简单的看了看,眉头微缩。 旁边陪伴着的张妈有些紧张的询问:“夫人的血检结果是有什么问题吗?之前她吃过的那些药物……” 医生摇了摇头,对着二人安抚道。 “没关系,别害怕,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之前服用的药量过大,如今血液里存在的浓度也过高。我的建议是最好能住几天的院,观察一下。另外还得输液,尽早让这些残存的药物毒素排出去,以免后续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程月棠有些犹豫。 “可以选择不住院吗?” 她还是更想回公司去工作,毕竟也耽误了许久了。 另外,程月棠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医生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但是后续的话……” 诊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外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那就住院吧,以保险为主。” 医生连忙站起身来打了声招呼:“时总。” 时淮序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继续说。 医生本意也是想着,虽然问题不大,但是难保万一即便住院有些多余,但此刻的多余未必没有必要。 现在有了时淮序的话,医生便干脆顺着他说道。 “但是最好还是要住院的。” 程月棠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时淮序。 “我觉得我真的不用住院,只是一些小问题。” “不行。”时淮序却态度极为强硬的说道。 “她给你喂了那么多来历不明的药,就算是没服用过多少,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万一之后会有什么副作用?” 时淮序在把程月棠救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让人把南山别墅的那些佣人都给审问了一圈。 照顾着程月棠的那个佣人实话实说。 把时幼薇让那个服务生绑架程月棠,导致程月棠吸入了过浓的烟,肺部有轻微受损的事,告诉给了时淮序的那些保镖。 还顺便说了那些药物,虽然是进口药物,但也是被国际上明令禁止的禁药。 是通过一些不法渠道,偷偷运到了国内的。 之所以成为禁药,就是因为这些药物中会有致幻的成分,甚至可能会成瘾, 服用时间久了之后就和吸毒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可能会因此产生毒瘾。 时间长了更是会损伤大脑,导致人会出现智力减退,失忆等症状。 到最后,便会形同痴呆。 即便是程月棠没有服用多久,毕竟石幼薇急于求成,几乎是大把大把的掺在程月棠的饭菜里给她吃下去。 如果不住院观察的话,时淮序怎么能放心? 但看着程月棠脸上有些犹豫的表情,时淮序也忽然之间明白了程月棠担心的是什么。 第92章 她偏偏读懂了 “你去回趟公司。” 时淮序忽然转过头,对着秘书吩咐道。 秘书愣了一下,随即立刻上前一步询问。 “总裁是需要我回公司处理什么工作吗?” “去把她的电脑,还有之前没处理过的一些文件带过来。”时淮序指了指程月棠。 秘书更是一愣,忍不住挠了挠头。 他总觉得时淮序最近有些过分的在意程月棠,对他的关心程度,简直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了。 可怎么这会儿明明知道程月棠要住院,还突然让自己把程月棠没有做完的工作带过来呢。 一时间秘书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这到底是关心还是不关心啊? 而程月棠也愣住了,但是究其原因,却与秘书完全不同。 她丝毫没有觉得这是时淮序对于自己的漠视或者是压榨,相反的,时淮序恰恰读懂了她内心的想法。 程月棠之所以不愿意住院,就是因为现在外界流言纷纷,公司里堆积的工作也不少,所以她才想赶紧恢复状态。 而时淮序的决策,恰恰好好的坐在了程月棠的心坎上。 她自然明白,时淮序做事一板一眼,该干什么的时候就干什么。 他既然极力要求自己住院,就不会急于这一时的工作。 时淮序分明是看出了她心里在想着什么,这才会如此的。 可这一份类似于相知的感觉,却让程月棠有些猝不及防。 因为了解自己的习惯性情,本不该是时淮序所要操心的事,可他偏偏懂得。 时淮序那边并没有留意到程月棠的表情变化,吩咐完秘书之后便皱眉思索片刻,随即又告诉他。 “去把我的东西也带过来。” 秘书更惊讶了。 他瞬间收回了刚才的想法,接着整个人就又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 时淮序虽然让程月棠工作,可是他自己也要在病房里陪着,这又何尝不算是关心呢。 可是如今时淮序的种种表现前后反差实在是太大了,甚至总给人一种前言不搭后语的感觉。 秘书甚至有点怀疑,时淮序有什么精神分裂症,他今天去看心理门诊就是为了这些。 当下秘书便忍不住多看了时淮序两眼。 时淮序却皱起了眉:“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为难的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秘书连连摇头,忙不迭的就转身离开了。 而时淮序这才转过头来看向程月棠。 猝不及防对视上的瞬间,时淮序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她懂了,她明白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也恰恰看穿了自己读懂了她内心的纠结。 或许放在恋人之间,这本该是不用言说的默契。 但是对于时淮序而言,却是瞬间就蔓延上他心脏的、铺天盖地的尴尬。 医生的话又回荡在耳边。 他让自己去想一想,自己对程月棠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可这对于时淮序来说,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他也不愿意去想。 便只好硬着头皮,别过头去,假装根本没有注意到程月棠探究的眼神。 医生见状,连忙去开单子,给程月棠安排住院。 秘书不在,张妈也回去收拾程月棠的生活用品了,病房里就只有程月棠和时淮序两人。 尴尬的气氛无限的蔓延着,直到充斥了整个病房,甚至快要溢出去时,沉默的氛围终于被打破了。 姚姚风风火火的推门闯进了病房,看到时淮序也在,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仓促的点头对他问好,便直接扑向了正坐在病床上的程月棠身边。 “棠棠你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就住院了呢?”姚姚拉着程月棠的手上上下下的检查着。 生怕她身上有什么被忽略的受伤的地方。 姚姚突然进来,程月棠心中的尴尬也简单了几分。 她轻轻拍了拍姚姚的手,安抚道:“放心吧,我没事。就是医生担心时幼薇给我用的那些药物有问题,所以让我住院观察几天。” 姚姚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 时淮序则坐在一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怎么感觉,自己杵在这有点多余了。 不过也好,有姚姚陪着程月棠,自己就不必继续死守在这里。 时淮序便干脆站起身来,推开病房门出去了。 却不知姚姚的余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病房门刚关上的瞬间,姚姚就一脸八卦的凑到程月棠面前。 “棠棠,之前不是说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吗?怎么突然就住院了?是不是时淮序让的?” 程月棠顿时尴尬了一瞬,连忙摆了摆手。 “不,不是的……” 可她脸上的不自在,已经暴露出了事情的真相。 姚姚顿时笑弯了眼,轻轻的拉住了程月棠的手。 “哎哟,棠棠你可真是命好啊。瞧着时总这样子,估计是真对你动心了,你现在又有了未婚妻的名分,他家那边的事呢,你又不用管,反正也是闹翻了。你啊,以后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光把母亲救出来算什么呀?要紧的是往后。 看这样子,程月棠后半辈子可算是衣食无忧了。 程月棠却越发的尴尬起来,连连打住。 “我求求你了,你可小点声吧。” 这姚姚一激动起来就会立刻化身为大嗓门,就她这动静,要是时淮序在病房外头还没走远的话早就听见了。 她可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姚姚赶紧压低了些音量,但眼中八卦的光芒却是丝毫未减。 反而更加语重心长的劝说起了程月棠:“棠棠你听我跟你说,这缘分啊,往往来的出乎意料,但也同样来之不易。既然来了,你就不必害怕,安心接受就是了。” 说着,姚姚又贼兮兮的笑了两声。 “不过话说回来了,棠棠你难道就对时总一点动心都没有吗?” 程月棠直接愣住了。 有吗? 程月棠也不知道。 她自以为经过了慕斯年那件事之后,她已经对感情的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其实她身边的追求者也不少,富二代也比比皆是,虽然比起慕斯年时淮序来说差的远了,但也是能让程月棠直接跨越阶级的类型。 第93章 他在就觉得踏实 可是程月棠丝毫都提不起兴致来。 哪怕有人跑到程月棠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他一定会帮程月棠救出母亲来,程月棠也是半点儿都不感冒。 直到程月棠反问他们,真的能做到吗? 如果能,她就答应他们。 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以沉默回应。 在那种危急情况下,感情对于自己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她只想权衡利益。 谁能帮她,她就跟着谁。 只要能够救出母亲,便是出卖身体,出卖灵魂程月棠也在所不惜。 可是连程月棠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母亲的事不再那么着急了。 不是因为程月棠不在乎了,而是因为她忽然发现,有了时淮序,母亲就能平安。 这份坚实的后盾,的确让程月棠感到踏实。 尤其是在知道时淮序为了救自己都做了什么,在亲眼目睹了他对自己的担忧之后,程月棠的心必不可免的悸动了一瞬。 她再也没有办法以一个普通合作伙伴的姿态去看待时淮序了。 这种近乎于陌生的感觉,让程月棠很是心慌。 哪怕她也说不清道不明,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喜欢,但想到时淮序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是踏实的,是没有后顾之忧的。 程月棠沉默的这半晌,简直等同于默认了姚姚的话。 姚姚当即就笑开了:“看吧,棠棠,其实你也是喜欢时总的,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担心呢?就像我说的,缘分来了就珍惜,就敞开怀抱去接受。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慕斯年一样的,你要相信世间是有真情的。” 程月棠陷入了纠结之中。 过了好半天,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可是姚姚,你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可值得他喜欢呢?” “怎么没有了?”姚姚想也不想的就否认到。 “棠棠,你很优秀,也很有能力。你不要总是觉得,自己无法融入一个圈层。你也不要听别人的话,以为自己就像他们所说的是用了不入流的手段上。你是堂堂正正走进来的,也是堂堂正正,得到了时总的认可,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害怕呢?” 程月棠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靠在床头边陷入了沉思。 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仔细想一想,姚姚说的也不无道理。 纵然自己在面对那些会对自己百般挑剔,用各种各样恶毒的想法猜测自己的人时可以应对的游刃有余,可实际上心里就难道没有过半点自卑吗? 怎么可能没有? 世间之人的恶意太多,人又都会有自卑之心。 已经就会放低了自己的失态,面对着自己身边的人,也觉得遥不可及。 所以,她面对着时淮序时的心慌,真的就与她个人的想法没有半点关系吗? 姚姚又说道:“那你想一想,为什么你与我能够成为好友呢?” 因为友情与爱情终究是不同。 爱是要相伴着走一段路,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长,或许和一辈子。 爱就代表着要接受对方的所有,接受他的好与不好,接受这些特质,很可能会相伴终生。 但是友情却是不一样的。 即便是关系再好的朋友,即便也可以相伴一辈子,终究不是朝夕相对。 所以那些优点缺点,好或者是坏,都可以在无形中忽略。 但人对恋人的需求,往往很高。 “是啊,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毫无芥蒂的与你相处,但是与他不能。” “不是与他不能,是你的想法已经变了。”姚姚一语道破天机。 “是因为你对他有了不同的期待,是因为你们之间已经有了超出曾经关系的亲密连接,所以你才会有胆怯有畏惧。但是棠棠,躲避解决不了问题的。” 程月棠陷入了沉默,许久都没有回话。 不是她不想回,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回。 仔细一想姚姚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但道理说来都简单,想要实行起来却难。 直到过了很久,久到姚姚以为程月棠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的时候,程月棠才终于轻轻回了一句。 “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吧。” “这就对了嘛。”姚姚坐在床边,从带来的果篮里挑了颗山竹,使劲掰开了外壳。 “我来的太着急,工具也没带,凑合吃吧。” 姚姚把开了壳的山竹递给程月棠。 程月棠愣愣的接了过来,粘了一块白色的果肉放进嘴里。 酸甜的汁水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似乎也把心中那没由来的苦涩冲淡了一些。 程月棠终于缓缓露出来一个笑容,与姚姚说起了别的事。 而病房门外,时淮序的身影一闪而过。 事实证明,程月棠的担心是有道理。 姚姚那么大嗓门,但凡在门口没走远的都能轻的一清二楚。 而偏偏时淮序方才出门之后就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也有些想不明白,刚刚自己为什么要躲开。 于是就干脆站在了门口,静静的等着秘书回来。 没过一会儿,时淮序就听到了里边二人的对话。 这已经算是闺蜜之间的密谈了,时淮序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赶紧离开,偷听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可他却恰恰好好的听到了姚姚大着嗓门的那一句:时总可真在乎你。 鬼使神差的,时淮序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甚至里边的交谈声不甚清晰的时候,时淮序还忍不住,往前挪了挪,身体几乎是贴在了病房门边,仔仔细细的听着里头的交谈。 这俩人说的所有事,都被时淮序给听的进了耳朵里。 在听到姚姚说程月棠也喜欢上了自己的时候,时淮序愣住了。 他心中越发的茫然。 曾经只是秘书和医生说自己对程月棠动了心,如今姚姚也对程月棠说出了一样的话,这让时淮序不禁陷入了纠结之中。 难道他们两个真的在无形之中对彼此生出了感情。 可是他们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经历,也并没有值得他们两个人动心的点。 这感情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第94章 爱情不只是多巴胺的分泌 可是在心里冒出这个疑问的同时,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上大学时同寝室的哥们说的一句话。 那个时候,他悄无声息的就谈了个恋爱,寝室里所有人知道之后都惊讶无比。 还开玩笑说:“大儿子终于铁树开花了,是不是得请老父亲们吃点饭?” 所有人都在跟着起哄,有的想看女孩子的照片,有的嚷嚷着请吃饭,有的还说要去参与他们的约会。 唯有时淮序冷冷淡淡的坐在一边,极没有眼色的用理智分析。 “喜欢一个人所分泌的多巴胺只能维持四个月,也就是说大多数人都维持不过新鲜感。一段关系能够长久的维持,靠的不仅仅是一开始的吸引,更多是理性与感性的需求。也就是俗话说的,情绪价值和物质价值,所以,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室友抬起头来,十分古怪的看了时淮序一眼。 然后问了他一个灵魂问题:“如果一个人在开始恋爱之前都要去思考这么多的话,那么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纯粹的,甚至连你所说的最初的多巴胺分泌产生的激情都没有。因为从头至尾都在权衡利弊,而我既然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去在意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找出一个我喜欢她的点?” 用室友的话来说,就是喜欢上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那个人可以不够漂亮,可以成绩不够优秀,可以没有什么出彩的能力,身材可以不好,可以没有家世背景,可以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但是,当那个人站在那里的时候,就会无端端的为她心动。 时淮序那个时候不太懂,两个人坐在一块辩论了一下午,最终也没有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 最后室友站起身来拍着时淮序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我会用事实向你证明的,也或许你会在这个事实来临之前的某一天就突然有了个喜欢的女孩。到时候,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前年,室友和他大学时谈的那个女孩结婚了,时淮序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可是时淮序仍有些不明白。 直到此时此刻,年少时并没有什么意义的一场辩论,突然成了上膛的子弹,穿越了时间的长河,正中眉心。 所以喜欢上一个人是真的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吗? 时淮序忍不住抬头望过去。 透过病房门玻璃上挂着的百叶窗,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里边的情形。 程月棠穿着一身病号服,坐在床边和姚姚有说有笑。 她很瘦,最小号的病号服穿在身上也松松垮垮。 似乎从时淮序第一次见她时起就是这样的。 瘦弱、憔悴,即便生着一张姣好的容貌,可在种种压力之下,也变得不那么亮眼了。 她在自己的记忆里总是苍白的,可却丝毫都不脆弱。 曾经时淮序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美好的特质,可是自从程月棠这次失踪之后,时淮序才忽然发现,原来有一些看似稀疏平常,算不上是什么特点的东西,在天时地利人和集结下的某一刻,也会忽然变得那么珍贵,那么美好。 而此时看着程月棠单薄的身体,时淮序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那是一种,再也不想让她受到同样的伤害,想把她牢牢的护在自己身后。 或者如果她不愿意的话,自己站在她身后半步以外的位置也好。 她想直面风雨,自己便愿意支持,并且永远做她的后盾,不让她受伤。 时淮序闭上了眼睛,轻轻揉了揉眉心。 他已经习惯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习惯了,不管做任何事自己都要去成为那个领头羊。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有心甘情愿站在别人身后的那一天。 或许,他们说的那些话,自己理解了。 正在时淮序沉浸在情绪中时,秘书的声音忽然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总裁,您怎么在这站着呢?” 时淮序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去。 回过神之后,便有些略带抱怨的看了一眼秘书。 秘书懵了一下自己这是又做错啥了呀?咋又遭埋怨了呢? 可他却不知道时淮序方才思索的正在兴头上呢,甚至好像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情绪了。 可惜全都被秘书给打断了。 时淮序有些懊恼的揉了揉眉心,算了算了,打断就打断了吧,万一自己真的想通了,兴许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姚小姐在里边。”时淮序说道。 “她们两个可能有话说,我就出来了,现在可以进去。” 时淮序下意识的说完就轻轻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却不知道他刚才的那一番话,更是给秘书本就不平静的心里扔了一颗惊雷。 啥玩意儿? 时淮序还特意给自己解释一下他为什么站在外边?他还因为姚姚在里边就特意躲出来给她和程月棠留下私人空间? 老天爷呀,虽然他们总裁一向是绅士有礼的,可就他这身份,不管是到哪,只要他不想走,别人想赶人都不敢。 什么时候时淮序也需要给别人腾出空间来了。 不。 这可不是因为他家总裁有礼貌,分明就是在意程月棠的想法,以为她有话要和自己的闺蜜说,所以就干脆贴心的给她们留出了一个空间来。 秘书真是觉得如今的情况越来越诡异了。可虽然有些诡异,却又不知为何觉得这样也是理所应当。 可能是因为时淮序年纪大了,确实是需要在感情上有一些进步? 也可能是因为程月棠既然已经成了时淮序正经的未婚妻,那以礼相待也是理所当然的。 秘书给自己找了好几个理由,总算是说服了自己,赶紧跟着时淮序进了门。 以往时淮序进门之后,姚姚都会自觉的离开,可今日不知怎么了,或许是故意的,她只是转头看了时淮序和秘书一眼就转头继续自顾自的跟程月棠聊天。 就连程月棠都觉得这样好像有点不妥,可刚要开口,却见姚姚正对自己挤眉弄眼。 似乎是在说:你不是一直想不通吗?我帮你,这回你观察一下,就能想通了。 第95章 不过来陪你未婚妻吗 于是姚姚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病房里坐着继续和程月棠谈天说地。 直到时淮序和程月棠都有些不自在的时候,终于被姚姚找到了机会。 护士推门走了进来,按照医嘱要给程月棠输液。 姚姚连忙站了起来,把病床边的位置空了出来,转头就对着时淮序挤眉弄眼。 仿佛是在说:快去啊,你怎么不去呢?这可是你未婚妻在输液唉!你是不是得赶紧过去近身陪着,万一人家疼了,你还得安慰两句呢! 时淮序完全没有get到姚姚的意思,直接就愣在了当场。 她是挤眉弄眼的,是啥意思? 秘书却看懂了。 也不知道是脑子抽筋了还是怎的,秘书竟然转头贴近时淮序耳边,低声给他翻译了一遍。 一瞬间,时淮序的脸色就变得极为古怪了起来。 任谁看了,都没法立刻从时淮序的表情中读懂他真实的内心想法到底是什么?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秘书只感觉时淮序的表情千变万化,简直比川剧变脸还要复杂。 其中似乎有不解、震惊、愤怒…… 可到最后,秘书竟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一种高贵的庄园被导弹袭击之后,只剩下一片废墟的虚无感。 最令秘书难以置信的是,在这片刻的停滞之后,时淮序竟然真的站起身来,朝着程月棠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姚姚转头看向程月棠,面带平稳的微笑,可实则眼睛里的光却在不停的闪烁着。 随即便退到了后方,深藏功与名。 时淮序静静的坐在了程月棠身边的椅子上。 秘书和程月棠脸上都写满了震惊,而一旁推着小推车的护士,更是一步都不敢上前了。 这、这算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心里知道,人家程月棠是时淮序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既然是未婚夫妻的关系,那时淮序陪着程月棠打个针,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吗? 这有什么可紧张的…… 她是这个病房区最有经验的护士了,难不成还能一针扎歪了? 可是、可是护士就是无端端的开始慌张了起来。 她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直到片刻之后,眼前的情景才将她拉回现实。 出于职业素养,护士硬着头皮走上了前。 恭敬的说道:“夫人,现在我要给您核对一下您的姓名,还有处方单。” 程月棠终于回过神来,连连点了点头。 “好、好的。” 结果转头一看,却发现时淮序先一步把放在床头柜上、病患自己留档的处方单递了过去。 程月棠当即瞪大了眼睛。 若是此处只有她和时淮序,或许程月棠再震惊,表面上也能显得镇定一些。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程月棠根本就没有思索的时间,甚至来不及收住自己脸上明显露出的难以置信。 而姚姚则在一旁偷偷的笑两声。 秘书尴尬的低下了头,更是看都不敢看他们这边。 护士的三观也再一次受到了大幅度的摧毁。 不是说这时总不近女色吗? 甚至她们前几天,同事间私下里偷偷探讨这件事的时候,也有人曾说过,就算是这时总已经有了未婚妻,我估计也不见得能热乎到哪里去。 毕竟他不近女色,都二十多年了,难道还能突然就为谁破了戒? 可事实证明,人不能把话说的太早。 这不,打脸就来了吗? 护士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过了时淮序递过来的单子,紧接着就得到了时淮序一个颇为不满的眼神。 手抖成这个样子,还能好好打针吗? 护士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 继续按照流程核对姓名处方,不敢多说半句,更不敢少问半句。 确认完了之后,才终于开始给程月棠输液。 可怕什么来什么。 即便护士经验再怎么丰富,可面对着时淮序沉沉的目光之时,她还是紧张到不行。 巨大的压力之下,护士终究还是犯错了。 只听程月棠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护士手一抖,低头往下看,就发现程月棠白皙的手背上已经隐隐有淤血浮现。 糟了糟了!这一针到底是扎歪了! 若是换做皮糙肉厚的老爷们儿,或许也不会有这么明显的痕迹。 可是程月棠生的细皮嫩肉,这一下子造成的后果就格外明显了。 程月棠自己虽然只是猝不及防之下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和身边的姚姚却是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 她低头一看,张嘴便要对着护士斥责。 可是旁边的时淮序却先一步开口了。 只听他语气虽然没有明显的起伏,但却隐隐冷了下来:“怎么回事?” 虽然只是简短五个字,却也足以让护士瑟瑟发抖。 她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被医院开除,以后再也找不到找不到工作,以后只能流落街头的情景。 幸好程月棠开口了:“没事没事,先把针拔了吧。” 护士回过神来,大气也不敢喘,连忙拿来止血贴贴在程月棠的手背上。 程月棠主动按住,给了护士一个安抚的眼神,护士这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把针拔了下。 “我再去取一个输液管。”护士说道。 可是时淮序没有发话,护士也没敢动。 直到听到身边的时淮序“嗯”了一声,护士这才如梦大赦一般匆匆忙忙的跑了。 而姚姚则是在旁边忍不住捂起了嘴。 她很想忍住笑,可这种情况她怎么能忍得住啊? 程月棠忍不住,暗中白了姚姚一眼,姚姚这才有所收敛。 随即这才恢复了些许眼色似的:“行了,你在这里打针,我就不打扰你了。等到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对着程月棠挥了挥手,便一溜烟的离开了。 她前脚刚出病房,泡脚程月棠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只有两个字:【嘻嘻。】 可偏偏就这两个字,也让程月棠的脸红了个透彻。 她忍不住偷偷转过头,看了时淮序一眼。 又很快收回视线来。 幸好时淮序闭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要不然刚才自己那一眼被时淮序给发现了,肯定会更尴尬的。 虽然如今的状况也没有好上多少…… 第96章 又收集到了新的证据 终于,护士又回来了。 程月棠的心情这才被从尴尬的氛围中抽离。 护士小心翼翼的转头看了一眼时淮序,但他并没有表态,并没有将自己轰出去的意思,这才镇定下来,继续给程月棠输液。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扛着压力,护士也终于圆满完成了输液工作。 只是这平时手到擒来的功夫,到了今天却像是上了战场打了一回仗似的。 终于结束之后,护士就发现自己身上的制服已经快被冷汗给浸透了。 她赶紧对着时淮序打了声招呼,匆匆忙忙的离开。 屋子里再次只剩下了几人。 但秘书似乎感觉到自己此刻不宜久留了,赶紧就把自己从公司取来的东西放在了二人面前的小桌子上。 露出尴尬的一笑,接着匆匆忙忙的离开。 病房中的氛围并没有因为人少而显得松缓许多,反而是更让程月棠胡思乱想了起来。 而时淮序那边也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程月棠只觉得他神色更加古怪。 许久之后,时淮序才终于主动开了口。 “这几天你一直没怎么好好休息,趁着这会儿先睡一下吧。” 随后时淮序便起身拿了自己的电脑来,戴上护目镜,作势便要办公。 可这么一尊大佛就坐在自己身边,程月棠哪里有心思睡觉啊。 也连忙说道:“我现在不困,不如我也一起吧。” 时淮序转过头来扫了程月棠一眼没有说话,随即目光缓缓下沉落在了程月棠正在输液的手上。 程月棠尴尬的咽了一下口水。 自己这情况好像也确实办不了公哈。 只是话都说出去了,程月棠也的确急需一个缓解尴尬氛围的方式。 便举起自己自由的右手:“我就看看文件,应该也不耽误吧。” 时淮序没有回应,却是默默的把桌子上的文件拆开递到了程月棠手边。 随后才说了一句:“不用勉强。” 之后便坐了回去,默默的看起了自己的电脑。 程月棠微微咬了下嘴唇,脸更红了。 虽然时淮序的关心只有短短四个字,却也足够她浮想联翩。 程月棠只能逼迫着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落在手边的文件上。 慢慢的,程月棠终于沉浸了进去,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可她却不知道,时淮序的心思看似全在电脑屏幕上,可实则视线却总是时不时的往程月棠这边瞟上一下。 直到时淮序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偷看的时候,他才终于回过神。 他这是要干什么呀!!! 时淮序忍不住在心中咆哮的。 他向来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很少有这种,看似表面平静,实则心中波涛汹涌的时候。 他要么没有情绪,要么有情绪也会忍住,除非实在是触犯了他的底线,他才会表露出来。 而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明显是已经触及到了时淮序从未接触过的一个区域了。 医生的话又如魔音般回荡在耳边。 时淮序只感觉自己要疯了。 忽然,时淮序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管发来信息的人是谁,可此刻这条信息都成了时淮序的救世主。 他赶紧将手机拿了过来,打开一看,随即眉头微微皱起。 接着目光落在了程月棠的身上。 程月棠感受到了时淮序灼热的视线,疑惑的侧过头来。 接着就见时淮序一言不发的把手机塞到了自己手中。 程月棠垂眸一看,脸色也跟着一变。 是给母亲请的律师发来的。 因为程月棠被带走消失了两天,律师联系不上她,所以关于案子的进展一直都是和时淮序沟通的。 可这一回程月棠没时间惊讶,时淮序竟然亲自跟进自己母亲的案子了。 她的注意力全落在了律师发来的短信上。 律师说……母亲的案子遇到了点阻碍,检方那边提出了新的证据,能更进一步证明母亲故意杀人。 就如今的状况来看,母亲的案子,二审的时候只怕不会太理想。 程月棠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忽然又有些六神无主,茫然的看向了时淮序。 时淮序沉默了片刻,开口对程月棠说道。 “这几天你不在,慕家那边又有了新的动作。” 虽然程月棠之前做修复手术的事儿,被二人订婚的消息给压了下去,但是私家侦探却汇报,慕夫人私底下建了一个慕氏集团的合作伙伴。 按理来说,自从慕老先生过世之后,慕氏集团所有的业务就都归慕斯年所掌管,慕夫人是不必过问的。 而且慕夫人本来就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以前没有发达之前,她娘家那边虽然也做着一些生意,但是慕夫人对这些事基本上是一窍不通的。 从这个角度来讲,慕夫人就不仅仅是不必过问那么简单了,分明是无权过问。 就算退一万步讲,慕夫人身为慕斯年的母亲,要给他把把关,也不是不行,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见的每一个人都值得关注。 于是在私家侦探的调查下,便发现了这个年轻客户的问题所在。 他年纪轻轻,却没有什么商界背景,根本就是个大学毕业独自出来创业的学生。 就说他这身份,即便是有幸能与慕氏集团合作,可与他洽谈合作的人,也不过就是某个项目负责人罢了,绝对不可能是慕斯年或者是慕夫人这种核心人物。 所以慕夫人的这一举动,就显得格外诡异。 但这个年轻男人的背景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他的履历有点太干净了。 就连他的创业基金全是用的贷款,以及当初没有毕业的时候,学校补助的一部分。 有时候过于干净的东西,就越是说明其中有更复杂的弯弯绕绕。 果然在私家侦探通过各种途径调查之后,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虽然没有任何问题,是他的大学同学,是检方一个重要人员的儿子。 而据说在私底下,这两人之间也有着一些生意上的合作。 只不过因为对方有政界背景,所以明面上没有股权罢了。 这就是最明显的问题所在! 第97章 你别过来 别说是在时淮序或是私家侦探这样的人眼中看来便是换做一个普通人来看待这件事,都不会认为这只是凑巧。 而后私家侦探又顺着这条路线继续摸下去,便发现,这个年轻男人的亲舅舅的私人账户上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不菲的进账。 明面上来看,他舅舅是经营了一家酒吧,所以他的进账很正常。 可实际上来看,库存与销售的数量却与进账出入太大。 偏偏巧的是这笔进账的数额与他外甥每个月要还款的数额是一样的。 这就说明表面上虽然走的是正经贷款,可实际上却另有人替他承担这笔债务。 再往下查,就很难查到这笔款项的来源了。 因为这笔钱不是一次性打进来的,来路太过于复杂,也都是一些看似清清白白的小生意老板,所以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钱与慕夫人的关系。 不过这其中却有值得一提的两点。 其中一点,是这个年轻人正式注册经营资质的时间点就在程月棠母亲出事之前两个礼拜。 另外一点,是他曾与那个检方工作人员的儿子去过一次高档酒吧消费。 而且消费了很大一笔。 至于说到底都是用于娱乐开销的,还是另有隐情,还得继续深挖。 反正总体来看,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只向慕夫人收买了检方工作人员,并且制造伪证,其目的就是为了将程月棠的母亲摁死。 “就如今的情况来看,她之所以一直咬着你母亲不放,与你外公郑家有很大的关系。” 程月棠脑子嗡嗡作响。 郑家的事儿,她听秦疏影说过,更听时淮序说过。 可至今为止,她都觉得像做梦一般,根本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但是时淮序说的是对的。 慕夫人之所以如此咬着自己不放,与程月棠本人是否跟慕斯年谈过恋爱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否则现在都已经明确传出程月棠与时淮序订婚的消息,为什么慕夫人还要咄咄逼人呢? 她完全可以收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说不准程月棠和时淮序出于商业伙伴的角度考虑,不会将慕夫人一网打尽呢。 而至于当初为什么慕斯年非要对程月棠穷追不舍,一定要和她谈这场恋爱,就也成了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如今来看,最好还是要和你母亲亲自见个面,听她说一说之前的事为好。”时淮序说道。 “不过有些话,不太方便在里边说,得想想别的办法。” 时淮序的神色忽然有些意味深长了起来,程月棠迟疑了一会儿也忽然明白了时淮序的意思。 想想别的办法的意思,就是得找个合适的手段,把母亲暂且从看守所里弄出来。 这样一来,有了方便说话的环境,了解了之前郑家的那些过往,便明白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只是这件事,母亲多多少少可能得受些罪了。”时淮序说道。 程月棠深吸一口气,理解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 她自然是不希望母亲受到任何伤害的,和这种情况下,连公职人员都有被收买的情况,母亲要是继续在里边呆着,也未必会安全啊。 况且,二审在即,他们得抓紧时间收集情报了。 时淮序见程月棠同意了,即刻站起身来出门,对秘书吩咐了两句。 很快秘书就转身匆匆离开。 时淮序这才转身走了回来,却见程月棠扶着额,一脸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 时淮序心底蓦然一空,匆匆走了上来。 程月棠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勉强抬起头来,对着时淮序挥了挥手。 “我没事,就是忽然有些头疼。” 思考了这么多事,得到了这么大的信息量,程月棠能不头疼吗? 时淮序叹了口气,把程月棠放在膝盖上的文件拿了起来。 “你别看了,休息吧。” 可他却不小心碰到了程月棠的腿,这般有些亲密的接触,让程月棠的身体忍不住微微一颤。 时淮序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片刻之后才稳稳的将那些文件放在了桌上。 再次重复了一遍:“休息吧。” 程月棠也觉得自己确实该休息一下,否则脑子里想法太多,她也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便依言躺在了床上,缓缓闭上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输的药物中含有催眠成分,还是程月棠想法太多,太过于疲惫,没过多久,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时淮序一直静静的坐在旁边,对着电脑屏幕整理工作。 护士期间进来过几次,给程月棠换药,就明显的发现,时淮序虽然是在工作,实际上却时不时的就要把注意力转在程月棠的身上。 甚至有两回,她还明显看到时淮序露出了懊恼的表情。 估计是因为自己分了心,不能全心全意的处理工作而有些烦躁。 不过,当他视线再次落在程月棠身上的时候,护士却能明显从他脸上看出担忧。 护士不由得放轻了动作,连呼吸都轻了几分,尽量让自己变成个透明人,不做任何打搅。 一直到了中午,程月棠才终于缓缓睁开眼。 刚刚醒过来,视线还有些朦朦胧胧的。 程月棠疲惫的揉了揉自己有些胀胀的太阳穴,忽然嗅到了一股饭菜香味。 她微微转过头,又见两条模糊的身影在自己床。 一坐一站,注意力显然都在自己身上。 程月棠的大脑忽然空白一瞬,紧接着猛然坐起身来,惊呼一声,便往后缩了过去。 “你怎么了?”时淮序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站起身来。 程月棠的反应却更大了,猛的抬起手,主旨时淮序再次向前。 口中还有些慌张的道:“我不是都已经吃饭了吗,怎么还给我送饭?” 什么? 时淮序愣了一下。 随即才忽然想起来,程月棠在时幼薇那里的时候,被下的那些药就是混在了饭菜里。 程月棠真是以为自己还在那里没有脱困,以为时幼薇给他们加大了剂量。 “你听我说,你不是……”时淮序下意识的想要安抚。 结果程月棠忽然抱住头,惊呼了一声。 “别过来!我头好痛!” 第98章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 时淮序看着程月棠如惊弓之鸟般缩在床头,心头猛地一沉。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下意识的猛地转头,看向秘书。 秘书浑身一凛,随即瞬间领悟。 当下一个字不敢多问,转身冲出了病房。 程月棠急促地喘息着,直到脑中阵阵撕裂般的头痛稍稍退却了一些,才终于回过神来。 可她表情中却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随即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看向站在床边的男人。 “我……我这是怎么了?” 时淮序紧紧抿着嘴唇,目光沉沉的看着程月棠。 沉默了良久,时淮序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能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病房门被再次推开,主治医生被秘书带着匆匆走进门。 医生快步走到床边,温声询问道:“您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程月棠下意识地按了按还有些闷胀的太阳穴,摇了摇头:“就是头有点沉,还有些疼……刚才好像还做了个很乱的梦。” 她看向医生,又看看沉默的时淮序。 疑惑的问道:“医生,我到底怎么了?” 医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出小手电筒检查了她的瞳孔反应,又快速测量了血压和心率。 做完这些初步检查,医生才直起身,目光带转向时淮序。 “时总,关于夫人的情况,我想……”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时淮序,单独聊聊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不行!”程月棠下意识的开口。 “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我的自己的身体状况,难道我自己没有知情权吗?” 医生一时间犯了难,不敢再继续开口说下去,只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时淮序。 时淮序眉头紧紧蹙起,许久,他才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就在这里说吧。”时淮序说道。 “她有权知道自己的真实状况。”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地板上。 医生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颔首。 随即转向程月棠,有些沉重的道:“是这样的女人,我们之前的初步检查可能存在疏漏,不够全面深入。” 医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瞥了一眼时淮序沉重的神色后,才鼓起勇气道。 “我们最担心的状况,恐怕……还是发生了。” 他高度怀疑程月棠服用的那些非法药物,已经对她的脑神经造成了实质性损伤。 而且刚才的情况,分明属于典型的短暂性记忆缺失发作。 这显然是个佐证。 程月棠的瞳孔猛地收缩。 下意识的觉得不可能。 她才吃了几天?就两天而已! 可程月棠没能说得出口。 虽然只在南山别墅呆了两天,但饭菜里一餐比一餐更加苦涩的味道却无疑是在像程月棠证明,时幼薇一直在不断的加重剂量,她甚至等不了太长的时间。 程月棠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随即猛地抬起头,视线越过医生,直直地投向时淮序。 时淮序的心猛地一颤。 紧接着是一种很莫名的刺痛,从他的心尖上蔓延开来。 他见过程月棠很多种模样。 但是这是第一次,在程月棠脸上看到了明显的惶惶不安。 明明在面对自己的“刁难”时都处理的游刃有余的程月棠,却有一天也能对着自己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 甚至她下意识抛向自己的眼神,也写满了求助的意味。 时淮序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立刻上前一步。 “别怕,听医生的,先去做最详细的检查,把情况彻底摸清楚。药物成分那边……” 时淮序顿了顿,目光落在秘书身上。 “我会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快的速度查个水落石出。” 听到时淮序的话,程月棠心中紧绷的那根弦蓦然就松懈了下来。 也不知是怎么了,程月棠像是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了底一般。 便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很快,程月棠就在医生的安排下出门去做检查了。 病房里空了下来,时淮序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愣愣的站在床边,凝视着已经空了的床铺,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秘书悄然走到时淮序身边,轻声唤他:“总裁?总裁?” 叫了好几声,时淮序才终于回过神来,猛地转头看向秘书。 秘书看着时淮序这么大的反应,连忙低下头去。 “对不起总裁,我已经尽力在查了。但是那种药物早在市面上的正规渠道停产,小姐能拿到的那些药物都来自于一些黑色渠道。” 秘书舔了舔嘴唇,倍速扫了一眼时淮序的神色,最后才硬着头皮继续。 “关于具体生产源头在哪里我们也不清楚,实验室那边目前也只能分析出几种简单的成分,更具体的,还需要几天才能化验出来。” 时淮序听着秘书的话,拳头握了又松。 过了许久,时淮序有些烦躁的在屋里转了一圈,随后大手一挥。 命令道:“去查!勒令实验室那边加快速度!另外,再多找几家实验室,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楚这药物中的具体成分。” 秘书心中愕然。 时淮序的情绪,真是越来越不受控了。 这与秘书从前认识的那个总裁,简直判若两人。 但是与此同时,秘书心中也越发清楚了一件事。 程月棠在时淮序心中的地位,早就不似从前了。 于是立刻垂眸,果断道:“是,我这就去。” 秘书匆匆离开。 程月棠那边也在医生的安排之下,按部就班的做起了检查。 躺在检查室的床上,听着耳边传来的,冰冷的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响,张月棠的心忍不住又悬了起来。 整个检查期间,程月棠都一直很紧张。 等检查结束,被护士搀扶着走下仪器台时,程月棠心里已然一阵恍惚。 护士见状,心有不忍,连忙安慰道:“夫人别怕,咱们医院本就隶属于时氏集团,是现在全国范围内最顶尖的私人医院,医疗资源也很充足。而且必要情况下,我们还会安排国外的医生前来会诊。夫人您放宽心,医院这边一定会给您出一份最好的医疗方案的。” 程月棠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可心绪却始终难以平复。 护士看程月棠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显然依旧十分紧张,便主动上前,扶着程月棠出了门。 收拾好东西回来的张妈刚到病房就听到了这个噩耗,于是急匆匆的跑到了检查室外。 程月棠刚一出门,就看见张妈满脸急色的等在门口。 看到程月棠出来,张妈赶紧迎上前,从另一边扶住了程月棠。 一边急切的询问护士:“夫人现在是什么情况?结果如何了?” 第99章 是母亲的佣人 护士也暂且给不了张妈具体的答复,只能安慰道:“您放心,夫人服用的药量虽然大,但好在次数不多,情况应该不会太严重。医院这边也在加急检查了,结果很快就能出来的,还请您耐心等候。” 可张妈怎么能安得下来心? 她转头望向程月棠,眼眶当即就红了。 她拉着程月棠的手,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抹着眼泪道。 “小姐实在是太可怜了,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怎么偏偏又出了这么个事儿呢?原以为您碰上了时总,往后便可以安然无恙了。可谁知道……” 张妈顿了顿,语气明显变得有些愤恨起来。 “谁能想到时家那小姐却是个不省心的!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哥哥动情呢?这简直是乱伦!” 听到张妈的话,程月棠心中顿时一惊。 她猛的抬起头来震惊的看向张妈,脱口便问道:“你叫我什么?” 张妈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顿时支支吾吾起来,根本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护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连忙说道。 “夫人,既然您这边没有什么事了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随后不等程月棠的回复,连忙躲开。 程月棠看向有些心虚的张妈,沉默了一阵,终是耐不住心中的烦躁,一把抓住了张妈的手腕。 “跟我来。” 二人匆匆回到了病房。 这会儿时淮序和秘书都已经不在了,程月棠强行把张妈按在了沙发上坐下。 在她面前站定,确认没有闲杂人等从门外路过,便直言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真的只是时淮序给自己找来的保姆吗? 从今天早上第一次看到张妈的时候,程月棠就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张妈对自己的姿态可堪称之为是,恭敬到不能再恭敬了。 可她毕竟是时淮序雇佣来的人,即便是专门负责照顾自己的,可最起码时淮序那边也要顾及一些吧? 可张妈真的就只一心的照顾自己,对时淮序除了恭敬以外,任何多余的举动都没有。 之前程月棠还觉得是时淮序的安排,这会儿亲耳听到张妈脱口而出的那些话,程月棠却觉得并不尽然。 沉默了片刻之后,程月棠终于艰难的开口,吐出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 “我……” 张妈明显目光躲闪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 程月棠死死的盯着张妈,心中的怀疑越发浓重。 沉默了许久,程月棠面色一松。 抬起手来,轻轻地落在张妈的肩膀上。 对她说道:“你别紧张,其实关于过去的事,我也很疑惑。你如果知道什么的话,可以告诉我,毕竟……我如今身边的亲人也没多少了。“ 张妈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程月棠。 紧接着,她眼眶忽然一红,拉住程月棠的手,哽咽着道。 “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呀……您、您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 程月棠静静的看着张妈,忽然也一阵心酸。 虽然还不知道张妈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是她看得出来,张妈并不想害自己,她很想保护自己。 沉默片刻后,程月棠抬起手,轻轻搂住了张妈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哭什么?不就是给我下了药吗?能怎么样呢?” 程月棠定定的直视着张妈的眸子。 “只要时幼薇要不了我的命,我就绝对不会被她打败。你记住,千万不要对外露出自己的伤心无措。任何的软弱,都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张妈闻言一愣,抬起头来看向程月棠。 片刻后,她才像是终于听懂了程月棠的话,情绪逐渐冷静了下来。 张妈狠狠的抹了把泪,连连点头。 “是,小姐说得对,我听您的。” 随即拉住程月棠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开口。 可抬头看了一眼程月棠,眼眶又忍不住红了。 随后,张妈才忍着语气中的哽咽,徐徐开口。 “其实,我不算是时总雇佣来的。但确实是时总找到了我,让我来照顾小姐您。我其实……是以前照顾您母亲,萱小姐的。” 程月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虽然早有准备,察觉到了张妈或许是赵家那边的人,但得知真相的瞬间还是愣住了。 原来张妈真的不是什么外人,更不是随便找来的保姆,而是在母亲儿时就照顾着她的赵家老人了。 张妈其实比程月棠的母亲还要大上个几岁,是在她上小小学的时候来到家里照顾她的。 那个时候张妈也还没有成年。 但是父母重病相继离世,亲戚们嫌她是累赘,谁都不管。 张妈走投无路,只能独自出来讨生活。 程月棠的外婆心善,偶然一次,看到张妈在外边的小店里打工,做着最脏最累的活,被老板骂了只能偷偷的抹眼泪。 便觉得心疼,主动过去问她,愿不愿意来自己的家里照顾自己的女儿。 虽然可能也不是什么清闲的活,她年纪小没经验,工资也不会太高,但至少能有个能让她吃饱穿暖的地方,不至于被人欺负。 张妈当时几乎走投无路,也是抱着赌一把的念头,想着大不了就去死,于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当天,张妈便跟着程月棠的外婆回到了家中。 赵老夫人真的没有骗张妈,从那之后,她便一直照顾程月棠的母亲。 名义上,张妈是家里的小保姆。 但实际上,照顾程月棠母亲的工作基本上用不着她来做,都由年纪大的佣人来负责。 她日常要做的,就是陪伴程月棠母亲上各种课,以及出去玩儿。 因为是少时相识,二人相处的一直很好,简直如同姐妹一般。 张妈很感激赵家人,也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 这种安稳,一直持续到程月棠母亲成年,定下婚事之后,赵家突生变故时戛然而止。 程月棠听到此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她转过头去,定定的看向张妈。 第100章 已经走投无路了 随即有些激动的追问道:“您说的,是不是我外公被曝出走私玉石生意的事?” “是了是了,就是这事。“张妈连连点头。 提起陈年往事,张妈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可老爷子是一个极好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做那种见不得光的生意呢?我在赵家待了十几年,我敢用我的性命担保,老爷子他从来都没有做过那些!” 他一直是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能把赵家的生意做的那么大,也是全凭自己的本事。 哪里就像外界说的那样,是个脏心烂肺的了? 可是别人有心想冤枉赵家,瓜分郑家的利益。 赵家人又都忠厚老实,又哪里能应对得了他们这般的肮脏手段? 所以即便赵家老爷子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做出了澄清,却也毫无用处。 上头听闻风声,也很快就来了赵家的生意场子上调查。 可能是那些人暗中操作,竟然真的查出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当下,赵家老爷子就被逮捕了。 幸好家中亲戚还是有良心的,他们曾经受过赵家的照顾,这会儿赵家落难,他们也看不过去, 于是便想办法,凑了钱,把赵家老爷子暂时保释了出来。 可谁成想,就在赵老爷子等待审判的期间,赵家竟然又出事儿了。 不知道是谁爆料,说赵家矿场雇用黑工,还出过事故,死了不少工人。 可赵家最后连赔款都没有,就这么把他们给打发了。 家属们求告无门,他们说,趁着这回赵家出了事,他们必须得给家人讨回个公道。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还直接上了当地的新闻报纸。 所有人都在讨伐谴责赵家,而赵家那个时候却连回击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后没过多久,就有一会儿歹徒趁夜上门,当场就绑架了赵家的所有人。 赵家从上到下,都难逃毒手。 赵老爷子夫妇…… 当时在家里商量对策的亲戚…… 以及还没有来得及遣散的佣人…… 都被他们给绑了! 然后就开始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个接一个的开始杀。 “最后还在院子里泼满了汽油,放了一把火,把所有人尸体都给烧了!连那些当时还有一口气儿的,也活活死在了那场火中……”张妈哽咽的道。 听到这里,程月棠的身子开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张妈见状,也顾不上伤心了,连忙搂住程月棠,安抚道。 “小姐别怕,您别怕……好在是,萱小姐活了下来。” 那晚,在那些歹徒闯门的时候,程月棠的外婆就预料到了这事难以善终。 趁着他们还没真的闯进来,赵老夫人连忙把张妈和程月棠的母亲藏了起来,让她们趁乱从后窗跳出去。 二人逃跑之后,程月棠的母亲第一时间就去报了警。 可是当时赵家已经出了不少事,连警察都不愿意管。 还让程月棠母亲老老实实的,不要占用警力。否则报假警的话,就逮捕她们。 程月棠母亲没了办法,赶紧离开警局,转而求上了自己的未婚夫一家。 想让他们帮帮忙,把家里人救出来。 可是未婚夫一家不仅没有答应,还当场就撕毁了婚书。 告诉程月棠的母亲,他们家儿子从来就没有和任何人订过婚,也不要再来沾他们家的边,坏了他们的名声。 张妈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捂着脸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一家子人都是脏心烂肺的!如果不是靠着赵家帮助,他们也不过就是个开服装店的个体户!哪里能有实力创办什么公司?结果吃尽了赵家的好处,到最后却把赵家人一脚踢出门!” 程月棠听到这里,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一把拉住张妈的手上,颤颤巍巍的问道:“你说的我母亲的未婚……未婚夫一家……是不是慕家?” 张妈抿了抿嘴唇,许久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程月棠顿感一阵晕眩。 她早就知道,慕家最开始是靠做服装生意起家的。 所以方才听到张妈说母亲的未婚夫家最开始就是个开服装店的时候,程月棠就有所怀疑了。 程月棠忽然就觉得有些讽刺。 她以前连自己的外祖父一家到底是谁都不清楚,更不会知道曾经与母亲订过婚的是慕家。 又哪里能想到,慕家的后人慕斯年,有一天会和自己谈恋爱。 自己一家,后来竟然也会被慕家所害…… 张妈见程月棠身体微微发抖,吓了一跳。 连连安抚道:“小姐,您千万不要想那么多……您身体要紧啊……” 程月棠却一把反手摁住张妈的手,近乎咬牙切齿的问道。 “后来呢?” 张妈被程月棠的神色吓了一跳,却不敢不说。 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后来你妈妈没了办法,便不顾反对的,回了家中,想独自救人。” 可是等她们俩赶回去的时候,别墅里已经起了大火。 就算还有侥幸活着的,可当时的火势连消防队都进不去。 所有人就这样死在了里头。 当时二人回去的动静,还引起了那些没来得及离开的歹徒的注意。 二人一路东躲西藏的跑了好远,才终于甩开了那些人,没有被抓个正着。 但是她们也意识到了这魔都已然没有容身之所了,否则有一天被发现,她们两个都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二人走投无路之时,忽然有个人冒了出来。 那人说,他能帮她俩想个出路。 那个人就是程月棠的父亲,程中石。 他原本是慕家的一个司机,但是和慕家却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因为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被赵老爷子救下来的一个孤儿。 但是赵家没有空闲的岗位了,赵老爷子才把他介绍去给穆老爷子开车。 他那晚见到程月棠的母亲跑来,说赵家出事了之后,便趁着慕家人不注意跟了过来,救下了程月棠和张妈二人。 为了二人的安全,只能将她们分开。 张妈不能再跟着程月棠母亲了,便自己独自离去谋生。 而程月棠母亲则被程中石带去了外地,躲了两年。 这期间二人互生情愫,就想办法让程月棠的母亲更名改姓,二人结了婚,有了程月棠。 又过了几年之后,魔都风平浪静,一家人这才回来。 第101章 没必要冒风险 但是从他们分开以后,张妈与程月棠的母亲就再也没见过。 最开始的几年还有书信往来,但是后来出于对彼此的保护就断了联系。 “要不是时总后来把我找回来,我都不知道小姐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张妈抬起手,怜爱的抚摸过程月棠的头发,可随即又不禁悲从中来。 “本来以为你和时总订了婚以后,就能有好日子过的,可是谁知道,竟然是这么回事……” 张妈气的捶胸顿足,眼泪扑簌簌的从眼眶中滚落。 多少年过去了,心中的那些仇恨张妈一直记得。 可是当他知道程月棠还安安稳稳的活在世上的时候,张妈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 能活着就好,比起安安稳稳的生活,过去那些仇报不报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可是谁知道,事实并非有他想象的那样。 程月棠是因为迫不得已才和时淮序订了婚,而把程月棠逼到这个地步的人,竟然就是当初程月棠母亲未婚夫家的后人。 程月棠听的也是震撼无比。 他并不相信这是命运冥冥中的安排,反而更觉得这是有人刻意为之。 现在种种证据都指向当初慕家与赵家灭门一案有关,那么慕斯年接触自己,当真只是因为喜欢吗? 还是有谁偶然之间发现了自己这个赵家后人的存在,甚至还发现了自己母亲还活在世上,怕把过去的那些事情翻出来,所以这才痛下毒手呢? “那慕家人上上下下,都不是个东西!”张妈依旧气的捶胸顿足。 “当初老爷都没嫌弃他们,还把萱小姐许配给了他家儿子,结果没想到,最后就换来这么个结果!” 当初俩人谈恋爱的时候,那叫一个情深! 可是当程月棠的母亲走投无路,只能去他们家门口苦苦哀求,甚至不惜给他们下跪,求他们出手相助的时候,却只换来了一句两家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甚至到最后,程月棠的母亲连自己未婚夫的面儿都没见到。 程月棠不禁皱起了眉。 他总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记得儿时父亲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候,程月棠就总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淡淡的。 他们之间并不算是恩爱,但却也并没有什么感情破裂的迹象。 寻常看旁人家父母之间感情不那么好的,总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日子好像没有什么消停的时候。 可偏偏父母,看上去并不相爱,却相敬如宾,而且父亲对母亲一直保护的很好。 说他们爱呢,似乎又没有爱过的痕迹。 说他们不爱,偏偏关系又如此的亲密无间。 程月棠以前总觉得或许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就已经像亲人了一样,没有了最初的激情,只剩下了相伴的平淡。 可现在听张妈说起来之后,才明白过来,父亲与母亲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在报恩。 所以,关于母亲的那个未婚夫,也就是后来慕斯年的父亲为什么没有见母亲最后一面的事,程月棠是抱有怀疑的。 “张阿姨,您确定慕老先生是自愿与我母亲退婚的吗?” “那还能是被逼的呀?”张妈一拍大腿。 “他但凡对你母亲还有那么一丁点真心,当时你母亲在他家门口受辱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出来拦着呢?” 要知道,那会儿慕家大部分的生意可都压在他的身上。 就连他父母,都得看他的眼色。 只要是他想办到的事儿,难不成还有人敢拦着他? 程月棠却觉得不见得。 纵然他在生意场上很厉害,可也未必不会有那个万一。 “您自己也说了,当年他与我母亲谈恋爱的时候,两人非常恩爱。而且事发之后,他们不也是没有第一时间就撇清关系吗?” 程月棠这么一提,张妈也忍不住陷入了疑惑之中。 是啊,这么一细细回想起来,好像也确实觉得好像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儿。 赵家的事,事发很突然,而且来的也特别快。 基本上等同于前脚刚刚爆出消息,后脚事故就接二连三的袭来。 甚至短短几天之内,就已经把赵家老爷子抓进看守所去了。 这种情况下,赵家的确是没有什么回天之力。 而且当时有不少的合作伙伴和以往交好的朋友,也都是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断绝了往来,不肯再与赵家有瓜葛。 相反的,那会儿慕家那位,倒是来看过程月棠的母亲几次。 张妈细细回忆了起来。 “说起来,那慕城洲从前对待萱小姐的时候倒是真没什么毛病,简直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而且当初家里出事的时候,慕城洲也确实是第一个过来看望的,而且……他还来了好几次。每次也都是一直跟萱小姐商量对策,确实也没见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说着,张妈又捏紧了拳头。 “不过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准他是忽然发现咱们赵家有利可图,便干脆转头反咬一口了!而且那慕家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家业,不也都是踩着咱们赵家人的尸骨上来的吗?” 程月棠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张妈的分析的确有一定道理。 但如果一个人从前看上去一直很好,忽然有一天就变了,无非也就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得到了他从前没有得到的东西,所以忽然之间性情大变,暴露了本身的劣根性。 要么他从前就是装的。 但从那种情况下来讲,赵家虽然败落,但能否真的得到什么却是未知数啊。 毕竟赵家一旦倒台,前来瓜分的人可不少呢。 而慕家当年是做服装产业,与赵家在生意上并没有什么交集。 他们就算是想来瓜分,又能有什么竞争实力呢? 再者,如果是慕家人从一开始与母亲订婚就是图赵家的利益,那么想办法保住赵家基业岂不是更好? 首先,母亲嫁入了他们家,就代表着赵家大部分的资源都要倾向于他们。 而他们又在这个时候雪中送炭,对于赵家而言,可是救命之恩。 哪怕是做戏,可以这种堂堂正正的方式去换取自己真正的想要的利益资源,又不会落任何人的口舌,岂不是更好吗? 慕家实在没有必要冒那种风险啊啊。 第102章 抑郁而终 所以现在程月棠就在想,慕城洲有没有可能根本就没有想与母亲退婚,他甚至也根本没有想过要算计母亲。 这些主意,其实是别人出的呢? 而慕城洲当初之所以没能来见母亲一面,也可能不是因为他不想见,而是他见不了。 另外一个疑点,就是为什么父亲能顺利的带着母亲离开魔都,而且在外平平静静的生活了这么多年,还生下了自己,后来又带着自己回到了魔都。 如果换做是程月棠的话,这一走,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毕竟谁又能够保证回到魔都之后,会不会再次遭遇毒手呢? 况且那个时候慕家虽然没有如今的大家大业,可却也是在魔都混得如日中天。 算不得半壁江山,那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想踩死他们这已经成为普通人的一家,岂不是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所以程月棠便忍不住在想,母亲与父亲之所以能够顺顺利利的离开魔都,会不会就与慕城洲有关。 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唯一能够保住母亲安全,且愿意保护他的,恐怕也只有慕城洲一个了。 张妈听到了程月棠的分析,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来。 “这可能吗?他要是真愿意做好人,为啥又看着你妈嫁给了别人?哪怕让你妈多等几年,再想办法把你妈接回来,两个人正儿八经的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张妈是不太相信这世界上真的会有那种甘愿舍弃心头所爱,只愿对方能够好的人的存在的。 可是刚才他分明听程月棠说过,她父母在一起时的状态并不像是感情有多好。 甚至仔细分析下来,父亲对母亲的感情,倒更像是一种下属类似于佣人对于主家一般的照顾。 就如同张妈照顾自己一般。 张妈的话语忽然停顿了下来,也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了程月棠。 “小姐是说,当初你父亲是在慕城洲的授意之下,才来救了我们两个?还把你母亲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没错。”程月棠点了点头。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娶我的母亲,或许是另有原因。” 曾经程月棠听慕斯年无意中提过一次他父母结婚的年份,如今按照时间线来算的话,大概也就是母亲与父亲离开魔都之后不久,最多相差最多不过半年。 而且听说,慕夫人也并不是什么高贵的出身,他一开始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门户。 莫说是在这个年代,就算是在母亲他们年轻的时候,慕夫人想攀附上一个已经有发达苗头的慕家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能嫁进去,慕夫人没点手段是不可能的。 而后来,时淮序调查到的那些慕家参与走私生意的时间线,基本上也都是在赵家出事之后不久。 就算是他们慕家人个个心肠歹毒,为了踩着赵家人的尸骨往上爬,可在那样刚刚结束混战不久的情况下,他们如何能这么快的掌握如此复杂的走私路线,甚至还趁机开拓出了不少其他的走私业务。 这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真的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到的事吗? 所以,后来的情况,至少能证明慕家人早在赵家出事之前就已经搭上这条走私线了, 那么问题也来了。 如果这个分析是正确的,那就与程月棠心中猜测的慕城洲的举动完全相悖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用普通理由解释清楚的矛盾点。 思来想去,程月棠忽然得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结论。 赵家没有参与任何走私生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如果这些走私路线是从慕夫人那边带来的呢? 如果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要嫁入慕家,那一切或许就可以说得通了。 他搞不定慕城洲,但是未必搞不定慕城洲的父母啊。 如果他私下里和慕家二老有所接触,并且得到了他们的认可,于是联合起其他与赵家不对付的企业,一起下手至赵家与死地,给他们扣上一顶参与走私的帽子,赵家的衰落便是意料之中了。 如果顺利,他们便可以直接瓜分赵家所有的财产与资源,如果不顺利,那么结果也已经摆在眼前了。 因为赵家不肯服输,还在想方设法的想要证明自己没有犯过罪,没有做过不干净的生意,所以就干脆将赵家人全部灭口。 死人是说不出来话的,所以这个案子,也就像后来一样,不了了之了。 而在这之后,他们便可以顺理成章的继续他们的生意。 而慕夫人,也或许恰恰是借着这件事嫁给了慕城洲,成为了慕家少奶奶。 这个认知,让程月棠浑身上下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就连旁边的张妈在想通了其中的逻辑之后,也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那他心机也太深了!” “是我小看他了。”程月棠捏紧了拳头。 从前一直以为慕夫人是个绣花枕头,对于慕氏集团的一些项目他也一窍不通。 或许事实确实是如此,他的确是不了解慕氏集团现在在做的项目和未来的发展规划。 因为时代变更,慕氏集团也早就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各行各业都有涉猎。 哪怕慕夫人曾经背靠着走私的背景,可终究也是难以在这样激烈竞争的时代里依旧有话语权。 但是这又何尝不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慕夫人极度的想要掌控慕斯年,甚至连慕氏集团的事都想插手呢? 或许原因就在于他嫁到了慕家的这一环节里。 也许慕夫人的确通过成为慕家的少奶奶而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成为了贵妇圈中的一员,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名正言顺的富贵,而非那些来路不明的利益。 但却也因此,将自己最后的底牌交了出去。 或许在慕家的发家史中,他也是被踩着尸骨的那一个。 而慕城洲当年的死因,更是有些扑朔迷离。 慕城洲是在慕斯年出生后没几年就过世了的。 对于慕城洲的死因,慕斯年一直含糊其词,但是跟在他身边久了,和他身边的圈子接触多了之后,程月棠也隐隐知道了其中的真实原因。 第103章 他可能是故意接近你 据说是慕城洲好好的忽然得了抑郁症,而且越来越严重,即便是请了海外名医来治也是一点成效都没有,甚至还因此患上了精神分裂。 终于在有一天精神恍惚的时候,他爬上了慕氏集团的高楼,然后一跃而下。 后来慕氏集团的大权就落在了慕家老爷子的手里,再后来顺理成章的传给了慕斯年。 结合起眼下能得到的所有线索,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或许正如程月棠所猜测的那般,是慕夫人接触了慕家二老,与他们达成了合作,而慕城洲可能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直到赵家落难,他自己也可能被某些事情所控制住,不仅反抗不了,也救不了赵家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授意程中石把母亲救出去带到安全的地方。 但后来他自己也因为这件事打击太大,受了刺激,患上了精神疾病,最后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程月棠的心越来越沉。 这其中的逻辑环环相扣,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冤案似乎也在逐渐浮上水面…… 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程月棠转头望过去,见到是时淮序和秘书回来了。 在见到时淮序的瞬间,程月棠原本有些颤抖的身体就骤然平静了下来。 他现在真的没法否认自己对时淮序的依赖了。 哪怕他只是站在自己面前,隔着还有些距离,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程月棠都足够安心。 而时淮序也在第一时间看出了程月棠脸色有些古怪。 他转头撇了一眼秘书,秘书立刻会意,走上前对张妈说道:“张阿姨,已经到中午了,你去给夫人准备点饭吧。” 张妈连连点头:“好的,我这就去。” 张妈赶紧起身出去了,秘书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时淮序的背影,也转身离开,帮二人带上了门。 时淮序沉默的走到沙发前,缓缓垂眸看向程月棠,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纠结。 但最后还是问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程月棠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的道:“我似乎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程月棠把张妈告诉自己的那些,以及自己所分析出来的说与了时淮序。 时淮序听后,沉默了许久,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的叩击着,很显然他也在思考这件事。 但他并没有反驳程月棠,程月棠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忍不住询问。 “你是不是也怀疑到这件事儿了?” “的确,而且之前我确实调查到过一些证据。只是那时候,没有想通这其中的逻辑。”时淮序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在调查慕家走私的那些项目时,时淮序就发现了一件事。 当初慕斯年之所以会追求程月棠,是因为有一次时淮序出去与朋友喝酒,回来的路上差点遭遇车祸,程月棠当时恰好路过,顺手将慕斯年救了下来。 从那之后慕斯年就开始疯狂的爱慕上了程月棠,并且展开追求。 可时淮序却在调查中发现,那天慕斯年原本是要参加一个商业酒会的。 虽然表面上看,那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商业酒会,但实则却有一个金融大佬要参加。 慕斯年此前就已经尝试与那个金融大佬接触过好几次了,但是次次都被拒之门外。 慕斯年一直想与他合作,这么好的、能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慕斯年怎么可能会放弃,转而和朋友去到酒吧里聚会呢? 慕斯年这人虽然表面上看着不正经、偏执阴鸷、还心理变态,可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有很强的业务能力。 一个商人,是根本就不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的。 而且根据时淮序的调查,那天所谓的和慕斯年相约的几个圈中好友其实都各自在忙别的,根本就没去参加那次聚会。 所以慕斯年自己一个人跑到酒吧干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他迟迟没有见到那个自己想见的人,所以在机会再次来临、但还未尝试就已经打了退堂鼓,所以干脆提前一步跑到酒吧买醉逃避现实去了吧? 这个逻辑实在是太诡异了。 哪怕算是个再混不吝的富二代,在遇到这种需要撑场面的事时,也会随着父辈,装模作样的去参加的。 更别提慕斯年了。 所以,时淮序和程月棠在这件事上抱着同样的一个想法。 时淮序也觉得,慕斯年是刻意去接近程月棠的。 程月棠轻轻的咽了一下口水,微微闭上眼睛,回忆起了那天和慕斯年初识时的细节。 哪天的情景,似乎有些和第一次与时淮序见面的时候相似。 也是一个雨夜,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程月棠失魂落魄的站在路边便利店的廊下,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雨幕。 那天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因为他一直在做家教勤工俭学,可是那天晚上,去了主家给小朋友上完课之后,却被对方母亲告知,孩子的成绩已经提升了,所以不需要程月棠了。 而且他觉得程月棠的授课方式并没有什么新意,与他面试时许诺的不同,于是他擅自抽取掉了程月棠的一部分工资。 程月棠很生气,便与对方理论了起来,但是却只换来对方满脸鄙夷的一句回应。 “你们医大的学生我接触过很多,你也不是第一个来给我家孩子做家教的。说实在的,你的教学方式以及能让我家孩子提升的成绩幅度和别人相比差的真的很多。我现在愿意支付你薪水,也是看在你是一个学生不容易的份上。如果你觉得我给你的这些薪水不能满足你的需求,那咱们就走法律途径来解决问题吧。你可以随时找律师来与我打官司,我等着。” 程月棠忘了自己那天是怎么走出那个装修华丽的房子的,他只是愣愣的站在便利店门外,甚至还思考了一下自己要不要真的打官司。 但是最终程月棠还是放弃了。 他之所以出来勤工俭学,是因为妹妹也很快就要考大学了。 自己答应过他,等他毕业之后,要给他买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如今好不容易拿到了钱,自己再出去打几份零工,就足够给妹妹买新手机了。 但打官司的费用他根本支付不起,又没有劳动合同,未必会胜诉。 还是算了吧。 程月棠把自己安慰好了,便准备先回学校去。 可就在他闯入雨幕之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第104章 但他锲而不舍 雨幕之中,一个明显喝醉了的男人正晃晃悠悠的在过马路。 而不远处,正有一辆轿车向他驶来。 因为雨天路滑,那辆车根本来不及刹车,眼看着就要朝那个男人撞了过去。 程月棠当时顾不得其他,丢下手中的伞,猛地冲上前,飞速奔上了马路,将那个男人狠狠往后一拽。 扑通一声,二人一同摔在了积满雨水的城市主干道上。 紧接着,那辆轿车呲啦一声,停在了二人的身侧。 司机骂骂咧咧的推开车门,下来对着男人怒吼。 “你不要命了呀!想死就去跳楼!别连累我们!” 男人经历过了一遭惊心动魄,似乎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看向正在污言秽语骂他的司机,心中又惊又怒,当即便反口呛了回去。 眼见着二人越吵越激烈,马上就要动手打起来了,程月棠连忙抬手阻拦,连连对着司机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他可能是喝醉了,不是故意的,您不要和他计较。” 司机见程月棠还是个小姑娘,当即便也没了为难的意思,只是又骂了男人两句,便起身上车绝尘而去。 男人这才转头看向程月棠,低声对她道了歉。 “对不起,我刚才太鲁莽了,吓到你了吧?” 程月棠摇了摇头:“没事,只是你也要注意点,怎么这么不当心呢?刚才你差一点点就出事了。” 男人却苦笑着道:“我这条命,要不要还有什么要紧的呢?” 程月棠当时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虽然看着穿着华丽,可实则似乎已经丧失了生的希望。 出于善心,程月棠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男人。 告诉他,自己是医大的学生,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联系自己。 程月棠的意思是,她认识一些很厉害的心理咨询师,如果他日后有需求的话,自己可以帮忙去找他们。 但是程月棠没有想到,后来男人的确来找了自己,却是为了追求她。 第二次见到男人的时候,是在教学楼下。 当时他开了一辆极为招摇的豪车,在明令禁止、不管是教职工还是学生都不可以开车出入的校园里,他明晃晃的直接把车开在了教学楼下。 高定西装外套随意的搭载手臂上,白衬衫的袖子半挽着,斜倚在车边,笑意盈盈的看着程月棠。 他模样生的实在英俊,身材高挑,一颦一笑间,都忍不住叫人侧目。 所以正赶上下课的时间,路过的女孩子们一看到她就忍不住叽叽喳喳的起来。 然而男人的目光却穿过人群,径直落在了程月棠的身上。 程月棠惊讶的看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不知道他所来何意,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打个招呼。 然而男人却竟是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在众人或是羡慕,或是好奇的目光之中,递出了一杯与他形象极为反差的奶茶给程月棠。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对着程月棠说道:“我听说你们女孩子都爱喝这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所以,就每一样都给你点了。” 男人带着程月棠来到了自己的车边,打开了后备箱。 那些个对于男人这样的身价而言平日里碰都不会碰的饮料,竟被他满满当当的塞了一后备箱。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而且男人应该是一路极速赶过来的。 所以送到程月棠面前的时候,甚至连杯子里的冰都还没有化。 那一天,二人坐在学校的小公园里,肩并肩的聊着天。 男人甚至还尝试了一下,他从前从来没有喝过的奶茶。 然后他告诉程月棠,他其实是慕氏集团的总裁慕斯年。 程月棠惊讶于男人的身份,却也同时疑惑。 像他这样几乎跻身于权柄之巅,什么都拥有了的人,为什么会深夜醉酒,甚至险些轻生。 程月棠不敢过多询问,但是慕斯年却主动提起了。 他告诉程月棠,自己虽生活在一个富足的家庭里,可是从小到大,都没有父亲的陪伴,母亲则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 即便是他已经坐上了总裁之位,继承了家业,母亲却时常对他指手画脚,总是处处妨碍他的工作。 而那天晚上,他原本是要去见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的,如果后续可以成为合作伙伴,公司将更上一层楼。 可是不知母亲是出于什么心态,竟然百般阻碍自己,甚至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将他的司机助理全给打发走了。 自己一个人,堵在他的办公室里,与他争执了起来。 等到母亲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之时,却早已过了就会入场的时间。 慕斯年又一次错失了与那个重要的金融大佬会面的机会,所以他才约了三两朋友去买醉,出门之后也一时想不开,迷迷糊糊的就朝着马路中央走了过去。 他说他很感谢程月棠救了自己一命,也同样让他认识到了生命的可贵。 更让他明白了,或许那些表面困难重重的事其实并不能打败他,是他自己不够坚强。 所以,才会以为自己处处都受到阻碍。 程月棠当时听的极为震撼,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在豪门世家里也有这么多的烦恼。 原来他们的父母,也会存在一些普通人家父母身上会有的毛病,甚至比之更甚。 程月棠安慰了男人许久,从那之后,她就和慕斯年熟络了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慕斯年是说自己想与程月棠交个朋友。 他说他从未见过像程月棠这样鲜活真实的人,程月棠也没有拒绝。 后来没过多久,慕斯年就向程月棠告白了。 程月棠的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惊吓。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出彩之处,才能得到慕斯年的喜欢。 在程月棠的认知里,像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相差极大的人,是永远都不可能处在一个圈子里的。 甚至如果不是一场意外让他们相识,他们两个此生都不会有交集。 程月棠无法想象和慕斯年在一起之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加之那个时候她对慕斯年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程月棠拒绝了慕斯年。 但是慕斯年锲而不舍。 第105章 不要害怕 他当天就告诉程月棠,她会追求程月棠的,不管程月棠如何拒绝,他也要用尽全力让程月棠看到自己的真心。 如果到那个时候程月棠还是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的话,那他也绝对不会再打扰她。 程月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连喜欢过的男孩子都寥寥无几。 她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一个,正在追求自己,但是自己却并无太多好感的人。 于是也只能含糊的应了下来。 现在想一想,程月棠只觉得后悔。 早知会有今日,她当初就应该拒绝得更果断一些。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拒绝了又能怎么样呢? 只怕慕斯年到时候也会想尽各种办法,将自己拉到他身边去的。 于是后来,慕斯年就开始对程月棠进行了猛烈的追求。 他处处都做的十分体贴到位,像极了一个绅士该有的样子。 会让程月棠为难的事,他从来都不强迫。 他就像是小说里的深情男主一般,默默的守护着程月棠。 一来二去之下,原本一开始时对慕斯年就满心抗拒的程月棠竟然真的渐渐动了心思。 身边的朋友同学知道了之后也在劝说程月棠,不然就和慕斯年试一试。 他这样英俊的外貌、出挑的家世家,还对程月棠如此的深情,简直是世间难得。 若是错过了,事后发现自己又喜欢上了他,一定会后悔。 那个时候程月棠对慕斯年也有了些好感,加上身边人的劝说,就慢慢的松了口。 自然而然的,和慕斯年走到了一起。 后来的问题也接踵而来。 他那个母亲果真像慕斯年所形容的一样,霸道、独断、占有欲极强。 从她知道慕斯年在和程月棠谈恋爱的那天起,就一直在给程月棠使绊子。 一开始只是一些生活上的小事,后来涉及到了学业,再后来她甚至直接跑到程月棠角面前,甩给了程月棠一张支票。 就像所有影视剧和小说中的情节一样。 她说:“我给你钱,你离开我儿子。” 程月棠当时并没有要钱的打算,她谈恋爱,并不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 只是这样的重重困难在当时程月棠那种未曾踏上过社会、未曾踏上见识过多少风浪的女大学生眼里,终究是有些难挨。 于是程月棠跟慕斯年提出了分手。 当时慕斯年的情绪很激动,第一次表露出了他的偏执。 他把程月棠关进了他们爱巢里。 一整夜的时间,都死死的守在程月棠身边,抱着她不放。 一遍遍的对她说:“你别害怕,你不要打退堂鼓,我妈那边我一定会处理好的,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堂堂正正的在一起。我们以后会结婚,我们以后会有孩子,我们会幸福安稳的过一辈子。” 不知道那时是被初尝爱情的甜蜜给冲昏了头脑,还是因为慕斯年的表现的确深情。 程月棠竟然丝毫都没有感受到他的偏执。 或者说,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却给自己找了理由,解释了慕斯年的行为。 于是程月棠又答应了下来,答应和慕斯年共度难关。 而后续的麻烦,也越来越多。 慕斯年嘴上说着他会保护好自己,可实际上他并没有完全摆脱他母亲的控制。 甚至在有一些时候,他连和自己的母亲正面交锋的勇气都没有。 于是程月棠就只能夹在中间,受了无数的折腾。 而当程月棠终于下定决心想要离开慕斯年的时候,却也来不及了。 危险接踵而来。 前一天,慕夫人跑来,明里暗里的警告自己,倘若再不离开慕斯年,她恐怕就会有性命之忧,程月棠答应了。 可第二天,妹妹还是遭遇了不测。 短短一夜而已,家中天翻地覆,妹妹被人侵犯,精神受了刺激,住进了精神病院中。 母亲则为了保护妹妹,被冠上了杀人犯的罪名。 过去诸多个画面与细节在程月棠的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回荡着。 有那么一瞬间,程月棠几乎以为自己要疯了。 过去有多么窒息压抑,至今回忆起来,程月棠都觉得历历在目。 她真的怕极了,害怕回到过去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更害怕自己一眨眼,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就都是一场幻梦。 她没有认识慕斯年,没有人出手搭救自己的母亲,而母亲已经被推上了死刑台。 程月棠的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而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大手就覆盖在了她冰凉的手背上。 程月棠愣愣的回过头去,只见时淮序就静静的坐在自己身侧。 他看着自己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难以掩盖的担忧,随即他很快对程月棠说道:“不要害怕。” 短短四个字,竟然就真的将程月棠心中汹涌翻滚的波涛压了下来。 她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但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为了自己心中终于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而感到喜悦。 “先静一静吧,我看你情绪不是很好。”时淮序说道。 “没事。”程月棠抬手,轻轻抹掉了自己眼角的泪。 “其实我曾经也有过疑惑,为什么慕斯年就是不肯放过我。” 或许这一切的确可以用他性子偏执来解释。但慕斯年的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 甚至当他带着程月棠去出席一些重要场合的时候,有一些喜欢慕斯年的世家小姐都会直接贴上来,当着程月棠的面开始与慕斯年亲近。 慕斯年并没有拒绝,他事后和程月棠解释,这是因为正常的商业往来,而不得不做出来的让步。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时淮序的追求者也同样不少,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可和时淮序接触下来之后,程月棠才恍然明白。 他并不是那种花花大少,甚至留在他身边的女人,也不过是为了做戏而已。 他很有可能从来都没有和那些女人发生过什么。 并且当时淮序真正想要拒绝一个人的时候,就从来不会给对方留任何的余地。 当初的林小姐不就是个先例吗? 时氏集团这些年来与林氏集团也有过大大小小的合作,但是对于他家的女儿,时淮序却丝毫都没有留情。 这就足以证明,区区商业往来四个字根本解释不了慕斯年的行为。 第106章 一分钱都没有留给儿子 所以程月棠并不觉得,自己在慕斯年心中是无可替代的。 而曾经的疑惑,在如今终于得到了解答。 从始至终,这母子二人都心怀不轨,接近自己,或许也只是设的一个局而已。 那如今就要搞清楚,当初他们究竟从赵家得到过什么了。 这时,躲出去的秘书从外边推门而入。 急匆匆的告诉二人:“慕家那边的事有消息了。” 几人迅速驱车,来到了魔都郊外这一处豪华富人区。 这出富人区是早些年建立的。 最初的时候,魔都这些豪门世家都喜欢住在这里。 但是因为年头太久,园区多多少少有些年久失修,加之交通越来越便利,这些个商人们便都纷纷搬离了这里,去到了另外一处富人聚集区去居住,所以这边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荒无人烟了。 曾经的建筑却保留了下来,三人一路开车进去,来到了一处独栋别墅门口。 这里,就是早期慕家住的地方。 而隔壁不远,就是赵家的老宅子。 程月棠下了车,整个人便都站在了冷风之中。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微微抱起了手臂。 时淮序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飞速的掠过一抹担忧。 他原本是不想让程月棠来的,但是程月棠坚持一定要来。 这事事关她外公外婆,更与母亲的案子息息相关,程月棠不能不来。 时淮序略微思考了一下,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了程月棠身上。 程月棠转过头感激的看了时淮序一眼,对他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 随后程月棠收回视线,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她从未来过,甚至对于这里的记忆,也只在道听途说之中。 但是现在,却能隐隐约约回忆起来当年母亲确实是与自己说过一些有关于这个富人区的故事。 母亲说,当年住在这里头的人非富即贵,随随便便一个拎出来,都是在全国排行榜上能叫得出名号的。 母亲说,当年住在这个富人区的人表面上是和睦的邻居,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但实则每家之间都有着或大或小的竞争。 听说当年,他们商业竞争的手段频出,花样数都数不过来,如今的商业圈子,比起当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程月棠那时候年纪还小,听不懂母亲说的这些。 只隐隐约约的觉得,与自己看过的那些小说很相似,所以才会听得兴致勃勃。 甚至还好奇的问过母亲,为什么她对这些事了解的这么清楚。 母亲也只是笑了笑,告诉程月棠,魔都自古以来就是富饶之地,这些个你来我往、你争我夺的计谋,便只是放在普通人的身上,也能使出个一二来。 圈子里的消息,又向来不是密不透风的墙,随便和别人闲聊天时便听说了。 可程月棠现在才明白,原来当初母亲就已经是在暗示自己了。 秘书锁上车,走了过来。 恭敬的对人二人道:“总裁、夫人,咱们可以进去了。” 秘书安排的私家侦探在一个小时之前,查到了慕城洲的一份遗嘱。 当年他死的突然,所以明面上没有找到他任何对身后事的嘱咐。 因而顺理成章的,他所有的家业由他的夫人来代持。 在慕斯年之后,才将其交给他。 但是暗地里,慕城洲却早早的就准备了一份遗嘱,交给了自己的律师。 而且慕城洲过世之前不久,这个律师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多年来都未曾浮出过水面。 甚至就连慕夫人都可能只把他当做曾经在慕城洲身边,专门为他工作的律师,后来在慕城洲过世之后,他的任务结束,所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根本都不知道,原来慕城洲早就留下了一份遗嘱。 私家侦探查到了律师的踪迹之后,很快就找了过去。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律师竟然也在暗地里偷偷往外透露消息,目的就是为了故意把私家侦探引过来找他。 他告诉侦探,自己多年来一直隐姓埋名,带着慕城洲的遗嘱东躲西藏,甚至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年过半百都未曾成家,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之所以会如此,正是因为他知道,一旦慕城洲遗嘱中的内容泄露,他一定会遭遇杀身之祸的。 “杀身之祸?为什么?”程月棠的脚步一顿,转过头来有些惊异不定的看着时淮序。 “是因为慕夫人他们会对他下手?” “没错。”时淮序点了点头。 那律师说,慕城洲之所以会病得越来越重,并非仅仅是因为程月棠母亲一家遭遇重创,家破人亡而受了刺激的缘故。 而是在他患了抑郁症后,在治疗的过程中,医生一直在给他吃一些不该吃的药。 明面上看,那些药物并没有什么异常,而且都是正规渠道拿来的,更是市面之上最常见的药物。 但是那个医生却将几种精神类药物巧妙的结合起来,导致慕城洲吃了以后,越病越重? 当年赵家遭受的惨案,一直都是慕城洲的心魔。 自从程月棠的母亲走后,他几乎日日夜夜的都做噩梦。 再加上精神类的病原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所以哪怕在服药的情况下,病情也越来越严重,医生那边也能做出合理的解释来。 等到慕城洲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那个时候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精神病,每天疯疯癫癫的,发作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短。 但是慕城洲还是在自己清醒的时候叫了律师过来,早早的立下了一份遗嘱。 他没有证据,但是大约猜到自己之所以越病越重,全是自己那位好夫人在背后的操作。 而他此时已经孤立无援,甚至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所以他只能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 遗嘱中明确写了,待他过世之后,慕家资产三分之一留给慕家二老,他们过世之后由信托机构代为打理。 余下的全部留给他的挚爱,那个未能娶过门,却被他亲手交给别人的未婚妻,程月棠的母亲。 程月棠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斯年可是他的亲生儿子,纵然他不喜欢慕斯年的母亲,可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就一点怜惜都没有吗? 时淮序转过头深深的看了程月棠一眼,眸光忽然有些复杂。 程月棠愣了一下,一个让她难以相信的答案忽然浮出水面。 第107章 你不是程中石的女儿 时淮序转头看向程月棠,嘴唇动了动,稍许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其实你的生父,并不是程中石。” 程月棠猜到了,但是她不敢相信,也不敢确定,直到听到时淮序亲口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霎时间,程月棠忽然觉得五雷轰顶。 如果她的生父不是程中石,那就只能是慕城洲了。 那难道她与慕斯年是…… 一种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翻涌出来,程月棠捂着胸口,忍不住别过头去干呕了起来。 时淮序下意识的抬手扶住了他纤细的手肘,迅速说道。 “你放心,你和慕斯年没有血缘关系。” 程月棠愣愣的转头看向时淮序。 “什么?” “律师说,当年交到他手上的,除了慕城洲的遗嘱以外,还有一份亲子鉴定。” 据慕城洲自己的回忆,当年慕夫人嫁过来没多久后就怀孕了。 当时慕家二老很高兴,一开始对于慕夫人的那些偏见,也即刻被他们抛诸脑后,尤其是在慕夫人将血液样本寄到港城检测,确认怀的是个男孩之后,慕夫人就彻底在慕家站稳了脚跟,几乎被除了慕城洲以外的全家人捧成了掌上明珠。 她这样的进展,可谓是很快了。 但是慕城洲从一开始,就对慕夫人怀的孩子是否是自己的一直存疑。 因为他虽然被逼无奈娶了慕夫人,但是实际上他早在和慕夫人结婚之前就已经去做了结扎手术。 按理来说,慕夫人是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的。 但是做手术之前,医生也确实对慕城洲明确说过,因为当时的结扎手术技术还不算是太成熟,所以是有一部分失败的概率的。 再加之那个时候程月棠的母亲刚和程中石离开没多久,还无法确定他们是否安全,所以慕城洲就只能认下了这个孩子。 然而在后来慕城洲发现自己的病越来越严重,全是慕夫人在背后下手之后,他便开始着手去调查慕斯年与自己的亲子关系了。 在律师的亲眼见证之下,将二人的样本送到了国外的一家鉴定机构。 最后得出来的结果,就是二人并没有亲生父子关系,但是却有亲缘关系。 也就是说,慕斯年并非是慕城洲的亲生儿子,但和慕城洲的血缘关系却很近。 只是那个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就连慕城洲自己都无法猜测得到与慕夫人有了首尾,并且生下孟家后人的人到底是谁。 所以,这件事一直到慕城洲过世,都一直没有明确的答案。 不过在那之前,慕城洲却留下了自己的一份样本,存放在了国外的实验室。 目的就是为了防备,有一天慕斯年的真实身份被揭穿,他们还想反咬一口说亲子鉴定证明是伪造的。 程月棠始终愣愣的听着时淮序的话,可真相的震惊,远不及环绕在心间那种恶心的感觉。 慕夫人之所以对自己穷追猛打,或许有赵家的关系,但是有没有可能慕夫人也知道自己实则才是慕城洲的亲生女儿? 是啊,早年的慕城洲可能无法确定慕斯年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但是慕夫人却肯定知道。 既然在这种情况下,那她就更应该清楚,一旦慕斯年的真实身份被人给揭穿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所以,当一个真正有着慕城洲血脉的人出现时,她最担心的是什么? 赵家的案子过去多年,或许母亲早就没了能力与慕夫人抗衡,就算母亲真把这个案子翻出来,也未必会给慕夫人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倘若连她现在手中所拥有的东西都要被人所夺去呢。 难怪今天来的一路上时淮序的表情一直很奇怪,看向自己的时候也像是欲言又止一般,原来他是比自己提前知道了这么令人震惊的一个真相。 慕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光有这份与慕城洲的血缘在,慕夫人就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不仅仅是他母亲的命,还有自己的。 如果不是当初程月棠及时搭上了时淮序这条线,现在这条命还是否能安安稳稳的活在人世都已经是个未知数了。 而她会告诉慕斯年真相吗? 会的吧,因为如果她不告诉我慕斯年,慕斯年就永远以为自己是真真正正的慕城洲之子,他坐上这个位置是理所应当,所以他未必对母亲言听计从。 以欧夫人的性子,她必然会将慕斯年死死的掌握在掌心之中,绝对不让慕斯年有逃脱的机会。 她就是要和慕斯年捆绑在一起,永远站在一条战线上。 而慕斯年知道真相却依旧这么去做了。 其实他们有很多种选择的。 他们程家人相较于如今的慕家来说,只是井底之蛙而已,连母亲都以隐性埋名,赵家又以早早没落,连赵家的那些侵权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又如何能有能力与他们抗衡呢? 所以哪怕是他们在某个夜晚悄无声息的把他们一家子人全杀了,程月棠都不会感觉这么恶心。 而他们的选择却偏偏是以恋爱的名义,一步步将自己引诱进这个圈子里。 杀人,还要诛心。 或许当他们看到自己在困境中苦苦挣扎,为了母亲的案子奔走相告,却无一人能出手相助的时候,还在高高在上的嘲笑她吧。 他们也许会想,看吧,这个女人多么的不自量力,明知道不能与我慕家抗衡,却依旧要硬着头皮硬刚,最后只能自己摔个头破血流,根本达不成目的,简直得不偿失。 程月棠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时淮序面色复杂的看着程月棠,轻轻的抬手顺着她的背。 待到程月棠情绪缓和了一些,时淮序掏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她。 随后转头吩咐秘书:“去拿瓶水来。” 秘书在旁边看了全过程,人已经傻了。 如果说前段日子时淮序的所作所为只能给秘书带来震惊的话,那么今时今日,时淮序的举动就已经是震惊到快把秘书的天灵盖给掀开了。 时淮序可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啊! 可他让程月棠住自己的家,他为了程月棠把自己搞得不修边幅,甚至现在他竟然还要把手帕这种贴身的东西给程月棠用! 第108章 重塑人生观 直到时淮序再次催促秘书才回过神来,赶紧跑到后备箱里拿了一瓶水来递给程月棠,又赶紧躲去了一旁。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需要重塑一下人生观了。 程月棠过了好久才终于缓和了过来,她随手拿过时淮序递来的手帕,擦过了嘴,才蓦然意识到自己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程月棠也愣在了原地。 手中柔软的触感明晃晃的告诉这程月棠,她似乎已经踏过了时淮序严防死守的边界线,来到了他心中更高的位置上了。 姚姚的话忽然闪过脑海,让程月棠一时间更懵了。 直到时淮序再次开口,程月棠才终于回过神来。 “先别想那么多了,慕家人之所以会这么迂回的对你下手,或许也是因为他们自己我心里也觉得他们并没有那么大的胜算。” 程月棠逐渐冷静了下来,也觉得时淮序的话有一定道理。 倘若他们真的觉得自己出手就一定会成功,那么就向程月棠说,想的那般直接动手杀了她们不好吗? 除非慕家自身难保,或者是他们也为人所操控,无奈之下才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过不管怎么样,慕家没有成功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如果不趁此机会将其一举击垮,却要在这里悲春伤秋,反而是顺了慕家人的意了。 程月棠不再犹豫,抬头望向前方。 “那我们进去吧。 ” 慕家发家之后没几年就随着大流一起搬到了市中心去居住,这边的老宅就也空闲了下来。 就连祖祠都一并搬了出去,所以慕家人这些年来都没有回来过。 估计,他们自己也忘了这个老宅的存在。 因而慕城洲在离世之前,就偷偷在老财里藏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只有律师知道具体位置。 在私家侦探找过去了之后,他又把位置告诉给了侦探。 是一些有关于慕家来说,很重要的、甚至可以称之为绝密的文件。 就藏在慕家别墅后院的后建的二层小楼里。 这里本来是仓库和佣人们的住处,顶楼至上是一个小阁楼,因为过于狭小放不了什么东西再加上爬上爬下太过费力,所以连那些佣人都出来,早早的就将那个小路阁楼锁了,多年来都没有人进去过。 而这里,就成了后来慕城洲藏起那些文件的最安全的地方。 朱红的小楼已经掉了漆,年久失修之下,就连木门的门锁都已经锈住了。 秘书走上前轻轻一掰,就将门锁给卸了下来。 一路顺着狭窄的楼梯往上走,很快就抵达了楼上的阁楼。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堆满的杂物,处处都遍布灰尘。 放眼望去,就连空气之中都有尘埃漂浮。 时淮序下意识地将程月棠挡在了身后。 “你身体不好,别进去了。” 跟在二人身后的秘书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极有眼力的上前一步道。 “我去看看。“ 秘书捂着口鼻,踏入了狭窄的阁楼之中。 听到律师说,这里头有一个老式保险柜。 是慕家之前废弃不用的了,文件就藏在其中。 秘书在一堆杂物里翻翻找找,过了许久,才终于在一堆重物之下看到了压在下边的保险柜。 不得不说,慕城洲的确有先见之明。 保险柜藏着的位置实在是太过隐蔽了,而且表皮都已经掉了漆,就算有一天慕家人突然想起来还有这处老宅子的存在,要搬回来住,估计收拾东西的时候,也很难发现这个保险柜的存在。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就连律师都不知道这个保险柜的密码是多少。 倒不是慕城洲不仔细,或者是对律师也有防备心,而是因为他当年死的太突然了。 就连律师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慕城洲的死有蹊跷。 因为慕城洲虽然病得重已经到了精神分裂的地步,但是在他清醒的时候,还是无数次的向律师表达过自己的求生欲。 尤其是在他自己知道,他是遭了人的算计才会病入膏肓之后,他就更想活下来了。 就连慕城洲之前对律师的种种交代,都不像是想轻生的样子,所以律师也一直对警方那边的调查结果存疑。 他总觉得慕城洲并不是因为精神疾病过重才导致他跳楼自杀的。 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有很多细节慕城洲都没有来得及和律师交代明白。 对着这个只知道存在,却不知道密码的保险柜,秘书犯了难。 他回忆着侦探和自己所说,尝试着按下了慕城洲的生日。 错了。 秘书有些慌张的抬起头,看向时淮序。 这个保险柜的款式虽然已经老旧,但是光桥门锁的样式秘书便可以判断的出来,这应该是那种输错三次密码就会自动上锁的保险柜。 而且这个款式,也算得上是当时顶尖的了。 就算锁死之后想暴力破开也很难,搞不好还会损坏里头的文件。 一时间,秘书也犯了难。 时淮序皱起了眉,对着秘书挥了挥手:“别自己胡乱尝试了,去找专业的人来开。” 世间身怀绝技的人那么多,难道还能打不开一个保险柜吗? 可在这时,一直站在门口的程月棠却忽然迈步走了进来。 在时淮序惊讶的目光中,程月棠径直走到秘书身前,蹲下身来,纤细的手指轻轻按下了一串数字。 时淮序眉头缓缓皱紧,秘书有些无措的转头看着他。 真的让程月棠尝试吗? 万一…… 就在秘书不知所措之时。保险柜的锁忽然传来咯哒一声。 秘书瞪大了眼睛,猛地转头看过去。 开了!竟然真的开了! 程月棠看着自动弹开的门锁,也愣在了原地。 她刚刚去尝试的,是母亲的生日。 没想到真的打开了。 原本在上楼之前,程月棠还在心里抱有一丝丝的侥幸。 万一时淮序那边查错了呢? 或许慕城洲之所以会把那些财产留给母亲,其实是只是因为他觉得愧对母亲,自己和慕城洲并没有血缘关系。 而如今眼前这个打开的保险柜,却在无比清晰地提醒程月棠。 时淮序做事那么谨慎,他怎么可能会查错? 时淮序定定的看了程月棠片刻,突然走上前去,骨节分明的温热大手拉住了程月棠有些微凉的手腕。 第109章 他真的很在乎 “起来。” 程月棠被时淮序拉着站了起来,秘书也这才从震惊中收回神智。 “总裁,那这个保险柜……” “文件带走,其他的恢复原状。”时淮序说道。 随即拉住程月棠的手腕,直接将她带出了阁楼。 等秘书抱着那罗沾满了灰的文件,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眼前直接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只见程月棠正侧着身子坐在后排车座上,而时淮序则弯着腰,仔细地用矿泉水冲洗着程月棠沾满了污渍的双手。 秘书先是愣在了当场,随后赶紧收回了视线。 他只恨自己怎么没瞎了,出门就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而程月棠也是愣愣的看着时淮序的动作,直到他将一张柔软的纸巾放在自己掌心中。 轻声说道:“自己擦干净吧。” 才终于回过神来。 程月棠有些局促的应了一声,飞速的擦干了手上沾着的水珠。 等程月棠擦完手,时淮序又极为自然的把揉皱了的纸巾接了过来,丢进了垃圾桶里,才上了车。 随即看向秘书:“把文件收好,回去。” 秘书愣愣的应了一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走到后备箱边,把文件塞了进去。 做完了一切,这才终于找回自己作为秘书该有的素养,钻进了主驾驶,眼观鼻鼻关心的开车。 这个世界,在秘书眼里似乎变得越来越魔幻了。 “你说他还替你洗手?真的假的?” 程月棠愣愣地靠在病床边,直到听到身边的姚姚发出一声惊呼,这才终于回过神。 她有些头疼的揉揉耳朵,抱怨的道:“姚姚,你小点声好不好?吓死我了。” “是你自己不专心好不好?”姚姚笑嘻嘻的戳了戳程月棠的头。 接着摇头晃脑的道:“真没想到啊棠棠,时总竟然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早知道今天我就不走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好好看看十大总裁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未婚妻的。” 未婚妻这个词又让程月棠脸色红了红,连忙别过了头去。 “好了好了,你快别说了,我找你过来又不是和你谈这些。” 姚姚也真是的,每次不管和她说什么,最后都能被她总结为自己和时淮序的感情。 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头疼。 “你再这样,下次我什么都不和你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姚姚连忙双手合十的求饶。 “谈正事,那些文件里都写了什么?” “是几份当年赵家的财务报表。”程月棠说道。 “那些财务报表上并没有任何漏洞,以当初赵家的情况来看的话,他们也确实是没有时间作假。” 姚姚连连点头:“那是自然,我爷爷那个时候虽然也是个小门小户,对赵家不太了解,但是也跟我说过,赵家确实是难得的良心商人了。以前谈起过他家出的事,我爷爷也说不太相信赵家老爷子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程月棠轻轻应了一声。 现在时淮序已经已经拿去把这些报表做鉴定了,只要能确定这报表是真的,就可以证明当年赵家的落败是有人合伙作案。 不过就算申冤了,又能怎么样? 程月棠有些疲倦的从床头上靠了靠。 人已经死了,最终赵家败落也并非仅仅是那所谓的走私案,而是因为还没有等到审判,人就都丧生在一场大火之中。 而且偏偏是那些知道核心细节与所有真相的那些人。 所以赵家是否真的参与走私案,到最后也只是个无头悬案。 连警方那边都不能给出确切的说法来。 “不管怎么样,他最起码做了不是吗?”姚姚拉住程月棠的手拍了拍。 “你和你外公都没有见过面,甚至前不久你才知道你真正的外公是谁,但是时淮序他却仍然能为你做到这般程度,其实足以证明他对你的用心的。” 程月棠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放在从前,她可以将时淮序一切的行为举动都归咎于时淮序其实和慕氏集团之间也有竞争关系,但是如今程月棠也不确认了。 讨论这些难免会让人心烦意乱,程月棠便挥了挥手,打断了姚姚的猜测。 “重点是,光鉴定这份报表是真的也不够。” 得证明慕家当年的确是参与了赵家的案子,或者是他们从中作梗,在事后又踩着赵家的资源往上爬,才足够将慕家彻底推下神坛。 否则只会像上次一样,只爆出了一个疑似慕氏集团参与走私案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最后只引起了舆论的热烈探讨。 甚至到最后还被慕家人反咬一口,把自己的隐私给暴露出去。 所以,找到当年赵氏集团的财务部门就很重要了。 这报表是真是假,涉及到一个公司的经济是否存在问题,只有当年的财务人员才能说得清楚。 另外,慕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他们也最能有所了解。 时淮序那边已经派人去查了。 还有从慕家带出来的另外一份文件,也有一点。 那是当年慕家还在做服装生意的时候,签订的一个外贸合作的合同。 表面上看,这份合同的内容是一家在国外注册的从事服装业的皮包公司需要从慕家工厂进货的购销合同。 这种手段,他们也算是见的多了。 除非就是国外的皮包公司没有设计部,也没有生产部,所以就从国内拿货到了国外贴上了牌子之后再冒充国外品牌转销国内。 但法务部门过来之后,却说这里头有很大的漏洞。 购销合同上面明确标注的需求量很大,光是要给付的货款就足足有两个亿。 在那个年代,如果慕家能收到两个亿的进账,即便不是现金流,但也足以让慕氏集团在魔都一飞冲天了。 但是事实是,合同的签订时间是在赵家落魄的两年前,合同上规定的交货日期是半年之内,就是说赵家出事的时候,这个项目早就已经结束了。 然而慕家的崛起时间,却是在赵家彻底销声匿迹了之后。 那么两个亿的货款去哪里了? 总不能是对方公司没有履行合同义务,直接赖账跑路了吧? 如果换做现在,似乎还有点可能。 但是两个亿的项目并不是什么小单子,这种类型的合作,即便不是一家企业的老板亲自出面洽谈,至少也得是双方的高层管理亲自会面了。 第110章 还有一个人或许知道 若非知根知底,谁敢轻易去做这么大的一个单子。 这两亿款项的去处,足以证明当年慕家的生意存在严重的漏洞。 如果不是报了假账,那便是这两亿的货款根本就没有进入慕氏集团的账户。 程月棠怀疑,这平白无故失踪的两个亿,才极有可能是慕家对赵家下手的关键。 “你这分析倒是有道理。”姚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说慕夫人是靠自己手里掌握的走私路线才可以嫁入慕家,可是慕家难道就也不想一想,好好的生意沾上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他们真的承受得起这样的代价?” 世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事。 即便是如时淮序这样的人,他也不敢确定自己所做的每一个策略都是正确的。 走私生意的收获极大,但同样的风险也大。 一不留神,便是踏入万劫不复之境。 慕家当年,虽是在魔都根本排不上号的一个小企业,但与赵家联姻之日,正是他们崛起之时。 所以现在不论是程月棠还是姚姚,都更偏向于时淮序那边的说法。 当初与慕夫人的合作,并没有在慕城洲那里过了明路,甚至很有可能,慕城洲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勾结,所以等他发现的时候,就真的为时已晚了。 而这丢失的两亿款项,也极有可能是在慕城洲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 “对了,不是说已经找到慕城洲当年的律师了吗?律师难道没与你们提起过这些事?” 程月棠摇了摇头:“问题就是那个律师是慕城洲后来聘请的私人律师,并不是慕氏集团的法务工作人员。而且又是在慕城洲结婚之后才跟在慕城洲身边工作的,所以他也不知情。” 很多事情,或许除了过世的慕城洲以外,就再也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答案了。 而慕城洲生前或许出于种种考虑,即便他能将遗嘱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律师,但很多细节上的东西他并没有告知给律师, 也许是因为慕城洲对律师也有防备心,担心他有一天会有意或是无意的透露出真相。也有可能是慕城洲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好证据交给律师,就突然过世了。 所以现在,搞清楚慕城洲的死亡真相,最要紧。 如若他不是主观意念上的想要自杀,那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逼迫他一步步走上绝路呢? “棠棠,其实我觉得,除了慕城洲以外,或许有一个人也知道真相。”姚姚忽然说道。 “是谁?” “慕家的管家,林恒。” 程月棠恍然大悟。 林恒这个人,程月棠曾有所耳闻,他是在慕家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在慕家工作的了。 他经历了慕老爷子、慕城洲、慕斯年三代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慕家元老级别的人物了。 在他退休之前,就连慕氏集团的那些高层管理股东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林叔。 虽然他在慕斯年做上慕氏集团总裁之位没多久后,林恒就因为年纪大退休了。 后来他赶赴海外,与定居在m国的女儿共同居住。 但林恒可是经历过慕老爷子和慕斯林这极为重要的两个人物,对于慕家过去的那些恩怨,旁人或许不知,但是他这个和主人家走的最近的老管家或许略知一二。 “只是,他毕竟是慕老爷子带回慕家的。”程月棠蹙起眉。 或许比起慕城洲,他和慕老爷子最亲。 哪怕是他们找到了林恒,但林恒真的肯说吗? “我听说,慕老爷子对林恒有恩。”姚姚说道。 当初林恒女儿病重的时候,也是慕老爷子出了钱救了他女儿的命,所以他才这么效忠于慕家。 但他效忠的,也仅仅是慕家呀。 如果林恒知道,慕斯年并非慕家亲生血脉,他还会替慕家去维护那些秘密吗? 程月棠猛的抬起头看向姚姚,长久不语,但心中一个念头,却无比清明。 是啊,慕城洲留下的那份亲子鉴定,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你说林恒?” “是。”程月棠点了点头,“当时慕斯年和我提过林恒算是光荣退休,走的时候慕家还给了他一大笔钱,算是让他安度晚年。不过林恒退休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世。” 时淮序微微蹙起了眉,陷入了思索之中。 “按照你的说法,去找林恒也并非不可。只是……” 只是在调查慕家这些事的时候,慕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曾被时淮序盘查过了一遍。 从最早期跟着他们家的管家林恒,小到一个短暂出现在慕家的临时工,这些人的底细,几乎都被时淮序摸了个底朝天。 因而时淮序也算是对林恒的情况有所了解。 据说他投奔了女儿之后,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了,还逐渐出现了老年痴呆的症状。 距离慕斯年登上总裁职位到现在,至少也得有四五年的时间了。 他能否记得当初发生的事,还是个未知数呢。 “可以尝试一下。”时淮序说道,“让秘书去查,他会给你答复的。” “嗯。”程月棠轻轻的应了一声。 “对了。” 程月棠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边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时淮序。 “这是,你之前给我的手帕。” 时淮序一愣,随即将盒子从程月棠的手中接了过来。 打开盒盖,里边的手帕叠放的整整齐齐。 是程月棠仔细清洗过的,上边没有一丝污渍,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其实本来是想买一条新的送给你的。”程月棠说道,“不过这是个限定款,我托姚姚去帮我插,但是市面上已经没有货了,所以就只能……” 程月棠抿了抿嘴唇:“我知道这种料子最好不要水洗,但实在是买不到同款了。等之后的话……” “不用了。”时淮序将盒子收了起来。 “我觉得,很好。”他微微垂下眼帘,目光闪烁了一下。 接着又轻声补充了一句:“我本身也并非是那么奢侈浪费的人,好了。” 时淮序抬起头来:“公司那边还有些事,晚些时候你母亲的律师会过来和你面谈,我先走了。” 时淮序转身离开了病房,程月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有些怅然的往后靠了靠。 第111章 都被他打压成什么样儿了 最近……总是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像是心里有什么事,迟迟没有得到答案,一般。 尤其是在见到姚姚之后,那种感觉就总会更加强烈。 大约是因为……她总是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和时淮序的事吧。 程月棠微微闭上了眼睛,想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踢出脑海,但是脑中却莫名闪过了时淮序他的身影。 她有些烦躁的轻轻捶了一下床,突然觉得,自己和时淮序认识到现在,似乎已经离当时的初衷越来越远了。 时夫人一去不复返,时先生期间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时夫人一直都没有。 最后一次倒是接通了,只不过是那边佣人帮忙接的。 她替时夫人转达,说时夫人以后就住在娘家老宅,不回来了。 至于离婚协议,会让律师来找时先生签订。 “她简直无可理喻!不成体统!”时先生在自己的书房里大发雷霆。 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在一块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离什么婚啊? 叫圈子里别人听见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坐在身边不远处的女人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闻言微微一笑。 “爸,您生什么气?您本来就跟他没有什么感情,现在你该得到的也都得到了,何必还要在乎什么名声?“ 时先生抬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她懂个屁! 时夫人要是和自己离婚了,财产分割该怎么算? 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岳父一家投入到时氏集团的钱又该如何分割?后续的盈利呢? 当初资金投入的时候,沈老爷子可是说的清清楚楚。 他说看在自己是他女婿的份上,才会对时氏集团进行了大量的资金投入。 但这些个股份,可都是归于时夫人所有。 不过时夫人对于商业决策一窍不通,就算是让她持有着股份,也不过就是挂个名而已。 所以早年间,时夫人在时先生心里和傻白甜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她手中拥有作为股东的权利,但只要自己与她吹吹枕边风,难道时夫人还能做出与自己相悖的决定来? 加上当初急于上市,沈家老爷子投入进来的资金其一对于公司而言是一股新鲜的血液,其二也是相当于在魔都打响第一枪,告知所有人,他沈家将全力扶持自己的女婿,事后跟着投资的人自然比比皆是。 出于种种利益因素考虑,时先生当时也是毫不犹豫的从业了沈老爷子的要求。 可后来他才发现,其实当初沈老爷子就给他挖了一个坑! 沈老爷子是一个极为英明的商人,虽然没有将自己的独女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但是在挑选女婿这种事儿上,沈老爷子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他的女婿不需要实力过强,只需要保持一个正常的水平,不败坏家产就好。 相反的,他还不希望对方过于有野心,有超群的能力。 因为这样反而会脱离了他的把控。 他真正想要的,是一个能继承他沈家家业,有沈家血缘的人,也就是后来的时淮序、他唯一的外孙。 所以当初沈老爷子的大笔投资,分明就是给时先生摆了一道。 其目的,是为了能够培养出一个真正的继承人,其次也是防备着时先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而沈老爷子的最终目的,也在当初时先生有意想让时宇杰继承时氏集团的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若敢让私生子上位,将时淮序扫地出门,沈老爷子就会立刻让时夫人把她手中的股份以极低的价格卖出。 至于卖给谁,可就不由得时先生说了算了。 到时候股东中鱼龙混杂,有自己的人有外来凑热闹的,还很有可能会混入一些沈老爷子的嫡系部下。 届时,他们时氏集团无非就两种结局。 一,是因为管理混乱而最终走向大厦崩塌的那一步,二,就是直接被沈家吞并,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沈老爷子是这么想的,也是如此和时先生谈判的。 至今为止,时先生都还能想起沈老爷子来到自己面前,与自己说起这些话时的情形。 “我唯有这一个女儿,我此生不求她能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唯有一个要求,就是无论我女儿身处何处、无论到了何时,哪怕是临终之际,她的生活质量,她所拥有的一切都绝对不能比她未出嫁时少上半点。” 他可以不要求女儿离婚,为了时淮序,他也不愿意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但前提是,时先生得收起那些本来就不应该是他所会生出的心思。 老老实实的,将时氏集团交给时淮序打理,从此以后再不插手。 否则只要他还在有生之年,只要他还能喘一口气,他就能让时先生脱一层。 就算是他不在了,也无所谓。 他培养的心腹手下,那些被他所倚重、对他忠心耿耿之人皆在四海之内。 或许某一天,时氏集团对接的一个素未平生的客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竞争对手,都可能是他的人。 如果时先生不想两相无事,那他也大可以撕破脸。 反正无论是他生前还是身后,都能够保证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一生平安顺遂。 时先生若不想要他这体面,大可以放手去做。 也正是因为如此,时先生才放弃了将时淮序踢出高层团队的想法,计划也只能暂且搁置。 后来就一步步得到了如今。 到了现在时淮序在时氏集团独霸一方,他就算是想插手,明面上也没有了可对付他的办法的时候。 这与时先生当初所想的完全不同。 他本以为,沈老爷子说的话,至少有一半都是威胁。 他根本没有能力去保证,在有一天他过世之后,还可以维护那些人。 所以时先生一直觉得,等到沈老爷子死了之后,便会有自己的出头之日。 是哪里能想到,沈老爷子当初算计的,不仅仅是给时夫人和时淮序兜底,更是要留给时淮序足够的成长时间。 正如现在,时先生已经被时淮序压迫的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了。 “你放眼去看看吧。”时先生疲惫的扶着额头。 “如今别说是在时氏集团没有话语权,就连我自己的公司,都已经被时淮序那小王八蛋打压成什么样了?” 第112章 不是让你耍嘴皮 自从把程月棠绑架了之后,时淮序可谓是直接和他这个亲爹撕破脸了。 哪怕是已经把程月棠给救回去了,时淮序也一直死咬着他不放。 这些个日子里,公司的项目丢的丢,跑的跑。 甚至很多已经摆在面前唾手可得的利益,都如煮熟的鸭子却飞了一般。 就连时宇杰在海外经营的项目,也是屡次受到了一些小公司的恶意竞争。 虽然如今还没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可这事儿就相当于是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但隔应人。 这时淮序分明就是不打算让他们好过了。 “好了好了。”女人柔声安慰,更卖力气的帮时先生捏起了肩膀。 “爸,您怕什么呀?这生而为人,哪有不犯错的?时淮序他再厉害,可终归他身边那位身上可寻的空子还多着呢。” 时先生有些不悦的瞪了女人一眼。 “当初我允诺你加入,不是为了听你在这里说一些空话的!我就问你。你到底有几成的把握?” 难道还真要按她说的,从程月棠的身上来找毛病? 他俩感情深不深时先生不知道,但就从现在时淮序对程月棠的态度来看,就知道他是把程月棠当做眼珠子一般,捧在手心里护着。 不就是给她下了一两天药吗?听说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也不知道那程月棠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把时淮序勾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从程月棠身上下手,针对她,再顺势拉时淮序下水,时淮序还不扒了他们一层皮? 上回那强光灯烤眼睛的感觉,时先生可到如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再者说了,就算时淮序只是把程月棠当棋子,如今才护的这么好。 但现在也不过就是放出了一个订婚的消息啊,订婚宴可连影子都没见到呢! 万一把时淮序惹急了,干脆直接把程月棠这个棋子给扔了,那他们针对程月棠所做的那些还有什么用? 人家嘴巴一张一合,说和程月棠没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最关键的,还是得从时淮序自身上找毛病。 “爸,您这想法可就不对了。”女人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认可时先生的观点。 “我这位好大哥呀,向来冷淡无情。可越是这种男人,当他真动情的时候,才会越是可怕。” 眼瞧着他俩现在的样子,便是表面上没有那么热烈黏糊,可实际上背地里人家早就死死的捆成一体了。 要是拿时淮序动刀,搞不好程月棠还会挡在人家前头呢。 时淮序想要维护程月棠,多多少少还得考虑一下公司的利益,考虑一下会不会对集团造成影响。 看程月棠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大不了就是一条命一口气。 “这种人,真跟你拼起命来。咱们可是没那么大的资本,真的能豁得出去的。” “那你说来说去,就还是想向她下手?” 时先生转头看了女人一眼。 “好,就算你的提议可行,可你的行动在哪里?” 都这么长时间了,除了听她跑到自己面前耍嘴皮子以外,可从来都没见到她半点的实际行动。 女人微微一笑,俯下身凑到时先生的耳边。 “爸,我知道您心急,但是这种事,高风险、高回报,才不能操之过急。而且我不也是为了您吗?” 时先生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转头警惕的看向女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了我?难道就不是为了你吗?怎么好像说的得到了什么好处,就都被我一口吞了似的呢?” “但终究不也是您得到的多嘛。”女人毫不客气的戳穿了时先生心中所想。 “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事实上,就算是我真为您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您最在意的不还是您那个儿子吗?您难道现在就能给我签下协议,保证在您百年之后,把您所有的东西都给我,而不留给他一分一毫吗?” 时先生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表情中忽然夹杂了几分心虚。 这死妮子眼睛太毒!看人忒准! 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呢,她就已经明白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了。 这还让时先生如何接她的话? 其实她说的倒也没错,自己确实还惦记着要扶持时宇杰呢。 就像上一回,他俩见面的时候女人说的。 时幼薇姐弟两个生母出身不高,没有什么本事,自身的能力呢,也不算过于高强。 这样的人,扶持他们上位之后,他们更多还是要依赖于自己的。 唯有这样,时先生才能把大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他百年之后怎么办? 时先生并没有考虑过。 他如今虽年过半百,但身体康健,日后还有几十年的时光呢 时幼薇姐弟俩现在成不了大器,难不成等到自己死的那一天,他俩还没有独当一面的本事吗? 总归被自己一手扶持起来,还是更可靠好用一些。 也不至于等到自己晚年,手中的权力逐渐丧失了之后,还要看别人的眼色生活,甚至被他们弃之不管。 但是换做面前的人就不一样了 她虽有本事,也是最像自己的一个孩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俩倒还真算是英雄惺惺相惜。 可正是因为他们两个太像了,才不能全然相信彼此,总是要有所提防。 若往后几十年的时光都要如此度过的话。时先生还不如现在就入土。 所以即便表面上他和女人达成了合作,但其实背地里还是更看重时宇杰的。 就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毫无遮掩的就把这些事情给挑破了。 简直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她哪里有把自己当爹的意思?简直跟当儿子没啥区别。 时先生心中顿时有些恼火,忍不住对着女人呵斥。 “我怎么说也是你亲爸!你觉得这些话与我说合适吗?” “连爸您都觉得做这些事儿合适,那我说一说又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女人却像是滚刀肉一般,反口就把时先生的话给驳了回来。 时先生被她气的噎住,一时间竟没有辩驳的话可说。 有一个与自己性子极其相似的女儿是好,可对着她的时候就像照镜子,气的心里发焦发燥,也没法骂她。 第113章 这需要时间 时先生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憋了许久,终于是泄气一般的说道。 “那你到底想怎么做?” 不管他的计划是什么也不管,需要自己配合他多少,总得有一句明话吧? 解决问题的办法没说出来,就先来谈条件了? 怕是有些本末倒置。 换句话来讲,如果他真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那最起码也得让自己看到他值不值这个价。 “其实很简单。”女人说道。 “听说爸您爱读战国史,合纵连横的道理,您应该明白吧?” 时先生豁然开朗。 战国时期,苏秦游说六国组成联盟,合力抵抗强秦。 此为合纵之道。 “你是要我联合其他公司,一起来对抗时氏集团?” “当然。”女人微微一笑。 从时氏集团崛起那日算起,他们从未停止过向上爬的脚步。 至今为止也算是称霸多年。 以古喻今,如今时氏集团在魔都的地位何尝不恰似当年的秦国? 有时氏集团这个底气在,时淮序就不可能轻易被击垮。 所以正面对抗时淮序,并不是什么好的决策。 就更别提,想要顺理成章的将时氏集团的大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所以合纵之道势在必行。 既然没有任何一家企业能与时氏集团公开叫板,那不如就联合起来一同对抗,以此提高他们的胜算。 时先生思虑一番,忽然笑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简单。”时先生阴测测的转头看向女人。 “时氏集团本就是我半生经营下来的心血,如若照你所说,岂不是要将我亲手经营毁之一旦。” 更何况,所谓合纵,如何实施? 如今时氏集团独霸一方,就连慕氏集团都要避其锋芒。 她又哪来这么大的口气,能说那些小企业能与他们联合在一起,共同对抗时氏集团? 况且这事若成,就必得瓜分时氏集团的资源。 首先是时先生心疼,并不愿意付出这么多。 其次,若是事情不成呢? 以现在时淮序的实力,甚至可以说是轻轻点动一下手指,就能将那些小企业直接捏死。 就算大家早已经被时氏集团压迫已久,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但最起码还能维持住表面的和谐。 如若按照她所言,万一失败了,那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爸,您这话就错了。”女人说道。 “首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女人不想与时先生辩论他究竟给时氏集团投入了多少心血,毕竟在女人看来,时先生并没有什么经商之才。 就算是有,也绝对不能撑起如此庞大的一个企业。 无非是因为当年沈老爷子还在,他大量的资金投入,给时先生造成了他自己有能力的错觉罢了。 可就算这些全都是时先生自己费尽心力经营出来的又能怎么样? 他终究年纪大了,已经从掌权者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时淮序也是顺理成章的接手过了公司。 总归是要一代一代往下传的,现在他不仅不想把权力交给自己正儿八经的儿子手里,反而是想收回来,他在想什么美事? 时淮序若是真能叫他给击垮了,那才是真正的昏庸无能,所以在这个时候,就不能心疼自己曾经付出的那些。 “时氏集团的资源权力,不可能叫你一口吞下。”女人说道。 “所以,适当的时候分出一些去,也无所谓。更何况,此法终究也只是多方共同的经营,事后根本不可能做到公平公正的瓜分所获得那些利益。” 纵然六国对抗强秦,但难道他们真的就甘心于只守着眼下的一亩三分地,而不想如秦始皇一般统一六国吗? 不可能的。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之处,所得所愿,所思所想,无非利益二字。 而利益往往最能蛊惑人心。 曾经那些与世无争的在得到了利益之后,便会生出野心,那些本就有野心的,在利益无限膨胀之后,野心也会随之变大。 届时他们怎可不争权夺利? 怎么会有人不去遐想自己能坐在那鼎盛之巅,不去肖想自己可以成为曾经的时淮序呢? 就连时先生都对此趋之若鹜,就更不要提别人了。 但是合纵之道,总归是要有一个牵线人的。 那苏秦当年游说六国君主,也并非只是为了六国安宁,必然也是为了自己所效忠的国君,想为他争权夺利罢了。 既然他就是那个牵头人,那等到瓜分了秦国之后,他难道会任由他国哄抢? 他必然是第一个站出来,收取大部分利益资源的那个。 换做如今他们之间的企业竞争,也是如此。 谁牵了这个头,谁所得到的就最多。 至于其他的人,想要分取利益,那便要按劳分配了。 也可以酌情的考虑谁与时先生亲近,谁就分到的最多。 这样也恰恰可以让他们明白,在对抗时氏集团的时候,该如何出力,出多少的力。 听了女人的一通分析,时先生不免有些心动了,但是他还有一个问题。 “照你所说,我是通过损失一小部分利益而换取更大的利益,但是如何牵这个头,如何说服他们呢?” “那就要从时氏集团的核心下手了。”女人说道。 时氏集团所涉及的业务太广,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各行各业都有涉及。 有这么大的一个庞大企业牵头,且在各个行业都做成了先锋,那其他者就算是模仿,也不可能超越时氏集团。 所以就要从那些最核心的业务做起,也要从那些低风险高回报的业务做起。 魔都这么大,总有人看时淮序不顺眼。 想要说服他们,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另外,他们可以不完全局限于魔都,也可以从其他的城市,甚至是海外引来时氏集团的竞争对手。 毕竟时氏集团在魔都一家独大,外地的一些企业想要到魔都的市场来分一杯羹,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以开拓市场的名义,便可以让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他们的同盟了。 所以这件事,并没有时先生想象的那么困难,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第114章 不必自己出手 时先生不禁陷入了沉思 核心业务? 说起核心,时先生倒是也知道,只是这核心业务的确不是所有人都能撼动的。 因为如今的时氏集团可是背靠了一些政治背景。 早年间时淮序刚刚登上总裁之位的时候,时氏集团也曾遭遇过一次重大经济滑坡。 但并非是时氏集团自己的业务能力出了问题,而是因为那个时候整个国际上的经济局势都不大好。 莫说是那些中小型企业了,就连他们这种可以称之为掌握了一个城市半条经济命脉的企业也遭遇了重大滑铁卢。 那个时候,魔都几乎人人自危。 甚至有很多大中型企业因为遭遇瓶颈而迟迟不能脱困,最后只能破产清算。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时淮序的脑子的确很灵活,他那个时候便看了出来。 作为商人,有得亦有失。 任何一家企业,不管是从事什么业务,也不管曾经业务做的有多大,但一旦遭遇这种不可抗力的时候,都很有可能面临绝境,甚至永远不可以翻身。 因此政治背景对他们来说就十分重要了。 从那个时候起,时淮序便开始着力拓展公司业务,尤其是有关于国防研发以及军工之类的项目。 并且从社会上大肆招揽有技术的人才,只要是能力过关,通过了时氏集团的考核,时氏集团就来者不拒。 慢慢的,竟然还真的被时淮序做出了名堂来。 时氏集团也正式开始转型。 虽为私人企业,但却也可堪被称之为另外一种形式的屹立不倒的国家型企业。 放眼望去,满魔都估计也就时淮序这一个商人可以被称之为真正的企业家了。 这正是时淮序能够屹立不倒的关键所在。 关键是这个核心业务时先生虽然知晓,但是想要撼动却不那么容易。 毕竟时淮序已经在这个行业涉猎多年,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全国范围内的此类项目的牵头人 就连那些早就已经在市场上站稳脚跟的老前辈们,见了时淮序都不得不向他讨教。 想要撼动他,何其艰难? 而那些被他所拉拢过来的企业,又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种事上和时淮序抗衡呢? 那些类项目的研发本就需要有大量的技术作为底子,更要投入不菲的资金,甚至可以称之为要放手一搏,搞不好连身家都要赔进去的。 这女人给自己提这般的建议,岂不是在自相矛盾? 时先生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 “你这提议看似可行,可实则困难重重,和没说一样。” “爸您这话就错了。”女人微微一笑。 “这件事,您看着难以实行,但您有没有想过?时淮序所做的这些项目,也本就是高风险高回报的。” 背靠政治背景,的确足够让时淮序能够站上顶峰,且轻易不会被人给拉下来,也能保证时氏集团长期持续的发展。 但是他的这种业务风险性也极高。 一旦技术上出现了什么问题,或者在项目合作上出现了什么漏洞,甚至是涉及到有人泄密的情况,莫说是时氏集团了,就连时淮序自己只怕也是要被带走请去喝茶的。 而其中最严重的情况,莫过于触犯法律的底线了。 时淮序若自身难保,时氏集团群龙无首,时先生不就可以趁机出面主持大局了吗? 时先生到这会儿才终于听懂了女人的意思。 所谓合纵之道,也不过是计划开始的第一步而已。 如果计划顺利,那便可以趁机给时淮序使使绊子。将他本人拉下神坛,时先生便可以趁虚而入。 如果计划不顺利,那在各方面企业的打压之下,时淮序也会自身难保,然后实行的才是瓜分利益这一步。 不得不承认,女人这办法虽然阴损至极,但可行性极强,而且回报也很大。 只是多多少少有些费时费力,甚至他们也得冒一定的风险。 如果他们在给时淮序做手脚的过程中不顺利,牵扯到了自身,那倒霉的可就不是时淮序了。 “所以这件事,不能由咱们自己亲手去做。爸您所要做的,只是去拉拢那些企业,而并非给他们明确的指示。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估计只要您说了,他们应该也能懂。” 只要许诺的利益够大,还有什么是那些人想不明白了呢? 无师自通这件事,其实很简单。 时先生抬起头来看向女人。 抛开一开始对她的不满,现在心里更多的却是对女人这些谋略的震撼。 她其实不过就是小门小户出身罢了,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时家这些风风雨雨? 可却能懂得这么多,还能恰到好处的提出了这些连时先生都没有想过的建议。 这不得让不得不让时先生感慨。 她心机深沉,手段毒辣,实在是在当下的情况下,帮自己脱困的最合适人选的。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也要小心提防。 毕竟她心思叵测,时先生与她合作也很容易遭到反噬。 他们纵然是合作,也不过是各怀鬼胎罢了。 “好吧。”时先生面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既然你的建议已经提了,那我也愿意相信你。那就着手去办吧,只是……” 时先生忽然话锋一转,目光灼灼的看向女人。 “以你的出身背景,不应该想到这么多,是有人在背后教你吗?” “怎么会。”女人淡然一笑。 “纵然明面上我似乎并没有经历很多,我也不应该懂得这些东西。但是爸,您要知道,自我记事那天起,我就知道您是我的父亲,我也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 她从小到大只有这一个心愿,回到时家,拿回本该属于她的那些东西。 所以,这与人的经历无关,只看人是否真正有心去做这些事了。 更何况,这可是她二十几年以来唯一的目标。 总算是让她等到了这一天,她为何不全力以赴呢? 时先生深深的看了女人许久,终究是没有说话。 他准备了很多词汇来评判这个女人,更想要揣测女人真正的目的。 可现在他才发现,有的时候心思是不必藏于旁人看不到的深处的。 反而是明晃晃的摆在台面上的,才叫人真正觉得可怕。 第115章 他要求见面 秘书匆匆的赶来了病房。 时淮序正在处理公务,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见秘书一脸喜色,时淮序不禁停下了打字的手。 “什么事这么高兴?” “总裁,林恒那边有消息了。” 竟然这么快? 程月棠也情不自禁的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向秘书。 “你与林恒说了,咱们是为什么才找他?” “说了说了,都说了。”秘书连连点头。 原以为林恒跟在慕老爷子身边那么久,就算是自己拿出了慕斯年和慕城洲的亲子鉴定报告,林恒也不会轻易相信,必会百般试探,让他们拿出更多的证据来。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林恒的女儿在接到了秘书的消息之后,没过多久就给了他回复。 而且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林恒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这个结果不禁让众人感到有些诧异。 林恒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莫非他在当年就已经察觉到了慕斯年那边的不对劲吗? 不过想想也是,这母子二人大权独揽,称霸那么多年,且越来越嚣张,便是毫不知情者,只怕也会对此事生出许多揣测吧? 而且这两天他们还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据说是慕家二老当年过世之前,过的好像并不是那么痛快。 他俩晚年那会儿,慕斯年已然长成,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逐步接手家中的产业了。 据说那会儿慕斯年日理万机,实在是没有时间照顾慕家二老,于于是当年为了让慕家二老能够安度晚年,特地将他们送去了魔都最高端的一家疗养院,还派了专业的团队过去照顾他们。 不过这也只是表象。 外人看着像是慕斯年孝顺自己的祖父祖母,只想让他们颐养天年。 但实际上,那些被慕斯年派去的团队似乎对二老并不尽心,且还时常存在欺凌的情况。 慕斯年显然早就提前打过了招呼,纵然这些事情也有外人知情,但却很难传出来,被太多的人知道。 不过人死魂灭,一走便是吹灯拔蜡,时间一长,活在世上的人慢慢的也不会在意那些忌讳,所以这事就隐隐的传出了些消息。 虽然不是大范围的传播,但是他们一直紧紧的盯着慕斯年的动静,想要知道一些内情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不,就被他们给打听出来了嘛。 据说慕家二老临终的时候,身上还生了不少褥疮,就更别提那些被时淮序翻出来的,给明明应该保养身体的两位老人特制的那些离谱菜单了。 林恒是在慕家二老过世之后的两年才离开了慕家,奔赴海外与女儿共同生活的。 如果林恒知道一些内情的话,似乎也并不出人意料。 看看如今林恒对时淮序找过来这件事的态度,再加上时淮序查到的那些消息,总让人觉得好像连林恒当年出国奔赴女儿的事,都像是为了逃避些什么似的。 难道当年他继续留在国内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还是说当初是慕斯年他们母子二人主动将林恒送出了国,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什么真相呢? 这些事情光是在这里猜测,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不过林恒既然愿意见面想来,他们离真相也不远了。 秘书和林恒的女儿沟通了一番,听说是林恒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最近这些年来虽然一直有在精心保养,但因为年岁渐长的缘故,也是越来越衰弱,各种小毛病同样找了上来,他这副身体,早就不适合舟车劳顿了。 但是林恒的女儿将秘书这边的请求向林恒转达了之后,林恒却极力要求要亲自回一趟国,与时淮序面谈。 而且他似乎比时淮序这边还要着急,秘书都没敲定具体的日期呢,林恒就急切的让女儿代为转达,说越快越好。 像是生怕自己再不说,就永远说不出来了一般。 秘书与时淮序商讨了一番,便很快就给林恒定下了次日的行程。 为了不引起慕斯年他们那边的注意,还并没有让林恒直接在魔都落地,而是将会见地点定在了京都。 时淮序正好在京都那边有一些业务,突然离开魔都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顺便,也准备把程月棠一起带过去。 当初缴获的那些药物样本也同样送到了京都的一个实验室,出结果的时间就在这两日。 京都那边还有一个时淮序外公在世时相熟的神经科的老专家,因为他腿脚不太方便,时淮序没有办法把他请到进魔都来,可以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把程月棠带过去做一下检查。 行程既然已经定了下来,那出发就事不宜迟了,秘书和张妈便即刻回了别墅,收拾了行李。 病房这边就只剩下时淮序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姚姚总过来插科打诨的关系,只要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就总会莫名的觉得有些尴尬。 像是刻意回避似的,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也不怎么和对方说话。 可他俩越是像故意回避着对方似的,不交流,才越会显得氛围凝重,压抑的像是快让人喘不过气了似的 程月棠终究还是有些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主动开了口。 “我觉得我身体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次去京都检查过后,如果结果没有什么变化的话,那我就准备出院回公司上班了。” 时淮序抬头看了程月棠一眼,本来是想和程月棠说公司那边的事不用太操心,让她先安心养一段时间。 但是后来想了想,程月棠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更何况当初让她去公司工作,本来就是自己提出的,总不好现在让程月棠日日在医院呆着。 圈子里的人,程月棠也不熟悉,经历过上次太太圈聚会的事之后,时淮序也直接断绝了让程月棠继续和那些太太小姐们交往的念头。 平日里和程月棠往来交流的,也不过就姚姚一人。 老是这样下去,估计人都快憋坏了,想了想,时淮序便点了点头。 “那好吧,如果这次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的话,就回去工作吧,对了。” 时淮序从旁边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了程月棠。 “之前你负责的那个东郊的项目,项目组那边资料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你如果想打点提前量的话,可以先看一看。” 第116章 时淮序,你变态! 程月棠轻轻地应了一声,将文件接了过来。 二人又再次静默无言。 似乎是时淮序自己也感觉有点尴尬,默默的转过了头去,收拾起了程月棠的那些东西。 程月棠余光一瞥,险些惊掉下巴。 时大总裁如今竟然帮她收拾起了东西了? 这如何使得! 程月棠只怕折寿! 猛地扔下手中的文件,从床上跳了下来。 “我来吧!”程月棠连忙上去想要接过时淮序手里的东西。 “不用,你回去好好躺着吧。”时淮序下意识的说道。 程月棠哪里肯罢休,她可不敢让时淮序亲自替她收拾东西,再一次朝他伸出手去。 结果一个没留神,不小心踢到了放在脚边的行李箱。 顿时一个趔趄,直愣愣的朝前扑了过去。 时淮序下意识的转过头,伸手接住了程月棠。 可情急之下,却不小心把手中的衣服掉在了地上,慌乱中一脚踩了上去,脚下顿时一滑,整个人都向后仰了过去。 “诶!!!” 程月棠惊呼一声,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时淮序。 纠缠之间,不仅谁都没有站稳,人还都直愣愣的向下摔了过去。 幸好时淮序反应快,关键时刻身子一歪,扭转了个方向,环着程月棠的腰,朝着床铺的方向倒了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两个人都重重摔进了床里。 程月棠的身子由于惯性猛的向下沉去,鼻梁重重的撞在了时淮序的胸膛上。 他向来注重健身,平时只要不忙,每天都会在家中的健身房锻炼。 因此肌肉练得很结实,程月棠一头砸过去,只感觉自己像撞到了一块坚硬的铁板,鼻子好像都被撞得凹陷进去了似的。 “嘶——” 程月棠倒抽一口凉气,眼泪瞬间被逼了出来,鼻尖又酸又胀,不禁带上了些类似于哭腔的鼻音。 “时淮序,你胸是铁打的吗?” 时淮序也没好到哪去。 摔下去的时候后脑勺正好磕在床头的软包上,虽然不算疼,但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更糟的是,程月棠现在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膝盖正顶在他小腹下方三寸的位置,稍一挪动就能引发不可描述的灾难。 他僵成了一块人形钢板,双手悬在半空,声音忽然有些发紧。 “……你先别动。” 程月棠疼得眼泪汪汪,哪还顾得上姿势,一抬头,鼻尖蹭过他呢胸膛。 直到目睹了时淮序明显变得有些怪异的脸色时,这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的状态有多诡异。 她正像只八爪鱼一样,整个人都缠在时淮序身上。 而对方的掌心正贴在她后腰,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几乎瞬间就能将程月棠的皮肤点燃。 “对、对不起!”程月棠手忙脚乱地撑起身,结果手肘又按到了时淮序的锁骨。 男人闷哼一声,喉结滚了滚,耳根瞬间烧得通红。 这些年来,接近,甚至是直接勾引他的女人不少。 但时淮序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怪人,甚至有的时候会有一种已经丧失了一个男人最基本欲望的感觉。 他对男女情事上,并没有什么需求。 哪怕是温香软玉在怀,他也依旧可以坐怀不乱。 可他此刻心里竟然有一种让他想要发疯的冲动。 思绪不禁被勾回那次自己在会所里不小心被下了药,秘书和沈医生一拍脑门,两个人就做了个蠢到不能再蠢的决定。 他们直接把程月棠给叫了过来。 可偏偏那一次,时淮序险些难以自控。 其实在调查到真相之前,他就已经隐隐有预感,那个给自己来下药,还直接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女人是时幼微派过来的。 甚至他可以确定,一旦事态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那个女人会立刻退下,真正的主角便会换成时幼微。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即便他再难自控,也必须要逼迫自己抽出一丝理智来。 甚至当程月棠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时淮序的心中都一直打着十二分的警惕。 他难以确认,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否将计就计,是否在背地里已经被时幼薇收买。 任何可能会改变他计划的意外状况,哪怕只是一个女人,都不应该出现。 可偏偏在党是这样理智的情况下,时淮序还是差一点点就失控了。 但是那一次,时淮序还可以给自己找到理由。 他喝醉了,且被人下了药,他有足够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丧失理智? 但是今天又该如何解释? 他明明清醒着,却仍然感觉到…… 偏偏这会儿怀里的女人还在不安的动弹着,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状况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程月棠。”时淮序咬牙,嗓音低哑得不像话,“你再乱动一次,我……” “什么?”程月棠下意识的接话。 时淮序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鬼使神差的伸手,用拇指蹭过她泛红的眼尾。 动作很轻,像对待什么易碎品。 程月棠愣住了,鼻腔里那股酸疼莫名变成了另一种痒。 “……我可能会骨折。”时淮序最终憋出一句,别过脸去。 但从耳尖延到了脖颈的红,却骤然在程月棠面前暴露无遗。 程月棠正愣了一秒之后才注意到自己膝盖抵着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三秒后,程月棠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像被烫到似的弹起来,连滚带爬地翻到床另一侧,用枕头死死压住自己通红的脸。 平日里面对时淮序时候的那种尴尬,和时不时的就会突然浮现在心头的畏惧瞬间荡然无存。 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变态!!” 时淮序:“……” 他有些悻悻的坐起身,低头看了眼被踩得皱巴巴的衬衫,又看了眼床上颤抖的那一团,突然低笑出声。 他是被程月棠给气笑的。 变态这两个字,他曾经听过无数次。 但这是第一次,被人用来形容自己。 往大里说,他们两个是未婚夫妻关系。 时淮序拼着不守男德,偏要做一回风流浪子,那也是合情合理。 往小里说,时淮序也确实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在面对自己这般姿态的时候,选择不是更加主动,也不是欲拒还迎,而是直接骂他。 第117章 原来是在培养感 哦,也对。 他的这幅姿态也的确是没有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来过,程月棠也不是一般女人。 在最初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恼火消散过后,剩下的就只有烦躁了。 其中还夹杂了那么一点点的……挫败感。 生而为人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体会到。 “程月棠。”时淮序终于开了口。 “我希望你下次想用这种词来形容我的时候,能够先给自己三秒钟的时间好好回忆一下发生这种事的前提是什么。” 程月棠有点心虚,闷闷的声音从枕头下方传出来。 “……我那是惯性!惯性你懂吗!” “嗯,惯性。”时淮序点头。 俯身捡起地上被踩脏的外套,掸了掸灰。 “下次记得惯性的时候,换个方向扑。” 程月棠从枕头缝里露出一只眼睛:“比如?” “比如?”时淮序没有想到,程月棠竟然还想和自己讨论一下这个话题。 她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连丝毫尴尬或者是惭愧都没有吗? 他……又不是故意的。 瞧着对方眼中懵懵懂懂的神色,时淮序的脑子忽然像瞬间抽筋了似的。 不知怎么的,时淮序竟然再次俯身靠近,单手撑在她耳侧,声音压得很低。 “不过,我也确实不介意你往我怀里扑。只是下一次,希望你不要把我当做一个人形肉垫。” 程月棠的脑袋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纳尼? 不当肉垫的意思,此情此景再次发生时,是像情人那般亲密相拥,或者…… 做一些更亲密的事? 程月棠直接洒在了原地。 他他他……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 看着程月棠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时淮序愣住了。 很显然,他似乎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此等直白露骨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来,就连时淮序自己都难以相信。 时淮序心里咯噔一下,嘴唇动了动。 想解释些什么,可舌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似的,一种明明是处于虚幻之中的,又麻又疼的感觉涌上来。 他深知这是幻觉,可就是无法张开口。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 秘书匆匆走进来:“总裁,机票已经订好,两个小时后我们……哎哟,卧槽!” 向来冷静自持,几乎把他家总裁那副冷漠梳理的姿态复制粘贴到自己身上的秘书突然就破防了,直接爆了一声粗口。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他要是预判到了病房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在这会儿进来? 总以为他家总裁是棵万年铁树,就算是订了婚想开花也难。 没想到时淮序竟然是闷骚类型的。 自己这才也就走了两个小时,回来之后就看了这么一场大戏,秘书简直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甚至一瞬间,他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许多个念头。 这些个日子,当他不在病房,只有时淮序和程月棠二人独处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呀? 怕是早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吧。 不对不对,这话说的太难听了些。 人家两个可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关系,培养个感情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用得着他在这里唧唧歪歪。 时淮序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在彻底爆发之前,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滚出去。” 秘书这才回过神,忙不迭的就转身朝门口跑去,水灵灵的滚了。 八卦的确值得讨论,也确实足够吸引人心。 但是时淮序的八卦,他可万万不敢多听多看。 他宁可自己刚才瞎了眼! 总归时淮序可不要找自己的麻烦才好! 时淮序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直起了身子,又恢复了往常那副冷漠姿态。 “机票已经订好了,那现在就出发吧。” “哦哦哦!” 程月棠也回过了神来,与时淮序极为默契的不再提起刚才发生的那个插曲,默默的转身收拾起了行李。 时淮序转头瞥了一眼程月棠的动作,心里头莫名其妙的就有点烦躁。 收拾行李…… 收拾个毛线球啊! 刚刚要不是自己多此一举,就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时淮序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头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终于,他忍无可忍的上前一步抓住了程月棠的手腕。 “不用收拾了,回头让张妈来吧,现在就走。” 程月棠的身子一僵,抬起头来看向时淮序,随后视线下意识的缓缓下沉,落在了时淮序搭在自己手腕上的修长手指上。 二人几乎是下意识的,触电一般的分开了。 “好,那现在就出发吧。”程月棠垂下眼眸,快速的朝着门口走去。 时淮序站在原地,半晌,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大步走向门口。 秘书一直垂着头在门外等着,听到二人走出来的脚步声,秘书也没敢抬眼看向二人。 声音闷闷的说了一句:“车已经备好了。” 就连忙做出一副恭敬姿态,等着二人带头走在前面。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敢带路。 他生怕自己一走在前边,背后二人就会暗戳戳的盘算着怎么将他暗杀。 一路沉默无言。 一直到上了飞机,这二人也是一句话都没和对方说。 此刻,二人看似正在眼观鼻鼻观心的调整座椅,可实际上早就恨不得将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拉开八里开外了。 秘书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订下一班飞机。 偏偏这班飞机的商务舱是双连座,他订票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棒极了。 看来人有的时候真的不能高兴的太早。 秘书站在旁边,纠结了许久,也没敢把换座的话说出口。 他只能去后边的经济舱,他换的哪门子座? 是把程月棠赶出去,还是把时淮序赶出去? 他是不想活了吗? 最终秘书也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轻声对时淮序嘱咐了一句有事随时叫他,便直接转身,径直离开。 时淮序看着秘书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感觉更为微妙了。 第118章 度秒如年 他在用人这件事上十分挑剔,尤其是像秘书司机这样贴身服务自己的人。 若非完全符合自己的心意,时淮序也不会轻易用。 秘书身上曾经让他最为赞许的一个点就是极为有眼力劲儿。 可现在他倒是希望秘书能别这么聪明,好歹帮他分散一下火力吧。 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火力,明明一切都平静了很。 果然有的时候,所谓的困境,往往都来源于人心中的不安。 时淮序在心中悠悠叹了口气,转而闭上眼睛靠在了座椅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得重新思考一下他和程月棠的这段关系了。 林恒的飞机是在明天晚上于京都国际机场落地,他们打出了一天的提前量,就得先在酒店下榻一晚。 而问题又来了。 秘书之前给他们两个定的,是一间套房。 秘书一直以为时淮序已经对外公开了程月棠是自己未婚妻,但实际上,这两个人虽然同住一屋檐下,但距离还是保持的很远的。 他思索了一下,觉得对外是要保持一种亲密的形象,但是队内却不能挨得太近。 所以他定的总统套房里,有两个房间。 他觉得自己的安排很好,不过眼下好像也不那么好了。 哪怕一人一个房间,可从如今的情况上来看,好像都有些微妙。 但他们二人倒是没有说什么,默默的走进了房间之内。 然后一个坐在了沙发上,另外一个直接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中间的距离好像隔了得有一个银河那么宽。 秘书有些不安的搅动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这二人好像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这个僵局好像只有秘书才能来打破。 纠结的想了半天,秘书终于试探着开了口:“总裁,夫人,时候已经不早了,晚饭我们是出去吃,还是去酒店的餐厅?” 二人这才转过头来看了秘书一眼,不过谁都没有开口。 不知道他们是没有想好,还是在这种高压的状态下,谁也没办法开口说话。 “那,让服务生直接送餐来吧?”秘书硬着头皮说道。 时淮序这才有所反应,轻轻的应了一声。 “去安排。” 秘书如蒙大赦,匆匆转身出去了。 谁说跟在时总身边需要来回跑腿累的呀?这跑腿可太好了! 和酒店这边打完了招呼之后,秘书也没有敢再回去,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洗脑:反正时淮序也没说,订完餐之后他还得回去,不是吗?而作为秘书,自然是不能和他们两个一起在套房里用餐的。 所以按照惯例,他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出现在酒店楼下的餐厅里了。 不出现在时淮序二人面前也很正常,他们不会责怪自己的。 秘书绞尽脑汁,给自己想了一套极为完美的理由。 终于能够踏踏实实的躺在床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拿起手机刷起了社交软件。 另一边,服务生很快就把晚餐送了上去。 二人心里装着事,胃口都不大好。 只是简单的吃了一些,就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筷子。 察觉到对方的动作,他们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头向对面看去。 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视线,而后又赶紧各自收了回来。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了。”程月棠匆匆忙忙地站起身来。 “嗯。”时淮序轻轻的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程月棠也没有过多停留的意思,赶紧起身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 客厅里几乎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时淮序目光扫光面前餐桌上几乎没有怎么动过的食物,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去。 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虽然有些奇怪,但这又何尝不算是一种默契呢? 时淮序莫名的就笑了一下,随后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好像很习惯于现在的生活,心中又生出了几分苦恼。 罢了。 不去想,就不会有烦恼。 时淮序拿起手机给秘书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叫服务生过来,把客厅打扫干净,便也起身回了房间去。 不知是情绪作祟还是怎的,京都的天好像黑的很晚。 程月棠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心思去做别的事,就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残阳。 很奇怪,明明刚才和时淮序吃晚饭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就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可转头一看,却发现还是傍晚。 这天什么时候才能黑下来呀? 天黑就可以入睡,入睡了之后就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程月棠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结果直接把自己给气笑了。 哪里是京都的天黑的慢,分明是时间才过去了,仅仅半个小时而已。 而这半个小时,却让程月棠有一种度秒如年的感觉。 她终于有些泄气一般,随手扔掉了手机。 心中忽然有一种认命的感觉:是她心里装了一些不该有的,从前也未曾预料过的会出现的情绪,所以,她好像栽了…… 另外一个房间里的时淮序也体会到了和程月棠一样的感觉。 这半个小时里,他尝试过去办公,但是心思显然不在处理工作上。 然后他又选择去洗澡,他想着或许泡在温热的水中,能让自己现在正在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些。 不过很显然也做不到。 平日里最享受的泡澡环节此刻却好像变成了将他丢在岩浆里反复灼烧,他的心一点都静不下来。 最后时淮序尝试了一下入睡。 但是他也同样做不到。 时淮序自认为自己的心态还是不错的,当年出了时幼薇那件事之后,他也只是郁郁寡欢了一段时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但最近这些日子,他失眠的时间好像越来越多了。 时淮序忍不住拿起了手机,翻过自己的通讯录,时间落在了上次留的那个心理医生的私人号码上。 或许可以联系他试一下,但即将在拨通号码的前一秒时淮序还是停了下来。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所以似乎没有必要拨这通电话出去。 第119章 总裁,爱是细水长流 深夜里,总统套房的门被轻轻叩了三声。 秘书端着托盘站在门外,托盘上是一瓶山崎18年,时淮序特地要的。 “总裁,您找我?” “进来。”时淮序没有多说,只是简短的回应了一句。 秘书走进门,随着时淮序穿过套房宽敞的客厅,来到了外面的露台。 随后把托盘放在露台的小几上,替他把酒开了,倒入杯中。 把酒递过去时,秘书犹豫了一下,随即还是叮嘱道。 “您胃不好,别喝纯的,不然我替您兑一点苏打。” “不用。”时淮序直接接过酒杯,捏着杯口,仰头就是一口。 秘书忍不住心里啧了一声。 他家这位总裁平常最讲究养生,威士忌最多三口,今天上来就对瓶吹,怕不是真要借酒发疯。 因为什么呢? 还能是因为什么? 今天看他俩一直怪怪的,就知道迟早会有爆发的那一天,不过时间上要比秘书想象的快一些。 露台外是京都的灯火,风把时淮序的衬衫吹得贴在身上。 他不开口,秘书也不敢问,两个人沉默地对饮着。 半瓶下去后,时淮序的耳尖开始泛红。 可酒精似乎并不能让他逃避现状,即便已经喝了不少,心里却依旧清明。 “你觉得……”时淮序突然出声。 像是有什么话忍不住要脱口而出,但不知为何又犹豫了,话语就此顿住。 秘书侧耳倾听着,等待着时淮序的后话。 看他一脸恭敬,如同在倾听什么重要指示的表情,时淮序知道自己今天似乎是躲不过了。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口,斟酌着道:,“两个人如果总是吵架,见了面就想躲,是不是……” 秘书静静的看着时淮序,在他的注视下,时淮序不自在的吐出一句。 “是不是说明这两个人气场不合?” 秘书眨眨眼。 “……” 难怪时淮序单身这么多年没对象,看来可能不止是他自己性情冷淡的缘故。 还是那些追求时淮序的世家小姐对他的了解太少了。 如果真的让她们和时淮序在一起几天,说不定她们很快就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喜欢时淮序。 毕竟能把这种暧昧的悸动解释为两人气场不合的,好像也就只有时淮序一个了。 事到如今,秘书也看出是怎么回事了。 无非就是两个人都对彼此有情意,却出于种种原因说不出口,无法表达。 看着有些愁眉苦脸的时淮序,秘书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打算鼓起勇气,帮时淮序一把。 当下接得飞快:“总裁,我觉得,是因为太在乎对方了,才会不知道该不该靠近,才会下意识的躲避。” 时淮序被他噎得咳了一声,手也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琥珀色的酒液溅在虎口。 “好像也不是你的这个意思,可能我表述的不太清楚……”时淮序皱着眉,似乎在找一个不那么丢人的形容词。 “是那种……一靠近就心律不齐,一离开又空得慌的……感觉?” 秘书差点笑出声,赶紧低头抿酒掩饰。 “您心律不齐的时候,对方在哪儿?” “床上。”时淮序说完才意识到歧义,立刻补了一句。 “下午在病房,是她自己摔的,我为了扶她才……” 秘书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被时淮序冷冷一扫,又硬生生把笑咽回去。 “我查过资料。”时淮序一本正经,神色认真的像在股东大会上汇报并购案。 “人类在肾上腺素飙升时,会把紧张误判成心动。所以……” “所以您觉得您只是肾上腺素飙升?”秘书叹气。 “那您怎么不给自己打一针安定,而是半夜把我拎来喝酒?” 时淮序被问住,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可是声音却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怕是打了安定,梦里还是她。” 秘书忽然沉默了。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帮时淮序开解心结,让他认清自己的内心。 可直到此刻才发现,他似乎低估了时淮序心里,程月棠的分量。 或许对时淮序而言,程月棠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合作伙伴,和那个临危负命的未婚妻了。 秘书收起玩笑,给他续了半杯酒,轻声道。 “总裁,您知道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什么?” “您太习惯赢,所以一旦动心,就先怀疑自己是不是输。”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像利剑般,正射中时淮序的靶心。 他握着杯子的指节越来越用力,甚至用力到皮肤褪去血色,泛白。 良久,他才认栽一般,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我能控制。” 秘书耸耸肩:“可感情不是并购案,您不能尽调完再签字。” 时淮序没说话,只是抬手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可她今天骂我变态。” 秘书大惊失色,疑问脱口而出:“您做什么了?” “……正常反应。” 秘书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 随即“哦”了一声:“那就是反应得太明显,可能……有些突然,吓到她了吧?不过总裁,其实我觉得,认清您的心意,更重要不是吗?” 时淮序再次沉默。 秘书看着时淮序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没有继续说下去。 该说的不该说的,忽然问道。 “那如果我现在去告诉她……” 秘书愣住了。 好半天,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时淮序是什么意思,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是直接越过了认清心意这个环节,然后直接就…… 表白??? 秘书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才好。 总的来说就是一句:总裁就是总裁,万事都追求效率,包括……爱情。 显而易见的,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但…… 表白也太快了吧? “总裁,不行!您这样反而会把夫人吓跑。”秘书连忙阻止。 程月棠只怕还自以为自己是临危受命呢,怎么突然被绑架回来了,一切就都变了。 来的太突然,估计不把程月棠吓死都怪了。 “总裁,爱这个东西,更注重的是细水长流,而非生意场上的博弈。”秘书小心翼翼的说的。 第120章 好像有点花枝招展的 时淮序没再说话。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露台上只剩玻璃杯壁偶尔碰撞的清脆声。 良久,时淮序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带着些许释然。 “原来如此。”他说。 秘书挑眉:“如此什么?” “我认输。”时淮序抬头,眼底映着京都的灯火,亮得吓人,“我认输,我败给她了。不过,输给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看来,他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秘书的心里,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清晨,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洒在程月棠的脸上,她悠悠转醒,意识还有些模糊。 眨眼间,脑海中闪过一些昨夜梦里残留着一些零碎又暧昧的画面。 心下顿时不由得微微一动,像是被轻柔的羽毛拂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旖.旎。 程月棠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 她梦见时淮序了。 梦见昨天下午,二人在病房里的平静。 不过梦里,当自己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些不该碰的地方后,故事似乎并没有按照现实中的剧情去发展。 而是…… 好像更近了一步。 但是更具体的,程月棠却无论如何都记不清楚了。 那些画面朦胧又暧昧,无意中回忆起来,脑中会闪过一些画面,但是想要仔细去看的时候,却被蒙了一层薄薄的雾,只留下一种淡淡的、异样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但是这种感觉却清晰的让程月棠认识到了一件事,时淮序的位置,或许已经离她的心越来越近了。 这个认知让程月棠有些发愣。 她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脸颊越发的滚烫。 许久,程月棠才终于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忘记那些含混不清的梦境。 嘴里小声嘟囔着:“怎么做了这么奇怪的梦。”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你起床了吗?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是时淮序的声音。 程月棠几乎刚听到,就察觉出似乎不大对劲。 今日时淮序的声音低沉温和,好像是比往常少了些许冷意。 程月棠又不禁微微愣住,随即赶紧把那些八七杂八的想法甩出脑海。 对外面应道:“起来了,马上就好。” 程月棠迅速从床上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漱。 明明逼着自己不要多想,可当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脸颊,程月棠还是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模糊的梦。 心里顿时一阵慌乱。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让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过是个梦而已,别想太多了。 快速洗漱完毕后,程月棠走出房间。 但当她看到时淮序站在客厅里时,心里给自己提前做的建设忽然就再次崩塌了,心跳也突然加快了一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程月棠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时淮序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程月棠忍不住多看了时淮序两眼。 只见他今天穿着一身整洁高定的西装,趁着他本就优越的容貌更加出挑。 合适的剪裁凸显出了时淮序十分惹眼的身材,放眼望去,只觉得他身姿挺拔,气质不凡。 但是平日里,时淮序并不会打扮的这么一本正经。 这也是程月棠跟在时淮序身边久了之后发现的习惯。 除了一些很必要的场合以外,时淮序的打扮会相对随意一些。 即便是穿着西装,也会挑选比较舒适休闲的款式。 程月棠曾经好奇问过秘书这个问题。 听秘书说,时淮序认为外貌这种东西并不是很重要,只要打扮的得体就好。 至于日常,不必什么高奢产品都往自己的身上堆。 他是去上班的,又不是去参加晚宴的。 何必把自己一整天都包裹在精致却让人并不舒适的外壳里,最后搞得疲惫不堪呢。 可就是这样一个并不怎么在意外貌的人,今天却莫名的给了程月棠一种……花枝招展的感觉? 像是要刻意突出自己的外貌似的。 程月棠不禁皱了皱眉。 今天他们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行程,不过就是要去机场接林恒与他会面而已。 又不是去见什么重要的合作伙伴,时淮序有必要打扮的这么隆重吗? “早上好。”时淮序轻声说道。 “早上好。”程月棠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回应道。 她看来看去,总是觉得今天的时淮序有些不一样,可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一样。 若非要说有什么的话,大约就是今天的时淮序有点过于的和颜悦色了吧。 就好像皮囊还是那个皮囊,但里头的灵魂却换了个人似的。 这还是程月棠认识的那个冷淡疏离的总裁吗? 程月棠的心思越来越乱,而且也不知道时淮序在想什么。 他看了自己一会儿之后,突然就有些回避似的,别过头去。 说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过来吃吧。” 程月棠连忙把自己的思绪从那些混乱的想法中抽离出来,点了点头。 “好的。” 两人来到餐厅,早餐已经摆在桌上了。 是秘书一大早起来特地从外边订的。 酒店有提供早餐服务,但他们做的早餐要符合大众的胃口,能自行选择的款式很少。 所以便由秘书去外边的早茶店订餐了,很丰盛,而且也明显符合医院那边给程月棠开的疗养单子? 时淮序绅士地为程月棠拉开椅子,程月棠有些受宠若惊,小声说了句“谢谢”,便赶紧坐了下来。 用餐的过程更加奇怪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心中暗暗的揣测的话,那么这会儿程月棠的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她可以肯定,时淮序就是一直有意无意地关心着自己。 他甚至时不时地为她夹菜,轻声问她:“饭菜合不合胃口?要不要换一换?” 程月棠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总是红着脸回答“挺好的”“谢谢”。 但随着时淮序的关心越来越频繁,她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你今天怎么……”程月棠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向时淮序。 时淮序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骤然闪过一丝被看穿了后的心虚。 但他反应极快,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第121章 为什么要回避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吃得开心点。” 开心? 自己的开心,是时淮序应该关心的问题吗? 程月棠皱了皱眉头,她总觉得时淮序在隐瞒什么,可又不好直接追问。 只好低下头,继续吃着早餐,但心里却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 原本愉快的早餐时光,在这样诡异的情景下,似乎也变得有些煎熬了起来。 终于吃完了早饭,秘书过来告诉他们可以出发。 程月棠赶紧回了房间,飞速的换好了衣裳。 大约是自己太闲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的吧?程月棠在心中想到。 可是当程月棠走到门口,准备去拿自己的大衣时,时淮序已经抢先一步拿起了大衣。 他走到程月棠身边,一言未发,却明显是做事要将大一替程月棠披上。 程月棠的脸一下子又红了,她有些慌乱地接过大衣。 慌忙拒绝道:“我自己来就好。” 时淮序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没有再继续坚持。 可在程月棠看不见的地方,时淮序却转头暗暗的看了秘书一眼。 没有说话,他眼神中的意味明显是在问秘书:你不是说要细水长流吗? 所谓细水长流,在时淮序的理解,大概就是通过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来一点点,让程月棠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是怎么感觉,这个对策在程月棠身上好像有些行不通似的呢? 秘书忍不住扶额,别过头去。 他确实是这么提议的,可是也没让时淮序表现的这么明显啊。 总是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才好。 时淮序如今这个样子,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有什么区别? 程月堂不感觉奇怪还有问题呢。 程月棠就在身边,秘书不好直接开口对时淮序说什么,就只好暗暗咽了下来,给时淮序递过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但愿时淮序能明白吧。 不过很显然,向来自诩双目明亮,能看穿人心的时淮序,这次却没有get到秘书的意思。 秘书无语至极,只能默默去开车。 算了算了,人家两个的事儿,他老掺和干什么? 说不准,程月棠也觉得这样很好呢。 车子缓缓驶向机场。 一路上,程月棠都做的笔直。 看似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目视前方,但实际上,她的余光也正落在时淮序的身上。 她虽然一直没有转头正眼去瞧时淮序,但却明显感觉到时淮序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像是在关心着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说。 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骤然变得更加强烈了。 终于到了机场,程月棠微微松了口气。 不巧今天林恒所乘坐的班机晚点了,他们就只能先去vip休息区暂坐。 程月棠今天穿了一双高跟鞋,算起来一路生走了并没多久。 但也不知道是最近长时间躺在床上还是怎的,甚至好像比之前虚了不少。 没过一会儿就觉得脚有些累了。 坐下来的时候,她就悄悄地活动了一下脚腕,试图缓解一下酸涩感。 时淮序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适,偏头微微看了一眼程月棠的脚。 随即忽然起身。 程月棠只感觉到自己身边那个高大身影站了起来,落下一道阴影,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等到转头望过去的时候,就发现时淮序径直走到秘书身边,从他身旁的座位上拿起了那个随身让秘书带着的袋子。 紧接着在程月棠震惊的目光中,时淮序竟从里面拿出了一双平底鞋。 然后他径直转过身,拿着鞋子走到程月棠面前,蹲下身。 “把高跟鞋脱了,换上这个吧,走久了脚会疼的。” 程月棠瞪大了眼睛。 这已经不只是今天第几次,从时淮序的举动间感觉到震撼了。 纵然程月棠一直在极力掩盖自己的情绪,这会儿却也是有些绷不住。 她一脸惊讶地看着时淮序,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问道:“你……你怎么会带着平底鞋?” 时淮序抬起头:“我知道你今天穿了高跟鞋,怕你走久了脚疼,就提前准备了一双。” 时淮序竟然已经细致到连这些问题都能考虑到了吗? 程月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隐隐怀疑起了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出现了幻觉的缘故。 和眼前正抬头仰望着自己的时淮序却在真真切切地告诉程月棠,她的所见所闻皆不是幻境,而是就发生在眼前的事实。 程月棠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有些慌乱地说:“不用不用,我还能坚持。” “换上吧。”时淮序轻声开口道。 程月棠看着时淮序有些执着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好红着脸,慢慢地脱下高跟鞋。时淮序轻轻地接过鞋子,放在一边,然后拿起平底鞋,小心翼翼地为程月棠穿上。 程月棠看着时淮序为自己穿鞋的手,心跳得厉害。 默了片刻后,程月棠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时总,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不能再忍下去了。 程月棠敢保证,如果她继续故作无事发生,遮遮掩掩的不问,她迟早会被自己憋死的。 时淮序的动作微微一顿,表情中似乎闪过了一丝犹豫纠结。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着程月棠的眼睛,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广播里却传来了林恒所乘航班到达的消息。 “林恒的航班到了,我们先去接他吧。”时淮序竟忽然有了一种如蒙大赦的感觉,迅速帮程月棠穿好了鞋子,随即站起身来说道。 程月棠能感觉到时淮序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了,偏偏就这么巧,非要在这个时候打断。 程月棠心中不由得有些闹,更有些着急。 她忍无可忍的一把抓住时淮序的胳膊:“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时淮序看着程月棠,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但到最后终究是没能涂口。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等接完林恒我再告诉你,好吗?” 程月棠皱了皱眉头,她心里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看到时淮序明显有些回避的样子,也不好再追问。 于是,她只好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第122章 被驱逐出国 在林恒的计划之中,是要和女儿一起回来,他也是这么通知给了时淮序。 但是真正接到了银行的时候才发现除了他的父女二人以外,还有一个脸生的男子。 这男人和时先生的年纪差不多大,生着一张国字脸,一看便是一副憨厚老实的相,应该是比较传统的华国男人。 但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时淮序和秘书就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包括站在一旁的程月棠也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在他们调查林恒和慕家人的那些事是从来都没有过这个男人的出现。 但是林恒既然会带着他一起来想来应该他与慕家也是有一些交集的。 可既然有交集,不管是信息也好还是照片也罢,至少都能有所了解,为何他却…… 林恒远远地见到了时淮序等人,凭借他多年做管家的经验,几乎不需要过多询问,就已然知道了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 于是毫不犹豫地加快了脚步,朝他们走了过去。 林雨薇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恒,口中念叨着:“爸,您慢一点,都已经见到了,人又不能跑了,您急什么呀?” 不过林恒身边的那个男人倒是个实心眼的见状,竟然直接将林恒给背了起来,加快了脚步,走到时淮序他们面前。 林雨薇不禁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表情,也加快了脚步,走上前抱歉地对着时淮序他们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我大哥这个人就是性子比较直,怕你们等得着急了,再加上我父亲也急,所以他就……总归失礼了,请见谅。” 程月棠疑惑地看了背着林恒的那个男人一眼。 大哥? 不是说林恒只有这一个女儿吗? 林雨薇看出了程月棠的疑惑,便主动上前解释道。 “大哥不会说话。是当年我父亲在国内工作的时候,收养的干儿子。不过他并没有进入慕家工作过,所以想来你们应该没有听说过的。” 时淮序理解的点了点头,朝着林雨薇伸出手。 “我理解的,林小姐。” 林雨薇和时淮序双手交握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声林小姐,我实在是有点当不起。说句冒犯的话,我的年纪只怕和您母亲差不多。您……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这样太不恭敬了。”时淮序说道。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叫你一声林姨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雨薇温和的笑了笑。 “没想到时总并不像传说中的不近人情。” 随后目光落在程月棠的身上:“这位就是程小姐吧?是您的未婚妻。” 时淮序点了点头:“看来林姨您对国内的情况比较了解。” “主要是我父亲比较关注。”林雨薇说道。 随后快速的补充了一句:“这里恐怕不太方便说话,而且我父亲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在外面停留太久,怕他会受刺激,所以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秘书连忙道:“您这边请。” 一行人回到了酒店。 林恒已经上了年纪,加上有轻度的阿尔兹海默症,赶着回来又要倒时差,多多少少的,有些体力不济。 回到了酒店之后,他就已经疲惫不堪,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便先安排他去休息了。 林雨薇和她的干哥哥林大强则是留了下来。 “我对国内的情况,都是从我父亲的口中听来的。但是我哥哥在国内待的时间长,他了解的更多一些,所以让我哥哥和你们交谈好吗?”林雨薇说道。 “如果有不理解的地方,我可以补充。” 林大强点了点头,用手比划了两下,表示自己可以。 林雨薇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在林大强的面前。 林大强立刻执起笔,飞速写下一行字。 【我爸爸当年是被驱逐出国的。】 这个结果并不让时淮序他们感到有多意外。 意外的是,林大强竟然写的一手很漂亮的字。 看上去,应该是有学过专业的书法。 林雨薇笑着在一旁解释道:“我哥哥其实当年也是高材生,不过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事后也没有什么企业愿意要他,最后自暴自弃,流落街头,我父亲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他。” 林大强点了点头,面露一丝感激的笑容。 纵然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也陪伴了林恒数十年之久,但是提起这件事,林大强依旧是满心满眼的感激。 随后又在纸上写道:【慕斯年并不是慕家的亲生儿子,这件事估计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不过我父亲被驱逐出国,却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时淮序和程月棠以后的互相对视一眼。 这个结果明显有些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 他们原以为,是慕斯年上位之后,慕家二老格外苛刻,再加之,当初慕城洲过世时留下来的种种疑点让慕家二老产生了疑问,所以在临终之前将这件事告知给了林恒。 出于多年情面上考虑,能撕破脸,更不能对他直接下手。 便直接将他送出了过去。 可是林大强却说道:【准确来说,是妹妹出国的时候,慕家人就已经计划着将我父亲也驱逐出去了。】 竟然是这样? 这个时间点,似乎是比他们想象的要早的很多。 林雨薇出国,至少要比林恒早上十多年呢。 那个时候,就连慕斯年都只是一个流鼻涕的小屁孩。 就算是心机再深沉,怕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策来吧。 这恐怕是慕夫人的要求。 林大强看出了二人心中所想,点了点头。 【你们猜测的没错,就是沈明月让我妹妹先出国的。但最开始时,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驱逐,而是帮他们开拓海外市场。】 这个海外市场,自然不可能是慕氏集团的业务。 能被慕夫人弄出去的理由只有一个,但是他们的走私路线出现了问题,或者是急需扩张。 需要一个自己人,也是能帮他们办事的那种,但这个人又不宜太过于亲近。 第123章 是慕老先生的儿子 太亲近的人,做这些事就不合适了。 万一来日将人赔了进去,岂不是自身还要承担责任? 但找一个并不那么亲近却好拿捏的人,反而会简单很多。 林大强转头看向林雨薇,对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说话了。 林雨薇应了一声:“是的,当初我刚刚大学毕业,慕夫人就亲自来找我谈让我出国替慕氏集团开拓海外市场的事。” 程月棠转身和时淮序对视了一眼,显然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林雨薇大学毕业那年,正好是慕夫人嫁过去的第二年,也就是慕斯年刚刚出生的时候。 那会儿慕家喜得麟孙,慕家二老很高兴,更是给了慕夫人不少奖励。 不过关于慕氏集团的股权,和实际控制权,却没有分半点给慕夫人。 她为何还要让林雨薇替慕氏集团去开拓海外市场? 只怕正如他们之前的猜测一样,这所谓的开拓业务,与慕氏集团应该没有半毛钱关系。 却见林雨薇摇了摇头:“你们错了,我要去做的事,恰恰好好与慕氏集团有很大的关系。” 只不过慕夫人那时也没有完全和林雨薇说实话,开拓市场的事,的确与慕氏集团有关,但却不是为了帮持慕氏集团,而是为了给慕氏集团使绊子。 “当时海外有一块新业务,是初代的智能家居。慕氏集团当年很看重这块板图,于是想在智能家居正式引进国内之前,先一步开拓市场。”林雨薇说道。 “慕夫人派我过去,实则是为了拦截这个项目。” “所以,慕夫人是在暗中给慕氏集团使绊子?”时淮序问道。 林雨薇微微颔首:“可以这么理解,据我所知,慕夫人当时手里的确是有一笔不小的资金。她让我以慕氏集团的名义,和海外生产智能家居的那家公司谈拢之后,将合同带回了国内。随后以一家与慕氏集团名字相近的公司,签订了这份合同。” 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慕斯年出生之后,慕家二老给了慕夫人那么多奖励,这对她来说的确是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 拿去另外创立一家公司,伪装成慕氏集团,在其中暗度陈仓,慕氏集团的业务自然而然的就被抢了去。 等到对方发现了慕夫人也不怕,因为这件事与慕氏集团虽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却足以败坏慕氏集团在海外的形象。 哪怕是慕氏集团自己的人去解释也没有用,所谓真相全凭一张嘴,谁会相信? 更何况,林雨薇当初过去的时候,可是实打实的以慕氏集团的名义出面的。 所以海外市场的那些企业,自然而然的就会觉得是慕氏集团给他们设的一个套。 至于来的人究竟代表着哪家公司,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既定,谁也改变不了。 “如果没有这次项目拦截的话,想来如今慕氏集团的地位,应该已经远在时氏之上了。”林雨薇说道。 时淮序沉吟片刻,这才开了口。 “如此一来,损失的就是慕氏集团本身。但是,根据我们这边调查到的线索,慕氏集团之所以能发家,靠的便是慕夫人最初的那些谋划与投入。她如此举动,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 况且那个时候的慕城洲就已经不怎么管事了,一切都由慕家二老做主,慕夫人虽然在慕氏集团没有实权,但她到底生了慕斯年。 那会儿又没有人知道,慕斯年其实根本就不是慕家血脉。 到最后,这偌大的慕氏集团肯定还是要归慕斯年所掌管的。 让慕夫人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不过时间问题而已,她何必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诚如你们所言,至少在表面上,看慕夫人的这个举动并不明智。”林雨薇微微一笑。 “但是想来,你们应该也知道,慕斯年虽然不是慕城洲的亲生儿子,但是他和慕家却有着实打实的血缘关系。” 程月棠缓缓地皱起了眉。 之前秘书从律师那边拿到的那份亲子报告上写的清清楚楚,慕斯年的的确确实慕家人,而且是一个和慕城洲血缘关系很近的人的亲生儿子。 至于到底是谁,或许是慕城洲临终之前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也可能是他知道了,但是没有来得及告诉给律师,所以这件事至今都是个未解之谜。 但或许林家人会知道一些。 程月棠将目光投向林雨薇,视线扫过她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心中忽然冒出一个不祥的念头来。 她有感觉,林雨薇要告诉他们的真相,远比想象之中的更加令人震惊。 “难道,是慕城洲有什么流落在外的兄弟?”程月棠试探着问道。 林雨薇却摇了摇头。 紧接着她深深的看了程月棠一眼,一字一顿的说道。 “慕夫人当年的确为慕家争取了不少利益,可慕家二老眼高于顶。明明自己也刚发家不久,但能入他们眼的人却不多。更何况慕城洲的上一任的未婚妻可是你的亲生母亲,一个名门出身的千金小姐。这慕家二老,为何会同意慕夫人进门呢?” 倘若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缘由在,指屏幕夫人给慕家带来的那些,还不足以让她做我慕家少奶奶的位子。 “你也知道我母亲的身份?”程月棠疑惑的问道。 “我知不知道并不重要,正如你,也只需要知道如今慕家为什么如此针对你们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总归我要告诉给你们的是……” 林雨薇顿了顿,看向二人的目光变得更加意味深长了起来。 “当年慕老夫人一开始是不大认可这个儿媳妇的,她甚至动过,要将已经落魄的赵萱娶回家的念头。但是慕老先生从中出了不少力,这才让沈明月嫁过来的。” 林雨薇的话,没有说的很直白,但是这其中的深意,却让时淮序二人不约而同地读懂了。 慕斯年他竟然是…… 慕老先生的儿子! 第124章 对他不能只看表面 一切都说得通了。 慕斯年这个名义上,慕城洲的儿子,实际上是慕城洲的亲兄弟。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慕夫人当年只凭借走私积累的财富,能够明晃晃地登堂入室。 原来一切,是因为慕老先生在暗中与她有了勾结,他也盯上了这块肥肉,于是便让慕夫人牵线搭桥。 在搞垮赵氏集团的同时瓜分赵家资源,以此获利,为后来慕氏集团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而慕夫人的条件是,嫁进慕家。 不过这显然不可能。 慕家二老在一块数十年,人到中年,却要离婚? 转头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且不说离婚这事儿能不能顺利,就是莫名其妙的叫慕夫人给娶了回去,只怕也会引起外界的无端猜测。 万一把他们之前的勾结给查出来了,那他们之前的心血白费不说,就连自身也难保。 所以,当时因为赵家的落败,而导致了先前定好了的婚事岌岌可危便是一个机会。 左右赵萱也配不上慕城洲了,干脆就彻底断了慕城洲的心思,把慕夫人硬塞给他。 一来,也算是达成了慕夫人的心愿。 二来,肥水不流外人。 将慕夫人拉拢过来,免得哪天她忽然生出反心来,把慕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全都抖落出去。 反正慕夫人也是自己家的人了,左右都是为了保全自家的利益,慕夫人反水的概率就不大。 不得不说,这慕老先生的确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估计慕夫人嫁过来之后才发现,事实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美好。 所以慢慢的,她才生出了想报复的心。 慕家虽然给了她钱才但却没有给她权利,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慕夫人明面上自然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 所以,在慕斯年出生后,慕老先生以为她是有了孩子,会相对收心,对她不再像之前那么警惕的情况下,便是慕夫人下手的最好时机。 “她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自己寄人篱下的。”林雨薇说道。 “所以,她的选择是以小博大。” 损失掉自己之前投资在慕氏集团的一部分,以慕家二老奖励她的生育基金创立其他的公司,中途截胡慕氏集团的项目,给慕氏集团一记重创。 延缓慕氏集团的发展,以保全自身的利益。 “慕老先生发现之后很生气。”林雨薇说道。 “不过很可惜,他也拿这个女人没有办法。” 自己做的孽,只能自己承受。 就单凭慕斯年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身份,都不得不让慕老先生避让三分。 慕夫人可从来不是笼中雀,她是走私集团,最阴毒的那条蛇。 “说穿了,还是慕老先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林雨薇说道。 抛开慕夫人所犯下的那些罪行不谈,其实她的要求也很简单。 有钱没用,要紧的是权力、身份。 她要的并不多,可是偏偏慕老先生给了承诺之后却没有兑现,甚至还想反过头来控制幕夫人。 他也不想想,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没有什么本事,又如何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搞垮那么庞大的一个赵氏集团,为慕家争取了那么多资源呢。 大概是曾经受到赵老爷子的扶持太多,再加上赵老爷子又从来不与他计较身份高低,所以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过,关于慕斯年到底是谁儿子这件事,他自己应该也知道吧?”程月棠问答。 “当然,他最清楚不过。”林雨薇点了点头。 “慕夫人为了巩固自己手中的权力,自然是要把这些事告诉给自己儿子。” 程月棠他们之前的分析没错,慕夫人之所以会把真相告诉给慕斯年,就是为了能让儿子和自己牢牢的捆在一条线上。 让他因此厌恶慕老先生,转头对自己这个忍辱负重的母亲感恩戴德。 不过慕夫人也算错了一件事。 慕斯年自小就生活在没有父亲的家庭里,而且他小的时候一直都以为慕城洲才是他的父亲。 但是这个父亲却并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在慕城洲还活在世上的时候,他一年到头也和慕斯年见不到几面。 而他的那位好母亲,却一心只追逐权力地位,对慕斯年疏于关心。 以至于他小的时候,其实是被圈子里的其他富家少爷小姐排挤的。 原因很简单,慕氏集团是后起之秀,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叫做new money。 他们这种家庭在老牌世家面前根本都不够看的,也不会有人把他们放在眼里,而且那个时候谁能够想到慕氏集团能够发展到如今这种程度呢? 所以排挤慕斯年就成了十分正常的一件事,就像吃饭一样理所应当。 长此以往之下,慕斯年这个人就有些心理病态。 所以当他知道事实真相之后,不仅不会对慕夫人感恩戴德,甚至还会因此而痛恨她。 或者更具体一点,他是痛恨每一个使他自幼生活在痛苦之中的人。 包括他的生父慕老先生,包括慕城洲,更包括慕夫人。 所以,慕家二老晚年凄惨,慕夫人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她做的美梦,是想着等到有一天慕斯年上位时,自己也会成为这魔都顶尖圈层里的贵妇,甚至可以在慕氏集团发号施令。 不管她做出什么决策来,慕斯年都必须得乖乖听她的。 可事实是,慕斯年在刚刚上位的前些年,便已经开始设计架空慕家二老的权利,更没有丝毫分给慕夫人的意思。 等到慕斯年能够掌控大权之后,他就除掉那些挡自己路的人,将他自己彻底圈在权力的核心之中,根本没有人能撼动他。 “所以,他倒真不像你所知道那样,对慕夫人言听计从,甚至是有点愚孝。”林雨薇说道。 实际上,就连慕斯年对慕夫人的恭敬孝顺,都也只不过是他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他这个人,心机深沉,有关于他的很多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而必得一步步往下挖下去,才能看到他真正恶毒不堪的内心。 程月棠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慕斯年根本就不是没有能力和慕夫人抗衡。 他也只是在借着慕夫人,针对自己罢了。 第125章 账目是真的 这些事的信息量有些太大了,程月棠一时间难以消化。 不过程月棠也必须得去接受这个事实。 过往已成既定,无法改变,要紧的是现在。 “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哥哥吧。”林雨薇说道。 林大强点了点头,继续在纸上写下:【赵氏集团里有叛徒。】 什么? 程月棠猛的皱起了眉:“你是说当初赵氏集团之所以被诬陷,是有人在内部做了手脚?” 林大强点了点头。 【没错,否则赵氏集团那么庞大的企业,是绝对不会在短时间内销声匿迹的。据我所知,是财务部门出了问题。】 程月棠转头和时淮序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怀疑到了他们在慕城洲的那个保险柜里找到的财务报表。 当时他们就有所疑惑。 如果赵氏集团真的插手了走私的生意,那么就会有很多钱需要进行洗白。 如果是走赵氏集团的公账的话,肯定会存在漏洞,但是赵氏集团当时确确实实是被查到了证据。 所以他们两个怀疑过两种可能。 第一,很有可能是赵氏集团当初被交上去的那份财务报表是被人给作假过的。 第二,便是通过赵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或者是有高层管理,甚至股东名下的公司参与进行洗白那些来路不明的钱,所以赵氏集团的罪行才会被板上钉钉。 因为当年这个案子太大,所有的卷宗根本没办法对外公开进行披露。 加上时间过长,所以就连时淮序这样的关系也拿不到真正的卷宗,所以很多事他们只能一边调查一边猜。 但是如今林大强给他们的答复,却正好解释了他们心中的疑问。 程月棠问道:“所以这件事并没有核心人员的参与?只是财务部门那边自己做的假账吗?” 林大强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随后飞速在纸上写下。 【没有核心人员参与是真,但交上去的账目也是真的。】 程月棠有些不明白了。 账目上的那些东西写的清清楚楚,绝对没有半点问题,所以警方是如何依靠着这份账目给薄氏集团定罪的呢? 林大强问道:【财务报表在你们手中吗?】 “在的。”程月棠点了点头,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了一份刊印好的复印件,递给林大强。 “麻烦您指点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大强一目十行的掠过,然后手指落在了一个采购项目的报表上,轻轻点了点。 程月棠疑惑地接了过来,仔细核对了一番,也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这个采购项目,是旗下的一个经销商向总公司这边购置货物的货款。 秘书后来寻找到了一些曾经在赵氏集团工作的老人,去打听过这些财务报表上提及的几个重要项目。 他们的口风一致,每一次的合同以及出售的货物都是由赵氏集团合作的珠宝加工商亲自生产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那个工厂也已经因为受到了赵氏集团的牵连而倒闭,但是他们当年的老板转行去做了别的,早年间的那些合同他也都留着。 秘书去过问的时候,他也是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所有原材料的进货渠道,都是有公开透明的路径,绝对没有涉及到任何走私原材料的问题。 所以这样的一个采购项目为什么会出现问题? 【是第三方经销商那边出的事。】林大强在纸上写道。 【当年在赵家没有爆雷之前,我父亲曾有一次在回家的时候和我提起过,这个第三方的经销商。】 根据林恒所提供的消息,据说是这个第三方的经销商已经隐隐有脱离赵氏集团的苗头,从赵氏集团进的货也越来越少。 当时因为慕家和赵家走的近,所以这件事在慕家并不是什么秘密。 根据当时赵老爷子自己的说法,他是认为这个第三方的经销商想要自己创立一个独有的珠宝品牌,并不想仅限于第三方销售了。 而且创立自己的品牌,也并不代表着他们的公司与赵氏集团的合作会结束。 听说那个公司的老板还亲自找赵老爷子洽谈过这件事,他们想聘请从海外留学归来的知名设计师为他们设计珠宝类型,但是珠宝的具体加工还是要由与赵家合作的那个加工商来进行。 赵老爷子对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甚至很是支持理解。 毕竟在那个时候,珠宝行业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道路也很宽广。 赵氏集团虽然做大做强,但也并非是在珠宝这条路上呈现了完全垄断的状态,而且他们之间也算不得是完全的竞争关系,所以赵老爷子很支持那个经销商老板自己独创品牌。 按理来说双方都没有什么意见,狼人就更没有资格挑剔什么了。 但是林大强说那天晚上林恒回来之后和自己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神色很是古怪。 林大强好歹也是高材生,即便是因为意外患上了失语症,终身不能再讲话,但洞察人心的能力却是半点儿都没有减退。 他当时就瞧出了林恒的不对头,所以特地追问过这件事。 林恒却也只是隐隐约约的提到了那个经销商老板似乎有些不怀好心,虽然明面上是还想和赵家继续进行合作,甚至往后还需要赵家给他们牵线搭桥,但实际上却是有着和赵氏集团强势竞争的意思。 至于其他的林恒也没有多提,当时林大强更没有想太多。 甚至林大强心中也感觉对方实在是有些过于自不量力,毕竟赵氏集团那么庞大的一个企业,怎么会被一个区区的经销商转型的企业给打倒呢? 可是直到事发之后,林大强才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赵氏集团之所以暴雷,会不会就是报在这个第三方经销商的身上? 【所以在我怀疑起这件事后,我曾经在私底下去调查过那个第三方经销公司。】 林大强本也是出于好奇去查的,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 第126章 去查那家公司 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一查还真的查出了问题来。 这家第三方公司的生意往来有很多不明朗的地方,甚至林大强还亲眼见过好几次他们家的老板偷偷摸摸的去客户见面。 按理来说,一些比较重要的商业合作,虽然要保证私密性,但是私密和小偷小摸是两码事。 要保证私密,就务必得去一些高端场所提供的私密性极强的包厢里。 而不是在街头巷尾,一些人烟罕见,甚至从外表上看,墙皮都已经脱落了的小院里。 就算是他匠心独运,里边别有洞天,可是客户见了外边的情景,估计也不会有想和他继续谈下去的意思了吧。 这只能证明他所做的生意原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双方都心知肚明,所以才默认了这种选择。 不过那家小作坊的确是在赵氏集团落败了之后就一飞冲天。 虽然没了赵氏集团能够提供的那个珠宝加工商,但是他们却额外找了另外一个厂家。 奇怪的是他们在第一批生产项目就投入了一笔不菲的资金,但却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工厂。 这家工厂也算得上,是靠这个企业才发家的,毕竟在那个年代,他们合作的项目也算是很大的一笔单子了。 说是他们一夜之间一飞冲天都不足为过。 但是问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会交给一个小工厂来做吗? 据林大强所知,那家小工厂的加工能力很是一般,而且从前并未涉及珠宝行业,只是做一些极为普通廉价的首饰,他们生产出来的商品也都是全然投入到了小商品批发市场来出售。 除非那家企业的老板脑子有泡,否则是不会将这么大的成本投入到一个小工厂里去的。 可就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小工厂不仅给了他们一份完美的答卷,甚至也让他们的销量极高。还被一个海外的经销商给看上,购买了他们这一批次的不少商品。 算下来,应该有足足一半都被那个海外的经销商给拿走了。 这就是最关键的问题所在。 程月棠的眉头缓缓蹙了起来,慢慢的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这些东西在表面上的确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就算有人会怀疑,可是他们也完全能拿得出理由来解释。 最后产品真正的出路也在海外出口那边,根据林大强的调查,那个经销商只和他们企业合作了一次之后就销声匿迹,说白了就算是怎么查也查不到他们那边,只怕连当年那个老板还是否在世都不一定了。 所以很多个阴谋诡计或许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给遮掩了过去。 这其实妥妥的就是洗钱的行为,至于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向来不然就是他受了慕夫人的指使,去搞垮赵氏集团。 所以在赵氏集团落败之后,慕夫人将他们从赵氏集团瓜分到的一部分利益给了这个老板。 要么很有可能,他们从头到尾都有合作甚至打一开始的时候那家公司就是与慕夫人合作的,走私组织的其中之一,甚至还有可能是大头的。 【据我所知,当初的那个老板已经过世,但他们公司还在,而且现在做的也很大了,如果对他们下手进行调查的话,你们应该会收获颇丰。】林大强在纸上写道。 “是哪家公司?”时淮序问道。 “姚宇设计。” 程月棠倒吸了一口凉气。 姚宇设计,那不正就是姚姚家的企业? —— “一群废物!时淮序都已经离开魔都了,你们竟然现在才知道!” 时先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大发雷霆。 “我让你们盯紧了时淮序那边的动静,结果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 助理及手底下的那群人各自垂着头,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他们都是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说错一句话,就会招来时先生更强烈的怒火。 可是这件事他们也是冤枉。 时先生一边又要对时淮序暗戳戳的下手,派他们去笼络那些对时淮序抱有敌意的企业,就不可表现的太明显,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们得在暗地里使心思,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暗示他们,他们的精力自然是被这件事给分散了大半。 哪里还有足够的时间盯着时淮序那边的动静? 而且时淮序是出于要见客户的目的才走的,他们第一时间当然不会觉得有问题啊。 “先生您消消气。”见众人谁都不敢说话,助理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劝说道。 “我消什么气?你们倒是做出点成绩来,让我不生气才是啊!”时先生怒火未减,对着助理便咆哮了起来。 “我说你们这群没长脑子的时淮序说自己去京都见客户,难道就真的是去见客户了吗?我问你们时淮序见客户为什么要带着程月棠一起!” 程月棠自打被救走了之后就一直在医院里,可得见时淮序对她有多么的重视。 如今她才住院几天啊,医生那边都没说程月棠可以出院了呢,时淮序怎么可能出差还带着程月棠。 是他们蠢还是时淮序蠢! 这明摆着就是要避开他们的视线,背地里搞事情去了。 助理咬了咬嘴唇,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过了好半天,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来,再一次硬着头皮劝说道。 “可是总裁,现在摆在他们面前最要紧的,还是针对慕氏集团那边的事。跟咱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既然不是在搞他们,他们何必这么激动呢? 让时淮序去查就好了呀。 时先生却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助理一眼。 蠢货!他母亲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没脑子的玩意儿? 时幼薇和慕家那个是什么关系,他俩之前联络过什么,难道助理心里没点数吗? 他就不怕时淮序这把火烧到了慕氏集团头上,也会紧跟着把他们一起也连带了吗? 助理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正色:“对不起总裁,我这就去派人盯着少爷那边的动静!” “盯个屁!”时先生怒吼道。 时淮序既然已经躲出去了,肯定就是有防备心。 第127章 我那个好妹妹会不会痛彻心扉 赶着这个节骨眼上,盯着时淮序那边的动静,难道时淮序就不会有所察觉吗? 这和上赶着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滚!都给我滚!” 时先生终于忍无可忍把所有人都给骂走。 助理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问了时先生一句。 “那少爷那边,咱们该怎么办啊?” “出去!”时先生指着门口,气的头发都要站了起来。 他怎么还有脸问自己怎么办呢? 人都已经走了,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等着!等着他回来!看看他后续会有什么动作! 顺带着的,他们这边的计划也得推进了,否则时淮序真的把怒火牵扯到了他们的头上,别说什么计划胎死腹中,只怕时先生自己也得去跳楼! 助理一愣,随即赶紧灰溜溜的滚。 自己蠢不蠢助理不知道,总归他不能说时先生蠢不是? 作为一个优秀的下属,就是要对老板言听计从。 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是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助理就算是觉得此事不妥,想要退出也没有机会。 只能听之任之了。 助理离开之后时先生又忍不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或许是因为和时淮序彻底撕破了脸的缘故,这段日子时先生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他从前觉得自己不是那么不可控的人,可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可走的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窄的缘故吧。 办公室门在一次被人推开的时候,里边已经满地狼藉。 办公桌上那些文件早就已经被时先生摔在了地上,连带着一些时先生收藏的古董花瓶也被摔成了碎片。 站在门口的女人小心翼翼的越过那些碎片,走到了时先生的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 “爸,您生什么气呀?” “生什么气,你说我生什么气?”时先生转头就把火气发在了女人的身上。 “我骂他没骂你是吧?我问你计划是不是你提出的?” “当然是我。”女人微微一笑,坦坦荡荡,“但是我当初也确实是说了这件事,大头的父亲您来做啊。” 时先生看着女人的神色变化,心中却是更加窝火了。 他猛的一拍桌:“就算是大部分计划都得我来完成,可是你又在干什么?你就算是帮不上忙也不能添乱吧,我问你,就你这关系你难道不知道时淮序已经去了京都的事?!” “当然知道。”女人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修饰精美的指甲,幽幽的开口说道。 “程月棠在离开之前就已经告诉我了。” 时先生更是怒不可遏,随手抄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就朝着女人砸了过去。 女人虽然没有直视时先生的方向,却也早就感受到了他的动作。 在那个水晶烟灰缸砸过来的一瞬间,女人就闪身躲开了。 砰的一声,烟灰缸径直砸在了女人身后的书柜上面的玻璃应声而碎,稀里哗啦的落了满地。 隔壁房间的助理被吓了一跳,听闻这边的动静,连忙跑了过来。 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助理赶紧就要打扫,却见时先生大手一挥,下一秒就又被时先生给骂了出来。 时先生许久都没有说话,一直盯着女人的眼睛。 女人却也毫不畏惧的回望了过去,直直的注视着时先生的眸子。 父女二人正在暗中较量着,可是显然谁也不想退这一步。 终于,时先生忍无可忍,眯起眼睛,语带威胁地说道。 “姓姚的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有能力就可以随意戏耍我。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身份,能斗得过时淮序吗?如果让你的好姐妹知道,你一直潜伏在她的身边,可实际上却是在暗中算计着她,借着她往上爬,你觉得是她会放过你,还是时淮序会放过你?” 姚姚轻轻的垂下了头,盯着自己的指甲,突然嗤笑一声。 “父亲,那你觉得,我有没有提前想到过这一点的?” 时先生愕然,难以置信的看向对面的人。 她深知这一点,更早就有所准备。 她或许已经计划好了事情败露之后,她的下一步会是什么。 时先生几乎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就知道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时淮序那个人别看表面上冷淡疏离,除了工作的事以外,他对任何事都兴致缺缺。 但实际上时淮序若是真的认准了一个事儿,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尤其是他现在又有了程月棠这个软肋,他就更不可能动任何的恻隐之心了。 但凡他心软一点点,都是在他的软肋上扎上一刀,他自然不肯。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遭到了来自于时淮序的灭顶之灾,那她一定会拖着时淮序一起下水,甚至可能是同归于尽。 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狠心。 “你疯了……”时先生难以置信地说道。 “我没疯。”姚姚的语气依旧平淡,“这些都是出于我的理智而作出的决定,但是父亲难道这些恩怨的源头不是你吗?” 姚姚忽然走上前,在办公桌前站定目光冷淡地凝视着时先生的眸子。 “如果父亲您年轻的时候能少在外头搞一些风花雪月,少给自己留下这么多的隐患,今时今日的事就自然不会发生。还有……” 姚姚凑到了时先生的面前,忽然抬手扯住了他的衣领,把他的头拽向自己这边,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 “总归我的最终目的就是回到时氏集团,所以我就不会对任何人心软,我也不会心疼任何一个人。就是不知道,我那个好妹妹要是听到了这些事,会不会痛彻心扉?” 时先生惊恐的抬起头,猛的看一下面前站着的女人。 蓦然间,他的心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接着就像是被一双大手捏住,狠狠的揉搓着一般。 此时此刻,时先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无路可逃了,所有人也都无路可逃了。 姚姚看着面前的时先生,忽地嗤笑一声,缓缓抬起手替他整理好了有些凌乱的衣襟。 “不过爸您不要慌张,我相信如果此事事发,最难过的人一定不会是您。” 第128章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林雨薇和林大强二人暂时离开了套房,但程月棠仍旧魂不守舍的坐在那里。 时淮序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忽然见到程月棠猛的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她捂着胸口,干呕着,可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她难受的几乎泪流满面,白眼球上也浮现出了红血丝,但她停不下来。 时淮序几乎在程月棠冲过去的一瞬间就也跟着跑了过去,他看到程月棠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在剧烈的颤抖着,于是抬起手,用力地架住了程月棠的胳膊。 “别怕。”时淮序低声说道。 “或许,姚姚并不知道这件事。” “可我以后该如何面对她……”程月棠颤颤巍巍的说道,随后身子一歪,并直接倒在了时淮序的怀里。 她整个人都很僵硬,甚至连手都有些抽筋了。 “我原以为,我和姚姚是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我,当年害得我的亲生外公外婆过世,甚至导致我母亲妹妹受害的间接……不,甚至有可能是直接推手,竟然就是姚姚的父亲?” 程月棠不敢相信。 她只知道姚家是赶上了一个风口,突然之间崛起。 他们做的那些产业,与赵家没有任何的关联。 是偏偏,偏偏他们提供的证据却是那么的真实。 “你冷静一点。”时淮序将程月棠抱在怀,温热的大手轻轻揉搓着她有些发凉的身体。 “秘书已经去确认了,姚宇设计既然还在,一步步的查下去,必定能够查出端倪。” 程月棠闭上眼睛,缓慢无力的点了点头。 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秘书的调查结果上。 但愿,姚家这个让她一直颇有好感的家庭,不会出现任何会让她伤心难过的问题。 程月棠身子瘫软,几乎乎已经站不起来了,时淮序是抱着她回到了房间去的。 不知程月棠是太过于疲倦,还是急火攻心之下晕倒了。 时淮序抱着她回去,仅仅走了那几步路的功夫,程月棠就已经意识全无。 时淮序轻手轻脚地将程月棠放在床上,拍了拍她的脸。 “月棠?” 程月棠没有丝毫反应。 时淮序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随后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出去。 十几分钟后,沈医生就急匆匆的赶来。 “老时,我说你咋回事啊?我这来北京出趟差,怎么偏就让你给抓住了?” 还偏偏两个人住的酒店的位置离得这么近,他想不来都不行。 “你身体不舒服?”沈医生放下手中的医药箱。 “在电话里问你,你也不说,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有点复杂。”时淮序将沈医生带进了房间里。 “月棠她……好像是晕倒了。” 沈医生本想调侃一下时淮序对程月棠的称呼太过于亲昵了,是不是真的对自己这个临时上阵的未婚妻动了心呢? 可是听说程月棠晕倒了,沈医生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赶紧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上去,简单的给程月棠做了一下检查。 片刻之后,他微微松了口气。 被时淮序说道:“放心吧,不是晕过去了就是睡着了。不过她最近……一直都很嗜睡吗?” “是。”时淮序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你没和我联系,家里……出了很多事。” 听时淮序把前因后果说完,沈医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说你妹妹给她下药?!” “嗯。”时淮序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我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本来医院那边也说程月棠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谁知道突然就病发了。 “你不觉得这事很不对劲吗?”沈医生凭借医生的直觉,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事情中似乎有什么蹊跷。 他皱了皱眉,对时淮序说道。 “按理来说,就算是所服用的药物量再大,终究也是短短两天。又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你觉得有可能吗?” “这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时淮序说道。 最大的疑点就在于这。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医院的检查也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后来情况突变,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呢。 “医院那边的回复是,他们对这种药物的了解有限,或许是当地实验室的化验结果也有问题,所以她病情的发展超出了医生们的预期。所以我又叫京都这边的实验室化验了一下,结果在明天才能出来。” 沈医生大手一挥:“说那些屁话都没用。” 不管是什么,超出了预期还是怎的,问题就是问题。 没有一个好端端的人,会在短期下药且接受了好几天的治疗之后,还一点好转都没有。 甚至几步路的功夫就能睡过去。 “东西要你手里还有吗?”沈医生问道。 “本来还想再找一个实验室,所以随身带着。” 时淮序转身走到了客厅,拿起了自己的功能,里边用密封袋封装好的两个小袋子交给了沈医生。 “一共是这两种药物,磨成了粉混在饮食中给她吃了下去。医院那边初步判断,每次饭菜里的量,大概有半盒那么多。” 沈医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幼薇怕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爱自己的哥哥爱疯了,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这种会损伤脑神经的药,一顿一顿的这么吃下去,还不如直接杀了程月棠,能给她个痛快呢。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这时幼薇没有直接对程月棠下死手,倒是大大出乎了沈医生的预料。 当年有一个追求时淮序的模特,在名气正高的时候,被时幼薇派人给绑架走了。 等到时还去听到消息,让人去救的时候,就差最后一步,那个模特就要被杀了。 虽然时淮序最后给了那个模特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可终究毁了人家的事业,可见时幼薇下手有多狠? 怎么如今突然就转了性子呢? “我只恨我当初对她手下留情。” 时淮序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时幼薇当初患上了严重的心理问题,那个时候是花絮,也以为她是单纯的被时先生所利,所以,出于过去的情分,时淮序选择了放过她。 第129章 你的医院被人渗透了 可如若他知道了,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心甘情愿的,时淮序就是拼死也会把她送到监狱里去。 时淮序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他的这一面秘书见识过了,但是沈医生没有见识过。 亲眼所见,多多少少是有些惊讶的。 “老时,看样子,你是真喜欢上她了?” 时淮序沉默着,他没有否认。 这又让沈医生心中忍不住掀起了惊涛骇浪。 可以啊,这万年铁树可算是开花了。 时淮序的心思却全然没在这件事上,而是催促着沈医生赶紧检查那些药物。 沈医生把药物拿起来看了两眼,又闻了闻,最后眉头骤然蹙了起来。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转头问时淮序。 “药物的名字是什么?” 时淮序看着沈医生骤然变化的表情,心就沉到了谷底去。 他报上了两个药名,就见沈医生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 随后他挥了挥手:“你不用再化验了。” 时淮序疑惑的看向他:“为什么?” “因为与其有化验的功夫,还不如遍访天下名医,赶紧给你未婚妻治病的。” 时淮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种药物,是从国外传进来,也是从黑市上交易的。”沈医生说道,“这些你应该明白,但是你或许不知道,你未婚妻吃下的这些药虽然不足以让她脑神经彻底受损,但如果是长期呢?” “你说什么?”时淮序猛的站起身来。 “你跟我出去。”沈医生对着时淮序招了招手。 人来到了阳台上,各自点了一根烟。 沈医生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长长的烟雾,似乎是舒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说道。 “根据你未婚妻的症状,以及你提供的药物名称的判断。她服用这种药物,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不可能。”时淮序下意识的否认。 这种药物都是精神类的管制药物,按理来说没有精神类的病症,或者是心理上的问题,是绝对不会有人去吃这种药的。 而且,至少在遇到慕斯年以前,程月堂的生活之中除了程中石过世以外,似乎并没有出现过什么会导致他出现严重问题的疾病。 “当然不可能是主动,因为就算是主动也是医院开的药,不会有人想着避开医院,从市场上自己去买的。” 哪怕是要买,那肯定也是为了追求更廉价的价格,按照医生所开的病例单子去购买。 程月棠的履历上,可从来没有过任何精神性问题的确诊。 “记得你跟我说,慕斯年这个人很霸道。当初你未婚妻第一次和他提出分手的时候,曾经被他囚禁过一段时间。甚至,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 时淮序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时幼薇和慕斯年有勾结……而且已非一日两日。 然而下一秒,沈医生又给他带来了一个沉重的事实。 “我怀疑,你的医院也被人给渗透了。” 这种药物,就算是大量服用,可按照经验来看,也至少得两个星期会发作。 程月棠被慕斯年控制期间,应该服用过这种药,但是她自己跑了出来,所以慕斯年没有太多的时间对她下手。 时幼薇虽然也对程月棠做了这种事,但是时间也不长。 但是积少成多。 这种药物的代谢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甚至其中毒素的积累,需要至少半年,甚至是几年的时间。 程月棠才来时淮序身边多久? 算起来,应该也不是很长时间前才发生的事。 “积少成多之下,如若加以催化,那可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精神类的药物原本就不可以随便使用,一旦运用不当,不仅不能缓解病情,甚至还会让人出现各种不好的情况。 “你的医院那边很有可能是有人给她输了不该输的药物。”沈医生说道。 “可是……”时淮序犹豫着开口。 “正如你所说,两种药物相克,所以才激发了她如今的症状,但是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医生提出住院,却也只说让程月棠自己选择。” 可住可不住,本来就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命题。 如果对方诚心要算计程月棠为何还要说出这样的建议呢? “如果在一个人本身没事的情况下,却强行要求她住院,难道不是很诡异的一件事吗?”沈医生访问。 “而且有没有可能,对方就是需要你来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时淮序骤然明白了。 当初让程月棠住院是自己的决策,对方模棱两可的态度,也正好是抓住了时淮序这个心理。 他当时在时幼薇那边的表现已然是证明他是在乎程月棠的,自己又去看过心理医生。 如若医院里真的有人被收买了,两相一通气,便可以切切实实地抓住时淮序的弱点大做文章。 时淮序懊恼的闭上了眼睛。 人一旦出现了软肋,就很容易被人牢牢握住。 但此刻时淮序最在意的,却不是自己是否会遭到威胁。 他不愿意让程月棠经受这些无妄之灾。 而眼下除了程月棠的病情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连时氏集团旗下的医院都已经被人给渗透了,那么下手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慕斯年? 时幼薇? 时先生? 每一个都有可能,却无法确认到某个具体的人身上。 沈医生沉吟了片刻,突然提出了一个疑点。 “有没有可能,他们谁都没有做这样的事。” 慕斯年表面上要维持自己的形象,至少在现在他还没在正面上与程月棠他们发生什么冲突。 时幼薇心里有时淮序,比起哥哥身边出现一个女人,或许更接受不了的是时淮序与她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即便是那天时淮序当着她的面说的话有多么的绝情,只要时淮序没有真的做出那件事,时幼薇的心里终归会抱着一些侥幸心理。 一个人她才更需要一个机会来表现自己,洗白自己在时淮序面前的形象。 所以也不会是她。 时先生,是最有可能的那一个。 作为时氏集团曾经的董事长,他想要渗透其中很容易。 但这个揣测也同样存在一个问题。